《怪话集》 第一章沈家娶亲 http://.biquxs.info/

庚午年秋。 沈家大院迎来了平静多年的热闹。 其一,则是沈家三少爷久病初愈,其二,便是沈三少爷娶亲,双喜临门可不热闹。 门外看热闹的,不免有些议论起来。 “这老大老二还没成亲呢,抱病的老三怎么就先娶亲了?” “许是嫡子的原因。” 沈家老爷娶了两个妻子,先妻生了长子,两年后亡故,又再娶,沈三便是新妻生的嫡子。 据说沈家这位正妻,年轻时容貌也是京中一绝,不过自从嫁人后,就鲜少露面,而这位沈三少爷则继承了他母亲容貌的八分好看。 沈三成亲当天,面无表情,虽不悲不怒,却在大喜的日子,显得格外的碍眼。 沈三不会喝酒,所以在拜完堂,会客的时候只是喝了一点茶水感谢宾客,便准备回新房。 按理来说并不会醉,可在去新房的路上听见空无一人的庭院里有人在叫他:“元夕” “元夕我来带你走了。”他听的更真切了,是陌生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沈三荒唐张口一问。 随后他便听见女子的笑声,越来越尖越来越刺耳,似乎要将他的耳朵插穿。 沈三捂着耳朵,痛苦的蹲下身子,他想要求救,却发现并无一人发现他的异常,甚至躲在角落地准备跟着他听墙角的小厮也没有发现。 “好痛苦~”沈三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明明是深秋,却满头大汗不停的滴落。 “沈谌安。”突然有人叫他大名。 沈谌安混沌的脑子微微有些清醒,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红色的嫁衣,她是…… 沈谌安还未来得及看清,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第二天下午,阳光甚好,透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太阳。 沈谌安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房间走了出来。 “三少爷你醒了,快别乱动,我去叫老爷夫人。”小厮见到他出来,赶忙把他扶到一旁坐下,随后便去通报。 “呦~醒了!”轻快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张扬,明媚还有……自由! 这是沈谌安第一次见到宋虞时的感受。 好似这天下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住她一样。 沈谌安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就已经搭手开始给他把脉:“恢复的不错,和上次相比好太多了。” 上次? 沈谌安有些疑惑,转念一想,也对,许是比昨晚好多了,难道这个女人是大夫,可不知为何见到她时,打心底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本是很亲近的感觉。 可现实里,他确定,他们不曾见过。 沈谌安微微垂眸,却不曾与她说话。 沈谌安的父母便急忙赶到,见到宋虞也在,竟礼貌的朝宋虞行礼。 这种行为,除非她是皇亲贵族,否则身为尚书的沈家老爷夫人都不应该对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行这份礼。 “爹娘,你们这是……”沈谌安不解。 宋虞对这些礼数不大理解,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她看到沈谌安的反应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道:“父亲母亲,你们不必行礼,应是我行才对。” 说着宋虞,恭恭敬敬的朝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听到宋虞也喊他们父亲母亲,沈谌安惊讶不已。 今日起来,他的情绪便七上八下的,倒是以往不曾体会过的,竟觉得有些雀跃。 “宋姑娘快快请起。”沈母赶忙上前搀扶。 “母亲叫我阿虞便好,以前我家人也这么叫我。” “阿虞!”沈母笑盈盈的唤道。 他们三应是相识的,只是沈谌安不知道。 他们也不打算告诉沈谌安,毕竟一场以性命为前提的婚礼交易,只要宋虞能救沈谌安,作为父母,甘愿让宋虞嫁进来。 沈谌安父母走后,宋虞蹲在他面前歪着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 如此被人盯着,不论是谁都会不自在。 沈谌安自幼便是个通透懂事的孩子,就算心里有不快,也不会发泄出来,毕竟他心里也有愧,自己羸弱的身子给父母添了很多麻烦。 所以,此时他只是轻声说道:“宋姑娘为何如此盯着元夕。” “瞧你生的真好看。”宋虞毫不吝啬的赞美。 沈谌安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白皙的脸庞顿时多了一抹绯色。 “男子怎可用好看形容。”沈谌安声音很轻,像是因为羞涩而不敢高声语。 “那便是英俊,俊郎,我家相公真俊郎。” 沈谌安的脸愈发的红,他抿着嘴微微一笑,眉目温柔似水,却不敢直视与她。 宋虞的笑声很是悦耳,像是山间泉水温柔轻缓。 沈谌娶宋虞,只是被家人通知要娶一个女人,任何信息都不曾得知,第二天那所谓的妻便被娶进门,但他心思剔透,他这幅身体有女子愿意嫁,已经是老天恩赐了,所以成亲当天心中气闷难露喜色,却依旧出席。 这段时间,沈谌安身体好转,又娶了娇妻,一时间成为京中佳话美谈。 于是有人想借福,没几日,沈家便收到了请柬,特邀沈谌安夫妇前行。 沈老爷看了请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去吧,绥王和你大哥关系不错,如今你身子渐愈,总得有些事做,绥王那边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沈老爷的心,沈谌安是理解的,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是宋虞…… 既然要去王府,却找不出半分像样的行头。 沈母把自己年轻时候的衣裳翻出来,给宋虞换上,一边换一边说:“等从王府回来,我就找个裁缝过来给你做些像样的衣裳。” 宋虞只是笑着,没心没肺的,好似不知道去见王爷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见王上最器重的王爷。 “相公。”沈谌安坐在银杏树下静静的等着,当他听到宋虞的声音后,便朝她看去。 一反之前朴素的装扮,如今华美锦衣着身,却别有风味。 “相公我好看吗?”宋虞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的那种娇柔感。 “娘还在。”沈谌安提醒,只是想告诉她收敛一些。 却不曾想,沈母赶忙后退说道:“我走,我走便是。” 沈谌安一时百口莫辩。 “母亲走了,我好看吗?”宋虞不死心的问道。 沈谌安别过头看向别处,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脸上却浮现一抹微红。 其实,是真的挺好看的。 宋虞大大方方的挽住沈谌安的手臂:“走吧,去绥王府。” 绥王府很大,很华美,从进门开始,一步一景,一草一木都好似精心设计的一般。 用宋虞的话来形容就是:“像是仙山中最华美的一角。” 听到她的形容,沈谌安有些诧异:“你曾见过仙山?” 宋虞眯着眼睛笑却不言语。 带他们入门的小厮,走在前方,穿过左侧的走廊,走至一半,走廊下方竟然开了一片池塘,金色红色的鲤鱼似乎惊醒,甩着尾巴从他们脚底下游了出去,躲在一片落在水面的枯叶下。 再往前则是一片院子,他们还未进院子,便闻到了桂花香。 进入院子后,便见一大片空地,摆了宴桌,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宋虞跟在沈谌安身后,微微垂眸,一反先前的张扬,收敛了许多。 沈谌安撇了一眼宋虞,然后偷偷的扯了扯宋虞的衣角,给正坐着的绥王与绥王妃行了个礼。 绥王倒是个和善的主,模样长得也端正,约摸三十多岁,一身锦衣倒也不失王爷风范。 绥王朝他们一笑道:“沈公子沈夫人快请入座吧。” 坐在绥王旁边的绥王妃,神色平静,只是那双桃花眸一直盯着沈谌安,绥王妃看着很年轻,穿着一身青衣,风一吹头上珠钗叮铃铃的响。 两侧坐的也都是年轻人,许是和沈谌安一样,都是官家子弟。 “沈公子久病初愈,又得娇妻,不知这身子吃不吃得消。”对面一男子调笑道。 一旁的人皆看热闹似的发笑。 沈谌安自幼体弱,鲜少与外人接触,心性甚是纯净,不曾遇到这种人,虽听出他言语不善,一时口笨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直垂着眸的宋虞,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家相公是有神明护佑,即便阎王想要取命,终也徒劳无功。” 宋虞突然开口,倒是引得旁人瞩目,倒不是对她惊叹,而是觉得她不规矩,即便是王妃,当相公的没开口,一个妇人怎就突兀说话。 只是宋虞自然不会管这些的,她道:“良善之人得以神佑,若无神佑之人再无良善,阎王取命怕是挡也挡不住。” “你…”对面男子听出来宋虞在咒他早死,气的脸通红,“这就是沈家媳妇,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 宋虞恍然大悟,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沈谌安:“相公,对面那位聒噪的人是谁?” “竟不认识我?”男人不敢相信。 沈谌安看了一眼对面男子,男子也在等沈谌安说出他的名号,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害怕一下。 沈谌安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认得。” 这会旁人又来看男子的笑话。 “尚武。”绥王开口。 对面男子这才安静下来。 叫尚武,沈谌安这才知道,他竟是尚相的孙子,尚武。 沈谌安是听过名字的,但从未见过人,他侧过头小声的和宋虞说了一下尚武的身份。 宋虞却波澜不惊的,吃了桌上的水果。 “相公这葡萄好甜啊,你也尝尝。”宋虞剥了一个葡萄送到沈谌安的嘴边,沈谌安也没顾及那么多,直接吃了。 随后点头道:“是很甜,阿虞喜欢吃葡萄吗?” “这种葡萄喜欢。” “那我回去差人买些回来。” …… 两人坐在那不顾旁人直接聊起来了,甚至还喂吃的。 众人皆摇头。 沈谌安和他们不一样,他不在意这些东西,只是觉得宋虞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家人,他就要关心照顾。 而宋虞则是根本不管俗世那一套的。 绥王妃放下杯子,撇了他们一眼,捏着腔调说话:“果然是新婚燕尔,情浓难收啊!” 沈谌安听到绥王妃的声音后愣了一下,看向绥王妃。 绥王见状,一笑道:“本王与沈家大公子沈谌陵相交甚好,如今他去驻守边关,不在京中,便想着替他照拂一下沈三公子。” 说着绥王端起酒杯:“本王敬沈三公子一杯。” 旁边的婢女给沈谌安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绥王妃一直看向这边。 沈谌安端着酒杯有些为难,他根本不会喝酒。 宋虞自然是知道的,她看向绥王道:“王爷,我相公还在用药,不能饮酒,不如由我来代替吧。” “欸,不必,一杯酒而已不会坏身子。”绥王的话很直白了,就是让他喝。 第二章沈三死了 http://.biquxs.info/

沈谌安不得不喝,他一仰头,将酒一口气吞了下去,然后将杯子底朝天抖了抖示意自己喝完了。 绥王见状一笑:“沈三公子海量。” 绥王妃也难得扯了扯嘴角笑了。 沈谌安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眼神迷离。 “王爷,沈三公子好像醉了,要不让他先去客房休息。”绥王妃“好心”说道。 “来人,将沈三公子扶到客房。” 沈谌安不胜酒力,早已经看不清路了。 宋虞见他被架起赶忙跟着站起来,绥王道:“沈三夫人不必担心,府中下人会好好照顾他的。” 看来他们是不想让宋虞跟过去。 把沈谌安单独弄出去,这要是没鬼,那就真的有鬼了。 宋虞没有上前,任由沈谌安被带走。 直到沈谌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回过头来,坐会回位置上。 “看来沈夫人和沈公子的感情很深啊。”绥王妃又道。 “我对相公,亦如王妃对王爷。”宋虞看着绥王妃似笑非笑。 绥王妃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被看穿了一般的恐惧。 宋虞拿着酒杯和酒壶起身走到绥王妃面前:“我家相公不胜酒力,给王爷王妃带来麻烦了,请允许我敬你们一杯,以表歉意。”说着她给王爷王妃到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爷王妃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喝这酒的意思。 宋虞见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来我的诚意不够,那我再喝一杯。” 连续三杯下肚,绥王妃这才勉强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王爷也拿起杯子,绥王妃将他的手挡住:“王爷还要主持大局不能醉,这杯我来代替。”她是看着宋虞说的。 宋虞笑道:“一杯酒而已,王爷海量,定不会醉的。” 众人脸色变了变,他们都看出来宋虞是在给沈谌安报仇呢。 这个女人真不好惹。 宋虞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看来王爷是不想接受我敬的这杯酒。” 见宋虞作势又要喝,绥王道:“一杯酒而已,不会醉。” 绥王一口喝下。 只是脸泛红,却也没醉。 宋虞见他喝了自然也不会再找茬。 宋虞放下杯子酒壶,从大袖中掏出一个木盒,递到绥王面前:“王爷,这是我家相公备的礼,之前一直没得机会呈上,这便由我来呈。” “这是?” “阴沉木。” 众人皆楞,这阴沉木可是个好东西,活人带着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死人带着可保肉身不腐。 绥王妃有些诧异:“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宋虞一笑:“我家相公是有神明护佑的,这东西自然是有的,不然怕也活不过弱冠之年。” 就在木盒送到绥王手上时,一小厮跑了过来,脸色惨白:“王……王爷不好了,沈公子没气了。” 听到消息,绥王立即站了起来,他没有走出去,而是看了一眼绥王妃,绥王妃无辜的摇了摇头。 宋虞自然是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忙道:“我相公怎么没气了,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嘛,快,快带我去见他。” 众人也都有些慌张,参加个宴席,竟还出了人命,真是晦气。 “大家稍安勿躁,本王去看看,来人去请大夫。” 他们一路来到了沈谌安休息的地方。 天色有些暗了,幽静的屋内点着灯,炉子上还熏着香,床上的沈谌安脸色惨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相公。”宋虞立即扑了过去。 不一会,大夫就来了,宋虞忙让开,大夫把了把脉,眉头紧锁道:“这只是睡着了啊!” “睡着?没有呼吸了已经,你跟本王说睡着了?”绥王过来了的时候试了试鼻息,确实没了呼吸,就连颈部的脉搏都不跳动了。 “脉象平稳。”大夫说着又试了试鼻息:“呼吸也平稳,刚才可能是短暂性休克,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只要没事就好。” 宋虞走到床边握着沈谌安的手,眼眶泛红:“只要活着就好。” 这一幕,就连宋虞自己也不清楚,是在演戏,还是那一瞬间真的在担心沈谌安。 “王爷,请允许我带相公回去。” 都这种情况了,绥王自然不会再留人,要是人真的平白无故的死在这,还确实有些麻烦。 只是,他要办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办。 马车拉到了府内,小厮将沈谌安送上马车,宋虞朝绥王行了个礼,就此离开。 沈谌安靠在宋虞的肩上昏睡。 出了王府没多远,沈谌安嘴里突然吐出一个红色的珠子,然后醒了过来双眼迷离。 “阿虞。”沈谌安用着沙哑的声音道。 “醒了。”宋虞把珠子捡了起来放回袖中。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我死了。”他坐直身子整了整衣服。 “差不多吧。” 刚才他确实以生命体的表现来说,死了一小会。 若是他刚才不死那一下,可能就会真的要死了,这个绥王和王妃,可没安什么好心。 当然,宋虞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沈谌安疑惑不已,还想再问,却见宋虞一脸漠然的望着车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沈谌安也就没在打扰。 沈谌安在绥王府险些死掉的事情,传了出去,一时间演变了不少版本。 但是看到沈谌安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不由得有些相信,沈谌安许是真有神明护佑。 流言四起,沈家的门槛都要被磨低了些。 “我家那媳妇成婚三年无子出,想叫我那儿子再娶一妾室,但我那媳妇不愿,儿子也听她的话,怕我张家是要绝后了。”来的是张家大夫人。 平日里并无太多私交,只是这几日来的勤了些,一进门便问沈三公子的去向,说是作为长辈想见见。 具体安的什么心,大家也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撕破脸将其赶出去。 沈谌安就坐在厅内,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抱怨,像是一尊佛像一般。 沈母则劝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长辈的只能指点一二,却不能替他们过活,不过我听说皇城的白泽庙挺灵,不知可去拜过?” “自然是去了,来来回回去了不少趟,许是太灵了,许愿的人多,白泽上神忙不过来,把我张家忘了。”张大夫人说着垂头叹息。 这几日宋虞经常外出,这不刚回来就看到家中有客人,便走了过来。 沈谌安见到宋虞后,黝黑的眸子亮了些许:“阿虞!” 宋虞一笑走了过来,朝他们行了礼。 “母亲这位是?”宋虞看着张大夫人。 “这位是张子爵家的大夫人” 宋虞欠了欠身子行礼:“子爵夫人。” 张大夫人一笑:“这位便是三公子的夫人。” 宋虞一笑,没说话。 张大夫人见宋虞不说话,则又开始抱怨道:“我若是有个孙儿,倒也不会这么急,你瞧我这头发都白了。” 宋虞和沈母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宋虞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方法。” “哦,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宋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也没实践过,只是偶然知道的土法子,要不试试倒立,房事结束后,让您儿媳妇倒立试试。” “这法子倒是新奇。” “酒也不要喝。” “这酒也不行吗?我那儿子就好酒,闲来无事总爱喝两口。” “喝是可以喝,不过既然要生孩子,总得有取舍。” 宋虞三两句话把张大夫人打发了,张夫人走后,宋虞松了一口气,再看沈谌安,只见他一脸通红。 宋虞有些疑惑:“相公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沈谌安几乎逃离般躲过宋虞伸出的手,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沈母见状无奈一笑:“这孩子生性腼腆,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定是听进去了。” 宋虞一愣,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些事暂时和他还没有什么关系,身子还没养好呢。” 沈母更是无奈。 “母亲,日后再有人来见相公就回绝了吧,这几日见客多了,身子又开始不适了。”宋虞是一心为沈谌安着想。 沈母也是明白,自然会听进去。 宋虞回到后院后,见沈谌安站在满是黄叶的银杏树下单手附背,仰着头看着天空发呆。 秋风轻抚,吹动衣角长发。 宋虞止住脚步,心突然开始疼了起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蕴满了水雾。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阿虞。”沈谌安察觉到一旁有人,回过头看见是宋虞站在那看他,不由得嘴角维扬,带着温柔的笑意。 宋虞收回情绪朝他一笑走了过去:“天气渐凉,外头风大,相公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我……我在等你。”沈谌安有些不好意的撇过眼睛。 宋虞牵起他的手,将三指落在他的脉搏处,面色平静,随后将他的手放下:“进屋歇息吧。” 沈谌安听话的点了点头,跟在她身侧:“阿虞最近经常外出,是有什么事吗?” “去采药啊,你这身子可得好好调养,才能完全恢复啊!”宋虞对沈谌安说话很是温和。 沈谌安不语。 对于他的身体,他是自卑的,没能有个健全健康的身体,是他一辈子的痛。 沈谌安倒不是有什么缺陷,只是薄弱,正常人的五脏六腑若是以十分为满分,正常人九分就差不多了,他只能有一分。 像是所有的身体功能都被人抽走了一般,本是健康的身体,却总是难以支撑身体的消耗。 “为何不去买药?”沈谌安沉默了良久,问道。 “有些药,药房买不到。” “可也不曾见草药进府。” “过几天会有人送来的。” 沈谌安对宋虞十分好奇,总觉得她很神秘,至今他除了知道她叫宋虞外,再无其他细节可知。 只是她不愿意说,沈谌安自然也就不会问。 大概七日后,沈家门口站着一位童子,扎着朝天揪,身着朴素的长袍,白白嫩嫩。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成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木箱。 “你找谁?”看门的小厮问道。 “我找宋姑娘,还请这位大哥前去通报。” 明明是孩子模样说话却异常老成。 宋虞已经和看门的小厮打过招呼了,所以一听是找宋虞的,就急忙通报宋虞了。 宋虞将他们领进后院,将木箱打开,扑面而来的药草香。 那个孩子看到沈谌安后有些诧异,随后又收回视线。 “东西都在这了。”小孩道。 “靠谱。”宋虞一笑,“麻烦帮我谢谢你师父。” 小孩点头。 正要走,宋虞又把他叫住:“三尾,帮忙把写封信交给你师父。” 第三章画皮女 http://.biquxs.info/

这些送来的草药,有的是被晒干了的,有的是新鲜的,宋虞将新鲜的草药装进荷包中,给沈谌安系上,说是能辟邪驱虫。 只是沈谌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装新鲜草药的药包。 “新鲜的草药,不会坏掉吗?”沈谌安看着腰间的荷包问道。 “这个草药只要不离开你,他就永远不会枯萎。” 沈谌安觉得新奇,哪里有不会枯萎的植物,不过却也愿意信她。 宋虞将新送来的要煎好端了过来。 自从宋虞嫁进来后,沈谌安喝的这些药都由她亲自煎煮,旁人碰不得。 也不知道她煎的药有何神力,明明是同样的药她煎出来的,药效似乎就比旁人弄出来的好很多。 来沈家踏门槛的人少了。 原本是大好天气,宋虞打算带他出去转转,可沈谌安却突然昏了过去。 他昏过去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有,只是那双修长的手紧紧的捂着腹部。 宋虞叫来人将他扶到床上去,掀开他的衣服,只见他的肚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紫红一片。 沈母着急,想要去找大夫,却被宋虞制止了。 “那些大夫救不了他,派人去飞来峰山脚下把这个点了。”宋虞袖中掏出一只香。 “飞来峰,这一去得大半天啊!”沈母着急的说道。 “若是不去,相公就活不过今晚。” “快,快去飞来峰。” “你们都出去,我来守着相公。”宋虞的语气不容抗拒,就连沈母都被吓到。 可瞧她神情,其实是担心着沈谌安的。 “阿虞,谌安就拜托你了。” “我会救他的。”宋虞将他们送出去:“只是这间院子不许再有人踏入。” 按照寻常家,若是有做媳妇的敢和长辈这么说话,怕是遭吐沫淹死了。 可偏偏沈家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宋虞不仅是沈家媳妇这么简单,她是能救沈谌安命的神人。 宋虞走到床边,沈谌安即使昏睡过去了,面色依旧痛苦,眉头紧锁苦苦挣扎。 她拿帕子将他额头上的汗珠擦干净:“真是蠢死了,怎么可以让别人把你的身体夺走。” 沈谌安自然是听不到她的话的,他沉浸在黑暗中身体像是被无数刀剑穿插而过,疼痛难忍。 “我会帮你夺回来,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坚持住。”宋虞站在床头俯下身子,吻了上去,淡紫色的灵力从她唇间转移到沈谌安体内。 不过片刻,沈谌安的痛苦之色渐有好转,只是宋虞的脸色有些难看。 甚至于宋虞的眼睛周围长出奇怪的红色纹路,那双黑眸也变得有些金黄,圆形的瞳孔变成了竖形。 她扶着床边缓缓坐在地上:“我仅剩的灵力可都渡给你了。” 说着她又开始愤懑起来:“那个姓夜的,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敢把老娘的灵力封的就剩这么一点。” “还不是怕你乱用灵力到处惹祸,上神才在离开之前托他帮忙,不然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宋虞见到屋内突然出现的男人,愤懑突然化作委屈朝他扑去:“长镜你可来了。” “让开。”长镜无视宋虞的存在直接朝床边走去,看着昏睡的沈谌安道:“也亏得你能找到他,真是一丝气味也不剩了。” “哪里不剩了,这里到处都是他的气味。”宋虞不满的反驳。 长镜检查了一下道:“子时行动,阴沉木送了吗?” “送了。” “那么好的东西,白白便宜他们那么久。”长镜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心疼。 “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他在娶我的那晚就已经死了,那个丑女人真是胆子不小。”宋虞站直身子,脸上的纹路也慢慢消失化作寻常模样。 “她有骨无肉,沈谌安这副皮肉无疑是最好的,要不是元清仙君在他身上放了龙血,怕是他刚出生就被夺去身体了,现在早就是泉下一堆白骨了。”长镜也输了些灵力给沈谌安。 子时的更声响起! 他们在这间房外布了结界,除了他们两谁都进不去,沈谌安躺在里面无疑是最安全的。 他们两也没有躲藏,反而是大摇大摆落在了绥王府内。 这会府内正都在歇息。 他们熟门熟路的走到绥王的卧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熄灭的烛火瞬间燃起,床上熟睡的绥王立即清醒,看着床边站着的两人吓了一跳,他是认得宋虞的:“沈夫人。” 长镜也没有多说话,直径把放在架子上的阴沉木拿过来放在袖中。 绥王见状有些惊慌:“这……” 长镜道:“我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莫非你是……” 长镜摇头,绥王立即住口,能够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他房间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如果此时他大喊大叫定然会招惹血事,反正此时他们也不动手伤他,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我不伤人。”长镜道。 “那你们来此是要做何?”绥王问。 “取回我们的东西。” “…神木你已拿在手里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我要拿回我们丢了二十年的东西。”长镜说着缓缓转过身,只见绥王妃推门而入。 一身白衣,脸色惨白,像是血快要流尽的模样。 宋虞瞧见眉毛一挑,来的倒是及时。 她一看到宋虞,立刻就红了眼。朝她扑过去:“是你…是你……” 她还未扑过来,就被长镜一拂尘挡开。 “拿人东西用了二十年,也该还了吧。”长镜看着绥王妃,周遭气息缓缓散开,似乎要将绥王妃碾成粉末。 “胡说,这是我的,我的。”绥王妃跪坐在墙角,紧紧的抱住自己,仿佛怀中抱着至宝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绥王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要做什么?”绥王急忙下床拽着长镜的肩膀。 长镜撇了绥王一眼,只见绥王立即松手不停的后退。 长镜可不是好惹的主,他要是起了杀意,神都敢杀。 “王爷……救我……” 绥王看着绥王妃痛苦的跪在地上朝他伸手,心中纠结不已,他自知无力对抗,可也不忍心让绥王妃就这么被欺负。 想了想,只听“扑通”一声,绥王跪在地上:“这位神仙我知王妃是妖,可她却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偶尔耍些小聪明,骗骗人,却罪不至死。” 宋虞听后却是冷笑:“罪不至死?你可以知她手里有多少人的性命。” 绥王一愣看向宋虞。 宋虞拍了拍长镜的肩膀,让他先暂时收回灵力。 绥王妃如释重负,整个人趴在地上,模样狼狈不堪。 宋虞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只见她的脸不停地变化,各种年龄女子的模样交替着出现在她脸上,直到最后的沈谌安。 绥王惊恐的看着眼前着诡异的一幕。 他自知自己枕边人不是凡人,却不曾见过她的可怖模样。 “这些脸,都是被她杀掉的人,杀人剥皮,吸取精气,以他人肉身重塑自己枯骨一般的身子。” 宋虞松开手后,绥王妃的身子不停的萎缩,慢慢的便成了干尸,最后烟雾升腾化作一堆白骨。 可那白骨却依旧能动,她朝绥王伸出手来:“王爷,救我……” 依旧是绥王妃的声音,可是那个身体那张脸,却如此可怖。 烟雾彻底消散后,只见枯骨胸口有一抹金黄,宋虞立刻把金黄收入袖中。 绥王跪在哪里双脚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一般,许是受到了惊吓,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 “不…不……”绥王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画皮鬼,身体早已死去,却因执念将魂魄附于骨上,驱使身体夺生人身体为己用,原先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执念,就能轮回,却因吸收人间太多负面情绪,而魔化,手中沾满鲜血,却依旧假装人类,四处猎取皮囊。 长镜拿出一灵囊。 “不……等等。”绥王反应过来,立即抓住长镜的肩膀,我有最后一句话想问她。 长镜倒不是不通人情的家伙,自然是给他们一个死别的机会。 “小白,你对我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绥王看着那堆骷髅,心中虽害怕,却也不甘心。 “王爷,除了骗你我是狐妖之外其余的都是真的。” “那沈谌安呢,我为什么看见他的脸,你那次设宴是不是想杀他。” “是,我想过,可是我没有,因为你与他大哥交好,我打算留他一命,只是我必须要吸取他的精魄才能维持模样。”说话间绥王妃又恢复了有肉的模样,只是憔悴了些许。 “只要他一直活着供我吸取精魄,我就能一直这样伴您到老,我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一相爱的人过完一生,只要这个愿望实现了,我就回离开人间,我找了几百年才找到王爷。”绥王妃说时,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后滴落在地。 宋虞听着却很是不快的皱起眉头:“你说你只是吸取他的精魄,你可知你吸取一次,他就痛苦难忍,你说你没有杀了他,你可知就给他一个虚弱不堪的身子,折磨他,不如一开始就了结了,哦,不是,你不是故意留他命的,那是因为你没法杀了他,他有龙血护佑,你除了吸取他的精魄别无他法。” 绥王妃面色大变,像是被人戳破秘密。 长镜很不耐烦的说道:“都说完了,我可没时间在这耽误。” “不,求求您,放了我,我再也不动他了。” “我给过你机会。”长镜二话没说,直接把他锁进灵囊中。 要是她当时诚恳的认下自己犯的错,而不是让宋虞说出来,长镜可能还会让他就在人间陪着绥王。 可是她偏偏不肯,说谎企图骗他们,那就是死性不改,放虎归山那可不是长镜会做的事情。 长镜他们在要走的时候,绥王站了起来:“她会死吗?” 此时的绥王哪里还有往日高不可攀的威严,此时的他狼狈至极,模样憔悴,像是被人狠狠地欺负过一般。 许是他内心感性与理性的煎熬。 “她早就死了。”长镜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那……我还能见到她吗?” 长镜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宋虞在踏出门的时候看了绥王一眼,却见他眼眶通红,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虽作恶,却可以入轮回,若有来世,若命运垂怜,或许还能相见。” 绥王笑了,眼角含着泪珠,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谢谢。” 宋虞走了。 若有来世,轻飘飘的四个字,却给了眼前这个人,仅有的希望。 即便是妖,他也是深爱着那个嫁给自己的,那个被唤作小白的女人的。 第四章庙会 http://.biquxs.info/

长镜将从绥王妃那夺来的血肉还给了沈谌安。 宋虞将他腰间的药包解了下来,里面的草药早已经坏死。 画皮女来吸食沈谌安精魄的时候,这些草药替他牺牲了,虽说如此却还是伤到了沈谌安。 若不是宋虞想尽一切办法帮他阻挡伤害,恐怕即使有龙血保护,也敌不过一次又一次的侵蚀,终究屏障会破,沈谌安会死。 宋虞将里面坏掉的草药换成了新的重新系在他的腰间。 长镜做完自己的事后,就离开了。 他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宋虞一眼,问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守着他?” “守着他,我本就是为他而活的。”宋虞看向长镜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笑,“除非你舍不得我走。” 长镜却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别处,眸子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你可以为你自己活。” “为他活,就是为我自己活。”宋虞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谢谢你了,一直照顾我。” 长镜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子,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狡黠的笑容,似乎眼珠子一转就会有什么坏主意。 “随你。”长镜拂袖而去。 天边渐渐泛起了红光,通红的太阳从天边升起,宋虞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从床边起身打开门,光从门前照了进来,和她扑了个满怀。 “天亮了。”宋虞伸了个懒腰。 她没打扰任何人,而是一个人去了厨房,把沈谌安今早要喝的药煎好。 仆人门来到厨房时看见宋虞正在煎药,只是请了个安也不敢太靠近。 宋虞将药端过去时,沈谌安的父母就已经在院外守着了,也不敢进去。 “一起进去吧。”宋虞端着药从他们身后走过。 今日的天气很好,虽有些微寒,但是阳光却很充足。 他们进去时,沈谌安还在睡着。 沈母担心的问道:“我儿如何?” “无碍,醒来就行。”宋虞把了把脉后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把脉之后笑,常人十分的身体,他也有十分了。 若是再好好修炼,说不准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宋虞心里盘算着。 可能他们的动静有些大了,沈谌安动了动身子醒了。 “阿虞。”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宋虞,便笑了笑。 “谌安。”沈母担忧的跑过来。 “娘。”他又看了看另一处唤了一声:“爹。” 沈母看着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一时忍不住竟红了眼眶。 “娘我这好好的,你哭什么。”沈谌安抬起手把她的眼泪蹭掉。 “母亲,还是让相公先喝药吧。” 沈母这才退到一边去,安静的看着他们,沈谌安气色好转是有着肉眼可见的变化的。 沈谌安很白,以前是病态的惨白,现在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健康很多。 对于沈谌安好转的事情,宋虞也没让往外宣传,生怕又遇到像之前那样的事情。 而且分开了二十年的身体,彻底融合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就像现在沈谌安虽看着没事,却总是吐,稍微吃点东西,就能吐出一半来。 虽然说现在食欲什么都上来了,可承受力却没跟上,后来宋虞就限制他,还是按照以前的饭量,一点点往上加循序渐进来。 不过最近京中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绥王妃失踪了,但绥王却没有要找的意思,整日把自己关在府内也不出门。 宋虞听到这消息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送那块阴沉木究竟是对还是错。 阴沉木能使凡人延长寿命与青春,绥王和画皮鬼在一起时,寿命已经被她吸食了不少,即便是无意的,也是无法克制的被吸走,所以她就用阴沉木延了绥王一些年岁。 如今看来,却也是有些多余。 最近的天气愈发的冷了,天上又飘了一会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总是无法阻止时间的变迁。 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沈母就带着人来到宋虞他们院中。 说是天冷了,要给他们做一些新衣裳,尤其是宋虞,就没几件像样的衣裳。 而且沈家也从边关来了信,今年春节,沈谌安的大哥沈谌陵会从边关回来待上几日。 沈谌陵回来,大家自然是开心的,尤其是沈谌安,时不时的就念叨,还有几月几日大哥就回来了。 沈母笑道:“阿虞莫怪,他小时,就他大哥陪着他玩,他十岁的时候,谌陵就去参军了,见的面少,所以难得见一次,就时常这么念叨。” 宋虞自然是不会觉得怪。 以前宋虞在树下等着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每天数着日子,算他什么时候来,时间越近,她就越开心越紧张。 可是,自从那天起,她再也没等到那个人。 宋虞眼中浮现一抹悲伤,漆黑的眸子没了光芒。 沈谌安却无意撞见,走了过去牵起宋虞的手道:“阿虞有心事?” 宋虞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沈谌安,摇头缓缓一笑道:“只是听说京中有庙会,拜花神,我还从未见过,想去看看。” 说罢她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坏笑:“相公一起去吧。” 虽说沈谌安是在京中长大,却也从未见过,他每次坐在院内听着外面与自己无关的热闹。 早已被磨平的性子,此时竟也泛起涟漪,在心头一点点荡漾开来。 “嗯。”沈谌安应下来。 沈母听说他们要去看庙会,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即便宋虞说了会好好照顾,沈母还是百般不愿,最后还得沈谌安来求,这才退步,但是找了些身体强壮的小厮跟着。 沈谌安有些无奈,他其实只想和宋虞两人一起的。 不过宋虞心里有了些主意,看来找人进来了。 在出发前,她召来一只信鸽,给长镜传了一封信。 飞来峰那边的长镜看到信后,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大吼道:“这个宋虞把我当成什么?菜市场吗?还不付钱的那种。” “师傅冷静,冷静啊!”三尾紧紧的抱着长镜的大腿,生怕他跑出去找宋虞算账。 长镜吼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又整了整衣裳,端着姿态道:“去把龙修叫来。” 三尾这才松开手,准备去叫龙修,可心里还是在嘀咕长镜这人,变脸像是翻书一样快,不对,他也不算是人。 庙会白天就开始了,晚上才是最热闹的,寻常晚上过了戌时街上就没人了,也只有庙会和过节时,京中才会解宵禁。 宋虞给沈谌安披上披风。 现已入冬,寒风吹着能冷到骨子里。 沈母给宋虞也准备了披风,可宋虞又不怕冷,嫌披风穿着还碍事,就没穿上。 沈谌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那披风叠好放在跟随的小厮那里。 他们来到街上,果然热闹,各种买小玩意的,小吃,灯火通明,宛若地上银河,曲折绵长一眼望不到头。 宋虞拉着沈谌安来到一个面具摊上,拿了一副面具:“相公你试试。” 沈谌安也从未见过这些,很是稀奇。 他刚带好面具,就见宋虞背对着他,像是在哭泣,肩膀一颤一颤的,沈谌安有些担心的拍了拍她:“阿虞,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之间一张青面獠牙长相极为恐怖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沈谌安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心脏咚咚跳个不停,还未等平复,只见宋虞拿来面具,露出笑脸,笑的十分张扬,丝毫不加掩饰,因为恶作剧得逞而露出的笑容。 沈谌安虽被吓到,但想到是她的恶作剧,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笑自己胆子小。 沈谌安脱下面具放在一旁。 宋虞见状问道:“相公不喜欢吗?” “喜欢。” “喜欢为何放下?” “只是不想假面示人。” 宋虞不太理解他的逻辑,在宋虞心里只是玩玩而已,可在沈谌安心里,面具是一面墙。 “买花吗?买花吗?”小女孩的声音一点点靠近。 沈谌安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穿梭的小不点,他偷偷的溜过去问道:“花怎么卖?” 小女孩看到沈谌安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道:“一……一文钱一枝。” 宋虞从小摊上回过神来,却发现沈谌安不见了,她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凡人对沈谌安倒是没有威胁,可他不知道,他的血肉包括他的灵魂,对于那些心术不正的妖魔鬼怪可是个不可多得的香馍馍。 “相公呢?” “他刚离开了。” “为什么不跟着他?” “他不让。” 宋虞有些生气,语气不由得带了些责怪:“快去找。” “是。”他们立即散去。 宋虞闻了闻气味,朝一处走去。 只见沈谌安蹲在地上,在和一个小女孩说话,宋虞见到后松了一口气,不过那口气还没有完全卸掉就又提了起来。 她急忙喊道:“相公你在这做什么?” 只见那双快要碰到沈谌安的利爪,立刻收了回去,小女孩有些慌张的躲开了,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密集的人群中。 宋虞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担心,总之黑着脸看着沈谌安,倒是让沈谌安心里有些不舒服。 “阿虞是不是生气了。”他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一个人走开?”宋虞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 沈谌安抿着嘴,他知道是自己让他担心了,可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虽说身体还未完全养好,可和一个小丫头比他还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他从身后把手伸出来,只见他手中立着一束花:“送你的。” 宋虞看着花,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沈谌安,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以为送了我花,我就不会怪你。” 听这语气,明显是不怪了。 此时,在京中最高的塔楼顶躺着一位少年,一身黑衣,头上和系着红色的发带随风飘舞。 而那个卖花的小女孩脚步一跨,摇身一变成了姿态曼妙的女子,轻身一跃落在那少年旁边站着:“找到了。” 少年听后咧嘴一笑:“那任务可以提前完成了。” “宋虞也在。”女子冷不丁的说道。 少年的笑容立刻凝固,瞬间暴躁的跳起来:“那死丫头真是阴魂不散,麻烦死了。” “我回去一趟。”女子说罢便要走。 少年赶忙叫道:“阿芙蓉,你就留我一个在这嘛?” 女子朝天翻了个白眼:“又没叫你现在动手,我去去就回。” 第五章冬日 http://.biquxs.info/

庙会游玩的太晚了,两人睡到晌午才起。 宋虞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却见沈谌安正看着自己。 “醒了怎么不起床?”宋虞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母亲派人在门前听了好几次,却没有叫醒我们,我若起床你不起,定会有人说你。”沈谌安从床上下去。 他倒是想的周全。 宋虞懒洋洋的坐在床边仰着头看着沈谌安:“让我看看相公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说着她伸出手笑盈盈的说道,“背我。” 沈谌安自然是不会拒绝,半蹲在床边将宋虞背了起来。 宋虞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抱在他的肩上,一声不吭闭上眼睛,沈谌安稳稳的在屋内走着。 好像一瞬间,漫天星河,脚边野草芬芳,微风轻抚,鼻尖全是他的气味,犹如寒冬里盛开的鲜花,冷冽却带着清香。 “阿虞。” 那个人轻轻的唤她。 宋虞睡得舒服,轻轻的哼了一声。 耳边传来无奈的叹一声,那晚的风很舒服,他的背很踏实,就连虫鸣也格外的悦耳。 “师傅,我想吃糖葫芦。” “阿虞听话才会买。” “阿虞听话,师傅你瞧我可乖了。”小小的宋虞眼睛里充满了狡黠,笑容里总带着坏主意。 沈谌安停下脚步,他感觉到后背的人在哭。 “阿虞?”沈谌安轻声喊道。 宋虞揉了揉眼睛:“相公我真的太开心了。” 沈谌安知道她在开心什么,便道:“那我再多背你一会。” 他们在房间里慢悠悠的走动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沈母站在门前,突然愣住。 沈谌安背着宋虞停在那里,转头看见沈母,沈谌安诧异:“娘!” 宋虞立即从他背上跳下来,揉了揉脸道:“母亲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以为你们还没醒,想进来叫你们起床吃午饭。”沈母也没想到一推门就看到他们在做夫妻小活动。 不过以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沈谌安竟然能背着宋虞在屋内走动,沈母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开心儿子身体终于好了,但是莫名的还有种儿子被抢走的心塞,但是想想是宋虞,那种心塞似乎又轻了不少。 如果不是宋虞,沈谌安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我们这就去。”沈谌安道。 沈母也是个识趣的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落,沈谌安耳朵发红。 他觉得,沈母肯定误会他们了。 沈谌安悄悄地看了宋虞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由得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吃完午饭,看门的小厮急忙跑过来通报,说是有一个男人来找老爷。 沈父疑惑的问道:“可知是谁?” 小厮摇头:“是个年轻男人。” 虽说疑惑,但还是把人叫进来了。 当时他们也没走,所以就跟着看看来者何人。 瞧见进来的人,宋虞一眼就认出来了,微微一笑心里默默地给长镜竖起大拇指。 沈父看着来人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来人道:“在下名为龙修,师承飞来峰长镜师父,今日受家师之命前来。。” “飞来峰?”沈母诧异的看了宋虞一眼,“那日你也叫人去飞来峰。” 宋虞点头,随后道:“父亲,母亲,这位是我托人给相公找的随行。” “随行?”沈母疑惑。 “相公现在身子已经大好,也不能像以前天天在家待着,出门结交一些能人名仕,多学学东西,虽说不能像大哥一样在边关为国效力,但也总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展现自己的价值,所以我托人找了个随行,保护相公的安全。” 沈父摸了摸胡子道:“这不是不行,谌陵和谌易自幼就有伴读随行,谌安也该有,只是我们并不了解此人。” 看来沈父还是担心,龙修是坏人。 宋虞点头:“我与飞来峰的长镜师傅自幼相识,此人信得过,他我也认识。” 沈父几番思索,终究还是让龙修留下来。 不过沈父担心的是,宋虞和龙修的关系,会不会让沈谌安吃亏。 宋虞表示,沈父想的太多了。 “师傅让我转告,卖菜也是要收钱的。”龙修经过宋虞身边时留下了一句话。 宋虞翻了个白眼,这个长镜扣扣搜搜的,一点也不大方,亏得一百年的交情。 “欸?那个龙修呢?”沈谌安走了一会发现龙修不见了。 “不用管他,他喜欢躲在暗处,你有危险他就会出现。” 沈谌安看着宋虞眨了眨眼睛,没再说什么。 他院子里的银杏树的树叶落了个光,显得有些萧条。 十一月末,京中下了一场雪,覆盖了整座城,放眼望去皆是雪白。 宋虞起来时,见下人们正在扫雪,便直接披上披风跑到没有扫过的雪地,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三夫人,天冷还是多穿些再出来吧。” “不用,我不怕冷。”宋虞将手里的雪搓成丸子站了起来:“好不容易下一场雪,怎么都扫了,快别扫,陪我玩会。” “夫人,这雪被踩多了,就成冰了,走上面容易打滑。”下人提醒道。 宋虞有些不高兴,以前她在风神殿,雪都是任她玩够了才会被处理掉的。 “她想玩,就让她玩吧。”沈谌安从屋内走了出来,那些下人们这才放下铁锹,退到一旁。 沈谌安看着宋虞,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脸上就被雪砸了个正着,随后便听见宋虞的笑声传来:“相公接招。” 话落又有一个雪球飞了过来。 沈谌安这下学聪明了,侧身一躲,没砸到。 两人一来一回玩的开心,就连旁边看着的下人都有些心动了。 最后还是以宋虞在墙角堆了个雪人给这场雪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年关将近,沈家买了不少年货,走亲访友自然是不能少了礼物,尤其是沈谌安娶了妻,这快过年了,必然是少不了往外跑。 沈母又找来裁缝做新衣,这段时间京中裁缝铺忙的不可开交,谁家过年了不制备写新衣裳。 京中的雪时常飘落,不算大。 沈谌安见宋虞蹲在地上捧雪,不免有些无奈,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披风,直接披在宋虞的身上。 宋虞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转头看到沈谌安一笑道:“相公,我们出去转转吧。” 整日待在府中,宋虞实在是快要待疯了,以前在风神殿,即使被看着,也总有办法溜出去。 虽然最后总被抓回来一顿惩罚,可仍旧抵挡不住外面的诱惑。 那时,风神就会提着她的后领,无奈的问道:“宋虞啊宋虞,你出去就算了,为什么每次都要给本神惹了一身烂摊子。” 宋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不敢吭声。 “风神,赔礼已经准备好了。” 风神无奈的将宋虞丢到一旁站着的天兵怀里:“帮我看着她。” 于是风神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赔罪礼,去给那些被宋虞欺负了的小仙小神们道歉。 几个来回,风神殿只能用一清二白来形容再不为过。 “阿虞啊!为师真的没东西送了,你就收敛些吧,那些小仙被你养的都快发财了。” “殿下,前些日子,小仙还瞧见有人碰瓷儿,故意倒在宋虞脚边被欺负。” 宋虞一听来劲了:“师傅你瞧,我压根就没欺负他们。” 这么说来倒成了风神的不是了。 风神脸抽了抽,感情他送赔罪礼,还送出麻烦了。 而沈谌安也是如此,对宋虞就是莫名的想要宠着,她想出去玩,行,那就去。 他们和沈母打了一声招呼,就兴冲冲的出了门,龙修则一直在暗处跟着。 沈谌安对外面也是处处新奇,一边瞧着,一边护着宋虞走在路边。 市集热闹,叫卖声不断,一处脂粉香,一处烟火香,宋虞走到小摊前闻了闻,随意坐下:“老板,两碗馄饨。” 沈谌安倒是有些诧异。 一来,他从未吃过这种小摊贩卖的东西,家里人也不让他吃,说是不干净,二来,他们是吃完饭出来的,所以沈谌安不由的提醒:“我们吃完饭出来的。” 则宋虞一脸无所谓:“出来玩不吃点东西能叫玩嘛,快坐下,馄饨一会就好了。” 沈谌安不情不愿的坐下来。 冒着热气的馄饨在这寒冷的冬天,带来了一丝暖意,宋虞拿着勺子开心的吃起来,沈谌安却不敢入嘴,宋虞见状怂恿了他很久,他才吃下一口。 随即,再无嫌弃,一碗下肚意犹未尽。 临走时,沈谌安特意走到小摊老板面前道:“好吃。” 就在他们还在往前走,只问马啼声起,前方人群像是见到什么骇人的场景,吓得四处乱窜。 宋虞察觉到动乱,早早的将沈谌安拉到一旁。 他们刚走远,就听到女子大吼:“快滚开别挡道。” 宋虞望去,只见一孩子似乎是走丢了,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快要落到他头顶的马蹄,犹如一座大山一般,遮住他所有的视线。 “啊,我的孩子!”女子作势要扑出去,却被人拦住,不过作为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千万条手抓着她,她也能拖着残破的身躯,来到自己孩子的面前。 就在马蹄快要落下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将那孩子抱住,从马蹄下滚了出来。 马蹄落地。 马上的女子,脸色由惨白变回常色。 “自己的孩子,还是看紧点。”白衣男子将孩子交给妇人,随后转离开。 马上女子显然也是受到了惊吓,回过神来看着白衣人的背影,身材修长,白衣黑边,由下自上缓缓淡出。 马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喂。” 人群慢慢散去,谁也不敢招惹马上的这名女子。 白衣人站在那里却没有回头。 女子的侍从,这会才匆匆赶到。 女子跳下马,将缰绳扔到侍从手里,走到白衣人身边,很不客气的说道:“我说,你胆子够大,敢从我马下救人。” 白衣男子却没有回答她。 女子眉眼间的不快则更明显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倒也还算礼貌,很平静的回答:“白鹤。” 宋虞听到白鹤二字,眼睛一亮,拉着沈谌安就往那里走,直到他看见白衣男子额角的那抹朱砂痣后,她笑的更加猖狂了。 就在宋虞要喊白鹤时,却闻一声:“郡主。” 那熟悉的脸由远渐进。 第六章红绳 http://.biquxs.info/

来人是尚武,他骑着马快速来到所谓的郡主身旁。 说来这个郡主和沈家还有些渊源。 沈母年轻时,也是京中才女,不论相貌还是文采,皆是闺秀中的翘楚。 而她有个闺中好友,则是这位郡主的母亲。 沈母待产时,郡主的母亲也怀上了,两人就定了娃娃亲,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 可上天就喜欢开玩笑,沈家生了个病痨子沈谌安。 沈谌安打小就好看,虽说体弱,却长得惹人疼,郡主母亲非常喜欢,一直没断了这亲,想着好好调理,总能治好。 后来沈谌安十六岁,两家带着孩子见面,郡主自然是知道沈谌安的状况的,沈谌安心中也是爱慕着郡主。 两人一见面,沈谌安有些紧张,加上病态,显得他更加的羸弱。 郡主一向喜欢自由自在舞刀弄枪,从未想过要嫁给病痨子,自然是正眼都没瞧他。 如果是不看也就算了,她甚至不顾两家面子,高傲的坐在平江王身边,语气刻薄:“就你这病死鬼投胎的样子,文武百官是大是小只要加中有女儿的,都不会将女儿嫁给你,也不知能活多久,嫁过去就成寡妇也难说,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可是王上亲封的郡主,我父亲是平江王爷。” 她说这话时沈家人脸色难看极了,平江王就坐在一旁,甚至连一句阻止的声音都没有发,像个局外人一样在看戏,而平江王妃则一脸为难,却也一声不吭。 沈家离开平江王府,平江王也把彩礼尽数退了回去。 至此之后沈家与平江王家再无交集。 沈谌安也再没见过郡主,那份稚嫩的感情,变成了他最不愿提及的痛和耻辱。 尚武与郡主年纪相仿,平江王与尚家走的又近,一来二去两家熟识,郡主又生的好看,尚武自幼便对其倾慕不已。 郡主回头看向尚武时,正好看见宋虞和沈谌安。 至于宋虞,她是不认得的,倒是沈谌安看着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尚武见郡主看他们,便有些不快道:“这不是沈家病痨子沈元夕吗?” “沈元夕?”郡主有些诧异。 在他记忆里,沈谌安应该是十分难看的,惨白的脸,消瘦的身子,病恹恹的,而此时眼前人确实这般精神好看。 郡主不知什么心情看着他。 沈谌安倒是平静,只是朝他们礼貌的拱了拱手,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宋虞身上。 看到沈谌安的视线,郡主这才注意到宋虞,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宋虞自然是不想搭理他们的,她直径走到白鹤面前挥了挥手。 白鹤看到是她,吓得往后一跳:“你……你,你怎么在这!” 刚才还冷峻如高山仙人不可亵玩的模样,现在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就你一个?”宋虞四处看了看。 白鹤整了整衣冠道:“你还想见谁?” “没有没有,我们不是好多年没见了吗,这不见到就过来打个招呼。”说罢她把沈谌安拽了过来,“这是我相公沈谌安。” 白鹤看到沈谌安后,脸上神情变化丰富:“风……” “欸,他是沈谌安。”宋虞打断他的话。 “真有你的宋虞。”白鹤道。 宋虞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要去找你家仙君,倒时能不能拜托你,让你家仙君转告那位姓夜的,我这生活的很憋屈,就别封了。” 旁人自然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白鹤却一脸嫌弃:“不说,你自己找去,你拔我毛的仇,我还记得呢!” 说罢扭头就走了。 见他直径走开,宋虞气急败坏的怒吼:“臭鸟!” “阿虞,那位是你朋友?”沈谌安问。 “敌人,走吧。”说罢,宋虞拉着沈谌安就准备走。 却忘了还有两尊大佛在看戏:“沈尚书的儿子就是不一样,见到元安郡主,竟招呼不打扭头就走。” 宋虞本不想搭理,可沈谌安却止住了脚步,像是被定在那里。 宋虞看向沈谌安,脸色难看,就像是被人羞辱了一样。 而那位郡主则趾高气昂的,若不是身高不允许,怕是拿下巴看沈谌安也不为过了。 宋虞走过去道:“我们认识吗?” 这是她对尚武说的。 人家郡主虽然姿态不好,可嘴上却没说什么,也不好指责,但是这个尚武仗着郡主在旁边,更加的耀武扬威了。 尚武明显的脸抽了抽,道:“不认识?我们可是在绥王府见过的。” 宋虞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就是那个骨头三两重,舌长两三丈的尚公子啊,幸会幸会。” 语毕,脸上随和的笑容瞬间收了回来,拉着沈谌安就走。 尚武气的脸通红,自知在嘴巴上讨不了宋虞的便宜,那就在沈谌安身上讨。 于是气吼吼的说道:“沈元夕你还是不是男人,躲在女人后面逞威风,病痨子就是病痨子,一辈子都做不了正常人。” 宋虞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刚要去骂,就被沈谌安拽住。 只见沈谌安看着他一脸平静道:“如果你只是想在嘴巴上从我这讨优势,那你就讨去,我施舍给你,你也不用还,毕竟我正常不正常,也不用活给你看。” “你……”尚武气的头顶冒烟。 宋虞倒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沈谌安跟他在一块学厉害了。 沈谌安牵起宋虞的手道:“阿虞,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宋虞小鸟依人的靠在沈谌安的胳膊上。 元安郡主看着心里却酸溜溜的。 这么一瞧,这个沈谌安似乎也没她心中想的那么不堪,甚至还有些颠翻她以往的印象。 他这模样姿态,往人群中一站,不用说话只是一站,恐怕就能吸引不少女子的目光,最主要的是,他看宋虞的眼神,让她更加的嫉妒起来。 当时是他父亲说的,沈谌安不好,他会给她找到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可如今,年过双十,身边却全是尚武这样的。 原先她还觉得尚武凑合,如今一对比,高下立见,心中更加的不舒服。 “喂!”元安郡主对着他们的背影叫了一声。 沈谌安立即停下脚步,宋虞看了一眼沈谌安,然后回过头,露出笑容:“郡主是在叫我们吗?” 元安郡主趾高气昂的说道:“是叫你,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可是要告诉你,沈元夕可是向我提过亲的。” “哦?”宋虞故作惊讶,“还有这事!” 沈谌安面有不快。 元安郡主见状更加得意:“只是我瞧不上他,这才有你的机会,不过一个尚书家的三子,也别太耀武扬威的,小心闪了腰。” 宋虞自然知道突然说元安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因为沈谌安不像之前一样病弱,生的又好看,又曾是喜欢她的人,现在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心中难免会有几番偏执的嫉妒。 虽说这这份嫉妒,她不该有。 宋虞不急不缓的说道:“何来耀武扬威一说,郡主,凡事讲究缘分,你没能与相公在一起,是因为你们缘分不够,沈谌安是我的相公,我炫耀他,我喜欢他,我带他出来游玩,那是我的是,是沈家的事,也轮不到元安郡主特意在大街上当着我的面如数家珍的说着你们的过往,而且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 元安郡主自幼就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哪里被人这么说教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 “我什么我,郡主要是没事我们就告辞了。” 说罢宋虞拉着沈谌安就往别处走。 沈谌安心里五味杂陈,虽说他们是夫妻,却一直是宋虞在护着他,他身为一个男人,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而且今日遇到的还是元安郡主,他鄙夷自己,却无能为力。 “郡主。”尚武委屈巴巴的看着元安郡主。 却见元安郡主一脸愤懑甩袖而去。 “去查查沈谌安的妻子。”元安郡主对身旁的侍从说道。 沈谌安看着宋虞只见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管郡主如何,毕竟是他自幼当做妻子看待的人,打懂事以来到娶了宋虞之前,心里想的念的都只是她一人。 即便后来被羞辱,心中的那份感情依旧没有被彻底磨灭,如今再见,心中涟漪波动,一点点扩散开来,久久不散。 宋虞撇了一眼沈谌安,见他神色复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在和沈谌安正式见面之前,就已经了解了他的过去,包括和元安郡主之间的事情,所以根本不会有太多情绪,如果有,那也是为沈谌安抱不平。 他们走到一个小摊前,宋虞拿了一条红绳,然后拿起沈谌安的手指。 沈谌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在自己无名指上系上了跟红绳,捆了三圈,又把另一头交给沈谌安,同时伸出手指。 沈谌安西葫芦画瓢给她系上。 “好看嘛?”宋虞问。 沈谌安点头。 倒也没多好看。 “那就买了吧。”宋虞道。 付了钱后,沈谌安疑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系这个?” “月老的红绳啊!”宋虞晃了晃手指:“你看像不像?” 沈谌安有些无奈,心情却也好了大半。 他们两一路系着红绳四处游玩,引得不少侧目。 两个好看的人系着红绳,一时间引得不少人效仿。 冬天,天黑的快,他们趁着黄昏回去了。 沈谌安一回去,就准备了一会直接泡上药浴。 而宋虞则趁着这会,消失在了沈家,来到了风神殿。 风神殿里的那些家伙看到宋虞回来下了一跳:“阿虞不是去找风神殿下了吗,怎么回来了?” 宋虞只是笑笑不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然后又默不作声的走了。 宋虞回来后,沈谌安已经回到房间了,她推门进去时,沈谌安正坐在床边,他看到宋虞,脸上担心的神色立刻消散,忙上前迎道:“你去哪里了?” “没,就是在院中四处转转。” 沈谌安自然是信任他的。 天气冷,他们刚进被窝,宋虞就紧紧的抱着沈谌安,说是自己冷要从沈谌安那里汲取温暖,实际上确实要用自己的灵力滋养他的身体。 熄灯后,两人沉沉睡去,沈谌安的呼吸很平稳,宋虞动了动身子,轻轻唤了一声沈谌安,他也没醒。 宋虞从被子里掏出他的手,然后掌中凭空浮现一根红绳。 这根红绳不是白天那个普通的红绳,这是月老的红绳,只不过却又不完全是,月老的红绳栓姻缘,她的红绳系羁绊。 她把红绳系在两人的无名指上,瞬间消散。 此后,沈谌安若有危险,她就能顺着这根红绳找到他。 第七章阿芙 http://.biquxs.info/

除夕夜,家家张灯结彩。 沈谌安一大早就坐在家中等着了,就等沈谌陵回来。 沈谌陵不可能那么早回来的,他从边关回来,主要是为了汇报军情,自然是快马加鞭的去皇城宫中汇报,然后再折马返回。 等沈谌陵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桌上的菜冷了好几个回。 宋虞饿的肚子咕咕叫。 沈谌安给她找了些冬枣垫垫肚子。 只是这次回来,沈谌陵身边却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说是路上捡的落难姑娘,瞧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沈谌陵二十多了,再过两年也有三十了却一直未娶妻,家中也甚是着急。 沈谌陵在军中也是个副将的位置,沈家又是尚书,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也是不少人羡慕的家境了。 按道理说是不难找亲家的,可偏偏沈谌陵整齐埋头军中无心婚事,自己又是个有主意的人。 今日看到他带个女人回来,虽然说身份不大好,可好歹也是个女人啊。 沈谌安很是高兴,以茶代酒和沈谌陵喝了好几杯。 沈谌陵和沈谌安有几分相似,毕竟是同一个父亲,不过沈谌陵长得很英气,剑眉星目,可能在军中待久了,往那一站一股子浩然正气。 沈谌陵见到宋虞还是很客气,给她带了些吃的,他还能想到宋虞,宋虞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被沈母安排下去好好的收拾一下。 再见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模样俊秀,很是娇媚,沈谌陵看到后都愣住了。 沈母对于这女子的容貌很是惊叹,想到她刚来时脏兮兮的模样,又生了几分同情,一个女孩子四处流浪,长得这么好看,若是不遮掩一下,恐怕是活不下来的。 “姑娘你就叫什么名字?”沈母问。 女子怯生生回答:“叫我阿芙就好。” 宋虞坐在一角,看着这个名为阿芙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离开了屋内。 沈谌安也惊叹阿芙的容貌,但是心中却还是记挂着宋虞,他看向宋虞时,却发现宋虞已经不见了。 正出去找,只见宋虞在和那个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修在说些什么。 龙修点了点头,又消失不见了。 宋虞站在那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背对着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疲惫。 沈谌安走了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问道:“怎么出来了。” 宋虞早就察觉到他了,所以也没被吓到,只是静静的靠在沈谌安的怀里,静静地闻着他的气味。 那种间断了几百年的气味,又重新萦绕在鼻尖,即使淡了很多,对于宋虞来说,也是最踏实,最好闻的味道。 “相公,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宋虞看着前方有些出神。 “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天上地下,刀山火海你也去吗?” “去,黄泉碧落也无妨。” 沈谌安几乎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说完后他自己也一愣,好像是他在说话,但是好像又不完全是。 一时间他体内好似有两个人格。 宋虞才不管这些,她听着开心,转了个身扑进沈谌安的怀里,闭上眼睛。 “师傅,阿虞好想你。”她心里默念。 沈谌陵看见沈谌安不见了,便出来找。 一出门就看见小两口抱着一起,只能无奈的笑笑,心里竟然有些羡慕,或许也该找个妻子了。 阿芙是个温柔的女子,也是个懂事的女子。 被带回沈家,即是客人,可即便如此,却依旧主动分到了府中的活计,整个府邸就没有她没打扫过的地方。 以至于上上下下很多人都对阿芙充满夸赞。 不过宋虞却从未提起过阿芙不论她做的好与坏,她也不能说过半个字。 宋虞对于阿芙的冷淡,沈谌安是第一个察觉的,一开始他还会提到阿芙,后来索性就闭口不提,再后来见都不怎么见。 那日下午,宋虞见到从外面回来的沈谌陵便迎了上去,问他走时会不会把阿芙带上。 沈谌陵以为她是担心沈谌安会喜欢上阿芙,便说道:“军中皆是男子,我走时带上她尤为不妥,就将她放在母亲身旁伺候,弟妹也不必担心,这几日我瞧三弟对其甚是冷淡,何况你已经嫁三弟为妻,三弟断不会再娶,大可放心。” 宋虞关心的才不是这个。 只是她也没说,笑了笑道:“大哥说笑了,对于相公阿虞自然是信任的,只是想要知道大哥如何安置阿芙姑娘,既然要留在家中,我也好先了解一下。” 沈谌陵听后松了一口气,便笑道道:“弟妹觉得该如何?” “我瞧阿芙年纪也不小了,大哥若是对人家没意思,待她在府中休整一段时间,给她找个夫家,也算是为她未来做个打算,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在府中像个下人一样伺候着吧。” 宋虞说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沈谌陵的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沈谌陵对那么漂亮的阿芙不动心是假的,即便不娶她为妻,只是留在府中回来时没看到,也是好的。 可确实如宋虞所说,要为他的未来打算,总不能就这么耗着人家。 沈谌陵脸上的纠结还未消散,宋虞欠了欠身子道:“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谌陵没来的急出声,宋虞已经走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媳,虽然年纪不大,但总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若是她不一心为沈谌安好,恐怕也是个令人头疼的对象。 年初五时,沈家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是两名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人白衣淡雅如墨,一人红衣如日出之红光。 宋虞看到他们时,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红衣少年看到她时开心的挥了挥手:“小鹿。” 宋虞翻了个白眼走了过去:“小鱼。” 当时他们就在大厅,沈家父母和兄长也都在,沈谌安就跟在宋虞身侧。 来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那日街上见到白鹤,红衣的名为红鲤,听元清仙君说,红鲤这名字还是白鹤取的,但是看白鹤那副谁都别靠近我的神情,她很难想象,白鹤会为红鲤取名字。 以前在风神殿,就红鲤经常来找她玩,一起闯祸,一起受罚。 白鹤道:“元清……南先生让我们来给你们送新年礼物,你们新婚时他没能亲眼看到,希望事情圆满之时,他能来见你们。” 随后红鲤笑盈盈的说道:“小鹿你不知道,先生为了准备这份礼物花费了多少心神,东奔西走,才赶在今日给你们送来这份礼物。” 说到这众人好奇不已。 白鹤将礼物捧了上来:“打开看看。” 宋虞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雪白的衣裳,明明是很普通的白衫,在阳光的照耀下却熠熠生辉,好似光照在水面上十分耀眼。 宋虞和白鹤交换了一下眼神,大概也知道这衣服有什么用了,白鹤撇了一眼站在沈母身侧的阿芙道:“心术不正的人可碰不得这衣服。” 阿芙瞧见白鹤看她,只是淡淡一笑。 因为是宋虞的熟人,沈家就让他们跟着宋虞夫妇到他们院休息。 宋虞拿出一件递给沈谌安:“相公你先换上。” 红鲤见状道:“这衣服触体即融,莫要害怕。” 沈谌安将信将疑的拿去换了。 他们就坐在院中。 “这是银杏树吧,仙君的后山好多这种树。”红鲤背着手仰着头看着枯树枝:“不过他的树四季金黄。” 白鹤撇了一眼然后对宋虞说道:“我和仙君说了。” 宋虞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白鹤兄,快说说怎么弄?” “封印是解除不了的,毕竟不是他弄得。” “不是仙君弄得,总该是姓夜的吧,他们两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仙君的话总有些分量,他说帮我解了封印,那姓夜的总不能一点也不听吧。” “也不是他。” “那是谁?”宋虞愣住了。 当时风神入轮回,她晕了过去,醒来时就是元清仙君在照顾她,当时元清仙君身边就站着夜庭泽,他亲口说的,把她的能力封印了。 “是风神。”白鹤道,“他在轮回之前就在你身上下了术,他走后就把你拜托给了仙君。” 白鹤从袖中掏出一条玉坠递给她:“你要彻底恢复,必须要让风神重新复活才行,这个玉坠给他带上,会帮助他恢复。” 宋虞看着玉坠,不由一笑:“看来送的还真是大礼,衣服是假,玉坠是真,替我谢谢元清仙君,等我回了风神殿,定要带厚礼去拜谢。” 一听宋虞要去拜谢,白鹤赶忙摆手:“帮是因为仙君与风神关系好,而且衣服之礼不亚于玉坠。” 说话间,沈谌安一脸惨白的从房间走了出来:“衣服自己消失了。” 红鲤和宋虞看到沈谌安的反应立即大笑起来:“都说了触体即融。”红鲤无情的嘲笑。 沈谌安一脸诧异,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红鲤看着沈谌安,皱了皱眉道:“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怎么都感觉不像……” “红鲤。”白鹤打断他的话,“我们该走了。” 宋虞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却郁闷不已,这礼物一送,要怎么和沈谌安解释,这衣服会触体即融的能力。 第八章上元节 http://.biquxs.info/

其实有时候宋虞觉得很庆幸,沈谌安是个好奇心不重的人,即便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他好像从来没经历过一般,依旧如往常一样。 没有发问,没有怀疑。 有时候宋虞觉得,他要么是真的不好奇,要么就是傻,再或者就是过于迟钝,只是暂时没反应过来。 沈谌陵此番回来主要也是为了休整,可以在家多待一些时日。 如今各国和平,并无战事,所以边关将士也稍稍轻松一点。 短短几日,阿芙就已经和府中所有下人玩成了一片,就连沈母对其也是赞不绝口,说是细心,懂事。 宋虞才不管这些,找了个机会,把白鹤给的玉坠送给沈谌安,沈谌安诧异不已。 宋虞笑盈盈的说道:“相公,我嫁给你这么久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倒是你和母亲总给我买这买那的,我真是受之有愧。” 沈谌安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玉坠,却又没要收的意思。 宋虞不解的问:“你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沈谌安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是不是我收了这个你就走了。” “何出此言?” 对于沈谌安会有这番想法宋虞是不解的。 虽说她最终确实是会离开,但也不是现在。 毕竟她不能真的成为沈家的媳妇,不能以沈谌安的妻子在他身边陪到老,沈谌安是个凡人,凡人就不会省略结婚生子一事。 婚,她可以结,子,她没办法给沈谌安生。 为了他的人生圆满,宋虞是留不了多久的,顶多陪他个几年,再假死离开。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认识的人也都不简单,你嫁给我可能是有缘由,但是我不问,只要我不知道,你就不会离开,可是今日你送我东西,是不是打算坦白,然后离开我。”沈谌安一直背对着她。 原来,他没有好奇心是因为这个,看来他似乎也察觉到了。 只是宋虞怎么会这么坦诚呢。 “当然不是,我就是小时四处流浪才会认识很多人,这玉坠只是一份简单的礼物,夫妻间送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嘛。” 听到这话,沈谌安这才转过身来,眼睛明亮,脸上的喜悦几乎不用隐藏。 宋虞将玉坠系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果然好看。” 就在这时,沈谌陵带着阿芙走了过啦。 “三弟,弟妹。” “大哥。”沈谌安迎上去,“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扰你们夫妇二人了?”沈谌陵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倒也不是。”沈谌安一笑。 “今天上元节,三弟忘了。” 沈谌安顿悟:“我差点忘了。” 宋虞见沈谌安看自己,有些茫然。 “阿虞,今日我生辰。”沈谌安提醒道。 宋虞一愣,还真把这个给忘了。 沈谌安摸着脖子上的玉坠:“那这就是你给我的生辰礼。” 沈谌安的字就是元夕,元夕便是上元节。 当时他给自己取这个字的时候说:“沈谌安乃元夕日生,元夕亦是沈谌安。” 很孩子气的一句话。 沈谌陵道:“晚上一起出去转转吧,上元节可热闹了,弟妹应该是第一次过京中的上元节吧。” 宋虞点头,目光却轻轻扫过沈谌陵身后站着的阿芙。 她微微垂眸,模样恭谦,从姿态上来说,找不出一丝毛病。 沈谌安心情很好,立刻就应了下来。 宋虞自然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要不是他担心沈谌安,定是比谁玩的都疯,每每想到这,宋虞就希望风神快些回来。 晚上他们四人一起出去。 路上阿芙小声的问道:“大少爷,为何不叫上二少爷一起,毕竟都叫了三少爷了。” 阿芙走在沈谌陵身侧。 “他不会过来的。” 关于沈家二子沈谌易,就连宋虞也很少见,每次都是在府内匆匆打个照面,不曾说过话,似乎很忙的样子。 沈谌易一眼看上去就是斯斯文文的书生,听沈谌安说,他二哥年幼时一直被称之为神童。 如今一直在文书院做事,虽说是院中最年轻的管理者,但是这个条条框框也限制了他的成长。 从神童沦落为只是比普通人优秀一点,这种落差,让沈谌易极其不愿与外人打交道,整日埋头书中,不然就是去会文友。 像他们这种四处游玩,对于沈谌易来说,是极其浪费生命的。 不过这段时间,沈家父母也忙着为沈谌安两位哥哥物色亲家了。 总不能老三娶妻了,老大和老二还单着。 上元节的很热闹,猜灯谜,画糖画…… 宋虞看着身边经过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不同形状的灯笼,不由得有些心动。 沈谌安见她模样,领着他们来到卖灯笼的小摊前说道:“我们也买个灯笼吧,阿虞想要什么形状的?” 宋虞仔细打量了一下:“莲花形状的。” 沈谌安点了点头,刚要买又看了一眼阿芙,他试探性的说道:“阿芙要不要?” 说完他又心虚的看了一眼宋虞,见宋虞并未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阿芙微笑着摇了摇头。 沈谌安买了两个,他和宋虞一人一个。 宋虞一手灯笼,一手糖画,美滋滋。 就在他们在路上走时,迎面走来一个黑衣少年,毫不避讳的撞在阿芙的肩膀上,撞得阿芙一个趔趄。 沈谌陵赶忙扶住阿芙。 宋虞跟在他们后面,全部看在眼里,然后道:“大哥这里人多,我们四个走有些不自由,不如我和相公一起,你和阿芙姑娘一起,分开走吧。” 这种提议,沈谌陵自然是没异议的,毕竟他来找宋虞他们出去。为的就是带阿芙出来逛逛。 沈谌陵故作为难道:“这样我不放心你们。” “没事,我们经常出来玩的。”说着宋虞就拉着沈谌安跑开了。 人多,几乎眨眼间,他们就消失了。 沈谌陵笑了笑看着阿芙:“看来只能你和我一起了。” 阿芙很乖巧的点头,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双温和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狠戾,随后消失不见。 宋虞拉着沈谌安跑到河边,岸上有人在放花灯。 “这个许愿的嘛?”宋虞问。 这些她都不清楚,主要是风神殿没有,飞来峰上也没有。 “阿虞想许愿嘛?” “想啊!” 她想许愿风神快些回来,可是,她也是神仙啊,不知许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你等我一下。”话落沈谌安便跑开了。 宋虞精神一绷,再望去已经见不到沈谌安的身影了,她想要去找,却又放弃了。 龙修会一直跟着他的,还有那件衣服也会护着他。 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再也无人可夺去。 宋虞顺着河边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河面的花灯犹如地上银河一般,散发着光朝远处飘荡,把人们的愿望带像无尽的远方。 要是师傅在就好了,有什么愿望直接和他说就可以了,宋虞心里想着。 她撑着下巴,看着河面,伸出右手手指在空中画着,淡紫色的光化成一条灵动的鱼在他周围飞舞。 沈谌安拿着花灯过来时,没找到宋虞,待他找到时,却愣在那里。 只见那边泛着紫光的鱼灵摆动着身体飞到她的唇间,然后化作漫天银光消散开来。 沈谌安突然觉得脑袋一震,像是被人用针戳了一下,疼的他几乎站不住。 缓了一会,他再次像宋虞望去。 小小的背影,望着河面,却充满了孤单。 沈谌安抬起脚走到她身侧,将东西递过去:“写上愿望放进水里吧。” 即便宋虞又恢复了满脸笑意,但是沈谌安依旧忘不了,他站在她身后看到的一切,她很孤单,孤单到只能自己来陪自己。 想到这时,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般,难受的要命。 “相公你看,我的灯飘的好远。”宋虞脸上的喜悦是从来不会隐瞒的。 沈谌安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宋虞有些诧异的看向沈谌安,随后又释怀一笑。 管他呢! 就在他们打算回去的时候,周围发生了一些变化。 人群莫名的开始迅速消散,刚才还热闹的大街,瞬间就变得冷清起来。 见宋虞突然警惕起来,沈谌安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阿虞怎么了?” “没事,别担心。” 话落,只见先前撞到阿芙的黑衣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着冷冽的寒风,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少年清亮的嗓音穿破寂静的黑夜:“好久不见,宋虞,还有……风神大人!” 第九章元夕 http://.biquxs.info/

今夜格外的暗。 好似整个天地都被黑暗包裹住了一般,少年的阴郁,嚣张的侵蚀着每一寸皮肤,犹如天地就连空气都由他控制一般。 不过可惜,他面对的是宋虞。 原本面色严肃的宋虞,却是上前一步,眉眼突然舒展开来,莞莞一笑,这表情放在平常,倒是让人看的舒服,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露出这种笑,反而会让人觉得可怕。 少年看着她,眼睛中多出了几分忌惮,他也是听说了宋虞法力被封的七七八八了,才敢过来,如今看这表情似乎又不太像。 在面对沈谌安,在面对拿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她可以善良可爱,只可惜眼前这位少年瞧着就不良善…… “将我们与外面隔开,不就是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下手,我等了你片刻,怎不动手?”宋虞说话很平和,没有争锋相对,也没有任何不快。 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 少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了以前的威风。” “那你可以试试。” 沈谌安一介普通凡人,看到此番场景,听到此番对话,早就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站在宋虞身后,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却莫名的心安,虽然当他意识到这种心安有些不妥,但却也无力改变现状。 少年也不客气,直接朝他们攻去,犹如一阵黑烟带着冷冽的杀气。 而就在这是,只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凭空出现,挡在宋虞与那少年之间。 宋虞见状默默后退,将沈谌安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那少年和龙修打了起来。 若不是法力被封,才不会沦落到让龙修帮忙呢。 龙修毕竟是跟着长镜修炼出来的,区区一个小妖,对龙修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没过片刻,就见少年躺在地上,龙修微微侧头看着宋虞问道:“怎么处理。” “杀了吧。”轻飘飘的一句话。 沈谌安诧异的看着面前温柔的女子,心里突然一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试图连接,却偏偏难以链接。 宋虞话落,龙修刚要动手,只见眼前光线渐明,耳边声音嘈杂,那个黑衣少年消失在密集的人群中。 少年逃跑了。 宋虞觉得晦气。 沈谌安看着宋虞,只觉得她又近又远。 “阿虞。”沈谌安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相公?”宋虞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眉眼温和,一如既往的可爱。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终于问出这句话来了,以前他虽有所察觉,但并未见到任何异常,可如今,诡异的事情就摆在眼前,他不论如何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宋虞微微一笑:“我不是人,我天上来的。” 这句话是真的,也是她平常和沈谌安开玩笑的一句话,只是以往他都不信,如今却开始有些想要相信了。 龙修在他们说话间已经消失了,又重新归于黑暗如影随形。 而眼前这条明媚如昼的路他们是逛不下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沈谌安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宋虞看着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抹除他的记忆,抹除了,他就能一直平凡的生活下去,无忧无虑。 而不抹除,他就只能自己做消化这种冲击,说不准能把风神唤醒。 宋虞纠结了片刻,最终决定不抹除。 可能她就是自私吧,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法力,和至高无上的风神大人,而不是凡间普普通通仅剩温柔的沈谌安。 宋虞趁沈谌安睡着的时候,回了一趟风神殿。 “宋虞!”风神殿里的小仙看到她又惊讶又害怕。 宋虞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他们:“凡间玩累了,我回来休息一会,你们有意见?” “没。”他们赶忙摆手。 自从风神消失后,风神殿里的小仙就很怕她,宋虞猜测,多数是没有风神了,他们怕招惹了宋虞没人替他们出头了,可是宋虞也不曾那么闹过了啊! 宋虞对自己在沈谌安身上做的决定有犹豫,所以她一时半会不敢面对沈谌安,怕他的质问,所以很懦弱的躲了回来,逃避一会,这也是她一向闯了祸后作出的自然反应,只是之前有风神,现在只有她自己罢了。 而沈谌安在她走后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看着宋虞出门关门,沈谌安起床透过门缝,看见宋虞全身散发着光,犹如一颗流星一般缓缓飞上了天空。 那一刻,沈谌安才知道,宋虞的玩笑话是真的。 胸口的玉佩发着光,沈谌安头有点痛。 他走到床上躺下。 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他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里,那里放眼望去看不到头的白,只有他一人。 沈谌安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一棵海棠花树下趴着着一只小鹿。 不知从天的哪边飞来一只蝴蝶,落在小鹿的角上,小鹿动了动睫毛,却不见醒的痕迹。 风来。 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小鹿身边。 在这白色的梦里,他仿佛是这个梦境的主宰。 “阿虞。”他唤道。 小鹿又动了动耳朵,歪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在起身的瞬间,化作一名少女,穿着桃色的衣裳,眉眼灿烂纯净如水。 她一下子扑倒那个男人的怀里:“师傅。” 男人看着她的时候眉眼很是温柔,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不要乱跑,小心被拐跑。” “才不会呢,他们才不敢拐我,谁不知道我是风神大人的小鹿。” 沈谌安看着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其中一人,但是又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看戏人。 这里的宋虞还很小,站着只能到封神的腰,但是模样依旧能看出是宋虞的模样,十分的灵动可爱。 “风神殿下,愹歌儿过来了。”一个小仙童急匆匆的跑进这白色的画面中来。 那一瞬间,白色的梦境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万物霜天竞自由。 一座大殿赫然立于层层云雾之中,风神领着宋虞来到殿前,只见一青衣少年站在那里,模样稚嫩,却是清秀。 他见风神拱了拱手道:“风神殿下,家师派小仙转告,宋虞撞坏的门,还请派仙使来修,不然大门总是半敞着,府中来了客也不好解释。” 风神一脸平和,看着愹歌儿道:“愹歌儿请转告木神君,这就派仙使过去。” 愹歌儿朝风神俯首,准备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缩在风神身后的宋虞,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想和她说话,又像是在责怪她。 待愹歌儿离开后,风神瞥了一眼宋虞,宋虞正巧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吓得连忙后退:“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风神转过身朝殿内走去:“说吧,这次又为何弄坏木神君殿上的门。” 风神坐在上位,宋虞小心翼翼的站在他前面。 这种情景在风神殿时常上演,不过每次不同的都是宋虞的说辞,不变的他们的姿态和神情。 “我看见一只鸟。” “所以你就弄坏了门?” “不是。”宋虞小声的反驳,“我瞧见他好看,就看了他一会,谁知他华成人,也看了我许久。” 风神依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小口饮酌:“继续说。” 宋虞委屈巴巴的瞥了他一眼又赶忙收回视线:“我以为他与我是同类,就想与他交好,可他却骂我妖魅,我一时气不过就与他打起来了,巧的是正好在木神君的大门前,确切说不是我弄坏的,是那只鸟自己砸坏的,我只是帮凶扔了他。” “你说一只鸟?”风神疑惑的看着她。 “是鸟,他若不骂我,我也不会扔他。” “张什么样?” “这里有颗红痣。”宋虞指着眉间。 风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元清仙君的仙鹤。” 对于元清仙君,宋虞是若有耳闻,不过却不曾见过,听说他住在员峤山,可她偷偷溜去过员峤山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见到两个仙童在打理花田,还有后山红墙边上满山的金色银杏树,当时宋虞就觉得,能将仙山弄成这样的仙君,定是个如银杏一般美好的神仙。 从那之后,她就爱上了银杏树,回到风神殿,她便求着风神在殿中种一些,风神不解她为何如此执着于种树。 宋虞道:“师傅你看你这到处都是海棠花,再种一些银杏树,海棠花代表你,银杏树代表我,我们两扎根在这里,永不分离。” 此后风神殿海棠银杏各占一半。 风神派了些仙使去修门,宋虞则时常坐在木神君大门前的树上看着仙使们修门,时不时啃个果子,看的仙使们心中愤懑不已,明明是她惹的祸,却让他们来修,自己却躲在树上吃果子。 “你就是那天打伤仙鹤的小鹿吧。”宋虞坐在树上吃果子的时候,树下传来少年的声音。 宋虞闻声低下头去,站在树下的正是愹歌儿。 “与你何干?”宋虞不太想搭理他。 “他是元清仙君的仙鹤,元清仙君又是西王母的送上仙山的,天宫中除了上神,几乎没人敢和仙鹤动手,你不怕给你家风神惹出大麻烦嘛。”愹歌儿也是好小心提醒。 “我才不怕,我师父是何等厉害,他才不会有麻烦。” “你若一直这么张扬跋扈,早晚会给风神惹出大麻烦,我也是好心提醒,听不听由你。” “你胡说,就算我把天捅漏了,师傅都有办法把天补上,你休想吓唬我。” 愹歌儿见她无法说理,便也不再继续下去,只是摇摇头离开。 同是少年人,两人心性却相差千万里,被风神保护的如此只好,对宋虞来说不知是好还是坏,至少对于宋虞来说那会是快乐的。 第十章心事 http://.biquxs.info/

宋虞气呼呼的回到风神殿,却见两个仙童站在殿内,宋虞偷偷摸摸的准备离开,却被风神叫住。 不得已,宋虞只好走过去,面带微笑道:“师傅叫我。” 风神没多做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看的宋虞有些害怕,只听风神道:“这两位是元清仙君的仙童,微秋和星冬,我与他们说了仙鹤与你一事,他们过来送了些赔礼,你来点点可还够?” 宋虞倒是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赔礼,她忙过去点了点,好像只有一些花和茶叶,再不然就是玉石,看的宋虞眉头紧锁。 微秋见到宋虞的神情,便说道:“小仙鹿莫怪,我家仙君过的清贫,山中就只有这些东西,若是不够,我把仙鹤招来,你再打他一顿。” 宋虞想了想当时仙鹤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赶忙摇头:“这些够了,我原谅他了。” 哪里是原谅,她害怕一句自己不够,他们真的把仙鹤拉来给自己打一顿,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恶霸了,虽然她经常闯祸,但是好歹也是在乎自己名声的。 “真的够了?”风神问。 微秋和星冬听到风神的话,心里打了个颤,元清仙君不在,这要多了也实在拿不出来,总不能真的把半死不活的仙鹤拉来打吧,那样可真是要出鸟命了。 “够了,真的够了,师傅仙鹤在我这也没讨到便宜。”宋虞说的恳切。 “行,你们先回去吧。” 听到风神的话,微秋和星冬如释重负赶忙离开风神殿。 离了好远,星冬才嘀咕道:“这风神真是小肚鸡肠,只怪仙鹤说了那只小鹿,却不说那小鹿把仙鹤打成什么样了,还叫我们给小鹿赔礼。” “星冬快别说了,小心又被叫回去。” 漫天星河尽在脚下,宋虞坐在云端,看着远方大的银河,随风移动,忽然她转过头去望着身后,莞尔一笑。 沈谌安突然一愣,四目相对,宋虞轻声道:“这里美吗?” 他刚要说话时,却见风神缓缓而来,穿过他的身体,来到宋虞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看着银河排列,云浮千里。 “相公,相公。”宋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谌安瞬间睁开眼睛,只见屋外阳光刺眼,视线一时模糊,他皱起眉头,才看见宋虞的轮廓,天竟然这么亮了。 沈谌安坐起身子,仔细打量着宋虞,她与梦里的宋虞相差无二,只是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梦醒后,容貌却忘得一干二净,唯隐隐记得,那个男人很好看很威风,并且很宠爱宋虞。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时分不清自己的梦究竟是真是假。 宋虞瞧他模样有些奇怪,便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相公是在想什么呢?” 闻声,沈谌安这才再次看向她,缓缓开口道:“我在想昨晚的事情。” 听到此话,宋虞脸色变了变,然后仰着头捏着下巴故作深思:“昨晚的事情确实值得回忆,相公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虞故作坦然,其实心里慌得不行,毕竟她已经下定决心让沈谌安慢慢的回忆起一切,就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只有他成为风神,自己的力量才能彻底的回来。 “我在想,你说你是天上来的,那你是哪路仙女,竟会嫁与我。”沈谌安微微一笑,语气也半开玩笑。 其实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的那么通透,他既然想要和宋虞长久的生活下去,那么就不会在意她是人还是仙,如果梦是真的,那么他要担心的不是他能不能和宋虞在一起,而是要担心,那个威风的男人会不会来到这里和他抢宋虞。 宋虞一听,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宋虞将手指放在唇间故作小心的说道:“我偷偷和你说,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是东神的小仙使,偷偷留下凡的,不要暴露我,不然我会被抓回去的。” 东神? 梦里的那个神好像不是东神,是什么神来着,沈谌安皱着眉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相公你怎么了?”宋虞担心的问道。 沈谌安一笑摇头道:“我只是在思考,假如东神要来把你带走,我该怎么把你留在我身边,若是以命相换,偌大世界又剩下你一人。” 宋虞听到他的话突然一愣,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副不曾见过的画面,那是风神,不同于以往的高贵,是她从未见过的落魄与虚弱,他靠在海棠树下面容憔悴的看着宋虞,语气还是像以往那样柔和。 “阿虞,我该如何才能像以前那样把你留在我身边,难道要以命相换吗?”他颤抖着喘了一口气,嘴角又冒出殷红的血,声音虚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可我不在又有谁来保护你。” 宋虞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般,疼的她几乎要昏厥,可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没有来由的痛苦。 见到宋虞神色异常,沈谌安立刻拽住她的手臂,宋虞这才回过神来,那种不适感慢慢好转:“怎……怎么了相公。”宋虞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笑容,可是惨白的脸却让沈谌安心中担忧。 “过些日子,我们去踏春。”沈谌安突然话题一转。 他们俩心中都有秘密,既然都有不愿启齿的秘密,那不如就让这秘密永久的保存下去。 宋虞转过身帮他拿来衣裳道:“但是首先,起床的事情要先完成。” 沈谌安还坐在床上,听到宋虞这话,不由一笑:“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他们出门后,看见沈谌陵和阿芙正走在一起,沈谌安上前和沈谌陵打了一声招呼,沈谌陵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热切的称呼“三弟”,为此沈谌安有些郁闷。 宋虞看着他们,又看了一眼阿芙,阿芙倒是如往常一样,朝他们行礼然后端正的站在那里。 “阿芙,老夫人叫你。”沈母身边的婢女云果跑了过来。 阿芙闻声立刻跟了过去。 阿芙刚走没多远,只听沈谌陵说道:“三弟和弟妹怎么在这里,可用早膳?” 语气甚是关切,一如既往。 沈谌安道:“还没,大哥你这边在家还能待多久,我准备过些日子带夫人去踏青,你若是有空,同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我过几日就得离开了,还是你和弟妹两人去吧,我也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夫妻恩爱了。”沈谌陵语气中带着一些调笑,听的沈谌安耳朵又红了起来。 宋虞问道:“大哥,那个阿芙一直在伺候母亲吗?” “是啊,母亲很喜欢她,一会见不到就差人来喊,我也是趁着母亲忙时才能和阿芙说两句话。”沈谌陵倒是说的坦然。 沈谌安听出门道了,坏笑道:“大哥,你是不是对阿芙有什么想法。” 沈谌陵顿时脸色通红,忙摆手:“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迅速溜走。 看着沈谌陵落荒而逃的模样,沈谌安和宋虞皆偷偷笑了起来。 “你和你大哥挺像的。”宋虞这句话说的是害羞这一点。 可沈谌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抿着嘴道:“哪里,我还得多学习。” 宋虞看到他的神情后,只觉得,害羞这一点,比沈谌陵更甚。 第十一章薄礼 http://.biquxs.info/

冬日的风即便轻柔也带着刺骨的寒意,沈谌安身子骨比较弱,左一层右一层的裹了不少衣裳,毛茸茸的领子盖住半张脸,宋虞抱着暖炉送到沈谌安手里,他的手比宋虞的冷许多。 沈谌安一直期待着春天的到来。 但是春没到元安郡主先至。 沈谌安坐在窗下,窗外枯枝伸展,他抱着暖炉翻着案前的书,宋虞则趴在他对面,无聊的玩着手中的棋子,两人之间横着一张棋盘黑白两子相互交错,看棋盘,显然是白子更有优势。 宋虞敲着手中的黑子,气鼓鼓的嘟囔道:“你应该让我五子才对。” “那也不能放水过多,显得我夫人太过弱。”沈谌安一脸温和。 窗外两个小厮并肩走过,嘴里在说些什么,宋虞心思不在棋盘上了,顿时被那两人吸引过去,她耳朵灵,瞬间就听见“元安郡主”这四字。 宋虞立即放下棋子,坐直身子道:“相公,你旧相好来了。” 沈谌安听着旧相好三个字,心里不太舒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我何曾有过相好。” “我说错了,是元安郡主来了。”宋虞走到他旁边拽着他的胳膊道,“我们去看看,她来做什么。” 沈谌安却不为所动:“不想见。” “不让她瞧见我们,我们偷偷的看看。”其实看元安郡主是假,主要是想逃离这盘棋。 鬼晓得沈谌安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教她下棋,现在可是一个绝佳逃离棋盘的机会。 沈谌安磨不过她,只好跟着起身,两人偷偷摸摸的来到大厅外,偷偷的听着。 先时屋内没什么声音,沈母只是一脸冷漠的坐在那里,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厅内并没有烧暖炉,只有沈母怀中抱着一个,屋内冷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郡主续了一杯热茶抱在手里也不喝,鼻子冻得通红。 “沈姨娘。”元安开口喊道。 “郡主说笑了,姨娘那里担当得起,还是叫我沈夫人吧。”沈母语气倒也听不出什么不妥,只是有些生疏。 元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沈夫人莫怪,元安今日叨扰,幼时沈夫人待元安好,元安也都记得,多年不曾来往,今日唐突还望沈夫人恕罪。” “哪里,郡主能来我们沈家,已是蓬荜生辉,那里敢有怪罪一说。” 虽说沈母句句客气,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沈母不喜欢她,元安郡主自己也是能感觉出来的,只是却不曾表露,不知安的究竟是何心思。 沈谌安面无表情的坐在墙角靠在墙边,看着远处的天边。 宋虞倒是听的一身劲。 元安郡主朝跟着她一起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立即抱着一堆东西过来。 元安郡主道:“沈夫人,这些是元安准备的一些薄礼,元安早些年不懂事,伤了沈家人的心,父亲也常常责怪,母亲更是郁郁不欢,常年缠绵病榻,元安现已不是小孩子了,必然是要为自己当初犯的错付出一些代价,这些还请沈母笑纳。” 沈母看着那一堆东西,默不作声,不收也不推。 宋虞正研究沈母的表情时,只听云果这个大嗓门喊道:“三少爷三夫人,你们蹲在这里做什么?” 屋内的沈母与元安郡主顿时被声音吸引了过去。 沈母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转移话题,她看着身侧的阿芙道:“去看看外面。” 阿芙立刻出来,和从地上刚站起来的宋虞险些撞个满怀,阿芙迅速后退好几步,宋虞歪着头看着阿芙,嘴角微扬,阿芙看到她的笑容后,顿时低下头。 “夫人,是三夫人和三少爷在这坐着。” “在外面坐着作何,进来坐着。” 沈母发话了,沈谌安和宋虞自然是不能再在外面偷听了,宋虞临进门前朝云果做了个恐吓的鬼脸,云果吓得一哆嗦。 两人进来后,元安郡主便打量起沈谌安来。 沈谌安模样瞧起来比上次他们见面很好了。 宋虞朝元安郡主行了礼道:“母亲,我只是听说元安郡主来此,便好奇拉着相公过来瞧瞧。” 听到宋虞的声音,元安望向她:“我有什么好瞧的,我们不是见过嘛!” 沈母听闻这话有些诧异:“阿虞怎么回事?” “母亲,这事还年前的事,我和相公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正巧见到郡主在大街上骑马行凶。” 骑马行凶?元安郡主听到这是个字,脸不由得抽了抽,要是往常在平江王府早就把宋虞吊在树上打了,可如今在沈家,她不得不收敛。 “三夫人说这话倒是有些说过头了。”元安语气虽然平和,但是表情明显有些不对了。 “哦,是说过头了,那个孩子被人救起来了,郡主是行凶未遂,倒也不算事,毕竟平江王在那,谁敢将元安郡主如何。”宋虞说话完全没顾忌元安郡主以及平江王的面子。 元安郡主脸色有些难看,倒是沈母,眼角有了一丝笑意。 宋虞走到元安郡主的小厮旁,看了看东西道:“这是何物?” 不得不说元安郡主也是皇家的人,情绪控制就是比寻常人厉害些,这会又立刻露出十分得体的微笑:“三夫人,这是元安准备的一些薄礼,孝敬沈夫人和沈大人的。” “薄礼啊!”宋虞有些嫌弃的收回手,“晚辈孝敬长辈倒是理所应当,只是若孝敬只送薄礼,倒不如拿回去。” 元安郡主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沈谌安站在一旁抿着嘴,似乎想笑,却又忍着,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元安郡主这么吃瘪。 不过瞬间,元安郡主又恢复常色道:“三夫人说笑了,想来三夫人娘家不曾教过,所谓送礼送薄礼,只是客套说辞,礼物可是厚厚的准备的,若是说送厚礼,怕是送者有卖弄嫌疑,收礼者也恐礼物过于贵重而不敢收。” 这是在说宋虞没家教,顺便还问候了她父母,宋虞无父无母自然不在意,倒是沈谌安听着有些不舒服。 沈谌安上前一步道:“元安郡主说话似有不妥。” “如何不妥?”元安倒是很乐意和他说话,就连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我家夫人单纯且坦率,贵的不会说成贱的,反之亦然,正说明我夫人家教甚好,倒是郡主你,贵贱倒置,不免让人怀疑郡主是真心还是假意。”话说到此郡主脸色已经难看极了,但是沈谌安又怎会就此打住。 他看了一眼宋虞后又道:“不过郡主是送给我父亲母亲,我们本也无需多言,但是平江王府与沈家多年不曾来往,郡主今日送‘薄礼’不免让外人猜忌,到时候坊间谣言四起,我沈家倒是没什么,只是对于一个未出阁的郡主,影响多是不好的,这薄礼我们沈家也不敢收,郡主还是带回去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沈家对元安郡主的不喜,就连平日里温和不多言的沈谌安,今日也因为郡主的一句话,为宋虞反驳元安郡主,可见元安郡主是多不受待见了。 元安郡主的不快直接摆在脸上了,倒也不装温柔了。 “你们一个个倒是会说,今日来孝敬,倒是来错了,我好歹也是平江王府的郡主是王上亲封的郡主,今日竟如此羞辱,他日不怕沈大人在官场上受难吗?” 宋虞一听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问题。” 闻声,元安郡主一笑,眼中带着轻蔑:“知道怕了。” “可你说出来了,我们沈家上下都听见了,若是有人发难父亲,只怕就算不是平江王弄得,也成平江王了,倒时候我们沈家难了些无所谓,倒是平江王以权谋私,不知王上得知会作何想法。”宋虞说的无辜。 元安郡主主角的头顶的筋一直跳个不停,气的更是心跳加速手脚发抖。 “好一张伶牙利嘴,你这个荒山野岭跑出来的下作的女人,今日沈家就算了,但是你,我要是不撕烂你的嘴,我元安名字倒着写。” 说着元安郡主便朝宋虞冲了过去。 沈谌安见状立刻将宋虞护在身后,元安见到沈谌安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顾形象的大吼:“沈元夕,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何要护着她。” “郡主怕是误会了,自从郡主那句病痨子,当初喜欢郡主的沈元夕就死了,而如今我护的也不是旁人,是我的妻。”话落众人皆愣,包括宋虞。 沈谌安活了二十来年,从未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更没人知道他在意什么,如今却这般护着宋虞,即便是沈母也是心中感慨万千。 宋虞心中有些难受,沈谌安将她当做妻子,真心实意的对待,可她却只想让风神回来,至于沈谌安究竟会如何,她没想过,她一直记挂的都是风神,而不是凡人沈谌安。 “好了好了。”沈母看了半天的戏,总算开口,“郡主这两个孩子被我骄纵惯了,口无遮拦,私下里我自会惩罚,郡主也莫气坏身子失了体统,这些礼我也就不收了,若你非要送,我就只能以我的名义再转送给你母亲。” 她说着又和阿芙说了些什么,然后阿芙就离开了:“我这老身子骨也有些乏了,巧在今日,我做了些梅花米糕,你母亲最爱吃我做的,今日郡主来了,倒是可以带些回去给王妃,聊表我的一点心意,望她身体早日康健。” 不多时阿芙捧着盒子过来,送到元安郡主面前。 元安郡主看到这个点心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熟悉的梅花米糕,她小时候常吃,也是最喜欢吃的,后来她也吃过许多梅花米糕,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出沈母的味道。 元安郡主接过点心心里涩涩的,虽然她不喜欢宋虞,但是对沈母但还是尊敬的,她道:“元安替母亲谢过沈夫人。” “还有。”沈母道。 元安看着沈母有些疑惑。 “虽然你与谌安自幼定了亲,婚书也还在,可两家早就默认作废,元安郡主也不必再为定亲一直挂心,谌安已经有了妻子,断不会废妻再娶。” 沈母也算是个明白人。 元安郡主此番来着她还有些疑惑,但是当她听到元安郡主前段时间和他们夫妇见过,又听到她后面吼沈谌安的话,大概也猜得出来,送礼是假,多数是后悔当初悔婚,想来弥补,不然她一个高傲的不行的郡主,又怎么会独自屈身来此受气。 怕是她这次来,平江王和王妃都不曾知道。 沈母最后一段话,怕是把她最后的希望掐灭了。 郡主又如何,平江王的女儿又如何,他沈家不想娶的,就算是挤破头也挤不进来的。 第十二章阿芙蓉 http://.biquxs.info/

虽说沈母猜到元安郡主的来意,但是宋虞和是沈谌安并不知晓,即便宋虞知晓,也会装作不知道。 她不在意元安郡主和沈谌安当初如何,只要是欺负过沈谌安的,宋虞都不待见,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 沈母将元安郡主送走后,把宋虞叫到房间里去。 沈母的房间很暖和,烧着暖炉点着香,很容易让人在这寒冷的冬季产生困倦。 宋虞坐在凳子上,沈母坐在主位,抚摸着暖炉道:“记得我们初见时,你看着病榻上的谌安说你能治好,但代价是要做他几年妻子,那是谌安正昏迷未我对你并不了解并不想答应,可谌安病危抱着试一试的决心相信了你,果然没有信错,你治好了他,也处处护着他,我很感激你也一直将你像女儿一般对待,但是我有一言,还是想要和你说明白。” 听到沈母的话,宋虞心里竟然有些慌乱,倒也不是怕,只是对未知有些恐慌。 “母亲说便是。”宋虞坐的端正,语气也十分平和。 “那元安郡主与谌安的事情,我想你也全部知道,我知你心疼谌安想要维护他,可是元安郡主她再不是,也是个郡主,我们沈家怎么着也是惹不起的,今日虽然把她糊弄过去,是她心机不深,若是换个有点心思的,稍微动点坏脑筋,按个大罪在我们沈家,灭族也是举手之间,这种事情虽说各朝历代都有发生过,但是我不希望是在我们家。” 沈母说着看向宋虞,眼中的情绪是期许,是温柔,没有责怪,但是却道出了厉害。 曾经的宋虞哪里会在乎这些,就算是惹了不得了的家伙,风神都会有办法摆平的,所以总活的逍遥自在。 如今在凡间,没了风神庇佑,即便是在沈家,也是趋附在皇权之下的蝼蚁,紧紧抱着一根绳,这绳要是断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母亲,以后我会注意。”虽说不甘心,但宋虞现在身在人间,身在沈家,就不得不去遵循凡间的教条伦理。 沈母起身走到宋虞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孩子我也不是想教训你,生在这世道,为皇家做事本就如履薄冰,得小心才行,日后我们不在了,你与谌安也要谨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与旁人争锋相对,人活在世少个敌人总是好的。” 宋虞看着沈母,虽说是在于她说道理,但是语气中全是关心,她不理解心里突然涌出的那股温暖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猜测,或许这就是她未曾感受过的母爱,同样的关心,她与风神却是不同的感受。 沈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笑道:“可有春衣?” 宋虞还未张口,只听沈母又道:“你来时空空而来,又哪里来的春衣,过几日我找裁缝过来,在为你们这群孩子做些衣裳。” 宋虞看着沈母,第一次觉得自己脑袋空空的,被人这么关心着的感觉,有点温暖。 “母亲你这么好,我……”宋虞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下去。 沈母只是无奈一笑叹了一句:“傻孩子。” 既然对她这么好,那么宋虞就不会在坐视不理,任由妖孽在宅中横行了。 宋虞从沈母房中回去,在院中慢悠悠的走着,心里暖洋洋的,好似被灌了蜜,甜甜的。 她正往住的院子中走去时,突然无名指的筋跳的有些疼,他赶忙朝院中跑去。 只见沈谌安瘫坐在地,满手的血,而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男人,模样她熟悉,正是府中小厮,可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毫无光彩,像是傀儡一般,被人操控着,手里握着血淋淋的匕首,还在往下滴血。 宋虞立刻跑了过去,一掌将那小厮推开,宋虞靠近那个小厮时,鼻尖闻到一股香气,很熟悉的香气,而那个小厮摔落在地的时候,宋虞的视线角落里,看到一抹青色的影子送她视线中消失。 宋虞微微蹙眉,心情有些不快,但还是选择先看沈谌安的伤势,他的整个手掌都划伤了,伤口深可见骨,应该是他握住了匕首才被划成这样。 “龙修。”宋虞愤怒的吼道。 龙修立刻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沈谌安握着手,显然是被吓到了,脸色有些难看。 “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他是凡人。”龙修道。 宋虞找他来就是为了避免沈谌安被妖孽袭击,凡人不在他管的范围内,他不出手也是正常,而且那个犯人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妖气,龙修没能做出判断也能理解。 “只要是威胁到他性命的,即便是凡人,你也大可杀了,就算不杀也要阻止,妖魅操控人心,这点东西还要我教你吗?”宋虞怒吼。 这还是沈谌安第一次看见宋虞发这么大的火,平常总是笑嘻嘻的,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恐怖。 龙修显然也被吓到了,毕竟宋虞的大名,他很早之前就听过,虽说此时的宋虞不再是当时的宋虞,可名声在外,难免还是会让人害怕。 “阿虞,我无碍。”沈谌安开口道。 宋虞看了一眼沈谌安又见龙修不吭声,宋虞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也是请龙修来帮忙,也没给他付什么实质性的报酬,单纯的是感情来往。 “我带你去包扎。”临走时她看了一眼龙修,用传声告诉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凡人也放了,但是背后操纵的妖魅,必须杀了。 龙修也没回答,只是又藏了起来。 宋虞带着沈谌安进了房间,拿出药箱给他包扎。 沈谌安瞧她心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莫不是把我当成孩子了,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还不碍事,我要是来迟了,那伤可就不在手里,在这里了。”说着她指了指沈谌安的胸口,责备中又带着些心疼。 “那个小厮怎么处置?”沈谌安问。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我以前看过许多书,其中有一本提到巫蛊之术,能够操纵人心,那小厮在沈家多年,一直老实,我今日喊他怎么都喊不应,眼神浑浊,怕是被人操控了,这事也怪不得他,倒不如将此事放下,当做没发生。”沈谌安倒是心善的为那个伤害自己的人辩护护。 “听你的。” 这件事两人不谋而合,原本那小厮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利用了,本就不是他的错,在把责任强加在他身上却有不妥。 但是幕后主谋,不得不除。 入夜,宋虞悄悄的从床上爬起,白天在小厮身上闻到的气味已经很准确的告诉她幕后凶手。 原本宋虞察觉出她是妖,因为没做坏事,也没打算动手,可如今野心已经显露,那就没有在留下来的必要了。 宋虞站在沈母的门外,看着屋内的灯熄灭,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只见阿芙从屋内走了出来,四目相对阿芙有些错愕,宋虞倒是一笑:“这么些日子,真是辛苦了。” 阿芙依旧得体朝她微微福身道:“三夫人说笑了。” “我听说有一只妖最擅长蛊惑人心,和她待久的人,都像是中毒一般任由她来摆布,那个名字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阿芙蓉,你听没听过,阿芙……” 阿芙看着宋虞,眼中有些诧异,随后却释怀一笑:“不愧是宋虞,即便我如此隐藏,依旧被你发现了。” “倒不是我发现,而是你做事不周全,你讨厌我,所以被你控制的人也讨厌我,你瞧大哥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宋虞歪着头笑道。 “被你发现又如何,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宋虞了,你以为你还能斗得过我吗?” “虽说我法力被封的七七八八,但是不妨碍我捏死一只蚂蚁,本来不想亲自动手的,但是你今日伤了我相公,他那副皮囊可是半分也伤不得的,我都心疼坏了,总觉得要手刃你才能让我心情稍微好些。”宋虞的语气带着轻蔑和调笑。 阿芙虽然怕她,但是也知道她法力所剩不多,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全盛的自己。 宋虞打了个响指,只见身边的宅邸瞬间消失,随后便是在一座荒山上。 瞬间移动,还带着别人一起,阿芙脚下突然一软,即便是她也没法做到,她的法力真的被封了吗?还是她的力量真的强的如传说一般。 宋虞周身紫色的灵力缓缓散开,眼角出现红色的纹路:“元夕夜出现的少年,是和你一伙的吧。” 阿芙没有回答,只是那恐惧的眼神已经暴露出一切。 “等解决了你,下一个就是他。” “说什么大话,就凭你也想解决我。”阿芙坐好了拼死一战的决定,就算是同归于尽她也不想让那个少年受到伤害。 阿芙一反之前害怕的神色,眉宇间多了一抹视死如归的神情。 黑色的夜下,无人察觉的荒山,突然狂风四起,风中的青衣女子寸步难行,风吹过她的身体,犹如利剑划过,扬起一抹血色。 宋虞站在风中丝毫不受影响:“被刀划破身体,痛不痛。” 那风不曾停歇,反而越转越猛,阿芙本想拼死一站,却不曾想还未动手就已经遍体鳞伤,本应柔和的风,却像是刀一样,划破她的身体,刀刀见骨,即便她用灵力包裹自己,风也能穿破灵力的屏障。 她果然深得风神真传。 “还要继续吗?”宋虞问。 “大不了一死。”阿芙毫不示弱。 “你若是跪下来求我,我倒是能留你一命,苟活于世,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说对不对。” 阿芙不想死,是真的,可是宋虞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怕是想羞辱她才是真,放她是假。 见阿芙不吭声,宋虞也觉得有些无聊。 “算了,欺负你倒是说我恃强凌弱,至少你长得好看,我也就不折磨你了。”宋虞变回常态。 风渐渐的弱了下来。 没了风的冲击,阿芙瞬间瘫坐在地,血撒的到处都是。 她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宋虞,她曾经视为目标的女人,如今自己却成了她手中鱼肉。 不过此时,她心中却有了一丝希望,或许,宋虞真的会放了她,毕竟她并没有对沈谌安造成特别大的伤害。 她趴在地上朝宋虞爬去,手指触碰到宋虞鞋尖时,宋虞正低着头看着她。 “放了我,以后我唯你是从。”她嘴角溢着血,哀声祈求。 宋虞的脸藏在黑暗中,阿芙抬起头看着她,只能看见她头顶那轮弦月,清冷的光照在脸上,折射出渺茫的希望。 宋虞收回脚后退一步,微微一笑:“最后一下。” 第十三章灼山之行 http://.biquxs.info/

这原本是一座荒山的。 宋虞站在山上,看着眼前从山缝中冒出来的绿芽,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去。 她脚前点点莹光慢慢升起,像是萤火虫的光,一点一点落在那绿芽上,绿芽像是吸收了营养一般迅速长大。 她的脚边开满了阿芙蓉。 宋虞又招来一阵风,将阿芙蓉从土里连根卷起,摔落在地。 莹光消散,阿芙蓉瞬间枯萎。 宋虞回到了院内,沈家上下依旧如常。 龙修出现在她面前,面无表情道:“你杀了她。” 宋虞将食指落在唇间:“嘘,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在威胁龙修不准说出去。 龙修也不会说,一只妖的生死和他本就没有多大关系。 他想起在临走时,长镜说的一番话。 “虽然她法力被封,但是她毕竟是宋虞,本性不会变的,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不代表不曾发生过,护好沈谌安就行。” 宋虞推门进去。 沈谌安还在睡觉,呼吸均匀。 宋虞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上眼睛。 沈谌安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冻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宋虞缩在身旁,便朝她靠近了些,将她搂在怀里帮她取暖。 宋虞贴着他的胸口,听着健康的心跳,还有暖暖的拥抱,她少有出现了困意,沉沉睡去。 这一觉起来,就是第二天中午了。 没人叫醒她,她出去后,就听见有人在议论阿芙。 宋虞平日里极少与阿芙来往,所以根本不会把她和阿芙想到一起去。 沈母倒是喜欢阿芙,今早起床不见阿芙,就派人去找,结果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人,沈母忧心忡忡的去找沈谌陵,沈谌陵也摇头说是没见到,随后又带了人准备去外面找。 宋虞见状将沈谌陵拦了下来道:“阿芙姑娘又不是卖身到沈家,许是有自己的事情离开了,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若是她想回来,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的,大哥如此唐突出去找,倒是有些强制她留在沈家了。” 虽说宋虞说的有道理,确实不应该去找,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找,或许真如宋虞所说,是有自己的事离开了,但是他毕竟是个有感情的人,不舍二字,让他忍不住想知道阿芙在哪里。 “可是阿芙是个懂礼之人,若是有事离开,也应该会告知我们,这一句话也不说,我很担心她出什么事情。”沈谌陵依旧不死心。 沈母听闻也点点头道:“还是去找找吧,那孩子我也心疼,长得又好,一个人在外面保不齐会受欺负。” 既然沈母都发话了,宋虞再拦着到显得心虚了,索性就退了一步,笑道:“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我也言尽于此,也希望大哥能早日将阿芙带回来,她是个好姑娘,若是能一直陪着母亲,倒也是一桩美事。” 沈谌陵点了点头,带着人出去了。 倒是沈谌安察觉出什么,趁着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沈谌安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虞看着沈谌安只是笑着:“你觉得呢?” “你赶走了她?”沈谌安是整个府中唯一知道宋虞不喜欢阿芙的人,因此他也一直与阿芙保持距离,所以阿芙消失,沈谌安立刻就想到宋虞,本来他还觉得不可能是宋虞做的,但是见到她阻拦沈谌陵,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宋虞道:“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只是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她会感谢我的。” 见宋虞说的一脸坦然,倒也没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心头萦绕。 沈谌陵找了许久,若不是军中召回怕是还要在继续找下去。 倒是沈母,渐渐的没有那么牵挂阿芙了,时常也会劝劝沈谌陵不要再找了,沈谌陵也只是口头上应下。 三月的天也慢慢的开始回暖了,沈谌陵已经离开家中去往边关。 宋虞也穿上了新的春衣,是沈谌安给她新衣选颜色,粉粉嫩嫩的,宋虞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要给自己穿这么粉的衣裳,直到院中的桃花开了,沈谌安指了指桃花又指了指她,温声道:“桃花与阿虞谁美?” 宋虞看着他挑了挑眉:“相公你说谁美。” 沈谌安一笑却不语。 宋虞皱眉,面色不喜。 沈谌安见状忙到道:“未见阿虞,桃花最美,既见阿虞,桃花惭愧。” 闻此,宋虞噗嗤一笑,走过去牵着沈谌安的手道:“这就是相公让我穿粉色的理由吗?” 沈谌安抿嘴一笑。 趁着春意正浓,沈谌安备了一辆马车,说是要春游。 宋虞想起之前沈谌安说要带她去踏青,便兴致昂昂的准备出门,沈父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又说不得什么,沈谌安难得能够像平常人一样出去玩,他自然是不想打扰的。 但是一想到沈谌安二十多岁和两个哥哥相比一无所成,除了比哥哥们早些成婚,再无其他,而且这个儿媳妇还是自己找上门的。 沈谌安和宋虞出门后,沈父满面愁容的看着沈母,然后朝她招了招手道:“阿鸾我有事想要和你说说。” 沈母闻声跟着过去了。 两人走到屋内,沈父叹了一口气,沈母见状有些不快,便说道:“大清早的叹什么气。” “我这有些发愁。” “怎么说?” “谌安已经二十有二了,谌陵十六岁便从军,现在也作出一番事业,谌易还未到弱冠便已经进文书院,唯有谌安现在无所事事,虽说他才智不低于谌易,身体也是刚刚恢复没许久,但是整日这么玩闹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沈父的担心,沈母也想过,可是自己儿子久病初愈,总想让他活的自在些,繁文缛节如何让人束手束脚的活着,她不愿沈谌安也这样。 于是道:“此番回来,我会与他说道,若是他无心功名,我俩也不要强迫他,偌大沈家,养养他一人还是能养下去的。” “慈母多败儿。” 沈母摇头:“我不过就望他活的快活,我生他没能给他一副好身体,让他痛苦二十年,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让他快乐的活着。” 说着沈母站起身来,藏蓝色的长衫随身摆动,她望着窗外似乎看到了很遥远的东西,那种东西除了她无人知晓,她缓缓道:“人活着就这一遭,谁也不能说只有你那一条路是对的。” 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寒意,路边的树杈生了嫩绿的叶。 沈谌安还不知道他的父母正在为自己的未来思绪万千,他欢喜与这当下的欢乐,透着马车的窗户望着外面,穿过京中热闹的大街,眼前的繁华一点点退到身后,唯有绿意招展。 “阿虞,我还不曾见过京外的景色。”沈谌安满眼笑意。 宋虞伸个懒腰,抱着毛毯有些困倦,但依旧回应道:“以后见到的机会多着呢。” 沈谌安满是欢喜,宋虞眯着眼睛看着外面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灼山。” “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小时候就听说,灼山的桃花非常美,一直没有机会去,今天就想趁着机会带你也一起去见见。”沈谌安说着宝贝似的从包裹中掏出一壶酒,在她眼前晃了晃,“听说去哪里要在桃花树下喝一杯酒,要是有桃花恰好落在刚到满酒的杯子里,是会被祝福的。” 宋虞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被祝福?倒是有趣,只是相公,你会喝酒吗?” 听到此,沈谌安抿了抿嘴摇头:“我不会,阿虞你可会?” 只见宋虞仰起头一副得意的模样:“千杯不醉。” 沈谌安被她的言论震惊到,赶忙说道:“如此,此酒就交给你了。” 宋虞看着手中被他塞过来的酒,无奈的摇了摇头,凡人一般都是求神仙赐福的,她本就是神仙,又有谁能给她赐福,能给她赐福的神,怕也是早就不管人间事了。 他们去往灼山的路上,距离灼山越近,桃色也越来越清晰,灼山外有不少摆摊行商的,大概是因为春季桃花开,游客多,所以赶着季赚钱,一年也就这一段时间。 到了山脚下后,宋虞则迅速跳下马车。 来往的游客倒是不少,大多数都提着酒壶过来的。 原本宋虞还对和一杯桃花酒兴致勃勃,但是看到所有人都和她有一样的举动后,就觉得没意思了,转身又把酒放进了马车里,赤手而去。 深沉安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不喝酒了?” “你看那么多人都喝,就没意思了。” 宋虞最讨厌从众了。 沈谌安看了看周围,然后说道:“我记得我们来的路上有个客栈,我让沈顺去帮我们定间房。” 宋虞随声应下。 沈谌安和驾车的沈顺说了一声后,沈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宋虞和沈谌安由山脚慢慢上去,路边摆摊的卖的东西,比别的地方卖的贵些,但依旧不妨碍有人愿意买。 而且这边的物件上都有个统一的桃花印,像是灼山标记,外人若是看到这个标记的小物件,就知道原来这个是在灼山买的。 所以因为这么标记,而贵了一点,大家也都能接受。 宋虞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赶了半天的路,肚子倒是有些饿了,看着一旁的大婶忙碌着刚出锅的桃花糕,牵着沈谌安过去,就买了些热乎的。 虽说这东西不便宜,味道倒是不错,这桃花糕还带着一丝酒香,像是桃花酿的酒。 沈谌安看着眼馋,也吃了一块,宋虞提醒道:“这里面有酒,小心吃醉了。” “一点点不碍事。”沈谌安确实是嘴馋了,拿了一个便开始吃,宋虞笑了笑没说话。 沈谌安觉得好吃又吃了一个,当要吃第三个的时候,宋虞给收起来了,义正言辞的说:“会醉。” 此时的沈谌安虽说没醉,但是脸上也已经开始泛起微红,与这桃花相得益彰。 他们上山穿过桃林。 这桃花细看不觉得哪里好看,但是当满山的桃花都盛开时,就显得格外的壮观。 山脚山腰,有不少的画师抬着桌子背着笔墨纸砚,对着灼山写生。 宋虞好奇的探了探头看着他们画,沈谌安怕宋虞的唐突打扰到他们,就把宋虞拉走了。 第十四章愹歌儿 http://.biquxs.info/

在桃花林穿梭,难免会有花枝碰到身上。 桃色的花海,娇嫩的花瓣轻拂过脸颊。 好像瞬间又回到了过往,那株海棠树下的小鹿。 海棠花的花瓣落在她的脸上,在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耳边的风声,带着一股暖意。 “阿虞,起床了,阿虞……”语气轻柔。 那时的宋虞还很稚嫩,缓缓的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风神,他正蹲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花枝轻轻在她脸上划动,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宋虞伸了个懒腰,从树下站了起来,还带着些起床气,表情不太好:“师傅,扰人清梦。” “愹歌儿来找你玩。”风神站起身晃了晃头,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微微晃动,像是绸缎一样好看。 宋虞仰着头看他,他总是这么云淡风轻的,好似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心烦,即便她惹出不少麻烦,也不曾见他心烦过。 “他来找我做什么,我与他又不熟。” 风神听罢有些诧异:“你们不相熟,上次你打坏木神君殿上的大门,愹歌儿来找,我瞧那神情,以为你们认识,阿虞莫怕,你若不喜欢他,我这就将他打发了,不用不好意思。”风神说的大义凛然。 “不要。”宋虞虽然和他不熟,但是有个愹歌儿找她玩玩,总比一个人呆着风神殿,陪这个老男人要好。 但是风神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老父亲般的眼神看着宋虞:“孩儿长大了。” 宋虞瞧着他眼神怪怪的,当时也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猜测,当时风神是不希望她长大吧。 宋虞见过的神仙不少,但是相处过的就只有风神,所以她以为所有的神仙都像风神一样,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事总是调侃他,啰嗦她,麻烦的要命。 后来她和愹歌儿熟了之后,才知道,还有一种仙,叫做温柔。 愹歌儿很温柔,就算她要打他,愹歌儿也是很温和的笑着,所以宋虞有时候很烦他,觉得他像个傻子。 那日,愹歌儿又来找她,风神殿的仙使似乎都察觉出愹歌儿的小心思了,唯独宋虞依旧毫不知情,愹歌儿的怀里抱着果子来找宋虞。 宋虞出来见到他后,有些不耐烦大的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来了,天天往风神殿跑,不怕木神君生气把你逐出师门吗?还是你想拜我师傅为师。” 愹歌儿无视她的不耐烦,只是笑盈盈的走到她面前:“小鹿你看果子,师傅下凡时带上来的,很好吃,你尝尝。” 宋虞很不高兴的说道:“凡品果子也配拿来给我吃,拿回去。” 话落,愹歌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直至消失。 这是他想木神君求来的,自己没舍得吃,全拿给宋虞了,结果还被她嫌弃。 愹歌儿睁着大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咧着嘴挤出一抹笑容:“没关系,我把果子放在这里。”他转身将果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只桃花递过去:“这是凡间的花,到了时辰就会凋落,我觉得很好看,拿来送你,你若是不喜欢也可扔了。” 他想递给宋虞的,但是看着宋虞一脸不耐烦,又小心翼翼的把花放在果子旁边。 一旁看着的仙使,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宋虞旁边离开时,正巧看见站在廊下的风神看着这边,那种表情和平日里不一样,即使在风神殿待了几百年的仙使,也不曾见过风神这般神情,像是生气。 愹歌儿抿了抿嘴道:“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你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你。” 愹歌儿喜欢宋虞,谁都能看的出来,只有宋虞不知道。 但是,愹歌儿何时喜欢宋虞的呢? 怕是连愹歌儿自己都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和木神君走在天宫时,看见风神旁边跟着的小不点,也可能是看见胡作非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在欺负别人时,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压制住她一般,又或许是看到她在树上安静的睡觉,总之那种情绪,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而此时的宋虞,看着满眼的桃花,却想起了愹歌儿,她有点想知道,那天愹歌儿送来的果子到底是什么味道。 可是她再也尝不到了,也再也见不到愹歌儿了。 愹歌儿是怎么消失的呢? 宋虞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是知道,愹歌儿不见了,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正在她伤神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沈谌安的声音:“阿虞。” 宋虞闻声望去,见他似乎捧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阿虞你看。” 沈谌安宝贝似的张开手,只见掌中躺着红色的小果子,宋虞看着手中的果子,突然间眼泪崩涌不受控制的往外流,这个果子正是愹歌儿那日送来的凡间果子。 沈谌安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了,有些慌乱,想给他擦眼泪,却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阿虞怎么了?” “没事,只是看着这个果子突然想到家人了。”宋虞摸了摸眼泪微微一笑,“这个果子叫什么名字?” “樱桃,你尝尝很好吃的。”沈谌安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宋虞拿起来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原来是这个味道,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吃。 吃了几颗后,宋虞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有这个的?” “我瞧见别人吃的,见你在发呆,就过去问了一下哪里有卖,结果樱桃卖得太好了,收摊了,我就向有樱桃的人买了些,拿来给你尝尝。” 宋虞拉着他走到一个石头上坐着,拿了一个放在他嘴边给他吃。 直到樱桃吃完了,沈谌安见她情绪好转,便试探性的问道:“阿虞,我还从未听过你提起过的家人。” 宋虞仰着头看着天道:“我的家人啊!好像都死了。” “你不是神仙吗?神仙也会死?” “会啊,人死了有轮回,神仙死了就是陨灭。”宋虞看着他无奈一笑,“你可不要可怜为我啊,我们要是死,多数就是活够了。” 只不过神仙和凡人一样,即便陨落,只要魂魄在,依旧能重生。 听到宋虞说的这么坦然,沈谌安也松了一口气,不由一笑道:“我们应该可怜自己,我们凡人的命,对于神仙来说,就像弹指之间,不过虽然短暂,但是活的也很痛快。” “那也要有健康的身体才能痛快啊,你说是不是相公。”宋虞竟然开始调侃他。 沈谌安歪着头想了想道:“说的很有道理。” 傍晚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客栈,虽然不知道玩了什么,但是时间就这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宋虞一回客栈就上了饭桌,点了吃的。 虽然时间匆忙,沈谌安倒是很享受。 吃完饭后,沈谌安把酒拿了出来在宋虞面前晃了晃:“阿虞,落上桃花的酒还要喝吗?” “都回来了还怎么喝?” “明天再去。” “明天还是会和今天一样。”宋虞坐在床边泡着脚,很是享受。 只见沈谌安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们明天晚上去,晚上人少。” 宋虞一听,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有头脑,相公不错,很优秀。” 听到宋虞夸自己,沈谌安心里也美滋滋的。 第二天,天一黑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沈顺牵着马车在外面等着他们。 大概花了两刻钟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山脚下。 沈顺把他们送到后,就被宋虞差回去了,毕竟晚上还凉,让沈顺在山脚山干等着,也挺不厚道的,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沈谌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犯嘀咕,等沈顺走后,沈谌安不解的问道:“我们做坐马车还要两刻钟,回去怎么办。” 宋虞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你忘了,我神仙,会飞的,我带你飞。” 沈谌安听后噗嗤一笑。 宋虞和沈谌安一人提着一只灯笼往山上走,晚上人少,虽然山路难走,但是闷着头走,不被左右事物影响,速度比白天快了不少。 他们走到半山腰的一处坐着,沈谌安从背着的盒中拿出两只酒杯,宋虞捧着酒壶倒了两杯酒,不过倒完后宋虞还是提醒道:“只许一杯。” 沈谌安点头,端着酒杯很是乖巧。 宋虞深深的闻了闻酒香,很满足的喝下一杯。 沈谌安端着酒杯却半天不下肚。 宋虞不解的问:“怎么?” “我只能喝一杯,我想等有他桃花落在里面再喝。” 宋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说他接触的人少,心性真是纯净,宋虞索性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就在沈谌安快要放弃的时候,一片花瓣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两人的杯中。 沈谌安大喜:“有花瓣了。”然后端着酒杯喝了起来,毕竟是第一次喝酒,不会喝,一口下肚,辣的直吐舌头。 宋虞一笑,随后表情瞬间凝固,她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动着杯子。 “看来灼山桃花的传说,是有一定来由的。”宋虞说着看向沈谌安。 沈谌安还在和杯中的酒做斗争,但是看见宋虞再看自己,不由的停下动作。 橘色的灯笼照耀下,宋虞的脸显得有些朦胧,她的眼神在看沈谌安,却又感觉穿过了他望向他的身后。 第十五章山崖之间 http://.biquxs.info/

灼山的风缓缓而来,来着刺骨的寒意,席卷着全身。 沈谌安坐在树下冷的打了个哆嗦,也不管自己酒量如何,酒有多难喝,一口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想要暖暖身子。 原本落在地上的花瓣,顺着风慢悠悠的升起,宋虞将杯中的酒饮尽后,将杯子放回盒中。 “相公,你想不想见见神仙的法术。”宋虞说话时,眼睛望着前方。 沈谌安看到宋虞一脸严肃的表情时,猜测她或许看到了他们凡人见不到的东西,于是便说道:“阿虞想做什么做便是。” 话落,宋虞站起身子,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见她手一挥,灼山中突起的风戛然而止,而他们面前却多了一名少女,穿着桃色的衣裳,左边眼角有一个很显目的桃花印记。 少女似乎是被宋虞的法力震到,一现身就瘫坐在地上。 “你为何要打我。”少女委屈巴巴的看着宋虞。 听那声音还很稚嫩。 宋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即便这个女孩长得很可爱,宋虞眼中也没有太多的喜欢。 “落入酒杯中的桃花,会受到祝福,灼山的桃花仙,就是你吗?”宋虞挑了挑眉。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女似乎不太愿意和宋虞过多啰嗦,送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灰尘,然后又望向他们俩道,“我要回家了。” “回家?”沈谌安有些诧异,这灼山附近除了客栈,好像没什么人家居住,要到有人住的地方,怎么也得走好些时间,若是白天这么说也就算了,大晚上的这么说,恐怕是有些毛病。 少女闻声又看向沈谌安,他的身上没有让人讨厌的味道,少女朝他一笑:“是啊,回家,我爹在家等我呢,天色很晚了,公子要同我一起去歇息吗?” 突然被邀约,沈谌安惊愕的看向宋虞。 宋虞眼珠子一转道:“好啊,我和我相公一同去。” 少女似乎不太喜欢宋虞,但是又觉得拒绝宋虞这个女孩子不太好,所以就勉强的答应了下来。 她们三在林间穿梭。 沈谌安侧着头小声的问道:“阿虞,这个女孩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猜对了,她是鬼哦。”宋虞故意用着很恐怖的音调说着,听的沈谌安头皮一麻,极度想要退缩。 只是奇怪,女孩并没有带着他们下山,而是往山上走,难道他的家住在山顶。 虽然只是这么猜测,但很巧的是,他们确实来到了山顶,在山的另一处则是一处悬崖。 沈谌安走在崖边吓了一跳,这要是不小心一脚踏空可就是小命不保,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姑娘,你的家不会再悬崖下面吧。” 少女听后点了点头笑盈盈的说道:“公子聪明,随我跳下去就到家了。” 说罢,少女瞬间跳下悬崖。 沈谌安看了看宋虞,宋虞也在看着他:“跳吗?” “人家姑娘都邀请你了,你不跳说不过去吧。” 还未等沈谌安反应过来,宋虞一把将沈谌安推下悬崖。 深沉安惊恐的大叫,落到一般突然停止下坠,他惊愕的看着周围,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稳当些。 只见宋虞从天上缓缓落在他的身边。 这时少女又出现了,从空气中探出头来:“你们快进来吧。” 然后少女的头又消失在空气中。 沈谌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吓得目瞪口呆。 宋虞倒是见怪不怪,拉着沈谌安朝空气中走去,踏过那道屏障,只见一间灯火通明的小院子出现在眼前,院子里种满了桃花,甚至比灼山的还要美。 橘色的灯光下有一位两鬓发白的男子,正坐在檐下拿着道具似乎在雕刻什么。 “爹,我回来了。”少女喊道。 男人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满面笑意的迎了上去。 宋虞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个男人,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爹,我带你两个刚认识的人回来。”少女道。 男人看得到宋虞和沈谌安时眼中带着一抹敌意,他似乎很抗拒外人。 “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灼山看桃花的路人,天色晚了,正好遇到了那位姑娘,说是要带我们回来休息。”宋虞道。 少女看了一眼沈谌安,然后说道:“爹,那个公子好香,我喜欢他,就想带他回来。” 听到少女的话,沈谌安震惊的看着宋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沈谌安咳了咳道:“先生,在下姓沈,这位是我妻子,我们夫妇二人唐突至此,若是麻烦,我们大可速速离开。” “天色已晚,夜里风凉,还是进来歇息会吧。”男人虽然表情不大友善,但是心地到算是善良。 宋虞也没有拒绝,和沈谌进了屋内。 这间屋子很暖和,墙上墙角都挂着摆着花草,屋内点着熏香,那种香很浓烈,但是却不刺鼻。 宋虞闻着这香初闻觉得没什么,闻久了,身体有些不适,身上痒痒的。 宋虞不由的问道:“你这点的是什么香啊!” 男人看了一眼宋虞道:“犀角香。” 闻此,宋虞一愣,迅速拽着沈谌安掏逃出屋内。 见宋虞反应如此之大,他们三都有些诧异,可能是察觉的有些迟了,宋虞身体已经有了一些反应,她的眼睛变了形状,瞳孔已经变成了金黄的竖形,眼角红色的纹路也慢慢的有所显现,只是不太明显。 男人跟出来看见宋虞的变化,惊愕道:“原来你不是人。” 沈谌安在梦中看见小鹿变成宋虞,却未亲眼看见过宋虞的变化,一时间也有写害怕,但是想着她是宋虞,心中的恐惧也被自己一点点压了下去,他紧紧的牵着宋虞,一声不吭,却很强烈的在告诉宋虞,他不会离开她。 宋虞感受到了沈谌安情绪,她看向男人道:“那个女孩,不也不是人嘛。” 女孩依靠在门边,听到宋虞这么说,有些不敢相信:“你胡说,我是人。” “若不是犀角香,你一个凡人是看不到她的吧。”宋虞说完,男人表情立刻变化,像是被人戳穿了小秘密。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少女,眼中情绪复杂,然后又望向宋虞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宋虞耸了耸肩道,“那不知先生可听过人鬼殊途。” 男人看着她,一言不发。 “人一生不过百年,鬼若是不投胎,只要阴气不散,便可长长久久,但与活人在一起,便会吸食活人阳气,即便无心,日积月累,活人也会因此缩短寿命,我算在过不了多久,这屋内的犀角香就再也不用点了。”宋虞站在外面任由冷风吹着。 犀角香的气味慢慢的消散,宋虞才渐渐恢复寻常模样。 “人们最常做的就是骗自己,时间久了,无人提醒,骗的连自己都相信自己编织的谎言了,虚幻的梦终究会破灭,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来时,你可曾害怕过,害怕梦碎,害怕花灭。” 此刻男人十分的痛苦,挣扎。 在梦里呆久了,想要醒来是很痛苦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有肉体上的不适。 他不停的后退,坐在檐下。 少女立刻扑倒他的身边:“爹你怎么了?” 宋虞看着他们,虽然那位少女并不是人,但是却没有任何恶意,他们身上的平和让宋虞一点点放下敌意,她不明白人鬼怎么就生活在一起了,那少女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而且犀角香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这个犀角香,莫说人间了,就连风神殿也没有几块,当初风神可是很宝贝的把犀角香收起来,还特意嘱咐宋虞不要乱碰,那东西值得收藏。 宋虞上前一步道:“人鬼终究殊途。” 男人痛苦的抱着头,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那日漫天飞舞的桃花,染上绯红的血色。 “爹。”少女的声音犹在耳边,可是他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云舟。”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声声进入心里。 啊,是她! 云舟看着眼前的少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筱悠。” 叫做筱悠的少女竖起食指在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先去别处。” “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他们来到河边,筱悠坐在倒在地面的粗树枝上,轻轻晃动着小腿,手里捧着刚在树上摘的果子用衣服擦了擦大口的吃了起来,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倒是像个行走江湖粗枝大叶的女侠。 云舟从怀里掏出一只金簪,簪子的形状是一片银杏叶,泛着金色的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夺目。 筱悠看的金簪后有些诧异便问道:“你哪里来的金簪。” 云舟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间:“这是王爷赏我的。” 筱悠摸了摸发上的金簪疑惑的问道:“王爷好奇怪啊,为什么会赏你金簪,你一个大男人也不需要吧。” “因为我说,我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云舟坐在她身侧,不敢睁眼瞧她,只是侧着眼睛偷偷的观察筱悠的神情。 只见筱悠脸上突然泛起绯红,仰着头四处乱看唯独不敢看他,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有喜欢的姑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舟见状噗嗤一笑:“我想待我有所成时,就去提亲,不知道那位姑娘会不会答应。” “那位姑娘应该会答应的吧。”筱悠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道。 “那等我这次任务回来。”云舟欣喜万分。 云舟把筱悠从回去的时候,筱悠走到后门前却一直没有推开门,她转过头看向云舟:“云舟。” 云舟歪着头一笑,有一种少年的狡黠与活泼。 筱悠抿了抿嘴,眼睛弯弯的:“此去小心。” 第十六章提亲 http://.biquxs.info/

那天的风格外的温和,就连夜晚的细雨也带着温柔。 云舟穿着黑衣带着斗笠,手里的剑在黑色的的月夜泛着寒光,脚下遍地尸体。 “王爷,人,都死了。”云舟跪在地上,姿态恭敬谦和。 云舟面前坐着的人叫做尧苏,是当朝皇帝七子,穿着暗红色的锦袍,皮肤白皙,眼角微微上挑,倒是有几分狐狸相,这长相若是生在女人身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有点妖魅,可偏偏长在男人的脸上,不仅妖魅,还失了男人的阳刚,他若是换了女装坐在那里,若有人说他是个女人,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云舟你做的不错,今日要什么赏赐。”尧苏似乎很满意。。 云舟垂着头,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吐沫道:“王爷,云舟想娶万家筱悠。” 那时的云舟长相俊朗武功高强,王爷待他又极其重视,只要一句云舟想娶,普通人家大多都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包括商户万家。 尧苏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看向云舟,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喉间发出很是不屑的“哦”声。 “那就娶吧。”尧苏说的风轻云淡,“选个良辰吉日去提亲吧。” 云舟听后大喜,急忙谢恩。 待云舟退去后,尧苏瞥了一眼他身侧站着的侍卫:“商户万家,听说生意做得不错,去瞧瞧万家账簿可有问题,同是布庄,他怎么就独树一帜了。” 云舟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话的,他欣喜的跑到万家后门,竖起旗帜,筱悠若是看到,自然会出来的。 不过片刻,他就听见院内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筱悠。 云舟情绪全部都写在连上了,筱悠自然也察觉出来了,心里跟着开心。 两人来到一个一片桃林,桃花还未盛开只是粉色的花骨朵:“筱悠,王爷答应我了,让我挑选个良辰吉日来提亲。” 筱悠抿着嘴,却藏不住的笑意:“那我就在这恭喜云公子了。” 当晚回去后,筱悠打算去问问家里的老人,算算那日吉祥。 结果她刚到家中,却异常的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府上可是正忙碌着晚膳,怎么今日这么平静。 她走到大厅外,只见自己父亲跪在地上,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暗红色的锦衣,举手投足都透露优越和轻蔑,一直以来父亲对于筱悠来说都是十分伟岸的,何时见过他这么颤颤巍巍的跪在别人面前,瞧那背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数十岁。 筱悠还要再看,却被一位妇人拽了过去:“筱悠,快过来,别去那里,那上面坐着的可是清王。” “娘,清王,不是云舟跟随的王爷吗?”筱悠不解的问道。 妇人赶忙嘘声:“这事不要说,更不能和云舟小子提起。” “为什么?” “听娘的就是了,乖,早些回去休息,你只要记住你今日从未见过清王。”妇人将她带回房间,关上了门,“筱悠记住了。” 筱悠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 万家的宅子,今夜异常的安静,大门整夜亮着的灯,也早早的熄灭了。 筱悠一直期盼着吉日早点到来,又但心家中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她心里很慌乱,像是有一根线悬着,很不踏实,生怕那根悬着心的线断了,就再也跳动不起来了。 不过好在那天之后,万家一如既往,好像没什么问题,筱悠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只是没几日,筱悠就听见外面有人来提亲,筱悠欣喜不已,跑出去一看,来着却不是云舟。 筱悠的父母满脸微笑的介绍道:“筱悠这是张家的大公子。” 筱悠皱了皱眉头,却依旧礼貌的行礼,然后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 云舟准备了不少彩礼,准备去提亲时,尧苏派人找到他去执行任务,第一个几吉日耽误了。 但是云舟想,没关系,还有下次。 云舟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张家大公子时常来万家,说是万家父母答应了提亲,所以让他们两先联络一下感情,筱悠自然是千万般不愿意,可又耐不住自己母亲的劝说,迎着头皮和张大公子出去了。 这张家大公子父亲是做官的,按道理说,官商结亲倒是也不错的结合,而且这张大公子长得也不赖,人又健谈幽默,筱悠看着张大公子,觉得他人很好,若是在云舟之前遇到他说不准真的会喜欢上这种人,只可惜他来的太迟了,筱悠心里有了云舟,就在也不会有别的人了。 筱悠想与张公子说明白,她其实已经有心上人了,但每当她要开口,身旁跟着的婢女似乎就里可能察觉出来,立刻打断她的话,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筱悠有些不高兴,她看向跟着自己的婢女有些责怪道:“母亲就是叫你这么跟着我的?” 婢女低着头也不支声,想来也是她母亲交代如此。 万家是知道云舟的存在的,也知道云舟这小子的心思,但筱悠毕竟是闺阁女子,未出嫁和一个男人走的太近,总归是不好的,所以万家也时常唠叨不让筱悠和云舟来往太过密切,虽说云舟背后是清王,即便再怎么得宠,也是个当差的,惹了腥把筱悠嫁过去,保不齐会受苦。 那天傍晚,张公子把筱悠送到家,两人挥手告别,筱悠虽然不想嫁给他,但是又不想表现的太过,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张公子离开后,筱悠转身,正好看见站在旁边的云舟。 四目相对,一时情绪万千,筱悠知道自己没有对不起云舟,但是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难免会有些心虚。 她鼓足勇气朝云舟靠近,却见他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小姐,进去吧。”那婢女不由筱悠做下一步动作,便生拉硬拽的将筱悠拽回屋内。 一连两日,云舟都没有过来,筱悠坐在房间看着窗外,桃花开了,虽不是最美的时候,却也满眼的桃色。 还是得解释清楚。 筱悠想。 云舟有些沉闷,好上了酒,即使在王府内,身上也总带着酒气,虽说不影响做事,但是闻着却不太舒服。 尧苏看到云舟这几日沉闷,便找了些舞姬过来,在院中看戏,云舟坐在一旁。 “这是乐舞坊最好的舞姬,云舟可有喜欢的?”尧苏问道,语气倒是和往常一样。 “劳王爷记挂,云舟并无此心思。” “怎么你喜欢的姑娘变心了?”王爷说时眼睛看着舞姬,似乎很投入的在看舞蹈。 云舟有些诧异的看向尧苏,然后又收回视线道:“只是有些误会,过几日就好了。” 尧苏只是笑着。 良久才开口说道:“男人总得娶妻,若是这世道变成即便不成婚,只要两人互相愿意就能成为家人,不论男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爷?”云舟不解,尧苏为何突然会说这个。 “帝王家,必须要有女人才能子嗣绵延,若是能娶到心意相投的,那简直是老天开眼,多数娶的都是自己需要的而不是自己喜欢的。”尧苏看向云舟,“有时候还真的羡慕你这样的人,没有身份约束,只要喜欢,两家愿意就能成亲。” 尧苏有一位王妃,是他母妃给自己安排的,嫁进来快三年了,尧苏一次也没有碰过她,在王府外,两人总是恩爱不已,但是在府内却常常连话也不说,府中的人都知道,王爷不爱王妃。 即便有些坏心思的婢女造谣王妃有男宠,尧苏也不为所动,即便王妃真的有喜欢的人并且带进府中,只要不被尧苏亲眼撞到,他恐怕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云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尧苏歪着头撑着脸看着云舟:“云舟,本王倒是很喜欢你,若是你能一直跟随本王,倒也是人生难得的一件开心事。” 换做平常,尧苏和他说这句话,云舟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今天,他听着这句话,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慌乱,云舟抬起头看着尧苏,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云舟有些不自然的避开视线道:“只要王爷不赶云舟离开,云舟便会一直侍奉王爷。” 尧苏听后一笑,不再说话。 那日之后云舟在街上走路时,一个小孩拽了拽他的衣角,递给他一封信。 云舟打开信后,立刻转身离开。 他来到了一间茶馆的角落,看见了筱悠。 与往日不同,筱悠穿的衣裳很粗糙,像是刻意这么穿似得。 云舟看到她后有些迟疑,他忘不掉筱悠和别的男人含笑告别,那样的情景,那种心情,真是很难平复。 “云舟。”筱悠挥手。 云舟朝她走了过去。 筱悠见他坐下后,立刻说道:“云舟你不是要提亲嘛,你快来提亲吧,不然我就要被我爹娘嫁给别人了。” 云舟从茶馆回去后,连夜将聘礼备好。 第二日一早,扛着聘礼来到了万家的门前。 筱悠坐在后院,听着婢女从外面报来消息后,便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我们已经和张家定亲了,这一女总不能侍二夫吧。”万家老爷倒还算客气,拒绝的也委婉。 可云舟性子倔,今日要提亲,就一定要提成功,不论万家怎么说,他就是不走。 筱悠要出去,却被自己母亲拽着:“成何体统。”母亲吼道。 可是那日张家来人的时候,她出去,并没有人阻止她。 筱悠有些委屈的说道:“娘,不公平,这不公平,为何我不能见他。” 从上午到下午,云舟在万家坐了大半天。 云舟去万家提亲的事,像是墨水滴进清水里,瞬间传开。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自然也传到了张家人耳朵里,张家人是个爱面子的主,自己提了亲的女儿家,怎么可以有别人来提亲,若是在被人抢了去,张家颜面何存。 越想越不舒服,张家人带着一帮人来到了万家,将万家团团围住。 第十七章桃花 http://.biquxs.info/

若是寻常,像是云舟这样的人提亲,他们定然也不会为难,可偏偏他们有个不敢招惹的主。 万家老爷无可奈何,就差跪在地上让云舟离开了,他走到云舟面前道:“云公子,这张家我们已经应下了,断不可再许二家,不然叫我女儿如何做人,再者说,这张家我们也惹不起,她可是清王母妃的娘家表亲,这沾亲带故的也要看着清王的面。” “那筱悠呢,她如何抉择,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若是她不愿意,我立刻就走。”云舟也死了心非要提亲成功。 筱悠听见云舟的话后,想要出去,却被拽住,想要说话,刚张口就被捂住,像是被溺在了水里,难受的要命。 “她不愿意嫁给你。”张家的老爷带着一群小厮闯进万家,“张万两家早就定了亲,你这横插一脚是怎么回事。” “定也只是你们两家大人定,筱悠是千万个不愿意嫁过去。”云舟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爹娘死的早的,才自己订婚事,哪家父母不管儿女?”张家老爷也毫不客气。 这句话正巧戳中了云舟心中的刺,他就是无父无母,才自己提亲的,也因为父母死的早,所以聘礼也是自己拿命一点点换来的。 云舟年少气盛,定是听不得这些话,顿时胸中一股怒气翻涌上来:“这么紧张万家姑娘,怕不是贵公子有什么隐疾,无人愿嫁。这才好不容易有个单纯的,就死抓着不放,我寻思着怕不是个短命鬼,想叫人家大好姑娘嫁过去守寡。” 这话一听,张家老爷顿时火冒三丈,他指着云舟看向万家老爷道:“这小子说话,万老爷,这事他是招惹到我了,你若不管,就是我和他的事,我们两家婚事还算数,若是你管,就这我们两家的事,婚事就此退了,从此进水不犯河水。” 万老爷赶忙摆手:“话是他说,自然是他的事,我们家还想清静清静,若是算账你们出去算,待筱悠嫁过去,张万两家喜结连理,两家仇才能并做一家仇。” “行,今天就给你万家一次方便,来人把他给我带走。”张家老爷带来的小厮也不是普通的小厮,不少人都是会武功的。 虽说云舟武功高强,但是清王有交代,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许佩剑,不得伤及普通百姓,又加上这张家和清王还带着表亲,自然是不敢动粗手。 只能任由着被架出去。 在云舟出门后,筱悠这才得以放出来,她红着眼睛硬是忍着不掉眼泪:“你们欺负她没有父母,你们欺负他。” 万家老爷无奈的叹口气:“筱悠他不过是一个侍从,要不算了吧。” “不算,我此生非他不嫁。”还未等眼泪彻底掉出来,筱悠一把将眼泪抹掉。 “这张家大公子有什么不好的,长得又英俊说话也得体,待人宽厚体贴,你怎么非要那个无赖。”万母也十分不理解。 但一个人不论再好,若是自己不喜欢,那就像是夏日的凉风,从身旁匆匆而过,却留不住,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不属于自己,只要知道他好,不必抓住他。 万家老爷想了想抬手拍在桌上吼道:“这事你愿意嫁,不愿意嫁都得嫁,由不得你胡来。” “万家又不止我一个女儿,为何偏偏是我。” 万家老爷没理她而是看向万母:“看好她不允许她出门。” 云舟提亲一事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万筱悠被关在家中出不得门,只能由自己的婢女打探消息。 先是打听到,张家的人都被云舟打倒了,万筱悠开心的拍起了手,第二日便传来云舟被清王带回去关了起来。 毕竟是表亲,再远也是亲,打了张家的人,也就是打了清王的脸,云舟自然不会这么好过。 第三日探来,清王府无人敢提云舟的名字。 此后再也打探不到云舟的消息了。 万筱悠独坐房中,一坐便是一整天,双目失去了光彩,毫无往日灵气。 约莫又过了十日,那婢女才又打探到云舟的消息,只是这消息,她却不敢和万筱悠说。 她看见了云舟,穿着一宽松的长衫,比往日受了一大圈,以前挺拔笔直的身体子,竟然有些佝偻,他的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伤,像是被指甲划的被人掐的一样,双目浑浊,脸色惨白,一路被人护送着,送到了张家。 万筱悠虽然没了精神,但是毕竟是个活人,看到自己婢女一整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猜到些什么:“是不是有云舟的消息了?” 那婢女也不会撒谎,就点头了,只是没有全部告诉她只是道:“我见到他被送到张家了。” 万筱悠一听,顿时站了起来:“被清王关起来,定是被惩罚了,又被送到张家,还不任人打骂羞辱,不行,我得去将人讨回来。” “小姐,你不能出去。”那婢女死死的拽着她,虽然她向着万筱悠,可毕竟管事的还是万家的老爷夫人,她一介婢女自然是不敢违抗命令的。 万筱悠铁了心要出去,婢女拦不住便大喊,将万母引了过来。 万母见状狠了狠心一巴掌打在万筱悠的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打骂:“不知羞耻。” 万筱悠被打的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 “把她关进房里,一步也不许出。”万母一声令下,万筱悠再次被关进房中。 直到天亮,万筱悠一下也没睡,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小姐。”婢女倒了一杯水。 “云舟怎么样了?她还好吗?”万筱悠迟缓的转动着头看着她。 “小姐你别问我了,我不想再说了。” “你说,什么消息我都能接受,张家人怎么打骂他羞辱他的?” “他被打死了,被绑住手脚扔在张家,让人活活踹死的。” 她以为万筱悠会哭,却不曾想她竟然笑了起来:“死了好,死了好。”她竟然鼓起了掌。 婢女一脸茫然。 万筱悠站起身子看着窗外:“桃花开了,真是个好天气。” 她的反应有些反常,不过她能够不受影响,倒也不为一件好事。 “小姐,你一夜没睡,要不先好好休息一下。” “不,时光荏苒,我定不能负,去把我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拿出来,为我着妆。” 万筱悠又是平常的万筱悠了。 她来到父母身边,不再提拒绝成亲一事,他们的唠叨她也静静的听着,又是个乖女儿,和以前一样。 万家父母欣慰的笑了。 云舟的死,真是件好事,他们想。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虽不如中秋,却也格外的好看,院子中的桃花树开的灿烂,待它最灿烂的时候,也是掉落的时候。 粉色的花瓣从空中缓缓落下,桃色的身影在树下缓缓旋转慢慢降落。 落下的粉色花瓣,霎时间被染成了红色,树枝上染了红,桃花也变得妖艳,一朵朵被冲上天,然后在落下地,落在少女的脸上,落在她的手上,落在她的身上。 云舟从荒芜的地上醒来时,浑身疼的像是散架了一样,他要逃离这个地方,他不想在见到清王了,他要带筱悠走,即便千万人阻拦,也要在千万人中间撕出一条道来。 他艰难的抬起步伐朝万家走去。 只见大街上桃花盛开,满眼的桃色,还有犹如长龙一般的白。 哭泣声传入耳朵,他一眼认出万家的父母,云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贸然上前,拽了拽衣服遮住脸,看着队伍,却没看到万筱悠的身影。 “多年轻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了一个男人殉情,怎么值得。” 云舟听着周围人的闲言碎语,猜出他们送的人可能是筱悠,他却又不敢相信,他刚想上前去一问就究竟,却看见清王骑马而来,云舟立刻缩了缩脖子躲了起来。 清王说了吊唁的词,云舟没有听的太清,只隐约的听“筱悠姑娘”云舟的双脚便再也站不稳了。 他神情恍惚的乱走,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拖着残破的身体,不知不觉走到了灼山的崖边。 山上很冷,冷风吹得他有些清醒,他往崖下望去,只见白云重重, 或许踏着云睡去也是好的。 他抬起脚悬在空中,等着一朵云飘到自己脚下,像是在做游戏一般,直到那朵云飘到他的脚下,他一脚踩下去。 云舟,便是要踏上云舟,去往彼岸。 第十八章生与死 http://.biquxs.info/

耳边的呼啸不止,云舟闭着眼睛,却感受身上一暖,耳边的风却变得有些迟缓,他睁开眼睛,却见一位白衣男子犹如画中仙人一般出托着他缓缓下落,犹如绸缎一般漆黑的长发别着一直玉簪披散在身后。 见云舟看他,他便朝云舟笑了笑,耳边风止,两人稳稳的落在半山腰上,他松开云舟后,打量了云舟一眼:“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一阵暖风,他活了这么些年,见过不少人,却从未见过像他处处透着温柔的男人,像是照进黑暗中的一道光,像是干涸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云舟垂下头并没说话。 对于云舟的冷漠,他也不恼,只是语气轻和缓缓说道:“人活着也不过数十年,有何苦难走不过去,这一遭结束,若是入了轮回,怕不一定还能转世为人。” “我不过活累了罢了,若是有来世,也不愿在做人了。”云舟后退了几步,顺着山壁缓缓坐在地上,身上毫无年轻人的朝气,倒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 “我听过许多这种话,大多都是眼前横着一道坎,一时为难。”白衣男子说道。 云舟不说话,失神的望着前方云雾飘渺,恍惚间总觉得自己不像是在人间。 “你的磨难,许是你身后的那位姑娘吧。” “姑娘?”云舟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看白衣男子有看了看身后,却发现空无一物,转瞬间,眼中的惊讶,变成了落寞,再变成死寂。 白衣男子见状广袖一甩,只见筱悠缓缓浮现:“你再回头看一眼。” 云舟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去,只见筱悠正浮在他的身后,只是他太开心了,根本没发现筱悠的一场,心中大喜,忙起身要去抱她,却不想抱了个空,而万筱悠依旧神色如常,不喜不悲。 “怎么回事?”云舟有些不解,但是很快他明了,他只是不想接受这一事实,而不是他不知道现在的筱悠已经不是人了。 “执念有时候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能叫活人弃生死,能叫死人枉阴阳。” 话落只听一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生死阴阳对于凡人来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但对于元清仙君来说,不过只一念之间。” 随后只见一黑衣男子落在白衣男子身侧,一黑一白,一正一邪,极其不协调的两个气质,却意外的特别自然的站在一起。 云舟一听精神一怔,见黑衣男子品控出现从天而来,便猜测定不是普通凡人,他连忙跪下虔诚的低下头:“二位神仙,我在此祈求,让我和筱悠与世无争的生活下去。” “一人一鬼……”黑衣男子转过头看向元清仙君,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像是在看好戏的模样。 见无人回应,云舟侧头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飘着的万筱悠,她似乎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元清仙君神色泰然,幽幽开口道:“你们所经何事,我尽数知晓,可人鬼殊途,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原先黑衣男子还想看元清仙君抓耳捞腮的想办法帮助他们,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正好戳了他的痛处,于是黑衣男子很不开心的说道:“谁说不能在一起,人和鬼和妖只要心中有羁绊就能在一起,我才不信什么人鬼殊途,不过是一点阳气的事情。” 元清仙君不以为然,站在一旁不予表态。 黑衣男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递给云舟:“这是犀角香,只要点燃,妖魔鬼怪在你面前都能显出原形,只要香在,你就能看见她。” 元清仙君看到犀角香后,眉头挑了挑,有些诧异。 云舟根本不值犀角香有多贵重,只是大喜接过犀角香。 “在人间鬼无法生存,在阴间人无法生存,即便有了犀角香,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元清仙君倒是挺心疼他一下子送那么多犀角香的。 黑衣男子不以为然,手一挥,空中多了一道屏障,屏障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人间住不得就住这里。”然后看向元清仙君仰起头十分得意的说道,“我界欢迎。” 说罢又看向云舟:“你看如何?” 云舟自然是乐意的。 “虽说人鬼殊途,但是鬼生前毕竟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欲,男女共存,难免互生情愫,届时有了鬼婴,怕又是一场血事。” 黑衣男子自然是知道元清仙君在说什么,冥界现在当家的,便是人鬼结交的产物,亏得其外公是冥王,才能得以存活,可即便如此,双生也只活下来了一个,虽然两届冥王他都不喜欢,但是却也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孤立无援的弃儿在这世上存活下来,究竟有多艰难。 黑衣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情绪,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他看向元清仙君道:“南风玉你也就仗着我由着你,这要是换做别人,你今日定是讨不到一顿好果子吃。” 南风玉摊了摊手眼睛弯弯,浅浅一笑道:“这也怪不得我,所有的事都是你自愿的。” “今日的事我也记下,改日再向你讨回来。”说罢只见南风玉脸色一变,悔恨万千,却又不想被他发现,只能强装镇定。 黑衣男子抬起手,一股黑气进入万筱悠的额间:“她会忘掉生前的事情,你对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不会老,而你会,所以你们要成为什么关系,由你来定。” 他们走了,从此万筱悠与云舟也从人间消失了。 请王府内,尧苏住着拐杖站在桃花树下。 今年的桃花开得很灿烂,城中满是桃色,纷纷的花瓣,今年却比往年的要红许多。 侍从快步走到尧苏身边,尧苏的脸色有些惨白,精神气似乎也没往日足了,他低着头咳了咳道:“找到云舟了吗?” 侍从摇了摇头。 “死了吗?” “张家人说,好像是断气了。” 尧苏咳得更离开了,捂着嘴咳得佝偻了身子,好一会才缓回来,然后顺了顺呼吸道:“那他们家也别留了。” 侍从眸子微颤,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那侍从还没走多远,只听尧苏声音又响起来了:“云舟的聘礼是不是还在万家。” “是。” “去拿回来,放回我房间。” “是。” 天边不知是何方向吹来了一阵风,桃花树上的花瓣被吹的扬起,落在尧苏的肩上,尧苏侧了侧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抬起手将肩上的花瓣扫开,然后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从此清王府再无云舟。 第二年冬天,尧苏在漫天的雪中死去,死时手中紧紧攥着那只银杏金簪。 “云舟,你这次做的不错,想要讨什么赏赐?” “王爷,我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她喜欢秋天,所以我想在秋天的时候能让我多去陪陪她。” “秋天的话,云舟,你看这只银杏金簪如何?” “王爷?” “拿去送她吧,若是她不要,你再还我。” “若是她要?” “就当是我送你娶她的聘礼。” 当他看见那只金簪插在她的发间时,他后悔了。 “云舟,不要怪我,我以为我可以舍得下的。” 人生在世唯情难解,唯执念难放,唯死亡换已终结。 宋虞看着眼前的所谓的父女,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父女并非父女,师傅…… 宋虞突然头疼不已,师傅…… “阿虞你去哪了,为师找了你这么久,你也不出现见见我。”风神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那双本应平静如水的眸子,却蕴满了泪水卑微的好似要跌入尘埃之中,高高在上的风神,何时如此过。 “师傅。”宋虞紧紧的拽住沈谌安的手臂。 沈谌安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是牵住她将她护在怀里:“没事了阿虞,没事了。” “带我走。”宋虞靠在沈谌安的怀中,眼泪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外冒。 “好,我们这就走。”沈谌安二话没说,抱着宋虞就往外走。 可这外面是悬崖啊! 沈谌安走到屏障口探出头时,他停住了脚步,可宋虞现在似乎陷入了痛苦之中,沈谌安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带她离开这里呢。 天空突然刮起了风,那风越来越强烈,只见一只巨大的仙鹤挥动着翅膀缓缓而来,其背上坐着一位红衣少年,沈谌安记得,是那日来送衣服的少年。 少年朝沈谌安一笑道:“上来吧,我带你们离开。” 他们坐在仙鹤背上后,仙鹤便直接挥着翅膀离开了。 “沈公子还记得我吗,我叫红鲤。” 沈谌安点了点头:“记得。” 红鲤一笑,将宋虞从他怀里拽到自己怀中,沈谌安皱了皱眉道:“男女授受不亲,红公子还是将阿虞还给我吧。” 红鲤歪着头看着沈谌安:“之前一直觉得你们不像,现在竟然觉得有点像了,你放心,我不占小鹿便宜,我只是帮她缓解痛苦。” 沈谌安不知道他口中说的像是谁,也无心追究,红鲤见他的眼睛一直落在宋虞身上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简直一模一样。” 第十九章幻梦1 http://.biquxs.info/

宋虞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沈府了。 她不知道那天在灼山之中为什么就看见了云舟与筱悠的故事,也不知为何会想起风神时,心口那么痛。 屋外的风轻轻的吹动,宋虞拿起了披风走到外面,冬日的时候还不觉得冷,入春了却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沈谌安在和他二哥沈谌易说话,见到宋虞出来后,沈谌易朝她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然后便离开了。 沈谌易是庶出,生母出家做了尼姑并不在府中,对于沈家的很多私事,尤其是沈谌易那边的,宋虞一向不是很了解,后来身沈谌安和她说了,她才明了。 沈谌易的母亲本是来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后来父亲犯了事,家中女眷被充官奴,她沦落风尘成为艺伎,在红楼之中卖艺,后来认识了沈父,便被带回府中,生了沈谌易之后没多久,她便和沈母提过想要出家,沈母念沈谌易年幼,让她缓缓,她便答应下来。 直到沈谌易七岁,她才下定决心剃度出家。 她一直感念沈父将其从水火之中救出,所以为他生了一子,之后跳出尘世再也没来过沈家。 有时候宋虞倒是觉得沈母很伟大,三个儿子,只有一个是自己的,却各个教的得体,懂事,从没有人说过沈母的不是。 沈谌安见到宋虞出来后,便迎了上去。 “二哥来和你说了什么?”宋虞疑惑的问道。 “二哥看上了一个艺伎想娶她为妻,说是想请我在爹娘面前劝说两句。”沈谌安的言语中没有太多情绪,倒像是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正常官家子,对想娶艺伎为妻这件事都极为不赞同的,艺伎不论卖不卖身,在寻常人眼中,就是下等人,或者说不算是人。 宋虞摸了摸下巴道:“既然要劝说父母亲,那也要知道那位女子值不值得,不能他想要,我们就帮他要。” 沈谌安点头:“我也觉得如此,所以我与二哥说,此时还得考虑一二。” “对了阿虞,我有事要和你说。”沈谌安突然话锋一转。 “你说。” “回来时爹与我聊了一会,我琢磨这一直这样下去倒显得窝囊,所以和爹娘商量了一下,想做些生意,日后可能不能常常陪在你身边了。” 宋虞听后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可想好做什么生意?” “外祖母给娘的嫁妆里在京中有一间脂粉铺子,说是先让我接手试一试,虽说文韬武略不如两位哥哥,但是做生意我想我还是可以的。” “恩,如此也好,有点事情做,人也能充实起来,何时着手,我随你一同前去。” “明日一早出发。” 虽说京中与皇城挨着,但京中与皇城比还是是差了些,不过也仅仅是比皇城差,大抵是名声不如皇城,繁华欠了些,却比皇城多了一些随性与自由,官僚气息少了许多。 沈家的马车很快便拉着他们来到了脂粉铺,位置极佳,他们过去时,铺子里还有不少女眷在里面购买胭脂水粉。 沈谌安过去时,铺子的掌柜一眼就认出来沈谌安,许是像沈母汇报事物的时候见过沈谌安。 “少爷里面请。”掌柜的将他们引到后面,倒了些茶水。 这间掌柜的姓刘,单名一个奇字三十五六岁。 沈母有说过这个人,很聪明很会经营,以他的能力,要做些假账,她事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是沈母却十分信他。 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大约在十年前的一个冬夜,刘奇带着一个小女孩来找沈母。 那天天空还飘着雪,刘奇穿着单薄的衣裳,那个小女孩不过六七岁,身上披着刘奇的棉衣被他抱在怀里,小脸惨白病恹恹的,一看就是活不了的那种。 刘奇跪在地上求沈母借他些银子,要给这孩子治病。 沈母问他与这孩子是何关系。 刘奇只是道:“这是我捡的,一个妇人将她扔在了胭脂铺的附近。” 刘奇自打那孩子被扔在那里就关注了,本以为那妇人是去办事,结果天黑了还不见回来,那孩子穿的单薄,直接冻晕过去了。 刘奇立即带着孩子去看大夫,大夫说这孩子得了病症,活不久了,就算就活了也得靠药吊着,他一个帮人打工的,哪里来这么多钱,只好来找沈母。 当时沈母见到那孩子,想到沈谌安,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答应了下来。 沈母说,那时他看刘奇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个刘奇将一辈子感恩她。 刘奇救了一个孩子的事情在京中不少人得知,导致胭脂铺的门前每年都会有一两个病的快死的孩子。 有的还在孩子的身上留下字条说明孩子的病因。 甚至还有的人会说,京中传你盛名,再多收一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以至于刘奇家中后院,住了不少孩子,快四十的人了,至今还没娶上妻子。 今日沈谌安来到铺子,第一件事便是要了解铺子的经营状况。 宋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跟出来主要就是看看。 沈谌安核对东西的时候,宋虞出去了一趟。 她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在沈家不得不收敛着,一有机会还是独自一人,肯定是要好好的玩一玩。 沈谌安无奈,只能道一句:“路上小心些,莫贪玩忘了时间。” 宋虞应了一声便出门了。 胭脂铺出门左转走上一节能看到一座高楼,便是京中最大的青楼风月阁,对面则是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惊鸿楼。 宋虞上了惊鸿楼,点了些吃食。坐在窗边的雅座,看着外面的景色。 大抵不过人潮涌动。 可这涌动的人潮中,宋虞却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会本该在文书院的沈谌易。 宋虞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听沈谌安说,这个二哥一向清心寡欲,对那些莺莺燕燕虽说不是嗤之以鼻,但也从不可以沾染,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未娶妻。 先前沈父给他找媒婆说媒都被他拒了,说是心中并无此想法。 如今倒像是转了性一样。 沈谌易进了那扇门之后,宋虞立即下楼跟了上去。 她一个女儿身进青楼,定然是会被赶出来的,在进门前,迅速换了模样。 宋虞这变化术,因为能力限制,只能变化成自己认识的人,她认识的不过是沈家的几个老爷们,总不能变化成他们,宋虞左思右想变了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人,败坏他的名声她毫不在意。 宋虞还特意变化了一把折扇,遮住半张脸,眼睛死死的盯着沈谌易。 幸好沈谌易心有牵挂,没在意到身后跟着的宋虞。 这里的老鸨似乎认识沈谌易,见到他时,前来与他说话,但并没有领他去别处,只是让他站在那里等着,老鸨则转身上楼。 宋虞躲在柱子后面,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沈谌易怎么就来这里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和这里不搭。 正在宋虞思考时,突然一只手掌落在的宋虞的肩上,宋虞竟没察觉,身子一滞,心想被发现了,但是不对,她变化了模样,宋虞悬着的心顿时又放了下来。 只见她慢悠悠的转过头来,只见其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锦衣华服神采奕奕,是没见过的贵公子。 宋虞朝他们露出生疏且牵强的笑容:“有事?” “尚兄难得啊,不是说不会再来风月阁了嘛。”穿着蓝衫的年轻人说道。 “诶,吴兄此言差矣,众所周知元安郡主是个难缠的主,尚兄苦苦追求多年毫无结果,定是看清未来回头是岸了。” “杨兄所言极是。” 说罢两个年轻人便笑了起来。 听此话,这两人是认识尚武的,这语气像是开玩笑,同时又夹杂着几分讽刺。 看来这尚武与这两人关系不大明朗啊! 宋虞不喜欢这尚武,自然也是不用在意尚武的名声便肆无忌惮起来:“二位也来喝花酒?” 原本他们以为尚武会因为刚才的聊天心情不悦,但此刻看来他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两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觑,吴姓少爷道:“难道尚兄不是?” 他当然不是,只是总不能告诉他们,她是来跟踪沈谌易的,他们两要是知道了,沈谌易名声暂且不说,必然会连累到沈家,然后影响到沈谌安。 于是宋虞一笑道:“既然二位是来喝花酒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宋虞转身就走。 沈谌易正被带着往楼上走,这要不跟上去,楼上房间那么多,倒时候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这里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丝妖气,这个妖物极其狡猾,气味散的特别开,一时间还是很不好分辨的,而且这种地方,即便知道是哪间房,也不好直接打开,毕竟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事。 如果是妖物作祟,那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往日品行端正的沈谌易会主动来到这烟花之地了。 可为什么选择沈谌易,宋虞不得不往沈谌安身上想,如果那妖物最终的目标是沈谌安,那这事她不想管也要管了。 有谁想伤沈谌安,那必须会被宋虞手刃。 宋虞刚要追上去,却被那姓杨的男人拽住:“今日既然偶遇尚兄,正是天公作美,何不一起喝两杯再走。” 宋虞郁闷不已,看着杨公子憋了一句:“我……不喝酒。” 说罢再次准备离开,却又被拽了回来:“尚兄转性了,以前你不是最爱攒酒局了,怎么还戒酒了。” 宋虞默默的握了握拳头,忍耐力快要达到尽头了,他瞪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再不松手,信不信我把你手砍了。” 活落,那拽着他手臂的手,顿时松开。 “哎呀,尚兄这样说话才亲切。”杨公子和吴公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看来这两人一直被尚武欺压着,所以看到好说话的尚武一时间接受不了,宋虞本想坏掉尚武的名声,不曾想,他名声根本不用坏。 第二十章幻梦2 http://.biquxs.info/

宋虞掸了掸衣袖,转头朝楼上走去。 沈谌易的身影已经走到楼梯的尽头了,宋虞立即加快步伐,几乎跑着上去的。 吴公子皱了皱眉头道:“我觉得这尚武今天有点怪。” “他哪天不怪,一天一个脾气。” 宋虞眼看着老鸨将沈谌易带到一间房内,她本想偷窥的,却见老鸨走了出来,她赶忙转过身来,在走廊游荡,老鸨似乎也是认识尚武的,一看到她,就过来打照顾:“尚公子许久不曾来了,今日可有什么要见的姑娘?” 宋虞郁闷至极,没想到这尚武的名声这么大,只能故作正经道:“没事,我转转,你先去忙吧。” 来青楼只是转转,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老鸨也不好说什么,心里犯着嘀咕从旁边离开了。 宋虞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便偷偷溜到门前,若是这屋内不是妖,那就不管这沈谌易了。 宋虞靠在门边弹了一丝灵力进去,那股灵力在房间游走了一圈后又回到宋虞的手里。 屋内并无妖物,只是缠留着妖气,和沈谌易坐在一起的女子,只是一位普通人类女子。 如此,倒也没事。 正当她想离开时,只见那两位男子又过来了,见到宋虞又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尚兄在这啊。” 宋虞懒得理他们,正当她要离开时,却见沈谌易进的那见房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名女子,穿了一件白衫,里面衬了一条红裙,肤白如雪,眉如秋波,清冷且柔和,宋虞在这青楼里走了一圈,漂亮姑娘倒是不少,却极少有像这位姑娘一样好看的,像是把秋水揉入了眸中,眼眸流转间便带走了一抹秋色。 见宋虞看的出神,身侧的杨公子便说道:“尚兄是看着这姑娘了?” “看上也不行啊,这可是云知舞,整个风月阁,她若是不想见的客人,就算是尚兄亲爹来了,她不想见也不会见。”吴公子说道。 杨公子听到他这么说,吓得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看着宋虞,却见他面色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云知舞姑娘这么厉害吗?” “倒也不是厉害,云知舞姑娘琴技一绝,不少官家人,想听她一曲挤破脑袋也不一定能听见,长得又可人,即便心里有怨,也不忍责罚,真是我见犹怜,她若是爱争抢,风月阁的花魁定是非她莫属。”瞧这语气,这位杨公子看来是爱慕这云知舞姑娘已久了,只是不曾相处过,语气中尽是无限遐想。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宋虞嘀咕。 “什么事?”吴公子应道。 “你说平时不近酒色的男人,怎么会突然间沉迷青楼女子。” 听到宋虞的话,他们二人笑作一团:“能问出这种问题,尚兄这可不像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姑娘呢。” 宋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话有问题吗? 杨公子道:“尚兄不怕是忘了,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爱美人,若是不爱,那定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若是遇到了,就算是路边乞丐,那也是可以死去活来的。” 宋虞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倒是活的通透。” “倒也不算通透,别说美女了,你要是说有哪个男人好看到一定程度,那我也是不会介意的。”杨公子笑道。 宋虞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离开风月阁后,宋虞倒也没闲逛,直接来到了脂粉铺。 沈谌安也和刘奇交接的差不多了,正喝着茶聊天。 见到宋虞进来,沈谌安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她道:“外面如何?” “精彩绝伦。”宋虞走了过来朝刘奇微微点头以示友好。 刘奇也笑着拱了拱手。 “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先如此,明日我在过来。”沈谌安道。 宋虞问道:“只待半日?” 沈谌安道:“今日带你出来,现已经未时,还未曾带你用膳,今日就早些回去,好生休息,明日我一人前来,便可在此安心工作。” 宋虞一听撅了噘嘴道:“哦,相公在嫌我耽误你的事。” “哪里,阿虞多虑了。” 刘奇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无奈一笑:“少爷少夫人,我还在这呢。” 宋虞和沈谌安相视一笑,离开了脂粉铺。 约莫戌时,宋虞吃了点心在院中散步时,看到了沈谌易,身上若有若无的沾染了些气味,说是妖气又不完全是。 沈谌安出来见她站在院中发呆,便有些无奈的拉着她回了房间。 宋虞坐在床边看着正在解衣的沈谌安问道:“你不觉得二哥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 宋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说自己问错了人,他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又怎么能察觉的出来那些细微的变化。 见宋虞心事重重的模样,沈谌安走到她身侧坐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二哥自有他的智慧,若是他有所难处,定会告知我,到时我再同阿虞说。” 他说话间,宋虞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玉坠,这个玉佩,是她像南风玉求来的,或许南风玉无法帮她,但是他身边的夜庭泽,乃是魔界的魔君,定有办法能唤醒风神沉睡在灵魂中的记忆,那时他便能回来了。 南风玉耳根子软听不得求,而夜庭泽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就听南风玉的,只好寻了个法子,注入了一些灵力在玉坠之中,只要沈谌安整日佩戴,那灵力就会时不时的去试探他的灵魂深处,尽快的唤醒风神。 而宋虞只要保证这段时间内他完好无损就行了。 若是时间太久,她不得不离开,那她就在暗中护他。 宋虞抬起手伸向他的颈间,沈谌安立刻僵直了身子,不敢乱动,耳根通红。 “千万,不要摘下这玉坠。”宋虞抬起眸子看着他,却见他神色异常。 沈谌安赶忙转身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声音被压在被子下闷闷的说道:“不会摘的,永远都不会摘的。” 好歹也活了快千年,宋虞自然之道沈谌安现在极其不好受。 于是她故作轻松道:“我有件事要和龙修说,你先休息,我一会回来。” 宋虞出去后,沈谌安慢慢的将头从被子里露出来,仰着身子看着房顶,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窝囊,明明已经是夫妻了,却从来不敢与她做一些事实,有时她靠的近了,自己会不住的紧张。 龙修很迅速的落在了宋虞的身侧道:“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相公。” “怎么说?” “成亲至今,竟然一次也没碰过你。” 宋虞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想看?”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在枕边而不去胡思乱想,除非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宋虞白了他一眼道:“我师父不也从不近女色,他本就是我师傅转世,品性自然和我师傅一样。” “不近女色?”龙修却突然笑了,“风神一向近女色,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龙修说的是不是事实,风神不在无从的正,可对于宋虞来说,风神圣洁,他是神,可在宋虞心里,是一种信仰,她不允许别人对风神的污蔑,或者是将一个有损他名誉的谣言当事实来说。 她转了个眸,看向龙修,没有皱眉,没有太多情绪,只是看着龙修,却无法阻挡眼神中的杀气:“污蔑上神我此时就可罚你。” 宋虞的声音并不是很严肃,相反说的很轻柔,却让龙修听的心里发慌,也没敢搭话,直接消失在她身侧。 见龙修走后,宋虞收回视线,望着天边繁星闪烁。 只是对于龙修的话,她不得不在意,即便在她心里是假的,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传了这等谣言。 她在风神殿几百年了,从未看到他和任何女神仙亲近过。 就在她思索着的时候,心脏却突然一震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疼的捂住胸口。 随后她的眼前便浮现一抹身影,那是风神的背影,漆黑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披在身后,身上一丝不挂,只是微微侧头,眼眸微垂,声音有些疲惫,他道:“阿虞,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心就像是被刀绞了一样痛。 “只要我什么……”宋虞心痛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 却不曾想,一口血卡在嗓子里,竟吐了出来。 她那口血一吐,只听屋内传来声响。 宋虞缓过神来,强忍不适赶忙推门进屋,只见沈谌安趴在床边,吐了一大口血,脸色难看极了。 “相公。”宋虞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阿虞。”沈谌安脸色十分难看,他强撑着自己坐直身子,“刚才突然间心口疼了一下,没事的。” 宋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痛的时候,沈谌安也跟着疼了,她吐血,沈谌安竟也跟着吐血。 难道风神在死之前,在他们两之间做了什么联系。 宋虞无从得知,也只能忍着不适用灵力安抚沈谌安。 只是这一晚宋虞根本无法入睡,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一幕,在想风神没有说完的话。 第二十一章幻梦3 http://.biquxs.info/

风雪月,寒亭中,一人独立,似在等谁。 不多时,只见一红衣少女,撑着油纸伞,看着亭中人的背影,眉眼含笑脚步轻盈的朝亭子走去,随后,悄无声息的放下伞,从他身后搂住他。 “谌安。”娇俏的声音从他背后发出。 沈谌安一怔,然后一笑,转头看向红衣少女:“阿虞。” 少女听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元安不是阿虞,不要总是喊错啊!” 沈谌安只是看着她笑,像是听着和自己赌气的玩笑话。 “阿虞,雪大了,该回去了。”沈谌安说道。 “梅山就是下雪的时候才好看啊!”元安娇俏的歪着头,看着他满脸笑意。 “那便再陪你看会。”沈谌安一如既往的温和。 元安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牵住他的手,沈谌安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回握。 “好暖的手。”元安看着他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是一双好看的手,她又抬头看着沈谌安,却见他的眼睛一直在望向远方,元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谌安你在看什么?” “阿虞在唤我的名字。”沈谌安道。 “没人唤你,谌安你看看我,我在这里。”元安着急的说道。 沈谌安的视线里再也没有元安,只是不停的寻找着,他挣脱开元安的手道:“不,我听见了,阿虞在叫我。” “沈谌安太阳晒屁股了,起床了。”宋虞扯着嗓子大喊。 沈谌安瞬间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然后一脸无辜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申时了。”宋虞可算把他叫醒了。 沈谌安赶忙下床,边穿衣服便说道:“我睡糊涂了,竟然忘了时辰。” “没事,你慢些弄,刘奇会等你的。” “说好申时到,就一定要申时,早膳不吃了。”说罢沈谌安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宋虞靠在门边,觉得今日的沈谌安有些急躁了,往日不会如此的,更不会睡过头。 左思右想,她转身进了厨房,打算煮个鸡汤给沈谌安犒劳他一下,毕竟以后要为事业操劳,最重要的是今早没吃饭就走了。 宋虞午饭也没吃,直接提着食盒往脂粉铺走去。 她过去时,沈谌安正在卖脂粉,虽说要对脂粉的制作清楚,但是如何售卖,也是一门技巧,宋虞还未进门,就看见元安郡主进了脂粉铺,宋虞一见立刻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偷看。 果不其然,只见元安郡主直接走向沈谌安。 沈谌安倒是礼貌,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只是元安郡主不停的欺身。 宋虞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觉得这元安郡主有些烦人,却也不担心什么事。 元安递给沈谌安一只木匣,买了些脂粉随后离开。 他们出门时,宋虞立刻转身背靠着墙,也没被元安郡主发现。 只是在她走后,宋虞若有若无的闻到一股气味,和沈谌易身上残留的差不多。 宋虞看着元安郡主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免又开始思索起来。 “少夫人怎么在这。”店里的小厮正好见到她。 宋虞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说道:“我给相公送吃的。” “正好少爷还没吃午饭。”那小厮道。 宋虞想了想道:“我带了鸡汤,相公一人肯定喝不完,一起喝一碗吧。” 她带的汤多不假,险些直接连锅一块端来了。 沈谌安见到她来,赶忙把手上的事情放下。 宋虞道:“先吃饭吧。” 沈谌安这才觉得有些饿。 沈谌安在吃饭时,宋虞撇了一眼案上的木匣,故作疑惑的问道:“这个木匣放在这是做什么?” “不清楚,你打开看看。”沈谌安端着碗漫不经心的说道。 宋虞早有此意,打开木匣,只见里面躺着一只梅花,这么隆重的就只送一枝梅花。 她拿着梅花坐到沈谌安面前道:“梅花?这都春日了哪里来的梅花?” 沈谌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 “梅山还有一些梅花,现在去还能看到些春梅。”刘奇道。 沈谌安听到梅山后,愣了一下:“我昨夜好像梦到梅山了,和你一起去的。” 宋虞看着梅花喃喃道:“你昨夜梦到我和你去梅山,今天就有人给你送梅花,真是巧。” 宋虞将梅花放进木匣子里丢在一旁道:“这梅花倒是好看,找个瓶子把花放进去,天暖了,这花也开不了几日了。” 刘奇拿起木匣离开。 深夜沈府,院内一片寂静,唯有一间房亮着烛火,里面有人影闪动。 “谌安,今日母亲又和我提起孙儿。”元安走到床边坐下靠在沈谌安的怀里。 沈谌安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阿虞,你……” “我才是你妻,你为何总叫我阿虞。”元安不满的说道。 “我妻便是宋虞。” “我不想听你这么叫我。” 沈谌安想了想道:“那我叫你夫人。” “如此也行,那我叫你相公。” “你不是一直叫我相公。” 元安轻笑,将衣衫解开:“相公夜深了,该就寝了。” 沈谌安脸色微红,轻声应下。 红帐被里夜影成双。 又是天明。 沈谌安突然惊醒,掀开被子却发现裤子湿了一片。 他赶忙将衣服换了。 就在衣服刚换完,宋虞推门而入,沈谌安身子一滞,突然想到自己做的梦,脸色刷的一下通红,宋虞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地上衣服,便猜测许是害怕被她看见自己在换衣服。 宋虞这才又退了出去:“既然相公起了,那我就去叫人把早膳端来。” 沈谌安出去后,宋虞也清闲起来,只是每日中午,宋虞会按时给他送午饭。 巧的是,她今日又碰见了元安郡主。 往日沈谌安在府中,她自然不好日日来找,现在沈谌安整天待在脂粉铺,来找方便了,最重要的是,铺子开门迎客,只要她买东西,也没有赶人的道理,只是沈谌安有些头疼。 宋虞今日倒也没隐瞒,直接问道:“我方才看见元安郡主了。” 沈谌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这几日寻得倒是勤快,我也不好躲。” “见便见有什么好躲的,难道还怕她吃了你。” 对于宋虞的豁达,要是旁人肯定会欣慰不已,可偏偏沈谌安不觉得如此,他总觉得宋虞应该表现的不开心点,她如此不在意元安对自己示好,总让他觉得,在宋虞心里,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沈谌安看了宋虞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吃着碗里的东西。 宋虞提着餐盒准备回去时,龙修突然出现。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那个元安郡主身上有妖气。” 宋虞自然是察觉到了,只是事不关己,她不想管罢了。 “许是被缠住了吧。”她说的漫不经心。 “今日,沈谌安身上也有了这气味。”龙修提醒道。 沈谌安身上有妖气,她竟没发觉,许是天天和他呆在一起,才没能察觉这淡若轻风的妖气。 “我会留意,你时刻注意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恩。”龙修再次消失。 难道是这两天,元安郡主时常来找沈谌安,元安郡主将自己不小心沾染的妖气染到了沈谌安的身上。 夜里,沈谌安准备睡觉的时候,宋虞特意又提醒,千万不要把玉坠摘下。 她着重强调,沈谌安不由的在意起这看似普通的玉坠了,难道不是凡物。 他这边刚应下,声音还没消散,整个人就睡了过去。 宋虞惊叹于他睡着的速度,但是又不得不思虑他身上沾染的妖气,是元安找他时不小心染到的,还算是她没有察觉到的妖物缠上了沈谌安,如果是后者,那只能说这妖物也太厉害了,竟然连她都瞒住了。 几日下来,沈谌安睡得越来越快,起的越来越晚,精神却不大好了。 今日早上,宋虞直接就叫不醒沈谌安了。 沈谌易听闻后过探视,准备走时,看着宋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站在门外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才转过身来叫了一声:“弟妹。” 这还是沈谌易第一次主动找宋虞说话,宋虞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道:“二哥?怎么了?” “三弟的症状,我或许有点眉目。” 宋虞立即竖耳倾听:“还请二哥说说。” “我猜这情况,许是在梦里睡沉了,如果没人能叫醒他,或者他自己从梦中醒来,怕是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宋虞听后看向沈谌易,这事她也猜到一二,只是疑惑与沈谌易为何了解,便问道:“你是如何了解这件事情的?” 沈谌易倒是有些诧异宋虞此时关心的竟然是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又不善撒谎,只能说道:“有人与我说过,不过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宋虞见他为难,也不再追问,但是是谁说的,她也猜到了。 沈母看到沈谌安又出了状况,整个人有担心的眉头都皱起来了,那模样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宋虞走过去安慰沈母道:“我出去找大夫,还请母亲守着相公。” 沈母点了点头,宋虞立即离开。 她没去医馆,直接变成沈谌易的模样去了风月阁。 那老鸨见到宋虞,直接将她领到云知舞的房间。 期间也没有太多的话,想来是心照不宣的。 先前宋虞没进这间屋子,虽察觉到妖气,也没觉得有什么,本来青楼,不仅有寻常男子过来,很多妖也会变化成人形来寻花问柳也是常事。 云知舞见到宋虞进来,只是微微行礼,然后走到琴边坐下:“沈公子今日还是老规矩嘛?” 宋虞点了点头坐在她对面。 “那我去那些米酒来。” “今日不必了。”宋虞道。 云知舞停住动作,看着宋虞,眉眼中带着探究,她看着宋虞良久后道:“你不是沈公子。” “云姑娘好眼力。”宋虞本就不打算在云知舞面前装扮,她变成沈谌易完全是为了来见她。 云知舞看见宋虞变化,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并不惊讶,好似司空见惯了一般,这一点,宋虞也料到了。 “你找我,所谓何事?” 第二十二章幻梦4 http://.biquxs.info/

看到云知舞的反应后,宋虞更加确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她的身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凡人的身躯,宋虞有些搞不懂,一个凡人的身躯,是怎么散发出这么浓烈的妖气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谌易三弟之妻,来此只是想来问云姑娘一件事,姑娘若是知道还请尽数告知。” 听到是和沈谌易有关系的人,云知舞的敌意稍微降了许多,不过听说是沈谌安的妻子,不免又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她好像知道宋虞是什么人。 “你且问。”云知舞倒是个爽快的人,本来宋虞还以为她是个爱计较的人,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个人被困在梦里,如何才能唤醒?”宋虞说时一直再看她的眼睛。 只见云知舞突然眼神闪烁,想来对于宋虞会问到这个问题,其实心里也是有数的,但是好像又想隐瞒一些东西,不过到也算坦诚的告诉了她:“有三种方法,一种是缠他之人自己放手,一种就是找到是谁缠着他,将那人唤醒,还有就是,被困自己醒过来。” “若那人不放,我亦不知缠人者谁,被困者更是无力自醒又该如何?” “那就只能去梦里将人唤醒,但是我不建议。”云知舞看着宋虞,眼中少有的真挚。 “为何?” “倘若你不能唤醒,你也将永远被困梦里。” 宋虞听后垂眸深思,她自然是不能不管沈谌安的,但是她一时间也着实想不到是谁缠着沈谌安。 只是云知舞肯定不是凡人这么简单,这件事也只能等沈谌安醒来后再查询。 “不知有什么方法才能进入别人的梦里。”果然,她还是不能放任沈谌安的生死不顾。 云知舞抿着嘴唇,表情有些纠结:“眼下这情况,或许只有我才能帮你了。” 宋虞一听,立即站了起来:“还请姑娘帮忙,救我相公。” “虽说是你相公的梦境,但是梦里会如何变化,并不仅仅是你们可以操控的,你在里面见到的人,或许和现实是截然不同的,而且很危险,毕竟……”她没有再说下去。 宋虞知道她有些事情不能告诉自己,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对别人的私事不太感兴趣,只要能唤醒沈谌安,她做什么都行。 “还请姑娘随我去一趟沈家,若是姑娘能救我相公,定会受到沈家父母感恩。” 宋虞知道沈谌易想娶的女子,定然就是她,而从她听到沈谌易的名字时神情的变化,也猜到她对沈谌易有心,所以才故意提了沈家父母。 果不其然,神色微变,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宋虞带着云知舞来到沈家时,沈谌易正好站在沈谌安的床前。 四目相对,他们俩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宋虞拽了一下云知舞的衣角,云知舞这才避开视线。 宋虞道:“母亲,我找来了云姑娘,她能或许能治好相公。” “真的,云姑娘,还请你救救我儿。”沈母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 云知舞有些诧异,对于沈母的亲近,她显得有些窘迫和紧张,不过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莞尔一笑道:“沈夫人放心,小女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只是何时能好我不能确定,所以在这段时间,这间院子暂时只让少夫人留下照顾就好。” “好好,只要能救我儿,多久不见都行。” 宋虞看了一眼沈谌易道:“二哥,快带母亲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云姑娘就好。” 沈谌易这才回过神来,领着沈母离开。 云知舞看着沈谌易离开的身影,眼中有些寂寥。 宋虞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些什么。 待院子安静了,宋虞道:“该如何做?” “在此之前,我要给你做个暗示。”云知舞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绳和一只铃铛。 “红绳系在手腕,你在梦里看到红绳,就要知道这是梦不能被梦里的情绪困住,要保持清醒,梦里的时间和现实是不同的可能慢可能快,所以我会每一个时辰摇一次铃铛提醒你,最多十二次,你必须醒,即使没能唤醒他,你也要先醒过来。” 宋虞将红绳系在手上后,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在梦里你是什么身份,我不清楚,最坏的是,你可能连法力都用不了,所以你要保证自己不要受伤,因为梦里的伤是直击灵魂的。” 云知舞交代完一切后,宋虞便躺在沈谌安的身旁,云知舞把自己的手指咬破,滴了一滴血在她额间,又滴了一滴在沈谌安的额间,宋虞缓缓的闭上眼睛,手缓缓握住深沉的手掌。 “一定要把你唤醒。” 宋虞渐渐进入梦乡,眼前的黑暗慢慢的变为清明。 她依旧站在沈家的院子里,一切和平常一样。 宋虞立即朝屋子里走去:“相公。”她大喊。 推开门却见沈谌安一身藏蓝色的长衫,坐在垫子上,衣衫不整,怀里抱着一名女子,那名女子正是元安郡主。 听到动静,沈谌安和元安郡主皆转头看她。 沈谌安微微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厌恶和不屑,与平日里温和的沈谌安判若两人,那双黑眸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了一样可怕。 宋虞竟然默默打了个冷颤。 “贱婢,还不出去。”元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不,相公,你为何抱着她。”宋虞一时没反应过来,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沈谌安手掌在元安身上游走一番,惹得元安一阵娇嗔,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笑,斜眸撇了一眼宋虞道:“我不抱我的夫人,难道抱你?” 元安靠在他的怀里,眼中是得意,是不屑,在宋虞眼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见宋虞愣在那里,沈谌安站起了身子,姿态慵懒且随意,不似平常规矩,现在的他只能往宋虞想到“纨绔”二字,他头微微扬起略微倾斜,几乎没用过正眼看她,他到宋虞面前抬起手捏起宋虞的下巴,笑着说道:“你这一声相公叫的倒是亲昵。” 虽然是在笑,可是宋虞偏偏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屑。 他慢慢的靠近宋虞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吹着气说道:“可也不能什么人都叫相公,你,要叫我主人。” “相公,你在做什么?”元安站在后面看着他们俩的姿态不满的出了声。 沈谌安这才松开宋虞,将她推出门外:“来人,将她带走。” 话落,只见沈父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将宋虞带了出去。 宋虞看到熟悉的脸后愣住了:“父亲,你……” “你这孩子糊涂了,瞎喊什么呢?”虽然他和宋虞也不认识,但是出于善良还是提醒道,“老朽还是劝你不要惹少爷和少夫人的好,今日少爷没罚你,算你走运。” 沈父将她带到了厨房:“你且在这里做事,不要在去少爷屋里了。” 宋虞进了厨房内,看见里面忙碌做饭的厨娘竟然是沈母。 宋虞一时间有些错乱,完全乱套了。 她低着头看到手上的红绳,顿时想起云知舞的提醒,梦里就是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虽然这是梦,并不是真实的,可是,当她看见沈谌安抱着元安的时候,心里竟然涩涩的,难受的要命,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沈谌安是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沈谌安只会对宋虞好,不会欺负她,更不会让她如此难受。 这个梦,还是不要继续下去的好,一定要把沈谌安带出去。 宋虞转身准备从厨房出去时,却发现整个空间颠倒了,她踩在房梁上,她转头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的空间,扭曲成了一团,后退不得,只能前进,她张开双手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爬到了门口。 原本她想使用法术飞出去的,却不曾想在这梦里,她连一丝法力都使不出来,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她走到门前准备出去时却发现脚下是天空,这一脚下去,说不准会摔死。 正在她犹豫时,脚下的房子突然消失,她整个身体不停的下坠,突然身下出现了一道门,那道门的房间是侧过来的,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就在她快要砸到那个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门后面还有无数道门,身下的门开时,前面的门则会关上。 一层又一层,好似坠入无穷轮回。 她不知就这么下落了多久,听到了第一声铃铛响。 一个时辰过去了。 铃声消失,她的身体也突然着地,落在了一片草地上。 意外的,竟然不疼。 梦哪里会疼呢。 她刚要走的时候,却发现手里竟然还拿着托盘,盘中摆着热腾腾的茶水和糕点,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宋虞疑惑的四处乱看时,却发现身侧的亭子里,沈谌安正坐在边上,撑着头看她,眼中的玩味更胜,宋虞与他视线对上,心里竟然慌了一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宋虞,竟然害怕梦里的沈谌安,说出去怕被认识她的人笑掉大牙。 一高一低,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宋虞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没有来由的委屈感,明明眼前的人是他的相公啊,是最宠他的人啊,怎么就突然这么生疏了。 只是这里的沈谌安,和现实的沈谌安,除了样貌一样之外,完全就是相反的两个人。 “发完呆,可以把我的茶点送过来了吗?”沈谌安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 宋虞赶忙端着托盘走上台阶,将东西放在石桌上。 沈谌安一声不吭,静静的看着她把东西放好然后退到角落。 沈谌安端着茶杯,歪着头瞥这宋虞道:“今日见我怎么不叫相公了?” 第二十三章幻梦5 http://.biquxs.info/

宋虞看他时,正好和他视线对上,明明是同样的眼睛,眼神却完全不一样,宋虞心里一滞赶忙低下头。 害怕是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沈谌安也是真的。 她低看到红绳后,心突然又放了下来,这是梦,她来着就是把被困在这个虚幻梦境中的沈谌安唤醒的,所以她没必要害怕,她抬起头来看着沈谌安恢复往日的神情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谌安没想到宋虞会这么大胆的和自己说话,也没想到会反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惊讶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意思,于是搭腔道:“哦,你不妨说说,你是谁?” “我是宋虞,是沈谌安的妻。”她看着沈谌安目光坚定的说道,她在尝试唤醒沈谌安。 深沉听到宋虞这个名字时,眼神颤了一下,随后便再也不见,他语气带着几分讥笑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般的情绪:“我可从不记得,我娶过一个叫宋虞的女子。” “我相公一直唤我阿虞。” 沈谌安脸色突然一变,似乎有些痛苦,他立即上前握住宋虞的下巴:“你究竟在胡说什么,不就是想嫁给我,你这姿色,做一个妾我倒也能接受。” 他轻抚宋虞的脸,似有调戏之意:“今晚来我房间,我等你。” 宋虞一股气堵在心口,这那里是沈谌安,这明明就是登徒子。 “相公你在做什么!” 就在宋虞快要发作时,元安郡主突然出现,宋虞立即将这股气收起。 沈谌安退了一步,又坐回远处,懒散的喝着茶,和平日里总是端正的这沈谌安完全不一样。 “只是在教训我的奴隶。” “她招惹你了?” 沈谌安没回答她,只是喝着杯子里的茶,眼睛却望着外面,好像刚才那种几乎要将宋虞掐死的情绪不是他自己的一般,变化之快,是宋虞也未曾想过的。 元安见他不搭理自己,顿时怒火中烧,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宋虞的脸上。 宋虞的半张脸瞬间火辣辣的疼,那种疼不是皮肤上的那种疼,而是像是疼在了灵魂深处,原来还是会疼的。 沈谌安听到巴掌声后转过头看向他们,只见宋虞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捂着脸,眼里蕴着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知为何,他心里难受了一下,像是自己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你这是在做什么?”沈谌安有些不快的问道。 说完后自己的诧异了,为什么他会心疼一个奴隶。 “她不是招惹你了,我这在教训她。”元安语气不太好,那种神情恨不得对宋虞杀之而后快。 而宋虞看到元安这种情绪是,她恍惚间觉得,梦里的元安好像知道她是谁一般。 难道说缠住沈谌安的是元安,甚至还让梦里的沈谌安完全忘了自己,还完全变了一个性子,可是一介凡人的元安又怎么会有如此本事。 宋虞疑惑之余,只见沈谌安站起身子走到元安的身边,一把搂住元安,宋虞见状,心中醋味更甚,联合别的女人欺负自己也就罢了,还在他面前搂别的女人,沈谌安啊沈谌安,你醒了就完了。 沈谌安不知宋虞在想什么只是,语气轻挑的说道:“夫人莫气。”然后看向宋虞,冷着脸道,“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要是敢不听话,明天有你好看。” 他们俩就这么走了。 宋虞抿着嘴,她何时被这么羞辱过,还怒不敢怒言不敢言。 等醒过来,一定要好好找沈谌安和元安算账,要把这一巴掌还给元安,不,要十倍奉还。 只现在身处梦境,一切不由自己控制,宋虞也不敢乱来,沈谌安让自己去他房间,那她就去,不去见沈谌安,她又如何能将沈谌安唤醒,即便现在的沈谌安情绪起伏难以捉摸,那也是唤醒他必须经历的。 待夜晚来临,宋虞来到沈谌安的门前时,她听到了第二声铃响。 宋虞站在门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敲了敲门。 良久才听见里面传来声响:“门没锁。” 宋虞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很昏暗,没有点灯,只是开着半扇窗户,屋外的月光找在屋内的一处,将那里照的透亮,而沈谌安则坐在垫上,一般身子照在月光中,一半身子藏在黑暗里,光与暗之间,宛若两个人一般。 见到宋虞走到自己面前,他缓缓抬起眸来看向宋虞,那双眸子很平静,脸上没有太多神情,宋虞借着月光看他,之间他的脖子上挂着红绳,绳子上系的便是她送的玉坠。 他还带着。 宋虞心里窃喜,即便是梦里,沈谌安依旧没有忘记这个玉坠,说明还没有彻底忘掉自己。 她立即蹲在他面前,看着他胸口的玉坠,然后抬起眸看着沈谌安,眼里满是喜悦:“我就知道你没彻底忘记,相公,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你要是还能记得,就快点醒过来。” 她抬起手托着沈谌安的脸见他没有太多情绪,不免有些担心:“相公,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沈谌安回答。 宋虞终于明白为何有人会喜极而泣,她现在就特别想哭,他终于能给自己回应了。 可还未等宋虞反应过来,沈谌安一个欺身将她压在身下,属于沈谌安特有的带着淡淡草药香的气味,在她鼻尖萦绕,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吹气:“你这女人真不矜持,一口一个相公,真不害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么主动的女人。” 宋虞立刻明白,即便刚才沈谌安给了自己回应,也不能说是她的沈谌安给的回应,依旧是被梦控制住的沈谌安的回应,宋虞赶忙将手挡在他们之间,想要将其推开,却发现他力气格外的大。 “现在却想要推我?”沈谌安的语气带着几分暧昧,“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何时说过我想要这个?”宋虞眉头微凝带着一丝怒气,“沈谌安我告诉你,现在是梦里,我不和你计较,若是你醒来敢这么对我,我便要你好看。” “又在说胡话。”沈谌安也不在等待,直接粗暴的开始解她的衣裳。 宋虞不得不阻拦,双手却被他一只手上死死的扣住压在上方。 这样的沈谌安,不是她的沈谌安,这明明就是另一个人。 当宋虞有这种意识之后,她便开始害怕起眼前人来,手动不得,她便动脚,她不停的踢着双腿。 此时她的上衣已经完全被解开。 “沈谌安,你放开我。”这是何等羞辱,宋虞再怎么强势,可也是个女子,那双眸子蕴满了泪水,不停的大喊,直到声音影哽咽。 可沈谌却像是听不见一般,趴在她身上不停的啃咬。 他的嘴唇每到一处,宋虞便觉得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痛苦。 她闭着眼睛近乎绝望的轻吟:“师傅,救救我,师傅……” 宋虞的声音,像是蚊子一般在他耳边响起,这么轻微,却比之前的大喊更让他听的真切。 沈谌安,突然胸口一痛,好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就连呼吸也变的有些疼痛,他止住动作,垂着头看着眼前的宋虞,只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狼狈的像是受伤的小鹿。 “阿……阿虞。”他的声音变了,语气中有些惊讶,当他看见两人的姿势后,神色变得略微慌乱。 宋虞挣脱开他的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然后迅速的从他身下逃离出来。 沈谌安被打,整张脸埋在黑暗之中,宋虞夺门而出之时,沈谌安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门外的身影,那双眸子有些清冷,不似沈谌安的温和,也不似梦里沈谌安的怪戾。 她没看见身后沈谌安的神情,也没看见走廊里元安的身影,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紧紧追随的眼睛。 元安望向深沉的房间,正好与沈谌安对上视线,那股淡若清风姿态,让元安不寒而栗。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子,身姿挺拔,走到门外看着元安,元安被她看的有些慌乱,这不是沈谌安。 “你,是谁?”元安慌乱的问道。 他扫了扫四周,却没有回答元安,只是道:“你很聪明。” 元安不解的看着他。 他没在说话,退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此时,铃铛像了第三声了。 天亮了。 宋虞站在院子,迎来了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体上,驱散了刚才的阴霾。 她转身时,看见身后缓缓而来的沈谌安,一身玄衣,眼神凌厉,见到宋虞站在那里,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像是看一棵树,像是看一阵风,视线根本就没落在她的身上,就骑上马离开了。 他要去哪里? 没有人告诉她,更不会有人告诉她。 沈谌安彻底消失时,元安出现了。 她看着宋虞缓缓而来。 宋虞站的笔直丝毫不怯的看着她。 “他出门了。”元安来到她面前,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 宋虞没有说话。 “他对你,似乎很感兴趣。” 宋虞依旧没有说话,像是无视。 “在这里,他是我相公,最爱的是我,他也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你何必来此呢。”元安这番话,引得宋虞侧目。 “果然是你。”宋虞道。 “是我又怎么样,这里是我的梦境,沈谌安的性格由我来控制,他喜欢的人也只能是我,他不喜欢的人,也只能是你。”元安看着她,眼中带着狠戾,“不得不说你很厉害,我险些没能控制住他,不过好在你跑的快,才没能让他醒过来。” “这里终究是梦,是梦早晚都要醒。” “不,这不仅仅是梦,若是一直不醒,肉身死去,灵魂依旧能在这里相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肉身不要也罢。” 这句话竟然出自元安之口,不由得让宋虞听的心里害怕。 一个人为何能为一个男人执着至此。 宋虞皱了皱眉道:“可当初拒婚的是你,辱他的也是你,只要他能想起来这些,即便你把他困在这里,他心里依旧不会有你。” “那我就叫他永远想不起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宋虞气急败坏,说出了一句自己最不屑的话。 寻常的她可不会这么说,直接用行动来证明,如今却要靠口头来震慑别人。 而此时的她,言语在如何有气势,也不足以威慑一个能操控这个世界的人。 “在这里,我对于你们来说,就是神,你一个凡人,如何与神对抗,我也不想伤你,劝你还是自己离开比较好。”说罢元安便转身身离开。 依旧如常的沈府,却让宋虞觉得陌生,沈父佝偻的背影加上踉跄的步伐,不知道在这个梦里,他受了何种苦楚,不过还好,沈父并未被梦控制,这样一个形象怕是元安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残影罢了。 第二十四章幻梦6 http://.biquxs.info/

元安离开之后,宋虞往门外走了去。 这里是沈府,若是这里仅仅是元安的梦,她是无法还原的这么一致的,所以这场梦的操控者不仅仅是元安一个人,还有沈谌安,可是为什么同为梦的操控者,沈谌安却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忘了她,忘了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宋虞走到门边,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这道门外,并不是往日常见的大街,而是飘渺的云雾,沈谌安出门时走的那个方向,并没有一条路。 而那云雾之间,有一座府邸,里面种着海棠花,还有金黄的银杏树。 那是风神殿。 宋虞心里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要过去看看。 这场梦里,为何会有风神殿,他们的记忆里是不该有这个地方的,那这个风神殿是谁幻想出来的,难道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被这个梦勾勒了出来? 宋虞走到门外,看着脚下的路,根本就没有路。 她抬起脚悬在半空中,会不会还像之前一样,坠落到下一个地方,或者说,在这里坠落而死。 宋虞犹豫了片刻,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一直在提醒自己这是梦。 “不会有事的。”她喃喃念叨。 最终她下定决心,准备走出去。 就在她的脚踏出去的瞬间闭上眼睛,她的身体开始下坠,可这坠落感不过一瞬,她的手却被人紧紧的握住。 宋虞睁开眼睛,只见沈谌安趴在屋檐上紧紧的拽着自己的手,而她的身下,并非先前的云雾,而是高楼下的平底,他们俩此刻正悬挂在屋檐上,沈谌安面色通,眼中满是愤怒:“你想死吗?” 说话间,沈谌安将她拽回身边。 这里哪里是沈府门外,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高楼的楼顶。 宋虞坐在屋顶上,惊魂未定。 沈谌安也累的不行,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刚才使了太大的力气。 宋虞瞥了一眼沈谌安,一身玄衣,就是他离开沈府的模样,只是她不敢与他再搭话,她一看到沈谌安,就想到自己被他扣在地上肆意轻薄的场景。 “你跟过来做什么?”沈谌安盘着腿坐在那里,揉捏着将她拽上来的那只手臂,想来是脱力了。 “我没跟你。”宋虞转过头看向别处。 沈谌安却不以为然,笑道:“是,很可能就是找个位置自杀,恰好被我撞见。” 宋虞自然不想与他在这上面费过多口舌,当务之急还是把沈谌安叫醒。 先前她被元安打了一巴掌,能够真切的感受到疼痛,若是沈谌安在梦里感受到疼痛,会不会疼醒。 想到这,宋虞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沈谌安的脸上。 两人的耳边回荡着巴掌声,宋虞满眼期待的看着沈谌安。 而沈谌安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宋虞,然后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道:“想死吗?” 完了没醒。 宋虞赶忙站起身想要逃走,刚要走自己的脚踝被沈谌安牢牢的抓住,脚步没迈开,直接趴在了房顶上,险些滚下去。 她就这么被沈谌安抓着脚踝。 眼见天色由明变暗,皓月当空。 沈谌安抬起头看着月亮,可眼睛却微微瞥像宋虞,道:“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对我。” “那现在有了。”宋虞趴在那里,放弃抵抗。 “我觉得你很熟悉。”沈谌安道。 宋虞一听,有机会了,赶忙问道:“我哪里熟悉?” 沈谌安转过头看她,却笑了,眯着眼睛透着一丝狡黠:“你猜。” 他的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宋虞的脚踝,宋虞立即心里一慌,难道他又要像那晚一样。 “我告诉你沈谌安,如果你再敢轻薄于我,就算和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后悔的。”宋虞怒气冲冲的,像只被惹怒的小兽。 “你很奇怪。”沈谌安松开手,宋虞得以自由,“你说,你是我妻,却不愿我亲昵,我想,你看着我喊相公,或许不是对我,而是对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说着他突然将头凑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这一刻他的眼神,没有太多的张扬与不屑,反而十分的清澈,清澈的让她误以为是真正的沈谌安。 宋虞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语塞,她没有喜欢的人,可是脑子里却浮现出风神的影子,她轻轻眨了眨眼,神情有些飘离,然后别过头道:“我只喜欢我相公。” 沈谌安没在多问,站起身子。 宋虞坐在他脚边眼望着他,那一刹,他似乎有所变化,伸张的怪戾嚣张,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只是他依旧不是真正的沈谌安。 “走吧。”他说。 就在他话音刚落,铃铛声再次响起。 宋虞世界突然变白,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随后那白色慢慢消散,她又回到了沈府。 还是夜晚,府内灯火通明,却格外的安静。 唯独元安的房间传来嬉笑声。 宋虞闻声走去,透过门缝看见一张床,床上一男一女缠绵悱恻,秽声彼伏。 而沈谌安却若有若无的朝门缝撇去,他好像知道宋虞在那看一般,身体调戏者元安,眼睛却落在了宋虞那处。 宋虞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赶忙躲开跑了老远。 现在的宋虞心情很复杂。 委屈难过愤怒……杂糅在一起,化作一腔泪水夺眶而出。 不论是谁,顶着那样一张脸,和别的女人缠绵悱恻,宋虞都接受不了,在她的心里,风神不会这么做,沈谌安不该这么做。 这种情绪,她没体会过,初次体验,却难受异常,像是心脏被人剜走一块,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掉。 夜色越来越深。 宋虞坐在亭子处的台阶上有些疲惫,可能那一下情绪花费了大量的精神,她此刻已经被难过填满,暂时无法从情绪中走出来。 寂静的夜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宋虞缓缓抬起头,却见沈谌安站在他面前,赤着上身,只是随意的披了一件袍子,垂着眸在看她。 宋虞看到是他后,又低下了头。 沈谌安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刚才那一幕,觉得我表现如何?” 他竟然跑来问这个。 宋虞觉得他在羞辱自己,没有搭话。 沈谌安又道:“我夫人最爱如此,若是我愿意,她能与我缠绵一天一夜。” “够了!”宋虞吼道。 听到宋虞的声音,沈谌安的嘴角微微扬起,带有一丝得意。 “你不喜欢听?作为我的奴隶,你有何资格命令我。”沈谌安蹲下身子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喜欢我吧。” 宋虞眼眶微红,还蕴着些泪水。 他们俩就这么望着对方:“如果你喜欢我,那我便对你好些。” 宋虞不回答。 “还是你也想要使用我的身体?”沈谌安又靠近了些。 宋虞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拽开。 “我的相公,绝对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 听到宋虞这么说,沈谌安的神色变了变,眼神却突然狠戾,他立即抬手掐住宋虞的脖子:“那你相公一定很体贴咯,真的很抱歉,我是个根本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但是我也不会允许有人拿我和别人比较。” “你比不过他,所以你气急败坏了是吗?”宋虞被掐的脸通红。 沈谌安的神情有些癫狂,笑的十分张扬,她松开宋虞的脖子,直接搂着宋虞的后脑勺,张着嘴咬在她的唇上,根本不顾宋虞的反抗,将她抵在地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不停的徘徊。 宋虞的手动不得,口动不得,双腿乱蹬却只是白费力气。 口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沈谌安却突然停下动作,看着宋虞。 眼中神色复杂,好像是不小心打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宋虞赶忙将他推开,他似乎根本没有设防,被推倒在地。 胸口的玉坠泛着微弱的光,宋虞要离开时,却见前方站着的元安。 刚才的一切,全被她看见了。 宋虞隔着昏暗的庭院,她站在烛光下,穿着红色的绸缎,头发披散,那双眼睛却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就在沈谌安从地上起来之时,元安消失在走廊之下。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是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她知道了是元安,只要现在她自己醒过来,去将元安弄醒,沈谌安就一定能醒过来。 “云姑娘叫醒我。”宋虞大喊。 他走到宋虞身边抬起手拍了拍宋虞的头轻声道:“阿虞,这样是喊不应的。” 听到他的话宋虞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转过头看向沈谌安,只见沈谌安正看着自己,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那神情很温柔,却不像沈谌安,而像是……宋虞摇了摇头,不可能,眼前这人一定是沈谌安清醒了。 她望着沈谌安,抿着嘴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相公。” 沈谌安听到相公时,温柔似水的眸子却突然颤抖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眼前人会叫自己相公,还叫的这么亲昵。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生怕自己听错了。 “相公啊,相公。”宋虞扑进他的怀里,“你总算记得我了。” 还是那样喜欢扑进他怀里撒娇的小丫头,可是心里想着的却是别人了。 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黝黑的眸子看着漆黑的夜幕带着一丝寂寥,他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宋虞的后背,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或许,他不该醒来,可是他听到了她的求救,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阿虞啊!阿虞,若是你真的爱一个凡人,那他甘愿一辈子不醒来,作为一个凡人陪在你身边。 第四声铃响之时,天亮了。 宋虞正在厨房准备给沈谌安和元安送早膳。 宋虞心情有些好,因为他觉得沈谌安恢复了正常,她要在见到沈谌安,把他带离梦境就行了。 只是这个梦境不由她控制,一个小心,刚才还在面前的沈谌安就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所以这次,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她将饭食送到了桌上。 沈谌安没怎么看宋虞,倒让宋虞心里有些不舒服。 元安走过来吃饭,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吃进嘴里就吐出来了。 “这菜怎么这么咸。”元安将筷子放在桌上,看向宋虞。 “这菜谁做的?”沈谌安还没吃,所以不知道是真的咸还是假的咸,只是他心里乱,没胃口。 “府上厨娘是老人了,做菜从未失手过,今日换了她来送菜,菜就如此难吃。”元安的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控诉宋虞对饭菜动手脚。 沈谌安看了一眼宋虞问道:“做过吗?” 宋虞赶忙摇头。 “一家之言听不得。”元安道。 “把厨娘叫来。” 第二十五章幻梦7 http://.biquxs.info/

不多时,厨娘便来到屋内。 沈谌安直接了当的问道:“这菜你做的?” 厨娘点了点头,那神情像是害怕极了沈谌安。 “哪只手做的?”沈谌安又问。 厨娘身体不住的颤抖,她默默的举起右手。 “砍了。” 话落,厨娘便被拖出屋外,直接在院内动手。 两个大汉将厨娘按在地上,另一人举起一把斧头,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 顿时血花四溅,厨娘哀嚎不已。 虽然宋虞杀过不少妖,但是眼前妇人却是沈母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元安看到沈谌安如此包庇宋虞,顿时恼火:“相公为何要对厨娘动手。” “既然你觉得菜有问题,那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我相信这个奴隶,那就是这个厨娘动的手脚,只是砍手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沈谌安语气神情皆有不耐烦,然后走了出去道,“将这老妇扔出去,别让血脏了我这院子。” 宋虞站在那,一声不吭。 明明昨晚恢复正常的沈谌安,今日又变成了这般残忍的模样。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出来。”沈谌安看向身后的宋虞。 宋虞立刻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过多的盐,不是宋虞放的,也不是厨娘放的,而是元安自己放的。 沈谌安看见了,却没说,只是惩罚了厨娘,虽说厨娘无辜,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人背锅。 宋虞看着沈谌安,突然又不确定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你……” 沈谌安转过头看向宋虞,宋虞立刻闭嘴,没再发声。 “昨晚她看见了。”沈谌安道。 宋虞抿着嘴没说话。 “此事是我牵连的你,自然不会让你无辜受罚。” 沈谌安瞧见她不说话,便又继续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能带你走吗?”宋虞问的真诚。 沈谌安倒是诧异:“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回家。” 沈谌安看着她,笑了,只是却带着嘲弄,没有搭话,随而转身离开。 沈谌安走后,宋虞又重新走到老妇被砍手的地方,地面上的血早就已经不见了,像是从未被染上过一般。 元安的房门紧闭。 宋虞想了想,走到元安的房间前,听见里面似乎在摔东西,她便偷偷的缩在一角。 随后就听见,元安似乎在和谁说话,只闻道:“我现在快要控制不住他了,那天晚上,他看我的眼神,明明就是一个和他张着一样脸的陌生人。” “可即便如此,在他的认知里,你依旧是他最爱的夫人。”说话的是个女人,有些漫不经心。 “那个宋虞来之前是如此,她来了之后,谌安明显就变了,即便我改变了他的记忆,他依旧还是会对宋虞动心,今日竟还如此偏袒那个女人,你说过会帮我的,你不能坐视不管。” “那让她死掉不就好了,这是你的梦,她的生死不是在你一念之间。” 听到此处,宋虞心里一惊,这个元安果然有帮手。 如此便不得再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宋虞赶忙离开。 走到院子时,脚下的地面开始扭曲,像是站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不停的晃动。 第五声铃铛声响起。 地面平静下来,宋虞刚站稳,只见元安已经站在了不远处,手里拿着弓箭瞄准她。 虽然法力用不了,但是一支箭还是能躲开的。 正当她这么想时,只见她四周,全是元安的身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元安的分身将她包围。 一支箭可以多,千万支箭呢。 这里受伤,那便是灵魂受伤,比肉体的伤更难愈合。 就在这时,箭发。 漫天箭雨朝她袭来。 看来躲不掉了。 宋虞咽了一口吐沫,第一次感受到无能者的悲哀。 就在箭快要落在的身上的瞬间,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过,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 耳边风声消散,宋虞抬起头望去,只见沈谌安抱着她落在了屋顶之上。 “相公!”宋虞有些惊讶。 他低着头看着宋虞,无奈一笑,抬起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温柔且宠溺,声音暖的像是冬日骄阳,他语气有几分责怪,但好似见怪不怪道:“真是胆大。” 那一刹,宋虞愣住了,看着眼前人,一个转眸,也是风姿绰约。 只见他抱着宋虞站在那里,衣衫无风自舞,漆黑的长发犹如绸缎一般随意的系在身后,他不用说话,不用动手,只是往那一站,魑魅魍魉皆不敢上前。 这便是上神之威。 元安看着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梦境由她控制的,为何他还能如此自如。 宋虞靠在他的怀里,心里莫名的安稳下来。 她见到沈谌安,就会不由自主的去保护他,因为他是风神转世的普通人,一个小妖就能把他生生弄死。 见到风神,她便可以安心的躲在他身后,风雨不怕,妖魔不怕,六界之内无人敢欺她,无人敢惹她,只因,她是风神唯一的弟子,风神又是六界之中最护短的神。 她搂着他的腰,一刻也不愿意松开,生怕她一松,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又是你,你究竟是谁?”元安质问。 风神并没有搭理元安,对于他来说,元安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出来吧。”他声音不大,语气也是寻常的说话的平淡,却震得元安身子一颤。 可院子里并未见到任何多余的影子。 他抱着宋虞从屋顶上落再地面,本想独自上前,却发现自己被宋虞死死的扣住,不免有些无奈:“阿虞松手,为师要过去。” 宋虞这才松手,笑的有些憨。 风神无奈的摇了摇头,可眼神却多是宠溺。 就在风神准备过去的时候,一股力量重重的打在宋虞的后背上。 那股力量穿过宋虞的身体直击风神,宋虞跌入风神的怀里,毕竟这里是梦境,并非现实世界,宋虞并不能施法,而且此时的风神法力比在现实的宋虞还要弱些,被这妖物偷袭,竟吐了一口血。 风神紧紧的抱住宋虞跌落在地,宋虞趴在他的身上吐了一大滩血,将他半边衣服染红。 宋虞的脸色有些惨白,她强撑着说道:“师傅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法力,不能帮你。” 风神没有说话,只是心疼的看着宋虞,他轻抚宋虞的头,道:“无碍,有为师在,你就在后面安心待着,不用插手。” 宋虞虽然担心,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梦境中的风有些喧嚣,风神衣衫飞舞,那双柔和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抱着宋虞站起身来,一股柔和的风将宋虞包裹住,他手掌轻轻一挥,只见元安双脚离地,被风包裹在空中。 地面上的建筑,皆被风掀起,食梦妖无处躲藏,暴露出来。 却不曾想,这食梦妖是个妙龄少女,穿着红白交织的衣裳,一头银发被风吹得乱舞,一双娥眉,额间印着红色的花钿,脚踩木屐,手里拿着一把印着牡丹的折扇,半遮脸庞。 她从风中走了过来:“风神殿下安好。” 她认识风神。 然后她又看向宋虞:“妖……” “好了。”她还没说完,却被风神打断。 食梦妖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风神的左肩一片通红,显得有些醒目,只是他往那一站,即便是血渍,在他身上也像是刻意染上去的纹路,衬得他皮肤更加透白。 “看样子是吃了我不少灵力。”他语气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可食梦妖却不这么想,风神的威名她可是听过的,如何强悍,如何记仇她也是知道的。 食梦妖收起扇子,缓缓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还请风神殿下原谅。” 风神打量着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宋虞,眼中似有犹豫之色,随后道:“你可以说说,我有何原谅你的理由。” 食梦妖立即抬头看向风神:“我知道风神疼惜您这唯一的徒弟,我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她,在风神不在的日子里护她周全。” 听到这话,风神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食梦妖果然不简单。 只要还在梦里,所有人的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风神本就有此想法,她既然替自己说出来了,也免得她多费口舌。 风神弹了一束光进了食梦妖的额间,她额上花钿的形状,迅速变成风的形状:“此后便守着这个誓言过完一生吧。” 话落,风神脸上疲惫之意愈发强烈。 他转过头看向宋虞,微微一笑,然后化作一阵风消散在了梦里。 宋虞眼睁睁的看着风神消失,心中顿时疼痛难忍,大颗泪滴从眼眶夺出:“师傅。” 宋虞是被自己的声音阵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是沈谌安的脸。 一样的脸,梦与现实,她一时无法分清,只是看着沈谌安不停的哭。 “做噩梦了吗?”沈谌安抬起手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 宋虞没有说话,静静的从床边坐起来。 床外还站着云知舞。 天色也已经暗了。 她看向云知舞道了一句:“多谢。” “恭喜你。”云知舞微微一笑。 宋虞不解。 “收服了她。” “是师傅收服了她。”宋虞小声的嘀咕。 她一直在期待和风神见面,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可是这次见到却心痛难忍。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忘记了,好像心里漏了一些东西。 她看着沈谌安,默默地说了一句:“元安郡主和我,你喜欢谁?”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 云知舞赶忙道:“我先出去。” 然后离开房间关上门。 沈谌安见她神色认真,也很慎重的回答:“自然是你。” “那为何你做梦却和元安在一起。” “这……我梦里一直和你在一起,不曾和什么元安接触过。” 之后食梦妖告诉宋虞,沈谌安在梦里看到的元安一直是她的模样,只是后来她进了梦里,打破沈谌安的幻觉,这才开始转变。 即便是她帮助元安转变了沈谌安的性格,可不论人怎么变,当宋虞出现时,沈谌安还是会再次喜欢上宋虞。 宋虞不解。 食梦妖笑道:“因为那个灵魂,一直是风神殿下的。” 第二十六章前尘 http://.biquxs.info/

之后几日里,沈谌安没再去脂粉铺,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家看书。 元安郡主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只是听说尚武有意向元安郡主提亲,两方父母倒是没意见,只是元安郡主一直没有回应,整日吃一些安眠的药物,但是醒来后却总是发狂的乱砸东西。 不过好在她没有跑到沈家来撒野,应该是顾忌自己和她父亲的颜面,所以才一直忍着。 宋虞听到下人们家长里短的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说她自作自受。 人们总是很容易被一种情绪困住,过于执着,若你劝她看开点,她会觉得你对她的痛无法感同身受才会说出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所以放手亦或是看开点,这么看似一个简单的东西,往往需要用一生来学习。 而这边沈父琢磨着,还是让他回来读书算了,沈母因为沈谌安的长梦心有余悸,也顺了沈父的心思。 对于行商还是做官,沈谌安属于既来之则安之,他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 既然要和沈父一样从官,就必须参加秋试。 而正好今年便是最近的一届。 好在皇城离京中不远,到时候若是殿试,只要稍早几日出发便可。 接下来的半年里,沈谌安整日忙于案牍之中,或许是沈父交代,沈谌易也时常过来看看,指导沈谌安秋试的一些经验。 宋虞这段时间定然不会去打扰沈谌安,多数时间自己一个人待着,食梦妖一直跟着她,但是却一直无法现身。 所以宋虞找了个机会,让食梦妖变成普通的凡人模样,将她带到沈家,让她光明正大的跟着。 一开始在梦里,她还是很讨厌食梦妖的,但是出来后又见食梦妖确实恳切,也不好再讨厌,并且她也坦白,当时帮助元安囚禁沈谌安在梦里,真的只是因为想借由梦境吸食点风神的灵蕴,并无加害之意。 将食梦妖领到沈家后,宋虞给她起了个凡人的名字,叫施梦瑶,不过宋虞叫她阿瑶。 阿瑶变成凡人后,模样到还是那副美艳模样,只是银发变成黑发后整个人柔和的不少。 宋虞有问过她和云知舞的关系。 阿瑶坐在她对面语气平缓:“不过是一个痴情人的故事。” “说来听听。” 上一世,或者说不知哪一世,他们本是兄妹,男为妻生女为妾生,伦理上来说是一对兄妹,可偏偏生了情愫。 直到妹妹被赵家人提亲,兄长这才发作起来,派了不少女子去勾引提亲的赵家公子,家父得知赵家公子提了亲以后竟和别的女子厮混,心中气愤不已,一度想要解除婚约。 妹在闺房中得此消息,心中又喜又悲,她朝院子望去时,见兄长站在树下正看着她,当她起身时,兄便又转身离开。 兄长无事时,便会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她,不上前说话,也不曾有眼神交流。 后来又有人提亲,皆是同样的理由又被父亲退了。 那日兄还站在树下看她,只是却不见人,兄疑惑之际只见妹从她身后走开。 “此事可是兄长所为?”妹直接询问。 他们支开下人,整个院子里就他们两人。 “是。”兄承认。 “为何如此?” “兄不想你嫁人。” 四目相对,妹许是明白他的心意的,可她心中守着伦理便道:“兄长不希望我嫁人,岂不是要我孤独终老?” “兄陪你。” “那兄长能娶我吗?能使我生育子嗣吗?” 兄哑然! 又有人来提亲,可一直没有先前的事情了。 眼看婚期在即,妹跑到兄的住处,他日日喝酒有些微醺,见到妹来便是一笑:“妹。” “兄长此次为何不做手脚了。” “妹终归是要嫁人的。” “为何不坚持?” “那你会答应吗?” 妹沉默。 妹大婚那天,举家欢喜唯有那兄长难开笑颜。 妹走到兄身边时,看了他一眼在他掌中塞了一个纸条。 送亲队伍离开后,兄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梦岁山。 送亲队伍送来了一座空轿子。 梦岁山却多了一位新娘,兄到的时候,见她站在崖边便走了过去。 “我认识一个妖。”妹说。 兄不解。 “日日送我入你的梦。” 兄这才顿悟,原来他每夜的梦为何如此美好,而她也是早早喜欢他。 “兄长怕死吗?”妹问。 “人生来赴死,有何可怕。” “那可愿寻个来世,我们不是兄妹。” 兄看着她,眼神却很坚定,他俯身亲吻妹的唇间,良久道:“愿意。” 阿瑶就一直跟着妹的灵魂,帮她恢复前世的记忆帮她找到她的兄长。 细枝末节阿瑶没有再多说,只是简单的交代他们的过往。 宋虞听后不解:“你为何要帮她?” 阿瑶看着宋虞微微一笑:“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我只能告诉你,她救了我,我不过是报恩。” 对于不愿说的往事,宋虞定然不会再问。 阿瑶看着宋虞,又道:“即是报恩,必要有始有终,但我此时已是你的奴仆,还想请您帮我一个忙,告我先前的誓言。” “说罢。” “我一直守着云姑娘,虽身入青楼,却从未做过破格之事,此次只想求您赎回她,成全她。” 阿瑶说时姿态很低,整个人缩成一团。 “赎回她可以,成全她非我所及。” 见阿瑶不动她又道:“你也知,现在你为我奴,忠心与我是你的职责,我赎回她后,你不可再与她来往。” 宋虞是个强势的主,既然效忠她了,自然不能一心二主。 阿瑶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命运造化,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宋虞看着她,知道她心中并未彻底放下,所以她在赎回云知舞的时候,抹去了一部分人的记忆,云知舞从此和青楼再也没有瓜葛。 阿瑶心里感念宋虞,却没说什么,她知道宋虞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言语感谢。 云知舞被宋虞安排到了脂粉铺跟着刘奇,宋虞没有抹去云知舞的记忆,只是她和沈谌易之间,或许要重新认识一番。 这时宋虞不会管太多。 现在宋虞的心思都在沈谌安身上。 现在沈谌安愈发健康,只是对唤醒风神的念头,有些摇摆了。 她时常在想,如果风神醒了,沈谌安该如何? 她有点舍不得沈谌安了。 沈谌安抬头活动着筋骨,看见宋虞正站在院中看着他发呆,便朝他微微一笑。 宋虞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个温柔的少年,满身伤痕,被天兵架着走向天牢,她就站在一旁,少年经过她身边时朝她微微一笑,也是这么温柔。 “没事的小鹿。”愹歌儿说道。 却不曾想这是他对宋虞说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会想起这一幕,宋虞不知道,也不知是为何。 自从风神走后,她就一直跟着南风玉,后来自己偷偷跑出来,遇到了长镜,和他相处了一百年。 关于愹歌儿的记忆,她好像忘了大半,宋虞一向自诩不是健忘的人,可每当回想一些往事,就会变得虚无缥缈,像雾像风又像云,抓不住看不清。 沈谌安看到窗外的宋虞,放下书从屋内走了出来,来到宋虞面前。 “今日休息片刻,阿虞可要陪我出去走走?” 宋虞看着他微微点头。 或许,就如阿瑶所说,他们是同一个灵魂。 宋虞思绪万千,终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他们在街上闲逛,遇到了两名少年,意气风发, 一人嘴里嘟囔着:“那个地窖里的假人跟活人一样,改日定要向老板讨来,即使讨不来也要让他给我做一个。” 另一人笑道:“你那般强硬付了定金,我倒怕他心有不快。” “怕甚,他们不都说我纨绔,那我便纨绔到底,一个会动的假人而已。” 话语间,两人已和宋虞擦肩而过, 两个少年,宋虞曾经见过,在风月阁,那两个尚武发小。 只是,宋虞却见一人身上覆着寒气,那寒气像是地狱之气,明明是一个凡人,身上怎么沾染了这种气息。 见宋虞皱着头看着身后,沈谌安不记得的问道。 “怎么了?” 宋虞指着那个沾染了寒气的少年问道:“那位可是姓杨?” 沈谌安看了一眼,却也给看到了背影:“没看清容貌,不太清楚。” 宋虞对着两人还有印象,但是却没能分清姓什么。 这两人和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也没太认真记。 那天晚上回去,宋虞在梦里总能听见木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睁开眼醒来后,只能听见沈谌安平稳的呼吸声。 她刚要起身,动作十分小心,可还是把沈谌安哦弄醒了。 沈谌安睡眼朦胧的看着她,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天还没亮,你要去哪?” “夜里做梦,醒了就睡不着了。”宋虞老实回答。 “不要走,陪着我。”他紧紧的握住宋虞的手,然后又睡了过去。 宋虞却愣在那里。 他刚才的眼神,似乎是在求她。 为什么沈谌安会露出这种眼神,是她看错了,还是沈谌安真的在做梦无意识露出的神色。 屋外的月亮散着银光,宋虞一夜无眠。 第二十七章呦呦鹿鸣 http://.biquxs.info/

沈父的同僚吏部尚书杨忠寿的小儿子杨珂死了。 被发现那日,他正准备和吴家的二公子去梁王世子府上参加诗局,他们这种少年,最喜欢附庸风雅,即便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也总想着去掺上一脚,好像掺和一下,就变的文采飞扬了一般。 往往杨吴两家公子总厮混在一起,这次两人没一起走,是因为吴家的公子吴麟之去找尚武了,他们虽和尚武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和谐,但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而且尚武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排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所以吴麟之就没和杨珂会和,先去接的尚武。 到了梁王世子府上后,却不见杨珂的身影,心想可能是家中有事耽误了,便准备等诗局散了再说。 结果却听到杨珂死了的噩耗。 据说尸体实在郊外城中一个巷口中找到的,手脚被捆着,嘴巴被破布塞住,肚子被利刃划开,内脏全无,像是市集上买的猪一样。 尸体周围摆了些酒壶,还有燃烧过的蜡烛。 当地府尹看到这场景吓得脸色惨白。 仵作验尸推断,杨珂大约是在亥时没了生命体征。 亥时,那时候梁王世子的诗会早已散场,这么长的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无从得知。 得知此事吴麟之便一下病倒,卧病在床,时常念叨:“若是我没喝醉,散了局就去找他,说不准他就不会死了。” 杨珂的死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就连沈谌易都听说了,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还和沈父讨论了几句。 宋虞自然是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倒是阿瑶事后提醒道:“就是风月阁里,你化成尚武模样遇到的两个年轻公子,死的便是其中一位。” “倒也算是相识一场。”宋虞感慨。 杨珂的尸体停了两天后还给了杨家。 沈父过去祭拜时,沈谌安和宋虞也跟了去,无非是同朝为官,家有丧事前来慰问,也做不得什么。 杨珂并未封棺,宋虞祭拜的时候,瞥了一眼棺内,看的不是很清晰,只是腹部即使衣服遮掩,依旧能够看到凹下去一些。 他们拜完后,大门外走来一名年轻男子,身着青衣,眼上蒙了一块白色的布,手里拄着拐,腰间别着许多小东西。 风很合事宜的吹了起来,白色的布幔,全部朝他飞去,衣发轻舞,仙风道骨。 宋虞转过头看到这个年轻人时,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熟悉,但是又想不到究竟哪里熟悉。 他的到来,所有人都很意外,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为何会突然前来。 但是没有人阻拦他,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棺前,想寻常人一样祭拜死者,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摩挲着放在了棺内。 年轻男子的视线确实是看不见的,可是却很精准的找到杨忠寿的位置,他朝杨忠寿走去,声音很轻柔,那语气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像是春日的一阵暖风:“杨大人,我有些话想与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名年轻男子虽说朴素,但是衣料却极好,行为举止更是得体,不像是小门小户能教出来的仪态。 杨忠寿打量了他许久,然后点头,带他去了偏厅。 宋虞在大厅,听着啜泣声,心里闷闷的,随后她便听见杨忠寿怒吼了一声:“胡说。” 大厅内的人都被这一声怒吼吸引去了目光。 接着,便见男子从偏厅走了出来,拐杖轻点地面,脸色如常。 杨忠寿跟在后面,神色不太好看,男子出来时,将头转向了宋虞,似乎在看宋虞和沈谌安,可他确实是瞎的。 男子也没说话,直接离开了。 年轻人走后没多久,沈父也带着他们回去了。 他们离开杨家走了没多远,便听见一声马啼,马车晃了晃,只听车夫不高兴的说道:“哪来的瞎子拦在路中央。” 宋虞探出头,却见是那个年轻的男子。 于是道:“把他带到路边。” 车夫下了马车走到年轻人旁边,拽着他的衣袖将他领到角落。 年轻人任由车夫拽着,站在角落里十分安静。 宋虞坐在马车内,透过帘子看到外面的年轻人,她看他时,他正好抬头,好似视线交错,但是瞬间又没了那种感觉。 或许是巧合。 杨珂被下葬的那天,天气大好,棺材经过他被发现的巷口时,突然狂风四起,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哐当! 棺材落地。 等风停的时候,棺材上坐着一只火红的狐狸,趴在棺材上呜咽,像是在哭泣。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杨忠寿率先反应过来,脱掉鞋子就朝狐狸砸去。 狐狸被吓得竖起了毛。 一溜烟的蹿到了墙角。 队伍走了没有多远,又见一少年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见队伍过来,便缓缓上前。 朝他们鞠了一躬。 杨家人爱你没有拦着。 少年又靠近了些,离着棺材不过几步之距,那双清亮的眸子,蕴满水雾,随后便见他跪在地上,朝着杨珂磕了三个头。 杨忠寿见状,上前说道:“孩子,谢谢你。” 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棺木,转身离开。 只是杨珂这事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谈,府尹那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凶手。 宋虞打算出来买些米酒,刚出门就看到,一位素衣男子,神色疲倦的走在路上。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 因为他身上妖气四溢,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稍微有点道行的凡人,也能发现他的身份。 宋虞对妖一向是不待见的,但是她也不是那种爱杀戮之人,所以虽然不快,但也没对那妖物动手,只是站在门口等其消失。 男子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宋虞。 宋虞身后跟着的阿瑶立刻上前,男子似乎有什么话卡在喉咙,最终咽了下去。 原本喧闹的街面,突然安静了,只听见棍子点地的声音。 宋虞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盲眼的年轻人又出现了。 依旧是一身青衣,虽然眼睛被遮住了,但仍旧掩盖不了他容貌,倒是让人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他直径走到那个妖物面前,轻声道:“小九。” 叫小九的妖物看到他后,终究没忍住哭了起来说道:“我没能保住他。” “世间万物终是敌不过死亡,这是常态,无需悲伤。”年轻的盲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小九闭上眼睛,化作一只火狐钻进盲人的袖子里。 街上又恢复了喧闹。 宋虞抬起手揉了揉耳朵。 “阿虞。”沈谌安从后面追了上来。 盲人本来想走听到沈谌安的声音后,突然止住了脚步,他转了转身子,面向宋虞,仰着头,似乎在看她。 宋虞下了一节台阶看向盲人:“你看得见?” 盲人摇头:“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到一切。” 沈谌安走了过来,站在宋虞身侧。 盲人指着沈谌安说:“他是一尘不染的白。”说着又指向宋虞:“你是银河之心的紫。” 宋虞一愣。 银河之心! 她的记忆深处,一段她几乎忘却的对话。 “这世上只有银河之心才配的上我。” “可银河之心碰不得。” “那你,也碰不得我。” 少年的手攥在袖中,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卑,怯生生的看着离自己远去的身影,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得。 宋虞的心突然揪着疼,她看着眼前这个盲了双眼的年轻人,不由问道:“你是谁?” “鹿鸣栈的老板,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沈谌安突然说道,“好名字。” 鹿鸣一笑,隐约露出两颗虎牙:“沈公子抬举了。” 他如何知道姓沈的? 听到鹿鸣的话,沈谌安看了一眼宋虞,却见她一直盯着鹿鸣,那眼神像是看见了故人,但又不是那样纯粹,看的沈谌安心里一阵烦躁。 鹿鸣将身子转过去,拐杖轻点地面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就这么的走了。 直到他背影消失,宋虞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会让她想起与愹歌儿的过往。 这个鹿鸣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她可以确定这人绝不是愹歌儿,他应该在木神君那里,而且鹿鸣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法力没有妖力。 宋虞转过头时,发现沈谌安在看他,那种神情,像极了她做错事时风神看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宋虞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 沈谌安收回视线眉头微微一蹙:“阿虞是要去哪里?” “去买些酒。”宋虞老实回答。 “我随你一起去。”沈谌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阿瑶,“你就不必跟着了。” 阿瑶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退回府内。 宋虞倒没觉得不妥,只是觉得沈谌安可能心情有些不好,于是便牵起他的手,沈谌安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宋虞抿着嘴微微一笑:“既然相公陪我去,那我牵牵手总没问题吧。” 沈谌安眉头这才有所舒展。 夜里宋虞听到墙角有咳嗽声,她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十分小心,她没有掌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有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院内站着一位红衣少女,头戴凤冠,像是出嫁的新娘子,她依在树边,不停的咳嗽。 许是听到宋虞的脚步声,少女回过头来,惨白的脸上却画着精致的妆容,她朝宋虞走了两步,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关节有阻塞一般。 宋虞看到她的容貌时,觉得有些可怕,倒不是长的吓人,而是因为,她的模样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宋虞问道:“你是谁?” 少女动了动头却不回答她,自顾自的问道:“我在找我的木偶。” “我在问你是谁?” “是一个穿着嫁衣的木偶,很漂亮,你见过没。” 答非所问。 第二十八章情绪 http://.biquxs.info/

这位穿着红衣的少女,看着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宋虞打量了她许久,移了移步子,少女转着身子跟着的,眼珠子似乎不会动,只能靠躯体转动来扩展视野。 “见过。”宋虞回答她。 少女大喜,上前抓住宋虞的手臂:“快告诉我,她在哪?” “她在……”宋虞话音未落,只见一束荧光包裹住少女,光灭少女便消失不见。 空中散落着灵力残影,宛若夏日夜中璀璨的萤火虫,一点点消失殆尽。 宋虞伸出手指去触碰空中即将消散的荧光,只感受到点点温暖,那是很温暖的灵力。 春日的晚风,还带着一丝寒冷,宋虞感受着风望向南方的天边,那里有一颗最亮的繁星,是风神殿的光。 第二日清晨,沈谌安起了个早,宋虞还在睡懒觉,沈谌安没有吵醒她,收拾好自己便去了书房读书。 宋虞是被阿瑶叫起来的。 虽说阿瑶是妖,但是照顾起宋虞来倒也是尽职尽责,想来这段时间是有好好请教沈家的下人。 宋虞面带困倦,举手投足间还夹杂着些许慵懒。 “什么时辰了?”宋虞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以前在风神殿时,她就爱赖床,风神殿中的仙使总爱调笑她,说她身体里有一只瞌睡虫,宋虞也不反驳,反正也不吃亏。 “辰时过半了。”阿瑶回答。 “昨夜有个东西来到府内,你可察觉?”宋虞穿好衣服,走到镜子旁坐下,阿瑶站在她身后,拿着梳子为她梳头。 “察觉到了。” “知晓什么来头吗?” 阿瑶摇头:“不清楚,感觉无害。”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宋虞撑着下巴无聊的拨弄着桌上的东西,“所以我放她走了,只是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看到她的容貌了吗?我总觉得她长得和我很像。” “容貌我却没看见。” 宋虞也不再提。 阿瑶看着铜镜里的宋虞,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宋虞正好看到镜子里阿瑶的神情,便道:“有什么事想说就说吧。” “我昨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宋虞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少爷有一瞬间不像是少爷,而像是……” “而像是什么?” “像是风神大人,虽说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可风神毕竟……” 阿瑶话还没说完,就见宋虞跑了出去。 阿瑶梳子都没来得及放下,跟着跑了出去。 书房外,窗户前,沈谌安放下书转过头时看到宋虞站在外面,他看着宋虞微微一笑唤了一声:“阿虞。” 宋虞眼睛微颤,心中却多了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她便恢复情绪,看着沈谌安道:“相公今日要看多久书?” 他拿起手中的书翻了翻道:“该看的早就看完了,不过是温故知新。” 阿瑶跟上来后,看见宋虞趴在窗户上和沈谌安在说话,也就没再上前。 宋虞道:“那陪我出去走走吧。” 沈谌安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出了门。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赶得巧,竟然遇到了死人。 他们出门时,正好遇到府尹的人正抬着尸体往回走。 据当名目击者描述,今日的死者,和杨珂的死状几乎一样,内脏全部被掏空,听说在京中最南的位置,也发生了好几起,因为死的都是普通百姓,所以也没人特别在意,直到杨珂死后才被注意。 宋虞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插上一脚,毕竟她不是什么热心肠,再者说,这是人间的事,只要不是妖魔作乱,她都不会管。 倒是沈谌安蹙起了眉头道:“若是一起命案,可以认为,死者惹了事,但是一连发生多起,并且死者毫无关联,那不得不担心,那个凶手是个人间危害。”说着他看向宋虞,“阿虞日后出门还是多加小心些,我也得回去嘱咐一下爹娘。” 若是普通凡人作恶,她倒是不怕,就怕不是你凡人。 这是世道,六界混乱,人族中夹杂着别的族群也是常有的事,但大多说都和平相处,极少有作恶的。 宋虞道:“我给你的草药不要落下,时刻带着。” 沈谌安点了点头。 宋虞最近迷上了米酒,浓郁香醇,此次出门便是为了买米酒,沈谌安不会喝酒,自然不理解宋虞对酒的喜爱,只是由着她,不过还是叮嘱道:“酒多伤身。” 宋虞不以为然,酒不伤身,对于她来说如此。 他们提着酒准备回府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少年,那种触感,像是撞到了一面墙,宋虞揉了揉肩膀,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穿着破旧的衣裳,但是却干净整齐,少年的肤色很白,像是刷了粉一样的白,但是却很清秀,少年动了动眼珠子看向宋虞,他没有太多表情,像是带了一张面具一般。 可他的眼珠子却不停的颤抖,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宋虞,却被沈谌安挡下。 沈谌安将宋虞拽到自己身后,从他身侧离开。 宋虞抬头看了一眼深沉安的脸色,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宋虞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名少年身侧站着一红衣少年,那个少年她见过,是鹿鸣的火狐小九。 小九牵着少年消失在了人群里。 宋虞这才回过头来,发现沈谌安一直再看自己,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但是沈谌安给自己的感觉,比先前多了一丝压迫感,这种感觉熟悉中带着一丝抗拒。 他们俩一路无言回到了沈府。 到了府内后,沈谌安松开了牵着她的手,直径走到书房,关上了门窗。 宋虞不解沈谌安为何会突然生气。 阿瑶过来接过米酒时,说道:“你身上染了气味。” 宋虞倒是没察觉。 也是现在的她,论法力,她比不过阿瑶。 “什么气味?” “带着怨念的魔气。”阿瑶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说道。 宋虞叹了一口气,自己竟然没察觉到。 阿瑶却道:“下次出门带上我吧,我会帮你驱走一切对你有害的东西的。” 宋虞看向她,微微一笑道:“好。” 昨晚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还有今天的少年,鹿鸣的火狐,所有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但是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宋虞捧着酒壶拿了两只杯子,给阿瑶倒了一杯酒,两人面对面坐着,宋虞喝了两杯后说道:“阿瑶,我心里总觉得奇怪。” “何事奇怪?”阿瑶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 “那个我长得几乎一样的女孩,还有今天遇到的少年,以及先前遇到的鹿鸣,让我我不得不去胡思乱想。” “如果事情变得毫无头绪时,我们不如静观其变。”阿瑶道。 宋虞点点头。 沈家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只要在家,能在一起吃饭就不会分开吃。 所以即便沈谌安白天里因为情绪不好,而不想和宋虞见面,独自生闷气,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坐在一起。 他刚开始不高兴,宋虞是察觉到了,但是事后就又忘记了,当她看到沈谌安别扭的坐在她身侧时,宋虞一脸茫然,然后不明所以的给她夹了些菜放在碗里。 沈谌安看着她的举动,认为宋虞在认错,便愉快的原谅她了。 谁让她看别的男人那么认真,只要是个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夫人看别的男人那么认真吧。 沈父吃了两口叹了一口气,沈母见状便道:“吃着饭呢,叹什么气。” 沈父道:“羽山附近死了不少人,当地府尹找了半年了,还没找到凶手,羽山都成了妖山了。” “天下这么大,处处都有命案,京中的闹的沸沸扬扬的凶手不也没找到。” “虽说都有死人,但是两者却不完全相同,羽山那些死者都变成了干尸,像是被人瞬间吸光了血液一样,天底下那有常人能做出这种事,都说是妖魔作祟,流言四起,上头想压也压不下去。” “吃饭呢,说这些作甚。” 宋虞听着,觉得流言或许是真的,就算不是妖魔做的,也不是寻常人做的。 他们吃了晚饭后在后院散步,沈谌安左思右想走到她面前道:“阿虞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他抿了抿嘴,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是,我今天有点不开心。” “感觉到了,什么事不开心?”宋虞捧着酒壶,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倒了两杯酒。 虽说沈谌安不会喝酒,但是一点点米酒也没有关系的。 沈谌安又有点生气,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不开心,但是转念一想,算了算了,不与她置气,才道:“今天出门路上撞倒的那个少年,你看他,我心里很不舒服。” “为何会不舒服?我只是看他长得有些奇怪。”宋虞不解。 “不知道,就是打心底里不舒服,还有你看那鹿鸣也是。” “那是不是我不能看别的男人了?”宋虞揣着手看着沈谌安,觉得他似乎有些太霸道了。 “倒也不是,只是他们二人才会有这种感觉,其余人我不会不舒服。” 瞧沈谌安说的恳切,宋虞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道:“那下回我不看他们了,若是再遇到,除非他们主动找我说话,否则我就当做看不见他们,可以吗?” 沈谌安微微一笑,点头:“可以。” 其实沈谌安也明白,自己这么说,有些过分,但是他想要的并不是宋虞真的不这么做,而是她的一种态度。 只是对于鹿鸣和那个少年的敌意,沈谌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浓郁,这是以往不会有的情绪,而这种情绪在见到鹿鸣之后,在宋虞和鹿鸣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仿佛从灵魂深处的抗拒,想要将他们两挡开,不让他们靠近。 鹿鸣会伤害她。 这是沈谌安见到鹿鸣的第一反应,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第二十九章井中月 http://.biquxs.info/

这天,天异样的沉闷,看不到一丝阳光,整片大地仿佛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下。 沈父一早早出了门,沈母放了把伞在他的马车上,以防下雨。 过了没多久,就见一小厮跑来,走到宋虞面前道:“少夫人门外有人找你。” “找我?可知是谁?” 小厮摇头:“他不曾报名号,我们也尝试让他离开,但是他始终不走,说,就是要见你。” “那便去看看吧。” 宋虞一人跟着小厮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前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他转过身来时,宋虞发现,竟是那个撞到她的少年。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太多的情绪,让她无法忽视,但是又不敢看。 宋虞问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少年张了张嘴,用着略微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木头在摩擦一般,难听极了:“小九说,你是沈家的少夫人。” “是,你找我作甚?”宋虞没有表现的太友好,因为沈谌安不想她和这少年靠的太近,所以也没请进府,直接站在偏门出与他说话。 “那你好吗?”少年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要哭,可偏偏没有一滴泪水。 “与你有何关系。” 少年一愣,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即便他面无表情,但是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是难过:“对啊,我这幅样子,你怎么认得出我。” 宋虞看着她,心底像是有根弦被触碰了一般,他还想张口说话,就见沈谌安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竟找上门来了。”沈谌安的语气不太好。 少年抬起头看着沈谌安,那双眸子充满了恐惧,他微微后退一步,然后急忙道:“我只是来打个招呼,没有……没有别的想法。” “那招呼打完了,就走吧。”沈谌安很自然的牵着宋虞的手。 少年看着他们牵着的手,僵硬的动着自己的头,清澈的眼中掠过一丝悲伤,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不知为何附上了一丝忧伤。 少年没走出两步,就见火狐小九跑到少年身侧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怎么又到处跑,是想被毁掉吗?” “毁掉也好,我不过是一个承载痛苦的容器罢了。”少年的难听的声音,却掩盖不了他的情绪。 他回头看了宋虞一眼,却发现她和沈谌安并肩进入了府内。 “我的小鹿可还好?” “她还在栈内,只要你不乱来,她就能好好活着。” 沈谌安的脸一直黑着,宋虞见状便道:“我不知是他找我。” “我没有怪你。”沈谌安道,“只是有点不喜欢那个人,所以见到他时难免情绪不定。” 晚间沈父回来了,正好一同吃晚膳。 入座后,却不见沈谌易,便问道:“谌易呢?” “今天一整天都不曾见到二哥。”沈谌安说道。 “去看看可在房间内。”沈父对下人说道。 不一会就见小厮跑过来道:“二少爷不在。” 沈谌易虽然话不多,但做事从来周到,一般不一起吃饭都会提前通知的,这次竟没有通知。 沈母道:“多数是有事耽误了,没能及时通知,我们先吃,等他回来了再让厨房做些。” 晚饭吃的倒是平静。 吃完饭后,宋虞准备回去休息,就看见云知舞急匆匆的跑到沈家,说是要见宋虞。 对于云知舞,沈家人自然是不怎么会阻拦的,毕竟当初救了沈谌安,沈母都记在心里。 云知舞整理一下仪态,可呼吸依旧杂乱,她走到宋虞面前轻声道:“少夫人,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 宋虞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亮着云知舞去了别处。 见四下无人,云知舞赶忙拽住宋虞的手道:“沈谌易被抓了,拜托你救救他。” “被抓?”宋虞听着一头雾水。 “他今天去胭脂铺找我,回去的途中被妖物抓走了,我并无法力,无法帮他,只能来求你。” “为何只抓他?” 云知舞摇头。 就在这时,阿瑶走了过来:“许是因为他和风神大人走得近了,染了气味。” “又是因为师父吗?”宋虞思索片刻道,“可知抓走沈谌易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把伞。” “一把伞?”宋虞看了看阿瑶。 阿瑶道:“许是以伞为法器的妖。” “具体可知?” 阿瑶摇了摇头:“世间万物皆可修炼,种类杂多,若不是大妖,却也难以叫上名字。” 说完阿瑶垂眸似乎在思索:“我倒是知道一个,只是觉得不可能是她。” 宋虞看着阿瑶,良久道:“如此,就只能顺着沈谌易的气味找了。” 宋虞让阿瑶去沈谌易的房间拿了些东西,便准备出门。 这时沈谌安突然过来问道:“你们去哪里?” 她们三倒是把沈谌安给忘了,听到沈谌安的声音,三人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宋虞率先回头道:“云姑娘丢了个宝贝,我去帮她找找。” “我也去。” “别,女孩子家有很多小秘密的,相公你就不要去了。”宋虞婉言拒绝。 沈谌安想了想道:“那你过来,我和你说两句话。” 宋虞听话的走到沈谌安身边。 沈谌安牵着她走到一旁,面色严肃道:“阿虞,我知道你并非凡人,我也知道我无法阻止你做任何事,但是我只求你两件事,离那两个人远点,还有就是,你一定要平安。” 宋虞有些诧异的看着沈谌安,他好像和以前的他有一点点不太一样了,宋虞点了点头。 沈谌安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我等你回来。” 宋虞离开了。 沈谌安站在院内,胸前的玉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的眸子变了变,随后恢复常色。 他抬起头朝一处望去,隐藏在暗处的龙修正好对上沈谌安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仿佛被雷霆击中,从头麻到脚:“去跟着阿虞吧。” 龙修身形一闪,飞出沈府外。 阿瑶将沈谌易的气味化作一缕灵光,顺着那缕光的指引他们很快定下了方向。 云知舞并没有法力,所以宋虞没有让她跟着过来。 他们俩乘着风根据指引,飞了很远。 等他们落下时,已经在一片荒芜的林中。 气味化作的灵光消散了,这就表示沈谌易就在这附近。 宋虞单指立于额前,只见她眼角出现红色的纹路,额前长出一对鹿角。 这幅模样的她,对于气味和听觉比人形的时候更加灵敏。 她闻着气味朝森林的中心走去,只见林子上空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像是银河瀑布般照在地面一片雪白。 “呵呵……”笑声,少女的笑声。 在这空旷的森林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阿瑶早已变为银发,不需要用人形来伪装自己,才能发挥她最大的能力。 她抬起手轻轻一挥,手中便出现一把折扇。 还是一身锦绣红白相间的裙衫,额间花钿似乎在泛着光,脚上的木屐踏在地面响起独特的声音,她将折扇放在面前,半遮面道:“幻梦。” 话落,只见阿瑶身子半浮空中,衣发轻舞,她的双手张开,两只了手里都握着折扇,一把折扇印着牡丹,一把印着高山,垂指地面的脚尖泛起青色的光晕,一点点散开,宛若水面涟漪。 灵力扩散之时,沉睡在林中的鸟兽发出奇怪的声音,接着便彻底安静下来,像是陷入了沉睡。 她转了个身,挥了牡丹折扇,空中落起了牡丹花瓣。 不多时只听一声呜咽:“一把印着月亮的红油纸伞缓缓从地面升起。” 由于被伞遮住,看不清撑伞的人是谁,只能看见一双笔直腿,还有一双红色小巧的绣花鞋。 身形看起来比宋虞矮些,像是个小孩,穿着齐膝的裙子,裙摆系着铃铛,她朝宋虞走去时,铃铛钉钉作响。 阿瑶见状挥起高山折扇。 少女的脚下顿时出现裂痕,地面化作一个囚笼将少女困在里面。 少女并没有跳出来,只是用着软糯的声音说着话:“你是来接月儿了吗?” 宋虞疑惑的看了一眼阿瑶。 阿瑶这才落地,她手中印着高山的折扇,瞬间变大数倍,浮在她的身后,跟着她的动作而飘动。 “许是认识你。”阿瑶将牡丹折扇收起,拿在手里。 土地做的囚笼,慢慢下沉,少女撑着伞站在宋虞面前,只见她瞬间丢开手中的伞,朝宋虞扑过去。 毫无敌意。 宋虞一时间也没有做出防备,被她扑了个满怀。 “月儿好想你。” 宋虞懵了。 她完全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宋虞提醒。 “没有,你是,你的模样我早已刻在骨子里,刻在灵魂里,百年来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可是没有,我以为你忘了我,可今日我却见了你。”少女眼眶通红,却也不像是说谎。 “我们今日是来找人的。”宋虞道。 “是那个男人嘛?”少女道。 宋虞点头。 “有鬼怪想害他,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你的气息,想来也是你的人,就自作主张将他保护了起来。”少女像是在讨赏一般得意的说道。 眼前这个女孩虽说是妖物,但是却没有敌意,她的灵力也很纯洁,想来也没有杀过生。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说,你把我们忘记,好像是如此。”少女歪着头看着她,然后一笑道,“无碍,若是你真的忘了我,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井中月。” “井中月!”阿瑶听到后,有些诧异,不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虞。 井中月看向阿瑶道:“我认识你,你是食梦妖。” 井中月是妖又不是妖,是一个坠井而亡的小女孩,在井中吸取了天地灵力修炼出了灵力,但是无法见到阳光,所以便附身在一把伞上,忘了前世。 宋虞对于井中月真的是毫无印象,但是莫名的觉得井中月可以信任。 只是对于井中月口中的他们,她很好奇。 井中月带着他们去林中一处,只见一枝树杈上,沈谌易正在上面安睡。 “他睡着了。”井中月道。 “你可知跟着他的东西,是什么?”阿瑶问道。 “是鬼。” “鬼?”宋虞不解。 井中月看着宋虞无奈道:“哎呀呀,你真是在人间呆久了,漏了多少消息。” 第三十章白公子 http://.biquxs.info/

六界之中,都有一个领导者,神仙魔三界,宋虞都熟悉,妖界的主人,她至今不知道是谁,人界便是天下各处独立的王,剩下的便是冥界,冥界的冥王是个人鬼杂交,血统不如历代冥王纯正,他一直想要抹去自己人族的血统,所以就不停的在人间吸取精气,炼化自己。 自从他做了冥王后,冥界的鬼便开始时横行人间,冥界差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事,只要那些鬼能给冥王带回精气,便都不算罪过。 六界中看不惯冥王做事的大有人在,老冥王虽下位了,却一心护孙,谁也管不了现任冥王。 其他地方,冥王嚯嚯不了,就在人间搅弄风云,羽山便是一处。 井中月道:“如此下去,仙界和冥界说不准还会来一场恶战。” 说着她看向宋虞:“当年神妖两界……” 她还未说完,只见阿瑶捂住她的嘴道:“过往不必再提,知道是冥界在搞鬼就行了。” 井中月整牙舞爪的挣脱开阿瑶的束缚,然后不开心的说道:“不说就不说。” 宋虞总觉得阿瑶在隐瞒自己什么,神妖两界做了什么? 宋虞知道现在是问不出结果的,所以她打算找个时间来问问。 “日后可去沈家找我。”临走时宋虞对井中月说道。 只要井中月来找她,她就能问清楚,那句被阿瑶堵下的话,究竟是什么了。 他们悄无声息的把沈谌易送到他的房间内。 阿瑶又化作人形,回了自己住处。 宋虞回到房间,发现沈谌安还没有睡觉,坐在床边翻看着手里的书。 于是便打趣道:“相公这么用功呢,是不是打算考个状元啊!” 沈谌安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却没有做动作,直到她进门说话,这才放下书道:“去的有些久了。” “还好,相公不也没睡吗。” 说着宋虞脱了鞋子直接爬到床上,却被沈谌安拽了下来:“去洗洗再睡。” 宋虞却撅着嘴道:“以前你都不管我这些的,现在怎么嫌弃我了。” 沈谌安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常色,说道:“以前觉得我的好习惯会影响到你,现在我发现我的影响力比较差,所以只能用言语来提醒你,洗洗睡!” 宋虞竟然说不过他了。 只好作罢,听从安排。 这段时间倒是平静,只是宋虞心思不宁,总觉的会有什么事发生。 杀了杨珂的凶手并未找到。 但是听说,有人在城南发现很多腐烂的肉,隐约看起来像是内脏。 府尹派人过去察看,带了些回去让仵作检查,看看是不是人的内脏,最终得出是人的时候,府尹的脸色十分难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也没有伸张,而是潜伏在周围,看看究竟是谁扔的。 沈谌易倒是忘了那天自己被带走了,只记得见过云知舞就回来了,想来也是井中月的手笔。 沈谌易在文书院做事,所以认识的人也大多都是文人。 京中的裕鸿楼摆了席,说是邻国最年轻的诗圣来此游玩,被梁王世子所接待,在裕鸿楼宴请文人。 沈谌易便在其中,他想到了沈谌安,便带着他一块去见见最年轻的诗圣,让他涨涨见识。 沈家父母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宋虞本想在沈谌安走后,去那片林子里找井中月的,毕竟有些日子了,井中月一直没来找她。 不曾想,沈谌安竟然也要带上她。 宋虞对诗词根本不感兴趣。 沈谌安却道:“你无需参与,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宋虞一时无法推辞,只能跟了去。 他们到了裕鸿楼,里面倒也有不少女眷,只是分开坐的,女眷在后方。 宋虞见状刚要往后方走,却被沈谌安拽住,宋虞不解的看着他,他却小声道:“坐我旁边。” 结果,一群男人中,就她一个素衣罗裙,显得十分扎眼。 室内不论男女,看到他都议论纷纷。 梁王世子见状不由道:“这位是沈家的少夫人吧。” 沈谌易听罢立即说道:“是家弟之妻。” “女眷我已安排了座位,此处为男子座位,不知是何缘由不肯归位啊?”梁王世子语气倒也和善。 沈谌安道:“世子莫怪,是我不想让夫人去后方,诸位大人,应该也不会因为我夫人的存在,而失了文采,她不过就是陪陪我。” 宋虞倒是一脸坦然,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坐后方也行,这边也可以。 既然沈谌安都这么说了,梁王世子倒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旁人嘀咕,往好了的说,就是两人伉俪情深难舍难分,往坏了的说,就是沈谌安重色无视礼法,顺便问候了一下身为礼部尚书的沈父。 更难听的直接说宋虞是狐狸精,骂的很是难听,但也只是小声玩笑的议论。 沈谌安听见了那些污言秽语,气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宋虞握住他的手,沈谌安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笑:“事后再罚他们。” 沈谌安这才慢慢缓过来。 他就是想让自己妻子坐在自己身侧有何错。 “白公子到了吗?”梁王世子无视议论问道。 “来了。”一人回应。 随后便见一白衣男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副狐狸面具,黑发玉束,面容白皙。 身材修长,手里拿着折扇,俨然一副书香子弟。 一进门宋虞就注意到他了,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宋虞,两人目光交接的时候,那位白公子率先移开的视线,显得有些慌乱。 梁王世子见到白公子过来,便道:“白公子怎么带了面具?” “路上见到买的,狐狸面具。” “哦,看来白公子很喜欢这些小玩意。”梁王世子道。 “不,我只是喜欢狐狸。”说罢他扫了一眼说宋虞狐狸精的那些人。 那些人面面相觑,也不敢抬头。 可宋虞并不觉得她是在帮自己。 白公子将面具取下,可谓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生了一副女相,却不阴柔,就连宋虞都不由感慨,他长得是真好看。 后面女眷更是发出惊叹。 先前只知道白公子文采出众,却没听过的对样貌的描述,以为长得普通,却不曾想这么好看。 宋虞故意靠近了沈谌安说道:“相公,这白公子长得很是好看啊!” 沈谌安突然拧着眉头看向宋虞:“你有相公了,你也别想太多,看看我不怪你。” “切。”宋虞很是不屑。 他们宴席开始时,宋虞偷偷捏了诀,白公子朝她望去,却与沈谌安对上视线,白公子微微一笑避开视线,掌中却有些痒。 他张开手掌,只见掌中浮现几个字:“出言不逊者该罚!” 白公子诧异的看向宋虞。 宋虞朝他点了点头。 白公子立刻收到信息,便起身道:“世子大人,我这带着一坛特制的葡萄酒,想与宴中有缘人喝上一杯。” 说着便见两个穿着白衣服的侍从走了上来,谁说只是侍从,样貌也是可圈可点,放在京中也是个好看的人。 琉璃杯装着紫红色的液体,透着光显得十分耀眼。 “如何寻得有缘人?”梁王世子对这酒倒是产生了兴趣,他还从未教过我这种酒。 “我会端着酒在每个人面前走一圈,若是这酒变了色,那就是有缘人。”白公子倒是很会调动气氛。 在座的人都有跃跃欲试。 白公子端着酒每个人面前停留片刻,酒都不曾变色。 直到他走到宋虞面前,杯子里的酒瞬间变成了淡紫色。 白公子一笑:“这便是有缘人。” 说着他把酒杯放在宋虞面前宋虞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白公子朝她微微的点头。 “当然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刚才不过只是一些小把戏。”白公子命人把酒分了出去。 宋虞没喝这酒,倒是那些人喝的很开心。 不一会就见到他们开始挠手,身上开始出现红疹子,嘴巴也肿的跟香肠一样。 世子放下酒杯看到这种情况,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白公子立即道:“是我的错,我忘记有一类人喝不得这酒,这是对葡萄过敏。” 沈谌安看了看过敏的人,都是那些说狐狸精的人,就知道肯定是宋虞搞的鬼。 宋虞朝白公子挑了个眉,白公子回以微笑。 在进门的那一刻,他们两早就看清对方真身,这白公子可不是普通凡人,乃是一只白色的九尾狐,跟着他来的两个侍从也是白狐。 关于狐狸一族,不可并论,有好有坏,有妖有仙,白公子一族,便是妖族,只是并未作恶,身上的灵力很是纯洁,他们一直以人族的身份生活在人间。 至于为什么他看到宋虞时会害怕,宋虞也不能理解,但是正好借他怕自己这个由头,让他惩罚一下这些嘴臭的人也不为过。 宴席没有因为那些人而受影响。 就在宴席开始没多久,门外传来了铃铛声。 刚才还高声论诗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铃铛声吸引去了目光。 随后便看见一把印着月亮的红伞还有那个藏在伞下的娇小身影,她走到室内看着宋虞,清澈的眸子里泛着幽幽冥火:“逢魔时已到,百鬼出行。” 第三十一章百鬼行 http://.biquxs.info/

听到井中月的话,众人皆一脸茫然,唯有宋虞和白公子突然站起。 白公子面色有些恐慌,他急忙道:“世子今日宴会怕是要早些散场了。” 梁王世子不解,却见白公子朝他拱了拱手,朝宋虞拱了拱手,带着下人就此离开。 酉时已到。 天色骤变,夏初的天却显得格外的冷。 白公子下楼的脚步突然停滞。 “熄灯。”宋虞道。 屋内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井中月身形一闪,屋内的灯熄灭,女眷们惊呼抱作一团。 白公子转身上楼,冷声道:“别说话。” 顿时,屋内安静的只留下点点呼吸声。 梁王张了张嘴,终是把疑惑压了下去。 宋虞缓缓坐下身子,牵起沈谌安的的手,却发现他异常平静,他侧着头看着窗外,唯有微弱的月光透进来。 紧接着窗外亮起来了红光,像是很多人举着火把从窗外走过,还夹杂着些许脚步声,还有呼呼的风声,与其说是风声,倒不如说像是野兽发出的吼声,听的背脊发凉。 沈谌安没有反应,倒是沈谌易缩在一旁,不敢乱动。 这极其诡异的安静,有的女眷吓得开始抽泣。 想来他们也猜到外面是什么东西了,在这个时代,鬼怪肆虐他们早就心知肚明,但是肉眼凡胎难以分辨,只能祈求坏事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一位女眷害怕的哭出声来,嚷着:“我要回家。” 顿时,窗外的脚步声停止。 室内的的恐惧之气萦绕在窗外的火光之下,刹那间火光熄灭。 宋虞皱了皱眉头道:“被发现了。” 说着她看向白公子。 白公子面色也十分难看。 若是寻常百鬼出行,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可若百鬼出行声势如此浩大,便说明,这队伍中至少有一个鬼王。 而这鬼王,则是寻常小妖的夺命之刃,所以白公子才会如此害怕。 自从新冥王上任,带着鬼王的百鬼行次数越来越多,妖族无主死伤仅次于人族。 白公子直接走到宋虞身边:“救救我们。” 众人诧异,叱咤风云的诗圣竟然会求救与一届女流。 白公子话落,就听见屋内风声四起。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光落在屋内,带着刺眼的闪电。 随后便见一黑衣男子坐在黑雾之上,额上张着两只红角,青眼獠牙,肤色是死人般的灰白,手指修长,长长的指甲似乎涂了血一般绯红,手上托着一杆烟斗,吞云吐雾。 这便是鬼王。 这些鬼王与冥界的差使不同,他们与人是有阴阳之分的,唯有心生恐惧、作恶多端和阴气过重之人,才能被鬼察觉,若是一人心胸坦荡,这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次鬼,即使有鬼靠近,也伤不得半分。 此次若不是身后女眷的恐惧之气过重,又加上发出声响,黑暗的房间内,这些鬼是察觉不到这里的,也不会发现白公子的存在。 若人和妖相比,自然是妖的精气更为珍贵,但是却比人族难以得到。 果不其然,当鬼王看到宋虞和白公子后,那张灰白的脸瞬间做出了表情,暂且理解为喜悦。 那些凡人看到鬼王后,吓得瘫坐在地,不少人都昏厥过去了。 鬼王扫了一眼众人,用着尖锐的声音道:“一个不留。” 霎时间整个裕鸿楼内充满了鬼。 大大小小奇形怪状。 宋虞没有办法,只能看向井中月:“帮个忙。” “好说。”井中月将手中红伞抛起,只见屋内的人,皆被收入伞中。 唯有沈谌安紧紧拽着她的手未被收走。 白公子见状,朝宋虞靠近了些。 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龙修现身了。 “阿瑶。”宋虞对着外面喊道。 随后便见,一把折扇飞入屋内,木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缓缓而至,阿瑶拿着牡丹这伞半遮面容,满头银发犹如夜幕银河熠熠生辉。 “叫来多少帮手都是无用的。”鬼王吸了一口烟,朝空中吹了一口气。 随后便见烟雾化作了鬼魂,带着冷冽的刺痛,划过皮肤。 “幻梦。”阿瑶脚下立即散开涟漪。 那些鬼顿时开始昏昏欲睡,于此时,龙修抽出背上重剑,光影闪烁之间将鬼消灭了大半。 “有点本事。”鬼王又吸了一大口烟。 这次烟雾化作的鬼更加凶猛。 阿瑶挥动着高山折扇,将朝自己袭来的鬼全部吹了回去。 如果不消灭鬼王,这里的鬼就会不停生长,可要触碰到鬼王,就要穿破层层鬼做的屏障。 这是一个死循环。 宋虞牵着沈谌安来到井中月身边道:“帮我照顾好他。” 井中月看到沈谌安时,表情有些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放心。” 只见井中月收回伞,用伞尖在地上画了个圈,月白色的光将沈谌安笼罩在里面,形成了一道屏障,只要井中月还在,就无人能打破屏障。 沈谌安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恐惧,没有担心,平静的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宋虞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额上的鹿角长了出来,手中泛着淡紫色的光芒,那光芒化作一道线,光褪去后,只见一只紫色的软鞭出现在她手中。 她二话没说,直接将鞭子甩到鬼王身上。 鬼王倒也不慌,举起烟斗,将软鞭挡下。 就在这时,阿瑶与龙修配合着,将眼前的鬼全部消灭。 宋虞再次甩鞭,正好缠住他的烟斗,鬼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烟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以为这点手段就赢了吗?” 宋虞神色严肃,用力一扯,将自己带到鬼王身边。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鬼王的时候,只见地面出现了无数只血手,拽着她的双脚,不停的下沉。 于此同时阿瑶与龙修也被拽住。 宋虞此时并没有担心自己,而是看向沈谌安,只见他和井中月安全无恙的站在角落里,心里放心了些许。 “竟然还敢分心。”鬼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虞被一股力量迅速下扯,半条腿没入木板里,她的双腿并不在木板的另一边,而是在冥界,那阴冷刺骨的寒气,让她熟悉又厌恶。 阿瑶想要过去,却见无数鬼再次出现,将她拦住。 她一挥扇,扫走一片,可这次的鬼比之前的更加厉害,龙修也被牵制住,就连一直畏畏缩缩的白公子,也被挡在了角落,干净的白衣,此刻已经凌乱不堪。 “放我出去。”沈谌安平静的对着井中月说道。 井中月道:“不行,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你若不放,我就强行突破。”沈谌安的眼神带着一点威胁。 井中月看着有些害怕,可还是说道:“她是我的主人,我就要听她的,你若是非要破屏障,那是我无力阻止,不是我放的你。” 屏障若是破了,井中月必然会受到一定的冲击。 “那你去救她。”沈谌安道。 井中月看着他,不像是再看一个凡人,而是九天之上的神,那种威压让她无法抗拒。 鬼王挠了挠头,看似有些焦急,然后便见的吹了一口气,只见屋内正中央出现一张脸,缓缓露了出来,那张脸一直闭着眼睛,等那张脸浮出大半时,闭着的嘴缓缓张开,似乎要将他们吞噬进去。 井中月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月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手。”这是当年宋虞从废墟下爬出来给她最重的警告。 井中月抱着伞终究踏出了那一步。 她手中的伞瞬间张开朝宋虞飞去,裙摆的铃铛不停作响,伞下落着月光,将宋虞笼罩住:“月光啊,请消灭它们。” 随后便见伞下的光芒直通地面,将木板直接穿透,地面被结实的砸了个大坑。 那张要吞噬宋虞的脸,瞬间消失一般,最终化作灰尘消散在空中。 鬼王见状,气的身下雷霆愈发的霹雳。 宋虞趴在木板边缘,爬了上来。 “太弱了。”宋虞气愤的嘀咕着。 风神还在的时候,这种鬼王她随随便便就能打倒,现在却这么吃力。 越想越委屈,宋虞身上的紫光就越来越胜。 沈谌安突然捂住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 宋虞挥起鞭子,直接缠绕在鬼王的脖子上。 鬼王被袭,他所控制的鬼的力量也变弱了许多。 就在这时,被井中月砸出的地面突然升起尖锐的石头,只见阿瑶挥着高山折扇,将鬼全部顶起,龙修见状立即跳出,将这些鬼全部收拾殆尽。 鬼王见势不妙,便立即升起雷霆。 宋虞又无法靠近,唯有长鞭缠绕,鬼王又无从逃脱。 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 “还需要我动手吗?”井中月问。 宋虞看了一看窟窿,默默的摇了摇头:“你就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怕是宋虞也没想到,这个井中月看着娇小无比,杀伤力也太大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地给砸了个窟窿。 鬼王在宋虞对井中月说话时,抬起手握住软鞭,那雷霆一般的杀闪电,瞬间包裹宋虞全身,宋虞被电的哀嚎不已。 沈谌安终于有了表情:“阿虞。” 他担忧的大喊。 宋虞被雷霆震得意识开始混乱,听到声音转头看了沈谌安一眼,她看着沈谌安的脸,没做思考,本能的喊了一声:“师傅。” 那声音听的沈谌安心里疼的要命。 沈谌安再也呆不住了,他抬起手便要突破屏障。 就在他举起手的瞬间,只听见木头撞击的声音,一道黑影掠过,将宋虞抱到角落里。 第三十二章生与养 http://.biquxs.info/

是那个少年。 “你没事吧。”少年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 宋虞被电的伤痕累累,她动了动身子道:“你试试。” “雷电,我不怕,我帮你赶走他。”少年将宋虞小心翼翼的放在墙角,然后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鬼王面前。 鬼王看到少年后说道:“你与我无用,莫挡道。” “你伤她,我杀你。”少年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却是用木头削的匕首,这样的匕首虽说不会被雷电所控制,但是杀伤力也不如寻常匕首。 井中月赶忙朝宋虞跑去却被沈谌安叫住。 她看向沈谌安,只听他道:“放我出去,我照看她。” 井中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屏障。 沈谌安立即跑到宋虞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宋虞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她看到沈谌安后,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沈谌安轻轻的拍着她,宋虞瞬间沉睡。 沈谌安站起身,看着那个少年和鬼王对决,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在打一个强壮的大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阿瑶,照看好阿虞。” 阿瑶立即退到宋虞身边。 “你让开。”沈谌安一把拽住少年的后领,将他扔到一旁,可能力气用的太大了,少年的手臂被摔掉了,可是却没有流一点血,他爬在地上捡起自己的手,帮自己把手按好。 “你这个凡人。”鬼王看着沈谌安,思索起来,明明是个凡人,可是这股气息,却让他十分恐惧,即便是见到冥王也没这么害怕过。 沈谌安也没太多话,直接走到鬼王面前,任由雷电侵袭纹丝不动,他抬起手捏住鬼王的脖子:“变成聻吧。” 随后鬼王便在他指尖消失。 只留下一杆烟斗。 人死后变成鬼,鬼死后则成了聻,那个鬼王已经不再是鬼了。 鬼王虽死了,但是沈谌安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他的力量相较于之前对峙阿瑶,明显强了许多。 封印者宋虞的力量削弱了,所以宋虞变强了,风神苏醒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多,最终封印彻底破碎,那个段黑暗的回忆,就会再次涌入宋虞的脑中。 沈谌安陷入了沉思。 他是被宋虞的咳嗽声叫回了思绪。 沈谌安转过身第一件事便是说道:“今日的事不准告诉阿虞。” 他们仨都老实的点头应允。 角落里刚把自己的手安装好的少年,怯生生的看着沈谌安,只见沈谌安冷着脸看着他道:“不准再见她。” 少年清澈的眸子微微颤抖,随后跳出窗外,消失不见。 裕鸿楼被破坏的十分惨烈。 井中月被沈谌安留下来收拾残局。 井中月叫苦连天,却也不敢不做。 眼前的可是风神大人啊! 宋虞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沈谌安正坐在床边看着书,见宋虞醒来,他赶忙放下书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小心翼翼又担心的眼神。 宋虞一时间有些茫然。 那时候,她看到的沈谌安和风神好像,像的她以为风神回来了。 宋虞起了身道:“我只是身体有些酸麻,没有不适。” “厨房做了汤,我让人给你端些来。” “不用。”宋虞拽住他的手道,“我现在不想吃东西,我比较担心,裕鸿楼怎么办,昨晚弄成那样。” 沈谌安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放心,那个叫井中月的小女孩说她会解决的。” “那就好。”宋虞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无辜的人类受此牵连。 而此时森林深处的井中月,缩在树里,可怜巴巴的流着眼泪,太残忍了,她的法力都消耗完了,又要沉睡好长一段时间了。 宋虞在家休整了几日。 沈谌安一直不让她下床,弄的宋虞郁闷又无奈,他倒是照顾的十分体贴。 好不容易下了床,就听到沈谌易将云知舞带回了府。 宋虞表示,她还需要再躺躺。 对于沈谌易和云知舞的事情,要不是人命,她是不会沾染管半分的,所以他们能不能在一起,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阿瑶倒是挺在意云知舞的,毕竟她跟着云知舞几百年了。 宋虞看到阿瑶过来时,面无表情,便也猜到七七八八。 宋虞也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不是两位长辈不同意。” 阿瑶没想到她会问,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如实说道:“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可没说同意,也和拒绝差不多了。” “理由呢?” “家室不明。” 宋虞没再多嘴。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宋虞这样,即便家室不明也能嫁进来,她可是能救沈谌安命的人,不过想到这,宋虞又开始胡思乱想,如今沈谌安身体已经大好,这沈家父母会不会开始后悔自己嫁进来了。 毕竟,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了。 宋虞起床去了院中。 正好看见沈母过来。 她见到宋虞在院中走动便急急忙忙跑来:“怎么下床了,身体好些了?” 瞧着沈母这么担心自己,宋虞的心也算是定了下来,忙笑道:“好多了,让母亲担心了。” “担心你不是应该的,尽说胡话。” 宋虞牵着沈母走到亭中坐下。 婢女端来了些热茶。 沈母端着杯子喝茶时,宋虞开口问道:“听说二哥带了个姑娘回来?” “是,那个救过谌安的云姑娘,一直在我的脂粉铺里做事。”提到这沈母面带愁容。 “怎么,母亲是不满意吗?” “如何满意,谌易虽不是我生,但好歹是我养大的,再怎么不济也要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可这姑娘家室不明,若是让她嫁进来,如何与她母亲交代,做母亲难,做养母更难,若他是我所生,他若爱,娶便娶了。”沈母也是愁绪万千。 “母亲是把二哥当成了自己儿子看待。” “这是自然啊!” 宋虞一笑:“既然视为己出,不如就当成自己所生,如果二哥非她不娶,不如就随了他们心意,毕竟我与相公也是门不当户不对,母亲不还是让我嫁进来了。” 沈母叹了一口气:“可他生母毕竟还在,过些日子让人把他生母接回来,自己定,我即便是嫡母,可终究不是生母。” 换做别的家的大夫人,定然是做不到像沈母这般。 许是沈母太过温柔,也可能是沈谌易的生母是个好人,让沈母心生敬意,才能待沈谌易如此。 沈父派人去浮山庙接沈谌易生母回来,却因了却凡尘之由拒绝回来。 宋虞得知此消息,倒觉得沈谌易的母亲太过于冷漠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的婚事。 沈谌安告诉她,在沈谌安的记忆里,他没怎么见过沈谌易的生母笑,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对谁都是一副木头似的表情,所以年幼的沈谌安很是害怕她。 当年她走时,沈谌安心里雀跃了很久。 现在想想,许是心里有事,才一直无法展开笑颜。 她嫁入沈家只笑过一次,就是沈谌安出生时,只是沈谌安不知道罢了。 沈家的人灰溜溜的从寺庙里回来。 沈父气的站在院内指着门外大骂:“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 沈母赶忙拽着道:“骂不得,骂不得。” 结果,生母没来,厄运先来。 沈谌易出门那天阳光大好,可回来时,大虞瓢泼,他走到沈家大院后直接跪在院中昏死过去。 沈父找来大夫给他治病,也只是道:“心生郁结,又感风寒,才会晕倒。” 心结啊! 沈谌易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二天中午掀开被子出了门。 端来药的婢女被她撞倒一旁,碗里的药撒了一地,他也不曾回头。 这不像以往的他。 宋虞一直没管沈谌易的事情,直到阿瑶找到她说,家中来了除妖师,她要出去躲躲,宋虞才察觉到或许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除妖师是个中年男子,木簪别着发髻,面容清隽,手里持着一把拂尘,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宋虞瞥见那个除妖师时,沈谌易正跟在一旁,说来也巧,正在宋虞准备离开时,与那除妖师对上了视线。 除妖师瞧见她时,脸色微微一变:“你……” 宋虞不解的看着他:“你认识我?” 其实宋虞心里也很慌,害怕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妖身,可是她修的是仙术,应该不会被定成妖孽吧。 除妖师见她一脸茫然,然后笑着看向沈谌易问道:“这位是?” “三弟之妻。”沈谌易道。 除妖师朝她微微点头,然后随着沈谌易离开了。 态度转变的让宋虞一头雾水。 他们走后不久,沈谌安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道:“二哥先前不会与这样的人来往。” 宋虞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 随后道:“可能是转了性,喜欢上这些了。” 沈谌安看着她,默默的牵起她的手:“回去吧,你身子才好些。” 宋虞也没拒绝,跟着沈谌安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之际,那名除妖师回过头,看见他们两的身影,眼中似有思索,然后迈开脚步对着沈谌易道:“你所说之事,我已有所了解,今夜子时,正东门见。” 说完便离开了沈家。 第三十三章禹王碑 http://.biquxs.info/

今夜的宋虞格外的烦躁,许是夏季来临的原因。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谌安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她起来便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心绪不宁,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乱窜,睡不着。”宋虞穿着亵衣直接下了床。 沈谌安见状拿了件轻薄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移开眼睛,不再往她身上看。 宋虞倒是没有察觉到沈谌安眼神的躲避,只是自顾自的嘀咕:“今天见到的那个除妖师,好像在哪见过。” “可能没见过。” “为何这么说?” “我第一次见你时,也觉得我们好似见过,但其实,我们并没见过,只是一种错觉。”沈谌安眼睛看着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句话对于宋虞毫无说服力。 他们不仅认识,还算是最亲近的人,他只是转世忘了罢了。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风声,格外的喧嚣,像是野兽在嘶吼,院内的树被风吹得乱颤。 此时传来更声:“子时到。” 话落,一只鸟撞倒他们的门上,顿时血溅染了大片。 宋虞赶忙起身打开窗户,却没见到一只鸟的身影,但是门上的血迹却真切的留着。 她立即关上门道:“相公,熄灯歇息吧。” 说罢,她立刻吹了灯,拉着沈谌安往床边走。 沈谌安被她拽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们刚坐到床边,窗户却被吹开,像是被人很大力的推开一般。 风吹去屋内,夹杂着幽冥之地冷冽的气息。 宋虞皱了皱眉头,准备起身去关窗,却被沈谌安拽住,她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入沈谌安的怀里,沈谌安赶忙抱住,手掌落在她光滑的背上,一时间沈谌安也不敢乱动。 宋虞撑着沈谌安的腿站了起来,起身去将窗户关了。 沈谌安却低着头,握紧了手,眼角闪过一丝难受,像是忍着什么痛苦一般,只是当他听见宋虞的脚步声后,他眼里的情绪瞬间消散,只是抬着头看着宋虞。 宋虞透着月光见他傻乎乎的望着自己,不由一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在想一件事情。”沈谌安道。 “什么事?” “假如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沈谌安微笑着,眼睛却有些温润,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宋虞没有看清他的神情,只是撑着下巴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打你。” 沈谌安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道:“是阿虞的风格。” 宋虞却不以为然,她欺身趴在沈谌安的肩上,嘴巴在他耳边吹着气道:“相公,你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我?” 沈谌安默默地咽了一口吐沫,身子往一旁缩了缩道:“不曾,只是这么问问。” “哪有空穴来风的疑问。”宋虞撅着嘴转个身翻到床上睡着。 就在那瞬间,天空打了个响雷,闪电将黑夜照的恍若白昼,却没听见雨声。 宋虞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的大叫。 沈谌安赶忙将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我在。” 其实她并不怕打雷,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可是为什么,宋虞在听到他的那句回应后,心里却有想流泪的冲动。 “我才不怕呢。”宋虞嘀咕着,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沈谌安听到她的嘀咕不由苦笑。 他坐在床边看着宋虞缩成一团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宋虞的鬓发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宋虞并没睡着,真切的听到他的呢喃,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像是玉器出现了裂痕一般,她的脑海深处浮现出风神的身影。 让人望而生畏的风神,竟跪在云宫之前,手里托着鞭子举过头顶,那张已是淡若清风的面容,此刻悲伤深沉而又疲倦,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请让我亲自去捉拿她,亲手杀了她。” “你忍心?”天宫之内传来天帝的声音。 “她既然犯了错,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心好痛。 宋虞捂着心口,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阿虞,小鹿,主人,妖孽……无数的声音在她脑子响起,一声一声刺穿她的心脏。 沈谌安胸口的玉闪了光芒,他低着头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将那玉取了下来放在床头。 宋虞见到床头的玉光芒渐渐消散,她带着鼻音问道:“为什么取下来?” “它的光,让我很不舒服。” 宋虞道:“那就不要带了吧。” 沈谌安将玉坠重新握在手里,好一会才松开,然后系在宋虞的脖子上。 就在那玉坠触碰到宋虞的瞬间,心里的那种痛苦,还有那杂乱的声音,瞬间消失。 她诧异的看着沈谌安。 沈谌安道:“借花献佛。” 那天夜里,沈谌安和宋虞都没睡好,屋外的呼啸声未曾停止过。 第二天早上,正东门的地面上发现了一片漆黑,像是雷劈中了一般,地上的石砖几乎全部破碎,凹进去大部分。 而沈谌易却消失不见了。 沈父急的到处问人,也不见身影。 知道沈谌易消失的第二天晚上,宋虞在梦里见到了沈谌易。 他坐在一片黄沙之中,面前是一间破房子,屋内走出来一名女子,手里端着一只碗,朝沈谌易走过去:“想要进去,就要喝下这碗汤。” 沈谌易看着那名女子,又看看碗里的白汤,正要伸出手接时,宋虞急忙大喊:“不能喝。” 沈谌易似乎听到宋虞的梦话,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那名女子似乎也听到宋虞的声音了,将碗收起道:“凡人来此,皆是死人,你若不喝这汤,地府不接你,就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沈谌易听后大惊失色道:“我只是来找人,并非是死了。” 女子朝他身上闻了闻道:“原来是阳寿未尽,怪不得还染着活人气,既然没死,我也不收你,哪里来的往哪里去,这里很危险,待久了可能就真死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她姓云。” “这里来来往往不少姑娘,姓云的也不少。”说着女子转过身朝破房子走去,沈谌安还未来得及再说话,女子已经消失了,那间破房子的门,也关上了。 沈谌易站起身子,刚要走,却见一个影子从他脚下浮起,那个影子犹如水滴一般,从地面挤出站在沈谌安面前:“未亡人。” 沈谌安吓了一跳,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我找到宝了。”那个影子张狂的笑着,“吃了你,我便可离鬼王更近一步了。” 说着他便要动手。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沈谌易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身子像是水一样摊在地面,消失不见。 沈谌易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身后一条蛇扭动着身子过来,沈谌易赶忙躲开,他往后望去,却见蛇越来越多,不仅在地上爬,还有天上飞的,速度极快。 沈谌易赶忙找了一棵树躲在树干下,抱着头不敢乱动。 随后只见身后火光四起,像是树木着了火。 宋虞从梦里惊醒,这个沈谌易怎么跑到地府去了,而且那群蛇…… 不幸中的万幸是闯了地府,若是误闯冥界,那可真的是回不来了。 宋虞看了一眼沉睡的沈谌安,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离开屋内。 就在宋虞走后,沈谌安也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宋虞离开房间。 即便宋虞说着除了沈谌安谁也不想管,但是若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沈谌易出事,她也是不忍心的。 她身形一闪,来到地府。 她知道那间破房子是什么地方,是孟婆住的地方,如此说来,沈谌安就在孟婆住所附近。 宋虞脚刚落地,就见一条蛇从自己眼前飞了过去。 她立刻躲开。 沈谌易就在这附近。 宋虞立刻念决,脚下生风,迅速往蛇群跑去,只见一颗枯树下缩着一团身影。 她立即落在沈谌易身边:“二哥。” 听到宋虞的声音后,沈谌易诧异的抬起头,看到是宋虞的脸时,表情有些木讷:“弟妹你……” 他还没说完,只见宋虞脸色一变,一把拽住沈谌易,便往另一处飞去。 就在他们刚离开的瞬间,那棵树瞬间被大火吞没。 而那火中央,只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赤着上半身,坐在一块石碑上,手里拽着一条蛇正吃得香。 沈谌易被她拽着裤腰,整个人悬在半空中,看着宋虞也不敢胡乱问话,心中惊骇,却也不敢乱动。 直到那火光快要离开之际,沈谌易才张口问道:弟妹你怎么……” 他还未说完,宋虞立刻道:“别说话。” 结果还是被那石碑上坐着的男人发现了。 火光霹雳,男人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蛇扔在地上,转过头看向宋虞,他眯着眼睛看着宋虞,沈谌易吓得脸色十分难看,若不是宋虞衣服泰然自若的模样,他定然是吓得不能动弹,就算如此,他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火光中的男人用着洪厚的声音道:“宋虞!” 宋虞知道他,却不曾想,他也认识自己。 “禹王碑。”宋虞给予回应。 禹王碑也是鬼王,但是与先前遇到的鬼王不一样,在冥界里少有的真性情,十分有正义感的鬼王,因此与许多鬼王不太合的来,但由于他能力比许多鬼王离开,所以也极少有谁敢招惹他,见到他大多都是客客气气的。 禹王碑看着她摸着下巴道。“当年神妖两界大战,风神以命换你,我还以为你从此就隐于世间不再出来,不曾想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神妖大战? 宋虞对此并无印象,更别说风神以命换她。 第三十四章除妖师 http://.biquxs.info/

黄沙地扬起了风,橘色的空间显得愈发的沉闷。 禹王碑眼珠动了动,看向另一处,又看了看宋虞手中提着的沈谌易道:“幽冥之地,未死凡人入不得此,瞧此状态,许是待了有些时辰,若再不回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宋虞看了一眼沈谌安,发现他比自己刚见他来时身子透明了些许。 他来此处,定然是魂魄离体,因为并未死去,所以灵魂还是带着活人的气息,当活人的气息越来越弱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了真正的幽灵,游荡在地府。 只是他是如何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 宋虞并不觉得他自己有这种本事。 这时,她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那日除妖师的身影。 虽不知那除妖师和沈谌易究竟想干嘛,但是不论如何,此时此处,沈谌易确实是待不得了。 宋虞看向禹王碑道:“那今日我便带他先行离开,日后若是再见,定当薄酒以待。” 禹王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宋虞提着沈谌易回到人间。 不知在地府待了多久,再上来时,人间又是黑夜。 宋虞并没有把他带到沈家,而是站在正东门的大街上。 沈谌易身体愈发的透明。 宋虞道:“你的身体在哪里?” 沈谌易不解。 瞧他那模样,想来也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宋虞不由感慨,真是无知者无畏。 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敢魂魄离体,若是歹人作怪,这沈谌易怕是再也见到人间的太阳了。 宋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沈谌易看着宋虞,他对宋虞并不了解,每次见她也都是在沈谌安身边,因此对宋虞并不是很了解,当他知道自己是在幽冥之地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她看到宋虞轻松将她带了出去,不得不开始怀疑,宋虞或许并非凡人。 若不是凡人,那又是何种族。 沈谌安知否? 想到此处,沈谌易小心翼翼的看着宋虞问道:“你是什么人?” 倘若宋虞是坏人,沈谌易这么问,或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宋虞挠了挠头半开玩笑道:“或许是天上的仙女吧。” 沈谌易惊愕的瞪大眼睛。 沈家有幸,竟然娶了仙女。 但是转念一想。 沈谌安那么羸弱的身子,即便是求遍名医,都说他活不过弱冠之年,除非神仙来救,不曾想娶了宋虞后,真的身子大好。 一开始沈谌易却也怀疑过,但是又觉得不可能。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或许是真的如此。 如此这般,沈谌易也别无他法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宋虞吓了一跳,惊呼道:“二哥这是做什么?” “若弟妹真是神仙,还请救救云姑娘。”沈谌易道。 果然是事出有因,不然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找除妖师来到府上,更不会此时以一个灵魂的状态漂浮在她身侧。 “云姑娘如何,我暂且不管,你再不找到肉身,你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宋虞有些无奈。 “可云姑娘。” “你先活下来再说。” 若不是因为他是沈谌安的二哥,宋虞才不会和他这么多话。 虽然她是神仙,但是并非救苦救难渡人的神仙,天下凡人甚多,烦恼甚多,祈求也是数之不尽,操劳凡人琐事,费神费力,她断然是不会做的。 沈谌易却低下头道:“可我并不知自己肉身在何处。” “我帮你找就是了。” 宋虞再度无奈叹气。 她站在那块凹陷的地面上,上面还缠留着沈谌易的气息,她手指念决,淡紫色的光芒从指间散开,犹如流星一般,在她周身萦绕,又缓缓荡漾开来,犹如湖面涟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去。 沈谌易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呆呆立在那里,诧异的同时,不由觉得有些惊艳。 淡紫色的光芒,由分散渐渐聚拢,形成一道光线,从她额间直指一处。 宋虞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闪动着紫红色的光芒,转瞬间便恢复为常。 她脚尖点滴,宛若踏风。 走到沈谌易身边时,她抬手点了沈谌易的肩膀,沈谌易的身体瞬间轻的像一张纸一样,跟随着她迅速的朝那光束的方向移动去。 沈谌易只觉得耳边满是风声,即便是一道灵体,依旧感受的到,风吹在脸上。 光束消失之处,是一间院子,坐落于一个小巷的最角落。 门口竖着两块扁,写着: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 沈谌易看到这块扁后道:“没想到是一间药铺。” 宋虞却不以为然,里面阴气重重,是不是药铺还说不准呢。 她手一挥,将沈谌易藏在袖中,自己身形一变,化作元安郡主的模样。 沈家的人,这个除妖师想来都见过,所以不好变化,若是化作男人,定会让人有所戒备,可化作女人,能让人少些防备心。 她抬起手敲了敲门,收敛了眼神。 不一会就见门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那个除妖师。 他看到宋虞后愣了一下道:“姑娘为何深夜至此?” 宋虞故作娇弱道:“家母抱恙,寻遍名医难以救治,听说唯有雪域冰莲才能救治,我已走遍不少医馆,皆无此药,正准备放弃之际,听闻此处或许有此药,便连夜赶路来到贵地,虽已深夜,但救母心切,还请先生莫怪,我买了药便走。” 躲在宋虞袖中的沈谌易不由得感慨,弟妹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不过这位除妖师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之术,想来法力并不在宋虞之上。 先前在沈家见到他,离得有些远,所以也没能擦觉到他法力究竟如何,这回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虽有些许仙气,但全部都是沾染身上的,并非自己仙气,只能猜测他身边有真正的仙人,但是他只是肉体凡胎,一个修炼的道士罢了。 那除妖师扫视了一眼宋虞后道:“你那传闻倒是没听错,我这倒是有一支雪域冰莲,只是就此一支,想要得到可是付出不少代价的。” 宋虞听罢,赶忙欺身拽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凄凄惨惨戚戚:“先生,只要将药卖与小女救母,不管多大的代价小女都愿意付出,还请先生卖药。” 沈谌易见宋虞欺身靠近,顿时瞪大眼睛抿着嘴,心里默默念叨:“不得体啊,不得体弟妹。” 但是他又不敢出声,只能坐在袖中,在心中暗自替自家弟弟着急。 那除妖师见宋虞娇弱,便说道:“此时夜深,还是先进来说吧。” 他将宋虞领进院内,宋虞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她的嗅觉本就比凡人灵敏许多,一进院内,久闻到沈谌易的气味。 只是比沈谌易气味更浓的,便是鬼气。 那味道浓郁的不比地府关押的鬼的大牢少。 宋虞微微垂头,眼珠子却不停的扫视周围。 这间院子从外面看着不大,但一进门,却别有洞天。 宽阔的院子,两边摆着不少架子,想来是用来晒草药的架子,大门口的石子路一直延伸到一矮房,他们穿过矮房后,经过一道走廊,走廊的中央立着一座亭子,两边种满了草药。 走到此处,宋虞不由得想到南风玉在人间的院子,那间小院也有一个类似的走廊,她在南风玉那里暂住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走廊里听着风声,看着树木生长衰败,若是可以,她想将这间院子买下来。 不过只是想想。 眼前这凡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还不清楚。 再者说,她现在主要是帮沈谌易找回肉身的。 按道理说,是这个除妖师帮的忙,宋虞把沈谌易的魂魄带到此处让他帮忙恢复就好,可是当她站在门口闻到那股子鬼怪之气后,她犹豫了。 他们穿过走廊之后,来到院内,那里一整面墙都是药格,他从地上拿起梯子,撑起来,在高处的一个格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即便隔着盒子,她依旧能闻到一股冷冽之气。 那股气息,确实是雪域的气息。 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的真的遇见了雪域冰莲。 当初给沈谌安找的药里,就有一昧雪域冰莲,那可是长镜曾经在雪域时,费了好大劲才从冰山半腰采到的。 雪域的冰山,风雪侵袭,即便是宋虞全盛之时,也不敢轻易靠近,就连雪域习惯风雪的雪妖也不敢随意靠近,可见雪域冰莲何其难得。 宋虞看着那个盒子,心里不由得感念长镜,竟然舍得将此物赠与她。 除妖师道:“这便是雪域冰莲。” 看来这除妖师到还算实诚,没拿假货骗她。 宋虞伸出手想要接过来的时候,除妖师却收回了手。 宋虞不解的看着他。 除妖师却咧着嘴微微一笑道:“东西我有,那你打算拿什么换?” 宋虞不由在心底暗自骂道:“无商不奸,果然势利。” 随后她便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先生我就这么多钱了,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凑。” 虽然宋虞很舍不得这些钱,但是这点钱换一支雪域冰莲还是值得的。 这雪域冰莲的寒气,倒是让沈谌易魂魄变化减弱了不少。 想来这冰莲,在他这,并不只是一味药。 除妖师看了看她手中的银两道:“并不够,我这里也从不赊账。” “那……该如何。”宋虞低着头抿着嘴,水灵灵的眼中立刻蕴满了泪水。 “不如用别的东西来偿还。” “何物?”宋虞看着他,眼神显得纯净无暇,倒是让除妖师心中大喜。 “用你的灵魂吧,待你母亲病好后,你便把你的灵魂交给我。”除妖师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烛光闪动,宋虞心里大概明白了这间药铺究竟是何种存在了。 宋虞道:“可我若死了,母亲病好又该如何自处,孤生一人在世,浑沌老去,无人送葬,我亦是不忍心。” “那如此,我这冰莲,就不可卖与你。”除妖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叨扰了。”宋虞故作遗憾。 第三十五章鬼王 http://.biquxs.info/

既然知道这里有雪域冰莲,大不了抢过来就好了,何须花钱,一个凡人还想拿她如何。 宋虞越想心里越高兴,能得到这等宝贝,到时送给长镜,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了。 宋虞刚出门,就听见耳边传来声响:“救救我。” 是个女子的祈求声。 宋虞立刻停下来脚步。 除妖师见她停在门外,看着一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先生,那里有人说话。”宋虞回头看着除妖师,模样倒是一脸天真。 除妖师道:“家中并无人,姑娘怕是听错了。” “也许是赶路太过疲惫,出现了幻听。”宋虞说着出了门,脚步却朝沈谌安肉身的方向走去。 除妖师见她方向走的不对,赶忙上前想要将他带走。 不曾想,就在离宋虞还有一步之距的时候,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般,怎么走都和她相差一步之距。 宋虞知道他在后面,也不回头,直接往那边走去。 手里捏着诀。 推开门时,果然看见沈谌易的身体就在床上躺着。 让宋虞惊讶的是,这间屋内摆了不少棺材,里面都躺着人。 说是人,倒不如说都是死人。 不过各个都栩栩如生,若不是皮肤没了血色显得太过怪异,定然都会认为,这是睡着了。 “你究竟是谁?”除妖师看见她推开那扇门后,立刻问道。 宋虞也不遮掩了,直接恢复原本容貌。 除妖师见到她是,显然一愣,随后眉眼间便多了一丝警惕:“宋虞。” 宋虞有些惊讶,当日沈府见面,并没有人交代与他自己姓名:“你认识我?” 她可不曾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宋虞当着他的面将袖中的沈谌易放了出来,然后看着他微微一笑:“没想到我名声这么大,你一介凡人,竟然也认得我。” “你的名声何止是大,天上地下谁人不知,为了一个仙使害死自己师傅的妖孽,竟然还敢在人间耀武扬威。”除妖师被她控制在一步之外,上前不得,气急败坏的吼道。 宋虞听后心中很是不快,她的逆鳞便是自己的师傅。 她直接走到除妖师的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搭在他的脸上,她这一巴掌夹杂着些许灵力,除妖师的脸瞬间红肿起来,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嘴角鼻孔更是流着血。 “你若再敢胡说,掉的可不就是牙齿了。”宋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让一旁漂着的沈谌易听着更是不寒而栗。 那除妖师倒是有骨气:“就算你把我杀了,你还害死自己师傅也是无法改变的。” 宋虞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气, 第三十六章时城约 http://.biquxs.info/

云知舞在阴骏殿也没收什么伤,那鬼王对她也没做什么,只是抓着她等着阿瑶上来营救,然后在好好的和阿瑶打一架,以报当年断颈之仇,所以只是关押,但是阴骏殿在冥界,阴寒之气过重,云知舞虽沾染阿瑶灵力,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受不住阴气侵袭,才会如此虚弱。 宋虞和脂粉铺的刘奇交代了几句,让云知舞在家中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顺便让府中下人向沈谌易透露云知舞回来的消息。 这样,沈谌易不知道是自己帮的忙,倒也落得清静。 原本宋虞想着,把云知舞带回来后,就好好去查一查那晚跟在自己后面把除妖师杀了的家伙。 她还没行动,家中就来了客人。 那日阳光大好,宋虞出了院子,叫上阿瑶准备去查剜掉内脏的案件,却在大厅前的树下看见一个少年,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一个侍从,撑着伞顶在他的头上。 宋虞脚步放缓了些,许是察觉到宋虞的脚步声,少年转过头看向她。 少年的皮肤很白,却白的不健康,眉眼含笑看着他,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柔和,让宋虞无法忽略。 宋虞上前问道:“你是谁?” 少年轻声回答:“时城约。” 宋虞并不认识。 这时沈谌安走了过来。 时城约朝他微微点头,想来是知道对方的,但是并不熟悉。 沈谌安道:“外头风大,还是进屋呆着吧。” 时城约抬起手放在唇前轻轻的咳了咳道:“无碍,难得出来一次,这里的花很好看,我想再看看。” 沈谌安也没再劝说。 时城约看着在阳光下摇曳的花,缓缓说道:“被人关切的话语,虽然温暖,但有时候也很像一把刺入心脏的利刃,沈公子应该深有体会吧。” 沈谌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眉眼间多了一抹情绪。 他道:“但毕竟是关心你。”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花,听说京中城北有一片蜀葵花田七月的时候花开的正好,我幼时见过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我同母亲说过许久,可是却一直没能在家中看见过,若是有机会,想亲眼去城北的花田看看。” 身后的侍从说道:“等少爷病好了,小固陪着少爷去看。” 时城约一笑,微微点头:“一定,要陪我去看,一定很美。” 话落,大厅中走来一对夫妇,还有沈家父母。 见到宋虞也在,沈母一笑朝身侧的夫妇说道:“那便是我儿媳。” 宋虞朝他们看去,只见那位夫妇急急忙忙朝宋虞走来,脚步匆匆仪态却依旧还在。 他们见到宋虞后欠身行礼,慎重其事的喊了一声:“少夫人。” 宋虞听罢赶忙摆手:“不必如此,二位不必行礼。” 第三十七章换寿 http://.biquxs.info/

宋虞直接从院中缓缓落下,轻如鸿毛掠风而落,她将雪域冰莲藏起,随后悄悄的溜进了房间。 屋内还燃着一只蜡烛,烛火摇曳险些被宋虞推开门带进来的风吹灭。 宋虞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是灭了烛火的,此刻为何又亮了起来,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倒也没多想,便吹了蜡烛将外衣脱了,悄悄的爬上床。 她特意靠近背对着门外睡觉的沈谌安,听见他呼吸平稳便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发现自己半夜偷偷溜出去偷东西,不然肯定又要担心。 她的头刚沾到枕头,就见沈谌安翻了个身,面对着宋虞,宋虞大气都不敢出,僵硬的躺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宋虞才慢慢放松下来,刚想要拽被子调整姿势时,一转头就看见沈谌安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 宋虞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翻下去:“相公你不睡觉瞪着我干嘛。” 沈谌安从床上坐起,打量了她一番,随后说道:“半夜不睡觉跑哪里去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肚子疼,去方便了。”宋虞躺在床上,双手拽着被子,心虚的抿着嘴微笑。 沈谌安就这么低着头望着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 在被他这么看下去,宋虞肯定招架不住,因为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风神审问他时的模样,她抬起双手,迅速的起身搂住沈谌安的脖子,将他拽倒,沈谌安整个上半身全部趴在宋虞的身上。 沈谌安整个身子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敢乱动。 “相公乖,睡觉了,明日你不还要去看店铺嘛。”宋虞立即转移话题将,沈谌安按到在一旁睡下。 这回,宋虞倒是心安理得的睡着了,沈谌安却躺在那里夜不能寐,他侧着头看着宋虞,不知为何,眼中却总流露出悲伤,那种悲伤却又无法像人说起,只能藏在心里将其慢慢湮灭。 “阿虞。”沈谌安轻轻侧身抬起手抚摸着宋虞的脸,似有万千言语在唇间徘徊,终究是只字未漏。 宋虞早已经入梦乡,她有些痒痒挠了一下脸,随后一个翻身,半个身子打在了沈谌安的身上。 沈谌安无奈一笑,任由她睡得四仰八叉。 第二日天一亮,沈谌安就去了店铺,店铺上沈谌安已经上手了,每日去一小会就好,若是没事便在家呆着,看书下棋。 所以当沈谌安从店铺回来后,宋虞才懒洋洋的从房间出来。 原本宋虞还想拉着沈谌安去街上逛一逛的,结果两人还没说上话,就看见时城约身边的小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跑的太急了,被自己绊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沈公子沈少夫人,我家少爷……我叫少爷他……” 还未等小固顺完气把话说完,宋虞便早已跑到时城约的住处去了。 时城约的母亲,正坐在床头,紧紧的握着时城约的手,而时城约则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额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整个人极其痛苦的挣扎着。 “少夫人来了。”门外的侍女急忙像里面传话。 众人立即将目光投向门口,宋虞也没说话,直接走到床边,时城约的母亲见状立即让开位置,她虽担忧,但也还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宋虞身上。 宋虞三指落在时城约的手腕上,面色凝重,随后对着屋内的人说道:“麻烦诸位先出去一下。” 站在门外的沈谌安,眉宇间多了一丝担忧,他似乎也知道救时城约,无疑是水中捞月,宋虞又有何办法能救呢。 房门关起,宋虞立即握紧时城约的手,淡紫色的灵力缓缓注入其体内。 时城约的命数就那么长,即便是以命换命,也救不活时城约,但不代表以命续不了命。 宋虞将自己五十年的寿命注入时城约的体内,却也只是换来他五十日的寿命。 如果宋虞不这么做,那么今晚,时城约便会撒手人寰。 寿命的注入,使得宋虞十分的虚弱,虽说她不是凡人,寿命可以通过修炼而延长,可毕竟是五十年的寿命瞬间脱离,就像人一辈子可以慢慢吃许多食物,但一下子吃掉十天的食物,身体也会吃不消。 此刻宋虞的脸色和刚进来时,时城约的脸色差不多。 她有些费力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微微低头,不叫人看到自己的脸色:“他睡醒就好了。” 时母道了声谢,连忙跑道床边,见时城约的脸色果然红润了许多,想要回头再感谢宋虞时,宋虞已经离开了。 虽然宋虞在出来时极力隐藏自己的虚弱,可沈谌安还是一眼发现了,她走到宋虞身边,宋虞看到他担忧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眼神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一般,只是沈谌安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他,似乎在生闷气。 宋虞朝他一笑,本想像平日里一样,拍拍了他让他不要在意,可她还未使劲,整个人便瘫软在地。 沈谌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我没事,就是没睡好,太困了。” 其实注入寿命这个法子,她曾经听愹歌儿说过,曾经有个仙人将自己寿命分享凡人,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当时她还说这个仙人傻,如今看来自己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沈谌安将她抱的很紧,生怕她摔倒,宋虞却不想让他这么抱着,总想着自己站起来。 “不要逞强。”沈谌安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 宋虞停下想要自己站起来的想法,他抬起头看着沈谌安,那神情像极了风神,有多像呢,恍惚间,她以为眼前的是风神。 沈谌安将她横抱起。 这还是沈谌安第一次这么待他,宋虞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她从未想过,沈谌安的怀抱可以这么的温暖,这么的有力量,好像小时在树下睡着,被风神抱回房间里那般,可以全心依靠信任。 “相公就在这里坐会吧。”宋虞指着院内的亭子。 沈谌安便将其抱到亭内的凳子上坐下。 宋虞坐在那闭目养神,身体缓解了不少。 待她睁开眼睛时,发现沈谌安一直坐在对面陪着她。 宋虞朝她笑了笑,做了个鬼脸说道:“你看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沈谌安叹了一口气,也没打算说她什么:“才起来还没吃早膳吧。” “恩,没吃。”宋虞语气略带撒娇。 “我去给你拿些过来。”说罢,便起身离开。 沈谌安刚走,阿瑶便走了过来。 虽然穿着朴素,但依旧挡不住阿瑶那张可爱却又带着一丝邪性的模样。 “五十年寿命。”阿瑶走到亭内靠在柱子上,表情十分的心疼,“就换了五十天,你可真舍得。” “我的寿命还可以再修炼回来,他若是死了,就没了,我至少得让他看到蜀葵花。” “若是风神大人知晓,定然心疼。” “可惜,他不会知道的。”提到风神,宋虞眼中有了一丝低落,其实她希望风神知道,甚至可以好好的说她一顿,往常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如今她想再经历一次。 阿瑶看到她的神情,便也猜到她的情绪,便转移话题说道:“你可知,你今日救了他,日后要是救不活,这些凡人会如何骂你?” “我能力有限,为何骂我?”宋虞猛地抬头,十分不解。 阿瑶无奈的摇头:“莫将凡人看的太单纯,或许今日时家不会怪你,是因为他们人善懂礼,但不代表日后所遇之人也这般,凡人之事日后还是少插手为妙,我们的事情,不就是风神嘛,保护好沈谌安就行。” 说着阿瑶走了下去。 只见沈谌安端着吃的走了过来,他和阿瑶对视了一眼,阿瑶十分恭敬的朝他行礼,随后离开。 吃完沈谌安送来的早膳后,宋虞问道:“相公,城北真的有蜀葵花田吗?” “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也没出过几次门。”宋虞站起身来揉了揉饱饱的肚子,说道:“那不如我们先去看看,看看花开了没。” 沈谌安没有拒绝,叫人准备了马车。 阿瑶当仁不让的坐了车夫,还特意换上了车夫的衣服。 她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叫宋虞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马车穿过大街时,宋虞从窗口探出头望了望,恰巧望见了鹿鸣,身后跟着那是狐狸小九,小九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人,但又因为是跟着鹿鸣,只能跟着鹿鸣的步伐一点点移动。 那鹿鸣似乎是擦觉到宋虞在看他,便盯着一张被蒙着眼睛的脸,朝宋虞这边望来。 宋虞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便立即放下帘子,不再向外看去。 沈谌安见她表情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个小偷在偷钱包,不想管闲事。” 沈谌安笑了笑道:“人各有命,今日那人丢钱包,是他的命数,不管也罢。” “像个老和尚。”宋虞听他说话的语气神态,不由的笑了起来。 不一会,城北的蜀葵花田便到了。 宋虞立即跳下马车,围着这片花田跑了一小截,回头望是发现沈谌安才下马车走了几步。 “相公这花田好漂亮啊!” 沈谌安走了过来,打量着花田说道:“这花还未完全盛开,过些日子,会更好看。” 不过这花田长势喜人,应该是有人打理的,毕竟野生花田也不会有篱笆这些东西。 “相公,这花田是不是有主的。” “应该是。”沈谌安四处望了望,在不远处看到一座小茅屋,他指了指茅屋的方向说道:“应该是住在那里的人打理的。” “怪不得。”宋虞偷偷的摘了一朵,“虽说是花,但也是治病良药。” 说话间,宋虞身后走来一位老者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扛着锄头:“几位来此作何?” 闻声,宋虞赶忙将手中的花塞进沈谌安的手里,沈谌安错愕的看着手里的花,又赶忙藏在袖中。 “大爷,我们听说这里的蜀葵花很好看,就过来看看。” “哦看花啊,现在还不是花期,还是花骨朵,下个月来看,便是最好的时节,这蜀葵花啊,是我老伴儿最喜欢的花,她生前种了许多,走后我就一直替她打理,这花除了卖给药房,最大的用处,便是给人欣赏了。几位慢慢看。”说罢大爷十分潇洒的走远了。 大爷走后,沈谌安把花拿了出来:“阿虞!” 一听语气不对,宋虞立即扑向沈谌安的胳膊摇摇晃晃的娇嗔道:“相公最好了,相公我饿了,相公我们回家吧。” 沈谌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真拿你没辙。” 两人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宋虞刚一转身,就看到马车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那人影她”见过,是个那个少年。 第三十八章替身 http://.biquxs.info/

虽说宋虞与这少年见过多次,可宋虞对他依旧抱有很强的防备心。 他浑身都透露着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宋虞走到阿瑶身边,让阿瑶先将沈谌安送回家去,自己去会会那个少年。 毕竟谁也不希望会有个奇怪的人天天跟着自己。 阿瑶朝马车后望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那个少年的存在。 想来只有宋虞看见了。 阿瑶应下,并且告知,若是有危险,立即召唤她过来。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让沈谌安老实离开。 两人整齐划一的回头,望向身后看风景的沈谌安。 被她们俩一望,沈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两人没回答,扭过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些话,然后宋虞便笑盈盈的走到沈谌安身边,拉着他坐上马车:“相公我们早些回去吧,走时没有和母亲他们说,时间久了,他们会担心的。” 沈谌安也点头,跟着宋虞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宋虞坐在沈谌安旁边,靠的很近。 沈谌安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往常坐马车,宋虞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喜欢趴在窗边看风景,今日却和他坐在一排了。 虽说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毕竟,他也想和宋虞挨着。 正当沈谌安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时,沈谌安只觉得身体一麻,便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马车停了下来。 宋虞从马车上跳下来。 “小心。”阿瑶面色凝重。 “放心,我不会有事,等你到了沈家门口时,沈谌安应该就会醒,到时你告诉他,我中途下去买米酒了,一会就回来。” 阿瑶点了点头,再次驾车离开。 马车走后,龙修缓缓落在她身侧。 宋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留下来了。” “有食梦妖在他身边小妖小怪自然是望然却步,你毕竟是师傅好友,我理应照拂些。”虽然龙修嘴上这么说,但宋虞总觉得他有些违心。 似乎是,他也想会会那个少年。 “他应该是冲我一个人来的,你在这他或许不敢现身,你先躲起来。”宋虞也没赶他走。 毕竟这少年是敌是友,依旧难以确认。 龙修瞬间消失。 紧接着就听见类似木头摩擦的声音从她身后缓缓靠近。 宋虞心脏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她回过头,便看见少年清澈的目光,正直直的望着她。 “你究竟是谁,为何跟着我。”宋虞没等他开口,率先发问,语气上多少有些厌烦。 少年止住脚步,消瘦的身子,犹如一根立在地上的木杆,毫无生息,唯独那双眼睛却充满了灵气。 这双眼睛,宋虞看着好熟悉,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那种熟悉包裹着浓浓的悲伤,越是看他的眼睛,宋虞越是无法克制自己想哭的冲动。 少年张了张嘴,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一般,发出沙哑且低沉的声音,无他的模样大不相符:“我……你还记得我吗?” 他问时,小心翼翼充满着期待与害怕。 “我们先前见过。”宋虞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有陌生和疏离:“但我们不认识,对吧。”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那笑容更多的是无奈和认命:“我们不认识。”他抬手摸了摸脸:“这种模样的我你怎么会认得出,我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容器。” “容器?”宋虞不解。 少年上前一步,模样突然有些狰狞和焦急的:“你还记得愹歌儿吗?我……” 他还没说完,嘴巴突然张不开,只能痛苦的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眼睛充满了痛苦,眼泪不住的从嘴角留下。 他越挣扎,身子扭曲的越发厉害。 “你怎么了?”宋虞刚从愹歌儿的名字中回过神来,这个少年便是一副快要散架的模样。 宋虞也没多想,直接释放法力,将少年护住,她这才发现,少年身体竟没有一个活着的器官,他的整个身体,除了眼睛,全是木头做的,还有游走在他身体中的法力。 那钳制住少年的法力,她在熟悉不过了,那是愹歌儿的。 难道说他就是愹歌儿,还是说,他和愹歌儿有什么关系。 不论如何,这个少年也不许死。 宋虞不停的与钳制少年的法力相抗,原本想要毁灭少年的力量,在宋虞使出更大的力量时,突然减弱。 少年得救,整个身体瘫坐在地上,像是生命被抽走一般。 他看向宋虞,缓缓一笑:“你记得我,是吧。” 宋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却格外的复杂。 “他一直想要忘掉你,所以,我就出现了,和你相关的记忆我全都记得,他却忘了大半,若是我死了,他便会全部想起,所以他不敢让我死,只会折磨我,控制我。”少年动了动身子,在地上缓缓的爬到宋虞的脚边,拽着她的裙角。 “小鹿,我好想你,但是我好痛苦,我恨不得将我的双眼剜去,从此不再视物,也不想在人间遇到你,而你却认不出我。”少年低下头,明明木头做的身体,却依旧能流出眼泪。 宋虞看着他,很可怜他,很同情他,甚至会替他感到悲伤,可是她却不能真的成全他。 不论他是愹歌儿的人,还是他就是愹歌儿,她都不会成全他,也不会接受他的感情。 宋虞往后退了一步,裙角从他的指尖挣开。 “对不起,不论你是谁,我都无法回应你,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心有所属。”这也是宋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直视自己的感情。 因为他在诉说着自己的感情时,脑子里浮现的除了愹歌儿,全是风神和沈谌安。 少年抬头看着她,一脸错愕:“你……果真爱上了风神!” “是。”宋虞说完,声音有些发哽,脑子里全是风神的模样。 他的丰神俊朗,他的喜怒无常,他的无可奈何,他的默默守护……而最终所有的回忆都会流向一个结局,那就是风神白衣血染站在她面前,面容悲伤,他将宋虞搂入怀里,却又将剑刺进他们的身体之中。 他说:“阿虞,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她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一幕,为何风神要杀她,又为何要跟着她一起死。 她以为是梦,可这梦却又常常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原来……原来你们早已心意想通,怪不得,怪不得风神宁愿自毁神骨也要护你。” “什么?”宋虞不敢相信的看着少年,她立即蹲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自毁神骨?你给我说清楚。” 神骨对一个神来说有多重要,这不言而喻,若是没有神骨,不论法力再高强,终究是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犹如平地盖高楼,虽看着骇人,可没有稳定的基础,稍稍遇到点伤害,便会轰然倒塌。 “果然,你都忘记了。”少年眼中充满着泪水:“他为了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低下头,缓缓爬起:“怪不得你会选择他,是我的感情太过浅薄。” “你把话说清楚。”宋虞站起身来,对着他大声说道。 少年回过头看着宋虞,去见她拧着眉头,眼眶通红,满是泪水。 少年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龙修却悄然而至。 看到龙修的到来,少年明显有些害怕,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跑开。 少年走后,宋虞低下了头,泪水不住往地上落下,一滴两滴,断断续续。 “我的师傅自毁神骨。”宋虞带着哭腔说道:“为了我自毁神骨,而我却一无所知。” 龙修只是站在一旁陪着她什么也没说。 “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又闯了什么祸,让他会为了我付出这么大代价。” “沈谌安他们应该到家了。”龙修故意岔开话题。 “都瞒着我。”宋虞抬起手将眼泪擦干,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此处。 龙修显然是知道些的,可是他不能说。 他看着被宋虞哭湿的地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跟着离开了。 宋虞回到家中时,沈谌安正站在院中等她。 看着宋虞空手而归,沈谌安有些疑惑的问道:“阿虞不是买酒了吗?” 宋虞走近些,他有见宋虞眼睛红红的,他立即迎上去紧张的问道:“怎么啦?怎么哭了?” 宋虞看着这张和风神一模一样的脸,终究是没忍住,扑倒沈谌安的怀里,大哭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沈谌安这么毫无保留的展露这么脆弱的情绪。 沈谌安还想问些什么,刻也尽数收回,他已经无需多问了,因为他已经知晓全部。 他轻轻地拍着宋虞的后背,像是宋虞儿时,躺在风神怀里睡觉那般,轻柔的拍哄着。 “阿虞不哭,一切有我在。”沈谌安轻声的呢喃。 宋虞很累,累到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沈谌安还是风神,亦或是他们俩已经是一个人了。 “师傅。”宋虞环抱着他的腰,很紧,似乎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沈谌安的手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随后却又露出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欣慰与平和。 “我在。” 第三十九章封印 http://.biquxs.info/

宋虞醒来时,是在深夜。 橘色的烛火闪动,将沈谌安的身影拉的很长,她有些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最近的记忆就停留在她见沈谌安朝她走来,之后的记忆便模糊不清。 许是听到她醒来的动静,沈谌安从椅子上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的桌上,快步走到床边。 “醒了。”沈谌安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 “我怎么睡着了?”宋虞不解的问道。 “你白天太累了,所以晕过去了。”沈谌安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宋虞倒是觉得有些渴了,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完,她便又躺下去,歪着头看向沈谌安道:“相公你不睡觉吗?” 沈谌安将杯子放在桌上,听到她的话,他的手顿了顿,随后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这就睡。” 宋虞眼皮有些打架,也没再多说,随后便又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没有人叫她起床,沈谌安也早已出门。 她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阿瑶站在门外似乎在等着她。 “阿瑶。”宋虞活动着筋骨朝她走去。 阿瑶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看向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却叫人看着有些诡异,好像是看了什么大戏似得:“这日上三竿才起,昨夜定是累坏了吧。” 宋虞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姑娘,自然是听出她话中意思,朝她翻了个白眼:“他可是个凡人,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阿瑶瘪了瘪嘴,随后跟在宋虞身边说道:“昨天你渡了五十年寿命,本就应该好生调养,听龙修说,你昨天还帮着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又费了不少法力。” 宋虞点了点头:“我也料到我可能会法力不支昏过去。” “不过……”阿瑶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我发现你体内似乎有好几道封印……” “恩,是有,封了我大部分法力。”宋虞一想到这,就欲哭无泪,原本以为是夜庭泽封印的法力,本想着找个机会求求南风玉让其帮忙,有南风玉开口,夜庭泽自然也会好说些,可没想到竟从白鹤口中得知,是风神封印的。 这下是想求也没处求。 “不止是如此。”阿瑶面色有些严肃起来,就连语气也多了些认真。 “原先我虽察觉到你的封印,也如同你说的这般是法力上的封印,可我昨日发现你还有一道封印,也是因为出现了裂痕,我才察觉,那道封印很奇特我从未见过那种封印。”阿瑶托着下巴思索着:“真的是从未见过的封印。” “还有一道。”宋虞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会不会是她梦里出现的记忆。 她总觉得自己脑中却少了一部分记忆,空空荡荡的几百年毫无一点印象。 这么一想,是有很多问题,风神为何要入轮回,早已成神的他,又没犯下罪过,何苦轮回,他也曾说过,轮回苦,他最吃不得苦,这一点她始终没明白。 还有就是,即便她再爱闯祸,风神也从未惩罚过她,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很担心宋虞法力不够厉害,被别的小仙欺负,又怎会将她法力封的只剩这么点。 “阿瑶,我要去趟永西城。” “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个故人问一些事情。” “行,我陪你。” 宋虞很感激阿瑶,若不是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可能还一直糊里糊涂的,永西城路途遥远,这一跟又是颠沛流离。 看来时间差不多到了,是该和沈家告别的日子里,五十日,应该够时城约看到蜀葵花了吧。 宋虞正准备去和沈家人告别时,就看到沈谌安朝她走来。 见他,一身锦衣缓缓而来时,那离别的欲望却又悄然退下,看着和风神一模一样的脸,她竟生出了不舍。 “阿虞。”沈谌安见她表情有些奇怪,便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这样关切的话语,宋虞平日里很是受用,可今日却显得有些刺耳,因为他越是温柔,宋虞越是舍不得离开这样温柔的沈谌安。 “没有。”宋虞语气稍显冷漠。 阿瑶也察觉出宋虞情绪上的变化,她大概也猜到宋虞此刻心中的纠结,不过她没有过多参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沈谌安有些不明所以:“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和我说,我这就改过来。” “没有。”宋虞此刻多希望有人能把他叫走。 她刚这么想,就听见有人跑来急忙说道:“少爷店铺里出了点问题,还麻烦您再去一趟。” 沈谌安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的舒展开来:“我这就去。” 他刚要走,又立即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正在跟自己生气的宋虞说道:“阿虞,我晚些回来,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定然喜欢。” 说罢,便急匆匆的跟着那仆人离开了。 见他走后,宋虞心中却又莫名的有些失落起来。 一时间,宋虞有些讨厌自己。 沈谌安走后没多久,阿瑶便走上前来:“今天走吗?” “等等吧,他说,回来带我去个地方,我想从那里回来时好好跟他道个别,也算是对我们这段夫妻感情做个最后的交代。” “你不等着风神醒过来了?” “在暗处等也是一样,我会守着他,但他若一直是沈谌安,我便永远不在出现。”宋虞似乎也是下定了决心。 她准备回去收拾些行李,但是收拾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她来时孑然一身,走时又何须带着这些身外之物,看来与人待的久了,思维也与凡人一致了。 宋虞坐在床上看着屋内的一切,她第一次这么真切的体会到了不舍二字有多沉重。 还未等她从情绪里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少夫人。” 是小固的声音。 宋虞起身开门,见小固正站在门外,院中的时城约正静静的坐在那,面带微笑。 “你们怎么来了?”宋虞有些不解。 时城约朝她拱手拜礼:“昨日醒来,得知少夫人就了在下,原本母亲想来道谢,少夫人却不在家中,早上前来,沈三公子又因少夫人身体不适,谢绝见客,这才拖到此时,在下只是想当面对少夫人道声谢,多谢少夫人救治,在下身体好了许多。” 或许真的身体有所好转,时城约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就连话也变得有些多。 看到他这样,宋虞心中就更加的难受起来,他定然是觉得自己有救了,才这般开心,可是他生命却只剩下短短四十多日。 她不知道,这样救他,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不必谢我,时公子或许能感觉到身体好转,但时公子的病,我着实无能为力,我如今所做之事,无非就是在帮你续命……”宋虞见他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那原本理直气壮的语气也渐渐的减弱了许多,最终也没能将时日不多这几个字说出口。 时城约却又重新笑了起来:“不论如何还是多谢少夫人,多活一日,我也是赚到了。” 宋虞到没想到,时城约竟然这么通透。 其实,时城约在生病之后,就一直听到有人说自己活不久,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活不久,多活一天他都觉得是老天的恩赐,如今他生命垂危弥留之际,又被宋虞救活,本就是心存感激,自然也不会去怪罪宋虞的无能为力。 他们俩在院中聊了一会后,时城约便被小姑推回去喝药了。 宋虞很想对他们说,不需要再让时城约喝药了,那些东西毫无作用,可她最终没说,因为她也明白,与她相较更无能为力的凡人,时城约的父母,给时城约喂药,或许早已知晓无用,可还这么做,许是为了心中那一抹安慰和渺茫几乎带着奢求的希望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虞却依旧没等到沈谌安回来。 她出门去找阿瑶,让她看看沈谌安店里究竟何时,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阿瑶立即出去,很快便回来了。 “店铺关门了,没见到沈谌安。” 宋虞心中大呼糟了,难道又被什么妖魔鬼怪惦记上了。 “出去找他。”宋虞临走时,在屋内放了一道术,沈谌安若是自己回来了,这边会有感应,宋虞便不再胡乱找。 宋虞和沈谌安栓过红绳,他们之间是有感应的,可是不知为何,沈谌安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阿瑶出门后,立即化作原型,宋虞飞落在屋檐上荡开神识去寻找沈谌安的气息。 “我们分头去找。”宋虞显然有些着急了。 阿瑶点了点头,紧抓着宋虞的手说道:“龙修一直跟着他,你也不必太担心,若是沈谌安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龙修也会想办法通知你我的。”她看出了宋虞的担心与着急,却又害怕这样的情绪扰乱她的理智。 “我知道,你小心点。”宋虞眼中紫光溢出,神识的范围越来越大。 阿瑶朝宋虞的身后飞去,宋虞朝着前方继续寻找。 “沈谌安,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第四十章破碎的记忆 http://.biquxs.info/

明月高挂,此刻的京中除了隐约的虫鸣便再无其余声响。 宋虞努力将神识扩大,却怎么也搜索不到沈谌安的身影,好像他此刻已不在人间一样。 “相公……”宋虞不停的用意念去召唤他。 依旧无人回应。 宋虞掌心不停的往外冒汗,她的心非常的不安定,就好似被人掐着般。 “哒哒。”身后传来木头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小鹿,小……”身后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宋虞回头,却望见那个木头做的少年。 他似乎也在找人。 少年看着她,有些窘迫的往后退了两步,倒不是害怕宋虞,那神情,更像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你……看到沈谌安了吗?”宋虞哪里管得了别人心中是何情绪,她只是一心想找到沈谌安罢了。 少年缩着脖子,像是受欺负一样,小心翼翼的摇着头。 那神态看着可怜,却又叫人生厌,没有人喜欢这么怯懦的人,怯懦到仿佛像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宋虞不在无他搭话,只是告了一声:“夜深小心一点。” 之后便从他面前离开了。 月色很亮,银光洒落,少年抬起头看着她那缥缈宛若微风一般的身影,一点点朝着光走去,一点点离她远去,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少年痛苦的跪下,抱着头,一袭又一袭的记忆不停的冲击着,甜蜜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痛苦,犹如蚀骨毒药,不停的腐蚀着他那毫无生机的身体。 宋虞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探查。 沈谌安没找到,却在一间废弃的破宅子里,闻见一丝血腥味。 她立即飞去院中,屋子内并未点光,却依旧传来响动声,像是有人不停的踱步。 “师傅。”有个女声正在小心翼翼的念叨着。 宋虞蹲在墙角,将神识探进去,这不探还好,一探却发现了一地的内脏,还有满身是血的沈谌安,瘫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昏睡不醒。 这会,宋虞再也蹲不住了,起身一脚踹开门,直奔到沈谌安身边去。 “你干嘛?”身后的女声再次想起。 宋虞检查了一下沈谌安,只是晕了过去了,并未受到伤害,宋虞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沈谌安护在身后,这才直视身后人。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眼前人。 这个人和她长得和她几乎一模一样,怪不得能将沈谌安带走,想来是沈谌安将她认成自己了。 她突然想到那天夜里见到的女子,想必是同一个人。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好奇,更多的恐怕是恐惧吧。 “你是谁?”宋虞问。 她很警惕,一种本能的防御。 “我小鹿。”女子说话有些不太顺溜,她回答完低着头把地上的内脏捡起来:“你要吗?” 血腥味冲的宋虞有些不适。 若只是单纯的血也就罢了,这这肉明显已经开始腐烂了,还带着一股子臭味。 “你从哪弄来的?” “哥哥给我的。”小鹿动了动头,似乎是想做出思考的模样,可关节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只能一节一节的弯:“他们快要,不能,用了,我也,快要,不能动,了。” 此刻她说话也更加的卡顿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偶娃娃,穿着红色的嫁衣:“你看,哥哥给我,做的,娃娃,好看吗。” 宋虞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娃娃,与小鹿无二。 说罢,小鹿朝宋虞伸出手来:“把师傅,给我,我要换上,内脏。” 她叫沈谌安师傅? 众所周知,风神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宋虞。 沈谌安更不可能有徒弟。 宋虞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难道有人故意制造出另一个宋虞,来代替自己? 若真是如此,这个人的目的何在? 身后的沈谌安似乎赢了,他迷迷糊糊见叫了一声:“阿虞。” “我在。”宋虞还未回答,小鹿先回应了。 宋虞突然觉得十分气氛,她瞬间转过身去,一把拽住沈谌安的衣领:“你刚才再叫谁?” 沈谌安才醒,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的状态,哑着嗓子满是不解的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宋虞明知道沈谌安没错,可听到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女人回应沈谌安,还叫他师傅,就浑身不适。 可是她现在情绪上来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老实交代,怎么来的这?” “我跟你过来的。”沈谌安还没弄明白呢。 “我和她你都分不清吗?”宋虞没有回头直指身后的女子。 沈谌安顺势望了一眼。 只见银光一闪,那匕首直直朝宋虞的后背刺去。 沈谌安几乎没有停滞,一把将宋虞拽到怀中,一个转身将其护在怀里。 那把匕首刺进了沈谌安的左侧背部。 殷红的血瞬间从伤口处扩散开来。 “阿虞,别怕。” 宋虞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刺进沈谌安的体内,若是她面前的是别人,或许小鹿根本就无法伤到任何人。 可偏偏是沈谌安。 宋虞心绪全部都乱了。 风神抱着她,将剑刺进他们俩的身体里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宋虞只觉得手脚发麻,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悲伤难过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席卷而来。 她睁着眼睛,眼泪不住的往外流。 “师……师傅……”宋虞颤抖着抱住沈谌安。 沈谌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在听到她叫自己师傅时,眼神变了变:“阿虞。”他小心翼翼的回应。 宋虞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是沉浸在不断涌现的回忆碎片中。 “师傅……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宋虞闭上眼睛。 沈谌安脸色难看极了。 “阿虞,我从未想过让你死。”沈谌安将其搂在怀里,怎么也不忍心放下,即便自己已经受了伤。 后面的小鹿一直想上前,却不论怎么前进都无法靠近,就像是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 宋虞自然是听不见这些,即使刚才说的这些话,也不是她有意识说出的,更像是记忆里的宋虞才会说出的话。 宋虞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整个神情都变了,她一把将沈谌安推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她推到地上的沈谌安。 眼神中除了怨恨和悲伤,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沈谌安看着她,苦涩一笑,他他起手摸了摸脖子处带着的玉坠,紧紧我在掌中。 宋虞看着小鹿,微微皱起眉头,略有不快:“竟敢用本座的容貌招摇撞骗。” 那神情,与平日里的宋虞判若两人。 若说平日里的宋虞,是阳光是温暖是希望,那此时的宋虞,便是黑暗是阴狠是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宋虞抬起手来,甚至不用念诀,小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脖子,就那一下,小鹿彻底散架,成了一堆无用的废木头。 她又转头看向地上的沈谌安,她蹲在他的面前,用食指挑起沈谌安的下巴:“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他很好。”沈谌安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把握住她的手:“阿虞你好好看看,这里是人家,而我只是个凡人,罪孽已赎,你回来吧。” “回哪去?风神殿吗?”宋虞抽回手,藏在袖中:“不是你将我赶出去的吗?” “那是我不知道……”沈谌安还未说完,宋虞直接转身站起。 “做过的事永远不会消失,伤害的人永远也无法弥补,你我此生,再也不见。”宋虞大不朝门外走去。 却在走了没走两步,整个人昏倒在地。 沈谌安手中握着一直带在脖子上的玉坠,此刻的玉坠早已出现了裂痕。 也在此时,门被少年推开了。 少年看着沈谌安,又看着满地狼藉,他有些惶恐的解释道:“我只是太想念她了,才做了和她一样的木偶,她没有法力,只有依靠凡人五脏才能存货。” 沈谌安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到宋虞身边,将双指落在宋虞的眉间。 少年看着,眼中似有不忍心,他张着嘴酝酿了许久,终究是说出来了:“这对她不公平,为什么要让她忘记。” 沈谌安的表情愣了一下。 本就是她的记忆,他为何这么执着于让她忘记? 或许一段记忆里的风神在宋虞心中最不堪,或者说是宋虞最讨厌的吧。 “我想让她快乐。”沈谌安收回手,将身上的匕首拔掉,简单的止了一下血。 便抱着宋虞离开了。 他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不要再做了,一个木偶却要无数的人命搭进去,阿虞不会喜欢的。” 沈谌安抱着宋虞离开了。 少年看着地上的内脏,早已开始腐烂,小鹿被宋虞捏的稀巴烂,倒是那个他做给小鹿当玩伴的木偶还好好地。 他蹲下身将木偶捡起,抱在怀里,看着地上的木屑,还能隐约的看出小鹿的手脚。 心疼不舍,在这一刻尽数报答,他低着头不停的哭泣,哭到眼睛都看不清东西。 他出门时,眼睛是黑的。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知道,是小九找到他了。 小九帮他擦了擦眼泪:“这毕竟是鹿鸣的眼睛,你给哭坏了到时怎么还回去。” “放在我这多久了,他还想要这双眼睛吗?我猜他巴不得被我毁掉吧。” 小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静静地牵着他回家。 “小九,小鹿被毁了。” “我看见了。” “好舍不得她。” “即便再像,也是人肉堆砌的假人,愹歌儿,不要再杀生了。” 第四十一章心机 http://.biquxs.info/

宋虞醒来时,沈谌安正趴在床边沉沉的睡着,屋外的光顺着缝隙照了进来。 温暖又刺眼。 似乎是察觉到宋虞醒来,沈谌安也从梦里醒来。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宋虞,又因为担心,动作上显得有些急切:“阿虞,可有哪里不适?” 宋虞摇头,她不记得自己的为什么晕倒了,只是觉得头很痛,就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头上。 她有意识的时候,明明记得沈谌安为自己挡了一刀。 宋虞赶忙从床上坐起,将他按在床边坐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见宋虞这么关心自己,沈谌安松了一口气,不枉他将那温养灵魂的玉坠捏碎,才让宋虞的封印没被冲破。 沈谌安灵魂被温养的越好,那风神用来封印宋虞的力量就会一点点减少,两者之间会争抢那风神的力量,封印自然是抢不过他的灵魂。 更何况,宋虞被封印的那部分力量与记忆,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被封住,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是鼓足劲的要冲破封印。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捏碎玉坠,他再无别的方法。 “无碍。”见宋虞担忧的模样,沈谌安心情大好,眉眼也总算带了些许笑意。 “怎会无碍,你将衣服脱了,我看看。”宋虞神色认真。 沈谌安愣了一下,然后听话的把衣服脱了。 他那身染血的衣服早已换下,伤口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包扎好了。 宋虞解开他身上包扎的有些粗糙的布条,看着他背后的伤痕。 本是干净无暇的后背,此刻却变得有些面目可憎,那伤口虽说不是深可见骨,但依旧是血肉模糊。 宋虞将手覆在他的背上,淡紫色的灵力,缓缓涌入沈谌安的体内。 沈谌安自然是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并未阻止。 直到他后背重新归于干净,宋虞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不知为何,这次只是为沈谌安修复一点伤口,竟然会这么累。 “以后不用再为我挡这些,肉体凡胎终归是脆弱了些。”宋虞有些疲惫的坐在床上。 “不论受多重的伤,只要有你在,我都会相安无事,就像今天这样。”沈谌安捡起衣服穿上。 “我若是不在怎么办?”宋虞脱口而出。 沈谌安穿衣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一笑:“我们是夫妻,除了生死,永远不会分开。” 宋虞听后,头更加的疼,她没有回应沈谌安的这句话,只是接着说道:“你替我挨这一刀,我若是不管,十天半月才能好,我却只需要一瞬。” “可是恢复的再快,刀刃划破身体的时候,还是会痛吧。”沈谌安说的自然又平静,那语气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既然如此,这份痛,我愿意替你承受。” 宋虞顿时愣住,错愕的看着他。 她又想起,小时玩耍闯祸,风神担忧的神情,他不怕得罪人,就怕她被伤到。 宋虞心里涩涩的,只道了句:“笨蛋。”也再无他话。 中午吃完午膳后,宋虞和沈谌安去探望了时城约,他的气色一直不错,时家母亲也是不停的感谢她,可宋虞却总觉得受之有愧,不敢直视,不敢应承。 “阿瑶呢?”从时城约的房间回来后,宋虞问道。 一旁的沈谌安也摇了摇头:“我昨天就没见到她。” 宋虞又头大了,这一天天的不是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 “龙修。”宋虞喊道。 她早就想找龙修了,昨天沈谌安的情况,他竟然没出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修很快便落在他面前。 宋虞让沈谌安先去别处,毕竟他要和龙修好好聊聊。 沈谌安也没拒绝,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昨天的情况,你和我说说。”宋虞走到院内的亭子里坐下。 龙修自然直到他是为了那个和她一样的木偶人。 “我一开始没能分辨出来,她的模样和你很像,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很相似,而且她对沈谌安很亲近,和你……和曾经的你很像。” 曾经的她? 她不记得,他们曾经相识过。 “我何时如那东西一般疯疯癫癫。” 龙修抿了抿嘴,他意识到,似乎聊到了不该聊的东西。 他一直在暗处跟着沈谌安,所以昨晚宋虞的变化,他也是亲眼目睹了,他以为宋虞会彻底醒过来,但可惜,沈谌安更甚一筹。 走时,沈谌安看着他,那双眸子犀利如锋:“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 今日之事,不仅仅是宋虞短暂恢复的事情,还有沈谌安明明认出那个和宋虞很像的木偶人不是宋虞,却还偏偏要跟着她走。 他出手想杀了那个木偶,可沈谌安却制止了,他说:“她还有用。” 龙修不解。 沈谌安看着龙修:“你不了解阿虞,她今日做好离开我的打算,我总得用点手段。” 他说的时候,笑的温和,龙修却看的冷汗直流。 那不是沈谌安,那是风神,神界里最不像神的神。 他听过风神的威名,当初妖界祸乱天下,他以一己之力将妖族的祸乱分子斩杀殆尽,事了拂衣去,一身皎洁雪衣,竟没沾染半分污秽。 而风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问世事,不再杀生的呢? 他们都说,是从他在妖界捡了个孩子开始。 凡是见过风神大杀特杀的模样,就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神,也不会有谁敢去招惹他。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的宋虞不论多爱闯祸,依旧没有谁敢真的拿她是问。 “阿虞。”沈谌安领着云知舞走了过来。 云知舞一见到宋虞,就急忙跑过去:“宋姑娘,你快救救阿瑶吧。” 听到这,宋虞这才意识到阿瑶出事了,可奇怪的是,她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宋虞问。 云知舞有些支支吾吾的,她似乎有些不愿意说出口。 “我……我们灵魂有感知。”云知舞犹豫了好一会,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奉献灵魂,这是她守着我的代价。” 话一出,众人错愕。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阿瑶本就是吃人梦境,侵蚀灵魂的妖怪,当初她帮着元安郡主将沈谌安勾入梦境,不就是为了啃食风神沉睡的灵魂。 云知舞脸色突然一变:“快点,她受伤了,很严重。” 宋虞也不再多问,拉着云知舞就往外走。 “阿虞。”沈谌安叫住她。 宋虞回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谌安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宋虞走后沈谌安瞬间收起笑容,他撇了一眼龙修,显得格外的冷漠疏离,似乎这世间万物再无任何可入他眼中,就连着大好晴天也显得有几分碍眼:“刚才表现得不错。” 龙修霎时手脚冰凉,还未做出回应,沈谌安便走开了。 她们出府后,宋虞这才问道:“她在哪里?” 云知舞立即闭上眼睛,似乎再与阿瑶联系,随后说道:“冥界阴骏殿。” 又是阴骏殿。 “你把手打开。”宋虞停下来说道。 云知舞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只见宋虞在她掌中,画了一道金符咒文:“这是传信符,可随时与我沟通,阴骏殿你不用去,你毕竟是凡人,沾染过多幽冥之气,对你百害无一利。” 上次阴骏殿一遭,她养了许久,不去反而给她减少麻烦。 云知舞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在这等你,哪都不去。” 宋虞却摇头:“你先回家,夜深露重,你一女子孤身一人在此……”宋虞没在说下去,云知舞也懂。 正当宋虞准备走时,不远处走来一道小小的黑影,带着疑惑的步伐缓缓靠近:“主……主人?” 宋虞听这声音耳熟:“井中月?” “啊哈!是我是我,主人我来找你了。”井中月兴奋的朝她奔来。 于是晚上的原因,她一直总爱撑着的伞,此刻也收起来别在了身后。 宋虞身形一闪躲开她的拥抱,井中月扑了个空,噘着嘴气鼓鼓的。 宋虞还担心阴骏殿不放人,要是打起来了,单枪匹马还怕打不过,这不井中月就送上门来了。 宋虞没等她开始矫揉造作,就直接开口道:“正好陪我去个地方。” 说话间,她双手结印,面前出现一道巨大的法阵,拉着井中月直奔冥界。 井中月一头雾水的跟在宋虞身后,来到了阴骏殿。 一看到是阴骏殿,井中月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主人又要带我去找谁麻烦呢,原来是阴骏殿啊。” 听这语气,似乎与这里很熟一般。 “你与这里的鬼王很熟?”宋虞问。 井中月听后很诧异:“主人忘了,您与东俢鬼王最交好了,当初许多不知情的家伙都以为你和东俢生的孩子。” “生孩子?”宋虞越听越离谱。 觉得离谱的不仅是宋虞还有井中月:“对啊!主人您不会全忘了吧!” 由于井中月说的过于离谱,宋虞对她产生了信任危机,于是乎她直接踹开阴骏殿的大门大喊道:“给我出来。” 第四十二章东俢 http://.biquxs.info/

大门被破,看门的鬼差直接被震晕了。 看到来势汹汹的宋虞,那群鬼差也不敢贸然上前送死,更何况身边还跟这个暴力萝莉井中月。 “把你们鬼王叫出来。”宋虞的语气中气十足。 那些鬼差也不敢招惹宋虞,只得去找东俢。 东俢来时,脚步匆匆,满眼的欢喜,一身红衣妖冶似火,在这阴气沉沉的阴骏殿内显得格外的耀眼,胸前上挂着金色的配饰,跑起来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虞你来看我了!”他兴奋的跑到宋虞面前,想要拥抱她时,宋虞手一抬,直接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止住他的脚步。 东俢往后退了一步,又是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噘着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瑶是不是被你抓来了?”宋虞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这,东俢的脸色变了变,一反刚才的矫揉造作,变得有几分邪魅,眼中的情绪也愈发的张扬且不屑。 他缓步走到椅子上坐下,大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你为了她来找我的?”不愧是鬼王,这情绪与气势之间的变化几乎是瞬间的,这一前一后仿佛是两个人一样。 “不错。”宋虞也没有要讨好的意思,语气也不卑不亢。 他打量着宋虞,一边嘴角微扬,显得有些玩世不恭:“没错是我抓的,你想救走她?” 宋虞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 “既然如此,我问你一个问题。”东俢收起嘴角的弧度,神色认真些许,他身子微微前倾,胳膊撑在膝盖上,看着宋虞。 “问。” “你可还记得我?” 记得?哪样的记得? “我们上次见过。”宋虞的记忆里,她和东俢就见过这两次。 东俢听后,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不过瞬间,他便仰着头大笑起来,笑罢,他又看向宋虞,眼中的失落和愤怒毫不掩藏:“既然你我不认识,我便不会轻易将她交出。” 说罢他又望向井中月:“月儿你过来我同你说些话。” 井中月和他是熟悉的,自然是过去了。 东俢与她靠的很近,说完后井中月表情十分的怪异,捂着嘴有些害怕:“怎么办?我好像说了些……” “这不怪你。”东俢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宋虞:“你想救食梦妖?” “没错。”宋虞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只是在心底觉得,井中月或许不会和自己一起对付东俢,他们三个现在情况看来,井中月和东俢更亲近些。 东俢靠在椅子上,看着宋虞,他似乎决定了什么:“那么你要是能打过我,我便放了她。” 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做好要与宋虞打一架的准备,可如今法力被封许多,不知道能不能打赢。 “来吧。”宋虞心里虽然也没谱,但该接的架,也不能退缩。 东俢也没客气,双手拍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身子便若微风吹起的鸿毛,缓缓升起又十分迅速的飞向宋虞,修长的手指犹如锋利的鹰爪,直直的朝宋虞的脖子处掐去。。 见状,宋虞立即抬手,双手迅速捏诀,一道淡紫色的灵气瞬间涌出形成一道屏障,将两人格挡开来。 灵力碰撞两人各退一步,宋虞迅速站稳,趁着东俢稳住身形的那一瞬,她迅速又捏了一诀,手上结印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形态,东俢刚落稳,只见一道紫光来势汹汹砸向他。 如此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攻击,果然是宋虞的风格。 东俢反应也不慢,他手臂一抬,当初护身屏障,将那霸道的攻势尽数挡下。 一旁的井中月似乎早已习惯这幅场景,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旁鬼差也围了上去:“鬼王大人和她谁会赢?” “当然是我主人咯。”井中月对宋虞充满了信心。 “怎么会,我瞧你主人打架还要捏诀,哪里是鬼王大人的对手。”鬼差显然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差距。 “这你就太不懂你们家大人了,换做旁人肯定你家大人赢,但是在我主人面前,他就是赢不了。” 井中月话音刚落,就连宋虞被东俢扣住了脖子,按在墙边挣脱不得。 鬼差见状顿时开始嘲讽起来:“你主人输了。” 鬼差得意的声音还未消失,就见宋虞脚一抬,东俢立刻跪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捂着裤裆:“你……卑鄙。” “你,输了。”果然还是这招最好使,“愿赌服输放人。” 东俢缓了好一会,才起身,让鬼差把阿瑶带出来。 在这期间,宋虞倒是有些欲言又止,她时不时的看着东俢,把东俢看的有的毛骨悚然。 后,东俢受不了了,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我是不是有个孩子?”宋虞话一出,东俢直接僵硬在哪。 “孩……孩子!”他赶忙摇头:“我不知道,这事我不清楚。” 他矢口否认,又急忙想要逃离此处,好像是什么说不得的话。 东俢这副模样和上次完全不同,他这次好像很害怕宋虞和他讨论一些东西。 宋虞看向井中月,井中月也立刻捂上了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我也不清楚。” 这两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阿瑶被带出来时十分狼狈,身上大大小小被划了不少伤口,脸上那道最为触目惊心。 一头凌乱的银发,满身的血,红与白交织带着破碎却又凄惨的美感。 阿瑶看到宋虞时,只是朝她笑了一下,苍白的唇,毫无血色。 大约也没多余的力气和她说话了。 宋虞立即上前,将她搀扶。 东俢见状皱了皱眉头。 “是他弄得?”宋虞问。 阿瑶点了一下头。 他们本就是仇人,东俢这次抓到阿瑶没把她折磨致死,已经是看在宋虞的面子上了。 “接到人就快走,别等到我反悔,你们一个也走不掉。”东俢看着他们这么亲近心中有气,却又知道这气不该发作。 宋虞不记得他了,又阴差阳错的和阿瑶交好,这是命,他该认还得认。 听到东俢的话,宋虞跟他道了声谢,就搀着阿瑶走了。 井中月站在中间徘徊了一下,看向东俢说道:“你别生气,主人只是忘记了,等她记起一切,你们还是最好的姐妹。” 东俢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带着些许疲惫朝她挥了挥手:“记住,别胡乱说话,到时风神找你麻烦,我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说罢,井中月便跟上宋虞出了冥界。 宋虞给云知舞传了消息,告诉她阿瑶已经被带回来了生命无碍。 云知舞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阿瑶伤的却很重。 她将阿瑶带到一间客栈内修养,主要是她现在不能变化,在沈家以这幅模样出现有些影响不好,安置在客栈,少见人,也多分安全。 井中月便顺理成章的被安排照顾阿瑶。 宋虞给她处理了伤口,这伤口不是凡物所伤,所以没法迅速愈合,只能慢慢休息。 她在房间四处设下了结界,妖魔鬼怪皆无法靠近。 从冥界回到人间时,天还是黑的,宋虞回到院中,发现屋内的烛火还亮着。 推门进入,发现沈谌安正坐在桌旁,撑着头打瞌睡。 宋虞静悄悄的坐在他对面,就这么看着他不停的与困意挣扎。 过了好一会,宋虞也有些犯困了,她这才轻柔的推了一下沈谌安:“相公。” 沈谌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宋虞,声音还带着没睡醒时的慵懒:“回来了。” 宋虞点头,搀着他走到床边:“困了你就先睡下,不用等我回来。” 沈谌安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怎么地,不清不楚的说了句:“我怕你不回来了。” 听到这,宋虞愣了一下。 难道他有感应吗? 宋虞是打算过些日子就走的。 她看向沈谌安时,沈谌安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沈谌安的坦然倒让她有些心虚:“不会,我不论多晚去多远都会回来的。” 他们躺下后,沈谌安翻了个身,将其搂入怀中,宋虞有些诧异,这还是沈谌安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在睡觉时候搂她。 “阿瑶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我把她放在客栈修养了。” “明日是不是要去看她?” “嗯。” “带我一起去吧。” “嗯。” 之后再无话,只纹沈谌安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宋虞觉得有些奇怪,她觉得沈谌安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不像一开始的那种,她总觉得沈谌安需要保护,如今的沈谌安,似乎是那种可以保护她的存在了。 想到这,宋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一个凡人,再厉害又怎能保护的了她呢。 夜深人静,宋虞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宋虞和沈谌安便去了客栈。 他们到时,云知舞也早已到了。 宋虞昨夜有告诉云知舞,阿瑶修养的地方,所以它这才能一早到达。 阿瑶也醒了,只是受伤太重,不能乱动。 宋虞走到床边,运行灵力帮她调养伤口,几番下来,阿瑶的气色也开始慢慢好转。 “阿瑶你和东俢究竟为何结仇?”她问。 阿瑶听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看向一旁站着的沈谌安,沈谌安笑了笑道:“我也想听听。”说罢走到一旁坐下。 坐下的那一瞬,他的脸色顿时变化,垂眸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然后他又抬起头,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的笑容:“阿虞,东俢是谁?” 第四十三章阿瑶的过去 http://.biquxs.info/

听到沈谌安的询问时,宋虞有些诧异,因为沈谌安极少询问她的事情,当时突然出现的井中月,他也没有过问,仿佛顺理成章的认为她与井中月本就相熟。 如今东俢她似乎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更何况她问的还是东俢与阿瑶之间的关系,他怎么就对东俢感兴趣了? 宋虞看向沈谌安,倒是坦然:“是抓走阿瑶的鬼王。” 看到宋虞的表情,沈谌安眉眼舒展微笑着道:“那鬼王倒是礼貌,交人时还会自报家门。” 宋虞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知为何听着很不舒服,像是在怀疑她什么。 “是我问他的。”宋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沈谌安似乎也察觉到宋虞有些不快,便闭嘴不再说话。 井中月看着沈谌安的表情,虽说没有怒目圆睁,可周遭的气息却显得异常的可怕。 但每次宋虞看向他时,那股可怕的气息又会瞬间收回,神态也会变得温柔可亲。 她越看越毛骨悚然,心里大概也猜到了,眼前的沈谌安绝不是普通的凡人。 于是,她便偷偷的站到角落里,尽最大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以告诉我吗?”床边守着阿瑶的宋虞还在尊求她的意见。 阿瑶点了点头。 “我与东俢结怨,还得从与云姑娘相识说起。” 六界里,冥界魔界自有其体系不受其他四界约束,而神仙二界相辅相成,人族又依附神仙二界,唯有妖界,遵循神族制定的规矩,虽有法力却因受限又不得对人族出手。 因此,妖界成了六界之中地位最低的存在。 食梦妖又是妖族稍弱的族群,就连打架也是躲在后面辅助别族的存在,因此即便得胜,功劳也与她份。 当年仙魔大战,食梦妖作为妖族一份子被九天玄女请去参战辅助仙人击退魔族。 说是请去,更像是让他们去当盾牌,以命换命。 但奈何魔族过于强大,以一己之力将他们打的损失惨重。 阿瑶也在这场战役中险些丧命。 她被击出战场,坠落在仙魔交接的渡河漂浮不知多久。 在那之前,她没去过人间更不知道人间是何模样。 她从昏睡中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云知舞的前世。 她见到阿瑶时并没害怕,只是好奇,好奇她为什么长得和他们不一样。 阿瑶对她防备很深,但心里也很感激她救了自己,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阿瑶有所好转,法力也逐渐恢复。 他们之间也渐渐的熟络起来。 阿瑶知道了她很多事情,也一直在暗处守护着她,以报救命之恩。 直到有一天,她求阿瑶,让她能和她哥哥在一起。 若是保护安全她有办法,可人情世故她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她拒绝了。 又过了许久,她又求阿瑶,她说:“你能帮助我们来世相遇吗?” 她本是食梦摄魂的妖,对灵魂再熟悉不过了,她点头:“我可以一直守着你的灵魂,跟着你转世。” 可阿瑶也就只守护她的灵魂罢了,她哥哥的呢? “会帮着我找到哥哥吗?” 阿瑶摇了摇头。 云知舞的前世沉寂好些日子,第三次找到阿瑶,她憔悴了许多:“为何不能帮我找到他,你不是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 “姑娘,这个世界上除非你有碾压一切让人臣服的能力,否则所有事物都是等价代换的,你救我所以我护你,但不代表要满足你的一切。” “那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才能帮我找到他?” “当你得到圆满人生之后。将你的灵魂献给我,我便生生世世护着你,帮你去寻她。” 她几乎没有过多考虑,立即答应了阿瑶的请求。 其实阿瑶不懂,她觉得这个凡人傻,灵魂多重要,怎可为了让人给了出去。 以后没多久,她便与她哥哥殉情而亡。 她们定下了契约,阿瑶便一直跟着她去投胎转世。 按道理说,她应该去阴曹地府的。 可偏偏勾魂的不是地府鬼差,而是冥界的鬼差,因看到仙魔大战的惨烈而居安思危的冥王,派鬼王四处勾魂去炼鬼兵。 若是被抓走炼鬼兵,她便生生世世不能投胎转世,那阿瑶就是食言毁约了。 先不说契约的事,就单纯的与这凡人相处再加上她救了自己一命,这份情义上,阿瑶都不会同一她被勾去。 于是,她便与勾了云知舞前世的鬼王打了起来。 而这个鬼王,正是刚上任不久的东俢。 其实不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阿瑶都不是东俢的对手。 所以阿瑶此后的人生都在躲避东俢的复仇。 这次能将东俢的脖子割开,完全是因为那天正是重阳,那天阳气最盛,东俢的实力大减,又加上魔君夜庭泽前来借兵,分了东俢的心神。 她这才得手将她脖子划开。 这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阿瑶看着宋虞苦笑了一下:“我其实真的很弱,正面交手,极少能赢。” “你本是食梦妖,又不是战神,打架不是你的优势,何须那自己劣势与别人长处比较。” 这下宋虞不仅知道阿瑶与东俢的关系,也知道她与云知舞之间的关系。 怪不得云知舞能解阿瑶的梦境,也怪不得云知舞一介凡人却充满了妖气。 其实阿瑶一直都很在意云知舞吧。 “谢谢你。”阿瑶握着宋虞的手很紧。 刚来人间的阿瑶,不懂人情世故不懂人间感情,她与云知舞几番轮回,看着她生老病死,看着她苦苦寻找,人间百态人情冷暖她早已看遍,也慢慢看透。 她越是看透,越觉得当初与云知舞定下的契约有些多此一举。 “好好休息吧。” 宋虞用法力不停的温养着她的身体,直到天色有些暗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沈谌安,发现他正撑着头在睡觉。 心里竟有几分可怜起来。 “相公。”宋虞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沈谌安睡得浅,一下子就醒来了。 “怎么了?” “没事,回家了。” 临走时,宋虞给角落里坐着的井中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照顾阿瑶。 井中月立刻神色端正的点头应下。 “阿瑶,身子好些了我再来接你回去。”宋虞站在门口说道。 阿瑶朝她挥了挥手,并与他话。 出了客栈,宋虞这才发觉有些疲惫,搂着沈谌安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相公我好累,你背我回去吧。” 沈谌安自然是乐意的,直接在大街上蹲下身子,宋虞立即笑盈盈的趴在他背上。 她的脸贴着他的脖子上轻轻地蹭着:“今天辛苦你了,陪我在那等了那么久。” “能陪你,多久都不算久。” “哦,你不是还没吃饭,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宋虞突然话锋一转。 沈谌安也不恼,只是笑盈盈的,语气十分温柔:“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你来定吧,我就想休息一会。” 她越说语气越轻,沈谌安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就知道,她睡着了。 其实一些日子,她也确实太累了。 而且玉坠破碎,她体内的封印也被加固了,那修补封印的力量全部抽的都是宋虞的灵力。 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很厉害了。 更何况还有那一瞬抽离五十年寿命,论谁也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沈谌安直接背着她回家了。 他将宋虞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看了许久,手紧紧的握着宋虞的手。 若是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正在给宋虞传输灵力。 他竟然有灵力了。 这也就是说,面前的沈谌安早已不是曾经的沈谌安了,他就是风神,总有些凡人之躯,却法力低微的风神。 若是荣誉知道曾经的沈谌安没了,她一声声喊着的相公就是风神,不知是喜是悲。 沈谌安看着宋虞的眼神很复杂,是爱意是心疼是愧疚是担心……是一种无法用简单的一句词语可以形容的情绪。 “阿虞真希望我们能一直如此。”沈谌安收回手将被子盖好。 “那些阻碍我们在一起的,我都会一一摆平,不论是愹歌儿还是东俢。” 第四十四章逝去的忘记的 http://.biquxs.info/

殷红的血铺面地面,血滴四溅,犹如雪上红梅妖冶又带着些凄凉。 宋虞被小固带到时城约的房间,看到病床上憔悴的人儿,早已病入膏肓,苟延残喘,床边新鲜的血迹在告诉所有人,还至少还有一口气。 “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小固跟在宋虞身后,语气带着哭腔。 时城约的父母守在床边,几度看向宋虞,却又欲言又止。 时家人越是这般通情达理,宋虞越觉得有负所托,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只可惜造化弄人,时城约是童子命救不活。 沈家父母也在屋内,沈母小声的对宋虞说道:“阿虞,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法子。” 又怎么会有法子呢,他早就该死了,是她用自己的命换的时城约的命。 可宋虞又不能说。 盛夏的天气热的人喘不过气来,可床上的时城约却不住的颤抖。 那是弥留之际的挣扎,如何能看见这么一个少年离去。 沈谌安似乎看出宋虞心中的犹豫,他伸出手轻轻握起她的手掌,牵着她走向时城约:“不论结果如何,看一眼吧。” 这房间内,不仅是宋虞,包括时城约自己也知晓,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在多一天也留不住了。 时城约缓缓侧过头来,他的眼睛很清澈,像孩子般没有受到任何污染,他朝宋虞笑笑,惨白的唇咧出一个弧度,让人见了心疼不已:“少夫人花开了吗?” “开了。”听到时城约的声音,宋虞迅速的走过去。 “我想去看看。” 宋虞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时家父母。 时家父母点了点头,想来也是知道无力回天了,只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沈谌安立即让人安排马车,时家父母也跟过去。 时城约被人抬上去的,宋虞紧跟其后。 时家父母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一路朝那片花田赶去。 宋虞搂着时城约,时城约比宋虞高上些许,所以他几乎是侧躺在宋虞的身上。 意外的是,沈谌安却丝毫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他看着时城约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马车缓缓前行,宋虞握着他的手,不停的给他传输灵力,让他坚持到花田。 沈谌安一直看着他们两,眼中似乎蕴满了愁容,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靠近了些,轻声问道:“难受吗?” 宋虞看向沈谌安,不曾想沈谌安却是在问时城约。 时城约朝他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十分的清亮:“不难受,很舒服。” “看完花就回家好好休息。”沈谌安轻声说道,那语气似乎是在哄孩子一般。 宋虞难得见到沈谌安对除了沈家以外的人这么温柔关切,虽说他平日里性子温和,但对外人很有距离感的,可偏偏对时城约,却格外的亲近。 时城约缓缓闭上眼睛,枕在宋虞的腿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马车停在了花田旁边。 沈谌安把他背了下来放在轮椅上,直径推着他去了花田。 满眼娇嫩的花绽放着,盛开着,似乎就是在等时城约的到来。 “和梦里一样。”时城约伸出去触摸它们,闭上眼睛感受它们:“树林、河流、飞鸟、精灵还有满眼的蜀葵花。” 沈谌安听着他的描述,推着轮椅的手又紧了几分。 时家父母不敢上前,一直跟在后面抹眼泪。 “花绽放之后便是凋落,我也要开始凋落了。”时城约的声音很轻,犹如微风细雨缓缓划过,“父亲,母亲……” 他的声音一点点消散在花田前。 “儿啊!”时家父母扑上来,时城约却没有一点反应。 恍惚间,宋虞好像听见了孩童的笑声,那声音充斥着快乐,她听见那个声音在呼喊她:“快过来找我,快来。” 宋虞觉得这个声音熟悉极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见过:“阿娘——” “阿虞!”沈谌安突然将她从幻觉中拉了回来。 宋虞有些茫然的看向沈谌安:“怎么了?” 沈谌安的神色很是担心,见她回复自己,沈谌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我看你失神。” 他拉着宋虞走到马车旁边站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 “离别总是这么悲伤。”宋虞靠在马车边上,眼中也是少有的悲伤。 “人只要活着就一直在离别。”沈谌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宋虞身上,那种眼神充满了情绪。 宋虞不小心与他那双眼神对应上,不知为何心里却慌乱了,她立即将视线有落到时城约那里:“多么美好的孩子,就这么走了。我没办法留住他。” “或许不留是最好的。” 宋虞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良久她突然开口说道:“时城约走的时候,我听见有个孩子在叫我。” “他叫你做什么?”沈谌安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他叫我去找他,他还叫我阿娘。”宋虞说着看向沈谌安,“好奇怪,为什么会听见这个声音。” 沈谌安只是笑笑,抬起手在她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可能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最终时城约被时家父母带回去了,离开了京中,时城约存在过得痕迹就这么迅速的消失了。 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人,宋虞不知为何,心里十分的不舍。 临走时,时家母亲紧紧握着宋虞的手,双眼红肿,声音也略微沙哑,她说:“对不起,让你忙活这么一阵子,我儿命数在此,我们不怪你,你也无须自责。” 之后,时家再无消息。 那天夜里,宋虞做了个梦。 在一片森林里,林中有一片瀑布,瀑布下是清澈的河流,河流中凸起很多石头,石头上总是会站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低着头喝着清澈的河水,水面倒映这湛蓝的天空飞鸟喝水的动物,还有坐在河边发呆的宋虞。 “阿娘,阿娘。”小小的孩子连走带爬的跑到她的身边。 走进了才看清是个白净的小娃娃,宛若将流光印入眼眸,他似乎才刚会走路,走起路来有些踉跄,但还是走到了宋虞身边,他趴在宋虞的腿上,歪着头看着他,粉嘟嘟的嘴巴总是微微上扬,带着眼睛都弯弯的,似乎见到了宋虞就像见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软乎乎的,声音也软糯糯的:“阿娘这里什么时候开花啊?” 这林子里哪里有什么花啊,只有些野花野草。 “元新这么想看花吗?”宋虞也歪着头和他面对面的看着,眼神语气都温柔极了。 “想看想看。”元新立即站直身子,张开双臂比划着:“我想要这里长满了花。” “好,那阿娘满足你。”宋虞单手捏印随后一个响指。 只见以元新为中心,周围布满了蜀葵花。 “阿娘这花好好看啊,这是什么花?” “这是蜀葵花,这一天开的最鲜艳的花,也祝贺元新生辰快乐啊!”元新开心的欢呼着蹦跑着,最终一跃落入宋虞的怀里:“阿娘最好了。” 阿娘最好了—— “阿娘救我——” 元新突然被一只巨大的手握住,就这么的从她眼前被夺走。 元新小小的身影,不停的挣扎着,泪珠砸在她的脸上,他在哭。 “元新,元新,把元新还给我,元新……”宋虞几乎崩溃的大喊道。 “阿虞,阿虞。” 宋虞睁开眼睛时,枕边已经完全湿透了,当她看见沈谌安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时,她什么也没想,直接扑进沈谌安的怀里,她不知为何会如此悲伤,明明梦里的孩子她没有一点印象,可是好难受,就好像心被割走了一样的难受。 “做噩梦了。”沈谌安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屋外的天还没完全亮,可沈谌安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一直在梦里喊着元新。 而这个元新,正是宋虞的孩子。 宋虞缩在沈谌安的怀里,再次沉沉睡去。 这次她看见的是元新被囚禁在笼子里,笼子周围站满了神仙,他们站在了她和元新之间,都在阻止她靠近。 “神与妖不得生子,这是天规。” “处死这个孽障,处死这个孽障……” “不要杀他,不要。”宋虞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不停的像这些神仙磕头,可是却无人怜悯。 “何为妖孽,她自幼便由风神养大,所见所闻,所学所感全由神族传授,自古便又妖修成仙,仙升为神,如此这般便被称作妖孽,在座的又有谁能丝毫不心虚的说自己无愧天地,不枉神位?”愹歌儿不知从何处站了出来。 “愹歌儿!”东木神君躲在远处,看到他跑出来为宋虞说话,着急的要命,但是面对这么多神,他也不好得罪。 众神互相看了看:“你是谁?” 愹歌儿冷冷一笑:“我就是愹歌儿。” “是那个小神仙,抓住他。” 宋虞一把拽住愹歌儿的手,不住的摇头:“不必如此。” 愹歌儿却微笑着推开她的手:“你想守护的,我替你一起守,” 于是,满天的神将他围个水泄不通,将他囚禁关入大牢,那是宋虞此生见到愹歌儿最后一面,愹歌儿进入大牢之前,风神赶了过来,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又都互相讨厌。 “看好了,神妖结合就是这种下场。”那些上神气势浩大,警告着那些小神仙。 “接下来便是你们母子了。” 她看着这些神气势汹汹的朝她袭来,可就在那一瞬,宋虞突然睁开眼睛。 梦醒了。 刚才梦到的景象,在睁眼的瞬间忘记大半。 沈谌安正在床边穿衣服,宋虞坐起身来,这一觉睡得不仅没休息好,反而更加的累。 “相公。” 听到宋虞的声音,沈谌安停下动作,走到床边坐下:“今日没事,还可以再睡会。” “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宋虞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梦里好难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梦里有谁。” “记不起来就不要记了,梦都是假的。”沈谌安穿好衣服继续说道:“今天还要去看阿瑶吗?” 第四十五章背着阮的和尚 http://.biquxs.info/

阿瑶的身上的伤十分严重,想来东俢对于断颈之仇没立即杀掉阿瑶也是看在了宋虞的面子上。 但即便阿瑶没死,她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东俢对她的折磨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她的身体每一处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伤痕,许是东俢有自己的选择,阿瑶的脸伤的最轻,只有一道小小的划痕。 想来也是见阿瑶生的不错,便不忍心毁了脸,即便是如此愤恨也没想过叫她毁容。 宋虞去时,井中月正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白皙笔直的双腿敲在桌子上打着哈欠。 见到宋虞来,她瞬间瞌睡全无,从椅子上腾的一下站起来。 “阿瑶还没醒呢。”井中月连忙解释,生怕宋虞误会自己玩忽职守。 宋虞点了点头,对她道了句:“辛苦了。” 井中月十分受用,开心的像是得到啥宝贝似得。 他们走到床边,阿瑶果然还在睡觉。 食梦妖的修养,大多来自于梦中,他们食人梦境,用其修炼,也用其疗伤。 不过,自从跟了宋虞以后,阿瑶再也没有伤及无辜之人的魂魄,大约是被那次风神吓到了。 他们守了很久,阿瑶才慢慢醒来。 宋虞见她醒来,赶忙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守在床边的宋虞一脸关切的模样,阿瑶的心里竟产生了一丝温暖。 她生于世间数百年,这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这么在意过自己,不论受伤了还是难过了也根本没人在意,她总是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又或者是那伤口肆意溃烂自行愈合。 这么多年里她以为云知舞应该是她最重要的人,因为她们利益相关灵魂相连,可偏偏这个刚认识没多久宋虞却让她体会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从她在阴骏殿看到宋虞独自一人站在东修对面把自己接回去的那一刻开始,她知道,这一步走对了,她跟对人了。 阿瑶看着她,眼眶微微发红,在她担心又温柔的语气之下,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这种委屈更像是情感上的撒娇:“比之前好多了。” “我在渡你一些灵力吧。”宋虞握着她的手,不由她拒绝,便迅速的将灵力传入她体内。 这时,云知舞也来了。 手里提着食盒。 见他们都在,云知舞有些诧异。 她将吃的摆在桌子上,一份是给井中月的,一份是给阿瑶的。 “我做了些吃的。”云知舞端着碗站在一旁。“现在要吃点嘛?” 宋虞松开阿瑶的手,阿瑶却有些贪念她掌心的温暖:“阿瑶刚醒,想来也饿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说罢宋虞让开了位置。 云知舞端着碗走到窗边,一碗浓郁的鸡汤,就这么一点点被阿瑶喝了。 宋虞闻见味道,嘴里有些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毫不掩藏的咽了口吐沫。 一直站在宋虞旁边像个影子一样的沈谌安很迅速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于是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的问道:“要不要出去吃点好吃的。” “要。”就这么一个字,没有太大声,却让人能感觉到她的斩钉截铁。 见阿瑶还在喝汤,宋虞便说道:“我们先出去一趟,得闲了再过来。” 阿瑶看着她们点了一下头道:“路上小心。” “主人主人,我能出去转转吗?”井中月目光中充满了期待,“阿瑶醒的时间短,长时间在睡觉,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太无聊了。” 毕竟也是个孩子,就连大人也受不了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什么也做不了,宋虞应了下来道:“酉时之前回来。” “没问题。”得到宋虞的允许,她像阵风一样狂奔出门,这三个字若不是说得快,怕是早被她带出九霄云外。 宋虞在房间布了结界,凡是有法力的人都进不来。 云知舞道:“我在这守她一会,等井中月回来我再回去。” 他们俩离开后,宋虞朝沈谌安眨了眨眼睛,模样俏皮又可爱:“我们吃些什么?” “突然很想喝鸡汤。”沈谌安抿着嘴,“云姑娘那晚鸡汤看着真的很好喝,把我馋虫勾引出来了。” 见他如此“诚实”宋虞好不留情的嘲笑了他。 沈谌安任由其肆意张扬的笑他。 宋虞挽着他的手臂,进了一家酒楼,十分迅速的点了一份鸡汤,之后便一直坐在桌旁等候。 百无聊奈,宋虞不停的四处张望,却见不远处坐着一个和尚,穿着蓝布衣,身后背着阮,单手立在身前,手里不停的拨弄着佛珠。 这和尚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明明是佛门弟子,可身上偏偏充满了妖气。 宋虞瞬间安静了下来,左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静静的观察这个和尚。 那和尚似乎也擦觉到宋虞再看自己,便十分坦然的看向宋虞,四目相对,这个和尚的眼神却异常的干净清澈。 见他如此,宋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妖邪哪里会有这般眼神。 她突然微微仰头对着和尚说:“师傅你背着乐器准备去哪演奏呢?” 见宋虞突然问他,和尚有些诧异,沈谌安也顺着宋虞的目光转过身望去。 和尚道:“胡峰将军家。” “那预祝你成功。” “多谢施主。” 话毕,宋虞的鸡汤和和尚的素面都上了桌。 宋虞喝碗鸡汤后,那和尚却已经离开了,桌上的碗还没有人来收。 “相公你知道胡峰将军吗?” 沈谌安摇了摇头:“不是很了解,只听说胡家战功赫赫,胡峰的二儿子和我大哥是同僚,都在戍边。我听的比较多的还是大哥告诉我的胡峰二儿子的事情。” “他们家有什么喜事吗?找个和尚去弹琴。” “可能是来了兴致吧。” 宋虞的直觉告诉她不会如此,她放下勺子,眼珠一转,鬼主意就出来了:“我打算偷偷去看看。” “人家没邀请你,硬闯略有不妥。” 就知道沈谌安不同意, 宋虞却毫不担心,她嘚瑟的仰着头挑了挑眉:“你忘了,我会法术的。” 于是乎,他们出了酒楼,便急急忙忙的赶到胡峰将军的府上。 宋虞搂着沈谌安,一跃落入府中的院内。 他们不知道府内的情况,宋虞带这沈谌安隐着身,直接落入院内一片空地上,这片空地应该是胡峰平日里在府上练兵的地方,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明明是石板地面,却还是有一部分被踏出了凹陷,可见胡峰平日里练兵有多狠。 府上来往的下人匆匆忙忙的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没人能看得到宋虞他们,所以他们再府上走的也肆无忌惮。 沈谌安倒也没有发出异样的声响,安静的跟在宋虞身边。 府内很大,他们不清楚方向,只见侍女们端着东西都往一个方向走去,想来那里才是聚集的地方。 宋虞拉着沈谌安,跟着侍女身旁。 眼前的木质长廊上看见了背着阮的和尚,还有蒙着眼的鹿鸣。 和尚搀着鹿鸣一点点朝前方走去。 沈谌安瞬间止住脚步,拉住正要往前的宋虞。 “我们回去吧。” 其实宋虞也看见鹿鸣了,他也知道沈谌安在意鹿鸣的出现,可是他一个瞎子,又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宋虞又不会喜欢他。 “看一会再走嘛。”宋虞知道他是有了小情绪,所以语气上也带了几分哄的意思。 “你若是想听阮,改日我叫人请上师傅到府内为你弹奏。” 他这话说的,宋虞也不好反驳,总不能向他撒泼打滚任性自我的说:“就要看”吧,这是对风神的招数,怎能对沈谌安用。 “扫兴。”宋虞有些不快了。 沈谌安看在眼里,他也不希望宋虞不高兴,可是在有些事情上,即便让她不开心了,也不能做出让步。 正当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胡峰出现了。 宋虞瞬间止住脚步,看着面前出现的男人,一身暗红色的锦衣,身材修长又健硕,眉眼上挑带着几分妖魅,而让宋虞止住脚步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身上浓郁刺鼻的妖邪之气。 沈谌安也没催促着她走。 宋虞回头看向沈谌安,神色严肃:“看会再走。” 其实沈谌安也察觉到了,点了点头。 对于沈谌安的突然改变主意,宋虞也没有多想,她猜,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了,所以沈谌安才松口的吧。 他们隐着身子藏匿气息,一路跟着胡峰走到正厅内。 这间正厅很大,能坐上百人,屋内装饰很简约,地面光滑走在上面仿佛可以照镜子,两边竖着屏风,府上女眷尽数坐落屏风后面,和尚与鹿鸣则坐在地上的蒲团上,一手阮一手琴就等着胡峰的到来。 宋虞紧紧的牵着沈谌安,害怕他走散了,他们俩一直跟在胡峰身后一步之远,进入屋内,随后迅速且轻柔的站在了角落里。 “二位乐师久等了。”胡峰的声音很洪厚。气沉丹田发出的声响。 他们俩没说什么话,只是微微行礼。 “那二位请开始吧。” 宋虞站在角落里观察,这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一屋子人,竟然有一半都不是人。 第四十六章万相器 http://.biquxs.info/

山精鬼怪充斥着整间屋子,人妖混杂,妖物身上的妖气被掩盖的很好,若不仔细观察,倒是很难发现这些东西并非人类。 看来这个和尚与云知舞一样,本身非妖,皆因与妖走的太近而沾染上了妖气。 这间屋内依旧是乐声四起。 胡峰一家之主,也是众多妖物之中最厉害的存在。 他十分惬意的晃着脑袋,手掌搭在膝盖上不停的打着节拍。 一曲毕。 胡峰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看着奏乐的两人,缓缓开口道:“当年在边塞就爱听这首曲子,恍惚多年,终于又听到了,真是多亏了你们了。” 鹿鸣端坐在他面前,他的唇角总是微微扬起,像个微笑的面具:“我等有幸为将军演奏,将军喜欢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嘉奖。” “鹿老板言重了。”胡峰自上而下的看着鹿鸣,虽欣赏鹿鸣的技术,可不知为何对他又生了几分忌惮。 许是看不到他的神情,多了些朦胧神秘。 “府上设宴款待二位。”胡峰站起身来。 一旁的小厮连忙走来将鹿鸣搀起:“二位这边请。” 沈谌安见状小声的在宋虞耳边说道:“我们还要继续看吗?” 宋虞摇了摇头:“等他们出去。” 待众人尽数离去后,宋虞便带着沈谌安回到了外面。 宋虞的脸色一直很严肃,沈谌安不由问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对于沈谌安的询问,宋虞也没有隐瞒,毕竟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一向是不会怕沈谌安知道:“胡家半数不是人,不过我观察这些妖应该也就这些年才住进来得。” “你想怎么做?” 宋虞歪着头托着下巴想了想,随后抿嘴一笑,显得有些滑头:“把他们都赶走。” 宋虞虽说的无足轻重,可实际上这些妖是强占了这些凡人的身体,久而久之,这些身体原本的宿主会被他们侵占而死亡。 他们一直在胡家外面等着。 过了好一会,那和尚才出来,不过同时出来的还有鹿鸣。 宋虞和沈谌安都没有说话。 鹿鸣也好似没有看见他们般,拄着拐杖与和尚告别后离开了。 随后两人迅速跟到和尚身边, 和尚见到他们两有些诧异,立刻念了句“阿弥陀佛”。 “师傅,你去胡家演奏过几次啊?” “这次是第二次。”和尚倒是坦然。 “那你知道你在给什么人演奏吗?”宋虞又问。 和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宋虞,随后又迅速恢复平常:“女施主是外乡人吗?” “欸……对,我是外乡人。”这句话倒也不假。 听罢,和尚找了不碍事的台阶上坐下,宋虞和沈谌安则坐在他两侧。 瞧那架势,似乎要与他们说上个一天一夜。 和尚道:“人生最令人唏嘘的事情莫过于英雄迟暮,胡峰将军便是如此,早年他戍守边境九死一生,换得我朝几十年的太平,人常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将军虽强大,但也是肉体凡胎,前些年,边境有别国将士入境扰乱,胡峰将军前去交涉,结果却被敌军围攻,去的那一小队人,回来的只有一个小兵和一个快死的将军,自那之后,将军便再也上不动马了。” 和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惋惜的摇头:“不过好在,将军的几位少爷骁勇善战,尤其是那二少爷,十岁便开始跟着将军打仗,也算是将军后继有人。” 看来胡峰将军曾经还是名动一时的英雄呢。 宋虞听着直点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个香囊,递给和尚:“师傅,这个赠你。” “这……”和尚有些尴尬。 女子赠香囊,这寓意…… 沈谌安一把将宋虞手中的香囊夺过来,见到她一脸天真无邪的送香囊,沈谌安是有气难以发泄。 “干嘛?”宋虞还有些不开心。 沈谌安没理她,直接对和尚说:“师傅,这香囊没有别的意思,里面就是些驱虫的草药,用来感谢您向我们说了一段胡峰将军的故事。” 听到沈谌安这么说,和尚便松了一口气,收下香囊。 和尚离开后,沈谌安便问道:“你送他香囊做什么?” “那可不是简单的香囊,提神醒脑必备良药。” 那香囊能叫和尚看清胡家的人和要,他是佛门弟子,自有佛祖保佑,那些妖伤不了他。 到时,他再去胡家,等曲谈完,和尚便会知晓一切,只需要一个开始,宋虞便可心安理得的将这群家伙全部赶走。 这也算是为沈谌安的大哥的好兄弟一个忙了。 只隔了一天,和尚便又被叫去演奏。 此时正是傍晚,阳气最弱的时候,满天绚烂的晚霞之下笼罩着浓郁的妖气。 不知何时起,京中成了妖都了。 宋虞急匆匆的出门。 沈谌安正好从店铺那边回来,和正在出门的宋虞打了个照面。 “去哪?”沈谌安问道。 “胡家。” “我与你一起去。” 其实宋虞更想自己一个人过去,可看他那副神情显然是不会放弃跟去,与其让他自己跟过来,还不如带他一起走。 他们刚来到胡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和尚惊恐的叫声。 漆黑的妖气翻涌如卷卷云浪,一直不停的袭击着那渺小的金光。 宋虞轻松推开反锁着的大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在他们的身影彻底走进这妖气中时,那道大门又迅速的合上,仿佛没有打开过一般。 “不要乱走,等着我。”宋虞将沈谌安放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自己朝这和尚走去。 和尚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念着经文,那群妖物却早已从人体中分离,而那些身体依旧保持着,妖物从他们身体中彻底抽离时的姿态。 有的还在回味曲子,有的面色错愕,还有的眼中充满杀气。 他们看到宋虞走来时,目光都锁定在了宋虞身上。 这些妖虽然多,但法力却不行,精通的应该也是变化类的法术,所以对付凡人还行,对付宋虞,那还差得远呢。 宋虞也没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姿势,只见双手结印大喝一声:“降。” 那群漂浮在空中的妖物,像是瞬间被千斤重的石头压倒在地一般,动弹不得。 “你是谁?” 说话的是一只狐妖,说狐妖也不算是狐妖,应该说是狐鬼,狐鬼最善蛊惑人心,有他在,这群妖物潜入胡家才会这么轻而易举。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宋虞又加重了些力道,有些法力低微的,早已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了。 “你可知我们主人是谁,竟敢这样对待我们。”狐鬼依旧不停的挣扎着,却丝毫没有作用。 “哦你说说。” “万相器。”狐鬼大喊道:“是万相器。” “万相器?”宋虞瘪了瘪嘴:“没听过。” 这个名字一出,宋虞虽与往常无样,但沈谌安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阿虞我们快些回去吧。”沈谌安大声喊道。 宋虞以为他是害怕了,便没在继续多嘴,迅速又捏了一个手印:“灭。” 就在那手印结完,要灭了这群妖物时,只见一只飞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面前。 一旁的和尚看到宋虞把他们降住了后,便迅速连滚带爬的躲在角落里念着经文。 此时见飞来一只箭,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和尚不敢再看。迅速闭上眼睛。 那箭犹如一条紧绷的带子用刀划开般,一点点散开,黑色的绸缎缓缓涌出,只见一黑衣男子立在她面前,身穿墨色斗篷,下半张脸也尽归黑暗,唯有一双墨色的眸子,死寂般的盯着宋虞,他便是万相器。 “主……主人。”狐鬼抬起双手拽着他的衣角。 “你弄得?”万相器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沉稳的少年。 宋虞点了点头,吊儿郎当的耸了耸肩。 万象器抬眸,看到她身后的沈谌安,那双英气的剑眉微微蹙了一下。 “放了他们。”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宋虞看着他,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些许蔑视。 “放了他们,我任由你调遣。”万相器依旧这么笔直的现在她面前,除了万相器,所有人都楞在那里,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宋虞本来就是想去除污秽还胡家健全的,压根就没想收小弟。 “我又不了解你,为何要收你?” “世间万物只要是你眼所见,我便可随你心意变化。” 说罢他身形开始有些扭曲,随后边见风神出现在她眼前,宋虞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他朝自己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索着宋虞的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的看着她,便叫她无法抽离其中。 “阿虞。”她的手掌突然被握住。 宋虞瞬间回过神来。 一面是温柔的风神与记忆中无二,可惜是假的,一面是沈谌安,与风神有这同样的容貌,虽不是全部的他,却又是真正的他。 宋虞立即推开万相器的手,退回到沈谌安的怀里。 万相器又变回那黑衣少年的模样:“愿意收下我吗?” 宋虞不敢看他。 “除了刚才的样子,你还会变成什么?” “你想要的一切。” “变成玉簪吧,替我保护我相公。” 万相器看了沈谌安一眼,他们四目相对,随后万相器变作一只玉簪落入宋虞手里。 宋虞看着玉簪,又看向地上要死不活的妖物有些头疼的收了法力:“回你们妖界去。莫到人间胡来。” 那群妖物瞬间消失。 和尚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朝宋虞走来:“今日多亏施主了。” 宋虞哪里敢说是她在利用和尚。 于是一笑道:“师傅有佛光护体,也是有福之人,今日是我等沾了师傅的光。” 和尚离开后。 宋虞将胡家人的记忆简单的修改了一天,便领着沈谌安回去了。 路上宋虞把玉簪插在沈谌安的头上。 沈谌安虽然接受了,但还是有些排斥。 宋虞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高檐月下,一抹黑影坐在屋顶,衣衫轻舞,手中抱阮脚边蹲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第四十七章想离开 http://.biquxs.info/

利用和尚的佛光护体,将那包让妖物厌恶的灵药交给和尚,引得那些藏匿在胡家人体内的妖无法老实待在人体之中而尽数现身。 鹿鸣手指轻轻拨弄的琴弦,微微一笑:“果然是你的风格,如今万相器宋虞曾经的最强武器也已出现,风神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瞒几时。” 那只名为小九的狐狸化作少年模样,乖巧的盘着腿坐在屋顶上:“井中月是弃了吗?” 鹿鸣摇头:“井中月只是个开始。” 说罢他收起手中的阮站起身来,夜晚的风带着些许温和,只吹起几缕碎发:“所有出现的人都有其作用,我会一点一点让宋虞记起一切,记起……风神如何待她,让她明白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多么可笑。” 小九看着鹿鸣那种得逞后而露出后快的表情,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可毕竟风神是元新的……” “她不承认。”鹿鸣立即打断他,“若不是风神陨落前将元新藏起来,现在元新定会陪在她身边,何至于母子分离数百年。” 说到元新时,鹿鸣的声音多了些心疼。 或许是旁观者清,小九总觉得他过于偏执而显得有些一厢情。 沈府的夜格外安静,宋虞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不苟言笑的沈谌安。 她总觉得现在的沈谌安有些让他害怕,不像一开始那样,老实且害羞,现在的他有些不怒自威,与其说他是沈谌安,更像是风神。 宋虞搭在桌上的手指悄咪咪的朝沈谌安走去,然后拽着他的衣袖,那是她对风神惯用的伎俩。 而他的反应也与风神无二,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又假装没看到。 就这一眼宋虞扯他衣角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是沈谌安吗?”宋虞突然问道。 沈谌安身子一怔,神色微微变化,但又迅速的调整过来,随后一脸坦然的看着宋虞:“阿虞觉得我像谁?” 声音温柔毫无威慑力,那也正是沈谌安才会有的语气,而非风神。 这么一问,宋虞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宋虞立即双手托着脸颊,微微笑着:“我觉得你特别像我梦中的相公。” 沈谌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是你相公。” “是的是的。”宋虞借此机会立刻扑倒沈谌安的怀里,“所以相公能不能不要生气了,你从胡家回来之后表情一直不太高兴。” 认怂哄人,这是宋虞最拿手的事情。 沈谌安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将头上的玉簪取了下来插在宋虞的发间:“这种东西,我带着不习惯,你比我更适合。” 他虽然担心,但他也明白,万相器是她的武器,也最忠心宋虞。 当年宋虞得到万相器时,正是宋虞被风神赶出风神殿的时候。 也可以说万相器是紧接着风神一直陪着她保护她的存在。 风神知道他,他也知道风神,虽然他们并不喜欢对方,可都一心为了宋虞,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至于宋虞是如何得到万相器的,风神不知,只是当他忍不住偷偷去看宋虞时,万相器就已经在她身边了。 宋虞抬起手摸着头上的玉簪。 对于万相器她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可不知为何,看着他时,却又觉得十分的熟悉,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无比信任。 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他留下而放了那群妖。 胡家也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如往常般,没人发现在自己身上发生过怪异的事情。 倒是胡峰,妖离体后身子却突然大不如前了。 那妖虽然附身在他身上,其实也算是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了胡峰,撑死了他病弱的身体,如今妖一走,他便恢复肉体凡胎,生老病死他也无法抵抗。 阿瑶身子也渐渐好转。 宋虞过去探望阿瑶时,井中月一眼就认出她头上带着的万相器,指着发簪惊呼:“万相器怎么也来啦?” 听到井中月的话,宋虞撇了她一眼:“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我们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阿瑶不住的咳嗽,像是在提醒井中月。 “可是什么?” “我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的朋友。”井中月突然有些蔫了。 幸好这次沈谌安没有跟来,他要是在的话,这时不知道要经受他什么样的眼神和时候如何跪地求饶了。 宋虞也不傻,自然是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待你好后,我们去永西城。”宋虞走到阿瑶床边说道。 阿瑶这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好了差不多了,她点了点头问道:“沈家怎么办?” “该做的我都做了,只能等他慢慢醒来,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宋虞说的时候眼中有不舍。 对于沈谌安,要说她一点都没有动心那是假的。 她舍不得沈谌安,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这和风神一样的容貌,还有她一声声的相公,也是真心呼唤的。 曾经的风神,她懂事起就爱慕不已,如今也同样会再次爱上,这是她的宿命。 可偏偏宋虞不是非情爱不可的,她总体来说是偏向理智的,她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抛弃这些,忘记这些。 宋虞带着阿瑶回去的那天,府门外的树飘落了一片枯叶,随着风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宋虞的脚边。 “就此告别吧。”宋虞踏进了沈府。 她嫁进沈家之前就有和沈家父母说过她可能没办法陪沈谌安很久,沈家父母当时表示, 只要能救沈谌安,怎么样都随她去。 如今她站在二老面前说要离开的时候,二老显得有些为难。 一是,他们没想到宋虞走的这么快,二是,他们都看得出来,沈谌安对她是真心地,这两人好好地,她却突然要走,他们也心中犯嘀咕。 宋虞看着他们,心中又怎么忍心,可此去永西城,路途遥远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暂且不说,他一介凡人跟着她只会成为累赘。 “父亲母亲,你们决定是骗他,还是让他休了我?”宋虞站在屋内,身子笔直。 沈家父母正在犹豫之际,门被推开了。 之间沈谌安一身锦衣,面色平静的朝她走来:“我替你决定。” 不知为何,宋虞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可面对沈沉安,她不应该会慌。 宋虞调整好情绪后,朝他微微一笑:“哦?你如何决定?” “骗我。”沈谌安走到她身侧朝二老行礼,随后看向宋虞:“我至死不会休你。” 宋虞怔住,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沈谌安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替你决定了,你打算如何骗我?”沈谌安就这么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多了一抹失落。 可能是在怪宋虞这种时候还想着要骗他吧。 “我要回家了。”宋虞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 “这里就是你的家。”沈谌安不死心的说道。 宋虞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她犹豫犹豫,但还是再次对上沈谌安的眸子,她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沈谌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她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死了,我很想他,我嫁给你,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沈谌安,而是因为你长得像他。” 宋虞以为他听完这句话会生气,会痛苦,可没想到他却只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那他知道了一定会就很高兴。” 对于沈谌安的反应,屋内的人都十分诧异。 宋虞更是摸不清头脑。 沈谌安牵着宋虞,转过身和父母说道:“爹娘,这件事孩儿会自行处理好。” 说罢他便拉着宋虞离开了房间。 二老十分不接的相顾看了一眼,沈母的表情像是看了一场闹剧:“他们俩到底在干些什么?” 沈父摇了摇头,叹气道:“应该是闹矛盾了吧,你年轻的时候不也经常这样,就是没到要跟我和离的地步。” 宋虞被沈谌安牵回房间,关了门。 沈谌安转过身面对着站在屋内的宋虞,他的眼中只有无奈,他牵着宋虞坐在床边。 “你有这个打算多久了?”沈谌安很平静的问道。 “我进沈家门的那天就做好要离开的打算了。”宋虞也没隐瞒。 “我不想和你分开。”沈谌安坐的笔直,头微微侧着,看向身旁的宋虞。 宋虞对于他的坦白,有些诧异,这一点不论是沈谌安还是风神都不会如此直白。 “我对你的感情不比那个人差,并且只会多不会少。”沈谌安的手掌缓慢的靠近她,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挣脱开。 沈谌安微微弯下身子与她对视:“你也多看看我好不好?” 宋虞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眶突然红了起来,泪水蕴满整个眼眶,她要不要告诉他,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沈谌安叫她要哭,突然有些慌了,抬起手摸索着她的眼角:“如果你很为难,我不强迫你。” 宋虞看着这张脸,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柔软的唇直接覆盖在他唇间, 沈谌安彻底愣住。 这也是他从未想过宋虞会给到的回应。 不过瞬间,沈谌安便回应她由被动变为主动。 这一切他都过于熟练,熟练到不像是从未碰过女人的沈谌安。 宋虞突然清醒过来,直接将他推开。 她腾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看着沈谌安:“你……”她想斥责他为何会这么熟练。 可偏偏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沈谌安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着宋虞温柔的微笑着:“阿虞带我一起走好吗?” 第四十八章飞来峰 http://.biquxs.info/

带他走? 可她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了,若是沈谌安一直跟着她,沈家父母同意吗? “这一路可能会很危险?”宋虞提醒他。 “我不怕。” “那你父母会同意吗?” “我会来规劝。” 宋虞或许是心软了,又或许是真的舍不得和他分开,她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宋虞的允许,沈谌安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相公你今年的秋试……” “我本就没做官的打算,我啊,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说罢沈谌安笑盈盈的走出了房间。 许是去和沈家二老商量着远行的事情。 不一会,他便得意洋洋的回来了。 “他们同意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此番要回家,我作为相公理应陪同,只不过此去路途遥远可能会离开许久,路上再与你四处游玩,短期内无法归家,还望父母莫要担心牵挂。” “这就同意了?” 沈谌安点头。 宋虞也看得出,他很开心,也就没在扫兴继续问。 他们收拾了些包袱放在马车内,因为阿瑶身子刚好,驾车的事情就落在了井中月的身上。 井中月怕晒到太阳,所以带着巨大的帷帽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其中。 本来宋虞想自己驾车的,但井中月拒绝了,说什么她不能大逆不道,主人好好享受路途的颠簸就好了。 他们从沈家出发的时候,沈家父母很是叮嘱让路上小心。 宋虞看到他们担心不舍的模样,心里有些难过,她的到来就是让他们失去沈谌安的。 马车上路了。 他们没有直接去永西城,而是去了飞来峰。 她去见一见长镜。 飞来峰离京中不是很远,不到半日的路程就到了。 飞来峰上有个飞来观,坐落与飞来峰的峰顶,飞来观周围常年云雾环绕,宛若云端上的仙观。 普通人若是上山进观,怎么也得花上一两个时辰,可宋虞是个懒人,偷偷捏了个缩地诀,没两步就到了峰顶。 迎接他们的是三尾,依旧穿着朴素的长袍,扎着朝天揪,短手短脚的小娃娃,他见到宋虞和沈谌安过来,很礼貌的朝他们鞠躬道:“师傅叫我在此等候二位,请随我来。” 阿瑶和井中月守着马车,没有跟着过来,井中月是个认生的,长镜她不认识,就不愿意过去尴尬。 他们跟着三尾进了观内。 这还是宋虞第一次从正门一步一步的走到大殿内。 “就在此屋内。”三尾引完路后便离开了。 宋虞上前刚要推开门,门便自己打开了。 这里是长镜的书房,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满墙的书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色书画,他一日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八九个时辰都呆在这里。 进去时,长镜正坐在椅子上,双腿敲在桌上,一本书盖着脸,正仰头睡觉,墨色长发半束在脑后,垂在椅背后面,一身藏蓝色的绸子衣服,十分垂顺的耷拉着。 宋虞见状立刻变化出锣来,乒乒乓乓的敲着:“走水啦走水啦!” 这动静震得长镜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沈谌安站在一旁微笑着也不制止。 长镜看清是宋虞后,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来就来了这么大动静。”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走到沈谌安旁边打量起来:“沈公子倒是越发的精神了。” “那可不多亏了你的药。”宋虞朝他们走去,掌中浮现出一个木盒子:“咯,给你的。” 长镜将信将疑的接过盒子:“这里面别又是什么臭虫什么的吧。” “你打开看看。”宋虞挑着眉头,依旧是一副恶作剧的模样,长镜看着胆战心惊的。 他手伸的老远,似乎很挣扎,看来他没少被宋虞捉弄过,盖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雪域冰莲,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长镜愣住:“雪域冰莲?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收下就是了。” 长镜看着冰莲又看向她,最终合上盖子:“若是偷的,我便不要。” “不是偷的,是捡来的。” “捡?”长镜显然不信。 宋虞没辙,只好将前因后果与他说了一遍,长镜听罢,笑盈盈的收下雪域冰莲。 “我知道雪域冰莲难得,你当初肯送我用来给相公治病,我就知道你这个朋友交对了。”宋虞丝毫没有吝啬自己对他的欣赏。 长镜将雪域冰莲放在书架上的一个木盒里:“你这次来看我就是为了给我送冰莲?” 这会宋虞和沈谌安都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是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 “永西城。” 听到这长镜并不意外。 “那里比京中更适合你生活。”长镜放好东西后,抖了抖衣服,“只是……” 他看向沈谌安:“你要带着他一起?” 宋虞点了点头,她没有那么坦然,换句话说,即使已经把他带出来了,她依旧没有真正确定要带着他去永西城。 “这一路不好走啊。” 她也明白长镜在担忧什么。 沈谌安的体内拥有风神的灵魂,他就是一个行走的香馍馍,那些恶鬼会想尽办法得到他啃食他。 在京中的那些妖会因为忌惮宋虞而不敢对他下手,又加上京中离皇城近,有镇守皇城的四方神兽威慑,也不敢过于张扬行事,所以沈谌安二十多年内,只遇到那一只妖。 如今离开京中,没了神兽威慑,又加上城外的妖并不是都会畏惧宋虞,若是遇上一两个比宋虞强的,那沈谌安定然会成为妖物的盘中餐。 所以宋虞才有所犹豫。 “这一路不好走也要走下去,因为担心而止步不前不是我宋虞的风格。”宋虞一笑。 “还有,龙修也还你,这段时间辛苦他了。” “这对他也算是一场修炼。”长镜说着看向沈谌安,他几番打量,总觉得沈谌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当年他还在仙界的时候和风神有过几面之缘,大抵也如现在这般风轻云淡,如今身为凡人,气质却与当年风神无二,又与当初见得沈谌安相差甚远。 他朝宋虞招了招手,然后伏在她耳边小声问道:“风神是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 宋虞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 听到宋虞这样回答,长镜虽疑惑但也没再继续深究。 毕竟和沈谌安待在一起最久的就是宋虞,沈沉安有什么变化,她应该是最先察觉的。 可,当局者迷,再加上风神若刻意在她面前伪装,宋虞自然也就不会察觉出来。 其实长镜说这话之前,宋虞有所怀疑,但被他一两句话又打消了念头,如今长镜再这么一说,宋虞总觉得面前的沈谌安好像不像原来的沈谌安了。 第四十九章出发 http://.biquxs.info/

沈谌安被安排到别处休息,宋虞和长镜两人来到观后的一片竹林里小坐。 竹林幽深,又在山顶,自是仙气袅袅,翠竹之下摆着一方石桌石凳,观中道童端来冒着热气的茶水,宋虞端着杯子撑着下巴环顾四周:“许久没来这里小坐了,还挺怀念。” 长镜笑了笑,只是静静的沏茶喝茶:“这次去永西城还回来吗?” “不知道,好像我的路总是转的那么突然,前方究竟该何去何从,我还是得慢慢斟酌。”宋虞将杯中水饮尽。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长镜突然开始怀念起来。 想到这宋虞噗嗤笑出声:“洗澡时被我不小心看光光,哭着喊着要让我负责。” 听到这长镜脸色通红,嚷着:“胡说胡说,明明是在永西城,你偷跑出来为了躲夜庭泽,藏在我袖中。”长镜低头扶额,“就因为你,我差点被夜庭泽打死。” 宋虞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我倒是忘了这事。” “要不是元清仙君与我曾相识,你真是欠我一条命。”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这次又要去见夜庭泽那张臭脸了。”宋虞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次回去是为了风神还是什么原因?” 长镜知道宋虞热爱自由,而在永西城有夜庭泽和南风玉的照看下,是很自由受挫的,她能主动回去,肯定是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情。 宋虞并不打算隐瞒他什么:“我听到一些事情。” 她将自己的疑惑全部告诉长镜,长镜的脸色变化的越来越难看。 “你相信吗?”长镜问。 宋虞低头沉思了一会没有给他肯定的答案:“他们一定知道,南风玉耳根软,我求求他,他一定会告诉我。” “那如果他不说呢?” “为何要瞒我呢?”宋虞反问。 长镜顿时语塞。 宋虞也察觉出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些?” “我……”长镜有些心虚。 “长镜,这些年来,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至交好友,若你也瞒我,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 看着宋虞恳切又真诚的模样,长镜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和风神的事情,我也并非亲眼所见,一切都是听的传闻,传闻真真假假我也难辨,问我倒不如问他们来的准确。” 宋虞明白长镜不想说,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宋虞的语气有些失望。 长镜听出来了,他看着宋虞失落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他说:“我听的传闻是这样的。” “你犯了天规,上面要处死你,风神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 听到这宋虞瞬间抬起头,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我犯天规?” 长镜点头。 “能叫处以死刑的天规,那究竟是何种罪?” “听说是,弑神!” 宋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竹林出来的。 竹林外的天已经是黄昏了,绚烂的晚霞染红了大片天空,沈谌安就站在观内的空地上,身子笔直正静静的等着她。 见她出来时,沈谌安朝她露出微笑:“阿虞。” 宋虞没有多做表情,只是脚上的步伐加快了,她冲到沈谌安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沈谌安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 “冷。”不是肉体的冷,而是心地冷。 弑神远远不足以被处死,顶多成为堕神坠入魔道,再者便是落入轮回尝尽世间苦楚世世不得善终不得善果,若只是弑神便要被处死,那便是因为在她手中死掉的神,已经是不可以常数估量,再者就是那个神不是简单的神! 宋虞不敢想,也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也不敢想象风神当时为了她能活下来,做了多大的努力,被剔除神骨,被迫陨落,灵魂沉睡…… 骨头被剔,那是何种疼痛,千刀万剐也不如这般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不仅仅是对他的惩罚,更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的神骨定是被挂在了什么地方警醒这众神,这是宋虞给他带来的耻辱。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沈谌安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宽大的袖子将其包裹其中,尽量多给予她一些温暖。 下山的路上,宋虞甚至都没有捏缩地符,只是紧紧的牵着沈谌安的手,一声不吭。 “主人……” 看到宋虞他们下山,井中月赶忙迎上来,看来她们在山下等的有些着急了。 阿瑶看出了宋虞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说什么。 前往永西城的路不算短,他们赶路的途中找了家客栈好好歇息一晚,主要还是给沈谌安休息。 夜里沈谌安睡下后,宋虞辗转反侧睡不着,便下床出去走走。 因为阿瑶伤势初愈还需好好调理也早早睡下,倒是井中月,白天里忙着驾车,晚上的精神不仅没变差,反而更好了。 宋虞推开窗,便见听见头顶传来响动,于是便一跃,浮在空中,见井中月正捧着肉喝着酒,衣服逍遥自在的模样。 见宋虞出现,井中月吓了一跳,赶忙擦擦嘴笑盈盈的望着她:“主人,你怎么不歇息。” “睡不着。”宋虞飘到井中月的身边坐下。 今晚月色有些朦胧,月光藏入云中只留半边虚影。 “你为什么叫我主人?”宋虞歪着头问她。 井中月正在收拾旁边摆着的盘子,听到宋虞的声音,她疑惑的说道:“是你叫我这么叫你的。” 说罢她从房顶站起来,端着姿态,冷漠疏离又带着一丝怜悯:“想跟着我吗?想的话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她学着宋虞记忆力并未存在过的自己:“这可是主人你自己叫我这么喊得。” “那我为什么收你,你还记得吗?” 说到这时,井中月那双清亮的眸子黯淡了些,似乎回忆起很不好的东西:“因为我是个幽灵,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也是最弱的那个,我的存在不过是给冥界增加负担,所以我应该是那批被炼化的幽灵,可我不甘心,我生为人时受尽苦难,死后竟也要受人摆布。” 井中月托着脸,手指盖在眼睛下方,几乎将整张脸埋在手里:“主人还记的我的身世吗?” “不记得了。我忘了很多东西。” “不记得也罢,我的身世不值一提,倒是主人,你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也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井中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人是谁?” 井中月却突然捂住嘴,不住的摇头:“我不能说,主人。” 看到井中月这么害怕的模样,宋虞不得不猜想,肯定是有人严令静止井中月透露什么,可又有谁会这么做呢? 难道是风神? 宋虞想不通,为何他为自己付出了性命,却又不让她知道,他是害怕自己知道他是因为宋虞而死,使得宋虞伤心自责? 虽然宋虞也会这样,可完全没必要这么藏着。 想到这些东西,宋虞的头开始有些疼了。 一切等去见到南风玉,让他告诉自己一切。 宋虞昏昏沉沉的回了房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井中月在房顶上坐了很久,等她准备下去时,身边缓缓浮现一抹人影。 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井中月望着他,心脏不住的颤抖着:“我……我没说。” 他看着井中月微笑着,只是那微笑在这暗淡的月色之下显得有几分瘆人:“我只是上来看看。”他说着转过身望着若影若现的月色:“今夜应该有风。” 说罢他手微微一抬,微风吹起,将遮住月色的云层全部吹散。 井中月坐在他脚边看着他,虽然她很害怕,可还是没忍住问道:“主人想要记起来,你为何一直阻拦?” 他的表情变了变,显得冷漠而疏离,那双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望见了很遥远的东西:“不快乐的事情为何要记起?” “可是元新也很想念主人不是吗?不然他为何会下来找她。”井中月仰着头看着他,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眼眶红了起来:“您也是元新的父神,为何能舍得让他独自长大。” 他低头看着井中月,眼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井中月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井中月也擦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那股无法隐藏的杀气笼罩着他。 “相公。”宋虞的声音突然响起。 井中月瞬间觉得压力全无,身边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宋虞突然惊醒看见床边没人,吓得顿时冷汗直出。 她急忙喊了一声“相公。” 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见沈谌安从外面回来,疾步走到宋虞身边:“怎么了?” 看着穿着单薄的宋虞焦急的模样,他有些责怪自己让她担心了。 宋虞看到他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 “我做了噩梦醒了睡不着,就出去走走。”沈谌安将她拉回床上,借着窗外隐约透进来的月光,将外衣脱了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宋虞看到他那乖巧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很开心。 沈谌安见她坐在床上看着他笑,很不理解:“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宋虞摇头,直接扑进他怀里,像曾经扑进风神怀里一样:“没有,真希望能一直如此。” 不论是风神还是沈谌安,正如阿瑶所说,不论人怎么变,当宋虞出现时沈谌安还会再次喜欢上宋虞,因为那个灵魂依旧是风神的。 而宋虞也是如此,不论他如何变化,性格如何不一样,宋虞再次遇见,也依旧会再次爱上他,因为那个灵魂依旧是他的。 沈谌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能被她这么抱着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已经很久没被宋虞这么需要过了。 那段记忆里,宋虞对他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第五十章黑衣少年 http://.biquxs.info/

天亮出发时,宋虞总觉得井中月有些 奇怪,她看着沈谌安时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好似沈谌安是那吃人的妖怪。 “月儿。” 深沉坐进马车内后,宋虞则与井中月阿瑶一同坐在外面。 井中月听到宋虞叫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主人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宋虞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小声的问道:“你和他。”她竖起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有什么矛盾吗?” 听到宋虞这么说,井中月也察觉到,自己对沈谌安的害怕表现的过于明显了。 谁能不怕他,当年她也就是借着他宠宋虞,这才借的宋虞的狐假虎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如今他又身为凡人毫无法力更是不必在意,可是现在,他早已尽数恢复,即便不是往日全盛时期,捏死她还是很轻松的。 其实他若真的想杀了井中月,宋虞即便喊了那声“相公”他也可以杀了她之后再下去。 想到这井中月突然觉得宋虞这个大腿好香,她立刻一脸天真的摇头:“沈公子这么好,我怎么会和他有矛盾呢,我只是昨晚做噩梦,恰好沈公子在梦里要杀我,我今早起来见到他有些害怕。” “怎么一个两个都做噩梦。”宋虞正打算缩回马车内时。 井中月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十分心虚不敢再接话,也不敢再看宋虞。 朝阳迎来晚霞,又是一天路程,天色也暗了下来、 再往西走三里,就进城了,城内会有客栈。 “好咧。”井中月加快速度。 就在快到城门口时,一旁的阿瑶突然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井中月瞬间止住马车,阿瑶满头银发如银河洒落九天之下,双手执扇。 许是见马车突然停下来,沈谌安探出头来要问情况:“怎么了?” 宋虞一把将他又按回了马车内。 京中去往永西城的必经之路便是这里,很难不怀疑,这些麻烦是打听到了什么,早就在这等着了。 宋虞双指立于额前,眼角出现淡紫色纹路,灵力缓缓荡开,像是在探索,也像是在发出警告。 “宋虞好久不见。”灵力扩散察觉道那些身影后,他们也没再隐藏,而是直接跳了出来。 来着是一位黑衣少年,似乎是有备而来,手里拿着一把巨剑,几乎与他同高,这少年看着身子瘦弱,竟然能拿着这么重的巨剑自由想走,想来也是有些功力的。 宋虞仔细打量着他:“我们见过?” 少年的脸突然抽出了一下,随后一笑:“上次是我准备出充分才吃的败仗,这次定叫你好看,也给阿芙蓉报仇。” 话落,他身后立即出现数十位黑衣人,他们身上的气息,宋虞一嗅便知,他们来自冥界,阴沉死气,可这个少年却不出自冥界。 宋虞见他那嚣张的模样,隐约能记起些,好像是之前被龙修打败的少年,上次险些被杀,这次又来送死。 宋虞突然低头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宋虞的笑很怪异,低着头不住的颤抖,好似拼命忍着,却又忍不住。 宋虞抬起头看着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当是谁呢,在我手下吃了败仗,就永无翻身之日,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倒是很会说大话。” “我家主人才不说大话。”井中月气呼呼的挥着鞭子说道。 “井中月?” “你认得我?”井中月有些好奇。 黑衣少年表情有些慌了,他侧着头跟身边冥界的家伙说道:“冥王可是说了,宋虞和风神早已不复从前,我这才给他卖命来取灵魂,这井中月都跟来了,怎么确定她不是早已恢复?” “没有,他若彻底恢复,风神便会归位。”冥界的家伙,指了指马车,“马车内那个凡人,就是风神的转世。” “你最好没骗我。” 少年托着巨剑朝宋虞走来。 宋虞看着少年,语气平静的说道:“这只小妖我来对付,阿瑶保护沈谌安,月儿看着冥界那几个人。” “是。” 宋虞双手迅速结印,只见空中出现一道法印,接着她几乎没多做思考直接抬手将头上的玉簪拔下,从空中的法印中心扔过去。 只见玉簪顿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化作漫天繁星,纷纷砸向地面站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立即躲闪。 于此同时宋虞从马车上跳到少年身后。 井中月也在此时拦在了那群冥界小鬼面前,黄着伞吹着口哨:“你们看那里呢,我还不够看吗?” 少年手中的巨剑挥动,撕裂暮色的微风,带着冷冽的剑气朝她划去,万相器顿时化作一把长剑飞入宋虞手中,用来与他的剑来抗衡。 “为阿芙蓉报仇。”宋虞看着他冷笑着。“想知道她是怎么死在我手中的吗?” 说罢她缓缓抬起左手,顿时风起,四周的空气凝结成无形的气刃,尽数向少年袭去。 风刃从四面八方而来,纵使他轻巧灵活,也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黑色的披风瞬间破仅剩残渣,衣服之下一道道血红色的伤口肆意的张着,往外溢出殷红的鲜血。 “疼吗?”宋虞对他没有丝毫怜悯:“我只不过用了当时一半的灵力。” 少年听到他这么说,眼眶瞬间通红,他狂怒着大吼:“你果然是恶毒,宋虞我今日费取你性命不可。” “看你本事咯。”宋虞丝毫不担心激怒他,语气中的挑衅显而易见。 井中月那边也打的开心,她那一伞落地,犹如陨石砸下,震得大地一颤一颤的,像是小地震一般。 沈谌安从马车内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他们是何来头?” “好像是冥界的,那个不是。”阿瑶指了指和宋虞打架的少年。 “他我有点印象。”他对那少年的印象很模糊,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彻底醒来。“阿芙蓉……” 沈谌安一直重复念着他刚才听到的名字。 突然,像是一根线断了一般,沈谌安一怔:“成欢之女。” “成欢?他不是很早之前就被你杀了?”阿瑶虽与他们相熟不久,可风神做过的事情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当年妖王成欢可是盛极一时,若是他老老实实当个妖王也就算了,可偏偏却又野心勃勃,想要征服仙界从而一统六界,结果一个风神就将他打的形神俱灭。 不过也听说,风神这一战之后休息了很久,再之后,就出了宋虞这事。 这少年灵力比先前大有增进。 宋虞对付起来到不得不认真起来、 巨剑之下的气刃,比之前更加的凶猛,手中的剑也几乎抵御不了。 于是宋虞又迅速捏诀,将剑刺穿法印,只见手中的剑瞬间化作柔软的飘带,非常迅猛的缠绕住少年的身体,巨剑顿时像泄了气一般坠落在地。 少年动弹不得。 宋虞双手结印,一道法印从少年脚底展开,法印上的图案不停的转动,风雨雷电交错着从他脚底升起,万相器再次化作玉簪别再宋虞的发间。 就在此时,法印中间伸出一只漆黑的手掌,缓缓上升,将少年缓缓吞噬。 宋虞见状往后退了一步,这手出的怪异,还以为他有什么动作,结果就那一瞬,快要被折磨致死的少年,眨眼间被带走了。 那群随行的冥界小鬼也尽数消失。 “主人。”井中月跑到她身边,“他们打不过被带走了。” “知道是谁吗?” 井中月摇头:“是冥界的。” 宋虞看向站在马车上的阿瑶,她轻轻一跃落在阿瑶身侧:“知道是谁带走他吗?” “我若没猜错,应该是冥王。” 阿瑶常年躲藏东修,对冥界也算是比宋虞要了解,冥王她也比宋虞熟悉。 只是这个冥王,她听了不少遍,好事没干过,尽是一些肮脏的勾当,等她法力彻底恢复后,肯定要打到冥界好好教训一下冥王,要是打不过,就喊风神一起。 宋虞这么想着。 “月儿,地上砸出来的坑,好好恢复,我们先走了。” 宋虞坐上马车,阿瑶很熟练自然的接过鞭子,驾车走了。 “过分过分!”井中月起的直跺脚。 果然,什么都忘记的宋虞,唯独忘不掉让她善后,也怪她破坏力太强了:“太厉害了是我的错吗?”井中月大声的抱怨着,丝毫不怕被宋虞听见。 他们在客栈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准备出发时,就见井中月撑着伞一脸疲惫的朝他们走来:“主人,路修好了,我们干路吧。” 破坏就在一瞬间,修路修了一整晚。 第五十一章巡都 http://.biquxs.info/

前往永西城的路还有很长,虽说宋虞很着急了解自己的身世,可带着沈谌安也只能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赶,好在沈谌安的兴致好,总是对人间各处充满着好奇,恰巧又赶上巡都庙会,他们来的早,正好在此处歇息,沈谌安便说要去看看庙会。 人间的热闹有许多,沈谌安走过的热闹无非就是宋虞了只有的那几段,此前便是守在那一方院内,闻声观影,却只能轻声叹息。 宋虞知晓,也就随了他。 夜深了,他们四人一起前往街上。 最热闹之处,莫过于石桥附近,一拱石桥横跨城中大河,水中朵朵花灯顺着河面一点点由西向东移去,河面倒映这岸上的灯光,恍若另一番世界。 宋虞紧紧牵着沈谌安,她看见人群中有不少山精鬼怪化作人形在此游窜,但好在都没有恶意,也并没在意到他们,想来也是在人间呆久了,慢慢与人同化,好好生活的。 “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看热闹了。”沈谌安眼中放着光,四处打量着。 “以后有的是机会,永西城的热闹也很多,到时候带你凑个够。”宋虞一脸骄傲的说着。 毕竟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永西城,也是南风玉告诉她,她沉睡之前风神入了轮回的事情,永西城早已成了她的故乡,毕竟在刚醒的那一百多年,她一直生活在那里。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孩手里拿着风车小跑着,却一不小心撞倒宋虞的身上。 宋虞被这小孩吓了一跳,肚子也被撞的生疼。 小孩也有些懵,抬头看了一眼,恰好撞上了沈谌安的眸子,小孩顿时吓得缩着脖子不住的后退。 “小朋友,走路看路啊!”宋虞没有擦觉到一样,只是揉着肚子说道。 小孩立刻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转身离开,身后晃动着的毛茸茸的尾巴,也瞬间耷拉了下来。 “这小妖还挺可爱。”宋虞笑了笑。 沈谌安也一笑回应。 另一边在不远处跟着的阿瑶和井中月,很同步的摇了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说我主人这么聪明,怎么就看不破这个男人呢?”井中月手里那些吃的,愤愤的咬了一口,百思不得其解。 “当局者迷啊!”阿瑶摇了摇头叹道。 巡都庙会拜花神。 他们游行一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辆巨大的花车,一朵巨大的莲花坐落在花车中央,花车缓慢的行驶,那座巨大的莲花宛如盛开般一点点绽放。 滑车的周围跟着数十位少男少女,穿着鲜艳的花衣,头戴花簪随车前行。 莲花的花瓣尽数绽开露出花蕊,花蕊中作者一位粉衣少女,在花瓣尽数绽开之后,她慢悠悠的站起,宛若缓缓升空的仙子姣好的容貌精致的妆容,还有那如绸缎般漆黑的头发,勾勒出一抹绚烂的画面。 宋虞站在一旁,看着那粉衣少女,竟有些痴了,少女只是轻轻的舞动着,便像是有了勾魂摄魄的能力。 沈谌安见状,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他推了推宋虞,这才将沉浸与少女舞姿中的宋虞叫醒。 宋虞四处瞧了瞧。 发现许多人都如她一般,沉浸于此,无法自拔。 随即,直接宋虞眸中紫光微闪。 那花车上的女子,竟是一棵开着粉嫩花朵的树,这种树,宋虞倒是没见过,只是心中感慨,果然是妖。 她心里想着,又朝少女看了一眼,直接少女正好转身,与她四目相对。 少女微微一笑,又迅速转身看向别处。 宋虞一怔,那少女的神情显然是认识她的。 于是宋虞想跟上去再看看,却被沈谌安一把拽住。 “怎么了?”宋虞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沈谌安的表情不太好,只是摇头,却没有说原因。 宋虞以为他不舒服了,便没在跟过去。 “现在要回客栈吗?”宋虞问他。 “回。”沈谌安现在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里。 宋虞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还是听他的话,跟着他离开了。 他们顺着小路,朝客栈走去。 越靠近客栈,行人越少。 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街道渐行渐远。 点点星光伴随着月色,照在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似乎也附上了一丝朦胧的银光。 沈谌安牵着宋虞的手突然紧了些。 宋虞抬头看了他一眼。 却见他身子一怔,回过头去。 这是宋虞也感觉到了,一股妖气迎面袭来。 定睛一看,正是那花车上的少女。 宋虞将沈谌安护在身后,眼中充满着警惕:“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过来?” “你不认识我。”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宛若潺潺流水带着一丝温柔,她缓步靠近了些,“但我认识他。” 她抬起手指向宋虞身后的沈谌安,原来那会儿他看的不是宋虞,而是沈谌安。 宋虞眉头微皱,有些不快,他知道少女说认识沈谌安指的可能是风神,可如今沈谌安并非风神。 少女看着沈谌安十分温柔的说道:“风神大人好久不见!” 沈谌安低头看了一眼身前宋虞,明明自己的力量也没有完全恢复,可是遇到危险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面前,其他抵挡一切。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什么风神大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既然要骗她那就骗的彻底一些,左右摇摆,犹豫不定,才是会给她带来麻烦的行为。 “怎么在我这讨了好,翻脸就不认人了,我可是为了你,背叛了成欢。”说的她又看向宋虞:“这就是你放不下的徒儿嘛?长得倒是不错,怪不得你当年会犯那种错误。” 少女说着,低着头嗤笑一声:“原来我们风神大人也并非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只是我等不入大人法眼罢了。” 宋虞所以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但也听得出她话中的讽刺,且句句都针对风神。 “你要是没事儿就此离开,风神与你的恩怨,与这个凡人无关,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宋虞还算客气的与她解释。 “长得像?”少女的语气略带疑惑。 她看了看沈谌安的表情,又看了看宋虞,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但作为你的好友,姑且算是好友吧,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成欢遗留的可不止那一个女儿。” 说罢,少女转身离开,身影缓缓变淡,最终消失在他们。 见她走后,宋虞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打架,阿瑶和井中月都不在,她要是打起来,沈谌安则成了一个无人看管的香饽饽。 “我们回去吧。”宋虞看着他说道。 沈谌安的表情变化得很快,刚才还一副愁容满脸烦恼的模样,瞬间变得温和淡然,他浅浅的笑着,盯着宋虞的脸:“阿虞。” “怎么了?” “你会讨厌我吗?”沈谌安说完后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可能是潜意识里,他一直担心宋虞讨厌他吧。 宋虞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今天一整晚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我们和要讨厌你呀。” 说着,宋虞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不是……” 沈谌安见她那样,突然有些慌乱:“是什么?” “是不是背着我有相好了?” 闻此,沈谌安松了一口气:“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沈谌安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断不会再看上任何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她根本不在乎沈谌安此生会娶几个妻子,但不知为何,听着他怎么说心里还是莫名的开心了起来。 心中雀跃,好似烟花炸开,冰封又绚烂。 虽说如此,那少女的一番话说宋虞还是记在了心里。 成欢是谁? 若是风神的敌人,她理应知道是谁,可偏偏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也在难道被她忘了的记忆里吗?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忘的东西有些蹊跷,好似被人故意抹去一般。 若是被风神抹去,那么他为何要抹去呢? 这种问题,她越想思绪越看乱。 反正也要去永西城,找回自己的记忆,现在胡思乱想,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他们刚回到客栈,准备熄灯睡觉。 就听见窗外刮起了狂风,那风不是往常的风,凌冽中带着一丝阴郁死气沉沉。 宋虞有些头疼,越是怕麻烦,越要有麻烦来找她。 果不其然。 就在刹那之间,窗户被吹来,一条白色的鱼浮在空中摆动着尾巴好似在水里游动一般,鱼鳞在月光照耀下倒映这水波浮光水波映在墙上,似乎满天海水将其包裹。 脚下突然一空,宋虞整合身子浮在水中,深处客栈的她不知何时已经处在一片汪洋之中。 沈谌安呢? 她费力的转过身去找,却见沈谌安早已昏睡过去,在水中浮着。 宋虞立即结印,只见她指间浮出泡泡,将沈谌安包裹其中,沈谌安紧贴着泡泡这才缓过气来。 “大胆妖孽竟敢将我带到此处,还不快快现身。”宋虞厉声大喝。 第五十二章白鱼 http://.biquxs.info/

此时已是深夜,深海之中也是一片黑暗与寂静,偶尔有些鱼群从她身旁游走,带动着野蛮生长的海草不停的飘舞,宋虞环顾四周,压根看不到将他们带入这海水中的白色的鱼,便牵着包裹住沈谌安的泡泡,往海面上游去。 平静的海面印着皎洁的弦月,银月如钩高高悬挂在暮色之上,海水的咸味不停的冲击着宋虞的鼻腔,她轻拍水面,整个人踏海腾空,带起浪花翻涌,在这个月色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银光,犹如落入海面的繁星。 紫色的光芒落空而过,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宋虞将沈谌安放在一块石头旁,观察着四周,除了海再无其他,她迅速荡开神识搜索敌人。 就在此时,海面一白色的鱼跃起,宛若海中升腾的弦月。 宋虞眼疾手快,迅速拔下头上发簪,变作一把弓,以气为箭。 只听“咻”的一声,气箭撕破夜空的宁静,飞向那条即将落下的白鱼。 就在箭快要触碰到白鱼之时,气箭突然滞空,好似被什么东西抵挡住一般,一点点被抵消其力量。 白鱼在空中翻涌着,化作一月色锦衣男子,面容清隽,眼角若隐若现的生长鱼鳞痕迹唇色微蓝,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美感,他伸出一只手抵挡着宋虞的气箭,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整个人缓缓飘向宋虞。 万相器立即化作人形挡在了宋虞面前。 宋虞看向白鱼,眼中警惕:“你是谁为何带我们来此?” 白鱼瞥了一眼宋虞,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沈谌安身上,他二话没说,抬起右手,便见身后靠在石头上的沈谌安缓缓升起,宋虞见状立刻上前阻拦,却又被白鱼挡住。 “万相器。”宋虞喊道。 万相器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瞬间化作一把细长的软鞭,想要缠绕住男子,白鱼见状立即放下右手,去拽万相器变化的鞭子,与此同时,沈谌安也失去了保护,从空中下落。 宋虞顾不得白鱼还有什么动作,迅速化作半妖模样,快速冲向沈谌安,将他接住,但毕竟沈谌安是个成年男子,还是有一定重量的,宋虞接的急没接稳,整个人往下一扑被沈谌安压在了身下。 沈谌安也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只见漫天繁星,还有一声:“宋虞!” 他这才缓过来,看了看身下,然后迅速爬起:“阿虞!”沈谌安赶忙将她扶起,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就昏过去了,再醒来就是这番场景。 还好宋虞不是凡人,不然这一压,不得半条命都没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万相器在她去接沈谌安的时候也恢复了人形,与白鱼纠缠在了一起。 宋虞朝他招了一下手,万相器立即又变作一只玉簪飞入宋虞发间。 也就在此时,白鱼身后海浪突然翻涌起来,白鱼周身气息突然变得非常凌厉,带着浓郁的杀气:“风神——” 翻涌的海水中涌出数百虾兵蟹将,皆与白鱼一样一身银白,在海水的波澜反射下,犹如海中不停冒出的白色幽灵。 宋虞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沈谌安知道。 成欢的好兄弟好知己,当年风神没能将他杀死,也是因为成欢留了个心眼,将他藏了起来,他这才躲过一劫,为了让风神无法再去找白鱼的下落,成欢不惜以命相搏,拼的两败俱伤,最终也只是限制了风神短时间内的行动,自己却陨落消散。 如今风神流落凡间乃为凡人,可体内却有着风神沉睡的灵魂,若是风神全盛时期,他定是无法报仇,可如今,他法力尽是,即便事后会被六界笑话,他也要为成欢报仇。 成欢并不认识宋虞,自从成欢陨落后,他一顿萎靡不振,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不知道今夕几何,更不知外面世界如何变化,直到那个孩子来找他,他才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才知道,风神已是凡人,只不过他身边有个很麻烦的宋虞。 他们俩都互相知晓,可宋虞却什么都不知,她依旧将沈谌安护在身后。 白鱼将目光从沈谌安身上移到宋虞身上。 既然说,宋虞是个麻烦,那就先把宋虞除掉。 “杀了这只鹿妖。”白鱼一声令下。 虾兵蟹将铺天盖地奔向宋虞。 宋虞也没再保留实力,头顶之上硕大的鹿角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晕,脸上生长出鲜红的纹路,一双幽紫的眸子处处透着鬼魅。 白鱼撇了一眼宋虞,语气略显轻蔑:“一头不知深浅的驯鹿,竟敢与我叫嚣。” “敢这么称呼我的,你是第一个。”宋虞拔下玉簪,放在额前,双手迅速结印,只见一道巨大的法阵从她脚底展开,瞬间将虾兵蟹将以及白鱼囊括其中。 “乾坤八卦!”白鱼看着脚下的阵法,脸色突变:“你和风神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 话落,只见阵中狂风四起,吹得虾兵蟹将四处飘散,风刃将他们搅得血肉模糊,万相器化作一把巨大的伞浮在他们头顶上,将污秽尽数隔挡开来。 在这阵法中,宋虞不论做什么都会比往常更加厉害,但是唯一的缺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灵力会消耗的更快,只能速战速决,倘若无法在灵力消耗前将其抹杀,那她便会有危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的。 白鱼眉头微凝:“和风神的乾坤八卦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白鱼似乎没有受到风刃的影响,那些风刃打在他身上,好似再给他挠痒痒一般,只见白鱼笔直的朝宋虞走来。 地上阵法再次旋转变化,白鱼面前立即出现一座高山,将其挡住,不过瞬间,白鱼身子一闪,从山后绕了过来,地上的山石犹如雨后春笋迅速拔地而起,却又都叫白鱼躲开来。 山石落入底下,阵型再次变化,地上长出藤蔓迅速的将白鱼捆住,与此同时,顺着藤蔓燃起汹汹大火,刹那间,火光照亮了海面,白鱼被火紧紧的包裹着。 万相器落在宋虞身边,他们并没有因为白鱼被火包裹住而掉以轻心,因为他们并未感受白鱼气息的消失,宋虞不死心再次变换阵型,天空响起惊雷,数道闪电披在了白鱼身上。 他们甚至问道了焦味。 火消失了雷电也没了,白鱼化作一滩灰烬。 正当宋虞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白鱼却犹如神兵天降,像是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宋虞宋虞面前。 宋虞低头一看,胸前被一道冰刃刺穿,也就在这一瞬,宋虞身上覆盖满了白霜。 沈谌安见状,脸色大变,他本不想暴露身份,静观其变,却不想竟叫宋虞受伤,明显白鱼的法力增进了不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白鱼了,这一点是他大意了,也小瞧的白鱼。 沈谌安几乎是在宋虞被刺伤的瞬间冲了上来,一掌将白鱼推开,白鱼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一口血澎涌而出。 阵法消散,宋虞失去意识,直接倒在了沈谌安的怀里。 万相器化作人形看着他们,沈谌安搓着宋虞的手,却怎么也去不掉冰。 “宋虞。”万相器小声的喊道。 沈谌安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将宋虞交给万相器:“照看好她。” 万相器接过宋虞,只见沈谌安衣发飞舞,周身灵力迅速流动,像是积压了许久的力量,就在此刻瞬间释放了出来,那股强大力量,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以为本座沦为凡人,你便能的手吗?当年成欢如何死在本座手下,今日便叫你也体会去。” 白鱼就那么一撇,脖子处像是被一股力量瞬间捏住,他捂住脖子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你不是凡人,为何还未归位。”即便如此,白鱼还是挣扎着说出话来。 沈谌安根本没搭理他,就这么隔着空,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风刃化形将白鱼的皮肉一点点刮下,白鱼饱受着身体的疼痛与窒息,眼眶充血,眼珠几乎要瞪了出来。 “大哥。”白鱼这一声大哥刚发出声,整个脖子像是折断了的树枝耷拉在肩上。 沈谌安很嫌弃的将他扔在一旁:“我若是归位,又怎能将你这般轻易杀死,只有凡人沈谌安,才能叫你们趋之若鹜,倒也省的我去找你们。” 话落,宋虞身上的白霜慢慢消散。 沈谌安转过身将宋虞抱起。 万相器被他吓得愣在原处,他听过风神的威名,却从未见过他对谁下死手,原来他不是弱柳扶风徒有虚名的神,而是在宋虞面前,他放弃了能战胜一切的能力。 万相器化作玉簪飞入宋虞的发间,跟着沈谌安离开了海边。 沈谌安垂眸,再一睁眼,眼前便是客栈内的房间。 他们不是去的远处,而是被关进了阵法之中,现在布阵之人已死,阵法也就轻易破解了。 沈谌安将宋虞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衣服,这是他在宋虞长大后,第一次这么清醒且直白的看着她的身体,皮肤白皙娇嫩,沈谌安微微侧头移开目光,却又没忍住咽了下口水,随后又很自然的将手覆盖在宋虞的胸前,将那可怖的伤口迅速抹平,然后再穿好她的衣服。 他抬起手触碰了一下宋虞头上的发簪:“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 发簪一闪,回应了他的话。 他低着头看着宋虞,褪去衣服,将其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就像曾经,他坐在树下宋虞扑进他的怀里,无忧无语的,就这么在他怀里睡过去。 “阿虞。”万千话语卡在喉中,却只凝练出一句:“不要讨厌我。” 第五十三章演戏看戏戏中人 http://.biquxs.info/

宋虞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看着房间里的环境,她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的事情。 那个白鱼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是怎么回来的? 沈谌安呢? 想到这,她一骨碌跳下床,穿好衣服刚要打开门,就见沈谌安推开门手里托着吃的进来。 “阿虞,你醒了。”沈谌安将吃的放在桌上,“吃点吧,一会赶路。” 宋虞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昨夜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一样。 “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宋虞坐在桌边问道。 沈谌安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所以早早准备好了回答:“万相器把白鱼杀了,阵法破了,我们就回来了。”他说着还很是赞许的点着头,“没想到他还挺厉害,这万相器不仅能变化,就连法术也这么厉害。” 宋虞见他说的诚恳,也就没再怀疑,倒是万相器听着,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受之有愧? 最后得出风神是戏精? “相公不觉得万相器长得也很好看吗?” 话一出,万相器明显感觉的自己僵硬了一下,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只玉簪,沈谌安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神情看着宋虞:“你刚说什么?” “相公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啊,从小到大就特别爱美人,男的女的都爱,我收万相器倒不是因为他厉害,我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宋虞说着低头微侧,抬起手抹了抹额头,正好将正在偷笑的表情挡住。 沈谌安整个人愣在那里,随后站起身拿起架子上的披风,转身出了房间。 宋虞见他出去大约猜到他是生气了,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还挺在意这些。 “你不跟上去吗?” 万相器落在她身边,宋虞和沈谌安吵架,他才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宋虞那他气沈谌安,这一点不行,要知道,风神舍不得责罚宋虞,责罚别人那肯定不会心慈手软,他可不想成为风神的手下亡魂。 “他会自己好的。”沈谌安哪里会和自己生气,宋虞心里有数,但是她不知道,现在的沈谌安已经彻彻底底不是曾经的沈谌安了。 吃完东西下去后并没看见沈谌安的影子,倒是井中月在等她,之前都是沈谌安在等她的。 “沈谌安呢?”宋虞走到井中月身旁问道。 井中月郁闷的表情说道:“你是不是把他惹生气了,一大早臭着个脸,我是一句话也不敢和他说,就主动请缨来这等你了,阿瑶陪着他在马车里等着呢。” 诶?还真的生气了。 宋虞心想糟糕,赶忙拉着井中月朝马车处走去,得好好哄哄他,早知道他这么生气,才不会这么逗他呢。 巡都的早晨很热闹,大街小巷处处传着吆喝声。 宋虞看着路边停着的马车,站在一旁好好的想了想该怎么哄他。 此时万相器自己从宋虞的发间飞出来,落到井中月头发上,这种时候他再不知好歹的呆在宋虞身上,恐怕是找死。 宋虞进了马车内,看见沈谌安正靠在窗边,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象,哪里还有先前见到她来满眼欢喜全是她的神情。 完了完了,真生气了。 这里的气氛让她有些尴尬,不够好在宋虞脸皮够厚,她直接贴在沈谌安身边坐下,沈谌安余光撇到她,动了动身子,挪开了些。 宋虞见状无奈又谨慎的问道:“生气了?” 沈谌安没有回答她,好似宋虞不存在一般。 “我就和你开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沈谌安依旧没理她。 宋虞这会有些没辙了,以往都是她主动示弱示好,沈谌安就会给他台阶下,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呢。 阿瑶和井中月也不敢驾车,甚至车都没坐上,站在一旁“静候佳音”。 马车内,两人气氛僵持不下,宋虞真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相公,我……你看那万相器的长相哪能敌得过你,我除非瞎了眼,否则十个万相器都不如你长得好看。” 听到此处沈谌安正经的瞥了她一眼。而此时别再井中月发间的万相器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井中月大呼:“万相器你不舒服就下来,别把我头发弄脏了。” 宋虞见有戏,又赶忙继续说道:“现在,就算是神仙下凡,我也看都不看一眼,相公容貌,就算是放在天上,那也是绝无仅有独树一帜的绝代神颜。” 沈谌安“羞愧”的低下了头,抿着嘴,然后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神色淡然:“今日我来驾车。” 说罢他从马车内走了出去。 外面两人见到沈谌安出来有些诧异。 “你进去陪着你主人。”沈谌安看着井中月。 井中月莫名其妙不知所以,机械的迈着脚步朝马车上走去。 沈谌安坐在外面,拿起鞭子,看向阿瑶:“你也去。” 这下好,留一个凡人沈谌安在外面驾车,能打的去全躲在了马车内。 宋虞看到他们一个个进来,沈谌安真的在外面驾车了,她都那么解释哄他开心了,也就是随口开个小玩笑,怎么就搞的他像个千古罪人一般。 顿时,宋虞自己也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拉了下来。 他们四个谁也不说话,沈谌安坐在外面一边驾车一边观察着周围。 马车从街区驶过,从城东走向的城中。 这里也是巡都最繁华的地方,纸醉金迷香榭楼阁。 “今日就在这歇息吧。”这是沈谌安说的第一句话。 井中月最先探出头来。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只有点点星光照耀着地面,此处昏暗的像是个偏僻的村庄,刚才热闹非凡的街道,仿佛一场梦境一般,一点那里的影子也没有。 井中月最先探出头,从车上跳了下来:“这里安静,主人快下来。” 只是下来的并非宋虞而是阿瑶:“我先去安排。”说罢,阿瑶进了客栈内,井中月两边看了看,也跟了过去。 沈谌安站在马车旁,准备接宋虞。 其实他早上就已经不生气了,他故意这般,就是为了让宋虞长长记性,总是故意说一些让他不开心的话,在自己身上找快活,这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宋虞走出来时,沈谌安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这一幕在所有人看来都在正常不过了,可宋虞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们俩现在都在互相生气,怎么就能这么心平气和的牵着对方下车。 宋虞没有搭理他,直接从马车另一边上跳下来。 见到这,沈谌安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好像在说,糟糕,做的有些过头了。 宋虞直接绕过他,朝客栈内走去, 沈谌安赶忙跟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宋虞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看向他:“有事?” “生气了?”这回轮到沈谌安心虚了。 宋虞直接将他的手推开。 就在她准备继续朝里走去时,一股妖风扑面而来,宋虞立即转头,只见沈谌安被一抹红色的身影紧紧包裹,他的身后缓缓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那种白却又不是正常的白,白中透着紫灰色,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可她的眼珠却又十分的红,像是一团烈火在眼中燃烧。 “你不要,就是我的了。”她的声音却格外的魅惑好听,仿佛只是听到她的声音,真个魂都会被吸引了去。 而沈谌安则一脸平静的站在那,似乎不知道自己早已被这红色的女人缠住,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宋虞脸色骤变,她一把伸出手,拽住沈谌安。 沈谌安这才露出笑脸:“阿虞,你不生气了……” 话音刚落,沈谌安和这个女子一起消失不见。 “沈谌安。”宋虞大吼。 听到宋虞的声音,井中月和阿瑶立即跑了出来。 “怎么了,主人?”井中月早已把背上背着的伞抽了出来,一副蓄势待发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沈谌安被一妖物带走了。”宋虞看向阿瑶,神情严肃,“看看他们在哪。” 阿瑶点了点头,双手指中立即出现两把扇子交叠在身前,她脚尖轻点地面,只见淡青色的光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我感受到……在西北方,一片池塘。” 话落,宋虞犹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井中月也赶忙追上去。 阿瑶却停了下来,把马车放好,不急不慢的跟过去。 暮色之下的一处屋顶之上,鹿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月色雕琢的一副雕像,小九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的情景说道:“这个食梦妖似乎知道风神要做什么?” “毕竟她是第一个知道风神苏醒的妖。”鹿鸣眼前的白布,似乎并不影响他视物。 “我倒是没注意,不曾想风神竟已全数恢复。” “他以凡人之躯做掩护,不仔细观察怎会轻易发现,这是他的聪明之处,若是风神苏醒,他便不可像如今这般留在宋虞身边,风神有他的神职要履行,而沈谌安只需要守在宋虞身边,而且风神的仇人很多,示弱斩杀,会比恢复神位之后更容易。” 小九看行鹿鸣,眼神有些复杂,他似乎很了解风神,可偏偏他又很讨厌风神。 鹿鸣冷冷一笑:“看戏就好。” 第五十四章妖族袭来 http://.biquxs.info/

宋虞朝西北方向寻去。 巡都城内的妖气覆盖甚快,就在宋虞离开后的,便将其尽数包裹。 “主人。”井中月跟在宋虞后面。 由于宋虞一心放在了沈谌安身上,并未察觉到巡都城内的变化,而井中月却亲眼见着黑暗笼罩。 她急忙踏空飞跃追上宋虞:“城内似乎出事了。” 宋虞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此番情景她还从未见过,满天妖气丝毫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更像是害怕别人不知它的来临。 浓郁的黑气肆意流窜横行,却又将巡都牢牢包裹其中。 “阿瑶还在成中。”井中月说道。 宋虞眉头紧蹙,她在纠结,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朝西北方向赶去:“我去找沈谌安,你不用跟来,去和阿瑶待在一起。” “主人……” “不用担心我。” “是,主人。”井中月立即停下来,浮在空中,拔出头上的玉簪朝宋虞扔去。 玉簪瞬间落入宋虞发间。 两人背道而驰各自奔赴。 宋虞很快就找到西北方的池塘。 那片池塘很是清净,与城中宛若另一翻天地,树木花草之上似有精灵扑闪这翅膀,泛着荧荧光芒。 他们都围绕在树边坐着的沈谌安身边,打量着。 宋虞瞬间落地,带起一阵狂风,吹的这些花草精灵摔落四处,随后又迅速的藏了起来。 “相公。”宋虞立即蹲下身子去叫醒昏睡的沈谌安。 “他不会醒的。” 就在这时,树后一红衣女子走了出来。 与刚才带走沈谌安时的模样相比有这天壤之别,眼前的这个女子就好似寻常官家女子一般,温婉清秀。 身上无半点配饰,只是那一身红衣,便将她衬的如雪里红梅,清冷艳丽,却又不是优雅。 “你是谁?”即便如此,宋虞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我是孟星河,是倪国的公主。”她朝宋虞微微福身,虽说是在像她行礼,却又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倪国,她曾经存在过。”宋虞看着她眼中略显同情,“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记得了。” “我还记得,你也知晓,那么她就会永远存在,当你也将她遗忘,我也魂飞魄散,那么她才是真正的灭亡。”孟星河站在树下,月光照在河面上,又将银光印在她的身上。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宋虞看着她,心中只留下可惜二字。 “你为何带他来这。”宋虞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没有指责她。 孟星河望向她来时的路:“那里很危险,我若不带走他,你又怎会跟我来此。” “你认得我们?”宋虞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这一路,认识他们的,她却不认识的有一大堆,大多数都是敌人。 孟星河摇头:“我不认识你们,但我能感觉出,你们很厉害。” 说着她向宋虞跪下:“姑娘,虽说倪国早已覆灭,但星河的教导里始终是除天地父母不得跪拜,如今我愿意奉献出作为公主的尊严和我最后的价值,请求您去救一个人。” 宋虞没有扶她起来,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你又怎知我会答应你,你或许对我毫无价值可言。” 孟星河抬起头看着她,她微笑着,眼中却蕴满了泪水:“其实不救他,对这个世界也并无影响,他不过是世间微尘,只是在我心中拥有足够分量,而这分量在他人看来,也无足轻重,甚至于他自己,也这般看轻自己。” 她缓缓站起身来:“也罢,他本就时日无多,苟延残喘倒也不如土崩瓦解来得痛快。” 宋虞听到她的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求人的。” “此话怎讲?” “求人的时候姿态就要放低些,说什么公主身份从小教诲以及尊严,这些在你准备求别人的时候,就已经不该存在了,若想求仁得仁那就要态度坚定,我一句反问,你便轻言放弃,想来你想救之人,也并非你说的那么看重。” “我……”孟星河听着这番话,顿时哑然。 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求过人,死后便更不会求谁,如今第一次寻求帮助便叫人直指痛处。 宋虞将目光落在沈谌安身上。 “这样。”宋虞突然开口,“我答应帮你的忙,但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孟星河不解。 “你替我护着他。” “好。” “我会再回来找你。”说罢她蹲下身子,牵起沈谌安的手,两掌相合,只见沈谌安掌中浮现一道金色的咒印。 这是护身咒,若是他有危险,宋虞则会被瞬间传到他面前,也算是留一个后手。 之后宋虞便朝着城中飞奔而去。 宋虞走后,沈谌安睁开了眼睛,看着掌中的咒印,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嘴角也含着笑意。 看到他站起来,孟星河朝他行礼:“风神大人。” “表现得不错。”他收起手掌,“本不想让她搅进这巡都城的事情之中,才把她引出来,如今还是让她回去了。” “大人要跟过去吗?” 沈谌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虞离开的方向。 宋虞赶到客栈时,周围已经一片寂静,只有沉沉的呼吸声。 这种感觉很熟悉。 宋虞十分警惕的观察着,一边看一边寻找阿瑶和井中月。 此时,万相器化作一条丝带将宋虞包裹其中,若是有什么东西敢攻击宋虞,必然会受到万相器的反击。 “阿瑶,月儿。”宋虞通过神识不停的呼唤他们。 好一会才有所回应:“主人,主人我在这。” 只见井中月从后面一路小跑过来。 宋虞看到她时松了一口气,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井中月停在自己面前时,她身后无数道黑色的影子,犹如她身体行动轨迹的残影一般,一道又一道的涌进她的体内,而她却无半分察觉。 会不会宋虞在进来时,身上也被这些黑影入侵了。 那这些黑影又是什么?是法术还是灵体? 宋虞暂时也想不出来,只是问到:“看见阿瑶了嘛?” 井中月脸上布满愁容:“我回来时正好看见她,本想叫她等我,她却看了我一眼,自己跑了,我一直在找她,可怎么也找不到。” 宋虞有些头疼,她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看房顶,顿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屋顶上趴着一个漆黑的人,只留一双月白色的眼珠,正在那盯着他们看。 这个漆黑的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跟着他们的,宋虞顿时头皮发麻。 那漆黑的人似乎知道宋虞看见它了,于是立刻淡去身影消失不见,而它消失的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乎要将宋虞的意识全部吸引进去。 很困很晕,像是喝醉了一般,头重脚轻,站不稳。 宋虞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被井中月扶住。 这种感觉,像极了在沈谌安的梦里。 天地颠倒,世界骤变。 “我知道了。”宋虞抬眸看向门外。 “知道什么了。” “这些东西是食梦妖,而且不止一只。”宋虞站直身子,“阿瑶肯定是被他们带走了。” “既然是同族,阿瑶应该没什么危险。”井中月说道。 宋虞却不觉得:“巡都城突然涌现这么多食梦妖,来的蹊跷又突然,恐怕是有备而来,不单单是与阿瑶偶遇那么简单。” 井中月听后,也警惕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我一起走,千万不要坠入梦境,即便你在现实中能轻易打败食梦妖,但在梦里除非绝对的实力压制,否则谁都无法破梦。” 上次梦中的教训,宋虞是记得牢牢的,当时若不是风神清醒,将她带出梦境,恐怕她也会和沈谌安一样,被困其中难以脱身。 在现实里,阿瑶的法术并没有宋虞厉害。 井中月手中持伞,紧跟着被万相器护着的宋虞。 他们走出客栈,朝着阿瑶消失的方向两人再次找去。 这时,他们眼前出现阿瑶的身影,她似乎在等着谁,不停的站在那里踱步。 井中月见状顿时大喜,喊了一声:“阿瑶。” 阿瑶立即抬起头看向她们,然后快步朝他们跑来:“我被他们抓起来了,在吴家。” 她着急的喊道,突然她身子像是被定住一般,张着嘴,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随后,她像是被一股很大的力将,拽住了腰带,瞬间被拉了回去,几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吴家。”宋虞看向井中月,“你知道在哪吗?” “找路这个我熟。” 井中月撑来伞,轻轻一转伞柄从她掌中浮了出去,在空中不停的旋转,她裙摆的铃铛不停的响动着,渐渐的所有铃铛都消了声音,只有一只还在不停的响。 她一把握住铃铛,伸出另一只手接回伞:“主人跟我来。” 第五十五章食梦妖族 http://.biquxs.info/

巡都的夜格外的安静,就连先前最热闹的街道都陷入了死寂,只听的到耳边掠过的风声。 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 井中月领着宋虞穿过夜色,漆黑的四周总有如影随形的东西一直跟着他们。 “是这里了。”井中月在一间府邸的大门前停下,朱红色的门在清冷的月色下称的有几分阴森,在这铺天盖地的妖气之下,这里浓郁的妖气倒也不显得突兀。 井中月抬起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 她还想再敲的时候,宋虞突然抓住她的手然后指了指地面。 井中月顺势低头,只见一道漆黑的影子,正从门缝那里缓缓探出头来,井中月一笑假装没看见,晃着身子走了两步:“欸,不会没人在家吧。” 然后迅速抬起脚踩在黑影上,那黑影立即发出凄厉的哀嚎,像是鸟叫一般尖锐清脆。 井中月把他从地上拽出来,那黑影瞬间被清除露出里面他原本的模样,粉发金眸穿着一身肉粉色的衣裳,看起来十分乖巧。 看到这模样的食梦妖,宋虞有些诧异,因为他看起来和阿瑶长得很不像,按道理说同族应该相似才对。 “说把阿瑶关在了哪里?”井中月面目狰狞的问道。 虽然这样做表情很凶狠也很丑,但是看她那样,似乎是烂熟于心的老招数了。 “阿瑶?我不认识。” “就是被你们带走的食梦妖。”宋虞说道。 她在看到这个食梦妖之后很担心阿瑶出事,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并且毫无理由。 “那个叛徒。”突然这个粉发食梦妖表情变得十分的愤怒。 “叛徒?”宋虞疑惑。 井中月可不管这些,直接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带我们去见你的老大。” 这粉发食梦妖也确实怕死,只好带着他们过去。 吴家内还有生人气息,看来他们只是借用了房子,并没有害人。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房间前,刚到那里门便自己来了,他们走进去就看到一个粉发女子坐在正位之上,虽没有表情,却依旧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就是你们要救这个叛徒?”女子说着招了个手,藏在井中月和宋虞身上的黑影全部涌出,飘到一旁褪去黑影。 原来他们早就被监视了。 宋虞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女子,一身紫红色的衣裳,双眸呈赤红色,发色也是暗紫色,生的是清冷高贵,与一旁站着的食梦妖相比,完全是另一番姿态。 “把阿瑶交出来。”井中月丝毫不在意这个女子的身份,即便她看起来丝毫也不好惹。 “阿瑶?”女子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轻蔑一笑:“她告诉你,他叫阿瑶?” “是我送她的名字。”宋虞开口。 女子这才正眼打量宋虞:“看来她是认主了,想不到这东西最终还是认主了。” “称为东西,恐怕不合适吧。”宋虞听到阿瑶被这么蔑称,心里很不舒服,这要换作往常,她肯定早就动手了,可现在这情况,显然不得冲动。 第一他们妖多势众,第二整座巡都城都在他们的覆盖之下,贸然动手,恐怕会招来大麻烦,救不了阿瑶不说,保不齐把自己也搭进去,毕竟沈谌安还在外面等着她。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对她的称呼。”女子显然是怒了,手掌重重的拍在椅把手上,硬生生把把手拍烂一角。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关系,既然你说她人我做主了,那我便不能对她不管不顾,今日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带她走。”宋虞看到她着一巴掌,心里一惊,要是不能把阿瑶带走,她不敢想象阿瑶被带回去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好大的口气。”女子微微仰头,看着宋虞目光略带轻蔑,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往前一挥,顿时周围浮现出众多粉色的食梦妖,“将她们拿下,带回去一并处理了。” 于是,粉色的食梦妖便蜂拥而来,井中月撑开伞,将宋虞护在身后:“主人我来挡住他们,你去找阿瑶。” “你可以吗?”虽说阿瑶很厉害,但是毕竟食梦妖还是很多的。 “虽多,但弱,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去找阿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井中月的六界生存法则。 话音刚落,食梦妖们便尽数涌上来。 宋虞扯下玉簪,化作一把陌刀,腾空辟出两道气刃,将眼前的食梦妖门全部震开, 双手迅速结印,脚下生出法阵,那法阵犹如司南一般,生出一道光线,指引着阿瑶的方向,宋虞跟着指引,跑出了门外,可门外也有不少食梦妖。 她索性将万相器扔在一旁,万相器立即化作人形,宋虞道:“帮我拦着他们。” 于是,自己一人跟着指引跑到了吴家院子深处的一间门前,她推门没推开,便抬起脚一脚将门整个从门框上踹掉下来,只见阿瑶满头白发,凌乱的披散着,整张脸失去血色般惨白。 “阿瑶。”宋虞见状急忙跑过去。 听到宋虞的声音,阿瑶这才缓缓醒来:“你来了。”阿瑶手脚被捆,宋虞想要解开,却怎么也解不开,“不用费力气了,这是我们族中特制的锁灵绳,上面有法印,解不掉。” “我带你走。”宋虞也顾不得那么多,背是不好背了,直接将她抱起,乘风而动,跃出门外。 出去时,院外的妖气尽数散去,天空之上挂着皎洁明月,照的大地一片银光,而这月色之下,只见一道黑影缓缓而落。 “我食梦妖族再弱,也轮不得到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紫红色衣服的女子浮在半空中,手中钳着井中月,她的赤红色的眸子,即便逆着光也散发着如火般耀眼的红。 “月儿。”宋虞看到井中月时,情绪波动了一下,随后迅速调整过来, 宋虞将阿瑶放下,将她护在身后, 随后伸出右手,万相器瞬间互作一道白绫缠绕在她手臂之上:“我本看在你是阿瑶同族份上不想对你们动手。” “好大的口气。” 若是说宋虞和这女子一对一,她倒是有十足的把握赢她并且带着阿瑶走,可周围这虎视眈眈的食梦妖族群怎门办?他们在弱也不是纸糊的,如今除了殊死一搏,也别无他法了。 宋虞迅速捏了个阵,将阿瑶护在里面,只要阿瑶不出来,宋虞不死,谁都没办法靠近的了她。 万相器化作一把长剑,宋虞直接一跃浮在空中与女子平视,女子看着她眼神表情,甚至连每根发丝都在对宋虞表示着不屑。 她随手一扔,将井中月扔入下面食梦妖的手里,他们立即将井中月扣住。 “你想挑战我?” “怎么?害怕了?”宋虞挥动着剑,借着月色泛着冰冷的寒光,光芒印在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冷艳。 “你很聪明,但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女子迅速向后挪动,宋虞刚想追上去,身边迅速围上一群粉色的食梦妖,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除了杀出去她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只听见狂风怒吼,是什么在撕破肉体。 鲜血如雨洒落,周围的食梦妖如同碎肉一般从空中坠落,尽数溅落在阿瑶周围。 阿瑶看着地上残破的同族身体,其中不乏有曾经的熟识,她又看向上空对峙的两人,阿瑶有些崩溃,过去的记忆席卷而来,她费力的滚动着身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我错了,我错了。” 女子看着不停向她磕头的阿瑶,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宋虞顺着声音望去,蹙起眉头:“阿瑶怎可跪下,这天这地,有谁值得你跪。” 听到宋虞的话,女子有些诧异的看向宋虞,不曾想宋虞这么在意阿瑶。 宋虞不知道女子在想什么,只是看不得这般,因为她这一跪,又让自己想了那场梦,跪在那些所谓的天神面前祈求他们怜悯,却被视如草芥。 她忘记的梦又想起来了,元新,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不停的念起。 “今日我要带你走,谁也拦不住,谁也别想拦。”说罢,她直奔女子而去。 女子见她近乎疯狂的模样,着实有些吓到了,只得与她交锋。 月色之下一深一浅两道紫影,不停的交错。 阿瑶抬头望去,这一战谁胜谁败都不她想看到的。 井中月却满脸笑意,她只知道,这场战斗,宋虞占上风,她什么都不管,她只在意宋虞。 “主人杀了她,杀了她。”井中月疯狂的大喊道。 阿瑶看向一旁的井中月,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她羡慕井中月的单纯纯粹,但是又很讨厌她或者说是嫉妒她,可以这么不动摇的站在宋虞这边。 女子似乎打不过宋虞,食梦妖的族群听过宋虞,但没见过,自然认不得宋虞,而宋虞即便不是全胜,打赢食梦妖还是很轻松的,毕竟食梦妖一族并不善战。 宋虞手中的剑,招招致命,每一剑都是朝着女子命门刺去。 女子虽法力强盛,但是招式却不如宋虞凌厉和凶狠。 剑锋刺向她的心口,女子立即捏了个法阵,犹如一张巨大的圆盾挡在面前,两道紫光互相抵御着。 与此同时,井中月略施法术将扣着他的两名食梦妖给弄晕了,直接绕到女子身后,手中的伞在她手中犹如一把锋利的刺,朝着女子后背就刺去。 血色染红了井中月的脸,她呆呆的愣在空中,伞的顶端刺进去了,不是女子的后背而是阿瑶的肩头。 “阿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虞,她立刻松手,被女子的抵挡震的一口血喷涌而出,女子也反应过来,回头正好接住正要下坠的阿瑶。 阿瑶看了一眼女子,手脚被捆,根本无法做动作。 为了赶上井中月,在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才勉强替女子挡住。 “阿瑶对不起。”井中月看到受伤的阿瑶后,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愧疚,落地之后,站在院中仰着头大声的哭了起来。 阿瑶靠在女子怀里,十分的虚弱:“我欠族里的东西,我无法偿还,若是我以命相换不知是否能还清。” 宋虞听后一把推开女子,将阿瑶拽回自己身边,迅速封住穴位止血:“你的命是我的,谁也要不去。” 女子被推坐在地上,立即有两名食梦妖上前搀扶,女子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她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笔直,张口缓缓说道:“诸位也看到了,塔奴已被死,恩怨还清,食梦妖族,再无塔奴。” “是。”众食梦妖俯首。 女子再看向阿瑶,将她手脚中的锁灵绳取下,那双眼中带着不舍,却依旧决绝的转过身去:“既然她已经认主改名,她便以塔奴之身死去,请善待她。” 女子复杂的语气,让宋虞很不解。 阿瑶却靠在宋虞怀里,不住的颤抖,她拼命的想要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在女子迈开脚准备走时,阿瑶却突然坐起跪在她脚边:“阿娘。” 听到阿瑶这么叫她,宋虞愣住。 怪不得,她会为这个女子以命相挡。 “我说过,不要叫我阿娘。”冷冰冰的语气却隐藏不住的哽咽。 “族长。”阿瑶跪在地上,垂着头:“今日塔奴在族长见证之下死亡,那阿瑶便替塔奴向您拜别,今日一别此生便再不相见,还望族长好生保重。” 说罢,叩三首,一声比一声响。 女子的手紧紧的握着,却什么也没说,带着族群离开了巡都。 女子走后,阿瑶回头看了一眼宋虞,额头上的殷红的血迹,肩膀上的血迹,此时的阿瑶憔悴的犹如将死之人一般,她朝宋虞笑了笑,眼中含着泪水不停的打转。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宋虞明白,阿瑶只剩下她了。 宋虞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我永远不会抛开你。” “谢谢。”阿瑶彻底昏了过去。 井中月还站在一旁小声的啜泣,宋虞抱着阿瑶走到井中月身边道:“月儿,你做的没有错,我和阿瑶都不怪你。” 听到这话,井中月顿时止住哭泣:“真……真的吗?” 宋虞点头,然后道:“趁着天没亮,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啊?啊!啊——!!!” 第五十六章春光乍泄 http://.biquxs.info/

宋虞将阿瑶带回客栈随便找了间房放下,然后弄来清水,帮她把身上擦拭干净,再将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额头的伤宋虞能处理好,可肩膀上被井中月刺出来的伤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宋虞只能尽量帮她减缓疼痛。 等这些都做完后,天也快亮了,井中月一脸疲惫的从吴家回来,摸索着推开门,瘫倒在地:“主人,我回来了。” 宋虞见她那样,顿时疲惫感油然而生,可却又不得不把她拖进屋里:“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接沈谌安。” 井中月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瘫在上面,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宋虞关上门后,在门外设了结界,这样他们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天边的泛起了鱼肚白,不过片刻,太阳便升起来了,红彤彤的缓缓从地平线上冒出头,一点点绽放着之热切耀眼的光芒。 一切尽数苏醒。 宋虞来到那棵树旁,沈谌安还坐在树下睡着。 她蹲在沈谌安面前,轻轻的捏了捏他的鼻子,沈谌安这才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见眼前人是宋虞,他缓缓一笑。 “回去了。”宋虞将他扶起。 沈谌安环顾四周后问道:“我怎么在这?” “你梦游。”宋虞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她看见阴影中心孟星河的身影,宋虞朝她点了一下头,就这么瞬间的四目相对,他们就知晓对方要说什么。 因为走路回去的,所以回城慢了些,等到客栈时,客栈内已经开始营业了。 巡都城内,似乎没人发觉昨晚的怪事,只是不少人抱怨,这一晚睡得很累。 不逢年不过节又没什么大事,巡都城内的客栈空房充盈。 宋虞来到柜台前,要了指定的三间房,她出门前看过,阿瑶呆着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是空房。 “回头送些热水上来。”宋虞回房间前说道。 “你要洗澡?”沈谌安问。 宋虞撇了他一眼:“给你准备的,昨晚在外睡了一夜,怕你染上风寒,洗个热水澡驱寒气。”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身上瞬间像是刚洗完澡一般清香干净:“我这样就好了,等到了永西城,我再好好的泡一泡澡。” 沈谌安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去了房间内。 他们来到阿瑶床边,看到阿瑶那副憔悴的模样,沈谌安问道:“她怎么伤的这么重?” “被仇人找到肯定得收些皮肉之苦,我们先在巡都待几天。” 井中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到他们说话,宋虞没告诉别人是她把阿瑶刺伤的,她心里是感激又愧疚的。 阿瑶真是一茬又一茬的受伤,刚从东修手里活过来,这回又险些送了半条命。 小儿提着桶将,沈谌安房间里的木桶装满了热水,路过时看见阿瑶房内的宋虞,便站在门前敲了敲门道:“姑娘,热水装满了。” 宋虞应了一声“谢谢”后,便推着沈谌安过去。 “相公好好洗洗澡吧。” 沈谌安只得过去。 井中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她似乎也很久没有洗过澡了,换做平时肯定也撒娇着要洗澡了,但此时此刻看着床上的阿瑶,她实在没办法如此义正言辞的撒娇。 沈谌安坐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烟气腾腾如云烟环绕,这个热水澡泡的着实舒服,沈谌安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缓解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累。 就在这时,房顶传来一声嗤笑,沈谌安精神一绷,立刻警觉起来,他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人。 “好久不见,风神。”话落,只见房梁上倒吊着一穿着鹅黄锦衣的少女,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少女他认得,是钟山的少晏乃是烛阴氏的独女,可风神认得沈谌安是不该认得的,沈谌安装作害怕的模样捂着身子:“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偷看人洗澡。” 见沈谌安这幅模样,少晏有些疑惑的跳下来歪着头打量着他:“诶,你还没苏醒吗?”少晏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元新这小子又骗我。” 听到元新,沈谌安身子一滞,随后迅速恢复正常,对着少晏惊恐的说道:“你要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少晏赶忙摆手,别喊别喊,我这就走,这就走。 这少晏刚消失,屋外的门便被推开了:“相公你还好吗?” 沈谌安坐在木桶之中心绪被“元新”二字绕的心绪不宁。 宋虞没听到沈谌安的回应,以为出事了,急忙跑了进来,却见到沈谌安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有些担心的走上前去:“相公?”她试探性的喊道。 沈谌安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宋虞走过来有些诧异,看来他心神没元新扰的有些乱:“阿虞,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你这边有奇怪的气息,就过来看看。”宋虞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边没事吧?” 沈谌安立即摇头:“没事。” 宋虞看他神情有些怪异,想问又不知如何张嘴,便道:“那我先出去,你好好洗洗。” “阿虞。”沈谌安叫住了她。 “怎么了?” 沈谌安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托着毛巾的手:“后背够不到。” 也是,他在沈家洗澡时都要下人伺候,如今跟她在外,事事亲力亲为,别的也就算了,后背无能为力也就真的无能为力。 宋虞有些想笑,只好接过毛巾走过去。 沈谌安的皮肤很细腻白皙,一看就是没有受过苦的人,想到这宋虞心里有些安慰,至少除了那画皮鬼,他没收到过任何伤害。 宋虞的手指划过他的后背,沈谌安低着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恍若另一番天地。 “师傅师傅。”宋虞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跃落入池中,游向正在洗澡的风神。 风神无奈的变化出衣服穿在身上:“阿虞,怎么了这么着急找为师。” “师傅。”宋虞扑在他的怀里,那单纯的笑容一点点变得阴森且恐怖,她的眼中满是怨恨与愤怒,手指死死的扣住他的脖子,“你把元新藏哪了,藏哪里了!” “阿虞。”风神痛苦的握住她的手,却又不忍心将她推开。 “师傅,师傅。”宋虞的模样不停的切换,微笑着的,愤怒着的交织出现在他眼前。 “相公,你怎么了相公?”宋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呼唤而来,将他从幻觉之中惊醒过来。 他腾地一下站起,溅落满地的热水,那一瞬间他竟坠入噩梦之中,他抬头看着陌生的环境,脑子里却不停的浮现宋虞质问他的神情,失望愤怒痛恨…… “啊——”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却被宋虞的尖叫声打破。 他忙立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宋虞捂着眼睛,不住的后退。 沈谌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洗澡,赶忙坐回桶中:“对……对不起,我……”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一举动,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合理。 听到宋虞短暂的喊声,井中月一个箭步冲到了沈谌安的房门前,却又戛然而止,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微笑着又退了回去。 宋虞将毛巾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的砸在沈谌安的脑门上。 “你自己洗吧。”宋虞转身离开。 沈谌安很是无奈的拿下毛巾,见宋虞身影已经消失,并且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后,他有些失落的靠在浴桶边上撑着下巴:“又不是没看过。” 小声嘀咕着,沈谌安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毕竟是自己选的。” 宋虞蹲在门外的墙角,脸色通红,脑子里不停的闪烁着刚才的画面,羞耻无地自容,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谌安了。 不过,身材是挺好的,想到这,宋虞又拼命的揉着脸,怎么还在想这个问题,真是要命。 她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等沈谌安洗完澡出来找宋虞时,发现她正坐在客栈内喝着酒。 她不是答应要帮孟星河救人,怎么能这个时候喝酒。 沈谌安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宋虞一看到是她,脸瞬间又红了起来,别过头转到另一边:“你来做什么?”宋虞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尴尬。 “阿瑶还没醒,你在这喝酒略有不妥。”沈谌安拿过她的酒壶,轻声说道。 宋虞无奈的扶着额头,也不想想是谁让她这么尴尬,这回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被人看光光了不知道害羞嘛。 “月儿不是在守着她嘛。”宋虞就算不喝酒了,也没办法直视他,别说看他了,就是听到他的声音,宋虞都忍不住刚才的事情上去想。 正说着呢,就见月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主人,有个东西找你。” “找我?谁啊?” “她说她叫孟星河。” 宋虞腾地一下站起来,她差点把孟星河给忘了。 也顾不得沈谌安了,急忙跟着井中月上楼,一推开阿瑶房间的门,就看见孟星河站在床边打量着阿瑶,听到脚步声,她这才回过头,看向宋虞微微一笑:“你来了。” 宋虞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些许酒气,点了点头道:“救谁?如何救?” “季晴,季大人。” 第五十七章季晴 http://.biquxs.info/

季晴巡都御史,年逾五十,天命之年,缠绵病榻已有数月,家中请名医无数,皆药石罔效。 宋虞将井中月的伞借与孟星河。 虽说井中月百般不愿,还是拱手交出,太阳下山之前,怕是门都不能出了。 他们来到御史府上,果见一老人虚弱的靠坐在床边,虽说发已发白,但是依旧能看出其年轻时是个斯文俊俏的公子。 宋虞靠的近了,发现季晴的身体周围隐隐飘散着一股邪气。 这股邪气很隐晦,若不仔细观察并不会被发现。 “你希望我怎么做?”宋虞看向身侧站着的孟星河。 因为隐身近了屋内,所以孟星河便将伞收了起来。 “你应该能看到他的体内藏着什么,我一样姑娘能帮忙将他体内的污秽尽数拔除。” 宋虞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季晴。 “身为巡都御史,身边竟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本有一妻一子,其子年少有为一腔热血,正值边境动乱,其子满腔赤诚为国戍守,与十年前战死,其妻闻子离世,一病不起,次年秋季病逝与其怀中,自那以后,他便在没娶妻,连个妾室都没有。”孟星河说的很平静,就连平日里的聊天都比她有感情,可这平静一下的波澜壮阔或许只有她自己懂。 “你很了解他。”不是疑问,是陈述。 孟星河看着季晴又看向宋虞:“世间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他。” 宋虞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邪气可不是简单的入体。” “我知道,他的灵魂包裹着世间罪恶。”孟星河说着眼眶微红:“他的灵魂没有安息过。” 宋虞抬起手,双指轻放在季晴的额角窥探到他灵魂深处。 那里不停的上演着惨烈的一幕。 将军身穿血染的破碎铠甲,半跪在成千上万的尸体之中,手握赤红的旗帜,残破不堪的旗帜上隐约的出上面写着“倪”。 他曾是倪国的将军? 宋虞再仔细看去,却见他面前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她的白衣没有沾染一丝污秽,与这血腥肮脏的战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两手轻轻放在将军的头上,那摇摇欲坠的头盔,被她推翻在地滚到一边,凌乱的头发随着风肆意的飞舞着。 “还想要杀我吗?”女子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却异常的可怕。 就连宋虞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将军抬起头来,望着女子,即便他此时已经狼狈不堪,可他的眼中却依旧桀骜不驯,睥睨众生:“杀,生生世世我都要与你战斗下去。” “倪国,亡了。”女子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 “即便只有我一人,也能叫你万劫不复。”他撑着旗杆站了起来。 “我乃,倪国国君,我的子民,我的家人皆葬与你手,今日残存于此不为苟活。”说着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横在脖子前。 女子见他这番动作有些害怕,赶忙抬起手:“你做什么?快放下。” “倪国覆灭,身为国君岂能做亡国奴,今日血祭山河,我足以。”说罢刀刃划过皮肤,溅起三尺血液,砸落在地又迅速消融。 他应声倒下,女子的白衣终于沾染了污秽,殷红的血,犹如雪丽里红梅,妖冶至极。 “不——”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宋虞收回手,顿时觉得头昏脑涨。 孟星河搭了把手扶着她:“你还好吗?” 宋虞摆了摆手:“我没事。” 她明白了,季晴灵魂镇压着那个女子的魂魄,女子跟着他不停的转世轮回,想要挣脱他的诅咒,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等他年老体弱之际,不停的折磨他至死方休,如此往复。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兄妹?父女?”宋虞问道。 “他,是我的父亲,我死后一直跟着他,看着他不停的轮回转世。” “那你呢?为何不转世?”宋虞不解。 “我少了一魄,若是转世只会痴傻,甚至还会忘记一切,我不愿,我年幼,父王护我周全,如今我也可以护在他身边,生生世世。” 宋虞抬起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凡事都有终点,若在这么下去,恐怕你也会魂飞魄散。” 所有事物都有寿命,幽灵也不例外。 孟星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病恹恹的季晴。 这时,季晴的眼珠动了动,正好望向他面前站着的孟星河,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他笑了笑:“又出现幻觉了,果真时日无多了。” 他语气自嘲,又低头咳了咳。 孟星河担心的想上前去,却又止住动作。 宋虞看在眼里,走出了门外,随后显现身形,从屋外走了过来:“季大人。” 季晴听到声音后,动了动身子,看到宋虞后有些诧异:“姑娘是?” 宋虞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施礼:“季大人,小女子受人之托前来给大人诊病。” “受人之托?”季晴一时半会想不出是谁。 “是个姑娘,穿着红衣,长的十分漂亮。”宋虞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孟星河。 孟星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季晴瞬间明朗,笑了笑:“原来不是幻觉,那姑娘生的好看,那身红衣像极了嫁衣,是想嫁人吗?” 听到他温暖又平和的声音,孟星河低下了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星河是想嫁人吗?”年轻的父亲面对着花季女儿,语气温柔又得意。 “才没有呢。” “没有?孔大人可是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说他家儿子想娶我的公主,我左思右想也就只有这么一位公主,既然星河不想嫁人,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父王!”见他要走,孟星河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面露羞涩,“父王尽会逗女儿。” 见女儿这副模样,作为父亲自然是又开心又不舍,最终说道:“嫁人这事为父不强迫你,你自己抉择,若是答应,为父就替你好好操办,若是不答应,为父也当做不知道。” 孟星河点了点头。 可惜啊可惜! 她差点就完婚了。 孟星河出嫁那日,正是春季,万物复苏之际,她的父王挑选的良辰吉日。 可偏偏那天,来了个白衣女子,放着孟星河的面把她的新郎杀了,满座宾客无一活口。 除了她。 她的父亲带着军队前来,女子却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挣扎间头饰掉落,她望向父亲,看到他担忧的神情,她想忍住不哭,可那种委屈却不受控制的,让眼睛不停的掉落。 “父王。” 女子看着他,恶狠狠的说道:“孟郎我说过,我会让你尝尽世间痛苦,今日便是开始。” “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听见自己脖子被扭断的声音,也听见她的父亲发出的凄惨的哀嚎,她看见父亲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骄傲的父亲,高贵的国君,此时此刻竟如同孩子一般抱着她痛苦的哭着。 “可能是吧。”宋虞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季晴低头又咳嗽了几声。 其实他这病,并非不能治,而是他不愿意。 他的灵魂过于执着,执着的与那个女子互相折磨。 是这样他才会好受些。 “我若是能让你的病彻底好,你愿不愿意治?” “姑娘何出此言。” “病好的代价,就是你会死,但你之后转世不再会收病痛折磨。” 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大发雷霆了,可季晴却沉默了,她看着宋虞沉思了很久:“我恐怕不能答应。” “为什么呢?”宋虞不解。 季晴却又说不上来为何。 宋虞明了,说道:“我若为你治病,必定是连根拔除,那祸害人的你所痛恨的病魔,将在这世间烟消云散。” 听到此话,季晴错愕的看着她。 想来他虽是凡人,但依旧能感觉的出灵魂深处的执念,那个一直与他争斗的人,他恐怕早已知晓,虽说他不知为何而战斗,却从未停止过。 季晴思考了很久,说道:“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想见见那个姑娘。” “为何?” “我总觉得她很亲近,可我却从未仔细见过她,我想在死前亲眼看看。”看来他是答应了宋虞的建议。 原来消灭他灵魂禁锢的女人,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宋虞看向一旁一直隐身的孟星河。 “她叫孟星河,倪国的公主。” 季晴听后身子一怔,他显然是知道这个名字。 “你认识?”宋虞问。 季晴摇头:“我不认识,但我梦到过,自从我弱冠那年翻看到倪国那段历史之后就经常梦到她,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在梦里,她是我的女儿。” “她就在这。”宋虞说道。 季晴瞬间睁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屋内:“她在哪,我看不见。” 如同一个思念女儿的父亲,不停的寻找着躲起来的女儿身影。 孟星河本不想现身,但看到他那着急的模样,她终究是没忍住。 孟星河出现的那一刻,仿佛时间禁止,季晴就这么看着她,孟星河也红着眼眶与他对视。 “父王。”孟星河张口。 季晴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 父女两相拥而泣。 就在此时,宋虞的掌心落在季晴的头顶上,季晴顿时像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孟星河察觉出异样,一抬头便看看宋虞在拔除邪祟,顿时也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地坐在床边,紧握着季晴的手。 女人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她被硬生生的拉了出来,团成一个白色的球被宋虞收入袖中。 季晴这才长的吸了一口气,犹如死而复生般坐在那里。 他突然觉得身体十分的轻盈,看着屋内的两人,微微一笑,缓缓躺在床上,一点点没了呼吸。 “父王。”孟星河再也没忍住,扑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宋虞手里把玩着那颗白色的球,从里面挑出一缕魂魄,注入孟星河身上。 “可真够歹毒的,杀了人家,还藏着人家魂魄。”宋虞捏着她很用力,几乎要把她捏碎了。 第五十八章往事 http://.biquxs.info/

季晴的离世所有人都没有意外。 就在季晴魂魄离体之际,门外的丫鬟正好端来了药,走到床边轻声的唤了一句:“老爷。” 没有反应,丫鬟将药放在床头又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放在他鼻尖。 她呆住不过瞬间,立即拔腿往外跑去:“管家,老爷……老爷没了……” 季晴看着着急跑出去的丫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宋虞和孟星河。 他抬起手落在孟星河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 “父王何须此言。”孟星河没有太多的难过,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般的平静。 只有在她的父王死去之后,她的父王才会完全想起她,这一刻是她守护这么多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勾魂使已经在外面等候。 宋虞朝他招了招手,勾魂使走了进来:“二位跟我走吧。” 孟星河魂魄完全,她也察觉到了,她望向季晴,然后扑进他的怀里:“父王来世有缘再见了。” 季晴拍了拍她的后背,叹息道:“你我父女一场,已经是莫大缘分,来世不论能不能见到,你都要好好地活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说的时候,声音略微哽咽,眼中的神情,似有不舍。 可他毕竟经历了数次转生,即便有这对孟星河的记忆,可终究是没了孟星河的那般纯粹。 他此刻更思念的应该是他今世的妻儿吧。 但孟星河每一世都找到他,即便看不到孟星河,他也能感觉到孟星河的存在,在梦里,在一瞬间的既视,在那个突然跳动的心里。 因此他对孟星河的感情是复杂的,是亲情,是愧疚,是好奇……但终归没了身在人世一般的纯粹。 勾魂使将他们父女俩带走了。 临走时,孟星河回头看了一眼宋虞。 她说:“,谢谢你,也请替我谢谢您身边的那位大人。” 宋虞不明所以,还想再问什么,他们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季府的人都涌了上来,对着早已没了灵魂的躯壳痛哭流涕。 宋虞握着球拿着井中月借给孟星河的伞,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季家。 等她回到客栈时阿瑶已经醒过来了,沈谌安一直站在门外等她回来。 见到宋虞往这边走,沈谌安连忙迎上去,仔细问道:“事情解决了?” 宋虞晃了晃手中白色的球状物体一笑,随后藏于袖中,进了屋内。 “阿瑶可还好些?”宋虞见到阿瑶坐起来,便上前问道。 阿瑶点了点头:“月儿一直为我疗伤,伤口已好大半。” 坐在一旁的井中月听后,立即说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帮你疗伤是我应该做的。” “你也是为了帮她,我不怪你。” 井中月还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嘴,这种时候说什么话好像都不太合适,只能转移话题问宋虞:“主人,你事情解决了?” 宋虞这才将被她团成球的女子放出来。 女子一落地,便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饶了我,求求你们绕了我。” “擅用法力将倪国灭国,从国君到百姓,一个也没放过。”宋虞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敲着二郎腿,头微微仰着,眼中带着一丝蔑视与厌恶,这模样正好被站在她对面的沈谌安尽收眼底。 沈谌安心里咯噔一下。 即便是不记得了,只要是她,还是能够轻易的摆出这幅神情,只不过,这次她看的不是自己。 “好大的手段,如今为何又要求我饶你?” 女子急忙爬到宋虞脚边,原本姣好的容貌,此刻看起来也显得有些廉价的丑陋:“不是我,不是我,是冥王,是他灭的,不是我,我只是听他差遣,为了……。” “冥王?”宋虞去过冥界不少次,但却从未见过冥王,她记忆里的冥王,还是那个老冥王,长得高瘦一脸白胡子,伟岸又慈祥,如今的新冥王,她不甚了解。 “为了什么?” “为了孟郎,我与他年少相识,他说过要娶我,可是,他骗我。”女子满脸是泪,仰着头看着宋虞,她本想抬手抓住宋虞的衣角,却又因惧怕,而怯懦的放下手,紧紧拽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开始,他说等他坐上太子之位就来娶我,后来他独居东宫,他又说,太子之位不稳,等他坐稳再说,接着他娶了侧妃。我又找到他,他把我安顿在一间别苑,说等他灭了宿敌,我一直住在别苑,之后我听到新王登基的消息,心想,他当了国君一定会来娶我,可我等来的不是他,而是一辆马车,车里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说话声音很尖,许是宫里的宦官,我高兴了许久,结果,他们不是接我进宫,而是赐了我一杯毒酒,逼迫着我喝了下去,如此……” 女子眼中的悲戚换做愤恨:“换做是你,你该如何做?” 听到这,宋虞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所以你灭了他的国杀了他的家人。” “我死前立下誓,要让他尝尽世间痛苦。” 可是,知道倪国国君记忆的宋虞,在听到女子的话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所有。 “那杯毒酒,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女子有些诧异,随后摇头,她显然是信了,但是又不敢相信,因为若不是他做的,那她岂不是白白折磨他的孟郎这么久,“不是他是谁?” “是太子的侧妃。”宋虞会想起那段记忆,“他一生未立皇后,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女子错愕,摇头:“我不知道,我再次到孟郎时,他的女儿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是冥王借了我力量,让我复仇!” “得知你被害,他便命人彻查此事,知道凶手是侧妃后,便毫不留情的将侧妃赐死,原本他也想将那个唯一的女儿也杀了,但毕竟血浓于水,况且那孩子年幼时,与你模样相似,他才心软留下这个孩子,没想到再见你时,你却将他唯一的女儿杀了,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与你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听到此处,女子失声痛哭。 听到得宋虞,也有些心疼起来:“去投胎吧。” 话落,女子身上的怨气尽数消散,生前,她也是一位美人儿啊! 女子消失后,宋虞看向对面站着的沈谌安,他一言不发面色有些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主动上前与沈谌安说道:“其实很多事只要等一等,稍微去了解一下就会避免很多误会。” 沈谌安看向她,四目相对,宋虞一笑摇了摇头:“有感情才会冲动,有误会才是人生。” 说着宋虞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屋内。 沈谌安也跟了出去。 “我若是因为误会,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沈谌安突然跑到她面前拦住宋虞的去路,神情认真且诚恳。 原本宋虞以为他只是因为患得患失的担心而问这个问题,但现在看来,好像确有其事,但是她好像没什么地方生气的:“把我哄开心了,就原谅你咯。” 听到这,沈谌安缓缓放下拦住她的手,宋虞无奈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我很好哄的,要用心哄哦。” 原来,只要哄哄她就好了。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碍着风神的面子坐在殿内等她自己回来,不是威胁她欺骗她,而是去找她,哄哄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原来他至始至终都不了解宋虞,也不知道,在宋虞心里,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今天这一问显得有些可笑,她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这么坦然的告诉他哄一哄就好了,可他明白,只要她全部想起,哄一哄,就不做数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听一下她的回答,好像有了这个回答,他的愧疚之情就会少一些。 第五十九章前尘其一 http://.biquxs.info/

“你与食梦妖族究竟有什么矛盾?”宋虞坐靠坐在窗户上,一只腿耷拉在楼外,一只腿落在窗框上,慵懒又散漫。 在宋虞记忆里,阿瑶是因为战争流落人间,她也一直这么以为,可今时今日她才知道,或许阿瑶骗了她,她可以不问阿瑶的过往,但她不喜欢被骗,所以,等阿瑶身子好些了才问起。 阿瑶听后却显得有些犹豫了。 她坐在床上,手指摸索着被子,她在纠结,在犹豫。 宋虞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她也不是在质问阿瑶,她就想要个坦白,毕竟说也不希望身边跟这个爱说谎的人:“不想说就不说吧。” “我们族中有一棵树,名为渡生。”阿瑶还是说了,即便这段回忆难以启齿,她还是愿意告诉宋虞。 渡生为梦而生,食梦妖族常以梦境为食,梦境的残存的时间很短,若是吃不完,基本上卯时便会彻底消散,所以每次捕食的梦境若是没有吃完,便会被放在渡生那保存,日积月累,渡生保存的残梦越来越多,提供给渡生的养料也越来越多。 后来,渡生吸收了灵力,结了果,名为渡生果。 这颗果子如它名字一般,能渡众生,可叫活人化仙,可叫死者复活,在阿瑶的记忆中,渡生就结了一次果,千年结一颗,正好被阿瑶赶上了。 当时的阿瑶只是个在食梦妖族的塔楼里打扫的奴隶没有名字,所以大家都叫她塔奴,而她的母亲,如今的食梦妖族族长,那时只是个没有太多话语权的女祭司。 他们族中有要求,身为女祭司是不可以成婚生子的,所以她生下阿瑶是违背了食梦妖族的规矩,因此,她只能偷偷的把阿瑶生在人迹罕至的塔顶, 生完后,她收拾了一下塔顶,一个人跑了出去,第二日扫塔的人上来,看见这个已经哭的几乎不成样的阿瑶,这才将其救下。 从那以后,阿瑶便一直生活在塔内,身为女祭司的母亲,却对她诸多冷漠。 阿瑶是如何知道自己母亲是谁的呢? 也只怪,女祭司身边的婢女,一不小心在她面前说漏了嘴,还被女祭司发现了,从那以后那个一直跟着女祭司,并且忠心耿耿的婢女,便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她甚至还威胁阿瑶,不准说出去。 塔内的阿瑶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在她及笄的那年和族中很多及笄的女孩一起,在渡生树前由女祭司举行仪式,她这才亲眼见到一直在别人口中的渡生树。 渡生树已经很大了,说是参天大树也不足为奇,繁茂的枝叶下,闪烁着色彩斑斓的梦境,如落入凡尘的星空,绚烂又梦幻。 及笄结束之后,她应该回到塔内的,可她没有,她躲在渡生树下,一个人待到的深夜。 这边经过不少同族,可却没有任何一只食梦妖发现她。 “是你在替我掩护吗?”阿瑶望着渡生树,她总觉得渡生树是活的,是有思想的。 渡生树晃了晃枝叶似乎是在回应她,一道浅蓝色的梦境正好飘到她的面前。 阿瑶伸出手戳破了它。 顿时她便被这段梦境包围。 梦里的主角是一位少年。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阿瑶看着梦境里的少年有些出神,少年生的明眸皓齿朝气蓬勃,一手花枪耍的是风姿卓越潇洒万分。 他似乎是想要参军,所以酷爱去军营里走马观花,却又总被大人赶出去。 阿瑶能感觉到,他是想要带兵打仗的,因为在他的梦里,他终究是带兵打了胜仗。 可即便如此,他的梦里依旧摆脱不了被她娘揪着耳朵,痛的龇牙咧嘴大声喊着:“再也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阿瑶看了出神,不知不觉梦早已结束,她在树下不停的寻找,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他的梦了,渡生树又给他推来一个,又是他的梦。 “渡生树,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阿瑶靠在树干上,看着眼前梦境里的少年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就在这时,梦里赫然出现一个大字:“庸城。” 阿瑶甚至没多做停留,即可起身去了庸城。 渡生树晃着身子,似乎在与她告别。 阿瑶风风火火来到庸城,凭借着梦境中的场景,她来到了他常出现的街上,这一等就是一夜。 天亮之后,她依旧没见到那个少年。 知道晌午,她才发现少年驾马而来,挥着皮鞭在街上驰骋,吓得路人纷纷退让。 而阿瑶却高兴坏了,她快步奔跑着,速度竟能赶上马的速度。 少年有些错愕的看着身旁望向自己微笑着的阿瑶,他急忙勒马,像是见鬼一样看着阿瑶:“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又为何能追上我?” “我叫塔奴,我在找你。”阿瑶满眼的欢喜。 少年从马上下来,走到阿瑶面前,少年比她高出许多,低着头打量着她:“你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是啊,找他做什么? 阿瑶有些回答不上来,有些纠结的歪着头道:“我看到了你的梦,我想见你,一刻也等不了,我就从家里逃了出来,来找你,你说我找你做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想见你,看一看你。” 少年也被她说的一头雾水:“看到我的梦?” 阿瑶微笑着点头。 “你怎么看的,在哪看的。” “在树下看到的。” “什么树?”少年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觉得眼前的阿瑶傻傻的,不太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就又多问了两句。 “一棵很大的树,那里有很多梦,我只看到你的。”阿瑶上前牵住他的手,“你想带军打仗,我能帮助你吗?实现你的愿望。” 少年看着自己手被她牵着,整个人愣在原地,他何时见过这么不知矜持的女孩。 “我……” 还未等少年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群人看热闹的声音:“傅公子好雅兴,大街上就和姑娘拉拉扯扯起来。” 听到这,少年赶忙抽回自己的手,并且后退了几步:“姑娘自重。” 随后他有看向朝他走来的张扬跋扈的少年:“诸位还是不要胡说,以免毁人清誉,我是男子也就罢了,姑娘家总得顾吉些。” 他们却不以为意:“手都牵上了,还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少年不悦的皱起眉头,将阿瑶护在身后。 阿瑶感受到他们的敌意,小声的问道:“他们是你的敌人吗?” 少年怕她乱跑被这群人欺负,就点了点头:“你快离开。” 谁知阿瑶跑到他前面将他护在身后,抬起手往下一挥,那群纨绔少年,瞬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错愕,还没反应过来,阿瑶便拉着他往远处跑。 少年一只手被她牵着,一只手牵着马。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开心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似乎给她带来了别样的情绪,他看着阿瑶奔跑的背影,心随着她的脚步,一顿一顿的跳动着。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停停在了一个小巷内,阿瑶还好,少年大口喘着气,这一跑至少跑了五六里,他顺了顺气说道:“傅东修。” 第六十章前尘其二 http://.biquxs.info/

此后,阿瑶再也没回去过,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傅东修的身后。 傅东修说往东,阿瑶便屁颠屁颠的往东,同龄人谁要是敢欺负傅东修,傅东修是指哪打哪,阿瑶分分钟给人打趴下。 那天,天气很好,他们俩坐在台阶上吃着烤红薯,傅东修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旁边的阿瑶,纯洁的宛如一张白纸,她遇见什么人,就会变成什么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此,傅东修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成为阿瑶的榜样。 那日起,傅东修便再也不乱跑了,整日藏在家里看书,阿瑶来找他玩的时候,他便借此教她读书写字。 阿瑶很聪明,一学就会。 傅东修家里做官的,父亲是文臣,偏偏傅东修想做武将,战场是何等凶险,傅东修作为傅家独子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如今看到他整日读书,抛去了那些从军打仗的想法,傅东修的父母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算是放下来了。 只是对阿瑶又产生了好奇,看到他们两亲昵,傅东修的母亲总觉得他们俩感情不一般,心里想着,若是好人家的女儿,娶回家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便找了个空闲的日子,拽着傅东修好好的聊了聊阿瑶。 问道阿瑶是何许人家时,傅东修没答上来。 因为至始至终,阿瑶都没告诉他,她究竟家住何处,家中有多少人。 第二日阿瑶再来找他时,傅东修便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塔奴,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阿瑶那会心思还单纯,也没有过多遮掩说道:“我家不在人间。” 傅东修有些诧异,不在人间难道还能在天上啊? “不在人间?”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我要想回家,处处是入口,我若不想回,谁也找不到。”阿瑶手里握着笔在干净的白纸上,一笔一划的临摹者着书本上的内容,又因为写错一笔而不满的皱起眉头又重新写起来。 “那,你能带我去你家看看吗?”傅东修听到她的回答后,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这时,阿瑶停下来笔,垂着眸不敢看他,其实她很愿意向傅东修分享自己的一切,但是他害怕,害怕他会瞧不起自己,她的出生,她所生活的环境,更害怕他被族人厌恶而收到伤害。 “他们不欢迎外人。”阿瑶头低的更厉害了,“若是被他们发现我带你回去,祭司大人可能会把我打死的。” 傅东修看着她,看到她的为难与踌躇,不免叹一口气,他定了定神,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那若是我要去你家提亲呢?” 阿瑶猛地抬头错愕的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提亲,就是我要娶你,和你白头偕老,这样我总该见见你的父母吧。”傅东修说的时候,语气眼神都很温柔,几乎让阿瑶沦陷进去。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却惊觉不妥:“我……我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傅东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本以为她是个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孩子,没想到却孤身一身。 “我没有亲人,如果非要告知我族的话,我带你见见渡生。” “渡生?” “他是一棵树,是他让我见到你,也是他送我出来的。”阿瑶的目光突然坚定起来,对着满脸疑惑的傅东修,那双眸子充满了光,“夜里,我在你家后门等你。” 说罢,阿瑶便离开了傅家。 其实,傅东修只是想知道她的家世,本没有真的想娶她,可当她看到阿瑶的眼神之后,他突然觉得,好像这么草率的决定也是不错的。 只是他很担心,担心那句,我的家不在人间。 那她是不是人? 这一点,像一根刺扎在了傅东修的心口。 夜里,繁星点点,弦月散着银光倾撒地面如薄纱轻笼带着几分不真切的美感。 阿瑶身着桃衣在傅家后门前的石子路上来会踱步,低着头漫不经心的。 不多时,后门开了,傅东修穿着整齐,一身黑红相间的劲装锦衣比平日里穿的多了一份端庄。 看来今日出门他说有好好斟酌打扮的。 “塔奴。”傅东修笑盈盈的跑到她面前。 阿瑶看着他,心里即开心又难过,这种纠结的情绪,让她的情绪有些难以高涨。 开心的是因为他想娶自己,她可以带他去见渡生,难过于,她只能带他去见渡生。 阿瑶双手结印,之间面前出现一道巨大的法阵,里面斑驳的影子有些深不可测。 “这……”傅东修还没反应过来,阿瑶已经拽着他的手踏进了阵法之中。 傅东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在瞬间,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这里也是黑夜,却又和人间的黑夜不一样,夜空中的星星,比人间更亮些,地上的花草似乎也在泛着银光。 许是察觉到有人的到来,藏在花草间的精灵,也都冒出了头,有些胆子大的精灵还会围绕着他们飞舞。 远处便是灯影斑驳的房屋楼阁。 而这片空间里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棵树。 渡生数很大,数十人环抱都不一定能将他围住,翠绿的枝叶肆意生长,莹莹绿叶铺天而来如苍穹之下的另一篇天地。 而这绿荫之下,漂浮着无数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彩色球体,他们靠近些,便会发现球上浮现着各色梦境,有人的,有动物的,还有些神仙的,就连植物也有梦。 六界生灵,没有食梦妖偷不到的梦。 傅东修看着这一幕,显然是被惊到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阿瑶走到树下,很快便找到一团梦境,送到傅东修的面前:“这是你的梦。” 傅东修低头一看,抬手一戳,梦境瞬间破碎走动的画面将他们包裹其中。 “我都不记得这个梦了。”傅东修满脸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被偷走的梦,梦被偷走了醒来就会忘记。”阿瑶转身有跑到渡生树下,找到另一个梦:“你看看这是谁的梦。” “是你我。”傅东修走过去,戳破承载梦境的球,里面全是他们的模样,可不同的是,他们是如此让人可恨。 他们将梦看完后,傅东修无奈一笑:“没想到在韩坤眼里,我们这么可恶。” 韩坤就是一直找傅东修麻烦的少年,初遇之时,那个领头冷嘲热讽的便是他,他的父亲是武将,可他偏偏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喜欢寻花问柳,其父每次教训他,都会拿傅东修作为榜样。 也是因此,韩坤和傅东修的矛盾也就结下来了。 “谁让他老找你麻烦。”阿瑶看着梦一点点消散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韩坤一找傅东修麻烦,阿瑶就会教训他,他已经很旧没有出来挑衅过了,至少不要在傅东修身边时,他没敢搞事。 虽说傅东修会拦着阿瑶,但也只是拦着,拦住还是拦不住,完全看他心情。 此时,渡生树动了动,阿瑶感应到它似乎在和自己交流,便转过身去望向渡生:“它就是渡生树,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对它说。” 傅东修看了一眼阿瑶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明明这棵树没有五官,可他莫名的还是觉得,这棵树在凝视他,如同一位长者,慈祥又温和。 他上前一步,朝渡生树行了叩拜父母的大礼:“小生名为傅东修,今已过弱冠,家父从官,一生清廉,小生一心向往戎装,如今……”他说着看了一眼阿瑶继续道,“如今原为塔奴,弃武从文,想与塔奴厮守一生,还请渡生成全。” 话落。 一直吹拂的风停了,飞舞的精灵也藏进的花草之中,唯有繁星闪烁,印照这他们脸上的紧张和不安。 “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渡生树开口了。 声音很低沉,却不苍老。 听到树开口,别说是傅东修了,就连阿瑶也很诧异。 傅东修的手缓缓垂下,他错愕的看着渡生树,又看向阿瑶:“她应该与我不同。” “没错,她与你不用。”渡生又道:“在神界,神不得与他族通婚,这可保证其血脉纯正,我们一族虽从未强制,但也不提倡与别族通婚,尤其是人族。” 耳边的风再次吹起。 “因为人这种东西,胆小且自私,弱小而善于说谎,他们表面敬畏,背地里又总会做些让人难以预料的恶事,你今日说想娶塔奴,明日又会因为人族的闲言碎语而抛弃憎恶。” 渡生说的这些话,傅东修无法反驳,因为这些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这最终的选择在于他自己。 他站直身子,目光坚定立起三指手指:“我今日以我生命发誓,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背叛她抛弃她欺骗她。” 渡生没有说话,良久又问阿瑶:“你呢?倘若他做出伤害你的事,你该如何做?” “离开他,忘记他。” 阿瑶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渡生晃了晃树枝,似乎是在摇头,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孽缘啊!” 傅东修与阿瑶相视一笑。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在你追上我的马时。” “你早就知道了?” “有所察觉。” 第六十一章前尘其三 http://.biquxs.info/

阿瑶和傅东修回来之后,还是如往常一般,阿瑶常来找他学习读书写字。 傅家父母和傅东修谈过阿瑶的身世,傅东修没想好如何回答,便搪塞过去,说是忘记问了,改天再问。 那天,傅家门口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衣服是墨绿色的丝绸,衣服上绣着雅致的花纹隐隐透着金光,墨色长发仅用一只玉簪别在头顶, 他的身旁跟着一名女子,穿着银色锦衣,衣服上绣着金色的纹路点缀,端庄雅致却又不张扬夺目,绾起的长发,也很简单的用几只发簪固定。 这两人往那一站,就足够引人侧目。 男子上前与看门的人说,是阿瑶的父母,收到了阿瑶的书信,前来拜访。 正在傅东修院内写字的阿瑶听到这消息后与傅东修相视一眼,都不太理解。 他们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厅外的门边,阿瑶偷偷朝里面望去,只见两人她完全不认识。 看到阿瑶的疑惑,傅东修道:“若是骗子,我这就将其揭穿。” 阿瑶摇了摇头:“先静观其变。” 其实,即便是骗子,她也很享受,这一刻拥有父母的自己。 “傅大人,我乃渡生,是阿瑶的父亲,这位是内人,见小女书信,说是令公子有意娶小女,特意从新城赶来与二位见见。” 渡生! “没想到渡生竟然来了。”阿瑶心里有些感动,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为自己这么考虑过。 渡生……其实,她与渡生的接触也并无很多,如此一想,她就更加的感激与内疚了。 “渡生很好。”傅东修紧紧握住阿瑶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很冷。 “我感觉像是欺骗。”阿瑶垂眸心里不舒服,“他们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定不会接纳我。” 她抬头看向傅东修:“如果我不被他们所容忍你该怎么办?” “我以性命立过誓言,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傅东修只是这么说,却没告诉她,他究竟会怎么做。 渡生他们出来时,正好看见阿瑶和傅东修站在外面。 渡生朝阿瑶招了招手,阿瑶便跑了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刚才他们谈话的信息,就在这一瞬间全部告知了阿瑶,她的身份也尽数被渡生填写周全。 阿瑶眼眶微红,扑进渡生怀里,轻声念道:“谢谢你,渡生。”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渡生听见了。 一旁跟着的女子,抿着嘴,似乎也在忍着泪水,她开口道:“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阿瑶看向眼前的女子,很陌生,她并不熟悉,可不知为何,又觉得她很亲近。 渡生朝傅家父母点了点头,领着阿瑶去了别处。 “孩子,人的寿命是很短的,和人类结合,见证他们的脆弱和短暂,在充满爱意的时间里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是很痛苦的,你确定要接受这样的经历吗?”渡生问道。 他的声音很慈祥,充满着关切,仿佛她只要有一点后悔,渡生就可以把她带走。 阿瑶回头看了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傅东修,说道:“当初在树下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他,那时我不懂是什么情绪,如今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我不需要永恒的陪伴,在确定是他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打算,我只要在最想见他的时候能看到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渡生听完这段话后,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女子,那一眼似乎蕴藏着很多的话语,随后渡生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渡生他们离开后,傅东修和阿瑶一起送他们离开。 傅东修发生说道:“渡生,常来。” 渡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阿瑶知道,傅东修是在替阿瑶请求。 傅家选好了吉日,准备给他们完婚。 因为阿瑶的父母不在,傅东修的母亲便给阿瑶置办婚服,教她许多东西。 因为成亲前不能见面,阿瑶一直住在自己变化出来的院子里。 大婚的前一晚,傅东修的母亲带着下人离开,只留了一个丫鬟陪着。 两个女孩对着婚服痴笑。 阿瑶坐在桌旁面对镜子撑着下巴喃喃说道:“我从未想过今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小丫鬟也提她高兴:“姑娘未来要享福了,老爷夫人一向和善,少爷也是英俊体贴,外面多少姑娘挤破头想嫁给少爷,可我们少爷连看都不看一眼。” 阿瑶听着高兴。 丫鬟出门给她打水,准备让她好好一个澡,明日干干净净的成婚。 结果她刚出门,阿瑶就听见外面传来尖叫声。 阿瑶赶忙跑出去,见院中闯入一邋遢的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剑,腰间别着酒葫芦,身上散发着阵阵酒臭味。 她好忙把丫鬟拉到自己身后,看着这个邋遢的男子问道:“你是谁,为何私闯民宅。” 男子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指了一下她身后的丫鬟,那丫鬟立刻昏睡过去。 这是男子才开口,声音沙哑似乎历经沧桑:“你不是人。” 阿瑶心里一惊。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院墙:“这也是假的。” “你究竟是谁?” 男子双手撩开脸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却极其清澈,他打量了阿瑶一眼,又摇了摇头:“不对,你是人……” 阿瑶有些被他说糊涂了。 “人妖混合。”他说完仰头长笑:“人与妖生的孩子。” 说完他低头又呜呜哭起来。 其实阿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以为是族中某个不负责任的同族,却不曾设想过,竟然是人。 “你来此作何?”阿瑶问。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有人写信让我来参加你的婚礼。” 阿瑶刚想把信夺来看看,那信却瞬间化作灰烬。 男子走到院门,准备离开,开门的时候却又停下来了:“明日成婚,不是个好日子。” “为何?” “明日不是个好日子。” 他重复着这句话,就此离开。 阿瑶的好心情被他破坏的一滴不剩,还得拖着小丫鬟回房间。 第二日,傅家的花轿迎来了新娘。 阿瑶手握着团扇遮住脸,跟着傅东修下了花轿,下来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昨夜闯入院中的男子。 与昨晚不一样,他今日干净许多,约莫四十多岁,这么一收拾,发现他长得挺英俊,剑眉星目,就这么一双眼睛,便将整张脸的俊美程度生生的拔高不少。 虽说韩坤与傅东修不合,可两家父母却还有这交际,又加上傅东修曾爱往军营跑,一来二去也与韩坤的父亲相识。 所以,傅东修大婚,韩坤自然也会过来。 他虽一副臭脸,心里也是害怕阿瑶,可见到他们大婚,心里还是羡慕了一把。 他们拜堂的时候,韩坤一个人走到门外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一直指向屋内。 韩坤有些疑惑,他不停的转动着方向,指针的方向却怎么也不变。 这东西是他前两日在一个道士那里抢来的,那道士说,这罗盘是他用来寻妖的,想到这,韩坤心里一惊,难道这里有妖。 韩坤的异常,被那个背着剑的男子注意到了,也认出他手里的罗盘,那双剑眉瞬间拧做一团。 要坏事! 韩坤刚要上前要说妖怪的事情,那个男子一下子拦在了韩坤面前,故作担心的问道:“公子,我瞧你脸色难看,是不是身体不适?” 韩坤也是单纯,晃着手中的罗盘说道:“有妖怪,里面有妖怪。” “今天可是人家大婚,可别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是,真的。”他拿出罗盘给男子看:“寻妖的罗盘,我从一个道士那里得到的,你看,一只指着里面。” 男子一把夺过罗盘:“公子你说巧不巧,我就是道士,这事我来处理。” 韩坤有些错愕。 男子将罗盘收入怀中,抽出背后的剑,剑柄与剑刃相接的地方十分醒目的雕刻着太极的模样。 要是以前,他定是不屑,如今因为害怕,韩坤赶忙朝他拱手:“道长如何称呼?” “罗薪。” 因为罗薪这一拦,阿瑶的婚礼,也算是顺利进行了。 夜里阿瑶坐在房内,总觉得外面有些不对劲。 她一直耿耿于怀罗薪和她说的今日不是个好日子,可也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一天了。 罗薪坐在阿瑶婚房的屋顶上,拿着酒葫芦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正巧看到韩坤拉了这个道士过来,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偷东西。 “道长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妖。”韩坤紧张兮兮的问道。 那道长穿着道袍,手里拿着拂尘,左扫一下,又扫一下,随后目光落在了婚房处。 道长刚要开口,就见一颗石子砸在他们面前。 他们抬头正好看见坐在房顶上喝酒的罗薪。 罗薪收好酒葫芦,终身一跃落在他们面前:“公子不信我?” 韩坤有些窘迫,推了推身旁的道士。 那道士打量了罗薪一眼问道:“这位道友师承何处?” “说不得。” “若是正经修行,如何说不得?” “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所以说不得。”罗薪笑嘻嘻的。 那道士对他略有不耻。 “罗盘还来。” 罗薪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把怀中的罗盘还回去,道士定睛一看,这罗盘的指针在他手里不停的转圈,一会左转一会右转,就是不停。 韩坤见状,惊恐的问道:“道长,不会周围都是妖吧?” 道士看了一眼罗薪,罗薪立即转过头吹着口哨:“你们茅山的东西不行,质量不行。” 道士把东西收回肩上挂着的布兜里,有些气愤。 看到罗薪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道士也算识趣没有过多纠缠,转身领着韩坤走了。 罗薪见到他们离开,松了一口气,又回到房顶上坐着。 道士离开之前递给韩坤一包东西,让他撒在这里面的人身上。 “道长这是什么?”韩坤刚打开准备闻,却被道长一把按住。 “就这么多,你一吸就少,这东西,妖碰不得。” 第六十二章前尘其四 http://.biquxs.info/

阿瑶坐在房间内,处处印着红,屋外传来的吵闹声都带着喜气,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里很慌,不知是因为罗薪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走到镜子旁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 外面的傅东修准备回房间时看见了韩坤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两人不小心对视时,韩坤迅速的收回视线,显得有些心虚。 不过让傅东修不解的是,韩坤竟然主动走过来,朝他一笑说了一声:“恭喜。” 他们俩本就不对付,韩坤能主动与他和气说话,傅东修自然是不会让他难堪,毕竟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两人喝了一杯酒后,傅东修便朝着新房走去。 韩坤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阿瑶可能是一只妖。 韩坤心里已经有了苗头,那一包药粉撒的是一粒不剩,几桌宾客无一有反应,剩下的就只剩下阿瑶了。 其实,韩坤倒是希望阿瑶不是妖的,虽然她总是帮着傅东修欺负自己,可他明白,大多时候他是故意招惹傅东修,引得阿瑶对他拳脚相加。 或许,他也是有一点爱慕阿瑶的吧。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阿瑶赶忙回到床边坐下。 傅东修走到门口整了整衣服,然后越过屏风走了进去。 “塔奴……哦,不对,夫人。” 傅东修笑盈盈的现在她面前,阿瑶有些娇羞的低下头。 “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称呼。”阿瑶如实说道。 傅东修眼中藏不住的喜悦,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侧身紧紧挨着她:“很快,就会习惯的。” 傅东修紧张的不敢看阿瑶,可他说完话,阿瑶竟然没有声音。 他有些疑惑的朝阿瑶望去,只见她原本漆黑的头发变得粉白,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就连脸也变得与常人有些不一样。 傅东修吓得大叫一声,跳出老远。 门外跟着的下人听到声音,互相看了一眼,问道:“少爷怎么了?” 傅东修听到声音立即冷静下来,顺了顺气说道:“无事,我与夫人玩闹呢,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守门了。” “是。” 下人们也离开了。 阿瑶十分痛苦的捂着脖子。 傅东修想要上前,却见她抬手制止:“别过来。” “夫人,你怎么了?” 阿瑶低下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你身上有东西,是让妖族露出原型的东西。” 傅东修听罢,赶忙把衣服脱下,只剩下里面一层里衣。 他这才慢慢靠近,阿瑶没有禁止他过去,他将阿瑶扶起来,坐在床上。 好一会阿瑶才缓过来。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开始确实有点吓到了,但是想到是你,我就没再害怕,现在再看,反而是有几分可爱。”傅东修打量着她,这些怪异在他眼中反而成了她的独特。 阿瑶慢慢的恢复正常。 抬眸看向傅东修:“你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傅东修摇头,随后想到,“今晚韩坤有些反常。” “他应该察觉到我了。” “没错。”这一声从门外传来,紧闭的门被一脚踹开,掀起一阵狂风。 傅东修紧紧抱着阿瑶,将她护在怀里。 奇怪的是,外面除了风声,竟一点声音都没有,现在应该还有宾客在吃酒,可却安静的像是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一样。 只见那名道士拿着拂尘走来:“傅公子那可是妖,快过来,贫道来保护你。” 傅东修却嗤之以鼻:“这是我夫人,哪来的妖。” 道士抖了一下拂尘,阿瑶顿时又觉得难受不已。 刚恢复的容貌再次变化。 她一把推开抱着他的傅东修道:“这不管你的事,你先离开。” “如何不关我的事,你是我夫人,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道士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说罢,他迅速结印,一道法阵在空中一点点浮现。 “伏妖阵。” 就在此时,罗薪从门外缓缓而来,道士微微侧头,斜眸看了他一眼:“你又要拦我。” “这是你说的,你既然这么觉得,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愿。”他一把抽出身后的剑,毫不留情的劈向道士。 “镇山剑!”道士立即躲开,伏妖阵也瞬间溃散,阿瑶得到喘息的机会。 “哦?眼光不错,竟然识得此剑。”罗薪将剑刃指向他。 “你是罗薪!” “没错正是在下。”罗薪张扬的抬起头,一脸得意。 “是你的话,这种行为就能解释的通了。”那道士似乎知道罗薪,“当年为了一只妖,盗取镇山剑,叛离师门,今日又为了一只妖与我拔剑相向,果真是天生反骨,妖孽错生投了人胎。” 罗薪眉头微蹙,看了一眼阿瑶,摆了摆头,示意他们先出来。 傅东修立即扶着阿瑶绕开道士跑了出去。 “我罗薪这辈子只救过两只妖,其中一个是我爱人。”罗薪瞥了一眼,见到他们彻底离开后继续说道,“另一个是我女儿。” 道士惊愕的看着他。 罗薪不以为然:“你们这群以正义之名对妖不问善恶大开杀戒的修行,我罗薪不屑,盗走镇山剑不为别的,就是想要报复,报复你们这种打着正义旗帜为非作歹的道士。” 说罢,便转身离开。 那道士显然不是罗薪的对手,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可他却不着急,似乎早走对策。 等罗薪找到他们时,他们正缩在街角,显得十分的弱小无助。 “走吧。”罗薪走到他们身边。 他们仰着头,看着这个男人,月光照在他身上,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银光,强大又安全。 傅东修扶着阿瑶站起来道:“我们去哪?” “你家她暂时不能回,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要么让她跟我走,要你们一起跟我走。” “不然,你跟我回去吧。”阿瑶看向傅东修。 傅东修刚点头,却被罗薪打断。 “回不去,也不能去,食梦妖不收留人类,你若带他回去,你们俩都活不下来。”罗薪似乎想到了曾经。 她和大祭司为了躲避道士们的追杀逃到食梦妖的族群,结果他们将却被生生分开,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要不是大祭司偷偷从囚禁她的地方将他放出来,让渡生把他送走,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罗薪把他们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住的地方很僻静,四处杂草重生,唯有那间院子打理的特别干净。 他们暂时在此住下。 罗薪看着傅东修对阿瑶,他能感觉的出两人之间的感情,像极了自己当年。 他总是拍着傅东修的肩膀欲言又止,傅东修被他拍的一头雾水,最后两人异口同声。 傅东修:“你想说什么?” 罗薪:“一直这么对她好吧。” 傅东修愣了一下,点点头。 罗薪也满意的望向在烧厨房的阿瑶,然后急忙跑过去道:“做饭这事急不来,放下放下,我来做。” 如果能这么一直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罗薪这么想着。 可老天尽爱捉弄人。 镇山剑的出世,引得那群道士纷纷下山,捉拿罗薪和夺回镇山剑。 阿瑶这只妖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那天,罗薪正坐在院子里照镜子:“塔塔,你瞧我长得是不是很帅气。” 阿瑶翻了个白眼:“我还是觉得我相公好看。” 正在劈柴的傅东修抿着嘴偷笑。 罗薪有些不高兴的放下镜子。 我就在这时,罗薪与阿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傅东修看着他们怪异的模样,也立即察觉到了。 而在他察觉到之后,他便看见万千道士踏剑浮空而来,空中笼罩着无数阵法,将他们包裹其中,随之有尽数砸来。 阿瑶立刻牵着傅东修躲在一个角落里,罗薪在地上画了一个保护阵法:“你们俩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可是……”阿瑶刚要说什么,一道阵法砸像罗薪,罗薪瞬间躲开:“他们是为我而来。” 说罢他从身后拔出镇山剑:“确切来说,是为了这把剑。” 攻击如满天大雨纷纷打向罗薪,却又被他一剑劈开,那一瞬间,罗薪在阿瑶眼里,犹如一个战神,以一敌百,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阿瑶还没从反应过来时,傅东修却突然跑出阵法,捡起地上的柴刀,朝罗薪走去。 就在他劈向罗薪时,柴刀像是被无形的东西阻挡。 罗薪看了傅东修一眼,一笑道:“谢了。” 原来,傅东修看到一个人躲在罗薪后面,隐去身形,而这一切全被傅东修看在眼里,他盯着地上出现的脚印,给罗薪化解了一次危机。 阿瑶见傅东修出来了,自己也不打算躲了。 她原地,双手迅速结印,只见脚底展开巨大的阵法,一圈圈如涟漪缓缓荡漾开来,双手中出现两把巨大的折扇。 “幻梦。” 天空中的攻击刹那变得缓慢起来,而地上的人则都变得昏昏沉沉。 就在这时,阿瑶挥动手中折扇,只见一座高山凸起,犹如从地上钻起的利刃,将敌人尽数刺穿。 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势,那群人显然没意料到,顿时将攻击转换成了防御。 “我只能打他们出其不备,趁这会快逃。”阿瑶大声吼道。 罗薪见状却皱起眉头来,眼中有些许遗憾和不舍:“孩子,我无处可逃了,你们快逃,妖族回不去,就去找渡生,他会收留你们的。” 阿瑶诧异与他竟知道渡生,可她又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去询问他一个凡人,为何会知道渡生。 阿瑶不想丢下他一人,因为她很喜欢罗薪,可傅东修是无辜被卷入这场战斗中的,她必须对傅东修负责。 所以她想,把傅东修送到渡生那里,然后再回来帮罗薪。 她迅速结印,打开去往妖族的结界。 这个结界不能被这群道士发现,不然他们进去了,会给妖族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格外的小心。 结界刚撕破一个口,阿瑶便拉着傅东修进去,可却怎么也拉不动。 回头一看,傅东修的身体不知何时竟然被绳索捆住,捆住他的道士看到了结界,立即大喊道:“通往妖族的入口开了。” 众道士立即蜂拥而至。 阿瑶不得已将入口关了,冲来的道士直接撞倒对面琐碎的墙壁,碰了一鼻子灰。 他们恼羞成怒,一把擒住没有半点法力的傅东修。 此时的傅东修才知道,人类那点功夫,在法术面前显得有多么的可笑。 第六十三章前尘其五 http://.biquxs.info/

在今日之前,阿瑶从来不知道死亡是多么惨烈的一件事,她听过无数次死亡,当真正熟悉的人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忍不住的颤抖了。 那些修道的人,所有的武器都指向他们,而阿瑶的面前,罗薪张开双臂将傅东修护在身前,而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在他的背上矗立着,而他手中的镇山剑却一点血迹也没有。 是的,他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却被这些人赶尽杀绝。 罗薪为他挡住漫天箭雨之时,阿瑶望见,耳朵瞬间失去听觉,眼前的那一幕不停的在她脑中重复,她看见罗薪在和傅东修说些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傅东修错愕的眼神随后变为内疚,他扑通跪在罗薪面前,与他又说了几个字。 耳边突然又传来呼啸的风声,两个男人一同望向阿瑶,微微一笑。 罗薪转身,将身后的箭矢全部震出体外,手中的镇山剑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一般,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带她走。”罗薪大喊。 傅东修从地上站起,没有丝毫犹豫,拽着阿瑶就要王外跑。 “那只妖要逃。” “镇山剑与妖一个都不准放过。” 他们肆无忌惮,大声的密谋着。 阿瑶被傅东修几乎是托着跑的,她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以罗薪为中心,布满了镇山剑的残影,四面八方的朝敌人飞去,剑飞离的瞬间,阿瑶金色的眸子里,似乎看到他生命的流逝,那种速度快到像是一汪清池瞬间倾覆。 她心被狠狠地揪着,虽然与他相识不久,可偏偏的对他由莫名的亲近。 阿瑶于心不忍,不忍丢下他一人独自面对着浪潮般的袭击。 她挣脱开傅东修的手告诉他:“你一个人躲起来,好好的活下去。” 不顾傅东修的胡思乱想,头也不回的朝罗薪冲过去,她的手指不停的转换着姿势,快到只留下残影,脚下的大地瞬间被她的法阵布满。 罗薪赶到一丝柔和,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阿瑶又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只会拖累我。”罗薪生气的大吼道。 阿瑶看向他:“你是因为我才落入此境,我若丢下你离开,又岂能安心度过余生,今日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欠你。” 若不是为了阿瑶,他怎么会掏出镇山剑对抗那个道士,又怎么会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行迹,一切因素都是因为她,所以她无法逃离。 阿瑶挥动着扇子,一座座高山耸起,像是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那些人似乎早有防备,四处躲避。 或许是罗薪先前的攻击起了作用,他们显然没有一开始的灵活,有些法力低微的,被她的阵法困住,高山化作囚笼将他们囚禁在内。 罗薪看着身侧,即便知道根本无法战胜还依旧没有抛弃他的阿瑶,他欣慰又遗憾的在阿瑶身侧倒了下去。 听到声响的阿瑶,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看着他身体犹如断线木偶一般倒下,倾覆的池水,如今一点也不剩了。 他倒在地上用着最后一丝气对着阿瑶说道:“我这一生……想要护的……一个也没有……护住。” 阿瑶看着让他,明明没有想要哭的情绪,可眼泪却夺眶而出,不偏不倚滴落在他的掌心。 “塔奴……”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傅东修的声音穿破她的耳膜,她回过神时,傅东修正拿着镇山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前方射来的箭矢,那箭矢包裹着法力,死死的抵在镇山剑的剑身,剑刃落在傅东修的肩上,硬生生的划出一道血痕。 阿瑶立即将那箭矢挡了出去,傅东修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夫人,这回换我来保护你。”傅东修手握镇山剑,剑锋直指地面,将阿瑶护在身后。 “你没有法力如何对抗这些修道之人。” 他微微侧头看向地上躺着的罗薪:“我答应他护你,就一定做到,横竖不过一条命,一命换一命,夫人,你先行离开。” 阿瑶那一瞬间,感觉十分的无助:“我好歹是比你们凡人要强大的妖,如今却偏偏要两个凡人来护,那你们的命来换我的,这种施舍我不要,他们要镇山剑,罗薪死去我无话可说,他们想要我的命,你却想替我换,这就是在浪费,你以为,你死了之后他们会放过我吗?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傅东修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若是如此,能与夫人死在一起,我也无憾。” “那你的父母呢?” 傅东修迟疑了一下,是啊,满腔热情,慷慨赴死,家中长辈如何? 阿瑶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脚下的阵法还没消散,她挥舞起牡丹折扇,两把折扇交相挥起,犹如一支美丽的舞蹈,如梦如幻,犹如彩蝶一般轻盈,又如同烟花一般绚烂。 食梦妖族极少同时挥起两把折扇,倘若有食梦妖同时挥起两把折扇,那就说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飞蛾扑火,瞬间耗尽所有法力,与敌人抗衡,倘若在她全力之下依旧不能击溃敌人,她迎接来的只有死亡, 傅东修不知道这支舞的代价是什么,他的心智已经被这支舞迷惑住,丢下了镇山剑,朝她身后走去。 那些道士许是不了解食梦妖,因为他们弱小,所以很少与人正面抗衡,所以对食梦妖的了解也只是只言片语的描述,如今看着她跳舞,虽有所防备,但大多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送行,毕竟这支舞过于的凄美。 一舞毕,牡丹在前高山在后,她瞬间合上折扇张开双臂又瞬间打开,那地面瞬间冲出磅礴的灵力,清润的灵力,在触碰到他们时又如同烈火一般燃烧,烧的他们痛苦不堪。 而在这时,傅东修也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犹如炼狱一般的场景,他一介凡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阿瑶此时也顾不上傅东修,她只想在法力耗尽之前,把这些人全部杀了,即便杀不死,也要让他们无法在追击。 就在此时,镇山剑似乎有所感应朝阿瑶身后飞去。 傅东修看见一白发老者从她身后浮现,手里握着镇山剑,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他掌心的镇山剑似乎锁定了阿瑶一般,瞬间朝她飞去。 傅东修见状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跃起将阿瑶护在身后,那把剑的刺穿傅东修的身体,将阿瑶与他串在一起。 血液交融,阿瑶猛吐一口血,阵法顿时消散,那群被阿瑶折磨的人,渐渐停止挣扎,却也无法站起来。 那老者看了一眼傅东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本是凡人,与我镇山派无冤无仇,你若逃走,我们也不会抓你,可你偏偏要护着这只妖。” 镇山剑的剑刃不停的闪烁着光。 傅东修吃痛的抬起头看着他:“她对你来说是一只妖,对我来说,他是我夫人,是我一生所爱,她有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那一瞬间,老者仿佛看到地上的罗薪年轻时候的样子,少年一身桀骜不驯,坚定的眼神死死的望着他:“师傅若是杀她之心不死,我愿与她共沉沦,或许她对你们来说是一只妖,对于我,她是我的妻,是我未出世孩子的母亲,是和你们没有区别的世间一条生命。” “孽缘啊!”老者长叹一口气,轻挥一张,一股力量进入他的体内,他却不痛不痒。 镇山剑被他拔出带走。 血立即顺着他的伤口澎涌而出。 阿瑶顾不上自己的疼痛,立即转身将他抱住,为他止血。 镇山剑虽在凡间,却不是凡物,凡人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掌门,这只妖……” “随她去吧,毕竟是他的孩子。”那群人盯着地上的罗薪看了一眼,又看向阿瑶与傅东修。 “师傅,那只妖有点可怜。”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说道。 他的师傅却没说话。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杀一只这么可怜的妖啊?她杀了很多人吗?” 孩子的师傅拍了拍他的头,轻声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要杀他,因为我们是道士,她是妖,是妖就有可能为祸人间,除妖是我们的天职,就像鸟吃虫子,或许对于虫子来说它们也没有错,可鸟要吃它,就是因为天职如此。” 那群道士彻底离开之后。 阿瑶才强忍着痛苦,打开了去往妖界的通道,将罗薪与傅东修都带了去。 她拖着两人来到了渡生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哭着跪在树下。 良久,阿瑶才平稳情绪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渡生:“渡生,你能不能救救他们。” 渡生没说话,他晃了晃枝叶,叶下露出一只果子。 那颗果子如同存在这里的梦境一般,圆圆的晶莹剔透,却又漫着幽香。 “只能给一个人吃,你选谁?” 渡生突然开口问道。 阿瑶起身摘下果子,丝毫没有犹豫的喂给了傅东修。 渡生似乎叹了一口气。 “他醒了就会忘了你。” “渡生果能渡众生,可叫活人化仙,可叫死者复活,只要他活着,记不记得我,我不在乎。” “重新认识他会花费比现在更多的时间。” “不,我不会再打扰他的人生了,他这一生本该坦途,却因为我受了如此坎坷,我是他的灾星,不该再出现,或许忘了我是最好的结果。” 阿瑶将果子尽数喂给傅东修,那果子里的能量,像是水流一般,不用吞咽,直接流入傅东修的体内。 正在她喂果子之时,却被一只食梦妖撞见:“渡……生果,被摘了。” 他立即回头朝族内跑去:“渡生果被塔奴摘了。” 渡生见状,立即将罗薪藏起来,并对阿瑶说:“带他回去吧,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还有这里,没有必要就不要再回来了。” 阿瑶红着眼睛看着渡生,她知道渡生果对食梦妖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渡生偷偷给了他,族中人会有多气愤,但是渡生树实在太重要了,即便族人痛恨,也不会将渡生如何,所以渡生才敢这般为她袒护。 阿瑶将傅东修送回了家,自己却偷偷离开了,说是离开却没有离开多远,只是一直像个幽灵一般守候在他身边。 傅东修醒后,在床边做了很久,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沉的梦,醒来后心情沉重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梦的内容。 傅东修的母亲似乎也忘记了阿瑶,不知何时已经为他物色好的妻子。 她拽着傅东修出门去见见,女方家里拿来了画像,阿瑶看了一眼,那画像上的女子像极了她。 傅东修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阿瑶不知道渡生从哪里给他找来这么像自己的女子。 他们成婚后,很快就有了一个孩子,傅东修很努力读书,在孩子出生的那年,考上了举人。 可他的心总是空空的,总感觉少了一块,只有在梦里,他看见拿到模糊的身影,心里才有所满足,可梦如泡影,再多的满足终究是水中捞月。 傅东修离世的时候年满七十,已是长寿,他临终前躺在床上,望着阿瑶站着的方向,他好像在那一刻看见了阿瑶,也尽数记起她了,他笑着喊了一声:“夫人”。他的妻子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阿瑶身上,就这么看着他缓缓离世。 他的一对子女孙儿哭的很伤心,他的妻子在他离世的第二年也离开了。 傅东修死后,阿瑶偷偷回了一次渡生身边,她趁着月色,靠在渡生树的树干上偷偷流泪。 渡生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 “渡生,我还能再遇见他吗?” “或许还能吧。” 第五十九章阿瑶的回忆(启) http://.biquxs.info/

“你与食梦妖族究竟有什么矛盾?”宋虞坐靠坐在窗户上,一只腿耷拉在楼外,一只腿落在窗框上,慵懒又散漫。 在宋虞记忆里,阿瑶是因为战争流落人间,她也一直这么以为,可今时今日她才知道,或许阿瑶骗了她,她可以不问阿瑶的过往,但她不喜欢被骗,所以,等阿瑶身子好些了才问起。 阿瑶听后却显得有些犹豫了。 她坐在床上,手指摸索着被子,她在纠结,在犹豫。 宋虞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她也不是在质问阿瑶,她就想要个坦白,毕竟说也不希望身边跟这个爱说谎的人:“不想说就不说吧。” “我们族中有一棵树,名为渡生。”阿瑶还是说了,即便这段回忆难以启齿,她还是愿意告诉宋虞。 渡生为梦而生,食梦妖族常以梦境为食,梦境的残存的时间很短,若是吃不完,基本上卯时便会彻底消散,所以每次捕食的梦境若是没有吃完,便会被放在渡生那保存,日积月累,渡生保存的残梦越来越多,提供给渡生的养料也越来越多。 后来,渡生吸收了灵力,结了果,名为渡生果。 这颗果子如它名字一般,能渡众生,可叫活人化仙,可叫死者复活,在阿瑶的记忆中,渡生就结了一次果,千年结一颗,正好被阿瑶赶上了。 当时的阿瑶只是个在食梦妖族的塔楼里打扫的奴隶没有名字,所以大家都叫她塔奴,而她的母亲,如今的食梦妖族族长,那时只是个没有太多话语权的女祭司。 他们族中有要求,身为女祭司是不可以成婚生子的,所以她生下阿瑶是违背了食梦妖族的规矩,因此,她只能偷偷的把阿瑶生在人迹罕至的塔顶, 生完后,她收拾了一下塔顶,一个人跑了出去,第二日扫塔的人上来,看见这个已经哭的几乎不成样的阿瑶,这才将其救下。 从那以后,阿瑶便一直生活在塔内,身为女祭司的母亲,却对她诸多冷漠。 阿瑶是如何知道自己母亲是谁的呢? 也只怪,女祭司身边的婢女,一不小心在她面前说漏了嘴,还被女祭司发现了,从那以后那个一直跟着女祭司,并且忠心耿耿的婢女,便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她甚至还威胁阿瑶,不准说出去。 塔内的阿瑶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在她及笄的那年和族中很多及笄的女孩一起,在渡生树前由女祭司举行仪式,她这才亲眼见到一直在别人口中的渡生树。 渡生树已经很大了,说是参天大树也不足为奇,繁茂的枝叶下,闪烁着色彩斑斓的梦境,如落入凡尘的星空,绚烂又梦幻。 及笄结束之后,她应该回到塔内的,可她没有,她躲在渡生树下,一个人待到的深夜。 这边经过不少同族,可却没有任何一只食梦妖发现她。 “是你在替我掩护吗?”阿瑶望着渡生树,她总觉得渡生树是活的,是有思想的。 渡生树晃了晃枝叶似乎是在回应她,一道浅蓝色的梦境正好飘到她的面前。 阿瑶伸出手戳破了它。 顿时她便被这段梦境包围。 梦里的主角是一位少年。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阿瑶看着梦境里的少年有些出神,少年生的明眸皓齿朝气蓬勃,一手花枪耍的是风姿卓越潇洒万分。 他似乎是想要参军,所以酷爱去军营里走马观花,却又总被大人赶出去。 阿瑶能感觉到,他是想要带兵打仗的,因为在他的梦里,他终究是带兵打了胜仗。 可即便如此,他的梦里依旧摆脱不了被他娘揪着耳朵,痛的龇牙咧嘴大声喊着:“再也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阿瑶看了出神,不知不觉梦早已结束,她在树下不停的寻找,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他的梦了,渡生树又给他推来一个,又是他的梦。 “渡生树,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阿瑶靠在树干上,看着眼前梦境里的少年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就在这时,梦里赫然出现一个大字:“庸城。” 阿瑶甚至没多做停留,即可起身去了庸城。 渡生树晃着身子,似乎在与她告别。 阿瑶风风火火来到庸城,凭借着梦境中的场景,她来到了他常出现的街上,这一等就是一夜。 天亮之后,她依旧没见到那个少年。 知道晌午,她才发现少年驾马而来,挥着皮鞭在街上驰骋,吓得路人纷纷退让。 而阿瑶却高兴坏了,她快步奔跑着,速度竟能赶上马的速度。 少年有些错愕的看着身旁望向自己微笑着的阿瑶,他急忙勒马,像是见鬼一样看着阿瑶:“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又为何能追上我?” “我叫塔奴,我在找你。”阿瑶满眼的欢喜。 少年从马上下来,走到阿瑶面前,少年比她高出许多,低着头打量着她:“你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是啊,找他做什么? 阿瑶有些回答不上来,有些纠结的歪着头道:“我看到了你的梦,我想见你,一刻也等不了,我就从家里逃了出来,来找你,你说我找你做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想见你,看一看你。” 少年也被她说的一头雾水:“看到我的梦?” 阿瑶微笑着点头。 “你怎么看的,在哪看的。” “在树下看到的。” “什么树?”少年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觉得眼前的阿瑶傻傻的,不太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就又多问了两句。 “一棵很大的树,那里有很多梦,我只看到你的。”阿瑶上前牵住他的手,“你想带军打仗,我能帮助你吗?实现你的愿望。” 少年看着自己手被她牵着,整个人愣在原地,他何时见过这么不知矜持的女孩。 “我……” 还未等少年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群人看热闹的声音:“傅公子好雅兴,大街上就和姑娘拉拉扯扯起来。” 听到这,少年赶忙抽回自己的手,并且后退了几步:“姑娘自重。” 随后他有看向朝他走来的张扬跋扈的少年:“诸位还是不要胡说,以免毁人清誉,我是男子也就罢了,姑娘家总得顾及些。” 他们却不以为意:“手都牵上了,还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少年不悦的皱起眉头,将阿瑶护在身后。 阿瑶感受到他们的敌意,小声的问道:“他们是你的敌人吗?” 少年怕她乱跑被这群人欺负,就点了点头:“你快离开。” 谁知阿瑶跑到他前面将他护在身后,抬起手往下一挥,那群纨绔少年,瞬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错愕,还没反应过来,阿瑶便拉着他往远处跑。 少年一只手被她牵着,一只手牵着马。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开心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似乎给她带来了别样的情绪,他看着阿瑶奔跑的背影,心随着她的脚步,一顿一顿的跳动着。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停停在了一个小巷内,阿瑶还好,少年大口喘着气,这一跑至少跑了五六里,他顺了顺气说道:“傅东修。” 第六十章阿瑶的回忆(2) http://.biquxs.info/

此后,阿瑶再也没回去过,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傅东修的身后。 傅东修说往东,阿瑶便屁颠屁颠的往东,同龄人谁要是敢欺负傅东修,傅东修是指哪打哪,阿瑶分分钟给人打趴下。 那天,天气很好,他们俩坐在台阶上吃着烤红薯,傅东修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旁边的阿瑶,纯洁的宛如一张白纸,她遇见什么人,就会变成什么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此,傅东修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成为阿瑶的榜样。 那日起,傅东修便再也不乱跑了,整日藏在家里看书,阿瑶来找他玩的时候,他便借此教她读书写字。 阿瑶很聪明,一学就会。 傅东修家里做官的,父亲是文臣,偏偏傅东修想做武将,战场是何等凶险,傅东修作为傅家独子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如今看到他整日读书,抛去了那些从军打仗的想法,傅东修的父母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算是放下来了。 只是对阿瑶又产生了好奇,看到他们两亲昵,傅东修的母亲总觉得他们俩感情不一般,心里想着,若是好人家的女儿,娶回家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便找了个空闲的日子,拽着傅东修好好的聊了聊阿瑶。 问道阿瑶是何许人家时,傅东修没答上来。 因为至始至终,阿瑶都没告诉他,她究竟家住何处,家中有多少人。 第二日阿瑶再来找他时,傅东修便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塔奴,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阿瑶那会心思还单纯,也没有过多遮掩说道:“我家不在人间。” 傅东修有些诧异,不在人间难道还能在天上啊? “不在人间?”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我要想回家,处处是入口,我若不想回,谁也找不到。”阿瑶手里握着笔在干净的白纸上,一笔一划的临摹者着书本上的内容,又因为写错一笔而不满的皱起眉头又重新写起来。 “那,你能带我去你家看看吗?”傅东修听到她的回答后,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这时,阿瑶停下来笔,垂着眸不敢看他,其实她很愿意向傅东修分享自己的一切,但是她害怕,害怕他会瞧不起自己,她的出生,她所生活的环境,更害怕他被族人厌恶而收到伤害。 “他们不欢迎外人。”阿瑶头低的更厉害了,“若是被他们发现我带你回去,祭司大人可能会把我们打死的。” 傅东修看着她,看到她的为难与踌躇,不免叹一口气,他定了定神,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那若是我要去你家提亲呢?” 阿瑶猛地抬头错愕的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提亲,就是我要娶你,和你白头偕老,这样我总该见见你的父母吧。”傅东修说的时候,语气眼神都很温柔,几乎让阿瑶沦陷进去。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却惊觉不妥:“我……我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傅东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本以为她是个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孩子,没想到却孤身一身。 “我没有亲人,如果非要告知我族的话,我带你见见渡生。” “渡生?” “他是一棵树,是他让我见到你,也是他送我出来的。”阿瑶的目光突然坚定起来,对着满脸疑惑的傅东修,那双眸子充满了光,“夜里,我在你家后门等你。” 说罢,阿瑶便离开了傅家。 其实,傅东修只是想知道她的家世,本没有真的想娶她,可当她看到阿瑶的眼神之后,他突然觉得,好像这么草率的决定也是不错的。 只是他很担心,担心那句,我的家不在人间。 那她是不是人? 这一点,像一根刺扎在了傅东修的心口。 夜里,繁星点点,弦月散着银光倾撒地面如薄纱轻笼带着几分不真切的美感。 阿瑶身着桃衣在傅家后门前的石子路上来会踱步,低着头漫不经心的。 不多时,后门开了,傅东修穿着整齐,一身黑红相间的劲装锦衣比平日里穿的多了一份端庄。 看来今日出门他说有好好斟酌打扮的。 “塔奴。”傅东修笑盈盈的跑到她面前。 阿瑶看着他,心里即开心又难过,这种纠结的情绪,让她的情绪有些难以高涨。 开心的是因为他想娶自己,她可以带他去见渡生,难过于,她只能带他去见渡生。 阿瑶双手结印,之间面前出现一道巨大的法阵,里面斑驳的影子有些深不可测。 “这……”傅东修还没反应过来,阿瑶已经拽着他的手踏进了阵法之中。 傅东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在瞬间,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这里也是黑夜,却又和人间的黑夜不一样,夜空中的星星,比人间更亮些,地上的花草似乎也在泛着银光。 许是察觉到有人的到来,藏在花草间的精灵,也都冒出了头,有些胆子大的精灵还会围绕着他们飞舞。 远处便是灯影斑驳的房屋楼阁。 而这片空间里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棵树。 渡生数很大,数十人环抱都不一定能将他围住,翠绿的枝叶肆意生长,莹莹绿叶铺天而来如苍穹之下的另一篇天地。 而这绿荫之下,漂浮着无数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彩色球体,他们靠近些,便会发现球上浮现着各色梦境,有人的,有动物的,还有些神仙的,就连植物也有梦。 六界生灵,没有食梦妖偷不到的梦。 傅东修看着这一幕,显然是被惊到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阿瑶走到树下,很快便找到一团梦境,送到傅东修的面前:“这是你的梦。” 傅东修低头一看,抬手一戳,梦境瞬间破碎走动的画面将他们包裹其中。 “我都不记得这个梦了。”傅东修满脸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被偷走的梦,梦被偷走了醒来就会忘记。”阿瑶转身有跑到渡生树下,找到另一个梦:“你看看这是谁的梦。” “是你我。”傅东修走过去,戳破承载梦境的球,里面全是他们的模样,可不同的是,他们是如此让人可恨。 他们将梦看完后,傅东修无奈一笑:“没想到在韩坤眼里,我们这么可恶。” 韩坤就是一直找傅东修麻烦的少年,初遇之时,那个领头冷嘲热讽的便是他,他的父亲是武将,可他偏偏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喜欢寻花问柳,其父每次教训他,都会拿傅东修作为榜样。 也是因此,韩坤和傅东修的矛盾也就结下来了。 “谁让他老找你麻烦。”阿瑶看着梦一点点消散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韩坤一找傅东修麻烦,阿瑶就会教训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挑衅过了,至少不要在傅东修身边时,他没敢搞事。 虽说傅东修会拦着阿瑶,但也只是拦着,拦住还是拦不住,完全看他心情。 此时,渡生树动了动,阿瑶感应到它似乎在和自己交流,便转过身去望向渡生:“它就是渡生树,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对它说。” 傅东修看了一眼阿瑶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明明这棵树没有五官,可他莫名的还是觉得,这棵树在凝视他,如同一位长者,慈祥又温和。 他上前一步,朝渡生树行了叩拜父母的大礼:“小生名为傅东修,今已过弱冠,家父从官,一生清廉,小生一心向往戎装,如今……”他说着看了一眼阿瑶继续道,“如今原为塔奴,弃武从文,想与塔奴厮守一生,还请渡生成全。” 话落。 一直吹拂的风停了,飞舞的精灵也藏进的花草之中,唯有繁星闪烁,印照这他们脸上的紧张和不安。 “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渡生树开口了。 声音很低沉,却不苍老。 听到树开口,别说是傅东修了,就连阿瑶也很诧异。 傅东修的手缓缓垂下,他错愕的看着渡生树,又看向阿瑶:“她应该与我不同。” “没错,她与你不用。”渡生又道:“在神界,神不得与他族通婚,这可保证其血脉纯正,我们一族虽从未强制,但也不提倡与别族通婚,尤其是人族。” 耳边的风再次吹起。 “因为人这种东西,胆小且自私,弱小而善于说谎,他们表面敬畏,背地里又总会做些让人难以预料的恶事,你今日说想娶塔奴,明日又会因为人族的闲言碎语而抛弃憎恶。” 渡生说的这些话,傅东修无法反驳,因为这些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这最终的选择在于他自己。 他站直身子,目光坚定立起三指手指:“我今日以我生命发誓,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背叛她抛弃她欺骗她。” 渡生没有说话,良久又问阿瑶:“你呢?倘若他做出伤害你的事,你该如何做?” “离开他,忘记他。” 阿瑶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渡生晃了晃树枝,似乎是在摇头,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孽缘啊!” 傅东修与阿瑶相视一笑。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在你追上我的马时。” “你早就知道了?” “有所察觉。” 第61章阿瑶的回忆(3) http://.biquxs.info/

阿瑶和傅东修回来之后,还是如往常一般,阿瑶常来找他学习读书写字。 傅家父母和傅东修谈过阿瑶的身世,傅东修没想好如何回答,便搪塞过去,说是忘记问了,改天再问。 那天,傅家门口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衣服是墨绿色的丝绸,衣服上绣着雅致的花纹隐隐透着金光,墨色长发仅用一只玉簪别在头顶, 他的身旁跟着一名女子,穿着银色锦衣,衣服上绣着金色的纹路点缀,端庄雅致却又不张扬夺目,绾起的长发,也很简单的用几只发簪固定。 这两人往那一站,就足够引人侧目。 男子上前与看门的人说,是阿瑶的父母,收到了阿瑶的书信,前来拜访。 正在傅东修院内写字的阿瑶听到这消息后与傅东修相视一眼,都不太理解。 他们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厅外的门边,阿瑶偷偷朝里面望去,只见两人她完全不认识。 看到阿瑶的疑惑,傅东修道:“若是骗子,我这就将其揭穿。” 阿瑶摇了摇头:“先静观其变。” 其实,即便是骗子,她也很享受,这一刻拥有父母的自己。 “傅大人,我乃渡生,是阿瑶的父亲,这位是内人,见小女书信,说是令公子有意娶小女,特意从新城赶来与二位见见。” 渡生! “没想到渡生竟然来了。”阿瑶心里有些感动,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为自己这么考虑过。 渡生……其实,她与渡生的接触也并无很多,如此一想,她就更加的感激与内疚了。 “渡生很好。”傅东修紧紧握住阿瑶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很冷。 “我感觉像是欺骗。”阿瑶垂眸心里不舒服,“他们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定不会接纳我。” 她抬头看向傅东修:“如果我不被他们所容忍你该怎么办?” “我以性命立过誓言,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傅东修只是这么说,却没告诉她,他究竟会怎么做。 渡生他们出来时,正好看见阿瑶和傅东修站在外面。 渡生朝阿瑶招了招手,阿瑶便跑了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刚才他们谈话的信息,就在这一瞬间全部告知了阿瑶,她的身份也尽数被渡生填写周全。 阿瑶眼眶微红,扑进渡生怀里,轻声念道:“谢谢你,渡生。”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渡生听见了。 一旁跟着的女子,抿着嘴,似乎也在忍着泪水,她开口道:“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阿瑶看向眼前的女子,很陌生,她并不熟悉,可不知为何,又觉得她很亲近。 渡生朝傅家父母点了点头,领着阿瑶去了别处。 “孩子,人的寿命是很短的,和人类结合,见证他们的脆弱和短暂,在充满爱意的时间里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是很痛苦的,你确定要接受这样的经历吗?”渡生问道。 他的声音很慈祥,充满着关切,仿佛她只要有一点后悔,渡生就可以把她带走。 阿瑶回头看了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傅东修,说道:“当初在树下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他,那时我不懂是什么情绪,如今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我不需要永恒的陪伴,在确定是他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打算,我只要在最想见他的时候能看到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渡生听完这段话后,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女子,那一眼似乎蕴藏着很多的话语,随后渡生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渡生他们离开后,傅东修和阿瑶一起送他们离开。 傅东修发生说道:“渡生,常来。” 渡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阿瑶知道,傅东修是在替阿瑶请求。 傅家选好了吉日,准备给他们完婚。 因为阿瑶的父母不在,傅东修的母亲便给阿瑶置办婚服,教她许多东西。 因为成亲前不能见面,阿瑶一直住在自己变化出来的院子里。 大婚的前一晚,傅东修的母亲带着下人离开,只留了一个丫鬟陪着。 两个女孩对着婚服痴笑。 阿瑶坐在桌旁面对镜子撑着下巴喃喃说道:“我从未想过今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小丫鬟也提她高兴:“姑娘未来要享福了,老爷夫人一向和善,少爷也是英俊体贴,外面多少姑娘挤破头想嫁给少爷,可我们少爷连看都不看一眼。” 阿瑶听着高兴。 丫鬟出门给她打水,准备让她好好一个澡,明日干干净净的成婚。 结果她刚出门,阿瑶就听见外面传来尖叫声。 阿瑶赶忙跑出去,见院中闯入一邋遢的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剑,腰间别着酒葫芦,身上散发着阵阵酒臭味。 她好忙把丫鬟拉到自己身后,看着这个邋遢的男子问道:“你是谁,为何私闯民宅。” 男子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指了一下她身后的丫鬟,那丫鬟立刻昏睡过去。 这是男子才开口,声音沙哑似乎历经沧桑:“你不是人。” 阿瑶心里一惊。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院墙:“这也是假的。” “你究竟是谁?” 男子双手撩开脸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却极其清澈,他打量了阿瑶一眼,又摇了摇头:“不对,你是人……” 阿瑶有些被他说糊涂了。 “人妖混合。”他说完仰头长笑:“人与妖生的孩子。” 说完他低头又呜呜哭起来。 其实阿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以为是族中某个不负责任的同族,却不曾设想过,竟然是人。 “你来此作何?”阿瑶问。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有人写信让我来参加你的婚礼。” 阿瑶刚想把信夺来看看,那信却瞬间化作灰烬。 男子走到院门,准备离开,开门的时候却又停下来了:“明日成婚,不是个好日子。” “为何?” “明日不是个好日子。” 他重复着这句话,就此离开。 阿瑶的好心情被他破坏的一滴不剩,还得拖着小丫鬟回房间。 第二日,傅家的花轿迎来了新娘。 阿瑶手握着团扇遮住脸,跟着傅东修下了花轿,下来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昨夜闯入院中的男子。 与昨晚不一样,他今日干净许多,约莫四十多岁,这么一收拾,发现他长得挺英俊,剑眉星目,就这么一双眼睛,便将整张脸的俊美程度生生的拔高不少。 虽说韩坤与傅东修不合,可两家父母却还有这交际,又加上傅东修曾爱往军营跑,一来二去也与韩坤的父亲相识。 所以,傅东修大婚,韩坤自然也会过来。 他虽一副臭脸,心里也是害怕阿瑶,可见到他们大婚,心里还是羡慕了一把。 他们拜堂的时候,韩坤一个人走到门外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一直指向屋内。 韩坤有些疑惑,他不停的转动着方向,指针的方向却怎么也不变。 这东西是他前两日在一个道士那里抢来的,那道士说,这罗盘是他用来寻妖的,想到这,韩坤心里一惊,难道这里有妖。 韩坤的异常,被那个背着剑的男子注意到了,也认出他手里的罗盘,那双剑眉瞬间拧做一团。 要坏事! 韩坤刚要上前要说妖怪的事情,那个男子一下子拦在了韩坤面前,故作担心的问道:“公子,我瞧你脸色难看,是不是身体不适?” 韩坤也是单纯,晃着手中的罗盘说道:“有妖怪,里面有妖怪。” “今天可是人家大婚,可别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是,真的。”他拿出罗盘给男子看:“寻妖的罗盘,我从一个道士那里得到的,你看,一只指着里面。” 男子一把夺过罗盘:“公子你说巧不巧,我就是道士,这事我来处理。” 韩坤有些错愕。 男子将罗盘收入怀中,抽出背后的剑,剑柄与剑刃相接的地方十分醒目的雕刻着太极的模样。 要是以前,他定是不屑,如今因为害怕,韩坤赶忙朝他拱手:“道长如何称呼?” “罗薪。” 因为罗薪这一拦,阿瑶的婚礼,也算是顺利进行了。 夜里阿瑶坐在房内,总觉得外面有些不对劲。 她一直耿耿于怀罗薪和她说的今日不是个好日子,可也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一天了。 罗薪坐在阿瑶婚房的屋顶上,拿着酒葫芦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正巧看到韩坤拉了这个道士过来,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偷东西。 “道长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妖。”韩坤紧张兮兮的问道。 那道长穿着道袍,手里拿着拂尘,左扫一下,又扫一下,随后目光落在了婚房处。 道长刚要开口,就见一颗石子砸在他们面前。 他们抬头正好看见坐在房顶上喝酒的罗薪。 罗薪收好酒葫芦,终身一跃落在他们面前:“公子不信我?” 韩坤有些窘迫,推了推身旁的道士。 那道士打量了罗薪一眼问道:“这位道友师承何处?” “说不得。” “若是正经修行,如何说不得?” “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所以说不得。”罗薪笑嘻嘻的。 那道士对他略有不耻。 “罗盘还来。” 罗薪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把怀中的罗盘还回去,道士定睛一看,这罗盘的指针在他手里不停的转圈,一会左转一会右转,就是不停。 韩坤见状,惊恐的问道:“道长,不会周围都是妖吧?” 道士看了一眼罗薪,罗薪立即转过头吹着口哨:“你们茅山的东西不行,质量不行。” 道士把东西收回肩上挂着的布兜里,有些气愤。 看到罗薪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道士也算识趣没有过多纠缠,转身领着韩坤走了。 罗薪见到他们离开,松了一口气,又回到房顶上坐着。 道士离开之前递给韩坤一包东西,让他撒在这里面的人身上。 “道长这是什么?”韩坤刚打开准备闻,却被道长一把按住。 “就这么多,你一吸就少,这东西,妖碰不得。” 第62章阿瑶的回忆(4) http://.biquxs.info/

阿瑶坐在房间内,处处印着红,屋外传来的吵闹声都带着喜气,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里很慌,不知是因为罗薪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走到镜子旁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 外面的傅东修准备回房间时看见了韩坤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两人不小心对视时,韩坤迅速的收回视线,显得有些心虚。 不过让傅东修不解的是,韩坤竟然主动走过来,朝他一笑说了一声:“恭喜。” 他们俩本就不对付,韩坤能主动与他和气说话,傅东修自然是不会让他难堪,毕竟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两人喝了一杯酒后,傅东修便朝着新房走去。 韩坤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阿瑶可能是一只妖。 韩坤心里已经有了苗头,那一包药粉撒的是一粒不剩,几桌宾客无一有反应,剩下的就只剩下阿瑶了。 其实,韩坤倒是希望阿瑶不是妖的,虽然她总是帮着傅东修欺负自己,可他明白,大多时候他是故意招惹傅东修,引得阿瑶对他拳脚相加。 或许,他也是有一点爱慕阿瑶的吧。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阿瑶赶忙回到床边坐下。 傅东修走到门口整了整衣服,然后越过屏风走了进去。 “塔奴……哦,不对,夫人。” 傅东修笑盈盈的现在她面前,阿瑶有些娇羞的低下头。 “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称呼。”阿瑶如实说道。 傅东修眼中藏不住的喜悦,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侧身紧紧挨着她:“很快就会习惯的。” 傅东修紧张的不敢看阿瑶,可他说完话,阿瑶竟然没有声音。 他有些疑惑的朝阿瑶望去,只见她原本漆黑的头发变得粉白,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就连脸也变得与常人有些不一样。 傅东修吓得大叫一声,跳出老远。 门外跟着的下人听到声音,互相看了一眼,问道:“少爷怎么了?” 傅东修听到声音立即冷静下来,顺了顺气说道:“无事,我与夫人玩闹呢,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守门了。” “是。” 下人们也离开了。 阿瑶十分痛苦的捂着脖子。 傅东修想要上前,却见她抬手制止:“别过来。” “夫人,你怎么了?” 阿瑶低下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你身上有东西,是让妖族露出原型的东西。” 傅东修听罢,赶忙把衣服脱下,只剩下里面一层里衣。 他这才慢慢靠近,阿瑶没有禁止他过去,他将阿瑶扶起来,坐在床上。 好一会阿瑶才缓过来。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开始确实有点吓到了,但是想到是你,我就没再害怕,现在再看,反而是有几分可爱。”傅东修打量着她,这些怪异在他眼中反而成了她的独特。 阿瑶慢慢的恢复正常。 抬眸看向傅东修:“你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傅东修摇头,随后想到,“今晚韩坤有些反常。” “他应该察觉到我了。” “没错。”这一声从门外传来,紧闭的门被一脚踹开,掀起一阵狂风。 傅东修紧紧抱着阿瑶,将她护在怀里。 奇怪的是,外面除了风声,竟一点声音都没有,现在应该还有宾客在吃酒,可却安静的像是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一样。 只见那名道士拿着拂尘走来:“傅公子那可是妖,快过来,贫道来保护你。” 傅东修却嗤之以鼻:“这是我夫人,哪来的妖。” 道士抖了一下拂尘,阿瑶顿时又觉得难受不已。 刚恢复的容貌再次变化。 她一把推开抱着他的傅东修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先离开。” “如何不关我的事,你是我夫人,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道士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说罢,他迅速结印,一道法阵在空中一点点浮现。 “伏妖阵。” 就在此时,罗薪从门外缓缓而来,道士微微侧头,斜眸看了他一眼:“你又要拦我。” “这是你说的,你既然这么觉得,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愿。”他一把抽出身后的剑,毫不留情的劈向道士。 “镇山剑!”道士立即躲开,伏妖阵也瞬间溃散,阿瑶得到喘息的机会。 “哦?眼光不错,竟然识得此剑。”罗薪将剑刃指向他。 “你是罗薪!” “没错正是在下。”罗薪张扬的抬起头,一脸得意。 “是你的话,这种行为就能解释的通了。”那道士似乎知道罗薪,“当年为了一只妖,盗取镇山剑,叛离师门,今日又为了一只妖与我拔剑相向,果真是天生反骨,妖孽错生投了人胎。” 罗薪眉头微蹙,看了一眼阿瑶,摆了摆头,示意他们先出来。 傅东修立即扶着阿瑶绕开道士跑了出去。 “我罗薪这辈子只救过两只妖,其中一个是我爱人。”罗薪瞥了一眼,见到他们彻底离开后继续说道,“另一个是我女儿。” 道士惊愕的看着他。 罗薪不以为然:“你们这群以正义之名对妖不问善恶大开杀戒的修行,我罗薪不屑,盗走镇山剑不为别的,就是想要报复,报复你们这种打着正义旗帜为非作歹的道士。” 说罢,便转身离开。 那道士显然不是罗薪的对手,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可他却不着急,似乎早走对策。 等罗薪找到他们时,他们正缩在街角,显得十分的弱小无助。 “走吧。”罗薪走到他们身边。 他们仰着头,看着这个男人,月光照在他身上,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银光,强大又安全。 傅东修扶着阿瑶站起来道:“我们去哪?” “你家她暂时不能回,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要么让她跟我走,要你们一起跟我走。” “不然,你跟我回去吧。”阿瑶看向傅东修。 傅东修刚点头,却被罗薪打断。 “回不去,也不能去,食梦妖不收留人类,你若带他回去,你们俩都活不下来。”罗薪似乎想到了曾经。 她和大祭司为了躲避道士们的追杀逃到食梦妖的族群,结果他们将却被生生分开,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要不是大祭司偷偷从囚禁她的地方将他放出来,让渡生把他送走,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罗薪把他们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住的地方很僻静,四处杂草重生,唯有那间院子打理的特别干净。 他们暂时在此住下。 罗薪看着傅东修对阿瑶,他能感觉的出两人之间的感情,像极了自己当年。 他总是拍着傅东修的肩膀欲言又止,傅东修被他拍的一头雾水,最后两人异口同声。 傅东修:“你想说什么?” 罗薪:“一直这么对她好下去吧。” 傅东修愣了一下,点点头。 罗薪也满意的望向在烧厨房的阿瑶,然后急忙跑过去道:“做饭这事急不来,放下放下,我来做。” 如果能这么一直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罗薪这么想着。 可老天尽爱捉弄人。 镇山剑的出世,引得那群道士纷纷下山,捉拿罗薪和夺回镇山剑。 阿瑶这只妖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那天,罗薪正坐在院子里照镜子:“塔塔,你瞧我长得是不是很帅气。” 阿瑶翻了个白眼:“我还是觉得我相公好看。” 正在劈柴的傅东修抿着嘴偷笑。 罗薪有些不高兴的放下镜子。 我就在这时,罗薪与阿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傅东修看着他们怪异的模样,也立即察觉到了。 而在他察觉到之后,他便看见万千道士踏剑浮空而来,空中笼罩着无数阵法,将他们包裹其中,随之有尽数砸来。 阿瑶立刻牵着傅东修躲在一个角落里,罗薪在地上画了一个保护阵法:“你们俩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可是……”阿瑶刚要说什么,一道阵法砸像罗薪,罗薪瞬间躲开:“他们是为我而来。” 说罢他从身后拔出镇山剑:“确切来说,是为了这把剑。” 攻击如满天大雨纷纷打向罗薪,却又被他一剑劈开,那一瞬间,罗薪在阿瑶眼里,犹如一个战神,以一敌百,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阿瑶还没从反应过来时,傅东修却突然跑出阵法,捡起地上的柴刀,朝罗薪走去。 就在他劈向罗薪时,柴刀像是被无形的东西阻挡。 罗薪看了傅东修一眼,一笑道:“谢了。” 原来,傅东修看到一个人躲在罗薪后面,隐去身形,而这一切全被傅东修看在眼里,他盯着地上出现的脚印,给罗薪化解了一次危机。 阿瑶见傅东修出来了,自己也不打算躲了。 她原地,双手迅速结印,只见脚底展开巨大的阵法,一圈圈如涟漪缓缓荡漾开来,双手中出现两把巨大的折扇。 “幻梦。” 天空中的攻击刹那变得缓慢起来,而地上的人则都变得昏昏沉沉。 就在这时,阿瑶挥动手中折扇,只见一座高山凸起,犹如从地上钻起的利刃,将敌人尽数刺穿。 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势,那群人显然没意料到,顿时将攻击转换成了防御。 “我只能打他们出其不备,趁这会快逃。”阿瑶大声吼道。 罗薪见状却皱起眉头来,眼中有些许遗憾和不舍:“孩子,我无处可逃了,你们快逃,妖族回不去,就去找渡生,他会收留你们的。” 阿瑶诧异与他竟知道渡生,可她又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去询问他一个凡人,为何会知道渡生。 阿瑶不想丢下他一人,因为她很喜欢罗薪,可傅东修是无辜被卷入这场战斗中的,她必须对傅东修负责。 所以她想,把傅东修送到渡生那里,然后再回来帮罗薪。 她迅速结印,打开去往妖族的结界。 这个结界不能被这群道士发现,不然他们进去了,会给妖族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格外的小心。 结界刚撕破一个口,阿瑶便拉着傅东修进去,可却怎么也拉不动。 回头一看,傅东修的身体不知何时竟然被绳索捆住,捆住他的道士看到了结界,立即大喊道:“通往妖族的入口开了。” 众道士立即蜂拥而至。 阿瑶不得已将入口关了,冲来的道士直接撞倒对面琐碎的墙壁,碰了一鼻子灰。 他们恼羞成怒,一把擒住没有半点法力的傅东修。 此时的傅东修才知道,人类那点功夫,在法术面前显得有多么的可笑。 第63章阿瑶的回忆(5) http://.biquxs.info/

在今日之前,阿瑶从来不知道死亡是多么惨烈的一件事,她听过无数次死亡,当真正熟悉的人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忍不住的颤抖了。 那些修道的人,所有的武器都指向他们,而阿瑶的面前,罗薪张开双臂将傅东修护在身前,而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在他的背上矗立着,而他手中的镇山剑却一点血迹也没有。 是的,他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却被这些人赶尽杀绝。 罗薪为他挡住漫天箭雨之时,阿瑶耳朵瞬间失去听觉,眼前的那一幕不停的在她脑中重复,她看见罗薪在和傅东修说些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傅东修错愕的眼神随后变为内疚,他扑通跪在罗薪面前,与他又说了几个字。 耳边突然又传来呼啸的风声,两个男人一同望向阿瑶,微微一笑。 罗薪转身,将身后的箭矢全部震出体外,手中的镇山剑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一般,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带她走。”罗薪大喊。 傅东修从地上站起,没有丝毫犹豫,拽着阿瑶就要王外跑。 “那只妖要逃。” “镇山剑与妖一个都不准放过。” 他们肆无忌惮,大声的密谋着。 阿瑶被傅东修几乎是拖着跑的,她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以罗薪为中心,布满了镇山剑的残影,四面八方的朝敌人飞去,剑飞离的瞬间,阿瑶金色的眸子里,似乎看到他生命的流逝,那种速度快到像是一汪清池瞬间倾覆。 她心被狠狠地揪着,虽然与他相识不久,可偏偏的对他由莫名的亲近。 阿瑶于心不忍,不忍丢下他一人独自面对着浪潮般的袭击。 她挣脱开傅东修的手告诉他:“你一个人躲起来,好好的活下去。” 不顾傅东修的胡思乱想,头也不回的朝罗薪冲过去,她的手指不停的转换着姿势,快到只留下残影,脚下的大地瞬间被她的法阵布满。 罗薪感到一丝柔和,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阿瑶又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只会拖累我。”罗薪生气的大吼道。 阿瑶看向他:“你是因为我才落入此境,我若丢下你离开,又岂能安心度过余生,今日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欠你。” 若不是为了阿瑶,他怎么会掏出镇山剑对抗那个道士,又怎么会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行迹,一切因素都是因为她,所以她无法逃离。 阿瑶挥动着扇子,一座座高山耸起,像是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那些人似乎早有防备,四处躲避。 或许是罗薪先前的攻击起了作用,他们显然没有一开始的灵活,有些法力低微的,被她的阵法困住,高山化作囚笼将他们囚禁在内。 罗薪看着身侧,即便知道根本无法战胜还依旧没有抛弃他的阿瑶,他欣慰又遗憾的在阿瑶身侧倒了下去。 听到声响的阿瑶,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看着他身体犹如断线木偶一般倒下,倾覆的池水,如今一点也不剩了。 他倒在地上用着最后一丝气对着阿瑶说道:“我这一生……想要护的……一个也没有……护住。” 阿瑶看着让他,明明没有想要哭的情绪,可眼泪却夺眶而出,不偏不倚滴落在他的掌心。 “塔奴……”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傅东修的声音穿破她的耳膜,她回过神时,傅东修正拿着镇山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前方射来的箭矢,那箭矢包裹着法力,死死的抵在镇山剑的剑身,剑刃落在傅东修的肩上,硬生生的划出一道血痕。 阿瑶立即将那箭矢挡了出去,傅东修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夫人,这回换我来保护你。”傅东修手握镇山剑,剑锋直指地面,将阿瑶护在身后。 “你没有法力如何对抗这些修道之人。” 他微微侧头看向地上躺着的罗薪:“我答应他护你,就一定做到,横竖不过一条命,一命换一命,夫人,你先行离开。” 阿瑶那一瞬间,感觉十分的无助:“我好歹是比你们凡人要强大的妖,如今却偏偏要两个凡人来护,那你们的命来换我的,这种施舍我不要,他们要镇山剑,罗薪死去我无话可说,他们想要我的命,你却想替我换,这就是在浪费,你以为,你死了之后他们会放过我吗?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傅东修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若是如此,能与夫人死在一起,我也无憾。” “那你的父母呢?” 傅东修迟疑了一下,是啊,满腔热情,慷慨赴死,家中长辈如何? 阿瑶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脚下的阵法还没消散,她挥舞起牡丹折扇,两把折扇交相挥起,犹如一支美丽的舞蹈,如梦如幻,犹如彩蝶一般轻盈,又如同烟花一般绚烂。 食梦妖族极少同时挥起两把折扇,倘若有食梦妖同时挥起两把折扇,那就说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飞蛾扑火,瞬间耗尽所有法力,与敌人抗衡,倘若在她全力之下依旧不能击溃敌人,她迎接来的只有死亡, 傅东修不知道这支舞的代价是什么,他的心智已经被这支舞迷惑住,丢下了镇山剑,朝她身后走去。 那些道士许是不了解食梦妖,因为他们弱小,所以很少与人正面抗衡,所以对食梦妖的了解也只是只言片语的描述,如今看着她跳舞,虽有所防备,但大多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送行,毕竟这支舞过于的凄美。 一舞毕,牡丹在前高山在后,她瞬间合上折扇张开双臂又瞬间打开,那地面瞬间冲出磅礴的灵力,清润的灵力,在触碰到他们时又如同烈火一般燃烧,烧的他们痛苦不堪。 而在这时,傅东修也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犹如炼狱一般的场景,他一介凡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阿瑶此时也顾不上傅东修,她只想在法力耗尽之前,把这些人全部杀了,即便杀不死,也要让他们无法在追击。 就在此时,镇山剑似乎有所感应朝阿瑶身后飞去。 第64章阿瑶的回忆(终) http://.biquxs.info/

傅东修看见一白发老者从她身后浮现,手里握着镇山剑,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他掌心的镇山剑似乎锁定了阿瑶一般,瞬间朝她飞去。 傅东修见状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跃起将阿瑶护在身后,那把剑的刺穿傅东修的身体,将阿瑶与他背对背串在一起。 血液交融,阿瑶猛吐一口血,阵法顿时消散,那群被阿瑶折磨的人,渐渐停止挣扎,却也无法站起来。 那老者看了一眼傅东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本是凡人,与我镇山派无冤无仇,你若逃走,我们也不会抓你,可你偏偏要护着这只妖。” 镇山剑的剑刃不停的闪烁着光。 傅东修吃痛的抬起头看着他:“她对你来说是一只妖,对我来说,他是我夫人,是我一生所爱,她有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那一瞬间,老者仿佛看到地上的罗薪年轻时候的样子,少年一身桀骜不驯,坚定的眼神死死的望着他:“师傅若是杀她之心不死,我愿与她共沉沦,或许她对你们来说是一只妖,对于我,她是我的妻,是我未出世孩子的母亲,是和你们没有区别的世间一条生命。” “孽缘啊!”老者长叹一口气,轻挥一张,一股力量进入他的体内,他却不痛不痒。 镇山剑被他拔出带走。 血立即顺着他的伤口澎涌而出。 阿瑶顾不上自己的疼痛,立即转身将他抱住,为他止血。 镇山剑虽在凡间,却不是凡物,凡人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掌门,这只妖……” “随她去吧,毕竟是他的孩子。”那群人盯着地上的罗薪看了一眼,又看向阿瑶与傅东修。 “师傅,那只妖有点可怜。”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说道。 他的师傅却没说话。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杀一只这么可怜的妖啊?她杀了很多人吗?” 孩子的师傅拍了拍他的头,轻声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要杀他,因为我们是道士,她是妖,是妖就有可能为祸人间,除妖是我们的天职,就像鸟吃虫子,或许对于虫子来说它们也没有错,可鸟要吃它,就是因为天职如此。” 那群道士彻底离开之后。 阿瑶才强忍着痛苦,打开了去往妖界的通道,将罗薪与傅东修都带了去。 她拖着两人来到了渡生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哭着跪在树下。 良久,阿瑶才平稳情绪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渡生:“渡生,你能不能救救他们。” 渡生没说话,他晃了晃枝叶,叶下露出一只果子。 那颗果子如同存在这里的梦境一般,圆圆的晶莹剔透,却又漫着幽香。 “只能给一个人吃,你选谁?” 渡生突然开口问道。 阿瑶起身摘下果子,丝毫没有犹豫的喂给了傅东修,可却又看到身侧的罗薪。 她眼中有充斥着痛苦,她颤巍巍的转向罗薪,朝他重重的磕了个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却又放弃救你。” 渡生似乎叹了一口气。 “罗薪不会怪你的,倒是傅东修醒了就会忘了你。” 渡生果能渡众生,可叫活人化仙,可叫死者复活。 闻声,阿瑶的视线从罗薪身上转移到傅东修这里,眼中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只要他活着,记不记得我,我不在乎。” “重新认识他会花费比现在更多的时间。” “不,我不会再打扰他的人生了,他这一生本该坦途,却因为我受了如此坎坷,我是他的灾星,不该再出现,或许忘了我是最好的结果。” 阿瑶将果子尽数喂给傅东修,那果子里的能量,像是水流一般,不用吞咽,直接流入傅东修的体内。 正在她喂果子之时,却被一只食梦妖撞见:“渡……生果,被摘了。” 他立即回头朝族内跑去:“渡生果被塔奴摘了。” 渡生见状,立即将罗薪藏起来,并对阿瑶说:“带他回去吧,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还有这里,没有必要就不要再回来了。” 阿瑶红着眼睛看着渡生,她知道渡生果对食梦妖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渡生偷偷给了他,族中人会有多气愤,但是渡生树实在太重要了,即便族人痛恨,也不会将渡生如何,所以渡生才敢这般为她袒护。 阿瑶将罗薪委托给渡生,把傅东修送回了家,自己却偷偷离开了,说是离开却没有离开多远,只是一直像个幽灵一般守候在他身边。 傅东修醒后,在床边坐了很久,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沉的梦,醒来后心情沉重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梦的内容。 傅东修的身边的人似乎也忘记了阿瑶,他的父母不知何时已经为他物色好的妻子。 母亲拽着傅东修出门去见见,女方家里拿来了画像,阿瑶看了一眼,那画像上的女子像极了她。 傅东修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阿瑶不知道渡生从哪里给他找来这么像自己的女子。 他们成婚后,很快就有了一个孩子,傅东修很努力读书,在孩子出生的那年,考上了举人。 可他的心总是空空的,总感觉少了一块,只有在梦里,他看见那道模糊的身影,心里才有所满足,可梦如泡影,再多的满足终究是水中捞月。 傅东修离世的时候年满七十,已是长寿,他临终前躺在床上,望着阿瑶站着的方向,他好像在那一刻看见了阿瑶,也尽数记起她了,他笑着喊了一声:“夫人”。他的妻子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阿瑶身上,就这么看着他缓缓离世。 在傅东修死亡的那天阿瑶那粉白的头发顷刻间变成满头银发。 他的一对子女孙儿哭的很伤心,他的妻子在他离世的第二年也离开了。 傅东修死后,阿瑶偷偷回了一次渡生身边,她趁着月色,靠在渡生树的树干上无悲也亦无喜,那双璀璨的眸子也黯淡无光。 罗薪则坐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罗薪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如他们在傅家相识一般无二。 罗薪不是死人,但也不是活人,是渡生分了灵力给他,让他能够一直维持着生机,只要灵力断了,罗薪就会彻底变成白骨。 阿瑶虽欣喜罗薪还算活着,但依旧疑惑,她问过渡生,为何要这么消耗灵力去维持一个死人的生机? 渡生说:“受人所托。” 她问:“是谁?” 渡生只是发出轻笑,并不做回答。 阿瑶看着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罗薪,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谢谢你陪着我。” 罗薪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温柔:“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活着并非是好事,死了也并非是坏事。” 渡生看着他们什么也不说,两人一树就这么安静的和谐的待在那。 良久,阿瑶问:“渡生,我还能再遇见他吗?” “或许还能吧。” …… 宋虞从窗户上下来,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目光深幽,似乎看透了什么。 屋内片刻寂静,随之宋虞缓缓开口问道:“傅东修和东修……” 阿瑶低头苦涩的笑了笑:“嗯,是一个人。” 闻之,宋虞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解,为何同一个人,为何会差距这么大。 第65章小千世界 http://.biquxs.info/

“既然是一个人,我有点不懂,你和他为何会走向如今的局面?”宋虞将自己和沈谌安代入他们,她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和沈谌安走向如此分裂的局面。 “如今的他虽是傅东修,却不是曾经的傅东修,他是被冥王重塑过的鬼王,即便长得再向,我也没办法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了,我和他只有那一世短暂的接触,未来不再会有任何情意。”阿瑶说的果断又决绝。 但她一定是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说服自己。 宋虞从窗台上下来,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阿瑶,她沉默片刻说道:“我们是一伙的,以后再碰到他,我护着你。” 阿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多谢。” 门被推开,井中月端着吃的走进来,在看到阿瑶笑后面露喜悦,快步上前打量了一番:“我瞧阿瑶好了许多。” 阿瑶点头:“这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明日?”宋虞摇头:“明日太匆忙了,你先好好歇息,我们晚几日走,不耽误。” 阿瑶点头应下。 井中月将吃的摆好,笑嘻嘻的说道:“管它何时走,今日饭今日毕,阿瑶来吃饭吧。” 宋虞从阿瑶房中出来,惯性的要去找沈谌安,她回到房内没见着,便去别处看看。 结果却见万相器一身黑衣立在客栈外的数下,静静地宛若一座雕像,不多时只见一条碧绿色的小蛇从树上探出头,吐着猩红的信子,一点点移动到万相器的肩头。 宋虞顿时头皮发麻,她最讨厌蛇了。 万相器抬手,那小蛇顺着他的肩膀移动到他的指尖缠绕着他的手臂,不停地发出声响。 随后见万相器点了点头,那小蛇则滑到地上,一转眼就不见了。 就在万相器想要走的时候,抬头正好看见宋虞,他怔了一瞬然后朝宋虞走去。 宋虞打量着他疑惑的说道:“你还会控蛇?” 万相器垂眸:“会。” “挺好。”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万相器似乎习以为常。 “你见到沈谌安了吗?” “他出去买东西了。” 宋虞点头:“他不会武功,文文弱弱的,你应该跟着他。” “他不让我跟。” 万相器的声音很平静,有时候宋虞觉得他好似没有什么感情,倒是很像冷血的蛇。 “我去找他。” “我陪你。” 宋虞没拒绝。 他们俩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宋虞不明白沈谌安要去买什么东西,竟然不喊她一起,他难道不知道宋虞最喜欢出去逛街的嘛。 “是他。”万相器声音在宋虞耳边响起。 他顺着万相器的视线望去,却见茶楼的二楼窗边,隐隐有沈谌安的影子,她定睛细看,似乎见他在和什么人说话,宋虞疑惑不已,他在巡都有熟人? 宋虞刚想上前去,却见一抹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少夫人好久不见。” “你是鹿老板的狐狸?” 红狐狸小九朝她浅浅一笑:“少夫人,相遇即是缘,可否赏脸与我家主人喝口热茶。” 宋虞看了一眼楼上,心想沈谌安在上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都在这间酒楼,沈谌安若是有什么动静,她应该也能立即赶到,于是点头答应。 小九领着她上楼,来到一间雅间,她看了一下,正好是沈谌安的隔壁。 这位置挺好。 小九推开门,里面的鹿鸣一身白衣,双眼被白色的绸缎蒙住,正端坐在窗边煮茶,屋内飘着淡淡茶香。 “主人,宋虞姑娘到了。” 宋虞疑惑的看着小九,外面还叫她少夫人,进来就叫她宋虞姑娘了。 “请坐。”鹿鸣朝她微笑点头。 万相器就跟在宋虞身边站在她身后,像个影子一样。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一起坐吧。”鹿鸣问。 “不是朋友,我站着就行。”万相器冷冷开口。 宋虞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万相器不喜欢鹿鸣。 鹿鸣却也不恼,小九站在一旁泡茶,不一会功夫就将两杯泡好的清茶端到二人面前。 “尝尝这茶可还喜欢。” 宋虞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很香,又抿了一口,微苦不涩,温润清香,好喝但也好熟悉:“这茶……” “此茶名为蛇叶。”鹿鸣说完微微抬头,他虽看不见,但鹿鸣却觉得他在说蛇叶的时候,看了一眼万相器。 万相器依旧面无表情,可却明显的能感觉到,万相器似乎有所不悦。 宋虞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她能感受到万相器的情绪,也能感觉到鹿鸣小心思,她笑了笑问到:“鹿老板找我过来,就是为了喝这杯茶?” 鹿鸣笑笑,他生的雅正虽看不见眼睛,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风雅得气质:“不知宋虞姑娘可知小千世界。” “知道。” “那小千世界之中有一个世界,名为兽界,不知可还有印象。” “在书上看到过。” 鹿鸣说时,她总觉得鹿鸣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了万相器的身上:“兽界曾有两个神陨落,一个是龙神,是最初的兽界守护神,一个是蛇神,是兽界自己衍生出的神。” “这我倒没有什么印象。” 鹿鸣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龙神是天道所封,是正统神族,而蛇神是兽界土著,斩杀了龙神之后才取而代之。”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宋虞看着她,眼中略有不耐,这种不耐并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听到这些,她心里很不舒服。 鹿鸣端着杯子,喝了口热茶,不急不缓的说道:“天道不允,即便是神也照杀不误,天道杀了两个神,一个便是那蛇神,另一个则是……风神。” 宋虞腾地一下站起来,她震惊且不可置信的看着鹿鸣:“你在胡说什么,你不过一介凡人,又怎么会知晓天上的事情。” 小九坐在一旁静静地泡着茶,好似与他们隔了一个世界,鹿鸣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平静的说道:“我觉得天道不公,但凡有一件事情脱离祂的掌控,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斩杀。” “你究竟是什么人?” 鹿鸣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宋虞,复活风神有违天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做?” “他不过是下凡历劫。” “下凡历劫?”鹿鸣发出嗤笑,像是在鄙夷什么。 “是元清仙君他们告诉你的吧,他们是滥好人,善良却不诚实。”鹿鸣手中的杯子茶水已经见了底,他抬起头,绸缎里的眼睛一直闭着,但头部动作却是在看向万相器:“找到他的下落了吗?” 万相器不喜欢鹿鸣,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像是十分熟悉:“只知道大概位置。” “你们在说什么?” 宋虞只觉得头痛,像是细密的针在扎她。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条黑色的大蛇,在幽暗的森林里盘在树上朝她吐着信子,巨大的身躯几乎要将树给压塌,一向怕蛇的她却对他十分亲近。 这是什么记忆,不像是她的,她怎么会和蛇亲近。 宋虞有些痛苦的捂着头,整个天地仿佛都在旋转。 风神是被天道所杀,而长镜告诉她,她曾犯了天规杀了神,蛇神因为杀了龙神而被天道所杀,为何她杀了神却能够好好活着,这不对劲,不对劲,风神做了何事有违天道? “你没事吧。”万相器扶住她语气有些担心。 “没事,我们先离开。” “嗯。”万相器扶着她刚要走,门却被推开。 宋虞视线有些模糊,但她依旧能辨认出来,走进来的人是沈谌安。 “沈谌安……”她想要站稳身子朝他走去,却觉得浑身疼。 沈谌安快步走到宋虞身边,将她从万相器怀里拽过来,在她靠近沈谌安的时候,那种不适感慢慢的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意识也慢慢消散。 在她彻底昏睡前,她听到沈谌安说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愹歌儿。” 沈谌安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宋虞觉得很痛苦,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苦。 她看见了蛇窟,密密麻麻的都是蛇群,她的被困住立在蛇窟的边缘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模样高傲且嚣张,她走到宋虞身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落在蛇群之中。 而那蛇群中央正昏睡着一个男人,是风神的模样,但她不确定是不是风神:“一个龙族的废物,竟叫你如此死心塌地,你瞧瞧如今他筋脉尽毁,在这蛇窟之中只有被蛇吞噬的命运,你不是喜欢他,喜欢他就在这里陪着他,随他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她便被女人推了下去,她重重的落在地上,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看着上面站着的女人,长得如此美丽,却又如此令人恶心。 宋虞躺在那里缓了好久才往昏睡的男人身边爬去,她靠在石头边,用石头来磨断手上的麻绳,一解开绳子,她便不顾一切的朝男人爬去。 “师父……” 后面发生了什么,好像是被人特意抹去,那段记忆的最终则是出现了那条黑色的大蛇,墨蚺。 它卷起不省人事的宋虞,从蛇窟里离开。 第66章妖丹 http://.biquxs.info/

宋虞醒来时,依旧是白天,头有些昏沉,她只觉得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这场梦完全脱离了她的认知。 “阿虞,好些了吗?”沈谌安见她醒来,赶忙坐到床边。 “我睡了多久?” “十二个时辰。” 宋虞坐直身子,缓了一会,慢慢的消化鹿鸣和她说的东西,尤其是她昏睡时的那声:“愹歌儿。”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沈谌安,四目相对,沈谌安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他朝宋虞一笑问道:“怎么了?” 宋虞没有太多表情,像是一个审判者一样看着他,语气平静的稳:“你是沈谌安吗?” 沈谌安顿时背脊一凉,心脏一骤,不过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当然是,阿虞你怎么了?难道阿虞觉得我是别人?” 他说着还抬起手在宋虞面前晃了晃:“是被人下了什么障眼法了吗?是不是那个鹿鸣客栈的老板?我去找他。” 见他起身要走,宋虞一把抓住他:“不用了,是我做了奇怪的梦。” 沈谌安表现的毫无破绽,但宋虞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这个鹿鸣虽然奇怪,但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或许正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看来她得想办法多和鹿鸣接触一下,只是这件事要瞒着沈谌安,沈谌安对鹿鸣很排斥,那种排斥就像他曾经排斥那个木偶人一样,而那个木偶人又正好是鹿鸣创造出来的。 千丝万缕,好似都和鹿鸣沾着关系。 宋虞回过神来,见沈谌安一直看着她,她朝沈谌安一笑:“一直都是你在守着我吗?” 沈谌安乖巧的点头:“井中月他们也来可看过你。” “辛苦相公了。”她从床上起起来,穿好鞋子将沈谌安按坐在床上:“你守了我这么久,肯定累坏了,你好好休息,我们准备这几日出发,不能在巡都耽误太久。” 沈谌安有些迟疑的点头。 宋虞转身走到门口,回头笑盈盈的看着她,依旧是一副调皮的模样:“好好休息,不准轮跑了。” 沈谌安笑着点头,直到宋虞将门关上,沈谌安的笑容立即消失,那双漂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他靠在床边,眼眸幽深的望向窗外:“愹歌儿。” 他冷冷一笑:“原来是你。” 待宋虞脚步彻底消失后,沈谌安便起身打开门想去找鹿鸣,结果他刚要将脚迈出门时,却看见了门口布下的阵法。 是宋虞布下的追踪阵,只要有人从这个阵法上走过,她就会立刻察觉,知道此人一天的踪迹。 沈谌安眉头微皱,看来宋虞起疑了。 他一直跟着宋虞,就是防止她记起一切,只要有他在,即便她见到了元清仙君,也无法解开封印,他们到永西城之后,只会加固她身上的封印,没想到,竟然在半路杀出个鹿鸣。 如果不出意外,宋虞一定是去找他了。 沈谌安退回屋内,推开窗户,结果窗户上也布了阵法。 她布阵的能力果然厉害,即使只有一半的法力,还是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如此悄无声息。 沈谌安重新坐回床上,看来要出去他得花点功夫了。 宋虞除了客栈直奔昨日的茶楼,她抬头往二楼望去,鹿鸣果然还坐在昨日的窗边,她直接跑上楼推开了鹿鸣的房门。 小九看到闯进来的宋虞有些惊讶:“主人,宋虞姑娘果然来了。” 鹿鸣是料定宋虞一定回来,所以早在备好了她的那一份茶水。 宋虞平复心情,再次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你猜到我要来,应该也能猜到我要问什么吧。” 鹿鸣依旧嘴角含笑,好似天生一副笑脸:“我猜不到。” “能不能把你知道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或者,我该用什么来换你知道的情报,只要我能给的。”宋虞显得有些急切,这事轮谁都会急切,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事情。 事关风神之死,还有她身上的封印,以及她那断断续续出现在脑子里的画面。 鹿鸣缓缓抬起头,用那双紧闭的双眼对着她:“我从不会要你什么。”他沉默片刻说道:“宋虞我对你从无利用,这点你要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鹿鸣朝她微笑,这一笑不似平日里公式一般的微笑,这次他带着点真心。 他说:“很多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风神是个不可信的。” “什么意思?”宋虞蹙眉不悦。 “或许此刻的你觉得,风神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曾经的你很恨他。”鹿鸣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或许很恨他。” “鹿鸣,你不要和我打哑谜,我来问你事情,不是过来和你打谜语的。” “也对。”鹿鸣再次挂起公式般笑容:“这样直白才向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深紫色的珠子递给她:“收下她。”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妖丹。” “什么?” 她一直在天上神界长大,怎么长出妖丹。 “你们去永西城,他们不会为你解惑,也不会为你解开封印,因为那个封印正是他们和风神一起对你下的,如果你就这么过去,又有……沈谌安在身边,他们一定会加固你体内的封印,但是有了这个妖丹,他们若对你下手,只会反其道而行。” 鹿鸣想说风神的,但是他现在也不确定,沈谌安已经是风神了,还是说他只是继承了风神的记忆。 宋虞接过妖丹,在她手指触碰到妖丹之时,那妖丹似乎有所感应一般,顺着她的指尖流入她的体内,宋虞有些诧异。 一旁的小九见状笑道:“她本就属于你,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鹿鸣道:“我所知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大概,其中细节还是得靠你自己记起,我与你说难免会带着自己的情绪,等你记起一切,再好好考虑要不要复活风神,要不要和他走在一起。” 宋虞与妖丹融合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明显增强,她的眼睛隐隐泛着淡紫色的光芒,随后慢慢消散。 鹿鸣递给她一个锦囊他说:“当你恢复所有记忆之事再打开这个锦囊,这里有你想见的人。” 宋虞接过锦囊,心脏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第67章到达永西城 http://.biquxs.info/

茶馆外忽地扬起一阵风来,鹿鸣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他与其轻柔的说道:“我能交代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宋虞姑娘若没其他事就请回去吧。” 宋虞的视线从香囊转移到鹿鸣的身上,她讲香囊塞入怀中,起身朝他行了一礼:“今日多谢。” 相信鹿鸣还是相信风神,很显然他更相信风神,但她又觉得奇怪,风神为何会入轮回,为何她总感觉自己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些她想不通,恰巧鹿鸣能给她指引。 那就试试,如果鹿鸣敢愚弄她,那她就杀了鹿鸣。 宋虞走后,沈谌安从屋内缓缓现身。 鹿鸣不可视物,所以一直用自己的神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沈谌安出现的那一瞬,他就立即察觉到了,不过好在他没有听到自己与宋虞说的话。 “沈公子,哦,不对,应该是风神大人。”鹿鸣起身行礼,小九立即上前搀扶。 “她果然来找你了。”沈谌安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与她说了什么?” “风神大人觉得我会与她说什么?”鹿鸣对他语气姿态恭敬,但仍旧能感受出他对风神的不喜。 他拄着拐杖伸出手,示意风神坐下。 沈谌安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动:“愹歌儿,你僭越了。” “是吗?”鹿鸣也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笑着:“我倒没觉得我做错什么呢,我与她本就是朋友,老友叙旧聊聊天而已。” 沈谌安面色不动,但他们都感觉到风神的怒气。 小九吓得脚有些发软,鹿鸣却不动如山,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愤怒一般:“她回去了,你若再不回去她就知道了。” 鹿鸣话音刚落,屋内的沈谌安则立即消失。 小九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主人你真厉害,他好吓人。” 鹿鸣收敛起笑容,整个人严肃又冷静:“看来风神彻底苏醒了。” “苏醒了,那天道岂不是会知道,那是不是还要在被杀一次?” 鹿鸣摇头:“只要他不回归神位,天道不会再杀他,只是宋虞,天道若知道风神苏醒,不知道会不会再对宋虞动手。” “主人,宋虞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宋虞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只是任性了些,却从没做过错事。” 宋虞回到客栈后直接回了房间,门口和窗边的阵法并没有被碰到,看来沈谌安没出门,她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屋内,沈谌安果然在里面睡觉。 她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又退出房间。 宋虞站在屋外,心里有些乱。 情感告诉她,不应该怀疑风神,可理智却告诉她,去信鹿鸣。 此刻的她对沈谌安有怀疑,有愧疚,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一切都得到了永西城才能知晓,巡都不能再待了。 他们留了一日之后,从巡都出发,阿瑶恢复的差不多了,万相器和阿瑶坐在外面驾车,井中月缩在伞里靠在马车边缘,马车内的宋虞和沈谌安则各怀心事。 这一路还算平安,自从宋虞融了妖丹之后,她遇到的妖物皆不敢靠近她,虽然奇怪,但也省了不少麻烦。 永西城和巡都中间隔了一个陵川,他们到了陵川并没有多做停留,补充了一些物资就走了。 他们到永西城的时候正好是下午,这座城和别的城不一样,这里人妖混杂,气味也十分混乱,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却十分和谐。 宋虞对这里很熟悉,毕竟她在这里生活过很久。 他们一到城内,宋虞就没忍住探出头来,眼中有一种归乡的喜悦,她晃着沈谌安的手兴奋的说道:“相公,我回家了。” 沈谌安见她眼里有光,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有所消散,他也笑着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虞的家也是我的家。” 宋虞笑着,靠在他身上抬起他的手轻轻摸索着:“是啊,我们是一家人,从始至终都是一家人。” 之前是师徒,现在是夫妻,不论是何种形式,他们都是一家人。 但是,她说完却有些犹豫了,沈谌安没有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只是听着她的话,心里无比的放松。 若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不必记起一切,就这么的遗忘那段不快乐的日子。 他们没有停歇,直接来到了元清仙君住的地方。 马车一听,宋虞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真像个归家的小姑娘:“南风玉,夜庭泽我回来了。” 宋虞站在门前敲门,不一会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少年,他见到宋虞后愣了一下,然后又立即将门关上。 宋虞碰壁,气愤的敲门:“玄枭开门,再不开门别怪我揍你。” 门后的玄枭想了想,视死如归的将门打开:“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回来?仙君和主人不在家,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一声他就不呆在这里了。 自从宋虞住进了这里,玄枭就没少被她欺负,两个都是臭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夜庭泽和南风玉还总护着她,倒是他时常一对三。 这嚣张跋扈的宋虞,他真是烦的要死。 “我带了些人来。”宋虞侧开身子。 玄枭一眼就认出了沈谌安。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来回的在沈谌安夜宋虞身上切换:“你……”他一时语塞。 宋虞给了他肯定得眼神。 “你们先进来,我去通知主人。” 说罢他一个转身化作一直玄鸟飞走。 宋虞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将他们安排好住处,然后领着沈谌安来到自己曾经住的房间。 看来南风玉经常打扫她的房间,这里还和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走进来时,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有些动容,虽然她和南风玉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是她从风神身上都没有体会过,那种一种宁静温柔的感觉,用“回家”二字形容最不为过。 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沈谌安从包里掏出一直银簪,插入她的发间。 宋虞有些诧异,抬起手摸了摸发簪:“你从哪变出来的。” “不是变得,是买的,在巡都就买了,忘记给你。” 宋虞摸着发簪,然后跑到镜子前好好的看了看,是枯枝状的银簪,很简单却很典雅。 “相公送的就是好看。” 沈谌安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宋虞也立刻来了精神:“是他们回来了。” 第68章自私的风神 http://.biquxs.info/

屋外走廊风铃晃动,发出悦耳的响声,宋虞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立即推开门,正好见那一黑一白二人出现在院内,白衣者如玉,温润平和,黑衣如墨,深邃而冷峻。还有角落里那个略显不快的玄枭。 宋虞快步朝南风玉走去:“仙君我回来了。” 她刚靠近南风玉,就被夜庭泽横在中间,硬生生止住脚步。 宋虞看到夜庭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随后探出头望向夜庭泽身后的南风玉道:“仙君你看他。” 语气娇嗔又带着几分狡黠。 沈谌安见宋虞与他们二人相处的这么和谐,也知道自己当初托付并没有错,但不知为何,看到宋虞与别人撒娇,心里还有些莫名的不知味。 南风玉走上前,摸了摸宋虞的头,温和的笑着,然后朝沈谌安走去,还未等南风玉说话,就见沈谌安朝他行了大礼,南风玉有些愣住,不过瞬间明白:“你就是阿虞的相公吧。” “是。” 夜庭泽站在那,像个柱子一样,将宋虞按到身后,大走到南风玉身边打量着沈谌安,随后发出一声冷笑:“我就说我不喜欢神界的人,各个虚伪至极。” 沈谌安直起身子看着夜庭泽,面色如常:“阿虞说,要带我来见见他的家人。” 夜庭泽看着他有些烦,直接转身看向宋虞:“在外面偷偷成亲了不说,还敢一声不吭的将人带回来,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宋虞知道他凶,但也知道他对自己就是个纸老虎,就嘴巴严厉些,心思可软了,宋虞道:“你还不知道呢,我不信仙君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一件不知道。” “我看你欠打。”夜庭泽一个瞬移来到宋虞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带到别处:“今天你必须要和我好好说说。” 玄枭见主人走了,也赶忙跟过去。 院子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南风玉将沈谌安领进屋内关上了门,接着朝他行礼:“风神大人。” 沈谌安将他扶起,那姿态亦如当年风神殿内高高在上的风神:“你帮了我大忙,不必向我行礼,这么多年你将她照顾的很好。” 他们坐在桌子旁,南风玉广袖扫了一下桌面,桌面上立即出现热腾腾的茶水,他给沈谌安倒了一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宋虞这孩子是有些调皮,不过心地善良。” 沈谌安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想必你知道我们此番回来是要做什么?” “嗯,白鹤与我说了,他还说在巡都看见了愹歌儿。” 沈谌安点头:“愹歌儿想做什么,你我应该明白,他一直对阿虞有心思。” 南风玉垂眸不语,这种事情他不好评价。 成仙者心又俗世还能理解,可成神者却不该在儿女私情是做过多停留,在这方面风神并不是一个好榜样,只是他也没资格做出评价。 “阿虞的封印与我灵魂上的封印相辅相成,我如今苏醒,她身上封印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只是我法力还未完全恢复,只能维持残存的封印无法将其重新封印,所以想拜托你们重新在她身上下一道封印。” 南风玉有些犹豫,他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头看向沈谌安:“风神大人,为何非要让她忘记,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沈谌安眸子微动,看向南风玉,刹那间南风玉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威压,让他有些背脊发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鼓起勇气张口道:“难道风神大人真的希望她再也不见那孩子,她没记忆,可那孩子有啊。” 话落,沈谌安的眼神有一丝飘离,他低头喝了口茶然后缓缓说道:“他不听话跑了出来,我会处罚他,若是再不听话,我就将他的记忆也封了。” 听到此处,南风玉大受震惊,他惊恐的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谌安:“您还是神嘛?” 沈谌安歪了歪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你觉得此时的我还是神吗?” 南风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谌安缓缓站起身子,不急不缓的说道:“当所有人都要她死的时候,我就放弃做个神了,因此天道也对我做出了惩罚,南风玉我们应该是一样的不是吗?” 南风玉有些说不出话来。 “当年你宁可违背天帝也要让夜庭泽活下来,与我当时违背天道让宋虞活下来没有任何区别,那些记忆只会让她痛苦,我只想让她快乐的活着,这有错吗?” 南风玉似乎在纠结,随后长舒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沈谌安:“风神大人有一件事说错了。” “什么?” “第一个伤害她的人不是别人,是你,是你将她赶出了风神殿,她才会走上绝路,你说希望她忘记痛苦快乐的活着,其实是害怕她记起你对他的不信任与冷漠,你怕她见到你丑陋的一面弃你而去,风神,不,沈谌安,你如今确实不是神,你得行为不配得到神这个称呼。你是自私的。” 南风玉知道宋虞的过往,和她的相处下来,早已将宋虞当做自己人,他是畏惧神族,畏惧强权,可他又是个偏执认死理的人,所以在这种时候,他选择了为宋虞鸣不平。 “元清仙君!”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怒气,压得南风玉几乎喘不上气来。 南风玉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夜庭泽冷着脸走了进来:“风神,你也太过嚣张,这可是我罩着的人。” 沈谌安冷着脸看向夜庭泽:“魔君想动手?” “你全盛时我就不怕你,如今你一个半吊子我还怕你不成。” 南风玉缓过来,拽住夜庭泽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冲动。 夜庭泽虽然不喜欢风神,但他给南风玉面子。 “你们在干吗?”宋虞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夜庭泽你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 屋内三人立刻收敛情绪,沈谌安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脸走到宋虞面前:“我在和南先生说话,这个穿黑衣服的人突然就出现了,冷着脸怪吓人的。” 宋虞听后将他护在身后,对着夜庭泽道:“喂,我说夜庭泽,你知不知羞啊,板着脸吓什么人。” 夜庭泽打量着宋虞身后乖巧的沈谌安,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风神这么善变呢,这个风神,他真的好想把他揍一顿,真的气的快吐血了。 “懒得和你们吵,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夜庭泽直接走开,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第69章泡温泉 http://.biquxs.info/

夜庭泽走后,宋虞看向南风玉,却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上前扶住南风玉道:“仙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最近有些操劳累着了,休息一会就好。” “这个夜庭泽也太不体贴了,都不知道照顾你一下,下回脏活累活都交给他,累死他。” 南风玉见她这么护着自己,不由一笑:“阿虞说得对,下回都让他做。” 沈谌安看着他们这么亲密,脸色有几分难看。 他轻声道:“阿虞,南先生不舒服就让他先回去休息吧。” “对,仙君,你先回去休息,有些事……我晚些和你说。” “嗯,你一路过来也累坏了,去后山温泉洗洗,好好休息一番。” “好,” 南风玉离开了,宋虞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并不代表她不是个细心的人,他们仨肯定有问题。 宋虞走进屋内,将沈谌安的衣服翻出来。 沈谌安走过去不解的问:“怎么了?” 她将衣服塞进沈谌安的怀里:“你去后山泡个温泉,那可是夜庭泽特意挖的活水温泉,又干净又温暖,可得好好清洗一番。” “后山啊!”沈谌安有些犹豫。 宋虞打量着他的小表情:“你不会害怕吧。” 沈谌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好啦好啦,我在外面陪着你。” 他们收拾了东西往后山去,宋虞道:“也不知道阿瑶和井中月喜不喜欢泡温泉,一会等你回去,我问问他们。” “好。”沈谌安乖乖的跟在她旁边。 温泉很大,能坐下四五个人还不拥挤,周围被一片竹子包裹着,隐私性做的很好,沈谌安进了温泉,宋虞就在做外面,两人隔着一排竹子,正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就在外面坐着,你要是有问题就叫我。” “好。”沈谌安脱了衣服坐在温泉中,温暖的水将他包裹着,他终于难得的放松了一下。 这一放松,沈谌安只觉得很累,累的不想睁开眼睛。 宋虞外面时不时的和他说这话,他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宋虞坐在那屁股都坐的有些疼了,便问道:“相公你洗好了吗?我坐着有些累了。” 里面没人回应。 “相公。” “沈谌安。”宋虞语气有些急了。 她立即起身冲到里面,却看见沈谌安靠在水中不省人事。 “不是吧泡温泉泡晕过去了?” 她赶忙去拿沈谌安的衣服,给他遮住然后把他从水里拖出来。 结果她刚一起身,就听到沈谌安的声音响起:“阿虞?” 宋虞忙不迭的回头,结果脚下一滑直接摔倒池中,激起一片大浪花。 沈谌安一把将其捞起,宋虞呛了口水整个人挂在沈谌安身上,大口的呼吸着缓了一小会。 山野寂静,唯有虫鸣响起,还有两人如鼓点般的心跳声,宋虞浑身都浸湿了,整个人贴在沈谌安身上,身上那两块布似乎也没了任何遮挡的作用。 沈谌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他偏移视线送宋虞身上移开,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睡着了。” “嗯,这一路赶来是有些累人。”宋虞也不自在,但她不敢松开沈谌安,衣服太薄,一松开他则能看的一览无遗。 “我洗好了。”沈谌安的鼻尖全是她的味道,身体也有了反应。 宋虞察觉到异样,身子猛地一僵,有些结巴的说道:“你闭上眼睛,我先上去。” “好。”沈谌安闭上眼睛。 宋虞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感受到胸前那温暖的身体离开,沈谌安心里似乎也一空,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水里的自己,重新坐回去。 “我在外面等你。”宋虞的声音响起。 “你下回去换身衣服,我一会自己回去。” 宋虞本想说,不用,她掐个诀就好了,但一想到刚才抵住小腹时的异样,她也瞬间明了,快速应下从温泉逃离。 沈谌安将手放入水中,缓缓闭上眼睛:“阿虞……” 沈谌安回来时,宋虞已经换好衣服了,什么通知阿瑶去泡温泉,她全部抛到脑后了。 宋虞见沈谌安进来,衣服穿的十分整齐,心里也送了一口气,虽然之前不小心看到过,但今晚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沈谌安倒是一脸坦然,他走到宋虞旁边坐下,身上还散发着温热的水汽:“你要去叫阿瑶他们泡温泉嘛?” “啊,对,我这就去。”宋虞几乎不敢与沈谌安对视,赶忙起身去找阿瑶。 水中三个女孩坐在水,温泉的谁哗哗的流着不停,宋虞坐在沈谌安坐过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阿瑶见状游到宋虞身边:“怎么了?有心事?” 宋虞转过身将脑子里的沈谌安强行关闭:“没有。” 阿瑶见状捂着嘴笑了笑道:“是不是和沈谌安有关?” 宋虞听到这个名字,脸瞬间通红,整个人没入水中也不回应。 井中月见状立即说道:“憋气我也来。” 阿瑶见到宋虞湿漉漉的从后山跑过来,大约也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贴着宋虞小声道:“你们是夫妻,发生点什么是很正常的。” 听到此话,宋虞立即从水中坐起,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我和他能发生什么,他……” 她想说,他身体又不好,可总觉得说出来有些歧义。 “他怎么了?” “他可是我师傅,我怎么能亵渎他,不可以的。” 她像是在说服阿瑶,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说话间,井中月晕晕乎乎的站了起来:“主人我晕了,我要先走了。” 随后,就见到井中月晃悠着身子从泉水里爬出去。 “我也要回去了。”宋虞也起身要走。 阿瑶却无奈的摇头。 宋虞回去时,沈谌安已经坐在床上准备歇息了。 她将门关好,直接一个打滚,从沈谌安的腿上滚到床内。 “怎么穿着外衣就上来了。”沈谌安手里捧着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她不记得自己从沈家出来有带书啊。 “你在看什么?” 沈谌安不急不缓的说道:“从那个书架上拿的。”他看了一眼封面道:“神君一梦。” “啊!不许看。”宋虞一把将书抢过来抱在怀里,这个可是她住在这里无聊时特意买的话本子,里面有很多少儿不宜的剧情。 看到宋虞过激的反应,沈谌安大概猜到里面的内容了,不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只是觉得阿虞这样很可爱。” 宋虞的脸顿时又红了,她直接缩进被窝将脸遮住。 沈谌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起来,把外衣脱了。” “等一会。” 第70章解除封印还是加固封印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沈谌安醒时,天已经大亮了,这段时间舟车劳顿,难得睡一次床,不免有些贪睡,他准备起身,却发现宋虞正缩在他怀里,一只腿搭在他的身上,于是沈谌安选择了再睡一会。 “吃饭了,再不来直接吃晚饭了。” 玄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虞几乎是本能反应,拿起昨晚从沈谌安手中抢来的书,直接砸向门口:“烦死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完全没估计到险些被她压死的沈谌安。 这一幕是在沈家从未见过的场景,看来在沈家,她并不如在此处放松。 沈谌安起身穿好衣服,然后洗漱来到饭桌前。 这个点,确实可以吃午饭了。 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宋虞一把将沈谌安拉过来:“相公没吃过仙君做的菜吧,他做的菜可好吃的,今日你有口福了,可以好好尝尝。” 饭桌上大家都很安静,只有宋虞和玄枭时不时的斗两句嘴,南风玉似乎习以为常,时不时给他们两夹些菜,害怕他们光顾着斗嘴忘记吃饭。 这么看来,他们真的很像一家人。 吃完饭,宋虞很懂事的帮忙收桌子,然后和玄枭两一起去洗碗。 沈谌安追过去道:“阿虞我来洗。” “不用,你和仙君说会话,我要和玄枭比赛,不要插手。” “一人一半,看谁洗的又干净又快。”玄枭利索的分好碗筷。 “怕你不成。” 沈谌安有些无奈的离开。 此时的南风玉正在院子角落的菜园子浇水,沈谌安走过去道:“你这过的倒是挺悠闲自在的。” “悠闲自在一眼望得到头,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南风玉放下水舀朝沈谌安笑了笑。 沈谌安笑着点头:“是啊,很好,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做个凡人有什么不好。” “我很喜欢宋虞。”南风玉从菜地里走出来:“像是妹妹一样。” 沈谌安看着他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 “风神大人,说句实在话,我将宋虞当做妹妹,自然对你做的事情多有不喜,但也明白你的苦衷和身不由己。” “所以?” “我愿意帮你,就像当年从你手中接过她一样,我也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就让我也自私一回。” 沈谌安笑了:“谢谢。” 夜里,宋虞敲响了南风玉的房门。 “进。” “仙君在干嘛?” “看书,镇上明日要去讲学,得先温习一下明日课程。”南风玉坐在案前,点着灯面前摆着一摞厚厚的书。 “哦。”宋虞走到一旁坐下。 南风玉将书放在一边,转身看向她:“怎么了?” “仙君,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看着她一脸讨好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你先说。” “能不能想想办法解除我身上的封印啊。” “你身上的封印是风神下的,我们不一定能解开。” “你一定能就说明有机会,仙君你能不能试一试,若是解不开或者反噬,后果我自己承担。” 南风玉沉默片刻道:“容我考虑一下,解除封印这事我一人还做不来,得找夜庭泽一起。” 听到南风玉松口,宋虞惊喜不已,她冲到南风玉背后抱着他,拿脸轻轻蹭着南风玉:“仙君最好了,阿虞最喜欢仙君了。” 南风玉有些内疚的垂下眼眸,轻轻拍着宋虞的手:“好了,事不一定能成呢,先回去休息吧。” “嗯。”宋虞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南风玉的房间。 宋虞心情大好,即便不能完全解除封印,只要有机会就可以,即使很渺茫,她也要尝试一番。 她回到房间哼着歌,沈谌安见她心情不错,便问道:“怎么了,这么开心?” “秘密。”宋虞走到床边直接躺在,双腿搭在床边晃悠着,她已经开始幻想法力全回来的自己了,还有残缺的记忆,她一定能找出风神入轮回的原因的。 沈谌安看着她心情这么好,大约猜到了一些,只是她的希望要落空了,沈谌安有些心疼,但好在她不会知道,她会将这些不好的记忆全部封起来,她永远是最快乐的。 南风玉要处理讲学的事情,耽误了几天,等讲学的事情一结束,宋虞就没忍住缠上了南风玉,结果又被夜庭泽给拎开,她本想骂夜庭泽的,但一想到封印的事还要他帮忙,于是也没开口,反而还是赔了笑脸。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不会帮助宋虞解除封印的,夜庭泽有些不忍看她这么讨好自己的笑容,就把她扔在一旁:“别天天缠着仙君,仙君好歹是个男人,你相公看见不会吃醋嘛?” “我相公大度着呢,而且我和仙君又没有什么,仙君在我眼里就跟我爹似得。” 这一声爹让仙君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南风玉赶忙摆手:“言重了,言重了。” “我已在魔界布好场地,两日后就可以过去。” 夜庭泽虽是和宋虞说话,但实现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沈谌安身上,他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洒脱模样。 “夜庭泽说实话,你有时候也是挺好的,在我心里,师傅第一,仙君第二,你第三。” 夜庭泽倒是没想到自己在宋虞心里排的这么靠前,没忍住嘴角抬了一笑,随后又迅速压下去:“谁在乎你这排名,少气我就行了。” 两日后,宋虞和夜庭泽一起走了,沈谌安跟在后面故作疑惑的问:“你们要去那里?” 夜庭泽看不得他这副虚伪做作的模样,刚想开口怼,就听到宋虞说:“我们出去办点事,不必担心。” “好,早些回来。” 魔界宋虞跟着夜庭泽来过很多次,早已熟门熟路,这里虽不如神界明亮典雅,却别有一番天地,除了魔界外围有些昏暗阴森之外,越往魔界宫殿走去,则越是明朗,这番景象不输人间宫殿。 夜庭泽将她带到一片空地,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坐在中央,我们就可以试着给你解除封印。”夜庭泽说话时不敢看她眼睛。 但此时的宋虞太开心了,也没有想过他们俩会欺骗自己,于是听话地坐在正中央:“快点开始吧。” 第71章封印破了 http://.biquxs.info/

空旷的地面,紫衣少女坐在阵法中央,黑白两股灵力注入的她额间,一道残破的金色封印从她额间缓缓浮现。 两股灵力十分和谐的修补着破损的封印,但似乎有什么一直在阻止他们修补。 夜庭泽有些诧异,他看向南风玉道:“她体内还有一股力量。” “嗯,我来压制,你来修补。” 因为这股力量的存在,封印修补的十分艰难。 沈谌安从远处缓缓走来,夜庭泽见到他来,没摆出好脸色。 现在的沈谌安也顾不得夜庭泽给他什么脸色了,作为封印的主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有东西在阻止。”南风玉说道。 沈谌安面色一沉,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我也来帮忙。” 魔界之外的山峰上,鹿鸣拄着拐杖站在云端之中,一只手缓缓抬起,上面缠留着宋虞妖丹的灵力。 “努力吧,注入灵力,注入的越多,她醒的越快。” 南风玉将那股力量压制住后,便开始继续修补封印,三股力量注入,宋虞立即感受到了疼痛,她闭着眼睛,意识早已进入虚空之境,她看不见外面情况,只是觉得好痛。 “她为何会这么痛苦?”沈谌安察觉到不对劲。 他明明记得,封印记忆不会这么痛苦的,倒像是解开封印。 “不对,快停手。”沈谌安大喝。 夜庭泽和南风玉刚要收手,只见宋虞下丹田之处浮现紫光,正快速的吸收着他们三人的灵力,又将三股灵力化作一股直冲额前的封印。 “糟了,她要冲破封印了。”南风玉大惊。 可紫光的吸力实在太强,若强制收手,三人必然都会重伤。 “不要立刻停止,缓慢抽出灵力。”夜庭泽喊道。 沈谌安的脸色十分难看,那颗紫丹她认得,为了封印宋虞的记忆与法力,是他亲自将宋虞的妖丹抽出来的,他一直放在风神殿内,怎么会在她身上。 是愹歌儿,是他偷的。 沈谌安突然吐了一口血,愹歌儿算到他来永西城必然会加固封印,所以他才想到这一招借力打力,他们都被愹歌儿利用了。 是他轻敌小瞧了这个仙使。 “风神。”南风玉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谌安。 沈谌安根本顾不得自己会受伤,强制收回灵力,他不能让宋虞记起一切,不能。 “快停手。” 宋虞的妖丹似乎感受到他们要收手,属于是紫色的灵力生出藤蔓,将夜庭泽和南风玉死死捆住。 “不好,他在吸我们的灵力。”夜庭泽根本收不回来,此时若是强制收手,不仅他们会重伤,宋虞妖丹也会破碎,到时宋虞也是九死一生。 沈谌安自然也知道这一结果,他绝望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宋虞,无力感袭遍全身,叫他身体忍不住的发颤。 “啪!”封印碎了。 鹿鸣掌中最后一丝灵力消散了。 他浅浅一笑:“宋虞,我们赢了。” 宋虞直接昏了过去,他们三也好不到那里,全部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谌安忍着痛爬到宋虞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他想重新封印,可却怎么也使不出灵力。 “不要,不要。”沈谌安抱着宋虞无助的又仿徨,像是个被母亲丢弃的孩童,浑身写满了无措。 ------------------------------------- “你是谁?”少女赤脚在草地上奔跑,却不小心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她抬头望着面前好看的男人,发出疑惑的声音:“我在妖界没见过你。” 她喜欢好看的人,所以妖界好看又华贵的男人,她都见过,可面前这个她觉得十分眼生。 “我是天上来的。”男人看着她唇边带着微笑。 少女生的美丽,不过人间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明艳灵动。 “天上?我还没见过天上来的人,你们天上来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男人笑了笑摇头:“不一定。” 少女往后退了几步,纤细的身体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宋虞快跑,你养母又来抓你了。”身后跑来的小兔子瞬间化作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着急忙慌的朝她挥手。 宋虞听后有些着急的说道:“我要走了。” 说罢,她便化作一只纯白的小鹿,头顶一对漂亮的鹿角,也是莹白一片,她快步朝森林深处跑去。 见宋虞跑了,小兔子这才停下脚步,大口的喘着气。 男人走到小兔子身边问道:“她的养母要抓她做什么?” 小白兔看了一眼男人,男人生的矜贵俊美,有着不属于世间的疏离感,小白兔愣了一瞬道:“她的养母想将她嫁给灰狼,因为她弟弟要娶新娘。” “为何是养母,她的生母呢?” 小白兔摇头:“宋虞是个孤儿,是鹿族族长捡到她,送到他养母家里的,她去之前,她养母家一个孩子都没有,她来了之后才有的弟弟。” “她养母对她不好。”肯定句。 小白兔点头:“她长得奇怪,鹿群中没有见过纯白的鹿,也没有见过除了驯鹿外长角的母鹿,所以大家都说她是怪胎。” “你不怕她?” “才不怕呢,宋虞可好了,她是最善良可爱的小鹿。” 话落,身边的男人瞬间消失。 小白兔楞在原地,呆萌的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人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打算跟上宋虞。 宋虞跑了很远,有些累了,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准备趴在那休息一会。 她刚趴下,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好与面前的巨蟒四目相对。 “啊!”宋虞被吓得化作人形,不住的后退。 那巨蟒吐着信子抬起上半身,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宋虞吞下。 “完了完了,要死了。”宋虞不住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大喊:“早知道不跑了,不跑至少还能活下来。” 就在巨蟒要将她吞掉之事,她只觉得身下一空,耳边风声作响,她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好看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你。” 男人一笑:“是我,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宋虞紧紧拽着他的衣领,生怕自己掉下去。 男人将她带到一片空地:“这是哪里?” “人间。” 第72章风(前尘) http://.biquxs.info/

宋虞自幼便生长在妖界,见过最宏伟的地方,就是妖王的宫殿外墙,人间她只在故事里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 “我还是第一次来人间。”宋虞眼睛亮亮的,清澈又干净。 “那我带你去转转,不过记得要保持住人形。” “嗯,好。”宋虞乖巧的点头,跟在他的身边,纤细的手指拽着他的衣角,即便很是好奇,却也没离开他半步。 “对了我叫宋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可以叫我……风。” “好的,风。” “宋虞,你为何叫宋虞?” “我养父他们姓宋,他们是在虞美人的花丛里捡的我,所以就叫我宋虞了。”她说的自然,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身世感到一丝自卑,她真的很纯净,像是没被污染过的清水。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啊。” 风带着她在人间四处游玩,他们去看了雪山,看了大漠,看了青山秀水,看了日出日落,看了繁星满天,还吃了各种美食。 宋虞的小脸都吃圆了几分。 风看了看天道:“我要走了。” “去哪里?” “回天上。” 宋虞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不过很快又恢复元气,她笑着看着风道:“那我们下次见时,你再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好吗?” “好。”风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在上面施了法术然后交给宋虞:“你遇到危险就对着他喊我,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宋虞宝贝的接过珠子:“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风将她送回妖界,重回天上。 宋虞回到家里,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碗,丝毫不歪的砸在了宋虞的额头上。 “你和野男人鬼混到哪里去了,这么些天不回来。”养母气愤的大吼道。 “我没有鬼混。”宋虞来不及擦额头上的血,就立即反驳。 “他们都看见了,那个男人抱着你去了人间。” 养父喝着酒,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灰狼知道你和男人出去,不愿意娶你了,宋光的婚事你说怎么办?” 宋虞语塞,一旁的宋光也不吭声,像个沉默的羔羊。 “出去跪着,我不叫你起来,你不准起来。” 罚跪而已,不起来就不起来,总比胡乱嫁人强,而且灰狼长得也不好看,若是头强壮的银狼,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宋虞跪在门外,屋内的灯瞬间熄灭,她被关在外面了。 宋虞也不气,抬头看着天,和人间没什么区别,也是繁星闪烁,她掏出风给的珠子,小声的说道:“风,养母不让我嫁给灰狼了,真是太幸运了,你果然是我的贵人。”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你在天上,我现在正在看星星,你说,你是不是也在我眼睛里。” 风神殿内的坐着的男人突然听到一阵呢喃,本以为她是有什么危险,结果却听到她开心的声音,顿时又安下心来。 “风神,最近遇到什么好是,这么红光满面的。”一旁经过的水神调侃道。 风神笑而不语,只是脚步轻快。 水神对着身侧站这的霞光神女耸了耸肩:“风神自打去妖界回来之后变得奇奇怪怪的。” 霞光神女却沉着脸,看着风神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 宋虞不知道她对着珠子喊出“风”再说话,那边就能听见,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念想,想起“风”她就和珠子说会话。 风神闲来无事又去了妖界。 他找到宋虞时,她正在割草。 宋虞抬起头看到是风,她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朝风跑去,少女轻快的脚步,带着满脸的笑意,让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风。” 她没有像风神设想那般扑进他的怀抱,她只是跑到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小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跑过来累的还是因为害羞而红了脸。 “最近你的养母不逼你成婚了?” “嗯她不会再卖我了。”她说着想到什么急忙又跑回去:“你找个地方休息会,我割完草再来找你。” “好。” 风神走到一棵树下坐着,没一会脚边便蹦来一个兔子。 兔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然后化作人形蹲在他面前:“他们口中的野男人是你啊。” 风神看着眼前的小白兔,正是那天告诉宋虞逃跑的小兔子。 “什么意思?” “他们说宋虞和野男人跑了,不干净了,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娶宋虞,不过也好,这样宋虞就不会被卖了。” 风神愣住,他没想到只是带着宋虞去人间走一趟,怎么就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为什么她从来不提这件事。 “因为现在不能嫁人了,所以她要做比平日里更多的家务,她这养父母可真坏。” 风神沉默了。 小白兔见他不理人,也不想和他说话了,一蹦一跳的去了别的地方。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神才等到匆匆跑来的宋虞,她一如既往穿着最素的衣服,光着脚朝他奔来。 她的脸上永远挂着纯真的笑容,好似没什么烦恼似得。 “风。”她看到了风神,然后欢快的朝他挥手。 风神站起来也挥手回应她。 宋虞跑到他面前问道:“风,你这次来是带我去人间玩的嘛?” “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我过得很好。”宋虞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夕阳的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显得那么美妙:“风,你看完好无损。” 风神看的有些出神,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摩擦,宋虞很享受的用脸在他掌中蹭了蹭,风神见她这幅模样的,心顿时一软,他说:“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天上。” “去天上?去玩嘛?”宋虞满脸的惊喜。 “不是,去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宋虞一怔,后退了一步,十分严肃且认真的摇头:“不要。” “为何,你的家人对你又不好。” “可我还是舍不得他们,还有我在这里的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 风神点头:“好,我不带你走,以后只带你出去玩,然后再将你送回家。” “嗯。”宋虞眼中再次露出光芒,像是盛满了星星。 第73章喜欢风(前尘) http://.biquxs.info/

风神整日躲在殿内,听着珠子里传来的碎碎念,偶尔再去妖界走走,他无事并不能时常下界,所以每次去妖界都待不得片刻又得回去。 不论他如何匆忙,宋虞从不会埋怨他一句,只会说:“你能来见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坐在树下,手里拿着细长绿草,手指不停的编着,随后十分宝贝的将双手合十伸到风神的面前:“风,我送你一个礼物。” 风神靠在树干上,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盛开眼睛。 他喜欢宋虞在他身边安静的坐着,鼻尖若有若无的飘过她的香气,很心安。 见风神睁眼,宋虞轻轻的朝掌中出了一口气,然后打开手掌,一只碧绿色的蝴蝶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风神有些诧异,因为没有人这么哄过他,就像对待小孩子,他的心莫名的软了几分。 其实在他第一次正眼看到宋虞时,视线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像是一种宿命,让他想要靠近。 “好看吗?”宋虞的声音响起。 “好看。”风神的视线从蝴蝶落到了宋虞的身上,他的眼神并不清白,可宋虞却不明白,她的眼睛很清澈,与风神对视的时候,脸会微微发烫,然后再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是阿如教我的。” “阿如?” “是妖王的义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孩。” “义子?”风神蹙着眉头,有种不悦的感觉从心里蔓延:“你为何会与妖王的义子认识?” “是偶然。”宋虞歪着头想了想道:“我替母亲换盐的时候遇到的,他说他不想被抓回去修炼,让我带他躲一躲,我就带他藏在了森林里,他就教了我这个,他说是她义姐教他的。” 说着宋虞又拔了根草,开始编起来:“可惜我法力弱,一次只能变一个,若是我要能再厉害些,一定要让你一下看见很多很多蝴蝶。” 风神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宋虞能感觉到,所以她只是自顾自地低头说话,却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 “不用编了,一个就足够了。”风神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掌。 他的手很大,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紧紧握住,在手指触碰的瞬间,宋虞整个人就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风神见她愣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害怕我。” “没有。”宋虞头低的更厉害了,声音也小小的。 “没有嘛?那为什么我碰到你,你就不敢动了。” “我……”宋虞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神来了兴致,想要逗逗她:“哎呀,小阿虞是不是讨厌我呀,要是阿虞讨厌我,那我以后就不来了。” “没有,不讨厌。” “什么?我听不见。” 宋虞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手有些颤抖,就连脚也有些发软,然后她突然仰起头与风神对视,脸一片通红:“我不讨厌风,我喜欢风,风,你能不能不要不来找我。” 她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整个人有些微微颤抖,就连眼睛也因为紧张多了一丝水雾。 风神愣住,他没想到会听见宋虞的告白。 夕阳穿过茂密的树杈投出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身上,旷野的风吹动两人的长发,他们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对方。 见风神没有回应,宋虞脸上的潮红有些褪去,眼中地期待变为了失落,她低下头又缩了回去:“对不起,你要是不想来我不强求你。” 她说着站起来想要走。 宋虞觉得心里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就连嗓子也有些痛。 她刚站起身来,手腕便被拽住,接着一股力量将她拽下,宋虞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却不小心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风神将她抱在怀里,眉眼含笑,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的像是化不开的春风,宋虞别过头不敢看他。 “我想见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温柔的风拂过耳边。 宋虞立即睁大眼睛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喜欢阿虞。” 宋虞彻底愣住。 风神抬起手轻轻捏住的小脸,心里说不出的舒畅:“阿虞好好修炼,等你变厉害了,就可以去天界找我了。” 不是带她走,不是让她抛弃自己的亲友,而是说她有能力了,上天找他,就像他来妖界找自己一样,若是有一天她想开了,想和他在一起,他也会坦然接受,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宋虞手里。 “嗯。”宋虞低下头,有些慌乱的从他怀里起身。 夜里风神走了,宋虞站在旷野仰着头看着漫天繁星。 她现在很喜欢晚上,因为晚上有星星,他在天上,所以她看星星的时候,也在注视着他。 夜里,她每一次抬头望天,都是对他无声的思念。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只有虫鸣。 她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那模样看起来不过十来岁。 “阿如?”宋虞觉得眼熟,走进看清晰了,她则高兴不已:“阿如,你怎么来了?” 阿如见她过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甜甜的微笑:“阿虞义父让我修炼,我好烦啊,所以想来找你。” “阿如,妖王也是希望你好好修炼,以后能保护自己。” “那宋虞喜欢修炼吗?” 宋虞本来想说,其实修炼对她来说无关紧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想到风神让她好好修炼,她立即点头:“喜欢啊,只是我要做很多事情,没办法好好修炼。” “这简单。” 阿如拽着她的胳膊笑的十分开心:“我和义父说,让你跟在我身边一起修炼,那我就不逃跑。” 妖王并没有儿子,阿如是妖王挚友的遗子,所以才将其收作义子,待他和亲儿子没什么区别,若是阿如向妖王请求,说不准宋虞真的能跟着阿如一起修炼。 宋虞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很开心的点头:“好啊。” 阿如得到她的同意后,立即开心的转头就跑:“那你等我好消息。” 宋虞以为要过很久才会有消息,毕竟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怪胎鹿妖,妖王怎么会同意她跟在阿如身边,结果第二天一早,宋虞就被妖王派的人,请到了妖王宫殿。 一直在外面观看宏伟宫殿的宋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踏足这里。 第74章进王宫(前尘) http://.biquxs.info/

以前每逢妖族大典,妖王和王后则会浮轿游城,妖族子民们站在地上只能仰着头看着浮空的轿子,还有那高贵不可直视的王与王后。 如今,妖王和王后就出现在她面前,穿着华丽的衣裳,座椅都是玉石打造,地面铺着雪白的石板,十分干净光亮,几乎能照出人,宋虞有些惶恐的站在大殿内,低着头,右手捂着心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阿如站在旁边,穿着玄衣奶声奶气的说:“义父义母,他就是宋虞。” 此时的宋虞低着头,看不见妖王眼中地打量与算计,妖王与王后对视了一眼,妖王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日后你就跟在阿如身边,陪着他一起修炼。” “是,多谢妖王,多谢王后。”宋虞行大礼。 退出大殿,宋虞松了一口气。 阿如笑盈盈的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去了住处。 她住的地方,虽比不上大殿华丽,但却比她长大的那个家好看千百倍。 “阿如,这里只住我一个人吗?”宋虞推开门看到宽敞明亮干净的房间,有些错愕。 且不说入门时那精致的香炉,精致的屏风,就连里屋那睡觉的床也比她曾经的床大了不止一倍,被子也十分的柔软,屋内散发着温暖又清新的香气。 “是啊。”阿如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你是我的玩伴每个月有好多天要呆在这里,肯定要住好的,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一下,你先熟悉一下这里。” “好。” 阿如急匆匆的离开了。 宋虞对这里十分喜欢,想着要是有机会,就把她的好朋友都带来看看,让她们也来感受一下着柔软的大床。 她想着,一脸幸福的躺了下去。 但却被门外的声响吵到。 阿如走时没关门,外面有动静她很轻易的就听见了。 宋虞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些宫殿的侍女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见宋虞出来则移开眼睛,依旧在那说个不停。 “真不懂阿如殿下怎么带了不检点的东西回来。” “是啊,听说和野男人出去混了很久,现在没一个男人敢娶她。” “也就阿如殿下年纪小,好糊弄。” 宋虞心里有些不高兴,虽然这些话她听了不少,可今日却显得格外刺耳,她没忍住反驳道:“我没有和野男人鬼混。” 听到宋虞反驳,那些侍女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你鬼不鬼混和我们说做什么,我们又不娶你。”一侍女十分嫌弃的说道。 “那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而且……” 而且他也不是野男人,他是风,是她喜欢的人。 “切~”侍女发出不屑的声音。 就在一侍女还想说话时,却被另一个人拽住袖子,宋虞顺着他们视线望去,正好看见阿如冷着脸走了过来。 “阿如殿下。” “我不想听到嚼舌根。”阿如第一次在宋虞面前展现出这么冷峻的一面,让宋虞有些诧异。 两个侍女连忙点头回应,然后快步离开这里。 “阿如……” “我都听见了。”阿如脸上的冷峻有些缓和,他抬脚朝屋内走去,宋虞跟在他身后。 阿如人不大,气势却很足,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道:“这件事情,我有所耳闻,虽说我不在意你的曾经,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和我坦白,毕竟我们以后会是最要好的玩伴。” 他说话时语气并不冷硬,像是和朋友聊天般自然,这样的语气,也让宋虞放下了戒心。 “真的有这么一个男人嘛?”阿如问。 宋虞点头,然后又迅速的要头:“不是的,他不是野男人,我和他也没发生任何事,他只是带着我去人间看了看。” 阿如看着他,明明还很稚嫩的脸,却有着不该有的沉着,然后他迅速的露出可爱的笑容道:“阿虞你别紧张,我们是玩伴,我只是想了解你,你也坐下,我们就聊会天。” 见阿如这般友好,宋虞的紧张也,慢慢消失了。 她坐在阿如身侧的椅子上。 阿如趴着椅子的把手上,仰着头笑盈盈的说道:“那阿虞能和我说说这个人吗?他来自哪里,是个怎样的人?” 宋虞看着他可爱又无害的脸,脑海里想起风神的模样,脸微微有些发烫:“他叫风,是个很好人……” 宋虞毫无保留的将她与风的事情告诉了阿如。 阿如很安静的听着。 直到她说完,阿如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们果然误会你了。” 阿如有些替宋虞鸣不平。 “没关系,我不在意。”宋虞回道。 “我在意,你是我的玩伴,我以后不允许他们污蔑你。”阿如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以后你和风见面能不能都和我说说,我也想和你一样喜欢他。” “好。” “不过阿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不要告诉他,你住进了王宫。” “为什么?” “你想啊,你成了我的玩伴,那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义父就我一个儿子,、我怕有人会利用你来伤害我,那样岂不是也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我们的关系你在外面保密好不好。” “好,不过我的父母。” “没关系,我也会通知他们的,他们也不会说的。” 之后宋虞除了隔一段时间去一趟王宫小住,平日还和往常一样。 不过风来的次数没有之前频繁了。 宋虞每天把玩着风给他的珠子,她有事瞒着风,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和珠子说话也说的少了。 风神有好几日没听到她说话了,便有些着急的去了妖界。 他找到宋虞时,宋虞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白皙的小脚在水面晃来晃去,肩膀上落下一直漂亮的翠鸟,她似乎在和翠鸟说这话。 风神靠近时,翠鸟有所察觉,立即扑腾着翅膀走开了。 “阿虞有没有好好修炼啊。” 听到风神的声音,宋虞顿时一惊,也顾不得脚还在水里,急忙转身站起来,小跑到他面前,一如既往满是笑意,那眼里盛满了喜欢:“风,你来了。” 风神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和的说道:“抱歉,最近有点忙,没办法时常下来看你。” “没关系。” 风神将她横抱坐在石头上,宋虞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安静极了:“怎么又不穿鞋,弄伤了怎么办。” 他说着伸出手掌,掌中浮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他那温热的手握住宋虞微凉的脚,轻轻的揉了揉,将上面的灰尘和水清扫干净,然后给她穿上鞋子:“下来走走,看看合脚吗?” 宋虞双脚落地,鞋子很合适,她点头:“很合脚。” 风神满意的点点头,刚要说话,眼睛却瞥向一处,只见那瞬间闪过一道黑影,风神收敛眼神,视线从脚上移到她的脸上,温和的问道:“阿虞最近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第75章不认识(前尘) http://.biquxs.info/

河水潺潺,树木耸立,树枝上站着不少圆滚滚的小鸟,可爱极了。 宋虞笑着看着面前坐着的风神摇了摇头:“没有,还是和往常一样。” 她没有告诉风神自己去了王宫。 只不过,风神能感觉出来,她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没有追问,本来他下来也只是想要见一见宋虞,并不是为了逼迫她什么。 “以后我可能没办法来的这么频繁了,阿虞,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天上陪我一段时间。” 只是陪一段时间的话应该没事,风神心想。 其实他若是早些说,宋虞可能就答应了,可是,她要去王宫配阿如修炼,她先答应了阿如,所以,宋虞还是摇头拒绝他了,她说:“我想等我修炼好,用自己的力量去找你。” 风神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宋虞被他看着有些不知所措,她怯生生的唤了一声:“风。” 风神似乎才从思绪中回神,他朝宋虞微微一笑道:“抱歉,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 风神起身站在她面前,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那吻十分轻柔,像是蜻蜓点水,但却撩拨的宋虞满脸通红。 “那边有事着急喊我回去,阿虞,没事不要去王宫那边。”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宋虞面前。 宋虞呆愣在原地。 为何他让自己不要去王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她怎能不去呢,她和阿如都说好了,连妖王都见了。 这次,宋虞没有听话,依旧往返于王宫和家里。 或许是因为她成了阿如的玩伴,家里人对她也好了许多,她有了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 可她没想到的事,她在陪阿如在王宫散步的时候,看见了风神。 他站在水榭之上,一身青衣无风自舞,那种高傲如神邸般的威严,让她觉得如此的遥远又陌生,和平日里见到风完全不一样,而一旁的妖王,则陪着笑脸,对他笑的毕恭毕敬。 风神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他也愣住。 阿如站在宋虞身边,顺着宋虞的视线望去,他们全都看到了彼此。 妖王试探性的问道:“风神是认识那个女娃?” 风神移开视线冷冷回应:“不认识。” 那声音不大,但宋虞却听见了。 心好痛。 宋虞垂下眼眸,不再看他,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风神的余光落在她身上,他很想冲过告诉她那是违心的话,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风神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妖王身上:“妖王成欢,本座今日前来并不是与你叙家常。” “风神说笑了,我们自然是说正事。” “我知你夫人与霞光神女关系亲厚,看在霞光神女的面子上,特来告知,长河渊的试探适可而止,倘若再不收手,就算是霞光神女亲自请求,本座也不会手软。”风神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确实有压迫感。 妖王点头称是,视线却落在了宋虞离开的地方,他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风神,我瞧你对那个女娃似乎很有兴趣,不如我让我那儿子把女娃送给你。” 见妖王又提到宋虞,风神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妖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神莫恼,那女娃是我儿子的玩伴,这些日子吃住都在一起,我那儿子很喜欢她,想来也是个很好的女娃,风神若是喜欢……” “够了!”风神怒喝。 妖王立即闭嘴。 风神不动声色的调整情绪,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波动:“不必再提此事。” “诶,好。” 待风神走后,妖王那双碧绿的眸子,幽暗了几分,他坐在椅子上,端起早已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风神。”他语气满是不屑。 “白鱼。”他冷声道。 水中缓缓浮现一抹白色的身影随后落在木板上:“王。” “长河渊那边怎么样了?” “已安排妥当,只要王一声令下,就能瞬间占领长河渊。” 妖王听后满意的点头:“只要长河渊一占,仙界的防线就会瞬间崩塌,我倒要看看天帝那老小子怎么抵抗。” “风神那边?” “用那女娃吊着,若是他出手,就把这女娃推出去,看他选谁。” 白鱼听后却不太能接受:“王,以风神的性格,他只会选择最小损失。” “是吗?”妖王不以为意:“那我倒要赌一赌,如今他看见这女娃在我手里,是不是还会那么紧追不舍,更何况这女娃的真身,我想他已经看出来了。” “王?” 妖王瞥了白鱼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白鱼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这女娃明显是夫诸后裔。” “什么?” “只不过血统没那么纯正罢了。”妖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杯子,将其放在一旁,那双碧绿的眼睛眺望着远方,明显是在构想自己成功的蓝图:“仙界只是一个开始。” 另一边的宋虞,压根没心情管身后跟着的阿如,直径回到房间坐下,她的心好难受,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阿虞,你没事吧。” 听到阿如的声音,宋虞这才回过神来,她朝阿如扯了扯嘴角笑的十分难看:“没事,阿如殿下,我想一个人呆会可以吗?” 阿如想了想:“可以,你若是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开王宫。” “谢谢。” 阿如离开的时候,将门关上了,随后转身朝妖王寝宫走去。 宋虞趴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这么难过,只是一想到他说不认识自己,就莫名的难受。 她哭着哭着睡着了,在梦里,风神依旧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摸样,看她的眼神也格外的冷漠,真的就像个陌生人。 这个梦做的十分的累人,宋虞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她起身揉了揉脸,洗漱了一番后,向阿如道别,离开了王宫。 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很差,明明今天天气这么好,她却总觉得很烦躁。 “阿虞。” 在彻底见不到王宫的城墙时,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宋虞几乎本能的止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风神正站在那里朝她微笑。 第76章最忠诚的信徒(前尘) http://.biquxs.info/

原本经过这么一长段的行走,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此时再见到风神,她心里立刻涌出太多情绪,委屈、愤怒、不甘…… 她没有回应,直接转身走了,脚上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风神见她转身,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追上,抓住宋虞的胳膊,直接消失在妖界。 他们再次来到人间,只不过这里很安静,人间这时候正是夜里,风神将她带到了山顶,头顶是星空闪烁,脚边是生机勃勃的野草野花。 宋虞稳住脚,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拽住。 “松手。” 风神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宋虞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如鼓点般的心跳,慢慢的也停止了挣扎。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宋虞没有回应,就那么站着。 夜里的风有些凉,但风神的怀抱很暖,宋虞埋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问:“风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风神。”他如实回答。 “没有名字吗?” “没有,我生下来便是风神,他们都这么称呼我。” 风神现在看不见宋虞的情绪,语气轻柔的说道:“阿虞,那个妖王没安好心,你要离他远点。” 宋虞推了推他,风神这才慢慢松开手。 她退了一步转身不看风神,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搭在眼前:“那你为何还来找他?” 风神就这么看着她,她的一般侧脸被月光照着,整个轮廓镀上一层银光,显得清冷又疏离。 “我与他谈些事情,若是没谈妥,我与他之间必有一战。”风神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终究还是放下了:“阿虞,你离他那么近,我怕你会出事。” 宋虞自然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 “风。”她喊着他的名字转过头看他。 “嗯?”风神回应。 “不论我在哪,我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拥护者。”她说着睫毛轻轻颤抖着。 风神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也突然的害怕起来,他长这么大以来,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今天他感受到了,他害怕宋虞受到伤害,害怕自己与妖王对立,给她带来影响,他害怕破坏了这么美好的宋虞。 “风,不对,风神大人。”她面向风神做出祈祷的模样:“你能感受到你的信徒对你的信仰吗?” 风神感受到了,可他并不想要。 他说:“阿虞,我不希望你是我的信徒,我只是很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 “神与妖不得在一起。”宋虞垂下眸,“这是你们神族的规矩。” 此时的风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一向最守神族规矩,是啊,神与妖不得在一起,他怎么就忘了,可是她不是妖,但她也不是神。 见风神不说话,宋虞朝他笑了笑:“风,送我回去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阿虞。”风神立即拽住她的胳膊:“我去求天道,求他同意。” 宋虞愣住,天道! 多么遥不可及的称呼,一个比神更加可怕的存在,她看这风神恳切的模样,想到如果天道不同意,他又该如何,未可知的后果,不论哪一种他都要承受着压力,那么注定悲剧的结局,就不应该开始。 宋虞重新挂上笑脸,然后摇头:“不用了,不用求。” 她的眼神看着他时,明明还是藏不住的喜欢,可是却说出这么冷漠无情的话来。 “回去吧。”她提醒道。 风神没再说话,带着她回了妖界,临走时他紧紧的抱住宋虞,仿佛要将其揉进骨子里,他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等我。” 便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风神。 宋虞想,或许风神想开了,放弃她了,虽然心里很难受,但她也明白在一切没有酿成大错之前,拔掉最坏的开始,就是最好的还是。 那天宋虞本该在家里的,但是阿如找到了她。 阿如还是一副可爱的小脸,他说:“阿虞陪我去个地方。” 宋虞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阿如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昏暗,虽还在妖界,却显得格外的阴森,越往前走,刺鼻的血腥味就愈发的强烈,带着令人眩晕的恶心感,直冲大脑,让人忍不住作呕,脚边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尸体,惨不忍睹。 但阿如却是一脸沉着,牵着宋虞的手又紧了几分。 “阿如殿下,这是哪里?”宋虞一只手捂着鼻子问道。 “跟着我走。”他的声音冷漠无比。 宋虞顿时察觉出不对劲,想要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如朝身边的两个随从使了个颜色,宋虞的双手立即被困住,他们压着宋虞走进了战场。 妖王此时身着漆黑的战甲坐在浮轿上,整个人得意极了。 宋虞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整张脸血色全无。 妖王朝压着她的人使了个手势,宋虞的脸立刻被捏住抬起,她的正前方正站着风神,一身青衣染了几分血色,干净的脸上也沾染鲜血。 在他看到宋虞的时候,狠戾的神情瞬间消散,随后他笑了一下,那笑却冷漠至极:“成欢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妖王从浮轿上下来,手指轻轻滑过宋虞的脸,风神的脸色更加难看:“风神,是退出长河渊还是让她死?做个选择。” 风神没有回答,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风神身后男人说道:“风神你在想什么?一个妖族的女人而已。” 妖王听到,他一把拽住宋虞的头发往后一扯,同的宋虞发出了声,风神心脏一紧,目光紧紧锁定他们。 “风神,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宋虞看着风神,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她看见一旁士兵手里握着的剑,立即下定了决心,她大吼道:“风神,我替你做决定。” 她突然出声,引得所有人都向她望去。 她用尽所有灵力,挣脱束缚,一把握住士兵手里的剑划破细长的脖颈,殷红的血像是终于冲破了桎梏喷涌而出。 “宋虞。”风神的怒吼引来一阵狂风。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宋虞。 仙界将士看到风神冲了过去,也立即冲向妖族。 妖王千算万算,没想到宋虞会以命相搏。 风神两个瞬身,将宋虞带到角落:“阿虞。”风神声音急切,眼眶通红。 宋虞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笑了笑,她此时已经发不出声了,但一直在说话,风神仔细的盯着的她唇,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风,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第77章灭妖王(前尘) http://.biquxs.info/

宋虞很喜欢风,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 只可惜,风永远不会知道了。 宋虞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是笑着的,因为她没有成为风的累赘,也因为她死在了风的怀里。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她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嫌弃,她自小就明白,她是一个不配得到爱的小孩。 但是她又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天空,草地,喜欢小鸟溪流,她想更多的接触这个世界,所以她不喜欢穿鞋,每次她在地上奔跑的时候,心里的烦恼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心里空空的很舒服。 直到那天她撞进一个怀抱,从此她再也无法忘记,那一瞬的心跳。 “宋虞……”风神抱着她,就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风神大人,我们要顶不住了。”一旁的士兵们向他求援。 风神这才从悲痛中抽离,他手一挥将宋虞收入袖中,一身青衣站在战场犹如杀神一般,目光落在妖王身上,妖王顿时被看得一身冷汗。 “后撤。”风神一声令下,仙界士兵立即后退。 妖族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见风神脚下迅速展开一道阵法,乾坤八卦,大阵将整个战场包围,源源不断风犹如无形的利刃将妖族千刀万剐。 实力强悍的还能用灵力抵挡,灵力弱的,此时已被削成白骨。 “上,成欢交给我。”风神迅速收阵。 他身后的仙族士兵立即冲了出去。 风神直接冲向妖王,妖王立即与其缠斗起来。 风神的实力本就强悍,与战神不相上下,而且此时又在气头上,妖王成欢早已溃不成军。 “撤退,撤退。”妖王大喊。 “逃?你逃得掉吗?” 风神抬起手,一只看不见的手迅速掐住妖王的脖子,妖王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义父。”阿如的声音响起。 风神立刻注意到阿如。 妖王顿时警铃大作,再次挣扎起来:“阿如……快……逃。” 他发出最后一声,脖子便被风神硬生生的掐断。 风神再次将视线锁定在阿如身上。 他刚要对阿如动手,只见一白色身影冲了出来。 “白鱼叔叔。”白鱼将阿如护在身后。 风神只想杀了阿如,他掐着白鱼的脖子扔在一旁,那力气之大,白鱼直接昏死过去,阿如年纪还小,根本不是对手。 风神并没有因为他是孩子而心慈手软:“是你骗她过来的,她如此信你。” 阿如的脑袋被他捏着,他疼的双手抱头,却无济于事:“是义父让我这么做的,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说,你知道什么?” 阿如此刻痛苦极了,他脑子飞快转动:“宋虞。” 听到宋虞名字,风神手松了几分,阿如见有效,赶忙说道:“宋虞喜欢你。” 风神的手突然一紧,阿如吓坏了,他赶忙说道:“真的真的,我不骗你,宋虞真的喜欢你,她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那个神情一定没错,我知道。” “所以是你派人跟踪她?” “不是我,也是义父,我只负责留住她,我都是听义父安排。” “那你也得死。” 话落,阿如也死在了风神手中,小小的身躯像个破碎的娃娃倒在了尸海之中,此时的他有没有后悔呢,后悔利用宋虞,毕竟,他真的挺喜欢宋虞的,和她做玩伴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原本,他们是想将宋虞抓起来,囚禁在王宫的地牢里,他不忍心,所以才将宋虞带在身边。 如果他的义父是个安分的人就好了,那他一定会和宋虞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风神大开杀戒,妖族士兵无一活口。 看着满地的尸体,仙界士兵只庆幸自己和风神是一派的。 风神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收兵。” “是。”仙界士兵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一地残骸。 这些残骸不用处理,待长河渊的水上涨时,会将其全部吞没,长河渊的底部如今已经遍布尸骸了。 妖王死了,阿如也死了,妖族顿时一片混乱。 天帝得知风神轻而易举的杀了妖王,便立即派了自己的亲信管理妖界,顺势整顿。 长河渊一战回来的风神把自己关在了风神殿再也不出门,所有人都不见,众神很奇怪,但也不好过问太多。 神界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久到众神的谈话里很少再提及风神。 此刻的风神站在在一间屋内,面前是一张玉床,床上躺着的正是宋虞。 只是这个宋虞很小,像是四五岁的娃娃。 一旁引魂灯的光闪烁了一下光亮彻底消失,风神将手落在宋虞的额前,紧张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轻松的神色,他松了一口气,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成功了。” 玉床上的小娃娃睁开眼睛,圆溜溜的如小鹿般的眼睛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 那懵懂的语气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风神坐在玉床边,满脸温柔笑意,他抬起手摸着她的脸说道:“我是风神,你是宋虞,我是你师父。” “师父?” “是啊,阿虞以后要一直一直待在师父身边,和师父好好修炼,知道了吗?” “嗯。”小宋虞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坐直身子扑进风神的怀里,隔着衣服轻轻的蹭着他的胸口:“阿虞喜欢师父,好喜欢。” 风神的心像是被瞬间击中般,酸涩疼痛,他抱住小小的宋虞,眼眶发红:“师父也喜欢阿虞,好喜欢好喜欢。” 待宋虞恢复好后,风神将宋虞带出了风神殿,他对众神说:“宋虞是我在妖界捡的孩子,如今已是我的徒儿。” 小小的宋虞穿着粉衣站在风神身侧,小小的手紧紧的拽着风神的衣角,此时的她还有几分怯懦。 风神轻轻拍着她的头,然后蹲在她的面前柔声道:“阿虞,不要怕,有师父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师父会为你摆平一切。” 宋虞懵懂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她捧着风神的脸,笑嘻嘻的,然后在他脸上落下湿湿的吻:“亲亲师父。” 风神一愣,不顾一旁众神眼色,仰头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徒儿。” 宋虞也笑着。 只是回到殿内,风神紧张兮兮的拉着宋虞耐心说教:“今日亲亲师父可以,但除了师父以外的人,谁都不可以亲知道吗?” 宋虞点头:“知道了。” 第78章闯祸(兽界) http://.biquxs.info/

懵懂的小娃娃嚣张跋扈的在风神殿长大了,成了万神嫌的风神徒弟。 也因为宋虞的嚣张跋扈,风神从一个富裕的神,现在成了一个抠抠搜搜掏不出一点家产的穷神。 宋虞一身紫衣站在殿内,风神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宋虞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偷看我洗澡就算了,你怎么能去偷看战神。” “他们都说战神比你厉害,我就想看看他长得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宋虞委屈巴巴小声回应。 “那你可知男女有别,我教了你这么久,怎么就教不明白。” “教明白了,我就是好奇。”宋虞越说声音越小。 门外传来脚步声,仙使站在门口说道:“风神大人,战神越想越气,已经到了正殿讨说法了。” “知道了,一会过去。”风神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仙使立即退下,风神站起身子掸了掸衣服,走到宋虞面前:“躲起来不要让战神见到你。” “哦好。”风神这么说话,就说明不会在和自己算账了,宋虞立刻开心的裂开嘴角。 整个神界,她只在乎风神对她的态度,其余的她都不屑,只要风神不生气,她就没事。 风神走后,宋虞立刻又溜出去了。 她这次老实了离开风神殿,去路边随便找了个歪脖子树躺了上去。 “战神跑到风神殿了?”远处传来议论声。 本想睡觉的宋虞立即来了精神。 “是啊,这战神也是个倔的,非要讨说法。” “讨说法,我看他是讨媳妇?” “什么意思?” “在这种小事上这么较真,肯定是因为他有所图谋,你仔细想想,战神往日做派,揪着一件事不放,肯定要作妖。” “有道理,那你说风神会答应吗?” “不会。” “那还挺可惜的。” “你瞧风神对他那徒儿宝贝的样子,不说是徒儿还以为是……”那人欲言又止。 那坐在一起聊天的几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明了,然后一笑。 “不过也不可能。” “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霞光神女一直爱慕风神。” “什么?”众人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情:“我瞧霞光神女整日一副清高淡漠的模样,还以为她谁也不喜欢呢?” “那风神对她呢?” “你说呢。” 众人发出“啧啧”声。 宋虞闭上眼睛心里嘀咕道:“看来这些神仙也并非六根清净,各个俗得很,还老说我是妖不配与他们为伍,真是虚伪。” 宋虞睡好了回到风神殿,风神则坐在院子里喝着茶。 “回来了?”风神不用看,一听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就知道是宋虞。 宋虞左看看右看看:“战神走了?” “嗯。” “他讨走了什么?” “什么也没讨走。”他说着指了指正泡着的茶:“战神留下的,来尝尝。” 宋虞看着那茶,又想到那些仙使说的话,有些抵触的说道:“我不喝。” 风神察觉她情绪不对,便放下杯子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宋虞有些委屈的蹲在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几乎要哭出来:“师父是不是不想要阿虞了,我知道家里穷,但你也不能用这点茶叶就将阿虞卖给战神啊。” 还好风神此时嘴里没有水,不然肯定喷出去:“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这话,宋虞立刻好起来:“师父不卖阿虞?” “不卖。” “那就好,那就好,我只跟师父,师父去哪我去哪,师父可别像甩开我。”宋虞迅速起身跑到风神背后搂着他的脖子,用脸轻轻的蹭着。 风神感受着她脸的温度,眸子微微闪动,然后缓缓开口道:“好了,不要闹了,今日还没练功呢。” 听到练功两字,宋虞顿时怔住,然后僵硬起身:“好累,想休息。” “练完功再休息。” 于是乎宋虞委屈巴巴的去练功。 这日,一向平静的神界敲响了泣神钟,那声音沉重而肃穆回荡在整个神界。 龙神死了。 “龙神?哪个龙神?” “小千世界管理兽界的龙神。” 神的存在,是天道所授,每一个神的存在都有其意义,而龙神在兽界的存在,就像是天道在神界的存在一般,龙神死去相当于天道消亡,是会引发世界震荡的。 众神立即去主神殿,天帝坐主位,其余分散在各处坐着。 天帝十分端庄且有威严的坐在大殿之上,俯瞰众神。 龙神已死,但兽界却有了一个不受天道所管辖的新神,乃是兽界自己的神,这个神因为斩杀了龙神,不仅有自己的力量,还继承了龙神的力量,神界普通的神还真不定能打得过这个新神,这种事情是天道不允许的,祂不允许任何一个世界脱离自己掌控。 天帝将视线落在战神身上:“战神这兽界……” “天帝。”战神朝行礼,战神很年轻,整个神有着一股子向上的朝气,和宋虞那要死不活的模样成了很明显的对比,战神看了一眼风神笑道:“天帝,兽界这事我没办法去,我还镇守四大部洲,没办法再去兽界了。” 天帝点头,这倒也是,天帝还想说话,就听见战神又开口:“我看不如让风神去。” 众人将视线落在风神身上,风神就知道战神没安好心,本来战神去风神殿讨说法是想要点什么的,结果风神这么老忽悠,不仅没给他东西,还把他的茶叶哄走,战神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想通后气的不行。 这师徒两没一个好的。 风神刚想拒绝,战神又道:“论打架,我第一风神怎么也得第二,我若不在,整个神界风神不就是第一,此次去兽界解决麻烦,非风神不可。” “我不行。”风神根本不听他抬高帽。 “怎么,风神不愿意?那不如这样,风神替我镇守四大部洲,我去解决兽界,那新神可厉害的狠,其他神去我不放心。” 镇守四大部洲,那可就被焊在那了,和去兽界相比,怎么的也不会选择镇守四大部洲。 风神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去,我去。” 听到风神松口,众神都松了一口气。 天帝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更加欣赏的看了看战神,果然年轻又为,竟然能劝动风神,这风神自从和妖王一站之后,可再也没出手过了,他还真的很担心这次无神可派呢,若不派点厉害的,他很担心又折损一名神在那兽界。 毕竟龙神的战力也并不弱啊。 “那司命安排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