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月橘》 第一章 浮生已起,由天不由己(上) http://.biquxs.info/

楔子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万物皆有灵气,得盘古之躯幻化成形,集天地之精华,感日月之浩瀚。 万年已过,混沌蒙昧随天地初分而去,变得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之下,万物二分。 人、仙、神为一分,曰为阳;鬼、妖、魔为一分,曰为阴。 阴阳轮回,人鬼交接,生生世世,幻灭幻形。 阳界之中,上神为理,谨天条,遵法则,受五行护法与天帝牵制,互为伦理。 阴界之中,魔君为尊,司天理,晓阴法,规五大长老与妖帝所束,互为牵绊。 正文:第一章 风飒飒地吹响,顺着风猛烈地摇晃着拉扯着,好似随时会出现一声沙哑干脆的折断声。竹叶由地面席卷而来,却又在狂风中纷纷洒落,铺天盖地,迷了视线,混乱地堆积在半空之中,污浊了清澄,使整片天空变得阴冷低沉。 “紫荆,你快走,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阳界。”一道痛苦而急切的男人声音打破竹林死亡般的压抑气氛,灼灼地说道。 男人五官俊美,轮廓分明而坚毅,身着的玄服之上用天蚕金丝龙飞凤舞地绣着一条金色龙腾图案,彰显着非凡的地位,只是在发丝在狂风中凌乱着,看起来十分狼狈却又格外俊朗。 “那你怎么办?”女人的掌心之中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粒种子,清秀的脸颊早已挂满泪水,声音同样充满了痛苦与不安,令她生不如死的并非来自身体的折磨,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她而收起自己的全部骄傲,如此委曲求全。 “无论如何,我尚且为阳界天帝,上神与五行护法是不会真的杀了我的。”男人眉头紧蹙,狠狠心,将身侧之人推开,嗓音却止不住地在颤抖着。仙术在快速地消散,唯一能够支撑他到现在的,只有对妻儿的牵挂与身为天选之人——仙界的庇佑。 “不,我不要离开你。要走一起走。”女人紧紧拽着男人衣襟的一角,绝望而无力地哭喊着,睁大了双眼盯着眼前之人,好似一下秒,他便会消失不见。 “快走!”男人急切地咆哮着,看着眼前哭肿眼睛的女人,却只能狠心地挥刀,斩断那一片衣襟,附上法术,将其远远推开。 “想走?”明媚的天空中忽然映照而下几道高大威武的身影,遮住仅有的一丝阳光,将整片竹林死死地压在脚下,直逼而来,也斩断了男人心中唯一的希望。 “上神,我自知违背天条,罪大当诛。但我恳请,这一切的后果,都由我一人来背负,与我妻儿无关。”男人瞬间知晓也无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反而淡定了许多,站直身体,整理衣衫,挥挥袍子前的泥土,重重地屈膝而下,跪在那如同冰山一般冷漠的男人面前,冷静地说道。 “天帝,您这又是何苦呢?”阿木欲上前一步将他扶起,却被一道雪白挺拔的身影挡住。 上神慕白,端端地站着,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一切,深邃如渊的眸子中尽是冰封的漠然与不可一世的孤傲。 他只是那般站着,便是一道强劲无敌的压迫。 他是这个世界高高在上的神,独一无二的神。 “你且身为阳界天帝,竟与一妖女纠缠,且诞下一子。此等大罪,我等作何原谅?”慕白飘飘落地,雪白素净的衣襟带着风,缓缓走近洛厉,语气不威不怒,只是噙着寒冰一般,不近人情。 “恳求上神,放我妻儿。”洛厉几乎偏执,跪在原地岿然不动,低着头,语气更加真挚诚恳。 “洛厉,你堂堂一天帝,即使与上神相差一阶,但也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地祈求于他。况且他现在只是区区一神嗣,根本就不算的是真正的上神。”紫荆失魂落魄地在一旁看着,心如铁刺撕拉,绞痛难受,不觉间哭笑着,绝望而无助。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为了自己与孩子,如此低声下气地跪在这个毫无感情的万年寒冰之前。多么的讽刺,多么的不堪,又多么的……不值得。 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允许? “孩子,母亲对不起你。记住,你叫月橘,这是我同你父亲,想了许久的名字呢。”紫荆颤巍巍地摊开掌心,心疼地看着手中这小小的一枚七里香种子,嘴唇泛白,不住地颤抖着,眼泪却早已干涸,只是那般看着,却比哭着还要哀痛决绝。 尔后,咬牙,将自身八成妖力化作种子的一道外壳,带着种子与那道残破的衣襟生生地穿破两界之线,随后消失不见。 天地万物,各有命数,由天不由己。 母亲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 “洛厉,本以为百年前你我之间的嫌隙便已算是情劫灾难,却也只是生离,未曾经过死别。而今是天道难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活下去。永远记得,我爱你。”紫荆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心如刀割,全身抽搐着疼痛。忽而凄然地笑着,说着天道难违之时,竟是一抹释然的讽刺,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 “你快走。”洛厉突然从地面一窜而起,迅速将仙力凝聚与掌心,趁着慕白分神之际,重重挥去。 谁知对方早有防备,敏捷地闪躲,后退几步,避开洛厉的攻击,身后的五行护法顺势齐齐上阵,将他团团包围。 “再见!”紫荆喃喃地说道,声音温柔而清冷,随着一阵淡淡的轻风,元神的碎片闪烁在天际之外,晶莹美妙,像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随后消失不见。 “不要!!!”洛厉睁大双眼,嘶声力竭地吼着,无力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将所剩余的妖力凝于掌心,就在自己面前,离得不过数百米,朝眉心挥去,自毁神形。 而他,身为堂堂阳界天帝,竟是这般软弱,只得暗自懊恼悔恨。 真是天大的讽刺。 “嘭” 这一刻,洛厉感觉自己拼命咬牙坚持的那道力量瞬间被抽空一般,沉重地跪倒在地,目光在刹那间变得呆滞无神,眼前开始模糊,随后昏迷过去。 “上神大人。”阿水与阿木彼此看看,交换一下眼神,无措之余鼓起勇气朝着那道高傲冷漠的背影喊道,语气竟是染上了几分胆怯。 “天若有情天亦老?情,到底为何?”慕白挑眉,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百年前零散混乱的画面,带着几分自嘲的姿态,冷眼旁观着方才所发生的那出悲喜剧,谁也猜不透他的情绪。只是谁人也不曾发现,当紫荆说出神嗣二字时,他目光中转瞬即逝的凌厉与野心。 一时间,两仙对慕白忽然的嘲讽均摸不着头脑,只得低着头,保持着作揖的动作,伫立在原地,略微有些尴尬。 “天帝该如何处理?”阿金从旁站出来,不知有意解围还是仅仅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但这一举动对阿木与阿水而言无疑是解脱,两仙便十分感激地朝他看看。 “天帝尚且动不得,不然众仙那边着实不好交代。带回去吧,交给仙家自己处理。”说罢,一阵明朗舒适的清风拂过。眨眼间,上神早已消失不见。 “想不到天帝与那紫荆树妖都是如此痴情种。”目睹了紫荆自毁神形的那一幕,阿木心中难免有些动容,不禁感慨道。 忽而想起紫荆的那双桃花眼,灵动而惊艳,纵使在最哀怨绝望的时刻,也是凄美怜人的。只怕是千年万年难得一见。 而纵观盘古开天辟地四十万余年以来,古书籍中记载着阴阳两界拥有倾世容颜的女仙或女妖自是数不胜数。若说谁的眼睛最为惊艳绝美,怕只有阴界的上古魔君桃羽华。但这些故事太过久远,记载的内容也只是些只言片语,真假难断,但这并不妨碍后辈循着这些零星的碎片编撰了一个又一个香艳绝伦的故事。 比如说桃羽华与创世之神圆刹的爱恨情仇,又或者桃羽华同她那位比传说还要传说中的师尊之间略带**色彩的分分合合,当然,三位大佬聚在一起,自然故事就会变得更加精彩,说的人也津津有味,听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只是不知道这样超神的三位上古神君到底是因了什么事,为何会统统离世,留下的记载除却了这些情情爱爱的瞎编故事外,竟是不见丝毫踪影,好似这世间从未出现过这些人一般。甚至连阿木都会不禁怀疑,这些故事这些高深莫测的人物莫不是写书者为了吸引眼球而杜撰出来的。 第二章 浮生已起,由天不由己(下) http://.biquxs.info/

“嘘……”阿水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眼神示意阿木小心被上神大人听到。 阿木心中憋屈,不觉皱起眉头,好不耐烦地拉开阿水的手,说道:“明明阳界应该是三方制衡,我就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所指的是天帝被上神制裁,五大护法任命于下的情况,故而上神一方独大的局面。 阿水自然明白阿木指意为何,但却默不作声。 阿水的沉默使得阿木认为她是在害怕,不禁更加烦闷,恼怒道:“况且慕白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嗣,即使他是天定唯一的上神继承者,但他下凡历劫屡屡失败,若是以后再出个天选之人,他怕不是永远也只能做神嗣的命,当不成上神。” “阿木!”见阿木越说越兴奋得意,阿水担心紧张地冷汗直流,立马冷声呵道。 闻言,阿木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绕着四处看看,期盼没有人将那番话听了去,万万不要传到那位上神大人的耳朵里。毕竟纵使慕白现今并非真正的上神大人,单凭他那样绝对强大的实力,要坐那位置,整个仙界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还是想想如何对众仙家解释吧。”阿土挠挠后脑勺,笑的十分憨实。 “还能作何解释?”阿木努努嘴角,微微翻个白眼,继续说道:“他们自己的天帝破坏了阳界的天条,受到这般待遇,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毕竟他是仙家的天帝,被这般对待,难免扫了仙家的面子,我们着实两面不好做。”阿水从旁解释着,心中却很是担忧,不禁叹气。 他们是阳界五大护法,夹在仙界与神界之间,两边为难。 “所以说上神大人真是……”气人,阿木撇撇嘴,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个疑惑,问道:“但整件事最奇怪之处在于,天帝即已违背天条,上天为何不废除他另立?难道是因为成为天帝候选之人的天嗣尚未出现,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天的指示?要是这样,上神大人就没有权力……”插手了。 “祸从口出,你小心哪天上神大人把你灭口了,找个更乖巧的来做这木之护法的位置,你也没有办法。”阿木的最后几个字尚未离口,便被阿水紧紧捂住了嘴巴。阿水皱紧了眉头狠狠地瞪着她,无奈地摇摇头 阿木再次撇撇嘴,有些心虚,不再说话。阿水所言,她是完全相信这位新上任的上神大人的能力是绝对能做到如此。杀一个护法于他而言,好似并不会太难。 “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呢?”阿木推开阿水的手掌,舔舔嘴唇,眉头微微蹙起,忧心忡忡地问道,心中难免充斥着一些同情。 “上神大人做事一向严谨,绝不可能留下后患。”阿金说的委婉,但这其中的意味,却是一目了然。 阿木张着嘴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觉得心腔中泛着苦涩,做了半天想要说话的姿势,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在前去仙界的途中,阿木沉默的让阿水都有些诧异。 “五行护法,这厢有礼了。”阿火上前一步,迎着前来的众多仙人儒雅地作揖,算是同各位仙家打过招呼。 “护法辛苦了,请坐。”星君回礼,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笑眯眯地说道,语气却是冰冷而讥诮。 阿火是五人当中最会说话的人,由他与众仙家解释缘由,自然会皆大欢喜。 “天帝如今在何处?”没有过多的寒暄,直入主题。语气虽然温和,气氛却降至零点,隐隐中带着剑拔弩张的气势。 “我等已经将天帝送回寝宫,仙人莫要担心。”阿火礼貌而疏远地鞠躬,微微作揖,不卑不吭地说道。 “那也……好。”星君好似还要继续再说些什么,眼眸阴暗了几分,随即恢复,笑呵呵地站起身子,带着一众仙家送客。 “告辞。”五人作揖告辞。 回到寝宫,阿木长吁口气,翘着二郎腿,瘫坐在椅子上,有意无意地拿起茶桌上的一个苹果啃着。 “女孩子,坐有坐姿。”阿水无奈地笑笑。 反正说了多少遍,也不见她听进去,阿水已经放弃了对阿木的管教。但总归还是忍不住说两句。 “发生了这般丢人现眼的事,以后这天帝,还怎么当啊。”阿木仰天长叹,不禁啧啧地感慨,仿佛自己看到了天帝处处受制于人的痛苦模样。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阿水扶额,没有好气。 待众人离去,慕白倒回到竹林。狂风早已停歇,只剩下一片清冷孤寂的绿色世界,空空荡荡,却很有灵气,是个钟灵毓秀之地。 他从未想过要逼死谁,要破坏谁的感情。 只是想知道,这世间的情爱,到底为何种模样。 曾经沧海难为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与执念呢?若要真正成为上神,他必须要拥有这些,再将之抛弃,最后孑然一身。 慕白眉头微蹙,合上视线,以心为眼,轻轻地呼吸,感受着清风拂面的柔软,略带霉潮的空气中混杂着新叶的馨香与淡淡的腐坏的气味,两者交融糅合,竟是生出了一股薄薄的腥甜味,并不刺鼻,甚至有点好闻。 此时的这个世间,万事万物都陷入了沉眠一般,寂寥安宁。偶尔有风刮着竹枝沙沙作响,飞鸟低低翱过而带来一阵轻柔的嘶鸣,秋蝉的清唱进入尾声,盛宴结束,衬托得这个世界越发清寂和平。 慕白舒缓眉头,心情平复下来,慢慢睁眼,便见青葱的竹叶微微摇晃,像是在同他打招呼,欢喜地笑着。万物有灵,若这世间没了痛苦,那便更好。 但此时他身居上神之位,许多事早已由天不由己,而他又该如何犹豫呢? 无论如何,这件事上,他的做法,都不能代表绝对的权威。只因为关于情,他尚没有透彻领悟,所以在阳界,他未为理。 即使下凡,都不能历了那道情劫。或许一切都只是天命,要他无法成为真正的九天上神。而他自己,又到底在执着追求着什么。 情爱?亦或许是那份近乎癫狂的野心? “上神,回去吧。”身后传来一道熟悉恭敬的声音。慕白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恢复往日的清冷与孤高。 “出来吧。”洛厉的声音犀利而冰冷,带着几分痛恨与嘲谑,哑着嗓子。 “天帝果然并非凡人。”慕白抿嘴浅笑,眼中却毫无温度,双手背后,气定神闲地站着,却犹如风霜散着无尽的寒意。 “事已至此,你还想作甚?”洛厉气闷,捂着心胸,眉间皱成川字,汗珠顺着脸颊滴滴掉落,大口地喘着气,好使自己舒坦一些。 “贵千金,我已经替你寻得。”慕白站在窗边,周身沐浴在月光中,不觉间早已与之融为一体,清寒的令人恐惧。 “她在哪里?”闻言,洛厉不顾身体的疼痛站起身子,急切地问道。 慕白嗤鼻冷笑。素白的身影在黑暗中犹如移动的寒冰,散发着幽幽的寒气,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冷傲。 “你需帮我做一件事,我便答应你,放了她。”慕白背对着洛厉,高大的身影在清冷月光之下,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洛厉蹙眉,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那道背影,冷冷笑道:“我即已违背天条,但上天却不曾因此将我卸任,敢问上神大人,对其中缘由是否知晓一二?” 慕白倒是不心急,抬头看着窗外映衬在银白光辉下的土地,说不清的凄清冷静。沉默许久,慕白缓缓抬眼,声音冷漠而平静,笑道:“洛厉,你我认识这些年,你应该知道,你威胁不了我。” 闻言,洛厉不禁双拳紧握,陷入沉思。许久,洛厉轻轻地闭上双眼,身体微微颤抖,长长地叹着气,问道:“你想要我做何事?” “娶东海三公主为妻。”慕白优雅转身,慢慢逼近,声音略微嘶哑而低沉,带着毋庸置疑的压迫与强势。 洛厉再次陷入沉默,目光紧紧锁定在窗外的那棵紫荆树,眼神温柔似水,嘴角却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好。”洛厉点头,语气十分冷静,心如死灰。他咬牙狠心,忍住身体的刺痛站得笔直,好似一场较量,而那是他最后的铮铮傲骨。 闻言,慕白抿嘴笑笑,不动声色地收回几分方前紧逼的气势。 第三章 缘起缘灭终不得 http://.biquxs.info/

“那我女儿呢?”洛厉急急地追问道。 “放心,她现在活得很好。”晚风中夹杂着慕白的讥笑,清冷的光辉中落得一串空灵幽然的回音。 洛厉想要继续追问,人却早已消失无迹。 他与慕白几乎同时成为天选之人,承载着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崇敬与期待,一步一步地朝着最高的那个位置走去。而今,实力的悬殊犹如这世间最恶毒的咒术,疯狂地嘲笑着他的卑微与软弱。 望向慕白消失的方向失神,洛厉的心空荡荡的,脑海也是一片空白,似是失聪失明了一般,眼前的世界只有幽深孤独的黑暗与残暴,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些个冷酷无情的夜晚,肆意践踏着一条脆弱的生命,蹂躏着他的自尊,将他一把从天堂推向地狱,却又立马回转,从地狱似是回到天堂,这个世界却是更加的阴寒冷漠。 可是,当初那脆弱的连活着都不配的孩子,早在一万年前便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再也不能活着。 潮湿的掌心深处紧紧地拽着一块桃红如花的石块。那石块仅有拇指大小,周身红润透亮,细细观察却能看见这石块边缘的红竟是来自于它中间的一朵桃花,红艳似火,似是要灼灼燃烧起来,将整块石头尽悉融化。 最初捡到它时仅仅只是因为被它剔透明净的样子所吸引,想着第二日能去将它卖了换点过冬的粮食。谁知第二日他便接到了来自仙界的消息,他拥有那万人之上的天帝的命格,成为九天之上独一无二的天嗣。 洛厉一直觉着自己现今所获得的一切与这块石头息息相关,但这样的关联却是十分微弱,甚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找不到逻辑,但却深信,它一定是自己的幸运石,在某一方天地之下,守护着自己,隐藏起他那最原始的自卑与脆弱,引领着它踏上最高的地方,成为最强大的人,甚至超越慕白,要将他狠狠踩在脚底,让那些个老头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才是这最高贵的存在。 “上神大人,您明明没有找到那颗种子的下落,以此做威胁,洛厉会不会起疑心,毁掉这桩婚姻?而且这桩婚姻怎么看都对洛厉有礼而无害,咱们这个交易未免也太不值得了一些。”见慕白回寝宫,夜季赶紧上前询问道,语气满是担忧与不屑。 “你好歹跟了我这么久,真是一点也想不通?”慕白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甚好,双唇抿的很浅,难得的带着一些温度,耐心地解释道:“即使没有我以他的女儿为要挟,他也会娶。” 夜季睁大双眼,更是满脸的糊涂和困惑。 “天帝因了这件事,在整个阳界颜面尽失,很多想要反叛天帝的仙家自然会趁此机会。但上天却又没有下达任何废除天帝的指令,所以这其中必定有些什么异常之处。”夜罗接过慕白脱下的裘衣,不徐不急地在一旁解释着。 “所以,倘若他想要站稳这个位置,便必须得有强大的后盾和力量。而他虽拥有成为天帝的命格,但到底缺少了些神根与修炼的灵性,纵然命格护体,却也修为不高,只得借助外力,而东海的三公主自幼倾慕于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夜罗说着,抬眼望向慕白孤独的背影,微微叹息,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上神大人这也算是顺应天意,替天帝做了个决定吧,这个或许天便会承了上神大人的一份恩情,日后或许能有所帮助。” 慕白赞许地朝着夜罗点点头,却依然笑的冷淡,令人不禁心底发寒。 “哦……”夜季点头,尾音拖得很长,显然还在深思,尚未理清思路。 “退下吧。”更衣完毕,慕白淡淡说道,语气漠然冰凉,有点漫不经心。 “是。”说罢,两人便恭敬地退下。 夜季与夜罗两兄弟是上任上神大人落芳自儿时便遣派来伺候慕白,从慕白成为神嗣开始,兜兜转转已有近万年。而慕白与洛厉相似,自小便由天选中,一个成为神嗣,一个成为天嗣,拥有继承上神与天帝之位的资格。夜季与夜罗,更是陪伴他一同长大的挚友,这其中的情谊自是一般奴仆比不得的。 所以夜季才能如此糊涂大胆地询问,慕白也耐着性子,从不曾生气。 夜季为人憨实忠厚,仙力高强且天赋异禀。夜罗在仙力上虽较于夜季稍逊一筹,但聪慧敏锐,做事踏实可靠。 慕白抚琴坐于月光之下,感受着神殿周围所传来的孤冷与宁静。对于这份万籁寂静的孤独,他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厌恶。只是千万年来,陪伴在他左右的,也只有这样罢了。 这个世间到底充满了痛苦与灾难,慕白略略叹息,心尖仿佛被针扎一般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抚琴的手增加了几分力气,分明的指节变得苍白,似乎要隐去最后的颜色,映衬着寒光竟是带了几分杀意。 五千年前,上神落芳不知为何,突然自毁神形,灰飞烟灭,而彼时,仅慕白一人身为神嗣拥有晋升为上神之位的能力,获得了天的肯定。 勿容置疑,他成为上神是理所应当的。而天意弄人,硬是要他迟迟不得。若是登不上这上神之位,他又如何做到统一仙界,福泽天下。这是他的执念,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坚持。他誓要创立一个无灾无难永恒快乐的世界。 新任上神继位,仙界与神界的关系自是一种变数。为此,众仙家自然关注不已,私下耳语,怀疑这一切的幕后凶手,就是慕白,篡位弑神。 奈于毫无证据,便也只能作罢。 倘若想要得到众仙与阳界万物的认可与归从,慕白需下凡历经人生八苦,方得看破天命,大彻大悟,才能做到无欲无求,公正无私,心怀众生。 这才是上神所应有的品性。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五千年前的下凡历劫,却仅经历了四劫。而关于一个情爱的劫数,终是迟迟不得。 慕白心中难安,对此命数,却毫无头绪。忽地想起上神落芳临终前最后看他的那道目光,是绝望,是悔痛,是歉疚,也或者包含着深入骨髓的怜悯与自嘲,犹如针刺,扎进慕白的心间,使他不觉嗤鼻冷笑,却又感到压抑沉闷。 看来,只得再到凡间,走一遭了。 “魔君大人,花圃中徒然着落一枚七里香种子,还有强大的灵力作为外壳护着,属下担心此乃阳界的手段,是否要除去。”长鲢站在魔君闭关的书房门前,颔首作揖,恭敬地问道。 此刻正是魔君突破二十万年至尊闭关的开始阶段。这千年若要出了什么差错,阴界岂不大乱。这是他绝不容许有丝毫变数出现,而那种子的到来,却已然形成了变数,带来的不确定的危险。 “无妨。”屋内传来一道温文如玉的声音,沁人心脾,好似夏夜空气中飘散的夜来香,芬芳怡人,令人不禁感到舒服和踏实,似是品着一壶上好的清茶,任由岁月流淌而自在自得,享受着那份时光的恬静。 “可是……”长鲢依旧不太放心,皱着眉头,眼光不禁向旁边花圃那颗刚刚落地的种子瞄过去,带着杀意,一刀一刀,好似要了它的性命。 此时魔君闭关修炼,又与妖帝两万年一轮回的休眠恰巧相撞,使得阴界此时乃力量最为薄弱的时期,经不得任何一丝可能的风险与改变。所以长鲢免不得疑神疑鬼,小心翼翼。 “我能感受它并无敌意,就让它在此修炼吧,我也好护她一程。”似乎察觉到长鲢的警惕与不安,屋内的声音噙着笑意,却带有不容驳斥的威严。 “是。”长鲢颔首,恭敬地说道。 第四章 万年魔君与小妖月橘 http://.biquxs.info/

“你先下去休息,我这边你暂且不用太担心。”屋里的声音温暖如春,带着清风拂面的儒雅与高深莫测的低沉,却是不怒而威,不可置否。 “是。”说罢,长鲢便打算转身离去。临走之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一下那颗小种子一眼,眼神极为不善。 这颗种子能够落在魔君的花圃上修炼,真是三生有幸。别人修炼至少五百年方能化为人形,纵使这个家伙天资再差,恐怕也只需要两百年就可以了吧。 长鲢摸摸鼻子,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小气了。跟一颗尚未长大的种子在这里争风吃醋,未免有些搞笑。 五百年后…… 长鲢在花圃里跺脚,右手托着下巴,指腹刮着粗浅的胡须,微微皱着眉头,思忖着这棵已经赖在魔君身边五百年的小树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靠着魔君大人的照拂经过了五百年也未能化成人形。 魔君乃阴界至高,法力所向睥睨,且这位魔君大人天生带有普度众妖的命格,但凡待着魔君身边修炼的小妖,不管底子有多差,修个两三百年应该就能化成人形。 而对这株小小七里香而言,好处自是不止这些。毕竟魔君大人的真身乃上古麒麟神兽,属地,有了这份强大醇厚的地之气息包裹着它,想不修炼得好恐怕都难吧。真是白白便宜了这小小的七里香种子。 但是……这个小种子的底子到底是能有多差! 整整五百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哦,除了从种子开心地成长成了一棵小树苗。 但,有什么用?能吃吗? “长鲢,你可在外面?”屋内温和温煦的声音打破了因闷头苦想沉思而满脸褶皱的长鲢。闻言,长鲢连忙起身,赶到魔君修炼的屋前俯首作揖。 “在”长鲢恭敬地说道。 “那颗种子天赋异禀,修炼的妖术已差不多成形。” 长鲢揉揉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瘪瘪嘴,刚想反驳魔君那句天赋异禀的话,便被打断。 “今后你且去昆仑山北麓取来昆仑河源头水,日日提来新鲜的昆仑水浇灌它。”屋内的声音沉稳平静,带着独有的尊贵与亲和,不怒而威,不容置疑。 长鲢抓抓脑袋,疑惑地将两个眉头皱得更紧,快搅在一起,不觉变得狰狞,挂在憨实质朴的一张脸上不免略显痴呆。 昆仑山乃是仙家重地,昆仑水自然也是仙气漫溢,更何况是去昆仑山北麓,昆仑河的源头,那仙气自然是更加浓厚深沉。 这些东西对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若是妖术稍微弱一点的普通小妖,根本难以支撑,出了阴界怕是就要不行,更别说是前往昆仑山取水。那可是仙家重地啊。 “下去吧。”魔君缓缓开口道,没有解释什么。 “是。”长鲢只好退下,带着满腔的疑惑,前往昆仑山北麓取水。 魔君本为人虽然温和,待人有礼谦逊,但却十分有分寸,威严与平易近人之间,拿捏的恰如其分。若是一般事情,他知晓你心中有所困惑,自是耐心地替你细细讲来。 但倘若他不愿多说,便只能代表这件事情,你不必知道。 “谢谢魔君大人,魔君大人你真好。”小小的七里香树苗娇娇地笑着,声音童稚而活泼,带着小孩子的撒欢与依赖,朝着魔君大人闭关之处甜甜笑道。 小树苗现在还不能真正开口说话,只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能够用心想些事情。而普通小妖自然也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与思维,但魔君大人哪里是一般小妖,自然能够通过她的心语与之毫无阻碍地交流。 “你可知自己的名字?”魔君大人的声音依旧温柔亲切,对着那株小小的树苗,却是带了几分纵容与宠溺。 “名字?名字是什么呀?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吗?”小小的树苗前不久才刚刚有了意识,对这个世界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不明白,自然满脸懵懂,无知地摇摇头,晃得树叶沙沙作响,呆呆地望向魔君的方向,嘟着嘴角,满心困惑。 好在魔君大人性子温和耐心,小树苗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都会撒娇缠着来问他,然后睁大了一双略显圆润的桃花眼期待地看着他,乖乖地等待他的细细讲解。而魔君大人也总是不会拂了她的期待与欣喜,对于每一个问题都会温柔地解释着,声音细腻而轻柔。 “自然是要有名字的。”那道声音的笑意愈发浓厚,耐心地说道:“无论是魔、妖、鬼,都是要有自己的名字的。这是属于你自己的一部分,是你独一无二的特征,他人可以靠着你的名字来认识你,了解你,寻找你,甚至关于你的前世今生,都可能与这天定的名字相关。” “哦……”小树苗若有所思地扶着下颚,虽然现在还不能真正做到这个动作,却是又微微摇动了一下自己的树枝。 想了想,小树苗忽地豁然开朗,兴奋地欢闹起来,急迫地问道:“那名字岂不是非常重要了?那魔君大人有自己的名字吗?魔君大人的名字是谁取得呀?魔君大人……” “乖,一个一个来,不急。”见小树苗越说越激动,问题一个又一个地堆积而来,魔君大人轻声打断,笑的温柔,声音也不觉染上了几分溺爱,道:“名字自然是重要的,所以本尊才想问问你,你自己对自己的名字有没有什么考量。” 说罢,魔君忽地一顿,以一种更加平等柔和态度,润着嗓音笑道:“我叫司少谦,是个老魔头了。至于名字是谁取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老不老。”小树苗赶紧讨好似的纠正道:“魔君大人一点也不老,魔君大人的名字真好听,司少谦。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名字吗?但这样好像不太好,你可是魔君大人呢,要是被我这样一个小妖叫了名字,岂不是很丢脸。”说到最后,小树苗的心不觉沉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像是要摇摇欲坠的枯叶。 “众生平等,你又何必自惭形秽。我虽仗着自己的几分年纪做了这阴界魔君,但与这浩渺天地相一比,到底也不过只是浮游一瞬,哪里又有资格高你一等?”魔君含笑,说了许多小树苗听不懂的话。 小树苗虽然现在听不懂,但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关于魔君说的任何事任何话,她都想记在心里。因为她对立面那位不曾谋面的魔君大人是那般的崇敬爱戴,又怎会舍得忘记。而且万一以后有用呢,也说不定。 见小树苗轻轻摇晃着身子双眼迷惑朦胧,司少谦便知道她定是没有懂得自己说的那些话,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只是这无奈之中,也不经浸染上了许多纵容与诱哄,道:“虽然在妖界的年龄还小,但若放在鬼界或凡间,你的年龄也不算小了。所以我来教你识字如何?” “好啊好啊”小树苗欢喜雀跃地大叫,像个挣脱了缰绳的小马驹,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尽情欢笑奔跑。双眼因为兴奋的笑意而晶莹明亮,似是熠熠光照下粼粼的波光,扑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好啦好啦,关于名字的问题,我们还没有解决呢。”许是小树苗的那份欣喜与激动传递给了魔君大人,他不禁笑出了声音,温润而低沉,像是有了磁性,引得小树苗忍不住想要侧着耳朵贴在墙角,细细感受,也弯着嘴角笑开。 “那我就叫月橘吧。”小树苗月橘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仰着小脑袋满脸骄傲,兴致勃勃地说道,是个很没有耐心等待着大人夸赞的孩子。 第五章 万年魔君与小妖月橘(下) http://.biquxs.info/

闻言,司少谦的身体微微一滞,随即笑开,顺着月橘的话真诚地赞扬道,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月橘,这个名字好听,与你也是十分相符。只是不知道小月橘是如何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名字的?” 月橘挠挠脑袋,嘟着嘴角的模样十分单纯可爱,心里也充满了困惑与不解,道:“我也不知道。就好像这两个字忽然闯进了我的脑袋里,然后我就说出来了。” 听罢,司少谦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一叹,道:“也罢。就这个名字吧,很好听。” “嗯嗯。”月橘笑盈盈地点点头,自然是没有听到魔君大人那道微不可觉的叹息。若是听见了,或许她会控制不住内心的疑惑忙地追问上去。届时,司少谦又该如何作答呢? 司少谦端正坐着,合上双眼,脑海中却不断地闪过许多画面。也许是月橘这个二字勾起了许多不越快的回忆,司少谦微微蹙眉,一阵头昏脑涨,心痛如绞,额前也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长鲢在魔君的吩咐下,日日提心吊胆地前往昆仑山北麓取水,承受着仙气的侵蚀,不耐其烦地取一次水,便在心中默默地问候一下那株小树苗的祖辈。 真可谓苦不堪言。 奈何魔君吩咐又不得不做。 长鲢欲哭无泪,只得仰天长啸: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祖宗,您可快点化作人形吧。”日日地浇灌,长鲢对这株小树苗的感情也变得十分复杂,有苦闷的埋怨却也包含着强烈的惺惺相惜的感觉,觉得照顾这么一棵弱小的生命是自己的责任。 看着这株小树苗慢慢成长起来,长鲢在心中别提有多高兴,恍惚间生出了这是我家女娃的父辈之情,前去打水的路上偶尔还能哼上一段小曲。 毕竟,这一浇,就是五百年。 五百年间,长鲢每日都要提心吊胆一回,而他的美好青春岁月也在这一来一回间蹉跎,又不能直接跟一棵小树苗发火,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唉,要折寿了。 长鲢无奈地叹气道。 而最近又是魔君出关的重大日子,虽然自己已经增派人手前来守卫。自己每日都要离开的这段时间,便是最凶险的时刻。 其余小妖妖术虽不低,但也没有到达能够在仙家重地内取来仙水,并拿着瓢浇灌这树苗的本事,又不能请五大长老帮忙取水。 所以这个活,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自己身上。 长鲢再次审视着这株小树苗,不禁愈发觉得它便是阳界派来的小卧底,专挑这种时候捣乱来的。 那日夜晚,月橘从梦中惊醒,睁眼便看见一栋雄伟的建筑和一大片干净精纯的泥土,心情格外美好。 眼前的景物熟悉而亲切,月橘不觉乱哼着长鲢平时喜欢的一曲小调,乱七八糟地唱着,反正除了魔君大人谁也听不到。谁知,那调子却在空中散开,引得守夜的小妖面面相觑,紧张不已地握着剑柄,紧绷着脸即刻进入战斗状态。 见状,月橘赶紧闭上嘴巴,战战兢兢地朝着守夜的小妖望去,希望不要被人连根拔了去。 “你这小妖,终于能说话了呢。”紧闭的大门里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润悦耳的声音,月橘听的有几分痴迷,不觉痴痴一笑,感到一阵赫然。 司少谦依旧用的是心语传话,旁人听不到,只有月橘能够感受到。而月橘也学着魔君大人交给她的方法试着咬紧牙关用心语与之沟通。 “魔君大人,我成功了,会用心语了,而且我真的能说话了吗?”月橘已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八百年,礼仪修养早已在潜移默化中跟着一批批前来此处拜访的学得差不多,且魔君毫不吝惜地将自己毕生所学尽悉教与月橘,也将书殿中大大小小的书大方地用传音术化作符咒传给月橘,任由她自行消化理解,若有不懂之处,再做提点。 只是在魔君大人面前,月橘无论多大也总表现得像个孩子一般,任意撒欢玩闹。这其中包含着她对他深厚真挚的依赖于绝对的信任,又何尝不包括他对她毫无条件的宠爱与纵容。一妖一魔,相处的气氛温馨而恬静,十分的融洽。 “我就觉得月橘是个特别有灵性的小妖,果真。”屋内的魔君大人的声音温和动听,含着浓浓的笑意,随后继续说道:“能开口说话便意味着修成人形指日可待,我便递你一套服饰,若是那天化成了人形,可不能再衣着不整。” 话毕,月橘的树枝上便突然出现一套青红色的衣衫还有一块玄色的衣角,像是被谁从衣襟上粗鲁地使用利器划破扯落,只剩下小小的一块。 “这个与你的身世有关,你且好生带着,日后自然有用。”屋内的声音波澜不惊,带着和善的笑意与温柔。 “这个是我父母留下来给我的吗?他们不是把我抛弃了对不对?他们还是爱着我的,我还是有父母的对不对?”月橘很是喜欢,激动地摇晃着树枝,将衣襟收纳于身体之中,欣喜之余接连着问了司少谦许多问题。 虽然魔君大人于月橘而言似父似兄,亦师亦友,但他给的疼爱与包容始终没有办法抵消月橘内心对父母的渴望,对亲情的向往,对躺在父母怀里撒娇欢闹的期待。 “月橘,我且带你去个地方吧。”一大串的问题连连落下,司少谦的心忽地变得有了几分柔软与疼惜。 时空穿破,月橘置身于一个虚幻的梦境之中,又好像完全置身事外,站在一个高高的视角处看这个世界的千姿百态。 “月橘,你已修炼八百年,却只是待在我那一方狭小的空间,虽学了许多纸上知识,那些却也只是大道理罢了,不能真正地帮助你了解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故而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不如鬼界的十岁孩童来的多,所以我将你带到这如梦如幻的空间,带你去看看这世间的种种情缘。” “接下来你看到的所有都是最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它们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无论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它们都在那里,而你又该如何面对,是完全接受还是心有余悸,这些都是你自己要慢慢去领悟的事情。而关于这些事情,这世间是不存在任何正确的答案,而你的种种疑惑也只能是通过你自己的心去经历万事万物,最后或许能窥的一线光明,寻到你所想要的答案。” 声音骤然消失,月橘站在远方,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哇哇哇……”一道尖锐明亮的婴孩的哭声打破了月橘的疑惑与失神,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腥腻的血的气息,月橘站在一旁,好似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能够感受到潮湿的气息与冰凉的木门,只是这里的人们却是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屋里共有三位产婆,一个此时正怀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欣喜激动地朝着屋外走去,一边说着一边喊着:“老爷,老爷,孩子生下来了。” 屋外站在一众仆人与身着紫色华服的男人,带着官帽,应是刚下朝回来,便急匆匆地站在屋外,不顾天空中漫天的飞雪落在衣肩上慢慢堆积的寒意,来回踱着步伐,双手交叉紧握,眉头紧皱,焦急地满头大汗,听见产婆声音的瞬间,停滞了一瞬,随即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地看着抱着孩子前来的妇人,连忙呵斥道:“快进屋快进屋,外面冷,别冻着了。” 说罢便赶紧朝着孩子跑去,激动之下竟是一个不小心,被埋在雪白之下的台阶绊住,打了个趔趄,差点脸面朝下摔了下去。他也不恼,憨实地挠挠头,自顾自地笑笑,将身上的积雪拍落,朝着冰凉的掌心哈哈气,使劲搓搓,直到有了暖意才伸手接过孩子,赶紧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不敢在外面停留半分。 第六章 唯变不过是人心 http://.biquxs.info/

方才那屋内的另一个产婆忙忙碌碌地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上便捧着冒着热气的木盆,里面接满了热水。而另一个产婆沿着床沿边站着,望向床上虚弱无神的女人,紧紧皱着眉头,看不出任何喜乐的情绪,目光阴狠歹毒,视线在屋里来回移动,漫不经心地拿着柔软细腻的布锦擦拭着女人血红的身体,趁着另一位产婆出去的光景,将床边的两个玉镯揣在怀里,随后再假装仔细地手上的动作,只见下一秒另一位产婆便进了屋子,尔后两人一起为床上的女人清理。 时间慢慢推移,孩子安静舒适地裹在襁褓里,床上躺着的脆弱的女人也已回复健康,面色红润,神色却有几分黯然失神,双目含着泪水,焦虑地咬着嘴唇,来回走着,而屋里跪着三人,正是那日在屋里的三个产婆,年纪相仿,月橘一眼便认出了眉心有颗红痣的妇人,正是那日她偷拿了床头的玉镯。 夫人哀哀地哭着,恳求她们将拿走的玉镯归还回来,那是她母亲留给她最后的纪念。其实那玉镯根本值不得多少钱,若是偷拿之人愿意归还玉镯,她宁愿用更为宝贵的珠宝来交换,只求那玉镯别丢了。 三人跪在地上,偷拿的那人战战兢兢,颤抖得十分厉害。若是夫人不是那般心思焦虑,许是能看出些什么异样。但那夫人明显不能,而最后,偷拿的妇人害怕事情暴露,便将玉镯偷偷地藏在了另外一个妇人的屋中,甚至做了伪证,指认就是那妇人拿的东西。 人赃俱获,替罪的妇人百口莫辩,变这样锒铛入狱。因着贫苦而无人倾听她的申诉,无人站出来为她说话,且得罪了高官,被关押的小厮一顿羞辱,折磨致死。而那真正的罪犯因为帮助了夫人寻得玉镯,得了许多奢侈的赏赐,从此离开那地,天高地阔,好不潇洒。 月橘眼看着这一桩凄哀委屈的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身体不断颤抖着,下意识地捂住半张的嘴,眼中布满朦胧的水雾。 牢狱的小厮满脸猥琐兴奋,朝着那妇人步步逼近,犹如深夜的恶魔,夜夜强迫她逶迤于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许是画面太过血腥污秽,司少谦不想让画面太过清楚而玷污了月橘清澄明净的眼睛,只是到了最后一幕,月橘看见那妇人皮肤惨白,身体僵硬,脸颊凹陷,双眼死死瞪着前方,好似那浑浊的眼球要挣脱凸出来一般。那具冰凉的尸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身体尽是发黑的血渍杂糅着灰尘与泥土,腌臜至极。 月橘皱着眉头,见血便打心底开始难受,抑制不住胃里的狂涌,扶墙作呕。她好似对血太过敏感,闻不得,见不得。若是撞见了,像现在这般,心中便会一阵又一阵无比难忍的恶心,然后开始作呕,甚至视线模糊,脑袋混乱眩晕,险要昏了过去,却被一道力气而扶起。 画面一转,百般色彩犹如川流瀑布,飞快流逝,拉着岁月,构成故事。 襁褓中的女孩渐渐成长。那时还被人捧在怀里放在摇篮里的小小女娃眨眼间便成长为了那个一蹦一跳,待人和善亲近的小姑娘。 那女孩眉心带有一抹艳丽明亮的金黄,旁人许是看不出来,但月橘却是看的清,那道光影竟是如此刺眼,以至于月橘看向女孩面庞时需要微眯着眼睛以做抵抗。 据书籍中的记载,在阳界,这闪烁的痕迹唤作天谕,出现于眉心之间,代表着拥有者绝对强大的天选之命。金黄色即有用成为天帝之命格,而湛蓝之色则为上神之命格。 天谕会在凡人十岁之前出现,昭示着仙界。仙界得到指令,待那人长得十岁之际将她接去天庭精心培育,增进修为,以为修成正果做得打算。 天谕越是明亮,那人的命格便越是强大。而那女娃额前的痕迹,刺眼而炫目,不禁使月橘在心中唏嘘,是个万年难遇的奇才。 这样的命格太过强势,若是好生修炼,甚至拥有逆转时空的本事。月橘第一次见到书中所言的天选之人,而且在她被接到仙界成为天嗣之前看见,更是觉得新奇又敬佩。 那女孩名唤苏木,是家中仅有的孩子。父亲任职刑部侍郎,性格潇洒大气不拘小节;母亲温婉淑良,端庄得体,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夫妻二人虔心向神,心怀仁慈,体恤百姓,做了许多善举大义,对唯一的女儿更是疼爱宠溺。而苏木从小受到父母慈善仁爱的熏陶与教化,自是温柔良善,且天资聪慧,灵根强大,极具修仙的潜力。 她不舍杀一人一物,在三岁时决定皈依吃素,慈悲为怀。她深信万物有灵,对生命十分敬重。她的心思清明透彻,对人对事皆是文儒有礼,深受人们崇敬。他日若好生修养,定是能成个心系众生的一代天帝,造福阳界。 而那一年,她不满十岁。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温馨,生活幸福美满。 而那一年,她的生命好似在瞬间转变,从天堂直直坠落,跌入万丈深渊,人间地狱。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的劫难,从此坠入黑暗,万劫不复。而月橘惊愕地发现,不知是哪个时刻开始,她额前的天谕,消失了。 天谕竟然会消失?难道意味着人的命格是可以改变的? 月橘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之中尚未自拔,下一瞬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尖锐的吵闹声与犀利肮脏的吵闹声混杂交融,在那深沉压抑的夜空下阵阵传来,十分嘈杂诡异,令月橘感到一阵恶寒。 苏木的父亲不知何时起迷恋于醉生梦死的烟花之地,频频流连忘返,甚至在那院中包下房间,除去一年中必要的几天待在家中,不曾回去看看,对那位温柔娴静的妻子拳打脚踢,直直流产,腹中孩儿不保。 这一切的转变太过突然,以至于令月橘感到惊恐难安,不禁咬牙蹙眉,心中愤愤难平。而那妇人亦是像换了个性子一般,若非两张脸的五官一致,月橘绝不会将两人的身影重叠。 先前的她眉目温和,性格内敛文静,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脸色红润,目光明净柔美。而今的她面色枯黄憔悴,双目饱含哀怨与痛楚,面对女儿时更是充满仇视与迁怒。她狠狠地折磨着那年仅十岁的女孩,不留余地,冷酷无情,不怀丝毫情意。 苏木隐忍坚强,伺候母亲尽心尽责,只求她能舒颜一笑,眉目如初。 月橘遥遥地看着满天的鹅毛飞雪缓缓飘下,将整个世界覆盖着白皑皑的一片,映衬着冬日浅浅的日光,十分炫目耀眼,仿佛一个勋白的深渊挥舞着它恶毒的爪牙,一不小心便会将匆忙的行人拉扯进去,坠入白茫茫的一片,只一瞬间,被掩盖,消失不见。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刺骨的寒气四处漫溢,即使并非真正身临其中,月橘也扛不住那尖锐的冷意,打个寒颤。若是化成了人形,定要双手交叠捂紧身体。 苏木踩着松软的积雪不顾脚底的凹陷急切地跑着,口中不断地哈着浓浓的白雾,单薄的衣肩被融化的冰雪浸湿,又在奔跑之中迅速冷冻,结成了寒冰,使粗糙的麻衣看起来更像是干枯的树枝撑在那具瘦小的肩上。 她不断地跑着,脚底的积雪越来越厚,齐到了膝盖,拖着她的步伐,使她不得已只能放慢了脚步。早前那幸福可爱的女孩早已消失不见,她的个头似乎长了一些,但两颊凹陷,带着随处可见的青紫色伤痕,眼眶发黑,嘴唇蜕皮干裂,目光却是依旧温暖和善,只是嘴唇的那份天真与童稚,好似在这一刻,真的彻底消失不见。 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上早已挂起了一对对红艳喜庆的灯笼,点缀在雪白的世界中,成为一抹艳丽,带来一丝生气。冰冻的河面上有小孩穿着新衣裹着厚厚的小棉袄四处奔跑,互相嬉笑打闹。岸边的大人双掌轻轻捂在嘴边做八字状,朝着那些个奔跑的小孩儿佯装斥责却宠溺地喊着,回家吃饭了。 而那些大人,只是睨着眼睛瞟了她一眼,目光黯然,带着嫌弃与鄙夷,随后转身牵着孩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便再也不管不顾,任由她是生是死,怨天不怨人。 苏木强忍着胃部因饥饿而带来的绞痛,狠狠地咬着下唇,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朦胧暗昧。口腔带来一阵血腥,她的目光却明亮一瞬,如痴如醉地抿着破烂的唇角,吸吮着那仅有的余温。 身体已是极限,眼前一片混黑,再也坚持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沉浸在雪地中,陷出一个大字的人形。 天空雾蒙蒙的一片,又开始下起来的小雪,夹杂着些细碎的冰雹,砸在她的脸上,却是异样的温暖。五指早已龟裂,她用尽最后一道力气抬起手臂看看,细细观察着那肿胀不成形的模样,浸上了雪,化开成了水,开始流血流脓,鲜红黏稠着浓白,随即嘴角勾起,孩子气地笑笑,目光冰凉,好似与这冰天雪地的世界融成了一片,掩埋在雪中,最后只剩一道乌黑的小点,消失不见。 第七章 执念最扰少年情 http://.biquxs.info/

“魔君大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幻境消失,月橘不觉早已泪流满面,吱吱地摇晃着树叶,烦躁又难受。 “这世间最复杂多变的是心,最纠缠不清的便是情谊。”司少谦的声音温煦平静,相较于月橘的共情与痛苦却显得更为冷静透彻,看破了一切,早已置身之外,无情无欲。 “可是魔君大人,情既是这般善变不定,惹人痛苦,我们又为何要它呢?”月橘隐隐想着,置气一般说着,嗤鼻冷哼。 “情却产生痛,却也带来喜。悲喜交杂牵连,铸就了它的可遇不可求,自然也是不可控的。如你渴望亲情,即使你都不清澈你的父母到底姓甚名谁,是生是死。而你落入我这片花圃之中,我们之间的千年相伴,长鲢与你的几百年浇水之恩,难道就不是情,不是缘了么?而这一切出现的时候,你又能作甚?” “哎”月橘长长叹气,皱着眉头,抿着上嘴唇,忽地想起什么,眸光一闪,笑道:“这么多年,我要好好地谢谢长鲢哥哥。”月橘摇着树叶,在风中弄得哗哗地响。 “你已经能说话这件事,还是暂时莫要告诉他。”司少谦不觉无奈地笑笑,微不可查的叹气,带着一丝纵容的宠溺,婉转地说道。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情感脆弱容易受到侵扰,忘性却也大。一悲一喜,都可以这般不去在意。 “为什么?”月橘微微感到吃惊,不觉瞪大了双眼微微转着,似懂非懂。 “毕竟他也为你受了这般苦,要是知道你能感知外界并且还能与之交流,那他该会天天在你耳边念叨了。”司少谦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蛊惑,含着浓浓的笑意。月橘细细地听着,点点头,想想长鲢每次为自己浇水时的表情,便觉得他说的非常在理。 “谢谢魔君大人。”月橘小鸡啄米地乖乖点头,说的真诚,语气中却是带着一种绝对的信任与依赖。 “你虽已知晓一些基本知识,也读了很多书,但我觉得你还需读一些书,知晓更多的一些事情,提高法术修炼。但这些仅仅都是书中的内容,面对这个世界,光凭这些依旧无法看的透彻释然。所以我想时时带你去经历一些这样的幻境,任由你去感悟,去参透,这世间的爱恨情仇,这世间的善恶美丑。”没有一丝强迫与高人一等的意味,好像只是某个亲切朋友,在提一个十分中肯的意见。 司少谦于月橘而言,便是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存在。她无条件地信任他,支撑他,感激他,因为他教会了她关于这世间的点点滴滴。 月橘含糊不清点点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地面搬家的小小蚂蚁,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转移到了那井然有序的小家伙上,想象着他们的修炼,是不是有些也能够像自己这般开口说话了呢?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月橘好奇地四处看看,不愿漏过任何一个角落。奈何这花圃虽大,但也只是花圃,月橘的视线与感知有限,目光所及之处,早已十分熟悉,没有什么新鲜。也不知道书中所言的阳界到底是个很美模样?为何书中会说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拥有自己的命格,而这世间的所有痛苦难堪与贵贱不平都与这命格有关,似是由天不由己。 而这个天又是什么呢?是像阴界魔君大人这样的存在吗?还是像阳界上神大人一般的存在? 从书中或者从司少谦的口中,月橘知道了距盘古开天辟地划分阴阳已过去了二十多万年。这期间阴界仅出现了两任魔君,司少谦则是那第二任。至于第一任阴界魔君桃羽华之事,古书中记载得少之又少,而司少谦好似极其不愿提及,亦或是他也根本就什么都不知,所以月橘对这位引领阴界的第一魔君很是好奇,而关于她的事迹也只能连连摇头,道是神秘难测。 与之相对应的是阳界,二十万多年来,阳界总共换了五位上神大人,而此时担任上神之位的那位仙家便是这第五任。而那位上神大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神,而只是拥有天谕的神位继承者,阳界唤之为神嗣。 月橘在听到魔君大人提及那位上神大人时的语气甚为尊重与崇敬,由此微微揣测,那位上神大人定然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人物。否则又怎会如得了魔君大人的法眼。月橘对这第五任上神大人的崇拜之情伴随着魔君大人的介绍愈发浓厚,甚至在月橘心中仅次于魔君大人。 “魔君大人,请问邪子是什么呀?我在一本古书里面好像见到过这个名字,但只是提了个名字,也没有细细解释。”似是想起什么,月橘皱着眉头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甚是不解。 纤长的五指紧攥成拳,分明的骨节之处因太过用力而青筋微起,苍白而无力。司少谦深深地喘着气,逼迫自己将脑海中的混乱压制回去,却是敌不过痛苦的侵扰,岔了气,吐出一口淤血,差点走火入魔,将自己葬送在这二十万年瓶颈之际。 他嘴角闪过一抹凄苦苍凉的冷笑,目光却是散漫无神,微微抬头,将身子重重地靠在墙角,蜷缩成团,发出凄哀婉转的悲鸣。 “魔君大人你还好吗?”屋里传来一阵沉默,月橘感受到司少谦在闭关之处加固了一层隔音的结界,以阻止屋内的任何声音浸透出去,不免担心害怕。 屋外月橘的声音清脆灵动,夹杂着浓浓的歉意与担忧,钻进他的耳里,似是一道镇静的符咒。不一会儿,司少谦恢复如常,整理了衣衫,指尖轻抚,地面的血污尽数除去,稍稍端正了身体,盘腿坐的笔直。 隔音结界打开,屋内传来司少谦略微嘶哑低沉的声音,道:“传言邪子乃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却又是至狠至邪之物。但因着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你且不必放在心上,勤奋学习真知识才是。”语气却似笑非笑,好似有些凄凉,却又有许多嘲讽。 “我定会十分努力,增进修为,不辜负你的一片好意。”即使司少谦尽力地掩饰,却终是低估了月橘对他的了解。魔君大人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劲,月橘哪里还敢继续问下去,只得将这个问题牢牢埋在心里,或有一日能够找的答案。 “这个传音符的期限为三百年,这期间你且好好学习,若有不懂之处,尽可询问于我。”似是担心月橘察觉到异样,司少谦又赶紧补充了些,想将月橘的心思转移到学业之上。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那魔君大人就先好好休息吧,我来试试新的术法。”月橘早已不是三百年前那株没心没肺的小小树苗,哪里会不懂越是掩饰便越是心虚的道理。只是魔君大人不说明白,自然有他的道理。月橘收回心思,专心修炼。奈何心中有些郁结,好似要发泄一番,狠狠地摇晃了一阵自己的叶子。 “奇怪,今天没有风啊。”长鲢从走廊上出来,便看见满枝摇晃着的树叶,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其中的缘由,被司少谦刻意地遮挡,自然是明白不了,只道是月橘还是那株小小的树苗。 只是月橘终究还只是个尚未经过人情世故的孩子,方才那一宣泄似的摇晃已将心中的不解与郁闷展现的淋漓尽致。司少谦微微叹气,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慢慢合上双眼。 听见长鲢的声音,月橘便迅速收回动作,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钻进洞里。 “这么……”长鲢还想着继续说些什么,便被魔君打断,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便就此落幕。 “上神大人,您当真决定独自前去?”夜季蹙眉,担忧地跟在慕白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惹得慕白心烦。 慕白站住,双唇紧紧抿住,眉头上锁,微微定神,冷冷看着夜季,却始终保持沉默。 夜季见状,心中惊恐,不敢再擅自进言。 “千岐山姜城那边最近动静有些大,你且下去看看。”微微一顿,慕白面色微沉,目光犀利,叮嘱道:“那恶魅功力深厚,让夜罗同你一道,万事小心为上。”说罢,慕白笔直的背影便那般消失在夜风之中。 下凡历劫两次,均逃过情劫。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有情则苦,无情为强。 却也正因为缺少这劫数,九天众仙打心底并不承认他的上神之尊。 慕白面上毫无波澜,但夜季明白,他到底有多在意。所以才会不惜一次次冒死,独自一人闯遍这天下,制服各路神兽,增强力量。 成为这阳界第一人的背后,又有谁知道是多少次生死不明,伤痕累累呢? 夜季呆呆地站着,无奈叹气,回头又该准备疗伤的药物了。 只是夜季不曾明白,慕白始终那般坚持要去经历那道情劫,还有另外的原因。而那个原因,牵扯了太多,是慕白尚未成为神嗣之前的故事,从很久很久之前,放在心里,坚持了这么些年,甚至成了执念。 第八章 风波暗涌,命运转动 http://.biquxs.info/

“还不行动?”一道嘶哑干枯的女声冷冷地问道,犹如坚硬的石块刮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绞着耳朵,不禁使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说话的那人,眸光犀利尖锐,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时机也差不多是该到了。”男人略显矮胖,笑起来两只眼睛陷在两侧的肉堆里,鼻梁塌陷,整张脸好似一块平整的圆饼,笑眯眯地看着前方,像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女人身材高挑,身着暗紫色紧身长裙,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无疑,引人遐想。她的脸颊挂着一面薄薄的轻纱,精致小巧的五官在这似有若无的面纱下更显妩媚与俊美,只是声音令人印象深刻,很难将其与这样一位妙龄少女联系在一起。 “长鲢每日都会有一段时间离开,妖帝此刻又正在八荒沉睡,两万年一次的休眠,我便要让他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没有上千年是醒不来的。这便是咱们最好的时机。”男人忽地上前,搂住女人的细腰,手掌不自觉地在她的身体上来回抚摸,笑的十分猥琐得意,声音却是幽森阴冷。 女人蹙眉,撇过脸去,避开这张丑陋油腻的面孔来面对这样的挑逗,倒是能增加几分可接受的程度。 “妖帝若是醒来,定会找你麻烦。”白练咬唇,微微正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与玩味,左边眉毛高高上挑,神态魅惑妖艳。 天羽暗自凝聚妖力反手一掌将白练狠狠推开,动作只在一瞬,使其扑倒在地,目光不禁阴狠下沉,戏谑地笑道:“到时便说这魔君之位,是司少谦禅让,如何?” “你当真一位妖帝如此愚昧,会信了你的话?”白练早已习惯对方阴晴不定的脾性,对于方才的推攘也十分淡定,优雅地缓缓起身,掸去满身的尘灰,不觉冷冷嘲讽,不屑地笑道。 天羽慢慢走近,透过紫纱伸手抚摸着白练精致小巧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嚣张无畏地说道:“那就让她趁机再多睡几百年。到时候,天地阴阳倒戈,生出了许多不定的变化,我们自然是有办法的。但现在,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当下,如何?” 白练撇过脸,冷哼。 “等我坐上魔君的宝座,我保证,你要多少只小妖来修炼你这张倾世的脸蛋,我都全力支持。”见白练的心畏缩间来回摇摆,不够坚定,天羽心中蔑视,话语间却是循循诱之。 “那便最好。”白练站起身来,撩起面纱,仅仅露出一双惊艳绝美的眼睛,笑的分外妖媚,勾人心魄。 “水月那边我会说服她跟了我们的,接下来便是潇竹和墨客,你打算怎么做?”即使板着脸,语气十分严肃,但那双妖娆勾人的双眼,依旧美的令人窒息。 天羽嗤鼻一笑,不作回应,朝着屋外走去,留下一道肥胖的背影摆摆手道:“你去说服墨客,才是真的有几分可能呢。至于水月和潇竹,便只有委屈他们几日了。”说罢,男人打开房门,微微扬头,满意地走出去。 “拜见天羽长老。”来者用一块黑布半遮着面,弓着身子,恭敬地作揖,说道。 天羽伸手扶住对方的胳膊使其站直身子,挥挥手,动作骄傲而缓慢,一派王者风范却又要使自己看起来至少和善几分,笑眯眯地盯着对方,缓缓道:“令煞,你我是自己人,起来说话吧。” 令煞起身,足足比对方高出一个脑袋,不禁低着头,便看见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深深地陷在脸颊的肉堆之中,说不出地令人反胃。那张虚伪的笑容之下,是令人发寒的阴狠。 特别是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精锐冰冷的光芒,透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猥琐与狡猾。 “是,主人。”令煞面上好似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的头皮发麻,深怀恐惧。暗地心情却是极好,不动声色地打探着眼前的男人,嘴角抹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玩味。真是丑态百出,这样的妖,终其一生,也只会是个死的很惨的棋子。 “长鲢走了吗?”天羽自是看的明白,知道对方在竭力掩饰着什么。而这样的掩饰,代表了敬畏,正是他所需要的。 “走了。”令煞颔首,恭敬地站着,回答精简,声音却是不卑不吭。 走了? 天羽邪邪地笑着,舔舔粗糙干燥的嘴唇。 “行动吧。” 说罢,天羽便随着一团黑雾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仅留下令煞站在原地,好似带着夹杂在反叛与死亡之间的恐惧,久久地伫立着。忽地笑出了声音,不觉下意识地扳着大拇指的根部玩弄,好似那本应该有个玉扳指,而这一切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明日便是魔君大人出关之日,我们自然是应当好好庆祝一番啊。”天羽举着酒杯,似醉未醉,红着脸颊,舌头打着颤抖,吐字已经开始变得不清楚。 “天羽,为何我们不等魔君大人出关之日再来庆祝?”潇竹为人忠厚朴实,在接到请柬前往天羽宫之时,心中便隐隐觉得不安,但却依然赴了这趟生死宴。魔君大人对他恩重如山,这趟浑水,他是必淌无疑。 不论如何,他都得弄清楚,这张笑脸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刀。 “魔君闭关千年,我等确实忙碌,常年公务缠身。待魔君大人出关之后,自是要更加忙碌起来,哪里还有这般机会好好聚聚。”墨客举杯,笑的文雅含蓄,目光却不经意地瞥过白练,杂糅着复杂纠结的情意。 “对啊。趁着魔君尚未出关,我等吃醉了酒,也不用碍着魔君的面色。如此畅快,也就只有今日了。”白练芊芊细手接过伺候在一侧的小妖递过来的酒杯,朝着潇竹走去,目光妖娆,美从中来。 “魔君如此温雅亲人,哪里会这样呢?”一旁的水月皱着眉头,打着酒嗝,迷迷糊糊地说道。水月素来好酒,性格又是大大咧咧毫无城府之辈,接到请柬有个酒宴,自然乐此一来。 只是今日这酒,为何会如此醉人? “今日这酒还挺烈的,不过我喜欢。”水月自顾自地倒着酒,一杯杯举起,痛快地喝下,十分豪爽干脆,咧嘴大声笑着。 潇竹看着眼前这用紫色薄纱半遮着面的女人,迷人的双眼噙着笑意,半遮半掩的红唇更显性感与妖娆,仿佛蛇吐着红红的信子。 即使知道那是毒物,也带有几分甘之如饴的自我欺骗。 潇竹接过白练递来的酒杯,仰头喝下,借此滋润自己干渴的咽喉与干燥的嘴唇。 不久,潇竹便感到一阵头疼,扯着心脏,五脏六腑均在灼烧着,身体开始变得松软无力,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蚁在撕咬着每一寸皮肤,麻痛之中似有昏迷之意。 “你!”潇竹捂着头,使劲地摇晃着脑袋,迫使自己清醒几分。 奈何眼前早已叠叠重影,视线扭曲,天昏地暗地痛苦与混乱席卷而来。潇竹奈何不了,只得在这些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与恶心中昏迷过去。 “你不愧是只蛇妖。”天羽显然确实有几分醉意,但这并不碍事,依旧站起身子,端着酒杯一饮而下。 “墨客,谢谢你。”白练转身,看向墨客之时,眼神稍微收敛几分,不再刻意地妖娆与勾人,却也更显出几分灵动与柔美。 “全天下能逃过你美色的男人,两界间恐怕只有魔君一人吧。”墨客痴情地望着白练,眼神温柔似水,嘴角微微上扬,无奈地笑着。 白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起些陈旧的事,不觉心中郁结沉闷,转过身子保持缄默,并不作声。 “可惜,这个人今天,便要死掉了。”天羽吩咐了手下将水月与潇竹两人关押在地牢之中,封住他们的任督二脉,暂时遣尽其妖力,困在水牢之中。 天羽仰天笑着,两颊的肥肉松软垮下,跟着身体微微颤抖,肆意至极,带着万无一失的狂妄与自大,幻想着自己登上那顶峰之座的威武与荣耀。 第九章 蒙昧混沌被人欺 http://.biquxs.info/

“明日便是魔君出关之日,今日更是万万大意不得。”长鲢事无巨细地交代着,生怕在自己前去取水的这一个时辰中,出了什么差错。也不知什么原因,数一数二的将军今日都消失不见,竟是半分痕迹也不曾留下。 看看眼前的一众虾兵蟹将,长鲢心中的不安与恐慌更是浮上心头,愈加明显。奈何魔君有所吩咐,每日都要前去取水,竟是一日也空缺不得。这一切,当真都是巧合吗?长鲢盯着花圃中的那株七里香树苗,目光阴冷警觉,狠狠地瞪着。 “是。”若干小妖认真地听着,心中的焦虑与紧张也随着长鲢将军不厌其烦地吩咐而逐渐升级,每个妖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硬而紧绷的,行路做事更是格外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一点差池。 “后面再派多一点人看着。”长鲢绕着大殿走了一圈,依然觉得后花园是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再次叮嘱道。 “长鲢大人,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提高警惕,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平时和长鲢玩的较好的小狐妖笑嘻嘻地说道,试图化解压抑沉闷的气氛。 “你还敢放一只苍蝇精进去?”长鲢扬手装出要打对方的样子,吓得小狐妖捂着脑袋连连后退,委屈至极。 “也罢也罢,我只能做到这样了。”长鲢依旧不放心,但若再拖下去,太阳便要落山了,届时定会更加危险。 “您放心吧。”小狐妖松了一口气,感叹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信誓旦旦地向长鲢一次又一次保证道。 月橘蹲在地上,闭着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嗅着这片土地的芳香,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晒着太阳赖洋洋地打着哈欠,睁大了眼睛,四处看着。 今日人怎会这般多?不等仔细想想,便是明白了。 月橘看着从树枝中伸出的白净细腻的双手,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化成人形。开心之余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要与屋内的魔君大人分享。 正准备开口便想起前几日魔君大人说他正要准备出关,将会与外界隔绝,无法感知外界。当然,月橘知道,这是他魔力最弱的时刻,不能有任何的打扰,否则稍有不测,便会灰飞烟灭,魂魄俱散。 月橘自是明白对方乃是当今阴界堂堂魔君,地位尊贵。这时才会有这么多的小妖将大殿紧紧围住,警惕至极。 毕竟阴界以魔君为尊,统领阴界,才争得万世太平。当然,月橘也不想魔君大人受到任何的伤害,一点伤害也不要。 既然自己能够化成人形,月橘觉得守护好魔君大人也是自己的一部分职责,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毕竟魔君于她而言,亦师亦友,千年陪伴,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是最重要的。 月橘转身,化作人形,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幽幽散开,沁人心脾。穿上司少谦之前为她准备好的青红色薄纱仙女裙,松散地披着齐腰的长发,站在原地好玩地四处看看自己的手、脚、腰以及各个地方,目光清澈明亮,带着些童稚的好奇心,十分单纯可爱。 “谁在哪里?”一小妖察觉到花圃里传来的香气。虽清香浓郁,好似无害,但也必须防上一防。 “你们好,我是花圃中的一只小妖,今日才刚修得人形,得知魔君大人需要人手保护,便主动请缨,还请各位哥哥成全,让我也来守护魔君大人吧。”与魔君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久了一些后,便不知不觉地会染上他的一些性子,比如温和之中带着不容置疑地强势。但碍于月橘的声音太过清甜,容貌太过稚嫩乖巧,语气中却只是透露着几分胆怯与撒娇。 月橘说的俏皮真挚,双目明亮透彻,坦坦荡荡的模样不禁搏的这群小妖的信赖。 “万一她是坏人呢?”另一只小妖突然冒出,警惕地看着月橘,上下打探,最后得出结论,继续说道:“越是这样纯善无害的小妖,才越是可怕。因为没有证据,我们暂时还不能相信你。” 魔君大人曾说,凡间的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但因着容貌可以靠着法术而改变,所以这句话放在妖界与仙界,多少有些不能适用。但这也绝对不代表它就是完全失效的,因为要想控制容貌,需的付出惨重的代价,一般小妖是不愿那般做的。 思索到底,月橘虽然为眼前的小妖们不为纯良和善的外表所迷惑而感到欣慰,但此时绝对不是说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毕竟魔君大人出关在即,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对于眼前这数百道灼灼打探的目光,月橘感到一丝坐不住的不耐烦,却又无能为力,在妖群中凄哀委屈地找着长鲢的身影,希望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些什么。 可惜,长鲢哥哥竟然不在?! 哦,好像是帮自己去取水了。 月橘耷拉着脑袋,无奈地叹气,嘟囔着嘴巴,小声说道:“诸位不信,月橘十分愿意将自己捆绑起来以确保自己对魔君大人的无害。但因为此时乃非常时刻,若是出现意外,月橘还可帮上一些小忙。所以还请各位哥哥等长鲢哥哥回来之后,再将我处置。在此之前,我会变回原形,绝不干扰大家的工作。” 说罢,月橘蹲在自己原先所在的地方,再次化作一棵七里香小树。 “原来是你化作人形了呀。”小狐妖冲出来兴奋地绕着月橘的身子转,左闻闻,右嗅嗅,表现得十分亲昵,语气中带着老朋友见面的熟稔与欢喜。 “你认识我?”月橘实在想不起自己与眼前的这只小狐妖有甚更深的联系或接触。 “我只是时常听长鲢大人提到你,三百年前他还特意带我来看了一下你呢。”小狐妖兴冲冲地说道,似是对着站在一旁其他小妖说的,别提有多得意。 三百年前? 月橘在脑海中飞速地转动着这个数字。那时的自己有意识但还不能说话,每天都忙着背魔君大人安排的学业,难怪不记得眼前这只小狐妖。 “你现在能化作人形了,长鲢大人定是最为高兴的那个。他在我耳边抱怨每日必须前去冒险取水的事情,整整抱怨了五百年,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了。”小狐妖激动地说道,带着小小的幸灾乐祸,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自己与长鲢关系的亲近。 月橘微囧,虚心地拍拍心口,再次向魔君大人提出如此善良的意见表示衷心的感谢。奈何小狐妖老是围着自己转来转去,便索性变回人形,免得他又是转着圈圈又是低头努着鼻子闻闻,自己头都要晕了。 第二次变为人形,月橘看见小狐妖略带惊艳的眼光,似乎还有些欣赏与爱慕,直勾勾地眼神看的月橘不觉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小树苗,你可真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堪称天下一绝。”小狐妖细细地盯着月橘,越看越不禁啧啧地发出赞叹的语气,朝着月橘走进了几分,脸颊慢慢贴近,最后停在离月橘脸庞很近的位置。 小狐狸的那张脸虽是清秀,但此刻正靠的极近,月橘能感受到他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与目光的闪烁,那里面到底闪烁着什么。 月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以避免两道气流窜成一股交织缠绕。她的目光懵懂遮住了恼怒,也的确分不清楚,看不明白。但月橘确切地知道,自己很不喜欢这样亲密的距离,急忙地往后退了几步,抿着嘴唇,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大家都说白练长老是阴界最美的女妖,我倒觉得你比她还要美上几分。”小狐妖自是以为月橘只是太过腼腆羞涩,对她的后退毫不在意,好似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语气渲染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沾沾自喜与得意,继续夸张地说着一些花言巧语的恭维话,伸手便要去捏捏月橘柔软白嫩的脸蛋。 月橘皱眉,明显不喜地闪开,侧着身子站在一旁,眸中含着怒意,忍着愤怒的火花,板着脸叱道:“你能不能不要离我太近,也不要碰我,这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 “对不起对不起,看你这么可爱,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一下你。”小狐狸视线一转,朝着月橘的方向继续盯着,丝毫不觉被呵斥的尴尬,道歉也是漫不经心地呵呵笑着,听不出有多大的诚意。 虽然心里依然觉着不爽,但好歹对方也已经道了歉。魔君大人也曾教导说,宽恕他人,才能放过自己。或许自己本就不应该这般斤斤计较,他要是喜欢,由着他揉捏两下脸蛋对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但还是觉得难受,甚至一阵恶心。 月橘气闷,又有点委屈,咬着下嘴唇,顿时鼻尖处便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眶中浸满了水雾。她好像不能做到魔君大人所说的真君子那般的人物了。 第十章 风波起,真假不自知 http://.biquxs.info/

“丫头你别哭,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要是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好,那我对你负责,娶你回家好不好?”小狐狸焦急地望着月橘,好似开着玩笑,语气有些轻佻,眸光中依旧闪烁些什么。 月橘的双眼虽然因湿润的泪水而朦胧不清,但在这一刻,某种生理上的厌恶近乎来自天性,突然闯进了她的脑海,并紧紧与眼前这个不知善恶好坏的小狐狸联系在一起。 站在一旁的小妖顿时了然于心,在心中嗤嗤地笑着。感情欺负人家刚化作人形,尚不知人情世故,心思清纯善良,便想要撩拨一下。 要是成功了,岂不是多了位这般可爱娇俏的小媳妇儿。 众妖满脸鄙夷,嗤嗤地笑着,互相低头耳语,对小狐妖的态度更是千变万化。 一会儿羡慕嫉妒,一会儿恼怒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一会儿又心怀正义,对小狐妖的所作所为感到义愤填膺。 “丫头,你不要轻信了他的话,那家伙花哨的很,很会说那些哄女娃开心的话。”众妖中的一只蜈蚣精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戏谑地笑着,不知是因着嫉妒还是愤怒,猜不出神色。 他一站出来,便接到了月橘怀疑的目光与小狐妖阴狠厌恶的视线刀子。 “丫头难道不可爱吗?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呀。”小狐妖来了兴致,甜言蜜语地说道,带着几分诱骗的味道。 “那我能加入大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吗?”月橘觉得眼前的这些小妖目光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小狐妖眼中闪烁着的狡黠轻佻的光芒。 就好像此刻她并非是一个妖,而只是正站在台上供人尽情用暧昧浑浊的眼光欣赏或评论,沦为大家戏看的东西。 虽然在不同的幻境中月橘见识到了各色各样的人物,但到底那只是幻境,月橘年纪尚小,皆是抱着看戏的心情去感受,看了就忘了,哪里会放在心上。 而今那股直勾勾的视线深深地刺痛了月橘的心。而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到最初的问句,弱弱地问道。 若非他们肩负着守护魔君大人的重任,月橘真想将其大卸八块,一个不留! “有你这样的美女在,大家的斗志更是会昂扬个好几倍呢。”小狐妖赶紧顺着月橘的话附和,随后朝着身后的一众小妖高高举起双手似是出征在即的将军,大声说道:“你们说对不对!?” 看来魔君大人是对的,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这世间的善恶美丑,真情假意混在一起去一时竟难以分辨察觉。 但到底这些小妖应该是真心想要守护魔君大人吧。 月橘将脑袋深深地低着,愧疚地想着魔君大人让自己一次次进入幻境的目的,顿时更觉羞愧难当,对自己一阵气闷懊恼。 月橘抿着嘴角撇过脑袋,以免将控制不住的厌恶外露,目光晶莹,好似有泪花闪烁,深深地为辜负了魔君大人的教养之恩而愧疚,对自己不好好醒悟感到懊悔,低着头,落入小妖眼中竟是腼腆含羞的乖巧模样。 见状,一众小妖,捶胸顿足。有此等好骗好看的清纯之辈,自己未能趁早下手,最后被那厮抢占了先机,撩到手,真是令妖愤慨难忍。 这不公平啊…… 忽然,一道漆黑的身影伴随着忽隐忽现的浅灰色烟雾从一众小妖身后穿过,眨眼间,后排的小妖以可见的速度快速被抹杀,露出原形,随后灰飞烟灭,不留一丝一毫。 “大家注意身后。”众妖皆是背对未有察觉,仅有月橘站在与大家对立的方向看的清楚明白,迅速凌厉了几分,掌心灵力运转,朝着那身影的方向挥去。 听到月橘的警醒,众妖迅速转身拔刀,连连往后倒退,聚集一处。只见那身影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只在眨眼,又有一众小妖当场毙命,随即化为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那动作敏捷而精准,刀刀致命,直攻众妖薄弱之处,干净利落,竟是半分痕迹也不曾留下。 而一众小妖也是被吓坏了胆子,战战兢兢地拿着妖刀蓄势待发,双腿却是不禁使唤,开始不停打颤,来回抖动。 见状,月橘真是要被这群无用好色之徒活活气的半死。留他们下来,究竟有什么用?! “来者刀上带有邪术,被此刀杀死者,灰飞烟灭且不留丝毫痕迹,大家小心为上”月橘越过众妖端正站立于前,衣袂飘飘而起,直接与那道身影对峙。 想到书中对此类邪术的描绘,月橘不再拖拉,迅速展开攻击。 青红色的身影与浅灰色的身影在光阴穿梭之间快速交叠缠绕,尔后迅速散开,似开弓之箭狠狠刺向对方,两方势均力敌,手段毒辣阴狠,绝不留情。 奈何月橘千年来只知书中知识,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纵然她妖力深厚纯正,战线一旦拉长,对方也似对月橘的笨拙有所察觉,将动作放慢,故意拖着月橘一步一步地朝着屋檐打去。 月橘才化人形,对自身妖力的使用极不熟练,手脚的动作也开始迟钝,心中懊恼愤懑,额前微微冒汗,焦急不已。 那抹身影时而急速退避,时而飞奔而来。月橘险险躲过几招迅速麻利的攻击,又急又气,鏖战的手段更是乱了方寸,随意将体内的妖力拨出化成锐利的长剑,狠狠地朝着对方刺去,却又总能在最后一刻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过。 于那身影而言,这场战斗好似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玩的尽兴挑衅,月橘确实悲愤交加,险些急火攻心,郁结在心,脸色阴沉至极。 月橘说罢,众小妖已是害怕,惊慌之中竟有人开始逃窜。见月橘越战越挫,更是慌了心神,主动丢兵弃甲,一散而开,朝着各个方向拼命躲去。 只见一道橘红色的妖光冲破月橘与那身影对峙的僵局,配合着月橘的长剑出击,竟是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月橘惊愕,回头便看见小狐妖紧绷着脸艰难地将妖力不断输出,嘴唇开始泛白,眉间滑落豆大的汗珠,奋不顾身地投身于战斗之中。 月橘随即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增加了长剑的数量。 体内的妖力源源不断地流淌并迅速凝聚化成一把把锋利敏锐的剑,立于四面八方,疯狂且快速地朝着那身影呼啸而来,泛着阴冷的光辉,刺破微凉的空气划出一道道犀利的声响。 小狐妖的妖力太过浅薄,此时早已身受重伤,身体摇摇欲坠,若是继续下去,定然会妖力尽失,再难修炼。月橘见他苦苦硬撑,心中不禁动容,只这一瞬便抵消了方前的种种不悦。 “快去找长鲢哥哥。”月橘从屋檐上落下,拉住小狐妖的手臂,在他周身布下结界,借助妖力将他狠狠甩出,由自己替换他的位置,与那身影继续过招。 因着小狐妖的帮助,浅灰色的身影终于藏不住露出了实体。男子用黑色布巾遮住半张面容,仅露出一双犀利而冷傲的眼睛,眼尾带着一颗漆黑的泪痣,泪珠大小,正好落在眼角。 若是在女子脸上,自是楚楚动人的点缀。只可惜它生错了地方,衬得那人的气质愈加冷漠,骨子里透着桀骜。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月橘在黑衣男子身上感受到的并非妖气,而是仙气,不禁皱起眉头,语气极为不善,冷冷地质问。 倘若这场争斗只是阴界的动乱,那便还好处理,至少不至于牵扯阴阳两界,祸害众生。但这黑衣男子的出现,显然已经不能将这场战斗归结于阴界的内乱,而是有人想要挑起两界的大战,或者从阴界的内乱中获得什么利益。 阳界也想参一脚吗?月橘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与狂躁,逼迫自己冷静,脑海中快速轮转,不断思索着。 眼前这黑衣蒙面男子到底是谁?他又想要做些什么? 月橘想不透彻,找不到任何线索,只得抬头瞪着高高立于屋檐之上的男人,咬着下唇,憎恨不已。 察觉到月橘的杀意,黑衣男子冷冷一笑,犀利傲然的目光慢慢扫过月橘的脸庞,眉头微微上挑,很是轻浮,充满挑衅,惹得月橘咬牙切齿,蹬地一跃而上,凑到对方面前,挥舞着妖气化成一截阴柔绵绵的长鞭,狠狠地劈下。 男子动作轻巧而快速,几回合下来,月橘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再次节节后退。 若是硬碰硬,月橘自知不是对手。深深地吸口冷气,月橘冷静下来,一面寻思着如何在这飞逝的刀光剑影中找到对方的弱点,一面依靠身体的求生本性与直觉地判断闪躲着攻击,虽然极度吃力,却到底让月橘找到了办法。 第十一章 迷雾重重乱阴界(上) http://.biquxs.info/

黑衣男子手中的短刀带有邪术,依仗着邪术的他自然想要在极速之下直驱对方的咽喉,以至一刀致命。 这是他的优势,却也是他的劣势。 月橘佯装闪躲,直直倒下,后背迅速长出几枝树枝触在地面之上,撑住她的身体。藤蔓将脚踝牵住,瞬间往后拉扯,从男子胯下穿过。短刀飞速而来,阴冷的刀光散着黑气,轻松地砍破月橘上一秒脑袋所在的地方,抡了一圈,却是扑了一场空。 月橘来到男子身后,趁其转身寻找自己咽喉的瞬间停顿,将妖术快速刺进对方体内,化作利剑,猛然增开,朝着四方,在他的体内肆意扩张,刺透了整个身体,混合着血肉筋骨,逐渐加深,最后四分五裂,血浆猛然炸开。 月橘的妖力精炼淳厚,却是不带毒气,使得即便这样残暴的伤害也未能动及他的仙根而伤至根本,失了几分预期的杀戮。但鲜血却是泊泊地朝外不断流着,连着瘫软浓稠的内脏一并往外,黏滑的物块从月橘鹅黄色的妖力间坠落,掉在地面,啪嗒一声,极为血腥。只见屋檐墙壁,浸染了一片血红。 月橘哪里真的见过这般恶心血腥的画面,呆滞惊恐地朝后颠簸几步,扶着墙壁,只觉眩晕恶心,胃里一阵强烈的翻腾,张着嘴巴干呕。 黑衣男子虽不至死,但这恢复起来也是要费些气力,被对方的妖力伤残至此,本是满心抑郁暴躁,却见月橘扶墙干呕,眉梢一挑,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趁势挣脱逃开。 月橘无力地看着那道身影从自己的眼前逃走,扶着门柱,喘着大气,嘴唇泛白,眼前仍是血红一片,连看眼前的花圃都带着一种恶心的眩晕,不禁颤抖着双手,捂住脸颊,不断深呼吸,警惕自己不要倒下,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守护好魔君大人。 忽地一道紫色的身影潜入,月橘强撑着眼前因眩晕而带来的黑白缭乱,月橘愣是靠着敏锐的直觉迅速发现,只身挡在来者面前。 “你是谁?”白练蹙眉,语气中带有几分意想不到的错愕与冷冰冰的质问。 依她的妖术,整个阴界中也绝无几人能这般轻易地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眼前这个不断眨眼摇晃着脑袋的小妖,竟然在一瞬间便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这魔宫之内,除却长鲢等人,竟还有这号人物? 望见对方晃晃荡荡似要晕乎过去的痴傻模样,白练收回几分方才转瞬即逝的敬意与警惕,不禁感到一阵鄙夷,嗤鼻冷叱道:“还不让开!” “白练长老,您这是作何?”月橘看清来者,一手撑住脑袋使劲拍拍,也算是被打醒了几分,迷糊地望向白练,歪着脑袋,无辜无害地问道。 白练不禁微微蹙眉,趁着长鲢尚未回来她需要抓紧时间赶快动手,对上月橘的视线便带上了浓浓的杀意,不禁使月橘背后一寒,好似一阵阴森的冷风,吹得月橘不禁寒颤,清醒过来。 她不喜欢月橘那般单纯懵懂的眼神。那样的目光好似初生的朝阳,包容一切,裹挟着生命的强大力量,带来万物的复苏。拥有这样目光的月橘清澄而美好,远远地隔绝了这世间的种种邪恶与残酷,就像高岭山间的清泉,在熠熠的微光中波光粼粼,闪烁着令人迷人的纯净与绚烂。 这样美好的身影与纯净的目光中,她总能找到许久之前那喜爱翠绿色留仙裙女孩的痕迹与回忆。而那个女孩,到底是经历众叛亲离的痛苦,领略了这世间的残忍与无情,变成了今日这般妖娆邪魅的模样。 嫉妒是这天底下最好的武器,刺痛了她仅存的骄傲与尊严。 月橘内心翻涌着猜疑,惊讶与意外交杂,却也仿佛明白了几分,目光冷却几分,眼神凌厉警惕,不善地看着对方。 “你不必知道。”说罢,白练后退几步,紫色妖力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化作巨大的长蛇,张着血口大盆,狰狞不堪地朝着月橘飞速而来,要将月橘一并吞下。 月橘的状态并未恢复,一跃而起,弹跳在高空之上,艰难地闪躲着。白练的妖力在那蒙面男子的仙力之上,却杀意更浓,仇恨更深,但却与蒙面男子一味追求一刀致命不同,月橘难以看清她的弱点。 若是此时那男子再出现,两人强强联手,魔君大人岂不万分危险。 一想到自己身后的魔君大人此时正进入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时期,目光阴沉锐利,直直地盯着白练。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她与自己陪葬才是。 月橘轻轻落地,黑发飘散飞舞,目光固执而勇敢,使白练怔忪一瞬,一时想不明白这小妖到底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但也深深明白,她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在战斗。 青黄色的妖力拔地而起,攻势迅猛而直接,转瞬间变成锋锐如针尖的树根,闪着清冷的白光,刷刷飞逝,刺向白练。 白练猛然跳起,一阵浓厚的紫气瞬间固化凝成铁壁,将月橘的攻击尽悉阻挡在外,朝着月橘的方向逼压而来,伴随着尖锐锋利的针刺快速凸起,高达百米,飞速刺来。白练站于铁壁之后,冷冷笑着,嘲讽道:“不过是一只小小树妖,能耐我何?” 月橘闷不做声,双手合十交叉,金黄色结界逐渐加厚牢固,一层一层,破土插入地面,吃力地挡着白练的妖力。 紫色与金黄色在漆黑如墨的夜晚交织缠绕,闪烁着诡异的火花,吃吃作响。月橘额前冒着豆大的汗珠,一层一层地加固结界,但现今只能为守的形势太过被动,她需要一些转机,才能做出更猛烈的攻击,否则也只是在白白消耗结界罢了。 月橘蹙眉,从地面不行,那便从天而下。 纯白花瓣从天密密麻麻地降落,带着一抹淡雅的馨香,触及身体与土地,瞬间化作阴冷的利刃,刺破白练的掌心与紫衫。月橘紧紧锁着眉头,察觉到体内妖力的迅速流逝,心腔闷着一口气,咬紧牙关,牢牢地站在魔君修炼的门口,阻挡着白练的前进。 “你竟然……”白练未曾料到在这堆小妖中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角色,忙忙后退,收回攻势,眼神十分复杂歹毒,瞪着月橘。 月橘握着长剑急急跟上前去追赶,蛇头却突然喷出一阵浓稠黏着的紫色烟雾,白练便趁机逃开,消失不见。 “不要呼吸着紫色的空气,有毒。”月橘强忍着从身体每一寸皮肤中侵入的毒素,捂住鼻子,焦急地提醒着大家。虽然此时花圃中早已空空荡荡,但月橘仍担心有小妖的躲在暗处,担心地提醒。 剧毒急速攻心,迅速融进血脉,月橘的皮肤变得惨白,嘴唇乌紫,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寒冷从心底侵蚀着每一处经脉,扰乱心神,产生一瞬的幻觉。 “噗” 积血压在心腔内,月橘用妖术将其生生逼出,一口乌黑的鲜血吐出,较于之前,月橘清醒了几分。幸而月橘此时尚未经历世事,幻觉与她而言造不成任何影响。 “啊,殿前着火了。” “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 “快跑” …… 陆续从后院逃窜而来的小妖大声哭喊着,嘶哑着声音,瞳孔瞪大,面露惊恐,害怕至极。 因为殿前着火,闯进后花圃的小妖越来越多。 虽已修炼成人形的小妖,有的天资不够,即使过了千年百年,妖力依旧非常低下,靠着魔君的气息的扶持,方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现有的人形。而这些小妖本只负责魔宫大小杂事,依赖着魔君,长久地生活在这一方天地,哪里见过这样惊慌的场面。 月橘身体发软,瘫在地上,眼看着大量妖力低下,生命脆弱的小妖蜂拥而至,快速在后花园聚集。白练的毒气尚未完全消失,那些小妖在踏入花圃的一瞬,便丧失了力气,变回原形,生成一簇火焰熊熊燃烧,点燃了周围的草木枯枝。 月橘强行扶着墙壁撑着身体,咬破嘴唇以获得一丝清醒,张开结界将白练毒气集中之地包裹封住。耐心毒气早已扩散,月橘无奈,一路虚弱摇晃地朝着殿前走去,绕了大圈,终于来到大殿的一侧,见到了一片宽广的青石地面,倚着墙壁渐渐坐下,靠在地上,吃力地喘着气,早已满头大汗。 第十二章 迷雾重重乱阴界(下) http://.biquxs.info/

“啊” “啊” 一声声惨叫令月橘心头发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被一群蒙面男子追逐赶杀着。他们身形健硕,穿着直直的黑色长袍,从脖子到脚均严严实实地掩盖,用面巾将自己的容貌裹的严实紧密,除了那双双锋利的眼睛,不见其他。 现在的这批蒙面男子身上的气息,是月橘尚不能得出结论的。对于目前的她而言,只分得清仙气、妖气、魔气,但他们,显然不在其中。 他们身上的气息为何会如此奇特,好似有谁使用了某种邪术刻意地在扭曲他们的特质,使他们成仙非仙,妖非妖,难容与阴阳两界之物。 到底是谁?他们与方才袭击的黑衣蒙面男子又有什么关系吗? 月橘忍住心中忧虑,单手靠着墙,使劲地晃晃脑袋,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深深地朝着魔君闭关的方向望去,满目哀愁。 不知魔君现今到底如何? 白练选择如此关键的今日前来定是早有预谋,只是不知她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难道是想要篡位?主谋是否另有他人? 等到这一天怕是谋划已久了吧。怕不止有千年戴上完美的伪装,假惺惺地在魔君身边做事,终于逮到魔君闭关的机会,终于等到了今日。 月橘不觉将眉头锁成川字,抿住嘴唇,目光盯住某一块发呆一阵,在心里啐了一口,恶寒地想着,这些妖的心肠真是可怕! 血液开始飞腾,身体灼热滚烫,好似要将月橘燃烧殆尽。月橘想起那些小妖的下场,只觉心惊,用集中的妖力强制性地将体内的毒气逼进小腿处,咬紧牙关,封上结界,希望能够撑下去。 月橘孱弱地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双腿打颤,半瘸着步子一拐一拐地朝着前屋继续跑去。 杀戮仍然在继续,月橘始终没有办法就这般眼睁睁地看见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远离这个世界。下了狠心,咬破食指指尖,点于眉心。尖锐强烈的刺痛瞬间穿破眉心直击月橘脑海深处,疼痛来的凶狠,眼角溢满泪水。 月橘只能不断瞪大双眼,半张着嘴巴不断吸入肮脏血腥的冷气才能迫使自己对这股尖锐的痛意保持平衡而清醒过来。 突然从地拔起的冷漠锋利的树枝如同失智,沉浸在嗜血的癫狂之中,来的凶猛意外,令一众蒙面来者惊愕,身体在面对极度危险时的那一滞给月橘带来的机会,中了攻击,口吐鲜血。 月橘学了聪明,树枝尖峰处带了血。纵然这只会带来身体的反噬于灵力极具的消耗,却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对那些不知来历的黑衣人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以至当场毙命。 袭击已完成,月橘成功地将蒙面者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拐着腿拖着身体朝着殿前跑去。 后面的小妖太多,稍有不慎,便会牵连无辜,届时死伤将会更加惨重。 这群蒙面者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黑衣男子,却胜在人多势众。月橘寡不敌众,即使有魔君的地之属性护体,也插翅难逃。 几回合下来,月橘面色苍白,几近透明,双唇紧抿,眼神犀利而敏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做着垂死之斗。而她衣襟早已破烂,嫩白的皮肤裸露在外,鲜血流淌,将青红色的薄纱染红,在清冷寂静的月光下显得分外妖艳,闪烁着死亡的光辉。 他们使用的短刀与那黑衣男子相似。月橘蹙眉,暗自懊恼方才自己因血的大意而使那男子有了逃脱的机会。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来自阳界的。月橘在心里笃定地判断。 断不能死在这些被邪术诅咒过的刀刃下,月橘靠着心中对保护魔君大人的执念,咽了口水,却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足以让自己的身体痛的无法呼吸,只得紧紧捂住心腔,靠着拔地而起的树根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勉强算是站着。 一道锐利凌厉的刀锋划破空气,只听身后呼的一声,阴狠而快速,直直刺向月橘。 这般速度,定是那个黑衣男子。 月橘扭头怒瞪,灵动惊艳的双眼因愤懑与不甘而眼角带红,似有亮晶晶的水雾弥漫其中,使她整个妖看起来倔强而冷艳。她喘着粗气,身体痛到麻木,根本不能挪动。妖力耗竭,无法使用本体进行攻击。 看来自己是逃不过一死了。 想罢,月橘缓缓合上双眼,淡淡一笑,心中难免遗憾,却也无可奈何。魔君大人曾说,生死有命,乃是自然。若是当你拼到了最后一刻,结局便是注定,生死不论。 死在魔宫之中,自己也算是报了魔君大人千年的知遇之恩与五百年的教导养育之恩了。 “哐” “啊……” 伴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与陌生男子的惨叫,月橘孟睁双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中瞬间放松,那誓死保护魔君大人的重压也被驱散,顿时眼眶变得红红的,鼻子一酸,便没出息地咬着嘴孩子气地哭了出来。 小狐妖赶紧过来扶着月橘,替她疗伤。 “你怎么好这么快啊?”月橘惊愕于小狐妖本满身是伤,出去一趟之后竟然好了一大半。这恢复的速度,着实令月橘心生羡慕。 “自是长鲢大人帮我在来的路上调理了一番,不然我怎的如此。”小狐妖笑嘻嘻地跑过来搀扶着月橘坐下后,便开始输入妖力与她,以协助月橘自身妖力的运转与恢复。 “谢谢你,小狐妖”月橘想想小狐妖的重情重义,便也不再计较他前些时候的调戏,真诚地道谢。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蒙面者,月橘在自己稍微感到好点之后,便连忙打住小狐妖的动作。 小狐妖心存困惑,歪着脑袋看着月橘的样子有些滑稽。 “眼下我的恢复是小事,最重要的……”月橘忍俊不禁,嘴角上扬,目光扫过一群蒙面者却是十分狠辣,努努鼻子,用眼神告诉小狐妖,当下还是保命要紧。 “无碍无碍”小狐妖瞬间明白了月橘的意思,笑呵呵地说道。 “这么多刺客,你不怕死啊?况且,他们很可能与仙家有关系,就是阳界的人,稍有不慎,就是阴阳两界的大战。”看着小狐妖还笑嘻嘻的样子,月橘心中真是又急又恼,说话难免尖酸了一些。 “长鲢大人在,你就别担心了吧。”小狐妖耳目聪慧,自然听得出月橘心中的不悦,耐心地解释着:“长鲢大人可是咱们阴界除了魔君以外的第一人,连几位长老都要看他的脸色呢。” “这么厉害?”月橘挑眉,将信将疑。 回想起魔君闭关千年,除了今日的非常时期,只有长鲢一人守护。且白练与黑衣男子的偷袭均是看准了长鲢不在的这段时期袭击。 种种加上,足以说明长鲢绝非一般角色,小狐妖所言定是真话。 但他对一株小树苗的种种腹诽,怎么都不符合一个高手的冷漠与淡定。也难怪小狐妖对长鲢如此赞誉时会让月橘大吃一惊。 “你看看”小狐妖用胳膊肘推推月橘,朝着月橘身后扬扬下颚,示意她抬头往前看。 月橘回头,便看见那名黑衣男子捂住断臂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痛苦地半跪在地,丝毫没有了往前的威风。他目光懊恼悔恨,却又十分骄傲,冷冷地瞪着月橘,好似月橘是让他伤重至此的主因。 其余蒙面者聚集在黑子男子身后替其疗伤,却被长鲢反手一掌凭着隐匿的妖气直直振开,重重摔下,瘫倒在地,散在四方。 月橘强忍着心中对血的恶心与胃里的翻腾,十指交握,抱着崇拜的眼神看长鲢,一瞬间觉得这张陪伴了自己近千年的脸长得竟是如此的帅气。 第十三章 误落阳界惹凡尘 http://.biquxs.info/

“别犯花痴了,赶紧疗伤”长鲢毫无情趣并且无奈地朝着月橘翻个白眼,撇着嘴,微微皱着眉头,狠狠地将月橘的一颗少女心怼了回去。真是毫不留情。 小狐妖扶额。 所以长鲢将军,您这几万年来的单身真不能怪别人。这便是凭本事单身的典型教案啊。 不能学不能学。 呀,不对啊。长鲢将军好像有个特别漂亮可爱的未婚妻……小狐妖感到内心一阵悲愤! 小狐妖瞅瞅月橘乖巧的脸蛋,两颊粉嫩,肉嘟嘟的,真是让他忍不住心中痒痒,想要一亲芳泽。见长鲢在此,小狐妖只得讷讷地收回心神,运转妖气。月橘应了一声哦,便冷静地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整呼吸与妖力。 “你体内有毒气,光靠一般的运气尚不能真正救得了你。咱们姑且等一下,魔君定可为你祛毒。”小狐妖皱皱眉,心生怜惜,温柔地说道。 “多谢你了,小狐妖。”月橘不以为然。中毒虽是大事,但能够救治,自然就是好事,也就不必再过多地操心,只需安心地等魔君出关,只要魔君顺利出关,一切都是值得的。 “啊…呼” 黑衣男子在万般痛苦之下,伴随着一声嘶声力竭地呐喊与犀利猛蹿的风声,露出原形。一条冲天长龙呼啸而过,卷来一阵狂风,夹杂着沙砾与泥土,以及前屋烧毁之后的烟灰,布满了整片天空。 一时间,空气变得浑浊,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方向。只见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仿佛被谁生硬地划破。 “龙族?”月橘蹙眉。 “由我来拖住它,你们谁赶紧上去把那道口子用妖力补上。那是通往阳界的结界,倘若这里的小妖被吸了进去,必将有去无回。”长鲢甩出长鞭,重重缠住长龙的尾部,双腿跨开,使劲地拽住。 两方的力量都异常强大,在拉扯之间,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凌波,犹如利剑。波及之处,房屋坍塌,百妖身亡。 “没时间了,快!”长鲢见月橘与小狐妖两妖均是在那惊慌失措地待在原地,心里说不出地焦虑着急,更是满头大汗,气的不行 “你的妖力尚且薄弱,还是由我去吧。”月橘察觉到自身的妖力在魔君大人的照拂之下恢复了几成,便转身冲着小狐妖说道。 “那你万事小心。”小狐妖自是知道自己的妖力几分几两,怎可与在魔君身侧修炼了上千年的月橘相比,便满心担忧地接受了月橘这样的一个安排,站在原地,担忧地望向月橘。 月橘腾空而起,站在结界之前。结界那边倒是没有什么仙气传来,想必是这条蠢龙在惊慌逃命之下,尚未来得及定位,只得随意地打开结界,却不料将结界开到了凡间。 月橘摊开双手,鹅黄色妖力在两掌之间缓慢地流动,起势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上挣脱的银白色大龙。视线相对,大龙急红的眼眶竟然怒瞪了一下月橘,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的那种。 “还敢瞪我?”月橘瘪瘪嘴,略显幼稚淘气地回瞪对方。却是不知,那顽皮灵动的一瞬,落在对方的眼里,带着许多嘚瑟与活该,气的银白的长龙牙痒难耐,恨不得立马上前撕烂那张清秀小巧的脸。 既然敢来蹚这趟浑水,就必须得做好身死人亡的打算。自己技不如人,还好意思怪罪别人? 月橘一边腹诽,一边来到结界正中间。结界犹如黑洞,阴森森地冒着刷刷地冷气,使得月橘背后发凉,不觉打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心间,挥之不去。月橘双手起势,将妖力尽数集中于掌心之中,遂合掌,反手慢慢从破痕中心朝着两边推开。 鹅黄色妖力在天与结界之处蔓延,逐渐扩开,黑色结界的范围迅速减小、缩减。 猛然,一道不知名的力量伴随着低沉而震撼的哀嚎之声从月橘身后突然撞击而来,众妖听闻,簌簌落泪,直击灵魂深处,带来一阵悲哀的痛楚。 月橘一心扑在结界之上,妖力尚未收回,身体重心无法在这道强劲地冲击之下保持原有的平衡,只在刹那,那阴冷的黑洞好似伸了一双无形的手拽着月橘直直地朝着结界处坠下。 而那道力量,在触碰到月橘之后,便骤然消失,仿佛融进了月橘的身体之中。 “魔君大人!” “月橘!” 小狐妖与长鲢木楞慌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随后消失不见。 月橘被一股重重的力量往下坠着,越落越深,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扑扑地降落,只听见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犹如利刃,割着月橘的耳朵,一道一道,很疼很疼。 “你终于动手了。”司少谦盘腿坐于阴阳罗阵阵图中心,面色温和平静,双目紧闭,后背笔直,姿态儒雅高贵。声音噙着浅浅的笑意,带着意料之中的淡然,似乎早已看破一切,冷静地掌控局面。 “少在那里装作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天羽板着脸,隐忍着怒气与惊愕,两颊的赘肉扯着皮肤往下坠着,望向司少谦的目光带着贪婪与得意。 “水月与潇竹是无辜的,放了他们。”司少谦依旧面不改色,语气温和,犹如一抹温煦的暖阳,慵懒地散着光辉却将他们统统地揽入其中,而自己仿佛置身事外,一副悟透世事与己无关的冷静。 这种在与空气打拳似的对话,软绵绵。尽管你有满腔的怒火与欲望面对这样平静淡然的空气却也无计可施,只会显得自己自讨没趣,最后憋着一股闷气恹恹地放弃。没有绝望与痛苦甚至哀求的可怜表情,不禁使天羽狠狠皱眉,青筋暴起,十分不爽。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不亏是魔君大人,果真修的一身正气,善良的很。”天羽说的阴阳怪气,带着几分嘲讽与调侃,刻意将魔君大人四字咬音加重,讽刺得更加尖锐。 司少谦缓缓睁眼,目光平静。黝黑的瞳孔犹如无边无垠的海洋与深沉隐没的黑夜,包容着一切却也吞噬着一切,纵使温和,却也藏不住那令人恐惧的敏锐透彻,被这样一双眼睛就这样平淡柔和地看着,便是一种阴寒的压迫。 他的眉目温柔,声音低沉悦耳,嘴角常常含着从容的笑意,目光深邃幽静,举手投足间儒雅温润却尽显至尊风范,不怒而威,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不禁心生敬畏,自愿臣服。 “哼,不要以为我怕了你。”天羽咽咽口水,眼神略略闪躲,双手紧攥,不禁往后倒退了两步。随后皱着眉头,为自己的胆怯与懦弱感到一阵恼怒和愤懑,狠狠地瞪了过去,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自己的骄傲,实则一片心虚恐惧。 阴阳两界都知晓,司少谦的强大,是绝对的,是至高的,是无上的。 司少谦淡然笑笑,俊美明朗的脸颊两侧隐隐浮现出酒窝。他身着青灰色金丝暗纹长服,绣着大气磅礴的阴界至高图案,彰显着衣服主人魔君的身份与尊贵的地位。 而这套极其简朴的魔君长服,衬得这个男人更加的沉稳霸气。即使魔君为人谦恭温和,但隐藏不住的王者风范,却是魄力十足。 天羽心虚懊恼,慌了心神,不知自己是否该下手。或者即使下手,又有几分胜算。 即使明确地知道花圃中的混乱厮杀所带来的瘴气使魔君现在早已毒火攻心,天羽却依旧被那淡定从容似笑非笑的目光所侵扰与胆怯。 他的面容太过冷淡,举止依旧优雅高贵,言语透露着洞知一切的透彻,不禁使天羽怀疑,自己是否早已深陷计谋之中。他才是瘦小羸弱的猎物,此时面对强悍英勇的猎手,只能战战兢兢地咽着口水缩在小小的一角,哪敢轻举妄动。 角色颠倒,画面轮转,而司少谦,才是真正的猎手。 这场战争,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输了不成。等待了上千年,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机遇。难道自己终是没有被天选上,所以才会败得这般一塌涂地。 天羽绝望地笑着,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慌乱之中竟是没有察觉司少谦苍白的嘴唇与额前的细汗。那是他苦苦坚持的证据,却在惊慌绝望中错失了机会。 第十四章 天羽暗招算魔君 http://.biquxs.info/

“哗” 屋外两股气流的凌波冲击扩散,将屋顶划破,横木与砖瓦直直打下。 司少谦眸光之间,闪过一刹的诧异与难忍的痛苦,随即恢复。面色惨白犹如宣纸,镇定自如地闭上双眼,只是嘴唇流出一抹鲜艳的血红,微微颤抖着,衬在司少谦原本柔和至极甚至漠然清冷的脸上,更显别样的妖异与惊艳。 屋顶上的木棍破落,重重地砸向司少谦的后背。心腔中的一股闷痛再已无法压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一手撑在地面,另一只手捂住心口。即使痛苦难耐,表情却依然淡定自如,动作优雅尊贵,不见一丝狼狈。 “哈哈哈哈”眼见如此,天羽眸中的惊异转瞬即逝,不再有所顾虑,上前一步,阴狠地盯着司少谦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嘶哑着嗓音狂傲地笑着,好似这一瞬间,被恐惧与敬畏所压抑的嚣张尽悉迸发。 “原来你一直在硬撑啊,啧啧,这个演技,真是厉害。”双手凝聚妖力,黑色烟雾瞬间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混沌之间,使整间屋子晦暗不清,污了视线。浑浊的妖气之间,天羽不禁仰天大笑,道:“天命如此,司少谦,你就认了吧!” 魔气攻心,司少谦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安,痛苦吞噬着他的理智,谗噬着他的灵魂。即使这般,他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信服的淡定与儒雅,动作之间透露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不禁令一侧的天羽再次由衷感到钦佩和诧异。这是天生的王者风范。 若不是这道凌波所造成的混乱与意外,他定会被司少谦的这份从容所迷惑,而迟迟不敢下手。真是上天助也。 天羽在浑浊的妖力中笑的狂妄,虚眯着眼睛,挑衅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副势在必得的张扬。 两千年前,天羽在荡涤反叛的百鸟族战斗中,立下霍霍战功,被眼前的这个男人选中成为长老,他便开始疯狂地嫉妒他。从骨子里开始,融入血液,混杂在每一丝空气中,都是妒火的折磨。 在这之前,魔君离那个卑微的自己是那么遥远。 阴界的至尊,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石妖只能怀着无限的敬仰着崇拜着。因为从修炼有了意识开始,耳边便不断地传来对魔君大人的歌颂与赞誉。他那忠实的信徒日日夜夜地一边毫不留情地踢着它的身体一边虔诚地说着魔君仁慈。 那是多么讽刺的一个反差,因为他们将仁慈挂在嘴边,却嗤嗤地笑着,即使在他百般卑微的求饶下也依旧将它当做一块没有生命与价值的石头,踩着踢着玩着扔着闹着。而他,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成长,修炼成妖,拥有强大的妖术,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君大人虔诚恭敬地跪拜着。 而某然一个机会,使得抬头仰着脖子才能远远看见的人与自己竟然离得如此靠近。也在那场战役中,他认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竟是那般强大,强大到以一敌百,甚至不用魔君于妖帝出面便带领着一众小妖灭了反叛的鸟族军。 而那之后,嫉妒便开始吞噬着他的灵魂,炙烤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令他上千年来,生不如死。 遥看魔君,他是那么神圣伟大的存在。他拥有震撼阴阳的力量与权力,性格温和儒雅,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好似能将一切看破,带来和平与安宁。靠近他,魔君似乎,只是一名修炼了二十万余年的上古麒麟神兽司少谦,并非万能,他甚至不能阻止鸟族的叛乱,对天羽而言,也不再如天一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认知上的转变,带来的是毁灭性嫉妒,如火焰般生生不息,逐渐交杂了仇恨与野心。 他要取之而代替,成为这个阴界真正的至尊,成为天选之人,带着属于自己的荣耀,走上另一个巅峰。 “我要一寸一寸地剥离你的魂魄,让你尝试一下这两千年来,我饱受的痛苦与折磨。”天羽的脸开始变得扭曲狰狞,半颠半疯地攻击着,一刀一刀地砍下。 撕心裂肺的痛苦竟不及魂魄的层层抽离的痛苦的万分之一。 司少谦的额头早已密密麻麻地布满汗珠,嘴唇惨白,双目开始无神,似是到了极限。一只巨大的上古麒麟神兽若隐若现,巍峨伟岸犹如高山,匍匐在大殿穿着粗粗的气,发出低沉哀痛的嚎声,瞬间冲破整个殿堂,犹如一道无形的力量急剧散开,推到一切。 倘若化作原形,司少谦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在最后的求生时刻进入暴走。狂怒的弑杀才能平复恢复原形的焦躁,阴界终会成为死神炼狱,处处死伤,哀声遍野。毁灭是身为上古神兽最后的尊严,对司少谦而言,却是莫大的悲哀。 司少谦强忍着,额头青筋暴起,却任然艰难地维持着人形,保留最后一丝理智。 “哈哈哈,司少谦,你就剩下一魄了,还不赶紧现出原形?”天羽玩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步步逼近,手中的妖气早已急不可耐,欲冲破束缚,刺穿那高高在上的魔君的最后一魄。 天羽笑他的愚昧与执着,宁愿自己身死神亡,魂魄俱散,也要守护他的芸芸众生,而不愿自己的原形出来作乱阴界。 真是愚不可及。 “那么,我就送你,去死吧!”天羽嗤鼻一笑,阴冷黑暗的浓雾顺着他的手掌划破死寂的空气,得意地说道。 见状,司少谦颔首,慢慢闭上双眼,嘴角却噙着温和坦然的微笑,浅浅道:“一切不过天意,谁输谁赢终是敌不过命运的齿轮……” 谁料,猛然间,屋顶再次崩塌,一条七尺粗的顶梁柱从天而降,正对着天羽的方向猛地砸来。 那横木十分粗壮,高空坠落竟是带着一股浑厚的压迫,使得天羽心中一惊,收回掌心的妖力连连后退,敏捷地闪躲。 再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人影? “仅剩下一魄,我看你能够逃到哪里去!”天羽咬牙切齿地说着,紧紧盯着散发着滚滚烟灰的横木,随后消失在黑色烟雾之中。 大殿之中突然窜出一道黑色魅影,伴随着那道哀痛深沉的号声,直直撞进月橘的身体之中,随后关于魔君的气息消失无遗。 长鲢心下一惊,连忙回头,便看到魔君所在的大殿此刻竟然如此残破不堪,心中惶恐,泪水止不住地跌落,心中的那份哀痛竟是如此剧烈清晰,有些分神。 银白长龙感受到了尾部力量的松懈,心中大快,趁此机会,一甩龙尾差点将失魂落魄的长鲢摔了出气,飞速地朝着狭小的结界窜了出去,钻进结界之中,消失不见。 结界消失,狂风停止。残骸遍野,大殿坍塌。 长鲢心下慌张,跌跌撞撞地跑进魔君修炼的阴阳罗阵所在之处。嘴里不断地喃喃道:“魔君,魔君,魔君……” 只见那屋内的横木坍塌,残垣断壁满目皆是,一片狼藉。而那阵法之中,一滩血红乌黑的鲜血示意着这一切早已在他察觉之前发生。 长鲢摇晃着身体四处跑着看着追着,绝不放过一丝一毫可能有魔君气息的地方。只是,哪里还有魔君的气息?竟是消失得这般干净,一点也不曾留下! “魔君,魔君” 长鲢满屋乱找一番,扩散灵力浸入每一寸空气,顺着风流的方向漫溢,查找着魔君的气息。依旧没有,依旧没有,依旧没有。长鲢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第一次,这么狼狈地失了方向,像个迷途的孩子,朝着阴阳罗阵的方向跪着,早已泪流满面。 一阵清冷的寒风吹进长鲢的袖口,使他寒颤,忽地清醒了几分,从哀痛中慢慢走出来,感受妖力战斗而留下的满目疮痍。 遗留下来的妖气,竟然是…… 岂有此理! 妖帝此刻正在休眠,魔君闭关大忌之时,天羽便逮住了这样一个机会发动反叛。他就知道天羽不怀好心,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小的石头小妖开始,他便看得出,那小妖野心勃勃,看向魔君大人的眼神带着敬意却也带着取而代之的歹意。 只是魔君大人太过仁善,一心想要给他机会。谁知他们都被他的伪装所欺骗,演的一出好戏,害的魔君大人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好啊好啊,好你个天羽。 第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长鲢愤懑不已,双手紧攥,青筋暴起,额前凸起十字架,不顾天羽殿中的一众小妖的阻拦,强势地闯进去,挥舞着妖刀,满目通红,透着凶狠的恶意,搅得殿堂之中天翻地覆,混乱不堪。 长鲢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着魔君的仁爱与慈悲,顾及殿中许多小妖的无辜与脆弱,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未曾真正伤到任何小妖之命,却也造成了颇多伤害。地上躺着各形各色的小妖原形,痛苦地**着,好似故意利用自己的弱小搏的长鲢目光中的柔软。 若是魔君尚在,长鲢自然心软不忍。奈何现今情势严峻,魔君若是出了岔子,不等妖帝苏醒灭了他,他自己都会忍不住以死谢罪。 “把天羽给我找出来!”长鲢一脚狠狠地踹开天羽寝宫的大门,两侧轰然倒地。血红色的木门映衬着初晨的光辉,铺上浅淡的一层金黄,显得越发透亮妖异,落入长鲢急躁的心中,似是召唤魔君的死亡之门,将他们都要拖去,永世不得轮回。 “长老……不在殿中”一只蚌妖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很是害怕,战战兢兢,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与颤栗。 长鲢在心中咒骂,却也不能发作出来。走出大殿,突然想起当时从殿中逃窜出来的那道黑色魅影,最后撞在了那棵七里香身上,随后消失。而伴随着那魅影与小树苗穿破结界的跌落,魔君的的气息近乎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倘若那是魔君的魂魄,倒是不无可能。只是那缕魂魄究竟会去哪里?莫不是连同小树苗一道拽进了结界之中?或者…… 小树苗毕竟是在魔君浓厚纯正的地之气息包围之下长大,与魔君的性子与妖力属性确有几分相似的可能。只是那样的寄生当真不是传言? 只是……倘若那果真是魔君的魂魄的话,竟被天羽害的如此狼狈。思索到此,长鲢手背上的青筋更加暴起,青黑色的模样似是无数条小蛇高高凸起,滚胀了身子,随时都有爆破的可能。而长鲢的耐心与仁慈,也如同一般,随时处于濒临疯狂的地步。 “可恶!”长鲢低声大吼,在心中早已将天羽那张虚伪又难看的笑脸千刀万剐。想起天羽那张漆黑的胖乎乎的脸,长鞭便忍不住地想,魔君已经是那般慈善儒雅,为何他还会有那样取而代之的野心? 难道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与魔君之间岂止隔了二十多万年的岁月,更是由他自己亲自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再亲自将自己禁锢其中,任何他如何努力,他们之间的差距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天壤之隔可以全部概括!? 长鲢恨不能立马将天羽碎尸万段以祭天地。只是现如今,以长鲢待在魔君大人身边上万年的默契,魔君应是还有一线生机。而寻得那最后的生机救回魔君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而天羽的野心终将会化为一团熊熊灼烧的火焰,第一个烫伤的,只会是他自己。而这份新仇,夹杂着过去的种种旧恨,长鲢今生,必将替魔君尽数讨回来! “长鲢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啊?”长鲢甩着袖口喘着粗气大步大步地朝着大殿附近走去,小狐妖立马靠近过来,谨慎地问道,避免自己撞在枪口。 毕竟自认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长鲢脸上带着如此阴郁的杀意与愤懑。定是魔君出了什么事情,不然长鲢必不会如此心急狂躁。 “你且留在殿中,我要去寻魔君。”长鲢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全部被换成了天羽的棋子。而这一系列精巧绝妙的换血动作天羽绝对无法在一时半会完成,只怕是天羽的野心,就是为了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吧。 说罢,长鲢睨着眼睛看了看小狐妖那张微微睁大了眼睛无比乖巧的小狐妖,无奈自嘲笑笑,随后便划出结界,消失不见。 “他如何说?”天羽沉着一张黑脸,阴狠地问道。声音嘶哑粗鲁,蛮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胆小怯弱的小火妖,磨光了最后一丝的耐心,慢慢靠近,朝着那跪在地面的身体半弯着身体,单手钳制小狐妖下颚,冷冷问道:“快说!” “他、他说他要去寻找魔君。”小狐妖满脸恐惧与害怕,颤抖着身子,眼里盈满了泪水,双手小心翼翼地互相抱着双臂,痛苦地跪在地面上说着嘴中的话,等反应过来,早已木已成舟。而天羽狂傲地笑着,肆无忌惮地笑着。 “哼,果然还活着。真是命大。”天羽不悦地想起那该死的横木,好巧不巧地横在他与司少谦最后一站的中间,便不忍地嘲讽笑道,手掌握得出血,天羽却丝毫察觉不到司少谦的气息。那人是真的消失了吗? 天羽的心跳不断地加快着,冲撞着,立即便要跳了出来,不觉间他将目光微微收缩,眸中的焦虑与浮躁一闪而过,脸上却挂在脸上张扬兴奋的笑容,衬托着目光中的凶狠与恶毒心,止不住地在心里感到一阵后怕,难掩的恐惧蔓延着,扎根至心底,成了梦魇,堕落成了劫难与慌乱。 倘若魔君果真还活着,那么,自己这个魔君的位置,又怎么坐的安稳。 “他说要去寻找魔君,然后就消失在了通往阳界的结界之中?”天羽再次询问道,余光瞟过小狐妖,语气却是将信将疑,而非疑惑。 “是”小狐妖咽咽口水,快速地点头。对不起了魔君大人,我不想就这样被活活地逼死。 “这样说魔君便是去了阳界。”天羽虚眯着眼睛,似是在盘算着什么,散发着阴暗危险的光芒,惹得小狐妖颤抖的双腿想要赶紧离开,逃到没有他的世界。 “你且不要暴露自己,想办法套出长鲢的话。他不惜放弃前来找我寻仇,必定是有什么确切的信息知道魔君到底身在何处。”天羽双手轻松地背在身后,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狐妖,令他一阵恶心与恐惧。 “是是是”小狐妖连忙回答,语气尽是卑微懦弱的讨好与绝望的悲痛。 “做好了,我就放了你的家人,并给你加官进爵,享尽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天羽斜着目光,微微扬起下颚,斜嘴带着一抹笑意,冷冷地说道:“若是不成功……” “小的一定做好,一定做好。”闻言,小狐妖瞬间便明白了天羽的筹码与心狠,朝着天羽的方向磕了许多个响头,直达额前泛着点点的血红,一股温热的泥渍顺着鼻梁滑下,才微微作罢,抽搐着身子,惊恐地连连说道。 “那便好,哈哈哈哈”说道,天羽便消失无踪,剩下一团黑色的烟雾。 确定天羽离开后,小狐妖低着脑袋努努鼻子皱皱眉,感到一阵恶心与虚脱,看着眼前快速消失的烟雾,瞬间感觉到一股凄凉与悲哀。那样的感情是对谁的呢?小狐妖也猜不出,只是在看到自己身后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绵延不绝地延展着,直到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真切。 难道自己的一生,都只能在这样的痛苦与惊恐之中度过了吗? 双手紧握撑在地面,使自己的身体匍匐超前,是个极度低贱卑微的动作。一瞬的虔诚,被疯狂的不甘与痛苦折磨。他不想这样,不想这样不要这样…… “东西找到了?”宽敞的宫殿四壁的三个方向都安置着与屋顶齐高的书架,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许多阴阳两界的古籍。天羽端正地坐在屋内偏厅的桌前,端着一盏茶,揭开茶盖将腾腾往外冒的热气吹散。掌心被汗水浸透,瓷壁的灼热滚烫了他的皮肤,天羽尽力收回焦急的视线,嘶哑着嗓音故作深沉淡定地问道。 “魔君大人英明,这其中果然记载了许多司少谦暗藏的修炼之术。”令煞双手捧着一本墨色封面的古书,里面的纸张因岁月的流逝而微微泛黄,页脚低低地蜷缩了一点,散发着淡薄温和的霉臭与潮湿的气味,使整本书看起来更加的古旧苍老,好似经历沧桑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地增长,却只是为了某一瞬的见证。 “拿过来。”天羽搁下茶杯,缓缓吐气,却始终无法将内心狂躁的心跳压抑,只是在触碰到令煞递过来的那本陈厚的书时,潮湿皱褶的触感无一不在诉说着那独一无二的价值。 天羽下意识地牢牢抓紧眼前的这本古籍,双手经不住颤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目光却是明亮的,好似一束刺眼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将污浊的黑暗扎破,使它无处可躲,却又将整片黑暗照耀得更加阴冷邪恶。 整整找了一月,翻遍了这屋里的上万本书籍,他终于在这个屋子里找到了他所想要的东西。司少谦果然一如既往的自私,暗自偷藏着本属于阴界的东西,将本该属于整个阴界的秘籍占为己有。 费劲心力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今这一切,都是他天羽的。 天羽的目光闪烁着幽冷的光辉,贪婪而愚昧,勾起的嘴角斜上一挑,笑的更加得意。拿到书籍,天羽带着书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团浑浊的黑雾,缭绕在屋间慢慢驱散,还有一股腐烂的额臭味,使得令煞不觉眉头更加皱了几分,微微昂首,下意识地揉搓着拇指的玉扳指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似是在欣赏,又像是个等待恶作剧成果的孩子。 收到这份恶作剧,阴阳两界怕是又要经历一场劫难了吧。 黑色面纱下的笑意更浓,眉头上挑,一双幽深阴暗的目光犹如笼罩在黑夜之下的毒舌,兴奋地吐着蛇信子,探寻着敌人的方向,拖着柔软冷血的身体,一点一点朝着猎物靠近,直到将它整个吞下,也不能满足他的贪欲。 毕竟这屋子里,可从来就没有过那一本藏匿着修炼之术的黑色封面的书喔。 呵呵……又是一出好戏,到底谁会上钩呢,真是期待。 第十六章 真情错付苦难言 http://.biquxs.info/

阳界 “混账,给我跪下。”天后白姣精致的妆容之下满是愤怒与忧虑。千百年的岁月仿佛对她不过一瞬,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生的肤如凝脂,一嗔一痴之间,尽显芳华。只是眉间总是微微蹙着,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蒙蒙的忧愁,任谁也明白,当初那个活泼天真的东海三公主,成功嫁给曾经大哭大闹吵着非他不嫁的男人,生下来两个孩子,却总是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真情实意地大笑了。 “母后,您为何如此动怒?”洛柒不懂,甚至开始埋怨自己的母亲这般不理解自己的想法和苦心。他明明是为了父王和母后才如此作为,却偏偏要跪在这里,接受这样丢人现眼的惩罚。 洛柒的双眼因委屈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眼角带着些红色,眼尾的痣黑的愈发明显,好似散着阴冷的气息,却又格外的灵动,带着一丝妩媚与倔强,生生地抹去了一些这桀骜少年身上的阳刚,却衬着他更加的冷酷与倔强。 他的脑袋毫不认输地昂着,哪怕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痛的满头大汗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却也不曾低头半分。只要挑起阳界与阴界的战争,父王便必定需要龙族的力量。届时,自然会好好待母后。 洛柒身材高大,面色苍白而冷漠,即使跪着也给人一种王者的风范,纹丝不动,额头因为肩臂传来的疼痛而微微冒着些虚汗,满脸的倔强与不服气。管他阴阳两界的众生,他想要的,无非是个和谐的家,一个深爱母后的父王。说到底,他的倔强始终带了几分孩子气,看在白姣心中犹如刀割,又痛又无奈,还刀刀致命。 “啪”白姣忍住心痛与心疼,狠狠地挥手,一巴掌扇在洛柒的脸上。声音脆亮,但她的心却在滴血,眼眶不禁发红,身体颤抖着,哭都哭不出来。 “我同你父王之间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插手。就算现今东海落没,我与他至少也还有千年的夫妻之情,哪里需要你来为我们做些什么?”白姣心如刀割,为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流尽似乎早已干涸的眼泪此刻却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孩子而顺着脸颊,滴滴垂落,犹如珍珠,透明而晶莹,心碎而憔悴。 见母后伤心为难,洛柒咬住下唇,乖乖地跪下,低头垂眉,不敢再发声,生怕扰了母亲的心境,惹得她再流泪。 “母后现在自是极好的。有你与婉儿伴在身侧,乖乖地好好修行,莫要出去惹是生非,母亲便高兴。”白姣伸手扶起洛柒,满脸心疼地抚摸发红的侧脸,目光轻温暖。 “对不起,我儿。母亲……下手重了。”白姣颤巍巍地说着,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掉着,连了线,一串又一串。母子心相连,自己的孩子受了如此这般的委屈与痛苦,作为母亲又怎会不明白,不清楚。 只是她身为天后,不能像他这般任性,不能像他那般不管不顾。只是偶尔那样想想,此时此刻眼前骄傲倔强的少年,眼中灼烧着熊熊的火焰,一副天地不怕出生茅庐的英勇无畏,与那年那月那个一心一意追求爱人的少女,不正是如出一辙么? 白姣的心刺痛的厉害,被搅碎了一般,遍体鳞伤却又孤立无援,只得百般容忍,退而求其次,将全部的心思扑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寄托,才是解脱。 “母亲,这不算什么。只要母亲开心起来,孩儿做什么都愿意。”洛柒连忙安慰道,想要伸手去擦干母亲眼角的泪花,却扯着手臂,瞬间痛的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目光黯淡,逐渐无神失焦。 “你受伤了?”白姣惊恐地问道,瞪大了双眼,心疼至极,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 “无妨,母亲。断了一只胳膊而已。孩儿已经接上,只是恢复起来需要一些时日。”洛柒冲着白姣强装开朗地笑笑,双唇却惨白无力,毫无气色,随后便昏倒过去。 “来人,来人,叫医仙。”慌乱之中,白姣早已忘记了愤怒与悲痛,只有满心的担忧与祈求,占据着她的全部心思。她这一生虽无功无名,却也乐善好施,并未作恶。若上天有何惩罚,请尽管朝着她去,只求保我儿平安一生。 世间的凡人求神求仙,世间的仙家求天求佛。轮回的业果,谁又能真正渡的了谁,谁又能真正做的了什么。不管是缘,是命,是轮回,尽显阴阳之中罢了。 不一会儿,屋外急匆匆地跑来几道影子,身着雪白衣冠的仙家扛着重重的木盒朝着白姣的宫殿,见洛柒面色苍白额冒冷汗的样子,心中不禁咯噔一瞬,赶紧过去替洛柒输入仙法,再把脉抓药。医治完毕,并恭敬地离去。整个殿堂之中,仅剩下天帝天后二人。 白姣坐在洛柒的床沿边,用热水擦着洛柒额头与鼻尖的虚汗,眼睛哭肿了不少,心疼不已。 “他怎么会这般胡作非为?他可知阴阳两界开战,会带来什么后果!”洛厉气的身体不禁发抖,面色阴郁,双手背在身后,留下一道端正笔直的背影朝着白姣与卧床的洛柒,严肃地质问道。 白姣冷笑一声,想要抬头看着这张自己喜欢了近千年的面孔,对方却只给她留下了一道遥远而伟岸的背影,那么的冷傲疏离,一如他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捂不热的坚冰,到最后只是寒了她自己的一颗心,封冻了她的热血。此刻那人竟是如此陌生。 “你我千年夫妻之情,没有爱情,我想至少也应该有了恩情与亲情。”白姣缓缓站起身子,语气义愤而坦荡,一步步朝着那人的后背逼近,眼神犀利而痛苦地看着他。 “而你对我的态度竟还不如对一普通小仙,甚至堪称绝情。”白姣说的隐忍,压低了嗓音,眼神忍不住地再一次充满哀怨。她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如果不能够回应她的这份心情,至少,也请对她仁慈。 “即使我知道这个位置是我顶替了那个女人,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是我哭着求着让你娶我的吗?”瞧见那道冷漠至极的背影,白姣忽然失声怒吼,冷冷地嘲讽着,说着说着却笑了,只是眼角的泪水,终是抵不住痛到无法呼吸的折磨,滑落了下去。 “你冷静点。”洛厉身体微微一滞,目光闪过一瞬的痴呆,随即恢复淡漠与冰冷,自知理亏,面色不禁温柔几分,转过身去与白姣对视,试图柔声哄着。 “而床上躺着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即使你不爱我,难道连对他的爱,也剥离了吗?他是无辜的啊。”白姣早已泪流满面,颤巍巍地闭上双眼,不再去看这张无比熟悉却相隔甚远的男人。 他们之间,没有对错。只是无情,罢了。 她累了,也不想再去争什么对错。只要她的两个孩子能安康幸福下去,她自己如何,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对不起。”望着白姣疲倦释然的脸庞,洛厉的心好似被某个东西忽地揪了一下,有点痛,却又觉得愧疚,神色缓和下来,低声地说道。 “做好一个父亲,承担起父亲的责任。这是我唯一对你的恳求。”白姣皱起眉头,语气平缓温和,好似随意的交谈,扔下这一句话后便返回坐在洛柒的床沿边上,疼惜地看着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孩儿。 洛厉慢慢走近,眼中多了几分柔情,掺和着几分固有的冷漠与疏离,变得复杂,蹲下身子,摸摸洛柒柔顺的黑发,低低地说道:“我会的。” “谢谢”白姣撇过脸,心冷地错开忍不住望向洛厉的视线。 “若要成为魔君,便要打败这上古十目神兽,得到神兽的认证。你可有把握?”白练微眯着眼睛,带着高傲明显的冷笑与质疑,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天羽的死活于她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之间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十目神兽,高至数百米,一头十目,故而得名。上身犹如长蛇,将脑袋高高托起,动作灵巧缠绕;下体似龙身,密密长满龙鳞,四只脚锋利无比,可长可短,随意变化。蛇身部分含有剧毒,稍不注意便万劫不复,龙鳞犹如万年钢铁,刀枪不入,还能抵御绝大部分的妖术,甚至根据妖力的大小进行有力地反弹。 而取得其身上的一块鳞片,对于寻常妖辈极其困难,而这也成为打败其的最好证据。 第十七章 天羽称魔,众妖难服却不言 http://.biquxs.info/

“所以我准备了这个。”天羽从怀中抽出一袋由纱巾包裹着的棉虫,细长的虫微微扇动着透明的双翅,蠕动着柔软黄白的身体,互相交缠。 白练赶紧转头,皱着眉头,看向别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反胃,反复呼吸才最后将那股由内而外的恶心感稍稍压下。 “你确定这个东西能让上古神兽臣服于你?”白练忍住心中的恶心,胃部隐隐传来翻动的声音,冷冷地问道。 天羽阴冷的目光犹如利剑,笑的张扬,直直地看着十目神兽,勾住视线,虚眯着眼睛,讥诮地似乎在欣赏魔圈之内困住的十目神兽,狰狞而洋洋得意,似是早已胜券在握。 “十目神兽,最强之处,便在十目。但最弱之处,也在十目。倘若棉虫钻进了眼睛,便会开始吸取它的精血,令它生不如死,痛苦不堪。届时,它哪里还有心情管到我有没有取走它的一片鳞片呢?”天羽宝贝地看着手中的棉虫,伸手去轻轻触碰,沉浸在十目神兽痛苦的幻想之中。 白练嗤鼻一笑,满是不屑。 “你说,同样身为上古神兽,它与司少谦的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难不成十目神兽族天生便低一等吗?它们真的甘心吗?”天羽勾起嘴角,笑的猥琐而狂妄,仿佛好事已成,幸灾乐祸地望着千万年来的困兽。 “谁知道呢?”白练笑的很淡,似有若无的面纱下隐隐浮现一张不悦漠然的脸,与那绝美妖艳的五官与轮廓相配,更显风化妩媚,惹得天羽下身一燥,拽着她的胳膊朝自己身体拉。 白练轻巧地闪过,紫色长纱微微飘起,带来一阵浓郁撩人的芬芳。只听白练不咸不淡地开口:“那便祝你成功。”说罢,极其不愿再在此处多待,未曾回眸,脚步匆匆,转身离开。 十日后…… “我已取得十目神兽的鳞片,从此以后,我便是阴界的魔君,还望各位多多支持。”天羽站在白练与墨客中间,高举着手中泛着金色幽光的墨青鳞片,说的霸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宫殿中拥挤成两列的各路小妖。 聚集在魔宫之中的是众多阴界散在四方的首领与强者,他们互相低头耳语,商谈着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与对天羽的不屑,却无一妖真正地站出来敢指着天羽的鼻子大声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而天羽带着墨客与白练,站在正对着魔宫大门的魔君宝座之上,宣布的姿态狂妄自大而嚣张,引得座下统领一方的妖更加不爽,内心的不服气翻江倒海一般地汹涌,面色却沉着阴冷,强忍着愤怒,却始终隐忍着不愿做出头鸟,。 “天羽长老,魔君尚且失踪不到百日,您便如此草率地宣布他的死亡,自己成为魔君,这是否显得仓促了些?”一道清脆坦率的女声打破了屋内低沉混乱的低语,冷冷地反问道。 台下众多首领并非傻子,眼瞧着天羽如此心急,且魔君出事的时恰好是魔君力量最薄弱的时期,而这个时间点,一般小妖如何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谋划已久的阴谋,只是众妖忌于台上三位长老的修为,忍着不发作。 白练、墨客两位长老一左一右地站在天羽身侧,显然是同谋。 魔君失踪,生死不明;妖帝休眠迟迟不醒。而五位长老之中,两位消失不见两位支持天羽发起动乱。那么这阴界,还有谁敢做他的绊脚石?众妖眼观鼻、鼻观心,彼此默契地保持沉默,只求万万不要引火上身。 而便在这时,突然冒出的这一道清脆爽朗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平衡。女子的声音嘲讽戏谑,道:“天羽长老莫不是用上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急于登位,才能行事这般急切?” 天羽眼神暗了几分,虚眯着眼睛,带着杀意与恼怒毫不掩饰地朝着说话那女妖望去。 “把此妖给我拿下。她竟然敢公然怀疑长老的话,扰乱我阴界新任魔君大人登位,恐怕是阳界的卧底,刻意前来,挑拨新君与诸位长老之间的关系,破坏我阴界的秩序。”白练嘶哑干枯的嗓音满是不悦,皱着眉头,伸手狠狠地指着那妖女,凶狠地说道。 “是。”两侧众将士得令,上前一步,拔了长刀,便要抓了方才说话的那只小鱼妖。 “住手。”小鱼妖恼怒地看看周围的士兵,再恶狠狠地瞪着魔君宝座之上那冷酷孤傲的三人,心中咬牙切齿。 “快给我拿下。”白练动怒,声音枯燥而难听。 “妖帝休眠只需两百年,这个世间本应苏醒,却不知为何,现在仍在沉睡。魔君出关在即,你们这群无耻之徒便趁虚而入。此时魔君下落不明,你们身为阴界长老不去搜寻反而趁机登位。这明明就是一场篡夺,大家心知肚明。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小鱼妖义愤填膺,双手紧攥成拳,竭嘶底里地朝着整个大殿之中吼道。 听到她的话,众妖开始有些躁动,空气中隐隐透露着不安与反叛的迹象。 “噗” 白练掌心凝聚妖力,一掌推开,飞速而去,击中小鱼妖的心腔。小鱼妖被弹出殿外,痛苦地摔落在地,不禁口吐鲜血。 “抓住这扰乱阴界众妖之心的祸害,不然,你们就去为上任魔君陪葬吧。”白练怒斥,粗糙嘶哑的声音染上杀戮,将她浓浓地笼罩在一片紫气之中,显得高贵又神秘,却那么冰冷幽暗。 闻言,一众小兵心中惊恐,速速将小鱼妖严密地围在中央,高高地举着妖刀,随时准备一砍而下。小鱼妖别无他法,只得利用表哥借给自己的一份储存力量划开前往阳界的结界,逃了出去。 得罪了长老以及可能成为魔君的天羽,阴界她是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 虽然阳界不利于妖生存与修炼,甚至还极有可能遭到阳界的反噬以及仙家的驱赶诛杀,但至少还有活着的一线生机,哪怕这机会是如此渺小。也足以撑着她等到魔君和长鲢表哥再次回来。 失去了魔君大人的阴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和平美好的世界了。 小鱼妖捂住心口,心腔中的郁闷裹挟着疼痛形成一股锥心的痛苦,只能死死地按住以免那份折磨的痛苦蔓延,一路逃窜着。 天羽如此野心,阴界已在他手中。那他还会觊觎阳界吗? 答案不言而喻。 身为一只妖力低下的小鱼妖,敖小鱼借助长鲢百年前装进锁妖袋送给自己的妖力乔装成某个首领,混进魔宫,说出他人不敢说出的话。至少,她也算尽力了。面对魔君大人,她做到了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长鲢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好。 敖小鱼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很浅,一闪而过。睁开眼睛看着这片湛蓝的天空,与来来往往的人类,脑海闯进的是长鲢略带憨实清秀的笑脸,心跳兀地加快,脸颊泛红,灼烧了一会儿却立马便被焦虑与担忧压下。 人间好生热闹,只是长鲢表哥,你现在在哪里?我又是否帮到了你? 心口还痛的不行。敖小鱼皱着眉头尝试着运行体内的妖力,捂住心口,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残留几分妖力,虽然不多,但只要没有惹上阳界的仙家,对付一些野兽应是绰绰有余。或许在阳界,她好好活下去。 敖小鱼伸手拿出锁妖袋,黑色的丝绸不了暗绣着金色的丝线。还是她苦苦纠缠他才同意将魔君大人所赐的锁妖袋送给自己,真是小气。敖小鱼将锁妖袋贴在心口,嘴角的笑容明净而温暖,弧度更加深了几分,溢满了阳光与幸福的味道。 她会好好在阳界活下去。所以长鲢表哥,也请你在努力寻找魔君大人的时候,好好地照顾自己。若是没有做到,以后就赖上你,永远不能放过。 第十八章 毒深入骨化原形 http://.biquxs.info/

人群匆匆忙忙,街道的两侧琳琅满目,摆着许多人间的玩意儿。 忽而,一个女子突然倒在小鱼面前。她带着一个莫约十岁的孩子,身后雪白的狐尾若隐若现,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变得越来越明显,最后完全展露,引得周围的行人滞留,带着一股惊慌与新奇的心情观看。 小男孩站在一旁,跪在女人的身边抱着那个女人不停地啜泣哭喊,满脸绝望的痛苦与担忧,穿着脏乱破碎。 “母亲,母亲”小男孩的声音嘶哑而无助,紧紧地盯着那女人,捧着女人的脸庞,想要以自己弱小的身躯去保护那具即将化作原形的身体。 敖小鱼眼见这一幕,心中动容。街上人头攒动,已陆陆续续站着一些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远远地围观这对奇怪的母子。 “姐姐,你没事吧。”小鱼把着女人的脉搏,暗暗将妖力输给对方,却被对方打断。 “姑娘仁慈,妾身福薄,再无法看见这孩子平安长大了。”女人凄然笑笑,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强忍着最后一口气息,轻轻地抬手拍拍孩子抱住自己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担心,眉眼温和释然。 小鱼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搂过他的肩膀将他环手抱在自己的怀里,心疼不已。 “姑娘,待我去后。请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替我照看,可以……”吗?女人喘着气,尚未说出最后一字,便无力地垂下眼眸,永远地合上双眼。身体在瞬间化为蛇形,引来周围一片恐慌。 “母亲,母亲,母亲”小男孩死死地抱着那具冰凉的蛇身不愿松手,低头痛苦地哭着,身体随着不停地抽泣而颤抖着。 街上攒动的人们知道这对母子的无害后,一些人便大着胆子朝着他们走去,相互交耳低语,胆小的人吓得摔倒在地,指着那蛇身惊呼,随即爬起来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嘶声力竭地呼喊着:“有鬼啊,有鬼啊!” 敖小鱼抬头四处看看,微微蹙眉。在街上这般响动,实在不是一个法子。正好,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人间,有个弟弟,也算是一种陪伴。 “走吧。”小鱼扶着孩子小小的胳膊,站起身来,心中五味陈杂。 当她抓住孩子胳膊的瞬间,心中猛然一惊,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矮矮小小的小男孩愣怔了许久。阳界的反噬,竟是这般变化莫测。 顿时,她为自己受到的反噬感到幸运与欣慰。 “不要,我不要离开娘。”男孩用力地甩开敖小鱼拽着他的手掌,双膝离地的瞬间又再一次跪倒下去,嚎啕大哭着,令她也感到一阵憔悴心软的痛心。 官兵穿着泛着冰冷银色光芒的铁甲朝着,腰上带着长剑,一边吼着“让开”一边快速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跑来。敖小鱼心焦,他们的状况十分紧迫,目前的形势容不得她继续放任这孩子待在大街上抱着那具蛇身哭喊。 “走”敖小蛇顾及不得其他,将那具蛇身装进锁妖袋中,抓住孩子后背的衣服朝着屋檐飞跃而上。 月橘拖着自己身子疲惫地在空中飘荡着。她感到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沉重地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兀地身体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压抑与困倦,使她漂浮在空中时也强忍不住,虚眯着眼睛却不敢合上,害怕在某一瞬间这昏昏沉沉的脑袋控制不住无法转动,便跌了下去。 明明只有她自己一只妖的体重,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承受了两个妖的分量,而且另一份重量远远超出自己本身的重要,使得她必须花上更多的时间来适应,消耗更多的妖力来承受,这样的状况对于现在的月橘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难道是因为自己化成了人形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所以体重才会这般突飞猛进? 月橘摇摇头,迅速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因着那道莫名地冲撞出来的力量,月橘在全程懵圈的情况下跌落到了阳界。好在落入凡间,月橘的妖力没有受到什么限制。相反,阳界好似对她特别友好,说不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友好的方法,但月橘总觉得自己来到阳界之后体内微微浮动着另外一股强大的力量。 只是那道力量相较于她的妖力还略显弱小或着因着其他的什么愿意被压制着,但月橘能够感受出那道力量是友善的。也许会在某个特殊的时候保护她、但目前而言,月橘控制不住那道力量,而那道力量也犹如虚幻,时而强烈却又时而消失,月橘自然是没法好好利用其进行修炼。 被逼进毒气的脚踝开始刺骨地抽疼,月橘满头大汗,艰难地撑着身子,俯瞰着下方的凡间,面色苍白,嘴唇泛着阴寒的乌紫。 月橘迅速地朝着四周环顾,焦急与疼痛交聚,她必须得尽快找一个适合自己修炼的地方,把这些毒气逼出去。 否则,小命难保。而月橘才刚化为人形,尚未到这世间闯荡一番,自然无比惜命。 奈何妖力消逝,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开始沉沉下坠,月橘越飞越低,甚至快要直直地落入地面,现回原形。 月橘抬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方山谷。四面环绕着高高的悬崖以及陡峭的山壁,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二十里路程左右。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应是许久没有人经过,已经长满了杂草。 丛生的杂草与高耸的悬崖围绕着一座小山坡。山坡处碧草丛生,花木繁盛,百兽生存。月橘心中一喜,那地灵气十足,不失为一处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虽然此处的地形与山脉凶险至极,早在若干年前应是一片荒芜,只是因着某位仙家下凡历劫后尸骨埋葬在了此处,有幸遗留了几分那位仙家的仙气,故而这地方才造就了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月橘合上双眼去轻轻感受,那灵力干净醇厚,带有一股清幽冰凉的墨兰花香,令月橘不禁感到一阵清爽安逸,心情也好上了一些。想必将尸骨埋藏在此处的仙家历劫身为凡人时也必定是个得道高人,故而心胸这般宽广仁慈,甘愿身后埋葬与这片土地之上,以灵为引,育得一方水土。 千百年过去,这方土地之上早已物是人非。自然环境顺着原本的样貌虽不会改变太多,但人们迁来迁去,寻找最适合生存的地方与方式。于是那条狭窄的小路荒废了,山坡也荒废了,杂草开始蔓延,也没有了人家。 倒是这灵气,沾着那位如墨如兰清贵高冷的仙家的福泽而日益增长,岁月久了,他的仙力愈加纯粹深厚,想必早已成了个更加上上等的人物。 月橘心中泛喜,身体的妖力早已耗尽,加上腿部传来的阵阵痛苦,只得放弃飞过去,而是瞄准了方向,朝着那片树林,狼狈地撞上去。 “嘭” 月橘被撞得头晕眼花,迷迷糊糊地摸摸脑袋,身体却早已现回原形,此刻只是一株小小的七里香树苗,随着一阵轻柔的晚风慢慢摇摆,使得空气中慢慢渗透了一丝清甜温和的芳香,惹得周围的小动物朝着月橘的方向频频瞩目。 此地果真是个好地方。月橘抬头望望清朗的天空,夕阳的红并不强烈,带着一种柔和温暖的橙红色裹着天边的白云。遇见这片树林,是月橘莫大的荣幸。 泥土疏松肥沃,气候温暖湿润。虽然阳光被高高的树叶遮去了一半,却依然十分充足。真真是个适合七里香生存的好地方。 月橘心中欢喜,深深地把根扎进土地,感觉全身轻松了不少,紧巴巴地吸收着这片土地的灵气与土壤的营养。 白练的毒气阴狠而凶残,它先是顺着皮肤与呼吸进入心脉,最后融入心血与筋骨,等到毒发攻心,对方便会化为原形,最后强撑不住,直接消失成烟,化为灰烬。 月橘虽竭力以自己体内的妖力与之抗衡,将其逼进一只腿中。奈何那毒气太过狡猾,融入血液,不知不觉间早已渗透进了月橘身体的每个角落。而月橘现在的情况便是到了毒发攻心的时刻,现出了原形,怕是难以支撑。 第十九章 初相见,却不见 http://.biquxs.info/

月橘的叶子从边缘开始变得枯黄,随后迅速蔓延以至整片,最后凋落。 在妖力尽失的情况下月橘的原形与普通树苗无太大差距,没了叶子吸收阳光,一颗小树苗又该如何生存? 思索至此,月橘不免心急如焚,身体却遭受着重伤和身体中突然增加的重量带来的折磨与痛苦,两股情绪紧紧地拽着月橘的心神,使她感到绝望无助又不甘。 看来自己是难逃一劫了。 月橘长吁口气,皱着眉头,撇着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这四周的环境,强迫自己认命地想到。 周围的花草繁茂而葱绿,月橘见他们在此长得这般娇艳开心,与自己日渐凋零,惨不忍睹的现状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内心里莫名由来的委屈与沮丧,真的看什么都觉得比自己好。因为现在的她,光秃秃的枝丫上不曾挂着一片小小的叶子,甚至连树枝都呈现出一种暗淡的褐色,与此处的繁盛实在格格不入。 月橘在痛苦与沮丧中渐渐认命,只觉眼前的景色越发变得不真实,而自己对周围也不再敏感,脑袋一沉,目光一暗,便昏死过去。 “上神大人,我们为何要去凡间一趟?”夜季歪着脑袋满脸木然,呆呆的问道。上神大人那时不是正准备前往南乌之地斩杀魑魅神兽,为何突然改变了方向,去了凡间? “有妖气。”慕白面色冰冷,眼神噙着寒气。 “这群妖孽竟然如此大胆,不仅跑来阳界作乱,还跑到上神大人上次下凡历劫圆寂之处,真是胆大包天,真当我阳界无人了吗?”夜季的性子向来直爽干脆,有任何不爽的地方便会直接地说出来。此时亦是,只见他双手紧攥,恶狠狠地说道,语气极为不善。 “罢了罢了”闻言,慕白朝着夜季的方向暗暗地看看,眼神晦暗不清,无奈叹气。上世下凡历劫,慕白的转世竟是皈依了佛门,一心朝圣,以渡天下苍生,剃去三千发丝与世俗的烦恼,六根清净,哪里会有风月之情。 剩下四苦,自然未能经历。而那情劫,更是无缘经历,现在细细想来,却是又白跑了一遭。 想到这里,慕白不觉皱皱眉头,抿着嘴唇,深沉的眉眼之处流露出幽微的寒意,目光深邃冰凉,一股由内到外的高贵却冰冷的气息牢牢地将他笼罩,形成一道坚固又无形的屏障,紧紧将他裹在其中,好似他所在的那一方狭小天地是与世隔绝的远方。 “原来是只受了伤的七里香小妖。”夜季跟着慕白来到百年前还是一片荒原的树林,便看见受伤现回原形的月橘,不禁哑然失笑。这样一株小小的七里香小妖,妖力浅薄,不足为惧。 夜罗正在另外的地方查凡间最近不安定的事件,应是恶魅作怪,夜季生性单纯鲁莽,怕是对付不了积怨极深阴险狡诈的恶魅,慕白便遣派了夜罗前去查清此事。 恶魅原身乃极具修炼天赋的人,带着极大的怨怒与不甘愤愤死去。死后于人间纠缠,迟迟不得转世超脱,最终化为恶魅,祸害人间。恶魅的一生苦难不断,若非深陷绝望与苦痛的深渊,必能修的正果,得道升仙。 小小的一株七里香树苗便这般直直地映入眼帘,慕白垂眉稍稍望去,眼神复杂而敏感,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微微合眼,雪白缭绕的仙雾围绕着小树苗干枯的树枝,缥缈而懵懂。 阴阳卦卜,他只能看到他们之间似有一条无形的红线,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看不真切。那线的颜色极其鲜艳红亮,却脆弱不堪。除此之外,他无法占卜预见更多关于他们的未来。 缘分与他,竟是这般。到底是毁灭,还是救赎。 无论如何,这都是上天赐给他的命,就像她现今落入这方土地之上一般,缘分的轮转早在许久之前便开启,躲不过。是福是祸,终将还需要时间,来做定断。 若有朝一日,她要来为母寻仇,自己心中到底也少了几分歉意与愧疚,可以堂堂正正,搏决一番。可这鲜艳明亮的红线却又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将会发生一些另外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参不透,看不明,想不通。 祸福相依,生死轮回,许多事情,终究会来。 夜季撇过脑袋望向慕白,只见他的视线微微暗淡,眼皮随性地拉拢下去,看不清究竟到底是何种情绪,却又好似暗波汹涌,周身冰冷清幽的气质愈发浓郁,深深地压抑着夜季,使他感到一阵乱窜的呼吸困难。 夜季赶紧转过头将视线再次挪开到那株小小的七里香树苗的身上,仿佛不去相看,那股强大的压抑便会退却几分。 因沾染了上神大人的几分灵气,此块地界从以前的寸草不生变得如此生机勃勃,呈现出一片祥和贵气。 这只小妖倒是会找地方。 “她中了毒气。”慕白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从高处俯瞰着这株光秃秃的七里香,语气淡漠,好似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上神大人,要我直接杀了它吗?”夜季警惕地看看那株小树苗,上前一步,掌心凝聚仙力,准备一击致命。 “她这小妖,倒是与仙家有几分缘。”慕白忽然开口,阻止了夜季的动作。 “那……”夜季不曾料想冷漠无情的上神大人竟会对一只普通小妖这般上心,心中不免困惑,歪着脑袋十分好奇地打探着小树苗。无论怎么看,这小家伙都只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树苗,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上神大人,那我们就要放过她了吗?任由她在凡间会不会联合了恶魅作乱?”阴界前来的小妖与凡间的恶魅联手作乱将是上天庭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也正是这般,仙家与神界才会对来到阳界的小妖格外关注,甚至冷酷无情,无论好坏,一律处死。 “替她祛毒吧。”慕白抿嘴微扬,笑的清淡。 但这浅淡的笑容落在夜季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不由得使他瞪大双眼,惊恐不已。 上神大人的皮肤犹如冰山雪莲,纯净细腻的白色,似是中秋的圆月,铺洒着清淡幽冷的光辉,形成一种天生的冰冷漠然的气场,却又如墨如兰,散发着一股清幽凉薄的芳香。 他的嘴唇很薄,总是紧紧地抿着,连带着偶尔不经意的微笑也是那样闭合交叠着,泛着一抹苍白的血红,映衬着淡漠孤傲的眉眼与幽暗深邃的目光,更是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无可抗拒的磁场,犹如清贵高冷的兰,自成天地。 夜季不得不承认,上神大人就是拥有这样的一种魅力,纵然他孤傲清冷,甚至连认同与微笑也吝惜不已,却也足够教人甘之如饴,犹如飞蛾扑火。 而这样一位不苟言笑的冷漠俊上神此时因着一株小小的七里香,笑了。 这世道是不是要变了啊?夜季望着慕白俊朗的轮廓出神,木楞地想着。 不得不说,上神大人笑起来,真是足以颠倒众生,祸国殃城。幸好上神大人不常笑,否则这得有多少仙子拜倒在了他的仙袍之下,当然,就算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那些个自讨没趣的仙子也不少。 夜季虽在心中不断腹诽,却老实乖巧地伸手凝结仙气,朝着小树苗的方向推开,替她排毒。 毒气是妖物所有,而仙气与妖气本就相斥,相较于为小仙祛毒要困难许多,倒也难不住夜季。夜季慢慢摊开掌心,将仙气缓缓输入至小树苗的体内,占据毒气所在的空间与位置,一点点蔓延追逐,便能一举将其擒获,赶出小妖体内。 只是小树苗毕竟是阴界之物,而若想要将那样凶狠的毒气逼出体内,自然需要夜季提高仙气的纯度。而那般醇厚干净的仙气,阴界的小妖根本无法承受。 夜季担心的斜睨着视线朝慕白的方向看看,只见他神色依旧,毫不在乎的模样在此刻却像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传染给了夜季,使他也能稍稍感到一阵心安。 第二十章 妖落山头被虫吃 http://.biquxs.info/

“上神大人,这株小树苗真是奇怪。为何她一点也不惧怕我的仙力呢?”夜季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得狠狠地皱着眉头,在眉心中间汇成一个川字。 若不是亲眼看见它是一只小树妖,仅凭它能够如此顺畅地吸取自己仙力并且不见丝毫排斥作用来看,夜季都要误以为它是阳界之物了。思来想去,夜季弄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认清了自己的思维的迟钝与愚笨,也接受了这样悲惨的情况,于夜季而言反而变得简单轻松了许多。 至少上神大人和夜罗从不会指望他想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甚至对于他这样的愚笨表现出一种无声的包容。夜季不恼不闹,不用动脑子,要去做什么由上神大人安排便是,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走吧。”慕白不做解释和回答,见着小树苗开始新发芽叶,心中暗自明亮,目光闪过瞬间的柔和,冷冷说道。 说罢,夜季尚未反应过来,便只看见一片空荡荡的树林,偶尔吹来一阵清风。夜季又郁闷地挠挠后脑勺,嘟着嘴唇,好似有点委屈,又好像早就已经适应上神大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性格与脾性。 “小树苗,算你走运了,遇见上神大人今日开恩。”夜季蹲下身子,耐心地逗玩着这棵小树苗,笑嘻嘻地说道。 “还要记得谢谢我啊,我可是最大的功劳,耗费了我好些仙力呢。”说道好些仙力时,夜季明显有些心虚,努努鼻子,咧嘴笑笑。 好些仙力倒是不至于,就是一点点。但即使很少,也不代表不能对自己表示真挚的感谢啊。这般想到,夜季才感觉一阵心安理得的舒适,不用为了这个小小的谎言而心虚不已。 “好好修炼吧,既然你如此与仙家有缘,说不定以后还能修成仙呢。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虽然妖怪修炼成仙的先例好像没有,但这并不代表不可以呀,对吧,反正修炼嘛,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了,阴阳两界的相距好像不大。”夜季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阵才缓缓站起身子,依依不舍地道别。 月橘的身体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偶尔昏迷又偶尔一瞬的清醒,只是迷迷糊糊间好似微微听到了旁边之人的只言片语,但到底说了什么,月橘却又始终听不真切,也想不起来对方到底讲了什么。 他好像讲了很多很多,又好像讲了很少很少,只有只言片语,却犹如明亮温暖的光芒,照进她昏暗阴冷的世界,带来一片明亮。 那一阵浓郁沁人的墨兰花香便那般忽地飘进月橘的鼻腔,使她来不及多想便想要拼命睁开双眼去瞧一瞧那仙家的样貌。只是月橘的身体太过虚弱,尚未睁开眼睛瞧见一丝光线,便又狠狠地昏迷过去。 数日之后,月橘终于苏醒过来。 抬头是湛蓝无云的天空从遥远的地方一路延伸,穿破月橘头顶浓密的叶片闯进她的眼帘。明媚的阳光从片片高树的枝丫与叶片之间渗透,打着惺忪的光斑照耀着月橘的身体,带来一阵舒适的温暖与生命的力量。 脚下是肥沃湿润的泥土,被前几日的大雨浸透,散发着闷闷的湿热气息,混杂着叶片与枯枝淡淡的腐烂气味,形成一股令月橘熟悉又亲切的真实感,那种真真实实地脚踩泥土的感觉,令月橘感到无比的安心与踏实。 这一切真是太美妙了。 月橘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享受着包裹在树林的这一片天地的所有的温暖与清幽的恬静。 只是月橘现今身子尚未完全恢复,依然很是虚弱,只得维持着小树苗的样子。毕竟原形对妖而言,是最放松的姿态。这样也最有利于修炼,虽然月橘现今的模样无法使用妖力保护自己。 十天半月过去,月橘依旧恢复得很慢,保持着原形,好在月橘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朋友,她不会显得那么寂寞。 只是这凡间毕竟不似在魔君的花圃之中,有许多虫虫鸟儿,偶尔落在月橘叶子上,便足以令她心惊胆战。 我是阴界的七里香,你们可不能吃我啊。 吃了会消化不良。 拉肚子,然后死翘翘。 月橘双手合十,在心中碎碎念着,但无奈,虫儿们却毫不客气,也听不到她好心的劝告,毅然落在了她的叶子上,开始进行猛烈地攻击。 最可怕的便是这全身通红的红蜘蛛,八只脚爬在月橘的叶子上,吸附在叶片上刺吸汁液危害叶片,使月橘几度差点营养不良,造成叶片失绿、黄化,导致大量落叶。 才刚刚躲过白练的毒气,接着又是这厮的攻击。 月橘含泪,咬牙切齿地想着自己该咋办。 每每遇上这红蜘蛛,月橘都只能瞪大了双眼,在心中默默祈祷。当祈祷不行的时候,月橘便只能开始诅咒了。这红蜘蛛真的太过分了呢,专门挑着她来吃,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红蜘蛛有修炼成仙的天赋,所以能察觉到月橘的特殊? 其次便是那可恶的金龟子,专门啮食嫩叶,使叶片减少,削弱树势,严重影响月橘的正常生长。 天哪地哪,我就只是想好好地活着。就这么难吗? 月橘欲哭无泪,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哀嚎,并且默默承受着。 “喂,红蜘蛛,你是不是快要成仙了?已经有意识了?”眼看着正午的阳光愈发明媚,月橘不知不觉间便在这片土地上待了近百年,也摸清了这红蜘蛛的脾性。 折磨了她将近一百年,这只红蜘蛛没有成仙,打死她她都不信! “呀,被你发现了呀?”是个男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戏谑与装模作样的惊讶,惹得月橘心里痒痒,恨不得将他狠狠地揍一顿。 “百年了你还没有死,我才不行你没有得道!所以,你离成仙还有多久啊?”月橘皱着眉头撇撇嘴,祈求这红蜘蛛赶紧赶紧赶紧成仙,这样她就不用再忍受被他的馋食。若是放在以前,这红蜘蛛尚没有意识,对于月橘而言便是一只虫子盯着自己吃而已。 但现在,这只虫子不禁有了意识得了道,还是个男的。就算月橘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大忌,但还是很怪异啊,心理不能接受啊…… “你就这么舍得我走啊?”红蜘蛛矫揉造作地咬着小手帕,委屈巴巴地盯着月橘看看,慢慢地靠近,顺着月橘的根部往上爬,惹得月橘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难受的不行。 “你不要再来吃我了,男女授受不清,这不是你们阳界的规矩么?”月橘皱着眉头嘟着嘴角,好似小孩撒娇一般,试图着商量着来。 “可是人家就是靠着你才能一点点长大,修炼成仙的。要是离开了你,我现在说不定早就死了,哪里还能修炼成仙?”红蜘蛛的声音虽然娇娇弱弱的,却就是给月橘一种不正经的调戏与玩味,扰的月橘心里又是一阵恶寒。 “这样说来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还不对我好一些?”月橘站了理,撇撇嘴,严肃了几分,似是有些郁闷,堵着气。 “好好好。”明明声线一听便是男性的嗓音,却偏偏被他这样说着引出了一股媚到骨子里的妖娆,像是唱着绝美的细长,那道似有情却无情的调子,噙着浓浓的笑意,百转千回,好似诱人的毒药,有意无意地便开始撩拨。 “那你不许再吃我了。”月橘说着话,全然不知自己的话里有些怎样的歧义。 “可是我不吃你的话,我又该怎么修炼呢?反正你也不会被我们吃的怎样,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帮帮忙,让我修炼成仙吧。”红蜘蛛柔声哄着,让月橘觉得这样语气极为不真诚,深有一种诱骗良家妇女的感觉。 月橘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小七里香,你别这样嘛,我再有个五十一百年就成仙了。等我修炼成了仙家,你这小妖在阳界岂不就多了个仙家好友,到时候我还能在阳界保护你,替你说些好话。反正也被吃了一百年了,再多个五十年一百年,应该也不算什么了吧。”红蜘蛛循循善诱,声音柔媚而笑意盈盈,好似不见他的样貌,也能知道他定是个倾世倾城的妖孽。 第二十一章 戏子有情唤笙红 http://.biquxs.info/

月橘总有一种自己被套路了的错觉,却又对红蜘蛛的话深感认同,便含糊着点点,算是交易达成。只是这笔交易,好像怎么说都是自己吃亏。 左想右想,月橘总觉心里不甘,闷闷地皱着眉头,不回答红蜘蛛的任何话。 “小树苗,你不要摆着一副被我欺负了的表情嘛,这样我会热不住真的欺负你的。”红蜘蛛低头轻轻笑着,语气轻佻,在月橘的叶片上来回走动。 “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去跟魔君大人和长鲢哥哥告状。要是他们知道你欺负我,你就完了。”月橘气的眼泪直流,却又好似觉得这样很没有面子,鼓着脸颊,气包包地威胁道。只是双眼含着晶莹闪烁的水花,一点慑服的作用也没有。 “哟,你今年都多大了,还是个受了气就要找家长的小朋友呢,真看不出来。”红蜘蛛挑眉讥笑,蹲下身子趴在月橘的一片嫩叶上,搓搓手掌便准备开动。 “你明明比我更小,少在那里用一副老成的口气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哼。”月橘不甘心,依旧满心郁闷,气鼓鼓地说道。 “好啦好啦,看在你供我吃喝又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好好地教教你那些书本上不知道的东子。别一天到晚的在那里死背书,都要成为一个书呆子了。”红蜘蛛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心满意足地笑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里的知识是最实在的,因为那些都是精华,你这小蜘蛛才刚刚有了意识,还敢这般狂妄,试图来教我,哼。”对于学习这回事,月橘还是很有耐心的。这近百年的时光又没有人陪她说话,便也只能有事没事地拿着魔君大人传授给她的书本进行背诵,一遍又一遍。 “小树苗,谁跟你说我现在才有意识的?”红蜘蛛擦擦嘴巴,微微打了个饱嗝,眯了眯眼睛,带着一丝满足的倦怠躺在月橘身上。 “所以你很早之前就有了?”月橘惊讶。她之前竟然毫不察觉,想来想去,有点丢人。 许是察觉到了月橘闷闷不乐的羞耻,红蜘蛛眉眼处的笑意愈加浓郁起来,起了捉弄的心思,嘴角斜斜地勾起,笑道:“想我也是走南闯北混迹了人间名为江湖的地方许多年,人情世故自然比你从书本中知道的多。你若是不信,我便问你,你可曾见过沙漠绿洲?可曾见过湖泊山河?可曾见过一望无垠的蓝色大海,它的颜色比朗朗天空还要湛蓝,却又比黑夜更加深邃沉默。” 月橘陷入沉默,心中的向往被红蜘蛛的话语所拨动。她此时便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曾在一个家族中待了数百年,见到过里面的尔虞我诈,见识过凡间的人情冷暖,见证过一个家族的兴衰没落。我深入其中,成为里面的一员,与他们的时光岁月融为一体。因为升仙需要历劫,所以我在百年前也曾亲生经历过。” “那你快跟我说说你在凡间的事情吧,我想知道凡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忽地想起魔君大人与自己看的那些画面与过往,眸光低沉,沮丧地问道:“红蜘蛛,这世间真的没有真情么?” 听到月橘的疑惑,红蜘蛛不禁一愣,似是想起什么悲痛的过往,眸中染上几分哀伤与悲恸,凄然一笑,随即恢复平时的吊儿郎当,戏谑地笑道:“你若问我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真情,我是没法回答你的。这其中的答案只能你自己去寻找。”语气却是收敛了几分,认真而严肃。 “那你与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听。”月橘低着头想了想,说的诚恳。 红蜘蛛颔首,低着眉眼,想了想,想要笑的坦然,嘴角却又一阵苦涩,道:“我的故事啊……” “哼”自嘲地笑笑,道:“不就是一个台上唱戏的戏子爱上了台下一个观戏的千金,爱的死去活来,却被伤的遍体鳞伤的故事嘛。” 最后的一字似是有些哽咽,红蜘蛛的声音淡了下去,两人陷入了沉默,尔后,红蜘蛛咬着下嘴唇,凄苦地笑笑:“没什么好听的,对吧。但关于世间有没有真情这个东西啊,呵呵……” 月橘的心微微一颤,想着自己该如何安慰他。有些事,戏中人,看不清,戏外人,却又理不清。 “我想我已经慢慢找到答案了。”月橘面色暖暖的,婉儿一笑,恬静地说道。 “找到了?”红蜘蛛低眉浅笑,目光闪烁着清冷晶莹的光芒,映照在阳光之下,好似透明的宝石,格外纯净。 “那位千金虽是无情人,但这位戏子却是用情至深至纯。我们常说的真情好似要两厢情愿才是,但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一厢情愿地追逐与牺牲,又何尝不真呢?”月橘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到底对不对,只是听了红蜘蛛的故事,又想起魔君大人曾让自己去感受的那些情谊,有背叛,有伤害,却也有牺牲有保护。 这些交杂多变的情感,随着时间和情景不停地轮转,许许多多,邪恶的善良的美好的丑陋的……只有所有的好的坏的全部交杂在一起,才真正构成了这个世界。就像五颜六色的色彩一般,不仅只有黑与白,在那些触及不到的某些深处,是缤纷多彩的灰色。而任何一种颜色都不是单纯的色彩,它们在交汇中融合,又在融合中达到一种平衡。 这就是人间,这才是人间。 只是月橘能够想到的与她真实经历过的毕竟相差太多,她总是浑浑噩噩,深怕这一切只是她的臆想,到头来却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假象。 闻言,红蜘蛛抬眸,目光在瞬间变得明亮透彻。他一直深陷其中却不知,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那一世的修炼败得一塌糊涂,转而被打回了原形,历劫失败,差点死于非命。只是现在,因着月橘的一句话,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紧紧抓着的到底是什么,自己所纠结的不正是自己拥有的。 那个最终的答案,原来早摆在他面前,只是他参不透,悟不明白。 忽地,从空而下降落一层红艳缥缈的烟雾,笼罩在月橘的周围,飘逸着一股清甜浓郁的清香,与月橘的花香竟是有几分相似,只是相较于月橘香气的淡雅与从容,这股芬芳带着强烈的侵占与霸道,似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主权。 血红色的颜色逐渐退散,朦胧间,月橘看见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男子,嘴角斜斜地勾起,一双漂亮精致的丹凤眼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带着一股子的邪气与妩媚。 他一身红衣,高高瘦瘦,后背站得笔直,形态极其美好,腰腹收紧,尚未看那张妖艳倾国的脸,便充满了妩媚与惊艳。他的柔与媚,好似被刻进了骨子里,举手抬足之间不用太多多余的动作,就像现在,他只是将双手随意地垂着,便好似一朵上瘾的罂粟,魅惑众生的妖精。 月橘微微抬起头,只见他那双含笑含情的丹凤眼,眼尾自然天成的带着一抹粉红,眼角下方生着一颗红彤彤的朱砂痣。而他的眉眼很淡,嘴唇却似血似火一般热烈妖媚,只是浅浅地看着月橘,却好像要将月橘生生地拽进他的世界。 月橘看着他,便想起了白练。曾经她以为白练她见过天下最魅惑妩媚的脸,但如今与之对比,却是失了几分颜色。白练的妖媚来自于她刻意地勾引,眉眼之间的骄傲,而眼前这人的柔媚是融汇骨血之中,一颦一笑一嗔一嗤之间,皆是自然天成,随性随心,甚至那漫不经心地笑意与皱眉,都沾染了几分醉意与慵懒。 “怎么?小家伙,看呆了?”红蜘蛛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视线与月橘的平齐,戏谑地问道。 月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不料被对方无情点破,微微红脸,撇过视线不服气地冷哼一声,为自己辩解道:“你长得这么好看,看痴迷了应该是正常的才是。” “哦?”不同于之前的似笑非笑,此时的他心情正好,被月橘可爱的反应逗的开心,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眉眼笑开。 他不笑的时候或者以某种观望漠然的态度俯瞰众生时,月橘会觉得这样的人带着一股子的邪气,妖媚的很。但当他这般清爽诚挚的笑的时候,月橘却觉得这样的人,美的像朵出水的荷花,经受了风雨的洗涤,此时正朝着阳光,带来舒适的暖意。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红蜘蛛低眉浅笑,伸手触碰月橘的新叶,收敛几分脸上的邪魅,难得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小七里香。我唤笙红,是上辈子戏园子里面的师傅帮我取得,我很喜欢,便收下了这名字。” 第二十二章 大病初愈,再化人形 http://.biquxs.info/

“真的好好听,笙红。我叫月橘,就是七里香的意思。”月橘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谢意,温和地笑笑,摇摆着自己翠绿的树叶,显然很喜欢笙红的名字以及笙红这位折磨了自己近百年的红蜘蛛。 “月橘,你真好。”笙红轻柔地抚摸过月橘的一片小叶子,小心翼翼的姿态与方才那毫不客气的啮噬形成强烈反差,惹得月橘差点就要以为他是一位温柔的好蜘蛛了,当然这样荒谬的想法被他的下一句给无情地打破:“而且很傻。傻不拉几的模样我真担心你出去会被人给欺负了,到时候我要是不在你身边,哎哟,那谁来保护你哦。”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月橘气闷,鼓着脸颊两侧的包子,圆圆的,瞪着一双眼睛。 “不过呢,傻人有傻福。希望你能够永远记住你方才与我说的那些,特别是在正经历痛苦与折磨的时候,还能保持现在的这份从容与冷静。”笙红微微叹气,随即柔柔地笑开,眉眼渗透着妩媚,声音轻柔悦耳,说着却好似唱着,令月橘心旷神怡,当然,要忽略掉他对自己有意无意地辱骂才行。 “哼”月橘撇过小脸,郁闷的佷。凭什么他都化作人形了,自己还要被困在此处哪里也不能去,真的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委屈。 “那我便先走一步了,祝你争取在一百年之内恢复过来,修的人形吧。我要是有空,就下来陪陪你。”这句话轻飘飘的,含着戏谑的笑意,好似祝福,这其中包含的歹毒与恶意月橘却明白的不行,为此不禁恨的牙痒痒,咬着小手帕,哀怨地盯着那道红艳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这片树林之中。 所以,一百年过去,月橘才真正恢复妖力化成人形时,她的心情是怨怒的,崩溃的,恨不得狠狠地抽两嘴巴子在那恶毒的脸上。 树林间的修炼一去便是两百年,月橘的妖力增长了不少,体内的另外一股力量好似也在蔓延成长,但对月橘而言是无害的,所以月橘也不甚在意,便安心地继续修炼,终于在两百年后的今天,成功了。 想哭又想笑的月橘化作人形,以一个更高的角度欣赏观望着这片青葱翠绿的森林。空气清新,阳光温暖,心情甚好,不禁哼着小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调子。许是笙红有意无意地唱过,所以她还微微记得,便踩不知道准不准的调子开始唱。 虽然这两百年来月橘没少受到来自这片森林恶意的攻击,比如那几只天天光顾她的红蜘蛛。 对,笙红离开之后,又来了好几只红蜘蛛,个个被自己养的白白胖胖,感情来来去去好几代都靠自己养活,真是…… 算了,好像也培养出感情了。 额,月橘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受虐狂嘞。 这只是想着反正她又赶不走这些个小家伙,而自己也不会被它们咬死,倒不如做个好朋友,偶尔说说话,排解一下这一百年的寂寞。 虽然后面来的一些红蜘蛛都是普通的红蜘蛛,不像笙红能说话,月橘同它们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算了算了,都是寂寞惹的祸。 “小月橘你化成人形啦?”月橘还在想那些个祖祖辈辈靠自己的红蜘蛛便听见另外一只会说话的红蜘蛛的声音从天而降,带着邪魅的笑意,声音依旧缠绵,一句短短的话竟也能被他说的有个小调调。 “对啊对啊。”见到老熟人月橘还是非常开心的,就是偶尔会抱怨他在升仙之后的这一百年里竟然一次都没有下来好好地看看自己,真是有点过分了。 “月橘长得真好看呐。”笙红慵懒地站在一处,弯着眉眼望着月橘因为见着自己而开心的笑容,嘴角勾起个邪魅的弧度,声音却是极其真挚。 月橘看了看这妖孽,故意撇过脑袋微微扬起,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夸我一两句就可以抵消这一百年,整整一百年都不下来看看我,哼。”一百年呐,月橘恨恨地强调了两遍,希望他能够有点觉悟和愧疚。 谁知笙红不仅不道歉,倒是像个小朋友一般努努鼻子,很委屈似的挑了挑妖艳的眉眼,扯扯月橘的袖口,低着嗓子说道:“小月橘,你都不知道,我在上天庭被欺负的可惨可惨了。” 月橘睨着眼睛看他,满脸质疑,显然很不相信。 见状,笙红抓来了一缕月橘肩头柔顺的黑发,一边绕着指尖一圈一圈地把玩着,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着:“上天庭有两兄弟,生的一模一样,还特别人高马大的那种,特别是那个弟弟,仙力真是深不可测。你说这样的仙家借我点仙力助我修炼有什么关系吗?明明就是一点点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那个哥哥非要觉得我是欺负了他弟弟,一天到晚地揪着我,还让我做苦力。” 说罢,他还委屈巴巴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摊开摆在月橘面前,让她瞧瞧掌心布满的老茧,眉头微微皱着,凤眼秋波暗送,任谁看了都会一阵心猿意马。 可惜,月橘在情爱方面着实还没有开窍,而且他们两关系实在太熟了,只是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的笙红,都特别妩媚动人。 月橘瞥了一眼,那双白净的掌心上的确多出了许多的老茧,看样子那体力活做的应该不少。 “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借人家仙力的呀?莫不是用了什么不该有的手段?”月橘将信将疑,心中的某块地方开始慢慢松动,瞟了笙红一眼,咬咬牙,故作冷漠地问道。 “妖力还能怎么借啊……”笙红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月橘乖巧安静的侧脸,忽然来了兴致,嘴角斜斜地勾着,一个深深梨涡绽放开来,似是纨绔少爷,想要调戏良家少女的表情,道:“我不是之前渡劫失败了嘛,虽然上了上天庭也很虚弱,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快速地修炼。” 月橘眉眼恬静,目光单纯,抬眸看了看笙红,惹得他玩心更大了几分,轻声咳了咳,好似要唱戏的旦角,润润嗓音,声音悠扬,道:“你知道仙家修炼什么最快吗?”顿了顿,忍着捉弄的笑意,继续道:“就是双修和……” “双修?!”果然,不等笙红继续说完,月橘便陷入了震惊,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道:“那不是两兄弟么?你和他们其中一个双修了?难怪你会被抓去干粗活,要是你欺负了我弟弟,我也不会放过你……” “明明就是他们仗着自己是上神大人身边的红人,在上天庭的地位颇高,否则我这样的仙家怎么会被派去做那些低贱的粗活。月橘,你都不向着我,我好难受啊……”笙红的眼角处本就晕染着淡淡的粉红,经这么一折腾,更加红了起来,白皙光滑的皮肤衬得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惹人怜惜。 “可是对方是男孩子啊,你也是男孩子啊,你们可以双修吗?莫不是你强迫了人家?”月橘从沉浸在这张脸的美色中走出来,担忧地问道。 “自然可以啊,再说了,男男双修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只要双方都达到了那个境界,都是可以的嘛。”笙红说的暧昧,并且朝着月橘抛了个妖娆撩人的眉眼。 …… “好好说话。”月橘微微正色,蹙眉假装严肃,问道:“你情我愿的双修,为什么他哥哥还要找你麻烦,莫不是你事后不想负责?” 闻言,笙红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红润的嘴角裂开,笑的十分璀璨。“想不到小月橘对这些事情倒不是完全不知道嘛。” “魔君大人还是会带我去看看这些事情的,虽然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些画面,特别模糊,各种事情我也没有经历过,但还是稍微明白的好不好?”月橘无趣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即继续焦急又有些八卦地问道:“那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某人捧腹大笑,两只眼睛笑的出了泪水,睁开都是困难。 月橘郁闷,表示自己不想和这个疯子说话。 “我又没说我是和他双修了,因为迅速提高修为的方法还有一个呀,就是将仙力直接传送到对方体内。”笙红见月橘莫约有了生气的迹象,也觉得逗的差不多了,便赶紧解释道。 “那你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骗了人家,要不然他哥哥怎么可能缠着你不放?”月橘没好气地瞪着他,双手抱胸,闷闷地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他小气的很,特别特别小气。”笙红想起某张嘴上噙着笑意肚里却装着各种恶毒的整人法子的脸,便觉得身后一阵寒凉,看看时辰,心想糟了,忘了给那人烧洗澡水了。 真是气人,不就是骗了他弟弟几百年的仙力嘛,至于把自己当个丫鬟使唤这么久吗?! 第二十三章 虔心有缘总相见 http://.biquxs.info/

心里虽然气闷的不行,身体却实诚地很,道:“月橘,见你这样我便放心。我得回上天庭了,咱们以后再见,你照顾好自己哦。”说罢,不忘再诅咒一声上天庭此刻说不定正双手抱胸,身体倚着木窗,望着空荡荡的浴桶,满脸的阴郁暗沉的男人。 又让他抓到了自己的把柄,真是不爽。想罢,还未等月橘出声回应便赶紧离开,逃亡一般窜了回去,到了罗君殿,额前以微微冒着些细汗,尚未修整气息,喘着粗气,便转身就要朝着烧水房走去。 “站住。”身后的声音清淡而平静,却又好似带有几分微薄的怒意,比平常更加冷漠了些。 闻言,笙红的身体下意识地僵硬,感到后背一阵恶寒,但又想想,自己也算是上天庭的仙家,又不是丫鬟,凭什么就要低人一等,百般依着他,便暗暗打气,捏紧拳头,转身朝向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人,恨恨地道:“我凭什么听你的。就算今天没有及时烧好水,那也不能怪我啊,难道我被禁足了,去见个朋友都不行吗?” 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却是生了委屈,夹着淡淡的鼻音,眼角的红明艳似火,衬着那颗妖艳的朱砂痣,撩拨而不自知。 “朋友?”对方似乎没有抓住笙红想要表达的重点,嘴角勾着危险的弧度,只听他冷冷地问道:“那是谁?男的女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笙红皱着眉头望向那人深邃的眼眸。 若不是他面色冰冷无情,笙红都要怀疑这丫是否喜欢自己了。啧啧,听听这对话,活像是吃醋了的小媳妇,就是配上这质问的语气,笙红听的只觉得一阵恼怒,道:“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啊?我就是去见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问这么多干什么?” 说罢,笙红转身便要离开,谁知身后那人竟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朝自己的身前一带,笙红便这样被紧紧地钳制在他的怀里,看上去更像是从后面将他抱住,就是那动作很粗鲁,弄得笙红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红了一条道,撑着另一只手便要推开他,愤愤道:“你干什么?” “骗走了夜季整整一千年的仙力,还不在我这里乖乖地当劳力,你说我是你什么人?”他的嘴唇贴的很近,声音低沉而嘶哑,好似在努力隐忍着什么,含着怨怒。笙红能感受到对方温热汹涌的气流随着呼吸扑打着他的脖子,有些发痒,惹得笙红下意识地想要挪开,却被狠狠地钳制,失去了能动的能力,只得扭过脑袋,面朝着那人,不悦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闻言,只见那人好似中了魔怔一般,使了些力气狠狠地将笙红推开,害的笙红差点朝前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笙红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愤懑又委屈地吼道:“你竟然推我?!” 他半张着嘴唇好似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喉结,双手保持着想要往前去抓住什么的姿势,愣怔在原地许久,默默收回双手。 “夜罗你个神经病。”笙红恨恨地骂了声,索性也不去了烧水房,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轰地一声关门,气的不行。 只是在这狂躁的愤怒之下,笙红终是没有看见方才那双眼睛中的慌乱与担忧,见他无事的释然,以及耳尖蔓延的一处红烫。并非夜罗掩饰得有多好,只是笙红生着气,哪里还能顾得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待笙红离开不久,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在逐渐朝着月橘身边靠拢,虽然小心翼翼地,但是依然能够听出几分,还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难道山谷中的那条小道有人走了? 如果只是仅仅走山下的小道,应该不会这么靠近啊。月橘在心里纳闷,想想也许对方就是故意在朝着这边走来,便赶紧变回原形,张开一道结界,免得自己被人无缘无故地挖了去,栽在自己的院子里。毕竟月橘作为一株七里香,长得那是相当不错的。 小叶深绿,叶面光泽,叶片饱满,青绿明亮。树姿优美,枝叶秀丽,四季常青。届时月橘正值开花季节,花色洁白而美丽,香气浓郁而持久。 这般姿色,还好是长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否则,定是早被人挖了去。 “这里幽森阴暗,四下更是荒芜没有人烟,我们回去如何?”一道低低的男声,压着嗓音,声音有点颤抖,明显是在害怕,用恳求的语气朝着另一个人焦急地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怕甚?”女人的声音清脆直白,语气强势霸道,带着对说话男人怒其不争的无奈。 “那我们为何一定要来这里啊?”男人依旧说的小心翼翼,四处张望,深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这树林里的妖怪抓了去。 男人紧紧抓住女人的胳膊,深深地勒出了五道浅红的痕迹,畏畏缩缩地跟在一侧,不断向着四方打探。女人虽对男人这般胆小怯弱的态度感到无奈与嫌弃,却体谅他的恐惧,轻轻地拍拍他牢牢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温柔地朝他笑笑,倒是有几分宠溺与纵容。 虽然这里是有妖怪,但是只有一只可爱的不会害人的好妖,好吗?月橘白了那畏缩害怕的男人一眼。虽然月橘并不是个小气的妖怪,但毕竟谁也不会喜欢自己被人平白无故地误会一场,看着那男人对自己战战兢兢的害怕,月橘心里郁闷的很。 “还请仙人莫要动怒,我家这位并非有意冒犯,他从小便胆小怕事,请仙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女人一手拽着男人,另一只手压在那人的肩上,强硬地把他往下一拉,两人便这样跪在了月橘面前。 月橘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摇晃着自己的叶子,一时间不能回神,感到莫名其妙。再如何她也是阴界的小妖,哪里承得起阳界凡人的这般礼遇。 月橘惶恐,但又不能在此时现回原形,虽然她现在真的好想变回原形将两人扶起。 阴界与阳界本就属两个世界,人鬼轮回,无分高低贵贱。阳界有自己的一套礼遇规则,阴界自然也是。只是面前的这凡人怕是不晓得阴界的存在,自然别说阴阳两界互不干扰侵犯的规矩。 原就是月橘犯规在先,此时又怎受得起这两人的三拜九叩之礼。 真是折煞唉。 “仙人?”男人跟着女人的动作乖乖地跪拜,却着实压抑不住内心的诧异,苍白的面色缓和了一些,附在女人耳边不解地问道。 面前仅仅一株随处可见的七里香而已,虽然这株长得确实清秀美丽,但也不可能是仙人啊? “仙人的结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看不到?现在你不要再说话了。”女人没好气地反问他,眉头紧蹙,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严肃地制止了男人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欲望,将其制止在半张着嘴的状态。 “这个女人倒是有几分修仙的慧根,居然能够看到我的结界。”月橘收回了先前的惶恐,反正也不是她要求他们前来跪拜,这件事与自己完全无关,就算上天怪罪,自然也不应该怪到她头上来。只是这女人竟然能看到自己的结界,月橘带着欣赏的目光,好奇地上下打探眼前的女人。 女人算不上惊艳美丽,但轮廓坚毅分明,双眼明亮有神,高挺的鼻梁与宽厚的嘴唇,配上华丽精美的服饰,梳着妇人的发髻,将乌黑的头发尽数盘在后脑勺,看起来十分大气端庄,定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 男人衣着华贵,下巴饱满有肉,眉毛清秀兼印堂洁净,脸颊的轮廓柔和,鼻梁较低,是个有福之人的面相。只是因着性格温顺羸弱,便显得有几分好欺负的模样,乖乖地听女人的话,跪拜在原地,不再开口。 一人霸气,一人微怂,倒是十分相配。月橘在心中微微一笑,免不了细细观察两人的相处模式与对彼此的态度。 看得出来,女人虽霸道却不失礼教,对待身边的男人态度强硬但也颇为照料。而男人显然知道女人对自己的态度,闷闷不作声,偶尔担心地看着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旁观者清,月橘看的明白,这两人对彼此情真意切的依靠。 第二十四章 仙缘难得,孽缘难退 http://.biquxs.info/

“仙人,我们是朝南二十里杨柳镇上的唐氏人家,这是我家官人,唤作唐越。妾身唤作李琦。”李琦说话时,虔诚地看着月橘,目光十分温柔有礼,好似她真真能看见月橘人形的模样,跪拜在地,语气真诚。 “仙人,唐家虽是大户人家,但始终心存善意,天灾时刻也会帮助镇上的人们,从未利用这份财力迫害过谁,对待家丁的教养也是颇为严格。所以妾身斗胆向仙人请求,赐我两一个孩子吧。”李琦言辞真切,泪眼婆娑地看着月橘,目光中燃烧着希望的火焰,看的月橘只觉身子一顿,脸颊微红,烧了起来。 她哪里能管得到阳界的这些事啊!月橘苦恼,总觉得他们求错了人,拜错了神。但又苦于不能现出人形,怕活活把唐越给吓死在这里。 “妾身与唐越结婚数十载,却始终怀不上孩子。大夫称这是我两身体方面的原因。或是是我们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要还债。但我们愿意尽毕生之力,护一方安定,只求仙人赐我两一个孩子,妾身在此感激不尽。”只听李琦继续款款说来,声音微颤,带着几分鼻音,眼角泛着透明的泪花。 “打扰仙人清修,万分抱歉,还望仙人大恩大德,成全我们夫妻二人。若仙人不嫌弃,妾身斗胆,随时欢迎仙人来唐家做客。若能住上些时日,定是我们夫妻百年修得的福气。” 说罢,李琦按住唐越愈发困惑的脑袋,两人便深深地埋下脑袋,几乎要到泥土之中。又是一个大礼,月橘微叹。 月橘能够看出他们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只是这份心愿,怕是只能白白被月橘听了去,得不到任何反馈。 先不说月橘乃一阴界小妖,对阳界之事无能为力。且就算月橘真是天上的某位仙人,求子一事,自然有专仙家专门管理,哪里能轮到她来多管。 随后,李琦带着唐越再次朝着月橘跪拜三下,道了谢,道了别,便离开了。 待李琦与唐越刚走不久,月橘便听见山脚下有许多人刻意降低了声音絮絮地说着许多话,七嘴八舌地谈论了什么,好似在争吵,却又好像不是,未过多久,月橘感知到对方驾着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确认了对方是真的全部离开走远了,月橘拍拍心口,便化作人形,望向远方,不禁有些惆怅。 想想李琦方才所说的话,不禁喟叹,哪里有什么上辈子? 阴界与阳界两两相交,相生相克,轮回流转。人死后便被黑白无常带去了断魂桥,喝了孟婆汤,从阳界来到阴界,在那边投胎转世,成为鬼。 鬼再历经轮回,回到阳界。 人鬼相轮回,阴阳难分晓。 阴阳两界,正反两面,说到底谁也离不开谁。 月橘身属阴界,不能触碰阳界的法则,更不消说改变阳界的缘理与生死。 月橘不禁再次蹙眉轻叹,弹去粉白色衣衫上的尘灰,梳理发丝,整理仪容,却依旧很不满意,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倒不是说很臭,但着实不算好闻。应该是那些红蜘蛛爬在自己身上贪食留下的口水吧。 托着那位在此处留下灵力的仙家的福气,两百年修炼,月橘早已完全恢复,妖力甚至还有不少增长。月橘也因此将此处那位仙人留下的灵力汲取得七七八八,所剩不多。 替自己祛毒的仙人与这片土地灵力的主人应是同一个人,否则在自己闯入这天大地大的深山老林中时,除了那位仙人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出现外,还会有谁呢? 退一万步说,即使两位仙人不是同一位,毕竟自己在此修炼,得益于那位仙力极强的仙人,这份恩情,月橘自是理应感激不尽。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月橘摇摇头,虔诚真挚地学着方才那对夫妻的礼拜方式朝着北方跪拜三下。在阳界,好像是以北为尊,以上为尊,不知这方位自己有没有记岔。 随后抱拳,感激地说道:“在下小妖月橘,多谢仙人收留之情。月橘惶恐,在修炼之时无意将此处灵力汲取得如此之多。倘若月橘不来,此灵力必保此地千年生机繁茂。但由于月橘妖力低下,暂不能一次做到如此,还请仙人见谅。” 说罢,月橘从体内剥离出自身的两成妖力,以续此地五百年灵力。尔后,继续道:“五百年后,月橘再来续上。”说罢,月橘轻轻一笑,面颊红润,眉眼微弯,双眼明亮清澈,动作轻巧活泼。 经过了两百年的成长与修炼,月橘此时并不知道相较于两百前,自己人形的身体又发生了一些怎样的变化。现在的她,早已褪去了最开始那层童稚与愚昧,出落得亭亭玉立,长成了个秀丽美好的大姑娘,犹如生长在花间的精灵,轻盈地穿梭在世间,一颦一笑温婉动人,一举一动活泼机灵。 “想不到这只小妖竟是如此这般知感恩,懂人情。”夜季站在慕白身后,整面水镜被慕白高大素白的身体挡得一干二净,自然没有看见水镜上月橘到底做了些什么,但那道清脆潇洒又知恩礼貌的声音却使得夜季对她平添了许多好感。 慕白抿嘴,望着水镜中的那个姑娘,带着几分浅笑,目光不禁柔和下来,犹如寒冰遇见了初春,温柔地化作一滩冰凉的清水,却依旧带着尚未褪去的冷意。只是心中的某个地方,开始躁动,隐隐浮现一道缺口。 似有察觉,慕白收敛神色,回头朝着夜季的方向轻轻一瞥,却透着深入骨血的寒意。夜季莫名心惊,拂去一身的鸡皮疙瘩,挠挠后脑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事或说出了话,惹得上神大人今日的温度又骤降了许多。 “夜罗回来了?”慕白轻轻开口,端坐于茶几前,端着茶壶烫着滚滚的开水,斟茶。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环绕着净白的面庞之侧,眉眼微垂,专注地看着茶碗中腾腾升起的薄烟,好似上了一层轻薄的面纱,朦胧一片之中,神色暧昧不明,只是那缥缈的烟雾仿佛融进了寒雪之中,化开了几滴春水,染上了许多暖意。 夜季看的出神,只觉此时的上神大人才是真正地活着,带着一身无形缥缈的仙气,有血有肉有悲有喜有情有义地活着。只是这转变只在一瞬,夜季尚未回神,便见那寒冰般的眸子望着自己,语气冰凉漠然,说着:“回来了?”似有一丝不耐烦。 “回来了回来了。”夜季迅速回神,撇过视线不敢再与之对看,心虚地回答道。上神大人长得这般丰神俊朗,夜季作为随从内心无比骄傲。 “哦?”似笑非笑的声音似是带着蛊惑,低沉而略微嘶哑,犹如磁石,自带引力,却又冷漠无比,拒人千里。慕白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手中的瓷杯,抿嘴嘴唇,眯了眯眼睛。 光是瞧见他的这般动作,夜季便一阵心悸,直觉告诉他此时的上神大人,心情十分不美妙。他扯扯嗓子,急速地说道:“我、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慕白并未作声,只是品着手中的清茶,一阵清美淡雅的馨香袭如鼻尖。见状,夜季知晓这算是他的默认,恭敬地躬了躬身子,转身朝着罗君殿快速走去。 “夜罗,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回来了不先去上神大人那里,还躲在屋子里干什么?”夜季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见夜罗的房门紧闭,尝试着推开,却发现从里面上了锁还结了结界,心中闪过一瞬的茫然,随即担心地拍拍大门,,问道:“你怎么了?莫不是那恶魅伤到了你?” 究竟是有多强大的恶魅才能够如此这般,将夜罗伤至此? 夜季自觉不妙,刚想转身朝上神殿走去便看见一抹轻飘飘的雪白款款落下,动作优雅矜贵,神色冰冷漠然,落地一阵,微微蹙眉,方才缓缓抬步,朝着夜罗的方向走来。 慕白一手随意地背在身后,一手反手一掌,一道透明仙力穿透而过,轻而易举地便将夜罗紧闭的大门推开,随后悠然迈步,踏进了屋子。 夜季连忙跟着上前,却只见屋中一片乌烟瘴气。夜罗满脸痛苦,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泛着苍凉的白,额前冒着冷冷的汗水,浸湿了随意披散着的头发,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大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衣带系得很松,好似随意地叠在一起,使得整件大衣看起来只是简单粗糙地套在身上,露出半只雪白的肩臂,随时都能垮下去。 而夜罗嘴唇苍白,面颊却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双眼微微睁着,泛着迷离朦胧的水光,潋滟而邪魅。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双拳紧紧握着窗帘,喘着粗气,好似在拼命地隐忍着什么,心腔跟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若不是见他这般狼狈,连不知情事的夜季都要觉得这屋子里充满了一种迤逦缠绵的氛围。 第二十五章 细水流年终不悔,只愿君安乐有为 http://.biquxs.info/

“愚蠢。”慕白面色不改,浅褐色的眸子透出一股子的冰凉淡漠,目光暗沉,更是阴郁了几分,双唇抿住,好似有些凉薄。 慕白微微抬手,一道雪白的仙气慢慢浮上,笼罩着夜罗,转瞬间,夜罗面色上的痛苦消减了几分,目光逐渐平稳冷静,呼吸均匀,神志似也恢复。 “夜罗知错,甘愿受罚。求上神大人放过他,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也是我强迫着他留在我身边的,这一切与他无关,若要责罚,请上神大人严惩我一人。”恢复神志,夜罗立马双膝下跪,脑袋低低地伏在地面,焦急慌乱之间,竟是后背一片冷汗,声音微微颤着,一颗心被揪着,脑海一片空白,只有最原始的恐惧扎进他的血脉。 “我记得我说过,动情败事。”慕白纤细白净的双手微微交叠,垂眸,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俯瞰着脚底的臣民,嘴角勾起似是噙着笑意,目光寒冷,森森然地看着夜罗,猜不到他的情绪与决定。是死是活,全凭他一念之间。 慕白抬脚,朝着夜罗款款而来,脚步轻盈却步步生风,每动一步,屋内浑浊的空气便会瞬间凝结,尔后消散,形成几股强大的波纹,以他为中心,一圈一圈,震开后只在刹那,化为锋利的刀刃,片片地刮着空气中的浑浊,仅此一步,屋内便明亮干净,飘散着一丝清甜凌冽的墨兰花香。 夜罗颤着身子,上下滚动着喉结,声音嘶哑难听,好听纵欲过度留下的残痕。他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这样腌臜的嗓音玷污了慕白神圣的耳根,只得微微张口,却又说不出来,皱紧眉头,不敢抬头去看那张神色晦暗情绪不明的脸,更别说对那双冷漠含冰的眸眼对上。 “上神大人……”夜季跟在慕白身后,望了眼床前匍匐在地的人,又悄悄瞥了眼那抹高冷雪白的身影,沉了沉嗓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夜罗向来最懂上神大人的心思,明白跟着他的规矩,一路严以待己,恪守尽忠。若说他们二人中谁最有可能破戒犯规也应该是他夜季,为何夜罗会守不住心性,惹上了是非? 上神大人那句情动败事到底寓意为何?难不成夜罗生了情愫,对他人动了真情?夜季好不容易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反应了过来,瞬间眼神呆滞,惊愕得连五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堆积表情,只是睁大了双眼,瞅瞅夜罗又看看慕白,惊恐,实在惊恐。 这般想着,夜季脑海中忽地闯入两百年前的一些场景,暗叫不好。果真是因为凡间历劫的那段孽缘? 雪白长靴边缘绣着金丝暗纹,不知何时已走近驻步。夜罗望见那抹白色,双手收紧,紧紧地闭上眼睛,随后凄然决然一笑,抬眸望向慕白的目光好似释然,却又眷恋缱绻,涩涩道:“至始至终不过我一厢情愿,还请上神大人看在夜罗追随多年的份上,不要洗去他的记忆,另外寻个官职将他安顿在别处,至于我的情感,若是我们只能这样,夜罗恳求上神大人想个法子不要让他知道。” 慕白目光微滞,随即恢复如常,缓缓抬手,指尖贴于夜罗眉心,语气冰冷无情,双眸中却又好像沾染了几分氤氲,缓缓开口,道:“好。” 夜罗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满足,合上双眼,脑海中的画面瞬息万变,但全都只是关于一个人的,他粉红的脸颊,如火的衣裳,百转千回的嗓音,妩媚的轻笑……却只一瞬间,都消失了,不见了。 一片乳白色的天地,茫茫地飘着飞絮,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堆积在这个纯净安静的世界。远方有道血红的身影,笔直的背影高高地伫立在远方,手指轻轻勾起,玩弄着漆黑如墨的长发,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他明明背着他,他却好似能看清那人的表情,那人的动作,关于那人的一切,他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他现在嘴角一定斜斜地勾起,一双漂亮妖艳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挑着,眼角一颗粉红的朱砂痣,含情脉脉却又慵懒随意。他的坏心思总是很多,想着法子来捉弄自己,好似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中了他的圈套。只是他不知道,他要捉弄的人,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乖乖地为自己套上了枷锁,默默地站在原地,只要他来,他便不离不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望着那抹身影出神,却隐约察觉到不对劲,飞速地朝着那道逐渐变浅变淡的影子奔去,直到最后一瞬,他急忙伸手,好似在黑暗中绝望的人要抓住最后一丝正在消散的光芒。身体一落,指尖空空荡荡,心中的某个地方被生生地挖出一道缺口,他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别走!”夜罗霍然睁开双眼,却只觉眼角带泪,泛着酸痛的水珠,脑海却一片空白,抓不住任何特殊的情绪,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兴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你可终于醒了。”夜季见他醒来,赶紧跑过去,端着一碗污浊浓稠的药,冒着热气,散发着又苦又臭的味道。夜季很嫌弃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奈何上神大人指令,要他在这里好好照顾夜罗,顾煎药短药这档子事也只能落在了自己肩上,现在见夜罗醒了,赶紧将药碗推了过去,眉头上挑,示意他赶紧来接着。 “我怎么会受伤?”夜罗嘴唇惨白,眉心微皱,目光冰凉疏离,端着药碗,不觉药苦,仰头饮了下去,直到玉白色的碗底出现,才将碗口离了嘴巴,不解地看向夜季,担心地问道。 “你不是下去收拾那个恶魅吗?然后受了重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等我和上神大人赶到的时候,你在屋里里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要是稍稍再晚一点,你怕是就没了。”夜季说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心口,接过夜罗喝干净的药碗,不放心地再朝着他看看,似乎要真正确定他没事了自己才能稍稍放下那日内心的恐惧,但想想依旧觉得后怕。 “也不知道那恶魅究竟是有多强,竟然连你都收拾不了。所以上神大人亲自下凡要去会一会这孽障,看看它到底能生出个什么花样出来。”夜季放下瓷碗,递给夜罗一碗蜜枣,道:“含一个吧,你小时候可是最怕苦的,现在倒是会忍了,就是脸白的不像话,还不如像小时候那样一碰苦就嗷嗷哭出来呢。” 夜罗失笑,接过夜季递过来的蜜枣也不客气,连连吃了好几颗才勉强将胃里翻腾的苦涩压下去,但心里的苦闷却似乎只增不减。这种异样的情绪夜罗从不曾有,只是不知为何,那样翻滚汹涌的苦涩扰得他心神不宁,道:“除了我被恶魅伤了的事,还有其他吗?” “还能有什么啊?”夜季歪着脑袋,一脸呆萌好奇地问道。 夜罗摇摇头,垂下眼眸。夜季生性单纯坦荡,是个将喜怒哀乐都全盘表现在脸上的人,若有心事或者有事瞒着他,定是会透出蛛丝马迹。而方才夜季的表情坦然无他,夜罗摇摇头,微微叹气,或许是自己受了重伤,思虑过重,想多了吧。 诸事安排妥当,月橘挥挥衣袖,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山坡,沿着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慢悠悠地四处转着,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世界。 青山绿水白云,烟波暮霭斜阳。 早些在书中所看到的美景,如今近在眼前,月橘心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美妙愉悦。 清风拂过,万物盎然。下午的阳光洒在眼前这条清澈透亮的溪水上,折射着些波光,闪烁着粼粼的光斑,即温暖又柔和。 月橘仰头,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挥洒,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脱了鞋便要下水去戏耍一番。月橘左右看看,确定这里四下无人,便褪去了外衣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浸泡下去。 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多余的衣服,而隔空变物这法术着实消耗妖力,而且变出来穿在身上还要不停地消耗妖力去维持,还不如把它也稍稍清洗一番,再烘干,还能试着隐去妖力,若是遇见了比自己弱的仙家,说不定还能躲上一躲,实为良策。 溪水随着月橘浸在水中的身体波动着,偶尔荡起水花,拍打着两岸继而继续安静地流动,冰凉清爽。月橘站起身子,又蹲下,双手合起,捧起一汪清水,敷在脸上。纯净清凉的水花浸入嘴角,甘甜可口,月橘舔舔嘴唇,眼睛眯成一道月牙,笑声轻灵干净,映衬着夕阳,蒙上一圈淡淡的金黄。 月橘忍不住多玩了一会儿,蹲下身子,继续将身体泡在水中,伸出脚丫拍打着流水,溅起满天的水花,然后大颗大颗地坠落,落在月橘头顶、肩上、身上,然后又绽开了花,似是下了一场大雨,漫天的水渍。 突然,月橘心口出现一阵异常敏感尖锐的刺痛,紧接着蔓延至全身,刺骨锥心,犹如锋利的刀刃在心头层层刺透,最后要剜开她心尖的某处,割去一块。 月橘捂着胸口,死死地咬着牙关,指尖刺破掌心,鲜血与汗水夹杂着溪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处。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息,面色似是被水浸泡了太久的惨白,仰着脑袋在水中扑腾挣扎,却呛进了不少的水花,显得极为狼狈。 幸而溪水清浅,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月橘小腹,不至于在月橘全身疼痛之时溺水。月橘拖着身子朝着岸边走去,每走一步都能强烈的感觉到那阵剜肉的尖锐与痛楚,心脏的绞痛迫使她走走停停,仅隔两米的河岸竟让她走了足足半小时,才勉强坐下。 月橘深深地倒吸一口冷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头脑不能反应,疼痛煎熬中,竟是连思考的能力也随着那阵抽搐的痛消失了。猛然,一道魅影从月橘体内仓惶逃窜,跑了出去,转瞬之间,月橘尚未反应过来,便早已消失无影。 第二十六章 小破孩闹溪水起了小风波 http://.biquxs.info/

月橘周身的痛楚平静下来,好似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一切都不曾出现,但又如此真实强烈的存在过。 天空被夕阳染得依旧绚烂橘红,白云朵朵却是浸上了几分醉意,柔和的黄边带来一阵温暖。月橘皱着眉头,困惑地揉揉心口方才最疼痛的地方,随即身子一跃,钻进更深的水中,像只灵巧敏锐的小鱼,挥动着瘦小白皙的手臂,将汗水洗去。 晃动之间,月橘明显察觉到身子突然变得轻松了不少。本适应了的多余的重量如今瞬间消失,反倒令月橘感到不适应了。但这个发现却足以令月橘惊愕,陷入一阵疑惑。 难道这变化是与方才那道魅影有关?可那又是什么呢?好像和魔君出事有联系,月橘想了想,眉头越皱越深,恨不得将五官揉在一起。 还是说自己实在太脏了,足足洗掉了一层的重量? 月橘挑眉,不满地摇摇头,赶紧把自己不切实际的第二个想法在脑海中排除。心中的疑虑却加深了许多。看来她还是得赶紧与长鲢哥哥汇合,同他一起快点找到魔君才好。 “谁在那里?”横竖想不明白,月橘索性便抛开了心中的万千烦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玩,突然感到一阵浓郁的妖气,紧接着便是对方利用溪水传递的恼怒的威胁。 溪水逐渐澎湃不安,翻起高高的浪花,将月橘紧紧围在其中,迅速结冰,化为坚固的冰墙。冰面生出锐利的锋芒,那锋芒虽然不多,但却将溪中小妖的排斥与霸道彰显无疑。 “这条小溪难道还是你的不成?”月橘经历了方才那一串不知名的痛苦,本想在水中好好放松一下,却杀出个这样不知礼教的小妖,惹得月橘心下的郁闷更深了许多,暗暗发誓,自己定要让这小妖受了苦,才能让他知道山外有山,妖外有妖的道理。 受了月橘愠怒的呵斥,溪中小妖并不作声,翻滚着溪中的清水附着在那面冰墙之上,使它愈发的结实深厚,而那冰面上伸出的冰刺,也随着冰墙的厚度不断加长,从各个方向,逼得月橘只能朝着中间靠拢。 奈何小溪虽宽,但溪水却十分清浅,即使想要借助妖力作妖,也无法翻出个什么滔天巨浪。月橘心下一沉,掌心迅速凝聚妖力,右脚超前微挪,以此为重心旋转一圈。随着身体的转动,月橘的妖力凝结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气波,顺着双手朝外地推开,将那堵冰墙迅速震碎,哗啦啦地坠落,击打着溪流中的石块,溅起一片混乱嘈杂的水花。 月橘横心要与对方过意不去,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便顺势乘着一浪又一浪翻滚而来的水花,把自己高高抛起,俯瞰水面,嘴角勾起一道势在必得的笑意,随后悠悠然地落下,像是一场游戏或者是一场恶作剧,动作轻松怡然。 对方见此,恼羞成怒,一急之下,便在月橘从空中抛下之际,将妖力化作张开五米宽的蛇形血盆大口,朝着月橘飞逝前来,想要把她一口吞下。 月橘转头便看见猩红的血口,上嘴腔露出锋利洁白的獠牙,还有柔软缠绕的蛇信子,俏皮地挑眉,笑的有些狡猾,然后轻松地跳出几米之外,在大蛇的鼻子上,猛地一拳。 “呀!”一道可爱软糯的惊呼声从大蛇口中传来,随后整条由溪水组成的透明的大蛇如泡沫一般,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更大的雨水,哗哗地落下,砸开了水面,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波条纹,而那罪魁祸首隐匿在水中正准备逃跑,却被月橘反手一把揪住后颈的一口,提出了水面。 刚一接触到那小妖,月橘便察觉到微微的不对劲。小妖的气息明显是修炼成人形五百年以上的成年大妖,为何年龄看起来会这般小?难不成是中了什么邪术?但又好像不是。月橘觉得最近自己蹙眉的次数有点过于频繁了,便顺手扔开了那小妖,双手抱胸,下巴扬起,睨着眼睛看他到底想干嘛。 “呜呜,我要去告诉小鱼姐姐,你这株不知天高地厚的七里香竟然敢欺负我。”小破孩莫约两百岁,好似刚修炼成人形,以鬼界凡间的小孩年龄算莫约在十岁,长得十分精致可爱。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蛋白白净净的像个新鲜出炉的大馒头,两侧的碎发被溪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前,委屈可怜地揉着泪水直流的双眼,却硬要强装霸气用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威胁道,然后钻进水中,随着层层圈圈的波纹消失不见。 溪水恢复宁静与平和。 “小鱼姐姐?”月橘蹲在水中,半漂浮着身体,单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个小家伙口中的小鱼姐姐到底是个何方神圣。而且啊,明明就是他先发起的攻击,偏偏还一副被自己欺负了的可怜模样,真是过分。 月橘努努鼻子,不禁想起那张可爱肉嘟嘟的脸蛋,哂笑一下,摸摸鼻子,想到:那小脸还是很想捏一下的。 “小鱼姐姐,小鱼姐姐,呜呜,呜呜,嗝……呜呜嗝” 敖小鱼正站在小路一侧迎着天边送来的最后一缕阳光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晒着太阳,感受着难得清闲。夕阳西沉,凡间的一天又要落幕了。敖小鱼眯着眼睛直直地朝着太阳的方向对望过去。 微弱的橘红早已不似正午那般刺眼,现在的太阳像块圆圆的小饼干,散发着清幽幽的暖意。一张笑脸便这般兀地闯进了她的脑海,敖小鱼莞尔一笑,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想念。 面对浩瀚无垠的天地,心中只要想着他,便觉得自己在这世间纵然渺小又能怎样,至少她还有他,便足矣;面对清风暖阳的美好,却又觉得千倍百倍也不如他的肩膀温柔。世间万物,好的想要与他一同分享,坏的想要与他一起憎恶,对敖小鱼而言,想念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又明了。 长鲢表哥,我想你了,你在哪里,又会去哪里呢? 夏日来临,选择从这条偏僻幽森的小径通过的行人愈发地增多,她所开的这间客栈原本只是想着这是条小路,走的人少,偶尔挣点小钱还能尽量地避人耳目,未曾想偏偏生意越来越好,她自己也快忙得不可开交。 奈何他们是妖,不会老去,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否则很容易出现破绽,闹出恐慌。敖小鱼现在比较焦心的是,这一次他们又该搬到哪里去呢? 而敖小蛇倒是清闲自在,趁着晚风正要褪去初夏的炎炎,每天有事没事地跑去附近的小溪边玩耍,泡在水中,自是潇洒惬意,惹得小鱼心中很是羡慕。 虽然到了阴界自己的年龄也的确比他大上许多,但好歹放在阴界他也算是有近两千年的修为,早就成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凭什么来到阳界自己就得早起摸黑地工作,真是不公平。 敖小鱼在心里闷闷不乐地想着,但又想起那张嫩白可爱的小圆脸,一颗心瞬间软化下来,萌得不行。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还在阳界,身为姐姐,总不能老跟一个小屁娃一般斤斤计较。但那样的想法只是偶尔觉得,敖小鱼经常是这样觉得的,带着个小屁孩,还真别提有多辛苦。 这不,刚送走一批赶路中休息的客人,便听见敖小蛇奶声奶气委屈巴巴的声音从遥远的小路岔口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定又是隔壁村里的小朋友欺负了他。 “小蛇,不是说好了就算要和小朋友玩耍,也稍微走远一点,不能离咱们这个地方太近吗?不然被别人发现咱们老是没有啥变化又死不了,这就糟了。”小鱼一眼望去,便看见某个小屁孩泪眼汪汪的模样,从远处的竹林抹着眼泪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鱼忍住没有笑出来声,半蹲着身子,摸摸他的脑袋又捏捏脸颊两侧的小肉墩,耐心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敖小蛇心烦地听着眼前这个人一天至少得说个五六遍的话,咬着下唇,急切地想要说出自己的委屈,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溢满了晶莹透亮的水汽。 “那你自己调皮,老是吓唬小朋友,所以被大孩子报复,这姐姐可没法帮你欺负回去啊。”带着敖小蛇这样一个小朋友将近两百年,她对他的脾性和一些调皮的小动作自然是清楚得不行,便也懒得听他解释,牵着白嫩嫩的小手,拉着他往屋里走。 外面太阳快落山,马上就要天黑了。像他们这样的水系小妖站在陆地上其实很危险,至少不能像在水里那般自在。而敖小鱼的妖力也因为在阳界而受到了反噬,弱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偶尔用来吓唬吓唬小偷或强盗还行,若真是狭路相逢遇见了某个修炼的高人,指不定就没命了。 第二十七章 水木无心妖有情 http://.biquxs.info/

“哎呀,姐姐,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啊。”小蛇委屈地嘟着小嘴,撇开脑袋,甩开敖小鱼牵着的小手,气鼓鼓地自顾自地朝着屋里走去,一进门便坐在凳子上,双手抱胸,佯装生气地不去看敖小鱼,一副你还不快来哄哄我的模样。 “那怎么了?你说你说。”小鱼忍着笑,弯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为他倒来一碗水,轻言轻语地哄着,温柔地问道。 “我在溪水边上遇到了一只七里香妖,她长得狰狞丑陋,一进入溪水中便开始滥用妖力,把周围的鱼儿全都杀死了。”敖小蛇接过小鱼递来的大碗,没有喝水,顺手地放在旁边的桌上,挥舞着手臂有声有色地描绘着当时激烈的场面,兴致勃勃地说着,眼睛里布满了星星闪闪。 “我本来不想动手的,因为姐姐说了,在阳界不要随意使用妖力,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但她实在残酷凶暴,我要是再不出手,小溪里的生命都要被她杀死光了。她就是想独占着那条小溪。” 敖小蛇才不管什么叫添油加醋,一个劲儿地用上了自己毕生所学的全部成语和词语,努力把战斗的场景描写的十分动人,着重凸显了自己的英勇与正义,以及面对坏人的强大时的坚强与毅力。奈何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英雄因为年龄太小,体力不支,对手又吸取了太多生命的力量,变得越发强大,所以败下阵来,回家寻求支援。 “所以姐姐,那株七里香小妖真的是太过分了,专门逮着我的鼻子打,你看你看,我的鼻子差点就肿了,差点连你也要认不出我来了。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揍回来,我不管,不管,现在就去。” 说着说着,敖小蛇拿出一贯的撒娇本领,站起小小的身子,拽着敖小鱼的胳膊便要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兴奋地说着:“一定要揍得她落花流水,然后哭着跪着求饶才行。” 敖小鱼的胳膊虽然被拽着,但小孩的力气确实怎样都不会太大,受到了太多的限制,以至于敖小鱼现在的身体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凳子上。 她微微抿着双唇,嘴角噙着笑意,神情随着敖小蛇的描述变得五颜六色,最后恢复淡定与柔和,默默地看着敖小蛇,就这样淡淡地看着,没有愠怒,也没有担忧或心疼,使得敖小蛇心中一愣,看不出她到底信了几分。 “嗷” 在敖小蛇正准备继续组装着各种天花乱坠的词语龙飞凤舞地描述的时候,敖小鱼对着他的脑袋当头一拳,赏了他一个糖炒栗子,道:“你就继续编。”说罢,收回胳膊,不怀好气地说道:“都跟你说看多少遍了,咱们的力量很薄弱,不能随意地在外面显露自己的身份和妖力。” 瞥了眼敖小蛇,敖小鱼继续道:“在水中我们是独占优势的,甚至可以利用水温和包容的属性隐藏我们作为妖的气息。如果不是你自己先发起进攻暴露了自己,一般的小妖哪里能发现得了你?”顿了顿,敖小鱼继续道:“要是他能够在水里发现你的痕迹,只能说明你给我惹了个超级厉害的家伙。” 说罢,敖小鱼摆摆手,道:“我是打不赢那个家伙的,你要是想要报仇,自己去打。正好也给你吸取个教训,让你显摆。” 敖小蛇憋着嘴,捂着自己头上的小栗子,两眼泪汪汪,眨巴着眼睛,泪水便刷刷地往下掉,不仅委屈,还觉得害怕。 “我看啊,就是你想独占那条小溪,发现别人在里面玩的太久了,所以想给个教训。结果发现别人比自己厉害很多,打不赢,然后就苦巴巴地回来,想让我给你出头。”敖小鱼毫不留情地点破敖小蛇小朋友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免一阵气闷。 这臭小子一天都学了些什么?教给他的书都白读了吗?这一熊孩子,欺负个人间的小朋友还行,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就知道跑回来哭诉。还好意思,真是…… 修行不够,嘴上功夫倒是一流。 “你再哭我就把你拖回去,让那株七里香小妖好生教训一下你。”看着敖小蛇哭的可怜兮兮的,小鱼心里也舍不得。奈何再舍不得,该有的儿童教育敖小鱼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一下的。 这孩子再也惯不得了。不然某天,变成了个山大王,这让她如何对得起他过世的母亲?今天就是一个契机,一定要趁着他对那小妖心中还有怨恨与恐惧,好好地收拾一顿。不然这小破孩一天到晚地作天作地,搁谁身上受得了他? 敖小鱼捏捏眉心,揉揉太阳穴。头疼。 月橘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小小圆圆的太阳已经完全没落在了山峦之后,只剩绚烂而妖艳的红晕染了天边的一大片云彩,倒映在水面。天边与水面相呼应,远远望去,空荡荡的水面映衬着红云,大气磅礴。 “哇哇哇” 月橘停下嬉闹的动作与欣赏的心情,侧耳倾听,河岸边似是有婴儿的啼哭声。 月橘怕是有诈,合上双眼认真地感受了一番溪水中的动静,缓缓睁眼。没有其他小妖的气息,也没有感应到任何潜在的危险,月橘放下心来,朝着那道啼哭声走去。 “哇哇哇……”许是察觉到了水里有不断靠近的身形,孩子的哭声更加嘹亮了起来,响彻整片昏沉沉的天空,吓跑了天边处最后一丝的色彩。天地沉浸在一片清浅的墨蓝色之中,好似有些光亮,却又昏昏沉沉,朦胧间有些树影,在细微的光线中显得更加黑暗。 是何人将这么小的婴儿扔在此处? 月橘抱起孩子,心中便突然窜起一阵非常熟悉的依赖感。仅仅一瞬间,便消失不见。月橘蹙眉,许是错觉吧。婴儿对月橘表现的也十分熟稔,见月橘将自己抱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便瞬间停了下来,好似之前的那几道哭喊都是为了要引她过来一般。 婴儿裹在青灰色的襁褓之中,眉心一点朱砂红,似是一道封印,但月橘却没有感到任何妖气或者仙气。 应是只是一颗恰好长在眉心的朱砂痣吧。 月橘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将他搂在自己的臂弯,然后左右看看,却没发现周围有任何的动静,连个飞禽都不曾出现,好似这孩子是从天上忽然掉下来的一样,出现的着实有些诡异。 婴孩一看见月橘,便伸着小爪子去触碰她的脸颊,等她故意微微低头让他可以顺利地抱着自己的脖子时,一张笑脸便凑了上来,吧唧着嘴巴在月橘的脸上亲了一口,还留下了一些滑腻的口水,咧嘴笑着,小眼睛里满是喜悦。 月橘无奈,利用法术将身上的衣服烘干,免得打湿了孩子的襁褓。 “你我算是有缘。”月橘微笑着伸出两只手指,弯着指节逗他。他却瞬间被月橘的手指吸引,一左一右地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掌抓住月橘的指尖,然后留着口水往嘴里塞。月橘也不恼,任由他的两只小手将自己的指尖往嘴里送,用上下两张柔软的牙床磨着月橘的指腹,有些发痒,惹得月橘不经意地乐呵呵笑着。 刚刚洗了澡洗了手,应该还算干净吧。月橘心想,便多少放下了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不对劲。会不会是这小家伙饿了,所以才不是因为喜欢而抱着自己的指尖啃,而是因为以为这是可以吃的东西…… 月橘无奈,微微叹气。 “虽然你很喜欢我,但我是一个阴界的小妖,刚刚化成人形不久,可能连自己都不能好好照顾,也确实无法把你好好抚养长大。”月橘抽回指尖戳戳他肥嫩的小脸颊,宠溺地说道,心下有些惋惜与不舍。 小家伙喜欢她,她又何尝不喜欢这个小家伙呢。 月橘低头细细地打探着小家伙,一双美艳的双眼好似绽放在四月的桃花,红艳娇俏。婴孩的皮肤十分白嫩细腻,咧嘴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像是闪烁着漫天的星辰,肉嘟嘟的两颊会浅浅地漩起一对微不可查的酒窝,说不出的可爱与小巧。 月橘很喜欢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家伙,奈何自己又养不起一个孩子,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带好一个孩子,便突然想起今日下山之前的那对夫妻,目光中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二十八章 怀抱婴孩遇相知 http://.biquxs.info/

“不过呢,我已经替你找到好人家了。”月橘柔柔地捏捏小家伙白嫩细腻的脸蛋,垂着脑袋将自己的脸慢慢贴近,一吻轻轻地落在小家伙的眉心,轻声说道。 看那夫妻二人的服饰,以及从李琦的动作与言语可以看出,两人的家庭实力是非常雄厚的。二人想要孩子的心也是真心实意。倘若这个小家伙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自然会备受宠爱,衣食无忧。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初初恢复化作人形时便遇见了那对夫妻前来祈祷自己赠与他们一个孩子,那时自己还在想他们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对一株七里香有这样的祈愿,而她作为阴界小妖,根本没法帮到他们。而到了傍晚自己竟然在这溪水边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捡到了一个孩子,还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若要说这一切不是天意而是机缘巧合,月橘绝对无法相信。太巧了,实在巧到月橘不得不怀疑是有一双手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 月橘不禁再次伸手,手背温柔地探在婴孩的额前,合上双眼,一阵清浅淡黄的光芒从小家伙的眉心处传来,随后慢慢消失,最后沉落于昏沉沉的斜晖中。 月橘连续尝试了好几次感受他身上是否有封印诅咒或者妖力仙力之类不同寻常的东西,奈何无论如何反复查几遍也始终没有查出来这孩子到底有什么异样之处。 难道这一切真就是天意巧合?月橘舒缓了眉头,扬起嘴角笑笑,算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巧合。 “为你排了这样一户富贵人家,也算是对得起你我之间的缘分。”说罢,月橘便柔声笑笑,一边轻轻地拍着小孩的身体,一边哼着婉转柔美的小调,抱着孩子朝南走去。至于这小调,自然也是跟着笙红学的。 可是,大户人家一般人际关系复杂,恩怨是非较多。若把这孩子送去,会不会害了他。月橘走着走着,在半途中突然停下脚步,思忖到。 既然李琦能够看到我的结界,便足以说明其仙根不错。若是从儿时开始一心修炼仙道,他日定能得道升仙。只可惜嫁做人妇,应是放弃了着修仙之道,或者没人发现她的仙根,便也只能作罢。 但这二人终归虔诚知礼,在对待自己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温和客气,言语间尽显大家风范。虽然唐越的性子略微怯弱了一些,仿佛时时刻刻地被李琦压着,但这并不妨碍月橘对李琦的欣赏与喜欢。 那样一位强势霸道的女性,做事风格定是雷厉风行,且她那大胆勇敢的性格才是月橘真正欣赏的品质。若这样一位女性只是放在家里管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月橘倒是觉得十分可惜了这样一位霸气稳重的厉害女子。 李琦与唐越长年不得子,也不知按照人间的规矩,就算李琦把唐越管得严严的,但也不能保证唐越不曾纳妾。毕竟按照书中所言,凡间讲究养育后代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而妇有七出,无子则为第二条,应算是比较严重的吧。若是唐越早已妻妾成群,那这个家庭岂不是更加混乱。 虽然月橘觉得关于养不养孩子这回事,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人活一世不过数百年,自然是自己安逸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月橘今后想要孩子,一定希望自己不是因为各种条条框框或者杂言碎语的压迫下,而是因为更简单的原因,我就是想要孩子了,或者,眼前之人是良人是爱人是想要与他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创造不同的未来的人。 没有孩子,自己独自快乐也能安稳幸福地度过一生。若是有了小生命,自然是要花费心力对他负责。但仔细想想,看着一个脆弱纯净如白纸的孩子慢慢成长为少男少女,意气风发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也是一件十分令人骄傲的事吧。 就是不知道李琦与唐越他们想要孩子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牵扯了太多无关的利益?月橘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提前打探一番这家人的所做作为,以及镇上百姓对其的评价,最后再与定夺。 话虽这样说,但月橘总不能带着一个随时会扯着嗓子哭出来的小家伙翻进别人家院子里大摇大摆地观察这一家人的生活习性和家庭关系吧。 月橘低头瞧了瞧怀中的小婴儿,之间他拉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玩弄着,一会儿往嘴里塞着,无奈地想到,来回在原地踱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渐暗,小家伙许是饿了,开始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在月橘怀里有气无力地憋着声音哭着。刚开始还比较平和,声音较低,柔柔软软的呀呀几声,月橘还能哄一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是饿的太惨了,小家伙“哇”的一声全面爆发,真是不怕伤了嗓子地哭,犹如洪水猛兽,震得月橘耳根发疼,头皮发麻。 月橘抱着小家伙来回走着,额前急的一阵虚汗。此时此刻,任何温柔的甜蜜的轻轻的哄唱与逗弄都不再管用,还不如一顿大餐来的简单。 莫不是天性使然,小家伙胡乱地伸着手,抓着月橘胸前的衣襟便开始一阵瞎扯,弄得月橘真是有苦说不出,有恼不能闹,羞赧地微微红了脸颊,只得伸出另一双手稍稍使劲将两只小手拢在一起握在掌心里,心道,算了算了,先找个能喂饱这个小家伙的地方过夜吧。 穿过一片竹林,月橘隐隐看见有一座亮着橘黄色灯辉的客栈。客栈前挂着两盏红旧的灯笼,门匾上洋洋洒洒地写到“敖家客栈”四个大字,只是笔锋不够流利,中间微微有一瞬的停顿,晕染了些许的墨汁,便显得不够潇洒飘逸,好似出自小孩的手笔,略显幼稚。 客栈的规模倒是挺大,修葺的木材应该是用的香樟树与竹片,两层楼的高度,在这竹林深处孤零零地耸立着。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居然还能把生意做得这般壮大,月橘在心中钦佩不已。 当然,若是普通人大晚上了走夜路见了这间宽敞孤独的客栈,怕是免不了一阵惊悚,哪里还敢像月橘这般大摇大摆地超前走着,更别说一边走着一边想这客栈的主人究竟是怎样在这偏僻的竹林里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 但越是靠近,月橘便愈加清晰地感受到一阵浓郁的妖气从客栈中传来。虽然对方故意收敛有所隐藏,但月橘依旧能够十分明确地感知出来。 手臂收紧了几分,月橘提高警惕,将怀里的小家伙拢在怀里朝自己身边更加贴近了几分,确定将其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手腕中,月橘才微微低头朝着熟睡中乖巧又安静的小家伙看看,目光糅合着亲切温暖的笑意,带点甜丝丝的喜悦与喜爱。 怀里的小家伙许是哭累了,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两只眼睛安静地合上,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像是一对蝴蝶的双翼,现正温顺地停留在恬静舒适的睡颜上,像是把小扇子,可爱的很。 既然对方的妖气能被自己所感知,便说明对方的妖力没有自己强劲。思索到这,月橘的心稍稍落定,大大方方地前去敲门。 “请问有人吗?”叩了两下门环,月橘礼貌地问道。 “打烊了,客官请自行方便。”里面传来一道温婉动人的女声,说的客气,却丝毫没有开门迎客的打算。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下带着一婴儿,实在有所不便。还请掌柜见谅。”月橘不依不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又轻轻地叩了两下门环,语气虽一如既往的礼貌温和,却大有你若不开门我便不离开的架势。 “哇哇哇”而这时,小家伙应是饿醒了,又像是在配合着月橘方才所言不假,再一次开始了新的一轮哭叫。 月橘换个姿势将他继续抱在怀里去,柔声地哄着,耐心地拍拍小家伙的襁褓,扣门两声,放低了语气,继续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赶路,着实走的匆忙。本以为能够在天亮之前赶到镇上,却不曾想失算了,终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害的孩子也跟着我饿了一路,店家还请行个方便。” 月橘的声音诚恳而脆弱,糯糯地请求道。 许是对方听见婴儿的哭声,心软下来,房内传来门锁松动的声音。月橘嘴角扬起温暖好看的弧度,浅浅地笑着,目光温和甜美。会因为一道婴儿的哭声而放行,这家店的掌柜应是只好妖。 月橘颔首继续哄着怀中的孩子,心情很是愉悦。但这样的想法终究是有些单纯懵懂,许多年后的月橘再遇到今日的这番景象,怕是会有另一番的心境。 第二十九章 热闹敖家小客栈 http://.biquxs.info/

“请进吧。”虽已快到五月,夜里的风依旧有些凉,衬着森森的月光,房屋后面是更黑暗的竹林。对方随意披着一件外衣,打开门栓,微微一笑,客气地招呼月橘进屋。 “多谢掌柜。”月橘一边逗着孩子,想让他止住哭声,一边抱歉地对对方笑笑,解释道:“可能这孩子是饿了,平时还是很乖的。” “我去替孩子熬些粥,也好抵一抵。”掌柜报以理解地一笑,微微侧过身子让月橘抱着孩子进门,随后转身,动作连贯地将房门拴上。 “有劳了。”月橘颔首感谢。 待对方走远,月橘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客栈的环境。 门口放着一张齐胸的高柜台,柜台外面对着进门的过道,里面对着墙壁,与墙壁之间只留一道可供进出的口子。那口子不算大,掌柜那般娇小的身材倒是方便。靠墙还摆着一台高高的带有隔层的柜子,里面摆放满了漆黑色的罐子,罐口包着略微显旧的红布,但很干净,只是红色没有了鲜艳,暗沉沉的一块,上面堆着一袋装满沙石的布袋。 屋里的凳子与桌子摆放地井井有条,因为空间的限制而挨个儿顺着顺序。月橘下意识地数了数,共十二张四人桌,方方正正,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均是摆了一张长木条形的凳子。桌上扣着四个灰黄色的碗,中间放着一个装竹筷的小篓子。 整个屋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工整,看起来舒适而宽敞。桌上洁净无灰,想必装柜一定是个爱干净的勤劳人。但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间及其普通简单的客栈。打量到这儿,月橘微微舒缓心中的担忧,继续低头柔声哄着孩子,放心了许多。 青铜灯中的火焰忽暗忽明,将月橘的影子拉得格外地长,悠悠地晃着,映照在墙面之上的,好似七里香树枝的模样,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随着轻柔的晚风窜起,飘散在客栈的每一个角落,怡人心神。 “谁在下面大声喧哗啊,惹得我都睡不好觉了。”敖小蛇穿着一身单薄的你里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拖沓着身子从阁楼上的房间慢慢走下来,呜咽地打着哈欠,轻飘飘地朝着月橘的方向一瞥,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伸着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月橘,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 “你你你”敖小蛇从未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敢跑到自己的地盘上,真是又怕又气,一时涨红了脸蛋,横着眉毛,凸凸地瞪着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 “原来是你这只小蛇妖啊。”月橘看向敖小蛇,对方敌意明显却又强忍着不发作的模样配上这张软萌可爱的脸蛋,看在月橘眼中,只有活泼与调皮,哪里还有半分恨意,便生了逗弄一番的意思,调侃地笑着。 “哼,你居然还敢来。我让小鱼姐姐把你打死。”敖小蛇撇撇嘴,差点没忍住啐了一口,只得闷闷地哼了一声,继续练练已经修的炉火纯青的嘴上功夫。 月橘莞尔,眉头微挑,佯作无知,道:“小鱼姐姐?莫不是刚才为我开门的掌柜?” “怎么样?怕了吧!”见月橘出声询问敖小鱼,便以为是她在害怕,大胆地朝前迈了几步,雄赳赳地抬起脑袋,双手叉腰,一副洋洋得意的讨巧模样。面子上总算过得去了。 “可是小鱼很好,没有欺负我,感觉也不像是会为了你报仇的好妖呢……”月橘轻言轻语,好似低低的呢喃,偏偏敖小蛇站得不远又听的清清楚楚,顿时便青了脸,好似被踩了七寸,郁闷地瞪着月橘,两颊的小肉墩可爱地鼓着,使得月橘忍不住想要去戳一下,看会不会漏气。 当然,月橘是不会去轻易触碰那张气鼓鼓的小脸蛋的。毕竟怀里还有一个更加柔嫩软萌的小包子,月橘哪里有心思去戳那暴躁的小破孩的脸蛋。要真是那般做了,怕是要被这小祖宗狠狠赶出去才罢休。 “你别以为小鱼姐姐善良你就可以这么大胆嚣张,肆意妄为。”敖小蛇从来没有想到这妖竟是这么狡诈,刚刚那几句话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还偏偏要装出一副喃喃自语的模样,这样小鱼姐姐也不会听到,自己又能被气个半死。真是越想越气,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敖小蛇小朋友想的不错,月橘就是故意的。那位小鱼姐姐若是真要帮她“欺负”回来,下午就应该去找她了,哪里还有这样的机缘巧合。 月橘瞧见他青了又紫又白的小脸蛋,嗤嗤地笑了,不再搭理他,低头继续专心地哄着怀中的小祖宗,好似很忙,丝毫没有闲心与他在继续纠缠下去。 根本就是故意的,真是可恶。敖小蛇的脸终于绷不住了,一阵煞白,气的两手紧攥成拳,心中恶气难出,发泄地在桌上拍打着,闹出一阵咚咚的声响。 月橘眉眼不抬,依旧低垂着脑袋,嘴角斜斜地勾起一抹笑意,似是含着温柔,却更像是恶作剧得逞的自得,挂在那张清秀小巧的脸上,平添了许多灵气。 敖小蛇见对方竟然敢如此怠慢自己,当下发火,胆子也壮了几分,怒气冲冲地走到月橘面前,瞧了眼月橘怀中的孩子,今天下午明明还没有的,便敛了敛怒意,舒缓了心中的一口恶气,逮着机会准备好好说辞一番,道:“哼,你这只小妖,居然来阳界作怪,你就不怕阳界的神仙把你宰了吗?本来妖在凡间的口碑就是极差,你还这样做,真是污了阴界的名声,说,从哪里偷来的孩子!” 敖小鱼言辞激烈,大有审判罪人的味道,后背站得笔直,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月橘。 闻言,正低头逗弄婴儿的月橘挑眉,朝着敖小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看,好似慢慢吐着一口堆积在心腔中的浊气,皱眉,道:“妖怪在人间的口碑竟是这般差?”十分担忧的语气。 妖是她的族别,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种族在外人面前口碑极差,更何况是拥有强烈家族情怀的月橘。毕竟跟在魔君大人身边足足有一千年之久,月橘或多或少还是从司少谦的身上学到了一些忧国忧民的气质与情怀,见敖小蛇指着自己那般骂着,好似当真妖怪在人间的口碑有多坏,不免惹得月橘一阵心忧。 不曾想到月橘会突然这么问道,敖小蛇愣怔在原地,被噎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暗自生着闷气,转身抬脚便要朝着二楼走去。 “敖小蛇,我教与你的礼仪都被你自己给吃了吗?”敖小鱼端着一大一小两个碗从厨房出发,看见敖小蛇闷闷地,留下月橘满脸的困惑待在原地,张了张嘴巴,好似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出来,而他却视而不见或者根本不曾察觉,扭头便冷哼一声想要离开。 见敖小鱼从厨房里出来,敖小蛇的委屈瞬间爆满释放,嘟着嘴巴,眼泪汪汪地朝着敖小鱼的方向跑过去,拽着她的衣角拖住她想要往前的身子,道:“姐,她是个妖怪。下午就是她欺负了我,专挑我的鼻子打,你看,现在还红着呢。” 说罢,似要证明,敖小蛇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抹掉泪花,指指自己略微红肿的鼻子。 “那还不是因为你调皮。”敖小鱼无奈,趁着自己的身子离桌子不远,便先将手中的瓷碗放下,拍拍他的脑袋,道:“你自己现在好好反思一下,要是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那你就去同那位姑娘认真地道歉。若是不是,正好你们都在,咱们开门见山说个明白。” 拽着衣襟的手收紧几分,一股莫名的羞耻与苦恼蔓上心扉,敖小蛇羞红了脸,含糊地道:“我……不记得了。” “看来你自己也觉得是自己的错,那就去承认错误吧。大家都会犯错的,勇敢承认才能够变得更好呀,对不对?”敖小鱼耐心地哄着,见敖小蛇依旧红着脸在原地纠结,继续道:“就像我那天误会了你,后来便跟你道歉了一样。不管有没有补救的方法,真心实意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最开始的一步,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说罢,敖小鱼牵着他的手拉着他朝月橘的方向慢慢走,在离月橘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撑着敖小蛇的两只肩膀,将他推在自己面前,正对着月橘,道:“跨出这一步,敖小蛇最能慢慢长大啦。” 敖小蛇始终低着脑袋不敢去看月橘的脸,整张脸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羞耻,双手扭捏地拽在一起,憋了许久,甚至连月橘都想说算了的时候,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对、对不、不、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说的很快,轻飘飘地,好似被谁紧紧追着,一溜烟地便不见了。 羞耻极了,说完敖小蛇便转身搂着敖小鱼的腰将整张脸埋了进去,留下一道瘦小的背影给月橘。月橘讪笑,抬头,视线与敖小鱼满意欣慰的视线交叉相对,略略颔首,心中竟闪过一丝苦涩与辛酸。 家人原来就是这般……月橘愣愣地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挂着一丝被敖小鱼所感染的笑意,眸光微冷,带着淡淡的哀伤,情愫明显。 第三十章 促膝长谈话情深 http://.biquxs.info/

察觉到月橘视线中的伤感与期待,敖小鱼轻轻推开怀中的脑袋,上前一步,将方才煮好的两碗粥推到月橘面前,半开玩笑地轻声笑道:“来到人间化成了人形,便免不了要遭受一些凡人的苦闷与哀愁,比如饿肚子。” 月橘眨眼,一时不明所以,直到清楚地感受到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鼓动,不禁赧然,看看桌上的清粥,感激地笑了笑,抿抿嘴唇,道:“谢谢小鱼。” “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啦?还没有正式介绍呢。我叫敖小鱼,这个是我的弟弟,唤作敖小蛇,调皮惯了,希望你不要建议。”敖小鱼熟稔地说着话,坐在月橘的一侧,拉着敖小蛇的手,浅浅一笑,语气温和自然,令月橘觉得舒服自在。 月橘含笑,道:“我叫月橘。” 说罢,月橘好似反应到了什么,仔细想想他们的名字,眯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忍俊不禁地抿着嘴角,重复道:“小鱼?小蛇?” “笑什么笑,你自己不也叫月橘吗?”敖小蛇扬拳便做揍人的动作,恶狠狠地瞪了月橘一眼,被敖小鱼紧紧拉着,随后气鼓鼓地看向别处。 敖小鱼微微地看着他,目光冷峻,表情木然,不笑不嗔,就只是这样视线一动不动地默默地盯着他。敖小蛇知道,姐姐这个表情便是代表了她真的生气了,咯噔一下,心里突然有些心虚。刚才那动作真是下意识,也不知怎么就做出来了。 “对不起……”敖小蛇晃了晃敖小鱼的手,发出一阵嘀咕的声音,表情因着犯了错而怯弱乖巧。 月橘的反应力有时候真的差的不行,或者说她在某些方面是愚钝的。见姐弟两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对峙,月橘只以为这是他们生活中的常事,便没放在心上,拿起碗里的勺子轻轻一挖,带了些粥出来,吹了吹,碰碰嘴皮子,确定不烫了,哄着怀里的小家伙吃着。 敖小鱼毫不客气地送了敖小蛇一记警告的白眼,当着月橘的面忍着恼意不发火,道:“快上去给我睡觉,看我明天不收拾你。” “哦,那我去睡觉啦。”敖小蛇乖乖地低着脑袋,小声地说了一句便一步一动地朝着楼上走去,到了二楼,回头看看,心里闷闷的,虽然不该感到委屈,但确实也开心不起来。 “我与小蛇这名字,取得确实草率了。这不相当于直接告诉对方,我是一只什么妖呢。”缓过神来,敖小鱼害怕自己方才的举动会让月橘觉得怠慢,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末了还不够,摸摸鼻子,继续道:“当时就是图个方便,反正也是在人间,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而且阴界也有许多直接用自己属类做名字的。” 正好她就认识一个…… 说到最后,敖小鱼再一次不争气地想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语气动作更是骄傲了一些,忍不住便想要将关于那妖的所有事一一说给眼前的姑娘听,以纾解一番两百年的相思之情。她真的想他想到肠子都悔青。 将军以上的职位魔宫是允许带家属的,而自己当初一时贪玩,没有同意爹爹的话早早把亲成了,这样也能多一些时间待在对方身边,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越想越气恼自己,越想越后悔。 月橘见敖小鱼表情丰富,一会儿少女羞涩,一会儿满目悔恨,乱七八糟的情感,幸福的甜蜜的隐忍的痛苦的……五颜六色,都在脸上。月橘虽不是个好打探他人隐私的小妖,奈何敖小鱼的表情太过丰富,月橘尚未经历,实在好奇的很。 “怎么了吗?”月橘不知这样做算不算是打探了别人的隐私,便试探性地问道。 闻言,敖小鱼的目光不禁明亮了几分,抓着月橘握着勺子的手腕,满脸的兴奋与倾诉欲,开口道:“我就是太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喜欢的妖成亲。害的现在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也找不到他,足足有两百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他,我真的要想死他了……” 月橘对这样的感情半懂半懂,也只是在魔君大人给的环境中看到过,也不恼她突然的触碰,颔首,耐心地倾听着。她喜欢听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好的坏的,都是最美好的记忆的留念。 见月橘不仅没有推开自己,反而颔首微笑,眉眼微微垂下,温柔地看着怀着的婴儿,却也留了许多的心思来倾听自己的故事,便侃侃道:“他是我表哥,我们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所以在两百年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原来这么喜欢他。” “他一直对我很好,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对我很好,像个哥哥一样保护我,所以才把我惯成那样。”敖小鱼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月橘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般真实的爱慕,不禁愣了愣随即跟着笑笑,听的认真。 “我们是注定要成亲的,这件事几乎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下来了。而他对我那么好,几乎只对我好,所以我就觉得成不成亲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成亲反而要开始掌管他府上的诸多事情,我嫌麻烦,便迟迟不愿真正和他成亲,就逮住了他,反正横竖他也跑不了。” 说到此处,敖小蛇翻了个茶碗,为自己倒些水,抿了小口,目光闪闪,好似群星璀璨,却又温柔的不行,溢满了清水,骄傲地笑道:“他可厉害了,在我心里是阴界最厉害的妖,当然,魔君大人是不能够计算在其中的。” “你知道魔君大人?”听到魔君大人四个字,月橘的心就好像被揪住了一般,惊愕地看着她,焦急地问道:“你知道魔君大人去哪里了吗?” 敖小鱼收敛了笑意,担忧地看看月橘,无奈的摇摇头,颓废地说道:“我表哥就是去寻找魔君大人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跟我联系,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我来阳界了吧。” “你的表哥在寻找魔君大人?魔君大人还没有消息?那长鲢哥哥呢?”月橘的脑海飞快地旋转,思索着敖小鱼表哥与魔君大人之间可能的联系,下意识地便将长鲢的名字说了出来。 突然冒出的一个名字猛然闯进敖小鱼的心里,使得她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似乎又察觉到了月橘叫的那声长鲢哥哥太过亲密,皱着眉头与月橘疏远关系,警惕地盯着她,忍着恼怒,试探性地问道:“你和长鲢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叫他哥哥?我可不记得长鲢何时有过一个你这样的妹妹!”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月橘蒙头转向的,满是困惑地朝着敖小鱼望去,察觉到敖小鱼对自己态度的大转变,更是呆头呆脑找不到答案。自己说错话了吗? 月橘努力地回神想清楚,好似快要有了答案,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总觉得敖小鱼现在这副警惕尖锐的模样,很酸,但又很可爱。 “我是自千年前便生活在魔君大人的花圃中,承的魔君大人好意,让长鲢哥哥照顾我,所以我唤他长鲢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哦……你就是长鲢表哥经常抱怨的那株小树苗呀。”听到这样的回答,敖小鱼感觉自己简直要开心疯了。不仅遇到个可以说话的对象,这对象还是自己略有耳闻的对象,更主要的是,她也认识长鲢。 敖小鱼一开心便想靠的月橘更亲近一些,双臂搭在桌上,伸直后背朝着月橘凑近。 “怎、怎、怎么了?”月橘已经顾不上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心思早已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与明显柔和下来的敌意弄得十分莫名其妙,不觉端正了坐姿,尽量使往后挪的动作不要那么明显,免得伤了对方……奇怪的亲近。 敖小鱼见月橘目光胆怯单纯,一张干净乖巧的小脸蛋上挂满了问号与紧张,好似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要调戏这个乖巧懵懂的良家小姐,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排斥自己,或许只是被她不小心的激动给吓着了。 想罢,敖小鱼微微正色,凑近的脸蛋往后挪了许多,一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月橘,道:“月橘,你为何会来阳界?你可有长鲢表哥的消息?” “我来阳界完全是因为意外……”月橘颔首,睨着眼睛瞧了瞧敖小鱼温和柔美的笑脸,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她,便也不再多说,害怕她继续追问下去,抓着时间赶紧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来到阳界之后我就开始了很久的疗伤,最近才刚刚下山,一点长鲢哥哥的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阴界现在怎样了。” 月橘蹙眉,微微叹气,看看怀里吃饱了正闷头大睡的孩子,想到:等把这个孩子送到适合的人家,她也该回阴界看看,若是能帮上一些小忙也好。 第三十一章 阴界祸乱,有心无力 http://.biquxs.info/

“现在阴界乱的很,你这么不谙世事,还是暂时不要回去,不然我怕你回去被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敖小鱼瞥了眼月橘,那张小脸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得清清楚楚,连方才对自己的警惕都明明白白地挂在眉间,对付那些心机老沉的狐狸,她哪里是对手。 敖小鱼又瞅了瞅月橘,深深地为她的善良与纯净担忧。 月橘沉着目光,松垮着眉眼,消沉地看看敖小鱼,忍不住认真道:“万一魔君大人在阴界呢?我对魔君大人的气息特别熟悉,肯定能帮上忙的。” 敖小鱼见她这般忧心忡忡着实不忍心,亲昵地拍拍她的肩,笑道:“你若是信我,便不要回阴界。长鲢表哥在离开阴界之前曾传音与我,说魔君大人去了阳界,所以他现在肯定在阳界,不然我干嘛待在这个连自己妖力消减到只有一半的鬼地方。” 月橘抬着眼皮子瞧瞧她,显然相信了她的话,犹豫再三,点头道:“那我们可有法子联系到长鲢哥哥?” 敖小鱼摇摇头,叹气道:“此次行事凶险紧张,稍有不慎便会害了魔君大人,长鲢表哥自然是隐去了自己的妖力。也不知道他在阳界会不会一切安好,要是他也像我这样遭到反噬,那可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敖小鱼的心便像是被揪起来了高高地悬挂在天空,红着眼眶,揉揉眉心,满脸焦虑。 换月橘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既然我们无法找到长鲢哥哥的痕迹,至少他在我们面前隐得很好。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妖力到底算不算的是厉害,但魔君大人曾经夸我有灵气,想必也是觉得我有修炼的天赋吧。而我来到阳界后一点反噬都没有,但我却没有察觉到长鲢哥哥的气息,只能说明他目前的妖力在我之上。” 闻言,敖小鱼愕然,震惊地看着月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敬佩与心惊,激动地结巴,赶紧问道:“你……你知道邪子吗?” 月橘歪头,听到这个名字便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对魔君大人的提问。邪子在魔君大人那里好似一个禁忌,不能提出来。此时却被敖小鱼说出来,对邪子的兴趣又再一次提了上来,不解地看着她,同样一副紧巴巴的样子,兴奋地问道:“怎么突然说起邪子了?你知道邪子的什么事情吗?” 敖小鱼没想到月橘对邪子的兴趣这么浓厚,轻咳一声,道:“就是觉得你很神奇,因为我只在传言中听说过邪子是唯一一种能够自由无阻地穿梭阴阳两界的种族。” “邪子是一个种族?”月橘蹙眉,抓着一个落脚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沉思。 “我也不知道啊。”敖小鱼嘟着嘴唇,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关于邪子的事情,她只是佩服这样一个能够自由来回穿梭阴阳的能力,至于邪子本身,她没有一点兴趣。 “瞧见你对邪子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见月橘一张俊俏温柔的脸闷成苦瓜,讪讪一笑,熟稔地问道,好似多年旧友,在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彼此唏嘘一阵近况。 “我在魔君大人的书籍中看到过,觉得很神奇,所以就有点想问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月橘摇摇头,失笑一声,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魔君大人的藏书阁包罗万象,等他回来了你可以申请去藏书阁看看,找找有没有你想要的。”敖小鱼没有放在心上,心中弯着嘴角笑了一下,面上未表露出痕迹,宽慰地说道。 月橘听的认真,点点头,便也不再打算多说什么,却听敖小鱼独自在那儿轻声嘀咕着:“那传言果然是假的,不然你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穿梭阴阳两界呢。”说罢,打了个哈欠,慵懒散漫地说道:“信不得信不得。” “那你呢?是因为长鲢哥哥与你说魔君大人在阳界所以才来的吗?”熟稔之后,月橘很喜欢这样一个活泼可爱又温柔细腻的敖小鱼,慢慢放下防备,如旧友一般继续闲聊,一来二往地说着。 据魔君大人的书籍中记载,阴阳两界虽相生相伴,却也到底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本应该有道结界将两界隔绝,但现在结界好似松动了不少,导致像他们这样的小妖也能借着法术强行打开结界。 而像她们这样的小妖,来到阳界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不仅要冒着着来到阳界妖力尽失或者其他更可怕的风险,还要被阳界仙人追杀。若不是在阴界实在没有半分容身之处,一般的小妖,都不会贸然跑到阳界来。 空气中漂浮些许的水汽,天气晚了,夜间的寒意也增添了许多。敖小鱼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把披在外面的风衣裹紧,缩着脖子哂笑,怅然地说道:“一来的确是因为长鲢表哥的关系,我想和他一起去寻找魔君大人,不想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冒险。二来嘛,得罪了一些人。” “是什么大人物吗?魔君为人和善,待人温和,应该不是他。那便是……”月橘侧着脑袋揣测,却也只能想到一个白练,毕竟自己同她也算交过手,她的龌龊心思月橘明白的清清楚楚。 小鱼苦笑,更加好奇地打探一番月橘认真思考的模样。眼前小妖时而聪慧机灵,时而又真的傻气愚笨,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呢?敖小鱼不禁摸着脑袋好好地想,却也想不出来,讪笑一道,继续说着。 “长老反叛,在魔君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便打算立己为尊。而整个阴界,因为惧怕他的实力竟无一人敢于发声。”说到这里,敖小鱼不禁义愤填膺,双手握拳,恨恨道:“魔君平时待他们不薄,不曾想到竟是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是白练长老吗。”问话并非疑问的口气,笃定地说道。 “区区一个白练自然不足为惧。”敖小鱼单手搁在桌上紧紧捏着拳头,继续道:“天羽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是想不到,墨客长老竟然也会成为帮凶。”顿了顿,敖小鱼暗自唏嘘,愤愤道:“要知道,墨客那家伙可是魔君大人从黑山洞里亲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他算什么,满身是伤,哪里有这样的地位?” “三位长老叛变,那另外两位长老呢?”月橘慢慢抬眸,目光犀利而敏锐,眯了眯眼睛,动了怒气。纵使他人对魔君大人有多尊崇与敬爱,司少谦于她而言的重要性,旁人也是断然比不了的。 “魔君出事,长老立己为尊,难道就没有一个妖站出来反对吗?”想想交战时自己的表现,月橘虽是愤懑,却更是气恼自己。怎地就这么笨,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撞到了阳界,还拖着一身伤,待在阳界休养,一休养就是两百年光阴。 整整两百年,多少事都会变了。 愣了愣,月橘稳住心神,对敖小鱼的行为感到钦佩甚至羡慕,若是可以,她也想为魔君大人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像小鱼这般站出来大声说出来也好:“还好有你,你站出来了,不然这阴界怕是连一个明白的都没有了。” “哎,另外两位长老怕是被天羽囚禁了起来,希望不要出事才好。”受了月橘这钦佩的注视,敖小鱼觉得自己着实惭愧,叹气一道,想到长鲢的情况,不禁担忧焦虑。 “长鲢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照顾好自己才是。”虽与敖小鱼的接触不多,月橘也真切地从中感受到了敖小鱼对长鲢那份真挚而浓烈的情感,好似一簇盛开绽放的山茶花,鲜艳亮丽而绚烂,惹得月橘不得不为这样的美好注目赞叹。 敖小鱼眼眶突然发红,仿佛遇到了知己,轻轻地伸手握了握月橘的手腕,浅浅一笑,释怀了许多,也安心了许多。 “魔君出关的那天情况实在复杂,那日我正好也在,偷袭之辈中竟有阳界仙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但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强烈,之前在魔君大人为了让我更好地认识外界,仙、人、鬼、神等气息都让我感受了许多,我想我是没有感受错的。”月橘蹙眉,困惑地说道:“不知长鲢哥哥与你的信中是否有所提及。” 事关魔君大人,月橘不得不小心谨慎,害怕漏掉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第三十二章 归途有缘求来子 http://.biquxs.info/

“什么?”敖小鱼“嘭”的一声拍案而起,瞬间站了起来,红着脸惊愕惶恐地瞪着双眼,气愤地不行,语气不免凶狠了些,震得月橘怀里的孩子从甜甜的睡梦中惊醒,哇的一声嚎啕起来。 “乖乖乖,不哭不哭。”月橘搂着孩子轻轻颤着,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哄着。 “对不起啊,我实在太惊讶愤怒了,没忍住性子,就……”敖小鱼失措地站在原地,拍了桌子的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尴尬地愣了会儿,愧疚地说着,不知道是对月橘说的还是对正在放声大哭的孩子说的。 “小鱼真性情,身为阴界的一份子,听到这样的消息都应该是这样的表现才是。”月橘抬眸,一边手上的动作轻柔地哄着小家伙,一边莞尔地看着敖小鱼,满脸毅然与赞许,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见状,敖小鱼更是羞恼了一阵,木讷地坐下,看着月橘哄孩子的动作,挠挠后脑勺,道:“我还是冲动了,怎么能把小孩吓成这样呢。” “你和长鲢哥哥不愧是要结成夫妻的一对,连挠后脑勺的动作都一模一样。祝福你们呐。”月橘说的真诚,嘴角含着笑意,周身蒙上一层轻薄温暖的橘黄色的煤油灯光,熠熠闪烁。 从小到大,敖小鱼听过无数的祝福,其中的蕴意却总是包含了太多杂质。他们或带着羡慕,羡慕她与长鲢两厢情愿,或带着嫉妒,明里暗里地讽刺自己配不上成为了魔君大人身边的护卫的长鲢,或带着排斥,排斥她的幸福却又不能不装模作样地祝福。 只有月橘的这一句,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最干净纯粹的祝福。 敖小鱼看着月橘垂着脑袋继续哄着孩子,嘴角的笑意尚未散去,将这简单寂寥的屋子添了许多的暖意。这样的一个姑娘,很简单也很美好,令她想要与她亲密。 铜灯的火焰一闪一闪,月橘跟随着思绪的回溯,将那日的情形与小鱼细细地说着,声音平缓温和,不徐不疾,只是到了最后一幕,禁不住地哽咽。孩子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伴着月橘恬淡的嗓音,再一次沉浸在睡梦之中。 “那仙人的真身是一条银白巨龙。”月橘一边说着,一边腾出手来替小鱼和自己倒了两盏凉茶。 “谢谢”小鱼若有所思地说道。 月橘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婴儿,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像两只可爱的蝴蝶双翼,安静地拢在一起。这孩子的面相极好,生的美丽,即使小小年龄,五官尚是模糊,月橘也能明显地从中瞥见一二。这等样貌,也不知是哪家忍得下心来,把他丢在小溪边。 “天后便是龙族,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天后的人?”小鱼忽地眼前一亮,半信半疑地说道。 天后?月橘眯着眼睛,盯着那簇忽大忽小的火苗出神。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少,即使有了线索和引子,她也理顺其中的逻辑,不能完全地将两者之间关联起来。这样的想法令月橘感到一阵烦闷苦恼。 “好啦,别想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阳界这边,找到长鲢表哥便是第一件事。这些年我在阳界隔个几年便会搬一次地方,都留下了记号。若是长鲢表哥看到的话,一定知道怎么找到我。”敖小鱼见月橘沉浸在烦恼中,目光焦躁不安,出声安慰道。 “但愿魔君还活着,能够回来阻止阴界的动乱,还百姓安定。”月橘苦涩地笑笑,忍下心中的焦虑。 “你带着个这么大的孩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敖小鱼担忧地看着月橘,顿了顿,细细感受一番,继续道:“我看这孩子只是阳界的一介凡人,你要是带到阴界,他怕是活不了。”似是察觉到哪里的怪异,敖小鱼扶着下颚挠挠,挑着眼皮,假装可疑地看着月橘。 “你这是什么表情?”仿佛自己是个吃小孩的以作修炼的妖怪,月橘明显地感觉到敖小鱼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暧昧,道不清说不明,好似有几分惊讶,又带点半真半假的鄙夷与嫌弃,月橘无奈,只得送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问道。 “这孩子哪里来的?”经过短短的交流与接触,敖小鱼直觉认为月橘是只好妖,也打心里接受了她从小跟着魔君大人修炼的说话。虽然人与鬼的确是天地间最具灵气的生物,但这些在魔君大人面前,哪里做得了比较? 既然是跟着魔君大人一起修炼的小妖,月橘定然是瞧不上那些残害生命的下作修炼手段。但见敖小鱼神色变化太快,怕她不信任自己,便好好地解释道:“敖小蛇走了没多久我就听见小溪岸边有婴儿的哭声,便寻声找了过去,所以就变成现在……” “你都没有好好等一下吗?万一只是那个在溪边洗衣服的母亲把孩子放在那里而已呢。”敖小鱼急忙地打断插话。 听小鱼这么说道,月橘心里好像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欠妥。但当时她的确认真地查看了四周,没有任何人。会不会是对方不小心把孩子放在那里去做了其他重要的事情就把孩子给忘了?月橘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抬头朝着窗外望望,只有乌黑无尽的一片。此时再把孩子送回原处,也不是办法。万一遇到豺狼虎豹那岂不是害命? 月橘揉揉眉心,陷入一阵尴尬。 “那你想养着他?”敖小鱼朝着月橘怀中的孩子好好端详了一番,惊觉那小孩的五官长得竟是这般标致好看。而她又向来喜欢小孩,这个孩子仿佛天生有种更加吸引妖怪的魔力,让敖小鱼在不知不觉间想要靠近他,喜爱他。 月橘摇摇头,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孩子两颊的小肉堆,笑道:“前几日有对夫妻在我那里跪拜,说是想要求得一个孩子。我正想先去打探一番那对夫妻的家庭状况,若是好,我便把这孩子送过去,也算是了了我与那夫妻之间的一段缘分。” “你说一对夫妻?是不是身着华丽,女人比较强悍,雷厉风行,男人比较羸弱听话?”小鱼激动地声调不觉再一次提高了几个度,一字不停,差点因为说得太快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感到一阵羞恼,端正地坐着,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月橘的兴趣被敖小鱼的话提了上来,侧耳以听,很是认真地点头。 “不得了了。”小鱼双手一拍,啪的一声,干脆响亮,不可思议地摇晃着脑袋,惊叹道。 “前段时间,我这里也来了一对夫妻,两人浩浩荡荡带着许多人和马车,我心下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原来他们是清明节的时候回女方娘家祭祖,正好反途经过此处,但在途中那女子忽然做了一个梦,就说离这儿不远处有个四面环山的山谷,谷中有一小山坡,坡上住了一位仙子。若他们两人想要孩子的话,便前去那个山坡处真诚地祈祷跪拜一番,便会在不久后得一子。” “当真?”月橘心中一惊,将信将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小鱼喝一口水,目光转动,滔滔不绝,好似说书人拍着木案,接着说道:“当时我还劝他们别去,因为那个山谷四面都是陡峭锋利的悬崖,哪里会有小山坡呢。而且前往山谷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里面长满了杂草,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男人听了我这么说便劝着妻子离开,但那女人非要说她在客栈里闻到了一股芳香浓郁的花香,还指着山谷的方向,说一定要去。然后第二天,他们便出发了。” “花香……”敖小鱼慢慢回神,绕着舌尖咬着那两字,回味着方才说的话,猛然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月橘,目光炯炯,醍醐灌顶。 月橘被她这般看的心里发怵,无奈地笑笑,将自己藏匿起来的妖气以及七里香馨香放出,学着敖小鱼的动作挠挠后脑勺,讪笑一番,颇为不好意思,道:“哪里是什么仙子,真是折煞我了!” “果真是你。”敖小鱼目瞪口呆,张着嘴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在月橘的安抚之下慢慢冷静,仔细想想,竟然觉得有几分后怕与不可思议。 “照这般说来,我与那女人真是有一段千丝万缕的仙缘啊。而这个孩子,冥冥之中,是否早已注定,是要由他们来抚养?”月橘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种种与小鱼所说的话,两者恰恰重叠,蹊跷地令人感到诡异。 听了敖小鱼的话后,月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想不通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中间是不是有个甚为关键的东西是她还没有发现的。月橘努力地联系自己所经历与敖小鱼多讲述的那些联系起来,也不能得出一个很好的解释。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看起来最不可能是可能的可能。或许一切本就是巧合,前前后后,因果关系,都是巧合。 第三十三章 阳界无依遇挚友 http://.biquxs.info/

“或许是吧……”这么多巧合接踵而至,虽令人费解,看似顺理成章却又一环紧扣一环。若不是巧合,又还会是什么呢。 “那明天可以请你去小溪那一带帮我看看或者问问,有没有谁家昨晚丢了孩子的。我去一趟唐家所在的杨柳镇,打探一下他们家在镇上的口风如何。可以吗?”虽慢慢与敖小鱼熟稔起来,但到底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交情。但眼下月橘除了请敖小鱼帮忙以外,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便腼着脸,礼貌地问道。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那这个小家伙……”小鱼欣然答应,但看看月橘怀中睡得老实乖巧的孩子,笑道:“我看这孩子温顺乖巧,一整个晚上也没有怎么吵吵嚷嚷的哭闹,应该是很好带的。要不明天就把孩子放在店里,由小蛇照看一番。”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小蛇了?”不用带着孩子去杨柳镇查找一些东西自然要方面许多。只是这孩子纵使再老实温顺,但也只是个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哪里不舒服便会嗷嗷大哭出来的小婴儿,交到敖小蛇手中,月橘不禁担心敖小蛇会被活活地吵死,更怕敖小蛇手笨脚粗的模样不能好好地照顾婴儿。 “敖小蛇虽然在大多时候脾性是顽劣了一些,但交代下去要做的事情却十分有分寸,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肯定没有问题,交给那个家伙吧,正好让这个小的出面收一下他的气焰。”敖小鱼嗤嗤笑着,眉头不自觉地上扬,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弧度,笑的坏坏的,最后不忘朝楼上的房间轻飘飘地看一眼。 敖小蛇半梦半醒,抱着棉被在床上滚了一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迷迷糊糊间想着是不是窗户没有关好,怎么有一阵阴风吹过。 “那……就麻烦小蛇了。”月橘虽然犹豫,但也没法拂了敖小鱼的面子,再者,有人帮忙带着孩子,自己出去做事也确实要方便许多。 两妖陷入沉默,敖小鱼瞧了瞧月橘眉间的困倦,伸着懒腰嘻嘻一笑,道:“你也快吃点,碗留着明天再说,我先去给你收拾一间客房,今晚你带着孩子将就在那里住一晚。” “这已经很好了,哪里来的将就。谢谢小鱼。”闻言,月橘甜甜一笑,感激地点点头。 进了屋子,月橘将孩子放在枕边的一侧,轻轻地盖上敖小鱼准备好的另一床被子,自己也钻进了被褥裹着躺了下去。 谁知孩子刚离了月橘没多久,便开始呜呜地哽咽着,一停一顿,好似故意要吸引月橘的注意力。 “怎么啦?”月橘钻出被子单手环着小家伙,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搂进了许多,担心地柔声问道。 感受到月橘的体温,小家伙睁开一双乌黑明净的眼睛,乐呵呵地盯着月橘看,越看越开心,在被子里一阵乱动,伸着小胳膊小腿地好像要掀开被子一样。 月橘担心,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将他抱了出来。月橘的手刚伸进被子便察觉到一双柔嫩娇小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伸来,是求抱抱的姿势。月橘微叹,强行将要搭在一起的眼皮拉开,脸上堆着笑意,将孩子拢到自己的被子里来,搂在怀里,有节奏地拍着。 孩子笑的愈发开心,亮晶晶的眼睛不转移地看着月橘,偶尔伸手在她身上乱抓着,月橘慢慢合着眼睛任由她在自己怀里乱摸乱闹腾,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睡得算是相当不错。 月橘睁眼,窗外黑沉沉的一片,应是到了凌晨时分,便想要微微挪动发麻的手臂继续睡。月橘尚未醒神,眼皮沉重地合上,留下一道小小的细缝,虚眯着眼睛瞧了下怀里的孩子,谁知这小家伙依旧睁着一双闪烁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间不觉盈满了暖意与宠溺,捏捏他的脸蛋,又凑上去亲亲,道:“你怎么这么乖。” 小家伙睡得安稳,一夜倒是没怎么闹腾,而现在睡醒了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傻笑,似乎还特别黏自己,简直就是……像是一个痴汉。 呃…… 月橘觉得头疼,抬手揉揉太阳穴,横着目光再次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身侧的小家伙。 不知为何,明明就是刚出生的婴儿,却带给月橘特别熟悉的安全感与亲切感。仿佛只要他在身边,月橘就能完全轻松,睡得也十分舒服踏实。 而这个小家伙对月橘,也是十分依赖。他们之间,好似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千丝万缕的缘分。月橘扶着脑袋想来想去也找到原因,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清晨,天微微亮,月亮尚未完全隐没。月橘在睡梦中仿佛听到了一声温文如玉的声音。那人说话低沉文儒,噙着温柔的笑意,似是含着宠溺与爱护,对她说着许多的话,回答了她的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却不曾嗔怒一句。 惊醒之后,耳畔传来一道道低低的抽泣,哑着嗓子,月橘听见身侧的小家伙便在一旁开始不舒服地哼着。慢慢地,从一阵一阵地抽泣,到最后完全放开嗓子嘶声力竭地吼着。 无奈,月橘披上外衣,整理好衣衫,不好意思地打开门朝空荡荡的楼下看看,扶额,一边小声哄着怀里哇哇大嚎的孩子,一边蹑手蹑脚地下楼到厨房去寻些吃的喂他。 天色尚早,小鱼姐弟两应该还在睡觉。 月橘抱着孩子恨不得将他的小嘴堵上,以避免他的声音把别人吵醒。 “你醒了?看来小家伙是闻着饭香饿了。”月橘刚从阁楼上下来,便听见小鱼悠悠然地从厨房里钻出来,身子灵活轻巧,沾着水的双手顺着腰间的围裙上下擦擦,动作娴熟,笑眯眯地看向月橘,声音温柔。 月橘抱歉地冲着小鱼笑笑,心想长鲢哥哥真是好福气,能够有一位这么温柔善良还能干的姑娘做夫妻。 “我去厨房给孩子盛一碗粥,紫薯小米粥,孩子应该能喝。就是不知道光吃这些孩子会不会营养跟不上,要是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久的话,可能得去为他请一个乳娘来。”小鱼自顾自地说着,转身进屋,不一会儿手中便端来一碗紫色的米粥,碗沿露出半只小勺子。 “这么早就起来做事情了?”月橘单手接过小碗,在凳子上坐下,感激地与小鱼温和的目光对视,然后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着怀中的这位小家伙,惊讶地问道。 “做生意嘛,自然是要赶在客人最需要的时候在。像我们这样的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无非就是早上,日头最盛的中午和傍晚,当然,晚上也会有些人来,但我不想做晚上的买卖,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小鱼的声音从厨房的小门里传来,飘散在屋中。 “说的也是。”月橘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望向天边越来越白净绚烂的鱼肚白,略略走神,不禁对小鱼更是钦佩了几分,轻声道。 “那你能抽出时间吗?”看着陆陆续续已有行人进店歇息吃茶,月橘的凳子好似生了钉子,使得月橘感到一阵不安与心慌,坐立难安地看着小鱼忙碌之余还要照顾她和她怀里的孩子,更是觉得十分抱歉,左右为难。 “要不我来帮你吧。”月橘起身便要朝着楼上走去,想把孩子先放下,然后下来帮忙,端个茶也好。 “既然你叫长鲢为哥哥,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你且安心地坐着,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放心吧,我今天找了几个朋友来帮忙。所以店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小鱼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故意装神秘,笑嘻嘻地对月橘说道。 “谁啊?这么神秘。”闻言,月橘也不再好意思继续说要帮忙的话,毕竟这孩子太黏自己,稍微放下一会儿便要哭闹,到时候只会添更多的麻烦。但这位前来帮忙的神秘人物却也如小鱼所愿成功引起了月橘浓浓的兴趣。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哈哈。”小鱼两只眼睛笑的像一轮新月,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扬了扬下颚,可爱又俏皮。 月橘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位朋友伴在身旁。 “好啦,他来了。”察觉到一阵飘逸醇厚的仙气,小鱼搓了搓手掌,赶快跑出去,在客栈门外竹林小路上等待着,看到远远赶来的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开心地挥挥手。 对方跟着小鱼进屋。 既然小鱼如此重视,定然是个要么十分厉害的人物,要么这人物在小鱼心里的分量十分重要。月橘不敢怠慢,抬头,放下手上的动作,抱着孩子前去迎接。 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两茫茫 http://.biquxs.info/

只见一位体格高大健硕,身穿金丝羽衣,头戴玉冠,面目俊朗神武,眉星目剑,眼神炯炯坚定的男子缓缓走进,身后跟着两位带刀侍卫,个个英姿飒爽,修为了得。单从这身服饰月橘便知此人不仅不是凡人,更是上天庭的哪位高官。 小鱼能与这样一位傲然非凡的仙人交好,且对方同意她帮忙照看这间客栈。这令月橘感到十分诧异高兴,揣测两人之间的联系。 “我介绍一下哦,这位是洛柒。是我的一位老友了。”见到洛柒,小鱼明显十分高兴,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直率的兴奋和喜悦。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位友人。 “这是我新交的一位好友,也是我刚认的妹妹,哈哈哈,月橘。”小鱼朝着月橘的方向挪两步,带着同样的喜悦介绍着月橘。这样不经意的举动却令月橘感到微微意外,更多的是感动。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想罢,月橘看着洛柒的眼神笑意更浓,眸子干净温暖,笑容明亮清甜。既然是小鱼的朋友,或许也能成她的朋友,那便更不能怠慢了才是。 只是,对方可谓相当傲慢。 那仙人本就生的英勇高大,月橘想要看他的眼睛已经需要努力地仰着脑袋。谁知那仙人好似不知道何谓平视交流,下颚一扬,睨着目光瞟了一眼月橘,下颚抬得更高,恨不得用鼻孔朝着月橘。 虽然月橘修为低浅,年龄尚小,但也断然没有受过这样的轻视,不禁觉得恼怒气闷。但终是不想要小鱼夹杂中间难做,所有的郁闷化为了一口隐忍的讨好笑容,歪着脑袋愁眉苦脸地想着,感情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位仙人啊。 见对方迟迟不正眼瞧自己,月橘决定以退为进,也不急,颔首作揖,耐心且有礼地鞠躬,说道:“您好,在下月橘。” 话毕,比月橘足足高出许多的脑袋终于屈尊微微颔首,垂眉,略微低了下来,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月橘。那视线太过粗暴直接,好似月橘与他之间隔了家仇国恨一般,凶残暴戾,恨不得用视线立马将月橘千刀万剐,就地凌迟。 月橘心惊,感到身后一阵发凉,同时又十分地莫名其妙,忍不住再次惊疑地想到,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尊大佛了? “哼”洛柒轻飘飘地看了眼眼前的女人,就是那双清澈明净的桃花眼,七分乖巧三分惊艳的面容,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梦中,一遍又一遍,明明想要忘记,却又偏偏一次次地想起,纠缠着他,从最开始的恨意,到不得不承认的心悸与思念。 洛柒咬咬牙,复杂又奇怪的心情再次浮现在心间,心脏被重重地撞击,砰砰砰地发出一声声有力的冲击与毫无节奏的音律。真恨不得一刀宰了她,以祭自己的断臂之痛。 月橘听着这声从鼻腔中发出的不屑,又是纳闷又是无辜,仰着脖子皱着眉头,直直地对上那道轻蔑的视线。那仙人眼尾竟是长了一颗泪珠大小的痣,泛着浅浅的墨色,好似被人惹哭了一般,肆意地挂在那张桀骜坚硬的脸上,硬是生出了一抹顽劣与俏皮,却不会显得格格不入,反而平添几分纨绔与冷酷。 月橘抓住机会想要同他说些什么以试图调节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剑拔弩张的气氛,道:“我也认识一位仙人,他眼角同你一样也有颗泪痣。不过他的泪痣是红彤彤的颜色,与你的不同。但落在眼角,都分外好看。” “与你无关。”说罢,洛柒冷哼一道,干净利落地收回落在月橘身上锐利阴狠的目光,双手背在身后,扭头朝着客栈里面走去。 月橘很不爽,堵着一口闷气大大地上前跨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去对方的道路,心道: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就算架子再大,大可不必理会自己,走过去便算了。那这句强硬的冷哼算什么,那几道刷刷刷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目光又算什么。 月橘心中气闷,咬咬牙,挑衅地抬头,与那双桀骜不驯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对上。他不是讨厌想要杀了自己么?他不是不想与自己对视么?行啊,我就偏要与你对视,只要弄不死我,看我气不死你。 月橘气的不轻,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瞬打斗的画面。突然出现却又兀地消失,月橘努努鼻子,一股难以名状的憎恶与对峙油然而生。他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或者说,他们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洛柒才会这般不待见自己,而见到他那双眼睛的瞬间,自己的内心也徒生了许多不愉快的情绪。 “今日找我前来,有何要事?”谁知月橘刚抬头,与那道目光对上不到三秒,对方便不屑地扭头,看向小鱼。语气倒是熟稔,却丝毫不见客气。他与小鱼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月橘不解地盯着那人的侧脸,愈发觉得这人眼角的泪痣好似在哪里见过,那行事走路的风格与态度,都像是在月橘的脑海里生了根,长了藤蔓,遮住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我需要你帮我守一下客栈,就一天,应该不会耽搁你的行程吧。”小鱼连忙用粗麻布擦擦已经很干净的凳子,微微侧身,做出邀请他坐下的样子。 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小鱼,随后不仅不为所动,还直直地矗立在原地。不一会儿,身后便赶来两名小厮,抬着一张纯白无暇的玉石凳,凳上铺着一张纯净洁白的狐皮,摆在他身后,随后退下。 “如何答谢我?”洛柒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语气甚是傲慢。 月橘一口闷气堵在胸前,无奈,想着小鱼还在一旁依旧和颜悦色地同他说着话,便再一次逼迫自己强行隐忍下了心中的怒气与愤懑,不好发作。 “那我今晚给你做顿好吃的吧,如何?”小鱼挑眉,嘴角含笑。对付洛柒这样嘴硬心软,虽然心也不见得有多软的仙人,只能好好地捧着,否者还能干吗,打一架吗?打不赢的,还是缴械投降吧。 洛柒右手托住下巴,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不发声,看似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条件。 月橘对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感到诧异,但就是觉得小鱼对他的动作和习惯很熟稔,面对他傲慢鄙夷的语气也不生气,反而会顺着毛去安抚,似是早已摸清了套路,懂得怎么去哄他开心,让他心甘情愿地帮自己。 想罢,月橘对小鱼的钦佩更是滔滔不绝,简直要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地步。如何与他人交流,月橘深深地明白了自己还需要多多努力才是。魔君大人曾说,与他人交流是一门学问,这个学问体现的是你的情商。 只要是学问,就应该会有书籍与知识借鉴,让人融会贯通,好理解。但关于情商一事,还是得自己去摸索,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能从旁人处看到,但仅为借鉴,不可照搬,否则那便不算。 月橘站在一旁认真地研究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与对话方式,忽地便听到洛柒极为不情愿,憋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那好吧。” 沉默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地慢,月橘甚至觉得至少有一百年之长,不禁在心里长了小毛毛。许久后,在听到洛柒漫不经心地回复之后,月橘憋着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看来洛柒是真的在很认真很认真地为这件事做了谨慎的考虑。 “这个女人能不能离我远点。”洛柒的语气中夹杂着暴躁与气恼,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了她睁大双眼瞪着自己的那幕,以及方才那双灵动倔强的眼睛。 这双眼睛,一直缠绕着他,化作他的梦魇,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便会变得格外明亮和清晰。他无数次从关于她那娇小的身影和明净眼眸的梦境中惊醒,便会发现自己早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似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好似经历了一场翻云覆雨的旖旎,来来回回,是痛苦又是畅快。 惊醒后再次躺下,便陷入深深地回忆与祈求,回到那个梦境中吧。至少这样,他可以那么清晰地看见她的模样。 可是,往往一场梦境之后,留下都只是模糊的影子,像是幻觉。他眷恋着关于她的每一场梦,在梦中,那双眼睛,温柔而明媚,是属于他的。 他告诉自己,他是为了永远地记住断臂之痛的耻辱,所以无法忘记她。如果下次见面,便一定要直接杀了她,兴许这种陌生复杂的感情便会消失。 而再次见面,自己魂牵梦绕了两百多年的女人却一点也没有认出自己,那种来自陌生人的冷漠与距离深深地刺痛了他心中的骄傲。他感到一阵烦躁,内心想要待在她身边的欲望愈发强烈。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无法控制。 到底凭什么,就要他一个人这般百转千回的怅然,患得患失的牵挂。他应该要一剑杀了她才是。 第三十五章 杨柳镇寻亲却难进 http://.biquxs.info/

月橘蹙眉,抱着孩子站在一侧,被吼得莫名其妙,愣在原地,闷着一口浊气,不知如何是好。 小鱼也有些尴尬,抱歉地朝着月橘看看,道:“洛柒,月橘是我的客人,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恼?”平时的洛柒虽然傲娇任性了一点,但为人还算客气。毕竟生为仙界太子,教养还是有的,只是这人好面子的很,请他帮忙自然要给点回赠,免得他面子上过不去,其实还算比较好说话。 但今日怎地见了月橘这般烦躁,犹如触到了逆鳞,让敖小鱼都微微感到有些惊愕。 “那我先去杨柳镇那边看看。”月橘对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感到十分恼火,虽说不上是厌恶,但凭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至少也喜欢不起来,说话难得的失去了和颜悦色,微微蹙眉。若不是不想小鱼夹在中间难做,她可真想一巴掌甩在他那张臭脸上。 “那我先上去把小蛇叫下来,由他来带孩子。”小鱼再次抱歉地看看月橘,婉柔地说道。 月橘点点头,端起桌上的小碗,抱着孩子走到另一张桌子前面坐下来。他们现在是相看不顺眼,恨不得离对方远远的,不要出现在彼此的视线中。月橘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婴孩,眼眸中尽是宠溺,偶尔轻声笑着,伸着手指逗弄一番。这小家伙实在太乖了,除非饿的不行,否则绝对不哭,安安静静地待在月橘怀里,软软的,像只小奶狗。 洛柒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地朝着斜前方偷瞄,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笑的那般温婉,洛柒感到身体一阵发麻,心跳进入高烧的状态,逐渐加快。看了一眼,趁别人尚未发现,表面冷静自如地收回。然后再偷看一眼,再收回。如此循环往复,嘴角的弧度却从未落下。 小鱼带着小蛇从阁楼上慢慢下来,对眼前的这一幕惊讶地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是要多迟钝才能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又吼又叫。然后别人生气不理他了吧,又开始化身偷窥狂,还一副自以为是,别人发现不了的模样。 着实让人着急啊。 不过,抓着了这个把柄…… 这样想着,小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阴森得意的笑容,兴致盎然地瞧了瞧洛柒骄傲笔直的身影。 洛柒打个寒颤,回头便看见小鱼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坏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或者说她心里在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洛柒咽咽口水,感到后背一阵阴风吹过,而自己,好像被踩住尾巴了,满脸心虚,却又碍着面子绝对不会表现出来,仰头一哼。 小蛇站在小鱼旁边,打着哈欠,见身边的人迟迟不再往前,好似呆住了一般,开口询问道:“姐姐,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小鱼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乐呵呵地拉着小蛇朝着月橘桌子方向走,一边走着一边还特别温柔慈爱地拍着小蛇的手背,惹得小蛇一阵鸡皮疙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 上一次她这副模样的时候,好像死了个调戏她的老爷;上上次她这副模样的时候,好像死了个捉弄他的千金小姐;上上次,好像也死人了…… “姐……”敖小蛇很怂地咽咽口水,心虚地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被控制了一般,木楞的,发不了音。 月橘抬头,便见小鱼眯着眼睛笑着,脸颊两侧的酒窝漩出一朵水花,盛满了芬芳四溢的酒香,醉人的很。小鱼此刻的心情可以用非常愉悦来形容,甚至带着一丝得意的狡诈。 “怎么了?心情这么好。”虽然困惑,但月橘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且对小鱼十分地信任,便也跟着好奇,询问道。 “没什么啦。”小鱼笑的更加灿烂了。 月橘扶额,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今天你负责带着这个小朋友,他的吃的我都放在厨房的柜子里了,喂之前一定要热热,不能直接喂凉的,不然吃坏了肚子,你可得负责啊。”小鱼交代着,语气虽然严肃,目光温柔怜爱,但那份不知从哪里来的喜悦却溢满了出来。 尚未睡醒的小蛇察觉到了姐姐从刚才开始心情的突变,立马一个寒颤,从迷糊中惊醒,警惕地看着敖小鱼充满笑意和善的嘴脸,却只觉得阴森骇人,伸了伸脖子,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是吃错药了?受打击了? 小蛇挑眉,在心里腹诽。 “好啦,我知道啦。以后你说事情能不能别这么啰嗦啊,说一遍我就能记住。”虽然知道敖小鱼每次那样笑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事,但这仅限于外人。对于自己,小蛇对这样的笑容还是能适应的,最多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已。 反正倒霉的不会是自己,说不定还能看一场热闹呢。敖小蛇在心中狂喜,面上却嫌弃地瘪瘪嘴,不耐烦地挥挥手。 “哦?记忆这么好?”小鱼不生气,反而挑衅地问道。 敖小蛇本就是个急性子,哪里受得了来自敖小鱼这样亲近的人的不信任与挑衅,瞪着眼睛,不屑地双手抱胸,扬起下巴,答案不言而明。 “那我把这个小家伙放在篮子里,你多注意一下他的裤子,如果湿了的话,就用妖术给他换一下,不然就该感冒了。”月橘轻轻把孩子放进摇篮里,关切地叮嘱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小蛇不耐烦地说道,七七八八地听着月橘的嘱托,心思却早已裹挟着睡意不知道飞到哪座山哪片河哪朵小花上了。 “那我先走了。”月橘抬头与小鱼相视一笑,又郑重地与小蛇道谢,然后走上阁楼,在自己房间中,利用妖术,消失不见了。 “哎哎哎,姐姐,我在凡间除了现原形和稍稍会一点御水的法术,不会其他法术了啊。”待月橘离开,小蛇从梦中猛然惊醒一般,惊慌地看着小鱼,满脸无辜。 小鱼无奈,恶狠狠地瞪着他。随后笑笑,附在小蛇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走近洛柒,温和地说道:“那我也先走了,小鱼和那个小家伙还请你多多上心。” “快走快走。”洛柒烦闷地挥挥手,满脸地嫌弃,目光顺着敖小鱼的方向瞟了眼摇篮中的小婴孩,又立马收回。婴儿一看就是阳界的凡人,她是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的。想了想,洛柒满意地点点头。 “行吧。”说罢,小鱼踏出客栈的房门,满怀深意地朝着洛柒再看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轻笑。这些年洛柒过的也是很苦,若是有人能够陪着他也是极好。只是一妖一仙,怕是有诸多的磨难。但这些都还只是后话,现下看来,至少月橘是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小鱼走后,洛柒吩咐手下的两个小厮,一个招呼客人,一个去厨房做饭后,自己也转身走到敖小鱼专门为他准备的房间中,闷闷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离杨柳镇还有一里地的树林,虽然隐隐有行人出没,但这对月橘而言,也算是最保守的地方。 杨柳镇位于凡间凉国南方,比邻于周国。凉国周国乃现今凡间最强盛的国家,来来往往的商人络绎不绝,使得杨柳镇这样一个小小的村镇发展成了繁华热闹的贸易中心,各式各样来往于两国之间的行人商贩都会在此处停歇或开始买卖。 过往的行人商贩多了,便形成了鱼目混珠的氛围,总有一些周国的重犯逃出了周国进入凉国境内,仗着周国不能与凉国直接要人而逍遥法外,又在凉国境内连续残害数人,惹得杨柳镇的县令满头大汗,加强了过往行客的管理与检查,每人每户,定时检查,不能轻易放行。 月橘本想假装成过往的商客,跟在进城的车队后面,说不定就能轻松地走了进去。毕竟小鱼也说,杨柳镇虽繁华,但越是这样热闹繁荣的地方越是容易浑水摸鱼,那里面说不定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好像最近杨柳镇便连续发生了好几起的失踪案,失踪的人什么都有,根本毫无章法,却又没有丝毫线索,说不定是凡间的恶魅在作怪。 月橘稍稍了解,于凡间残害生命,肆意作乱的其实大多数都是恶魅,奈何恶魅这称呼只是阳界的仙人为了将此与阴界的妖分开而叫出来的东西,为了避免凡人对阴界小妖的印象有所改观,也不曾出面纠正。于是人们依旧哪里有惊悚吃人的东西,哪里就有妖怪。但其实那不是真正的妖怪,那是由凡人死去的恶灵因着生前的执念与怨念而生成了恶魅。 照小鱼的说话,这杨柳镇中说不定就住上一只恶魅。而且是法力极强的恶魅,小鱼哪天进了小镇特意地查看也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所以月橘来到杨柳镇时,最好还是不用轻易地使用妖术,以免暴露自己,被恶魅盯上。 谁知远远看去,城门处过往的商贩竟是排到了五公里之外,最后的商贩怕是到了下午也进不去,但月橘的时间又是如此紧迫,不得不让月橘苦恼。也许,找个人少的地方悄悄溜进去,这样好像……很不错。 第三十六章 一物降一物,妖孽总算有人收 http://.biquxs.info/

小鱼语重深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打探到各种小道消息的地方,只有两个:茶楼饭店和青楼。 据说青楼是一般女子不能进去的地方,虽然月橘还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缘由,就算开的是寻欢作乐的场子,只要有钱,为何就不能进?但是,她怎么会是一般女子呢?她可是阴界小妖。 但是,小鱼恶狠狠地警告还在耳边像幽灵般晃荡:“你不能进去。里面是男人的天下,你要是进去了,铁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月橘打个寒颤。连骨头都不剩……这是何其可怕啊……但是嘛,她好歹也是个会法术的妖精,怎地还会怕了阳界的凡人? 所以,花红酒绿的青楼门口充斥着娇弱谄媚的女子声,里面是一幅幅莺歌燕舞的糜烂景象。一位身着墨青长袍,发带木簪,面色俊秀清美,行为略略胆怯紧张的翩翩少年摇着折扇驻足于青楼门口,任由身旁围绕着几个妖娆婀娜的女子拉着扯着,想要将他往青楼里面拽,却也始终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双明媚漂亮的桃花眼时不时地闪动着,姑娘们都要以为这是尊石雕。 “公子,您不进去看看吗?我们雅阁里面的姑娘可是全杨柳镇最俊的。”一位身穿粉红纱裙的姑娘扭动着身子,不老实地朝月橘身上靠,挽着月橘的胳膊覆身便要下来,不断变换着动作,不一会儿,一双芊芊细手便搂在了月橘的腰间,妖艳的脸贴在了月橘的心口,嗤嗤地笑着,见月橘心跳加快,面色绯红,更是娇娇地笑着。 “放肆!”青楼的二层忽地被一道清冷的剑光炸开,嘭地一声,月橘看见写着雅阁二字的门匾便这样哐地掉到了地上,砸出厚厚的一层灰。月橘趁势甩开缠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警惕地朝着二楼望去,感应到一阵强大又熟悉的仙气与愤怒,一个转身,月橘钻进了雅阁对面的小巷,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现出原身,隐去妖力。 “好你个夜罗,竟然又出手打我。”刀光剑影之中,月橘听见二楼不断地传来一阵又一阵平平碰碰的撞击声,还有阁楼垮掉的轰塌声。雅阁的人们飞速地朝着外面窜出来,抱着脑袋,惊恐地吼着尖叫着,甚至还有些公子姑娘衣衫不整,露出一大截白净的胳膊与脖子,惹得路上看热闹的行人心中一动。 “不修边幅,没个正经,不打你打谁?”月橘削尖了耳朵朝打斗的方向听去,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这道义正言辞的声音却是比方才那道七分娇嗔三分戏谑的声音正经了许多,也冰冷了许多,充斥着疏离与愤懑。 “我哪里不修边幅了?”那道妖娆而宛转悠扬的声音,短短一句,却好似唱着小曲,绕在心间缠绵,便是有这样一种天然生成的魅力,使听者不禁醉生梦死,徘徊沉醉。落入月橘耳朵里,却是一阵激动与熟稔。 “人家可是有好生听从罗君的安排,打探各路消息。所以才来到这里的。”那道妖媚缠绵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是娇嗔,惹得月橘暗中鄙夷,甚至都能在脑海中反映出那张装模作样羞滴滴的脸,一颗朱砂痣定是被染得更加通红,将整张妩媚的脸衬的愈发妖艳。 “闭嘴。”那位唤作罗君的人声音明显充满了隐忍与愤怒,好似要达到了极点,下手的力度更是加大了许多。一声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阴狠冰冷,刀锋又快又准,划破空气,带来无数道刺耳的响声。 笙红得到升仙也不过一百年,哪里抵得住对方凶狠又毫不留情地出手。都已经出手到了这般地步,月橘还只是单纯地感应到笙红一人的仙气。月橘心惊,那仙人的仙力究竟是有多强,才会在此刻做到依旧丝毫不露。 一道清冷的剑光划破空气朝着笙红的一张妖孽的脸飞砍而下,只见那妖孽依旧笑嘻嘻地对着剑光抛着媚眼,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妩媚而妖艳。月橘管不了那么多,反手推开一道妖力,将那道阴狠的剑光挡住,两道力量一碰撞便产生了强烈的波动,扰动了空气,震开了房梁,反噬在月橘身上,受到一股凌厉的冲击。 “月橘?”笙红见有人帮忙挡住了剑光,又瞬间察觉到那阵熟悉的妖气,惊喜过望,兴奋地望过去,却见月橘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梁柱,一手撑在胸口处,却是没有忍住,一口鲜红明亮的血溅在地面。 “夜罗住手。”夜罗从未见过月橘,也不曾感应到过月橘的妖气,所以对她自然不熟悉。方才太过气闷,而且这小妖与某红蜘蛛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相近,只是一淡一浓,一浅一深,扰乱了他的心,竟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周围何时闯进了一只小妖。 掌心仙气凝结,推开掌心,朝着那方向便要狠狠击去。力量尚未离手,夜罗便察觉到自己的腰上和手臂上挂着一个沉重的东西,分别是一个人的一只手手以及凭借着一只手搂住自己而将整个身子挂在自己腰间的某个人…… 夜罗颔首,微微垂眉,目光鄙夷而嫌弃,冷冷地瞥了一眼对方,嗤鼻冷哼,道:“滚。” 笙红大急,一心想着决不能让夜罗有出招的机会,不然月橘岂不是要丧命于此。又找不到其他更简单直接的方法,下意识地做出的反应。 夜罗此人虽凶,却也是个正直有礼的谦谦君子。仙术极强,常年伴在上神大人身边自然也学得了上神大人满脸寒冰的臭脾气。对付这样的仙人笙红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君子嘛,自然最怕的就是小人和流氓。 “你不要打她,她是我朋友。”笙红一脸痞气地笑嘻嘻地挂在某个脸色黑沉沉一片的仙人的腰上,像是个臭大街的死流氓,紧紧地贴在对方腰间,任由对方如何嫌弃鄙夷,也牢牢的,怎么也不放手,除非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月橘站在一旁,瞬间石化,不禁挑眉,一副看好戏的姿势抱胸就地坐下,忘记了身体被那道强大的力量震得浑身的疼痛,而是瞠目结舌地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还是个刚修成人形的小妖啊!!!月橘仰天哀嚎,欲哭无泪。 “滚。”夜罗的声音开始微微的颤抖,有些嘶哑,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滚动一番,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目光中闪过的愤怒与杀意刷刷地在笙红厚实的脸皮上割过,却始终不曾动手或者一脚将对方踢开,而是收回了手,轻飘飘地睨了对方一眼,再一次冷冷吼道:“起来。” 见夜罗收回了仙气,笙红立马松开了夜罗的身体,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襟上的尘灰,朝着对方煞白的脸谄媚地笑笑,道:“罗君英武。”说罢,便转身朝着已经石化在原地的月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乐笑的像个二傻子。 “喂。”见月橘惊愕地愣在原地,便伸手在月橘眼前挥了挥,单手摸着下颚,绯红的眼角一挑,笑的妖媚娇弱,羞答答地伸手半捂着一张脸,道:“莫不是姑娘见我这般漂亮,被我勾走了心神?” 月橘醒神,好似瞬间被某双脚狠狠地揣进了冰窖,小心翼翼地朝着夜罗那张五颜六色的脸瞟去,又抬头看看眼前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只觉后背发凉,好似有道带有杀意和醋意的视线在轻轻地又死死地盯着月橘,一道一道飘过,凌迟着她那脆弱的小心脏。 月橘理了理思绪,大胆地看了眼冷着一张哭丧脸的夜罗,熟稔地朝他咧嘴一笑,然后收回视线,瞅了眼身旁那懵懂不知的妖孽,月橘的嘴角更是向上弯了许多,眉眼酒窝都堆着甜美乖巧的笑,脑子里却不断转动着许多的东西,咕咕地冒着坏水,捂着心口皱眉眉头,虚弱地依偎在笙红的肩头,说道:“那仙人真是太厉害了,月橘实在佩服。” “厉害?哪里厉害!”笙红啐了一道,冷冷地说道。见月橘嘴唇泛白,额前冒着细细的汗珠,气恼地扭头,朝着正黑着一张脸的夜罗吼道:“你当时莫不是真想杀了我,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将月橘伤成这样。” 夜罗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笙红,看了会儿,也不知是什么心情,转身便朝着窗口离开,消失不见。看着那道青黑色的笔直的身影,月橘只觉映衬着那道背影的暖阳都是阴沉清冷的,还有些孤寂与凄然,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轻声咳了一道:“其实……我也没受什么重伤。” 月橘受的伤多是源于她是妖,哪里承受得住那般深厚强大的仙气。但那道仙气裹在剑光之下,若真是打在了笙红身上,说不定也只是有个小教训,可能就是皮肤红一下,连药都不需要上。 “那个小气可恶的男人,仗着自己有些仙力,比我厉害,就到处欺负我。”笙红闷闷一道,又开始忍不住在月橘面前抱怨,凄哀地揉着小帕子,委屈地像个想要在官人面前讨说法的小媳妇儿,道:“月橘,你可不知道在仙界我是怎么被这个人欺负的。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欺负我的人,就是他就是他。” 月橘扶额,没眼再看他一眼,便也只能继续装病,依靠着梁柱,微微合上双眼,在心里替那道高冷的身影默哀。这可就不是她的错了…… 只是笙红枉费活了两世,有些事情终究却也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般明显又直白的表现连月橘这方化成人形未经人事的雏儿都看出来了,他却是傻乎乎的,愣是一个劲儿地继续作妖。 罢了罢了,一物降一物。想必那个叫夜罗的仙家,此生也定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这样一个妖孽的手上。这样想想,做个完全无关的旁观者,还挺好玩的。 第三十七章 年少不知曲中意 http://.biquxs.info/

躺了许久,月橘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似七里香的清香窜入鼻尖,便缓缓睁开,用一副慈爱和善的目光细细地看着他,眯着眼睛笑的有些坏,轻咳道:“不亏是吃了我一百年的红蜘蛛呐,气息中还带着一抹属于我的味道,啧啧。” “是啊是啊,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吗?”笙红笑着一张脸臭脸,还不如哭着,懊恼地盯了眼月橘,又委屈抱怨起来,道:“哪有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点七里香的道理,真是太难受了……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不要吃你了。” “可是不吃我你就好不了啊,说不定还成不了仙,化不了人形。”月橘讪笑,伸手摊开朝着笙红一摆,痞气地瞅着他,道:“那你把吃了我的一百年叶子还给我,可能气息就会变回来吧。” “小月橘,你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感觉你变坏了……哪有吃了还吐出去的道理?”笙红幽怨地瞥过月橘,撇撇嘴,佯作怒意,似是想到什么,来了兴致,激动地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呃,小鱼说这里是男人的天下。但我看这里的姑娘子很多啊,为什么会是男人的天下?”月橘半懂半懂,总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找到一点细微的线索和领悟其中的原理,但又好像实在没有什么想法,只得很老实地问道。 笙红瞧她那温顺的模样别提有多乖巧,便轻轻地身后摸摸她的脑袋,纨绔一笑,甚有风花雪夜的情调,道:“男人的天下这个说话指的不是男人多女人少,而是女性在这里的地位十分卑贱,她们仿佛就像供人玩乐的人偶,只能扯着自己的笑脸迎客,让为她们花钱的男人开心快乐。但到底妓子与戏子之间多少有些相同之处,她们的难处,我也是知道的。” “笙红,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欢作乐吗?”月橘歪着脑袋听的认真。她本就好学,在魔君大人的花圃整个几百年,都是靠着一本又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籍陪伴度过。对于她而言,学习并非一件难事,而是快乐的,宁静的,能够给她带来力量的事情。 “我来是因为……刚才那个仙家,诺,你看到了的那个。”笙红说起夜罗的时候表情总是要更加丰富灵动许多,努努鼻子,又是不屑又是郁闷,还夹杂着一些讲起那人的兴奋与兴致。 有些情感太过复杂,月橘看不明白,但她想,其实在笙红心中,也不是那么讨厌夜罗的。 “我们得到上神大人的指令下凡查一件案子,需要一些线索,所以我就来咯。”说罢不忘摇摇手臂,气闷郁结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上神大人应该是知道我与他八字不合,怎地就把我们两个派了下来。好像这恶魅还挺厉害的,我们来也只是查个大概,最后还得上神大人亲自下来。” “连方才那位仙家也斗不过吗?”月橘惊愕,脑袋里面不断地将那恶魅与自己所见到过的厉害角色作对比。无论怎么算,月橘只能得到一个结果——那恶魅比自己厉害许多许多,反正是打不赢的角色。 “对啊。”笙红微微叹气,眉头凝结担忧,猛然回神,不坏好气地问道:“不要给我扯开话题,说,你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月橘老老实实地回答后……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你说啥,你就沐个浴还能捡个孩子回来?”笙红笑的没心没肺,眼角挂着些湿润的泪花,抓着月橘的手不停地抖动,笑的一颤一颤,气的月橘也是一颤一颤的。 “好烦啊你,正经点。”月橘蹙眉,瞪了眼对方,闷闷道。 “既然咱们目标一致,不如……”话未说完楼下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些声音沉重而有序,发出一些呯呤嗙噹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应是身上带着厚重的东西,或许是盔甲,也或许是各式各样的武器。但光听这嘈杂的脚步声,来者应是在百人以上。 “看来我们的动作实在太大,惊动了衙门的人。”笙红哂笑,不屑地站起身子,朝着楼下排排并站的士兵抬眸,冷冷看着,眸光中似是泛着阴冷的恨意,带着阴鸷的杀意,勾嘴笑着,三分阴柔七分邪魅。 “你现在已经是仙人了,哪里还能这般记着上辈子的仇?”月橘感应到他目光中突如其来的杀意与暴戾,扶着梁柱慢慢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带着淡淡的调侃,却十分的温暖,拂过笙红结痂的伤疤。 “也是。”笙红抿嘴,深深地吸了口舒适清凉的气息,咧嘴一笑,两行清泪却是不经意地落下,像是透明晶莹的珍珠,无声地落地,也许会像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初夏,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惊扰了一池子的野鸭,还有正在漫步赏花的姑娘,惹得她捂嘴轻笑,连忙叫人搭救被人暗算而落水的戏子,嗔道:怎地这般不小心? 话语字间,尽是关心与担忧,犹如一抹温暖如夏的阳光,只在一瞬间,便闯进了那戏子的心间,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泛起波纹,揉进心间。 尝过太多人情世故的漠然与冷眼旁观的残忍,一路苦到大的孩子总是格外地贪婪一丝一毫的清甜。为了那一方自以为是的港湾,犹如飞蛾扑火,坠落悬崖,最终燃烧了自己,也没能让那颗冰冷凉薄的心染上一分暖意。终究还是自不量力,才会落得那般痛彻心扉的地步。 “那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月橘的手轻轻地覆盖,握在他紧握的拳头,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还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生生地拽回到现在。 “月橘……我的心,还是很痛。上辈子被这些人害的太惨了。”眼眶一阵红烫,鼻尖泛着酸,笙红转身面对着月橘,低着脑袋,喃喃道,像是迷失方向的孩子在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可靠的怀抱,环手紧紧地抱住月橘,痛苦地说着,一遍又一遍。 或许说的多了,上天有情,为之怜惜又为之动容,才能大赦将那道深沉残酷的伤口抹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月橘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面对着窗外,微微抬眸,便见一道青黑色的身影,落在明媚的阳光下却如同裹着一身幽幽的寒意,目光阴沉压抑。 月橘与之对视,浅浅一笑。 “这道疤再深,也终究是结了痂,不管有心或者无意,总是会过去的。”月橘低声耳语道,像是在哄着没长大的孩子。 年少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许多年后的笙红依旧是这样温柔地抱着许多年后的月橘,只是换了人在安慰,也换了人在体悟,那肝肠寸断的痛苦。只是现在,月橘蒙昧无知,到底说了些豪气大度的话。 “小二,把你们店里的特色小菜端上来,再来一壶上等的女儿红。”月橘带着颓废的笙红,随意地走进一家装修大气,十分热闹的饭店,有模有样地学着小鱼店里来的客人的模样,豪气十足地朝着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的跑堂小二说道。 “唉,客官,您请进。小的马上给您上菜。”虽然城里的大户多不胜数,来来往往的商贩各式各样,但他还是头一次见一女子如此豪迈,还是长得这般俊秀乖巧的姑娘,想必是哪位富绅家的小姐。 这小姐身着白色刺绣妆花裙,绣着点点落红,映衬着少女一张盈盈笑脸更显白皙明净,好似下凡的仙子,颦笑之间,飘逸而仙气,温婉又灵动,带着些许的俏皮,又格外的乖巧,一双瞳仁剪秋水。除却一双精致靓丽的桃花眼,五官平平淡淡,说不出哪里好看,却又觉得这样落在她的脸上,哪里都好看。 只是这小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这般牵着一个……妖孽一般的男子,会不会不太适合?小二跑到月橘身边,甩掉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忍不住地朝着那男子轻轻一瞟,脸上一阵燥热,赶紧热情地替她把凳子象征性地擦擦,然后请他们入座。 那男子面相妖媚漂亮,安分地被牵在身后,双脚漫不经心地一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飘飘地朝着店里环视一看,眉头随意一挑,嘴角勾起斜斜的弧度,服饰精美昂贵,一身如枫似火的朱色红衣,动作优雅却随性,带着几分纨绔与妖娆,却又尽显贵气。 店小二的目光望着两人流连一转,杨柳镇来来往往行人数不胜数,但他天生能记得所有曾经在这儿吃过饭或者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却觉得这两位十分面生,想必定是哪里来的到杨柳城游玩的贵人,想要尝尝南方小镇的特色菜品。 第三十八章 笙红顽劣,酒戏月橘 http://.biquxs.info/

想到这儿,小二更是笑容可掬,热情殷切地替月橘与笙红斟茶,然后笑呵呵地问道:“姑娘,您二位需要包间吗?我们这儿的包间装饰简约精致,设计者为此还专门上京城学了一趟,保证把其他繁杂的声音隔在外面,不扰了您的耳根子。” 隔绝声音?那岂不是什么都听不到了,那还怎么收集小道消息? 月橘睨着悄悄看了眼笙红,发现他端着茶,慢悠悠地喝着,动作慵懒随性。本应是这么优雅的一个动作,他做出来偏偏就能生出一股子的媚气,无奈,摆摆手,礼貌地说道:“谢谢小二,不过我们在这里就好了。” 小二见这位姑娘如此知书达理,不见一点富家小姐的傲气,不禁更是热情起来,熟络地跟她介绍着杨柳城的环境特点、知名景点和特色小吃,滔滔不绝地说道。 “您来到我们这儿啊,便一定要去看看那唐家园,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俗气,不够高雅。但园子里面,是真真地美啊。”店小二说得一脸殷勤,乐呵呵地说着。 “园子由杨柳城的首富唐家出巨资打造,建在城里靠近江边的位置。以水景擅长,水石相映,构成园林主景。而且花圃甚多,里面精心栽种着许多奇花珍木。其间的树木高大青翠,在这炎热的夏季遮阴纳凉可是首先之地,再辅以花、果、叶的颜色和香气,可真真是个妙趣横生之地。” “倘若这样说您会觉得有些花哨不够素雅,那可不是这样的。唐家园的建筑风格淡雅、朴素。厅堂随宜安排,布局自由,结构不拘定式,亭榭廊槛,宛转其间,不同于宫殿、庙堂、住宅之拘泥对称,而以清新洒脱见称。您要是待在京城见多了宫殿这般的格式,来此处换个风格,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那唐家为何建这个园子?”月橘听的头疼,倘若不打住小二的话定是会没完没了地继续说下去。 “自然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啊。”店小二理所应当地说着。 “可是这样做不是很自私吗?他家得利了,占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月橘有些懵,不知道这其中的利益牵扯的关联。 “哎哟,一看您就是大家闺秀,不太了解咱们普通百姓的生活。”小二抓着肩上的毛巾的一头揩了把额头的汗水,耐心地解释道:“唐家修了这个园子,可是为咱百姓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您想想,有了这个园子之后,杨柳镇的客流量是不是更加突飞猛涨了?” 见月橘一副未经人事的样子,小二还是决定用一种最简单的问答方式来解决她心中的困惑。 “嗯。”月橘点头。 “客人前来游玩,是不是就会买很多东西,也会找地方住下、吃饭之类的?”小二继续循循善诱地问道。 月橘略略有些懂了,意味深长地仰着头哦了一声,尾音拉得很长。“看来唐家真是为百姓做事的好人家啊。”月橘淡淡说道。 “那可不是。他们家为我们这个小镇的发展贡献了很大的力量和支持,使得这里的百姓各个富足,衣食无忧。只要说起唐家的一些事迹,我感觉自己能顾跟您说上一天。”小二露出兴奋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 “可是杨柳镇地处两国交接处,来往生意繁茂,本就有许多的商贩行人经过,为何还要刻意地修建这么一个园子,岂不是太过招摇贪婪。你看那城外,想要进城排队的人都有至少五里路了。”月橘想想城外所见的光景,不觉蹙眉,继续问道。 “哎哟,小姐您这可就误会大啦。”店小二一听月橘这般带着略略责备地说道,心里焦急,抓着毛巾又揩了把汗,赶紧解释道:“杨柳镇处于这样一个位置其实是十分尴尬的。若是两国交好,允许来往行商,自然强盛繁荣。但若起了战事,杨柳镇岂不是在最危险的地方。” 店小二察觉到自己的激动与失礼,缓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笑,语气放缓了许多,继续道:“您想必也是知道,两国战事其实结束不过五年。但战争摧毁的东西又岂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呢?不管是屋子还是流失在外逃亡的人们,都被摧毁得七零八散。特别是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人,即使战事结束,又哪里愿意回来这残垣断壁的小镇呢?” “所以唐家才修了个这样的园子,致力于将杨柳镇发展为供人游玩的好去处,以此增加人们来此地的兴趣。”月橘接过话,理顺了思绪,浅浅笑道:“这样说来,唐家的确是户好人家,做了件好事。” “那可不是,唐家在杨柳镇的声望无人能敌。他们家做过的好事数不胜数,我要是在这里给您慢慢说,怕是要耽搁您吃饭了。”店小二提起唐家的尊重的崇敬溢于言表,月橘颔首,静静地听着,那店小二却忽地换了个表情,可惜地摇摇头:“就是上天不仁,好像就是要铁了心断了唐家的根一般,两位少爷都不能出。” “唐家有两位少爷?” “菜来咯……” 月橘还想继续问着什么,却被后厨一声宏亮地道的南方口音打断。 “您的菜已经好,小的现在就给您端上来。您先吃吧,保证您下次来杨柳镇了,还想来我家店吃。”小二洋洋自得地说道,眼睛中闪烁着光芒,很是自豪。 月橘甜甜一笑,点点头,不再继续说什么,然后菜便开始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宽大的桌子上堆满了菜盘和食物。 月橘有些后悔点这么多菜了,撇过脑袋扭捏道:“笙红,我们是不是点多了?” 笙红讪笑,继续喝着茶,慢悠悠的动作惹得月橘一恼,还没抱怨出来便被某人戏谑的声音给怼了回去:“谁叫你要点的那么豪气的。” “我没有啊……”月橘只觉得无辜,嘟着嘴巴,眼看着一整张八仙桌都快摆不下了,终于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太豪了。但又忍不住地仔细想想,自己不过就说了句特色的菜都端上来,难道他们家的特色小菜竟有这么多。单从现在的状况看,他们家的特色菜就至少有三十道了吧。 待月橘回到小鱼的客栈,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小鱼和小蛇两人忍不住笑的前翻后仰,久久不能停下来。 然后小鱼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样慈爱地说道:“月橘啊,虽然你聪慧过人,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人间的险恶。他们哪里是有那么多特色菜啊,定是见你穿着得体,像是富贵家未经人事的大小姐,所以把店里能卖你钱的东西全上了一遍。” “毕竟,不坑白不坑,这么大一块金闪闪白花花的银子掉下来,不捡了去,还如何继续做生意啊。哈哈哈哈” “你怎么不来我们店里这样做啊,我保证不会那……么坑你。哈哈哈哈” 然后又是一阵狂笑。月橘满脸黑线,在心里怒骂笙红,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提醒一下,至少也提前告诉她一下啊,结果害自己被一条鱼和一条蛇给取笑了真是太丢人了。 “笙红你快尝尝,味道倒是不错。”月橘给笙红夹菜,不等他有所反应,又继续给自己夹着菜,一口一口地吃着,从起初地细嚼慢咽变成了最后狼吞虎咽。 “你吃慢点,我不跟你抢。”笙红无奈地朝着月橘翻了个白眼,然后给自己斟茶,吃的很是斯文。 月橘抬头朝着无奈明晃晃的大太阳一看,摇摇头,道:“要是再吃慢点,哪里还有时间去窥察唐家一家人关系如何。” “也不急在一时,反正一段时间内,那小家伙肯定是饿不死的,要不你跟我去上天庭玩一会儿,看看阳界的仙界是个什么样子的。”抢过她的筷子,瞧她吃的急差点噎住,便递给她一杯清明的水,痞气地笑着,目光中隐隐闪烁着些许的狡黠与恶作剧的坏意。 月橘嘴巴鼓鼓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筷子上还夹着一块鸭肉,保持着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会儿,正好觉得自己需要水将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的时候,笙红便体贴地递了过来,月橘第一次觉得笙红此红蜘蛛甚好,待自己也是很温柔的,然后仰头,将那杯水往自己嘴里,试图借着些水把困在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 “唔,不行,仙界那么厉害,我这一小妖怎么敢上去,万一那啥,被发现了,还要拖累你,算了算了。”月橘摆摆手,停了一瞬,皱着眉头,不舒服地咳咳嗓子,道:“这水真辣,弄得我嗓子火辣辣的疼。” 说罢,还是觉得难受,舔了舔嘴唇,总觉得这水味道怪怪的,好像不是水的味道,“我怎么觉得这水不像是水了啊……” 第三十九章 月橘酒醉难忍遇恩公 http://.biquxs.info/

“哪里不是水了,明明就是啊。”笙红又继续倒了一杯递给月橘,眯起眼睛笑着,像只狡诈可爱的小狐狸,自己也顺势喝了一杯,尔后迅速地敛下眉眼,眸光间却散发着凄凉与绝望,轻声道:“都叫你不要吃那么急,结果现在伤了嗓子了吧,喝点水都痛,你也是活该。” 这一句的语气太轻,似乎在对着自己浅浅呢喃一般。月橘愣怔了一瞬,一时竟不确定他到底是否在跟自己说话。但四周也只有他们二人,月橘便放下心来,双唇上下张合,吧唧了一下,似是在认真地回味与思考。 “可是痛的感觉不太一样。”月橘皱眉,嘟着嘴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想要继续解释,却见笙红嘴角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目光却流露着悲伤,那种挥之不去的哀愁紧紧地攥着月橘的心,揪疼了一瞬,乖乖地闭了嘴。 “你看,这小杯子里的东西清澈透亮,不是水还会是什么?”笙红将手中盛满的水杯继续递给月橘,笑道:“你再试试,肯定是因为你的喉咙被刚才吃的那块鸭肉划破了,不然怎么可能喝杯水都痛。” 月橘歪着脑袋,哦了一声,听话地仰头,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却被呛出了泪花,狠狠地咳了好几声,幽怨地瞪着他,道:“这不是痛,这是辣,感觉自己的胃和嗓子都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痛。” “火辣辣的痛不是痛吗?”笙红拿走她手中的杯子继续往里面添酒,倒满,自己一饮而尽,享受着胸腔里的火辣,目光深深浅浅,眉间的哀伤淡淡的,对月橘所说的话却是十分调皮,还带着坏意,故意担忧地说道:“下次可千万别吃得那么着急了,不然把嗓子弄痛了,又把胃给弄痛了,那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月橘挠挠耳背,单手撑着桌面,笑眯眯地盯着眼前的人,却只觉得昏昏沉沉,一下子一个人就变成了两个人,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然后又变成一个人,正勾起嘴角,邪魅地笑着,然后递给自己一杯水,道:“好啦好啦,快再喝点水,把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带进去就好了。” “可是这水有味道。”月橘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子,只觉眼前的笙红开始重重叠叠地出现两个模糊的影子,想要伸手去抓住其中的一个,抓了空,差点将自己绊倒。 月橘起身抓那抹交叠的幻影时用了许多的气力,甚至隐隐有妖气疏散流窜的趋势。她气愤地双手插着腰,指着后厨方向,话语含糊地说道:“这家店肯定有问题,在水里下了药,所以才会这样的。说不定是毒,看来我已经身后剧毒了,没有救了。” 说罢,一阵清香馥郁的花香溢满饭店,月橘颓然地坐下,后背倚在木椅上,撇着嘴角,两眼的泪珠直直地往外冒,痛恨地哭道:“我中毒了,我要死了,我活不久了。” 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和蔼欣慰地握着笙红递来水杯的手,忍不住地抽泣了几声,凄凉地笑笑:“幸好你没有吃那么多东西,就算中毒也没有我这么深。你快走吧,不要管我,这里太危险了。” …… 笙红轻笑一声,低眉,掩住眸中的水光与凄然,总算回过了神,轻咳一声,回握住月橘的手,嘴角带着些许的狡黠,故作深情,款款道:“我不会离开你一个人的。我们说好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就一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月橘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那个身影重重叠叠迷糊不清的人,脑袋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问号与画面,越想却越只觉口干舌燥,嘴巴里面苦苦的,顺手端着笙红方才准备好的那杯水往自己嘴巴里灌,呛出了许多眼泪,脸颊绯红一片,目光迷离地看着笙红,趴在桌上,柔柔一笑,道:“我感觉自己中毒更深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逃出去。若是只能走一个,我来断后,你赶快离开。” 月橘垂着脑袋,眼神涣散,眼中弥漫着薄薄的水汽,半张着嘴巴喘着气,虽说着壮志凌云的豪气话,却吐字不清楚,还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跌跌撞撞的折腾了一会儿,最后全身瘫软,倒在了桌子上,斜着眼睛单纯地看着笙红,低吟道:“笙红,上世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位小姐的错。” “纵然相互错过,也为了彼此经历了那场生离死别。几百年的光阴都过去了,她也早已投胎转世轮回了几许,若你依旧深陷其中,未免太傻太傻。”月橘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带着淡淡的酒香与清香,充盈着笙红的心腔,暖暖的。 月橘打了个酒嗝,努力起身,艰难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一如他对自己的动作,温柔而宠溺,道:“你若是迟迟放不下,会错过许多身边的光景。或许那个人才是你的良配,而那位姑娘,当真只会是你升仙途中的一道劫,过了就好了。” 闻声,笙红只觉身体一滞,愣怔许久,才无奈地摇摇头,一只手落在月橘腰间,一只手绕过后背,起身将她抱着,扔了锭银子便朝门外走去。 “笙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月橘乖巧温顺的窝在笙红手臂中,双眼微微合上,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笙红在往外走,又好像悬浮在半空中,身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带着些许的凉意,好奇地问道。 月橘努力睁开眼睛朝着周围看看,只见四周仙气缭绕,烟雾弥漫在半空之中,带着一股清冽而浓厚的气息,犹如沉重的山石直直压下,身边的空气瞬间被掠夺,迫使月橘痛苦地抓住衣襟,脸色瞬间煞白没了血色,脑袋紧紧贴在笙红的胸前,咬紧牙关,以撑住自己周身无形的巨大的压抑与疼痛的身体。 即使醉酒,月橘的神志也尚未完全消失,面对极度的危险,身体会本能地做出一些反应。月橘用力撑起身体推开笙红。笙红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月橘便重重地摔了下去,砸在地上,嘭的一声,骨骼与地面撞击,擦出一道鲜红的血印。 月橘来不及顾及身体的疼痛,整个人被危险的恐惧深深拽住,摇晃着身体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慢慢地恢复理智,拱手作揖,道:“仙人既然在此,又何必故弄玄机。小妖月橘,以阳界之礼向仙人请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月橘明白,此时若先一步说话,此时说不定还有所转机的可能。可不知,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他什么,才会把自己逼进了现在的地步,如此的狼狈残破。 只希望现在的她的这副模样,不要被曾救下她的那位仙人看见。月橘下意识地将脑袋朝心口处埋低了几分,紧紧咬着嘴唇,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但心底又忍不住地腹诽这仙人着实任性无礼了一些。 之所以这般觉得,一是因为那道仙气月橘十分熟悉,但它所带来的压迫与沉重却是月橘前所未闻的,毕竟正是因为仙人留下的灵力,才使得月橘能够在短短两百年间便恢复了过来。 再者,这仙人的仙气实在强势,无人能敌,以至于仅仅只是仙气,便能够给月橘带来如此痛苦的压力,阴阳两界,除了魔君大人与他,又还能有谁? 而且,他已经强大到,对自己的仙气,能够如此地自信,收放自如,根本不需要掩饰。又或者说,现在这样足以凭借压迫将月橘斩杀的仙力,也许还不是他真正的实力。他也在留几分薄面,没有打算将月橘真正就地抹杀。 月橘心中明白,自己同他的力量悬殊,犹如天地之差,便率先出声打破压抑的气氛,摆正自己的身份与之好好商谈,也不失为另一个聪明的选择。 笙红站在月橘身后,担心地看着她半弓着身子,恭敬地朝着某个空灵透明的方向作揖,一时摸不着头脑,却又月橘这样的举动并非像是喝醉了,而是所有生物在面对绝对强大的危险时,所透露出的恐惧与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 月橘忍着脑中的眩晕与昏沉以及胃里的翻腾,身体颤抖着,强迫自己不要倒下,要将阳界的礼节做到位,或许对方才能看到自己的诚意,网开一面。 “大胆小妖,阳界怎容尔等来此撒野。还不快快就擒。”一道凌厉霸气的声音打破月橘的沉思,月橘使劲地摇摇脑袋,艰难地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望见一名身着银白服饰的***在月橘前方。 男人长相俊秀英勇,高大健硕,目光灵敏,眼神犀利,颇有一副大将风范;而他旁边站着一位与他长相七分相似的另一个男人。那男人目光深邃幽冷,微微颔首低眉,朝着月橘身后的方向轻轻一瞥,随后收回目光,打探着月橘。 月橘抬头看了看正在打探着自己的男人,熟稔地一笑,咧着嘴角,冒着一股稀里糊涂的傻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而那人一动不动,身体笔直淡定,与月橘的目光稍稍对视,神秘而沉稳,但却隐约带着一丝不悦与敌意,使月橘看不清他的情绪。 醉意冒上心头,月橘不敢含糊,认真地想想自己是否与这位仙人认识,但在脑袋中搜索了一轮后确定,好似他们之前确实从未见过,至少不存在什么恩怨。 确定之后,月橘有了几分底气,朝那仙人微微一笑,却又忍不住地打了一个酒嗝。月橘吓得赶紧回神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了一双因惊恐而瞳孔放大的眼睛。 那仙人又看了眼月橘,带着几分警惕与冷酷。月橘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酒都清醒了几分,收回脸上的笑容,凝滞地看着他,心道:这位仙人,绝对惹不得。 “是你?”方前大声斥责月橘的那个仙人此时正在以一种又惊又喜还非常热情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她,使月橘原本就是一片浆糊的脑袋更是困惑了许多,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向他,随即嘟着嘴礼貌地一笑。 难道,自己和这位仙人之前有过什么联系? 亦或许他对自己一见倾心了? 但自己的魅力好像也不是那么…… 既然这些都不是,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这可真是有些……蹊跷了。 嗯,好怪异。 “仙人,我们之前可曾见过?”月橘对自己的自恋感到一阵浓浓的羞耻感,但对方的目光实在灼热复杂,又不得不使月橘脑补出一些东西出来。 月橘两颊的绯红加深了几分,映衬着少女白嫩的肌肤,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更显俏皮可爱,还生出了几分的媚气。 果然是个小妖精。夜季拍拍自己的心口,不禁抿住朝着某个方向心虚地看到。 月橘尚未醒酒,不禁又打起酒嗝来,胃里翻腾得厉害,心口闷闷的,有点想吐却又不敢吐,只得下意识地弓着身子,保持着一个虽然难看但能让自己感到舒适一点的姿势。 第四十章 巧得结缘心已乱 http://.biquxs.info/

“你怎么喝酒了?”转眼对方便已经来到了月橘面前像老朋友一般将她扶着。 踉跄之间,月橘想要收回被扶着的手腕,但又觉得这样做会拂了对方的好意。两面纠结之下,便微微蹙眉,只觉一道仙力顺着触碰的手臂源源不断地输入,月橘清醒过来,一阵炸裂般的头痛迫使月橘咧着嘴角。 夜季的话刚说完,笙红便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一道阴沉抑郁,一道愤懑气慨。果真是两兄弟,连瞪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笙红不以两道不悦的注视为耻,反倒一会儿看看这张脸,沉稳幽深,一会看看那张脸,刚毅坦然,然后再进行对比一番,不禁勾着嘴角笑出了声。 “过来。”夜罗铁青着脸,睨向他,冷冷命令道。 虽然很心不甘情不愿,但奈何自己打不过他又骂不过他。 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之后,笙红抿嘴一笑,朝着对方抛了个媚眼,兰花指一翘,脚尖微微向上立着,踏着小碎步,踩着细碎的光影,紧束的袖口好似生了风,半遮住那人盼顾有情的脸,只露出一双狡黠却凄哀地眼,娇娇地小跑而去。 捏细了嗓音,唱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风微台殿响笙簧,空翠冷霓裳。池畔藕花深处,清澈夜闻香。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 举手投诉,眼波流转,歌声凄凄怨怨,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曲中人曲外人,往返不尽。 这是月橘第一次听笙红唱了这么婉转缠绵的一段,颇有些诧异,却又不由得一阵心疼。 之前他总是唱一些好记好唱的小调供月橘随意地哼哼,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唱了这么一段。许多他也错把水当成了酒,喝醉了,心里又开始了一阵难受。 这段情的戏中戏外,来来去去,终究只有他一个人,又怎能不见景生情,唱的这般入木三分。 月橘听的鼻尖发酸,担心地看着他一路轻巧灵活地跑到那仙家面前,还想继续却被一双有力的手钳制住抬起遮面的白皙的手腕,拉扯下来牢牢抓住,放在身侧,眸中却染上了几分朦胧,欲言又止。 笙红也不反抗,红着一双眼睛嗤嗤地看向夜罗,忽地想起月橘醉意惺忪的话语,心绪竟是明朗了许多,瞧着对方一本正经,又生出了几分狡黠,讨巧地笑道:“罗君觉着我唱的可好?” 夜罗颔首望向他,却只见他笑着比哭着难看,那双眼睛明明就是难受的要命,却偏偏在笑着,就像前世那样,孤零零地在台上唱着,明明难受的要命,却偏偏遇上了要为那家小姐上演一场初遇,用自己的鲜血去成就那一段泛着少女心思羞涩的爱意。 他喜欢的姑娘坐在台下,细细地欣赏,慢慢地品味,她和另外一个人的相知相遇相恋。而他不过上梁的小丑,躲在阴暗的角落,满脸堆着甜蜜的笑意,一字一句一腔一调。 许久,夜罗无奈地叹口气,身后遮住那双仰望自己的眼睛,想要将语气放柔和几分,却又不想显得自己那般刻意,只得生硬地挤出几个字,道:“别闹了。” 却是带了几分宠溺与安抚。 一双宽厚温暖的手覆盖而下,厚厚的老茧轻轻地摩擦着鼻尖,笙红快速地眨着眼睛,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一阵口舌干燥,顿时心跳不正常地加快,脸颊发烫烧红,一直往下蔓延,到了脖颈,又到了耳背,将他的整个身体,浸染的血红。 “罗君……”笙红想,他一定是醉了,才会这般不正常。但在脑袋飞速旋转思考的时候,伸手覆盖住了对方的手背,掌心掌背,顺着五指的细缝慢慢交握,下意识地发了声,轻轻的一声,温柔的一声,唤着那个人,是在撒娇。 那两人生人勿进的磁场太过强烈,导致月橘与夜季一妖一仙呆呆地站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气,彼此互相看看,然后又互相看看。 月橘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瞧着,只见向来沉稳神秘的某仙家耳根红了,向来妖娆胡闹的某蜘蛛乖巧安静了,十指交扣着,握着对方的手紧紧不放。 “夜罗,这是怎么回事?”夜季比月橘率先回过神,不解地将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轮转,郁闷得很,“这只红蜘蛛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为什么你突然和这只红蜘蛛在一起了?” 闻言,两双眼睛惊愕地朝着夜季的方向望去,只有一人依旧面不改色,轻轻地牵着旁边之人的手,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笙红从震惊中苏醒,酒也清醒过来,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刚想要不动声色地从某双手里抽出来,便见对方冷冰冰地瞥了眼自己,充满了浓浓的不满与警告。 于是,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他安静了,乖乖地跟在夜罗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夜季与月橘那方向走。 “他怎么会不记得我了?我可是借了他将近一千年的仙力呐。”笙红刚说完什么,察觉到哪里不对,嘴唇一合,偷偷地瞅了眼夜罗,见他不动声色也没有气恼,放心地拍拍心口,心虚地将手抽了出去,站在月橘旁边。 “所以……你欺负的仙家就是这位?”笙红一来,月橘便低着头与他咬耳朵,哭笑不得地用眼神悄悄地指了指夜季,说道。 “哎呀,都说了不是欺负不会欺负。”笙红尴尬地笑笑,一派理所应当的模样,道:“反正他们修为高,被抽走的仙力不会隔太久就能恢复。照拂一下我这样的小小仙,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嘛。” 说到最后,笙红只觉一双**的眼睛直直地勾着自己,下意识耸耸肩头,越说越心虚是怎么回事…… “这样还好。”月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却又觉得不对劲,回过神来,身子朝着夜罗,假意恶狠狠地瞪着笙红,道:“我不是在鼓励你这样的行为啊。哼。” “小月橘你真过分。”笙红嘟着嘴,刚想扯着月橘的衣袖撒娇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不满地轻咳,道:“之前我受了些伤,上神大人害怕我再一次陷进去,许是担心夜季口直心快在我面前暴露什么,便同时封锁我们的记忆。” “那为什么你恢复了他却不能恢复?难道那段记忆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以至于你都能凭借那股执念冲破上神大人的封印。”笙红惊叹道,好似挖到了什么八卦的味道,兴奋地睁大眼睛,却又觉得心里酸酸的,百般不是滋味,道:“到底是什么记忆啊,你快说说看。” 夜罗轻轻抬眸,朝着笙红的方向看去,带着些难得的温度,柔和而平静,笑道:“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告诉我?”笙红没好气地瞪了回去,双手抱胸,抱怨道:“吊人胃口会折寿的。” 夜罗收回目光,不再看向笙红,转而盯了一眼月橘,目光幽深冷漠。 月橘打了个寒颤,再看看旁边的笙红,总觉得笙红这样下去着实有点危险,便好心提醒道:“笙红,男孩子在外面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 一位仙家认识笙红,一位仙家好像认识自己,目前的情况对月橘而言是十分有利的。虽然月橘现在还处于完全懵圈的状态,有些摸不着状况,毕竟眼前这两位仙家仙力虽浓厚,与之前自己所熟悉的仙气有几分相似。 但月橘能够确定,救自己的那位仙家与这两位仙家的仙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不是同一位仙家。且方才那阵沉重紧迫的仙气转瞬即逝,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剩另一道稍显微弱的力量压制着她。 这般想来,定是救下自己的那位仙家也在附近。月橘下意识咬咬嘴唇,忍住内心的期待与喜悦。 “小妖月橘,拜见两位仙人。”月橘在夜季的帮助下醒了酒。虽然还是有些头疼,但现在的氛围不错,月橘想着趁热打铁,恭敬地作揖,乖巧地说道。 “月橘,原来你叫月橘。我叫夜季,板着脸的那位是我的哥哥,唤作夜罗。”夜季欣喜地看着月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越瞧越顺眼,越瞧越喜欢,乐呵呵地说道。 如果要问夜季为什么会这般喜欢月橘,以夜季的小脑袋一定是想不明白的。但是他知道,自从那日知道月橘在临走之前剥去了自己的两成妖力为山间的灵气续上,他便认定了这个朋友。 “月橘愚笨,实在想不起自己与夜季仙人哪里遇见过,还请夜季仙人指点一二。”月橘摸不清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这位仙家的脾**好,便说话恭敬客气,却也显得疏离不亲近。 闻言,夜季以为月橘是因着先前夜罗与上神大人散发的仙力将自己压迫成那样而生气,便朝着夜罗使劲使眼色表示不满。既然认识,大家便也是有了几分缘。干嘛还要这般警惕一只单纯无害的小妖。 夜罗的眉头微微上挑,虚眯着眼睛,再次以一种冷淡的目光上下打探着月橘,顺道收回了自己的仙气。 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然轻松下来的同时,月橘明显地感受到了一阵不太令人舒服的审视,就像自己是被倒卖的商品任由对方**裸地打探与窥视,却毫无还手之力。这种目光,实在让月橘非常不爽。 忍字头上一把刀。在这种情况下,月橘逼迫自己,一定要忍住。 “你不就是那只在上神大人之前下凡历劫圆寂之处修炼的小妖吗?你落在那块地方的时候已经昏迷化作了原形,想必自然也是记不得我们的。看你最后在走的时候还削下了两层的法力,十分有礼知恩,我们倒也倍感欣慰。”夜季挠挠后脑勺,语气中明显夹杂着几分天然的兴奋与纯真炙热的热情。 上神大人? 月橘在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魔君大人给她的书籍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语,转而想通。 难怪那处地方如此有灵气,竟是上神大人下凡历劫圆寂升天之处。 月橘的心情慢慢变得激动,心跳逐渐加快,崇敬地看着夜季,盯得他两耳不觉滚烫。 因为从书本中她知道,上神大人在阳界的地位相当于阴界魔君的地位,且那位上神大人为神正直,普度众生,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大义之神。 想想魔君大人在阴界的地位,月橘为自己误打误撞地与阳界上神大人结缘感到紧张又荣幸,为自己误打误撞地与自己崇敬的前辈结缘而激动欢喜。 “小妖月橘,在此多谢上神大人的灵气,使得小妖能够保命。”一想到那位上神大人此时此刻或许就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月橘的心砰砰地直跳,那份期待与尊敬亦在不断加深。 月橘朝着方才那道熟悉的仙气大概传来的方向作揖,将脑袋埋得更低,突然生出了一股恐惧,所以表现的小心翼翼,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地微微颤栗。 月橘不想承认,自己是真的有点小怂啊。 第四十一章 福泽天赐,创世未平 http://.biquxs.info/

夜季对月橘本就是有一种天然的喜欢,见月橘如此有礼,心中更是欢喜,不禁上前一步,道:“月橘不必这般客气,毕竟我们其实也没有做些什么,也不用再仙人仙人地喊,直接以姓名称呼我们就好。” 顿了一下,好似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夜季继续笑道:“不过今日在此相见,我们果真是有缘。就是阳界应该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妖生存,既然你已恢复人形,为何不速速回阴界?” “因为遇见了一些事,必须得留在阳界。”拥有这般深厚的仙力,月橘猜测夜季与夜罗在上天庭的身份必然不一般。而魔君失踪又与阳界有关系,故月橘不愿多讲什么,以免暴露魔君大人失踪的消息,让对方趁机得了先机。 无论如何,多多注意,警惕一些还是好的。 魔君大人曾经问过月橘,何谓善? 那时的月橘并未真正经历过凡世间的红尘种种,想的并不清楚。但到底在魔君大人的帮助下,通过环境中的来来往往,加上自己的一些揣测与领悟,便道:善,即在保护好自己的基础上善待他人。 此刻,月橘对夜季,便是这样的一份善意吧。 虽然通过这样一些对话,月橘多少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身材魁梧英勇的夜季应是一位赤诚而单纯的人。月橘与夜季对视,他的目光虽然炙热,但并没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欲望与窥视。相反,那份喜欢,因为表现得太过坦荡,以至于月橘想,自己应该也是要这般回应他的情谊吧。 可能这世上,便是有这样的一种默契与缘分,月橘与夜季之间,便就此结下了情谊。这份真挚坦诚的情谊,不管对月橘还是对夜季而言,都是无比珍贵。 “上次你是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要不是上神大人见你与他有几分缘分,将你救下。否则,你必然凶多吉少。”夜季沉浸在与月橘第一次见面的回忆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月橘心中的错愕与丝丝感动。 想必上神大人定是一位极好之人,否则又怎会出手将一只可能会吸取走自己仙逝所遗留在那处的灵力的无名小妖呢? “上神大人真是一位好人。”月橘故意扯开话题,避免正面回答夜季的话,由衷地感叹道。 “上神大人好吗?”笙红抓着身前的一缕长发,有意无意地玩弄着,听到月橘的话,差点咬到舌头,笑了出来,问道。 “那是自然。”夜季挺起胸膛,十分骄傲地扬起下巴,目光闪烁着憧憬与崇敬,道:“上神大人的目标是众生的平等,创造一个无病无痛无悲无喜的世界。那样的世界将会真诚而美好,大家享受着相同的待遇,追求着自己的人生,互相友爱团结,和平幸福。” “这样世界真的可以创造吗?”那样的世界虽然听起来十分地不错,但月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禁好奇地问道。 “那是当然。”夜季勾嘴一笑,目光坦荡坚定,兴奋地比划着,说道:“月橘,你可知这凡间的人们为何会有痛苦和不平?” “夜季,你的话太多了些。”夜罗面无表情,冷冷地打断,带有几分呵斥与不满。 闻言,夜季瞬间闭上了嘴巴,担忧又委屈地朝夜罗看去,又看看月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很是郁闷。 “罗君,你就让他讲下去吧,正好我也不知道。”笙红来了兴致,正考虑要不要下到凡间找家饭店,一边吃着一边说,却被夜罗冷冰冰地打断,着实纳闷,便偷偷瞧了眼,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肩头,颔首低头,站姿乖巧。 “反正这也是阳界的共识,月橘只要还待在阳界,迟早都会被知道的。”见夜罗冷酷冰凉的神色略有松弛,夜季赶紧趁热打铁,联合着笙红,眨巴着眼睛快速地说着。 月橘站在一旁颇为尴尬,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气氛。毕竟三个大男人,其中两个都表现得像是个犯了错求原谅的宝宝,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她一阴界小妖,这哪能受得了。 夜罗下巴微微抬起,不动声色,夜季却知道他松动了,趁着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朝着月橘咧嘴一笑,道:“升仙之后的仙人都要在上天庭报道,认领自己所管辖的领域。比如我管辖的领域在东边,夜罗所管辖的领域就是这一块,而那只红蜘蛛嘛,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也管理不了什么。” “你!!!”方才还一起同仇敌忾,现在翻脸便开始数落起自己来。笙红在心里暗笑,好你个夜季,下次不骗你两千年的仙力我就跟你姓。 夜季不管笙红的气闷与白眼,继续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仙人的仙力所化成的灵力是能够庇佑一方土地的,就像你修炼的地方,正是得了上神大人的灵力的庇佑,才能那般芳容昌盛。所以一位仙家修为的高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所管辖的那块区域的繁荣与否。” “而一个地方的繁荣与否决定了一个地方的人们的富裕与贫穷,所以这人间出现了第一件不平等的事情,便是由地域不同而造成了差异与不平。” “可是,即便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的人也有贫穷和富贵之分呀。”月橘一手随意地搭着腰腹,另一手靠着,撑起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第二种不平等了。”夜季赞赏地朝月橘看看,笑的憨实,继续讲道:“第二种不平等由每个人天生的福泽与命格所决定。但这说的是天生,其实也是由那人为谁所庇佑的结果。” 月橘同笙红相互对视,遥遥头,没有听懂。 夜季讪笑,挠挠后脑勺,仔细地想想自己该如何清楚明白地表达,看到笙红便突然有了想法,欣喜地说道:“就像夜罗与笙红。” “怎么把我好夜罗扯在一块呀。”笙红不满地朝月橘身边靠靠,拉开自己与夜罗的距离。 一阵阴冷的寒风从身后吹过,为了求生,月橘将笙红悄悄地往夜罗身边推。以免被笙红发现,然后自己也跟着过去。于是三人……站得格外地紧密,靠的格外地近。 月橘弱小生命的求生欲,真是太强大了,下意识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夜季不满自己话到一半被笙红生生打断,皱着眉头不悦道:“你们三个站这么近干嘛。” “哈哈哈,对啊。”似是察觉到月橘的用心,不免一阵羞赫,眼角轻轻地扫过夜罗木板板的脸,绕过月橘朝夜季走了许多,大笑着已掩饰自己的心虚。 “……”此时与夜罗站得最近的月橘,以及感觉到突然有只小女妖靠近自己的夜罗,均是满脸的黑线。月橘忍不住在心里小九九一下笙红的不仗义。 “继续继续。”笙红眉头一挑,漠视气氛的尴尬,笑的灵动妖艳。 “好吧。”夜季丝毫没有察觉到月橘与夜罗之间莫名其妙地彼此嫌弃的气氛,得到继续的认可,为自己又可以畅所欲言而感到高兴,道:“阴界转世投胎的小鬼们来到阳界,由前世所积累的阴德而决定划到哪位仙家的门下管理。那位仙家便需要负责散播自己的修为以增加自己门下投胎的凡人的福泽。而命格即是被出生与哪个区域与划分于哪位仙家门下,是他们的命运。” “而这个命运掌握在不同的仙家手中,便导致了有些仙家十分大方,散了自己的修为使自己门下的凡人幸福安康。或者给他们好的命格。但有些仙家则小气的很,或者他们自己的修为本就浅薄,比如像红蜘蛛这样的,他门下的凡人肯定没几个能过好日子的。” “夜季,你今天是不是想打架呀?”是可忍孰不可忍,笙红挽起衣袖怒气冲冲地朝着夜季便要挥去拳头,却被夜季轻而易举地抓住,带上些仙力,捏的他手指麻痛,好似瞬间失去了知觉,震碎了骨头。 “夜季,放开。”夜罗抓住夜季的手臂,语气焦急,微微蹙眉。 “这么弱还敢在我面前叫嚣,真是胆大妄为!”夜季不屑地松开他,嘟着嘴唇,最后不忘委屈地瞧了一眼抓住笙红拳头轻轻揉搓的夜罗,心中一顿,感觉怪怪的,好似从小便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所以上神大人想要让所有人的福泽和命格都一样吗?”月橘扶额,不忍心瞧见这令人恐怖的修罗场,轻轻踮起脚尖拍了下夜季的肩膀,拉回话题。 “没错。”夜罗来不及阻止,夜季便欢喜骄傲地将上神大人筹备的事情这般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为此,他再次警惕地上下打探月橘,好似要将她的心脏挖出来看透,以确定她不会成为上神大人大计中的绊脚石。 第四十二章 初见生情难自已 http://.biquxs.info/

“可是这样好难,上神大人可有法子做到。”月橘现在已经能够自动忽视掉旁边那位仙人不善的目光。毕竟一双手动作温柔地握着另一只手的仙人,威慑力真的会降低一大半的。 月橘对上神大人的计划说不出的心动与崇敬。虽然她暂且没有真正经历过不平等的待遇或者痛苦的生活,但魔君大人创造的幻境中不乏各种各样的杀戮。 战争,瘟疫,仇恨,层层交叠,渗透在生与死的各个方面,成为一道印记,一道伤痕,一道刺青,深深地扎进月橘的心间,使她愿意去相信当真有那样一个幸福和平的世界,也当真能够创造出那样一个平静安宁的未来。 若是有缘,月橘自然想要为实现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而奉献。奈何现今她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魔君大人。 依小鱼所言,魔君大人离开的阴界,天羽昏庸称帝,白练贪婪成性。由他们带领的阴界,将是血流成河,哀嚎连连。 “等上神大人真正成为上神大人的时候吧。”夜季思考了一番,依旧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与月橘说的太细为好。毕竟她是阴界的小妖,虽然生性善良单纯,却免不得被人利用,为阳界或者上神大人带来不幸。 夜罗不动声色地朝夜季翻来一个白眼,轻轻地放下笙红的手,转头朝着月橘,冷冷威胁道:“今日所闻,你若是敢透露半分,定要你灰飞烟灭,永世不生。” 月橘蹙眉,心中感到被人怀疑的不悦与烦躁,却将这些情绪隐下,真诚地说道:“上神大人想要做的,月橘十分地赞赏与向往。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出一份绵薄之力,月橘定感荣幸至极。” “那便最好。”夜罗冷笑。 “你与我们有缘。就像今日,上神大人本打算要去七域查看上任上神神墓封印之事,却在此处遇上了你。只是你来晚了一些,上神大人才离开。”夜季说的毫无保留,夜罗站在一旁不禁汗颜,无奈地叹气。 “七域?”月橘困惑地看着他。七域这个地方,月橘好似在哪里听过。细细想来,应该是魔君大人的教导之中包含了它,只是月橘懒惰,没有好好地记住。 “七域就是每任上神大人仙逝的神墓,位于七方止域,只有成为神嗣的仙人才能进入。待下任上神即位,神墓墓碑之上将会镌刻出他的名字,以此为证,乃是天威。若是不出现名字,便代表了神嗣尚未历劫成功,无法获得天之认可,不能即位,无法拥有上神大人真正的力量。”笙红抢先一步,大气不喘地一口气说了好大一段,随后眼尾一扬,朝着夜季得意地笑笑。 “……”夜季鄙夷地瞥过他一眼,再看看夜罗,心中的郁闷更是腾空升起许多。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散发着一种与他和夜罗之间完全不一样的磁场。夜季对这样的感觉并不讨厌,但也绝对没有多喜欢。 “那你们今日下凡为何?都是为了那恶魅吗?”月橘抿嘴忍住笑意,眼角微微眯起,噙着笑,轻声咳了一道,好奇地问道。 令她更为好奇的是,那恶魅究竟是有多强,才能惊动夜季和夜罗,甚至惊扰了上神大人,惹得他亲自出马。 “这恶魅一直都是夜罗在负责,具体细节我倒是不太清楚。但听凡间的传闻,好似那恶魅会用巫蛊之术或者幻术,制造幻境,扰乱心智。她最擅长的蛊术好似为**,中蛊者若心有杂念,便会心如刀割,痛不欲生。若不得其法,就算将心中的杂念根除,也只是简单的压抑,并未真正根除。”夜季徐徐道来。 “但我听凡间的人说那是一只妖怪,或者说一只怨念极深的恶鬼,没有什么忌口,无论好人坏人都有可能被他掳去,然后被问到三个问题:可有至亲之人?可有挚爱之人?可有真情否?”笙红无聊地转动着指尖的长发,目光微微斜下,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闻言,月橘稍稍地靠近笙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苦笑道:“这不是和你的苦恼差不多吗?” “对啊。”笙红豪气地甩开绕着指尖的长发,释然地笑笑,目光干净透明,看看月橘,又偷偷地瞄了眼身旁的夜罗,道:“想必她前世被伤的极重,才会有这么强大的怨念,凝聚成魅,祸害人间。” “那恶魅的境界极高,特别是幻境之术。能到那样的修为,至少也是个上万年的恶魅。”夜罗补充道。 “万年?”月橘惊愕地看看夜罗,想想自己的岁数,讪笑一番,疑惑道:“只是不知道这恶魅万年间有无作乱?还是只是最近,她才突然冒了出来。” “万年来虽有作乱,却不至于祸害性命,最多拆了几桩婚姻,毁人家庭。”夜罗冷冷地回答,身体笔直,双手习惯性地往后背着,颇有道风侠骨的仙姿,虽然对方已经是仙了,但还是会让月橘觉得他生的格外俊秀。 而与他长相许多相似的夜季便是另一番感觉。 虽然夜季强大,但他生性率真呆萌,会让月橘生出想要好好保护的冲动。其实月橘与他周围守护着他的人都明白,若是论修为,夜季绝对并不需要任何的保护。或许那只是一种对他的喜欢的表达吧。 “要不我们下去查看一番?”笙红向来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欢脱的很,柔声笑着,却偏生了一股妖娆的媚气。 “很危险,你不要去。”夜罗斩钉截铁地说道,好似不留余地。 “月橘去吗?”笙红不理夜罗,看向月橘,跑到她身边,气鼓鼓地问道,好似赌气一般。 “我……”虽然很是好奇,但月橘也知道自己不能坏了阳界的规矩。这是上神大人要去处理的孽障,身为阴界小妖若是跟了去,恐怕会有诸多的不可。 笙红好似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忽而,一阵清风由远及近拂面而过,撩动着月橘细细的长发,飘飘然地吹起在空中,带来一阵清新淡雅的舒适,月橘强烈地意识到有股冰凉却熟悉的气息正在逐渐地靠近。 温煦的微风中夹杂着一缕悠远的清香,像幽幽而来的兰花,馨香而凌冽,浸在清冷的空气中,晕染了天际,使整片天空渲染了一抹淡淡的墨蓝,朦胧而优美。恍惚之间,生出的尊贵却是极致,那般纯粹。 月橘抬头,不禁想要深吸这份凌冽却澄澈的气息,微微扬起嘴角,眉眼弯弯地笑着,沉浸在那个被那道悠悠的气息层层包裹着的冰凉的世界,略略有些刺骨,却沁人心脾,凉的惬意。 世界只剩下一片浅浅的墨蓝,像沉溺在深沉幽冥的水底,洋溢着清凉的寒意与孤冷的寂静,冲击着月橘的每一份动人的心跳,随着深深浅浅的呼吸,一停一顿,沾染了几许缥缈,周围只剩下少许心悸的安宁。 直到那人真正地出现,月橘的心,猛地被谁抽掉,只在瞬间,停止了心跳,再没了呼吸。 耳边很静,静的只剩下那人一举一动的沉默的气息,却又很闹,如深夏的雷鸣隆隆,敲打着沉重的雨季。那由远方飘来的袅袅烟雾,缠绕着天边的云朵,带着几分如梦如幻的重影与空灵,犹如隔世仙境。 只见他黑发如墨,肤若白莲,白皙而晶莹,面如桃花,目光淡漠而深沉,双唇交叠微微抿住,形成一道冰冷的弧线。他一身雪白的素色,衣袂飘飘,周身散发着飘逸缭绕的仙气,穿过弥漫的团团薄雾,就这般,沉稳而冷漠地出现在月橘的眼前。 他淡漠地瞧了一眼月橘,眼底闪过一瞬的错愕,依旧清冷高贵,平淡无情,道:“想不到竟是你这小妖。” 声音低沉稳重,似笑非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却天生带着震撼一切的力量与威严,迫使月橘屈服于那威迫之下,带着难以停止的心跳,闯进这世间的所有美好。 见到月橘愣怔在原地,慕白以为是因着小妖仙缘太浅,受不住自己的仙气,便收敛了几分,神情淡漠,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冷傲,连着说话的声音,也似深秋的湖面,冰凉却不刺骨,似有一道无形的结界,自成一方天地,将她隔绝在千里之外。 月橘倒吸一口冷气,眨了一下泛酸的眼睛,不断深呼吸,迫使自己杂乱如雷的心跳安静下来。但那道孤傲的嗓音却犹如闪电一般,狠狠地穿透月橘的身体,拨动着她的心跳,撩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耳畔的心跳声突然又增加了几分,月橘呆在原地,脚底有如灌了千斤重,挪不动。思绪早已不再属于自己,目光不再顺从意志,月橘屏住呼吸,却无法将视线转移。 一股熟悉亲密的悸动浮现在月橘的脸颊,带来一抹艳丽的绯红,燃烧着月橘的情感与意志,带来一种完全陌生的变化,冲击着她的认知与欲望。 关于眼前人的一切,只需仅仅一瞬,便能如此深刻地印在心底,好似一道无形的线在命运的轮转间,牵动着他们的方向,以一种绝对强制的力量告诉月橘,那人你将终生铭记。 从此,这个人,便是晨风,便是朝日,便是生命流转日月星辰的所有点点滴滴,朝朝暮暮,是月橘关于情与爱的开始,也是最终的饶恕。 第四十三章 闯古城,难掩往昔 http://.biquxs.info/

“月橘,你怎么了?”夜季有些担心是否因为上神大人的仙气而对她造成了影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旁边的人,担心地问道。 月橘回神,心悸慌乱之间垂下脑袋,脸颊上犹如火焰灼烧一般,映着两颊,红的发烫,便也不敢抬头与谁对视,只得暗暗地将脑袋埋得更低许多,恨不得立马钻进土里。 “小妖月橘,多谢上神大人救命之恩。”月橘心中凌乱如麻,尚未理清这股浓烈强势的情感到底是因了什么,又或是为了什么。她初次进入这世间,许多的情感她还弄不明白。 对小鱼或者笙红的感情是平淡自然的,而这份心悸却是强烈而突兀的。月橘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对上神大人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或许,是从心而来的那份感激与有感而生的敬爱。 月橘只能这般想着才能稍稍抚平心腔中的那份不自然的跳动。虽然在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并非如此。只是,她的心,实在太乱,由不得她。 “不必客气。”慕白淡淡地笑笑,避开月橘**而倾慕的目光,平平地扫过其他人的面容,控制着心中的某个不断放大的缺口,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奔涌而出,使他不自觉地移开了交替的视线,转而看向别处,自然而无意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却是依然的淡漠高傲。 月橘心中溢满一股甜蜜的欢喜,并未察觉到对方有意的疏离,只当是上神大人本就是这般性子,抿着嘴角,微微抑制着上扬的嘴角。 上神大人,果真如她所想一般,善良温柔而强大。 “走吧。”话音未落,身子离开地面忽地向前急速飞去,月橘感到一阵心惊胆颤,害怕地闭上双眼,只听耳边呼地一声,双脚安稳落地。 月橘缓缓睁开双眼朝着四周望望,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滞。 一扇残破高大的青铜城门镶嵌在坚固的城墙间,巍峨地耸立在月橘面前,像是坚守沙场不畏生死的战士,披着冰冷沉重的盔甲,蒙上一层灰白色的尘土,布上杂乱的蛛网,却依旧坚定地守卫着身后的那一方土地。 沿着城门往两边而去,灰砖与黄泥交融混合,墙皮生了一层白绿色的泥层,许是生了一些覆盖在墙面上的植被,伴着岁月的流逝而干枯龟裂,抓住石砖间的泥土,慢慢脱落。纵使城墙高大夯实,却也显得落魄颓败,溢着一股陈旧潮湿的灰尘气息,带着些腐败的味道,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毫无人烟。 这就是哪里?为何这座城池会带给月橘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沉重的悲痛? 清冷冰凉的气息消失不见,余留一丝淡淡的兰香,月橘顺着游离缠绕的气息朝身侧看去,却是一惊,只见一位陌生的男子站在旁边。 那人身着蓝灰色长服,质地柔软细腻,腰间系着一条浅灰腰带,挂着周身通透的墨绿玉石,柔顺乌黑的长发以一道雪白晶莹的玉簪绾成一束,面相清秀,目光森冷傲然,惹得月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朝着笙红的方向乱窜几步,指着那人痴痴地问道:“你你你是谁?” “小月橘,你可是被瞬移给吓傻了,连上神大人都看不出来。”明明就是陈述句,却偏偏要刻意地将尾音拖长,仗着自己天生一副悠扬悦耳的嗓音,时不时地戏谑月橘一番的还能是谁。 月橘赫然,羞愧地低着脑袋,恭敬作揖,温顺道:“小妖修为浅薄,第一次瞬移被吓坏了脑子,还请上神大人见谅。” “无妨。”薄唇微张,一道冷漠清淡的声音好似漫不经心地传来。 慕白轻飘飘地朝月橘扫过一眼,转身朝着城门,手臂轻挥,紧闭的城门发出咯吱厚重的声音,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动,两扇门慢慢地打开,抖落积厚的尘灰,画下一道细长圆滑的弧线。 月橘扬起一抹浅笑,想到上神大人真是一位细心温柔的人。许是怕那扇门积下的灰尘太厚,若是强行瞬间打开,定会激起漫天的灰尘。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这般想想,月橘愈发地觉得上神大人是一个好人,还是特别特别好的那种。 “喂,傻兮兮地笑什么呢?”脑袋被某只手轻轻地戳了一下,顺着那道方向,月橘将脑袋歪着,睨着眼睛看向他,随后翻了个白眼,惹得他那一张妩媚的笑脸更加灿烂妖艳,只听那人嘻嘻道:“不会瞬移不算是什么大事,你若是拜我为师,我倒是可以考虑教你一下。” “我不像某红蜘蛛已经活了两辈子了会点瞬移之法还在一个刚成人形的小妖面前炫耀,甚至还不知羞地要人家拜自己为师,也不知道那红蜘蛛怎么想的,一点也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不害臊。”月橘与他相处久了,多多少少地了解了一些他的性格,也学了一些他说话的方式与怼人的技巧。而今可谓青出于蓝。 笙红被月橘怼得一时无言,只听旁边某道嗤嗤笑的声音,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瞅瞅面不改色以及冷如冰霜的上神大人,憋着一股闷气,转身躲在夜罗身后嘤嘤娇嗔道:“罗君你可得保护我啊,他们都是坏人,快帮我打走他们。” 夜罗黑了一张脸却当着上神大人的面前不敢发作,留下月橘与夜季笑的更加张扬,捂着肚子笑,眼角沾了些泪花,故作恐惧地抱着脑袋,道:“我好怕怕哦。” “月橘!你到底跟谁学的,怎么变得这么坏了?”笙红跑到月橘面前,双手叉腰,扬起比月橘高许多的脑袋,愤慨万分。 “别闹了,快跟上。”夜罗斜着视线不动声色地朝上神大人的方向偷偷瞄去,见他双唇紧闭,目光冷淡,慢悠悠地朝着城中走去,不见什么特别的情绪,便也放心了许多,无奈地摇摇头,抓住笙红的手腕,语气放轻了许多。 “小月橘,你真可爱。”夜季就是看不惯夜罗什么都惯着笙红的模样,朝着月橘扬扬脑袋,得意洋洋地朝着月橘眨巴眨巴眼睛,表示今后他们便是同道之人,跟在月橘身后,赞赏道。 “呵呵”月橘扶额。 尚未走近,月橘便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敌意,好似只冲着自己而来,那么直白强烈,令月橘不得不提高警惕,身体微微颤栗。察觉到身后一抹蓝灰色的身影似是在有意靠近自己,月橘感到心安,不觉鼓足了勇气,却又害怕那只是自己的遐想,不敢回头看个真切。 那城门城墙虽是破败,也算是巍峨森严,没有丝毫的狼狈,更像是死守疆场的战士,令人敬畏。 而城内则是另一番凄凉悲惨的景象,到处是坍塌的残垣断壁,房屋松松垮垮地倾斜着,好似稍稍一阵微风会顷刻土崩瓦解,沦为一堆残破的废墟。正对着城门的街道十分宽敞,两侧修着低低的建筑,屋顶的砖瓦脱落摔碎落在地面,成了细渣,只剩一道一道的横木孤零零地架在屋檐,四周是土黄色的泥墙与深黑色的桌椅瓷碗。 进了城门的瞬间,轰地一声,城门关闭,吹来一阵诡异阴森的冷风,震落了许多干涸脆裂的泥泞薄层,扬起门面上厚实的尘灰,湛蓝的天空瞬间弥漫着烟雾,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前路。 尘沙扬起迷了月橘的眼睛,她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用手轻轻地揉揉,眼角的泪花不停往外冒,带来一阵强烈的不适。 风呼啦地拉扯着房檐上横挂着古旧泛黄的半张旗帆,旗子的一角带着一点黑色,好似被烧焦的痕迹,在一片死亡般的安静中显得愈发妖异,时时透露出一股阴冷荒芜的气氛。 月橘透过沉沉的雾霭依稀地看见上面留着半道晕染开的酒字,下面搭着一间早已破旧不堪的棚子。棚面早已垮塌,深深地垂落,凌乱地散在各处,泛着一层微微的枯黄。 街道的中间横竖乱放着许多的干柴与木棍,生了蛀虫,被吃的仅剩些炭黑的残渣。旁边是一堆足足有两米高的灰白的烟烬与黑色的块状,堆叠交杂在一起,看起来似是不止两米,好似在那里烧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用了许多粗壮的木棍引燃,任由狂风如何呼啸乱舞,那灰烬好似生了根,岿然不动。 “看来她已经发现我们了。”夜罗下意识地牵着笙红,将他朝自己身边拢过去,站在慕白一侧,低低地说道。 “嗯。”慕白颔首,神情莫测。 街道虽然残破荒芜,月橘却始终觉得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路过这家酒坊,前面应是一家糕点店铺,在前面便是首饰店,在前面是一间茶庄,然后出现一道路口,朝南有家商户,卖着各式各样的银饰与服饰,朝北是家酒楼,里面菜品丰富,食物美味,就是泰国昂贵,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享受得了。 …… 种种的一切在月橘的脑海中不断飞快地闪过,她必须去确认,方才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是否正确。 “前面太危险,你先回来。”一双手突然拉住月橘,月橘猛然醒悟,惊愕地看着夜季,见他神色焦虑目光担忧,握着月橘的手腕,心急地说道。 第四十四章 似真似假,难辨环境 http://.biquxs.info/

月橘回头,好似做了一场噩梦,被瞬间从另一个世界中拉出来,额前布满一层细细的薄汗,微微喘着气,心跳不觉间加快,拍拍起伏的心口,耳边传来一阵阵欢笑热闹的声音。 鼻尖传来一阵醉人的酒香,耳畔是店小二殷勤地应答:“三两牛肉二两白酒,好勒。” 顺着声音,月橘抬头看去,热闹繁荣的景象替代了往前的荒凉,那间酒馆摆着几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坐满了歇脚停留的人。酒馆是一间简单搭建的竹棚,上面铺盖着一些晒干的芦苇以遮阴避寒。 棚外日光充足,明晃晃地照耀着这方土地,惹得路间行走的脚步加快了许多,匆匆忙忙,挑着担子或者牵着驴子背着背篓,来来往往,或走进酒馆,说说笑笑的喝着酒,聊着天,趁着外面的太阳势头正大,躲一会儿。 人们的脸上布满笑容,白皙干净的姑娘拿着素帕,擦擦额前的细汗,淡淡一笑,匆匆往前。俊秀阳光的公子,手执折扇,微微扇动吹起长发,步履轻健,好不潇洒。满面沟壑的老人,拄着拐杖,牵着孩子,一路朝南,温馨自然。 “听说苏大人家生了个漂亮的小姐,正巧,我妹妹有幸成了那孩子的接生婆,说那姑娘天庭饱满,五官精致,生的乖巧美丽,是个有福气的贵人相。”酒馆落座的行人乐呵呵地聊着天,端起一杯酒,说这话的声音带着些醉意,有些羡慕,更多的却是祝福与高兴。 只见另一人面色坨红,显然有些微醺,说话时舌尖打颤,吐字不太清楚,迷迷糊糊地吼着,双眼朦胧迷离,好似陷入了某种惊艳绝伦的回忆,道:“那苏家公子成亲之时,可是红鸾星来的姻缘,更是不能马虎,整个城池千里万里挂满了红色的喜字,沉浸在一片红色的喜庆之中,所有的大小酒楼都被承包,你想去吃哪家就去吃哪家,这阵仗,怕是要惊动京上的老皇帝了吧。” 月橘微眯着眼睛以抵挡烈日带来的强烈的眩晕感,晒着她的的皮肤发烫,灼热起来,不安从心底蔓延,微微有些刺痛,慢慢在加深。 这究竟是不是幻境?为何自己会对这些场景这般熟悉? “啊!”忽然,一个扎着两只小辫子的姑娘蹦蹦跳跳地撞进了月橘的怀里,惊得月橘后背发寒。明明是这般艳阳高照的天气,月橘的心中却是一片的寒凉与仓惶。 小姑娘模样乖巧,手里拿着一串快要融化的糖葫芦,撞上月橘腰腹的衣裳,留下一抹黏稠的红色。姑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欣喜地看着月橘,好似两人的关系十分熟稔,随后咧开嘴角甜甜一笑,露出漂亮的月牙形白齿,洋溢着温暖与甜美。 姑娘的脸蛋圆圆软软的,两颊粉嘟嘟的鼓起,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春风里的朝阳,容纳了这世间最美的希望与最永恒的善意。 那道温软可爱的身影也在那一瞬间撞进了月橘的心底,使她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捏捏姑娘脸颊上粉嫩的肉墩,随着那抹阳光灿烂的笑意,心间洋溢着柔软欢喜的暖意。 正当月橘伸手快要触碰到姑娘白嫩的脸蛋时,那双明媚灿烂的眼睛开始瞪大,瞳孔不断收缩,乌黑的眼眸瞬间失了所有的色彩变成一片的漆黑与灰白。扬起的嘴角缓缓下降,撇着,积着痛苦的绝望,向下哭丧着。 粉嫩柔软的脸颊瞬间凹陷,好似被谁猛地抽干了身体中所有的血液,颧骨与额骨显露无疑,只留下一双无限放大的眼睛,浑浊一片。 空气中慢慢飘散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味,堆积着一起,越发的浓厚,一阵一阵地,朝着月橘扑面而来。 月橘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道强制有力的力量钳制着,稳稳地拉住。心急之下她低头看去,姑娘手中的糖葫芦不知在何时已消失不见,那双干枯细小的手此时却像是注满了无尽的力量,将月橘牢牢地拉住,使她不得脱身。 “姐姐,救我……”姑娘扬起枯黄干瘦的脸,此时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经脉似是细长的恶虫密密麻麻地蔓延在整张小小的脸上,既阴森,又痛苦。她喃喃地唤着,一遍又一遍,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空洞木楞地声音,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一道一道,钻进月橘的心间,刺进她的心肺,带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慢慢地,宽敞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乌黑细小的身影,一点点靠近,他们披散着枯燥暗黄的头发,趴在地面上,靠着四肢的力量朝着月橘爬过来,一边爬着,一边痛苦地哀嚎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月橘瞪大双眼,心底弥漫着惊悚的恐惧,微微张开嘴巴不断地喘着呼吸,双脚不自觉地倒退,却挣脱不开,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披着人皮的干骨慢慢靠近,好似被钉在生死柱之上等待最恶毒的死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月橘呆滞地轻摇着脑袋,脑海仅剩黑白,犹如那一双双空洞涣散的眼睛,睁着黑沉沉的眼珠,形成无数道残酷的刀光,要将月橘一层层地削开,剥下,最后同他们一样,仅剩下一堆包着人皮的白骨。 “就是她害了我们,就是她,就是她。”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阴冷沙哑的嗓音,嘶声力竭地朝着月橘吼道。 哀痛苦楚的声音慢慢沉寂,一阵窃窃私语的骚乱之后,是更怖然的呐喊,对着月橘直直地爬行,狠冲过来。 月橘惊恐地甩着手臂,想要挣脱那道牢固坚硬的枷锁,却始终毫无作用,只得看着那些人,那些可怕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攀附在她的腿上,干枯的五指朝着她的身体不断往上,痛恨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月橘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颤抖着声音,另一只手慌乱地挥打着,想要使用法术,却发现自己的妖术竟消失了一般,无论如何运转,也不见丝毫作用。 一双干骨白手,散发着森然昏暗的青光,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凸起,覆盖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下,慢慢地朝着月橘心脏的方向伸去,然后向上,抚摸着,直到下颚。月橘伸手想要去挥开,却发现另一只手也被一道强悍的力量禁锢。 月橘绝望地颤栗着,仰起脑袋,面色铁青,嘴唇惨白,绝望地合上双眼,等待着比死亡更恐惧的摧残。后颈忽地传来一道力量,月橘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上神大人,她没事吧。”笙红担心地看着慕白怀中的月橘,她脸色发青,汗珠不停地坠下,身子恐惧地颤抖着,双眼惊恐而绝望,真的要吓死他了。 “无事。”慕白单手撑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指源源不断地输入仙气,动作潇洒飘逸,面色冷漠疏远,语气毫无波澜,道:“先回杨柳镇。” “是。”得到指令,夜季紧握月橘的一只手,刚想要从慕白怀里接过月橘的身体,却只见对方自顾自地伸手绕过她的后膝,起身将整个人抱了起来,气定神闲地朝夜季轻飘飘地看了眼,吓得他赶紧把手松开,愣怔在原地,痴痴地看着那道消失不见的身影。 “我没有在做梦吧。”夜季扯了扯夜罗的衣袖,呆呆地说道。 “你就是在做梦啊,你被施了幻术,现在我们要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了。”笙红笑的狡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在夜季面前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道:“这是几呀?” “二”夜季朝着笙红嬉笑戏谑的脸鄙夷地瞥过去,伸手便要挥开这双无聊的手,有些气闷,却压不过心中的困惑,道:“方才那的确是上神大人吧。” “没有呀,上神大人早就回去了,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呀?”笙红满脸真诚的疑惑,担忧地看向夜季,手背贴在他的额前摸了摸,道:“你是我们这里最强的,要是中了幻术那我们怎么办?罗君,我们赶紧离开吧。” 说罢,笙红下意识地牵着夜罗的手,笑嘻嘻地看向他,却见他面色惨白,神色阴沉,与月橘中术时候相似。着急之下,笙红以指尖点在夜罗眉心,浅红色仙力不断输入,担忧地问道:“夜罗,你可别吓我啊。” 夜季似是反应过来,拦住夜罗的肩臂,扶起他,冷声呵道:“走,赶紧走。” 那道气息散发着清幽幽的凉意在月橘的身体间缓缓渗透,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流动着。墨兰淡雅馨香的方向萦绕在她的鼻尖,温柔的拂过,又悄然地离去。 月橘沉浸在一个宽厚深沉的梦中,那个梦静谧而安宁,虽裹挟着浅浅的凉意,却十分地舒适柔和。 第四十五章 春风与你,都是正好 http://.biquxs.info/

脑袋有些昏沉,似乎特别沉重,睡梦中的那道温润馨香的气息慢慢消失,却又逐渐变得清澈明朗。月橘缓缓睁开沉甸甸的眼皮,几乎是无意识地,朝着一抹清白的光亮看去,只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心中的那份痛楚,减轻了许多。 那人双手背着身后,站得笔直端正,晶莹剔透的玉簪束着墨发,留下一些松散地披下,却又十分地严谨,整整齐齐地贴在背后,与衣裳的雪白形成强烈地对比,却又不刺眼,好似白日与黑夜,交替之间,散发着柔和清凉的光芒。 那道背影孤冷而高傲,似是要心怀众生,又好似对谁都冰冷疏远,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隔绝推开,形成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冷漠的,冰凉的,默然的。 望见那道背影,月橘只觉得他离自己是那么地遥远,心中泛着苦涩,却又觉得甜蜜,扬起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凄然。 身体猛地被谁推了一把,那道雪白孤傲的身影被夜罗警告挑剔的眼神代替,遮住了月橘心头的光亮,使得她不觉心慌,反应过来却又觉得无比羞耻赫然,微微垂下眼帘,脸颊漫上两团灿烂如桃的绯红。 “月橘。”笙红不悦地继续推了推月橘,闷闷地喊道,声音加大了几分。 “啊?”月橘悠悠回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笙红那张妖艳又无奈的脸,一阵悄然的心虚化成更加可疑的红晕染上脸颊,将盖在身上的被褥朝脸上扯扯,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笙红朝月橘翻了个白眼,瞧见她那副小媳妇的模样,顿时起了挑逗的心思,坐在床垫上,单手撑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着,目光略带戏谑,看着月橘,道:“月橘你刚刚在看什么呀?是不是很好看,所以才会看得那么出神,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 好似自己如此谨慎小心的心思被人就这般揭穿戳破了一般,月橘心跳如雷,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娇娇地瞪了笙红一眼,更加心虚地想要朝着那道身影偷偷瞄去,却见那抹雪白被夜罗那青灰色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好似消失不见,心中难掩的失望。 只见夜罗铁青着一张脸,眸子里尽是恼怒与警告,居高临下地瞪着月橘。 “笙红,你同夜罗吵架了?”一向沉稳冷静的夜罗此时毫不吝啬地将愤懑不悦全全摆在脸上,虽然月橘下意识觉得与自己有关,但又希望不要与自己有太多的联系,便放低声音拉着笙红弱弱地问道。 “他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笙红挑眉睨向夜罗,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么?”月橘愣了一下,问话近乎脱口而出,几乎没带任何考虑。刚说完,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便见笙红两只手狠狠地摇晃着,支支吾吾了好一阵。 “我们两个都是男的,怎么能在一起。”笙红羞红了一张脸,瞪着一双妩媚妖艳的凤眼,衬着白皙的脸颊愈发灵动娇媚。 月橘朝被子里躲了躲,捂嘴嗤嗤笑着,却被笙红逮个正着,才发现这小家伙竟然出其不意地反将他一军,没好气地问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我觉得他很喜欢你啊,也很照顾你。你也没有拒绝,这不就代表你接受了他么?”月橘刷地一下被笙红掀开被子,揪着领子,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问道。 “我……”笙红抿着唇角,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不觉一阵心乱,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道:“或许我就是很想要个人宠着我吧。” 受了太多苦难的人,面对他人给予的一丝一毫温暖,都会想飞蛾扑火一般,死而后地。月橘好想有些懂笙红的想法与心思,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地懂。这世间的情感实在太过复杂,像是她对上神大人,她都还在蒙昧地追寻着,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恍惚间,月橘忽然想起笙红之前说过的话,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依旧煞白的嘴唇笑了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这样也挺好的。” “你自己的事都没有理清楚,这会儿倒是对我事看得透彻。”笙红不客气地逃开月橘轻轻触碰的掌心,反手便是一下,虽然不疼,却拍得月橘手背发红。 月橘嘟着嘴,又是一片羞红与心动,刚想解释着什么,便闻一道清凉深沉的嗓音缓缓说道:“醒了?” “多谢上神大人。”月橘挣扎着身体起身作揖,颔首低眉,温顺而乖巧,动作却是不争气地迟钝。 “把药喝了再好好说说你所看见的。”嗓音虽然低沉动人,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口吻,不是关心,更像是命令,却偏偏莫名使得月橘心间晴朗明媚,侵占着她的心神,好似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同他这般浅浅说这话,聊着天。 虽然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聊天。 夜季跟在慕白身后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深褐色黏稠的汤药,一阵苦臭难忍的气味顺着那道凉凉的清风飘进月橘的鼻腔。这药一看便是极苦,那气味令月橘胃里难受,强隐下心中的抗拒,却也不舍得堵住鼻子。 月橘在笙红的帮助下倚着靠枕坐起来,接过夜季十分嫌弃的药碗,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大写的川字,内心满满地抗拒,目光斜着偷偷绕过夜罗朝正端坐于圆桌前细细品茶的身影看去,想象药碗里此时也是飘散着淡淡馨香的茶水,咬牙深呼吸,闭上眼睛一口气闷了过去。 待月橘乖巧地将碗里的汤药喝的见底,笙红才从几米外的地方慢慢将嫌弃的眉头松开,挪过来,递给月橘一个银质的小罐子,上面镌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里面装着蜜饯。 即使口中依旧泛苦,月橘的心间也充满了甜蜜与温暖,弯着嘴角,甜甜地一笑,不经意地又朝那道身影瞟去,取了一颗最小的含在嘴里,眉眼笑开,乐呵呵地说着:“谢谢。” 浓郁甜腻的香气伴随着软糯细腻的红枣融化在口中,那股作呕的药味瞬间消退散开,月橘的心与这柔软甜蜜的味道一道,充盈得满满当当,全身流淌着幸福安宁的暖流,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一条弧线,熠熠生光。 “你喝药倒是爽快。”笙红毫不保留地称赞道。忍了忍,见月橘脸上的笑容都快赶上春日新酿的蜂蜜了,便将脑袋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道:“有这么好吃吗?” “嗯嗯。”月橘开心地点点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快眼眯成一条细缝了般,全身上下都咕噜噜地冒着粉红的泡泡,让笙红都被这样的欣喜幸福所感染,想要伸手去拿一个来尝尝。 月橘将小罐子啪地一声合上捂在心里,朝笙红比划了个鬼脸,吐着舌头,随即咧嘴一笑。 窗外阳光明媚,屋内春风正好。 夜罗转头看了看慕白,见他正微微合眼享受着烟雾袅袅的茶香,双唇依旧抿住,隔着一层薄薄的朦胧。夜罗觉得此时的他心情定是极好的,十分放松,连同往日与世隔绝的冰冷与淡漠也在不知不觉间褪去了一些,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旁边不断传来低低地打闹嬉笑声,有一道没一道,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圆桌的人一身白衣,气定神闲地坐着,神色莫测,微微颔首,动作优雅矜贵,透着一股仙气缥缈的孤傲。 屋外阳光明净,天空晴朗,忽地吹来一阵清风,带来一丝丝蜜饯的甜味与汤药的苦涩,交杂交融,不算难闻。 夜罗有一瞬的失神,总觉得现在的一切特别地不真实,若是能将光阴在这一刻停驻,也是极好。 上神大人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人瞩目的上神大人,夜季依旧憨头憨脑地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瞧着笙红与月橘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微微有些出神。而他也依旧是那个誓死守护上神大人的夜罗护卫。 只是不知何时,好像就在今天,他们三人之间突然多出了其余的两个人,一个老不正经,一个懵懂无畏,生生地插进了他们三人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与配合,大乱了他们的节奏,带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纵容与欢笑。 月橘对慕白的心思连夜季这般木讷之人都能看清几分,更何况是那心如明镜般透彻冷漠的上神大人。只是夜罗不明白,既然知晓对方的心意,又为何还要留在身边。 莫不是上神大人动了情? 夜罗自顾自地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瞪了双眼,难以控制自己的面目表情,机械地扭头,再次朝慕白的方向看去。却见他面如冷霜,神色依旧,又安心了几分。像上神大人这般清高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尊者,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这样渺小的人物,更何况她,还是阴界的小妖。 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夜罗收回目光,安心地笑笑。只是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尚未解决,暂不是眷恋一刻温情的时候。见慕白好似没有要打断床上两人打诨插科的玩闹,夜罗只得尽量面不改色地轻声咳了一道,暗自焦急。 慕白了解夜罗心中所想,微微颔首。 “你在那城池里到底见到了什么?”得到许可,夜罗上前一步,瞧了眼笙红,转过目光,最终落在月橘身上,问的凌厉,却到底熟悉了一些,染上了几分温度。 月橘靠着软垫,手里紧紧地握着小巧精致的银罐子,好似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微微咳了一道,调整好心情,陷入回忆与沉思。有些东西太过巧合,拼凑在一起,便绝对不会再是巧合。 可是她这样一个无名无辈的小妖,谁又会刻意地要置她于困境之中呢? 那座城池太过熟悉,以至于月橘好似在里面生活过一段时间似的。它的种种变化,落在她的脑海中,一帧一幅,熟悉又亲切,心间却带着微微的痛楚。 一切于她,都是那么真实。 第四十六章 幻境何来,不为生死 http://.biquxs.info/

“我所经历的场景太过真实,我想那并不是幻境。”月橘稍稍蹙了蹙眉头,微微颔首,偏过脑袋去看慕白。只见他端庄高雅地坐着,手中端着一只青花瓷的茶杯,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杯沿,手指纤细,骨节分明,皮肤白皙,不禁愣神一瞬。 “那恶魅的幻术极其厉害,纵使是夜罗也尚未逃得开,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中了不是幻术而是真实的存在?”夜季双手抱在胸前,上前一步,进入月橘的视线,质疑道。 月橘单手撑着下巴,掌心攥着银罐,食指下意识地一拍又一拍地轻轻打在上面,很有节奏,陷入沉思,认真地想着自己该如何解释,随后嫣然一笑,道:“夜季可知五感六觉?” 不等夜季有所反应,月橘捂嘴轻笑,自己解答道:“六觉指的便是一个人的感官感觉,分别是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与下意识感觉。下意识的感觉可以通过创造不同的视觉、听觉来实现。如果那只恶魅当真如此厉害,他最多能连同嗅觉也一道创造出来,可是,触觉呢?触觉是通过任何幻境都无法复制的。” 说罢,月橘掀开遮盖的床被,吓得夜季夜罗赶紧转过脸去,却见月橘一个白眼朝他们翻了过去,无奈叹道:“有衣服,穿的好好的呢。” 为化解瞬间的尴尬,夜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你且躺的好好的为何要掀了被子,吓我们一跳。” 闻言,月橘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的的确颇为失礼,但又好像有点被误解的委屈,小心翼翼地朝正在给自己斟茶的身影望去,尚未消散下去的红晕再一次瞬间炸开,却见那人不动声色,依旧面若冷霜,看的月橘后背一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撇撇嘴,扯着腰腹上的衣衫,伸手朝那道残留红色捻去。 月橘将指尖粘黏的东西拿到鼻尖轻嗅,一股甜丝丝的气息飘入鼻尖,了然笑道:“你们瞧,这就是证据了。” 笙红离月橘最近,探着脑袋朝月橘伸出来的指尖处瞧,只见一小块的红色,好似是糖,有股甜甜的味道,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在幻境中留下的。”月橘回答的笃定而自信,惹得夜罗也免不了微微一惊,瞬间便明白了月橘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是夜季尚未弄明白,歪着脑袋,满脸困惑地问道:“虽说幻境里不能创造触觉,但如果一个人的下意识的感觉太过强烈,比如恐惧或者绝望,他就会在脑海中自觉出现幻想,而那个幻想作用于心里,也会出现在幻境出有触觉的错觉。” “即便幻境再厉害能够利用操控人的下意识感觉而创造触觉,但它没有办法制造出实物,还是这么真真切切能够遗落粘在我衣服上的东西。”月橘说的不徐不疾,一字一句落入夜季耳中,却惊得他连连后退,满脸不可思议。 “可当时上神大人也在,她若能够将你强行带入另一个时空,就算不会惊动我们,上神大人定然是能够知道的。”夜季不相信地摇摇脑袋,直直地盯着月橘的指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月橘明明与他们站在一起,却又进入了另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似是想打了什么,夜季惊愕恐惧地瞪大双眼,道:“除非那恶魅对月橘的属性十分熟悉,才能瞒过我们。” 那个空间只有她才能够看到,却不是依靠着幻术通过她的意识创造的,而是真实存在的,而他身为上神大人麾下的一把手,竟然没有发现。 夜季不能接受这么一个荒诞的事实,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猖狂地说着,那区区一只恶魅的修为,竟然能够与上神大人平齐。 上神慕白是谁?从夜季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一位神嗣存在时,夜季就知道,那位将来的上神大人是在十岁生日来临的那一瞬,显现了神迹。这是绝对强大的天赋的证明,是无人能敌的存在,是注定要高高在上的唯一存在。 所以纵使他现在还未历劫成功成为真正的上神,他要自称为神,整个上天庭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但这个唯一的传奇,被打败了。 夜季难以想象,那恶魅的天赋修为到底有多高,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那恶魅怎可有这么高的修为,你莫不是在欺骗我们。”夜季惊慌失措地摇晃着脑袋,忽然对月橘的撒谎而感到气闷,或者说为那样一个可能而感到愤懑。 “想必正因为这个原因,上神大人才会愿意把我带着去吧。”月橘挨着笙红一道坐在床沿上,想了想进城门时的那瞬感觉,心间流淌着暖意,弯着眉眼朝慕白俏皮地眨眨眼,脸颊绯红,目光波光粼粼,格外温柔乖顺。 闻声,慕白放下茶碗轻轻抬眸,瞧着月橘似是邀功的殷切笑容,唇角微微一扬,似是带了几分笑意,目光森冷依然,月橘看不真切,不敢妄自揣测。 目光相对,相顾无言,却心间了然。这种默契很奇妙,却又好像理所当然。 “难道上神大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恶魅?可是,那恶魅和月橘能有什么关系呢?”夜季将指尖插进头发,使劲地朝外扯了扯,动作憨实滑稽,惹得笙红不禁哈哈大笑,打趣道:“别扯了,秃头可没人喜欢。” 夜罗无奈地叹口气,看了眼慕白,又瞧瞧月橘,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变得有些奇怪,转而又看看被笙红气得半死的夜季,耐心解释道:“上神大人自然是知道一切的,而月橘正是解开这只恶魅为何存在的关键。” “可为什么月橘这样一个才修炼成人形不久的小妖会成为解开这荒芜了上万年城池的关键所在呢?”夜季依旧不明白,继续问道。夜罗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夜季的问题所问住,不觉跟着好奇,扭头朝慕白看去。 慕白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水,语气深沉,带着丝丝寒气,绕着眼前的几人轻轻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淡漠地落在月橘身上,看不出情绪,只听他冷冷道:“你在城池中看到了什么?” 月橘收回视线,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坠入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中,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撩开遮挡在眼前的发丝,将它挽在耳后,颦笑之间,颇为娇羞,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却又足足像个受训的乖巧孩子。 “我一共见着了三个场景,分别是荒无人烟的街道,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好似被谁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又好似是因为长久地没人修整而颓败的。”动作虽是温顺淑良,思路却不曾被影响,依旧井井有条,徐徐道来。 “第二个场景依旧是那条街道,但街道十分地繁华,还有人说苏家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娃,说苏家的公子娶亲之时,千里万里红鸾星来牵这段有缘难得的姻缘,整个城池沉浸在一片红色的喜悦中,人来人往,正午的阳光特别大,酒家很是热闹。我想这应该是那城池最开始的模样,而我所见到的第一个景象是城池最后的光景。” “而第三个场景便是一个小姑娘拿着糖葫芦突然撞进了我的怀里,所以粘了一些糖屑。”月橘抽出手帕将指尖黏腻的小碎块轻轻地抹去,继续说道:“那姑娘长得十分可爱,看着我也不怕生,好像不止认识我,还与我特别熟悉的模样。只是突然之间,姑娘变成了一具只有皮包着骨头的尸体,紧紧地将我钳制在原地。尔后街道的那头跑来了许多与她那模样相似的人不断地朝我跑来。” “他们刚开始祈求我救救他们,最后嘶声力竭地吼着我就是害他们这般的凶手。”月橘的目光暗沉了几分,右手掌心摊开,覆盖在脑袋上,摸着柔顺的一层头发,食指不经意地轻轻敲动,一拍又一拍,这是她思考问题时养成的小习惯,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让他们觉得是我害了他们。一整个城池,变成那样,看样子不是普通的瘟疫或传染病,而是沾染了什么阴邪之物,好似被吸干了血液,却又没有死去。而那堆灰烬和木棍的黑炭,我大胆地猜测,那是用来将那些人活活烧死的地方。” 说罢,月橘感到一阵头疼,伸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脑海中好似被谁强行嵌入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那是一个阳光依旧明媚的夏天,蝉鸣与人们哭喊打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十分尖锐。 一群穿着青铜铠甲,夹杂着黑红相间的厚锦帛,嘴巴与鼻子戴着严实紧密的丝绸布织,腰佩长刀,手中拽着一条粗糙坚硬的铁索,后面跟着一排排颠簸趔趄的人,他们穿着一层简单的布衣,衣下空空荡荡,紧紧被干枯的皮肤裹在下面的白骨撑起。他们被推攘着,到堆积如山的干木与干燥的树枝上。 他们挣扎着,哭喊着,想要奔跑却被手铐紧紧拴在铁索上,与其他人紧紧连在一起,朝木堆里走去。为了防止他们乱窜,四周由牢固尖锐的木墩护栏,随着人群的涌入不断地往外扩散,最后往里挤,缩减空间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月橘的心越跳越快,直到最后一个人被关在里面,十几位位年轻健硕将军模样的男人骑着骏马,手中抱着一大罐的白酒,飘散在空中的酒香此时并不惹人陶醉,犹如不断靠近的毒蛇,一步一步,泼洒而下,引来一阵刺耳的尖叫与呐喊。 熊熊燃烧的火焰胜过了天空西下的太阳,升起几十米的高度,烧红了一整片的天空。 绝望,痛苦,解脱…… 第四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眼泪滑落滚烫的泪珠,笙红用掌心接住,担心地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任由她不断地抽泣。 “上神大人,这……”夜季站在一旁,不知道月橘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她面色刷地煞白,目光逐渐呆滞悲伤,最后竟是呜咽着哭了出来。 慕白颔首,举着茶杯,嗅着轻盈温柔的热气,齿间溢满茶香,显然并不打算回答夜季的问题。 许是哭累了,月橘回过神来,指背拂过脸颊的泪水,疑惑地看向慕白,道:“上神大人,那是什么?” 闻言,慕白轻轻一愣,眼中闪过一瞬的阴鸷,随即恢复如常,漠然道:“正如你所见到的,大焚烧。” 一场火,成百上千条的生命于他而言,犹如过眼云烟,低于尘埃,贱比蝼蚁,道:“染了阴邪,拯救不了,凡间的皇帝便下令,烧了整座城池里面的人,从此封锁城门,后世永不得进。” 月橘垂眸,只觉一阵心痛与心悸,心口郁闷不解,尚未恢复情绪,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捂住脸颊,似哭似哀怨,微微啜泣,问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那样的场景?他们那么痛苦,那么难受,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慕白放下茶杯,目光幽然暗淡,朝着月橘的方向淡淡一瞥,却又好似满怀深意。许久,薄唇轻启,道:“这世间的痛苦灾难,还有许多,并非你所不愿,便消失了。” 语气淡漠,月橘却偏偏听那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沉痛与哀伤。 月橘忽然想起上神大人的坚持,尊崇与敬佩油然而生,却又无奈道:“既是天命,又改得了吗?”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简单明了,月橘却听得清楚,那其中隐忍难掩的不甘与坚定。月橘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只听那道声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是命定之人,故能看见。这也是天命,认了便是。” 语气冷漠疏远,带着寒意与高傲,钻进月橘的心里,好似带着些许的慰藉,生出一丝甜意与温暖。 一阵清风,月橘抬头,眼前哪里还有身影。只剩那碗青黄的茶水之上,氤氲着淡淡的雾气,飘散着一些清淡柔和的香气,随着一道一道的清风,传进月橘的心腔。 月橘不觉扬起嘴角微微笑着,想着,那碗茶一定特别好喝。 至于尝一口的想法,月橘光是想想,便觉得脑海中炸开了一阵的羞耻感与罪恶感,一张脸蛋红的不能再红,甚至蔓上了耳根,延到了脖颈。 “小月橘,在想什么羞羞的事情呢?”耳边突然凑近一张玩味笑着的嘴,笙红搭在月橘肩上,一张妖孽的脸笑得格外灿烂,像是摇曳绽放的扶桑花,明亮而璀璨,映衬着血红的衣衫,又带着几分邪气与痞气,灵动而不失惊艳。 笙红盯着月橘红透了的脸蛋转动着眼珠来回看,带着几分了然与戏谑。 夜罗盯着笙红那张妖冶而明净的侧脸痴痴地看,带着浓厚深切的温情与留恋。夜季盯着夜罗渐渐发红的耳根仔细看,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三人格外可疑,特别是夜罗与笙红,不像朋友,也不像主仆,更不是兄弟。 而夜罗对笙红如此上心,甚至背着自己暗自祈求上神大人能在这次下凡除魅行动中带上他。一个既没有多强的修为又没有博学的睿智,还不如带着月橘,好歹她聪明。 至少,夜季觉得月橘肯定是比自己聪明的,好像还不止一分半点的聪明。 “好啦好啦,我饿了。”月橘被笙红扰得闹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顺手地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嘟着嘴角,心虚逃避地笑笑。 “以后你可别得罪我,不然,哼哼。”笙红嘴角浅浅地勾起,似笑非笑,有些猥琐,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月橘娇羞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子,舒服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笑着,微微有些狡黠,道:“我要先去买些裙子回来,你付钱。”说完,头也不回,一扭一扭地,高高兴兴地朝着门外走去。 “喂,凭什么是我啊?”笙红连忙跟在身后跑了出去。 夜罗见状,不放心,也跟着跑了出去。 然后便是夜季,迷迷糊糊地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也跟着跑出去,忽地想着自己一个人呆着客店里也着实不好玩,倒不如出去看看,便也一道跟着跑了出去。 于是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的杨柳镇街道因为一前一后的四个人,更是热闹非凡,好不繁华。 从头看到尾,只见那梳着简单整齐的发髻,身后披散而下的是乌黑细软的长发,尚未及腰的姑娘,走路的姿势蹦蹦跳跳,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最后乐呵呵地朝身后轻轻一瞥,更是欢喜雀跃起来。一双灵秀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状,是个生的清秀,性格灵动俏皮,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巧姑娘。 再看看她的身后,跟着一身红衣,动作优雅却又带着媚气的公子。公子虽相貌平平,但贵在一身的精致与一颦一笑间透露出的那份妖娆,愣是能够勾人心魂,摄人心魄,许是个妖怪,还是少看,免得被害了去。 再往后是两位相貌相似的俊秀公子,一个目光沉稳高冷,一个憨傻老实。姑娘们瞧了,都是要红了脸蛋,拿着手帕交头接耳地细细讨论,那位公子适合成亲。这姑娘团扇遮面,娇羞道,沉稳的养家,看起来可靠些,还是略胜一筹。那姑娘挥着手帕,嬉笑道,憨厚的老实,嫁过去才不会被欺负,更加合适。 东里说一句,西来嚷几声,月橘全然听不见,只注意将视线流连忘返与各色各样精巧细致的小糕点上,指尖指向一块紫红色的兔子形状糕点,镶嵌了一些透明的果肉,亮晶晶的,泛着些紫色,看起来十分可口,便笑着问道:“请问店家这个是什么做的?” 一见月橘,店家便殷勤地笑着,笑呵呵地将手在柜台上的湿帕一抹,骄傲道:“姑娘可真是好眼光啊,这可是我们店新出的水晶葡萄糕,以新鲜的葡萄磨成果汁混在糯米粉里,味道清淡带甜,绝对不会腻口。若是下淡雅清香的茶,定是绝佳的搭配。” “配茶?”闻言,月橘来了兴致,忽地想起上神大人品茶的模样,下巴一扬,大气道:“那就把适合配茶的都给我来一点吧。分开装,免得窜了味。” 笙红跟在身后,很想提醒一下月橘上神大人喝茶是向来喜欢单独地品,细细地尝,感受唇齿舌尖轮转的那一抹最原始的芬芳,看着卷曲干枯的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慢慢上浮,最后舒展打开,缓缓下沉,浸出一层淡淡的颜色。 这样的闲情逸致,哪里需要配茶水的糕点。 想了想,笙红讪笑一道,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月橘应该还没有这样的胆量敢直接给上神大人买东西吧。 这才没相处多久呢,怎么就送上礼物了? 上神大人会不会不屑一顾是一回事,月橘那小的比尘埃还小的胆子,敢不敢,才是最主要的一回事。想到这里,笙红忽地笑了出来,惹得月橘恼恼地白了他一眼。 月橘想了想,连忙改了口,道:“诶诶诶,店家等等,麻烦您将店里卖的最好的五样拿给我吧,一样四份。” 笙红:……女大不中留? “小红子,给钱。”月橘接过店家提来的纸袋,翻出自己的布袋装进去,连目光也十分吝啬地瞥了一眼,只有一眼,然后不客气地说道。 笙红默默腰带,满脸委屈与担忧,道:“月橘,我是真的没有钱呀……” 月橘见他那双真挚的双眼透露着满满的忧愁与愧疚,便是一愣,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店家伸手在月橘面前笑脸有些挂不住地挥了挥,道:“姑娘,您还没有给钱……” “那……我们怎么办?”月橘焦虑地看看布袋中的糕点,额前冒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来回小步跺着,朝店家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店家,要不您等我一下,我明天回家一趟拿了钱再来给?” 闻言,笑呵呵的店家瞬间变了脸色,满脸阴郁与不耐烦,伸手抓住月橘的布袋以防止她突然跑了,道:“上一次我就是心软,看那姑娘长得温顺乖巧,结果就给跑了。现在又来一个,你是当我们这里好骗的么?都是傻子么?” 月橘心焦,急的满头大汗又舍不得交出布袋里的糕点,自己身为一个阴界小妖后面还跟着俩英武厉害的仙人,只能紧紧咬住嘴唇,求救地看向笙红。 笙红明白月橘的想法,心语传她,道:阳界规矩,上天庭的人不能用法术变出银子欺骗凡人,一经发现,可是直接剃去仙骨呐。 那……那、不被发现呢?月橘低垂着脑袋,抱着侥幸地心情喏喏地问道,眼眸却在笙红不曾注意的时候,闪过一丝得意与狡黠。 笙红大方地送了月橘一个白眼。 第四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夜罗走的不慢,但每一步都极其踏实,走的稳重,不似月橘与笙红,一路蹦蹦跳跳,恨不得在青石路上踩出几朵花来。 “月橘,你怎地越来越不经逗了呢,还是之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傻月橘比较讨人喜欢,哼。”笙红反掌摊开伸在夜罗面前,凤眼向上一挑,嘴角始终挂着一弯邪魅的笑,戏谑道。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对于笙红这种平时老不正经,带着几分妖媚又有些贱贱的性格,月橘差不多已经摸个清楚,自然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老实一点。 撒娇卖萌啥的,某红蜘蛛最是吃这一套。 这是,为啥是夜罗在不慌不急表情冷淡地掏腰包? “那个,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月橘突然生出一股不好意思。她和笙红熟悉,能够大言不惭地在笙红面前胡闹玩笑,是因为他们有两百年的交情,而且还是很不一般的感情,算得上是老朋友。 但夜罗……他们俩之间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啊! 月橘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惊愕地看着夜罗熟稔地将腰间的锦袋取下,目光却一直落在笙红理所当然的笑脸上,然后轻轻把东西放在对方掌心,动作温柔得好死浸满了清水的棉花,只需稍稍一拧,都不用使上什么力气,便能溢出水来,还是甜滋滋的糖水。 “喏。”笙红拿过钱袋不客气地朝月橘面前一推,道:“月橘,你莫不是在暗自庆幸自己抱上了大腿,然后止不住地傻乐。面上虽是满脸惊恐愕然,内心却是欢喜雀跃,简直想要放炮仗,以表庆祝?” 照你这么推演,那大腿岂不是上神大人的?月橘想了想,送上一对白眼,没好气地瞪着他,庆祝你个大头鬼啊! 月橘心虚地接过递来的钱袋,往里面摸了摸,拿出一绽银子,放在台上。左思右想,月橘的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地跳动着不安与疑惑,几乎是拽着笙红的手腕将他拖着朝街道深处快速走了几步,将自己与夜罗拉开距离。 走了好几步,月橘仍旧有些不太放心地往后面探了探,确定夜罗无心跟上来,才压低了声音,爆发内心积攒的困惑,问道:“我用夜罗的钱袋真的没事么?” “没事没事,你放心大胆地用,他不会怎么样的。”月橘一来就拉着他脚步匆匆地往前走,害的笙红没有来得及稳住身体,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结果这小妖一开口便是问的这个。 “可是……”月橘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要问一个比较令人害羞的问题,道:“我感觉夜罗单单对你格外地好。” 说罢,月橘扬了个眼神丢给笙红,见他依旧嬉皮笑脸的,月橘莫名有些气恼,恨恨道:“连我这样未经情事的小妖都看出端倪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活了两世的仙人没有看出来他的情谊。”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笙红颔首,目光盯着方方正正堆积的青石块微微出神,妖艳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愣怔,随即立马回神,朝着月橘摆出一个恹恹的苦笑,眸子浑浊晦暗,道:“月橘,我与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吧。至于我对这份感情的态度和心情,对现在的你而言有些困难,或许以后你会懂的。” 说罢,笙红抬手将整个掌心盖在月橘的脑袋上,表情正色,认真道:“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明白,就这样开心快活地活一世。”说罢,又轻声地叹了一声:“长长久久地这样下去才好。” 月橘没好气地挥开那只沉重的手,压在脑袋上让她莫名想起来百年前自己被这只红蜘蛛欺负的无奈与颓丧,咬咬牙,刻意道:“谁要管你这些破事。”说完,又好像觉得不满足,又或者哪里说的不对,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人待你真心实意,好好珍惜吧。” “你这小小年纪哪里学的这般老成,就像个……”瞧着月橘越来越发黑的脸,笙红连忙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一字一顿,哈哈笑道:“老、太、婆!” “红蜘蛛!!!”月橘气极反笑,碍着自己现在应该是气闷的,至少面上要装出来,板着一张小脸,追着笙红满大街地跑,只是这街上人来人往太过拥挤,笙红的样貌虽变了,但体格不能,高高瘦瘦的,往人群里一战,引得许多注视与羞赧。 月橘身子小巧轻盈,绕着人群来来回回穿梭,追的自然要轻松许多,扯着笙红的红衣裳微微喘着气息,两侧的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樱桃,一层浅粉色的薄皮,裹着晶莹水润的果肉,甜甜的,带点酸味,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讨厌的人也不会彻底地排斥厌恶。 “你这个贱货,我告诉你,爷今天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不要在那里给脸不要脸。”熙熙攘攘地人群前段忽地传来一声粗俗暴躁的辱骂声,吸引了接踵而至的人群,将月橘与笙红隔得远远地,以至于看不见真实的情况。 光是隔着人群听到男子这样粗鲁无礼的辱骂声,月橘便觉得心中气愤难平,推着笙红的后背往人群里钻,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小月橘,咱们现在在人间,人间便是有人间的规矩,上天庭的人不能随便插手,你身为阴界小妖,更是不能随便插手。”笙红转过身子面朝月橘,面色铁青,双目隐忍着恼怒与羞愤,留下仅存的理性,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警告道。 “那我们不使用法术,像个凡间的侠士一样出手,完全凭借拳脚功夫收拾他们,这样应该可以吧。”月橘抬头与笙红对视,目光真挚果敢,带着些侠肝义胆的帅气与坦然。 笙红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好像天规里确实只是明确规定上天庭的仙人不得通过法术干扰凡间,但没有说过不能依靠拳脚功夫。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邪魅的笑容,还带着几分欲要作妖的妩媚与亲切。 若不是害怕自己的冲动连累了月橘,即使不在月橘的扇动下,光听那些无论听了上千次依旧令人恶心的话,笙红目光中的愤怒便是难掩了。因着月橘的话,还生出了一股子的豪气,仔细想了想,立马耷拉着脑袋,焦虑道:“前世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子,这世得道成仙,却也没有真的练过。” 顿了顿,笙红咬牙切齿地委屈道:“一听对方就是仗势欺人的狗头,肯定人多。” 历劫那一世,笙红身世凄惨,地位卑微,无数次地因着相貌姣好而被人戏弄。而那些自称翩翩公子的富家少爷,调戏不成便心生龌龊,免不得会做一些奸诈的手段,就像那日落水,谁都知道,那绝不是一个意外。 “虽然我也不会,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月橘拍拍胸脯,说的壮志凌云,好不霸气。 两人妞妞歪歪地穿过密密麻麻地人群,只听那边继续传来男子恶毒腌臜的咒骂声以及姑娘弱弱诺诺的啜泣声,道:“你娘就是个**,我就不信你有多干净。” 月橘穿过人群挤出一个脑袋朝中心看去,便是一位穿着黑色打底褐红色镶边,腰间配着一块虎身青玉,扎着高高的发髻环着银白的银扣,手中握着一面漂亮精致的折扇,坠着漂亮的白玉红穗,是个妥妥的富家少爷的扮相。 再看那人体格宽胖,脸颊两侧的赘肉微微下垂,目光阴鸷恶毒,扬着脑袋眉头轻佻,手中拿着一条用长条的皮子制成,中间带着些锐利细小的银钩,密密麻麻,挂着血珠,另一端连接着木头或金属杆的皮鞭,裹着鲜红的血渍,散发着血红的腥气,指着地上的姑娘又是狠狠一甩。 地面上传来一声脆弱痛苦的**,月橘皱着眉头看看地上,只见那姑娘垂着脑袋,身上的衣裳在长鞭的拉扯下早已碎裂成了许多块,此时正衣衫不整地匍匐在地上,露出无数道刺目的血痕,好似被鞭子狠狠的抽打,泊泊地冒着血珠,映衬着白皙的皮肤,似是盛开在雪地的玫瑰,带着几分红艳与诡异,看的月橘心腔难受,脑袋一阵眩晕,很是心疼。 月橘顾不得其他,飞扑过去,将自己的外服脱下盖在那姑娘的身上。姑娘抬眸轻轻地朝月橘报以感激的微笑。月橘看着那张清美俊秀的脸,虽抹上了一些污暗的痕迹,却也难以将她的美貌遮盖一二。 这个姑娘莫约十三四岁,生的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地无辜无害,睫毛浓密卷曲,像是花丛中漫漫飞舞的蝴蝶,张开漂亮的双翼,最后落在她的眼眸中。她的鼻梁小巧而高挺,带着一些异族的风韵,轮廓却十分地温和柔美,似是初阳中闪烁着熠熠薄光的露珠,显得愈发干净明朗。 月橘怔在了原地,感叹这世间竟是真的有这般高清玉洁出凡尘的女子。她的目光柔和带着谢意,美好而纯粹,好似脱离了俗世种种,虽不是仙家,却是一身的仙气。 第四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哪来的丫头,快点给老子滚开,否则……”身后叱骂与猥亵的声音忽地顿了一顿,惹得周围同他站一块的男人们猥琐地笑了笑,道:“本少爷看你这小娘子生的也是有几分漂亮,让爷爽一爽,保证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说罢,一阵更加猖狂下流的笑声不断从月橘的四面八荒传来。 月橘从姑娘惊世容貌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拢拢身上的衣服,悠悠然地站起身子,眸间闪过深沉浓郁的厌恶愤怒,甚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杀意,穿着白绸中衣,站起身子,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那笑的兴奋鄙陋的一张脸,忽地怒极反笑,勾起一侧的嘴角,问道:“你看我这样稀罕你的吃香的喝辣的么?” 那男子被月橘阴戾隐忍的声音震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干巴巴地大笑,伸手指着月橘,朝着周围的人忘乎所以地耻笑道:“瞧瞧,这姑娘可真是有本事呢。也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千金,这么厉害,当众脱了衣服,就为了救一个小贱人,还真是伟大至极,伟大至极呐。” 月橘强忍住用妖术撕烂这张嘴的冲动,气忿地看着他,强迫自己不断地深呼吸以平息自己内心的狂怒与暴戾,抿住嘴角,冷冷地问道:“我且问你,这姑娘到底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要被你这般对待?” 月橘下意识地朝围观的人看看,却见他们一些抱着愤慨与难忍,一些抱着看好戏不要钱的兴奋与激动,一些抱着怜惜的感慨轻轻摇晃着脑袋,甚至欣赏着姑娘的美貌,抱着一种猎奇的态度。 却至始至终,没有一人上前替这个瘦小脆弱的姑娘说一句话,好似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就见到了无数遍,一颗温热潮湿的心也在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复之下变得干涸枯燥。 见月橘站出来,人们纷纷惋惜地摇晃着脑袋,为月橘的见义勇为而惋惜,却也为那躺在地上的姑娘。月橘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好似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瞬间刺啦一下,冻伤了几分。 许久之前,魔君大人便曾经借着幻境告诉她,世人在许多时候都是凉薄的,却又在一些时候,会表现得格外炙热温暖。 这样的矛盾便叫做人心,而人心,无外乎就是如此。时而温暖体贴,时而寒凉刺骨。这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暖意几分寒情,都是很难分得清楚的。只有守住我们自己的初心,才能保住我们对生命最原始的崇敬。 月橘冷冷地笑出了声,却不知为什么,有些突兀,惹得对面狂躁的男人不觉心中一阵惊悚恶寒,扬起皮鞭,对准了月橘的身体便狠狠地挥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月橘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使用妖术,同时也深刻地认识到,学好拳脚功夫在凡间是多么的重要。 凡人的伤害对月橘而言自然形成不了什么大伤,只是若不给这个猥琐狂妄的男人一点教训,好像十分地对不起自己气急攻心的愤懑。 月橘现今已平静下来,掌心莹莹闪烁着鹅黄色的妖气,一束一束,光色微弱气息却十分强烈,反手便要推向那挥鞭之人时,却见一道红色艳丽的身影挡在了月橘面前。 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狠厉的皮鞭打在皮肉之上发出的声音,伴随浓郁腥甜的血的气味,蔓延钻进月橘的鼻尖。 月橘愣怔在原地,看着笙红妖艳动人的脸不知何时变得苍白脆弱,突然慌乱,伸手搀扶着他,焦急担心,懊恼道:“痛不痛?你怎么就闯出来了?” 笙红的视线绕过月橘直直地定在地上的那个女子,踉跄趔趄地甩开月橘的搀扶,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过去,蹲下身子,神色复杂,面容悲恨凄切,狠狠地抓住姑娘的手腕,手背爆出几条青紫的筋,目光一动不动。 月橘察觉到笙红的不对劲,疑惑尚未褪去,心下便漫上了许多不祥的预感。 笙红方化成人形一百年左右,因着夜罗的缘由一直留在上天庭,哪里有下凡遇见过这样的女子。且他看姑娘的目光悲痛而哀怨,似是带着许多不清不楚难舍难分的暧昧情绪,激得月橘一个心惊,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笙红……”月橘看那姑娘原本苍白无力的手掌在笙红强势地按压下泛起了青筋,慢慢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绯红,担心地拍拍笙红的肩膀,绕过他的身体与他面对面。 只见笙红目光呆滞痛苦,又夹杂则隐忍深切的爱意,一切动作好似下意识地一般,想要牢牢地抓紧再也不会跑掉,眼角却不断地掉落了一串一串大颗的泪珠,似乎不受控制,完全游离于神识之外。 “我就说着女人是个**,这不,立马就勾搭上了一个男人,指不定还是之前就有了勾当,来给我们上演一场**和戏子的深情戏码呢。”那男人龇牙咧嘴地笑着,上下甩动着皮鞭,指着笙红,笑的十分卑劣。 月橘一时慌了心神,反掌便是一道纯净深厚的妖力,没有掌握好力气,若是真打在那男人身上,定是要当场害了性命。 妖力滑出掌心的那一瞬,月橘感到一阵强大压迫的仙气凌然而至,迫使月橘半跪于地,伸手痛苦地覆在心口。而那男人,被人一脚踹飞,撞在身后的墙壁,生生出了一个窟窿。 “夜罗……”月橘知道自己犯了错,神色紧张害怕,强忍住仙气的压迫。夜罗铁青着脸,手掌摊开,朝着笙红的后颈轻轻一砍,便见那道妖艳的身影慢慢朝着地面松软地瘫倒,最后落入一个宽厚坚实的怀抱,被夜罗抱走。 强大无情的压迫瞬间消失,月橘感到身体松垮下去,呆坐在原地,愣愣地,直到夜季出现在她的面前,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道:“这件事不怪你。” 月橘不明白,扭过头,表情呆愣地看着夜季,皱着眉头,一副想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满脸愧疚,双眼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看到这个姑娘,我终于想起来夜罗为啥对那只红蜘蛛这么上心了。”夜季皱皱眉头,又将眉头松开,无奈地笑笑,伸手去拉月橘起来。 月橘更是有些茫然,却又好像明白了几分,乖巧地跟在夜季身后,谨慎地问道:“是因为两百年前,笙红历劫的时候正好夜罗也在吗?可是为什么笙红不记得了?” “月橘,我觉得你真的好聪明啊,我就跟你说了这些点,你就能猜出这么多。还能问到关键点上,难怪上神大人要把你带过去,一起去除那恶魅。”夜季说的真诚坦然,弄得月橘再说什么自谦的话都会显得有些做作,于是月橘只是大方地笑笑,神色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笑容间竟是多了几分自嘲。 “月橘,你知道吗?身在冰冷漆黑的泥沼里面的人,在遇到任何一丝甚至是有可能的光芒与善意的时候,都会想抓住了漂浮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的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想要不断地往上爬,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夜季抓抓头发,将夜罗历劫回来后对他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月橘,不知她是否能够明白。 “我懂的。”月橘见地上的姑娘脸色已经毫无血色,昏迷了过去,情感变得十分的复杂,不解地看向夜季,询问道:“那这个姑娘怎么办?” 夜季摇摇头,满脸无奈。 月橘深呼吸一道,再看看聚集在一块将那少爷紧紧围绕在身后凶神恶煞的奴仆,如果将这个姑娘继续放在这里,她肯定会被这群人生吞活剥了的。但若是带回来,她怕笙红受不了再一次见面的刺激,直接作出更疯狂的事情,也是很糟糕。 “要不先把她带走,然后藏起来,救治好了便让她自生自灭吧。”夜季眸光阴冷,轻轻地瞥了一眼对方,带着明显的不喜与敌意,冷冷道。 月橘不了解这其中的真正故事,也猜不透夜季面对这个姑娘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笙红是因为爱与背叛,也是因为绝望与心寒。而夜罗许是因为对笙红的那份怜惜,对这姑娘才会抱着憎恶的情感。 那么,夜季呢?那份不喜与敌意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夜罗? 月橘拍拍脑门,觉得自己的心理戏实在有些太足了些,郁闷地笑笑,朝夜季点点头。夜季鄙夷嫌弃地朝姑娘看去,又看看月橘,抓抓头发。 “咱们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用法术,我这样一个身板也实在抱不动她,那……还是只能委屈你了。”月橘放低声音至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抱歉地笑笑,下意识地耸耸肩膀,有点心虚。 就这样,夜季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具陷入昏迷状态的姑娘抗在了肩上。 月橘跟在身后,动作温顺乖良,瞧见夜季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抗人姿势,就觉得后背莫名发寒,撇撇嘴,继续跟在了身后。 第五十章 http://.biquxs.info/

月橘跟在夜季身后,双手和顺地存在两侧,在人群涌动的目光中慢慢离开。等终于找一处四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夜季不客气地将那姑娘放下,动作粗苯,月橘见了,怕夜季无意间伤到她,便赶紧上前伸手搀扶着那具身体,让她慢慢地躺下。 “你好歹怜香惜玉一下啊。”月橘看了看姑娘娇美清秀的面庞,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女人恶毒的很,你以后见到她了,可千万要离她远一些,不要被她那样单纯漂亮的外表给迷惑了。”夜季往那地上不耐烦地瞅了瞅,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好看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的,你可千万别学坏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月橘思来想去也觉得夜季这句话是在暗戳戳地骂她,但见着夜季那副老大哥又宽慰又担心的表情,诚挚而纯善,无论如何月橘都是气不起来的,只能暗自纳闷,默默承受这份怪怪的好意。 “夜季,那我们现在是要把她送走吗?还是把伤医治好咱们就赶紧离开。”月橘歪着脑袋蹲下身子,此处虽不是荒山野林,但确实也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将这样一个好看的姑娘随意地放在地上,怕不是好人没有做成,平添许多恶意。 “管她呢……”夜季语气带着些不耐烦,但那只是针对地上那姑娘的,月橘自然也明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咳咳咳”忽地,地上躺着的姑娘轻声咳了两道,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月橘先是一惊,随后好似想起来了什么,虚弱地扬起一抹感激又温暖的笑容。她的嘴角泛着些许的血丝和苍白,目光憔悴,却将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纯洁无害。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姑娘想要坐起来向月橘作揖道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牵一动下都会变得格外困难,稍稍挪动一下,便是皮肉绽开的痛苦。 月橘见她额前因为说这几个字而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忙按住她想要起身的肩膀,温柔道:“不用那么客气,不然伤口该又要裂开了。” 姑娘目光干净明亮,视线突然转到了夜季那边,似是才察觉那边竟是有个人,且那人对黑沉着一张脸,目光如刀一般上下割着她的身体,好似要将她的一切看穿,便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连退缩,小心翼翼道:“多谢公子。” “少在那里给我装可怜,也不用感谢我,我们没啥好说的。”夜季双手抱在胸前,冷冷一笑,睨着眼睛傲慢地瞟了她一瞬,便再也没有将视线投过来。 姑娘见夜季的态度冷冰冰的,微微颤抖着身体,一双单纯无辜的大眼睛如杏仁一般,朦胧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闪烁着光芒,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栗着,看起来十分地害怕与委屈。 月橘见了,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安慰地笑道:“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不用太害怕。” 那一辈子的她或许做了许多的错事,可那毕竟都是好几辈子之前的事了。她能够再次投胎轮转成为凡人,便证明她曾转世到过鬼界,这样算算,与笙红的那一世,至少也是在两世之前。 为了那么遥远的事情而将一切的罪过怪到现在这个女孩的头上,是不是身为上天庭仙家的一种不公平呢? 升为上天庭,应该意味着过往的凡尘俗世统统都只是过去,不可留恋不可往返,自然也是不可挂念记恨。毕竟上天庭的仙家可以生生世世地活着,比凡人拥有更长更远的岁月。若是始终记挂着一个凡人的前尘过往,终归是小气了些,有些天道。 “姑娘,我们待会儿将你的伤医治好,再放些银子给你,接下来的路由你自己去选择。”月橘目光柔和温暖,瞧着姑娘略显脏乱的衣服与头发,便有几分心生不忍,道:“以后学些功夫吧,遇到坏人也好保护一下自己。” “姐姐,唤我青莲就好。”青莲眼眸微微垂下,将目光中的委屈与坚韧收敛,身体止不住地抽搐,落在月橘心间,却是显得更加惹人心疼。 青莲浅浅一笑,努力表现得勇敢而释然,道:“多谢姐姐好意,青莲牢记于心,若是有来世,青莲……”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眼眸着噙着晶莹的泪花,顺着眼角慢慢滑下。青莲赶紧闭上眼睛,控制自己的眼泪掉落,却于事无补,反而让泪水的闸阀愈加敞开,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月橘不知所措地蹲在一旁,拿出自己绣着七里香小花瓣的小手帕,轻轻地将青莲两侧的泪水拂去,好好说道:“青莲你怎么了?莫不是伤口痛?” 青莲摇摇头,目光逐渐晦暗凄凉,无力绝望地看着天空愣怔出神,泪水不断地流着,许久,才带着浓浓的鼻腔,声音嘶哑放弃,嗫嚅道:“姐姐,青莲的母亲是百里外醉花楼里面的妓子,所以青莲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而母亲从小便将我买到了楼子里,待我十五岁时,便以高价卖了我的初次。” 说到了伤心处,青莲接过月橘为自己拂拭泪珠的手帕,忍不住地抽泣,却努力在煞白的脸上咧出一道凄然的笑,道:“姐姐若是不介意,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姐姐。”” 月橘为这个女孩的坚强与凄惨的身世心疼不已,愤懑道:“你的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好歹也是亲生的孩子,怎地就会残忍到这个地步!” 闻言,青莲释然一笑,目光充满浑浊死沉的绝望,犹如等待被人随意一个小动作就将捏死的蝼蚁,无助凄然地笑着,嘴角裂开的死皮下又开始泊泊冒着血珠,将嘴唇浸染成血红,看起来脆弱而凄美。 “许是青莲命薄,在十二岁的那年,杨柳镇的县令来到醉花楼,恰巧看见了我,便觉得这样的姑娘生的十分美貌,而他正好有个痴呆的儿子,若是将我接了回去做个童养媳也是好的。于是我便去了他们家,谁知没过多久,那个孩子的痴呆症竟是好了,只是那脾气……十分的残暴阴狠。” “那县令的儿子便是今日鞭打你的那个吗?”月橘的双拳不觉紧握起来,愤怒地皱着眉头,下巴微扬,义愤填膺道:“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不要再回去了。” 青莲微微合眼,摇摇头,目光暗沉死气,好似一个垂死之人在交代身后的琐事,道:“我的卖身契在那县太爷家,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卖身契?”月橘惊愕,反应过来又是气闷又是恼怒,竟是将人当做畜生说买就买,说卖就卖,没有半分人性,如此残暴,牵着青莲的手,慢慢道:“我们想个法子将卖身契拿回来可不可以?” “姐姐,你要帮我吗?”闻言,青莲的目光明净了几分,闪过灿烂的希望与温暖,反手握住月橘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将月橘的手握得有几分吃疼。 月橘莞尔,轻轻点点头也不在意她将自己的手紧紧拽住,眸光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与窃喜,只当她是太过欣喜,才会这般激动急切。 月橘仰着脑袋朝夜季那方看看,只见他铁青着脸色,眉头紧蹙,淡淡地看着青莲,目光的表情十分复杂,有厌恶,有排斥,有淡漠,却单单没有同情。月橘忽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阴界小妖这般随意地答应,与阳界的凡人扯上太多的联系,终归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便怀着歉意,微微颔首,垂下脑袋,手臂轻挥,青莲便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夜季……”月橘挠挠头,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的挫败感,好似最近的自己做什么事都有许多的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愚蠢了吗?就像笙红之前说的,自己到底是活成了一个书呆子。 “别叫我,自己去。”夜季有些生气,转过脑袋,没好气地回答道。 月橘咬咬牙,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青莲。既然答应了的事情,无论代价如何,自己都要做完才是。想罢,月橘转身便想使用瞬移离开,却听见夜季无奈地叹口气,道:“上神大人在找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月橘着急了,心慌了,心乱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给她改个命格吧,这样她未来也会好过许多。”夜季嫌恶地朝着青莲的方向挪了挪,蹲下身子,指背贴在青莲额前,一阵青红色的光芒猛地出现,犹如锋利的飞箭,迅速将腾升与天空,劈开正上方的天空,虽然只有一瞬,便慢慢消失,最后不见。 魔君大人曾说,人间与鬼界的命格,皆有天定,若是强行更改,便是违了天命,自会受到天罚。 月橘心想,那天命便应该是及其重大的东西,为何夜季却能做到这般肆意随性。但见夜季面色平静,月橘便也稍稍有些放心,但心中却始终埋下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久久不能挥散。 第五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光亮消失后,夜季挪步到月橘身边,将刚刚触碰了青莲的手指在月橘的衣襟上来回擦擦,十分地嫌弃,道:“我给她设置个结界,等她醒来了结界自然就会消失。她身上的伤你来负责。” 见夜季嘟着嘴巴,眉头皱成川字,整张脸因为嫌弃而扭曲缩在一起,目光警惕。 月橘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夜季这样十分的幼稚,又有些可爱,闻言,便点点头,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是仙家,已经是上天庭的人了,怎地还跟凡人一般见识。” 见夜季面色依旧甚至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倔强,月橘微微叹气,摇摇头,语气温和,带着一**哄的意味,继续道:“上天庭不是还有个规矩么,升仙了之后便要将凡间的种种往事,不管是好的坏的还是痛苦的美好的,统统遗忘。” 夜季挑眉,突然扭过脑袋好奇地打探着月橘,困惑道:“你怎么知道上天庭有这么一条规矩?” 月橘捂嘴忍着笑意,又见夜季呆头呆脑的模样着实可爱,实在忍不住地笑出了声音,道:“自然是我猜的。若上天庭没有这条规矩,整个阳界岂不是要乱成一片。先不说有些仙家可能是真的放下了,会觉得无所谓。但也不排除有些仙家的确是眦睚必报的性格,这要是成了仙家,下凡随便秀手一挥,凡间岂不大乱。” “好吧,你说的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继续讨厌她,就是讨厌她,看见她那张脸就很讨厌,再想想夜罗和那只红蜘蛛的事情,就更加讨厌的不得了。”夜季歪着脖子仰着头,语气十分傲娇,像是个犯了错却又不肯承认的孩子,有点单纯,又十分直率,让人无奈。 “即便你再讨厌她,那也是不知前几世的事情了,身为上天庭的仙家若老实揪着这些事不放,岂不是很丢脸?”月橘激将地说道,试图缓解青莲在他心中的不良印象。 谁知夜季油盐不进,瞪着一双锋利叱咤的剑目,双手抱胸冷哼一声,道:“丢脸就丢脸,小气就小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月橘摇摇头,想着自己也算是尽力了。瞧着那地上躺着的姑娘,月橘更加无奈了,身为一个仙家,能够有这般厚实的脸皮,也是难得。不过月橘突然发现,夜季这方面与笙红有几分相似。 想到笙红,月橘不觉担忧地叹口气,手掌凝聚妖气,传入于青莲体内,将她身体的伤慢慢医治。为了避免她醒后怀疑,月橘只将她的内伤医治完全,外面血红涔涔的伤口,月橘便没有管理。 大伤已愈,小伤自然无碍。希望这位青莲小姑娘,能够好好的,度过余生。 “走吧,小气仙家。”月橘站起身子,向前迈了一步,站定在夜季面前,目光透着温和淘气的狡黠,嘴角带着机灵乖巧的笑容,惹得夜季对这样的月橘又爱又恨,却又没有法子,只得自顾自地冷哼一声,带着月橘使用瞬移,来到了客栈。 双脚落地的瞬间,月橘便到笙红的屋子,敲了敲门,久久不见回应,月橘心中隐隐难安,推开门往卧床的方向望去,却见屋子里空空荡荡毫无一人。笙红的气息好似消失匿迹了一般,无论月橘如何努力地尝试去搜寻,都没有丝毫的痕迹。 月橘回到自己的屋子坐立难安,一会走走一会站起来,想要去上神大人的房间看看,询问一些关于夜罗与笙红的情况。奈何她实在心虚愧疚,只能窝在房间里暗自着急难受,来回踱步。 “夜季你在吗?”实在忍不住,月橘鼓足勇气终于觉得要踏出房间去打探一下情况,便瞧了瞧夜季的房间,谁知他的屋子里也毫无回音,明显无人在。 月橘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气,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告诉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一定要想办法补救,便转身去了慕白的房间。 慕白所居住的地方与他们毗连挨着的房间并不相同,而是一座单人的宅院,离月橘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比较远,要穿过一个廊亭水榭的花园,再是一座石板桥,桥下是一条从护城河引来的五米宽的小河流,栽种着许多的睡莲与荷花。 月橘来不及换好衣服便径直朝着慕白的卧居跑去,一路喘着粗气,额前冒着密密的细汗,随意地拿手背一擦,带走了了不多,却又凝结成了汗珠,一滴一滴地坠下。 顾不了太多,等跑到慕白的寝院时,穿过一条长长的环形走廊,尽头便是慕白所住的房间。 “笃笃笃”借着敲门的时候,月橘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和高低起伏的喘气,只听见一阵嘈杂紊乱的咚咚咚的声音在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耳门,吵得她感觉一阵脑壳疼,却又无法阻止那一道道如雷如鼓的心跳声。 敲了三下,里面没有反应。月橘似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心口,咽咽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现在干燥的犹如枯涸的泥土,泛着一层脆裂的白皮,散发着滚烫的铁腥,有些像血的味道。 月橘鼓足勇气再扣了三下,屋内依旧没有反应。 无奈,月橘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恹恹地垂下脑袋狠狠地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托着疲惫的身体打算转身离开。笙红与夜罗不知去向,连着陪着自己一块回来的夜季都消失不见了,月橘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鼻尖酸酸的,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了来回打转。 月橘吸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笙红,对不起。月橘抬头看着头顶那片被夕阳浸染的一片橘红的天空,凄哀愧疚地想着。 “月橘,进来吧。”刚转身没走几步,月橘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爽朗清明的声音,带着些刻意压抑的笑意,好似是故意的一般,惹得月橘忍不住地内心各种小九九,转过头大方地朝对方翻了个白眼。 “怎么现在……”才开门。月橘翻完白眼想没好气地抱怨一声,却见夜季身后站着一道清高矜贵的白色身影,立马恹了下去,换上一张羞赧讨好的笑脸,白皙的脸颊本因着方才的疾跑而变得绯红,这一瞬,涨红得无地自容。 他看见我刚才翻的那个白眼了吗?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月橘在心里叩叩叩地三连问,最后整张脸五官皱成一团,苍然地认清了一个现实,真恨不得立马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埋得越深越好。 “何事慌张?”慕白的视线略过月橘懊悔羞恼的表情上,只见她紧紧咬着下唇,一张小巧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是一会儿刷地变成了红色,似是春天的海棠,红的娇艳,又格外明亮。目光下挪扫过白绸中衣,慕白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语气清冷孤淡,却是多了几分不悦,问道。 月橘虽然垂下脑袋,却将注意力放在眼帘上方的余光中,能够看到慕白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点,若不是像月橘这般全心全意将精力与心思集中于那双骨节分明,白皙如凝脂的手上,是绝对难以发现的。 月橘绝望地咬着下唇,眼中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只要想到上神大人生气了,月橘便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虽然他们才认识了不久,但月橘却总觉得,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好似许多年前魔君大人第一次与她提起阳界有这么一位神人的时候开始,她便憧憬他,崇敬他。待真正地遇见,她才明白,自己原来同样也心悦于他。 月橘气愤自己的不争气,继续咬咬牙,低着脑袋站正立直,好像被罚去面壁思过的乖孩子,眼里心里都是后悔与愧疚。 “对不起……”月橘低声地嗫喏道,表情乖巧温顺,一双手紧紧拽着中衣的一角,攥紧在手心,捂了一层的汗。 慕白站在夜季身后,瞧着那道瘦瘦小小的身子站在夕阳斜沉的暮光中,染上一层薄薄的金黄色光芒,浅浅的,好似一眨眼就会消失,但又好似一直都在,将月橘轻柔地笼罩在其中,缓缓蔓延,至地面上的那道清灰的影子,都给人带来一股清隽秀丽的温暖。 “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过来。”许是被那层淡淡的金黄所感染,沾上了一缕暖意,语气温软下来,似是透露着一股轻轻的无奈,似有若无,游离在冰冷淡漠与轻柔寡淡之间,令人不敢深思,也不敢遐想。 月橘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有点呆头呆脑的软萌与糊涂,转身便要朝着环形走廊跑去。 见状,慕白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却敛住了心情,冷冷地说道:“别跑了,用瞬移,慢慢来。”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染上了几分他不喜欢的味道,怪怪的,说罢便将眉头微微一蹙,转身进了屋子。 月橘顿住脚步,下唇依旧被咬着,却不经意地咧开了一道向上弯曲的弧度,融化了,盛开绽放出一朵绯色的笑意,甜甜的,带着一些醉人的馨香,一如那抹白净的淡淡的墨兰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有些阳光洒满心窝的暖意。 第五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夜季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只红蜘蛛与夜罗带回到上神殿中,回到凡间还不到几秒,便受到了上神大人的召唤,风风火火地前来,没过多久,月橘的笃笃笃敲门声便出现了。夜季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座上那眉间泛着阴戾含着霜雪的面庞,即使浸染在一层薄薄缥缈的茶香间,也无法隔绝丝毫的孤冷与高傲。 月橘此时敲门,正是在扯着脑袋往刀口上撞吗? 夜季替月橘在心里默哀,门声敲了三下,沉了下去,过了好一阵,夜季正鼓足勇气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慕白素来讨厌阳光,而这间屋子的大门又好巧不巧地正对着西方,斜阳的余辉依旧有些刺眼,慕白放下素白光洁的玉碗,微微颔首,示意夜季前去开门。 转身时夜季壮着胆子偷瞄了一眼他,以此尝试着来断定月橘的悲惨下场。只见那双细长优雅的瑞凤眼微微垂眸,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幽深冰凉的眸光上,遮掩了几分的淡漠与高傲,却显得愈发不近人情,飘然于外,似是在细细地思考着什么。 夜季努努鼻子,没有得到想要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悻悻作罢,身怀同情地前去开门。 月橘换好衣服一刻也不敢停留,立马瞬移跑到上神大人的房间门前,却见大门敞开一扇,应该是有意而为,专门为她的。月橘轻轻地扣了几声,探进脑袋露出半张脸与一只眼睛左右看看,却见夜季与慕白正在一坐一站地在东侧书房的方正木桌前。 慕白眼眸微抬,轻轻地看了一眼月橘,不轻不重,不漏情感。 “上神大人”月橘与那道目光对上,明白了几分他的想法,喏喏地喊了一声,两只手食指扣着食指,中指缠着中指,用力地攥着彼此,指尖积着一片深色的红,小心翼翼地往前小碎步跑着,蹑手蹑脚。 “上神大人,夜罗和笙红他们没有什么事吧。都是我不好,不该拉着笙红去看热闹的。”横竖都是死,月橘觉得若是自己主动承认的话,说不定还能搏个知错就改的端正态度,得到一些原谅。 “月橘你不要想太多,这件事真的不关你的事。”夜季站在一旁见月橘愧疚的都要掉眼泪的,只觉得被上神大人欺负得好惨的模样,连忙安慰道:“这件事本就是笙红与夜罗渡劫的后续,他们的心神未定,所以才会有此一难。” “可是……祸端终究是我引起的啊。”月橘叹口气,乖乖认错。 “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另外一个人或者因为另外一件事而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在两百年前因为渡劫时认识,夜罗爱上了笙红,但苦于男人与男人之间,是禁忌而不得。笙红爱上了那个姑娘,却因着姑娘的凉薄与背叛痛恨众生,郁郁寡欢,不得真理。”夜季摆摆手,叹口气道:“等他们把这道心坎过了之日,便是历劫飞升之时,法术修为都会大有所增的,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哦……”月橘的心情总算放下了许多,明朗地笑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为什么男人喜欢男人就是犯了禁忌呢?” “因为男女结合乃阴阳正道。所谓阴阳互补嘛。”夜季照着凡间的说法对月橘说着,暗暗有些心虚,毕竟关于这个回答,其实他也不是很了解。 “可是天道也规定阴阳不能结合啊,不然怎么会在阴阳两界隔了一道结界。这样说来的话,所有阳界的人都应该是阳阳结合,而阴界的鬼都应该是阴阴结合才对。”说罢,月橘顽劣地眨眨眼,朝着夜季嘻嘻一笑,道:“这算不算得上的强强结合,好像也不比阴阳互补坏啊。” “荒唐,哪里有这样的说法。”夜季说不过月橘,只得微微正色,板着脸,扳回自己的一点颜面,道:“自古往来都是如此,怎可就坏了规矩。” “自古以来的东西有些就是错的,规矩是指天道还是人伦。若是天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也愿意去闯上一闯,破它一道。若是人伦,自然更不用言说,本就是人造的,又哪里可谓真理或命定呢?”月橘的个子只能齐到夜季的肩头,抬头与夜季对话的时候脖子总是泛着一阵酸疼,气势却丝毫不输,微微带着笑意,目光坚定晴朗。 “闯了天道的后果你可知道?”夜季没好气地瞪着月橘,想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她脑袋里拔出去,伸出手指轻轻地戳戳她的眉心,像是看着自家淘气孩子的老父亲。 “最多不过一死,或者魂飞魄散?其实都无所谓啦,反正身为仙家,千年万年的活着,若是刚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但时间一旦长久起来,不会觉得孤独无聊吗?还不如闯闯荡荡,轮转于阴阳两界之间,自由潇洒。”月橘双手合十轻轻拍出了响声,嘴角扬着向往的笑意与恬静的温柔。 夜季眉头一皱,白了她一眼,恨得牙痒痒的那种,气的不行,道:“你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你就是老成古板不服输。”月橘扬着脸蛋朝夜季的方向眉头轻佻,顺带眨了眨眼睛,目光晴朗透彻,充斥着太多的情感与期望,似是初升的朝阳,裹挟着勃勃的生机与盎然的希望,令夜季看了不觉一愣,微微有些心悸,全身充满了一股酥**麻的暖意,脾气软了下来,讪讪地笑笑。 月橘看了看慕白,突然觉得自己那样说好像太过狂妄,说出口的话好像真的很是单纯幼稚,脸上忽地堆满了讨好心虚,嘴巴紧闭,两侧脸颊鼓起,眉眼弯弯的笑着,真诚地说道:“上神大人的梦想与我就完全不一样了,特别伟大,特别厉害,我特别佩服。若是可以,月橘愿意献上一份绵薄之力,以助上神大人心愿美满。” 话说的有点狗腿,但月橘的心却是滚烫火热的,笑意慢慢褪去,换上的是诚挚与忠诚,想了想,死死地揪着衣袖,满脸羞赧红涩,喃喃道:“但现在我不能长久地陪在上神大人身边,我还有其它的事情得赶紧完成,等我其它的事情结束了,我就来帮上神大人,一起实现那个理想好不好?” 那道声音轻轻的,好似有些暧昧,又包含着太多的无奈与失望,情真意切,就那么坦坦白白,直接地问他,好不好。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慕白的心兀地有点乱,那道好似再普通不过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又十分地温柔认真,缠绕在唇齿之间,久久在耳畔回旋,似是一汪清冽干净的春水,细细地缠绕着那座高冷冰寒的山脉流过,涌来的是一道轻柔细腻的暖意,缓缓渗透,浸湿了那片干涸清冷的土地。 “夜季回上天庭看好那两人,待我除去恶魅便回。”慕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采取了最愚笨也是最青涩的方式,装作没有听见,眸光微转,对夜季冷冷吩咐,神情淡定从容,依旧冷漠,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月橘收回目光,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却又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恼怒懊悔,见他好似没有听见,不觉生出了一丝的庆幸。心情便在这摇摆不定之间,慢慢回荡,痴痴纠缠,任由自己越陷越深,越爱越浓。 “是。”修道之人的五官六感都会异于常人,更何况是上天庭的上神大人。 夜季见慕白对月橘方才那番话无动于衷,自己便收回了惊涛骇浪的讶异与错愕,只当那是月橘年少无知的玩笑话,上神大人不作数不追究,自己自然也是没法去劝退的。难道要说什么阴阳两隔,月橘还是不要与他们纠缠太深这些话来糊弄过去吗? 夜季得令,看了眼月橘,道:“小月橘,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照顾好自己。”语气熟稔,好似老友道别。说罢,拍了拍月橘的肩膀,坦然一笑,微微有些不舍,还是走出了房门,消失在斜沉入山的青灰色晚风中。 “上神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要去除恶魅吗?”月橘看了看外面的天,灰沉沉的,只留最遥远的那一抹金红的余辉晕染着天际,为灰蒙蒙的白云裹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看得久了,眼前便略微有些不真切了,收住目光再抬眸,天边的亮色便被昏沉的青黑遮盖,仅仅落下一抹,挣扎了一会儿,也沉溺了。 月橘想到了今日出门的初衷,那个咿咿呀呀的奶娃会不会因为离开了自己而嚎啕大哭,便有些心神不宁,眸间透着担忧。 慕白见她看了看天边,似是有心事,问道:“今晚有事?” “我给小鱼他们传个飞书便可,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月橘浅浅勾起嘴角,耸耸肩,吸吸鼻子,盈盈一笑,道:“那边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上神大人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说罢,羞红了脸颊,颔首低眉,柔声道:“我想多跟上神大人待一会儿。” 闻言,慕白缓缓抬眸,眸光似有潋滟氤氲,动作却是漫不经心,难得的带着一丝笑意,染上了几分温度,微微眯着眼睛,望向那道娇小俏丽的身影。 她穿着鹅黄色衣裙,裙褥上绣着淡绿色的叶片,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贴身挨着,十分合身,将小巧玲珑的身段凸显无疑。 即腰的长发映衬在青黑的暮光中,晚风遣散了温度,牵起一层薄薄的黑发在夜幕中漫天飞舞,头上无任何多余的装饰,仅仅一条深绿的丝带束住发丝,低低地挽住飘然的发丝,垂散于轻薄的白纱间,翩翩扬起又轻轻落下。 慕白看得有些愣怔,视线不由自主地那道身影牵住吸引,心跳一拍一拍地鼓动着,拂来一丝温馨舒适的凉意,裹挟着一道淡雅惬意的馨香,久久萦回于鼻尖,钻入心尖,微微一颤,触不及防,伊人回眸,嫣然一笑。 第五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初夏的晚风虽已升暖,却始终多多少少地带着些残存的寒意,使得提前穿起夏装的人们站在屋门前还是会经不住微微颤栗,手臂上冒出一层浅浅的疙瘩,下意识地缩缩脖子,将自己朝那单薄的衣物里面躲一躲,想要争取更多的暖意,却又在突然之间好似意识到了夏天的来临,挺直了身体,面色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收到月橘乌黑色的传蝶魂已是夜晚,小鱼站在屋门前披着一件淡褐色的粗布外衣眉头微微蹙起,总觉得这传蝶魂的颜色不似月橘会喜欢的模样。但也不曾想太多,拢拢身上的那件衣裳,神色落寞。 敖小蛇老是说这件衣服显老,穿着不好看,要小鱼赶紧扔了。但这毕竟是自己身上所带不多情郎所赠的东西,若是放在以前,她自然也是嫌弃的,说不定转身就给扔了。 但偏偏,抵不过入骨相思。敖小鱼只得认命,爱它如命。 “姐姐,月橘今天到底回不回来了?不会是遇到什么强大的仙家被抓了吧。”敖小蛇一手扶着门框,双腿交叠地放着使整个身体轻松又慵懒地倚在门上,无聊地甩着另外一只手,来来去去,来了兴致,吸引了他的目光,有趣地看着手臂好似脱离了自己成为一只断手,毫无灵魂地在空气中来回晃荡。 五指蜷曲将掌心中的传蝶魂尽悉收入其中,化为一缕青烟。敖小鱼目光望向深邃墨蓝的竹林,蜿蜒曲折的小路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与这幽暗清冷的竹林格格不入,反射着些许的光芒,泛着清幽勋白的光芒,却也无法将路中随意铺散的碎石看得清楚。 传蝶魂传言,由缔结者的妖力构成,带着她独有的气息与意识,前去指定的地方,将信息准确地根据缔结者对对方属性的描述传达。若是遇见相似属性的小妖,传蝶魂是无法精准地分清楚,但若是与与之相异着触碰,刹那间化为青烟,连同需要传送的消息一起,消失云散。 想必月橘看准了这是阳界,与敖小鱼属性相似的小妖几乎没有,才会如此大胆,采用传蝶魂。 只是这传蝶魂中的内容,敖小鱼目光中慢慢收敛的最初的温婉与平静,神色复杂阴沉,眉头微微蹙起,愣在原地,怔然无神。 月光被西边吹来的乌云所遮盖,竹林显得愈发深沉幽暗,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响。敖小鱼将双眼微微阖了阖,缓缓睁开,眸光中透着一点浅浅的墨绿色光芒,清秀精致的脸颊煞白无血,在双眸散发的清幽的墨绿色光亮中泛着森森的青光,似是竹林深林的孤魂,死寂冰凉。 “姐姐……”敖小蛇依靠着门框玩耍着自己的手臂好一阵也没有听见敖小鱼的回音,抬头想要去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抬头便见伫立在石阶上发呆,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身后漂浮着一条湛蓝色的鱼尾左右摇摆,像是戏水的鱼儿,透明而空灵,若隐若现,散发着清幽孤冷的蓝色光芒,与月光相呼相映。 敖小蛇不知发生了何事,惊呆在原地三秒,担忧漫过心头,赶紧跑过去面对着敖小鱼,在她面前伸出双手晃晃,焦急地呼唤道:“姐姐,姐姐,姐姐。” 敖小鱼双目呆滞空洞,目光无神,瞳孔涣散浑浊,好似被人施了咒术定在原地,受到了极度严重的伤害,导致于她的妖力无法收回,不受控制地朝四面蔓延散开。若是长久下去,人形的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住强大妖力的吞噬而溃烂,原形却又会因为妖力的散失而消亡。 敖小蛇心急如焚,眼眶湿润显红,惊慌失措地呆呆站着,慌了神。 此时应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呢? 敖小蛇伸了伸手却又滞留在了半空中,半晌,苦恼犹豫地收回去,视线盯着敖小鱼的煞白的脸不安地来回踱步,狠狠地摇晃一下脑袋,使劲地拍一拍,逼迫自己想起书中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书中好像有说这个情况是妖涣,妖一般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敖小蛇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发根,好似头皮传来的痛楚能够迫使自己清醒几分,紧紧咬着牙关,双眼死死地闭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泊泊外流。 心跳不断加快,思绪却越来越乱,耳畔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的声音,杂乱的,嗡嗡作响的,像是一面粘上了蜂蜜爬满了虫蚁的木板,咯吱咯吱地承受着那些撕咬在心间的啮齿,痛到发麻又麻到发痛,一点一点,好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啊!!!”承受不住那份恶心的折磨,敖小蛇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吼着,四肢一颤一颤地抽搐,双脚裹在一起,若隐若现的蛇尾肆意地扭动,撑着一份涨裂的痛苦,凶狠地拍打着地面,抽出几条鲜艳的血迹。 “白宇,你快走,快走……” “白宇,你留下来,你留下来陪陪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也不能不理我……” “白宇,你要永远地感激我,永远地感激我,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白宇,你快去跟爹爹说一声,我不要嫁过去,我不要嫁过去,不要,不要,不要……” “白宇,你救救他吧,他要死了,他为了我要死了……” ……白宇,白宇白宇白宇!!!…… 脑袋炸裂一般疼痛,那些充满着凄哀与沉痛的声音伴随着光影一般的画面朝着他的脑海蜂拥而至。 敖小蛇紧紧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地滚动抽搐,一顿一顿,面上毫无血色,双目凹陷,白嫩的面孔好似瞬间被抽干了水分一般,仅剩一层薄薄的皮肤轻轻地裹着里面的白骨,透露着青黑的经脉,一条一条,犹如细长的虫,遍布全身,随着身体的抽搐而蠕动,好似活了一般。 蛇尾力气很大,猛地朝着敖小鱼伫立的方向劈下。 敖小鱼被那道极其痛苦的嘶吼与呼唤惊醒,好似沉浸了一个噩梦中,顺着天性巧妙地躲过了蛇尾疯狂无理的攻击,见小蛇的身体收缩成一张披着薄皮的骨头,惊滞在原地,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令人窒息的噩梦。 “小蛇,小蛇。”敖小鱼站在一侧,双手合十,掌心相触的瞬间一道天蓝色的灵光闪现,眨眼间扩散,慢慢撑开。 敖小鱼松开紧合的双手,掌心朝外推开。天蓝色的光芒瞬间溢出,迸发出刺眼的光亮,凝集成一束,传入敖小蛇的身体,将他轻轻笼罩在其中,形成一道泛着幽森的蓝色光芒的结界。 纯净透彻的蓝色光芒慢慢消失,敖小蛇恢复人形,脸庞逐渐变得红润,双目紧阖,眉头慢慢展开舒平,只是因着在地上滚动了许久,发间粘上了许多的泥土与干草,面容不再白皙干净,灰蒙蒙地被脏泥画了几道,却显得淘气可爱。 见状,敖小鱼获释地笑笑,目光口腔处却闷痛难忍,无法憋住,跪倒在地,一口滚烫鲜艳的心头血浸染了几分干燥的泥土,映照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意识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视线逐渐朦胧,看不清敖小蛇现在的状态,只得微微眯起眼睛狠狠咬着下唇,让自己清醒几分,伸出手背探在敖小蛇的额前探探。 见敖小蛇面色自然如常,温度也已回复,敖小鱼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合上双眼,昏死过去。 这是一个很深很沉的梦,好似被无数双的手仅仅拽住,他拼命想要挣脱朝着光明的上方游去,却完全使不上力气,越是挣扎呼救,周围月橘安静无声,慢慢地,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荒芜无垠的黑暗中,冒着些许银白的气泡,呈现的是一帧帧五光十色的光面。 那里面的姑娘比他要高上一个脑袋,手中的团扇上简单地绣着一朵洁白盛开的百合花,娇美而干净,就像那掩嘴温婉笑着的姑娘,一身浅粉色的衣衫,噙着浓浓的笑意的目光秋波流转,动人心神。 升起的气泡很小,但里面的细节他却能够明显地看清,但那姑娘的面庞却是朦胧失真,无论他如何努力地瞪着或者虚眯着眼睛看,越是想要看得清楚,眼里的水雾便愈发地明显,耳边传来一道道清丽柔婉的浅笑,带着温柔的宠溺,像个姐姐一般。 呜噜噜的气泡声越发响亮清脆,好似就在自己的耳边发出,要将他的整个听觉吞噬。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敖小蛇想不清楚,正如他不知道,白宇到底是谁?那个如百合花一般纯粹明净的姑娘又到底是谁?自己的脑海里为何只有混乱嘈杂的声音,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明明那么清楚,唯独那张灵动的脸却那么模糊,模糊到他快要将一切遗忘……将一切丢弃…… 他不要,他不能忘记,他必须得想起来,他必须去抓住那双手,告诉她自己永远都在,他要赶紧醒过来…… “啊!”敖小蛇突然从床上坐直身体,好似是反射一般,满头大汗,目光迷茫,泛着一层厚厚的水雾,好似要哭出来一般。旁边的敖小鱼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半死,本来打算从火炉前拿的药罐都差点又摔了下去。 “醒了?感觉怎么样?”见敖小蛇清醒过来,敖小鱼赶紧上前快慰地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轻慢,好似在哄着一个小孩子。 “姐姐……”敖小蛇下意识地喊出这两个字,嘴唇微微张开,声音死沉嘶哑,轻飘飘的,辗转于唇舌之间,好似应该夹杂许多其他的情感,又像是在唤着另外一个人,那么缥缈虚弱,那么不真实。 闻声,敖小鱼的身体微微一愣,后背僵直,手上的动作一滞,微微蹙起眉头。那道姐姐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与依赖,更带着许多的悲痛与懊悔,杂糅了太多不应该的情感,迷离朦胧之间好似一道救命的呼唤。 那绝对不会是只有十岁的小孩发出来的声音。敖小鱼内心惊愕恐惧,一股怪异奇妙的感觉蔓延而生,或许小蛇的那声姐姐,并不是在唤着自己。 见敖小鱼呆呆地怔在原地,盯着呜噜噜冒着水汽的火炉出神,敖小蛇嘟了嘟嘴,推推她,歪着脑袋,满脸天真可爱,睁着一双明亮单纯的眼睛,眼角藏着一抹狡黠,笑道:“姐姐,水开了,要着火了,着火了,呜啦啦啦的,你看你看。” 声音依旧淘气无赖,敖小鱼摇摇脑袋,淡淡一笑。许是自己身体太过疲乏,竟是出现了这样诡异的幻听。看来还得给自己补补身子了才是。 第五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想想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月橘将指尖泛着青黄色妖气的传蝶魂轻轻向上推。传蝶魂顺着月橘指尖扑腾一瞬,隐藏了身形,消失于黑暗之中。月橘本就是木属性的妖怪,对蝴蝶蜜蜂这一类与她无害的小精灵自然是喜欢的很。 传信与小鱼之后,月橘还是有些小小地担心。主要是害怕自己离开孩子的时间太长,他会不乖闹脾气。但无奈,月橘又不能直接跟上神大人说这样的事情,便只能缄口不提,暗自忧虑。 “回去一趟看看吧,子时我在此处等你。”慕白将目光略略一瞥扫过月橘的脸庞便知道这个傻姑娘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得冷着嗓子,语气清淡,开了口。 虽然她极力在掩饰着内心的焦躁与忧虑,但那双清透俊俏的双眸却是藏不住秘密。只见她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朝屋外撇去,一会儿赶紧收回目光还不忘偷偷瞄他一眼,好似正在做着什么坏事害怕被发现一般。 “真的?”闻言,月橘一愣,歪着脑袋便不觉细细地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多余的动作暴露了想要回去看看的痕迹,却是想不明白,但又总担心这样回去对上神大人而言会不会不太妥,便咬咬牙,强行忍下心中中的惊喜与雀跃,恭敬小声道:“上神大人的时间宝贵,我们要不还是前去那城池。我其实没有那么想回去。” 慕白瞧见那乖巧垂下脑袋低眉顺眼的月橘,有点不知所措,竟显得有些木讷的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丫头,生了一股淡淡的无奈,却又包含了其它的蕴意的包容。 两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月橘是因为上神大人一直不发话,所以她也忍着不敢说些什么,微微抬起脑袋借着眼皮处的几许余光瞧那人俊秀清凉的面庞,飘逸着一丝淡淡的墨兰花香,一只手收在腹前,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桌上,蹭着桌角,姿态优雅,动作端正,神圣而不可侵犯。 而慕白一双浓淡均匀正好的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蹙,目光冰凉淡薄,浅浅地看了一眼月橘乌黑的发梢与脑袋,娇小的身体站得乖巧正直,看起来很害怕自己的模样。慕白稍稍颔首,惊疑地想着,难道自己当真长得一副令人畏惧的样貌? 不知僵持了多久,久到月橘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从缓慢到快速,从沉稳到激荡,一拍又一拍,缓缓加快,慢慢作响,震得她耳鸣,扰得她心慌。 “你且快去快去,我稍作休息,在此处等你。”终是慕白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神色淡漠清冷,语气平静从容,一如既往。 闻言,月橘兴奋地抬起脑袋,一双眼睛笑成一道弯弯的细缝,露出可爱俏皮的一排牙齿,嘴唇勾起弧度,脸蛋憋涨得绯红,嘻嘻一乐,满心地期待,问道:“真的吗?” 慕白很想给她一记白眼并且告诉她是假的,但一贯高冷惯了,那样粗俗不雅的动作以及捉弄人的小气心思他是定不会真的做出来。光是这样想想,便违了他的尊贵,不悦地蹙起眉头,暗暗地与自己生着闷气。 月橘满心地扑在那句同意的话上,不等慕白出声,便拱手作揖甜甜一笑,道:“上神大人,那月橘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月橘忍不住欢喜地看了看那道净白的身影,嘴角不觉扬起更深的笑意,目光泛着水润与娇羞,说罢便跑了出去,过门时撞到木桩,揉揉发疼的额头,却依旧止不住地傻笑。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闯进月橘的脑海中,一直来回盘旋。 上神大人真好,哪里都好。 瞬移至清幽昏暗的竹林,月橘的心情格外明朗,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往前,嘴角扬起,久久难以落下。 脚步踏入竹林,刹那间,月橘轻快的步伐停滞,目光幽深阴沉,加快步伐飞速前往。竹林间的妖气太过浓郁,甚至有不是小鱼和小蛇的气息。那妖气太过浓郁,却又十分的强大。而这恰恰也意味着那妖怪的傲慢与鄙夷,甚至不屑将自己的妖气收敛,大摇大摆地留给月橘,带着挑衅。 那股气息月橘十分熟悉,正是魔君大人出事那天那些亦非妖气也非仙气的味道。那道夹杂与阴阳两界的奇怪气息印刻在月橘的脑海中,形成了一道久久不能结痂的伤口,每每触碰,便鲜血泊泊。 而月橘也对这道气息十分地敏感,甚至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微微遗留的一丝。正是这气息的主人,害的魔君大人生死不明,阴界混乱一片。 想罢,月橘不禁双拳紧握,眉头紧紧皱着,探出部分的妖气,观察着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妖怪的存在。显然,那妖早已离开。 “小鱼,小蛇。”瞧见屋门口双双躺下的两道身影,月橘连忙上前,心慌不止,指背贴在两妖的眉心处,察觉他们的气息尚在,月橘悬挂的心总算安宁了许多,手臂一挥,绕着客栈,布下同生共死的结界。 结界在,她在。结界破,她亡。 这样做虽然存在许多的危险,却也只有这样,月橘才能保证敖小鱼姐弟两的平安。至少在有人未经过他们同意而闯入的情况下,能够拼死一挡,自己也能在瞬间有所感应。 月橘将小鱼和小蛇带到客栈,轻轻放在床上,凭着对那道气息天然的敏锐,月橘察出屋子内的不对劲,轻身一闪,便落入了她的房间,只见三名黑衣男子,依旧在脸上蒙上黑布,一双阴狠毒辣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月橘,似是有些诧异,却转瞬即逝,立马放下手中的婴孩,在他眉心前轻轻一挥。 “住手。”妖力猛地抽离出身,一只尖锐犀利的花刺深深地扎进那蒙面人的手中。 月橘目光凌厉警惕,语气愠怒,虚眯着眼睛,周身蒙上一层淡淡的鹅黄,趁着那蒙面人掌心被刺穿的一瞬前身倾斜微微一侧,闪过前面两人伸手便要去抱孩子。 谁知另外两人反应极快,不等月橘靠近一道清冽泛光的刀刃险险刺破月橘的脖子,只差一厘,却被月橘敏锐快捷的动作巧妙地躲开。 月橘向后仰起,脚底往上轻抬,借力将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双脚结成缠绕的藤蔓,朝着对方的脖颈狠狠踢去的同时,将他们的双脚缠住。动作干净利落,出手果断决绝,从发起进攻到缠住对方,月橘只用了仅仅十秒,电光火石之间,将孩子搂在怀里,撤出距离。 “你们是谁?”月橘单手抱着孩子,伸手轻轻地触碰,却见那孩子眉心血红的朱砂痣消失了,微微一愣,一股强烈而汹涌的魔气源源不断,形成一股无形的震慑与压迫,面前的三人因着无法承受这股尖锐沉痛的压力而纷纷跪地,口吐鲜血,面色瞬间煞白,眼神露出精光,笑的阴戾而得意。 月橘在这样的气息间生活了千年,自然无比熟悉而亲切,怪异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内心的闪过无数道惊愕与讶异。孩子的双眼安宁地合上,温温软软的,细嫩白皙的皮肤好似天边的云朵,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恬静柔和。 “你们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沉浸的舒适一闪而过,月橘猛地醒悟这里原是阳界,无论是真是假,魔君大人的气息都万万都不能被阳界的仙家察觉,更何况,在不远的杨柳镇上,还住着阳界的上神大人。 月橘相信上神大人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但……一切都要谨防,心慌之间,月橘咬牙,散出全部妖力,一来加固结界,阻止这股仙冽清澄的气息外流。二是以自己的妖气尝试性地将那股高深莫测的力量隐去,至少有混淆视听的效果也不枉如此。 “你们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月橘看了看怀中毫无生命迹象的孩子,只见他安静地睡着,卷长的睫毛依旧像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只是这对漂亮的蝴蝶好似累了,停歇在了孩子的眼皮上,不再随着深深浅浅的呼吸颤动。 月橘抬头,眼眶带着薄红,眸中布满痛楚与血丝,一步一步地朝着跪拜在地的三人靠去,慢慢地,一步一顿,脚踏生花,周身鹅黄色的光晕逐渐加深变浓,好似沾着许多的鲜血,浸染着浅淡的颜色,最后变成橘红,如火如魅一般的橘红,映衬在月橘的身上,犹如山暮蔼蔼,夕阳似血。 洁白的花瓣似是生了根,稳固在地地面之上,待月橘的脚步挪开,瞬间化作灰白的烟烬。 月橘夺过蒙面男子手中的弯刀,睨着眼睛冷冷地瞧了一眼,斜斜地勾起一道弧线,道:“又是咒术。两百年前,害的魔君大人消失不见的,也是你们吧。” 声音蒙上一层寒意与隐忍的盛怒,嘶哑阴冷,微微颤栗着,不断深呼吸以平复内心的狂躁与对弑杀的渴望。 “当真以为只有你们才会这样恶毒的禁术吗?”清秀的脸颊勾起一抹单纯干净的笑容,语气轻柔,目光盈盈,好似在轻声低吟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样纯洁温暖的笑容沉浸在烈焰橘红之中,看起来有一种反差的妖异与冷艳,落入跪在地上的三人眼中,却是森然阴冷的诡异,相较于最初的暴怒与狂躁,此时的月橘太过冷静,冷静得好似与方才的那个人完全无关。 她在不断地笑着,温柔的,恬静的,目光却泛着阴狠奸邪的杀戮,好似许久没有动刀子的刽子手,擦拭着尖锐锋利的刀刃,噬添着泊泊流淌着鲜血的伤口,笑意盈盈地朝着她的猎物走去,嘴角却笑得明净,像是喃喃自语,狡黠而乖巧,道:“别以为只有你们才会咒术呢。” 第五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说罢,月橘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床榻上,转身,面朝地面上的两人,浅浅一笑,眉目清秀俊俏,却丝毫不见温婉,只剩下隐忍的嗜血与冷酷的漠然。 掌心交握,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似是一簇火焰迅速在月橘面前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朝着地面上的男人慢慢飘去,最后缓缓落在那人的眉心中间。 小巧泛白的唇瓣上下来回,一张一合,动作细微,口中碎碎地快速地念着含糊冗长的咒语,相对的掌心往外牵扯,十指好似柔软很有弹性的皮筋,不断地被拉扯伸长,蠕动着,形成五条犹如棉虫一般细细长长东西。 跪坐在地的三人惊悚地瞧着那双短小纤细的手随着嗡嗡地咒语声绵延拉长,飘动着,在空中泛起轻缓蠕动的波纹,像是有个生命的一条一条的虫,又长又令人恶心的虫。 尔后,男人眉心之处的那一道青绿色火焰,迅速猛蹿,只在刹那,然后缓缓熄灭,剩下一团滚烫的灰烬灼伤了那人的眉头,滋滋作响,不断扩散,最后将皮肤烧穿,留下一个规整的方圆,里面是乌黑的深洞。 细长的十指突然停住动作,前后缠绕,最后交融缠绕,化成一条肉色的长线,融合成一道,最后脱离手掌。脱离的两头逐渐化成蛇头的形状,双眼紧紧阖上,倒三角的蛇骨上下紧闭,光滑暗红的头部逐渐出现蛇鳞的形状。 当一切好似准备齐全,蛇头犹如活了一般,缓缓睁开双眼,伸出窸窸窣窣的蛇信子,细长而柔软地在外探着,朝着那人眉心之处漂游过去,顺着那圆形深洞慢慢往里挪动,一点一点,蠕动着身体,让头部钻进去。 “啊……”那人的面孔青筋暴起,眼珠黏附着一层白蒙蒙的黑珠凸起,嘴巴张开,痛苦地发出声音,却只在一瞬,那人便没有多余的响动,只是拼命地张开嘴巴,痛苦地挣扎着,表情狰狞而恐惧,嗓子却好似被某双手紧紧地钳制,跪在地面上发不出一丝响动。 另外两人的声音也好似被施了禁咒,只能瞪大了双眼,惊恐地颤抖着。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邪术。 “月橘……”猛然,身后传来一道羸弱的声音,一双手重重地搭在她的肩上,沉重的身体倚靠着她便要坠落。 搭在月橘肩上的手十分宽厚,明显是个成年男人的手,而那道声音明显带着男性的醇厚与暗哑,月橘心下一惊,来不及细细地思考,身子反着那只手的方向下意识地闪躲。 当她闪开的一瞬,那具虚弱瘫软的身体顿时没有支柱,重重地朝着地上早已抽搐着昏死过去的男人倒去,不等月橘反应过来,便将那人狠狠地压倒在地。 蠕动的肉虫瞬间消失,月橘来不及追究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忙搀扶着那个成年男妖的身体,眉头皱成川字,忽地身体感到一阵颤栗,打了个机灵,犹如瞬间惊醒,后背一片潮湿,额前也冒着大汗。 月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依旧短小白皙。但她的心跳却突突地跳着,不祥的害怕与畏惧,好似做了个阴暗冰冷的梦。 梦中的场景牢牢地印刻在月橘的脑海,那么真实,以至于她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地上昏迷过去的脸,却见他眉心处安好如初,没有任何的变化。 月橘看了看恢复原身的敖小蛇,艰难地搀扶着他,只听他喃喃虚弱地说道:“快去救小鱼,快去快去……”随后变回小孩的身体,再一次昏死过去。 看了看地上的三人,月橘只觉脑海一片混乱,真真假假的记忆残留在她的心间,久久挥之不去,一股劈天盖地的疲怠困倦袭上心头,月橘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又重又沉,有种妖力尽失的虚脱与脆弱。 月橘摇了摇头,狠狠咬牙,似是用了最后一道力气将斜斜歪歪走到跪倒在地的三人面前,耳畔传来一道道蛊惑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好似谁伏在她的耳边,吟吟笑着,有些俏皮又十分魅惑,抚摸着月橘的脸颊道:“快去,快去杀了他们。杀戮会带来快乐的,绝对的快乐。” “你是谁?”月橘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道橘红色的身影,那女孩身姿婀娜玲珑,声音清脆引诱,却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是一团飘渺虚无的幻影,藏匿在泡沫之中,泛着潋滟的无五光,却牵引着她一直往前,握住桌上的弯刀,随着那女孩所做的动作,蹲在地上,将弯刀深深地插入那三人的心脏。 “虽然动作不够优美,但到底是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月橘乖,我们终将成为一体,到时候,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谁也离不开谁,谁也逃不掉了呢。”说罢,一阵银铃般的轻笑飘荡在黑暗降临的夜晚,带来一阵诡异的灵动与狂欢。 “不过月橘,我很开心你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的确是足以对抗那怪物的存在。”盈盈浅笑的声音充满了邪魅与诡异,好似要将月橘的灵魂看透,却又不漏痕迹。 月橘的动作狠辣果断,弯刀直直地插入第一人的心脏,立即拔出,带出一道滚烫鲜鲜红的血流,溅满那身鹅黄色衣衫之上,似是绽放的罂粟,带着最恶毒的魅力,娇艳而阴戾。 浓稠腥甜的气息瞬间弥漫整间屋子,浸泡着月橘的身体,遮盖了那抹清香温馨的花蕊的味道,令人作呕。 将跪在地面的三人抹杀,月橘站起身子,黏稠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从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庞滑落,逐渐暗沉,变得深红,再干涸,凝结成一道薄薄的硬痂,附着在皮肤上,平添一抹杀戮凶狠的高冷与美艳。 “噗通”月橘的身体发软发烫,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那双失焦涣散的眸子伴随着前膝传来的阵阵刺痛而清醒,困惑地看了看眼前,却见那三人横竖地躺在暗红的血泊中,心口的伤疤尚未结痂,依旧留着泊泊的鲜血,浸染蔓延在地面,无处不在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月橘不觉捂着心口干呕。 双手沾满了血淋淋的红色,月橘的身体经不住地颤栗,颤巍巍地抬起双手有一瞬的失魂,好似这双手不是自己的,双目失焦,陌生地看着它,随后又是一阵强烈的干呕,好似心肺与胆汁都要随着胃里的翻腾而滚出。 她一边剧烈地呕着,一边慌乱地将手在衣襟上来回擦拭,看了看床榻上紧紧合上双眼的孩子,月橘屏住呼吸,忍住胃里的翻腾以及身体的虚弱无力,连带着他们到隔壁房间的妖力都消失无遗。 但小蛇与孩子,定不能留在这里的。 月橘想要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的气息,却发现满腔的腥味与恶臭,令她只能强行憋着心中的浊气,一手搀扶着敖小蛇,一手抱着小孩踉踉跄跄地往屋外走。好在敖小蛇回到了十岁大小的模样,若是成年男子的体重与身高,月橘只能绝望,有心而无力。 几乎消耗了月橘最后的一丝力气,月橘终于将敖小蛇与孩子送到了敖小鱼的房间,三人就这样躺在地上,月橘疲倦地不想有任何的动作,不想去思考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只想这样躺一辈子,就这样死去也无所谓。 月橘无奈地笑笑,似是带着一抹嘲讽,摇摇头,伸手探了探孩子的气息。原本消失的呼吸竟在慢慢地回流,慢慢地加重,一道一道。魔君大人的气息也在渐渐消失,但却依旧存在。 月橘的心似是被狠狠地揪着,目光阴冷痛苦。那些人到底使用了什么阴邪的手段才能将魔君大人的气息强行转嫁到一个孩子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们到底是谁? 左右想不出一个结果,月橘温柔怜惜地看了眼身侧的孩子,见他起起伏伏的呼吸带动着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月橘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身体不觉舒缓了许多,扬起一抹淡然释怀的笑意,道:“无论如何,得把你身上的这股魔气压制下去才是。不过还好,你本来就是人类,我还能做到。” 月橘自顾自地说着,罢了,缓缓起身,深呼吸一道,调整自己的气脉心神,咬破食指,一丝尖锐的痛感从指间传入心间,却又带来一些清醒与痛快。 丝丝鲜血慢慢冒出,凝聚在指尖形成一个细小的血珠。月橘伸手,将指尖的一点抹在孩子的眉心,双手起势,将灵力源源不断地传于他,将他身上关于魔君大人的气息隐匿下去,化作一抹红色,落在孩子的眉心。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灵力,如此浓厚澄澈,从月橘的经脉中顺势而出,泛着轻柔缓和的橘红,逐渐扩散,凝结成一道,灌入孩子的身体。 月橘皱着眉头盯着这一道浓郁醇厚的灵力发呆,双目瞪圆,震惊地不能不自已,心跳紊乱漏跳几拍,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谁的灵力?为何自己的体内还会有灵力?为什么自己的灵力变成了橙红色?那外面的结界以及耗尽全部以作支撑的又是什么?又能是什么? 月橘惊愕地颤抖着双手,看看孩子眉心的鲜血慢慢融化浸入,月橘深深地呼吸强行将内心的狂躁与不安隐下,迫使自己专注,稳住心神,虚眯着眼睛看着那道橘红色的光芒,内心犹如滔天巨浪,波涛汹涌,难以安宁。 又是那股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五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一道浅浅的暗纹似是一朵七里香小花娟秀而娇美,带着一抹鲜艳的红色慢慢融进皮肤,变得与肌肤的颜色几乎相同,若是不仔细盯着那人的眉心查看的话,是断然无法发现的。 封印的暗纹带着月橘的灵力护体,这孩子在未来遇到困难,至少也能依靠着它化解一二。希望能如此护你安乐一世吧。月橘莞尔,伸手温柔宠溺地摸摸孩子的脑袋,将他安放在床上,一个轻柔恬静的吻落入那花瓣之上。 月橘转身看了看小鱼,目光阴沉暗浊几分,神色复杂难安,轻轻地将她搀扶在孩子旁边的床上,眉头轻蹙,将小鱼紧握的掌心慢慢摊开,满目漆黑疮痍,泛着幽冷黑色的邪气,十分地污秽,与小鱼原本湛蓝的光芒追逐缠斗,但很明显,小鱼的妖力远远不及那道邪气的力量,败下阵来,暗自沉沦。 掌心相对,十指交扣而握,月橘双目微阖,面色煞白憔悴,额前堆积着密密的汗珠,身体颤栗,皮肤泛着一层青黄,好似勋白的陶瓷,一碰就碎。 那道咒痕中参杂了月橘的灵气,是她放给小鱼的传蝶魂的中的妖力,此时却犹如中了魔怔,癫狂地撕咬着小鱼的灵魂,在她体内乱窜,掠夺着她体内的妖力的位置,将它们强行挤出身体,进入出魂的可怕状态。 但小鱼再弱应该也是能够察觉一二有所抵抗,但见她神色安稳气息均匀,好似瞬间受到了莫大的冲击,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呈现一片空白,妖力随着一颗下坠的心往下一轻,导致被咒术强行撰改扭曲的月橘附在传蝶魂上的妖力钻了空子,进入了她的体内,肆意张狂。 若不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拉回,小鱼的魂魄将会伴随着妖力的散失而化为一缕孤魂,飘荡在人间,无生无命,生生世世如此,不知苦乐,不晓人世,毫无神识,亦永远无法进入轮回。 不生不死,不喜不悲,这样纯粹的灵魂的状态,到底是令月橘不禁恐惧,一阵后怕。 传蝶魂中的内容到底被改成了什么,小鱼又是因为接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究竟是谁,要借着她的手迫害小鱼。 月橘咬着嘴唇,双眼微微撑开一条细缝,借着暗淡的月光看着小鱼青白憔悴的面容,心中慌乱焦躁。 出魂的咒术并不难解,对方使用这样的咒术从一开始应便没有打算将小鱼置于死地。但以小鱼的生命为赌注,让月橘心中愤然生了杀意。若不是她及时赶回来,小鱼又会怎样? 月橘不敢想象后果,身体颤得愈发厉害,惊慌袭来。 小鱼来到人间向来低调谨慎,虽然妖力低微,但也确实不曾惹上谁。 难道说这咒术是冲着自己来的?月橘心惊,眉头微微一颤,心中的某个怀疑瞬间被无限放大。 “姐姐……姐姐……姐姐……”躺在地面上的小鱼可爱清秀的五官紧紧缩成一团,紧闭的双眼含着泪花,眼角落下一行滚烫的水珠。 月橘闻声缓缓睁眼,视线略过敖小蛇的面庞,只见他神色悲痛懊悔,双手死死攥住一角,深掩在手背白嫩的皮肤之下的青筋此时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痛苦与折磨,稍稍凸起,青到发紫。 月橘现下顾不得他,但他那模样好似也跟着中了魔怔,全身抽搐颤抖,模样凄惨悲痛。 掌心橘红色的气流愈发明显,那股奇怪不祥的感觉伴随着这道橘红的光影而出现,似是埋在月橘心中的种子,慢慢死生根发芽,一点一点,将遒劲有力的根扎进月橘的心头,汲取着她的养料与氧气,狠狠地将她压抑,使她窒息。 赶紧将小鱼掌心的咒术除去,月橘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扶住心口重重地喘气,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心道不好,子时快要到了。月橘看看自己满身的鲜血,已经干涸凝结成了暗红色,附着在衣服上,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腥味。 月橘不断地深呼吸以保持心神的稳定与思绪的清醒,若是可以,她希望这些事永远都不要发生,宁愿自己从未遇到过小鱼和小蛇,也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安宁幸福地度过余生。 若是小鱼出了什么差错,她又该如何与长鲢哥哥交代? 月橘伸手碰了碰小鱼的额前,呼吸平稳均匀,掌心的黑雾散去,面色虽然依旧苍白虚弱,相较于方才的出魂状态却是好上了许多。月橘稍稍放松地叹口气,朝着小蛇的方向扶着床沿慢慢地挪动身体,一步以踉跄,终于在跌跌撞撞间消失了大部分的气力,身体松软,瘫倒在地。 小蛇的五官皱成一团,面容苍白如玉,却并非毫无生气。 只是他额前冒着豆大的汗珠,眼珠不断地在睡梦中转动,四肢抽搐痛苦,嘴里喃喃地不断地含着姐姐对不起,姐姐你快回来,一遍又一遍,懊恼痛恨的,凄哀惨痛的,声音低吟而悲伤,带着一些平日未尝有过的隐忍与成熟。 月橘伸手轻轻触碰了他的额前,谁知一瞬,似是察觉到了眉心的温度便伸手紧紧将月橘的手腕抓住,抓得很牢,让月橘感到一阵泛红的刺痛。月橘想要将手抽离,却听着他一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好似在撒娇,但又好像不是,顺着月橘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抱在怀里,十分依赖。 月橘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床上的小鱼,心道小蛇定是觉得自己对小鱼哪里有愧,甚至连梦魇之中都是对姐姐的忏悔与愧疚。只是不知道,敖小蛇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会在梦中如此痛苦悔恨,他们在今日她离开的时候不还都是好好的么?怎地变成了这样? 因为身体的脱水与虚弱,月橘被敖小蛇突如其来的伸手拽倒在地面,猝不及防,月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膝疼的她眼泪直冒,却又不忍心对这样的一个小蛇做些什么,便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像个迷茫走失的孩子依赖着,紧紧地抱着,将自己当做他的姐姐,恨不得用尽毕生去弥补这样的罪过。 “小蛇?小蛇?”月橘拍了拍他的脸颊,怕突然将他从梦中拉出而使他受到反噬,所以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在窗外慕白的眼里,动作极其暧昧,声音温柔得近乎宠溺,颔首低眉,心疼地看着他,舍不得吵醒,又迫使动作的尴尬使然,只得无奈地摇摇脑袋。 慕白漂浮于半空之上,隔着一层窗柩遥遥望着月橘,手指只在瞬间微微蜷曲,好似要紧握,却又缓缓松开,面色冰冷淡漠,目光暗沉高傲,淡漠地看着,嘴角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讽刺的微笑,好似一种错觉,眨眼间,双瓣依旧紧闭,看不出丝毫的变化与情绪。 月橘将手背轻轻地贴在他的额前,化作一道橘红色的光芒想要将他内心的恐惧与惊慌退散。奈何敖小蛇心中的阴暗藏得实在太深太沉,像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深海,在漆黑无光的地方独自消沉。 月橘的灵力无法那般深入地探过去,而自己的身体瘫软无力,连将他搀扶到床上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只得随着他,干脆坐在地上等着自己稍稍恢复,再继续行事。 窗外的月光穿破薄薄的一层云雾,慢慢地朝着西方挪去。月橘的心里焦急难熬,想着要不要与上神大人传个消息,至少将这边的事情简单地先跟他说一下,还有几分谅解的可能。但又想到小鱼妖力的魔怔正是由于自己的传蝶魂所引来,且阳界仙人与阴界小妖大有不同,最首要的便是阳界的仙人并没有属性之分,皆是修炼升为,成为了仙,便唤作人。 就像仙人仙人一般,当然,除了上神大人是神。但毕竟整个上天庭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神,所以也可以稍微忽略不计。倘若没有了属性,月橘自然是无法使用传蝶魂传递消息的。那该怎么办呢? 月橘腾出另外一只手在脑门上啪啪两下,又是心急又无何奈何,只能这样先干等着,希望上神大人在发现自己失约了之后来找找她,这样或许还能奢求一下上神大人的帮助。 躺在地上就这般痴痴地想象着,忽然一阵清凉幽深的风,夹杂着一丝墨兰花的馨香,只在一瞬便消失不见,带来了几分寒意缓缓拂来。月橘感到后背一阵发寒,不觉拢了拢轻纱,希望能够有点御寒的能力。 但显然,月橘想多了,而且不止一点。 但那股清风是怎么回事呢?月橘歪着脑袋半梦半醒地想着,那道气息真的很像上神大人的,难道他刚刚出现了?月橘伸着脑袋透过窗柩盼了又盼,望了又望,直到脖子发酸,望着空荡荡的黑夜,月橘的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失望,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看来是自己真的实在太想念那人了,才会生出如此荒谬不可能的幻觉。 月橘挠挠头,强迫自己去正视一个艰难而必须的问题。 上神大人是神圣高贵的,自己身为一个阴界的小妖,又怎么能够怀有觊觎的心思呢? 月橘反手给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痛感瞬间惊醒了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人的神圣矜贵的身影,却那么遥远缥缈。月橘抓不住,也靠近不了。 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吧,月橘自嘲地笑笑,颓丧地瘫在地上,眼底泛起一层粼粼的水光,吸了吸鼻子,仰头便是一个灿烂的假笑,眼角却终是没有忍住,溢出了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的心,要将她焚烧干净。 脸颊火辣辣的刺痛,心也在一阵一阵地抽疼,月橘感到一种极具的羞耻与对自己的鄙夷。他们之间犹如云泥,纵然没有阴阳两界相隔,那段天壤之别的距离也足够时时刻刻地鞭笞着月橘,提醒着她不要逾矩,更不要心生旖旎。 月橘的心渐渐地沉寂下去,至少不再如白日那般冲动无主,希望这一巴掌能够彻底地将自己打醒,永远铭刻于心,告诫此生。 第五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后半夜时分,敖小鱼睡意渐渐腿去,脑袋却突突地发疼,不耐烦地伸手便想要揉揉太阳穴,手还未抬到一半便发现自己好像一巴掌糊在了旁边人的下巴。 因着敖小鱼现在还没有睡醒,动作的力度自然是怎样舒服怎样来,又习惯了一个人睡,控制不了力度,啪地一声脆响。 先是身旁游离的气息令她感到奇怪,奈何扛不住双眼皮的沉重,便下意识地将它当做是因为自己妖力消耗过度而产生的幻听,但那一声响,彻底将敖小鱼的睡意遣散,她猛地坐起,被吓醒了,活活地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惊恐与无措,呆在了原地。 失神了一会儿,敖小鱼总算找回了理智,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衣服还在,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呼呼地吐了口气,将一个悬挂的心放了下来。 借着窗外清幽泛冷的月光,敖小鱼小心翼翼地朝旁边的方向瞅了瞅,却见一个身体修长面容极品俊秀的青年男妖躺在自己身边,眉头皱的很紧,五官团在一起,眼角带着泪痕,看起来十分地痛苦,应是生了魔魇,在睡梦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那些惨绝人寰的过往。 敖小鱼坐起身体连带着他的被褥一同掀开了许多,导致他的身子露在外面。敖小鱼推了推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惊愕地发现他们竟然盖在同一床被褥之下,耳根刷地一下红烫了起来,心慌惊愕之间朝四周看看,发现左侧还有个婴儿,单独地盖着一床被子,睡得格外踏实乖巧。 这是谁? 敖小鱼脑海里飘过一系列乱七八糟地猜想,比如某女妖因妖力溃散而被某男妖……想打这里,敖小鱼赶紧摇摇头,拼命使自己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 赶紧下了床,敖小鱼瞧那男妖气息微弱,心中不忍,便又回头替那个男妖盖好被子,细细地将他打探了一番,却觉得此妖面容甚为眼熟。 他的皮肤苍白,嘴唇泛着一些细碎的白皮,两侧的脸颊线条俊美柔和,看起来应是个和善的富家公子,只是看起来十分的疲惫痛苦与憔悴,细长卷翘的睫毛密密地排着一列,带着些许的水光,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好像蒙上了一层水汽。 “小蛇?”敖小鱼伸手探了探他的灵气与妖力,不觉震惊地看看他,眉头上挑,久久不能从见到成年版敖小蛇的惊讶中回神,脑袋里一直盘旋着她和敖小蛇在一起的方方面面,那些动作十分的亲密暧昧。若是对待一个小小版的孩子,只会觉得是姐姐在照顾弟弟。 但现在,见到了原身的敖小鱼,记忆中那个会抱着自己大腿撒娇,一天到晚哭唧唧的小孩一瞬间便与眼前这个身子纤细看起来应是有一米八五以上的大男妖结合在一起,想象的出来,好像又着实想象不出来,而自己方才还和这么个人躺在一起睡了,敖小鱼心里莫名涌上了一阵不适与怪异,咬咬牙,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看着他。 之前由于太过惊慌,敖小鱼还不曾发现窗外的结界,看了看,心中扬起一抹温柔如水的笑意。桌上放着三个用油纸包裹的小东西,里面随着清风传来一阵一阵黏糯清甜的香气,好似已经品尝了,吃到了一般,敖小鱼能够凭借着嗅觉猜到里面有些什么。 敖小鱼慢慢地靠近包装好的糕点,听见自己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声响,哂笑自嘲一番,心情却是极好,伸手去拿油纸包裹好的一团,在旁边有一封白净的宣纸折叠放好搁在糕点旁边,敖小鱼拿起来看看,趁势坐在了桌子旁边的圆凳上,将白宣纸摊开,细细地读着。 白宣纸上下了结界,若是有人在上面动手脚,无论动作如何轻微难查,施术者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出来。 敖小鱼伸开右手掌心看看,不曾有任何出魂咒的痕迹,心中不觉徜徉着一种温馨的暖流。想必月橘应是知道了传蝶魂的事情,才会这般小心呵护。 敖小鱼看了看窗外的结界,忽地想起传蝶魂给她的消息,双眸不禁暗淡几分,双手紧握成全,手中的宣纸瞬间便在愤慨的手中蜷缩起来,有了细细的折痕。敖小鱼赶紧松开手,细细地看着信中的内容。 启小鱼:“因着传蝶魂的缘故,小鱼中了出魂咒,月橘心中愧疚难当,本应照顾安好直至你与小蛇完全康复或者醒过来也好,奈何与他人有约,不能食言,在尽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后,心怀惴惴,始终难安。 凡此种种,月橘心中感到万分抱歉。若是宣纸摊开且无甚危险,月橘能遥在千里察觉到你是否苏醒安康。若是无恙,请小鱼勿要担忧牵挂,月橘此去不便详说,三日之内定当返回,在此之前,劳烦小鱼对那孩子照拂一二,待我回来,便送去人家。一切无事,祝顺。” 月橘化成人形来到人间不过一日,除了遇见这个孩子带来的一些事情还会有什么呢?难道她遇上了什么危险? 敖小鱼将宣纸按照折痕反叠回去,捏在指尖,单手撑着下颚,一双明亮的眸子微微转动,对月橘所说的那件不便详说的事有些好奇。 既然月橘不想说,应该是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吧,敖小鱼将油纸拆开,里面是分开的一小块一小块,也是用油纸包着,应该是为了怕蹿味刻意而为吧。 随便拆开了一小块,捻了一点看不太清的糕点在指尖,闻了闻,一股香甜的气味萦绕鼻尖。敖小鱼喜欢吃糕点,但嘴挑,若是一般味道的糕点她宁愿不知嘴馋也不会轻易尝试。 月橘买的这个,口感松软细腻,味道甘醇回甜,带着一抹茉莉花的清香,不一会儿,一整块便进了敖小鱼的肚子。 午时过后,月橘的妖力恢复了一些,那道橘红色的灵力好似很害怕妖力,在刻意地躲避,妖力回收之时,它便一溜烟地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去。月橘将客栈收拾好,确定再没有丝毫的血腥气息与一丝一毫的血红留下才进了自己的房间,只剩小鱼为月橘准备睡觉时穿的十分宽松的一套衣服,粗布青衫。 月橘扶了扶额头,看了看身上这间已经被干涸的血液染得暗红的衣裳,想用妖力变换又发现自己待会儿还要使用瞬移,变换出来的衣服需要一直有法术支撑。若是在衣服上面消耗了太多的妖力,月橘不能保证瞬移一定能到上神大人身边。 并非月橘的身体多么尊贵,而是每个女孩在去见自己所喜欢的人时,都会想要穿的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月橘咬咬牙,摇晃了好几下脑袋,颓丧地耷拉着脑袋,叹口气,心道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弃,便不应该再动这样讨巧的小心思。 横竖都已经这样了,月橘忍了忍,将那套青衫穿在身上。 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月橘小心翼翼地落在慕白的房间前,平息了紊乱的心跳与心虚,望了望紧闭的大门,想要敲门却又害怕上神大人因为等不到自己而休息了。 若是自己此刻敲门,岂不是扰了他的清梦,光是想想,月橘便觉得有几分舍不得,只得来回在门前踱步,不知所措。 上神大人若是休息,那他总是会出门的吧。若是他已经出去了,那他总是会回来的吧。月橘前思后想总算找到了一个好办法,一个一定可以等到上神大人的好法子,拍了拍正对着门口的花园,走过去,拍了拍园中的一块石头上面的灰尘,又不放心地吹了吹上面的泥沙,不小心迷了眼睛,再抬头,一双桃花眼泪汪汪的,撇着嘴,偷偷地瞧了眼慕白的门口,再朝四周瞅了瞅,看起来有点像受了欺负的小孩。 虽然月橘心里只觉得有点羞耻,吹个灰还能迷了眼睛,这简直就是笑话,也不知道上神大人在不在房间里。希望有没有人看到她这么笨拙的一面,月橘在心里哀嚎。 紧闭的大门依旧毫无反应,月橘呼地拍了拍心口,窃喜地笑笑,眯着一双眨着泪花的眼睛,百无聊奈地坐着,抬头看看乌黑如墨的天空有没有星星,又看看明亮遥远的月亮,想象那上面有没有住着很漂亮的嫦娥,会不会有白绒绒的兔子,特别可爱的那种。 最后转念一想,自己迟到了,上神大人会不会生气?月橘的心情忽然从绽放欣喜坠到了冰窖之中,皱着眉头,坐不住了,只能来回走动以纾解一下内心的焦虑与心慌。 月橘心里难受,干脆蹲在花坛旁边,面色凝重严肃,摘了一朵小巧洁白的花,花蕊是黄色的,花瓣细细长长,很是漂亮。月橘小心翼翼地扯着手中的花朵,一瓣一瓣,顺着来回交替的两个词飘落,撒开落在地面,星星点点。 “生气” “不生气” “生气” …… “不生气……”不生气…… 月橘指尖捻着最后一瓣洁白的小花瓣上,激动地看着它,在盯着此时已光秃秃的黄蕊,确定那上面再无花瓣的时候,将最后落在不生气的花瓣牢牢握在掌心,贴在嘴唇上,弯着一双明净兴奋又夹杂着一丝庆幸狡黠的眼睛,藏在拳头后的嘴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线,连同平常不太出现的酒窝,此时也在月光的长衬下,好似盛满了醉人的佳酿,泛着粼粼的波光。 这个会不会不灵? 兴奋庆幸的喜悦涌上心头,月橘的心跳扑通扑通地跳着,还没来得及高兴够,耳畔忽地传来了一句担心嗫嚅的声音,惊得月橘赶紧将手中的花瓣握得更紧了几分,眉心却慢慢堆积了担忧与害怕,一双眸子不安地转动着,闪烁的兴奋褪去,蒙上了灰色的忧愁。 第五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呼,那就再来一遍?”月橘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好似在与什么打着商量,战战兢兢地问道。 “行吧。”好似得到了谁的回答,月橘吸了口气为自己鼓励,咬着嘴唇,纠结道:“若是这局还是不生气,那便就是不生气了,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的。” 自问自答,对答如流,目光紧张,神情肃然。 月橘对着门口站了起来,伸了个洋洋散散的懒腰,打着哈欠,甩甩发麻的双腿,随后继续蹲下去,毫无怜香惜玉地摘了另外一朵小花,轻轻地攥在指尖,屏着呼吸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将憋在心口的气息缓缓吐出,表情严肃,气氛紧张,心跳如鼓乱如麻。 “生气 “不生气”” …… “不生气” “生……气”生生生气?! 最后一瓣,她忽地闭上嘴巴,紧紧抿住唇瓣不让决定生死的最后两个字落下,狠狠皱着眉头,神情竟是比原先数着,还要沉重谨慎,更带着一分犹豫与不甘。 月橘颤抖着双手紧紧地看了会儿手中最后一片花瓣,似是不放心,又牢牢地盯着黄色花蕊看了许久许久,久到月橘从惊恐无措中回神,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目光呆滞,表情颓废,嘟着嘴,叹了口气,将整张脸埋在浓密的发丝之中。 似是想到什么,月橘忽然抬头,眸光一闪,手掌往后一甩,带着最后一片洁白花瓣的花柄,随意落下,躺在土里。随后她赶紧起身,拍拍衣角的灰尘,动作干脆利落,下颚微扬,笑的狡黠却带着几分孩子的倔强与童真,道:“这局不算!” 甚是无赖! 所以,上神大人是不生气的,吧。 月橘坐回石头上撑着脸蛋呆呆地望着慕白房间的房门,两扇房门紧紧闭合在一起,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又好像怎么看它都无法打开,永远那么遥不可及。 看着看着,月橘心中又生出了一些忧伤与无奈,嘴角却是微微笑着,一双明眸,波光潋滟,秋水轻柔,藏不住的温柔与爱慕。 即使知道那扇门永远不会打开,正如一开始便知道他们之间注定没有丝毫可能,月橘还是觉得,就这样看着,遥遥地看着,便是一种幸福,溢满心间的幸福,充盈着许多的温暖与知足。 只是因着今晚又设了结界又勉强地撑着身体为三人疗了伤,放松下来,困倦之意猛然袭上心头,思绪空空的,身体瘫软无力,歪歪扭扭地准备手支着大腿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忽地,一道端正优雅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月橘脑海中,月橘的嘴角勾得愈发甜蜜知足,双眼迷离朦胧,眼皮微微垂下,好似在看着前方,又好似在透过那扇紧闭的门在看着更遥远的地方,眼中的幸福漫溢散开,沉浸在略带凉意的夜晚中,带来一抹绚烂璀璨的亮色。 耳畔传来咯吱开门的声音,月橘半梦半醒间察觉到那道俊秀矜贵的身影在不断地靠近自己,飘散在晚风中的香气如墨如兰,醉人心悸。月橘想自己一定是睡着了在做梦,出现了幻觉,所以才会看到他犹如笼罩在光辉之中款款朝着自己走来。 但这个梦是在太过美好神圣,月橘昏昏沉沉地仰着脑袋,带着一抹憨实幸福的傻笑,眯着眼睛,**裸地盯着他俊秀飘逸的面庞,犹如天仙下凡,仿佛只要轻轻地瞥了一眼,都算是一种亵渎。 月橘歪着脑袋想了许多,按住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横下心来。反正已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倒不如再多添几许罪过,下了地狱,进不了轮回,游荡于两界间,尝遍种种苦果,也是心甘情愿的幸福。 月橘想要趁着在梦境中将这人看的更加清楚一些,更加明朗一些。她要将他的每一个动作,抿嘴的,皱眉的,品茶的,走路的,淡淡一笑的……许多许多,都要趁着这样安宁恬静的夜晚,铭刻在心间,揉进骨血之中,至少只在这一瞬,他是她的,她是他的,那便够了。 “睡着了?”慕白停下脚步,站在月橘身前暗自懊恼。回来之后也不知为何,心一瞬间就乱了,再也无法安宁,只道是心烦意乱,却找不到原因追究。直到门前出现的那个身影,慕白下意识地去确定那抹身影的存在,纵然这并不需要,但他依旧凭着法术看到了她,一颦一笑,纠结犹豫的,懊恨紧张的,严肃害怕的,欣喜明媚的,都是她,只要是她,都是好的。 慕白的心安静了,沉寂了,犹如之前上万年那般,毫无波澜。但又不一样了,平静的海面之下,是翻滚汹涌的波涛,是猛烈追逐的狂欢,是深沉激切的兴奋,是他终于压抑不住的那股爱意。 他得承认,今日的种种反常,今晚的种种烦躁,都源于她。就像第一次见面他便看见了那根鲜艳脆弱的红线一般,他就知道,面对他,他是逃不掉的。但这一切当真逃不掉么? 动情则乱,心乱则慌神动气,则志不稳。 慕白合上双眸,再缓缓睁开。眸中那一瞬间的水光潋滟,在抬眸间,凝结成冰,带了寒气与淡漠,恢复如初。 月橘垂下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忽地撞到了一面柔软的墙,好似软绵绵的棉花,棉花下又有些坚硬牢固,撞得月橘微微醒了醒神,撩开眼皮看了看地面,一双白洁如玉的长靴边缘绣着精致大气的龙爪,几朵祥云凌驾于空。 月橘倒吸一口冷气,被吓醒了,蹬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冒着金灿灿的星星,双腿酸麻,站不稳,惊慌之间胡乱地伸出双手往前一抓,腰上好似被一只有力的手搀扶着。视线的迷糊导致月橘的触觉与嗅觉格外地灵敏,月橘刷地一下红了脸颊,羞愧地低着脑袋想要将那震动如雷的心跳藏起来不要被眼前的人发现。 那只手掌宽厚温柔,却又遒劲有力,牢牢地将月橘搀扶在他的身前,确定她稳定站好后,忽地一下拿开了。月橘的心思没有跟着手中的动作反应过来,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另一只手腕,掌心贴着肌肤,传来一丝清爽的凉意,像是秋风略过金黄的稻田,冬风亲吻寒梅的芬芳,却带着几许暖意,窜进月橘的心窝,浸染了甜蜜。 月橘忍不住地心旌摇曳,抿着嘴角勾起一条弯曲的弧线,绽开了两侧浅浅的酒窝,满脸羞赧。 “松开。”一道冰冷带怒的声音低沉而略显嘶哑,像一盆突如其来的冰水瞬间将月橘内心的所有涟漪抹杀干净。月橘感到后背冰凉,一个机灵,赶紧地松开了双手乖乖地放在两侧,身体站得笔直,微微颔首,唇舌间感到微微有些干燥,心虚地不敢咽口水,害怕被身前的那人发现自己内心翻滚的巨浪波涛。 “上神大人,对不起。月橘不是故意要迟到的,也不,不是故意,要抓着您的手。”月橘低着脑袋攥紧双拳,内心用来一股强烈沉重的羞耻与痛恨,都是对自己的。本已经说好不许对上神大人抱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却终是又犯了规,控制不住地去想,甚至自私地想要去拥有他。 月橘抿住双唇,目光杂糅着懊恼与羞愧,紧紧咬住下唇,恨不得再给自己一个耳光,希望能够彻底醒过来,不要再妄想,要保持距离,不要亵渎了上神大人的神圣与高贵。 他应该属于天下苍生,而非她一介阴界小妖。她应该尊重他的仁厚博爱而非纠缠于自己的小情小爱。月橘嘴唇苍白,脸颊逐渐失去了血色,身体止不住地颤栗,惊慌而脆弱,犹如惊弓之鸟,关于他的每一分风吹草动,都是生与死的审判。 “你的身体可还好?能撑住?”只需微微颔首,慕白便能够清楚地看到月橘乌黑的头顶,柔顺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地盘桓在脸蛋四周,带着些许的血腥。慕白的心瞬间明亮了几分,又下意识地沉了沉,目光中的暖意逐渐封冻暗淡,站在月橘身前,虽是担心的问句,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关怀。 月橘的生死本就与他无关,从一开始便应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只是因着太多的巧合,现下他需要她的帮忙。 仅此而已。 第五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不小心抓了他的手腕,不小心亵渎了他的神圣,不小心被他搂了后腰,月橘的脑袋里循环往复地冒着这三句话,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 更要她无比羞耻痛恨的是,她的内心竟然没有丝毫的忏悔与愧疚,满脑子不争气地闪过的是,那只手撑住自己的力气与温柔,皮肤之间的触碰带来的舒适与凉意,这些都像是一把燎原的火炬,熊熊点燃了月橘的广阔天际。 他们之间但凡发生了一些什么,都足以令她兴奋欢喜。 但这是不应该的,月橘痛苦地想着,双拳攥得愈发紧了,心跳突突地跳着,赶着飞快的节拍,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在有一点微微的**,忍不住地颤栗。 因为那掩藏不住的欢喜,又因为掩藏不住欢喜的懊恼痛恨。 凡间讲究男女授受不清。 若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小心触碰了男子的身体,要么就要嫁给他,要么就得顶着被人嘲讽轻视的压力,甚至还会因此被认为不干净而找不到婆家。 虽然这样的想法和规矩荒诞而无理,月橘也是万万看不起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的,奈何世人一向将规矩看的很死板,好似那就是天道。 殊不知天道管的是两界大义,规矩却是人定的,只是戴着天道的帽子,做着许多本是伤害却视为正义的事。 不知道上天庭的规矩有没有这么森严。 月橘又羞又恼地想着,要是上天庭有这样的规矩,自己能因此就这样赖上上神大人好像也不错。 不知羞的想法一冒上来,月橘赤红着脖子狠狠地将它打压下去,又恨不得立马甩自己一个耳刮子,为自己的不争气的想法哭天抢地。 “走吧。”慕白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的话不问不顾,也不回复,莫名地有趣,起了想要挑逗一番的心思。 察觉到此,慕白的心兀地回神,抿住双唇,目光更是寒了几分,周围的温度也在转瞬间被带低了几分。 月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囫囵吞枣地将方才脑子里堆积的那些有的没的七上八下的心思与情绪立刻收回,压在心底,顶着发麻的头皮睁大双眼与慕白对视。 尔后,月橘拼命忍住想要打哈欠的冲动,眼角泛着水渍,迷糊灿烂地笑笑,道:“好。” 画面一闪而过,月橘跟在慕白身后再一次来到了那座城门之前。 一轮明净幽然的圆月高高地挂在黑夜之上,挥散着清冷灰白的光芒。 青铜的城门泛着幽冷暗沉的银白光芒,因着有些地方积了灰又生了铁锈,银白的一片之下,泛着幽暗深邃的阴沉与青色,高大毅然地屹立在城池之外,成为城池最坚固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 城墙吸收了光芒,在清幽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与荒凉。 脱落的墙皮挂在蛛网,随着半夜的阴风无声地摇曳,在这片死寂中带来一些活力,却反衬着那座孤冷苍凉的城池愈发悲泣壮烈,遥遥望去,好似一座凄凉的荒坟,上方布满了阴森恐怖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地狂欢大笑,带来阴寒的气息,使月橘心生紧迫压抑,不觉心腔发闷,难受。 月橘想起之前来城池所见到的景象,应该都是真实的存在,便更觉那城池上方好似漂浮着千千万万仅剩皮包着骨头的尸体。 他们原本应该像现在的月橘一般,有血有肉地生活着,幸福安逸,偶尔去到小酒馆,听一段戏谑的评书或者精彩绝伦的小曲。 奈何发生了那样令人心寒畏惧的天灾,种了邪祟,得了瘟疫,一整座城池,转瞬之间,统统消失殆尽。 生命没了,家园没了,亲人没了,所有掩藏在生命背后的喜怒哀乐的故事,都没了。 他们最终化为了一个仅存尸骨的活死人,伴随着一把把的熊熊大火,终结了这场灾难,却也湮灭了深沉厚重的哀怨痛苦下的生离死别。 月橘想,这就是上神大人想要推翻并且终结的灾难吧。 “上神大人,这城池可有名字?”月橘见慕白并未挪步,也乖巧安静地跟在身后,只是经历了之前的那几幕幻境,月橘此刻的心情复杂而沉痛。 好似那些人的死真的与自己有着密切的联系一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一眼之缘,那股沉重的痛苦却像是镌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上,揉进在七魂六魄之中,拉扯着她的生命,痛到低声哀鸣。 “一万年前,这座城池是姜国最大最繁盛的城池,它距离杨柳镇不过五十公里,杨柳镇所拥有的优势它都有,且因着得天独厚的酿酒秘诀,成了震惊全国甚至整个阳界都为之知晓的酒城。或许你在幻境中看到那繁盛的酒家文化与繁荣昌盛的景象。” 慕白双手背后,站姿端正笔直,语气冰凉淡漠,好似在说一件遥远的事情,声音透着寒意,听起来竟是有几分凉薄。 “后来便如你所看到的,沾染上了邪祟,变成了那副模样。最后,姜国国主下令,一把火将那些人全部烧死,然后封闭城门,千万年来,不曾有人敢闯进来。” 说罢,慕白微微侧过身子浅浅地看了眼月橘苍白疲倦的脸,那双眼睛充满了悲痛与忏悔,虔诚地盯着那道城门,神色复杂忧郁,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慕白轻声咳了一道,冷冷道:“你在想些什么?” 月橘回神,笑的有些凄苦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很混乱,心里冒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甚至有一瞬,我会觉得,他们说是我害他们成了这样,好像就是我害的。可是,我根本就不可能啊。” 摇摇头,月橘挪了些视线,抬眸,迷茫仓惶地看着慕白,好似深陷黑暗之中的人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光亮,越是触碰,却越是遥远,最后消失不见,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垠的墨色。 “不是你害的。”慕白看了看她,与之对视了许久,目光微乎其微地沉了几分,透着寒意,森然冷漠,好似在看着月橘,却又在看穿了她的灵魂。 但月橘听得出,那句冰冷得好似有些暖意的话,是真诚的,是穿透了月橘的目光又回到月橘的身上,真真切切地对着月橘所说的。 闻言,月橘眯着眼睛甜甜笑了笑,终于将那个忍了许久的哈欠打了出来。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朝着天空舒展地打开,惬意地将整个身体拉开了许多,眼眸蒙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雾,眼角带着泪花,眼尾有些红润,映衬着这张清秀白净的脸蛋上,带着几分撒娇的慵懒。 月橘掩着嘴唇张开嘴巴准备再打一个哈欠来着,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却是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若是不认真感受,定是察觉不出。 月橘愣了一瞬,半张开的嘴唇停在原地,久久不能合拢,最后朝着两边咧开,化成一抹甜蜜宠溺的笑容,恨不得整张脸都揉在一起。 只听那人面对着他,目光沉静深邃,一如往常,面若凝霜,双唇抿出浅浅的笑意,目光犹如最初融化的那一捧春水,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却终是浸染了几分初春的温柔的暖意,似是盛开在寒冬的雪梅。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雪花三分晶莹洁白,滢滢然于天地;梅花三分颜色四分香气,于浩浩茫茫中,平添一抹亮丽,惊艳了沉寂,装点了冬色。寒气沾染了冬梅的清香,纵然凌冽,却也沁人心脾。 只听那人缓缓笑道:“之前你在发呆,但我是询问了你是否困倦的。” 语气寒凉带香,字词语句,却是有几分想要甩开责任的任性,听起来有些孩子气,反衬着慕白原本高傲冷俊的气质,在月橘的心间与脑海调皮地蹦跶,生出一股超级萌萌可爱的反差。 见月橘好似在拿自己方才的那句话寻开心,而那句话确实也只是脱口而出,未经大脑,有辱形象,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悔恼。 “我不困,不困,一点也不困。”月橘看出他的无措与一瞬的惊慌,赶紧掩下笑意,双手在身前晃了好几道,为了证明自己的确不困。 但这样好似有点欲盖名章。 意识到这点之后,月橘笑眯眯地将手背在身后,往前轻轻一跃,随后转身咧嘴一笑,冒着些傻乎乎的温暖,为这千万年来孤寂死沉的城池带来许多的活力与朝气。 “上神大人,我们赶快走吧。”月橘一步一顿地蹦着往前,像个孩子跳着房子格,一层一层地堆积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朝着遥远的过去,展开新的期冀与探索。 慕白心间堵着的那口闷气也在那声软软甜甜的呼唤间消散,不遗痕迹。 他能察觉到自己偶尔加快的心跳,带着一点点欣喜与温暖,轻轻地撩拨着他的情绪,缠绕他的视线。 月橘的目光炽烈而单纯,她的喜欢直率而温暖,偶尔乖巧笨拙偶尔又有些毒舌狡黠。 而他的记忆,也随着与那蹦蹦跳跳的身影逐渐重叠的心跳,印刻了这一副温柔恬静的画面,静止在了这一瞬,十分美好。 但他孤独惯了,冷漠惯了,高傲惯了,又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思绪朝着不确定的方向肆意蔓延? 第六十章 http://.biquxs.info/

愈发靠近城门,从城门地缝下方冒出的凌冽清冷的寒气便愈严重,似是要将月橘的双腿裹上一层冷酷的冰霜,封冻她的双脚。 寒气映衬着月光泛着白蒙蒙的水雾,月橘的站在原地回头看看慕白走到了哪里,然后继续盯着那团水汽发呆。 水雾弥散在空中腾升没有多久便瞬间消失,连同城门里面的冷清一同,消失在银白挥洒的月光下。 月橘抬头看了看月亮,它似乎也正在穿破薄薄的黑色云层,依旧坚毅地散发着它的光芒,铺洒大地。只是不知这月光能否将里面的世界照亮,给那些无辜的生命一份安息的宁静。 “走吧。”慕白站定在月橘身后正准备同之前一样,长袖尚未挥起,伴随着一道咯吱的声音,城门打开了。 月橘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栗,一股被窥伺的恐惧紧紧拽着它的心脏,钻进她的血液,使她总有一种错觉,她会在这里遇见所有的秘密。 城门打开的一瞬,城内乌黑一片,却在转瞬间灯火通明,刷地一下,万家灯火,彻底难平。 灯光照耀着城内的每一个细节,鲜艳的红色灯笼散发着略带红艳的灯火,街上的屋子里面也点燃了红艳艳的蜡烛,门窗上贴着大大的喜字,房梁门柱上挂着大红色的纱帐绸缎,随着一阵阴冷的寒风,烛光闪烁,红纱飘逸,拉扯在半空中,久久不能降落。 好像是一场可恶的恶作剧,只是为了恶心捉弄一下月橘与慕白,又好像是真实存在的喜宴,全城欢庆颂扬这对新婚的夫妇,只是那些屋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人,甚至连活物好似都没有。 只有那些桌子上慢慢增加的酒水与饭菜,人们欢笑嬉闹的祝福声,酒杯相碰叮当作响的欢腾声,以及唢呐响彻云霄的欢庆与热闹。 整个城池明明一个人也没有,耳畔却传来一阵又一阵欢腾吵闹的声音,好似月橘也在其中,那些热闹兴奋的声音就在她的周围,来自四面八方,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神经与视线。 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披着一身白净的丧服,拿着糖葫芦一直来回地跑着,嘴角的笑容真挚而灿烂,森森的白色与鲜艳的红色形成一道强烈的反差,映在青红的烛光中,说不出的阴翳怪异。 只是那女孩的眼角流着泪,鲜红鲜红的血珠与周围的红艳融为一体,难分真假。 她在奔跑中看到了月橘,嘴角的笑容滞了一瞬,又瞬间地扬起,露出洁白的牙床,两只酒窝深深地漩凹下去,手中的糖葫芦好似被熊熊烈火烤着一般,逐渐地融化,黏稠地一滴落在地上,画面诡异阴森,月橘后背发凉。 “姐姐……”女孩嘻嘻一笑,俏皮地喊了一声月橘,随后沿着主街道朝里面跑去,最后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直觉拽着月橘,告诉她这个女孩是接触那恶魅、掀开事实真相的关键。见那女孩的身影愈发遥远直至消失不见,月橘下意识地想要去追赶,却被一双手捞了回来,拦在怀里。 月橘猛地清醒过来,扭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的鼻梁很高,五官十分立体,轮廓带着一股子的傲然与坚毅,目光深邃沉静,嘴唇很薄,血色很浅很淡,看起来好似生病了一般,所以看起来高冷而孤傲,又向来喜欢抿着嘴唇,不表喜怒,久而久之,故步自封,形成了不近人情的气场之后,也将自己彻底困在了孤独的原地。 “上神大人,你看见了吗?”月橘的脑海闪过一瞬的失神,表情呆滞迷糊,嘴角微微撅起,仰着脑袋,声音轻柔软糯,动作有些暧昧混乱。 似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慕白立马将月橘推开,身体后退数步,心乱如麻。 “怎么了?”月橘没有来得及察觉他狂躁脆弱的心跳,想要上前一步询问道,却伸出的一只手拦住,神色警惕冰冷,目光中似是染上了几分羞红与迷乱,身体绷直,睨了眼月橘,迅速收回目光,道:“无碍。” 指背下意识撑在下巴,随后放下,高傲地背在身后,绕有深意地看了眼空荡荡的城池内,道:“看来那恶魅是朝着你来的。” 他所看见的城池只有阴冷的寒气与森森然的墨色,毫无一点光明,甚至没有一丝气息与温度,就只是空荡荡的,似是一片死海,冒出腐烂死寂与孤寂凄清的暴戾,要将所有的一切吞噬。 而月橘所见到的,必然十分不一样。 她的表情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脸颊泛着绯红,视线专注而惊滞,愣怔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里面的世界,好似与他生出了一道隐形的城墙,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哈哈哈哈……”城池内传来连续不断地笑声,好似那个女孩咯咯地娇笑,又好似垂死之时的老人带着沉重凄厉的咳嗽与喘息。 一阵一阵地传来,尖锐而犀利,刺痛月橘的耳朵,乱绕她的心神与思绪。 她赶紧朝慕白的方向看了看,见他嘴唇抿得更紧了几分,眉间弥漫着一道淡淡的阴沉与烦躁。他的耐心,快要到极限了。 “你是谁?”月橘上前一步,妖力在掌心凝聚,只是因着布在客栈的结界消耗太多,月橘无论如何也只能在掌心凝结微不足道的一些。 月橘有些懊恼,面色却努力保持一种自信的淡然与从容,冷冷问道。 “小朋友,你的能力是什么,体内的灵力有哪些,而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都知道。”那人的声音似阴似刚,带着几分浓浓地不屑与挑逗,好似正在某个地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戏谑地笑道:“所以,你确定还要和我作对吗?” “你到底是谁?”月橘皱着眉头,内心因着她的那几句简单的话而神经紧绷,一眼不眨地紧紧盯着前方,太阳穴突突地往外冒着疼,月橘想要身后揉揉,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施了定咒难以动弹。 “月橘,千年万年,我终于把你们等到了,倒也不失为一种缘分或者命运吧。但我能去揣测的便是,月橘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傻乎乎地往这个布满蛛网与充满狐骚味的陷阱来,会被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的。” 说罢又是一阵猖狂而玩味的狂笑,好似知道一切真相并且能够预言未来之事。 只是这预言的能力上天庭应该只有两个人才会有——上神大人与天帝。 若是如此,此人又会是什么?为什么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实在危言耸听地欺骗自己吗?月橘紧紧将眉头蹙成一个川字,虚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与担忧。 “慕白上神。”缓缓说出四个字,唇齿之间反复将那四个字咀嚼玩味,似是憋了许久的笑意与欣喜终于能够宣泄出来,笑声的浪潮一波盖过一波,不屑讽刺地笑着,道:“不不不,你现在还不能称为上神大人,而应该称为,神嗣。” 顿了顿,那声音一字一句地吐出,化作无数把锋利冰冷的刀,狠狠地刺进月橘的心里,使她不由来担心地看了看慕白。 月橘的心忽地抽疼了一瞬,说不出到底算是什么心情,或者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什么角度去心疼慕白。 只见慕白嘴唇依旧抿住,神色淡漠浅薄,目光冰冷中透出一股杀戮的兴奋,好似整个眸子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与猩红的杀意,是紧逼着猎物穷追不放的捕猎者,不动声色地靠近,看猎物在眼前痛苦地挣扎,流了一地的鲜血,却逃不出自己的掌心,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月橘愣怔了看着慕白,伴随着近乎所有动物植物面对极度危险之后的天性,嗅到了浓浓的危险,想要抽身离开。 但因着那人是慕白,月橘的心里又多了几分的安定与信任,好似那深深被藏匿在骨血中的狂傲与不屑也随着那道深邃复杂的目光所激发,面对方才的那些阴森诡异的幻境,月橘也能沉静淡定许多。 “大可不必去强调这些无所谓的事情,还有什么要说的尽快,我们要进城了。”慕白的语气犹如刺骨的寒冰,只是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带着一身飘然浩渺的凌厉与霸道,不容置疑地冷漠与嚣张,冷冷道。 “城门已为你们打开,欢迎随时进来。不过你可要当心你身边的这位小姑娘咯,免不了便会化成一把杀人如麻的刀,刺进你的心脏。如果你心怀犹豫,倒不如直接放弃。如果你不想放弃,那你就注定要失去,什么都会失去的哦。” 那道声音妖媚而蛊惑,不断地回荡充斥在月橘的耳边,令她心神紊乱,脑海中一次次将那些话一字一句地拆开研读细想,腾起的忧虑与害怕蔓延着她的心脏,让她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第六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准备好了吗?”那人的声音沉浸在耳畔,冰冷而低沉,裹挟着丝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与担心。 月橘好似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便对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格外上心,也格外地敏感。或许是因为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她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许多旁人看不出的他的小情绪与小语气。 他藏得很深,即便听得出来,月橘很在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心神摇曳出现的幻觉。 但只要是他的声音,无论是怎样的,都能够很好地治愈她的所有恐惧与怯弱,带着她前进,去一个充满死气的危险的领域。 “嗯。”月橘沉了沉气息,稳住自己狂乱不知是为这万家灯火的森然恐怖还是因着那人简单的一句话的心跳,它在一拍一拍地击打着她的血脉,有力地呼啸着,舞动着。月橘轻声应着,吟吟一笑,目光柔和恬静。 慕白愣怔了一瞬,立即回神,带着她朝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沉沉地说着:“这恶魅修为极其了得,且至少有万年以上。她知道许多的秘密,并且拥有探测未来的能力。” 顿了顿,慕白的眸色暗淡了几分,阴暗夹杂中看不清神色,道:“她对你十分地有兴趣,所以你来,她一定很开心,会说许多事情。” “所以,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都要在这里牢记于心。”说罢,慕白低头看了看正兀自往前的身影,神色复杂阴沉,道:“我就在你身后,若是实在害怕到不能承受,拉住我。” 月橘闻言一愣,表情惊愕却在一瞬化开,不禁莞尔。 红色的灯光下好似有道娇小脆弱的身影,月橘猜想那会不会是方才的女孩躲在了酒楼的牌坊下。 月橘迈着步子沉浸在这个世界中,慕白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好似隔着一堵厚厚的水墙,只留一下呜噜噜的震动与轻微混乱的声音,一阵一阵,月橘听不真切,却又看不到他,找不到他。 月橘相信,他一定站在某个地方保护着自己。 此处的恶魅虽然厉害,但月橘相信她断然不是上神大人的对手。 只是不知上神大人为何会选择不直接将这恶魅抹杀而是一定要带自己这样一个阴界小妖来到此处,想必与这恶魅对自己浓厚深沉的兴趣是断然分不开的。 难道上神大人是希望自己成为一颗棋子,引诱恶魅说出什么秘密? 月橘停下了脚步,视线紧紧地锁在那道渗人诡异的白色女孩上,来不及细细地咀嚼方才的揣测,思绪便在这一瞬间被那女孩乖巧淘气地笑容所吸引。 “姐姐,他们都死了,你知道吗?”女孩站在酒坊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哼着什么调子,看起来欢喜又活泼,只是说的话却深深地带着令人心寒的黑暗,好似在与月橘简单地话着家常,兴奋地手舞足蹈,血红色的泪珠却不断地往下坠着,一串又一串,在那抹逐渐诡异凝滞的笑容中扭曲变形。 “你是谁?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你没有?”突然这样问好像会有些突兀,但忽近忽远地阴风正从四面八方朝着月橘的眼睛钻来,好似在故意地惩罚她的无礼与粗鲁。 “呵呵呵”女孩轻轻捂着嘴角发出一串幽冥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这空寂无声的夜晚,显得越发诡异惊人。 月橘紧紧地盯着那女孩,只看她笑过之后,肉嘟嘟的面庞瞬间紧绷,板着脸恨恨地盯着月橘,戏谑道:“我为什么没有死,姐姐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我不知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月橘的心被揪起,惊愕地看着她,却是有些心慌。 女孩就那样森然地笑着,干净而纯粹,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相似。 只是她手里的糖葫芦化掉了,垂落在了地上,再也捡不起来,最后仅剩一只尖锐细长的木棍,被女孩紧紧地握着,随着手腕的转动一晃一晃,好似一把闪烁着微弱白光的银针。 “也对,姐姐一直都是这么贵人多忘事呢。”话语间,女孩眼帘微微下垂,看起来好似有几分忧伤与哀愁,语气哀痛凄然,好似她被月橘抛弃了一般,此时正怀着无尽地幽怨质问着月橘,道:“姐姐,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吗?” 语气逼人,月橘心下慌乱,好似自己真的不该忘记,而自己却又遗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忽然,在她的脑海中悠然闪过许多的画面,好似一个略微比现在这个女孩高一些的女孩,长相与面前的女孩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地成熟俊美,轻轻地笑着,拉着她,抱着她,吻着她。 对,是吻着。 嘴唇相交的亲吻,与月橘对孩子的亲吻不一样的拥吻。 她们的唇瓣紧贴在一起,用着最炽烈也最粗暴的方式拥抱着,亲吻着,表达浓厚的情意与如火如荼一般的爱意,要将对方以这样的方式融入自己的身体。 画面中的两人都沉醉在彼此的心跳与热烈的爱慕之中,彼此拥抱着,应是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均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分好看。 最美好的年纪,最真挚勇敢的感情,最狂烈汹涌的爱意,燃烧着她们,灼灼地猛浪将她们的身体紧紧推在一起,以最默契配合的方式交融绽放,好似两朵盛开在最炎热的深夏的玫瑰,迎着绚烂明媚的阳光与干燥滚烫的热意盛放最鲜艳张扬的红色,誓要胜过那高高在上的骄阳,拥抱最原始的欲望。 月橘半张着嘴巴,震惊地难以言喻,不觉后退几步,颤抖着身体,心跳却好似在那一瞬间静止,陷入沉寂,随着那道阴冷的风,一起坠入悬崖,却又滚烫汹涌,狂躁不安。 “那是谁?那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月橘看着与那女孩接吻的那抹浅紫色身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似溺水之人在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惶恐地嘶吼着。 “姐姐,我们曾经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你说若是有一天,她就这样离开了,不动声响地离开了,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我又该怎么办?” 女孩一步步朝着月橘逼近,月橘仓惶地摇着脑袋,一点一点地倒退,惊慌失措地喃喃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姐姐,你说她还爱我吗?她还记得我吗?她怎么就能跟另外一个人走了呢?”女孩嘴角的弧度愈发阴冷森然,笑的诡异惊悚,积攒着许多的怨气与悲愤,质问着月橘,却又好像在讨回一个不甘的结局。 “我不是她,你认错了你知道吗?”月橘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从惊慌中冷静,站定在原地,任由那女孩如何靠近,也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将所有的恐惧与慌乱掩埋在心底。 月橘的身体忽然一顿,好似身后有一双温暖宽厚的手在牢牢地稳住自己,传来一丝亲昵温柔的凉意,隔着两层薄薄的衣布,那人掌心布满的老茧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双肩,推着她向前。 月橘不知道那一股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心中却徒然升起了一股安宁的勇气,去面对那女孩的声声质问,耳畔回响着那人深沉冰冷的声音,他说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既然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又凭什么要她来背负这一切的后果?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她背弃了你们的感情,就应该去找她,不要来找我。”月橘虚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隐忍的委屈与疑惑瞬间化为悲愤与烦躁,嘲讽道:“莫不是你自己找不到她便要在我这里装神弄鬼?我告诉你,收回你的小心思,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姐姐,我说了她就是你吗?”女孩见月橘忽然镇静下来,眸中微微闪过一瞬的诧异,歪着脑袋,单纯又可怜地看着月橘,委屈巴巴地说道。 月橘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问题,但仔细想想,她虽然一直都在诱导自己以为那就是自己,但从始至终她没有直接地会说她就是她。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们不是用一个人,只是在用这样无耻的方法逗着月橘,好似在戏耍着一只紧张胆怯的猴子,惹得一阵看热闹的嘲笑与得意。 “好,很好。”月橘反应过来,咬着下嘴唇自嘲地笑笑,目光阴沉暗淡,蹲下身子与那女孩的视线平齐,道:“这样很好玩是吧?”月橘气极反笑,抿着唇角,两颊气的鼓了起来,笑眯眯地朝着女孩点点头,伸手便要向着她后脑勺的方向环绕过去,想要一把抓住她。 谁知女孩仿佛一开始便知道月橘的心思和动作,灵巧的翻个跟斗朝远离月橘的方向跑了几步,似是个古怪机灵的猴子,动作敏捷身手果断机巧。 月橘捞了个空,站起身子反手便朝着女孩的位置将灵力推出。 一声嘭的爆炸声,激起了漫天飞舞的浓烟以及红绸缎的飘舞,月橘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定神看了看,只见那女孩捂着肚子咯咯笑着,气的月橘牙痒痒。 第六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姐姐,你这么凶,以后可是找不到好郎君的。”女孩咧嘴扬起一记得意又欠抽的表情,语气假装惋惜,眉头戏谑地上挑,朝着月橘使劲地眨眨眼,摇晃着身体和脑袋,一蹦一蹦地向前,笑呵呵地说道。 “姐姐,我走了喔。么么”女孩的语气十分轻浮,笑嘻嘻地说罢朝着月橘嘟着嘴巴隔空亲了两下,然后一蹦一跳地甩着手臂,跳一会儿还撅着屁股对着月橘拍两下,然后转头暧昧地抛来一个媚眼,又是一阵咯咯的大笑。 月橘脸色又青又黑,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气的吐血,心道,这世间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站在原地气得跺脚,恨恨地瞪着那道灵巧机敏的身影。 “哈哈哈哈,月橘实在太笨了,真的不敢相信她是紫荆的女儿。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妖呢,真想把她一直留在姜城。”耳边传来女孩得意洋洋的大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童稚与清脆,夹杂着几分俏皮与顽劣,听起来好像的确是一个可爱又淘气的女孩。 “你以为她当真傻?”另一道轻灵悠扬的女声慢慢浮起,飘荡在月橘耳边,噙着一抹沉静的笑意,捏着月橘方才趁爆炸声而附着在女孩后背的一片叶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温柔地说道:“月橘,你很可爱,也很聪明。这一局,想必你已经听到了你想听到的消息还另外得到了一些或许你一直在追寻的消息,所以,算你赢。不过接下来的游戏,可就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好玩了哦。” “什么,她居然在我身上放了这个,太可恶了,看我不回去收拾她。”女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布满了羞怒与不甘,一双小手紧攥成拳,狠狠蹬了一脚地面,转身便想要离开。 “黎七,站住。”说罢,嘴唇轻轻贴在月橘的叶片之上,以只有两人的声音温柔地说道:“若是后面几局你输了,那可只有留在这里了喔。放心,后面没有多少局了,只要你做的事情得到了我的认可,便算是你赢,不管以哪种方式,都算是你赢。你也尽管放心,我叫苏木,想必魔君大人早早便预料到你会走到我这边来,所以你对我定是有所耳闻。” 说罢,声音骤然消失,月橘愣怔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苏木两个字,愈发地觉得熟悉。 这里又和魔君大人有什么关系? 月橘闭上双眼不断地想着,却猛地想起魔君大人曾与她的幻境之中,有一个少女的名字,便叫做苏木。 是她?! 月橘瞪大了双眼,眼前闪烁着那些零碎的片段,回想起这里的种种一切,满脸惊愕不解。 苏木承载着天帝的命格,但命途多舛,不是早在那年飘着大雪的冬天就死了吗?为何会变成恶魅? 即便苏木的遭遇凄惨,但月橘看得出,她的性格中一直存在的慈悲与仁爱会让她面对任何的困境也能保持内心的隐忍与谦让。为什么?她会变成恶魅? 月橘的心不安地跳动着,她说魔君大人早就知道了她会走到这里。那么魔君大人是否一开始就将这一切都早已洞悉清楚?而那个叫黎七的女孩,她说的紫荆到底是谁?是她的母亲吗?她的母亲与苏木黎七又是什么关系呢? 心中的疑惑堆积而来,月橘却不能分心。 当她慢慢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竟是变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一条漆黑的小路,长长的,好似看不到尽头。月橘尝试着迈步第一步,双脚踩了上去,发现小路是由一层细碎的小石与鹅卵石铺成,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小石块,宽大的,狭窄的,圆润的,尖锐的。 因着月橘刚化成人形还不太习惯穿着凡间又高又厚的鞋子,便一直穿着从阴界带来的那双。阴界的材质与阳界大有不同,这双鞋在阴界穿着正好,在阳界却是显得有单薄了些,经常被各种小东西硌着脚。 奈何月橘喜欢这双鞋,毕竟是魔君大人留给她的东西,她还是想好好保存。 当踩上碎石小路时,月橘便能清楚地感受到脚底传来的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是什么东西要扎破自己的鞋底直直地戳进她的脚底一般。但也正因为这样,月橘才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出小路的真实情况与形状不一的碎石块。 四周陷入一片的漆黑,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地好似来到了某个诡异的空间,只剩下月橘一个人在孤零零地面对。 月橘的心迅速地跳动着,心中的害怕侵扰着她的听觉,缱绻的困意猛地袭上心头,使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与耳鸣。 月橘狠狠地在腿上掐了一把,痛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立马清醒过来,但又扛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晕染上一层朦胧迷离,身后好像有谁在跟着自己,踏着细碎的花步子,一摇一曳地晃动着身体。 身体的各个感觉都在逐渐地失灵,月橘暗想不好,想要回头去看到底有没有人存在,却感到一阵天翻地覆地眩晕,最后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苏木,莫不是你把迷烟放的太浓了?怎么这样就睡过去了?”黎七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痒痒,总觉得想要上去好好地蹂躏一番,奈何苏木不允许,便也只能双手抱胸,强迫自己克制住内心的欲望,来回不安地跺着脚。 “她可机灵着呢?”苏木下颚维扬,冷哼一声,道:“你没看见她的耳边放着一片树叶么,那叶子不仅可以记录声音,还能将我们说的话传递至她的潜意识中,若是有人与她共灵,便能够透过那层潜意识看到她昏迷之后的景象与发生的事。” “哇,这小鬼头也太聪明了一点吧。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叶子,按理说这些都应该是极难修而且很稀少的法术,她怎么都会?难道这孩子是修炼界的奇才,天赋异禀?” 黎七伸长了脖子想要谈过去看看附在月橘耳畔的叶子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却被苏木拽着后脖颈的衣领揪了回去。 “你们阴界的那位魔君大人,对这个小不点可是上心的很呐,怕不是他暗戳戳地动了些手脚,要不然凭着月橘那浅薄的道行,怎么修的了这些,害的我的兴致都被他给破坏了,真是扫兴。”苏木一手揪着黎七的后颈衣领一手掌心往前一探,呼地一道,指间便夹着一片嫩绿的树叶。 苏木冷冷地睨了一眼那片树叶,失笑道:“你们魔君大人这般偏心的么?” “哪里偏心,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黎七被揪着衣领很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终于勉强摆脱,轻轻地咳了几道,不舒服伸伸脖子,将团在一起的衣服理顺理平,嘟着小嘴不服气地说道。 “你看这叶片,可是有些像桃心?”苏木将指间的叶片递给黎七,掩嘴轻笑道:“又或者是这小七里香着实孩子气了些,什么都喜欢用心形呢。不过,要真是你们魔君大人教的,那我可是要对这个二十万年的老古董刮目相看了哦。” 黎七黑着一张脸,拿着叶片的双手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魔君大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朋友上心呢?你莫不是想的太多了!” 顿了顿,黎七愤愤地将叶片揉碎在掌心,用力地扔在地上,还不忘跳上去使劲地踩踩,又垫着一只脚尖在那片叶子上碾过,气闷地盯着月橘。 “小朋友不要那么生气嘛,不然会遇不到好郎君哦。”苏木学着黎七对月橘的口气戏谑地说道,还不忘在她的脑袋上摸一下,像是在哄她,又像是在故意气她。 黎七气不过,撇过脑袋往旁边的方向退了几步,避开那双可恶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你们阳界的上神大人可是时时刻刻地盯着这边呢,想必我们的动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要是他动真格的,你这姜城岂不是一瞬间解决的事?”黎七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他这个人向来高傲冷漠惯了,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是断然不会出手,甚至愿意牺牲一切,只是为了他那可笑的理想。”苏木嗤鼻冷笑,目光阴沉黯然,不屑地嘲讽道。 “但我觉得他的想法的初衷极好啊。毕竟拯救苍生,还是很伟大的事情,一般人都不敢去想这些事呢。”黎七无聊地踢着小路旁边的碎石块与草丛,认真地肯定道。 “任何事情,若是走上了极端,便是成了执念。无论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他的骄傲终将毁得他一无所有。我只是比较好奇,他到底想知道什么。我所知道的他明明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让月橘来这里冒这个险。若是我真有心要害了月橘,他当真那么自信能从这姜城把人给我夺回去吗?” 苏木冷哼,面色阴郁,目光深沉诡异,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不过有一件事他的确不知道。”苏木转身,朝着愈发漆黑冷漠的夜晚走去,道:“他若是知道了,他所谓的坚持,就容不下了。我倒要看看,那般高傲矜贵的上神大人,到底是先被这个世界所抛弃,还是先抛弃这个世界。” 顿了顿,一双纤纤细手轻柔地握着披散而下的一缕长发,嘴角邪魅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在眸光流转间熠熠生光。 苏木捂嘴巧笑道:“既然他慕白敢让月橘来冒这个险,我便不妨承他一个恩情,就送他一份大礼吧。让他知道一些又不知道一些,总之这是他的劫,他自己窥探不了,我偏偏不让他从我我这儿知晓全概,看他能奈我何?” 黎七赶紧跟上那道纤细优美的身影,不觉身体一颤,后背一阵冰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忙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六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半梦本醒间,月橘伸手揉了揉火烧一般的心口,还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袋尚未清醒,混乱得令人感到一阵不安与慌乱。 月橘勉强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撑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以维持站立,免得自己晃神间摔倒。 凹凸不平的石面有些潮湿,好似沉在了水中刚被人打捞起来,有些地方被水侵蚀得厉害,松散成片,好似附着在上面的碎沙,指尖轻轻一捻,便划开瘫成了一团软泥。 站起身子的一瞬,乌黑的地面刹那间亮成一片,散发着刺眼灼烈的光芒,从下往上,将四方的黑暗驱尽。那片光亮好似个异质的空间,连成一个诡异的图案,认真看去,好似一幅充满温暖祥和的画。 画面中有许多的人,大大小小的脑袋挨着脑袋,互相依偎着彼此,鼻息之间的气息流连忘返,连成一脉,散发着清淡浅薄的暖黄色,好似带点红。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令月橘的脑海中兀地想起了在客栈中自己体内的那股橘红色灵力,虽比这些气息来的更加浓厚激烈一下,但若是稀释推散许多,应就是这样的颜色。 人们好似漂浮在半空之中,笼罩在一层浅浅淡淡的金黄色的柔和的光芒中,充满了圣洁温暖的气息。他们合着双眼,好似沉浸在美梦中,嘴角洋溢着一道甜甜幸福的笑容,喘过呼吸的气息彼此连接,融会贯通,成为不可分割地一体。 画面中的氛围安宁而静谧,随处充斥着一股岁月静好的美好与满足。但月橘看着他们,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这是谁作的画?画中的景象包含着什么深沉的蕴意吗? 月橘想不明白。 千百年来,魔君大人教会她的除了晦涩难懂的修炼书籍之外,便是人情世故的冷暖与世间百态的善恶美丑。 关于欣赏画作或者赏风花品岁月的文艺劲儿,月橘一点也没有学到。纵然魔君大人好像偶尔会刻意地引导自己去学会品鉴其中的悠扬味道,但月橘在这方面就是个白痴,实在资质平平,领会不到精髓,便也只能作罢。 若是换上上神大人,应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月橘的脑海中忽地闯进了那道安静细细品茶的身影,好似能在那一碗一壶之间,窥探天道轮转,在茶叶的浮沉沦落之间,领略四季温暖,人间百态,岁月悠远。 月橘努力将现在所见景象记在脑海中,若是能凭借着记忆的描述出来或者画出来,也是极好。想想自己还要画出来……月橘摇摇头,不觉打了个寒颤,看了看这双平平无奇的双手,在心里惊呼一句,手残还想着作画? 正当想要细细查看个究竟,那画面兀地一转,成了一片混乱,人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模糊晦暗,重重叠叠看不真切,直到最后光影消失,四周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月橘懊恼地在自己脑袋上狠狠拍了一道,无奈地叹口气,鼓着一口嘟嘟的两颊,跟自己生着闷气。 没有看清那画上的景象也就罢了,趁着那股难得的光亮,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好好地瞧一瞧。 月橘觉得自己若是出去做个卧底,肯定会被打上大大的红叉,远远不能及格。也罢,看来还是得靠瞎摸一通了。 月橘沿着潮湿的石块慢慢往前挪,探出脚尖在前面松软的泥土上探一探,缓缓踩上去,逐渐加重力气,确定那块地方能承受得住自己的重点,脚掌落在了实处,月橘才敢迈出另外一只脚,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试探。 鞋底已经被浸在泥土中的水濡上沾湿,带着一丝冰凉的寒意,从脚底传来。泥土虽然松软,却十分地紧实牢固,完全能够承受得住月橘的重量甚至连一个脚印都不会凹陷下去。 月橘一边揣测着这里的土质与地理环境就是是怎样的,一边用手沿着湿软的石头表层从上往下摸着。 指尖顺着石面轻轻摸索,带走了许多的土层与泥沙。 月橘站定,将指尖的碎泥拿在鼻子前轻轻地闻了闻,一股咸咸的腥味窜入鼻尖,好似海水的味道。月橘没有真正见到过大海的模样,这样的气味完全是她凭借着直觉和听魔君大人对她的描述而想象得来的答案。 忽地,脚底一束橘红色光芒噌地一下猛地亮起,吓得月橘因为没有及时扶好站稳而差点因为腿软而摔了下去。 那道光十分地明亮,好似一轮近在咫尺的太阳,褪去了灼热滚烫的热浪,却能在那一瞬间光亮的释放中灼伤别人的眼睛。 幸好月橘方才是闭上眼睛想要完全凭借嗅觉去闻着泥沙的气息,否则定是要被这道突如其爱明晃晃的光芒给刺伤双眼。她还没有做很多的事情,还不想就这样成为了一个瞎子。月橘皱了皱眉头,虚眯着眼睛迫使自己慢慢去适应。 月橘微微昂着脑袋睁开双眼,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垂下眼眸去瞧瞧那道勋白的光芒到底从何而来。只是将眼帘轻轻地往下一耷,月橘的眼前便出现了五颜六色的眩晕,眼珠出现阵阵刺痛。 几乎是对危险事物的本能天性,月橘赶紧闭上双眼仰着脖子抬着脸,脑海中出现了一朵又一朵炸开的白光斑圈,一圈又一圈,在月橘眼前的扩散又聚集,十分地强烈,充斥着巨大的排斥。 眼睛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月橘不断转动的眼珠,想要稍微平静下来。 月橘的脑海瞬间被那些刺眼眩晕的东西搅得乱团团的一片,更不消说寻找到了那光亮的来源,甚至是连看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眼睛便被灼成了这样。 舒缓看许久,月橘的眼前终于不再有许多的炫彩斑斓的白圈一道一道地绽开,月橘叹了口气,学乖了许多,昂着下颚脖子伸张,连眼皮都不敢垂一下。 月橘抬眸,一面瓷白的石墙泛着稍见柔和的橘红色的光辉,高耸入天,巍峨屹立在月橘面前,抬头看不见边缘。目光所及之处,上面镌刻着一株神似七里香的花木,绽开着几瓣小巧玲珑的花朵,若隐若现间,月橘的鼻尖好似能够嗅到那石墙上的花草的清香。 这是她自己,月橘下意识地这样觉得。 或许是因为这株七里香与自己的本形有几相似的地方,亦或许是因为直觉,月橘敏锐地感知,此处所见到的一切,都与自己息息相关,但到底有何种的联系,月橘想不到,但依稀地猜测这可能景象与未来有某种连接。 那恶魅竟然有直接刺穿他人灵魂,穿破他人未来与现在的能力?月橘蹙眉想着那个叫黎七对那恶魅的称呼,苏木。 苏木,苏木,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月橘便从心里觉得喜欢。但此时的苏木却是变成了恶魅,想必对自己是没有迫害之心的。 月橘细细地想着,慢慢地沿着墙壁走着,指尖沿着前进的方向摩挲着石面凹陷的轮廓,石面并不光滑,有些沙砾的摩擦,带来一些浅浅的**,偶尔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娘,娘,天地不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杀我便是福泽,为保一方太平,即便我什么都没有做,便直攻而上。我杀他们便是孽障,为自保而挥刀,到底哪里错了?娘,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要承受这莫名由的罪过!” …… 月橘的心猛地一颤,好似心脏的一处被狠狠地摔落,忽地一阵冷汗浸湿了衣衫,手掌死死地撑在墙壁上方有一处依靠的地方。月橘猛垂几下心口,好似要将这些痛苦的砸出去,一声一声,碰碰作响,却始终控制不了内心的颤栗与痛苦。 那一声声的娘直击月橘灵魂,七魂六魄来回煎熬,好似某一魄要撞出她的身体,挣脱她的束缚,不断乱窜着,朝着那一声声的呼喊奔去。月橘痛的眼泪直冒,一时竟是分不清那般的痛苦到底来源于自己的心还身体与魂魄的抽离。 “娘,我好痛……我好痛” “我好想继续跟娘待在一起,一起去实现我们的梦想。娘说要带我去看广袤无垠的沙漠,那里尽是一片又一片的黄沙山丘,那些山丘还会随着大风吹起而降落,最后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去。娘你记得吗?” “娘,娘,娘,我好痛,我的身体好痛,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对不对?” “娘,我好恨,我好恨。为什么我要出生,为什么我要以这样的姿态这样令时间唾弃的状态出生?” “娘,爹要杀我,最后连你也要杀我是吗?” “娘……我不坏,我不是邪子,我不是……我只想好好地和你们在一起……” ……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月橘的心跳随着耳畔一声声倔强绝望的呼唤,虚弱痛苦的悲鸣,愤懑不甘的咆哮,不断地跳着,跳一下,伴随着一股强烈尖锐的抽搐,紧紧地拽着那魄灵魂,要将她厮杀凌刮,揉磨成齑粉,才肯罢休。 第六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那些声音好似原本就存在她的脑海当中,只因触碰着某个不该有的契机而出现,碰地一声,强势地闯进了月橘的身体中,那么强烈,那么凶猛,那么不留余地,就要一下地把月橘的所有情感与痛苦迸发出来,撞击出来,杀出一条属于它的血路。 月橘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嘴唇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息,好似溺水的人在半浮半沉的颠簸中使劲地伸手想要脱离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渊,却只能无限地呛进许多许多的水流,挤走了她最后的空气,钻进她的嘴巴,鼻子,耳朵,眼睛…… 咬住的下嘴唇泛着一些鲜红的血丝,映衬着青白色的唇色,显得愈发红艳诡异。 心脏处传来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月橘的身体瘫软无力,指尖牢牢地扣在镌刻的石槽之中,凭借石面与掌心之间的摩擦勉强将身体撑起,肩膀紧贴在石墙,不断地颤栗着,颤抖着。 月橘的视线被泪水打湿看不清前方的的景象,隐约间好似好似有道纤细婀娜的身影漫步地朝自己走来。她神态温婉动人,动作优雅高贵,踏着细细的步履,却偏偏走出了一股王者的霸气与强势。 那人的身形月橘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是记不实在,但又确实好似没有在哪里见过。毕竟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若是有幸见过一面,怕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忘记。 指尖的沟壑好似在慢慢地消失,石面变得愈发地平整光洁,好似一面晶莹剔透的玉石,美轮美奂。 地面传来的橘红色光芒缓缓回收逐渐变得平静柔和,闪烁着五光十色的斑斓与温柔的潋滟,最后变成绯红,绽放成一片,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迎着温暖的春风盎然绽放。 尖锐猛烈的刺痛伴随着那道身影的靠近的慢慢消失,月橘抬眸努力想要将那抹温婉霸气的身影看清楚。眼前却始终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雾霭沉沉地将月橘的视线遮蔽,留下一些细碎的光影映照在月橘的眼眶中,形成一道似有若无的剪影。 月橘张了张嘴巴想要问她是谁,咽喉却传来一阵干涩死气的沉寂,发不了任何的声音。月橘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到底算什么,也看不清想要看清的一切,望着漫漫无尽头的前方,仰天张嘴狠狠地吸了一口泛着寒意潮湿的冷气。 此时光洁透明的石面篆刻着一树鲜艳靓丽的桃花,一朵相拥着一朵,一簇紧挨着一簇,单薄的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一片开阔壮丽的景秀,飘逸着淡淡的馨香,洋溢着桃红色的温暖。 那桃花盛开的石墙太高,月橘伸手触碰不了,就好像她永远也没有办法看清来者的模样一般,一切便这样消失无遗。 桃花替代了七里香的树丫,席卷而来,以最绚烂美丽的姿色渲染着一场生离死别的压抑与转换。 月橘抬眸,只需一眼,那束盛开灿烂的绯红便这般深深地镌刻在了月橘的心中,好似印在了灵魂之上,使她在那么一瞬间,变得不像自己,而似是另外一个早已消失了千年万年的传说般的存在。 只在眨眼间,四周再次陷入诡异静谧的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带给月橘早已远远超离于恐惧,而是冷漠与疲倦。她想要出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不想要再被这样一次又一次莫名的痛苦所折磨,那些明明就不是自己,为何会统统降落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犯任何的错,甚至从不曾伤害任何一条生命,哪怕一只蝼蚁一只蚯蚓她都怀着小心翼翼的敬畏真诚地对待。 既是如此,为何她还要面对这些莫名来的痛苦与尖锐的刺痛。 月橘拼命地闪躲着,她想要离开,她不想再看见这些与自己到底有关无关的景象,她现在只想离开,远远地离开,去找上神大人,告诉他她现在很痛苦,她承受不住快要奔溃了。 滚烫的眼泪好似裹挟了许多许多的委屈与幽怨,月橘茫然地看着四周,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随便走着,哪怕是死掉了也要比现在这样,既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好似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 这具叫做月橘的身体里住着许多的灵魂,却偏偏只有一丁点的部分是属于她自己的。 月橘无辜地朝着四面八方走着,却无论怎么走,右边身侧总是会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月橘伸手便能够触碰到那湿软的泥沙,嗅到那苦咸的腥味,脚底依然是略显松软的泥土,一切都没有变,除了那双单薄的鞋已经完全湿透,一双脚裹潮湿冰冷的布垫中,再无其他改变。 根本一点也没有往前挪动的痕迹! 月橘伸着手背使劲地揉揉自己的眼睛,迫使那些欲要流出来的水花又到底回去,暗自唾骂自己的无能与脆弱。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简直就是个敖小蛇的翻版。 月橘气闷懊恼地想着,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安静地站在这里。 夜晚的气息笼罩着月橘矮小娇弱的身体。她属性为地,植物系妖精,天生畏寒,奈何此处的气息好似愈发的冰冷阴沉,天空中呼啦啦地刮起一阵狂乱暴躁的风,裹挟着瓢泼大雨,在半空中凝结成冰,聚成拳大的冰雹,重重地砸在月橘的身体。 为了能够快点来见上神大人本就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月橘颤抖着身子伸手将自己抱住,蹲在地上,恨不得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抱在一起,牙床在不断地上下打颤,碰撞中发出一道道骨骼移动的声音。 刺骨的寒风朝着四面八方吹来,以及肆虐地钻进月橘身体的每个角落。 月橘的嘴唇泛着青紫,面色苍白憔悴,眉头与睫毛处蒙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凝冻成冰,融化又快速地凝结,几乎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剩铺天盖地的寒冷与无处可躲的冰雹锤击着身体的麻木的痛感。 “上神大人……”月橘的嗓子被掐没,那道近乎求助的声音来源于月橘内心最深处的依赖与呼唤,一颤一颤的喊着,虚弱地喊着,无声地喊着。 四处依旧沉寂在死亡的黑夜中,月橘感到自己的脑袋因冰雹的砸落而生出了包,空气中好似还弥漫着几分冰寒刺骨的血腥。 月橘的神志逐渐变得模糊,遥遥看去,那片漆黑的夜晚中好似出现了一道身穿墨青长衫的少年,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款款走来,步履轻缓,动作温柔,目光温暖带着笑意,好似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一切危险的孤冷的痛苦的,都会烟消云散。 月橘的心下意识地生出一股浓烈缠绵的依赖,颤抖的伸出双手,乞讨着那人的垂怜与施舍。那人果不其然朝自己缓缓走来,掌心轻轻地握住月橘的手背,传来舒适温馨的暖意,端着另一只手与自己把脉。 指腹的暖意渐渐随着经脉传来,月橘听见自己冰封凝固的心跳一点一点地松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苍白无力的笑容,满是污血的脸忽地生出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那人抬眸的瞬间与月橘柔和满足的笑容相撞,微微一愣,松开月橘的双手,将后背的背篓轻轻放下。 月橘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住那抹温暖的气流,却力气尽失,连抬手的力量都不再拥有,只能微弱地喘着气息,任由那只急速冰冻的手重重垂下,撞击在地面上,震得骨头一阵刺痛。 月橘依靠着身后已结冰的石头,耳边传来碰碰地声音。 那是冰雹撞击着石头和她的身体的声音,每一道声音的传来,都好似一把刀刺进月橘的每一寸肌肤,在冰冷的寒风中,痛的麻木,却又似熊熊明艳的烈火一般,火辣辣的灼伤着。 忽地,一件留有余温毛茸茸的外衣厚实地披在了月橘的身体上,一把略显破旧的油纸伞遮挡着拳大的冰雹,撞击着伞骨发出哄哄的声音,听的月橘心惊,生怕它会在谋而瞬间而破碎,却又觉得十分的安全舒适。 月橘安静地看着他,却无论如何地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的亲昵与依赖。 这个人的嘴角一定常常挂着一抹恬静安好的浅笑,一双浅灰色的眸色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烟,飘飘渺渺,将他的神情映衬着愈发温柔祥和。 那人好似还想继续做着什么,但那抹身影却在偌大的冰雹间变得愈发淅沥模糊,最后消失在一片浩浩渺渺的黑暗中。月橘惊慌失措地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去抓住那人消失的身影,天空却愈发的昏暗无光。 那人消失了,连同月橘视线中最后的一寸光也带走了。 月橘惊恐绝望地伸手去捞,去抓,去挣扎。 她不要失去他,不要失去那么温暖温柔的他。 月橘的狠狠地仰着脑袋,冻结成冰的双脚麻木地蹬着地面,摩擦出了一道道暗红的痕迹,在铺天盖地的寒意寒意中,凝成血做的冰石。 “慕白,慕白,呵呵,上神慕白。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把他还给我!!!”一道凄厉哀怨的哭喊声兀地钻进月橘的脑海中,撞击着月橘的每一寸神经。那么痛苦,那么绝望,那么不甘,好似穿过时间的缝隙,在未来某个真实的呼唤,要将她的所有哀痛与悲愤,好似在那道嘶声力竭的哭喊中,宣泄干净。 那紧绷的神经,积累的哀恸与悲恨,终于在那一瞬间,宛如山河震碎,宣泄出来。 而那道声音,尽管因为哭喊与决绝的悲痛而嘶哑,泣不成声,月橘却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的声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声音是她的,是她的。 她到底失去了谁,又被谁害成了那样?为何她哀求呼唤的对象,会是上神大人? 第六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月橘的心随着那道悲痛到极致的声音而颤动,但身体却麻木得不见丝毫的疼痛,由内而外,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与心灰意冷的寒意,比这天外垂落的冰雹,好似还要沉重,还要寒冷,将她伤的遍体鳞伤,毫不留情。 “慕白,我求你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吧。” 那道声音断断续续,低低的抽泣着,像是附耳的小心翼翼的自言自语,有些嘶哑,却带着震撼人心的悲哀、茫然与无穷无尽的凄然与绝望。 月橘的心不断地被这里的残忍撕扯着,揪着一小块的心脏,羸弱而颤抖地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将整张脸埋进怀里,泪水不由自己,朝外涌着,却又好像结了冰,被冷冻在了眼眶中,饱含凄凉,却哭不出来。 原来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并非痛哭,而是心痛到绝望,直至眼泪沉浸在眼眶中,到底回心底,永远地攥在了那扇心房,关了闸门,不哭了,不闹了,却也不笑了。 月橘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脑海中只剩一片渺渺然然的荒野与空白。 她好想好想离开这里,她不想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她想躲避,甚至想要放弃。她到底是谁?谁能来救救她,谁能将她生命中最后的温暖与光亮归还与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到底是谁? 谁,快来救救她吧! 月橘绝望地哈着白气,身体因寒冷而变得麻木,神经开始伴随这样尖锐刺痛的麻木逐渐的沉重起来,最后连同仅有的意志也开始渐渐地消失。疼痛感骤然减轻许多,但身体不再听从意识的呼唤,最后紧紧地倚在身后坚硬冰冷的岩石上,昏昏沉沉地煎熬下去。 “上神大人可真是够狠呐,我都看不下去了,他竟然还能够稳稳地站在原地,等着我们出来。”黎七一蹦一跳地朝着月橘走去,蹲在她身边左右看看。 那一张被冻得发青发紫的面孔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地上,长长的睫毛尖卷翘地裹着许多冰冷泛白的结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地阖上,好似永远不会再睁开,就此沉眠。 月橘的呼吸近乎消失,心口的起伏在微弱地几乎转瞬间便会完全消失。 “她不会死了吧。”黎七伸手在月橘的面庞上轻轻碰了碰,一阵冰冷的寒意钻心刺骨。黎七赶紧将手收了回去,抓紧自己雪白的天狐裘皮,缩了缩脑袋,藏在温暖的绒毛之下。 一道暗红的流光在月橘的面颊上来回流转,最后扩散,将她的整个身体紧紧包裹在其中,慢慢抬起,漂浮在半空。那具泛着青白色的身体逐渐地在柔和清冷的暗红色光芒之中缓缓地恢复一点点的活气与血气。 “看来你还是舍不得紫荆的女儿的,纵然这中间可能隔着千仇万恨,你终究还是你,心软的很。”黎七扭头看向苏木,一双圆圆的眼睛弯着浅浅的弧度,双手背在身后,站起身子,踩着坠神阵的图案,一只脚勾着单脚跳,又放下又交替轮换着另一只脚跳,转过身来,讪笑道。 “她的魂魄之中可有极其宝贵的东西,是我们揭开最后的秘密的关键,要是死了,可不太好。”苏木斜着视线轻飘飘地瞅了黎七一眼,抬眸看了看慢慢恢复意识的月橘,冷冷地嘲讽。 “月橘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吧,你要是不好好说话,可得小心给自己莫名地留了一个不讨好的骂名,那岂不是冤枉?”黎七双手抱胸,笑盈盈地看着月橘清秀的面庞,那双惊艳的桃花眼好似微微睁开,看来应该是醒了过来。 “随便。”苏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抹暗红色的气流缓缓地传入月橘的身体,将她温柔地包裹在期间,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与温暖。 “可是我偏偏就不喜欢你明明做了好事,却还要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罪过。”黎七收回平常的戏谑与调皮,微微正色,朝着月橘的身体靠近,嘻嘻一笑,道:“月橘,你应该知道,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谁?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因为谁?到了最后,又是谁在一旁袖手旁观?” “黎七,你……”苏木惊愕地看着黎七,一时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惊异的情绪,皱着一双纤细优雅的柳眉,呆呆地看着黎七,为黎七所说的话感到深深地震撼。 “苏木,既然上神大人敢这样冒险去做,他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也应该明白可能的后果。否则,我们岂不是太便宜了他。”黎七斜斜地勾起一抹浅笑,转头看了看苏木,神色深沉,虚眯着眼睛,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月橘。 “亲爱的小月橘,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要那么快死掉了嗷。”黎七一手遮着嘴巴,低头朝着月橘耳语,盈盈笑道:“因为黎七我啊,特别喜欢你。希望我们能在阴界相遇哦,到那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才是。” “黎七,你在打什么馊主意。”苏木警惕地看着黎七嘀嘀咕咕地对着月橘说了许多自己听不清楚的话,眉头微微蹙起,怀疑地问道。 黎七并不在她质疑警惕的语气,依旧乐呵呵地跳到了最后一格,转身,双手抱在胸前,倾斜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看着她。 “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瘆得慌。”苏木被她这样**裸哂笑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目光略略有些闪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被这小丫头戏弄了,瞪着眼睛,气闷地看着她,随后骄傲地撇过脑袋,假装满不在乎。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这个小丫头呢。”黎七捂着嘴巴嘿嘿偷笑乐着,忽地感到自己的衣服里面唰唰地灌着刺骨的寒风,想起什么似的,一个哆嗦,讨好地笑道:“苏木,咱能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这是在坠神阵图案之中,相较于外面更加的隐蔽,也更加的安全。”苏木本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但她实在太了解黎七的性格。若是她不说个留在此处原因的所以然,她定是要缠着自己好一阵,直到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才会罢休。 “那这里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存在?”黎七牢牢地拢紧自己的小裘皮,来回不断地跺着脚,好奇地朝着昏沉沉的天空下飘落的一片雪花哈气,问道。 “真实的。”苏木看了看月橘,叹气道:“这是月橘的未来的某一天。”语气捎上了许多的疼惜与无可奈何的沉默,引得黎七更加地兴奋与好奇,探着脑袋想要继续地问道。 “具体地我就不知道了。”苏木朝着那看似无辜可爱的脸无情地犯了一个白眼,没有好气地说道:“要不是月橘伤势严重,连我都没有办法进来的。” “那我们出去吧。”黎七笑的有些坏,一对乌黑灿烂的眼珠子灵巧地打着转,一看就是在心里打着鬼主意,不安好心地很。 苏木收回仙力,月橘的身体缓缓落下,黎七上前一步将她的身体搀扶着,盯着月橘依旧苍白痛苦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唇尖闪过一丝冷笑。 “上神大人,你可真是下得一步好棋。”苏木婀娜纤细的身躯挺得笔直,将月橘与黎七牢牢地护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讽刺地笑笑,道:“你当真觉得月橘若是死了,你便会逃过那一劫宿命吗?” “具体事宜,不劳你来费心。”慕白双手背在身后,雪白的长服飘飘欲起,周身散发着一股朦胧清幽的仙气,将那张冷漠又高傲的脸隐隐藏住,令人看不清神色,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冷得刺骨,似乎很好地掩饰了他的情绪,又似乎暴露了一些莫名未知的情感。而这一切,又恰好一如他身边那抹缥缈模糊的白雾,连整个高挺坚毅的身躯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最后一次劝你。”苏木搀扶着月橘一步一步朝着慕白的方向走去,直到将月橘那双毫无生气的双手交托在慕白的那双手中,苏木才缓缓回过神来,复杂晦涩地盯着那交叠的双手看了许久,悲哀却无奈地笑笑,道:“对她好点。” 闻言,慕白伸出的双手就这般兀地愣在了原地,直到察觉到一只犹如万年风霜一般寒冷僵硬的手轻轻地交叠放在自己的掌心,那一瞬,他才回过神来,微微抬眸,隐隐地看了眼面色苍白身体冰冷冻僵的月橘,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触动,忽然生出了几分愧疚与苦痛。 抬眸,那份不理智的情感转瞬而逝。 慕白冷冷地看着苏木,神情漠然无情,道:“莫要多管闲事。”说罢,伴随着一阵清冷的微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漆黑荒芜的夜晚之下。 苏木的心突然有些空荡,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不能回神。 思绪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夹杂着七里香清香的气息飘散游荡,好似一场梦境,在那一瞬间,她们都回到了好多好多年前。到底过了多少年了呢,苏木记不真切了。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她错怪了。 明明就是自己没有任何的天赋,虽在十岁前赋有天谕,但那些都是过眼云烟,经不住任何的风吹雨打。而那些真实鲜活的生命,他们的叛变,他们的残忍,他们的无辜,无非都在用短暂的生命告诉苏木唯一一个道理——这就是人性。 这是那场瘟疫来的太过突然,若是不能查明真相,她又如何对得起这一整座城池的生命。整整一千条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一夜之间,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消失得一干二净。 到底是谁投来的瘟疫?那是瘟疫还是诅咒?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苏木皱着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瞳孔涣散无焦,神色凝重深厚。黎七站在一旁无聊地玩着格子跳的游戏,一蹦一跳,轻轻地笑笑,瞧苏木依旧深陷在回忆,难受地叹口气,摇摇头,继续玩着自娱自乐的消遣游戏。 来来回回的这些事,到底是谁在执着,又是谁在放下呢? 顺着苏木的目光,黎七看见遥远的地方的树叶,在一片乌黑的夜晚中被风吹得瑟瑟打抖,玩味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主角终于登上了舞台,这出好戏,也要正式开始才是。 这一夜月橘睡得很不安宁。 在梦中,她总能听到那些凄厉的呼唤与悲惨绝望的呐喊,一遍一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寻找母亲的孩子,以及寻找那个他的自己。 到底是如何的一个梦境,如何的一个现实,才能将这些复杂痛苦的情感交织融汇,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 只是为什么,在面对那些来自黑暗的深渊的呼唤之时,自己的退缩与恐惧是那么地真挚敏感。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夜晚,独自行走在边缘狭窄的小路上的自己,到底在寻找着什么,又在挣脱着什么。 不要再呼唤她了,求求那些深渊泥沼的声音。消失吧,带着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都消失不见吧,消失不见吧。 娘亲,为什么他们都要叫我邪子呀?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他们都要来这里杀了我? 娘亲,我不是邪子对不对? 我不是邪子…… 我不是邪子!!! “啊……”月橘从梦中惊醒,犹如溺水漂浮的人费劲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回到了河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清冽的口气,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浇熄疯狂燥乱的心跳与惊慌失措的恐惧。 月橘瞪大了双眼,身体不止地颤抖着,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心总算慢慢地平息了几分,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伸舌舔舔枯裂的嘴唇,茫然惊慌地盯着上空墨黑的砖瓦与檀木的房梁,只觉心有余悸,一切犹如梦魇,刻进了月橘的灵魂之中,纠缠着她,折磨着她。 “你醒了?”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打开,门外炽烈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扎进了月橘的眼睛,导致她有一瞬间的失明,眼前一片昏天乱地的勋白与眩晕,方才那股莫名的恐慌与尚未平息的茫然再次袭上心头,月橘感到一阵心脏痉挛的抽痛。 月橘使劲地闭了闭眼睛,总算好了许多,慢慢地露出一条细缝,尝试着适应门外绚烂温暖的阳光。 “这是哪里?”月橘见方才问话的姑娘熟稔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银白色的水盆,放在月橘床头的木架上,笑嘻嘻地盯着她,伸出手背轻轻贴着月橘的额头探了探,俏皮地笑道:“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姑娘并没有直接回答月橘的问题,好似刻意地在避开与月橘的对视,同时也在避开月橘所有的惊疑与不解。 月橘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被躁怒与气闷,刚想挪动身体拉住眼前那双正在替自己擦拭脸颊的手,一阵尖锐麻木的刺痛瞬间袭遍全身。 身体的异样似乎与因为受了重伤而不能挪动身体很不一样,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束缚感,那种感觉更像是自己被他人活生生地绑在了床上,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样的法术月橘并不陌生,因为魔君大人曾经有与她说过。 若是对方的法术凌驾于你之上,便能够在趁人之危之下,使用这样的法术将你完全控制。即使你恢复了神志和意识,但只要你的法术还不足以帮助你挣脱这样的咒术,你的身体便不再是你的身体,而是完全交给了对方,任由对方进行控制。 这是一种禁术。而之所以称之为禁术的主要原因是,对于使用禁术的人来得到另外一具完全听话的人偶的同时,也通过对人偶的神志的破坏不断地使被禁锢的人变得越来越像人偶。而那一部分消失的神志,便会顺着禁术转移至使用者身上。 若是化成人偶的那方神志不够坚定也就罢了,若是对方神志坚定清醒,使用禁术者,必将遭受反噬,甚至被人偶的那方夺取原本存在于身体中的那部分神志而变成人偶神志的另一具身体。 这样的咒术,害人害己,顾被阴阳两界称为——人偶术。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修炼者绝不会轻易使用。除非他对自己完全的信任。 若非对人偶的那具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外,一般使用这样的术法只有一个目的——控制人偶的行为,获得那人口中的秘密。 因为人偶,是绝对不能违抗施术者的。 “到底是谁在使用人偶术控制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月橘咬咬牙,愤恨地盯着眼前动作温柔细腻的姑娘,她面容姣好,一双清澄坦然的眸子充满了灵气与俏皮。 月橘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姑娘竟然是使用人偶术的帮凶。 “姑娘莫要心急,我们可是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害你。”在月橘的恶狠狠地怒瞪之下,对方手背贴着嘴角略略掩着,轻巧地笑了笑,一双灵动的眼睛充满了活力与朝气,道:“我们只是想从你这里套一点点的话,放心吧,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威胁的。” “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月橘尝试着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掩盖在被褥之下,灵力悄然运转。但无论尝试几次,对方的人偶术就像是捆妖绳一般愈发地牢固,甚至一点松动的迹象也不曾出现。 月橘咬咬牙,一边痛苦地猜想着对方的强大与对自己的危险程度,一边细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以及整个房间的布置。静下心来月橘才发现,整个房间竟是被布上了一层隔绝的结界,将外界与房间内部的气息完全隔离。 那个姑娘身穿天蓝色长裙,袖口紧紧地裹着纤细白净的手腕,腰间带着一块刻有一个阳界木字的翡翠玉牌,那玉牌十分地精致独特,似乎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方法淬炼而成。 魔君大人曾经说过,阳界之辈喜欢通过各种各样独一无二的存在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而能够拥有这样一块玉牌的仙家,一定不简单。 先前月橘慌乱了一些,但若是冷静下来,这位仙家的灵气似乎也并非掩藏的有想象中那么好,甚至十分地随意,好似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一般。 月橘默默地打探着那位仙家的仙气,因着阴阳殊途,一时半刻无法感知到她的属性。只是可以探出,她的仙力十分深厚强大,甚至能与夜罗相媲美。 而夜罗的仙力纵使到了现在月橘也没有真正地察觉出到底有多强大,更何况还是眼前的这位完全陌生的仙家。 “你到底是谁?”月橘神色严肃认真,冷冷地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十分地警惕,虚眯着眼睛,胜似随时准备逃命的小白兔,在面对神秘危险的狐狸时,小心翼翼地用最炸毛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我只能告诉你,别那么紧张,我们不会害你的。”只见对方嘻嘻一笑,俏皮地眨着一双泛着浓浓的笑意的眼睛,见月橘对这个答案似乎很不满意,又补充了一道,说:“要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阿木。” “原来是阳界大名鼎鼎的五大护法,真是失敬失敬了。”月橘朝着阿木的方向毫不犹豫地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笑笑,满眼尽是嘲讽与戏谑。 “想不到你这小妖还挺聪明的,竟然这么快就能猜出我的身份。”阿木见她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也不生气,反而因着她这般快速地识别出了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诧异与欣赏,真诚地笑道:“小妖,你还是有几分厉害的,难怪他要把你这般束缚起来。” “你知道你们用的禁术吗?你知道这人偶术有什么反噬后果吗?你们身为阳界的护法凭什么这么对我?”似乎还不够撒气,月橘狠狠地瞪着阿木,继续冷嘲热讽地反问道:“还有,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谁?有本事用人偶术束缚着我,就要有本事放开我,看我不打死他。” 月橘当真被气急了,有些败坏的感觉,强行忍住心中的疲倦与内心的诸多疑问。 在姜城快要回来的时候,月橘明明记得苏木是将自己交付给了上神大人的。若自己最后是跟上神大人待在一起的,那么这整个阳界,还会有谁能够将自己从上神大人的身边带走自己,还这般自信地将人偶术用在了她的身上。 一瞬间,某个念想就这般兀地闯进了她的脑海,一直一直蔓延生长,直到愈发地确定,月橘的神情呆滞,目光死死地盯着房梁上的那一块乌黑,心中空荡荡的,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只是心口有些痛。 直到那抹雪白的身影带着另外几个熟悉的身影飘飘然地出现在月橘的视线,月橘的心口才忽地停止了疼痛。因为在那一瞬间,停止的不仅是月橘的心痛,还是她的所有思绪与情感,以及夹杂那样一份卑微到极致的喜欢的心跳,也一并地停滞不前。 只是眼泪为何会止不住地往外流淌,月橘勾起嘴角,暗骂自己的软弱。 第六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月橘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黎七在她昏迷时说的那些话。 那些字字诛心的提问时时刻刻地冲击着月橘的心跳与喜欢,犹如一盆刺骨的冰水忽地一下,将她的整个身体浇头。月橘抿嘴自嘲地笑笑,从头到脚,自己竟被那盆突如其来的冷水泼的毫无藏身之处。 她现今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被那抹清贵疏远的身影所隔绝。门外的阳光瞬间失去色彩,月橘只觉得自己的心冷得发寒,经不住地颤栗,被这远远超过外界冻僵四肢的寒冷绝情地折磨着。 月橘自嘲地笑笑,使劲地眨着眼睛,试图强行将眼角的那几滴泪珠憋回去,却终是没有成功,顺着平躺向下的眼角滚落浸入发根,带来一丝浸透冰雪的寒意与沮丧。 仓惶地掩饰自己的窘迫与狼狈,月橘垂下眼帘,意图假装没有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告诉自己,清醒吧,这才是现实。 “小月橘,你醒了?”笙红兴奋地跑到月橘的面前,蹲在地上担心地问道,但见月橘眼角的泪花,立马回过神来,惶然地避开月橘的对视,心虚担忧地回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那道身影,垂着脑袋,眼角不由自主地泛着微红。 月橘能真实地感受到笙红的那份担忧,但从在他与自己对视的那一瞬间的闪躲中,月橘嘴角忽地向上抽动了几下,却是连最虚伪的笑容都无法再展现出来,只是紧紧地抿住嘴角,感受着心痛到茫然的麻木。 这样一对比,喜欢着上神大人的自己,是多么地可笑与失败啊!月橘深深地吸口气,想要将那份心痛收回,亦将那份小心珍藏的喜欢摧毁。 “阿木给上神大人请安。”见上神大人出现在房间,阿木的双眼瞬间明亮的许多,脸颊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红与羞涩,恭敬地上前作揖,身段柔软,姿态谦谦。 月橘来不及注意这些,只是直直地看着那抹矜贵高冷的身影,遥遥地一瞥,却将月橘的整个情思都跌了进去,却又杀了回去。 此刻上神大人是真正的上神大人,绝非曾经那个似乎出现在月橘身后为她担忧的那抹恍惚的影子。 他显得那么疏远决绝,好似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不可抗拒肃穆与肃然。他的面容却是依旧那般俊朗,英俊的轮廓此刻逆着阳光,映刻着出一副毅然坚决的模样,眸光冷漠淡然,犹如千年万年的冰霜。 微蹙的眉头与紧闭的双唇带来一种强大的镇压,月橘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觉得此刻的他那么遥远,好似一尊无法言语的冰雕,冷眼旁观着这样的世界,也在冷眼旁观着这样的世界中的她。 那些拒人千里的冷漠与不近人情的傲然狠狠地给了月橘一个响亮的巴掌,打的她心抽搐一般地疼痛,在那一瞬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将她的所有不该有的幻想与期待粉碎,碾压成最卑微细碎的齑粉。 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上神大人,高高在上的上神大人,独一无二的上神大人。 月橘垂下眼眸,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与光芒消失。她的心很乱,但又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只剩下最倔强的承认与接受。 她不应该去奢望什么的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 “小月橘,你理理我好不好?”笙红跪坐在差床榻之下,愧疚地牵着月橘僵硬生疮的手,冰冷瞬间顺着他的双手钻进心窝,纵然窗外阳光那般灿烂明媚,也丝毫无法阻挡姜城之行在月橘身上留下的痕迹与伤疤。 察觉到月橘的冷漠与失望,笙红小心翼翼地看着月橘,张了张嘴巴,却又欲言又止,始终不能再说些什么。 “笙红,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月橘收回目光,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态,抬起视线好好地端详了一番笙红的状态,勉强扬起一抹比哭着还要难看的笑容,担心地问道。 “亏得上神大人……”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见月橘听到上神大人四个字的时候脸色忽地变得煞白,瞳孔微微放大,一双惊艳的桃花眼中噙满了泪水,好似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似的,笙红立马住了嘴。 想必这一趟的姜城之行于月橘而言,犹如噩梦一般。而真正阴魂不散的噩梦并非是姜城的那些残酷的呼唤,而是更加无情的抛弃。 被自己所喜欢的人深深地推入地狱一般的世界,饱受痛苦而回到现实的这一刻本以为会得到应有的赞扬与感激,却因为不信任而得到的是喜欢的人对在自己身上使用的人偶术。 那种瞬间跌落的痛苦与巨大的落差会给月橘的心带来怎样的冲击,笙红不敢去想象,但他却最清楚不过。 笙红明白月橘内心的痛苦与折磨,也懂得她的心态与情绪。失望与失落夹杂,悲愤与自嘲融合,痛苦与决绝交汇。正因为明白月橘的痛苦与失望,笙红才更加地愧疚,更加的小心翼翼,也更加的不知所措。 月橘很想帅气地瞪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冷冷地嘲讽他,用最恶毒的诅咒最凶狠的话语去将他劈头盖脸地进行一顿辱骂,才能解开内心的不甘与愤懑。但话到嘴边,月橘却始终说不出来。 无论怎么说,那些略带哭腔的语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的廉价。月橘索性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眼前的一切,任何那人要杀要剐,一副悉听尊便的决然模样。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对月橘而言,什么才是真正的蛊术。面对他,只要他开口,无论是什么,纵然没有称之为人偶术,月橘也会不由自主地心甘情愿,将他想要的尽悉奉上。 “木之护法,有请。”夜罗站在一旁,轻轻地朝着慕白的脸色看了看,只见他神色依旧,目光冷漠冰凉,只是眉头微微蹙着,双唇抿住的力度比平时更加用力的几分。 夜罗站在一旁,弓着身子微微作揖,恭敬地说道:“多谢木之护法的帮助,此次大恩,夜罗铭记在心。” “你们这样用完人就要立马撵人走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好吧。”阿木双手背在身后,动作灵巧可爱,跳在慕白的对面,伸手在他的眼前轻轻挥了挥,娇羞地咬着下唇,假装轻声咳了一下,道:“我这么大远地从仙界赶到上神殿,上神大人是不是应该至少送我出了这上神殿才算礼数?” 夜罗夜季站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连连低下头,不敢去看慕白眉头又加重了几分的面孔。奈何,夜罗向来知道这些事只能由自己出面解决,便迅速地掩下内心的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客气地笑笑道:“上神大人今日有要事在身,还请护法自行方便。” “上神大人还没有发话呢,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这些,真是没有眼色。”阿木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朝着夜罗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讨好地朝着慕白笑笑,撒娇道:“人家来这里又是给那姑娘换衣服,又是给她盥洗,做了这么多,上神大人……” 话音未完,背着慕白等仙家蹲在月橘身边此时正全身鸡皮疙瘩的笙红便听见了身后一声干脆果断的咚的声音,好似一个沉沉的重物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发出一股沉闷的声音,随后那些叽叽喳喳细碎造作的声音便消失了。 夜罗夜季扶额。 只见慕白宽敞的衣袖在眼前轻轻挥动一瞬,阿木的视线便开始变得模糊,思绪开始断断续续,脑袋中的一些事情在迅速地流逝,眨眼间,便失去了知觉,昏迷过去,沉沉地倒在地上。 “送回去。”慕白转身朝着夜罗吩咐道,语气冷淡漠然。 闭上双眼,听觉与嗅觉会变得异常敏感。纵然不能看见当时的场景,光凭借着那些对话,月橘的心口便不觉传来了一股闷痛发酸的感觉,沉甸甸的,好似要将月橘的整个身体拖进一滩深不可测的泥沼。 直到听见那句熟悉又陌生的说话声,那股清淡如兰的气息带着惯有的清冽与冰凉便这样兀地钻进了月橘的鼻尖,窜进她的心窝,带来一股莫名的委屈与不争气地原谅。 月橘闷闷地皱着眉头,眼角的泪花却犹如崩溃的山洪,仅凭着那一句冷漠如冰的命令,便足以击垮她的所有防线。 到底是有多喜欢这样一个人,才会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变得如此狼狈不堪。月橘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不争气,却又忍不住地为他找各种理由与借口。 或许他并不是不信任自己,而只是这件事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他必须费尽一切,只求保证得到最准确真诚的回答。 月橘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这般忍不住地去想这些。但她不得不承认,纵然这些一看就破绽百出的借口,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却是上好的解决,将她的心碎与痛苦一点点拾起,得到一丝丝的救赎。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地现实,由不得月橘愿意或者不愿意。月橘在心里为自己的不争气与女儿家的玲珑心思感到羞愧又厌恶。那一瞬间,她不想去喜欢这样一个人了。 月橘呆呆地想着,神情木楞,微微有些出神。 第六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月橘的痛苦与失望也在笙红的说笑下慢慢地敞开,变得平淡而安静,在心里也有了一定的打算。 日久见人心,月橘躺在床上忽然想起魔君大人对自己的教诲,不禁嘲讽地笑笑,却又立马收回。她在不断地调整心态,从各个角度开始调整。毕竟在这里,即便是为了最后的一丝尊严,月橘也不能让自己显得这般落魄。 夜季从屋外被允许能够进来的瞬间,月橘感到自己的身体得到了应有的解放,她的心却犹如从高空之中瞬间被一双手推入悬崖,但却已经慢慢着地,甚至适应了那股失落的差距与黯然。 其实想想,上神大人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上神大人。而那些他对她可能的好与保护,应该也是她自己的幻想或者自恋地理解出了差错。若是这样,月橘也能释怀了许多。 但月橘的身体依旧很难做到自由行动,因为在坠神阵中的那些痛苦是实实在在的,月橘伤到了根部。经过了一轮的冻伤与突如其来的话回暖,有些树根已经开始枯萎糜烂。月橘叹了口气,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凄凉。 “月橘,我待会替你疗伤。”夜季端着一碗冒着若隐若现的白雾的糖水,散发丝丝甜甜的气息,走到月橘床头,探出半个脑袋专注地看着月橘,悄悄地与眨眨一只眼睛,咧嘴笑笑,很是憨傻。 月橘感激地点点头,想要咧嘴回复夜季一个同样憨实可爱的微笑,却牵动了伤口,疼的月橘眼泪又开始直直地外冒。 慕白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瞳孔木然,目光定在茶碗之间久久不能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黯然晦涩,捉摸不透,而又在瞬间恢复如常。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来得太快,去的更加急切隐晦。 月橘朝那端坐于清潭红木之上的身影望去,心中扭捏地藏着一个问题,却不知该问还是不该,或许对月橘而言,更多的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而是她究竟敢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初生牛犊不怕虎地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若坠神阵出现的那些场景与那些声音都是将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个问题或许便是解开这一切命数的关键。纵然天机不可多窥,但既然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月橘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袖手旁观。 “上神大人……”月橘忍了忍,心跳不断加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态度去对他进行提问,与他交流。月橘咬咬牙,垂下眸光,盯着红木的桌角,卡顿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慕白可是你的真名?” 闻言,慕白端茶碗的手顿滞了一瞬,目光也因着月橘的问话而变得更加诡异高深,面色苍白,神情疏远警醒,冷冷地看着月橘,好似要直直地在月橘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慕白瞬间将心态调整放好,转过视线,一时陷入月橘那双小心懵懂的目光中,竟不知该如何安放他的心悸。 月橘下意识地一个机灵,直觉告诉她,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答案却早已显而易见。 慕白,慕白,月橘认真地想着这两个字,却觉得这两个字此时离自己是那么地遥远,冷冰冰的存在。 夜季惊愕地盯着月橘,神色从震惊转为疑惑,将手中的瓷碗放在床头,冒着一股子骄傲的傻乐与难以置信的遗憾,道:“上神大人……” “……”四字方方落地,夜季继续说着什么,却发现自己被施了禁言之术,无法从喉咙里发出丝毫的声音。而禁言之术乃上神大人独一无二的法术,旁人学不来,也无从学习。 夜季不知所以,倔强地一张一合继续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论自己想要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顿时明白上神大人是动了真格,有些委屈地扭过头瞟了眼那高冷漠然的身影。 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或者说错什么话呀……夜季抬眸悄悄地对上了月橘的视线,只见她满脸地困惑,担心地问道:“夜季,你没事吧?” 夜季摇摇头,在月橘面前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但面对上神大人,他又始终无可奈何,只得耷拉着脑袋,恹恹地耸着鼻子,不敢去看月橘的眼睛。 “夜季,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不能说话了?还有刚刚你是想说上神大人就是慕白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月橘试图克服身体的僵硬与骨头的麻痛将身子侧起来,伸手去探探夜季的额头,或者流畅自然地在他的眼前挥挥手,让他回神,注意到自己这边。 说罢,连着慕白也难以隐下内心的疑惑与不解,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月橘,发现月橘的眼神坦坦荡荡,好似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并非有其他的含义,便也稍稍安心,收回目光。 “夜季?”月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自己的脑袋稍稍抬起来了一点,但因为感到脑袋传来的十分沉重的分量,月橘只能也学着夜季,将脑袋有气无力地垂在半空之中,正好在夜季的上方。 无论月橘如何呼唤他,夜季好似铁了心要一直低着脑袋,耳根红的发烫,惹得月橘更加莫名其妙,忽然灵机一动,微微地问道:“你不会是被施了禁言之术?不能说话了?” 闻言,夜季惊觉月橘的聪慧与博识,猛地抬头,恰好对上那张苍白小巧的面孔,近乎脸贴着脸,呼吸靠近呼吸。 夜季看见一双困惑单纯的眼睛睁着圆圆的,带着好奇却又因为害怕伤害自己的自尊心而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因为伤势很重,月橘的嘴唇泛着龟裂的白痕,干涸的血珠为那抹苍白染上了几分动人的颜色。 她的面容憔悴而苍白,目光却温和而亲切,好似暴风雨中的一朵娇小怜人的花蕾,坚强的绽放却又无比脆弱,让他在那一瞬,生出了那般强烈的保护欲。 夜季嘴唇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对上视线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立马挪开,拍着慌乱狂躁心口,却又察觉到一道道震耳的鼓动的声音,赶紧捂着,心虚地盯着地面不敢呼吸,害怕那道强势的声音被月橘听了去。 月橘见夜季的脸和耳根更加红了,甚至蔓延到了脖颈,整个人好像阳界凡人过生时要吃的红鸡蛋,冒着热腾腾的气息,咕噜咕噜很是可爱。 “好啦,我不会笑话你的。反正被上神大人大人禁言又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我还被施了人偶术呢。”月橘忍不住幽怨地朝着坐如泰山岿然不动的那位望去,顿时与夜季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可怜之情。 “只是不知道上神大人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消息”月橘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好似亲密友人之间的打趣,却是带着几分讽刺,视线从夜季的身上挪开,盯着地板有意无意地看着,抱怨道:“天气已经不早了,上神大人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地问我,月橘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月橘打着哈欠,余光瞟着慕白,等待着他的动作。若是他肯多给自己一天的时间的话,自己定能做些手脚,即便不为了让他知道一切,使些绊子也是极好。 横竖也说不清楚,正好困意袭来,月橘干脆好好地躺在床上合上双眼慢慢陷入安静。呼吸逐渐平稳,月橘的心跳愈发加快,一阵不祥的心悸的闯进月橘的心间,迫使她恍然惊醒。 突然,一阵刺鼻的胭脂香味钻进月橘的鼻息,使得她不禁来回在屋子里查看。紧接一道熟悉又强烈的妖气漫进月橘心窝。月橘一个机灵,慌乱地挣扎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尖锐的疼痛瞬间消失,月橘的心里只剩近乎溢满的惊恐与担忧。 “结界出问题了,结界……”月橘咬住下唇,眼角泛着湿热的泪水,伸手拍着夜季的肩膀,慌乱地说道:“快带我回敖家客栈,有人在强行闯入我设下的结界,快,快,快” 月橘捂着心口,一阵剧烈的刺痛袭边全身。月橘撑着一口气,将被子掀开,抓着夜季的肩膀焦急地哀求着:“快带我回敖家客栈,在一座山脚。那座山应该是上神大人之前下凡圆寂尸骨埋葬的地方,快快,没时间了,她们要闯进去了……” “好好好”夜季总算听懂了月橘在说什么,见她这般着急匆忙,便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之道,搀扶着她的胳膊。 月橘的身体现今好似只剩下一堆僵硬的骨架一般,刚想要站起来却又在瞬间被击垮。月橘咬紧牙关,额前冒着豆大的汗珠,逼迫自己站起来。 “失礼了。”夜季见她如此心乱焦急,将她的身体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横抱起来,朝着上神大人的方向试询问式地看了看,得到上神大人的点头,夜季抱着月橘瞬间消失在了午日的暖阳之中。 月橘跟着夜季来到敖家客栈,小鱼趴在桌上好似被谁偷袭刻意敲晕,小孩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舒适地睡在襁褓中,安宁地闭着双眼,异常乖巧。 小蛇不见了…… 夜季带着月橘来回将整个客栈翻了一个彻底后,焦虑惶惶地发现,敖小蛇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找不到……月橘舔舔干燥的嘴唇,忍住内心的慌乱,尽量使自己恢复冷静,对夜季道:“去小溪边看看吧。” 第六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夜季,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因着自己身体的羸弱,月橘感到体内的妖力也在快速的消散。若不是因着那道提前布好的结界,月橘很难发现敖家客栈这边的异样。 来到宽敞空旷的小溪边,月橘缓缓合上双眼去感应,却察觉不出丝毫的以异样,只得转身问道夜季,请求他的帮忙。 “有妖气,但这妖气若隐若现。要么是极强的高手隐蔽在这河中,要么就是妖力极强微弱的普通小妖。但若是普通小妖,怕是根本连阳界的丝毫仙气也承受不住,我来这里,他必死无疑。”夜季迫使自己专注地盯着平静无波的小溪水面。 月橘紧紧靠在夜季的怀里,一只手需要拽着夜季的腰部的衣襟才能勉强站起身子,警惕地观察着空荡荡的竹林,虚眯着眼睛,面色阴郁,冷笑道:“还有一种,便是那只妖精的属性正好与这世间的某个自然的东西极其相似,比如说小溪。” 说罢,月橘紧盯着溪面的动静,伸手扯了扯夜季的衣服,示意他进入战斗状态,刻意停下,顿了顿,志在必得地戏谑道:“比如说……” “藏在小溪里面的水蛇……” 话语间,满是不屑与鄙夷,声音刻意地放大,明显是说给小溪中的某个妖听的。 小溪的水很浅,在阳光的招摇下闪烁着摇曳的波光,好似珍贵的珠宝,璀璨而明亮。七月的晌午,无风吹风,炽烈的阳光毫不客气地照耀着每一位试图与之抗衡的生命。 就在蛇字离嘴的那一瞬间,月橘透过溪面反射而来的粼粼波光发现了平静条纹之下的一个滚动,轻轻拉扯着夜季腰间的衣服,指着那处道:“就在那里,不用客气,直接下杀手吧。” 夜季望着月橘阴冷而决绝的面庞,脑海中闪过一瞬的惊愕与困惑。好像眼前的这个小妖,明明与月橘拥有同一张面孔、同一副嗓音,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此时却显得极其的违和,却又带着足以令他心乱如麻的邪魅与魄力。 轰鸣的爆破声从溪面炸开,将平静的水面瞬间炸开以道宽十米的豁口,好似一面坚实牢固的铁墙在以瞬移的姿态朝着溪面轰隆推去,顿时激起了千层高的波浪,却因为水流较少,绽开朝上的大石隆隆向上冲击,冲上百米,狠狠砸下,将整个溪面掀开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果然还是你厉害一些。”白练一袭紫黑色长裙,戴着半透明的黑色面纱,腾空在上,妖娆邪魅地看着月橘,戏谑地说着,神色玩味,目光来回在月橘与夜季身上打探,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暧昧。 只是她的依旧声音嘶哑,像是某个尖锐的利器一点一点地划破僵硬的遁甲,使人烦躁难忍。 “白练长老今日前来,怕不是为了来叙旧的吧。”月橘坦然地接受那道不善且无礼的打探,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嘲讽,冷冷地问道。 “我来这里自然不会是为了你这么一个小妖。”白练目光妖娆妩媚,趁着夜季抬眸的瞬间,扭动着身子慢慢靠近。鼻息将紫色轻薄的面纱吹动,雪白光滑的肌肤若隐若现,好似故意露出一点,却又藏住许多,半遮半掩间,愈发撩人。 嘴角勾起一道妖娆邪魅的弧线,朱红的唇瓣随着吐出的气息微微张开,带着撩拨的诱惑,对上夜季的视线,缓缓地走来,柔声一笑,道:“仙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练长老,我可真为你是堂堂阴界长老而感到羞赧。”月橘睨着视线悄悄朝夜季的方向看看,见他呆滞在原地,便以为夜季也中了白练的魅惑,内心瞬间生了一股烦躁厌恶的情感,抬腿上前一步,将夜季护在身后,冷嘲热讽地笑着。 “看来白练长老你也就那么点本事了。”月橘似乎从未这般对重新审视白练长老的面容,近看之下才发现,她真的不愧于阴界第一美貌的称号,心下忽地生出了一股紧迫感与心虚,害怕夜季当真因着她的美貌而抛弃自己。 “你在害怕?”白练轻松地绕开月橘伸出一双纤细光洁的手,好似要撒娇,又好像很娇弱的样子,挽住了夜季的手腕。 月橘惊慌失措,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与难受,转身便想要将那双阴险漂亮的手挥开,却只听一道震耳发聩的轰隆声从远处山坡上滚落下的泥石而惊醒。月橘呆呆地看着夜季满脸的鄙夷与厌恶,那只遒劲有力的手毫不客气地朝着白练的位置推去。 白练早有预谋,便是一开始算好了会失败的可能,一步一步地朝前,趁着对方沉浸在从未见过此情此景的惊恐中,将蛇毒弥漫在空中。乌紫色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迅速地窜进月橘的呼吸与鼻翼,融进她的血脉。 “白练长老怕是要失策了。”月橘站直身体,指尖紧紧拽着夜季的衣服,将整个身体的力量顺着那只手交托在夜季的身上,保持自己的站立,面不改色地看着白练,冷笑道。 “不可能。”白练的心中下意识地闪过一瞬的心慌,又见月橘面色铁青,青白的皮肤下泛着乌紫,自鸣得意地笑笑,道:“少在这里巧舌如簧,装的倒是一本正经,说,魔君大人在哪里?” “魔君大人?”月橘惊愕地盯着她,踉跄地朝着白练的方向走去,没到几步,身体瘫软,便要朝地面重重地摔去。 夜季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楼住月橘的腰,将她搀扶着站起来,双手一阵,一道强大的冲波朝着白练直直击去。 “别在那里装不知道。”说话间,白练拉开距离,轻巧地躲开了夜季压抑的力量,细细地观察着月橘的伤势,应该比上次中毒更要严重许多。带着这样一个毫无战斗力的病秧子,纵然面对的是仙界闻名贯耳的大将军,也有几分微弱的胜算。 而那胜算关乎于天羽的千秋大业,也关于着她的生死存亡,即使希望再微弱,她也必须试一试,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能否成功。 几百年来,苦苦寻找的魔君大人的气息仅此一次地出现,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紫色黑气从白练脚下传出,瞬间化作几条巨大的蟒蛇,霸气威武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白练长老可真是胆大包天,在阳界这般胡来怕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今日背水一战吧。”月橘喘着粗粗的气息,不觉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夜季见她如此辛苦,便搀扶着她靠在旁边的树荫下,张开结界。他的耐心在白练的阴谋下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双手紧握成拳,若非害怕力量的放出会误伤到月橘,夜季怎能容忍这样一个令人难堪的女妖在阳界的地盘上如此嚣张撒野。 “夜季,生擒,我、我还有事要,问她。”月橘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量去将这句话说完,说罢便彻底地昏迷过去。 “夜季将军,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白练双手抱胸,在与夜季拉开距离的地方环绕走着。 “废话少说。”夜季身体一沉,地面摇摇欲坠,不断地朝着低下凹陷。以夜季为中心,慢慢生出了许多犀利宽厚的长剑,排成一队,旋转着方向朝着白练紫色大蛇狠狠刺去。 白练自知无法闪躲,却也来不及收回紫蛇,便只能放弃那条好不容易才修炼出来的紫蛇,凝聚妖气,藏匿在一片黑雾中,趁着夜季心思并不完全在自己身上,转而一个飞快的健步,来到月橘所在的结界之处。 方一靠近,一条犹如蛇形的东西,手指大小,一瞬间,钻进了白练的眼中,带来一阵尖锐抽搐的心痛,随后那股痛苦蔓延至全身,却又在瞬间消失,好像那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白练愣怔了一瞬,被夜季发现了她的想法,狠狠一掌,一股浓厚强大的仙气顺着经脉不断地涌入血液,混杂在其中,将她的妖力强势地排除,占据着她的身体,好像要将她的整个身体涨破一般。 “啊……”白练仰天痛苦地吼着,蜷缩着身体在地面上来回打滚,紫色的面纱滑落,双眼因痛苦而瞪大,留下一圈森然的眼白。 白练的额前青筋暴起,月橘被那声细长尖锐的痛吼惊醒,下意识地看向夜季,心中生出一阵恍惚与悚然。 “夜季,她不能死。”月橘扶着树干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一阵刺骨的疼痛而跪倒在地,急迫地看着夜季,大声吼着:“夜季,她不能死。” 夜季走到月橘面前,轻轻将她横抱而起,笑道:“放心,她不会死的,就是会有点痛苦。” 想了想,夜季狠狠地补充道:“谁叫她那么阴险,尽耍些莫名其妙的手段,还下毒。真是卑鄙。”似乎想起什么,夜季担忧地看着月橘,道:“月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月橘觉得自己随时有再度昏死过去的可能,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问自己有没有事?月橘想着,如果自己再一次昏迷过去,一定不是她太过脆弱不争气,而是活活地这个呆傻蠢萌的阳界第一大将军给气死的。 第七十章 http://.biquxs.info/

忽地一阵阴沉的冷风席地而起,月橘感到身体的阴寒与刺痛,冷冷地盯着白练苦苦狰狞的方向,慢慢地,白练的身体开始恢复,扭曲的面目逐渐恢复,青筋平息,变得平静而温和。 咚的一声,白练昏倒在地。 伴随着身体传来的阵阵刺痛与寒冷,月橘的额前冒着细细的冷汗,面色苍白,嘴唇裂开一层白皮。 “大胆小妖,竟敢胡乱闯进阳界,唆使阳界大将军打伤我阴界白练长老,破坏阴阳两界和平,还不快快认罪。”一道愤懑沉闷却略显稚嫩的声音冷冷地从上空传来。 天空忽地布满一层浓密黑暗的乌云,低低地压下,令月橘心中不由得传来一阵慌张胆怯,感到错乱的窒息。 顺着那道声音望去,天空中的那片黑沉的乌云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一众身穿黑铁盔甲的阴界士兵带着浓浓的杀气肃然地站在一个孩子的身后。 那孩子莫约十三岁,穿着一件不适合的墨色大长袍,满脸的皱褶,犹如一位矮小的老翁,声音却稚嫩而单纯,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反差。 那股浑浊肮脏的气息月橘实在太过熟悉,此情此景之下,月橘心里憋着有些想笑,转念想想小鱼与小蛇现今生死未明,而白练的出现定非偶然,便只觉森然警惕,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些妖兵战士。 月橘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正被夜季牢牢地抱着,瞬间便失去了魄力,便小声地让夜季将自己放下。 “你身体能行吗?”夜季实在放心不下,担心地看着月橘,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听月橘的话。此时的月橘,身体实在太弱了,就像路边的一只小小的蚂蚁,随便一下都会被彻底地毁灭。 月橘勉强地笑笑,点点头,道:“我要是这样去面对天羽,哪里还有半点魄力?” “要不要我直接去杀了他们?”说罢,夜季便开始暗自凝聚仙力,双眼微微眯起,紧紧地盯着对方,拳头紧攥。 “无论怎样对方现在也是阴界魔君,你要是在阳界对他下手,岂不是要将阳界置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界吗?届时阴界又该怎么办?”月橘无奈地看看他,双手无力地垂下,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道。 闻言,夜季默默地垂下脑袋将月橘放下,微微往后挪动小步,站在月橘的右后方,以仙术支撑着月橘的身体,防止她随时倒下。 “天羽长老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月橘冷笑一声,迫使自己后背站得笔直,讥讽地问道。 “小妖,你可知私藏重犯司少谦的罪名是何灭顶之罪?”天羽紧扯袖袍,指着月橘,嘴角倾斜微微勾起,冷冷地看着月橘。 “魔君大人的尊名岂容你等直呼?”闻言,月橘气愤地喘着气息,狠狠地盯着天羽,怒火中烧,脑袋却在飞快地计算着方才天羽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你到底是承认了!”天羽大笑一声,得意地挥动着宽大的袖袍,一双苍老无神的眼睛此时正兴奋地盯着月橘,充斥着阴狠张狂的笑意,却又止不住地颤栗,嘴角抽搐,隐藏着内心的惶恐。 “魔君大人此时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月橘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眼神略有闪烁,心虚中下意识地朝地面盯着。若是平时,定会被天羽发现有何端倪。 但此时的天羽满满地沉浸在司少谦还活着并且很有可能就在这里的兴奋与恐慌之中,忽略了月橘一说谎眼神便会不由自主地飘忽地盯着地面的习惯。 当然,天羽对月橘并不熟悉,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小妖,交出司少谦,我饶你性命。”天羽伸出食指弯曲着转动,随后停在直直地指向月橘的方向,目光意味不清,包含着恶毒的威胁与自大的狂妄。 “天羽,就凭你现在的这副模样,你觉得你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资本在这里与我谈条件?”月橘毫不退却,努力地将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隐忍下去,伸直了腰杆,下颚微微扬起,骄傲地睨着天羽。 “自然,你大可以不交出司少谦,在阳界我也的确没有任何的资格威胁你也不能伤害一个被阳界大将军时刻维护着的阴界小妖。”天羽不为所动,似乎认定了月橘一定会乖乖听话一般,轻松一笑,道:“只不过你的那两位朋友,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你把小鱼小蛇怎么了?”月橘惊恐地想要上前一步,双腿一软便要跌落下去,幸好身后的一双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搀扶在怀里,才使身体没有坠落下去。 “他们两只小妖和堂堂少人魔君大人比起来自然是没有一点优势的。”说罢,天羽顿了顿,斜嘴一笑,虚眯着眼睛满脸的戏谑,道:“若是加上他们两个家族,一个白家蛇族和敖家鱼族,甚至再来一个长家鲶鱼族,你说,这样几百条甚至上千条的生命,到底能不能微微撼动一下司少谦在你心中的地位了呢?” “天羽……”月橘气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满眼通红,捂着快速跳动的心脏,一股寒冷与恐惧油然而生,从心中的某个空缺的地方,一直往外蔓延,深深地扎根,汹涌的席卷而啦。 “小妖,重情重义是个不错的品德。只是你该明白,本尊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自然也不存在任何的耐心。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要求,否则我可就忍不住要让阴界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呢。” “想想就觉得刺激……哈哈哈”天羽张着嘴巴,伸舌舔着粗糙干燥的嘴唇,嚣张而得意。 “我不知道魔君大人在哪里。”月橘惶恐地看着天羽,目光噙着泪花,恳切而真挚,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小妖,你且休要骗我。”天羽回神半步,见月橘态度真切,表情惊慌恐惧,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信几分又该怀疑几分。 “天羽长老,刚刚只是我为了套你的话才刻意说我知道魔君大人在哪里的,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长鲢哥哥消失后就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 “你的意思是长鲢知道司少谦在哪里?”天羽虚眯着眼睛,立马追问道。 月橘瞪着双眼,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半张着的嘴巴,惊慌失措地看着前方,一副说错话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知道,魔君大人、已经,已经死了。” “小妖,不要妄想在我这里耍任何手段。”天羽从空落下,想要靠近月橘却碍于夜季而不能,只得上前一步,将白练收于锁妖袋中,语气尖锐阴狠,却因着声音犹如孩童,少了几分压迫与狠毒。 “几千条小妖的性命在你的手上,我怎么敢说半点谎言。虽然魔君大人待我不薄,但生活在他的花圃里的时候我毕竟还小,与他又哪里有半分的感情可言。说到底,在我心中孰轻孰重,天羽长老又怎会看不透彻?” 月橘说的哀切委屈,一双娇弱柔美的桃花眼含着晶莹的泪珠,面色的苍白与身体的羸弱使她多了几分凄美与脆弱,看起来楚楚可怜,十分真诚。 天羽陷入了更深的怀疑与犹豫,眉头微微蹙起,直接地盯着月橘的眼睛与她对视。视线相撞的瞬间,月橘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在藏在夜季衣衫后自己的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泪水瞬间滑落眼角,眉头浅浅蹙起。 “天羽长老,小蛇和小鱼现在到底如何了?还请长老将她们还给我。现在对我而言,她们是最重要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亲人。”月橘小心翼翼地靠近,颤抖着身子,凄哀地问道。 天羽死死地盯着月橘的眼睛,想要试图从那双泪水盈盈的眼睛里发现一丝一毫的伪装与欺骗。 知晓天羽的想法,月橘的泪水愈加汹涌,不停地往外奔流,伴随着一阵一阵地啜泣与吸鼻的声音,痛苦而虔诚。 “小妖,算你今天运气好,本尊不打算杀生,但这两个小朋友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可是知道了不少,下一次,就没有这般幸运了。”天羽手臂轻挥,一条青灰色的长条蟒蛇从空中滚落,直直地撞在树干上,泊泊地留着鲜血,将绿褐色的树皮染上一抹鲜艳猩红,似是滚落垂下的眼泪。 “小蛇。”见状,月橘焦急地想要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正牢牢地被束缚在原地,一双宽厚有力的手将月橘拥在怀中。 月橘察觉到夜季的愤怒与狂躁,那双跃跃欲试的手臂充满的仙力。若不是月橘在那里,想必对天羽而言,这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恶战。 “小鱼在哪里?”月橘明白夜季的隐忍几乎快要逼到极限,伸手抓住夜季紧握的拳头,将那布满老茧的僵硬的拳头轻轻包裹在掌心里,担忧地问道。 “那只蠢蛇因着是白练的弟弟,我能还给你已是极限。至于长鲢的未婚妻,那便罢了吧。若是你遇见长鲢,记得替我转告一声才是。”说罢,天羽转身在天空中划开一道结界,带着一众小妖慢慢隐去,消失在一片湛蓝无云的晴空之中。 第七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月橘,你干嘛不让我揍死那群家伙?”夜季的拳头慢慢松开,月橘也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在夜季的搀扶下缓缓向小蛇的原形走去。 “夜季,你能救救他吗?”眼见着浑身是血的小神,月橘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声音颤抖着,焦虑不已。 “阳界的仙术与阴界妖术若是强行相撞,只会加重他的伤势。”夜季跟着月橘蹲在一旁,惋惜地摇摇头,说道。 “那为什么就可以救我呢?”月橘仍然有些不甘心,试图抱着一线希望,紧紧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阴阳两界的法术自古便是水火不容,月橘又怎能不知道。 只是,万事有例外。这是魔君大人教给她的,也是真实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万一小蛇也是这样的一个例外呢。月橘忍不住这样地想着。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例外。”夜季看了看月橘,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又朝着敖小蛇的方向看了看,认真地说道:“至于为什么你能行,或许是因着你的父母一个是阴界小妖,一个是阳界仙人,所以可以。但他,绝对不行。” 说罢,夜季在月橘惊愕欣喜的表情中猛地发现自己竟是说错话,将月橘的身世就这般暴露了出来。阴阳两界向来是反对婚配生子的,这是天规,千千万万年来,一直亘古不变的原则。 但月橘的双亲显然违背了天规,得到了相应的惩罚。按理来说,月橘本应是不该存在的,奈何上神大人好似窥的一线天机,或说天意有意,刻意要将月橘护下来一般,所以月橘才能像现在一样,至少还活着。 “夜季,说我的父母?他们到底是谁?”月橘的心砰砰乱跳,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蛇,终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她想要家人。 每每看见小鱼小蛇相处的方式,月橘便会更加格外地想念。她会忍不住地乱想,自己的父母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存在。 “这个……”见月橘这般期待,一双明净纯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有一瞬,夜季似是着了道,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想要倾尽所有,却又止住了,犹豫着…… “上神大人可是说过我的身世是个秘密?”月橘见夜季明显有所顾虑,便开始愧疚地下套。 “没有。”夜季摇摇头,神色认真,在月橘的套路下,显得十分地笨拙与可爱。 “既然这样,你告诉我肯定也没有关系的。”月橘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摇摇,撒娇又委屈地说道:“若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晓,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阴阳两界活着,那种寂寞又哀伤的感觉,夜季你明白吗?” 夜季忽然想着他与夜罗,也是被父母早早遗弃的孤儿,有幸被上神大人所收养,不然……夜季心软下来,伸手摸摸月橘的脑袋,笑的真诚,道:“你的父母是阴界的紫荆小妖与阳界的天帝。”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月橘心中虽然惊讶。但瞧见小蛇浑身是血的模样,便忍下了这个话题。 “所以小蛇当真不能在阳界治疗吗?”月橘知道毫无希望,却还是忍不住地抱着一线的生机,想要待在阳界治疗小蛇。毕竟现在的阴界是天羽的地界,又没有任何的保护,若是回去,定然是讨不了好。 夜季依旧摇摇头。 最后一丝希望被破灭,月橘丧气地垂着脑袋,道:“那我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好起来呢?” “你想干什么?”似乎察觉到了月橘的打算,夜季不放心地问道。 “阳界没有办法将他治好,我便只能带他回阴界,去找能够治疗他的方法。”月橘愧疚地看着敖小蛇的原形,难过到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他伤的很重,即使到了阴界,治好的可能也是极小的。”夜季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小蛇的身体,得出一个绝对的结论,睨着目光看了看月橘的表情,叹了叹气,摇摇脑袋。 望着鲜红的蛇形,月橘的心在那一瞬间跌入了最残忍的深渊。 “若不是我来到了他们这里,若不是我将白练和天羽引到了这里,若不是我……出去了那么久没有好好地保护他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月橘单手撑着额头,终于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夜季站在一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看着月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呆呆地站在一旁,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月橘摇摇头,痛苦懊恼地苦笑道:“我如今自身难保,拖着这样的身体走到哪里都是障碍。我只有用最快的方法恢复过来,才能保证带着小蛇到阴界找到传说中的那位医圣。” “那你怎么才能最快地恢复过来?”夜季挠挠脑袋,不解地看向月橘,道:“太深奥的我不知道,但我晓得万事有因有果。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这是因,而你若是强行加快这段时间,必然会导致一定的果的。” “放心吧,夜季。”月橘将怀中的锁妖袋拿出,将小蛇收进去,并注入灵力,满脸严肃诚挚地说道:“即使这个果带来的结果是苦不堪言的,相较于眼睁睁地看着小蛇在我面前死去,我也情愿去承受将来的那一切。”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月橘喃喃地重复着,似乎在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那即将是一个怎样的选择,而这个选择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面对未知的决然。 “那现在要怎么办?”夜季伸手将月橘搀扶着站起来,在横在抱起,道:“既然你决定了,不管是什么,我都支持你,也相信你。” 夜季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份亲密与熟稔,闯进月橘的心间,使她的心突然生出了一股洋洋的暖意,带着一丝午后阳光的气息,在月橘的心间铺洒开来,好似长鲢哥哥在她的耳边,带着宠溺的语气轻声抱怨。 “谢谢你,夜季。”月橘舒然一笑,忽然觉得这一切也没有那么困难了一般,甚至对那令人恐惧惊慌的决定也更多了一份安心与坚决。 “先带我去敖家客栈吧。”月橘安稳地被夜季抱在怀里,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收着敖小蛇的锁妖袋,轻轻地说道。 夜季带着月橘走到小鱼的房间,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一阵咿咿呀呀的哭声。婴孩见到月橘的一瞬间便停止了哭泣,眼角虽然挂着泪渍,嘴角却是甜美依赖的笑脸,伸出小小的胳膊想要求月橘的抱抱。 月橘的心在那一瞬间柔软下来,嘴角勾着一道温柔的笑,深深地叹口气,蹙眉道:“我这一趟真的是什么正事也没有做成。” “你原本出来是想要做什么的吗?”夜季靠着床沿将月橘放在床上,把枕头当着靠枕贴在月橘的后背以便她能够倚在床柱上。 “本来是想要为这个小家伙找一个好家庭的,结果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实在没有办法,现在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再有一些胡乱来的想法。”月橘咬唇低头,眼角含着深沉的笑意,宠溺地看着身边咿咿呀呀乖巧的孩子。 “我总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有一股和你极为相似的气息。”夜季站在床边,盯着那个小家伙,心中徒然升起的怪异的情绪愈发浓烈,歪着脑袋不解地说道。 “可能是缘分吧,所以他才会这么粘着我。”月橘想要伸手去将孩子轻轻抱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使整个身体变得更加的僵硬,便也只能作罢,凄哀一笑,道:“看来以后我得好好地练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 “月橘,其实上神大人不是……”夜季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却下意识地想要说些应该会很重要的话。 月橘摇摇头,嘴角的笑意慢慢收回,抬眸望着夜季,道:“我明白上神大人的用意,也能够体谅他所做的选择和做追求的东西,自然也认得清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夜季欲言又止,却只觉自己太过迟钝。明明有很多想要解释的想法在见到月橘失望又从容的讪笑的那一瞬,被生生地噎了回去。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明白,但好像怎么说都无法讲的清楚。 于是夜季选择了呆呆地站在一旁,木楞地看着月橘近乎自言自语地凄然笑道:“我明白的,都明白的,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相对于上神大人想要的东西,我的生命到底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得全心全意去支持上神大人才是,哪里来的抱怨呢,这样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差劲,真是不太好的感觉,明明应该想得清楚明白的,却又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会特别的难受呢?” “呜呜呜……” 一道嘤嘤的哭声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月橘拖了出来。月橘回神,表情呆滞糊涂,转头看着露出一对浅浅的白色的牙齿的婴孩,心中的杂念瞬间清除了许多。或许这世界便是存在一种名为顿悟的感觉吧。 月橘想着,便转头朝夜季道:“夜季,能请你帮我去调查一下杨柳镇的唐家的家庭情况吗?我想知道那家人是不是这个孩子适合的去处。” “或许这个孩子,是该离开我了。”月橘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了最后,夜季也听不请月橘到底在说些什么。 夜季刚想要去细细地询问家庭状况到底包括了什么,便看见月橘眼中盈满了光洁透明的泪水,便也只得作罢,讪讪地收回自己内心的问题,留下一道结界,离开了房间。 月橘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地奇怪,好多情感甚至都不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她不想要自己变得这么地脆弱,这么地不堪一击,可是泪水就是这么地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眶里,一直打着转。 明明她已经将所有的缘由都想的那么清楚了,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这么地委屈,甚至鼻子会忍不住地感到一阵发酸,然后眼泪便不请自来,简直比躺在襁褓里的小孩还会哭。 襁褓里的小孩好似懂得月橘此时的委屈,立马停止了哭泣,伸着小手抓着月橘的手腕软软趴趴地笑着,可爱而单纯。 小孩的手虽然小巧,却意外地暖和,也意外地给了月橘许多的力量,使她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亲切感与浓厚沉重的依赖。 “可不要小看我了哦,小家伙,我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的。”月橘扬起嘴角想要给自己自顾自地打气,提起精神深呼吸,开心地看着小家伙,伸手用法术凝成一片花瓣,化成晶莹剔透的白玉,贴近小家伙的心口,随后消失不见。 希望将来的自己,能够再坚强许多,也能在强大许多。月橘反手将那只柔软细嫩的小手握在掌心里,默默地对自己付出最真挚的希冀与祈祷。 未来的岁月她要继续做些什么了呢? 找到医圣治好小蛇,找到长鲢哥哥和魔君大人救出小鱼,然后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将来会有更好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定。 至少对于现在的月橘而言,迫在眉睫的事情首先应该是将这副羸弱的身体恢复,才能想后面的许多事情。 第七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夜季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月橘看着一身狼狈的他突然有些想笑,心间又生出了许多的动容与感激。 “你到底出去干什么了呀?”月橘的嘴角再也无法忍住笑意露出弯弯的弧度,笑呵呵地问道夜季,希望他能够好好地解释一下自己身上的菜叶和乱蓬蓬的头发,像是出去被谁打了一样。 “笙红说这世上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有两个……”夜季狠狠地将自己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瞧了瞧月橘明媚乐呵的样子,忽然觉得身上的这些狼狈好像也有了那么几分值得。 “夜季,谢谢你。”月橘眼帘低垂,嘴角依旧扬起,却带着几分慰然与安宁。内心的痛苦伴随着身体的绞痛,阻梗在月橘心间,阴魂不散。 月橘却想通了许多,即便痛苦,倒也有了几分平静与安宁,抬眸浅浅一笑,平静且感激地看着夜季。 随遇而安,这是魔君大人教会月橘的,也是月橘目前为止,做的最好的。 “不用那么客气,没事没事。”夜季挠挠后脑勺,脸颊微微带着些憨实羞赧的笑容,端着一张低矮的凳子坐在月橘的床前,替她笨手笨脚地掖着被子,道:“唐家在杨柳镇的口碑特别的好,说是他们老唐家有一辈子只娶一个的祖训。” “那他们家的家庭关系怎么样?”闻言,月橘配合地点点头。见夜季慢慢沉默下来,好似说完了一般,便急急地追问下去。 “这个啊……据大家说的,唐家乐善好施,对待相亲邻里十分地友善,家庭关系好像也很好。”夜季捋捋额前的碎发,回答的十分认真。 虽然夜季这样说了,但没有亲眼见到,知道对方家庭成员之间的想出名模式,月橘还是不能很好地下定决心,或者说完全放心地将这个孩子送过去。 小巧柔软的手紧紧地将月橘的指尖握在掌心,好似一种无声的反抗,在控诉月橘想要将他送出去的决定。 月橘低头看看孩子,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正笑意莹莹地盯着她,那般的依赖与喜欢。 看见这孩子,或者每次与这孩子触碰时,月橘的心都会忽然变得十分地怪异,好好似在她与这个孩子之间,早已有了一根隐形牢固的牵绊,将两人紧紧地裹挟在一起,使她一想到分离,便会更加难受起来。 “就这样吧。”月橘感应到小蛇的妖气愈发虚弱起来,便咬咬嘴唇,深深地呼吸,慢慢将自己的心安稳下来,撇开目光不看孩子,道:“今晚就将他送到唐家门口吧。” 夜季望望逐渐朦胧晦暗的天空,看看月橘前忍着分离与不舍,无奈地叹口气,道:“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现在就快走吧。”眼眶溢满了泪水,月橘红着一双眼睛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床褥中,闭上眼睛深呼吸。 “哇哇哇哇……” 好似感应到了自己即将被送走的命运,孩子的哭声不断地从枕边传来,钻进月橘的心里,似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一次一次地,揪着月橘的心,生疼的厉害。 夜季会不会抱不好孩子,那样会伤害到孩子的骨骼。夜季会不会把孩子放着就离开,根本没有顾及孩子会不会被唐家的人发现。孩子有没有将孩子的襁褓裹好,夜晚风大,若是没有紧紧包好,孩子会感冒的…… 月橘忽地清醒过来,身体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这么一股的力量将盖住脑袋的被褥猛地掀开,惊慌地喊道:“夜季,等等……” 房间早已空空荡荡,方才那阵孩子嚎啕的哭声也早已消失不见。月橘的世界在一瞬间完全清净下来,空落落的,不觉勾起嘴角苦笑,合上双眼,慢慢调整呼吸,眼睛却是干涩得肿胀。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魔君大人,这个园子真的好漂亮啊,这些花都是你栽种的吗?” “魔君大人,你闭关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好像见见你。你的声音这么好听,面貌肯定也十分地俊秀,我真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月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喃喃着,眼角挂着泪水。 “月橘,醒醒。”夜季站在一侧,轻轻地拍打着月橘的肩膀想要将她喊醒。月橘的身体十分地虚弱,甚至开始发起了低烧,额前冒着细细的冷汗,四肢僵硬,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失礼了。”夜季紧紧皱着眉头,将被褥掀开,伸手环抱住月橘的肩膀,想要使她微微坐起,从后背传送灵力是最为有效的方式。 忽地一阵凌冽清鲜的狂风卷进屋里,将房间里的帘子吹起又掉落。桌上的书本呼啦啦地快速翻着,恍惚间,一道仙气渺渺的雪白背影款款而来,忽地出现在房间里,面朝着窗口,背对着月橘他们。 “上神大人。”夜季轻轻将月橘放下,上前一步,半跪在地,朝着那抹孤冷高傲的身影微微作揖,恭敬地喊道。 “你先回去吧。”慕白转过身来,眸光不经意地瞥过床上的月橘,随即停驻在夜季的身上一会儿,语气淡漠而疏远,冷冷道。 “上神大人,月橘身受重伤,若是再不医治,恐怕留下诸多后遗症,且无法恢复。”夜季颔首作揖,目光低垂,却难掩语气中的担忧与关怀,紧迫地说道。 “回去。”慕白将双眼微微眯起,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与夜季满是忧心的双眸对上。 触碰之间,夜季的身体感到一阵的寒冷与颤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强压下内心的慌张与惶恐,担忧道:“月橘身体羸弱,经不住这般阴寒之气,还请上神大人息怒,夜季告退。” 说罢,夜季离开,消失在房间。 慕白微微颔首,将方才的寒气收敛,慢慢地靠近月橘,冷冷地看着那张青白发紫的脸颊,心间忽地被某谁狠狠揪住一般,喘不上大气。 掌心灵力凝聚,透明的灵力在光与影的交织间逐渐闪烁着一种微弱而倔强的灰白色的火焰,伫立于月橘的床前,神色复杂而多变。 若月橘便是将来唯一阻挡他成就大业的人,那么…… 慕白嘴角紧紧抿住,目光愈发阴狠冷漠,闪烁着俯瞰蝼蚁一般的蔑视与冷酷,高高在上地看着那垂死挣扎的生命,只需稍稍用力,他将永久地除去未来的可能。 月橘的身体好似封冻在千年万年的冰山之中,早已僵硬麻木,连刺骨的痛苦都无法传达,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浸入心腔的冰冷,将月橘紧紧地攥住,掐住月橘的咽喉,牢牢地将她困在这样一种似梦非梦的痛苦深渊。 好似再一次来到了坠神阵中,月橘的脚底只有最尖锐的寒冰,冒着白蒙蒙的寒气。她的脚底陷进了冰雪之中,她前进不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滚滚发烫,却又没有丝毫的暖意。 双脚深陷其中,与冰霜融为一体,月橘的脑袋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如同跌进肮脏的沼泽,将月橘包裹淹没。 一抹雪白的身影就这般兀地闯进了月橘的脑海,他身姿卓越,他衣袂飘飘,裹挟着独有的强大气场与高冷疏离的漠然,高高在上地站着,一双明眸冷冷地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狠狠地刺穿。 月橘拼命地追赶,想要去抓住那抹冰冷的背影。她那么清楚地感知到,那强大高冷的背后是孤单与清寂,她想要去他身后轻轻地抱抱那藏匿在孤高之下的脆弱的身影,她想要给他最好的安慰与陪伴。 她想要告诉他,至此以后,只要他愿意让她陪着,那些无比悲伤的、痛苦的、凄苦的、孤独的,都将与他无缘。 “上神大人……上神大人”月橘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声音嘶哑,喉咙被什么力量死死地掐住一般,隔绝地空气,迫使她心跳迅速加快,随后的一瞬,空气灌入,月橘的身体颤抖着,伴随着夸张急切的呼吸,心口高低起伏着,慢慢地平静。 月橘的声音很轻,眉头紧紧地蹙着,眼眶中的泪水禁不住禁锢,溢满出来,打湿了月橘耳后的发梢。 那一声声最虚弱最憔悴的呼唤,包含着最柔软最温暖的情谊,就这般忽地闯进了慕白的心间,如鬼魅幽魂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飘荡,来来回回,令他烦躁,隐隐在心间升起一股不安,却又带着强大的力量,就这样横冲直撞地将他心间的某个缺口,再次打开许多。 慕白颔首,目光冷淡,神色平静,只是掩在发梢之下的耳根处,一抹艳丽的红色竟就这般悄然地晕染扩散。掌心勋白的火焰慢慢地变得柔软温暖,散发着一丝丝橘黄色的光芒,最终汇聚成一点,顺着月橘的眉心,渐渐地融进她的身体,最后消失不见。 仿佛兀地一瞬意识到自己的心间那份前所未有的急促混乱的跳动,慕白猛地倒退几步,惊慌失措地看着床上逐渐陷入沉睡的人。 伤势得到了缓解,月橘苍白的脸颊总算有了些许的浅粉,但只有浅浅的一点,若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紧皱的眉头轻轻地松开,只是偶尔呓语,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唤着对她而言,最尊贵的名字。 指尖微微蜷曲,慕白盯着那张清秀的脸蛋顿时有一瞬的失神。那一道道的呼唤正在以最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的心跳,紧紧地拽着他的神经,牵动着他的每一分情动。 微微调整呼吸,慕白眉头紧蹙,转身,逃也一般地消失在浸染着几分晚霞的暖意的风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兰香,萦绕在月橘的梦乡,平复着她的所有不安与恐惧,最终彻底昏睡过去。 月橘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在姜城的画面,好似在重复地播放,不断地重现,要让探入月橘脑海中的那一抹神识看的清楚。 第七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猛地睁开双眼,月橘喘着粗气,从深睡中惊醒,满头的大汗,身体也终于恢复了掌控,只是伴随着四肢的动作会有一阵尖锐但能够忍受的刺痛,其余都还算好。 一道高大畸形的背影站在窗前,像是一只熊,却又明显地传来一阵令月橘无比心安的气息。月橘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嗓子却干得发疼,冒烟似的,迫使月橘适应了许久,才终于虚弱地喊出了声音:“长鲢哥哥” 闻言,那道背影微微一顿,摇晃着身体想要转过身来,忍了忍,那道背影终究只是一道背影,没有转过身来看向月橘。 此情此景,月橘忽地生出了一阵委屈与埋怨,眼眶瞬间布满了泪水,紧紧咬着嘴唇,赌气着一般,道:“长鲢哥哥既然找到了月橘,又为何不肯与月橘以面相对?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找到月橘,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长鲢的身体依旧只是迟钝了一下,微微有些颤抖,却依旧没有转身过来,只留下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无奈地苦笑道:“并非长鲢哥哥不愿见到月橘,只是现在的我这般长相,着实不能见人,怕吓到你。” 月橘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又心疼又担心地看向那道背影,焦急地问道:“长鲢哥哥来到人间,可是被仙人给欺负了?有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鲢咬咬牙,无奈地笑着,声音苦涩嘶哑,道:“在阴间,不小心中了天羽的计谋,来到人间,法力虽无什么变化,但样貌却是奇丑,身体更是愈发像熊一般,甚至长出了茸毛生在脸上,实在无颜见你。” 月橘担忧,道:“法术不能消除吗?” 长鲢点点头,将脑袋深深地垂低,近乎埋在心口上。 见状,月橘慢慢掀开被子,四肢发麻,冻得伤到了筋骨。好在月橘有法术加持,加上吸取了那么多年上神大人的灵力,月橘能够挪动自己的双腿,慢慢地走向长鲢,站在他的一侧,道:“长鲢哥哥,你知道月橘惊醒而来,本是心惊胆战,害怕不已,但却因为你的气息存在,所以才能瞬间安稳下来吗?” 闻言,长鲢一愣,只是继续低着脑袋。感知到月橘站在一侧,连忙转身,想要继续用背影面对月橘,却被一双冰凉脆弱的手拉住,一时僵在原地。 月橘轻轻地握着长鲢的手,拍了拍,乖巧地朝他笑笑,道:“长鲢哥哥对月橘而言是就家人。” 顿了顿,月橘察觉到自己声音的嘶哑与哭腔,吸了吸鼻子,希望自己能稍微坚强一些,继续安慰道:“家人之间又怎么可能会因为相貌与身形而厌恶嫌弃彼此呢?” 闻言,长鲢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也想通了许多,转过身看向月橘,抬起另一只手,似是从前,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像个大哥哥一般,放松了神态,欣慰地看着月橘,道:“月橘长大了。” “是啊,月橘长大了,自然也懂事了。”月橘瞧着长鲢满脸的绒毛,似是熊一般的样貌,眼眶浸满水光,声音呜咽着,颔首,咬牙坚持着不让泪水滴落,却是没有撑住。 “怎么,长大了倒是不如小时候那般活泼了。”长鲢不想要月橘沉浸在那样的沉痛中,拍拍她的肩膀,叹口气,打趣道。 “长鲢哥哥,对不起……”一想到小鱼在自己面前被掳走,月橘的心便止不住地愧疚与难受,好似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她的神经。 “这件事……”不等月橘说完,长鲢便也知晓了她的意思,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终究化成无言,神情严肃又复杂地看着月橘,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隐忍,道:“尚未找到魔君大人,我不能回去。” 做着一个痛苦的决定,长鲢本能地将这句话以最快的速度说出来。他怕自己稍有停顿,便忍不住地冲到阴界与那天羽小儿厮杀一场,但现在,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他在此处,明显察觉到了魔君大人的气息。 “魔君大人的气息在此处,月橘可有察觉?”长鲢敛住心神,努力将思绪放在出现了一瞬的气息上,询问道。 月橘轻声笑笑,摇摇头,道:“昨日那些人追杀到此,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动用了邪术,使那孩子差点死去。” 想了想,月橘抬头看着长鲢,也露出了一丝困惑,道:“虽然不知道那些怪物到底对那孩子做了什么,但孩子身上确实出现了一瞬魔君大人的气息,还十分地浓厚,也因此引来了天羽与白练。” 说到此处,月橘的神色又冷了下来,缓了缓呼吸,继续道:“我以法术将那孩子身上关于魔君大人的气息封印住了,然后将孩子送到了隔壁杨柳镇的一户人家。” “封印?”长鲢扭头,神情紧绷,紧紧地盯着月橘,好似在黑暗中疯狂寻找的人突然发现了某束光芒一般,迫切地问道:“那孩子被送到了哪里,我且去看看。” 月橘自然知道长鲢哥哥是不会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想了想,终是不忍他失望,道:“长鲢哥哥,那孩子若真是魔君大人,身上的气息又岂是我能封印住的?” 闻言,长鲢愣怔了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双唇紧闭,与月橘对视了许久,好似要从月橘的目光中打探出什么,最后摇摇头,叹气道:“我先去看看,若并非魔君大人,到时候再说。” 月橘点点头,道:“那孩子被送去了杨柳镇的唐家,长鲢哥哥去的话,一定可以看见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我竟察觉不出那些人身上的气息,也探不出那些人究竟是阴界之物还是阳界之辈。”月橘拳头紧握,冷冷地看着前方被风吹动的柳条,心中徒然升起一股邪火,刺痛了她的心脏。 “嘶……”月橘捂着心口,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就好像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杀戮,变得暴躁嗜血。 “你体内的仙气不知为何被激起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便为你封印了一部分,看你是否能否承受。”长鲢搀扶着月橘慢慢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月橘的对面,指尖驻留在月橘的眉心,一阵轻灵湿润的妖气灌入月橘体内。 “你体内的仙气变得这般暴躁定是有谁做了手脚,或者因着什么契机,所以才会这般。”长鲢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月橘缓缓合上双眼,用内力感知着体内妖气与仙气的争斗与长鲢灌入的那缕妖气,两股妖气合力,生生地将仙气逼退到一角,封印在双掌内。 “你的身体十分特殊,能够承受住阴阳两界的气息,但现在却没有办法控制。”长鲢放下手臂,替月橘倒了一杯水,继续道:“因着你要前去阴界,所以我只能先将你的仙气封印。” “到了阴界,不能控制的仙气只会变成狂躁嗜血的邪气,祸害众生。”长鲢继续解释着,叹口气,道:“月橘你天生便是不一样的,从魔君大人要我为你浇灌阳界之水的时候,我便隐隐察觉,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特殊,究竟是好还是坏。” “长鲢哥哥,我会努力学会控制。”月橘看的比长鲢开朗许多,咧嘴一笑,想要逗他轻松,认真乐观地说道:“如果我能够将体内的仙气控制住,那么我岂不是能在阴阳两界随便乱窜了,做事也方便许多。” “所以我会好好修炼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到能控制体内的仙气。”说话间,月橘的身体忽然变得狂躁,站起身子一挥手,便将身前的桌子拍的稀碎。 月橘紧紧地握着双拳,察觉到体内的妖气在不受控制地乱窜着,惊慌地看着长鲢。 体内妖气不再是温顺乖巧的,即便对月橘而言,那些妖气是那么的熟悉亲切,但那种难以言喻的狂躁与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钳制着想要冲破一切的冲动,都让月橘又惊又害怕,僵硬着身子,惶恐地看着长鲢。 “月橘,你在阳界究竟经历了什么,定是有某种契机,让你体内的阴阳受到了破坏,才会导致失控。”长鲢将月橘紧紧控制在原地,焦灼地看着她,担心至极。 月橘摇摇头,却又立马想起上神大人施加在自己身上额人偶术,即便现已解除,想必自己的神识也被破坏了,终是不能像从前那般坚毅,将那份阴阳平衡毁灭,走向失控的局面。 “长鲢哥哥,我现在便带着小蛇前往阴界。”月橘不愿将上神大人说出,便转移了话题,颤抖着躁动的身体,声音也染上了一层压抑的狂怒,焦急地说道:“月橘答应你,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会将小鱼救出来。” “若是过去,先将妖帝救出。”纵然牵挂之妖生死未明,但长鲢在司少谦的手下做得久,自然知道大局观,不可被儿女私情所影响。 倘若小鱼真去了,他长鲢又岂会苟活。 忍了忍,月橘见长鲢目光中的坚定与义无反顾的决心,终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生死契阔,月橘尚不明白,却又在这一瞬间,豁然知晓。 “拿着这个玉佩前往护城找到护城城主,他乃我叔父,看到此玉佩,一定会收留你们。”长鲢将腰间的青鱼玉佩交给月橘,又道:“妖帝睡于八荒,本应醒来,现在却还未醒来,定是天羽从中动了手脚。” “你且前去将妖帝唤醒。”长鲢看着月橘,郑重交代道:“只要妖帝苏醒,阴界自然能够恢复平静。无论如何,一定要唤醒妖帝。” 月橘听的认真,望着长鲢,狠狠地点点头。 第七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长鲢哥哥,你且保重,勿要牵挂阴界。月橘现在长大了,会照顾好一切的。”泪水溢满眼眶,月橘想要伸手去抱抱长鲢,就像许多年前那般,静静地待在魔君大人的花圃中,听着长鲢一遍又一遍傲娇又心软的抱怨。 身体的狂躁与冲动迫使月橘只能无奈地待在长鲢设置的结界中,抱着自己的双臂,静心凝神,不断地尝试着调整自己的身体以及体内流窜的妖气,却始终无法控制。 “你也是。”长鲢挥手,将划破结界,将月橘与小蛇送了进去。 命运交织已到这般,生死由天。 阴界与阳界之间,月橘与慕白与司少谦之间,又将经历着怎么一番变动与身不由已的离别。一场场欢呼,一簇簇火焰,熊熊燃烧在遥远的天际,好似穿越了时空,从未来而来。 直到月橘带着小蛇彻底地消失在空气中,长鲢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不能回神。脑海中兀地闪过了许多画面与片段,是月橘的,也是他的。关于小鱼的,关于魔君大人的,关于阴阳两界的。 何去何从,长鲢不明白。但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寻到魔君大人。只有找到魔君大人,这场关于阴阳两界的灾难,才能真正地走向结束。 长鲢的身形隐匿在空气中,耳边传来一阵欢喜雀跃的吵闹声,是一家子围坐在那个小小的孩子周围,而那孩子嚎啕大哭着,伸手去抓空气中逐渐消失的熟悉又亲近的气息。 李琦满脸的慈爱,伸出手指想要给孩子拽着,却发现孩子只是伸着手朝天探着,也不去抓李琦的手,任由他人怎么轻声哄着,也不断地哭着。 长鲢站在一侧,察觉到孩子身上带着浓厚的妖气,那是月橘封印在他体内的,便将那妖气遣散,却也没有丝毫魔君大人的气息,便只能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小孩,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双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小指。 哭声骤然停止,小孩似是能看见长鲢一般,朝着长鲢的方向咧嘴一笑,熟稔地拉着他的手。李琦等人看见孩子不哭反而笑了,心里便开心满足的不行,揉着孩子的脑袋,宠溺地亲亲抱抱。 长鲢回神,消失在空气之中。 见长鲢离开,孩子的笑意瞬间凝固,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惹得李琦与唐越心肝都颤了一颤,心疼的要命。 生命在时光中逐渐流逝,月橘眼前一片黑暗,脑袋混沌不清,太阳穴处痛的厉害,但身体却似乎得到了某种平衡,体内的妖气慢慢被安抚,变得与从前那般温栓乖巧,听从月橘的控制。 “阿母,她醒了。”月橘皱着眉头想要抬头一下手臂,却在半空中失去力气又软绵绵地跌了回去,摔得有点痛,却又睁不开眼睛,只得随便找了个舒服柔软的地方放着。 耳边传来某个小女孩欢快轻松的笑声,一边喊着一边蹬蹬地跑出了房间。 月橘能够察觉这是阴界,也能够感知出周围没有任何的妖气,应该是在鬼间。 不一会儿,月橘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某只手轻轻地抓住,诊脉一般,随后便听见一个女人晴朗爽快地笑声:“这姑娘命大,应该没有啥问题。” 月橘心中疑惑,殊不知自己刚落在阴界的时候,因为不能控制妖气,便直直地落在了山间,一路磕着石头撞着树干滚到此时的鬼间小村的。而她的皮肤,被割破得看不清面貌,伴随着多处骨折,若非这位医者仁心,现在应该被谁以为已经死了,扔进了万葬堆中。 心中的疑虑与困惑重重升起,月橘只觉自己的身体沉沉的,不一会儿,又昏迷了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睡了过去,而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月。 月橘睁开双眼,便直直地对上一双充满好奇与欣喜的灰黑色眼睛,那小女孩长得乖巧,鹅蛋脸,大眼睛,是个漂亮姑娘的苗子,此时这个小苗子见月橘睁眼,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干净整齐的牙齿。 “姐姐,你眼睛真好看。”女孩好似对月橘特别熟悉了一般,只见她开心地伸手搀扶着月橘帮助她坐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月橘眼睛看着,有些羡慕,又忍不住感到惊艳。 月橘一觉醒来便被这样直白地看着感到有点腼腆,朝着女孩扬起一抹感激又羞涩的笑颜。忽地想起小蛇,猛地坐直了身体,慌张地在腰间摸索着锁妖袋,却发现没有了。 “妹妹,你可有看见我腰间的一个橘黄色袋子?”月橘伸手牵住女孩的手,迫切紧张地问道。小鱼被掳走,若是连小蛇都被自己弄丢了,月橘觉得自己实在无能,心中的愧疚犹如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 月橘额前冒着细细的汗珠,顾不得泛白干裂的嘴唇,见女孩只是疑惑地看着她,便用力一道,掀开被子躬身在床上细细地寻找着,将整张床翻得凌乱,彻底翻查了之后,月橘心中的慌乱与焦虑加深了许多。 “姐姐,你在找什么?”女孩不明白为什么月橘一醒来便满头大汗地寻找着什么,她那焦虑担心的样子使女孩意识到,那个东西对月橘而言,十分地重要。 “很抱歉,我再问一遍,你们在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腰间挂着一个橘黄色的袋子,那个袋子上面绣着一株七里香。”月橘颤抖着双眼紧紧地握住女孩的手,好似那是她最后的希望,焦急地盯着她,等待着一个答案。 “姐姐你别急,我去把阿母找过来。”女孩拍拍月橘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说罢便朝着屋外跑去。 月橘坐不住,便跟着女孩一路朝着屋外跑去,刚出门,便察觉到了事情的变动与异样。 屋外种着一大片的桃花,看似没有任何的妖气,却充盈着满满的灵气,那灵气堪比上神大人人身羽化之地,甚至超出了太多太多,这样充盈的仙气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此时安葬了某位上古魔君。 难怪,月橘在此处能够一睡便毫无防备,身体也在快速地被滋润着。 待月橘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那些灵气好似找到了苦苦追寻的主人,源源不断地灌进月橘的身体,近乎疯狂地灌入,哪怕是灵气,月橘的身体也在那一瞬被遏制,全身如针刺一般疼痛,却又无法动弹。 “我儿,娘亲会救你的,一定救你的。” “这不是我儿的错,如果你们要杀他,便踏着我的尸体上去,否则,我绝不对容许你们伤害我儿一分一毫。” “我儿,你知道你杀人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伴随着灵气疯狂地入侵,那些伴随着灵气的记忆与回忆也在这一瞬间闯进了月橘的脑海之中,那些画面一帧帧地略过,月橘看不清楚,但那些嘶声力竭又无比痛苦的声音,却在一遍一遍地刺激着月橘的每一寸神经。 宛如要将她的灵魂挤出,而这具身体,也似要爆炸了一般痛苦。 月橘突然想起在姜城的那些回忆与呼唤,在今天,好似得到了某种连接,却又遥不可及。 “姐姐,你没事吧,姐姐。”耳畔传来一阵惊恐又娇弱的声音,月橘的脑海中终于不再全被那些东西给侵扰,得到一时残喘,里面稳固心神,运转体内妖气,形成一道结界,将那些奔涌而入的灵气隔绝在外,思绪顿时清明。 “可有找到?”月橘蹲下身体让自己与女孩视线平齐,担心地问道。 “姐姐说的可是这个?”女孩将一个橘黄色的袋子高高举起,月橘一看便赶紧拿了过来,以灵力感知着内部的情况。小蛇现已化成原形,月橘放出一个缺口,让灵气灌进锁妖袋中,养着小蛇的最后一口气息。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月橘伸手摸摸女孩的脑袋,问道。 女孩也不认生,牵着月橘的手撒娇一般地甩了甩,道:“姐姐,我们可算等到你回来了。” 闻言,月橘面容上的笑容瞬间敛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带着几分警惕与防备。 “姐姐,我叫桃声声。”桃声声见月橘面露警戒也不害怕,依旧亲切地唤着她,好似许久未见的亲人,那份亲昵与熟稔,令月橘感到心惊与慌乱。 “声声,你是不是又调皮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人的声音爽朗而明亮,说着话,熟悉地穿过一片花海,慢慢走近木屋。 “既有少谦的气息又带着羽华的一魄,师傅说的那位有缘人,应该就是你了。”女人爽朗的笑着,全然不顾月橘满脸的困惑与疑虑,自顾自地进了屋子,将背篓放下,唤道:“声声,你还不把姐姐带进来。” 闻言,桃声声便顺手地牵着月橘将她带进了屋子,而一进屋子,那些灵气似是被阻隔了一般。屋内既没有灵气,也没有妖气,更没有邪气,就好像只是普通鬼间的某个地方。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月橘察觉到眼前的母女似乎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且那女人唤着少谦。阴阳两界,月橘认识的少谦仅有一位。而她既然能那般亲昵地唤着魔君大人的名字,自然与魔君大人的渊源颇深。 月橘元转妖气也察觉不到眼前两人身上的属性,仿佛两人跟不存在一般,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活物,而是附生与生命中的精怪,有好有坏。只是精怪与生命紧密相连,若是失去了最开始附生的生命,他们也会消亡。 第七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瞧着月橘眸中的清明与不断思索的领悟,桃芊芊不觉惊叹她的聪慧与机智,扬眉一笑,伸手揉着月橘的脑袋,犹如长者,哈哈一笑,道:“想必你的名字应是叫月橘。” 月橘今日所受的惊愕似乎格外地多,弄得她在这般惊动中都快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变化。眼前的母女两身上的气息太过纯粹干净,除却魔君大人,月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有这样的神圣的感觉。 “嘶……”身体传来一阵刺痛,似是先前灵气入体时那般。月橘紧紧皱眉,额前细细地冒着汗珠,面色刷地一片苍白。 “你体内有羽华的一魄,理应能够承受得住这外面的所有灵力,怎么如此?”陶芊芊见月橘痛苦的样子不禁蹙眉,将手背贴在月橘额前,静心感受查看,便是一惊,冷冷道:“究竟是谁,竟然破坏了你的神识。” “神识的破坏理应由我来承担,怎么破坏那位前辈的一魄?并且,我的体内又会有她的一魄呢?”月橘一边思索着女人口中的羽华到底是谁,一边觉得无比熟悉,但一细想,脑袋与身体相连,便是一阵刺骨的疼痛。 “许是她为了保护你才会这般吧。”桃芊芊向来尊重桃羽华的所有选择,作为创世魔君遗留下的精怪,桃芊芊的性子已在这千年万年间被磨得没有了任何的棱角,只求完成她的遗愿。 “敢问您是……”月橘心中的困惑太多,目前她要做的,首先是弄清楚眼前两位的身份。 “我且问你,你可知桃羽华与司少谦?”桃芊芊盈盈一笑,搀扶着月橘走向床前,让她坐下,替她细细把脉,开口问道,语气平静温和。 月橘紧紧盯着她许久,保持着沉默。她尚未确定眼前两精怪的身份,又怎能轻易地暴露魔君大人的事情。 “也是,司少谦继任于羽华,若是阴界千年万年变化不大,他现在理应还在掌管着阴界,你们这阴界小妖又岂会不知。”顿了顿,桃芊芊目光犀利却不含恶意,看了一眼月橘,似笑非笑道:“看来月橘的警惕心非彼非常,想必与司少谦的关系不浅吧。” “在我面前,你无须隐瞒。你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息,那是司少谦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待在这片灵气中的时间太久了,难免会想要玩一玩。”桃芊芊的语气亲切又温和,月橘却偏偏听出了不悦与恼怒。 “魔君大人于我而言亦师亦友,实在重要,故不敢轻易暴露。”月橘小心翼翼地抛出答案。 想必解开所有困惑的钥匙,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性格阴阳怪气,目光机敏圆滑的女人了。只是这女人一直套路自己,月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着实惶恐。 桃芊芊满意地点点头,缓缓开口,道: “二十万年前,阴阳初分,两界之间混沌晦暗,分界也不似这般明显。 女娲以心为血创造上神,以及最初的仙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阳界由此而来。 盘古双目化作两头麒麟,最后化成人形,乃司少谦与他的兄长墨子宇,尔后阴界成。 墨子宇以泪为血,灌溉庭前桃木,化成妖,修的人形,唤桃羽华。 阴阳两界原本相隔,却因着盘古之力与女娲之神逐渐消失,力量大大消减不如从前,妖界与仙界便发现他们可以通过修炼将阴阳两界的结界打开。 虽穿越阴阳会担任许多风险,但也阻止不了他们来回往来,一来二去,阴阳两界之间有些便生了情感,诞下婴孩。 他们发现阴阳两界交媾生出的孩子天赋极佳,修炼远远超出普通的仙或者妖。且这样还在在童年时期十分天真单纯,就像一张洁白的宣纸,任由他人操控。 于是,这样的孩子被两界称之为生。生者,力量也。 慢慢地,事情开始失控,有心怀不轨者,打开结界,迫使力量较弱的仙与妖交媾,大量生出这样的孩子为自己所用,称为他们的战士,引起两界中的混乱。 两界也开始发现,这样的孩子在得到某个契机之后,那份天真与童稚便会瞬间消失,好似一滴乌黑的墨落入一碗清水中,蔓延开去,甚至那杯清水最后会比那滴黑墨更加污浊。 邪化的生弑杀成性,毫无理智,只知滥杀。 甚至在杀红了眼的状态下,可以将抚育他们长大的父母弑杀,而许多无辜的生原本只是一个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却要面临着某一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为他们庆生的热统统抹去,且杀的生命越多,他们的力量将会越加强大。 一夜之间,两界血流成河。 他们不再被称作生,而唤邪子,邪恶的杀戮之子,不阴不阳的怪物。 而那扼杀生的契机是随机的,根本没有任何的逻辑和规律,这才是真正的恐慌。 失态难以掌握,阴阳两界的那些邪恶之辈便开始抱着这才是真正的恐慌。 心存恶念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就此而生。阴阳两界生灵涂炭,于是决定联合毁灭企图控制邪子炼成军队的野心,于是便有了桃羽华与首代上神圆刹之间的故事。 十月怀胎,桃羽华不忍将他们之间的孩子抹去,便背着所有人,包括圆刹,将这个孩子生了出来,唤作月生。她决定要把这个孩子养在最干净无害的地方,一点一点地看着他长大。 奈何终究没有瞒过去,圆刹知道了,心生怜爱,决定与桃羽华一同带着这个孩子到没有凡尘杂念干扰的地方生存。 两界现在对邪子的态度已经到了人神共愤地地步,根本无法容忍任何成为邪子的存在,哪怕是刚刚出生的婴孩,还是生的存在。 只要是邪子,无论是什么状态,统统都要抹杀干净。 这场两界联合对付邪子的战争越来越残酷,而他们发现自己的魔君(桃羽华)与上神(圆刹)之间竟然生了邪子,他们觉得这是一种背叛,于是越来越多的仙与妖赶来要把月生杀了。 而那一年,月生刚刚修炼成人形,只有百岁。 桃羽华与圆刹再三保证月生不会成为杀人如麻的邪子,他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甚至心怀天下,想要创造一个无痛无悲的世界,让大家都平等而幸福。 那些端持着正义之势的妖与仙们,面对桃羽华与圆刹绝对强大的存在,他们无法直接攻击。而桃羽华也圆刹在面对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同族,自然也无法下手,只得步步退让,死死守住。 这场讨伐僵持了整整五十年,直到月生一百五十岁的那天夜晚,守在山脚的数万名修士,无一生还。 圆刹与桃羽华知道,自己终究是错了。 阴阳轮转,阳界之物死后进入轮回至阴界,阴界同理。 若是两界同时死的人与鬼太多,轮回便会出现差错,灵魂滞留,出现隔绝与阴阳两界的第三界。而第三界之中,灵魂无悲无喜,孤独游荡,恢复盘古尚未劈天开地之时的混沌蒙昧。 月生的目标,便是屠杀阴阳两界,创造那样一个无悲无喜的大和世界。 与月生作战的那场战争中,天地覆灭,圆刹圆寂于七域,墨子宇残喘着一口气,最终归于天地,化作一座钟灵毓秀的高山,唤作落世。 只有司少谦从那场战斗中存活了下来。 而月生在那场战役中,仅剩一缕魂魄。桃羽华心有不忍,以自己的身体与生命为代价,化作一颗周身通红的石头,将他封印在其中。 而月生的一魄占据了桃羽华灵魂中一魄的位置,以至于灵魂中的一魄被迫抽离,与其他残魄融合,最后转世,便是你,月橘。 那场战争后,阴阳两界严格规训不得私通。众人虽不知为何,只道是天规不可侵犯,便视其为神圣不可侵犯。 或许是知道自己终究会心软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所以她散尽修为落于此间,而我与声声便借此而活,只为等待你的出现。” 这一个故事对月橘而言是漫长而复杂的,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似是一场梦,犹如幻境,那么不真实。 “可为何,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唤作月橘?或许只是因为我的原形是一株七里香呢?”月橘木楞地回神,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 “月生自小便想要一个妹妹,一天在山脚遇见一株七里香,喜欢的不行,当即便想要挖回去自己养着。桃羽华对他很是宠溺,自然就同意了。许是移土难活,没过多久,那株七里香被他养死了。 那一天他哭的特别伤心,因为他早已将那株小小的七里香当做了童年的伙伴。对于他而言,被圆刹与桃羽华谨慎保护着的同时也意味着,他的小小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同伴。 桃羽华见他那么难受,便哄他说要给他生个妹妹,只不过不是现在。她向来看重誓言,想必那次也并非只为了哄月生吧,于是他们约定,若是有妹妹,便唤月橘。” 听完整个故事,月橘的心里怪怪的,说不出为什么,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现在的你并非是你一样。 “可为什么,我就是月橘呢?”月橘依旧疑惑,“桃羽华消散早已二十万年过去,而我一株小小的七里香,也不过千年。她为何现在才转世,并且那么巧,依附在我的魂魄上?” “因为你七魂六魄中,却一魄。所以才给了她机会依附在你的灵魂上,但至于为何现今才转世,其实我是不明白的。”桃芊芊摇摇头,看着月橘愈发苍白无力的身体,道:“若是你的神识完好,加上羽华那一魄的护体,定是能将这灵气好好加以利用。只是现在你的神识尚需时间回复,若是此刻强行吸收,怕是不妥。” 第七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月橘的视线微微落在桃芊芊的脸上,对视一会儿,桃芊芊郑重道:“依你现在的情况,怕是只能先留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待神识回复过来,才能离开。” “神识的恢复没有百年定是不成的,但我现在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去做。”月橘摇摇头,坚决地拒绝了桃芊芊的建议,道:“那我可否先不吸收此处的灵气。” “你既已来,此处的灵气便早已不再是乖乖等待主人的了。你若是你将它们带走,等待了如此之久,定会暴乱。届时祸害的,便是鬼间了。”桃芊芊担心地看着月橘,认真地回复道。 月橘点点头,咬着下唇,狠下心来,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带走它们。只是我若是将它们带走了,而你们又依附着这些灵气生存……” “这么多年,离不开,回不来,你觉得我还想继续活下去吗?”桃芊芊摇摇头,欣慰地笑笑,随即搂着桃声声,语气诚恳真挚,道:“声声乃我分身,我原是因着孤单而创作她,谁知这孩子机灵,竟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说罢,桃芊芊将声声带到月橘面前,请求道:“你既是羽华一魄的转世,声声对羽华本身也不似我有那么大的执念,跟着你应该能成。月橘,我真心请求你,请把声声带上。” 月橘抿唇,冷静地看着桃声声。精怪附生而生,若是忠诚,便是上好的护盾。若是心有异心或对附生心怀不轨,便是最锋利的毒箭。但因着生死相依,一般精怪对主人也不会成为毒箭的,除非有什么事将他们逼急了。 “声声是我带大的,这孩子心思纯粹稳定,定是不会有异心的。”桃芊芊自然知道月橘的顾虑与担忧,害怕月橘不答应,害怕地说道。 月橘望着声声那双明净乖巧的眼睛与漂亮的脸蛋下藏匿的恐惧,便认真地询问道:“声声可是愿意做我的精怪?” 桃声声没有想到月橘会这般认真温柔地问她,好似用心地在等待一个她自己能决定的意见。若是跟着月橘,便意味着与母亲的分离,若是留下,便意味着死亡。 母亲与死亡之间,桃声声第一次陷入了犹豫与困顿。 “你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月橘觉得这个孩子可能会因为害怕与母亲分离甚至逃离这场死亡而愧疚,便有些担心,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肃然说道。 “声声,选择吧,阿母又怎会怪你。”桃芊芊第一次见桃声声陷入这样的纠结,自然也看得出她对生的渴望,便将她朝月橘的方向推了一推,眼眶却潮湿了起来,叹口气道:“签订协议,月橘以后便是你的主人。生死不离,你可要记得。” “阿母……”桃声声呜咽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痛苦且愧疚地看着桃芊芊,一瞬间想甩开月橘的手去拥抱那具高大的身体。她的阿母,又何时在她的面前落泪过。 月橘伸手轻轻地将桃声声搂在怀里,将额前缓缓贴在她的额前,弯着眼睛温柔地笑笑,道:“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我的精怪。” 说罢,一束鹅黄色的光芒瞬间迸发,轻柔包裹着月橘与桃声声,传来一阵绵绵的暖意,覆盖在桃声声的身体,使得她不禁一愣,呆滞地看着前方,好似心腔中即将缺少的那一块,又突然地被补了回去。 桃声声尚未回神,那阵暖洋洋的舒适感却已消失不见,只见月橘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许多,好似撑不过去,便下意识地去搀扶着她,只听耳边传来一道羸弱与坚定的话语,道:“声声不必保护我,相反,为了声声,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主人……”桃声声除了阿母从不曾被谁温柔对待,甚至连伙伴都没有,所以即便每天没日没夜地守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小妖也不觉得孤独,只是单纯地看着,便觉得自己好似和她成为了朋友,以后的每天都能说好多好多的话,虽然那一个月来,都是她在自言自语。 “多谢月橘。”闻言,桃芊芊单膝下跪,颔首忍住泪花,衷心地说道。 “没事,我们尽快出去吧。”月橘运转体内妖气,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伸手将桃芊芊扶起,道。 “你的身体……”桃芊芊担忧不已,见月橘一脸坚毅与决然一时语塞,只能欲言又止,心中不安。 “月橘,你本也是阴界与阳界之间产生的孩子,之前因着神识完整且被羽华的一魄护着所以邪子的预示对你而言并不算大事。但现在……”桃芊芊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道:“未来的路只有你自己知道,老身已走到尽头,唯有衷心祝你,万事顺利。” 月橘走到门口,想要推门出去的手愣怔一瞬,拳头不觉紧握,神色晦涩,眸光中隐隐闪烁着恐惧与担忧,语气却格外地冷静与冰凉,道:“我会注意的。” 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为了邪子…… 月橘不敢去想象,只能快速地踏出房门,只在一瞬,灵力聚集,强行灌入月橘体内,冲击着她的每一寸经脉。脑中的所有思绪与想法被身体的痛苦在这一瞬间统统替代。 “阿母……”桃声声见月橘那般痛苦便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桃芊芊拉住,担忧地看向她,欲言又止。 “她现在的状态,你做不了什么的。”桃芊芊揉揉她的脑袋,摇摇头,平静地说道。 桃芊芊也明白,月橘正在快速地吸收,尽管现在还无法为己所用,但有一天,桃芊芊愿意去相信,月橘一定可以做到。 上古魔君的力量的绝对强悍又独特的存在,月橘的身体近乎炸裂,疯狂的力量一拥而进,肆意地在她的体内乱窜,不给她留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寸一寸冲击着,毁坏着。 桃芊芊看看自己的双手,逐渐变得透明,又扭头看了看正在满心认真祈祷的女儿,完好无缺,便满足地笑了笑,伸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 最后一次,却落空了。 似是母子心相连,桃声声察觉到母亲的异常,转头看过去,却见母亲近乎透明的身体,眼泪在一瞬间被开闸而出,伸手便想要去抱住母亲,却扑了个空。 “阿母,阿母,阿母”桃声声不停地朝着桃芊芊消失的那一处空气抓去,却是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落空,心中的慌张难以言喻,却又只能在一遍遍失望中承认那个明明已知的结果。 灵气骤然停止,月橘的身体痛的麻木,却又没有丝毫的力气,在灵气消失的一瞬重重地摔倒在地。 身后传来一道嘭的声音,桃声声从痛苦中被拉回现实,一边抽泣着一边跑过去将月橘扶在怀里,又扭头去看了看母亲消失的放心,用自己的身体吃力地扛起月橘。 虽然月橘不高,但一个成年小妖对于一个未成年精怪而言,着实太过沉重。 桃声声一边哭着一边拖着月橘亦步亦趋地朝山外走去。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是一座高山。 曾经与桃芊芊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对于桃声声而言,第一次变得这般漫长,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而身后的那片灿烂粉红的桃花林,也在走出高山的那一瞬,化为灰烬。 慢腾腾的动作伴随着随时都可能晃倒的身躯,桃声声累到近乎虚脱,想要化成一层盔甲附在月橘的身上,却又咬咬牙,千辛万苦,总算坚持了下来,带着月橘下了山,走上了官道。 官道宽敞,一路上也没有那么多坑坑洼洼的石头与凹地,绊倒摔跤的可能性减少了许多,桃声声总算轻松了,至少不会因为摔倒而滚落下山,撞到某个尖锐的石块上或被树丫刮的满身是伤。 桃声声轻轻地将月橘放下,让她枕着一块石头躺着,想要歇歇脚,同时又盼着运气是否能稍微好一点,至少遇见一个马车,能带着她们走一段。 太阳慢慢的西斜,桃声声叹了口气,甩甩手臂,再捏捏小腿垂垂大腿,鼓着腮帮子,憋着一口气将月橘毫无灵魂的身体抗在肩上,一边拖着一边跌跌撞撞地继续走着,等到了镇上就好了,至少有了客栈。 “主子,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桃声声一边喃喃喊着一边眼泪啪嗒啪嗒地哭着。因为要全力扶着月橘才能不使她的身体瘫软倒下,眼泪打湿了整张脸颊也没法去擦,只能哭哭啼啼的,擤着鼻涕。 “还没死呢,别哭,会好起来的。”月橘受不了这个小丫头一直在耳边吵闹的声音,想要抬起手臂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一下,却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咬着牙说完,又昏死了过去。 “驾……”身后传来车辙滚滚的声音,桃声声耳尖,听见那道驾着马车的声音,赶紧扶着月橘转身去看看,便见一个妇人坐在车前,穿着一身男装,扎着高高的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十分地显眼。 桃声声赶紧放下月橘,匆忙之间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害的自己摔了一跤不说,更是害的月橘咚的一下脑袋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破了口,鲜红地血液泊泊往外冒着,看的桃声声心惊胆战,刚收回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哗哗地,夹杂着汗水,看起来可怜兮兮,实在凄惨。 第七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吁……”勒马声音一下,缰绳往后拉,马蹄超前抬起,因为着实赶时间,对于这样半道出来拦车的小女孩妇人感到一阵烦躁,不悦地皱着眉头,冷冷道:“何人前来?” 说话者气势凌厉,语气不善,警惕地看着桃声声,好似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桃声声心脏害怕地颤了一颤,紧张地收起眼泪,只是不受控制地打嗝,一张小脸因为一天哭的次数太多而脏兮兮的,眼睛也红肿的厉害,若不是那身衣服是上好的丝绸质料,当真看起来像是乞丐,走投无路之下讨个生存。 忍了忍,桃声声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开口。 “您好,在下桃声声,因阿姐身受重伤,而我又无能将她带到镇上,想搭个便车,恳求您带我们去镇上。”桃声声不知道鬼间的规矩,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也是因为桃芊芊为她买来了许多故事本子而看来的。 而那些都是书本里的东西,第一次现场实操,桃声声差点咬着舌头,紧张到结巴,整个精怪感觉都不好了。 但还好,焦虑与恐惧打败了她的紧张与腼腆,想要救活月橘并且深深的担心又扶持着她战胜了恐惧与焦虑,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一双童稚乖巧的眼睛盈满泪水,诚恳地说道。 “姑娘,一来我们着实有事,二来我家主子身份金贵,容不得你这样一个粗野的脏丫头捣乱,还不快快让开,莫要逼我动手。”妇人语气果断决绝,费尽所有耐心给了一个解释,语气却是不善,目光更是阴沉凌厉,带着一股子的煞气。 即便桃声声法术不高,也直觉感到,眼前的妇人绝不一般,或许她不是普通小鬼,而是妖或者与自己相似的精怪。 无论是法术修为还是周身的气质,都隐隐透露出一种心狠手辣的无情与冷酷,只有说道主子时,桃声声才感到眼前之鬼好似有了一点温度。 “实在抱歉,打扰了。”桃声声脸皮薄,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听到对方拒绝便害怕自己的坚持会惹来她的不快,于是赶紧侧过身子,将道路让开。 马车起跑,即将飞奔而过的一瞬,车内传来了一道阴冷低哑的声音,道:“杜娘,让她们进来。” 男人的声音不大,桃声声站在道路一侧情绪正低落,根本没有听清那男人说的话,只觉得马车即将离开,内心的沮丧毫不掩盖,却在一瞬,马车忽地听了下来,而那被称为杜娘的女人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车,走到她们面前。 “请。”杜娘冷冷地瞧了她们一眼,心中提高警惕,却不知为何主人会突然下此命令。而身为死士的她自然应该毫无疑问,只知执行。 桃声声见杜娘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一瞬后急忙将月橘扶起,磕磕绊绊地,好似下一秒他们便会反悔一般。站在马车前,桃声声朝着杜娘点头,浅浅地鞠躬,表示感激。 杜娘放下脚踏以帮助两妖上车,便不再说话,只是紧绷着神经,不知道主子想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女妖到底心怀何意。 拉开帘子,一张苍白脆弱的脸豁然映入眼帘,桃芊芊曾经说过,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于是桃声声快速地收回目光,感激地朝对方笑笑,吃力地搀扶着月橘一同坐到了靠近外侧的角落里。 马车内部比桃声声想象的要宽敞许多,座位上铺垫着一层软绵绵的雪狐皮毛,中间还稳稳地架着一个火盆,暖洋洋的火光,在这样初秋的季节坐在这里面,桃声声顿时便觉得燥热但又碍着主人的面子而强忍着。 “多谢公子。”桃声声与那位坐在中间正伸手贴近火盆的男人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尔后拿出怀里的帕子,细细地擦着月橘方才磕破的那一块伤口。 “你是她的精怪?”男人说话,声音低哑而阴冷,却与他给桃声声那种羸弱弱小的气质不同,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子的霸道与强劲。 桃声声抬眸看着那妖,却被他那张苍白却精致的脸所吸引。这妖披着一层厚厚的绒毯,目光深邃而平静,坦然地看着桃声声,直到她不觉心跳加快,漏掉了一块,赶紧转移视线,点点头,道:“公子法力高强,一看就知道了。” “咳呵呵” 桃声声对这道似咳嗽又似笑声的声音弄得满头雾水,又去看了看他,只见他浅浅地笑开,原本身上浓厚的凉薄的气质一瞬间消散了许多,变得生动起来。桃声声很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 “不知公子在笑什么?”桃声声神情认真,脏脏的面容上露出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受惊的小鹿,呆萌而可爱。 “只是觉得你可爱罢了。”男人收敛了笑意,语气再次变得冷淡,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时竟让桃声声猜不到对方到底是真夸赞还是假客气。 “咳咳咳”月橘在半梦半醒中悠悠醒来,瞬间神经紧绷,紧紧抓着桃声声的手,虚眯着眼睛,警惕而冰冷地问道:“异空间可不是一般小妖能创造的呢。” “不愧是魔君大人教出来的小妖,伤重至这样还能保持灵敏,在下佩服,着实佩服。”话语间透露出隐隐的笑意与疏远,只见他神色阴沉了几分,与月橘对视,随后慵懒的打着哈欠,笑的随意。 “你是蛇妖,白练的人?”纵然月橘身受重伤,但气势上也不会让自己显得有丝毫的颓败,深深地吸了口气,毫不客气地问道。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笑的诡异,漂亮精致的五官在苍白的面容上更显一丝诡异,刻意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是蛇妖,但不是白家的人。” “蛇族居于南方较多。”月橘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道:“南方有两派,若非白家,自然就是罗家。” 顿了顿,月橘在桃声声的帮助下缓了口气,心中却是少了几分底气,只是面上毫不表露,继续道:“想必你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将我们带上的吧。” “这位姑娘真是聪慧,罗烨佩服。”罗烨微微作揖,朝着月橘客气地打着马哈。 “月橘愚钝,公子客气了。只是公子若是打了什么坏心思,月橘虽然身受重伤,也并非不能一搏。”话音刚落,月橘便开始后悔自己说了那番话。 只有真正的弱者,才会以为口吐狂言能起到几分威慑的作用。而现在,自己不正在做这样无用之事吗? “哈哈哈哈”罗烨仰头笑着,神色阴晴不定,道:“月橘可真是一个好名字呐,不愧是他想要的可造之辈。” 因着月橘这个名字的来历太过特殊,但凡与名字相挂钩的话,月橘下意识地敏感了起来,在桃声声地搀扶下坐直了身体,面露疑惑,道:“不是阁下指的他,到底是谁?” “时候尚早,月橘你不必提前知道。”说罢,罗烨目光闪烁,最后落在月橘腰上的锁妖袋中,道:“你且只要知道,那锁妖袋里的家伙是万万死不得的,便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月橘惊慌,连忙将锁妖袋护在手中,神情肃然,语气带上了几分凌厉,追问道:“公子修为了得,竟是能参破月橘锁妖袋中的东西。” 罗烨神色不明,只是笑笑,随后连同着马车一道,消失不见。 待月橘与桃声声反应过来,他们早已进了城,停留在了一家客栈之前。桃声声歪着脑袋不解地问道:“这罗公子到底是好妖还是坏妖呢?” 月橘伸手摸摸小精怪的脑袋,叹口气,道:“你经历的东西终是太少了,许多事情并非只有是非黑白。当然,我们也不能光凭他将我们送到此处便断定这这妖的好坏。” 顿了顿,月橘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腰上的锁妖袋,还在,便也放心了许多,轻声道:“走吧,咱们晚上去打探打探现在在天羽手中的阴界,以及那位医圣的下落。” 桃声声乖巧地点点头,嘻嘻一笑,便带着月橘走进了客栈,正准备掏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腰带上的小荷包不见了,那可是桃芊芊专门留给她在鬼间行动用的银子啊。 因着她们妖和精怪,魔君大人明确规定,不可法术变出。并且还带领五位长老创造了能够鉴别法术变出来的银子,不管对方法术修为如何,在那面鉴别的镜子前,都会露馅。 桃声声着急地看着月橘,眼眶中盈满了泪花,刚想说话眼泪便不自觉地掉落下来。 月橘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将脑袋上的发叉取下。那发叉在阳界所买,因着带着一些阳界的气息,在阴界撑不了多久便会消散。若是店家有些修为或能力,定然是会察觉出来的。 希望店家无法察觉吧。月橘叹口气,面色不改,心中慌得不行。 第七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趁着店小二正在认真地查看着自己递过去的发钗,月橘心里虽时刻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若实在不行,离开便是,便好好地观察了一下这家客栈,宽敞的街道稀稀疏疏地走着几个神情麻木穿着破败的鬼。 而那些原本应该张罗好的各类摊贩此时也消失不见,月橘虽从未在阴界接头走过,但终究是去了一趟阳界,知道两界的相似性,心中更加升起了一抹怪异与担忧。 客栈虽然开着门,但整个客栈都暗藏杀机。躲在暗处的小鬼呼吸轻盈,身体矫健,应是修炼之鬼。虽然尚未成妖,但十几个聚在一起,一般小妖也不敢肆意嚣张。 除此之外,店里一片安静,除了眼前的这位小二与隐藏起来的那十几位修道者,此处再无活物。 店小二瞧了瞧月橘递过来的发钗,金银闪烁,一看便知是上好地货色,乐乎乐乎地接过来,殷勤道:“请问客官是要几间房,是否需要我给您找个靠谱的大夫?” 那种骗人的紧张情绪一放松,月橘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也被掏空了一般,虚弱地点点头,道:“一间房便好,至于大夫,劳烦小二帮我们去找一位妖医前来。” 阴界不似阳界,仙与人分开各有命数与安排,而鬼与妖是共存共生的。在司少谦严格的命令执行与强大的魔气保护中,阴界的妖与鬼相处地十分平静和谐。 虽然不知道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瞧着这客栈明明白白地修建在小镇繁华热闹的地带,也不觉抹去了几分是黑店的怀疑,只是月橘心中依旧放不开,还是找来一位妖医为自己看治一番,尽快恢复才行。 但此时,听闻需要妖医,小二的面容瞬间变了变,青白一片,下意识地朝着隐藏与房梁之后的修士看了看,却见修士只是点点头要他安心,月橘也是这般羸弱好似无害,才只是恐慌怀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妖、妖医都被、被、被魔君大人带走了。” “什么?”月橘太久没有回到阴界,听见魔君大人带走妖医的第一反应是她的那位魔君大人是否生病了,便顾不上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语气因着担忧而强硬了许多。 话音刚落,屋内杀气骤升,十几个身着黑色夜行衣,面带布巾的修士刷刷落地,吓得桃声声搀扶着月橘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幸好月橘反应敏捷撑着柜台,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这是何意?”月橘明白过来方才是自己太过激动,未能收敛情绪。只是鬼与妖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着实令月橘感到一阵心寒与悲痛。 鬼与妖的和平是魔君大人辛苦多年才换来的结果,却在一瞬间瓦崩,不留余地。 “小妖,我念你伤重,本不打算出手,你若有好之自明,便快快离去,休要逼我们动手。”十几个修士身材高大,眼神犀利,将月橘与桃声声紧紧包围,语气低沉嘶哑,似是刻意显得威风,眉头皱起。 “大家误会一场,又何必大动干戈。”月橘尝试着运转体内的妖气,却被桃羽华留下的灵气生生地阻挡。那些灵气尚未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滞留于月橘体内,甚至到处乱窜,害的月橘不仅妖力尽失,还经脉抽疼。 此时作战,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各位修士,月橘先前阴差阳错地落入了阳界,一身狼狈,此时刚刚回来,这几百年间阴界到底发生了何事月橘着实不明白,还请各位修士讲个清楚。”月橘调整了呼吸,面容吃力地拉扯出了一抹难堪又脆弱的笑容,平静地说道。 “月橘现身负重伤,只有小妹跟着,诸位一定也察觉到了她身上并无妖气,甚至连法术修为都很低。”说罢,月橘瞧见那围堵之鬼脸色缓和了几分,便趁热打铁,道:“月橘只想好好地医治一番,甚至连妖医全被魔君大人带走这件事都不知道。” 月橘伸手,照着阴界的礼数鞠躬作揖,道:“还请诸位修士行了方便,若是月橘实在无幸借助于此,也请诸位放行。” “你当真不知道阴界发生了什么?”店小二走上前来再一次将月橘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到月橘身后那漂亮灵动的小姑娘,两妖着实太过无害,便放心了几分,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 “若是知晓,月橘又怎会轻易暴露。”月橘温和且无奈地笑笑。 闻言,店小二认真地点点头,朝着一众修士挥挥手,道:“你可不晓得,这阴界乱成了什么样子。” 好像来了兴致或者这些抱怨与分析天下局势的话在心中积累了许久,店小二抽来一张凳子让月橘坐下,随后回到柜台后面,单手撑着下巴,有意无意地拨弄着台上的算盘珠子,愤懑地呸了一嘴,缓缓道。 “自从上任魔君大人消失之后,阴界当真不是鬼活的地方。”月橘耐心地听着,虽看他穿着一身粗布青墨色的褂子,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的样子便下意识地当做了店小二。 但看看方才那些修士在他挥手之后便乖乖隐藏回去,月橘心中便有了个大概。 “现在的魔君大人残暴无情,不仅好美色,连男鬼也不放过,只要长得好看便要统统抓过去,没过多久便能看见有许多的尸体被运出来,那些鬼死相可怕,只剩一副皮骨,好似里面的血肉都被吸干了一般。” 闻言,月橘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姜城中的那些画面,心中的不安更加放肆,问道:“那些尸体如何处置的?” “还能怎么办,埋了呗。”掌柜摊摊手,叹口气,苦涩地笑笑,道:“后来实在埋不下了就火化。” “那可否有关于那些尸体的其他传闻?”月橘追问道。 掌柜摇摇头,继续跟月橘述说着天羽的恶劣残暴的事迹,唏嘘道:“鬼和妖的相处也在慢慢地打破,因着没了管束,妖又向来比鬼要强大许多,所以有些心怀不正的妖便开始四处作恶。” 见月橘好似不太相信一般,掌柜抬抬下巴,示意月橘朝街道上看去,冷冷道:“咱们这个小镇有罗家的庇护算是比较好的,所以你在街上只能看到一些着实贫困又无能的鬼快被饿死的模样,其他都大门不出,虽然街道上冷清了些,但好歹没有出什么大事。” “罗家?”月橘在想,掌柜口中的罗家或许是方才送我们过来的罗烨一家。 月橘朝街道上望去,家家闭门不开,而罗烨却将她们送到了这里又并且这家店又明显地开着张,整件事情诡异的厉害,由不得月橘不去怀疑,怀疑罗烨,怀疑面前的掌柜以及那些气息是鬼的修士。 “许是你才回到阴界不久,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掌柜神情激动,目光瞬间冒光,兴奋地解释道:“蛇族有两家,一是罗家,而是白家。” “白家虽然出了一个白练长老,但白练长老终是不成气候。”掌柜热络地开始为月橘讲起了八卦。月橘扶额,总觉得事情的倾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她不是来听八卦的啊…… “白练也是个可怜人,最主要的还是白家不争气,明明也算是上古传下来的大家族,慢慢地败落成了这样的地步,也着实可惜。”掌柜摇摇头,神色惋惜,叹口气继续,似是想起了什么,嗤鼻道:“白家曾经还想借着联姻攀上罗家,真是不自量力。” “你是罗家的妖吧。”月橘摇摇头,伸手去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笑笑。 “小妖,你倒是有几分厉害,如何发现的?”掌柜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收敛了神情,冰冷且警惕地看着月橘。 “这里既是罗家的地盘,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自然是因着你跟罗家有关系才更胆大了许多。”嘴唇干裂,月橘下意识地用舌尖舔舔嘴唇,冷静道:“你愿意与我说这些,也应该是瞧着我递过去的发钗的确是阳界的东西吧。” “所以才会放下戒备,而月橘一开始其实根本没有察觉出来,想必掌柜的修为是极高的。”月橘虚眯着眼睛不自觉地咳嗽几声,浅浅笑道。 “月橘很是聪慧,只是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掌柜神情暗淡,阴恻恻地盯着月橘,嘴角带着一抹邪笑,戾气十足。 “掌柜花费时间陪月橘演了这么一场大戏,想必还未尽兴,重头戏还没有开始吧。”月橘毫不畏惧,直直地对上那双黑的透明的眼睛,不觉染上了上神大人的习惯,抿着嘴唇,似笑非笑。 “你可真是太聪明了,你这样我会很难办的。”掌柜忽地咧嘴一笑,眯着一双眼睛盯着月橘,左看右看,看的桃声声站在一旁都觉得心里产生了极大的不适,似是一群毛茸茸的虫爬在你的身上。 经历生死,月橘只要保证自己现在还有机会活下去,便代表着自己还有机会逃跑,其余的一切便不会太过在意,盈盈地笑着,嘴角却不带温度,回望着掌柜。 视线交叉相对,月橘神色始终淡定冷漠,缓缓开口道:“掌柜既不上茶又不说话,待客之道不是很好啊。” “说的也是。”说罢,掌柜手臂轻挥,月橘与桃声声便在瞬间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主人。”黑衣男子上前一步,尊敬作揖,等待吩咐。 “这孩子真是不好玩,一点不好玩。”掌柜恢复原来容貌,一身粗布青衫瞬间笼罩上了一层乌黑的烟雾,将掌柜藏匿其中,裹挟在月橘身上,带着两妖,瞬间消失。 第七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黑色的烟雾滕饶着某个似是一具人形的黑暗中,但细细看来,却并非实体,只是缥缈浓密的黑色,黑的清澈,黑的明亮,却是深不见底。 “你是谁?”月橘缓缓睁开眼睛,身体被禁锢,无法动弹,声音也因着身体撕碎重组一般的疼痛变得暗哑,很难听,好似被谁狠狠地掐着脖子,但月橘身体的状态却并非那样差劲。 “不不不,我应该问一下你,你是谁?”一团黑雾,却似真人一般,将手指轻轻举起贴在唇前,勾起一角,笑的邪魅。 四周的空气稀薄而冰冷,没有风,月橘却觉得自己在那人说话后的转瞬间,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与变化。 体内好似被灌进铅重的东西,一股从内到外的洪流横冲直撞地掠过月橘的经脉,控制着她的骨骼与动作,正如现在这般,月橘并不想回答,嘴唇与下颚的肌肉却好似那一双强劲的手掰开,生生地逼着她开口。 与人偶术间接控制他人的意识还要随时警惕被他人强大的神识反噬不同,这样的术法月橘闻所未闻,只觉得那股力量是绝对的强大,强大到月橘的身体忍不住地感到颤栗,想要跪倒在地。 幸好身体被捆妖绳禁锢在原地,否则月橘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将会是多么地狼狈。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月橘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用机械而生硬的语气说道:“我叫月橘,是阴界小妖。” 声音从自己的嘴腔里发出,月橘却觉得十分地陌生与厌恶。月橘不悦地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前方,眼眸中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慌。 那黑暗的人形实在太过强大,整个天地间,月橘见过魔君大人于上神大人,两者身上的气息即便绝对的强大,也未曾让月橘从心底感到恐惧,这样的恐惧不仅源于对眼前未知事物力量的敬畏,还有的是,同类的呼唤。 “哈哈哈哈哈”得到月橘的回答,那身影显然是来了兴致,身体慢慢靠近,嘴唇缓缓贴上来,只要月橘抬头,便能触碰到那身影的唇角。 “月橘,其实你的心里很明白我到底是谁,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们是同类,罢了。”黑雾缭绕,看似只有真空的黑暗,但那人的鼻息却离自己那么靠近,让月橘不得不真切地感受到身体带来的恐惧与惊慌。 “不,不是的,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一样。”眼泪滑落,月橘瞪大了双眼感受着内心的恐惧与慌张,好似在呼吸着最后一口气息,那么努力地挣扎着。 “你说,我该是叫你妹妹呢,还是叫你娘亲?”那黑雾的声音若即若离,隐隐一道微弱的气息扑在月橘脸颊上,拽着她的心腔,狠狠地将她的整个身体,牢牢定在原地。 “月生,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月橘冷笑,带着些嘲讽与悲凉。 听完整个故事,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掌握着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月橘还是桃羽华?而她自己,有到底是谁? “邪子邪子,顺者为生,逆时为邪。”月生忽地飘远至数米外,黑雾散开,冷冷嘲讽道:“这世人造就我们,为了他们的利益与荣耀,出生原非我等本愿,又凭什么要我们来偿还?” 虽然月橘尚未经历那些沉痛与绝望的事情,但从月生冷静带着痛恨的语气中,稍稍有些理解,却依旧无法做到苟同,便只是摇摇头,道:“那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闻言,月生扭头看向月橘,目光冷酷暴戾,却又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笑道:“自然是要创建一个真正平等的世界,众生无忧无虑,无喜无悲,无阴无阳。” 月橘抬眸望向那团黑雾的神情逐渐变得迷茫又不安,抿着唇角久久不能发声,心中充满忐忑。 “怎么,这个愿望是不是特别的熟悉?”月生忽地窜到月橘面前,语气邪魅,即便看不到脸的表情,月橘也似乎能猜到他笑得有多得意讽刺。 月橘颔首,身体的疼痛阵阵传来,思绪逐渐麻痹,眼前的那道身形愈发地扭曲可怕,黑森森的一片,一望无垠的寂寥与仇恨。 怀着这样一份心情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封印了上万年,该是怎样的一种可怜可悲呢,月橘勾着嘴角,满腔血腥蔓延。 “月橘,咱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看看是我这样一个世界先成功还是你家上神大人想要创建世界先完成。”月生一眼便看穿了月橘所想,心中的悲愤转而变成了玩味。 就像猫抓着一只时刻想要亮出獠牙的老鼠,原本就是渺小的不堪一击,却偏偏要生出不该有的怜惜,而这份同情与悲悯深深地刺痛看他的心,令他恼怒又难堪。 但既然小不点有这样的胆量,那便陪她好好地玩玩,直到游戏真正地结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自然,也可双赢,成为傀儡,也是一件好事。 月橘喘着粗气痛苦地埋着脑袋不做声,嘴角的浅笑缓缓平静,目光空洞,盯着地面的一处木然地发呆。 “现在呢,游戏开始吧。”月生的声音充满期待与狂妄,含着一抹笑意,双手一挥,将月橘身上的捆妖绳撤去。 身体的束缚消失,月橘的身体毫无气力地瘫倒在地,干脆将眼睛闭上,稍稍凝神,恢复妖气。 “月橘,我给你足够的成长的时间,若是你不能与我一同改变这个世界,那便只能成为我的敌人。”顿了顿,月生笑笑,道:“我是真的很期待你的成长,无论是作为同伴还是敌人,这天地间,唯有你,配得上与我一玩。” 说罢,黑雾消失,月橘神识一片黑暗,最后沉寂,失去知觉。 “魔君大人来了,魔君大人来了。”惊慌而恐惧的呼喊声,嘶声力竭的哭泣犹如野兽死亡前最后的哀鸣,一阵一阵,交汇着,还有粗壮霸气的呵斥声与辱骂声,冲击着月橘的听觉。 “起来,起来。”月橘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谁不客气地踢着,像是一个死物一般地对待,那一脚一脚的痛楚刺激着月橘的感觉神经,经不住折磨,身体抽搐着,额头冒着细汗。 “主人,快起来吧。”桃声声原本躲在月橘身体的一处,被月生封了意识陷入沉睡,此时也是因着那坚硬的靴子踢到了她的肚子,痛的眼泪直冒,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跪着,魔君大人前来,都好好地跪着,谁要敢抬头看一下,轻则戳瞎双眼,重则生不如死。”那军官乃是一只蜥蜴,穿着魔宫的衣服,面色潮红,眼光含水,明显是一番云雨后的模样。 他说话粗鲁,阴恻恻地笑着,宛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正以及其傲慢的姿态,俯瞰着脚下渺小又卑贱的生命。 “大爷我今儿心情好,不想见红。”说罢,那妖再一次朝着月橘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带着她的整个身体嘭的一声撞在街道一侧的石梯,翻滚了一下。 月橘睁开双眼,嘴角挂着血丝,后背好似刀割或重石碾碎了一般,每根骨头都硌着血肉,生疼的厉害。 “主子,你没事吧。”桃声声颤抖着声音,赶紧将月橘搀扶起来,焦急心切地问道。 “无妨。”月橘咽下口腔中的血水朝着桃声声虚弱地笑笑,虚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蜥蜴大汗,后背发寒,心中不断地冒出一个尖锐而兴奋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月橘伸舌舔过嘴唇,冷冷一笑,将那声音压下,带着桃声声安静地跪着。 拖着个这样重伤的身体,又尚未寻到医圣,月橘心里挂念着小蛇,只得带着桃声声忍气吞声,盼着能逃过一劫。 好在桃声声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跟在月橘身后扶持着她的后背,以免她跪坐着瘫倒。 月橘尝试着运转体内的妖气,却惊讶地发现体内那道灵气竟是这般快速地隐与自己的身体融合,化作了妖气与仙气,而方才那股冒失的狂躁,便是来自于仙气的干扰。 原本存在于体内的那部分仙气已被长鲢封印,剩下的仙气虽是不足以逼迫月橘失控,却能发出那样撼动她内心的声音,想来这上古魔君的灵气果真是强大而充沛。 待到身体外伤好上许多,月橘的妖气更是要上涨几倍。而这样夸张的变化却未能带给月橘欣喜与亢奋,更多的,月橘想到了生与邪子。 月橘咬咬牙,将脑袋埋得极低,尽量使自己不去看周围那许多身体颤栗恐慌,身着破烂,瘦骨嶙峋的小鬼,转而看着自己的衣物,血与泥早已污在一起,还带着破洞,模样极为狼狈。 “主子,我们后面该怎么办?”桃声声作为月橘的精灵,依附着月橘,与月橘签订了生死契约,自然能达到一定程度的心意相通,可将想说的话语以心声传于她,且旁人不能知晓。 “走一步,看一步。”现下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少惹祸端,找到医圣。 “传闻妖界医圣喜欢雪,等这件事一过去,咱们便立马出发前往终年寒雪的北极,看看能够找到他。”月橘叹口气,怀着一丝侥幸,颇为无奈地说道。 “如果他不在,咱们岂不是白花了时间。”桃声声担忧极了,总觉得医圣既能被唤作医圣,便是有一点怪脾气在的。 “那就一路边走边打听,若是一路无甚音讯,便也只能借着气运行事了,希望上天能有好生之德,救小蛇一命吧。”月橘摇摇头,心中满是愧疚与歉意,再想想小鱼,心里更是难受忧郁。 “小蛇可是主子锁妖袋里面的妖?”桃声声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因着他身受重伤,我也没法时刻将他带着,只能先放在锁妖袋中。”月橘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不免笑笑,道:“这锁妖袋经我改良,与一般锁妖袋自然是有些差别的,至少他在里面,不会难受。” 桃声声乖乖地点点头,不再作声。 第八十章 http://.biquxs.info/

鼻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月橘微微抬头,便见一双紫红色金丝鞋履停驻在自己面前,来者声音暗哑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似笑非笑道:“顾及阳界大将军,本君不能将你如何,而现在,你又能逃到哪里呢?” 月橘眼神微微眯起,某个想法在心中慢慢升起并最终降落,扎根成长。 桃声声乖巧地跟在月橘身后,一动不动地搀扶着她,却明显地察觉到月橘身体的颤栗与恐惧,刚想传声与她,一只温暖小巧的手便握住了她的指尖。 “魔君大人真是坚持,又何必与我这样一只小妖久久过意不去呢?”若是猜想正确,月橘心中的希望便能得到回应,毕竟这阴界之中,或许就只有她才能起到作用。 “你在套我的话?”语气含着笑意,紫色烟雾似有若无地升起,缭缭缠绕,好似睡梦中的幻境,神秘又多变,只是带着血腥与污垢,令人作呕。 “魔君大人明鉴,月橘又岂是这样的小妖。”月橘否认,却见天羽体内散发的紫雾愈发明显,心中不觉冷笑,大方地抬头,一双眼眸含着嘲讽的笑意,道:“魔君大人必定是有用得到月橘的地方,才会如此纠缠月橘吧。” “若不是因着对方是魔君大人,月橘惶恐,怕是要以为眼前这人要么与我有着深仇大恨,要么就是爱而不得,痴缠不休了。”月橘的声音不轻,周围静的可怕,却又全是心跳颤抖的声音。 周围的小鬼与妖将军听闻月橘所言,均是目瞪口呆,或惊慌或恐惧或玩味有趣地默默打探着这边的动静,想要窥的什么秘密,竖着耳朵,却又胆小怕事,不敢伸张。 “哈哈哈哈哈”天羽不怒反笑,伸手钳住月橘的下颚,迫使她将面容朝天,与高高在上的那道身影对视。而那道身影,此时正如同小孩一般娇小,便是月橘跪着,平视过去,也能看见。 月橘嘴角勾起,眸中带着戏谑与杀意,冷冷地看着他,忽地笑道:“魔君大人,您不觉得以您现在的身姿做这件事调皮了一些么?” “休要得寸进尺。”守在天羽身后的大奖听见月橘语气中的笑意与讽刺,终是忍不住朝着月橘拔刀,呵斥一声,眉头紧皱,满脸不悦。 “闭嘴。”话音刚落,嘭地一声,那妖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炸开成花,洒满一地,溅到四周,自然也将月橘原本破烂腌臜的衣服又增添了一抹血腥。 月橘倒是不在意,只是鄙夷地笑笑,道:“想必魔君大人此时很痛苦吧,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能量,因为自己开始无意识地残暴,因为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一般。” “你很聪明,也知道如何擅长地利用自己的才智获得一丝生机。”天羽表情冷淡,目光空洞,声音却愈发低沉了几分,冷冷的,好似冰霜,刺骨的冷。 “魔君大人过奖了,只是月橘恰好知道魔君大人想要什么罢了。”月橘毫不客气地回应道,随性地笑笑,相较于先前,心中的底气倒是增大了许多。 “带回去。”狠狠甩开月橘的脸颊,月橘才猛然发现自己的下颚好似脱臼了一般,痛的脸色刹白,暂时无法缓解过来。 “主子,你没事吧。”桃声声含着眼泪跪在月橘面前检查着她的身体和脸蛋,却见她半张着嘴巴,姿势僵硬痛苦,眼珠便大颗大颗地下坠,闹得月橘有些心烦,更多的却是欣慰与无奈。 “走。”紫雾消失,天羽的身影自然早已不在,只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妖兵带着捆妖绳将月橘捆的严实又狠心,生怕下一秒月橘便会凭空消失一般。 月橘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嘴唇苍白,颤抖着身体,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至少,她抓住了天羽必须需要她的把柄。 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回到魔宫,月橘与桃声声一起,被捆妖绳束着,关押马车里,四面被严严实实地盖住,漆黑一片。 但月橘曾在魔宫生活那么多年,对魔宫的气息早已深入骨髓。当他们踏上魔宫这块土地的一瞬,月橘的心便被揪了起来。 “下来,快点,下来。”马车走了至少一个多时辰才总算慢慢地停下来。 门帘被狠狠掀开,又是那位妖将,面带怒容,眼神带着暴戾与鄙夷,朝着月橘等人不耐烦地吼道。 “这位将军,月橘身体不适,实在无法站起来。”月橘面色苍白,语气脆弱,额前冒着细细的冷汗,身体微微抽搐,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弱不禁风毫无攻击力的女妖。 只是那张清秀小巧的面容此时染上了几分虚弱,看的他心痒痒的,生出了蹂躏的心思,干笑一声,跳上马车,搓着手掌,抓起桃声声的衣服狠狠地将她扔了下去。 月橘察觉到对方眼中闪烁的猥琐的精光,那是带着玩弄与残暴的笑意,慢慢地朝着月橘靠近,冷笑道:“小妖长得倒是美丽,深得我心呐。” “要是今儿你将我伺候好了,本将军保证,以后定是对你温温柔柔的,不受一点皮肉之苦。”那妖将一边笑着,一边收回捆妖绳,去趴月橘的外衣。 “将军,你可知魔君大人为何要将我以这样的方式带回来?”月橘冷冷一笑,鄙夷地看着他,神情放松,丝毫不见即将面临的玷污与侮辱。 闻言,妖将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笑的不屑,愈发来了兴致,道:“小娘子,本将军在魔君大人那里,可是地位稳固的很呐,你这些耍弄挑拨的手段,还是收一收吧。” “愚蠢。”月橘嗤鼻一笑,毫不客气,道:“魔君大人既然将我这样好好地带回来,便意味着他不打算要我死。” 月橘一脸从容,神色淡定,倒是让那妖将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陷入琢磨。 “魔君大人也没有亲自将我带回,而是交给了你这样一个心腹。这样小心翼翼不被外人知道的行为,难道将军心里当真一点数都没有吗?”见那妖将迟疑,月橘趁热打铁,冷嘲热讽道。 “且再看看,将我送到的地方,可是一般小妖或者重犯要去的地方?”这句话,月橘说的没底。 外面的情形到底为何,月橘着实不太清楚,只能凭着运气与自己的猜测,赌一把。 “你倒是说的不错。”那妖将颔首,冷静地笑笑,收敛了几分猥琐的笑意,正色地看着她,带着几分好奇与打探。 “将军,我对魔君大人的重要性,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月橘莞尔,盈盈一笑,也不去点破自己对天羽到底是何种的重要。 如何能利用眼前这位将军的臆想,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沉思一瞬,妖将立马憨实讨好地笑道:“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说罢,便伸手去搀扶月橘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笑着。 “嘶”月橘捂住心口,满头的大汗,喘着粗气。 见状,妖将顿时慌神,惊恐地问道:“小妖,你身体可还好?” “劳烦将军帮忙叫一位妖医过来,咳咳。”说罢,月橘假意咳嗽起来,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加上咳嗽,顿时又红又白,脆弱的好似在下一刻,便会消失。 “你要是出事了,魔君大人定是要怪罪于我。”妖将担忧地跳下马车,慌乱地说道:“小妖且等一下,本将马上去找最好的妖医过来。” “等等,将军。”月橘见他要走,立马出声,虚弱地说道:“劳烦将军将我那毫无妖力的精怪也放了吧,在马车里待着,着实难受。”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妖将扭头看了看桃声声,确定她的确毫无缚鸡之力,便收回捆妖绳,大步朝着门口走去,朝着门口的两只小妖叮嘱道,语气急迫。 门口的两只小妖也是机灵,见是唐宽将军这般着急紧张的人,更是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跑去医馆。 月橘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此时好似被某种阵法压制了一般,难以使出全力,甚至在灵力方面的恢复都是极慢的。 “声声,扶我下去吧。”月橘朝着跳上马车的桃声声轻声吩咐道。 天羽可真是老奸巨猾,月橘一下马车便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件豪华奢侈的屋子,便不禁勾起嘴角,隐隐带着耻笑。 房间十分宽敞,中间摆放着一个香炉,散发着微弱的乳香。 月橘咬咬唇,却无法在唐宽的眼皮下有所动作。 “声声,那熏香有问题。”月橘传声叮嘱道。 “主子,那怎么办?”桃声声有些慌神,不安地看向月橘,焦急地问道。 “将呼吸放慢,调整心跳,运转灵力,屏住气流。”月橘耐心地教导着,却惊奇地发现,此处的阵法只对妖有明显的压制作用。而像桃声声这样的精怪,丝毫不见压力。 月橘抿嘴,淡淡一笑。 或许是天羽知道,精怪依附主人而生,妖力本就浅薄,所以卸下了防备。 但这一切,哪怕最微弱的懈怠,都将是月橘寻找突破口的生机。 既然天羽敢将自己带回来,他便应该明白,月橘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妖力还是博识,都是与普通小妖相异,是绝对不一样的。 第八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妖医来的时候月橘已经在桃声声的搀扶下倚靠着枕垫坐下,指派来照顾月橘的那两只小妖脚步匆匆地带领着妖医过来。 “慢点慢点。”整个魔宫都被天羽下了禁制,在这里面,所有妖都无法正常地使用妖术,故而那位年迈的妖医在两只精力充沛的小妖的催促下,脚步加快,累的大汗淋漓。 更可气的是,他一个老头子还背着一个斜跨在肩头的大木质药箱,而这两个小丫头明知道自己年岁不笑,却也不来帮忙一下,任由自己跟不上还在前面使劲地催。 “妖医,你且好好看看这位小妖,若是她出了什么大事,魔君大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唐宽正在门口踱步,瞧见妖医,便兴匆匆地蹿了过去,面色焦灼,急切地说道。 妖医陆万乃阴界数一数二专治妖类的大夫,原本跟着司少谦,后阴界发生暴乱,正当他想要带着妻儿一块逃离的时候,天羽出现了,并带走了他的妻儿。 他本高傲,性子淡薄,不畏强权。只是因着妻儿落在天羽的手中,那天羽又怎是一般的小人,简直就是阴邪的恶魔。 别无他法,陆万只能继续待在阴界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和谐幸福的阴界在天羽的贪婪与残暴下,变得狰狞而恐慌。这是每一个热爱阴界的鬼或小妖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妖医可是陆万?”月橘常年待在魔君大人的花圃中,又正巧赶上他闭关修炼,需要许多的药物治疗与丹药,陆万常常出现在魔君大人的门口详细询问情况,即便那时的月橘尚未修成人形,却也将那个活跃顽劣的小老头记在了心上。 只是不知到底发生生了什么,陆万要继续留在天羽身边待命?难道是因为天羽设计威胁了他什么? 陆万下意识心慌地去看看唐宽,见他神色凌然霸气,眼底猖狂却不带暴戾,便也放心了几分,只是对眼前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妖,来了许多的兴趣。 “姑娘可是一个人来的?”陆万问的冷淡,大有一种试探的味道。 月橘并非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与陆万相认会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不幸之事,一切都是冒险,但对月橘而言,好似别无他法,只能先试一下再说。 “将军,姑娘治疗,难道你要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吗?”月橘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与挑衅,轻声笑道。 “陆妖医,这位姑娘可是魔君大人的座上客,还请大夫好好医治,莫要出了差错。”唐宽冷冷一笑,双手抱拳作揖,顿了顿,继续道:“唐某就在门外,若是小妖与陆妖医有任何吩咐,喊一声即可。” 说罢,留下原本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妖进屋等待吩咐。 月橘无声地笑笑,勾起嘴角,心道这唐宽在做事方面确实还算体贴全面。只是这两个小妖脚步轻盈,神色红润自然,虽低着脑袋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但那气度,绝非一般小妖所有。 月橘抬头看了看穿着一青一黄广袖裙留仙裙的小妖,无奈地摇摇头。这衣裳,哪是普通丫头有资格穿的? “声声,拖住那两只小妖的视线,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月橘传声与桃声声,面色却是温和地看着陆万,虚弱道:“小妖月橘,劳烦陆大夫多费心思了。” “小妖切勿担心,医者仁心,这都是陆某应该做的。”陆万笑了笑,神色自然,带着几分和善,对上月橘的眼睛,只一瞬,低着脑袋,吐出丝网缠住月橘的手腕。 陆万是一只蜘蛛精,月橘知道,可桃声声一时看不出来,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出汗,挡在月橘面前,警惕地看着陆万。 月橘伸手去拉拉她的手指,摇摇头,浅浅一笑,仿佛无声地在告诉她,没事。 “大胆精怪,陆大夫医治时期,岂容乱来。”青衣小妖张着漂亮的鹅蛋脸,面容清秀无害,一双大大的眼睛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妖。 “切勿见怪,我这精怪素来有些冲动,这也才刚跟我下山,对周围的一切都还不是很熟悉。”月橘对上那双眼睛,含着笑意,温柔道:“能否劳烦你去帮我打一盆热水过来。” 说罢,那小妖得令,刚要转身离开,便被月橘叫住,道:“等等。” 顿了顿,继续道:“月橘百年修行都在司少谦闭关修炼的魔宫的花圃里成长,对那边的水质与泥土都多有适应和了解。如今要吊着这口气,怕是要劳烦拿来一些那边的水和泥土来了……” 月橘说的虚弱,一顿一顿,好似一口气喘不过来便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十分地脆弱。 那花圃离这边的寝宫距离着实远了一些,来回恐怕要近半个时辰,青衣小妖一时拿不定主意,看了看陆万,见陆万点头,便与黄衣小妖对视一瞬,推门与守在门口的唐宽说了说,待唐宽点头,才转身离开。 “你在这儿站在看干什么,本小姐现在口渴了,快去给本小姐打水来喝。”桃声声大摇大摆地晃在那黄衣小妖面前,插着腰,指着她,笑的嚣张又痞气。 “你……”虽说是来做丫鬟的,但她们毕竟是魔君大人全阴界竞选上来的天之骄子,哪里容得下这样一个有妖气没妖气的小小精怪在自己面前横冲冲地耀武扬威。 虽是气不过,但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一双眼睛和耳朵都牢牢地锁定在月橘与陆万的方向,冷冷地瞪了桃声声一眼,不再理会。 “哟嚯,还敢瞪我?”桃声声气不打一处来,插着腰踮着脚尖好让自己的目光与这黄衣小妖相对,很不爽地看着她,带着浓浓地嘲讽与挑衅。 “你以为你是谁呢?不过是将军派来的一条看门狗而已。”桃声声虚眯着眼睛,拿出画本子上那些宫斗剧情的语气,邪魅地笑笑,高傲地看着她。 “莫不是着这条看门狗忘了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你是留下来照顾我和我主子的,而我想喝水了,你就得倒过来。我要是想洗脚了,你都要给我把水倒好伺候着本姑娘。”桃声声觉得自己倒是还蛮适应这样一个张扬跋扈的小姐角色的,心里一阵欢喜,表情便更加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 “声声,你且莫要欺负小姑娘。”月橘咳嗽了一下,弱弱地呵斥道。 “主子,这条狗就是不乖嘛。”闻言,桃声声骄傲嚣张的表情瞬间带着了受伤与委屈,恶狠狠地瞪着黄衣小妖,咬着下嘴唇,不满道:“不行,我要去问问将军,他带来的丫头为何这般不知礼节。” 说罢,桃声声便要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不到几步,便察觉到了身后的妖气与杀气,一个侧转身,躲开了一双如同刀刃的爪子。 “哦哦,原来是一只鸟啊,哈哈哈哈。”桃声声哈哈哈一笑,只见那黄衣女妖脸色铁青,隐隐有要更进一步攻击的动作。 唐宽察觉到屋内妖气的流动,打开门,便瞧见平时最温顺听话的黄鸢正身处爪子做出攻击性的动作,气氛僵持在剑拔弩张的时候。 “将军,你带来的人到底何意,为何连声声讨口水喝都要这般大打出手?”月橘一手扶着心口,嘴唇苍白,因为生气而暴起的青筋让她整个状态看起来十分的糟糕。 “黄鸢一向乖巧懂事,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唐宽看了眼黄鸢,待她收手之后,缓缓道。 “呵,将军护短竟是到了这样地步。”月橘冷冷一笑,又是一阵咳嗽,许久,慢慢停息,继续道:“难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连让她为我们倒杯水的资格都没有吗?” 唐宽不曾想到看起来这般柔弱的月橘竟然会说出这样犀利又霸道的话,一时愣怔,看了看黄鸢,面露尴尬。 “将军,并非如此……” “黄鸢,你可是还要告状?”黄鸢焦急的声音被月橘狠狠打断,冷冷地呵斥道,随后悲哀地笑笑,道:“天羽他将我带到此处,竟是要你们这般对我。” “也罢也罢。”好似认栽了一般,月橘深吸一口气,将手从陆万丝线中抽出,一副要死不活随命的样子,哂笑道:“将军这般护短,想必月橘待在这里也不过要落人口舌,遭人冷落。” “倒不如就这样去了,反正天羽也不会太难过,毕竟天下还有那么多可以做到此事的人。”月橘破罐子破摔,笑的凄凉。 “大胆,竟敢直言魔君大人名讳,你怕是不要命了。”唐宽上前一步,凌然呵斥道。 “本君名讳?”门口传来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阵缥缈的乌黑,一道健壮高大的身影立于月橘等人面前,带着强大的压迫与威严。 月橘明白,此时天羽的实力早已不能同日而比,只得低下头,带着几分不甘与倔强,语气冷淡,道:“魔君大人。” 天羽周身散发着血腥与弑杀的气息,月橘虽然能够意料到他为什么会需要自己,但具体修炼的妖术,月橘经验太少,却是没有怎么看的出来。 视线稍稍向下,月橘瞧着天羽裤脚的一抹紫色,杂糅在乌黑之间,虽只有一瞬,月橘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勾起。 “你看出来了?”天羽上前一步,扼住月橘下颚,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动作粗鲁凶狠,疼的月橘眼泪直冒。 “魔君大人,若是月橘看不出来,岂不是就没命了?”月橘冷冷一笑,对上那双近看才能发现的紫黑色眼睛,似是透明的珠子,散发着绚烂的紫色光彩。 “算是识相。”天羽松开她,冷冷一笑,转身抬脚朝着黄鸢肚子上狠狠一踹。 黄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踢开,撞上门墙,嘭的一声,鲜血泊泊,直直往外,看的月橘心惊。 “给我好好地伺候着她,妖术嘛,封上,不死掉就好。”说罢,天羽大步朝外,消失不见。 第八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天羽离开后许久,月橘才感觉那种令她厌恶的压抑感稍稍好些,抬头,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道:“将军可是明白了?” 到底该明白月橘在天羽心中的分量还是该明白这小妖对天羽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天羽既是有求于我,那便请将军多多包容,至少我心情好了,定不负魔君大人一番好意。”月橘看了看跪在地上捂着肚子的黄鸢,那张原本高傲的脸只剩煞白。 “将军,这小妖病情严重,还请将军先出去吧。”陆万不知道月橘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天羽方才阴晴不定的态度倒是让他多了一份趣味,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稍稍感到好奇。 唐宽手掌紧握刚想发作却被陆万打断,憋着一口恶气不上不下,只能直直地瞪着月橘,将黄鸢扶起,冷声道:“你最好是给我老实点。” 屋内仅剩三妖,月橘心悸地叹口气,望向陆万的眼神平静柔和了许多,尝试地问道:“陆大夫为何会久留魔宫?” 现在的月橘并不能很好地信任陆万,至少在陆万没有表明心迹之前,月橘只能先一点一点地试探。若是陆万有甚心思,自己也还有一条后路可走。 “小妖,休要在我面前试探,你有什么想法大可说出来。”陆万眸子颜色浅,盯着月橘的时候,似是寒风拍打,由内而外的压迫感直逼月橘内心。 月橘扬眉,大方地与他对视,随即笑笑,道:“陆大夫乃阴界医圣,原本月橘想着要好好寻找一番才能将你找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着实月橘三生有幸。” 说罢,月橘客客气气地撑着身子行礼作揖。 陆万看着她,带上了几分疑惑与不解,问道:“你身上的伤虽重,但你的体质实在太过特别,对于这些伤,完全可以自行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月橘释然地笑笑,道:“果然还是不能瞒着陆大夫。” 一边说着,月橘将怀里的锁妖袋微微打开,一道鲜肉糜烂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甚至掩盖了许多蛇的妖气。 打开一瞬,月橘赶紧将锁妖袋封好,并施以妖气将它的气息掩盖,哀求道:“里面装着我的一位好友。”月橘低着头,凄苦无奈地笑笑,道:“月橘别无所求,只请陆大夫能帮我将这小蛇妖救治好。 “他竟会受如此严重的伤?”陆万惊愕地看着月橘,那里面的气息若隐若现,甚至充满了腐烂的气息,恐怕里面的小妖的情况早已无力回天。 “这一切都怪我,所以月橘别无所求。”月橘咬咬牙,愧疚地心痛,道:“陆大夫今日帮我,他日若有任何需要月橘的地方,月橘定会在所不辞。” “严重了严重了。”陆万心思活络,听到月橘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想起了司少谦花圃中的那一株七里香,再暗中感应了一下她的气息,果然夹杂着浓厚的上古神兽的味道。 “这小妖受伤严重至此,陆某只能竭尽所能尝试一番,若是失败……”陆万看看月橘,后面的话自然不需要再讲下去,一切都这般明了。 月橘看向陆万,暗自揣测这妖是否可信,或者说,又能信多少,便问道:“陆大夫一生追求潇洒自在,月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才能让你留到现在?” 陆万知道月橘这是不信任的试探,便也随着她,或许两妖能够达成一定的交易,也是一件好事。 “妻儿被天羽拘着,陆某又能去哪里安家呢?” 月橘警惕地看着他,只见他眉间极力隐忍的悲伤与无奈深深地替代了方才的淡定与自然。那样的情绪,纵使月橘妖生惊艳缺少,也知道那是无法伪装的。 “他们在哪里?”月橘抿着唇,心中却是安稳了许多。 交换条件,对于一对陌生妖来说,是最值得信任的事情。 “与其他三位长老一同,被困在魔塔之下。”陆万靠近,声音低哑,神色阴沉,道:“若是小妖能为我救出妻儿,陆某自当感激不尽。” “陆大夫严重了。”月橘点点头,道:“月橘自是不能保障救妖一事能否成功,正如这锁妖袋里装着的小妖一般,你我都知道,救活救出,并非易事。” 月橘这般说着,一来有着威胁的意思,二来便是想要起到几分震慑以及以牙还牙的作用,但光是这样,远远不及的,便道:“但陆大夫放心,月橘拼上一命,也会在所不辞,将你的妻儿救出。” “只是这锁妖袋里的小妖,劳烦陆大夫了。”语音刚下,门口便传来了一阵伴随着喘气的脚步声,月橘急忙将锁妖袋递在陆万手中,恢复方才的虚弱,轻轻一笑,脸色煞白。 “姑娘,您需要的泥土都到了。”青蛇轻轻敲门,待月橘回应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月橘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青蛇的样貌与动作,猜想这个姑娘要么是及其善于伪装不好惹的主,要么就是单纯地性子软弱性格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管怎样,她能这样客客气气地对待自己,便意味着在面上,她是做到位了的。 “多谢你了。”月橘浅浅一笑,示意桃声声将那装满了泥土的盆子放过来,语气轻缓了许多,道:“陆大夫,如何了?” “姑娘没事还是以原身休养才好。”陆万回过神,将锁妖袋装进衣袖,后退两步,慈善地笑笑。 待所有妖出去之后,月橘吩咐了那两只小妖没事不要随意进来之后,便化作了一株七里香,栽进了盆子里,感受着魔君大人的气息,月橘心情好了许多,不觉带上了一抹笑意。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月橘便也只能先到这里看看。天羽虽说需要她来帮忙修炼或者弥补着嗜血术的反噬,但那样的天羽,保不准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疯将自己杀了。 月橘好好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过刺激他,至少要他尝到一点甜头,对自己放松警惕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小鱼现在还在天羽手中,为了威胁长鲢,他定是不会杀了小鱼。 会不会小鱼也被关在了魔塔之下? 月橘心惊,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更是扯痛了许多。 魔塔,压魔之塔,原是上古时期为了减少魔这种绝对强大的存在大规模出现而建立,却在时间的流逝中,魔变少了,于是那魔塔也成了关押重犯的地方。 因为那地方,有进无出,是绝对强权之所在。 只是不知道,为何上古的那些魔君自己便是魔了,还要修建出这样一座魔塔出来。难道是因为权力? 好像也只能是这一个解释了,月橘无奈地叹口气,不觉在心中对这一群上古充满了怨恨与鄙视。 蹲在花盆里的日子对于月橘而言虽然实在无聊,但养着伤,陆万偶尔过来会透露一些小蛇的现状与魔塔的情况,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失为一种淡泊与潇洒。 令月橘感到一阵恼怒的是每晚都做同一个梦,而那个梦,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 那片黑暗的中央好似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每当月橘想要靠近的时候,便会明显地察觉到那孩子周围的气流对自己的排斥与反抗。 所以每次做梦月橘既不能靠近那个孩子,又被困在其中不到一个时辰根本出不来,只要在这个时间点睡着了,想醒根本就不可能。 月橘怀疑这是天羽在给自己下蛊,以便最后将自己完全控制住,所以每到那个时间点,月橘便睁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睡着。 这法子果真有效,但后果便是月橘的作息规律将会被完全打乱。对于一个修成人形的妖而言,作息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但对退回原形的七里香小树苗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折磨。 月橘绞尽脑汁地将魔君大人之前交给自己的所有禁术妖术巫术邪术之类的过了一遍,惊奇地发现,这样以梦境形式出现的术法原本就稀缺,加上造梦要耗费大量的灵力以维持,除非是修炼梦魇的妖,其它妖与其用这个法子,倒不如直接人偶术之类的其他邪术来的痛快。 于是月橘陷入了沉思,决定再去那个梦境中感受一番。 再一次出现在这片无垠的黑暗中,月橘依旧感到一阵扑鼻的馨香与安心的温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这股气息的来源,婴孩周围的排斥与反抗消失不见,月橘上前,便明了,这孩子是自己之前捡到的。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梦境里还成为了困住自己的梦魇,月橘皱着眉头想不明白,伸手去触碰那个孩子的,只见那双安静合上的眼睛慢慢睁开,小手拉着月橘,咧嘴笑开。 “宝贝,你怎么会在这里?”月橘蹲下身子,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窜进月橘的身体,引导着月橘的体内的妖气与桃羽华留下的灵力运转,一点一点地分流成形,一些转化成妖气,一些化作仙气,输进了孩子的身体。 一觉醒来,月橘只觉身体舒爽轻松了许多,化作人形,那种被上古魔君灵力折磨的痛苦与伤痕也减轻了许多。月橘欣喜地运转妖气勘探了一番,心中顿觉欢喜,深深地觉得那孩子是自己的福星。 但更多的是,那孩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本领?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曾用妖气将他体内被灌进去的魔君大人的气息给封印的原因吗? 气息相连,阴阳即便相隔,也能生生不息。 月橘想着,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吧。 第八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天羽在月橘化作人形之后没多久便出现,伴随着一阵愈发显紫的烟雾,披着斗篷,带着一定足以遮住整张面容的纱帽,落在月橘面前,冷言道:“跟我走一趟。” 月橘点点头,转瞬间,落脚之处便是一间空旷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乌紫色的炼丹炉,炉顶挂着一床金丝网线,沾染着鲜血的痕迹,结成了污垢。 脚下是黑色咒术所画的噬魂阵,以丹炉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好似有了生命的毒舌,吐着信子蜿蜒爬去。 屋内的血腥伴随着炼丹炉中的火焰逐渐浓郁,月橘捂着口鼻,使劲地喘气,眉头不觉紧皱,看向天羽的视线,带上了几分不解与明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炼丹出了问题,本君所求,你也理当晓得。”天羽勾着唇角,冷冷地看着月橘,七分威胁,三分打探,语气笃定。 “这般恶毒之事,若是我不愿呢?”月橘知道,自己原就没有任何的退路,只是借着此事,要与天羽争取一些保障与要求。 “你可以不帮我。”天羽不在意地笑笑,语气却是收敛了许多,降至冰点,继续道:“那你的那条小蛇朋友,怕是保不住了。” “你!”月橘气闷,不断警告自己收敛情绪,保持着表面的冷静,道:“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觉得现在还有资格跟我提要求吗?”天羽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橘,散漫地上前一步,一双乌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脖颈的皮肤下,却隐隐泛着乌紫。 “自然有资格。”月橘挑眉,冷冷一笑,目光紧紧盯着他脖颈上的那片乌紫。 天羽颔首,似是赞可地看向月橘,仰头一笑,颇有几分豪气,道:“不愧是司少谦培养出来的小妖,不仅有几分胆量,还聪慧过人。” 月橘只是笑笑,并不打算搭腔。 “所以,第一,半年之内,我要小蛇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第二,我要能够出入魔宫的自由。”月橘上前,依循着记忆中的术法,手臂轻挥,一排娟秀的文字染着金黄的颜色,出现在半空之上。 天羽眯着眼睛仔细看看,随即大笑,道:“自由出入魔宫我是不能许你的,除非你同意唐宽随时跟着你。” “成交。”月橘淡淡一笑,作揖,道:“魔君大人修炼已到瓶颈,月橘所给的方法,只能稍微缓和一二。若是魔君大人依旧坚持修炼嗜血术,那月橘也只能做个辅助,不能为医者了。” “休要说这些,本君自然是看好你的。”天羽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月橘退下,目光却贪婪地盯着半空上的文字,一分也不愿挪开。 月橘转身离去,出了那扇大门,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细细想着,陆万背叛交易的可能性,心中却多了一个心眼,双拳紧握,回到住所。 桃声声见月橘归来,哇地一下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带着几分哭腔,委屈可怜道:“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到底是个小孩子,月橘垂眸,神色淡然却温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般粘我。” 闻言,桃声声冷哼一声,连连松开月橘,拉着她的手左顾右盼,进了屋里,才道:“你回来之前,青蛇和黄鸢都被唐宽叫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些是什么主意。” 月橘摇摇头,也不吭声。 午夜梦回,月橘再次来到那片广袤无垠的空间。 明明一片黑暗,却似是洒满了阳光,暖洋洋的溪流窜进月橘的身体,冥冥之中,成为一种无声地安抚,将月橘紧紧裹在怀里,低声浅唱。 月橘知道这是人间所救的那个小孩的梦境,他现在应该不到一岁,所以梦中才会一片纯粹的黑暗。 但他的心,却是温暖的。 月橘想,这个孩子一定很喜欢自己吧,否则又怎会隔着阴阳,还要以这样的方式,拥抱自己。 上前一步,黑暗的中央,一团小小的人影散发着清幽的光辉,像月亮铺洒了大地。 月橘蹲着身子与小孩的视线对上,却见他笑开了话,一张漂亮的脸蛋精致得不似人间模样。 时间悠悠流逝,月橘每隔三天前往天羽练功之处传授一些调节法术与稳定心神的经文,但天羽的邪术早已噬心,反噬的作用一天天的变强,月橘计算着时间,赶到妖医住所,制定着计划。 除去去天羽那边的时间,月橘更多的是将自己种在花盆里或是待在魔君大人的花圃里,一待便是几天几夜,这期间,月橘安排了桃声声到陆万那里,顺便看着陆万算是一种监视。 同时,也是为了能够看看小蛇,是否有在一天天的恢复。 察觉到身体的恢复,月橘变回人形,尝试着运转灵力,果真,吸收了桃羽华的灵气,此时的月橘妖力充沛,一时之间,竟是有几分能与天羽抗衡的能力。 思索到此,月橘总算是放宽心了许多,心想着该是去看看陆万,商量一下对策。 为了掩人耳目,这是半年以来,月橘第一次来到妖医住所。 医馆的位置正对着天羽住所,若是不算是栽种草药的药圃与晾晒草药的地方,医馆算是处于整个魔宫的中心地带,但那仅限于天羽扩建魔宫之前,现在的魔宫起势与范围更加雄厚与宽大,被改造的一塌糊涂,走在里面,月橘甚至有些迷路。 不知道天羽到底在想些什么,魔宫好似修炼了好几处地下牢狱,管控与防范地十分地严格,以其为中心,方圆两公里之内没有天羽的令牌不许有一点地靠近。 月橘自然是没有办法进到中央地带去看的,只是陆万,若是身份没有被察觉,借助着妖医的身份,之前进去给里面的重犯诊治。 当然,说的好听一点是诊治,其实他真正地目的是给那些妖医的身体注入毒素,让他们肌肉逐渐萎缩的同时还能保留一条小命,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对于这种做法,月橘十分地嗤鼻。 唐宽紧紧跟在身后,月橘冷冷瞥过一道目光,抿着嘴唇不笑。 走了一阵,终于来到医馆,映入眼帘的是白布门帘,在熠熠生辉的光照下,映衬出一个身姿卓越的背影,面对着月橘的方向,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主子。”桃声声站在一侧踮着脚尖望着,一看到月橘的身影便欢喜地跑过去,揽住她的胳膊,笑的乖巧。 “最近有好好听话吗?”月橘盈盈笑着,心绪却被门帘后的那道身影牵去,一时想不到对方到底是谁,躲在那门帘后面迟迟不出来的模样,好似怕见到她一般。 月橘歪着脑袋忽地想了一瞬,忍着嘴角,语气轻松,道:“小蛇,你这是打算藏一辈子?” 闻言,那道声音晃动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愣在原地,纠结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出去。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吗?”月橘蹙眉,无奈地笑笑。 “月橘,我现在已经不叫小蛇了。”男子的声音褪去稚气充满少年风采,但语气却是腼腆而羞涩,支吾了一阵,才咬咬牙,决定说些什么。 月橘一愣,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原来是讲的这个,一时竟不知还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依言道:“白宇对吧。” “是,我是白练的弟弟。”白宇轻声说道,透过那层纱布,月橘似乎察觉到了那个少年神情中的痛楚与难堪。 以及提及白练的那一瞬间的失神与懊悔。 许多情绪夹杂交糅,月橘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愿意用自己狭隘的认知去进行猜测,便也只是无声地叹气,淡淡道:“所以这是你不愿意出来见我的原因吗?” “不是。”几乎没有思考,白宇顺价接过月橘的话否定道。 “那你还不出来,我还没有见过你阴界的模样呢。”月橘轻轻笑开,打趣道。 “那是因为,我是白宇这件事,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的。但是我的记忆好似被封印或者剥夺了一般,除了自己是白练的弟弟这件事知道之外,其余种种全部忘却,被抹的一干二净。” “而白练与天羽狼狈为奸,我身为白家后代,又怎么有脸面来见你。”白宇语气哀伤,无神地垂着脑袋,自嘲地笑道。 月橘牵着桃声声揭开门帘,见到那道身影的主人,只见他捂着脸,眼角泛红,双肩颤抖着。 “对我们而言,你是小蛇还是白宇,又有什么区别吗?”月橘踮着脚尖摸摸他的脑袋,大姐姐一般地安慰道,不见丝毫的生疏与距离。 月橘不想白宇带着这么大的压力与负担生活下去,站定在他的面前,将他的双手拉下去,露出一双对苦恼痛苦的眼睛,对上月橘的视线,听到:“你是谁,我们不会在意。而白练与白家所做的一切,也都与你无关。” 因为在我们心里,你只是一个孩子啊。 最后一句话,月橘自然不会选择说出来,只是看向白宇的目光,愈发柔和慈爱。 但想着唐宽还在身后,许多话月橘没有办法说出口,只是用眼睛看着他,鼓励着他,希望他能够放下过去的种种,然后接受他,最初自己的那份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