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个大宗师》 第一章 云梦谷 云梦谷中,寒泉子看着自己的小弟子苏信正在摇头晃脑地捧着竹简诵读,面目逐渐地变得狰狞。 “无量天尊,是我养气功夫还不到家!”须发洁白的寒泉子告了一声罪,又一次平复了心境,心中下了必须要让苏信赶快去历练的决心。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寒泉子已经到了苏信身前,可他仍旧沉迷在书中。 寒泉子咳嗽一声,才总算把这个书呆子从书中给唤醒来。 苏信见师父已经走到身前,起身行礼道:“弟子苏信拜见师父。” “免礼,免礼!”寒泉子勉强笑道,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信儿,你来山中已经有十年了吧。” 苏信略一思量,答道:“是的,师父,到今天已经有十年外加五个月零三天了。” 寒泉子点点头,沉声道:“今日你便也可以下山了!” 苏信浑身一震,欣喜地眼神望向师父,却又疑惑问道:“三年前三位师兄下山的时候,弟子本应同他们一起下山,师父不是说弟子心性打磨的还不够,尚且不能下山吗?”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本来像把你留下来锻炼地性子活一点,结果越来越死板了,还留在这干啥?”寒泉子想这么说,却为了维持形象不得不勉强笑着解释:“这三年来你进步颇大,已然满足下山的要求了。” 听了这话,苏信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是自己表现不好惹地师尊生气了呢! “弟子这就要下山,不知师父有什么要叮嘱的么?” 寒泉子摸摸自己的长须,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信儿,你读的书未免太多了些,那书中的道理虽好,你却不能一板一眼地去模仿,这现实与书总是有些差距的……” “弟子明白,弟子今后一定多多温习圣贤经典,争取更进一步!”苏信满脸正色地说道。 “你知道个球你知道!让你少看点书你还争取更进一步了你!”这句话寒泉子当然也没有说出口。 寒泉子含笑道:“这样也好,不过更重要的是要多多体悟世间百态。这是咱们云梦一脉的祖师传下的寒蝉宝玉,拥有穿越时空的莫大威能,师父老了用不着了,便传给你,你若能善加利用,对你会有莫大好处的。” 苏信接过师父手中的一个玉蝉吊坠,入手温润,只见其上一个蝉儿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知道必然是一件宝贝,连忙谢过师父。 两人一番依依惜别自不必说。 “师父,那徒儿就下山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苏信按照古礼向寒泉子拜了三拜。 “走吧,苏信,莫忘了师父交待你的事,要在江湖上多多体悟,不能只是纸上谈兵!”寒泉子再三叮嘱,须发皆白的寒泉子目中不无担忧,他这小弟子听话又乖巧,却总不能让他放下心来。 “知道了,师父!”苏信将师父的话牢牢记住,坚定地转头离开。 云梦山上,寒泉子看着渐行渐远的苏信,幽幽一叹:“老朽让他在山上多待了三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书呆子真是食古不化,也不知道要惹下多少事来!” 寒泉子甩了甩袖子,声调变得有些古怪:“更大的麻烦是,这小子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强啊!” 第二章 令人头秃的胡大差人 苏信拜别师父,出了山门,顺着山道一路向东,便来到了云梦山下的云梦镇。 云梦山在整个豫州也算得上名胜,平时便多有外地游客前来赏景,因此山下云梦镇倒也繁华富足。 苏信在山上待久了,并不留恋山景,更想多体会体会小镇里的烟火气息。 “炊饼,刚蒸好的炊饼,热腾腾的炊饼两文钱一个……” “粽子,大胡子粽子,好吃又便宜……” 抑扬顿挫叫卖声听得苏信很是舒服,师父喜欢安静,在山上可不许他和师兄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苏信在山上十年多,如同隔世一般,这时到了热闹处,只觉得满眼都是新鲜玩意儿,虽然只是走走看看,心中也十分欢喜。 忽然,前方一阵吵闹声传来,苏信随声望去,原来是一个摊贩冲撞了衙门的官吏,此时那个身穿黑红官服的差人正要掀了小贩的摊子。 那差人气势冲冲,一旁的其他人也不敢出头,倒是看得苏信怒从心中起:“好大的官威啊!圣皇爱民日子,官府理应为百姓服务,怎么会有这样胡闹的差人?” 苏信越过众人,向着差人走去,他要了解清楚情况,若是那摊贩真的犯了错便为其开脱一番,若是差人没事找事,今日说不得就要跟他去见见县官,好好说一说这为官的道理。 “胡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我实在是忙得紧,没看见您走过来,要不怎么也不会挡了您的路呀!”卖咸汤的小摊贩哭丧着脸,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汤碗,又看看怒气冲冲的差人,心想自己要是不出点血估计过不了今天。 “你今天是瞎了眼?看都不看就往我身上撞?我这身衣裳,弄脏了你赔得起吗?”差人可不管小贩有什么苦衷,他是这条街的管事,这儿他最大,今天碰巧他受了上级的气,若是不好好撒一撒,憋坏了他的身体怎么办?这卖咸汤的运气不好,碰上了只能怪他倒霉! …… “唉,这陈老板也是倒霉,偏偏遇上胡大差人心情不好……” 苏信眼见得这被称作胡大差人的官差叫骂,又听见旁人的话,心知这官差是嚣张惯了的,不由得心中火起,走入场中,当即就要发作。 “胡大人,这百十个大钱是我今天一天的收入,全都给您赔个不是您看行不行?”那陈老板眼见求饶无用,也不愿事情闹大,若真是被抓进了牢里,可就不是百十个铜子能搞定的了。 谁知那官差却忽然上前扶起了陈老板,将那百十个大钱推回桌上,还弯腰拾起来了打碎的瓷碗,和颜悦色地跟陈老板说道:“不就是些许汤汁嘛,我这官服也早就该洗了,根本不碍事的,方才我发了无名火,真是不该,白白让老陈你受了惊讶,这半两银子你切收着,就当我赔给你个碗钱。” 官差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了老陈,挥挥手跟大家说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这么一闹,我都忘了正事了,我是来街上买肉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呢,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得又得被埋怨唠叨……” 说罢,那姓胡的官差头也不回的走了,众人见没了热闹,也纷纷离开,只是奇怪那官差为什么转了性子,忽然如此温和。 那卖咸汤的老板捧着官差给的银子,心中有许多问号,他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撞了鬼,连忙收拾摊子回家了。 不过片刻,就只剩下苏信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也被那官差前后态度的巨大改变给惊地反应不过来,原本准备好的说教之词一句也说不出来,嘴巴动了动,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大家都好和谐的样子……” 经过这一场闹剧,天色黑了下来,苏信就近找了一家铺子住了下来。 …… 匆忙离开的胡姓官差急急穿过两三个街道,回到家中才松了一口气。 “你慌里慌张地像什么样子,怎么热的满头大汗的?”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的妻子见丈夫着急的样子,疑惑问道。 差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胡乱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捧起一瓢凉水喝了个痛快,才略有些后怕地说道:“若不是今天老子反应的快,估计就回不来了,这云梦屁大个镇子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个宗师人物……不行,我得给京中写封信,让他们留意一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得是老子我的运道来了,若是能给朝廷搭上线,一场富贵是少不了的。” 官差一个人自言自语,越说越开心,好像功名富贵就在眼前,猛地站起来去屋里写信去了。 那院子里择菜的妻子不满道:“天天说富贵,就知道做白日梦,当初相亲的时候你说你是个世袭的锦衣卫,不然我怎么可能嫁给你,没成想你爹死后你连个屁都没继承,就被发配到这偏远地方当个小捕快……” 第三章 寒蝉宝玉的奥秘 小镇的客栈面积不大,却胜在十分舒适安静,苏信用过茶水,和衣而卧,手中把玩着师父赐予的寒蝉宝玉。 这宝玉在黑暗中略微发出一点儿荧光,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神异之处。 但苏信知道,这寒蝉宝玉肯定有其他功能,要不然不会得到师父的如此重视。 只是师父所说的穿越空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苏信将宝玉放在手中细细摩挲,却始终没有其他收获,心中一动,调动体内真气朝着玉蝉缓缓渡入,只觉得宝玉丝毫没有排斥阻隔之感,对于他源源不断输入的真气照单全收。 随着真气的不断输入,寒蝉发出的荧光也越来越亮,触感更加细腻真实,苏信只觉得手中握着真正一只婵儿一样。 约莫过了两炷香时间,寒蝉不再吸收真气,苏信停止输送,再次细细观察宝玉,却见那宝玉一点儿荧光都消失不见,却觉得微微有点儿坠手,原来那寒蝉吸收了真气自身重量竟也有所增加。 苏信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机缘未到,却越发明白这寒蝉宝玉的珍贵,他自身真气充沛,这寒蝉能吸收如此多的真气,又怎么可能是凡物。 苏信借着天窗看看天色,知道夜色已晚,索性闭目吟诵经典,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月上中天,银色的光辉顺着天窗照在床上,那寒蝉宝玉忽地闪烁起璀璨光芒,一道银光闪过,那寒蝉竟然活了过来,在场边抖抖双翅,轻盈地盘旋飞起,在屋里绕了几圈,似乎很是快活,而后猛地朝着苏信额头扑去。 那寒蝉极为灵巧神异,苏信又在睡梦之中,并没有什么防备,但他真气充沛,早已经达到了自生护体神光的境界,在哪蝉儿飞来的一瞬,周身便弹出一道光幕,可那蝉儿去势却丝毫不受阻止,宛若鱼儿入水一般扑入了苏信的额头。 护体神光自行收敛,苏信仍在睡梦中,对于寒蝉宝玉的变化一无所知,沉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微笑,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是鸟鸣声唤醒了沉睡的苏信,他坐起来伸了伸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无比舒适,显然昨夜睡的极好,可他睁开眼看看周围,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昨天应该是在客栈的床上睡着的,可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在野外…… 苏信站起身来,对自己检查一番,发现身上没有伤痕,凝神内视,体内真气非但已经完全恢复,还隐隐有增长的迹象,简而言之,状态超棒。 苏信耐着性子,终于发现在自己的神海之中藏着一只小小的蝉儿,那蝉随着神海潮起潮落,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他运起神识去接触蝉儿,也毫无作用。 神海乃是武者最为脆弱之处,是武学修为到了一定地步,打通任督二脉后方才能够接触的领域,必须小心谨慎对待。 苏信尝试再三,确信奈何不了那飘在神海中的蝉儿,轻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查探一番四周,眼下还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那蝉的问题并不急于一时。 正在思量间,忽地树林东北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苏信耳尖一动,估摸着约有两三百骑,他心下惊喜,有人自然也就方便打听消息。 苏信朝着马蹄声的方向行去,远远看见马上的人都是江湖打扮,手中或是持刀或是拿剑,或是用些奇门兵器,又见他们都是气势汹汹,便按下直接询问的心思,而是等着他们过去后,才悄悄跟上。 苏信虽然不擅轻功,但真气充沛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勉强跟上奔马,何况这许多人马,声势浩大,慢些也不怕跟丢了。 跑了五六里地,前方便出现一座小镇,那队人马尽皆朝着小镇去了。 苏信跟上,抬头看见“侯监集”,心道这便是此地的名字,心下却更是慌张,他素来博览群书,当然知道侯嬴的美名,但那开封地界离云梦镇少说也有几百里,怎么一夜间他就跑到这儿来了? 不过此时却也顾不上细想这事,那两三百人马一看便不是良善好人,此时已然怒气冲冲地进了集,那集外挑担提篮的乡民也不知被冲撞了多少,却都是敢怒不敢言,反而尽快纷纷离去了。 苏信提起身形,扶起了几个摔倒的老人,而后便进了集,若是那些江湖人要对乡民们大开杀戒,少不得他要与他们说道说道! 侯监集中,十几名纵马的大汉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斗笠的汉子喊道:“老乡们,大伙儿原地不要乱动,否则可别怪俺们手上的刀子不生眼睛。” 集市上要么是来赶集还未离开的四里八乡的乡民,要么是在此地做些小生意的生意人,见得这些骑马的汉子如此彪悍,哪里还敢动弹。 只一个杂货铺的伙计不知轻重,竟轻笑了一声,立刻便有一个骑马的大汉挥出马鞭,勾住了那伙计的脖子,顺手一带便将伙计摔了个荤素不知。 旁人看见了,更是连大喘气都不敢,只是老老实实地待着。一时之间,诺大的集镇便只有那伙计的哀嚎声音,甚是诡异。 苏信见这些汉子残暴鲁莽,心下十分不喜,躲在人群中却也不敢发作,若是这数百汉子发起狠来,他纵然没有大碍,却惨了这集上的乡民。 那汉子也颇有规矩,伤了伙计后不再发作,想来也不会再有大的动作,因此苏信便也在原地静静等着,却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离那伙计摔倒处不元,有一家做烧饼油条的小店,此时那油锅中热油滋滋响,铁架上晾着七八根刚炸好的油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仍在认真仔细地做着烧饼,这老人做烧饼也是做熟了的,一团面球在他手上轻轻一压,便成了圆圆的面片,撒上芝麻葱花,贴在烧热的烘炉里,便再去着手做下一个烧饼。 这做烧饼的老头好似又聋又瞎,对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儿当做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全都在那锅热油和烘炉里,倒有一点大家风采。 这时四下里唿哨声已经停歇,马儿不再走动,就连那摔伤了的伙计也不敢再哀嚎,一个集镇上变得雅雀无声,几百乡民都不敢再发出声息,只希望这些煞神快些办了事儿离开。 集镇上本也有两个老捕快,但他们见了这两三百大汉,早已经脚底抹油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却是完全指望不上。 咔、咔、咔的硬底皮鞋声突兀地打破了平静,西边大街上慢慢走过来一个人影,这人走的不快,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好像踏在人们的心头上。 脚步声离着烧饼摊渐渐近了,此时太阳刚要下山,这人的影子长长地映在街上,阴影笼罩在惊慌失措的人群脸上,气氛压抑而恐怖,只有那老人仍旧在专心地做他的烧饼。 苏信决定等这事儿过去了,非要买上两个烧饼尝尝,这老头想来手艺确实不错。 皮鞋声停在烧饼摊前,那人脸色不善地打量着老头,嘿嘿冷笑三声,伸手左手,说道:“拿来!” 那老头儿缓缓抬头,见那人身材甚高,一张脸满是疙瘩,给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平添了几分神采。老头还以为他是要买饼,拿起新烤好的烧饼放入高个儿的手中。 高个儿怒目骂道:“到这时候了还想要消遣大爷!” 说罢将烧饼劈脸朝着老头扔去,那老头看似缓缓侧过头,却刚好躲过了飞来的烧饼,也不知是这老头儿运气好,还是暗藏实力。 那高个儿手劲颇大,烧饼飞到路边的一条泥沟边才落下。 高个儿看着装傻的老头脸色阴沉,从腰间抽出一对寒气逼人的双钩便朝着老头刺去,却是已经不打算和他多说,要手底下见真章。 苏信看得仔细,知道这高个儿的钩法已经有了十年功夫,却不甚在意,那卖饼的老头虽然隐藏的不错,却已经给他瞧出了破绽。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老头的功夫比高个儿还要高上不止一筹。 果然,那高个儿的一钩看似气势汹汹,可那老头轻轻一闪便躲了开来,与此同时老头儿一脚踢到炭火烧得正旺的炉子上。 那炉中满是红炭,炉上还坐着满满一锅热油,此时便全都在老头儿的脚劲下朝着高个身上落去。 那高个手上功夫一般,脚下功夫更差,他急忙往后一跃,避过了一锅红炭,却被一锅热油泼上了双腿,刺啦声一响,立马便有糊臭味散开,只把苏信看得连连摇头。 那卖饼的老头儿自以为击退了强敌,脸上一喜,双足用力,冲天而起,手中抓着那个烤饼用的铁钳,浑不把底下的几百大汉放在眼里,上了屋顶就要施展轻功离开。 苏信看了更是大摇其头,这些大汉出动两三百人,这老头儿就打退了一个便想走,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果然,那老头儿双脚还未踏上屋顶,一道青光闪动,却是一柄大刀朝着他迎头劈来。 第四章 这饼保熟吗? 卖饼老头忙举起铁钳阻挡,当的一声脆响,那其貌不扬地铁钳竟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大刀。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一根短枪从左边攻来,两把刀从右边劈来,眼看着便躲不过去。却听他冷哼一声,叫道:“莫非以多欺少我便怕了你们?”身子一挺,手中铁钳分作两支,变作一对类似判官笔的兵器。 这等兵器颇为阴险,招招取人要穴,加上这老头看得四周全是敌人,心中今天下场不会太妙,索性横下心来,招招使全力气,不留一丝余地,竟以一敌三,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倒让苏信眼前一亮,那围攻的三人也算是江湖中的好手,老头能以一敌三着实不赖,他心想着若有可能便帮上一把,可这身边还有数百大汉,恐怕这老头最终还是凶多吉少。 思量间,那老头已然伤了两人,使双刀的也堪堪只有防守的能力,不敢再向前猛攻。 那其他围在四周的汉子见卖饼老头凶猛,又心知他的威名,竟一时也不敢上前,纷纷望向西北角高处的一名矮瘦老者。 苏信望去,不由得眼神一缩,那老者太阳穴鼓起,真气修为不低,插在腰间的双手老茧密布,显然是练了“铁砂掌”“鹰爪功”一类的功夫,心下明白那卖饼的老头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吴道通,本来念你隐忍多年是个汉子,不想要了你性命,可你却如此不配合,也不要怪我下狠手。” 说罢便走近吴道通,右手食指戳出,便要点他命门,吴道通以攻代守,却被老者轻松躲过,挨近身前,双掌一推,吴道通一口鲜血喷出,跌下了屋顶。 那被热油伤了双腿的高个儿本就在地上等的心急,这时见吴道通跌落,不顾大腿疼痛,急跑过去想要了结了吴道通。 那老者本还有些要紧话要问吴道通,急忙叫高个儿住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老者纵身下去,却见那高个子也被吴道通临死反扑以兵器刺穿,旁人要施救时,那高个已然气绝。 苏信摇头叹息,不知道这伙人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片刻功夫便已经死了两人,这又是何苦呢? 那伙人先是搜了吴道通的尸体,搜出来一个小包却仍不满意,上百人又里里外外把那卖饼的小房间挖地三尺搜了个遍儿,连碗碟都砸个干干净净,却还是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倒也没有再为难侯监集的乡民。 苏信在他们言语间,也知道了这伙骑马的大汉属于一个叫做金刀寨的江湖势力,暗暗摇头,心说这里的江湖似乎很不和谐,便也纵身跟着那金刀寨众人离去了。 在集上他不好出手,到了野外却有所不同,那时他身边没有乡民,许多手段便可以安心施展。 金刀寨的人走后,侯监集上也不复此前热闹,众人伤了的去治伤,其他人关门锁户再也不肯出来,有几人去报官却也不知何时方才回来。 诺大的街上忽地便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儿声息,只有吴道通的尸体裸露着躺在地方没人理睬。 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心里虽然怕的慌,却还是偷偷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拿了个地上的烧饼躲到墙角去了,他已经饿了一整天,就算是脏烧饼也顾不得了。 这却与苏信无关,他此刻正远远跟着那群金刀寨的悍匪,这些匪盗也怕有路过的侠客或是官府,是以犯了事后便急急离开,一直到月过中梢方才在野地上修整。 这时苏信也累的够呛,就算精力充沛,也顶不住连夜狂奔,索性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色微明才朝着金刀寨的人走过去。 金刀寨的人在地上生了火取暖,做了些面条吃得正欢喜,瞧见书生样子打扮的苏信虽然感到奇怪,却也因为人多势众并不惊惧,反倒有几个粗糙汉子调笑起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苏信径直朝他们走来,自然有人喝问。 苏信上前两步,借着火光将众人尽收眼底,抱拳笑道:“久仰金刀寨的众位英雄,却不知哪位是寨主?在下有些道理要与诸位说道说道。” 这些汉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搞得江湖一点儿都不美好,不跟他们讲讲道理是不行的了,苏信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觉。 “滚滚滚,老子手上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可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惹恼了便给你一刀。”离苏信近的一个汉子,大喊一声,拎着刀便要赶他。 “是吗?我不信!” 苏信看那汉子虽然言语粗俗,拎着刀的样子却不像真要动手,但心下还是有些气愤,便故意顶撞道。 苏信的话一出口,其他汉子便都哄笑起来,那站起来的汉子憋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嘴里叫骂两声,便真要轮刀砍向苏信。 “退下!”却是那矮瘦老者见多识广,见苏信一人前来似乎有所依仗,虽然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却本着小心谨慎的行走江湖之道,不愿随意开罪人。 要知道,江湖上最难惹的便是独行的僧道书生和女人孩子,这些人要么身怀绝技,无所畏惧,要么便是孤苦伶仃,身无长物,根本没必要招惹。 那持刀的汉子本也不愿动手,见老者发话立刻退下。 那矮瘦老者挺腰站起,盯着苏信看了一会儿,却想不起来江湖上有没有这号人物,皱眉问道:“老夫鹰爪门周牧,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苏信抱拳回礼道:“在下苏信,无名小卒一个。” 众汉子听了苏信的自白,不由得笑了两声,那周牧更是脸黑了下来,他虽在江湖上并非真正的江湖大豪,却也不能如此受人戏耍,眯眼看着苏信,冷哼道:“那却不知道你有什么道理要和我们金刀寨讲?” 话音未落,他右手便已经探出,五指宛若鹰爪一般朝着苏信肩膀抓下,这下子若是抓实了,少不得便要废了一边肩膀。 苏信见他说了两句便要动手,再次感叹此地江湖之不和谐,运起真气便要制住周牧,虽然他一贯以理服人,但若遇到这些蛮不讲理,不给人说话机会的,动手还是有必要的! 第五章 是时候该我出场了! “周老爷子手下留情!”一声清喝传来,那周牧却脸色一变,鹰爪更迅疾地朝着苏信抓去。 可那清喝的主人却更胜一招,声音方才传来,一道乌黑剑鞘便已经从苏信肩上穿过,正好与周牧鹰爪方向相反,若是他再抓下去,必然要受到剑鞘攻击。 周牧虽然对自己的鹰爪功颇有自信,却也没有打算试试那玄铁铸成的宝剑,当即收回了手掌,望向来人,脸色一阵阴晴变化,终于还是挤出一点儿笑容说道:“原来是威震大江南北的江南玄素庄石庄主夫妇,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面上说着,心下却不由得嘀咕,猜想自己一行人的目的莫非已经被诸多江湖通道知晓,否则为何会接连遇到苏信和玄素庄的人? 那石庄主收起长剑,和周牧攀谈起来。 苏信转过头来看到二人,只见到男的丰神玉朗,女的文秀清雅,一黑一白,衣衫飘飘,好一对江湖伉俪,他二人腰间都挂着长剑,正是黑色那把方才吓退了周牧的鹰爪功。 苏信见这二人都是温文尔雅,又承蒙他们的帮助,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对他们二人观感甚好。 他见那石夫人眉头总是锁着一丝愁绪,猜测他们或许有些纠缠许久的烦心事,心想着若是有机会便帮上一帮,好歹能够回报那一剑之恩。 苏信在一旁听着石清与周牧交谈,只听得他们说着说着便又谈到了吴道通,也就是那卖烧饼的老头,似乎他身上藏着一个什么宝贝,是以江湖中许多人都要找他。 苏信唏嘘想到,这吴道通一大把年纪,何必贪恋什么宝物呢?为什么一个宝物躲在小集上许多年,到头来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为此白白丢了性命,如此执念真是可怕! 那周牧倒也坦白,直说他们金刀寨已经杀了吴道通,却不肯承认得了什么宝贝,苏信插嘴道:“他们从那人身上翻出来一个油布小包,却不知其中藏着什么!” 周牧听了立刻便向他怒目而视,说道:“那小包裹众位兄弟早就看过,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吴道通的疑兵之计!我和石庄主交谈,哪里轮的上你插嘴。”言语之间满是威胁之意。 可苏信本便不把他放在心上,又如何会怕他。 倒是那石庄主笑着解围:“既然如此,还请周世兄将那小包裹借来一观,请取出来吧!” 说话间,他面带微笑宛若熟人一般上前搭上周牧的手腕,内力一催,已然止住了他。 周牧本就是手上功夫了得,当即便要运劲反抗,奈何石庄主更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他真气功夫比周牧强了不止一筹,运转法门便将周牧的鹰爪力化解的一干二净。 周牧骇地满头是汗,金刀寨众人只见他们周首领和石庄主相谈甚欢,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人想到自家首领已经被人控制,因此也无人上前打搅。 却是石庄主老道,不愿在众人面前让周牧失了面子,带着他快步走到数百米外的一处林中,方才让他取出那物件。 周牧心怀不忿,使出鹰爪功便要发作,可惜他武功还差的远,不过一招便又被止住,只好交出那小包裹。 苏信同石夫人在原地未动,他见石庄主二人进了树林后,又有三人闯进林中,而且那三人好似也是金刀寨的头目,不由得有些焦急,想要去帮手,却被石夫人拦下。 石夫人知道丈夫的手段,婉言安慰了苏信,两人便静静等着。 不多时,石庄主便快步从林中走了出来,他身后金刀寨的几人脸色苍白,或是受了点惊吓,尤其是那周牧更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安。 “走吧,师妹!”石庄主微微摇头,似乎是并未找到有用之物。 那石夫人默默上马,却又不知为何落下泪来,向来极是失望。 石清夫妇临走前吩咐金刀寨的人莫要找苏信的麻烦,而后便匆匆离去,似乎又急着去找寻那物件去了。 苏信见石清夫妇已然挫了金刀寨的威风,一时间倒也有些意兴阑珊,那后来的几个人都是金刀寨的大小头目,他们出来后便收拢众人,立刻便要立刻。 那金刀寨的安寨主对石清很是敬服,不但没有找苏信的麻烦,反而还送了他一匹健马,让苏信想发作也不知道如何开场,闷闷地便也离去了。 他寻路回了侯监集,想着看看能不能顺便帮石清他们解决些麻烦事,而且那石清想来是此间江湖有名的人物,向他们问问这地界的情况,要比问金刀寨靠谱多了! 他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夜,却连金刀寨的面条都没有捞上一碗,此时已经饿的紧了,到集上也不慌找人,找了个小摊美美吃了两碗清汤面,方才慢悠悠地朝着那吴道通死去的地方找去。 昨天经历了金刀寨众汉子的肆虐,今日这集上颇为冷清,苏信一路寻去,不多时便到了烧饼摊附近。 “这些人也太喜欢动手了吧!”苏信看着眼前八九人斗作一团,不可置信道。 此时那安寨主护着一个小乞丐,手中金刀舞成一个光盾一般,周围七个白衣剑客施展剑阵,围而不攻,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思忖间,石清夫妇拍马赶来,方才化解这一纠纷,听那石清与白衣剑客们打招呼,倒像是熟人一般,这让苏信更是欣喜,确认这石夫妇确实博闻多识,想来能够解答自己的疑惑。 不过很快,苏信就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 石清言语之间对白衣剑客甚是客气,可白衣剑客们对他却爱答不理,言语之间甚至冰冷,甚至还带有一点儿责怪之意。 自那姓耿的汉子说出小乞儿手中的小铁片便是什么“玄铁令”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便更加紧张,十个人围成一圈向小乞丐讨要玄铁令,只把那小乞儿吓得泪眼模糊,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这又是何苦,这东西能有些什么用处,干嘛为此剑拔弩张呢?”苏信看得清楚,那不过是一枚玄铁铸成的贴片,虽然坚固些,却并无大用,真说起来来不如石清夫妇手中的宝剑有价值呢! 他正思量间,一个人影忽地闪进圈中,一伸手便拿了小乞丐手中的铁片,脸上有说不出的欢喜之意。 这却气坏了另外十人,纷纷朝着那人影动手,尤其是那七个白衣剑客,结成剑阵后各自对着一处死穴招呼,甚是狠厉。 可那人却岿然不惧,面对十道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双手一伸,手指连弹,好像逗小孩一样便收走了一柄金刀,七八长剑,只有石清夫妇二人长剑未曾脱手,却也手腕酸痛,如临大敌。 苏信看向那人,只见他青袍短须,面容清奇,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他对身周虎视眈眈的几人毫不在乎,反倒看着手中的铁片极为欢喜。 苏信见他出手,弹指间便对付十人,步伐灵活,气息沉稳,双目有神,劲力十足,知道这人武功已经大臣,不由得谨慎了些。 石清对这青面老人很是恭敬,说他是“玄铁令”的主人,想来是一名江湖宿老。 安奉日跟老人告罪,那七个傲气的白衣剑客也变得温和。 苏信看着他们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 他懂了!他又懂了! 原来只要自己展示出强大的武力就会受人尊敬,然后别人就会老老实实地听他讲道理! 失策失策,真是失策!都怪他一开始出场的时候想着小心谨慎些,是以一直到现在都没展示过自己雄健的肌肉,搞得自己到哪儿都不受待见,连讲道理的机会都没有。 苏信看着青面老人,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明路,既然连石清夫妇都敬佩他,那如果自己打败了他,想必能够收获更多的尊敬吧! 正好这时候,青面老人正洋洋得意地展示自己江湖前辈的实力和傲气:“找我平日的规矩,你们这般用兵刃向我身上招呼,我自非一报还一报不可……不过今日老夫心情好,便先记下了!” 原来这摩天居士谢烟客竟在反制十人的同时,还记下了他们各自出手要攻的位置,不由得让众人更为骇然。 他受到十人围攻,在化解危机的同时还能将每一人出招的方位,对几人来说实在是非遗所思。 那谢烟客也对自己很是满意,傲然道:“这些我都记在账上,等我脾气不好的时候,便来找你们讨债!” 苏信面带微笑,抬步上前,便要出手压一压谢烟客的傲气,同时也好叫众人看一看他这个边缘人! 然而,白衣剑客中一个矮个子忽然挺身而出,大声道:“我们艺不如人,输了便输了,谁要听你说这些风凉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皱个眉头便不是好汉!” 第六章 其实我也挺强的! 这汉子的声音颇为豪壮,完全把苏信鼓起来的气势给压了回去。 像这种又弱嘴炮又打得响的人才,苏信只能甘拜下风,看他表演,他愿意再当一会儿透明人! 那谢烟客似乎也喜欢那汉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当时便如他所愿,拔起一把长剑便朝着汉子刺去,那汉子急忙向后一跃,希望能够避开,看得苏信很是失望,他还以为这汉子言语之间如此豪壮,能够连躲都不躲一下呢! 唉,言行不一,太让人失望了! 可惜那汉子的功力和谢烟客差的太远,谢烟客手腕一抖,长剑便割开了汉子胸前的衣衫,他胸口莫名有一丝凉意,却是胸口露出了一个杯口大小的圆孔,那处地方也正是他出手对付谢烟客时所攻之处。 那汉子面如土色,惊得呆了,忘却了此前的豪言壮语,被师兄弟拉下去照顾去了。 谢烟客见此间事了,拔腿便要立刻。 苏信暗笑一声,心道总算该自己出场了,他张口就要宣告自己的到来,心想着自己肯定会给石清夫妇一个惊喜,至于谢烟客若是被自己打扮,成为了自己初出江湖的第一块垫脚石,那也只能说句不好意思了。 然而,那白衣剑客中一个女子忽然由叫道:“谢先生,且慢!” 苏信看着那群白衣剑客,双手微微颤抖,他不明白这几个实力低微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头铁,总要抢自己的风头! 头铁其实是一种罪,如果有机会,他要好好给这白衣剑客们上一课。 对了,估计他们的门派也大有问题,教出来的弟子头都那么铁,除了到处惹事,对门派有什么好处呢? 但那女子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再去抢风头,只好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那女子不知为何,偏要跟那谢烟客作对,一步步问出了这“玄铁令”的缘由。 原来那玄铁令是摩天居士谢烟客的信物,只要拿着这信物交给他,便能够请他做一件事。 玄铁令一共三枚,如今这枚已经是最后一枚了! 谢烟客认为这玄铁令被吴道通拿到,而吴道通已死,自己也就不再受到以往的誓言约束,能更为逍遥自在,是以十分喜悦。 那白衣女子却说着玄铁令是谢烟客从小乞丐手中接过去的,应当让他为小乞丐做一件事。 那女子牙尖嘴利,三言两语便把谢烟客僵住,他本就是坚守誓言之人,因此只好应下。 谢烟客颇为谨慎,他在江湖中逍遥自在,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生怕这小乞丐被人指示要用玄铁令来求他做一件对自己大大不利的事,因此携了小乞丐就要离开。 那白衣女子自以为聪明,本是想要哄那小乞丐求谢烟客再也不要杀人,却被谢烟客一挥袖所带出的劲风扑地说不话来,也就白白费了一番心思。 不过苏信却忽地对这群白衣剑客有些好感,这群人虽然头铁又很刚,但却敢说敢作敢当,虽然在江湖中可能活不长久,但却别有一番生气,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很可以,头铁,很棒! 谢烟客一袖子便制住了白衣女剑客,而后携着小乞丐便要离开,其他人当然不敢追。 可是苏信敢! 他已经让给白衣剑客们两次出场机会,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不能忍了,如果再有白衣剑客敢抢在他前面动作,他说不得也要学谢烟客给他们来一袖子了! “谢居士,别走!我还有点儿事!”苏信拔腿近前来,却只见谢烟客一个华丽的转身,带着小乞丐转入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我,其实我也很强的!”苏信看了一眼跑的没影的谢烟客,又看看身旁众人,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出口,张了张嘴,不知所措起来。 那白衣剑客一行人本就傲气,根本理也不理他,安寨主像看傻子一眼看了他一眼,跟石清告辞后便离开了,只有石清夫妇和他再一次见面,觉得有些缘分,才多说了几句话。 苏信打起精神,便想问问他们自己心中的疑惑,那白衣剑客们却忽然围上来,语气生硬地要问石清夫妇一些事儿。 苏信叹了一口气,只好又开始旁听了起来,别人的事都挺急的,他等等也无妨。 第七章 谈恋爱一定要小心 汴梁城,醉春居。 苏信和石清夫妇同坐一桌,那桌上有七八样应时佳肴,却只有苏信一人大快朵颐,其他二人确实没什么胃口。 苏信吃饱喝足,歉意地对两夫妇笑了笑,说道:“这几天都没吃好,让你们见笑了。” 石夫人道:“这却有什么,苏公子直来直去,在这江湖上甚是可贵。” 苏信看了看两人,微微一叹,昨天白衣剑客跟石清夫妇谈事儿的时候,虽然勒令他离开,可他还是躲在一旁把事情前后听了个明白。 这石清夫妇在江湖上侠义无双,却生了那样的儿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看了看眼睛还略有些红肿的石夫人,知道她或许是哭了一夜。可这又怪得了谁呢?一个孩子自小便被人偷了,对另一个孩子自然百般呵护,又不小心养废了! 对于父母来说,天底下哪还有更可悲的事儿呢? 眼下为了这儿子,不但交出了黑白双剑,还要亲自去逮捕儿子,而且他们亏欠雪山派甚多,以后见了他们就要矮一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相信雪山派那些头铁的师父徒弟,苏信就头痛。小女孩刚烈受辱自尽了,偏偏老师父还要砍了自己徒弟的手臂,小女孩父亲责怪她母亲又险些让那母亲疯魔,那老师父还趁着这个劲头跟妻子吵架,那妻子竟然一气之下就走了。 妙啊,妙啊!头铁铁一窝,这种自己给自己雪上加霜的人才可不多见了。 苏信再次看了看石清夫妇,只觉得他们俩人虽然美名在外,却是实实在在的可怜人,心下坚定了要帮助他们的决心。 苏信抱拳对二人道:“实不相瞒,在下虽然实力低微,在寻人方面却有点儿法子,眼下我并没有其他事,不如便也替你们找寻一下他们的踪迹吧!” 石清摇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却大可不必,我们夫妇二人身在局中不可逃脱,又何苦连累小兄弟你呢!” 苏信摇头道:“石庄主不用客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总是有些帮助的,何况你也救过我,又给我许多帮助,若是此时我眼见你们有难却无动于衷,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石清叹了口气,见苏信坚持,也只好勉强答应。 而后,三人觥筹交错,又谈了许多关于石清两个孩子的事儿,过了晌午留了秘密联系方式,才各自分别。 汴梁城外,望着石清夫妇拍马离去,苏信摇头叹息道:“孽缘啊,孽缘!” 原来这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因为石清年轻时同时与两位女子产生了情愫! 如今的石夫人温婉可人,石清同他在一块心中总是十分愉悦,是以便选择同她终老。 另一位本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女侠,姿色秀丽,武功颇佳,烹饪刺绣更是不在话下,却有些许傲气,石清在她身边总觉了矮一头,因此便悄悄远离了她。 哪知那女子因此便觉得受辱,在石夫人生下孩子后仗着高深武功夺走,十数年来竟没有一点儿消息。 苏信虽还未体会过爱恋,却从书上得知“情深不寿,慧极伤人”,觉得那女子未免太过执着,又为石夫人感到不平,又气那石清自己惹下情债不能好好处理。 世间许多惨事,一时间摆在苏信面前,倒也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已经从石清夫妇口中得知此间情况,猜想自己应该是到了一处小千世界中,这倒也正合了寒蝉宝玉穿越空间的神通,因此稍稍放下心来。 云梦一脉传承源远流长,苏信从师父寒泉子和几位师兄口中知晓许多隐秘,对于穿越小千世界也不觉得十分奇怪。 他闭目感知神海中飘荡的寒蝉,发现蝉的头部已经再次亮起了荧光,苏信猜测若是荧光布满寒蝉身躯后便能穿越回其自身所处世界,心下最后一点儿担忧也不见了。 此处江湖武学虽然自成一体,从那谢烟客的武功来看,还不至于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危险,因此此处小千世界甚是适合苏信体悟江湖,他也就安心在此处磨炼。 他下山不久,对江湖上的事儿全都感到十分新鲜,虽然已经遇到了几件麻烦事,却一点儿也不厌烦,反而更有兴致。 如今石清夫妇离去,他也动身去找寻石家小儿踪迹,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心下却对那谢烟客十分感兴趣,便打算寻他去。 石清夫妇想要玄铁令,不就是为了以令牌请求谢烟客找寻自己孩子,想必谢烟客却是神通广大,找他应该有些用处! 嗯!那白衣剑客所在的雪山派也该走上一趟,能教出那么多头铁弟子的宗派想必一定十分有趣! 第八章 尾随专业户 苏信拍马出了汴梁城,迎面见一队官差凄惨地走来,其中几人鼻青脸肿,更有个连官帽都不知丢哪儿去了,看上去颇为好笑。 要知道,这官差毕竟背靠朝廷,等闲江湖客也不敢得罪,否则被六扇门或是那锦衣卫缠上可不是好玩的,是以苏信便有些好奇是谁敢如此戏耍这对官差。 苏信拍马过去,开口问道:“几位官爷莫非是遇上强盗了吗?” 那几名官差平日里都是嚣张惯了的主儿,但今日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着苏信骑马过来,便也以为是要找他们麻烦的江湖客,当即连连点头哈腰,恭顺道:“小人几个去查侯监集吴道通的案子,同那匪首雪山派的白自在斗了几回,那老头武功太高,才让咱们落得如此凄惨!” 吴道通死的时候苏信就在一边,立刻知道这官差在说谎,却也不点破,故意说道:“那白自在是不是青衫短须,面上不时有青气闪过,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乞丐?” “嗯?”那官差狐疑地看了看苏信,眼珠儿一转连连点头道:“就是他,那人犯了命案,往南边林子去了,我们这就要去请上峰调兵拿他!” 说罢便带人离去,不愿再与苏信多言。 苏信明白这官差满口胡话,还想要祸水东引,要他去热一热谢烟客那煞神,不过这却正合他意,因此拍马朝着官差所指方向掠去。 谢烟客轻功非凡,可带着小乞丐却走不太快,加上他心中总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那小乞丐是有人派来害他的奸细,因此此时还在林中逼问,并未走远,苏信不多时便追了过去。 远远便听见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只见他指着小乞丐道:“你说你娘叫你狗杂种,这玄铁令是你吃烧饼的时候咬到的?” 那小乞丐淳朴天真,又没见过世面世面,只是老老实实回答谢烟客的话,哪知道却惹地他如此生气,只觉得心中甚是悲苦,险些落下泪来。 见状,谢烟客无奈道:“罢了,我便先带你回山去,只是你却要记住,不论有谁叫你向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可说,要不然我便立刻杀了你,知不知道?” 那小乞丐早就吓蒙了,只知道点头应是。 苏信在后边看着,既佩服谢烟客能坚守玄铁令誓言,又觉得他苦心逼问那小乞丐小题大做,也不忙着动手,专要跟他们一同回山去,一路上盯着,防止他真要了那小乞丐性命。 他心知谢烟客武功非同小可,不敢追的太远,又怕离的远了不好及时救援,施展轻功时十分小心。 好在那谢烟客怕遇人教唆小乞丐,也专门走些僻静小路,倒是方便了苏信。 一路上,见那谢烟客同小乞丐买馒头吃,想要小乞丐求他要个馒头便了了玄铁令这桩麻烦,可那小乞丐有银子,反倒请谢烟客吃了馒头。 一计不成,谢烟客又生一计,又拿出石清夫妇的佩剑来哄那小乞丐,可惜小乞丐也不开口向他讨论。 谢烟客性情桀骜多变,见这小乞丐软硬不吃,心下火气便要动手,脸上青气闪过,却又想起自己的誓言,无奈只好按下心中火气,继续前行。 苏信见了那宝剑却心中一动,他从石清夫妇口中得知那宝剑给了雪山派,如今却出现在这儿,恐怕又要多生波折。 一直走到路边三棵枣树下,小乞丐爬上去打了枣子同谢烟客分了,那小乞丐吃着枣子说道:“我不求人家的,我妈妈说了,人家想给的便不用求,不想给的求也求不来。我妈妈有好东西,如果我去求她要,她不但不给反而还要打我骂我,后来还要自己伤心许久,所以我是绝不肯求人家的!” 谢烟客细细追问,方才知道原来这小乞丐连钱也未曾向人讨过,一向便是拿来便吃,没有变饿着,果然是不求人! 苏信听他们说话甚是好笑,却又对那小乞丐更是爱怜,这孩子不过十来岁年纪,又有那样的妈妈,也不知吃过多少苦了。 谢烟客和小乞丐一路走一路谈,谢烟客固然希望能早点完结了这桩事,可小乞丐一派赤子之心,对江湖之事丝毫不知也就算了,就连平常人事道理也一点儿不懂,但却颇有智慧,人家做过的事儿他一学便会。 如此一路下来,玄铁令的事儿没有一点进展,谢烟客倒是对那小乞丐颇为熟悉了,也打消了小乞丐是别人派来害他的疑心。 那小乞丐见天热了,还弄些树叶为谢烟客做个帽子遮凉,到了集镇上更是请他大吃一顿,倒让谢烟客有些不好意思。 谢烟客有心收他做徒弟,也不枉一番缘分,却又想到自己旧时的伤心事,还是决定赶快打发他走,一边儿想着如何让小乞丐开口求他,一边儿继续往前走。 苏信只觉得有些好笑,一个经年的江湖前辈竟被一个小儿闹地烦不胜烦,其实却是他自己想错了,那小乞丐又无心机,只要谢烟客老实明白地把自己的难处说出来,说不得那小乞丐随口便求他个小事儿,或者干脆直接让他离开,却不是很好,何必大费心思偏要骗一个小孩儿呢! 大道至简,那心思复杂的人想要骗一个没有机心的赤子,恐怕还当真不容易呢! 说话间,左边树林里忽然传来叮叮当当地兵刃碰撞之声,谢烟客携了小乞丐去看热闹,苏信也纵身过去。 只见那林中四人正打作一团,却是三个打一个,被围攻的是一个红面老者,围攻的一个瘦高个,一个黄面道人,一个刀疤脸。 这四人功夫都不差,苏信一眼看去,便知围攻的三人武功跟石清夫妇差不多,红面老者略强一些,却年老气衰,力有未逮,此时被围攻多时,已然尽显劣势。 那三人围攻老者,口中不时说些劝降的话儿,什么“长乐帮”、“赏善罚恶使”,苏信也听不太懂,总之便是要那老者加入他们的组织,否则便要杀人。 苏信偷眼向谢烟客望去,若是他愿意出手,救下老者自不算难事,可他却躲在树后分毫不动,脸上还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当即也不指望他,反倒是小乞丐面有不平,跃跃欲试。 片刻间,那老者便已经中了一剑,被钉在树上,眼看变要被围攻而死。 那小乞丐惊怒交加,便要上前,苏信哪里愿意让他再受些惊吓,他心中早决定要救下这老者,便纵身出面,轻飘飘地越过小乞丐,顺手一带将他掷回谢烟客手里,自己朝着被伤的老者而去。 谢烟客手掌向前一探,接住小乞丐,惊疑不定地看向苏信,他早感觉身后有人,却有意戏弄并不在意,但这人方一现身便展示出这样的轻功,倒让他略有些心惊。 此时那黄面道人使了链子困住老者,正准备再说些拉拢的话儿,见苏信忽然出现,立刻戒备。 那瘦高个喝道:“是谁叫你来管老子闲事,若是不躲开,连你一块儿砍了。” 苏信理也不理,上前伸手拔出钉着老者肩膀的长剑,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便要解下那铁链子。 瘦高个儿见苏信如此嚣张,一把鬼头大刀迎头朝着苏信砍去。苏信轻笑一声,左手迎过去,伸出手指在那鬼头刀上弹了几下,便化解了攻势,顺手一拉便夺过了刀子扔在地上。 而后也不管他们,将老者身上链子解下,缓缓输了点儿真气过去,算是救下了这人性命。 那三人见苏信一出手便夺下了瘦高个儿的鬼头大刀,都有些惊疑不定,却也不知苏信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三人都没了兵器,那瘦高个鼓起勇气挺身而出,拱手问道:“在下长乐帮米横野,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今日这事儿完全是我们长乐帮的私事,还望阁下给个面子,来日长乐帮必有厚报。” 米横野三次提到长乐帮,想要以自家帮派的势力压迫来人,却不知苏信根本不了解此处江湖。 苏信叫那老者自行调息,转过身来说道:“不论是公事私事,杀人总是不对的。” 那小乞丐也跑过来,护在老者身边喊道:“大哥哥是好人,你们是坏人,三个欺负老伯伯一个,羞不羞!” 那三人早知道树后有人,见小乞丐出来并不奇怪,反倒对那树后之人多加防备,心下明白今天的事儿算是完不成了,当即也不管那小乞丐出言讽刺他们,朝着苏信拱手一礼:“今个遇到高人了,还望阁下留个名字,来人咱们江湖上好相见。” 苏信淡淡道:“在下苏信,却有几句话跟三位说道,逼人不要太甚,否则下次见了,可就不会轻易放过几位。” 那三人冷哼一声,再不答话,各自收拾兵器快速离去了。 苏信大摇其头,感叹跟江湖人讲道理的难处,看向一旁正在照顾老者的小乞丐更是欢喜,这小乞丐天性质朴,却也能分善恶,知道好人坏人,比许多大人也胜出不少。 第九章 泥人儿 长乐帮的三人离开不久,老者也缓过神来,起身对着苏信深深一拜,看着身边的小乞丐也满目喜色。他性情孤僻,在江湖上朋友极少,今日遇到必死之境,却能遇到两个愿意救助的,心下十分感动。 苏信笑道:“老伯不必如此,那长乐帮的欺人太甚,以多欺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人人应该做的。” 小乞丐不明白什么是“路见不平”,却也十分欢喜,叫到:“对对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才是大好人!” 这时谢烟客忽然从林中走出,冷声道:“老夫便最是讨厌这些假仁假义的迂腐道理,做了多年坏人,却也没见有什么不好!” 小乞丐摇头道:“老伯你又胡说了,你是好人,不是坏人。” 那老者见到谢烟客,眼神一缩,朗声道:“原来是摩天居士谢烟客,阁下在一旁看得还十分满意吧!” 谢烟客咂咂嘴笑道:“也就七八分满意吧,这许多年过去,大悲老人你的功夫却是没有进步多少。” 大悲老人重伤未愈,恩人又在旁边,不跟他吵嘴,再次朝着苏信一拜,说道:“我还有些事儿未办完,眼下却是要离去,要问恩人尊姓大名,尊府又在哪里,在下办完了事儿一定前去报恩。” 摩天居士冷冷笑道:“大恩不言谢,大悲老人又何必把恩字挂在嘴边。” 苏信摆摆手道:“我叫苏信,行走江湖,四海为家,没什么固定居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有事便赶紧离去吧,只是要小心伤势!” 那大悲老人听了谢烟客的讽刺,又见苏信如此坦荡,心下颇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他确实还有些要紧事,不能不立刻离开,他咬咬牙,却是从衣袋中取出一个木盒,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苏信,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也就不惺惺作态了,这些小玩意儿送给你,以后若是用得着我大悲老人,只需要传个信儿来便是!” 说罢,恶狠狠看了谢烟客一眼,闷声道:“过段日子说不得我便要去摩天崖上走一趟。” “嘿嘿,要来便来,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谢烟客回道。 言罢,大悲老人更不停留,送了一锭银子给小乞丐,便快步离开了! 苏信看着手中木盒,料想这老者随手送出的也不是什么珍贵植之物,也就不再推辞,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放着的是三排一十八个泥人儿。 那谢烟客偷眼一看,见那泥人儿身上画满了红线,红线上还有无数黑点,便知道这是一套内功行功路线图,嗤笑一声,似乎并不十分看得上眼。 苏信拿出几个泥人儿看了,知道这是一套修炼内功打牢基础的心法,虽然颇为精妙,但他却是用不上了。 他一瞥身旁,却见小乞丐对这泥人儿甚是渴望,心知小孩子总喜欢这些玩意儿,轻笑一声,把泥人儿放回木盒,递给小乞丐道:“这小玩意儿送给你玩罢。” 小乞丐惊喜道:“给我的么?大哥哥真是大好人!” 说罢也不客气,喜滋滋地接过了木盒,宝贝一般地捧在胸前,继而又一拍脑袋,拿出大悲老人给他的银子,递给苏信说道:“我不能白要大哥哥的东西,这银子能买好多好吃的,都给大哥哥你!” 苏信觉得好玩,也就收下。 这时只听谢烟客在一旁冷冷道:“老夫多年不出江湖,却认不出阁下是什么人物,但你在我们身后跟了那么久,却还是给个说法的好。” 小乞丐见谢烟客说的凶,忙道:“大哥哥是好人,老伯你不要为难大哥哥。” 苏信摸了摸小乞丐头顶,示意他不用多言,对谢烟客说道:“我也没什么企图,只是想帮石庄主取回佩剑,同时看着你不要伤了这小孩便是。这一路走来,果然摩天居士名不虚传,恪守誓言从未对他出手,我也就放心了。”苏信看了看谢烟客身上背着的两把宝剑,笑道:“眼下谢居士只要把宝剑给我,我立刻便走。这小孩子若是你不愿带了,我也考研照顾着。” 谢烟客在江湖上纵横惯了,见惯别人低声下气,听着苏信不卑不亢的言语,眼中精光爆闪,面上青气涌动,怒而反笑道:“江湖上的小辈真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这剑给你却也得你有本事拿才行。” 说着便一前一后将黑白双剑朝苏信掷去,那双剑看似缓缓飘来,实则已经附上了谢烟客十二成的功力,他这两招含怒出击,用上了暗器法门,又使出了控鹤功的精妙。 苏信在山中时,虽然偶尔和师兄们对练,但练习又有谁会使出这等杀招,一时不查还以为谢烟客真的要给他双剑,随手去接,在触及黑剑的一瞬间,右手一麻几乎没有了知觉,好在体内真气深厚,自行防御才使他没有受伤。 而后那白剑忽地由缓变急,如同飞箭一般破空而来,苏信精神静气,使出十足功夫才化去白剑伤附着的劲力,接在手中。 此时苏信方才知晓自己小看了谢烟客,真气在双手指尖流转数次,才缓解了麻痹之意。 他却不知哪谢烟客更是震惊,他这两招含怒使出,自以为江湖上能接下来的应该不超过三人,却没想到被这样一个年轻人接下来,他又如何不惊! 苏信将两把剑背在身上,拱手对着谢烟客称谢。 那谢烟客也不理他,飞奔过来携了小乞丐便走,他可不敢让苏信把小乞丐带走,否则若是苏信指使小乞丐求他自废武功,那可如何是好。 苏信得了双剑,又见谢烟客一路上并不伤害小乞丐,也就不再跟踪。那谢烟客行事古怪,性情怪癖,石清夫妇的事儿不便他插手,他还是自己再多去打探打探的好! 第十章 长乐帮惊变 苏信背了黑白双剑,径直找个方向寻去,他一路向北,沿途访问,却总也问不出什么。这江湖如此之大,没头没脑要寻个人儿实在不容易,何况那石中玉自知犯了事儿,更是有意隐藏踪迹,就更加深了找他的难度。 不过那玉蝉也方才点亮了头部,他也并不着急,便乘船从汴梁往南缓缓行去,那石中玉从大雪山逃了出来,他担心被雪山派的人捉了,又生的娇惯不会往北方苦寒之地去受苦,要去肯定也是往南走。 这一路行来,倒也遇到不少江湖人物,但都不过是江湖上的小帮小派,没什么值得说的。若是有欺压良善的他便出手阻止,而后同他讲一讲儒教做人的许多道理,一两年过去,竟然也落得个“以理服人”的江湖名号,不禁让人哑然失笑。 这一日船儿却是到了镇江府,那镇江虽然比不得扬州大城,却水路纵横,商贸发达,是个极热闹的去处,苏信记得此处便是长乐帮的总舵,也就下船准备走上一趟看看。 这两年里长乐帮威名大震,俨然有了江湖第一大帮会的势头,可名声却不十分好,为了争抢底盘做过不知多少坏事,苏信存了让这片江湖变得和谐美好的心思,却不得不前去叨扰一番。 苏信背了双剑,在镇江四处行走,游玩胜景,倒也十分快活,只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儿石中玉的踪迹。 就连那石清夫妇他也未曾见过,只是偶尔在江湖上听到他们夫妇行侠仗义的事迹,方才大略知道他们的情形。 苏信这日走到了长乐帮驻地门外,见那门口的护卫膀大腰圆,目露精光,路过的人们都不敢大声喧哗,更是长乐帮势力非同小可。 他在镇江打探了些消息,知道如今的帮主正是快马司徒横,帮中一流好手更是有十几个,其中有个叫做贝大夫贝海石的一手五行六合掌威震江湖,是顶尖的江湖人。 在江湖上游历这两年,苏信不复刚出山时的天真,知道自己虽然真气浑厚,在武功上却并不十分出色,虽然靠着真气充沛天下哪里都可取得,但若是落入高手围攻之时还是不免手忙脚乱,是以不敢冲动,等到天黑,才寻了个时候悄悄潜入了长乐帮。 那长乐帮所占面积甚大,苏信只寻灯火通明的豪华楼房找去,一路过避过许多巡逻的护卫自不必提。 猛虎堂乃商谈帮中大事之地,这晚司徒横正与帮中堂主香主商议帮中事务,他们在自己帮中并不提防,喧哗地甚是大声,苏信一听便寻路过去。 到了猛虎堂外,苏信只见其中富丽堂皇,又有一派威严景象,司徒横坐在首座,旁边侍立着一个玉面少年,其下便是各堂主香主,一个病恹恹的想来便是贝大夫,其余三个那天围攻大悲老人的也赫然在列。 众人商议完毕,似乎在盘点近来收获,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忽然其中一位姓何的香主皱眉道:“不是我想要打扰大家的性质,咱们近来虽然声威大震,可恐怕对付那赏善罚恶的使者却还不够,今日大家伙儿都在,不妨咱们讨论讨论该如何应对。” 苏信这两年也听说了不少赏善罚恶令的事儿,却并未放在心上,此处江湖武林人士甚多,好手各门各派也都不少,怎么可能合起伙儿来还对付不了两个什么使者? 不过见那香主提出来后,在座的豪杰们都正襟危坐,似乎很是重视,他也就认真去听。 贝大夫咳嗽两声,附和道:“帮主,何香主说的不错,赏善罚恶令十年一出,咱们确实没多少时间了,众位兄弟聚在这儿便是为了应对那劫难,究竟要如何应对,还望帮助早日定夺。” 司徒横坐在首位,收敛笑容,脸色阴沉,怒道:“好好的说什么这些丧气话,那事儿本帮主自会操心,何香主今日提出来却算得什么?莫非是要逼我上那侠客岛么?” 何香主本也是桀骜不驯的主儿,本来碍着司徒横的威严和武功不敢多说,可这时候仗着有贝大夫为他说话,也就脖子一梗,叫道:“当初咱们长乐帮兴起,众位兄弟齐聚一堂,为的便是共同应对赏善罚恶令,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帮里兴旺非常,帮助你却提也不提那事儿,却是该给大家伙儿一个说法了!” 司徒横瞪眼怒喝道:“想来陈香主你是不服我做这个帮助了,在此妖言惑众,煽动人心,凭空里没事找事。按照本帮规矩,以下犯上该如何惩罚,陈香主是自便还是要刑堂出手?” 陈香主往后退了两步,却是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怒道:“以下犯上,便应该以死谢罪,司徒横,莫非你就为了这事儿要我自裁?” 司徒横冷冷一笑,目露精光,对陈香主说道:“长乐帮发展壮大了,一切都要按规矩办事,陈香主犯了错,那就应该按照帮规处理,陈香主该不会要畏罪逃跑吧!” 陈香主四下一看,见其他人都畏于司徒横的威势,竟没有一人为他说话,就连贝大夫也默然不语,他心知自己不是司徒横的对手,又冒然顶撞了他,惨笑一声,竟真的自杀了。 苏信望着司徒横眼中一寒,心下却不十分明白这陈香主为何要自杀,他不过是顶撞了这帮主两句,便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实在太古怪了! 他却不知,言语不当惹起的祸事多了去了,江湖中一言不合便杀人的自然有,朝堂上一句话说不对满门处斩的也从来不少。 陈香主自杀后,猛虎堂中一片寂静,诸位堂主香主心中不快,互相看着却又都不敢发作,只有司徒横身边的少年,大眼睛咕噜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子。 苏信看地清楚,那少年不时便看一眼贝海石,一直到了司徒横按下火气,贝大夫对少年轻轻点头时,那少年才挺身而出,忽地大声质问司徒横:“师叔,你乃本帮之主,就应该深谋远虑,为本帮谋个长久。善恶二使即将复出江湖,何香主提出这事儿让大家讨论,全是为了本帮着想,师叔你逼他自杀,恐怕众位兄弟不服!”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他堂主脸色阴晴不定,那司徒横却勃然大怒,骂道:“大胆小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长乐帮乃我所创立,就算是毁在我手中,也不用别人多嘴多舌!” 苏信听了这话顿时愕然,这哪里是一帮之主说出的话,低下人听了谁不寒心。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众位堂主立刻勃然变色,都对那司徒横心生不满,贝海石看了心下甚是满意。 可那司徒横却像吃错了药一样,非但不思悔改,反倒要出手杀了那少年。 那少年笑嘻嘻地躲开,与他前后走了几个会合,竟轻松打赢了司徒横。 司徒横败了,心中羞愤,脸上也挂不住,夺门而去,其他众人在贝海石主持下拜那挺身而出的少年做了帮主。 苏信却瞧瞧跟着那司徒横,他见司徒横脚步轻浮,似乎很不对劲,一直跟着到一条小河边,司徒横俯身捧了河水喝,方才喝了两口,便哇地一声吐出几口黑血,眼看便不活了。 苏信过去,伸出点了司徒横几处穴道,又听了听脉搏,却是暗暗摇头:司徒横中的毒多达六七种,而且都是隐秘的剧毒,需得长期施毒方才有用,这时候早已经剧毒攻击,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了! 他眼中一寒,心下明白必然是那贝大夫和少年这两人合伙毒害了司徒横,收敛了他的尸体,便再次回了长乐帮。 第十一章 收徒 苏信回来时,众人正从猛虎堂中出来,他远远跟了那少年,在他进屋后便在纵身上房等候机会。 这少年叫司徒横师叔,却伙同他人害他,如此不顾师门情谊,且他才是真的以下犯上,如此年少心肠便如此毒辣,还不知道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那少年进屋不久,贝海石也悄然来到屋中,他夸那少年道:“石破天,这次你做的不错,今后只要一心为长乐帮做事,咱们大伙儿都亏待不了你!” 那少年笑着,温顺道:“今日之事全凭贝大夫你主持,今后破天定然事事按您的指示行动。” 贝大夫含笑点头,送给她一个叫侍剑的婢女,飘然离去。 石破天见那侍女娇小可人,身着鹅黄短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兼且温柔妩媚,心下甚是欢喜,便兴起了戏弄之情,他说道:“本帮主倦了,你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那小侍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便被卖到此处,听了石破天的话心中又惊又怕,却又不敢违抗,只好打来热水服侍他。 浴盆之中,石破天不时说些轻佻的话语,把一个小侍女说的脸色羞红,他见了便哈哈大笑,似乎欺负别人便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一般。 夜深了,石破天这天做了许多事,困了便睡下,那侍女听他要暖床,慌忙跑了出去。 苏信早已等地不耐烦,那侍女出去后,石破天方一闭眼,他便从一个纵跃进了房间,隔空连点,封住了石破天几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更加说不出话来,而后连着被子一卷,便带了他离开! 那侍剑在外边儿待地久了,悄悄进房来,却发现石破天不见了踪影,当即唤人来,一时间整个长乐帮乱成一团,那却不是苏信要管的事儿了。 他带着石破天一路出了镇江府,在一条水路上买了条船儿,把石破天扔进船中不再管他,自己在船头做些饭食吃。 那石破天本也是极为伶俐的少年,方一被点穴,便知道来人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挣扎一番后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索性便静等着那高人下一步动作。 石破天是个跳脱轻佻的性格,到了半夜,他已经全然忘记了害怕,反而对高人很感兴趣,而且还觉得这样被人绑走的事情很是刺激好玩,再也睡不着,只是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天色一亮,朝阳初升,小船轻摇,岸边柳树映着轻烟随风舞动,石破天醒来,蹬掉被子,便看见苏信正在船头打坐吐息。 其时天色方亮,苏信头顶白气升腾,东方猛地一亮,便有一缕紫气一闪而过,没入苏信身体之中,而后苏信睁眼,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回头望着石破天,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 石破天全不逃走,反倒恭敬有礼地朝着苏信拜了拜,恭声问道:“不知前辈叫小子来做什么,若有什么小子帮得上的,只管吩咐便是。” 石破天面容俊朗,星眉剑目,一看便是个良才美质的少年郎,若非苏信知道他实在心狠手朗,猛地看见,还真以为他是什么良家子弟呢! 石破天见苏信看着他笑而不语,心下也不禁有些惊怕,听说有些前辈高人行事轨迹,往往笑里藏刀,动辄杀人,他自己心思不正,便以为天下人人都是如此,不由得更是拘束。 苏信瞧着他,缓缓开口道:“我不喜欢盘问别人,你自己将出生到现在的事儿挑重要的说了,若是有意欺骗。”说到这儿,苏信顿了顿,见江中一尾鱼儿游过,伸手虚握,真气引动,便拘到了石破天身前,再对着那鱼儿头部一点,鱼儿立刻不动,所含真意不言而喻。 石破天纵然在长乐帮中见过许多高人,却又合适见过这种手段,心中震恐的同时,不由得冷汗连连,当时便老实地讲述自己的过往:“小子乃是玄素山庄的少主人石中玉,家父石清,家母闵柔,想必前辈也是听过的。” 说了这句自报家门的话,他偷眼看苏信,心想自己父母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自己说出来兴许会让这个前辈另眼相看,可苏信养气功夫练的极佳,心中虽然知道找到了正主,面上却不动声色。 无奈,石中玉只好接着叙述:“长大些我爹爹便把我送到雪山派学艺,拜了风火神龙封万里为师,可惜那雪山派的人瞧不起小子,整日里就教些没用的功夫,处处管辖不得自由,我有一次戏弄了白万剑白师叔的女儿,她竟想不开跳下了山崖,白万剑乃是雪山派掌门白自在的儿子,我害他没了孙女,他们雪山派上下自然不放过我,还好我机灵早早便逃下了山。” 苏信看着颇有些自得的石中玉,心中暗怒,这人小小年纪,害得雪山派上下鸡飞狗跳,更损伤几人性命,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十分得意,实在该打! 石中玉见苏信还是没什么反应,借着说道:“小子从凌霄城出来,易容化妆,化名石破天,四处游历,一路往南便遇到了长乐帮的人,小子虽然年幼,却也懂得几手功夫,他们见小子说话讨喜,也就让我入了帮中。后来得到帮助司徒横赏识,那贝大夫也多多提携我,便一日日在长乐帮中生活下来。” 说到此处,石中玉便再拜了两败,恭敬道:“前辈,小子该说的都说了,绝对没有一点儿谎言,却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叫小子来究竟有何要事?” 苏信摇摇头,不理这小滑头的套话,张口问道:“你从凌霄城出来为何不回玄素庄,你父母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想来也有办法保你。” 石中玉嘿嘿两声,老老实实说道:“家母自然爱惜我,不忍伤我半分,可家父自来喜欢说什么江湖道义,若是我真的回家,母亲说不过父亲,他们把我压上凌霄城也说不定,我可不能冒这个险。而且,我回了家他们势必要找玄素庄的麻烦,我又何必平白麻烦爹爹妈妈,自己一个人出走倒还自在得多。” 石中玉侃侃而谈,言语之中夹杂着聪明与自私的话语,苏信心中暗叹: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资质甚好,品性却不佳,若是多加教训,想必也能成就一番大事,我何不将他带在身边,也算是使得江湖更加美好,也可保护石清夫妇的孩子,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苏信心中打定主意,暗暗点头,对着石中玉说道:“那你又是如何做了长乐帮的帮主?” 石中玉心中一震,他做帮主只不过是昨天才定下来的,怎么这人便已经知道,由此更觉得苏信高深莫测,老实答道:“这都多亏了司徒帮主和贝大夫的赏识,帮众许多兄弟抬爱,才让小子添任帮主一职。” 苏信冷冷一笑,哦了一声,略有所指道:“是么?那司徒横身上中的毒又是怎么回事儿?” 石中玉眼神一缩,却不知苏信如何得知如此隐秘的事儿,但他有十分的小聪明,眼珠儿一转便回道:“帮中众人都担忧赏善罚恶使者一事,司徒帮主却只顾自己玩乐,并不尽心为帮众着想,大家商定要他下台,小子只是成其美事罢了。” 苏信呵呵一笑道:“这么说,你觉得你做的十分对了?” 石中玉嘿嘿一笑:“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这天下没一个好人,司徒横顾着自己玩乐便不顾帮众死活,帮众顾着自己便要推翻帮主,贝大夫暗中策划让我做了帮主,也只不过是想要我替他们赴死而已,我顺水推舟,做一做这江湖大帮的帮主位子又有什么错。” 苏信听了,只觉得石中玉确实伶牙俐齿,一时也不好反驳,只是讥笑道:“那你是真的打算替他们去死吗?” 石中玉笑道:“小子的性命虽然不值钱,却也不能这样白白丢掉,我在帮中快活两年,想个法子一去不复返便是了,谁会真的替他们送死。” 这却是石中玉见苏信喜欢听真话,对他话中许多事儿也不责怪,便侃侃而谈,将心中所想毫无忌惮地全盘吐出。 苏信含笑点头,心下却十分不喜,心想万万不能直接让这孩子回到石清夫妇身边,否则恐怕要惹出来许多坏事。 苏信思量再三,忽地说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石中玉早就对苏信的一手功夫极为敬佩,心想若是自己学会真是天下尽可取得,立马纳头便拜,口中连称师父! 第十二章 快活论 石中玉拜罢苏信,便弯腰拾起身前的鱼,又在仓里找了油米,不多时便做好了香喷喷一顿早饭。 石中玉出身名家,到了长乐帮也受人照顾,本是娇生惯养哪里会做这些粗活,但他被逼下凌霄城后,却不得不自食其力,因此也学得一点儿厨艺。 此时他初识苏信,想要留下好印象,自然甚是勤快,一应事物伺候地都很周到,只盼望能够学到几手功夫,后来便纵横江湖,享受无尽。 苏信见有人伺候,自然也乐得轻松。 吃过早饭,船儿靠在船边,两人走上岸,此处地界石中玉还很熟悉,便讨好地详细介绍,苏信逛了一会儿,便问道:“这里可有卖书的店铺?” 石中玉疑道:“书?这种地方卖的书有什么好看吗?小店里可没有高深武功秘籍。”他不知苏信用意,拉个路人问了,便带他向一个书店走去。 苏信走到店里,大概一看,随手挑了五六本书,叫石中玉付了钱,便带他回了船上。 石中玉看那几本书,无非是《论语》、《弟子规》、《增广贤文》一些少儿启蒙读物,却不知苏信买来有何用处。 苏信将那几本书拿出来,笑道:“这些书你可学过?” 石中玉道:“这几本不过是童子的入门读物,我娘在我三岁时便教过我,待我去雪山派之前便都已经学熟了。” “学熟?”苏信轻笑一声。“这几本书读起来不难,你是读过,但要说学熟恐怕还是差的多吧!我既然做了你师父,首先便要教你做人的道理,却还是需要从这些书中学起。” 那几本书所写的都是质朴单纯的言语,不过大道至简,期间蕴含的知识若是用到实处,便是一生也受用不尽,可惜许多人都只不过胡乱翻看,没人重视,就算是被老先生逼着背了,也从来不真正放在心上。 这石中玉比平常人更是聪明,从下认字学书,总是一点就通,能写能背,更能说出几分道理,可心底却何曾重视过这些道理。 石中玉见苏信买这些书竟是要教他这些小儿便知的道理,瞠目结舌之际心下生出许多不快,只觉得无趣地紧,眼珠儿乱转,心底倒是在盘算该如何逃走了。 不过表面上他却乖乖地挑了一本去读,那些书他早就读熟的,眼睛看书,口中诵读,思绪却飘飞千里,想着对付苏信的招数。 苏信见他愿意读书,便觉得他还算乖巧,便也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长乐帮在江南一带势力甚大,丢了帮主,派出许多人手搜集,苏信为了避免麻烦,也就往河水浩荡处行去。 一连漂了几天,远远见了碧波浩荡处有个岛屿,心下一喜便荡舟过去。 那石中玉无一刻不想着逃走,但苏信只是不上岸,他想要跳水又怕苏信使出那隔水拘鱼的手段,一时之间烦不胜烦,只是一直胡乱读书。 他远远见到岛屿,心中更是苦闷,这岛上荒无人烟,恐怕他更无逃走的机会了,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 江水滔滔,雪白的浪花不时打来,苏信离那岛屿近了,只见那岛上一片青翠,却又一山峰,上尖下圆,形似一个大螺,觉得景色分外独特秀丽,更加有上岛之心。 离那岛越近,浪越大,苏信不敢任由船随浪走,双手把住船桨,真气涌动,便似使用武功一般把船桨舞地飞快,小船乘风破浪一般上了那小岛。 石中玉看苏信双手之力竟然能够抵挡大浪,心下更是震恐,又贪恋苏信的武功,又厌烦他说些道学的言语,一时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两人上岸后,往山上四处走动,找到一个干净的山洞便安置下来。 苏信本在云梦也是住在山中,只觉得周围一切分外亲切,每日里捕猎打渔,做些吃食,其余时候或是打坐或是念书,甚是自在。 石中玉却一天天消瘦萎靡下去,他逃又不敢逃,于山中生活更是十分不喜,他生性跳脱,最喜欢热闹,困在山中和苏信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在一块,横竖都是难受。 这天石中玉将那《论语》念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一句,忽地把书扔在一旁,对着正在打坐的苏信喊道:“不学了,再也不学了,这些东西我早就背熟了,你要我学这些什么?你有事便叫我做事,想要杀我便尽快动手,我再也不要受这没来由的痛苦!” 苏信缓缓吐出一口气,残余的真气将身周尘土向外震成一个圆圈,轻笑着问道:“你每日只是读书,吃饭,有什么痛苦了?” 石中玉抱头喊道:“我最烦的便是这样的生活,读这些书有什么意思,吃这些粗茶淡饭有什么意思?” 苏信“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石中玉道:“我喜欢热热闹闹的生活,咱们到江湖上,凭着师父的本领绝对威风,你只要放出话儿去,咱们绝对每天都能享受最好的,若是师父想做什么武林盟主,恐怕也是不难,干什么非要在这破岛上!” 苏信淡笑道:“你倒是说说什么是热热闹闹的生活?” 石中玉道:“人多,他们都听我的,看谁顺眼我便赏他银子女人,看谁不顺眼我便戏弄他,出入车马仆从相随,每人宴饮不断,最好再能有许多妙龄少女陪伴……” 石中玉自觉再也不能忍受折磨,这时候说气话来毫不忌惮,单要把心中所想尽数吐露。 苏信笑容不改,说道:“随着你的心意你就快活是不是!” “那当然。”石中玉立刻回道。 苏信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快活了别人便不快活,你在雪山派做的事,让雪山派的人和你父母都不快活,你在长乐帮做的事,又让许多被你们伤害的人不快活。” 石中玉伶牙俐齿,立刻反问道:“如果反正都是要有人不快活的话,那我也得叫他们不快活!现在我同你在一块,你倒是快活了,我却十分不快活。我宁死也不要忍受这样的日子。” 苏信听他这样一说,竟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禁幽幽一叹,也不知是在问石中玉,还是再问自己:“原来你在这边十分不快活,那我做的事岂不是和你一样了?难道真的没有大家都快活的法子么?” 石中玉点点头道:“当然没有,山中老虎吃麋鹿,朝堂上大官吃小官,小官吃百姓,江湖上高手吃低手,这都是注定了没法改的,怎么可能人人都快活?” 苏信却轻轻摇头:“你这样说不对,快活也未必非要谁吃谁,前几日在镇江府上,我见江中的渔民,虽然整日忙碌只是图个温饱,却总是十分快活,那附近的帮会和朝廷的官吏欺压他,他也并不十分反抗,只是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倒是那些欺压他的人,整日斗争,朝不保夕,难有善终。” 石中玉冷冷一笑:“那不过是些没用人自得其乐的法子,若是他们被欺压还觉得快活,那倒也正好合我心意。” 苏信定定看了石中玉一会儿,慢悠悠道:“我也不与你争辩,你且说说,是不是真的宁死都不愿过这读书打猎的日子?” 石中玉挺着胸膛说道:“是!” 苏信伸手朝他一指,石中玉害怕地浑身一机灵,却紧咬着牙不出声求饶,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苏信本也是吓他一吓,见他心意已决,嘿嘿一笑,反倒收起手指,说道:“其实我也懂得,这世间本没有一个大家都能快活的方法,否则这几千年过去,怎么这江湖上还是你争我夺,十分糟糕?我却也不是迂腐之人,按你的说法,自己快活最重要,我就是讨厌那些欺压良善弱小的人,你若是能想个法子把江湖变得美好些,我就放了你走。” 石中玉暗中松了一口气,听到苏信问道,双目一亮,脱口而出道:“这我却早有想法,我爹娘在江湖上总是行侠仗义,江湖上也总爱说什么大侠的故事,可这江湖却没见好上一点。反倒是那赏善罚恶使者,每此一来,便吓得各派龟缩不出,什么坏事儿都不敢做,如此我便想,若是有人能有善恶使者那样的武功,统领武林群雄不要他们生事,江湖上岂不是一片美好。” 说罢,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苏信,只盼望他能教自己纵横天下的武功,那自己便谁也不怕,在江湖上为所欲为,岂不妙哉! 苏信神色莫名地看着石中玉,嘴角含着一丝莫名笑意,却并未随即做出决定。 第十三章 不三不四 石中玉本是贪生怕死的人,虽然一时激愤顶撞了苏信,这时见苏信望着他不发一言,却也心中发虚,顿时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苏信忽地大笑两声,说道:“那我便给你个机会试一试!” 石中玉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说,竟然真的打动了苏信,顿时只觉前景一片光明。 便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大笑之声,声音一个苍老豪迈,一个促狭阴冷,一个却似银铃般清脆,那豪迈的声音道:“老三,你说这人不打招呼便来我碧螺岛上,还说出这样让人笑破肚子的大话,却是该如何处置。” 那阴冷的声音道:“我看这两人倒是言辞伶俐,想来都是说笑话的大高手,不如便将他们双腿双脚都打断了,叫他们整日里给咱们说笑话听。阿珰,你说好不好。” 跟着便是那清脆声嘻嘻一笑道:“那当然好啦,四爷爷家中的仆役都没什么趣味,这俩人偏偏会说许多笑话,我看也不用砍了他妈双腿双脚,只不过喂了咱们丁家的毒药,让他们陪我玩耍便了。”话语中说的残忍,声音却很是好听。 这三人说着,便已经走到苏信二人所在的闪动外,苏信便见着一个俏嫩秀丽的女孩儿,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穿着水绿色的衣裳一蹦一跳地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须发花白的老人,一个腰间缠着金灿灿一条长鞭,面容刚猛,一个空着双手脸上笑眯眯地。 那少女见到洞中的石中玉,一声轻咦,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欢喜,石中玉脸上也是喜色一闪而过,却不敢有什么其他动作。 苏信瞧着那三人,听他们所言,便知道不是良善好人,不由得更是对这处江湖有些失望,更坚定了要让江湖更美好的信念。 苏信皱眉问道:“几位有什么事儿?” 那刚猛老人笑着近前拍了拍苏信的肩膀,暗中却用下了阴狠内力,说道:“你这人说话倒有意思,老夫在这碧螺岛上住了将近三十年,你不问一声便来,反倒来问我?” 苏信只觉得一股阴损真气顺着老人的手掌朝自己心脉涌去,体内真气自主抵抗,一个盘旋便将之化为无形,皱眉道:“在下不知这岛已经有主,不过我们只不过借了个山洞住住,却不知哪里碍到老人家了?” 那老人见自己内力如同泥牛入河,心中知道遇到了高人,却又见苏信说话如此客气,心道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莫非只是误食了三年灵芝仙草,所以有了深厚真气,退了两步暗自小心,笑道:“那也没什么,只是两位到了岛上,老夫却没尽到地主之谊,心下甚是不安,却是想要请两位到家中做客,也省得在野外风餐露宿。” 苏信笑了两声,刚要答应,另一位一直笑嘻嘻的老人却忽地勃然变色,怒骂道:“老四,你吃错了药吧,干什么请他进庄!” 说着左手便朝着苏信颈上抓去,另一名老者也不阻止,反而抱着手想要在一边看笑话。 石中玉在一旁瞧着,只是与那少女眉来眼去,哪里管苏信的死活,若是他被那两个老人打败,他逃之夭夭岂不更好? 苏信见他手法凌厉,想来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却并不在意,他真气浑厚程度在此处江湖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只是运气周身,便叫那老人擒拿手法全无用处。 这老人连捉了苏信几处要穴,却毫无用处,脸上立刻流出汗来,他纵横江湖数十载,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不知道见过多少高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古怪事。 当下收了手,勉强笑着道:“两位确实应该到庄上坐一坐,老夫珍藏了许多美酒,大伙儿一伙尝尝却不很妙。” 苏信点头应是,叫石中玉收拾了东西便准备离开。 石中玉笑嘻嘻道:“这些东西哪有什么用处,全都不带了就好,两位爷爷庄上肯定应有尽有。” 苏信道:“那几本书你每天若不早晚翻看,岂能睡地安稳。” 石中玉脸色一囧,只好服从。 几人跟着老者一同来到碧螺山庄,只见此处依山而建,四处苍松翠柏,景色雅致,进了门又是一个大大的花园,穿过取可见一个大大的演武场,可见此间主人十分喜爱武学。 一路到了会客厅,那凶猛老者一拍手,便有仆从送上现成的饭食,菜色多样,一碗清蒸的鲈鱼上点着葱姜丝,甚是美妙,碧螺春茶也都是雨前顶好的,比起苏信在山洞中的饮食好出许多。 两位老人陪着苏信坐在上首,石中玉则同那少女混的甚是熟悉,似乎以前便认识一般,石中玉相貌甚好,言语伶俐,又混惯了花丛,讨好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完全不在话下。 那老人倒了一杯酒让了苏信,笑道:“这是藏了二十年的绍兴女儿红,今日来了贵客,大伙儿一起品尝品尝。” 苏信无不应允,看着几人心中原本模糊的计划渐渐清晰起来。 酒席中,两人一直对着苏信套话,想弄明白他的师承来历,武功如何,真气为何如此深厚,苏信只是告知了名字,却不谈其他。 那老人心想,这武林中近几年哪有听说过这样年轻的高手,莫非是驻颜有术的高人来我岛上胡闹。 他二人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做事随心,并不算正道人物,怕苏信要与他二人为难,一时之间倒也有些惊疑不定。 两人脸色一阵阴晴变幻,最终还是那笑眯眯的老人开口道:“敢问苏公子来这碧螺岛究竟有何贵干,若是用得上丁不三丁不四的只管开口,咱们绝不推脱。” 说这话时,他二人眼中精光闪闪,只要苏信真是来对付他们的,说不得便要拼了。 倒是那少女嫣嫣一笑,柔声道:“爷爷,石公子说他跟苏前辈只是来此处游玩,本没有什么意图的。” 那丁不三眼一瞪,少女吓的立刻闭嘴。 苏信哈哈一笑,也不再装模作样,开口说道:“本来我只是带着这徒儿寻个僻静处磨炼他的性子,如今却真的有些要事要两位帮助。” 丁不三还未开口,刚猛雄壮的丁不四便中气十足地说道:“公子只管开口,说实话,这江湖上咱们兄弟做不了的事还当真不多。” 苏信微微一笑,说道:“这本也不是个难事,只是我这徒儿顽劣,我教他些儒教的道理他并不十分喜欢,专门要学什么高深武学,这方面我却没什么好教他的,却要劳烦二位教他些惯用的招式,叫他在武林上能有些防身手段便是。” 丁不三听了,脸色一黑,心下惊疑不定:“这人真气浑厚,恐怕我兄弟二人加起来也比他不过,怎么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不是戏耍我兄弟?而且江湖上各家武学都有师承,对外人并不轻传,他张口便要我二人传授武功,这却是什么道理。” 丁不三猜不透苏信意思,只好问道:“说来我丁家功夫只是祖辈相传,并不如什么武当少林那般只自己弟子不传,但老朽二人的功夫浅薄低微,恐怕耽误了佳徒呀!” 苏信见他言语推脱,知道他有所顾忌,直言道:“两位的功夫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不必过谦,我只不过是教这孩子读书认字的师父,却不是教他武功的师父,你们若有门户之见,收他做了徒弟便是。等他武功学成,咱们却要一起做一件事情,好叫这江湖安生几天。” 不三不四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如何推脱,便只好答应下来。 第十四章 改善心法 从此,苏信带着石中玉便在碧螺山庄中住了下来,第二日,便安排石中玉的入门仪式。 不三不四兄弟坐在上位,石中玉在他们面前行了大礼,又奉了茶水,便算是拜师完成。 那丁珰却撅着小嘴儿老大不愿意,她叫道:“天哥跟我差不多大,拜了你们为师,那岂不是比我高了一辈吗?” 却是苏信为了少些麻烦,让石中玉不能吐露真名字,仍然用石破天的名字行走江湖。 几人听了丁珰天真的话语,都是哈哈大笑,石破天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她便羞红了脸乖乖待在一旁。 丁不三瞧着石破天,只觉得这人相貌堂堂,潇洒帅气,言语伶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做了自己的弟子也算不错。 他喊道:“破天,你从前学过功夫吗?” 石破天点头道:“学过一些的。” 丁不三点点头,说道:“那便使出来看看。” 石破天嘿嘿一笑,从武器架上拿了一把剑,挽了个剑花,得意道:“我就只是会一门剑法,还请师父过目。”说着便缓缓使出,那剑法颇为精妙,一柄剑在石破天手中使得亮光闪闪,出手往往轻灵巧妙,又带着几分诡诈阴险。落手处更如雪花飘飘,捕捉痕迹。 丁不四看了,忽地大叫一声:“你以前是雪山派的弟子么,怎么使得是雪山剑法?” 石中玉收剑而立,也不隐瞒:“我本来是雪山派风火神龙封万里的徒弟,不过在雪山上得罪了他们,不敢久留,才流落江湖。” 丁不四瞧了他几眼,忽地问道:“那想必无威无德白自在很生你的气吧!” 石破天见他似乎与白自在是对头,点点头道:“我差点儿便气疯了那老头。” 丁不四听了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说道:“他们雪山派的人竟然到了我丁不四门下,到底还是我胜了他一筹!”言罢,看着石破天便很是喜欢。 丁不三也有些欢喜,他二人性情古怪,只觉得胜了白自在一筹便洋洋得意,却不管此举是否有违武林公理,更不问日后是否会惹来许多麻烦,他笑眯眯地看着石破天说道:“我丁家有一十八路擒拿手法,有威力无穷的黑煞掌,都是江湖上拿得出手的功夫,你想学哪样。” “狗屁狗屁,现在丁家最强的武学便是我这金龙鞭法,破天定要学我这鞭法,到时候咱们师徒二人打上大雪山,气死那白自在老杂毛。”丁不四和丁不三素来吵闹惯了,立刻便大呼起来。 石破天却眼珠儿一转,说道:“师父,却不知你们有没有高深的内功心法传给徒弟,我如今总觉得内功须得好好练练,否则使出武功来总是没什么威力。” 这却是石破天聪明之处,他见苏信真气深厚,从来没见过他施展奥妙武学,一伸手便有莫大威力,所以便想先学内功。 不三不四兄弟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苏信,也知道了真气深厚的好处,但那丁不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二人都是以武学招数制胜,真气虽然也有些小成就,可是,可是…”支支吾吾地总有些说不出口。 那叫丁珰的少女却立刻跳出来说道:“我们丁家心法只不过是江湖上的寻常心法,这却也没什么丢脸的,内功本就难以习练,是以我们花在内功上的时候不多,估计与雪山派的心法也没什么不同。” 苏信点点头,想到自己来这江湖许久,见到的人多以精妙招式制胜,内功却实在都是一般,不等他们继续说下去,就开口道:“在下在内功心法上有一点儿心得,你们不妨把丁家心法拿给我看看。” 丁珰笑着说道:“爷爷,我把咱们家心法背给他听听好不好。” 不三不四兄弟对望一眼,知道这是一桩机缘,脸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示意丁珰背诵。 丁珰便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龙虎交汇,阴阳坎离……” 苏信闭目静听,不到一千字的口诀一会儿便心中有数,知道他们不过是拿了江湖上一番寻常的内功心法改造一番,小成后能够对武功威力有些增益,主要功用便是使得招式灵巧威猛,运转并不精妙,根基也不牢固,练三四十年虽然也有机会成为一流好手,却远不如少林武当那些大派心法所练真气深厚。 他沉思良久,对着不三不四兄弟说道:“内功心法和武学招式不同,一点儿也不能冒进,除非有药物促进,不然便只有水磨工夫,你们丁家的心法为了使得弟子初期便有诺大威力,取巧甚多,于这几处需要改动一番。”当即便把几处要改动的地方指了出来。 那不三不四兄弟一生醉心武学,只是更重招式,于心法却并不看重,这时听了苏信指点,依照法门改换真气运行路线,真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两人对视一眼,均感觉到体内真气有所改变,虽然改变不大,功用却更为全面,已然有不小的进步。 他二人对苏信称谢,心中却对其更加敬重,知道他必然是前辈高人乔装而来,不可能是如此年轻的后辈。 石破天本来资质不差,听了丁珰背诵,又听了苏信讲解,也就一一记下,在不三不四兄弟的指点下,武功日益精进。 天道酬勤,石破天自身资质不错,又有名师教导,不过一年的时间,便把不三不四身上的几样功夫都学到手,只要每日勤练,日后不会弱于他们二人。 这一年来,不三不四兄弟改换心法修炼,也都有进境,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几岁一般。 更有趣的是,丁珰和石破天终日在一块,日久生情,整日跟在石破天身边,让两个老人啼笑皆非。 第十五章 江湖布局 这日几人在演武场上,看石破天演练武功。 石破天先是练了一手雪山剑法,那丁不四是白自在的老对头,对雪山剑法甚是了解,又想日后要带着徒弟去气死白自在,便也让他继续练习。 此时石破天使这雪山剑法与一年之前比起来却有些不同,之前他练这剑法虽然如同雪花飘飘,飘逸潇洒,却只过是寻常花架子,如今将一派雪山剑法融合了丁家武学奥妙,使出雪山剑法来更见奇诡,少了几分灵动,却更显威力十足。 演练罢剑法,便有丁珰上前同他练习拳掌。丁家的一十八路擒拿手十分巧妙,既能拿人要穴使其不得不防,又能分筋错骨威力强大。 丁珰和石破天虽然是演练,却也是狠劲十足,一招一式除了不用上内力,都是全力施展。 丁珰身材小巧,劲力不足,便灵活地在石破天身周腾挪,不时出手也是虚实结合,专攻要害,令人防不胜防,看得丁不三频频点头。 石破天身高体长,却是大开大合,专要一招制敌,以静制动,却也守地丁珰无法可施。 两人比了三四十个会合,石破天找到机会,伸手一抓,便要制住丁珰,却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轻轻一摸,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丁珰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天哥你进步的可真快呀!” 石破天冲她笑笑,伸手在腰间抽出个银白的鞭子,“啪”得一声脆响,惊地一个飞鸟险些落了下来。 而后便使出丁不四教给的鞭法,或抽或甩,或盘或打,又存心卖弄,手上一抖,便将那鞭子撑直,如同一杆长枪一般运使。 苏信在一旁看了,暗暗点头的同时叹道:“他武功虽然有些进步,性子却更加阴险毒辣,虽然沉稳了些并不外露,实则更难转变。莫非人之善恶乃是天定,后天如此难以改变么?”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本性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自己妥善引导,不让他做出人神共愤的事儿便好,石破天这种心性,说不定反而更能对付江湖上那般衣冠禽兽。 他暗想这世界孔夫子的教化也有一两千年,便知道其实并非大家都喜欢中庸仁义,否则这世界早就美好和谐,又哪来如此多的不公与仇杀! 他心中打定主意,石破天演练完毕后,便同几人说道:“我们二人在这碧螺山庄盘桓了一年之久,劳烦二位照顾,不胜感激,今天却是要同各位分别,我带着石破天往江湖上走一走,历练一番。” 丁不三点点头道:“理当如此,只是闭门造车,终究难以练得上乘武功。我们兄弟二人在江湖上有点儿名头,可否需要我等同行。” 苏信摇摇头,转而说道:“却是另外有事儿劳烦二位,我这弟子有意在江湖上建起一个势力,逐鹿江湖,两位若是能够邀请些威望实力俱佳的江湖豪杰,那便最好不过。” 不三不四兄弟对望一眼,心道原来苏信要的是他二人辅佐,图谋的却是制霸武林的野望,他们虽然觉得石破天有些不自量力,但有了目标,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丁不四大声道:“我在江湖上名声不算好,但振臂一呼,还是能招揽到不少好手的,你放心便是。” 苏信同他们商定了细节,点点头道:“石破天之前因缘巧合做了长乐帮的帮主,镇江地处江南,交通便利,做个根据地再好不过,咱们到时候便在长乐帮汇合吧。到时候那善恶使者也差不多来了,我在长乐帮中会帮大家免了侠客岛的灾祸!” 不三不四二人匆忙谢过,他二人心知自己这几十年来在江湖中得了大大的恶名,恐怕到使者来时,等着自己的不是赏善而是罚恶,那就大大的不妙,如今有苏信出头,或许能免了他们的灾难也说不定。 丁不三笑着道:“我们那些朋友,若是知道苏公子你能替他们免除侠客岛的灾祸,必然蜂拥而至,就怕到时候人来了太多赶都赶不走。” 几人商定,苏信便带着石破天离开,到了岛边,乘了一只丁不四早早安排下的船只朝着镇江行去。 石破天出了岛,只觉得心中十分快活自在,早已经计划好该去哪里寻欢作乐,只是碍于苏信在身边,方才不敢造次。 一直到镇江府附近,苏信唤石破天到身边,说道:“我不跟你绕圈子,如今长乐帮发展日益壮大,你要妥善管理,在各大城镇都安下分舵,收集江湖上人物的动向。” 石破天嘻嘻笑道:“这事容易,只是我的手段或许师父你不喜欢,若在身边恐怕…” 苏信淡淡道:“你做事我不会干预,但也有个约定,若是你或是长乐帮中有人胡乱杀人,贪花犯淫,侵凌弱小,我保证你今后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江湖上,而且还会长命百岁!” 石破天打了冷颤,却犹自不甘心道:“那如果有女人情愿跟我总不碍事吧!”流连花丛是他最大的爱好,若是只能坚守清规戒律,那他活得还有什么兴味。 苏信摇头失笑:“你不强迫,不欺骗,她们愿意跟你,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只不过不要胡乱抛弃就好。” 石破天嘿嘿一笑:“我对美人想来都是真心的,只要还爱着她们,必然不会离奇。” 苏信知道他话中有蹊跷,却与大局无关,失笑不再理他。 他站在船上,望着江边来往的百姓,江中撑船的舟子,见他们虽然忙忙碌碌,脸上却充满一些对未来美好的希望和一点点满足,更加坚定自己要做成的事。 也许,未来这处江湖中的人未来生活得能够更好一些吧! 第十六章 寻访摩天居士 到了镇江府,苏信便和石破天分别,自己寻了一匹快马,朝着北方一路行去。 石破天要做的事他已经嘱托完毕,能做的怎样却不是他能管得了的,眼下他却要去找找石清夫妇,再替他们往大雪上走一趟,他们夫妇二人已经受了许多年苦,该让他们安享几年生活。 那石破天离开苏信之后,宛如龙入大海,自觉武功在江湖上已足以占据一席之地,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得,虽然心中记着苏信的嘱托,却不愿立刻回到长乐帮中,反而径直便去了扬州,这些年他憋的久了,必须去好好发泄发泄! 苏信一路快马,并不停留,一路风霜到了汴梁,忽地想起来被谢烟客带走的那小乞丐,便调转个方向,向摩天崖行去。 在碧螺岛上这些日子,他从不三不四口中获知了许多江湖讯息,知道那谢烟客是邪道上有名的人物,不由得便想去看看那小乞儿的近况。 摩天崖地处荒山,到了崇山峻岭之中马匹便不再能行,寻了个市镇卖了,又买了一些衣服吃食,苏信才往摩天崖行去。 越往摩天崖的方向走,地形就越加复杂,山道也更加陡峭,若非苏信也学过一些腾挪跳跃的法子,恐怕不能顺利通行。 苏信在山崖中一边攀行,一边腹诽不已:“莫非谢烟客坏事做的太多,自己心里也害怕,所以才寻了这么个偏僻险峻地方做居所。” 一直在山中走了两日,苏信才见到一处光秃秃的山崖,甚是险峻可怖,直插云霄,心道此处便是摩天崖,却不知如何上去。 苏信在云梦谷中学的多是心法,之外便是读些喜欢的书,对于武功招数向来不重视,更没有修炼什么高深轻功步伐,不由得犯了难。 他自信在摩天崖下找寻,找了许久方才看见右手边有一条从山峰上垂下来的铁链,周围全是荒草藤蔓,不仔细看倒是难以发现。 苏信长舒一口气,凭着他的真气浑厚程度,靠着这条铁链,手脚并用,虽然姿势不佳,倒也攀上了高峰。 他上了摩天崖,四下张望,见峰顶地势广阔,周围云雾缭绕,身旁生着几棵大松树,倒有些别致景色,不由得心下十分欢喜。 不远处便有个山洞,洞口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想来是谢烟客生火造饭留下来的,苏信笑了笑,便朝山洞走去。 借着一点儿阳光,看见山洞中挂着些烟熏风干的肉块,里面还有些石凳石床,可却没有一个人影。 苏信心中不解,出了山洞,静心倾听,只觉得旁边松林中有些响动,想着应该是谢烟客带着小乞儿在林中游玩,便信步走去。 顺着声音来到林中,却没有见到小乞丐,只有谢烟客一人在林中修炼武功,似乎是一套掌法,只见他一双肉掌在松林中似缓实急的挥出,掌风飒飒有声,树上松针在他掌风牵引下,随风而舞,宛若其真气已经有了实质能托住实物一般。 那松针不断落下,尽数全都不落地,反而在谢烟客身周缓缓盘旋起舞将他裹在其中,苏信暗中一声喝彩。 这谢烟客能将真气练到如此地步,又能施展出如此精妙的武功,果然不愧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前辈。苏信暗自估量,他虽然真气浑厚还比谢烟客强些,但在招数上却远远比不上他,恐怕对上他只有挨打的余地,心中一凛,觉得自己也该学些精妙的武功招数,以后应该也能用得上。 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真的怕了谢烟客,他虽然招数不精,但运用真气时自有一些精妙之处,总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正待此时,林中千万枚松针化作一团绿影,而后凝成一团在谢烟客手中滴溜溜旋转,谢烟客低喝一声,一团松针竟化如同万箭齐发一般朝着苏信射去。 谢烟客长舒一口气,冷笑地看着苏信,心中欢喜非常,他今日掌法大成,便有人给他试手,实在可喜。 苏信却面色不便,伸出一双手掌,在身前连连拍出,虽然没有什么掌法,却有一股真气墙出现在身前,那万千松针虽然气势汹汹,遇到了这气墙便失去锐气,到了苏信身前全都软趴趴掉在地上。 苏信抚掌笑道:“恭喜谢居士武功大成,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惜你将真气附着在万千松针上,不免分散了力量,对付普通人大为有效,于我却没什么用处。” 谢烟客怒气暗生,冷冷一笑:“怎么,莫非你今天专门是要来和老夫过上几招才过瘾么?” 苏信摇摇头道:“前辈功夫深奥高妙,在下不敢比较,只是想来看看那位得到你玄铁令的小乞丐,却不知他去了哪儿?” 谢烟客闻言怒容一滞,那小乞丐被人掠走,虽然其中缘由甚多,却终究是他保护不力,若让江湖中人知道他眼看着玄铁令的持有人在他面前被带走,那可是大丢面子的事了。 他不好直言,随口撒谎道:“那小乞丐懵懵懂懂,在山中不知好歹的乱走,早就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或许一不留神掉下山崖摔死了,或者被跑来的大虫叼走了也有可能!”说罢,变冷冷地看着苏信,他见过苏信出手,刺客虽然武功大成,也还是不敢小觑他。 苏信淡淡一笑,他知道谢烟客极重誓约,否则当初直接杀了那小乞儿岂不干净,何必一番辛苦带他上山来。 苏信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索性便耍赖道:“你要是不让我见到他,我可就不走了,整日在这儿烦着你,叫你什么事都做不成。” 谢烟客冷哼一声,他在武林中享有大名,多年前又受了刺激,性情孤僻,此刻功力大涨,本来便要下山走一趟,平平此前心中的怒气,见苏信这般耍赖,心中火气,双袖一抚,带着劲风朝着苏信扑去,脸上青光闪动,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苏信见他扑来,也有心试一试这江湖名宿的身手,便也纵身而上。 这些年他在江湖中游历,又在碧螺山庄盘桓一年,却没有一天放松过真气的修炼,那丁家的功夫他看的久了,暗中也学到不少,如今与谢烟客对练一番,想来也出不了大事。 第十七章 真气比拼 谢烟客招式奇险诡绝,只见他青衫随风狂舞,手上青光闪耀,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到了苏信身前,左手劈头打向苏信,右手却朝他下盘要穴拿去。 这一招若是拿实了,苏信便整个儿被他制住,绝无逃生的道理,谢烟客对自己这一式突然袭击,也十分满意。 可苏信虽然武功不佳,也学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哪里会这般容易被拿住,当即双手左右开弓,朝着谢烟客腰眼抓去,他心中知道自己招式不够精妙,便想要以伤换伤,他真气浑厚被打上两下也无妨,但却保准能让谢烟客受不了。 果然,谢烟客看到苏信招数,暗骂一声无耻,只得转换招数在苏信身边游走起来,双掌不断试探,似缓实急,缓而不失凌厉,急而不失稳重,着实有武学宗师风范。 反观苏信,却完全是一副无赖样子,他从谢烟客第二招开始便再也跟不上变招,只是凭借自己的反应能力有样学样,无论谢烟客如何出招,他便照样攻去,只要逼他和自己对拼真气,绝不比拼招式精妙。 谢烟客一生之中也不知遇过多少对手,也有以多欺少群拥而上的,也有暗中用毒无耻害人的,更有招式精妙真气浑厚的,却从未见过苏信这种打法。 须知比拼真气最为危险难测,一旦开始便只有等一方真气枯竭分出胜负方才能够结束,若是比拼真气时有外人来到,便有莫大灾祸,就算只是两人单纯比拼,稍有不注意便会出现差错,轻则真气流逝,重则经脉尽断,成为废人。 他谢烟客在江湖上逞凶惯了,却自认为和苏信没什么大仇,心中纳闷为何他一出手便如此狠厉。 其实苏信却完全没有和他拼命的意思,只是他自己招式地位,如果不有样学样立刻就要挨打,才只能出此下策。 谢烟客出手越来越快,苏信也被迫只能跟上,一时之间,松林中噼里啪啦乱响,松林摇动,松针簌簌而下,宛如落雨一般。 摩天崖上的动物们还以为突降天灾,慌忙往山下逃去。 谢烟客越打心中越是惊讶,他自己练了三四十年的真气,中间又有许多奇遇,可在真气比拼上竟然丝毫占不到上风,每次接触到苏信的手掌,便如千万根银针刺骨一般疼痛。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六七十个会合,谢烟客一时不能取胜,心中却宁死不愿输在苏信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心中一狠,暴喝一声,鼓起全身真气用出新练成的碧针神掌,苏信无可奈何也只好有样学样。 霎时间,整个松林中的松针全都朝着他二人盘旋而去,在他二人身外凝成一个圆球。 苏信不过只是有样学样,哪里能精通其中奥妙,不多时便所有的松针便都为谢烟客所用,只听他大笑一声,漫天松针竟然凝成一把长枪向苏信身前刺来。 苏信忙中生智,脚下连点,趁着谢烟客无力变招,猛地冲上去抓住他的双手,掌心相对,真气浩浩荡荡如同长江大河一般涌入谢烟客体内。 谢烟客心下震恐,立刻调动真气抵御,化成长枪的松针失去真气加持,软趴趴落了下来。 一时之间,松林中万籁俱寂,就连他们二人的呼吸声也若有若无,一只黑色的小爬虫颤颤悠悠地从谢烟客身旁的树上爬下来,瞧见他淡绿色的衣衫,还以为是他是一棵树,便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一直怕到他头上,似乎觉得谢烟客发丝柔软,适合坐卧,才满意地趴着休息。 谢烟客全神贯注地同苏信比拼内力,自然无暇顾忌这么一个小虫子,只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 两人双掌相合,姿势古怪,却谁都不能动弹。 谢烟客体内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苏信在谷中精修真气亦是淳厚非常,一直到天黑十分,两人也未能分出胜负,只能如此僵持下去。 谢烟客心中暗暗叫苦,若是两人真得斗的油尽灯枯,就算他最后赢了,恐怕也难免留下暗伤,可苏信的真气一股股源源不断地进攻,他也只能勉力抵抗。 金乌西移,玉兔升天,周而复始。 一直到第三天早上,谢烟客已然面如金纸,苏信也面色苍白,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分出胜负。 忽地,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威猛老者入了松林,大喊大叫道:“谢烟客你这狗贼去哪儿了,老夫苦苦等了你两天两夜,你居然都不露面,莫非已经弃了这摩天崖,从此再也不叫摩天居士,而是叫狗屁居士了么!” 谢烟客和苏信听了这老人的声音,面容一动,却是各不相同。 谢烟客面如死灰,心下惶惶,苏信却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老者跑过来,看看谢烟客,又看看苏信,仰天大笑道:“谢烟客你这老贼,怎么敢和我恩公比拼内力,若非我大悲老人来了,恐怕还险些叫你得手。” 说罢他又细看两人脸色,摇头道:“不对,不对,就算僵持下去,谢老贼你也必输,只不过既然我来了,就不能叫你们真气枯竭,否则谢老贼死活我不管,恩公却难免却受点儿内伤。” 说着,大悲老人在谢烟客和苏信身上连点了几下穴道,而后双手各按在两人背上,朝着谢烟客狠狠道:“我来给你们搭个桥让各自真气都回到体内,你要是敢不配合,我立刻便毁了你心脉。” 而后,苏信便感到一点儿热心缓缓从背后延展到心口,自己的真气本来与谢烟客龙争虎斗,这时候忽然有另一股势力过来劝架,他顺着那股热气将真气缓缓引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脱离了比拼真气的状态,缓了一口气,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真气只剩下不到一成,暗自惊心,觉得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 那谢烟客则双眼一翻白,晕倒在了地上,大悲老人也不管他,只是问询苏信觉得是否安好,还再次输给了苏信一些真气,好让他更快缓和过来。 过了良久,苏信脸色才恢复了红润,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大悲老人,起身输了一点儿真气给谢烟客,见他悠悠转醒,方才说道:“谢前辈武功高绝,在下佩服。” 谢烟客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半晌幽幽一叹,说道:“江湖中果然是后浪推前浪,我果然老了么!狗杂种那小乞丐前些日子被长乐帮的人带走了,非说他是长乐帮帮主,你要找他就去镇江吧!” 而后拂袖而去,那大悲老人嘿嘿笑道:“谢老贼,你可别跑远了,过些日子我还来找你切磋武功,今天你真气耗尽,老夫就先放过你!” 第十八章 两个帮主 大悲老人和苏信一同下了摩天崖,便顾不上再去大雪山,那谢烟客在斗败后所说的话没必要骗他,想来那小乞儿确实是被长乐帮的贝大夫等人掠走。 小乞丐去了长乐帮做帮主,石破天也被他派去长乐帮做了帮主,一个长乐帮不会有两个帮主,那么显然这里面是出了些差错的。 他本想要独自回镇江查探清楚,大悲老人却说自己已经解决了麻烦事,非要跟在身边,无奈只好随他。 汴梁到镇江,无论水路交通都需要些日子,苏信一路走来,只见所看到的江湖人士都慌里慌张,有些不明白原因。 大悲老人笑道:“恩公,侠客岛的善恶使者已经来到江湖中,由不得他们这些人不怕喽!” 苏信奇道:“你怎么知道此事的。” 大悲老人伸手入怀中,取出两个铜牌,其上一个笑脸一个哭脸,正是那赏善罚恶令,老人淡笑道:“老头我的武功看来还算不错,竟然也能够落入侠客岛的眼中,他们二人已经来找过我啦!” 苏信把那两块铜牌拿在手中,只见他铜牌非金非玉,却坚固异常,在笑脸后边写着一个地址,想必便是接大悲老人前往侠客岛的港口。 苏信点点头,笑着将铜牌放入怀中,那大悲老人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苏信笑道:“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如何经得起海上的风浪,我恰巧想要去长长见识,你就不要跟我争了吧。” 大悲老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幽幽一叹,他本来性子孤傲,不善言谈,转过身去闷声划船,不再多言。 两人到了镇江,寻了快马朝长乐帮奔去,到了门口却发现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倒是院内呼喝之声连起,极为热闹。 苏信跃到墙头上,便见几方人马正在争论不休,玄素庄的石清夫妇也在其中,尤其令苏信吃惊的却是场中竟然有两个石破天。 大悲老人在一旁指着一胖一瘦两个人说道:“他们便是赏善罚恶使者。” 苏信轻轻点头,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两个石破天,他看了半晌才明白,原来这两人只不过是长相相似,其实却大有不同。 他同石中玉朝夕相处颇久,自然对他相貌面容甚是熟悉,那穿着华服的自然便是真的石破天,而另一位,手粗较大,打扮随意,眼神单纯质朴略显得焦急无助的应该便是被贝大夫从摩天崖上带下来的小乞儿。 那小乞儿凄苦无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听着其他人说话只觉得云里雾里,浑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任谁经历了他前段时间的奇妙境遇,也难以分辨虚实真假。 那善恶使者中的胖子却听得不耐烦了,大声道:“你们究竟谁是长乐帮的帮主,赶紧接了令牌,否则我们哥俩把你们全帮上下都剿了也不麻烦。” 石中玉淡笑一声,不管贝大夫如何给他使眼色,只是推辞道:“我只是被贝大夫挟持来此,从头到尾儿从来没有真正掌过权,无论如何这令牌不该我接才对。” 贝大夫等人怒目而视,石中玉却管也不管,躲在石清夫妇身后再不肯出来。 长乐帮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谁真挺身而出。 那小乞丐长大变成的石破天却忽然回过神来,见长乐帮中人都惶惶不安,对贝大夫说道:“我大哥二哥他们可不是说着玩的,不接令牌的帮会都被他们杀的干干净净,我看不论是谁,都还是赶紧接下那铜牌为好。” 贝大夫点点头,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石破天便向石中玉说道:“石帮主,你就接了铜牌罢,否则便要连累帮中许多兄弟。” 石中玉冷冷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既然你如此大仁大义,为什么不自己接了铜牌,想让我来挡灾,真是好笑!” 石破天叹了口气,望了望身周他熟悉却又陌生的一众人,说道:“那我便接了令牌吧,这段时间众位一直待我不错,真的石帮主不接,我接了也是一样的。” 善恶使者对望一眼,摇摇头对贝大夫一众人道:“且慢,铜牌只交正主,你们帮主到底是谁?” 贝大夫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当即带领徒众拜了石破天,而后铜牌自然也到了石破天手中。 苏信看了看石破天,又看了看石中玉,哀叹一声,他这两年来的功夫终究是白费了,这石中玉终究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指望他这样的人今后能够服众,能够带领长乐帮为江湖带来一番新气象,恐怕只是痴人说梦。 此时众人声息渐小,善恶使者同石破天喝了三杯酒,便要离开。 苏信看了石中玉两眼,便追着善恶使者而去,那石中玉后来如何,他却是一点儿也不想管了。 不过侠客岛之行在即,他却不能不多了解一点儿岛上的讯息,否则之后便极其被动,眼下这善恶使者就在附近,正是大好机会。 可惜无论是苏信还是大悲老人,轻功功夫都只是寻常,那使者二人轻功高妙,苏信纵然骑了快马,也还是只能按照他们行走的痕迹追踪在后,一直难以跟上。 一直到了大雪山下,那使者二人在小镇中修整,苏信才终于赶上。 苏信知道大悲老人遇到过善恶使者,便问道:“你与他们动手没有。” 大悲老人苦笑一声:“自然是动了手,不过他二人联手之下,我只不过撑了八个回合便被制住。” 苏信惊疑道:“他们真气浑厚程度比我如何?” 大悲老人这些年也有奇遇,真气大增,却只不过能挡住那二人八个回合,看来善恶使者绝非虚名。 大悲老人思量片刻,方才说道:“他二人真气虽然浑厚,其实也不过比我高上一筹,比之谢烟客也有所不如,苏公子比他们还是要强得多。只是这二人招式古古怪怪,联合之下又似乎能够胜过公子。” 苏信远远看着善恶使者,思绪飘飞,不多时便想出一个法子。 第十九章 雪山风波 客栈中,善恶使者被点了穴道,浑身软绵无力,两人相顾而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与不解。 他二人武功高绝,联手之下在江湖上已经没有敌手,就算是师父也曾夸赞过,这些年来数次担任使者职务,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甚多。 可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一出手便制住了二人。 他们认识苏信身边的大悲老人,大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本以为是大悲老人心中不服尾随而至,却没成想主角竟然是他身边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出手的时候招式并不精妙,只不过是寻常的江湖擒拿手法,他二人冷冷一笑并不在乎,甚至还存心卖弄,转要运用高深武功让他反弹受伤。 可苏信的擒拿手碰到二人身上的时候,他们运起的真气忽然被化解于无形,再想奋力反抗时,两人的关键穴位便已经被苏信拿住,真气一催,万事皆休。 他二人真正吃惊的,是苏信的真气深厚程度,他二人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深厚的真气,就算是他们的尊师也有所不如。 要知道在侠客岛上,珍稀药材甚多,他们又擅长搭配药材增长功力,本来就比中原地区有许多优势,这种情况下他们本以为同等年龄下自己的真气应该处于绝对优势,可苏信比他们年轻许多,真气却又如此浑厚,怎叫人不吃惊? 两人默默一叹,瘦使者闭嘴不言,暗暗催动真气舒缓穴位,胖使者笑道:“却不知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儿找我们,阁下高深功夫我们侠客岛却未能注意到,真是我们的失职了。若是师父知道,定然要请公子上岛的。” 苏信淡笑道:“两位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只不过两位武功高超,若是不用点方法,恐怕二位不愿意和在下多言。听两位所言,这侠客岛时刻都在关注武林动态,查探江湖人士对么?” 胖子道:“我们两位师父,本是多年前武林中拔尖的侠客,有志于行侠仗义,使得武林太平,百姓安康,但却无意间发现侠客岛,在上面发现了武道奥秘,因此便留下参悟,并广邀武林同道前往。不过师父却仍然心系天下,吩咐弟子们关注江湖武林,每隔十年便要我二人来江湖上清算一番,那些作恶多端的武林败类,往往死于我二人之手,只可惜武林中人却偏偏疑心我们祸害江湖。”说罢,他嘿嘿冷笑两声,却是以为苏信也是为了对付侠客岛而来。 苏信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侠客岛果真地如其名,是个侠客所在之处。你们岛上却是有什么奥秘,为什么这数十年来请了那么多高手,竟然还未参透?” 胖子张嘴便要说出,那瘦子却忽地咳嗽一声,不满地看了一眼胖子,胖子淡然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这位公子武功高绝,心思缜密,完全符合咱们侠客岛的要求,此刻对他说了也只不过是让他早知晓一会儿,师父定然不会怪罪,说不定咱们侠客岛的奥秘,还要靠他解开呢!” 说罢,不理瘦使者,对苏信道:“侠客岛上有一处洞穴,里面又前辈高人留下的武学壁画,其中奥妙无数,数十年来无数前辈苦苦研究参悟,至今还未有一个结果。” 大悲老人在一旁忍不住道:“就连少林武当的几位大师也没能参透么?” 那胖子傲然一笑:“虽然少林武当是武林中的泰斗,可离参透那奥秘,还差得远!” 苏信点点头,坚定了自己去侠客岛看看的决心,走到两位使者身边,解开他们的穴道,还输了些真气过去。 那两人站起,恭敬对苏信施了一礼,起身后胖子笑道:“我们收到消息,如今凌霄城里正上演一处好玩的闹剧,公子你要不要随我们去看看?” 苏信本就对雪山派那些头铁的弟子们很感兴趣,自然欣然同行。 大雪山上,风霜刺骨,凌霄城坐落在一处高峰上,耸然独立,如同绝世高手俯视天下。 可此时,却真正上演着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雪山派的掌门人孙女儿跳崖,儿媳妇差点儿疯癫,自己媳妇跑了,便有些精神失常,动辄杀人,弟子们惶恐,几个老资历的掌门师弟一合计,便把老掌门迷晕了关在石窟中,自己一伙人争掌门之位争的是热火朝天。 可善恶使者一到,掌门人的位置便成了烫手山芋,人人想丢掉。 本来剑拔弩张,各个想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局面立刻变得诡异起来。 四个五六十岁的江湖前辈,竟然各个装怂,在突然到来的石破天面前各个佯装失败,纷纷要让石破天做他们的掌门人,好让他替雪山派去送死。 苏信转头看看善恶使者,他二人眼中充斥着对雪山派弟子的不屑与鄙视,他暗叹一声,心想这雪山派的门人实在太不争气。 好在,最终那雪山派白掌门的妻子还是夺过了铜牌,倒是令人肃然起敬。 苏信见过这些雪山派弟子,对他们没了好感,也不想与他们多交流,拜别了送过赏善罚恶令的两位使者,同大悲老人下山去了。 第二十章 侠客行 腊月初五,南海之滨。 他已经将黑白双剑还给了石清夫妇,二人知道石中玉前段时间多多受他照顾,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只是苏信已对石中玉不抱希望,随口应过,便匆匆离去了。 虽然已经是冬季,海边却还不甚寒冷,这天海风极缓,吹到脸上有一丝凉意,咸咸的味道很是清新。 不多时便有一个小舟从天边而来,起初只是一个黑点,而后缓缓变大,却是一个黄衣汉子驾一艘小船到了。 那汉子上前拜道:“阁下想必便是苏公子了。” 苏信含笑点头,这汉子虽然并未显露功夫,言谈举止之间却有大家风范,果然侠客岛上地灵人杰。 那汉子含笑引着苏信到了船上,轻摇木桨,那小船儿轻巧灵便,乘风破浪,向南而行。 苏信自小生活在山中,还未见过海洋,更未有机会乘船入海,他回望陆地,不多时便只化作一个黑点,四周尽是茫茫海洋,一阵冷风吹来,竟不禁有些惊恐。 天地之间的大恐怖,在海洋之中更能让人感受的真切。 那小船中装的有些干粮与清水,二人饥餐渴饮,如此三天过去,一条黑线出现在东南方,那汉子望着一指,咧嘴笑道:“那便是侠客岛了。” 苏信也是脸色一喜,这海上广阔无垠,又是陌生地方,难免有些惶恐,如今看到陆地更觉亲切。 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便见那岛屿近了,一个石山耸立其上,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那汉子跳下船,将缆索系在一块石头上,从怀中拿出一只海螺,吹得呜呜响。不多时,便有三个黄衫汉子从山中奔来,快步来到苏信身前,躬身说道:“岛主在迎宾馆恭候大驾,苏公子请了。” 苏信笑道:“劳烦几位引路了。” 那几个汉子笑笑,便朝着山中行去。 苏信信步而行,见这岛上环境清幽,山道荒草萋萋,走了一阵便听见远远有水声,走近了却是一道山涧,涧水尽头是一个瀑布,那领路的从一旁树上拿了雨衣给几人,纵身跃进瀑布,原来瀑布后别有洞天。 瀑布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其中光线昏暗,却也能辨明道路,跟在那汉子身后一路行去,便知这山道依照山势修凿而成,有时豁然开朗,山体上晶莹玉石闪着奇异的光,有时猛然一缩,仅仅只能使得一人通过。 约莫走了二里地,眼前便出现一道玉石做成的门洞,上有迎宾馆三字,苏信听得其中丝竹之声悦耳,心想莫非宴会已然开始。 那引路的汉子回首道:“公子到了稍晚了点儿,这时宴会马上便要开始,恐怕没时间让公子休息了。” 苏信笑道:“无妨,直接进去便可。” 那汉子引他进了石洞,便不见了身影,想来是忙其他事儿去了。 苏信见那洞中面积颇大,四周山体上点满了婴儿小臂粗细的蜡烛,洞中摆了一百多张桌子,已经有许多宾客入席,数百名黄衫汉子穿梭其间,却是在引导宾客入座,上些水果点心类的吃食。 洞中气氛压抑,许多人脸上惶恐不安,又哪里有心情说话,只有那小乞儿化作的石破天和一位白发威猛老人时不时说上两句。 苏信寻过去,便在石破天身后桌上坐下。 苏信虽然在江湖上闯荡几年,可熟悉他的人却很少,只有一个丁不四坐在角落里,却不知在低头沉思着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 当石破天与白掌门说起白夫人的时候,丁不四忽地失态大呼,另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则处处与丁不四作对。 听他们所言,似乎是丁不四爱恋白夫人,所以一生不娶,可那女子却说丁不四还有个私生女儿。 还未等大家把事情说明白,几声鼓响,一名汉子朗声道:“侠客岛龙岛主、木岛主两位岛主欢迎众位嘉宾。” 而后中门大开,先是侠客岛一众弟子鱼贯而出,对众人行了礼,那善恶使者便在众弟子之中,这倒是让苏信大吃一惊。 若是这岛主的弟子都和善恶使者两人功夫差不多,那么这侠客岛上的高手可就未免太多了点,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便培养了如此多的强者,难不成他们已经有了量产高手的法子? 众弟子行过礼,分列两队,两位岛主携手而出,一个黄衣,一个青衣,后来的事便都由黄衣的龙岛主主持,青衣的岛主似乎不善言谈,只是偶尔才说一句话。 侠客岛的真实目的苏信早已经从两位使者口中得知,因此后边岛主与众人解释侠客岛由来以及腊八粥之约的事儿便不再赘述。 那腊八粥上来了,他闷头便喝,人家不要的他也都讨来,一直喝了七八碗,肚子撑地滚圆才作罢,他一入口便知道这腊八粥有滋养经脉,增长真气的效果,遇到了哪里肯放过。 场上除了石破天懵懂无知,只是觉得饿了才喝许多粥,其他人都只不过浅尝辄止,总觉得那碧绿的粥暗藏毒药。 待到两位岛主拿出为江湖上各人所做的资料册子,苏信心头一震,只觉得如获至宝,心中不由得火热了起来,若要想江湖上少生祸乱,情报是首要问题。 侠客岛偏居海外,却能遥控中原,将数百位江湖高手的信息整理完备,比长久在中原的江湖人消息还要灵通。 若是石清夫妇能早些儿找到这里,恐怕也就不必大费干戈在江湖上苦苦寻找敌人十数年。 他心中存有整顿江湖之心,若是能得到侠客岛的情报机构,便如虎添翼,成功率要大上许多。 而后众人便谈起所谓石洞图解之事,两位大熬煮哈哈大笑,挥手让弟子搬开屏风,一条石道露出来,众人往前走了十余丈,便来到一道石门之前,上便有古朴文字“侠客行”三字。 一名黄杉弟子打开石门,轻声说道:“洞内石室共有二十四座,诸位尽可以随意观看,看的厌了,便可四处走走,一应饮食四处均有备至,各位自取便是。” 众人络绎入内,立刻便有惊呼声响起,原来之前二三十年入内的武林侠客果然都在洞内,只是一个个的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洞上的图画文字看,或是低头沉思,或是演练不断,总之全都聚精会神,对他们这些新来人竟没有一个转头看看的。 倒是来人中白自在和几个有名的侠客见到熟人,便上去攀谈,一番欣喜不可言表。 众人见侠客岛上果然并无危险,心中惊慌稍去,便都去看那石洞上文字图画,不多时便也都沉浸其中,思索其中奥妙去了。 第二十一章 男人听了会沉默 苏信从这些石洞中走过,见每个石洞中都有不同的图画文字,或拳或脚,或是凌厉剑法,或是文字注解。每个石壁前都有数十前辈高人在苦心研究,他也不细看,花了半个时辰将二十四个石洞走了一圈,便回到室外精心思索。 他只是走马观花般看过,心下却暗自震惊,他本以为石壁上写的只是些迷人心智的法门,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全都是精妙武功。 那些武功随意一个放到江湖上便有莫大威力,靠着其中一个便是开宗立派也大有可能。 石洞中前辈高人甚多,他们多年来演练思索,虽然未得其道,却个个功力大涨,是以才能在此坚持数十年仍旧孜孜不倦。 苏信暗叹一声,他在云梦谷中读了许多书,也在各位师兄的指点下练了些武功,但对于武学一道终究没有深入,那些经年的武林高人研究三四十年尚且无果的高深秘籍,他又如何能参透。 苏信在外边吃了点饼,喝些茶水,便再次入洞,他脑海中的玉蝉已经仅剩尾部一点儿未能亮起,恐怕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索武学,他打算进洞将二十四个石洞的图画文字尽皆强行记住,日后回了自己的世界慢慢思索,或是让师门中人帮忙参悟。 他真气已入宗师境界,耳清目明,多年来读书也使得记忆力不弱,只求背诵记忆,不求理解的情况下,记下洞中图解并不困难。 约莫过了十天,石壁上大多数图画文字他便已经全数记下,只是第二十四个石壁上所写的蝌蚪文颇为奇怪,全无章法,记起来甚是费劲,若是强行去记忆,反而觉得头晕脑胀,无奈只好放弃。 两位岛主正面壁静心修炼,他便在此静等,等他二人醒来便要与他们商量一下稳定江湖秩序的事。 这般等了半日,那二位岛主却一直动也不动,苏信觉得腹中肚饿,便向洞外走去,寻思找点儿吃食。 在走到第五个石洞时,他又瞥了一眼那龙飞凤舞的诗句“十步杀一人”,以及那壁画上的一个人形持剑图,只觉得刻画者实则绝妙,无论武功书法图画都属于顶尖,不由得心下十分佩服。 他驻足欣赏,忽地看见石破天从第四个石洞中走来,而后便盯着剑客图看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一把石片便舞动起来,初看时十分稚嫩可笑,犹如童子游戏。 苏信本就心下怜爱石破天,存了指点照顾的心思,便在一边儿静静看他挥舞石片,心中想着是否有些武功可以教给他,可他看着看着却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只见石破天在第五次施展他那看起来颇为可笑的剑法时,手上石片竟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十招之中更有五六招宛若天马行空,奇妙非常,这剑法竟然成了一流剑法,比什么雪山剑法还要高明厉害。 苏信看看石破天盯着的图画,又看看他正在施展的剑法,两下暗暗对照,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了其中奥妙,原来此间石洞奥妙之处在于图画上的生动气韵,而不是那些文字注解。 他仔细看那剑客图画,由于原本便早已经记熟,果然立刻也感受到其中奥妙,那剑客衣袂飘飘,剑招指向前方,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可衣袂之间去暗藏玄机。 只是他盯着图画看了许久,却也不过参悟了两招剑法,不明白石破天是如何从中参悟道一套剑法的。 正巧这时候石破天剑招使完,正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似乎不是很满足,迈腿就要向下一个石洞行去,苏信上前叫住他,笑吟吟地问道:“小乞丐,你还记得我么?” 小乞丐这段时间经历了许多事,虽然真气修为大涨,脑袋里却始终是糊糊涂涂的,他之前在石洞中也见到过苏信,却并未和他打招呼,只因为他当时也不过和苏信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印象不错,终究记不清楚。 石破天见苏信问他,才仔细打量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你,你莫非是大哥哥么?” 苏信笑道:“看来你还记得我。” 石破天摸了摸头,憨厚叫道:“大哥哥是好人,我当然记得,只是刚刚猛然看见,一时没有想起来。” 苏信记挂那墙上图画奥秘,先不忙着叙旧,而是直接问道:“你的剑招是如何从这图画上学来的?” 石破天嘿嘿一笑,对苏信说道:“我这剑招就是胡乱对着图画学来的,想来只是最最地位浅薄的功夫,大哥哥想要学么?” 苏信没想到石破天如今功力深厚,却还是如此谦虚,心下欢喜,笑道:“你这剑招并不浅薄,只不过我看这图画也看了许久,却只能领悟一两招,不知道你是如何从一张图画中便能学得完整一套招式的?” 石破天道:“比如这张剑客图吧,我看着他的衣服,便感觉真气翻涌,身体便跟着真气动作,而后再看他衣带,真气涌动的地方不同,动作也不同,就这样一幅图看完,一套剑招自然也就出来了。” 苏信听完,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咦,大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石破天在苏信眼前挥挥手,奇怪道。 苏信干笑道:“没事没事,你先继续按照你的法子演练武学吧,我也跟着你学学。” 石破天憨厚地点点头,他虽然单纯,却也知道此刻这些武学并不简单,能够这般随意学得,是天大的机缘,是以也不耽搁,便同苏信往下一个石室行去 苏信看着身前的石破天,心中有种苦涩而奇异的滋味,他实在没想到,还有这种学武功的操作,实在是闻所未闻。 他却不知,石破天短时间内修地海量真气,本就不能完全控制,如今受到高深武学逗引,真气自主翻涌引导,而他自己真气虽然浑厚,却打磨时间久了已能完全控制,自然不会被图画引动,是以不能如石破天一般领悟。 世间事物奇妙非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有时候求是求不得的。 就这样,石破天在画壁上领悟武学,苏信有样学样的演练,若是有不懂的便向石破天询问,石破天单纯质朴,悉心指点。 如此两个月过去,两人便将石壁上二十三幅图画上所蕴含的武功尽数学会,石破天其中几次想要劝白自在他们离开,却都被呵斥,也就不再强求。 第二十二章 神功大成 这天,石破天与苏信二人来到最后一处洞穴,石破天抬头望去,看见是一些全没见过的文字,摇摇头对苏信说道:“这儿全是字,没有图画,我却是一个都看不懂了。” 苏信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宛如蝌蚪一般的文字,心中不忍放弃这个壁画上藏着的武学,便试着说道:“你别管这写文字,就当他们是一种奇怪的图画看看试试。” 石破天见苏信这么说了,点点头,望着石壁上的文字,忽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再看去,便只觉得那些文字化作了一只只机灵的小蝌蚪,在石壁上游来游去,他体内的穴位也随之一个个变得躁动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处石壁乃是压轴之作,就算是石破天这等天赋异禀之人,也一连花了四五天功夫才将之参悟完全,随即他体内磅礴的真气便如长江大河一般随着新参悟的心法路线流传起来,他想要调动阻止却是毫无用处! 他一下子没了主意,只能在懵懵懂懂之中施展这段日子学来的武功招式,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而他的怪异模样却惊坏了石壁中的另外三人,那两位岛主见多识广,此刻却看不出石破天使的是何种武功,心下猜测或许他悟了石壁中武学,见猎心喜下便抬手向石破天攻去,只是攻击时却不用杀招,只是要引导石破天使出精妙武功。 石破天在迷迷糊糊之中,只管使出来平生所学,不过三五招便逼地一位岛主连连后退,另一位揉身同来,也不过逼得石破天用了五六十招便有些抵御不住,三人掌力强大,竟然震地四周石壁闷闷作响。 苏信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此时见两位岛主在石破天的招式之中已经不能脱身而出,便也入场一同演练,他对石破天所用武功甚是熟悉,虽然真气上还稍微有些不敌他,在两位岛主的帮衬下却能够牵制石破天只能出招不能伤人,就连溢散的真气也被他消解在无形之中。 三人相视一笑,都知道石破天正处于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顿悟之中,谁都不肯打扰打,反而有意促进,在他混沌之中牵引着石破天使出各类武功,好让他能够将一身武功融会贯通,成为世上真正的大高手。 等到石破天将洞中武功翻来覆去使了两遍,只见他长啸出声,手上武功更快,就算是他三人联手也只能堪堪抵挡,如此一会儿便拆解数百招,石破天方才缓缓吐了一口气,停止出招。 苏信惊骇地看了他一眼,立刻飞掠到两位岛主身边,一人给他们输了一口真气,好叫他们缓过气来。 两位岛主年老体衰,多年未曾动过手,如今一上来便几乎耗尽了真气,出了岔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两人感激地望了苏信一眼,双目热烈地看向石破天,激动道:“石帮主天纵奇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还请受我等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石破天大惊,急忙也跪倒朝着他们磕头。 龙岛主说道:“石帮主天纵奇才,数月间便破解了老朽二人心中数十年的疑团,我等实在感激不禁。” 石破天也意识到自己所学非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两位岛主,我无意间学到了贵岛的高深武学,还希望你们不要怪罪。” 两位岛主相视一笑,摇头道:“石帮主说的哪里话,这武学至理有人能够破解,我俩心愿便已经满足,哪有怪罪的道理。” 石破天嘿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木岛主急问道:“石帮主,这石壁中的武功你是如何参悟,不知能否赐教一二。” 石破天本就心中忐忑,怕这两个岛主怪罪自己学了他们武功,忙将自己那神奇的参悟方法尽数说了出来。 听完后,两位岛主和苏信一样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木岛主叹道:“我二人自以为聪明过人,却白白耗费了多年心力,一无所获,唉,这四十年的光阴,四十年的光阴!” 龙岛主点点头道:“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我二人头发都白了,也还是…” 石破天见两位老人意兴阑珊,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说道:“两位岛主,如果你们看得上这些武功,我自然全都教给你们如何修炼,咱们这就去第一间石洞吧!” 两位岛主摇摇头,说道:“我二人真气衰竭,这时候却练不得功夫了!” 而后转头望着苏信,问道:“苏公子似乎也学会了石洞中的武功?” 苏信笑着指了指石破天道:“我哪有那种功夫,都是石破天教给我的。” 两位老人点点头,龙岛主疑惑道:“我二人自负聪明才智,武学超群,可今日武功上输了石帮主,眼光上又输了苏公子,实在可笑。”他说着话锋一转,问道:“可苏公子第一次出现在侯监集的时候便已经二十多岁,之前二十多年从没有一点儿痕迹,这却是如何做到的,还希望公子能够告知。” 苏信摇摇头,说道:“这个事情很难跟你们说的清楚,你们只要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就是,而且我也快要离开了,两位不必担心。” 两位岛主虽然心中疑惑,但见苏信不愿坦白,也不再逼问。 就在这时候,石破天忽然大叫道:“不好,不好了,婆婆和阿秀要跳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苏信让他别急,问了清楚才知道原来那婆婆说三月初八不见他们回去便要跳河,算了算日子,笑道:“今天才三月初一,你慌什么,让岛主派个弟子去接他们过来也就是了。” 石破天焦急道:“海上风大,几天时间回不回得去呢?而且婆婆性子倔强,他说三月初八跳就一定会跳,派人去通知婆婆他也肯定不信的。” 苏信念头一转,笑道:“让你白爷爷回去传话他们总相信吧!” 石破天摇头道:“不行,白爷爷他不肯回去。” 苏信失笑,看向两位岛主说道:“这事儿还需岛主帮帮忙了。” 龙岛主哈哈一笑道:“这岛上却不适合太多人来,我叫两名弟子带了白自在先回去安抚她们罢,这样石帮主你可放心。”他二人还指望石破天留下教他们石壁上武功,自然也不愿石破天离开,是以不惜派出弟子去帮他解决这件事。 石破天想若是白爷爷回去了,婆婆和阿秀也就不会跳海,便答应了下来。 龙岛主叫来弟子吩咐过后,便脸色郑重地说道:“石帮主,苏公子,还请两位不要将此处武学奥秘已经被参悟的事儿告诉第五人,这些武学奥秘关联甚大,若是传出去,恐怕大家再无安生之日。石帮主淳朴厚道,被人家知道了身怀不世内功,恐怕更要被人暗害,就连最亲近之人也最好不要告知。” 石破天立刻点头,连连说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苏信却摇摇头道:“我却有另一种想法,不知两位岛主肯不肯帮帮忙?” 两位岛主皱眉看向苏信,说道:“苏公子不妨说说看!” 第二十三章 赏善罚恶 苏信见二人并不直接拒绝,淡淡笑道:“江湖上尔虞我诈,谋害仇杀之事可谓是从未听过,不知几位可愿意改变这现状?” 石破天立刻点头道:“他们都喜欢杀人,杀人不好,当然要改。” 龙岛主说道:“我二人年轻时本也有意整顿江湖,却不知苏公子说的这些与这神功有何关联?” 苏信道:“与神功关系不大,但却不必非要藏着掖着石壁上的武功。侠客岛上搜集情报的手段在下已经见识过了,着实高深精密,若是能够将这石壁上的武功搜集整理好,专门培养一批赏善罚恶使者,结合那精密的情报,恐怕整顿江湖并不是一件难事。” 两位岛主对视一眼,还是龙岛主皱着眉说道:“江湖之所以发展成今天这样,缘由甚多,苏公子所说之事,牵扯更大,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而且所谓赏善罚恶使,也只是江湖上的人随口说的,并非我二人本意,苏公子何必当真。” 石破天也皱皱眉,天真道:“人家硬逼我做事我便不舒服,而且张三李四两位哥哥罚恶的时候杀人太凶,这恐怕不是太好吧!” 苏信知道自己所说之事看起来十分天真,只是此时此刻却正是最容易实现的时候,他当然不能放弃,便笑道:“这些事儿我也想过啦,各位并不用如此担心。两位岛主所担忧的,想来是怕我要树起一支势力,随意插手江湖事务,最后非但没有让江湖更好,反而更加一团糊涂,这种忧虑大可不必有,我只不过同各位定下规矩,不日就要离去,这边具体怎么做,做成什么样子,我是完全管不了的。” “两位岛主联手江湖之上并无敌手,石破天如今的功夫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敌,岛主还有许多弟子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这岛上其他正在参悟武学的同道中人也都是侠义道的高人,你们这许多人难道还不能整顿江湖,如果还不能的话,恐怕以后大家都不必再提这些事儿了!” 苏信顿了顿,转头对石破天说道:“侠客岛能搜集天下的情报,咱们多培养些相关弟子,让他们把情报收集的再细一点,动手的时候只对做了恶事的人出手便是,而且又不一定非要杀人,废他们武功,或是拘禁他们要他们做些苦力都是可以的,具体如何惩罚完全可以另行商量。” 听罢这些话,石破天不再言语,他在江湖上这几年过得不十分好,觉得整顿整顿也是好的。 那木岛主却皱眉道:“我等如此跋扈,恐怕武林同道不服,而且还有朝廷,做大了恐怕他们也不会干看着…” 苏信点头道:“还是木岛主想的仔细,种种难处自然是有的,有问题咱们提出来解决便是,只是这事儿却最好今天便定下来,错过今日,江湖中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机会了!” 木岛主皱眉还要说话,龙岛主却忽然哈哈大笑道:“木兄弟,咱们今天便听一听年轻人的话吧,咱们空想了四十年没练成的武功,石帮主几个月便练成,咱们整顿数十年的武林,一直也还是乌烟瘴气,也许听了苏公子的建议便能有些成效呢?何况,就算他说的不十分对,又有什么呢?这江湖还能更坏吗?咱们二人趁着老而未死,再为他们做点儿贡献吧!” 木岛主听了,脸色也缓和下来,点点头不再反对。 当下,几人便商议起来让江湖更美好的种种计策。 苏信先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咱们并不是要建立什么江湖势力,而是要做一个凌驾于江湖之上的监督者,不需要总是直接出现在江湖上,其中密探在暗中收集情报,赏善罚恶使者在明里进行赏善罚恶一事便是。对于其他武林同道若是认同咱们的理念也可加入,有功劳的便可以奖赏给他们在洞穴中参悟武学的机会。另外,咱们还不妨在赏善罚恶之后,将他们获得奖赏与惩罚的原因广而告之,以免多生波折。” 龙岛主点点头,接道:“细节上还是要完善些,密探和使者不妨由我们挑选童子从小培养,武林同道则只需要让他们配合着做些工作辅助和宣传工作即可。” 木长老道:“朝廷那边其实也好说,咱们只动手,不参与其中势力纷争他们便不会有意找我们的事儿。” 苏信点头道:“其实咱们的密探也不妨将朝廷中人也监察监察,有时候他们坐下的事儿比邪道的江湖人还残酷百倍。” 木岛主深深看了苏信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石破天看看她们,嘿嘿笑道:“密探和使者的武功我可以教给他们,只是希望使者们要尽量少杀人,最好不杀人,那些做了错事的,废掉武功让他不能继续为恶就好,不过如今废武功的法子都有些残酷害人,总是动不动让人成为残废,我得想个法子,创出一门废人武功而不伤人的功夫来,叫使者们都学会。” …… 四人在洞中细细商讨,便将一系列章程全都大概定下。 良久,两位岛主对苏信行了一礼,道:“若是此事能成,江湖同道便要多谢苏公子了!” 苏信摇摇头道:“说的好听的理论太多啦,这事儿还是要靠你们落到实处去,做好了也都是你们的功劳。” 而后苏信便转头对一旁的石破天道:“两位岛主想要了解石壁武学,不如你便在这儿讲给他们听吧!” 石破天点点头,便讲述起来,一边讲一边演练,两位岛主本来便对壁画极为熟悉,因此一看便动,看到精妙处连连点头称赞。 第二十四章 真气越练越少 蝌蚪文石洞之中,石破天耐心地将太玄神功的秘诀讲清楚,指导两位岛主和苏信修炼。 两位岛主听完后,闭目沉思良久,忽地张开双目,内中精光闪闪,对视一眼,皆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龙岛主不无羡慕地看着石破天说道:“太玄神功果然夺天地之造化,奥妙非常,竟然能够将所学武功一一化而用之,精妙之处还在无相神功之上,可惜我二人年老体衰,经脉老化,经不起真气那般暴动,无法切身体会其中奥妙了。” 木岛主点点头,却又豁然笑道:“我二人能在有生之年解开这侠客岛奥妙本该心满意足,想得太多反而不美,而且从这太玄神功当中,我二人真气修炼上也可得到许多助力,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石破天挠挠头,只是嘿嘿笑着。 苏信在按照太玄神功的运行路线运转一个周天之后,心下却止不住的震惊,他强自按捺心中的疑惑,对几人说道:“我却要借此处修炼一些时日,而后便会自行离开,咱们商量过的事,还望你们能够尽快推行。” 三人点头,而后便离去了,两位岛主对岛上诸人有许多安排,石破天挂念心上人,都还有许多事要做,自然不必留下来陪苏信练功。 两位岛主害怕有人冒然闯入影响苏信练功,还派了一位弟子守护在石洞外。 苏信盘坐在蒲团上,静心内视,默默运转着体内浩浩荡荡的真气,感受着其中发生的奥妙变化。 他在云梦谷中修炼的内功十分精妙,练成后真气浩荡,却又温和坚固,按照武林中盛行的境界划分,他已经达到宗师境界。 他自幼在谷中长大,自己的师父和几位师兄,全部都是宗师境界,所以也不觉得有何奇特之处,直到出了谷,又来了此处世界,方知自己习以为常的真气竟然如此强大。 可他在修炼了太玄神功之后,体内的真气忽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体内的真气原本如同大河一般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受到太玄神功的引导后,却忽地完全不受控制了! 云梦谷一脉乃是道家真传,真气修来十分稳固,几乎没有走火入魔,真气失控的情况出现,二十多年来,苏信还没有出现过不能掌握自己真气的情况。 虽然石破天也在修炼过程中不能自控,可他对于武功真气本就懵懵懂懂,只是碰巧进入了顿悟状态自由施展。 自己的真气本来服服帖帖,却又为何突然失控。 更诡异的情况是,顺着太玄神功的运转路线流转一周后,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变小了一点儿。 他神志清醒,虽然不能控制体内真气流转,却可以强行让它停下,绝无走火入魔的迹象。 那为什么真气会越修炼越少呢? 这就好像人吃饭会越吃越饿一样让人不能理解。 苏信全副心神都盯着体内自主运转的真气,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真气在运行一个大周天回到丹田之后,又小了一圈! 本来他的真气已经满溢丹田,这也是宗师境界的象征,可此时他丹田的真气已然出现了一个缺口,最多只剩下原本的九成。 还有这种操作? 更为诡异的是,真气减少之后,苏信反而感觉自身更畅快了,神魂更是发出一阵阵通透愉悦的反馈。 好奇心害死猫,苏信坐在蒲团上再一次修炼起来。 运行大周天一次,真气果然又少了! 两次,真气再次变少! 三次、四次、五次…… 第十周天运转完毕的时候,苏信体内的真气只剩下一半,他皱着眉头睁开眼,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下去,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和之前有些不同,具体不同在哪儿他却说不上来。 可他心底有个低低的声音像是魔鬼一般在他耳边轻轻催促:“坚持下去,坚持就会得到奖励!” 苏信的好奇心在作怪,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但又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呢? 苏信一咬牙,一狠心,决定继续运转真气,他还不信练功能把自己练没! 星夜轮转,苏信在洞内无休止地演练着太玄神功,其间石破天来过一次,见他正用心,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 苏信看着自己体内的真气从滔滔大河变成潺潺小溪,从潺潺小溪变成筷子粗细的流水,最后只剩下一个头发儿丝大小的真气宛如一条小龙般在丹田内上下翻转。 就连苏信幼时初次修炼内功时练出的第一缕真气也比它粗上不少。 可苏信却笑了,因为这最后一丝真气终于不再减少,他也最终搞明白了体内真气的与众不同。 相比于之前,如今残余的这点儿真气活了! 并不是说真气有了生命,而是说它变得灵活,有了灵性。 苏信站起身来,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似乎比之之前真气充盈时强度还有所降低,但却更加耳清目明。 识海更加清晰,甚至他已经能感受到在寒蝉宝玉身边出现了一丝神识,虽然不能离体,却让他能够闭着眼也能看清自己身周半米的景象。 他之前虽然也能够听到感知到身边数十米的风吹草动,可此时是真真切切地看见。 更有一些神奇诡异的变化是他不敢确定的,苏信似乎觉得自己身边半米的天地与自己有些契合,好像他们成了一体一般,但等他想要去调动时,却又毫无办法。 苏信苦笑一声,用一身真气换来了这些怪异又不知道有何用处的改变,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不过他本也是自然随性的人,并不执着于此事,他既然二十多岁便能将真气修炼完满,如今从头来过,他也有把握重回巅峰。 一阵古怪的咕噜声响起,苏信脸色一红,他修炼久了,肚中无食,却是饿的肚子打鼓了! 苏信抬腿想要出去吃些东西,顺便看看石破天他们商讨的怎么样了,可他刚一动身,体内那一缕真气飞扑向脑海中的寒蝉宝玉,而后苏信只觉得脑海中忽然白光一片,便没有了一丝儿意识。 第二十五章 黄粱一梦 苏信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云梦镇客栈的床上,他摸了摸身上,寒蝉宝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就回来了?”苏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似乎还有些迷蒙。 咕噜咕噜~~~ 苏信的肚子又响了起来。 他推开门,发现楼下人声鼎沸,竟然已经到了中午,喊道:“小二,给我来三个大馒头,两份现成的肉菜,要快点!” “好嘞!”虽然楼下小二们很忙,却还是立马有个机灵的小二回道。 苏信在寒蝉宝玉带他去的那个世界待了许多年,可此时却只是过了一夜。 苏信摸了摸头,寻思莫非石破天他们只是梦境中人,难道自己方一下山,因为山下事物不同,对江湖所思甚多,因此夜有所梦。 可这梦也太长,太真实了吧! 苏信运转真气,丹田一阵收缩痉挛,使他痛呼出声。 “我真气呢?”苏信看着空空如也的丹田,愕然失声。 真气全无对于武者来说最为致命,只有与人生死相搏到你死我活的最后地步时才有可能发生。 丹田真气只要还剩一丝儿,便如同人身体力量一般能够缓缓恢复,但若是完全枯竭,便如同人酒精灯枯,轻则经脉畏缩,重则挺尸丧命,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苏信颤颤巍巍地坐在床上,从怀里摸出一颗绿色丹药,室内忽地喷香扑鼻,他缓缓吃下,连运功都不敢,只是半躺着等候药力发挥。 这是寒泉子送给弟子的保命丹药,名为回春丹,据说能解百毒,滋养经脉,就算是垂死之人吃下也能回光返照三日。 苏信初醒时没能察觉到丹田空空如也,又是走动又是叫小二,甚至还尝试调动丹田真气,这些极其平常的事情在丹田枯竭之时却会对身体带来极大破坏。 “客官,三个馒头,一碟酱牛肉,一只刚烤好的烧鸡来了,怕您渴着,还给您上了碗蘑菇汤。”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苏信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勉强开口道:“放桌上吧!” 那小二伶俐地看了一眼苏信,麻利地摆好饭菜,笑道:“客官年轻精力旺盛,想必昨夜操劳太多,可得多吃点补补,今天刚杀了头牛,厨房里炖着牛鞭汤,要不要给您来一碗?” 苏信不可置信地看了小二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喝牛鞭汤,难道这小二是隐藏的武林高手,看出来自己真气衰竭,牛鞭虽然是阳气极盛之物,不过恐怕自己虚不受补呀! 苏信轻声道:“谢过这位小哥了,这些饭菜就够了,那什么汤就不用了!” 小二嘿嘿一笑道:“那客官您慢慢吃,若是有需要叫一声就行!”说罢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回春丹的药效果然非同小可,坐了这么一会儿,苏信感觉自己身体能够行动,丹田的刺痛也缓和下来,他不敢妄动真气,便缓缓下桌坐到桌边开始吃饭。 五谷杂粮,蔬菜肉食之中藏有能量,本就是武者练武必需之物,几块牛肉下肚,苏信只觉得身体暖呼呼的,身体恢复地更快了些。 吃完馒头烧鸡,美美地喝完一碗蘑菇汤,苏信脸上出了一点微汗,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他长出了一口气,闭目感应身体恢复情况。 只听扑通一声,苏信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害,我还以为这小子多牛逼呢?腰间佩个那么宝贵的玉石,好像也有点儿武功,却没有一点点防备,这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这!”小二忽然闯了进来,看到地上的苏信微微一笑,在苏信身上探了一探,又摸摸苏信睡过的床,脸色却渐渐黑了下来。 “怎么可能没有,难道是昨夜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管了,这个月黑虎帮又找我,把这个人送给他们应该不错,明天就该见月儿了,只能苦了你这个外乡人。” 小二看着地上的苏信叹息一声,从屋外找来一个大箱子,将苏信往里一放,另外找了两个小二抬着出门去了。 那机灵的小二带着二人走出客栈,沿着街道转了一个弯,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门前,推门进去,对柜台后的人说道:“今天有大生意,大老板在么?” 那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笑眯眯地很是和善,笑道:“小康,你果然能干,怪不得大老板喜欢你。不过不巧,今天老板有事出去了,你先把箱子放地窖里吧!” 被叫做小康的小二立马急道:“月儿呢,明天我…” 山羊胡咧嘴笑道:“老板说了,明天你们可以见面!” “好嘞,老张,过两天来店里喝酒呀,我请你!”小康招呼一声,带着两个人将装着苏信的箱子送到了店铺后的地窖里。 小康他们抬着苏信走街串巷,花费了不少时间,其实苏信早就醒了,那回春丹本就能解百毒,小二用的不过是普通蒙汗药,若不是苏信真正全力恢复真气,根本不会被迷倒。 他昏迷不久,回春丹的药力便发挥完全,使得丹田中再次产生了一缕真气,那真气自主在苏信周身流转一圈,苏信便已经清醒地不能再清醒,可他却对这小二产生了一点儿兴趣,索性便待在箱子里等着看戏。 来都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信坚守这两条定律,安心在箱子中打坐修炼真气,分出一点心神留意箱外便不再多管。 小康将箱子放在地窖中,挥手让两名伙伴先离开,他掀开箱子,看苏信仍旧在其中呼呼大睡,脸上竟有一丝凄然之色。 他将箱子关上,打开一个箱顶的口,自言自语道:“也不是小康我纯心要害你,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愿你能聪明点,处处听他们的话,也就少受点苦!” 说罢,沉沉叹息一声,径自离去了。 他刚一走,苏信便顶开箱子跳了出来,看看这木箱子连锁都不带锁一下的,莫非他们真的对自己的低级蒙汗药很自信? 地窖里藏着些酒罐酱罐,旁边两个箱子,苏信一一打开,发现是写亮堂堂的刀剑兵器。 他大致一扫,没看见什么独特事物,便又回到自己的箱子里打坐修炼去了。 戏要一点一点看,如果自己冒然揭破就不好玩了! 第二十六章 演员的基本素养 “喔、喔、喔……” 几声嘹喨悠长的鸡叫声唤醒了沉睡的夜。 苏信刚准备起来活动活动,便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进了地窖,抬起了箱子不知朝哪儿走去了。 砰的一声,箱子落地,苏信刚看见一抹阳光,便被一盆凉水泼了个心飞扬。 苏信满头问号,我早就醒了你们还泼冷水?都不看一眼就泼吗? 抹了把脸,苏信赫然发现自己在一个大厅里,堂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厅堂四周都有穿着粗布短衫的护卫,凭他的眼里,能看出来那壮汉应该是武林上的三流好手,护卫则只不过是勉强练了几手功夫的普通人。 嗯,这样的我之前能打两百个! 苏信忽然感觉有点无聊,跟谢烟客和侠客岛使者作对之后,再跟这些人来往果然没什么趣味。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剧情走向,无非就是逼问自己的来历,看看能不能敲点钱,然后再逼自己做点什么事,当个炮灰啥的,如果自己运气好一直不死,最后他们还会撕破脸亲手来杀自己怕泄密之类的。 苏信忽然有点想走了,可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宗师高手,而是个只有一缕真气的半残废。 那壮汉看着书生模样的苏信呆呆地站着,连求饶都不会,心下有些不喜,难道这次小康带来的是个傻子不成。 他对着右手边的一个手下使了个颜色,那手下立马走到苏信面前,手上大砍刀往苏信脖子上一立,冷喝道:“姓名?” “苏信。”苏信呆呆回道。 “性别?” “额,女。”苏信渐渐感觉自己有点把握不了剧情,如果这个小弟是这种问法,恐怕一天都结束不了这个见面会。 那小弟听了苏信的话,惊疑一声,诧异道:“你竟然是女扮男装,嘿嘿,老大,听说喜欢这样做的都是大户人家,我们捡到宝了!” 苏信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变态,这小伙子可真实诚,自己说啥他都信,难道自己的喉结不明显?他手里那把到明明就在自己喉结边上放着,假装看不见? 小弟说着,忽地嘿嘿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钱,若是找不到你家人赎你,身子好也有不少用处。” 小弟摸了摸左边,又摸了摸右边,挠挠头道:“老大, 苏信看到这小弟的操作,不可置信道:“你,。” 小弟嘿嘿一笑,点头道:“对,你看我都糊涂了,平胸不是罪,。”。 苏信立马变了脸色,这剧本绝对有问题,人也有问题,自己不玩了,他纵身闪过,对着堂上的壮汉道:“在下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为何要将我掳掠到此?” 那壮汉颇有兴味地看着苏信,却是说话脑回路清奇的小弟接着说道:“在云梦镇这一亩三分地上,你不许要得罪我们龙虎帮,我们也照样随便抓你逮你。” 苏信摇摇头,诧异问道:“你们黑帮,现在行事那么直截了当么?” 小弟用手中寒光闪闪地长刀拍拍苏信的脸,凶巴巴道:“别废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以为会一点武功就能嚣张,我们老大一掌就能要了你的命。” 是吗?我不信。 苏信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自己只剩下一点儿真气,可石破天在石洞中教会了他许多精妙武功,就算不用真气,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老大应该也打不过他才对。 苏信不愿意和他们再兜圈子,苦笑道:“你们直说究竟抓我来干什么吧。” 那小弟以为老大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随随便便就镇住了苏信,得意笑道:“你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什么人,大概有多少财产,若是交足了银两,自然就能安全离开。” 苏信道:“我本是云梦山的山民,这几天才下山来,家中已经没有亲人,全副家当都在我身上放着了,你们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说着苏信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全副家当,一共二两银子,三本书,分别是《论语》、《孟子》、《道德经》。 那小弟却根本连字都不认识,捧着三本书向壮汉走去,笑道:“老大,你看看,这人随身带着的书,是不是武学秘籍。” 那老大却还是有几分见识,翻看了几页便怒道:“什么狗屁秘籍,秘籍上怎么可能只有字没有图,小康绝不会看错的,这家伙穿着打扮还有几分书卷气,绝不可能只是普通山民,他说的全是谎话,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 话音刚落,四周七八个护卫便抡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棍棒围了上来。 这一霎那,苏信忽然很怀念那个大街上很嚣张的胡大差人,如果人人眼力都跟他一样好,这个世界也不知多美好。 他刚要开口说明自己的实力,以免剧情发展变得庸俗不堪,自己可不是说明扮猪吃虎的人,自己只是一个以理服人的读书人! “老大,不要动手,不如让我来跟他说吧!”一个身影闪入堂中,却是青衣打扮的小康。 他走到那壮汉身前,低声道:“咱们要进山还缺几个人手,他会几手武功,不如让他做个马前卒,另外这段时间也可以派些兄弟去打探他的来历,如此逼问一旦打坏了,反而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我跟他打好关系,也会暗地里探寻他的来历……” 壮汉听地连连点头,眼中对小康更是重视,用力拍拍小康的肩膀,对着其他护卫夸赞道:“你们都得向小康学学,机灵一点!好了,小康,给他喂药,然后你便带着他行动吧。今晚你和月儿好好亲密亲密,明天咱们就出发了!” 小康听到月儿二字,脸上喜色一闪而过,连忙道谢。 壮汉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药瓶,从中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小康拿着往苏信口中一按,一点苏信喉咙,便让他咽了下去。 苏信的脸色在整个过程中越来越古怪,首先,小康跟老大的密谋他听地清清楚楚,其次,这毒药根本对他没一点儿用。 小康拉着苏信快步离开,苏信叹了口气,只好跟上。 把戏演完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 第二十七章 青梅竹马 出了店门,小康对苏信笑道:“你跟着我,保管你安全无虞,那毒药定期我会给你解药的,只要你不擅自离开即可。” 苏信奇道:“你们为什么会盯上我呢?” 小康叹息一声,道:“云梦镇地处偏僻,基本上都是本地人,但老大定下每个月让我奉上十两银子的规矩,我们那小饭店挣不了那么多,因此我便只能用些其他手段。” “你入店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个玉佩,雕工极好,想来能值个几十两银子,我本来只是迷倒你拿走玉佩而已,可惜你的玉佩却不见了,只好把你带给老大。这也是老大的规矩,带给他一个人也能抵上七八两银子。” 苏信苦笑道:“那我还挺值钱的。” 小康摇头道:“世道不太平,你们读书人干什么要外出到这偏僻地方,唉,我等会儿便要去见月儿,你跟着但不要声张,千万不要耽误了我的好事。” 苏信点点头,心道这个小康伶俐聪明,行事也不像龙虎帮那些人粗鲁愚笨,却不知如何跟他们混到一块儿的。 云梦镇不大,小康带着苏信走到一处红色楼阁前,在一棵大柳树下等着。 小康看了看紧闭的红色铜门,略有些紧张地搓搓手,腼腆笑道:“这是月儿住的地方,一会儿她就该出来了。” 苏信问道:“她是你女朋友还是老婆?” 小康脸红了一下,连连摆手道:“你不要乱说,月儿、月儿只是我,是我的妹妹吧!” 苏信诧异地看了小康一眼,心想你骗鬼呢,见妹妹也那么紧张? 不过他也知道男女情事最是玄妙难测,见他这般单纯害羞的样子,不再调笑,反而心中有些羡慕。 趁着那个月儿还未出门,苏信八卦之心打起,追问道:“你见你妹妹为啥要那个老大的同意?而且还得每个月给他那么多银子,是欠他钱了吗?” 小康面色渐冷,淡淡道:“老大将我和月儿养大成人,给他多少都是应该的。至于月儿,她…”顿了顿,他笑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没什么好说的。” 小康从大柳树垂下的柳枝上摘下一片清脆的柳叶,噙在口中吹出清朗的笛声,声音清脆而低沉,似乎蕴含无限愁绪。 苏信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好像人人都有不可说的隐秘,一个人藏着很多秘密应该很累吧。 他看着吹柳叶的小康,浓眉星目,身材欣长却带着一丝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可看他在饭店中的麻利灵活以及在龙虎帮中所做之事,恐怕已经做了许多年苦事。 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就要独自承担生活的苦难?难道他没有家人吗? 想着,苏信神色一黯,小康没有家人,他难道就有家人吗?石破天已经够可怜了,可好歹还有人照料,小康却好像完全自己长大似的。 自己虽然也无父无母,但谷中师父和几位师兄对自己颇有照顾,从未让他受过什么艰苦,也给了他如父如兄一般的照顾。 想到此处,苏信微微一笑,计划了结这件事后便去拜访自己的师兄们,他们都比自己强,想来现在混得肯定都很好吧。 自己离开了山谷,也该找一份事做,否则总是漫无目的的游荡也不是个事儿。 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侍女打着淡白色油纸伞走了出来,伞下立着一个穿着月白长裙的俏丽女子,云鬓乌黑,不施粉黛,笑的时候总是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乖巧可人。 苏信暗道这女子应该便是小康口中的月儿,不由得有些羡慕他的艳福。 自从那女子出现,小康的眼睛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随着她轻移莲步,小康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 女子走到小康身前,甜甜一笑,叫道:“康哥,你来那么早呀,让你久等啦!” 小康眉眼带喜,嘻嘻笑道:“没有,才刚来一会儿呢,今天哥哥带你去吃兴顺斋好不好?” “好呀,吃完后咱们去云梦山里走走好不好,我都好久没有出过镇子啦。”月儿轻轻一笑。 小康连忙道:“可以可以,明天我就要出趟远门,今天肯定要陪你多走走看看。” 两人边说边走,宛如热恋中的爱侣,苏信被晾在一边,不过有吃有喝,他倒并不在意被忽视。 兴顺斋中,隔窗一张八仙桌上,小康豪爽地点了七八个菜。 小康看看已经自顾自坐下的苏信,对月儿的丫鬟说道:“小环,你也坐下来一起吃,不要老站着。” “谢过公子,不过,我还是站着就好了。”小环浅浅一笑,仍旧侍候在月儿身边。 苏信早上就没吃饭,哪里管他们干什么,对着面前的饭菜就大吃起来。 月儿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苏信,轻轻一笑,问道:“康哥,这是帮里新收的帮众么?” 小康一愣,随意回道:“没错,今天早上刚来,老大让他先跟着我。” 月儿道:“康哥,帮中势力渐大,可要叫弟兄们有些规矩。” 小康看了一眼苏信,对着月儿摇摇头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咱们不要谈帮中的事好么,你快吃,今天这牡丹燕菜做的很不错,我给你盛一碗。” 月儿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接过碗来轻抿一口,随即舒展眉头开始和小康说些体己话。 小康似乎今天心情很好,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醉意,笑着说道:“月儿,咱们到帮里已经十年了,嘿嘿,这些年我虽然做的不太好,也给老大攒下了两千两银子,老大已经跟我说了,只要这次我帮他拿到云梦山里的宝贝,他,他就让咱俩走。” 小康又喝下一杯酒,喜道:“到时候咱们离开龙虎帮,离开云梦镇,到京中去,到江南去,你不是早说想去看看么?咱们一路走一路游玩,如果见到喜欢的地方就留下来,我随便做点小生意,就能养活咱们俩…” 月儿笑道:“康哥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先帮帮里把事情做好吧,等你回来,月儿一定给你接风洗尘。” “好好,嘿嘿,我一定回来。”小康笑道。 苏信看看小康,又看看月儿,忽然觉得他们对话很诡异。 我一定回来,这五个字据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听说喜欢说这句话的人,都会在那次任务中丧生。 苏信大口吃下一块香喷喷的金云火腿,心想别的地方不敢说,云梦山是自己师门所在之地,难道还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小康请自己吃了一顿饭,自己一定要让他安安全全地回来。 小康的梦想很真实,很淳朴,是一个普通人浪漫而又现实的理想,他有什么理由不帮上一把呢? 第二十八章 云梦仙草 吃过饭,小康牵来两匹马,他人二人一骑,准备前往城外云梦山脚游玩。 小康和月儿自然是骑一个马,苏信看着迟迟不上马的小环,催促道:“小环,你上去呀!” 小环羞红了脸,跺跺脚道:“我…马太高了,我上不去。” 苏信愕然,他心想虽然男女有别,不过抱人上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不过想了想,还是走到马儿身边,扎了个马步,将双手重叠在腿上,笑道:“你把我的腿和手当做台阶吧,扶着肩膀小心些就能上马了。” 小环摇头拒绝道:“这怎么行,苏信,这有些不好吧!” 苏信笑道:“快点啊,要不然你家小姐可就等急了。” 小环超前一看,果然发现月儿小姐正不满地看着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好扶着苏信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上了马。 苏信翻身上马,轻扯缰绳,便追上了小康二人。 镇子里到云梦山脚下值得游玩处不算远,大概需要纵马小半个时辰。 一路疾驰,苏信看着紧张兮兮的小环,调笑道:“怎么,以前没有骑过马吗?” 小环摇摇头道:“没有,月儿小姐很少到外边去,我们做丫鬟的一般不离开主家,还从来没有机会骑马呢?” 苏信哈哈大笑,放缓了马速,以免真的吓坏了这个小丫鬟。 小丫鬟感激地看了苏信一眼,只顾抓紧手中的油纸伞,不敢再多说话了。 到了云梦山脚下,小康和月儿在一处凉亭中休息,苏信则带着小环沿着一条小溪缓缓而行。 小环一开始还比较生疏,过了许多时候才勇敢问道:“苏信,你,你为什么要加入龙虎帮?” 苏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太相信这个龙虎帮的小丫鬟不知道龙虎帮的真实情况,不答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要到他们这做丫鬟?” 小环先是神色一黯,摆弄了几下耳边垂下的青丝,笑着说道:“我家里境况不好,娘说让我到镇子上干活能补贴补贴家用,可我能做的事儿不多,幸亏月儿小姐看得上我,才让我做了个贴身丫鬟,这样能我每个月能给家里寄回去不少铜钱呢,” 苏信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对龙虎帮熟悉么,小康和月儿小姐他们你了解么,我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熟悉,希望你多教教我。” 小环笑着说道:“可以的呀!”似乎能帮助别人她就很十分开心满足。 根据小环介绍,龙虎帮是云梦镇最大的势力,就算是在整个开阳县也颇有影响力。老大张龙,是有名的刀客,一手五虎断门刀法使得虎虎生风,老二张虎老三张彪是同胞兄弟,两人一人用棍,一人擅拳,都是开阳县有名的武师。 小环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府里的姐妹们说,张彪老爷以前似乎还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呢,在这开阳县一带,谁都给他几分薄面。” 苏信听罢认真点点头,这龙虎帮的三位当家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却是这云梦镇人眼中的土皇帝,他若是表现地太过轻视恐怕惹人生疑。 小环伸出小手在溪水边捡起一个被水流冲刷得很是光滑的鹅卵石,说道:“至于小康少爷和月儿小姐,他们是一对苦命人,咱们云梦镇上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十年前兵荒马乱,有一队人马躲难进了云梦镇,那些离开后,却剩下了小康和月儿两个可怜的小孩。 小康和月儿本来相依为命,大家看他们可怜,街上的人偶尔也给些施舍,加上小康聪明伶俐,时常给大家帮忙,所以勉强还能活得下去。 可他们却被龙虎帮中的人看上了,听说是月儿小姐不小心冲撞了张龙,而后便被带回了府里。 小康找过去之后,也被带进府,再出来的时候便成了龙虎帮的人。 苏信跟着轻叹一声,问道:“这龙虎帮都做些什么生意你知道么?我看云梦镇繁华热闹,似乎受他们影响不大。” 小环先是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做丫鬟的哪里接触得到帮里的事务。”顿了顿说道:“至于镇子里,大家本就是四里八乡的人,只要交给帮里一点儿保护费就可以了,何况还有官府的人在这边,帮主他们从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苏信点点头,暗叹一声,看来小康绑架他确实是以为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外乡土豪,平日里这龙虎帮的营生主要还是靠酒楼店铺生意,如此倒也算是正常。 他又看看在凉亭中的两人,小康似乎很是开心,手舞足蹈地在跟月儿讲述着什么。 月儿偶尔矜持地笑笑,时而附和,倒真有一番青梅竹马的感觉。 小环却在他身边幽幽一叹,说道:“小康少爷总是想离开,其实月儿小姐很喜欢这里。” “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约好要一同离开吗?”苏信疑道。 小环摇摇头:“小姐平常在府里生活优裕,又跟三老爷相处地不错,她才不会想离开呢!” 苏信眼角抽动,再次看了看凉亭里的两人,看着他们岁月静好的模样,他忽然心里觉得有点儿别扭。 但愿小康真的只是把月儿当做妹妹吧! 几人玩到金乌落山,一层辉煌的金光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点儿余韵笼罩在山谷中,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将月儿主仆二人送回府中,小康带着苏信来到客栈的一间偏方里。 小康看着苏信正色道:“苏兄弟,明天,如果咱们都能活着回来,我就帮你要来解药放你走,希望你不要怪我。” 苏信呵呵一笑,心想我要怪你你现在已经不在了。 只是好奇问道:“明天帮里究竟是要去云梦山里做什么?” 小康道:“你可听说过云梦仙草?” 苏信摇摇头,看着小康等他继续往下说。 “云梦仙草乃是云梦山中特产的一种珍贵药草,大概十年才能产出一棵,而且位置也不固定。一年前帮中有弟子在云梦山一处峭壁上发现了一株云梦仙草,这次咱们就是要去采摘。” 第二十九章 银环蛇 苏信奇道:“既然一年前就发现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去采摘?” 小康脸上闪过一丝惊色,低声道:“仙草生长的地方乃是悬崖峭壁,如果不是武林好手或是有经验的采药客是上不去的。” 说着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似乎心有余悸道:“一年前初发现的时候老大就带着我们去了一次,那时候我功夫还差得远,只是跟在老大身边侍候,我们一共去了十个人,三个帮中好手,五个有经验的老采药客。” “可最后,只有我跟老大两个人逃了回来。” 苏信惊疑一声,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有什么人暗中偷袭,或是有奇异怪物守护仙草?” 小康欣赏地看了苏信一样,点点头道:“你们读书人果然见多识广,一猜就对,我们龙虎帮口风紧地很,当然没有泄露给外人让他们有可趁之机,可却万万没想到那绝壁上竟然藏有一条银环蛇!” “我们上去的八个人,初时也未发现异常,一直到距离仙草只有两丈远的时候,那银环蛇忽然出现,我也看不清它是如何动作,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八个人就全给它毒死,摔落绝壁死掉了。” “三位好手的护体真气没起到一点儿作用,五位采药客准备的解毒药也毫无作用。我和老大之所以能逃走,也是因为那银环蛇在杀了八人后便不再追击,而是在绝壁上一闪躲藏了起来。” 苏信道:“银环蛇确实是一种厉害的毒蛇,但听你所言那蛇似乎有些灵性,并非一般毒蛇比得上的。” 小康点点头,沉声道:“所以我们这才又等了一年,明日三位当家,加上三爷请来的帮手,必然要摘得此药。” 苏信问道:“这云梦仙草具体有何功效?”云梦一派常驻云梦山中,如果真有什么仙草灵药,师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师父不取,几位师兄也不会遗漏,怎么他却从未听过什么云梦仙草。 小康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老大说云梦仙草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仙药,用处极多,不但能够蕴养经脉,还能锤炼五脏六腑,提升武学资质,更对即将突破的武者有莫大好处!” 说着小康嘿嘿一笑,不复之前的沉重:“三爷是咱们开阳县有名的好手,一双铁拳打遍开阳无敌手,这次肯定能够摘得云梦仙草。这仙草三爷若是吃了,恐怕还能更进一步,到时候帮里也就用不着我了,我就能带着月儿妹妹离开……” 月色如霜,山中已有了一丝凉气。 天还未亮,小康便叫醒苏信,同他一路潜行出了云梦镇,却是龙虎帮生怕有其他人尾随,是以暗中分批行动,到云梦山的指定地点集合。 苏信奔行中感受丹田内真气,兴许是回春丹药力发挥完全的缘故,十几道真气在丹田中盘旋缠绕。 自从修炼太玄神功以来,无论白天黑夜,即使是不用心催动,真气也会按照既定的经脉运转,无时无刻不增长锤炼真气。可让苏信感到疑惑的是,修炼的时间变长了,效果却大大降低了。 以往他打坐一天时间,便能将真气恢复的七七八八,可这已经过了两天,体内真气还未存满十分之一,实在是古怪。 苏信暗自猜测,或许是因为太玄神功奇妙无比,将他原本的真气散去后正在锤炼根基更为深厚的真气,如果再次修炼到大成宗师境界,真气总量应该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毕竟如今体内的每一缕真气看起来都比以前的更为凝实。 江湖中只会几套武功招数的被称为不入流武者,修炼真气入门的被称为三流武者,而后根据武学招式的精妙程度划分为二流武者,一流武者,以及最终真气盈满的宗师武者。 由于招式不同,真气修炼方式,每个武者的真实实力也大不相同,是以评判一个人究竟为什么等级的武者,往往需要综合评判。 苏信以往之会被胡大差人认为是宗师,便是因为那时候他体内真气充盈,只可惜当时的苏信重视真气却不懂什么招式,跟真正的宗师强者比起来还要差上不少。 如今却似乎反转过来,他体内真气只不过是寻常三流武者的程度,招式上却因为学了二十三们侠客行武功,已然奥妙非常,有真正的宗师风度。 小康奋力奔跑,苏信按照“银鞍照白马”的步伐缓缓而行,便一直稳稳地跟上他,若是全力奔行,苏信有把握再快上数倍。 看着神色凝重的小康,苏信淡淡一笑,体内真气虽然不多,却已经足够他保小康安全无虞了。 那张彪就算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可他盘踞在云梦镇小小地方,想来最多也不过是三流武者的顶峰,对付他恐怕不必用真气,只是精妙招数便足以制胜。 何况他体内还有十几道真气呢!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小康和苏信到了汇合点,远远便看见那处有些人影。 跑到近前,苏信默默数了数,算上他二人一共有十五人。 其中有两人跟他见过的龙虎帮老大相貌相近,又跟那老大站在一边,应该便是张家三兄弟。 张龙便是那天见到的老大,手臂粗壮,气息沉稳,脸上不怒自威,着实有一帮之主的威严。 张虎同样高大威猛,手持一根齐肩高的长棍,样貌凶悍,眼中精光四射。 张彪则比另外两人矮上一些,眼中神光内敛,看上去平平无奇,样貌比他两位哥哥更显清秀一些,随手并未携带武器,但苏信看得清楚,他双手骨节粗大,老茧遍布,或许这便是他一双铁拳的由来。 其余十人有八个是龙虎帮的年轻弟子,另外两个则是一身江湖客打扮,一人长剑道袍,却脸色阴狠,看起来有四十岁年纪。 另外一人贼眉鼠眼,脚步轻浮,脸上总是带着虚伪的笑容,几根老鼠须倒真让他看起来有些像是成精的大老鼠。 第三十章 机智的炮灰 张家三兄弟虽然是张龙当老大,但江湖上有实力才有话语权,此时却是由老三张彪说的算。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小康和苏信,似乎他们都是死人一般,开口说道:“此时天色将明未明,银环蛇昼伏夜出,此时估计刚刚回洞休息,正是它疲惫之时,警惕性应该有所降低,咱们此时便出发吧。” 说罢,一拍手,闪出一个帮众拿出些形态怪异的叉子递给各人,他见众人面有疑色,便解释道:“这是我特意请人打造的捕蛇叉,乃是模仿南疆捕蛇人手中的工具所作。” 张彪举起手中的叉子道:“这叉子外层裹上了银水,有防毒的功效,叉子尖端乃是一个小枝,一旦叉中蛇类,准叫它无法逃脱。这蛇毒性非同小可,大家千万不要直接用手触摸。” 说着,张彪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约有三寸大小,挥手说道:“此物乃是少林解毒丹,就算大家真的不慎被毒蛇咬了,也能保下命来。” 众人应是,便由一位老采药客领头,向着云梦仙药所在峭壁走去。 苏信寻路而行,却发现他们所走的路正往云梦谷而去,不由得眉头一皱,云梦谷外师父布下了奇门阵法,寻常人不可能发现才对。 他心中疑惑,不多时便到了云梦谷外,那领头的却绕过了去云梦谷的路,而是一路绕开走到了云梦谷之后的山崖下。 这处山崖与地面成直角,除了零零散散生着几丛小灌木和,更是别无他物,寻常人必然无法攀登。 天色蒙蒙亮,山里还有几分凉意,张彪身子微微一阵,将身上的露水震落在地,冷声道:“小康,你和你带着的人前去探查一番,其他人稍后再上。” 说着,便有两个采药客将自己手上的登山锄递给他们二人。 小康脸色一变,却随即忍住,他本以为自己顺利为帮中摘得仙草就能安然离去,可看三当家的架势,显然是要让他和苏信当打头的炮灰。 这么多人一起上摘得仙草的几率会大上很多,就算出事也能相互照应。 可如今这般只让他二人攀爬上去,其余人只在下边看着,恐怕更多的是要看看他们是否会惊动银环蛇,以便他们规避风险罢了。 小康钢牙一咬,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这许多人围着,自己哪有临阵脱逃的可能,好在这是自己为他们最后一次涉险了。 一名采药客指着山崖约莫离地面三十丈的地面,那里隐隐能够看到三处小灌木,说道:“云梦仙草就在左手边那处灌木丛中,你们注意不要伤着仙草,那银环蛇最有可能藏在这三丛灌木之后的洞穴中,万万小心些!” 那老大沉声道:“小康,谨慎些别丢了小命,引出来那银环蛇也是大功一件。” 小康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带着苏信缓缓向山上爬去。 山下的十几人冷漠地而仔细地看着两人攀爬,希望能够在银环蛇出现的时候看清它心动的踪迹,好让自己尽可能避免危险。 没有人表现出怜悯,无论是江湖人还是那些采药客,他们都已明白这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小命最重要,能有人打前站探路,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好在这天山风不大,只是缓缓吹散崖边的云朵,两人奋力爬到十五丈高,便已被白云缭绕,如同身在仙境之中。 小康向下看了一眼,只见崖底的人已经看不清楚,若是跌下去定然尸骨无存,不由得一颤,脚下一滑,一颗石子落在山崖下,却听不到回声。 小康赶快调整身形,深吸了两口气平复惊惧的心情,提醒一旁的苏信道:“不要往下看,锄头锄稳了一步一步向上走,咱们不会有事的。” 小康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为苏信祈福,还是在为自己祈福。 苏信心下暗叹一声,小康虽然聪明伶俐,可却只是会几手功夫的普通人,攀爬这种高山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好在这山壁风经受吹雨打久了,有些地方已然风化脱落,锄头找准位置,脚下踩稳缓缓而行倒也不算危险。 二人渐渐爬高,原本温和的风也变得凛冽起来,似乎是不满他们侵犯了绝壁的威严,又像是在提醒他们前路危险,不如趁早退去。 小康越往上爬便越怕,四周除了他自己的喘息声,便只有风声,一丝异常也没有,这本就是最大的异常。 风刮的很大,小康脸上的汗水却还是一刻也没有停止,他再一次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低低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二人离那几处灌木已经很近了,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便能爬到。 可前边的崖壁却变得光滑入镜,靠着小康的功夫已经无法再向上爬。 小康眼睛骨碌碌一转,“铿铿”两下用手中的锄头磕碎一个小十块,瞄准后朝着三处灌木丛一一掷去。 只听三声闷响,而后石子便落下了山崖。 小康不惊反喜,索性抓起身旁一把沙土,全往灌木那边扔去。 砂石弥漫之间,右手边的灌木丛微微一动。 小康脸色一喜,对苏信笑道:“前面石壁光滑,爬不上去了,但我去发现了银环蛇的踪迹,咱们下去交差吧!” 说着竟然便缓缓下山去了。 苏信初时不明白,见到小康的笑脸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用打草惊蛇这一招给自己避免麻烦。 山壁光滑,硬爬上去危险不说,还有可能被毒蛇偷袭,但若不上便可能会被龙虎帮的人怪罪。 打草惊蛇之后,便有了合适的借口下去。 苏信向下爬时抬头看了一眼据说长着云梦仙草的灌木丛,一看之下,脸上神色古怪。 苏信体内真气异变之后,眼里更佳,随着隔的挺远,却还是看的清楚,那云梦仙草晶莹如玉,不过巴掌大小,一茎三叶,此时叶片上还凝结着晶莹的露珠,看上去十分可爱。 苏信之所以脸色古怪,却是因为这所谓的云梦仙草他见过,不但见过而且还吃过,嗯,味道有点甜,还挺好吃的。 龙虎帮拼劲全帮之力搜寻,小康险些要豁出性命去采集的云梦仙草,在云梦谷中长着一大片,是寒泉子师父给他们师兄弟打基础时常用的药草。 苏信看着面带喜色缓缓爬下的小康,对江湖中珍贵药草的稀缺有了深刻的认识! 第三十一章 银环展威 到了山下,小康小跑着到张彪身前禀告道:“三当家,那灌木丛旁边的石壁光滑如镜,我根本爬不上去。” 张彪哦了一声,冷眼看向一个采药客,不满道:“这情况你怎么之前不说?” 那采药客惊慌道:“我原先查探时那附近岩石并无什么不同,怎么,怎么会!”他见张彪脸色越来越冷,急中生智道:“哦,对了,对了,想必是那妖蛇灵智大开,故意将四周山壁用身体磨地光滑无比,专要防止咱们摘那云梦仙草。” 张彪欲要发作,却被张龙大笑着拦住,道:“这算什么大事,咱们本来就都来了,难道还真打算叫小康这两个年轻人直接摘到仙草么。那仙草效力非常,想要得到非常之物当然需要我等付出非常之力,走吧,走吧,看来还是要咱们一起走上一趟。” 张彪闻言,轻哼一声,双手一摆,衣衫猎猎,一马当先朝着山崖上爬去。 张氏兄弟与那两位江湖客同样纵身而上,紧跟在张彪身后。 至于其他人便只是在山崖下守候接应。 小康喘着粗气坐在一旁大石上,苏信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旁。 张彪等人俱都是修炼出真气的武者,攀爬姿态又与小康不同,步伐颇为掌法,就算不用药锄也能轻松而上。 那张彪更是不惜耗费功力,双手快速在山崖上插出一个个洞穴,让后来者能有落脚借力之地。 不过用了两盏茶时间,他们便已经到了小康之前所在之处,张彪斜眼往山壁上一瞄,冷笑一声,往眼前灌木丛凝视过去,便发现隐藏其中的黑色异物,伸手在山崖上一抓,几块石片便已经握在手中。 只能“嗖嗖”数声,石片便如同钉子一般钉在石壁上,宛若小小的台阶一样。 张彪朝那道长说道:“素闻苍松道长剑法通神,不如就在此处让我等开一开眼界如何。” 苍松道长脸皮一抖,笑道:“在下剑法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哪里比得上张彪兄弟少林高足的手段。”他看身边几人都看着他,得意道:“诸位都是江湖上积年的高手,在下献丑施展一二,还望各位多多指点。” 说罢,脚步轻点,身子一挺,便稳稳地站在第一个石片上。 剑法重轻灵转变,是以使剑的高手往往轻功绝妙,以便于他们发挥出剑法的威力,苍松道长这一步跳了一丈高,落地稳当,足见轻功已然有成。 众人脸上也纷纷惊呼出声,只有张彪和那鼠面人面露笑容,却隐隐有讥笑之色。 苍松道长存心卖弄,第二步跨出时,背后长剑出鞘,一道银光让人不禁闭目,再睁眼时苍松道长已然站在最后一道石片上,手中长剑已经递到灌木丛前,一个呼吸间便刺出了五六剑。 呼啦啦的斩断草木之声响起,其中夹杂着金铁交击之声,众人还未看得清楚,只听得苍松道长一声惊呼,脸色忽地发紫,嘴唇哆嗦着大喊道:“我中毒了!”而后不理众人,脚步一点便滑行下山。 山下的采药客立刻为他敷药,他在手臂上连点数下,截断了毒素扩散的通道后,便闭门打坐,用心祛毒。 山崖上众人互相看着,面色愕然,他们虽然心知银环蛇不弱,可却没想到不过一个照面便能咬中苍松道长。 张龙张虎见到苍松道长惊慌的模样和中毒后的脸色,不由得双腿一抖,心中生起退缩之意。 贼眉鼠眼之人冷冷一笑,讽刺道:“张兄,我早就说苍松老头只是个花架子,姿势漂亮有什么用处,绣花枕头,不堪一击。” 张彪轻轻点头,往山崖上看去,原来那灌木丛在苍松剑下已经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山石,一只玄黑色的长蛇盘窝其上,只有翘起来的尾巴银光闪闪,一双无情的眸子盯着他,使他心中暗自一惊。 他强自大笑一声,为自己壮壮胆气,说道:“苍松失手,也只好我二人合作拿下仙草,陈兄,你脚下功夫奥妙,便由你牵制银环蛇,我来摘取仙药如何?” “嘿嘿!哪有什么难处,只要两位也在一旁为我护阵便是!”鼠面人嘴角老鼠须一抖,绿豆大的眼睛精光闪烁,对着张龙张虎笑道。 他二人虽然心中惊惧,望着银环蛇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此时却又哪里有什么退路,只得小心翼翼地拿出捕蛇叉护住鼠面人左右两边。 鼠面人大笑一声,道:“如此我便去了,这次的报酬却得给我加上一成。” 在鼠面人动手的一瞬间,张彪一闪便已经到了云梦仙草旁边,伸手一探,便要将仙草抓在手中。 可那银环蛇颇为智慧,它身子一闪,绕过身旁正在骚扰的鼠面人,弓身一弹,如同飞箭一般朝着张彪的手掌咬去。 张彪冷哼一声,却也丝毫不敢大意,收回伸出的手掌,另一只手朝着银环蛇七寸拿去。却是他仗着自己手上功夫精深,想要直接将银环蛇拿下。 他掌风凌厉,势大力沉,若是拿住毒蛇七寸,定能让它束手就擒,失去行动能力。 可惜少林铁掌固然掌力精深,奈何失之灵巧,在这山壁之上,脚下功夫全做不出,单靠一双铁掌,不能奈何得了银环蛇。 银环蛇在光滑的石壁上如虎添翼,冷漠的眼珠中透露出一丝嘲讽,蛇信轻吐,如同强弓射出的猛矢一般朝着张彪胸前射去。 张彪一着不慎,眼看就要满盘皆输,大喝一声,伸出双掌要以全身功力硬拼银环蛇。 他面目傲然又带着一丝凄凉,张彪有信心这一掌拍死银环蛇,却心知自己无法躲避蛇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银环蛇毒解药,不过是他自己想出来糊弄人的玩意儿,又如何能有什么作用。 他煞费苦心找来苍松道长和那臭老鼠,就是为了让他二人做马前卒,没成想这银环蛇竟有如此智慧,竟然绕过臭老鼠直接来找他的麻烦。 掌风凌厉,黑蛇迅猛,电光火石之间,黑蛇扑到了张彪面前不足一寸之处,张彪的铁掌也贴上了蛇身。 张彪掌力一催,便将银环蛇下半身拍地稀烂,那毒蛇因此不能再进一寸,叫他险险躲过一劫。 张彪轻舒一口气,甩手将蛇往山下一丢,伸手便要拿下云梦仙草,忽地鼻尖问到一阵腥甜,身子一晃,便要向山下落去。 第三十二章 江湖险恶 千钧一发之间,两根银色叉子一左一右从张彪肋下插来,堪堪止住了他的落势。 张彪扭头看去,发现救他的正是两位兄长,此刻他们正担忧地看着他,不由得让他心中一暖。 他提起真气护住心脉,勉强站稳,却听得耳旁风声作响,扭头一看,顿时目眦欲裂,再也跟不上体内毒气,双掌朝着前方拍出,比刚才应对毒蛇的那一掌还要迅猛酷烈。 原来那鼠面人已经趁着他们手忙脚乱,将云梦仙草摘到了手中,张彪眼睁睁看着自己付出极大心力想要得到的宝物被他抢走,自然不肯放过。 “嘿嘿,张彪兄弟何必动怒,少林铁掌虽然强大,却不方便在这地方施展,何况你体内毒气若是再不压制,恐怕立刻就要上西天了,怎么还有空跟我纠缠?”鼠面人一把将云梦仙草收到怀中,身子一偏就躲开了张彪的含怒一击。 张龙张虎二人虽然也立刻将手中叉子向鼠面人戳去,可他们却都低估了鼠面人的轻功,只见他脚步在山崖绝壁上连点几下,竟然不降反升,猛然又拔高了几尺,躲过叉子后,轻笑两声,如履平地一般朝下方奔去。 “不要管我了,快去追,王福通,我张彪不杀你誓不为人!”张彪怒吼道。 张龙张虎立刻展开身形向下方追去,同时向下方的帮众喊道:“拦住王福通。” 王福通脚上功夫比之张彪还要强上几分,自然不是张龙他们能够追的上,那山崖下的龙虎帮帮众,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王福通越跑越觉得轻松自在,自己这一趟可真是赚大了,不废什么力气便得到了云梦仙草这样的好宝贝,若是能够善加利用,自己成为二流武者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王福通便更为欣喜,一对老鼠胡须翘起来老高,绿豆大的眼睛精光四射,只等到了地面上便遁入山林之中,保管让张彪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 至于以后,嘿嘿,龙虎帮在云梦镇的确算是一股势力,到了外面根本屁也不是,就算是那张彪,遇上今后有了二流实力的自己,又能如何? 更何况,还要他能在银环蛇毒下活得下来才行。 上山艰难,下山却是极快,张龙兄弟的呼声方才传来,底下人还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福通便已经冲了下来。 好在山下的龙虎帮众都是帮中的铁杆精英,是以虽然他们迷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立刻四散开来要围住王福通。 他们都是帮中实力上佳的兄弟,有人已经练出了真气,有人功夫小成,配合之下,倒也有几分威力,王福通本是谨慎小心的性子,并没有要逞强的意思,运起轻功朝着另一边逃去。 他逃走的方向恰好是小康和苍松道长休息所在,小康见他朝自己跑来,眼神闪烁,随即挺身站起,也要阻挡他。 王福通暗骂一声,他生怕自己稍有耽搁便要被后面众人追上,也不愿意和小康动手,侧身朝着苍松道长那边跑去。 苍松道长中了蛇毒,又从高处摔下,不死已经是大幸,哪里还会有余力阻拦。 王福通轻笑一声,便从苍松道长身边跨过去,只要跑到前面的那片林子里,他们这群人就再也没有办法抓住自己啦! 王福通灵巧地又向前跑了几步,忽地缓缓站住,身子软趴趴地卧倒,脖颈除血如泉涌。 张龙张虎追到这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愕如此突然的变故。 只有小康长大了嘴巴,他离得近些,分明看见王福通在路过苍松道长身边的身后,道长右手一抖,长剑顿时化成一道白光。 而后,王福通就倒了下去,他的鲜血流尽后,脸上仍旧保持着一丝得意、庆幸、自以为是的笑容,只不过显得有些可怖罢了。 在小康的惊疑的眼神中,苍松道长忽地站起,一脚将王福通的身体踢地翻了个身,弯腰将他怀里脆莹莹的云梦仙草拿出来,对着阳光看了几眼,不由得暗暗点头。 张龙张虎不知这苍松道长是什么来头,不敢轻举妄动,忙让帮众去吧三爷张彪喊来。 张彪中了毒,正在一名采药客的侍候下吞吃解毒丹药,他虽然心焦,但却更加不敢动火,只因为方才在山崖上对王福通的一掌过后,哪怕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压制剧毒,此刻又哪里敢再动火。 两名帮众搀着张彪走近前来,张彪压制住心内的怒火,欢欢说道:“苍松道长,你我二人相熟多年,这次动手本来就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为何要如此耍弄小聪明?” 苍松道长冷哼一声,道:“什么苍松道长,老子行不改姓,死不改名,正是陆无赦!” 张彪愕然道:“陆,无赦?哦,这我倒是明白了,原来是大人您,可这云梦仙草本就是我们最先发现的,我们今日好像没做什么违法犯忌的事儿。” 陆无赦伸手往脸上一抹,中年道士的样貌顿时便变为一个精明强壮的年轻人。 小康惊呼一声:“易容术!” 苏信将手中捡来的银环蛇死躯一丢,看着大变活人一样的陆无赦,只觉得这件小事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错不过三 苏信发现,自从那个人撤去易容术,并且喊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张彪身上原本存在的嚣张气焰忽地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忌惮和愤恨。 莫非这个会易容术的年轻人是个高手? 小康见苏信茫然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陆无赦乃是开阳县第一高手,早年便在江湖上闯下了灵蛇剑客的名号,近些年听说他被锦衣卫的高层看中,不过两年时间,便已经升到了锦衣卫百户一职,就算是三老爷也敌他不过。” 说到此处,小康脸色忽然变得怪异,偷看了一眼肆无忌惮模样的陆无赦,以为不可闻的声音道:“陆千户武功深不可测,但最叫人害怕的还是他的性格,江湖上背地里大家都称他为‘戏精’,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可偏偏他的实力强大,又有官方身份,让武林中人咬牙切齿地同时又无可奈何。” 苏信诧异地看了小康一眼,问道:“你怎么对他那么了解?” 小康脸色一红,扭捏道:“陆千户是我的偶像,他在武林中的许多事迹都表面了他是一位真正的侠客,虽然行事怪异,但终究不亏是一代怪杰,如果我,如果我以后也能像陆千户一样就好了。” 苏信含笑点头,支持一个年轻人的梦想是每个人应该做的事,就算他们失败了,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一旦他们成功了,世界便会因此而更加精彩。 说话间,陆无赦在自己身上连点记下,指间一点污血滴落,被污血沾染的草里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他得意一笑,似乎对自己的逼毒手法甚是自得,斜着眼盯着张彪说道:“毒老鼠我跟了他一段时间了,被我盯着这段时间,他犯了两个错,加上他刚刚想要抢走你的云梦仙草,这一共便是三个错,我的脾气不好,只能容忍一个人犯三次错,之后他便不用活了,你明白吗?” 张彪面黑如炭,点头闷声道:“千户大人的话我明白,只是那云梦仙草还望千户还给在下,日后在下必有重谢。” 陆无赦摇摇头,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然变得公正严明:“仙草是我从罪犯手中拿到的赃物,根据我们锦衣卫的规矩,赃物必须统一到交到京城去,由指挥使大人亲自过问,而后走一系列的程序,才能确定归属,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 张彪急道:“可是这云梦仙草本是我帮中一年前发现的,而且是我亲自带着大家来取,千户大人一路跟着,应该知道我没有说假话啊。” 陆无赦义正言辞道:“规矩就是规矩,我身为锦衣卫的一员,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守锦衣卫的规矩,这云梦仙草是赃物,我就必须要交到京中,如果你觉得它属于你,那你不妨去申请吧!”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再也演不下去似地忽然笑出声来:“张彪,咱们也算有过一面之交,云梦仙草这种天生地长的宝物,归属于谁可是个很难判定的事儿,叫我看你还是放弃的好!” 张彪沉着脸道:“如果我同你一同去京中呢,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完你们的规矩。” 陆无赦嘻嘻一笑,掰着指头数道:“我们锦衣卫可是大机构,不是你们什么猫狗蛇虫帮能比的,我从云梦镇回到京中得一年,等候指挥使大人召见估计也得一年,云梦仙草这么宝贵的东西想要查证分明,指挥使大人肯定要派人来查,这么一查一来一回估计又得两年,查明之后做做记录案宗什么的再花一年,估计五年时间咱们就能做到这仙草该属于谁了!” 张彪越听脸色就越黑,也不知道是气得了还是毒气发作的缘故,他沉声道:“原来陆千户从云梦走到京中不过千里距离就得整整一年时间,那真是好得很,这仙草乃是我要送给少林长辈的礼物,不如咱们一同去少林叫玄苦方丈来分辨一下它应该属于谁怎么样。少林离这里不过两天路程,就算咱们陆千户走地再慢,十日也够了吧!” 陆无赦笑道:“当然可以,玄苦大师德高望重,乃是我武林中泰斗人物,他所说的话我自己是相信的。只可惜我锦衣卫有规定,不能够私自踏上五大门派的属地,如果你想让我跟你去少林,我回京中先跟指挥使大人禀告一声,若是得到同意便回来寻你,你看如何,这样一来一回估计三年时间就差不多了。” 张彪脸色阴沉无比,他心知陆无赦不过就是在敷衍自己,可自己又如何能舍得云梦仙草,因此只能和他扯皮。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朝廷中人的脸皮,他终日在江湖上闯荡,哪里明白朝廷的规矩。 想到此处,他只觉得心烦意乱,脸色一红,“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来,再也不能支撑站立,在两位兄弟的搀扶下勉强坐在地上。 陆千户鼓掌笑道:“少林高徒果然是好功夫,这一口血吐的有模有样,颇有几分宗师风范,不如老哥你以后也别叫什么‘铁掌’了,改个名字叫‘含血喷人’怎么样?一口血喷出去,管叫对手吓得退避三尺。” 他越说越过分,只把张彪气地说不出话来,张龙同样脸色阴沉,却心知斗不过他不敢声张,张虎见自己兄弟被如此欺压,忍不住骂道:“别以为披着一张官皮我就怕你,他妈的老子宁愿鱼死网破也不受你这个鸟气。”说着拔棍就向陆无赦劈去。 陆千户收起笑嘻嘻地神色,伸手握住挥来的铁棍,轻轻一带便让让张虎摔了个马趴,他冷冷看着张虎道:“我觉得有些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他们喜欢用什么狗屁方式对别人,可别人只要用同样的方式对他他就受不了。你只想侮辱人,却不像被侮辱,哪有那么好的事。” 说着,陆千户冷冷一笑,语气不善道:“你这狗屁功夫,根本就不配我出手,对朝廷命官出手是死罪,你们都应该知道的,不过今天爷爷我心情好,就放过你,折成一错算在张彪身上吧。” 说着便转身离去,一道声音传来:“张彪,你让那两个年轻人去送死是一错,纵容你弟弟对朝廷命官出手是一错,一个月内只要再犯一错,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龙虎帮众人看着帮中受到如此侮辱,人人脸色不善,却又不敢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无赦离去。 苏信看着渐渐远走的陆无赦,只感觉装逼一道博大精深,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呀! 第三十四章 热情的胡从心 陆无赦装完逼潇洒离去,龙虎帮的人却只能不发一言地默默离开。 他们在云梦镇上作威作福管了,哪里遇到过这等事。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寡言。 小康眼神儿滴溜溜地转,他本就决心要脱离龙虎帮,这时候见到张彪受挫,离去的心思更重了,只是在心底盘算究竟该如何离去。 他看着脸色阴沉如水的张家三兄弟,心中不由得有些许不安,也许他们又要改变主意了吧。 这些年来,他们似乎总是改变主意。 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我,走得并不快,忽地听到后方有人喊道:“张帮主,张帮主,你等一等,等等我啊。” 众人回头看去,赫然发现毒老鼠王福通正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跑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明明亲眼看到毒老鼠被杀,其中几人还负责挖坑把他给埋了,一个喉管被割断的人还能活蹦乱跳吗? 苏信凝神一看,发现这个毒老鼠脖子上并无伤痕,虽然他面部跟毒老鼠差不多,身高却高了一点儿,腿部精壮,虽然跑动之间有意模仿毒老鼠,却仍能感到其下盘之稳固。 外加上他背后背着的那把长剑,苏信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毒老鼠应该是戏精陆千户扮演的。 果然,这王福通一走近,便小声说道:“我是陆无赦,前边似乎发生了点儿有趣的事,我现在假扮成是毒老鼠王福通,你们谁都不要声张,不然便要你们好看。” 张彪冷哼一声,以为他没完没了,又想回来戏弄自己,也不理他,只是埋头向前。 苏信却是玩味一笑,因为他确实也听到了远处有人正朝他们走来。 不多时,前方果然有数人穿林而来,苏信定睛一瞧,竟然还有数人。那走在前头,不断点头哈腰的巡捕不是胡大差人又是谁? 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原来来的几人全都是官府中人,清一水的飞鱼服,绣春刀,黑翅冠,赫然全都是锦衣卫的人手。 那当中一个威严老者,目露精光,身上飞鱼服一侧绣着金丝云纹,竟是锦衣卫的二把手锦衣卫副指挥使。 其余人懵懵懂懂,张彪却是有见识了,立刻走上去一拜到底,口中称道:“蔡师叔,您怎么来了?” 那威严老者原来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因此张彪在师门中倒也见过两面,因此有这么一些师门情谊。 那老者扫视一眼面前龙虎帮众人,温声道:“张彪,为何你要带那么多人入山,我看你额头一抹黑气,脚步略有些虚浮,莫非是中了毒么?” 张彪云梦仙草已失,面对自家师叔自然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当即把前后事情大概说了出来。 老者点点头,上前往张彪身上几处要穴一点,手掌从按在他心口缓缓催吐真气,不多时张彪脸上便恢复了血气,一口毒血喷出,算是解了身上剧毒。 老者舒了一口气,才问道:“你是说陆无赦直接拿走了云梦仙草?” 张彪虽然清楚陆千户就在自己身后,却还是硬着头皮承认道:“是的,他说仙草是赃物,要带回去给指挥使大人定夺。” 老者脸色一沉,怒道:“这混小子估计已经把仙草给吃了,一天天就知道惹麻烦。” 张彪陪在一旁,看看老者身后那么多锦衣卫的人,不由得问道:“师叔为何来到云梦山这偏僻地方,是有逃犯来到此地了么?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师侄的,您只管说。” 老者含笑道:“没有什么逃犯,这几天我正好在开阳老家探亲,而后便收到了胡从心的传信,说是有宗师高手出现在云梦镇,因此便赶来看看。” 张彪疑惑道:“宗师高手?不瞒师叔您,为了云梦仙草的事儿,我在云梦镇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根本没有见到什么高手呀?” 老者不以为意,张彪在少林俗家弟子中并不算好手,自己若不是和他同县,还真有些看不上他,那宗师高手何等人物,又岂是寻常人物能够得知踪迹的? 几人说话间,苏信只觉得芒刺在背,他本来站在小康背后摸鱼,这时候不得不探出头来,因为那个姓胡的汉子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起初还以为胡官差是恨自己在镇子里落了他的面子是以找来高手对付他,可慢慢地他发觉出一点儿不对劲了。 胡官差看他的神情不似愤恨,倒更像是火热,如同看见脱光了衣服的美女或是没上锁的金银财宝一样。 莫非,莫非,这个五大三粗的官差有龙阳之好?苏信不由得感觉一阵恶寒,赶紧往小康背后躲了躲。 他可是个正经人! 刚好这时候老者拍拍胡官差说道:“从心啊,念在你爹跟我是老相识的份上我才来一次,若你假传消息,我可饶不了你,你说那位宗师来到云梦山了,现在咱们已经深入此地,怎么还是一个影子都看不见?” 他对这位老友的儿子更是有些看不上,三四十岁了还没有练出真气来,真是愧对他老爹那一手好功夫了! 张彪也说道:“胡从心就你爱自作聪明,咱们云梦镇啥时候来过宗师了?” 胡从心哈哈大笑两声,指着苏信说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眼力见就是不行,宗师前辈明明就在这儿,你们却认不出来。” 张彪扭头看去,发现他指着的是小康,苦笑道:“胡从心,你是不是傻了,小康不是你看着长大的吗?怎么就成宗师高手了。” 胡从心跑上前去一把拉开小康,热情地握着苏信的手,激动道:“什么小康,我说的是他呀!前辈,前几天我冲撞了您,您可千万别在意,今后我指定就跟在你身边了,您叫我往东,我就往东,叫我养猪,我绝对不养鸡!” 苏信感受着胡从心黏兮兮的手汗,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摇头坚决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胡从心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张彪打断:“他就是我们帮中一个新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宗师?” 胡从心向张彪怒目而视,骂道:“你们帮里的小人物?你龙虎帮屁大个帮派也能请得动我家宗师他老人家吗?我胡从心看人最准,绝对不可能错的,从那天在镇上我就已经发现他老人家是出门游玩的绝世宗师,我之所以请了蔡老爷子来,就是怕我人微言轻留不下宗师他老人家。” 苏信瞠目结舌,惊奇地看着胡从心,他那天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个人怎么就看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了? 第三十八章 这大腿我抱定了 “胡,胡兄,你冷静点,我对男人没有兴趣的。”苏信惊慌道。 胡从心讪讪松开了手,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对男人没有兴趣,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培养。”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苏信苦着脸道,他还没有搞清楚这练气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没有空跟胡从心瞎闹。 他感受着丹田内被胡从心称之为灵气的东西,从前倒是不觉得,但此刻确实感到它与真气大有不同。 不但更有活性,而且每一缕所蕴含的能量都比从前多上许多,在运转招式时也更加流畅自然,全如顺手拈来一般,以前还以为是练了太玄神功所致,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他调动体内灵气逼出指间,只见一缕无色无形的气体如烟雾一般袅袅飘荡,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新使用真气的方法,却没想到原来是灵气才独有的功能。 苏信坐在一边儿想了想,发现自己的师门中并没有过这种先例,又有懊恼的同时又有些欣喜。 他在侠客岛一行中历练了自己,所见所闻甚是奇妙复杂,可他心中却莫名提不起什么兴趣,只觉得江湖争斗为了名利没什么意思,男欢女爱又难免招致麻烦缠身,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欺骗利用又着实可鄙,本有些百无聊赖,心灰意懒的意思。 可这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达到了闻所未闻的练习期,体内的真气转化为了灵气,不觉间察觉到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一些更为新鲜有趣的东西在等待着自己,因此心中平添一股活力出来。 苏信思量灵气一事无果,却也并不执迷,起身要去看看小康伤势,却发现胡从心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胡从心认真端正的样子吓了苏信一跳。 “大佬,大佬,教我武功吧。”胡从心坚定地看着苏信,眼中散发出渴望知识的光辉。 苏信看了看胡从心,见他中等身材,肚子微微有点儿发福,虽然做的是风吹日晒的工作,可面部和双手保养的却还不错,知道他或许不肯用功,细细问道:“你练过武功吧?现在是什么实力。” 胡从心点点头道:“练过,练过,练过好几年呢,不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才慢慢荒废的,现在仍旧是不入流的实力,会官府所传授的八方夜战和家传的狂风舞柳刀法,不过都练得一般般。” 苏信似笑非笑道:“你内功修炼不出真气也就算了,怎么外功也只是练得平平无奇。” “这…”胡从心嘿嘿一笑,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么练成绝世武功潇洒于天地之间,要么就安安生生享受生活,我的天资练不成绝世武功,练个半吊子外功去跟人家拼死拼活干什么,还不如在这小地方舒舒服服过日子呢!” “你说的话我竟然无法反驳!”苏信无语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要我教你武功了?” 胡从心眼睛一亮,认真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心中有个声音就告诉我,我的人生从此要与众不同了。再说了,我至少也有个特别能力,这是上天赐予的,若是有机会不好好利用一番,反而不美。” 苏信点点头,看着眼见这人,倒也觉得他活得通透,便道:“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这个人是很简单的,你只要说明我教你武功,你能给我什么就可以了,大家简单点,不必拐弯抹角。” 胡从心认真的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如果我说我肯做你一辈子的仆从,那肯定是假的。但如果我侥幸能够修炼有成,那么你就能多一个一辈子的朋友,只要有我能帮得上的,你来找我,我绝不推脱。” 苏信盯着胡从心似笑非笑道:“空手套白狼?不过你说话倒是实诚,目下我正好也缺个帮手,你就暂时留下来跟着我吧!你家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胡从心兴奋道:“早就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条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今天早上我已经把所有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好了。” “你想要学什么?”苏信见他已经准备好,便直接问道。 胡从心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哪里懂这些,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苏信上前摸了摸他的筋骨,脸色变得古怪,问道:“你观察自己的时候能够看到什么?” 胡从心走到客栈的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啧啧道:“还是老样子,实力不入流,武功不入流,资质不入流,样样不入流,果然是我没错。” 苏信忽然变得面无表情,心中暗暗叫苦:样样不入流,我还以为你只是懒,没想到你…… 就在这时,胡从心忽然惊疑一声:“咦,怎么多了一行?灵根上佳?我的天啊,我居然还有什么资质还是上佳的!苏前辈,你知道什么是灵根吗?” “不知道!”苏信摇摇头,眉头一皱,接着说:“不过这灵根,灵气听起来似乎出于同源,也许这之前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胡从心摆摆手:“算了算了,不管了,前辈您看我先学点什么好。” 苏信顿首思索一会儿,问道:“武学一道,终究还是以真气为尊,另外练习两门外功用作拼斗即可,你可曾修习过内功?” 胡从心苦笑一声道:“当然修过,嘿嘿,少林的入门内功,锦衣卫的入门内功,杂七杂八的入门内功我全都修炼过,但是都没有用,资质差可不是说着玩的。蔡飞鹏前辈说如果我肯静下心来修炼三年少林内功便有望练出一缕真气,不过我不打算试。” 苏信沉默半晌,无奈说道:“天道酬勤,你先修习外功吧,将已经会的两门刀法练到大成,内功的事儿我帮你解决。” 胡从心点头应是。 苏信看着胡从心忙前忙后的样子,又知道了他奇特的能力,心中一动,觉得太玄神功这门怪异的武学也许能够让胡从心有些成就。 但这之前却要他好好练练外功,磨炼磨炼心性,否则总是半途而废就大大地不妙。 第三十五章 试试就逝世 张彪失了云梦仙草,被银环蛇咬伤,又被陆无赦气得半死,这时候眼见得平日里面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胡从心也敢对自己吆五喝六,不由得心头火气。 碍于众多锦衣卫在侧,他不好对胡从心出手,但出手对付苏信却没什么顾忌,手上幽光一闪,恨恨道:“你说他是宗师,我就帮你试试!” 胡从心见张彪出手,得意一笑,像一个看着猎物中计的老狐狸一样,诺大的云梦镇就他一个巡捕,平日里哪里斗得过张彪,遇到事儿只能处处受气。 但从今天开始什么都不一样了,他下定决心要抱上苏信的大腿,从此之后,他胡从心终于要像老爹希望的那样,从心而为! 苏信见张彪含怒一掌打来,并不在意,他虽然真气大减,却还不至于怕了小小一个张彪。 小康在苏信和张彪之间,张彪这一掌虎虎生风,却不是向着小康去的,小康只需要轻轻往一旁一闪,便能不受掌力威胁。 可小康却不躲避,反而惊叫道:“三老爷,不要动手,苏信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张彪气在头上,哪里听得进小康的劝,掌力不减反增,竟然不管不顾连小康也要伤害。 小康匆忙间胡乱抬手阻挡,却又哪里是张彪的对手,只听得咔嚓一声,小康手骨断裂,胸前也凹陷下去一些,摔倒在地,眼看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在张彪动手的瞬间,蔡姓老者本能阻挡,可他也想看看苏信究竟有没有真本事,陆无赦也能阻挡,可他或许是担心行踪暴露,亦或者也对苏信的真实实力感到好奇,所以同样袖手旁观。 至于苏信,他看着摔倒在地的小康,却是呆了,如果小康躲开,他有一百种方法躲开张彪的铁掌,有七八方法反击,偏偏小康却没有躲开。 若是他真气仍在,也能够后发先至救下小康,可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他没想到小康会不躲,也没想到张彪那么狠心连十多年的下属都要伤害,于是便造成眼下这难堪的一幕。 张彪一掌打中小康,仍不罢休,另外一掌紧接着跟上,朝着苏信胸前打去,这一掌若是打在普通人身上,恐怕立刻便要丢掉性命。 苏信见自己藏拙反而使得小康受伤,又见张彪不依不饶,袖袍一挥,化去张彪来势汹汹的一招,欺上前去,使出白家擒拿手,先拿他尾闾穴,叫他不能在任意调动真气,再顺沿而上打他命门,使其四肢麻木不能灵活行动,最后在他百会穴轻轻一拍,抽身而回,仔细查探小康伤势去了。 他真气虽然不复之前浑厚,招数却并未落下,那几招擒拿手本来就是练熟的,学过太玄神功后更是入了大成境界,几招精妙手法随手使出,如同行云流水,虽然张彪也是经年的江湖客,却根本一点儿反应不过来。 武学一道,博大精深,与人对敌之时,往往一招落败,便再无还手之力。苏信三招看起来信手使出,实则招招相连,第一招打中他尾闾时破了他气门便几乎已经必胜,可怜张彪不过手上功夫威猛,于穴位一道并不擅长,因此被拿下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信去查看小康伤势,其他人却都慌乱起来,张彪百会穴被苏信轻轻一拍,便立刻晕了过去,龙虎帮中人大呼小叫地去查探,还有几人抽出刀来围住苏信。 陆无赦眼中精光爆射,看着苏信若有所思。 蔡姓老者却眉头紧皱,望着苏信心下暗道不妙。 至于胡从心,先是大笑一声,而后急急忙忙奔到小康身边给苏信打下手去了。 “宗师前辈,宗师前辈,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你快看看能不能用得上。”胡从心从怀里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瓶,‘啵’的一声拔开塞子,献宝一般送到苏信眼前。 苏信拿来一看,放在鼻下轻轻一闻,便知道不过是最为寻常的金疮药,苦笑道:“别捣乱,你帮我扶好小康。” 胡从心嘿嘿一笑,将手里的金疮药一丢,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小康扶正。 小康面无血色,半昏半醒,苏信在他两只手上一摸,暗道侥幸,还好两手挡地巧合,只不过是关节错位,若真是手臂碎裂可就麻烦了,就算是治好也难免留下后遗症。 但若只是骨折便好办多了,苏信拿住小康手臂,只听得‘咔嚓’两声,小康昏迷中疼地龇牙痛呼一声,手臂便已经接好了。 相比于手臂,他胸口的伤才真是大问题,苏信将他胸前衣服敞开,只见一个火红的掌印印在上边,整个胸口都有些微微下陷。 苏信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张彪所练的少林铁掌乃是威猛外功,这一掌毫不留情,伤了小康筋骨经脉,好在小康也练过功夫,打磨过肉身,否则这一掌若是伤了心脉,可就药石难医了! 苏信手掌贴着小康胸口缓缓渡过去一口真气护住他的心脉,以免施救过程中伤了心脉。 而后运气体内余量不多的真气,在小康胸前一寸处缓缓晃动,真气异变之后,他对真气的掌握程度更为细致,借着精微的真气操作将受伤的部位缓缓复原。 一切做完,苏信缓缓舒了一口气,小康内伤受到自己的真气滋养,外伤自己已经帮他复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不过,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小康,苏信心中还是有些觉得亏欠,毕竟这个年轻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 想了想,苏信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玉瓶,微微向下倾斜瓶口,一个如同黑珍珠一样的东西滑了出来,此物看起来圆润嫩滑,盈盈有光,闻起来先是一股腥味,而后便有一股清香。 这东西正是银环蛇的蛇胆,苏信见那毒蛇落下山崖,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取出了它的蛇胆偷偷保存。 银环蛇盘踞此地多年,又已经有了一丝灵性,蛇胆功效自然非同小可,虽然对苏信没什么大用,但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这不,小康刚好就用得上。 将蛇胆喂给小康,吩咐胡从心喂给他一点儿水,苏信起身扭头盯着陆无赦,伸手道:“给我!” 扮作毒老鼠的陆无赦一缩头,慌乱道:“给什么?” “快一点,我的规矩可比你的规矩还要严密复杂,不要逼我跟你讲规矩!”苏信最喜欢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陆无赦看看苏信,又望望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张彪,偷眼看看一旁一言不发的蔡姓老者,叹了一口气,还是把怀里的云梦仙草交给了苏信。 第三十六章 东厂来人 苏信接过云梦仙草,将之撕碎投入胡从心带来的水壶中,真气一催将之搅地粉粹,一点一点地喂给小康喝下。 云梦仙草乃温热药物,有蕴养经脉之效果,蛇胆属寒凉,有促进功力压制火毒之功,二物合用,阴阳调和,能够将药效发挥到七八成,在此仓促的环境中,能够做到这样也就不错了。 看着一旁眼神火热的胡从心,苏信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水壶,估摸着还有小半壶,随手扔给他,道:“剩下的都给你了!” 胡从心接过去,也不嫌脏,咕嘟咕嘟,一股脑儿牛饮喝完,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眼睛一亮,感受到云梦仙草的妙用,心中更是坚定了抱紧苏信大腿的想法。 苏信让他照顾好小康,便起身面对那威严老者,他知道,在场的只有这老者才是说话算话的人。 那老者一直在一旁细心观察苏信施展的手法,一一比对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但他哪里知道苏信所施展的俱是从侠客行中学来的,因此只能越看越迷糊,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老者心中嘀咕道:“老夫在锦衣卫待了二十年,虽然武功一直未能晋升一流,但武林中各大派的武学招式朝中都有记载,可这人施展的手法古里古怪,却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江湖上还有什么武功是宫中没有记载的吗?” 好在他人老成精,见识到苏信的招式之后,心中便将他当做不世之材,武学自成一体,因此更是敬佩,见苏信看过来,深深行了一礼,自责道:“老朽蔡飞鹏,暂任锦衣卫左使,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一旦成了宗师,走到哪儿便都是前辈,却是无论年龄大小。 苏信眨眨眼,此时他真气未能恢复,真打起来恐怕还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个锦衣卫中的高层,见他也错认为自己还有宗师实力,便只好顺水推舟地演下去。 终于等到这一天,我也有装逼的机会了,苏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学着自己二师兄的样子展示出一派高手风范。 “无妨,不知者不罪。”高手说话一般字都不多。 蔡飞鹏直起身来,威严的脸上挤出一道笑容,道:“若不是胡贤侄慧眼识真人,第一时间给我们送了信儿,恐怕我们还真就不能来拜访前辈您呢?却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来到这云梦山有何贵干。” “姓苏,单名一个信字,闲来无事,出来逛逛。”二师兄说过的,真正的高手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意图。 不过,好像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事,还真的只是随便逛逛,罢了罢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他们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 蔡飞鹏呵呵一笑,他在朝中见过太多高官贵胄,自然明白此中道理,因此也不深问,而是说道:“目下锦衣卫正在征集能人异士共同处理一桩大事,却不知苏宗师感不感兴趣?” 苏信淡淡一笑,道:“叫我苏信即可,左右无事,你可说说那大事到底是什么事。嗯,重点说一下我参与的话能得到什么吧!” 对于朝廷,苏信并不想牵扯过多,但锦衣卫出面征集武林人士的事儿不多,想来会很有趣才对。 蔡飞鹏脸上的笑容不减,胸有成竹道:“在下位卑权低,对于那事儿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但据说与仙人有关,江湖上各大派的高手都会前去,想必其中必然有天大的福源。” 蔡飞鹏笑吟吟地望着苏信,他知道,对于到达宗师境界的高手来说,权力和金钱对他们的诱惑力并不大,只有那传说中缥缈的仙道才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果然,苏信一听到‘仙人’二字,眼睛一亮,点点头道:“想来锦衣卫是不会乱说话的,那我便走上一趟。” 蔡飞鹏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锦囊递给苏信,道:“关于那事儿,我等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初八,您只要赶到鲁州东海之滨的蓬莱城即可,这锦囊中有具体的汇合地点以及手令,还望前辈不要错过了日子。” 苏信刚要伸手接过锦囊,却听得耳边风声一响,急忙回手闪躲,回过头却发现一个穿着黑色袍子头戴银冠的男子手上拿着那银色锦囊。 这男子面容白净,冷峻中带着一丝柔媚,轻功高超,步法神妙,他能一招将蔡飞鹏手中的锦囊夺走,想来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之辈。 苏信初出茅庐,哪里知道许多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可蔡飞鹏是经年的老江湖客,见到这人自然认得,不但认得还很熟悉,只听他恨恨骂道:“花间晚照,快把锦囊还给老夫,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黑袍男子微微一笑,冷冷道:“我还真没有见过蔡老爷子不客气的样子呢,今日倒是要好好开开眼。” 蔡飞鹏脸色怒色一闪而过,握手成爪,向那花间晚照肩上抓去,他在少林学艺,练成了一身深厚的真气,却又练有家传的鹰爪功。 二十三岁蔡飞鹏下山前,得到少林传授少林金刚爪武功,他苦练十余年,终于将金刚爪与鹰爪功合而为一,是为金刚鹰爪功,兼有金刚爪的威猛与鹰爪功的凌厉,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外功法门,也正因此他才能坐上锦衣卫左使的位子。 花间晚照见蔡飞鹏攻来,尖笑一声,黑袍往身前一兜,使得却是以柔克刚的法门挡下,而后双脚离地,猛地朝着蔡飞鹏腰间踢去。 蔡飞鹏在碰到花间晚照黑袍的一瞬间,暗道不妙,只觉得自己平时无往而不利的爪法全部打在空出,而且那黑袍中有一股莫名的吸力,让他连拔出来都做不到。 他心下骇然,知道这人武功又有精进,见他双脚踢来,奋起双脚同样踢过去,这一对脚比的便不是招式高低,而是两人功力深厚程度。 两人一触即分,花间晚照在空中一个盘旋便漂亮地落在地上,蔡飞鹏却横飞着摔了出去,若不是他那几位弟子机灵上前接住,恐怕要丢更大的脸。 蔡飞鹏惊讶地看着花间晚照,骇然道:“你已经晋升到一流了?” 花间晚照黑袍一甩,将锦囊丢回给蔡飞鹏,冷笑道:“蔡老头,说你老了你还不信,现在朝中是我们东厂说的算,你们锦衣卫已经成为过去时了!” 蔡飞鹏落败,全无心情跟他做口舌之争,黯然垂首。 花间晚照得意一笑,不再理他,转身朝着苏信一拜,恭敬道:“这位前辈,在下东厂三都督花间晚照,特来请尊上于八月初八蓬莱城一会。” 说着同样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不过却是绣着金丝,恭敬地递给苏信。 苏信傻了,这东厂和锦衣卫明明是兄弟部门,来这么一处是啥意思? 第三十七章 探查能力 苏信哪里想管锦衣卫与东厂之间的猫腻,伸手接过花间晚照的锦囊,扭头发现蔡飞鹏眼中隐隐有失落之意,伸手一握,凭空将他手上的锦囊也收了过来,一并收入怀中,对他们扬扬手,便招呼胡从心带着小康离去了。 那龙虎帮的帮众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本来还有人拿刀指着苏信,这时候早已经惊地将刀剑扔在地上,看到苏信带人离开,也只是不知所措地躲到一边,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苏信走罢,花间晚照扫视一眼锦衣卫的人马,蔑笑一声,黑袍无风自动,几个跳跃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蔡飞鹏冷哼一声,推开自己的弟子,骂道:“走,咱们先回镇上。张彪醒了让他来见我。” 蔡飞鹏走了两步,冷哼道:“陆无赦,敢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就算是指挥使大人求情也没用。” 原本以为可以脚底抹油开溜的陆无赦讪讪一笑,急忙也跟着蔡飞鹏立刻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苏信三人回到小客栈里,胡从心忙前忙后安顿好一切,又点了些新鲜热饭食上来,热情地招呼苏信吃饭。 苏信见他一整天都跟在自己身边,疑惑道:“你们巡捕不用当差的吗?” 胡从心嘿嘿一笑:“什么巡捕啊,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大清早的我就辞掉了,以后专门跟着您过日子了!” “大可不必!”苏信看着胡从心的模样我,暗道这男人三十来岁年纪了,怎么如此不着调? 而且,他到底是如何看出来自己的实力的?他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修炼的云梦谷武学又内敛温和,以胡从心不入流的功夫怎么可能会看出来自己的底细呢? 不懂就要问,自己猜是毫无意义的,苏信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胡从心粗大乌黑的眉毛微微一皱,长叹一声,眼神中竟然也透露着一丝中年大叔不应该有的怅惘,轻声道:“其实我胡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我爹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是锦衣卫千户,那时候蔡叔叔还只不过是我爹手下的一个小兵。我爹少年英雄,武功卓越,心思缜密,早被圣上看中乃是下一任指挥使的备选人,我娘也是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女儿,想起来一岁那时候,我真是天天锦衣玉食,鱼翅燕窝骆驼奶,光奶妈就有四五个,吃了一个换一个……可惜,我爹迷了眼,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独行的江洋大盗,虽然最后手刃了那人,自己也落得个重伤不愈,回到家没两天就撒手西去了!” “京城里的人哪有什么感情呀,一开始那几年还好,靠着我爹的抚恤金,我们家的日子还勉强维持的下去,可到了我六岁的时候,就必须靠着我娘做些针线活才能度日,按理来说我应该是能够世袭我爹的锦衣卫千户的职位的,可惜他们要求我必须在二十岁之前练出真气,而我没能练出来我,于是就被他们随便拍出来做一个小捕快了!嗯,还好我机智,十八岁的时候就靠着世袭千户的名头娶了老婆,不然呀,估计到现在连个老婆都讨不上。” 苏信将面前的一碟凉拌牛肉吃完,胡从心才结束了自己家族的悲情故事,听他说完,苏信一愣:“你,你说那么多话?跟我问你的事儿有关系吗?” 胡从心对着酒瓶咕噜噜喝了几口,嘿嘿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把我的家世跟前辈你说说清楚,证明我是身家清白的人,跟着你绝对不会给你找麻烦的。至于我为啥能知道你的实力…” 胡从心左右看看,似乎觉得房子里会有什么其他人在,压低声音道:“我能看出来别人的实力。” 苏信惊疑一声,说道:“咱能别说废话吗?” 胡从心挨近苏信耳边,小声道:“这是我的一个特殊能力,只要仔细观察一个人的时候默念能力,就能了解一个人的大致信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一般见到陌生人就会对他使一次,以免冲撞了大人物。” 这下子倒真的让苏信惊讶了,他这个境界的人能够凭借高强的感知和丰富的经验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武功招数看出对方大概实力,但想胡从心这样通过肉眼观察便能够获知实力信息的却从未听说过。 “具体是怎么样的?”苏信好奇心满满。 胡从心小声道:“我也说不太清楚,我试试给你看吧!”说罢,他盯着躺在床上的小康一会儿,回头对苏信说道:“小康,实力三流武者,擅长太祖拳法,灵猫步伐,资质上佳。这就是我能看出来的信息。” 胡从心从昏迷的小康身上竟然能够看出来这么多信息,而且小康本是不入流武者,是在吃下银环蛇蛇胆后才滋生了第一缕真气成为了三流武者,由此可见胡从心并没有胡说。 “那你看我呢?能看出什么信息。”苏信决定要深入了解一下胡从心的能力。 胡从心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随着时间流逝眉头却紧皱了起来,喃喃道:“这不应该啊,你不是宗师么,怎么变成练气一层了?” “练气一层,那是什么东西?”苏信奇道。 胡从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啊,自从我懂得使用这个能力以来,观察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还有许多大人物,就连宗师境界的高手也远远见过几个,可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的,这,这才过了几天呀,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苏信正色道:“你具体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胡从心皱眉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看见的信息是:实力宗师,真气充沛,不擅招式,拥有宝物寒蝉宝玉。现在变成了:实力练气期一层,灵气匮乏,精通太玄二十四功。” 胡从心忽地眉头舒展,拍手大呼:“天啊,不得了,你是不是这几天从我们云梦镇获得了天大的机缘,绝对是如此,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改变。练气期,练气期,肯定是宗师以上的境界,难道您已经堪破了武学真谛,达到了千百年来江湖中人人向往的奇妙境界,我胡从心真是有眼光,以前我见过那么多高手都没想过投奔他们,但却一眼就看了您!大佬,求带飞啊!” 胡从心激动地抱住苏信的手,状若疯魔。 第三十八章 这大腿我抱定了 “胡,胡兄,你冷静点,我对男人没有兴趣的。”苏信惊慌道。 胡从心讪讪松开了手,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对男人没有兴趣,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培养。”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苏信苦着脸道,他还没有搞清楚这练气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没有空跟胡从心瞎闹。 他感受着丹田内被胡从心称之为灵气的东西,从前倒是不觉得,但此刻确实感到它与真气大有不同。 不但更有活性,而且每一缕所蕴含的能量都比从前多上许多,在运转招式时也更加流畅自然,全如顺手拈来一般,以前还以为是练了太玄神功所致,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他调动体内灵气逼出指间,只见一缕无色无形的气体如烟雾一般袅袅飘荡,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新使用真气的方法,却没想到原来是灵气才独有的功能。 苏信坐在一边儿想了想,发现自己的师门中并没有过这种先例,又有懊恼的同时又有些欣喜。 他在侠客岛一行中历练了自己,所见所闻甚是奇妙复杂,可他心中却莫名提不起什么兴趣,只觉得江湖争斗为了名利没什么意思,男欢女爱又难免招致麻烦缠身,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欺骗利用又着实可鄙,本有些百无聊赖,心灰意懒的意思。 可这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达到了闻所未闻的练习期,体内的真气转化为了灵气,不觉间察觉到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一些更为新鲜有趣的东西在等待着自己,因此心中平添一股活力出来。 苏信思量灵气一事无果,却也并不执迷,起身要去看看小康伤势,却发现胡从心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胡从心认真端正的样子吓了苏信一跳。 “大佬,大佬,教我武功吧。”胡从心坚定地看着苏信,眼中散发出渴望知识的光辉。 苏信看了看胡从心,见他中等身材,肚子微微有点儿发福,虽然做的是风吹日晒的工作,可面部和双手保养的却还不错,知道他或许不肯用功,细细问道:“你练过武功吧?现在是什么实力。” 胡从心点点头道:“练过,练过,练过好几年呢,不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才慢慢荒废的,现在仍旧是不入流的实力,会官府所传授的八方夜战和家传的狂风舞柳刀法,不过都练得一般般。” 苏信似笑非笑道:“你内功修炼不出真气也就算了,怎么外功也只是练得平平无奇。” “这…”胡从心嘿嘿一笑,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么练成绝世武功潇洒于天地之间,要么就安安生生享受生活,我的天资练不成绝世武功,练个半吊子外功去跟人家拼死拼活干什么,还不如在这小地方舒舒服服过日子呢!” “你说的话我竟然无法反驳!”苏信无语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要我教你武功了?” 胡从心眼睛一亮,认真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心中有个声音就告诉我,我的人生从此要与众不同了。再说了,我至少也有个特别能力,这是上天赐予的,若是有机会不好好利用一番,反而不美。” 苏信点点头,看着眼见这人,倒也觉得他活得通透,便道:“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这个人是很简单的,你只要说明我教你武功,你能给我什么就可以了,大家简单点,不必拐弯抹角。” 胡从心认真的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如果我说我肯做你一辈子的仆从,那肯定是假的。但如果我侥幸能够修炼有成,那么你就能多一个一辈子的朋友,只要有我能帮得上的,你来找我,我绝不推脱。” 苏信盯着胡从心似笑非笑道:“空手套白狼?不过你说话倒是实诚,目下我正好也缺个帮手,你就暂时留下来跟着我吧!你家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胡从心兴奋道:“早就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条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今天早上我已经把所有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好了。” “你想要学什么?”苏信见他已经准备好,便直接问道。 胡从心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哪里懂这些,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苏信上前摸了摸他的筋骨,脸色变得古怪,问道:“你观察自己的时候能够看到什么?” 胡从心走到客栈的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啧啧道:“还是老样子,实力不入流,武功不入流,资质不入流,样样不入流,果然是我没错。” 苏信忽然变得面无表情,心中暗暗叫苦:样样不入流,我还以为你只是懒,没想到你…… 就在这时,胡从心忽然惊疑一声:“咦,怎么多了一行?灵根上佳?我的天啊,我居然还有什么资质还是上佳的!苏前辈,你知道什么是灵根吗?” “不知道!”苏信摇摇头,眉头一皱,接着说:“不过这灵根,灵气听起来似乎出于同源,也许这之前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胡从心摆摆手:“算了算了,不管了,前辈您看我先学点什么好。” 苏信顿首思索一会儿,问道:“武学一道,终究还是以真气为尊,另外练习两门外功用作拼斗即可,你可曾修习过内功?” 胡从心苦笑一声道:“当然修过,嘿嘿,少林的入门内功,锦衣卫的入门内功,杂七杂八的入门内功我全都修炼过,但是都没有用,资质差可不是说着玩的。蔡飞鹏前辈说如果我肯静下心来修炼三年少林内功便有望练出一缕真气,不过我不打算试。” 苏信沉默半晌,无奈说道:“天道酬勤,你先修习外功吧,将已经会的两门刀法练到大成,内功的事儿我帮你解决。” 胡从心点头应是。 苏信看着胡从心忙前忙后的样子,又知道了他奇特的能力,心中一动,觉得太玄神功这门怪异的武学也许能够让胡从心有些成就。 但这之前却要他好好练练外功,磨炼磨炼心性,否则总是半途而废就大大地不妙。 第三十九章 别离恨 说话间,躺在床上的小康忽然咳嗽一声,悠悠醒了过来。苏信上前查探,小康却一个翻身下了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惊慌道:“苏信前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希望您千万不要怪罪。” 苏信轻轻一叹,知道是小康这孩子于半昏半迷之间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于是变得如此惊慌失措,忙叫他起来,说道:“你之前又不知道,说起来还是我故意隐瞒身份戏弄了你们,你又何必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话。” 小康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仍旧有些不安道:“总归还是我先做了错事。” 苏信轻轻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的事都忘掉罢。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小康活动了下手脚,摸摸自己的前胸,微微一笑道:“不碍事了,而且感觉身体比以前还好,而且,我好像也迈入三流武者的境界了!” 苏信道:“没事就好,这两天我便要离开,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小康看了看苏信,不好意思道:“我看,我看前辈您似乎与锦衣卫的前辈比较熟,不知道是否能把我推荐到锦衣卫呢,我也想能够有机会像陆千户那样仗剑四方,惩奸除恶!” 苏信看向胡从心,轻笑道:“这个不难,胡从心在锦衣卫中的朋友肯定不少,想来推荐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胡从心嘿嘿一笑:“这个容易,小康已经入了三流,别的我不敢说,进去做个小旗还是容易的,若是有苏信大人帮忙,就算是百户也并非不可能。” 小康激动道:“那倒不用麻烦,只要能够进入锦衣卫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苏信道:“这本来不是什么难事,你能在危急时刻挡在我面前,足见仁义,平常你有伶俐聪慧,就算没有我们帮忙,也是很有机会进到锦衣卫之中的。” 小康嘻嘻一笑,也不邀功,只是连声道谢。 苏信到:“我之前也了解一些你跟月儿的事,想来你还有许多话要和他说,赶快去吧,不要耽搁了行程。” 小康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月儿肯定要跟我一起走的,路上我自然会照料她,绝不给大家添麻烦,这样可以么?”说罢期待地看着苏信。 苏信含笑点头,小康欢呼一声,一溜烟儿跑下楼去了,果然伤势已经恢复。 胡从心看着小康欢愉的样子,摇头叹道:“小康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虽然聪明伶俐,不过还是太嫩了些,我看那个月儿是不会跟他一块走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苏信奇道。 胡从心心直口快道:“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尤其是近些年江湖上女侠也变多了之后,她们就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月儿在云梦镇能够得到龙虎帮的庇护,不说每日里锦衣玉食,至少也是一日三餐不愁,锦绣衣裳不缺,跟着小康走除了风餐露宿还能得到什么?” 苏信摇头道:“你这说得可不对了,天底下有情有义的女子还是很多的,小康与月儿从小相依为命,是从苦难里一起过来的,何况这些年来小康努力为龙虎帮做事,为的不就是能够带月儿离开么?” 胡从心两条粗大的眉毛轻轻一动,笑道:“天底下好的女子自然不少,可俺胡从心见过的却不多,那月儿姑娘我也见过几面,说她机灵、聪明、漂亮都不为过,可要说她有情有义恐怕不太可能,你知道的,俺胡从心看人十分准!” 苏信轻轻一笑,摇头道:“我也不与你争,反正晚些时候就有结果了,到时候咱们看看便是。” 胡从心嘿嘿两声,声音忽地变得有些苍凉:“自古真情留不住,自古多情空余恨,自古...额,你还知道其他诗是自古开头的不?” “滚出去练武!”苏信白了他一眼。 胡从心嘿嘿一笑,溜出门去了。 另一边小康已经到了月儿所住的红房子,他心情雀跃,也不敲门,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一翻墙就进了月儿家,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盼望这一天已经盼望了太久,他就好像已经羽翼丰满的鸟儿渴望飞翔却不得不待在窝里一样,此刻一旦有机会展翅翱翔,便再也不愿意受到束缚。 “月儿,月儿,你在里面吗,快收拾收拾,咱们能离开了!”小康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走,可现在他知道了苏信是一位大人物,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他既然开了口,张彪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客厅中的布置雅致温馨,月儿正在缓缓地品茗,脸上不悲不喜,看见小康跑过来,眉头先是轻轻一皱,继而又舒展开来,浅浅一笑,起身道:“康哥,你怎么来了,是帮里已经拿到了云梦仙草么?”说到云梦仙草,她眼中不禁多了几分火热。 小康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云梦仙草,嘿嘿,在山里发生了许多事儿,云梦仙草并没有给龙虎帮得到,这些事儿咱们晚些再说好不好,你随便收拾几件衣裳,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吧!” 小康已经迫不及待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要走地那么急?”月儿皱眉问道。 小康拉起月儿的手,激动道:“急?我不急啊,我就是高兴,月儿,咱们从今天开始可就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京城,江南,塞外,你想去哪儿康哥都带你去!” 月儿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缓缓道:“康哥,咱们还是不要那么急吧,毕竟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走之前总得给几位老爷打个招呼。” 小康笑道:“这还打什么招呼啊,之前不都是说好的吗,我帮他们干完这趟活,咱们就离开,这是大老爷跟我说好的呀!” 月儿摇摇头,劝道:“可毕竟你并没有帮帮里拿到云梦仙草,更何况现在是三老爷管事,我们要走,怎么也得跟他通报一声。” 小康看着眼前的月儿,忽然觉得有点儿陌生,又觉得脑海中恍恍惚惚,他轻声问道:“月儿,你是不想走么?” 月儿从茶桌上缓缓倒出一杯茶来,递给小康道:“你先喝一杯茶,我不是不想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不妨等三老爷回来了再说吧。康哥,你先跟我说说云梦山中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小康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心下渐渐平静,看着眼前的月儿轻轻一笑:“当然可以呀,我也不急的,咱们就等三老爷回来再说罢!至于山里的事儿么,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三老爷让我先上去打前站,我上去之后发现云梦仙草周围光滑无比……谁知道那苍松道长竟然是陆无赦陆千户假扮的,一招就要了毒鼠王福通的命,还抢走了云梦仙草,唉,可惜三老爷受伤,不然还有可能追回来,之后我们便回来了!你看,月儿,其实我的功劳还是蛮大的吧,这次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万幸了!” 小康跟月儿讲述了陆无赦夺走云梦仙草之前的事儿,却不知何故没有将后来的事说出来。 第四十章 是非对错何必问 月儿将杯中茶水饮下,淡淡一笑:“原来是陆无赦,平常我也听你说过许多次他的英雄事迹,没想到这次却欺负到咱们龙虎帮头上来了。” 小康笑道:“也不算是欺负吧,能亲眼看见陆无赦的无双风采,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月儿抿嘴一笑,点着小康道:“你呀,真是个侠客迷,对了,那银环蛇呢,帮里有没有带回来?” 小康摇摇头道:“好像没有吧,我们没拿到云梦仙草,本来就颇为失意,谁也没有心情去管那毒蛇的尸体,随便收拾一下就回来了。” 月儿美目一亮,又闲聊了一会儿,便不着痕迹道:“康哥,天色不早了,看来今天三爷是不会来了。你也累了一天,要不便先回去歇着吧,等明天咱们禀过三爷,再看看究竟是走是留。” 小康站起身来,点点头笑道:“也好,那月儿你也早点安歇。” 说罢,便走出了客厅,快步离去了。 月儿目送小康离开,脸色变得越来越平静,目光冷淡,见小康推开大门离去,转身回了屋里。 不多时,一道倩影从月儿府中一跃而出,朝着镇外行去,那人身形和月儿相似,脸上却蒙着一层紫纱,面容看不清楚。 小康从月儿府前那颗大杨树后探出身来,幽幽一叹,也跟了上去。 他此前虽然也教过月儿一些武功招式,可月儿生性恬静,练功并不勤快,只不过学得三招五式用来强身,可这倩影步履轻快,又哪里是寻常人的样子。 小康心中忽地感到有些悲苦,月儿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他呢? 此时天色已晚,小康追到镇外时金乌已然落山,山中凉风袭来,木叶摇落,显出一片苍凉景色。 前方那人轻功已然小成,若非小康吞吃了银环蛇胆与云梦仙草,体内药力正在缓缓不断地涌出,恐怕还追她不上。 那人一路来到银环蛇所在山崖下,静立片刻,便纵身来到山崖右侧,弯腰拾起来一物,小康生怕被发现离得颇远,倒是分辨不清,但看那物如一长条,心知应该便是银环蛇的尸身。 小康眉头一皱,暗想道:“如果这人真的是月儿的话,她来找银环蛇的尸体干什么呢?” 不待他细想,只见那人拿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子,伸手一倒,一个胖嘟嘟的紫色小虫滚了出来,约莫有食指大小,只见它慵懒地伸了伸懒腰,鼻尖一动,似乎闻到了绝妙的美味,不用招呼便径自爬向银环蛇的尸身。 银环蛇足有三尺长,那小虫吃起来却极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银环蛇的尸骨吃的渣都不剩。 那人影幽幽一叹:“可惜蛇胆被人取走了,回去还得问问小康,看看是谁取走了,只差一点儿我的紫影虫便能更进一步,真是委屈你了。”那人伸出手指摸了摸手上的小虫,似乎是在抚摸自己的恋人一般。 小康听到那人的声音,终于确定是月儿无疑,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气愤,火从心头起,猛地站出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就在这里,你现在就问吧!” 人影似乎吓了一跳,慌忙将小虫收起,回过身来看见是小康,才缓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一路都在跟踪月儿么?” “对,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养的虫子是什么东西?”小康怒道。 月儿轻轻一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一丝凄美,轻声说道:“我骗你什么了?” 小康说道:“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离开吗?你为什么今天总是推脱,还偷偷来到这里?” 月儿轻轻摇头,叹息道:“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想离开,我从来都没有赞同过呀!” 小康像是被噎了一下,愕然道:“可你也从来没有反驳过我啊?” 月儿轻轻一笑:“我不反驳你是想要你心怀希望罢了,却没想到你竟然形成了如此深的执念。” 小康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难道每次自己在畅谈今后生活的时候,坐在自己身边温柔陪伴的不是眼前这个月儿?不过好像她的确是从来没有开口说要和自己一同离开过。 没有赞同过,也没有反对过,从来没有真正表过态,这好像倒真是自己错怪了她。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么? “这,这,月儿,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吗?咱们,咱们以前相依为命的时候你都忘了吗?”小康吞吞吐吐道。 月儿轻轻一笑:“那些时光都已经远去了,小康,我们应该向前看不对吗?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追求,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追求。” 小康怅然若失道:“没错,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是应该的。” 月儿宛然一笑,看着迷茫的小康,走近他身旁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其实我也是把你当哥哥一样看待的。” “嗯嗯!那就好,其实我也一直是把你当妹妹看待,既然你愿意留在这儿,或者随便想去哪里,我都支持你的。”小康看着自己好像一点儿都不认识的月儿,忽地也恢复了从前一般机灵的笑容。 “那你现在跟我说说你养的小虫是什么吧,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小康问道。 月儿将小虫轻轻拿在手中,缓缓抚摸着说道:“它的名字叫紫影,不是虫子,是一种蛊,有着神奇的能力,只不过我还没能彻底掌握它,本来如果它能够吞吃一整条银环蛇,就能进化出能力来,可这银环蛇的蛇胆却不知道哪儿去了,康哥哥你可知道是谁拿去了吗?” 小康道:“是南疆地区才有的蛊虫吗?我也有在书籍上看到过,不过月儿你是怎么得到的?” 月儿轻轻一笑:“其实我还没有遇到你之前,遇到过一个老婆婆,她在我身上下了蛊,告诉我如果能够将蛊养成,就可以去南疆一个神秘的门派拜师,从那以后我便悉心养蛊,一直到今天,才终于有机会将它养成呢!” 小康愕然道:“遇到我之前?难道说着蛊你已经养了十几年了?” 月儿轻轻点头:“对呀,养蛊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在它还没有长大之前是必须要妥善保护的,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你不怪我吧。” 小康摸了摸自己胸前,那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碎裂了,勉强笑道:“不怪不怪,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又没有问过你,你没告诉我是很正常的。” 月儿浅浅一笑:“还是康哥哥好,还多亏了这些年忙里忙外给帮中发展做出那么多贡献来,否则我还没有那么多资源养蛊呢!” 小康想到自己贡献给帮里的两千两银子,再看看眼前的紫色小虫,嘴唇有些发干,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不碍事,不碍事!” 第四十一章 离别亦只是寻常 月儿再次摸了摸手上的紫影蛊虫,幽幽叹道:“康哥,你现在能把银环蛇胆的下落告诉我了吧,我可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小康苦笑道:“如果银环蛇胆被人吃了怎么办?” 月儿轻轻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那恐怕就得借他的一点儿血来用用了。” 小康点点头,道:“你把小虫给我吧!” 月儿摇摇头道:“紫影很怕生的,我怕你身上的气味吓着他。” 小康苦笑道:“不会的!”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一下子割开自己的手掌,鲜血立刻流出,一道紫影闪过,那小虫已经在小康手掌上吸血,看它那样子就算是你要赶它它也决不会松口离开。 小康看着月儿笑道:“银环蛇胆是我吃的。” 月儿抿了抿嘴,看了看脸色渐渐苍白的小康,点点头却不言语。 小康看着月儿的眼睛认真道:“月儿,其实你不必去什么南疆神秘门派,我也一样可以保护你的。” 月儿看了看吸血吸地正欢的紫影蛊,摇摇头道:“如果你能保护我,当初咱们就不会进龙虎帮。” 而后他不等小康说话,便宛然一笑接着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人也应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说不定以后女人比男人还要强呢,康哥你说对不对。” 小康看着眼前的月儿,只觉得她变了很多,好像自己不曾认识过她一般,半晌才喃喃道:“你说得对,大家都应该靠自己,不应该指望别人,它,它吸够了吗?我快撑不住了!” 月儿仔细看了一眼紫影,说道:“就快了,就快了!” 紫影蛊奇异非常,明明只有手指头大小,吞吃了银环蛇的尸身,又饱饱地喝下了那么多小康的血,不但没有变大,反而周身盈盈有光,还略微缩小了一些,周身多了一些奇异的纹路,看上去更为妖异。 一阵凉风吹过,那紫影虫咕噜噜一个翻身,发出一声轻响,似乎打了饱嗝一般,便在小康手中沉沉睡去。 月儿小心翼翼地将蛊虫收回,深深看了小康一眼,对他盈盈一拜,道:“希望日后我们还能再见。” 小康脸色苍白如纸,惨笑道:“一定可以的,你先离开吧,晚上风大。” 月儿又看了小康两眼,便在朦胧夜色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小康强自撑住走到一棵大树下,痴痴望着月儿离去的方向,直到月上中梢,才轻叹一声,收回目光,盘膝而坐,着手恢复自己的伤势。 紫影虫在他手掌上吸血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有一股热意从伤口处传来,似乎那虫子在吸血的同时,也将某些奇异物质输入到了他的体内。 小康已经步入了三流境界,堪堪可用内视,他调动体内真气流转周身,只觉得体内除了真气之外还隐隐有三股奇异气息,一道冰凉,一道温和,一道燥热。 那冰凉的应该便是银环蛇胆带来的功效,不但在体内滋生真气,还能够使得他心头沉静,行功之时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温和的是云梦仙草药力,这仙草天生地养,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在绝壁狂风中生长,韧性非常,不但能够温养经脉,还有祛毒养伤之功效。 至于那燥热之气,则是南疆蛊虫所特有的奇毒,一般人若没有特殊手段,冒然接触到这股热毒,必然体内生出火毒,浑身生疮,溃烂而死。 这也是为何月儿最后临走之时还要多看小康几眼的原因,她心知小康中的热毒,恐怕活不过今晚,因此才说出‘希望今后能够再见’的话来。 小康只不过是云梦镇上的一个小人物,虽然对江湖生活心向往之,却又哪里可能知道南疆蛊虫的奥秘,他不知道自己危在旦夕,察觉到自己体内仍有三道气息,便以为是苏信为他留下的机缘。 撇开心中杂乱思绪,专心引导着体内真气去融合那三道怪异气息。 他感到源自云梦仙草的药力温和自然,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果然真气刚一触碰,那道药力便自然而然地融入到真气之中,虽然还未完全融合,却已经呈现交融之态,丝毫没有互相排斥的现象。 小康深知习武一道,绝对不能冒进,因此也不急躁,引导着真气与药力在体内周行数转,方才着实吸收源自银环蛇胆的清凉气息。 之所以选这道气息,纯粹是觉得那股热气诡异非常,因此不敢贸然吸收。 他的真气接近清凉气息,却不能像吸收温凉药力一般自然,反而隐隐感受到一股抵触的气息,这却是云梦仙草独特妙处,最适合武者吸收,因此才有仙草之称呼。 小康催动真气,一拥而上将蛇胆药力裹住,运转内功强行炼化,这其中难免要损耗一些蛇胆药力,却也是难以避免的事。 正在小康潜心炼化蛇胆药力的时候,那团热气却反客为主,一股脑儿地钻入了真气之中。 小康感受到真气异变,顿时经脉如同火烧一般,难受地痛苦出声,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却是受了内伤。 阴阳之道,调和万方,原本云梦仙草药力居中调和,蛇胆清凉之气与紫影蛊虫灼热之气阴阳对峙,形成了诡异的平衡状态。 可小康不知其中凶险,先是吸收了具有调和作用的仙草药力,又强行用真气包裹了蛇胆药力,那灼热之气不受压制,立刻便如脱缰野马一样不受拘束地在体内肆虐起来,刚巧小康的真气也在一旁,两者便猛地斗作一团。 小康忍耐着经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拼尽全力控制住真气去压制灼热之气,他知道一旦灼热之气脱离压制,便会侵入他五脏六腑,甚至会走火入魔,到时候便一切皆休! 小康苍白的脸上挂着血痕,显得诡异无比,身上一阵凉一阵热,乃是清凉与灼热之气在体内互相争斗所致,一时之间,只觉得周围万籁俱寂,连草地上的昆虫也都远远逃开,不见了踪影! 小康拼力支撑了一盏茶时间,最后实在撑不住冷热交替的痛苦,扬天一声狂呼,彻底晕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到底谁是主角?(三更寻推荐) “到底咋回事,明明跟他说了今天就要出发,咋搞到现在还没回来,年轻人这么不知节制,能行吗,身体能受得了吗?”胡从心在房间里闷头乱走,口中说的却是虎狼之词。 苏信盘膝坐在床上,微微笑道:“胡从心,你别急呀,小康机灵的很,肯定不会耽误时间的。” 胡从心摇头晃脑,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早就说了吧,月儿肯定不会愿意跟小康走,你看看这都多久了,还是没回来,嘿嘿,我的眼光可是一顶一的。” 苏信苦笑道:“世间最珍贵也最复杂的就是情之一字,你老是看得太清楚,太明白,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错了就是错了,前辈,你要勇于承认不足,才能有所进步呀!”胡从心智珠在握的样子很是欠揍。 苏信轻叹一声,摇摇头道:“不跟你争了,不过咱们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你去找找小康吧,若是月儿不走,也没必要如此纠缠。” “好的,公子。”胡从心应是道。 胡从心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换了一身干净青衫的小康抬腿进来,微微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耽误了前辈的时间,真是抱歉。” 苏信和胡从心同时望过去,不由得双双惊呼出声: “你怎么没有肾虚?”这当然是胡从心说的,他关注的点和正常人不一样。 “你怎么到了二流境界?”这是来自苏信的疑问。 苏信的师兄们都是天下难寻的天才,可就算是大师兄,从三流境界突破到二流,也整整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小康怎么会一夜之间实力就有这样的突飞猛进? 胡从心浓眉一挑,惊叫道:“二流,怎么可能,明明小康昨天才刚入三流境界啊!” 胡从心满脸不信地对小康使用了观察,于是他的嘴巴彻底合不拢了:“真的已经二流了?卧槽,我苦练十年也没有修炼出第一缕真气,小康你两天连蹦两级,这是什么操作。” 胡从心忽然颓丧地坐到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孤儿,受尽磨难,仁义无双,遇到贵人,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难道我胡从心天赋卓绝竟然不是主角?难道小康你才是主角?” 小康看着怪异的胡从心,挠挠头道:“胡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回事,昨天遇到了点事儿,一觉醒来就二流境界了!” 看着小康烂漫天真的样子,胡从心嘿嘿一笑,终于承受不了来自生活与天才的打击,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晕了过去。 苏信下床伸出手来对小康一番检查,轻笑道:“很好,云梦仙草与银环蛇胆的药力都已经完全吸收了,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这也是你的福源。” 小康勉强笑道:“其实,昨天我…我也遇到了一些其他事,实力有那么大的进步可能还有些别的原因,不过,不过…” 苏信摇头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用非要说出来。” 小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将自己昨夜的经历说了出来,略有些担忧的问道:“苏前辈,您对南疆蛊虫了解吗?月儿饲养蛊虫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看着小康眼中的担忧神色,苏信轻叹一声,摇摇头道:“对于南疆蛊虫我了解的并不多,不过在南疆是有一个神秘门派专门饲养蛊虫,奇异的蛊虫拥有着非比寻常的能力,往往匪夷所思,难以想象,月儿能够被南疆的高手看上,而且还能够成功孵化蛊虫,想来也是福源深厚之人,你不必过于担忧。” 小康神色一黯,继而又恢复了正常,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轻笑一声:“苏前辈,如果要启程的话,我随时都可以。” 苏信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发昏的胡从心,冷冷道:“拿碗冷水来把这个浑人泼醒!” “大可不必,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随时可以上路了。”胡从心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三人简单下楼用了些饭食,便踏上了游历的旅程。 按照苏信的安排,他和小康扮作上京赶考的书生,胡从心扮作随行的仆人,三人一路游山玩水,预期一个月能到京城留下小康入职锦衣卫,而后他和胡从心再慢慢悠悠乘船前往蓬莱城。 虽然胡从心严词拒绝,坚持自己也要扮作书生,不过在换上书生装之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粗眉毛一上一下地抖动不停,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默默地接受了自己扮作仆从的现实。 左右无事,三人走的不急,一路上游山玩水,自不在话下。 苏信本就是恬淡自然的性子,喜山爱水,小康也从未出过远门,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胡从心则在行走之中苦练刀法,虽然艰辛,看着苏信的背影却也觉得冲劲满满。 一路上,苏信按照两人天资不同,各自传授了他们太玄二十四功中的一功,并讲授了许多真气修炼的窍门。 小康思慕江湖侠客所做的潇洒风流之事,苏信传授他‘事了拂衣去’的轻功,使得他在轻功上更上一层楼,今后也能如同陆无赦一般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至于胡从心,在他终于练熟了十方刀法和家传刀法之后,苏信传授了他‘救赵挥金锤’的招式,虽然本来是一招锤法,但用大刀运使,也颇有一番妙处。 至于苏信自己,则在路上不断锤炼丹田之中的灵气,可一路上没有灵药帮助,虽然十分用心,进境却十分缓慢,他心中暗自叹息,却也颇为无可奈何。 倒是小康与胡从心两人进境非常,在苏信的指点之下,无论是外功内功,都进步不少。 苏信原本就是实打实的宗师境界,亲自教导两个原本还不入流的人,自然是轻而易举。 短短半月间,小康便已经能够熟练地操控二流境界的真气,而且‘事了拂衣去’也已经入门,行走之间运转轻功,颇有飘然独立,凌波微步的奥妙姿态。 胡从心在两门外功小成之后,得授太玄神功的第一段养气篇,这半月来辛勤修炼,虽然还没有练出真气,却也已经隐隐有了气感。 第四十三章 彭虎,还说你不会武功? 这一日,三人来到禹州陈郡治所西京城,被城中繁华景象所吸引,便决定在此地修整两天。 禹州虽然不是政商重地,却是南北交通要道,人口何止亿万,西京城乃前朝旧都,本朝虽然不在此设立皇都,仍然加派重兵驻守,因此西京城雄伟繁荣,占地数十里。 三人俱都是多年未曾到过大城的,一进到城中便花了眼,只觉得人来人往,店铺小摊都十分新奇热闹。 胡从心看着左侧一排红色小楼,鼻尖一动,一阵馨香扑来,只叫他心生荡漾,咽下一口唾沫道:“乖乖,这西京城的繁华程度跟京城也差不了多少,小康,你知道那红楼是啥地方吗?” 小康抬眼一看,只见那楼上多是些穿着罗纱轻衫的妙龄女子,一股脂粉味远远便能闻见,隐隐有勾人心弦的靡靡之音传来,他不由得脸色一红,说道:“知道,胡从心,你正经点好吗,我可是个正经人!” 两人调笑间,忽然一声惊呼从一处红楼的二层传来,一个人影破窗而出,这人似乎正在躲避着什么人,慌乱间跳出来,双脚重重落地荡起一阵尘土,再往前奔逃时脚步便有些踉跄。 红楼中传出娇人的惊呼声、客人的怒骂声,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紧随那人影跳出来的一个莽汉,这人满脸横肉,眼神凶悍无情,武功却着实不弱,两米高的身躯壮士无比,却已经修炼到举重若轻的地步,落地时候膝盖稍稍一弯,便如同炮弹一般朝着前方逃走的人追去,手上一把寒光闪烁的大刀刀光凌厉,竟然使得大刀凭空生出一股刀气,使得这一刀平添几分威力。 小康惊骇道:“一流高手!也不知前面那人犯了什么事,竟然会惹来一流高手的追杀。” 江湖中一流高手不多,多半是门派中的长老人物,或者是朝廷中的高层,因此小康才如此惊讶。 胡从心仔细看了那二人一会儿,露出一点儿古怪的笑容,拍拍小康道:“赌不赌,前面那个人这次绝对没啥事。” 小康摇头道:“不能吧,前面那人腿受了伤,后面这人追的如此之紧,怎么可能追不上他,这莽汉如此凶悍,若是追上了,恐怕不能善了。” 胡从心笑道:“他若是聪明些,就不该追上他,否则恐怕死地会很难看,如果我赌赢了,今天中午你请客哈,西京城里的大酒楼我还没吃过呢!” 苏信见那拿刀的莽汉使出刀气,也不禁心中一凛,暗道此地果然不愧是大城,竟然随随便便就能够见到一流高手。 他听到胡从心二人的赌局,笑道:“本来他们之间的争斗跟咱们无甚关系,你们俩这么一说,咱们还得赶上去看看。” 他心知胡从心眼光非常,却着实看不出那前面逃跑的人有何独特之处,那人腰间缠着一个油腻的皮围裙,手上紧握着一把牛耳尖刀,皮肤黝黑,面向老实,看上去只是一各普通的猪肉佬,虽然有些笨力气,但见他行走之间全无章法,看不出有什么武学根底。 红楼本就是热闹所在,前面的猪肉佬猛地跑出,惊地街道上人仰马翻,不一时便乱成一锅粥,也正因此他跑出不过数丈便不能再往前。 这时候莽汉的刀气已经逼近,猪肉佬无奈只得翻身抵挡,手上杀猪刀胡乱一挡,却刚好挡在了大刀的必经之路上,只听得‘铿铿’一声,大刀势不可挡的一招竟然被挡了下来,而且那杀猪刀竟然也仍旧如初,连卷刃都没有一点儿。 莽汉狞笑一声:“还说你不会武功,彭虎啊彭虎,没想到才不过两年你便落魄到这种程度,只能以卖肉为生了么?” 猪肉佬陪笑道:“我不是彭虎,彭虎早就死了,我只是西京城菜市场的猪肉佬,附近的住户都是认得我了,这位好汉,你可千万不要认错了人。” “任你花言巧语,老子也不会认错你,彭虎,你应该知道一旦选定便没有退路,想要退出的人不会有一个是好下场,现如今,如果你甘愿跟我回去,老子还能给你求情一二,不然今天立刻便要你死在此地。三年前叱咤江湖的白虎妖刀,从今以后便再也不会存在了。”莽汉看着眼前浑身油腻的彭虎,轻蔑道。 彭虎眼神颤动,握着牛耳尖刀的手却稳如老狗。 街上的人此刻早已经吓走,只有三三两两大家江湖人在一旁围观,几个锦衣卫汉子冷眼看着一切,却并未上前插手。 胡从心对小康道:“这个汉子其实刀法不错,嗯,至少比我还是强点,就是废话太多,这可是大忌啊,他一看走的就不是正路,竟然还敢在这耽误时间,真是笨!” 苏信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话那么大声,生怕他听不见吗?一会儿他来打你,我可不会帮忙。” 话音刚落,那莽汉便将一对怒目朝胡从心看来,骂道:“老子做事需要你教吗?给你一刀叫你知道点事儿!”说罢,手上刀光一挥,一刀寒光朝着胡从心削来。 胡从心急忙一闪就要躲到苏信身后,可苏信比他更快,两人落脚时那刀光距胡从心不过一尺。 胡从心见苏信不愿意为自己挡刀,轻喝一声,拔刀回击,用的正是‘救赵挥金锤’中的拔刀法,他这一手使得甚好,堪堪挡住了刀光。 一阵寒风吹来,胡从心只觉得胯下凉凉,却是刀光所致,虽然他用刀法挡住,却还是被弥漫的刀气割破了下身衣裳。 胡从心捂着裆跑到苏信背后,喊道:“那位大爷,您随意,你随意,我再也不多言了!” 其实那莽汉一刀挥出后根本便没有再留意这边,这是他见彭虎久久不言,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果然是冥顽不灵之人,如此我便再也不客气了,到了阴间莫要怨我!” 说罢手中起势,刀光闪闪,招招致命,却是不愿意再等,专要将彭虎斩杀于刀下。 彭虎看着莽汉挥刀,忽然轻叹一声,眼神也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喃喃道:“我或许有些过错,可他们也不该派你来找我,这,这不是送死么?” 他手上牛耳尖刀闪出一道紫光,迎着莽汉上去,却后发先至,莽汉只觉得眼前紫光一闪,手上便气力全无,好一把大刀随意地落到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把不起眼的杀猪刀已经抵在他脖前喉管处。 莽汉又惊又恐,大骂道:“原来彭虎你个王八蛋居然藏拙,不是说离开时已经将本门武功尽数废去吗,怎么还有武功在?哼,你今日就算杀了老子,这一辈子也别妄想有一日安宁!” 彭虎眼神一冷:“我就是不杀你,也还是终日不能安宁,你嘴那么臭,也没必要活着了!”他只要轻轻将刀子往前一送,便能结果了莽汉性命。 那莽汉却浑然不惧,虽然他手上筋脉被彭虎割断,脖前又被刀抵住,根本已经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却仍旧嘴上骂骂咧咧的。 彭虎见状,手腕微微一用力,便要结果了他性命,一个声音却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不妨放了他吧。” 第四十四章 金海楼 彭虎手上一缓,却发现苏信已经在他面前,不由得微微有些惊愕。 苏信伸手将他拿刀的手按下,看着同样有些愕然的莽汉道:“你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何必在三言两语之间便要结束一条性命呢?” 彭虎默然不语,莽汉却挺着脖子道:“我的任务就是来杀他这种背叛者,我武功比不上他,败在他手里,死了也就死了,自然有人替我报仇。” 苏信见他还是如此横暴,冷冷一笑道:“我实话跟你说,你今日死了也是白死,凭借那几个锦衣卫和楼上藏着的三个人,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 彭虎愕然抬头,他却是没有发现红楼上还藏着人,至于那边的一些锦衣卫,本来也不放在他的心上。 莽汉却是心中震恐,他们在楼上布下的埋伏隐秘非常,眼前这书生模样的人却能一语道破,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抱拳行礼道:“敢问这位高人名讳,也好让我回去有个说法。” 苏信露出了老母亲一般的笑容,暗道果然自己还是有几分能量的,说道:“在下江湖人称‘以理服人’,姓苏单名一个信字,以后有事大家不妨坐下来谈谈,讲讲道理自然能够解决,何必非要动刀动枪呢!” 莽汉听到苏信的名号,嘴角微微一阵抽搐,却还会强自拱手道:“在下破风刀马魁,今日不曾想遇到了高人,此时暂时揭过,等以后有了机会我们还是会找他的。” 苏信摇头笑道:“常言说得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管了这事儿,便不能只是要你们退去,否则只是多惹麻烦罢了。” 彭虎感激地看了一眼苏信,拱手道:“这位前辈,你不必如此,我彭虎自己惹出来的事端自己受着。” 莽汉冷声道:“前辈,实不相瞒,我们都是金海楼的人,行事也素来有规矩,绝不是胡作非为之人,还望前辈行个方便,不要让我们难做。” 周围原本围着的一些江湖人,一听到‘金海楼’三字,脸色大变,迅速隐去,苏信才出江湖,哪里知道金海楼是个什么势力,但见到其他人的动静,猜想其或许是个新兴的大帮派,温声道:“我只不过想当一个和事佬罢了,如果你说的不算,便带我们去金海楼,想必尊下诺大的势力,自然不会不论理的。” 莽汉脸色大变,愕然道:“你要去金海楼找我家大人讲道理?” “有什么道理是讲不得的吗?”苏信疑道。 莽汉怪笑两声,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家大人是最讲道理的人了,你既然愿意去,那便跟我来吧,刚巧今天大人也在西京城附近。” 说罢,莽汉在前面带路,苏信领着几人跟上。 那彭虎听到要去金海楼,脸色顿时惨白,暗暗叫苦,他走近苏信身边,低声道:“前辈,那金海楼是千万去不得的,就算是您武功再高上几分,也还是去不得,我,我自己惹下的事,把命赔给他们也就算了,你们又何必白白前去送死。” 小康笑道:“彭老哥不必如此惊慌,我们家公子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可一身功夫走遍天下恐怕也没人能拦得住他,金海楼难道比少林武当这等武林圣地还要危险么,怎么你如此惊骇?” 彭虎连连叹息,哀声道:“不知道你们是在说笑话,还是真的不知道,金海楼自三年前成立,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网络了数十位一流高手,旗下商号镖行无数,少林武当虽然根基深厚,却也不可能是这等大势力的对手。莫说江湖门派,就算是朝廷轻易也不敢动他们。” 胡从心笑了两声,他也曾在京中混过,自然不相信有什么势力能在两年之中发展到如此境地,觉得彭虎太过夸大那金海楼。 苏信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老苟风范,还是细心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加入金海楼的,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们的具体信息你知道多少,这金海楼的主人究竟是谁,你可曾见过?” 彭虎脸色一阵变化,咬咬牙开口道:“承蒙诸位帮助,我也厌烦了逃难的生活,这些事儿便都跟几位说了吧!” “我本是沧州五虎断魂刀门下的弟子,虽然武艺稀松,也和几位师兄弟一同有个‘沧州五虎’的名号,出师之后便进了镖局保镖,保镖的日子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也勉强能够过得去,只是我年少气盛,总想做些大事。” “恰逢此时,金海楼收揽天下镖局,我在镖局中颇有些话语权,便带头接受了金海楼的招揽。那时候金海楼已然商通九州,货运四海,我算是最早加入的一批,不一年便赚了个盆满钵满,期间还有幸得到金海楼高人的指点,武艺也有些进步,因此也侥幸升到了楼中一个小楼主的身份,绰号白虎妖刀。” “那一年来金海楼发展的甚是迅猛,到年底便已经掌握了天下间九成的货运镖局和各大物资产地,一时间江湖上风头无两,只是我遇到一件事,忽然心生疲惫,便有了退隐之心。” 胡从心道:“什么事儿?大好前途不要居然就退隐了,看起来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吧,咋那么想不开?” 彭虎苦笑一声,说道:“其实这本来也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金海楼发展壮大,镖局商号若是加入便能兴盛,不加入便渐渐做不下去,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不肯加入,生意再也做不下去,连带我也觉得倦怠,一日日虽然风风火火,锦衣玉食,却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因此便起了退隐之心。” 苏信道:“人各有志,你要如何本便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们又为何来杀你?” 彭虎苦笑一声道:“如果世间的事都那么简单便好了,金海楼规章制度何其完善,组织机构何其严密,加入时有许多要求,退出时更有诸多说法,像我这样的小楼主,嘿嘿,由于知道的事太多,插手的事业太多,基本上是根本不能退出的。” 胡从心嘿嘿笑道:“进去容易出来难,老兄你既然享受了他们带来的福利,想走自然不容易。” 彭虎连连哀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第四十五章 金海楼主人 那莽汉带着众人一路行走,穿过西京城大道,沿街转了几个弯儿,从西门红楼一直走到东门,仍旧不停,径直出了西门往城外一处小山上行去。 莽汉陪笑道:“我家主人喜静,是以暂居在城外,路途遥远,还望几位见谅。” 胡从心哈哈一笑道:“见谅见谅,如果我们身后没有那几位朋友一直盯着,那才真能见谅呢。” 原来自苏信点破楼上藏的几人行迹后,那几人便现身而出,却不近前来,跟在众人数丈之后,隐隐有包围之势,惹得胡从心很是不快。 莽汉也不生气,反倒同样笑道:“那几位兄弟不过是为了各位护航,走在身后防备宵小罢了,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苏信也曾远远看了那几人一眼,见他们行走如风,容貌各异,却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那彭虎虽然更胜他们一筹,但几人围攻之下,他也还是插翅难逃。 苏信看着前面小山上豁然出现的一座小小庄园,又看着身边越来越恭顺的莽汉,心中对那金海楼主人的好奇之心更大,能够将这般一个粗鲁汉子调理地如此服帖,想必那主人定然有些独特之处。 众人来到门前,莽汉回头说道:“容在下向进去禀报,诸位稍后片刻,我就来!” 说罢便推门而入,脚步轻巧地走了进去,胡从心再看时,连那身后几人也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苏信透过门户看眼前这处小院,倒觉得大出意外。这金海路名字取的响亮,主人掌握镖局商路,各地货源,本以为住宅必然豪奢精美,华丽富贵,没想到院中却整洁素雅,一角插着几丛竹子,一侧有个小小凉亭,亭边种着一棵松树,清脆可爱。 这时节本还有些微微的燥热,到了这庭院中却打心底里透出一股清凉,苏信微微一笑,觉得住在这样环境中的主人家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那彭虎来到此处,惊慌非常,身体瑟瑟发抖,好在有个缺心眼的胡从心在一旁插混打岔,倒也渐渐使他心情平复下来。 胡从心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这就对了,横竖最多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你发现他要折磨你,你抢先自尽就行了。对你们一流高手来说,自尽还不容易吗?只要你自尽的够快,就没有人能够折磨到你。” 小康在一旁听到胡从心所说的惊世言论,沉默半晌,幽幽一叹:“这他娘的,你说的话绝对有问题,可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可对于彭虎来说,胡从心的那番话却很是有用,他鼓起勇气看了看那雅致的小院,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逐渐变得坦然。 苏信也安慰道:“不必忧虑,万事有我。” 说话间,那莽汉出来请道:“我家主人请众位进去。” 说着,他躬身引手在前方带路,引着苏信几人进了小院,入了客厅,只见厅中摆着左右各摆着四把椅子,堂上左手边一副画乃是鹿拜文圣,右手边一幅画乃是阴阳阵图,厅中放着一扇屏风,雕的是锦绣河山,屏风后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左手持书,右手正缓缓将一杯清茶送入口中。 那人见众人进来,并不急着招待,而是细细品着那杯茶,微微摇着头,半晌才道:“阿古,你先下去了,我陪几位客人就好。” “是,主人,阿古就在门外等候,若有事吩咐您叫我一声便是。”说罢低头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这屋子设计的颇为奇妙,虽然关闭了门户,却仍然有阳光从四角透入,房间中始终保持着适度的明亮。 “听阿古说,尊下是要来给彭虎说情吗?”屏风之后,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是喜是怒。 苏信凝视屏风,只觉得屏风后那人面容影子有些熟悉,声音传来更是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只好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今日刚巧到了西京城,在大街上碰见他们追杀彭虎,总不好袖手旁观,因此只好制止他们,但我此来并无恶意,只希望您能给彭虎一条活路走。” 金海楼主人轻笑一声,转而问道:“彭虎,你原本十年蹉跎,进了我金海楼后不但一年挣得比之前十年多,武功还精进许多,是也不是?” 彭虎沉默良久,方才躬身道:“是…彭虎能有今日成就,全赖金海楼之功。” 金海楼主人道:“如此便是了,那你为何想走就走,如果我培养出来的人都像你这样,那我这金海楼还开不开,生意还做不做?” 彭虎眼神一缩,看到苏信仍旧从容不迫,才鼓起勇气回道:“在下情知自己有错,所有银两全未带走,前些年我为楼中东奔西跑,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应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吧!” 金海楼主人在屏风后摇头道:“不对,我记得你是第一批进来的,当时咱们说好共谋富贵,我为你提供资源,助你增长功力,使你声名鹊起,你则至少在金海楼做到花甲之年方才能够退去,否则便该如何?” 彭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沉声道:“否则便该废去所有武功,一生只能做个最普通的农夫。” 金海楼主人点头道:“是呀,本来以你的功劳,废去武功之后,我至少也会赏给你五亩肥田,你勤劳些,生活总还能过得去。” 彭虎脸色苍白道:“是,是我有违誓言在先,这次回来便是领罚而来,我…我只希望你能不要为难这三位朋友。” 屏风后的那人放下书本,轻轻摇头道:“我自问这些年来很少发火,也很少动粗,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凶狠残暴的人,他们和我金海楼没有任何过节,我为难他们干什么呢?” 彭虎咬咬牙,狠声道:“那便好,我一身武功全都废去便是!”说罢,手上紫光闪耀,便要自废武功。 苏信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如果你要废武功的话,那你让我来干什么,我来打酱油吗? 第四十六章 三师兄 苏信挥手点了彭虎的穴道,苦笑道:“两位说话未免太快,情节推动也不是这个推动法,我既然来了一趟,总不能看着这事情就这样发生。” 金海楼主人笑道:“那你想怎么样?他自知失信,要重拾旧日誓言,这难道不是一件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苏信摇头道:“我素来也仰慕那些忠孝信义英雄人物,可誓言这么个守法总归不对,你们金海楼要求的未免也太多了些,若是天下势力都和你们一样,那这天下间恐怕死的剩不下几个人了,这种信义,不守也罢。” 金海楼主人笑道:“江湖上居然还有人敢直言自己不守信义,阁下果然并非常人。” 苏信摇头道:“我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因时而定,因时而变,答应了别人的未必一定做,没答应别人的也未必不做,誓言并不放在我眼中,只是顺时应势,伺机而定罢了。” 里面那人拍手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单凭你这句话,就算是饶了彭虎也不碍事,只是我金海楼势力庞大,人数众多,若无定制却是不好管理,这样如何,咱们同为江湖中人,如果你能接下我一招,我便给他条活路如何。” 苏信还未说话,胡从心便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我们苏公子是什么实力,别说接你一招了,就算是十招也没问题,你…呜呜呜,小康你拉我干什么。” 苏信看了一眼自己的猪队友,勉强保留住自己最后一点儿风度,对屏风后之人说道:“在下虽然学艺不精,想来接你一招还是没问题的,尊下出手便是。” 彭虎被苏信了点了穴,不能动弹,可他此时却焦急地闷哼出声,眼底甚是担忧。 苏信却信心满满,他虽然与人动手不多,却也曾与谢烟客、石破天、侠客岛岛主那样真正的强者过招,他们也许真气修为比不上真正的宗师,却胜在招数精妙,尤其是石破天无论招式还是真气都达到化境,实力就算是比上真正的宗师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有可能更胜一筹。 因此苏信有足够的自信接下金海楼主人的一招。 那人听见苏信这样说罢,轻笑两声,一声轻喝,厅中凭空忽地生出一股清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道橙光从他手中打出,伴着破空声直取苏信咽喉而来。 这人的暗器手法古朴简单,却威力非凡,那屏风本来将两人分隔两边,可他一伸手,那黄色的暗器便飞过屏风,从其间一个小小缝隙中穿过,划过一个潇洒的痕迹朝苏信胸前打来。 苏信暗叹一声:果然好手段! 他曾在云梦谷中见过几位师兄动手,那时候他的武功尚且低微,只觉得师兄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能够引动周围环境的力量。 并非只是真气破体而出的威力,更有一种与天地自然配合的神奇。 金海楼的主人能够短短三年的时间发展如此壮大,除了聪慧机智之外,其本身果然也是真正的宗师高手。 苏信没有躲,面对这样的攻击,躲绝不是一个好办法。 若是他真气全盛之时,能够化气为墙,硬接下这枚暗器,可这时候他真气恢复尚未过半,虽然根据胡从心所说,自己体内的不是真气而是灵气,可他又不懂得什么运用灵气的法门,只好将灵气当做真气使用。 意念所到,一层透明的真气裹在手上,曲指在空中连点三下,那黄色暗器便忽地凝在空中,既不向前,也不落下,苏信自信看去,却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铜钱。 金海楼主人在屏风后大笑三声,一股气浪传来,屏风飞倒,铜钱受力再次向着苏信飞来,苏信同样轻笑一声,伸手接下铜钱,看着眼前之人笑而不语。 只见对面那金海楼主人约莫三十岁年纪,容貌俊朗,面容精致,脸上带着热情而又温和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你一看便知道这个人永远有活力,永远有希望。 “小信子,师父总算让你下山了,可让哥哥我等得好苦呀!”他笑着大步走上前来我这苏信的手说道。 “请你叫我全名,谢谢,贝师兄!”苏信听见久违的‘小信子’三个字,原本见到师兄的暖暖情义离开被抛到九霄云外,咬着牙建议道。 “好的,小信子,你几时下山来的,当时不是说好了让你一下山就给我送信吗?”贝师兄责怪道。 苏信嘿嘿一笑:“本来就才下山没多久,这不是想先自己逛逛,积累些江湖经验,不然直接投奔师兄你,不但不能给你帮忙,还要白吃白喝,那多不好。” 贝师兄拍拍苏信的肩膀,上下自信端详一番,欢喜道:“小信子居然又长高了些,筋骨也壮实了,不错不错。不过你说什么白吃白喝我的这些话可就生分了,咱们俩人在师兄弟中关系最好,你不来找我又去找谁。” 他拉着苏信坐下,颇有些自豪道:“而且,你来我这随便白吃白喝,就是吃喝一辈子,也吃不穷师兄我的,我这三年又不是白白闲着,手上着实也赚了不少钱的。” 苏信道:“师兄,这金海楼真是你开创的么。” 贝师兄道:“当然是我啦,除了咱们师兄弟,谁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在江湖上拉出如此庞大的势力来。” 两人师兄弟见面,一番亲切话语自不可少,却看呆了另外三人。 最惊讶的是彭虎,他也曾见过金海楼主人几面,却又何时见到过他这样与人称兄道弟。不过他惊讶过后便是无限的欣喜,既然苏信和他如此亲密,想来自己的事也就能够轻轻揭过了。 小康和胡从心两人也是惊喜非常,俱都没有想到苏信不但本身实力非凡,还有这样势力庞大的师兄。尤其是胡从心,简直开心地要跳起来。 “我胡从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守得云开见月明,本来还以为还要跟着前辈混几年才有出头之日,没想到刚出门就已经傍上了这样的大腿,这…这我作为苏前辈的亲信,怎么不得给我分个肥差。天啊,金海楼的职位,就是给我个皇帝老儿的位子我也不换呀,不出三年我就能……” 第四十七章 往事 贝师兄从苏信手中接过那枚铜板道:“小信子,你可还记得这枚铜钱么?” 苏信自信一看,发现铜钱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后面歪歪斜斜刻着一个‘信’字,看见这字才猛然记起来,惊讶道:“师兄,这莫不是咱们入师门的时候,我送你那枚?” 贝师兄轻轻点头,摩挲着手里那枚老旧铜钱,眼中含泪道:“师弟,那年我一家八口饿死了七个,你和师父来的时候,我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若不是你花钱给我买了一个馒头,哪还有我今日?” 苏信愣了愣,也回想起那时节发生的一场叛乱,家乡人死的死,跑的跑,自己一家人是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娘亲临死前给了自己一个铜钱,要自己好好活着。 自己生怕铜钱丢了,用小石子在上面刻了个信字,那是娘亲教给他写的第一个字,他那时候还写的不是很好… 他那时候方才五六岁,拿了铜钱在兵荒马乱之中横竖也是个死,还好师父云游路过,见他可怜便领了他回山。 回山路上,碰上了同样因为灾害兵乱而家破人亡的师兄,师父便让自己花了那枚铜钱买了个馒头救了师兄。 苏信想起这些往事,本应该心中苦痛万分,可他却心中一片沉静,只觉得往事如烟,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也许,是自己那时候太小记得不清,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湮灭了一切。 他见师兄动情落泪,安慰道:“师兄,好在你我二人都已经在师父的庇护下长大成人,今后再也不必吃那些苦楚了,你又何必提起来那些事,这铜钱你是从哪儿找回来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能找到。” 贝师兄也是猛然见到师弟方才勾起愁绪,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再度将铜钱放到苏信手中,说道:“说起这铜钱,我还花费了一番功夫,师兄这两年生意做的大了,有一次路过家乡,难免回去看看,发现那个卖馒头的老伯还未搬家,我上前与他攀谈,他竟然也还记得我,这枚铜钱也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嘿嘿,我家乡人都是吝啬鬼,他们挣了钱不花,就放在陶罐中藏着,之所以对这枚铜钱有印象,一是因为我俩人当时凄惨,二是因为你刻的字太丑,人家都不愿意收,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师兄为了你这枚铜币,用了等重的金子换他这罐铜板,也算是偿还他昔日恩情。” 苏信点头应是,珍重的收起那枚铜板,他和自己这位三师兄贝腾云一同进山,再加上身世相似,总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因此在山谷中互相多有照顾,感情也最深,见他不到三年便挣下这般家业,心中也很是欣喜。 两人闲谈一会儿,话头又转到金海楼上,苏信指着彭虎说道:“师兄,你楼中的规则制度未免太过严厉了些,而且让手下在大街上杀人,总是十分不好。” 贝腾云嘿嘿一笑:“小信子,从小师父就说你耳根子软,心软,又喜欢读儒家那些诗书,怪不得师父不敢让你早下山,若是你实力弱点,在江湖上可是寸步难行。虽然如今天下看起来安定,实则各地暗潮汹涌,你行事可得处处小心些。” “另外,若我金海楼果然残暴无情,难道跟着我的许多人都是这样不成?我如果真的没有规矩,不讲道理,如何能发展到今天这样?嘿嘿,不过这些事你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你才下山,山下的事儿和山上的不一样,你还得慢慢学习。” 苏信听了默然良久,虽然心中不是特别认同,一时却也不好反驳,只好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贝腾云满意的点点头,招手让彭虎过来,轻叹一声道:“并非我刻意为难你,只是章法如此,我也不好妄自改动。” 彭虎俯身应是,并不反驳。 贝腾云沉思片刻,开口道:“你私逃在外,本应处以极刑,如今我这贤弟为你求情…” 他看了看小康,只觉得年轻无知,看了看胡从心,见他一副中年邋遢样子,更是大摇其头,说道:“我这贤弟身边如今正好缺个随从,你就在他身边,听他调遣便是,其他就不需要你做什么了,你看如何?” 彭虎一听,立刻纳头便拜,口中称谢。 苏信眉头一皱,却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贝腾云不方便直接开口,是以将彭虎这个烫手山芋推到自己手中,他微微一笑便应了下来。 彭虎这边再次谢过两人,便面色轻松得同胡从心站在一块,他这些时日被追杀,心中早有悔意,如今能有再生之望,更不想其他,立刻便答应下来。 贝腾云见此,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笑两声,拍掌让莽汉阿古进来,吩咐道:“叫厨房上两桌好菜,等会你也过来,陪着这几位喝几杯,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情不需再提了。” 阿古领命退下,不多时便有人将厅中收拾好,两桌酒菜端上桌来,苏信打眼一看,果然与外边不同。 两桌上摆的是一样酒菜,中间一盆珍珠翡翠白玉汤,外边八样我精致佳肴,四凉四热,俱都是应时蔬果鱼虾,一看便是大厨做成,色香味俱全,还未靠近,便有香气扑鼻。 贝腾云与苏信一桌,其余人一桌,宾主尽欢。 贝腾云与苏信许久未见,自有许多话说,两人谈起在云梦谷中旧事,想起学艺时的种种,不禁喜悦非常,尤其是贝腾云离谷三年,对谷中事物都甚是怀念,于师父近况细细追问,一时间不胜感慨。 另一桌则更热闹,小康聪明伶俐,不多时便和阿古等人混熟。胡从心大大咧咧,一点儿也不知道怯场,给众人倒酒反而有些主人姿态。 只有彭虎沉默不语,却在在胡从心的调和下渐渐恢复明朗,众人推杯换盏,也都熟悉起来。 第四十八章 仙人洞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贝腾云问道:“小信子,你为什么会到西京城来,我看你似乎正在赶路,是有什么要事么?” 苏信将云梦山中遇到锦衣卫以及东厂中人说了,说道仙人遗迹,寻思师兄商路遍布天下,耳目一定灵通,便问道:“师兄,你可知道那仙人遗迹是什么?” 贝腾云面色忽然变得古怪,随即笑道:“听说是有人发现了一处秘境,有些武林人士进去后着实得到许多宝贝,传出话来便称之为仙家洞府,那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各个如狼似虎,一听消息便派兵潜将围住,直到半年前,他们才放出风声,说是秘境中陷阱颇多,不能破解,邀请江湖同道前往,不成想却找到了师弟你。” “师兄以为如何,那地方果然有仙人遗迹么?”苏信奇道。 贝腾云点点头,正色道:“说来那处秘境还未被官府包围之前,也有许多人进去过,其中一人从中得到一个名为‘七宝玲珑扇’,着实厉害非常。” 贝腾云见苏信神色惊奇,不等他问便继续解释道:“那七宝玲珑扇可以算是是一奇门兵器,扇骨乃是精铁铸成,其上遍布佛家纹路,整个扇子长有一米五,重有九十八斤,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材质坚不可摧,这些也不过是寻常武器能够做到的。但那七宝玲珑扇在对敌时隐隐有佛音清唱,金光闪动,对付邪魔外道威力更加十分,就算寻常对敌也有惑人之能,得到那扇子的本是一个无名小卒刘欢彪,如今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了。” 说到这里,贝腾云神秘一笑,反问苏信道:“你猜他得到宝扇之前是什么实力?” 苏信摇头道:“这我可猜不出,如果这人得到宝扇不过三五年便能成为一流好手,他之前至少也应该在二流上下吧。” 贝腾云笑道:“非也非也,他本来是个又穷又懒的混子,想要挖人家坟墓挣点银子花,却无意间掘开了仙家洞府的通道,得了那宝扇后便摇身一变,成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前后不过一年时间而已。” 苏信咂舌道:“一年时间?那岂不是比二师兄进步地还快,这…看来那地方果然有奇异之处,是不是他也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之类能够增长功力的宝物?” 贝腾云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当初刘欢彪和三四个人一同开墓,他得了宝物隐而不发,另外三个不知道有何收获,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全都人间蒸发,后来这洞府便被官兵包围。我当时虽然也派人进去查探,却没有什么收获。” 苏信道:“那这次师兄你要不要与我同去,咱们携手,想来也能从中寻些宝贝出来。”自从苏信体内真气异变之后,他对于世俗之事越发无感,却于奇异之事十分上心,听了师兄说那仙家洞府神奇,更是想要前去一探。 贝腾云沉吟半晌,摇头道:“师弟你要去走上一遭,我不拦你,可是师兄我还有许多事做,却是不能贸然前去。不过我金海楼中也有不少人得到朝廷的邀请,到时候我吩咐他们,让他们在其中帮衬师弟便是。那仙家洞府中凶险非常,否则朝廷绝不会让江湖中人插手,师兄若去,也应该以自身安危为重,千万不要轻易涉险,宝物什么的靠的是缘分,不必执着。” 苏信连声称是。 说着,苏信想起自己另外两位师兄,笑着问道:“咱们大师兄,二师兄近来你们可曾联系过,他们过的应该也都还好吧!” 贝腾云面色先是一沉,而后淡淡道:“天下如此之大,我又和他们并非一路人,我们三人下了山便各自分离,这些年却几乎从未联系过,只是偶尔在江湖上听见些风声罢了。” 苏信在师兄弟当中最是年幼,又最得师父喜爱,因此和几位师兄关系都还不错,三位师兄年纪相仿,性格家世各不相同,彼此却是有些隔阂,尤其是贝腾云他幼年遭逢惨事,最是在乎人家对他的态度,因此也有师兄们有过几次口角,关系说不上太好。 但苏信觉得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只以为他把往年的一些不快全都忘掉了,也不在意,继续问道:“那两位师兄他们都在做些什么,该不会也都和师兄你一样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吧,师父若是知道这样,肯定开心坏了。” 贝腾云轻叹一声说道:“咱可比不得两位师兄,他们一个是王侯世家,一个是武林世家,出山之后各有着落,如今俱都是最最顶尖的人物,哪里是为兄比得上的。” 苏信不信道:“师兄你这金海楼听说已经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势力,大师兄和二师兄虽然也不差,恐怕也比不上你吧。” 贝腾云颇有些自得的一笑,却也认真说道:“这你就小看了那两位师兄了,大师兄可不是普通的王侯世家,他乃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叔叔,一回朝便被尊为武灵王,位添一品,执掌兵权,就连锦衣卫也要听他调遣,真真正正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又怎么比得上他呢。” 苏信暗自咂舌,幼时虽然大师兄说自己家世不小,却没想到竟然身出皇家,他再问道:“那二师兄呢,他那时候对我说他只不过是江湖上一个小小的家族子弟,在家里不受待见才拜入师父门下,总不会也有这般响亮的名头吧。” 贝腾云嘿嘿一笑,叫道:“阿古,你跟我这贤弟说说,如今咱们江湖声明最响的人有哪几位。” 那莽汉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一经问话,立刻站起躬身道:“回主人,不提朝廷,只论江湖上,五大门派的掌教乃正道不世高人,南疆蛊婆婆、魔道六合真君、墨家巨子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可要说如今江湖上真正执牛耳者,却是江南谢家谢太康,他一双风雷棍在一年时间内挑了五大门派,威压魔道,使得江湖上人人敬他,个个服他,那谢家本也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却一等他回来便将大权交给他掌握,他虽然推辞了家主之位,也不让江湖上给他武林至尊的名号,可只要有他在一天,他便是江湖上真正的无冕之王。” 苏信咂舌道:“二师兄在山里就高调,还与大师兄斗过两次,没想到来到江湖上还是如此嚣张,这…这可有违师父的教导呀!” 贝腾云嘿嘿冷笑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一树结果,各有酸甜,咱们虽然同出一门,不同之处却是大了去了。” 苏信见贝腾云话中带刺,调解道:“师兄,二师兄虽然为人傲气了些,但对咱们还是不错的,那时候咱们去山崖上摘果子,次次都是二师兄一马当先,危险的事儿他都替咱们挡下,如今出得江湖,以后再见的机会不多,你念及咱们同门之情,尽量还是不要与他作对吧。” 贝腾云不以为然,调转话头,又说其他事去了。 第四十九章 宝物 饭罢,阿古安排撤去酒席,他领着胡从心等人出去,屋里只剩下苏信师兄弟二人。 贝腾云见无外人,幽幽一叹道:“自出山以来,我虽然过得也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却无时无刻不再思想山中生活。可惜师父让咱们下山之后便不能再回山,这却是从哪里说起。” 苏信同样摇头叹息道:“我记得师父他老人家说,不求咱们能使他光耀本门,只要不互相残杀,惹出祸事来不要牵扯他老人家便是。可怜师父养育咱们一场,却只提出这么些要求来,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咱们师兄弟虽然不肖,却又如何会同门残杀?我学艺不精暂且不说,就师兄你们三人,这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得,又会惹出来什么祸事让师父他老人家也受牵累。” 贝腾云默然半晌,点头道:“但愿如此。” 苏信见气氛变得哀伤,轻笑一声道:“咱们师兄弟好久不见,干什么说这些伤心话语,师兄你下山后可能又用心演练武功,如今武功到什么境界了,快使出来叫小弟看看,刚刚你那招暗器法门可着实不错,一枚铜钱也能使出来那样威力,恐怕比之之前又更上一层楼了吧。” 贝腾云拍拍苏信肩膀,笑道:“小信子你真是会说话,说来惭愧,师兄这几年流连世俗事物,武功虽然偶尔也练练,却也荒废了不少,那真气驭物只要到了宗师境界人人都会,又算得上是什么高深法门。” “倒是你,小信子,我们下山之后,师父是不是好好操练你了,你那时候只练真气,总是不肯用心练习招式,可急坏了我们,如今看你举手投足之间,也隐隐有一丝宗师风范,只是武功套路似乎与咱们谷中不同,莫非师父在我们走后,还教给你些新鲜玩意儿不成?”贝腾云何等眼力,在苏信接他铜钱时候便已经知道苏信身怀奇异武学,只是那时候不好发问,这时候才顺口提起来。 苏信苦笑道:“我在山上三年,除了锤炼真气之外,就是读书,师父给我准备的招式我根本一点儿没学,师父见我太过不思进取,恼了才赶我下山来。” 贝腾云哈哈笑道:“你还真是榆木脑袋,咱们师父乃是隐世高人,寻常人求他传授还得不到,你却在师父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啥都不愿意学,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苏信点头道:“唉,年少不知事,出来了才有些后悔,师父针对咱们四个,各自安排了适合的武功,师兄们都学成了震惊武林的武功,只有我一无所成。” 贝腾云道:“你这样说话可就太伤人心了,江湖中人一声蹉跎,苦练数十载有二流境界本是常事,师弟你不过二十岁年纪,就已经到了大多数人一生也难以达到的宗师境界,又何必说这种丧气话。” 苏信轻笑道:“其实也没啥,师弟我性子喜静,本来也不喜欢和人动手打打杀杀,随便学得三五招式,能够游山玩水,保护自身无虞也便是了。” 贝腾云赞道:“还是师弟想得通透,不必像我等一样日日操劳。” 苏信促狭道:“这却不必提了,人各有志,大家各自欢喜就好。师兄,你今年也快有三十岁了吧,有没有成家?” 贝腾云点头道:“为兄长你六岁,今年便三十了,成年的事么,倒是不急,你游历的时候可要四处留意,若有称心的女子便不要犹豫,你青春年纪,就该多多享受些,如果要成亲也可,到时候给师兄送信来,我痴长你几岁,到时候帮你前去提亲,保证让你办地风风光光。” 苏信微微一笑:“这种事要看缘分的,如果定下来了,到时候肯定通知你。” 贝腾云笑道:“对了,师弟,咱们师兄弟下山前师父都会赐下宝贝,你得到的是什么?” 苏信苦笑道:“说起这事我就无奈,你们三个得到的都是咱们云梦山镇山的宝物,师兄你得到的是水火鞭,二师兄拿的是惊雷棍,大师兄则拿了师父的随身宝物紫电刀,到我这哪还剩下有什么宝贝,师父随便给了我一块玉佩就打发了我。” 贝腾云惊疑一声,急切道:“哦!什么样的玉佩,你拿来我看看。” 苏信一摊手,无奈道:“没了,我出山第一天就弄不见了,明明睡觉之前还在手里,睡醒之后就不翼而飞了。” 贝腾云微皱眉头,轻声叹道:“怎么会这样?师父平日里最是宠你,万万不会这样随便打发你才对呀!” “唉,这谁知道呢,师父时而正经,时而古怪,他给我那宝物叫做什么‘寒蝉宝玉’,说什么能够穿梭时空获取无上机缘,我只用了一次就再也找不着了。”苏信叹道。 “原来师弟你用过一次,那你可否跟师兄说说那宝玉有什么奇特功能?”贝腾云说道。 苏信苦笑一声:“师兄你不也看出来我身上练的武功并非师父所传授,这就是那宝玉给我带来的机缘了!” 苏信和贝腾云亲昵,自然也不疑有他,便将自己在侠客岛中的一切经历和盘托出,着重提起了自己所练的太玄二十四式武功。 贝腾云眉头皱的更深道:“照你所说,你佩戴宝玉之后,便做了一个梦,而后便学得了这些功夫,那之后可曾又做过类似的梦?” 苏信摇摇头道:“没有,从那之后那寒蝉宝玉便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贝腾云思索再三,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轻叹一声道:“也许是师父见你不肯学武功,是以编制了幻境给你学习吧,那宝玉应该也是自带神妙,今后或许仍有作用,你不需太过担忧。” 说道这里,苏信想起自己修炼太玄神功之后的真气异变,发问道:“师兄,你知道什么是灵气么?” “灵气?这个师兄却也并未听说过,你为何忽然说起这个?”贝腾云问道。 苏信道:“没什么,就是我练习了梦境中学到的武功之后,真气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为何会如此。” 贝腾云笑道:“这是你自己不细心听师父传授武功,不知道咱们宗师境界之后真气会因人而异产生变化,比如我的真气便含有水之真意,你二师兄武功之中带有惊雷之威,这都是正常现象。” 苏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觉得自己的真气和他们所说的有些不一样。 第五十章 虎出笼 两人促膝长谈良久,到傍晚时分,苏信耳听得门外隐隐有许多脚步声,微微一笑道:“师兄,你来西京城应该还有正事要做吧,我这就告辞了。” 贝腾云摇头道:“不行,不行,咱们师兄弟才见面,你怎么就要走,我这儿的事有什么打紧,阿古就能处理好,你怎么也得再留下几天。” 苏信起身笑道:“师兄,咱们又何必像女儿家惺惺作态,我刚下山来,本应多走走,日后咱们还有许多时间共处,何必急于一时,再说了师弟我一路上走的并不快,离八月初八还有一个月时间,我还要去京城走一趟。” 贝腾云道:“去京城做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苏信笑道:“没有,只是难得出来一趟,不去京城看看可惜了,而且我带着的那个小伙子,他有心进锦衣卫发展,我带他过去寻个差事。” 贝腾云皱眉道:“锦衣卫?小信子,你可不要跟朝廷中人有太多往来,他们一向看不上咱们江湖中人,往来多了难免有麻烦。其实我这金海楼也还行,如果那个叫小康的孩子想要发展,在我这儿也一样的,锦衣卫里面苟且事多,真不是个好地方。” 苏信笑着摆手道:“这有什么好麻烦师兄你的,他想去做便只管去做好了,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我只不过带他过去,今后才不会掺和他们的事。” 说话间,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隐隐有些人声传来,似乎甚是急躁。 苏信再次辞别道:“好了师兄,等我处理完事情自然会来找你,咱们就不必在这耽误时间了,今天师弟在你这吃饱喝足,大大见识了富贵人家的日子,已经很满足啦。” 说着不等贝腾云挽留,径自推门去了。 门外果然立着许多江湖汉子,有大腹便便的商人,也有凶悍非常的莽汉,苏信不认得他们,也不跟他们打招呼,看见阿古在门边陪着小康三人,对他们招招手,便领着他们离去了。 门外众人见贝腾云亲自为苏信送行,一时之间全都屏气凝神,分立两边望着几人离去。 贝腾云望着苏信渐渐远走的身形,温和的笑脸渐渐散去,恢复了平常淡漠的样子,默默进了屋子,其余众人鱼贯而入。 此时金乌已落,小山上还留有一丝金灿灿的余晖,苏信缓步而行,不多时走上山包往前远处巍峨的西京城,赞叹道:“雄城万里,落日熔金。” 金色余晖与铁色城墙交相辉映,又庄重又辉煌,一时间人人都看得痴了。 走到西京城外,苏信吩咐道:“胡从心去定几个房间,小康去买些路上的日常用品,彭虎留下我与你说几句。” 小康和胡从心应是进城,彭虎不安地站立一旁。 苏信轻轻一笑:“你不用紧张,如果我要害你,就不会出手救你。” 彭虎躬身道:“恩公大恩大德,在下永世不忘。” “不必说这些,我救你也没花什么功夫,只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哪有什么恩德给你,我师兄将你给我发落,如今我要你自行离去,但要不胡乱惹事,过些安生日子即可,遇到村镇恶霸,你手上武功不弱,便也阻拦他们欺凌弱小,如此你看如何?”苏信不喜身边人多,又知彭虎出逃定然有些事做,便如此说道。 彭虎惊愕道:“恩公不要我随行么?这,这,您这样安排可不是太便宜了在下?” 苏信笑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要你随行干什么,有胡从心那夯货烦我已经够了,你快快走吧!” 彭虎欲言又止,他实则另有要事,见苏信这样安排,心中无限感激,双膝跪地用力磕了几个头,转身猛地扑入夜色之中,转眼间消失了踪影。 苏信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他不太明白,为何这世间人人繁忙,似乎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样,不知是当真世上紧要事太多,还是他们庸人自扰呢? 苏信进城寻胡从心和小康二人去了,他们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往京城赶路。 话分两头,另一边彭虎在山野之间奔行,只觉得心怀畅快,虽然在夜间荒郊野外,却无比自在,他纵起身法迎着月光奔行,狂奔了半个时辰也不觉得累,反而只觉得真气鼓动,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在经脉中流淌。 自从他拼狠逃离金海楼以来,无数日夜俱是提心吊胆,无论他潜藏地多好,不过三五日总有人找上门来,使他整日忧心忡忡,从未快活过一时。 如今得到苏信帮助,他只觉得自己如同猛虎脱却牢笼,野马离了缰绳,心中自在,身体自在,无处不自在。 夜风呼呼刮来,吹得奔跑中的彭虎脸颊生疼,他却还要仰天大笑。 跑到一处山巅上,丝丝月华从天上落下,彭虎四下张望,只觉得天地之间一切事务无不美好,山间的清风喜人,林中的鸟兽可爱,山下流水声潺潺如同天籁,天上月色光华美丽,忍不住仰天长啸,竟有虎啸山林之势,一时间山林之中鸟兽声寂静,只剩下天风在吹,月华流转。 彭虎心中一片澄净,随地盘坐,运起体内浩浩荡荡的真气,运转周天,不过数次便冲破了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壁垒,达到了全新的境界。 他怀中那把牛耳尖刀妖异紫光闪烁,彭虎在山顶迎着月色手持尖刀起舞,起手缓和,步伐奇特,身子如同喝醉了一般,一把尖刀闪烁着紫色光芒,与天上月光遥遥相和,不多时便手上便快了起来,再也见不到人形,只余下一团紫光在山顶左冲右突。 良久,彭虎收起尖刀,长舒一口气,一股真气吐至三尺之外,隐隐有宗师气象,继而忽地周身气息一敛,又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生意人。 彭虎跪在地上,朝着西京城的放下再磕三个响头,目中感激之色越发浓郁。 第五十一章 金海楼小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苏信几人整顿休息暂且不提,贝腾云这边却开始了每年例行的大会。 贝腾云见手下三十六位楼主到齐,面色不悲不喜,吩咐道:“刚刚走出去的乃是我的师弟,今后你们见了不必声张,他的行踪却要实时向我汇报。记住,千万不要去伤害他,但也不必刻意帮助。” “另外,刑楼和暗影卫注意一下,以后处理内奸、铲除外敌的事情,处理的时候离我师弟远一些,他性子软,若是见到咱们金海楼行事无情,肯定又要来怪罪我残酷。” “好了,各楼汇报事务吧!”贝腾云目视一众楼主,淡淡道。 一个紫面大汉挺身而出道:“启禀主人,西凉群匪已经尽数谈妥,他们保证今后凉州的金属专门给咱们货运,路上的一应安保事务也由他们负责。北海皇甫家也已经准许咱们进入,今后北部商道可说是畅通无阻了!” 贝腾云点头道:“一切顺利便好,各地店铺记得铺设合理,基地也要落实好,务必要隐秘,风声要紧些。多多吸纳当地人加入,你们具体落实就好,紫微星关居明做此事有功,赏金前两,秘库玄真丹一枚。” 紫面大汉关居明满脸喜色,感激道:“谢过主上,愿主上圣寿无疆,金海楼亨通四海。” 贝腾云点头示意,关居民退下,另有一名楼主上前禀告。 每个楼主都将自己所负责的事务发展情况一一汇报,贝腾云一一点评,于不足之人加以提点,于有功之人予以奖赏,大小事务,行云流水般处理完毕。 厅中一应楼主尽皆低眉顺耳,从头至尾,汇报、点评、奖惩功过,人人均服帖,无人反驳,亦无人不满,足见贝腾云在金海楼中说一不二的地位。 一应事务处理完毕之后,贝腾云起身道:“金海楼发展至今已有三年,全赖诸位鼎力相助,才有今日之发展,腾云在此谢过各位!” 众人纷纷还礼,连声称道不敢。 贝腾云微微一笑,安排阿古道:“阿古陪众位楼主宴饮,第五楼主,第九楼主,十八楼主,影楼楼主留下,其余人先去吧,晚些我亲自去给诸位敬酒。” 众人退下,只留下第五楼主‘神钩’林寒、第九楼主张子奥、第十八楼主冯初唐、影楼楼主叶轻鸿。 贝腾云让几人坐下,含笑说道:“四位主管南疆事务,如今进展怎么样了,南疆风俗与中原不同,武功迥异,一切事务都急不得,徐徐图之就好。” 林寒腰间一把弯钩寒光闪闪,声音也莫名阴森,回道:“主人多虑了,南疆虽然入我朝不过十余年,但之前数百年也偶有往来,每隔数年都有江湖人士前往讨教,倒也算不上生疏。虽然如今朝廷派苏日安将军镇守,也只是守而不能管,真正管事的还是本地土著,其中以化生门、御蛊宗、巫药殿为尊。” 贝腾云点头道:“苏日安将军鼎鼎大名,你们前往不要小瞧了他,能交好前往不要惹他。那三家宗派如何,派出人与他们往来了吗?” 张子奥面容和善,见谁都是笑嘻嘻的,问道拱手道:“主上,都已经联系过了,除了巫药殿的人守旧迂腐不愿与我等合作,御蛊宗和化生门都愿意同我等合作,尤其是化生门,他们专门研究以蛊虫控制人的法子,进来似乎有些进展,极其缺乏资金,我想如果我们能够提供些资源,他们定然愿意与我们金海楼深入合作。” 贝腾云皱眉道:“以蛊驭人,具体是什么意思?” “回主人,似乎是与江湖上失传的移魂大法有些类似,他们培养了一种特别的蛊虫,给人喂下之后,那人神志不失,和正常人一样,但一旦有人操纵蛊虫,便能是那人言听计从!”张子奥得意道,他自己也为这个发现深为震惊,想来主上也一定满意。 果然贝腾云惊喜道:“若真是如此那用处可就大了,这化生宗什么来历,怎么我从未听说过。” 张子奥回道:“化生门是近些年忽然崛起的一个南疆门派,宗主是从御蛊宗出来的弟子,但其真正的主事人却极为神秘,就连我们也还未查到。御蛊宗门人主要培养蛊虫,而后施展各种奇异手段,这化生门的人则另辟蹊径,专要使得人和蛊虫合而为一,想要借助蛊虫之力改造人类。” 贝腾云皱眉道:“此举似乎有伤天和,你们可曾亲眼见过和蛊虫合而为一的人?” 张子奥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未见过,那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冯初唐则开口道:“我见过一次,主上知道我冯家练地也是阴邪武功,曾与南疆多有往来,这次在南疆拜访一位故友,却发现他身形大变,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加入化生门,用了他们的蛊虫改造身体。” 贝腾云道:“效果如何?” 冯初唐脸色古怪,忧虑道:“那人实力本来同我旗鼓相当,如今似乎也强不到哪里去,但他却多了一样奇门法术,能够在与人对敌时喷出一股黑烟,就连我一闻也撑不了三息时间。只是那人身体却也发生了异变,不但面目全非,而且时常痛苦难耐,似乎是与蛊虫融合的不是很好。” 贝腾云点点头,沉思道:“看来他们还没有研制成功,如此也好,此时我们给他们资源无异于雪中送炭,想来以后能够为我所用。此事非同小可,三位楼主多多费心,我有预感,化生门将来肯定会给我们带来许多惊喜!再给你们万两黄金,尽管花用,若是不够,今后可以再加。” 三人点头称是,行礼之后退去。 他们走后,房中只剩下贝腾云与叶轻鸿二人,贝腾云脸上露出疲惫忧愁的神色,轻叹一声说道:“轻鸿,如今楼中摊子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叶轻鸿面如冠玉,不言苟笑,闻言道:“主公不必忧虑,您智计无双,定下的计划断然不会出错,至于楼中事务,只要是您安排的,我自会带领影卫监督,保管不会出错。” 贝腾云勉强一笑,望着窗外皎洁月光,幽幽一叹:“那是以前我这师弟还未出山,如今他来了,我总觉得事情会有些不同,唉,也不知道师弟最终究竟会不会和我站在一起?” 叶轻鸿冷冷道:“主人,如果有必要的话,在下可以动手。” 贝腾云淡笑道:“不必,我那师父最喜欢师弟,不知道给了他多少保命物件,绝不是你能够对付的。再说了,我这师弟看起来木木呆呆,其实却是有大智慧的,我与他一同长大,能留着他还是要留着,若是真要动手,那也是我亲自动手,这事你以后不可再提。” “是,主人!” 贝腾云摆摆手道:“目前你最重要的事还是盯住我那位大师兄,哼,我看这天下之中,也只有他是我真正的对手。” 叶轻鸿点头应是,而后两人一同出去,同众楼主宴饮去了。 第五十二章 皇都气象 第二天一早,出了西京城,三人一路顺着官道往南便是通往皇都的路。 小康与胡从心二人昨天见识了金海楼诸位楼主之后,更觉得江湖中有无限富贵,无限精彩,一路上兴致勃勃,连看景的心都淡了。 于是苏信只好雇了一辆过路的马车,一路往京城行去。 西京城本是货运枢纽,京城人烟繁华,多有高官贵胄,每日消耗甚多,因此来往的官道上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商客都在此地运输货物,希望能够到皇城卖个好价钱。 也有背着书篓早行的书生,似乎是京城中科举期近,想要入城早做准备。 最近人注目的还是不时纵马飞奔过去的江湖客,他们靠近时商户们总是往路边靠靠,生怕冲撞了那些持刀带剑的煞星。 苏信一早便出了城,直到傍晚时分才到了皇都之外,赶车的车夫黝黑的面庞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三位客官,皇都到了,咱这车子近不得皇城,剩下这点路程三位要自己下来走走了。” 胡从心翻身下车,掏出一块散碎银子给了车夫,转身一看远处的巍峨皇城,笑道:“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还是老样子,这位老哥,你知道如今皇城里谁是最风光的么?” 那老汉咧嘴一笑,摇摇头:“老汉不知道,皇城的事儿哪是我这等小民能够打听的,几位客官请了,老汉还赶着回家买米造饭,祝几位亨通发达!” 说了几句好话,这老汉吆喝一声,缓缓调转马匹离去了。 苏信驻足遥望,只见皇都与西京城又不相同,虽然同是雄伟城墙,皇都却以金紫两色为主。 苏信所站地方稍高,一眼能够望见都城大半景色,只见整个皇都分为内外两城,如同一个‘回’字,回字中间金碧辉煌,一看便知乃是皇宫所在,皇宫外边则是些深院大宅,远远望去也有一番富贵景象,越往外便建筑便越低矮,整体呈现出四方拱卫皇宫的规划风格。 胡从心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喜道:“咱们快些走的,前面正好是朱雀门,一直进去便是锦衣卫所在,我去约几个以前的老朋友,今晚就把事儿给小康办成喽。” 小康也是满眼欣喜,只觉得自己一生作为均要落在这巍峨皇城之中。 几人走到朱雀门前,只见城门巍峨,不但门前有两队士卒驻守,城墙上也有持枪的巡逻士兵来回行走,把守甚是严密。 苏信赞道:“不愧是天子脚下,这些士卒修炼得当,步伐沉稳,虽然还未练出真气,也不容小视,而且每队的队长眼中精光四射,彪悍非常,显然都是沾过血的铁血军人。” 胡从心压低声音道:“那是自然,咱们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个个身娇肉贵,不得派出精兵强将保护么?” 苏信笑道:“皇家重地,好好保护也是应该的,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进城去吧!” 守门的卫卒仔细检查过三人后,便放几人入城。 城中不复城外那般严肃庄重,一进城门便人声鼎沸,两旁街道无数商铺摊位,行人走马络绎不绝,尽显太平景象。 苏信见前边一个酒楼生意热闹,便问胡从心:“那里可是皇城中的有名饭店,咱们还有多少银子,够不够吃一顿。” 胡从心一看,笑道:“临走前阿古给了我一小袋金叶子,吃什么饭不够呀!那是陶香居,京城中鼎鼎有名的饭店,里面的八宝鸭,云菇火腿最是有名。” 小康羡慕道:“胡大哥去吃过吗?” “没有!嘿嘿,就是听人家说过。”胡从心挠头讪讪道。 “那好,咱们今天便去尝尝,吃过之后小康跟着你胡大哥去锦衣卫那边,我自己在城里转转。”苏信笑道。 几人进了陶香居我,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抢到一个座位,胡从心大大咧咧地坐下,叫来小二道:“八宝鸭,云菇火腿,汽锅鸡,九转肥肠,应时果蔬,各来一份。” 小二见他们三人点那么多菜,提醒道:“这位爷,咱们陶香居的菜分量可不小,您要不少点点。” “不用,你别看我们就三个人,其实都是大肚子汉,保准能够吃完,放心做吧,少不了你的银子。”胡从心将装着金叶子的袋子往桌上一拍,豪气干云道。 “好嘞,爷,您等着,饭菜马上来,这是咱们有名的普洱茶,几位先喝着,有事您叫我!”小二瞥眼瞧见金叶子,热情程度又提高了几个层次。 胡从心拿过茶壶,给苏信和小康倒上,说道:“喝茶,嘿嘿,他们这大地方的人都喜欢喝茶,咱们也尝尝。” 苏信看着胡从心暴发户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倒是小康猛地见到这饭店装潢亮丽,高大华贵,一时间有些惊愕,又有些畏缩,忙接过胡从心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三人正谈笑间,一个有些刺耳的声音忽地从身边传来:“哎呦,三位是新来皇城的外地人吧,是来求官还是求名呀?” 苏信扭头看去,发现是旁边座位上一个尖嘴滑舌的男子,他盯着桌上的金叶子眼内精光四射,语气古怪,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爷爷自小在皇城长大的,哪里是什么生人,你是谁,我们求官求名又如何,不求又如何?”胡从心见那人流里流气的,一拍大腿呵道。 他一眼便看出对方不过是不入流的小人物,仗着有苏信在旁边,尽显土豪霸气。 那人端着酒杯过来,以为胡从心是这桌的主人家,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一吐酒气,自以为老成道:“这位大哥,不管你以前是谁,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从外边来的,到了这儿。” 这人指了指脚下,笑道:“天子脚下,你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得知道规矩才能活地长久。” 胡从心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规矩?” “不是我王老三说大话,这从朱雀门进来的生人,想要在皇城里办点事,哪个不得我介绍介绍?老哥,你说你是想做官,还是想来做生意,或者是想要找人托关系,只要你能说出来,咱就能给你办到!” “哦!你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胡从心奇道。 王老三嘿嘿一笑:“朝中有人好办事,你们几位若真是有朝廷里的关系,就不会没人来迎接,既然没人接,就证明没什么关系,想要这人情无中生有,就得人找人,人托人,我王老三没什么本事,我家大哥却是曹丞相曹大人的家仆,平日里,嘿嘿,结交的都是朝中的大人物。” 胡从心笑道:“那你说说办事找人是怎么个办法找法?” 王老三以为鱼儿上钩了,仰头将杯中酒喝下,嘿嘿一笑,目光一转道:“那就得看您想办什么事儿了!” 第五十三章 有点晕 胡从心搂着王老三指着小康哈哈大笑道:“我这位兄弟求官,我求财,你倒说说你能怎么帮我们?” 王老三笑道:“求官容易,只消跟我那位大哥通报一声,总能有个门路,求财更容易,我手上便有许多路子。”说着,他笑嘻嘻地看着胡从心,搓搓手指,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规矩我都懂,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办成之后自然有好处给你。”胡从心拍拍桌上的钱袋道。 正在这时,他们点的几样菜上了桌,那王老三毫不客气地伸手便抓,却被胡从心拍手拦下。 王老三勃然色变:“这是什么意思?” 胡从心笑道:“没什么意思,你的桌子在那边,干什么要碰我们的饭菜?” 王老三气呼呼地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到那桌上和几位同伴埋头商议,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信摇头叹息道:“你为什么又要惹事,他们也没有哪里得罪了你。” 胡从心道:“前辈你不知道,这些人是皇都里的混子,看见来了外地人有钱地便要骗钱,遇到年轻姑娘,漂亮孩子,就算是拐卖人口的事儿他们也都做得出来。” 苏信皱眉道:“没有人管吗?” 胡从心叹息道:“阳光之下,必然有阴影,他靠近咱们无非是想骗些钱财,我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 小康笑嘻嘻地看着王老三那一桌道:“胡从心,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别看他们不怎么样,我总觉得今天你要惨了。” 胡从心撇撇嘴,自从跟了苏信,他对自己也越来越自信了,根本不相信那几个小人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他。 他拍拍腰间的钢刀,想着自己新练会的刀法,嘴角露出了自以为侠义霸道的笑意。 苏信和小康二人相视一笑,都有些无可奈何,眼前饭菜的香味引得他们食指大动,也不再多吃,赶紧享受其美味佳肴来。 酒足饭饱,苏信长出一口气,看了看那边一直还未离开,并且时不时朝着他们这边看的几个人,微微皱眉道:“小康你和胡从心一块儿行动,如果他们动手,千万不要吃了亏。” 胡从心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待我去拜访几个老朋友,他们要是敢跟上来,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信闻言,不置可否,喝下一口淡茶,径自往外走去了,初次来到皇城,他想要四处走走看看,方才不至于白来一趟。 他走之后,胡从心跟小康吹了几句牛逼,便也起身离开。 王老三带着人也立刻跟上。 小康笑地有些勉强:“胡从心,这些人该不会要在大街上打你吧!” 胡从心道:“不会,大街上他们不敢,怎么也得走到小胡同里。”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一处僻静的小胡同,足有百米长,寂静无人,墙边隐隐还有些荒草。 胡从心歪头一看,发现那些人还跟在身后,阴阴一笑,挺身迈步走入了小胡同之中。 “小康,一会儿看我给你表演,你先不要动手。”胡从心霸气道。 “好的,胡从心!” 胡从心尽力在小胡同里走出一种孤傲的感觉,耳听身后有凌乱的奔跑声,嘴角轻笑,手已经摸到了钢刀,准备给后边人来些刺激的。 “打他!奶奶的狗眼看人低,今天就叫你知道我王老三也不是好惹的。” 随着王老三一声呼喝,一块板砖已经拍到了胡从心脑后。 胡从心一个大喝,手中钢刀爆出一道冷光,着实将王老三等人吓了一跳。 而后胡从心只觉得脑子一蒙,便被打地不省人事了。 王老三一伙人对着胡从心一顿拳打脚踢,看得小康很是惊奇:“胡从心练的是刀法,不是横练功夫,怎么还任人攻击不还手,这样的套路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王老三打完,看着在一旁的小康笑道:“还是你机灵,千万别跟这个傻子一样手低稀松,其实啥也不会,就他这样的,在书里面活不了两页!” 小康笑笑,掰掰手指,骨结一阵爆响,说道:“几位说的一点儿没错,不过我看几位还是把我也打晕的好,否则我这老兄醒来又要怪罪。” 王老三眼神一狠,喊道:“兄弟们,上。” 这些人本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要不然拥有查探能力的胡从心也不可能得罪他们,只不过是胡从心身形笨拙,又想要装出些大侠风范,却没想到别人一上来就给了他一闷棍,所以才着了道。 小康如今真气小成,轻身功夫着实了得,虽然不会什么精妙招式,凭着几手偷偷从龙虎帮中学来的粗浅功夫,几下便将王老三他们打得哭天喊地。 王老三跪地求饶道:“大侠,大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别打了别打了,饶小的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小康见他又是哭泣又是求饶,心下对他极为不屑,挥挥手道:“赶紧滚吧,他只是说了你们两句,你们就要来小胡同里打他抢他,皇都里的混子都那么嚣张么?” 王老三哭喊道:“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带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小康走到胡从心身旁将他扶起,运起真气在胡从心脑后轻轻揉搓,不一时胡从心悠悠醒来,猛地一跳大喊道:“他奶奶的,人呢,统统放马给老子过来,老子的大刀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胡从心,他们…他们都已经因为惊骇于你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了!”小康无奈道。 “哦,是这样吗,我怎么感觉我脑袋有点痛?”胡从心揉揉脑袋道。 “唉,估计是你的错觉,咱们快走吧,你给我指点了锦衣卫的门路,还要去跟苏信前辈汇合,前往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了他老人家。”小康无语道。 胡从心道:“好吧,好吧,他奶奶的,这帮龟孙怎么跑那么快,小康,我这‘救赵挥金锤’的功夫着实了得,下次一定演示给你看,这次实在是太遗憾了!”胡从心边走边抱怨道。 第五十四章 鹦鹉 苏信在皇城中兜兜转转,从朱雀门一路向北,过了人声鼎沸的商贸区,穿过高门大户的高官府衙,便来到了皇城中最为高耸辉煌的紫禁城。 看着这紫金色的建筑物,远处不时走过的穿着全套兵甲的士卒,苏信不禁感叹这世间权力之可贵。 人间帝王之家,无数权力的集中地,千万年来,多少人为了占据这里抛头颅,洒热血,这高大建筑物的每一个砖石,都是尸骸垒成。 围绕着这座宫城,又有多少传奇人物,演绎了多少传奇故事,多少人在这里纵声欢笑,黄袍加身,多少在这里流下悔恨的泪水,无奈自刎而死。 苏信忽然很想进宫去看看,虽然紫禁城的护卫很多,防守也很严密,可宫城毕竟太大了,不可能每个地方都能照顾到。 更何况,还有些宫女小太监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偷偷留出来的空缺,苏信围绕宫城走了半圈,便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一个疏漏,趁着两队护卫换班的间隙,一个闪身便入了宫城。 高约三丈的宫墙,对于普通人是高不可越的天堑,对苏信来说却如履平地。 宫墙之后,只听见锅碗瓢盆碰撞之声,太监尖锐的催促声,苏信贴墙角站着,发现原来前边正是御膳房。 似乎是宫里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无数太监宫娥穿梭其间,手中捧着珍馐佳肴往朝中送去。 “赶快点儿的,等会儿惹得圣上不快,人人都得掉脑袋。” “小林子,小包子,你俩赶快的,别以为是新来的就能偷懒!” “刘大厨,佛跳墙什么时候能够上桌,不是昨天就炖上了么!” …… 一个抹着胭脂的胖太监站在门边,说说这个,骂骂那个,使得所有人都紧赶慢赶,丝毫不敢休息。 苏信看着宫里的事务,只觉得新奇好玩,那些饭菜也多是宫中特供,他见也没有见过,瞧了一会儿,便避过人的耳目朝着另一边走去了。 这宫里的人穿的衣服都是制服,他穿着一身便服很是扎眼,苏信暗笑一声,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摸到他们住的地方,找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套上,方才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他换上了太监服装,心下没了估计,一路漫游,先是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景致非凡,种的俱是各地献上来的珍奇物种,找来名匠修剪搭配,左边一片黄莹莹的天竺花,香气宜人,不浓不淡,右边是几株未开花的梅花,枝丫形状隐隐如龙,就连树皮也凸起如龙鳞。 在梅花旁边,立着一个小小木牌,上书“龙鳞梅”三字,却不知是何人的笔墨。 苏信迈步缓行,见了许多宝贵花木,忽地一声鸣叫自前方传来,他担心有人过来,闪到竹林之后,却见是几只开屏的孔雀闲庭信步般走来,一副雍容自在的样子。 苏信哑然失笑,暗道自己太过小心,自己穿着太监服,就算给人看见也无妨。 苏信闪身出来,走近一只孔雀身旁摸了摸它的头冠,那孔雀一点儿也不怕人,反而亲戚地用头蹭蹭苏信的手。 苏信轻笑两声,往前一转看见一只白毛鹦鹉,那鹦鹉一见他,便扑闪着翅膀叫道:“小太监,小太监,我饿了,我饿了,快上饭,快上饭!” 苏信一愣,没想到这御花园的动物都不怕人,这鹦鹉见到生人还要饭吃。 苏信看看四周,并没有见到什么饲料,问道:“你要吃什么,我上哪儿给你拿?” “笨蛋,笨蛋,右边菜园子捉虫,捉虫,我要大青虫,大青虫。”这鹦鹉吃的极肥,扑闪着翅膀缓慢地飞到苏信头上,伸出翅膀指着右边叫道。 苏信打眼一眼,果然那边有个菜园子,种着些大白菜,没想到却是专门为了给这只肥鹦鹉养虫子的。 他被这肥鹦鹉缠住,只好去菜园里给他捉虫吃,他跳到菜园里,扒拉着白菜叶,果然见到叶片里有肥大的菜青虫,伸手捏住一个递到头顶,疑惑道:“这菜园子离你那么近,虫子又那么多,你怎么不自己飞过来捉,偏偏要我捉给你吃?” “笨蛋,笨蛋,本鹦鹉是什么人,你有见过宫里的人自己做饭吃的吗?如果我们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都自己干,那还要你们这些人干什么?”鹦鹉仰头吞下菜青虫,拍拍苏信的头,指点道。 苏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个鹦鹉还是个哲学家,不过,他眼睛一转,笑道:“我听说最近御膳房里的大厨研究了一个叫做烧鹦鹉的菜色,专要烧那些白白胖胖的鹦鹉给人吃!” 胖鹦鹉流下一滴口水,自语道:“烧鹦鹉啊,想来一定很好出,前两天九公主还给了我一块烤乳猪,嘿嘿,真的很好吃啊,虽然我吃了有点消化不良…” 它忽然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惊呼道:“不对,你说什么,烧鹦鹉,鹦鹉那么可爱,为什么要烧鹦鹉吃,真是丧尽天良啊,哪个厨师,你说,明天我就让九公主把他赶出宫去!” 苏信再递给他一个肥肥的菜青虫,摇头叹息道:“恐怕不行啊,那个大厨是当今圣上最喜欢的厨师,据说考鹦鹉也是他专门研究出来给圣上品尝的。” “呜呜,啊,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吃了,我不吃了,我去减肥了,九公主肯定不喜欢吃小白的,肯定不会的!”肥鹦鹉将苏信递过来的菜青虫一把排开,带着哭腔缓缓地飞走了。 苏信看着它远去的身影,莫名感觉这只鹦鹉聪明地过了头。 苏信笑笑,跳出菜园子继续往前走,前面隐隐传来一阵水声,他寻声过去,想要瞧瞧有什么稀罕物。 苏信绕过一条巨大湖石,朝前面一个水潭看了一眼,猛地转过身来,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下得去洗洗眼了!” 第五十五章 九公主 “九公主,九公主,有个小太监见了你不行礼,不行礼!”聒噪的声音传来,肥鹦鹉不知道又从哪儿飞来落在了苏信的头上。 “谁!”一声娇喝声传来,水声一响,一道倩影裹着轻纱自水中飞出,轻轻一点水面便落到了苏信身边,一把寒气四射的银色长剑横在了苏信身前。 额,为什么洗澡还随身带着剑,不会不方便吗? 苏信看着眼前女子,一身轻衫若隐若现,根本不能挡住曲线惊人的肉体,反而因为若隐若现更有一番风姿,他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沫,嘴唇轻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恼人的肥鹦鹉还在一边煽风点火道:“九公主,杀了他,杀了他,无端端闯进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边叫嚷,它还用它的翅膀敲着苏信的头。 九公主闻言反而嫣然一笑,将手中长剑放下,对着白鹦鹉说道:“小白,你又从谁哪儿学的什么杀头大罪,他是个小太监,进来御花园伺候是正常的,哪儿犯什么大罪了!” 小白头摇地像拨浪鼓一样,嚷道:“没有么?不会吧,我记得那个老太监一说话就是什么杀头的大罪,怎么到我这儿就不对了。” 说罢,小白如同扑向九公主,她伸手将小白抱在胸前,一片雪白映入苏信的眼帘。 苏信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自己鼻腔中流出,顿时有些惊慌,这该不会是要走火入魔了吧! 师父说的果然不错,山外的女人都是妖女,这宫里的女人果然更狠。 不行,我得赶紧走。 冷汗从苏信头顶冒出,他想把自己的目光从那片雪白上挪开,可眼睛却不允许他那样做。 那该死的鹦鹉在九公主怀里蹭蹭左边,蹭蹭右边,只把她逗地花枝乱颤,看得苏信眼花缭乱。 苏信见他们玩的开心,暗自涌动真气使得自己脑海中重回一片清净,低下眼眉躬身道:“公主,小的新进宫中,一时间走迷了路,还请公主恕罪。” 宫里那么多小太监,难道这九公主还能全都认识不成? 九公主将小白抱在胸前,不在意地看了苏信一眼,说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皇帝哥哥在摆九龙宴席,你居然偷懒跑这儿来,将我衣裳和剑拿上,随我回房里去吧。” 看着九公主若隐若现的娇躯,苏信心中暗暗叫苦。 我跟你回房里去干什么,我没空呀! 可是一个小太监怎么能跟公主顶嘴,苏信只好将九公主手中剑接过,小跑着找湖边衣裳去了。 那剑方一入手,苏信只觉得轻如无物,心中一惊,知道这银色长剑乃是罕见的宝物,对这公主的评价不禁又高了一些。 重剑虽然难使,轻飘飘的剑也一点儿不容易,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柳絮,如果没有特别的方法,又能发挥出什么力量呢? 苏信抱着九公主的衣裳,只觉得一阵暖香扑鼻,心中痒痒的,看着前方随风摆动的轻纱,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拼命压制住心中躁动的念头。 “公主,公主,你喜欢吃烤肉么?”小白忽然从九公主怀里飞起来叫道。 九公主歪着头看着小白道:“一般吧,怎么了,你想吃烤肉么?” 小白狠狠看了苏信一眼,叫道:“这个小太监说御膳房里正在研究怎么烤鹦鹉,你不会要烤了小白吧!” 九公主噗嗤一声,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只笑地花枝乱颤,酥胸摇动,只把小白笑地泪眼迷蒙才开口道:“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怎么会要烤鹦鹉吃呢,就算是烤,谁敢烤小白你呀,是他故意吓你呢!” “死罪,死罪,骗小白是死罪!”小白扑棱着翅膀朝苏信头上打来。 苏信作茧自缚,哭丧着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更别提反抗小白的凌辱了。 在御花园中转了两个弯,便到了九公主的秀玉楼,她轻移莲步走入门中,悠然道:“今天宫里的宫娥不在,你为我更衣吧!” “更,更衣?公主,这…男女授受不亲,更衣小的可做不来啊!”苏信傻眼道。 九公主面容泛起一丝潮红,更显娇艳,似乎没想到小太监敢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白嚷嚷道:“男女授受不亲,太监也能算是男人么,你进宫来就是伺候我们的,居然还敢反驳,死罪死罪!” 九公主闻言跺跺脚,冷哼道:“让你更衣你就更衣,不准多嘴。” 小白扑扇着翅膀又要开口,也被九公主拦下:“你也不准多嘴,不然没有晚饭吃了。” 苏信将长剑放在一边,看着手中依旧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罗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往哪里去? 我该不该帮女人穿衣服?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还不快点?”九公主撑起手臂,轻纱缓缓脱落,苏信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脑海中嗡的一声,鬼使神差地朝着九公主走过去。 九公主的衣裳不少,苏信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为公主穿上,他虽然老成持重,手上却也不由得发抖,几次碰到公主的隐秘处,脸也臊的红了! 粉色梅花肚兜… 银色轻纱内衬… 月白色长裙… 一个人怎么需要穿那么多衣服,苏信吐槽着宫中的规矩! …… 终于将最后一件衣裳穿好,苏信轻轻出了一口气,连忙告退道:“公主,小的刚想起来公公要我给他送件东西,这时候却已经有点晚了,我得赶紧过去。” 九公主脸色泛红,却还是强撑着摆摆手道:“去吧,本宫这儿不需要你了!” 苏信如蒙大赦,快速离去。 直到多年以后,苏信还惊奇自己为何第一次为女人穿衣服就能如此娴熟! 出了秀玉楼,苏信顾不上暴露不暴露,运起轻功来一路跑远,等到停下的时候竟然稍微有点儿喘气。 果然,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女人,太厉害了,根本没动手就能把我吓成这样。 苏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身后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挂着书香楼的牌匾,身前不远却是一个石门,其上刻有内库二字。 苏信左右看看,发现这两个地方居然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颇有些惊奇。 事出反常必有药,这两个地方没人把守,要么就是太重要,要么就是太不重要。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可惜了! 苏信决定先从书香楼开始,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头探脑地溜了进去。 第五十六章 深不可测的老太监(大章求票) 书香楼中摆设古朴,只是横竖立着许多书架,拐角处有一道木质楼梯,应该是通往楼上。 苏信滑步无声靠近书架,快速扫视,发现第一排书架记载古今文章的《古今大典》,第二排书架是记载天下天文地理的丛书,第三排则是记载各地风俗的地方志。 直到最后一排,苏信眼睛一亮,发现是记载江湖各家情况的书册,抽出几册随意翻看,却是数十年前的记载了,如今向来各家都有变化,应该用处不大了。 苏信暗道:“这地方如此蹊跷,只保存些不甚重要的书籍,真是奇怪!” 他看向一旁的楼梯,决定还是要上去看看。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宦官一门也出了个这么的英雄少年么?你是从哪儿知道爷爷我在这儿守着,是特地来拜访我的么?”一道阴柔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苏信一惊,扭头望去,发现楼上盘膝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身着一身蟒袍宦服,正直勾勾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像是一只恶狗看见了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书香阁如此幽静,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苏信定然能够发现,可这老太监却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就算苏信已经看到他的所在,仍旧感受不到他的一点儿呼吸声。 苏信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可能遇上了宫里真正的高手。 也是,诺大的皇宫,怎么可能只有一些武功二三流的大内侍卫,那些侍卫遇到了高手能保护的了谁呀! 苏信勉强挂一个笑脸儿,说话半真半假道:“老公公,我,我只是无意间走到这儿来的,若是惊扰了您,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苏信便缓缓向楼梯下退去。 那老人轻笑一声,伸手一引,苏信只觉得身子一轻,身体竟不受控制一样地朝着老太监飘去。 苏信心下大急,他知道这老太监使的是擒龙功一类的隔空抓取功夫,可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毫无作用,就连运转体内真气抵抗也只觉得无处可使。 “哈哈哈,小娃娃,你怎么空有灵气不会运使,你师父是谁,怎么找到我的,快快从实招来,不然可非要叫你吃点儿苦头。”老太监满脸笑意地看着胡乱挣扎的苏信,似乎觉得很是有趣。 苏信飘在老太监身前,苦着脸道:“您也知道灵气么?我的灵气是误打误撞得来的,没有什么师承,找到你也真的只是误打误撞,我今日闯进宫中,好奇心唆使下想要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更没有什么不良意图。” “老身知道,否则在楼下你便已经没了命。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误打误撞练出灵气来的。”老太监伸出一点,苏信从空中落下,双脚着地很是踏实。 苏信眼珠一转,寻思自己的确是误打误撞练出真气,如果说谎被识破反而不妙,而且他本身对于灵气也心存许多疑惑,这老太监虽然制住他,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当即瞒下寒蝉宝玉不提,说自己在一个山洞中得到太玄神功,而后真气异变为灵气,大致说完后苏信皱眉道:“前辈,至于这灵气究竟从何而来,其中道理如何,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练成灵气之后,我也只是用运转真气的方法使用,从未发挥过其真正妙用!” 老太监抚掌笑道:“老身太久没出江湖,没想到竟然有人探索出如此以武入道的法门,真是绝妙,绝妙,你将太玄神功背给我听听,如果真实有用,我定然不让你吃亏。” 苏信对于门户之见并不深,也不是敝帚自珍的小气人,何况太玄神功本就是他无意间得来,当下并不迟疑,便将太玄神功口诀背出。 老太监越听神色越是敬佩,不时啧啧称奇,等到听完,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气修炼大成,逆转真气,回溯武功,将一身真气尽数废去,凝聚成一点真灵,转而修成灵气,这不破不立的道理虽然谁都知道,可数十年练成的真气,谁真的有那么勇气去废除呢!” “唉,创出这门功夫的人不但天资绝世,并且勇气超凡,不知他是否成就仙道,超脱凡世呢!”老太监口中喃喃自语,神色极其向往。 苏信问道:“前辈似乎也修有灵气,莫非这灵气还有其他修炼方式?” 老太监回过神来,看苏信的眼神温和友善,只见他点点头道:“当然有,三千法门的终点都是道,理论上来说,世间万物皆可成道,只是全都太过隐秘太过艰难,我所知道的能够成道的方式,无怪乎有三种。” “第一种便是天生灵根,拥有灵根的人或物乃天道宠儿,其中资质绝顶者无需功法便能自行吞吐天地灵气修成己身,次一等便需要功法辅助来吸纳天地灵气,修行速度也比较缓慢。” 苏信闻言一愣,灵根这玩意儿胡从心似乎说他自己有啊,难道胡从心竟然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苏信想起胡从心那张饱经风霜、略带市侩的脸,还有那两道潇洒的粗眉毛,心中忽然生出一点愤慨之情,不过随即又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老太监接着说道:“第二种则是吞食灵物,通过吞噬有灵之物锻造己身,强行炼化灵力,这种方式凶险无比,也是之前江湖中盛行的修炼方法。当时每有灵物出世,江湖上便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宗师大战,也不知伤亡多少。就算得到灵物,也还未必能成。灵气和真气终究不同,人体经脉何其脆弱,一旦不能压制灵物所含灵气,重则爆体而亡,轻则成为废人。” 老太监说道此处,深深看了苏信一眼,缓声道:“至于这第三种,便是你口中所说的太玄神功,用这个方式逆转真气,化出一点灵气,而后走上修真之路。虽然这种方式练出的灵气弱小虚弱,却胜在安全,若能推而广之,对于天下武林同道都有莫大好处。” 苏信点点头:“我看过一些杂书,不是说也有什么顿悟称道,积德成道,神仙点化成道,莫非都是虚言么?” 老太监摇摇头道:“那也未必,道何其玄奥,其全貌无人能够看透,你说的那些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不过我相信天道酬勤,你所说的那些成道方式就算存在,也肯定并非正道,为之肯定更为艰难。” 苏信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老太监笑道:“你这功法于天下有大用处,却不知你愿不愿意将之外传。” 苏信沉思片刻,点头道:“外传亦无不可,只是武林中正邪难辨,或是给邪道中得去,恐怕对天下大大不利。” 老太监赞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还胸怀天下,人之善恶难以分辨,不过就算是邪道中人,他们也不过是理念与正道不同,只要不是只会胡乱杀人的蠢人,传给他们也无不可。要知道,这些年来,他们为了探索修真之法,已经不知道凭白弄丢了多少人的性命!” 苏信到:“既然如此,那除了大奸大恶之人,其他的传便传吧,唉,只希望他们得到之后能一心修真,不再使得江湖动荡。” 老太监笑道:“此事谁也说不定,我等只要先将目下的事解决完便是。你将神功和盘托出,又愿意将之流传到江湖,功劳甚大,说罢,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苏信扫视这二楼一周,发现要比一楼空旷许多,只老太监身后有一桌一柜而已。 桌子摆着六七样物件,有几个玉瓶,两三样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信心想自己对灵气的认识还是太少,不如先向这个老太监了解清楚,便不提想要什么,而是开口问道:“前辈,晚辈可否貌美问一句您的来历?” 老太监笑道:“我只是一个运气好,活得比较长的老太监罢了,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号,我也只愿意在此地等死,不会再涉足江湖,因此你也不需多问了。” 苏信诧异地看了老太监一眼,却也不好追问,转而说道:“我误打误撞练出灵气,但对其一无所知,也没有合适的运使方法,还请前辈解惑。” 老太监道:“其实我所知的也不多,不过便都讲给你听听吧,免得这些东西都随我进了坟墓。” “灵气是比真气更为高级的能量,虽然也能用控制真气的方式运转灵气,却只能发挥其百分之一二的威力。想要发挥灵气真正的能力,必须要学会法术。传说厉害的修真者,能够翻江倒海,水火不侵,调动天地之力,就算是真气再强的宗师,也不会是他们的一合之敌。可惜那都是传说,我苦修百年,也未有什么大成就。” 苏信看着鹤发童颜的老太监,奇道:“百年?前辈您难道已经几百岁了么?” 老太监笑道:“老身痴痴活了两百二十六岁了,这也是修真的妙处,一旦踏入修真之门,不但实力大增,连带着寿命也有增长。” 苏信惊道:“能够增长寿命?” 老太监笑看苏信的惊讶,缓缓说道:“练气便可活百年,筑基三百只等闲,阴神易散需紧守,阳神罡风吹不散,金身大成谁不灭,过了雷劫便是仙!” 苏信道:“练气、筑基、阴神、阳神、金身、雷劫,这便是修真者的境界划分么?前辈您,您如今是什么境界?” 老太监点点头道:“是的,咱们凡人修真便是分为这六个境界,老身空活二百年,如今也不过是练气十三层圆满境界罢了,这一辈子是没有机会筑基了。” 苏信闻言心中大震,这老太监不过是练气阶段便能在挥手之间让他没有反抗能力,那练气之后的诸般境界又是何等威力? 老太监看着苏信的样子笑道:“唉,当年老身初闻修真一事,也如同你一般惊讶,一般向往,可惜天道难成,纵然蹉跎一生也未必能有什么成就,你还是别高兴地太早了,路都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苏信收敛心神,正色道:“前辈教训的是。” 老太监忽地哀叹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阴翳,苏信不知为何,也不敢打扰,只在一旁候着。 半晌老太监勉强一笑,说道:“你如此大方,老身也不能小气,这是我无意间得来了修真法门,那时候老身随着太祖东奔西跑,一日被敌军驱赶至山中,不慎离了队伍,不经意间到了一座山洞中,因此得了仙缘,这功法名为九转玄功,威力莫大,只可惜老身失了阳气之源,阴阳难以调和,却是无缘大成,便送与你吧!你那太玄神功在以武入道方面颇为可圈可点,但在后续修炼上却显得太过肤浅,还是趁早改练的好。” 说罢,他手指一点,一点玄光闪现,在空中一闪便没入了苏信百汇穴。 苏信只觉得脑海中微微一热,便有一篇文字清晰地出现,连忘也忘不掉,心中一喜,连忙拜谢。 老太监含笑道:“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那太玄神功老身不方便现身传授,还得你多多操心,在江湖上游历时遇到宗师便传授下去吧,也算是老身最后为天下武林做的一点儿好事。” 苏信应是,老太监伸手一点,桌上飞起两个玉瓶,一道三寸长短的断戟落到苏信怀里。 苏信推辞道:“前辈,你我功法互换已经是我大大占了便宜,这些东西我却是不能要了!” 老太监摇摇头,无奈道:“这些东西老身已经用不上了,那丹药乃是练气前期用得上的真灵丹,对于修炼有促进作用,那断戟乃是我借助战场血气祭炼的法器,虽然威力不大,却也有一方妙用,我你自己慢慢参悟吧。” “无功不受禄,老前辈,你我不过是一面之缘,如此大礼我断断不能接受!”苏信苦笑着说道,他可不相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老太监笑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执拗,非要跟我等价交换么?老身多了二百年,以前的那些兄弟早已经入了坟墓,就连他们的后人估计都想不起我来了,我哪还有什么事儿要麻烦你。不过既然你如此较真,那么老身倒也有个不情之请,老身夜观天象见星辰变色,妖星频现,近日江湖中也是动荡不安,连带着朝堂上也风起云涌。唉,明武这孩子天资不差,却沉溺于玩乐,只靠化生一人只怕也难以挑起大梁。” 老太监幽幽一叹,说道:“虽说王朝气数自有天定,但老身想人定胜天,如果可能的话,还望你能在危急时刻挽救这郭室江山,也不枉我操劳一生了!” 苏信轻舒一口气,心道如今天下哪有什么大事儿,锦衣卫与东厂势大,还有自己的大师兄在,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当即答应下来。 老太监轻笑两声,挥挥手道:“快走吧,虽然你实力不差,想在皇宫中随意走动还是有些危险,对面乃是皇宫内库,机关甚多,还有高手把守,你就不要再去探了,老身给你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快快离去吧!” 苏信尴尬的笑笑,对着老太监深深一拜,纵身下楼离去了。 第五十七章 白眉 苏信装好丹药与断戟,再不留恋,寻路纵身离去,见识了老太监高深莫测的实力之后,他再也不敢小看皇宫防护,暗自庆幸自己只是来看看,如果真是藏有坏心思,恐怕今天便不能善了。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苏信沿着原路返回,过了御花园,将太监服还了,越过御膳房便要离去。 忽地苏信背后寒毛一炸,他纵身往前一躲,原本所立的地方瞬时被一道剑气化为齑粉。 “小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皇宫,给我留下吧!”一声冷喝传来,三道剑光又至。 苏信回过身来,见是一名中年锦衣卫,面目寻常,唯有一道白眉极为扎眼,纵身躲过两道剑光,曲指探出一道灵气消了一道剑光,慌忙说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这便就要走,阁下何必非要拦我!” 白眉锦衣卫眉头一皱,冷笑道:“皇宫大内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今日圣上大摆九龙宴,我特地来此值守,没想到竟混入了贼人。” 苏信见这人剑招精妙,已入大成境界,心想动起手来不能立刻制服,若是被他唤来更多锦衣卫反而更加麻烦,他得了老太监的好处又不好下重手,一时间颇有些为难。 那白眉锦衣卫见自己剑招被苏信轻描淡写般化去,心中也是一凛,虽然言语冰冷,心下却十分慎重,若是为了抓捕这人闹得动静太大,不但惊扰圣上,也是自己的失职,因此心中也是十分苦恼。 苏信看着白眉锦衣卫的衣裳,忽地脑海中蔡飞鹏的身影一闪而过,急忙道:“阁下认识蔡飞鹏么,他也是你们锦衣卫左使,还有陆无赦,他们我都是认识的,还望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不要动手,我今日只不过是路过京城来游玩一番,绝无恶意的,另外我还有个朋友也要加入你们锦衣卫,今后还需要你们多多照顾,咱们千万不要起了争执才好。” 白眉锦衣卫听到蔡飞鹏的名字,白眉微皱道:“老蔡不是在外忙仙人遗迹一事么,你是如何遇到他的?” 苏信苦笑道:“在下不才,也是蔡左使的邀请之列。” 白眉脸色不复之前冷酷,将手中剑收起,仍旧紧盯着苏信道:“如此说来,你也是我们锦衣卫的客人,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擅自闯入皇宫,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苏信默然无语,想起了那天杀的肥鹦鹉小白,感情这‘杀头的大罪’是宫里人的口头禅是么? “这…那你说要怎么办才能放我走,你剑招虽然精妙,但应该也还不是我的对手,非要打的话,惊扰了侍卫可就麻烦了!”苏信见白眉锦衣卫依依不饶,有些不耐烦道。 白眉锦衣卫再次抽出剑来,冷笑道:“我也不叫人来,只需要阁下能胜过在下,便是在下技不如人,让你走了也是应该。” 苏信轻叹一声,知道不能以言语解决此事,只能上前强攻,若是在这儿拖得久了,惹来更多侍卫,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虽然两人只过了几招,但苏信已经看出来白眉锦衣卫虽然剑招精妙,其实实力不过是一流水平,自己徒手虽然有点麻烦,但要胜他还是不难。 苏信右手虚抓,要用擒龙功夺白眉长剑,右手连连点出,用的却是‘十步杀一人’的剑法。 白眉锦衣卫手上长剑微微颤抖,似乎要脱手而出,只听他冷哼一声,运转真气包裹长剑,顿时长剑寒气四射,擒龙功也没了效果,继而长剑如同银龙飞腾,直取苏信胸前。 长剑未至,寒气先到。 “剑气?”苏信眉头一皱,左手划开,不敢与他对剑,剑道大成方有此等剑气,苏信可没有自信自己的肉掌能与之对拼,只好变招围绕白眉进攻。 苏信灵气充沛,招式既精妙又迅速,一双肉掌不与白眉长剑相接,却在虚实之间时时刻刻威胁着白眉的重要穴道。 白眉攻无可攻,守又没有胜算,眉头越皱越紧,剑招越来越快,舞成一团银光,可惜苏信轻功奥妙,宛如海中银鱼,空中飞鸿,虽然近在眼前,可偏偏无力可使。 白眉运起寒冰剑气虽然威力超群,对真气耗费却甚为严重,他武功的奥妙之处本就在于以寒冰真气的威势压人,使之在剑招与真气的影响下速度渐渐缓慢,而后以灵巧剑招破地,可苏信轻功奥妙,真气浑厚,丝毫不受寒冰真气影响,剑招也根本碰不到他一根寒毛,一时间他也是无招可使。 白眉眼见自己真气见底,再拖下去绝无得胜可能,闷哼一声,强行要使出一招自己还未练成的剑式。 苏信见他剑招忽变,脸色苍白且又决然,心中暗道不妙,口中说道:“大家比试而已,你这是要拼命么?” 说罢双掌忽地一合,将白眉长剑拿住,灵气顺着长剑倒逼,猛地让长眉松手脱剑,“噔噔噔”连退数步才停了下来。 苏信手中一痛,仔细看去,原来手上竟然有些许冰晶,几道伤痕渗出一点血迹,却立刻被冰晶冻住,慌忙丢了长剑,运转灵气祛除,方才不被寒气所伤。 苏信冷冷看了白眉一眼,说道:“这样可算是我赢了?” 白眉走上前拾起长剑,脸色苍白却面露感激之色:“是阁下胜了,谢阁下援手之恩,在下…在下方才走了极端。” 苏信摆摆手道:“无妨,我这就走了,你继续自己的职责吧!” 白眉却追上两步,欲言又止。 苏信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么,宫里的东西我什么都没动,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白眉摇头道:“前辈武学修为高超,自然不会欺骗在下,只是,只是在下也没有什么能报答前辈大恩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苏信道:“哪来的什么恩情,你能让我走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白眉羞愧道:“若不是您躲了我剑,又用真气强行使得我真气回转,我那一招使出便要受了重伤,这,这如何不是大恩!” 苏信不在意道:“不就是把我手刮破了一点儿伤痕么,说话的时间血都不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眉默然,转而说道:“前辈你的什么朋友来了我锦衣卫之中,我无法报答前辈,总要照料他一二。” 苏信顺水推舟道:“他叫小康,你自己看着办就是,行了我走了!” 说罢苏信纵身离去,白眉看着苏信的身影欲言又止,看了看手中长剑,默然叹了口气,回到自己位上调息去了。 第五十八章 苏信回到朱雀门附近,左等右等也不见胡从心,暗想他莫非是和往日那些朋友聊得太过投入,忘了回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研究脑海中的九转玄功,武学功法不是随便就能修炼的,修真功法自然更要小心。 这九转玄功功分九转,一转练气,乃是感悟天地灵气,吸纳灵气锻造自身,滋养经脉,锤炼五脏,使得周身灵气圆满,为筑基做准备。 二转筑基,以体内积累之灵气运转周身,破开病灶,疏通未通之经脉,蕴养识海,为打开灵台,凝聚阴神做准备。 三转阴神,乃是神识与灵气结合,转化为阴神,阴神乃真正天地之灵,拥有无穷妙法。 四转阳神,乃是阴阳调和之后,阴神转化为阳神,能够脱离肉身,遨游虚空,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运用法宝更有无限威能。 五转换骨,却是以阳神以及天地之力淬炼筋骨,使得凡骨化为灵骨,进而使得肉身蜕变。 六转灵体,肉身蜕变为灵胎之后,仍需要细细打磨,使得浑身深入淬炼一遍,要让阳神与肉身完美结合,方才真正修成灵体。 七转方才入金身,灵体结成便能够接引天地灵力锤炼,使得金身结成,肉身成圣,不死不灭。 八转雷劫则并非修炼功法,而是记载了些躲避与抵抗雷劫的法门,讲的玄之又玄,却不是苏信能够看懂的。 九转成仙则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详细记载,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 九转玄功之后记载有短短一段话:“洞中修得千年功,金身结成劫难灭。漫道妖星将临凡,纵是封神亦无忧。” 苏信看了,不禁有些觉得好笑,若是千年才能修成这九转玄功,自己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了,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不过九转玄功第一转练气篇看起来确实要比太玄神功要高明许多。 太玄神功只要资质不差,人人都能修炼,小康和胡从心也练了些基础,可惜只不过是一篇颇为高明的内功心法,练出来的也只是寻常真气,并无特别之处。 苏信自觉体内真气化为灵气之后,太玄神功的修炼效果便直线下滑,只是想要补满灵气都甚为艰难,花了大半个月丹田内也只不过存有一半灵气。 好在灵气比真气质量更好,虽然量只有之前的一半,威力却已经能与之前一般无二,否则与人动武时不免麻烦,至少不会也有了宗师实力,行事也不必太过畏缩了。 九转玄功之后,还附有老太监的一些修炼心得,苏信见是前辈所记,凝神细看,多是些练气期关键处的提醒与建议,苏信细细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往后再看,苏信眼前一亮,心中颇为欣喜,原来在最后老太监竟记载了两个法术的使用方法。 修真者与武者最大的不同,不是灵气与真气的根本差别,而是法术与招式威力的巨大差距。 同样的招式,用灵气催动或是真气催动,威力差距并不明显。但一旦运用灵力施展法术,比之用同样的灵力施展招式,威力便有十倍百倍的差距。 老太监留给苏信的法术分别是“御物术”与“灵目术”, 御物术乃是以灵力调动天地之力,隔空取物之法,听起来与擒龙功、控鹤功差不多,却因为有天地之力的配合,威力天差地别。 苏信以擒龙功隔空从江水中取出一尾鲤鱼便已经被人视为神迹,老太监却能以御物术让苏信飘在空中无法掌握自身。 苏信细细品味御物术,发现使用方法并不困难,调动灵气以特定的经络运转到手上,而后并不发出,而是借用手上灵气感应身周天地之间的灵力,不多时只觉得自己周围三尺之内的天地莫名对自己有了一丝亲近之感,即使用眼看,也能察觉到一切风吹草动。 苏信玩心大起,心思一动,脚边一颗石子缓缓飘起,苏信要石子往左,石子便往左,要石子往右,石子便往右,虽然在空中那石子颤颤巍巍极不稳定,却仍旧随着心意转动。 苏信散了灵气,石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看着地上那颗石子,只觉得欣喜若狂。 擒龙功自然也能将石子控在空中,一些指法更是能够使得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子发挥出莫大威力,但又有什么武功能让石子顺着自己的心意随意而动呢? 催动御物术,并不需要时刻转变经脉内真气,不断改换方向,只需要以自身灵气与天地之力结合之后,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心意一动,便能将所御之物任意操控。 苏信闭目感受体内灵气,发现先前一番试探,只不过消耗了一点儿灵气,比之擒龙功不知少耗费多少。 以更小的代价换来更大的效果,这便是灵气与法术之妙。 之后苏信又试着以御物术操控身边一颗柳树的枝条,使之随风而动,轻轻拂过一只麻雀的头顶,那麻雀惊叫一声,跳到一旁,歪着头看着那个弯成一个圈的柳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晌方才一震翅膀,展翅欲飞。 苏信轻笑一声,心念一动,麻雀身旁的几条柳枝忽然如同灵巧长蛇盘曲纠缠起来,顷刻间围成一个圆球,将已经振翅飞起的麻雀困在其中。 麻雀发现自己被柳枝困住,连连惊叫,左冲右突,却无论如何也装不开柳枝球。 苏信散去灵力,柳枝球散开,麻雀匆忙飞走,半天不敢再落在柳树上。 苏信见此,只觉得如获至宝,见小康他们还未回来,静下心来去研究另一门法术“灵目术”。 灵目术与御物术不同,并非调动天地之力,而是以灵力淬炼双目,使之能够看破一些浅薄的幻术、障眼法之类的伎俩。 苏信按照老太监提供的方式将一道灵气分成两份,分别化入双目,初时只觉得眼部暖洋洋的,如同身体泡在温暖里一样,灵气缓缓融入双眼,眼部渐渐胀痛,却是灵气遍布眼球之后,正在缓缓疏通眼部一些隐秘的细小经脉。 过了半晌,苏信只觉得眼中胀痛变为刺痛,慌忙散去剩余的一点儿灵气,眼中却已经布满血丝。 他心中一惊,才想起来老太监的心得中似乎说过“灵目术”练成需要六六三十六天,每日以灵气滋养双目,徐徐图之方才有成。 苏信知道自己贪图求成,险些伤了眼睛,心中一颤,方才明白修行之中潜藏的危险比之练武更要多出许多。 练武练错或是练岔气,大不了及时修正,最多也就是散功重修。 可修行中只要搞错一点儿,便与练武时的走火入魔一般可怕,若非他谨慎天性,只是用一道灵气尝试,而是将所有灵气全部涌入双目,恐怕眼睛就要因此废掉。 苏信心中略有些惊慌未定,摇摇头不再演练法术,向四周望望,见此时太阳就要下山,胡从心二人还未回来,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和气恼。 第五十九章 胡从心被抓 就在苏信想着要去找他们时,只见小康脸色焦急地在街上穿行,看见他后眼前一亮,匆忙挤开人群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前辈、前辈,胡从心他被人抓了,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快去看看吧。” 苏信按下心中火气,暗想道胡从心有探查能力,自己又深明‘苟’道,怎么会惹上惹不起的人,沉声道:“小康你别急,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拉着苏信往大街里走,边走边说道:“前辈,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他们说要砍了胡从心的手呢。” 苏信闻言只好跟上。 “前辈,是这样的,我们吃过饭后在胡同里打发了王老三那几个混混,之后胡从心便带我找了两个他相熟的锦衣卫,略微做了些测试之后便让我入了锦衣卫。胡从心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后他们便有事忙去了,胡从心他,他说带我去找点乐子,我们便进了红楼。” 小康说到这,咽下一口唾沫,偷看了一眼苏信了脸色,见他并无异色才接着道:“胡从心将金叶子给她们见了,便被那老鸨子哄进了红楼地下开设的赌场。我本来劝他不要去,可胡从心说他有办法能赢,我们便去看看。谁知道,谁知道,胡从心不但把那一袋金叶子输了,还欠了他们不少钱,现在低下闹得正大,说要砍了他的手呢!” 苏信冷冷道:“他赌光了金叶子,还要再去借钱赌?怎么能蠢到这地步么?” 小康哭丧着脸道:“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胡从心输了几把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跟他说话他根本就听不下去,不论如何,前辈你还是先去救救他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朱雀门大街拐角的一个红楼,小康挤开众人带着苏信进去,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迎上来立刻被小康赶走,只是拉着苏信奔向后院。 苏信却拉住小康,皱眉问道:“你跟他们动手了么,低下都有些什么人?” 小康脸色一红,说道:“动手了,就是因为动了手,胡从心嘴上又不干净,才闹得这样凶!我要动手救胡从心的时候,那女人一回手我便不知道不是对手,而且他们还有许多人,我怕与她纠缠久了连我也要陷进去,就慌忙逃了出来找您。” 苏信皱眉道:“女人?屋里大概有多少他们的人,有没有一流高手。” 小康道:“是女人,她招数怪异,胡从心也是被她缠着也一直赌,一流高手说不准,二流的应该有两三个,其余喽啰也有二三十个。” 苏信心中一定,没有一流高手那就问题不大,何况自己也只是来救人,又不是砸场子,能以理服人还是要以理服人的。 红楼中的护卫们有见过小康的,这时候已经进去报信,苏信也不管他们,跟着小康进了红楼后院,一个小屋门前立着两个大汉,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开门给他们进去。 门后却并未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向下的阶梯,苏信二人走下去,初时觉得昏暗寂静,转了一个弯儿,忽然便嘈杂起来。 最热烈的是赌徒的吆喝声,最诱人的是女人急促的呼吸声,最乱人心的是骰子牌九麻将的碰撞声,还有些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却根本没人在意…… 比声音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儿的味道,寻常赌场里乌烟瘴气,赌徒的汗臭味,食物混杂的臭味,女人身上浓重的胭脂味混在一起,让人不禁皱眉的同时却又容易迷醉。 可这儿却没有那些恼人的气味,有的是淡淡的熏香味,只是这种熏香并不让人冷静,而是为了在营造高端情景的同时令人沉醉痴迷。 苏信在进到这个赌场的时候,至少有十双眼睛看向了他,有两三人是寻找猎物的赌徒,其余的却都是赌场里的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当中赌桌旁的一个女人。 胡从心也在赌桌上,只不过是被捆的像一个肥猪一样扔在桌上,就连他的头也已经活像一头猪,肚子被打的红肿,耳朵也被拉长,双颊鼓起,眼泡肿大,若非苏信知道胡从心就在这里,还有些不敢相认。 胡从心嘴巴被塞了一条脏抹布,看到苏信过来却还是呜呜乱叫。 苏信本来心中有气,看到这个场景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随即就止住笑声,看向桌旁翘起腿来露出一双雪白长腿的红衣女子,心中不断盘算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红衣女子身后立着十来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黄袍,头上顶着瓜皮帽的矮胖男人笑眯眯地看看小康和苏信,眯着眼说道:“老夫还以为你要去搬来什么救星呢,原来就找来这么一个书生呀,可惜我们都是粗人,不喜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四书五经,不然还有可能看在这书生的面子上放人。” 苏信笑道:“在下苏信,不知这儿是谁说的算,还请站出来说话,我这朋友输了多少,直接说出来咱们商量法子解决就是。”言下之意却是暗指那矮胖男人并无话语权。 带着瓜皮帽的男人骂道:“来了这儿还那么嚣张,跟这头猪真是一模一样,等会儿没办法的时候可别来求老夫!” 红衣女子轻笑道:“老黄,你退下吧,这位小哥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你不要得罪了他。” 那人对红衣女子极为顺从,当地不发一言退去,显然那女子才是这赌场拥有话语权的人。 苏信仔细看这女子,只见她酥胸半露,面若桃花,打扮甚是妖艳,但一双凤眼中却清冷异常,看起来甚是不搭。 她一双眼睛盯着苏信,只把他盯得不好意思。苏信熬不住,只好道:“这位姑娘,我这朋友到底欠了你们都是银子,你又要如何才肯放人?” 红衣女子盈盈站起,纤细腰身与硕大胸围形成一个惊人的比例,真叫人担心会不会掉下来,她轻摆腰肢,如同扶风杨柳一般走到苏信身旁,轻轻吹了吹他的耳垂,娇笑道:“妾身红莲,在此等候公子多时了,放人只是小事,却要看公子你怎么想了。” 苏信拉着小康退后两步,义正言辞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未成家,请姑娘自重。” 红莲看着苏信正经的样子娇笑一声,回到椅子上坐下,裙摆落在一侧,又露出大片雪白,翘着的腿一上一下,使得身后一众汉子一齐咽了一口唾沫,那瓜皮帽更是双眼放光,只恨得没有长在红莲身上。 红莲一双妙目盯着苏信道:“苏公子,妾身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知道您武功非凡,我这赌场人虽然不少,却根本拦不住您,只是还希望你不要妄自动手,桌上的这位朋友中了点儿毒,你一旦动起手来,就算将我们都杀了,恐怕也救不了他!” 苏信闻言脸色一沉,而后嘿嘿笑道:“我本也没想要动手抢人,否则也不会站在这儿和你们说那么多话,如果能讲道理的话,又何必动手呢!” 第六十章 赌局 红莲娇笑道:“既然公子通情达理,那么这事儿便一点儿也不难。你这朋友没有欠我们银子,他欠的是人。” 苏信皱眉道:“欠人?什么意思?” “有些客人赌的身上没钱了,便将家人孩子,甚至是自己押在赌桌上,那也是常有的事儿!您这位朋友便是将他押给了我们,可惜他运气不好,输了!”红莲柔声解释道,声音甜美,说出的话却有些渗人。 苏信摇头道:“人家赌博没钱了你要他走就是,却还接受别人押人,实在不是侠义行为。” 红莲笑道:“妾身不如公子大义,只是做点小生意挣口饭吃,何况妾身有没有逼迫各位客人,他们自己要押,妾身又怎敢拒绝呢?” 苏信不与她进行口舌之争,再次问道:“你不必跟我绕弯子,就说要怎么才能放人吧!” 红莲道:“看来公子还有事要忙,那妾身也不耽误时间,只需要公子您与我赌上三把,赢了便能把人带走。” 苏信道:“毒呢?” “自然会解开。”红莲摆摆手,自有人将胡从心从桌子上抬下去。 苏信看看被胡乱扔在地上的胡从心,又望望赌桌上的骰子,轻叹道:“在下并不会赌钱,具体怎么个玩法,要赌什么,还请姑娘说明白。” 红莲甜甜一笑:“如今不会赌的男子可真是少有,既然公子不会,妾身也不会为难公子,咱们只要摇晃骰子,看谁摇出来的点数大即可。” 苏信问道:“点数一样怎么算?” “怎么说妾身也是弱女子,若是点数一样的话,想必公子会让着妾身吧,”红莲秋波流转,娇声道。 苏信却对红莲的娇媚姿态视若不见,摇头道:“我很重视男女平等的,绝对不可能因为性别问题而影响比赛的公平性!” 红莲笑脸一僵,随即拍手道:“公子真是会说笑,那么咱们若是点数相同便重新摇便是。” 苏信点头道:“这样也好,骰子摇坏了也重新摇吧,我怕我用力大了。” 红莲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妾身这儿有一副玄铁制成的骰子,就算是宗师高手来也摇不坏的!” 苏信走到赌桌前,皱眉道:“规矩这么说定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我输了话要赔给你们什么吧。” 红莲将一双玉手搭在苏信肩上,面对面吐气如兰道:“咱们赌过了再说好不好?妾身一定不会为难公子的。” 苏信盯着红莲的眼睛道:“不可以!什么事情总要先说清楚才好。” 红莲幽幽一叹,颇有些幽怨道:“咱们三局两胜,我输了便将这位大哥放了,另外还添些银子给你,如果妾身侥幸赢了,那边需要公子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儿?” “那事情颇为隐秘,却是不好在这里说出。”红莲为难道。 苏信笑道:“难道你要我自废武功、暗杀好人,甚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也要去做么?” 红莲收起笑容,皱眉道:“公子要救人,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妾身要公子做的事,其实只不过是要今后在为难时刻请公子出手一次,如果公子连这也觉得为难,那么就请自便吧!” 她冷哼一声,地上的胡从心却忽然变了脸色,在地上胡乱翻滚起来,似乎极为痛苦。 苏信望着痛苦万分的胡从心,暗中叹了一口气,便答应了下来。 他看着红莲精致的面容,心想你这样逼我,以后我说话不算话你可别哭。 红莲闻言一笑,取出六枚黝黑光亮的骰子往桌上一拍,伸手请道:“公子先请。” 苏信微微一笑,拿起竹筒,轻轻往桌上一拂,便将六枚玄铁骰子装入筒中,他虽然没玩过骰子,但用些武学手法做些漂亮动作并不难。 为了不出差错,苏信暗运灵气,以御物术暗中将骰子点数改变,分别是三个六、两个五,一个四,想来赢她不是问题。 红莲见苏信停下,随手从赌桌上拿了竹筒摇动几下便抬起竹筒,轻笑道:“公子开盅吧!” 苏信见那女人摇出来的点数不过只有两个五,一个四,三个三,点数比自己差了太多,淡淡一笑,将竹筒打开,抱拳道:“在下这局侥幸赢了,还请见谅。” 这话刚一出口,便有一阵哄笑从身旁众人口中传来,小康捂着脸苦笑道:“前辈,前辈,你看看自己是几点,你输了呀!” 苏信笑脸一僵,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点数竟然变成了三个二点,三个一点。 红莲掩嘴轻笑道:“承蒙公子想让了!” 苏信心中犹如一万匹奔马跑过,凌乱无比。 “不可能啊,我都用修真者的方式出老千了,还能输?”苏信有些难以置信。 他明明用御物术将点数改的很大,怎么就会忽然又变了呢?他对真气波动极为敏感,这间屋子里的人不少,可是他相信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眼皮底下用真气改换骰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红莲见苏信迟迟不动,轻启朱唇道:“公子,请吧,这是第二把了,可不要再让妾身了!” 苏信勉强笑道:“是的,三局两胜,如果我再让可就直接输掉了。” 他再次摇晃骰盅,以御物术将点数转到三个六点三个五点,轻轻放在桌上。 红莲见此轻轻一笑,拿起桌边竹筒轻轻晃动,打开之后那是五个四点,一个五点,她伸手轻声道:“请开吧,公子。” 苏信灵气一探,确保自己的骰子没被改换,以一股无形灵气覆盖在骰子面上,轻轻拿开竹筒,低头一看,脸色如同苦瓜一般。 之间他我的点数又变成了三个两点,三个一点。 苏信还未说话,边听红莲笑道:“看来公子今天运气不佳,妾身侥幸赢了,公子请便吧,日后若是妾身有所求,必然会派人通知公子的!” 苏信低头不语,看着桌上的六枚骰子,暗中以灵气向内渗透,他要看看这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他一灵气包裹骰子,确保点数不会被外在力量影响,可打开竹筒的一瞬间,点数还是变了,这说明问题不在外,而在骰子本身。 第六十一章 出老千也赢不了 红莲见苏信一言不发地盯着骰子看,眯着眼泛起一道冷光道:“公子一言九鼎,想必不会耍赖吧!” 苏信闻言,猛地将灵气往筛子中一探,隐隐感受到一股排斥之力,似乎其中有活物在蠕动。 可惜他灵目术还未练成,否则便能看出其中到底潜藏着什么古怪东西。 不过想要打开骰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苏信将六枚骰子拿在手中,盯着红莲压低声音道:“这几枚骰子有问题,咱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说怎么样。” 红莲惊慌之色一闪而过,娇笑道:“公子说笑了,既然公子有秘事要谈,那么咱们暂且进密室交谈,老黄,你带上被绑着那个,其他人就不用跟来了。” 原来这低下赌场还有密室,众人进去,苏信手中一直拿着那六个骰子,红莲不时看他一眼,却又极快躲开,眼神飘忽。 密室门关上,一根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在室内点燃,照的人们脸上黄灿灿的。 苏信将六枚骰子放在手心,盯着红莲道:“我愿赌服输,今后你若是有事自然会帮你一次,现在我用着六枚骰子换地上这个人,你看怎么样?” 红莲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娇笑如常道:“公子真会开玩笑,这玄铁制成的骰子虽然价值不菲,却也比不了这位大哥的性命,何况,这骰子本来就是妾身的,你怎么能用妾身的骰子做筹码呢?” 苏信道:“这骰子是你的没错,但里面几个小东西恐怕不是你的吧,我用它们的命换我朋友的命,你看如何?” 红莲还要抵赖:“骰子就骰子,骰子里面怎么会有生命呢?” 苏信摇头道:“虽然你是女人,可我最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啰啰嗦嗦,你再要纠缠,我便了结了它们,我这朋友么!” 苏信看了一眼地上的胡从心,恨恨道:“你要留他一名做牛做马也好,要杀要剐也好,反正都是他自己惹下的篓子。” 胡从心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信,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他才刚刚抱上苏信的大腿,还没有宝马香车,还没有大鱼大肉,还没有作威作福,还没有完成走上人生巅峰的理想,难道就要终结在这一个小小赌场里吗? 小康也惊慌道:“前辈,你,你救救胡大哥吧,他只不过是犯了些错,却不至于死呀!” 苏信冷冷道:“那金叶子是我的,他全都输光了,我不要他还就够他的了,为什么还要费工夫救他!” 红莲冷眼看着他们,冷笑道:“罢了,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眼里,将我的骰子还来。” 苏信冷声道:“你先放人,解毒。” 苏信手中灵力一催,六枚骰子无风自动,飘在空中盘旋飞舞。 红莲望着飞舞的骰子,银牙紧咬,终于冷哼一声,手掌若刀,刷刷两下砍断了绑在胡从心身上的绳子。 胡从心当即就要站起,却被红莲啪地一掌按在地上。 “你若是乱动,毒发身亡可不管我的事!”红莲冷冷道。 胡从心一听,立马老老实实的趴好。 红莲从怀里取出一根紫色的香,点燃在胡从心鼻尖一放,一股紫烟冒出,不多时,一只小巧的蜘蛛从胡从心鼻中爬出,乖乖地趴到红莲手心,那蜘蛛青紫两色,看起来极为可怖。 红莲嫌弃地看了一眼胡从心,说道:“可以了,像你这般人怎么会有苏公子这样的朋友,没有实力只会说大话,不让你吃点苦头永远不会长心眼!” 胡从心虽然鼻青脸肿,嘴上却丝毫不落下风,立刻回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红莲杏眼一瞪,胡从心立刻跑到苏信身后,他胡从心明白,只要在苏信旁边,自己就是安全的! 红莲冷眼看着他们,伸出手来,说道:“苏公子,人我已经放了,骰子可以还给我了吧。” 苏信笑着对胡从心说道:“你仔细看看这骰子。” 胡从心凝神看去,继而脸色古怪地点点头,苏信才一挥手,把骰子还给了红莲。 红莲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半晌才收回贴身放好。 苏信见此间事了,轻松笑道:“红莲姑娘一个女子,年纪轻轻便能执掌诺大一个赌场,实在是了不得,祝你生意亨通,但还是要留存善念,不要将人逼到绝路。” 红莲收回了骰子,也不似之前那样惊慌,娇笑道:“如果妾身能有公子这样的靠山,又怎么会自己抛头露面呢?” 苏信苦笑摇头,胡从心却挺身说道:“快点开门让我们走,不然把这里全都给你拆掉,说啥客气话呢?把我打成这样,还以为是朋友呢?” 红莲冷冷看了他一眼,吩咐老黄将他们送出了红楼。 一出门,鼻青脸肿的胡从心便道:“走,陶香居,我大难不死,小康又入了锦衣卫,咱们双喜临门,不得不庆祝一番。” 小康无语道:“钱都被你输光了,还吃什么陶香居啊,我这还有几个铜板,咱们买点炊饼吃算了。” 胡从心摇头晃脑道:“胡从心我怎么可能输地一干二净呢,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胡从心将鞋子脱下来,各自从其中掏出一片金叶子,穿上鞋子,将金叶子往鼻尖一送,轻轻一嗅,打颤道:“味道确实不咋地,但还是够咱们好好吃一顿了!” 苏信和小康对视一眼,对这样的胡从心都有些无奈。 胡从心用一片金叶子换来了一桌上好酒菜,临街坐下,苏信方才问道:“胡从心,今天的事儿什么情况,怎么连你也会被阴?” 苏信心想自己隐藏的那么好都没阴到你,怎么一个小小的赌场会把胡从心给阴了呢! 胡从心剥开一个鸡蛋在自己脸上肿痛处滚动,缓缓说出自己被阴的缘由:“老大,你知道我的能力,我去赌场就是准备出老千的。我手上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钱,我想着以胡从心我的能力,进去赌两把,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没想到第一把就被阴了。” 苏信心中暗暗苦笑,胡从心出了老千,他又何尝不是出了老千呢,可最后不还是输了。 胡从心紧接着叹了口气道:“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摇好了点数的骰子还能变!我不信邪,赌了三把就输了个一干二净,然后那个叫红莲的女人就来到我身边要借给我钱,我想说不借,可脑子忽然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借了。唉,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喝凉水都塞牙。” 胡从心手上一不小心碰到伤口,不由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第六十二章 又见蛊虫 苏信将一口酱牛肉放在口中缓缓嚼着,咽下后看着胡从心道:“他们的招数更高明,我不也输了两把么,你以为我没出千啊?” 胡从心苦着脸道:“大家都是出千,我就鼻青脸肿,你就潇潇洒洒,我啥时候也能成为高手啊,只有高手才能以理服人,讲道理讲不过别人还能以力服人!” 苏信白了他一眼:“我讲理的话你还能出来吗,你把自己输给他们了干脆就死好了,干嘛还要让我来救你。” 胡从心给苏信倒了一杯茶,嘿嘿笑道:“您老消消气,今后我再也不单独行动了,一离开你我就挨打,这日子谁顶得住啊!” 苏信笑道:“别耍贫嘴,说说那个骰子,你看清楚了没有。” 胡从心将手里的鸡蛋一口吃下,低声道:“看清了,是蛊,在我体内下毒的蜘蛛是彩蛛蛊,骰子是骰子蛊。” 苏信追问道:“能看出来有什么作用么?” 胡从心摇头道:“哪有那么详细的信息,只知道彩蛛蛊能够下毒,能够蛊惑人,骰子蛊坚硬如铁,其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猜出来骰子点数是怎么变的了,不论在骰筒里面摇成几点,在开筒的时候骰子蛊就会按照主人的心意变化点数!” 胡从心一拍大腿,骂道:“他奶奶的,怪不得老子看走了眼,骰子蛊变化点数就跟咱们动动手指一样,又不需要机关,又不需要动用真气,怪不得连您也看不出一点儿异常。” 苏信点头道:“赌第二把的时候我已经用真气将骰子包裹,可点数还是变了,那骰子蛊变化点数确实隐秘,输的不冤。” 胡从心骂道:“那贱女人害您答应了他一桩事,也不知道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 苏信叹了口气,笑道:“只要你以后别再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她的事儿好解决。” 小康在一旁皱眉道:“前辈,又是蛊虫么?我记得只有南疆一带才练蛊,现在怎么阿月也练了,这京城里也有人练,难道南疆门派已经如此深入中原了么?” 苏信皱眉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中原门派数不胜数,怎么偏偏冒出来这许多练蛊的。中原多平原,少山林,毒虫猛兽也早就被驱除,他们在中原练蛊可谓是事倍功半,这,小康,今后你在锦衣卫中可以多多留意此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小康点头应是。 三人酒足饭饱,苏信看着小康说道:“你我相识便是缘分,今后不知何时再见,多多珍重。” 胡从心怅然道:“小康,胡从心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记住,锦衣卫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你喜欢我便也不拦着你,只是别什么事儿都傻傻地往前冲,该怂的时候一定要怂,实在不行,以后你来找我,你别看我现在还一无是处,今后胡从心我必然飞黄腾达,到时候胡从心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小康的。” 小康谢过,笑着拍拍胡从心的肩膀道:“你就别吹牛了,好好待在前辈身边,今后少挨打就算是福气多多了。” 临别前,苏信忽然想起来白眉,对小康说道:“对了,今天上午我碰巧遇到锦衣卫里面一个长着白眉的人,估计在锦衣卫里是个说的上话的,如果有事需要帮忙,你可以去找他试试!” 小康猛地点点头,在月色下朝着锦衣卫驻地去了。 苏信见胡从心满身是伤,便道:“那金叶子还够咱们花几天,就近找个店住下,修整修整咱们再出发。” 胡从心咧嘴笑道:“我不碍事的,该啥时候走啥时候走就是,这点儿伤算什么!” 看着胡从心咧嘴笑笑便痛地龇牙咧嘴,却偏偏还要逞强,苏信也不理他,径自找店去住了。 …… 朱雀门,红楼,密室之中。 瓜皮帽男人坐在正中,脸上没有了白天的市侩与猥琐,显得沉静威严,红莲侍坐一旁,轻柔地为男人捶着背。 “红莲,你看苏信咱们能够拉拢么?”瓜皮帽男人的声音竟有些说不出的温润。 红莲道:“我了解到这位苏公子似乎与金海楼的那位有些关系,咱们想要拉拢他恐怕有些难。而且,他似乎性格与寻常武人不同,有些随性,又有些像书生,咱们今天与他结下善缘,吩咐手下今后不要得罪他,想来以后至少也能有他一个人情。” 瓜皮帽男人幽幽一叹,揉了揉眉头说道:“化生门那些人近些日子越来越嚣张了,武灵王并不怎么看得上咱们,咱们自己又…唉,自从蛊婆婆闭关,咱们就连一个宗师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红莲温婉道:“师兄,你不必忧虑过多,蛊婆婆神机妙算,想必在闭关前早已有防备,咱们只需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便是。” 男子拍拍红莲的手,柔声道:“师妹你说的对,是师兄多虑了,咱们御蛊宗传承千年,只要咱们将圣蛊培养好,等蛊婆婆出关,化生门那些人根本不堪一提。” 红莲道:“圣蛊已多年未曾面世,希望咱们能够一切顺利吧,听说紫影虫已经回到宗门,咱们也要加紧速度了。” 男子点点头道:“是的,圣蛊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男子忽地站起身来说道:“师妹,今日我那蛊虫正在蜕变的关键时刻,你且先睡下吧,我再去看看,以免出了差错。” 说罢男子匆匆离去,留下红莲一人在密室之中。 红莲痴痴望着师兄离去,口中喃喃道:“七星斗转南疆乱,圣蛊养成方能安。师兄啊师兄,咱们为了这句楔子不远千里来到中原,不知道要经受多少痛苦磨难,真的值得么?” 第六十三章 玄功初练 星夜,无风。 旅途劳顿,客栈中的旅人早早便睡下了,苏信听着周围人们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心中一片澄净,他已经调息很久了。 自从白天仔细看过老太监留给他的功法,体验过法术的奇妙之后,苏信便已经下定决心修真。 那八九玄功他已经仔细看过,也在心中推演了几次,虽然还有些地方不太明了,但至少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已经决定改修八九玄功这门修真功法。 一到子时,天地之间万籁俱寂,苏信轻轻坐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往外三尺而不散,这本是真气大成的体现,如今却已不被他放在心上。 苏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将体内灵气从周身经脉之中流转回丹田。 虽然自从真气转化为灵气之后,他一直勤练太玄神功,可此时丹田内的灵气也只不过有六成满,苏信见体内灵气尽数收回,沉下心来,摒弃一切杂念。 苏信面朝明月,气沉丹田,双手环在身前,再次默想一遍九转玄功中练气篇的行功路线,缓缓调动丹田内灵气运转起来。 初次修炼练气功法,苏信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勉强将灵气按照行气路线运转一周之后,便慢慢渐入佳境,这时候,他便明显地感受到修真功法于内功的不同之处。 真气修炼乃是以行功来炼化自身精华,所谓精华指的也就是自身每日饮食得来的种种能量,如果没有合适的方法炼化,那些能量除了供应身体日常损耗之外,其余的便自行散去。 而通过修炼内功,便能够将多余的能量转化为真气储存在丹田之中,从而以真气缓缓蕴养身体,激发自身潜藏的能力,进而获得身体机能的进步。 而修真功法却并非如此,苏信运起九转玄功,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脑海中一片清净,仿佛置身在母胎之中,自己的身边飞舞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荧光,而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那些五颜六色的荧光原本在空中飘荡,而自己一运起功来,它们便好像乳燕投怀一般朝着自己这个光球扑来。 那些荧光如同光球之后,一部分穿过去继续漫无目的的飘荡,一部分却留在了光球之中,缓缓与之融为一体,光球似乎也因此越发明亮了起来。 苏信觉得修炼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却感到周身舒适无比,浑然没有修炼真气时的疲惫之感,他睁开眼看,发现胡从心满是淤青的大脸正在自己面前,一双充满着渴慕的乌黑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只把苏信瞧地毛骨悚然。 “胡、胡从心,你想干什么?”苏信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随即想到他根本打不过自己,才小心地放下手。 胡从心道:“公子,你是不是又有奇遇了?带我飞可以吗?”胡从心按住苏信的肩头,摇晃着请求道。 苏信无奈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胡从心古怪地看着苏信,摸了摸苏信的额头,说道:“也不烫啊,难道是练功练傻了,大中午的你说大晚上?” 苏信推开胡从心,朝着窗外一看,只见骄阳似火,不由得愣了。 他只觉得自己修炼了半个时辰,看这天色似乎已经过去了五六个时辰…… 苏信思忖再三,认为或许是修炼九转玄功之时,心神太过投入,以至于不觉时间流逝。 他却哪里知道,高明的修真者往往藏于深山之中修炼,一旦入定少则数十日,多则三五年,根本不以常人道理计。 更为奇妙的是,修炼这许多时间,苏信丝毫没有觉得腹中饥饿,似乎修炼中吸收的那些荧光有补充能量之效。 这修真功法,修炼之时非但不消耗自身能量,反而还能从天地之中吸收能量反补自身,无怪乎修真者比之武者强大许多。 胡从心捂着自己依旧青肿的左脸,哭丧道:“公子,你教给我的太玄神功虽然是一顶一的内功,可是,可是我练了大半个月了,还是只有隐隐约约的气感,一点儿突破都没有,小康他都已经稳固了二流的修为了!至于那刀法,没有真气加持也还只是花架子罢了,我连几个小混混都打不过。但这次我感觉到了,你这次得到的奇遇一定非常适合我,公子,胡从心求求你了,你就再教教我吧!” 苏信定心道:“你是什么怎么感觉到的?” 胡从心羞涩一笑:“我看公子这次修炼与往日不同,便对公子您使用了探查能力,结果发现上面写着公子于我有天大的机缘!” 苏信皱眉道:“能看清具体是什么机缘么?” 胡从心激动道:“不能,但我胡从心活到今天,探查能力说与我天大机缘的事也只出现过两次。上一次是我在云梦山中不小心中了毒,眼看就要不活的时候,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解毒的草药,之后便是这次了!所以我敢断定,公子您身上肯定有对我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 苏信看着他,想起来之前胡从心说过他灵根上佳,而拥有灵根的人能够直接修炼修真功法,心下明了胡从心所说的福源应该就是自己新得来的九转玄功。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给他呢,胡从心好大喜功,总是惹是生非,又似乎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苏信修炼九转玄功之后,只觉得身心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似乎对于人世间的情感越发冷淡了,变得更为理智精神,却少了几分江湖热情。 听到胡从心的请求,他不再似之前那般爽快,反而在思量自身利弊。 唉,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在江湖中呆的久了,人都是会变的! 苏信默然良久,方才对胡从心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在这京城是得到了些奇特的东西,或许它对你确实有用,但此物事关重大,却不是能轻易给你的。” 胡从心闻言,搓搓手,也不复之前那般跳脱,沉默半晌道:“我原以为能够追随一个宗师高手必然能有所成,却没成想我修炼武功的资质差到这样无可救药的地步,眼下既然公子身上还有我一桩机缘,但求公子能给一次机会,今后胡从心任由公子差遣,绝无二心。” 苏信闭目养神,胡从心忐忑等待,房间之中一时默然无声。 第六十四章 抉择 苏信睁开眼开,眼中精光一闪,冷声道:“不知哪位英雄到来,还请进屋一见!” 胡从心闻言一惊,纵身闪到苏信身旁,他那不太帮的身子骨已经被蹂躏够了,只有紧挨着苏信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苏信盯着房门,只见一个人影推门而入,却是个一身劲装的江湖人,他见胡从心躲在苏信身后,眉头一皱,抱拳道:“想必阁下便是苏公子,果然英雄少年,我方一入这客栈便被您察觉到。在下乃是武灵王府陆凯,奉了王爷命令前来拜访公子!” 武灵王乃是苏信的大师兄,他听这人说是大师兄的人,心下一松,仔细看去,发现这陆凯随身并未带有兵器,只是浑身英气四射,腰间挂着一个黄色的酒葫芦,不像官府中人,倒像一个游历四方的侠客。 苏信道:“我师兄他此刻在皇都么,我本要今日去拜访他。” “回公子,仙人洞府事关重大,五日前王爷已经亲自前去坐镇,留我在京中处理事务。”陆凯回道。 苏信皱眉道:“那大师兄是怎么知道我来到京城的?” 陆凯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如今王爷深得圣上器重,锦衣卫密探更是听命王爷调遣,天下密探何其多,公子一出我云梦镇我家王爷便已得知,可惜公子到京晚了点儿,不然王爷定然亲自前来迎接。” 苏信心中半信半疑,却也笑着回道:“这也无妨,既然大师兄不在城中,我也就要出发前往蓬莱,到时候自然能够见到师兄。” 陆凯咧嘴一笑,道:“看来已经有锦衣卫邀请过公子了,这样正好,我在京中的事情已经做完,眼下便也要赶去蓬莱,就让在下一路为公子鞍前马后吧,近些日子江湖上不甚太平,免得有些宵小之辈冲撞了公子。” 苏信微微一皱眉,他身上还有些隐秘,不太想和这个自称是大师兄的人同行,只是却不好开口拒绝。 胡从心见这人跟苏信相谈甚欢,知道没有什么危险,早已重新站起,听见陆凯说要什么“鞍前马后”,立刻摇头道:“我家公子自然有我鞍前马后,就不劳烦你了,至于宵小之辈我胡从心一样能够打发,阁下还是先去同王爷汇合吧,我同我家公子一路游玩过去,若是一同过去恐怕耽误行程。” 苏信见胡从心反应如此快,暗中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陆凯看了一眼胡从心,却不理他,拱手对苏信说道:“公子,王爷命我同公子一同前往蓬莱,若是独自去了,恐怕要怪罪。” 苏信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我也会两手功夫,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大师兄那边现在肯定忙碌,你先过去帮忙便是,如果师兄怪你,到时候我为你说情,一定不让你为难便是。” 陆凯眉头轻轻一皱,摸了摸腰间的葫芦,又放下,从怀中摸出一块金色牌子,恭敬说道:“既然公子执意,在下也不好坚持,只是请公子收下这锦衣卫的腰牌,锦衣卫遍布天下,如果有些事需要他们帮忙,只要将这牌子拿出,便能任意调遣。” 胡从心见苏信点头,便走过去接下。 陆凯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也不打扰公子了,咱们蓬莱再见,届时在下定然同王爷一同迎接公子!” 说罢便飘然离去,顷刻间便离开了客栈。 胡从心用牙摇了摇黄金腰牌,嘿嘿笑道:“公子,这下子咱们不怕没饭吃了,唉,公子真是厉害,走到哪儿都有人抢着送东西,不像我胡从心,走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苏信见胡从心确实伶俐,而且能够做很多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是目前自己知道的唯一一个拥有灵根的人,心中略有一想,便决定将九转玄功传授给他。 “你将门窗关好,腰牌也先放好,我有话对你说。”苏信道。 胡从心依言行事,而后乖乖地站在苏信对面,他似乎想到苏信要做什么,因此丝毫也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 苏信道:“昨天我遇到一位前辈高人,向他了解了许多关于灵气、灵根的事情,也因此得到一部功法。” 胡从心惊喜道:“公子你知道灵根是什么了么?” 苏信点点头,略有些羡慕道:“其实你并非天赋不佳,而是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功法,真正适合你的不是练武,而是修真!” 胡从心咂舌道:“修真,那不是传奇小说里才有的事儿么?” 苏信到:“唉,世界之大,咱们不了解的事物还有很多,总之,如今我有了一部你能够修炼的功法,但你练了之后是好是坏,结果如何我也是不知道的。” 胡从心猛地点点头道:“公子不必多言,我胡从心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做什么事就要承担什么后果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您直接说您的决定吧!” 苏信一叹道:“我从来也不强迫别人的,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便是你回云梦镇去…” 胡从心举手拒绝道:“不用了公子,你直接说第二个吧!” 苏信摇头道:“你听我说完再选也不迟,哪里急这一会儿,你若是回云梦镇去,我便为你从金海楼讨个职位,只拿钱不管事那种,待遇又好,又不用操心,你跟你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不也是常人所难求的生活么?” 胡从心嘿嘿笑道:“胡从心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有的选,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见识见识真正大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说着胡从心低头闷声道:“再说了,我爹死在江洋大盗手上,虽然是他自己武功不及别人,可我若有机会再替他报仇,怎么也得试一试吧。” 苏信点头道我:“报仇什么的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却不会多管,第二个选择便是我传授你修真功法,从此以后,你便要听我调遣,一旦违背,我定会取你性命,你可愿意。” 胡从心嘿嘿笑道:“愿意愿意,胡从心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是个实在人,公子你给我天大的好处,以后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我又怎么可能违背公子的命令呢!” 第六十五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苏信看着如此决然的胡从心,起身轻笑道:“既然你决定了,那你盘膝过来坐下,我为你引导灵气,你好好记住,不懂的地方便开口问,这可与寻常武功不同,一旦错了既有性命之危险。” 胡从心激动地手直发颤,却谨慎地看看周围,小声道:“在这客栈里,会不会隔墙有耳。” 苏信笑道:“我会小心的,何况就算他们耳朵再多,这功法他们学了也是练不成的,你过来便是。” 胡从心闻言,再不拖延,翻身上床盘膝坐下,不多时便气息均匀入了定。 胡从心练过许多内功,只是都未能有所成就,但基本的入定却练得出神入化,因此精心入定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苏信手指点出一道灵气往胡从心百会穴一按,沉声道:“用心记住运行轨迹!” 而后便操控着那一道灵气在胡从心经脉内按照九转玄功练气篇的行功路线缓缓流转,一直流转三个周天,那一道灵气消耗殆尽,苏信颇有些疲惫地问道:“怎么样,记下了么?” 胡从心睁开眼,点头莫名兴奋道:“记下来了!” 苏信说道:“那你自己修炼试试,看看能感受到什么?” 胡从心再度闭上双眼,默默运转玄功,四五个呼吸之间便进入了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嘴角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胡从心学了九转玄功之后,似乎立刻福临心至,原本连真气都练不出一点儿,可这一会儿便已能感受到身周的天地灵气。 苏信在他身边,能明显地感受到天地灵气正缓缓融入胡从心身体之中,见状他微微一笑,知道九转玄功刚好也适合胡从心修炼。 继而苏信却皱起眉头来,胡从心修炼出灵气之后,就也成为了练气期修真者,虽然他的灵气深厚程度比胡从心高上一些,但又如何真正约束他呢? 修真者与凡俗人不同,普通的毒药和威胁根本毫无作用,苏信也不屑于去做那种下三滥的事,这倒让苏信陷入了尴尬之中。 想了半天,苏信也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自嘲一笑:“教都教过了,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只要自己的修为一直比他高不就得了。嗯,如果他修炼的比自己还快,不传授给他筑基期的修炼方法就是!” 打着心里的小九九,苏信也盘膝坐下,继续修炼起来,只是他这次不过是在熟悉运行路线,并未沉浸于天地之中修炼。 太玄神功练出来的灵气与九转玄功不同,他要将之按照九转玄功的法门多多运转几次,才能将之彻底同化。 两人在房中静心修炼,不觉已到傍晚,胡从心睁开眼来,咧嘴一笑,似乎很是满意这次的修炼结果。 苏信察觉到胡从心醒来,也缓缓收功问道:“如何,修道的感觉怎么样?” 胡从心笑道:“感觉棒极了。” 苏信无语道:“说细节。” 胡从心挠挠头,嘿嘿笑道:“我一入定,就感觉到身边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光点,一运功,那些金色光点便朝我蜂拥而来,一点一点积累到我的身体之中,我感觉这一下午的修炼,我便已经积蓄够了练气一层的灵气,只要再努努力,冲开余下的两处穴道,便能成为真正的修真者了!” “说来也怪,我真感觉这功法是为我量身打造一番,修炼起来没有一点儿艰涩之感!” 苏信对照自己修炼的情形,皱眉问道:“你我修炼起来差别不大,只是我修炼时候五颜六色的光点都会朝我汇集,怎么你只能吸收金色的?” 胡从心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金色光点跟我更合适吧!” “对了,你说你要冲破什么穴道?”苏信疑惑道,他修炼的时候每次修炼都是运气一个周天,可没有什么穴道需要突破。 胡从心紧张道:“百会穴与曲池穴呀,怎么我练错了吗?公子你教给我的行气路线太多了,我修炼的时候只能在百会穴到曲池穴之间的一条经脉之内运转,其他经脉紧闭,根本无法修炼,只有突破了那两处穴道后才能继续!” 苏信闻言,默默思索再三,才豁然道:“我懂了,原来如此,我原本便是宗师境界,修炼武功同样需要突破经脉穴道,我周身经脉早已经被真气疏通,所以修炼玄功时便不需要再突破,而你却是从头练起,自然也就需要一点一点突破了!” 说罢,苏信暗想,自己以武学突破穴位,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今后修炼之时还是应该注意以灵气打磨经脉穴位,以免留下后患。 胡从心跳下床,出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钢刀,刷刷舞了两下,一层金色刀气闪烁,劈过硬木桌子时毫无阻碍,立刻一刀两断。 胡从心摔刀在地,猛地朝着苏信跪下,重重磕头道:“苏公子,胡从心在这谢过您了,您的恩德在下永世不忘。” 苏信将他扶起,笑道:“但愿你记得此话,收拾东西吧,咱们启程离开。”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胡从心练了灵气后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仍旧如之前那样跳脱,做起事来却机灵迅捷了许多。 胡从心将最后一枚金叶子给了客栈,算是赔给他们一张桌子,又要了许多容易携带的干粮,两人便出了朱雀门一路往沧州去了。 沧州武林世家林立,乃是江湖中当之无愧的圣地,苏信定然要去看上一看。 朱雀门外,胡从心嘿嘿笑道:“公子,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事儿,将灵气运转至脚上,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苏信按照他所说的方式一试,果然如此,灵气加持之下,走起路来竟然比云长轻功还要快捷,不禁又惊又喜。 两人星夜赶路,胡从心心思灵动话又多,一直缠着苏信要他做一件事:“公子,你一定要答应我,能不动手救不动手,能别展示实力就别展示实力,最好咱们再易个容,有啥事都让我来出手好吗?我胡从心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整整三十年了!” 第六十六章 戏精的诞生 “对对对,皱眉,笑一下,好了,完美!我胡从心好歹也是出身锦衣卫,易容这种小技术还是会一点儿的,你放心吧!”禁不住胡从心的苦劝,在来到沧州地界之前,苏信还是接受了他的易容请求。 溪水边,苏信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不可置信道:“这就是你说的把我易容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胡从心看了看,点头道:“没错呀,江湖中的普通人都这样啊,样貌平平路人脸,穿的也是寻常江湖人服饰,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任谁一看都知道你是个游历江湖多年没什么成就的路人甲啊。” 苏信不敢置信道:“可是你说你也要打扮成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江湖人啊,怎么你的样子跟我差那么多?” 他看着胡从心眉如剑,面如敷粉,身穿灰白两色长衫,活脱脱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心中颇为怀疑胡从心言语的真实性。 胡从心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个打扮是按照一位传说中相貌平平的侠客打扮的,我已经反复对照过,绝对不会有错的。而且咱们俩这样走在一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才是做主那个,自然就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苏信道:“让你易容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说好了不能让我演随从,我也不会给你端茶倒水。” 胡从心笑道:“放心放心,我扮演的是来沧州游历挑战武林前辈谋求名气的江湖少侠胡从心,你扮演的是我的手下败将江湖莽汉陆人甲。” 苏信苦笑道:“要不咱们还是从第二场戏开始演好不好,我演书生,你演一个给书生报恩的大侠,一路护送我去寻亲,这不也挺好的吗,易容也不用那么麻烦。” 胡从心恨铁不成钢道:“生活需要的是多姿多彩,作为一名演员,我们不能挑角色,一定要按照剧本尽全力发挥出自己这个角色的魅力,你相信我,绝对会很好玩的。” 苏信摇头叹息道:“沧州武林中好手数不胜数,你最好小心一点,招惹了你打不过的,到时候他们不把你打残我肯定不会救你。” 胡从心风轻云淡道:“安心啦,胡从心我现在可是一个江湖少侠,怎么会去招惹危险人物呢?” 就这样,沧州来了两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物,却像是两颗石头砸进了暗流涌动的河水,惊起了一波又一波地惊天骇浪! 京城到沧州,所经过的第一个较大的城池便是锦官城,由于路上胡从心易容花的时间多了点,一直到子夜时分两人才到锦官城外,苏信看了看天色,估计城门已经关了,索性不再往前走,吩咐胡从心就近找个地方歇脚。 官道两边尽是人烟稀少,白天还有些赶路的商旅,此时夜色已晚,哪还有人赶路,是以身边寂静无声,只有些夜间行动的小动物发出些莫名诡异的叫声。 胡从心找了一圈,略有些无奈地回来说道:“咱们离锦官城太近了些,附近根本没有村寨,找了半天也只有个荒废多年的破庙勉强能够遮风避雨。” 胡从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要不咱们偷偷窜进城里吧,反正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发现了估计也追不上咱们。” 苏信无奈道:“你好无聊啊,怎么时时刻刻都想着搞事,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你这身子骨就算是在城外风餐露宿一夜,也不会有什么事。” 胡从心撇撇嘴道:“好不容易能高来高去了,总是不给我展示的机会!” 他指着锦官城道:“你看着城墙,不高不低,两章高一点儿,我运足灵气三下就能上去,潇洒帅气,玉树临风,而且…卧槽,真的有人跳墙啊!” 苏信顺着胡从心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那边城墙上正有一个黑影缓缓从城中翻阅过来。 那人穿着紧身黑衣,几乎和城墙融为一体,若非他二人灵气有成,耳聪目明,换做是寻常江湖人根本就不能看清。 胡从心激动道:“太好了,这家伙半夜翻墙,不用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啊,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如果等下我捉住他,我决定饶他不死,这可是俺胡从心第一次动手抓人啊,看样子还是个小高手。” 苏信看着胡从心,总觉得他说的“半夜翻墙不是好人”这句话是在说他自己。 胡从心回头道:“走吧,陆人甲,这个人我能对付,等等你千万不要动手啊。” 苏信摆摆手道:“你能对付你自己去吧,我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胡从心摇摇头道:“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我怕黑。” 苏信服了! …… 说话间,那黑衣人已经下了城墙,趁着夜色向苏信他们的方向潜行而来。 胡从心一拍手,轻声笑道:“这下子咱们省事了,这附近就只有一个破庙,估计他也是往哪儿去的,咱们过去守株待兔吧。” 苏信看那人跑动之间姿态怪异,似乎怀中抱有东西,皱眉道:“如果动手的话,你小心点,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再动手,免得出什么意外。” 胡从心嘿嘿一笑,说了句知道便纵身向破庙赶去。 胡从心来到破庙外,左右一看,纵身轻轻上了庙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上,心中暗自思索着等会儿出场该用什么姿势。 不多时,那黑衣人果然来到破庙外,他小心试探一番,见破庙中果然无人,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大柳树下,轻叹一声,将怀中所抱轻轻放下,拿出随身佩刀挖掘起来,同时小声说道:“小风呀,你也莫要怪我,你现在还小,什么事儿都还不懂,如今死了也就没有痛苦,不然长大之后,唉,大人的世界可就复杂的多喽。” 胡从心闻言,向那地上的包袱一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儿正在其中酣睡,结合那人动作和语言,心下知道这人竟然要坑杀婴儿,立时火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再也不想其他,手中钢刀握紧,准备一刀就要了解这个黑衣人。 第六十七章 捡个孩子 虽然黑衣人是用刀挖土,可他劲力不小,速度甚快,不多时便有一个长三尺,深二尺的土坑,已经能够将他小孩儿放入,可他却还在往下挖。 夜风微凉,挖着挖着那人手上动作忽然渐渐缓慢下来,望月轻轻一叹,从柳树下抱来一个婴儿大小的石头往坑中一丢,草草掩埋。 黑衣人复又抱起那婴儿看看,说道:“小少爷,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若是天可怜见有人路过救了你便是你的命数,若是有豺狼虎豹来叼走你吃了,那也是天意使然,我去了。” 说罢将婴儿放在手下,纵起身法离去了。 胡从心凝望那人一眼,待他走远了,急忙下树抱起那婴儿,只见一个婴儿天庭饱满,还在沉睡之中,嘴角挂着一丝可爱的笑意,不由得苦笑道:“你这孩子倒是有福气,人家将你抱来要活活埋了,你却睡得舒服。” 他不敢擅自做主,收起钢刀,抱着孩子去找苏信。 “公子,我带回来个孩子!”人还未到声先至,苏信原本便藏在胡从心身后不远处,这时胡从心一溜烟跑来,微微喘息道。 苏信闻言一惊,回道:“什么孩子?” 胡从心将手中包裹递过去,苏信一看,果然是个可爱婴儿,不由得苦笑道:“这是什么情况?” 胡从心将事情前后一说,苏信皱眉道:“你怎么不留下那个黑衣人?” 胡从心苦笑道:“留下他容易,我这不是怕那人狗急跳墙伤了小孩子么。” 苏信道:“也是,你难得谨慎,这也无妨,那人从城中出来,这孩子定然也是锦官城中的人家所有,咱们明日进城寻访便是。” 胡从心点点头道:“那人虽然带着面纱,但我已经暗中用了探查之法,如果今后见到,一定能够认得出的。” 苏信道:“那就好,这孩子你先抱着吧,好生照顾别让他受了风寒。” 胡从心点点头,看着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被拐出,心中生出无限怜爱。 一阵凉风吹来,那婴儿忽地睁开朦胧睡眼,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脸在眼前,哇地一声哭开,声音在冷风中传的甚远。 胡从心手足无措地抱着哄,可那孩子哭声却越发大了,小脸也憋得通红。 胡从心求助般地看向苏信,苏信苦笑道:“别看我,我也不会哄小孩,是不是冷了,你把衣服脱下来包严实一点。” 胡从心脱了衣服给孩子包上,那孩子哭声更大,脸色也有些不太正常,他不由得惊道:“不对,公子,你快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苏信接过婴儿细看,只见其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若非他连日以来不断以灵气淬炼双目,也根本发现不了这层紫气。 苏信将手指按在婴儿脖颈之间,闭目细细感受,发现并无不妥之处,无奈将一缕灵气渡入,细细搜索,才发现这小孩儿心脉之间有一处一样,似乎隐隐有活物蠕动。 苏信不知究竟,慌忙收回灵气,生怕惊扰了那活物害了这孩子,对胡从心沉声道:“这孩子似乎被什么毒虫侵入到身体之中了,你用探查试试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胡从心惊道:“毒虫?天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有人这样坑害么,又是下毒,又是坑杀,太狠了,拿过来我看看。” 苏信将孩子递过去,提醒道:“在小孩心脉那儿。” 胡从心接过,将小孩胸前衣物拨开,凝目细看,半晌抬头惊声道:“是个蜘蛛,跟我上次被红莲种下的彩蛛蛊颇为相似。” 苏信皱眉道:“又是蛊虫?云梦镇有,皇城也有,到了沧州还有它们的影子,南疆蛊门到底要干什么?” 胡从心见那孩子越哭越厉害,恨恨道:“怪不得他刚出城就急着要挖坑,这孩子这样子就算被人捡到又能活多久呢?” 苏信道:“你也被下过这种蛊虫,当时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办法能将蛊虫逼出来。” 胡从心道:“那时候我还未练有真气,连什么时候被种的蛊都不知道,不过红莲那贱人不是最后用了一根香引那蛊虫出来么,要不我们也弄点香来,那破庙里说不定能找到一点儿。” 苏信摇摇头道:“南疆蛊虫自成一体,那香定然也是特制,怎么可能被你这样解开,上次他们离你太近,我不好出手破解,这孩子就让我来试试吧。” 胡从心警惕道:“公子,你会不会解毒,不会的话可不能乱试啊!” 苏信笑道:“我看过的医术不少,也认得不少草药,知道不少药方,怎么也比你强的多吧!何况我又不是要害这孩子,就算不行也会及时收手的。” 胡从心点点头,将自己的衣裳铺在地方,把小孩放在上面,在一旁静候。 苏信坐下来,将小孩放在自己膝盖上,手掌紧紧贴在婴儿胸口,定下心来,手上白光一亮,一道灵气渡入,苏信意念也随着进入到婴孩体内。 灵气方一入体,苏信只觉得那心脉中彩蛛微微一动,婴孩血液中蕴含的毒素也更多了些。 胡从心在外看见婴孩脸上紫色加重,也不由得惊慌出声。 苏信却不退反进,这婴孩体内的彩蛛只有淡紫一色,体型也更为娇小,苏信灵气朝它一裹,彩蛛虽然急忙后退,却又如何能有灵气灵活。 那道灵气裹住彩蛛,任由彩蛛如何挣扎,仍旧缓缓顺着经脉运至鼻窍,而后强行逼了出来。 那彩蛛方一出来,婴孩也晕了过去。 胡从心赶忙将彩蛛捉到手中,那彩蛛却一见风便如同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了下去,风一吹便成了一抹粉末。 苏信将彩蛛逼出来虽然看似容易,实则婴孩经脉脆弱,又在心脉附近,一旦稍微震荡便是神仙难救,因此行动之间必要小心翼翼,一边护着心脉一边包裹彩蛛,因此十分耗费心力。 苏信睁开眼,略显疲惫地说道:“彩蛛已去了,你将灵气渡给他一点儿,助他将体内余毒祛除。” 胡从心看着苏信略显苍白的脸色,又看看因为长时点头道:“您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来即可。” 说罢缓缓为那孩子疏导经脉,逼出残留毒气。 第六十八章 祖孙三代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苏信睁开眼来,见胡从心已经抱着孩子正在酣睡,那婴儿脸上紫气已经完全褪去,圆圆的脸蛋虽还有些苍白,却已然没有大碍,只要吃些滋补食物慢慢调养即可。 苏信抬头望天,之间天上乌云片片,恐怕将有风雨袭来,叫醒胡从心,两人快步朝着锦官城中走去。 城边已有些早起的小贩,胡从心花了些铜钱向一个挑着担子卖热粥的商家买了碗热粥,将就着喂给那小孩儿一点。 那孩子倒也有趣,自从毒蛛被拔除之后,也不苦恼了,只是乖乖地趴在胡从心背上。 等了片刻,城门大开,二人便进了城去。 锦官城并非大城,却是一座古城,街边两行桂花香气扑鼻,清早树上还挂着些露珠,打眼一望,十分喜人。 沧州人好喝茶,就连早上也有茶馆开门,苏信见天色将雨,叫胡从心抱着孩子进茶馆坐着,老板还未开张,见胡从心抱着孩子也不嫌,连忙笑着倒杯热茶给他们,笑着问道:“几位看起来不像我们本地人,是刚来这锦官城么?” 胡从心眼前一亮,立刻便要自我介绍,却被苏信抢先道:“是呀,我家有亲戚在沧州武源城,这不是孙子周岁了,带着他们走走亲戚,免得今后生疏了。” 茶馆老板是老实厚道的生意人,闻言看着孩子笑道:“这感情好呀,亲戚就该多往来,武源城是好地方,从咱们锦官城再走上两三天就到了,说起来我在那也有一房亲戚呢,可惜人家发迹了,不怎么联系了……” 胡从心在一旁焦急道:“咱们的剧…” 苏信眼一瞪,以老父亲的声音训斥道:“剧什么,剧本是吗?我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天天就知道写点什么剧本,出来了还总想着,你在这儿待着好好看着我这大孙子,我出去买点儿东西咱们晚点就该走了。” 说罢跟茶馆老板打个招呼,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茶馆老板给胡从心添了点热茶,见左右没有客人,便跟他闲聊:“你看你爹满脸风霜,也是吃过苦的人,你都有孩子了,可不能老整那些没出息的,得好好工作照顾家里…” 胡从心欲哭无泪的看着苏信远去的背影,心中为自己苦心打造的江湖少侠剧本流下了一滴绝望的泪水。 说好的侠客与路人甲,怎么就变成了祖孙三代,他看着怀里的婴孩,苦笑道:“都怪你!” 茶馆老板怪道:“怎么能怪孩子呢,这孩子那么小……” 苏信出了门,一边左顾右盼,扮作一个逛街的行人,一边暗自思考着黑衣人半夜盗取婴孩的事。 那黑衣人是个武林中人,盗取婴孩为的是坑杀,又不是拐卖,而且婴孩体内还被种了蛊虫,这件事里处处透漏着蹊跷,自己若是大张旗鼓地去问谁家丢了孩子,恐怕又让作案者心生提防,因此生出许多不便,倒不如先暗中查访。 那些人能够做出盗取谋害婴孩的事,想来绝非良善,自己既然来了,还有个十分想要出名的胡从心,不管上一管怎么能行。 思量间,苏信走到一个大宅前,门口两个石狮子耀武扬威,十分气派,抬头一看,却是“关府”,那门上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似乎新近才办过什么喜事。 有行人从关府门前路过,神色羡慕地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前天谢夫人回府探亲了,关老爷大喜,办的可热闹了!” “谢夫人,哪个谢夫人?” “害,这你都不知道吗?咱们锦官城关家大小姐不是嫁给了谢家那为少爷么!” “你说的是武林至尊谢太康么,他可是咱们沧州近来的骄傲呀,除了数十年前孙老爷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外,就数得着是他了!” “那是,不是谢至尊还有谁那么气派,说起来也是古怪,本来昨天来了许多江湖人,大家都想悄悄谢至尊的真容,可偏偏只有谢夫人回来了,他却没有跟来。” “人家探个亲,也未必都要回来,谢至尊听说最近在计划江湖盟的事儿,肯定忙得很,哪有空回来。” “嘿,你还真是啥都不知道,谢夫人生的龙凤胎孩子过周年回来省亲,哪有当爹的不跟着的……” “咦,难道,莫非,该不是谢夫人与谢至尊…” 这人还要说,却被另一人捂住嘴道:“你可别在这瞎说,要是说错了传了出去,能有咱的好果子吃么,再说了关老太爷在咱们沧州威望不小,关家三位少爷也都是有名的豪杰,谢夫人之前也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女侠,她与谢至尊本是天造地设的缘分,何况还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呢……” 那行人越走越远,剩下的话苏信也听不起了,不过他看着眼前的关府眼神却亲切了不少,原来这是自己二师兄夫人的家。 “二师兄的夫人,我应该叫嫂子,忙完了这事儿得去拜访拜访,免得过去武源城了又见不到。没想到二师兄都有两个孩子了,啧啧啧,我原本以为二师兄最晚结婚才对,他明明说要潇洒潇洒才成家的,没想到却最早结婚生子了。这关家一看也是名门,二师兄想来生活地十分幸福吧!” 思量间,苏信隐隐听见关府之中隐隐传来一阵哭闹声,眉头微微一皱,走近细听,隐隐听见什么“孩子丢了”几字,心中一震,心想莫非那孩子竟是二师兄的,再要去听却只听见嘈杂之声,难以听清内容了。 苏信绕着关府走了半圈,到人少的地方轻轻一跃跳了进去,他得把事情搞清楚,却又不能打草惊蛇,因此只好行此下策。 苏信感觉到关府之中有几人气息不弱,便不敢靠地太近,找了个隐秘位置藏着,便看见一伙人风风火火从外边进来,领头的是三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样貌有些相似,想来便是关家三位少爷。 他们忙忙进了大厅,一阵喧闹声立刻传来,苏信侧耳细听,希望能够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第六十九章 关府来信 关府大厅中,关家老爷子上座,旁边坐着关家主母以及哭的梨花带雨的谢夫人,三位少爷在下位一言不发。 厅中回荡着谢夫人悲切的哭声,关家老爷子虎目怒张,呵斥道:“别哭了,哭什么,老夫多年未曾动过武,竟有人将歪主意打到我关家来,好,好,好!” 关老爷三声“好”字出口,眼中精光四射,大袍无风自动,真是威风凛凛。 关家二爷性如烈火,见到姐姐啼哭,父亲发怒,拍案而起道:“爹爹你不必管,今天我就是把锦官城翻个翻,也得把小风找回来。” “闭嘴,说话不动脑子,难道人家偷了孩子还会待在城中吗,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傻?”关老爷骂道,虎目带火,暗中想着最近究竟有谁盯上了他关家。 关家二爷被骂,怏怏不乐地坐回椅子上,大爷皱眉道:“爹爹,这些年咱们在锦官城并未得罪人,何况家中有爹爹你坐镇,大姐也会些武功,那人能偷走小风而丝毫不惊动大家,你说,会不会是自己人做的?” 关老爷闷哼一声,说道:“这事儿我也想到了,早上我已经下了令,关府只能进不能出,家仆正在一一排查,若是内贼,哼,我定让他后悔生在世上。” 关家大爷摇摇头道:“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大姐一回来便丢了孩子,我怕那人要对付的不是咱们关家,而是姐夫。” 关家三爷也附声道:“对啊,爹,我看咱们还是传信给谢家吧,毕竟那是谢太康的孩子,若是出了差错,恐怕,恐怕…” 关老爷虎目一瞪:“怕什么,怕谢太康来找咱们麻烦吗,难道我想让我那宝贝外甥出事吗?在他谢家一年没出事,到我关家一天就丢了,传出去还不是说我关家无能!” 关老爷夫人皱眉道:“老爷,现在可不是讲面子的时候,重要的是将孩子找回来。” 关老爷沉声道:“这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那人偷走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要钱就该传个信儿,就算是为了别的什么也至少应该有个说法,这样偷了孩子便没了音讯,算是什么?难道他大费周章就是要害我那孩儿,让我关家颜面尽失?” 关家大爷道:“我左思右想,也只觉得他们是为了对付姐夫,毕竟这两年姐夫武林至尊的名头太响了些,他脾气又古怪,暗中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因此才让风儿有此一劫。” 谢夫人带着哭腔说道:“自从那贱人来了之后,家中就没有安生过一天,你们以为为什么就我自己回来探亲,还不是那贱人缠住了谢太康,我看肯定那贱人派人偷走了风儿,若是让我查出来,这事儿没完。” 关老爷安慰道:“秀秀你莫要瞎猜,太康那边儿自有说法,你总是胡乱猜想反倒将事情闹大了。” 谢夫人名为关秀,这时候止住哭声,骂道:“有什么乱猜不乱猜的,她害了风儿自然能叫那孽种继承家业,好叫我赶出家门,我在谢家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 关老爷怒道:“眼下找回风儿才是大事,你们夫妻间的事儿不要多说,你是他谢太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若是他敢做出糊涂事,我自有说法,我关家虽然不如他谢家势大,也绝不会白白让女儿给他们欺凌。” 谢夫人抽噎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吗,大家就在这儿坐着,能把风儿找回来么?” 关老爷见她气自难平,打发她道:“你回屋去照顾莺儿,我怕那人还会再来。我与你几位弟弟这就去找,你且放心,他动了我关虎的外孙,纵然是天王老子也逃不得。” 回过头来,关虎问三个儿子:“你们的人手都派出去没有,记住不要声张,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反而不妙。” 三人点头,纷纷道:“早上接到消息便已经将人手派出去了,只是到目前还未有收获。” 说话间,忽然一个家丁跑进来急忙忙道:“二爷的一个属下说在城外七里滩发现了些异常情况。” 几人一听,纷纷起身前去。 苏信等他们出门,却没有急着跟上去。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来都是很简单的,只是因为有了人的参与,你一下我一下,把简单的事情搞得极其复杂。 如此,胡从心正抱着那个叫做小风的孩子,既然如此,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过问,只需要找出那个可能的嫌疑人,然后逼问他即可。 再高明的侦探,也不如当事人的叙述更真实。 当然有些人会说假话,可是苏信却有把握让别人不至于说假话。 所以苏信没有跟着关家老爷离开,昨夜那个黑衣人回了城中,据胡从心所描述,那个人显然是认得小风的,如此便可以推断,那人定然是关家或者是谢家的人。 那么,他就一定还待在关府之中。 如果他跑了,被关老爷发现,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关老爷们还未发现对方踪迹,那么他肯定还没跑。 苏信朝着关秀的房间走去,那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偷走孩子,必然是个能够自由出入关秀房间的人,说不定他现在也还在关秀房间里待着。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真正的高手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关秀房外立着八个官府的护卫,苏信不想暴露身形,便藏在一旁偷听。 为了保证关秀等人的安全,如今房间里只有三个大人一个孩子,苏信能够听到他们轻轻的呼吸声。 三个大人分别是关秀,谢家的一个管家以及关秀的一个侍女,孩子自然便是被叫作莺儿的那个。 苏信略一感应,便知道昨夜的黑衣人正是谢管家,因为那个侍女根本不会武功,自然不可能在夜里爬墙出城。 “不好!关老爷他们有危险。” 苏信忽地窜到墙边出了关府,拉来一个路人问了七里滩的方向,急匆匆赶去了。 第七十章 缥缈笛声 城外七里滩,苏信赶到的时候,薄雾中传来了兵器交加与呼喝怒骂之声。 已经有许多人躺在了地上,永远躺在了地上。 关家二少爷断了一只手,却还在拼命抵抗。 关老爷一人独战四人,虽然手中大刀虎虎生威,却也已经显出疲态度,若是再拖,必然为对方得手。 对方人好多,足足是关家人的三四倍,那些人中似乎有不少是死士,拼斗起来毫不退缩,就算受伤也浑不在意。 如果寻常的江湖械斗,苏信未必会管,可是眼下的事儿却太蹊跷,太奇怪,而且还牵连着他的二师兄,因此他必然要管上一管。 苏信在地上拾了一把石头,往空中一抛,那石子便乱石穿空一般朝着众人打去。 在御物术的控制下,每个石子都恰巧打到众人的穴位上。 关家老爷也只不过是一流好手,他们又如何能够挡地住苏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原本喊杀震天的战场忽然静了下来,苏信缓缓走了过去,像是薄雾中的幽灵一样。 他知道自己这一动手便卷进了一场麻烦事之中,而他平生是最怕麻烦的,所以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苏信先给关二少爷点了穴位止住了血,又把关老爷的穴位解开。 关老爷看着他,惊疑不定道:“敢问阁下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这号人物,怎会突然到此帮我关家?” 苏信笑道:“关老爷一生豪迈,最讲信义,怎能让这些人伤了您。” 关老爷摇头道:“我关虎是个啥人自己清楚,虽然略有些薄名,又怎能入得了你这样人物的眼,还请阁下说出真实缘由吧!” 苏信道:“昔年我曾受过谢太康的照顾。” 关老爷一听,以为苏信是谢太康的人,便不再怀疑,望向之前对敌的四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中刀光一闪,便要动手。 苏信挥手拦下,说道:“老爷子,不要急着动手,他们埋伏在此杀人,自然有所图谋,老爷子还是问清楚的好。” 关虎点点头,将手中大刀横在一人脖子上,苏信伸手解了他穴道,那人惊恐地看着苏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传来一阵笛声,这人脸上忽然变得扭曲,七窍之中流出血来,身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苏信急忙去探,却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几声惨叫传来,原来另外一些人也同样七窍流血而死,苏信暗骂一声,纵起身形往笛声传来处追去, 那笛声缥缈无踪,忽地没了声响,苏信追过去搜寻许久,却一无所获,颓丧地回到七里滩,却见关家人脸色沉重地围着几个七窍流血的尸首。 苏信问道:“关老爷,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关老爷皱眉道:“传说中是有一种音波功能够造成七窍流血而死的惨状,可那笛声只对他们有效,咱们听见了却没有任何事,想来并非音波功。” 断了一只手的关二少爷沉声道:“这些年我在外边倒是见识过这种奇异情况,这是一种毒,种在人身上平常没有异常,一旦有必要便能催化使得中毒之人立刻死亡,是一种培养死士的法子。” “什么,那不是魔道中人才用的法子吗,江湖上数十年已经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关老爷惊疑道。 苏信看着死状凄惨的尸首,疑惑道:“老爷子,你们为什么会和这些人打起来?” 关老爷恨声道:“你有所不知,我家外孙丢了,这两日明里暗里都在寻访,老二的属下在七里滩发现这些鬼鬼祟祟的,便叫我们来看看。哪知道我们方才一到,还未问上两句,他们便已经动起了手。” 关老爷老脸一红,摆手道:“更可气的是,原本我们过来时他们不过四五人,走近了竟然还有十多人在四周埋伏,这才着了道,若非你来得及时,恐怕我这一身老骨头也得埋在这儿了。” 苏信见他们也没查出来什么,沉声道:“几位都受了些伤,眼看着天也要下雨了,还是赶快回府中修整吧,眼下这事蹊跷无比,你们还是赶快通知谢家,要谢太康亲自来处理比较好。孩子丢了不是小时,多耽误一会儿便多一份危险。” 关老爷点点头道:“好,那就多谢阁下了,还望阁下留个名字,到时候太康来了我们好让他亲自来谢你。” 苏信沉吟再三,摇摇头道:“那却不必,过些日子我自然去拜见谢至尊,眼下你们还是快去吧,这几日你们不要出府,好生看护自身便是,不要再起波澜,一切都等谢至尊来了再说。” 关虎等人道谢后离去了,苏信看着遍地尸身,微微一叹,心中十分不忍,恨不得立刻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免得沧州武林再起风波。 七里滩上薄雾渐渐浓了,天上终于落下雨来,凉丝丝的,苏信望望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摇摇头也回城去了。 苏信刚走不久,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七里滩上,却是一个窈窕女子,腰间挂着一个碧绿玉笛,她望望遍地横尸,幽幽一叹:“可怜又白死了许多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 说罢摘下玉笛,放在唇边,细微的笛声传出莫名的韵律,草地上忽有“嘶嘶”声,一些碧绿的毒蛇冒出来,钻进一个个尸身之中,不一会儿便将尸体啃食殆尽,连衣物也都不见了踪影。 那女子见此轻轻一笑,转身走入雨幕之中,消失了踪影。 第七十一章 夜袭 苏信回到茶馆,见胡从心正与那小孩逗着玩,笑道:“眼看着要下大雨了,咱们在城里住一天再走,正好在城里逛逛。” 茶馆老板忙里偷闲道:“下雨了确实不好赶路,你们往前走点儿便有客栈,去那儿先住下吧。” 苏信谢过老板,付了茶钱,便领着胡从心走了。 胡从心跟上急忙问道:“怎么样,查出来是谁家的孩子了么?” 苏信道:“城里关家丢了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家的,不过这城里不太平,今天关家去从城外找孩子,闹得死了不少人,咱们这两天先在城里住下,这事儿过去了再走。” 胡从心道:“要不下午我出去查访查访,锦衣卫的牌子还在我这儿呢,我去问问他们看看有没有啥消息。” 苏信摇头道:“不必了,能不麻烦别人就不要麻烦别人,跟锦衣卫牵扯多了没什么好处。关家跟谢太康有亲,已经派人去请了,他来了这事儿也就差不多能解决了。” 胡从心道:“那你说他们害这孩子干什么,专门偷人家孩子,难道是…情敌?否则的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害孩子干啥啊?” 苏信摇头道:“别急,人家既然大费周章撒了饵,就一定在暗处等着鱼儿上钩,咱们不必多操心,照顾好自己和这孩子就行了。” 胡从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为孩子挡着雨进客栈去了。 苏信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思索这两日的事情,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却又好像在云雾之中。 黑衣人偷小孩,谢夫人小孩丢失,七里滩围杀,古怪的玉笛声,这些事好像又有联系,又无联系,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 但那些人大费周章,一定有些什么目的,偷了二师兄的孩子就等于得罪了谢太康,谁会想要得罪这个名副其实的武林至尊呢? 哪个组织会闲着没事得罪武林高手呢? 不对,没人回无缘无故和人结仇,但如果谋划得当,是不是能够让二师兄和某些人结仇呢? 苏信脑海中划过一道亮光,暗道偷孩子莫非是祸水东引的一招? 苏信忽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明明那偷孩子的凶手还在关府,自己又何必在这儿苦想,等师兄来了让师兄去审问即可。 多想无益,苏信盘膝在床上运行九转玄功,不觉已到夜里。 苏信耳朵微微一耸,忽然听得胡从心房中有些异动,他急忙纵身过去,只见胡从心抱着孩子呼呼大睡,一条翠玉一般的青蛇却是爬到了那孩子脖颈之间。 苏信眼神一冷,见那小蛇张开嘴巴,一双毒牙青翠欲滴,没有寻常毒液的腥臭之气,反而隐隐有一股清香,不动声色地用手一抓,便把那小蛇凭空摄起,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轻轻装了进去。 那小蛇在玉瓶中挣扎,却又如何能在光滑玉壁上游动,苏信见他胡从心还在酣睡,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回屋去了。 他看着玉瓶中晶莹如玉的小蛇,暗暗一笑,这小蛇一看就并非凡物,想来那主人不会轻易舍弃,这么一来,自己便不用去苦苦追踪,只等着人家找上门即可。 找一个故意躲着他的人很难,让别人找他却容易地多。 苏信将那小蛇倒出来放在桌上,只见那蛇浑身碧青,就连眸子也是青色,这青蛇不过巴掌长短,乍看之下倒像是一片竹叶。 青蛇一到桌上便要滑走,速度颇快,苏信探手去捉,却被那蛇儿回手咬来,苏信虽然在手上裹了一层灵气,仍觉手上一阵刺痛,见那蛇儿眸子无情,再也不敢乱试探,谨慎地掐住七寸再度放在了瓶中,找了一个塞子连瓶口也堵上,生怕它偷偷溜走。 “莫非这江湖中人,近来都不兴练武,全都养蛇养虫了,真是古怪。”苏信将那玉瓶放在桌上,喃喃自语着回到床上锤炼灵气,却是静等那小蛇主人到来,并不敢沉下心去修炼。 子夜时分,骤雨初歇,苏信房顶轻轻一响,一个钩子连着线慢慢往下探,勾住那玉瓶之后轻轻一拉,玉瓶儿便被轻轻钓起。 苏信听见响动,睁眼一看,也不阻拦,一直等到那玉瓶被钓到房顶,才幽幽一叹道:“老是喜欢待在人家房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偷偷拿了我的东西,难道不下来跟我当面说一声么?” 那玉瓶儿上升的趋势一缓,继而快速上升,一只玉手取过玉瓶,一道温婉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取了蛇儿便下来拜访前辈。” 声音刚落,窗户一响,一道穿着翠色轻衫的女子闯了进来。 苏信一眼便看见了她腰间的那支玉笛,问道:“上午在七里滩的也是你么?” 女子将玉瓶打开,小蛇儿窜出缠在女子手上,宛若手链一般,美目一转,望着苏信道:“前辈为什么看着笛子不看我呢,难道我不好看么?” 苏信往那女子脸上一看,只见其瓜子脸,皮肤吹弹可破,樱桃小嘴下贝齿如玉,偏偏额头上多了一块青斑,如同蛇鳞一般,看着甚为可怖。 可看久了,那鳞片却又有一股奇异的魅力,能够将人引入深渊。 苏信咧嘴一笑道:“你是个小美人,可你让我看你做什么呢,我年纪已经那么大了,难道还能被你看上么?” 女子盈盈一笑,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来到苏信身旁,娇笑道:“有些男人,越老才越有滋味。” 苏信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故作淡然道:“可惜你的年龄却太小,滋味也太少了些。” 女子在苏信耳边吹了口气,缓缓说道:“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总要试过才知道的。” 说着便轻轻坐在了苏信腿上,半截玉白的小腿露在淡青色的裙摆外边,一抖一抖的甚是诱人。 苏信抬手向她身上摸去,一碰到她,那女子便发出一声娇笑,苏信顺着她的小腿滑到腰间,轻轻一抓,便握住了那根玉笛。 苏信将笛子拿在手中把玩,轻声道:“比起来女人,我对这只笛子更感兴趣。” 说罢又轻轻在女子手上一拍,冷冷道:“你的手最好也老实一点。” 女子好似被吓住了,将头靠在苏信胸前,竟真的一动不动起来。 第七十二章 青竹 苏信将那笛子放在眼前,只见这笛子乃是白玉造成,通体没有一点儿瑕疵,若非有那种古怪得让人七窍流血的能力,单单看着也是一件珍奇的艺术品。 苏信道:“你是怎么用笛声杀死那些人的?” “那些人自己太笨,超过三倍的人数竟然没有拿下关家那些人,还给我惹出来你这么大的一个对头,难道他们不该死么?”那女子道。 苏信冷冷道:“别人该不该死,不是你能决定的。” 那女子捧着苏信易容过的脸说道:“我不能决定,那谁能决定呢?是前辈你么?你是不是想要决定人家的生死呀,其实相比于生死,我还有更多好玩的,你要不要试试?” 苏信道:“关家那个孩子也是你让人盗走的吧。” 那女子道:“我才不会做那么笨的事儿呢,看看他们都挑的什么人,连一个孩子都杀不死,还给我惹来那么大的麻烦。” 苏信冷冷道:“所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又要来害那孩子?” 那女子在仰头看着苏信,轻声道:“我,害怕我的人叫我竹叶青,喜欢我的人都叫我青竹,你喜欢不喜欢我呢?” “至于那孩子,他们那些蠢货失败了,我自然要来替他们收拾残局。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是谁呢?” 苏信皱眉道:“竹叶青?那不是一种毒蛇吗,怎么别人这样叫你,我还是叫你青竹吧,这才是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名字。” 青竹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轻笑道:“看来你还是喜欢我的哦!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作对呢?” 苏信摇摇头笑道:“我不想和任何人作对,只要你不害人,大家都可以是朋友。” 青竹自嘲道:“没想到你这把年纪了,居然还如此天真。是因为你看见了我杀人,便觉得我害人了对么?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你看着他们正气凛然,笑容满面,名声在外的人,他们没有在你面前杀人,可却不知道多少人因他们而死,可是你看不到,所以便不觉得他们是坏人,对么?” 苏信一愣,道:“你看起来才不多十七八岁年纪,怎么有这样复杂的想法,这世界固然复杂,我也管不了所有的事,只是力所能及地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而已。” 青竹从苏信怀里站起来,拢了拢额头散落的发丝,轻笑道:“前辈,如果青竹能早十几年遇到你,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些,有些事我是注定要去做的。” “我知道我胜不了你,今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希望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青竹伸手去拿苏信手中的笛子,苏信淡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放你走?” 青竹将玉笛在腰间系好,同样笑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必诱惑,也不必欺骗,只需要坦白就好了不是吗?” 苏信苦笑道:“也有可能你猜错了呢?我既然知道你要害人,又怎么能放你走?” 青竹盈盈一笑,说道:“以后前辈在的地方,青竹就不害人,你看好不好。” 苏信道:“你赶快离开锦官城吧,如果下次我再遇到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青竹摸了摸手上的蛇手环,甜甜一笑:“如果有下次,还不知道谁胜谁败呢,遇到漂亮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小心哦,现在江湖可是女人的天下呢!” 苏信摇头叹息道:“巾帼不让须眉固然好,可你们又何苦来趟江湖这趟浑水呢。” 青竹妙目一闪,转而说道:“前辈如果改变了心思,倒不妨来找我,咱们一起说不定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呢!” 苏信苦笑道:“我但愿天下安定,不希望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出现。” 青竹眼神复杂地盯着苏信看了一会儿,语气莫名道:“虽然你的确很强,可还是不要老和我们作对的好,我们的势力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如果你不及早收手,恐怕最终会连你自己也陷进去。” 苏信嘴角微微一抽,心想我都已经修真了,你们一些江湖势力再强能有多强,不过却不好直说,只能谢道:“我只是尽力而为罢了,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我不会管的。” 青竹盈盈一笑,看着苏信道:“我就要走了,你不把你的真面目给我看看么?” 苏信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青竹默然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苏信却开口道:“隔壁房间那个孩子,无论你们是有什么打算,都不要再来人伤害他,下一次无论是谁来,下场都不会太好的。” 青竹走到窗边,回首一笑:“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他们,不过他们会不会听,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苏信默默点了点头,青竹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窗外好像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听的让人有些心醉。 苏信皱着眉头在想一些事,想到了自己和三师兄的悲惨童年往事,想到了师父,想到了青竹,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