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帝紫赋》 第一章故事 “五百年能有多长?五百年间又会发生什么故事?谁,又可以活五百年?” 啪! 老人折断手中枯枝,惊醒了一众看官。 随后就听他高声喝道:“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这世间,无外乎你来我往一场大戏!”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珠环视一通周围,再次喊道:“各位看官,小老儿今天就给你们讲一出大闹天宫!” 南村坐落在大青山脚下,山中多有一些狐媚精怪的传说,平日更是有人看到一道道长虹划破天际。 听村中老人讲,那是活了不知几百年的仙人。 带着对仙人的向往,村子里经常会有年轻人走进大青山中寻找仙缘。 李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那群人中的一个,等他老了回来之后,便在村口讲起了故事。 起先人们还对故事有着兴趣,后来听得多了,也便没了兴致,更多人嘲讽说李老头根本就是在外面流浪了几十年,靠着骗人的把戏混不下去现在回来了。 这也使得很多人怀疑起仙人到底存不存在,而那些说看到仙人的也被人怀疑说是看花了眼。 因为曾经就有两个人在一起,一个说自己看到了仙人,另一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管仙人到底存不存在,也不管李老头讲的故事真假,总有那么些人相信它是真的。 比如他面前的这群孩童,再比如,此刻刚进村口的左天。 “话说这五百年前,有一妖猴出世……” “你们可知,这妖猴是如何来到这世间的?” 老槐树下,李老头席地而坐,他眯着双眼,右手的枯枝随着故事开头落下一只小猴子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地面上。 “我娘说了,妖怪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晚上专吃不听话的孩子!” “胡说!那妖怪既然是猴子,那么猴子明明是猴他娘生的。” “不对不对,猴子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 仅是一个问题,孩子们便为此争相吵闹,足以见得这李老头倒是有些哄骗的本事。 李老头也是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孩子,慢慢的将手中的枯枝举起,又轻轻地落下。 尽管是在争吵,这群孩子却时刻用眼角瞟着李老头,自是知道这老头一贯的恶趣味。 此刻随着李老头的动作,他们也一个个停止了吵闹,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准备聆听李老头接下来的故事。 “那猴子呀,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没有让他们等待,李老头微微一笑,解释着说道。 哗! 一片哗然。 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对? 只是这石头里还能蹦出猴子? 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事情,孩子们又一次的神情躁动,这一次却没有再吵闹,显然是知道李老头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让他们开始猜测。 果然,“大闹天宫”的故事随着李老头的讲述,他们脑海中也生动地浮现出那只猴子的画面。 这群孩子后方,刚进村的少年看到讲故事的李老头,面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但见这少年生的唇红齿白,目中自有一股灵动,此刻若宝石般纯黑的眼眸微微闪动,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寻觅了一个可以模糊听到老人声音的角落,少年轻轻地放下背后的柴火,也不嫌弃地上的灰尘,盘腿坐下。 两只白净的手自然地撑住面颊,随着李老头的故事,他灵动的眼眸也越来越亮。 少年正是左天,他喜欢李老头每次讲故事开头的话语。 五百年能有多长呢?他想象不到,但五百年的时光应该可以做许多事。 或许,五百年前真的发生过什么精彩的故事…… “话说那妖猴本领通天,一个跟头便能翻出十万八千里,拔下一根毫毛就可变换成千上百个分身……” 故事依然在继续,孩子们听得是如痴如醉。 他们仿佛化入了故事中,成了那桀骜不驯,神通广大,顶天立地的妖候一般。 日头逐渐西斜,烘烤着天际,就连那大青山直插云霄的峰顶也似乎被烧红了。 那朦朦胧胧中露出的一半峰顶,好似一把绝世神兵即将铸成,只差最后的淬火就可造就那捅破天宇的宝物。 南村静静的依靠在这件神兵之下,孤独地享受着它的垂青。 七年前,南树根从野兽遍地的大青山深处背出了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 自小父母双亡的南树根在得知少年失去了记忆后,感同身受的他便将看起来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少年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 这七年里,一次偶然的机会,村里的狩猎队发现了少年对危险有与生俱来般敏锐的感知。 从此之后,少年便混迹在狩猎队中,他也不负众望指领着队伍躲过许多次危机。 七年时间,足够一个新手转变为一名成熟的老猎人,也足够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 可是那个少年却是没有一丝变化。 同伴们都开始了成家生小娃娃,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听李老头讲故事。 每次他都会开心的盘腿坐在前排,然后搞怪的同村里的小娃娃嬉闹,不时地还会对李老头讲的故事提出各种各样的奇怪的问题。 直到有一天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娃问他:“左天叔叔你怎么不会变老呀,爹爹的胡子可扎人了呢,他还要每天都要往我脸上贴,真讨厌!” 孩子往往童言无忌,而大人们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所说。 可是这句话却不知怎的被那有心人听了去。 自那天之后。 “大青山中的妖怪出现了” “长不大的怪物” 种种流言在村子里传开。 而这一切,指向了一直没有变化的左天。 联想起左天的来历,还有他那七年如一日没有变化的样子,村民们也开始渐渐地相信了这个传言。 更有那信着妖魔鬼怪存在的老大爷饭后闲聊时拍着大腿喊着:“七年了还一点都没有变老?这不是个妖怪还是啥?造孽哟,树根这孩子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哟,我南村传承几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了哟。” 话虽是玩笑话,该有的防范一点都没有少。 村民们开始有意疏远他,往日见了面便会笑着打招呼的那些大叔大婶看到他也会远远绕开。 就连以前那些听故事时喜欢跟他开玩笑的小娃娃们也得到了家里面的恐吓,然后开始远离他,不愿跟他坐在一起。 若不是曾经在狩猎队里待过,而那些与他玩的好的同伴现在已经成为了狩猎队主力,以及那些老人们还顾及着曾经的引路恩情,左天早被赶出了南村。 便是这样,随着村中的谣言愈演愈烈,左天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那份情分总会冲淡。 而谁又能容忍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变老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跟他们共处于一个村子里? 或许连他的失忆都是装出来的吧,毕竟他可是没忘记自己的名字。 左天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糟糕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他已经尽可能的去融入村子,并且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可他还是受到了一次次的针对。 以前跟着村里的狩猎队,每次狩猎归来他都有着队伍分配的份额。 自从几年前那个谣言传开后,他参加狩猎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集体开会研究去山上那一片区域时也不再喊他。 他逐渐被边缘化,左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毫无办法。 直到一年前的一个下午,再也没有人来通知他去集合地点。 因为只有一个人,他不敢进山,只能在后山这个安全的地方放一些捕兽的夹子,或者做一些小陷阱来捉野兔和野鸡之类的猎物帮助他的大哥南树根缓解一些压力。 可是最近每次去收获时他都会发现猎物被人捷足先登了,更可气的是还毁坏了他辛辛苦苦做好的陷阱。 左天知道有人想要以这种方式将自己赶走,虽然很难过,但他却一点也不怨恨。 毕竟是生活了七年的村子,毕竟他也曾同他们一起的战斗过,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来自他内心深处,就仿佛有人告诉他,他不属于这里。 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以前,每次夜晚看到那种神奇的事情在身上发生,这些都同李老头故事里讲到的那些妖怪一样,他都忍不住探究着自己的身世。 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失忆?或者自己真的是一个妖怪吗? 他不敢告诉别人他的特殊。 他曾亲眼看到过村子里将刚出生长了一条尾巴的婴儿活活烧死的情景。 他看着那些人脸上的笑容同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绝望的眼神,之后的许多个日夜里,他都在噩梦中惊醒。 我对他们还有用,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左天时常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有每次听着李老头讲故事,他才会忘记一切烦恼。 “啪。”又是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 左天惊醒,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快速的背起放在一边的柴火,匆忙逃离了这里。 身后传来模糊的话语声。 “唔?又是你这个该死的妖怪!受俺老孙一棒!” 却是那入了戏的孩子听着身后的响动,转过头来看到逃走的左天,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第二章画 “白衣哥,你回来了。” 刚进院子,左天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面容却是无比清秀的少女站在屋前,看到左天连忙放下手中竹篮,高兴地蹦跳着跑过来。 “白衣哥,你今天又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呀!”少女俏皮的说着,双手自然地接过左天背上沉重的柴火有些吃力地放下。 “南秀……” 左天面上闪出一丝尴尬,随后又瞬间隐去。 “哼!后山除了那些兔子跟野鸡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只会布置陷阱的胆小鬼……” 一道有些稚嫩却故作老成的声音自屋子里传出。 “小智!你怎么能这么说白衣哥!”南秀怒目看向屋子。 只见那屋中跑出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少年扎着一个冲天小辫,辫子随着少年的跑动一颠一颠煞是可爱。 少年跑到南秀身前,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又一缩头躬身,自左天臂弯处溜过,然后站在院门口冲着里面喊着:“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是个长不大妖怪,妖怪是个胆小鬼……” 南秀气的满脸通红,冲过去就要揍这死孩子,少年见势不妙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站在门槛上,南秀脸色难看的望着少年的背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脸色一变,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左天握紧的双手慢慢的松开。 “白衣哥……” 南秀走上前,刚想要解释却被左天伸手制止。 “没关系的,南秀。” 左天平静地说道,随后一言不发的回到屋子里反手将门插上,背靠着门板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 小智和南秀是他的大哥南树根的孩子。 以前左天每次跟着狩猎队回来,小智都会耀武扬威的拉着他的手去村子里转悠,逢人就炫耀着说:“看到没,这是我白衣哥哥,他可是狩猎队的哦,你不会不知道狩猎队吧?那可是村子里唯一能够上山猎杀那些野兽的队伍哦,可厉害了!” 那时候左天还没有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因为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南秀和小智就喊他“白衣哥”。 他还记得那天南树根因为他的失忆为以后怎么称呼他而发愁时。 还是个小女孩的南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着呆呆的小智,用她那稚嫩的嗓音对小智说道:“弟弟,既然这个哥哥喜欢穿白衣服,那以后我们喊他白衣哥吧。” 后来左天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南秀跟小智已经喊习惯了,他们也没有再改过。 而今天,左天还是第一次从小智嘴里听到了他称呼自己为妖怪。 他可以不在乎别的孩子怎么说自己,骂自己。 但这话从最亲近的人口中听到,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般。 这些年已经平静下来的心也再次的被撕裂,而那撕开之人,正是他认为的最亲近之人。 就在前几个月,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活在别人的话语中,不会再因为别人一句话语而变得伤感。 可是如今,他知道,他错了。 为什么,明明我也想做个普通人,明明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又为什么要说我是个妖怪? 他在内心中嘶吼着,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烧死的孩子。 那个孩子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谈不上损害村子的利益,更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还是被烧死了。 在他的母亲跪在地上不断祈求的时候,那些人像扔死狗一般,将婴儿扔入了火堆里。 仅仅是因为他跟他们不同,他多长出来了一条尾巴而被认为是妖怪! 想起那丢掉婴儿的人脸上的冷漠,旁观之人的麻木,还有那个母亲的凄苦。 他不由得再次痛哭出声。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冷漠世界? 砰! “白衣哥,你真的没事吗?你开门啊!” 南秀拍打着木门,在另一边焦急地喊着。 “我……我真的没事,南秀你走啊!” 左天极致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任谁都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怨恨、委屈、痛苦,种种情感在他胸膛爆发。 “白衣哥……!” 呯! 门开了。 “我说了!我没事!” 左天大吼了一声,推开房门冲着南秀吼叫道,随后狂奔了出去。 南秀似被这一幕惊呆了,傻傻的站在了原地。 耳旁的风声呼啸着,身体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需要发泄。 他吼叫着,奔跑着,像一个疯子一样将压抑了数年来的情绪尽数释放。 呼~呼~ 终于累了,左天跪坐在地上,却是满嘴的苦涩。 他什么也做不了,也改变不了。 他做不到真正融入村子里,改变不了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在他们看来,他永远是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更是一个长不大的妖怪。 就连以前他认为最亲近的人,现在都开始了对他的嘲讽。 脸上的泪水已被风干,伸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每天李老头讲故事的地方。 此时已临近黄昏,讲故事的老人与听故事的孩童早已散去,只剩下那颗老树,孤零零的扎根在并不肥沃甚至有些干旱的土地上。 起风了。 唰唰唰! 就像是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又仿佛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 “连你也看不起我!” 左天怒吼着踢向老树,反震的力量使得他抱着自己的脚疼出了眼泪,而那颗老树却毫发无损。 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无意间却是瞥见了远处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子,一段记忆向他涌来。 犹豫着,左天一瘸一拐地向着茅草屋走去。 这里是李老头的住处。 “你来了啊。” 似乎对于不请自来的左天并没有奇怪,李老头平静的声音落入刚踏入屋门的左天耳中。 屋内的摆设还是与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而李老头也坐在地上,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只听到咚咚的响声,不知道他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听到老人平静的话语,左天似乎也被感染,有些暴躁的心慢慢平复。 自来熟地来到老头身旁。 只见地上摆放着各种颜色的花朵。 李老头皱着眉头,思考中随后在其中挑了几朵,然后装在旁边一个罐子里捣碎。 他将捣碎的花泥倒在干净的粗布上面,包成一团用力地挤压。 一滴滴深红色的液体滴入早已准备好的碟子中。 左天恍然大悟,原来李老头给画上添置的颜色是这样制作的。 李老头不止是会讲故事,他还会画各种奇怪的东西。 屋内用泥巴糊成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张张兽皮,兽皮上画着左天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野兽,还有一个个正正方方或是扭曲的物品。 以前左天最喜欢来这里,每次狩猎归来,他都会给这个孤僻的李老头带一些山中的野味,而李老头也会用干枯的手拉着他然后指着墙面上的兽皮,喋喋不休的给他讲着故事。 每次讲到兽皮中那些野兽是怎样怎样被他猎杀,他年轻的时候又是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左天都会露出怀疑的眼神看着脸色渐红的李老头。 而这个时候,李老头都会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左天然后像一个小孩一样五指并拢地举起再三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 第一次的时候左天还有着怀疑,可是后来李老头保证的多了,他也就不相信了。 左天知道,李老头只是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只是每次当左天问起兽皮画里正正方方跟扭曲的物品是什么时,李老头就会沉默,随后用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那些兽皮画出神。 “我可以去哪里画吗?”看到李老头制作完成,左天犹豫着开口说道。 以前因为好奇,左天无意间走进李老头的屋子发现了悬挂的那些兽皮,同样对于上面的所画的野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这些都是大青山中没见过的。 那时候他总会任性地跑到李老头手工制作的小凳子上面,临摹着墙上的作品,而李老头也不生气,只是站在他旁边讲这是什么妖兽,它的习性同弱点,左天也只当是故事听着,不耐烦的时候还会嘟囔着“好吵啊。” 自从村子里传出他是妖怪的谣言时,他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每日里都是深居简出,每次出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就连听故事也坐在角落里生怕被别人发现。 李老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又忙起自己的事。 左天拿起用不知名的野兽毛制成的画笔,呆呆地看着墙上李老头所说的妖兽。 那些妖兽目光齐聚,似乎也同样在注视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左天仿佛看到墙上那些狰狞的怪物都活了过来,然后对着他展露出了獠牙。 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一片翻滚不休的血红。 画笔动了,笔尖沾上了最鲜红的颜料,像血的颜色。 一笔、一划,一条条歪歪扭扭的线条被画出,却不是墙上的任何一只妖兽,他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他讨厌这种颜色。 黑色最终取代了血红,他还是不满意,平静的心情也渐渐烦躁了起来。 “你的心乱了。”李老头的话语冷不丁在耳旁响起。 不知何时,李老头站在了他的身后。 左天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双苍老的眼睛,没有往日的浑浊。 在这双眼睛里,左天感觉自己变成了透明一般,那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再也控制不住的呼之欲出。 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的画笔。 “李爷爷,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左天小声说道,仿佛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想要在老人那里得到答案。 只是声音中蕴含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 拿着画笔的那只手也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白色。 第三章神仙 左天一直都知道李老头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这来源于他那与生俱有的对于危险的感知。 他能够感觉得到,老人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站在他身边仿佛随时都能够融化一般。 不过多数时间,老人给他的感觉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只是此刻,随着他的问题落下,李老头身上的气势徒然一变。 若之前还是将要落入群山中的夕阳,那么此刻,便是如那中午的烈阳一般。 炽热、狂躁、不安,一刹那间,这些或是生理或是心理的反应令得左天浑身难受,他大口的喘息着。 回过头去,李老头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双目闭合着,脸上的表情更是奇怪,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光是这么一瞅,左天就觉得双目生疼,他不由得惨叫一声,闭上了眸子。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带着腥臭钻入了他的鼻子里。 什么东西? 左天不顾双眼的疼痛勉力睁开眼却是看到了令他瞳孔收缩一幕。 只见在一张悬挂的兽皮画上,两点狭长的红芒闪耀着妖异的光,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正是从这张兽皮画上传出。 这是?! 来不及反应,透过兽皮,红芒大涨,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左天再次忍不住刺痛闭上眼睛。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自他耳旁传来,像是来自某种巨大野兽的喘息,那随着呼吸带起的喘息似乎也喷在了他的脖颈上,没有痒痒的感觉,左天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啊!” 他再次发出一声喊叫,勉力睁开眼睛,并没有他所想象的恐怖事情发生,入目之处,还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红芒,鼻子里也灌满了浓厚的血腥味。 正当左天松一口气的同时,一道诱惑至极的声音透露着糜烂的私语声在他脑海中响起,贯穿入灵魂之中。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迷失却是在刹那间苏醒。 “咦?” 一个疑惑的声音自红芒中传来,似乎有些意外一个普通的人类在它的神通之下能这么快清醒。 只是还来不及考虑,笼罩着屋子的红芒刹那消散。 “啊!” 左天惊呼出声,声音中透着恐惧,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战栗着。 却见一只带着血迹似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野兽爪子覆盖了整个屋子,它的上面有着黑色的鳞片,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是从鳞片上一滴滴掉落的血液散出。 爪子呈半握拳的姿势,而他和李老头正在爪心之中! 似乎下一秒,只要爪子轻轻一握,他们便会横死当场! 直面死亡的恐惧似一柄巨锤砸在了左天的胸口,他的身体紧绷,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 “吼!” 又是一声穿透耳膜,深入灵魂般的吼叫。 整个茅草屋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漫天灰尘随着稻草飘扬着。 一根棍子朝着左天袭来,只是被巨爪拦在外面。 那似金铁碰撞的鏦铮声还有那根木棍散落成木屑飞舞的在空间中的样子使得左天打消了攻击爪子从这里逃走的欲望。 “这……” 左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要抬腿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爪子开始一点点的收紧,就仿佛有着什么东西阻挡着它握住,可是在左天的眼里身前明明空无一物。 “不要!” 他惊恐地喊着,又艰难地回过头,不顾眼中的刺痛,向着李老头大喊:“李爷爷!救命啊!!!” 李老头依然紧闭双目,而爪子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停止,反而更快了一些。 代价却是其上的黑色鳞片在一阵“咔咔”的声音中崩碎,碎片如同锋利的暗器倒插入血肉模糊的爪子内,有的削掉了其上的皮肉,露出下面森森白骨。 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左天差点吐了出来。 以前虽然见过狩猎队猎杀野兽,但都是远远望着,何时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爪子就像是一个催命的魔鬼,左天几次抬腿,可是这次双腿却像是定在了原地怎么也动不了,就连他的脖子也定在了原地。 “嘿嘿,小娃娃,别挣扎了,连那个小子也逃不出老祖我的本命神通,你就乖乖认命吧,嘎嘎嘎。”之前红芒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惊恐,绝望,爪子已到了面前。 眼看着就要触及到左天身上,那爪子上生长出的指甲,乌黑亮丽,下一秒,绝对可以穿透他的头骨,将他串起,左天不由心若死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之间,一层莹白色的光幕自身后透体而过,在左天与李老头周围组成了一层透明光罩。 光罩延伸,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将要握住的巨爪推了出去。 “啊!” 爪子主人发出不甘的怒吼。 一道冷哼声在左天耳中响起,却是身后的李老头及时醒了过来。 “该死的小子!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老祖,想要炼化老祖,你痴心妄想!” 嘶哑的吼叫声自四面传来。 “聒噪。”李老头再次冷哼道。 只见他掐了一个印决,一块兽皮在他手掌翻动间出现在掌心,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根画笔。 笔尖落在兽皮之上,几笔勾勒间,一只狰狞的妖兽便出现在兽皮之上,奇怪的是,在这头妖兽之上,还悬浮着一个若有如无的黑色影子。 魇魔,一种以七情六欲为食物的魔物,自身没有实体,它能够制造恐惧,一般寄居在实力强大的妖兽身上,同妖兽合作,实现共赢关系。 左天脑海里不由自主的蹦出来以前临摹这幅兽皮画时李老头给他讲解的这只妖怪的信息。 “给我封!” 李老头手指以左天看不见的速度连续点在兽皮之上,光罩外的那只爪子随之也冒出一大团黑气。 伴随着不甘的怒吼,爪子如它到来的那般,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看起来繁琐,但几乎从李老头拿出兽皮再到封印妖怪只是瞬间便完成。 “呼~” 李老头这时才喘了一口粗气。 “竟然乘着我心神失守差点攻破了封印,果然不能小看这群畜生。” “咕咚!” 左天此刻也能行动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老头的背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听到身后的响动,李老头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向左天。 “李爷爷,我……” “好了,小子,你看也看够了,现在还想知道些什么?” 左天看着李老头此刻脸上露出的笑容,却是感觉比那只爪子还要可怕。 再次的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左天颤颤巍巍的道:“李爷爷,刚才那个……” 他的手比划着,却是不知道如何去形容。 “哦,你说它呀。”李老头拿起手上的兽皮,指着上面所画。 “只是一只小宠物而已” “小宠物……” 左天脸皮抽搐,几乎忍不住大骂出口,你家养的宠物这么大。 可是他不敢,谁知道老头会不会再画一幅画将他也关进去。 毕竟他也被人们称为妖怪。 “李爷爷,刚才那就是仙术吗?”左天终于平复下颤动的心,开口道。 李老头神秘的笑着。 “这个世界没有神仙,也没有仙术。” 口中说着,他右手抬起,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之前因爆炸而四散的茅草自四面飞来,地上散落的颜料倒流入碟子里,就连刚才那根与爪子相撞粉碎的木棍也完好如初的出现…… 仅是几个呼吸间,一个同之前一样的茅草屋便矗立在原地,遮盖住了昏黄的天空。 老人拿起手中的兽皮画,将它挂在了原处。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左天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恐惧中,此时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种神奇。 看着四周毫无变化的一切,他仿佛置身在梦里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会有一个爪子就跟屋子一样大的妖怪,更是有一个比那妖怪还厉害的老头。 而李老头刚才露的这一手,更是刷新了他对神仙的认知。 原来神仙收拾起屋子来这么方便啊。 只是,这不是仙术,还能是什么? 左天心中吐槽着。 不再纠结于之前的问题,他看着满屋子的兽皮画,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连忙跑出了房间。 “怎么了?”李老头促黠着看着左天。 “不继续画你的画了?” 画个鬼!左天心中咒骂着,脸上摆出一副笑脸。 “李爷爷您先忙,我改天再来画画。” 一想起那满屋子的妖怪,左天现在腿肚子都在打颤,口中应付了一句,撒腿向着远处跑去。 望着左天离去的背影,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随后眉头也渐渐皱起,喃喃道:“难道,你的心性也停留在了这个年龄了吗?” 第四章魔 回家的路途里,左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连在李大婶刚打开门看到他走过“呯”地一声关上屋门他也没有在意。 以前虽知道这个世界有着神奇的事情,但在李老头哪里真正的得到答案还是让他心潮澎湃。 只是他想不明白李老头为什么说这个世界没有仙术也没有神仙。 更是让他奇怪的是那只妖兽为什么喊李老头小子?难道那只妖兽活了很长时间吗?那么有五百年那么久吗? 想不明白的事,他也不再去纠结。 他只要知道,那种神奇的力量存在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找李老头教他学习仙术,左天只能无奈表示刚才自己太过于激动而导致忘记了这个重大的事。 他绝不会去承认是因为太过于恐惧那一屋子的妖怪而跑掉的事实。 看来只能明天再找机会了。 一想到以后的自己也可以像李老头那样只靠像纸一样薄的光罩抵挡住那只仅爪子就有屋子大小的妖怪,左天的心中一片火热。 我以后也会成为李爷爷那样的强者。 左天心中幻想着以后同时暗暗发誓。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想到这些,他站在李大婶门前,大声喊道:“李婶婶,晚上好呀!李婶婶再见!” “呸呸呸!” 屋内传出李大婶厌恶的声音,似是要将什么脏东西赶出屋外。 左天莞尔一笑。 李大婶家距离李老头住的茅草屋并不遥远,至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左天猜想这一定又是李老头的神仙手段。 凡人是不可揣摩那些神仙的,就比如他,刚才在李老头无意识间散发的气势中被刺痛了双眼,到现在眼里还难受着。 拐过一处墙角,一个瘦弱的人影突兀的从另一面蹦出,同左天撞了个满怀。 “哎哟!” 他一声怪叫。 谁这么不长眼啊?。 左天暗骂着晦气就要将人影推开。 却是被人影突然扯住了衣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略显疯癫的话语从人影杂乱无章的兜帽里传出。 左天认了出来,这正是那个孩子被认为是妖怪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他也认识。 女子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左天还记得那时候她每天傍晚都会站在家门口等着狩猎队的丈夫归来,有时候她看到左天,也会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好几次还会在家中拿些自己做的糕点给左天吃,说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怕她的丈夫不喜欢。 左天也欣然接受。 后来怀了孕,她还是坚持不懈的每天站在门前。 而他的丈夫那个时候也都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责备着让她好生歇息。 那个时候,狩猎队中那些还是单身的青年们都羡慕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就连左天每次看到他们牵着手,都会怪叫一声从他们身后逃走。 女子脸皮薄,每次都会将头埋入男子宽厚的胸膛之上,脸色渐红。 后来,一切都变了。 自从那天之后,她便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说自己的孩子没有死,只是被人抢了去,她要找到孩子。 他的丈夫受不了她也以她生了个妖怪为由抛弃她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本家得到消息后,更是如避蛇蝎一般完全与女子撇清了关系。 就这样,女子整天穿着宽大的衣服,戴着看不清面容的兜帽游荡在南村中,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 “求求你,求求你,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女子一遍遍的重复着,抓住左天衣服的手也越来越紧。 左天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他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告诉她,她的孩子早已经死了的事实? 既然她不愿意相信那个事实,或许让她活在想象中也是挺好的。 “我……” 左天刚要开口,女子却像是突然疯魔了一般,狠命地摇晃着左天的身体。 “你这个妖怪!肯定是你把我的孩子藏起来了!”女子说着,张嘴向着他咬来。 左天连忙用胳膊抵着她的头。 一阵疯狂过后。 见无可奈何到左天,女子话语突然变软:“求求你了,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他才刚出生,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救救他。” 说着,她慢慢跪了下去。 左天面色一变,连忙扯开女子的手退开。 “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大骂着,跑向了远处,留下女子一人失了魂般站在原地。 一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是什么都在想着,但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看到南秀倚在门槛上的身影时,刚走到家的左天站在了原地,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此时天色暗淡的已看不清远处的景物,晚风有点凉爽。 倚着门槛的少女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着急的四处张望着。 在左天看到南秀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左天,惊喜地跑了过来。 “南秀,我回来了……” 左天看着少女秀气的脸庞上那双明显刚哭过的双眼,心中愧疚更深。 “白衣哥……” 南秀以为左天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有些小心的解释着:“白衣哥,我已经说过小智了,他也知道错了。” “嗯。” 左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下午经历的事情大起大落使得他的脑子此刻有些混乱。 或许是觉得这样简单的回答不具有说服力,他又道:“我已经不怪他了。” 对于南秀,这个除了大哥南树根唯一一个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怪异,并在其他人远离自己而依然同往日没有变化,更是在别人嘲讽他时勇敢挺身而出的女孩。 左天痛恨着自己之前被情绪左右而忽略了她的感受,更是为了逃避现实在她面前毫无风度的跑掉。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南秀一直是当初刚见的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一直都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他“白衣哥哥”的跟屁虫。 人总是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了外人而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看着面前的少女,这个比他只矮了半个头的妹妹,左天将她拉入怀中。 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 他心中默默说着。 突兀的拥抱令南秀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愕,身体骤然紧绷,随后却是满脸的通红。 只是这些,左天并没有看到。 是夜,月明星稀,那看不见的黑暗处,涌动翻滚着,似一只受伤的小兽,瑟瑟发抖。 “你是魔吗?” “我能看到你就证明你真的存在?我的,心魔。” “魔是没有心的。” 脑海中再次回荡着这几年来一直做着的那段梦境,像是一个人的自语,却是冰冷的每次都会使得熟睡中的左天惊醒。 在那段梦境里,他好似扮演着旁观者,又好似是那局中人。 但令他一直不明白的是,话语中的魔又是什么东西。 只是听着这个字,便会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虽然李老头屋子里那只妖怪叫做魇魔,但左天肯定跟他所梦到的这里的魔不同。 旁边的屋子传来争吵的声音,那是南树根和南嫂的房间。 左天有些奇怪,南大哥跟南嫂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嘛?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本着不随便听取别人墙角的原则左天正准备睡去却是模糊间听到他们提到了自己。 “你说,是不是你教小智说那些的。” 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旁边,南树根一手拿着自制的烟草,对着烛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重重的吐出。 南树根临近三十,还是个青年人,但他满是沧桑的面颊任谁看去都会以为他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此刻布满了细纹而又粗糙的大手摆弄着手中的烟卷。 见女子不说话,他怒从心起,手中烟卷中的烟丝自他站起也跟着落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白是我兄弟!是我们的家人!” 女子嗤笑一声,却是不愿意理他,坐在床边的身体躺下似乎就要睡去。 “呼。” 重新装填好烟卷,南树根又是一口烟雾吐出,看着女子不为所动的身影,他脸上显出怒容,道:“要是再让我发现家里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你就滚出这个家!” 女子终于忍不住了,“蹭”的一声自床上坐了起来:“你把那个妖怪当做兄弟,当做家人,那我算什么?” “不要再说他是妖怪!”南树根怒了。 女子也怒了,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南树根我告诉你,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说,你有本事就让他们闭嘴。” “我不管你在外面听到什么话语,外面那些人我管不了,你是我婆娘,你就得听我的!” “好!听你的!听你的!”女子怒极反笑。 “那你知道张大婶跟我说的什么不?” “她跟我说现在小智跟南秀现在出门街坊邻居都会指指点点,我倒是不在乎他们的排挤,可你让孩子们怎么想?”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每次都是这样! 他们的争吵永远没有结果,只是这一次…… 女子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却柔和了下来:“唉!也不知道我当初图你什么好,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 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接受他,可是你知道,养着这么一大家子,虽然我没进过山里,但知道那是拼命的活计。以前他也在狩猎队我们的日子还好些,如今家里全靠着你……” 女子说着,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出口,南树根就算是再愚笨,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我……我会想办法的。”他犹豫着说道。 “你总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哪有什么办法。” 女子再次叹了口气。 “李婶今天也跟我说了,小智怕是喜欢上了二伯家的那个芳芳了。” “他才那么大点……” “定个娃娃亲也是好的,当初你不也是这么大跟我定的吗?后来那天傍晚……”说到这里,女子脸上有些羞红,赶紧转移了话题。 “二伯他也可怜,一个老人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只是我就怕,他们到时候会嫌弃……” 南树根再次沉默了。 “其实说真的,左天他要不是妖怪还好,要他真的是,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我是真的害怕啊。南秀那孩子还整天跟他混在一起…… 你说,这万一要是发生个意外什么的……” 女子沉默了下来。 南树根也跟着不语。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只在意关心的人。 在他简单的想法里,为了他们,他可以抛弃掉自己的性命。 所以这才是他在左天离开狩猎队后为了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在狩猎队一次次拼命的原因。 只是他婆娘今晚说的有些多,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不得不考虑孩子们的以后,此刻不由得眉头紧锁。 口中的烟卷“吧嗒吧嗒”抽着。 顷刻间,屋内烟雾缭绕。 起风了。 黑暗尽去,星光璀璨,这辗转而又难眠的夜。 第五章上山 “小智,你快点!”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入院子,同样也照在南秀那张清秀的脸庞之上。 此刻她站在院子中,左天有些无奈地站立在一旁。 只见她的脸上满是不耐,随后对着屋内喊道。 “哦~” 屋子里,小智不情不愿的声音回应着。 然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动。 “吱呀”房门打开了。 小智这才睡眼朦胧地慢吞吞走到两人面前。 “呯!” 南秀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爆栗。 “哎哟!” “姐,你干什么!” 小智吃痛捂住头。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我们要和白衣哥一起进山给他帮忙去,你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 南秀叉腰,看着不服的小智,又扬起了手臂。 早晨收拾好带好工具的左天刚出门便被南秀拦下了,听她的意思说要和自己一起上山帮忙。 尽管昨夜已经下定决心在南树根与南嫂对自己的看法没有转变过来之前要远离南秀和小智。 但却是拗不过少女的软磨硬泡。 最终,他答应了下来。 随着他的同意南秀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这个单纯的小丫头。 左天看着这对姐弟俩。 真的,只是最后一次了。 他心底暗暗对自己说着。 “还不快给白衣哥道歉!” 看着南秀高高扬起的手,小智只能屈服。 “不用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左天拦下南秀的手臂,尽量使自己的话语变得冷漠。 这样南秀他们就会离我远点了吧。 至于以后,以后再向他们解释好了。 昨晚南树根跟南嫂的吵闹都被他一字不差的听到耳中。 他多想冲进去告诉他们世界上是有着神仙存在的,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妖怪,更不会伤害南秀和小智。 可是他不能,人心中的成见若是以几番话语就能够打动的话,就不会发生疯癫女人那样的惨剧。 就算他展露自己那神奇的小手段,也只会增添他们的恐慌。 等着吧,等我像李爷爷那么强大的时候,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谁要跟你们一起去啊。” 小智对于左天的动作并不领情,嘟囔了一句便一个人率先跑出了院子。 “姐,你快点。”他站在院门口喊道。 “这死小子。”南秀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后山位于大青山侧面的一处小点的山脉,山中常年经过狩猎队的扫荡早已没有了大型的凶猛野兽,而这里也成为了村中少年们的乐园。 平日里经常能够见到一个个猴子一般的身影穿梭在林中,在他们前面,是惊慌逃窜的肥硕的野兔,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便会兴奋的吼叫着,引得其他少年一阵围追猛堵。 而这里,更多的是承载着左天的回忆。 每每想起刚到南村时,他们一群少年的幸福时光,他的嘴角就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只是现在,他还是他,而他们却都已经有了各自的事。 路过村中广场,一阵“呼哈”的声音自广场的少年们口中传出,只是在看到三人时嘎然而止。 他们是村子下一代的新生力量。 常年狩猎使得村子的猎手们几乎人人身上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医疗条件不发达这些伤经年累月成为了无法治愈的暗疾。 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没有什么问题,稍微上点岁数这些暗疾便会爆发出来。 这也使得面对那些凶猛的野兽需要不断地更换中坚力量,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对抗大型野兽时便会在一旁辅助,这样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瘸着腿的老猎人老杨头便是狩猎队退下来的,而他也接任了教导村中少年体能的任务。 看到底下停下训练的少年们对着左天三人指指点点,他喝骂了一句,随后抬起头复杂的看着左天的背影。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左天的心情,他每天都会走这条路,对此早已经习惯。 可小智却从刚才就远离了两人,似要与他们划开界限。 南秀也像是想着什么,沉默不语的走在了左天身旁。 只是那紧紧挽着左天手臂的小手,暴露了她心底并不平静。 一路无言。 起风了,随着他们慢慢靠近山林。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山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摆,树上的叶子也随着“沙沙”响动。 林子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只剩下了这风的声音,似是冷笑,从四面八方钻进了耳朵里。 小智这会也因为恐惧而放慢了步子。 山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地深一脚浅一脚。 左天放陷阱的位置在后山的东面,虽然有一条直达山顶的小路,但这样走无疑会浪费很多时间。 平日里来的早,而且只有他一人,他便会顺着林子从半山腰穿过去,等到临近日落时,回到村子刚好可以听李老头讲故事。 只是今天多了南秀跟小智,出门的时间也晚,肯定不能及时回去了。 而且从半山腰穿过太过危险,小智还小,并没有多少经验,南秀是女孩子,体力也不行,肯定不能走这条路。 这也打消了左天想要今天回去然后拜访李老头向他请教的念头。 “姐,好热呀。” 随着太阳升起,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即将到来。 本来吹在身上还有些冷意的风这会已经带着一股炎热,小智接过南秀寄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小口嘟囔着。 南秀瞪了他一眼,道:“这才出来多久你就喊热?是谁昨晚听到今天要上山兴奋的吵得我半夜都睡不着的?” 小智撇了撇嘴,“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你就跟娘一样烦人。” 被南秀教训着,小智也不再多语,闷头赶着路。 因为小智年纪小,村上的少年来后山都不带他玩,他早已被少年们每次回来所谈论的山上有多么的好玩所吸引。 可他又不敢一个人去,以前缠着左天带他都被找着借口拒绝了,后来长大了点,因为那些谣言更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而他也没有再缠过左天。 这次好不容易听到姐姐要带他上山,虽然是跟左天一起,尽管有些排斥,但为了能回去向他的好朋友小海吹嘘,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当然最重要的是告诉芳芳,他也上过山了。 想起臭屁的大龙因为跟着他爹去过一次大青山,回来当着他的面在芳芳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他就一阵不爽。 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的。 这点困难可难不倒我! 小智看着近乎呈九十度的山路,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第六章灰影 “又是这样。” 当看到自己精心设计好的陷阱被人又一次破坏掉,左天脸色铁青。 虽然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依然使他恼火。 他们为了逼走自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虽然理解着他们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陷阱一次又一次被破坏,他还是忍不住怒气升腾。 这些只是暂时的。 等我以后变强了,一定让你们好看。 想到回去之后就可以向李老头请教修炼的事情,他不由得安慰着自己。 “怎么了?白衣哥。” 南秀拖着疲惫的身体自左天身后走来。 随着她的疑问眼睛不经意间瞥向陷阱,随后却是一愣。 只见陷阱旁的土已经坍塌,上方用来遮掩的枯枝树叶等都被掩埋在下面。 看这样子,明显是有猎物掉进了陷阱,而有人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取走了猎物并且破坏了陷阱。 至于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那坍塌的土面上还残留着半个脚印便是证明。 而寻常人要是这么做,肯定会清理掉痕迹,做出一副猎物逃走的假象。 可是那个人,他偏偏就这么做了,那道浅浅的印子,似乎是他留下的无声的嘲讽。 南秀压制住心中的愤怒,面上带着微笑着转头对左天道:“运气还真不好呢,看来被这个陷阱里的猎物逃走了。” “白衣哥,我们去下一个看看吧。” “嗯。”左天兴致不高的点着头,却是想着后面的陷阱估计也是如此。 难道今天又只能捡点柴火回去了?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姐姐将你吹得那么厉害,原来做个小小的陷阱都能被猎物逃走。” 小智瘫坐在一旁,上山的路使得他筋疲力尽,当发现山上到处都是树木,要么就是遍地丛生的杂草,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刺激好玩时,他的心态也因为路途劳累而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此时听到南秀说要去下一个埋放陷阱的地点,再也不愿意动弹的他嘲讽出声。 “小智!” 南秀愤怒的转过身来。 “怎么,我说错了吗?”小智梗着脖子。 他们肯定早知道山上是这样的,还把我骗上了山。 等会肯定还要让我帮他们搬运猎物,我还是个小孩呢! 看到小智死不悔改,联想起昨天他的话语,南秀心中更气,上前扬起巴掌,就要呼下来。 左天急忙将她拦下。 “怎么?你要为了这个长不大的妖怪打我吗?”小智一脸不敢置信地指着左天,看着南秀扬起来的手臂,随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最后再也绷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呜,娘你在哪啊,姐姐要打死我了,姐姐要为了那个妖怪打我。” “呜呜呜。” 他撒泼似的滚到地上,用手拍打着地面,哭闹起来。 南秀放下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整天就知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南秀又道:“白衣哥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忘了吗?” “以前你被小虎他们几个人欺负,又是谁给你报的仇?” “这些你都忘了吗?现在连你也开始落井下石,针对白衣哥,娘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忘记了白衣哥的好?” “娘……”小智一怔,刚开口想要辩解却被南秀打断。 “既然你把白衣哥忘记了,干脆连我也一起忘记吧!” 南秀一口气说完,却是感觉心头轻松了一些。 这几年不仅是左天,她也同样的默默承受着来自村子的那种无形压力,更是在昨晚无意间听到父母的吵闹心中积攒多年的委屈达到了顶点。 此刻随着小智的背叛而爆发了出来。 对,就是背叛。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孩,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她都是微笑面对着。 直到她发现一直跟她处于同一战线的弟弟开始变了,变成了自己所讨厌的那些人,变成了他们那样。 她开始惶恐,她怕自己有天也会像跟弟弟一样,坚持不了心中的想法。 那时候,白衣哥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只有她知道这个少年心中的苦,每次看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脸,她都有着一种心痛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看到那个女人守在门口等待他丈夫回家的眼神,她才明白,她已经喜欢上这个少年了。 小智呆呆的看着姐姐南秀,却是没有想到南秀的反应会那么过激。 以前每次不管他做错什么事,只要看到他哭,南秀都会手忙脚乱的柔声安慰他。 只是这一次,她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肯定是因为那个妖怪! 小智呆住的目光变成仇视,转向了左天。 女孩子的心思比较细腻,此刻看着小智的眼神,南秀忽然感到无尽的疲惫袭来。 她转过身,背对着小智,恨声道:“我们不要管他!我们走!” 却是被左天突然抓住了她离去的手臂。 “白衣哥,你弄疼我了。” 南秀说着,就要去掰开胳膊上的手,可是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左天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容。 “姐姐,你们不要丢下我……” 听着南秀要将他丢下,小智慌了神,连忙从地上爬起抓住南秀的衣服,带着哭腔,小声的在背后说着。 “闭嘴!” 回应他的,却是左天毫不客气的话语。 “你!唔……”小智刚张开口,便被南秀捂住了嘴巴。 不顾小智的挣扎,南秀看着神色郑重的左天,小心翼翼的开口:“白衣哥,怎么了?” 左天没有回答,他慢慢的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警惕的望着周围。 刚才的一瞬间,他有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往日在狩猎队的时候,每次有这种感觉就意味着他们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只是那个时候,有着左天的提醒,加上狩猎队及时防范,那些野兽看到没有可趁之机便都离去或者是被他们反杀。 而此时,只有他们三个孩子! 南秀此时也明显感觉到了异常,林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紧张的气氛里只剩下他们的微弱的呼吸声。 进山时的虫鸣鸟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分钟,两分钟,直至一刻钟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暗中的敌人明显很有耐心。 一滴冷汗自左天额头滴落,曾经参加过狩猎队,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他们遇到了大麻烦! “我们走。” 单纯的对峙并不是他的风格,只是那连敌人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感受使得左天有些抓狂。 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明明什么都没有嘛,还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小智自从挣脱了南秀的手就一直乖乖的安静站着,此时见这么长时间过去什么又都没有发生,他再次忍不住开口嘲讽,只是在看到南秀生气的眼神只能将后面的胆小鬼三个字咽下肚。 “小心!” 一声惊雷般的厉吼在南秀耳旁响起。 “小”字刚入耳的下一个瞬间,她便对上了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急促的血液攀升伴随着脑中“轰”的一声炸响变成了一片空白。 “心!”字才堪堪传入耳里。 而此时,她的身体也随着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抛向了后方。 一道灰影在她眼前张开了血盆大口叼住了已经惊呆的小智冲向了旁边的密林。 第七章青影狼 突如其来的遭遇使得南秀呆坐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着,脑海里全是那对不掺杂任何情感的眼睛。 “啊!!!” “姐姐救我!” 小智的惨呼声惊醒了还未回过神来的南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弹射而起,向着灰影的方向追去。 可是有人比她还要快!只见一道白色影子以不输于灰影的速度奔跑着。 正是左天! 刚才他只来得急将南秀抛向身后,由于小智被南秀挡着,却是被那灰影抓住了机会。 此刻他面色难看,在看清了那道灰影的面容之后,他不由得瞳孔收缩,那道灰影正是生活在大青山深处的青影狼。 青影狼如它的名字一般,以迅疾如风而得名。 在村子的狩猎队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段话:熊可避,狼必杀。 这段话意思是在大青山若是遇到熊一类这种大型野兽敌不过的时候可以避让,但若是遇到落单的青影狼,那就必须想尽办法将它尽快杀死。 因为青影狼是一种狡诈的生物,同时身为群居的野兽,它们单个的实力或许不怎么样,可是当它们遇到敌不过的敌人时便会呼唤同类,到时候,面对的可不是一只两只青影狼,而是数十只甚至上百只狼群了。 此刻看着奔跑在前方的灰影,成年的青影狼全身皮毛呈深青色,到了一定年纪,它们的皮毛便会慢慢化成灰色。 这是一头老狼! 左天对它做出了判断同时也松了口气。 青影狼虽然惊人的团结,但是它们内部等级森严,更是对弱小的同类毫不留情,用残暴这样的说法也毫不为过。 所以,每当有皮毛化为灰色的老狼出现,要么是给狼群的口食做出贡献,要么它们就会悄悄离开狼群。 因为拖着一个几十斤的猎物,这只年迈的青影狼速度并不是很快。 再加上小智不断地挣扎,为了让猎物停止反抗,它口中咬合的更深,血迹渐渐流淌了下来,逃跑的路上,洒满了鲜血,而小智挣扎的幅度也越来无力。 “小智!!!” 身后传来南秀疯狂的喊叫,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与灰影的距离不断地拉远。 而身体早在上山时就已经耗光了体力,她只感到无尽的沉重。 她银牙紧咬拼尽了全力,可还是于事无补,那道影子太快了。 绝望在她心中蔓延。 “咚!” 却是一个不慎,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急速的升空与下坠使得南秀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肘撑着地面,艰难地仰起头,满面的泥土与血液混杂着自额头洒落。 顾不得发昏的头颅,看到前方左天慢下的脚步,南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快去救小智!!!” 左天紧抿着嘴,那数年来以神秘力量灌输的身体有着不输于村子里任何优秀猎手的体质,此刻在他的压榨下,却是第一次爆发了惊人的潜能。 “还不够!给我再快点!!!” 他嘶吼着,攥紧了手中的匕首,眼中只剩下那道灰影。 奔袭仍在继续,一追一逃间,青影狼到底还是老了,更是在带着小智这个累赘之下,它很快展现出了体力不支。 尽管没有了小智的挣扎,它的速度还是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 “给我死!” 眼看着距离不断地拉近,左天吼叫着,却是突然福至心灵,一股清凉的能量自他小腹位置升起,越过五脏,跨过臂膀,传导入手中的匕首上面。 此刻在左天的感受中,手中的匕首像是烫手的山芋般散发着惊人的力量。 来不及惊奇,他对准前方的青影狼,将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脱手的一瞬间像是最锋利的利箭一般,发出“嗖”的一声爆响。 下一秒,青影狼的带着呜咽的惨呼声响彻山林。 却见那只黑色的匕首此刻正钉在青影狼后腿之上,穿透了腿骨,在另一端露出尖锐的刀尖,牢牢地镶嵌在其中。 青影狼奔跑的身形徒然停滞,腿上传来的剧痛使得它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匆忙间吐出口中的猎物。 一个转身,面对向左天,喉咙中发出受伤野兽的嘶吼。 此刻的青影狼完全意识到,不将身后这个猎物解决它今天休想饱餐一顿。 它猛然低下满是狰狞的头颅。 “哼!” 早已昏迷的小智发出一声闷哼,却是那头青影狼在他身上撕扯下一大块皮肉,仰起头吞进嘴中,慢慢咀嚼着。 血水混杂着肉沫自它嘴角滴落,样子更是说不出的狰狞丑陋。 受伤的野兽才最是可怕! 此刻的青影狼完全展示了它凶残的一面。 看着无意识的小智此刻抽搐的身体,左天目眦欲裂。 下一刻,他脸上露出决然,正要冲上去同青影狼搏命。 “嗖!” 一只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钉在了他与青影狼之间,箭矢尾部的箭羽还在轻微的颤动着。 有人来了! 而且距离这里并不远! 有救兵了! 左天心中一喜,刚才在青影狼停下的时候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只顾着将小智从青影狼嘴中夺下并没有考虑多少。 只是在真正的面对着这头野兽时心中的恐慌却是不可抑制的产生,而他唯一的武器那把匕首也被丢了出去。 虽然有着良好的体质,但没有多少搏斗经验的左天几乎可以预想到之后的结局,可是为了小智,他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他。 在他的眼里,小智永远都是那个紧紧攥着他的手,并向其他人炫耀着说:“这是我的白衣哥哥。”的孩子。 只是他不够好,辜负了小智的期望。 青影狼凶残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活的越久它越知道如何更好的趋避风险。 这也是它能够在凶兽遍地的大青山活那么久,也是它离开族群的原因。 只是看着这到嘴的食物就这么放弃,不甘的它再次从小智血肉模糊的身体上撕咬了一大块血肉,在左天的怒吼声中钻进了林子里。 “小智!” 没有去管逃走的青影狼,左天飞奔似地来到了小智身前。 入目之处却是令他泪水差点滑落下来,小智自胸部往下露出一大片血肉,四肢更是在刚才的拖行中满是伤痕,此时随着他的呼吸伴随着虚弱的“咳咳”声,鲜血被不要钱似的咳了出来。一瞬间,冲天的怒火几乎填满了他的胸膛。 “小智!” “小智!” 他一遍遍呼喊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却是再也没有回应。 “小智!你起来骂我啊!你骂我什么都好,你骂我妖怪,你骂我胆小鬼,我不怪你。”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将他抱起,却是看着残破的躯体不知该如何下手。 怒火,懊悔,自责。 纷杂的念头充斥着脑海。 脚步声临近。 左天回过头,苍白的面颊上看到来人满是激动:“南峰!快……小智……他……”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被称作南峰的青年看到小智的惨样一个闪身来到左天身旁,他一手托着背后的长弓快速蹲下,另一只手摸过小智的脉门。 “还有一口气。” “呼!” 听到小智还活着,左天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可是下一秒南峰的话语却再次让他心头一紧。 “必须尽快送到村里治疗,不然……” 话语虽没有说出口,但左天知道他的意思。 随后在确定了先由南峰背着小智下山,而左天去寻找南秀然后带着她一起下山两人就此分开。 找到南秀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过去,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拖痕,距离她摔倒的地方足足有数十米。 足以可见这个少女当时是多么的迫切与绝望。 忍着心痛,左天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她脸上的血迹,便将她背起向着山下走去。 第八章 雨 “后山出现了青影狼!” 在南峰背着浑身浴血的小智出现在村子里时,这个一直风平浪静的小山村里彻底的沸腾起来。 “什么?他是跟那个长不大的妖怪一起进山的?难怪了。我早说过那个妖怪就是个祸害,当初就应该把他跟那个小妖怪一起烧死!”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啊,平时装的无辜可怜,可是你看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要不是南峰也在后山,这妖怪还不得将南家姐弟害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俩姐弟骗上山的,可怜我在南树根那木头那里苦口婆心劝了那么多次,他就是听不进去,要是早听我的,小智现在还能是这样?” “就是,南家那媳妇也是个软蛋,被南树根一吼什么都听他的了,看来我们以后得离这一家子远点了。” “快别说了,你看,是哪妖怪回来了吧?” 村道旁,几个闲散的村妇聚拢在一起,不明就里的嚼着舌根。此时随着其中一个村妇所指,只见一男一女自街口慌张的跑了过来,少女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前,少年似是怕她跌倒,小心地跟在后面。 正是自山上下来的左天跟南秀。 路上的时候南秀便醒了过来,听到小智被救下已经先一步被南峰背下山,心系弟弟安危的她不顾左天的劝阻,坚持着一路向着村里奔跑着。 “哎!前面那丫头是南秀吧,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可惜了。” “就是,还好我家那娃娃今天跟着老杨头练武,要不然也被这妖怪给害了。” “还是别说了,看这天怕是又要下雨了吧,我得赶紧回去收衣服了。” …… 看着左天两人远去,其中一个村妇望了眼阴沉的天色,这因八卦而临时聚起的圈子这才散去。 屋子里,花白胡子的南望山凝重的打量着嘴中不断咳血,身体还在不由自主抽搐的小智,他接过旁边一个小女孩递过来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将已经粘连在血肉上的衣服剪开,在这个过程中,昏迷的小智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不断地滴落。 “他二伯,你可一定要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啊。” 南母声音哽咽着,她坐在一旁攥着小智满是血迹的手,小智的每一次咳血都使得这个女人的身体跟着一颤,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此刻声音中也满含着痛苦。 “快去烧一锅热水!” 南望山并没有回答南母的话语,他目不转睛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旁边的小女孩自是领会的站起身,还未行动却是被一声咆哮吓得蒙在了原地。 “快去烧水!!!” 南母也是着急心切,却是没想到她此刻的样子吓到了芳芳,只是南母并没有考虑太多,看着小女孩愣在原地又对着小女孩咆哮了一句。 “你也给我出去!” 老人冷静的话语在耳边传来,南母一怔,似是想说什么却是强忍了下来,担忧地看了一眼小智,眼泪在眼中打着转,却是再不忍看第二眼。 “小智,你一定要好好的。” 女人同芳芳这才先后出了房门。 看着屋门紧闭住,南母突然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芳芳犹豫了一下,上前拍了拍南母的肩膀,说道:“南姨,我爷爷的医术可好了,你就放心吧,小智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女人没有反应,芳芳只好走开去另一个屋子里烧水。 天空浓厚的乌云遮蔽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压抑的气机笼罩在南母的心头,随着哭声的释放却是越积越多。 终于,一滴一滴小雨落下,急促的跑步声中,南秀终于找到了这里。 在看着屋前石阶上痛哭的母亲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降临,眼前一黑却是被她稳住身形。 颤抖的走上前一声“娘”还未叫出口却见南母呼的一声站起。 “轰!”“啪!” 平地一声惊雷遮盖了那一记重重的耳光一下子将南秀打倒在地。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你为什么要带小智上山!为什么!!!” “小智都成那样了为什么你没事!!!” 南母扑上前拽着她的衣口疯狂的嘶吼道。 在听到母亲话语的意思里小智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南秀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只是却无比的心痛。 这一路完全靠着意志支撑走过来的南秀闭上眼睛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眼泪不由得划过那清秀的面庞,却是无声的哭了。 南母也哭了。 雨越下越大。 迟来一步的左天将状若疯狂的南母拉开,却是不曾想南母又将矛头对准了他。 “你这个妖怪!” “是你这个妖怪害了小智!你还有脸回来!” 南母指着左天,疯狂的捶打着。 大雨滂沱,又一声惊雷如期而至,照耀在左天愧疚的面庞上。 …… 在南望山终于听不下去以不要打扰到治病为由也终于结束了这场闹剧。 直到后半夜,满身疲惫的老人与年岁不大的芳芳才走出了房间,屋外的四人随着屋门的开启眼巴巴望向老人。 南树根更是忍不住上前拉住南望山的手:“二伯,我家……我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因为阴雨天气的影响,狩猎队今天回来的比往常更早一些,只是刚到村口,南树根便听到了那个噩耗,年轻气盛的他几乎当场忍不住就要再次进山猎杀那只青影狼,幸好狩猎队以孩子的安危为重给他拦了下来。 “哎!” 南望山老人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南树根一眼,然后道:“老朽我已经尽力了,这孩子被咬穿了肺部,半边身子都没了,现在更是出气多进气少,只怕是……” 再次叹了口气,老人摆摆手,道:“你们还是赶紧准备后事吧……” “不!不可能的!!!” “小智他不会死的,他二伯,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啊,求求你救救小智。” 南母崩溃了,她哭闹着抱着老人的腿不肯让他离去。 南树根失了魂一般走进了屋子,小智的惨样映入他眼中,他颤颤巍巍地抬手,几次想要去摸小智的面庞却在半空中停下。 “这个畜生!” “这个畜生啊!!!” 屋子里传出男人痛不欲生的嘶吼。 从屋子出来的时候,南树根眼睛血红。 他“啊”的一声大吼,狂怒地冲出了雨幕里。 南秀自听到老人的话语之后便晕了过去,只是片刻她就醒了过来,看着照顾着他的左天,一把扑了过去:“白衣哥!小智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啊!!!” 左天也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与懊悔之中,听到南秀的呼喊,他拍打着南秀被雨水淋湿的背部道:“这不怪你,南秀,这不怪你……” “不,是我,是我害死了小智,我甚至……甚至最后一刻还那么对他。”南秀却是想起山上面对小智的无理取闹,她训斥着小智的情景。 此刻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九章暴揍李老头 左天一时间默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善良的丫头。 此刻小智将要死亡的事实对他而言同样是不小的打击。 刚才南大哥痛心疾首的样子更是令他担忧,他要是打自己,骂自己,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南大哥他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左天几次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可是…… 他也一次次的后悔自责着答应南秀带他们进入山里。 他没想到这“最后一次”,将要真的成为了他与小智的天人之隔。 我才是害死小智的凶手啊。 一时间,过往的种种同走马观花一般自左天脑海中略过。 不! 还有机会! 左天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来不及解释,他挣脱了南秀的怀抱紧随南树根之后同样踏入那雨夜里。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雷声滚滚的响动,照亮了两人背影。 一人充满着希冀,而另一人含着满腔的怒火。 只是他们距离的太远,都看不到彼此。 “李爷爷是神仙,他一定可以救好小智的。” 不错,左天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要是在一天前,他还毫无办法,可是知道了李爷爷是神仙后,他就想起了李爷爷讲的故事里神仙是无所不能的。 李爷爷是神仙,他肯定有办法! 而且左天也隐约记得,李爷爷家墙上兽皮画里的妖怪中似乎也有一只拥有能够治疗伤势的能力的妖兽。 在他以前临摹的时候,李爷爷当时还评价过那只妖兽的治疗能力,除了道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它都能够治愈。 他不知道什么是道伤,但他知道,小智有救了! 这不由得令他大喜,因小智重伤垂死而弥漫在心头的沉重也一点点散去。 很快便看到了那座茅草屋。 屋子被雨水淋湿整个看上去沉甸甸的像是一头匍匐在地上的巨兽,一抹雷光闪过,危险而又充满期盼。 左天顾不得拭去脸上的雨水,“咚咚咚”敲响了屋门。 “神仙也是要睡觉的吗?” 在他脑子里突兀蹦出这个念头时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是雨声太大李老头又睡得太死的缘故吗?” 小声嘀咕着,左天不由得将嘴巴贴近门缝一边大喊着一边“咣咣咣”用力敲打着木门。 “谁啊!要死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此刻李老头的声音对左天无异于天籁,他自动忽略了李老头的粗话连忙大喊道:“李爷爷是我!我是左天,你快开门!” “那个左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子要睡觉!”李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左天感到一丝怪异,“难不成很久没来这里老头把我忘记了?可是明明昨天下午才见过……” 没有再多想,左天再次敲打着木门。 “狗日的,敲敲敲,再敲明天就去你家吃饭。” 李老头再次说着左天听不懂的话语。 “老子睡个觉容易么我,好了!别再敲了,老子这就来,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小崽子活腻了,大晚上的敢来敲我家门。” 屋内烛光很快被点亮,悉悉索索自门后传来,然后屋门被开启。 “你……” 李老头脸上带着愤怒正要开口大骂却是没想到被左天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拽着。 “李爷爷快跟我走,小智受伤了,您一定要救救他。” 左天急促的话语传来。 李老头猝不及防下差点被他拉倒在地,连忙一手抱住了门框,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奶奶个腿啊,你是想要谋杀死老子啊。有病你去找南望山那死老头,深更半夜来老子这里干吊。” 左天一怔,小心翼翼的道:“李爷爷您不是神仙吗?” 这话却像是刺激到了李老头,却见他脸色一变,甩手推向左天:“滚滚滚,狗屁神仙,都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山村愚夫臆想出来的。” 左天此时突然发现了李老头的不同,以往他在李老头身上的感受到的那股若隐若现的气势没有了,此时在他的感官中,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 左天苦着脸笑道:“李爷爷,您就别逗我了,小智真的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看看吧,要是晚了,他就没命了。” “咦?原来是你这个长不大的妖怪啊,我还当是谁。我说你这小兔崽子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喊人了昂。” 李老头此时才仿佛认出了左天的身份,有些警惕的望着他道。 左天奇怪的看着李老头,以往他可是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妖怪。 如果自己真是妖怪的话,那他岂不是更大的妖怪了? 想着这些他随意的看着屋子里,可这一眼却让他瞳孔猛地收缩。 “你小子赶快给我滚出去,哎哎哎,你干嘛!”却是左天趁着他不注意一个俯身钻进了屋子。 屋子有些杂乱,一张散落着棉被的木床,还有一个低矮的凳子,角落里堆放在一些生活起居用品,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左天面色大变,他指着墙壁。 “这里的兽皮画呢?还有这里,那些……” “狗屁兽皮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你快点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李老头目光有些畏惧,站在门口缩着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喊出声。 看着还在装腔作势的李老头,左天心一狠,抄起了地上的凳子。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真要喊了!你快停下!!!啊啊啊!!!” 李老头逃进了雨中,左天跟着追了出去。 年老体弱的李老头怎么可能逃得了左天的毒手,不一会屋外便传来他杀猪般的嚎叫声。 伴随着的还有左天的怒吼。 “你不是神仙吗?” “你快给我变身啊!” “你拿出你的兽皮啊!” 左天骑在李老头身上一下一下锤着,年久失修的凳子早已在第一下抨击中散开。 左天完全不顾李老头痛哭流涕的求饶,拳头狠命地砸在李老头面庞之上。 “为什么你要骗我!” “你可是神仙啊!” “求求你,小智快死了,你救救他吧……” 左天带着失望走了,留下死猪般躺在雨水里的李老头。 他跌跌撞撞走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一切都是像李老头所说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会讲故事的李老头,南村,小智,南秀,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这自己生活了十年的村子,他的失忆,南大哥的保护,狩猎队里的打压,村里人的嘲讽,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可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要真是梦境,那这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来。 “啊!!!” 左天仰天跪倒在地,双腿深陷在泥泞的土壤里,任凭着雨水冲打着那带着一丝稚气的面容。 漆黑的夜,雨还在下着,冲刷着小村过去的记忆,新的一天将会到来,人们遵循着过往的轨迹,日复一日。 梦总有醒来的一天,现实也终究是要面对。 左天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南树根一家,在他回到南望山老人的家中时,天际已露出一抹白光,昨天的雨似是一场梦境,可是回过头来,他才发现,一切偏偏又那么的真实。 南母还在屋子里守着小智,一夜未眠的她额头平添了几丝白发,南秀也趴在一旁。 这个不顾自己的安危什么都想往身上抗的小姑娘,却是再也坚持不住,此刻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只是她那不时皱起的眉头不知在梦里又经历了什么样的苦楚。 芳芳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此时站在院子里,怯生生的看着左天,连自己要做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村子里人人喊打的妖怪却是长着一副不同于村里人黝黑粗犷的面容。 他墨黑色的头发浸着水渍软软的搭在前额,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天空一样清澈的眼睛,只是此刻略显得有些茫然没有焦距,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毫无血色,裸露在外略有些苍白的皮肤,却比自己的皮肤还要细滑。 就连他那一身狼狈的装束,也显出身材的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气质清峻,仿佛画中淡墨的一笔,空灵而又遒劲。 “白……白衣哥哥。” 芳芳同小智一般大,以前经常听小智提起,而且小智还带他见过自己,那时候非要自己喊白衣哥,所以她对这个少年并不陌生,此刻小心的开口,向他打着招呼。 “芳芳,你过来。” 芳芳犹豫了下,这才挪着小步子慢慢走到左天边上。 “白衣哥问你,你知道李爷爷吗?” 看着眼露茫然的小女孩,左天再次道:“就是那个会讲故事的李爷爷。” ???? 芳芳还是一头雾水。 左天咬了咬牙,他的眼色也慢慢变得凝重。 “就是住在村里那个大槐树不远的茅草屋的那个李爷爷。” “哦~” 芳芳这才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 “白衣哥哥,你是说那个孤僻的坏老头吗?芳芳当然知道了。” “我跟你说,他上次生病了,来爷爷这里看病,到现在还没给芳芳拿来答应的好的小兔子呢。可坏可坏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会讲故事啊?芳芳怎么不知道呢?” 看着曾经跟自己坐在一块听着李老头讲故事的芳芳此刻脸上露出的茫然,左天没有再问下去。 一股莫大的恐惧似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神仙吗?” 他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 第十章李元霸与张铁 昨夜暴揍李老头之后的恶果终于在现在发生了。 却说那李老头在被左天按在雨地暴揍了一顿回家之后越想越气,在屋子里发了一通脾气他决定要报复左天,可是他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怎么能是左天的对手? 要说这人越老越精明,放在李老头身上也同样适用。 李老头本名李元霸,年轻的时候这李元霸可谓是村中一霸,仗着自己长得人高马大,他可从来都没干过那吃亏的事。 而唯一一次就是在山里遇到了一个重伤垂死的道人,那道人自称为修道者,可在年轻的李老头眼里他跟村子里流传的仙人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他同样对世界上存在仙人嗤之以鼻,可是在亲眼看到将死的道人挥手间就将一头斑斓大虎斩杀顿时惊为天人。 从此决心要当仙人的这个念头在他心底扎根而一发不可收拾。 当他决定要走出大青山寻找仙缘的时候,小村的村民集体载歌载舞,夹道欢送。 知道那些村民心思的他心底只有冷笑。 也算他运气好,稀里糊涂的走出了大山,可是这仙又要在哪里去修? 寥寥数十载过去,他不是没有碰到过仙人,可是他们都说他没有灵根修不了仙,从起初的不相信到最后的不得不承认,他终于明白他被那个死掉的道人骗了。 只因为那个道人当时说了一句:“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英俊非凡,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王霸之气,必是修道奇才,将来维护世界正义与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神特么的王霸之气修道奇才维护世界正义和平,知道真相的李老头当年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可是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 借酒消愁的他不小心将曾经遇到过垂死道人的事说漏了嘴引来了一大帮强盗的追杀,只因为他还说了自己收取了那个道人的遗物。 在慌不择路的逃进大山里几乎将道人所有遗物遗失之后,兜兜转转他又运气极好的回到了小山村里。 此时年事已高的他不得不认命继续在小山村里生活下去。 虽然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在村子作威作福,可是仗着辈分今天在南家调戏下南家媳妇明天在张家蹭顿饭吃,日子倒也过的逍遥快活。 至于谁家丢了鸡呀鸭呀什么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些都是小事村里人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李老头也聪明,他从不在一家蹭饭吃,而是家家轮流着来,一轮下来大半年也就过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难道全村人养不起我一个糟老头子了? 所以,自被左天揍了后他就越来越窝火,想他李元霸除了被那些仙人瞧不起和当年被强盗追杀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每天在村子里蹭饭吃他自然也听到了关于左天的是妖怪的传言,也更清楚他们对这个少年的一些想法。 而他,只要在这个想法上添一把火,最终这火足以燎原。 可是这害人也是一个技术活,望着漆黑的大青山脉他眼珠子一转,不由得计上心来。 “就是他!就是他昨晚上差点杀了我老头子,你们可要给爷爷我做主啊!” 李老头站在门槛上,一手指着左天,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扭头对着身后几个青壮男子喊道。 那副模样,真可谓是闻着伤心见着流泪。 左天循声望去,只见被他揍成猪头样子的李老头身后站了几名狩猎队的成员,而他们有的此刻脸上抽搐着,似乎在强忍着笑意,有的循着李老头所指,望向了他。 不错!李老头想到的唯一能跟左天对抗的方法就是狩猎队。 要知道,这狩猎队可都是村子的主力组成,他们来自村中不同的关系网中,而且这些人,更是决定着村子的话语权。 虽然左天曾经加入过狩猎队,但这么些年,他能消耗的人情早都被村子的流言给耗光了。 所以,天还没亮,李老头一大早就在出村的路口等待着。 不仅人老成精还脸皮厚的李老头似乎没有看到那些青壮男子们脸上的怪异。 他继续指着左天道:“你这个妖怪,昨天不仅害了南家小儿,更是引得南家那汉子冒着大雨进了山,昨夜里更是差点杀了我这个糟老头子,要不是老头子我见机跑的快,怕是要步那南家小子的后尘哟。” 李老头脸上满是一副小人得志。 早上在他对狩猎队说明了情况之后也从他们那里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本来还担心着因为自己这种小事治不了左天的罪,在听到这件事后他心中乐开了花。 这事稳了! 管他小智是被青影狼咬的还是南树根自己走进大山的,反正这一屎盆子扣下去,有理也说不清了。 在外面见过世面的李老头自然是知道这言语的威力。 此刻尽管看不到背后的嘲笑,李老头刚才趁着扭头的空档却是暗暗惦记上了那几人,心中冷笑着,看来又能捉几只鸡鸭打打牙祭补补身子了。 “什么?南大哥进山了。” 左天面色一变,却是想起了昨晚那个痛不欲生的背影。 “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说话的是一个青壮男人,只见他浓眉国字脸,满身炸裂的肌肉撑得不知是什么皮子缝补的衣裳鼓鼓囊囊,此刻随着话语声向着左天走来,在他眼前停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左天抬起头,对上了一对鹰钩鼻和那双充满着侵略性的眼睛。 “是你,张铁。” 左天明显认识来人,或者说,这次来的狩猎队那些成员,他都认识。 “好久不见了。”嘴中说着好久不见眼里却是并没有神色波动。 左天知道了他们来者不善。 要说这张铁当年同时间跟他加入了狩猎队,他们俩也同时成为了当年狩猎队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左天依靠着他那敏锐的感知来判断危险,而这张铁却是实打实的用他的战斗能力得到了狩猎队的尊敬,按理说,有了他们俩的加入,人们几乎可以预见到他们以后必定会成为狩猎队里的支柱。 可是这张铁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直觉得左天压过了自己的风头,也一直明里暗里的给左天找着麻烦,后来更是总结了一番理论来推翻左天依靠本能预知危险。 当时也是巧,村子里刚好传出左天是妖怪的传言。 狩猎队的老人尽管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但他们还是对那传言抱着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就这样,左天被踢出了狩猎队。 这张铁也的确有着几分本事,靠着他那份生物间循环相克的理论与收集来的大青山上各种野兽的资料,倒也真的让狩猎队减少了伤亡。 左天的预知能力是他们未知的,而张铁的理论是他们能够掌握的。 人们往往对于那些未知的事物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抗拒,两相比较之下,左天再也没有被狩猎队提起。 而张铁,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终于坐到了队伍里那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可是他看不透这个少年。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年因为自己给左天找麻烦,他找上门来最终两个人大打出手。 当时年少的他出手不知轻重,更是比起瘦弱的左天长得高大,差点将他勒死。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左天被他勒的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可是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平静的看着他,他以为左天还不服气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他却突然说话了,明明没有张嘴,明明他的喉咙被自己掐着,可是他就是听到了声音。 那个声音问他:“好玩吗?” 再次对上了那双平静的眼眸,那双如看死人一般的眸子。 直到现在,他也忘不了。 甚至被他一度在铜镜中模仿练习着。 第十一章发簪 如今,再次见到了这个少年,他还是没有一点的变化。 这使得他不由在心里感慨着,更是无比庆幸当年的决定,要是将狩猎队交在这种人手里,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正了正神,张铁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个你已经知道了,南树根昨晚一个人出了村子上了山,在村口值班的兄弟们没拦下他,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下情况,而这第二个呢……” 说到这里,张铁看了眼被揍成猪头样子的李老头,面无表情的道:“村子需要一个解释。” 听到这里,李老头急了,怎么听这张铁的意思倒不像是来给左天找麻烦,这跟自己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呀。 他可是知道狩猎队这些人这么些年来对左天的怨气,特别是在张铁刚才过来时有意支开了一些还对左天念着旧情的人,他当时还在心中窃喜着。 “我说张家小娃娃,好歹怎么说我也是村子的长辈,这小儿大晚上的将我诓骗出来差点没打死老夫,怎么能是一个解释就可化解的?” “要是以后他怀恨在心,哪天老夫横死在家中也没人知道咯,或者他看南老头不顺眼,张老头不顺眼,也去揍上一顿,随便再给你们一个说法,你们也放过他吗?” “就是呀,张哥,只有一个解释怎么行?”另一个青年跳了出来,指着左天。 左天记得,青年名叫南虎,他还有一个弟弟南小虎,以前欺负过小智,然后被自己揍了几次。 后来小虎便将状告到了他哥南虎那里,之后两人也发生过几次摩擦,这梁子也便结下了。 “张哥,你不要再袒护这个妖怪了,留他在村子里有什么好处?这次出了这种事,就算他曾经对咱们狩猎队有功劳,咱们这些年收留他也仁至义尽了。”另一名青年紧接着道。 说真的,张铁并不愿意与左天为敌,在他的想法里,能将左天赶出村子就赶出去,毕竟村子里现在一片栽声怨道。 而这,正是他这些年来的成果。 平日里他有意无意的都会在狩猎队提起左天是妖怪的传言,然后约束着队员们不要去找左天的麻烦。 使得这些年,左天的存在成为了村子里如鲠在喉一般。 如今趁着李老头这事,说不定还真可以逼走他。 看着事态一步步朝着自己的计划发展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弧度。 谈不上谁利用谁,只是对大家都有好处,墙倒众人推,要不是他左天真的有问题,事情怎么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没有解释。”左天平静的说道。 李老头心中一喜,跳到左天跟前,正要开口,可是突然之间,他发现左天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像极了昨晚他站在屋子里的眼神。 不妙! 大大的不妙! “你骗我!”左天突然发出一声狂怒的声音。 却见他径直冲向了李老头。 李老头想跑,可是来不及了,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左天将他被按在地上,左拳右拳噼里啪啦的打了下去。 原来是刚才李老头跳出来时左天随意的一瞥,可正是这一眼,他看到了李老头的发簪。 那发簪是一个画笔形状,这不正是那天李老头拿出来对付那只妖怪的武器吗? 虽然形状缩小了,但左天确定自己绝不会认错。 所以,感觉受到了戏耍的他再也不顾后果,扑上去就将李老头按住,昨晚雨夜中那一幕再次重演。 至于李老头之后会不会发怒而迁怒自己,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昨晚也打了,也不差这一次。 “你干什么!” “住手!” 张铁同南虎同时惊呼着,随后狩猎队的人齐上,拉扯的,推搡的,劝阻的,冷眼旁观的,暗中下黑手的,场面一度混乱。 至于那暗中下黑手的,以李老头这么多年的为人,自然不言而喻了。 芳芳早已溜到了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此刻正拍着小手,嘴里开心的叫嚷着:“打打打!” “够了!都给我住手!” 张铁气的面色紫青,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 那个少年,还真是无所顾忌,无法无天了呢。 “啊!” “痛啊!” “老头我要死了!” 李老头躺在地上哀嚎着,花白的头发缺少了发簪的束缚散落了一地,就连早晨新换的衣服上也满是脚印。 左天也被人拉开,看着地上李老头的惨样,他不由得又开始怀疑起来。 这货真的是神仙吗? 至于他头上的那根画笔一样的发簪,此时也握在了他的手里。 李老头哀嚎的声音突然停住,他死死的盯住了左天手中的画笔,那个道人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一骨碌爬起了身,哪还有半点要死的样子? “还给我!” 左天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他,道:“这是你的东西吗?” 李老头脸色涨的通红,有些恼羞成怒。 想他李元霸这一生,本来过的顺风顺水,有滋有味,可就是从遇到了那个道人开始,得到那个道人遗物之后,这命运就仿佛一直跟他开着玩笑,如今连那最后一件遗物也被一个毛头小子抢了去。 他的脸上开始露出狰狞。 张铁此时也看明白了,他们都在争着这根发簪。 尽管左天装的很不在意,可是他还是从他退后的那一步里看出了蹊跷。 难道这发簪还是个宝贝了? “你们吵什么吵!耽误了我儿小智恢复你们承受的起吗?” 却是在此时,屋中的南嫂走了出来。 她头发披散着,面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有了那么一丝癫狂。 小智不可救治的伤给了这个可怜女人沉重的打击,她似乎忘记了南望山老人说的小智不可能再恢复了,她欺骗着自己小智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娘!小智又吐血了!” 南秀身体僵硬的跑了出来,昨天摔倒受的伤此时才感受到了疼处,顾不得发沉的脑袋,在她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正好发现了弟弟在大口吐着鲜红的血液。 那一瞬间,心中的痛超乎了所有,可是自己却偏偏无能为力,这时看到母亲站在屋前,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那救命的稻草一般,她咬着牙站起,跑了出去。 可是她却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也是那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听到小智的消息,左天面色一变,跑进了屋子里。 第十二章神秘能量 躺在床上的小智面色惨白,整个人还处于重度昏迷之中。 他身上包扎的绷带被血液渗透,变得血红,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不时的还会咳嗽一声,体内的内脏碎片,混着血液,被咳了出来。 “小智!我的儿!娘对不起你啊!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南母蹲在一旁,小声的喃喃着,眼中却是没有泪水流下,因为早在昨夜就流干了。 这孩子没救了。 张铁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甚至比这孩子更重的伤他都见过,而那些人,最后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此时的他也理解了南树根的心情,要是自己的孩子被伤成这样,他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报仇。 只是他太冒失了,昨夜那么大的雨,就算那头青影狼留下线索,也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最优秀的猎人,怕是也难以找到那头青影狼。 左天搀扶着南秀,右手紧紧握住了那根发簪。 等等,发簪? 灵光一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发簪,发簪,匕首! 对!是匕首! 他想起了那柄被他灌输了体内特殊能量爆发出强大威能的匕首。 那股神秘能量每到夜里便会被他吸收,这几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可是在昨天对付青影狼的时候消耗一空。 此时在左天细细感受之下,他惊喜的发现,原本消耗殆尽的能量又一次盘踞在他体内,冰冰凉凉的。 难道它是随着我的吸收不断壮大而且循环往复的吗? 想起自从吸收了这股能量这几年来他身体的变化。 既然他能够强化我的身体,那么能不能用作治疗? 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突然从左天脑海中蹦出来。 看着此时小智难受的样子,左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上前几步伸手向着小智的胸膛按去。 “你干什么!”南母惊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南秀也奇怪的看着左天,其他人更是怪异的看着。 “我……”犹豫着,左天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想了想,又道:“或许我能治好小智。” “白衣哥!你真的能治好小智?” 南秀惊喜的声音传来。 “让我试试。” 左天不确定的点了点头。 “哼,连那死老头都没有办法,你一个毛头小子,又如何去救人?” 李老头站不住了,开口嘲讽着,他还忘不了左天抢走了那个遗物,此时正想着怎么才能再次夺回。 “我看你是看小智没死,想要害死他吧。” 南虎更是恶毒,开口就将左天推到了众人对立面。 张铁没有说话,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少年了。 南母此时也似是回归了现实,一夜间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凄苦,他知道小智没救了,可是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此时疲惫的开口道:“你去试试吧。” “我说南家媳妇,这小子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你还真敢让他试?” “就是,他要是能治早就治了,何必拖到现在。” 李老头跟南虎一唱一和,话语中满是针对。 南秀厌恶的看着两人。 左天没有再去管别人说什么,右手再次按在了小智的胸膛上。 他仔细的回忆起昨天将那股能量灌输到匕首上面的方法。 神秘能量动了,颤颤巍巍,如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一般,在他体内缓慢的沉浮着。 左天小心的摸索着,引导着,神秘能量却是怎么也上升不起来,更别说穿透他的身体,自手臂流入小智体内。 左天急的流出汗水,其他人也只当他在以他们不懂的方式治疗,此刻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感受到压力的左天闭上眼睛,心一沉,神秘能量开始在他体内游走,穿过了心肺,眼看将要到达臂膀,只要一个念头下去,就可将它引导入手臂之内。 却是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我看你们都被他骗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小智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南虎看着望来的众人,仿佛是发现了左天的把戏有些洋洋自得。 那神秘能量经过这一打岔,又快速地缩回了原处,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左天瞪了他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看着没有接话的众人,南虎也有些尴尬,此时只能将气撒在左天身上。 “哼!走着瞧,等下看你怎么收场。” 李老头此刻却是一反常态的不再言语,只是死死地看着左天,似乎是想要验证什么。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左天轻车熟路的再次引导着神秘能量开始在身体内游走,慢慢的靠近了臂膀的位置。 就是现在! 左天猛然睁开眼,那股能量被他成功的引入手臂里,此时慢慢的下滑。 在众人眼中,只见左天按在小智身上的手开始颤抖。 小智似乎被左天压得喘不过来,鲜血不要命的喷出。 “小智!”南母一声惊呼,就要拉开左天。 但见一抹光华自左天手臂与小智的胸膛之间显现,一出现便晃花了众人的眼。 南母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众人也惊奇的看着,唯有李老头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仙……仙术。” 只见那抹光华摇曳着,自小智的胸膛处开始蔓延,渐渐覆盖了他全身位置。 光芒就像是天上云雾,给人一种触之可及,但真正伸出手却是根本够不到的感觉。 被光芒笼罩之下,小智的面色也渐渐开始变得柔和,轻微的呼吸传入众人的耳中。 左天抽出了手,大口的喘着气,随着他的手掌移开,笼罩着的光芒渐渐消散,直至消失。 正在这时,一个老头挤开了围观的众人,一把抓住了小智的手,原来是南望山老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看到左天手掌按在小智胸膛之上,本以为是在胡闹,正想呵斥出声。 随着下一秒那神奇的事情发生与小智面色的变化,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将手搭在小智胳膊上,眉头渐渐皱起。 看着老人面色的变化,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大概一炷香之后,老人这才慢慢放下小智的手臂。 “南叔……”南母担忧的正想问起。 却见老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左天:“你怎么做到的?” 随着话语的落下众人也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目光全都汇聚到左天身上。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左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南望山老人开口,再次说道:“众所周知,我们受了严重的伤势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便会死亡,而那种致命的伤,就算是及时得到了救治,人力也根本难以挽回。” “这并不是治不好,而是伤口在不断恶化的情况下,药物的药性根本难以抑制病情的恶化。” “我刚才看过小智了,虽然他的伤势没有多大变化,但也算是控制住了病情,伤口也不再因为某些机体的缺失而不断的加深病情。” “也就是说,小智有救了?”南秀急忙开口,虽然还是不懂南爷爷说的意思。 在她希翼的眼神中,南望山老人点了点头,道:“若是继续依照这种方法治疗下去,小智总会恢复过来的。” “太好了!娘!你听到了吗,弟弟有救了!”南秀高兴地抱住了南母,南母也是喜极而泣。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左天的脸上,这个长不大的妖怪,这个神秘的少年。 第十三章黑手 张铁自进了屋子后就一言不发,而现在他也知道了想要找左天麻烦怕是不可能了。 李老头刚才的惊呼声别人或许没有听清楚,但时刻掌握着全局的他却是听清了。 联想起李老头是村子唯一走出去并且回来的人,张铁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只见他向前一步,对着左天道:“左天,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但你既然生活在村子里,就要守村子的规矩,要是让我再发现你有对村子不利的事情,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南虎以狩猎队的名义保证,绝不会放过你!” “我们走!”说完这话,南虎大手一挥,毫不拖泥带水的带人离去。 左天看着离开的张铁,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体内的神秘能量真的可以治好小智。 李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这使得左天想要找他好好谈谈的念头也落空。 小智的伤有了着落,南母同南秀脸上也有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还藏着一丝担忧。 他们已经知道了南树根进山给小智报仇的消息,现在他们只希望南树根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嫂嫂,南秀,你们就放心吧,南大哥吉人天相,一定可以给小智报仇的。” “而且南大哥在狩猎队那么多年,他的身手我可是知道的,就算有危险他也能逃走。” 心中压力尽去的左天笑呵呵的说着,一家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没有任何隔碍的时候。 “希望如此吧。” 中午在南望山老人家吃了午饭,席间老人再次问起左天怎么做到的,左天犹豫着告诉了老人实情。 他并没有说李老头的事情,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李老头是怎么样一个人,在得到答案跟芳芳哪里的说法并没有差异时,南秀也在一边吐槽,他才察觉到事情的诡异。 仿佛除了自己,他们都被灌输了另一个李老头的记忆,或者说,李老头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南望山老人听到了左天的解释后认为他以前肯定是一个仙人,之所以失忆是当年的伤势导致的。 说起当年,他的脸上露出怪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解释不清的事,在左天追问时,老人摇着头。 左天知道,老人肯定是因为南母还有南秀在的原因,他才不愿意说出口。 可是连左天是仙人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白衣哥,你真的是仙人吗?” 此时他们已回到了南家,小智能够康复的消息使得南嫂也不愿意再打扰南望山老人,在拿了些药草之后,他们也就走了。 看着头被包的像个粽子似的南秀,左天笑着开口:“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南秀连忙摆着手,“没有,没有,只是……白衣哥你以后要是恢复了记忆,会不会不认我了呢,会不会离开我们。” 左天沉默了下来,看到左天的沉默,南秀也紧张的望着他。 “哎哟!” 却是左天突然给她弹了个脑瓜崩,随后笑道:“哈哈,被骗到了吧,你这小脑瓜子,整天想什么呢。” 看着抱着头的南秀,左天突然板正了南秀的身子,正色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仙人,但是我答应你,就算我以后恢复了记忆,也不会离开你们的。” “真的吗?” “嗯。” “白衣哥,你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以前啊,我以前肯定是一个大英雄,然后才被坏人追杀,然后逃进了大青山里,被南大哥所救,然后遇到了你们。” “遇到了我……” 少女脸上带着羞红,说不出的诱人。 左天却是没注意这些,再次拍了拍少女的头,道:“别想那么多啦,你就好好跟小智一起养伤吧。” “嗯。” 下午的时候,南树根还是没有回来,南母因为担心着,吩咐南秀跟左天照顾小智,一个人出门打探消息。 左天也有些烦闷,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感觉来的突然,在他正准备出门去找李老头好好谈谈并且决定这次不会再揍他时,却是发现一个孩子站在院外踌躇不前。 左天认了出来,正是南小虎。 他有些纳闷,这南小虎跟小智是对头,自己也揍过他几次,看他这样子明显是来找人的,难不成是南秀? 南小虎此时也发现的左天,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并没有逃跑。 “小孩,过来!” 左天对着南小虎招了招手。 南小虎犹豫了一下,僵硬地走了过来,到了近前,他又露出自认为很好却僵硬的笑:“左天哥。” 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死孩子以前那次碰到自己不是妖怪妖怪的叫着,这次怎么突然叫起了自己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左天哥?”看到左天没有反应,南小虎又叫了一声,这次却比上次更加的顺口。 左天却是身子一抖,感觉全身难受。 “好了好了,你有什么事吗?” “是……是我哥让我来的。” 原来如此。 左天这才想起来南小虎的哥哥南虎,今天他展露救人的那一手怕是吓到了南虎,这才派弟弟来向他示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回家之后南虎坐立难安,想到自己与左天的恩怨,今天还那样当众嘲讽他,他要是怀恨在心,想要报复自己…… 年轻人却是拉不下脸面去道歉,当时看到屋子里的弟弟,他眼前一亮。 既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这小子而起,那就应该让他去解决。 “你哥叫你来干什么?”左天脸上露出了然的笑。 南虎却是有些以己度人了,讲真的,左天还真没将他那些话当回事,至于说报复,那也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吵闹,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当初揍小虎的时候也是拿捏着分寸为了给小智看,之后跟南虎之间也就每次口头互相骂几句而已。 “我哥哥让我告诉你,你在后山放的那些陷阱,都是南峰哥毁掉的,里面的猎物也是他拿的。” ??? 左天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南峰,虽然对于陷阱被毁掉他猜测了几个人,但里面却没有一个人是他。 想起以前自己在狩猎队里还救过他,左天就有些愤怒。 看着南小虎还有些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样子,左天心中一凸。 “你哥哥还让你告诉我什么!?” 南小虎有些唯唯诺诺,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哥哥还说,他猜测那只青影狼是南峰哥引来的。” 轰!左天直接炸了。 森寒的杀机抑制不住的自他心底里滋生,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了愤怒,也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了杀心。 “好好好!” 连续几个好字自他牙缝里蹦出。 南小虎见势不妙,赶紧一溜烟跑开了。 第十四章南树根之死 “南峰!” 左天咬着牙心底怒吼着。 难怪他昨天会救援的那么快,怕是没想到南秀跟小智也在吧。 本来左天对于南峰在后山并没有起疑,因为以前在狩猎队南峰被突然袭击而来的猛虎吓到了,要不是自己发现的及时将他拉开,他早已命丧虎口。 自那之后,南峰就得了一种恐惧症,看见了大型的野兽会恐惧,看到了血也会恐惧,狩猎队的人也都嘲笑他胆小,他也不适合再待在队伍里。 后来左天被踢出了队伍,还是南峰教会了他做陷阱,更是指导他应该在哪里挖陷阱才能抓到猎物还不会被上山戏耍的少年们踩中。 难怪他知道我的陷阱都布在哪里。 左天目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昨天南峰毫不犹豫的背上了浑身染血的小智。 原来他的恐惧症已经好了。 可他为什么不回到狩猎队去,又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仅仅是因为传言自己是妖怪的原因? 左天可不相信这个理由。 他现在只想找到南峰,问一问他为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认准了方向,左天带着浑身煞气。 一路上,他看到许多村民都向着村子中央的广场跑去。 虽然奇怪,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听到路过两人的窃窃私语。 “你说这南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还在病床上躺着,老子也快不行了。” “还能是什么?要我说啊,都是因为他们收留那个妖怪造成的。” “不是说他是仙人吗?听说他施展了仙术,救回了南家那小子,现在村子里都传开了,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狗屁仙人,他要是神仙,留在我们这山沟沟里干什么?肯定是个妖怪,准备害死大家,做那勾魂夺魄的勾当。”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来人看着僵立着的同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看到了一个少年。 一瞬间的尴尬使得此人刹那间反应了过来,大笑着拍着同伴的肩膀:“周正啊,刚说什么来着?你又遇见那个疯癫的女人了?还把他带到家里去了?” “我……我哪有!张麻子,我警告你,你可别胡说!”周正脸上憋得通红,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这才反应了过来,对着身边的麻脸汉子道。 “走走走,没有就没有,我还信不过你了?我们去你家喝酒去。人生啊,这没有酒怎么能行,要是再来个美人儿……” “站住!” 身后传来的呵斥使得俩人心中一颤,停下了脚步。 “你们刚才说什么?” “我们刚才说什么?我们弟兄俩能说什么,还不是喝花酒呗。”张麻子斜撇着左天,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左天,我……我们可不怕你……” 左天厌恶的看着这两人,他们因为贪生怕死从来没有进过山里,整日里在村里游荡着调戏别人家的黄花闺女。 好几次都被人家找上门,可谁让他们都有个好爹罩着,可怜那两老人都到了退下来的年龄还在狩猎队整天拼着命。 “南大哥怎么了!快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因为听到了他们说他是妖怪而要找麻烦。 “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南树根看起来快不行了的样子……” 随着周正一指,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情况下,已不见左天的踪影。 “呸!装腔作势。”看着左天向着广场奔去的背影,张麻子愤愤不平的骂道。 左天本以为自己感应到的危机来自于南峰,可是在见到南树根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他错了。 逃! 赶快逃走! 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离开广场,接下来将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这些年里,就连当初在狩猎队他们被狼群包围给他的感觉也不如这一次强烈。 “南大哥!” 左天惊呼。 只见南母跪在地上小声的抽泣着,南树根躺在南母的怀里,他的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自肩膀斜着往下延伸到了腰际,鲜血侵染了大半个身子,左手也不正常的扭曲在身后。 伤口看着吓人,但左天知道那不致命,反而是那扭曲在背后的手,让他心中起疑。 “我们是在村口看到他的,似乎有什么追着他。”张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向着左天解释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各自目光中的疑惑。 此刻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左天想不出来在村子里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们。 “逃……逃……”微弱的声音自南树根嘴中发出。 “南大哥,你说什么?”左天凑近了耳朵。 “快逃啊——” 随着一声凄惨的喊叫随后突兀的嘎然而止。 左天脸色大变。 张铁收回放在南树根鼻前的手,面露复杂的看着左天,道:“他死了。” “不!” 天塌下来般的感觉使得左天一阵晕眩,他一步步后退着,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树根!树根啊!!!” 南母一次次呼喊着,几天之内经历了儿子的剧变丈夫的死亡,这个女人终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状若疯狂的吼着:“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南家!” 南树根的死太突然了,张铁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早已检查过,除了胸前那道看起来可怖的伤口和手臂,他身上就再没有任何伤痕了,可是他偏偏就死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一阵哗然,更有甚者指着左天大骂着。 天旋地转般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左天的神经,他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小,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着。 “什么!你想不起以前的事了?那可不好办。” “要不然,你就在我家住下吧。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娘子,这是南秀,这是小智。以后你就当做是自己的家。” …… “白衣兄弟,我比你年长几岁,以后你就喊我哥吧。出去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南秀!小智!以后可不能白衣哥白衣哥的叫了,要叫叔,懂吗!什么!你这臭小子还敢给我扮鬼脸,看我不揍死你!” …… “左天?白衣兄弟,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你会记得以前的,只是到时候,你怕是要离开我们这个小山村咯,放心吧,就算你走了,你哥我也不会难过的。” …… “左天兄弟,你怎么做到的!真是太神奇了,有了你这个天赋,村子就可以减少许多伤亡了。只是狩猎队的家伙们都是把脑袋提在手里,以后要是遇到我们也阻挡不了的危险,你就一个人逃命去吧。” …… “左天是我兄弟!你们要是再敢叫他妖怪,我南树根第一个跟你们拼命!” …… 这就是痛苦吗? 左天捂着自己的心脏,南树根的死让他觉得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崩塌了一般。 痛,钻心的痛。 他忍不住跪倒在地。 “啊!” “妖怪啊!!!” 一道惊恐的声音自嘈杂的人群中响起。 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只见左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他跪倒的身体渐渐被拉长、拔高。 随之慢慢停止。 “原来,你每痛苦一次,你就会长大一分。”冰冷的声音自他心中响起。 左天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双手,这双陌生的手。 十年了,他曾无数次因为长不大而痛恨着自己,看着身边原本跟他一样大的少年慢慢长高,他也恐慌过,甚至在别人喊他妖怪时,他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妖怪。 原本的那些朋友也一个个离他而去,南秀劝他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时,他也没心没肺的笑着说不在意,他就喜欢长不大的样子。 可是他做梦都想着长大啊。 如今真正长大的那一瞬间,他却是用痛苦换来的。 如果再来一次,他宁愿永远不要这种痛苦,不要南树根的死来换取他的成长。 “啊!!!” 他笑了,满是苦涩的笑。 第十五章鬼灵旗 “左……左天?” 张铁带着迟疑的声音传来。 亲眼看着左天几个呼吸间从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变成了跟他一般高的男子,他不由得感叹这世间的神奇。 可是随之而来的恐慌使得他不能确定眼前的男子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左天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张铁身体一震,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当年他一度活在这个眼神的阴影之下,如今再次面对,他已经能坦然视之。 虽然左天的眼中充满了冷漠,但张铁却松了口气。 他知道,他还是那个少年。 这是一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还真怕左天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样,指不定还会有些麻烦。 在众人一致呆滞的目光里,左天猛然转头,看向了远处。 却见远处天空之上,背靠大青山之间,两道黑影由远及近。 “那是什么?好像是两只飞鸟?” “不对,我怎么看着像是两个人?可是人怎么会飞?” “那就是两个人!” 嘈杂的声音转瞬间弥漫了广场。 会飞的人带给村民的震撼不亚于一瞬间长大的左天,甚至过犹而不及。 “神仙!那是神仙啊!” “神仙显灵了!” 人群中有人纳头就拜,激动地难以自已。 南村虽说有那仙人的传说,但众人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自然是对那传闻嗤之以鼻。 如今真的看到传说中的神仙出现,他们一个个睁大了眼,争先眺望着,想要目睹一面仙人的真容。 虽然左天现在也被认为是神仙,可他给村民的感觉更像是一只妖怪。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几个呼吸间,那两人已到众人眼前,凌空悬浮在他们头顶。 这是一对男女。 男子一袭黑衣,直插云霄的剑眉下有着一对妖异的紫色眸子,高挺的鼻梁,薄翼的唇瓣轻轻勾起,显得有些神秘而又邪魅,墨黑中夹杂着几丝红发被微风吹动着,更是显露出一份霸气与张扬。 他左手呈爪状,在他的手心处,一道莹白色的光芒如那黑夜中的星辰闪动间被他平举着。 那女子长着一张倾世绝颜,眉宇间透露着化不开的冷意,光洁白皙的脸庞冷峻如霜,一袭雪白的长衫遮住了妙曼的身姿,墨发随风舞动着,清波流转,震撼人心。 她飘在半空中,仿佛是那九天之上的玄女,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这就是神仙吗?好一对神仙眷侣!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人群中不少男子盯着女子精致的面容偷咽着口水,他们何曾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 就连张铁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下面众人的想法,那柳叶一般的眉头微微皱起,冷意更甚。 男子此刻也低下了头,紫色的眼睛扫视着众人。 随着男子的目光,凡是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人只感觉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自两人到来,左天就死死盯住了他们,准确的来说是盯住了男子左手上托着的那道光团,他在那道光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终于知道了南树根死前为什么喊着要让他们逃走。 因为那道熟悉的气息正是属于南树根。 南树根是他们杀死的! “哦?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炼气期人类修士。”男子目光停驻在左天身上,脸上带着玩味。 女子随意一瞥,那冰山美人般的面容更是引得没见过世面的村民们一阵心动。 不过她并没有搭理男子,反而一挥手,一层薄若轻纱般的丝巾遮住了那连神仙都要嫉妒的面容。 人群中一阵惋惜的声音响起。 男子似乎早预料到女子的反应,却是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想不到这里还真有一个人类的聚集地,看来我之前摄走那个人类魂魄留着他的肉身逃走是对的。师妹,打赌可是你输了哦,接下来,是不是该听我的。” “哼!”女子自面罩下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似银铃般清脆。 “这里可是归于天玄宗地界,我们已经踏入了人族区域,血罗,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若是因为你的肆意妄为而夭折,妖尊哪里,到时候我可不会向你解释。” “呵呵。” 听到女子提起妖尊,被称作血罗的男子目中血色一闪而过,随后干笑道:“我也只是收点利息罢了,谁让那个人类伤了我的同族。再说了,这里处于人族边界,那些老家伙哪有那么多时间关注这点小事,他们现在怕是对夜魔界的融合头疼着。” 女子一时间默然,似乎是认可了血罗的说法。 “那么——好戏开场了。” 男子邪魅的笑着,看向了广场的人群。 一股凉气自脚底滋生,左天扭头冲着人群大吼:“跑!快跑啊!” “现在才反应过来了吗?还真是愚蠢呢。” 血罗冷笑着望着底下乱成一锅粥似的蝼蚁,翻手间一面黑色的旗子落在他手里。 “我这面鬼灵旗,可是很久都没有新鲜的血液加入了呢。”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旗子被抛飞到空中。 只见旗子迎风便涨,几个呼吸间便涨到了五六米之高,悬浮在血罗的头顶。 一层诡异的黑气缠绕在旗面上,阵阵阴风自旗面上传出,只见一个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气泡自旗面上升起,每一个气泡之内,都围困着一具厉鬼,细数上去,气泡足有上百个之多。 那些厉鬼的样子也不一类同,有人型的,也有背生着双翼,头上长角的,更有那数十米高的巨型野兽一般的存在。 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他们面色扭曲,双目通红,正在气泡内对着底下的人群嘶吼着,看那样子,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鬼啊!”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被他们认作的仙人,此刻已完全变为了恶魔般的存在。 也有那贪生怕死者不断地跪拜着,口中大呼:“神仙饶命。” 血罗却是没有理会这些,他将左手的光团随手往后一扔。 只见旗子自动分出一个气泡将光团包裹住,一阵扭曲之下,南树根的样子出现在气泡内。 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气泡隔绝了声音,左天只能看到南树根的魂体一阵扭曲,那嘴已经咧到了耳根处。 随着旗面上黑气的渗入,南树根平静下来,他那低垂的头颅也慢慢抬起,露出双目的猩红。 第十六章痛苦的根源 血罗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猖狂的大笑着:“享受痛苦吧,你们这些渺小的蝼蚁,还有,那只稍大的蝼蚁。” 随着他手一指,旗面上的气泡随着一阵呯呯声全都破碎开来。 一时间,阴风大震。 惨绝人寰的嘶吼,嚎叫,还有渗人的阴笑传满了整片天宇。 初始脱困的兴奋使得他们一阵狂嚎的发泄,随后在血罗的一声冷哼之下颤颤巍巍的飘在半空沉寂下来。 一个个半透明的厉鬼贪婪的注视着地上的人群,似乎只等着那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享受一番血肉大餐! 没让他们等多久,在血罗随手摆了摆的瞬间,早已物色好猎物的厉鬼发出一阵阵尖嚎,自半空疾驰而去。 只见原本积黑的天空随着一个个黑影下饺子般俯冲之下,转眼间得见清明。 此时的广场上只剩下不断跪拜的那些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正是南母,她抱着南树根的身体,神色呆滞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黑影。 那是被鬼灵旗炼化的南树根魂魄化为的厉鬼。 同样有三只厉鬼盯上了左天,他在之前的混乱中已逃远,可是在看到南母还在广场上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而在那些厉鬼的俯冲之下,他同样看到那化为南树根的厉鬼正在朝着南母降落。 之前鬼灵旗在炼化南树根魂魄时,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看着南树根魂魄的扭曲,他经历的一切痛苦,在哪无声的折磨里,他也同样看向那一男一女。 他要记住痛苦,他要记住他们,他要报仇,所以,他要平静下来,他要活下去! 可现在,看着黑影已经落在了广场上,他看着南母一步步的走向了黑影。 “不要过去!” 左天面色大变,他嘶吼着,冲向广场。 南母充耳不闻,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一般。 “有趣了。”血罗饶有兴致的看着地上那个女人,又看看奔跑而来的左天。 他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手中魂魄的肉身在那个女人怀里。 所以,他亲自命令着那个新生的厉鬼去解决那个女人,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人类修士居然也会这么在意。 好像,他来不及了呢。 “秀霞,还记得你我初识的那天傍晚吗?” 厉鬼化为的南树根目中的红芒不知在何时消散,他看着走来的女子,神情温柔的道。 “树根,我当然记得。”女子终于来到了男子身旁。 男子伸出了手臂,抱住了女子。 “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你告白了,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的什么?” 女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少女的那时,又回到了那个傍晚,那个男子怀抱里,那个男子深情的说道,现在女子也轻启红唇:“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哼。” 闷哼声自女子口中发出,她的脸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手掌抚向抱着她的男子那张扭曲的脸,深情而又专注。 “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男子同样看着他,那再也没有经过伪装的惊秫带着沙哑的声音从他扭曲的嘴里吼出。 只是那血红的眼睛却是不知为何有两行清泪流下。 女子的手终究是没能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在距离那张脸一线之隔时,永远的落了下去。 “不!不!不!”左天痛苦的嘶吼,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南树根化为厉鬼的爪子在穿透女子胸膛的那一刻起,他又一次的感受到了痛苦。 只是这次并没有异变发生。 左天不知道自己是为着自己还是南树根或者南母心痛,或者是为了那人世间的情与爱之间的背叛。 虽然那不是南树根本人的意愿,但他同样在南母身上看到了那至死不渝的神性光辉。 南母明明已经知道他不再是他的,可她还是飞蛾扑火般扑进了他的怀抱。 痛苦的根源是在哪里。 痛苦的根源是在明明惨剧在自己面前发生着,却是没有力量去改变他。 就像是那个被烧死的孩子。 还有那个孩子的母亲,那个疯癫的女人。 那天傍晚,火光映照着所有人。 她从一个个村民面前跪着走过,人们或是闪躲,或是嬉闹,或是扬言将她同那个妖怪孩子一起烧死。 她没有放弃,求着让大家帮她,帮她救下她的孩子,她告诉那些人,她的孩子不是妖怪。 当她跪在他的丈夫面前求着让他将他们的孩子救下时,是什么让她毫无尊严的跪了下去,头磕的鲜血流淌? 当她跪在左天面前时,左天胆怯了,他不敢帮这个女人,不敢出去承受他们的怒火,他怕,怕他们将他像那个孩子一样丢入火堆中,他怕死。 直到那个疯癫女人又一次跪在他面前时,他还在怕着,怕承担那个责任。 他一次次的欺骗着自己,欺骗着自己的眼中,那个女人求过的所有人,他们脸上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 所以那天在那个女人跪下后他那么生气,她又一次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他把那个女人骂的狗血喷头。 如今那个女人已成为了村子里的玩物,他早应该知道这个结局。 痛苦的根源是什么。 痛苦的根源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力量去改变。 那三道厉鬼已追上左天,正要痛下杀手。 一声呵斥声中,厉鬼在声音里无声无息的泯灭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左天疑惑地目光转向空中的血罗。 “凡入广场者,不杀!”冷冽的声音扩散出去,回荡在整个南村。 左天这才发觉,他已站在了广场。 没有劫后逢生的喜悦,他复杂的看着那个还在保持着怀抱姿势的背影,还有穿过他透明的身体,那个面露笑容的女子。 “血罗,你明明可以一掌将他们全部杀死,为什么要偏偏戏耍他们。”白衣女子此时开口,声音中似乎带有一丝情绪,可是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冰冷。 “呵呵,我的鬼灵旗要的可不是一群没有丝毫灵性可言的魂体,你就好好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血罗目露奇芒的看着南树根化为的厉鬼,似乎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在那些厉鬼如猛虎一般从天空跃下杀向村民时,没有任何人类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厉鬼是生灵死后魂魄经过鬼灵旗的炼化形成的,在炼化过程中,魂魄会被洗去自身的人性只留下杀戮的本能从而听命于鬼灵旗的主人。 所以,在看到南树根的魂魄化成的厉鬼能变化生前的样子迷惑人类,血罗才一阵惊喜,因为它身上有着其他厉鬼没有的狡诈。 随着厉鬼的扩散,南村彻底的走向毁灭的边缘,那些藏在屋子里的人也难逃对于人身上生气敏感的鬼魂。 张铁带着狩猎队和一部分村民慌慌张张的向着村外跑着,可是刚到村口,他们就停了下来。 只见上百只青影狼如那尘世中军营里的士兵一般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蹲坐在村子的那条必经之路。 很难想象到,这些畜生是如何做到的如此训练有素。 一头比成年青影狼身材矮小,浑身莹白的头狼站在所有青影狼前面。 那是它们的王。 狼王的眼中没有青影狼的暴虐与凶残,绿色的眼眸里充满着灵动。 它拟人的眼里盯着这群逃亡的人类。 张铁在这头狼王的眼中瞧出,那是藐视的目光。 “吼!” 狼王仰头嘶吼着,声音悠长而清幽,青影狼回应。 一时之间,震撼与惊惧还有绝望爬满了这群逃亡之人的面颊。 张铁目光一凝,此时他才注意到,在那头狼王的爪下,是一个人头。 那是今天在村口值班的张宝林的头。 他的脸上带着惊恐,目光瞪大,似在死前经历了什么恐惧的事。 自他身体往下,也全都不翼而飞,地面只有着一片狼藉。 这群畜生! 张铁目光发颤,难怪他不怕他们逃走,原来,他们根本不可能逃走。 前有青影狼群,后有厉鬼。 绝望,心如死灰,身后传来村民的哭喊。 南村,完了。 他摊坐在原地。 张铁是个聪明人,刚才男子同女子没有任何遮掩的话语他就知道了两人不是人类的身份。 只是他还没有接触到那个世界,所以并不清楚他们话语中大部分的意思。 但他知道,那些都是属于高层的秘密,比如村子里也有高层,也有着秘密。 而不小心听到秘密的人,都要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所以,他在从逃出广场后并没有停留,带着身边的狩猎队,还有沿路加入的村民向着村外逃去。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村子之外,还会有这样的杀机。 “凡入广场者,不杀!” 正好就在这时,血罗的声音自村中广场传来。 张铁猛然站起,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第十七章游戏 死掉的人身上浮起一颗光点。 光点升空被悬浮在广场上空的鬼灵旗吸收。 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村子几乎被屠戮一空,密密麻麻的鬼灵旗面上,挤满了细小气泡。 还有那零星的光点,自远处废墟里被血罗控制下的鬼灵旗吸引而来。 令左天舒心的是,他在那些气泡中并没有找到南秀和小智的身影。 厉鬼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广场包围着,村子里活下来的人就剩下这寥寥不到一百来人,而且几乎都是青壮男子,仅有的几个少年少女也不是南秀或者小智。 那他们俩人呢? 南秀要时刻照顾小智是不可能离开家里的,小智重伤昏迷那就更不可能了。 左天已经见识到那些厉鬼的本领,他不认为南秀能阻挡得了这些厉鬼。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左天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他不敢再去想那残酷的事实。 南大哥与南嫂已经死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向他们交代,要是他们也没了,左天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为了小智与南秀,他必须活下去! 想到那个之前在自己心里突然出现的冰冷声音,左天一遍遍在心中呼唤着,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张铁带领着狩猎队来到左天身侧,狩猎队员们将两人围在一起,警惕的望向广场之外的厉鬼。 左天恍惚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在狩猎队的日子。 “左天,我们该怎么办?” 张铁的话语将他拉回了现实。 怎么办? 连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或许在张铁看来,左天同样是神仙,而神仙自然由神仙来解决。 可是在看到张铁那张充满着坚毅的面孔之时,左天没有再言语。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类? 他不愿去打破张铁抱有的幻想。 看到放出去的厉鬼已经全部回来并且包围了脚下的广场。 血罗凝聚在空中的邪魅脸颊上再次露出玩味的笑:“好像,人还是有点多了呢。” 话音刚落。 只听“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 伴随着还有哭喊,求饶。 “神仙啊,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神仙老爷,我们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是啊,神仙老爷,放过我们吧,您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们来到广场,就会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血罗笑着。 “那你们,为何不跪?” 随着血罗所指,只见广场中,跪倒一片的人里,那还在站立着的人,显得那么突兀。 左天环顾四周,只见张铁和身边的狩猎队员都站在原地愤怒的望着空中那个身影。 再远处,南峰、肖强、还有几个之前走散的狩猎队成员。 看到南峰,左天又是一阵愤怒,但没有之前那么强烈,毕竟跟村子存亡比起,和自己的生死比较,能不能在这次危机中度过,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那个黑子男子将他们聚集在广场上左天可不相信只要跪下来他会放过他们。 让左天意外的是,那个疯癫女人也在,她居然幸运避过了厉鬼的屠杀成功到达广场活了下来。 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血罗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在她脑中只有着自己的孩子。 所以,看到众人跪下,她喜极而泣,疯狂的大吼道:“你们都是帮我求着救我的孩子吧。” “我的孩子有救了。” “我的孩子有救了啊!” 没有人理她,她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更是卖力地磕着头。 一瞬间,血液几乎洒满了地上的石板。 “张铁!宇晓龙!花麻!南峰!你们是想害死大家吗!还不快给神仙老爷跪下!” “你们还不跪下,惹得神仙老爷生气,我们村就完了啊!” “快跪下啊!” “你们是想跟着那个妖怪害死村子吗!求求你们了,快跪下吧。” 所有人怒吼朝着张铁喊着。 几个村民更是暴起,将远处的南峰和那几个落单的狩猎队成员压倒,使得他们跪下。 就连身边围拢的狩猎队成员都抵不住压力,转头看着张铁,欲言又止。 张铁紧握着拳头,黝黑的面庞上青筋爆起,他红着眼睛看着一个个跪倒的村民。 “南村。” “完了啊!” 张铁仰着头颅,滚滚泪水自眼里流下。 当他再次低下头时,面露疯狂的看着跪倒的人群。 “你们以为,跪下他就能放过我们吗?” 随着张铁一指,所有人脸色大变。 “放肆!” “神仙老爷可是你能指的!” “还不跪下!” “哈哈哈哈。”张铁却是不自知,癫狂的大笑起来。 “你们这群愚民,他要是想放过我们,就不会让青影狼群堵住村口了。”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在戏耍我们啊!他拿着我们,当那山中的猴子一般耍呢!” “可是,不跪下来的话,我们现在就要死。” 人群里,不知谁开了口。 张铁神色一滞,血红的眼睛对着地上那一个个满是求生的眼神。 他破口大骂道:“明知必死,还是这般委屈求全的苟活,如果要做一个选择的话,我张铁宁愿轰轰烈烈的死掉!” 目光一转,他再次看向空中那道身影,满是仇恨道:“我张铁这一生跪天地,跪父母,别说你是神仙,就算是哪九天之上的仙人,也休想让我下跪。有本事的话,你现在就杀了我,我张铁要是皱一下眉头,就妄为张家男儿。” “对!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们,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死有什么可怕的!是不是兄弟们!给他这狗日的仙人看看,兄弟们都不是孬种!” “我狩猎队宇疯子何时怕过死,兄弟们!我们就是死,也不能被人看不起!” …… 群情激愤,围拢着的狩猎队一个个冲着空中大骂着。 那几个原先被压住跪下的狩猎队成员也一个个挣扎着站起,围拢在张铁身旁。 跪倒的村民一阵羞愤。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是那白衣女子开了口,神色动容的看着地下那群凡人。 “哼!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嘛。”血罗也不恼怒。 “既然你们不想死的话,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吧。” 第十八章生死线 随着血罗话语落下,只见他随意地伸出手指向广场,手指游移不定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就是这里了。” 脸上露出一丝森然,猛然将手臂挥下。 “他这是做什么?”有人提出疑问。 没有人回答他。 但见一个呼吸间,一只近千米高浑身黑红相间的巨狼虚影出现在血罗背后。 巨狼凝聚出现的刹那闪动着紫色幽光的眸子猛然盯向众人。 “啊!” 在被盯住的一刹那,众人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远古凶兽盯上了一般,心脏跳动都不由慢了半拍。 有人惊呼出声,瑟瑟发抖。 更有那胆小的一阵哆嗦,地上流下一滩黄白之物。 厉鬼虽然可怖,但他们的体型至少还算是正常的范围,就算是那只几十米高的厉鬼,也只是让他们感觉到了更加的恐惧而已。 可是这只,这只巨狼。 放眼望去,血罗和白衣女子在它面前都不足它的一根利爪大。 整片天空几乎被狼影所占据。 目光所及,一片昏暗。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怪物? 他们这些人,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吧。 正当底下众人一阵惊恐时,更让他们恐惧的时发生了。 只见狼影垂下头颅,一阵白光在它体内闪过。 先是骨骼,然后体内经脉血肉,最后皮毛组织。 在它停在众人头顶不到五米的距离之时,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它就是真的! 口中的哈气就像是一场风暴在广场中席卷,更有那倒霉之人随着呼吸被卷入口中。 凄惨的喊叫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嘣”脆响。 一时之间,如坠地狱。 “神仙老爷,你不是说只是玩个游戏吗,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有那不小心被卷入口中之人眼看就要丧命,却是疯狂的大吼着。 “哦?” “不好意思啊,好像玩过头了。”血罗的声音自巨狼口中传出。 随后狼头猛然抬起,那将要丧命之人正在为劫后余生而庆幸,却听得一片惊呼。 “砰!” 山崩地裂,土石纷飞。 就连广场仿佛都在震颤,随后一道道裂痕自那中心处向着四方扩散。 等到尘土散尽之时,一只巨爪横亘在哪中心处。 “还真是脆弱啊。” 巨爪再次抬起,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更是有人盯着那巨爪之前落下的地方不断呕吐。 显然之前那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形了。 “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始”字落下,地动山摇。 随着一道庞大的虚影掠过,紧接着众人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随之一个个都站立不稳,匍匐在地面上。 那地下如同地龙翻身一般,广场上的人甚至感觉整个广场都生生拔高了几层。 左天感受着贴身而过的虚影,浑身汗毛耸立,那道虚影,正是巨狼的爪子。 一股阴风自地下自上蔓延,吹打在左天面色苍白的脸庞之上,浑身的冷汗几乎瞬间便被蒸发。 只见整个广场,被巨爪在刚才的一爪之下分成两面,横跨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数十米宽,深不见底的坑道。 在哪坑道的边缘处,数名被刚才的攻击波及到的村民兀自颤动,他们被截断了身子,下半身掉进了深渊。 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挥舞着臂膀,胡乱攀爬着,内脏散落了一地。 人间地狱。 “啊!!!” “你这个魔鬼!!!” 哭喊声,绝望的嘶吼。 “天啊!有人能来救救我们吗。把我们从这个恶魔手里救出去吧。” 还有那抱着幻想的村民。 人间百态。那面对灾难,有人奋起反抗,有人绝望嘶吼,也有人虔诚祈祷,还有那默默等死的人在这个小小的村中广场上演着。 血罗脸上依旧带着笑,看不出他的情绪,也没有理会下面那群蝼蚁,自顾自的说道:“我将这个游戏称为生死线,现在,在我右手边的可以活下去,而我左手边的,死!” “或者,跨过去,活下来。”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现在,你们还有勇气吗?” 这句话却是对着张铁所说。 从刚才起,张铁就一言不发,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血罗,似乎想要把那个黑色身影印在脑子里,刻在自己心头。 左天不知道血罗打着什么念头,从开始到现在,死的都是一些村民,而狩猎队的这些人,除了刚才那个被巨爪拍死的,几乎毫发无损。 而且血罗刚才所说的左手右手,他们,正是在哪右手边。 没有侥幸的喜悦,对面的村民完全的崩溃了。 就连一开始一直跪拜到现在的那些人也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张铁说的不错。 他,一直在戏耍着他们。 可是活下去的希望使得他们不想放弃。 只求他说的是真的,跨过去就可以活过来。 在广场外虎视眈眈的厉鬼冲进来的那一刹那,一个人影纵身越出。 正是南峰! 几乎寄托着所有人的希望。 可是那数十米宽的深渊岂是那么容易越过的? 又是一道人影闪出,正是狩猎队的宇疯子。 只见在南峰距离这边还相差几米之时,他的面上已经露出绝望的刹那。 “抓住你了。” 却是那宁疯子同样从这边越出,自半空里紧紧抓住了南峰的手臂,可是两人都在半空,这样根本就不可能到达对岸。 在哪电光火石之间,又一人抓住了宁疯子的脚腕。 “快过来帮忙!”却是不知何时张铁也离队而出。 在他的呼喊之下其他狩猎队员这才好不容易将这以人搭成的梯子拖了上来。 “啧啧啧!” “好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啊。” 血罗自上空说着风凉话,引得这边众人一阵怒视。 此时左边广场的惨叫声才堪堪传了过来。 伴随着还有那自地底传来的越来越远惊慌的喊叫。 厉鬼兴奋的嘶吼。 众人已不敢再看。 一股戾气充斥着众人的胸膛,可是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一股无力感更是让他们无处是从。 惨叫声停止,死的已经够多了。 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第十九章献宝 “上仙,小老儿有一物呈给上仙,还请上仙大发慈悲,放小老儿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却见在狩猎队中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是之前一直未出现的李老头。 左天目光一闪,然后随之黯淡。 他知道,李老头不是那个李老头了。 就在刚才,他还和那些抱有幻想的人一般,期望着李老头出现大发神威,所以一直在人群中找着李老头的影子,却是没想到,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其实李老头也是有苦难言,刚才跟着狩猎队好不容易逃进了广场,看着血罗的凶残还有他变化的巨狼,知道外面世界的他已经确定了这两人肯定不是人类。 所以,他们是不可能放过他们这些人的。 他不知道血罗针对这个村子的原因,因为照他在外面的经历,人类中那些强大的修士似乎和妖兽之间签订过什么协议,至于协议的内容大概就是互不侵犯,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而看到血罗的大肆杀戮,他怕了。 他不敢去赌血罗真的会放过他们这些人,人老成精的他更是在看到半空中的鬼灵旗吸取魂魄的动作,知道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此时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上仙,小老儿本不是这山中人,只是当年遭到仙人的追杀才逃进了这个村子,至于那些仙人为什么追杀小老儿,那还得从小老儿得到了一个仙人的遗物说起。” 李老头说着,跪倒在地上,希翼的看着血罗。 他心中其实也怕的要死,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想到那么多人都打他那个宝贝的主意,想来肯定一件好东西,所以,他决定赌一次。 只是在说起自己的来历时偷偷撒了谎,希望血罗能有所顾忌,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山村愚夫。 听到这里,左天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已经知道李老头要做什么了。 而张铁也没想到这个村子里看起来无赖的李老头会有这样的经历。 只是在听到李老头说自己并不是村中人时,他脸色变了变,随后也站在原地。 蝼蚁尚且知道偷生,更何况人老成精的李老头。 他没有拆穿李老头说他不是村里人的意思,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只想看看事态的发展,更只是想知道,他,会怎么解决。 “哦?” “是什么东西?那就拿出来看看吧,要真的有些价值,放过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血罗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说起那个宝贝,那可是不得了。” “当年那个仙人拿着它,一下子就将一头猛虎拦腰斩断,后来小老儿我在哪山中逃命,几次都差点没命,后来都化险为夷,小老儿我怀疑,也是那宝贝的功劳。” 李老头说的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只恨得将那宝物吹上天。 只是他也不敢夸大其词,因为他知道,这些仙人们都有着判别话语真假的能力。 “既然真有这么大的威力,那就拿出来吧。” 血罗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个能从修道者手中逃走的凡人,想来那修炼者也没多大本事,而那将猛虎斩断的威能,更是令他有些啼笑皆非。 要知道,哪怕是最低级的法器,也能斩断世间最坚硬的凡铁。 只是那避险的能力,说不得还真有些玄妙。 李老头也注意到了血罗脸上的不耐,脸上带着几分难堪,支支吾吾道:“那个宝贝……那个宝贝昨日被这可恨的小儿夺了去。” 说着,他指向了左天。 左天面色一变,狠狠的瞪了一眼李老头。 李老头也不在意左天的眼神,继续道:“他肯定也看出来的那个宝贝的厉害,所以才抢了去。上仙,那个宝贝就在这小子身上,您看,是否放过小老儿一马?” 说完这话,李老头眼巴巴的盯着血罗。 原来如此,张铁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想来那个宝贝就是昨天左天抢的那根发簪吧。 不过他还真没看出来那个黑不溜秋的发簪有什么神异之处。 周围的村民看到李老头指向左天,连忙与他拉开了距离。 “在他身上啊——” 血罗眯眼看着左天,在他想来,左天不定是人族哪一派的弟子,可是看他的样子,倒像是那无门无派的散修了。 也难怪血罗这么想,因为本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左天在刚才身体的异变中原本宽松的袍子此时有些滑稽的穿在身上,那一头黑发也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披散在肩头,样子虽说有些可看,但经历过刚才的混乱,灰头土脸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修道之人的气质。 虽说修为有些低微,但怎么说也是修道之人,混到这一份上还真是少见了。 “既然你没有了那物件,留着也是浪费。” 说着,只见李老头的身体升空,向着血罗飘去。 “不,上仙,你听我解释……” 李老头胡乱挣扎着,手臂四肢在空中搅动,他大吼着,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他一脸恐惧的表情中,血罗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解释倒不必了,我还是自己瞧瞧吧。” 随着手指与肌肤的接触,下面的众人只看到李老头挣扎的身体突然僵直,随后不停地颤抖,然后便凄惨的喊叫起来。 读取完李老头的记忆,血罗随手一挥,只见李老头的身影就像那破麻袋般向着左边广场落去。 还未落地便被底下的厉鬼哄抢着撕成了碎片,一束光点升起,最终融入到鬼灵旗内。 李老头死了,在众人面前死了。 “有意思。”血罗说着,看着地上那个少年,没想到这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奇怪的存在。 本来他只是想看看李老头记忆中的那个宝贝,没曾想被他发现了更为感兴趣的事。 搜集着那种各族的信息,却是没有一个族群能与这个少年相对上,那一瞬间长大的身体更是令他也感觉到了诡异。 这个少年不简单啊。 只是不知,摄取了他的魂魄,鬼灵旗会不会更强大一分。 血罗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这个村子,还真是给自己带来这么多惊喜。 第二十章第二个游戏 “折腾到现在,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第二个游戏吧。” 血罗轻松的开口。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而这培养出更强大的厉鬼呢,就需要那股执念。 以前血罗不明白,可是看到南树根化为的厉鬼之后,他便懂了。 他们,就是他的试验品。 只是不知最终能有几个坚持下来? 底下剩余的众人几近崩溃。 还有那第二个游戏? 那岂不是没有活路了吗? 想到之前那巨狼的恐惧,还有那跨越生死线的无奈。 众人满腔的悲愤,却无可奈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是神仙,他说什么,他们就得配合。 谁让他比他们强大。 众人仿佛接受了命运,神情麻木的看着空中那两道身影。 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游戏等着他们? 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吧。 “这个游戏呢,其实很简单。”血罗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猩红,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只要你们割下身边任意一人的头颅,活下来的人,我就放过他们。” “哗。” 众人哗然。 张铁握紧的拳头攥出了血,神情狰狞的看着空中那道身影。 其余人脸上的麻木也都消失,似乎不敢相信血罗所说的话语。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他居然让他们自相残杀? 如果说之前血罗在他们眼里是一个恶魔的话,那么现在,却是比那魔鬼还要残忍百倍。 “魔头,你要杀就杀,戏弄我等凡夫俗子也不怕堕了你的名声。” 狩猎队一人站出,神色狰狞的望向血罗。 “蝼蚁就要有做蝼蚁的觉悟,戏弄你们?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价值了。” 血罗不屑的说道,随之话锋一转,又道:“而且我现在可不是戏弄你们,而是要求你们。”“我是你们眼里高高在上的神仙,你们就得听我的话,我让你们去死,你们就得去死,这不正是你们认为的最合理的事情吗?” 众人一时哑然。 他们眼中的神仙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若能帮上神仙的忙更是他们修了八辈子得来的福分。 可是如果神仙要是让他们去死说是能帮到他? 他们会去吗? 虽然血罗的话符合逻辑,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说这么多也是无用,我南喜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神仙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你今天对我们村子屠杀,明天就会有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们,对待你们的族群。” 那自狩猎队中站出青年正是南喜,他义正言辞地对着血罗嘲讽着,随后环顾了身边的狩猎队员们。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我南喜此世二十载,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那惨死在这场浩劫中的妻女,只可恨没有那一身手刃仇人的力量。” “虽没有轰轰烈烈地死去,但我南喜更不愿成为那杀同村人而求存活的小人。” 说完这话,南喜掏出一把匕首,翻手间向着自己脖子抹去。 “我允许你死了吗!” 只听血罗冰冷的话语回荡在众人耳边,那南喜手中的匕首堪堪停在了脖颈,却是再也刺不下去。 “血罗,你是仙人,但我等凡人虽说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也不是可以任你欺凌的屠杀的。” 张铁迈出一步,血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血罗,咬牙一字一句向他吼道。 “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狩猎队员齐吼。 “噌——” 张铁掏出了身后的长刀,众人已知他的意思,同样将身上的兵器拿了出来。 “你可以阻挡一人,那么我们这么多人,你可还能阻挡!” 大吼声。 回荡在天地间。 悲惨,壮烈。 没有人愿意死,但如果为了那苟且偷生的存活,一辈子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悔恨之中,他们宁愿现在赴死,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 “呵呵,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血罗笑了,众人怔住,身体似万般沉重。 一瞬间,狂暴的气势如那星河倒卷,大地坍塌,迎面而来。 众人被压榨地低下头颅,那天空之上站立的黑衣男子,如那魔神一般,乱发飞舞。 “看来,你们还是不死心,蝼蚁就是蝼蚁,还真是麻烦啊。” 血罗一指,但见鬼灵旗大震,一个个黑色气泡被吐出。 众人面色一变,只见那些气泡中,正是村中之前死去的那些人。 “小蝶!阿梅!” 南喜厮声厉吼着。 那最先的气泡中,正是他的妻女,只是她们此刻都神情扭曲,双目通红,完全的化为了那索命的厉鬼。 “原来是你的亲人啊。”血罗冷酷一笑。 “啪!”气泡破碎开来。 凶厉的吼声传出,只见那两只一大一小的厉鬼并没有看着身下众人。 她们转身扭打在一起,撕扯着对方的魂体,同时嘴里传出凄厉的不似人般的怒吼。 “不!” “不!!!” 南喜崩溃了,亲眼看着妻女被杀他都没哭出来,可是现在,看到她们两人的自相残杀,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啪啪啪。” 更多的气泡相继破碎,那一个个魂体睁着猩红的双目,攻击向身边的同类。 “娘!!!那是爹啊!!!” “你们醒醒啊!!!” “求求你了,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杀了!!!” 心中的痛处怎可及那亲眼看着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上演这骨肉相残的惨剧。 广场哭骂嘶吼声一片。 没有人再去怕死,他们现在更怕活着。 “血罗,你这样做,是否有伤天和。”女子飘逸的站在血罗身前,神情有些动容的看着下面的惨剧。 “有伤天和?师妹,收起你那一套假惺惺的说辞吧,人类可是从来没对我们手软过。你难道忘记了你父亲裂天妖尊是怎么死的了吗?” 血罗嗜血的说着,随后面色狰狞的再次道:“这群蝼蚁,居然敢在我面前威胁我,敢提我族群的事。” 女子沉默下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可是看着地下众人的惨状,她又忍不住闭上眼睛。 “够了!够了!!!” “你让他们停下来!!!” “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终于有人彻底崩溃了,神情扭曲的向着天空大喊着。 血罗低头看去,却见那人双目赤红,满头乱发披散,那身上,数不尽的伤疤随着他疯狂的吼叫扯烂的上衣裸露而出。 “倒也是个好苗子。” 随口一声赞叹,血罗伸手止住了厮杀的魂体。 “真的如你所说,只要割下人头,你就会放过我。”男子粗喘着气,神色决然的说道。 “南峰!你想要干什么!” 张铁愤怒的冲着他大吼。 “南峰!你这个叛徒!” 其他人也都怒目。 “够了!我早就受够你们了!”南峰仇恨的看着这群人。 “你们口口声声着所言的大义,却是对同伴毫不留情的嘲讽。从我离开狩猎队的时候,我就不是你们的人了!” 话锋一转,他狰狞着脸望向左天。 “还有你,你明明能够预知危险,当初为什么察觉不出来那只潜伏在附近的老虎,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它!就因为恐惧症!我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嘲讽,家人笑话我,朋友们笑话我,就连那村子里咿呀学语的小孩子都叫我胆小鬼。” 左天默然,却也找不出话语来反驳,因为那次确实是他的失误。 就像那次上山,一路上因为小智的赌气,他虽说不在意,但还是心里过意不去而没有察觉到危机,这才被青影狼伤了小智。 “从哪个时候起,我就决定要报仇。” 南峰接着道:“我在村子里散布着你是妖怪的消息,你果然跟我一样,被他们赶出来了。” “原来又是你!”左天徒然语气森寒的道。 “不错!是我。”南峰毫不在乎地与他对视着,或者说,他已经豁出去了。 “要我说,你才是那个胆小鬼,被人家整整嘲笑了一年还是没有改变,不思进取,你以为一直躲着就可以息事宁人了吗?” “而后来你更是可笑的来找我教你布置陷阱。” 说道这里,左天脸色羞红起来,他看着南峰,大吼道:“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到小智!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你要伤他?” “小智……”南峰神色阴沉着,他也没想到那天左天会带着南秀跟小智上山,此刻看着左天无能的愤怒却是不再理他。 随后他又面对着众人,将上身已经碎裂的衣裳完全撕下,露出一道道狰狞翻起的伤疤,更是有一道直刺入胸口的伤痕凹凸了下去,看那位置,似乎再偏移几厘米就可波及到心脏。 “嘶!” 狩猎队众人齐吸了一口气。 “你们看到了吧,为了克服恐惧症,我独自一人进山,同那些野兽搏斗。” “我发誓,我要证明给你们看,没有狩猎队,我南峰一个人也可以单独猎杀那些野兽!我更不是你们口中的胆小鬼!” “南峰,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证明自己,想不到……”宇疯子复杂的看着南峰,有些痛心疾首道。 “证明自己?是!我是要证明自己!我要证明自己比你们有用!” 南峰却是不敢看宇疯子的眼睛,只能用疯狂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要说这个村子里,唯一对不起的人,怕是只有宇疯子吧,还有那个孩子。 可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此时不愿再多说的他身形一闪,就见他直奔着地上一人而去。 “南峰!” “住手!” 众人惊怒的呼喊,南峰却是充耳不闻。 他残忍地将地下那人提起,锋利的刀口划过细嫩的脖颈,血液喷洒的满身血红。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哈哈哈!!!” 只见他提着人头,高举过头顶,疯狂的笑着。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众人眼中那个畏首畏尾的男子,再也不是那个恐惧血液的胆小鬼。 随后他哭了,蹲在地上崩溃的哭喊着。 南峰杀死的是一个仅剩半个身子眼看就要活不了的村民,或许他心中还有些良知,并没有对他身边那些人动手。 可是这也不是他作恶的源泉。 看着哭着的南峰,众人预感抑郁。 可是随着一声惨叫,回过神来。 “我也做到了!!!” “我不用死了!!!” 只见张麻子同样提着一颗大好头颅喊叫着。 那脸上满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第二十一章使命 “张麻!你做什么!” 张全贵看着儿子,气的浑身发抖。 张麻子本名张麻,只因长了一张全是麻子的脸,所以被大家叫做张麻子,后来叫的习惯了,其他人也忘了他原来的名字,只有他那满脸都是沟壑的老爹还记得。 “爹!我不用死了!快!那边还有几个!你快杀了他们!你也就不用死了!” 张麻子神情癫狂的吼道,刚才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周正在自己面前被那些厉鬼撕碎然后吞噬,他并没有感到悲伤或者愤怒。 反而是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 南峰的行动更是给他心神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他不想死! 既然他不想死那就得有别人死! 趁着所有人都被南峰吸引。 他偷偷溜到了一个人面前,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的他残忍地割下了那人的头。 “啪!” 张全贵一巴掌呼在了儿子脸上。 “逆子!逆子啊!” “你可知道!你在做着什么事!” “那可是你三叔啊!你居然,你怎么下得去手!” 张全贵痛心疾首的喊道。 “爹!”张麻子一声惨呼,随之疯狂的吼道:“都这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你们这些老家伙想死!我还没有活够呢!” 张全贵闻听此言,更是气的一口老血喷出,直指着张麻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这人世间的感情纠葛,果然是比那界中争斗来的有意思。”血罗大笑着,连叫了三声好字。 “为了感谢你们让我看到这一场大戏,你,还有你,你们两人,本大爷我今天就放过你们了,至于其他人……” 随着血罗指着南峰和张麻子两人,他突然盯着广场其他人,话锋徒然一转,道:“现在,你们可以做出选择了。” 听到可以活下去,张麻子面上狂喜,却是突然间发现手中还提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此时才反应过来恐惧的他连忙将人头丢了出去。 人头滴溜溜地转着。 顺着血迹,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因失血而变得灰暗的面颊,还有那脸上带着的惊恐。 一扇通往恶魔的仿佛被大门。 几个村民面无表情地向着那还在地上攀爬的人走去。 “不……不要。” 没有怜悯,也没有恐惧。 手起,刀落。 人头提在手中。 杀人,如此简单! 南峰与张麻子的成功使得他们那颗抗拒的心变得顺从然后扭曲。 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也是杀。 只要杀光了所有人,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恶行。 混乱了。 除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的哭喊,其他人如那最无情的刽子手一般。 他们不再止于那些将死之人,屠刀伸向了身边的同伴。 他们没有了恐惧,身上更是失去了人味。 他们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血罗造就了一群怪物出来。 当所有弱者死完之后,他们将目光看向了中间那块难啃的骨头——狩猎队。 张铁目中流出泪水。 这就是他保护的村子,这就是他认为的那些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他的父亲临终前告诉他,村子的传承是由狩猎队来守护的。 他叫张铁,就要像那铜墙铁壁一般守护好村子,更要像那锻铸成的神兵一样,将来犯野兽全都杀掉! “你是我张狂的儿子!你的职责就是守护好村子。” “虽然村子是南姓!但你给我记着!南家族上与我们有恩!有恩就得报!” “我给你取名张铁,你就是南村的铜墙铁壁!就是南村那把最锋利的剑!” 父亲张狂临死的遗言一字一句兀自还在耳边回响,那被守护之人却在身边虎视眈眈的对他露出獠牙。 “张……铁,我们该怎么办。” 左天恐惧地看着那些人,那一直以来的噩梦终于成真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女子怀中的孩子被粗暴地抢了过去。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 火光映着他们的脸。 然后,有了色彩。 嬉笑声,诅咒声,伴随着打骂,女人的哭喊,还有那个孩子,天真的表情正好转向了他。 世界崩塌了。 是无声无息的。 只有那团火,在燃烧。 越来越旺。 张铁看着发抖的少年,以前以为,这个长不大的少年是村子最大的威胁,所以他想要将他赶出村子,可是现在,他才察觉到,自己错了。 心中的信念坍塌,比那死去更加来的痛苦。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颤颤巍巍的拿出手中的刀,架在了脖颈。 那锋利的刀口割破了他的皮肤,血液顺着脖子流下。 “不要!” “张铁!把刀放下!” 狩猎队员们看到张铁的举动惊呆了,不顾一切的大吼着。 张铁不为所动,脸上露出疲惫。 “我的父亲是为了南村而死,他将保护村子的重任交给了我,我很荣幸有了你们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们。” 他环顾四周,然后道:“是我没有保护好村子,这是惩罚,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 泪水自他脸颊流了下来,不再是透明的颜色,而是透着血红。 所有人惊心动魄地看着。 “张铁,这不是你的错!你快把刀放下!” 宁疯子冲着他咆哮道。 “队长!” 狩猎队所有人齐呼。 “我……累了。” 张铁闭上了眼,缓缓吐出了这句话。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向了左天。 “左天,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死了后,人头就交给你了,如果……如果你真的能活下去。” 张铁目中闪过仇恨。 “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缓缓说着。 张铁是村里的高层,自然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神仙的存在,南家的祖上,就是一位修道者。 而他们张家祖上,就是那名修道者的追随者。 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山村中,他也是在村中的典籍中得知,南家那位祖上的一脉因为没有灵根而被家族排挤出来。 他们张家那位祖宗跟着那一脉,最终隐居在这里,并且开枝散叶。 他更是知道修炼是要有灵根存在的。 而没有灵根的凡人相互之间通婚,那生出具有灵根的孩子根本就是千万中无一的。 所以,他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左天这个外人身上。 那天看到左天给小智治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少年不是妖怪,而是修道者。 那白光中散出令人心平气和的气息就是典籍中所记载的灵气! “你记住!你是从南村走出来的。” “你更要记住!这是你欠我张铁的!你欠我张铁一条命!” 左天怔怔的望着声嘶力竭的张铁,这一刻,以往的隔碍全都消失了。 他仿佛感觉到一股力量压在了自己身上,是那么的沉重。 那股力量。 叫做使命。 第二十二章传承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刻,广场的气息都似乎停泄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左天,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看着。 只是感觉到,他们就得注视着那个少年。 传承是什么? 南峰曾听到过这么一个解释。 一个孩子诞生了,随着他慢慢的长大,他的长辈慢慢的变老。 那个孩子是吸取着他们长辈的精气神而成长的,他们的长辈也是如此慢慢的衰老,直至死亡。 然后传承在下一代之中,一直延续。 而此刻,他在张铁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另一番传承的味道。 那个少年,他将继承南村所有人的血海深仇,孤独而又狼狈地活下去。 他或许会经历很多苦与难,但最终,他将手刃仇人,将这大仇得报。 理想总是现实化的。 他知道,只要左天答应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那个黑衣男子,不会放过他的。 他不会将任何一个能威胁到他的存在放过,哪怕,只是一只他看不上的蝼蚁。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可惜张铁的性格注定了他看不到这一点。 或许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只想到了这个少年可以替他们报仇,他拥有报仇的那个力量。 “我……” 果然,在左天张口的那一瞬间,血罗的眼睛眯了起来。 在他的眼中,张铁明显比着左天有更大的价值。 左天虽是一个修炼者,但他的性格明显比较懦弱,若是化为厉鬼,估计也是那垫底的存在。 虽然他的存在有些奇异,有着研究的价值,但还不至于因为他,而放弃张铁这个猎物。 如果能以左天的死,更加摧毁着张铁的内心,不知又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心中下了决定的一瞬间,血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 正当左天话语出口的一瞬间,他伸手将要施法之际,一声咆哮,自那天际之远,云层之上传来。 “何方妖祟,在我青云门地界逞凶!还不速速退去!” 但见那退去二字似乎蕴含着莫大的威能,血罗的施法被打断,那女子更是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几乎要从天际摔下,还好她及时稳住了身形。 当那二字传入广场之时,众人只感到一股清风拂面而来。 而广场另一边的厉鬼,却是抱头痛嚎着,更有那弱小的厉鬼,在听到那二字的一瞬间爆体而亡。 “不好!是那人类中的元婴大能!” 女子惊呼。 可恶! 血罗更是面色难看。 他一挥手,只见得身后的鬼灵旗旋转着快速缩小落入他的手里。 而鬼灵旗在缩小之时,那被放出去的厉鬼也一个个升空钻入的鬼灵旗内。 看着手中法宝原本漆黑发亮的旗面此时变得暗淡,显然一副灵性大失的样子。 也不知在刚才的神念攻击里损失了多少厉鬼。 血罗有些心疼的将鬼灵旗收起。 随着一股莫名指引,众人齐看向那大青山的方向,而血罗与那女子也似有察觉,转头看向那个地方。 大青山沉闷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徒然苏醒。 一道贯穿天宇的长虹自那大青山中疾驰而出,如那神剑出鞘般一往无前。 长虹卷动着天地之威,风云汇聚。 在众人眼里,连天地在这一刻都似乎失了色彩。 血罗面色大变,抬手间一把漆黑的长戬被他握在了手里。 那女子也是拿出兵器,是一把寒光粼粼的细剑。 长虹前一刻还在天边,眨眼间便出现在血罗与女子二人头顶,挟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势,劈头向着二人斩下! “喝!” 那女子一声轻呼,随手挽出一个剑花,之后猛然连点,只见数道白光闪过,在她面前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法冲向那斩下的长虹。 血罗就没有女子那般花哨,只见他拔高身体,双手抓住长戬,在长虹落下的那一刹那随着他一声爆喝一戬劈下。 “咚!” 天地间的震响震的底下众人站立不稳,耳膜生疼。 来不及顾忌自身,众人齐看向那战斗的中心处。 肉眼可及气流随着爆炸前一刻有了一瞬间的停泄,接着“轰隆”一声炸响。 气流完全地狂暴开来。 底下的女子被这股冲击击中,一口鲜血喷出。 身体也如那弹射出的箭矢一般砸向地面。 “轰!” 烟尘散尽,女子自那烟尘中跳出,嘴角淌着血液,脸上的面纱也不知什么时候掉落。 那令世人都艳羡的绝美容颜再次暴露在众人眼前。 她却没管这些,满面寒霜地再次腾空,站在了血罗身旁。 血罗刚才的表现虽然没有女子那般不堪,但他此时虎口淌血,拿着长戬的双手不自主的抖动着。 “白梦,没事吧?” 女子不语,只是盯着头顶,血罗也不回头,显然知道了女子并没有大碍。 此时地下的众人才看清了那道长虹的真面目。 只见一柄青锋宝剑在两人头顶悬浮着。 剑长三尺,其上铭刻着神秘的纹路,薄若蝉翼的剑刃闪动着凛冽的寒芒,此时剑尖正对着两人,响动着清脆的剑鸣。 似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斩去二人头颅一般。 好一把神兵宝剑! 血罗心中暗赞一声,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不知何时,一个老者出现在天空之上,看着那一男一女,眉头紧皱。 随着他的皱眉本来有些慈祥的面庞此刻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他身穿一身淡青色长袍,雪白的头发被高高束起,发尾自然地拂动在腰间。 花白的眉头像是冬季的雪花般在他眼前漂浮着。 一阵风吹过,眉毛,胡须,随风扬起,自是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溢散而出。 “神……神仙!这才是神仙啊!” 底下一人哭了,“扑通”一声跪伏在地。 “老神仙啊!大伙有救了!” 此起彼伏的哭声传来。 所有的村民都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 “神仙啊!你救救大家吧。” “我们村都被这两个恶魔杀完了啊!”底下村民嚎啕大哭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杀人者的勇气。 张铁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老者,毕竟经历过血罗与白梦的噩梦,他再不敢以一个人的外貌去判别善恶。 只是当他看到老者袖子上那个云层图案之时,更是在反复确认过老者的面容之后,脸上露出狂喜。 老祖! 这是老祖啊! 心中尽管振奋,但他没有喊出口,同所有村民一般,他将手中大刀丢下,跪伏在地。 看到队长如此,其他人也不再疑他,纷纷跪了下来。 听到下面的动静。 南连城扫了一眼,眉头更是深深皱起。 第二十三章南连城 青云门隶属于临海界中三流势力,虽不能跟掌管着数十界的天玄宗那种大派相比,但在人族这一地界,还是有些面子的。 这一切归功于青云门老祖南连城那元婴大能的身份。 要知道,普通的三流门派中修为最高的也就金丹真人,而金丹往上,便是元婴大能。 门派想要晋升二流,那就得一门中有三个元婴大能。 而青云门建于千年前,但这千年来,门下弟子青黄不接,修为最高的只有金丹顶峰。 这不是说他们没有优秀的弟子,只是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异族之间为了界的纷争,那些优秀的弟子都被派往了战场。 特别是近几百年来,随着那个事情的发生,征战已至上升到界与界之间的大战。 异族之间的纷争也从最开始的抢夺资源上升到种族仇恨。 这也使得无数生命的惨死,许多族群因此而走向衰败最终灭亡。 这是一个乱世! 命如草芥的乱世。 所以,当南连城看着底下众多村民里与自己心神中血脉相连的感应,还有那一具具尸体,他并没有多少情感的波动。 毕竟在这上千年的时光里,他见过太多的死亡。 而他眉头深皱起来的原因,也只是看到他们丢下的屠刀,还有,那一个个滚落的人头。 要说在来这里之前,他只是在门中静修着。 可是一阵阵心悸使得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元婴期大能之所以被称为大能那是他们已经可以感悟天地间的造化,更可冥冥中领悟到那命运中与自己有关的因果。 所以,他来了。 循着心中的感应,果然在这里发现了这个村子。 这些是他的后人吧。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缘由,这个村子正是由自己那最小的儿子建立起来的。 当年因为没有灵根,本来在他的庇佑之下,他本可富裕一生地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就因为那次争吵,他再也没有回来。 本以为他早被他的那些仇家所杀了,他也派人找过,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在青云门地界临近妖界边缘之处建立了这个村庄。 “唉,救下这些人,就当是了结了这段因果吧。” 南连城心中暗叹一声,却是为他们所不喜。 想他南连城当初在战场之时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人,看到那些村民身上浓郁的血煞之气时,他就知道,他们都刚杀过人。 而这里除了那对妖修只有这些普通人,他们杀的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说肯定有那妖修的蛊惑在内,但他们要是没有那个心,怎敢去杀人? “果然跟他的性子一般,不愧是他的后人!” 他们跪拜着的话语更是令他心中有些烦躁。 想着这些,他不再去看那些凡人。 此刻转头看向了血罗与白梦,道:“两位道友,不知底下这群凡人犯了何事,需要两位妖道大成的道友去惩罚他们。” 南连城面上看不出表情,对这两个低了他一个境界的妖修并没有小看。 从他们刚才接住了他那一剑起,他就知道这两妖的不凡。 很有可能是那妖域中的天才弟子。 可是他们来人族地界干什么? 心中闪过诸多念头,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白梦不说话。 血罗则是嘿嘿一笑,面对高自己一个境界的南连城心中并不秫,他可是知道人族那些规定,更是明白人族与妖族现在正在合作阶段,他怕是不敢再对自己出手。 敷衍的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礼,血罗开口道:“老前辈,我与师妹遵从妖尊法旨,正要赶去支援那夜魔界之战,没想到途径此地发现此地村民正在相互之间残杀,我与师妹心中好奇,这才逗留观看。” 血罗开口,既向南连城解释了自己的来历,也禀明了去处,更是花言巧语的将一切责任推给了南村的残杀,至于他会信几分,他可不在乎。 反正在两族合作的前提之下,就算他杀再多人族,只要有了合理的解释,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毕竟人族也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给天下人看的借口而已。 弱者总会为自己找借口来说服自己,说服天下人,还沾沾自喜的自以为给族群解决了一次危机。 “老神仙!你不要被这妖人给骗了!他说谎!他说谎!!!” “村子就是他屠杀的!是他杀了小蝶还有阿梅!” “血债血偿啊!” “您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村子报仇!” 南喜在下面崩溃叫喊,其他人跟着附声。 “聒噪!” 血罗一皱眉,衣袖一甩之下一道红光自袖口钻出,眨眼间便来到南喜身前,在红光围绕着他的脖颈转了一圈之后,又返回到血罗袖中。 “啊!” 此时才听得旁边众人的呼喊,那红光在南喜身旁围绕着他转的时候却是将他的脖颈切割了下来。 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脚下。 一时之间,众人噤若寒蝉,如堕冰窖。 看着底下同自己有着血脉相连感应的一个后辈死去,南连城并没有阻止。 他只是冷着脸继续看着血罗,他何尝不知血罗所说的鬼话。 只是那后辈,太不会审时度势了。 “哼!死有余辜!” 心中暗骂着,南连城面上做出一副愤怒的神色:“小辈这是何意?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人族地界,更是在我青云门管辖范围之内。小辈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将我这个青云门掌教放在眼里。说不得,我得拿下你二人,去那上宗问上一问,到底你们是来帮忙还是残害我人族。” 闻听此言,白梦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血罗倒是神色如常道:“我二人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我与前辈说话,那蝼蚁不知天高地厚,随意在前辈面前诋毁我们二人,这事往小了说也不过是我二人名誉问题,往大了谈那可是整个妖族蒙羞,若不给他一点惩戒,怕是影响到我们两族合作关系,前辈您说是与不是。” 南连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面上更是难看的轻哼一声,然后道:“哼,想不到妖域出了你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小辈,素闻妖域八大妖尊法力通天,不知阁下是哪位妖尊座下的高徒,我这青云门临近妖域,说起来我还与几个妖尊有些旧识,说不得到时候还要拜访一番,好好探讨探讨这合作的问题。” “呵呵。”血罗干笑,脑中快速急转着,眼中却是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与师妹这次出界,本身就是跨越了几大妖域,带着妖尊的口谕去联合人族那名强者。 他可是知道,要真联合成功做成了那件事,这天下怕是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大事。 所以他们这一路过来的相当憋屈。 本以为在这妖界与人族边界处不会有那些强者注意。 没想到偏偏就被师妹给猜中了。 而刚才那么干脆的杀人就是为了给南连城看的,不管他有没有阻止,他都要把态度摆出来,毕竟在人类的认知中,妖族都是狂傲自大的,这不仅来源于天性,更是与那份不平等的协议有关。 至于说是去支援夜魔界都是他的胡扯,而刚才看到他没有阻止南喜的死,本以为这个老头是被自己的举动唬住,但没有想到,他还是起了疑心。 只是这临近的妖域有哪些妖尊他又如何知晓,而看那老头信誓旦旦的说与妖尊是旧识? 呵!妖尊怎么可能和一个人类交朋友。 心知老头也在诈他的血罗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 若是随便糊弄的报一个妖尊名号,怕还是真糊弄不过去。 眼睛一转,却是一计涌上心头。 “我二人出自那万妖谷,师从白鹤妖尊,老前辈若是有意,可由我二人引介一番,想来我师尊很乐意交一个人族道友。” 南连城脸上的表情一滞,那万妖谷是什么地方? 万妖谷可是同天玄宗同门的超级大派,只不过一个是人类一方,而另一个在妖族。 至于那白鹤妖尊,他也有些耳闻。 传闻白鹤妖尊早年时是一只人族大修士豢养的仙鹤,后来那名修士坐化死去,仙鹤继承了那人的衣钵修成了妖婴镜。 而人族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开始大肆围堵想要获得那个大修士的传承。 只是后来被白鹤妖尊逃到了万妖谷,人族这才作罢。 此事之后,白鹤妖尊便恨上了人族,凡是在战场之上,遇到人族,它都会想尽办法杀死。 南连城有幸看到过一次白鹤妖尊,那神通之广,怕是两个自己都不及。 “呵呵。”南连城以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只是目中的疑惑之色更浓。 “小友过誉了,白鹤妖尊的威名老夫我也是有所耳闻,更是有幸目睹过其风采。” 南连城说着,目中露出追忆,似乎真的很是推崇白鹤妖尊。 随即就见他话锋一转,道:“只是这支援夜魔界也是要事,夜魔虽是我人族的附庸族群,但开采的矿物每年都要给万妖谷进贡,想来也是因为此事,白鹤妖尊才派你们过去的吧。” “是极。虽说这命令下达的有些突然,但我与师妹两人日夜兼程也才刚出了妖域。” “在这里也耽搁了不少的功夫,前辈,你若是有事还请自便,我与师妹就先走一步了。” 血罗回应着南连城的话语,却是知道这言多必有失,不愿再多说的他又向着南连城抱了抱拳,这才与白梦对视一眼,就要离去。 “好说,好说。” 嘴中说着,可是在血罗与白梦转身的一刹那,南连城动手了。 第二十四章融合两界 那柄青锋宝剑一声嗡鸣,在两人转身的刹那。 随着南连城的手势,破空向着二人刺去。 “师妹!” 血罗与白梦二人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瞬间拉开间距。 随着血罗一招手,那柄长戬再次出现在他手中,白梦这次却没有拿出细剑,而是凌空跳跃着,三次连踏过后,她已到血罗头顶。 青锋宝剑气机锁定了面前的女子,带着恐怖的气势,如那天穹倾覆般斩下,这一剑若真落实了,恐怕女子真得落得那身死道消的命运。 白梦似没看见眼前的危险,在落入血罗头顶上方之时她就双手结了个奇怪的印法,之后再无动作,甚至在剑光来临之时闭上了眼睛。 咻! 剑光闪过。 这次却没有碰撞的声响,只见宝剑停滞在白梦面前,似乎被什么所阻挡住。 南连城目光微眯,再次催动剑诀。 却见那青锋宝剑如陷入了泥潭一般,颤抖着怎么也前进不了,想要收回也被禁锢住。 此时血罗的攻击也来到近前。 南连城一挥袖,只见一卷木简被他丢出,这木简看起来破破烂烂,仿佛是要随时散架一般闪动着青光,迎向血罗的攻击。 长戬落在其上,势大力沉的一击木简却纹丝不动,砸落的地方更是没有一丝痕迹,也不知它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呔!” 南连城再次一指青锋宝剑,只见宝剑其上光芒大方,在这光芒中,照射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这雾气凝聚成不知是何种妖兽的尾巴样式,将宝剑死死地缠住。 难怪青锋剑动也不能动,却是不知这是何种手段,那女子又是什么妖物变化而成。 血罗一击而退,身形快速游走在南连城周围,伺机寻找着再次攻击的机会。 此时他的话语也传入了南连城的耳中:“老前辈这是何意?” 南连城大笑着说道:“夜魔界可不盛产矿石,而是明珠花,小友你这般遮遮掩掩,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如我们去我那门中坐下,好好地秉烛夜谈一番,也好让老道我知道小友来我人族的动机何在。” “人类果然都是老狐狸!”白梦闻听此言不由得睁开眼睛轻哼出声。 却是随着话语封锁青锋剑的气机也有了一刹那间紊乱,战斗经验丰富的南连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喝!” 随着他一声大喝,青锋宝剑斩断了肉眼无法看到的雾气,一个倒卷再次回到了他的头顶盘旋着发出嗡鸣声响,似乎在为脱困而喜。 “好啊!老前辈,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谈一下。只是不知,那融合两界的大事,你掺不掺的进去,到时候歪了手,丢了性命,可别被小子我看不起了。” 看到南连城夺回了武器血罗心下一惊,却是突然被身边显化的一束束带着炙热波动的流光差点击中,狼狈地逃窜着,他还不忘口中威胁。 只是那道出的秘密石破天惊般令得南连城动容。 融合两界! 闻听此言南连城下意识的瞳孔猛缩,手上的动作也不由放缓。 心中念头急转,若真是两界融合这般大事可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插得上手的。 只是不知,这消息有几分的可信。 南连城眯着眼,心下迅速有了决断,还是先把他擒下来交给上宗再慢慢审问! 决定下来之后,他手上的动作便是不再留情了。 之前还存着不伤他们的心思将他们擒住问一问他们的目的,就算被他们逃跑,那也无伤大雅,就算传出去了也没有人说他做的是错的。 可是如今融合两界这种大事被他听到,不管此事真假,已经由不得他留情不留情了,他必须将这两人抓住,就算他们有所伤亡,到了上面,那也是有交代的。 血罗本以为抛出这个消息,南连城因为顾忌他们的身份会放过他们,谁曾想到他的攻击越来越频繁起来。 简直是不留情面! 这不由让他对妖尊那个更大的布局满怀慎重,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妖尊。 本来带着戏耍的攻击就不是二人可以承受,此刻南连城认真起来,很快血罗就招架不住了。 那女子更是血液连吐,面色苍白如纸。 地下的村民们在这场战斗中早已看呆了,仿佛忘记了悲伤与恐惧。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走,而是这些神仙的手段,已经令他们感到绝望。 他们既希望那个更像是神仙的老者赢,又怕不知接下来将会面对着什么命运。 可是血罗若是赢了,他们还是逃不了被戏耍的结局。 所以仿佛认命般,他们就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等待着命运的宣判,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张铁,南峰,左天,南虎,宇晓龙…… 这些人望着天上的大战,脸上露出神往。 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啊。 “老匹夫,你真要掺和进来?你就不怕你那传承了千年的青云门就此覆灭?” 血罗怪叫着,在南连城的攻击中节节败退,虽说妖族战斗力强悍,虽说有着他与师妹联手,毕竟差了一个大境界,这不是人多就可以弥补的。 此时披头散发之下,神情狼狈逃窜着只有挨打的份。 南连城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叫苦连连,知道了这样的大事,他就算是想脱身也是不行了,显然血罗高估了他们青云门。 在血罗想来,元婴大能至少也是二流门派的强者,而二流门派在人族已经能够拥有一番话语权了。 此时进退两难间他也毫无办法,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青云门能不能熬过这次难关,就要看这次自己如何去应对了。 此刻他也有些恍惚的明白,或许这次自己的心悸并不是因为那段因果,而是那神鬼莫测的更上一层境界。 他在元婴期已经整整卡了千年,但一直对那更高深的修道之路不得其法,只要熬过了这次,前路或许就不会那么迷茫了。 这是属于他的劫难,青云门只是牵扯其中。 度过,他乃至青云门就将像那破茧之蝶一般扶摇直上。 度不过,他身死道消,而青云门,也将为了他而陪葬。 修道之路坎坷,步步为营,步步皆是陷阱。 修道之人也只是在与天地争着那份苟且偷生的存活。 世间强者,哪有那些凡人所想的那般逍遥快活,他们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圈子中,为着衣食住行而奔波,偶尔停留下来之时,仰望着遥不可及的世界,发出一声感慨:如果给我一个机会…… 这世间谁不是在负重前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或许正有着一个种族的破灭,数万乃至千万的异族流离失所,食不饱腹。 更是有着那大界的灭亡,所有生灵,毁于一旦。 尘归尘,土归土。 人族只是在这个世界,占据了一隅。 这些,都是那些他们看不到的强者们,为了他们,负重前行。 第二十五章误会 明白了这些道理,南连城身上的气息更是缥缈,那站在半空中的身影,也在底下众人眼中越来越模糊起来。 以前虽然懂得这些道理,但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才在当初战场中与那位大人针锋相对,明明有着优势为什么不去追击那些敌人?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地言和? 而这也导致了他青云门这些年在战场中的那些优秀弟子惨死,导致他青云门一直在临海界处于一个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的尴尬地位。 怕是自己这么些年都活在狗身上去了吧。 拉回了思绪,南连城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冷,出手也变得凌厉起来。 元婴大能出手,若还拿不下小小的两名金丹,传出去怕是徒增别人笑柄。 血罗与白梦更是叫苦不迭。 南连城的变化是突然的,而这一切变化自是逃不出一直同他对战的两人。 “道无形!道不存!你怎么可能领悟到那个境界!”血罗徒然停止,紫色的双瞳死死盯住南连城。 他的声音里也第一次带着丝恐惧。 白梦闻言也是色变,刚才只是疑惑,如今被血罗点醒,他才察觉到那个人类修士身上此时散出的微弱气息,那种几乎融于这方空间的身影,跟她当年在她的父亲裂天妖尊身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这是!那个传说中的境界! 那个多少人惨死在这个境界之中,又有多少人顶着元婴大能的名号一生不敢寸进的生死之境! 就连他的父亲,那位妖族史上最年轻的妖尊,也倒在了这条路上。 如今,南连城身上同样出现了那样一道气机。 难道,人族又要多出一名真正的强者? “原来如此。” 血罗有些了然,难怪他会出手,怕是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不比那融合两界来的震撼,到时候,不知暗中又会有多少异族的黑手参与进来。 人族本就不多的高手中,怕是又要少了一名。 当年的裂天妖尊不就是被这样害死的吗? 而那主导的正是人族,只是他们妖族一直苦无证据。 如今自己这方知晓了这个秘密,又如何不会以当年他们的方法去针对人族?针对他? 血罗明白,今日怕是再难以活命回去。 误会就这样产生了,南连城只是为了擒住两人,而血罗与白梦却以为南连城要杀他们。 至于自己身上的变化,南连城自是知晓,只是显然以他的身份,还不足以参与到当年那个事件中。 所以,他对两人脸上的惊骇也误以为随着他的认真而黔驴技穷了。 “师妹!” 看到南连城脸上没有变化的神情,血罗自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看法,此时随着一声厉吼,白梦那里也显然知道了他的想法,凝重地点了点头。 “异化天化倍宇神通!” 几乎是在眨眼间,血罗连续拍打着自己的胸部,在几次咳血之中,他完成了这个秘术,之前显化在天地间近千米高的巨狼再次出现在天宇。 这一次,却是由他自己变化而成,正是他显露出自己的本体。 不同于之前的神通,之前以秘术幻化的巨狼只是有着他十之一二的实力,而显化出本体的他,实力完全的暴涨,更是能发挥出比人体成倍的力量。 只是这些怕还是不够,巨狼紫色的目中露出一抹狠辣,低头撕咬在自己的前爪之上,猛一抬头,在底下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将其撕了下来。 眼中闪出一抹幽光,口中的爪子化为一道血虹,向着广场上的众人砸去。 白梦同样在空中一阵低吟,之前笼罩在空间中肉眼不可捕捉到的白色气体凝聚,在其身后化出数道纯白色的尾巴,脸上现出一抹肉痛,下一刻变为了果敢,只见那数道尾巴一个个脱落了下来。 随着白色尾巴的脱落,就像不似肉体一般,没有一滴血液洒落,尾巴好似以灵气组成,在脱落下的瞬间便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将要消散在空间之中。 但之后随着白梦一指,尾巴化为一抹流光,尽数融入巨狼体内。 “吼!” 巨狼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回过头一口吞住白梦漂浮的身影,化为一道血光,向着远处疾驰。 “老东西!我看你是救他们还是杀我!” 随着巨狼的逃走,血罗满带着恨意的低沉话语才堪堪传入南连城耳中。 ?????? 南连城满脸的疑惑,本来看着血罗爆出真身,以为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大战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谁知道他们居然逃……逃走了? 这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疑惑的不止是他,还有地下广场的村民们,好好的看个热闹也能被殃及到? 还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已经后悔没有在刚才逃走,此时面临着血色流光中的巨爪,几乎遮蔽了他们的视线,那堪比一半广场的巨爪落下来绝对能砸死他们,更何况那上面也被血罗施加了神通。 “老神仙!救命啊!” “救救我们吧!” 南连城脸上现出犹豫,看着已经远在天边的巨狼,他要是出手救下这些凡人势必会被血罗逃走,而去追击巨狼底下的凡人也肯定活不了。 救?还是不救? 没有太多犹豫。 一道青虹自南连城袖中击出,正中血色巨爪,爪子一震,有了一瞬间的停歇,随后又再一次的向着众人砸去。 而他自己也以化为一道青虹,向着巨狼逃走的方向追去。 众人绝望。 “老神仙!救救我等!” “老神仙!别走!” 村民们撕心裂肺的吼着。 “快!快跳入深坑中!” 老祖既然走了,势必不会再管他们。 想要活命,就得自救! 张铁血红着眼睛看着那道青虹,咆哮出声。 众人如梦初醒,可是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 跳! “轰隆!” 当左天最后一个跳入深坑之时,广场发出了一声震响,数不尽的砂石自头顶落下,他下降的速度以比之前更快的降速下落。 “咚!” 似乎是砸在了什么东西之上,有点软,却是硌得他生疼。 “咳咳咳!” 吐出了口中的泥水,左天翻过身来,仰面看着黑暗的地底,还有那上方模模糊糊传来的一丝光亮。 他笑了。 终于,活下来了。 第二十六章夜 从深渊爬出的时候已是深夜, 张铁还在指挥着众人救人,心中惦记着南秀和小智,告明了情况之后,左天先一步离去。 覆盖了整个广场的巨爪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气息,更有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没有令人作呕的感觉,反而有些清香。 张铁盯着这从血罗身上脱落下来的巨大爪子,不知在想着一些什么。 “加油!快一点,宇疯子就要上来了!” 南虎在旁边咆哮着,几个村民此时的脸上被火把映照下显出了麻木。 村里人在一天内尽数死亡的事实令得他们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张铁!队长!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哦!” 南虎的声音打断了张铁的沉思,随着他走过拽起手中的绳子,脑中又浮现出那个老者的样子。 他不会认错的,那个就是南家老祖。 他跟村子祠堂中挂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虽然对于南家老祖能活上千年有些惊奇,但他并没有奇怪,村子中的典籍里这些早都记载着。 修道之人可享比凡人更长久的寿元,因为境界的差距实力的不同所以他们的寿元也是不等。 按照那个女子所说,南家老祖是元婴期,据典籍中记载,元婴期最多可享三千年寿元,元婴之下便是金丹,这一境界也有着近千载的寿命,至于再之下的筑基期与炼气期,那也有着比之凡人多两三倍的寿命。 以前他认为哪有人可以活那么长时间,典籍上记载的这些都是胡扯的,可是看到南家老祖时,他就明白了,这些都是真实的。 只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南家老祖为什么在最后不救他们而是去追击那些敌人? 难道在他们这些神仙眼中,自己等凡人真的只是蝼蚁? 他们这些后代在他眼里真的就那么无关紧要? 还是说,神仙本就隔绝了情感,他们已经超脱于凡人之上? 肯定是老祖活的太久了。 他没认出我们。 心中为着南连城开脱找着借口,张铁看着那些自深渊中爬出来的村民们嘴中泛苦。 不管怎么说,终究,他们还是被遗弃了。 从他化为青虹追去的那一刻起,张铁便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了,可能给他安慰的是南连城最后一次出手阻挡了巨爪那一下,或许他还念着旧情。 只是,他们终究是靠着自己活了下来。 “宇疯子!宇晓龙!你他妈给老子睁开眼睛看看!你他妈给老子睁开眼睛啊!” 旁边南虎的咆哮声将张铁再次惊醒。 他面色一变,只见刚被粗麻绳拽上来的宇疯子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却是早已没了声息。 张铁不由得悲从心来。 “宇晓龙!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你他娘快给老子醒来啊!!!” 顺着另一条绳子之前下去救人的南峰此时也上来了,听到南虎的咆哮声,他顿时扑倒在宇疯子的尸体上,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胸口,试图做着最后的挽救。 “一……二!再来!” 南峰不断地按压,南虎也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忙。 “宇晓龙!你说过,我们兄弟们要死就一起死!” 南峰疯狂了,不断地拍打着宇晓龙的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先去了!!!” 南峰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眼泪一滴滴流淌着,他知道,宇晓龙死了,再也活不了了。 张铁不知道南峰同宇晓龙之间有着什么纠葛,但是看着南峰那痛不欲生的样子,这一刻,他却是对这个对狩猎队抱有极大敌意的男子再也提不起心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南村的人。 要说狩猎队中,关系最好的要数南虎跟宇疯子了。 只是南虎的性情有些偏暗,而宇疯子整天大大咧咧的,这一点从别人给他起的外号里就能看出。 此刻尽管不信那个整天疯疯癫癫但又给他们带来欢乐的宇疯子死亡的事实,但南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他此刻比南峰还难受,只是看着南峰的发泄,就仿佛,将他自己的那一份也发泄了出去。 “血罗!” “血罗!!!” “我南峰发誓!一定!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我南虎发誓!一定!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漆黑的夜里,南峰吼哑了嗓子,张铁与南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最终,他停了下来。 南峰一点点地为宇晓龙整理好了仪容,面上的表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再次在身上绑上绳子,下入深渊开始救人。 夜里无明月,举着火把,左天沿着熟悉的路途前行。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废墟中掩埋着那已经被吸成人干的死尸。 厉鬼杀人都是吸取人类身上的精气神,像李老头那样碎尸万段的死法,只是血罗为了震慑他们故意为之。 所以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已经成为了干尸一样的村民。 “呯!” 有东西落下,伴随着一阵惊慌的逃窜,那是张婶婶家的大黄狗,那些厉鬼不知道为什么,只对村民感兴趣,像是那些牲畜,全都逃得一条性命。 左天被大黄狗吓了一跳,暗自拍着胸膛的同时南峰的咆哮声自广场那边传来。 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他一时间默然,南峰害的他背负了几年的骂名与嘲笑,更是害的小智重伤躺在了床上。 可是此刻听到他悲戚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却对他生不出之前的愤怒。 那当时在广场的咆哮,南峰指着身上的伤口面对着所有人的谴责,后来更是为了存活而做出的选择,左天承认他做不到。 他同南峰很像,都被人们嘲讽,可是他们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左天羡慕南峰的勇敢,更是羡慕他勇气。 难道还是因为我没有长大吗? 再次想起那个在身体变异之时体内的冰冷话语,左天微微皱眉,如果真的是要以痛苦来成长的话,那我就永远长不大吧。 却是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变为厉鬼的南树根。 南树根最后随着南母的魂魄都被鬼灵旗收走了,不知在血罗的手中,他们还会不会有相见的一天? 第二十七章南村的秘密 院子很黑,此时手中的火把也将熄灭,左天举着这微弱的光明,一步步向着屋子走去。 “吱呀!” 门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左天面色一变。 “打死你个坏蛋!打死你个坏蛋!”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但并不是南秀。 随之朦胧的黑暗中一根条状的物品向着他袭来。 “啊!” 左天一声惨叫,随后连连惨呼:“别动手!别动手!” 此刻他满心的欢喜,虽然不知道屋子里怎么会有其他的女孩子,但是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证明着南秀与小智很可能像他所想的那般没有死掉。 “芳芳!快停下!好像是白衣哥的声音。” 南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随后烛火被点亮。 屋子瞬间变得光亮起来。 只见此时芳芳手中抱着不知在哪里寻来的一根木棍,警惕的望着眼前这个少年。 “你……你是白衣哥?” 南秀挡在芳芳身前,眼中带着迟疑,口中不确定的道。 “是我,南秀。” 听到左天承认,南秀一下子扑了过来,尽管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怎么会是左天,但从他的声音中,还有他依稀能够辨认的面庞里,她感觉到了熟悉。 抱住左天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这就是她的白衣哥哥。 “白衣哥,我好怕。” 南秀哭了出来,在他怀中呜咽着。 “咚!” 芳芳也丢下了手中的木棍,跑过来抱住了左天的大腿。 “好了,南秀,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左天抚摸着南秀的头发,安慰着她。 …… “这么说,爹爹和娘都死了?” 床边,左天一手搭在小智的胸口,因为一整天没有他灵气的灌入,小智的伤口又开始恶化,嘴里也开始吐血,所以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味。 听着左天诉说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南秀悲痛的开口,却还是显得比较平静。 此时左天也才知道了芳芳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 原来在厉鬼肆虐着村子的时候,南望山老人拼着老命将芳芳送到了这里然后自己引诱着那些厉鬼离开了。 这让左天有些疑惑,屋子里这么大的血腥味对那些厉鬼来说可谓是黑暗中的明灯一般。 为什么他们没有袭击这里? 直到他看到床上小智身旁那个发簪一样的画笔他才明白了。 肯定跟这个画笔有关! 想起李老头死前说着这个画笔有着避险的功能,还有他以前的经历,左天此时也相信了这个说法。 他没告诉南秀南母是南树根化为厉鬼杀死的,他怕南秀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在说到南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实情托出。 南秀有权知道这件事情,再说以她的冰雪聪明,事后肯定能够察觉出来异常。 虽说左天已经对南峰消除了仇怨,但他依旧坚定地站在南秀那一面,事后不管发生什么,为了南秀,就算是杀了南峰为小智报仇,他也绝不会手软。 看到左天点头,南秀目中露着彷徨,芳芳也在一旁低声啜泣着。 父母的死,弟弟的伤,还有村里人的死亡,那白天所见在外游荡的厉鬼,还有那惨绝人寰的喊叫,这一切如同噩梦般缠绕着她。 正在这时,屋门打开了。 张铁走了进来,当看到床边的三人,他的目中微不可见的一缩。 左天不动声色的将发簪收起。 “左天……”张铁站在了门口,对着左天喊了一声。 左天知道他的意思,收回按在小智胸口的右手,随着他走了出去。 院子漆黑一片,左天却能感受到张铁那灼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需要你帮我。” 没有询问左天南秀他们为什么还活着,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要我怎么帮你?”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就是这么简单,本来左天已经想好了南秀他们还活着的托词,谁知道张铁并没有问起,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左天自然不可能去拒绝,所以他也随着张铁的话语问出他的目的。 “我想要修炼!” 左天眉头一皱,他已经从李老头与血罗之前的对话中知道了修炼是需要有灵根存在的,而张铁显然也不是蠢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说? 就算张铁真的有灵根能够修炼,而他对于修炼也是一知半解,每天夜晚吸收的那些能量连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灵气。 所以,当他正要开口对张铁解释并且拒绝。 “你知道我们南村的由来吗?” 没有等左天拒绝,张铁再次说道:“南村是千年前南家祖先带着一群侍从建立的,他们也只是一群凡人,而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激活灵根的方法。” “其实在村子里的高层中,我们都知道神仙的存在,至于为什么没有传开只是因为我们要守住那个秘密,那个,重新激活灵根的秘密!” 张铁不知道他此刻的言语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修真界会发生多么大的动荡,而左天显然也不清楚。 众所周知,灵根乃是天生的。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灵根有,那就是有,没有,那这一辈子就不可能在拥有。 可从张铁之后的话语里,左天却是明白,原来每个人其实都是有着灵根存在的,只是大部分人的灵根都蒙尘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的凡人。 而南村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研究将那蒙尘的灵根再次激活的方法。 说道这里,左天不禁提出疑问:“那个方法研究出来了吗?” 随着张铁的点头左天再次升起疑惑。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张铁道:“那个方法,太过于惨无人道,并且有伤天和,而且成功的几率太小,一旦失败将会面对死亡,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搁置了下来。” 左天这时候也才明白过来,南村这么多年来那些普通的村民还是不知神仙的存在,这里面肯定有着那些高层的刻意遮掩,因为这样,才符合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 而他的存在,还有那个被称为妖怪的孩子,显然触碰到了某些禁忌。 想起那个被烧死的孩子。 一时之间,细思极恐。 怕是他们早就对自己欲除之而后快了。 恐怕就算是没有南峰那件事,他们也迟早会对自己下手。 可惜,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而且我怀疑,当年有一个人成功了!”张铁再次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仿佛没有看到左天面上的震惊,张铁缓缓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南啸天。” “南啸天正是当年建立南村的南家老祖。” 他解释道。 其实张铁并不知道南啸天有没有成功,因为根据典籍记载,最终实验成果的哪一环,却是模糊不清,一笔带过,并没有说那个被实验的人是成功了还是死亡。 那个时候,他也翻阅了大量的族谱资料,却始终没有证据显示南啸天最终的结局。 所以,他才猜测,南啸天活了下来,并且成功的激活了灵根。 想到这里,张铁再次郑重开口:“左天,我需要你帮我。” 第二十八章干尸 “我该怎么帮你?” 左天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张铁需要自己怎么帮他。 “激活灵根的方法,需要强大妖兽的灵血,再配以数种药草,最后,还需要数百名同族的心脏。” 张铁语气森寒。 左天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张铁之前说激活灵根的方法惨无人道。 药草还好说,灵血是有些难度,但也并不是搞不到,可那些心脏,那数百颗心脏可是数百条人命! 这可不是猫猫狗狗的随便说杀就杀了,那不仅是数百条人命!更是数百条同族之人的性命! 试问谁愿意为了那不知能不能成功激活灵根,那丝虚无缥缈的机会去做这种杀亲为己的实验? 更何况若是实验失败自身就会死亡。 代价不可谓不残酷。 而他的亲人们,真的就愿意给杀吗? 左天可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不想活下去的人。 不知道当年的南啸天是怎么完成这个实验的,要真说他杀了数百名同族,左天可不相信,除非这个南啸天是一个纯粹的恶人,估计这件事也有一些隐情吧。 张铁并没有再在此事中多说,左天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去追问当年发生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找你帮忙,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根据记载中所述,实验时至少要有一名修士在,这样实验的几率就会大大的提高。” 张铁目不转睛的看着黑暗中左天的身影。 “好!我答应你。” 左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也要参与到这个实验里!” 冷不丁的,南秀的话语响起。 却是吓得张铁与左天一身冷汗。 反应过来的左天怒斥道:“南秀!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就是要参与到这个实验里!我要亲自为爹爹还有娘亲报仇!” 南秀语气中带着恨意,但更多的是却是少女的坚定。 左天沉默。 “这次实验我们南村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会参与。” 沉默了一下,张铁又说道:“南村,毁了,可是剩下的人,不能这么苟且偷生的独活着。” “我们不想百年后一场空,为了南村的仇恨,为了那惨死的两千八百条人命,我们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成全那幸存之人,他将带着我们所有人的仇恨,去复仇!” 左天惊悚,他不知道张铁承受着怎样的压力,那两千八百条人命更是如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左天没有再去劝说,他知道,他已经决定不了这群人的想法。 血债,必须要以血偿还。 至于张铁所说全村所有人都参与,左天并没有提出疑问,南村发展了数百年,除了他,从来都没有外人加入,他们几乎都是在族内通婚,虽然姓氏不同,但他们可以说都有着同一个祖先。 而整个南村,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话毕,张铁走了,他并没有告诉左天那个老者是建立南村的南啸天父亲的事实,他决定将这件事烂在心里。 如果,如果他能活了下来,那时候他一定要站在南连城面前,好好地问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们见死不救? 屋子中。 没有人说话,芳芳也睡着了,脸上淌着泪痕,口中咿呀喃语着爷爷,南秀走过去照顾她,并且不时地拿出方巾擦拭小智额头渗出的汗水。 左天盘坐在地上,默默的回想着张铁所说的话语。 此刻他也想通了很多事情,难怪南村一直这么隐姓埋名的生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并且生活了这么多年,怕是掌握着这么残忍的实验的消息传出去,南村早已覆灭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色一变,既然当年南啸天的实验成功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应该让南村继续存在下去。 可是村子偏偏又一直存在着。 难道…… 南啸天一直在村子里!? 这一石破天惊的想法令得左天出了一身冷汗,思绪也逐渐放飞。 李老头当年在山里遇到的道人,难道就是南啸天? 后来李老头身上的变化,也是南啸天的手笔? 既然他从没有离去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村子覆灭? 这明显与他的想法背驰。 或许,当年李老头遇见他的时候,他真的死了也说不定。 见过血罗以死去的村民魂魄化为厉鬼的方法,左天不认为已经成为神仙的南啸天会那么简单的死亡。 或许他有着什么难言之隐,这才没有出手。 想到这里,他再次拿出了那个画笔细细端详。 当初李老头身上给自己带来的威胁远远大于之前在广场的血罗与那个自称青云门掌教的老者,甚至就连那只画中的妖兽,气势之中也比那个击败血罗的老者强盛。 那么,李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画笔静静的在他手心躺着,看不出有什么神异之处,半尺来长的笔身似乎是用某种香木制成,闻上去,一股淡淡的禅香萦绕在鼻尖。 在笔尖连接处是一圈锈迹斑斑的铁环,再往上,笔尖已凝固,摸上去有一种坚硬的质感,难怪李老头会将它当做一个发簪带在头上。 摇了摇头,左天收起了画笔,默默地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体内的神秘能量明显的比以前增加了不少,昨天早晨救治小智时几乎耗光了他体内的能量,而经过刚才的传输他的体内目前还有着十之二三的剩余。 炼气期吗? 左天想起血罗之前的话语,却是对这个境界没有什么概念。 此时他能够感受的到,空气中游离的那种能量正在透过自己的皮肤,一点点钻入体内,最终汇聚到小腹之中。 听他们说,这个能量好像被称为灵气? 在哪里,一滩仿若气体又好似液化的光团沉浮着。 随着他心念一动间,空间中更多的灵气欢呼雀跃地向他涌来。 甚至在他的身体周围,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幕。 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水洼大小,并且还在增长着。 这已经超乎了左天之前所能吸取的总和。 这么多年来,随着他每天晚上的吸取,他体内的灵气最多也就是水洼大小,之后任凭他再怎么吸收那些光点经过小腹,又会从另一边溜走,仿佛他的身体已经是一个倒满的水瓶一般,储存不了那么多的灵气。 而现在仿佛怎么也填不满,身体外汇聚而来的灵气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熠熠生辉。 “白衣哥哥果然是神仙!” 看着这仿佛神迹般的一幕,南秀呆呆的开口,随之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天还未亮,在地平线露出一抹鱼肚白之时,他们出了门。 左天走在前方,南秀与芳芳紧随其后,向着广场而去。 小智被留在了家里,因为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宜挪动,本来是让芳芳留下来照顾他的,可是知道了激活灵根这件事后,小女孩争吵着也要去。 南秀却是能看出来芳芳那掩埋在笑脸后的悲伤,所以,也就答应了。 行走在村中的废墟里,南秀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将这一切铭记在心上。 在遇见那些死尸之时,她更是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只是她始终跟紧了左天的步伐,没有因为那些曾经熟悉的村民而停留。 芳芳也被她捂住了眼睛,她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切。 左天并没有回避这些惨剧,他知道,南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或许让她看到这些,还会打消她们的念头。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南秀的固执与坚持。 村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昨夜有着黑暗的掩盖,左天并没有看清楚,此刻那一个个扭曲的人脸,还有死前惊恐的表情仿佛让他们走过了地狱一般。 路途里,芳芳停留了一次,只是她很快便被南秀拉走。 “爷爷……”微不可及的声音自小女孩口中喃呢出。 她任由着南秀拉扯。 道路旁,一具身形蜷缩在一起的瘦小干尸默默的躺在一个角落里,那黑框框的目中望向天空,似乎在对天上的存在发出无言的质问。 第二十九章血池1 此刻的广场已面目全非,崩烂的碎石嶙峋的矗立在各处,一个个身影穿梭在碎石之间。 而最醒目的是那只几乎占据了半个广场大小的巨爪。 这是血罗的爪子。 爪缝间还残留着干枯的血迹,深深的陷进石板之中,黑色中又带着点紫光的毛发随着清晨的冷风浮动着。 从远处看,这是一只狼爪。 血腥味随着冷风传来,恶心中又透着几分清淡的香气。 南秀惊呆了一般看着这一切,左天口中的诉说与她现实所见完全的颠覆了她的认知,能造成这般恐怖破坏的,除了天灾怕是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人了吧。 她想象不出他们是怎么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的,虽然左天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最终的结局,但光看着眼前这一切,她还是不敢置信。 特别是那只堪比广场大小的巨爪,仅仅看着就让她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他们在面对这个爪子的时候,到底是有多么的绝望。 “快!将融灵草倒下去!” 远处传来张铁的怒喊,他在指挥着众人将从村子的秘库中拿出的灵草倒入身前的一个大坑中。 一个人影匆忙地自左天身旁跑过。 正是南峰。 一夜的忙碌使得他面色看起来无比的憔悴,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到左天三人,明显一怔,而在发现南秀时,脸上露出一丝愧疚随后急匆匆地向着张铁那边跑了过去。 “啊!” 芳芳惊叫起来,却是在刚才看到了南峰满是鲜血的双手,而那双手捧着的,是一颗不规则的类似圆形的红色物体,他手上的血液正是那个物体上所流,那是一颗心脏! 南秀显然也看到了南峰手中的物体,她面色苍白,站着的身体都有了一瞬间的摇晃。 “白衣哥,我们去那边。” 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南秀一指,带头走向了张铁所在。 左天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迈步跟了上去。 大坑在深渊的边缘处,还未临近,冲天的血气几乎将左天熏晕了过去,连忙掩住口鼻。 张铁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只是未曾搭理,指挥着众人将手中的物体扔入坑内。 大坑之中,鲜红色的液体随着倒下来的物件溅起一阵血花。 “呕!” 南秀只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血池中漂浮着红红绿绿的东西,有着灵草,还有那挖出来的新鲜心脏,更有着干蔫的物体,这是村中那些干尸身上的心脏! 因为张铁自记载中看到仅一人灵根的激活就需要同族几百颗心脏,而存活下来的村民有二十六人,之前广场上死的那些人明显不够用,所以,源源不断的干蔫心脏被村民们自村中那些干尸体内掏出,然后丢在了血池里。 张铁不知道这些干蔫心脏还有没有用处,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又一人端着浸满了血液木盆走了过来,神情麻木地将盆中的血液倒在池中,而那血液正是来自血罗的爪子。 血罗身为金丹期妖修,用他的血用来当做灵血再好不过。 药草,灵血,心脏,都已备齐。 所有人聚集了过来。 目光凝聚在那方血池,同样望向了那站在血池前方的身影。 人群中,那个疯癫女人也在,之前血罗的爪子在广场撕下一片深渊之时她就掉了下去,左天本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女人此刻的神情有些反常,她没有再疯疯癫癫的吵着别人替她找她的孩子,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方血池。 似乎在那里面,有着什么致命的诱惑吸引着她。 而她也克制着自己,只是看着,此时随着众人的眼光,同样看向了张铁。 “我南村,两千八百三十四余人次,他们的冤魂,尽数在我身后!” 张铁环视四周,脸上带着悲痛。 “南村,没了。我们成了一群无家可归之人,但南村的仇恨!我们……不能忘记!” “他们神仙就可以视我等凡人为蝼蚁,尽数玩弄于鼓掌中,我等就算身死,也不会随他的愿!” “只是可怜那家中父母亲人尽数被其杀害,而我等也沦落为丧家之犬。” “如今,我们的机会来了!” “神仙又如何?高高在上又怎样?他们依旧是血肉之躯,依旧还会死!” “而这!就是那个机会!” 张铁一指身后血池。 昨晚,他将南村的那个秘密公之于众,当听到他们也可以修炼成仙人,村子里残存下来的人都兴奋着,可在知道了那个残忍的方法之时,他们都犹豫起来。 还是一向沉默的南景天最先站了出来宽慰着村民们,告诉他们只有成为神仙才能报仇。 其实也不用他多说,残留下来的人原本都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毁灭,他们心中早已憋了一股气,只是因为没有复仇的力量而变得麻木,此时看到有着报仇的希望,他们胸中的那团火再次燃烧。 虽然不忍亵渎已死之人的尸身,但为了复仇,他们别无选择。 在南景天一声这是前人赐予我们的力量之中,将那股萦绕在心底的犹豫与底线尽数摧毁,一柄短刀也随之插入身下的尸体心脏位置。 当时张铁看着南景天那张与平时腼腆不同而变得狰狞的面孔时,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不对,但这就是他们的路,他们必须要走! “今日,我张铁在此发誓!若真有幸激活灵根,他日成仙归来之时,定奉上血罗项上人头来祭奠众位先辈!” 说完,转身,跪下。 所有人都被那个身影所震撼到。 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妻女,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村中的亲人,然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昨夜一夜间,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匕首,将那至亲之人的心脏掏出。 谁知道他们的痛苦。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 他们!要报仇! 特别是在张铁说到神仙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死之时,所有人都齐看向了他,看向了那漂浮着两千多人心脏的血池。 “我南虎发誓!定要那贼人血债血偿!” “我南峰发誓!杀血罗!毁其族!不死不休!” “我南景天发誓!……” “我张尧发誓……” “我……” “我南秀(芳芳)发誓,定要为杀死爹娘(爷爷)的仇人报仇!”就连南秀与芳芳这两个除了疯癫女人外广场唯二存在的女孩,似乎也被张铁所感染,跪了下去。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向着血池跪下,他们的誓言掷地有声,随着风,飘荡在南村的废墟中,飘荡在各个角落里。 血池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然后随之破灭,新的气泡又随之升起,周而复始。 第三十章血池2 “跳!”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是前人赐予我们的力量!”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我一定会给你们复仇的!” “扑通!” “扑通!” 南虎、南景天等人一个接一个跳进了血池中。 转眼间,地上跪倒的人便少了一大半。 张铁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再次环视了一通周围。 地上还整齐地跪着十几个村民,他冲着那些人说道:“跳下去可能会死,连我也会,但不跳下去,你们认为你们还活着吗!” “你们宁愿永远当一个普通的凡人,逆来顺受,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还是说,你们愿意一直到死都这么窝囊的活着,一直活在回忆里,活在痛苦中?” 跪下的身影沉默不语。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冒着生命危险激活灵根,在昨晚,张铁也与他们说的很清楚,激活失败的话,很可能就会死亡。 虽然南景天的话语说的很豪迈,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们从那一个个至亲之人胸中掏出心脏之时,看着那些冰冷的尸体,他们不想变成这样。 死亡的恐惧吞噬着他们的神经。 所以,这些人不愿意为了激活灵根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时一人站起,却是南峰,他踱步来到了左天身边,面对向南秀,停下。 “其实我并不怕死,只是我这人特别怕做那欠别人情分之事,要是我死了,虽然一了百了,但我还是不甘心。” 南峰对着南秀说道,随着话语,他向着南秀递出了一把匕首。 左天一怔。 “南峰!” 张铁也在一旁低吼出声。 南峰摆了摆手,道:“对不起……是我将小智害成了那样。” 他说着,见南秀没有接过匕首,手掌一翻,匕首对准了自己。 “噗!”“噗!“噗!” 连续三声利刃刺入肉体中的声音,南峰分别在自己大腿,胳膊,腹部刺出三刀。 “呵!” 吐出一口浊气,他再次将匕首递向南秀,南秀还是不接,只是眼中绪着泪水,仇恨的望着南峰。 “我知道这样不够,但我还有仇未报,我不会让你杀死我的,所以,我等你以后再来寻我为小智报仇。” 南峰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向着血池走去。 “扑通!” 他也跳入了血池中。 南秀之前虽然因为誓言的感染,但还在恐惧着那一池子的东西,而此时发生了南峰这样的事,她清秀的脸庞上首次露出坚韧,紧随着南峰之后,跳入池中。 “南秀姐!” 芳芳也跟着南秀跳入。 左天并没有阻止,尽管心中担忧着她们的安危,但他更是知道,他若是阻止了,她们活着也就失去了意义。 南秀与芳芳并不像他一样是一个外来人,而且他们的父母亲人都惨死在这场剧变中,他想不起来自己的父母,但仅仅是南树根的死就给他心里造成了不可愈合的伤口,他不知道南秀与芳芳这两个女孩子怎么承受得起。 所以,她任由着两女孩追求着自己的道路。 就算她们最后死了,他也决定继承她们的遗愿,完成复仇。 这一刻,左天心情复杂,却又难以言表。 张铁再次回头,看着那些人。 除了刚才有一两个被他说动跳入了血池内,其他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知道,人各有志,此时他也不想再去劝说了。 “你劝着我们跳,为什么你不跳?难道你也怕死吗?”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自人群里传来。 张铁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按照他的想法,既然南村世代守护的秘密传了出去,那就得所有人参与,虽然他不知道激活灵根的重要性,但本能的,他却希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他不认为凡人能在神仙与平凡之间有所犹豫。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群人贪生怕死到这个程度。 怕死到忘恩负义,忘记了家园被毁,亲人被杀的仇恨。 丢弃了做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没有了心中的道德与底线。 那活着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气愤,但张铁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此时循着声音望去,却见说话那人一脸的麻子。 正是张麻子。 本来就对张麻子没什么好感,昨天在广场发生了他为了求生而砍下村民头颅,如今又跟着这群人一块嘲讽自己,张铁现在懒得再跟他说一句。 南村剩下的人不多了,若不是还念及着他是那两千八百多村民中幸存下来的,还想着他老爹张全贵也死在深渊中,此刻张铁早就拔出刀捅死他了。 “就是啊,张铁,你是狩猎队队长,你的队员们都跳下去了,为什么你不跳下去。”又一个村民开口说道。 “依我看,你也是不敢吧,你张铁今天要是从这跳下去,我张麻子也跳,绝不二话!” 其他人都露出了看热闹的神色。 唉! 心中一声叹息,张铁看着这群人,他们大部分都是之前广场手握屠刀之人,此时却连一个小小的血池都不敢跳。 还真是一群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徒。 嘴中露出一丝嘲讽,张铁再懒得搭理这群人,瞥了站在旁边的左天一眼,他纵身一跃,跳入血池内。 张麻子傻了眼。 场面一度尴尬至极。 他们没想到张铁并不是惧怕死亡而没有跳入血池,他们只是以自己的心思去猜测,现在张铁用他的行动向他们说明了,众人都沉默下来。 不过之前那个村民此时又开口道:“张麻子!你不是说张铁跳你就跳吗?现在他下去了,你什么时候下去?” 张麻子一怔,脸上有些涨红。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血池吗?张爷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你们看着!我这就跳给你们看!” 他说着,赌气似的来到血池边,向下望了一眼,却是腿肚子都在打颤。 腥臭混合着怪异的气味直冲着他的鼻腔,那血池上漂浮的一个个物体更是令张麻子胆战心惊。 反观那些之前跳入血池之人,一个个双目紧闭,在池中露出一个染红了的头颅,说不清的吓人。 张麻子腿一软,差点就要坐倒在地,可是还没等他找个借口不跳之时,一股大力自他身后推来。 “卧槽!” “狗日的!” “那个狗日的推老子!” “咚!” 张麻子掉入血池的一瞬间就没有了声音,众人急忙围上前来观看。 左天也迈步走上前。 池子中,之前跳入的人在其内漂浮着。 很奇怪,他们都露出了一颗脑袋在外面,按理说之前张铁指挥众人挖的这个深坑仅够淹埋成人半个身子,怎么可能将他们整个身体全淹没进去? 就连小个子的芳芳也是露出了一个头颅,这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但他们又不敢下去探明原因,没看到之前跳下去的人都诡异的变得无声无息的了么? 第三十一章血池3 左天瞅着血池中的众人,随时准备着应对那突发的情况,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实验需要修士在场,在他看来,修士与凡人之间只是体内多了灵力而已。 难道是我的灵力可以帮他们提高激活的成功率? 可是他们都泡在血池里,我应该怎么帮他们? 左天皱眉沉思,却是不得半点头绪。 “快看!” 随着一个村民一指,左天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小型的漩涡在血池中产生,瞬间搅乱了血池那诡异的平静气氛,大量的血液蜂拥着向着漩涡中心而去。 漩涡中心处,正是那个疯癫女人的头颅。 她此时的表情似是在享受,又好似是痛苦,血液浸满了她的面庞,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在上面的人看来都狰狞的可怖。 “那里也有!” 好像起了连锁的反应一般,之前跳入血池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身旁出现了漩涡,只是那些漩涡有大有小。 而那些人露出的脸庞上,神情也各不相同。 村民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一人睁开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在血池中拼命挣扎着。 刚好他在血池边缘,众人合力也就将他拉了出来。 左天却是注意到,这人苏醒过来之前身旁根本就没有出现漩涡。 “三娃!你还好吧?” “你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你要喊叫啊?是不是下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其他人顾不得青年满身的血腥,都围拢过来问着他,面上露出迫切,想知道他在血池中遭遇了什么。 左天记得,这个被称作三娃的青年正是狩猎队中的一员。 三娃听着众人的提问,面露彷徨,眼睛里也满是迷茫之色,身体一直不由自主地在哆嗦,只是呆呆的看着众人,没有一丝反应。 突然他挣扎起来,就像被什么脏东西俯身一般疯狂的攻击向围拢的众人。 “快!按住他!” “三娃!你怎么了!” “快醒醒!三娃!” 被称作三娃的青年却是一声咆哮,按住他的众人一下子飞起,跌落了三四米远。 只见他掀翻了身上的众人后,大吼道:“我要修炼成神仙!我要报仇!” 突然之间,他咆哮的声音骤然停止,在众人还为着他那突然爆发的力量而惊恐之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致命的吸引,站立的身影就像那无头苍蝇一般茫然四顾,鼻子也一耸一耸地蠕动着。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源头,面对着的那个方向,正是血池! “扑通!” 在众人呼喊声中,三娃再次跳入了血池内。 人群赶紧聚拢而来。 “三娃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了?我们四五个人都按不住他?该不会是被妖怪俯身了吧?” 一个村民看着三娃跳入血池,有些担忧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血池的原因?我可是听说了,世间有着那些灵丹妙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力大无穷。” 又一人迟疑的说道。 “这血池中有着那神仙的血液,那血液闻起来就一股香味,肯定是好东西!而且还配了这么多药草,更是……说不得,这就是一坑的灵丹妙药啊!” 第三人眼睛放光,又猜测道:“三娃子肯定是因为喝了这些灵血才变得力气大的!” “可是,你敢跳下去吗?你就不怕死了?” 第一人有些迟疑道。 “张铁会不会是在骗我们?说不定连他也不知情,这血池一看就是好东西。毕竟典籍里面记载的事情,哪能当真。” 又一人说道。 却是想起了三娃刚才的神勇,有些心动的迈出了一步,但还是停留在半空迟疑不前。 “那村子以前还流传有神仙呢,这不现在也成真的了吗?典籍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里面说的肯定没错。” 前一人听了这话,那蹋在半空的脚步再次缩回,同时有些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膛。 “好了,别讲了,我们再看看吧,再看看,要是真没问题,我们再跳下去也不迟……” 此人目中光芒一闪,说出了那众人都认同的话语。 左天嘲讽的看着这群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多少。 凡人成仙那有可能那么简单。 而他们连付出都不愿意,连那冒险都不愿意尝试,就算最后真的激活了灵根,怕也是当不了世间的强者。 只是,说起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跟他们一样? 左天的嘴角泛起一丝自嘲。 他自己只是比他们强一点,天生具有灵根而已,若是没有灵根的话,他自己又愿意以生命为赌注去跳入这血池中吗? 左天不知道,毕竟他是有灵根的,所以他不会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生命只有一次,张铁可以为了复仇赌上全村人的性命,那些跳入血池之人同样为了复仇敢于拿自己性命去换取那一丝可能性。 而他,又在怕什么? 以前的左天无忧无虑的活着,每天跟着狩猎队进山,回到村里后拉着南秀和小智跟他一起听着李老头故事,南秀和小智有事的时候,他便会将南景天拉着陪他一起。 那个时候,腼腆的南景天也只有左天一个好朋友,他会跟左天说起他的心事。 南景天是一个孤儿,他的父母很早的时候便因疾病去世了,他加入狩猎队中,不仅要为了生存奔波,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还要想着娶妻生子。 他一直记得他的父母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死了,你怎么办?” 从那个时候起,南景天就知道,他要好好的活着,还要比别人活的精彩,因为他的父母在天上看着他,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只是自小的孤独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 每次跟左天讲起,他的脸上才会露出愁容,因为左天,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很羡慕左天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这样就可以没有烦恼,无忧无虑。 而左天每次都宽慰着他,说他想的太多了,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后来村里人尽管传着左天是妖怪的传言,南景天也在暗中同左天来往着,后来变成了他宽慰着左天,而左天也每次都笑着说他不在意。 只是南景天知道,左天跟他一样,怎么可能不会在乎呢。 只是他们同样没有办法,不知道前路,不知道改变。 直到南树根死的那一刻,左天才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他想要力量,想要变强。 可是如果他的成长是以痛苦而换来的,他宁愿维持着现在。 弱小,就要受人欺凌。 成长,就要失去,就会痛苦。 仿佛陷入一个死胡同,左天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他看不到自己的前路,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有时候,他也想着一死了之,就像南村的那些村民们,被血罗一掌拍下,没有痛苦,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他不能,南秀还在,小智也还在,他不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 他也想过找回以前的记忆,有时候,他问着自己。 你是谁?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的回答道:你是谁。 他感觉到自己快要疯了,那仿佛存在身体中的另一个记忆影响着他,而他也一步步向着他转变。 他恐惧,他怕有天自己真的变得不再是自己。 第三十二章血池4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就好像现在,那浸泡在血池中的人,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跳入了血池中,如果他们最后真的成功了,那不是偶然,而是变成了必然。 付出了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当有天,这些人走出大山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将会为他们而震惊。 激活灵根的方式,总有一天会传遍天下,人族也必然将会崛起。 而他们,灵根激活实验的成功者,必然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关注,也必将成为耀眼的存在。 只是那其中带来的曲折,这个世界上又不知会有多少生命的惨死,多少魔头的诞生。 “你们快看!三娃在做什么!” 其实不用喊叫,三娃跳入血池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血池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跳入之人在接触的刹那变化失去意识。 与之前跳入血池不同,三娃在跳入之后是站立着的,血液只浸满在他的小腹位置。 这才是正常的嘛! 在所有人升起这个念头之时,三娃动了。 动作有些僵硬,他弯下腰,咕嘟咕嘟的喝着血池中的血液,脸上满是享受的神色,仿佛那血液是人间美味一般。 药草顺着血液流淌过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囫囵吞枣般塞入口中。 心脏也飘了过来,他又一把抓住,同样塞进了嘴里。 “呕!” 围观的众人终于看不下去,纷纷吐了出来。 “这……这……” 有人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三娃,却是说不出话来。 “三娃!” “醒醒!” “你快醒醒啊!” 他们在上面喊叫着,三娃无动于衷,就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般。 “呯!” 有人捡起一块石块丢了过去。 正中身体。 三娃的身影一晃,抬起头,满脸血腥还不知的他嘴中咀嚼着,看着上方的村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呕!” 有人再次承受不了这恶心的画面。 “这……这根本就是培养恶魔啊!三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吃这种东西,他定是被那妖物占了身子!” 之前那人终于喊出了声。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张铁你这个骗子!枉我们那么信任你!你把那害人的方法交给大家,村里人死的还不多吗!你还要害死其他人吗!” “还好我刚才没跳下去……” “什么激活灵根成为仙人,这就是一个大骗局!” “别说了!这都是典籍记载的!张铁又不知情,你们别忘了,他也是受害者。” “哼!他?他这叫自作自受吧!”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把他们救上来吗?” “还救什么救!没看到刚才三娃的样子吗?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要我说,趁他们还没害死我们之前,大家动手将这个坑填掉吧,省的他们出来害人。” “这样,好吗?……” “三娃那说不定是个例,我们再看看,再看看其他人,你们没注意到吗?三娃刚才可是没有触发那些漩涡……” “那就再看看吧,如果其他人,说不得,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了。” 众人打了个冷战,却是再没人说下去,目光都盯到了下方血池。 左天自漩涡出现后就不再言语,他只是看着他们表演。 刚才在三娃被救上来后,他爆发的那一瞬间,他从三娃的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灵力。 而此刻,随着血池中一个个漩涡的旋转,他能感觉的到,一个个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自那些漩涡中传了过来。 而最强的那个漩涡,正是那个疯癫女人,最弱的,是一个狩猎队的青年。 左天记得,他叫肖强。 肖强周围围拢的漩涡此时也可以忽略不计,几乎快要到了没有的地步。 其他人显然也看到了这样的变化。 目光一闪。 肖强周围的漩涡完全的消失。 他睁开眼睛,同时也站起了身。 目光中透出的是迷茫而又没有焦距。 “肖强!” “肖强!能听到吗?” “肖强!看这边!你要是能听到就回答我们一声!” 看着肖强同之前三娃的情况相同,众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在原地愣了几秒时间,肖强也开始吞咽着血液,大口的吞噬着血肉。 …… “呵呵。” 也不知谁笑了,众人也开始笑了起来。 他们是贪生怕死,但他们也是人,经历了南村的屠杀,血罗的戏弄,最终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而现在,他们又看到同伴们变成了那副鬼样子,这一次,却是要由他们来结束他们的性命。 苦涩的笑。 “唉!” “去拿工具吧!把这里埋了!” 之前提出建议那人叹了口气,疲惫地摆了摆手。 “我们不能这么做,说不定……说不定其他人还有的救。” 一个青年说话了,他看着张铁的身影,看着狩猎队的成员们,迟疑的说道。 “大宝,你看看,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他们还是不是自己,现在是有着血池牵制着他们,他们已经化为妖魔了,等他们爬上岸,到时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死期了。” 众人沉默,最后看了那两个仿若妖魔一般的人影。 心中慢慢变得坚硬。 正要转身。 “等一等!” 左天突然开口。 众人一怔。 “你们看!” 随着左天所指,三娃正在那血池中大快朵颐。 看什么? 看他们吞噬同族的血肉吗? 众人怒目。 之前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左天的存在,不止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还因为张铁昨晚曾经说过,想要激活灵根左天能帮助他们。 可现在,这个妖怪却让他们去看他们同族相残。 “左天,你什么意思?虽然张大哥说你是神仙,但是我们这么多人还在这里,我们可不怕你。” “对,你这个妖怪,说不定张铁就是听了你的蛊惑才做的这个实验。我们南村不需要你这个妖怪!赶快滚出去!” “你害的村子还不够吗!南家被你祸害的死光了,村子也被你害没了,你还想怎么样。” “大家一起上,把他也丢下去!把这个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的妖怪也丢下去!” “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他!我们应该将他碎尸万段才可解心头之恨。” 所有人都在怒目,村子的毁灭此刻也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 他们敌不过血罗,可是对左天这个妖怪,他们还是熟悉的。 众人尽管说着,但没有动手,他们也怕这个少年会对他们不利。 有几个村民已经下意识的自背后拿出了满是血迹的刀。 只等着有人动手,他们便会一拥而上,让这个妖怪认识到,他们可不是任人屠杀的。 第三十三章血池5 左天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话语,这几年,他对这些话语已经听得足够厌烦了,他们这些胆小鬼永远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他们叫的再凶,也只是口头上逞威。 不过也不排除经过昨天的事,他们会再次做出那疯狂的举动。 所以,左天一边提防着众人一边死死的盯着三娃。 他能够感觉的到,随着三娃的吞噬,他体内的能量也在越来越强着。 此时若是有人擦去三娃身上的血液,就可以看到他全身通红,血池下被淹没的身体也在膨胀着,仿佛他体内正在诞生着什么魔物,将要破体而出。 他的身体越来越膨胀,众人此刻也都看到了三娃的变化。 “三娃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什么妖法,三娃……三娃该不会是要……” “轰隆!” 三娃爆炸了! 血雨漫天地飞舞,劈头盖脸散满了众人。 “啊!” 人群发出惊叫。 狼狈地四处躲闪着,可还是被淋的狗血喷头。 这是失败了吗? 左天同样躲闪着血雨,心底却是疑惑。 其他人更是惊恐。 他们何时见过这种死法? 恐怕被厉鬼碎尸万段也不及这样把。 “我知道了!三娃是激活灵根失败了!” 有人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激活灵根失败就会死的这么惨吗?” “我不信,你们别骗自己了,三娃明明是变成了妖魔!他们都变成了妖魔啊!” “我们得尽快将他们埋了!不然!我们危已!” “大通你别再蛊惑人心了!我还是相信张哥的!张哥说过,激活灵根本就是那逆天之举,他们那些人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三娃明显是失败了,我们只要看着,一定会有人成功的!” “哼!三娃都这样了你还认不清现实吗大宝,我看等会张铁也要步他的后尘了吧。” 大宝沉默。 除了大通,众人也没再提将血池掩埋。 他们已经看清了,这血池激活灵根估计就像是三娃那般,失败的人将会爆体而亡。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他们的目光同时也移向了其他人,更多的看向了肖强。 他,会步入三娃的后尘吗? 大通只有在原地跺着脚,骂骂咧咧着:“你们就看着吧!你们不想活命,我可不陪你们一起疯了!到时候你们就全部给张铁陪葬吧!我可要尽快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说着,大通逃也似的走了。 场中再次诡异的安静下来。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沾染在皮肤上的血迹有一丝刺痛,左天微微皱眉,环顾了一圈,他们似乎都没有自己这种感受。 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左天再次静观血池。 旋转的漩涡还在不断地扩大,肖强的吞咽声相隔数米此时就像响起在耳边。 尽管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众人还是强忍着。 有人还是不死心,继续对着肖强喊叫着。 只是看他那忙碌的样子,怕死早已忘记了众人。 “你们看!那是什么!” 南丁丁一指,众人连忙望去。 但见那个疯癫女人此时周身以她为中心,旋转的漩涡诡异的开始静止。 停泄的一刹那,她猛然张开了眼睛,脸上显出痛苦,口中更是发出不似人般的惨呼。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她的头顶出现了一道光。 “这是!!!……” 光芒耀眼,呈现出不规则的形态,颜色更是诡异的多变。 “这是一朵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花!”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颗树?那树虽然小,但是我感觉大青山都没有它大!可真是神奇。” “什么?” “我怎么看到的是一个人影?有点像昨天那个老神仙!你们看!他转过头了!正在看着我们!” “我只看到了一道光,啊!好痛!我的眼睛。” 左天看到的是一把剑。 听着众人的谈论,此时他意识到,那道光在众人眼中都是不一样的。 他暗暗称赞着神奇,更是对他所不了解的那个世界有了一丝向往。 在他的目中,那柄剑遮挡在光里,背靠着血池,仿佛也被染成了血色一般。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柄剑有些熟悉。 难道我以前见过? 左天皱眉沉思。 应该是我没失忆之前见过。 他做出了判断。 “张……张氏这个样子……她是成功激活灵根了吗?” 有人提出疑问,却是一时想不起疯癫女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看那样子,应该是了。” “她怎么可能激活灵根!三娃跟肖强都没成功,她一个疯子凭什么!” “怎么?你们还能和一个疯子比,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是个疯子,这才成功了。”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妖怪的母亲居然成功了,没道理啊!” 不管疯癫女人如何,众人都不愿相信,只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相不相信。 此刻又一人大喊着:“你们看,那个小女孩!” “她……她改不会是坚持不住了吧。” 左天目光一变,那人所指正是芳芳。 随着疯癫女人漩涡的扩散,其他人的漩涡都死被死死克制住,压制在了身体周围,好似在苦苦支撑。 而芳芳是除了漩涡消失的肖强里,漩涡最小的那一个。 此刻也渐渐变得暗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她也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哎!可惜了,是南老头的孙女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活到了现在。” “活着就是受罪,还不如早早死掉算了。” “只是她要是也像三娃子那样,罪孽啊!张铁这是把全村人都推进深渊了。” “她不是那个妖怪带来的吗?他现在又会怎么做呢?” 所有人看向了左天。 左天面色焦急,三娃的前车之鉴一幕幕在眼中回放着。 难道自己也要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跟她们一样变成那般怪物吗? 然后在自己面前…… 他不敢去想。 他还记得这个天真的小女孩跟着小智一起怯生生的喊自己白衣哥的情景。 那是在刚村子里刚传出他长不大的传言的时候。 “我可以和小智一样喊你白衣哥吗?” “为什么?” “村子里我最小了,出去了比我大的我都要喊,比如呀!”小女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边板着手指头一边说:“南叔叔,郭婶婶,张姥姥,白伯伯,二毛哥,梅梅姐,哎呀呀,手指不够用了呢!” “白衣哥你取笑我!哼!不过没关系,等我以后长大了,你还是这么大,到时候你可是要喊我芳姐姐,芳阿姨,芳婶婶,芳奶奶的!” “芳芳才不要当芳奶奶呢!头发全都白了还好丑好丑的。” “对了,我以后要当芳姐姐,哼,小屁孩,我以后可是你的芳姐姐哦!” 想起这些,他露出苦涩的笑。 心中念头百转,现实却只一瞬。 左天纵身跳入血池之中。 第三十四章意识空间1 迎面而来的血腥仿佛落入了深渊之内。 身后众人的惊呼在这一刹那格外的清晰。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或许是为了尽一份力,又或者是不想让那种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还可能只是因为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必须做点什么。 但他知道,他不想失去,不想痛苦。 如果人类的心思能像失去了记忆一般,没有情感的羁绊,了无一身,那该多好。 那一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血池近在眼前,容不得他再考虑。 “咚!” 鼻中,口里,血液钻了进来。 “你是魔吗?” “我能看到你,就证明你真的存在?我的,心魔。” “魔是没有心的。” 又是这个奇怪的梦境,却是在刹那间苏醒。 左天不知道自己失去了意识多久,但头顶众人的惊呼依旧还缠绕在耳边。 在触碰到血池的那一刹那,气血攀升着冲击着他的心神,万般杂念增生。 血液不要命地自他身体周围向着他的全身毛孔中钻去,万般痛苦。 难怪那些跳下来的人都会丧失了意识。 来不及考虑。 伸手抹掉了眼前的血液,左天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向着芳芳那里游去。 芳芳周身的漩涡以可忽略不计。 在拨弄掉她身旁那些恶心的东西后,左天运气体内的灵力,向着芳芳按去。 只希望,这样有用吧。 灵力接触芳芳身体的一瞬间,左天眼前一黑,失去的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南村。 此时正是傍晚,南村与以往没被毁灭之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那不时想起的鞭炮声,家家几乎灯火通明,张灯结彩,让左天意识到,此刻正是那一年一度的新春。 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左天知道了他此刻是在芳芳的意识之中。 循着熟悉的路径,他迈步向着南望山老人家里走去。 路边孩子们的嬉闹,点着鞭炮然后惊叫一声跑出好远。 还有那少年帮着家里站在凳子上张贴着福字。 他们穿着崭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广场那边也传来了人声鼎沸的呼喊,左天知道,那是村子里正在表演着节目。 与村中其他地方不同,南望山老人家里安静一片,门口两只用石头雕刻的狮子守护在门槛两侧,从门缝里看去,里面漆黑一片。 “吱呀。” 轻轻地推开了木门,院中同样黑暗,左侧厢房传来微弱的烛光。 里面也有着悉悉索索的话语。 “芳儿,今天是新年了,你怎么不出去逛逛呢?” 这是南望山老人的声音。 “爷爷,你不是说爹爹和娘亲在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吗?芳芳要在家里待着,等爹爹和娘亲回来。” 老人一时语塞,他知道芳芳的父母不会回来了,想起那对儿女,以前为了隐瞒事实,他这才欺骗芳芳说他们出了远门,那件事已经是好几年前了,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还记得。 “爷爷,你怎么哭了呢?你是不是也想爹爹和娘亲了?你放心吧,我昨天做梦梦到爹爹跟娘亲回来了,他们今晚一定会回来的。” “好好好,一定会回来的……” 老人老泪纵横的说道。 人世间三大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南望山虽没经历过前一种,可是后面那两个他都经历过了,这些年,他一个人带着芳芳,却是让这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看着小女孩脸上带着的希翼,他又一次忍不住鼻子一酸,连忙掩住了眼睛。 “这人啊,老了就是不中用,也不知那个小子放的鞭炮,烟味都传到咱们家了。” 老人说着,站起了身,向着屋外走去。 当他出门的那一刹那,却是一怔。 左天同样怔住,因为南望山老人看向的位置正是自己。 他疑惑起来,在刚才从村中走过,那些孩子都没有注意到他,左天也知道了,这里是在芳芳的记忆中,自己相当于一个外来人。 所以,对于南望山老人看着自己,他有些惊异? 难道?他能看到我? 怀着这样的心思,左天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他动了。 “我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口中说着,左天看到自己走向了南望山老人。 “是你!?” 老人似乎很惊奇,又仿佛很坦然左天的到来。 难道我以前来过这里?这是历史的重演?为什么我没有一点记忆? 左天疑惑。 他的嘴再次动了。 “凡人,你这样的行为很不好,若不是不想打扰到他,我还真不愿意出来。” 芳芳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到与爷爷站在一起的左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左天似乎跟以往不同,像是身上多了一种冰冷的气息。 “白衣哥……”怯生生的喊了声,芳芳躲在南望山的身后。 “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只希望,只希望你不要伤害我们。”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走吧。” 拐过了院子,在一处偏房之内,老人颤颤巍巍的自一个柜子中拿出一个小盒。 芳芳自从进了屋子便一直盯着正对着门的那张桌子上放的牌位。 “爹爹!娘亲!” 她哭了,跪倒在地上,尽管她不认识那两张牌位上写的名字,但她知道,那就是她的父母。 南望山老人叹了口气,将小盒递给了左天。 伸手接住,左天打开了盒子,只见一轮金色的圆环静静地躺在盒子之中。 圆环仿佛缩小的车轮一般无数的金丝自边缘处缠绕凝聚着在它的中心位置组成了一个“命”字。 凝视着圆环,那一刻,金色的车轮旋转。 在南望山老人的眼中,它似乎变得虚幻,或许,是他们变得虚幻了。 双手微微一震,木盒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圆环静静的悬浮在左天的手掌上空。 他再次一抬手,仿若冰融于水一般,圆环诡异的下沉,完全融入了他的手掌内。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看向了老人。 “你是修仙者吗?” 南望山一直静静地看着左天,此时才沉静的开口说道。 这个圆环,是他在为左天治疗的时候从他身上掉出来的,也不知当时起了什么心思,他直觉不一般,这才将圆环带了回来。 只是以那个少年的伤势,怕是神仙也难救,但是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晚上,他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少知道点对你们没有坏处。” 左天冰冷的说道。 “是我拿走它的,我不该动了贪念,这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她吧。” 南望山看着左天,活了这么大岁数,该知道的与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他也知道那些神仙一般人物的存在。 对于那些人的喜怒哀乐他更是琢磨不透,而他拿走了他们的东西,现在被找上门来,他只求一死谢罪,当然只希望不要牵连到他可怜的孙女。 看着老人与小女孩,左天微微皱眉,随机一指点在了南望山的头顶,再次一挥袖。 左天走了,真的左天留了下来。 “咦?” “我怎么会在这里?” 南望山疑惑的声音响起,随后在看到跪在地上昏迷的芳芳还有那些牌位,他面色一变,连忙将孙女抱回了屋子。 第三十五章意识空间2 芳芳已昏迷了过去,左天跟着南望山出了门,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圆环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又是谁?难道他一直在我的体内寄居?而他口中的不想打扰到“他”是在说自己吗?要不是今天走进了芳芳的记忆,他怕是永远也不知道当初发生的这件事吧。 很快,他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随着芳芳的昏迷,这片意识空间开始坍塌着。 世界消散了颜色,耳畔模糊的欢声笑语更是在刹那间失了声。 “爹爹!娘亲……” 小女孩的楠呢响起在空间之内。 远处的景物一寸寸地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火焰燃烧着,化为了灰烬。 只有他与飘动在黑暗中的芳芳闪动着光芒。 黑暗吞噬着芳芳的内心。 一枚种子若将要盛开的恶魔的果实一般扎根在她的眉心处,汲取着她身上的光芒。 左天“走”近。 小女孩伸着手,仿佛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向他伸出怀抱。 左天犹豫了一下,将她抱起。 芳芳猛然睁开眼睛。 目中却是一片银芒,一口咬在了左天的意识体上。 左天一惊,正要将芳芳咬在自己肩膀上的头颅挪开。 下一刻,他的目光徒然停留在那颗扎根在芳芳头颅上的种子里。 能够看到,一种神秘的能量从他的意识体中顺着芳芳的嘴巴被汲取出来。 她的身体仿若透明,那股能量一进入芳芳体内,一路直升,很快便到达了她的眉心处。 “爹爹……娘亲……芳芳想你们了。” 左天抬起的手停下。 最终放在芳芳的身后,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脊背。 “芳芳不要怕,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在的。” 他温柔的说道。 虚弱感自体内升起,他知道,意识体的芳芳肯定是因为自身不够激活灵根的力量,这才下意识的想要从自己身上汲取,只是不知,那股能量到底是什么。 有点像是灵力,但完全不一样。 “啵!” 种子开花了,来自芳芳身上的汲取也慢慢的减弱,直至消失。 下一刻,天旋地转。 左天再次看到了光明,只是那光明,透着血色。 血池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嘤。” 芳芳也在左天怀中醒来,此刻睁着眼,看着抱着自己的左天,芳芳想起了梦中那个温柔的声音,脸色渐红,连忙跳出了他的怀抱。 “白衣哥。” 站在血池中,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他成功了!芳芳被他救醒了!” 血池边缘的众人齐呼。 左天在芳芳的意识中看起来很久,但现实只是一瞬。 几乎在众人看到左天接触到芳芳的那一刻起,芳芳身旁旋转的漩涡徒然停泄,然后他们在疯癫女人那里看到的那些神奇的景物再一次在他们眼中重演。 他们知道,芳芳也激活灵根成功了。 正是有着左天的帮助。 “芳芳,快上来,让三叔叔看看,你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左天很快将芳芳带入了边缘,他被众人合力拉了上去。 围着芳芳,众人开始问东问西。 真的成功了! 左天心中一阵喜悦。 “呯!” 肖强的自爆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芳芳也被众人堵着眼睛没有看向下面,但光是那血迹的喷洒就已经让她呆在原地。 身旁的血液仿佛一只只有着智慧的虫子一般,还在往左天的体内钻去。 已经没了刚开始的疼痛,这会有些酥麻,伴随着痒痒的感觉。 体内的灵气因这股灵血的滋养也慢慢的在变大,只是经过刚才芳芳的消耗,此刻这种壮大不如说是在恢复。 他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其他人。 疯癫女人周围的漩涡此刻已经消失了,她头顶的异象也完全没有了痕迹。 其他人都紧闭着双目,仅剩下头颅悬在血池之上。 “左天,快!南虎也要不行了!” 有人在上面呼喊。 左天目光一转,锁定在南虎的头颅之上。 南虎身旁,左天犹豫了下,还是将充满着灵力的手掌按在南虎的胸膛。 下一刻,又是熟悉的晕眩感。 等他再次“睁”开眼,这一次,他却是看到了被毁后的南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在意识体的左天看来却是亮如白昼。 漫步在满是荒凉的道路之上,一具具心脏被人掏出的干尸随意地丢在一旁。 从那伤口崭新的痕迹来看,明显是被人刚掏了去。 “三百四十八……三百四十八……三百四十八……” 机械式的话语自旁边的断墙后传来,左天迈步。 拐过断墙,只见一道身上染着血迹的男子正蹲在一具干尸旁边,他的右手拿着一柄小刀。 小刀熟练的插进干尸心脏位置,旋转一圈,随后将手伸进洞内,捣鼓了一会后带出了一个干蔫的物体,再次用小刀将物体上的连接全部砍断,他机械式地将手中的物品放进了背后一个竹篓里。 男子正是南虎,在他起身回头的那一刹那,左天却是仿佛认不出这个青年了。 只见他满脸都是血迹与泥土混合着,嘴唇干裂的开了口子,双目更是半掩在深黑的发丝之间。 只是在那惊鸿一瞥之间,左天看到了南虎那双无神的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以前的南虎眼神总是带着一股阴郁,眼底深处更是藏着一丝凶狠,可是现在,出现在左天面前的这个人却是完全的气质大变。 他不再像是一个暗地里的毒蛇寻觅着机会偷咬你一口,而是像一个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面上尽是绝望。 左天却是没想到,南村的毁灭会给南虎带来这么大的创伤,只是在外面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他的内心。 可能,他们每个人都掩盖着自己的情绪,在他们的内心里,都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兽。 南虎是这样,南峰也是,张铁同样如此,还有芳芳,南秀她们。 想到芳芳,刚才在她的意识世界,不正是因为父母的羁绊而使得她沉沦在黑暗之中了吗? 那么南虎呢?他又是因为什么而放弃了仇恨。 按理说依照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有可能去放弃那复仇的唯一机会。 第三十六章意识空间3 “三百四十九……三百四十九……三百四十九……” 南虎还在喃喃着这串数字,只是比之前多了一位。 左天凝视着他身后的竹篓,默默无语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南虎如同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走着,同样他也挨家挨户地走进已成废墟的屋子中寻找着那些已死之人。 “三百六十二……三百六十二……” “呵呵。” 他的喉咙中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在这空旷的意识世界说不出的邪恶。 下一家,他停了下来。 左天认出,这里,正是南虎的家。 他之前一直回避着这片区域,却是没想到身体还是下意识的走到了这个地方。 南虎并不是一个感情泛滥的人,但就算是再坏的人,他也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那废墟中躺着的是他的亲人。 白天里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恐惧,他只是看着天空上漂浮的血罗与白梦,心中怒吼着:为什么他们是神仙,我就只能是凡人! 之后的逃亡之中,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恨,无奈与痛苦。 宇疯子的死也只是让他有了一丝的悲伤,但也很快被他掩盖下。 在之后张铁聚集众人说的话语里,他知道了他们也可以激活灵根,修炼成那神通广大的仙人。 当时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他狂热地沉浸在收割心脏的旅途里。 先是死尸,冷却的血液尽管不会喷涌而出,但依然让他满手的血腥,然后再是干尸。 直到…… 他亲手从一具很小的干尸中拿出了心脏,那一刻,他如遭雷击。 脑中的狂热急速冷却,他颤抖地捧着那颗干蔫的心脏。 这是他的弟弟,南小虎的心。 那一刻,他感觉脑子响起一道嗡鸣,震得他瘫坐在地上。 他,亲手挖出了亲弟弟的心。 恐惧,不安。 备受折磨,比那死亡都要来的惊恐。 在广场之时,他就知道他们一家肯定只剩下自己了,他一直回避着那片区域,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弟弟,会出现在与家里背道而驰的地方。 本以为自己足够冷血了,可是捧着心脏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灰暗了下来。 眼中有泪水流下,他没有伸手去擦拭,只是死死盯着弟弟的尸体。 “就算我不掏出你的心也会有别人掏的!” 他疯狂地对着弟弟的尸体怒吼,像是在说服自己。 只是他知道,弟弟不会听到了,在场唯一活着的人,只有自己。 可他还是不管不顾,怒吼道:“南小虎!你已经被厉鬼杀了!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心脏而已!只要我修炼成仙人!我就可以为你报仇了!” “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走出大青山吗!我答应你了!等我激活了灵根,我就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南小虎!你给我记住了!你没有死!” “从今天开始,世界上就没有南虎了,有的只有南小虎!” “我会替你活在这个世上。” 随着他的怒吼,脸上的疯狂也越来越变得冷静。 南虎走了,或者现在可以说是南小虎。 他冷漠着收割着一具具死尸,而南小虎的那颗心脏,被他珍之又重的放在了衣兜中。 …… “三百六十……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 看着面前半塌的屋子,南小虎笑了。 命运仿佛总会跟你开着玩笑,在你落魄之时,他会让你无端多出许多事端,在你伤心之时,他会用一根针扎在你的伤口,让你更加的疼痛。 南小虎面无表情的进了屋子。 左天跟了上去。 这里或许将是那个转折点。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放弃了激活灵根的希望? 自芳芳的意识中,左天模糊的察觉到,这激活灵根很可能跟一个人的意志有关,而芳芳正是因为对于父母的思念过于执着,这才沉浸在黑暗里。 而南小虎按理说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又有什么样的诱惑使得他放弃了复仇? 刚进屋子,左天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而南小虎也在一旁疯狂地将坍塌的碎土与木块搬开。 还有人活着? 这是浮现在左天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这是在南小虎的记忆中,左天也只是一个意识体,他根本就搬不了那些东西,帮不到南小虎。 只能干着急的在一旁看着。 终于,一只仿若骷髅的人手自废墟中伸了出来。 “爹!爹!” 南小虎大叫着。 手指被地上的砂石磨出了血,他更是用力地伴着倒塌的杂物。 “咳咳!” 废墟里被掩埋的人终于露了出来。 左天没有见过南小虎的父母,但他知道南小虎的父亲以前是狩猎队里的一员,只是后来染上了什么怪病,就再也没有在村子里出现过。 此刻看着倒塌在废墟中还有一半被掩埋着的骷髅,左天很难想像这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头顶仅剩下稀疏的几丝毛发,皮肤更是惨白的吓人,就连那被倒塌下来砸伤的额角,流出的血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看他身上的血肉,估计比外面躺着的那些干尸也差不了多少。 难怪他会活下来,怕是连那些厉鬼,都懒得再在他身上摄取一滴血肉了吧。 “是……是……大虎……吗?” 骷髅艰难的说着。 “爹!是我!” 南小虎激动的回道,手上动作不停,还在继续清理着骷髅身上的杂物。 “咳……咳……大……大虎,你别……别费力气了,咳……爹……活不久……了,你……你听……我说。” “爹,你让我先救你出来!你等我把你救出来我们慢慢说!” “你……” 骷髅一口气还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出。 南小虎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到地上抱起骷髅的头颅。 “爹!你没事吧!爹!你不要吓我!!爹啊!” 他急的哭了,骷髅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喊,在他怀中动了动,这才虚弱的张开眼睛。 “爹!我不动了,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南小虎喊着。 骷髅缓了一会,这才仿佛重新恢复了说话的力气,道:“你的弟弟,小……小虎,他……没事吧。” 南小虎的身体徒然一震,脸庞爬上了艰难的笑容:“爹,弟弟,他,他还好,他在跟大龙他们玩着。” “呵呵,咳咳咳……你小子,你骗不了你老子我的。”骷髅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知道了那个秘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一家的。” 仿佛回光返照,骷髅说话不再断断续续,而是变得急促起来:“大虎,你听着,趁着你现在还没事,快逃出村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南小虎一脸的迷惑。 父亲所言好像有关着什么秘密,难道南村的毁灭也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隐秘? 可是父亲又怎么会知道呢?病成这个样子他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 他又如何知道呢? “你听着,村子有一个大秘密,那是凡人可以修成仙人的秘密,你从这个村子逃出去,一定要把这个秘密散播开来,这样,他们都会死!南村就会灭亡,而我的大仇也能得报了!” 骷髅声嘶力竭的喊着。 听在南小虎的耳中不亚于那晴天霹雳。 那个秘密……那个秘密…… 原来是这样。 第三十七章意识空间4 难怪他的父亲让他逃走,难怪他察觉到小虎的死会那么平静。 原来他以为,是因为他知道了那个秘密而被村子下了毒手。 连房间都出不了的父亲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南村,早就在昨天就灭亡了。 可是按父亲话中的意思来看,村子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难道就是因为张铁刚才公布的那个激活灵根的秘密? 就因为这个秘密,父亲遭受了村子的毒手,在床上躺了十几年下不来地? 到现在他也只是以为村子不遵守当年的承诺,来报复他们一家了? 想起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病自己一个人要承担着家里的重担,再大一些,加入狩猎队之后,多少次险死还生地存活了下来,他就不由得对村子生出一股怨恨。 可是那些人现在都死光了。 他又怎么去报仇? 此刻他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他不知道再以什么情绪去对待村子剩下的那些人,对待张铁。 张铁身为村子的高层,他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向他透露过。 那可是他的父亲!是他最亲的人!他们居然这么害他! 充斥着胸中的愤怒使得南小虎此刻全身颤抖着。 骷髅躺在他的怀中,气若游丝。 但他还是坚硬地说道:“大虎!我现在要求你,杀了我!” “什么!” 小虎猛然惊醒。 “他们害我成了一个废人在床上瘫了十几年,更是害死了小虎。” “杀了我!你就会记住仇恨,我是你父亲,是你最亲的人,我要你记得,这一辈子都记得这份仇恨!” “替!我!报!仇!” 骷髅冲着他怒吼。 “爹!……我……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你是我儿子,你就得继承我的仇恨!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她可是活生生累死的!为了伺候我这个废人!为了养育你们!她活生生的累死了啊!” “这些,都是他们那些人害的!我要你都清楚的记得!” “杀了我!为我们一家复仇!” “快啊!” “爹!……”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南小虎的脸上。 “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了!别他妈的像个娘们一样流马尿!” “你别逼我!你别逼我啊!!!” 南小虎捂着自己的头颅。 看着儿子的痛苦,骷髅仿佛妥协了,他的声音平稳下来。 “大虎,你是我儿子,就当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报仇,替你娘,还有小虎报仇。” “爹!为你们报仇可以,但要按你说的杀你,我,我……下不了手。” 看着依然拒绝的大虎,骷髅却是又一次忍不住冲着他大吼。 “你难道真的想让我跪下来求你吗!” “爹!不要这样子了好吗?!” “对了!我这就救你出来!我这就将你救出来!” 南小虎手忙脚乱地又开始搬运着骷髅身上的重物。 “咳咳……大虎,我的情况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南小虎手中的动作徒然停住。 他自然知道以父亲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再活下去。 或许当他将他救出来的那一刻,他也就咽下了气,可是他怎么可能答应他那个无理的要求。 从南小虎的心脏被他从身体挖出的那一刻起,南虎已经死了,现在若是杀了他,岂不是让小虎也承受着那份罪孽。 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下一刻却是徒然的停泄住。 血液顺着他刨开的土层里渗出,在那土层之下,是他父亲森森的白骨。 他的父亲,早已被坍塌的重物砸碎了身体,掩埋在废墟中。 是什么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想起自己与小虎,南虎不禁眼眶湿润。 “大虎……我最后一次求你!杀了我!我真的很痛苦,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想我南霸曾经是多么的风光,就是因为知道了那个秘密,这才落得这幅光景。” “其实,我不应该让你继承我的仇恨的,你快逃走吧,永远也不要再回到村子了。” “是爹不好,没能好好照顾你们,照顾你娘,如果不是当初爹鬼迷心窍了想要一探那个秘密,就不可能发生这么多事。” “你以后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噌——” 一道刀光闪过。 “骨碌碌。” 骷髅的头颅滚到了左天的脚下,眼睛瞪大,脸上依然带着最后的没落。 南虎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头。 这一次,却是没有眼泪再落下。 世界崩溃了。 左天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这些都已经发生,发生在昨日那个漆黑的夜里。 他根本就无法阻止,无法阻止惨剧的发生。 黑暗,无休无止地吞噬着仅剩下的光明。 南小虎静静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颗属于真正南小虎的干蔫心脏,他另一只手握刀,插进了身下的尸体之中,剜出了那颗鲜红的还冒着热气的心。 鲜血映红了他的眼眸。 “三百……六十三……” …… 与左天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当完全的黑暗沉浸在这片世界之中,南小虎还是有着意识的。 他的头顶也没有像芳芳那般长出一枚种子。 “你,看完了吧。” 平静的声音自南虎口中诉说出。 他的意识体也面对着左天。 仿佛这一刻,他已经回归了自己,变成了真正的自己。 “看完了就给我滚出去!” 屠刀伸向了左天所在。 黑幕仿佛一张画卷被撕裂,无尽的气血自四面涌出,席卷着向左天铺天盖地地砸下。 在左天的眼里,黑暗被猩红所替代。 仿若那造物之人对这片世界的不满,以鲜艳来充填这空旷的宇宙。 大地崩陷,山河破碎,万物具生。 下一秒,世界翻转。 意识回归到了体内。 在最后的一瞬间,他看到那血色的世界升起了一对猩红的双眼。 现实中。 左天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南小虎那对如血染红一般的眼睛。 同时他也在他头顶的白光中又一次的看到了那把熟悉的剑。 这一次,没有着他的帮助,南小虎成功的激活了灵根。 左天站在原地,一阵沉默。 南小虎同样看着他。 慢慢地自他身旁走过。 “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他留下了这段话,擦肩而过。 第三十八章意识空间5 一声声炸响在身周响起。 那些之前跳下来的村民,还没等到漩涡完全的消失,似乎承受不住来自身体又或者灵魂中的负担。 一个个在血池中爆炸身亡。 也有几个成功的激活了体内的灵根。 左天来不及再多考虑南小虎的事情,连忙向着南秀看去。 还好,还好…… 南秀没事。 可能是因为跳下来的时间差,场中仅有南秀与南峰和张铁还闭着眼睛,他们每个人身周的漩涡成三足鼎立。 弥漫了整个血池。 三人的漩涡都仿佛有着各自的意识,想要吞噬越过对方的领地。 一直在颤抖着,都是在苦苦支撑。 难道并不是因我之前所想漩涡消失了就会面临着失败? 左天却是想到了刚在自南小虎身旁苏醒看到的那一幕。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三人岂不是危险了。 担忧的看着南秀,左天来到了她的身旁,凝聚着灵力的手掌伸出,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帮他。 “张麻子成功了!” 随着坑边众人的呼喊。 只见在一个角落里,张麻子的头顶也出现了那象征灵根激活的白光。 难怪左天刚才没看到他。 之前随着众人的跳下,血池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众人隔开,而张麻子是最后一个,他也便落在了边缘处。 只是他刚才身周的漩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却是没想到,也让他成功了。 “哈哈哈!” 张麻子睁开眼狂笑着。 头顶的众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张麻子。 他们之前还在为那么多人一起身亡而感到惊恐,此刻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连张麻子这种人都能成功,可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算上左天,在场的一共二十六人,而刚才跳下去了十五人,现在成功有疯癫女人,芳芳,南小虎,南景天,张麻子和两个左天叫不上名字的村民。 现在张铁三人还在苦苦支撑,要是他们也成功了,那就是十人,成功率说不上高,但也绝对不低。 那五个人可是在这血池中完全的粉身碎骨了。 “他妈的,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就不信我成功不了!” 坑边一人怒吼着跳了下来,跟着他的也有几个村民,脸色数变下也跳下血池。 “怎么回事!?” 但见之前那人满面的血污,站立在血池中。 “为什么我们没有想他们一样?” 后来跳下那几人也呆住了,等到稳住身体之后傻傻地站在原地。 “难道……是这血池药性不足了吗?” 坑边众人一阵喧哗,脸上显出懊悔。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血池已经被之前那些人吸收光了药性。 难道之前一次爆体而亡的那些人都是因为血池的后继无力而死的吗? 那么……他们三人…… 众人向着张铁三人望去。 左天面色一变,在他的眼中,南秀身周的漩涡摇摇欲坠,他在不迟疑,伸手向着南秀身上按去。 白。 一片白。 意识空间中,根本没有了任何物体。 以特殊形态存在于南秀意识空间里的左天惊恐的发现,那片白光同样向着他侵袭着,似乎想要将他也一起同化在这片世界中。 怎么回事? 左天凝聚而成的意识一阵不稳。 “南秀!” “南秀你在哪!” 他大声喊叫着南秀的名字,声音以一股特殊的形式传播出去,可见的是一道波纹自他身周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 没有回应,寂静。 除了笼罩在这片空间里的白芒,再无任何东西。 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左天猛然发觉,身体内在血池中浸泡的灵力随着他的运转,如那溃坝的洪水一泄而出,尽数自他按在南秀身体的手掌上被她所吸收。 难道只是血池的灵力不够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左天静静的观察着这方空间。 果然,灵力的消耗这方空间也开始渐渐在构建着。 像是有人拿着画笔,一笔一划地勾勒着世界。 他神奇地看着这一幕。 世界的衍生越来越快,大青山,南村,后山,直至,左天从没有见过的世界,也在这片白色空间中诞生。 “这……这……” 左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里是南秀的意识空间,南秀可是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南村,她的记忆中怎么可能有大青山之外的东西? 可是容不得他再多想,眼前再次一转,他被踢出了那方世界。 现实里。 南秀头顶也出现了那道光芒。 “快!还有张铁和南峰!” “快去救张铁和南峰!” 在其他人的眼里,只看到当左天按在南秀身体上的下一瞬间,她便成功了。 之前的芳芳是这样,后面的南小虎也是这样。 可是只有左天知道,他们三个人中,只有芳芳是吸收了自己身体里的特殊能量才成功的,南小虎完全是靠着自己,而南秀,就更加特殊了,她只截取了自己身上的灵气便成功将灵根激活了。 看着张铁同南峰此时裸露在血池外的头颅,因为少了南秀的竞争,他们俩身边的漩涡几乎割据一方,占据了整个血池。 左天有些艰难地向着张铁走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张铁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吸力自他身周产生,无数的血液奔腾跳跃着向着张铁而去。 南峰那边也同样发生了这种景象。 他们两人的身体似乎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着血池中的灵血,各种物质。 短短的一瞬间,左天便察觉到整个血池几乎下降了一半之多。 他迈出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看这个样子,似乎不用自己的帮助,他们就可以成功。 只是他们激活灵根所造成的威势未免太过于惊人了吧。 而左天不知道的是。 血罗乃是金丹期妖修。 金丹期的灵血岂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也或许是灵血太过于高级,又可能是那个激活灵根的配方太过于惊人。 在倒下去那么多灵材与血液之后,灵血里的灵力被转化成一种更加神秘的能量。 再有着这么多人共同分担着那份痛苦。 所以他们的成功率那么的惊人。 若是让当初实验的南啸天看到他们的成功率,定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 第三十九章寻仙路 那之前爆体而亡的五人,由他们所吸收的特殊能量在体内转化成为了更高级的物质。 这些物质不是后面那些跳下了的人所能够吸收的。 此刻,随着张铁与南峰的爆发,那些物质若鲸吞蚕食般被两人吸收入体内。 可以说,他们两人先是吸取了血池的能量,再吸取了那些失败之人更高级的能量。 他们所激活的灵根是与众不同的。 这些,从两人头顶上冒出的血光中就可以看出。 只是他们似乎还挣扎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 一时间,只有滔天的血光映照在南村广场之上。 自远处看去,景象惊人。 大青山中,莫名的出现了一声狼吼。 随后便见那树林之中影影绰绰地骚动着。 一枚巨石之上,一头浑身纯白的青影狼遥望着南村,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思索。 它,正是之前血罗所权御的封住南村村口的那只狼王。 昨天随着南连城的出现,这头灵智初开的狼王潜意识中觉得不妙,带领着狼群退入了大青山之中。 血罗给它的命令是让它守在南村村口,将一切想要出村之人杀死。 它不敢拒绝这位比它还要高贵的高等生灵,血罗身上来自灵魂中的天生带有的威压使得它面对这个同族低下了头颅。 尽管退出了南村,但它们一直游荡在大青山里。 自血罗战败之后,南村中便出现了一股让它气血喷张的气息。 那是血罗留下的爪子。 它能够感觉得到,只要吞噬了那个气息,自己定可以再次蜕变。 那些普通的青影狼明显也能够感觉到那个气息,表现得比它还要狂躁。 若不是以狼王的身份压制着这群同族,它们早已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南村。 此时盯着南村上空弥漫的气血。 那来自身体的本能几乎再也控制不住的呼之欲出想要将那片血色吞噬。 张铁与南峰两人身上所散出的血光却是比血罗留下的那根爪子还要诱狼。 “吼!” 随着一声吼叫。 成百上千的青影狼随行,狼声惊天。 畜生到底是畜生。 狼王那不高的智慧终究是没有敌得过心底的贪婪。 带领着狼群。 冲向了南村所在。 人体天生自有着复杂的结构,万古岁月中,所有族群都在解读着人族这一族的奥秘。 相对于孱弱的人族而言,异族天生就带有着天赋。 更有那强大的族群生下来就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是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人族这一种族为何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跨越了无数种族成万上亿年的努力,在这个世界占有了一席之地。 明明弱小如蝼蚁随手便可碾压,但这一族群始终没有灭绝在历史的长河中。 要知道,相比起人族,多少比这个族群强大多的异族都泯灭在历史的巨轮里,而人族偏偏存活至今,并且还慢慢地成长为跟他们同样的存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是没有族群想着摧毁这一种族,在人族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也曾有过那段黑暗的纪元,当时真可谓是人不如猪狗。 可是他们终究挺了过来,并且越来越强大。 这也使得异族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一族群。 想要摧毁一个人,就要从根本上去了解他。 无数人族被架上了实验台。 这也是那段黑暗纪元的一个缩影。 所有异族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人体蕴藏着无尽的奥秘。 他们有着无限成长的可能,而最关键的根本,就是灵根的存在。 还好人族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灵根。 不然以人族那短短的繁衍速度,早晚怕是要称霸这个世界。 不过自那之后,异族之间还是在他们的后代血脉之中留下了一道基因。 那就是,天资卓越的人族灵根者,杀! 因为这一切,来自一个人,一个当年杀穿了万族,结束了那段黑暗岁月的人类。 直到现在,各族中那些古老的化石想起当年长辈们诉说的那一幕,还在胆寒着。 他们尽管没有见过那个人类,但只听着他的战绩,就令他们这些老古董对那个人心生敬畏,更是在念着他的名字之时,仿佛天地都有感,一股大恐惧笼罩着那些异族。 仅凭一个名字就可令万族臣服,他们想不出那人有多么的强大。 但,对于人族那有着天资卓越的灵根拥有者,他们不遗余力地去绞杀,所有异族都不愿人族再出现一名当年那样的恶魔。 这也使得他们子孙后代的基因中,天生的就带有着一种抹杀人族优秀者存在的秩序。 大青山之中,一头猛虎刚刚咬死了嘴中的野兔,突然,它安静了下来。 这个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身形猛然拱起,对着眼前那片树林嘴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下一刻,它像是受惊的猎犬一般,仓皇的逃窜。 连被它咬死的野兔都顾不上带走。 成千数百的青影狼群自树林中一跃而出,它们像是人族中行军的士兵,又恍如丛林中隐秘的杀手,无声无息地越过野兔的尸体。 其实这一切也不怪白狼王的贪婪,实际上是它那血脉中的基因在作怪,而它不高的智慧也将那种感觉解读为诱惑。 所以,它驱使着狼群,自大青山一路向下,向着那个人类村庄而去。 “吼!” 当大青山中的狼嚎声传入南村之时,围在血池周围的村民面色变了,显然想起了昨天的惨剧。 难道,他们又要来了? 就在这时,张铁与南峰似乎冲破了心底的那份桎梏。 气血滔天自他们头顶冲出。 两个血色的人影同时自血池中站起,对着天空发出了吼叫声。 这一声怒吼发出,两人这才感觉身体中的那股堵塞的气机完全地被冲破。 此时异象也消失,张铁面色连变,显然也听到了那群狼的吼叫。 他双腿猛然发力,三米多高的坑底在他眼中就好似不存在一般被他轻松地跨过,落在了大坑边缘。 “原来这就是力量。” 他眼中带着痴迷。 其他人更是羡慕,那些之前没有跳入血池之人更是懊悔。 张铁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存留下来的人,只是在看向左天时对着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显然他已经从左天满身的血迹中知道了他确实是帮助了他们。 只是他陷入了自己的意识海里,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都不重要。 神色郑重地望了一眼大青山,张铁开口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其他人早在那漫山遍野的狼嚎中心神不宁,此刻听着张铁的话语,那里还会拒绝。 “我们要去那里?” 南峰开口。 张铁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去,寻仙路!” 第四十章灵根拥有者 没有什么好带走的,在经过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保证不会被青影狼闻到之后,张铁又让众人身上涂抹了一种隔绝气味的黑泥。 黑泥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骚.味。 左天却是知道,这正是用某种野兽的粪便制作成。 以前狩猎队进山都会给身上涂抹一遍,不仅有隔绝身上气息的妙用,而且那些野兽闻到这股气味也会绕着走。 因为小智还在家里,众人遂跟着去往了南家。 左天自床上背出了受伤的小智。 期间南秀简单地在院子里立了一个衣冠冢,她跪倒在写着南树根与南母的木牌前,泣不成声。 芳芳也跪在一旁劝着南秀。 跟来的村民们看着那个牌位,由着张铁带头都自发地将自己的亲人名字一个个地刻了上去。 等到左天背着小智出来之时,只见到木牌上被刻满了村里人的名字,他们都跪倒在院子里,盯着那个牌位,沉默不言。 最终还是张铁先站了起来。 看着沉痛的众人,他沉声开口,说道:“有的人死了,他还是活着的,毕竟他们还活在我们心中。” “我们要是死了,那南村就彻底的没了。” “我们是南村的希望,我知道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走,可是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道路。” “我们背负着血海深仇,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两千八百多名亲人的冤魂,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曾无数次问着自己活着的意义,而此刻,我将告诉你们我们所活着的意义,那就是:复仇!” “走吧,悲痛那是留给弱者的。” 说完这话,张铁带头,无畏地向着外面走去。 众人纷纷站起。 南小虎是最后一个起来的,他看着走过的左天,脸上露出神经质一般笑容:“我们要是死了,那南村就彻底的没了。” 其他人回头看着他,都感到奇怪。 他们只以为南小虎是在重复着张铁的话语给自己打气。 只有左天知道南小虎的意思,但他没有回头。 在南小虎的意识中,他们一家无疑是被村子害死的,不管是亲自挖出了弟弟的心脏,还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老爹。 尽管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只是个受害者,但他无疑将这些都怪罪给了南村。 因为南村害的他父亲在床上瘫痪了十几年,害的他母亲劳累而死,更是让他有了一个悲惨的童年。 而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他的父亲逼着他杀自己,可能这在他心中是一个永远也过不去的心结。 左天知道南小虎所想的什么,他只能等他慢慢的平静下来之后再找他好好地谈一谈。 背着小智,凝视着张铁宽厚的肩背。 张铁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跟着他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南秀与芳芳走在他的身侧,两人都激活了灵根,这无疑是值得庆幸的。 左天在回来的路上也问过两人有什么感受。 芳芳只是说好像脑子变得灵活了。 而南秀自血池中出来后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她告诉左天自己看世界清晰了一些,以前的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仿佛开窍了。 没有成功的喜悦,南秀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左天不知道南秀在血池中激活灵根的过程里遇到了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对那片白芒中的世界心存疑惑,可是看着在他问完之后南秀沉默不语的样子,左天也没有再开口。 每个跳入血池中的人似乎都变了,而要说唯一没有变的怕是只有张麻子了。 他围在疯癫女人的身侧,拉着她跟上张铁的脚步。 疯癫女人也没有反抗,她自昨天晚上被人从深渊中救上来就安静的反常。 她是这些人里第一个靠着自己激活灵根的人,资质高的吓人。 左天此时再次回想当时疯癫女人头顶的白光,却是明显能够感觉的到,那后面的人所激活的灵根散发出的光芒根本就不能和疯癫女人相比。 哪怕是最后的张铁与南峰也差了一丝。 疯癫女人那时候散发的是一种很自然的光芒,每个人看去的同时都会产生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而且在当时,左天还记得,她身周的漩涡是最大的那一个,几乎挤得所有人的漩涡都抬不起头。 难道她天生就是灵根的拥有者? 这一诡异的念头冒出来,左天又打量了她一眼。 她好像叫张什么,张蓉蓉,对是这个名字。 南村两千八百多人,从昨天晚上的二十六人,到现在的二十一人,除了那个跑掉的大通,在场的只有二十人。 张铁刚才在来的路上也派南景天找过大通,只是在看到南景天一个人回来之后他就知道了大通应该是不在南村了。 他也向其他人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听到大通建议将血池中的人埋掉就一阵气愤,可是他又不能不顾大通的生死,毕竟也算是村里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人。 既然没有找到大通,张铁感叹的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之后众人再次上路。 南景天也是众人中成功激活灵根的一员,当他回到队伍看着左天盯着自己时,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左天心中一声叹息,这个当初狩猎队里最好的同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可惜,他走错了路。 因为不知道那群狼会不会再次袭击村子,仅凭刚才从大青山中传出的群狼嘶吼并不能判别它们的动向。 而张铁也建议众人尽快离开村子,不仅是他们要寻找修成仙人的办法,更是怕血罗若是从南连城手中逃走,会不会寻回来继续完成他的屠杀。 他不敢赌,而且村里人已经死光了,他们留着也没有意义,就算是留下来也是徒增伤感。 只是那些暴尸的村民,张铁虽有心将他们掩埋,但在左天一声他感觉到了危险的话语里。 张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宣布进山。 对于左天的预感能力,张铁心知肚明。 可能是他们修仙之人独有的灵识,他们能趋利避害,对于那些天生能威胁到自身的危险提前感知到。 而这一方面也在他激活灵根之后确实感受到了。 自刚才听到那阵狼嚎之后他就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这也是他提出离开村子的原因。 第四十一章分歧 自然有人不愿意这么快离去,而那个人就是南峰。 身为血池中最后同张铁激活同样灵根的拥有者,在刚才村民的议论声中他便知道了,他与张铁跟别人激活的灵根显化出来的异象比其他人更加的惊人。 这也确使了他明白自己与张铁所激活的灵根应该比那些人还要高级。 此时尽管知道张铁的建议是最稳妥的,但以前一直在村子里不显眼的他此刻却是有着跟张铁争一争的心思。 被村里人喊了这么多年的胆小鬼,随着他昨天的爆发,还有他同张铁一样的资质,他完全的拥有了那个资本去对着张铁说出自己的抗议。 这些都是来源于他那暴涨的实力,血池不止激活了他的灵根,就连身上那三处伤口也好了,那些灵血融入体内更是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强大的感觉。 他觉得,现在自己的一拳足以打死一只青影狼。 而他在刚才也默默地拉拢了一些没有激活灵根的村民。 那些没有跳下血池的村民也不是傻子,贪生怕死的他们随着昨天手刃了村里人的那一刻起就跟张铁所在的狩猎队站在了对立面。 在跳与不跳血池的选择里,张铁懒得跟他们解释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跟张铁不再是一路人。 而随着张铁灵根激活的成功,他们更是迫切的需要树立一个能跟张铁分庭抗争的对手。 南峰的出现无疑给了他们一道曙光,再加上昨天他是第一个动手杀死村民的人,这些人知道,南峰已经跟他们站在了同一位置。 “张铁你口口声声说着报仇,却是连亲人的尸骨都不愿意掩埋,只想着修成仙人,我张麻子第一个不同意。” 拉扯着疯癫女人,张麻子站立在张铁身侧,毫不畏惧的面对着他。 激活了灵根使得张麻子的信心膨胀,想到以后能够修炼成神通广大的仙人,他的心中便一片火热。 而之前血池上发生的不愉快显然让张麻子对张铁有着一股私心。 看到刚才蛊惑着自己的南晨与站在身后同一战线的村民,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打破张铁独权的唯一时机。 他并不蠢,他知道自己是被这些人当枪使,但他明白此时自己要是不站出估计就没人去反对张铁。 刚才南秀在院子里刻上南树根与南母的名字之时,张铁是第一个上去将他的亲人刻上去的。 后面的人看到他的行为,也都不由得跟着他。 张铁以一个简单的行为确立了自己的主场。 这张铁倒是一副好算计。 张麻子心中冷笑。 之所以在刚才没有发难,只是当时大势所致,他也知道这违背众人的意愿必然会遭到众人的谴责。 他完全没有想到张铁当时会来这一手。 若是众人真的接下来跟着他的脚步走,这支队伍必然成为他张铁一个人的主权。 明显有人是不愿意看到是这样的,所以,张麻子站了出来。 除了那些属于狩猎队的老人,其他人的眼中各自闪烁着光芒,显然是各怀鬼胎。 张麻子心中得意,其他人没有拒绝,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南峰也没想到张麻子会站出来,看来他拉拢的那些村民也不是傻子。 他自然乐得见到有人出头,尽管心中觉得现在留在村子不妥,但他还是决定拥护张麻子的想法。 毕竟他也有亲人,虽说他罪大恶极,但那违背常规,让亲人曝尸荒野的事,他是做不来的。 所以,南峰一副眼观鼻,鼻观心,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现在灵根也激活完了,张铁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怕迟则生变,这一晚上过去还不是什么屁事都没有发生。” “我们不能再让亲人的尸骨就那样暴露在村子里,再说埋下他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我建议,我们将他们埋了之后再走。” 这张麻子虽说整天不学无术,但这嘴上的功夫也确实厉害。 简简单单地分析出此刻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埋下村里人确实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他们也不差这一两天,再说谁知道大青山中刚才那阵狼嚎是不是冲着村子而来。 毕竟他们也是有着亲人惨死在村中的,所以,众人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芳芳也拉扯着左天的衣摆,显然是想起了爷爷。 南树根与南母的尸体之前在广场上已经被那些厉鬼撕碎了,南秀是知道的,但村子里同样有着跟她血缘亲近的人,所以她也不由得看向了左天。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张铁停下了脚步,沉重的嗓音响起在队伍里。 自南家出来时本身就有些沉闷的气氛随着张铁的出声众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山雨欲来的气息。 张铁漠视着这群人,他只想着完整的将这群人带出大山,走进外面的世界修炼成仙人然后报仇。 为什么他们就不理解自己的想法? 看着就连南景天都站在了张麻子的身后,显然他们以这种无声的站位来宣示自己的立场。 张铁更是难受。 “刚才的狼吼你们也听到了,他们不是一群简单的野兽……” “野兽就是野兽,那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张麻子打断了。 “而且我们这么多人都激活了灵根,还会怕一群畜生不成?” 张麻子大声喊叫着。 南小虎却是想起了昨天村口那一幕,昨天逃出村口的时候他也在场,同样看到了那头狼王,只是不知,现在的自己能不能将那只畜生灭杀。 虽然有着单对单的自信,但他还是对于一群青影狼有些发悚。 “张麻子,左天刚才也说过了,他本能的感觉留在这里危险,我看大家还是先出村子躲躲,若真没什么是大可以再回来也不迟。” 他提了一个折中的想法。 “我们可以先躲起来,南虎说的也对,大家也不用再这里争论浪费时间了。” 南景天出来当和事佬。 “从今天起,我叫南小虎。”南小虎森寒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南景天耳中。 他面色一僵,但是并没有计较什么。 其他人也都奇怪的看了南小虎一眼,没有再多问。 张麻子虽觉得南小虎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可行,但他是来给张铁找麻烦的,自然不会就这么罢休。 “哼!他能有什么预知危险的天赋,他要是能预知到危险,村子也就不会毁灭了。” “我可是看到,有人昨天在广场那里吓得发抖呢!” 张麻子斜撇了一眼左天,显然还没忘记昨天被他恐吓的仇恨。 “张麻子!你……” 左天有些恼怒的开口。 “你什么你,别以为只有你有灵根,现在我也有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张麻子根本不给左天开口的机会,他现在一时没有了主意,只能将这趟水搅浑,到时候看张铁会怎么收场。 就算众人最后也会跟着他离去,那他也必然威严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