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 第一章这个妃子有点惨 “小姐,是承影没用,愧对夫人的嘱托!让你冤死!小姐,你别怕,承影马上就来陪你了!” 大启皇宫的冷宫之中,一个宫女掩面而泣,站在了凳子上,往房梁上悬上了一根白绫。 她眼含泪水,再次凝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主子,随即闭上眼,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凳子打翻的声音不大,但是向来警觉的白景音却瞬间惊醒。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见了床对面的横梁上,悬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宫女。 白景音心里着急,见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把剪子,猛地抄起那把剪子,一个飞跃,站到了桌子上,一把剪断了悬着的白绫。 砰的一声,挂在白绫上的承影猛地摔了下来。她摔了个七荤八素,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白景音,声音有些微颤:“小姐!你这是,这是诈尸了吗?” 白景音救下人后,却惊觉自己浑身发痛,腿脚一软,摔在了桌子上。 承影急忙上前将她扶到了床上,顺带把了把她的脉搏,不可置信道:“有脉搏,小姐,你这——你这是死而复生了?难不成是我的清毒丸起了作用?” 刚才她分明看着小姐咽了气的!而且还是中毒而死!不过她仍然执意给小姐灌了清毒丸—— 白景音只觉得浑身痛得厉害,而且头痛欲裂,涌进了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要怎么说呢?这个宫女的小姐,的确是死了,现在在这具身体里头的灵魂,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女兵白景音,因为执行任务,跟一个毒枭同归于尽了。 白景音顺着承影的手,躺到了床上,觉得后背简直像是被碾碎了一般。 顺着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是被仗责三十板子留下的后遗症。 原主也名白景音,乃是这个大启皇朝的边陲大将白将军的掌上明珠,虽然生得身娇貌美,却天生神力,一心想要带兵打仗。不过白夫人一直反对她从军,所以在新帝登基的上个月,便将白景音送进了皇宫。 白将军一向不问朝事,并且世代对大启忠诚无比,皇帝破格将白景音直接封为静妃。 然而,就在昨天的册封典礼上,白景音在台上舞剑助兴,剑身却忽然脱离了剑柄,甩了出去,并且扎死了一名宫女。 皇贵妃凌素馨勃然大怒,将她打了三十大板,打入了冷宫。然而,那板子上是淬了毒的,不等白景音的贴身丫鬟承影施救,原主就一命呜呼了。 白景音将原主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心里头明镜似的。 当日,是皇贵妃极力邀请原主舞剑助兴的,剑也是她准备的,事后,命令嚒嚒杖责原主的,也是她。 而且,还特意挑了一个皇帝不在宫中的日子。 宫中无后,凌素馨身为皇贵妃,处置后妃乃职责所在,若是白景音真的死了,最多也只是个处罚过重的罪名,她身为三朝元老凌丞相的嫡亲孙女,就连皇帝也不能耐她何。 若不是她穿过来,这个憋屈的罪名,白景音就背定了! “小姐,你还好吗?奴婢带了最好的伤药过来,你躺下,我给你敷药。”承影见白景音紧紧蹙着眉头,心痛万分地说道。 白景音前世是特种兵,什么样的皮肉之苦都已经受过,虽然能够忍耐,但是她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当即背过身去,让承影给自己擦伤。 说到承影,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乃是她的贴身丫鬟,并且经过白夫人的严密训练,药物医理,女工调香,都是好手。 不过这一次,凌素馨发难来得太过猛烈,白景音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景音深知,若是不将此事捅出去,被凌素馨知道自己还活着,肯定还有一波灾难。毕竟在这后宫吃人的地方,她的位份最高,整治嫔妃,最是容易不过了。 “承影,我们现在还能出去吗?”白景音忽然问道。 “小姐,这里可是冷宫,哪里能出去?你现在背负的,可是宫中行刺的罪名,皇贵妃让你在冷宫自生自灭,已经是给将军最大的脸面了。”承影抽泣道。 去她娘的自生自灭哟,分明就是下了毒,要她一命呜呼的!这个皇贵妃,实在太毒了。 白景音冷笑一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若是不将这个罪名洗脱,随时随地都会死。” “洗脱?”承影有些不解道。 “嗯,那个宫女,不是我杀死的,按照当天,我站在台上舞剑的距离和力度,即便扎中她,她也绝对不可能会当场毙命!我是被冤枉的。”白景音语气笃定地说道。 “什么?”承影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以为主子犯了错,受惩罚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这才会毒发的,然而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这冷宫的门一关上,在里面是死是活,不会有人管的,只有每天准时的冷饭嗖菜——而且,陛下昨天刚刚动身去了宫外视察,归期不定,等陛下回来,我们就是不被害死,也饿死了。”承影见自己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小姐,竟然要受此委屈,气得当场就哭了出来。 然而,白景音却比她冷静许多,她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这冷宫中跳动的烛火,缓声道:“这宫中能够做主的人,又不止皇帝,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吗?” “可是我们出不去啊,怎么见太后娘娘?”承影忧心。 “不用出去啊,你拿着蜡烛,去隔壁的几个空屋子放一把火,人不就来了?届时,我们就说真正的凶手想要杀人灭口。”白景音搀着床沿,艰难起身,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声音坚定道。 承影见白景音眼神笃定,双眼不由得闪过了一抹亮光,她一直以为自家小姐是天生神力,想不到还智谋双全啊。 “小姐,那你准备好,我马上去。”承影拿着烛火,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冷宫中,便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第二章 层层迷雾的案子 两刻钟后,有人打开了冷宫的大门,内务府的太监和守卫的侍卫提着木桶冲了进来。 此时,白景音和承影已经做戏做全套,全身都沾满了烟灰和尘土,还有裙摆,也被烧焦了。 承影见人进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嚎哭道:“没天理啊!我们小姐到底是得罪谁了?被冤枉打入冷宫就算了,竟然还派人来放火,想要杀人灭口!” 人多口杂,内务府的管事蒋公公自然不能放任不理。虽然昨日他也听说了白家小姐打入冷宫的事情,但是皇贵妃那边给出的说辞是,白景音害死宫女,杖责三十,没入冷宫等待陛下回来处置的。 但若是,任由白将军的女儿死在冷宫之中,白将军追究起来,便是皇贵妃可以安然,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未免成为替罪羊。 “静妃娘娘,你是说,有人故意放火?”蒋公公上前一步,询问道。 白景音作出强自镇定的模样,道:“没错,我本来已经睡下了,但是被一阵声响惊醒,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紧接着屋子就烧起来了,我身上有伤,我的丫鬟为了救我,险些葬身火海。我虽然被打入冷宫,但到底是陛下亲封的静妃,而且,我害死宫女一事,也实属冤枉。我白家为保大启,世代镇守边陲,如今我白景音,却蒙受冤枉,无处可诉,还险些丧命,这到底是什么天理?” 白景音说罢,还挤出了两行委屈的泪水,跟承影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两个姑娘家,浑身的烟灰,裙子都烧焦了,也实在叫人惋惜可怜。 蒋公公还没有开声,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我大启的后宫,从没有发生过蒙冤无处可诉的事。” 来人正是太后娘娘,身边还跟着皇贵妃凌素馨,以及贵妃郁秋锦。 “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贵妃,贵妃娘娘。”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白景音和承影也一并跪下了。 太后免礼后,坐到了内务府太监搬来的椅子上,精致华贵的脸上闪过一抹冷色,直视白景音,沉声道:“你有什么冤屈,你尽管诉来。” 白景音抬起头,天色昏暗,她脸上又沾满了烟灰,竟然面目全非,看不清模样。 “回太后娘娘的话,昨日,皇贵妃举办册封典礼,将臣女册封为静妃,册封前,她忽然提出,仰慕臣女的大名多年,知道臣女武功高强,让臣女舞剑助兴。然而,在舞剑的时候,剑身忽然飞甩了出去,扎中一个宫女,当即毙命。于是皇贵妃将臣女杖责了三十大板,并且打入了冷宫之中,说是等陛下回来再发落,然而,如今,却有人想要放火烧死臣女。” “她的处置并无不妥,你难道怀疑放火的人是皇贵妃派来的?”太后娘娘蹙了蹙眉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左侧的凌素馨。 凌素馨眼底当即闪过一抹冷色,心里暗暗恨道,她怎么可能会派人放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早就命人在板子上涂了毒药,这贱人应该活不过今晚才是! “太后娘娘,我没有!”凌素馨压下眼底的冷意,委屈道,“当日静妃妹妹赐死了先皇跟前的阿秀姑姑,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毕竟静妃妹妹身份贵重,我不敢妄自处置,只杖责了三十大板,让她在冷宫思过,等候陛下回来处置,我何错之有?” 白景音神色冷静,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后,缓声道:“皇贵妃此举,看似没错,实则错漏百出!当日,我的剑的确扎中了阿秀姑姑,但是根据我在台上的距离和力度,便是扎中她,也不可能当场毙命,你尚未查清死者原因,却先行将我处置,不仅没有为死者找出真正的凶手,还冤枉了我!” 太后听白景音这么一说,顿时眉心一跳。 “你,你怎可空口白牙在此胡说?分明就是你扎中阿秀姑姑——”凌素馨脸上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慌乱,厉声斥责道。l “太后娘娘,要知道阿秀姑姑是不是我害死的,只需要验尸便知。请问阿秀姑姑的尸体如今在何处?”白景音忽然语出惊人道。 凌素馨想不到白景音竟然敢验尸,当即吓了一跳,正要出言阻止,郁秋锦却淡淡开口道:“太后娘娘,我念在阿秀姑姑生前侍奉先皇有功,所以命人将阿秀姑姑入殓,打算安葬在皇陵外面的荒土中,如今既然阿秀姑姑的死因有疑,还是彻查一番,才是对阿秀姑姑的尊敬。” 太后娘娘点头,道:“移步太和殿,传仵作。” 一刻钟后,死者的尸体被抬了上来。 仵作检验了一番,上前禀报道:“回太后娘娘,经过查验,死者是中了鹤顶红而死,这种毒,毒性极烈,一沾染上,当即毒发。只是尚未查到中毒的源头在哪里。” 白景音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出声问道:“敢问仵作,她胸前剑伤,是否可以致命?” 仵作摇了摇头,道:“这剑伤极浅,涂些金疮药即可,绝不可能当场毙命。只是按照娘娘描述,阿秀姑姑中剑后当即倒地,当场毙命,那这毒,到底是怎么下的呢?” 在座众人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神色满是疑惑。 白景音上前,戴上手套,然后接过了仵作手里的工具箱。 众人想不到她一个女子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吓得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凌素馨,眼底墨色渐浓,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白景音查探了许久,终于在死者的头顶,拔出了一根尖锐的银针。 这根银针寒光凛凛,却已经全部发黑。 “这就是中毒的源头。根据我的猜测,死者是被这根针扎进去,然后当场毒发的,而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就是当时第一个冲上去扶住死者的人。如此下毒,不着痕迹,天衣无缝。”白景音沉声道。 “岂有此理!当日第一个冲上去搀扶阿秀姑姑的,是谁!当即绑来!”太后脸色冷厉,猛地一拍桌子。 第三章 白景音暗自打算 她此言一出,白景音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凌素馨,却发现她双眸并无惊慌,反而一派淡定。 这种反应,要不然就是埋下了后招,要不然就是司空见惯了。 事实证明,凌素馨是属于前者。 不过一阵,一个小公公便赶来禀告道:“太后娘娘,第一个扶阿秀姑姑的,那是她同寝的阿青姑娘,但是她,她掉进池塘里头淹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骇。 阿青的尸体也被抬了上来。白景音拿着仵作的工具箱上前检查了一番,有理有据地说道:“口中有泥沙,指甲断裂,腹胀有水,的确是淹死的,但,是被推进去,还是自尽,就不可知了。” 在座的人都没有料到白景音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将门虎女,果然与京都的闺阁女子大不一样。 然而,阿青的死亡,代表着给阿秀下毒的线索便断了。便是白景音有通天的本事,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凶手了。 在座的一种人等,都想不到这个案子居然如此曲折,纷纷面面相觑了一眼,连呼吸都压抑了下来。 “命张统领接手这个案子,继续调查!务必给哀家查出幕后主使是谁!”太后愤而拍桌,厉声命令道。 太后还要追查,这个案子也不算不了了之,白景音稍感宽慰。 “静妃留下,其他人退下吧,今晚的事情,不准声张!”太后又睨了一眼众人,气势威严道。 屏退众人后,太后将目光蹲在了白景音的身上,只是她如今的样子实在狼狈,看不清面貌。 她叹了一口气,道:“静妃,你受委屈了。你搬到哀家隔壁的白露宫住吧。” 然而,白景音却摇了摇头,道:“太后娘娘,我听底下的宫人说,那阿青姑娘,与阿秀姑姑是姑侄关系,平日最为要好,断然没有理由去害她的,这样的情况下,十有八九是被胁迫。但是阿青已死,线索中断,幕后主使仍然逍遥法外,如果我此时,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那幕后之人必定会再变本加厉害我,倒不如,仍然住在冷宫安全。” 太后想不到白景音竟然会这般说。 她凝眉沉思,其实心中已有数,如今凌素馨在后宫独大,白将军一家远在边疆,白景音虽然是忠臣之后,却势单力薄,如果正面跟凌素馨杠上,实在没有好处。若白景音真有什么闪失,白家跟皇帝闹了隔阂,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倒不如等皇帝回来,再行安置。 “你倒是聪慧。你若不觉委屈,便继续住吧,吃穿用度那边,哀家跟内务府打个招呼,不过对外仍称你有失察之罪。”太后点头答应道,甚至替她考虑得颇为周全。 “谢太后娘娘,景音感激不尽。”白景音赶紧行礼,叩谢太后。 再出太和殿,白景音又回到荒僻清冷的冷宫中,承影得知她家主子居然拒绝了皇宫中数一数二的白露宫,执意住进冷宫,一张脸都垮了下来。 “主子,你是不是傻啊!放着白露宫不住,住冷宫?”承影十分怀疑人地嚎叫了起来。 “我研究过了,冷宫靠近宫墙,外面就是宫门,方便我爬墙外出,逍遥快活。”白景音知道承影的底细,十分信任她,毫不忌讳地直言道。 与其享了太后青眼,跟外面那帮女人斗个你死我活的争宠,倒不如在这冷宫自由自在,还能伺机逃出去。 当然,白景音前世本来就是特种兵中的翘楚,如今加上原主的神力和轻功加持,逃出去不是问题。 但是怎么不连累白家,这便值得研究了。 *** 而此时,凌素馨所居的琳琅殿,传来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砸了一大通东西后,凌素馨才面色阴沉道:“想不到那姓白的如此命大。” 一边伺候的心腹乌嚒嚒上前了一步,低声劝解道:“她是将门虎女,从小在边陲长大,想来不能用寻常的法子对付她,依奴婢之见,还是另谋法子为上。” “另谋?还能另谋吗?她身怀武功,本来就比一般人难对付,如今错失良机,她又在太后跟前露了脸,等陛下回来,再动手就更难了!”凌素馨艳若桃李的脸上,浮起了腾腾杀气,咬牙切齿道。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被叩响了门,道:“娘娘,小安子有事通报。” 凌素馨朝乌嚒嚒使了一个眼色,乌嚒嚒急忙上前几步,打开了门。 名叫小安子的太监走了进来,对凌素馨行了个礼,低声道:“娘娘,你吩咐的小人已经打探清楚了,那静妃娘娘,仍然住进了冷宫,说是太后娘娘说她在宫中舞刀弄剑,仍有失察之罪。” 小安子说罢,凌素馨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缓,她睨了乌嚒嚒一眼,道:“赏。” 乌嚒嚒心领神会,当即掏出了一些金叶子,塞到了小安子的手里。 小安子千恩万谢地走了,乌嚒嚒关上门后,才低声道:“娘娘,看来这个静妃也没有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眼,不足为惧。” 凌素馨缓缓坐下,慢条斯理地捧起一个描了荷花莲藕的白玉茶杯,她轻轻啜了一口茶后,才淡声道:“那白景音长于边陲,面对死人面无惧色,侃侃而谈,跟京都名门淑女的举止,相差何止千里,那老婆子最是受礼,自然看不上这种人。反倒是那个郁秋锦——” 她提起郁秋锦,眼底腾地浮起冷色,咬牙切齿道:“不仅太后欢喜她,便是陛下,也三天两头往那里跑!还有一个温柔小意的宋玉雪挡在前头!陛下到我这里来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了!” 乌嚒嚒沉思了一下,低声建议道:“娘娘,如今陛下虽然不在宫中,但是郁贵妃常日伴随太后左右,她母家又是户部尚书,恐怕不好动手,但是那宋玉雪,倒是可以趁机除去。” 凌素馨点头,当即到桌上书写了一封信,密封好后,递给了乌嚒嚒,道:“明天,你拿着我的令牌出工,让父亲派人办妥此事。” 乌嚒嚒应了声是,领命下去了,余下脸色阴沉冷厉的凌素馨。 陛下,是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谁敢横在她前头跟她抢,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第四章 路遇刺客鸣不平 三天后。白景音彻底接受了自己这个“冷宫弃妃”的身份。 太后娘娘说话算话,不仅送到她这边的饭菜类比贵妃,而且冷宫中烧坏的屋子,也都派内务府的人来修缮好了,另外不少绫罗绸缎偷偷送了过来,以示她的安抚之意。 所以白景音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身上的板子伤也痊愈了。 是夜。吃饱喝足,百般聊赖的白景音,换上了在边陲从军时穿的男装,蒙上了面,提上了剑,跃上了墙头。 她既不谋财,也不害命,纯粹是闲的。这身子多日不活动,实在有点发霉了。 原主的武功,再加上她前世的各种训练经验结合在一起,她在墙头屋顶上飞快翻越,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白景音正暗暗兴奋,互听得底下的屋子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抽泣声。 出于好奇,她顿住了脚步,然后偷偷掀开了一片瓦片。 然而,映入眼底的一幕,却让她大跌眼镜。 底下的屋子中,一个年轻貌美的温柔女子,正抱着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不断垂泪。 这,这女子看服饰,应当是皇帝的妃子。 她竟敢在宫里头跟侍卫偷情?太劲爆了吧! 这古人,还真敢玩啊! “张大哥,你日后万万不可再冒着危险来找我了,我知你武功高强,又是禁军统领,可是宫里头人多口杂,难免走漏消息,这辈子,是我宋玉雪对不住你,你忘了我吧。”宋玉雪哭得梨花带雨,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是整个人却紧紧巴在男子怀里,一双眼睛含满了眷恋和不舍。 “玉雪,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的,进宫本是你姐姐的事,皆因你身份卑微,便被强行认在了嫡母名下,进了宫。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的。”这男子,也不是闲杂人等,正是之前太后提过的张统领,张淮易。 “没用的,进了宫,除非是死,否则怎么可能离开这个牢笼?张大哥,你不要被窝耽误了,尽快择一门好亲事吧。”宋玉雪哭得满脸是泪,忍着狠心,一把推开了张淮易。 白景音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头不由得有些恻隐。原来是一对苦命鸳鸯啊,郎有情,妾有意的,奈何这造化弄人啊。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妇人的惊叫声:“贵嫔娘娘!有刺客!闸好门!”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张大哥,你赶紧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声!”宋玉雪脸色吓得煞白,但是第一时间便是拉开了自己的衣柜,将张淮易塞了进去。 宫中来了刺客,必定要惊动侍卫,若是被人发现张淮易利用职务之便,进了她的宫中—— 她死了没所谓,但是张大哥是大好男儿,岂能这般断送了性命。 为了保住张淮易,宋玉雪没有没有听嚒嚒的话,反而推开门就出了院中。 院中的太监和嚒嚒正在奋力抵抗,但是死的死,伤的伤,那刺客只有两人,但是武功极为高强,提着滴血的剑,就往宋玉雪走来。 躲在柜子中的张淮易将门外的境况尽收眼底,眼看宋玉雪就要遭遇不测,他推开柜门,就要冲出去救人—— 然而,就在他推开柜门的那一瞬,屋顶上忽然冲下了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的蒙面男子。 白景音稳稳当当地落在宋玉雪的跟前,淡声道:“贵嫔娘娘还请回屋,安心躲着。” 宋玉雪吓得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这刺客怎么出来的,又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救了自己的人—— 但是她却莫名觉得白景音可以信服,竟然真的退后几步,回了屋中。 那两个刺客是奉了死命令要杀了宋玉雪的,眼看就要得手,却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当即冲上前去就要斩杀了白景音。 然而,白景音不仅功夫高强,而且天生神力,还拥有他们不可知的搏斗经验。他们怎么可能是对手? 不过三二两下,白景音便将这两人一剑封喉,扔到了一边。 在里头的张淮易和宋玉雪看得简直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还是宋玉雪先反应过来,急忙推了张淮易一把:“张大哥,你快走吧!侍卫应该很快赶来了——” 张淮易抱着感激之情,遥遥看了白景音一眼,然后从窗子离开。 白景音听见细微的声响,知道张淮易已经离开,对着屋子里头的宋玉雪遥声道:“贵嫔娘娘不要惊慌,我便守在围墙上,不怕他们有后手。” “敢问少侠,是何人?为何要帮我?”宋玉雪见张淮易离开了,神色也冷静了几分。 白景音微微一笑,声音清朗道:“在下,雷锋。” 她说罢,一举跃上了墙头,挥一挥利剑,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她刚刚站稳,底下忽然亮起了漫天火光,甚至有一个侍卫指着她大喊道:“刺客在那边!快追!” 刚做了雷锋的静妃娘娘:“.......” 她不是,她没有,她冤枉啊! 然而,现在可不是她申冤的时候,因为那些侍卫已经搭起了弓箭,往她这边射来了! 白景音可不想当刺猬,急忙飞檐走壁,逃离了此地。 “不好!刺客往乾清殿那边去了!保护陛下!”一个侍卫大喊道! 慌不择路的白景音一边躲开跟在后面的弓箭,一边不要命地往前跑。 但是围追堵截的侍卫越来越多,她躲起来也越来越吃力,就在愣神之际,三支连弩箭又朝着她胸前射来。 白景音以剑驻地,猛地来了一个后空翻,躲开了这三支箭。 然而,因为动作力度过大,她脚下的瓦片居然被踩空,破了个打洞。 未等白景音反应过来,已经连人带剑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底下,居然有一个宽大无比的浴池,她整个人哗啦一声,就彻彻底底摔进了浴池之中。 而且,这水还是温热的。 白景音呛了一口水,从水里头爬了出来,还没有喘口气,脖子上猛地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掐住了。 第五章 把皇帝得罪彻底 氰氲热气中,白景音抬起眼,看到了掐住自己的人。 是个年轻的男人,露出水面的上身光着,一张脸俊美矜贵,眉目如画,唇鼻似雕琢一般,线条明朗,气质威严而肃冷。而且身材也很赞。紧实而明晰的肌肉线条,隐隐弱弱的腹肌—— 当然,如果他不用武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就更好了。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幅美男出浴图。 白景音憋气的功夫在前世,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这短暂的紧掐,对她并没有过大的影响。她敛气运气,忽然出其不意地用脚朝着那男子底下踹了过去。 那男子闪身了一下,躲开了白景音的攻击,然而,他只要一动作,手上掐着白景音的力度就会松缓,白景音等的就是这一刻,趁机扑了上去,将他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摁到了水里。 到了水里,任凭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白景音的对手。 白景音刚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趁机在水底下将他制服,然后挟持他离开。 能够在宫中,享受这么大的浴池洗澡,想必这位,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夫君,当今的大启陛下,元睿明了。 然而,这个元睿明比她想象中的更为难缠。 她本想将他双手扣起来,但是这个元睿明实在狡猾,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竟然先下手为强,利用光不溜秋的优势,瞬间转到了她的身后,并且再次勒住了她的脖子。 这一次,他的力度比刚才更为冷厉,一副想要将她原地勒死的样子。 而且,他这个姿势进可攻,退可守,就算他憋不住了,还是可以将头伸出去换气,并且仍旧能够将自己摁在水中闷死。 果然,能当皇帝的人,还是有些智商的。白景音心里暗叹。 不过,他有张梁计,她有过墙梯。 她虽然被元睿明制住了脖子,但是双手还是得空的,而且,现在,元睿明紧紧贴在她的背后。白景音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可以脱身的计策。 虽然有些羞耻,不过逃命要紧。 白景音几乎没有多想,猛地将双手朝元睿明下身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伸过去,一把攥住了他的命-根-子! 元睿明果然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白景音。 白景音得以脱身,两人几乎是同时冒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元睿明隔着一米距离,看着男装打扮的白景音,俊美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难看又冷厉。 白景音也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根据她的观察,这个男人的功力和实战经验都在她之上。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在水下,一旦上了岸,肯定无法全身而退了。 白景音当机立断,忽然从衣服口袋里头掏出一粒药丸,含进了嘴里,然后迅速沉入了水底。 元睿明本想直接上岸,若是刺客,想要刺杀他,肯定也要追着自己上岸的,但是还不等他提起脚,脚下就传来了一股蛮横的力度。 他不擅水性,竟然再次被那刺客拽下了水中。 元睿明奋力挣扎,白景音却直接整个人缠上了他,死死将他摁在了水底下。 元睿明憋气不行,很快就觉得手脚开始乏力,白景音见时机差不多,急忙将自己的嘴凑了上去,印上了元睿明的唇瓣。 本来快要昏厥的元睿明:“.......” 他堂堂大启的皇帝,被一个刺客轻薄?这实在不能忍!他怒而奋力,眼底猩红,可是却抵不住白景音蛮横又极富技巧的喂药。 不等他挣脱开,那迷药已经发挥了作用,整个人身软如泥,彻底晕了过去。 嘿嘿,承影不愧是白夫人专门调教出来的宫斗高手,不仅能解毒,还能做迷药。 白景音一边赞叹承影的手艺,一边将已经昏死的皇帝陛下拖了出来,然后好心地给他裹上了外袍。 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侍卫的拍门声:“陛下!有刺客闯了乾清殿,您有没有事?” 白景音天生神力,扛起元睿明简直是轻而易举。她将皇帝陛下撂在自己的肩头上,打开了门,声音慵懒道:“要是我是刺客,你们陛下早就死了八百次了,这皇宫的安保也不咋地嘛,来得太晚了。” 一众前来护驾的侍卫:“.......” 但是皇帝在她手上,而且面色红润,身上也并没有伤口,似乎并没有性命之虞。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加入了护驾大军中的张统领一眼就认出了白景音是刚才救下宋玉雪的人,他诚知他不是刺客,但是他既然劫持了皇帝,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淮易上前一步,道:“这位侠士,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只要你放了陛下,一切好商议。” 白景音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随口道:“我说了,我乃是江湖中人,夜探皇宫只是想要开开眼而已,我什么都不想要,你让你的人统统退后,我便将皇帝交给你。” 张淮易沉吟半响,最终选择妥协,命侍卫纷纷退下。 白景音言而有信,将皇帝交到了张淮易的手上,低声道:“这个功劳,我给你了,秘密,我也替你守了,还望你言而有信,勿要再追我。张大哥。” 她刻意将张大哥三个字换了声调,听起来,就如同宋玉雪刚才唤的那般。 张淮易不可置信地抬起眼,震惊地看了她一眼,然而白景音身形神速,已经飞檐走壁越过墙头,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张淮易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命人传召太医,将皇帝送到了寝宫中。 一刻钟后,服用过太医解药的皇帝陛下悠悠转醒了。 他一睁开眼,脑子里头就闪过了刚才在浴池中,那名刺客对自己的举动!他不仅动了自己的命-根-子,竟然还敢强吻他!这已经不止是轻薄了!简直就是亵玩! 堂堂大启的皇帝,怎能容忍此辱? 元睿明面沉入水,眸色冷厉:“张淮易,刺客呢?” “请陛下恕罪,刺客以陛下作协,卑职等无能,让他逃了。”张淮易当即跪下,沉声道。 元睿明当即抄起桌面上的药丸,狠狠砸在了地上。 “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元睿明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第六章 太后寿宴出意外 “阿嚏!阿嚏!”此时,身处冷宫中的白景音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承影将她穿过的衣裳烧成了灰尘,不由得责怪道:“小姐,你实在太过胆大妄为了,下次绝不许再如此行事了!要是被陛下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白景音只好示好:“知道了,我知道了,皇帝出动了禁军三万搜索刺客嘛,这不是没搜出来吗?阿嚏!阿嚏!” 承影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傲娇道:“真是活该你感染风寒的。” “我保证,我再不犯了。”白景音急忙投降道,“好承影,你就给我熬药吧,这样打喷嚏实在难受!阿嚏!啊啊嚏嚏!” 承影这才冷哼道:“暂且信你一回。”她这才转身去熬药了。 等承影出去,白景音急忙整个人缩在了被子之中,朦胧灯光中,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在浴池中,自己给元睿明灌下谜药那一幕。 这皇帝陛下,不仅有颜有身材,而且某个地方,似乎天赋异禀。 啊呸呸!啊呸啊呸!白景音!你在想什么呢!打住,打住!这古代的皇帝,就是个大猪蹄子,后宫那么大,美人那么多,你闹着玩呢?绝对不能被美色所误,抓紧时间想个办法出宫,继续回到边陲行军打仗,才是原主的心愿,也是她的心愿。 这一次,白景音果然信守承诺,安静了大半个月,除了每天练功的时候承影还唠叨她两句,其他时间都是相安无事。 然而,这天,下人送来的饭菜中,竟然破天荒地多了两份糕点! 虽然太后有吩咐,她的待遇比照妃子,但是宫里头惯常都是跟红顶百的人,见这么多天都过去了,天后和陛下也没有让白景音出冷宫,以为她翻身无望,所以在吃穿用度上自然是多有克扣。 平日别说糕点了,就是菜肉到了白景音这里,都只剩一半了。 但是这两盒糕点,不仅完完整整,而且色相卖相都是极好的。 白景音十分怀疑地看了一眼,道:“承影,你拿银针来试试毒,我怀疑这个糕点可能是想要送我们两个上路。” 承影极为无语地白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当着白景音的脸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到了嘴里,道:“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寿诞,宫里头所有人都有一份这样的祝寿糕。” “太后寿诞,那岂不是很好玩?”白景音双眼放光道。 “不仅有好玩的,还有好吃的。我听夫人说过,她参加过一次太后的寿宴,那琳琅满目的菜式,总共有九十九道,另有点心九样,蜜果九样,时令鲜果九样,还有歌舞,变洗法等等——” 听承影这么一说,白景音忽然感叹道:“真真是穷奢极欲啊,不过我该死的竟然有点想去。” 承影白了她一眼,道:“你别想了,今天全宫戒严,出动了一万禁军巡逻,便是你变成蚊子,都飞不进去。” 白景音:“......” 不过白景音,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主儿。吃罢饭后,天色渐暗,她换了一身装扮,跃上宫墙,锁定了目标。 正在值守的张淮易,忽然被一颗从天而降的世子砸中了。 他扭头而去,白景音正趴在墙头上,对着他友好地打着招呼。 虽然蒙着面,但是张淮易还是一眼认出了白景音。 他当即吓得一个激灵,想到陛下对这位侠士的恨意,他急忙上前,屏退了左右。 白景音见他如此上道,麻溜地从墙上跃了下来,张口就道:“张大哥啊——” 张淮易吓得差点没跪下,连声求饶道:“大侠,我求你了,饶了我吧,你要是想,我这禁军统领的位置都可以给你!你别再来行刺了,上次陛下差点把皇宫都翻转了!” 白景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别紧张。我找你也不是大事,就是想借套你们的衣裳用用。” “今天乃是太后寿诞,不能出半点差池!”张淮易面色冷厉地拒绝道。 “这么不近人情?那我只好找玉贵嫔通融通融了——”白景音无奈叹气。 “侠士你穿多大的?你看我这个身影跟你差不多,就穿我的吧?”张淮易憋着满心的委屈,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意。 “小伙子,有前途。”白景音赞赏道,“你这统领衣裳,我可不敢穿,我就要个普通侍卫的就行,我就是出去见见世面,保证不惹事。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啊,谁让他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而且又打不赢的样子—— 张淮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说啊。 白景音很快拿到了衣服和令牌,她谢过张淮易后,又神出鬼没地跃上了墙头。 张淮易看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不由得蹙眉。 那可是冷宫的方向,上次他们也搜查过冷宫,怎么就没有搜出来呢?而且,这位侠士,到底什么来路?难道是白家派来保护静妃娘娘的人? 当晚,白景音换上了衣裳,又让承影给自己作了易容,然后跑出去,打开了自己的新世界。 这太后娘娘的寿宴,岂止是一个穷奢极欲可以形容的?那简直就是豪横啊!壕无人性,横扫天下啊! 白景音第一个溜进去的地方,就是御膳房,那一叠叠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道道精致玲珑,以假乱真的点心,香甜可口的蜜饯瓜果,各式各样的花茶—— 白景音简直尝不过来。 她一边偷吃,一边偷偷揣些进兜里头,打算带回去给承影尝鲜。 吃饱喝足,她又溜到了御花园,举办寿宴的主场。 御花园各种奇花异卉争芳斗艳,而宴会中的各个妃嫔也都各展风采,美景美人,看得她眼花缭乱,一度暗自庆幸自己住进冷宫的选择,实在是太特么的正确了! 要不然,现在,她也是画了厚重妆容,循规蹈矩,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皇帝的某个嫔妃了。 哪有她现在来得自由畅快? 正一团和乐,欢歌谈笑之际,会场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白景音抬眼望去,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大蝙蝠,竟然成群结队地冲着太后坐的位置而去—— 第七章 侍卫救驾查真相 “救驾!救驾!”太后身边的蒋公公尖声大喊道,却被一只蝙蝠跳到了头上,咬了一个大血痕。 这么一来,周围的嫔妃更是吓破了胆,纷纷尖叫逃跑。 周边的侍卫涌上前去斩杀蝙蝠,但是蝙蝠的数目太多,这些侍卫有的也被划伤,现场中顿时弥漫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刺激了蝙蝠,这些蝙蝠不仅越来越多,而且变得凶狠起来,到处攻击人。 白景音见状,急忙上前,大声道:“点火把!浇火油!快点!” 她一边说话,一边动作,话音落下,白景音已经自己执起了一把火把,冲到了台前,护在了太后的身前。 太后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腿脚都软了,眼看这一只大蝙蝠冲着自己过来,白景音却忽然冲天而降,用火把驱走了蝙蝠。 白景音又划动手里火把,将周围的蝙蝠也都驱走。 众人见此法有效,纷纷点火,将周围的蝙蝠全部驱走,白景音又让他们浇了火油,将地上的死蝙蝠全部烧成了灰尘。 本来衣香鬓影的御花园,顿时弥漫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除了这样的事情,太后也没有心情办寿宴了,众人散的散,走的走,唯有白景音察觉太后刚才被蝙蝠擦了一下。 “太后娘娘,你刚才被这蝙蝠擦过,这野物不知道有没有毒,还是要请太医看一下。”白景音提议道。 太后颔首,多看了白景音一眼,忽然心血来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队里头的?哀家的太和殿外面正好缺了一个守卫,不若你便过去吧?” 太后这话一出,不仅白景音,就连张淮易也吓了一跳。 张淮易冒了冷汗,不断地朝着白景音使眼色。白景音朝着太后作揖行礼,朗声道:“禀娘娘,卑职乃张统领手下的,名叫景白。多谢太后娘娘抬爱,但是调遣之事,还需禀过张统领。” 太后见她言语得当,不卑不亢,对她又多了几分喜欢,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张淮易的脸上,沉声道:“哀家跟你要个人,你总不至于不肯吧?” 张淮易心里叫苦不迭,强行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卑职不敢。” 此时,刚被丞相急唤去议事的皇帝也闻讯而来。 他身穿一身紫色长袍,上绣着蛟龙出海的图样,面沉入水,神色肃冷,待他走近,一股天生的威严压迫感便从头顶袭来。而且,他的目光,还直白地落在了白景音的脸。 白景音微微有些心虚,急忙跪下行礼:“卑职见过陛下。” 当日她掉进浴池的时候蒙着面,他应该认不出吧? 不等皇帝收回眸光,太后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皇帝的手,心有余悸道:“皇儿,方才吓死我了,幸好这位景侍卫急中生智,哀家正跟张统领说,让他把景侍卫调到太和殿外面守值呢。” 皇帝又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景音看了半响,这才微微颔首道:“依母后便可。起来吧。” 白景音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然而,她还没有站稳,跟前的太后娘娘却忽然脑子一黑,竟然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白景音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了她,急声道:“不好,那蝙蝠果然有毒,快传太医!”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回到了太和殿,白景音背着太后,走得飞快,简直便是身若无物,健步如飞,皇帝跟在身后,拧了拧眉。 他忽然顿住脚步,睨了一眼跟在身侧的张淮易,沉声道:“宫中何时多了一个身手这般好的侍卫?” 张淮易欲哭无泪,只好将自己的猜测搬了出来:“新来的,应该是白将军派来保护静妃娘娘的。” 皇帝想到下人禀告关于白景音的事情,眉头蹙得更紧了,沉声问身边的蒋公公道:“静妃那边什么情况?” 蒋公公急忙凑上前,将太后和静妃当晚的对话跟皇帝禀告了。 皇帝俊美沉冷的脸上不知为何,竟然浮起了一抹嘲弄:“还真是怕死得紧,不仅住进冷宫避祸,还派遣了侍卫来保护,倒是比朕这个皇帝都要矜贵了。她既然不喜争宠,就让她一直在冷宫住着吧。” 说罢,不再过问景侍卫的事,大步往太和殿走去。 张淮易觉得自己无意又闯了祸:“.......”白将军!静妃娘娘!真是对不住了! 到了太和殿,太医已经候着了,检察一番,又给太后娘娘灌了解毒的汤药,直到太后娘娘悠悠转醒,太医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赶到皇帝跟前,汇报道:“禀陛下,太后娘娘所中乃是血蝠之毒,这种血蝠,乃是人为饲养的,嗜血,凶残,有体形巨大的,可撕开一个成人。这种血蝠,不会单独行动,往往都是倾巢而出的,所以依照微臣判断,这场祸事,是人为的。” 白景音回想了一下,也沉声道:“当时这些血蝠全都往太后娘娘所在的位置扑过去,难不成是太后娘娘身上,有什么催发它们的引子?” 正好此时,伺候太后娘娘的宫女,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便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众人目光俱都投了过去。 那宫女颤颤巍巍地指着从太后娘娘头上摘下来的一大朵绢花,惊恐不已道:“牡丹花里头有东西!” 皇帝闻言,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猛地抽出张淮易的佩剑,挑起那朵牡丹花便动作冷厉地砍碎了外面的绢布。 这朵花虽然不小,但是要将外面的绢布一层一层砍碎,而且动作快如闪电,可见这陛下的武功极高。 那绢布被剥开,里头竟然掉出一只死掉的,用药草熏干的小蝙蝠来。 “这蝙蝠体格不同,是经过药物浸泡晒干的,可能是蝙蝠王,所以那些蝙蝠才会攻击太后娘娘?就如同养蜂人掐断蜂王的翅膀以捕捉蜂群的道理是一样的。”太医恍然大悟道。 “这朵绢花,是怎么来的?”皇帝冷声质问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秋黄色宫装的女子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八章 迂回曲折的宫斗 此人正是最近颇为受宠的贵妃娘娘,郁秋锦。 她一张脸吓得煞白,辩解道:“陛下,这东西不是臣妾放的!之前臣妾戴了一朵芍药绢花,太后娘娘夸赞了臣妾,所以臣妾才想要亲手做一朵牡丹在寿宴上献给太后娘娘,但是这东西,真的不是臣妾放的!这绢花今天早上,臣妾就献给太后娘娘了!” 郁秋锦又慌又怕,整个人都在颤抖。 皇帝眸色冰冷,直直地盯着她,寒声道:“即便不是你亲手放的,东西是出自你宫中,必然跟你宫中下人脱不了关系,御下不严,亦当受罚!” 郁秋锦单薄的身子不断颤抖,哀求道:“陛下,真的不是臣妾,太后娘娘诉来对臣妾亲厚,臣妾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后娘娘呢?” “陛下!贵妃娘娘绝不会作出这样的事,这绢花是奴婢送过去的,出了纰漏,全是奴婢的罪过,奴婢这就以死谢罪!”郁秋锦身边一个丫鬟猛地站了起来,就往一边的柱子冲了过去。 这些奴婢,都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关键时刻,舍身护主,是她们的使命。 那丫鬟动作极快,但是并没有死成。 因为白景音的动作更快,一把将她揪住,轻飘飘地扔回到郁秋锦的身侧,淡声道:“既然不是你们家贵妃娘娘做的,寻死觅活干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不管手段再高明,只要有线索,便可以查出来。” 皇帝闻言,不由得将深冷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白景音的脸上,声音微哑:“你有办法?” 白景音看向了张统领,徐声道:“劳烦张统领命人去捉几只蝙蝠来。” 张统领不明所以,但是已经见识过白景音的本事,下意识的,竟然对她生出了几分信服的感觉。 “刚才那太医说,这些血蝠是饲养的,那么它们出动,便要听从命令。动物听从命令,一般依靠嗅觉,听觉,或者是眼睛。这里有三只蝙蝠,我们先来做个实验,这一只,去掉嗅觉。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用蜡油将蝙蝠的鼻子封上。” 她放飞了蝙蝠,蝙蝠很快在殿中逃跑了,飞到了外面去。 “这一只,去掉视觉。”白景音又用一只蝙蝠,蒙上了它的眼睛,然后放飞。 这只蝙蝠,也很快从殿中逃脱,飞到了外面。 “最后一只,我们去掉听觉。”白景音用蜡油,封住了这只蝙蝠的耳朵,然后放飞。 这只蝙蝠在殿中跌跌撞撞地飞起来,但是碰得头破血流,仍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由此可见,这些蝙蝠,是依靠听觉来辨别方位的。他们拥有嗅觉和视觉,但是听觉最为敏锐,如果真要饲养它们,肯定是要利用它们最擅长的特点作为命令。”白景音一脸从容道。 她的目光,顿在一直默不作声的一个妃子身上。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妃子是宫里头一个小透明般的存在,名叫丽嫔。 然而,她今天的装饰尤为奇特,头戴铃铛制成的花冠,手腕,脚腕,皆都带了铃铛。本是作了苗疆少女的打扮,新奇特出。今晚是太后的寿宴,各个妃子都争奇斗艳,有不少异样的装扮,这种装扮并不算最奇特的。 但是联合白景音所说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从寿宴开始,这位娘娘,就一直跟在太后娘娘的身后,她身上的铃铛响声,可以让蝙蝠知道她的位置。”白景音推测道。 “那为何她没事?蝙蝠却攻击了其他人?”皇帝不解地问道。 “那就要问这位娘娘,到底在身上熏了什么兴味了?”白景音徐徐开口道,“蝙蝠最怕的东西有二,一是强光,而是烟熏,尤其是硫磺烟。” 皇帝上前几步,果然在丽嫔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强烈的硫磺夹杂着艾草的味道。 他脸色瞬间如墨。 “你——迫害太后,构陷贵妃,是何目的?”皇帝一脚将丽嫔踹翻在地,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丽嫔被皇帝踹翻在地,连滚带爬地跪着来到皇帝身前,拽住了他的衣摆,哭道,“臣妾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陛下,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是苗疆人,熟知圈养蝙蝠之事,并且深知它们的习性。丽嫔娘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但是郁贵妃势大,竟然如此欺辱丽嫔娘娘!当日她们一同进宫,同住朝阳宫,如今她贵为贵妃,却要独占宫殿,让丽嫔娘娘搬到终日不见阳光的小殿!奴婢气不过!这些东西全是奴婢一人所为,跟丽嫔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丽嫔身边的一个婢女忽然跪了下来,慷慨陈词后,咬破了舌中毒物,当场毙命了。 “红梅!红梅!”丽嫔见贴身丫鬟死在当前,吓得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哭了起来,“我住小殿,是我自己没有本事,不得宠爱,贵妃娘娘独住一殿,本是规矩,你何苦呢?你何苦呢?” “来人,将这丫鬟扔到乱葬岗,丽嫔御下不严,罚一年俸禄,禁足半年。”皇帝寒着脸命令道。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白景音才来这大启不过短短时间,便目睹几个丫鬟的死亡。 这封建古代,还真是视人命如草芥。主子的命矜贵,那这些丫鬟,就不是人了吗?自己做的错事,缘何要丫鬟代替自己去死? 若是她犯了错,她断然不舍得让承影去死的。白景音叹气道。 “景侍卫。你是怎么熟知蝙蝠的?”正纳闷着,一边的张统领忽然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问道。 因为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学过生物啊!白景音白了他一眼,只好道:“读万卷书,知天下事。” “失敬失敬,想不到景侍卫不仅身手好,还是个读书人,对了陛下赏赐你晋升一级,为带刀侍卫,以后就守在太和殿外面了。高不高兴?意不意外?”张淮易问道。 “就这样?没点真金白银的赏赐?真是抠门。”白景音兴趣缺缺。 正要坐上步撵离开的皇帝陛下:“........”不识抬举的东西! 第九章 去特么的活春宫 不过他堂堂一国陛下,还不至于跟一个口没遮拦的侍卫计较,他冷冷收回了自己的眸光,沉声道:“摆驾朝阳宫。” 朝阳宫,正是郁秋锦的住处,他此举大家也都看得明白,郁贵妃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去安抚一番的。 哎,做皇帝,真是风流快活。白景音暗暗叹道。 此时,凌素馨所住的琳琅殿,再次传来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砸了好些东西,凌素馨依旧没有半分缓和。面色阴沉而冷厉。 陛下,竟然又去了郁秋锦的宫中你!陛下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踏足她这琳琅殿了!她这个皇贵妃,虽然暂代六宫之主,可是陛下,却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 “娘娘息怒罢。”乌嚒嚒一边默默收拾东西,一边低声劝解道。 “我怎么息怒?那个丽嫔竟然如此不中用!枉费我还让爹爹将她家中人全都拔了一级!”凌素馨气得跳脚,“本以为这次,要让那郁秋锦永不翻身的,想不到她自己栽进去了!” “陛下只是禁足她,并没有要她的命,这枚棋子,倒是还可以再用一次。”乌嚒嚒低声道。 “她都被禁足了,还能有什么用处!”凌素馨咬牙。 “主子,这你就不懂了,只需要她背锅便可。这一次,老奴定然替你除去郁秋锦这个心头大患。”乌嚒嚒神色阴测测道。 *** 夜色渐深,白景音在太和殿周边转来转去,觉得越发聊赖,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旁边的朝阳宫了。 朝阳宫? 白景音心底忽然闪过一个邪恶的想法,然后付诸行动,再次爬上了屋顶的,打算亲眼欣赏一下皇帝陛下跟郁贵妃的——活春宫! 她查探到正殿位置,然后偷偷掀开了一点点的瓦片。 那元睿明的功夫深不可测,她可得谨慎一点才是。 满怀期待第将眼睛凑近,白景音心跳加速地看着底下的情形。 此时,身姿曼妙的郁贵妃含羞带怯地上前,替皇帝宽衣解带,并且将他扶上了床。 皇帝陛下靠在枕上,郁贵妃替他温柔地按摩了头和肩膀,随后—— 郁贵妃从衣柜里头拿出熏香点燃。 哎哟喂,还点熏香,真会玩。白景音愈发兴奋。 熏香点燃了,郁贵妃又从柜子里头取出了——呃,一盒白玉棋子。 然后,皇帝就跟郁贵妃坐在炕上,你一来,我一往,下起了围棋。 白景音:“......”老子冒着生命危险爬屋顶,你们就让老子看这个?老子差这点鼻血吗??? 不,不会的,皇帝是个正常的男人,她掉下浴池的时候,已经亲手体验过了。面对郁秋锦一个娇滴滴,温柔柔的大美女,不可能只单纯的下棋的。 情趣,都是情趣。再等等。 等了半个时辰,白景音已经把原主不会的围棋学会了,而且还看出了一些门道来。 郁秋锦连输了五盘,神色有些讪讪的:“陛下,您,您就不能让一让臣妾吗?臣妾总是输,一点都没有劲儿。” 皇帝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我已经让了,不是每次都让你先下子吗?” 郁秋锦:“.......” 白景音:“.......”这该死的直男癌啊! 眼看着郁秋锦又要下错子了,白景音一个激动,将手中把玩的小瓦粒就砸到了她的手腕上! “何人!”皇帝十分敏锐,当即厉喝了一声。 白景音暗叫不好,当即瞄了一声,然后飞快地逃离了此地。 皇帝跃上屋顶,只见周遭一片静谧,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重新回到屋子中,郁秋锦宽慰道:“陛下,许只是一只夜猫,这里经常会有夜猫。” 元睿明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些日子闯进浴池地那个刺客,一张俊脸顿时黑如锅底。 “罢了,我还是回去吧,你早些休息。”元睿明罢了兴致,撩开衣袍,疾步离开。 躲在了屋檐之下挂着的白景音:“......”这就走了?她还没有看到活春宫呢! 不多时,朝阳宫恢复了静谧,白景音看着皇帝的步撵消失不见,这才带着失望,打算从屋顶上离开。 哎,又白忙一场。 然而,她刚刚要落地,却忽然看到一个神色可疑的婆子,鬼鬼祟祟地从朝阳宫中出来。 白景音多了一个心眼,不由得跟了她一路,发现她竟然进了丽嫔的偏殿中,并且将一些什么东西,偷偷埋在了花丛下。 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白景音暗自推测。 但是快到她值守了,白景音只好先折返回太和殿,继续吊儿郎当地巡逻了起来。 一夜过后,累了一天的白景音又偷天换日地回到了冷宫,并且将昨晚偷出来的蜜饯零嘴给了承影。 承影目瞪口呆:“小姐,你昨晚一夜不归,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我这功夫,你担心啥?”白景音洋洋得意道。 “我担心你动不动就打死人,惹了祸啊!最惨的还是打到半生不死那种,还得养人家一辈子。”承影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你想多了,我可不是轻易动手的人。现在我出去晃荡也有由头了,景侍卫,看到没有?”白景音晃了晃自己的一身侍卫衣裳,愈发得瑟。 承影对这个主子已经绝望了,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啃起白景音带回来的瓜子来。 想当初,夫人为了让主子顺利争宠,磨练了自己一身的本事,解毒,调香,制药,女工,可是现在,却屈在冷宫,每天只能种花读书——真是浪费了她一身的好本事! 她对不起夫人啊! 正自艾自怜,门外忽然响起了送饭嚒嚒的声音:“承影姑娘,你们的饭菜来了。” 一听有吃的,承影跑得比兔子还快,急忙走了出去,从门缝处接过了食盒。 一打开,里头竟然只有两个馒头! 承影一张脸垮了下来,道:“嚒嚒,这也太过分了吧,你们吃些肉就罢了,怎么菜都全吃了,竟然只有两个馒头?” 那嚒嚒辩解道:“承影姑娘,你这可冤枉我了,平日我是偷吃了一些,但今日绝对没有!今天郁贵妃突然发了恶疾,月信不止,像是中毒,陛下严令查处御膳房所有人,今天皇宫里头,人人都只有一个馒头。 第十章 深夜探查 “唉。”承影叹了口气,几度伸手欲接下,可瞧见那光洁的盘中只有两枚馒头,难免有些可怜了。 “承影,接下吧,馒头垫垫也算顶饿。”白景音侧目,吃食上她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前些日子她才吃了那堆山珍海味,正觉得乏腻,清淡点也无妨。 只是她倒是更在意嚒嚒所说的另一番话。 “嚒嚒,你刚刚说,郁贵妃突发恶疾,是怎么回事?” 承影接下盘子,眼神顺着白景音看向嚒嚒。 嚒嚒微微一愣,忙回答道:“静妃娘娘,这件事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那郁贵妃昨夜便突发恶疾,原本只是以为普通月信,没想到直到今日早晨,月信依旧不止,陛下听闻此事,这才命人彻查。” 白景音听着,倒忽然想起昨夜回来时看见的一名老婆子,那老婆子神色慌张,又是鬼鬼祟祟地从郁贵妃宫中出现,这第二日便出现这等事。 恐怕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才对。 “小姐?”见白景音不说话,承影捧着两枚馒头,忍不住唤了一声。 白景音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多谢嚒嚒。” 她转身,朝承影道:“承影,前些日子太后送来的米食还有一些,你去熬了,嚒嚒也留下一起吃吧。” “多谢娘娘!”嚒嚒十分感动,但也知道静妃只是好意,并非诚心邀约,她也是识趣的,犹豫片刻道:“只是老奴还有事要回奏太后娘娘,就不打扰静妃娘娘用餐了。” “嗯,嚒嚒快去吧。”白景音微微点头,她也只是客气一句,没打算真要留。 嚒嚒已经退下,承影端着两个馒头,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看着白景音。 “小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吃食?” 白景音的心绪早就已经不在馒头上了,她现在倒是对昨晚出现的那名老婆子有些上心。 她看了眼天色,抬手,轻轻挥了挥,道:“承影,我不饿,你先去吃饭吧。” “可是小姐…… ”哪里有奴婢吃饭饿着小姐的道理,承影摇摇头。 白景音道:“我真的不饿,承影今晚你不必伺候我了,吃了饭就早些歇息吧。” 这话一出,承影倒是猜到了一点,她忙说道:“小姐,难道您又要……” “莫要再多问。”白景音觉得有些烦躁,前世她孤身一人,要做什么,也没有这么多解释的话。 她侧头,瞧见承影委屈的神色,心中微微动容。 她将声音柔下几分,缓缓道:“承影,放心,你家小姐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 说罢,她还将手放在承影的脑袋上,在这冷宫里,只有承影与她相依为命,前世无人惦记倒是无所谓,但这一世,她定不服承影。 “那,小姐,您一定要小心。” 对于白景音突如其来的抚摸,承影心中一暖,更下定决心誓死跟随她家小姐。 “嗯。”白景音轻轻点头,见承影已经进了厨房。 她望着微弱的夕阳,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等天色暗下来,那老婆子一定有什么秘密,与其让她在这里安静呆着,不如主动出击。 她倒要去看看,这郁贵妃府上究竟发生了何时。 天色渐晚,月光朦胧,冷风轻抚,今夜注定有些不太平静。 白景音夜观天象,察觉今晚有可能会落雨,几番思索之后,她还是决定穿上一身夜行衣。 既然是去暗中调查,自然不适合穿那件侍卫服了。 估摸着离落雨还有一阵,白景音穿好衣服,悄咪咪地打开房门,从旁边的墙上一跃而下。 黑色的夜行衣与朦胧的天色混为一谈,她逐渐消失在漆黑的街角。 凭借之前记的路,白景音很顺利便来到了郁贵妃的殿中。 深夜,殿中并无人声,门口也只有寥寥的几个侍卫,大多都在打盹。 白景音跃过侍卫,进入偏殿,里面倒也是十分平静。 这么安静?难道今晚没人前来? 白景音正疑惑,却看见偏殿的小门处忽然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来。 那身影鬼鬼祟祟,一双眼珠子左右查看,看了半晌,似乎是确定了没有人,这才抬脚往里面走。 卧在房梁上的白景音与夜色混为一谈,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但她却是清清楚楚瞧见,那身影,正是前日见过的那名老婆子。 白景音仔细盯着她,瞧见她畏首畏尾地走到偏殿楼台下的花坛边,她在怀中上下摸索,许久之后,掏出一包白色纸巾。 那老婆子将纸巾打开,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洒在花朵下面。 一切完成,老婆子脸上忽然挂上一抹奇怪的笑,接着便左右查看,确定无人看到后,这才离开。 这一切被白景音尽收眼底。 她猜的果然没错! 这件事果然与这老婆子有关联,只是不知道她拿出的那包药粉,撒在花朵上的究竟是什么? 这,白景音倒是不知道了。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安静的可怕,她悄悄从房梁上跃下,蹑手蹑脚地挪动到刚刚老婆子撒药粉的位置。 她正欲弯腰查看,忽然想起那老婆子用手掩着鼻子,心中一惊,也忙用手遮掩。 另一只手拉开半截花朵,下面的土壤上,一层细白的药粉闪闪发亮。 她自然是不懂药理的,但就算是用脚猜她也猜得到这东西与郁贵妃月信不稳一事脱不了干系。 看来,要确定这些东西是什么,还得让承影跟着自己过来了。 想到这里,白景音收回手,趁着夜色还深,她打算今夜便将承影叫来一探究竟。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转身,下一秒,一柄锋利的刀刃出现在她眼前。 “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听得此音,白景音长舒了口气,见周围并无人冲出来,可见只有这个侍卫发现了她。 白景音缓缓回头,果不其然身后站着的正是前日刚见过的禁军统领张淮易。 “你……你是!” 看见那双熟悉的眸,张淮易心中一惊,叫苦不迭,怎么又是这个姑奶奶?! 他这动静闹出来,周围忽然涌出一杆侍卫来。 张淮易眼疾手快,脱下制服一把甩在白景音身上。 领头侍卫见是衣衫不整的张统领,身侧还站着一个身着制服的清秀小生,脸颊微红,连忙跪下,道:“张统领,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一章 借娘娘婢女一用 张统领哪里不晓得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侠士手持他的把柄,他也不敢造次。 他心里已经气得要吐血了,但面上还是冷淡的。 “无事,本统领在指导新人习武,你们退下吧。” “是。”这些人虽然奇怪,但也不敢胡说什么,忙退下了。 白景音松了口气,这张统领还算是识相的,知道保护她,只是既然张统领在这儿,怎的刚刚那老婆子闯进来他却浑然不知? 疑惑之余,白景音也这么问了。 “张统领,你既然看到我来,那在我之前,可有人进来?!” 张统领听得此话,心中微微一惊,忙低声道:“还请侠士跟我来。” 也就是说张统领确实知道些什么了,白景音倒也没有多少疑虑,跟着张统领来到围墙外面。 “侠士,您怎么会在此处?” 无人街角,张统领反倒是绕开了话题,白景音眼中划过一道精光,也就回答道:“闲来无事,随处转转,只是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知张统领是否看见。” 张统领自知今天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了,暂不明确此人身份,又有把柄在这人手中,更要紧的是他还打不过人家…… 思来想去,他只能据实相告。 “是这样的,侠士,我奉旨在此处探查,倒确实瞧见一名老妇前来,只是并未打草惊蛇。” 并未打草惊蛇? 这话倒像是在提醒白景音一般,她不是愚笨之人,只片刻便猜出张统领知道那些侍卫会冲进来,所以冲出来想要查清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自己是他的冤大头,这才碰巧算搭救了她。 “原来是这样。”白景音暗暗点头,将身上衣服脱下,递给张统领,双手行礼,“多谢统领搭救。” 张统领倒有些惊讶,接过衣服,心中也是一暖,这人虽有荒唐之举,但也还是明事理的。 “只是统领,那老妇的身份你可查清?”白景音又问,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 张统领摇头,脸上也有了些为难之色,“尚未,属下对下毒之事完全不通,所以……” 白景音心中一喜,“既是不通,不如请精通药理之学人前来,方可解张统领疑惑。”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统领露出惊讶之色,忙道:“还请侠士指条明路。” 白景音神秘一笑,踮着脚凑近几分。 忽然这样近的距离,张统领只觉得面红耳赤,他咽了一口唾液,强行站住身体。 只听得侠士的声音中带了些许娇柔,不知是不是他听错了…… “本侠士听说,冷宫中那位静妃身边可是有个精通药理的婢女,张统领不妨前去,正好解了统领的燃眉之急。” 白景音说罢,心里却忍不住笑出来,遇见张统领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若是她一个人以这样的身份带着承影过来,难免给她白景音的身份添麻烦。 到时候别说是揭穿了,就算是真的查出那真是毒,恐怕到头来这盆脏水还是要泼到她头上来。 既然这张统领是奉旨前来,且不管他奉谁的旨,到底也只有那两个人。 也就是说那两人早就对郁贵妃月信不稳一事,起了疑心,暗中调查?怕惊动人? 也就是说这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连下旨的两位也无法惊动的。 倒不如她做个顺水人情,正巧这张统领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她也不怕张统领猜出什么来。 张统领听见此话,虽有疑惑,但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 “侠士,只是冷宫中的人乃是静妃娘娘,我不知道静妃娘娘是否会允准…… ”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白景音眼眸清亮,微笑着看着张统领。 “也是。”张统领点点头,连忙低头,双手行礼,“多谢侠士提醒。” 他话音落了半晌,未见眼前人答复,微微抬头,却见眼前之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挠挠头,穿好衣服,持剑,径直奔向冷宫。 白景音早就回冷宫等着了,她连衣服都懒得换,慵懒地躺在床上,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果然,不多时,她便听见门外传来张统领的声音。 承影常年浅眠,听见动静便起身前去开门。 “张统领,您怎么深夜过来了?” “属下冒昧,惊动静妃娘娘,实属抱歉。”张统领立在门外,不卑不吭地低着头。 承影更加疑惑,“张统领,莫不是我家娘娘被诬陷一事有了眉目?” 张统领摇头。 屋内,白景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床榻起身,应声道:“承影,是谁啊?” “回静妃娘娘,是张统领。”承影听到白景音的声音,忙行礼应道。 “哦?”白景音声音慵懒,仿佛刚睡醒一般,“张统领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她憋着笑,若不是周围宁静,她怕是要笑出声来。 “属下想,借娘娘婢女承影一用。”张统领低着头,迟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他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借我?”承影疑惑地回过头,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新奇事? “哦,承影,你随张统领前去便是。”白景音的声音从房门内传出,更为宁静的气氛平添了一份清冷。 “娘娘不问为何?”张统领甚是疑惑,他这深夜前来还是冷宫借婢女,这静妃娘娘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白景音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张统领还真是呆萌,也得亏遇见的是他,若是旁人,恐怕麻烦更多了。 “不必,本宫已是废妃,承蒙张统领不嫌弃,要借本宫的婢女,本宫对张统领自然是放心的。”白景音压着声音,强行将笑意压下,“承影,你且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是。”她家小姐已经发话,承影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统领更是心存感激,本以为会困难重重,没想到静妃娘娘对自己竟然如此信任。 他连忙双手行礼,道:“多谢静妃娘娘。” 屋内恢复一片寂静。 承影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 张统领似乎是看透了承影在担心什么,便主动说道:“承影小姐,您不用担心,属下已经暗中吩咐人在此处守候。” 对于精通药理的女子,张统领自是十分佩服的,所以对承影也是十分尊重。 “谢谢。”承影点点头,这才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不必谢我 门外两个脚步声已经走远,白景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张统领还真是呆萌可爱。 她重新蒙上面纱,眼眸一转,满是一片清亮。 既然那边已经开始了,那她这里自然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她蹑手蹑脚地拉开门,翻过墙,融入夜色之中。 “好疼啊…… 春香,本宫疼……” 深夜,郁贵妃的殿中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惊动了门口候着的侍女,忙冲了进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了!”春香哪里懂得这些知识,眼见郁贵妃下体蹿红,一时间急得忘记叫人。 床榻之上,郁贵妃脸色苍白,娇艳的红唇也带上了点点惨色。 “娘娘,您先抱着这个汤婆子,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春香急得团团转,忙拿起一旁的汤婆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郁贵妃的小腹上。 刚准备转身离开,手臂却被拉住。 “别!”郁贵妃忽然睁开眼,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道:“别去…… ” 她已经有些气若游丝,浑身脱了力,显然是失血过多。 “可是娘娘,您这番疼下去,这可如何是好啊!”春香一时心急,眼泪唰唰地往下落,恨不得自己代替娘娘受这番罪! “别去……白日,本宫这等污秽之症便已经脏了圣上的耳朵,若是再外传,以后让本宫有何等颜面再去面见圣上。” “可是……”春香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不忍心看床榻上虚弱的主子。 郁贵妃扶着汤婆子,上下揉搓着小腹,热水滚烫,似乎疼痛也减弱了不少。 她勉强睁开眼,道:“你且出去吧,这汤婆子烫的本宫好生舒服,你记得换热水即可。” “是。”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娘娘心意已决,春香红着眼出去了。 房梁之上,白景音听得主仆二人的对话,对郁贵妃更是有些心疼。 好一个坚强的女子,只是这种时候还这般要强,实在是有些愚蠢。 估摸着张统领和承影快要来临,白景音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瓦片,纵身跳入郁贵妃的寝殿。 这番动静虽大,但郁贵妃已经昏迷,听得倒是不太真切。 白景音虽然早有准备,只是看见床榻之上虚弱的女子时,她更是心生怜悯。 “是……谁?!”郁贵妃已经好转许多,听得宫中异动,便睁开眼,疑惑问道。 “嘘。”白景音靠近几步,她身着黑色长服,模样更偏男子装扮,忙走上前,一手捂住郁贵妃的口鼻。 郁贵妃瞪大双眼,惊慌失措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他的手在她的鼻息上抚过,她心中微微一惊,这手这般柔滑,不像寻常男人的手,倒像是女人…… 白景音不管那么多,连忙凑近几分,表明来意。 “我不是来害你的,你别说话,我且告诉你,你月信不稳,乃是中了毒。” 郁贵妃听闻,更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景音。 白景音见她这幅表情,已然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语,便松开手,道:“方才我见你殿里有个老婆子往你那门前撒了些白-粉,便猜出一二。” 见郁贵妃不说话,白景音接着说道:“本来我将此事告知你便可,只是你现在虚弱至此,若是强行做主自己前去禀明圣上,害你的人势必不会让你得逞。” “那,我该怎么办?”面对这名陌生人,郁贵妃的担忧已经下降了一半,她今日就有所怀疑,她向来月信稳定,怎的这次竟然来势凶猛。 只是这男子的话却让她更加紧张起来了,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深宫之中。 隔着面纱,白景音露出一抹笑意,这郁贵妃倒是明白人,她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她哑着声音道:“等下张统领会带人前来,你且交代你的侍卫不要出现,待张统领调查过后,你再前去禀报,届时张统领自然会在暗处为你说话,你方可揪出幕后真凶,解除燃眉之急。” 郁贵妃自然听明白了,忙用尽全力点头,对于眼前的蒙面人,更是疑惑了。 “多谢侠士赐教,还请问侠士遵命,小女子必定报来日之德。” 小女子? 白景音眼皮突跳,怎的都是一朝贵妃了还用小女子称呼,难不成这贵妃娘娘只是冠了名头,陛下尚未临幸? 不管那么多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白景音只想尽快离开。 她微微低头,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虽隔着面纱,这笑意却落在了眼底。 “不用谢我,我叫雷锋。” 说罢,她越过房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郁贵妃口中呢喃,“雷……锋…… ” 下一刻,她忽然有些无奈,忙唤了一声:“春香!” 门外,侍女急忙冲了进来。 “娘娘,可还是疼?” 郁贵妃轻轻摇头,嘴角也挂上了浅淡的笑意,“你去找些人来,本宫这房梁上窜了只耗子,把本宫的房梁钻了个洞。” “啊?”春香一脸疑惑,抬头便看见朗朗星空,这哪里是耗子…… 娘娘不解释,她也不敢问,只是低着头应道:“是。” 郁贵妃神色一转,一改之前的娇弱,冷声道:“让侍卫尽数散去,张统领前来不必派人迎接,也不许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是。”春香忙点头,虽是疑惑,但也不敢多言。 一路走来,倒没碰到什么阻碍,张统领带着承影走了后门。 虽然疑惑这宫殿的人都去了哪儿,但还是眼前的事情最为重要。 “承影姑娘,你且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张统领带着承影来到那老婆子撒药粉的地方,拨开花瓣,一丝细细的银粉从上面洒落。 承影蹲下身,刚一瞧见,便急忙掩住口鼻,她伸手,捏了一点查看。 过了半晌,她忽然神情大变。 “承影姑娘,这有何不妥?”张统领甚是疑惑,也学着承影的样子掩住口鼻,沉声问道。 “这是…… ”承影忽然抬头,凑在张统领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张统领脸色一变,忙说道:“多谢承影姑娘,在下先去复命,劳烦姑娘自己回去了。” “快去吧。”承影点头。 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三章 好一个一石二鸟 白景音已经回宫,她懒散地半躺在床榻上,有些无聊地玩弄着袖子。 古人这衣服设计的还真是巧妙,虽说行动有些不便,但袖袋的设计真是让她这个特种兵都暗自称奇。 衣衫华丽,上有各种隐秘袋设计,放东西更为方便,只是这衣服太长了,裙摆还都是拖地的,这还真是严重影响她行动。 相反张统领那身侍卫服就好很多,只是不知道这古代的军装是什么模样的,她忽然有点想见见了。 正思索着,白景音听到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便知是承影回来了。 她有些匆忙地站起身,又觉得自己这样激动不好,有些懊恼地坐在床上。 不多时,承影的声音响起。 “小姐,奴婢回来了。” 承影的声音放的很低,似乎离门很近,仿佛是怕被别人听到什么一样。 怕什么白景音心知肚明,她也有一堆问题想问,忙应声道:“快进来!” 这声音里带了些许仓促,承影四下看了看,忙拉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看见白景音身着黑衣,满脸期待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承影无奈笑了笑,一下便猜出了小姐晚上干嘛去了,她行了个礼,还没直起身,就听见白景音焦急的声音响起来。 “快说说,那是什么毒?!” 承影直起身,暗自叹了口气,略有些委屈道:“原来小姐早就知道张统领叫奴婢前去做什么了,小姐蛮得真好,都不告诉承影……” 自己身边的丫鬟什么样白景音心中清楚,承影是聪慧人,一点就透,她也没想蛮,这不是为了演戏更加逼真嘛! 她挠挠头,有些抱歉道:“承影莫要怪罪了,你家小姐这不是为了不让张统领看出端倪嘛!” 她要是直接告知承影事情缘由,张统领又那样聪明,保不准承影会露出什么破绽来,论演戏,她还是觉得自己更加精湛一点! 嗯!就是这样! 白景音自信地扬了扬眉,瞧见承影嘟囔着嘴,道:“小姐下次做戏要做全套,万一张统领跟奴婢一起回来了呢?” “知道啦知道啦!嘿嘿。”白景音挠挠头,她这不是自信嘛! “别岔开话题!”白景音急忙道:“承影,快说说,那到底是不是毒,又是什么毒?” 承影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道:“小姐,那是无色散。” “无色散?”光听名字,白景音倒是知道那确实是没有颜色的,只是这种东西,她一个现代人都没听说过,这成分…… “是。”承影点头,接着道:“那无色散平时倒是没什么,它那里面的成分也比较单一,如果要想使人中毒,必须得让人服用下去。” “服用?!”白景音惊声道,那粉都掉地上了还能服用?! “小姐,您先别急,容奴婢说完,除了服用,无色散更需要一味药引,才能奏效。”说到这里,承影忽然凑近几分,道:“那药引便是红花……” “小姐,红花乃有破淤除肿之效,更有活血化淤的功能,所以这一味药引必不可少。” 说完,白景音陷入了沉思,她前几日倒是听说郁贵妃最近心情郁郁寡欢,经常容易失眠梦差。 “承影,失眠的人,服用的药物里是否掺有红花?” 承影略微思索一番,点头道:“是,失眠的人倒是可以服用人参百岁酒,即与红参、熟地黄、玉竹、制首乌等药物搭配泡制而成的药酒。” “哦。”白景音点点头,那这红花倒是解释通了,只是那无色散又是怎么让郁贵妃服用下去的? 白景音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半晌,承影乖巧立在一旁,小姐不说话,她也没开口。 沉思半晌,白景音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那日她去偷看春宫图时,路过药粉那处,她仿佛记得当时有个宫女将一盘瓜子洒在了地上。 而洒落的那处恰巧是药粉散落之地。 那盘瓜子,她记得仿佛出现在了郁贵妃与陛下下棋时,身侧的桌子上! 想到这里,她急忙又问,“承影,这药粉男子吃了会如何?” 承影没想到白景音会这样问,忙说道:“小姐,之所以叫无色散,正是因为它没什么作用,只有红花才是药引,服用后一个时辰内再服用红花,才会导致中毒!” “那你刚刚探查时为何掩着口鼻?” 小姐果然去偷偷调查了,承影心中无奈,道:“小姐,探药之前掩口鼻才是安全之策啊!” “哦。”白景音点点头,她倒是忘了,以前那些研究人员去研究室的时候也都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瓜子…… 那日陛下亲临,想必郁贵妃也是十分激动的,为讨好陛下,郁贵妃自然是亲力亲为,嗑瓜子这种事情肯定是她亲自来,那些贼人也正是猜中了郁贵妃定会这么做,这才想到了这条毒计! 这一连串下来,白景音都忍不住感叹,背后这人心思竟然如此缜密,条条框框,盘丝剥缕,连她都差点儿没看出来,更别提心机不深的郁贵妃了。 只是那个宫女…… 白景音皱紧眉头,仔细回想着,眼前浮现出那日的画面。 “秋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将瓜子洒落了!” “快捡起来!” 秋琴……那宫女名叫秋琴?! 她怎么觉得这个秋琴名字有点熟悉? 白景音沉了沉眸,问道:“承影,你可认识一个叫秋琴的宫女?” “秋琴?”承影睁大双眼,“小姐,那不是之前服侍过您的嘛?!您忘了?先前您被打入冷宫,底下的宫女都被尽数散走了一批,只留下承影一人啊!” 服侍过她?! 完了! 白景音心中一震,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凌厉。 好一番计谋! 真没想到,后宫中人,心机竟然如此深,这转头来,倒是查到了她自己头上了?! 她微微抬头,看着天色,这会儿,张统领应该已经向上头禀明了,郁贵妃也马上就要动身。 若是没有她今晚这番折腾,郁贵妃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追查起来,却是她白景音的宫女下的毒。 好一个一石二鸟! 第十四章 小姐我们怎么办?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 张统领跪在地上,低着头,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御书房内,元睿明淡淡扫视一眼,身侧的公公立马会意,朝外面喊道:“宣太医觐见!” 片刻,一名长胡子老者提着药箱从外面走来,跪在地上。 “微臣参见陛下。” 元睿明没说话,只是冷冷一瞥,身侧公公心领神会,立刻问道:“李太医,杂家近日有些难眠,听闻民间有一偏方,以人参百岁酒掺杂无色散方可安眠,不知是否灵验?” 话音刚落,李太医急忙跪下,忙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哦?”公公尾音拖长,眉峰微微扬起,故作不解道:“这是为何?” 李太医急忙低头,道:“那人参百岁酒倒是治疗失眠的好东西,只是那里面有一味红花,那红花单服确实没什么,只是万万不能与无色散掺杂啊!” “为何?”公公吱吖的声音异常难听,仿佛鹅叫一般,只是没人敢说什么。 李太医一听这话立马明白这件事情与郁贵妃近来之事有关,忙说道:“以无色散来讲,红花乃是药引,男子服用倒没什么,只是一旦女子将两味掺杂则会……月信不止最终失血身亡……” “哦,有劳李太医了。”公公点点头,示意李太医出去,又忙看向元睿明。 李太医自然是懂的,话已经说完,便急忙退下了。 “陛下。”公公微微弯腰,朝元睿明行了个礼。 一旁跪着的张统领听到这话,心中对承影更加钦佩,一介女子竟精通药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刚开始听到时,他还有些怀疑,现下更是万分敬佩。 元睿明自然是在张统领说完此话后便已经明了一切,想起那日郁贵妃亲自剥了瓜子给自己,临走时又当着他的面服下汤药,想必药引也是在那汤药之中的。 只是这背后是否有人动了手脚,而张统领一介武夫,没有太医陪伴,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元睿明冷下眼,瞥着张统领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张统领自知这件事情瞒不过陛下,便将早就准备好的措辞尽数说出,“回陛下,当时时间紧迫,臣并未禀明,是去借了静妃娘娘身边的承影姑娘,这才调查清楚的。” “哦?”元睿明眸中划过一道趣意,静妃?一直默默无闻的人身边竟然还有这等聪慧之人。 想到这里,元睿明对白景音忽然多了分好奇,他问道:“那静妃可有多说什么?” “没有。”张统领心下一惊,听到陛下称呼静妃娘娘这四个字,心中着实捏了把汗,“静妃娘娘着实信任属下,并没有多问,便让承影跟随属下出来了。” “这样啊……”元睿明的眸子已经挂上了满满的趣意,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跟静妃牵扯上了,这还真是有趣。 他刚准备说话,便听到门外传来奴才的禀报声。 “报——” 奴才匆匆走来,朝元睿明跪下,道:“启禀陛下,郁贵妃宫中的贴身婢女春香求见陛下。” 刚平添了几分趣意的元睿明听见此话,一下子便猜出了来者的目的,眼眸冷了下来,淡淡道:“让她进来。” “是。” 冷宫。 白景音此刻坐在床边,前前后后仔细思索着。 夜已深,承影早就没有了困意,乖巧地站在一边,没有白景音的话也不敢擅自离开。 白景音看向窗外,思索着这一切,这一盘盘下来,不仅将下毒之人洗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将所有脏水全都泼到了她身上。 那么这件事情必定跟凌素馨脱不了干系,这么想让她死的人,除了凌素馨,白景音暂时还想不到别人。 只是现在查了这么多竟然查到了她身上,白景音眼眸微冷,这样下去,这一局必定是死棋。 可能她自己也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蒙受冤屈,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就算她是真无辜,两件事情一旦叠加,凌素馨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至她于死地,到时候就算太后帮她说上两句,也救不了她。 白景音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这后宫中的事就没有断过的时候呢?! 她无害人之意,别人却想要她的命。 冷宫外,传来一阵急速脚步声。 承影是最先听到这声音的,加上刚刚和白景音的谈话,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外面来人。 见白景音没有反应,承影顿时有些急了。 “小姐,他们来了!” 白景音回过神来,确实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大批人马,她心中冷笑,来的如此之快,看来这事情已经惊动凌素馨了。 “小姐,我们要怎么办?!秋琴以前在我们宫里待过,这下陛下一定会以为是我们在背后下的毒!”承影慌不择已,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焦急地看着白景音。 但看到白景音一脸沉着的模样,不知为何,承影的心一下子也平静下来。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白景音却越发冷静。 那宫女在她宫中待过,这是一步死棋,必须得另寻他路。 那么,那个老婆子呢? 那个撒药之人又是何人? 门外脚步声已经停下,“轰——” 冷宫大门被生生踹开,承影慌张不已,拉着白景音的袖子,不知所措。 “小姐,我们怎么办?!” 就在此刻,白景音忽然觉得脑子生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点点对话来。 “静妃娘娘,既然喜欢妾身这不中用的奴才不妨收了去。” “……” “秋琴,你今后便跟着静妃娘娘吧。” 是谁?! 头痛欲裂,身侧,承影焦急地声音如同幻影一般,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没人吗?肯定还在睡!你,上去敲门,请静妃娘娘出来!” 门外,领头太监恶狠狠地瞧了一眼白景音的寝殿,朝旁边人吩咐道。 “是。” “小姐,小姐?!” 吵死了! 白景音头快要炸掉了,她拼命想要看清楚脑海中说话那人究竟是谁,可始终差了一点。 她是谁……白景音给力点啊! “叩叩叩——” “静妃娘娘,陛下请您过去。” 还差一点! 白景音强忍着头痛,接受着这点已经抛到脑后许久的记忆。 终于,在门外侍卫们即将要冲进来之时,她终于看见那人的脸。 那柔弱多姿,粉群飘然的。 丽嫔娘娘! 第十五章 好戏开始了 “小姐!”承影大吼一声,急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白景音被这声响拉回现实,她伸手掏掏耳朵,眸中带了几分凌厉。 只是凌厉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片柔和,她柔下声,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呢喃一声:“嘘,别急。” 她嘴角挂上淡淡笑意,神色也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这声音似乎带有魔力,正要落泪的承影看见白景音的表情,忽然觉得十分安心。 白景音起身,整理衣袖,幸好刚刚被承影拉着换了身衣服,不然这会儿可真是来不及了。 “小姐?” 承影被白景音的动静吓了一跳,有些错愕。 “走吧。”白景音伸手摸了摸承影的脑袋,嘴角的笑意十分柔和,而话语却带了几分讥讽,“好戏开始了!” “啊?”承影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便看到白景音往门外走去,她也急忙跟了上去。 “静妃娘娘真是好生难请啊!”门外,领头太监看到白景音主动出来,略微有些惊讶,只是嘴角更是冷笑起来。 还敢出来,找死吗? “公公该不会连本宫穿衣的机会都不给吧?”白景音讥笑道,面容更加不屑。 这话落进公公耳朵,他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他身旁站着的小太监知道这是耀武扬威的好时候,为了讨主公公欢心,忙站出来,朝白景音道:“住了冷宫还称本宫,没赏你自尽已经算好的了!”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送死的? 白景音冷冷瞥了一眼,道:“本宫住这冷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不知道外面之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太监说话了?” “你……”小太监气的脸色涨红,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都住冷宫了,还这么不安分!” “是吗?”白景音神色一凛,冷声道:“陛下何曾废妃?本宫依旧是静妃——” 她话锋一转,眼眸中多了几分调笑,“怎么?你也想做陛下的主?” “这……”小太监被这话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静妃娘娘说笑了。”主太监朝旁边瞪了一眼,接着说道:“我等奴才怎敢做陛下的主。” 白景音没说话,站在台子上,睥睨着这些奴才,前世特种兵的气质瞬间散发,俯瞰万物,冷气逼人,不可直视。 主公公微微低头,他气势汹汹的来,哪里能想到静妃娘娘有如此气质。 这等眼神,让他竟然不敢直视…… 白景音冷眼看着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若不是这些人今天太过嚣张,她才懒得计较那么多,只是该强硬的时候强硬,她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前面带路吧。”白景音清冷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空荡的院子里,“别让陛下等急了。” 主公公也不敢再小瞧了这位娘娘,立马低头应了一声。 “是。” 白景音跟在后面,忽然感觉袖子被拉了几下。 她微微回头,却看见承影红着脸,一脸爱慕地看着她,小声嘀咕道:“小姐,你刚刚太帅了!” 白景音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浅笑,她微微回头,手指放在唇边。 “嘘。” 承影立马学这样子,仿佛怕被周围人看到一般,朝白景音嘘了两声。 白景音回过头,心中忍不住笑起来。 哼!帅?! 本小姐这是飒!英姿飒爽的飒!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御书房,到了门口,主公公便回过头来,再没有刚刚的狠辣,一改恭敬道:“娘娘,您请。” 白景音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里面走去,承影跟在身后,面容也平静下来。 她来到屋里,瞧见里面一群人,郁贵妃脸色苍白,正坐在前方椅子上,对面正是凌素馨。 而台下跪着的则是哭哭啼啼的秋琴,张统领静静立在一侧。 前面有些慵懒坐着的正是元睿明,此刻元睿明正一脸趣意的看着她。 御书房内比较大,烛光刺眼,元睿明的样貌有些模糊,白景音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那人似乎在瞧她。 见她来,大家的表情也都变了变。 白景音携承影,朝元睿明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臣妾参见陛下。” 元睿明没让她起来,白景音倒是也猜出了事情到了哪个地步,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她还未做声,便听到凌素馨得意的声音响起。 “陛下,秋琴之前就是从静妃宫中出来的,一定是静妃在暗中下毒,意图谋害郁妹妹,陛下一定要彻查,还郁妹妹一个公道!”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只是在这没人说话的时候讲出来,倒是有些震耳。 郁贵妃听的此话,朝凌素馨露出一抹浅笑,只是这笑容多了几分生疏。 白景音低着头,眼中划过一道不屑,果然来势凶猛。 “秋琴,还不将背后主谋供出来!”凌素馨恶狠狠道。 好语句啊!白景音赞叹一句,直接就背后主谋了?这不是明摆着直接说她是凶手了吗? 白景音哪里是吃素的,本身她也是有备而来,她微微抬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凌素馨,道:“凌姐姐,陛下还未发话,凌姐姐是否过于焦急了?” 她不开口不要紧,这一开口,郁贵妃和张统领的神色同时变了变。 元睿明更是觉得这静妃有趣,此前他怎么没发现,静妃这番懂规矩? 她这一招借力打力,又将话锋引到了凌素馨身上。 凌素馨有些尴尬,狠狠瞪了一眼白景音,“静妃,你指使秋琴暗中给郁妹妹下毒,你还在这里装蒜!” 果然,人一上头,说出的话就容易不过脑子吗? 这凌素馨当真是愚蠢的?怎得陛下都让她过来了,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是早已敲定,凭她已经入住冷宫,陛下直接下旨赐死即可,又怎么会让她亲自前来,而且,就算她真是犯了死罪,该说话的也是陛下,她一个贵妃在这里吆喝什么?! 她懒得跟这种人吵,只会降低她的智商。 白景音没说话,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接下文,凌素馨仿佛也注意到了自己多嘴了,忙跪在地上,低头到:“陛下恕罪,臣妾只是看郁妹妹受苦了,这才没忍住。” 第十六章 颠倒黑白 元睿明也没说话,一双眼睛倒是落在眼前的茶杯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场的人也都不敢说话,凌素馨跪在地上,只觉得十分尴尬。 白景音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只是心中也颇有些疑惑。 今日见到这凌素馨竟然是这么没脑子的,那这一连串事情究竟是不是出自凌素馨之手? 她怎么觉得,这凌素馨,不那么简单呢? 难道是装出来的? 她偷偷侧了侧头,瞄了一眼凌素馨,瞧见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当真是害怕陛下责罚,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难不成还是真的…… 白景音忽然觉得,这背后莫不是还有其他人,那些人觉得她好欺负,便都纷纷前来,将所有的事情都扣在她头上? 难道她这敌人除了凌素馨,还有别的? 白景音转过头来,低头沉思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行为倒是直接落进了元睿明眼中。 此刻,台上坐着的元睿明目光中划过一道趣意,淡淡徘徊在白景音身上,更有些难以置信。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这丫头的某些行为都让他更加感觉好奇了呢? 元睿明没打算说话,倒是郁贵妃开口道:“陛下,凌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担心臣妾,请您不要责怪她。” 白景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这话中的生疏尤其明显,而且在这种时候,陛下又怎么会去责怪凌素馨,只不过是找个人给个台阶下罢了。 “是啊,臣妾只是担心郁妹妹,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陛下明鉴。” 有郁贵妃帮自己说话,凌素馨的眼神看过去,瞬间多了几分感激,忙低头唯唯诺诺道。 白景音看见凌素馨这幅样子,更加肯定她这身体原主人背后绝对不止凌素馨一个死对头。 就按照今天看这凌素馨这种智商,在宫斗剧中肯定活不到最后的,除非身边有个异常聪明伶俐的奴才。 想到这里,白景音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朝旁边看去,凌素馨椅子后面的一名老妇模样精神,正紧紧盯着她。 她和这老妇恰巧四目相对,忽然,白景音觉得这眼神有些狠辣,对上这目光,她忽然全身布上了寒意。 她前世是特种兵,这里的人不管怎么威胁,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可是在对着这老妇的眼神时,她竟然有些害怕。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两人对视良久,她匆忙低下了头。 心中更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个老妇,怕是……不简单啊! 元睿明淡淡瞥了一眼身侧的太监,太监立马会意,忙说道:“皇贵妃娘娘,陛下怎么会怪罪您呢,您先起来吧。” 再傻的人都能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凌素馨忙点头,站起身来。 白景音还没打算说话,便听见那公公又说:“秋琴,这静妃娘娘刚来,你刚刚说的话,静妃娘娘都没听到,你且当着静妃娘娘的面再说一次吧。” 公公这话说完,白景音颤了颤身体,静妃娘娘?! 还是这皇上身边的人这样称呼她?她这都已经入冷宫了,这皇上还用这样的称呼,难不成,皇上对她…… 白景音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只是那桌案上烛火明亮,又正是晚上时分,究竟怎么,白景音倒是看不出来,她也只能隐约瞧见那烛火后面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那股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再看凌素馨,果然是一脸恶狠狠地样子。 今天这静妃娘娘的称呼一下来,在场的所有人神色都变了变。 这话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提醒一旁的秋琴,秋琴也是颤了颤,半晌才说道:“奴…… 奴婢刚刚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公公明察!” 公公道:“既然属实,那你不妨当着静妃娘娘的面再说一次。” 大家伙的目光都朝白景音看来,白景音浑身不自在,她听见前面跪着的秋琴忽然哭哭啼啼起来。 下一刻便说道:“回陛下,奴婢之前在静妃娘娘处当差,后来静妃娘娘犯下大错,被迁去了冷宫,奴婢这才被分到郁贵妃处。” 嗯,这倒是跟她知道的没多大偏差,不过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白景音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后来某一日,也就是前些天,静妃娘娘忽然让身边的丫鬟承影过来,说她身体不舒服,让奴婢过去照看,奴婢当时想着报恩,就过去了,可是一过去。” 说到这里,秋琴忽然跪在地上,朝地上磕了个头,哭哭啼啼道:“静妃娘娘就让奴婢给郁贵妃下毒,奴婢哪里肯这样做,郁贵妃也是奴婢的主子,可静妃娘娘说奴婢要是不听她的话,她说她就会想办法让太后将奴婢处死…… ” “啪”的一下。 凌素馨拍动椅子边,有些得意地看着白景音,冷嘲热讽道:“去寻太后?她莫不是高估自己了?一个废进冷宫的人,还想请得动太后帮忙?真是痴心妄想!” 秋琴忙说道:“皇贵妃娘娘,就算是这样,奴婢也不敢冒险啊,静妃娘娘背后势力那样强大,奴婢只是一介宫女,又怎么能和静妃娘娘抗衡!” 白景音听的这话,心中冷笑,这话说到这份上,若是说她背后没人帮忙教,她还真不信一介小小的宫女能这样聪慧。 这不是摆明了针对她说的话嘛!直接说到了她的家庭背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映射皇帝赶紧管管她家的背景,否则一旦无法无天起来,这没法收场。 白景音当然能听懂这话的意思,这些人说的什么她都能听明白,她瞄了一眼,在场的人应该也都听明白了才对,就连她以为傻乎乎的凌素馨这会儿也是得意地看着她。 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倒是郁贵妃,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说不上是敌意,总之,那眼神反而有点可惜? 白景音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没猜错,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有点棘手,她隐约能感受到台上烛光后的那名男人这会儿正在看着她,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第十七章 这丫头有什么魔力? 白景音察觉到男人的眼神并不单纯,那灼热的视线她感受颇深,似乎是在期待着她开口说话? 该死!都怪这御书房实在是太大了,她这会儿正跪在门口,光是这门口她就已经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了,凌素馨的脸也看得勉强。 而且这大晚上的,古代连个电灯都没有,这会儿屋子里就靠一点烛光照亮,别说是别的东西了,那烛光还正好在那皇帝的眼前放着,这一下,她啥也看不见了,硬是完全凭感觉! 白景音没说话,她平静地态度倒是让在场几个人都有些惊讶。 张统领的眉毛已经皱了老半天了,尤其是秋琴这番话说完,张统领的眼神更是紧张,他直直的盯着白景音,自从去借承影那件事后,静妃娘娘对他十分信任,而且经过那次的了解,静妃娘娘的为人似乎也不是那种十分刻薄之人。 说是话,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静妃娘娘蒙受冤屈。 就算是这样,在场又有多少人会为她白景音说话呢? 白景音低着头,不再做过多的动作,她也懒得解释,不是等她解释吗?那你不问,我也不说好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陛下还准备闭嘴到什么时候。 凌素馨也不再多言,反正宫女交代的也十分仔细了,她没必要再去添油加醋,现在只等着陛下做主就好了。 场面一下子僵持在那里,只有秋琴的抽泣声还不断在殿内回响着。 越过烛光,元睿明淡淡看着台下的女人,瘦弱的身躯跪在那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只是半晌没说话,让他有些摸不透这丫头的心思。 这后宫还有前朝,那些人的心思没有一个是他猜不透的,他们之后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一切都会被他尽收眼底,只是这白景音,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不肯说话,甚至连一句辩驳都没有? 难道,这白景音是个傻子? 元睿明知道这样僵持下去没有结果,虽然他不愿意充当那个第一个开口的,更愿意听到白景音恳求自己的声音,但现在明显是不可能了。 他想了想,便开口问道:“白景音,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落进白景音耳朵里,破有些惊讶,堂堂一国之君,处理这件事情这番草率?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 那他叫她来做什么?! 白景音一时被气到了,但她还算是比较冷静的,既然硬刚不行,那她就换一种方式好了。 她低着头,故作出一番哭泣的声音,缓缓道:“还请陛下明察,臣妾根本就没有让秋琴回来伺候过啊!” 说着,她哭哭啼啼起来,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听得人不由得心碎。 当然,在场的只有张统领有这样的感觉,看向白景音的眼神更加怜悯了。 承影跪在一侧,听见小姐这话,加上抽泣的声音,更是有些想笑,她强行忍着,也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道:“还请陛下明察,我家娘娘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奴婢从来没有去请过秋琴。” 一主一仆,言辞皆是这样恳切,听得人心碎。 张统领被这样之情感动到,对承影十分敬佩的他也跪了下来,“陛下,属下愿意为陛下调查此事!” 张统领这样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低着头的白景音更是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这家伙认出了她就是那侠士? 应该不会吧,这里的灯光这样昏暗,自己有故意穿了白衫过来,这白色透亮,他怕是更看不清她的脸了,又怎么会帮自己说话? 难不成这家伙对她有意思? 想到这里,白景音忍不住恶寒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这家伙怎么会对自己感兴趣,他不是喜欢宋玉雪…… 难不成是这家伙在跟承影一起看了毒后,就对承影暗生情愫了吧…… 真是个渣男! 白景音的内心开始浮想联翩,甚至连之后生孩子结婚都想到了,她的思绪已经完全不在这上面了,当然在场的人并不知道罢了。 “张统领,你先起来。” 有个男人站出来为白景音说话,元睿明心中有些不舒服,眼眸更是有些不悦,一改刚刚慵懒的语气,这次倒是更加凌厉了。 “陛下。”张统领不愿意起来,他一向相信自己眼前见到的,静妃娘娘绝对不是那种人,精通药理的承影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元睿明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哪里想得到张统领竟然如此执着,这只是去了一个冷宫,甚至都收买了他的张统领? 元睿明对白景音更加好奇了,这丫头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张统领跪下来为她说话? 察觉到陛下的变化,白景音深知现在还不能让张统领出事,张统领性子固执,又十分耿直,她也没想到这张统领看不透陛下的心思。 她忙擦了把眼泪,说道:“陛下,承影是臣妾的贴身宫女,就算臣妾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让承影离开啊!” 说白了,这种话她根本不屑反驳,也不相信陛下听不懂这话。 要是陛下真是这么愚蠢连这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她也没必要挣扎了,死了算了,这以后被冤枉的多着呢,她可不想天天都活在解释中。 元睿明当然能听懂这话的意思,而且白景音这话下来,在场的应该都听得差不多了,没多少人是听不明白的。 不过,虽然这话是这样说,但种种的指向都是白景音,凌素馨并不慌,反正这件事情她已经封口了,就算彻查,也都是白景音的事,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白景音说完,便偷摸拿袖子蹭了蹭身侧跪着的承影。 你倒是帮你家小姐说句话啊!光我一个人演戏哪儿有意思。 承影听见小姐这么说,又感觉到小姐在蹭她,身子一僵,似乎有些明白小姐的意思,忙说道:“陛下,承影并没有去找过秋琴,而且承影作为静妃娘娘宫中的掌事宫女,曾记得秋琴原本不是娘娘宫中之人!” 第十八章 一面之词 哎,这就对了嘛! 白景音低头,嘴角挂上了浅淡的笑意来,这种事情肯定不适合她来说,当然是承影说更合适。 她作为一宫之主怎么可能谁都记得名字的,承影自然最为清楚,她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承影,一口便猜出了她想说什么。 就是这戏演的不是很好,刚刚还哭哭啼啼的,怎么的一下子就开始这般正经了。 不行,看样子她还得回去好好教教承影,怎么在这种时候让男人更加心动才行。 承影这话说完,凌素馨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似乎有些阴沉地看着承影,白景音看到那眼神中仿佛有些慌张,这下她倒是没那么多紧张了,这里面绝对有秘密才对。 她一定是猜对了,所以这凌素馨才这样紧张。 白景音放下心来,不再多看,只是这件事自己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还没来得及给承影讲,怎么承影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那她之前那么紧张干什么? 难道也是给自己演戏?! 元睿明也是很给面子,他冷哼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吧。” 承影低了低头,神情倒是忽然间有些恍惚,说话也忽然间有些断断续续了:“回陛下,承影只知道秋琴是后来过来的,至于怎么来的,承影倒是并不知晓……” 听到这话,凌素馨瞬间放下心来,朝白景音得意地看了一眼,道:“静妃你这奴才可真会颠倒黑白,都到这份上了,静妃还不认罪,是等着让自己身边的奴才去牢房里受刑吗?” 白景音眼眸沉了沉,这是在威胁她准备言行逼供吗? 既然承影都这么说了,那看起来承影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了,既然如此,那就她来解释一下也行。 “陛下。”白景音止住哭声,沉下声音道:“承影所说确实是真的,秋琴之前确实不是臣妾宫中的。” “那你倒是说说她是从哪儿过去的啊?”凌素馨狠下眼,听到白景音这话,再度紧张起来。 低着头的白景音忽然挂上一抹冷笑,她的头发垂了下来,倒是没人看到,她缓缓开口道:“秋琴原本是丽嫔妹妹宫中的婢女,后来某天丽嫔见臣妾身边的婢女犯了错,便主动指派给臣妾的。” 白景音声音沉稳,叙述着脑海中那事浮现的画面。 她微微抬头,瞥见凌素馨在听到丽嫔这个名字时,浑身更是颤了颤,她心中便确定这件事情跟丽嫔绝对是有关系的,只是她这空口无凭,若是丽嫔与凌素馨铁了心要弄死她,就算她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 关于这点,白景音还没想明白怎么办,所以她现在只能看陛下到底会不会相信她了。 只是看这情形,有些难啊! “只听你一面之词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你不是诬陷丽嫔妹妹的!”凌素馨也不是吃素的,一句话直接堵了下来,倒是想直接把白景音堵死。 白景音没说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觉得十分棘手,而元睿明见白景音不说话,也是以为这丫头又在思索着什么,所以他也没开口。 就在场面又到了十分尴尬的地步时,郁贵妃忽然开口了。 她柔软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倒更多了让人怜悯的意味。 “陛下,臣妾之前听丽嫔姐姐听说过这件事,说是打发了一个宫女去了静妃那儿,想来就是这个宫女了。” 听的此话,全场惊讶。 白景音有些惊愕地抬起头,万万没想到郁贵妃竟然还开口帮了她? 莫不是郁贵妃认出了她的身份?不应该啊!自己当时可是蒙了面纱,只是凭几句话,就足以让郁贵妃开口了吗? 就算她认出了她,那郁贵妃就真的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 白景音没想明白,不过,人家都帮她了,她不接受就是傻子了,她朝郁贵妃投去感激的眼神,对方只是朝她笑了笑。 这笑倒是跟刚刚对着凌素馨的时候温馨了许多。 凌素馨手指紧紧捏着椅子边,更是把手指都捏成了青紫,她恶狠狠地看着郁贵妃,此刻对郁贵妃更是厌恶。 好好的,这该死的郁贵妃插什么话?! “那就宣丽嫔。”元睿明倒是将底下人这点动作尽收眼底,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更是四个女人加一个男人,还真是有意思,这一团团都是冲着白景音取得,他当然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只是这白景音不卑不吭的态度他真是着实感兴趣,那些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只会哭哭啼啼地朝他求情,这白景音则是如此冷静,实在是让元睿明更加好奇了。 虽然已经深夜,他还是被这一桩破事提起了精神。 “是,宣丽嫔娘娘觐见!”元睿明身侧的公公朝外面大喊了一声。 不多时,丽嫔便到了。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贵妃娘娘,参见贵妃娘娘。”见到众人,丽嫔先是行了个礼,这些个人串到一起,丽嫔立马明白这是闹的哪一出。 只是还是要装不明白罢了。 “陛下让臣妾前来可是有要事?” 白景音倒是多看了两眼身侧这个女人,说话倒还是十分检点的,这语气也算比较沉稳,这女人跟凌素馨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若说凌素馨实力比较大,但起码凌素馨的脑子没那么好使,而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一副心机模样,一看就知道这女人的心思并不单纯,甚至心机颇深。 元睿明道:“你且看看这秋琴可是你宫中的?” 毫无意外,白景音侧着头,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眼中闪过一道慌张,她更是放下心了。 丽嫔哪里是吃素的,虽然慌张,但也知道这件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她看了眼秋琴,对方眼神闪躲,并不与她对视。 她立马明白过来,忙低头,朝元睿明恭敬道:“回陛下,这名宫女,臣妾从未见过!” 白景音眼眸沉了沉,果然这就开始了吗? 这么好的一出戏,她要是不看看,这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她是戏中人,这戏就不能让着丽嫔一个人唱啊! 第十九章 宫斗好似踢皮球 白景音目光在丽嫔与凌素馨面上来回扫过,只见凌素馨别过脸去,面色虽有不郁却还算镇静自若,倒是跪在殿中的丽嫔,纵使强忍着心中的恐慌,耳力过人的白景音仍能分辨得出。 她的呼吸声凌乱急促的不至一点点。 白景音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这两人于此事竟非同谋。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突破口,连声音也高昂了些,朝丽嫔道: “宫女往来于内务府均有记载,究竟是何处拨来的一查便知,丽嫔还是慎言为好。” 丽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下意识的说辞如此不堪一击,紧咬双唇,辩驳道: “嫔妾虽人微,可宫中往来侍女亦有十数,对此人确实没有印象。”说罢又朝元睿明俯身拜去, “即便如静妃娘娘所言,可这宫女也分得清贵贱,何至于舍弃个将门贵女而听从小户出身的嫔妾?” 若不论立场,白景音此刻倒像给丽嫔鼓鼓掌,这话思路清晰论据合理,着实比凌素馨那个只会暴跳如雷的草包美人聪颖了不知多少倍。 “咳” 望着不知走神多少次的白景音,元睿明颇感无奈,分明桩桩件件矛头直指于她,她却还能在这紧要关头走神发呆? “丽嫔说的有理,朕也觉得一个小小嫔位还不足以有这般能耐。” 不给些压力这丫头还真当自己没事人一般了?元睿明摸着下巴,声音威严低沉,深邃的目光夹杂着一丝玩味朝她看去。 怎么又到我身上来了? “……” 没想到和了一晚上稀泥什么主线剧情都没推动的皇帝陛下第一句观点鲜明的话就是直怼自己,白景音只恨当初为什么好心的只用迷药迷晕他。 “皇上的意思——”你不按套路出牌,就休怪我搅混水喽。“若论位分,臣妾虽至妃位可到底也是个冷宫废妃,如今宫中最尊贵者,是——” 白景音抬眼瞧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凌素馨,装作很镇静又胆怯的模样,噤声掩唇飘忽着声音道: “莫不是皇上怀疑皇贵妃娘娘?还求皇上明鉴!” 元睿明一时语塞,朕是这个意思吗? 这时的凌素馨意识到众人的目光又再度回到自己身上,气急之下不顾仪态的立起身,指向白景音怒道: “你放肆!皇上何时怀疑了本宫,如今分明你与丽嫔嫌疑最大,还要在这里装疯扮痴胡乱攀咬,简直可恨!” “娘娘。”乌嬷嬷见她殿前失仪,赶忙上前沉声提醒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无须分辨。” 承影哪里又肯屈居人后,跪行至白景音身侧,担忧却坚定道: “皇上定会给娘娘您一个公道的。” 白景音不着痕迹的冲承影勾了勾唇角,眼神示意其安心,一切仍在她所能掌控之中。又望了一眼殿前那一个个后妃盼望着给予公道的主人公—— 主人公微眯着眸子,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罢了,也是个正事指望不上搅混水一流的渣龙。 白景音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踢皮球一样在这出闹剧中牵扯,她垂下头,用仅极轻微的声音对丽嫔道, “皇贵妃所言,你也是有嫌疑的那一个。” “……”丽嫔仍旧一语不发的跪在一旁,唯有陡然攥紧的卷头证明她听见了她的话,或者说,她已然猜到了凌素馨的主意。 “你还在等什么。” 可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没办法去质证那个视自己如弃子草芥一般的高高在上的人。丽嫔闭上眼睛,扬高了声调,冷冷道: “静妃娘娘,嫔妾能明白你居于冷宫又嫉恨贵妃得宠,到底也是身不由己,又何苦还要负隅顽抗呢。” 白景音眉心蹙起,沉默了半晌,心中不由叹气。 “启禀陛下,侍女秋琴若真被收买,那她的供词想必不足信。关于幕后主使我与丽嫔也是各执一词无从查证。”白景音顿了顿,抬头震惊的望向元睿明,缓声道:“僵局之中,倒忽略了张统领先前所言,还有一关键人物。” “那个婆子!”郁秋锦反应过来,立马接到。 “不错。臣妾幼时随父亲于军营中,忽想起当时常听营中军医说些世上奇药奇毒,知晓这无色散最伤女子根本但需,颜色艳丽之花茎滋养以维持药力不改。而臣妾那冷宫荒凉幽僻,总不至于为了加害贵妃特特派人将毒藏到人家家门口吧。”白景音方才从承影那里听到了无色散的药性,可为了更有说服力,便索性将这重要信息说成军医所言。 “静妃娘娘说的不错,卑职那夜率侍卫潜伏于朝阳宫。确见那婆子将药粉埋于宫外花束下。”张淮易见终于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拱手禀道。 “这便是了。”白景音挑了挑眉“陛下明鉴,先前服侍过臣妾的只两个嬷嬷,如今均以遣出宫去,想必再不会出一个‘秋琴’了。” 她的话虽是回给元睿明的,目光却直直看向一旁坐着的凌素馨,似古井般幽深。 “张淮易。”元睿明沉声吩咐,“朕命你带三路禁军,那个婆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卑职领命!”张淮易心中一喜,如此一来静妃要洗脱冤屈就有望了。可还未等他起身,只听一娇柔的女声传来,徐徐道: “不必劳烦张统领了。”凌素馨起身欠了欠身,回道:“回陛下,今早宫人来报于后山莲池中溺死了个嬷嬷,有宫女认出,正是自幼服侍丽嫔的乳母,孔嬷嬷。” 听到孔嬷嬷这个名字,早有心理准备的丽嫔还是不由得身躯一震。 她知道凌素馨为了控制自己早在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可未有孔嬷嬷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唯一信任之人。 连她,连她也要帮着皇贵妃来害自己。 不只是自己的乳母,丽嫔脸上划过两行清泪,肩头微颤,指尖已深深陷入掌心血肉模糊。只怕孔嬷嬷也是入宫前听了父亲的吩咐,她,她们一家都被凌相所控制,一生都只能为人掣肘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里,丽嫔不再隐忍,早哭得泣不成声。 第二十章 又一出玉殒香消 “为何早些不报。”元睿明冷厉质问道。 “郁贵妃出了这样大的事,臣妾一心只在替贵妃妹妹找出真凶上这才耽搁了。再者说,若不是张统领提及,臣妾也不知那婆子牵涉其中,还请陛下恕罪。”凌素馨说的言辞恳切至诚至真,可她说与不说也是时机问题罢了。原本想着顺利铲除了郁秋锦那个贱人再嫁祸到静妃身上,如此倒能暂且留丽嫔一命。可谁知那个贱人活得好好的,就连静妃也巧舌如簧洗了清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她没必要再留。 “丽嫔,先前蝙蝠一事皇上已对你小惩大诫。谁知你不知感激变本加厉,几次三番暗害郁贵妃,还诬陷到冷宫里面去了。”凌素馨原先一双盛水含情的美目此刻尽是狠厉,她瞪着嚎啕大哭的丽嫔,咬牙道:“简直是丧心病狂,就不怕连累了家人?” 见凌素馨又再拿家人作为要挟,丽嫔哭声哽住,面容惨白。 “就是因为丽嫔家室不高,何苦要拿自己的家人犯险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看透了一切的白景音决定再最后提醒丽嫔一句,“孔嬷嬷惨死,可谁又会是下一个——” “是我做的。” 不等白景音说完,丽嫔出声打断,此刻她已止住了哭声眼底死寂无波,整个人单薄苍白的向一片纸。说罢,她一个劲的叩首,声音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不断坦白道: “是我嫉恨郁贵妃,为什么同在朝阳宫她位居高位,自己却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嫔;嫉恨她得宠,嫉恨自己家室不如人,若我也能生在高门权贵之家,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丽嫔一个劲的摇头颤抖,“我不想这样,我再不想生在这样的人家了。” 白景音看着面前魔怔了的丽嫔,眉头深深拧紧,内心却无比凄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般难受。 特种兵出身的她,加上原主从前沙场驰骋的经历,这些让她人生中只有一个信条: 杀戮,是为了活下去。 可眼前这个柔弱不堪的深宫女子,却分明是不想再活了,到底她活着是在忍受什么样的折磨痛苦,才连最后一点生的希望也丢弃不管。 白景音对丽嫔这样的选择说不上同情,只是不解,突然也看不透了自己生活尚算悠哉的深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丽嫔谋害贵妃,诬陷静妃,赐毒酒。” 她还沉浸在难言的情绪时,便被元睿明淡漠冷冽的声音打破。 白景音垂下眼,神情无甚波动。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侍卫上前要将丽嫔拖下,赐死这种事当然不会当着皇上的面进行。原本白景音以为事情便要这样让人心里憋屈的画上句号,可谁知方才认罪坦然的丽嫔却突然害怕的疯癫起来,一把抓住白景音的手,哭求道: “静妃娘娘救我,静妃娘娘救我,救我啊!” 白景音一惊,可还不等她作何反应丽嫔就被身侧的侍卫制服,连拖带拽的拉出殿外,未余下徘徊不去的声音,回荡于寂静无声的大殿。 “可吓着了?” “还好。”反应过来皇上是在“关心”自己后,白景音忙把手藏进袖子里,背于身后,抬头冲皇上随意应付的回答。 好在元睿明也只是随便关心一下,而后正襟危坐,沉声继续道: “事已查明,郁贵妃遭人所害朕心怜惜,吩咐太医院好生调理着,什么名贵药材只要于贵妃身体有益便都用上。” 郁秋锦起身谢恩,凌素馨此刻心中早已怒火中烧,看着她望向皇上含情脉脉又无比柔弱的模样,恨不得上前狠狠掌掴那惹人怜惜的脸。 “至于皇贵妃——” “臣妾在。”原本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忙着发射仇恨光波的凌素馨眼珠一转,哀声道:“两位妹妹能沉冤得雪臣妾也为之高兴,可在臣妾管制的后宫中竟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惶恐,有愧于陛下。” 这宫里的人要搁在现在,那妥妥的影后级别,真是可惜了。 白景音对这些矫揉造作的排场话十分嗤之以鼻,接下来元睿明那个和稀泥皇帝大概要表示:爱妃这不是你的错,爱妃受惊了之类的吧,白景音无所事事的立在一旁,猜起剧情。 “嗯。” 看没错吧,白景音正想对自己超凡脱俗的预测力咂舌,却突然没反应过来。 嗯?! 这皇帝怎么没一次按套路出牌的,搞了半天自己闲着无聊看的那些个宫廷剧都把看了? “既然皇贵妃也觉得自己有愧朕所托,那便在宫里好好反省,六宫之事暂且交给太后。”元睿明按了按太阳穴,“皇贵妃觉得呢?” “臣妾……”凌素馨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及坏人死于话多。如花般的面容僵硬成铁青,还得强装恳切道:“臣妾心甘情愿。” 元睿明又嗯了一声,摆摆手“下去吧。” 这三字宛如天外妙韵,让跪了许久的白景音如释重负,终于可以离开这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了。 还是她的冷宫好。 “静妃留下。” 随即一句险些让被承影扶起到一般的白景音两眼一黑双腿一软,昏死过去。 能不能拒绝啊?! *** 殿上是翻看着奏章一身明黄龙纹的元睿明。 阶下是低垂着头无所事事一言不发研究鞋面绣花的白景音。 白景音此刻十分怨念,她不知道这个闲的发慌的皇帝陛下留着自己是为了替他喂蚊子,还是只想摆着好看些。反正在她罚站一般的大半个时辰里,除了站着也只有站着了。 “累了吗,可要端把椅子上来。”元睿明目光仍在奏折上,淡淡道。 “还好。”白景音随意说了句。 元睿明听到这答复,眉头一皱,阖起奏折抬起眼眸,声音冷了几分。 “没人交过你面圣的规矩吗?” 白景音思索了一番,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回皇上的话”她利索的福了福身。“还好。” 依旧很是随意,板着张脸的回答。 元睿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险些郁结:“……” 第二十一章 我这是被轻薄了? 元睿明突然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殿下丝毫不觉心慌的白景音走去。 步伐不疾不徐,锐利而带有审视性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白景音,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不是批奏章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吗?不是吗?一直往我这里走是几个意思啊。 眼看着安全距离越缩越短,此刻已能清楚的嗅到元睿明身上似有若无的龙涎香味,九龙腾云的绣样于胸前栩栩如生,而在那层布料下…… 氰氲热气中,露出水面光着的上身,那紧实而明晰的肌肉线条,隐隐弱弱的腹肌。 咕咚一下,吞了口唾沫。 白景音啊白景音,怎么到古代没几天你倒染上了当面意淫-人家的陋习!你可是等待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不是个女流氓!! 想到这里,她再没了方才直视君王的气势,心虚的垂下了头。 元睿明颇有些得意。 他只当这桀骜难驯的丫头是畏惧于自己的帝王之威,却不知白景音仅仅是对当面意淫了人家这件事感到惭愧。 而已。 他进一步,她退一步。 他再进,她再退。 他又进,他还是退。 “再动一下,朕便治你得罪。” 好的,那她不退了。 可元睿明并没有停住步伐,眼看着二人就快贴了上去,白景音不由自主的有些抗拒抵触,垂着的头眉心紧蹙,俨然一副嫌弃的模样。 她下意识抬手想隔开距离,不曾想元睿明却一把抓住了隔着衣袖的手腕,白景音震惊的瞪大双眸,几欲催动内力将其震开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在她犹豫不觉之际,已被逼至屏风处,退无可退。 这样还不算完,元睿明低下头缓缓朝她靠近,目光仍旧是冷肃锐利。 如此暧昧的姿势,让白景音这个上辈子连男人小手都没牵过的铁血特种兵都忍不住心跳加速。靠!她这是要被老婆无数的古代渣龙亲了吗,她不要啊,她洁癖行不行! 一咬牙一闭眼,白景音拿出视死如归的心情, 谁让我打不过你,亲就亲吧,又不是没被隔壁大爷家的旺财亲过,她白景音还怕这个? 可预想中的亲密却并未发生,元睿明伏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与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像羽毛轻抚过,带着一种酥麻感,顷刻间红了耳朵。 “你身上的味道——” 遭了! 自己的侍卫装是和宫装是搁在一起的,承影非要讲究的日日拿香薰衣柜,自己该不是暴露了吧。 “宫里最寻常茉莉香粉,皇上若是喜欢,臣妾的都给皇上。”白景音别过眼回道。 元睿明回忆着自己似乎在何处嗅到过这种气味,待他回忆起来,面容却不禁阴下几分。 他松开手,冷冷的微眯双眸,而后扭头走回殿上。 白景音望着握出红印的手腕, 喜怒无常难道是皇帝的必备属性,她心里暗叹。 “丽嫔一事,你怎么看。”元睿明发问,好像方才的一出并无上演。 “回皇上,臣妾还是刚才的看法。丽嫔家室不高,在宫中怕是只能仰人鼻息,越是这种人越活得隐忍,若说因为嫉恨一连加害两个宫妃,臣妾不信。” 元睿明不置可否, “况且若臣妾是丽嫔,犯不着让自己的贴身嬷嬷去做这事,倒好像生怕别人事发后不知道谁是主谋一样。” “你句句替丽嫔含冤,言下之意,是指责朕罚错了她?”他面色越发阴沉,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陡然冷凝起来。 白景音却半点不慌,从容道: “皇上方才问臣妾怎么看,臣妾便是愚见也得照实回答,不然便是欺君之罪;可若答的不合皇上心意,想来皇上一代明君,也会宽恕嫔妾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吧。” 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元睿明对她这样称呼自己感到十分滑稽好笑,若这个天生神力十三岁便能上沙场一刀劈一个的将门虎女算得上是小女子,那大启数万青年才俊也该惭愧无颜了。 “再者说,到底是丽嫔自己认得罪,皇上也不算错罚。” “她到底攀诬了你,你不恨?” “如今臣妾好生生站着,丽嫔却一杯毒酒上了西天,臣妾何必再恨。”白景音耸了耸肩,她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提了句,“可若皇上也觉得此事有疑,还请宽则丽嫔一门,祸不及家人。” 元睿明依旧不答,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没有征兆的问了句: “想离开冷宫吗。” 诶?! 难道是自己一番精彩的回答让皇上看上她了要放她出冷宫?白景音简直想上前大喊她不想啊!在冷宫住着要多悠哉有多悠哉,况且自己还没用够景白的身份,是当真不了当回那个劳什子静妃啊。 但若自己说不想,会不会让他很没有面子。白景音咂了咂舌,偷偷瞄了元睿明一眼。看着皇帝的样子就是阴险爱记仇的性格,她白景音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若连累了原主一家—— 委实不厚道了些。 “想……想的。”白景音把心一横,强装出僵硬的笑脸。 传说中的脸上笑嘻嘻,心里xxx。 “嗯。” 白景音不解的眨眨眼,这是多么富有深意的一个嗯字。她忍不住试探的问道“所以皇上要放我出冷宫?” 元睿明挑眉, “朕并不打算。”他撑在案上,“朕只是问你想不想罢了,又没说会真如你所愿。” 白景音嘴角抽了抽:“……”如我所愿个大头鬼,这死皇帝是在玩老娘?! 元睿明复又垂眼翻起了奏章,心情倒也没有变好一些,冷声道:“朕还想提醒你,即便继续冷宫里待着你也还是个妃子,就得守着后妃该有的规矩。若是稍有越矩,祸及家人的便是你自己了。” 一想到白景音身上的味道与那个白将军派来保护她的侍卫极为相似,元睿明就觉得一股怒气在胸口升腾起,难以言喻。 他在说什么?白景音一头雾水,面上却还恭敬受教。 元睿明看着她便觉心中五味杂陈逐渐演绎成一种烦躁,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白景音如释重负一般福了福身,脚步轻快的往殿门外退去,却在踏出了一只脚后停住,稍作思考后,问了句: “皇上,那茉莉香粉,你还要吗。” 元睿明:“……”他其实是想说个滚字的。 第二十二章 宫斗也有攻略?! 经过了先前一波三折坎坷胶着的宫斗大戏后,白景音只觉后宫这些女人这些破事怎么就多成这样呢?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她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己半夜偷扛回来的摇椅上哼小曲,熟练的往自己嘴里丢着瓜子。在冷宫摸鱼的这些日子,自己嗑瓜子的水平那是明显高了不少。 吃罢,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随意在衣裙上蹭了蹭手,摸出一物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个蝴蝶样式的耳坠,也是当日丽嫔临死前趁抓住自己的手的时机塞进来的。 什么意思啊。 白景音委实有些不解,就连这些首饰她也是第一次接触,作为一个帅气的兵姐姐,对加特林的热情都要比这些劳什子大。 “小姐——” 平地一声佳人吼,白景音都要抖三抖。 “承影啊,我们这是在冷宫,还是要低调一些的,乖。”白景音一手捏着耳坠,顺势侧躺过来,向承影抛了个媚眼露出讨好的笑容。 “你还知道我们这是在冷宫啊!”承影依旧暴跳如雷,插着腰指着那一地的瓜子皮,还有白景音啃了半个的苹果指尖发抖道:“这、这、还有这个!都是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狗窝呢,小姐你还有半点妃子的模样没有!” 居然有洁癖成这样, “承影你是处女座的吧”白景音扫视了一圈她的杰作,无所谓道:“这不挺好的吗,洒脱又随性,这才像本小姐我该住的地方。” 承影被气得不轻,在她再度发飙之际,白景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来把耳坠子递到她眼前,讨饶道: “这个送给你的,好承影消消气,生气可就不美了。” “什么东西。”承影皱着眉一把抓过,瞧了几眼耳坠又瞧了瞧白景音,眉心不由缩得更深了,“小姐你从哪儿偷来了。” 白景音:“……” 她横了承影一眼,嘟囔道:“你家小姐我光明磊落”眼睛一转,但想到自己在皇宫里可没顺些零嘴玩意儿,便改口道:“这东西不能吃不能玩的,我偷它干嘛。” “这可是最上乘的羊脂白玉,连蝴蝶翅膀上的猫眼石也非凡品,这样好的东西总不能是捡的吧。”承影把耳坠递还给她,怒了努嘴:“只是没有穿耳的针,带不了。” 丽嫔给自己个坏掉的耳坠究竟有何深意?白景音小心的把耳坠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决定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研究。 “小姐——”承影阴沉着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这……”白景音看着承影的脸,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记得,只是她并不想记得。 砰。 承影关好门,拍拍手望着被自己抓进来的白景音,一脸苦大仇深道: “小姐你先前被冤枉的差点连翻身之地都没有,还不吸取教训吗,没有位分没有皇上的宠爱,天天困在这冷宫里日子可怎么过啊,我怎么对得起夫人的嘱托。也是承影没用,不能好好协助小姐,是承影的错——”承影越说越委屈,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并掩面啜泣起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是我的错,我错了。”白景音有些不知所措,“罢了,你说什么我照做行不行?可以不哭了吗?” 果然小姐还是这样好骗。 “所以——” 承影心中暗喜,当即止住眼泪,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朝白景音晃了晃: “从今日起,承影我就要负责训练小姐掌握各种谋取圣心和应付后宫争斗的手段啦。别小瞧这个,可是入宫前就开始准备编撰的,普天之下仅此一本!” 白景音夺过本子哗啦哗啦的翻起来,只见其中从琴棋花画、茶艺女工讲到了大启现下最时兴的妆容服饰,从与皇上交流的语调姿态延伸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方。 “靠!连宫斗都能出个宝典?”白景音眼睛越挣越大,不由脱口惊叹。 “那是。”承影得以的抬起下巴,“原先不是告诉过小姐吗,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白景音退了几步瘫坐在椅上,咽了口唾沫,欲哭无泪: “我能拒绝吗。” “可以。”承影抢回宝典抚了抚,生怕白景音毁尸灭迹。“只是没有用就对了。” “太和殿那边。” “我提前告诉过张统领,景侍卫染了风寒,归期未定。” 白景音:“……”这是一条路都不给她走了吗。 在承影的狡黠一笑中,白景音的宫斗属性提升计划,被迫拉开了序幕。 *** 第一日, 白景音望着承影不知从而何处搞到的古琴,咽了口唾沫,而后随手一波,数跟琴弦连带着琴身应声而断。 而后便在承影怀疑人生闭门不出中草草结束。 第二日, 白景音瞧了瞧着张统领偷偷送来的新琴,又瞧了瞧面前扯着白绫扬言再发生一次昨日之事就要了断了自己的承影。 她到底还是屈服了。 接下来的几天冷宫方圆五里内再没出现过半只鸟兽,宫人路过也都捂着耳朵逃命一般遁走。承影仍旧不肯放弃,隔了好远面盯着屋内形同疯癫沉醉拨弦的白景音,听着这灌耳魔音,再度迷茫起来。 直到元睿明再也忍受不了她祸害自己的后宫颁了道旨意禁止冷宫再有琴声才不了了之。 白景音耸了耸肩,颇感惋惜。 她觉得自己弹得挺好啊,怎么就给禁了呢。 第五日, “小姐,你绣的是……”承影眯着眼睛拿远拿近努力分辨,“是黄色的,水鸟?” 十跟手指全拿纱布缠起的白景音横了她一眼,继续笨拙僵硬的完成她人生中第一幅绣品。 “什么水鸟啊”她咧嘴一笑,“这可是皮——卡——丘。” 第六日, “承影,我美吗。” 看着镜子里白景音惨白的脸和鲜红的划出边际的偌大无比的嘴唇,特别是微笑后一簇簇往下抖落的水粉。 承影眼神抖了抖,身子也抖了抖。 洗干净脸的白景音随手把帕子准确得丢回架上,她望着水中自己的面容,又抬眼瞧了瞧红墙外的天高云淡,心中渐渐浮起一个计划。 承影啊承影对不住了,本小姐我是真的待不住了! 第二十三章 一定要调戏回去 是夜,白景音凑到承影跟前,献宝一般捧着个东西,满脸诚恳道:“有我这么个徒弟也真难为你了,喏,这个香囊可是我认真绣的,你瞧瞧?” 承影起初难以置信,将信将疑的接过香囊,摸着那仍旧蹩脚却诚意满满的‘鸳鸯’神情才稍有松动,语气柔和了几分: “小姐啊,你自小聪明,行军打仗之道都能通晓何况这小小的绣花针呢。” “还是承影你指点的好。”白景音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就连这香囊里的桂花瓣都是我亲自晒的,你快闻闻,香不?” 承影将香囊置于鼻下嗅了嗅, 那浓烈的香味直冲天灵盖而去,除了桂花瓣还掺杂着乱七八糟的香粉,已然香的太过。 “除了桂花香之外还有别的,承影你不是鼻子灵吗,若是能猜到我以后定什么都听你的!” “可不许抵赖。”对白景音信任十足的承影哪里能想到这里面暗藏玄机,深吸了好几口,闭上眼睛回忆起来。 栀子?不是。 茉莉?更不是了。 “怎么样,这味道熟不熟悉?”听着白景音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承影迷糊的摇了摇头,按着太阳穴,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 “倒是有点熟……”熟悉二字还未说完,承影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白景音一个旋身揽住了她,安置在自己床上后体贴的掖了掖被角,朝失去意识的承影吐了吐舌,悄声道: “当然熟悉了,这可是你自己调的迷魂香。” 换上熟悉的夜行衣,蒙好面,白景音看着镜中帅气干练的自己,潇洒的撩了撩额前鬓发。活动活动稍显僵硬的身体,她回望一眼睡的正香的承影,自窗中一跃而飞出,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 白景音整个人随性得躺在不知那个宫殿的琉璃瓦上,叼着根树枝,抬眼望着夜空中星河灿烂。此时此刻若是不怕惊动侍卫,她真想高呼一声‘自由万岁’。 亥时已过,宫人们是不允许再随意走动。 大启皇宫此刻静的如一池寒潭,月色清冷柔和,轻拂于身,白景音竟陡然生出了些困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清冷的箫声,在寂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她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为何一个并通晓乐曲的人,却能在这萧声中听出些难言的心绪。 白景音闲着也是闲着,当即决定去瞧瞧是何人能吹出如此好听的萧声。 可当循声而至时,望着殿前匾额偌大的三字,颇有些无语。 ‘乾清殿’ 若记得不错,这地方她好像真来过不止一回。 本想扭头就走,可一队巡查的侍卫正巧举着灯走来,白景音无法只能提气上了屋顶暂避,并且尽量把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尽量不让比自己武功稍高一些些的元睿明察觉到。 说起这个人, 萧声仍未停息,曲声忽高忽低,一会如鸣泉飞溅,渐渐又似潇潇雨落,仿佛到最后还能感受到清冷肃杀之意。 听着听着,白景音所幸不走了,整个人蹲在乾清殿的屋脊上,一边感慨如此坏心眼的人竟能吹出这样好听的萧声。 等等。 好听怎么了,好听就不算扰民了?凭什么他能吹箫,却要下道圣旨禁止她弹琴。 先前居然还公然轻薄并且戏耍她一铁骨铮铮的……女子。 白景音方才对他好不容易挤出的几滴好感就在一桩桩一件件往事里退却,而后,她狠狠的朝下翻了个白眼,心中有了一系列计划。 乾清殿内常日里熏着龙涎香,元睿明一头乌墨色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散下,双目微闭立于窗边,任疏影横斜于身,手中持一柄通体雪白的玉箫,名作飞琼。 “啧啧啧。” 屋顶上不合时宜的传来满是不屑的咂舌声。 元睿明霎时睁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就在他要提起飞身上去抓人时却陡然发现自己一点内里也使不出来。 白景音手里捏着烧完的熏香,这原本是承影研制出来对付自己乱跑的。 “竟敢私闯皇宫,不要命了吗。”元睿明几次尝试身体却依旧无力,语气更冷了几分,“若是朕一喊,你插翅也飞不出这乾清殿。” 她明目张胆的将瓦片掀开的更大了些,压粗嗓音笑道: “你只管喊,反正这幅瘫软无力的样子被属下瞧见可不怪我。堂堂皇帝的面子与威信不是比要了我小命重要的多吗。” 白景音丝毫不怕,这宫里除了元睿明再无人时自己的对手。 “放心,我上次没想怎么样,这次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啦。” 上次? 元睿明眉心一跳,意识到屋顶上之人于当日浴池里对自己动手动脚还,还用嘴下迷药给自己的刺客是同一人。拳头越攥越紧,满眼的怒火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咬牙一字一顿: “朕一定要杀了你。” 白景音换了个姿势,悠闲的撑起脸,兀自调戏着他: “你有没有听过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如今看来,咱们大启陛下的萧吹的可比她们厉害多了。”想到这其中的某两个字,白景音笑得更加别有意味,只可惜古人不明白。 这似乎是形容乐妓的,元睿明忍了。 “那你有没有听过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很好,这次是形容深闺怨妇的了,元睿明继续忍。 看来这个皇帝没什么文化嘛,白景音浑然忘却了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杜牧苏轼,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听本大侠一句劝,你们这些做皇帝的,得多读些书,不然容易被笑话的。” 元睿明:“……” 他五岁便在藏书阁了翻阅各类典籍,如今也看的七七八八,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被嘲笑没有文化。 元睿明一直不答一句,白景音撇了撇嘴,暗道了声无趣。 不行,若不让这个皇帝气个半死,她可报不了当日之仇。 所谓打蛇打三寸,可这皇帝的弱点到底在哪里的,皇帝,男人。 有了! 忽然间白景音灵光乍现,眼底笑意更胜。 第二十四章 唯有美食不可缺 白景音都佩服自己能想到这么个一击毙命的点,哑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都说春宵苦短,可你放着那阖宫的美人儿不要,宁可在这里一个人待着。咱们大启的皇帝陛下,该不会——” 元睿明蹙眉,这个刺客表达什么。 “不行吧。” 白景音轻飘飘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只听得殿内“咔嚓”一声响,元睿明座椅的扶手应声裂开,那张脸阴冷的,好像用目光都能将梁上人凌迟一般。 “朕一定要杀了你!” 折腾完元睿明后,白景音心满意足神清气爽,当日他戏弄了自己一句,如今自己也数倍奉还了,她白女侠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至于皇上第二日是如何无端大发雷霆,砸了几个古董花瓶,斥责了多少位无辜被累的大臣;张淮易又是如何带着一众侍卫翻找个明明知道是何人的刺客,如何眼下乌青瞪着宫内每一处‘井’暗自怒骂的,太监宫女们茶余饭后是描述的绘声绘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因着得罪了承影,一想到回去后要被眼泪威胁以及迷药迷香恐吓之,白景音站在门口打了个哆嗦,扭头便走。 好在她还有个景侍卫的身份,不愁没处待,又拿一声娇滴滴的“宋大哥”朝对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张淮易换了个单独的房间,白景音无人管束的自在生活算是短暂的开启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 望着面前的清炒萝卜、清炒豆芽还有飘着层油花的鸡蛋汤,白景音欲哭无泪,嫌弃的用筷子拨动,朝张淮易抱怨道:“你是不是得罪了御膳房的人,怎么我们的伙食就差成了这样??” 张淮易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 “不是我得罪了御厨,而是某些刺客得罪了陛下,陛下气的食不下咽一连惩治了几个御厨,现在稍微做饭过得去的都去想办法,各宫的菜色都差不多如此了。” “靠,这皇上也太任性了吧,他是三岁小孩吗还用不吃饭威胁人。” 任性?张淮易又暗暗翻了个白眼,你可没资格说别人任性。 尝了一口豆芽又立马皱着眉头吐出,白景音拍桌而起,那桌子当即产生了几丝裂纹,张淮易吓的吞了口唾沫,不敢动弹。 “老子不干了!” 说罢她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张淮易问。 “给大家伙找能吃的去。” *** 白景音一路上行步带风,张淮易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追赶上,她瞄了一眼额角微微冒汗的张淮易,并没有放慢的打算: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怕你把御膳房拆了,那我们连难吃的饭都吃不到了。张淮易心里想着,面上却赔笑着恭维道: “景大侠怎么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伙食,在下身为统领,自然也要献一份力的。” 白景音停下脚步,转过身拍了拍肩,赞许道: “不错,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好好干,未来可期。” 没有你三番两次扮演个刺客,我的未来更可期。 张淮易努力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白景音平日里时常到御膳房中“取”些瓜果点心,可相较往日的井然有序饭菜飘向,如今的御膳房可谓死气沉沉。 偶尔路过的几个太监都是面无血色,丢了魂一般沮丧。 她径自推门走进厨房,一个个掀开锅盖,可除了刷锅水,就还是刷锅水。白景音皱了皱眉,忽听灶台后面传来一声哀叹,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谁在那!”白景音提高声音。 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一个身量矮胖的御厨打扮的太监站了起来,他有些惊恐的看着白景音,在瞧见身后的张淮易时才松了口气,垂头丧气道: “原是张大人啊,今儿个怎么来这了。” 张淮易拿胳膊肘撞了撞白景音,介绍道: “这是徐公公,人着实不错,平时对我们禁卫军的伙食也常有关照。” 那就是自己人了。白景音收起兴师问罪的气势,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诉道:“徐公公是吗,我们做侍卫的也是个体力活,天天豆芽儿白菜的不见荤腥确实不行,您看……” 徐公公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如今皇上几日吃不下饭了,搞不好您二位下次来便见不着我了,哪儿还有心思好好做饭啊。”他想了想,又接着道:“这还有些生的菜肉,还有锅,要不你们自己来?” “你会吗?”白景音微微后仰,问道。 “拿刀可以,菜刀,不行。”张淮易干脆利落的回答。 即便如此,也没有打消白景音想吃好东西的心,她望着生的食材和一口不大不小的铜锅,忽然有了主意。 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说时迟那时快,白景音一溜烟没了影,再见她时便瞧这人一边肩膀看着铜锅,一边肩旁扛着一袋子土豆冬瓜,毫不费力的往外走去,末了还扭头回来朝呆若木鸡的二人提醒道: “愣着做什么,有什么能吃的都搬走,大爷今晚给你们开小灶。” 是夜,太和殿不远处的庑房里灯火通明,阵阵妙绝的香味弥散而出,引得无数宫人驻足,一个个吞着口水,饥肠辘辘。 “咕嘟咕嘟咕嘟。” 煮开了的锅内是红白两色汤底,白景音不知从何处拆了个贴片捏成弯曲的形状,瞧上去倒是有模有样。 “可以吃了吗。” “不行。” “现在呢现在呢。” “不行。” 包括白张在内的几个侍卫围坐一圈,各个对着锅子猛吸鼻子,望眼欲穿。 “现在可以了。”在白景音一声令下后,那些人仿佛上辈子这辈子都没吃过饭一般,夹着一筷子羊肉连吹都顾不得吹,直往嘴里送去,又辣又烫的味觉刺激让那些人张着嘴直吸溜,小酒一喝,大呼过瘾。 “你们都慢点啊。”白景音打了个饱嗝,摸着鼓起的肚子无语道。 屋里的人大快朵颐,这香味馋的外面的人实在受不了,不知是哪个脸皮厚胆子大的小太监先开始的,一个个拿着碗筷竟排队讨起了吃食。 望着远处的热闹景象,坐在龙辇之上的人吸了吸鼻子,皱着眉斥责道: “成何体统。” 同一时间,不大不小的一声怪响不大不小的落入在场人的耳中。 “咕——” 元睿明:“……” “这群不知死活的,也不知大晚上在脑些什么,可要老奴前去看看?”福公公咳了几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十五章 万物皆可捞! 福公公走近一瞧,平时里安静沉寂的庑房此刻是门庭若市,他在人堆里徘徊不前时不知是谁还塞了个小碗在他手中,福公公便糊里糊涂的跟着排队品尝的队伍混了进去。 众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那口冒着热气香味的铁锅,谁也没有发觉就连皇上身边最尊贵的总管太监都就在身边。 福公公如愿领到了盛着各种菜肉的一碗,皱着眉毛似有些质疑的看着这无甚品相的食物,勉强尝了一口后眼中霎时间绽放光彩。 “闪开闪开,都给杂家闪开!”吆喝着劈开一条路,福公公激动的执起张淮易的手,大喜赞道:“果真是少有的美味!不知叫什么名头?” 张淮易同样撇头看向白景音, 酒足饭饱后白景音正眯着眼睛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也懒得睁眼,想起前世自己钟爱的某家店,摆摆手随意念道: “万物皆可捞。” 旁边的张淮易听到这几个字后猛烈的捶胸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呛死,熟悉了以后他完全相信这个乱七八糟的名字是白景音现场胡诌出来的。 可福公公显然相信了, “名字姑且算是大气。”福公公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只是本公公自诩有些见识,对这万物皆可捞却闻所未闻,这样粗犷的做法也不似出自我大启。” 白景音懒得张口,所幸无视过去。 此时清醒过来的张淮易已认出福公公的身份,生怕她得罪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赶忙上前圆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位景侍卫乃从前也是跟着白将军在军营里待过的,想必是融合了边地风俗才有了此菜。” 福公公对这个答案就比较能接受了,连道了几声不错,这才回去复命。 *** 第二日,御膳房便得了命令,说皇上指明要吃一道名作“万物皆可捞”的菜,御厨们面面相觑,当即翻阅了各大菜系食谱才找不到半点痕迹。 只有一向人微言轻的徐厨子忽然想到了昨日白景音他们来借食材的事,趁众人一周莫展之际偷偷溜了出去直往侍卫所奔去。 白景音也不抠搜,大方的承认后提笔一挥,将具体所用的食材配料辅料尽数写下,还讲述了自己从前尝过的诸如酸菜锅、菌菇锅等等口味让他们自行发挥。 徐公公感恩戴德,差点老泪纵横。 当天中午,元睿明终于吃到了传说中的美味。 因着是给皇上的御膳自然不可敷衍,煮饭的铁锅变成了镶嵌明珠雕刻有龙纹祥云的金色铜锅,菜色也从最简单易得的土豆白菜升级为鲍参翅肚。 “万物皆可捞?” “回皇上的话,正是这个名字。” 福公公见皇上正若有所思的端详的这面前的食物,便将昨日里听到的起源讲述出来,想到从前在自己还是个小太监时白将军曾照拂过自己一次,所幸加了一句道: “那景侍卫听说是白将军派来保护静妃的,一个侍卫能有多大见识,便是静妃娘娘的巧思也未可知啊。” 一听景侍卫三字,元睿明面色沉了沉。他非常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更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与静妃牵扯在一起。 咕嘟声越来越大,在掀开锅盖的一瞬间,麻辣鲜香的味道四窜,直勾得人食指大动,就连几日没有胃口的元睿明终于感到了饿。 “一锅乱炖,真是是野蛮。”元睿明冷哼一声,还在绷着。 可是嘴上说着不要,肚子却分外诚实, “咕——”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福公公处变不惊面无改色的盛了一碗递予元睿明, “……” 元睿明满头黑线,没有再拒绝,拈了一筷子预备不好吃的话正好对那主仆二人大加责罚,可在送入口中的一瞬间,眸中重新亮起光采, 真香! 福公公见元睿明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躬身凑过脑袋谄笑道: “皇上觉得可好?” 元睿明不语,停不下的筷子却俨然很满意的模样。 “至于那景侍卫?” “赶出宫去。” “老奴遵,什么,赶出去?”按常理预备去打赏的福公公愣住,惊了片刻才缓过来,为难道:“这,求陛下姑且看在这侍卫能做出合您口味的御膳上,饶了他吧,指不定以后还能弄出来什么新奇玩意儿。” 元睿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正在太和殿负责看门的白景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还不知道竟是那随意照搬过来的吃食免了自己一顿责罚。 *** 白景音在侍卫所如愿过了三四天的散漫生活,直到张淮易替承影传了话,说静妃娘娘有事吩咐,若是再不回去后果自负。 她知道承影恐怕要真恼自己了,这才不情不愿悻悻的往回走去。 “我还会回来的。”白景音临走时眨眨眼。 不,你可以不回来的。张淮易如同丢了个大包袱,挥手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回到冷宫,迎接她的自然是好一通说教加威胁加哭天抢地、寻死觅活、道德绑架之。白景音再三保证不会再偷跑,可是耐不住往后数日里承影报复似的功课折磨,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终于再度忍受不了的白静云等到承影打瞌睡的时机,火速换装,逃命似得飞身跃出。 天蒙蒙亮,宫门不远处便传来了巨大的动静,只见白景音一边拍着侍卫所的大门一边狂笑不止, “本大爷我又回来了,小张张你还不出来迎接。” 门开了个小缝,里面有个正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小侍卫探出脑袋,打了个哈欠,看清来人后才迷糊道: “哦,景侍卫啊,今天不是你当值啊。” 白景音自顾自的往里走,左右环顾着找寻道: “不当值我找人不行吗,你们张统领呢,他不是天不亮就起来练剑的吗,怎么大爷几日监督还犯起烂了。” 众所周知,在白景音一厢情愿加完全强迫下收了张淮易作为她穿越后第一个“关门大弟子”。 “唉?你不知道吗,张统领前日便被派去了驻京外的军营,现在不负责宫里的值守了。” “什么?!”白景音陡然拔高了声调,“出宫这么好的事情,他居然不带我!” 第二十六章 这个军营有古怪 白景音又多打听了几句,才知道是都城外万年县一带匪患猖獗,竟胆大包天到截了数条官道,搞得商贩无法只得纷纷绕路,一来二去耽误大把时间,京中物资供应少了,物价飞涨,百姓也是叫苦不迭。 原本军营驻扎的盛将军也算威名在外,可这节骨眼偏偏患上恶疾,病重的连下榻都难更莫说冲锋陷阵,剿匪的任务便只能交托给副将李茂。 说起这个李茂,原主白景音的记忆里竟还出现过这个人,长得便一副山羊胡子精明像,当初本在白老将军麾下,可觉得边境凄苦没什么发展前途,便四处打点非要留下。 “这种势利眼小人能剿个狗屁的匪。”白景音翻着白眼,满脸都是嫌弃。 “可不是。”方才那小侍卫附和道,二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 “那个李茂虽是副将也跟着盛将军立了些军功,在军营中颇得人心,但到底不曾独挑大旗过。皇上不放心,这不才派了咱们张统领前去任个指挥使,帮忙着练兵呗。” 哪会这么简单? 白景音心中冷哼一声,只怕这盛将军抱病皇帝担心之余也高兴的不得了,这不,赶紧塞了个自己人过去,兵权嘛,参与控制的越多越是安稳。 “你觉得你们张统领行吗。”白景音单手托腮, “自然!”小侍卫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敬畏和崇拜。 白景音咂舌摇头,叹道: “那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要知道不论原主还是前世,她白景音都算是在军营里混大的,深知那些个将士打从心底起瞧不上京中什么大官小官,只认跟自己出生入死弟兄。将军负责听命皇帝,他们只服从将军,现在皇帝忽然派去个面都没见过的还要管他们,能管得住倒奇了。 事实证明,白景音所言非虚。 张淮易刚到军营里便有种说不上的别扭, “走了一路,怎么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心腹周侍卫扫视了一圈疑惑道,“话没有也就算了,我们活生生的站在这,怎么全当瞧不见呢。” “算了。” 张淮易面色凝重,他现在是想明白究竟怪在哪里了。 “皇上派我们是来训管士兵的,可你看这些人都在按照原先的规制,该操练的操练,该值守的值守,我们倒像多余的了。” 话音刚落,只听闻一浑厚刚毅的声音自远处而来, “张指挥使一路劳苦,李某有失远迎。” 那人肤色较深,狭长的一道刀疤自额角深入鬓发,与强壮结实的身材不同,他下颌尖而颧骨高,两撇小胡子加上狭长的眼睛,倒不像个行军打仗的了。 想必这就是副将李茂。张淮易拱了拱手,当作回礼。 李茂看了看四周,神色无恙,语气却像带着责怪般拔高声调呼和道: “一个个眼瞎了吗,这可是宫里派来管束你们的,尊贵无比,还不快滚过来拜见?不怕丢脑袋吗!” 刚才还一个个木头般的人现在倒像活过来一样,顷刻间便围了上来。” 张淮易见此情形心中愈发沉重,面上却仍维持着客气,有礼道: “李副将此言差矣,我虽担个指挥使的职务,于军中倒也是第一次来,往后还有许多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全做兄弟一般。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和周侍卫,不必拘谨。” 众人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听见。 片刻后,李茂才为难的朝张淮易拱了拱手,“许是操练一日累了些,指挥使莫要见怪。”继而转向士兵,吩咐道: “指挥使让你们说话,愣着干什么。” 仿佛情景再现,又是等李茂说完了那群人才有了反应,可这反应似乎与预想的偏离了些,方才还鸦雀无声的军营沸腾起来,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咱们这指挥使长得还真是白嫩,我瞧着,比那些娘们儿还细皮嫩肉。” “白不白的倒无妨,这瘦的只怕提脸都费劲。” “你懂个屁,宫里来的,能跟你个黑炭蛮牛一样?” “宫里来的?该不会是个没有那玩意儿的吧?” “有没有的你等他出虚恭是趴那缝里看一眼不就完了。” “呸,要看你看!” 不善的讥讽与戏谑的调笑声此起彼伏,听着越来越过分的话,张淮易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越来越紧,脸色难看至极。 “你们!” 周侍卫实在是听不下去那些人糟践张淮易,就想上去对骂,却被张淮易拦了下来。皇上交予自己的任务还未完成,若将事情闹大,只怕是不好交差。 见张淮易不准备做什么,李茂心中暗嘲,这才出声制止。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想和指挥使多加亲近,天色不早了,也别拖了着人家了。”说罢看向张淮易的笑意更深: “我们这些粗人平日里常会开些玩笑,都没什么恶意,都是自己人,想必指挥使不会放在心上吧。” “这是自然。”张淮易只觉得自己快要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不再多留,直往帐中走去。 可今日之事远不止这样简单, 更声响过三下,张淮易翻了个身,脑海中反复浮现出那些士兵轻蔑的眼神和李茂城府的笑容,更觉愁绪万千,怎么样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忽听账外风声一紧,似有一道黑影闪过, 张淮易当即警觉得坐直身体,拿起挂在一旁的剑,披衣呵道: “何人在此!” 话音刚落,便见那黑影刺破帐帘,一柄长枪直直的朝自己刺来。张淮易当即拔剑相抗,能做到禁军统领自然伸手了得,不过几个回合,那人便败局已定。 一个侧身径直用剑挑下那人蒙面的巾帕,就着些月色,在看清他有几分眼熟的模样后,张淮易大惊收剑,不可置信道: “怎么是你?” 这人正是白日里嘲讽自己是‘太监’的那个士兵,张淮易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人气喘吁吁,狠厉的瞪着张淮易,趁他放松了戒备竟猛然一掌向张淮易右肩袭去,这样近的距离,张淮易无从反应,结结实实挨了一招,趔趄几步,一股血腥自喉咙涌上。 第二十七章 敢动我的人?! 隔日清早,白景音便听闻张淮易急匆匆回了宫的事。一边纳罕着这小子竟有这样的奇能几日内解决了匪患,左右不能放心,便寻了个机会溜向乾清宫,听起了墙角。 殿内气氛十分凝重。 张淮易面露愧色跪地,叩首道:“微臣惭愧,辜负了皇上重望,还请皇上降罪。” 太后也在,念在他到底算是自己的亲信,叹了声气求情道:“若叫哀家说此事也不能全怪张统领,素闻那军中风气剽悍,怎么会甘愿服一个新人管教?只是不曾想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元睿明面色沉冷,声音透出一股压迫感: “自己无用还累及朕的颜面,你的责罚,朕先记着。” 听了这话白景音移开眼,嫌恶的低声骂骂咧咧道:“你有本事你自己怎么不去,天天在家里抱美人,如今还说我家小张张无用。” 再看时张淮易已退出殿外,白景音皱了皱鼻子再嘟囔了声‘废柴皇帝’后,一个飞身跳出了宫墙。 忽见一人影落在自己面前,张淮易先是一惊,看清来人后一张脸顷刻间又垮了下去,低垂着肩头,半点往日的风采也不见。 “哎呀哎呀。”白景音瞪大了眼睛,唏嘘道:“你这是受了什么虐待,去了军营几日连魂儿都丢了,连见到师傅我也笑脸。”边说着她很自然的向他肩旁去拍去。 “嘶——”张淮易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右肩眉毛拧起。 白景音见状止住了玩笑,面色严肃而隐含怒意,沉声问道:“你受伤了,是那个李茂干的?” 张淮易长出了一口气,摇头。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说给我听。” 他起初嫌丢脸不愿说,在白景音多番要求下才支支吾吾的自入营后的事大略讲了一遍,“到后来那些人就更不服我,练兵场上公然挑衅,还起哄说要试试我的身手。这原无不可,但我那夜遭袭受了内伤,若真比试,恐怕只能颜面扫地,自己丢脸是小还要连累皇上君威,走投无路,就只能回宫复命。” 听完张淮易这一番颇为坎坷的经历, “这群兔崽子。”异常护短的白景音此刻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脚揣向身旁的宫墙,竟硬生生弄出几道细微的裂缝,看的张淮易心惊不已。“不知道你是跟谁混的吗,竟敢欺负到我白。” “白?” 白景音险些说顺了口,赶忙改道:“欺负到我白将军最得力部下景白大爷头上了吗!真是没挨过揍不知道社会险恶了。” 她心中有了主意,当即改道气冲冲的往相反方向而去, “你要做什么。”张淮易有些担心她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去给那群小兔崽子上上课。” 在太和殿值守的这段时日,白景音一个小毛贼没捉到倒是和太后宫中的太监宫女打成一片,她拉过在乾清殿外候着的一个公公凑过去耳语几句,公公大惊,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啊,景侍卫听我一句劝,千万比趟这浑水了。” “公公只管向太后通传一句,真出了什么事也算我的。若还是不行,那我也只能自己进去了。”白景音淡淡道,说罢还真一副要闯宫的架势。 劝是劝不住了,又见眼前这人当真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进去传话。不一会,果真有了召见的旨意。 行过礼后,太后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景白一番,忍不住倾过身子,质疑道:“你说你有法子替皇上管制军营?此话当真?” 景白抬起头,目光坚定而从容。 “回太后的话,景白既然敢面圣自荐,便有信心做到,不只做到,还要做得尽善尽美。” 元睿明单手拖着下颚,一双锐利的凤眸瞧着景白若有所思。 “若做不到呢。” “那卑职与张统领自当以死谢罪。” 此刻毫不知情的张淮易:“……” “好。”元睿明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白景音的侍卫要离宫时竟有种正合他意的想法,“即日起你便调到张淮易麾下任个副指挥使,朕再派两队禁卫军同去,若仍是不成,别忘了今日所言。” “卑职叩谢皇上隆恩。”白景音拜了一拜,勾起唇角,语气淡然:“只是那两队禁卫军就不必了,单枪匹马挫锐气,这才该是皇上派去的人。” 仗着人多逞威风,她才不屑。 重返军营的路上,张淮易一言不发,坐在马上失了魂一样几次都险些滑落。白景音十分体贴的于他并驾齐驱,一手持缰一手拍了拍他无伤的那边肩头,安慰道: “不就是群小兵吗,何至于怕成这样?放心,有我在。” 张淮易的神情似乎比方才更差了,他是怕那群兵马,他分明是怕随便立军令状还要拖上自己的白景音。 张了张口,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所以皇上当真说了如果再镇不住那群人,就让你我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应该不至于。”白景音偏过头认真想了片刻,严肃道:“估计会赏个全尸。” 张淮易:“……” “行了行了,瞧你这出息,这话我能放出来就有把握不让你丢了小命。前面可就是军营了,给我精神点,别一副死了相公的寡妇相。”白景音嫌弃的翻了个眼,兀自策马行于前方,红光满面英姿飒爽,与身后的阴云密布形成鲜明对比。 *** “禀告副将军,那皇宫里小白脸又回来了,这次还不止他一个呢。”一守门的士卒朝李茂回禀。 李茂此刻正手持着一串品相极好的红珊瑚串珠把玩,见人来忙收了起来,咳嗽几声掩饰尴尬,摸着胡子道: “还带了帮手?什么样子的。” 那士卒捂着嘴嗤嗤笑着,嘲讽道: “副将军别提了,新来的比他还小白脸,那细胳膊细腿的瘦小一个叫人看着都可怜。如今在操练场候着呢,召集了众人,还要劳副将军过去一趟。” “既然咱们这监军大人又回来了,本将军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至于召集众人的事,你只顾传一声,去不去的,由他们吧。” 李茂交代过后,眯着眼睛理理衣衫,不急不缓的朝操练场走去。 第二十八章 参军大人显威风 等他到了操练场时远远望去果真除了原本操练的两营再无其他,可出人意料的是那两营士兵此刻都闭紧了嘴巴,敢怒不敢言的瞪着点将台方向。 这是什么情况,李茂大惑。 躲在外面的长史一见李茂,如见救星一般跑过去,苦声道:“副将军你可算是来了,这回可来了个不好惹的,卑职实在应付不了了。” “不是说还是个毛头小子吗。” “长得是那个样子,可说话办事那是何等不留情面。副将军可瞧见前头吊着的那几个了?都是出言不逊被直接封了穴道弄上去的。”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点将台上……”长史凑过身子压低声音“坐的还是主将的位置。” 听到这话李茂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在他的军营里竟敢如此放肆,“我倒要看看一个毛小子,翻得出什么天来。” 此刻身为副监军的白景音正坐在主将才能坐的椅上,拎着一串葡萄随意往口中丢去丝毫不顾台下一双双目光不坏善意的盯着自己。而她的身侧,正经的监军大人张淮易则有些紧张,扯着她的袖子提醒道: “这不是在宫里你好歹收敛些。还有,只怕对那些人惩罚重了也会招致不满,你且三思。” 白景音不以为意,淡淡道: “你之前是好声好气好好先生,结果呢,他们就对你满意了?” 说话间,李茂已到了台上,在瞧见白景音容貌的时候不由一愣,只觉眉宇间有几分熟悉。可当年他任白将军麾下时白景音到底年纪还太小,因此并没有认出。 “监军大人。”李茂朝张淮易拱了拱手,“不知这位大人是……” 张淮易正要介绍却被白景音抬手止住,顺势在张淮易身上擦擦了一手的葡萄汁水。她并未瞧李茂一眼,道: “李副将军是吧。”她随手指向被吊起来的那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无视军规言语犯上的,我替你收拾了,就不必道谢了。” 李茂笑容有些僵住,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盛将军待下宽和平日里玩笑几句也是有的。若因此就动了刑罚,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大人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了。还请大人给李某一个情面,宽恕了罢。” “什么是玩笑话什么是地痞流氓才会说的浑话,看来李副将是分不清了。”白景音展了展腰身,语气慵懒道:“况且这些人出言不逊也不是我们。” “那是……” 白景音侧头望向他,勾起唇角,轻轻吐出二字:“皇上。” 李茂张淮易皆是一愣。 “这些人张口就道这是将军的位置,叫我滚。可本官既奉了皇上的旨意代表的也是皇上,藐视天威乃大不敬,本官已是轻责了。”白景音字字珠玑,含着 隐隐笑意:“还是说军中之人眼里都只有主帅而无天子,这位子将军配做皇上却不配?如此,李副将还坚持要本官卖个面子给你吗。” 搬出皇上来做挡箭牌还让李茂敢说什么,也只能一口恶气憋在心中,强笑着道: “李某不敢,二位大人惩处的是。” “你们李副将都说惩罚的好了,你们且认命的被吊着吧。”白景音下一秒放声朝台下高声喊道。 李茂:“……” 白景音站起身来,行至前方望着台下依旧不足数的人,又眯着眼睛望了望空中火球似的太阳。入秋以后却不知怎么再度热了起来,此刻日光灼灼,晒得人头晕目眩大汗直流。 她背手而立,发话了。 “我知道军中将士都是过命的交情,最讲一个同甘共苦。那么自此刻开始,那些不听军令的迟来一刻,你们就陪着暴晒一刻,一日不来便一日不许吃喝,直到一个不落的出现。”白景音跳下台子同样立于太阳暴晒下,恢复了严肃认真的神情,“我身为副监军,也照样陪你们晒。” 一视同仁的做法,让军营上下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也效果显著,半个时辰后,已是整整齐齐的立满了操练场。 白景音抹了抹额角的汗滴,这一切还只都只是一个开始。 拒绝了张淮易递来的茶水,白景音扫视着众人,面色无波瞧不出喜怒。半晌后,问道:“当夜偷袭监军的是谁,站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了人干净利落的出列上前,扬着声音回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 看那人年纪约莫十七八的样子,能在一张经历过雨打风吹的脸上瞧出青涩。古铜色的皮肤消瘦却强壮的身形,如今正抬着下巴傲视着台上,就差将不服气写在脸上。 白景音忽觉这个神情很像自己当年, “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没什么,就是想试试他的身手,看他有没有资格管我们。”这人名作孙忌,身手颇好立过战功,年纪轻轻便做了校尉也比旁人多了几分不可一世。 “想比试可以,但是玩这种背地里偷袭的手段,就不怕为人所不齿吗。”说话间目光在李茂身上扫过,孙忌就是个直来直去的小子,这些东西只怕都是这个李茂灌输的了。 “我知道不服气的在这个军营里大有人在,现在就给你们个机会堂堂正正的比试。若我输了即刻回宫领罪,若侥幸赢了,从今往后再有生事者一律军规重责。” “我来!”孙忌自信十足,“怎么个比法。” “你我各选一个方面比试,总共三局,三局里你只要赢一次便算我输,如何?”孙忌不屑的冷哼一声,只觉得白景音不自量力,转身向操练场前的空气走去。“当夜打得不 痛快,今天你我二人赤手空拳,再比一场。” 白孙二人各站一边,眼看着孙忌已有了架势,白景音却仍在默默出神,就在孙忌欲攻来的同时开口道: “慢着。” “还没打就要认输了?” 却见白景音随手指了五六个看起来块头大的,“免得日后再有什么不服气,你们能上的统统一起上吧,赶紧打完好开始下一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十九章 一打七,刺激! 这话一出操练场上议论纷纷,孙校尉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反观这个副监军个头不高身量纤细活脱脱一小白脸,张口就要以一敌多,实在过于狂妄。 “你这是在侮辱我。”孙忌见白景音这般瞧不起自己攥紧了拳头,咬牙怒道,额角青筋暴露当即向还没准备好的白景音攻来,出招狠厉干净,俨然想取了她的性命。 张淮易知道白景音武功高强,可如此的突如起来还是叫他捏一把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压抑不住的哀嚎,紧接着仿佛什么东西落地,沉闷的一声响。众人再定睛一看,孙忌捂着胸口半天爬不起来;另一边,白景音收回自己下意识挥出的右手,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非搞偷袭,伤着了没痛不痛啊。” 孙忌爬起身来吐了口血水,收起了方才的不可一世,盯着白景音的眼神好像一匹狼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她下意识的反击,却能让自己直直的飞出几米,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力之人,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我还没输呢,接着再来!” 估摸着孙忌不敌,李茂眼珠一转,催促道: “刚才被选中的那几个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孙校尉一起上啊。” 如此一来,身量纤细的白景音要面对的一下子从一个变成了一个身手好的孙忌外加六个魁梧的大汉。 一打七,刺激。 白景音模仿着某李姓宗师,抹了抹鼻子勾勾手指,俨然一副挑衅的姿态。 那几个士兵见她这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大怒,孙忌还来不及提醒,他们便卯足了力气大吼着朝白景音冲去。 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白景音立在原地一步不动,就将那些人出拳飞腿的猛烈攻势化为无形。再后来,孙忌看到了自己方才是如何的打飞的一般。 只不过白景音克制着力气,不至于吐血。 这下那几个大汉是信了邪,再也不敢小觑这个他们认为的‘小白脸’。他们听孙忌交待了几句后,纷纷点头,放弃了用蛮力而是打起了配合,分前后左右包抄,孙忌则负责在白景音四顾不暇时于正面一击即中。 想象就是过于美好, 他们按照计划同时出手攻向不同的位置,全方位夹击之下,白景音看似已成笼中困兽无路可退,只能绝望的等待孙忌蓄势待发的最后的一击。 张淮易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眼前好像已然是回宫后两人自裁谢罪的画面。 “知道动脑子了,不错不错,还是有进步的。” 伴随着轻松的语气,只见白景音提气点地,身轻如燕的旋身飞出,于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众人大惊,暗道不好却根本来不及收手,下一秒身后便迎来重击,再后来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连同孙忌一起,再一次体现了飞升的感觉。砸向地面的那一刻,在场众人都清晰的感受道山崩一般的震撼。 白景音稳稳的落在原地,目光淡淡,唇角微勾。 她走过去,朝躺在地上剧烈呼吸的孙忌伸出手。孙忌横了她一眼,无视那只手径自爬了起来,这还是少年的校尉低头咬牙,涨红着一张脸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在路过白景音时,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坚定道: “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好好活到那一天吧。” 白景音笑意更深了,她拍拍手,转身朝向众人:“诚如诸位所见,第一回合是我赢了,至于这第二回合嘛。” 李茂见这群小卒与白景音实力悬殊,自知比上几百回合也不是对上,情急之下抢先一步开口道:“打了这一场想必景大人也累了,下一场不如就不要再打了。” 白景音本来也没想着继续比武,她托着下巴,偏过头,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茂身后的长史上。 她勾了勾手指,长史年过半百,此刻双腿直抖,几欲昏厥。 “下一场,我们比兵法谋略。” “谋略好、谋略好。” 听她这样说,长史才回过魂,好似在鬼门关里打了个转。 “行军打仗无外乎致胜,你我二人今日就以‘致胜’为题,各自将想法书写下来,再交由卧病的盛将军来看,如此可好。” 原本以为白景音会出什么刁钻刻薄的题目,现在听到竟也不过如此。况且自己好歹也算半个军师,平日里多有帮盛将军想制敌之道,拥有实战经验的他,又岂是这么一个在宫里的小子能比得上的。 长史捋着胡子,不假思索洋洋洒洒的提笔写道: “所谓制胜之道,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 …… 一个时辰后,二人几乎同时停笔,都写了满满当当的十多页纸,折好后交给情报史,送往盛将军府邸。 白景音揉了揉揉酸痛的手指,要说这舞文弄墨她却是不如打架在行,可敌不过有那么多古代先贤替自己集思广益啊。她在此刻才意识到当年语文老师逼自己默写文言文,那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智举! 可在众人意料之外是时,元睿明这日正好派了人去慰问盛老将军,一边是自己的下属一边是皇上拜去的监军,盛将军为难之余所幸将此事连同两份手书让来人带给皇上,由皇上拿定主意。 乾清殿了,听闻景白第一日去军中便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元睿明有种意料之内的感觉。他翻了翻长史所写,神情不波,写的中规中矩,无错而已。 在翻到白景音的文章时,他面上的神情就要丰富多变许多了。 阖上最后一页,元睿明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长长呼出。 饶是自己一向不喜景白,却也不得不说能有这样新奇的见地,仅仅当个侍卫实在是屈才得紧。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好一个兵者诡道也,又好一个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元睿明望向窗外的某个方向,心中暗道:“这样跳脱常规的奇思,倒真跟他主子一样。” 这场比试又是白景音获胜, 于此同时,盛将军府上的人亲自来了军营,也未他们带来了皇上所出的最后一题。 第三十章 三战三捷立军威 只见那人手中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其鬃曳地,远远瞧去身姿矫健俊美,竟似狮子一般。盛将军牵着马的亲卫讲到: “这马乃是当年皇上赐予将军,大宛国进贡的千里名驹,名曰狮子骢,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于它而言不在话下。” “所以第三场是比骑射?”白景音不耐烦的打断他。 “骑?景大人说笑了。这马虽名贵,性子也是一等一的爆裂。莫说骑了,若非卑职饲养这马日久,寻常人只怕靠近一步都要被踢得够呛呢。” 说到此处那狮子骢还配合的嘶鸣一声,桀骜不可一世。 白景音对宝马没什么感觉,前世是,现在也是。马若是不让人骑还反而伤人,却还是被人向祖宗一样供起来,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所以这第三场,是要让我们训马了。”白景音淡声道。 李茂站在那马的另一侧犯起了难,前两场都是派了他人前去迎战,若最后一场自己还不,身为副将岂不是颜面扫地,可这马还是御赐,若不用些手段不怕驯服不了,但若一时失手伤着了,万一皇上降罪……李茂一边思考着一边试图靠近狮子骢,果如那人所言,才刚接近一尺远狮子骢便躁动起来,四只蹄子不断踏地,扬起阵阵尘土。 李茂缩回脚,咽了口唾沫朝白景音道: “这一场,我们弃权。” 他料想白景音也必会碍于御赐而不敢轻易尝试,双双弃权需得加试,到那时自己再反败为胜。 “弃权?那这第三胜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罢,张淮易还来不及阻止白景音自己倒像匹拉不住的野马,飞身直向那狮子骢而去。 狮子骢一看有人来,当即昂着脖子左右挣脱,蹶起蹄子就朝白景音踢去,俨然一副不让近身的模样。白景音挥出一直从何处寻来的九节钢鞭,抬手便是响亮的一鞭子狠狠的抽向马背。狮子骢疼的仰天长嘶一声,将饲养照料自己的亲卫甩在地上拖行。 “这个没人性的白眼狮子骢。”白景音暗骂一声也趁机骑到了马身上,那马反应更加激烈,又跳又跑,四只蹄子乱踏,眼看着那亲卫便要命丧马蹄之下。白景音见状,当机立断抓住它颈上鬃毛,于腰间掏出匕首直直得朝下刺去。 只听一声哀嘶,狮子骢跪伏下身子,再不敢乱动。 白景音翻身下马,一把拖起躺在地上吓晕过去的亲卫,交给营中军医后才送了口气。抹了抹额上汗珠,朝张淮易抱怨道: “不是我说,这马比人可难搞多了。” “你还敢说!这马可是御赐,你怎么能伤它。皇上若要怪罪,被拖出去斩首示众可是可能。”张淮易面色凝重,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给白景音。 白景音第一次对张淮易目光中有了些薄怒, “我不知道怎么加了‘御赐’二字你们就怕成这般。但在我这里,一个不能骑的马和一个忠心的人,肯定是后者更重要些。” 张淮易见自己一心为他着想却被这样说,不由有些委屈。 白景音也察觉自己过于严肃了些,不由放缓声音,解释道:“我方才控制着力道,不至于要了那狮子骢的性命。再者说我们两个可是在替皇上立军威,便是真折损匹马,也是无碍。” 眼看张淮易安了心,她这才理理衣衫,再度站回到点将台上。 “三战全是我胜,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台下是鸦雀无声,满坐寂然。 有风渐起,吹得营中旌旗猎猎,扬起黄沙阵阵,这是记忆中留存的属于铁马金戈的肃杀气味。 “你们没有,我却还要说。”白景音背手而立,傲视着众将士们。 “第一战,比武。本官是如何以一当七在场皆有目共睹,一个副监军尚且如此,那皇上亲自指派的参军大人又有怎样的能耐自不必明说。” 张淮景见众将士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投来,尤其是当初出言讥讽过他的,此刻更是悔不当初。既受用又心虚的张淮易暗自朝白景音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吹嘘过了,快些打住。 “之后,我又得了你们盛老将军的认可。”白景音观察着台下的反应,果如她所料一般。 “若前两战意在证明自己有这个资格统领监军,那么第三战就是要告诉大家,御马名驹不服,本官尚且敢鞭之刺之,对于那种无视军纪以下犯上者更不会留一点情面。” “现在——”她陡然提高声调,让士兵们心猛地提起。“方才来晚来迟的人自己站出来,每人去领十军杖,不为别的,只为你们穿着的这身衣服、手里的这杆长枪,为你们是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的军人。” 话音落下,台下是一片寂静,这但这种寂却再不是视而不见的轻慢,取而代之的,一种由心生出的敬畏尊重涌动其中。 第一个人站了出来, 而后第二个、第三个,之前有意不服管教的士卒如今一个个心悦诚服的站出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白景音看着这一切,心中颇有种成就与欣慰。 “我们的项上人头也算保住了。”张淮易走到她的身侧,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慨叹道。白景音抛给他一个早告诉你了的神情,而后压低声音提醒道:“方才路过万年县见瓜果极好,另外还有离宫前特意‘搞’来的葡萄美酒,待会罚完了分给他们,这个红脸还是参军大人自己唱比较好。” 张淮易抛还给白景音一个真够意思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有这么个师傅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 皇宫中,元睿明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军医包扎完毕的颇有点委屈可怜的狮子骢,一旁的福公公大为震撼,叹道: “这到底还是当初那匹桀骜难训在皇上面前都敢尥蹶子的狮子骢吗?它竟也会有这样温顺的时候,老奴实在想不到。” 狮子骢配合的哀嘶一小声, 毕竟名驹落平阳也是要被人欺的。 “你对景侍卫倒是很欣赏。”元睿明淡扫过一旁连连夸赞的福公公,语气颇有点耐人寻味。 福公公意识到自己许是说错了什么,缩了缩脖子,忙改口道: “但他胆敢伤了皇上御赐之物,是不敬,还是要罚。” “你即认为要罚那便自己去罚吧。” 元睿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狮子骢的鬃毛,徒留下凌乱的福公公,只觉得越来越摸不透皇上的想法。 第三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经自己的三战三捷后,军中已是被自己调教得服服帖帖,白景音又执意多留了数十日,看着他们操练的有模有样,这才安心将余下的任务交还给张淮义。 “要是能选择,我倒不想回宫了,在这做个伙头兵都行啊。”临行前,白景音眨巴着眼,摸着营前的栅栏,依依不舍。 “在我手下做侍卫,倒委屈了你。”张淮易将包袱挂到她的身上,挥挥手,眼见着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我一定会回来的。” 唯余白景音坚定清朗的声音,回荡于天高地阔间。 御书房中, “卑职不辱使命,现在军中上下一心听从管教,皇上可以安心,也不用考虑着该如何要了卑职的小命了。”白景音低着头,拱手高声道。 元睿明正拿朱笔批阅着奏章,闻言稍抬了抬眼,意味难明的问了句: “你的小命可以保住了?你就对自己这般的有把握?” 白景音一愣,这皇帝总不会向给她玩一出鸟尽弓藏吧,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抬头指着皇上身边的公公道:“福公公那日可也在的。” 福公公摆了摆手,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况且卑职在军营里可是说过此行与皇上立过军令状,卑职没了命是小,连累了皇上被议论无信,那卑职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啊。” 元睿明听着这一大串官方话只觉烦躁, 真真是主仆二人,把静妃那套巧言善辨学的十成十,也难怪写得出那般别有新意的兵法谋略了。 “你可吵得朕耳朵痛。” 搁下奏章直直望向白景音,薄唇轻启:“想要什么赏赐。” 白景音没想到这个小气阴险的皇上就这样放过了自己,还当真预备赏自己,莫不是趁自己没在宫里撞到脑袋转了性? 元睿明:“……”,这个侍卫瞧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眼神。 “回皇上的话。”白景音没有太思考,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卑职只想皇上能将卑职此功留着,到来日再用。” “你已经预备好了以后要犯些什么错吗。”元睿明眯起眼睛,审视的瞧向他。他以为他不过是会求些金银财宝,亦或求自己放了静妃,可这样的回答实在超出了元睿明所想。 白景音点点头,装的一片哀戚诚恳道: “皇上也知卑职从前都在军营中,才被调来宫中,规矩人情都不大懂,若是以后犯了什么错,到那时再求皇上请恕不是更好。” 其实,白景音只是想着现在多立立功,自己绝不可能永远待在这宫里,只希望到那时皇上能顾念这些,不要责难原主家人。 元睿明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一小太监神色慌张的前来通报,帽子都歪斜了半边显然是一路疾跑,行过礼后焦急道:“启禀皇上,万年县传来消息,此次剿匪失利,我方军营伤亡惨重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还被俘虏,那群山贼还直言没有万两黄金绝不放人!” “什么?”元白二人异口同声。 白景音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殿前失仪,目光泛着寒意,她扯过通报的太监抢在皇上前问道:“怎么会败成这样?我临走时分明见他们训练有素,对付一伙山贼绰绰有余,倒是发生了什么!还有张淮义呢,他怎么样?” “景侍卫。”元睿明淡淡的开口提醒了一句。 白景音这才放开那太监,跪回原地,咬着下唇脑中瓮声作响。 “监军大人受了些伤却不不严重。据军中回报,此战原本有十足的把握,可岂料副将李茂战前失踪使得军心打乱,监军代将出征可那山贼竟好像知道我们的部署计谋,打的我方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又是这个李茂。”白景音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启禀皇上,此人原先与卑职同在白将军麾下,可耐不住边境凄苦已有了一次背主,却不知此番竟能做出军匪勾结之事,属实可恨!” “传令下去,翻遍大启也要给朕把此人活捉回来。”元睿明凤眸含着怒意,声音也越发冷厉起来。他徐徐转动着一抹色白温润的玉扳指,从如今的形式来看,怎么做都有些为难。 “边境蛮族蠢蠢欲动,需要战士驻守;军中不可无帅,可主将又患上恶疾卧病不起;那现下唯一的人选……” 白景音当即反应过来,要想挽回颓势,也只有此人堪用了。 “传白毅即刻赶回,不必入宫,直接到军营接任主将。” “臣斗胆自荐,求皇上允准朕再赴万年县,与白将军一起肃清匪患,将功补过。”白景音想了想,复又补充道:“卑职原先便跟着白老将军,又在营中待过一段时间,自认为没有比卑职更合适的人选。” “好。”元睿明一拂衣袖,“这次再胜了,朕记你两功。” 这两功,自己拿定了。 ***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闪翅膀飞去,几声蟋蟀鸣叫,于静夜中那般清晰入耳。 临街那座宏伟富丽的丞相府中,气氛越是一片冷凝压抑。 凌相瞧着香炉中焚烧成灰的纸条,眼中划过一丝阴鸷,他背后立于窗前,对身后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黑衣人道: “没想到皇上此番竟把白毅那个老匹夫调回京中。不肯接受本相的拉拢,只怕自己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属下愿替相爷出去心腹之患。”身后的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情绪的波动。 凌丞相捋着胡子摇头:“若是能这么轻易就除掉,本相何需费心拉拢。”他此刻心中已有了思量,仰头望着一轮明月,慨叹道: “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剿匪,那就祈盼我这老友能一帆风顺了。” “相爷的意思。” “咱们安插在军营的眼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再去一趟刀斧岭,本相卖这个人情给大当家,后面的事。”凌丞相笑意渐深,“池水已经够浑了,这后面的事,无须脏了自己的手。” “属下遵命。” 一道身影划过空中, 夜色,复又归于沉寂。 第三十二章 这个兄长有点俊 白景音百无聊赖的于驿馆中苦等了三日,这种鸟都不屑来的偏僻地,方圆数里都难见到一缕人烟。 到了第四日傍晚,才终于有消息传来,白将军一行人片刻方至。 久侯的她于风尘仆仆中一眼便认出自己亦或是原主那万人敬仰的将军老爹,白毅。虽鬓生华发年岁渐老,却仍是老当益壮,身披玄甲头戴红翎盔显得威风凛凛。 白将军老泪纵横,伸手向自己走来, 白景音也努力的滴了几滴泪珠子,伸出双手向白将军奔去, 原本是父女相逢的煽情戏码,却在白景音一声柔婉温顺的称呼后戛然而止。 “父亲大人~” “……”白毅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白景音猝不及防又来不及刹车,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幸好有一双手稳稳的接住自己,恍惚间,空气中似有白梅的味道。 “你不是我儿,我儿断不会叫老夫父亲大人。” 白景音迷茫的眨了眨眼,看那些古装剧里什么小姐啊不就是称呼‘爹爹’啊‘父亲’之类的吗,‘爹爹’自己实在叫不出口,这才选了后者。 “老家伙。”极轻却又清润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景音抬起头,却陡然愣住。 靠,这古代的花美男基因到底要不要如此发达啊。 只见那人乌墨色的长发以玉冠束起,长眉入鬓,一双眸子亮如点漆此刻更含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自己,更莫说那勾起的唇角,如三春暖风般和煦。 白景音吞咽了一口,她现在彻底理解‘公子如玉’是什么概念了。 “什、什么老家伙?”白景音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你从前管父亲,叫老家伙。” 这是什么称呼啊,虽然确实符合原主的人设。白景音满头黑线,虽然有原主关于主线剧情的记忆,但这种细枝末节也是不会交待的啊。 等等,他刚才把白将军叫什么,父亲?! 搞了半天是兄妹啊,白景音撇了撇嘴,站起身子不再贪恋与俊俏公子的亲近,颇有些失望。 “你与那小毛贼多说什么,依老夫看,莫不是易容成我儿的模样想刺探军情吧。”一边说着一边大力的捏白景音的脸,“别说,现在这-人-皮-面-具倒做的跟真的一般。” 这白将军的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白景音痛的捂住脸,瞎编道: “老家伙你是不知,我在困在那宫里天天要被多少女人陷害针对,险些都丢了性命。多亏了承影才勉强捡回个小命,这不,后遗症就是脑子时不时混乱一下,你这当爹的倒好,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了!” 白将军还是存疑,“过几招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罢比划着拳头超白景音走来。白景音丝毫没在怕的,从容迎战,几番回合下来倒都从容有余。 “我儿啊,你在宫里受苦了,老爹想你啊。”白毅抱住白景音老泪纵横,能有如此神力与自己相较的,不是他女儿还能有谁。 “老家伙、我、我快喘不过气了。”白景音艰难道。 简单的叙了叙父女之情,三人便掌灯于屋内谈起了正事。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白景音铺开一张自己手绘的地形图,指着一处道:“此番我们要去剿灭的山贼常年盘踞刀斧岭一带,前是京都,后为万年县,也正是那些携带物资的商贾货郎入京要道。” “刀斧岭形如其名,陡峭险峻,易守难攻。我军先前战败,大伤元气,只怕强攻不可。” 白景音点了点头,向俊俏兄长投去个‘兄弟你懂我’的眼神。 “不错,老夫这次也也只带了两队亲兵,余下的都得留守边境,所以智取是最好的选择。”白毅捋着胡子,颇有兴趣的让白景音继续说下去。“怎么智取,你可有主意?” “在等援军赶到的这段时间我只身去过刀斧岭,捉了个负责供应菜肉的农夫,威逼利诱之余他才吐出这伙山贼的大当家是个好色爱财的,打蛇打三寸,我们可以征得皇上的同意,然后……”白景音将自己的计划越将越有兴致,滔滔不绝,眼中涌动着熠熠光彩。 咕咚咽下一大口水,白景音抹了抹嘴,“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对面的二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接受不了这样有智有谋的白景音。 白将军将手放在白景音额上摸了摸,这也不烫啊,他纳罕道: “我儿什么时候也会用脑子考虑事情了,看来送你入宫倒送对了,改明儿应该多上个折子,让皇帝小儿放你出来,多被那些女人害一害兴许还能更聪明些。” 白景音哑口无言,这还是亲爹吗。 敲定了主意后,便由卫兵连夜快马加鞭往京中去。白景音趁着夜深人静兀自飞身上房檐,水囊里剩了些宫里顺的葡萄美酒,她怀抱着双膝,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的自己孤身一人,有教官,有战友,却唯独没有家人。 “没想到我这头一份父女情还是沾了这个白景音的光。”她越想越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喃喃道。 忽然有披风盖在了自己身上,白景音吓了一跳,下一秒动作利索的翻身扣手。却见来人是那个俊俏小哥,他也不抵抗,只是苦笑着解释道:“夜里亮,却没想到会吓着你,是我不好。” “我才没被吓着好吗。”松开手,白景音坐回原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邵靖易。”他清俊的脸上有几分落寞,“你竟连我也忘记了。” 神经大条的白景音自然察觉不到,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另一件事。 “你姓邵??你不是我的兄长吗,怎么不叫白靖易呢。”难道是什么同母异父、同父异母之类的,白景音古怪一笑,似乎嗅到了什么狗血八卦的气味。 “这些你全不记得了吗。”邵靖易眼中的失望愈浓,叹气道:“当年我只是个无父无母在雪地里快冻死的乞儿,是你救了我带我回的军营。” “哦哦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事!”白景音一拍脑袋,总算把从前那些零散的记忆拼凑起来。 第三十四章 计划被识破了? 可这场婚宴的主人公又去了哪里呢。 只见白景音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昂首阔步的往前走着,身后跌跌撞撞紧跟着一媒婆跟着,喘着粗气喊道: “我的姑奶奶呦,这马上就到了拜堂的时辰,也还乱跑什么。求你可怜我这老婆子吧,出什么差错那大当家可不会放过我啊。” “这不是到了吗。”白景音跟着往来端菜的被绑过来的妇人,顺利摸到了狂风寨的后厨。这寨子守卫极严,饶是个做饭的地方也派了两个山贼把手,此刻见了白景音这个不速之客,阻拦道: “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去去去。” 白景音轻哼一声,佯装恼怒般横了那两个山贼一眼,声音略带些冷意:“你们也不瞧瞧这身衣裳,过了明天我可就是你们这寨子的夫人,若是得罪了我,日后可有你们的好了。” 那两个山贼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 “咱们兄弟知道大当家宠爱夫人您,可职责所在,若饮食上除了差错也不是咱们能担待得起的。您看……”被白景音吓了吓,态度好了许多。 “我不过是想对厨子叮嘱几句,那既然如此,就劳你们代为转达了。”白景音眼神划过一丝狡黠,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吃鱼不吃虾,鱼要河鱼不要海鱼,葱只要葱叶不要葱白,生姜可以放但不能多于三片且皮要去的干净,有辣的不吃但泡椒必须有,螃蟹只要母蟹不要公蟹,每只不能少于四两,酒只喝杏花村的不要十年不要三十年要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五年。” 一口气说把这些自己都重复不来第二遍的要求说完后,白景音还是气定神闲,那两个山贼早已听得头昏脑涨五迷三道,让开了条路道赔笑道: “夫人您请,有人么要求,还是劳您自己个儿说罢。” 白景音勾唇一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后厨。 环顾了一圈四周,都是些乡野农妇而已。后厨的一边摆着数坛女儿红,一些新鲜的蔬菜鱼肉则摆在另一边。 白景音一边巡视一边说着自己的要求,走到盐罐子时,皱着眉头将手探进去翻了翻,皱眉道:“这都不是官盐吧,尽是些结块,你们都给我磨细磨碎了,本夫人可不喜味道太重。” 说罢嫌弃的拍拍手,一扭屁股往回走去。 宴席正式开始,原本按照计划在房中等待掀盖头的白景音却被叫了出去。 大当家此时也已换上喜服,见到白景音后眉开眼笑,摸着下巴解释道:“管它什么礼节,咱们兄弟在外边热闹,总不好叫娘子你一人独守空房啊。” 一声娘子叫的白景音阵阵恶寒。 这时二当家端着碗酒来,径直递到白景音面前。 “奴家可不会喝酒。” 二当家并不吃这一套,板着张脸语气强硬:“做压寨夫人的,不会喝也给我硬灌下去。” 白景音瞧了眼大当家的,见他没打算阻拦,却也干脆的接过酒一饮而尽,又做作的咳嗽几声,拿帕子沾了沾唇角。 这狂风寨二当家与大当家这个莽夫不同,生性多疑阴险狡诈,势必会对酒水严加审查,所以白景音一开始也没想着在酒里做什么文章。 见她喝下后无恙,这才正式开了宴席。院中碰杯声划拳吆喝声响作一团,白景音一边瞧着这群乌合之众,一边忍受着大当家在身旁不断的言语轻挑,撑着额头,不断在心里催促: 快些,再快些啊。 可当桌上的饭菜佳肴见了底,也始终不见有什么动静。 白景音渐渐坐直了身体,心中涌出一种不祥之感。 二当家拍了拍手,丝竹管乐声便戛然而止,白景音脖上一阵凉意,便见两把砍刀已驾了上来,刀锋凌厉,下一秒就要割破那如雪的皮肤。 “这唱的是那出啊,可要吓坏奴家了。”白景音挑着声音,搁下手中把玩的酒盏,止了笑意却依旧从容。 二当家不知从哪里掂出来个坛子,面色阴冷: “听说夫人不爱吃咸的,却在咱们这盐罐子里下了好些佐料呢。” 白景音面色一沉,被识破了。 他一把将罐子掷在白景音面前,瓦片应声破碎,细碎的粉末倒了一地。与此同时,方才还酒意正浓的山贼伙们纷纷从桌下抽出了兵器拿在手中,一同围了上来,里三圈外三圈,将白景音包围在内。 “美人儿啊,你现在是插翅也难飞了,不如好生跟着俺算了,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当家此时还有些害怕这些刀刃划伤了美人儿的脸,一边让他们当心些,一边劝降道。 “呸。”白景音啐了一口,“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只见白景音两指滑过刀面一使劲,那刀便齐齐断成了两截,连持刀者也被这股力道震得胳膊麻,半天举不起来。 绯红的身影于空中曳过,下一秒,大当家已被人按着半跪伏地,一柄匕首好似剧情重演般架在脖上。 “这匕首削铁如泥,就不知何你们大当家的血肉比起来如何了。”她稍用些力便有血珠沁出,大当家吓得嗷嗷求饶,白景音抬腿便朝他身下踹了一脚,嫌弃的呵斥道:“闭嘴,吵到你姑奶奶我了。” “……”大当家倒吸一口冷气,险些疼晕过去,再不敢发一点声音。 二当家见此情形,摆摆手让围着的山贼都把兵器放下,咬牙道: “你可以走,但快放了我大哥。” 谁说她要走了? 白景音兀自从腰间掏出了个信号弹,一拉线,一束白色的强光直窜向上空,于漆黑的天幕中炸开,方圆十里可见。 光亮映照下,可见二当家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按照计划现在邵靖易应该已经带着兵马冲进来,里应外合剿灭贼匪了啊,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你真觉得我们知道蒙汗药,就不知道你与那伙子兵打什么主意吗。”二当家背手慢慢向白景音走来,压低了声音:“不妨告诉你,那群人现在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上了西天。” 第三十五章 要的就是反转! 白景音只觉脑中瓮声作响, “是不是你干的!说,是不是你!”她声音带着颤,朝大当家怒声吼道,“我杀了你!” “行啊——”二当家此刻也不再害怕,“你动我大哥一根毫毛,我就一刀一刀剐了你这些弟兄。”话音刚落,扣压上来一批人,白景音一看,正是不知道被这伙狡猾山贼藏在刀斧岭什么角落沟壑里的俘虏。 “别管我们!换他一个当家的,值!”俘虏里传来一声高喊,这声音十分熟悉,再瞧那满是伤痕泥灰的脸,不是孙忌又是谁呢。 “妈的找死!”旁边的山贼骂着就是狠狠几脚,孙忌倒地也咬牙,坚决不发出一声闷哼。 这个傻子,白景音叹了口气。重新酝酿酝酿回到了方才悲愤交加的状态。 “我说美人儿,外面那群人只怕都死透了,你就是杀了俺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留下了,你也好这群人也好,俺都不亏待。”大当家这个时候还不愿放弃纳白景音当个压寨夫人的心思。 “你杀了我家人,叫我怎么能不恨!”白景音咬牙一字一顿,握着的匕首又近了些,狠狠的盯着大当家。 “哎呀,花娘你这可实在冤枉俺了!”大当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真不是俺!这些蒙汗药啊、美人计啊的都是个朝廷大官派人传的消息,俺就是个山贼也没有这样的本事,要致那些人于死地的他不是俺啊。” 朝廷命官?白景音眉心拧起,装作动容道: “既然这样我不是不能跟你,只一点,你需得杀了那朝廷命官为我家人报仇。” 这话一出大当家道犹豫起来, “这、这你不是为难俺吗。俺也说不好那官儿到底是谁,但从他派来的人都能猜得到正主地位一定不低,俺去杀他,不是自不量力吗。” 见这大当家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情理之中却还是让白景音有些失望,她不再继续追问,复又从怀里掏出了同样的信号弹,划破长空。 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山寨后方火光漫天, “当家的不好了,后面山头发现埋伏乌央乌央一片人,只怕有几个营了!这火只怕就是他们放的!” 二当家的心中盘算,据埋伏在军中的探子回报,上次剿匪战败军中已是元气大伤,新来的主将也只带了两路亲兵。 “他们是预备集中火力自后方攻入。”二当家的回头恨恨的瞪了眼白景音,他定要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却不是现在。“让所有弟兄抄家伙,先从寨前撤离!” 可当他们集合人马才集合在山寨前方狭长的路道时,却见两侧高耸的山峰陡然亮起无数火把,弓箭手齐刷刷对准山贼们,另有巨石预备,只需要一声令下便会滚落。 一席墨蓝色战袍的邵靖易 举着火把,朝白景音点了点头,火光映衬下更显面容俊朗。 “我们埋伏的人呢,都去了哪里。”二当家的攥紧拳头不敢相信,略有些癫狂的吼道:“你们不可能有这么兵,后山有,这里也有,这不可能!” 白景音将大当家封住穴道丢在一边,一边擦着手,一边悠然道: “真是没见识,这蒙汗药除了吃的就没有闻得了吗,你们山头原先埋伏的人呢,只怕现在睡的正香。”她自得的扬了扬眉梢,“至于后山的人,我也没想到,一群稻草扎起来的兵就让两位叱咤风云的当家吓成这样。” “贱人!” 恼羞成怒的二当家嘶吼着拿过刀便要向白景音砍来,却被一不知什么的物件击中手,而后便见二当家的与那脱手的刀一同飞了出去。 邵靖易稳稳的立在白景音身前,往日温和的眼中尽是冷冽。 “你不出手他也伤不到我。”白景音凑上前来低声道。 “我知道。”邵靖易微微侧首,“只是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对你动手。” 白景音比了个大拇指, “好兄弟,果然够义气。” 二当家的捂着胸口爬起来,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位威风凛凛的少将军,不由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 “你,你们不是死了吗。” 安插在军中的眼线亲自传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 白景音将胳膊肘驾在邵靖易肩头,虽然身高的差距让这有些艰难。她抹了抹鼻子掩饰尴尬,嘲讽道: “就你们有本事安插眼线姑奶奶就没本事发现眼线了?之前军中出了李茂那个叛徒,原想着肃清军纪把每个人查的明明白白,没想到还真揪出来一个。” “派来的山贼还未入营地便被截杀,至于那消息,也是按照奸细的方法传给你的假消息而已。”邵靖易说着还不忘夸一夸白景音,“此番化险为夷,实在多亏了你。”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白景音其实十分受用。 事情最终圆满的以山贼被剿,两位当家被俘,狂风寨里所有劫掠来的金银珠宝尽数充公画上了句号。 月色笼罩山谷,泛起点点银光。 白景音身上还是方才那席红衣,乌发随意挽起,与从前英气飒爽的男装打扮相比今日更多了些属于女子的慵懒妩媚。 白老将军在两人身上来回瞧了瞧,咳嗽几声,玩笑道:“易儿啊,老夫知道今日我儿难得像个女人了,可你也不用望了一路眼睛都舍不开挪开吧,怎么也不见你平日这样瞧老夫。” 邵靖易见被戳破了心事,慌忙别开眼,垂下头去脸色涨红。 “你一老头儿,谁没事看你啊。”白景音转头朝邵靖易吹了个口哨,一同开起了玩笑,“都是自家兄弟,随便看 ,我不介意。” 邵靖易更加脸红,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就在大部队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返回营地时,远处树枝上立着的一抹黑影正无声的望着这一切,目光冷峻,无波无澜。 连森鸟也不曾惊飞一只,那人眨眼间便消失无踪,在下一刻就手持寒剑,直直的朝为白老将军刺去。 白景音来不及多想就飞身扑了上去挡在了白毅身后,一箭贯穿右肩,刺了个透心凉。 “小白!”邵靖易大喊, 那剑被淬了毒,白景音失去意识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狗的名字,别叫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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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还是逃不掉回宫 元睿明接受的信息量着实有些大了。 军营中出了奸细,好在剿匪任务顺利完成;军队于回营途中遇刺,白老将军无碍却死了个叫景白的侍卫,这个侍卫还在此次剿匪中-功劳不小。 “景侍卫也实在是个没有福气的人啊。”福公公抹了抹眼泪,惋惜这个青年才俊就此陨落, 元睿明面上倒瞧不出什么情绪,只吩咐厚赏亡者家属,心中却琢磨着宫中暗探来报,调查得知,这次行刺的恐于凌家脱不开干系。 凌家。 元睿明眸光一沉, “给朕传白毅,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 “嘶——” 白景音倒吸了一口冷气,待医女替她重新包扎好患处后,她穿上上衣忍不住吐槽道: “这药上的,倒比之前一剑透心凉来得带劲。” “幸而承影曾把解毒丸的配方给过我,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就莫要在抱怨了。”为避嫌守在账外的邵靖易这才掀帘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递给白景音。 白景音一口闷下,好似察觉不苦味一般,面不改色的抹了抹嘴。 邵靖易默默将藏着蜜饯的手背回身后,这小小的举动被白景音察觉到,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取出蜜饯塞入口中,两颊鼓起,含含糊糊道: “好你个邵靖易,有好吃的也不早点拿出来,非要我干喝了那苦药。” “我瞧你也没觉得苦。”邵靖易触电一般抽回被白景音拉着的手,脸又泛起了红。 “我们小邵邵怎么又脸红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轻薄了你,本大爷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啊。”白景音只觉得好玩,凑上去故意调戏道。 “自己伤成这样还要拿我玩笑。”邵靖易叹了口气,想到那夜遇刺的是仍是心惊。“不曾想那人武功竟是这般高,我们三人竟察觉不到半点气息。”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白景音用力捶床,牵引到伤口后痛的皱起眉毛,忿然开口道:“有本事他怎么不正面刚呢,偷袭算什么本事,若是一对一单挑我还能被‘透心凉’,那我给那刺客提鞋都可以。” “好好好,他没你厉害总行了吧。”邵靖易像哄孩子一般,“那个距离你完全可以拔剑抗衡,却又为何非得以身挡剑呢。” “以身挡剑也是有学问的好吗,不然他怎么就正正好好避开要害刺中肩膀,纯靠运气吗?”白景音啃了一口苹果继续解释: “此番老家伙立了功,皇上势必要放我出冷宫,可有了‘静妃’就没有‘景白’,与其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惹人怀疑,倒不如众目睽睽之下被刺,好让皇上相信景侍卫是真的英勇就义了。” 邵靖易替她擦拭下巴汁水的手一顿,沉默了半晌后,放下胳膊徐徐开口: “你,还是要回去吗。” 还不等白景音回答,帐帘忽然被掀开,白老将军看见这二人在一起时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咳嗽了几声道: “易儿你先出去,老夫有话要和景儿单独谈谈。” 邵靖易行了一礼后,一语不发的往外走去,面色依旧不霁。 白景音朝着床上一块空处拍了拍示意白将军坐下,而后环抱着双膝,张口问道:“看样子元睿明找爹你进宫不是谈加官进爵了。”顿了顿,嫌弃道:“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皇上那小子说,你之前误杀宫女实则另有隐情,或许是凌家一派的人故意陷害。” 搞了半天他知道啊,那还把自己打入冷宫, “这个昏君。”白景音暗暗骂道。 “不仅如此,此前宫中闹刺客、这次军营里出的尖细还有复命途中遇刺都与凌家脱不开干系。”白将军搓手唏嘘,“这凌相还真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什么都敢做了。” “老家伙你是把那个凌相得罪的多厉害,才让他和他那个矫情女儿死缠烂打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们。”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暗害,白景音不禁咂舌。 “若说得罪,也就是当日他有心拉拢被拒而已,却不想这个老狐狸竟记仇到如此地步。” 白毅捋着胡子,严肃道: “皇上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朝堂乃凌相独大。原本老夫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他即先动手,老夫也断不会任人宰割。” 白景音坐直身体, “元睿明想我们怎么做。” “固皇权,清君侧。”白老将军一字一顿道。 “所以呢?”白景音皱起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白老将军深吸一口气, “所以你得心甘情愿的留在宫里,当好皇上的静妃。你我父女二人合力,于前朝后宫共同辅佐皇上。” 白景音默默的跳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后又深呼吸了数下,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赤裸裸的强人所难!” 一声怒吼,回荡于军营上空,究竟不散。 “老夫知道你不愿意。但我儿天生神力,去给皇帝小儿当个保护他的宠妃岂不正好,况且皇上说了,这次断不会亏待你。” “保镖可不负责陪笑陪-睡。”白景音不吃这一套, “你是老夫生的,就得听老夫的,由不得你不答应。” “那你还是一掌拍死我让我回炉重造算了。”白景音也不吃这一套, 几番回合下来,白老将军已是气喘吁吁,瞧着刀枪不入的白景音,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皇上应允老夫事成后可以提一个要求。” 白景音这回眼睛亮了起来,心中稍作盘算,迟疑道: “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不要 他的皇位。”白老将军点头,“若到那时你还不愿意留在宫里,为父便求了皇上让你出宫。” 白景音面上无波心中却转怒为喜,原本她早都想凭借轻功一走了之只是怕牵连家族,这‘景白’的身份没了,也断了自己立功求去的心,现如今得到元睿明自己的承诺,一瞬间解了自己所有的烦恼。 “一言为定。” 白景音扬起下巴,不就是在后宫里打打怪升升级吗,为了自由,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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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静贵妃华丽登场 临行前,白景音左右也等不到邵靖易来送别,却在白老将军交给她一包蜜饯时明白过来。这是原主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含了一颗在嘴里后,白景音依依不舍的告别军营,再度回到那金丝鸟笼一般的大启皇宫。 第二日,关于她的消息便传遍了六宫。 “什么!”凌素馨贝齿紧咬,鲜红的蔻丹深深陷入掌心,她不可置信的又拔高了声调:“皇上要放冷宫里那个贱人出来,还要册封她为静贵妃,这怎么可能?” 乌嬷嬷叹了口气,将提前预备好消火的茶奉给凌素馨,无可奈何道:“奴婢也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会突然跳出来个小宫女儿说自己是杀害阿秀阿青两位姑姑的凶手,又为了洗脱嫌疑将这一些推到静妃身上。” “这个贱人,居然找了个替罪羊给自己定罪,我原先竟不知她还有这样的能耐心思。”凌素馨一把掀翻了茶盏,气的脸的黑。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自然知道那所谓的小宫女只不过是推出去替白景音出冷宫铺路罢了。 “娘娘切莫激怒攻了心,这宫里的日子还长呢,咱们不怕收拾不了一个白景音。” “可皇上都封她做了贵妃。”凌素馨咬着嘴唇,越想越是气,“原本一个郁秋锦就够烦的了,现在又来一个白景音,这些贱人都想来分本宫的宠,都该死!” “娘娘自己也说,只是个贵妃而已。咱们大启这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可只有一个。”乌嬷嬷压低声音,宽慰着提醒:“况且皇上日前可是又恢复了娘娘协理六宫的权利。” 想起此事凌素馨的面色才稍微缓和,她抚着指上的累丝镶红宝护甲,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她有皇贵妃之位,有协理六宫之权,背后还有强大的相府作为支撑,何须惧怕一个粗鄙不堪的将军之女? “总有一天本宫要让那个贱人知道,出冷宫是她此生最大的错误。”凌素馨阴狠的说道。 册封当日,为彰显隆恩又福公公亲自往琼华殿内宣旨,再承影搀扶着往司礼监中受金册、金印。 琼华殿外尽是些来道贺的宫妃命妇,还沉浸在景白之死伤痛里的张淮易本不想来,却念在静妃到底是景白的主子,强撑着前来观礼,却在望见那头戴八尾凤冠,身披锦绣华服的静贵妃后大吃一惊。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尤其是当二人视线对上之时静贵妃还冲自己眨了眨眼,张淮易吞咽了一声掐了掐自己的脸,他是在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 依仗队伍风风光光的行至司礼监,行过叩拜大礼后由主司礼受册,而后再前往太和殿听太后教导,最后还要沐浴验身,方能被送往皇上的乾清殿。 一些列冗长繁杂的仪式让白景音身心俱疲,她 抹了抹自己起码五六斤重的头,朝身旁的承影抱怨道: “我都要饿死了,你说你,干嘛非不让我带个苹果路上吃?” 可承影却根本不听她说话,只一味的在旁边喜极而泣,念叨着“小姐可算熬出头了”。 白景音:“……” *** “可算是结束了,简直比我行军打仗还累。”白景音一席水红色轻薄衫裙坐在龙榻上,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一边环顾着四周,这乾清殿她来过不少次,可像今日这样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被人抬进来却还是第一遭。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白景音发出了极度享受的声音。 皇上的床榻就是不一样,这个软,这个滑,相比起来自己在冷宫睡得那简直就是个破木板子了。 此时此刻白景音多么希望元睿明能忘记她的存在,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享受这大床,想怎么翻滚就怎么翻滚。 “皇上驾到——” 白景音一惊,慌忙坐直了身子。 眼见屋外光亮越行越近,推门声,脚步声也从模糊变得清晰,神经百战无所畏惧的白景音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忽然慌了起来。 他不会来硬的吧,若是真来硬的自己也打不过他,要不要咬舌自尽?但好像也不至于。 苦思之下,白景音终于打算铤而走险,拧开自己珐琅彩的镯子的一个小旋钮,自小孔中向桌上的酒杯洒了些白色粉末,摇晃均匀后赶紧坐回到凤榻之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发生。 元睿明同一时间入了内室, 只见他一身绣着二龙戏中的明黄色寝衣,俊美的面容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目光锐利而深邃,自带王者威严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臣妾参见皇上。”略有些心虚的白景音连礼都行的十分规矩,元睿明道了声免礼后便直直的往龙榻方向走来。 什么,不喝合卺酒的吗?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只是个贵妃,照例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白景音才不管这些,麻利的跳下床端起两杯酒一杯递到元睿明面前,万分诚恳道:“皇上替臣妾洗脱冤屈,还给了臣妾贵妃高位,这杯酒臣妾定要敬皇上,以表心中崇敬。”说完后不等他回答便自己先一饮而尽, 这下皇上不喝,可就是赤裸裸的不给自己面子,不给白将军面子了。白景音心中算盘打得精明。 元睿明满心疑惑的瞧着今日反常的白景音,这丫头从前可是只会伶牙俐齿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小心翼翼的抿了抿,而后眼中陡然一沉,却不动声色的饮下一大口。 白景音心中默数,“3、2、1……” 元睿明应声趴在了桌上,失去意识沉沉睡去。白景音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将他扛在肩头 扔到了了床上,头正好砸在 枕上的元睿明,眉头微蹙却又转瞬即逝。 白景音坐在床边,忍不住赞叹道:“真不愧是我承影小可爱,这药的效果简直一回更比一回强,以后一定要多加利用才行。”说罢她望着此刻熟睡中的元睿明,把这下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药伤不伤脑子,若是好好个皇帝给我毒傻了,可怎么是好呢。” 元睿明:“……”这丫头到底想给自己下多少次药。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三十八章 就这样一言为定 她瞧着他的脸,饶是对者皇上没什么好感也不得不承认,在穿越见到的这么多人里他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了。剑眉如鬓,睫毛微颤,刚毅深邃的五官却在睡着时少了几分凌厉,添了几分温和近人。 “平日总板着张脸吓唬谁啊,现在这样多好,多可爱。”白景音胆子大了起来,竟直接上手东捏捏、西揉揉,强迫元睿明做出各种各样好玩的表情,直到玩够了才罢手,只看到那人脸色涨红,也只当是自己用力力气大了些揉红的。 元睿明:“……”苍天可鉴,他是气的。 白景音玩了这半晌,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好歹是来侍寝的吧,就算明天要告诉他“体力不支累晕过去”,好歹衣裳不能完好的穿在身上,也不合事实啊。 她的眼神再度望向元睿明,吞咽了一口,似有想起了当日瞧见的“皇帝出浴”,连带着自己的脸颊也滚烫起来。 “皇上啊皇上,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你别太介意啊。”一面念叨着,一面将手探向元睿明的衣领,正要解开时,手腕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握住,她抬头便予那双锐利而含着薄怒的眼神对上,下一秒,竟被封了穴道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碰我!”白景音试图冲开穴道无果,恶狠狠的瞪着元睿明。“你不是喝了酒吗,怎么还会醒着。” 其实元睿明早已察觉出不对,只是装模作样的喝又装模作样的咽下去而已,可他现在并不打算解释这些,而会出手狠厉的扼住白景音的脖子,凤眸微眯,冷声质问道: “你不止一次行刺朕,可是受白毅指使,还是你根本就不是白景音。” “我、我……”这可让她怎么说嘛,可是碍于脖子上那个虽是能取了她小命的手,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当真不是刺客,第一次只是追刺客不甚掉入了皇上的寝殿,至于第二次也只是被皇上的萧声吸引。若真是刺客,也不会只用于迷药而已啊。”想到了自己用迷药之余还无数次出言调戏,白景音声音却来越小,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这一番陈情让元睿明想起了很多不愿回想的经历,哑着嗓子怒道:“你以为朕会相信你这些荒谬之言吗。” 说罢手上的力道加重,白景音只觉越发呼吸呼吸不上来却连动动胳膊挣扎都做不到,别无他法,她只能咳嗽着艰难道: “皇、皇上可还记得景侍卫。” 扼在脖子上的手一顿,力道竟真的松了许多。 “皇上可还记得景侍卫当日监军有功,本该赏的,他却求皇上将这功劳攒起日后再用。”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白景音直直的望向元睿明的眼睛,“皇上金口玉言,想来不会反悔。” 白景音,景白 。 琢磨着二人的名字,元睿明这才恍然大悟,却不曾想过御花园驱蝙蝠救太后,替自己立军威定军心又剿灭山贼的景侍卫居然是个女子,还是自己的静贵妃。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但发生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却又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此时此刻,元睿明已然完全相信了她的说辞。 “若这些功劳还不足抵,那臣妾愿虽父披甲上战场为朝廷效力,助皇上平定边陲,开疆扩土。” 元睿明解开她的穴道,淡声道: “你既然自称臣妾,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披甲上阵岂非痴人说梦。”在知道白景音能文能武,谋略过人后,他更加不能放过她, 白景音捂着自己的脖子,果然自己想快些出宫还是不行。 “皇上你可喜欢臣妾?”她探着脑袋问。 “荒谬。”元睿明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白静音摊手, “皇上既不喜臣妾,那与其摆一个看着就心生厌烦的嫔妾在后宫碍您的眼,倒不如换一个算得上有勇有谋的良将来得划算。”此刻白景音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物件,竭尽全力的想要推销给他。 元睿明看她言辞恳切,原本以为又是些欲擒故纵想要博取关注的桥段,现在看来,这白景音似乎当真不想留在宫里。 虽然少了一个天天为了争宠烦他的人,但元睿明心里怎么想怎么别扭,竟还有了一丝不甘。 “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朕的妃子?”他皱着眉头。 “臣妾可以说实话吗。”白景音怯怯的问,在点头允准后,才开口,“皇上已经有许多妃子了,可我想要的夫君却只能有我一个。” 这话放在大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简直算得上大逆不道。但元睿明此刻却没有恼怒,只是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白景音,半晌后,沉声道: “朕可以答应你。” 白景音喜出望外,可还不等她激动的谢恩,便又听元睿明补充说: “但正如朕与白将军所言,如今凌相独大祸乱朝纲,朕需要白将军与你替朕制衡着前朝后宫。朕可以放你自由,但前提是要绊倒凌家一派,如何。” “皇上不会反悔吧。” “朕乃天子,自会言出必行。” “一言为定。”白景音闪着光,举起自己的手道:“我们击掌为誓。” 元睿明原本不想搭理她,但瞧她激动期待的模样,还是吊着脸敷衍似的击了一下。 白景音这才安心,麻利的将自己的枕头拍拍好,然后整个人舒服的躺了上去。 “你要做什么。”元睿明一惊。 “睡觉啊。”白景音觉得他这是在明知故问。“现在我与皇上也算是往后要一起艰苦的战友,自然不怕皇上再做什么了,也就能安心睡 觉喽。” 话音刚落,元睿明便动作干净的两指过去,再次封住了白景音的穴道,这次还多了一处哑穴。 然后那么一滚,一推,白景音便以春卷的形态,滚到了地上。 “呜呜呜呜呜呜。”她说不了话,只能瞪大眼睛抗议。 “朕怕你做什么。” 龙榻上幽幽的传来一声,元睿明闭上眼,一夜好眠。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三十九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白景音拖着酸痛的身体回了琼华宫,在地板上躺了一夜,她觉得以后得了风湿就是元睿明这个杀千刀的害的。 “承影啊,你主子我快不行了,你主子我需要你的推拿按摩一条龙啊。”她哑着嗓子,憔悴的好像被虐待一般。 承影瞧见这样子,一边捂着嘴嗤嗤一边搀扶着白景音进去,阴阳怪气道: “承影听人说,第一次侍寝过后是这样的,往后就好了。不过咱们这皇上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一点。” 白景音拍了她的脑门一下, “小小年纪不学好,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毕竟是自己与皇上之间的约定,她不准备将昨夜的事告诉给承影听。况且自己侍寝后这丫头比自己还开心,所幸就误会着吧。 刚沐浴更衣完,福公公便红光满面的带着圣旨而来。 “皇上有旨,静贵妃温婉谦恭,端淑有礼,深得朕心。”白景音听了这跟自己半点边不沾的溢美之词,险些被口水呛死。 “特赐玉如意一对、珊瑚摆件四台、累丝玛瑙凤簪并金海棠珠花步摇数支、蜀锦五匹、各式宫装八套……”长到曳地的礼单念都念了许久,白景音与承影二人看着宫人手捧各式名贵的物件首饰鱼贯而入,其中分明还有很多是自己这个位分不该拥有的。 念完最后一个,琼华宫偌大的庭院几乎要被塞满了。 “娘娘如今身为贵妃,自然不能只有承影姑娘一个人伺候。这不,皇上特意让老奴往内务府挑了几个堪用的。桂枝、菱枝,小严子、小周子,还不进来叩见贵妃娘娘。” 被叫到的四人走上前来,又跪又拜的让白景音十分不自在,瞧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尤其是两个宫女,长得都是清丽可人。 “除此之外还安排了些负责洒扫的低等宫人,皇上的意思是叫娘娘先用着,若不合心意再换再添也都使得。”福公公看白景音面色不霁,还以为是觉得人太少了,忙补充道。 “还添?”白景音无奈的叹了声气,她与承影两个住着不好吗,硬生生塞这么些人进来,以后她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都不方便了。 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后,却不见福公公要离开的意思, “公公可还有什么事吗?”承影问道。 “皇上午后于太液池设宴,宫妃皆会到场。皇上还特意嘱咐娘娘务必盛装出席,还需佩戴此簪才可。” 承影收下后打开一看,不由变得神色。 ...... 赴宴之时,元睿明虽派了凤辇去接,可为了达到他要求的‘盛装出席’,琼华宫上下忙作一团却仍是误了时辰。 “静贵妃到——” 随着太监的通传,碧波亭中众人视线齐齐往一处望去。 只见白景音身着一 席水红色流彩飞花蹙金翚罗裙,裙上花纹又金线绣成,日光一照,竟显波光粼粼。从前不施粉黛的她经承影一双巧手,活色生香恍若神仙妃子,额前带着璎珞,髻上凤簪步摇叮铃作响,更显贵气逼人。 前提是不开口的话。 “我觉得我现在活像个娘们儿。”白景音嘴唇微张,不动声色的冲承影说。 “小姐你再不闭嘴,别怪我给你下哑药。”承影掐了她的手一下,和颜悦色的威胁。 “臣妾拜见皇上。”白景音朝元睿明屈膝下拜,正等着免礼二字,岂料元睿明竟亲自下座扶起,眼中满是柔情: “爱妃终于来了,可叫朕好等。” 白景音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她逃一般想要做到自己位置上,可元睿明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半拉半拽的牵着白景音的手到了龙座上,一把将白景音扯入自己怀中,又加重力道控制住她想要挣扎的身体,含笑宠溺道: “朕半刻也不想与爱妃分开,爱妃便与朕同座吧。” 她都不用回头看就猜到底下那群裙子一定是一副看杀父仇人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此刻早已被炸成了刺猬。 “皇上这是想玩死臣妾吗。” 白景音一面尴尬的僵笑,一边咬牙切齿。 “爱妃猜的不错,果真是冰雪聪明。” 元睿明塞了一颗葡萄进白景音的嘴里。 “还有一事。” “又要干嘛!” “你笑得太难看了。” “……”白景音嘴角微抽,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笑,她使劲儿笑。 瞧着台上二人如胶似漆的私语不断,凌素馨此刻已是怒火中烧,手里的帕子被她绞得快要破碎。 “这是是笑给谁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吹风得意似得。”凌素馨恨恨的说道,她知道今日是白景音封贵妃的第一日,特意用心装扮,还将凌相私下派人送来的流光锦穿在身上,为的就是风头压过白景音,如今见皇上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怎能不气, 她睨了一眼身旁面色淡然兀自饮茶的郁秋锦,没好气的说: “同样都是贵妃,亏你还能喝得下去茶。” “静贵妃资质不凡,得宠也是应当。”郁秋锦依旧温和有礼,淡淡答道。 “你坐得住,本宫可坐不住。”凌素馨盯着白景音,忽然瞥见她发上佩戴的凤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拉过乌嬷嬷问道:“你瞧她头上戴的那是什么。” 乌嬷嬷这是定睛细看,不由一惊: “不得了了,那是只有皇后才可以带的凤穿牡丹累丝金簪,静贵妃如此,可是僭越。” 可算被她捉住了错,凌素馨心中暗喜,端着一杯美酒步态妖娆的到了皇上面前,娇声道:“看皇上与 静贵妃妹妹这般浓情蜜意,臣妾打心底高兴,定要敬皇上与妹妹一杯才行。” 元睿明神色淡淡,一饮而尽,“你的心意朕知道了,下去吧。” 被这样冷遇,凌素馨面子有些挂不住,还强笑着道: “妹妹今日的装扮着实好看,尤其是鬓上一支金簪,凤穿牡丹的花样简直是栩栩如生。”她话锋一转,“只是这样的花样,似乎不是贵妃的位分就可以带的吧。”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章 挖个坑又自己挑 白景音眨眨眼,朝元睿明一脸无辜道: “是这样吗?那臣妾用了不合身份的东西会如何呢?” “这你便要问皇贵妃了,毕竟如今是她协理六宫事。”元睿明无半点指责的态度,眼眸微眯,一副看戏的模样。 “宫规有言,僭越者视情节严重,重则废为官女子,轻则杖责三十,闭门思过不得出。”凌素馨看着白景音只觉胜券在握,含笑道:“如今贵妃可是用了皇后才能用的样式,不知皇上觉得是该从重,还是从轻呢?” 可皇上好像完全无视了她,并不急着回答只顾自己茗茶,气氛一度胶凝。 白景音摸了摸髻上的凤簪,又上下打量着凌素馨,气定神闲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害怕。 “你瞧本宫做什么。”凌素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皱眉道。 “倒没什么,只是瞧皇贵妃身上这衣裙好看的紧,瞧着花样,只怕是江南最时兴的织花锦缎吧。” 织花锦缎倒是在贵族中流行过一段时间,到现在却是连寻常官宦人家都可得。 “织花锦缎?”凌素馨忘了自己还要治罪白景音,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声调:“本宫身上这是川陕总督进贡的流光锦,蜀锦里也是最佳,岂是区区织花缎可以比得上的。” 此话一出低下的嫔妃皆在捂嘴窃笑,嘲讽着白景音身为贵妃却连流光锦与织花缎都分不清,到底是将门出身,没见过世面。 “也难怪会认错,这样好看的衣料臣妾可是连见也没见过。”她拿胳膊撞了撞身后的人,“皇上真是偏心,只给皇贵妃一人。” ‘“这爱妃可冤枉朕了。”元睿明凤眸微眯,看着凌素馨的目光耐人寻味,“此次川陕总督进贡的流光锦极少,朕便都送去太后宫中,却不知皇贵妃身上这身是何处所得了。” “臣妾、臣妾……”凌素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来凌相于朝中颇有人望,说不定与川陕总督私交甚好这才有了额外的流光锦也未可知啊。”白景音站起身来缓缓向凌素馨走去,“听闻凌相最喜收集珍宝,府中所藏比皇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就不知我可否有幸得见了。” “你岂可出言污蔑朝廷命官!”凌素馨朝白景音斥道,而后屈膝跪下,“皇上明鉴,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的事又岂可当真。” 虽口中否认,可凌素馨心中着实惊慌不已,父亲却有一藏珍阁,只是那位置极密更有机关掩饰,白景音又是怎么知道还在皇上面前提起的呢。 “丞相的忠心朕自然是明白的。”元睿明笑意逐渐消失不见,“只是朕赐了个凤穿牡丹给贵妃你尚且觉得僭越,那丞相私自将与太后一般的流光锦给了你,这便不算是僭越了吗。” 他的语气越发冷冽, “皇贵妃觉得朕对你应该是从重还是从轻,是废黜位分还是杖责三十。” “臣妾无心冲撞太后,臣妾若知道是万万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的,求皇上恕罪。” “皇贵妃既然知错,那朕也不会苛责。”凌素馨还没来得及谢恩,便听他继续冷声道:“只是这川陕总督做事实在没有分寸,传朕旨意革职查办,总督一职由四川巡抚赵之年接任。” 白景音一副了然的样子,她知道这出戏已经没有自己出场的必要了。 川陕总督乃凌相一派的肱骨之臣,如今借此机会斩了凌相最得力的羽翼,还趁机扶了自己的人上位,最重要的是凌相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毕竟比起一个总督他总得抱住凌素馨在宫里的位置。 这一战,元睿明是赢的势在必得。 眼看着不可一世的凌素馨吃了瘪,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一点动静,这场宴会也就在食不知味各怀心思中进行了下去。 当然这里面是不包括白景音的, 她坐在元睿明身边,一口笋丝,一口鸡腿,再一口酒,一桌子的菜几乎都是被她一人扫光的。这样的皇家宴会原本就是做样子,元睿明第一次看到这种风卷残云的架势,大为震撼,却又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面前的一盘鹿筋推到了白景音面前。 白景音才不管什么仪态不仪态的,吃饱喝足后拿帕子抹了抹。她忽然转头看向元睿明,凑过头低声道:“今日我也算立了一宫,皇上就不打算奖赏些什么吗。” “朕不是给了你凤穿牡丹吗,不够?” “你没听皇贵妃说这是僭越吗,我可不敢再带了。”白景音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东西不能吃还不能卖了,当个暗器都嫌硌手,她才不稀罕。 “既然如此。”元睿明摸了摸下巴,转过头与白景音对上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那就赏你今夜侍寝吧。” 听了这话,白景音轻嗽一声默默与元睿明拉开一段距离。 “我突然觉得为皇上尽心效力是本分,是不应该要什么赏赐的。所以侍寝什么的,可以不必了吗。” 元睿明淡淡一勾唇, “朕金口玉言,你觉得呢。” 白景音:“……” 她好像自己挖了个坑,又亲自跳进去那样。 元睿明果真没有食言,凤鸾车准备停到了琼华宫的门口。只见白景音面色凝重,背后背着偌大的一个包袱,半点没有别的妃嫔侍寝时的娇羞欣喜,倒像准备着慷慨赴死一般。 “贵妃娘娘,您背的这是……”那太监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 “哦,棉被罢了。”白景音爽快的拍了拍包袱。 “棉,棉被?”颇有些错愕。 “是这样的,本宫畏寒,一床棉被怕是 不够。”白景音一本正经,说的像真的一样。 为首的太监抹了抹因为秋老虎而热出的一头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干笑。站在一旁额承影捂着脸,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匆匆塞了个红包给太监便像赶瘟神一向把白景音塞到了凤鸾车上。 白景音颇感委屈, 既然逃不掉睡地板的命运,那她给自己多带床棉被好点软乎点还不行吗,这群没有同情心的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一章 吸仇恨啊吸仇恨 随后的几日都是白景音侍寝,白景音起初还自带着铺盖,到最后所幸把东西都留在了乾清殿,也免去了麻烦。 后宫众人都以为白景音圣眷正浓,乾清殿里定然是夜夜笙歌,却只有白景音自己知道,她与元睿明虽在一间宫室里,二人却井水不犯河水,连话也没有几句。 “这家伙,都不会累的吗。” 半夜口渴爬起来倒水喝的她见到远处书案上燃着几盏灯,子时已过,元睿明仍旧伏案批阅着奏章,眉头时展时蹙,手上的朱笔不停地勾画着什么。 他停下手,揉了揉眼睛,复又继续。 这样昏暗的光线眼睛会被看坏吧。 这样想着,白景音披上衣服,蹑手蹑脚的掀帘走了过去,拿起烛台又多点亮了几盏灯,却不小心碰到了笔架,虽被她一把扶住,微小的动静在无声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若在乱动,就去廊下睡。”元睿明没有抬头,淡淡道。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真多余的替他考虑。白景音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气呼呼满脸不爽的躺回地上,这个渣龙皇上,活该他看瞎眼睛。 气着气着,白景音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元睿明听着均匀又微浅的呼吸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蠢笨的妃子,若是殿内燃着许多灯,那不是在告诉阖宫白景音并未侍寝吗。 他一拂衣袖,掩上了离白景音最近的窗户,重新投入到无尽的奏章之中。 白景音为此事气的一连几日再没有开过一次口, 直到发现乾清殿里多了几碟子牛肉干、桂花糕之类的零嘴;而后渐渐又在书架上发现了些民间流行的话本,大致翻了翻,故事情节虽比不上现代的那些却姑且算是有趣;再到后来,一本正经的黑面神皇帝,居然在乾清殿窗外的檐下养起了鹦鹉,还是只会饮食的聪明鹦鹉,引得那些宫女常来逗弄。 白景音虽向来神经大条,可她隐约感觉到,这会否是那傲娇又别扭的皇帝在向自己道歉。 再到后来,皇帝日日宠幸静贵妃一时引得前朝上折劝谏,连颇为欣赏白景音的太后都觉得此刻做的太过,明里暗里暗示皇上应该雨露均沾。 后宫嫔妃也终于能够得见圣颜,哪怕只是下下棋、茗茗茶、弹弹曲子唱唱歌什么的。 元睿明这夜提前回了乾清殿,只听到殿内窸窸窣窣有着些动静,待他进去查探时,却只瞧见自窗外而出的一片裙角。 桌上放着裁剪怪异针脚别扭的一个物件,触手冰凉,元睿明研究了半晌才发现这东西正好与眼睛贴合,阵阵凉意覆盖在眼上,解了一天的疲乏。 福公公带侍卫赶来时,便见他们平日里威严的皇上脸上罩着块奇形怪状的布,唇角勾起些弧 度,瞧上去,总有种说不清的滑稽。 “承影,我觉得今日那些妃子瞧我的眼神都不大对劲。”白景音吃着从御膳房中取来的枣泥山药糕,一边咬,一边托腮思索。“那眼神炙热中带些哀怨,哀怨中又多了几分执着,莫非是见我英俊潇洒,看上我了?” 承影清点着今日皇上新赏赐下的东西,横了她一眼,无奈道: “小姐你现在可谓是宠冠六宫,那些妃子一个个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估计现在都算计着怎么拉我们下来呢。” “这宠妃就那么好当吗,比将军还好?”说着,白景音还比划了几下。 “这话要被皇贵妃听到,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承影摇了摇头,只感慨不想争宠的偏偏被推到风口浪尖,想争宠的又偏偏争不过这个不想争宠的,日后的争端只怕不会少,看来她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宫斗宝典编撰完成,再督促白景音统统练会才行。 白景音一阵寒意袭来,只觉得承影此刻看自己像是再看一块肥美的东坡肉,不知哪里下口才好。 ...... 琳琅殿里,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各个噤若寒蝉面色惨白。 自从静贵妃得宠后,她们清楚的感到自家皇贵妃这脾气是火爆了不少,经常砸花瓶摔碗的,稍微一点做错便免不了罚,前些日子就因为一个宫女替她梳头时多带下了一根头发,竟被杖责二十打发到辛者库去,更让他们人人自危。 “现在不仅让那个贱人爬到本宫头上,还害得父亲失去了个左膀右臂,连府里珍藏的古董都得悉数毁尽,让本宫如何不气。”一想到白景音才封了贵妃就让她与父亲接连遭难,凌素馨便如何都坐不住。 “娘娘从长计议。” “你就知道让本宫从长计议。”凌素馨目光含怒的瞪向乌嬷嬷,蹙眉道:“你现在办事越发不得力了,你别忘了,若本宫和父亲失了风光,可也就没有太医去给你那小儿子问诊抓药了。” 乌嬷嬷听凌素馨这样说,忙跪地叩头道: “娘娘恕罪,奴婢就长生一个孩子,却是个福薄带病的,幸得娘娘菩萨心肠这才留住一条命,为报娘娘恩典奴婢不敢不尽心啊。” “你尽心?”凌素馨冷哼一声,“你尽心就是让本宫弃掉丽嫔,现在连个堪用的人都没有,这便是尽心吗。” 现在白景音风头正盛,众嫔妃虽背地里嫉恨,面上都是极力讨好,想也知道不会有人在此刻为她所用。 “这……”乌嬷嬷急的咬紧嘴唇,若今日不给凌素馨想出个主意,那只怕自己长生的命也要没了。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事,只听窗外飘来一悠扬婉转的琴声,虽不至精妙,此刻于乌嬷嬷来说却是天外妙韵一般。 “ 回娘娘的话,如今宫里都是对静贵妃不满之人,我们又何愁没有人用呢?” 她附在凌素馨耳边说了几句,凌素馨目光忽的一亮,忍不住拊掌道:“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借刀杀人还可一石二鸟。”连带着对乌嬷嬷的态度也略有好转,将自己腕上的一个缠金虾须镯褪下赏了她, “也算你想了个不错的法子,此事交由你去办,不仅是为了本宫,也为了你那命-根-子。” 乌嬷嬷连连谢恩,冷汗却已浸湿了衣衫。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二章 争宠争出新花样 “这样好听的琴声也不知是何处而来。” “你还不知道吗,近日乐馆里来了位新的董乐师,这个董乐师可不简单,不止弹得一手好琴,听说还有一把名琴,叫焦什么来着?” “管它叫什么,咱们只顾听便好了。” “那还不快些,再晚好位子可要被浣衣局那群小蹄子占完了。” 两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一边交头接耳,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竟没有发现身后悄悄跟着一宫女,在听完她们所说后,转身而去。 “主子,你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打听清楚了。”晶儿回禀着,却闻内殿琴音一乱,一身着紫衣的女子的将面前的古琴拂下,失望道: “如何也弹不好,以这样的琴技怎么奢求皇上能多看一眼。” 长叹了一声,开口问道: “此前听到的琴声,到底出自何人?” “奴婢听人说是乐馆新来的董乐师,还有一把名琴,叫焦什么的。”晶儿照搬了那两个宫女的谈话。 “名琴焦尾!”纯嫔一双桃花美眸倏得现出光彩。“这七弦焦尾琴相传乃蔡大夫由烈火中救出的一块梧桐木所致,其音色绝佳而琴尾尚留有焦痕。 她也是爱琴之人,只是这焦尾早已失传遍寻不得,竟不想此番出现在了宫中。” 纯嫔绞着帕子,如何也难掩激动之情,拉着晶儿吩咐道: “快去给我把那个董乐师请来,无论他开什么条件都要答应,一定要请他来!” 晶儿走后,纯嫔仍旧沉浸在喜悦中,此番能得此助力,真是天都在帮她,获宠定是指日可待了。 ...... 半月后,元睿明与几位大臣商议淮下水患一事,原本气氛压抑凝重,行步走至御花园的留仙亭附近,却听闻不远处琴声妙韵,众人驻足,参知大夫捋着胡须赞叹道: “一曲《阳春白雪》让老臣顿觉醒神,竟不知是宫里哪位乐师,有如此高超的琴艺。” 元睿明表示认同,还不等他开口。 “嗯,我也觉得,弹得也太好听了些。”耳畔传来幽幽的女声。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忽然反应过来惊了一跳,转头便见白景音一脸的心驰神往,咂舌品琴,一副大师做派。 众人见这位盛宠的静贵妃来,也识趣的行礼后告退。 只剩下二人时,元睿明蹙着眉头,不悦道:“你跟着朕是想做什么。” “哈?!”白景音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回皇上的话,这御花园皇上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了,而且不是皇派人上叫我来的吗?” 天地良心,若不是半个时辰前琼华宫来了个小太监说皇上邀她前往御花园赏月,她才不惜得多走这些路。 “朕何时叫你来了?”元睿明越发疑惑。可白景音 似乎并不在意,只张望着凉亭方向,随意道:“反正我也已经来了。那弹琴的人好像在凉亭里,皇上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去喽。”说罢扯着承影便走了过去, 撇下皇上立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跟了过去。 留仙亭中穿堂风过,引得纱幔轻飘,只见一女子于亭中抚琴,一席雪青色烟纱散花裙,裙上花纹用了暗银线织就,点缀其间的是细小浑圆的虎睛石与紫晶珠,满月之下,有如星光闪烁。 “纯嫔?”元睿明认出了那个弹琴的人。 亭中除了纯嫔外,凌素馨竟也在此,她难得穿的没那么艳丽,坐在石凳上兀自品茶。 二人见元睿明后,上前屈膝行礼,盈盈下拜道: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纯嫔走近后才发觉到白景音也到了这里,面容一沉,强笑着行礼:“拜见贵妃娘娘。” 白景音道了声免礼,而后正准备寻个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落坐着继续听琴,却在元睿明的眼神威胁下不得不做到他的身边。 如此一来,亭中的气氛愈发微妙。 “想来皇上也是被纯嫔妹妹的琴声吸引而来吧。”凌素馨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臣妾原本还道这宫里的乐师指法越发精湛,却不想比乐师更胜的是咱们纯嫔。” “娘娘谬赞了。”纯嫔微微颔首,显得娴静温柔,又看向一旁的元睿明,略显娇羞:“皇上觉得呢。” 元睿明淡淡道:“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弹得着实不错。” 纯嫔心中一喜,坐回凳上正欲将方才只弹了的半阙《阳春白雪》弹完,凌素馨却在此刻掩唇娇笑,玩笑道: “纯嫔妹妹好不识趣儿,见到皇上与静贵妃二人如胶似漆恩爱绵长,不是该弹曲《凤求凰》才应景吗?” 纯嫔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怎么说她也是吏部尚书家中独女,奏给皇上便罢了,现如今拿她做歌姬取笑吗。再看向白景音时目光已含着薄怒,埋怨她出现的不是时候,也嫉恨她平日受宠便罢了,还非要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我听着之前那曲子极好,就不必换了。” 白景音摆了摆手替她解围,看见这琴实在让她想到了当初在冷宫被承影逼迫着学琴的一段往事,不禁感慨: “练出纯嫔这样的技法,真不知要多少时日。” “静贵妃不说,本宫差点忘记了贵妃也是会弹琴的。今日难得有机会,倒不如奏一曲算是与纯嫔切磋技艺。” “这个主意好!”白景音眼中一亮,拊掌认同。 原本在一堆劳什子玩意里好不容易对弹琴有了兴趣,无奈元睿明扫兴的下旨严禁冷宫再有琴声,现在既非冷宫又有现成的琴在,天时地利人和,她挽 起袖子就兴奋的跑到了焦尾琴前。 “小姐!”承影死命捏住她的手,表情格外扭曲。“这琴万万弹不得啊。”她压低声音制止。 毕竟白景音的琴声,没有些功夫只怕会听出内伤。 “无妨,朕带着贵妃弹便是。” 元睿明不嫌事大的走下来,径直掠过一旁的纯嫔,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他走到白景音的身后,双手覆在她的双手上,一点点的教他该如何勾指如何拨弦。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三章 猗兰阁中起风波 白景音的心思完全放在琴上,哪管元睿明与自己的姿势是否暧昧。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弹着琴,将原本是主角的纯嫔晾在了角落里,饶是原本就想借白景音刺激纯嫔的凌素馨也看不过去,别开脸用力绞着手上的丝帕,咬牙切齿的记恨不已。 “皇上。”不知过了多久,福公公望了望亭外夜色,估摸着时辰已晚,不得不上前提醒道:“皇上,是时候翻牌子了。” 元睿明停下动作,在立起身的瞬间覆在白景音耳边吩咐道: “帮朕脱身。” 白景音:“……” 白景音十分的无奈,自己弹琴弹得正在兴头上,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呢。 她顺便猜测元睿明会否有什么隐疾,面对着这些美人儿倒想见到母夜叉似得避之不及。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的自由全系他身呢。 白景音清清嗓子,忽然一把挽住元睿明的胳膊,努力学着凌素馨的矫情做派和嗓音,撒娇道:“皇上,您还没教会臣妾弹这首曲子呢,您还没陪臣妾赏月茗茶呢,若是现在走了,臣妾不依,臣妾可不依呢!” 说话间她还扭了扭身子,娇蛮的跺了三跺。 这顿娇撒完,在场众人都石化了。 承影接受不了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元睿明则额角微抽,那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他只是让白景音帮他摆脱这些女人而已,现在想想,好像挑一个带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而白景音还侧过头拼命朝他挤眉弄眼,俨然一副‘我干的不错吧。’的样子。 元睿明轻嗽了几声缓解尴尬,不着痕迹的抽出了他的胳膊。 “纯嫔……”环顾了一圈后,他的目光在纯嫔身上有片刻的停留,纯嫔既惊又喜以为皇上是选了自己,正欲上前谢恩,便听元睿明继续道:“纯嫔今日的曲子弹得不错,赏波斯进贡的猫眼石。” 纯嫔也只得悻悻的收回脚,羞愤的面红耳赤,眼中含着隐隐水光,强撑着谢恩。 最后毫无意外的还是翻了白景音的牌子。 待皇上与白景音双双离开后,纯嫔失魂落魄的坐到椅上,掌心已被蔻丹硌出红印,眼泪打转欲夺框而出。 凌素馨叹息一声,摇头道:“纯嫔妹妹想开些便好,就像本宫这样,有家室有位分又如何?在皇上的恩宠前还不是一文不值。这幅模样若被静贵妃知道,只怕要心生不悦了。” “难不成还要臣妾兴高采烈的拊掌欢庆吗。”纯嫔忿然,声音越发冷冽。 “也是,这样好的琴声,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今日承宠的必然会是你。”凌素馨替她理了理散下的鬓发,“天公不作美,你我也只是徒添奈何了。” 是啊,若是没有白景音,那今日与皇上浓情蜜意共奏焦 尾的该是自己才对。 纯嫔越想越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猫儿挠着一般, 她实在不甘心如此。 “娘娘能对臣妾说这些肺腑之言臣妾感激不尽,恶人自有恶人磨,且看她能跋扈到几时去。”纯嫔朝凌素馨行了一礼,匆匆带晶儿离去,临走时的目光分明多了几分狠厉。 待纯嫔走远,凌素馨方才和善的表情已是荡然无存, “一切皆在娘娘计划之中,想来纯嫔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记恨上静贵妃了。”乌嬷嬷低眉顺眼,谦恭道,“纯嫔乃吏部尚书独女,琴棋书画细心教养着长大,自然不甘心输给一个粗鄙无知之人。” 凌素馨自得的扬起下巴,睨了乌嬷嬷一眼,慵懒道: “这件事算你有功,还有,吩咐小安子近日别往琼华宫跟前凑,若被发现他就时假传圣旨的那个,便是本宫也保他不得。” “奴婢自会办得妥妥当当,不让娘娘费心。”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太医院那边也都吩咐过,只等猗兰阁闹出动静,依奴婢看,就是这两日了。” 凌素馨嗯了一声, 万事俱备,剩下的就看纯嫔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戏唱好了。 *** “啊——”凄厉惊恐的叫喊声自猗兰阁传来,引得宫女太监纷纷驻足,好奇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便见纯嫔的宫女在院中高声训斥道: “都是你们这些下人做事不用心,现在闹了耗子惊着主子,明日都各取领二十个手板吧。” 听到是耗子,也些人只心中暗笑纯嫔胆子竟如此之小,也就纷纷散去了。 晶儿张望着门外动向,见没了人,这才匆匆往回赶去。 谨慎的将门窗掩好,掀帘进入内室,只见纯嫔瘫倒在地面色惨白,一双平日里玫瑰牛乳护养的手此刻红肿溃烂,刺痛难忍还散发出阵阵腐烂气味。 “怎么会这样!”纯嫔颤抖着双手,闭上眼叫的撕心裂肺。“我的手,我的手好疼!” “主子。”晶儿此刻又急又怕,只得先拿冰敷的帕子替她止痛,“主子再痛也不能这般叫喊,若惊动了旁人……”晶儿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这副惨状和难闻的腐味饶是自己都觉触目惊心,被皇上看到,只怕再也不能得宠了。 纯嫔也意识到了这点,慌张的扯过晶儿催促道: “就说本宫病了不能吹风,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这副样子,绝对不行。”说着说着纯嫔又声泪俱下,痛哭流涕起来。 半晌后,闹够了也哭累了的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靠在墙上,泪痕干涸,眼神空洞绝望。 她一把抽回晶儿正替自己上药粉的手,触碰到患处又是钻心痛处,可好像感觉不到一般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还 上什么药,我的手已经算是毁了,再不能弹琴,也不能博取圣心,就这样老死宫中罢了。” “主子!”晶儿抹了抹眼泪,“主子的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定然是有人加害,若是连你也放弃了,不是遂了那人的心愿吗!” 纯嫔绝望的仰头, “我哪里算的上受宠,何至于害我至此。”她瞧着自己产满纱布却仍渗出血水的手,痛心疾首,“已然成了这副模样,还怎么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四章 野山蔷与腐草 “这种时候主子万不能灰心丧气啊。”晶儿抓住纯嫔的肩膀,想让她振作起来。 “不能去太医院,就不能私下找太医了吗。奴婢正好有一同乡在太医院当差,明日奴婢便悄悄待他过来,定能治好主子的手。” “可靠得住?”纯嫔听了这话才像活了过来,目光颤动,却仍在迟疑。 “奴婢的同乡没什么背景,在太医院处处被欺压,如今若能医好主子与他也是平步青云唯一的机会,自然得尽心尽意。” 纯嫔觉得在理,这才放下心来,应允晶儿带那人过来医治。 第二日,后角门被推开到小缝,晶儿见四下无人,这才招招手示意那人进来。 “悄声些,主子正在里面候着呢。” 太医点了点头,便与晶儿一道不敢稍停,敛声屏气直往内室而去。 “微臣贾诚叩见纯嫔娘娘。” “无须多礼。” 纯嫔看那人长得却一脸憨厚老实像,点点头,晶儿便将一沉甸甸的锦囊塞在了贾诚手里,道:“若真医好娘娘的手,你的前途可就不愁没指望了。” 贾诚将锦囊扯开一个缝,金黄的颜色让他不由一惊,复又重重叩了三个头,道: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若治不好娘娘便提头来见。” 起身后,他摊开药箱取出个小剪刀替纯嫔拆解手上的纱布,刚一拆开纯嫔便闭眼准头不敢再看,身边的晶儿也倒吸一口凉气,努力忍着不惊叫出声。 只见那伤口溃烂的更加严重,一双纤纤玉手此刻却变得血肉模糊,更有几处都已化成脓水,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气味,让人作呕。 贾诚神色凝重,皱着眉头确定道: “纯主子这是被人下毒了。” 不等纯嫔与晶儿从震惊中缓过来,贾诚便起身询问道:“主子这几日都碰过拿些东西,需得一一察验才可。” 晶儿点点头,凭着对纯嫔日常起居的了解,不消片刻便将所有碰过的物件悉数摆放在太医面前。 贾诚以巾帕垫手,一样样拿起来检查,一直神色无恙的他在看见纯嫔每日用来浸泡双手的花瓣后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停留不前。 “可是这花有问题?”纯嫔问道。 “是,也不是。”贾诚转过身拈着一片花瓣道:“这花名作野山蔷,从外观看与主子平日里用的玫瑰一般无二,但这花本身并无毒,还可入药,只是……”他眉毛拧起,抚着下巴苦思起来。 “太医有话不妨直说,这花若无毒,我的手由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 “敢问主子与晶儿姑娘,除了这些外就没有别的东西是主子能碰到的了吗?”贾诚没有直接回答纯嫔,话语中虽是问询却透着肯定,这让晶儿犯起了难,一样样轻点着喃喃道:“从茶盏巾 帕铜盆到胭脂水粉,都在这里了啊。” “恕臣直言,这野山蔷有催化药效只用,是绝不可能单独使用的。一定是遗漏了什么,这万分关键,还请二位仔细想想。” 晶儿将室内环顾了一圈,忽然灵光闪过,她慌忙的跑出殿外,不一会便抱着一把琴回来。 “这琴自那夜后主子便觉得晦气不想再看见,因此便收到了杂货房中,这才忘记了。” 掀开布罩,正是那把名琴焦尾。 “这,怎么可能。”纯嫔口中虽质疑着,但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寒意,有一种感觉仿佛在告诉她,让自己双手溃烂的就是千辛万苦寻来的这把琴。 贾诚一番探查,很快便有了结果。 “不出臣所料,这把琴果然有问题。” 纯嫔心中一沉,倒退了几步,在晶儿的搀扶下在勉强站住。 贾太医继续回解释道: “微臣在这琴弦上发现了一种名唤腐草的药材,若与加强药力的野山蔷同用,足可以令皮肤溃烂化脓。想来是那人是用毒药浸泡涂抹过琴弦想办法送到主子这里,又在每日浸手的花瓣做了手脚,虽药量都不大,但日积月累,还是足以让双手溃烂。” “这腐草在太医院中可有,又有何人领用过,贾太医可帮本主一查?” 贾诚颇感为难,叹气道: “回主子的话,便是寻遍皇宫、乃至整个大启只怕也是没有的。这腐草原本便是西夏国境所特有,外用有活血化瘀之效,也多用于军营而已。” “好缜密歹毒的心思。”纯嫔咬牙道,她却忽然意识到一点,赶忙追问道:“你说军营?” 晶儿反应过来,捂嘴惊呼出声: “静贵妃的父亲不就是常年驻守大启与西夏边境,她也在军中待过,能弄到这药也不足为奇。” “竟会是她。”纯嫔眼中渐渐升腾起一种仇恨与阴冷,“她有这般受宠还不够吗,已经夺了我获宠于皇上的机会,现在还要置我于死地,到底是怎样的歹毒心肠。” “既有了证据,我们这就是告诉皇上,找静贵妃当面对质。”晶儿本欲往乾清殿去,却被纯嫔拦下,她垂眸稍作思索,朝贾诚问道: “若我一定要你找来这两位药,你可办得到?” 贾诚犹豫,最终仍是应允: “臣自当尽力。” “好。”纯嫔盯着那把焦尾琴,一字一顿,皆是恨意:“让她也尝尝这样的痛苦,方消我心头之恨。” 近日朝中事忙,元睿明周旋在朝臣与奏章间便没有招人侍寝的机会,白景音更是乐得自在,在琼华宫后院圈出一快地方,当作演武场来用。 她高束起乌发,身上着红白二色劲装,腰间铜铃在腾空旋身见发出悦耳的声响。 白景音一个回身目光凌 厉,甩出九节鞭直将木人劈成两半,而后撩了撩额前散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帅气潇洒的动作引得廊下旁观的宫女忍不住鼓掌欢呼,面红心跳起来。 只叹她们这静贵妃没有生做男儿身,不然还不知要引得多少闺秀的芳心暗许呢。 白景音抹了抹额上的汗,照例吩咐宫女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刚推门进去,白景音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她下意识皱眉捂住鼻子。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五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景音有些不悦: “这味道委实熏人,都说了花瓣之类的一概不用,快去换了吧。” “回娘娘的话,这可不是花瓣。”金铃儿拿起一个颇为精致的瓷瓶,笑道:“前朝医者孙淼所著《千金药方》里有一药澡方,是用了丁香沉香钟乳粉红莲花与珍珠玉屑研磨制成,不仅能使肤若凝脂,还有松筋健体的功效,娘娘每日练完功夫用这个是再好不过的了。”她见白景音仍皱着眉头,垂下眼眸嗫喏道:“奴婢家中是做香料的所以懂得这些,若娘娘不喜,奴婢今后再不做便是了。” “罢了,今日就先这样吧。”白景音也不想为了这种事太为难下人,虽有些抗拒还是将全身泡在木桶之中。 霎时间香气氤氲环绕周身。 没想到她白景音一代天骄女中豪杰竟泡起了香香澡,来宫里这些时间,她简直要被‘娘化’了好吗! 就在她出神之际,金铃儿掏出了一个雪白瓷瓶作势就要涂在她的皮肤上,白景音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又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泡澡的?” 金铃儿脸上有片刻的慌乱,这自然逃不出白景音的眼睛,她将那瓶子夺下,闻了闻,是浓烈的玫瑰香味。 “回娘娘,只是内务府送来的玫瑰露,可以滋养皮肤,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 还再强装镇定? 白景音心中已然起了疑,面色却缓和起来,对金铃儿宽慰道: “早说便是了,既然宫里的娘娘都用那我也试试看吧,只是我不习惯别人碰我,去叫承影过来。” 不一会功夫,承影便到了浴房。 在她刚问到这味道时便察觉出不对,再看白景音向自己使眼色便明白过来,作势调笑道: “好香啊,还是金铃儿有本事能劝说得了娘娘用这些,这洗完只怕不是静贵妃而是香贵妃了。” “难为她有心了,便将从御膳房取来的糕点赏了吧。”白景音淡声说。 金铃儿虽面露喜色跪地叩头谢恩,脚底却像抹了浆糊,犹犹豫豫着就是不肯走。 承影见状悄悄对她道:“那可是皇上特意赏娘娘一人的,别处可吃不到,难不成你还瞧不上了?莫让娘娘怪罪你不识抬举,还不快些下去。” 被这一吓,金铃儿是不敢继续赖在这里了,又福了福身掩门退出。 听脚步声渐远,白景音才松了口气,从浴桶中披衣而出,发上还低着水珠。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可要被活活熏死了。” “若我不来小姐你就不单是熏死这么简单了。”承影紧张的去查探白景音泡过的水,又闻了闻一旁放着的玫瑰露,大惊失色,慌忙问白景音刚才是否让她涂抹这玫瑰露在身上。 “自然没有,我就是觉出不对劲 才让你过来。” 听她这样说承影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取过巾帕一边替白景音擦拭头发,一边道: “那水被加了大剂量的腐草,所以才要用浓重的香味来掩盖。” “但我已经用了啊,怎么办!” 承影将跳起来的白景音压了下去, “小姐且听我说完啊,只用了腐草不仅没坏处还能舒筋活血,但若碰到那瓶里的野山蔷汁液……”说到这里,承影面色凝重起来,不由后怕。 “估计小姐现在就是血肉模糊,半块完好的皮肤也不剩了。” 脑补出那血淋淋的惨状,再问道这股诡异的香味,白景音只觉胃里一阵翻天覆地险些干呕出来。 “这宫里的女人太狠毒了些,明刀明枪不行,偏要用这种阴毒手段害人性命。”白静音皱着眉头语气中尽是厌恶。 “为了争宠什么做不出来,所以夫人才有先见之明,让奴婢跟着小姐您。” 白静音朝镜中的承影投去了个感动的目光, “还好有你在。” 承影一时不习惯白静音这样,虽心里颇为动容,却别过头干咳几声转移起话题, “所以小姐你不通药理又是怎么察觉出不对的呢?” “我虽不懂药性也不是傻的,一个有心思到又做入浴香又备玫瑰露的人应该很会察言观色讨主子欢心,可我分明极厌花香,琼华宫中也一概不插花,这前后矛盾就势必有问题。” 白景音挑了挑眉,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样子。 听到这番简单却又合理的推断,承影觉得眼前的小姐当真不是从前只会刀枪棍棒一身蛮力的白景音了,这让她十分欣慰。 “那下一步,小姐预备怎么办?” 咬着下唇稍作思量,心中便已有了主意,她指尖轻叩桌案,说道:“既然那幕后主使费了这番布置想要取我性命,那咱们总不能让她失望吧。” “小姐的意思是……” “就说我得了急症,所有人都一概不见,也不许宫人踏入内室半步。” 只有营造出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那人才能疏忽大意,也只有这样才能顺藤摸瓜有迹可循。白景音嘴角勾起,只觉势在必得。 ...... 翌日,静贵妃病了的消息便在宫中不胫而走,就连元睿明带着太医要去探望也被承影拦下,只说那病会传染不宜见人。元睿明知道这个宫女医术高明,只发话有什么名贵药材都尽管的取而后便离开了。 一时间,对于静贵妃究竟患了什么病是众说纷纭,就连中了邪遭冤魂索命这才无稽版本也流传出来。 张淮义几次巡查至琼华宫门前都驻足而立,看见那紧闭的红门,心中更是担忧。 “你说咱们娘娘到底是怎么了,出了承影姐姐谁都 不让进去。”平日在内殿服侍的菱枝坐在廊下,托着腮忧心道。 “菱枝姐姐平日颇受看重,总该知道些什么吧。”金铃儿放下手中的绣崩,凑过来刻意闲聊起来。 菱枝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朝她说:“倒真有一次我也睡不着,看见承影抱着一个包袱去焚烧,有几片没烧干净的,我瞧着倒像是染血的纱布。” “血?!”金铃儿一惊,绣花针刺破指尖,不由得沁出血珠来。 “瞧你,怎么吓成这样。”菱枝看着她惨白的脸,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我回房去了。”金铃儿不再多说,只逃一样匆匆跑回房间,掩好门后捂着胸口,良久不能回过神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六章 废旧汤池的逼问 这一切都被躲在窗户后面的承影看的清清楚楚。 这日,金铃儿如往常一般在院中绣着花,可她却心不在焉的样子,脸色蜡黄眼下乌青,发了几日的噩梦,此刻已是憔悴不堪。 忽然风吹铃动, “谁——” 还不等回头去看,金铃儿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只觉周围昏暗不清,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宫殿,却断不是富丽堂皇的琼华宫,四周弥散着异香阵阵,说不出的诡异。 有风从破残缺的窗扇吹进,掀起破旧的帷幔鼓动摇曳,其声呜咽幽微似女子啼哭一般,更让此处多了几分阴森。 “金铃儿。” 乍然响起的一声于寂静中格外突兀,金铃儿被惊了一跳,声音都在颤抖:“谁,谁在那……我可是静贵妃的宫女。”她想凭借这个威慑住旁人,提着嗓子喊道。 幽深处传来一声轻笑, “你这个时候到清楚自己主子是谁了。” 金铃儿被身后一股力道压迫着跪下。方才声音的主人自帘后徐徐走出,一席红衣似鬼魅般飘然,金铃儿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却在看清后瞳孔一震,竟比见到真的鬼魂还恐惧。 她扑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贵妃娘娘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不是……” “不是已经全身溃烂,血肉模糊了?你想说这个对吗。”白景音拂袖坐在椅上,承影多燃起几盏灯,足够照亮整个宫室,也能清楚的看到白景音此刻挑起的眉梢和深不见底的眼眸,望着跪在地上的人,若有所思。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金铃儿自知失言,极力否认道。 “那你房中的这包金叶子又怎么解释?”承影冷着脸将那锦囊丢在金铃儿面前。 金铃儿此刻越发呼吸紧蹙,手心尽是冷汗,硬着头皮道:“奴婢从未见过此物,更不知这东西怎么再奴婢房中,定是有人栽赃,小主明察啊。” “到了这种时候还嘴硬可是要吃苦头的。”白景音摇了摇头,“你且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金铃儿不敢动,承影上前迫使她抬起头,目光颤抖的环顾一圈四周,才发现此处似乎是宫里一座废弃的汤池,之前闻到的异香正是从蒸腾着热气的水中散发出来。 “这味道可还熟悉?”白景音倾过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金铃儿,“可能让你想起什么吗?” 她仍是只会拼命地摇头、否认、哀求, “丢她下去。”眼眸一沉,冷声道。 承影得到吩咐便拖着金铃儿到汤池边,也不顾挣扎叫喊一把将她推了下去,沉闷的一声,掀起偌大的水花。 金铃儿在进水里的一瞬间便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嚎叫,好像那水在灼烧着自己 的皮肤一样,使劲挣扎扑腾着倒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救命,我不想死,救命啊——” 承影皱着眉头嫌弃的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水花,高声对池里的人喊道: “药还在我手上,你瞎闹个什么劲儿。” 金铃儿听到这话才逐渐冷静下来,在发现方才的什么灼烧刺痛只不过是自己的心理后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不过她方才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白景音款步走至池边,蹲下身子朝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白瓷瓶, “那人应该告诉过你只有这两种东西合在一处在能奇效,所以,你现在可准备说实话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瓶口慢慢倾泻,让才缓过神来的金铃儿再度崩紧神经。 眼看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就快滴下,千钧一发之际,她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 “纯嫔,是纯嫔做的!” 废旧的汤池回荡着绝望的叫喊。 金铃儿跪在殿上,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双目空洞,余惊过后仍在瑟瑟发抖。 “是纯嫔收买了你,让你给本宫下毒的?”这个回答让白景音有些意外,她凝神思索,纯嫔记恨自己那日带走皇上她能理解,但因为这个就决定下狠手致自己于死地,着实太匪夷所思。 “奴婢一时糊涂,可纯嫔身边的晶儿说这药只是能让娘娘全身红肿发痒不能侍寝而已,若知道会这样严重,奴婢打死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白景音看金铃儿一脸的诚恳,也不觉她此时此刻还敢欺瞒。 “这药也是晶儿亲手交给你的?” 金铃儿点点头。 “确是她与那包金叶子一同给奴婢的,就在假山后的隐蔽处。” 承影附在白景音耳旁低声道:“野山蔷不常见,这腐草更是只有西夏才有,绝非轻易就能弄得到的。” 看来此事却又蹊跷,白景音当即准备留住金铃儿这条线索, “若本宫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金铃儿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如今听到白景音有绕她一命的意思,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不住的磕头谢恩: “谢娘娘不杀之恩,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谢娘娘不杀之恩! *** 天蒙蒙亮,金铃儿已悄然换好衣服溜了出门。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负责洒扫的宫人,也只是低头不语,各做各的活计而已。 走了一段路程,见四下无人,她转了个弯儿便往猗兰阁方向疾步而去。 到了后角门时,却见那不常开启的角门虚掩着,门内有一男一女细微的声音。 金铃儿不做声,躲在一旁偷听起来。 “你实话告诉我,主子的手还有的救吗。”这女子的声音极为耳熟,像是与自己接头的晶儿。此刻满是忧心的 问道。 “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岂敢不尽心,更何况……”这男子压低了声音,金铃儿努力分辨,却始终没有任何记忆。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的心意你当真不知?”那男子颇有些哀婉,“无奈从前身份低微,你又是纯嫔跟前最的脸的宫女,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挣个前途,便是为了晶儿妹妹我也要尽力而为的。” “诚大哥……”晶儿的声音透着些娇羞,想来也是对那人有情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七章 突然出现的太医 二人又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催促他去给纯嫔看诊,金铃儿又等待了许久,这才扣门轻声道: “晶儿姐姐,晶儿姐姐?” 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后晶儿探出头,在看到来人后面色有些难看,一把将她拽了进去后埋怨道:“谁让你来这儿的,若被人瞧出端倪,我们就都别想活命了。” “我也不想来这里,可现在贵妃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害怕的紧啊。”金铃儿质问道,“你不是说那药只会红肿发痒吗,怎么会如此严重?” 晶儿听到后却半点不惊讶,还略微有些暗喜,明知故问道: “怎么就严重了?” “娘娘不让我们进门,自己也闭门不出,但有人分明瞧见承影半夜拿着染血的纱布焚烧。” 看来那静贵妃果真全身溃烂,真是自作自受,晶儿一边解恨的想着,一边随口道:“那药没什么问题,只怕是她染了别的病吧。”又从自己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子塞给金铃儿,叮嘱道:“以后没我的话再不可来这猗兰阁,纯嫔娘娘日后得宠,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说罢就在外面查探一番,确定安全后将金铃儿推了出去,让她快些离开。 “启禀娘娘,奴婢已按您的吩咐去了猗兰阁,现在她们都以为娘娘闭门不出是那毒药所致。”金铃儿跪在殿内回禀道。 “你此去可觉有何异样?”白景音一边看着自己从藏书阁里顺来的几本兵法谋略,一边淡声询问。 金铃儿将自己在后角门听到晶儿与一男子对话的事尽数告知, “奴婢进去后是有闻到一股药味,想来那男子是太医院之人。”金铃儿回忆道,“后来奴婢又在暗处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人出来,因此也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便是知道他名字里有个诚字,可太医院几百号人,总不能一个个排查下去吧。”承影摸着下巴,只觉此事像大海捞针般困难。 白景音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嗤笑一声,“这样还不好找吗,你之前也说那晶儿是纯嫔从府里带来的贴身丫头,能与她有交情,自然也是同乡之类。” 承影恍然大悟,“奴婢这就去拜托张统领打听。” 张淮义见了承影便知此事是静贵妃所托,半点不敢马虎,两日的时间就将太医院上下的背景查了个遍。 “幸好晶儿家乡甚是偏远,太医院里没几个同乡,名字里带‘诚’字的只这一人。”承影将张淮义传来的纸条交给白景音,白景音展开一看, “贾诚。” “不仅如此,张统领还派人去了他家乡打探。那地方小而偏僻,一提在宫里做太医的便都知道是哪户。村里人说他在乡下只余一年迈的老母亲,不久前被人接走了了,似乎有提到在京中置 办了宅子之类的。” “那贾诚在太医院里可算得上得脸?” 承影摇头,“宫里最看重背景资历,贾诚一个两袖清风的年轻人自然是处处被瞧不起的。” “这样的人如何能在京中置办起宅子,只怕是得了好处,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白景音心中颇有些感慨,原本以为的青梅竹马年少情谊,在利益的诱惑下也能抛诸脑后,只可怜了晶儿还被蒙在鼓里,苦苦替他前途打算。 “还能再往下查吗。”白景音问道。 “宅子是以贾诚母亲的名义置办并无不妥,张统领派人在临街监视数日,也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进出。倒是这个贾诚,平日里看着斯文老实,有了钱后竟开始流连秦楼楚馆,真叫人不齿。” 看来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道理在古代也是通用的,白景音心中暗想。 “看来这线索就这样断了啊……”错综复杂的事件发展到此已陷入僵局,毕竟第一个被下毒的是纯嫔,许多答案还是只能在从她身上找寻。 可偏偏纯嫔认定了自己是幕后真凶,她又没有真凭实据,想获取信任只怕难如登天。 “承影你方才说什么?”白景音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呼之欲出。 “说那宅子没什么不妥,也没什么形迹可疑之人?”承影迷惑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对,不是这个。” “那是说贾诚留恋秦楼楚馆让人不齿?” 白景音再度听到这句话中当即理清了杂乱的思绪,拍桌起身,兴奋道:“要的就是这句!好承影,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承影还在迷茫中, “我们找凶手跟青楼有什么联系啊,难不成这幕后主使是个女子?” 白景音无语的睨了承影一眼,吐槽道: “你还真是脑洞无限大,那我问你,如果你是贾诚你去青楼会做些什么?” “我才不知道呢,谁去管他做什么。”承影顿时红了脸,跺着脚嗔怪道。 白景音一副你又在乱想什么的表情。 “无权无势到处被轻视被看不起的太医,突然得了富贵,但没有家室的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这该多憋屈啊。” 她表情扭曲的代入到了贾诚的角色里, “难得有机会跑到个没人认识的青楼,对着一群姑娘,当然要各种显摆吹嘘又诉自己是如何的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看着那群美人崇拜的眼神或温柔的安慰,心里不知道爽成什么样子。” “可他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晶儿了吗?” “他都帮着人家害纯嫔了,你还要他去跟晶儿说‘我有钱了,是害你主子得来的’吗?” 承影这才如梦初醒, “想不到小姐揣度人心的本事已到了如此地步 ,那我们要拜托张统领去青楼继续查吗。” 让张淮义去青楼?人家张淮义可是一心只有宋玉雪的,她才不要教坏了纯良的小义义。 “何必麻烦他,我自由别的人选。” “小姐你不会是想——”承影忽然涌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还没说出口就被白景音一指封住穴道,随后搬到床上盖好被子。 承影瞪大眼睛盯着白景音,似乎还想组织她。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你呢,就好好看家等我回来吧,乖。” 她揉了揉承影的头发,熟练而迅速的换上自己都快落了灰的宝蓝色男装,掀开窗户提气飞身,消失了踪影。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八章 与小邵邵的重逢 第一次完完全全的逃出皇宫,白景音此刻的心情如脱兔一般,步下生风,只恨不得再翻上几个跟头展现自己激动兴奋的心情。 过了朱雀门,再往西走一刻钟时辰,便来到了‘闹市区’一样的地方。 白景音终于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长街上车水马龙、人流攒动,高挂的灯火像夜晚照得如白昼一般。 临街是各种叫卖声伴随着不同的香味此起彼伏, “蒸酥酪,好吃的蒸酥酪——”瞧上去颇有种双皮奶的感觉,甜香沁人。 “糖葫芦、糖葫芦。”稻草垛上插满着鲜红晶亮的果子,引得孩童垂涎三尺,非要爹爹给买才可以。 “包子喂,薄皮大馅的肉包子,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卖包子的小贩见白景音朝这里看,掀开笼屉道:“刚蒸好的,买一个吧保准好吃!” 白景音苦着脸摆摆手,晚膳吃的太饱,现在只能眼巴巴瞧着这些美味,心有余而力不足。 除了那些街边美味,大姑娘小媳妇更爱逛那些水粉首饰摊,白景音随手拿起一跟簪子瞧了瞧,毕竟自己又惹承影生气,买这个带回去哄哄她倒也不错。 “这位相公可是给娘子挑的,您眼光真好,这簪子做工花样都是最时兴的。” 白景音一愣,迷茫的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身着一身男装却扎在女人堆里挑首饰。旁边的几个姑娘议论纷纷笑成一团,白景音尴尬的将簪子放了回去,低着头快步离开。 可眼看着夜色渐浓,姑娘是见了许多,花姑娘倒一个没找到。她不能再像没头苍蝇一样闲逛了,毕竟自己此行还是有目的的。 随意扯过一个大爷,白景音急声道:“这里最大的青楼怎么走!” 大爷皱着眉头指了个方向,瞧着那匆忙赶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只感慨世风日下,如此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竟是个色中饿鬼。 ‘色中饿鬼’白景音在得到指引后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怡红楼?”真是个典型又无新意的名字呢。 名字普通,这地方瞧着却一点也不普通。许多衣衫轻薄云边半散的女子正倚在楼上的栏杆,瞧着过往行人,时不时掩唇娇笑抛个媚眼,就让那些醉汉软了骨头。楼下负责招客的女子便更大胆了,直接扭着身子贴到衣冠楚楚的男子身上,嗓音娇媚,没有她们拿不下的猎物。 “好生俊俏的小相公,可要春红陪你喝一杯?” 白景音不着痕迹的躲开那欲勾自己脖子的女子,径自对门前的龟公道: “小爷要见你们这儿的头牌。” 那龟公上下打量着白景音,模样是好的,但没瞧见什么玉扳指金腰带的,语气鄙夷道: “咱们怡红楼胭脂姑娘可不是谁都见得上的,银子够吗你。 ” “爷这就让你看看够不够。”白景音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一抹腰间却陡然变了脸色,她虽有大把月例和赏赐,但出宫时根本连一文钱都没带。 “没钱,没钱就闪远点,别在这碍眼了。”龟公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吆喝她离开。 白景音只觉自己的脸已经丢到九霄云外。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在京中自己倒还真有一个能借银子的人选。 总督府衙,邵靖易正在临窗的桌案上看着兵书。白老将军临行前特意给邵靖易求了个总督的官职好让他能留在京中,一来帮皇上稳固朝纲发展势力,二来也好与白景音有个照应。 “啪。” 一个小石子正巧砸中他的肩膀,邵靖易抬头一看,白景音正蹲在房梁上冲自己笑。 那笑诡异中还透着些狡黠, “有银子没?” 突如其来的重逢让邵靖易有些微怔,听到白景音张口就要银子,他迷茫的点了点头, “有,可是……” “别可是了,带上银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白景音翻身而下,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邵靖易仰头看着‘怡红楼’三个大字,满头黑线: “这就是你要带我去的好地方?” 白景音将方才从邵靖易那里顺来的钱袋在手上掂来掂去,转过身无辜道:“当然啦,像小邵邵这样的良家妇男,要是不想去我也不会强求的。” 反应钱已经到手,她一个人还玩的自在些,说罢她大摇大摆往门口走去。 龟公见这人又回来了,语气不善道: “让你滚听不懂不是,没钱还学人找什么姑娘啊,要不回去多读读书?兴许考个功名就来得起了呢。”身旁的姑娘被抖得娇笑连连,花枝乱颤。 龟公正开涮着,胸口就被一物砸中,强大的力道让他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一看,竟是个足量的金元宝。 “现在能进去了吗。”白景音冷声道。 他将那金元宝咬了一口后,也不顾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口,当即换上一副谄媚的奴才相,点头哈腰道: “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大爷您快里面请。” “我跟你一起去。”邵靖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自然不会真把白景音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这是你最明智的决定了,小伙子,有前途。”白景音撞了他一下,投去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开启了他们首次的青楼之旅。 楼里的装修以朱红翠绿为主,富丽堂皇过头便有一种俗气。中间的台子上是正跳着艳舞的舞姬,处处灯红柳绿莺声燕语。 一头戴大红杜丹花上了些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女人走来,应该是这里的老鸨。 “二位公子是头一次来吧,我开这怡红楼这些年 ,还第一次看到如此俊俏的小哥呢。”她一甩丝帕带起香风阵阵。 “先给我们一间安静的包厢。”大厅中多是些低等的贩夫走卒,酒气夹杂着浓香,让邵靖易十分不适。 “好好好,待会红妈妈我定亲自挑几位美人送过去。” “我只要见胭脂。”白景音轻摇折扇,风流倜傥的唇角带笑,“既然来了,自然要见你们这里最红的头牌。” “这……”红妈妈有些为难,“这可实在不巧,胭脂有人叫了,不如二位看看我们这里的春桃雪梅,也都是顶好的美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四十九章 回到古代逛青楼 “我们有的是银子。”白景音阔气的摇了摇钱袋子。 那是他的银子,邵靖易十分无奈。 “不是钱的事啊……”红妈妈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钱袋,有些动摇了。 “红妈妈也不用难做,我二人只是想一睹胭脂姑娘风采,喝杯酒罢了。”白景音一边笑着一边取出一锭金子,塞在红妈妈手里,“相信这点事定难不住红妈妈的。” 红妈妈一狠心,将金元宝收好,谄媚的笑道:“二位小爷既如此看中胭脂,也是我怡红楼的荣幸。二位先移步包厢歇歇,胭脂一会便到。” 邵靖易关好门,面色依旧不悦,却还是努力放柔声音对白景音问道:“你私自出宫是大罪,难道只是为了来这烟花之地取乐?” “我又不是男人,能取什么乐。”白景音睨了他一眼,又往嘴里丢着几颗花生米,而后拍拍身旁的凳子让邵靖易坐下,将日前宫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搞清楚来龙去脉后, “是我错怪你了。”邵靖易眼中满是怜惜与不忍,“没想到你在宫里竟是如此的暗箭难防,并不比征战沙场来的轻松。” 白景音一副那你可当的眼神。 “所以这贾诚被欺压的久了一朝富贵,必定会在京都最大的青楼找头牌,以满足自己在别处得不到的体面。”不等白景音解释,邵靖易一边拿巾帕擦拭着茶杯,倒了杯茶递到她的面前。 “还是你懂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白景音跟邵靖易碰了碰杯,颇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听你所言,这真正的主谋定是有泼天的权势,驱使得了太医,连西夏的毒药也随意便能弄来。”邵靖易眉心皱起,垂眸道:“这样的人,你觉得是谁。” “虽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总觉得此事与凌家脱不开干系。” 邵靖易的眼神告诉白景音,他也猜到了这里,所以才会更加棘手。 包厢内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叩门声响起,开门后只见一身着妃色纱衣的女子端着酒盈盈而立,莲步婀娜,带起若有似无的一阵香风。 走近些才看清了容貌,与怡红楼整体的艳俗不同,她眉不描而横翠,唇不点却似丹霞。秋波微转,面若芙蓉般清丽动人。 她在看在白景音的一瞬间,便瞧出了这个漂亮的小公子是个女儿身。 不动声色道: “胭脂见过二位公子。”声音柔而不娇,媚而不俗,只听得白景音骨头都要酥了。 这世上竟还真有这种美人儿,若叫凌素馨看到,只怕要自惭形秽得气死吧。 “当真是倾城倾国之貌,恐怕后宫的妃嫔也及不上胭脂姑娘了。”她摸着下巴装出一副色胚的架势,目光好似黏在了胭脂的身上一般。 “ 小邵,你觉得呢,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白景音用胳膊撞了撞闷葫芦一样的邵靖易,邵靖易侧过脸朝她温柔的笑了笑,眼神始终不在胭脂那里。 “公子谬赞,胭脂不敢当。”她落座于二人对面,听惯了各种溢美之词,神情也一派云淡风轻,倒是不着痕迹得看了几眼邵靖易,来这怡红楼却对自己毫无兴趣的,他还是第一个。 胭脂替三人斟好了酒,举杯道:“听闻公子为见胭脂毫不吝惜,如此盛情,胭脂先干为敬。”见她一饮而尽,白景音也不含糊,随着她喝完了杯中酒水。但放下酒盏还未开口,便见胭脂起身作势欲走: “如今也见过二位公子,酒也饮了,胭脂还有恩客再等不便多留,先告退了。” 白景音一愣,这么快的吗。 她抢在前面一把关上包厢门,干脆道:“这几日常点你的客人是不是一个叫贾诚的太医。” 看到去路被阻,胭脂也没有恼怒的神色,只淡笑道: “怡红楼也有规矩,客人的信息恕不能相告。” “现在不能相告不要紧,胭脂姑娘好歹再坐片刻,凡事都有商量不是?”白景音将胭脂带回了椅上,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 “其实我二人此来怡红楼就是为了那贾诚而来。”她换上一副忧愁的神色,唏嘘道:“我与那贾诚算是同乡,家中小妹更与他结下婚约,可谁知这小子来了京都刚混出些些颜色便杳无音信,竟还留恋秦楼楚馆,我也只是想问清楚他来龙去脉而已。” 胭脂似有不信, “要问清楚大可直接去他府中,何故来此处?”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不是,我此次还带了乡里最有名望的师爷做个见证,若问出来他真负了小妹,那这婚约就不由得他不解了。” 白景音便说便瞧着胭脂的神色,没有抗拒也没有被说动,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中立模样。看来还是得动之以情晓之以利了。 她将一整个装钱的锦袋推到胭脂面前, “希望姑娘看在小妹命苦的份上收下,事成后还有重谢。” 胭脂挑眉, “原本帮一帮公子倒也无妨,只是这些银钱,胭脂还不缺。”她不为所动得推了回来。 头牌就是头牌,还真是有那股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劲儿。可她此来两手空空,哪里有什么不俗的给她呢。 就在这时,只见到胭脂盯着邵靖易,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一块翠竹玉牌,开口道: “此物瞧着倒是别致,就不知公子……” 邵靖易正打算拒绝,白景音却一把拽了下来塞在胭脂的手中,邵靖易似乎很是生气,作势要取回又被白景音按住,低声哄道: “那竹子雕刻的歪七扭八玉也不是什么好玉,你别是 给店家忽悠了吧,改明儿,改明儿我一定送块更大更贵的给你可好。” 邵靖易看着她闪着光彩带着恳求的目光,有气难出,一拂衣袖别过脸冷声道: “那是你八岁时刻给我的。” 白景音:“……”她好像一不小心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胭脂将那玉牌翻来覆去的把玩一番后仔细的收好,起身对白景音道:“二位先在此稍后,那人已有些醉意,待胭脂过去再引他更醉几分,到那时你便扮作我来个偷梁换柱,还有什么是问不出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章 又一次乔装改扮 “我扮作你?”白景音一愣,“我可是男子啊。” “那便只能委屈‘公子’你了。”胭脂掩唇轻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临走前命她贴身的丫头取来衣裙发饰,抓紧时间替白景音换装。 拉上帘子,听到内室窸窸窣窣的换衣声,邵靖易饮下一口酒,只觉得脸红发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装扮完成的白景音望着镜中的她,长叹一声,心中简直五味杂陈。 “这身衣服简直比宫里穿的还别扭。”白景音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走出来对邵靖易抱怨道。 邵靖易抬头便看到与胭脂一般的鬓发妆容的她,为了不被察觉,连衣衫也换成颜色相近的茜红色罗裙,那是那种青楼风格以轻薄妩媚为主的茜红色罗裙。 他眉头微皱,一把扯下了身旁的帘子,沉默着别过眼披在白景音裸露大半的肩膀。 “还不说话,是因为那个玉牌彻底记恨我了吗。”白景音真诚到,“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毕竟是代表原主与邵靖易年少情谊的物件,她再怎么爱闹也不会没分寸至此。 “罢了,只是块玉牌而已。”邵靖易垂着眼眸,委屈可怜的模样让白景音越发心里愧疚起来。她暗暗决定,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此事。 “你一会要自己进去盘问贾诚,我不能随你一起吗?”邵靖易转了个话题。 “难道你也准备好打扮成这样了?”白景音颇感惊讶,“不然一个大男人冲进去算怎么个事呢。” 邵靖易:“……”算他没有说。 “可你一人进去,我总是不能放心。” 她朝空气挥舞了几下拳头,打了个响指,笑道:“一个是文弱太医一个是剿匪英雄,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贾诚吧。” “多小心些总没坏处,我到时候会在屋顶守着,若有什么变故便立刻从窗户进来。”邵靖易早将后招想好,也只有这样才能稍事安心。 白景音点头,等待着那边准备妥当。 这时屋外传来了个小丫头的声音,悄声道: “我们姑娘让您过去,直走左传,独一间的那里便是了。” 白景音与邵靖易对视一眼,就是现在了。 推门而进,只见一穿着华贵衣衫的清瘦男子拍在桌上,怀抱着酒壶,嘴里含糊的哼哼着些什么,神志甚是不清。 “贾公子,是胭脂回来了。”白景音学着胭脂的语调,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胭、胭脂回来了啊。”贾诚撑起身子,红着脸便要朝她扑过去,醉道:“你方才去哪里了,可,可让本大人好生想你……” 白景音灵活的闪身,贾诚扑了个空险些跌倒,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拎回椅上,打了个酒嗝,十分茫然。 “贾公子自称大人,莫非 是什么大官了?” “何止大官!”贾诚一挥衣袖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当朝太医,皇上你可知道,连皇上哪里不舒坦了都要靠我来治,你说这官大不大!” 大你个头,她翻了个白眼。 “公子这便是在戏耍我了,瞧公子这通身的气派富贵,哪像是个太医所有的,便说是丞相公子也使得。” 白景音佯装不悦,背过身去嗔怪: “原以为贾公子能有几分真心,现在看来,是胭脂多想了。” “我、我当真没骗你。”贾诚一急,结巴起来,“实话跟你说罢,我这个太医跟他们可不一样,我背后的可是……” “可是什么?”见终于说到紧咬关头,白景音赶忙严肃起来,凑过去追问。 “可是、可是……”贾诚一边嘟囔一边拿过酒壶往嘴里灌,发现没酒后突然恼了起来,将酒壶扔到一边砸桌子道:“酒呢,本大人要喝酒,拿酒来!” “你先说清楚啊,你背后的可是什么。”可那贾诚哪里听得进去,直嚷嚷着要喝酒,看这撒疯的架势若不倚着他只怕问不出什么还会把动静闹大了。 “好,我给你找酒。”白景音咬牙恨道,她发誓,她真的想一掌劈下去换个耳根子清净。 可翻遍了胭脂的房间也找不出半壶酒来,贾诚还一直闹腾催促着,白景音没有办法决定出屋一趟去取。 正巧不远处有个正往楼上送酒的婢女, “小美人,这酒先借我一用喽。” 也不管是否同意,她端起两壶酒便往回跑去,还不忘回头给那愣住的婢女抛了个媚眼。 与此同时,前面的一扇门被突然推开,一微醺的胖公子哥摇摇晃晃的走出。 白景音回过头一惊却根本来不及反应,直直的撞了上去。 “砰——” 那公子被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肉颤了三颤;白景音保持住了平衡,稳稳的接住飞出的酒壶,送了一口气。 “实在是抱歉,方才没瞧见你。”白景音歉意道。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那胖公子原想发作,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面前正站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吞咽了一口,痴笑道:“想不到红妈妈还珍藏了这么个大美人在怡红楼里,罢了,让本少爷原来你可以,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他一面留着口水,一面用眼睛淫邪的在白景音露出的肌肤上扫视, “就罚你陪少爷我快活快活了。”他搓着手,竟朝白景音的胸不探去。 “啪——啪——” 清脆的两声响,胖公子捂着自己慢慢红肿起来的脸,竟被打蒙了一般呆立在了原地。同行的狐朋狗友没想到这小女子敢动手,一时间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 白景音神色从容的在裙子上 蹭了蹭手,挑眉讥讽道: “小女子建议你直接左转去趟茅房,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吐上一吐兴许还能醒酒不是?”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笑声。 “你、你竟敢对本少爷动手!” 他回过神来,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笑话,恼羞成怒挥起拳头就要朝白景音冲过去。 可他刚抬起手,手腕便被抓住。 回头一看,正是邵靖易。 “又是哪儿来的多管闲事,当心……啊、痛痛痛、要断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侠士。”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一章 喝了五石散之后 那人原本还气势汹汹,贾诚才一使劲便觉手腕传来钻心之痛,好像骨头都要被捏碎一般。 邵靖易见他服了软才放开手朝白景音走去, “你没事吧。” “你在晚来一步,他就有事了。” “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工部侍郎,你们竟敢得罪我!”才缓过来的侍郎公子躲在朋友堆里,朝他们吼道。 白景音歪过脑袋,勾唇一笑: “你爹侍郎,那怎么生了个你却是猪呢?” “你!”眼见自己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看热闹的人多了也只是丢自己的脸,这侍郎公子便放狠话道“有本事在这别走!”而后便带着身后没一点用处的狐朋狗友,灰溜溜的跑出怡红楼。 白景音这才可以继续回厢房继续自己的盘问,邵靖易也放弃了回屋顶,去了一边的空厢房,以便出什么事第一时间出来。 “这是你要的酒。”白景音不悦的把酒搁在桌上,看着那一滩烂泥的模样只觉心烦,也给自己斟了杯一饮而尽,不耐烦道:“大人只有背后有人,又说不出个名字,只怕是瞎编出来哄人家的吧。” “谁说瞎话了!”喝完了半壶的贾诚稍定了定神,打了个酒嗝凑在白景音耳旁,“实话告诉你,大人我可是得了丞相赏识,不愁没有前途。凌丞相啊,你知道吗,他说话可比皇上还有用呢……” 白景音捏着鼻子与他拉开距离, “丞相高高在上,要你一个太医牵扯什么?” “丞相不用,那丞相的女儿却得仰仗本大人才能成事。”说着说着他竟笑了出来,好像在说什么趣事一般,“你知道琴弦还能淬毒吗,没有大人我,光收买个乐师能成什么事,都全靠大人我,我才是功臣,功臣!” 白景音眼眸一沉,竟在琴弦上动起手脚,那凌素馨的本事也越发的大了。 “还不知这样呢,你可知道宫里还有个静妃娘娘。”才被推开的贾诚又凑了上去。 她知道,她不仅知道还非常的熟悉。 “静妃——多得宠的一个人,可还不是敌不过本大人下的毒药?那个什么纯嫔也是蠢,一被挑拨就信了,你说她多蠢。” “好好好,就你聪明行了吧。那毒药呢,哪里来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越发昏沉,浑身轻飘飘的,强打起精神才能继续问道。 “什么毒药,不知道,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贾诚的状态忽然很不对劲,一边发笑一边发狂,扯散衣领端着酒竟在房中跳起舞来。 白景音知道在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忽然瞧见他腰间挂着一个刺绣荷包,想来是晶儿送给她的便随手扯下留作证据。 在她正欲离开时,起身的一刹那只觉眼前事地覆天翻,隐隐约约似有 丝竹管弦之声,如登仙境。 房中闷热难忍,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后白景音跌跌撞撞举着酒杯往外冲,想要去寻邵靖易,却不慎装碎了门前搁置的花瓶。 邵靖易听到响动当即起身,映入眼帘的便是白景音摊在地上,唇角挂着痴痴的笑意。 他扶起白景音顺势夺过酒杯,闻了闻,当即神色大变, “五石散?” 这是一种能令人浑身燥热难忍,产生幻觉神志癫狂的药。原本是青楼将这药粉加在酒里给客人增加情趣的,却不想被白景音误饮。 邵靖易当即决定带着白景音离开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一群手拿刀枪棍棒的打手冲进了怡红楼,外面亮着无数火光,瞧着架势是里里外外将这里包围起来。 “这次看你们还嚣张的起来。”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手让开一条道便见方才那胖公子得意洋洋的背手走来,“若是现在马上跪地给本公子磕几个响头叫几声爷爷,再将那贱人交过来,本少爷可以考虑留你们条生路。” 邵靖易径自将他无视过去,扫视一圈后发现从二楼打开的窗户可以逃出去,这种高度便是抱着白景音也是轻而易举。 “呸,你个大肥屁股满脸油,爷可是你姑奶奶,是你祖宗十八代。你这不孝子怎么不来磕头了?” 方才还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白景音突然瞪大了眼睛站起来,看上去精神十足,可那依旧发红的脸却让邵靖易也摸不准她此刻到底是醉是醒。 “你个贱人,现在还敢口出狂言,给我上!”侍郎公子一声令下,那些打手齐齐的向邵白二人冲去。 *** “你说静贵妃私自离宫。” 乾清殿内,一曲《破阵乐》渐止,元睿明缓缓放下那把玉箫,眼眸冷冽而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转过身,身后站着的是负责暗中保护皇帝,监察皇宫内外动向的暗卫组织首领赵焱。 “她去了哪里。”元睿明问。 赵焱似有迟疑,还是照实回禀道: “怡红楼。” “好啊。”元睿明眸光陡然一沉,怒极反而冷笑道:“朕的贵妃果然经过不让须眉,如今连男子去青楼的本事也学到了。” 他一想到白景音此刻正与一群乌合之众贩夫走卒待在一起,便有压制不住的怒火自胸口腾出。这个女人,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卑职这便去将贵妃带回。” “不必。”元睿明拂袖,“命人将皇宫四处封锁住,她既不想待在宫里,那就永远不要再想回来了。”他咬牙切齿道。 “这……”暗赵焱皱眉,一时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意,难道真要让贵妃露宿街头吗?“贵妃一介女流,只怕会遇到危险。” “她只会是别人的危 险。”元睿明望着窗外的夜色,神情难辨,他忽然张口道:“朕要出宫一趟,你速去准备。” “皇上?!”赵焱一惊,跪地劝道:“如今天色已晚,皇上要为龙体安危考量,有什么吩咐交给卑职便好。” “朕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元睿明睨了他一眼,“你一个跟着就够了,再多说朕治你得罪。” 说罢元睿明径自前去换衣服, 他的贵妃, 还是得他亲自捉回来治罪。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二章 大快人心的护妻 白景音借着五石散的癫狂作用,让她那原先的天生神力又翻了数倍,拎起个人往外一丢竟直直的从二楼连带着窗户一起飞了出去。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可白景音目光越发迥然,她是越打越有精神,此刻正抡着某可怜打手的一条腿直接将人看做九节鞭,左右挥舞着又击飞了数人。 “疯了,疯了疯了。”侍郎公子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全身直打哆嗦。 “小白。”邵靖易见越闹越大,本欲上前制止可谁知白景音哪里会听他的话,一掌推开便邪笑着冲进了人堆。 那些打手见事已至此已不是求饶就能脱身的,本着不拼命就会被白景音打时的想法,各个都使出了吃奶的功夫。 怡红楼里沸反盈天,姑娘们恐惧的惊叫声、楼下的打斗声、桌椅板凳古董花瓶破碎声,还有红妈妈望见自己一手创办的青楼被砸成这个样子,绝望的痛苦声。 白景音望着被自己打趴下的人,还是没有停手的打算,竟连躲在外面瑟瑟发抖的人也不打算发过。 那些人本就是身手不佳才负责壮声势,见那煞星来了,竟吓到把手中的火把当作武器朝她丢去后撒腿就逃,白景音闪身躲避,火把正好落到了怡红楼的厅中。 就着撒满地的酒水,越烧越大,有不可控的趋势。 元睿明与赵焱二人骑马感到时,远远便见怡红楼方向火光冲天。 元睿明心中一沉,想着白景音此刻身在怡红楼中定是遇到危险,所幸弃马用轻功往那里赶去。楼外人流嘈杂拥挤,有负责泼水救火的,也有被抢救出来灰头土脸神志不清的打手,剩下的便是衣衫不整或直接裹着棉被面色惨白的妓-女恩客。 “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吗。”元睿明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白景音的身影,揪过一个龟公急声问道。 “出来的都出来了,没出来的只怕也被烧死……”那龟公见元睿明目光越发寒气逼人,吓得声音越来越小。 元睿明将他甩在一边,看了眼凶猛的火势,没有犹豫的就要往里冲。 “皇,公子万万不可!”随后赶到的赵焱拼命挡在元睿明身前,“公子一定要考虑自身安慰,您关系的可是江山社稷,不可意气用事啊。” “朕不能看着她去死。”他眯着眸子沉声道。 “那就让卑职去吧,卑职便是死也会将娘娘带出来的。” 就在二人还在为谁去救人而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的酒肆里传来一女子豪迈的笑声, “不是要磕头吗,不是要收拾姑奶奶我吗,给我喝,喝完了就听你的了。” 这熟悉非声音分明是…… 元睿明也赵焱交换了个眼神,向那处看去。 只见白景音鬓发散乱,身着一不合身的 月白色长衫,脸上依稀可见几道没有被擦干净的烟灰。她此刻正无比开心的蹲在酒缸沿上,扯着一胖公子的头,一下下往酒缸里压去,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在做什么游戏。 那胖公子手舞足蹈,似乎在求救,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元睿明满头黑线的走过去,准备将她拽下来。 “竟敢偷袭小爷我?”白景音反手就劈了过去,被元睿明握住手腕;另一只手再推过去,被挡下后顺势抓在一起,稍微用力,就将白景音从酒缸上拽了下来。 白景音趔趄几步,站稳后这才看清了来人。 她无比震惊的瞪大眼睛,压低声音凑到元睿明身前,飘忽道: “皇上也是来逛青楼的吗,放心,我替你保密的。” 说罢,还冲他身后的赵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威胁道:“你也是,为了皇上的颜面可不能说出去哦。” 元睿明:“……”他其实不应该管她的对吗。 赵焱:“……”早听故友说过这将门贵妃,如今见到,着实是非常的不同寻常。 “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京中的官员就没有一个负责的吗。”元睿明望着眼前的杂乱无章,言语中有责怪的意味。 话音刚落,便有一队人马步伐整齐的赶到,领头的是京中兵马司指挥使。在驱散众人开出一条道后,背手高声道: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在本官管辖境内动手?” “就是那个女的,旁边那俩估计就是同伙了。”他身后跟是侍郎公子的小厮,方才趁乱逃出来报信。如今看到自家公子奄奄一息浑身湿透的趴在酒缸上,担忧之余又畏惧这白景音,不敢轻易上前。 “启禀大人,我们少爷就在那儿,看样子只怕是快不行了。 “大胆!竟敢将侍郎家的公子弄成这幅模样,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救人的救人,该人的抓人啊。” 两个手持长枪的侍卫正要拿下白景音,却被赵焱一手拦下,元睿明轻启薄唇,冷声质问: “单凭一人所言就要捉拿,只怕有失公道。” 赵焱随手拉过一个受惊的婢女,问询道:“你身在怡红楼里最清楚来龙去脉,究竟是谁先动手的。” 那婢女原本就吓的六神无主,此刻支支吾吾道:“好像,好像是侍郎公子先对那姑娘动手动脚,然后争执起来……后来也是他们先待人围住的怡红楼,但,砸了怡红楼的好像还是这姑娘……” 元睿明听完白景音的光荣事迹后睨了她一眼,白景音却无事人一般,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几度欲倒。 “这个所谓的侍郎公子几度生事却不用受审,竟不知你授命天子还是授命工部侍郎一个了。” 元睿明声音中带着君王与生俱来的压 迫感,让人难以反驳。 人群里开始议论起来,“也是啊,明明是他先动手的。”“真不公平……” “都住口!”指挥使拂袖呵斥,走到元睿明面前眯起眼睛,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告诉你,在京都地界儿本官就是王法,说谁有罪谁就有罪,便是要了你的小命儿也没人能说个不字。”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三章 温柔果然是假象 赵焱见他胆敢冒犯皇上,眼中透出一丝杀意,正欲将此人拿下却被元睿明抬手制止, “在天子脚下自称王法,就不怕传出去丢了命吗。” “那本官也让你死明白些。” 指挥使压低声音,威胁道: “你们动手打的这个是侍郎家的公子,工部侍郎往上还有工部尚书,尚书与凌丞相可是姻亲之谊,你说我敢不敢动你?” 又是凌相,他在朝中的势力竟已这般盘根错节,元睿明的目光越发冰冷。 “御史大人到——” 只见灯火映照中一脸惶恐凝重的督察御史匆匆而来,头顶花翎帽歪斜,细看其衣扣竟也扣错了几颗,显然是睡梦中被急召来的。 这五城兵马司隶属于督察院,督查御史正是他的顶头上司,指挥使一时慌了神,收起那不可一世的官位上前谄媚行礼道: “下官管辖范围内出了这样的事惊扰御史大人休息,大人放心,侍郎公子已安然无恙,那三名歹人皆已擒获。” 督察御史在看到指挥使所谓的三名歹人,特别是为首的那位后心凉了半截,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脸色惨白,躬着身子颤颤巍巍走过去,跪地谢罪道: “微臣来迟让皇上受惊了,微臣罪该万死!” 指挥使当场愣在了原地,吞了口口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做梦。 “方方、方才,方才大人叫他什么?”他朝身边的师爷问道,可师爷如今早吓得丢了魂,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他。 “现在你再告诉朕,你究竟是授命天子还是授命工部侍郎一家。” 在元睿明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下,指挥使两眼一闭直挺挺的晕倒过去,可在场并没有一个人敢去搀扶。 就在这时,忽见一裹着被子上身赤裸的男子站起来,借着酒劲儿撒泼道: “什么皇上皇上的,本大人是太医,是当朝太医!” 不是与白景音一同服食了五石散的贾诚还会有谁呢。 众人:“……” “启禀皇上,此人似乎却是在太医院中任职。”赵焱细细辨认一番,上前回报。 “污糟不堪。”元睿明嫌恶的别开眼,贾诚很快就被扣下,压走时还直嚷嚷着自己有人庇护,前途可期。 “朕微服体察民情,却不想遇到此事,你这个督察御史做的当真失职。”元睿明指着前面跪着的御史大人,吩咐道:“朕最恨那些官官相护的,命你三日内彻查此事,办不好也不必出现在朕眼前了。” 说罢撇下吓得六神无主满头冷汗的督察御史,拎着白景音翻身上马往皇宫方向离去。 御史大人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被人搀扶起时还忍不住感慨道:“多亏那无名氏给老夫通风报信,不然若皇上真出什么事,老夫死一万次也难 辞其咎。” 待众人散去后,邵靖易才缓缓从屋顶飞身而下。夜里风凉,他却仅剩一身单衣,显得那样孤单。 他就是督察御史口中的无名氏, 在他将白景音救出火场,又替她披上自己的衣服擦干净脸后后原本想带去自己府上待她醒醒神才送回宫里,可谁知白景音一见那侍郎公子便来了脾气,非要教训他一番,自己是如何也拦不下。 后来便是元睿明与赵焱二人赶到, 他虽未见过皇上,与这个皇上的暗卫却是一处习武自幼的交情,自然知道他来了那人也必然赶到。 “我到底要眼看着你离开多少次……”望着白景音离去的方向,他目光哀戚。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小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邵靖易下意识去追, 只见自怡红楼的废墟中逃出一身披斗篷之人,被邵靖易发觉后当即飞身上了屋檐,可邵靖易的轻功天下又有几人可比,二人的距离很快缩短,眼看就要被追上时,那人忽然转身丢出一粒弹丸, 邵靖易轻易避开,那弹丸落地后破碎散开一片浓瘴, 是迷药。 他赶忙以袖捂住口鼻,待浓烟散去后,哪里还有什么人的踪影。 微弱的亮光闪过,邵靖易俯身查探,那是一个胭脂色的荷包,荷包后半开,里面一枚小小的长命锁露出一半,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光亮,这才被邵靖易发觉。 端详手中的金锁,做工精致,却略显陈旧。只有背面的名字像是刻上去没几年的样子, 他离近细看, “李柔嘉……”竟是个女子之名。 *** 乾清宫的一处暗室里,白景音皱着眉躺在床上依旧是昏迷的状态,院判严太医诊过脉后,神情略有些古怪,回禀道: “贵妃娘娘凤体无碍,之所以昏迷不醒是服食了五石散所致,待药效散去便无事了。” 就在这时白景音忽然挥起胳膊,梦中喊道: “喝,都给姑奶奶喝!” 元睿明尴尬的咳嗽几声,努力保持严肃道: “朕知道了,此事朕不想再有旁人知道,下去吧。” 严太医拎起药箱行礼后告退,他抹了抹额上冷汗,叹了口气。这样离奇的事便是他去说,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朕的贵妃是越发出息了,私逃出宫打架生事还不够,如今连五石散这种紧咬也敢吃。”元睿明目光一沉,咬牙切齿的望着酣睡的白景音。 “想来贵妃是误服,并非自己所愿的。”赵焱其实不曾想到,一个冷面铁血让百官闻风丧胆的暗卫首领如今竟充当起了和事佬,果真是世事难料。 “她多久才能醒。” “据太医所说还需三个时辰。” 元睿明点头后正欲坐着 等她醒来再行盘问,可谁知白景音翻了个身,胡乱喃喃道: “皇上,皇上逛青楼就不用付钱吗,这个扣门的元睿明……” 赵焱心中一紧,不敢看元睿明此刻异常难看的脸色,他不能再听下去了,真的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啊。 “去给朕拿桶冰水来。”身后传来一字一顿的声音,依稀能听到指关节握紧发出的细微响声。 冰水?难不成是用来给喝了去火的吗? 赵焱端来一桶冰水, “哗啦——” 尽数浇到了毫不知情的白景音身上。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四章 与元睿明的合谋 “啊——”睡梦中忽然而来的一阵冰凉冲击让白景音惊叫一声鲤鱼打挺做了起来,鼻子吸入了些水现在剧烈咳嗽起来,头发衣衫尽数打湿,还带着些冰碴子。 “那个不要命……”她以为自己遭了青楼暗算,正欲起身相搏,转过头却见到面无表情抱着个空桶的元睿明,而他身后的赵焱则一脸震惊。 “咳咳。”白景音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皇上手里的桶是?” “朕手滑而已。”元睿明把桶丢给赵焱,那巾帕抹了抹手,坐到了暗室前的主位之上。 “还不给朕滚过来。” 白景音低着头乖巧的跪在他面前, 当然也只是看似乖巧,她正在拼命的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脑袋始终像被黏着浆糊,似乎连最重要的盘问贾诚的结果也有些错乱了。 该死的,她酒量没这么差啊。 “你现在可要同朕说说,何以会出现在宫外的青楼,如何打了侍郎家的儿子,最后又是怎么烧了怡红楼还惊动都中兵马司与督察院的。” “这都是我干的?!”声调拔高,白景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靠,她只是想去找点线索而已,怎么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过她内心也多少有点小得意,喝个酒能喝出这样惊天动地的阵势,也充分说明了她白景音不是一般人儿啊。 “皇上是在开玩笑的吧,毕竟臣妾向来都是个知法守法的好……” 忽然眼前闪过一些片段,是关于她如何发疯一般拎着个人丢出二楼的窗外的。 吞咽一口,如何也无颜说接下来的话了。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的白景音转念一想,自己明明在青楼里大杀四方,为什么醒来后会到了大概是乾清殿密室一样的地方呢? “听说这次还惊动了督察院御史,那臣妾没被直接扔进刑部大牢简直幸运的不太真实。”白景音试探道: “难道是皇上从天而降久了臣妾?” “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元睿明挑眉讥讽道,“是赵焱。” 她就说嘛,这个渣龙皇帝能有那么好心?一边想着一边朝赵焱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赵焱十分为难,几度张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赵焱发现你时,侍郎家公子正被你按在桶里,奄奄一息。” “那他还真不经淹,”白景音随口说了句,忽然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时忙捂住嘴,改口道:“不对,臣妾的意思是,那他还真的挺可怜的。” 元睿明看着她被水打湿黏在脸侧的发丝,还有单薄的正在滴水的衣衫,忽然觉得此时的白景音才当真有些可怜, 但教训总还是得有的。 “你总不至于私逃出宫就是为了火烧青楼吧。”元睿明看着他,声音 虽已经单薄但已没有方才冰冷,“若还有半句谎话,朕就把你交给宗人府法办。” “臣妾这次出宫,归根就底可是为了和皇上的约定。”白景音目光真挚,沉声道。 顺便逛逛街,逛逛青楼,喝点小酒看看美人儿而已,对,这些都是顺便的。 元睿明撑着额角,微微皱眉, “荒谬。” “臣妾可没有扯谎。”白景音将纯嫔遭人毒害,又是如何受到误导收买宫女报复自己的来龙去脉讲给元睿明,她原本是想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再与皇上商议,事到如今,早一步晚一步也没什么区别了。 “贾诚?”元睿明觉得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赵焱上前低声提醒道: “启禀皇上,这个贾诚就是方才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性急癫狂的那人。” “所以你为了套出幕后真凶,便与这个混账东西共饮五石散?”他忽觉一阵怒气从丹田涌出,恨不得即刻下令将那太医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没有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的白景音连连摆手,撒了个小谎道:“这种事收买了个青楼女子便妥了,她负责问,我只负责趴在房顶偷听而已。” 元睿明似乎仍是不信, 白景音所幸转移话题, “这一问还真被我问出了了不得的事,那贾诚背后有人指使是必然,可没想到收买他与乐师,毒害纯嫔陷害给我的幕后推手居然会是咱们大启的丞相大人。”白景音越发清醒后,逐渐将所有事都回忆了起来。 “又是这个老狐狸。”元睿明眯起眼睛,俊美的脸上蒙起一层冰霜。“为父的与朝臣勾结党羽,为女的阴险狠毒祸乱宫闱,着实可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凌素馨为争宠在后宫树敌越多,皇上在前朝能笼络的世家大族不是也越多?凌相有个工部尚书的亲家,那纯嫔的父亲不正好也是个吏部尚书吗。” 吏部尚书手里掌握着官员背景资料,又负责人事任免,百官仕途都要受其影响,算得上不折不扣的六部之首。 白景音淡淡一笑, “一个管田地土木的尚书换一个官员调动的尚书,皇上不亏。” “吏部尚书算得上堪用,只是从前太过畏惧丞相,于朝中只敢位处中立,如今能借机拉拢为朕所用倒也是件好事。”元睿明转着墨玉扳指,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纯嫔那里,你便替朕去告诉她真相,说服吏部侍郎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臣妾遵旨。”白景音如男子般一拱手,从容的领命。 “还有一事。”元睿明蓦地抬起头。 白景音放松下的心又瞬间被提起,却听到元睿明幽幽的问了句: “塞翁是何人,他为何要失马?” 看他的样子倒像很认 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 白景音正准备给他普及普及这个前世六岁小孩都知道的故事,张口的瞬间, “阿嚏——” 她揉揉鼻子,浇湿的衣服在微凉的夜中还是有些冷的。 而后一件墨色的披风便落到了白景音身上,还是正好蒙住头的那种, “回去吧,别把风寒传染给朕了。” 白景音满脸黑线的将衣服扯下,这个皇帝是对‘让别人记得的好’这件事过敏吗。她暗暗朝元睿明做了个鬼脸,行礼后离开了暗室。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五章 这个皇帝太傲娇 一阵风从暗室的窄窗中吹进,元睿明起身,正好能望见外面又青转黄的树叶。 看来天气是真的转凉了,元睿明忽然觉得自己不敢一气之下便那冷水浇醒她。 “让严太医备碗姜汤送去琼华宫。”语气还是淡漠的样子。 “是。”赵焱领命,不知想起什么事,平日不苟言笑的他此刻竟忍不住有了几分笑意。 “何事?”元睿明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卑职只是觉得,皇上现在待后宫,特别是待贵妃娘娘要宽和许多。” “她姑且算得上有用,朕也只是需要她制衡后宫而已。”他声音冷淡面色无波,说着无情的言辞。 “那皇上又为何不承认是自己救了她?” 元睿明张了张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沉默了半晌后, “多事。” 承影得到乾清殿传来的消息,只以为白景音又做事惹恼了皇上,此刻正站在门口焦急的踱步等候,远远瞧见个人影,最近后一看却是自家小姐没错。 “小姐你怎么狼狈成这样?” “没什么大事,也就是揍了个纨绔子弟,火烧了个青楼被皇上教训一下而已。”她吸了吸鼻子,轻描淡写道。 “什么?!” 承影十足的被震惊到了。 可瞧着她湿淋淋裹在披风里可怜模样,承影也不忍再细问指责,忙推着她到了浴阁替她换下打湿的衣衫, “我一直备着热水就等小姐回来沐浴更衣,只是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能不能弄来驱寒的姜汤。” 白景音本想说不必了,可承影哪里肯听她的。白景音也只好任由她忙碌,自己将身子沉进热气腾腾的水中, 脑中浮现的却是元睿明在火势冲天的青楼前护住自己的背影, 自己好像还说要同他一起逛窑子来着, 看来她确实喝的太多,连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象都出现了。 沐浴完毕后, “不用再忙着准备姜汤了,你小姐我钢筋铁骨,没事的。” 白景音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朝帘外的承影淡声道: “小姐你先瞧那是什么?” 可当她抬眼一看,桌上正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承影你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弄得到。” 白景音朝承影竖了个大拇指,而后捧起瓷碗慢慢饮下,随着那温热的液体入喉,身体竟真的慢慢暖了起来,面色也不再那么惨白。 “这是赵大人送来的,兴许还是皇上的意思呢。”承影这样想着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皇上这样看重白景音,她也算对夫人有了交待。“找如今这个宠爱的程度,若是小姐能位至皇后我也是相信的。” “我不相信。他是不可能会那么好心的。”白景音翻了个白眼一捧冷水 浇灭了承影的热诚,“那个赵大人似乎与邵靖易颇有交情,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多些照拂吧。” 承影怒了努嘴不置可否,她打心眼里已经认定了这就是皇上的意思。 “对了,赵大人方才还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她忽然想到了此事,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荷包, “这样好的针脚可不是小姐能绣出来的,莫非还是青楼哪个姑娘看重了小姐非要塞给你定情?”承影捂着嘴嗤嗤的笑起来。 “越发油嘴滑舌了。”白景音拿着那枚从贾诚身上取来的荷包,仔细收好,朝承影狡黠的眨了眨眼“别瞧这是个小玩意,之后的好戏能不能唱好,它可是个关键。” *** 不知道从何时起,宫里关于静贵妃身染恶疾与纯嫔有关的消息不胫而走,宫女太监议论纷纷,只说是纯嫔记恨静贵妃得宠,施了妖术害她染病。 猗兰阁里,传来一女子满是恨意的声音: “一定是白景音,明明是她先害我,现在竟反咬一口要害的我身败名裂!” 纯嫔眼下乌青,脸上半分血色也没有,日日忍受着疼痛,此时的她哪里还有那日留仙亭总抚琴的半分清丽。 “只是那群奴才嚼舌根罢了,静贵妃本来就心里有鬼,怎么敢把此事声张过去出去呢。” 晶儿替纯嫔将敷完药的双手重新包扎好,殿内虽焚着香,但也掩盖不住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眼见着纯嫔的手情况越发不好,贾诚留下的要却慢慢见了底,今天的用完,便彻底没有了。 “你不是说那个什么贾太医靠得住吗?为何这么多日也不见人影,还是他根本就不重视本主的事!”纯嫔甩开晶儿,焦虑得呵责道。 “回主子的话,贾太医的忠心奴婢敢打包票,兴许被别的什么事绊住了脱不开身。” 纯嫔还欲发作,这时有个小宫女扣门道: “晶儿姐姐,我看后角门有个小太监一直转,问他也只说是太医院来的,似乎有话要同你说。” “主子您瞧,贾太医果真是记挂着主子的,想着药用完了便赶忙派人送来。” “也该自己来才是,罢了,你去取吧。”纯嫔摆了摆手,晶儿告退后便忙不迭往后角门跑去。 果真有一身量不高的太监立在门外,帽檐遮住半张脸,瞧不出样貌。 “可是贾太医让你来的?”晶儿问道。 那太监只点了点头,自袖中掏出一瓷盒交给晶儿,还不等她开口,晶儿又焦急的关心道:“有劳公公了,只是不知道贾太医近日可好,可是太医院事忙才无暇自己过来给主子请脉的?” 那太医哑着嗓子瓮声瓮气道: “太医交待,只要姑娘打开这瓷盒一切便清楚了。” 晶儿半信半疑的打开 ,瞳孔一颤,那盒中放着的分明是自己亲手绣给贾诚的鸳鸯戏水荷包,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怎么会在你这,你到底是谁?”晶儿皱着眉头厉声质问道。 只见那小太监将帽子摘了下来,双瞳剪水,朱唇粉面,此刻正冲着她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我是现在唯一能救你们主子的人。” 语气从容,目光坦然却又十足的坚定。 晶儿在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惊讶的捂住嘴,愣了许久还反应过来,颤声道: “贵、贵妃娘娘?!”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六章 知道真相的纯嫔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身染恶疾全身溃烂了吗,怎么会打扮成太监的模样来我宫里?”纯嫔听了晶儿的回禀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 “奴婢也奇怪,可今日瞧上去哪有半点溃烂的痕迹,说她有法子救主子,一定要见主子一面。”晶儿犹豫了片刻,说出了内心的担忧,既担忧纯嫔,也担忧着贾诚: “她既能借贾太医之口将奴婢骗出去,只怕事情败落,已经知道咱们找贾太医要毒药的事了。” 纯嫔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幽幽道: “是我没考虑周到,她既有本事下毒岂会没本事解毒。罢了,让她进来吧,要兴师问罪也好要杀要剐都好,我已被她还成这般模样,还怕什么呢。” 不一会,身着太监服的白景音就跟着晶儿进了猗兰阁。 “静贵妃如此打扮,我竟不知道该行礼得好还是不该行礼的好了。” 纯嫔坐在椅上冷笑着说,看着白景音依旧俏丽的容颜与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双眼睛满是哀怨嫉恨。 “若我不这样打扮,只怕那幕后主使为了斩草除根,纯嫔伤了就不单单是一双手了。” 白景音也不在意纯嫔不善的目光,径自做到了椅上,像在自己宫中一样随意。 听到‘幕后主使’四字,纯嫔先是提起一口气坐直身子,而后思虑了片刻,讥讽道: “贵妃娘娘总不至于现在还要撇清关系吧,我虽没娘娘的心计,却也不蠢。” 白景音并不准备于她唇枪舌战,开门见山的说: “纯嫔你指使宫人给我下毒的事,金铃儿已经供认不讳。” “是我做的,可我也只是以牙还牙罢了。只可惜棋差一招,让你逃过一劫。”纯嫔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惧怕,扬着下巴承认道。 “我是逃过一劫,可有人就没这般幸运了。”白景音坐直了些,淡声道,“所有事都要从一个荷包上面说起,晶儿,劳烦你拿出来了。” 纯嫔诧异的眼神转到晶儿身上。 晶儿目光闪闪缩缩,毕竟宫女与太医有私情也与宫规不合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咬着牙哆哆嗦嗦的将那个荷包拿了出来, “针脚不能骗人,你再好好认认清楚,可是你送给贾太医的那个?” 纯嫔一听这话夺过那荷包,一眼便认出却是晶儿的针脚没错,而那鸳鸯的图案意味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气恼的将荷包砸在晶儿身上,横眉怒目:“不知羞耻的蹄子,本主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罢又转向白景音,“我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自不会纵然,可娘娘又想借这荷包说明什么,难道要告诉我害我的是晶儿吗” 白景音揉了揉额角,忽然觉得和不聪明的人说话着实心累。 “你就不好奇,定情 信物这种私密的东西是怎么到了我手上的吗?” 纯嫔哑然, “顺着金铃儿的线索,我查到了一直暗中替你看诊的贾太医。”白景音偏过脑袋,像是再将一件极有趣的事,“对了,那个贾太医在都中最繁华的地段置了间大宅,就不知是不是纯嫔你赏他的,又究竟做了什么事才值得上如此厚赏。” “这不可能,贾太医他身世凄苦又没有什么背景,在太医院里受尽冷眼,这些主子也是知道的啊。”晶儿极力替贾诚辩驳道。 “我自会查实,你急什么。”纯嫔此刻已渐生疑心,不悦的瞪了一眼晶儿,示意白景音接着往下说。 “还不只如此,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一朝富贵的贾诚竟学那些纨绔子弟达官贵族逛起了青楼,还得是最大的青楼,找最红的头牌。” “诚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你胡说。”晶儿红了眼睛,紧咬下唇。 白景音惋惜的摇了摇头, “说这话恐怕要伤了晶儿的心,可那荷包便是怡红楼的胭脂姑娘灌醉贾诚后取来给我的,顺道还听了好些酒后真言,比如他是如何得了丞相大人的青眼一飞冲天,又是如何本领高强的在琴弦上淬毒,然后将这一切推在我身上。我们鹬蚌相争,好让凌素馨坐收渔翁之利。” “你有什么证据,这荷包可以是你偷来的,方才的那些话也可以是你编的,小主你千万不能相信啊,诚大哥他与我自幼相识,他是不会害小主的。” “前日怡红楼失火惊动了督察御史,却在逃出来的嫖客妓-女中发现了正在醉酒发狂的贾诚,众目睽睽,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 她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两行清泪淌下,整个人失了魂一般。 纯嫔起身将晶儿一把推倒在地,指着她怒斥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引狼入室的贱婢,枉费我这样相信你。说!你是不是也是害我的同谋,好与那个贾诚里应外合!” 晶儿跪在地上哭着叩头道: “奴婢当真没有,奴婢对主子忠心不二绝不可能害主子。只恨错信了人,奴婢愧对主子,这便谢罪去。” 说罢,绝望的晶儿竟望向柱子,一头撞了过去。 纯嫔没想到她会以死谢罪,惊恐的尖叫。混乱中只觉一阵风掠过,白景音飞身上前一把将快要撞上去的晶儿拽了回来,淡淡道: “你此刻该想着如何杀了欺骗利用你的人,而不是自杀,明白吗。” 晶儿颤抖着点了点头,掩面痛苦。 纯嫔见她既能以死证清白,对她的疑虑也暂且打消。反而转向白景音,主动问道:“你方才说,策划一切的幕后主谋是凌家?” “虽然我目前也只有贾诚的供词,但能接连收买宫里的乐师太医,寻来 名琴焦尾,再弄到只在西夏特有的毒药,有如此能耐的除了凌家还会有谁。”白景音看向纯嫔,言之凿凿。 “况且即便我要害你,又何必用指向性如此强的毒药,倒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与我有关一样。” 听了这话,纯嫔对白景音所言没有十成相信也有有九成,她看着自己溃烂的手,此刻已然将恨意加倍转到了凌素馨身上。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七章 纯嫔之死?! “我说那夜凌素馨为何一反常态来同我说那些肺腑之言,原来就是要挑拨离间,我这是废了一双手被她当枪使又当猴耍了。”她仰头长叹,痛苦的闭上了眼。 “纯嫔琴技高超,这样的一双手委实不该让它废了。” 白景音又自袖中取出一枚紫檀木支撑的小盒交给纯嫔,里面是淡绿色的膏体,闻上去有淡淡的薄荷气味,触手清凉。 “你也知这腐草乃西夏特有,家父又驻守于夏启两国边境,自然能找到解毒良药。”这药方是她特意让邵靖易拜托营中那位军医配置,又快马加鞭将药膏与药方送来。 可纯嫔接连被骗,虽相信了白景音却难免还有疑虑,白景音也不放弃,将食指放于口中咬破,血珠当即沁了出来。 “静贵妃你这是……”纯嫔惊呼道。 白景音从容的取出一小点药膏于指尖涂开,那药膏很快便被吸收,非但止住了血连一点伤痕也看不到。 “如此你相信这样没有毒,也真的能医好你的手了吗。” 原本都不再抱希望的纯嫔看到这药的奇效后,颤抖着双手接过,眼眶一红竟喜极而泣。她无比感激的朝白景音屈膝下拜,抽泣道: “多谢贵妃娘娘大恩,此番我受人误导险些酿成大错,可娘娘非但不计前嫌还求到良药,若没了这双手,我于这深宫里恐怕再没半点指望,娘娘这是救了我的性命啊。” 白景音扶她起来, “你也只是受害者罢了,归根就底,都是凌素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只恨凌家于朝中一手遮天,除了忍气吞声看真凶逍遥安外,别无他法。”纯嫔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无比的恨意。 “如果我说有办法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呢?”白景音目光幽深而平缓,无形中就让别人相信,她既说出就有做到的能力。 “只要是我能力所能及,那我愿听娘娘吩咐。”纯嫔鉴定的点了点头。 白景音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整个计划,纯嫔的脸色从惊恐到平静再转为欣喜,她看白景音的目光也变了样,只觉如果有一人能与凌素馨抗衡,那必然是眼前的这位贵妃娘娘。 是夜,凌素馨一连用腐草除掉两个宫妃后心情异常之好,用玫瑰花水敷面后饮了杯安神花茶,很早便进入了梦乡。 铜壶滴漏刚至亥时,只听殿外嘈杂声起,她朦朦胧胧的睁眼,看到墙外似乎有许多火光涌动。 “乌嬷嬷。” 她高声唤道, “老奴在。”乌嬷嬷自殿外匆匆赶来,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兴奋欢喜。 “外面在闹些什么,搅人清梦,难道又恼了刺客吗?”凌素馨靠在墙上,指尖轻揉额角,被吵醒后略有几分不悦。 “回娘娘的话,是喜事,是 十足的大喜事啊。”乌嬷嬷笑出了声,“静贵妃查到了是纯嫔买通了琼华宫的小宫女下毒害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多看重静贵妃,当即派人封锁猗兰阁捉拿纯嫔,现在正押往宗人府受审呢。” 听完这一番话凌素馨已然彻底清醒过来,一双桃花眼满是喜色,忍不住兴奋道: “没有枉费本宫一番布置,这下白景音这个贱人只怕浑身溃烂再不能服侍皇上,又除去了一个纯嫔,一石二鸟,妙哉妙哉。” “还不止如此呢,纯嫔可是皇上继位后第一个发落宗人府的宫妃,可见是龙颜震怒,只怕死纯嫔一个不够还会祸及九族呢。”乌嬷嬷压低声音补充道。 凌素馨美眸一番,不屑道: “吏部侍郎那个老匹夫,父亲几番拉拢都含糊其辞,被抄家了才好,这样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也方便些。” 她想了想,又拉过乌嬷嬷吩咐道: “你派人去盯着琼华宫和宗人府两边,事到如今,本宫不想再有什么变故了。” “是,老奴自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凌素馨激动兴奋得一夜未眠,天亮后也是无心其他,命乌嬷嬷半个时辰便要回禀一次,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动向。 约莫申时,才见乌嬷嬷拖着略显臃肿的身子快步跑来,喘着粗气也顾不得喝水,红光满面的回禀道: “宗人府那边传来消息,娘娘你简直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你倒是快说啊。”凌素馨倾过身子,着急的催促道。 “就是中午的事,有个小宫女带着食盒说是奉太后之命,事情未查明前也不能太过苛待纯嫔。可纯嫔吃了后过了一阵便腹痛难忍,召了几个几个太医过去看,老奴问过咱们在太医院安插的人,说是……”乌嬷嬷压低声音,附在凌素馨耳边说了几个字。 凌素馨当即瞪大眼睛,惊呼道: “死了?!” “娘娘可小点声,皇上封锁宗人府就是为了不让消息走漏,您可要主意些。”乌嬷嬷警惕的查探周围,关上门嘱咐道。 “她竟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可清楚?”凌素馨胸口剧烈起伏,只觉这一切都不大真切,十分震撼。 “听人说那送饭的宫女曾在去之前与静贵妃身边的承影打过照面,依老奴看,纯嫔毁了静贵妃下半辈子的荣宠,那静贵妃岂是善茬,定是为了报复所幸下毒将纯嫔毒杀在宗人府大牢,一了百了。” “那这样做皇上岂能容她?”凌素馨捂着胸口,思量一番后又兀自喃喃道:“也是,容不容的她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这二人的路都止步于今日,从今以后,再没有敢碍本宫事的人了。” “不仅娘娘的后位稳了,丞相大人在前朝的地位也必然更甚,咱们只要将这件事卖 个人情告诉吏部侍郎,从今以后便看他与白毅如何斗法去吧。” 凌素馨只听着这些眼中光彩越发闪耀,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凤冠华服凳上凤位的模样,无比激动。 又过了些时候,元睿明便颁了道旨意,大致意思是纯嫔畏罪自裁于宗人府,废黜其嫔妃身份贬为庶人,没有任何仪式,潦草的用一口木棺装殓,发还母家。 宫里人见此无比唏嘘,只以为皇上恨透了纯嫔,才会死后也依旧迁怒,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八章 吏部尚书的支持 载着木棺的车马往乱葬岗方向而去,按照大启的宫规,嫔妃自裁是要贬为庶人连妃陵也不许如的。 乱葬岗也就是京郊处的一片野地,随处可见食腐的乌鸦与黄鼠狼啃食着些已然辨不清前身的东西,荆棘密布,荒草丛生,偶尔能闻到一两声呜咽的风声如哭声般凄婉,更令人毛骨悚然。 可车依旧未停下,而是径直驶到了再往前的密林中,那里早有一队人马等候。 撬开棺木后,里面躺着的纯嫔模样依旧温婉美丽如往日,可是将手指探于鼻下后,却是感受不到半点气息的。 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不过片刻时间,便见羽睫轻颤,惨白的脸色慢慢有了红润之感,长呼了一口气,那双眼睛竟慢慢睁开了。 纯嫔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偏是面前这个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衫,温润如玉般俊俏的公子。 “我……已经出来了吗。” “回主子的话,我们现在正在京郊,这位是总督大人,奉皇上之命送我们秘密回府的。”身后走来一寻常女婢打扮之人,正是‘以身殉主’的晶儿。 “微臣邵靖易参见纯嫔小主。”邵靖易躬身行礼,纯嫔脸上泛起些红晕,竟连正眼也不敢瞧他,轻声唤了句免礼,想到宫中的事,不仅唏嘘道: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出宫,多亏了贵妃娘娘的迷药,能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这才骗过了仵作。”她走了一步,只觉两腿发软,“可我现在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不知可是伤了身体。” “臣以给小主服下解药,刚醒转时或许会身体虚弱无力,过一段时间便会无事。”邵靖易解释道。 纯嫔这才放心,点点头,乘上另一辆马车悄然往都城返回。 尚书府内一片哀戚,府内四周借悬着白绸,下人仆妇皆身着麻衣素服,因着纯嫔是畏罪自裁,并没有哪个官员敢来慰问吊唁,此时的灵堂中只有老泪纵横的吏部尚书,夫人则在闻此噩耗后哭晕倒了几次,只后悔着不该将女儿送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老爷,总督大人求见,此刻正在外厅候着。” 一听邵靖易来了,吏部尚书立刻换上一副怒火中烧的表情,高声斥责道: “他来干什么,白家的就没有个好人,静贵妃害死老夫爱女,现在这邵靖易就要来落井下石了吗,给老夫轰出去!” “可,可总督大人说老爷只要见他一面,什么燃眉之急都可解了。”下人支吾道。 “老夫就想让女儿起死回生,他能吗!”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幽幽之声, “爹,女儿不孝,如今回来看你了。” 夜风吹得灵幡缟素飘飞,此刻立在门口的,不是纯嫔还能有谁。 内室中, 方才被吓晕过去的吏部尚书慢慢醒转过来。 想起方才的事,他蓦地坐起,正想拉过一个下人问方才是不是也见到了小姐的鬼魂,但他定睛一看,那所谓的‘鬼魂’正坐在一旁,身后站着府里出去的晶儿,邵靖易也不知何时进来,浅笑着向他颔首。 “都是女儿不好,只是爹你不让总督大人进府,别无他法也只能初次下策了。”纯嫔愧疚道,她握住双手,在感觉到属于人的温度后吏部尚书吊起的心才落下,眼中又沁出泪来,抱着她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爹方才还在求神佛菩萨,若爱女能活过来什么权势富贵都可以不要,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 “爹……”纯嫔也是声泪俱下,将这些年宫中的委屈磋磨都哭了出来。 邵靖易看着这父女重逢的画面,只觉心中一暖,起初他还觉得白景音的计划太过离经叛道,如今看来,他倒没有她懂人性了。 待这二人情绪稳定后,邵靖易便将他们假死出宫的计划解释了一遍,至于前因,诸如凌素馨是如何毁掉她的双手,又是如何利于她陷害静贵妃的事原原本本的倾诉了一遍,吏部尚书的表情从怜惜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怒不可遏,拍桌道: “简直是欺人太甚!”吏部尚书吹胡子瞪眼,“当初老夫便知此人阴狠毒辣不能为伍,便保持了中立态度,凡事避他三分,却不曾想老夫一退再退他却还要纵然孙女如此谋害老夫的女儿!” 纯嫔看了邵靖易一眼,邵靖易点头后她按照方才他帮自己分析的说道: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女儿只是个无宠的妃嫔,如何就碍着凌素馨的路。凌家一开始就意在借女儿之手毒害静贵妃,不管是皇上下旨降罪还是挑起与白将军间的仇恨,爹爹这尚书之位都势必难保。” “老夫到底哪里得罪了凌相,才会下此狠手。” “凌丞相权倾朝野,自然希望六部尚书都是他的人,大人持中立态度,在他眼中就是不安定的存在,排除异己也是必然。”邵靖易徐徐说道。 “他也野心也太大了些。”吏部尚书眯起眼睛,渐渐明白过来凌相在打什么主意。 “女儿一时糊涂犯了大错,可皇上与静贵妃非但不追究,还猜到凌素馨会为了销毁证据再度加害特意设计将女儿送出宫,可见其仁慈宽厚。”纯嫔随着邵靖易一起劝说吏部尚书,言辞真挚诚恳。 “好。”吏部尚书几经思虑终于下定了决心,“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能再置身事外,皇上仁厚是难得的明君,老夫以后定当尽心辅佐,只是不知现在可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 邵靖易见吏部尚书终于归顺,也算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将下一步的计划告知道 : “宫里会放出消息,说在饭菜中下毒害死纯嫔的是静贵妃,可皇上为了包庇贵妃竟不惜编出畏罪自裁的罪名还连正经的丧仪也不许办,尚书大人必定会因此记恨白家也会对皇上寒心,到那时投诚凌相是情理之中断不会起疑。” 吏部尚书也是聪明人,当即明白过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五十九章 想开青楼的贵妃 “掌握了凌家在朝廷中的势力,再在官员调动上做些手脚,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大人英明。”邵靖易复一拱手,二人相视而笑。 正如白景音与元睿明所想的那样,吏部尚书此去向凌丞相投诚,凌相并无半分疑虑的接纳,还颇为看重。 “成功深入敌人内部,皇上这下应该在梦里都要笑醒了吧”白景音身着一身侍卫打扮,名目张胆的从窗户翻了进来,一边说着,手上还捏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她现在自由进出御书房跟进出自家琼华宫一般简单。 元睿明嫌弃的上下打量一番,“不是已经送了个宫外的神医去给你医治吗,为何还要如此偷偷摸摸的?” 这还用问吗,当侍卫多潇洒,没事还能翻翻窗户听听墙角,她才不想这么快又恢复静贵妃的身份呢。 “医治也需要时间吗,若太快好了被人敲出端倪,皇上的一番布置不是白费了?”白景音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得倒像真的一样。 元睿明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破不说破。 他阖上了手里的密折,面色却依旧非常凝重。 “吏部侍郎给朕上了道密折,上面将丞相在朝中的党羽分部一一列明,没想到这老狐狸的势力盘根错节,在六部都有分散。” “如今我们在暗敌人在明,知道了谁忠谁奸以后就可以加以防备,让吏部侍郎利用职权安插些眼线盯着这些人,有错找错,没错也制造点错处,一头雾水的凌丞相也只能自认倒霉,感慨流年不利了。”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东翻翻西瞅瞅,见乾清殿的桌上摆着一盘子蜜桔,再看自己手上的苹果顿时就不香了,忙不迭的挑了个最大的,剥开,丢一瓣进嘴里简直要甜到心坎去: “好吃!” “谁许你吃的,还有,谁跟你是‘我们’,朕瞧你是越发放肆了。”元睿明横了他一眼,板着脸斥责。 可白景音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也逐渐摸清了他的脾气,此刻笑嘻嘻的回怼道: “皇上可误会了,我从前也是这么放肆。不然怎么敢劫持才出浴的皇帝陛下,也不敢半夜翻墙听皇上吹箫。” “白景音——”元睿明咬牙道,手上的御笔应声断成两半。“朕要杀了你!” 白景音见自己似乎把皇上气的过头了,赶忙毕恭毕敬的将手中剩下的三瓣蜜桔递到元睿明跟前,服软道:“这次来还有两个消息要告诉皇上,皇上听完了再杀也不迟啊。” 元睿明瞧着那吃剩下的橘子,冷哼一声, “说。” “一好一坏,皇上先听哪个?” 元睿明皱着眉头,迟疑道:“坏的。” “今日尚书府那边传来消息,说纯嫔觉得自己资质疏漏不能服侍好皇上,况且 皇上金口玉言到底已经对外宣称纯嫔殁了,虽皇恩浩荡准她事成后回宫,可她却不想再入宫了。” “所以呢。”元睿明情绪没有半点起伏,他原本就没怎么见过纯嫔,走也好留也好都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就替皇上做主,准了吏部侍郎的这个请求,听说纯嫔这几日便要悄悄返回外族家,此生都不会再回都里。” “你就这样把朕的宫妃送走了?若朕就是看重纯嫔,非要你再弄回来呢?” “这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没有纯嫔,皇上看重旁人也是一样的。”白景音偏着脑袋,云淡风轻道。 “这里面也包括你?”元睿明眯起眼睛,别有深意的问道。 白景音自然以为他在与自己玩笑,一拍胸脯得意的说: “像我这样能文能武的全才,与皇上自然是君臣关系,不算做女人也是可以的。” 元睿明复又冷哼一声,继续翻阅着桌上的奏折,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起来:“剩下的好消息又是什么,朕不喜欢卖关子,直说了吧。” “说起这个好消息,那绝对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大好消息。”白景音撑在桌案上,睁圆了一双美眸,大加赞许道。 “手。”元睿明头也没有抬一下,淡淡道。 白景音吐了吐舌,悻悻的将手背回身后,继续道:“皇上可还记得一不小心被烧掉的怡红楼,如今是人去楼空,留下了一大片的空地,我就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们把他重新开起来?” 元睿明一副‘你认真的吗’的表情, “贵妃做腻了,现在预备转行做老鸨了吗?” “自然不是我了,我只负责设计筹建招募,想着怎么把这个新的青楼红红火火的开起来,但皇上才是真正的老鸨……” 元睿明脸色一沉, “不对,是真正的幕后大东家。”白景音慌忙改口道。 “可朕开一家青楼做什么,是让你逃出宫好有个落脚的地方,还是你烧了一个不够又想烧第二个?” “皇上这事你要换个角度去想啊。”白景音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元睿明对面,又将那半个剥好的橘子从他眼皮子低下拽了回来,边吃边滔滔不绝的讲道:“现在我们要打听朝中动向消息,得派出去许多探子分散操作,任务难度大,失败率高。可如果设立一个机构,能把这些人集中起来,那不就省时省力了许多吗。” 白景音观察着元睿明的表情,见他似乎很认真的在听,这才继续道。 “当然,寻常青楼太过粗俗,那些高层的官儿是肯定不屑去的。所以我们要开青楼,就要开高品质高档次大启国上下最一流的青楼。” “那你觉得如何才能体现所谓的‘天下第一流’?”元睿明问道。 “自然就是让他们觉得来这里是身份的象征。”白景音对答如流,“可以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接待不同等级的官员,通过审核才能进来,且每日接待的人数有限。这青楼里的姑娘也得是受过训练,除了相貌之外琴棋书画言谈举止都要过关,是最体贴的解语花,也是最能收集情报的密探。不过要训练这样的一批人,就需要皇上你的帮助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章 皇上也要过生辰 元睿明听了她的一番描述,忽然觉得这竟是个十分不错的方法。 “朝廷官员确实需要一个应酬寻乐之地,况且对女子的防范心理要弱上许多,趁他们酒醉后套取情报也会容易许多。”他点了点头,算是对白景音的认可。 “到时候我们给每个房间都穿上一金属细管,再打上洞,那么随时都能将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处。除了文武百官,还可以让那些有头有脸的漕帮首领,商贾巨富也进来,再往后可以于各地发展分店,钩织成情报网,将大启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白景音越讲越有兴致,仿佛已经见到自己一手创办的青楼开遍全国的场面,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没想到你除了打架惹祸,还有经商的头脑,倒是朕低估你了。”元睿明看她这容光焕发的模样,倒比封了皇后还高兴许多,“一切都秘密进行,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只是还需要得力的人去着手才行……” “我觉得赵大人就很好,训练探子和暗卫感觉差不多。至于宫外,父亲的义子邵靖易绝得可以靠得住。” “好,此事就交给你们三人去办。”那邵靖易跟着白将军东征西讨元睿明也有耳闻,因此没有异议,就这样一锤定音。 “是。”白景音福了福身,心中窃喜。 这样她不是多了许多名正言顺的出宫理由吗,就算被发现,也是奉了皇上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别想着整日往外跑,给朕好生待在琼华宫里。”元睿明睨了她一眼,命令道。 “可我毕竟还要闭门养伤,没人会察觉的。”白景音似有不甘,还在争取着。 元睿明没有抬眼,淡声道: “再过十日便是朕的千秋节,你的‘病’也只能到那日为止,明白吗。” “千秋节?”白景音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承影说这几日宫里忙忙碌碌张灯结彩,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皇上你过生日啊。” 元睿明比她还要震惊, “你当真不知朕的千秋节是哪一日?” 白景音耸了耸肩,她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清楚,干嘛没事要记别人的呢。 元睿明:“……” 所以每年仲冬十一月廿八,举国同庆,她却连庆祝什么都不清楚?元睿明忽然觉得有些挫败。 “你永远都别想出宫了。”他眯着眼睛,白景音只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她现在一定会被冰凌子扎成刺猬。 回宫后,白景音趴在桌子上左思右想,琢磨着自己在被提出来前元睿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平郡主也会回宫,你自求多福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唤来承影,问道:“这个安 平郡主是谁?” “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承影还以为白景音终于开了窍,愿意去做这些宫里关系网的功课。 “这个安平郡主是荣亲王与太后表姐孔氏的女儿,说起这个荣亲王呢就比较坎坷了,他是先帝爷的幼弟,也是皇上的叔叔,却在夺嫡时落败被贬去东璃做质子,非召不得回。” 白景音听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听得是头昏脑涨,梳理道: “所以荣亲王是皇上的叔叔,这个安平郡主是皇上的堂妹,然后与此同时也是太后的……侄女?” “小姐聪明,这次都说对了。” “那这个安平郡主一出声就待在东璃国,应该没什么可怕的啊。” “可怕倒不至于,只是对小姐来说会有些棘手。”承影摸着下巴说道,“因为郡主与太后的这一层关系,兴许也是为了牵制荣亲王,这安平郡主从小便被养在太后膝下,听传言好像郡主一心爱慕着皇上,当年大哭大闹着要嫁,太后也同意,可唯独皇上不愿意,这才又送了回去。” “看来又是一妾有情郎无意的悲惨故事了。”原本在唏嘘感慨的白景音忽然反应过来一事,惊讶道:“不对,这样算下来这二人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那又如何呢?”承影耸了耸肩,好像十分常见。 贵圈真乱, 白景音心想。 “这是皇上登基后安平郡主第一次回来,小姐你又正得圣宠,还是小心些为好。” 一个毛丫头而已,还需要她特别小心吗。如果真能被这个郡主把元睿明抢走了,那她绝对要封了个大红包表示感谢的。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翌日,白景音偷偷换上了承影的宫女装,往御膳房溜去。 这一路上宫人来来往往很是匆忙的样子,端着一盆盆鲜花彩灯布置装点着皇宫各处;时不时还能见到捧着华服首饰的宫人从司衣监与司宝监往各宫送去,毕竟在皇上生辰,每个宫妃都想打扮的光彩夺目,还得到皇上的青眼。 御膳房中更是忙做一锅粥,当初还只负责烧火的徐公公因为替皇上做出了‘万物皆可捞’如今已成了御膳房总管,此刻正为了千秋宴的九九八十一道菜色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听到外面有个小宫女要见,只摆了摆手拒绝,经常会有妃子找自己研制新菜式讨皇上欢心,可他现在哪里有这个功夫。 那小太监去并未走,支支吾吾道:“那人说了,说看在景侍卫的份上,公公也定要帮这个忙才好。” “景侍卫?”徐公公也是一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不会忘了这个已经过世的景侍卫当时对自己的帮助,放下手中的活儿,叮嘱道:“去带那人来,我交待一下这便过去。” 他看 着眼前这个与景白一般无二的人,目瞪口呆: “景兄弟,你,你起死回生了?” 不对,景侍卫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断没有起死回生还改了性别的事。 白景音掩唇一笑, “我与景侍卫乃同胞兄妹,都在静贵妃宫里伺候。兄长在世时便说徐公公是宫里难得的好人,如今我们娘娘有事需要公公,就不知公公可愿了?” “既是景兄弟的主子,那我如何也是要帮的,就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一章 传闻中的生辰糕 “是这样的,我家娘娘从前吃过一道甜点,想着于千秋节呈给皇上,虽知道大概的用料做法却也不知能不能成功,还得劳烦公公了。” “不知此物名做什么?” 白景音狡黠的眨眨眼,高深莫测道:“生辰糕。” 徐公公绞尽脑汁,将脑海里的食谱翻了个底儿掉也寻不到半分记忆,他苦笑着挠头道: “果真这主仆二人都是想法新奇,先前景侍卫的‘万物皆可捞’与如今娘娘要做的‘生辰糕’我都是闻所闻为,就怕做的不好耽误事情。” 当然闻所未闻了,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她前世才有的。 “无妨,只要公公愿意一试便好。”白景音笑道,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下厨的经验,只能凭借对食物味道口感的记忆,再加上东拼西凑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做法给徐公公作为参考。 “这‘生辰糕’应该要分成两个部分来做,第一个简单些大致就是鸡蛋打发、牛乳、糖搅匀再加入面粉放进磨具烤便行了。” “这模具……” 要找现成的模具定是没有,白景音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 “那寻个大些的铁盒装上手柄来双面烤便妥了。” 徐公公有些云里雾里,但大致也明白了意思。 “那第二部分呢?” “第二部分是力气活,到时候借这厨房一用便可。那奴婢就先替我家娘娘谢过徐公公了。”白景音福了福身,不再多言,转身跑出了御膳房去。 下一个目标,总督府衙。 “小邵邵,我又来找你了。”白景音倒挂在窗边,将两手摆成喇叭状,悄声喊道。 邵靖易好像早知道她要来了一般,窗户应声而看,他的眼中微微带着几分欣喜,却仍是担忧道: “你又私自出宫,当真无事吗。” “放心吧。”白景音翻了进来摆摆手,她这次当然没事了,毕竟是奉了元睿明的旨意,走到哪她都腰杆硬。 “你这总督府的安保系统也太弱了,我来来去去一个察觉到的都没。” “谁的功夫有你厉害呢。”邵靖易宠溺的笑了笑,将一碗当日白景音看到的蒸酥酪推到了她的面前。 “你也太神了吧,居然知道我想吃这个。”白景音毫不客气的接过,转念一想也不大可能,“不过你也不知道我今天来啊,看来是我抢了你的份儿,兄弟之间我就不客气啦。” 说罢就用瓷勺大口的舀着乳白色的酥酪送入口中,感受着化在舌尖上的奶香四溢。 邵靖易在一旁看着,心中倒比亲自吃还要甜上几分。 他并不会告诉白景音,是自己吩咐了府中上下若是发现了个身量纤细翻墙走瓦而来的人不许声张阻拦,又是如何在夜市卖吃食的摊位一家家打听她当日驻足流连了 哪些。 这碗蒸酥酪已成了书房常备,只等她哪里再来便可吃到。 邵靖易忽然情不自禁的拿着手帕想替她擦掉唇边沾着的桂花酱,可白景音却向后一躲,径自又舌头舔掉,大大咧咧道: “哪里用得着弄脏你的手帕,这样多省事。” 说罢她自腰间掏出一块小玉牌扔给了邵靖易。 “喏,这是还给你的。” 邵靖易细瞧,那玉牌上刻着翠竹花纹,可从线条的流畅度与图案的精细来看,与她八岁时的那块并没有什么区别。 邵靖易颇为感动, “你是特意按照之前的模样还原出来给我的吗。” “呵呵呵呵……对没错,毕竟得一模一样才行嘛。”她笑得很是尴尬,本想着都是动刀子的功夫没什么难的,可谁曾想小刻刀与大砍刀用起来是这样的不同,这就导致她白景音和原主八岁的水平相差无异。 不过管他呢,邵靖易那边过了关就好。 “不过我此行前来还有一正事要与你商议,也算是皇上的意思。”白景音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换上谈正事的表情。 邵靖易一听‘皇上’二字,方才的喜悦淡了些许,点头道: “你说吧,我听着。” “我想在原先怡红楼的地皮上新开一家大启国上下最顶端一流的青楼,把它当做情报收集机构。皇上觉得此计可行,训练女暗探的事交给了赵焱,至于这宫外具体操作的人选,我推荐了你。” “你现在对皇上的事是越发上心了。”邵靖易别有深意的垂眸道。 “什么上心不上心的。”白景音给他分析起利弊,“这样好的差事我替你揽了,你以后不也算的上是大启谍报阻止的头目,可比这什么总督威风多了。” “也比不过征战沙场的威风。”邵靖易背手起身,立于窗前。 白景音皱了皱眉,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接受,你不愿意大不了我一个人来回跑。” 邵靖易转过头,目光似有些复杂: “怡红楼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你跟我过去,我都东西要给你看。” 往日热闹富丽的怡红楼如今是一片残破,朱红的栏杆被火烧后呈现出焦黑的颜色,帷幔残破,窗户有的也只剩下了半扇。大门被衙门的两道封条封住,立在繁华的闹市区非常违和。 两个身穿墨色披风的人自巷尾提起而上,很轻易的便翻进了二楼。 “咳咳咳咳咳。”白景音被溅起的尘土呛的咳嗽起来,捏着鼻子扫视一圈,震撼道: “我不过喝多了打了一场架,破坏力杀伤力这么大的吗。忽然觉得很是对不住那个红妈妈……” “我替你给了她们安置的费用,怡红楼本就一年不如一年,红妈妈抛了个烫手山芋也很是乐意。 ”邵靖易一边说着一边帮白景音扫清拦路的障碍,带着她来到一处厢房。 这显然是个已经辨不出原貌的用来接客的女子香闺, “你看那里。” 顺着邵靖易的手,白景音看到被移开的古董架后开出了一道缝隙, 那俨然是被打开了半扇的暗门。 “这里怎么会有暗门。”白景音眼眸一沉,留意着周围,十分警惕的样子。 “带你去看看便就清楚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二章 怡红楼中藏玄机 邵靖易按照当时摸索出来的方法,将一个被固定住的白瓷花瓶微微一转,那扇暗门便尽数被打来了,不过只是能容纳一人过的程度。 他们二人前后走进,可与预想的不同,眼前除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幽深且暗的密道再无其他。 白景音有些失落。 邵靖易将火折子燃起,靠着微弱的光亮往前走去。 辨不清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打了前方的一点光亮,再也不想忍受黑暗的白景音抢在邵靖易前面快步向前跑去,摸索了半天在一个空烛台上发现了玄机,轻轻一推,尽头的石门便打开了。 “没想到这密道的出口竟是藏在山石里,严丝合缝,也太过隐蔽了。不过这到底是哪里呢?”白景音看了一圈,这里自然风光甚好,可人迹罕至了无炊烟,俨然不是都城中的景象。 “我们应该到了城郊的哪个偏僻处。”邵靖易替她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前面不远处一个庄院,应该就是这挖密道的人想到去的地方了。” 由邵靖易带路,穿过一小片竹林便是座黑瓦白墙的院子。门打开着,地上还插着零零散散两排钢针,白静怡拔起一根察看,只见拿极利的针尖染着绿色, “这应该是某种毒药。”她确信。 “当心些!”邵靖易见白景音随便将那朕拿在手上,担心的提醒:“这里随处是机关,这里便是之前我进门时触发的。虽大致排查过,也难保证没有疏漏,你跟在我身后便好。” “你总觉得我很弱的样子,可我的功夫没差你多少。”白景音不喜欢被这样轻视,挑了挑眉,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 邵靖易叹了口气,紧跟上去。 “这里的厢房还真是多。”白景音一间一间的推门进去查探,每个房间大致会住四到五人,瞧着那桌上的铜镜与脂粉,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个院子里住的好像都是女子,连一个男人的物件都没有,荒山野岭的倒也不怕。” “后院中有个类似演武场的地方,草人木桩兵器都有,我之前还发现一处机关密布的暗示,里面是各种毒药迷香以及疗伤的金疮药。” 白景音放下手中的脂粉盒,眼眸深邃而不见底,挑眉淡声道: “看来是有人在这里组了一支娘子军了,就不知究竟有什么目的。” 邵靖易这时才将怡红楼失火那日见到蒙面黑衣人的事,还有拾到的那枚长命锁都告诉给白景音,白景音指尖摩擦着底部的名字,思考道: “李柔嘉,倒像是个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名字,可大晚上的为何会出现在青楼里呢,莫非……”一个念头慢慢浮现而出,若不是特意赶去,那就是本身就身在怡红楼中。 她目光一动,忙问道: “方才我 们发现暗门的厢房还能不能查到是谁住的。” “怡红楼花魁,胭脂。”邵靖易一字一顿,目光澄明,声音清朗。 白景音与邵靖易在城郊那处院落里密谈了大半日,待回宫时天色已有些晚。 她在回宫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宣布自己在神医的诊治下已然痊愈,身为贵妃,自当也要为皇上的千秋节出一份力。 这让元睿明颇感意外。 毕竟几日前她还死活拖着不愿出琼华宫,为的就是多玩几日。可如今既然想通了,那筹备千秋宴的事便应白景音所求分了一半到她手上。 白景音天天借着商讨事宜的由头打扮的花枝招展往琳琅殿里窜,今天带着皇上新赏的簪子,明日又带着皇上只送去她宫里的甜柚,一副不把凌素馨气死不罢休的架势。 眼见着白景音非但痊愈一点伤疤不曾留下还越发光彩夺目,连带着本该自己负责的工作也被轻而易举横插一脚,还天天显摆自己盛宠不倦,凌素馨急怒攻心之下得了热症一病不起,这筹备千秋宴的任务自然全都落在了白景音手上。 白景音潇洒的一甩头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云韶府,负责管理宫廷乐舞的官署。 白景音此刻正高居与主座之上,扬起下巴微眯着眼,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台下正排演的《鹊踏枝》。 一旁躬身立着的主管太监敛声屏气,时不时以袖擦着额上冷汗,看着静贵妃拧紧的眉心,只觉自己一颗心也被揪着,连呼吸都不畅了。 乐声停,舞步歇。 “贵妃娘娘觉得这千秋宴的主舞可还满意?”他见白景音始终沉默不语便试探性得问道,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嗯……”白景音时而抿唇,时而咂舌,摇头道:“美则美矣,却少些新意,与本宫预想的那般还差一些。” “差在何处,还请娘娘不吝指点,奴才下去定督促她们勤加苦练。” “不是苦练的问题,是从乐曲到舞蹈本身都没有新意,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也就是没有爆点你懂吗。”白景音用手比划着,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老奴,老奴愚笨。”总管太监的脸比吃了苦瓜还哭,他甚至连什么是爆点都不懂。 白景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诸如是《霓裳羽衣舞》这样的,首先乐曲最好能是异域风情的,然后刚柔兼备,不能像刚才那软绵绵的没吃饱饭似的;舞蹈部分要有壁画上仙女的飘摇之姿,最重要的就是主舞必须会反弹琵琶的绝技。”白景音说完这一长串的要求,接过承影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抬头看向主管太监。 “本宫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这下懂了吧。” 懂是懂了,可难办也是着实难办。主管复又抬 袖擦了擦满脸的汗珠,为难道: “娘娘要的异域风情乐曲好办,仙女之态也能练出来,可这手反弹琵琶的绝技在前朝便失传了,寻遍这云韶府上下也没一个会跳的啊。” 白景音眼中划过一丝暗喜,从容不迫道: “本宫要的东西从不将就,既然这宫里没有会的,那就去贴皇榜布告示,只要能反弹琵琶便可于千秋宴御前献艺,再赐黄金百两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主管虽觉不妥,可贵妃发话他有哪敢违逆,忙安排人下去筹办此事。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三章 安平郡主 “小姐,我是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承影越想越是生气,双手抱在胸前抱怨道:“现在宫里的女人还不够多吗,马上安平郡主也要回来了,如今你可好,又准备从宫外找几个还允许她们御前献艺,若是得了皇上青眼,你到时候可别找承影哭!” “好啦别当小怨妇了,这宫里的女人都不是你家小姐我的对手,何况宫外的呢。”白景音乐呵呵的安慰道,“我就怕没人敢接那皇榜,不是白费功夫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景音话音刚落,小桂子便进来通报说云韶府主管求见。 “启禀贵妃娘娘,奴才不如使命,今儿一大早便寻到了接下皇榜的舞姬,奴才也察验过了,那一手反弹琵琶的绝技绝对错不了。” 总管太监春光满面的来报,眉眼尽是喜色。 “是何人有这样的胆识了技艺。” “回娘娘的话,身份有些登不上台面,之前在京都中的怡红楼做个淸倌儿,叫胭脂。” “哦,胭脂?”白景音挑了挑眉,似乎对是这位‘故人’揭榜没有丁点惊讶,尽在意料之中一般。 “奴才可要带她来给娘娘过目?”主管请示道。 “不必。”白景音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自今日起到千秋节献舞为之,都要派人将云韶府里里外外围起来,不许胭脂踏出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见她,若因你们看守不严而出什么疏漏,你这个做主管的也只好自裁谢罪了。” “奴才惶恐,奴才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出任何差错。” “至于她的吃穿住用还有什么舞服首饰胭脂都用最好的,宫里的娘娘什么待遇便给她什么待遇,这曲《霓裳》若能跳好,也是你们云韶府的脸面。” 主管太监没有敢不从的,喏声应下后退出殿外。 “小姐你真是没得救了,对一个青楼女子这般上心,你就等着自食恶果吧!”承影看着白景音对一个淸倌儿竟这样厚待,就怕她打扮的不出彩勾引不到皇上一般。 摇了摇头,简直不想再管白景音的事了。 “我们承影可是吃醋了,给她的这些算什么啊,大不了我这贵妃宫里的东西随你挑,到时候你比她还好看,不就不怕她勾引得到皇上了吗。” 白景音将她按到妆镜台前,随手挑了几个绢花就往承影头上堆。 “谁要同她一般见识。”承影把那些东西丢回桌上,背过身去,神情到底被哄得缓和了一些。 白景音随意往窗外一瞥,却见浓云密布,并不能判断出时辰来。 “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刚过吧。” “遭了!”她才忙想起今日去徐公公相约研究‘生辰糕’的事,不再与承影玩笑,赶忙换上宫女打扮,往御膳房中而去。 “小姐 你又要往哪儿去,今日安平郡主提前入宫,你还是别这幅打扮乱转了。”承影朝门外喊道。 “没事,我去御膳房,遇不到的——”声音自远处悠悠传到琼华宫中。 可白景音没有想到安平郡主回宫后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元睿明逛御花园,而这御花园是从琼华宫往御膳房去的毕竟之路。 知道徐公公千秋宴前定是要多忙有多忙,白景音自然不好意思浪费他的时间,眼见着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埋着头埋开腿,把速度放到了最快。 “明哥哥,你瞧那蝴蝶,往哪儿飞去了,我这便去抓住她。”假山后面传来一娇俏活泼的女子声音,白景音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物朝自己脑袋挥来,她下意识往侧面一推,只听得木杆折断的声音并“哎呦”一声。 白景音定睛一看,自己面前摔了个屁股蹲儿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头梳垂环髻,身着桃粉色盘金彩绣棉衣裙的贵族少女耳边点缀的粉白色绒毛在风中舞动,更显俏皮灵动。 一张精致俏丽的面容如今因为疼痛皱在一起。 这兴许就是传说中的安平郡主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哪里值得承影那般忧虑。 “哪里的宫女没长眼睛吗,竟敢冲撞本郡主!”她咬着下唇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瞪向还在出神的白景音,像要活吃了她一般。 “奴婢,奴婢……”还不等白景音反应过来行礼,便听一低沉的男声传来。 “出了什么事。” 元睿明也在!白景音慌忙低下头,生怕被瞧出自己这幅模样。 看到元睿明来了后,安平当即收起那副凶巴巴的表情,眼眶一红便有水光闪动,抱住元睿明的胳膊就开始抽抽搭搭,像小兔子般可怜,委屈道: “明哥哥,你瞧那个宫女撞倒了我还理直气壮的样子,这罗裙是才赏我的,如今被弄脏了,安平好生难过。” 白景音:“……”她委实被震撼道了,好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娇滴滴小白莲花小可怜见儿。她突然想把凌素馨召唤过来,看她两个过招应该十分过瘾。 元睿明这时才发现了前面那个进退维谷的宫女,在她瞧瞧抬眼察看情况的一瞬间,二人对上了目光。 白景音心中一惊,只祈求他没认出来没认出来,一定没认出来。 很不巧的是,元睿明认出来了。 他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安平郡主怀里抽出,一步一步朝白景音逼近。身后便是假山,很快便又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宫女,不仅冲撞了郡主见到朕也不行礼,还不把头抬起来。” 白景音假装没有听见。 “朕叫你抬头。”元睿明命令道。 白景音这才不情不愿的站直了身子,疯 狂朝他挤眉弄眼又求饶,让他千万千万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元睿明忽然玩心乍起,眼底噙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戏谑道: “怎么会是爱妃你,换上这身衣服是想给朕个惊喜吗,真是调皮。” 说罢,还刻意勾住白景音的腰向自己一拽,二人光天化日之下便呈现出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 白景音不容想,也能猜到那小白莲花安平郡主此刻是怎么样一副想生吞活剐了她的嫉恨模样。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四章 郡主也会趴墙角 “妃子?”安平郡主止住眼泪,狐疑的上下打量起一身宫女衣着的白景音,讥讽道: “怎么还有这幅打扮的宫妃,这样跑出来不是给明哥哥丢脸吗。” 白景音见想低调是不能了,只好承认道: “我是琼华宫的静贵妃,安平郡主有礼了。” “你就是静贵妃?!”安平郡主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她在东璃时便听闻皇上新得了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娘娘,安平虽嫉妒的咬牙切齿,却总忍不住猜测能让她天底下最优秀的明哥哥喜欢的,必定是貌若天仙温文尔雅还得知书识礼。 若是输给这样的人,她多少还可以接受。 可今日一见,实在与她想象中太过不一样。 “长相马马虎虎算过得去,半分端庄仪态也没有,再加上这打扮……”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沮丧与失落,凑到元睿明面前指着白景音难过道: “这样的女子怎么配的上明哥哥你,就算安平身在东璃不能与明哥哥长相厮守,明哥哥也不用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吧。” 自甘堕落?白景音嘴角微抽。 元睿明摸着下巴正经的思考起来: “大概朕的品味变了,只喜欢那种不太好看又没有女人味的。所以安平,你还差了许多。” 不,不太好看?还没女人味?白景音表示她可以忍。 安平郡主又抽泣了几声,拿手帕拭泪道: “虽然会很艰难,但安平为了明哥哥愿意变得不好一些,这样兴许就会喜欢上安平了。” 靠!拜托你们这对矫情男女原地结婚好不好! 白景音攥紧拳头,实在听不下去的她陡然抬起头来,露出了异常灿烂的微笑,生硬的转移起话题: “呵呵呵呵,说起来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现在是阴天。” 元睿明淡淡的纠正道。 白景音:“……”她其实应该先看下黄历在出门的。 白景音实在不想再这里多耗费着时间看这出‘油腻’大戏,借口还要处理千秋节宴会之事溜之大吉。 远离那对奇葩‘情侣’的一瞬间,深呼吸一口,连空气都变得沁人心脾。 刚到御膳房中,白景音便闻到了与记忆中的香甜十分接近的味道。徐公公见她来了,探出脑袋欢喜的招呼道: “没想到烤这东西还颇费时间,你来得正好,快来瞧瞧这样算烤好了吗?” 走近后看到满头大汗的徐公公手上拿着一瞧不出原型的长方形铁盒,后端装着从某个铁锅上拆卸木把手,每过一会便翻面继续烤。 “应该是差不多了,先打开看看吧。”白景音也不太能确定以这种方式到底烤多久算好。 事实证明,有时候运气是很重要的。 “好香——” 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奶香与砂糖的甜蜜扑鼻而来,直让白景音与徐公公都忍不住齐声赞叹起来。 金黄的颜色底部顶部微微发焦,她又用手指去戳了戳,虽被烫的迅速收回,可拿蓬松弹性的触感简直就与前世的一般无二。 二人待它放凉些许用,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到嘴里, 白景音忽然就觉得这世界又美好了。 “到底是御膳房总管的本事,徐公公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白景音竖起个大拇指夸道。 这话让徐公公很是受用,抹了抹额上汗珠,欣慰道: “你是不知道烤这糕点对火候要求有多高,此前不知失败了多少次,真是半刻离不开人。但做成后如此美味,什么辛苦都值当了。” “那剩下体力活的部分就交给我吧。”白景音挽起袖子搓搓手,终于要准备攻略‘生辰糕’的奶油糖霜的部分。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木柴滚落的响动,而后便听有小太监喊道: “郡主您没事吧!” 安平怎么挤眉弄眼都止不住那张没把门的嘴,眼见着御膳房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她忍着痛站起来,扬起下巴一副高傲的模样,拍拍手: “本郡主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替皇帝哥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罢了。” 说罢试探性的转过头,白景音果然正爬在窗沿上,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你是在嘲笑本郡主吗!” 安平红着脸快步走进去,双手握拳朝她大声道。 白景音摊手, “郡主多金贵的人啊,自然没什么偷窥的经验。不知道那木柴是圆的易滚动站不得也是正常,我怎么会嘲笑你呢。” 一旁的徐公公看她身为宫女跟如此对郡主说话,吓得脸都白了。 “谁说我在偷窥了。”被戳穿后的安平紧咬下唇,嘴硬道:“还不是皇帝哥哥不放心你这个没用的贵妃,所以才让我来御膳房视察的,对,就是这样没错。” 自以为编了天衣无缝的说辞,安平挺直腰板,脸上的不可一世慢慢又回来了。 “贵贵贵贵贵妃?!” 眼前这个宫女打扮三番五次溜进御膳房的人居然是传闻中盛宠的静贵妃! 徐公公几番惊吓后,话已经说不利索,他甚至都忘记疑惑为什么一个贵妃会与侍卫长得这般相像。 白景音转过头冲他眨眨眼。 “所以你弄得这个东西叫什么,本郡主怎么以前没有见过。看着粗陋,闻起来道勉强过得去。”安平见白景音不理她,又开始刷起了存在感。 她才不会说自己就是闻到这绝妙的香味一时被勾了魂没留意脚下,一踩滑才闹出这么大动静。 “郡主可想尝尝?”白景音拿起装在盘子里的糕点,朝她摇了摇 。 安平郡主迟疑犹豫了片刻,傲娇的别过眼,点点头。 “嗯……” “可是这点心只做了一半,还不算最好吃的时候。”白景音似有些为难,“不过若郡主想这样偿倒也无妨,改日我自己再找徐公公做一份便是了。” 安平郡主凡事都要最好的,听了这话自然不肯,摆手道: “倒也不用,你且做做看,反正本郡主也不是真的特别想吃,就等一会吧。” 那就好好等着吧, 白景音心想,待会做出来的东西势必要这位小郡主吃一口,终生忘不掉。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五章 独家特制生辰糕 白景音打了几个蛋清在钵里,随手挑起双筷子便开启了‘人肉打蛋器’模式。天生的神力加上速度,已经看不清楚手的位置动作,只听见蛋液搅动与筷子碰撞钵壁的声音,回荡于后厨之中。 徐公公和安平郡主看的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过一会功夫,蛋清便成了有形状的泡沫。 白景音这时候又倒了些牛乳进去,再拿起案边放着白色粉末状的小罐子,眼底滑过一丝戏谑,满满当当加了三大勺进去。 徐公公起初神色大变想要制止,可白景音却用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他,徐公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退回去全当不知道。 再搅动至更加凝固的状态,传说中的‘奶油’就做好了。 “喏,在这样全部涂抹上去,加得越多越好,抹平后就可以吃了。”白景音边讲解着边做完剩下的工序,一道为安平郡主特制的‘生辰糕’便大功告成。 “还不端过来给本郡主。” 安平坐在命人端来的椅子上,趾高气扬的使唤起白景音来。 “这就来喽。”白景音切了足足的一大块,小跑着双手奉给安平郡主。安平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一偿,如今见涂成雪白的糕点更加诱人,夹起一大块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 在完全入口的刹那,白景音终于忍不住窃笑出来。 “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安平郡主脸色发绿的尖叫起来。 强烈的味觉冲击让她原本娇俏的五官皱成一团,将嘴巴里的糕点全部吐到了地上后还止不住的干呕,一连喝了三四杯茶水,好像都压不下去回荡在口中的滋味。 “你竟敢戏弄本郡主,故意弄这种东西给本郡主吃!”安平显然是被气的不清,“我要告诉皇帝哥哥治你的罪!” 白景音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摊手道: “爬在窗口偷看的是郡主,主要要吃的也是郡主,如今事事依着你却仍不满意的还是郡主你,我竟不知有什么可以被治罪的点。” 她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非但没有吐出来看神情还颇为享受, “就是这个味道没有错啊,郡主觉得不好吃?” “这不可能?”安平郡主狐疑的又沾了一点点尝试,“呸呸呸。”还是一样的难吃。 她捂着嘴巴,此刻看白景音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般,这般恐怖的东西还视作美食,简直是比怪物还怪物。 安平郡主又气又委屈,逐渐红了眼眶,一跺脚跑了出去。 见没了人影,白景音这才皱了皱眉,灌下一杯茶水吐槽道: “这也咸的太夸张,早知道就挑一块更小些的,简直吃一口三天都不想碰盐了。” “方才见娘娘把盐当成糖还洒了那么多进去,奴才这心都要揪起了,幸好郡主没 有发难也算逃过一劫。” “放心吧,本就是她理亏,不会难为你们御膳房的。”白景音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望着手里那份特制生辰糕摇了摇头, 依照安平郡主的性子觉得好吃必然要抢过去讨元睿明的好,原本把这争宠的机会让给她也无妨,可是谁让她马上就要在宫里搞事情了呢,为了事后能有哄那位高兴饶过自己小命儿的东西,也只能靠这小点心试试喽。 终于到了千秋节当日。 宫中可谓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随处可见姚黄魏紫,以及排列成行向畅春园送去糕点瓜果的宫人。而嫔妃们在这一日更是卯足了劲儿的盛装打扮,都想做艳冠群芳最得皇上瞩目的那一个。 自然,白景音永远都不再这一梯队里面。 她正睡眼惺忪的坐在妆镜台前像个布偶般任人摆布,承影与菱枝在梳发髻挑首饰,桂枝则正在那放了熏香的火斗将待会要穿的华服熨烫的平平整整花香四溢。 眼珠滴溜溜的转动,见承影不注意,飞速的咬了一口藏在袖里的苹果。 “小姐!我才点好的口脂!”承影抱怨道,重新将蹭掉的地方补好后顺势没收了那可怜的半个苹果。 她那可怜的苹果呦! “今日连午膳都没送来,吃个果子垫垫怎么就不行呢。”白景音抗议道。 “御膳房都要为准备宴席忙坏了,况且早上不是送了几盘糕点吗。而且小姐你去看看哪宫的娘娘还有吃午膳的闲工夫,都在忙着打扮,咱们可不能落了人后。”她一脸认真,对了镜子比了比,又插了一根红宝石双鸾步摇在发髻上。 白景音义愤填膺道: “我今天可算知道《阿房宫赋》里那些‘绿云扰扰、渭流涨腻、烟斜雾横’是半分夸张都没有,皇上不就过个生日嘛,奢靡,太奢靡了!” 事实证明,更奢靡的还在后头。 一席朱砂色绣金连理莲纹华服的白景音立在畅春园外,无比震撼。 园中莲池上建起一座偌大的台子,汉白玉台基刻有祥云莲花图纹,又以金箔明珠装点,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舞台四角以龙首为饰,有一股清泉自口中吐出,莲池烟雾缭绕,皆是檀香气味。 歌台暖响,舞殿冷袖。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所用碗碟皆是金器,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享之不尽,其乐融融间却是一派的纸醉金迷。 “皇上何时喜欢如此铺张了。”白景音怀着疑虑,悄然入座。 最前面的金漆龙座,元睿明一身墨色龙纹袍头戴衮冕正襟危坐,颇有一副睥睨众生的王者气度。淡淡的睨了一眼晚来的白景音,没有说话。 “静贵妃今日如此美艳动人,想必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明明离 着畅春园最近确实最晚到的呢。”凌素馨已然有几分微醺,打量着白景音的装扮,出言讥讽道。 “若论妖艳谁比得上皇贵妃,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安平郡主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回怼。这个会主动黏着她明哥哥争宠的女人可比白景音更不招她待见,早在开宴前二人便有过一场针尖对麦芒。 白景音:“……”她似乎错过了什么好戏。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六章 叔侄间的较量 “安平,不得对皇贵妃无力。”传来一声温和却不是严厉的声音。 白景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元睿明右侧坐着一身着墨绿色蟒袍五官的男子。五官元睿明有几分相似,岁月却更添沉稳持重之感,从他衣裳上绣着的四爪飞龙便知道,这便是传闻中一直待在东璃国的荣亲王。 可安平郡主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那模样倒像是在与荣亲王怄气。 “不妨事,安平年纪尚小是会任性些,皇叔又何必责怪。”元睿明淡声道。 “见皇上与安平兄妹情深,臣实感安慰。”荣亲王兀自饮下一杯酒,望着宫墙外为君民同乐而设的焰火表演,忽然感慨起来:“皇上虽登基不久,如今大启却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比起皇兄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看着这故国山河,处处皆是臣在东璃感怀而不得的。” “皇叔谬赞,朕不过是遵从先帝旧制而已,能有如今的盛世,岂是朕一人之功。”元睿明垂眸,辨不清神色喜怒。 “只可惜臣身为皇叔却远在东璃,不能助皇上治理天下实在惭愧。”荣亲王看向皇上,目光中却哪里有半点惭愧的模样。 “咳咳,咳咳咳咳。” 席间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打破了微妙的气氛。只见白景音一副被食物抢到了的样子,涨红着脸强捂着嘴止声,身旁的宫女赶忙端来杯清水,她喝下后才勉强平复过来。 “看来静贵妃是有话想说。”元睿明望着她,显得无比宽容大度,“家宴上不必拘礼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着急?” “臣妾……”她完全没有什么想说的,不过就是被这天家叔侄俩有意思的对话笑到了而已,还差点被一筷子文思豆腐呛死。 可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白景音只好硬着头皮道: “臣妾只是觉得荣亲王方才说的话不大妥当。” 此话一出,荣亲王脸上的笑意渐止,面色渐渐沉下。 “不知贵妃觉得本王哪里不妥了。” 文武官员都在私下议论这静贵妃有貌无才又要哗众取宠,谁都瞧得出荣亲王的意图,可连皇上都不能明言的话偏她说出了口,只怕这贵妃连带白家的恩宠就要到头了。 白景音却依旧从容,朗声道: “方才王爷说因为不能帮皇上治理天下而惭愧,可要让臣妾说,这普天下最不该惭愧的就是王爷。为了维系两国邦交,止干戈,安民生,王爷宁可背井离乡带着我大启的友好前去东璃,如此家国情怀,实在足够流芳百世的。” 荣亲王转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眼底却蒙上一层暗影。 这番表面上歌功颂德,却让自己想要回大启的话再说不出一句,看来他说的对,这个静贵妃确实留不得 。 “说的好。”元睿明鼓起掌来,台下见皇上都发话了,亦举杯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荣亲王舍小家为大家的行为歌功颂德起来。“皇叔为大启贡献良多,朕加封忠义王,再赐郡主府予安平常住京都,也好让皇叔安心。” 得了一个忠义王的虚衔却赔上了个女儿,恭亲王除了感恩戴德的谢恩别无他法。 “从前只闻皇上有位聪颖过人的静贵妃,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听说还特意为千秋宴从民间找了位身怀绝技的舞姬,对皇上的用心可见一斑。” 白景音微微颔首,显得十分谦恭。 “都是臣妾份内而已。” “不过此番回宫,东璃国主也托臣为皇上的千秋节备了份贺礼,这就似乎与贵妃想到一处了。” 说罢荣亲王拍了拍手, 乐声起,几个身着东璃国服饰的男子踩着鼓点而入,与乐曲的雄浑相合,他们展臂飞身凌空抬腿间每一个动作都孔武有力,尽显阳刚之美。 “这男子也能跳舞啊。”承影第一次见显得十分好奇,毕竟在大启除了某种特殊场所是绝不可能有男舞姬的。 白景音做了个‘嘘’的姿势,悄声道: “说不定皇上就好这口的,我们看破不说破就好。” 承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不愿与她多少什么。 曲调在最高处急转直下,然后变得婉转缠绵,有落樱吹雪之感。只见其间的两名舞者举起一块玉盘,那玉盘涂着发光的萤分,故如天上皓月一般。 一身着白衣的舞姬慢慢立起身来,足尖轻点,身姿纤盈,径自在玉盘上起舞。 “居然能在如此脆弱的玉盘上跳舞,想来那女子定是十分轻盈了。”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郁秋锦此刻也忍不住叹道。 赵飞燕对战杨玉环? 白景音忽然觉得有趣,难道自己真和远在天边的东璃国主心意相通,正正好好都在‘舞’上坐起了文章。 “臣女雪姬恭祝吾皇圣体永安,万岁千秋。”一舞尽,那女子上前请安,声音与名字一般,清而不冷,柔而不妖。 “臣女?” “启禀皇上,雪姬乃是东璃国师的养女,因仰慕皇上圣明伟岸,特求了国主只为献舞以愉君心。” 元睿明沉默着,对着一番告白似乎不为所动。 可那雪姬并不似寻常闺秀般觉得羞愧,只静静的立在原地,似乎周身的一切与她无关。 “封雪嫔,赐居泠雪阁。”元睿明开口道。 “谢皇上。”雪姬屈膝行礼。 荣亲王见皇上收了雪姬入后宫这才松了口气,表示定要将这好消息带回东璃,也是皇上对东璃的看重。 “多好啊,过个生辰还能赚个冰美人当妃子。”白景音吃饱喝足,如今一门心思的看起戏来。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若一会你安排的舞比不过东璃,那可是有失大国风范的!”看了雪姬精湛的玉盘舞后,承影忧心忡忡,焦虑的站立不安。 “放心吧。”白景音捏了捏她的手。 放心吧,她所安排的舞过程不重要,只要接过出人意料便妥了。 “皇上,臣妾有些不胜酒力想先回宫。”白景音十分淡定的朝元睿明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清醒了,后知后觉的捂着额角,哎呦一声。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七章 千秋宴上的刺客 元睿明:“……”他该劝自己假装相信吗。 应准后,看着拎起裙子一溜烟跑没影的白景音,元睿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静贵妃酒量该不小,怎么今日竟醉得这样快。”郁秋锦有些担心道。 “这你还不明白?”凌素馨抚着鬓上的一朵海棠珠花,美眸一翻,不屑道:“这马上就轮到那什么《霓裳羽衣舞》了,现在不走,若待会比不过东璃的,不是要丢脸吗。” 郁秋锦淡淡一笑,没有再回应。 就在这时,畅音阁中的灯光忽然齐齐暗了下去。 就在席间众人正要慌乱时,灯光又渐渐亮起,再看台上,一众舞姬头梳双环髻,由白景音凭记忆中敦煌飞天的样式改良出的两截式舞服,色泽浓眼,飘带随风舞动,竟活脱脱像壁画里走出的人一般。 整个霓裳舞都将就欲行欲止,刚柔并济。蒙着面纱的舞姬搭配上西域风情的《婆罗门曲》,是别样的妩媚之感。 曲至高潮处,便是这支舞的亮点。 中间的舞姬单足而立,身姿向右斜去,双手置于身侧反弹着手中的那把烧槽琵琶。脚步轻点,指法不停身体却不定的旋转起来,好像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她竟然会反弹琵琶的绝技。”郁秋锦惊叹道,“听闻前朝宫里的杨贵嫔曾舞过一次,可杨家……我还以为无缘得见,没想到竟被静贵妃寻到了。” 可她话音才落,便听琵琶惊破之声。 而后数条彩绸似箭一般朝台上飞去,在众人还没有搞清楚这是否是表演的一部分时,反弹琵琶的舞姬已从琵琶弦后取出一把利剑,提气飞身,直朝元睿明刺去。 尖叫声起, 凌素馨吓的滑下椅子,而另一旁的郁秋锦径直晕了过去。 元睿明知道这刺客伤不到他,此刻稳坐于龙椅之上面不改色。他的目光停留在恭亲王与凌相不经意间的对视上,虽只是一瞬之间,还是被收于眼底。 见时机已到,埋伏好的邵靖易与张淮义二人便一起向那刺客击去,刺客在看到邵靖易的刹那略有迟疑,挥剑抵挡却实在难敌早有准备左右夹击的邵张二人,她看了眼下面已被被擒住的其他舞姬,一咬牙便往宫外逃去。 可显然邵靖易与张淮易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一左一右攻势频频,举着火把随后赶到的侍卫军也在向这里赶来。 走投无路有如困兽的她只能放手一搏,一个俯身融入黑夜里,向正前方最大的宫殿藏匿而去。 邵靖易与张淮易在看到她去的地方后交换了个眼神, 任务完成。 那女刺客没有犹豫,便从开着的窗户朝主殿内室翻去,自袖中甩出钢索牵引着自己跳上房梁。刚上去,原本黑暗无光的房中便有幽微的灯 火亮起, 她先是一惊握紧手中长剑,而后却见似乎刚沐浴更衣完的宫妃坐在妆镜台前,将灯罩盖上后梳着自己微湿的长发。 “这黑漆漆的宫殿容易藏身,况且就算被发现了,这样华美宫室里住着的身份自然不低,劫持她,尚也有活命的可能。”只听那宫妃悠然开口,淡笑道: “我说的可对,胭脂姑娘。” 她转过身望向房梁的方向。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音,胭脂缓缓落在她的面前。她眼神并没有半分怡红楼之中的妩媚,只是冷静而审视的看着白景音,沉默无言。 “或者应该叫你,李柔嘉。”白景音偏过头,思索一般。 *** 畅春园中横遭变故,朝臣宫妃暂且只能留下待安全后方可返回。 晕过去的郁秋锦也在太医的施针下慢慢醒转,只是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刚回宫便遇到了这样的事,那刺客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闯进皇宫中行刺。”荣亲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拱手道:“好在皇上有天恩庇佑,化险为夷。” 元睿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别有用意的开口: “皇叔才刚回宫便遇到这样的事,也让皇叔受惊了。” “臣惭愧,于危难前便是舍身护住也是应当,又何来受惊之说呢。”荣亲王不慌不忙谦恭有礼的回道,话语也是滴水不漏。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方才可吓坏臣妾了。”凌素馨娇滴滴的上前,一副受惊的委屈模样,凑到元睿明身边担忧道,“若是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可也活不下去了。” “那皇贵妃方才该舍身相互而不是自己躲在桌子下面。”元睿明冷着脸,举杯小酌,而后暗讽道。 “这……”凌素馨面上有些挂不住,绞着手帕抱怨道:“还不都是因为静贵妃,若是用宫里的舞姬怎会出这样的事,非要从宫外找,也不知是不是和那刺客是一伙的。” “皇贵妃慎言。”元睿明陡然加重了语气,“若没有证据,就不要信口攀诬旁人,且顾好你的身份体统。” 凌素馨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明明是白景音惹出来的事,皇上现在恼的却是她? 她不甘心的反驳: “即便不是同谋,那也是静贵妃认人不清才害皇上受惊,搅了这千秋宴。” “受惊的是你而非朕,若你对朕当真有这份心意,也不该只顾自己躲藏。”元睿明冷漠的横了她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皇上!”凌素馨眼眶发红,气的跺脚。 “皇上说得对,你是该顾着自己的身份。”身后传来一声老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凌相捋着白须缓步上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老夫告诉过你多少次 ,只管坐好皇贵妃的位置,皇上宠谁爱谁又有什么重要。” “可是他这样护着白景音,叫孙女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贵妃该听丞相的,一切自会慢慢见分晓。”恭亲王坐在一旁的椅上转着酒杯,并没有看他们,唇角噙着抹笑意。 凌素馨起初疑惑,而后目光在荣亲王与凌相上游移,渐渐明白过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八章 胭脂与李柔嘉 反观琼华宫内,僵持还在继续着。 胭脂在听到‘李柔嘉’这个名字的时候,目光一动,蹙眉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景音不慌不慌的从匣子里取出当日邵靖易捡到的长命锁,轻轻摇了摇,那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这东西也不是你的了?” “还给我!”胭脂见对自己而言最后重要的东西被她这样玩笑,伸手就要去抢。可谁知上一秒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的白景音能机敏的跳开,封住胭脂的穴道,轻轻一推便让她乖乖坐下动弹不得。 只剩下那双桃花美眸盛满怒火,凶狠的瞪着白景音。 “又没说不还给你,这样吧,你陪我聊聊天,然后我不仅还给你还送你出宫,可好?”白景音有商有量起来。 胭脂冷着脸,闭上眼睛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那我说你听着吧。”白景音搬来另一把小椅子坐在胭脂对面,双手托腮,毫不在意的自言自语起来。 “其实这长命锁是邵靖易捡到的,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藏在怡红楼中的密道,顺着密道一路找到了你们藏匿于京郊的庄院。也确实,哪怕怡红楼中突然多出了几个陌生姑娘也没有人会过分怀疑,怎么样都是方便的。” “这不仅让我想到,那日你也是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计谋,猜到我二人的身份必然和皇宫有牵连,所以才会相助。我灌醉贾诚套取情报的时候,你就藏在古董架后的密室里。”白景音肯定的说。 “……”胭脂缓缓睁开眼,望着一处出神,仍不愿开口。 “其实比起这些事,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做这些。直到邵靖易拿出这个长命锁。”她将长命锁塞回到胭脂手中,轻声感慨道:“李柔嘉,本来就该是个大家闺秀的名字。‘天降纯嘏,笃生柔嘉。’意味柔和而美善,也是父母对女儿最大的祝福。” “李柔嘉早就已经死了。”胭脂忽然冰冷的打断白景音的话,她摩挲着那个名字,指尖微颤。 “按理朔,你确实应该是死了的。” “你究竟还知道什么。”她抬起头,审视的目光质问道。 “先帝召闻三十二年,储位之争已落下帷幕。当年尚且是东宫的皇上曾命凌相为首大肆革除朝中异端,特别是支持过三皇子争储的党羽几乎是铁血政策一个不留。而这其中就包括大学士李儒,说他写诗讥讽皇上残暴难以承大任。此事一出皇上震怒,当即下令抄家流放,使得朝堂震惊,再无人敢有不臣之心。” 白景音将自己在刑部翻阅宗卷了解到的事念了出来。 再看胭脂,她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好像幼年时经历的恐怖又浮现自眼前。 “我永远都忘不了十岁那年我被乳母牵着 去看灯会,再回府时见到的却是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爹娘就那样死在我面前,可我只能躲在水缸后,连哭声都不能发出。” 过了这么多年,胭脂再讲述这段往事,声音依旧发颤。眼中泛起水光,她紧咬着下唇,满是悲痛与仇恨。 “后来那个乳母也吓得跑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因为这狗皇帝的残暴,当时京中多了许多孤儿,我们流浪讨饭和恶狗抢东西吃都做得出来,幸好遇见了个好心的尼姑师傅收留我们,还教我们功夫自保,可就在前些年也圆寂了。” “所以你们这些恨透了皇上的人,凭借着有些功夫,就开始谋划起报仇雪恨。” “可我们身份太过低微,唯一能接近朝廷接近皇宫的地方就是青楼。可没想到怡红楼被你一把火烧了,原以为一切都白费了,可就在这时宫里居然要为千秋宴招募民间舞姬御前献艺,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杀了那狗皇帝的机会。” 胭脂长叹了一声气,自嘲又绝望的笑了起来, “现在看来,也只是中了你的计罢了。” “如你所言,这一切确实都是局而已。”白景音挑眉,坦然的承认道。“我既能查得出当年的事,自然也知道李儒的妻子杨氏乃先帝杨贵嫔的堂妹,二人都会反弹琵琶的绝技。到现在虽说失传,可我却赌这世上还有一人会,并且势必会凭借这首技艺完成自己的复仇大业。” 她直直的望向胭脂的眼睛,一字一顿: “显然,我赌对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火光将原本漆黑的琼华宫照亮。只听得为首的禁卫军对守在外面的承影道: “千秋宴上出了刺客,我等一路追击到琼华宫时却没了踪迹。现怀疑有躲藏在殿内的可能,还请姑娘让开,容我们捉拿刺客。” “放肆,这里是娘娘的寝殿,岂是你们一群男子能擅闯的!”承影毫不客气的呵斥,站在门前不肯让步。 “此事事关皇上安危,若姑娘执意不让,就休怪我等无礼了。”他态度强硬的一抬手,身后的禁卫军就摆出了要硬闯的架势。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只见白景音只穿着间轻薄的单衣,头发随意慵懒的绾起,站在门口打了个呵欠,不悦道:“本宫累了一日,才沐浴完准备就寝就听你们吵闹起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那一群禁军见贵妃如此‘清凉’的打扮哪里有胆子瞧上一眼,此刻都低着头,为难道: “回娘娘的话,可能有此刻藏匿殿中,安全起见还是让卑职进去搜查为好。” “哦?原来是怕本宫窝藏刺客啊。” “卑职不敢!” 白景音轻嗤一声,将两扇门齐齐推开。 在她身边的承影随意 一瞥便瞥见了隐隐约约的人影坐在椅上。她心中一沉,自家家小姐若是被发现与刺客勾结,那可是死罪一条。 不着痕迹的站到白景音身边,想要用身体挡住视线。 可即便是一抬头便能发现的事,于那群禁军也是难办。宫里谁不知静贵妃得宠,如果被皇上知道他们对静贵妃无礼,那下场只怕与那刺客一般。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六十九章 李家灭门之冤案 “本宫知道这是你们的指责所在,可本宫好歹出身将门,难道真有个刺客藏在自己屋中还察觉不出吗。”她拔下自己发上的一根木簪,随便一掷便整个的插进了树干,一片叶子也没掉下。 众人齐齐吞咽一声, “既然娘娘宫里无事,卑职便告退了。” 说罢,逃一般出了琼华宫。 重新阖上门, “你既设计引我入宫,为何不所幸将我交出去。”身后传来胭脂的疑问声。 “引你入宫就非要是为了抓你吗?”白景音反问道,“说不定真的只是想同你聊些往事而已,何必把我想的那么坏。” “别再耍我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胭脂皱着眉头,只觉得跟白景音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心理承受的压力比严刑拷打还要难耐。 见她这样着急,白景音也不再兜圈子,替自己斟了杯茶后开门见山道: “当年的惨案,你便认定了是皇上所为,就没有别的可能?” 胭脂冷笑一声,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原来你是准备替那个狗皇帝开脱,别做梦了,我亲身经历过的事实岂会有假的!” “方才那些禁卫军也亲身经历过,他们现在就很相信你没有藏匿在殿中,可事实呢?” 一句话让胭脂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除了东宫太子,谁还能有这样的权利。” “别说太子了,就连皇上被掣肘的地方又岂在少数。权臣权臣,有时权过了便会凌驾于君王。”白景音眼眸沉下,正色道: “你所相信的证据不过就是东宫下的一道旨意,但那旨意明明白白写的抄家流放,可最后却以‘抗旨谋逆’为由落得个灭门的下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有想过吗。” “父亲不过是个文弱儒生,什么‘抗旨谋逆’,不过就是想要泄愤的欲加之罪罢了。” “流放或灭门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大学士对太子有任何影响吗,哦,倒也有,能多给太子加一个‘暴虐’的坏名声而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胭脂几番无从反驳,咬牙重复这句话。 “你外祖家是徽州最大的富商巨贾,相传家产多不胜数,这你可知道?” 胭脂迟疑着点点头, 她虽未曾见过外祖父祖母,却听母亲说过她们家是世代经商。可商人到底受轻视,到这一辈才想着给膝下独女挑一个读书人做丈夫,这才选中了当时的穷书生李儒。 “然后你外祖父祖母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没错吧。” “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为何你不谈灭门之案却总在追问我外祖家的事情。” 胭脂对白景音的不按套路出牌大感不解。 “你便没有想过,这样家底丰厚的富商还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那这些钱最 后会到谁的名下?你还觉得自己家只是个寻常的文官吗。在旁人眼中,这简直就是头诱人且易宰割的肥羊。” “那也……” 胭脂刚开口,白景音便抢先一步猜到了她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说,那也是皇上为了夺你家产才痛下杀手。可奇就奇在这里,当年凌相抄家所得呈报上去的数字,可连一半都不到。还有当年所谓的那首‘逆诗’,正是夹杂在你父亲赠友人的诗集里被发现的,而那友人如今正在凌相一派的礼部尚书门下任职,混的是风生水起。” 白景音解了胭脂的穴道,将她偷取来的奏折与高密函扔给了她。 胭脂急忙翻开,看着那白纸黑字,想到李氏一门横遭厄运,任凭她在要强此刻也红了眼眶,将这些年压抑在心中的痛苦辛酸嚎啕哭出,苦得撕心裂肺。 邵靖易立在琼华宫的后角门处,听着这哭声,知道白景音已然说服了她,也感慨这女子的凄苦身世,幽幽叹了口气这才放心离宫。 白景音不擅长安慰人,是以只递了个巾帕给她,静静坐在一边任由她发泄完情绪。 “若非你告诉我真相,不知我还在被蒙在鼓里多少年。”胭脂深吸一口气,略带着些哽咽的说道。 “比起蒙在鼓里,你若刺杀皇上成功了才真叫为虎作伥。凌相当年打着东宫旗号做出多少残暴之行,搞得朝廷人人自危局势动荡,为的就是让根基不稳的皇上不得不依附自己。” 白景音将凌相与凌素新祖孙二人陷害宫妃残害忠良勾结朝臣的事悉数向胭脂道来。 “如今凌相一心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在他夺权的路上还有有多少如你一般的忠臣良将惨遭厄运。” “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再发生了。”胭脂紧紧攥着那封密函,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你千方百计诱我入宫,定不会为了告知真相。既然我二人又共同的敌人,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自当不遗余力!” “还真有你能帮上忙的。”白景音向她挪近了一些,详细的将自己想要开一个青楼作为谍报组织的想法告诉给胭脂听。 胭脂听后,沉默了良久用来思索。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行事作风乖张大胆的贵妃却是有令她臣服的资本。 “只负责收集情报,不用想办法去暗杀吗?”胭脂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她其实还是想受人仇敌的。 “女孩子家干嘛总想着打打杀杀呢。”胭脂一副狐疑的表情,她这才发现自己这话完全是在打自己的脸。尴尬的咳了几声,解释道:“凌相身边不乏顶尖高手,且全都在暗处,我们实在犯不着冒这个险。完全可以另辟蹊径,用情报了解动向掌控局势,还可以收集把柄将凌相党羽慢慢瓦解,最后剩他一个光杆 儿司令也是成不了事的。” 胭脂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我在青楼待过许久,日常的运营是没问题,至于人手方面……” “自有人会负责训练,你从旁协助,想必用最快的时间组建一支各方面俱佳的‘红颜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说到现在,可胭脂脸上仍旧愁云弥补,她犹豫了良久,还是不得不开口: “我的那些姐妹……还求贵妃娘娘救她们性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章 又多了一个盟友 “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皇上总不可能治罪自己未来的属下吧。”白景音笑着说道,眼神却是十分认真坚定,“你同你的姐妹,一定会安安全全的在宫外相见,我向你保证。” 胭脂得到承诺后屈膝跪下,郑重道: “从今以后,胭脂与众姐妹的性命便叫在贵妃娘娘手里,尽心竭力为娘娘效命,不除奸贼誓不罢休!” “没什么效命不效命得,比起属下,我更希望多这个盟友。”白景音将她扶起,将先前预备好的宫女行装拿给胭脂换上,又嘱咐她跟承影出了宫后便去总督府衙找邵靖易,在新的青楼筹备好之前暂住在那里便可。 安排好胭脂的事后,白景音看天色已晚,这才刚忙披上件衣裳,拿起放着生辰糕的食盒去看今日的主角。 因闹了刺客的缘故,乾清殿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白景音连鞋都脱了拎在手上蹑手蹑脚的飞檐走壁从窗户溜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突兀的一声还是让刚站住脚的白景音吓了一跳,她僵硬的转过身,笑道:“皇上的千秋节,我总不好连份贺礼也没有吧。” “贺礼?那双鞋?” “当然不是了。”白景音悻悻的把鞋藏到背后。 元睿明看到已然深秋白景音却衣着单薄还赤着双脚,蹙眉道: “在朕面前成何体统,还不穿上。” 白景音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将鞋踩在脚下,一边随口关心道:“今日千秋宴竟闹了刺客,还好皇上没事,可吓着了?” “朕无事,倒是那刺客,你已经送出去了?” “嗯,送出……”去了。白景音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元睿明依旧淡漠的擦拭着玉箫,好像只是闲谈般自然。 她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 “皇上,皇上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从你私闯刑部的时候便知道了。”元睿明抬头睨了她一眼,看见那瞪得越发大的眸子,心中暗自得意。 白景音吞咽了一口,忽然在想这个皇上会不会连何人何时上了茅房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还真会挺早的啊,真不愧是皇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臣妾佩服。”白景音心虚的拍马屁道。 “不然你以为朕的刑部是什么地方,能让你完好无损的进来离开,还顺走了朕派人查到的机密文件?”元睿明略有些无语,这些都是他暗中叫人放水的好吗,不然就算白景音天大的本事,也只会被冷箭扎成刺猬一般。 白景音很是惭愧,毕竟当日自己还大肆向邵靖易嘲讽刑部大牢的无能,现在看都,是她飘了。 “即是皇上派人去搜查的罪证,那凌相背地里做的事皇上也都清楚了?” “在朕没登基前便知道了。”或者 说,在凌相行事的同一时间就已经知道。 “那……”白景音下意识的张口向说什么,思考了一下,却又闭上了嘴巴。元睿明很好奇她想说什么,白景音见他追问,也只好把自己的想法照实说出来: “我原本想问为什么皇上掌握了这些证据却还不惩治凌相,但转念一想,现在身为君王都难动他,何况当时还尚处东宫的太子呢。凌相行事谨慎,这些证据也都无法确切的指向他,就算事发也会推旁人上去顶嘴。” 白景音骗着脑袋抿唇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将这笔帐记下来,以待来日。” “你不觉得朕知道真相却还让那些人枉死,是太过凉薄吗。”元睿明见白景音说的轻松平常,又问道。 “凉薄吗?”她淡笑两声, “历史上没有哪个妇人之仁的人能做好皇帝,明知不可为甚至让局面更坏让更多人枉死还要去伸张所谓的正义,只是满足了自己的道义罢了,这样才是自私。” 白景音从来没有一颗圣母白莲花的心,如果是她在那个位置上,应该会做出和元睿明同样的决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君王。 “你虽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算不上温柔贤淑,倒难得知事明理。” 元睿明忽然觉得她倒是能懂自己。 白景音:“……”都准备要夸了前面那几句话不显得多余吗。 “说到底都是那个凌相,惦记着人家家产还让皇上背上个残暴的锅,这个老头儿真是该被五马分尸。”白景音自然而然的半坐在御案上,双臂抱在胸前,一副一份义愤填膺的模样。 “你是准备自己下去还是朕踹你下去。”冷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白景音不禁打了个哆嗦,悻悻的站回原位。 元睿明半点不悦也没有,却还是佯装刻薄道:“别以为朕夸你几句便飞上了天,你给皇宫召来刺客,毁了朕的万寿宴还置朕的安危于不顾,论起罪来该被为马分尸的也该是你。” “皇上看问题也该全面才好。”白景音凑过去挑了挑眉梢,掰着手指细数起来: “这第一,这节目虽是我挑的,可是宫中筵宴向来归礼部管理,那礼部尚书与凌相交好,如此不识时务皇上正好能借机找找事。” “其二嘛,皇上虽没了一个千秋宴但多了一个忠心得力的属下,经营青楼可比我在行多了,简直就是那个什么,如虎添翼啊。” “这第三呢,第三……”白景音咬唇,还有什么呢。 “就这样而已吗?”元睿明垂下的眼眸掩不住笑意,却总是想再逗逗她。 “还不止!这第三就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在皇上身边,我在旁边听着连胃口也没有,我这也算变 相给皇上清净啊。” 还真是被白景音生拉硬套多想出了一条。 “朕看你没胃口时吃的也不少。”元睿明擦完了他的宝贝玉箫,一边将其放回盒中,一面道:“你说的心怀鬼胎之人,可是荣亲王。” “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哦。”白景音表示得先撇撇清,不然一会又要用什么不敬皇叔给自己找罪。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一章 皇上这是动心了? 元睿明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轻嗤一声,语气略有缓和。 “朕这个皇叔就算在东璃也不安宁,却极擅笼络人心。凭借着其母留下的丰厚财富以及谋略心计,先是取得老国主信任。之前东璃的老国主病逝,便是他与大司空合力扶尚且年幼的世子上位,当真是其心可诛。” “这问题有些棘手啊。”白景音摸着下巴,忧虑道:“以质子的身份还能取得敌国的信任,这荣亲王也算是个人物了。既有野心又有城府,绝不会单单只有东璃大司空一个靠山。” 白景音断言。 元睿明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刺客行刺之时荣亲王与凌相对视的画面,出神中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或许他们都以为是对方派遣的刺客。” “他们?谁?”白景音追问。 “你方才说的除大司空以外的靠山,是凌相。”元睿明眼眸幽深,他将如今掌握的所有事联系在了一起,交织成一张朝自己落下的大网。 “还真是他!” 白景音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拍桌子气恼道: “怪不得要抢在我前面找个东璃雪姬献舞,好让我背上有失大国风范的锅。原本没往别处想是觉得他一王爷犯不着去为难我,现在听皇上这么说,是准备拿此事作为他荣亲王送凌家爷孙的见面礼了。” 元睿明瞧着他的黄花梨木桌案微微裂开一条纹路,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皇上现在预备怎么办,是即刻让他回去吗。留荣亲王在皇都多待几日还不知道能发展出什么关系网,那皇上的朝堂不就更不稳了。”白景音现在委实有些焦急,愁眉不展的在元睿明面前踱步,想着应对的法子。 “没想到你会为了朕的朝堂这样忧心。”元睿明多少有些感动,当初他虽有条件迫使白景音留在宫中帮他,可眼看她如今的模样却是发自内心的替自己担心。 他忽然觉得应该对她好一点。 “啊,啊?”白景音有点错愕,难道皇上是这样理解的吗,可是她只是觉得如果多了个荣亲王搅局那凌相就更加难除,相应的,自己协助元睿明稳定朝堂后功成身退的时间也会延迟。 不过,误会就误会着好了。 “我与皇上水乳-交融体同一心,自然会忧心。”白景音看着元睿明的眼神,无比认真,且做作。 元睿明转过头别眼开,这番话在他耳中与告白无疑。 可让他不能无法理解的事后宫拿些女人如何甜言蜜语也只会让他厌烦,但唯独从白景音口中说出,竟会让他心跳加速面颊微红。 他神情复杂, 绝对不可以, 这实在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白景音弯下身子关切道,在看到那泛红的脸 后惊道:“皇上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莫不是宴会上遭人下毒了!” “谁许你看朕的。”元睿明沉声斥道,被白景音看到自己的异样后委实羞愤,只能用暴躁加以掩饰。“转过去。” “你——”你有病吧。 白景音被无端端吼了声也是不悦,恨恨的转过身去,暗自把元睿明骂了个底朝天。 这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 果然这人一旦黑心起来就是不能便好, 同在一屋又不许看他,那是怎样,她该把自己戳瞎吗。 时间缓缓在乾清殿中截然不同的气氛中流逝。 元睿明将心绪调整过来,想到方才对白景音重了些的话语,一时间有些后悔与不忍。见白景音站在那里低头不语,显然是委屈的样子。 他轻嗽了几声,努力保持淡漠的开口: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定是觉得自己一番真心被辜负,委屈难过羞愤交织吧,元睿明认为。 白景音身子一颤, 难道这皇帝连读心都会,知道自己在骂了他这么长时间? “其实不是皇上想的那样。”她僵硬的替自己辩解,内心十分慌张。 而这话落在元睿明耳中,又变成了女子被戳破心事后的逞强。 “你先前来时不是说带了贺礼给朕,是什么。”他转移起话题。 这倒提醒了白景音那块已然被遗忘的生辰糕,她刚想转身去取,又想到了元睿明吩咐过不许转身,便像只螃蟹一般横着挪动桌边,摸索着取到食盒。而后在一步一探,慢吞吞的倒退着走到御案之前。 “你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元睿明嘴角微抽,显然是很努力得在维持一张面瘫脸。 白景音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她打开食盒,元睿明下意识往里瞧,只见只是巴掌大圆形的雪白糕点,其上点缀着些时令水果,还用鲜红的糖浆勾勒出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闻上去倒十分香甜。”元睿明颇感兴趣的问道:“这点心朕却是第一次见,还有这些……图案,可有什么深意?” 什么图案,不过是前世三岁小孩子都会的一句英文罢了。 “这个是我家乡——”她看到元睿明狐疑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忙改口道:“是我家乡里一位过路的外族人教的做法,我把它唤作生辰糕,听说在他们那里过寿辰都是要吃这个的。至于那图案,皇上就把它当做是能带来福气好运的图腾吧。”她一边用刀子分着蛋糕,一边解释道,长睫轻颤,如墨般的乌发垂落耳边,慵懒中却透出一丝妩媚。 元睿明从前只能想象出白景音拿刀杀敌的模样,却不知她安静下来,竟是这样。 “许个愿望吧。”白景音给切下的一小块生辰糕插上特 意让张淮义出宫定做的极细蜡烛,摆在元睿明面前。 “这也是外族的习俗吗。”元睿明望着那一小点火光在瞳孔中摇曳,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凝视起白景音,认真的问道: “若你也能许一个心愿,会是什么。” 他觉得,不管白景音在此刻许的愿望是什么,是想与他相伴终身,亦或要他的真心,哪怕张口就意在皇后之位,他也是会考虑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二章 被禁足的贵妃 白景音眨眨眼,似有些惊喜。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哪怕是非分只想……” “可以。” “那我还真有一个愿望,是和皇上您有关的。”白景音咬着下唇,眼神左右游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无论是什么都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你。”元睿明忽然也觉得心跳骤急,望着白景音,只等待着她说出口。 白景音这才没了顾虑,她双手撑在桌上,目光迥然十分真诚的一股脑说道: “就是那个,原本约定助皇上稳固朝纲后便允准我出宫,可现在眼见着凌相未除又来了个荣亲王,荣亲王没了兴许还有什么别的王,这样算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功成身退。干脆皇上仁慈就这么放我出宫算了,我能重回军营征战沙场,不也算是帮皇上的忙吗。” “……” “皇上?”白景音看着面前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元睿明,他的额发遮住半张脸在阴影中,似笼罩在一团黑云中那样。 夜里无风,可仍觉得一阵冷意弥漫在乾清殿内,不禁抱住胳膊打了个寒颤。 元睿明拳头越攥越紧,骨节呈现出青白的颜色。 “皇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可是闹耗子了?”她左右环顾,还不知事大的寻找着细微声音的源头。 “白景音——”元睿明低沉着嗓子咬牙切齿的吼道,“你给朕滚出去,马上滚出去!” 白景音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倒退了几步,搞不清楚状况的她正想怼回去,一抬头却看到元睿明此时的脸色异常恐怖,正火冒三丈的盯着自己。 她吞咽一口,将埋怨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快速福了福身,迈开腿便往外跑去。过了片刻不到,却听“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只见一个脑袋探进来提醒道: “吃生辰糕要记得许愿吹蜡烛哦。” 愿望?他现在只希望白景音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砰——”一个紫檀木的笔筒直直砸向同一时间被阖上的雕花木门,清脆的一声响。 门外,靠在柱上的白景音余惊未定,捂着自己的胸口唏嘘道: “喜怒无常也该有的限度吧,瞧那表情想要吃了我,难不成……这男人也有那几天?”白景音摇了摇头,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摇掉后,足尖点地,一跃飞出了乾清殿。 元睿明听到屋外没了动静,他这才靠在椅背上深呼吸,想要平定下自己翻江倒海般的心绪。 这个白景音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多番纵容她的胆大行径,连与私放刺客这种事都可以不计较,也任由她在他的面前不拘礼数。 甚至平生第一次想要试试真心待一个人, 可她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逃离,出宫,征战沙场。 难道他 这个万人敬仰的皇帝在她眼里还没有宫外的花花世界吸引力大? 想到这里,元睿明就觉得怒火中烧,顿觉这是赤裸裸的轻视挑衅他的权威。 他瞥向一旁白瓷碟子上放着的生辰糕,目光骤然冷下,只觉得火光中仿佛看见白景音那张可恶的脸。 “朕才不稀罕。” 元睿明只觉得厌烦,端起来就想扔掉,可就在丢出去的瞬间他还是犹豫了,半晌后,重新的放回了桌上。 拿起银叉,元睿明迟疑的切下一块放入口中。 一股香甜顺滑的牛乳清香从味蕾散开,搭配绵软的蛋糕胚,是元睿明第一次尝到的味道。 “难吃。”他自言自语。 而后复又叉起一块送入口中。 翌日,张淮义带回了那女刺客的尸首,说是在负隅顽抗时咬破了口中毒囊自尽而亡。皇上震怒,下令诛杀狱中其余刺客弃于乱葬岗,又将负责宴会的礼部一干官员惩处,革职的革职贬谪的贬谪,一时间满朝文武无不噤若寒蝉,不敢出半点差错,生怕引火烧身。就连荣亲王也为避嫌,随便寻了个借口提早返回东璃。 毕竟这池子浑水,能不淌最好。 可渐渐也有了些议论声,指责筹办千秋宴的明明是静贵妃,可皇上存心包庇,这才推了礼部出去定罪,如此盛宠,可是大启开过从来没有过的,却万万不是个好的征兆。 不过议论到底是议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流传过又消散,最终雪落无痕一般。 就在千秋宴的风波终于要结束时,元睿明却下了道圣旨,将白景音禁足于琼华宫中,没有原因,只有格外冰凉的一句话而已。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你的富贵闲人,现在宫里宫外都在说你彻底失宠了。”承影左右踱步,看着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啃鸡腿的白景音,又急又恼道。 “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是‘富贵’闲人啊,当时在冷宫什么都没有还尚且乐得逍遥,更别说现在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一样不变,还不用去请安听那些女人叽叽喳喳也没有勾心斗角。”白景音掰着手指一一细数,咂舌感慨道: “这多好的事啊,早知道应该早点做错些事,失算失算。” “小姐!”承影气的跺脚。 她一把抢回白景音手中的鸡腿,坐到她身边正色道: “千秋宴之事不都过去了吗,张统领也找了个死囚的尸首交差,皇上当时也没有怪罪小姐怎么现在突然就说禁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承影愁眉苦脸,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白景音坐起身,看向承影,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什么?”承影不明白。 “我是说他这里有问题。”白景音面色无波,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快莫要说了,你是嫌禁足不够还想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吗。”承影一把捂住她的嘴,谨慎的看着看四周,而后低声威胁道。 “都被封了还能有什么人听墙角。”白景音扒开她的手,夺回她的宝贝鸡腿发泄似的啃了一大口。 “本来就有问题,你说我好好的给他个机会发落礼部,然后又陪聊天又送吃的,本来还挺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吵我鬼吼鬼叫。”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三章 这是生了嫌隙? 越说越气愤,她嚼着嘴里的鸡肉,愤慨道:“不是狂躁症难道还是生理期啊,不就是个宠妃吗,老子不当就不当了!” 一声抱怨回荡于琼华宫中,久久盘旋。 *** “她除了觉得当个‘富贵闲人’挺好的,还说了什么。”元睿明手持一青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后微抿一口,眼睛也不抬的问道。 身前站着的赵焱此事却之物起来,脸色很是难堪。 “这……恕属下不知该怎么说。” “照实说吧,朕知道她胆子大到什么都说得出来。”元睿明冷哼一声,“反正这些账都记在她身上,与你无关。” 赵焱别无他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后,回禀道: “贵妃娘娘还说皇上您鬼吼鬼叫,狂躁症,还,还生理期到了!” 他如同这些话烫嘴一般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元睿明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抖,面色沉下,只令这乾清殿提早到了隆冬般冰寒刺骨。 “还真是什么大逆不道说什么,她就那么料定朕不会杀她?”元睿明怒极反而异常平静,此事更让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至于生理期,是什么?” 赵焱额上留下几行冷汗,方才偷听到最后是承影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可据静贵妃回答,依稀中似乎是指女子的,葵水? 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呢。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当真不知?”元睿明眯起眼睛。 “当真不知。”赵焱打定了即使要杀要剐他也绝对不说。 “罢了。”元睿明勉强相信了,“她说的话稀奇古怪没几个人能听得明白。朕总有一天要摘了她的脑袋,看看那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说话间,元睿明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她不是不想当宠妃吗,那他就随了她的愿。 当天傍晚时,福公公就带着一种内务府的太监,洋洋洒洒停到了琼华宫的门口。 白景音正仰天躺在椅上,一手拿着蜜桔往嘴里送,两只脚则踩在桌边,一下一下的摇晃。她连起身接旨都懒得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畏模样。 福公公看着她只摇摇头心中暗道了句‘不成体统’,不得已还是尖声宣道: “奴才来传皇上口喻,说静贵妃禁足也该有禁足的模样,宫里这些多余的古董摆件都是用不着了,从今以后,只能按照贵人位分来办。” 他摆了摆手,院里候着的那些人便鱼贯而入,将琼华宫里价值连城看得过眼的东西井然有序的往外搬。 白景音冷眼瞧着,不屑的轻哼一声,好像她在乎这些东西一样。 正预备再往嘴里塞一瓣橘子,不曾想手里一空,再看桌上的那盘和吃剩下的半个都被福公公拿在手里。 白景音坐直身体 ,像被抢食物的恶狼一般盯着他看。 福公公被瞧得背后发毛,吞咽了一口与她拉开距离,壮着胆子怯生道:“这蜜桔只有高位妃嫔才能享用,贵妃您现在只能按贵人,所以,老奴也只能奉旨办事了。” “行——”白景音怒极反而笑得灿烂,拍手道:“你们今儿随便搬,随便拿,最好呢就把这琼华宫一并拆了,让我露天席地多好啊。” “皇上也不是没有说过,只是近日黄历不宜,这才抱住了娘娘住的地方。”福公公一边擦着汗,一边悄声道。 白景音笑意逐渐僵住, “还有什么,都一块说了吧。” “从今以后贵妃只能吃御膳房送来的东西,而且只有一日三次;月例银子也停发,琼华宫中的这些宫人虽不用带走,但吃喝用度全有娘娘负担;另外为了防止娘娘武艺高强偷溜出宫,赵焱大人也会时不时过来茶案,若发现娘娘不在,那琼华宫上下与娘娘所到之处的人都一同论罪受罚。” 福公公又接着念了多条针对她的旨意,而后合上密密麻麻的圣旨,有礼道: “大致就是如此了。” 白景音:“……”她忽然觉得对元睿明能做得这么绝肃然起敬。 可面子不能输,白景音强撑着一副淡漠无所谓的模样,内心简直在滴血。等着琼华宫被搬得差不多,人也都离开了,她这才向快要窒息一般抓着承影的手,大口急促得喘气起来。 “他这时要赶尽杀绝啊。” 白景音瞪着窗外乾清殿的方向,恨得咬牙切齿。 “小姐,我虽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可眼见皇上气成这样,你还是去道个歉吧。”承影劝道。 “那不能够!”白景音斩钉截铁的挑眉。 他不就打的这个主意吗,那她就得让这个渣龙皇帝瞧瞧,什么叫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启禀皇上,静贵妃这几日说不用劳烦御膳房做菜了,直接要了些生的菜肉,在琼华宫中做坐起了‘万物皆可捞’和一种名叫‘烧烤’的菜肴。”赵焱拱手回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歹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冷面暗卫,为何现在天天要做这偷听墙角的功夫。 “过得倒是滋润。”藏书阁里,元睿明一边低头翻阅手中典籍,一边冷声轻嘲道。 “朕也不能闲着了,告诉内务府明日起把众妃嫔的绿头牌都呈上来,冷落六宫许久,朕也该去瞧瞧了。” 他合书放回架上,拂袖离去。 随着元睿明一下子‘想开了’,后宫中那些被冷落夜夜独守空闺的妃嫔也仿佛迎来了自己的春天。重新打扮的花枝招展,无不向得到皇上的欢心,成为下一个‘静贵妃’。 只不过是得宠时的静贵妃。 “小姐啊,你不对皇上伤心,这恩 宠可不就被分去了吗。现在皇上今日找郁贵妃下棋茗茶,明日找皇贵妃游湖赏景,便是平常话都不说一句的玉贵嫔都被翻了几次牌子呢。” 承影越说越焦心, “这些也也都算了,但就连千秋宴上那个才被纳入后宫的东璃女子。凭借美貌与舞技,现在可都已经被封为雪妃了。宫里都在议论依照这个受宠劲儿,她就是下一个小姐。” “不就是临幸几个妃子吗,至少证明你们大启皇帝各方面功能正常,这是好事,乖,我们不急。” 白景音一边吹着夹起来的一筷子炭烤小竹笋, 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未有美食不能辜负。 真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四章 忽然到访的雪妃 太和殿中,紫檀香气氤氲,依照宫规嫔妃每日辰时照例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身绛紫色蝠纹献寿华服手里捧着新换好的赤金镂空暖手炉,身边的睿姑姑递了一白瓷小盏过去,里面盛着赤红色的汤水: “启禀太后,今日这新的暖炉与东阿阿胶茶都是皇贵妃知道您畏寒特意敬献的。” 太后看了看汤的颜色,再轻抿一口,点头道: “这品质却与寻常不同,想必是珍品中的珍品了。” “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自然只有这珍中最珍才能配得上了。”凌素馨此事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柔声道:“前日里父亲还得了件墨狐皮,毛色水亮一丝杂也不见,可臣妾的气度哪呈得起来,还是与太后最相配。” 说罢乌嬷嬷将捧着的墨狐皮交给睿姑姑,太后摸了摸,感慨道: “你与骠骑将军真真的念着哀家,用足了心。” “皇上日理万机不能时时相伴,我们身为妃嫔替皇上尽一份孝心也是应当的。”凌素馨被夸后更好面带喜色,说话都比往日动听许多。 “哼,既然皇贵妃这么喜欢尽孝,那平日里也该多来太和殿里陪伴太后才是,干嘛没事总去黏着皇帝哥哥。”太后身边坐着的安平郡主嘟着嘴暗嘲道,她一身水红色滚毛边夹袄,更衬得活泼娇俏。 因自小由太后抚养,母女之情亦是有的,太后不舍便要多留几日暂不必返会东璃,近来都是住在太和殿中。 凌素馨暗暗的瞪了一眼安平郡主,面上却还是温婉的模样,笑道: “郡主待字闺中自然可以日日承欢膝下,可我们这些做嫔妃的服侍皇上为天家开枝散叶焉知就不是尽孝了呢。” “那皇贵妃的肚子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安平郡主歪过脑袋,眨眨眼,佯装好奇的问道。 “你——”凌素馨哪里想到安平郡主会将这等私密之事说的如此直白,只见其余妃嫔们都暗暗窃笑,她脸上挂不住几乎想要当场发作,碍于太后才勉强压住火气。 “安平。” 太后蹙眉,语气却没有多少斥责的意味: “哀家着实把你宠坏了些,她到底是皇贵妃,你岂能如此同她说话。” “是,安平知错了,安平也是一不小心戳到了皇贵妃的‘痛处’,想必皇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同安平计较的,对吗。” 安平郡主无辜的说,还特意加重了‘痛处’二字。 “自、自然不会。”凌素馨的笑有些僵硬。 太后将瓷盏缓缓放回到桌上,接过睿姑姑递过的帕子轻视嘴角。她的目光扫过殿下坐着的妃嫔,清了清嗓子,面色似有些凝重。 “哀家人老了,这些名贵的东西有或没有又有什么要紧,最大的心愿不过 就是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罢了。”她叹了口气,摇头道:“可如今皇上仍是膝下无子,子嗣如此单薄让哀家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哀家瞧着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好生养的模样,也该加把劲了。” 众妃一听这话,齐齐下拜, “嫔妾无用,辜负太后娘娘一番期许。” “你们都入宫有些时日了,皇上现如今也总去后宫,可怎么就不见有孕呢。”太后最后又把视线转回到了凌素馨身上, “还是把对哀家的心思再多花些到侍奉皇上和调理身子上吧。” 凌素馨面色涨红,低下头去咬牙道了声是。 太后之后又表示要去佛堂静心礼佛祈求大启子孙昌荣,摆摆手命她们都退下,只要安平郡主一人陪着便是。 刚出了太和殿,凌素馨就变了神情,瞪了一眼那块匾额。 她一路面色铁青的快步回宫,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入宫时太后赐的玉如意高高举起就要摔碎, “什么劳什子东西,本宫就没如意过!” 乌嬷嬷大惊失色,刚忙上去拦住凌素馨,哭求道: “娘娘生气砸旁的哪怕大骂奴婢都行,这可是太后赐的,若摔碎了传出去只怕要得罪了太后啊!” “得罪?”凌素馨冷笑,“我不得罪她她就不会找我事了吗,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安平那个小贱人你一言我一语唱双簧,何曾顾及过我这个皇贵妃的脸面。” 她颓然的将手垂下,红着眼眶,话语中带着哽咽: “难道本宫就不想生下一个与皇上的孩子吗,想有什么用,也是本宫也要能办得到啊,可皇上他——” “娘娘!”乌嬷嬷沉声打断了她,正色道:“有的话万不可多言,说了只会对自己百害无力。” 凌素馨这才回过神来,她自嘲般的笑了笑,直直坐在椅上沉默不语,任由乌嬷嬷拿走玉如意小心的供回去。 “难道本宫真的要偿一偿这‘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的滋味吗。”她轻飘飘的叹道。 “皇贵妃娘娘盛宠不倦,何须这般顾影自怜。”远远传来一清冷的声音,凌素馨循声望去,只见披着银鼠皮斗篷的雪姬缓步而来。 行过礼后, “雪贵嫔到底是人如其名,一进来连本宫这琳琅殿都带冷了几分。”凌素馨拢了拢衣衫,似笑非笑道:“哦本宫忘了,如今该称一声雪妃了。” “雪姬不管是什么位分,在宫中都要仰仗着皇贵妃垂帘。”她颔首答道,语气淡然。 “你真心这样想才好。”凌素馨扫过雪姬带着些异域风情的绝美容颜,又想到她刚进宫便封了妃还颇得皇上宠爱,心中嫉恨不已,若不是凌相传信让她把雪姬当作助力好生相处着 ,她才不屑对一个小国贡女多说什么。 “近来皇上总要你陪着,怎么还有功夫来本宫这里。”凌素馨轻抚着皓腕上的一个玛瑙手镯,酸酸的问道。 “臣妾此来是为了向娘娘问一个人。” “何人?” “静贵妃。” “白景音?”凌素馨蹙眉不解,“她都已经被皇上厌弃禁足于琼华宫,怕是不成气候了,你还问她做什么。”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五章 达成共识的狼与狈 “可娘娘与丞相大人在前朝后宫中一齐放出消息,将静贵妃推到风口浪尖,意指她是红颜祸水,可这样都没有撼动她贵妃的位置。” “那又如何,她的恩宠如今尽数去了你哪儿,只是个不能踏出宫门半步的贵妃罢了,成得了什么气候。”凌素馨觉得她太小题大做了。 可雪姬紧抿薄唇,眼底划过隐隐的难堪。 她心中最清楚所谓的皇上恩宠,都不过是做做样子,人在与自己装成恩爱的模样,可是入宫这些时日却连侍寝都不曾,便是召她去乾清殿也都只宿在书房,竟连同床共枕都不愿。 自己到底也是荣亲王一手培养出色艺俱佳的女子,又送去给大司空认作养女身份亦不低。 到底是哪里让皇上这般厌弃,她如何都想不明白。 “静贵妃册封当日便被打入冷宫,后面是如何出来如何风头压过娘娘,娘娘不该比臣妾清楚。”雪姬带着些清冷的嗓音一下子让凌素馨醒转过来,她慢慢坐直了身子,眉心愈发蹙起。 “你说的不错,当时的境况可比现在糟糕多了,她都能扭转败局,本宫确实不能大意。”凌素馨越想越觉得不对,雪姬看到她态度的变化,继而道: “皇上抢在言官进谏之前禁足白氏,焉知不是堵住悠悠众口庇护她的做法,静贵妃也能安然无恙的在琼华宫李享清闲。倘若真如臣妾所想,那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怕是我等拼尽全力也及不上的。” 这句话着实戳到了凌素馨最在意的点,她自小万千宠爱的长大,祖父说过她不仅是丞相府最尊贵的小姐,将来还会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后。 所以她理所应当的相信能站在元睿明身旁的只有自己。 那个能使万民臣服又俊朗不凡的君王只会也只能是她的夫君,凌素馨一想到这里便觉得由衷欢喜。 “一切都是白景音那个贱人害的,是她魅惑皇上才夺了应该属于本宫的位置。”她暗暗攥紧拳头,鲜红的蔻丹陷入掌中却也感觉不到疼痛。 “山野里长大不通规矩的粗鄙之人,凭什么得到皇上的恩宠。” “她自然比不得娘娘,全凭娘娘仁厚,留她在宫中一席之地罢了。”雪姬垂眸淡声道。 “本宫何尝不想斩草除根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凌素馨眯起眼睛,透出一股狠辣。“只可惜皇上护着她,她又有一身武功,能有什么办法呢。” “若臣妾愿意为娘娘出谋划策呢。” 凌素馨听到这话时眸子亮了一下,与乌嬷嬷对视一眼,乌嬷嬷当即明白过来命屋内的宫婢都下去,自己也阖上门,把守在外。 “为何要帮本宫,你背后的是东璃,即便白景音是个阻碍要铲除,可本宫得宠于你们也无益处。”凌素馨审视的瞧着雪姬 ,虽心动她的法子,却始终不能完全信任。 “臣妾虽是大司空的养女,却是荣亲王一手调教提拔。”她端起茶盏,肤色竟与那白瓷融为一体,徐徐拨动叶片,而后抬眼对凌素馨道:“王爷所愿只是能重回故土,而能帮王爷的总管朝野,唯凌相一人。” “所以你帮我就是为了帮荣亲王讨好祖父?”凌素馨神色微妙,别有深意的上下扫了雪姬几下,嗤笑道:“想来那荣亲王虽年岁大了些却也是风度不减,也难为你一番忠心了。” 听到凌素馨拿王爷玩笑,雪姬眼底掠过一丝寒意,转瞬即逝。 “罢了,本宫也没兴趣知道旁的。”凌素馨心中的疑虑确实打消了许多,此刻也转为正色,身子像雪姬靠过去低声问道: “你方才说有办法斩草除根?可本宫从前也试过许多法子,始终不能置她于死地,此事可是不好办的。” “娘娘只是没有触及到皇上最在乎的点,所以才屡次让她逃脱。” “皇上最在乎的点……”凌素馨喃喃的念道,脸上却仍是茫然。 “大启。”雪姬坚定道。“皇上最在乎的必然是他的盛世王朝,所以静贵妃如何祸乱后宫暗害妃嫔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但唯独威胁到了大启国运,即便皇上心中不忍,也迫于压力不得不惩治她了。” 凌素馨听她解释,才一点点理清了思绪。 “所以皇上此番才包庇纵然在先禁足在后,就是因为她被传‘祸国’!” “娘娘聪慧过人。”雪姬颔首浅笑。 “所以为了让静贵妃作势危害大启国运的罪名,我们应当……”雪姬附在凌素馨耳边悄声说了许多,二人一番商议,到了日头正当空才算结束。 凌素馨此刻神采奕奕,再也不是方才那个自怨自艾的模样。她眼中泛着光芒,唇边噙笑,好像已经看到白景音惨淡的结局。 “你若能帮本宫除去心头大患,祖父定会让荣亲王得偿所愿。”凌素馨拍了拍雪姬的手,显然已经很是信任了。 雪姬微微点头表示谢意,沉默了片刻,却转而问道: “臣妾还有一事要请教皇贵妃,臣妾入宫时日尚短,还不清楚该如何侍奉皇上,怕稍有不慎引得龙颜震怒,还求娘娘提点。” 这话一出,凌素馨脸上的笑意便淡了许多,收回自己的手,冷冷道: “若连身为后妃最基本的服侍皇上都不会,那也不必入宫了。” “可侍寝……” “放肆!”凌素馨红了脸,却不是难为情而是羞愤所致,仿佛被戳破了什么事一般激动且局促:“东璃女子都这般不知羞吗,青天白日竟也能把此事随口说出来。” “臣妾知错了。” “罢了,你退下吧。”凌素馨烦躁的摆了摆手, 转头往内室走去,再不愿与她多言。 听到那极响的关门声后,屈膝行礼的雪姬这才徐徐起身,用帕子轻拭被凌素馨碰过的手背,方才的谦恭尽数敛去,换上了寒意。 果然如她所想,凌素馨贵为皇贵妃入宫这些时日却并未真正承宠,不仅是她,这后宫的女子恐怕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那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就势必从她腹中而出。 不管用什么方法。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六章 贵妃也有财政危机 一大清晨,连阴了数日后终于放晴,几缕日光透过半开的宣花窗,找到正伏案画图的白景音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几声鸟鸣,一切本都是这样的祥和安乐。 只要忽视坐在旁边正焦眉愁眼滔滔不绝着的承影。 “还不只是这样,如今年关将近,从川陕总督那儿拢共得了不过五件狐皮大氅,皇上竟都赐给了皇贵妃与雪妃二人。再看咱们这里,便是连取暖的炭火都紧紧巴巴,更别说什么节礼。小姐现在哪里还像是贵妃,便是连个小小的贵人都比咱们待遇好了。” “贵妃能住这么大宫殿吗。”白景音依旧埋头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经过数日的磨砺,她现在已经能够抵抗住承影大部分语言轰炸,随意的敷衍道。 “那小姐的意思就要守着这宫殿终老此生了呗?”承影抱着双臂于胸前,狐疑的瞧着白景音专注的模样,明明是平日里都不会动笔墨的人,怎么今日倒转了性子。 此事白景音大笔一挥描完了最后一道,搁下笔,举起自己这几日的成果放在阳光下细细欣赏,潇洒的弹了下画纸,她得意洋洋的自我沉醉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哦对了,是我。” 承影忍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 “小姐是打算画副画来劝皇上回心转意?” 争宠技能满点的她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白景音吹干墨迹后小心翼翼的放回桌上,横了眼承影用教育的口吻道: “我们是新时代……”她想了想,这承影受封建思想的荼毒,好像离新时代差的有点远,于是改口道:“我们是要努力争做新时代的姑娘,要的就是自立自强,总靠男人和感情是靠不住的,得有自己的事业才行。” “不就是一副画吗。”承影嘟囔着拿过一看,这还真不是一副画。 客观来讲,应该算作一家酒楼的设计图纸。从外观到内部陈设舞台以及厢房的布局都简单却很清晰的呈现传来。 纸张的上方书着三个大字: “醉花阴?”承影念了出来,摸着下巴琢磨道:“名字倒不俗,只是不像家酒楼。” “谁说这是酒楼了。”白景音一把抢了回来,爱惜的抹了抹护在胸前。“先前的怡红楼不是让我给烧了吗,所以我打算再原址上再开一家。” “一家,什么?”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承影只祈求着不要被自己才对了。 “当然是大启上天入地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超一流青、楼、了!”白景音用一副明知故问的眼神瞧着承影,继续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醉花阴,醉花阴。 既然背后是的谍报阻止,那‘谍’通‘蝶’,剧集吸引蝴蝶的不就是花 吗,真是个好名字,也亏自己想的出来。 “……” 承影低着头,久久不能接受自己家小姐,大启国的贵妃娘娘,现在居然准备去开一家青楼。 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吗,怎么好生生的小姐被她越教越偏了呢,这叫她如何有颜面去见夫人。 “小姐你是认真的吗。”承影快哭了。 白景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比珍珠还真!” 承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上头,要喘不过气了,抚着柱子深呼吸了几大口才勉强缓过来。这时忽然有一个念头划过, “那小姐你打算准备如何去开这个青楼?” “这有什么难的,都被烧成那个样子,有人愿意接盘红妈妈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吧,恐怕花不了多少就能买下那块地皮。” “可是呢。”承影狡黠一笑,“花不了多少也是要花的,钱呢,从哪里来?”她摊开手掌,向白景音勾了勾。 “好歹我也是个贵妃,总不至于拿不出吧。”白景音眨了眨眼,她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承影得以的笑了笑,背手踱步,跟白景音一笔一笔算起了帐。 “小姐原来自然是没问题,可如今断了月俸还要养活这琼华宫上下一干人等的日常开销,如今又是年关总也不能过得太寒颤,从前积攒下来的只能说勉勉强强够用。” “但是开青楼从翻新装潢布置招募厨子杂役护卫奴婢和最重要的姑娘,又要给添置兴头首饰,宣传造势,哪里不要花销。”承影却算心情越好,“更何况小姐张口就要开最一流的,那恐怕翻几倍都不止。” 白景音眯着眼睛,眉心紧蹙,听得一脸迷茫。 “那把这些首饰都当了?”白景音摸了摸髻上的金步摇,“反正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这些是御赐,小姐敢卖也没处敢收。”承影一口否定。 “那我们去找邵靖易借点银子,这点交情也是有的吧。”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白景音顿觉又有了希望。 “小姐你还想拉少将军下水?被老爷知道可是要军法处置打断少将军的腿的。”承影压低嗓子恐吓道。 “那皇上……”白景音刚开口便摇了摇头,虽是从前约定好也争得过元睿明的同意,可这厮比女人还小气,自千秋宴后非但再没提过此事,还罚她俸禄禁她出宫,委实可恨。 连面也见不到更莫说找他帮忙了。 “难道本小姐的宏图大业就要因为没钱而搁浅了?” 这未免也太现实了点吧! 白景音方才的神气已然荡然无存,垂头丧气的托腮撑在桌子上,叹息不止。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小姐愿不愿意了。”承影见时机差不多,故弄玄虚的俯身幽幽说道。 “什么 啊。”白景音一听这话当即坐直身子,激动的看向她。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承影摇头晃脑,像老夫子一般。“那就是重新获宠于皇上,有了皇上的宠爱,莫说开一个青楼,便是开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 承影虽然还是无法接受堂堂贵妃去当鸨母,可如果这样能让白景音振作起来对争宠上些心,那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七章 宫斗宝典再现江湖 “怎么又要争宠啊。”白景音的脸瞬间挎下,她好不容易能清闲几天,实在不想浪费脑细胞在这件事上了。 可没有元睿明的协助,且不说自己开青楼的路上困难重重,便是真被她搞定了,依照渣龙皇上的阴险脾气会不给自己搅黄? 说不定今天开张明日就会派人来查封了。 白景音神情忽明忽暗,大脑中是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争还是不争,这实在是一个问题。 她望着那张图纸,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仅是醉花阴,与元睿明这样一直僵持对峙下去,都不知道从前定下的‘放自己出宫’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况且她都答应了胭脂要帮她向凌相复仇,如今这醉花阴开不下去,胭脂又该怎么办呢。 “小姐啊,全都是在你一念之间哦。”承影窃笑着推了一把。 “算了,虎落平阳被钱欺,大爷我也是为生计所迫没有办法。” 白景音也不准备再犹豫,她闭上眼睛,把心一横,咬牙决定道: “你那本什么《宫斗宝典》的,统统招呼过来吧,我顶得住。” “啪”的一声,承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那小册子压在了白景音面前。 白景音:“……” 这东西是该随身带着的那。 她哗啦哗啦的翻了几页,“这怎么还比以往厚了。” 承影挑了挑眉毛, “宫斗不息,奋斗不止嘛。” 其后这二人便就该如何帮助白景音解禁足令重新获宠展开了深刻的探讨。 翻开第一页,却被承影在标题处划伤了大大的一个叉。 那叉之下赫然写着: 第一式,声临其境。 意在让白景音足不出户以琴声寄托相思,将所想所愿传递给皇上,凭借曲意博得皇上垂帘。 “这招我知道,纯嫔之前就用过。那你速速取琴来,看我怎么一曲把渣龙皇上的心弹回来。” “小姐还没把皇上的心弹回来,我就得先心脉震断了。所以听话,咱们不弹琴。” 承影无情的拒绝,顺便那那一页扯下团成团。 “下一条。” “病若西子?”西施?怎么这个朝代也有个四大美女的西施乱入啊,白景音忽然凌乱起来。 “这个的意思是让我装病?”白景音摆了摆手,“得了吧,就元睿明那个直男作风,充其量就是找个太医来告诉我多喝热水,当初凌素馨也想用这个法子,他不是直接以怕被传染为由躲了她半月有余吗,行不通行不通的。” “那下一条。”承影不气馁,又翻了几页,指着一条激动道:“喏,这个就不错。‘开箱验取石榴裙’说的是将自己贴身的物件托人送去给皇上,唤起对往日的情思。而且我们又与张统领有交情,想来他会好好替 我们办此事的。” “我的贴身物件?”白景音一脸嫌弃,嘴里发出‘噫’的声音把身子往后靠,心里不知想到些什么,抗拒道:“承影你一小姑娘怎么想到这么变态的主意的,古人不是思想保守吗,还流行护送内衣?” “才不是这样!”承影又羞又急慌忙辩解道:“是小姐常传的衣服,寻常外衣便可。” “那更不行了。”白景音护住自己身上正穿着的那件软绸短袄,一副防色狼的模样。“给了他我穿什么,这大冬天的,不成。” 承影也不气馁,又翻选了很多条即使被困在琼华宫中也能重获圣心的好法子,可统统都被白景音以各种各样合理不合理的说法拒绝。 她有些委屈, “小姐每个都说行不通,到底还想不想挽回圣心了。” 还真不是太想,白景音心中暗暗吐槽。 “但是这些实在是不符合我的人设啊,让一个女中豪杰去学林黛玉哭哭啼啼或者撒娇扮痴,到时候把皇上吓到了或者被当成疯子关起来不是更糟。”白景音见承影红着眼眶,叹了口气复又安慰道:“不是说这些法子不好,只是现在情形已经十分恶劣,还想要生还,就得出奇制胜了。” 承影吸了吸鼻子, “那小姐有什么好主意。” “当然就是找准皇上现在最需要什么,然后给他想要的,解她燃眉之急就好了。” “皇上的燃眉之急?”承影皱着眉头猜道:“小姐是指凌相?” “他也算,不过这个得从长计议记不得。”白景音勾起唇角,心中已然有了思量。 “现在宫里不是刚多了个荣亲王送来的东璃女子吗,想必皇上也不想放个不安定因素在身边,若此时我想法子试试她,有无猫腻不就见了分晓?” “皇上现已封雪姬为妃,还赐浴温泉别院,可见颇为得宠。”承影有些担忧,“小姐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了,何况她背后还是东璃国。” “那不正好,旧爱逆袭新欢让位,多带感的剧情。”白景音眼中闪着光彩,至于具体的计划是什么,她还是得暂且对承影保密,以防吓坏了她。 “你明日想办法去找张淮义,让他不管跟踪也罢偷窥也罢,务必要摸清楚雪姬的动向然后回来告诉我。” “是,我知道了。” 承影虽心中有疑,见白景音信心十足还是姑且相信,暗暗着手去办此事。 张淮义也十分靠得住,第三日便传来了消息。 白景音找出从前的那套夜行衣换上,蒙好面,趁着夜色微升也感觉不到赵焱的存在。她这才放下心,轻松一跃便翻出了红墙。瞧着底下那没有丝毫反应的把守侍卫,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踪影。 映着月色的光亮,白景音掏出张淮义画给 她的地形图,据他所言见到服侍雪妃的侍女暗自到了这里打点,想来今夜是要去温泉宫沐浴的。 说起来这地方也委实偏远,在皇宫的最西端,掩藏在一大片红梅院中,颇有种曲径通幽之感。若是再封落雪天,那一片泡汤一面观赏着外面的红梅雪景,该是什么样的享受。 白景音趁着四下无人,溜进去藏身于用来放沐浴花瓣的竹筐中,从缝隙里正巧能看到汤泉池中的情形。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八章 想当采花贼的贵妃 白景音忍住心中的嫌弃,蹲在一框花瓣里, 屋外是冬夜严寒,屋内却能感受到温泉的汩汩温热与气味。雪妃迟迟不来,听着那如催眠曲的流水声,她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稍不留神竟打起盹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 白景音猛地醒转,暗暗埋怨着自己的不争气,有任务在身怎么可以睡过去呢? 从竹筐细小的缝隙眯起眼睛往出看,果然有人进入了池中。 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中的那样顺利。 白景音微微有些得意,在听到承影说雪姬被赐予温泉宫时她便有了主意,若想检验出这个东璃国的贡女到底有没有问题,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她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以及身后。 平常尚且有隐藏伪装的可能, 看对于最看重名节的女子,如果在沐浴时突然闯入个刺客,那情急恼怒下的反应绝对是完全真实的。 若她仅仅是个色艺双绝的寻常美人儿,那时候一定会尖叫着吓昏过去;但若另有身份,必定会第一反应出手还击,到那时身手如何也就一目了然。 能想到如此办法,白景音又深深的自恋的一把。她再度眯起眼睛从竹筐往外偷窥,可碍于地方窄小能看到的地方着实有限,还是雪姬往旁边挪了挪才勉强能看到背对过去沉在水中的半个身子。 从前便听承影说着东璃国的女子皮肤都像牛乳那样雪白,也不知真假,白景音带着几分好奇,竟真干起了偷窥的事情。 但让她有些失望的是,雪姬的皮肤看上去虽细腻而有光泽,可与传闻中‘牛乳的雪白’差了不知道多少,竟是微微的古铜颜色。 “千秋宴上远瞧着还挺白,难道古代也有妆前妆后这个梗,能给全身都涂上粉,还真是够拼的。”白景音暗暗吐槽。 与此同时,白景音还发现了重大的发现,能让她笃定这个雪姬必定不是寻常柔弱女子。 瞧那胳膊上的肌肉,平日隐在宽袖下还没注意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纤细模样,实则却比白景音还健硕不少。 她一边想着一边捏了捏自己的二头肌, 在宫里混吃等死的颓废日子,她那引以为豪的胳膊啊,简直都快没有了啊。 就在她默默反思之时,雪姬正好转过了身,白景音还没来得及非礼勿视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的差点惊呼出来, 这个雪姬, 居然是个,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平板飞机场身材。 难道这东璃都是以健硕为美吗,白景音心想,没胸就用腹肌来弥补?恐怕不太行吧。 太过激动,花粉不慎被吸入了鼻子里,她没忍住,打了个细小的喷嚏。 “谁在那里。”那人敏锐的察觉到白景音的存在,厉声呵道。声音回 荡在雾气萦绕的汤池内显得朦胧而听不真切。 白景音见行迹暴露,也顾不得那么多,按照原定计划飞身而出,直直的向池水中的雪姬挥掌击去。可因着池边有水,她脚底打滑,就那么直直的一头栽进了水中。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只手紧紧的扼住她命运的咽喉。 因跌入水中实属意料之外,白景音毫无防备不说还硬生生呛了好几口水,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还手的力气。 就在感觉自己出师未捷就要被淹死时,那支掐着脖子的手再一用力,将白景音带出了水面。 蒙着面的布也因沾湿的缘故滑了下来。 “是你?”一声喑哑而难以置信的声音,手上的力道微松。 白景音这时才得以喘息,她呼吸了几大口,一边咳一边解释道: “本宫就是正巧路过,咳咳,没有别的意思,你慢慢洗,我,我就先不打扰了。”装作随意一般,努力扑腾着往池边游去。 可还没游几步,却被身后那人重新拽了回去。 看来是不准备放自己走了。 白景音此刻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抓住那人的手腕反身就是一掌,却被轻松的躲过,反而溅起的水花入了眼,她视线模糊只能靠感觉回击,可那人却好像能看透她的套路,从容应对,让她一下下都好像打在棉花上一般。 就连几次想飞身出水,也都被捉住脚拖回池中,几个回合下来,竟意外的又回到了最初被扼住脖子的姿势。 好嘛,看来她今日是要葬送在这温泉宫里了。 但白景音有勇有谋之外还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此刻见不敌,只好示弱道: “你就当我仰慕你的风姿还不行吗,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女人,你也不算吃亏啊。至于你平胸的事,我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半句,如此可能放过我了?” “仰慕朕的风姿?朕从前还真没看出来静贵妃对朕的痴迷已到了偷窥的地步。”身后传来冷中带着戏谑声音, 这熟悉的嗓音,还自称为‘朕’。 不是真的吧。 白景音抹了把脸上的水,脖子僵硬的转了过去。 只见水汽弥漫中,一张俊美而轮廓分明的脸正瞧着自己,眉眼似雕琢而成,带着肃冷而审视目光。 藏在睡下的身材似乎比从前更胜。紧实而明晰的肌肉线条,隐隐弱弱的腹肌—— 这个场面似乎有点熟悉。 不对,来着温泉宫的不该是雪妃吗,怎么变成元睿明了?白景音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只剩下一双眼睛眨啊眨,却满眼都写着迷茫。 “禁足中私自外出。”元睿明向她靠近一点,眯起眼睛带着危险的意味,“竟还敢说朕是女人,你的胆子几日不见又大了许多。” 白景音晃了晃脑袋,回过神 来。 她竖起一只手将她与元睿明隔开,正色道: “皇上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得清的。” 元睿明微挑眉梢,一副看你怎么说的神情。 “是这样的,虽然现在的情况怎么说呢,有些复杂,但是我的初衷真真是为了皇上!”白景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下移看向那诱人的肌肉,一脸‘求你信我’的模样。 “而且我是真的真的以为皇上是雪妃,这才偷看的。” “你是觉得朕与雪妃身形一般?让你认混了?”元睿明眉心皱起,这确定不是在讽刺他吗。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七十九章 蛇床子与依兰香 白景音点了点头,而后觉得不对又赶紧摇了摇,湿漉漉的鬓发贴在脸上显得有些可怜。 “还有你身为贵妃偷窥妃嫔沐浴,竟还敢谬言是为了朕。”元睿明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你何时有了此种癖好。” 白景音:“……” 她觉得她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可是我真的只是为了探查雪妃的身份,看她到底会不会——”武功二字还未说完,便猛然被元睿明按着脑袋压进了水里。 白景音只当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针对,正准备气恼之下攻向元睿明的腰部,却在这时听到一女子清冷的声音: “臣妾雪姬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她这才意识到元睿明方才的举动是因为听到了动静。 的确,一个正在被禁足身着夜行衣的贵妃与皇上共浴私会在偏僻的温泉行宫,还恰巧被如今的新宠逮了个正着,若放在前世,那绝对是独霸头条热搜的劲爆新闻。 想到这里,白景音努力憋住气,藏到元睿明赤裸的身后,头顶漂浮着许多花瓣,若不细看是绝不会发现的。 “你怎会来这里。”元睿明皱着眉头,颇有些不悦的望着一身浅紫色轻薄纱衣,头发妩媚散下的雪姬,语气冷漠。 为了清净,他特意连个宫人都没有带,谁知行踪却被雪姬掌握的完完全全。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臣妾便想着来温泉中解解身子的疲乏。”雪姬声音带着微微的酥麻,仿佛猫爪般撩拨着人的心弦。她莲步向前,蹲下身将手探入温热的池水中,裸露出胸前大片风光。“惊不想能巧遇皇上,那便让臣妾留下陪你吧。” 藏在水里的白景音神色一动, 张淮义分明说过雪姬的贴身侍婢提前来过温泉宫,绝不可能是什么巧遇,若说是刻意安排勾引圣上,这还有些可能。 “朕今日不需要人陪伴,你走吧。”元睿明的眼神根本没有在雪姬身上,他此刻心中只在担心白景音再憋下去会不会憋死在水里。 他还不想被变成水鬼的白景音索命。 “没听到吗,为何还不动。”他不耐烦的出声催促,语气明显恶劣的许多。 白景音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心中只道人家千方百计还不是为了与他相见以解相思之苦,就这个直男渣龙,非但不领情还凶! 想着想着,竟用力在元睿明腰上掐了一把解气。 奈何元睿明是个极怕痒的皇帝,这一挠引得他下意识动了身子,发出了极低的一声沉吟。羞愧万分的他红了耳根,咳了几声以作掩饰。 “皇上。”雪姬有些疑惑,“皇上可是身子不是?” “没事。”他僵硬的答道。 想不到这个皇上这般怕痒。白景音仗着他现在不敢动自己窃 笑着用两只手围攻起元睿明的腰腹,算是报了这些时日的紧闭之仇。 元睿明一面要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一边又要硬憋着笑,时不时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皇上你当真不要紧吗。”雪姬皱着眉头,心中担心莫非是自己的药出了什么差错,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将蛇床子粉末散于水中,依兰花混于花瓣中,二者相遇有迷情之效。 该不会错的啊。 “别闹了。”元睿明朝水中用极底的声音说道,而后两只手抓住白景音的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固定在自己身前方便控制。 这么一来白景音就像是从背后环抱出他一般。 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贴着元睿明宽厚安全感十足的背,一时间不知时泉水的温度还是对方的体温,温暖而舒适。 白景音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她比起眼,竟鬼使神差的收紧了手臂,将脸靠过去。 元睿明一个激灵,竟像触电一般怔住,动弹不得。 他的脸越发红,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雪姬不知到池中暗藏的乾坤,看到元睿明的反应只以为是催情药起了作用。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眼底确实平静无波。 她将自己衣衫褪去一般,滑入池中。 “臣妾觉得好热,见到皇上后便更热了。如此良辰美景,让臣妾服侍皇上沐浴可好?”红唇一张一合,嗓音亦是勾魂夺魄。 元睿明在水中握着白景音的手腕,只觉越发燥热,眼前也飘忽看不真切。一席朦胧间好像看到白景音站在自己面前,媚眼如丝浅笑轻语,缓缓朝他走来。 “是你?” “没错,是臣妾,臣妾一心只想要侍奉皇上,只求得到皇上的垂怜。”雪姬一点点靠近,眼靠着就要接触道元睿明。 此事的白景音在水中憋气已到了极限,她忽然挣扎着想要挣脱开被握着的手不得,别无他法只能用膝盖朝元睿明踢去。 这动静是迷蒙中的元睿明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那张脸已变成雪姬,而白景音也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朕叫你滚!若再进一步,即刻发还回东璃!”情急之下,元睿明朝雪姬厉声吼道。 雪姬被这突然起来的怒气惊了一跳。 “皇上……”她有些搞不清股状况。 “马上出去!”元睿明瞪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治罪那样。 雪姬未曾想到会这样发展,心中既羞愤又不甘,却别无他法。只得紧咬着下唇,狼狈的退回到岸上,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局毁于一旦,亦只能隐忍下这份羞辱拂袖而去。 在她出门后的下一秒,白景音浮了上来,猛吸一大口气,才觉得自己从濒死的悬崖边上又转了回来。 “你没事吧。”元睿明回过神,担忧的问道。 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想起方才自己竟将魅惑勾引的人看做是白景音的模样,脸又烫了几分,只觉得雾气氤氲中,已经分不清楚真假,若方才那人真是她该有多好。 “谁许你在水里对朕无礼的,胆大包天。”元睿明压着嗓子,身出手帮白景音把黏在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在碰到她脸的瞬间,指尖尽是酥麻。 而在加了蛇床子与依兰花的水中浸泡许久的白景音此刻显然更是神情恍惚。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章 误打误撞的鸳鸯浴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元睿明的举动有多暧昧, 眼中只有那具有水珠滑下香艳无比的胴-体,白景音扯了扯衣领,面颊升起两团红云,飘忽的喃喃道: “今天的池水,怎么还烫人呢?” 说罢,她竟不顾元睿明一个大男人在面前,兀自想要宽衣解带起来。可是被水完全浸透的衣服好似黏在她身上一般,迷糊中如何也摸不到系住的腰带在哪里。 “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我脱掉,热——” 白景音口齿不清,听上去竟和撒娇嗔怪一般。 元睿明吞咽了一口,颤抖着双手就朝打着结的带子探去。 可带子十分不作美,在二人乱七八糟心不在焉的解法下缠得更紧了些,也好像在保卫着自家主人,摆出一种打死也不能被解开的架势。 此时的白景音怒从心头起,色向胆边生。 她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衫,只留下单薄且滑落了半个肩膀的里衣,潇洒的一指尖抹过红唇,竟拿起一副瞧猎物的眼神一点点朝面前的人靠近。 元睿明有些凌乱,这种粗暴的扯衣服的事不是该他来吗。 那现在他应该做什么,她正朝自己走来,那他是不是该闭着眼睛等待。 可是这样是不是角色有些反了。 就在堂堂皇帝陛下手足无措心猿意马之时,只觉一双发烫的手自结实的小腹慢慢画着圈滑上了胸膛,痒而酥麻,让元睿明一下子有种受不住的感觉。 “终于摸到了。”花痴一般的白景音心中暗爽,她不是第一次件这幅身材,没想到摸上去的手感竟也是这么好。 “如何,可还满意。”元睿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将来清醒之后差点羞愤致死的话。 “满意满意。”白景音嘴上说着满意,思想却很诚实。她攻克了身体后,双手渐渐又从胸前勾到了元睿明的脖颈上,抬起眼眸痴迷而朦胧的望着那俊美矜贵的脸, “这样多好啊,平时冷冷的,现在暖暖的……红红的。”手指轻描过那雕刻般的眉眼,鼻子,还有薄而红润的嘴唇。 “那现在的朕,你可会喜欢。”元睿明握住白景音的手,将指尖放在唇边轻轻摩擦。喑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轻语,而后他含住了白景音的指尖,温热酥麻的暖意瞬间散步全身。 白景音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 此刻脑海里涌现的尽是乱七八糟不可描述的东西,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靠’,这黑面神径直变成公狐狸精。 这谁能顶得住啊。 闭上眼睛,把心一横径直勾着脖子吻上了那一开一合的薄唇。元睿明愣了几秒后便反客为主,揽住白景音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池壁边上,一只手在衣衫内探索,唇舌交缠,时不时又 撩人的喘息声自齿间溢出,粗热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温泉池中霎时春色无边。 愈吻越是动情,白景音两腿勾住他的腰,自上而下复又深吻而下,可这次似乎太用力了,径直咬到元睿明的舌头,血腥味弥散开来,痛感直接让元睿明清醒了些。 他晃了晃脑袋,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和相当于没穿衣服的白景音,以及二人这已经不能用暧昧而描述的姿势。 元睿明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自己向来有极强的自制力,绝不可能意乱情迷到这种地步,而白景音平日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模样,就更不可能主动投怀送抱了。 恍惚间,似有股若隐若现的异香萦绕鼻息间,闻到后那股燥热感竟又涌动起来。 元睿明眼神一跳,他终于意识到了。 “是温泉水有问题。” 而后环抱着白景音,一跃出了汤池。 扯下一旁架上的寝服迅速披上后,他又随手拿起另一件想帮白景音擦干湿透的身体。可白景音哪里会任由他摆布。 发现自己钟爱的身材被布料挡住后,她十分不爽,踉踉跄跄的小跑过来投入到元睿明的怀中,用手扒开明黄色寝衣的衣襟,脸颊在重新露出的胸前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 “喂,白景音你振作一点。”元睿明眉心紧蹙,一边试图将他扯开,一边沉声斥道。“你再不清醒朕就治你得罪了。” “不要!” 白景音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哪里是那么好推开的, “公狐狸精呢去哪里了,我不要你这个黑面神皇上。”白景音眼神飘忽的抱怨道,一个没站稳向后趔趄几步,元睿明赶忙揽她回来,而白景音也趁这个时机一抬脸覆住他的双唇。 元睿明动作一怔,即便没有药物的催情作用,他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脉又开始沸腾。 僵硬的抱住白景音的腰身,元睿明想要尝试着闭上眼去享受这个吻。 可稍一松懈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呼吸越发急促,控制不住的想扯下才刚帮她披上的衣服,肌肤相亲的更加深入。 而不远处便是笼罩在帷幔里的床榻, 他停住了吻伏在白景音耳边沉声道: “我问你,你可愿意成为我真正的妃子。”也是后宫中唯一真正的妃子。 白景音现在已经任何意识与理性,脸颊红若彤云,她只想找回方才水乳-交融的感觉,敷衍道:“愿意愿意,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元睿明眼中满是犹豫痛苦,他如何不知现在白景音的所有都是催情药所致,等醒来后一定会恨他的所作所为。 元睿明闭上眼,努力调整着心绪, 可白景音那双手却不安分起来不停的在元睿明身上点火,元睿明真的要欲哭无泪 了。 “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他沉声警告道。 白景音不理,继续捏捏默默揉揉。 “白景音!” 元睿明觉得两个人不能再这样贴在一起,不然一定会出事,他一咬牙一狠心甩开了她,靠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就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忽然被一颗小石子击中了穴位,他惊讶的瞪大眼眸,只见白景音拍了拍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一章 略显乌龙的结尾 “嘿嘿,不知道小爷我还有这一手吧。”白景音奸笑着摸着下巴,仿佛正欲轻薄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元睿明确实是想不到, 白景音已然神志不清到站都站不稳,可是用鹅卵石隔空点穴的时候却分毫没有歪斜。 他面色难看,呵斥道: “你要做什么,给我站在那里,不许过来!” “这个时候还敢跟我趾高气扬是不是。”白景音邪魅笑一笑,妩媚的撩起额前散发,朝元睿明跑过去的架势如饿虎扑食一般。 就在元睿明闭上眼准备放弃抵抗从了白景音也顺从自己心意不管不顾时, 只听得“砰”的一声。 白景音身子左摇右晃,声音也颤颤悠悠: “好、好多星星在我眼前飘啊飘——” 而后“扑通”一声,直直的倒在元睿明面前。 元睿明:“……”他都准备好了结果就是这样吗?! 他转头看向自己旁边一点的红柱子上被磕出了浅浅的印迹,再看白景音身上那件,长出许多的明黄色寝衣。 一定是方才跑的时候不慎将衣摆踩在脚下,沾水打了滑才一头撞上了柱子。 若是就此撞傻了, 元睿明看着地上那仿佛酣睡一般的白景音,额上正慢慢鼓起一个红肿的大包。 若是就此撞傻了,没有那些所谓的宏图大志,能安心待在皇宫里,他倒是不介意养她后半辈子无忧。 因着力道不足,元睿明很快便冲开了穴道。 他蹲下身子,生疏的替白景音拿帕子擦干头发与身上的水珠,一个袖子一个袖子的换好衣服,要知道连他自己每日更衣可都是由宫女服侍。 又用来时唯一的那件狐皮大氅严严实实的包裹住白景音, 打横抱起, 自己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于冬日寒夜的凛风中朝乾清殿方向轻功飞去。 ...... 第二日,白景音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头顶的雪青色散花纱帐,正是自己琼华宫中的寝殿。 艰难的撑起身体,只觉疲乏无力腰酸背痛,像宿醉一般头痛欲裂。 她习惯性的用手去拍自己的脑袋,已求清醒。 可却在刚碰到的一瞬间, “啊,嘶——”疼痛的叫出来后倒吸一口凉气。 对着铜镜一看,才发现自己额上包着一块纱布。 “小姐你可终于醒了。”承影端来一盆热水,放在一旁赶忙坐在床边关切道。 “什么叫终于啊,我睡了很久吗。”白景音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朝开了半扇的窗外望去,“天可都还没亮全呢,承影你睡迷糊了吗。” “是小姐你睡迷糊了才对。”承影苦笑不得,替她一沾湿的帕子擦了擦脸,“你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过了黄昏,就要入夜了。” “那么久?!” 白景音惊得一下子弹坐起来。 “可不是,而且更奇怪的是小姐好像凭空躺回到宫里一般,我在门口久侯无果,一回来竟见你昏迷不醒头上缠着纱布,连衣服都换了样式,可是把承影吓坏了。” 承影解开纱布,替她涂着有些冰凉的药膏,一边讲述着昨日的事,忍不住担忧着: “你不是要去查雪妃的事吗,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是啊,我怎么会弄成这样的。”白景音皱着眉头紧咬下唇,“我记得当时是藏在温泉宫放花瓣的竹筐里,等雪姬的时候睡着了,醒来时人是来了,但是却不是雪姬,是……” 脑海中又浮现起那赤裸着身材极好的人影, “是元睿明,我想起来了,没等来雪姬倒等来了这家伙。” “皇上?”承影的心霎时被揪了起来,涂药的动作也顿住,“那小姐被发现了吗。” 白景音点了点头, “被发现了。”她拢起被子怀抱着膝盖,一点点的回忆着零散的片段。“我原本想走来着,但是弄出来点动静,那皇帝耳朵尖得不得了,还是被当成刺客逮了个正着。” “那然后呢!”承影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禁足中还偷跑出宫那可是抗旨违逆之罪,你还行迹鬼祟的藏在温泉宫中,之前又才闹过刺客一事,这么多事联系起来小姐你还有命活吗。” “按理说确实是解释不清,但我现在分明又活得好好的,还被送回来了啊。”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景音闭上眼睛,却如何都回忆不出来。 “难道我断片了?” “那是什么。”承影听不懂。 “就是喝多了酒然后失去记忆,可我也没喝酒啊……”白景音嘀嘀咕咕的分析着许多可能,就在这时,她忽然明白过来,猛地坐直了身体,碰到额头的伤口后痛的沉吟了一声。 “小姐你别乱动啊,正在包扎着呢。” “我知道了。”白景音指着自己的额头,气鼓鼓道,“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这额头上的伤铁定就是元睿明弄出来的。他反正早就看我不顺眼,禁足还不解气之前,再加上我又闯入温泉宫搅了他与美人的良宵一夜,好不容易被得住把柄,这还不为了泄愤先迷晕我而后施以暴行?” 她越说越觉得生气,一拳砸在床上: “最后再派赵焱偷偷送回来,无凭无据也赖不着他,这简直是阴险恶毒啊,哎呦,痛痛痛痛,你轻点。” “小姐你犯了那么多大错,皇上大可以将你光明正大的惩处宫规也不为过,何必自己动手?”“那就是他派赵焱动的手。” “赵大人是正人君子,更不会了。”承影横了她一眼,下意识替赵焱辩解,神情带着些古怪。 可现在白景音却无暇顾及,她抓耳挠腮道: “这样也太难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是狗血剧整什么失忆的恶俗桥段啊。”她长叹了一口气。 撇着那盆还在冒热气的水,忽然又一些片段在脑海中闪现, 竟是关于她在温泉中如何非礼强吻元睿明的香艳画面, 是自己昏迷中做的春梦, 还是说—— 白景音晃了晃脑袋,将那荒谬的想法丢出八丈远,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她穿着单衣便转身跳下了床,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二章 三个宫女一台戏 “你额头还有伤,就不能消停些吗。”承影有些心力交猝。 “就算翻墙我也得找元睿明问个清楚。” “那就更不必去了。”承影伸开手挡在白景音身前,“皇上染了风寒病倒在床,现在太医都在乾清殿问诊,小主非要此时凑这个热闹?” 哈? “风寒?”她诧异道,“这皇上身子骨也太弱些了吧,我疑似被他不轨都没事了,他倒先倒下了。” 刚说完这句话,一阵冷风吹来,只穿着单衣的白景音打了个寒颤。 “阿嚏——” 打脸,有时候就是这么快。 ...... 内务府中,陈列着各式衣料香囊首饰头面儿,来来往往的宫人络绎不绝,年关将近,都是来领节赏的。 除了嫔妃,就连太监宫女都能穿上新衣,每个人都干劲十足,眉眼间尽是喜色。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立在门外,刚从太医院赶过来的承影。 本是想等里面的人出来了再进去的。 掩住的帘子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奉承与轻笑,从谈话中可以听出,那是琳琅殿中服侍凌素馨的贴身宫女海棠。 若是此时进去,不用多想都知道会被针对成什么样子。 可惜事与愿违,这时一不谙世事的小宫女领完节赏后见承影冻得瑟瑟发抖却还站在冷风中,关切的问了句: “承影姐姐在这里做什么,不进去吗。”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屋内,里面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没事。”承影心中长叹一声,知道那宫女本事无意,笑着摇了摇头。 帘子被掀开,身着一身桃粉色短袄宫装的海棠立在里边,噙着笑意向承影招了招手,“屋外怪冷的,还是快些进来吧。” 承影本想离开,可是想起还在宫中等着的白景音,硬着头皮还是走了进去。 屋内除了海棠外,还有琳琅殿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另一个宫女白茶,再有就是内务府总管周全有了。 “好一阵没见承影姑娘了,这往日静贵妃身边的大红人,今儿个怎么亲自到这内务府来了。”周全有一甩拂尘,阴阳怪气道。 “可不是太久没见了,自从贵妃被禁足宫里,连寻你多说些话都不行,赶巧竟在这里遇见了。”海棠以帕掩唇娇笑道,“说来也怪,我们是来节赏的,可琼华宫似乎没有琼华宫的份,你又来做什么呢。” “怎么承影姑娘不知道吗,皇上下令一概封赏都没有,恐怕要承影姑娘白跑一趟喽。”周全有附和着,二人像唱双簧一般。 承影不为所动,面上风平浪静,淡声道: “节赏有没有都不打紧,只是皇上可没说连冬日取暖的炭火都不给,现在我们娘娘染了风寒,周总管不会想冻坏了娘娘吧。” “ 哎呦,贵妃娘娘病了啊,那你不应该先去太医院请个大夫吗。” “这公公就不知了,贵妃病的不巧,如今万邦来朝的除夕将近,太医心思都在乾清殿,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别人呢。”海棠尖声道。 承影咬唇,方才太医院正是用这个缘由避而不诊。 “我只是想拿走我们应得的炭火,还请公公行个方便。”承影抬着下巴,态度坚决。 “正如海棠姑娘说的,皇上也病的,所有炭火自然要加着倍的送过去。如今内务府可是没有多的了,静贵妃向来得宠,若实在着急,去乾清殿挪一些过去也不是难事吧。” “公公这话,就是铁了心不给了。”承影冷笑,“公公在宫中日子久了,想必不会不清楚风水轮流转是怎么回事。今日我拿不到炭火定不会走,公公自己看着办。” 说罢板着脸,一屁股坐在了椅上。 周全有态度有些动摇了,承影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再禁足也仍是个贵妃,复宠也不是完全无望。可偏偏琳琅殿的宫女在这儿,素闻皇贵妃与静贵妃不合,今儿个自己若给了炭,惹皇贵妃不快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间,他竟没了主意。 海棠看出了周全有的犹豫,她眼珠一转,当即有了主意: “不就是些炭火吗,如今情况特殊些,上好的银骨炭没有,用别的代替不就得了。想来贵妃娘娘宽容大量,自不会挑剔这些。” 说罢,她朝周全有使了个眼色。 周全有当即明白过来,虽觉得不妥,却也不敢得罪琳琅殿的人,只能吩咐小太监去取。 “承影姑娘稍坐,片刻就来了。” 在等候的时间里,那几人闲聊了起来。 “若说这宫里最享福的还是在玲琅殿里当差,瞧海棠姑娘一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郡主小姐呢。”周全有奉承道,“还有这对耳坠,杂家掌管内务府多年也有些严厉见,这可是上好的镶红宝羊脂玉耳坠吧。” “周公公果真识货。”海棠被奉承的十分受用,抚着那对耳坠洋洋得意,又别有深意道:“这主子得宠底下的人自然也得穿的得体些,不然灰头土脸的,在宫里一站得多晦气。” 她走到承影面前,刻意显摆道: “你觉得可好看?” 承影根本就不愿搭理她,随意淡淡的扫了眼,却陡然睁大了眸子。 这耳坠子十分眼熟,细想来,倒是与丽嫔死后白景音给自己看的那一只极为相似。唯一的差别就是海棠的这对蝴蝶翅膀镶嵌红宝,坏掉的那一只镶嵌的却是紫晶。 “平日里见你穿的素净,只当是不喜这些,怎的此番对我这耳坠感了兴趣?”海棠以为她是羡慕嫉妒,特意调笑道。 承影回过神来, “却 是好看,不过也不算特别,我就有差不多的样子。” “不算特别?”海棠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这可是出自名家之手,请师傅特意为我们娘娘打造的样式。只是因为颜色失了些艳丽这才赏给我与白茶,天下间再找不到第三对儿了。” “若真如你说的那么好,白茶怎么会不带着呢。”承影装出很是不屑的样子。 “她的那是坏了,不然……” “海棠。”一向默默无闻的白茶忽然出声制止,眼神一直低垂着,不论从语气神色中都看不出喜怒。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三章 一筐黑炭引发的种种 承影深深的看着她几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宫女,或许是极关键的存在。 在这时,小太监已然拖着一筐炭火而来, “周公公,可是拿错了,这里面的怎么是黑炭。”承影皱着眉。 “方才不是说了吗,上好的银骨炭都得紧着皇上,没有多的了,这黑炭也能取暖,只能先委屈贵妃娘娘凑着着用了。” “也真是好笑,珠宝首饰分不清好赖,对什么炭好什么炭不好倒这么在意。”海棠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嘟囔道:“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没有好的用次的,这话说的没错,可这黑炭是后厨烧火用的,烟大熏人,若这种都可以用,怎么不见内务府也烧烧看。”承影义正言辞,质问道。 “这——”周全有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说没有就是没有,若你不服,大可以找静贵妃出来做主,在这里撒什么泼。”海棠也扬起下巴,分毫不让。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时,帘子复又掀开,桂枝走了进来拉了拉承影衣袖道: “承影姐姐果真在这里,娘娘午睡醒了,正寻你呢,快点随我回去吧。” 她眨眨眼,朝承影摇了摇头。 承影知道桂枝自然是奉了白景音的吩咐,叹了口气,冷冷的瞪了眼海棠,无奈又气愤的端着那一筐黑炭转身离开。 “阿嚏——” 刚掀帘进去内室,便听到清脆响亮的一声。白景音裹着被子蜷缩着坐在床上,一边吸着鼻子,见到承影垂头丧气满脸不悦的走来,瓮声瓮气的安慰道: “见你这么久都不回来,就知道出了问题。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承影,待我好了给你报仇去。” “还报什么仇啊,小主倒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风寒吧。”承影蹲下身子将为数不多的炭加进炭盆中,戳了戳,忿然道: “今日我去了太医院,几个有名望的全在乾清宫,剩下的都是些势力小人,以为娘娘失了宠又想讨好皇贵妃,哪怕我说不劳他们费心我自己配药都不肯。去了内务府便更加气人,海棠在旁边撺掇,最后只得了一筐黑炭,又岂是屋内能点的。” 她红了眼眶, “这样拖着,小姐你的病什么时候才好啊。” 白景音却丝毫不担心,忽然笑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承影委屈的跺脚。 “你瞧你,满心忧虑的连嗅觉都失灵了,整个院子里这样浓重的药味,你都闻不出来?” “嗯?”承影一愣,眨了眨眼。她这时才发觉到,正如白景音所说,弥漫琼华宫上下的都是股中药味。 从味道来看,正是治风寒的。 “小姐你病中还偷摸溜出去找了药吗?”承影忽然觉得白景音十分不容易,可转念 一想,便是她能坚持带病下床,也断断配不出这样的方子。 “你太高看你家小姐我了。”白景音又吸了吸鼻子,“是邵靖易想办法送进宫的,但是他就算知道我被禁足,又是这么知道我生病的?”她挥了挥胳膊,“我看上去也不像体弱多病的类型啊。” 承影端药进来听她这样问,却一副了然的模样, “小姐忘了许多事,想来也是不记得。”轻轻吹着那黑色的汤药,用勺子喂白景音喝下。“那是还在边境时的事了,小姐五岁,少将军也只有九岁。小姐贪玩非要去湖上凿冰钓鱼,少将军拗不过只得跟着,谁知那冰层碎裂小姐掉入了寒池,少将军为了救你也跳了下去,自那之后你二人也落下病根,到了冬天便畏寒,稍有不慎就会风寒复发,而少将军更是从此后多了关节痛的毛病。” 白景音喝完汤药,皱着眉,只觉口舌发苦。 “看来我小时候倒是个熊孩子,还没少连累邵靖易啊。” 承影拆开油纸包着的蜜饯果子, “这确实是,小姐屡屡犯错都是少将军求情,有事将军恼极了也就二人一起罚。”她递了一颗给白景音,白景音尝了尝,与在宫外剿匪时邵靖易给的一模一样。“可少将军还是从小护着小姐到大,人人都以为……” 承影说到这里是眉眼间有些惋惜, 人人都以为这二人会是一对,少将军的情谊她自小也是看在眼中,只可惜造化弄人,怕是有缘无分了。 “都以为什么啊。”白景音没心没肺的吃着蜜饯,随口问道。 承影深吸了一口气,强笑着:“没什么,不是些要紧事。” 她望着那炭盆里的微弱的火苗, “如今药是有了,可染着风寒最需保暖,没有炭火也是不行。但这种东西便是少将军想接济也不方便,该如何是好呢。” “那不然我们将就点,试试用那黑炭?”白景音提议道。 承影试着燃了一些,浓烟滚滚,霎时间二人便呛得咳嗽不止,脸上也沾染了许多黑色的烟气。 “咳咳——这些没心肝的,竟连黑炭都给的受潮的。”承影一面咳嗽一面推开窗户换气,又取来打湿巾帕给白景音擦脸,一边骂道:“待有朝一日能出去了,定要给他们好看。” 白景音却望着那盆受潮的黑炭怔然出神,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雏形, 她似乎想到了一个与黑炭有关,又在前世颇为常见的东西。 “有了!”白景音拊掌兴奋道,拉过承影嘱咐:“你去缝些一掌大小的小布袋子,将这些炭磨成碳粉,顺便将后院的铁杵取来。”仔细回忆一番后,又补充道:“还有盐,别忘记了。” 承影大惑不解,不知道她要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 东西有什么用,可几次的经历告诉她,信白景音,没错的。 将备好的东西陈列在桌上,白景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凭借自己的神力将铁杵磨成铁粉状,再与碳粉混合装入小布袋子里,最后加入极少量的盐水。 封好袋口后递给承影。 “你反复揉搓它,对,就是这样。” 承影照着白景音指挥的轻轻揉搓,不一会功夫竟真的开始发热发烫,承影极喜又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四章 又一件神器登场 “小姐你是在哪里暗中学了崂山道术吗,怎么没见明火竟会发热?”承影一面揉搓着那布包,一面望着白景音欣喜道:“跟平日暖手的汤婆子一样,却更轻便些。” “何止是轻便。”白景音将那小布包趁其不备塞入了一定了,承影先是被吓了一条,而后便觉很舒适的暖意自身上传来,即使她穿的只是寻常薄厚的冬衣。 “如同盖着毯子般暖和呢。”承影捂着胸口,欢喜道:“有了这件法宝,真是不愁没法过冬了。” “塞在衣服里也好,握在手中暖手也罢,最主要的是这几日要劳你赶工多做几个布袋子,也分发给大家,我一人禁足倒连累琼华宫上下过得艰苦。”白景音有些愧疚道。 “不就是没有节赏而已吗,从前皇上恩宠小姐,给宫人赏下来的东西都不知繁几,若真因此埋怨上小姐,这样的白眼狼还是趁早撵出去为好。” 承影将那暖包塞回到白景音手里,说起节赏,她又想到了那耳坠子的事。 “你可曾记得在我们还在冷宫事,你给我看过一个坏了带不成的耳坠?”承影换上谈正事的神情,描述道:“就是上面是镶嵌紫晶的蝴蝶,下面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被你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来着。” 因着是许久之前的事,白景音都快淡忘,被承影提醒这才想了起来。她倾过身子伸手抱过台上的木盒,从锦囊中取出那枚耳坠子置于掌心。 “就是这个了。” 白景音回忆道:“这是当时丽嫔被带下去时趁机塞在我手里的,想来是她临终前交托的遗物。我原本也以为有什么深意,可派人问询过伺候丽嫔的宫女,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物件。线索断了,也就再无从查起。” “若不是丽嫔的,她们自然就不知道了。”承影自确认白景音手中的耳坠与海棠的极为相似后,将今日在内务府中所见所闻悉数告知。 白景音眸光微沉, “若真如海棠所说,那这支坏了的耳坠本该是白茶所有。白茶……”她念着这个名字,却始终对不上号,“凌素馨身边有这么号人吗?” 承影点头, “这仆从都随主子,琳琅殿不论宫女太监都是如皇贵妃一般自傲蛮横,可唯独这个白茶,平日里行事极为低调,总是低着头默默不语,似乎并没有海棠得宠,皇贵妃外出也不甚带着她,只吩咐她做些洒扫庭院外出采买的杂事。” “丽嫔最后关头都要把这耳坠交给我,莫非就是要把白茶这个人拉入到视线里吗。”白景音摩挲着羊脂白玉,想起已逝去多时的丽嫔,不仅有些感慨。 虽谈不上交情,但临终所托,她觉得自己用必要插手。 “丽嫔受凌素馨指使这已是共所周知明摆 着的事,所以必然不会是想告诉我们这个。”她摸着下巴,问承影道:“你代入到丽嫔的身上,帮我设身处地的想想,她到底要我帮她做什么。” 承影闭上眼睛,回想着当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丽嫔有家人掌握在凌素馨的手上,不得不为虎作伥同流合污,即便忠心耿耿的对皇贵妃,可还是被当成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丽嫔也说过,若有来世她不想这般活了。”承影努力把自己代入进去,猜测道: “我想她会把所有不幸都归咎在皇贵妃身上,既恨又怨,想要报仇。”承影一锤定音,“没错,丽嫔就是想让我们替她报仇。” 白景音尴尬的笑了笑,她不太好意思泼承影冷水,告诉她这说了等于没说。 “换个思路,丽嫔能得到这耳坠,一定是与白茶接触过。”白景音排除了偶尔的可能性后,笃定道:“但按照你说的,白茶这个人物本该是十八线小透明宫女,是不该被委以重任的,所以事情只有一个可能。” “是什么。”承影迫不及待的追问。 “那就是白茶其实是个暗线,是隐藏在凌素馨身后的人物。”白景音说出这话后,便有些佩服凌相的手段,“明面上有个老谋深算的乌嬷嬷替她筹谋,又有海棠这样泼辣外向的侍女替她做些皇贵妃的身份所不该做的事,这两个明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但在众人察觉不到的地方,还安插着这样一个默默无闻却极为关键的棋子,去暗中处理更为重要的事。” “我只听着鸡皮疙瘩就要起来了,这也太恐怖了些。”承影缩着脖子,只觉得阴森森十分后怕。“小姐你说的她跟鬼魅一样。” 白景音抓住承影的手,示意她安心。 “这样就说得通了,在宫内,凌素馨派白茶给丽嫔下达命令;在宫外,也是她负责接触丽嫔的家人,掌握情况以做要挟只用,所以才会总是派她出去采买。” “所以丽嫔就是想告诉我们,想要查清当日加害郁贵妃之事,就要从白茶身上下手。”承影明白了过来。 “不仅如此,只要知道了这个宫里宫外两头窜的暗线,那许多事情也都明了了。” 白景音将耳坠好生收回到锦囊里, “比如收买了哪些人,掌握着什么把柄,亦或是与几次三番宫里宫外行刺的刺客,想必都是要通过这个白茶去办。” “小姐可要去告诉皇上?” “阿嚏——”白景音在承影话音刚落时又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抱怨道:“你瞧,一提他我病都重了些,反正白茶也不会跑,我们当务之急是另一件事。” “什么啊?”承影迷茫的眨眨眼。 白景音把暖宝在承影面前晃了晃, “缝这个,越多越 好。” 而后的几天,琼花中上下都十分安静且忙碌,小桂子等太监负责磨铁粉,承影则带着桂枝菱枝缝起了一个个柔软的布包。 白景音则研究出了新的用法,先不要加水,待用时用水汽蒸一蒸。 这样一次做许多也能够保存。 望着这一大箱的暖宝,白景音觉得自己以后就算做不成将军,也能凭借前世的经验当个新奇商人,做个首富什么的,似乎也不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五章 一枝红杏要出墙 元睿明那夜只顾着白景音,没没擦干头发还把自己的披风给了她,被夜晚的冷风那么一吹,便华丽丽的染了风寒。 连朝也不能上,所有奏章均有福公公送至乾清殿里。 颇有种“在家办公”的意味。 可朝可以不上,监视白景音的行为却还是得继续着, 御书房内燃着许多个炭盆,赵焱刚进去便有种暖如三春之感。而元睿明也披着外衫,面色泛白却仍在埋头批阅奏章。 他吸了吸鼻子,冰冷的声线又带着些瓮声瓮气,显得十分违和。 “这几日未曾召你来报,朕要知道她醒来后都做了些什么。”元睿明想了想,又补充道:“有没有提到朕之类的……” 赵焱神情怪异, “回皇上的话,提是提到了,但是贵妃说……” “直言便是。”元睿明停住笔,面上看不出但心里却十分像个等待夸奖的孩童。 “贵妃娘娘觉得,她额头上的伤,是皇上您为了泄愤施暴所致。”赵焱把心一横,照实说了出来。 元睿明眉心一蹙,这勉强可以算她不知者不罪。他仍是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那她知道朕染风寒的事,又怎么说。” “贵妃娘娘觉得,皇上身子弱了些。” 元睿明:“……” 过了半晌,他才咬牙憋出几个字, “说她是白眼狼实不算冤了她,朕的风寒究竟是为何染上的,她心中便没些数?” 赵焱低下头,低声快速说了句, “本就没数。” 这话却清晰的落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元睿明阴沉着眼,托着嗓音不悦道。 赵焱心中一紧,忙解释: “属下的意思是,娘娘醒来后似乎忘记了当夜之事,连自己自己是怎么回去琼华宫的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皇上对她的诸多好意。” “那你就不能告诉她吗?”元睿明脱口而出。 “……”赵焱嘴角微抽,心中实感委屈无奈,他觉得当了这些日的传声筒,自己作为冷血暗卫的心灵都脆弱了许多。“是皇上特意嘱咐要秘密送娘娘回去,更不许泄露是皇上您的意思。” “朕这么说过吗。”元睿明挑了挑眉,随口道:“做事该随机应变,赵焱你还是太墨守成规了些。” 赵焱忽然句觉得自己的差事没法当了。 “咳咳。” 元睿明好像也察觉到了今日自己的异样,咳了几声。无意中扫过赵焱臃肿的腰间,为了转移话题,淡声问道: “你衣服里藏了什么。” 赵焱下意识护住,犹豫迟疑了几下,还是照实取出后呈给元睿明。 那是一个小包袱, 打开后,元睿明从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布包,两侧各缝了两根棉线,摸上去里面装着粉 末样式。 “白景音又在弄什么名堂。” “回皇上的话,此物名作暖包,是这样用的。”赵焱到了壶滚烫的茶水,用水汽微微熏蒸,再用手稍作揉搓,递还给元睿明。 元睿明摸着那愈渐升高却不烫手的温度, 觉得神奇之余亦有些欣慰, “还算是有心,知道朕染了风寒,便拖你送了这样的东西过来。”元睿明眼底分明是高兴的,嘴上却还是装作不在意,“只是朕这里足够暖了,倒也用不上。” 说着用不上,手却仍是紧紧攥着,不舍放下。 赵焱几欲开口,最终觉得,他何必自找没趣。 “启禀皇上,这正是娘娘对皇上的一片心意。” 元睿明冷哼一声,唇角掩不住的笑意。 “还做了这么多,好像怕朕被冻坏似得,蠢笨。”元睿明翻了翻那包袱,余下的也都是同样的布包,约莫十几二十个。 就在这时,元睿明望见最底下好似放着一个信封。 “还玩起了写信这一套吗。” 他想当然的也以为是白景音的慰问之言。 赵焱听到还有封连他也不知道的信后也是一惊,脱口惶急道: “皇上这不是——” 同一时间元睿明已然翻过来看到了封面写的几个字,骤然变了神情, “邵靖易亲启。” 一种阴森刺骨的寒意从乾清殿升起,赵焱抿唇低头,不敢看此刻元睿明阴沉的面孔,似乎有些微弱的声响,像是老鼠的磨牙声。 “给朕解释,为何送给朕的东西里会有写给邵靖易的信。”元睿明从牙缝里几处几个字,将信狠狠的掷给赵焱,“写了些什么,给朕念。” 赵焱觉得自己无形中可能坑了自己的挚交, 他只能硬着头皮拆开信,可在看到写的内容后,脸便成了调色盘一般,时白时青时红,极为复杂难堪。 “还不快念!”元睿明厉声斥道。 “小、小邵邵近来可好,胭脂在你府上都还好吗,可不许欺负她不然小心我,小拳拳,锤你胸口。” 赵焱板着脸僵硬的用男子口吻说出这些话后,恨不得此刻谁能给他一拳。 “听承影说了我小时候害你掉入寒潭里的事后,实感对不住你,想来关节痛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我们又是‘一起掉冰窟’的情谊,便特意做了几个能发热的暖包,用法附在信中,还特意加了绑带,希望你戴上后能稍微好一些。” “哼。”元睿明脸色更冷了些,“朕前些日子为了她受风寒她倒不在意,却记得别人幼时做过的事。”他瞪着赵焱催促道:“还有什么,都一起念了。” 这后面的话就更难以启齿,可赵焱已经放弃挣扎了, “听到这里是不是内牛,内牛?满面了呢,不要迷恋姐 ,姐只是一个传说,快些养好身子,有机会再一起去青楼潇洒啊,此致,么么。” 像被烫到了舌头那样,赵焱飞快的读完了信,深吸一大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原来那日火烧青楼时邵靖易也在, 听到这个信息后,元睿明忽然想起了当时裹在白景音身上的男子外衫,原本他以为是随意扯来的一件,现在看来是有人特意披上的了。 “私逃出宫还不够,朕看贵妃是想再来个红杏出墙了。” 元睿明冷笑的模样,十分可怕。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六章 小印子与小音子 赵焱暗道不好,忙拱手替那二人辩解道: “启禀皇上,邵总督乃白将军义子,也是贵妃娘娘的义兄,二人自幼一齐长大有的也只是兄妹情谊,这些属下也是看在眼里的,皇上切莫因为娘娘对兄长的好意生了误会。” “兄妹之情?”元睿明嗤之以鼻,“一个姓邵一个姓白,说什么兄妹。” “即便如此,身在宫里却仍心系外男,也该罚。” “皇上明鉴,贵妃也是事出有因,绝非皇上所想的那样。” 赵焱见元睿明没有说话,似是愿意停下去,赶忙开口继续道: “贵妃娘娘如信中所言幼时受寒落了病根,前些日子也染了风寒,可宫里只当娘娘被禁足是失了宠,请不来太医不说连炭火也只有厨房烧火最次的黑炭,处境可谓艰苦,只能用碳粉自己做这暖包取暖,以抗严寒。” “邵总督与娘娘兄妹情深,知道娘娘冬日里身子弱的毛病,这才送了惯用的药方与几包药进宫。娘娘本着投桃报李,才让属下回礼,光明磊落无半分越矩,不然也不会托属下这个皇上的暗卫去做这些事啊。” 赵焱说的有理有据,也在情理之中。 元睿明面色也比方才稍有缓和了些,也确实,如果那二人真有什么白景音也不会入宫,若真是暗通款曲,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暗卫来做中间人。 “她如今的情况很不好吗。”元睿明冷静后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朕只是下令禁足,却没有废她贵妃身份。” “宫人最擅揣度人心,定会私下揣摩皇上此举的用意。况且皇贵妃与静贵妃向来不合,此事多欺琼华宫一分,再多讨皇贵妃欢心一分。” 元睿明深深的打量了赵焱几眼, “如今你也通晓了人情,倒不是从前只会领命杀人的暗卫了。” 赵焱心中表示他实属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屡屡当了帝妃矛盾的和事佬。 “原本也是为了堵住朝堂上那群老匹夫的口,由朕来责罚,免得他们一道道折子进谏。”再这就是为那夜之事赌气般的小惩大诫,却不想给白景音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那皇上可要解了娘娘的禁足令?”赵焱试探道。 元睿明张了张口,他本想应允,可就在此时乾清殿外的小太监来报: “启禀皇上,琼华宫太监小印子求见,说有东西献给皇上。” 元睿明与赵焱面面相觑, “宣。” 他把包袱丢回给赵焱,片刻的功夫,赵焱便像一阵风一般没了踪迹,室内好像只剩下了元睿明一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伏案批阅着奏章。 “奴才小印子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一会,进来了个以帽檐遮住脸的太监,声音古怪的恭敬道。 但却直直的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元睿明眉心蹙起,将奏折搁下,微恼道: “放肆,谁教你的规矩,见到朕敢不行礼。” 这琼华宫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都是要造反了吗。 “行礼是为了表达内心恭敬。”小印子扬着声调语带笑意,“我病中还不忘关心皇上前来慰问,这已是最大的恭敬,还需要行什么礼的。” 说罢,她摘下帽子,瀑布般的乌发倾泻而下。 略显苍白的面容却有一双杏眼灵动机敏,正朝元睿明狡黠的眨了眨。 小印子,小音子。 “白景音?” 元睿明在看到那小太监的真身居然是白景音后,眼睛腾地亮起,他心中既惊又喜,却也因为是那夜种种举动后的第一次见面,略有些不知所措,别开眼佯装严肃道: “你是把朕的禁足令当耳旁风吗?” “之前皇上在温泉宫警告过了,不过我想着反正都违逆了,再多个一次两次,也不太有什么关系。” 听白景音提到温泉宫,元睿明又想起那晚二人在池水中的露骨画面,脸不由的浮上红晕。 但被她看在眼里,便有了别的解读。 “皇上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可是发烧了?”白景音径直探过手覆上他的额头,冰凉的手接触到温柔的皮肤,让元睿明觉得十分舒服。 “好像是有些烫。”白景音又摸了摸自己,嘀咕道。“皇上你看着身强体健,怎么一病这些天都不见好,我还是在你之后染的风寒,如今也都差不多了。” 她吸了吸鼻子,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元睿明看白景音平常随意,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啊……哦,对了,要是太医院的药效果不好,我那儿倒有个方子,吃着极好,改明儿给你捎来?” 看来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元睿明又想到了那是邵靖易给他的,尖酸刻薄道: “太医院的药再不好也不是其他什么乡庸医开的野村方可以比的。” 白景音撇了撇嘴, 还是一如以往,对他好倒像要害他一般。 “那今天带来的这些玩意儿皇上应该也是瞧不上了吧。”说着,白景音将手上拎着的食盒摆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整齐的码放着许多布料更加精致做工也更为仔细的暖包。 原来还是有自己的那份, 而且比送给邵靖易的要好看许多。 元睿明身为傲视天下的君王,如今竟为了白景音送自己的东西胜过送别人的而洋洋得意,当真堕落的不是一点点。 他傲娇的别开眼,故意装作不在意: “朕这乾清殿还不够暖吗,送这个给朕岂不多于。” 白景音惊起的纳罕道: “你怎么知道这物件跟取暖有关!” 这可 是几百年以后女性冬日里要风度不要温度时的必备,按理说这个朝代不可能有人知道啊,难道这个皇上也是穿越人氏。 元睿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轻嗽了几声,故弄玄虚道: “朕的皇宫,朕自然了如执掌。” 白景音看他一脸受封建思想毒图的中二模样,当即打消了方才太过离谱的想法。 “皇上既然看不上,那我正好带回去自己用。”白景音作势就要盖上盒子,却被元睿明一把夺了去。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七章 承庆殿筵宴 “以后不许在宫里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朕没收了,听清楚了吗。”元睿明一边威胁着,一边拿起一个暖包在手中端详。 这柔软的触感,别致的暗纹,还有绣的生动精细的飞龙祥云图纹…… 等等,怎么越看越眼熟。 “你胆敢把朕的衣服剪了?”元睿明已经说不上来自己是吃惊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损毁御赐之物,你就这样不顾惜自己的小命?” “哦?”白景音挑眉,意味深长的发出了个语气词。“原来着衣服是皇上的啊,我之前还真不知道。” 看来当夜送自己的回来的还真与他有关系。 “我还奇怪这琼华宫怎会会多这样一件衣服,瞧着花样倒是大气,就想着剪了作成暖包也符合皇上身份,竟不想歪打正着也算物归原主。” 白景音想到了自己脑海中零零散散的一些香艳片段,试探道: “所以皇上的衣服为何会在我身上,当夜温泉宫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元睿明下意识的有些激动。 “你私闯温泉宫,朕把你当成了刺客,打斗间你一个不甚撞到了赤壁,就晕过去了。”元睿明板着脸,现场编了个他觉得最为合理的说法。 白景音撑着桌子,一点点俯身靠近他,连吐息的温热似乎都能感觉道: “真的只是这样吗?”她狐疑的质问,“就没有别的了?” “你胆敢怀疑朕。” 元睿明强装着镇定,脸却腾地又红了起来, 果然有问题。 白景音眼眸微眯,下一刻却站直了身子,看样子元睿明是不会说的,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毕竟此来还要要事商谈。 “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俗话有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已被关了这些日子,也该是时候放出来了吧。” “你是又想偷溜出宫,还是继续扮刺客多撞几次头?” “我是为了正事,正事!”白景音无比认真的重复,她三下五除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图纸,将奏折推到一边铺在桌上,展示道: “皇上你看,现在展现在你眼前的就是将来大启上下最一流最高雅最气势恢宏的青楼——醉花阴” 她就每个位置的用途和设计思路做了一一讲解,边说又边上了桌子,讨好道:“除了能收集情报外,估计每年的收入也不是个小数字,皇上也是需要小金库的吗,对不对。” 元睿明不为所动, “所以呢。” “所以啊,之前不是已经都谈妥了吗,但不知道哪里惹得皇上不快,计划就这样搁置了,可皇上恼我也别跟好处过不去啊,就解了禁足,让臣妾继续着手去做吧。”白景音眨眨眼,颇有种软磨硬泡的架势。 “你就这么想 当个老鸨?”元睿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他没有告诉她,怡红楼的翻新计划他还是暗中交给了邵靖易去做,如今差不多已到了内部的装修阶段,这图纸也正好的派上用场。 解她禁足也不是不可,但他忽然就不想让白景音与邵靖易一起共事了。 “青楼的事朕会考虑。”元睿明将图纸收好后站起身,打了个呵欠便往内室走去,“至于禁足,你还是再安静几日吧,过了元旦,朕再想想要不要放你出来。” “唉?择日不如撞日干嘛还等元旦啊,皇上,你别走啊,皇上!”白净音在身后大喊,元睿明却像听不到一样伸着懒腰,先掀帘的一瞬间回头警告道: “若再吵闹扰朕休息,你就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白景音用双手捂住嘴,小鸟啄米般点头。 元睿明颇为满意,背过身子后勾起唇角,难得有着笑容。 *** 数九寒天里,屋外冻得人不想出去,就连最待不住的白景音也安分的像只准备冬眠的松鼠,围着一堆赵焱送来的零嘴吃食,桌下炭盆里御用的银骨炭烧的正旺,自然也是赵焱按皇上的吩咐暗中接济的。 承影那铁棍戳了戳,捡了炭盆中最大的番薯,掰开后连瓤也是金黄色的,散发出诱人的热气。 白景音咬了一大口, 香甜绵软,安逸! “我说承影啊,还剩多少天才到元旦呢。”白景音一边嚼着番薯,一边问道。 承影白了她一眼, “小姐每日都要问,就算问的殷勤也不可能一日便两日的过啊,这般急做什么,反正我们禁足也参加不了宫中宴会。” “这你就不懂了。”白景音悠哉的瞧着二郎腿,“现在我的醉花阴正如火如荼的装修着,过了元旦就能解禁足,那不就可以顺利出宫去看了。” 不然她这些日子干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小媳妇是的,没点甜头她能待得住? “话是这样说,可要能早几天就好了。”承影有些遗憾。 “宫中的宴会就这样有趣?”白景音放下腿坐坐直了身子托腮,一脸的好奇,“你且给我讲讲。” “我也没有真的参加过,只是听闻,元旦为万象更新之日,宫中历来都要大肆庆祝,元旦贺典也繁杂隆重,有明窗开笔仪、堂子祭天、大朝贺等等,可都是气势恢宏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承影说的双眸泛光,白景音听着倒兴致缺缺: “什么大场面大制作,无聊的紧,还不都是走过场。就没有些有趣的好玩的新奇的?” “新奇?”承影抿唇想了想,“那就是承庆殿筵宴了,每年在元旦贺典结束后都要在承庆殿设宴,宴请诸臣及外藩使臣,万邦来朝,自然也能见识道许多邻国番邦的风土民情 ,应该就是小姐所说的新奇了。” “外藩使臣!”外国人! 白景音下意识想到了那些金发碧眼的俊男美女,除了好看的之外兴许还会有许多进贡的平常吃不到见不着的食物点心。 这种见世面的机会她能甘心待在琼华宫吗, 答案只有一个, 绝不可能。 承影看着白景音略带着邪肆的笑意,忽然觉得她要不要干脆拿新研制的迷药迷晕她算了,不然自己家这位主子小姐,定会不捅乱子不罢休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八章 最佳藏身之处 元旦前一天,纷纷扬扬的下了整夜的雪,凛风呼啸不止,翻来覆去不得安眠。到了第二天,推开门便见到了银装素裹的皇城,红墙成了最后一抹颜色,霎是好看。 白景音捧着碗正冒热气的汤,看着被雪压弯的枝头,怔然出神。 隐约能听见钟鼓号角之声, 兴许就是承影所说的祭天礼。 她把碗搁下, “祭天礼之后便是承庆殿筵宴了吧,还有多久?” 承影望了眼铜壶滴漏, “半个时辰有余。”回完话后,承影依旧心中不安,决定最后再劝阻一次,“这次是牵扯到国体的万邦来朝,与先前小姐偷去太后寿辰不一样,若真闹出什么乱子便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你可别忘了,若非我在,太后可就要被蝙蝠袭击了。” 白景音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换上之前的那套太监服,朝承庆殿方向轻功而去。 承庆殿外此刻围了一圈的侍卫做戒严状,而宫女太监则可以从后角门处进去,白景音一路低着头,身量娇小的她混在一群正在摆陈设桌椅的太监里并不显眼。 “唉,前面那个,站住。”白景音听出,这尖细的声音正是内务府总管周全有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可不能被认出来了。 周全有摸着下巴用审视打量的眼光围着她走了一圈,白景音将头低到不能再低,一颗心径直提到了嗓子眼。 “小周子那个不上心的,挑这么瘦弱的能抬什么东西,算了算了,去端些花盆去前面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他嫌弃的朝白景音摆了摆手, “是。”白景音粗着嗓子回了句,端起一盆山茶便往殿前跑去。 承庆殿已然布置的差不多,只等祭天礼毕后开宴。白景音见周围宫人都各自忙碌,寻了个机会躲到最殿前的龙椅背后,四周有屏风遮挡,倒是个无人问津的藏身佳地。 只要等差不多开宴自己再溜到太监队里,这样既不用被只是做事,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身份。 简直是一举多得。 白景音靠着龙椅,感受着如三春般的暖意,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便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 “使臣觐见——” 尖锐浑厚的一声,将白景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迷茫的抹了抹嘴角口水,又闻身后响起钟鼓齐鸣之声。 这才让她彻底回到了现实。 遭了,听这声音不会是已经开宴了吧,怎么好端端就能睡过去呢,白景音慌了神。咬着下唇偷偷探出眼睛,这一看,心彻底凉的像檐下冰凌棍儿一般。 不仅已经开了宴,而且穿着朝服的王公大臣和服装各异的番邦使臣都已向元睿明叩完礼,正依照品级尊卑落座于承庆殿两侧所设的桌席。 而白景 音现在蹲着的地方,正是承庆殿最前段,而元睿明就落座在身前的宴桌龙座,如果白景音愿意并且胆子够大,现在想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惊喜也是可以办得到的。 虽然她还没有活腻到那种程度。 她迅速的掌握了一眼地形,现在自己本该在的太监队分列于大殿的两侧,站在文武百官与番邦使者的身后,那自己就必须得从屏风后一路滚过去匍匐前进才可以最大限度的掩人耳目。 可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正在说话的元睿明身上, 自己最后的机会就只有筵宴中间的愉兴节目,那时歌舞百戏、异族的杂技舞蹈齐上阵,场面热闹壮观,想必不会再留意殿前。 元睿明一边说着很是官方的套话,他的心思却抛了好大一部分到龙椅背后藏着的‘小太监’身上,他原本也知道这种场面白景音是不会错过,兴许会扮成太监侍卫宫女,或者直接藏在屋顶掀瓦都看,可这种方式着实是出乎意料。 不过只要她不闹出大动静, 他也并不在意让她藏在背后偷看一会,最多待会装作手滑丢出去些点心,也未尝不可。 “众卿家远道而来,自该君臣同乐,不必拘礼。”元睿明说外这句话后身旁的福公公拍了拍手,便有宫女捧着佳肴御膳鱼贯而如,道道精致华美,连盛菜的器皿也多用金玉翡翠等。 “啧啧啧,真是奢靡,真是爱面子。”白景音心想到,一边肚子忍不住发出怪声,她一惊赶忙向元睿明瞧去, 元睿明似乎并没有听见, 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准备传召歌舞乐妓献舞也正式开宴时,忽然听得一清朗的男声响起: “小王此来大启,深感皇恩浩荡礼遇我外帮诸使臣,又听闻元旦乃是一年中最为隆重喜庆的节日,特意备了份礼物,以示对皇上的尊敬。” 白景音探出脑袋,只看了一眼,脑中却轰然一声巨响,继而变为空白。 她全都都在发麻,喉咙间仿佛被扼住一般呼吸不得,汗珠一滴滴落下,好像又把记忆带回到了从前。 湿热狭小的空间,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一股难闻的血腥气萦绕鼻息。白景音和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友埋伏在东南亚某个偏远码头的船舱,收到线报,将会有交易在此进行。 最大的头目也会感到, 可后面的事就远不在计划之内,她们的行动被走漏,展开了激烈的火拼,双方死伤惨重,白景音眼看着那毒枭要脱逃,也不顾掩护自身直飞扑过去一刀刺入他的后颈。 与此同时,枪声响,一颗子弹直直打中心脏穿出。 再醒来时,自己已成了冷宫罪妃。 她如何也不会忘记的脸, 如今在另一个时代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这让白景音有些混乱。她手扶住龙椅后背,剧烈的呼吸着。 元睿明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微微后倾过去,问道: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白景音下意识的回答,而后一愣,满脸惊愕的朝元睿明看去,“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这里?”她压低声音难以置信的问道。 “睡觉还打呼,朕不想知道也不行。”元睿明斜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八十九章 扶桑国献宝 既然已经被发现,白景音不用遮遮掩掩也就大胆了许多,她严肃的隔着椅背,问道: “方才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西夏五皇子,耶律齐。” 皇子?白景音抿唇深思,不知道那个毒枭跟自己一同穿越到异世,还是仅仅人有相似罢了,她再看那丰神俊秀、眉眼轮廓深邃却含笑随和的五皇子,又觉得跟记忆中阴狠毒辣的集团头目有些违和。 这时,耶律齐已带着身后一名服装打扮也非西夏的手捧木盒的男子,二人到殿前躬身行礼。 “小王颇好游历诸国,曾遇海难被巨浪冲至岸上,获救后才知此乃最东方与世隔绝的一座岛国,名为扶桑,其中有许多未见过的奇珍异宝,这座夜明珠珊瑚树为之最佳,特献给大启国陛下。” 最东边,日本? 白景音并未看过这个世界的版图,只是猜测着。 按照耶律齐的要求,承庆殿熄灭了一般灯火。 那扶桑使者打开木盒,只见其中摆着尊一尺来高的红珊瑚树,珊瑚对于大启已是难得,更何况这样完整的巨型红珊瑚。 每一个珊瑚枝都坠着各色晶石,而在底座上镶嵌着一圈鹅卵石大小的夜明珠,以晶石折射光采,让昏暗的承庆殿霎时如同置身繁星下一般。 众人皆叹为观止,惊呼其妙绝。 重新燃上灯火后,耶律齐给扶桑使者使了个眼色,那使者躬身复行一礼,开始用他们的语言叽里呱啦说了很长的一大串。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皆是茫然无措。 元睿明眉心一皱,他也是今日才知晓有这样一个岛国的存在,素无往来,只怕大启国上下都找不到一个听得懂扶桑话的人。 可泱泱大国,九五之尊;连西夏的五皇子都交流无阻,难道要说自己听不懂吗。 白景音前世曾在日本受过特训,日常的交流都没有问题,可就是因为听得懂,她脸色才越发的难看。 那扶桑使臣表面看上去恭敬臣服,可说出来的话,大致意思却是: “大启自诩天朝上国,还让万邦臣服,可自己却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自己国家寻常的珊瑚都能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官员惊叹,说是人才济济,可却连一个能懂他们语言的人都没有,自己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即使当中辱骂皇上昏庸无能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说完后,耶律齐翻译道: “扶桑使者说,他初来大启,便见幅员辽阔山河壮丽,皇都宫室更是华美若天宫,得见天子威仪,实感敬服,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白景音还来不及告诉元睿明,他就已然谦虚道: “过誉。” 此话一出,耶律齐与扶桑使者脸上都显出了微妙怪异的笑容,更 让元睿明摸不着头脑。 白景音尴尬的捂脸, 这不等于别人骂了你你还要夸对方‘骂得好,骂的妙,骂的呱呱叫’吗。 白景音身在大启虽不久却已然有了归属感,他们家皇上她自己欺负吐槽可以,但岂能容忍这样一个弹丸小国放肆! 怒不可遏热血激荡的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翻过到旁边的屏风后,腾地站起身子,拍拍衣袖,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 这让台下人都委实惊了一跳,议论纷纷,到底是哪里的小太监竟昏了头,敢在这样的场合当众无礼,失了国体尊严,恐怕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的。 邵靖易坐席自前排,他看清楚了这太监分明是白景音装扮的,不由握紧了手中酒盏,担忧不已。 “你要干什么。”元睿明沉声质问。 “帮你挽回颜面。”白景音撇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再文武百官或惊或怒的目光中,自信满满的走到了耶律齐与扶桑使臣面前,行了一礼,而后唇边带笑用非常标准清晰的扶桑语说道: “大启之所以敢以天朝自居,是因为随便一个城池便有你举国大小;派一半的将士过去就足够占领你整片国土还有余。扶桑的文字语言到底从何借鉴学习,难道扶桑自己不清楚吗,都取自我大启的偏旁部首,如今却敢大言不惭,委实是为忘本。” 此话一出,满座寂然,文武百官都没有想到一个瘦弱不起眼都胆大妄为的小太监居然会这闻所未闻的扶桑语。 扶桑使臣和耶律齐的笑意都凝固在脸上,尤其是扶桑使臣,面色又青转紫十分的难堪。耶律齐深深的看着白景音几眼,在瞥到她平坦的喉咙时,略微一惊,维持着平静从容道: “不曾想大启真是人才济济,居然连太监都会说外族话。” 白景音不愿与他对视,垂着眸子躬身行礼,谦恭道: “西夏皇子这话对也不对,我大启人才济济是真,却不体现在这里。若想要天下臣服,自然该通其语言,就拿这扶桑话为例,奴才都能掌握,何况其余官员大人,更莫说九五之尊的皇上。”她浅浅一笑,“只是皇上之尊岂可轻言别国语言,还请扶桑使者见谅了。” 说完后转过头朝元睿明得以的眨了眨眼睛, “不、用、谢。”她用口型朝元睿明道。 元睿明轻嗤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暖意。 这一切都被邵靖易看在眼里,见白景音化险为夷还替大启挽回了颜面,他虽松了口气,可眼见着白景音这般为皇上出头,还有二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还是让他心中向被紧紧攥住般难受。 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既说完了,还不回来伺候着。”元睿明发话道,白 景音微怔,而后反应过来元睿明这也算是在替她解围,明正言顺的站到了他的身后,地位身份一下就压过了总管太监福公公,福公公还在疑惑着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小太监时,细端详他的相貌,倒与静贵妃有几分相像。 静贵妃?! 福公公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闭上嘴低下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章 国宝与回礼 耶律齐见自己让大启皇帝颜面扫地未果,还反被奚落了一番。 他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再抬起头时,复又变成了温文尔雅的谦恭模样, “原来大启皇宫中就连太监都是这样深藏不漏,大启国之繁盛实在让任无从想象。想必这宫中的珍奇异宝也是数之不尽,远胜这尊红珊瑚树,扶桑使者也想斗胆求一件更为名贵之物,带回过去让臣民同沐皇恩。” “礼尚往来,实属应当。”元睿明宽和道,可白景音站在旁边,却能从元睿明紧抿的薄唇的一点微表情中看出,这事似乎远不如听上去那么简单。 她微微走过去一点,以腹语道: “不过是要你点宝贝,总不至于拿不出吧。” “说的容易,那一尺高的珊瑚夜明珠在大启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件,况且就算有,仓促间也拿不出来,即便拿的出,赏给别国的礼物已备好送往驿馆,单独厚赐扶桑小国岂不惹得他国不快反生嫌隙。”元睿明喝茶间以袖遮掩,给白景音低声解释道。 所以不管拿得出,拿不出,都解决不了问题了。 “照你这么说倒却是难办。” 白景音眼睛滴溜溜打转,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既然如此,那就得送一个极为名贵,名贵到皇上敢送他不敢收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元睿明不着痕迹的横了她一眼, 难道要把传国玉玺送了不成。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了。白景音心中有了主意,她装模作样的弯腰凑在元睿明身边,连连点头称是,元睿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白景音向前走去,神色从容的朗声道: “皇上说了,这更名贵之物有是有,只是扶桑使者若想带走,只怕是不容易。” 扶桑使者扬起下巴,却蹩脚的话道: “皇上赐,我就能拿走,除非不舍得。” 白景音一拂衣袖,指向那席间的满朝文武,礼敬道: “我大启的宝物既不是珍珠翡翠,也不是琉璃玉环,正是这些为国家鞠躬尽瘁,对皇上忠心耿耿,一身才学本事的朝廷官员。” 原本在无聊吃瓜的重大臣见突然被提到,还是这般的夸奖,一个个的都停止腰杆抬起下巴,有胡须的捋胡须,没胡须的整袖子,端起气势傲视那扶桑使臣与五皇子。 既然被说是大启之宝,那怎么着也得有个样子。 “比如说大启有位三朝元老的凌丞相,为人忠厚、胸怀苍生,为官清正廉洁,辅佐皇上最是忠心。”白净扫了一眼凌相,条条都反着来说,让凌相脸上挂不住却还得表现出谦虚之态。“还有位镇守边陲,开疆扩土,老当益壮的白将军,替我大启东征西战,打出来的国土恐怕都有扶桑国那样大。”她微微一笑,刻意看着耶 律齐说道:“这位大将军,想必五皇子也是十分熟悉的。” 耶律齐垂眸轻笑,并不做声。 白景音这时转过头,朝元睿明挤眉弄眼, 意在告诉他: 上啊,这么好的笼络人心的机会,此事不上更待何时? 元睿明当即反应过来,顺着白景音的话接下去: “除了以上两位文武大将,我大启也还有位总督,天降儒才深谙行军之道,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兵部郭尚书,替朕统管全国军事,执掌军队调动与驻军粮草从无疏漏,确保前方征战的将士无后顾之忧;礼部的闻尚书,则替朕管理科举学务,选贤与能,之所以能人才济济与之有莫大干系。” 他一连表彰提及了许多朝中的肱骨之臣,那些人都一副甘沐皇恩受宠若惊的模样。 说完后,元睿明望着耶律齐,淡声道: “这些便是我大启国宝,五皇子觉得如何。” 耶律齐本想让大启仓促之下拿不出宝物大失国体,可不曾想却反而给他人做了嫁衣,他也只得调整情绪,佯装心悦诚服道: “实至名归,也确是我等带不走的。” “礼尚往来,五皇子再挑选别的便可。” 白景音分明看到耶律齐在听到这句话后,眼中闪出的寒意,事情一定不会这样简单就结束。 果真如白景音所料想,耶律齐命两人抬上一个棋盘。 “这是要与皇上对弈吗?”一胡子花白的老臣说道,“凭借一西夏五皇子的身份,未免不知轻重了些。” “所以五皇子所想,就是与朕对弈?”元睿明有些不悦,若真是这个请求,未免太失分寸。 “小王不善棋艺,也自知没有与皇上下棋的身份资格。”耶律齐说的坦荡,“只是一路见大启即便冬月,南方水田亦有稻米生长。水稻在西夏难以生长,所以若皇上能赐些稻米让小王带回,自是不胜感激。” “水稻?”席间议论声起,皆是嘲笑轻视,“这西夏五皇子怎的如此小家子气,倒像个煮饭妇人,朝皇上要起粮食来了。” “到底是出身不高,没有见识。” 这些话落入耶律齐耳中,他却只当没有听见一般,脸上还是挑不出一丝错的笑意,恭顺有礼的等待着元睿明的回答。 元睿明轻嗽一声,承庆殿再度归于沉寂。 “五皇子当真只是要稻米而已?”元睿明忍不住确定到,连他也觉得这个请求实在太过荒谬,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会有什么问题。 “求皇上应允。” “……好,五皇子既然坚持,那要多少,朕即刻命户部准备。” 户部尚书站起身笑着正欲领命,却听耶律晴开口,淡声道: “不必太多,只要能装满一个棋盘的便足够。” “就 ,就要这一个棋盘的?”户部尚书一脸震惊,“那就是六十四粒,便是喂鸡都不够,莫非西夏人的食量都这样小?” 此话一出,又传来了阵阵笑声。 白景音皱着眉头,她总觉得什么棋盘、米粒的听起来格外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若非一个格子只放一粒呢?” “莫说十粒百粒,皇子便是要成千上万我大启也绝不含糊。”户部尚书豪爽的应承。 耶律齐勾了勾唇角, 蠢钝不堪, 如此轻易便上钩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一章 西夏皇子的难题 “小王只需要户部尚书在第一格放一粒米,第二格放两个,第三格放四粒,第四格放八粒,以此类推,每次都翻倍便可。” “何须这样麻烦。”户部侍郎摆摆手,“本官也不能做那小气之人,便给皇子装上一车的大米,若你喜欢摆着玩,再回西夏的路上大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耶律齐不为所动,他转而看向元睿明,恭敬道: “还请皇上应允,能按小王所说这般。” 在得了话后,户部尚书即便再觉得麻烦不乐意,也只能派人取来大米和棋盘,与耶律齐一同移步至偏殿给耶律齐数起大米。 没有人把这个小插曲当一回事,霎时间又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朝臣们有的醉心歌舞美酒、玉盘珍馐,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时不时还摇头咂舌,似乎再议论着这西夏五皇子行事乖张离谱,兴许是脑子有些问题。 不好,中计了! 白景音这时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耳熟,这原本就是前世里算数课时老师曾讲过的故事引例,奈何她向来数学不好,也不认真去听课,只记得若一直按平方算下去,那将会得到一个大的离谱的天文数字。 但到底有多大,白景音并不知道。。 她快步跑过去俯身在元睿明耳边,焦虑道:“答应耶律齐的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后果会很严重吗。” “金口玉言,若是反悔朕与大启都会颜面扫地。”元睿明不知道白景音为什么这样焦虑,“不过一些大米,朕作为皇帝岂会拿不出来。” 白景音又气又急,瞪了眼还不知大难临头的元睿明,只叹这就是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恶果啊。 她径直走下殿,一把抢过乐师正在演奏的笙箫, “奏乐的跳舞的喝酒的聊天的都给我统统停下——” 前一秒还沉浸在宴会中的众人被这一声吼惊得停住了动作,像雕塑般原地怔住,也不知是否是皇上的意思,只能照办,承庆殿内霎时进入一片死寂。 “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有点规矩没有。”元睿明拍桌厉声道。 别的他可以纵然,可对于白景音公然搅和新年伊始的承庆殿筵宴一事,元睿明第一次对白景音动了怒。 “你肆意妄为也要有个限度,给朕退下。” “我现在真不能走。”白景音回过身,皱着眉头想要据理力争,可还不等她开口, “区区一个小太监,竟敢在皇上面前放肆,来人,给本丞相拖下去。”凌相站起来厉声道。 “小太监是不行,那贵妃呢,可否有让你们听本宫说话的权利。”白景音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太监帽,解开绑着得头发,让及腰的长发披散而下。 官员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上一秒还是小 太监的人,下一秒变成了传说中红颜祸国的静贵妃。 白景音直直的跪到元睿明面前,扬起下巴义正言辞道: “臣妾知道这样做是大大的坏了规矩,可是若现在还不站出来,那危及的将会是皇上与大启的信誉颜面。” 元睿明审视的目光深深望着白景音,正欲开口,便见一太监惶急的从偏殿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白景音旁边,颤抖着声音道: “不不不好了,皇上,那棋盘,那米……” “可是装完了?”元睿明蹙眉问道。 那太监拼命摇头, “回皇上的话,刚开始都还好,尚书大人按照西夏皇子所报的往棋盘格里放大米,可放到最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眼看就收不住了!” “现在摆到第几格,还剩多少了。”白景音揪过他的领子,焦急道。 “宫里的米仓已经被搬走大半了,现在却才到45格……” “什么?” “怎么会需要这么多。” “那西夏皇子该不会是会什么妖法,一个棋盘而已,竟快搬空了皇宫米仓?” 那小太监的话一出,四下哗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有甚者还断定那耶律齐会法术,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现在该相信臣妾说的是真的了吧。”白景音定定的看着元睿明,神情倔强,她站起身,高声道:“有没有擅长算术之人,这数字会非常庞大,可我们也得知道究竟需要多少才行。” 凌相迟疑了片刻,捋着白须起身道: “本相可以一试。” 这凌相虽不算个良臣,但六艺却非常精通,那起一个珠算盘便开始拨动起来,越拨越是面色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承庆殿内已然没有了宴会的热闹气氛,起初只有凌相一人,到后来实在算不过来又召集了国子监内所有学士,寂静的殿上这能听闻算珠噼啪作响,朝臣神色各异,但每个人心中都涌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尤以元睿明为最, “算的如何,究竟摆满一个棋盘需要多少粒大米才够。”他发问道。 凌相起身,此事额角已有冷汗沁出, “数字太过庞大,臣一时间,也无法得出……” “不用劳烦丞相了。”耶律齐的声音自偏殿传来,他昂首阔步,面色风轻云淡含着笑意,与殿内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耶律齐看到披散下头发的白景音,这才知道方才那慷慨陈词妙语连珠的小太监竟是女儿身,既惊又带了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为何只有皇子一个,户部尚书呢。”元睿明冷声发问,让他的目光转了回来。 “回皇上的话,户部尚书兴许的劳累过度,只听小王说完数字便晕过去了,如今正在偏殿又太医诊治。” 元 睿明听到,脸色更加阴沉。 “究竟需要多少,皇子直言便是。” 耶律齐轻挑眉梢, “以粒来算这数字过于庞大,若按六百粒左右为一两,那总的重量算下来,应当在15311亿吨。”耶律齐眸中泛着光彩,唇角噙着的笑意愈深: “小王不介意存整去零,一万亿吨便够了。” 这就难怪那户部尚书会听到后直接吓晕过去了。 白景音冷冷的盯着耶律齐,这个五皇子看来真是有点东西,此次也是做足了准备,不要大启失了颜面誓不罢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二章 五千年的米粮 “丞相,是否真如五皇子所言。”元睿明向凌相确认道。 凌相老迈的面孔如今一副苦大仇深,皱起的眉头似沟壑一般,紧抿双唇,摇了摇头为难道:“五皇子给出的这个数,只多……不少。” “户部侍郎何在,现在大启共储粮多少。”元睿明沉声问道,棱角分明的面容如冰霜般冷静,听不出慌神之感。 户部侍郎连滚带爬哆哆嗦嗦的出来, “回、回皇上,我大启全年总产量……约约约……”他如何也约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侍郎对自己国家的事竟没有小王清楚了,大启年产量比西夏高处不少,达两亿吨。”耶律晴背手而立,语气轻松惬意,掰着枝头算了算好像再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这样算下来,需要五千年的产量才够,小王在这先谢过皇上如此慷慨大方。” 听到确切的数字后,满朝文武连议论声都已经没有了。 元睿明此刻紧握双拳, 五千年, 历朝历代加起来也不够五千年,可天朝上国的皇帝金口玉言,难道真叫他反悔不成。 白景音看着元睿明的神情,她知道他是真的犯了难,除了皇帝的尊严,他更代表整个国家,这个颜面是丢不得呢。 现在一切的希望都是自己能回忆起来,在那个故事的最后,分明有个解决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五皇子当真是准备要我大启五千年的粮食。”元睿明的眸子像鹰般锐利。 “我只是要装满这一棋盘的,而皇上方才答应的也是如此。”耶律齐说完后,像是摸着下巴深思片刻,犹豫道:“只是小王也未曾想到这数字居然会是这样惊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倒像是我西夏刻意为难。” 莫非此事还有转机? 这给在场众人又燃起了希望。 “若是五皇子能换个请求。”凌相捋着胡子陪起笑脸,“只要是能办得到的,我大启也必不会再推辞。” “有丞相这话小王便放心了。”耶律齐朝凌相微微颔首,而后拱手道:“原本也是为解西夏边城土地贫瘠缺少粮食之困,何须那么多。依小王之见,绥州、兰州、会州三座城池不管位置或丰饶富庶程度都是极好的,便用这三座城池换一千亿吨粮食,皇上觉得如何。” 这三座城池向来是边境驻军的粮草供应来源,这是准备要用大启的粮食养西夏的军队,再反过来攻打了。 此人心思城府之深,让人不敢想。 元睿明眸子一沉,冷笑道: “五皇子好大的胃口,竟盯上了朕的国土。” “小王惶恐。”耶律齐一副势在必得,却依旧谦卑恭敬的模样:“只是因为贵国拿不出米粮,小王为贵国的颜面考虑,才另换了一个皇上能做得到的。” 他扫视了一圈坐席, “方才皇上的承诺,诸国使臣都是听到的,‘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想来皇上是不会反悔的吧。” “……”元睿明进退维谷,只恨自己先前大意,才会身陷囹圄。 “皇上可以慢慢考虑,小王不介意多留些时日。”耶律齐随意道。 不介意多留些时日, 白景音脑中零散的碎片似乎被这一句话重新拼凑而起,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放出了光采。 “不介意多留些时日,好啊,五皇子是否确定了当真不介意多留些时日。”她高声朝耶律齐问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耶律齐也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 “这位是?” “朕的静贵妃。”元睿明替她回道。 耶律齐笑了笑, “小王参见贵妃娘娘,实在是百闻不如一见。至于刚才贵妃娘娘所问,自然是不介意的。” “那好!” 白景音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自信满满的上前,朝元睿明一行礼,坚定道:“还求皇上务必应允五皇子所求,并且无须抹零,15311亿吨大米,一粒不少。” “贵妃做事可有考虑过后果,”凌相坐不住了,激动道:“是贵妃自己能拿的出这些,还是指望白将军替你拿的出这些,敢在朝堂妄言,简直有失国体。” “若本宫不说话,单靠丞相最后是打算送城池还是赔米粮,这就不失国体了吗。”白景音高高扬起下巴,并不看他,毫不客气的回怼。 敢对凌相这般的,莫说女子中,便是整个朝堂上的男子也寻不出一个。 耶律齐看白景音的眼神多了些玩味。 “你——”凌相气的吹胡子瞪眼, “都住口。”元睿明呵止出了那二人的唇枪舌战,他这次看向白景音的目光多了几分信任,“若贵妃有什么想法,大可一说,不必顾虑。” 白景音微微颔首,给他了一个‘你瞧好’的自信眼神, 转过身正视这耶律齐,学着他方才的轻松随意语气,笑道:“正如皇子所说,我大启人最重承诺,那答应送的米一粒都不会少,而且未保公平,需得五皇子亲自到粮仓中去,一粒一粒一粒一粒的数清楚。”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 “往少了算也得千亿年了吧。” 耶律齐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方才还巧舌如簧颇有舌战群儒的架势,如今到偃旗息鼓,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可就轮到她白景音表演了。 她围着耶律齐踱步,一边踱步还一般咂舌,忧心道:“就算从现在开始五皇子没日没夜的去数,只怕数到自己驾鹤西去也仅仅能数出一笑部分吧。啧啧啧,虽有点可惜,不过换个角度想,五皇子的兄弟要为了皇位国事 忧心,五皇子只需要安安生生的待在大启数米粒,皇上仁厚,定会好吃好穿的,让五皇子数的安心,数得乐意,如此可好。” 耶律齐挑眉, “贵妃娘娘才思敏捷,还让小王有什么好说的。” “不,五皇子得说清楚。”白景音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五皇子要的,我们一毫不少的给;如今不要了,也得说清楚,不是陛下不不愿意或拿不出,只是你西夏胃口太大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取不走这份赏赐罢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三章 西夏皇室之密辛 这话说得虽像针尖麦芒般锐利,虽表面上说米粮之事,实则却暗示西夏的贪婪不安分,也讥讽其无能,只能做大启的手下败将。 将耶律齐难看的面色与各个神气十足的朝臣做对比, 白景音知道,此次国体颜面之争,她已然漂亮的反败为胜。 “五皇子为何不说话,是觉得本宫哪里做的不对吗?” 她眨眨眼,唇间笑意更甚。 “小王不敢。”耶律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虽还是保持着笑意,可这笑的背后究竟为何,便是不言而喻的了。 “静贵妃聪明过人,小王自叹不如;至于那米粮,恐怕是无福消受了。”耶律齐深深的看着白景音几眼,声音辨不出喜怒。 “既如此,朕便以一百斤稻米代替,算作礼尚往来。”元睿明不喜欢耶律齐一直看着白景音,冷着声音出声打断。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众人心思各异,承庆殿筵宴的气氛也仅是一种虚假的热闹欢庆,实则暗流涌动。 *** 回到琼华宫后,白景音豪迈的甩掉两只鞋子,翻身躺上了贵妃椅,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捂着胸口痴痴发笑起来。 承影早就听闻了承庆殿内的事,心中也为白景音力挫西夏皇子感到欢喜,但还是装着严肃道: “也亏得小姐你这脑袋算得上机灵,不然抗旨加上搅乱筵宴,也够你受些皮肉之苦了。” “你是不知道那耶律齐后来黑着脸还要保持微笑的样子有多解气。”白景音一拍大腿,激动道:“还想要老家伙与小邵邵辛苦守住的城池,简直笑话,不对不对,他背着一百斤大米回西夏,本来也就是个笑话了。” 脑补出耶律齐做苦力一样背着米袋子的落魄画面,白景音笑得更为放肆。 “不过这皇上也着实小气,就给了一百斤,啧啧。” 承影斟了杯雀舌茶,紫砂茶盏内清透的碧色,淡淡茶香是这冬日里难得得暖意。 “只怕这五皇子回去后的日子要难过了。”承影坐在一旁,摇头感慨道:“不过也是活该,怨不得别人。” “他有什么难得,好歹也是个皇子,总不会像我这样仰人鼻息过日子吧。”白景音喝一口茶,便咬一口香甜软糯的栗子糕,甜苦中和,相得益彰。 那边和仰人鼻息沾边,承影白眼,强忍着没有吐槽出来。 “他虽有个五皇子的身份,但非西夏王所生,若按辈分来算,耶律齐还应唤西夏王作叔叔。” “哈?”白景音大惊出声。“那岂不是……” “耶律齐本是先王与王后所生,后经叛乱,当时的王爷如今的西夏王耶律常祚弑兄篡位娶嫂,是以这耶律齐算是个遗腹子,抑郁加上生产,萧王后身子也更加孱弱,西 夏王对他的厌恶也就更多了几分。” 承影一口气讲完了这算不上秘密的西夏宫闱密辛, “那他这身世,也委实凄苦了些。” “不然有哪位正经皇子会被当作个时辰来使唤?” 好像确实这有耶律齐一个。 白景音忽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难怪他费尽心思想要谋算大启,恐怕只有证明自己有用,才能保命吧。” “小姐同情他了?” “我同情他?”白景音嗤之以鼻,“那谁同情我啊。” 她忽然想到耶律齐与前世那毒枭一般无二的容貌,面前又有个现成的宫廷八卦小百科,秉持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白景音凑过去,装作随意般问道: “那这个五皇子有没有差点死掉的经历,又或者突然间性情大变,或者在西夏有没有什么超越了普通人认知的奇怪发明?” 必须要确认,这个耶律齐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都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 “以前少将军搜集回的情报小姐不是常带着承影一起都看吗,怎么如今自己倒忘了。”承影吐槽着,还是努力的回想,半晌后,摇了摇头: “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事。” 难道真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白景音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知是该轻松亦或失望,若可以,她还是想完成前世未完成的任务。 不过比起这个, 她更加发愁眼前的事, 元睿明答应的元旦之后解她禁足,也不知道经此一闹,会不会被影响。 果真如白景音猜想的那般,朝堂上因为她的事正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金銮大殿静可闻针, 元睿明将一叠奏折甩下,沉闷的一声,让朝臣为之一惊。 “都是让朕降罪静贵妃的。” 面容虽被玉旒遮挡,却也知道那看不清的面容定是冷沉的。 “历朝历代也没有后妃私闯承庆殿的规矩,更何况皇上未解静贵妃禁足之令,这不是公然抗旨不遵还是什么!”顽固不化的赵太傅义愤填膺的上奏道。“还请皇上重处静贵妃,以正宫规!” “赵卿家如今倒能放言遣辞,怎么前日面对西夏皇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元睿明斜睨了他一眼,话语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寒意。 “户部尚书,你有何看法。” 办砸了事还晕过去丢足脸面的户部尚书此刻冷汗直流,他哆哆嗦嗦的持笏上前,躬身行了一礼。 这几日他没少被同僚嗤笑,头顶上的乌纱帽也是摇摇欲坠,按理说应当顺着皇上的意思。可他刚一抬头便瞧见凌相锐利的眼神, 他吞了口唾沫, “贵妃娘娘聪慧机敏,解了臣也解了大启之困也是事实,可毕竟本该在禁足之中,也是违反了宫规……”户部尚书说话 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和蚊蝇声没什么区别。 “不知所谓。”元睿明皱着眉,不耐烦的摆手让他退下。 户部侍郎这才如释重负般,诚惶诚恐的退回到官员队列里。 “法理不外乎人情,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当日贵妃是如何三解西夏发难皇上与诸位同僚也是看在眼里,怎么现在倒忘了?”虎背熊腰的兵部尚书郭仪站了出来,声音洪亮道。 郭仪也是个性情中人,从不参党结派,但对白将军十分欣赏,自然也对巾帼之气的白景音多了些看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四章 民心就这样得到 “郭尚书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些。” 凌相嗓音略显沙哑,却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元睿明眼眸微眯,目光幽深且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个老狐狸,到底还是待不住了。 “哦?”元睿明淡淡的发出了个语气词,“原来凌相也对此事有看法,朕见上奏的人中没有丞相,还觉奇怪。” “老臣本以为此事毋庸置疑没有什么上奏的必要,却不知,感情用事漠视宫规的人竟有如此多。”凌相挑眉,意有所指。 郭仪冷嗤一声,别过头去,似是不服。 “那丞相有何见解。”元睿明开口道。 凌相颔首垂眸,微微躬身作礼, “皇上以为不是吗?皇上下旨禁足静贵妃是事实,静贵妃未被解禁足却抗旨不尊也是事实,擅闯不许后宫女眷露面的承庆殿筵宴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即便后来以巧思化解西夏发难,却也不能抵消从前的过失。” 凌相语气镇定,言之凿凿, “如若开此先例,那是否日后只要作奸犯科后马上立功弥补,就可以免罪了?” 凌相话音刚落,便有许多党羽站出来附和。 “丞相说的有理。” “臣附议。” “微臣附议。” …… 元睿明冷眼瞧着那些人,都是凌相根治在文武朝臣中的爪牙,都是自己日后要一个个清楚掉的阻碍。 “诸位卿家是觉得人多便可了吗。” “还请皇上听取臣下的忠言直谏,重责静贵妃,以正宫规!”凌相分毫不肯让,坚决道。 一时间,二人于朝堂上僵持对峙,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福公公揽着拂尘在一旁看的是心惊动魄,冷汗直滴却也不敢伸袖去擦。 这才这静贵妃恐怕难逃一劫了,毕竟禁足中的人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怕是皇上自己也保不得他。 但反观元睿明,倒没有那么担心,缓缓摩挲转动着玉扳指,从容不迫的模样。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来报,而后只见一身着墨蓝色补服顶冠雀翎之人快步而来,行礼温声道: “微臣邵靖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 元睿明看到邵靖易手里那到的一叠信者,目光终有缓和,看来交给他的任务以圆满完成。 “邵总督乃静贵妃兄长,对此事也该避嫌才是。”凌相觉得大局已定,斜睨邵靖易的目光带着些轻蔑。 邵靖易面对凌相难得有了些寒霜般的冷意,将他的话忽略过去,径直上前将信者交给福公公, “启禀皇上,微臣此来既不以总督之职,亦非静贵妃兄长的身份,而是代表绥州、兰州、会州三座城池的百姓,以及皇都中听闻娘娘此番事迹想要自发情 愿求情者来面见皇上。” 邵靖易恭敬道: “静贵妃所有过,但其功在黎民百姓,又维护我泱泱大国之国体国威,却要因为些白纸黑字的规矩而受罚,实在是不公。” 邵靖易义正言辞的说完这番话,思绪又飘回到了日前。 他原本也觉得白景音凶多吉少,可就在他想到了化险为夷之技想要私下求见皇上时,赵焱却同一时间来到了总督府。 而他与皇上,竟想到了同一个关键——民意。 “那三座城池,正是差点要被西夏夺取的城池。静贵妃也算百姓被奴役压迫之苦,难怪他们要联名上表求朕宽恕贵妃,当赏不当罚。” 元睿明将这些请愿书阖上,命福公公递给凌相, “众口铄金与交口称赞,朝臣与百姓,丞相以为朕应该纳取哪边的意见呢。”元睿明眸中闪过一丝冷笑,沉声道:“以民为本广纳民意,朕记得,丞相还有篇文章论及此道,如今可还觉得?” 凌相脸部微微抽搐, 攥着信折的手慢慢收紧。 原本打算依靠联络好的朝臣让皇上骑虎难下非重责白景音不可,但竟被照搬硬套过去,用万民请愿书连消带打,让自己再无话可说。 如今这皇上,是越发有本事了。 “皇上是该遵从民意,老臣无话可说。”凌相沉默良久,眯起略显浑浊的眼眸,看元睿明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下朝后,顺理成章的,琼华宫收到了赞扬嘉许的圣旨。 白景音完全忽视了前面那一长串文绉绉掉书袋一般的套话,她心中只因一件事雀跃,那就是她白景音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你说那元睿明也还是有点本事的啊,我还以为这次要被凌相针对死了。”白景音托腮,忍不住咂舌道:“可是不应该啊,就算他有这个脑子,也不该有这份好心的吧。” “小姐你何必把皇上想的那么坏。”承影捧着那圣旨眉开眼笑喜上眉梢,摸完又摸就差供起来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 “方才听与福公公一倒来的小太监说,幸亏少将军带着请愿书及时赶到,这才化险为夷了。不然那群老臣针对之下,小姐还怎么可能少得了责罚。” 白景音一副‘怪不得’的神情, “我就说吗,元睿明他没这份好心,关键时候还是我家小邵邵给力,不枉费我给他缝的那些护膝。” “是我缝的——”承影纠正道。 “小姐嘴上说说便罢了,还是该去给皇上行礼谢恩的。” “饶了我吧。”白景音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我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忙,等过一阵吧。对了,好承影,你去准备两套稍微富贵点的男装,越快越好。” 承影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小姐又 要做什么,这里是后宫,我去哪里给你准备男装呢。” “你前一阵做的那件我瞧着就正好啊,看颜色该是男子穿的啊。”白景音回忆起承影在禁足期间总一个人藏在房中偷偷缝衣服的模样,“先借我应应急,也给你自己准备一套,上元节小姐我带你出去见识面。” “不,不了。”承影一听上元节神情略显紧张,破天荒妥协改口道:“衣服我会帮小姐准备好的,就不要带上我了吧。” 说罢逃一般的,一溜烟跑的没了影。 白景音摸着下巴, “有猫腻啊这是。”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五章 上元节的偶遇 上元佳节,可谓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尤为受公子小姐的追捧。比起七夕,这才是正正经经的古代‘情人节’。 为庆祝,宫中设了盛大的元宵晚宴,也算是给不日便要返程的诸国使臣践行。畅春园中搭建了围绕一圈的连绵戏台,歌舞升平,笙箫齐奏。各种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而元睿明则会携带众妃嫔宫女登上琉璃台观登,也看一看这太平盛世的繁华,通宵达旦,尽欢愉。 唯独白景音托病未去参加,琢磨着天色渐晚,宫里面的人也都该聚集到畅春园时,她这才换上男装,趁着夜色瞧瞧自玄武门留出皇宫。 随后街上便多了一身着绛紫色云纹华服,腰系宫绦,头戴白玉发冠的俊俏少年郎。轻摇折扇,眉眼含笑,好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少年郎直往总督府走去, 大门紧闭,连个把手的侍卫小厮也没有。 “邵靖易——”白景音重重的拍门外加大声叫喊,久无人应。 这个邵靖易,分明约好了亥时在府外等候的,可这哪儿有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啊。 白景音不耐烦的拍了许久门,几乎生气到想要一脚踹上去, “吱呀。”门被推开,里面睡眼惺忪的小厮看着白景音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抬起的一只脚,目光从迷茫逐渐变成了惊恐,作势就要府中的侍卫。 “哎哎哎,小兄弟,误会误会。”白景音赶忙站好身体,笑着上前拱手道:“我早先与你家大人约好外出,眼看着时辰一过却无人来,邵总督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那小厮一拍脑袋, “是有这事,瞧我这榆木脑子竟给忘了,公子请稍候。” 他匆忙的转身跑进去,不一会,便拿着一锦袋给白景音,“劳烦公子白走一趟了,我家大人今日下朝便被急派去万年县巡查公务,走的匆忙连府都来不及回,只穿了信说若有人找便将这锦囊交予便是。” “出差去了?!”白景音又惊又气,埋怨道:“过节还要外派,这是存心不想让他过个好节了。” 打开那锦囊一看, 满满一袋子从银票碎银子到铜板都有,不管白景音想去高档酒楼亦或去路边小摊,都十分方便。还放着两支迷香与一块小金牌,上有莲花图案,背后刻着三个小字‘飞花令’。 这是她与邵靖易商量好的,只是在情报组织中负责下达命令代表最高权力的令牌。 “想的倒挺周到,不怕以后讨不到媳妇儿。”白景音离开总督府,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锦囊,忍不住欣慰道。 可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去哪里好像都变得没那么有趣了。 正在白景音百无聊赖试图调整心情时,一倒斜长的黑影笼罩在自己面前,她抬 头一看,陡然瞪大了眼眶,不可置信道: “皇、皇上?!” 赵焱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低声道: “要唤公子。” 看着眼前这一身玄墨色暗纹大氅,领上的狐皮看起来温暖而又华贵,元睿明头戴墨玉冠,冷峻而轮廓分明的面容映在灯火中,竟显得那般耀目。 “这哪儿像个寻常公子了。”白景音一边砸着舌一边打量着元睿明,却忽然想起什么来,皱着眉头疑惑道: “你现在不是该左拥右抱的在琉璃台上奢靡享乐吗?” “朕想与民同乐,不可以?”元睿明声音依旧听起来没有什么温度,一板一眼道。 白景音眨眨眼,指着前面的大街: “乐该在那儿乐,这里,是总督府。” 元睿明神情一动,他好像确实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自圆其说,总不能说实话是因为自己猜到白景音回来找邵靖易,心中不悦,猝不及防的遣走邵靖易然后还特意出宫寻白景音的吧。 这种话他是如何也不会告诉她, 冷哼一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去哪里都可以,你有什么异议?” “好好好,你是公子你说的都对。”白景音忽然觉得元睿明有时候很像个任性又好玩的小孩。 元睿明勉强的允许白景音跟着他,白景音也正巧觉得一个人无聊多伴儿总比没有好,便结伴而行,往最热闹的大街走去。 赵焱默默的走在身后,觉得自己如今格外碍事且多余。 民间的元宵节半点不逊色于宫中,少了几分庄严华贵,却多了说不清的热闹与人间烟火繁华气。 皇都灯市场面豪华,燃灯三万盏,彻夜不熄。为彰显节日气氛,让百姓同沐恩泽,元睿明还还命宫造坊中司制作了巨大的灯楼于中央,高百尺,广二十间,四角有琉璃做的风铃,风吹铃动,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今晚街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女子。”白景音冬日里还不忘摇着折扇做样子,环顾着周围那些或三五簇拥蒙着面纱的华服小姐,或穿戴一新描眉点唇的小家碧玉,都在盯着这便,一边害羞的暗送秋波,还一边窃声议论道: “好俊俏的三位公子。” “那紫衣公子就不错,长得竟比女子还要好看。” “明明旁边那黑衣服的公子更好些,除了相貌,气度更是不凡。” “我也觉得。” “别说了,我们好像被听到了呢。” 那几位姑娘见白景音看向她们的方向,又是紧张的低下头,含羞带怯的绞着手帕,还总忍不住抬眼偷瞧。 白景音瞄着元睿明,不服气道: “怎么是你更受欢迎,难不成现在民间都流行大冰块黑面神了?” 元睿明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带着 威胁。 她吐了吐舌,又转向身后保持着距离的赵焱,问道: “若你是个姑娘,你更愿选谁做你的如意郎君?” 元睿明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绷不住,咳了出来。 赵焱:“……”他实在不愿去做这个猜想。 “恕属下,答不出来。” “你不必理她,净说这些浑话。”元睿明斜睨了她一眼,算是替赵焱解了围。 白景音‘切’了一声, 目光却忍不住又在赵焱身上打量起,看的赵焱心里直发毛。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六章 说书人口中的帝妃 “你这衣裳,我怎么觉得眼熟呢?”白景音摸着下巴,细细端详赵焱穿着的墨蓝色衣袍,越看越觉得熟悉,却又想不到究竟在哪里见过。 听到她这么问,赵焱心中一惊,慌了神,眼神左右飘忽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怎么好像是承……” “公子你看前面!”赵焱当即出声打断。 元睿明微微蹙眉, “你怎么也变得这般一惊一乍。” 赵焱尴尬不已,指着前方的茶馆道: “属下看到前面茶寮有正在说书的,体察民情再好不过了。” 白景音的注意力还真是被转移过去,激动的跳脚道: “是活的说书先生,我上次来还没有,快去快去我们住占个好位子。”说罢一把拽起元睿明的袖子就往过跑,还时不时回头对赵焱叮嘱道: “记得买些桂花糕糯米糍之类好吃的来,”晃着手上钱袋子,“咱们不差钱哈,记住喽。” 赵焱不一会便回到了茶寮,手里抱着各式民间的点心,白景音激动的拿起一个肉包子就咬,满意的支吾道: “就是这个味道,还有汁水,你快尝尝!” 她抓起一个包子递到了元睿明的面前, 元睿明很是嫌弃的看着那分量十足半点精巧也没有的包子,被白景音抓在也不知干不干净的手上, “公子他……”赵焱以为爱洁如命的元睿明是如何也不会吃,正想替他回绝,没想到下一秒中他竟真的接过,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皱着的眉头略有舒缓。 元睿明淡定的吃完一整个后,用帕子擦拭手指, “味道尚可。” 赵焱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是吧。”白景音得以的挑起眉梢,“赵焱你也坐下一起吃啊,难得出来玩,不对,体察民情。” “属下不敢,这不合规矩。” “无妨。”元睿明开口道,“即是微服就不必计较那么多,站着反倒显眼,坐下吧。” 皇上都发话了,赵焱自然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有些拘谨的坐在一旁,拿起一个包子默默的吃起来。 做了元睿明的暗卫多年,但想这样君臣二人同桌而坐,却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偷偷的望了眼白景音,只觉得自从静贵妃出现,许多事都在慢慢发生着改变。 说书先生正在讲的故事似乎又是有关才子佳人那一套, 白景音第一回听个热闹,别的人似乎就不买帐了, “我说王生啊,回回都是金榜题名才子佳人的故事,你爱讲我们大伙儿都不爱听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个大汉边嗑着瓜子边喧哗道,周围的人也都随声附和吆喝起来。 那叫张生的一拍醒木,挽起袖子道: “既然诸位听腻了这话本故事,那我 今日便来讲一讲咱们大启皇宫里头的事,也算给各位听个新鲜了。” 这话一出众人道真来了兴致,或有质疑他怎么知道的,也很快被别的声音制止住,似乎都翘首以待。 白景音撞了撞元睿明的胳膊,轻声打趣道:“听到没,兴许是你这皇上的风流韵事,都传到民间了。” 元睿明并不理她,反而研究着手上拿的冰糖葫芦,看样子,是第一次吃。 “白将军,大家都知道吧,东征西战替我大启开疆扩土,那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大豪杰!” “这我们谁不知道,何必你来讲。”有个没眼力见的嘲讽道。 “那这白将军有一女,被选入后宫成了贵妃,她的事你们也清楚吗。” “不就是先前力挫西夏王子,替我大启保住城池的贵妃娘娘吗,这英勇事迹可都传遍大启了,你还要讲?” 白景音看着周围人对自己交口称赞,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的举动,却让这些人如此传扬。 “那关于贵妃娘娘其余的事呢,你们也都清楚?”王生拿扇子指了一圈,见都摇头,这才放心的开始讲。 “相传这贵妃娘娘出生时,是彩霞漫天百鸟齐鸣,还有朵泛着金光的云笼罩白府之上,天降异象那必是奇人,白将军请了个高人指点,才知道这八字重七量,是大贵的凰命啊!” “噗——”白景音没忍住一口茶向元睿明喷去,还好他反应极快的以袖子挡住。看着那沾着茶叶被打湿的袖子,咬牙道: “白景音,你找死。” “不是,咳咳。”白景音一边咳嗽一拍敲着胸口,“这也太扯了吧,什么鬼彩霞祥云的,当我是哪吒吗,还八字七两,我连自己多重都不知道好吗。” “嘘!”周围一圈的人不悦的示意她噤声。 “我们还是走吧,干嘛听他胡言乱语。”白景音好不容易缓过来,趴在桌子朝元睿明哀求道。 “朕觉得这故事还算有趣,可以一听。”元睿明轻飘飘的道,还故意说:“朕的衣袖被你弄湿了,也该等到它干为止吧。” 白景音拗不过他,只能捂住耳朵,硬着头皮听这夸张无比的‘白氏贵妃传’。 “娘娘天赋异禀,三岁通骑射,五岁习兵法,到了八岁更是和得了将军一身的武艺相传,待长成后,便女扮男装与父从军,征战沙场所向披靡。” 白景音差点以为自己在听木兰的故事。 “那这样的女英雄怎么入宫当了娘娘,不是可惜吗。” “这位仁兄说到点子上了,小生接下来正要讲。”王生喝了口茶润嗓子,“这皇上与贵妃的缘分都源于一场狩猎,咱们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那叫一个英姿勃发,竟抢到了一头熊,追着那熊便到了树 林深处,贵妃娘娘也追了只赤狐而来,可谁知这马踩到捕兽器,受惊之下将贵妃娘娘甩了出去,阴差阳错缘分使然,皇上的箭没射中熊,倒是射中了坠马的贵妃娘娘。” 又成了某珠格格,这古往今来的剧情套路都是这样吗? “二人一见倾心再见生情,皇上不顾先帝爷的反对,势要纳白家小姐为后,先帝爷不允,闹得差点连皇位都舍弃了,这才勉强只封了个贵妃。” 元睿明听到这里,眼下微抽,很是无语的模样。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七章 醉花八艳花车游 “原来皇上对白小姐这样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看不出来嘛,还是这个大情种呢。”白景音这些来了兴致,捂着嘴嗤笑,打趣元睿明道。 元睿明正欲反驳,这时却听到远处的长街传来喧闹沸腾之声,几发烟花直向天而去,于漆黑的夜空开出璀璨的花朵。 “这下是真不能再待了,重头戏可要来了。”白景音将瓜子丢在碟中,拍拍手,掏出一块碎银子搁在桌上便径直拽过元睿明的衣袖,往外跑去。 街上的人比先前多了两倍不止,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白景音又要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几次差点被冲散,她本想自己先走,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继而被护在胸前。 “谁许你自己乱跑的,好好待在我能看的到的地方。”头顶传来元睿明富有磁性又严厉的声音,“不然找你又要浪费时间。” 白景音却浑然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一心只想挤到最前方, “在这里待会什么都看不到了,你快帮忙挤啊。” “愚蠢。”元睿明淡声道了句,白景音还在疑惑好生生的自己又哪里招惹他,下一秒便被拽着领子,直飞身到了身后皇都最大的酒楼春居楼的二层观景雅座。 引起人群的又一波骚动。 “你若想看,这里不是最好的位置吗。”元睿明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正襟危坐,看白景音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这些都不是重点。”白景音如今心情大好,对其他什么都不在意,她兴高采烈的探出头去看那即将要开启的巡游花车,万分激动。 春居楼里的伙计待着护卫就要来赶人,一副趾高气扬道: “我们这里需得提前预订,三位恐怕……” 赵焱都上前伸手就是两个金元宝, “这下可以了吗。” 伙计咬了一口,看这阔绰的出手还有什么规矩不规矩可言,立马躬身谄笑,又是倒茶又是赔礼道: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只是咱们这儿是看醉花阴花船最佳的位置,预订的人自然多了些。你瞧,这不就要开始了吗。” 话音刚落,便听闻一阵笙箫弦乐声起,为首的也是最大的花船率先开动,足有一丈来高,四周以彩绸轻纱饰之。船上有雾气弥散,好似瑶台仙境。 就在此刻,五色彩灯霎时燃起,可见数十位身着舞衣蒙着面纱的女子姿态各异,继而随着乐声腰肢轻摆舞步翩跹,跳的正是一曲大气的《太平乐》。 白景音拊掌,咂舌道: “大气磅礴,盛世华章,简直是太完美了。” “醉花阴?”元睿明端起一白瓷杯,细品着这个名字, “果真是你起的名字,听起来倒不像是个青楼了。” “本来也就不是。”白景音目光紧盯着楼下,催 促道:“别管名字了,你们两个快瞧啊,这后面的才是重头戏。” 为首的花船过去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个规模小许多的花车,每个花车上都置着一四周以薄纱围起的,形如轿子一般的地方,里面坐着的就是醉花阴最大的亮点——美人。 风吹纱动,能够若隐若现的望见佳人倩影。 花车最前端悬着灯笼,灯笼下挂着清晰的名牌。 “这是玉泽,听说诗词文墨绝佳,半点不输男子。”白景音看着那一身蓝紫色华服头梳云髻手中还拿着本诗集的女子。 “后面粉色衣服那个是香君,最擅丝竹琵琶,那一首琵琶弹得,便说是国手也当得起。” “那个是红拂,一舞倾城。” “穿鹅黄色的叫小宛,好像书法画艺双绝。” “秋娘的话,就是朵名副其实的解语花,最擅长的就是与人谈心,有这种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陪伴,还有什么烦恼可言。” 白景音一一介绍着,这些精心挑选训练出的女子除了是绝佳的情报好手外,琴棋书画歌舞书画也是无不精通,连性格也从温柔娇俏到冷艳泼辣应有尽有,可以说喜欢什么类型的都能在醉花阴找到。 “你是老鸨吗,朕瞧你对这些女子的了解程度比朕还多些。” 白景音抿唇细思, “如果说幕后老板算是老鸨的话,那皇上您才是……” “才放你出宫,朕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些为好。” 元睿明拖长着声音,似警告又随便般说道。 白景音吞咽了一口,将方才未说出的尽数憋回了肚子里。 元睿明看到每过一个花船就会欢呼声动,酒楼上,街道旁纷纷就有人丢什么物件进去,他不由好奇道: “那往花船上扔东西,又有什么寓意吗。” “几位公子是外乡人吧。”那伙计端着几碟精致小菜一壶酒,便放便接话道:“大家扔的这东西叫‘桃花签’,是需要银子去买的。从正月初八开始这醉花阴便举办了花魁大赛,可谓轰动全城,一签就是一票,收到的桃花签越多人气也最旺,您瞧,这就是最后一轮,只剩下了八位女子,称‘八艳’。” 说罢还将酒楼附赠的三枚桃花签交给三人,行了一礼后退下。 “你瞧瞧,这还带动了周边产业链,一举多得,多好啊。”白景音自恋起来。 “花魁大赛。”元睿明轻笑,“这样的主意也就你能想得出来,朕瞧那桃花签的数量,只怕是大赚了一笔。” “若仅仅是为了钱,那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白景音凑过去,压低声音向元睿明解释起来:“这花魁大赛说是为了选花魁,实则就是为了攒人气。在公开场合让这些姑娘献艺露脸,不是会更期待真正开张的那一 日,越是轰动,也就越达到了造势的目的。” “那也不需要从初八到十五整整八日吧。” 赵焱望着手中的桃花签,开口道。 “这就又是另外一方面了,我打的这叫心理战。”白景音夹起一筷子酱牛肉,又喝了一口小酒,听着楼下欢声雷动,满意道:“你听这声音,虽有为青楼女子痴狂的,这么痴狂热衷却是少见吧。”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八章 青楼里的饥饿营销 元睿明微探出身子去瞧酒楼低下摩肩接踵、格外激动的人群, “是你又做了什么鬼,总不会是给这些人下了迷药。” “说起这个思路倒也十分好理解,人们对于那些一出场便璀璨若明星的存在虽有爱有欣赏,但到底隔着些什么。但如果一开始她只是没有名气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自己一点一滴瞧着她成长,甚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出过力,那就完全不同了。” 白景音完全参照了前世里一些常有的选秀节目,之所以能让人们为之疯狂,大概就是在看着自己支持的爱豆慢慢发光发亮,所获得的那种成就感参与感和自豪感吧。 “说的再通俗些就是与‘护短’类似?只要在这些金主心中构建出一种‘她的成就因为我’的想法,那不想成为死忠粉都不行。我们开的虽是青楼,但这些姑娘绝对不是服侍金主的,我要把她们塑造成偶像一样的存在。” “原先你说你想开办一家大启国内最与众不同的青楼,朕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却是与以往的青楼大相径庭。”元睿明表达自己的认可,他垂眸沉思片刻,又道:“你方才说对于一开始便高高在上的存在会有隔阂,所以你对朕,也是这样想的?” 那岂止是隔阂, 白景音十分想说她对他绝对是一种‘惹不起又躲不起’的复杂心态,可因为摸不住这句话会不会又惹元睿明不开心,只好应付道:“我说的是低下这群女子,又不是皇上,皇上也实在多想了些。” 元睿明还想问什么,却听低下的喧闹欢呼声到了顶峰, “是胭脂的花车来了,快看快看。” 听到隔间传来的声音后,白景音立马探出头去看,只见胭脂的花车作为压轴出场,比之前的都要华美一些。 胭脂一席玫瑰色织锦散花裙,趁着肌肤胜雪,三千华发绾成芙蓉髻,簪着紫金青鸾步摇与珍珠排钗,额上佩戴着璎珞圈。明眸皓齿,美憾凡尘,说是艳冠群芳也丝毫不为过。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胭脂姑娘果真是倾国容颜啊。”另一边隔间附庸风雅的公子哥摇头晃脑的吟诵,好似这样就能把他与底下那群色中饿鬼区分开一般。 桃花签似雪花般纷飞而下,花魁落雨谁家,一目了然。 “胭脂胭脂。”白景音将自己的桃花签扔给了她,高呼着挥手。 胭脂远远便瞧见趴在栏杆上的白景音,微微颔首示意。当她看到白景音对面坐着的人却是那人时,委实一惊,心虚的别开眼,仍是后怕当日行刺之举。 元睿明的心思却慢点没落在别处,看着白景音激动急色的模样,皱眉道: “你若是男子,那定是个终日寻花问柳犬马声色于国无益的纨绔子弟。” “那你若是女子,只怕今日这万人空巷的对象就不是她们了。”白景音笑嘻嘻的回怼。在元睿明恼怒前赶忙指着他手上的桃花签,转移话题的问道: “这么多个美人儿都过去了,你就没有中意的吗,别浪费啊,这好歹也是银钱买的。” “整个醉花阴都是朕出钱的,还在乎这些吗。”元睿明轻描淡写的说道,顺势将那桃花签丢给了白景音。 “你若喜欢就自己去扔。” 撇下这句话后,径直起身往楼下走去。 白景音耸耸肩,拿着那枚精致小巧的桃花签,嘟囔道:“这花车巡游都完了,我还丢给谁去呢,罢了,就先留着吧。” 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锦囊中,吃完最后一片酱牛肉,忙不迭的追了下去。 三人跟随着拥挤的人流,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朱红漆作的楼阁,明灯高悬,正前方的门上书着行云流水的‘醉花阴’三字。 浅色纱幔轻飘,带出阵阵似有若无的幽兰香气,让人们对楼内更是心驰神往。 这时已有人安耐不住, “到底什么时候开门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些美人儿。” “胭脂一定要等着我,我这就来见你了。” “玉泽、玉泽——” 或催促着,或呼喊着自己心仪姑娘的名字,醉花阴外霎时间吵成一团。 “诸位贵客请稍安勿躁。”略带着些英气的女声高声道。 众人好奇的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身着红白色窄袖衫裙的女子带着几名护卫缓步而出,头发高高束起,一双柳叶眼灿若天上的繁星,整个人瞧上去干练却又不是女子的妩媚。 “我是醉花阴管事星华,开业首日便能有诸位贵客捧场,是整个醉花阴之荣幸,星华特向诸位表示最澄净的谢意。” “连管事都是这般品貌,这醉花阴可是不简单。” 人群中有人议论起来。 “只是,开业在即,醉花阴的经营有何种规矩却还是要与诸位贵客说清楚的。”星华翻开手中书册,朗声道:“第一,楼中女子只献艺不卖身,若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者另算。不管何等身份,若用强,那休怪我手下的护卫不客气。” “什么?青楼不卖身,那叫什么青楼啊。”有人不满的抱怨道。 “规矩便是规矩,若有不能认同的,路在那边,好走不送。”杏花轻挑眉梢,客气却又不容置疑的说道。 “你就不怕此条规矩一出,再没有客人?”元睿明向白景音问道。 “反正我们需要的又不是这种低端下流之人,走也就走了。” 她是一点都不在乎。 “第二,醉花阴每日只对外接待五十位客人,申时放牌子,酉时开门,没有牌子,任凭多少银钱多大的 官位,都恕不放行。” 白景音知道元睿明一定还是会疑惑,率先一步解释道: “这叫饥饿营销,你放心,非但不会少人过一段时间还会‘一牌难求’,怎么让来醉花阴消费成为身份的象征呢,就是这样了。”白景音捂嘴偷笑几声,“也说了‘对外’,至于我们想让进来的那些人,必定永远在五十人之内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九十九章 超一流青楼登场 星华又一连说了几条关于醉花阴日常运营的规矩,态度不卑不亢坚定却又温和有礼,让人虽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个星华,莫非是……”赵焱摸着下巴端详着女子许久,在看到她眼下的一颗泪痣时,恍然大悟道:“我当年与邵总督习武时便听闻过专供谍报暗探的门下有一天资极高的名作无泪,难不成就是她?” 白景音打了个响指, “可不就是,不过没想到这经营起青楼来竟有模有样,好像个天生的管事似的。看来每个人都该搞个副业,赵焱你就没有想过来这里当个账房或者打手之类的。” “属下愚钝,还是专心当好本职便可。” “挖了先是挖了我的暗探首领,如今又把主意打到赵焱身上,你的胃口还真是填不满。” “这不都是看在皇,公子的面子上吗,到哪儿不是给你效力,又有什么区别?”白景音轻挑眉梢一副狡黠精明非模样,而后拍拍他的肩膀,指着门口激动道 “好像是要进去了,你人高马大的,帮我往过挤挤喽。” 元睿明皱着眉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觉得很是头痛。 “这个时候你办起柔弱了?” 事实是她不是挤不过去,而是不想费这个力气。 “体察民情。”白景音眨眨眼,无比真诚,“加油。” 最后这三人还是以赵焱冲在前打头阵,元睿明捂着鼻子一脸生无可恋,而白景音则舒服的站在最后,有空闲了了还能掏几颗桂花糖球往嘴里塞。 好不容易才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那今天我们也是靠牌子才能入场吗!”有人问道。 星华点头, “再过一刻钟准时再东边小门放牌子,因着是开业首日又逢元宵佳节,除了循例的五十个外,我醉花阴的姑娘们还制作了二十个灯谜,答上者无牌也可入内。”星华扬起唇角,“这些灯谜都是她们自己想出的,所以要想俘获芳心,诸位公子也请加油了。” 说罢就有婢女推出了两排宫灯于醉花阴西侧,灯下挂着谜面,每盏灯与花车上对应相同,以分别身份。 “玉泽姑娘得是我的,待会谁也别跟我抢啊。” “就你,给你也答不上吧。”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随着杏花宣布开始,方才还摩肩接踵的正门口顷刻间空了出来,有的去东边排队,有的则围去西边猜灯谜。 “我们去哪里。”元睿明问道。 白景音一挥折扇,风流倜傥的摇了摇,而后再本就寒冷的冬夜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 “我们呢,当然是靠人格魅力了。” 结果他们还真当起了闲人,坐在对面的酒馆里看着眼前的这出热闹大戏。 “你瞧,排在队 列之前的都是小厮打扮,甚至稍靠前一点的都是这样。”白景音忽然跟元睿明探讨了起来,“所以说即便不用权势富贵来划分,我们也能筛选到最适合的人进去。” “倒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呢。”赵焱看了看队伍,疑惑道。 “服从命令的和寻欢取乐的自然不同。”元睿明淡淡道,“朕竟看不出,你除了一身蛮力,在揣度人心上还是颇有作为。” “公子也不赖啊。”白景音轻笑,“那些小厮抢不到牌子回去定是面对着一顿罚,而后面只为了吃花酒的最多去别处而已,出发点不同,效率也回不一样。所以有时候压力使人奋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朕差点以为你不是来逛青楼的了。”元睿明虽言语中含着奚落,看向白景音的目光却透出欣慰。 “青楼嘛,还是要逛得,这道理也还是要讲得。” 白景音时刻留心着对面的动向,见已然开始排队了,便赶紧催促着元睿明起身,若无其事的站到了队伍的末尾。 因众人皆是翘首以待,队伍进展也异常之快,不过多久就快要到了他们。元睿明稍侧过身看向前面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块精致的小木牌,沉声道: “我们没有牌子,当真可以?” “放心啦。”白景音拍拍元睿明,“都说了咱们要靠人格魅力,你难道对自己的长相气度没有信心?” 说完这句话后便到了他们, 白景音红光满面大摇大摆的上前,后面跟着迟疑不决的元赵二人。赵焱咳了几声,用深邃的眼眸看着星华,元睿明虽做不出这样的事,也努力摆出了最好看的侧脸角度。 星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自己打量, “三位公子一看便是人中龙凤,能光顾醉花阴是我们的荣幸。”她摊开手,“将领到了牌子交给我吧。” 赵焱、元睿明:“……”是他们人格魅力不够吗。 就在他们对自己首次产生怀疑时,却看到白景音从容的从锦囊里摸出了之前邵靖易给她留下的飞花令,握在掌心悄然展示给星华。 星华在看到牌子后瞬间敛了笑意换上一副恭敬认真的模样, “把这几位贵客带去天字一号,好生招待,不可轻慢。” 身后的侍婢行了一礼,领着他们踏入了这醉花阴。 如今的醉花阴已然半点看不出怡红楼的影子,什么金漆宝石一概不用,装潢的风格整体一低调奢华别致清雅为主。 汉白玉雕成的舞台前环绕着一片荷花池,烟雾弥散,恍如瑶台仙境。里面的荷花却非真花,而是绢做的莲花灯,夜明珠点缀莲心,幽暗的环境中可放出奇光异彩。 笙箫鼓乐,霓裳飞天。 “这是千秋宴时的《霓裳羽衣曲》?”元睿明认出了为首的 舞姬胭脂,应当就是那日行刺之人。 “人家现在怎么说也是你部下,总不该还记仇吧。”白景音随口道,目光却一直环顾着她一手设计出的青楼,赞叹不已。 “那边我还特意命人修了几个亭子,不是说文人雅士最爱曲水流觞吗,从莲池引水过去,美酒佳肴从托盘上漂浮过去,时不时别有一番滋味?” 元睿明看着亭中三五与方才花车中的女子结伴,或把酒对诗,或下棋听琴,伴随着流水潺潺,更有女子露出半截玉臂倚在栏杆俯身拨水, 尽显风流。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章 北京烤鸭初体验 那侍女领着三人上楼,一路来到了最幽静雅致,也是装潢最为用心的一间厢房。雕花木门旁乌木牌子上书 ‘天字一号’ 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池碗莲,虽是寒冬,却在温水中生长的极好。鼻息间有若隐若无的沉水香气,过了一扇绘幽兰图的屏风,便见亭中置着金丝楠木桌,并一套四个的镂空蝶纹凳。雨过天青色软烟罗糊成的窗下摆着白玉盘,元睿明认出,便是内里挂着的竟是自己赏赐给白景音,旧时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珍贵无比。 “这不是朕赏赐给你的吗,你竟装在了青楼?” “是皇上的青楼。”白景音补充道:“取之于皇上,用之于皇上,这样不是正好吗。” “强词夺理。” 元睿明落座,横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服气。 “既然朕才是醉花阴真正的幕后东家,那为何飞花令却只给了你。” 白景音听他这样说赶忙把自己的飞花令握在手里藏着背后,一副‘你别抢’的模样,赔笑道:“这什么‘飞花’不‘飞花’的太女子气息,哪里配的上皇上这样天下的霸主,您是手握玉玺虎符的大人物,这不合适,对不对。” “再者说,这幕后大boss都是不能露面的,拿着这令牌也不方便用啊,作为您专属的得力跑腿,您发话,我办事,妥妥的。”白景音扭了扭下巴,朝他抛了个眼神。 “算你现在会说话。”元睿明横了她一眼,却因为这番夸奖心情大好。 赵焱在一旁看着很是无奈,连他都意识到了,可是皇上却完全没发现,这所谓的幕后大东家根本就被完全架空,没地位没实权,就只是负责出钱而已嘛。 “这是本楼的菜单,三位贵客要点什么告诉奴婢便可,另外因元宵佳节,特附赠一碗五色酒酿汤圆。” “菜单?”元睿明翻开那本精致的册子,挑眉道:“这样拿在手中看的倒是第一次见。” 第一页写着一些大启国内常见的菜式,只要是稍大些的酒楼都能做的出来。 可再往后翻一页,便都是即便尝遍天下珍肴的元睿明也闻所未闻的菜,因为是新菜,所以都请画师画出模样,再写清所用材料,让人一目了然。 “何为北京烤鸭?”元睿明指着图上那红橙色表皮靠的油光发亮的鸭子,“北京是做菜之人的名字吗?” 白景音非常想说北京是若干年之后的帝都,但她怕元睿明即刻就给她治个忤逆谋反罪,只能附和道: “皇上聪慧过人,这北京正是我们军营里一名手艺了得的大厨,以吊炉烤鸭子,再配上甜酱黄瓜葱丝,是极好的滋味。” 元睿明颔首, “那铁板牛排配茄汁意面呢,意面,朕道没听过。” “就是只可意 会不能言传好吃上天的面。”白景音故弄玄虚道。 “还有这道寿司,看旁边图上红白二色,莫非是什么甜品?” “寿司倒过来念是什么。” “司寿。”元睿明一本正经的回答。 白景音拊掌,“司寿司寿,就是吃了有益身心健康可以延年益寿之物,上面配的是生鱼片,下面则是用白醋握成的醋饭。” “罢了,还是你来点吧。”元睿明一头雾水。 很快的,他又对新式菜品后表明的数字感到好奇起来, “这些‘五’、‘十’、‘二十’是价格吗?” 白景音解释道: “这些新菜可是寻遍天下只能在我这醉花阴吃到的,自然应该作为卖点拿出身份端起架势。那些数字就是每日限量供应的份数,对了,说起这个。”白景音将菜单翻到了最后一页,慢慢一页纸画的都是一道菜,金光闪闪,看起来便十分耀眼。 “至尊无敌海景佛跳墙。” 元睿明轻声念道。 而赵焱则是为另一件事感到震惊, “这是什么菜,居然要一百两银子一道?”这简直是他几个月的月俸了。 “银子能解决都事都不是事。”白景音指着宣传图上的一行字,“每日限定一盅。卖完了后管你什么天王老子,再想点都是没有的。” 元睿明轻嗽了几声,“所以就连朕想吃,都吃不到吗。” “那哪儿能啊。”白景音自知失言,握起双手一脸诚恳道:“天王老子是不能,但皇上您是东家,想要什么没有。” 她又提议道, “要不,咱们今天便试试?” “若是名不副实,朕可要治你个诈欺之罪了。”元睿明嘴上这么说,却是无比期待,对食物产生期待,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 就连赵焱好像心情都不错的样子,公费吃喝,还是他不太能吃得起的,也难怪了,白景音心想。 不一会功夫北京烤鸭就先送了上来, 元睿明看着那片好的一盘鸭肉,橙红的颜色油光发亮,与图画一般无二,不由食指大动。 “皇上快尝尝看。” 元睿明仍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一动不动。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吃,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景音只当是习惯了有人伺候,心里吐槽着矫情,取也尽了地主之谊。亲自摊开一张薄饼在掌中,夹起一肥两瘦三片鸭肉,又用葱丝黄瓜时蘸酱铺于其上,卷起来呈给了元睿明。 元睿明咬了一口,眼中的目光改变,默默不语的将一整个卷饼都吃完了才开口点评道: “朕原以为这肉会过于肥腻,但用葱丝黄瓜陪衬,辅以甜酱,竟还有种爽口之感。” 白景音见他赞不绝口这才松了口气,毕竟她也不是厨子,只能凭借 从前对味道的记忆和大致做法写出来。 “能得到皇的称赞,卖座是不成问题了。” 她又卷了一个给赵焱,赵焱诚惶诚恐的接过,从吃过后的表情来看,是及其之满意。 “这名叫北京的厨子竟能做出如此美味新奇的菜肴,真有机会倒真想一见。” 白景音尴尬的咧了咧嘴, 这种机会怕是没有了。 “赵焱你也坐下,下一道菜站着可吃不了。” “臣不敢也皇上娘娘同桌。”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一章 闻所未闻的西式礼仪 “既然是微服出巡,就不必在意这些小节。”元睿明发话后,赵焱这才和在茶寮一般,局促拘谨的坐了下来。 说话间,这铁板牛排也送了上来。 可元睿明与赵焱却只看到托盘上放着一个一个倒扣的银钵,正好奇菜在何处,白景音就将两块餐布递给他们,铺在腿上后温馨提示道: “这叫钵内有乾坤,待会离远些哦。” 侍女将银钵掀开 “刺啦——”声伴随着油烟迸发而出, 赵焱下意识挡在元睿明面前, “皇上当心!” 可先前的一声响后也不见再有什么,反而是白景音看到二人这样子捂着嘴嗤嗤的笑起来。 “不过是吃的东西,赵焱你又何必这么紧张。” “吃的还会发出这种响声吗,是属下无知了。” 赵焱尴尬的坐了回去,脸色又红又黑。 再看桌上,放置于铁板的是一块烤的外焦里内的巴掌大小的牛肉,牛肉旁放着一团棍状的面条,鲜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是番茄与肉糜炒制而成。 多亏了这大启有番茄,不然什么番茄炒蛋,茄汁肉酱面可是都吃不成了呢。 元睿明找了半点却没有发现餐具,迷茫道: “未见筷子,总不至于用手抓食吧。” 白景音怒了努嘴,示意: “那银质的刀和叉子难不成是摆设吗。” “属下先替皇上一试。”赵焱毕恭毕敬得拱手,而后眼神锐利,握住刀便直直向牛排扎去,清脆的一声响,白景音皱起眉眼,简直不忍直视。 幸好是铁板,若是寻常瓷碟,现在只怕要稀碎了吧。 “我说赵大人啊,是让你吃饭,不是让你手刃仇敌。”白景音摇了摇头,无奈的做起示范。 “左手拿叉,右手拿刀,这刀很锋利,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切下去了。”白景音用银叉送入一小块肉于口中,再饮一口西域特有的葡萄酿,咂舌道,“吃的就是个优雅。” “娘娘你看是这样吗。”赵焱学的有模有样,看动作倒比白景音还熟练许多,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反观元睿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忍直视了。 他如同四肢不协调一般,僵硬着左右手,毫无配合可言配合,自然半天也不能切下来一快,脸色越来越难看,能感到整个天字一号房都被带的低气压起来,有股寒意肆虐开来。 元睿明自己也想不懂,自己刀枪剑戟无不精通,如何就会被这刀叉难住。 白景音看他阴沉的面色,突然担心他会不会觉得颜面受损一气之下拿自己和赵焱撒气。 毕竟元睿明的小气程度她可是见识过的, 为了她自己着想, “还是我来帮你吧。” 白景音立起身绕到元睿明的身后,双手 捉住他的双手,“要这样左右手配合,用叉子固定住,然后再轻轻的去切,喏,这样一块就好了。” 握着他的手,送入口中。 这样一来,元睿明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传说中的铁板牛排。 他细细咀嚼, “这肉吃起来倒是多-汁,酱汁带些微麻,也是新奇。” “烤到什么程度也可以自己决定,喜欢吃嫩一点老一点都没有问题。” 就在白景音普及着许多关于新菜式的知识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而后走进来的人正是据说十分厉害的前度暗探、现任管事——星华。 星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属下参见皇上、静妃娘娘。因未见过皇上娘娘真容,在外面疏忽不周的地方还请恕罪。” “本就是第一次见,不认识也正常。在这里就别拘泥这些了,快起身吧。”白景音抬手,又问道:“对了,今日是醉花阴开张第一日,各方面都如何?” “多亏了娘娘举办花魁大赛的主意,前期已攒足了人气,方才万人追捧的巡游盛况想必皇上与娘娘也亲眼目睹,五十个牌子一抢而空,猜灯谜处更是受文人雅士的青睐,如今也都对上的差不多了。” 这些虽都是白景音喜闻乐见的,却不是她最关心的内容: “那我设计出的新菜式,可有人点,评价如何?” 星华瞥见桌上吃到一盘的牛排与见底的烤鸭, “娘娘既自己尝过还没有数吗,这些新奇菜式大受追捧,所有限量都已售罄,还有许多人遗憾没有吃到,想让我们多加些数目。” 听到这话她十分自豪,没想到把前世自己爱吃的东西搬到大启也能风靡,果然美味这种东西是能跨域时间空间,到哪里都没差。 但该守的原则也不能动摇, “绝对不成,饥饿营销,却不容易吃到的越想吃,星华你且记住,便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加多少银钱都不行。” “是,谨遵娘娘吩咐。” 星华虽第一次见到白景音,之前却听邵靖易与胭脂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事迹,特别是前些日子里‘三灭西夏威风’的事迹,更是让星华心生敬仰。 “属下原以为娘娘文武双全,却不知竟连这经商知道也烂熟于心,星华很少敬佩什么人,但能追随娘娘麾下,实乃星华之幸。” “哪里哪里,赵焱来时还在说你从前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能愿意来我这醉花阴当个管事,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 二人一见如故, 反倒把元睿明这个真正的幕后东家以及当今天子晾在了一边。 果然是被架空的彻彻底底,赵焱摇头,替自己主子在心中默默的打抱不平。 “咳咳。”元睿明故意咳了两声想要吸引注意里。 白景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喧宾夺主连皇上的风头都敢抢了,那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吗,当即转了话锋,站到元睿明的身后: “当然,这一切都要得益与皇上。”她换上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感慨道:“我建立醉花阴的初衷,就是能让女子也为报销国家,你们都是受过训练的情报暗探,一定要发挥所长,襄助皇上清君侧,除奸佞,匡扶社稷,济苍生!” 这段很是浮夸的表演,换来的就是厢房内的一阵沉默。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二章 一盅佛跳墙引发的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星华听得愣住,嘴唇微张,忽然觉得好像对白景音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她求助似得看向赵焱, 赵焱耸肩,好像在说;‘习惯就好。’ 元睿明已经尴尬的完全不想理她,好像方才只是团空气在讲话,他什么也没听到,他眼中只有桌上的牛排,仅此而已。 “没有激情,不行,看来有机会还是要给你们洗洗脑,普及一下组织文化才行。”白景音悻悻的坐回凳子上,一边摇着头,一边琢磨道。 元睿明突然叉起她盘中剩下的半块牛排,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尽数塞到她的嘴里, “多吃一些,说了那么多话,一定是饿了吧。” “呜呜,呜,呜!” 白景音沾了满嘴的酱汁,瞪大眼睛似乎在向元睿明抗议。可嘴里咬着肉块,只能发出‘呜呜’声,元睿明瞧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掏出自己的丝帕替她擦拭道: “便是爱吃也该注意些仪态,又没人同你抢。” 还不是你害得! 白景音于心中大喊。 “皇上与娘娘……当真是如传言中那样恩爱。”星华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一般,尴尬的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赵焱站在后面拼命点头,终于不是他一人要忍受,终于有人明白了他的处境。 白景音好不容易的将那块肉咽下,正想怒怼元睿明,元睿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话题: “朕点的什么无极海景佛跳墙的,怎么还不来。色香味有了,却也不能不顾效率速度。” “谁不管效率了,那佛跳墙虽费时,但每日限定的那一盅却是从天不亮便炖上的,只需要稍事加热便能端上了。”这样想来,也却是该到了。“这不应该啊,星华,你去厨房催一下吧。” “是。”星华领命后,还没走出门,便听楼下传来几声嘈杂,还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而后一小厮打扮的人火急火燎的跑了上来,细声细气的对星华着急道: “不好了主事,楼下有个吃醉酒客人闹起来了,还砸了佛跳墙,如今正不依不饶的要见胭脂。” “你们就容他闹,收拾一个醉汉的本事都没有?” 星华见开业第一日便在皇上与贵妃眼皮子低下出了这样的事,觉得面子挂不住,厉声斥责那人道: “都说了犯有闹事者一概打出去,这种事还要来问我吗。” “可那人是御史中丞的独子,只怕是——” 那小厮异常委屈,咬着嘴唇眼泛泪花。 “管她是谁。”白景音冷着脸沉声道,“敢在醉花阴开张之日触大爷眉头,便是丞相也照赶不误,要撒野也不看看地界儿,还拿这里当从前的怡红楼不成。” 对那小厮 指挥道: “你,带路。” 小厮原本不知这为女扮男装的‘少爷’是谁,但看连星华大人都对其毕恭毕敬,也不敢轻慢,一边带路着一边解释起前因后果。 “那人是御史中丞家的公子名作林奭,本来是找了小宛姑娘作陪,吃醉了酒,非要尝尝这佛跳墙,可佛跳墙只有一盅还被别的客人点了。原本也是明日请早的事,可这林公子就觉得我们轻慢他,要找主事理论,出来的时候有瞧见在台上跳舞的胭脂姑娘,非要作陪,好言相劝也不停,一起之下更是砸了原本要送去楼上的佛跳墙,现在都没消停。” 听到自己明明很期待的菜被砸了,元睿明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看到这里,赵焱大概能猜到那林公子今日的下场不会好过了。 “御史中丞,很了不起吗?” “林倚与凌相乃连襟,林倚老来得子,平日里便宝贝的紧,朕也是有所耳闻的。” “宝贝就可以这样对待我的海景佛跳墙?!”白景音一下子气的跳脚,撸起袖子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在这个世界能吃到佛跳墙是多不可得的事吗,今天好真是要好好给他上一课了,老虎不发威,当我病危吗?” “就是就是,东家您可给好好灭他的威风。”小厮抱着双臂,还哼了一声。 …… 不曾想星华挑出来的人,还会有这样婉约的类型。 白景音带头冲在最前面,可当她刚冲下楼梯来到大堂时,便见一花瓶直直的迎面朝她砸来。来不及躲避,她下意识的护住脸。 “东家当心。” 一阵风略过,才抬起头时白景音就看到是方才那婉约小厮飞檐走壁而上抢在要砸到她之前一把抓住花瓶,稳稳的落在她面前,潇洒回眸。 “东家没事吧。” 声音富有磁性。 白景音下巴都快要掉到了, “你你你,刚才不是那样的吗,怎么现在又?” “回东家的话,是星华大人要我们复合身份,做小厮就该有小厮的样子。” “那你原本是?” “星华大人手下密案一科副指挥使,专攻暗器轻功与奇门遁甲之术。” 白景音:“……” “失敬失敬,果真是星华挑出来的,个个都是深藏不露啊。” “属下不敢。”说罢,他咳了几声,调整出方才婉约的音线,一跺脚,指着前方高声道:“哪里来的狂徒,竟在再我东家面前撒野!” 这切换角色的水准,堪比好莱坞。 白景音远远便瞧见一穿着墨绿袍子的公子拿着酒瓶坐下桌子上,指手画脚。 看架势,不仅又想起了当日的侍郎公子。 星华冷着脸上前凛声道: “这位公子是对醉花阴有何不满,竟要在开张之日公然闹事。” “不满?”林奭半躺在桌上,面色涨红,口齿含糊。“你们让我不满的事多了,如今倒问我有何不满?” 他坐直了身子,朝星华比划道: “就说这胭脂,她是不是你醉花阴的妓-女,那本公子想要见她有什么不行的。” “第一,胭脂姑娘不是妓-女,只卖艺不卖身,想见谁都是她的自由,我也强迫不得。第二,胭脂自己说了,她今夜只见能对得上她所出对子的,公子既对不出,她不见你也是合情合理。”星华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把他一脚踢出去的冲动,若是换作以前的她,这林奭恐怕再开口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没命活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三章 又来一个纨绔子 “去去去。”林奭被怼得不能反驳,只能耍无赖道:“那什么对子,走马灯走马灯的,不通文采,我不屑去对!还有你,区区一个青楼主事,有什么资格给本公子摆威风,你自己自己是谁啊。” “那关于林公子抢点佛跳墙不成便毁坏一事,又该如何论呢?” 只听人群后传来一清朗却的声音, 林奭看着这身量不高不知谁家来的小少爷,讥讽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是这醉花阴的东家,林公子觉得,有没有我说话的份。”白景音冷笑道。 “就你?”林奭原本不信,但看连星华都对他十分恭敬,这才勉强接受,翻了眼睛道:“东家是吧,那你且说说你定的是个什么破规矩,我想吃你这儿的东西是给你脸面,要多少银子本公子都有,为什么就不是不行!” 他撒酒疯一般对白景音高声吼道。 元睿明眼眸一冷,正欲上前亮明身份,却被白景音拦了下来。 “公子或许不知,这做佛跳墙的食材几分珍贵且耗时,自然要给能与之匹配的尊贵之人了。”白景音轻挑眉梢,淡声道:“至于林公子嘛,我们这还有些蒸熊掌酱猪肘之类的,也十分美味,公子倒可以尝尝。” “这些东西我平日里都吃腻了,有什么新鲜的。” “真是个庸才。”元睿明看着那林奭草包的模样,摇了摇头。 四周纷纷窃笑,林奭眼珠子一转,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半天反应不上来。烦躁的摆了摆手, “你说那是给最尊贵的人吃的,那不正好,这里谁尊贵的过我。是你吗,你吗——”他不知怎的找死一般盯上了元睿明,肆无忌惮的叫嚣道: “还是后面那个小白脸?” 这话一出,星华吓得脸都白了。赵焱更是当场就要拔剑上去惩治这以下犯上的狂徒。连白景音比预备着给这林奭默哀十秒钟了,可谁知元睿明却十分平静, 好像被说成小白脸的不是他一般。 “你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吗。”白景音以手掩唇,凑过去悄声试探道。 元睿明挑眉,意思是: “你说对了。” 他忽然不想马上就亮明身份将他扣下,总觉得其中还另有许多别情。 “那佛跳墙正是被我点了,这位兄台,有什么异议?” “还真是这个小白脸。”林奭咂舌,斜眼睨着元睿明上下打量,仰头倒酒发现酒壶已空,他便左摇右晃的跳了下来,指着元睿明道: “瞧你这样,最多最多最多也就是个五品芝芝芝麻官吧。”林奭结巴着还有手比划了个极小的样子,“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元睿明岿然不动,目光平时前方,扬声道: “御史中丞林倚之子 ,虽有富贵权势,但却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还不如个芝麻小官。” “那是之前!”林奭横眉怒目的一甩衣袖,“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如今那是一登龙门身价十倍,状元郎听过没有,见过没有,就是我,林公子!” 状元郎? 白景音与元睿明对视一眼, 白景音此刻也装作经营的奉承道: “那这状元郎的身份是何等了不起啊,光临我醉花阴简直是醉花阴之荣幸,莫说一盅佛跳墙,就是吃十盅百盅也是使得的。” “算你这东家还有的颜色。”林奭被奉承的十分受用,红光满面,笑着胡言乱语道:“状元郎,读书人,读书人知道吗,对读书人要多些敬重的,算了算了,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懂什么。” 元睿明瞧着他口口声声把自己称作读书人又有辱斯文的模样,只觉得又是讽刺又是可笑。 “可按大启规定,九月秋闱会试,年后才会出成绩。如今既未放榜,又未过殿试,你从何来的状元?” 白景音附和道: “呦,可不会是信口开河蒙骗人的吧。” “谁骗人了!”林奭见周围都开始质疑起他的状元身份,气的跺脚撒泼,高声喧哗道:“以为本公子跟那些穷书生一样吗,那些穷书生寒窗苦读个十年也没有我这样好的命。你们不信我是状元郎?告诉你吧,我爹早——唔,唔唔!”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得到消息迅速带家丁赶来的林府管家蒙住了嘴。 这让差一点就套出来话的白景音和元睿明十分失望。 林奭原本不满的反抗挣扎,可那管家正色的附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林奭当即止住疯态,惊恐万状的瞪大眼睛,点点头,不再胡闹。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少爷回府醒酒?”那管家吩咐身后的家丁。 林奭便在茫然失神中被一群仆从簇拥着离开了醉花阴。 管家自己留了下来,转身面对着白景音诸人, “不知哪位是这醉花阴的东家?” 白景音拉了拉元睿明的袖子,让他小心点别被瞧出身份。 然后扬起大大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道: “正是在下,这位便是林府的管家大人吧,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管家微微颔首,自袖中掏出银票递给白景音,和颜道: “我家公子不胜酒力,又受了旁人挑唆这才会如此。至于对贵酒楼的损失,想来这些也是足够弥补的了。” 白景音随便掂了掂,装作眉开眼笑一般。 “够了,自然是够了。有空还请林少爷多来赏光,毕竟能招待当今状元郎,也是这醉花阴的荣幸。” 管家听到‘状元郎’三字眉心一动,脸色变得很是紧张难看,僵硬道: “不过是几句醉 后胡言的玩笑话,岂能当真。” 他又压低声音对白景音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中丞大人在朝的地位不知东家清不清楚,可你这青楼若想继续开下去,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也该心中有分寸。” “自然,管家大人一席话,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白景音垂着眼眸,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 “东家是聪明人,以后定会财源滚滚。” 管家满意的摸着胡子点头,见一切都交待打点妥当了这才安心下来。借口府中事忙,很快也离开了醉花阴。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四章 就是要炒一本 待彻底不见人影后,白景音才变回常态,朝着门口冷哼一声,不屑道: “还敢威胁我,他那什么狗屁中丞官再大能大得过咱们醉花阴真正的幕后大东家吗?不能啊,这简直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好吗。” 回到厢房后, 星华却十分惭愧自责,低头拱手道: “是属下无能,开张第一日便让这样的混事搅了皇上娘娘雅兴,还求皇上娘娘责罚。” “谁开店不遇到几个搞事情的。”白景音过去扶起了星华,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毁了盅佛跳墙,却意外中知道了件不得了的事,咱们皇上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啊。” 她转头看向元睿明, “叫你小白脸都能忍,估计是从那时起就察觉到什么了吧。” “你以为朕像你般迟钝吗。”元睿明转着玉扳指,望着桌上的茶盏出神。“一个中丞公子的身份不足以让他轻狂成那样,能目中无人道这种地步,自然另有别情。” “所以说人不能飘,飘了终于出事情。”白景音坐回到桌上,见元睿明难得有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当他是为了朝政忧心。 确实,手底下尽出了这些破事,能不闹心嘛。 她叹了声气,忍不住安慰道: “好在我们已有了察觉,敌暗我明,他们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吧。皇上你也别太难过,哪朝哪代还没几个奸佞了呢。” “嗯?”元睿明这时才回过神来,见白景音神色凝重,十分迷茫。 他刚才只是在可惜自己的那盅佛跳墙,看海报便画的十分诱人,又是加了各种珍材小火慢炖足足一天才能炖成,一定是无与伦比的滋味。 可是居然被林奭那个混账给打翻了, 这元睿明岂能不气。 “你气糊涂了?”白景音疑惑的撑着脑袋,看向元睿明。“看着这林奭的样子八成是不通文墨,却又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状元郎,除了舞弊内定,还会有什么原因。” “下一步皇上预备怎么办。”白景音问道。 元睿明这才反应过来白景音在说这件事, “原本朕也想当场亮明身份拿下他问罪,可毕竟还未放榜,口说无凭算不得证据。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顺藤摸瓜,找到所有涉事官员,一网打尽。” “皇上这招釜底抽薪,妙。” 她转过头正色对星华道: “所以我们这醉花阴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要替皇上查明林奭科考舞弊之案,从名单到证据,定要做到人赃俱获。” “是,属下遵命。必定会在最快的时间搜集到证据,不负皇上娘娘所托!”星华拱手,话语声坚定。 “很好。”白景音满意的点头,举起酒杯,朝她隔空碰了一杯。“这杯酒,就祝你任务一切顺利,打个漂亮战回 来。” 星华亦是性情中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所以……”元睿明忽然开口,犹豫了片刻后,才淡声道:“那佛跳墙还可再做吗?” 星华握着杯子的手顿住,迷茫的眨了眨眼。她原本以为皇上也会就此次任务说些什么,却不曾想到,一开口便是问菜肴的事。 “回皇上,再、再做最快也得明日下午了。”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景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元睿明今日里实在有太多呆萌可爱的瞬间,一边摇着头,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 “是觉得朕很好笑。”元睿明阴沉下脸,沉声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我好笑,我好笑。”白景音真的都快笑出眼泪来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将桌上的菜单丢给星华,豪爽道: “炒一本!” “一整本?!”星华纳罕。 “今日皇上难得有胃口,咱们醉花阴也不能小气,什么宫保鸡丁鱼香肉丝东坡肉小笼包寿司炸鸡块的统统上来,我买单!”白景音一拍胸脯,豪气万丈。 “怎么样,皇上这样可稍稍满意了些?” “勉强吧。”元睿明扬起下巴,很是傲娇。 她谄媚着凑到元睿明面前,声音略带委屈,道:“皇上满意了,可有件事我就不能不诉苦了。咱们这醉花阴接待的尽是些高门权贵,得罪哪个都是麻烦,倘若以后日日有人仗着身份撒野,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元睿明哪里猜不出白景音的小心思,她是自己放肆不够,连带着她开始青楼都想讨个‘免死金牌’了, 不过也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朕即是幕后东家,那自然凡事只用听命于朕。”他别有深意道:“不是还有个邵靖易吗,再有闹事者径自绑了送去总督府便可。” “那只怕小邵邵以后有的忙了。”白景音有了皇上的话,达成目的后心满意足的小声念叨。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为皇上效力,哪有什么忙不忙的,是荣幸才对!” “巧言令色。” 一行三人于醉花阴中说笑谈天,品鉴桌上摆不下的各色美食,葡萄美酒一坛坛的送进来,君臣同乐,听曲观舞热闹非凡。 若不是赵焱见时辰太晚怕耽误了明日早朝,几乎是要通宵达旦再宫外耗上一夜了。 最后也只能连连不舍的挥别醉花阴,乘马车返回宫中。 上车前,白景音瞥见灯谜架上只剩下了最上方的一个,胭脂的花灯。 “赵焱,你去给我取过来,我倒要看看,这,这有多难。”白景音红着脸,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赵焱取下后连带毛笔一起拿了过来,白景音展开念道: “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呵,这有什么难得,一群庸才。” 说罢,借着酒劲大笔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下几字。 “做好事不留名,要留也留别人的。” 她念念有词,反手一掷丢回了架上,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 是夜,胭脂的房中,侍婢福身回话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方才去看,那对子已有人接上了,只是未见人,只留了字。” “哦?拿给我看看。” 胭脂展开后,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她眼神一动,除赞叹对的极妙外,目光紧紧的黏在最末行的落款上。 邵靖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五章 但见旧人泪痕湿 上元节夜,可谓几家欢喜几家忧。 琳琅殿内,凌素馨还穿着晚宴时的华服盛装,裙摆的金丝鸾凤暗纹在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波光粼粼之态。 头戴五凤攒珠钗,眉心是朱砂绘成的花钿。 那双本该顾盼生姿的美眸如今却满是落寞之情,长睫似寒鸦羽翅,覆于眸上,微微颤动。 她攥着白玉盏,里面的紫红色葡萄酿倾倒而出撒在裙边以不绝,望着烛火怔然出神。 脚步声自外面廊上传来,门被推开,凌素馨这才回过神来,着急的对进来的乌嬷嬷问道: “如何,找到皇上了吗。” 乌嬷嬷心中叹了声气,取过旁边的披风作势要给她披上,顾左右而言它道: “夜里寒凉,娘娘进来身子又不好,可不敢这样熬着啊。” 凌素馨甩开披风,急道: “本宫问你话呢,皇上去了哪里,找到了吗?” 乌嬷嬷不得不照实回道: “方才小安子来回话了,皇上是出宫去了,子时过了才驾马车偷偷自长乐门回来,还吩咐了不让声张此事。” “出宫去了?和赵焱吗?” “自然少不了赵大人。可据那守们的小卒说,从被风吹起来的帘子往里看,那马车中分明还有一人。”乌嬷嬷略有难色,吞吞吐吐了片刻,还是直言道:“看模样,倒像是静贵妃。” “静贵妃。”凌素馨方才提起的精气神一下子松垮掉了,她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当皇上为何整个元宵晚宴都心不在焉,未到一般就借口身子不适匆匆离席,原来是带着他的宠妃出宫去与民同乐了。” “娘娘,皇上他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况且这静贵妃如此不知分寸,带着皇上寻欢作乐到这么晚,太后若知道了定不能轻饶。” “太后不饶她又怎么样,皇上就是喜欢啊,她做什么皇上都喜欢。”凌素馨两颊染上一抹红晕,显然是饮醉了酒,却还摇摇晃晃的往杯中继续添满, 晃动着酒杯,挑眉道: “可本宫就不同了,即便再用心筹备元宵晚宴,挑最好的歌舞班子,让父亲寻来那么多的烟花,还有这身衣裳,这钗这翠环,打扮的再好看有什么用,皇上根本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凌素馨越说越是激动,拔下髻上的凤钗便狠狠的往地上掷去。 乌嬷嬷吓了一跳,赶忙去捡起,查探过没有损坏才松了口气,跪着求道: “娘娘生气,要打要骂要摔旁的东西都使得,何苦拿这御赐之物出气,这可是代表着皇上对娘娘的情意与看重啊。” “本宫不稀罕这敷衍!东西再好人却在贱人那里,要这东西做什么。” 白景音, 白景音, 为什么这个名字永远都要在她耳边萦绕,逃都逃不掉。 “ 新仇旧账,本宫都一笔一笔记在心中,白景音,本宫一定要你付出代价。”凌素馨眼眶发红,紧紧得攥着衣袖,显然是怨毒了她。 “娘娘,白茶之前也替相爷传了信来,让咱们暂且忍耐,静贵妃风头正盛,冒然去碰反而会伤了自身啊。”乌嬷嬷劝道,几番交手之下,她也看出来白景音绝非有勇无谋之人,吃了这么多次亏,也该学乖点了。 “连你也怕了她了?”凌素馨陡然拔高语气,“本宫要你还有何用,去,给本宫把雪妃找过来。” “可如今都将近丑时,雪妃想必已经睡下了,不如明天再……”乌嬷嬷为难道。 “本宫都夜不安眠谁许她睡了,就是现在,马上召她过来。若不过来荣亲王的事就让祖父不必再管了。” 凌素馨借着酒劲儿比往日还要刁蛮任性,乌嬷嬷无法也只能应允,硬着头皮派人暗中去一趟泠雪阁。 不一会功夫,身披黑色斗篷的雪姬就趁着乌云遮月,悄然到了琳琅殿中。 “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雪姬福身,用她那独有的清冷嗓音行礼道。 “起来吧。”凌素馨抿着杯中酒,翻着眼睛瞧她。“本宫深夜召你前来,想必你是怨极了本宫把。可惜怨也无用,你与本宫都是身不由己。” “臣妾不敢。”雪姬垂眸淡声道,“娘娘深夜召我,自然是为了要紧之事,雪姬不敢耽搁。” 乌嬷嬷细细打量眼前这人,虽是睡梦中被突然叫醒,却没有半分恼怒抱怨的神情,时间紧迫妆发却干净得体,若不是真心的恭敬臣服,那起城府必然深得可怕。 她斟了杯姜茶给雪姬, 雪姬颔首示意,却没有动那姜茶转而似是关心起了凌素馨。 “饮酒伤身,娘娘莫要贪杯了。” “本宫心中的愁啊,也只有着杯中之物能解了。”凌素馨长叹了一声,将手撑在额角,桃花美眸朝雪姬望去, “你知道皇上今日离席不见踪影,是去了何处?” 雪姬摇头。 “说来都难信,竟然是与白景音一道出宫,好像还去了个叫什么醉花阴的青楼,二人寻欢作乐,夜半才回的宫。” “这也太过荒唐了。”雪姬声音依旧淡淡,没什么喜怒。 “何止是荒唐,就怕如今她越发得宠,皇上又对她言听计从的。照这样发展下去,便是祖父有意在皇上面前替荣亲王美言,皇上也未必能听得进去了。” 这话带着威胁的意味 “臣妾从前说过会替娘娘除去静贵妃这个心头大患,就一定会做到。即便娘娘不说,臣妾也都是时刻谨记的。” “说的简单。”凌素馨冷哼一声,“原先这白景音只靠皇上的宠爱都已经难以撼动了,如今民间街 头巷尾都在称颂她如何聪慧如何有勇有谋智斗了西夏皇子,说是万民爱戴都不为过,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雪姬缓缓抬起眸子,如寒潭般幽深。 她从凌素馨手中夺过酒杯,抬至与她目光齐平处轻晃,白玉的杯身在烛光映照中泛出光泽,凌素馨不解其意,继而又听雪姬启唇道: “凡事皆有两面性,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好比这杯中物,能解百愁,却又是穿肠毒药。”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六章 哪门子的祸国妖妃 “你这是在给本宫传经授课吗?”凌素馨眯起眼眸,头脑昏沉的她在此刻全然听不懂雪姬口中的什么‘民’与‘水’。 “臣妾的意思是……”雪姬压低声音,附在凌素馨耳边轻语。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向凌素馨说了一遍。 凌素馨听完后,醉意似乎消退了几分。 “此事会不会太冒险了。”她狐疑的瞧着雪姬,犹豫起来。“若是被识破,那不是轻罚就能了事的。” 乌嬷嬷亦觉不妥, “雪妃娘娘好算计,一旦出事,遭殃的也是我们家娘娘。你出这种主意,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雪姬神色平淡,从容的解释道: “臣妾只是一小国贡女,人微言轻。只是觉得唯有皇贵妃做成此事后能全身而退才斗胆提出。再者说丞相在朝中是何等的有威望,骠骑将军又替大启立下多少战功,若这样都不能保娘娘无碍,那臣妾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雪姬见凌素馨仍在迟疑,所幸起身拜道: “既然娘娘觉得不可行,是臣妾无用,臣妾这便退下。” “慢着!”凌素馨叫住她,紧咬着下唇,“你让本宫再想想。” “静贵妃有多难对付娘娘该比臣妾了然,既有家室又有宠爱,如今又有了百姓的称颂。臣妾亦非没有私心,只是觉得如果真让静贵妃得了后位,那臣妾所求之事,怕是也难了。” 一提后位,便像掌握住了凌素馨的逆鳞一样。 “她想舒舒服服的坐上那个位置,也得看本宫答不答应。” 凌素馨眼眸微眯,目光慢慢变得坚定。 “好,便听你所言。乌嬷嬷,你也按照雪妃方才说的吩咐下去,即是一条船上的人与其猜忌倒不如用人勿疑。想必雪妃自己也清楚,与本宫作对会是什么下场。” 雪姬低眉颔首, “臣妾不敢。” 她心中却在暗自窃笑,只要等鱼儿咬上钩的那一刻,有什么结局,似乎都已是注定的。 翌日,元睿明刚一下朝便见太后身边的魏公公侯在殿外,见到皇上后躬身行礼,道:“太后娘娘请皇上往太和殿去一趟,说是许久不见了,该叙叙天伦。” 元睿明换下朝服,着一身枣红色龙纹锦袍便随魏公公朝太后宫中而去。 掀帘而入,里面依旧是檀香气味缭绕,冬去春来,只燃着一个炭盆便已是足够温暖。元睿明看到除了太后外,后宫众妃也分座两侧,见他来后,起身行礼道: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元睿明抬手免礼,行至前方超太后恭敬道: “儿臣来迟,望皇额娘见谅。” “皇帝事忙,哀家这个老婆子自是不敢埋怨的。想来你早膳未用,皇贵妃命人带了份松茸鸡肉粥来,你也一同进些吧。” “儿臣遵命。”元睿明坐在主榻的另一边,端起那碗泛着微微油画香气扑鼻的鸡肉粥却一丝胃口也没有,这都要多亏白景音‘炒一本’的壮举,连午膳他都不怎么想吃了。 只装样子似得喝了两口,便搁在一旁。 “怎么,皇帝胃口不好?”太后正了正衣襟,“昨夜不是很早便呈乏歇着了吗,哀家瞧你眼下乌青,倒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朕只是这几日睡得不大安稳,劳皇额娘挂心了。” “到现在还要瞒着哀家。”太后摇了摇头,失望道:“真以为哀家老的眼花耳背吗,连你昨日在宫里还是宫外都不知道?” 她看着本该属于白景音如今却空置下的座位,眉心拧的更紧: “还有这个静贵妃,原本瞧着也是个本分孩子,左不过活泼爱闹了些,如今是越发的没有分寸,到现在这个时辰还不见人影。” 话音刚落,只听太监通传道: “静贵妃到——” 而后看到一披着月白色斗篷的人影风一般疾行而入,绯红色的裙角飞扬。 “臣妾来迟,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她微喘着粗气,请罪道。 “不过就是给哀家请安罢了,迟就迟了,能有什么要紧。”太后看到白景音眼下与元睿明一般的乌青,就知道今晨睿姑姑听到的传言所言非虚,冷眼审视着白景音,凛声道:“身为后妃不顾皇上龙体安危,还带着皇上去到宫外饮酒作乐,这才是你真正该求哀家恕罪的吧。” 这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太和殿来了,白景音瞪向幸灾乐祸的凌素馨,心中骂骂咧咧,就知道一定是她搞的鬼。 “是儿臣想要与民同乐体察民情才决定带贵妃出宫,并不是母后想的那样。”元睿明见瞒不住了,也只能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白景音在一旁疯狂点头, “回太后的话,就是皇上说的那样。” “放肆!”太后疾言厉色,一拍桌子,“皇上你瞧瞧你把她宠着什么样子了,你维护她是好心,她倒好,还真堂而皇之的接受了。” “教唆皇上纵情声色,还去醉花阴那种不三不四的青楼之地,这些难道不都是静贵妃的主意!” “我——”白景音简直想高呼冤枉,苍天可鉴,她本来一个人出去什么事都没有,是元睿明自己冒出来非要跟着她,如今倒好,她成了背锅的那个。 几度张口想要解释,也不知从何开口,所幸无语的跪了回去,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这些当真是朕自己的意思,母后实在不该这般冤枉贵妃。”元睿明坚定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 白景音气鼓鼓的瞪了元睿明一眼,但看到他真的在很认真的再替自己辩解时,怨气还是平息了些。 还算有 些良心。 “皇上。”太后无奈的横了元睿明一眼,“皇上以前是多严谨认真勤于政务,你让哀家如何相信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即便真是你,那也与静贵妃脱不了干系!” “来人。”太后下令道:“静贵妃不识大体挑唆皇上,传哀家懿旨,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口头教育不够还要人身攻击了?白景音身强体健也不想平白无故挨一顿板子啊,她使劲儿给元睿明使眼色, 元睿明刚要阻止,就在此时,却有一白景音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起身求情。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七章 意想不到的求情 “启禀太后,臣妾觉得若太后要因此事责罚静贵妃,实在有欠公允。” 白景音能相通宋玉雪或郁秋锦替她求情,就算是雪姬,勉强也能接受,但唯独这话从凌素馨口中说出来,就让她真真恶寒外加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脑袋出了毛病。’她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只想这样问一句。 太后也像是十分震惊,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皇贵妃,哀家没听错吧,你这是在给静贵妃求情?”顺带毫不留情的点破,“平日里不是就你们二人针锋相对搅风搅雨,今日这姐妹情深又是唱的哪出?” 凌素馨浅浅一笑,将平日的盛气凌人尽数敛去,温声道: “臣妾也承认与静贵妃有过一些误会,可此事也关乎到皇上,臣妾只能不带私心的去看待,这才觉得太后处罚实在过重了些。” “哦?”太后挑眉,抚着腕上翡翠,“你且说说,哀家罚的有何不对。” “上元佳节举国同欢,放假三日暂弛宵禁,允许百姓赏灯游玩,有‘放夜’之称。彼时连女子亦被允许踏出闺阁上街,身为当今天子便是彻夜游幸也无甚不妥。” “那也不代表静贵妃可以肆意妄为带皇上去那烟花之地。”太后说到这里便来气,瞪了白景音一眼。 “此事确是不成体统了些……”凌素馨拖长音调望向白景音,而后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但若只是饮酒赏乐倒也不妨,况且静贵妃毕竟是知道皇上素日案牍劳形才想法子带皇上出宫去消遣,臣妾们无能,不能使皇上欢颜,如今静贵妃能做到了,只要是无伤大雅,又有什么关系呢。” “照你这样说非但不该罚还该赏了。” 太后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态度却多少缓和了些: “罢了,念在此事到底没有给皇上的名誉抹黑,哀家也就勉强小惩大诫,杖责可免,改为抄写女则女训三十卷,明日送来。” “多谢太后。” 殿下跪着的二人异口同声,唯一的不同是凌素馨反而感恩戴德,白景音却自始至终板着一张脸。 被凌素馨求情这件事,让她心中的不痛快到了几点。 “这请安也请了,训诫也训了,若无事便退下吧。特别是皇上,连轴转一般也该回宫去多些歇息。” “儿臣谢母后关怀。”元睿明起身行了一礼,便带着众妃告退。 出了太和殿外, “白景音。” 白景音听到元睿明再叫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至装听不到还特意加快了步伐。 “你再无视朕,朕就治你的罪。” 治罪治罪治罪治罪是不是这宫里的人只会拿着个威胁人啊。 白景音吊着脸回过身,咧出一个僵硬的大大的笑容,敷衍似得福了福 身: “臣妾耳朵不大好,没听到,敢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元睿明向她走过去,可白景音却抬起胳膊一边往后退去,阴阳怪气道:“哎哎哎,皇上可莫要再靠近臣妾了,不然臣妾身上这顽劣劲儿要是传染给皇上您,那可就不是抄书能解决的了。” “你这话就是在赌气了。”元睿明皱起眉毛,“方才母后免你杖责,你为何还要摆出一副不满的神色,这不是再给旁人诟病你的机会。” “我心里头不爽快还不能表现出来吗,那照皇上所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去给皇贵妃道谢?” “若朕是你,朕会去。”元睿明一本正经的认真道。 “……”白景音深吸了一大口气,只觉得心中的烦闷暴躁情绪比方才还多出好多,很大一部分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上既这样想,那便应该改道往琳琅宫去,何苦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好走不送。” 说罢,白景音一扭头昂首阔步的就准备撇下元睿明自己回去。 一股力道自手腕传来,白景音一惊,下一秒就被元睿明强拽着拉了回来。没有站稳的她不自觉扑到了元睿明胸前,然后像被烫到似的弹开,可手腕还是紧紧被攥住。 福公公背过身去仰头数天上的云彩,他什么也没看到,他是不存在的人。 “朕在替谁考虑你不清楚?” “你替我考虑,那你方才在太后面前就该说我们在宫外遇见纯属偶遇,偶遇的意思明白吗,就是没有事先约好,更不存在什么我带坏你。最后居然还沦落到需要皇贵妃来求情,这事我能膈应上好一阵——” 元睿明不等她说完就捂住她的嘴,又靠近一步沉声警告道: “这不是在琼华宫,说话得注意些分寸。” 白景音别过眼,根本听不进去。 元睿明也知道这件事却是让白景音受了冤枉,长叹了一声,拿出从未有过的耐心态度朝他说道: “朕不是不能说,可即便说了母后是不会信的,还会觉得朕为了包庇你不惜扯谎。可就算没有皇贵妃,朕也不会让你真的受罚,你明白吗。” 白景音垂下眼眸,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那你要如何才能让此事过去。”元睿明把心一横,所幸让她自己提要求。 这还差不多。 白静音心中稍稍畅快了一点点。 她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拉下元睿明还捂在她嘴上的手,偏过脑袋说: “既然皇上也觉得我是冤枉的,罚错了我,那太后罚抄的那些女则女训,是不是也该皇上代劳一下呢。” “你让朕去抄三从四德?”元睿明觉得白景音次次说话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又好气又好笑,“朕是天子 。” “皇上是天子,所以金口玉言,方才自己问我要如何才能让此事过去的,难不成只是问问吗。”白景音挑眉,抱起双臂在胸前,毫不让步的样子。 元睿明看她坚持的模样,沉思了片刻。 最终还是咬牙答应道: “好……朕会替你去抄。” 白景音的脸立刻雨过天晴,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让天之骄子去抄写三从四德,还有什么比这个好玩解气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八章 死灰复燃的皇贵妃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三十卷整明日一早要交去太后宫中,别忘了辛苦了。”白景音拍了拍元睿明的肩,得意洋洋的冲他一笑,而后哼着小曲,一蹦一跳步伐轻快的往回走去。 徒留下元睿明怔在原地,冷风吹过,他整个人都略显凌乱。 他是不是上了她的当了。 当然,现在意识到这点也已经来不及了。 太和殿中,太后撑着额角倚在桌上,闭着眼睛,问刚进来的睿姑姑道: “怎么样,皇上可是跟上去安慰那白景音了。” 睿姑姑低眉顺眼的答道: “皇上年轻气盛,有偏宠也是正常。” “偏宠?哀家看他是想专宠了,这大启的血脉延续他何曾放在过心上。”太后冷哼一声,言语中尽是不满。 “奴婢跟了太后这些年,岂能看不出来,太后嘴上说着恼贵妃的话,心里却并非真的恼了她,不然当初也不会助她出冷宫,现在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罚了抄书。” 太后徐徐睁开眼眸, 虽显老态,但没有半点浑浊,依旧是清明的。 她叹了声气, “哀家老了,没有以前那么多心气了,如今仅有的牵挂也就是皇上。皇上自小便沉默寡言,这些年始终像根紧绷住的弦,除了苦读便是处理朝政,哀家看着都累,简直都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皇上乃天选之子,身负社稷重任,是会辛苦些。”睿姑姑劝慰道。 “可也就是白毅那女儿入宫后,宫中虽多了许多风波,吵吵闹闹的,但哀家能看得出,皇上确是比从前开心了不少。”太后的目光柔和下来,“虽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但没什么坏心,哀家也放心让她伴着皇上。” “那这皇后的位置……” “她可做不得皇后。”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皇后这个位置,比起帝妃更像君臣,白景音那个性子桀骜不驯的,岂能臣服恭顺识大体,让她母仪天下,只怕她自己都不甘愿。” 这时御膳房送来了刚炖好的雪蛤燕窝汤给太后滋补身体,睿姑姑将燕窝倒到精致的白玉莲花碗中,呈给太后,而后道: “可后位虚悬多年,皇上登基日久,总是该提上日程的。” “挑选中宫就如同烹制燕窝,最重火候。但依哀家看,后宫这些人都还差着些火候,空着也比随便挑一个扶上去的强。”太后以银匙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拭了拭吹唇角,搁在一旁。 “不过皇贵妃今日倒还像个样子,懂事识大体,只可惜家室过高了些,哀家不放心她。” “皇上雄才大略,总不会一直容沙子碍眼。”睿姑姑话中含着深意,别有所值。 太后琢磨了一番后, “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也算是可造之材。既 如此,下月的春社祭礼,便都交给皇贵妃去办,也算让她积累些经验。” “是,奴婢遵旨,这就去传话。”睿姑姑福了福身,行礼告退。 *** “这可是真的,本宫不是在做梦吧?太后真的让本宫来主持春社祭礼了?”琳琅殿内,凌素馨捧着传来的懿旨,喜不自禁,一双美目放出光彩,胭脂色的蔻丹紧紧抓着金色的绢帛,兴奋至极。 “历朝历代都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主持春社祭礼,先前也都是太后负责,如今她交给本宫,可是意属本宫中宫之位?” 乌嬷嬷亦是眉开眼笑, “可不是吗,不是这个意思又何必特意交给娘娘来办。老奴原本还对那雪妃多少存着疑心,现在看来,她真是娘娘得力的助益。” 凌素馨让海棠将懿旨收好,而后慨叹道: “当初听到她让本宫给白景音求情,还以为她是昏了头。明明消息都是我们放出去的,这么好的机会,哪有不置她于死地反而还救她的道理呢。”凌素馨越想越觉得神奇,“谁知道还真的像她说的一般,无论如何皇上都会保白景音无事,可若本宫开这个口,就会显得识大体贤良不妒,会赢得太后极大的好感。” “雪妃是个可用的。”乌嬷嬷亦附和道,“娘娘被也是皇后最合适的人权,都是遭了静贵妃陷害,如今也只是找回原本的地位罢了。” 这话让凌素馨听着便受用,颇有些飘飘然。 “不仅如此,白茶方才传了信,说相爷那边也会依照娘娘意思,万事俱备,只欠时机。” 凌素馨点头, “此事事关紧要,但想来有外祖父这个户部尚书在,也是容易成事许多。” “娘娘放心,有朝廷上的几位大人在,娘娘这凤位算是稳当的。” 这时海棠奉来安神的花茶,因着凌素馨进来难入睡多梦魇,特意让太医院配出,有安神只效果。 “要不了几日,待解决了白景音这个绊脚石,本宫也就不用再喝这些劳什子了。” 凌素馨以巾帕轻视唇角,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样子。 自从把春社祭礼交给凌素馨后,宫中的风向一下子转到了琳琅殿去。宫人都暗暗揣测这背后的意义,仿佛对皇贵妃会凳上后位已是深信不疑。 琳琅殿门庭若市,宫妃命妇皆备了厚礼想要多加亲近,可往日最爱皆人多热闹场合炫耀自己的凌素馨也像转了性子一般,闭门谢科,将全部的经历投入到祭礼的筹备中。 没有她时不时挑事,宫里的生活太平闲适了许多。 这最大的收益这莫过白景音。 墙角的玉兰花不知何时瞧瞧伸进院里,雪白的花苞,墨色的树枝,远远瞧去映在红墙下,是凡人笔墨绘不出的 意境。 微凉却不寒的天气让白景音突发奇想,扎了个秋千在院中。每日习武后坐在上面悠闲自得的当她的富贵闲人,哼哼曲子,小酌一杯,无比怯意。 “承影啊,你别说,要是知道让凌素馨主持个什么什么祭礼的就能给我免去这么多麻烦事,那我撇去脸面不要都得在皇上面前给她求个职务。” “是春社祭礼。”承影看白景音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是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零九章 皇贵妃的提议 “大启自古以来就视天地为万物的主宰,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要在天坛祭‘天’,于社稷坛祭‘地’。‘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而春社,就是二月初二春耕前祭祀土地神,以求丰收的盛大节日。” “封建迷信不可信,就是因为那些古人盲目信奉神明,搞一堆的祭祀去劳民伤财。如果能把这份孝敬天的心思用在百姓身上,也就没那么多亡国昏君了。可惜呐,求神不如求己,这个道理怎么都不明白。” “小姐!”承影警惕的跑出去探查四周,见无人后才掩门回来,正色道: “春社祭祀关系到一年丰收与否,涉及民生大事,若这不敬言辞被听去,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你了。” 白景音不以为然,扬起头笑道: “怎么会呢,像我这么好的贵妃,那些百姓爱戴着呢。” “你试试就知道了。”承影见白景音不信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赶忙‘呸’了三下,双手合十祈求道: “不行不行,这事可不能试,承影收回刚才的话,一定不能试啊。” 白景音无奈的看着念念有词的承影,摇了摇头, “封建迷信真是要不得啊。” 感慨完这一句后,她轻荡起秋千,望着天边的大雁与近处的玉兰花,怔然出神。 与琼华宫的清闲不同,乾清殿内,凌素馨正就即将到来的春社祭礼向元睿明与太后汇报。 “用于祭祀的羊、豚、酒、国与香烛臣妾已命内务府备了妥当;皇上赐诸臣的社饭则还是遵循往例,如脯腊、海味、油面、粳米等。春社前七日供五色土、进行散斋,不吊丧问疾,不作乐,不判署刑煞文书,不行刑罚,不经秽恶。前三日,皇上则亲去斋宫,行‘致斋’,而后……” 凌素馨正说着,却被太后出声打断道: “先前不都是只需在皇宫内‘致内斋’,祭礼开始前两三个时辰赶去社稷坛便可。让皇帝真去斋宫三日,恐怕——” “太后对皇上当真是考虑的及周到。只是臣妾以为,祖宗斋戒的规矩到今日虽简化了不少,可皇上登基之初最需民心所向,亲临斋宫能体现出对春社的看重,对神明的敬畏,也是为了社稷万民风调雨顺的一份真心。”凌素馨一边看着皇上也太后的态度,一边继续道:“区区三日,换得百姓的爱戴尊崇,臣妾觉得很是划算。” “你看问题倒比哀家透彻,目光也是长远的。” 凌素馨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卑不亢的恭敬道: “臣妾愚钝,只是尽力不辜负太后与皇上信任罢了。” 太后点头,看凌素馨的目光颇有些赞许,又转向元睿明道: “皇上觉得呢。” 元睿明正不知为着什么出神, 见太后问到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淡淡道:“那边依皇贵妃所言,一切奏折政务让福公公送至斋宫便可。” “那这几日就要辛苦皇上不吃荤、不饮酒、不近妃嫔、不理刑事了。” 前者对元睿明而言都没什么,只不近妃嫔一条,想到自己斋戒的这三日白景音必然似脱缰的野马在宫中肆意妄为,或者干脆偷溜出宫去找邵靖易,他似乎就不那么请愿了。 可身为皇帝,也只能口不应心道: “母后严重了,都会朕当做的而已。” 太后随即又大致问了凌素馨关于春社祭礼的事,见无不妥,便也放心的交给她全权去办,交待叮嘱了几句后欲起身回宫。 “儿臣恭送母后。”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凌素馨福身行礼,见太后出了乾清殿,她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立在原地,没有要告退的意思。 元睿明一边翻着手上的书,抬眼瞥了她一眼,淡声道: “皇贵妃不去准备祭礼诸事,还在朕这里做什么。” 凌素馨这才立起身子,好似欲言又止一般: “臣妾还有一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若觉得不当讲那何必还要再问朕。”元睿明本就因为自己出宫不能管束着白景音而烦恼,不耐烦的敷衍道。 凌素馨向来心高气傲,何时被这样对待过,可为了成事她也只能忍下心中的委屈与气氛,强装出一副贤良恭顺的样子。 “让皇上亲临斋宫三日,臣妾始终是不能放心,那里的环境岂是皇宫可比的,也不知皇上住不住的惯。” “朕是去斋戒的,不是去享福,有什么住不住的惯。”元睿明狐疑的看着凌素馨,“这原本也是你的建议,这样不是自相矛盾?” “臣妾只是觉得,如若能选一人随皇上同去斋宫……”凌素馨微微抬眸,试探着说道:“比如最能合皇上心意的静贵妃,那便再好不过了。” 元睿明停住翻书的手,皱眉冷下脸。 “放肆,斋戒乃对神明的敬畏,岂能带妃嫔一起去,皇贵妃是想给朕扣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之名吗。” 凌素馨见状赶忙跪下身子,惶恐道: “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岂能提出这样荒唐的建议。只是静贵妃出身将门,有一身的好武艺,除了赵大人外宫中谁人可及,倒不如充作侍卫身份,又能陪皇上聊天解闷,照顾皇上日常也是得心应手,这样不是一举多得吗。” 元睿明听着凌素馨所言,自己也忍不住思考起来。 她说的不无道理,斋戒其间不近妃嫔,可白景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作自己的妃子,平日又总乔装成侍卫太监,自己若真带着她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放在自己眼皮子 跟前,总好过让赵焱两边跑的监视通传。 只一点,让他不能不多心。 “你与静贵妃素来不合,为何要一而再的帮她。站在你的角度,不是该希望朕与静贵妃不见面的好吗。” “臣妾以前不识大体,总爱与静贵妃处处针对,还为此引得皇上厌弃了臣妾。”凌素馨说着说着眼眶一红,语带哭腔,装的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睿明挑眉, 他其实想说,不识大体是真,但关于他厌弃她的事,与白景音没有多大关系。 “臣妾也是由爱故生妒,所作所为都是关心则乱。可如今醒悟过来,深觉若真爱皇上,就该爱屋及乌多替皇上考虑,皇上开心了,臣妾如何都好。” 凌素馨眼眶微红,泫然欲泣,代入角色之深好像要将自己给说哭了。 可元睿明根本就没有怎么在听,他心中已经在想,白景音知道自己偷溜出宫寻欢作乐的计划彻底无望后,还要陪自己去斋宫清心寡欲,该是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了,他便很想笑,却努力绷着,脸上便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僵硬表情。 “皇上?”凌素馨以袖拭泪,疑惑不解的唤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臣妾说的哪里不对?” 元睿明这才回过神来,轻嗽了几声,起身来到凌素馨的身边,双手捉住她的肩旁上的衣料。 “没有,你说的很恰当得体。” 凌素馨心中一喜,本以为打动了皇上,可下一刻,便被一股力道推着往门外走去。 他不带感情的敷衍道:“皇贵妃知错能改就善莫大焉,此事办的极好,可春社日祭礼时日将近,想必皇贵妃还有许多事,朕便不留你了。” 凌素馨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然从殿内到了殿外, 再回头时能看到的只是一扇已经关上的门。 *** “承影啊,你说向这种需要皇上亲自到斋宫去的节日多吗?”白景音一边舀着碗里的糖蒸酥酪,一边朝承影问道。 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精致的食盒,里面放的却都是些诸如条头糕、春卷、糖山楂之类的民间小食。 承影也筷子拈着一块条头糕,软糯香甜。边吃便歪着脑袋思考,回道: “应该是不多的,其实像斋戒这种仪式,发展到我朝要求已没有那么严苛,皇上之前也只是留在宫中‘致内斋’,这次也不知为什么,居然会亲赴斋宫。”承影讲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审视的看向白景音, “小姐你这么问,肯定是没憋什么好。说吧,你又准备做什么了。” 白景音心虚的别过眼, “你说的我好像一肚子坏水似的。” 不是像,你分明就是。承影在心中嘀咕,锐利的眼神还投在白景音身上,像是不把她看穿不罢休。 “好啦好啦。”在压迫感的视线下,白景音还是妥协了。将手里空了的碗放回桌上,照实交待道: “虽然邵靖易时不时会在汇报醉花阴消息的时候捎带些民间零食,可这味道也远不如当场买的好吃。宫里从人到物到景儿我都是腻得不能再腻,你家小姐是真的要活生生憋死了!”她越说越激动,撑在桌子上向对面的承影 越贴越近。 “打住,说重点的。”承影面无表情的板着脸,抬手制止。 白景音悻悻的坐了回去, “好不容易皇上不在,赵焱不在,没人盯着我了,那我还不赶紧溜出去啊。你也说了,这样的机会不多,我可一定不能错过。” “你不是上元节才出去的吗,还为此引得太后不快。”承影皱着眉毛,“小姐你就不能消停点,让我也省点心吗。” “我要消停的了我就不是你家小姐了。” “好吧。”承影装着妥协,轻描淡写道:“新研制出的迷药,无色无味,也不知哪日小姐就会误服,然后昏迷上三天三夜,这样倒是省事些。” 白景音眉心一紧,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她灵机一动: “说起这上元节啊,我瞧着赵大人身上穿了件新衣裳,瞧着真是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呢……承影你可知道。”白景音摸着下巴别有深意道。 其实上元节的第二日,无意中发现了些碎步片,这才明白过来关于这二人之间的小九九。 承影果真如被戳破了心事一般,脸色涨红局促不安,紧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白景音砸了砸舌, “你说我要是闷出病了,总得需要什么灵丹妙药吧,到时候派赵焱去什么深山老林找药引子,这样也不要紧吗。” 你这是威胁!承影皱着眉头望向白景音。 跟你学的。白景音挑眉,算作回应。 沉默了片刻后,二人忽然僵硬做作的笑了出来。 “我只是玩笑几句啦,其实小姐出去散散心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益身心健康,还能体察民情,放心,宫里的事我会替小姐你打点清楚的。”被拿捏住把柄的承影只能强颜欢笑,妥协答应。 白景音天天掰着手指数,日盼夜盼,构思计划了许多要做的事,心中的期待兴奋值也随着元睿明离宫之日的靠近而越发高涨。 等到终于到了那一天,也就是出发去斋宫的日子。 天蒙蒙亮,白景音就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承影百般不情愿的替她熨烫要穿的男装。 “这些宫里的糕点是要拿给小邵邵和胭脂星华他们的,还有我家承影的独门迷香,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好物,还有……” “小姐你是预备不回来了?”承影看着那偌大的包袱,满头黑线。 “哦,也对,这确实是有点太多了。”白景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在她要取出来些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是赵焱的声音, “贵妃娘娘,属下有事求见。” 白景音慌忙拿被子盖住自己为‘离宫出走’收拾的包袱,别有深意的朝承影挑了挑眉, “还不去开门,让赵大人等的太久可不好呢。” 承影又羞又恼的瞪了 她一眼,这才前去开门。 “皇上不是今日辰时整离宫吗,现在就剩下半个时辰不到,赵焱你怎么到这来了。”白景音移步到外间,“不需要去贴身保护的吗?” 难不成连赵焱都‘失宠’了?白景音忍不住猜测。 赵焱行了一礼,并没有直接回到白景音的问题,而会起身后沉思片刻,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句: “娘娘觉得身子可有任何不适,就是不能起身不能外出不能动弹的那种。”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逃不脱的命运 白景音和承影对视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 大概是元睿明派来做做样子日常问候下吧,白景音这样猜着,回道: “我近来身强体健,心情愉悦,吃嘛嘛香,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说着还扎着马步出拳比划几下。 赵焱点头, “知道娘娘一切都好属下也就放心了。” 他从身后取过一包袱,递给承影,而后继续对白景音说: “皇上离宫在即,担心娘娘一人在宫中要应付妃嫔间的明争暗斗,又怕娘娘憋闷的紧,所以特意准许娘娘在斋戒三日里也不必待在宫里,可以出宫散心。” “什么?”承影提高了音调,一脸不可置信。“赵大人说的当真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允许我们小姐出宫的?” 难道是白景音趁她不注意去给皇上灌了迷魂汤?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白景音也不相信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狐疑侧目道:“赵大人没再开玩笑吧,这是什么陷阱吗,皇上不会是想先骗我出宫再找机会治罪,叫那个什么……”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一拍手道:“钓鱼执法,你老实告诉我他就是想钓鱼执法对不对。” 这个元睿明,也太阴险狡诈了些! “属下不知道何为钓鱼执法。”赵焱仍旧一本正经的样子,“皇上却是也只是想让娘娘出宫散散心而已,连衣服都让属下准备好了。” “当真?” “当真。” 白景音看他的样子也确实不像再骗人,转念一想,对方可是皇上,要治罪不就一句话的事那样简单,何必搞什么钓鱼执法费时费力呢。 也就慢慢相信了赵焱的说辞。 “你说这皇上,也太客气了吧,至于连衣服都准备好这么妥当吗。”白景音一边笑着一边解开包袱,“还真是想要一块去了,我要穿的都让承影熨好了,不用……等等,这是什么衣服啊。” 白景音语气慢慢降了下来, 只觉得这衣服怎么不像常服,反而瞧着很是眼熟。她皱着眉头拿出后拎着一展,目光更加茫然无措; “这不是侍卫的衣服吗,皇上派你来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赵焱轻嗽了几声,说明道: “皇上虽说怕娘娘在宫里闷,允许娘娘出宫去散心,可却没有说娘娘可以自己选去散心的地方。” 白景音眯起眼睛, “所以……”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要带娘娘同去斋宫,斋戒三日。” 白景音陡然瞪大了眼眸,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恐万状,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不自觉倒退几步: “不不,不可能吧。那是斋戒啊,该清心寡欲怎么能带妃嫔呢对不对,赵焱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赵焱看向白景音手中拿着的侍卫服, “娘娘错了,不是妃嫔,是护卫。只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而已,并无任何不妥。” “那我可以拒绝吗。” “抗旨不遵需要娘娘自己去告诉皇上。” “本宫突然觉得身体不适……”白景音装模作样的猛咳嗽了几声,按着额角,虚弱无比。 “一炷香之前属下问过娘娘,娘娘身强体健,马步出拳都极为扎实。”赵焱现在算是明白皇上为什么要交待他说明来意之前先要问清楚静贵妃的身体状况,就知道她势必会以这个作为借口。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白景音气的咬牙切齿,攥着侍卫服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刚刚才病的,不可以吗?”白景音还在挣扎着。 “依照皇上吩咐,太医就侯在殿外,可若诊出的结果无碍,娘娘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赵焱拱手,“如此重罪,还请娘娘三思而后言。” 白景音猛吸了一大口气,无力道: “我突然觉得身子又好了,就不必劳烦那些太医了。” “既如此,还请娘娘迅速更衣,误了时辰,只怕你我都担待不起。”赵焱这样说完后白景音眼中忽然又涌出了光彩, “当然,哪怕是误了时辰,又属下护送着晚去些也不打紧,皇上是这样交待的。” 那还未完全燃起的火焰,就这么噌的一下,熄灭了。 一路上,赵焱都能从身后穿着侍卫服的白景音身上感到无比大的怨念,总觉得她嘴里心里都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可想也知道都是些大不敬的言辞,赵焱连猜测都不敢妄加猜测。 “娘娘,斋宫里只许用如素,而且必须得是严格检查过的,所以这食盒……”他看向白景音手里拎着的,原本是要出宫带给邵靖易的小食。 “我在路上吃行不行。”白景音怒道。 赵焱赶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说。 又一阵沉默后, 白景音别扭的问道: “你说不能如素,是当真一点荤腥都不见?” 赵焱点头,“不仅如此,那些用猪油作成的点心也是不能吃的,如葱姜蒜之类的也不可以放。” 好嘛,连糕点都保不住,看来得做好这三日像兔子一样吃草吃菜叶子,清汤寡水的准备了。 “还有什么要求,你都说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除了不可食荤腥外,就是不能饮酒,不能观乐舞,不能近女色。”赵焱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就是不可动兵刃不能见血光冲撞。” 白景音又长叹了一声,真个人如泥胎木偶般泄了气, “吃不能吃,打不能打,还不如留在宫里呢。”她低声抱怨道。 “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白景音连白眼都不想翻了,拖长音调说道。 玄武门外,皇帝的御辇车驾已准备好就等辰时出发。最前方是旌旗依仗队伍,明黄与正红二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紧随其后的则是身披盔甲的护卫队,手持长枪,负责保卫元睿明的安全。 御辇后跟着一行太监宫婢, 元睿明此刻则立在车前,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在远远望见赵焱与赵焱身后那个侍卫打扮阴气沉沉的人时,他的眼中透出些自得的笑意。 这个狡诈的白景音,最后还是逃不过随他去斋宫的命运。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用吃食赌气的结果 想要自己跑出宫去? 只在梦中想想便可了。 元睿明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这个意思。 白景音恨恨的瞪了一眼看起来就在幸灾乐祸的元睿明,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发泄。 “辰时已到,该出发了。”福公公提醒道。 “那就出发吧,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元睿明语种带笑,心情更是明朗。 就在他正要上御辇之时,白景音却抢先一步豪横的上了马车,像是故意在示威那样。 福公公一皱眉,想掀帘去制止,却被元睿明拦了下来,摇摇头。别无他法,也就只能视而不见。 “起驾——”高声宣后,一行队伍在号角声中正式出发。 “身为宫妃却坐了朕的龙辇,是僭越。”元睿明看着吊起脸的白景音,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嘴里狂塞着糕点。 是预备真的在路上自己吃独食吃完了。 “皇上忘了吗,我现在是侍卫,可不是什么宫妃。”白景音阴阳怪气道。 “那就更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了。” “呵?”白景音难以相信自己都快气死了元睿明还在啰嗦什么敬不敬的,挑衅道;“那皇上最好现在马上立刻把我踢下车,我保证绝无怨言。” “想得美。”元睿明并不吃这个激将法。 “……”白景音一时气结,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用力的咀嚼口中的糕点,好像那些都是元睿明的化身一般。 马车内便又寂静了好一段时间。 元睿明暗暗盯着白景音的侧脸,发现她真的从一上车就开始吃东西,吃个没停,虽然既不说话又不理人,但也让他觉得有趣的紧。 那食盒就像无底洞似得,怎么都取之不尽。 “朕觉得有些饿了。”元睿明忽然开口道。 “哦。”白景音连看都没看她,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窗外。 “那你还不把糕点给朕。”元睿明见她半点反应都没有,把话说的更清楚些。 “原来皇上是想吃啊。”白景音取出一块沾着糖浆的桂花糕,摇了摇,装作递给元睿明的样子,却在他即将接过时一个转弯直送入了自己口中。 “你——” “这是我准备,皇上要吃也自己去弄啊,总不能硬抢吧。”白景音得意道。 “好,你最好全都吃掉。”元睿明指着白景音,又好笑又好气,点头说道。 吃掉就吃掉,还怕你不成。 她翻了个白眼,像是故意一般吃东西的速度比方才还要快,不断的往自己嘴巴里塞着东西,一块接着一块,还时不时发出享受的评价: “嗯,这桂花藕粉糖糕又甜又糯,还有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枣泥酥饼也好吃,甜而不腻,外皮儿简直一抿就要化了。” “这芸豆卷更 是了不得,还有股奶香味。” 边吃边显摆,简直像在元睿明面前上演着一出真人‘吃播’。 “小心撑着。”元睿明抱着手臂于胸前,板着脸斜睨她一眼,讽刺道。 “劳皇上费心了,我还不能撑着,毕竟这后面还有玉露团和透花糍呢。”白景音不以为意,又狠狠的咬了手中的糕点一大口。 她就是要示威,气是元睿明。 可慢慢的,元睿明就发现白景音放弃了用各种形容好吃程度的句子来气他,连吃东西的速度也低了许多。 靠在马车上,望着手里的东西,竟有些排斥的感觉。 “嗝。” 打了个饱嗝, “吃不下就别硬撑着了。”他看了都觉得不忍心。 “谁说我吃不下了……我只是噎着了。” “你别——”元睿明都来来不及制止,就见白景音拔开塞子,猛喝了一大口的水。 事实证明,这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一口水下去,确实是不再噎着了,但肚子里的糕点遇水后却膨胀开来。白景音不仅觉得胃要炸了,甚至感觉已经满到了嗓子眼。 她面色极为难看,皱着眉头,一副要吐了的模样。 “白景音,你若是敢弄脏朕的龙辇,朕就连你带车一起丢了。”元睿明惊恐的盯着那作势欲吐的人,威胁警告倒。 深呼吸了几下,她好不容易把反胃的感觉忍了下去,摆摆手。 “没事了已……” 话还没说完,马车被路上的小石子一震,颠簸了下。 这一下简直如翻江倒海般势不可挡, “呕。”白景音再也控制不住要吐在元睿明身上时,元睿明眼疾手快的将她的头按在了窗外。 而后就是福公公一脸绝望的不忍直视自己的半个肩膀。 吐了好一阵的白景音瘫坐在座位上, 面色苍白, 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这是何苦呢,为了气朕把自己也搭上?”元睿明掏出自己的帕子,帮白景音抹了抹唇角,话语中带着些指责的意味。 白景音连回怼他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瘫在那里,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巴可以动。 她盯着那明黄色的帕子, “你不是有洁癖吗。” 元睿明的手一顿,将帕子扔在了她身上,正襟危坐回去,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还有一段路程,放任不管更碍眼。到了斋宫自己洗干净换回来。” “小气。”白景音嘟囔了句,自己拿着帕子擦拭。 白景音用水漱漱口后,才恢复了些精神,也放弃了与元睿明的怄气,问道: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带我过来。总不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我舍不得我吧。” “白日做梦都比你说的实际些。”元睿明并未看她, “你武艺高强,朕需要你看家护院,不做个护卫可惜了。” 白景音眼神鄙夷。 说的像真的一样,元睿明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不少,何况还有个赵焱在,哪里轮得到自己保护,只怕真有刺客,倒霉的也是那人吧。 “我看你就是自己去过苦行僧的日子不满意,非要拉个垫背的,对吧。”白景音压低声音,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是又如何。”元睿明挑眉,大方的承认。 “你这是损人不利己。”白景音咬牙,怒视着元睿明。 “你方才自己把藕粉桂花糕、枣泥酥饼、芸豆卷、玉露团和透花糍都吃了才是真正的损人不利己。”元睿明凑近她耳边,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白景音皱着眉头,想起那些食物的样子, 胃里一阵难受, “呕。”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启斋宫副本 到了斋宫,晕车难受的白景音调整了许久才能勉强下车,抬头望去,只觉得觉得与其说这里是个‘宫’,倒不是说是个别院来的贴切。 虽不如皇宫那样金碧辉煌,也有清幽雅致别有一番风景。 红墙正东开着宫门,回廊环绕,四周设有侍卫与进军兵将的临时住所,为保证皇上斋戒期间的安全。 “你还好吧。”元睿明漫不经心的关心。 “还死不了。” 坐在廊下歇了片刻,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也不再有马车的颠簸,白景音惨白的脸这才有了血色,慢慢恢复了过来。 元睿明不方便直接等她,只能借口站在门前问询事宜,给些缓和的时间。 可有的人,一但有了精力,便又会闲不住了。 “旁边那圆尖顶的是什么建筑,看样子就很奇怪。” “娘娘——”换过干净衣服的福公公脱口而出,在被白景音与元睿明齐齐眼神警告后,这才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环顾左右,见没人听到这才低声道:“景侍卫可不能这样说,那里是社稷坛,也是行春社祭礼供奉着五色土的地方,要心存敬畏。” “这样啊。”白景音缩了缩脖子,不知者不罪嘛,希望神明可以不要见怪。 “还有啊,这斋宫的瓦怎么是绿色的?”拍拍屁股站起身子,白景音指着上方,眼神含着古怪“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意头。” “用绿瓦是让皇帝在此也不可妄自尊大,只能对天称臣而已。”元睿明回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为何不是什么好意头。” 白景音连连摆手, “我就是随便一说,绿色挺好的,而且这寓意也是挺好的。若皇上喜欢,我回宫便给皇上备上一身行头,连帽子都要是绿色的,可好。” 元睿明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威胁的看向她: “别以为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后冷哼一声,自己朝前走去。 白景音眨捂住嘴巴,难道再这个朝代就已经有关于绿帽子的说法了吗。可自己这样说,元睿明都没有被气的暴跳如雷,这斋宫的威慑力也着实大。 她向四周双手合十的拜了拜,感谢斋宫,感谢神明,抱她逃过一劫。 其实元睿明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直觉告诉他, 从白景音嘴里说出来的,没有半点意外,一定没有好话。 再往进走,过了第二道宫门,便是正殿,殿内高悬着先帝御笔“敬天“匾,顶上吊着浑金龙纹天花,又修了八角形浑金蟠龙藻井位于正中。 “果然清幽雅致都是假象,连屋顶都要用琉璃去做,真是奢靡。”白景音像在逛景点一样,背手咂舌,时不时仇富心态爆发还要评价上几句。 元睿明用‘你真无知’的眼 光斜睨着她, “那是琉璃斗拱,防火用的。” 白景音切了一声, “一年能来几次人,还有什么防火的必要。”她心里嘀咕着,穿堂掀帘而出。 斋宫比皇宫小了许多,但也会五脏俱全。正殿之后有东暖阁为书屋,西暖阁为佛堂,各配殿数间。最后再穿过圆拱门的诚肃殿,便是元睿明要就寝的宫室。 “那我住哪里啊。”白景音指着自己,眨眨眼。 “诚肃殿后还有几间屋子,景侍卫住那里便可,也方便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保护皇上安全。” 在元睿明眼皮子低下? 那可不行,那得多拘束啊。 白景音扯过福公公试图说服他, “可是我看侍卫房不是再下马车那里吗,福公公你可不能搞什么特殊化,万一穿帮了多不好。”她皱了皱鼻子,一副‘我说的很有道理’的模样。 “这——”福公公十分为难,看向元睿明寻求帮助。 “这里和马槽,你自己选一个。”元睿明干脆利落的撇下这句话,进屋开始了自己的斋戒。 “那必须是马槽——”白景音朝他离去的方向高喊,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气死元睿明的机会。 不就是几匹马吗,以为这就能让她屈服了,天真。 福公公一脸不情愿的给白景音带路,往最角落的马槽走去。但刚踏入马槽一步,一股无法言喻的气味冲入鼻息直击天灵盖, 白景音呆立在原地,表情难看,下一秒逃命似的往外冲,扒着树干又是干呕了好几声: “娘娘啊,您这又是何苦为难自己呢,都吐了好几次了。”福公公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替她拍着背。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放光道: “难不成是梦熊有兆?” “梦熊个鬼。”白景音撩起散下来的发丝,喘着气。“我纯属是吃多了外加恶心的。” “那娘娘还要继续住这马槽吗。” “……”白景音虽然觉得打脸这事有事自己颜面,可和被臭气熏死相比,她还是选择丢脸吧。“劳烦福公公,给我收拾下诚肃店后面的房间吧。” 蚊子似的别扭说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福公公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声气。 斋戒到底也需要静心虔诚,除了第一日外元睿明不是在书房就是在佛堂祈福,严守着不近女色与白景音没有碰面的机会。 “看来他还真仅仅是想拉个垫背的。” 白景音再确定元睿明全然无视了她之后,也渐渐探寻道了这里的好处, 没有叽叽喳喳的妃嫔宫女,甚至连多余的人都没有,每日暮鼓晨钟,有檀香禅意的气味。说是当护卫,可白日里可以睡到时尚三竿也没有人唠叨,三餐虽是素斋,但她与元睿明吃的异一样, 都是大师做出来比大鱼大肉还要美味的素斋。 夜半时,她能随意飞身到檐上,枕膝望月,听着鸟唱风吟,闲适惬意。 三日时间太快便过去了,快到她有些不舍。 *** 二月初二,春社日。 刚过丑时,白景音睡梦中就被吵醒,穿衣出门去看。天还是漆黑如夜,可为春社祭祀的忙碌已然开始。 为夺清闲,她飞身到正殿的檐上,这里是距离社稷坛最近的地方,转过头便能看到平时黯淡无光的社稷坛内挂起灯杆,高悬数百盏灯笼,叫做天灯,照的坛内通明。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春社从走水开始 按照流程, 再过一个多时辰,于太阳升起的破晓,也是万物初生之时。 就是元睿明要焚香沐浴,更换祭服,乘御辇前往社稷坛行正式的祭祀礼的时候。 白景音仰头望着无月无星一片漆黑的天幕,早春时候的凉带着寒意,吹拂过鬓发,夹杂着檀香的气味。 “莫名其妙的被叫到这里来,这总算是要回宫了。”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脖颈,这斋宫住的惬意是惬意,唯一不好的就是那又硬又冷的泥床,这才睡了几日,浑身都不得劲儿了。 展了展腰身,打了个偌大的呵欠,琢磨着等祭典结束回宫后一定要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然后回到她柔软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上个三天三夜才行。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划破了寂静的天幕: “不好啦,诚肃殿走水了,来人护驾,快来人护驾!” 不远处骚动起来,很快便乱成一片。 诚肃殿?走水! 白景音定睛一看,自己过来的方向果真弥漫起了黑烟,火光随不算大,但也照亮了斋宫的后角。宫人顿时骚动沸腾了起来,尖叫的,赶着用木桶打水的,忙着救火的,忙着找人救火的,乌糟糟闹成一团。 元睿明不是还在里面吗! 白景音霎时间无比清醒,心里担忧着元睿明的安危,来不及多想就急往诚肃殿方向赶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福公公也站在门口,焦急万状的指挥着宫人侍卫去救火, “跑快点啊,一个水桶怎么够,再多几个人来!” 虽然寝殿外置着一太平水缸,可比起越来越大的火势也显然是杯水车薪而已。 白景音面色凝重, “等火扑灭了也就烧的不剩什么了。” 她顾不得多想,撂下这句话后便火速将外袍脱下,浸湿在水里,而后一闭眼蒙住头卯足了力气要往殿内冲去救人。 这举动可着实吓了福公公一跳, 下意识挡在了白景音身前,被结结实实的撞到再地,捂着胸口顾不得爬起来先抱住白景音的腿高声道: “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咳咳,火势那么大,您进去就是要送死啊。” “我不进去救皇上,皇上出了事在场的人都得以死谢罪,你快放开。”白景音着急的吼道,“皇上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不去舍身护住还拦着我,是何居心!” “啊?”福公公一愣,而后全都明白了过来,“娘娘你误会了,皇上早已更已完毕去了正殿等候,不在这里。” 他站起身来,解释道。 “皇上不在?”白景音迷茫的眨了眨眼,“那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斋宫起火是不祥之兆,皇上对此事十分在意,才让老奴过来尽快处理好,顺便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 “那你也该早点说,吓我一条。”白景音这才松了口气,将头上的湿衣服取下。 “娘娘心系皇上,都来不及听老奴说话啊。” “谁心系他。”白景音瞪了他一眼,正要准备解释自己这大力凛然的壮举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命运时,却听到几声异动。 望向声音传来的角落竹林,无风却枝叶轻晃,果然有古怪。 她取过灯笼警惕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我已经看到你了,插翅难飞,还不束手就擒!”她厉声警告道。 话音刚落,只见果真有一黑影从竹林中一跃而跳上屋檐,向斋宫外的方向逃去,看这鬼祟的模样定和诚肃殿失火逃不开干系。 “愣着干什么,捉刺客啊!”福公公回过神来朝身后的侍卫大喊,而在同一时刻,白景音也飞身而出,朝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指望着底下那群侍卫,恐怕连影子都没了。 白景音从容不迫的用轻功追击,眼神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黑衣人。 她的轻功不算最出众的,可显然这个‘刺客’的脚上功夫要更差,眼看着二人距离渐渐缩短,那刺客一改方向,往社稷坛飞去。 垂死挣扎, 白景音不屑一笑,紧随着那刺客追击而下。 社稷坛在祭祀大典开始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是以除了白景音与那黑衣人再无其他。 坛内高筑地面,用五种颜色的土填满,中黄、东青、南红、西白、北黑,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曾听元睿明讲过,这些都是各地进贡而来,表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极有讲究。 坛中央竖着代表山河永固的‘江山石’,石下便是供奉太社、太祭二位神明的祭桌,放着香烛牲畜,以及最为重要的,元睿明待会要捧着的五色祭盘。 那黑衣人此刻突兀的站在祭桌前不动,环顾四周一片空旷,仿佛放弃了抵抗。 “运气不好就别学人家当此刻,逃命也不知道选对地方,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白景音冷声嘲讽, 不疾不徐的向他走去, “不过你逃不掉的,最好老实交代,何人派你纵火,是想要行刺皇上?” 那黑衣人并不说话,反而低头看着桌上的祭盘。 “还挺硬气。” 白景音冷哼一声,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正欲直接拿下带回去审问。可方才都不逃不抵抗的黑衣人却在此刻忽然拔出腰间的刀,就在白景音以为他要拼死一搏攻向自己时, 却发现‘一搏’不存在,那人压根就是为了拼死。 锐利翻着寒光的刀刃,反手割向自己的脖颈,在白景音冲上去制止,还没喊出‘不要’时,已被鲜血飞溅一脸。 探出去的手愣在原地, 白景音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割了近乎一半深的伤口,和顷刻间流散遍地的鲜血。 脚步声与火光, 来源于现在才赶到的侍卫与福公公, “刺客在哪里!” 福公公拨开拔刀围成一圈站列的护卫冲到最前面,可在看到了社稷坛上的情形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一翻直直的晕倒在地。 白景音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 看着侍卫们惊恐的眼神,和吓晕在地上的福公公, 只觉背后发凉,脑中一片空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血玷污的社稷坛 号角声浑厚而庄严,与青铜编钟齐鸣。 黎明破晓之时,第一缕日光照拂于社稷坛上。 元睿明头戴旒冕,身着赤玄二色绘龙纹祭袍,捧着盛有五色土的祭盘登坛跪拜,祈求太社太稷二神保佑农事顺利,五谷丰登。 “朕敢昭告于社稷神明:惟神赞辅皇祇。发生嘉谷、粒我烝民。万世永赖。时当仲春、秋、礼严告祀、报谢、谨以玉帛牲齐粢盛庶品。备兹瘗祭。尚享。” 文武百官整齐的跪地叩首, 山呼万岁。 在众人齐聚于社稷坛行祭祀大典时,却有一辆马车自角门处往皇城方向辘辘而行,车轮带起尘土飞扬,只是孤零零的一驾,稍显渺小。 白景音抱着双膝蜷缩在马车上,身上盖着墨色飞龙云纹的披风,听着依稀社稷坛传来的声音,慢慢抬起脸。 如雪的面上仍粘着凝固的血迹,双目无神, 这样狼狈的模样,是白景音来到大启后的第一次。将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些,闻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思绪回到了两个时辰前。 刺客于社稷坛上自刎在白景音面前,福公公径自吓晕了过去。侍卫长惊恐劲儿过去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要禀报皇上, 白景音已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这种预感在见到披着披风暗中提前赶到社稷坛的元睿明后,才变为了真实。 元睿明神色凝重,在看到染着鲜血的五色土地与祭桌时,目光变得更为忧虑。 “我……”白景音张了张口,脑袋混乱,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福公公也在这时醒转过来,看到元睿明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都怪老奴没看好娘娘,这社稷坛乃祭祀神明的圣洁之地,如今被血光玷污,开罪身边若因此连累到社稷福运,可该如何是好啊。” 白景音紧咬下唇,对于信仰神明的大启而言,这恐怕是极为严重的。 元睿明转头看向白景音,望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叹了声气,用自己的披风将那低头不语的人包裹起来,试图替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奈何已然凝固,擦抹不掉。 “我说这与我有关却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白景音忽然抬起眼眸,开口道。 元睿明目光深邃,他并没有回答白景音的问题,而是回过身凛声朝福公公吩咐: “用最快的速度将坛内五色土翻匀填平,更换新的桌布祭品,若卯时前不能恢复原样,朕拿你问罪。”元睿明又压低了声音,“朕还要此事没有旁人知道,绝无泄露的可能。” “是,奴才定会办好。”福公公冷汗直冒急忙应下。 白景音神情一动,他分明听到了元睿明的话,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还不等她开口,元睿明先一步拂袖而去,只撇下一句: “你 不能再留在这里,朕会让人备好马车。” “可是——” “即刻回宫去。”元睿明侧眸,面色乳霜,声音不容反驳。 马车一颠,白景音回到了现实中,她靠着身后的车壁,慢慢的滑下,在座位上瘫着。心里好像被一双大手攥着一般难受, 哪怕元睿明要压下这件事, 可这后面的代价是她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整张脸埋进披风中,白景音攥紧拳头,比起彻底搅乱春社祭礼,她如今能做的只能努力冷静下来,理清楚来龙去脉,待元睿明回宫后再去处理。 只希望还来得及。 有皇上的令牌,马车破例直接驶到了琼华宫的门口,承影不明所以的出来,却在看到白景音如此狼狈的模样后惊了一跳。 见左右无人赶忙迎她回家,紧闭大门,让桂枝菱枝去烧热水,再煮碗安神定精茶来。 浴室里, 水雾蒸腾,弥散着淡淡的花香。 白景音将身子浸没到飘着一层花瓣的热水中,闭上眼,感受着好不容易的温暖。 “小姐你怎么穿着单衣就回来了,还是早春,天且凉呢。”承影拧好帕子,替她擦去脸上污迹。 “岂是我不想穿,救火的时候打湿弄丢了而已。”白景音疲声回答。 失火?承影心中一惊。 “皇上可无事?” “自然无事。” 承影问完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浪费,若有事,现在宫里岂会风平浪静。 “那你脸上这,是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凝固成黑色的血渍让她没有分辨出来,却在投洗帕子时望见水中散开的鲜红才察觉。“不是春社祭礼吗,怎么会弄得又是着火又是血呢。” “这血吗,是刺客呢。” “刺客?!”承影只觉得一个词惊过另一个,各个都让她反应不过来。 “忘记告诉你,这血是在社稷坛上溅在我脸上的,那刺客也死在了那里。” “……” 一片死寂, 白景音抬起头看着承影的脸色逐渐变成惨白。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次闯了大祸。”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我的脑袋和身手其实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好。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中了圈套;如果身手够好,就可以再他自刎前阻止,也就不用搭上自己还连累旁人了。” 她平静无波的说完这一长串, 好像再讲述着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 承影从未见过白景音这个样子, 因为知道这有什么后果,所以她十足的担忧恐惧,却也强忍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把手放到白景音的肩膀上,安慰道: “别担心,小姐既然此刻能安然,往后也必会安然,有皇上在。” 白景音仰头看着承影, 湿漉漉的发 丝黏在脸侧, 此刻的她少了平日里的几分凌厉。 “可是若我的安然,或许会早成旁人的不安然呢?” 承影虽不能准备的理解,却隐约知道白景音的意思。 “虽然事无尽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我总觉得,又能者是可以做到二者兼得,而小姐就是承影心目中的又能者。”她语气和缓,却十分坚定。 白景音苦笑, “我从前也觉得,可……” “小姐从前是,以后也是,这股心气而不能丢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个刺客不简单 白景音沉默了良久, 她不知道这个平日里纵使担惊受怕杞人忧天的承影在此刻能传递给自己这样大的力量。 “承影。”她眼中恢复了些光采,“让小桂子去宫门守着,等皇上回来了,第一时间回来通传。” “是。”见白景音终于有了平时的样子,承影这才放心,福了福身,往外跑去。 申正之时,龙辇旌旗队列已然到了光化门外。 元睿明下辇便见到躲在宫门旁白玉石狮后的小桂子,正探头探脑,张望着这里。 琼华宫的太监,应当是白景音要找他。 可无奈太后身边的睿姑姑也久侯于此,先一步上前道: “太后知道今晨斋宫起火,为皇上着急担心了整整一日,如今可算回宫了,随奴婢去给太后报个平安好让她放心吧。” “理应如此。” 元睿明没有办法,纵使放心不下,也只能先随着睿姑姑往太和殿去。 *** “皇上呢,怎么没请来只你一个人啊。”承影站在琼华宫门口,瞧着小桂子气喘吁吁的小跑回来,张望着她身后,有些失望道。 “怎么,皇上不愿意来?”白景音换上了熟悉的妃色宫装,随意绾了个堕马髻,又恢复了往日妃子模样。 她轻蹙眉头,一同出来道。 “回小主的话,太后身边的睿姑姑也去请了,皇上无法只能先过去一趟。”小桂子说话还在喘气,吞咽了一口,又补充道:“不过好像是瞧见了奴才,让福公公过来传话,让小主用什么老法子过去乾清殿一堂,有什么话那时再说,可这‘老法子’奴才不知,问福公公也不明白。” 他挠着头顶,一副为难的模样。 老法子? 白景音十分无奈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换好的衣服,轻挑眉梢。 “你做的很好了,明日让承影多去御膳房拿些精致点心赏你,也劳累你跑的喘成这样。” 小桂子诚惶诚恐的谢恩后退下。 约莫一刻钟后,黑影带过风声同时掠过乾清殿的上空,侍卫回头,却又空无一物。此事的屋内,白景音摘下帽兜,拍了拍手,从容的坐在了椅上。 什么老法子, 不就是让她掩人耳目不走寻常路的过来吗。 元睿明在太和殿便表现的心不在焉,太后也只当几日未见小别胜新婚,虽心中颇有微词却也只简单问了几句便让他告退了。 掀帘刚进去,隔着帷幔就看到白景音趴在桌上,滚动这一个橙子,目光却直直的望向前方,怔然出神。 “你在想些什么。”他出声问道, 白景音坐直了身子,见元睿明终于回来了,连行礼也顾不得,神色凝重的上前急道:“今早赶到社稷坛追刺客的那些侍卫,皇上能不能不要灭口,饶他们一 命。” 元睿明原本想安慰她几句,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见到他的第一句不是解释不是请罪,却是为别人求情顺便带着些指责的意味, 他的脸沉了下来,深邃的眼眸看向白景音,质问道: “在你要保别人的性命前,最好弄清楚今日之事是何等的严重。” “我知道。” “你知道?”元睿明眯起眼,“你知道春社代表着什么,民以食为天,大启又以农为本,社稷就是国之命脉根基。社日祭礼就是于农耕前祈求丰收,百姓的重视信仰程度有多深,你真的知道?” “为了拜神祭天,可对人命却毫不顾惜,这就是大启的信仰吗。”白景音只觉得封建愚昧让人可怕。 “你若真的顾惜,就不该没有分寸的在社稷坛上动杀刑。” “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白景音直直的盯着元睿明的双眸,“我说是他引我去的社稷坛,然后自刎在我面前的,你会信吗。” “朕信。”元睿明径直道。 白景音一愣,她以为元睿明会反驳会质疑会指责讥讽自己,却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回答。 “可只有朕信有什么用,割伤他脖颈的那把刀出自宫中,乃侍卫专用。而你以侍卫的身份去捉拿刺客,后来刺客血溅社稷坛都是众目睽睽,旁人岂会相信。” 那刀竟出自宫中? “竟在这种细枝末节上都花了功夫。”白景音冷笑,“看来诚肃殿的那场大火也是早就设计好的了,在皇上的寝殿防火,却要特意选在皇上不在的时候,这样明显的矛盾,我当时竟会差不觉不到。” “朕已命张淮义去查,那火是从殿内加了火油燃起的,所以才会在极短的时间火势凶猛。” 一定是趁元睿明换好祭服去正殿的空档溜进去的, 内鬼无疑了。 “皇上要带我去斋宫的事,还有谁知道。”白景音摸清楚了大致脉络,将范围缩小了许多。 元睿明沉默了片刻, “这件事朕也有责任。” 白景音表示不解。 “皇上你有什么责任。” “这是皇贵妃想的主意,朕虽知其心不纯,却以为左不过是想在母后-进谗言而已,却不曾想她胆子大到敢利用祭天之典。” “她哪里敢,只怕也是出自凌相了。” 白景音忽然觉得好笑,她连想怪责元睿明都怪责不起来,只觉得他们二人都自诩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半斤八两。 “知道凌素馨牵涉集中就都明白了,防火却不愿伤及皇上分毫,特意选了皇上不在的时候;也能弄得到宫中的侍卫刀,轻而易举的嫁祸于我。”白景音思路渐渐变得清晰,“所以只要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不怕找不到幕后真凶。” “不能查 。” 元睿明在此刻斩钉截铁道。 “为何不能查,我相信我能查的清楚。” “此事决不能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百姓不会在乎这里面的曲折复杂,他们只会把矛头指向那个直接亵渎神明的人。”元睿明神情严肃,“到那时,他们从前多爱戴称颂,就会多仇恨怨怼,会做出什么你想不到吗?” 那必然是想生吞活剥了她吧。 “既然别无他法,那也只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上的当,总不能让那群尽忠职守的侍卫去配。” 白景音撇下这句话就作势要离开。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科状元的猫腻 “站住。” 元睿明呵止道, “是你自己一上来就求朕不要灭口,可朕自始至终可有说过要杀了那些侍卫?” “难道不是吗?” 白景音倒却是没有想别的,毕竟在所有古装剧或中,那些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吓人不就是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皇上不是说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吗。” “不泄密也许多种方法,朕不过是扣押他们一段时间,再拨银子让他们回乡永不入皇都而已。”元睿明忽觉心中有些委屈, “倒是你,先入为主的觉得朕是个麻木不仁的昏君。” “当真?皇上也不会在路上派刺客去暗杀,或者在马车上动手脚假装是意外,或者对那些侍卫挖眼割舌管哑药之类的吗。” 白景音把她所有能想到的招数都讲了一遍。 元睿明嫌弃的皱着眉头, “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阴险招数,朕若想他们死,何必花这些功夫。” 听到元睿明这样说,白景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长出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是皇上仁慈,那些侍卫也能幸免于难。”白景音说话都轻松了几分,与方才判若两人。 “若是你得麻烦事也这么好解决,朕就不必忧心了。”元睿明看着短短片刻时间内白景音面上的表情就由阴转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无事,你比他们还要开心些。” “皇上不知道,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什么都不怕,唯独最受不了良心谴责。那么多人为我而死,下辈子以身相许都许不过来。” 这话成功的让元睿明不快起来, “这后宫的妃子,生是皇家的人,死也是皇家的鬼,趁早绝了这条心吧。” 白景音不以为然, “那很快也恢复自由身了。”她低声嘟囔。 元睿明目光一动,却好像没听到那样,转开话题道: “这件事朕会交给邵靖易去查,这期间你避开皇贵妃些。尽量不要与她起争执,母后那朕也替你说一声,免了晨昏定省,反正万事都以稳妥为重。” “皇上不是说不能查下去吗。” 元睿明抬手就重重的在白景音额头上敲了一下, “你今日吓得傻了?朕的意思是不能明查,凌家花了这些功夫必然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摸清楚他们的动向,才能有备无患。” 白景音捂着额头,别过眼去, “说话就说话,至于动手吗。”暗暗抱怨道。 “还有一事。”元睿明忽然想了起来,面色又凝重了起来,“秋闱桂榜已出,你才拔得头筹考中解元的,是谁。” 白景音这才想起还这这一出在, “难不成真 是林奭?”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醉花阴开业当日高呼自己是状元郎的御史中丞家的纨绔公子。 元睿明点头, “正是他。”元睿明又问,“你觉得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吗。” “除非母猪会上树。” 白景音挑眉,神色变得古怪且复杂。 这前朝后宫有鬼的事,简直是一出接着一出,让人应接不暇。 二人面对面坐在乾清殿的椅上,白景音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他还真像他那日嚷嚷的一样,是新科状元郎?” “你还有没有常识。”元睿明无情的吐槽。“乡试头名是解元,中了举人的需要三月参加春闱,考中的为贡士,也只有贡士才有参加殿试的资格,殿试第一才是你口中的状元。” “慢着慢着,你说的我头都要晕了。” 白景音满脑子都是这各种试,忽然觉得这故人也不容易,一个个环节的考下去,简直跟小升初中考高考各种考有的一拼。 “我们一个个来。”她努力理清楚关系,“殿试我知道,是皇上你主持,这个环节想要做手脚自然是不容易。他又一口咬定自己必能考中状元,所以目前我们最能着手的就是殿试之前的部分。” 元睿明表示认同,这里他们倒想到一起去了。 “所以那什么会试,是怎么个流程,皇上且仔细说说。” “会试由礼部于皇都贡院举行,连考三场每场三日,这期间考生都只能待在落锁的单间,外人不得入,他们也不得出。” “在考试过程中有巡考监察的吧。” 元睿明点头, “你说的应是同考官,有十八人。另外贡院内还有侍卫以及禁军,以防有违反纪律寻衅滋事者。” “这么多人,那想要在考试中间换卷子传答案应当是难如登天了。”白景音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她抬眼看向元睿明, “所以主考官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主考官由谁安排?” “朕。”元睿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主考官为一正二副,负责出试题阅卷评审。会试前的三月初三日礼部将候选人的名单以密本交予朕,朕选定后于初六宣读,被选中的考官需立即前往贡院,不得再与外界往来。” “那林奭的老子是凌相连襟,礼部尚书又是凌相一党,安插自己的人进去还不容易吗,为今之计。”白景音转着眼珠,“想要看破他们的诡计,只能用一句诗来说了。” “说来听听。” “绝知此事要躬行。”白景音凑过身子,眼神泛出光彩,她已然有了思量。 到了决定考官的那一日,元睿明钦定翰林白三吴为主考,内阁大学士刘信韬、宋琮位副考官,即刻前往贡院,上锁后,直到考生名词出来才可以解封 。 皇上还特意派了宫中侍卫统领张淮义亲赴贡院,把守监管,杜绝任何泄露考题的机会。 “怎么样,这差事不错吧。在宫里还要走来走去,现在守着这么个小贡院,你闭着眼睛打瞌睡都没事了。”侍卫都换成了自己人,白景音想待在贡院便容易许多,她用胳膊肘撞了撞张淮义。“兄弟一场,连声谢都不说吗。” 自从‘景白’消失后,张淮义还是头一回与知道真实身份的白景音相处,原本多少有些拘谨,也怕自己与宋玉雪的事会被告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亲赴贡院探玄机 可眼见着面前这男装打扮,说话颠三倒四不正经的人后,往日熟悉的感觉仍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还说什么兄弟,自己却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张淮义一想到当日自己为景白的死痛心了那么些日子,便心有怨气的吐槽道。 “正所谓‘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花木兰的故事你没听过吗,当我是白木兰不就好了。”白景音大大咧咧的拍了张淮义的肩膀,一个翻身做到了栏杆上。 “花木兰?那是谁。”张淮义表示不解,“还有,这里好歹是贡院,你好歹注意些,小心漏了马脚。” 白景音用下巴环顾了一圈, “这附近不都是你的亲信?我哪怕现在四仰八叉的躺下都无所谓吧。门上还上着锁,那些考官也看不到我们,你也别傻站着了,偷偷懒又没什么关系。” “你是主子娘娘,自然没关系,我们还是要领着俸禄过活,岂敢不用心。”张淮义还是一副讨打的别扭模样。 白景音鄙夷的凝视了他两秒, 轻轻一扭就将张淮易的胳膊反扣在他身后,痛的他呲牙咧嘴,“你这是做什么,啊,痛痛痛。” “在师傅面前居然敢这么放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还敢不敢给我阴阳怪气了,说!”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快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白景音放开他的手,“你现在甩脸色给我,总不会是因为我把你弄到这里,好些日子见不到你的心上人了吧。”白景音扬了扬眉毛,别有深意的笑看。 张淮义一惊,也不顾胳膊的疼痛,惊恐万状的比了个‘嘘’。 “你也是宫妃,该知道这样的罪名有多大。况且自玉雪,不对,玉贵嫔入宫后我二人便发乎情止乎礼,万不可再开这样的玩笑。” “好啦,我选择性失忆总行了吧。”白景音耸了耸肩,本还想逗他几句,这时只见一队头戴乌纱着红色官服的人自角门而入,处领队的外,后面的人皆提着食盒。 白景音当即收住言笑,低头立在张淮义身后,如同寻常侍卫一般。 “赵大人辛苦,锁院这几日按照规定饭食只能又礼部供应,若大人有何意见可向在下提及。”为首的八字胡朝张淮易一拱手,而后示意下面的人将余下三个食物拿上来。 “这是给三位考官的,上有盖了礼部官印的封条,还请赵大人开封检验。” 张淮义撕开封条,打开盖子,里面都是些清淡简单的饭菜。用筷子翻拨过,再将馒头掰开,确定没有夹带后才确定放行。 一个时辰后会再来取回食盒,除侍卫外,任何人都不许多听在贡院片刻。 “那就是礼部的人?”白景音等人走了后,才问道。 眼睛盯 着离去的方向,礼部的所有人她都怀疑。 “礼部员外郎袁信,贡院中的人放榜之前都不可以外出,所以饭食日用都由礼部负责送来,为的就是最大程度的杜绝泄题。” 白景音嗤笑一声, “整个礼部都是一团污糟,这不跟贼喊捉贼一个道理吗。” “所以更要严查每个环节,不辜负皇上所托。”张淮义郑重道。 “防得住最好,就怕是防不胜防。”白景音觉得他还是将那些老匹夫老狐狸想的简单了些,望着门窗紧闭的房屋,问道: “他们这样锁院着,要锁多久。” “一月整。”张淮义回答,“前十日出题,中十日考试,后十日阅卷。” “一个月啊……”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每日都绷起神经紧盯着每个环节,非要把人逼疯了不可。 “那是怎么个出题法,这你可知?” 张淮易在赴贡院任职时特意将这些都了解了一遍,也算半个百晓通了。 “三位考官每人出完整的题目,由主考官翰林大人选取,再复传回给二人副考官。都无异议后以火漆泥封装,会试当日才可以打开。” 也就是在最后一日才会成卷了。 这样就容易办了许多。 “你按我说的去做,前几日不会出什么事的,你随意些便可。如果礼部的人再送什么东西,刚开始得装作严谨认真,越往后则越随意,为的就是让他们松懈,才好露出破绽。” 张淮义似懂非懂,但就从前来看,不管听不听得懂,白景音的吩咐应当都错不了。 “对了,这几个人谁与凌相或者礼部最没有关系。” 张淮义想了想, “应当是内阁大学士宋琮,据说是十足的文人清流,为官以来没有半点污迹。” “官场有清流我信,可太清过了头,这可就有问题了。”白景音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这个宋琮,给我看好了盯住了,绝对错不了。” 说罢后就仗着自己有元睿明这个后台,堂而皇之的留到后角门处,一翻身跃出了贡院。 要她在那小破院子里待整整一个月, 怎么可能的嘛。 白景音美滋滋乐呵呵的,直奔她自己的地盘儿而去。 总督府衙,后院竹海外翻波。 邵靖易手持一把青光剑,身着月白色外袍,于竹林旁舞剑。旋身跃起间,手中的剑也寒光凛凛,横扫直刺,剑气所致引得竹叶摇晃,窸窣作响。 这时有抹紫色的身影款步而来,发间的白玉兰珠花坠着珠子,随着步伐轻摆。 止步于廊前的梧桐树,立在树下的倩影,好似画中一般。 “姑娘来了,可要去通报我家大人一声。” 管家恭敬有礼到,看样子,这女子已不是第一次来,府中上下 都已熟悉,并且能够允许她随意出入。 她驻足了片刻,看到一旁聆音亭中放着一把古琴。拂过琴弦,和着邵靖易舞剑的节奏,一曲肃杀而蹈厉的破阵乐便从指间溢出。 邵靖易听到乐声,目光轻扫过亭子的方向,舞剑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起来。寒光闪烁,叶声窸窣,好像连破风之声亦能闻觉。 剑越舞越快,那女子神情也由从容变为专注,手指不停,只为了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胭脂的心上人 一曲毕, 邵靖易收剑,额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微微喘着气,长眉入鬓,目似点漆。 他看着那女子递过的,绣着白玉兰的浅紫色丝帕。却还是掏出了自己的轻拭汗珠,温和却带着距离道: “你的琴艺又精进了许多,胭脂。” 胭脂勾唇浅笑,悻悻的将丝帕收了回来。望着这装潢典雅的亭子,纱幔轻扬,开口道:“赞扬我琴艺的人不知凡几,却只有你的话让我最为相信。” “为何。” “能特意在府中造一座聆音亭,想必总督大人定然是个十足的爱好音律者,不是吗。” 聆音亭, 细品着这个名字,胭脂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邵靖易并没有接话, “可是星华让你来传什么消息,贡院那边可出了什么事?” “没有。”胭脂一边将琴罩盖起,一边随意答道:“曾在大人府上借住,虽不能称朋友却也有几分交情在,前来探望想来没什么不妥吧。” “男女有别,你总来这里于你名节无益。”邵靖易背后转身,望着亭外竹林,淡淡道。 “名节?”胭脂忽然掩唇轻笑,“身为醉花阴头牌,恐怕寻遍整个皇都觉得我还有名节能维护的也就只有总督大人了吧。” “你与我没什么不同,都是替皇上效命,何必说这些自轻的话。” 胭脂立起身子,缓步向邵靖易走去,双眼含波,声若春水。 “你当真这样觉得。” 邵靖易不着痕迹的移开些距离, “自然。” 胭脂看着他的模样,忽然觉得心中无比失落。 “你永远都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似三春暖阳般和煦温暖,可这背后却是如何也消不掉的冰雪,永远保持着距离,不肯去接近旁人,也不肯让别人与你接近。”她望着邵靖易,“不对,你对贵妃娘娘可从不是这个样子。” 邵靖易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后,神情才有了变化,他也终于愿意直视她。 虽然眼神里尽是寒意, “你可知你方才说的会陷旁人于万劫不复之地,贵妃待你不薄,你为要如此。” “贵妃自然待我不薄。”胭脂羽睫轻扇,微微偏过脑袋,“你瞧,可是让我说准了,提到贵妃你才会有旁的表情,才像个有生气的人,哪怕是恼怒,也好过那一池死水。” 邵靖易蹙眉,别过头去; “你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于离开亭子。 “你不想拿回你的玉牌了吗。”胭脂冷冷道。 邵靖易顿住脚步,看到白景音从前刻给自己的玉牌果真被胭脂拿在手中。 “之前我问你要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丢了吗。”邵靖易语气中含着些薄怒,“你为什么要骗我。” “越是美丽的女人越会骗人,当然,向总督大人这种不近女色的,自然是不动了。”胭脂掩唇娇笑,好像是遇见什么极有趣的事一般,“你瞧,又是提到贵妃娘娘你才有反应。至于为什么要骗你,总督大人如此聪明,不如猜猜看。” “不要闹了,这玉牌对我很重要,快还给我。”邵靖易伸手,表情认真。 “这虽是贵妃送你的,可她也同样送给了我,还是当着总督大人的面。”胭脂温声细语,却让邵靖易无从反驳。 “它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能够要总督大人时时挂心,胭脂就知足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还给我。”邵靖易有些着急,连带着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胭脂看着邵靖易,再看着手中的玉牌, “这玉非上乘,雕工更是粗糙。大人若喜欢翠竹,我重新雕一块予你,算是补偿,这样可好?”她虽家道中落,沦落风尘,可从始至终都不曾放下过身段丢掉自己的傲气。 用这用近乎讨好的语气说话,更是史无前例。 可邵靖易仍旧不为所动, 眉头锁得更紧, “只要能还给我,如何都可。” “你当真就连考虑都不考虑……”胭脂低下头,自嘲似得笑了笑。再扬起脸时,又恢复了往日温柔动人的明艳笑容, “如何都可,那小女子斗胆要总督大人应允我三个条件,完成之后再把这玉牌还给你,如何?” “不要闹了。”邵靖易不知她会提出什么要求,自然不答应。 “既然不行,那这玉牌我也不愿留着了,摔碎了倒干净。”胭脂说罢,抬起手作势真要往地上甩去。 邵靖易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 他想要夺下,胭脂下意识抬手去躲,不甚踩到了裙角,在整个人失去平衡便往后跌去的同时紧紧抓住了邵靖易的腰带, “扑通”一声,二人齐齐摔倒在了凉亭中。 正所谓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吃瓜群众的存在。 “小邵邵,我来看你喽,还从醉花阴顺了好些吃食,小邵邵你在后院吗。” 刚去醉花阴‘例行巡查’的白景音挎着一个食盒,轻快的哼着小曲在总督府游荡者寻找邵靖易。在当踏入后院,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幕—— 凉亭中二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鬓发散乱,邵靖易的腰带此刻还在胭脂的手里。 “咚。”食盒落地, “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 白景音慌忙捂住了眼睛解释道,可又不想错过这出劲爆刺激的好戏,偷偷打开些指缝,瞧着凉亭中都已经不能拿暧昧形容的二人,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原来古代也这么会玩, 果然是性情中人,想不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活春宫’没在元睿 明那儿看到,却在这里来了个意外之喜。 邵靖易没想到白景音会突然来,急忙爬了起来,面色涨红,慌忙解释道:“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不要误会。” 白景音见估计没什么好戏可看了,放下手,拿起地上的食盒走去那边。 胭脂也站了起来,轻理鬓发,向白景音福身行礼道: “胭脂参见贵妃娘娘。” “都什么时候了还叫贵妃娘娘。”白景音别有深意的扬了扬眉毛,“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不用那么见外。”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章 这对cp追定了 而后又拿胳膊撞了下邵靖易,低声道: “不过就是让胭脂住一段时间,你这么快就拿下我们醉花阴第一美人儿了。你小子看着榆木脑袋,撩起妹来倒是可以啊。” “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胭脂清清白白,只不过方才摔倒了才会被你误会。” “不要解释了好吗,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邵靖易万分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才会让白景音相信,只好道:“不信你问胭脂。” 胭脂抬眼瞧着邵靖易此刻手足无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中无比凄楚,自嘲般的笑了笑,开口道: “胭脂福薄,总督大人即便有爱慕之人……” 她特意拖长了音,邵靖易一惊,紧张的僵立在原地,心跳加速。 “那也不该是胭脂。” 见他这样说,邵靖易才松了一口气,站在白景音面前很委屈的模样,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说的了吧,我与胭脂当真是清白的。” 白景音鄙夷的上下打量他,吐槽道: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管有什么没什么也是你占便宜好吗,偷着乐吧。” 她哼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转向胭脂, “醉花阴开业那日难得出来,可你这头牌去忙到没办法一见。方才过去星华说你来总督府了,我才特意来看看你们。” 她其实是在醉花阴里发现白日没客人没热闹可看,这才改道来的。 顺手替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鬓发, “如何,在醉花阴待的如何,可比怡红楼舒坦些?” 胭脂虽因邵靖易的关系对白景音有些羡慕嫉妒,可内心深处更多的还是感激与钦佩。莞尔一笑,温声道: “简直是云泥之别,在醉花阴里日日都能吃到闻所未闻的美味,见客与否,见哪些客人都可以自己选择,还能为皇上效命。恐怕找遍大启也找不到这样自在的‘青楼’了。” 一听她说起吃到白景音就来了兴致,好像遇到同道中人一般,激动道: “你也喜欢我想出来的这些吃食吗,还不止这些呢,还有我的成名作万物皆可捞、烧烤、灌汤包,改明儿我都把方法写出来给星华,对了,还有很多大启没有的甜点,你们姑娘家肯定喜欢吃的。” “好像你不是女子一样。”邵靖易凑过来忍不住说了句。 白景音抬起一只腿踩在凳子上,不屑道: “你看我这通身的豪气,像是寻常女子吗,笑话。” “可我怎么记得你也爱吃甜食的紧。” 白景音:“……”至于这样拆她的台吗。 “怎么,不许大英雄大豪杰口味独特点吗,又没吃你家糖。” 她一边嘴硬着一边悻悻的放下脚。 偌大的一个泥印子落在了红木椅上。 胭脂看在眼里,也发现了平日里素爱整洁的邵靖易没有半分不悦,眼中宠溺的看着她闹,像是再看着一个孩童,任凭她肆无忌惮。 她心中苦笑,若换成自己,只怕邵靖易只会是嫌弃吧。 努力调整心绪,装作无事般道: “娘娘来的倒是巧,方才我正与总督大人因一事而起了争执,相持不下,想来得请娘娘断一断这官司了。” “你且说与我听听,我这人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没想到才上演完一处劲爆限制级,后面还有好戏等着,今天这总督府还是没白来啊。白景音一屁股坐在亭上的石凳,拿出食盒里的一叠瓜子磕了起来。 “事情还要从娘娘当日给胭脂的这块玉牌说起。”说罢,拿出手中那块玉牌。 “咳咳。”白景音一时不慎被瓜子皮卡了嗓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邵靖易赶忙倒了杯茶给他,关切道:“你当心些,莫将这瓜子皮不当回事,被卡住了可是了不得的。” 白景音猛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来。 “怎么又把这黑历史拿出来了,还有你,我不是重新雕了块更好看的给你吗,你还恋恋不忘之前那个做什么。” “手艺明明是不进反退,还说什么更好的。”邵靖易低声嘟囔。 “你说什么——”白景音威胁的挑眉。 “没有,你说的有理。”邵靖易摇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胭脂静静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打趣,不知心头何种滋味。 “原本收下这玉牌时不知这背后是的诸多故事,按理说该还给总督大人。但凡事也总得讲究个公平,以物易物,最为公平不是吗。” “没错啊,是该这样。”白景音打量着四周,“你看上总督府什么了,且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我只是想要总督大人答应我三件事罢了,绝不违反道义,三件事完了后自当物归原主。” 胭脂望着邵靖易,眼中透出些得意。 “那这玉牌便给你也无妨。”邵靖易也是执拗,所幸不要了。 “这不行!”白景音也不知哪根筋而答错了,忽然又亢奋起来,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拉着邵靖易的衣服认真道,“那可是我小时候送你的东西,代表我二人的年少情谊,仔细想想你还是应该要取回来的。” 邵靖易深感无力, “这不是你自己送出去的吗。” “那我不是不懂事吗,我送出去了,你再取回来,好歹叫你一声义兄,难道不该帮我收拾下烂摊子吗。” 你何时叫我义兄了。 邵靖易很想这样反问。 他知道白景音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可到底是什么,他无从得知。 “算了,贵妃比总督大,我应承你便和他应承你是一样的。邵靖易 会帮你做三件事,然后归还玉牌,就这样了。”白景音那处独断专权的劲儿,一锤定音,算是把邵靖易彻彻底底给卖了。 “你怎么可以。”邵靖易还想说话,可胭脂却抢先一步。 “那胭脂便些贵妃娘娘做主了。” 骑虎难下,不答应想来白景音也是不会放过他的。邵靖易叹了口气,看着白景音的眼神无奈而后心酸, 她就半点不在乎自己吗。 白景音一副‘不用谢’的表情,在她听到三个条件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从前看过电视剧里的某个剧情, 眼前这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 这cp,她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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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成题之日,行动之时 前几日里,白景音很没有义气的留张淮义一个,美其名曰,把挑大梁的重任交给他。自己却在在贡院中待得极少,多数时候都流连在醉花阴中,着实过了一把纸醉金迷的生活。 元睿明在听到她近来的行程,简直不知道她是去办正事还是仅仅以办正事为由头出去转。 “幸亏白景音是女子,不然恐怕大启的纨绔膏粱都只能望其项背了。” 元睿明摇摇头,如是评价。 到了出完考题的最后三天,她才像模像样起来,日日蹲在房檐上,观察着整个贡院每一处的动向。 “三餐定时定点,我都会亲自检查。连夜壶这种物件都派有人跟着去倒,各个环节都严查着,相信不可能出任何纰漏。”张淮义一边巡夜,一边向她汇报道。 “做的不错。”白景音表扬道,“但是话绝对不能说的太满,不然很容易打脸的。”白景音随着他踱步,问:“试题已经出好了?” 张淮义点头, “明日就是最后的成题之日,主考从三人各自的题目中选出一些,再转交给两位副考官看过后便会入封,到那时,除了皇上美人再动得了试卷” “那就是明天了。”白景音背手而立,目光迥然,“多派忍受盯紧所有进出贡院的礼部官员,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在张淮义的调度下,这日贡院内的侍卫比往日还要多,他与白景音亲自守在三间屋外,检查过门窗都是封号的,连瓦顶都要确定无误。 到了午间放饭时,袁信看到这偌大的阵仗还是不由得有些惊慌,虽转瞬即逝,还是没能逃过白景音的眼睛。 “这饭应该有问题。”她附在张淮义耳边,不动声色道。 “今天倒是比平日把守的人都多些,不过毕竟是成题日,也是应该。”袁信一拱手,将三个食盒呈上。 张淮义从宋琮的开始察验, 打开封条盖子后,望着那多出来的一碗乳白色,问询道:“这是什么,平日里并未见过。” “回大人的话,念在三位考官忙碌了数日,特备的一碗牛乳燕窝粥,最是养人的。”他又谄笑着低声道:“原本只有三位大人有,可下官觉得张大人的辛苦不比旁人少,便也加了。” “牛乳?”张淮义用勺子搅了搅,并未有什么发现。 在放行之时,只听得宋琮房间传出一声感慨,“呜呼哀哉,难也,难也。” “看来今年这些考生要出苦头了。”袁信玩笑着说道,却一回头,看到站在张淮义身后的侍卫紧紧的盯着自己, 那眼眸深如古井, 像是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他只觉背后发寒,吞咽一口,再不敢轻易吱声。 今日的饭,吃的比往日都要慢些。 对于那些吃完后的残羹冷 炙,张淮义检查的也比之前仔细,将每道菜都仔细拨开,生怕会在菜里塞什么纸条,包括剩下的馒头,擦嘴用的巾帕,都认真的翻查。 可仍旧一无所获。 “看来宋大人倒是喜欢这牛乳燕窝粥,喝的如此干净。”白景音道了句,别的两碗多少留着点底,只有这碗连一滴都不剩下。 “兴许宋大人好这个。”袁信垂眸,笑着答道。 都检查完的张淮义眉心拧紧,对白景音摇了摇头, “都没什么问题,可以放行了。” “劳烦大人。”袁信拱手行礼,在盖上盖子准备离去时,白景音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慢着。”她冷冷道。而后重新掀开食盒,再度翻查起宋琮的那份。 白景音将饭菜捣得稀碎,望着满盘狼藉,陷入了沉思。 她不相信什么都没有,今日是最后一天,绝对会在今天动手脚。 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的,一定是遗漏了哪里。 就在这时,她看着那些碗碟忽然灵光闪过, 只把重点放在菜里,可这盛菜的器皿不也是可以传递信息的工具吗。一想到这里,她抬手将所有菜倒在一旁,正欲翻转时, 袁信急道: “张大人都是检查过了的。” “查过就不能再查了吗。”白景音看到袁信的反应更是证实了自己的揣测,问题果然是出在餐具上,没跑了。 她信心十足的翻转过来,可没想到的是,碟子底部光洁莹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什么字迹,甚至连划痕都没有。 “这不可能啊。”白景音大惊。 她又将其余的盘子碗都翻转过来,饭菜散了一食盒,却无一例外,都是莹白无暇。 “怎么会没有!” 忽然怒从心气,一把拽过了袁信的衣领。 “这位大人检查便检查,这是要做什么!”袁信高声呼喊道,“张大人快救下官啊,这侍卫魔怔了不成。” “还不放手。”张淮义拉住白景音的手腕,无可奈何的低声劝道,“没有证据,便是让你杀了他泄愤又能如何。” 白景音恶狠狠的盯着袁信,甩开手,力气之大让他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是我手下冒失了,张某在此代他向你赔罪。” 袁信僵硬的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剜了眼白景音后脚底生风出了贡院。 白景音则抱着双膝坐在廊上,吊着点,十分低落气恼。 她拍着自己的脑袋,不甘心道: “分明该有些什么的啊,为什么我就发现不了呢。” “那些老臣一个胜一个的狡诈,反正失职之责也有我背着,你担心什么。”张淮义本想如兄弟般拍拍她的背,可又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不是景白,便打消了这个 念头,出声安慰。 “让徒弟背锅我还算什么师父,罢了罢了,你继续守着吧,容我自己想想。”说完白景音就再不理他,径自埋着头,回忆每一个环节。 这番冥思苦想,倒还真给她了一些思路。 是夜,白景音换上了一席夜行衣,正准备从墙角跳出却被守夜的张淮义察觉到, “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白景音脖上就被架上额一把剑。 她翻了个白眼,拉下自己的面罩, “不该积极地时候偏偏这么积极做什么。”她虚着嗓子抱怨。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度陈仓的膳具 张淮义在看清那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后,赶忙收剑,抱怨道: “你打扮成这样要做什么,若是我不小心伤到你了呢。” “放心吧,你小心都伤不了我。” 张淮义:“……” “那食盒里绝对有问题,绝对的!哪怕为时已晚我也得去把这件事搞清楚,不然以后别想吃好睡好了。” “你要夜探礼部?”张淮义没想到白景音会有这种想法,“即便是礼部也不是那么容易闯的,你要去可以,我跟你一起。” “你去什么去。”白景音横了他一眼,“好好寻你的夜吧,师傅我走了,不送。” 说完这句话后,白景音一个点地飞身,便从墙上消失了踪影。 张淮易望着漆黑的夜幕也只能自己担心,皇上命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约束着贵妃的荒唐之行,那今夜的事,到底该不该算在内呢。 叹了声气, 忽然觉得十分艰辛。 白景音趴在礼部的房檐上,一动不动的待了好些时候。等到摸清楚了侍卫巡逻交班的规矩,心里也有底不少。飞身而下,顺着墙角一路溜进了府衙里。 听张淮义说,近日礼部只负责提供贡院的饭食,连碗碟勺筷子都是官窑特别烧制专供。 如今膳具食盒应当都还摆放在膳房中。 不知拐过了多少道弯,又几次差点撞上巡查侍卫,凭着她的那点小运气,还真让找对了地方。 看着‘膳房’两个大字,很是满意。 门落了锁,窗户则从内插上,密不透风。 但凭借白景音这些日子在宫里御膳房混得经验,凡事有食物的地方,就少不了那些想偷嘴吃的动物。 围着膳房走了一圈,终于在杂草垛后面发现了个拿石头半堵住的狗洞。 白景音也不嫌弃,当即爬下从那狗洞钻了进去,钻洞的过程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又是吸气又是收腹,这才勉强挤了进去。 “呼。”她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在宫里待着只吃不动,还真影响发挥,看来得减减肥了。” 白景音如是想,而后环视了一圈,发现了送去贡院的红木食盒,食盒旁摆着许多的餐碟,看花纹,就是每日他们用的那些。 她每一个都拿起来在手中细细端详,用手去触摸,再去轻敲,闻嗅,可始终没发现什么,就是些极寻常普通的餐具而已。 挨个排查过去,到了装汤粥的瓷碗时,她却发现数量上有问题, “不对啊,三位考官的份,怎么这膳房中摞起来的只有两个,少了的一个去哪里了?” 就在白景音准备拿起瓷碗时, 忽然听到膳房的角落里传来响动,她惊了一跳,当即转身警惕道:“是谁在那儿。” 回答她的只有沉寂无声。 白景音敛声屏气,摸向 腰间的短刃,一边缓缓往阴暗的角落里踱步。用脚掀起盖着的草帘, “喵——” 一道黑影飞速掠过,从白景音方才钻进的狗洞溜了出去。 什么嘛,原来是只黑猫啊。 白景音松了一口气, 至于方才传来的声音,就是这黑猫偷吃时不小心撞倒了一袋子东西所发出的。 白景音只大略扫过一眼,目光就被这一小袋子撒在地上的粉末所吸引。这袋子这样小,能装些什么呢,再看颜色,虽乍一看很像面粉,细看却比面粉白上许多许多。 轻轻那手拈起一点, 眼神一跳,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会试的第一日,元睿明早朝时留下礼部尚书问询科考事宜,得知没什么疏漏后才让他退下。退朝后刚出勤政殿,便见琼华宫的小桂子侯在那里, 见他出来, 上前行礼,恭声道: “奴才小桂子叩见皇上,我们娘娘说还请皇上下朝后务必往琼华宫去一趟,她有要事要与皇上商议。” “朕知道了。” 元睿明换下朝服,连去太和殿向太后晨昏定省都免了,匆匆往琼华宫赶去。 看着一身宫装的白景音,问道: “才会试第一日,怎么这么快就回宫了。”他以为按照白景音的性子,是宁可不回来都绝无可能提早的。 “承影你先退下。” “是。”承影斟好茶后福了福身,离开时将门关好,自己守在门边,以防隔墙有耳。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白景音这才将她藏在内殿的两包东西取出,打开后放在元睿明的面前。 “不是我想回来的早,而是再待下去已经没什么异意义了。”她坐在元睿明的对面,面色凝重。“你猜这是什么。” 元睿明用手指取了些粉末在手上观察,却发现那粉末渐渐化在手背上,留下了擦不掉的颜色, “这是涂料?” “还不只是一般的涂料这么简单。”白景音将粉末与水混合,搅拌成牛乳一般的颜色,而后取过一个白底青花纹的花瓶,将那涂料涂在一小块花纹上,待成膜凝固后,莹白泛光,与底色融为一体,好像原本就缺了一块。 “这——”元睿明眸色一沉。 “这还不算完。”白景音又用手蘸了些清水,轻搓占了涂料的那块,不一会,原来青色的花纹便显现出来。 “当日礼部员外郎只说为了考官们十日辛劳,特加了一道牛乳燕窝粥,想来那碗白色的液体就是这种涂料。我与张统领却怎么都想不到那根本就不是牛乳,竟在眼皮子底下让他蒙混过关,实在可恨。” “所以你认为,林家就是用这种方法从贡院内到考题的。” “不是我认为,是绝对。当夜我又去了林府,看到彻夜灯火 不熄。这林奭乃醉花阴常客,会试前几日都还留恋夜宿,只有昨天乖乖的在家哪里也没去。想来是得到了考题与答案在彻夜苦背吧。”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个更小的袋子展开,里面是齑粉与些小碎块的混合物。元睿明挑出些小碎块,依稀可以看到墨迹。 “我蹲了一夜,在林奭出发赶考后,角门有个鬼鬼祟祟的小厮溜出去,又在后巷埋下此物,想来就是那消失不见的‘证物’。”白景音叹了口气。“只可以被研磨成了这幅样子,根本就没办法证明什么。”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接手的第一个任务 元睿沉默了片刻, “所以在知道所有会试的试题后,就写在膳具的底部,再用涂料掩盖,从而达到神不知鬼不觉送出贡院的效果。”元睿明怒极反笑,“这群混账东西,平日无所作为,也只有动这些歪心思时脑子装的最快。” “这碗是送去哪个考官房中,你可还记得。” 白景音点头, “我之前就怀疑三位考官中与凌相与礼部最无瓜葛的,连一点劣迹都没有的宋琮。结果真被我猜中,只有他的那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想来也是心虚的。” 在确定了内鬼后,她再回忆一圈昨日的场景,很多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如果宋琮只将题目递出去,林家也及时备好了答案,可按照林奭那个猪脑袋,一夜里能记得住多少,若记不住不就白费了功夫。想来林大人也对自己这儿子没什么信心,那日在袁信道贡院后,宋琮曾在房中感慨了句‘呜呼哀哉,难也,难也。’或许就是什么通关暗号,在文章中的某些位置出现这句话,他就会给极高的分数。” 白景音在前世好像就听过古代有这样的舞弊方法,却没想到还真是被自己遇见了。 “两手准备,费了这样大的功夫,就是要推一个蠢材去不属于他的位置,何必呢。”白景音谁能揣度出这些人的心思,却如何也理解不了。 “林凌两家是亲戚,朝堂上的自己人越多,与凌相一党就越有利。况且状元多任职于翰林院,修书撰史,起草诏书,还会是以后的太子侍读,官位虽不高却于国家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林奭无才无德,日后必得仰仗凌相,这就难怪这个眼高于顶的老匹夫会对纨绔子弟的事如此上心了。” 白景音听着元睿明的叙述便觉后怕,修书撰史,难不成是想在史书中掩盖事实;起草诏书,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太子侍读,则要准备着将大启的未来来掌握在股掌之间了。 “当了三朝元老还不够,真是其心可诛!”白景音骂道。 “看来凌相根植在朝中的势力,一定要尽快铲除了。”元睿明转着扳指,目光深邃。 这点白景音当然是赞同的,早点解决了凌相,她也能早点恢复自由之身。 她将桌上的一盘沾着水珠的鲜红樱桃拉到自己面前。 “我们来理理,现在凌相的势力就是这一颗颗的樱桃。”她取出几颗,挨个摆在元睿明的面前, “首先就是凌相的儿子,骠骑将军凌宇归。” “凌宇归盘踞东北一方势力,不但有个位至皇贵妃的女儿还握有兵权,便是朕也难动。” “那就看下一个。”白景音指向中间的这颗樱桃,“凌宇归的岳丈,工部尚书,掌管各种水利工程,油水 估计不是一般的多。” “夏季多洪涝,正是用人之际,如今工部整忙着加固兴修堤坝,暂且动不得。”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白景音把眼光投到了这随后一颗樱桃上,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礼部为凌相案前马后,又参与了这次御史中丞家的舞弊案,与林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前两个都动不得,也就只能先从这里开刀了。” 这次元睿明并没有什么异议,他也赞同白景音所言。 白景音将最后那颗樱桃丢入口中,一拍桌子, “那就这么办!” “如何办?”元睿明仰头,直直的盯向白景音,质问道。 白景音动作一僵,呆立在原地,哑口无言。 而后悻悻的坐回了位置, “这怎么办嘛,还得容我想想。”她尴尬的笑了几声,如今只确定了下手目标,对于如何动礼部这块蛋糕,她还没有思路。 “看你义愤填膺的样子,朕还以为你准备好了舍生取义明日便去踏平礼部衙门。”元睿明吐槽道。 “何必要想,现成的把柄摆在眼前,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了。” “皇上是说这次的舞弊案?” “依照大启国律,徇私舞弊者,视情节严重最高可处极刑。” “这么严重?!”白景音是真没想到,放在现代轻者吊销资格,重则入刑,却没想到在古代把舞弊判得更重。“不过这重些也好,一个舞弊案,就能将御史中丞、礼部、翰林院三处肃清,倒也委实划得来。” “六部之中凌相党羽众多,朕不放心交给他们去办。”元睿明亦取过一个樱桃放入口中,他不是爱吃水果的人,却觉得今日的樱桃格外可口。“所以醉花阴的第一桩任务,就是查清林氏舞弊案。” 白景音听到元睿明这样说简直是大喜过望, 盼了这些日子,她一手创立起的醉花阴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整件事礼部只算是个从旁辅佐的中间人,所以还要把重点放在行贿双方,也就是林家与宋琮。徇私舞弊贿赂考官的事前朝也有发生,虽行事严谨机密,却存在一个与我们有利的关键点。” 白景音抿唇沉思, “能多有利,难不成还会把证据留着等我们去找吗?” “你说对了。”元睿明沉声道,“宋琮会以身犯险,林家必然是给了他天大的好处,银钱房屋产业都有可能。而林家花费了这样多,倘若宋琮反悔,他又能耐宋琮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白景音眼中放出光彩。“还是皇上厉害,能想到这里。” 白景音到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元睿明的意思, “贿赂考官本就是触犯国法,即便宋琮拿钱不办事,林家也只 有自认倒霉,若逼得紧了被反咬一口,也是自己倒霉。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林府肯定要藏着与宋琮的书信往来,或订立的某种协议,这样双方互有把柄,各自安心。” “你倒没朕想的蠢笨,还能一点就通。” 白景音皱了皱鼻子,她原本就是智勇双全的人才好吗。 “现在知道这证据藏在哪里,就好办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最无敌的二人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无敌的二人组 “切不可掉以轻心。” 元睿明生怕白景音会轻敌,严肃认真的警告道: “这些老臣每一个都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对付,藏证据的地方必然是关卡重重,若你一时不慎落到凌相手里,朕也救不了你。” “皇上是天子,有你罩着,我安心的很呢。”白景音调笑着说道。 “朕没在开玩笑。”元睿明眉心紧蹙,“你会被藏在一个朕也找不到的地方,又或者在朕找到你之前就一命呜呼。” 元睿明越想却不能放心, “不行,你还是不要去了。” “那可不行。”白景音急声反驳“交给别人便不危险了吗,何况论身手,好过我的又有几个,怎么说也被星华她们唤一声东家,又岂是白叫的。” 元睿明还想说什么,白景音却肯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事既然我知道了,就必然要管,皇上困不住我的,有担心的时间还不如多想想该给那些人什么极刑来的过瘾。” “你非去不可吗。” “对。”白景音干脆道,她翘起二郎腿,随意说了句:“再继续说下去,我都快以为皇上是舍不得我了。” 元睿明目光微动, 最后还是选择立起身来,将一个物件扔给了她,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只撇下句, “朕还需要你这个助益。” 白景音看着敞开的大门,与元睿明伟岸高大的明黄色背影,再低头瞧着元睿明丢下的东西。 出宫令牌,有了这个,自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翻墙出去了。 “也算是够意思。” 白景音咂了咂舌, 好在她了解他,如若不然,差一点就真的以为是单对她本身的不舍与担忧了。 “这皇宫里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复杂的。” 白景音合衣躺到自己的榻上,长舒了一口气,随口嘟囔道。 刚挨枕头困意便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沉重,劳累了一夜,而明日还有更加要紧的事等着她,也只有现在,能容她片刻安眠。 第二天清早,天不亮时白景音就穿着侍卫装往宫外走去,虽然晚上才会行动,可再过一会人多眼杂,此事又万分要紧,她不想留下任何会出纰漏的机会。 晨雾迷蒙,走过无人的甬道,有令牌在手轻松就离开了皇宫。 玄武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正对着宫门,似乎在监视着宫门口一举一动。 白景音警惕的看着那边, 就在这时,有一人跳了下来。白景音将手摸到自己包袱中的佩剑,眯着眼睛,努力在雾中辨认来者。 风起, 视野跟着开阔起来,再看清那人的样貌后,白景音才送了口气,整个人懈怠下去。 马车上, “你也不打个招呼,我还以为是凌相的 人的,你说我万一动手把你打出个好歹,胭脂给多伤心啊。” 白景音左手一块米糕,右手一碗酒酿圆子,虽是马车,却更像个早点铺子。 “都说了我与胭脂没有任何关系。”元睿明又从食盒中取出一个麻团,等着白景音吃完米糕好给她,还不住的出声提醒,“慢这些,小心噎住了。” “你府上的小吃怎么会这么好吃,简直比宫里的还好。”白景音吃的格外满足,“都是你三天两头送吃的进来,我胖了多少,差点连狗洞都钻不进去了。” 邵靖易听着她说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眼里满是宠溺 “钻狗洞?这是你的新爱好吗。” 他才不会告诉她,就就因为白景音说了声好吃,他把那些厨子全部重金聘回了府中,还有各地有名的糕点师傅,不知道的,还以为总督大人转行坐起了糕点铺子。 可只要白景音高兴,能露出些笑容,他便是满足的。 “嗝。”打了一个饱嗝。 白景音虽然舍不得食盒中其余的点心,可有上一次去斋宫的阴影在,她是一口都不敢多吃。抹了抹嘴,换上说正事的表情。 “说真的,你怎么在宫门口等着,你知道我会出来?” 说起此事,邵靖易的神情淡了些。 “是皇上传了密旨,让我协助你完成此次与林府搜查物证的任务。”说是协助,其实也就是保护她的安危,看住她别做些危险的举动而已。 “想不到小邵邵你还挺受皇上重用的吗,不错不错,再接再厉。”白景音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靖易却不以为然, 别有深意道: “若不是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皇上那样小气,又岂会我来协助你。” 邵靖易对皇上还是相当的有意见,上元节夜晚,分明白景音是约了他一起去醉花阴。可皇上却偏偏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到了万年县, 饶是向来歹人宽和的邵靖易,也为此事记仇了许久。 “你也看出来元睿明小气了吗。”白景音捂住嘴嗤笑,“不错嘛,有眼光,在这点上我们还是很能达陈共识的。” 她想了想,却忍不住又道: “可这事相当危险,站在我的立场上,是不希望你搅进浑水里的。” “你在关心我吗?”邵靖易双目含着温暖的光,急迫的确认道。 “我肯定是在关心你啊!”白景音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好歹你也是我义兄,这又没结婚又没生子,给白家延续香火的任务基本上就交给你一个人了,我必须得保护你好吗。” 邵靖易:“……”他确实不该感动的太早的。 “我武功比你高。” 邵靖易无情的说出了这个事实,抢在白景音反驳之前又接着道, “我也知道 林府的布局,侍卫的交接时间。” 这似乎有些道理, 白景音略有动摇。 “最重要的是。”邵靖易一番志在必得的神情,“皇上有旨,若你不愿意,我随时可以打晕你送回宫中。” 白景音:“……” 二人就这这样非常愉快的达成了共事,整个白日都在总督府内研究着对策。 邵靖易许是有元睿明的放水,竟连林府布局图都能拿到,摸熟了路,不必一边躲着巡夜护卫一边抹黑探索, 于他们省了很不要的麻烦, “我有预感,今天的计划一定会进展的非常顺利。” 白景音如是说。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书房祠堂二选一 是夜,两个蒙面黑衣人自总督府衙溜出,飞檐走壁,直往位于都中最繁华东街的林府而去。 停在林府外一棵参天的古树,树干勉强支撑起二人的重量,却仍是发出了些让人心惊的响声。 白景音率先一步指着邵靖易小声道, “是你太重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邵靖易无奈的摇了摇头,自怀中掏出地图。 “林府各处的位置都已清楚,为今之计,就是要想出最后可能设有暗室或者密格之类的地点。每个房屋都搜过于耗时耗力,定然是行不通的。” “这有什么难得。”白景音表情轻松,她抢过地图,扫视了一圈后指着两处地方,“书房或者祠堂,绝无第三种可能。” “你从何得来的情报?” “高人。”白景音塞还给他,而后朝着地图所指的位置,决定先从书房搜起。 所谓的高人呢,也就是那些作者或者编剧,试问有哪部作品里的密室不是藏在这两处地方,都一样是人,她就不相信这林倚能高明到哪里去。 邵靖易只以为白景音真的得到了线报,深信不疑的跟着她入了林府。 躲过了几拨侍卫,成功来到了林倚的书房,屋内漆黑一片,显然是没有人在。 “星华来报,林倚或许已认定了林奭会高中,这几日都包下了天字一号房宴请朝廷官员,为林奭打通官路。” 轻而易举的从窗户翻入后,邵靖易低声道。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白景音搜查了半圈,最后听在书架前,随手翻看那些光看书名便晦涩的古籍。 还顺带取笑道, “外表看着老古董,就不知会不会藏着什么银瓶梅啊,春宫图之类的禁书呢。” 邵靖易听她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话,不由面色泛红,一把抽回白景音手里的书放回架上,佯装怪责道: “别闹,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 白景音吐了吐舌,开始继续摸索起机关。 很遗憾的是,白景音与邵靖易摸遍了整个书房,都没有找到所谓的机关。 没办法,只能继续躲着护卫,朝祠堂进发。 二人蹲在窗户下面,能听到祠堂内有一女人的声音。白景音探出脑袋去看,被邵靖易强按下去,可她仍旧不死心,侧着耳朵听起了墙角。 “祈求林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儿科考顺利,高中状元。求祖宗庇佑,祖宗庇佑。” 看来那女人就是林夫人了。 双手合十提高到眉心位置,闭着眼睛潜心祈祷,向神牌禀告,再经三拜,而后将掌中的圣杯掷在了地上。 可惜是阴杯, “怎么会不认同呢,不准不准,我再来一次。” 也不知该说林家的祖宗灵验,还是林夫人运气不好, 一连几次都是阴杯。白景音蹲在窗下腿都快麻了,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捡了个石子,在林夫人不知第几次掷圣杯时超内弹去。 外力辅助下终于让她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谢过祖先后,欢天喜地的离去。 白景音与邵靖易这时才终于能够进入祠堂, “原本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原来着林家的祖先都知道他们的不肖子孙这次要玩完了,这样看来还是很灵验的嘛。”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的拜了几下。 二人好似复制粘贴一般,又是一阵的摸索,从烛台到香炉,都移动般抬了个遍。 可惜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唉?这不可能啊,难道之前看过的那些都是瞎编乱造任何事实依据都没有的吗,那也太扯些了吧。” 白景音抚着下巴,似乎很是难以置信。 “还有哪里是只有林倚自己知道,但其他人都不知道且不敢接触的呢。”邵靖易也陷入了沉思,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如我们明日再来,再耽搁下去,只怕林倚就要回来了。” “我才不要无功而返……” 白景音琢磨着方才邵靖易所说的话,忽然就眼睛一亮, “我说的没错,密室肯定是藏在这里的!” 她这次万分确信的喊到。 说罢,径直跃过祭拜的桌案,走到了林家第一位官职宰相的祖先面前。 “这也太不敬了,快回来。” 白景音无视了他的话,一意孤行的双手握住灵位,轻轻一拧,佛像后便出现了一道暗门。 二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暗室里,依稀能听到 “方才被你那大不敬的举动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还真在那灵主牌位上。”邵靖易看白景音的目光皆是赞许。 “也是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在理,试问在林府中,除了心知肚明的林倚,谁敢冒着大不敬去碰祖宗令牌呢。” 不远处便是一扇雕花门。 在不长却幽暗的甬道中,邵靖易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路太顺畅了。” 白景音一愣,停住脚步。 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也意识到了这点。 “对啊,像这种密室不该机关重重,什么陷阱冷箭毒气都有吗,或者要什么轮盘密码的。”再看自己面前这门,也只有一把看起来像是机关锁的东西。 “或许是林倚自负,觉得没有人能猜到密室所在?”邵靖易那起那把锁研究了片刻后就开始低头摆弄起来, “不管了,来都来了,先进去再说吧。”白景音本着大无畏的精神,凡事都得闯一闯再说,“这锁看着就复杂,要不你闪开,我一脚踹开再说。” 话音刚落, “哒”的一声,机关锁 应声而开, “不过是借用了五行方位,没什么难的。”邵靖易说的轻描淡写。 白景音又是摇头又是鼓掌,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又这溜门撬锁的绝技,还有一身好轻功,楚留香见到都要靠边站的。” 邵靖易被这样夸得又不好意思起来,面色微红,轻道了句,“夸大其词。”便抬手推开了那道门。 可在看到门口的场景时,才真的让白邵二人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叹不已。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藏在林府的密室 密室中里并无窗扇烛火,本该漆黑一片的空间,却有淡绿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找的如白昼一般。 “总不能是鬼火吧。”白景音玩笑道。 而在这光芒照耀下二人所看到的东西,才真叫难以置信。 只见一个个红木架子上,摆放着数不胜数的宝物。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在这里都只能算是最末等的物件。 “我的天呐……”白景音下巴快要到了地上。 “杨妃的金缕玉衣、岳王的宝剑,还有佛祖的舍利塔?”邵靖一个个的看过去,“这里每一件都是大名鼎鼎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太不可思议了。” 再往前走,才终于发现了光亮的来源。 桌上的金丝楠木雕芙蓉台上,放着一足两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出绿色的寒光,让人难以直视。 “这难道是,慈懿太后陪葬的夜明珠?”邵靖易望着那世间少有的奇珠,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内心翻涌的激动:“此珠于夜间百步之内可照见头发,保持尸身万年不腐。只是后来慈懿太后墓被盗取,几经流转不知去向,原来一直都是在皇都中暗藏。” 白景音听着就觉得了不得,咂舌慨叹道: “我们这来的到底是林府还是宫里的珍宝阁啊。” 她现在只恨没有个照相机,不然全拍下来曝光,绝对能上明天的头版头条。 标题都想好了, 震惊!千年秘宝惊险皇都,幕后主谋竟是他! 欣赏了好一阵,白景音和邵靖易才想起来他们此行还是有任务的,可翻翻找找,将每个架子每个格子都检查过一遍,都不见任何长得像账本书信的物件。 白景音随意坐在箱子上,拎出一估计是从哪个公主妃子尸体上扒拉下的绣花鞋,嫌弃道: “难道林府还有别的密室?” “应该不会,总不可能为了几封书信单独开一个。”邵靖易环顾四周,做觉得事有古怪,“据醉花阴收集的情报,这林倚似乎并不好古玩,虽在朝中颇有地位,也不至于有本事到在皇上眼皮子立下截住这么多宝物。” 白景音表示认同, “确实,宫里都不如这儿有看头,林倚这是以下犯上啊。” 说起以下犯上,白景音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迫不及待的告诉给邵靖易: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东西都不是林倚的。他没有这这个能耐,凌相可是大大的有,而且听说凌相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被白景音这样一提醒,邵靖易也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不错,若是这样就说的通了。凌相大肆敛藏宝物,应当有多一部分都是贿赂,为防皇上查到府上,便都转移去自己连襟林倚那里。” “对对对!”白景音拊掌,“而林倚那些不可告人的 物件,也会转移到凌相府中。他们同气连枝,这样互相包庇掩饰罪证,怎么查都不害怕了。” 真是两个老狐狸,心思竟缜密如斯,简直是让人生畏。 得知此行找错了地方后,他们二人也只能黯然离开林家祠堂的密室。 “下一步你预备怎么办。”回去的路上,邵靖易开口问道。 “既然确定了我们要找的舞弊罪证在何处,当然是去取了。”白景音说的十分轻松。 邵靖易停住, “那可是凌相府邸,有多少暗藏的高手,多少陷阱机关是没办法想象的。” “我只知道如果就这么无功而返,灰溜溜的跑回去,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丢面子的事。”白景音回到邵靖易的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生命诚可贵,若为自由故,我是什么都要去试一试的。” “自由?”邵靖易温柔的眼中满是不解与担忧。 “你也知道我在皇宫待得一点都不爽快。”白景音提着街边的小石子,“不过元睿明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能助她铲除凌相及其党羽,就放我出宫。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这次的机会。” “你当真不想待在宫里,继续做你的贵妃?”邵靖易表情很是复杂,但眼中却有掩藏不住的期待。 他好像很在意白景音的回答。 “那还要问吗。”白景音横了他一眼,“我是要披甲上阵当个女将军大英雄的,成天困在宫里跟那群娘们儿勾心斗角算怎么回事。” 她朝邵靖易笑了笑, “我知道你肯定还是要陪我一起去,所以呢,我回我的醉花阴,你回你的总督府,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势在必行!” 话虽如此说,躺在醉花阴最幽僻雅致的房间里,白景音却翻来覆去如何也说不着。 脑中想到了刀斧岭御赐的事,她、邵靖易还有老家伙三个人,都是武功不低的,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刺客的存在,若不是白景音替白毅挡了一剑,那肯定是分毫不差的正中心脏。 岂会还有活路。 这样的高手竟是凌相的手下。 那恐怕明日搞不好就要再度碰面了。 白景音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 幸好她也可以跟邵靖易联手,二打一,若这样都打不过,不对,这样一定没有问题的。 思绪万千,想着想着,竟到鸡鸣时还没有睡着。 星华带着茶点推门而入,看到头发凌乱眼下乌黑的白景音,着实吓了一跳。 “是属下失职,让娘娘住不习惯难以安眠。” 白景音靠在墙上,疲惫的摆了摆手, “哪里是你的问题。” 她看到星华手上端着的糕点,肚子却很活跃的“咕”了一声。 “这是总督大人特命府上送来的绿豆酥饼, 咸甜二味,还有杏仁儿茶,也是今晨才磨好的。” 白景音咬了一口酥饼, “好吃!” “合口味的话娘娘就多吃些。” 星华暗中盯着白景音将那酥饼以及杏仁茶吃干喝净,才松了口气,正欲离开,却被白景音拽住道。 “好星华,你去给我弄碗安神茶来,今夜我又要紧的事,这样没精神可不行,得好好睡一觉。” 星华应下后, 过不了多久便有小厮送了她要的安神茶。 才刚喝下不久,白景音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这茶……真牛。” 说罢,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消失不见的邵靖易 徐徐睁开眼,白景音只觉得睡了一觉后没有预想中的清醒,反而还有些头脑昏沉,朦胧的揉揉眼睛,坐起身,从半掩的窗中可望见外面日头正盛。 她打了个呵欠,搞什么啊,才过了几个时辰,她原本还想至少睡到半下午呢。 这时门被推开,那小厮见白景音坐在床边,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转身就往外跑。 没过一会,星华便急匆匆的赶来。 “娘娘你终于醒了。” 白景音跳下床将窗户开得更大了,让凉风吹进屋子,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后吐槽道: “你给我那安神茶没什么用啊,虽然睡的快,但是没一会就醒了。” 回过头去,发现星华根本就没有在她说话,而是垂着眼眸,眉心微微拧紧。满怀心事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吗?”白景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能让星华这样,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星华还在犹豫, “快说啊!” “事到如今属下也不能瞒着娘娘了,娘娘其实已经昏睡快两日了。” “什么?”白景音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星华,“你在搞笑吗,什么昏睡两日啊。” “当时总督大人送来糕点,只吩咐属下一定要看着娘娘,全部吃完。如今想来里面应当是加了足量的迷药,后面又喝了安神茶,两者相冲才会有这样大的药效。” “邵靖易是疯了吗给我下迷药?”白景音拔高了声调,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怒极反笑,“这家伙为了不让我去冒险,居然连这种阴招都敢使,可以啊。” “方才赵焱也来了,在确定娘娘安危后才放心离去。临走之前来留下一个消息,说……”星华蹙眉,不知该如何去说。 白景音现在一心只为自己错过了绝佳的机会而烦心,满是对邵靖易的怨言,催促道: “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听不得,快点说啊。” “他说,总督大人已经足足两日没有上朝,连府里也人也不知其去向。” 说完这句话后, 星华还没有反应过来, 便见白景音面如土色,风一边冲出了门外。 *** “咚咚咚。” 剧烈的叩门声。 “开门啊!”白景音焦急的喊道。 门被打开,里面站着的是邵靖易的侍从楚昭。楚昭脸色极为难看,可仍是认出了男装打扮的白景音,惊讶道:“小姐,怎么是你。” “邵靖易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白景音开门见山的问道。 楚昭环顾了一下左右,“进来再说。” 总督府内, “赵焱说他两日都没有上朝,看样子也没回府,那他到底去了何处?”白景音万分焦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 “少将军 那日派人送了份糕点去醉花阴后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却被属下撞见身着夜行衣腕带袖箭,还带着老将军赐的龙泉剑,看样子是要执行什么任务,属下要同去,少将军也不肯。” 白景音虽隐隐有预感,但在真正听到后,只觉脑中轰然如雷震响, 她攥紧拳头, 又气他丢下自己,又担心他的安危。 “这个邵靖易,明明我们两个人去是没问题的,他为什么宁愿一个人去以身犯险。” “少将军自小待小姐不就是这样,有什么都愿意替您去扛着。” “这叫蠢!”白景音高声道,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前世里虽然也会有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友,可所有人心中只会想到如何让任务完成,哪怕是必要的牺牲,也毫不顾惜。 而邵靖易的做法,显然是远超她的忍住。 “他现在一定是被凌相那个老匹夫扣下了,不行,我要去救他。”白景音别开眼,深呼吸一口便作势欲走。 楚昭却拦在她面前, “小姐,少将军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可你这样冒然冲去丞相府,不是枉费了少将军一片心意吗。”他虽也极度担心着邵靖易的处境,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景音冲动行事。 被楚昭这一喊,她才清醒了几分。 “对,你说的没错,现在是要救人,我得冷静,冷静……” 白景音眼神游移,她摩挲着桌子,那起一杯水后猛灌一口,魂不附体的坐下。 “你说他们会把人关在哪里。”白景音捂着脑袋,努力的想要挤出思路,“地牢,对,你可听闻过丞相府有地方的传闻吗?” 楚昭摇了摇头, “属下与少将军入都比小姐还晚,确实是不知。” 那完了,若真要没头苍蝇一般去找,只怕救不到邵靖易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就在白景音一筹莫展之时,楚昭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不过当初在来都的路上,曾有一群不识相的亡命匪徒想劫道,被少将军收拾了一顿,将军仁厚,不仅没要了这些人小命还给了比盘缠。那为首的也不算没良知,遣散兄弟伙后生了归顺之心,听说之前是在京中官宦人家做护卫的,因犯了错,便被斩手指后赶出来。” “不会这么巧就是丞相府的吧。”白景音升起了希望。 “等带来一问便知道了。” 不一会,便有一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壮汉被带进, 看他的手,却是缺了一指头。 听完白景音所言后, “丞相府选拔护卫要求极高,属下勉强只能在京兆府当个护卫而已。”他略微迟疑片刻,又接到:“不过同在都中,好歹认识的人多了些,属下有一朋友正好是在丞相府内当差,但可惜,他犯了错被关着饿了三天,而后 打断腿赶出来了,恐怕帮不到小姐。” “关着?”白景音眼睛都然亮起,“关于他被关着的事,你知道多少,事无巨细统统说给我听。” 那汉子微怔,而后绞尽脑汁的哭思起来, “记得他被赶出来后已是命不久矣,我去瞧过他一次,也就是抱怨当下人的连主子宠幸的一条狗都不如,喂错了东西给府里的京巴,结果就被打断了腿关进牢里活活饿了三天,后来大夫说什么湿气寒气入体,救不了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丞相府的地牢 “当时是什么时节。” “过年之前。” 那就是冬天,一般夏天才会多湿气,这样来看,一定是在有水的地方了。 “你们家少将军没白救了你。”白景音撇下这句话后,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所有需要的装备,如火折子,袖箭,还有让承影研制出的古代迷药版‘催泪瓦斯’,星华帮白景音一样样的装在缝制了许多格子的腰带上。 再将一把佩剑交给她, 白景音抽出一看,细且锋利,从剑刃的寒光便知定然是削铁如泥,剑柄出一朱砂绘着凤凰,剑柄末端坠着殷红色的翎毛。 “这是赵焱当初留在醉花阴的,皇上的意思,说娘娘易惹事,没把趁手的兵器不行。这剑名唤凰羽,相传乃古时的名剑之一。” “却是趁手。” 白景音收剑回鞘,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最后想星华交待: “若过了今晚我也像邵总督那样没了消息,还得劳烦你去宫里一趟搬搬救兵了。” “娘娘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皇上,交给皇上来处理。”星华担心不已,想最后再劝一次。 “皇上不方便直接露面,而且一旦打草惊蛇,恐怕邵靖易的命也到头了。”白景音最后再整理了一下行装,拍了拍星华的肩膀,纵深总窗外跃出,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丞相府确与林府大为不同, 面积房屋大出几倍不至,连负责巡逻的护卫,白景音都能感觉出来,绝对是有些功夫的。她敛声屏气,趴在房檐上,一动不动。 终于等到护卫交班的一个空档,白景音不敢片刻耽误,跳下屋顶于夜色中往府中更深处走去。 从方才俯视来看,在丞相府的东边,确建造有一片人工湖。 白景音坚定,地牢一定就建在那周围。 潜行到了湖边,除了湖心亭外,附近的建筑也就只剩下了岸边各式奇形怪状的假山石,找不到任何与地牢有关的线索。 这时一队护卫巡查至此,白景音赶忙躲到了最隐蔽的石缝中,紧闭双眼,贴着石山,努力将自己的气息降到最弱。 忽然背后传来了移动的感觉, 她一愣,试着又往后靠了靠。细微的一声响,不是错觉,是真的在后移。 白景音转过身去,果真在自己正后方陷下去了一块圆盘状的石块,而十步之外,石门开道仅容一人可尽的空隙。 没想到这都能被她误打误撞找到了机关。 “邵靖易真是命不该绝。” 白景音赶忙从眼见掏出火折子,从石门而入。 火光的映照下,能看大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台阶,白景音顺着台阶走,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向下的方向。 行至中间是,台阶两旁已生出青苔,她得格外小心,以防滑到。 “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看到尽头的同时,一股难为的腐烂血腥还有许多说不清的味道扑鼻而来,可白景音来不及抱怨什么,加快了步伐,她知道,这味道极有可能就是从邵靖易传来。 进入第二道暗门,就完全是地牢的模样。 墙壁上爬满苔藓,还有很多乌黑的痕迹。四处都挂着镣铐铁链长鞭等各式刑拘,脚手架的麻绳还染着血迹, 夹杂着一股异味, 让人很难不脑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惨烈的情形。 白景音不敢再多耽搁时间,左右张望着两边的牢房,却都是空置的。这时忽听到更前方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 她马上加快脚步,过去一看,原来在丞相府地牢的最深处,修建的还有一座水牢。 此时正有一人垂首吊在摸过膝盖的水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头发沾湿凌乱披散,白衣染血,一道道鞭痕已是破开肉绽。最触目惊心的,就是那穿过琵琶骨的两个铁钩,黏连着血肉,此刻已然凝固。 白景音捂住嘴巴, 眼神都在颤抖。 “邵靖易,邵靖易你能听到吗……他们居然把你这么成了这个样子。”白景音的声音低而发颤,既是痛心也是入骨的仇恨。 邵靖易听到声音后,手指动了动, 他艰难的抬起头,在看到铁栏外的人后,染着血迹的嘴唇微张: “走、快走……” “我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白景音坚定道,她一剑砍断了锁,打开栅栏,却在踩进去的同一时间石板下沉,继而四面八方都有冷箭射来。 她暗道不好,一边旋身躲避,一边试图飞身到邵靖易旁边的石台上, “啊。” 一支箭擦过白景音的胳膊,划开衣衫,留下一道血痕。 “你快走,这箭有毒,别管我,快走。” 邵靖易哑着嗓子虚弱道。 白景音松开捂着胳膊的手,惨淡一笑,“都说了我背不起这良心债,大不了我们就一起折在这地牢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挥剑砍断了连这铁钩的锁链,牵动到伤口,邵靖易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没了锁链的支撑,他整个人倒在白景音的身上,所幸白景音不似一般柔弱女子,要扛起一个邵靖易走,还是易如反掌的。 可就在她二人刚逃到地牢口时, 却被一黑影拦住了去了。 目光冷峻,无波无澜。 这股气息,白景音心中一沉,就是刀斧岭中行刺他们的刺客。 “这人可是白将军义子、皇上亲封的总督大人,若他出事,整个丞相府都要陪葬。”她一边将邵靖易靠在墙上,一边威胁道。 “地牢里只会有一种人。” 那人面不改色,亮出了手中寒剑的剑刃,直向 她攻来。 “死人。” 白景音也拔剑相抗,若不算偷袭,几招下来,她觉得对方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强大,姑且算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而已。 沉寂的地牢中只能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寒光凛然,几番回合,都没能分出胜负。 就在白景音找准时机想要攻其弱门时, 右臂忽然一阵刺痛, 是方才那淬毒的冷箭。 黑衣人挑掉她的剑,一掌直朝白景音的右肩打去,白景音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甩在椅上,翻身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出丞相府 “呸,两次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白景音发丝粘连在脸上,嘴角挂着乌血,狠狠的盯着那黑衣人。“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啊。” 她正在努力调息,将体内的毒素压制下去。 那人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在他面前倒下的人太多,已经激不起多大的涟漪。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径直提剑向她刺来。 这样白景音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现在不应该是对自己嘲讽一番或者讲述自己悲惨的往事,然后坏人永远死于话多的剧情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就直接上了? 都不给些时间的吗? 临死的瞬间,她似乎没多少害怕,只是替元睿明担忧,一下子少了两员大将,之大以后的路更难走了。 闷声短促的沉吟, 白景音没听到了剑入血肉的声音, 也并未感觉到半点疼痛。 睁开眼一看,瞳孔紧缩,让她更反应不过来的事连走都走不动的邵靖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死挡在那那人面前。 这个举动,也确实争取了时间。 白景音顾不得多想,此刻毒素已然压下去了大半,她赶紧趁着能动从腰间掏出了弹丸,往地上用力掷去,顷刻间浓烟弥散,呛人气味的背后是强效的迷药。 黑衣人用手掩住口鼻, 追出地牢时,那二人正好跃过府墙,他点地而起飞身追上,一下就拉短了些距离。 白景音此刻面色苍白,额角满是虚汗,她强忍着右臂与肩膀传来的疼痛,带着昏迷的邵靖易拼死向前逃去。 回望而后,黑衣人仍是紧追不舍,一个高手追击两个伤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该死,为了取人性命这般固执。” 决不能去醉花阴,不然会暴露且带来一场恶战。 为今之计,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白景音一咬牙,调转方向加快了脚下功夫,朝北面逃去。 与此同时,与丞相府隔着一条街道的一条中,亮着无数火把,火光照亮出,能看到锃亮的玄涩盔甲,肩上绘着麒麟纹路,竟是天下最不为人知又闻风丧胆的护龙军。 统帅见暗卫的赵焱从后方赶来, 向裹在密不透风的斗篷里的男子一拱手, “贵妃娘娘与总督大人已顺利逃出,但两人均受重伤。” “他们现在在何处。”冰冷的声线里,透出不易察觉到的担忧。 “丞相府的人穷追不舍了一段,眼见着娘娘带着总督进了皇宫,这才放弃。”赵焱将方才跟去看到的尽数禀告, 有他一路随行,白景音定然是安然无恙的。 “伤了她的是谁。” “看身手,应当是凌相手下第一高手,玄衣。” “记下他,总有一天,必得千倍还回。”说罢那人拂袖而去 ,一阵风吹过,露出隐在斗篷下的面容, 薄唇紧抿,一双眸子冷厉而带着杀气。 身后的护龙军顷刻间便如往常那样消失了踪影,却又是无处不在。 赵焱回望一下身后丞相府的屋檐,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若白景音没能顺利逃出,护龙军就会出面踏平相府,那恐怕一夕之间,大启也要变天了。 丞相府内, “属下无能,让那二人逃入了皇宫。”玄衣单膝跪地,声音无波。 凌相满头华发,坐在窗下的榻上。用盖子撇去浮沫,饮下一口后放回桌面,捋着胡须冷笑道道: “宫里?看来老夫猜的没错,白毅那个老家伙的一双儿女,都不是省油的灯。” “属下可以潜入宫中,取二人首级回来。” “不用。”凌相说的很是轻松,“原本想容那女娃多活些时日,如今也不必了。” 与苍老的模样不同,凌相眼中清明而睿智,眨眼的功夫,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他们要自投罗网,本相成全他们又何妨。” 将近子时,琼华宫中忽然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承影原本就因担心白景音而睡不安稳,听到后蓦地坐起, 那声音正是自白景音的寝殿传来。 她赶忙披衣下床,燃起盏油灯,警惕的向那边跑去。慢慢推开门,试探性的喊了句, “小姐,是你回来了吗。” “把门关好。”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承影这才松了口气。 她把门关好后,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借着亮光,承影掀帘一看却被屋内的景象吓得不轻。 白景音面色惨白,右臂上一道赫然的伤疤,还在望向淌着乌血。而她顾不得自己,还在照顾着床榻上的人。 “这……”承影走近后,发现床上正躺着的满身血迹奄奄一息,“少将军?!” 她不禁喊出了声。 “小点声,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窝藏了外男吗。”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他的衣服撕开,可衣服都被血黏在身上,轻微一扯,就好像要将皮肉一起带下那般。 “小姐你怎么能把少将军带到自己寝室,这可是说不清的啊。” 承影紧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该先担心哪个比较好。 “说不清就说不清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站起身看向承影,“这一切都说来话长,你还是先替邵靖易治伤吧,你的医术我信得过。” 除了躲避玄衣外,她之所以选择带邵靖易入宫,承影的医术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都是鞭痕,琵琶骨还被铁钩勾住,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伤,其余的还得你来看。” 白景音瘫坐在椅上,靠着墙,喘着粗气哑声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给承影, “还有,关着他的地方极湿,治湿气的药也得配。” “可小姐,你的胳膊。” “这个啊。”白景音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臂,皮肤已经呈现出自黑色。“被毒箭划的,你给我写清毒丸和药膏我自己弄就好了。” 她催促道: “快别管我了,我还能跟你说话就死不了,可邵靖易真就不一定了。” 承影自知拗不过她,只能将白静音需要的药丸药膏与纱布交给她,而后拿出自己的药箱,专心制止的替邵靖易医治起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章 最安全与最危险 白景音倒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自己用水将清毒丸服下,而后半解衣衫,露出半个身子。情况倒也不容乐观,被一掌集中的部位满是淤青,胳膊上的伤口已凝成血痂。 她随便找了个外伤的膏药涂抹,敷衍似的包扎好后,白景音便赶忙守到窗前,关心着邵靖易的伤势。 进展很慢, “衣服与伤口全都黏连在一起,用药水擦拭过再用镊子一点点夹下来,这才成功将少将军的衣服。”承影回道,她不忍心道,“下手的人也太狠心了,竟不剩块好的地方。” 邵靖易赤裸的上半身,瞧着确实触目惊心。 巴掌长的鞭痕遍布各处,道道都是深可见骨, “从伤口来看鞭子上应该蘸着某种毒药,腐化的及其严重。” “他们到底是想言行逼供还是杀人灭口,居然把邵靖易弄成这个样子。”白景音攥紧拳头,指节泛出青白。 恨不得现在就冲去丞相府,千百倍的在凌相身上抽回来。 承影用打湿的帕子去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乌血,撒上药粉,再用纱布裹好。 “少将军的腿在冰水中浸泡了太久,还得服用祛寒除湿的药,不过只怕这旧时的寒症又要加重了。” “感觉邵靖易只要牵扯上我的事,就绝对会倒霉。” 白景音垂下眼眸,忽然觉得十分愧疚不安。 “少将军从小对小姐可谓溺爱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承影一点也不意外。”承影将最后一处鞭痕上完药,朝白景音道: “如今少将军身上的伤差不多都处理好了,只剩下琵琶骨上……虽然这样做有些为难,可我在取出这铁钩的时候,还得由小姐控制好少将军的身体,让他不要乱动才行。” “好,我会控制好的。” 白景音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抬起邵靖易的身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而后从两边扶住他的肩膀。 那铁钩刺穿了邵靖易的琵琶骨,看样子都与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取出时的痛苦绝不会比穿刺时轻,别无他法,也只能辛苦少将军了。” “直接上吧,他挺得住。” 承影深吸了一口气,换成一把大些的钳子,用力钳住铁钩的末端,闭上眼一使劲儿,连铁钩带皮肉的一起拽了出来。 鲜血溅了白景音的一身, “嗯,啊——”剧烈的疼痛下邵靖易果然清醒过来,发出沉闷的低吼,冷汗直流。 “听话,疼也不能动,忍忍就过去了。”白景音一边用力按住邵靖易的肩膀,一边出声哄道。还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眸,前世里见得最多的就是鲜血与尸体,可无论再狠辣的酷刑,都比不上邵靖易在自己面前如此痛苦让她来的难受。 原主的记忆深处,他是如至亲一般的存在。 于白景音也一样。 别开眼, “有我按着他,你所幸一鼓作气把那边的也取出来,越拖越难熬。” 承影听从白景音的建议,不再试图等邵靖易冷静下来,干脆利落的将剩下的一个铁钩拔了出来。 邵靖易剧烈的挣扎着,一声闷哼过后,昏死在了白景音腿上,没了动静。 白景音吞咽一口,剧烈的喘息着。 整个拔铁钩的过程中,她也是备受煎熬,身心俱疲。 轻轻的将他放回床上,理好他额前黏着的头发,冷汗密布于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纤长的睫毛轻颤,白景音看着他,发现哪怕在昏迷中,邵靖易也显得这样温柔。 像兄长一般,是温暖可靠的依赖。 长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取出的铁钩,担忧道: “生锈成这样,古代也没有治破伤风的针,可怎么办才好呢。” 承影从暗阁中取出好几瓶药粉药膏。 “破伤风?小姐你说的应当是外伤受邪引起的‘金创痉’吧,军中多刀伤,我特意从军医那里学来了金疮药的配发,止痛止血还不作脓,小姐放心,少将军会没事的。” 承影将一种淡黄色的药粉撒在伤处,而后又捣碎了某种药草敷上去,最后再包扎上,也算处理完了邵靖易的所有伤口。 二人瘫坐在桌前,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恶战。 白景音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真的,可再不要有其他事发生了。” 可往往事与愿违,越盼望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 白景音听到窗外一阵风声掠过,心中一惊,赶忙从窗户探出头去张望。夜幕下空无一人,无月、无风,唯树枝轻摇。 不知何处爆发了一声, “来人啊,抓刺客。” 白景音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那么巧吧。 “不会又是往咱们这来的吧。”承影像只受惊的兔子,慌忙跑到白景音的身后。 白景音比了个嘘的姿势,紧盯着宫墙外的亮光,也就是宫中侍卫手里举着的火把。自御花园方向一路往琼华宫而来, “好嘛,让你说对了,又是朝咱们这儿来的。” 白景音简直气的七窍生烟,转身抬起脚就朝床榻踹去,骂道:“一定是凌相那个老混球,眼看着我逃入宫里他奈何不了,竟给我使这种阴招。什么刺客不刺客的,就是要引他们过来揭发罢了。” 承影慌了神,焦虑而恐惧: “那该怎么办啊,若被发现小姐私藏少将军在寝殿,人赃俱获,说不清楚的啊。”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景音当即用锦被将邵靖易整个盖起,把所有窗幔都放下,吹熄灯火只留一盏。 “这样只要不进来就不会穿帮。” “那若要进来 搜查呢?” “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两全之策。”白景音将所以药瓶收到床下,把剪下来的碎衣服以及染血的纱布全扔进满是血水的铜盆,交给承影, “快,从后门出去倒也好藏也好,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承影点点头,赶忙从后边的小门跑了出去。 白景音又手忙脚乱的加了一大块香料进炉中, 试图用香味掩盖浓重的血腥气, 刚盖上炉盖,一队禁卫军便冲进了琼华宫大院,排开阵势。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抓刺客的必经之地 “卑职参见贵妃娘娘,方才有宫人看到黑衣刺客往琼华宫方向而来,不知娘娘一切可安好。”院中传来中气十足的嗓音。 白景音回头望了下重重掩起的床榻。 听天由命吧, 深呼吸,努力调整好情绪,白景音披上外衫打开房门。 “怎么又是你啊。”看着这熟悉的面孔,白景音有种千秋节当夜历史重演的错觉。打了个呵欠,抱怨道: “我说这位大人,是当我这琼华宫是什么山贼窝还是土匪窟,次次都是打着捉刺客的名号来饶人清梦,本宫这里就如此受欢迎?所有刺客不去乾清殿都爱往这凑。” “卑职职责所在,有宫人……” “有宫人看到黑衣刺客往琼华宫方向而来。”白景音翻了个白眼,“你方才在院中嚷嚷的那么大声,谁听不到。” 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 “别是看花了眼,什么猫啊鸟啊的错当成了热才好。” “把刚才那人带上来。”那禁军一挥手,一个小太监便被带了上来。 负责值夜的一般都是些品级不高的新人,哪里见过如此大场面,内心的后悔的要死为何要喊那一声,跪在院中,磕头到。 “奴才叩见贵妃娘娘。” “就是你看见的?”白景音上下打量他一番,眯着眼睛威胁道:“刺客可不是闹着完的,若是一时眼花看错了本宫尚且可以原谅,可若无中生有来琼华宫搅风搅雨最后什么都抓不到,那可就是与本宫过不去了。” “这……”小太监被这一吓,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首的禁卫军似乎看出了白景音在打什么主意,拔出剑抵在小太监的博颈上,呵道:“看到什么便说什么,关乎皇宫安危,谅你也不敢有半字虚言。” 言语的威胁哪里比得上剑刃威力大, “奴才说,奴才说。”他吓得浑身打着哆嗦,“方才奴才在御花园中守夜,忽见一穿着黑衣的人,直往琼华宫方向逃去,这才吓得喊叫出来。” “那人是男是女。” “看身量,是男子无疑。” 那小太监不敢直视白景音,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下去吧。”禁卫军盘问完后,摆摆手让他退下,那小太监如释重负,逃命一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人证娘娘也见到了,想来这太监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静贵妃面前信口雌黄,这刺客此刻定然就藏在琼华宫中。” “就算有刺客也可能只是路过琼华宫,本宫说没看到就是没有看到,大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去别处问询。” 白景音毫不让步,一口咬定没看到。 “既没有,为何不肯让卑职一搜。” 这人要不要这么执着顽固死脑筋啊,白景音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别忘了,上次也在这里纠结了好一阵,接过刺客捉到了,可不是在本宫这里。怎么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呢。” 那禁军抬起下巴,别有深意道: “这次的刺客为男,若真藏匿在娘娘宫里,恐怕是要坏了娘娘名节的。” 白景音眸子一沉,恼道: “放肆,你竟敢怀疑本宫!” “卑职不敢,只是今日必得一搜才可了。” 上次悻悻而回,这禁军本就十分憋屈,这次已是做好了准备,不捉到刺客誓不罢休。 说完这句话后,不再跟白景音纠缠,率领一众禁卫军就要硬闯。 白景音大惊,若真给这群人进去,那恐怕她与邵靖易都没命活了。想到这里,她亮出藏在袖里的短刃,不得不走最遭的一步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屋内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很是不耐烦, “外面都在吵些什么。” 白景音与禁卫军皆是一怔, 可仔细一想,这声音低沉而磁性,不像是邵靖易的啊。 难道还真有个男人?! 帘子被掀开,只见一玄墨色衣衫的人背手而出,乌发随意束起,浓墨的长眉,冷厉的眼眸。 在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 禁卫军首领单膝跪地,面色惨白,惶恐道: “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睿明嗯了一声,而后转向白景音。 只见白景音如今一副大脑短路了的样子,看看元睿明,再看看屋里,然后再看看元睿明。 她严重怀疑这一切都是梦,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才解释的通。 元睿明忽然很想笑,他勾住白景音的腰,开口道: “爱妃真是固执,若直接说朕在里面,也就免了这一番争执了。” 说罢后又掐了一把,白景音这才回过神来。 管它是真是假,先圆谎再说。 “臣妾从来就受不得冤枉,口口声声说着琼华宫里藏了刺客,臣妾当然不肯了。”她当即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娇滴滴道。 “哦,是你要冤枉真的爱妃?” “卑职不敢。”禁军首领心凉了半截,将头低的更深,“方才那太监分明看到了黑衣人往此处而来,卑职手下里也有说看到的,想来确有此事。” 元睿明冷哼一声,别开脸道: “朕想偶尔同爱妃玩些新奇的,这还需要提前支会你们一声?” 禁军首领:“……”,他成功的再也说不出什么,弄懂了话中意思后,脸色由黑转红,万分尴尬。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么没下限的话!”白景音见元睿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角色扮演’之类的话,也是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强笑着低声埋怨道。 “朕在救你,白 眼狼。”元睿明不动声色的回她。 “是卑职没有弄清楚,扰了皇上娘娘……‘雅兴’,还求皇上娘娘恕罪。” “想来这位大人只是尽忠职守,不知者不罪,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心知肚明的白景音自然也不会让这无辜且倒霉的首领背锅,朝元睿明请求道。 “罢了,下去吧。”元睿明一拂衣袖,冷声吩咐道:“爱妃身手了得,自己能保护自己,以后这琼华宫中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不用你们跑一趟了。” “卑职遵旨,卑职告退!” 那禁军说完这句后风一般的退出琼华宫,接连受挫,他已经坚信琼华宫克他,永远也不想再靠近半分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如天降的皇上 在一众禁卫军撤离出琼华宫后,白景音才松了口气,捂着胸口,觉得去丞相府捞人都没有这么紧张刺激。 而元睿明已经先她一步回了屋内, “皇上这次简直有如天降神兵,普度终生啊!”白景音谄媚似的拉过小板凳坐在他身旁,因着心虚,使出了毕生的讨好功夫,“我都做好跟禁卫军火拼的准备了,谁知道你就这么从屋里走出来,皇上瞧见那首领的表情了吗,打脸打成这样也真是心疼。” 元睿明冷哼一声, “你是皮痒了,还准备跟禁卫军动手。” “那自然只是说说而已。”白景音亲自斟了杯茶给元睿明,“不过皇上怎么知道我有难,还出来的这么及时。” 元睿明端着茶徐徐吹着,眼神冷淡的瞟向那重重遮掩的窗幔, 别有深意道: “朕无所不知。” 饮下一口。 “真的贵妃也真是长本事了,当初说你红杏出墙,如此看来,朕倒是说反了。” 其实从元睿明出现开始,白景音就知道她去丞相府也好、带邵靖易回宫也好,这些元睿明都心如明镜也都默许了, 但被这样明白的提起,还是心虚不已。 “皇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臣妾还想留着小命儿呢,什么出墙不出墙的,是既没贼心更不可能有贼胆。”她无比夸张的表现出一种义正辞严的模样。 “那你还真是不了解自己。”元睿明不冷不淡的撇下一句。 白景音只能假装听不懂,呵呵呵的假笑。 气氛一度很是尴尬。 “那个,所以皇上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琼华宫的呢。” 元睿明:“这茶的味道,似乎不错。” 这次到他假装听不懂了, 白景音回过头,望向那开全了的窗户,忽然眼眸一亮,转身用一种意味深长带有玩味的笑意打量着元睿明, “都说总待在一起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我们这还没总待一起呢,皇上怎么也学会着翻窗户的本事了?有前途哦。” 元睿明面色微红, 拿杯子敲了白景音的脑袋一下, “朕还不是为了给你解围,白眼狼。” 没想到身为傲视天下的帝王,竟然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半夜翻墙跳窗户,还是要给一个在寝殿私藏外男的妃子解围。 他这个皇上委实混的太惨了些。 白景音赶忙侧身躲避,可这一躲却结结实实让伤口碰到了桌角, “啊。” 右臂上,有丝丝血迹渗出。 元睿明眼中又下意识的担忧和心疼流露出,他都忘记了虽然白景音虽然于他言语打闹,却也是个受伤的人。 径直拉过白景音的胳膊,作势要将她的袖子拉上去。 “没,没什么事的。”白景音有些不适应,想要 抽回手却被元睿明紧紧的攥住,挣脱不开。 “安静的坐着。”元睿明发话。 而后将她的衣袖卷至肩膀, 这一看,元睿明脸色更沉了, 只见白景音随意包扎的纱布不知何时已经松散滑落,那一道泛着乌红泛紫的伤口与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在元睿明眼中,让他无比揪心,同时对凌相的恨意与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谁给你包扎着这样的。”他低沉着嗓子,责问道。 “我自己。”白景音也有些难为情。 “药箱呢。” “在床下,我自己取,唉,皇上不用劳烦你的啊。”白景音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元睿明起身从床下将藏着的药箱取了出来, 打开药箱,表情严肃认真的查看各种药膏,观其色,嗅其味。 “我自己可以的。” 元睿明没有理他,只挑出了几盒他认为可以的药膏,再取出纱布剪刀,而后嘲讽道: “包成这样还有脸说自己可以。” 白景音:“……”好像确实有些自打脸。 便也妥协,单手撑在桌上,将自己的胳膊交给了元睿明。 只见他先拿出一瓶药酒,倒在纱布上浸湿,慢慢擦拭伤口四周。这样还可以接受,但等稍微接触伤口的一瞬间,一股刺痛直击天灵盖, 别开头,紧咬着下唇,努力忍住。 “不知道喊痛吗。”元睿明也是第一次替人上药,心中一紧,虽埋怨着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可仍是好几次触碰到伤口,白景音忍的快咬碎了一口牙, 这确定不是蓄意报复吗。 最难熬的阶段就结束了, 元睿明又打开一罐薄荷色的膏体,取出一点,在白景音闭眼咬牙准备好接受疼痛时,冰润的触感却从伤口处传来, 一时间,连伤口本身的痛都缓解了不少。 “这是什么啊,这么神奇的吗。”白景音纳罕道。 “应当是一种能祛毒止血愈合伤疤的药膏。”元睿明一边涂抹药膏,一边继续怪责她,“你自己感觉不到中毒了吗,还用寻常的药膏,是不想要这胳膊了。” “会打架又不一定会疗伤。”白景音吐了吐舌,又好奇道:“可皇上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的。” 元睿明轻描淡写的开口, “常被下毒的却必得懂得药性。” 这回答让白景音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了过来。身在皇家,有夺嫡指正,若不懂得毒性药性,那恐怕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她静静的望着正在低头,无比认真的元睿明, 忽然觉得这个皇帝虽然表面上看去冷酷无情,但或许这些都只是伪装,是一层保护色。他一路走到今日所经历的,或许并不比自己来的容易。 “好了。” 在白景音出神期间,元睿明已经将纱布重新一圈一圈的缠好打结。 “你动动看会不会掉。” 白景音抬起胳膊,左三圈右三圈,那纱布都完好的缠着胳膊,半点没有意味。 “啧啧。”她咂舌感慨道:“相比起来,我刚才包扎的简直跟狗啃的差不多。” 她眼眸发亮的看过去, “皇上有如此手艺,只怕来日去民间开个医馆药铺,必定也是一把好手。” 元睿明:“……”好好的皇帝不做了去开个医馆?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流落到这种地步吧。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妙手仁心的一面 元睿明仔细翻开闻嗅着一瓶瓶的药,最后挑出了一瓶褐红色的瓷瓶,放在桌上。 “你肩上的淤伤得用药酒去揉散了,三五日便无碍了。” 白景音拿起那瓷瓶把玩,忽然玩心大起,戏谑的调笑道: “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都是行动不便,这个皇上怎么不一起帮我涂了呢。”她将身子缓缓朝元睿明倾去,“怎么,难道还难为情、还害羞的吗。” 元睿明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受伤了还不老实。”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了温泉宫里的画面, 一股燥热侵袭而来,连带着脸色也有些泛红。 白景音看到,只以为他是害羞导致的。 嗤嗤笑了出来, “看来被我说中了哦。” 达到目的后,白景音原本想好好坐回去。 可元睿明却忽然勾住了她的腰,一用力,再反应过来时,他便将白景音用及其暧昧的姿势压在了桌子上。 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很注意的避开伤口部位。 “咔嚓”一声响, 白景音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 她那可怜的老腰啊! “你若想让朕亲自动手,直接说便好。”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白景音耳边响起,这股酥麻让她也瞬间泛出酡红,既然便感觉到那只手还真探向了自己的衣领,作势欲拉下。 “腰……腰。” “要?” “我说我的腰啊。”白景音闭着眼睛卯足力气想起来,却还是被牢牢的固定在桌上。 靠,玩真的? 这可不太行了。 白景音赶忙攥着自己的衣领,赔笑道:“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我错了我道歉认怂行不行,皇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可不行。” 元睿明忽然见好像个地痞流氓,不依不饶, “朕怎么知道你现在是当真不想朕帮你,还是口是心非的害羞?” 难为情个头啊,她像是会娇羞难为情的人吗。 她拼命扯住自己的衣襟, “皇上万金之体,我怎么受得起呢,真的不必了不必了。” “包扎都包了,也不再惜这个。” …… 就在二人正展开着拉锯战时, 承影便说话便从门外走来, “刚才可吓死我了,躲了好一阵都不敢出来,小姐你这里没露馅了——”吧字还没出口,承影就看到了元睿明与白景音正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压在桌子上, 而另一边, 邵靖易还藏在白景音的床上。 她只觉得这样的场面太刺激,不是她一个小侍婢能承受得了的。 “承影什么也没看到!” 她捂住眼睛,一个急转弯原路冲出了房间,还很体贴的顺带将门一同关上。 承影的出现,也成功让屋内的气氛转为了尴尬。 “咳咳。”元睿明咳嗽着起身,脸色比方才更要红,他别开脸,试图转移话题道:“方才那黑衣人,应当也是凌相派来的吧。” 白景音将衣服整理好, “应该是的,那个负责追杀的黑衣人眼看着我入了皇宫。来一招将计就计,也却是像是那老狐狸能想得出来的。” 白景音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说不清道不明。 “丞相府与林府的危险程度天渊之别,朕若早知道,就不让你插手这件事了。” “还不会因为这两个狼狈为奸之人太过狡诈,那舞弊贿赂的证据该是在丞相府中。”白景音垂眸,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带些兴奋道: “对了,林家还藏着份儿大礼,若能成功扳倒他,皇上便偷着乐吧。” “大礼?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白景音故弄玄虚,如果林家倒台,那一密室的珍奇宝物可不就归元睿明了,到时候自己挑那么一两件中意的想来他也不会小气。 她心中的算盘打得响亮, 元睿明还想说什么, 却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虚弱的沉吟声, “水……” “咳咳,咳咳咳!”白景音大声的咳嗽起来,想要遮掩住邵靖易的声音。虽然元睿明极大概率确定以及一定知道了,但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发出动静,还是让白景音吓得不轻。 然后以为咳嗽的太卖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假咳变成了真咳。 “至于演的这么卖力吗。”元睿明一边冷着脸嘲讽,一边勉为其难替她拍拍背。 “皇上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咳咳,今夜这风声,咳,还真是大。”白景音咳着掩饰道。 元睿明斜睨了她一眼, 这是把他当傻子哄吗。 “行了,朕从现在起当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皇上金口玉言?”白景音确认道。 “那是自然。” “那……”白景音露出狡黠的目光,挑眉道:“其实我真的看你不爽很久了,有时候很想结结实实的给你一拳。” “白景音——”元睿明咬牙道,“你想死吗。” “皇上别忘了,金口玉言,我没什么你也没听到什么。”白景音眨眨眼,端起水风一样逃窜到了床前。 拉开帘子,看到邵靖易的脸依旧是惨白的,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皱着眉头,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白景音察觉到了不对劲,将手它的头探去,果然触手是滚烫的温度, “遭了,怎么发烧成这样。” “发烧有时候也只是痊愈必须的过程,你宫里那个会医术的宫女没告诉你吗。”元睿明冷着脸立在白景音身后,瞧着 此刻躺在床上的邵靖易,只觉心中有气却发布出来。 只能用冷嘲热讽来表达不满, “他死不了。” “希望如此吧。”白景音担忧的望着邵靖易,但转念一想,连承影都说没问题了,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问题。 于是便微抬起他的头,将茶杯放在邵靖易的嘴边。 忽然觉得背后升起一丝寒意, 她猛地回头,正好逮到了元睿明转过脸的样子, “皇上你这样看的我很紧张诶。”白景音表达自己的不满,“搞得好像我真红杏出墙被捉奸了似得。” “朕看你敢。”元睿明冷哼一声,“身为宫妃却跟外男这样亲密,成何体统。”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个人的共处一室 “那要不皇上你来喂。”白景音大方的将杯子伸过去,“身为皇上照顾自己的臣子,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朕怕他受不起。” 冷冷的撇下这句话后,元睿明算是勉强妥协,坐回了自己位置。 眼睁睁的瞧着白景音又是喂水,又是打湿帕子敷在额头上降温。他越看越是火冒三丈,如果目光能化为实体, 恐怕整个琼华宫都要化作灰烬了。 终于打典好了所有,白景音长舒一口气,放下窗幔,只希望明日一早,能看到已经退烧的邵靖易。 “要是朕受伤了,你估计只会落井下石吧。” 元睿明手中握着早就喝干净的茶杯,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能了解我到如此地步,皇上当真算的上是知己了。”白景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谄媚似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你——”元睿明今天已经不知道被她气了多少回,仿佛自己前半辈子没受过的气都要在白景音这里讨回来。 他冷笑, “朕说你是白眼狼委实不算冤了你。” “安心啦。”白景音坐在元睿明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无比真诚的表示:“哪怕皇上有一天傻了疯了,或者瘫痪在床,或者大小便失禁,或者连人也认不得,那我都会照顾你,给你养老送终的。” “……”元睿明表情难看的像是吃了苍蝇, 他大概脑补了一下白景音口中自己的悲惨遭遇, 吞咽了一口,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你还是让朕早日安息吧。” 白景音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果然她跟元睿明这样打闹拌嘴的时候来的更为轻松。 “好了,时辰真的不早了,皇上再不会去休息,误了早朝太后可不得生吞活剥了我。”白景音瞧了瞧窗外,提醒道。 “你这是要赶朕走?”元睿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态度不好道:“然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安得什么心,别以为朕不知道。” “我安的什么心。”白景音瞪大了眼睛,无奈且无语。“邵靖易都那样了我能安什么心,就算有心,也没那里力好吧。” 昏迷中的邵靖易,皱了皱眉头。 “没有最好,反应朕是不会给你任何红杏出墙的任何机会。” 元睿明无视了她的解释,站起身,径自走到了书案前,像在自己宫里一样随意。 “让赵焱那没批改完的奏章拿过来,朕在这里处理也是一样的。” 白景音此刻非常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可她今日已经翻过许多,眼睛很是疲惫了。 “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皇上爱在哪儿都行。”白景音挤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而后扭头就要往外走,“我去承影那儿挤一挤。” “回来。”元睿明叫住他, “你想把朕跟这个人单独留着共处一室?” “不然呢?”白景音摊手,觉得元睿明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皇上不走,又不愿意我走,那意思是要把这幅样子的邵靖易丢出去?” “这倒是可以。” “这好像不太行。” “那算了,朕怎么说也算个仁君。”元睿明挑眉,随手翻起一本书,“只是没有床睡罢了,琼华宫有这些空地,大不了跟以前一样。” 以前…… 白景音眯起眼睛。 她又想起了刚封贵妃时的‘专宠’,外面看着夜夜春宵,其实背后都是她异常苦逼的打了半个月地铺好吗。 不是真的吧。 她苦笑着,想挤出几滴眼泪, “皇上不是认真的吧,可是可是,我还是有伤在身的啊,我是病人,睡地板不好的。” “那就多铺几床被子。”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白景音今夜的命运也就这样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是夜,地板上的白景音气鼓鼓的睡在三床棉被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翻来覆去既不能平息怒气也不能安眠。 “消停些,你吵到朕了。” 点着一盏灯伏案批阅奏章的元睿明开口道。 “是——” 白景音拖长了音调,心中却把能骂的词语全都骂了个遍。 屋内再无动静,只能听到烛火的燃烧的噼啪作响,连翻阅奏折,提笔书写的细小声音好像在此刻都被无限放大。 “你还会继续查这件事吗。” 元睿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绝对会查下去。”白景音不悦道,想了想,似乎也不该把私人情绪带到正事上,只能压下对他的不满认真道:“好歹也是我的第一个任务,结果费了好大的劲儿就落了个两伤员?说出去简直都丢脸。” “事情已然败露,不可能再拿到证据的。”元睿明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朕禁止你再去丞相府,听到了吗。” “物证拿不到,不是还有人证吗……”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一点睡意都没有,跟元睿明说着说着话,好像眼皮就越发重, 困意渐起, 白景音打了个呵欠, 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人证,你是说林奭,还是宋琮?” “……” “朕在问你话呢。” “……” “白景音?” “……” 始终没有一句回答。 元睿明停住手中的笔,抬眼像地上望去,果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放下奏折,起身走到了白景音面前,俯视着那正在酣睡的人,慢慢蹲了下去。 “跟朕说话就这么催眠吗。”元睿明叹了声气,小声埋怨道。 一缕发丝散下,横于面上, 元睿明下意识的替她撩上去 ,却在碰到的一瞬间,引得白景音轻蹙眉头。他一惊,僵硬住手上的动作,连呼吸也屏住就怕吵醒了她。 可白景音也不是这么好醒的,在脸上胡乱抓了几下后,翻身朝另一边继续沉沉睡去。 元睿明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不要打扰她了,这样想着,他起身欲走。 “元睿明……” 一声梦呓清楚的传来。 元睿明顿住脚步,回头,为能出现在白景音的梦中欣喜不已。 “朕,不,我在。” 他悄声答道。 “你真的太欠扁了。” 元睿明:“……”他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额角微跳,缓缓攥紧拳头。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皇上是个幼稚鬼 翌日清早,昏暗的房间里,白景音迷迷糊糊的一翻身, “噗通” 沉闷的一声,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她坐在地上,捂着正好被撞到的伤口,方才还朦胧着的大脑骤然清醒了过来。 “奇怪,不是在地上睡着的吗。”这样想着,她抓了抓头发,披衣推门而出。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了还是在琼华宫内,而自己睡了一夜的地方,好像就是琼华宫里某个空着的偏殿。 这个元睿明,好歹还算有良心,知道自己是病号没真的让自己可怜到在地上睡一夜。 白景音颇有些欣慰。 就在她准备去表扬夸奖他一下的时候,却发现除了被收拾的整齐的桌案,元睿明已没了踪影。 还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做好事不留名吗。 起了个清早,也没有是什么事情做,所幸闲逛到了后院的花圃里,菱枝正在那里修建着月季花枝。 白景音拢了拢衣衫,上前问道: “皇上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菱枝一边将最后一枝剪完,一边回道: “才刚走不就呢,只说不要吵着娘娘,让娘娘多休息一阵,皇上对娘娘果然还是这样体贴。”菱枝笑着道,才刚说着转过身来,在没有防备的看到白景音后, “啊——” 一声尖叫,变了容色, 手中的剪刀脱手而出。 白景音一把抓住,蹙眉狐疑道: “大早上的,见鬼了?” “不是……是,娘娘你……” 但看菱枝惊恐的眼眸,怪异的神色,还有张了又闭不知如何开口的嘴,倒还真像见鬼一样。 白景音将剪刀塞回给她,摸着自己的脸,好像很受打击一般: “我知道是憔悴苍白了一些,可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啊,真是太打击人了,伤自尊心了好吗。” 就在这时,承影似乎很欢喜的从廊下跑来,看道白景音后,远远便道: “害我找了一圈,小姐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看看……” “看什么?”白景音转过头。 “呀——”又是一声尖叫,承影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倒了。 “小姐你这又是搞得哪一出啊,是要驱邪还是单纯的只想扮鬼吓我们?换做个有心脏病的,非得一命呜呼过去。” 这两个丫头并排站在白景音面前,端详着她的脸,一副艰难的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的脸怎么了吗?” 白景音完全的一头雾水,但看这两个人说的若有其事一般,又抹了抹自己的脸,拿下来一看,似乎隐约粘着些黑红的墨迹, 她心中一沉, 似乎明白了过来。 撒腿就往自己寝殿里跑去, 刚到殿内,就看到榻上的帘子 已被拉开,邵靖易靠在床头,已然清醒了过来。 看到白景音时虚弱的勾起一抹微笑,但在看清白景音后,那笑很明显的僵住了,苍白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邵靖易你醒了啊,太好了,不过稍等我几秒钟。”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直冲向妆镜台。 在看到自己的模样后,白景音就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如何做到连吓三人的。只见原本白净的脸上被黑墨画上了熊猫眼八字胡以及头顶偌大的‘王’,而两颊又被朱笔画了两坨圆圆的‘胭脂’, 搭配上蓬松的头发,惺忪的睡眼, 说的难听些,白景音觉得她现在的脸已经不是阳间应该存在的了。 “这个杀千刀的幼稚鬼渣龙元睿明,刚觉得他洗心革面就给我整这一出,简直就是死性不改禀性难移!” 白景音气的七窍生烟, “皇上会不会细心革面我不知道,不过你是该去洗洗脸了。”身后传来邵靖易迟疑的声音。 “完了,连小邵邵都嫌弃了,我这一世英名毁了毁了。” 白景音掩面,去金盆中用皂豆将脸洗的快掉了一层皮,才终于洗干净。 确定镜子里的自己重新回到‘老娘世界最美’后,她才常舒了一口气。 承影这时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进来, 还忍不住抱怨道: “小姐以后可别来这一出了,承影还想多活几年呢。” “然后好跟你的谁谁谁长相厮守吗。”白景音横了她一眼,“这叫行为艺术,你们欣赏不了。”其实她自己也欣赏不了, 说罢接过那碗药,亲自端给邵靖易。 邵靖易似乎很是为难,想抬手去接,微微一动,就牵引道琵琶骨的伤口,痛的皱了皱眉。 “少将军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让他怎么自己端。” 承影找到机会就吐槽回来。 “对哦,瞧我,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白景音恍然大悟,而后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水就朝邵靖易嘴边送去,邵靖易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药水,和白景音诚挚的眼神, 把心一横,装作无事般喝了进去。 “呀,小姐你到底会不会啊,那药吹了吗,你想烫死少将军吗。” 邵靖易忍着快要烫出泡的舌头,虚弱却还是温柔的笑了笑,安慰道:“没事,我不觉得烫。” “真的吗?”白景音自己尝了一口,瞬间就被烫的弹开,而后将药碗交给承影蹲在一旁沮丧有自责。 “你说你为了我连丞相府都敢闯,还被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我呢,连个药都不会喂,还有什么颜面做老大呢。” “你救我逃了出来,这不是比自己只身闯入更有难度?”邵靖易温声安慰道。 “这种时候还要安慰我。”白景音站起 身,心中的愧疚越发浓重,瞧着那一身纱布的邵靖易,忽然下定决心一般郑重道:“要是你真落下什么残疾,放心,我哪怕砸锅卖铁出去给人家挑肥担水做牛做马都会养活你的!” 邵靖易苦笑, “为了你不用做牛做马,看来我得努力好起来了。” “少将军的伤看着严重,却也不至于落下残疾,按时敷药换药再休息上一月,保准痊愈,连功夫都不会落下一点的。” “连身手都不会影响吗,那我就安心了。”白景音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邵靖易这样的身手,如果因为她毁了,那真是百死不足抵。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原受伤的真相 承影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将碗里最后一口汤药喂完后,只要那二人必然有正事要说,也就很识相的离开,将门掩上。 “昨晚,皇上来了吗。”邵靖易垂眸,虽然看情况就知道元睿明没有难为白景音,还是忍不住担心道:“我留在这里于宫规不合,他可有难为你。” “你刚才也看到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难为了。”白景音替他将被角掖了掖,“你昨日又是昏迷不醒又是一身的伤,他有点脑子也知道做不出什么,不会有事的。” 白景音在对着邵靖易时,说话就放肆随意了许多。 邵靖易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异样。 “你与皇上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了。” 他说的略显落寞。 “这还融洽?我们互相伤害的就差扭打一团了。”白景音翻了个偌大的白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元睿明这个阴险狡诈的渣龙融洽好吗。” 白景音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吐槽下去, “好了不说这个人了。” 她知道邵靖易现在身子虚弱还是需要静养,在想办法送他出宫前自己能做到的也就是不多打扰,所以仅有的交谈也应该放在正事上。 “当夜你在丞相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追杀我们的刺客武功虽高,你怎么着也能跟他打成平手吧,岂会伤成这样?” 单打独斗邵靖易一定不会输, “莫非丞相府的搞群殴?” 邵靖易谈起此事脸上便是阴云密布,对于被人称颂‘天降儒才’的少将军,着实是有些受挫的。 “只能说凌相老谋深算让人防不胜防。” 回想起当日,因担心白景音,他决定替她去夜谈相府,准备好行装后,躲避巡夜侍卫潜入丞相府的过程还算容易, “按照你的思路,书房与祠堂二选其一。运气好的是第一次就选对了,原来凌相的密室,就藏在书房的一副《千里河山图》后,以笔架为机关。” “千里河山?这老狐狸还真是一点都眼掩饰自己的狼心野心。”白景音讥讽道。 “进去之后更是机关重重,刚迈出第一步,便从四方射出数支冷箭。” 白景音只觉伤口一痛,这不就是她自己的遭遇吗, “所以你也被射中然后中毒了吗?” 邵靖易摇头, “这倒没有,我都躲过了。” 白景音:“……”所以只有她一个反应迟钝到被毒箭伤到吗。 邵靖易似乎也发现自己无意说出的事实打击到了白景音,轻嗽几声,继续道: “原来密道中的浮雕地砖暗藏玄机,是按照奇门遁甲中‘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顺序排列,踩到‘开、休、生’三门无事,其余便会出发各种机关。” 他说完后,抬头便瞧见白 景音皱起眉头双唇微张,一副‘你再说些什么’的模样, 用白景音自己的话, 就是黑人问号脸。 “忽然觉得老天还是偏爱我的,得亏你舍己为人替我去了,不然如果对调一下身份,都等不到你救,恐怕在密道里我就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白景音后怕的咂舌道, “果然有学问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天意让我帮你挡了一劫, 这样想着,邵靖易便觉欣慰,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再进到密室后,那里与林府大不相同,没有什么古董宝物,都是一摞摞的文件要案,都落有不同程度的灰尘,应当是不常动。我随手翻起一个,里面写的竟是许多朝廷官员不为人知的密辛与被凌相掌握到的把柄。” “靠,剽窃我创业。” 白景音不悦道, “这就难怪那些人一个个都为凌相马首是瞻,原来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 她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将这些档案全都据为己有。 “找到后面,我发现只有一个锦盒是一点灰尘也不沾的,想来是最近才放进去。” “那一定就是关于林宋两家科举舞弊案的证据了!”白景音笃定道。 “你看到里面写的什么了吧。” 说到这里,邵靖易却眉头轻蹙, 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摇头道: “我什么也没看到。” “这怎么会呢?在你打开前就被发现了吗,可是不是已经安全通过了吗。”白景音紧张的追问道。 “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 邵靖易再度回忆起来, “我很谨慎的研究过整个盒子,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才打开它。盒子里装的似乎又银号的票件以及房屋田产的交易凭记,还有一封信件,是宋琮给林倚的,可就在我取出信纸展开之时,它便在我手中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作灰烬。” 白景音眼眸一沉, “那火焰是不是还不同寻常,如幽冥鬼火一般。” “你怎么知道的。” “是磷火。” 学过化学的应该都知道,这种在古代玄之又玄的现象,其实也就是遇到空气便会产生自燃的磷粉而已。 “证据就这样被毁灭,而我也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已经被关在了丞相府中的地牢里。” “可我还有一事想不通,你是皇上亲任的总督,私自扣押朝廷官员是重罪,凌相既能想到这种销毁证据的方法可见其警惕性极高,总不可能给自己埋下这种隐患吧,他为何不……” 白景音欲言又止,觉得这种时候似乎不该说这些。 “你是想问,为何不直接杀人灭口?” 邵靖易一下便猜到了白景 音的想法, “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后来才知道他的图谋远不止于此。”邵靖易面色凝重,“比起要了我的命,他更想严刑逼迫我告发义父通敌谋反,动酷刑的同时备着参汤吊命,若你不来救我,只怕折磨还会持续许久。” “这个老匹夫。”白景音一想到邵靖易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还有硬生生被刺穿的琵琶骨就怒火中商,咬牙道。 “我一定会替你加倍讨回来的。” “比起这个。”邵靖易叹了口气,“明日便是会试的最后一日,证据没有了又打草惊蛇,恐怕早想揭发林奭,就难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各种事情绊住 白景音正想说什么,承影却在这是再度探进个头来,看表情似乎有几分怪异, “怎么了。” 白景音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娇羞, “是赵大人来了。” 原来是情郎啊,这就难怪了。 “我需要回避吗。”邵靖易虽和赵焱交情颇好,但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中,于二人的身份来看,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不必,赵焱不会无端来我这里,应当是皇上又有什么事吧。”她给邵靖易一个安心的眼神,要知道的早都知道了,总不能秋后算账吧。 赵焱今日内室, “属下参见贵妃娘娘。” 他行礼道,余光瞟到床上的邵靖易,这种情况下的相见,确实是非常别扭的。 “皇上又有什么吩咐了。”白景音强压着不耐烦,单刀直入。 赵焱也就直言道: “皇上挂心邵总督的伤势,特意派了太医院院判来医治,还赐了上白山人参与灵芝虫草等珍贵药材,如今都到总督府了。” 原来是来下逐客令的,这话一出,邵靖易与白景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邵靖易虽心中不舍,但也知道容他待一日已是极限,不愿让白景音为难,率先一步道: “回府确实会方便很多,你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 “也好。”若被宫里这些爱搬弄事非的宫妃察觉,那只怕会给邵靖易带来更多的麻烦。白景音没什么不同意的,只叮嘱道: “有你跟他的交情在我是放心把人给你的,只是他身上伤的极重,路上一定要当心,不可颠簸不可磕了碰了。”她压低声音,威胁道:“不然你就别想再见承影了。” 一旁的承影委屈巴巴,这关她什么事啊。 赵焱脸色微红,应承后拍了拍手,屋外便进来一队人马,小心翼翼的将邵靖易尽量不移动的挪到了院中停着的轿辇,帘子一落,谁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临走前, 赵焱又回过头来,为难道: “皇上还说,记得换上新的寝具,他会检查的。” 白景音无语的‘哦’了一声, 目送着邵靖易朝宫门方向走去, 等到彻底没了影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殿内,疲惫的往桌上一趴,心中却并没有轻松半分。 正如他所说,今日已是会试的最后一天,可局面对他们而言简直是集各种不利于一身,物证都被毁了,到底还要什么办法呢。 等等, 物证? 白景音脑中有一个隐约的想法浮出水面,渐渐有了轮廓。 ...... 会试结束,张淮义也终于可以从贡院被放出来。 他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往琼华宫去, 侍卫的身份不便进去,也只能与白景音于门前交谈几句。 “不是说要盯着林奭吗,怎么自从出完试题便没了踪影。”张淮义总算对白景音没有了之前的拘谨,说话间也随意了许多,含着些怪责的意味。 不等白景音解释,他又接着道: “日又听闻邵总督身受重伤,便有种与你有关的预感。”他上下打量过白景音,“现在看来,你倒也无事。” 白景音横了他一眼, “知道的以为你在关心你师父大人,不知道的,还当我没出点什么事你不高兴呢。” “再说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谁说我没事,这毒箭白中的吗?” “毒箭?”张淮义一惊,“趁我关在贡院里你们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与邵靖易都受了伤,证据也被销毁了,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 白景音略有些消沉, “怎么样,会试的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状况。” “一切正常。”张淮易将白景音不在的时候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我特意留意了宋琮与林奭,但他们之间并无任何交流。” “果然。”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所有事宜都在成题的最后一日完成,后面自然了无声息。 “为今之计也只能再想别的主意,你先回去吧,估计还有需要你去帮我办的事情。”白景音很自然的吩咐道。 “好。”张淮义应下,“有什么事让承影去侍卫所找我就好。” 他说完后品了品,忽然觉得不对啊, 白景音虽然一直说他们是师徒,但是他什么时候还真接受这个设定了,白景音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好了,这么多天没回来,还在我这杵着干嘛,赶紧寻个机会找你的小情人去啊。” 白景音催促着将他推出了琼华宫。 ...... 张淮义离宫多日,心中也惦念着宋玉雪,预备赶紧回侍卫所交接工作,再寻个机会往饮玉轩去一趟的。 刚回去,便见周侍卫过来传话道: “方才玉贵嫔身边的宫女鸳儿来寻你,我说你去了琼华宫给静贵妃请安。”说罢,周侍卫还用胳膊撞了撞他,意味深长道:“不愧是咱们张统领,魅力之大,没几个小宫女能抵挡的住。” 看来周侍卫误会是鸳儿与他有情了, “别乱说。” 张淮义心中却是无比温暖的,自己离宫这些日子,原来宋玉雪是有时时惦记他的,不管多远,只要有一个惦念自己的人,就不会觉得孤单。 “那我现在去饮玉轩一趟,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张淮义轻嗽了两声,装作正色道。 说罢,也不管周侍卫的打趣,迈开步子就往外走去。 可没走几步路,便遇见了手持拂尘,一脸焦急的魏公公。 正躬着腰,呼喊着:“七宝,七宝呦,小祖宗你跑哪里去了。” 七宝是太后养的一只京巴, 在宫里的地位可比寻常宫人高出了不知多少。 他看到张淮义,好像看到了救星那样,上前叫住他道:“谢天谢地,可总算遇到个能帮得上忙的了。张统领赶紧跟杂家一起找那七宝吧,自从上午跑丢,太后娘娘是茶不思饭不想,杂家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罢,他又继续低头找了起来。 张淮义望着饮玉轩的方向,一时左右为难,他该是去给宋玉雪报个平安的,可太后的吩咐都不能不从。 “还愣着干什么啊。”魏公公催促道。 别无他法,张淮义也只好加入了找七宝的队伍中。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离谱的误会 饮玉轩中, “怎么样,张大哥他还没有来吗。”宋玉雪着一身雪青色散花绫蝶纹罗裙,头戴一对比目簪,显然是打扮过的,纵使见皇上都没有如此精心。 她走到后院的角门旁,像正身处脑袋张望的朝鸳儿问道。 鸳儿是从府中带来,可谓心腹,对宋玉雪与张淮义之间的事也清楚。 “小主,你快回去坐着吧,有奴婢在这守着呢。再者说,都在这里站着让别人瞧见你不好啊。” 宋玉雪觉得有道理,这才又回到了屋里,望着眼前的食盒,一双含情美眸染着忧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已然近黄昏, 可始终不见张淮义的人影。 宋玉雪这下是真的着急了,她又把鸳儿叫回来,问道:“之前你去侍卫所,到底是怎么说的。” “奴婢特意找的与张统领交情最好的周侍卫打听,只说是去琼华宫了,想来是静贵妃有事要找吧。” “静贵妃?”宋玉雪其实对白景音没有什么印象,她原不是什么大族出身,自知不敢攀附,也无心去为了争宠拉帮结派,是以除了一些大型场合远远的瞧个影子,并未再有其他见面的影子。 “难不成是哪里得罪了贵妃,被治罪了?” 宋玉雪忽然就担心的坐立不安,一双柔荑攥紧了手中绣着白茉莉的绢帕, “这该不会吧,张统领帮过静贵妃多次,静贵妃虽然听闻恃宠而骄高高在上,可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鸳儿宽慰道,“若娘娘还是不放心,我再去一趟侍卫所问问?” “好,快去快回。”宋玉雪点头, 等到鸳儿走后,她还一直跪在佛龛前,祈求张淮义可以平安无事,化险为夷。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 鸳儿便回来了,还是黑着一张脸神情忿然的回来。 “怎么只你一个?张大哥呢,莫非真是出了什么事。” 守在院中的宋玉雪瞧着她空空如也的背后,霎时间焦虑到了顶峰,被傍晚的凉风一吹,咳嗽了几声。 “娘娘何苦在这等着,先进屋再听奴婢说罢。” 鸳儿语气也十分不悦。 坐在桌前,鸳儿替她斟了杯热茶暖身,而后才开始讲述起方才的事: “方才奴婢又去了躺侍卫所,可依旧不见张统领的身影,便只能再问那周侍卫。这次周侍卫的说辞也变了,说张统领是去给太后娘娘找跑丢了的七宝。” “原是去找狗了啊。”宋玉雪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张大哥没事就好。” “这娘娘你也信吗,那未免是太信任张统领了。”鸳儿咬着下唇,愤愤不平道:“娘娘就是太温柔单纯,才会让那些人随意欺瞒。” “什么欺瞒,你在说什么啊。”宋玉雪一头雾水。 “原本我也相 信了这番说辞,可回来时想着娘娘一日都没有进膳,就想着去御膳房取些小菜来。但娘娘你猜怎么着,竟在路上碰到了张统领,行色匆匆,见到奴婢只当没看见一样。” 御膳房…… 那再往前面岂不是。 苏玉雪忽然眉心一紧,心中涌出些异样。 “说什么替太后找七宝,怎么会从琼华宫方向过来,即便是狗跑去了那边,可奴婢也没瞧见张统领抱着七宝一起过来啊。” “鸳儿。”宋玉雪急声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张大哥与我青梅竹马,我深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人是会变得。”鸳儿握住她的手,着急道:“特别是在皇宫这个大染缸,看多了权势富贵自然也想往上爬。现在想来,刚开始跟娘娘你侬我侬的,焉知不是想利用娘娘日后的恩宠作为自己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但是见娘娘无心争宠,便把目标转向了静贵妃,先是蓄意接近相助,而后一心攀起高枝。” “够了!”一向温柔小意的宋玉雪头一次这样严厉的呵责旁人,她将手从鸳儿手中抽出,别过头,却暗自红了眼眶。 “你不能这样污蔑张大哥,张大哥不会的。” 虽这样说, 可从她含在眼中打转的泪水便能看的出,鸳儿的这番话,宋玉雪是相信了。 “是奴婢方才说的太重,可奴婢也是不忍娘娘被人欺骗啊。” 鸳儿放软了声音,柔声安慰。 这一安慰,宋玉雪心目中的所有委屈以及被背叛后的伤心都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豆大的泪水滚落,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鸳儿啜泣起来。 鸳儿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背, “有奴婢在,奴婢会陪着娘娘的。” 等到所有眼泪都流尽,心绪也仍是没有平复多少, 抽泣道: “从前哪怕出宫一二日,张大哥回来都会报个平安,还从宫外带许多新奇玩意儿回来。难道年少情谊,那么多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在承诺的时候总有些真心的,可还是那句话,人心会变。” 宋玉雪心中一痛,紧闭上双眸。 “我自知一入宫墙,这辈子都要困死在这锁牢笼里。也真心希望张大哥能觅得一良配,若是这般,我虽难过确也祝福。可是,为什么要是静贵妃呢?” 她完全无法接受, 只要一想起来便觉诛心。 “心气太高,岂会安心找一寻常女子。”鸳儿一心只为宋玉雪,现在对张淮义的怨恨已是无以复加,她瞧见桌上搁着的食盒,揭开后,里面装着数碟精致小巧的糕点, “这芸豆卷、桂糖糕都是娘娘知道他喜欢,天不亮便起来亲手做的,娘娘待他这样好,这张淮义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丢了吧。”宋玉雪魂不附体般虚弱的摆了摆手,“这样小家子气的东西,想来张大哥是看不上了的。” “就像我一样,小门小户的小家之女,自然比不得静贵妃。她出身将门,连对所有嫔妃都淡淡的皇上也会专宠她。”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 “她真的很美吗。”宋玉雪忽然仰起头看向鸳儿,伤心过后,她开始对白景音十分好奇,“便是输了,我也真的想知道,这位静贵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越看越喜欢的徒媳 辰时刚过,别的妃子都在太和殿给太后请安,唯独白景音有了元睿明的特赦,算是‘奉旨宅家’。 可消停了不足三日,她就已然厌倦了平淡无奇的养伤生活。 白景音相信一个道理,如果生活寡淡无味,那就得自己加点料才行。 承影在清点库房,忽然抽了抽鼻子,问到一股极香的肉味飘出。 她的脸当即便黑,放下手中的账册,气势汹汹的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朝后院走去。 果不其然,推开一间闲置着的空房间,便见到守在烤炉前忙碌的白景音, 所谓的给生活加点料,孜然辣椒可是一点的都不少。 “好啊,小姐果然又跑到这里偷吃了。” 承影上前一把夺过白景音手中的夹子,严厉道:“胳膊上的伤都没有好全,我说了几次要吃清淡些清淡些,小姐就是不听,少吃几天荤辣的会憋死吗。” 她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昨天在房里就罢了,今天竟还另找个别处躲,怎么不直接上房顶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怎么自己没想到。 白景音心里嘀咕, 她站起来委屈道: “那承影你可真冤枉我了,今天这些肉是给七宝烤的,太后那小京巴这么爱吃,我总也不能亏待了它吧,而且这怎么说也算是讨好太后,你不夸我反而还泼冷水。” 正如她们二人所说的,昨日白景音实在受不了日日清汤豆腐,便偷跑到了御膳房取来烤炉和许多食材,偷偷在屋内改善伙食。 虽然很快便被承影抓包, 顺道还吸引来了一个雪球似得毛绒小可爱。 最后在承影的威逼下,所有烤好的肉都便宜了那京巴犬,直到张淮义寻来时,她们才知道这小东西原是太后最钟爱的宠物,名叫七宝。 “即是给狗烤,那这些酱料是不是多余了。”承影现在完全看透了白景音的各种套路,不为所动冷眼指着她正在一点点往身后藏着的酱料辣椒。 被戳穿后,白景音尴尬的笑着解释: “我只说烤给七宝,又没说都是给它的,吃一两块当作手工费也不过分吧。” “过分!”承影将夹子还给她,转而夺过了所有提料,一副‘你想吃就这样干吃吧’的表情,。 “烤一次肉,难为得张统领一日跑了琼华宫三躺,小姐你真过意的去吗。” 依依不舍看着自己又一顿大餐泡汤,白景音叹了口气,失落道: “第三次又不怪我,是被烤肉勾了魂的七宝回到太和殿里什么都不吃也不玩,一门心思的想往外跑,太后没办法才派张淮义回来将剩下的肉干打包带过去的。” “始作俑者还不是小姐你,看张统领的神色那么焦急,该是什么要紧事被耽误了 。” “他能有什么要紧事啊。”白景音翻着烤盘上的肉,心想着不过就是去私会小情人,送完东西照样也可以去,那时候时辰正好月下花前,还更有氛围呢。 可她不知道,回去侍卫所的张淮义又被一群兄弟伙簇拥着吃刷羊肉,因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也不好回绝,吃完后已然夜深,再去饮玉轩就不合适了。 纵然张淮义一心只想着宋玉雪,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也没有办法。 就在承影监督着白景音烤肉时,小桂子跑了进来,低声禀报道: “启禀娘娘,奴才刚从内务府回来,竟瞧见饮玉阁的玉贵嫔与鸳儿站在咱们宫外不远处,一直往这边瞧,却又不进来,鬼鬼祟祟的别是憋了什么坏心吧。” “按时辰来说该是刚请完安,可饮玉轩与琼华宫方向相反,玉贵嫔与小姐又素无往来,确是让人搞不懂。” 白景音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玉贵嫔就是宋玉雪,也就是张淮义的心上人,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自己的徒媳。 她一下子兴奋激动了起来, “看来今天七宝的肉是吃不上了。”白景音重新取过酱料刷在烤好的肉上,一边欢喜的吩咐道:“小桂子你快去把我徒媳,啊不,玉贵嫔请进来。哪怕她害羞婉拒还一定得恭恭敬敬的请进来。” 又转而对承影道:“咱们宫里应该还有皇上赏下来的钟乳酥和透花糍,反正有什么好吃的都统统拿出来,越多越好,快去。” “小姐怎么对一个陌生贵嫔这么好。”承影虽不解,但经不住白景音的多番催促,还是去照搬了。 白景音换上一身简约大方的朱砂色宫装,坐在一桌子美食前,眼神泛光的等待自己与徒媳的第一次见面。 不一会, 便见在小桂子的带领下,一位青衣美人儿缓步而入。 原本宋玉雪与鸳儿只是想躲在外面等白景音偶然出宫时能远远望上一眼,可不曾被早已被发现,还要请她们进去小坐, 鸳儿颇有防备,本想拒绝。 但宋玉雪却先一步应下,不管这静贵妃是打着什么主意,是什么龙潭虎穴再等她,她也想要见见这个能让张淮义变心的人。 “臣妾宋玉雪拜见贵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她吐语如主,声音柔而不媚,极为动听。 “无须多礼,这边坐。”白景音激动的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自从刚入宫时的匆匆一别,她此刻才终于能仔细瞧瞧这徒媳了。只见其肤如凝脂,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顾盼之际,眼波轻漾,如明月出山,亦如花树堆雪。 头梳回心髻,斜簪着一紫玉流苏步摇,白玉耳坠在鬓边轻荡,让一张如画般的脸顷刻间灵动起来。 宋玉雪被这目光盯得很不自在,抚 着脸问道: “是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装容哪里不得体吗?”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世间竟还有这样温柔貌美的人,漂亮的事物难免会多看几眼,不成想越看越是喜欢。”白景音凑过去闻了闻,“方才我就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从你身上传来的啊,真香。” 白景音爱屋及乌,对宋玉雪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但不知缘故的宋玉雪却被这过分的热情有些被吓到了,不着痕迹的后移。 “娘娘谬赞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章 误会更深了 她如今终于有机会打量自己一直好奇不已的静贵妃,之前只觉凌素馨已是美颜不可方物,现在见到白景音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岂是自己能比得上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自卑失落,淡声道: “娘娘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倾城之貌,臣妾在娘娘身边,只怕如明月与繁星,黯淡的不见一点光彩。” “这你就错了,女子的魅力在于由内而外,得是温柔善解人意最好还带点小娇羞这样才是极品,只看外表的那叫肤浅。” 白景音毫不客气的贬低自己, “想我这种连最基本的女人味都没有,简直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宋玉雪:“……”这静贵妃是与自己有什么仇吗,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以还以尴尬的微笑。 白景音却神经大条的感觉不到,只顾着欣赏自己这徒媳,那叫一个怎么看怎么满意, 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便宜自家那个傻徒弟张淮义了。 “瞧瞧,到底是绣花弹琴的手,跟我们这舞刀弄剑的就是不一样。” 白景音一边咂舌称赞,一边执起宋玉雪的手,好像一个花痴般抚摸, “又白又嫩,简直跟豆腐块似的,感觉一捏都在碎掉。” “贵妃娘娘!”宋玉雪一惊,触电似的将手抽了回来,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知礼数,紧咬下唇,极度的不自在。 她想告退,却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低下头如坐针毡。 “娘娘。”承影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提醒道:“若不想吓着别人还是收敛些吧。” 白景音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古代的女子不像现代,若非关系极度亲密,是不会有什么肢体接触的。 难怪会这么抵触, 她大方的笑了笑, “是我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啊。” “不会。”宋玉雪嗫喏道,神情依旧不好。 “只顾着说话,都忘记招呼你吃东西了。”白景音将几个碟子推到她面前,“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承影都备了些,酸的甜的冰的热的,不用距离,当在自己宫里就好。” 宋玉雪看到那些吃的,眉心一紧,露出些怀疑与警惕的神色。 “娘娘您太客气了。” 说是这样说,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鸳儿上前一步,福了福身,朝白景音解释道:“启禀贵妃娘娘,我们主子进来身子不适,胃口不佳,连饭都用不了几口,恐怕要辜负娘娘的一番美意了。” 说到这里承影都明白了,可白景音还没有察觉, “御膳房的菜换来换去就那几道,能有胃口就怪了。来,这是我才烤好的牛肉,保准你尝一口就什么胃口都来了,连太后宫里的。”她忽然觉得说狗喜欢吃似乎有 些不妥,赶忙改口道:“连太后宫里的人也都喜欢的紧呢。” 一边说着,还一般亲自用刀将肉切成便与食用的小块,递到了宋玉雪嘴边。 这可是连元睿明都求之不得的待遇。 但宋玉雪看着那肉神色极为难看,不像在看食物,反而像看着毒药一般。 毒药? “你是不是怕这肉有毒啊。” 承影扶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心里明白就醒了,干嘛非得说出来,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宋玉雪却是被吓得不轻,赶忙从椅子上跪下,惶恐惊慌道: “臣妾不敢,臣妾绝不是这个意思,还求贵妃娘娘恕罪。” “你这是做什么啊。”白景音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在宫里有警惕心是好事,若别人给什么都吃,那不是傻子吗。” 她自己吃了一口,完全咽下后,又重新插起一块肉给宋玉雪,温和道: “喏,我自己也吃了。至于这些糕点都是皇上赏的,更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说你要在我这琼华宫出什么事,即便皇上有心包庇,皇贵妃也不肯啊。” 白景音完全把宋玉雪当成自己人,直言不讳道。 宋玉雪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她接过肉,仪态文雅的吃进口中,轻轻咀嚼后咽下,而后拿帕子轻拭嘴角。 “原来贵妃娘娘的手艺如此之高,这种炙烤的做法臣妾是第一次吃,确实美味。” 宋玉雪终于露出了第一个正常的笑容。 “还有这透花糍,最适合你不过了。”白景音又推荐道。 “这点心也做的真漂亮,花朵一般,又晶莹剔透的像块美玉。” 可转念一想,张淮义瞧不上自己做的芸豆卷与桂糖糕就说得通了,那抹笑意又渐渐淡了下去。 搁下筷子, 宋玉雪沉默了片刻,忽然望着周围富丽堂皇的陈设,感慨道: “能住在这样华丽的宫殿,看来皇上当真看着看重娘娘,这样精致的糕点,莫说吃臣妾连见也不曾。”她抬眼望向白景音,别有深意道:“能得皇上的恩宠,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她是想让白景音迷途知返,好好做皇上的宠妃,不要再跟她的张淮义纠缠不清了。 这可这些话传到白景音耳中,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她默默的将点心收回来,望着一桌子的美味,表情虽淡定中带着些凝重,内心实则慌得不行。 完了,她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一定是啊! 都怪自己,干嘛要把好东西在宋玉雪面前拿出来,这下好,人家不仅误会成她在炫耀,听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羡慕起当宠妃的生活了。 这样的剧情发展也不是没有,被入宫选秀拆散的青梅竹马苦命鸳鸯 ,刚开始还抱着对彼此的承诺矢志不渝,接过被皇宫的富贵迷了眼,最后走上了黑化之路。 搞不好还会心狠手辣铲除掉碍事挡路的青梅竹马。 白景音:“……”张淮义要知道了自己间接导致他的小情人黑化,会不会想弄死她,虽然实力好像也不允许。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白景音轻嗽了几声,努力将目光变得哀怨而凄婉,幽幽的叹了口气,淡淡道: “你只看得到表面的光鲜,可这些珍馐美味吃多了也就没了滋味,宫室再大,睡觉也只需三尺宽罢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师徒之间的不可告人? “身在后宫这金丝笼里,即便有皇上的恩宠,也免不了与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命运,待容颜老去,还不是得色衰爱驰,斜倚熏笼坐到明。” 宋玉雪眼神一动,紧咬下唇。 在听到白景音的话后,原本的三分相信已然上升成了十分。 没想到这静贵妃表面看上去爽朗大方,背地里却是如此耐不住寂寞的人。有皇上的恩宠还不知足,非得再勾引张淮义才满意。 攥着衣裙,心中不知是悲伤多一些还是气恼多一些, 面对着这样强大的情敌, 她能做的也只能试图用言语说服。 “臣妾入宫不久,哪怕只是个无宠的贵嫔都觉得甚不自在。每日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捉住把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宋玉雪望着白景音,压低声音,想劝她迷途知返: “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娘娘身处高位,应该比臣妾更能明白吧。” 总结下来,也就一句话: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盼着你倒台的人太多了,还是多洁身自好些吧。 听完宋玉雪的一番‘肺腑之言’, 白景音眯起眼睛,微微偏过头侧目而视,仿佛有些错愕。 “你对我说这些是……” 难道自己的亲和力有这么强大? 虽然她不可能去害宋玉雪,但宋玉雪怎么知道的,居然敢把自己和张淮义这段地下情的困惑告诉给自己, 还是说张淮义之前就将他们的师徒关系告诉给苏玉雪? 白景音还是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话可不能这么说。” 她想明白后坐直了身体,给二人各续上茶水,清了清嗓子。既然对付把她当作知心姐姐情感专家,那她也有义务答疑解惑,帮张淮义挽留住这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这爱情是什么,每个人都会不完整的,只有当两个孤独的灵魂相遇相知相许,才会给生命带来意义。”她努力回想着当时火便大江南北的某电视里的话,放在这里格外何事:“如果连一个可念、可恨、可怨、可想的人都没有,那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这样的生命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啪嗒。 那青色的衫裙上忽然滴上一滴水迹,慢慢扩散开来。 白景音抬头看去,只见宋玉雪已然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宋玉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以袖子轻沾,声音中带着哀戚: “贵妃娘娘当真是如此想的吗。” 她原本只以为白景音是一时寂寞,可现在看来竟是对张淮义动了真情,这份感情也似乎不必自己的少, 宋玉雪忽然觉得她真的争不过 了。 “真,比珍珠还真。”白景音认真的点头,“再者说了,从入宫到现在多久了,都没事,只要多些小心多些谨慎便好了。退一万步,就算真的事发,还有我这个贵妃的身份在,怕什么。” 你们就大胆的让元睿明头上生长出一片青青草原吧,出了事有我罩着! 白景音差点想一拍胸口这样承诺。 宋玉雪一时语塞, 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 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她蓦地起身,福了福身淡声快速道: “臣妾今日一来受益良多,便不多打扰,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白景音说什么,带着鸳儿逃一般跑出了琼华宫。 “哎,这就走了吗,烤肉不多吃掉了,要不打包带走晚上当宵夜吧。”白景音热心的像个老妈妈一样,追出了房间要去送送,可才到院中已然不见了宋玉雪的踪影。 “这玉贵嫔怎么走的如此急,定是被小姐吓得。” 跟在后面出来的承影嘟囔道。 白景音横了她一眼,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这是被我一番话触及到了灵魂深处,得回去好好闭关修行酝酿消化一下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承影好奇道:“方才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我在旁边一字不落的听,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白景音回头,冲她狡黠的眨了眨眼: “我们在讨论,如何让宫中多一点绿。” 她比了个嘘的姿势,笑道: “记得保密哦。” 而后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一蹦一跳进了房屋,心里盘算着就凭自己妙语连珠力挽狂澜全宋玉雪回心转移,改日也必须得敲张淮义一顿才行。 琼华宫内阳光正好,可宫外失魂落魄的宋玉雪心中,已然是地冻天寒。 “娘娘,你没事吧,可千万小心着自己的身子啊。” 鸳儿担心的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回头恶狠狠的瞪着琼华宫的宫门,啐了一口: “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人在做天在看,绝不会有好下场了。” “不可乱说。” 宋玉雪颤声道, 一行清泪流下。 “哪怕张大哥当真变了心,我也希望他能一世长安。” “娘娘。”这话听得鸳儿也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打起精神劝慰道:“其实娘娘也不用灰心丧气,今日听得都是静贵妃片面之言,而且奴婢听着那些话好像都是在刻意对娘娘您说的,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这话确实惯用,宋玉雪一下子眼中有了生气,她转过头轻声问道: “她会有可能在骗我吗。” “娘娘你自己想啊,静贵妃是如何从冷宫那样的人间炼狱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丽嫔纯嫔之死也都与她有关,这样心狠 手辣城府极深的人,岂会真的动心。虽然奴婢不知她究竟想干嘛,但肯定是憋了一肚子坏水,想离间娘娘与张统领。” 宋玉雪想了想白景音的这些事迹,忽然觉得鸳儿说的很对。 她实在不像一个为了儿女情长什么都不顾的人。 “你说的对,静贵妃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哥泥足深陷。” 一向柔弱的宋玉雪忽然间就下定了决心, 为了她的情郎, 决不能再束手待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哪里都少不了她 宋玉雪来过一趟琼华宫后,二人心中都有了些许微妙的转变。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看似无关的人,也加入到了原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剧情中。 “什么?”凌素馨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拍向桌子,不可置信道:“宋玉雪那个小蹄子不是一向胆小怕事的缩在她饮玉轩里吗,怎么会无端端去琼华宫的。” 白茶低眉顺眼,声音无起伏道: “启禀娘娘,我们安插在琼华宫附近的眼线来报,不会出错。” 凭借凌相的权势,皇宫各处都布有眼线,尤以白景音周围最多,以确保不会错失任何有望扳倒她的风吹草动。 所以今日宋玉雪去了琼华宫的事,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了琳琅殿中。 “好啊。”凌素馨冷笑一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不是她们都觉得本宫一定会输给白景音,生怕去讨好谄媚摇尾巴晚上一步,就分不到肉吃了。” “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宫里原本就尽是些没骨头的墙头墙头草。”乌嬷嬷劝道:“再者说这静贵妃生性孤僻,不论谁去请安拜访,还不都是吃了闭门羹。玉贵嫔这样做吃力不讨好不说,反而还得罪了娘娘您,日后在宫里的路恐怕是难走了。” 乌嬷嬷眼中露出一丝阴狠,心中不知算计着什么惩治宋玉雪的法子。 可就在这是,白茶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淡淡道: “玉贵嫔进去了,还待了好一阵才出来。” “怎、怎么会。” 乌嬷嬷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素馨也无比震惊,纳罕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白景音是出了名的狂妄傲慢,所有宫妃命妇,哪怕是那个伪善的郁秋锦派人过去都被拒之门外。就凭宋玉雪?本宫实在无法理解。” 她又问乌嬷嬷: “这两个人有什么交情吗?” 乌嬷嬷摇头, “回娘娘的话,除了一些公开场合,连面也没有单独见过。” “那还真是见了鬼了,这两个人。” “这静贵妃是出了名的行事诡异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兴许今日高兴,正巧碰上玉贵嫔求见,也就放她进去了。” “算了算了。”凌素馨不耐烦的摆摆手,责备道:“本宫没功夫猜她怎么想的,盯了这些日子,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有,便是教训宋玉雪一顿出气,又有什么用。” 乌嬷嬷低着头,沉默这思考了片刻,竟还真被她想出了法子。 “娘娘不必失望,今日这件事,未必就是件坏事啊。” 凌素馨的桃花美眸此刻尽是冷意,她瞥向乌嬷嬷,扬着声音不悦道: “怎么,你觉得多了一个人站到白景音的阵营,对本宫还是件好事?你糊涂了?” “奴婢自然不是这 个意思。”乌嬷嬷低眉顺眼的解释道:“之前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之买通了金铃儿一个眼线,可事发后,金铃儿消失不见,琼华宫还大肆整顿了太监宫女,再无收买可能。而静贵妃又为人孤僻,不让旁人靠近,是以我们才总是抓不住把柄,不能将找准方向一击即中。” 凌素馨眨眨眼,仔细品着乌嬷嬷话里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们可以借宋玉雪接近白景音,然后捉她的把柄?” 乌嬷嬷笑, “小主果真是冰雪聪明。”她使了个眼神让白茶退下,而后才与凌素馨细说:“不管那静贵妃是什么原因对玉贵嫔不同,但事实就是她愿意让玉贵嫔亲近,可见没有那般提防。奴婢看人一向是准的,那玉贵嫔就是胆小好吓唬的主,平日见到娘娘都事怯怯缩缩的模样。” 压低了声音, “这样的人啊,最好掌握了。” 凌素馨不屑的挑眉, “那是自然,就凭她,本宫赏脸让她替本宫做事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岂敢不听。” 得知绊倒白景音又有了新得希望后,凌素馨心情才稍事平和了些,端起桌上每日一盅的安神花茶, “你备些东西,明日去饮玉轩瞧瞧吧。” “奴婢的意思,娘娘最好还是不要明面上接触玉贵嫔为好,不然容易引人怀疑。”乌嬷嬷提议到,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况且娘娘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还不配让娘娘如此礼遇。” “这些小事你自己去办吧,本宫要的只是白景音从此再不能碍本宫的路。”虽然祖父告诉她只需静待时机,可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动静,焉知不是在敷衍,她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干脆。 想到这里,凌素馨眼中透出一丝狠厉。 翌日,给太后请完安后,众妃从太和殿而出。 “难得有这样好的天气,倒不如众位姐妹随本宫一同去御花园中,莫辜负了这春日盛景。”凌素馨走在最前头,抚着鬓上珠花,忽然提议道。 “皇贵妃既有如此雅兴,我们又岂能扫兴。”身旁的郁秋锦温声道。 地位最高的两个妃子都这样说,其余的也都赶忙附和,生怕惹得凌素馨不快。 只有兀自出神的宋玉雪一直默不作声,连续几日都食不下咽夜不安眠,比往日更加没精神。 “娘娘。”鸳儿轻拽她的衣角,焦急的提醒。 “啊。”宋玉雪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可她根本就不知道方才在说什么,因此也只能茫然无措,怔然立在原地。 “瞧你一脸的不情愿,玉贵嫔是觉得与我们同游委屈了吗?”凌素馨沉着脸,不悦道。 “皇贵妃娘娘恕罪。”鸳儿上前行了一礼,恭敬道: “启禀娘娘,玉贵嫔近日保养在身,精神也一直不好,这才没有答娘娘的话,能与娘娘同游,是我们贵嫔的福气才是。” 宋玉雪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她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却也只能勉强答应。 “臣妾失礼,正如鸳儿所言,能陪娘娘同游,是臣妾的福气。” 凌素馨这才满意,却还是嘲讽道: “又不是见不得人,总躲在自己宫里成什么样子。整日里畏畏缩缩的,让下人们笑话。” 人群中传来几声轻笑, 宋玉雪低头,只当没听到,忍着委屈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针对的小可怜 如今正是三春盛景,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各争春色。而在这其中,尤属牡丹开的最好, 海棠折下枝头开的最好的一朵,呈给凌素馨, “娘娘最喜牡丹,今年这牡丹就开的这样好,可见也是在讨娘娘的欢心呢。” 凌素馨听了果真很是受用,有些飘飘然。 一旁的李美人掩唇娇笑, “到底是皇贵妃身边的人,也是这样伶牙俐齿会讨娘娘关心呢。”她也奉承道“依我看,这满院子的花见到娘娘容颜,都要羞愧了呢。” “谁比的上你伶牙俐齿。” 凌素馨凑近那朵姚黄,轻嗅后淡声道: “牡丹国色天香,乃花中之王,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后才配得上吧。” 郁秋锦目光渐深,笑而不语。 一旁的芳嫔也不管这话题是否恰当,只想着不能让李美人一个人得了皇贵妃的欢心,便紧赶着凑上来奉承道: “皇上既赐了这样的华服给娘娘,我们也都心知肚明,娘娘还有什么是配不上的呢。” 随着芳嫔的话,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凌素馨今日的打扮上, 只见一席朱砂色的罗裙,很应景的绣着繁花似锦,而繁花之间绣着的俨然是一只“凤凰”,修长脖颈,头冠红翎,尾拖赤羽,那羽毛捻金色绣成,于阳光下折射出耀目光彩。 振翅欲飞,贵气逼人。 可这凤凰乃是仅有皇后能使用的纹饰,如今出现在皇贵妃身份实属僭越,众人也都藏在肚子里,只有芳嫔,偏偏摆到了明面上说。 “衣服美则美矣,可这张口就来奉承话本宫听得太多了,人人都只会说合适般配,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凌素馨挑眉,撇了眼芳嫔,芳嫔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忽然像走在最末的宋玉雪问道: “玉贵嫔一直默不作声的却也最没那些花花肠子,你来告诉本宫,这件衣服到底适合本宫吗?” 宋玉雪被鸳儿拽了拽衣角,还是一副如梦初醒刚回过神的迷茫模样, 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今日凌素馨会屡次关注这个放在没什么存在感的宋玉雪。 可她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听这些对话,设置连凌素馨在问什么也不知道, “衣服。”鸳儿不动声色的悄声提醒。“皇贵妃的衣服。” 宋玉雪这才反应上来, 看过几眼后,上前福身,恭顺道:“这件华服贵气雍和,绣着的焦明神鸟也是栩栩如生。娘娘艳绝六宫,自然是相配的。” 此言一出,妃子间便有了议论: “焦明?那是什么,不是凤凰吗。” “看着明明是绣的凤凰啊,玉贵嫔是糊涂了吗,看着昏昏沉沉,竟连凤凰也不认识了。” “我也瞧着 像凤凰。 …… 宋玉雪此刻心中只在疑惑为何众人这样怪异的看着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惹祸上身。 “咳。” 凌素馨一声咳,止住了所有声音。 冷着脸问道: “你说本宫衣服上绣的不是凤凰,而是焦明,那又是什么?” 宋玉雪猜测自己该是说错了什么话,可话已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回娘娘,《天镜经》中所书:凡五方之鸟皆似凤,而非也。东方发明为青,西方鸘鹔为白,南方焦明为赤,北方幽昌为玄,凤凰当中,为明黄。” “所以仅凭颜色,你就断定本宫身上这只为焦明而非凤凰了?” “《乐协文志》曾提及,焦明长喙、疏义、圆尾。而凤凰该是尖尾,所以臣妾才斗胆猜测……”宋玉雪声音越来越小,忐忑道。 包括凌素馨在内的众人按照宋玉雪说的再看那绣样, “还真是圆尾。”芳嫔脱口而出,被凌素馨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吓得脊背发凉。 “平日里闷葫芦一只,吊起书袋来却一套一套的,卖弄显摆,让本宫听着心烦。” 凌素馨冷声呵责。 宋玉雪吓得面色青白,跪在地上惶恐道: “臣妾绝无卖弄的意思,只是照实回答娘娘所问罢了,还求娘娘恕罪。” “那你就是说本宫冤枉你了!” 宋玉雪还没来得及开口, 只听得传来一阵轻笑, 凌素馨还在想是谁这么大胆,转头一看,却看到是郁秋锦打量着凌素馨的衣裙,温声道: “不过一场乌龙罢了,娘娘何须这样动怒,想来只是绣坊的人知道娘娘喜欢这种图案,又不敢真僭越的绣上凤凰,为讨好才取了这似凤非凤的焦明,也是一番好意。” “郁贵妃还是这么会替人考虑收买人心。”凌素馨嘲讽道。 “娘娘言重了。”郁秋锦低眉顺眼继续微笑,“只是臣妾都斗胆劝娘娘一句,这衣裳再合心意也不能多穿。毕竟五方神鸟,为瑞者一,为孽者四。焦明再怎么像凤凰,也只能是妖孽。” 说罢,她福了福身, “臣妾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不扰娘娘雅兴。” 而后撇下气的面色发黑的凌素馨,自己离去。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敛声屏气生怕一个呼吸都会引火上身。气氛极度紧张,哪里还有半点春日游园的闲适。 凌素馨贝齿紧咬,紧紧攥着衣袖,望着郁秋锦的背影眼里好像要喷出火一般。 原本她只是想借这次赏花借机为难宋玉雪,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这才换上了皇上特别赐的华服, 当初还以为这是皇上对他的期许恩宠。 可如今知道真相后,才知分明是借这焦明 来讽刺自己。 越想越气,她回过头,高高的抬起手臂用力挥下, “啪” 清脆的一声响。 “还不都是你多嘴搞出来的事。” 宋玉雪被这一巴掌打的扑倒在地,手心被碎石子划伤,顷刻间脸便肿了起来。 可比起这一巴掌更伤人的是,凌素馨在这么多妃子宫人面前半点不顾惜她的颜面。 “臣妾知错,求娘娘消气。”宋玉雪忍着泪水,颤声道。 “你不是博学多识吗,不是喜欢掉书袋吗。方才那两本书,各抄百遍,明日一早送到本宫宫里。”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焦明带来的厄运 说罢,她气恼的将那枝牡丹丢在宋玉雪脸上,拂袖而去。 “哎呦,看来光肚子里墨水多也不行,管不住自己的嘴,反而容易害了自己呢。”芳嫔阴阳怪气的嘲笑道。 “看来玉贵嫔还是不适合出来走动,在自己宫里当个闷葫芦挺高,这才出来就遇到这种事,也算倒霉了。” 知道宋玉雪得罪了皇贵妃,就算位份比她低的李美人都敢这样对她说话。 凌素馨走了,其他人也没有多留的道理,或是冷漠或是幸灾乐祸的打量着狼狈的宋玉雪,纷纷离开。 人们都走之后,宋玉雪苦笑着将自己身上的花瓣一点点拿掉,被鸳儿搀扶着起身。 “小姐你的手!” 鸳儿在帮她拍去衣上泥土时,这才发现了宋玉雪手上的几道伤口,心疼道: “皇贵妃也太过分了,娘娘好歹也是个贵嫔,是正经的主子,她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主子不得宠,还不如奴才。”宋玉雪捂着肿起的脸,强忍着心中的委屈“还是快些回宫吧,两百卷书,抄一夜也未必抄的完。” “可娘娘手上还有伤啊。” “若皇贵妃在乎,那我也只能不在乎。” 宋玉雪声音有些哽咽,她加快步伐,此刻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被羞辱的御花园。 凌素馨怒气冲冲的回到琳琅殿内,第一件事就是像外裳脱了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吼道: “马上就去司绣房,哪些人做的破衣服,通通都拖出去杖毙,杖毙!” “娘娘当心,这是怎么了啊。” 乌嬷嬷见凌素馨一回宫就气成这副样子,也是一头雾水,只能照例先劝着。 此时的凌素馨哪里听得进去别人说话,只踩还不解气,她冲到了房中不知要做什么。 “不是要去捉玉贵嫔的错吗,这是怎么回事,谁又惹到娘娘了。”乌嬷嬷拉过海棠,问询道。 海棠也是一脸紧张, “还不就是那个宋玉雪害的。”海棠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全是,还有郁贵妃,对了还是皇上。” 皇上? 乌嬷嬷没来的急多想,便见凌素馨拿着把剪刀回来。捡起衣裳就要去剪碎, 这举动可把殿内众人吓得不轻,纷纷跪地。 “这可使不得啊,这衣服乃是皇上御赐,娘娘若碎毁了可是大不敬。” “毁就毁了,皇上能送这样的衣服羞辱本宫,本宫怎么就不能剪!”凌素馨今天也是气急了,什么也不顾,径直拿剪刀剪了下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损毁御赐,可是阖宫都要受罚的。 乌嬷嬷吓得几乎要晕倒过去,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那绣花织的过于密,并不能成功的被剪碎。凌素馨又尝试了几下,无果,心中更气,扔在地上气 恼道: “是不是什么都要与本宫过不去。” 海棠眼疾手快的将衣服抱在怀里,像是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一般。 而乌嬷嬷也则也大致听明白了个大概,她扶凌素馨坐下,沏了杯茶,说道: “说到底,娘娘气的还是皇上不在意娘娘?” “若不是他送了这么个破东西,怎么会搞出来这么多事,还连累本宫被郁秋锦那个贱婢耻笑!”凌素馨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娘娘实不该这么想,娘娘艳冠群芳花容月貌,试问世上哪个男子不爱美人?皇上何必要和娘娘过不去呢。” “那为何要送这种东西过来。”凌素馨摸着自己的脸,确有一些怒火转做了不解。 “或许是觉得这鸟好看没想那么多,不过依奴婢来看,多半还是有人吹枕头风,才害的皇上对娘娘不满的。” “又是白静音。” 凌素馨狠狠的说。 此刻正闲散的躺在宫里摸鱼的白静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莫名躺枪。 “不然皇上不可能这样对我的,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凌素馨马上就把所有怒气转移了对象。 “娘娘能想通就好。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扳倒静贵妃,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再无人跟娘娘作对,皇上为会回心转意。” “原本还想给玉贵嫔找错,如今她自投落网,娘娘再想发落她也是有理由了,不是正合我们的意吗。” 凌素馨一想,倒确实是像她说的这样。 “她既目无尊卑出言不逊还识图挑唆本宫与皇上的关系,那本宫如何管教她,也没有人再敢说个不字了。” 而此时的宋玉雪,还不知道今日之事,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丑时已过,积云遮月。除了值夜的侍卫宫人外,皇宫内一片寂静漆黑,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唯一的灯光, 正是从饮玉轩传出。 “娘娘,这么晚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吧。”鸳儿又取来两盏灯,将屋内照的如白昼一般。 她看着宋玉雪艰难的用缠着纱布的手去抄书,心疼不已。 “本就抄的慢,若还休息,只怕更抄不完了。到时候不是给皇贵妃责罚的理由吗。” 宋玉雪一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 “你先去睡吧,总是进来反而分散我的注意力。” “奴婢不困,奴婢就在外面安静的陪小主。” 自然知道这是为了她着想,鸳儿叹了声气,退出了门外。 宋玉雪这一抄书,就抄了整夜。 第二天清早,才落下最后一笔。 宋玉雪为了不让凌素馨能挑出错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和满眼的红血丝,亲自去了琳琅殿。 海棠打开门,嫌弃的打量一番,随口道: “我们娘 娘还没醒呢,玉贵嫔等等吧。” “能不能劳烦海棠姐姐待皇贵妃醒了,待为转交呢。”鸳儿讨好的笑着上前,将一对玉镯子塞在了海棠手里。 可海棠哪里看得上这些, 重重的扣回她手上,扬声道:“就等等吧,等不坏人的。” 而后不再搭理她们, “什么破烂东西就塞给我,真是寒酸。”海棠一边嘟囔抱怨着,一边往回走去。 只留下了宋玉雪与鸳儿两人,连坐的地方也没有站在院中苦等,一等就是近乎一个时辰。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谓的忍辱负重 凌素馨洗漱罢,一边又海棠服侍着梳发髻,一边焚香进早膳。慢条斯理的模样,非但不着急还像是故意拖慢着节奏,雕刻成莲花样式的银勺轻舀着每日一盅的桃胶牛乳燕窝茶, 这种驻颜的补品,凌素馨最为钟爱。 “宋玉雪呢,不会还没有来吧。”凌素馨垂着眸子随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她怎么敢呢。天刚亮时便到了,如今正在院里候着呢。”海棠一边笑着一边替凌素馨插上枝金步摇,“主仆二人都那么呆呆傻傻的站着,连个椅子也不知道要,也不知道怎么当得贵嫔。” “罢了,她既等了那么久,本宫也不忍心再让她站下去,去吧,把抄好的东西拿进来。”凌素馨抚着鬓上的珠花,欣赏着镜中的容颜,颇为满意的勾起唇角。 “是。”海棠福了福身,就往院中走去。 原本就一夜未眠,又连杯早茶都来不及饮,站了这么久后宋玉雪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皮肤苍白嘴唇发青,一个趔趄,几乎要昏倒。 鸳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哎呦,到底是娇贵主子,才站了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呢。” 这一幕却正好被海棠瞧见,出言嘲讽道。 宋玉雪强撑着打起精神, “可是皇贵妃娘娘醒了?” “正是呢。” 宋玉雪松了一口气,正想进宫去请安,却被海棠一只胳膊拦下,扬起下巴傲慢道:“娘娘只要奴婢把抄好的书带进去,却没召玉贵嫔,还是再等等为好。” “无妨,怎么样都好。” 这样明显的轻慢宋玉雪却浑不在意,命鸳儿将捧着的厚厚一摞书交给海棠,只要能快点结束。 “那就劳烦姑娘了。” 海棠得以的捧着书进去,这次倒是很快便出来了。 “娘娘很满意,说玉贵嫔这笔簪花小楷看着就赏心悦目,叫人有看下去的兴趣。” 宋玉雪这才松了口气, “皇贵妃满意就好,那我也不多打扰,来日再向皇贵妃娘娘请安。” 她向门口的方向福了福身,而后扶着鸳儿,艰难的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岂料海棠又叫住了她, “话还没说完,玉贵嫔这么着急做什么。娘娘说了,其余的书她看着都头痛,唯有玉贵嫔所抄何她心意,所以还得劳烦玉贵嫔,替娘娘将她没读完的书都重新手抄一份。”海棠转达道,眼里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不过按奴婢的话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劳烦,能替娘娘抄书该是玉贵嫔的荣幸才是。” 看来凌素馨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了, “是啊,是我的荣幸……”她轻飘飘的说道。 “可是我们主子连口饭也没吃——”鸳儿正想替宋玉雪抗议,却被海棠一个巴掌打过去,呵斥道:“放肆, 玉贵嫔都没说什么,岂容你一个奴婢开口。” 她自己也是奴婢,却敢当着宋玉雪的面打鸳儿,这简直是半点不把宋玉雪放在眼里。 宋玉雪将鸳儿护在身后,心中恨极了,却不得不隐忍, “我会去抄,但你也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是皇贵妃娘娘放纵下人管教不严。” “说得好。”一阵娇声传来,凌素馨在乌嬷嬷的陪伴下出来,笑着拍手: “原来玉贵嫔也有这等疾言厉色的时候啊。” 宋玉雪没想到凌素馨会这个时候出来, “臣妾不是。” “不是什么?既然你觉得海棠不懂规矩,那就在抄书之外再抄份宫规来,到时候本宫一定会将之传阅琳琅宫,也好让这些下人学学。” 凌素馨根本不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想了想,又补充道: “西边空下来的屋子幽静,就去那边抄吧。” 宋玉雪知道今天也是逃不过了, 深吸一口气, “是,臣妾谨遵娘娘吩咐。” 宋玉雪在这边受着委屈抄书,白景音却宅在琼华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研究着到底什么点心会受女孩子的喜欢。 最后,她还是把厚望放在了缩小版的生辰糕,亦或说纸杯蛋糕上。 “漂亮又好吃的东西,宋玉雪一定会喜欢的吧。”白景音小心翼翼的摞上去一颗樱桃,雪白的香甜的奶油配上鲜红带酸的果实。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托腮撑在桌上,喃喃道:“不过她怎么就不来找我说话了呢,我连吃食都备了这么多诶。” 承影一边替她收拾着桌上的边角料残骸,看着她盼望期待的眼神,无奈道: “小姐,你是妃子,应该把重点放在讨好皇上身上,而不是讨好另一个妃子。” 她现在都快怀疑自家小姐喜欢的是不是女子了。 “宋玉雪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徒媳,疼爱小辈不是应该的吗。元睿明如果乐意当我小辈,我兴许也会疼疼他。” 就在这时,忽听到院中传来行礼与脚步上, 白景音下意识以为是宋玉雪来了,激动的整理衣着,应了出去。 可在看到那抹明黄色身着龙袍的身影后,所有喜悦都冷却下来。 “臣妾恭迎皇上……”拖着声音,连行礼都变得无精打采。 “……来的人是朕你好像很失望。” “来都来了,进来作吧。”白景音随意招呼着摆摆手,自己先进了屋子。 元睿明满头黑线,自己就这么不招她待见吗。再者说就算失望能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啊,简直让他不想看出来都不行。 元睿明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两个精致漂亮的点心, “这是给朕的吗。” “不是— —”白景音一惊,她怎么忘记事先藏起来了。可在她组织的同一时间,元睿明已经拿起一块蛋糕咬了一口。 颇为满意的点头,味道比起第一个显然进步了许多。 “啊。”白景音心疼的望着自己辛辛苦苦复刻出的纸杯蛋糕,发出一声失望抱怨的感慨。 “你吃穿住行哪样不是朕给的,现在吃块点心竟舍不得了?”元睿明又好气又好笑,出声理论道。 “可那是我要给别人留的。” “何人。”元睿明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突破口 “这么好看的吃食当然是个女孩子啊。”白景音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现在被皇上吃了,一个让我怎么送得出手。” 听到是女子后元睿明才缓和了一些, “吃已吃了,难不成朕要还给你?” 白景音看着那被咬过一块的地方, 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改日我再做吧。” 元睿明:“……”他到底怎么就这么招白景音嫌弃呢。 “所以皇上这次过来,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吃甜点吧。”白景音还是不能放下方才的怨念,托着下巴,对元睿明问道。 元睿明轻嗽了几声, 换上说正事的神色,也顺带转移话题道: “会试的考卷已然评阅完成,你猜拔得头筹的,是谁?” “林奭无疑了。”白景音不用猜都知道。 元睿明自袖中掏出一份考卷交给白景音,白景音看着那难看的字迹却行云流水般的作答,只觉十足的违和之感。 “就像你说的,在林奭的文章里多次用到了‘呜呼哀哉,难哉,难也。’” 白景音翻到背面,只见到提及的地方都被元睿明用朱笔勾出,粗略一树,都有了将近十几处。 难她个大头鬼啊, “还真让这群老匹夫如愿以偿了。” 白景音忿然道。 “朕的朝中除了这等事,你好像比朕还生气。” “不仅生气,还挫败十足。”白景音咬牙切齿,“原本是接到的第一桩任务怎么着也得来个开门红,可结果就是我跟邵靖易双双挂彩,林奭那个蠢货依旧拔得头筹,不气才怪。” 白景音转念一想, “但他想做状元,不是还需要过殿试吗,那到时候皇上你是主考,若是不想给他过谁都没什么办法。” “你想到的别人会想不到吗,而且朕只会亲自考问前三甲。”元睿明神色没有半点乐观,“按照凌相的作风,要么会买通剩下二人,买通不了的,下场只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番话让白景音燃起的希望再度熄灭, “也是,原本科考就是为了入朝为官,得罪了丞相,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那日说什么‘物证没了还有人证’,朕还以为你想出了办法,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进展。” “哈?”白景音迷茫的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别告诉朕你当夜说的只是梦话。”元睿明沉声道,他可不想就白景音的梦话认真思考了那么些时候。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梦话呢。”白景音看到他的脸色后,连忙赔笑着否认。 但这句无意中的梦呓,倒却是让她有了些新思路。 没有物证,人证也可。 没有物证,人证…… 人证! 凝眉细思片刻,她 终于想通了,激动的抬头道: “不就是人证吗!物证可能会被销毁,宋琮也可能会被灭口,但还有林奭这个人证,只怕他们就会替我们好好保护着。” “朕不是没有想过从林奭身上下手,可没有证据,如何捉拿审问。” 白景音别有深意的朝他扬了扬眉毛, “不能明着捉拿,我们可以来暗的嘛,这样就不用什么证据了。” “暗的。”元睿明当即就明白过来白景音打的什么鬼主意,低声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竟敢当着朕的面说这些,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皇上可不会治一个替你筹谋之人的罪。”白景音抬起眼眸毫不畏惧的直视元睿明。“而且这充其量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凌林二家不仁,我们不义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想怎么做。” 白景音将自己的大致想法告诉给了元睿明,抿着嘴唇,补充道:“这些也都是刚才想出来的,具体细节还有待完善,皇上觉得如何。” 元睿明望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白景音,好像刚才那一番骇人听闻的主意都不是出自她一般, 哑然了良久,他嗤笑出来。 “心狠手辣,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皇上夸奖。” 白景音毫不客气的收下这个评价。 “你什么也没对朕说过,朕也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元睿明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完,眼中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白景音:“……” 所以这个大尾巴狼原本就想想动用非常手段,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装什么正派,结果就是想让她来背这个锅啊, 若说狡诈, 元睿明绝对不输凌相。 就算二人终于商定好计划后,被派出去的小桂子才急急回来,看到皇上也在后愣了一下赶忙跪下请安道: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睿明又换上了一副冰冷的模样,只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怎么样,让你去请玉贵嫔,来了吗。” 白景音不着痕迹的将元睿明正要去夹的寿司盘护在了自己身前,双目泛光,激动的问询道。 可转念一想, 宋玉雪本就动摇了,让她这个时候见到皇上会不会不太好呢。 还是不要冒险了, 不等小桂子回答,又径自道: “只是玉贵嫔应当也不想打扰我与皇上,还是将东西装着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去看她。” 这话听得元睿明很是满意, 他起头,目光怪异且带这戏谑,好像在说,“你这是吃醋了吗。” 你想多了。 白景音瞪了他一眼。 “回娘娘的话,奴才没请到玉贵嫔,而且玉贵嫔怕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 ?”白景音皱眉,似乎有些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吗。” “奴才按娘娘的吩咐大清早便去饮玉轩请人,可玉贵嫔并不在宫中,听宫人说是去了皇贵妃的琳琅宫。” “她去凌素馨那儿做什么。” 白景音更是想不通了。 “奴才也是听说,好像昨日几位娘娘们一同游园,玉贵嫔惹怒了皇贵妃,被罚了抄书,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居然敢趁着她不在欺负她小徒媳,这个凌素馨长本事了啊,白景音眯眼咬唇。 “你接着说。” “奴才就一直等着,等了快两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了玉贵嫔,只不过却是被人抬着,昏迷不醒的回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得已的冷眼旁观 “凌素馨难道动用私刑了?”白景音紧张的追问道:“你把话一次性说全啊,来龙去脉的,究竟怎么回事。” 小桂子一路跑着回来气喘吁吁的,如今才平静下来,吞咽一口,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给白景音道: “奴才打听过了,玉贵嫔近来总是神情恍惚吃不下睡不着的,身子骨已经很虚了。昨天被皇贵妃罚抄书又是一夜未眠,清早便去了琳琅宫。可皇贵妃还是不满意,先让玉贵嫔饿着肚子站了一个多时辰,而后还要罚她继续抄别的,这才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小桂子一口气说完,看白景音担心的神色,又补充道: “太医看过了,说不打紧,开了些补药让好好休息着便是了。” 听到这样说白景音才松了口气, “不严重就好。” 而后他转向元睿明,义正言辞道: “皇上你也都听到了,皇贵妃这样欺负人,你都不准备管管吗?” 元睿明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声道: “皇贵妃有责罚宫妃的权利,况且只是抄书,朕不觉得罚的有什么不妥。” “你——”白景音眉头一蹙,没想到元睿明居然能说出来这种冷血的话。“宋玉雪不是会得罪皇贵妃的人,定是她没事找事刻意针对,皇上不管就不怕后宫寒心吗。” “玉贵嫔确是宫里不可多得的与世无争性子,平日里似乎连门都不怎么愿意出,朕也好奇,为何皇贵妃会忽然针对起这样一个无宠又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元睿明的眼神看向白景音, 似乎意有所指。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事与我有关?”白景音纳罕道。 “为何你觉得与你无关呢,对玉贵嫔这般热情的,不是你难道是朕。” 元睿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醒了白景音, 她一拍手, “我知道了!之前宋玉雪来我宫里过一趟,我还留她说了好些话。这件事估计是被凌素馨知道,觉得她与我交好,动不了我就只能拿她出气,借此打我的脸!” 元睿明挑眉,一副你总算知道了的想法。 白景音心中却很是沉重,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却给宋玉雪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 她不能坐视不理, 拉过椅子朝元睿明挨近了一些,努力将声音放软,讨好似的求道:“宋玉雪也是你的妃子啊,皇上既然知道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不能做事不理啊,况且也能借机搓搓凌素馨的锐气,拔出宫里的不正之风。” “论不正之风谁比的过你。”元睿明将筷子搁下,“朕不能出面去管这件事,理由方才已经说过了。” 白景音看他态度如此坚决,一张笑脸也挎下, “你不管我这个始 作俑者去管,让凌素馨自求多福吧。” 说罢挽起袖子,好像要去打架一般。 可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身后的元睿明淡声道: “朕劝你别去。” 白景音心中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迈步。 “除非你想真的害死宋玉雪。” “……”白景音顿住,转过身子。 “皇上想说什么。” “你现在确实可以替她出头去琳琅宫闹一通,朕也相信你有这个本事。皇贵妃不能耐你何,一口怨气无处撒,倒霉的不是玉贵嫔还会有谁。” “朕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在意她,可这份在意,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玉贵嫔方可安然。” “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欺负宋玉雪?” “皇贵妃不会做的太过分,不然也过不了朕和太后这关。” 白景音十分不想认同元睿明,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现在去帮宋玉雪,也只会给她招致更大的仇恨,总有自己顾不到的时候,恐怕就不再是抄书这么简单了。 心中骂了一句会被消音的, 再度坐回椅子上, 猛灌下一大杯茶水也不能让心中的火气降低半分。 “凌家得罪我了。”她握紧茶杯,“这次的舞弊案我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就不叫白景音!” “朕拭目以待。”元睿明顿了顿,“还有一事。” “嗯?” “既然你的客人来不了了,那块糕点朕便不客气了。” 在认识白景音之前,元睿明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吃食而折腰,绝对不会。 “……” “请、请用。” 白景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天夜里,宋玉雪才幽幽醒转过来,鸳儿一直守着不敢离开床边片刻,喜悦道:“娘娘你可算是醒了,当时那样昏死过去,可吓坏奴婢了。” 宋玉雪却没什么反应,双目无神的望着顶上窗幔,眨着眼睛,慢慢道: “晕了也挺好的。” 鸳儿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听宋玉雪这样说,叹了口气: “难为娘娘了,皇贵妃居然让娘娘在那样昏暗的屋子里抄书,还只许掌一盏灯,若真抄完,只怕眼睛也要看吓了。” 说罢,扶着宋玉雪起来,用白瓷勺舀起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这好像不是药。”宋玉雪望着那清亮的茶色汤水,问道。 鸳儿支吾着,还是照实道: “太医说娘娘是身体太过虚弱气血不足才会晕倒,皇贵妃知道后便派人送来这千年人参与许多补药,让娘娘好生养着身子。” 一听是凌素馨送来的,宋玉雪别过脸, “我不喝。” “奴婢知道娘娘心里恨皇贵妃,可这样好的补品咱们不易得,喝了对身子又好,干嘛要和自 己过不去呢。” “便是能长命百岁我也不喝。”平时细声细气的宋玉雪如今倒十分强硬,望着那人参汤苦笑道:“不过就是人前做做样子,好成全了自己贤德的美名,让皇上不能怪罪。我既不想喝,也不愿好,痊愈后,不知她又准备换什么法子来折辱我。” 见宋玉雪如此坚决,鸳儿也只能作罢,嘴里嘟囔道: “说起来都是当日见过静贵妃之后惹上的这些倒霉事,皇贵妃至少会做些表面功夫,静贵妃当日待娘娘多亲近,如今却来问候也不问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给饭菜里加加料 “原本就是虚情假意,我从来也不指望在宫里能有什么真心,何况是在静贵妃身上。”宋玉雪躺回床上背过身去,忽然鼻子一酸,就有眼泪沁出。 让他更为难过的是,自己昏倒了被抬回宫里连凌素馨都知道做做样子送东西来看望,可张淮义呢,却连个脸也不曾露。 “张大哥他……” 他是当真对自己连半分情谊也没了吗。 想到这里,宋玉雪便觉得自己在宫里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消失殆尽了。 殊不知此刻,张淮义正站在离饮玉轩稍远处驻足凝视,紧抿双唇,眉心紧蹙,双拳攥紧。满满都是焦虑与担心,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入,握住宋玉雪的手好生安慰她照顾她。 他原本是想无论如何都进去的, 可偏偏收到了承影的传话, 说最近皇贵妃的人会密切盯着饮玉轩,让他无论如何不要冒险至自己与宋玉雪的安危于不顾。 所以张淮义就算再担心,也得遵从白景音的吩咐, 只可远观,可一站便是一夜。 宋玉雪有心称病未愈好躲在宫里,可凌素馨又岂会让她如愿,才过了三日,便遣了海棠,说是看望,却从那趾高气扬的表情就知道,安静的日子又到了头。 “太医说玉贵嫔只是身子虚弱,调养休息一两日便不碍事了,何况还有娘娘赐的千年人参,想来如今也该好了。” 鸳儿上前答道: “我家娘娘身子本就弱,兴许还要多休养几日。” “这话说的,是在怪太医院无能,还是娘娘的赏赐无用?”海棠抱着手臂在胸前,刻薄道。 看着不讲道理的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玉雪撑坐起身子,细声道: “有娘娘的关心,我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却不知娘娘有何吩咐要我去做。” “玉贵嫔忘了,那书才少了小一部分,娘娘还等着看呢。” 回想起那昏暗的房间,如何也抄不完的小山一般的书,宋玉雪便觉得头痛。 还没来得及开口推拒,海棠又先一步抢说道: “玉贵嫔也不必担心,只管替娘娘抄书,三餐饮食还有参茶都已备好,想来不会再让玉贵嫔虚弱的晕倒了。” 做到这个份上,还让宋玉雪说什么拒绝的理由。 也只能认命罢了。 “不知娘娘要我何时去。” 海棠打量着宋玉雪,眼中有藏不住的阴险: “我瞧着玉贵嫔能说这么多话似乎很有精神的样子,该是好的差不多了,那就今天好了。” 鸳儿一听就着急了,本想求些什么, “好。”宋玉雪却无力的答应。 早已日晚一日都是要面对的,有什么区别,稍事梳洗,便随海棠一起回到了她噩梦般的琳琅宫。 依旧是那间昏暗的 屋子,抄不完的书,孤零零的一盏灯火。 也却如海棠说的那样,会按时派人来送饭, 掀起食盒,瞧着里面东拼西凑出来的东西,鸳儿皱起头的生气道: “她们也太过分了,这分明就是皇贵妃吃剩下的东西重新装了送过来,只有下人才会吃这些,娘娘好歹是贵嫔啊。” “不过就是想尽法子折辱我罢了。”宋玉雪搁下笔,揉了揉发痛的眼睛,仰起头长叹一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到底该怎么熬下去呢。 “皇贵妃不敢明面上做的太过分,都是暗里折磨玉贵嫔的。不仅抄书不给亮灯,每次吃饭也都给些自己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日日还要去听皇贵妃的教诲。宫里上下也都不把她当主子,没少给好脸色看,简直像是将玉贵嫔软禁在琳琅宫一般。”承影将自己通过某些特殊的人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白景音听。 白景音越听越是窝火,而且这里面还有她的原因在,便更觉得对不住宋玉雪。 重重的把碗搁在桌上, 腾地站起来, “忍不了了,这还能忍吗!” “小姐你千万冷静啊,皇上说了您替玉贵嫔出头只会是害了她。”承影看到白景音的架势,生怕她要冲到琳琅宫去。 “谁说我要去明着出头了。”白景音心中已然有了思量,眼眸中闪着光彩。“明天皇上是不是要去琳琅宫。” “是啊。”承影点头。 那就妥了。 白景音勾唇,她附在承影耳边耳语了几句,承影先是一惊,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确实像小姐能做出来的事。” “凌素馨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们被迫出阴招了。” 第二日,传午膳之前,白景音带着承影,好像一左一右两个门神般站在御膳房去给琳琅宫和琼华宫送饭的毕竟之路上。 在看到拎着食盒的一队太监后,好像劫道一般,板着脸,伸出胳膊: “慢着,只是要走哪儿去啊。” 那为首的太监还以为自己送午膳送的晚了,吓得跪地道: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是奴才脚步慢了,以后定当赶快些,还求贵妃娘娘恕罪。” “你在说什么啊。”白景音皱着眉头,将他拎起来,而后抱着手臂挑眉冷声道:“近日御膳房的菜做的是越来越不合口味了,本宫怀疑你们偷工减料,要么就是把好的都给了别人,不好的全丢给了本宫。” “回娘娘的话,皇上吩咐了,娘娘虽是贵妃却暗皇贵妃的位分来,每餐十二道菜,奴才们不敢半点马虎。” 白景音冷哼一声,指着它手上的食盒道: “本宫为何要相信你片面之言,除非把这些都打开,本宫得亲眼看到。” “这……”那太监好像很为难的模样。 白景音给承影使了个眼色,承影受意,也不过反对径自上前抢了过来,打开食盒,一个个对比察验过去。 这才会来禀报道: “回娘娘话,咱们宫里的和琳琅殿皇贵妃的菜色是一样的。” 白景音挑眉, “算你们御膳房还会办事,罢了,是本宫多心了。”说罢,她从发上拔下来一个银簪,交给那为首的太监, “你去把皇贵妃的菜一一查验过,毕竟今日是本宫动了,可别到时候冤了本宫要下毒害她。” 太监诚惶诚恐的接过发簪,其实他内心也是害怕的,仔仔细细的将饭菜都用银簪翻了个遍,才安心。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史诗级丢脸闹剧 当夜,琳琅殿里就闹了起来,这一闹,直接就惊动了半个皇宫的人。 凌素馨久旱逢甘霖,难得盼到皇上来一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用过午膳便开始精心打扮,沐浴焚香,挑选衣饰,从内到外细致到一根发丝也不放过。 期盼激动等待着御辇,又娇羞无比的将元睿明迎了进去。 事情原本进展的非常顺利, 可不到半个时辰,元睿明便面色铁青捂着鼻子逃一般出来,临走时还抱怨道: “叮嘱皇贵妃,贪食也要有些分寸,不成体统。” 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离去,琳琅殿便像炸开锅一般。 宋玉雪还在熬夜抄书,只见本该寂静的宫室忽然间灯火涌动,嘈杂声起, “娘娘,今夜不是皇贵妃侍寝吗,怎么闹成这样。” “不该我们管的事不要去管。” 她也不敢去理睬这些事,心中不安,唯有加快笔速早点离开才好。 凌素馨此刻头发散乱,眼眶泛红, 她坐在床上,捂着两床被子,脸却一阵红一阵白,紧咬着下唇,羞愤欲死的模样。 而殿内殿外,有许多宫婢太监,此刻都在想办法发出各种动静,眼神却迷茫不解,场面看上去极为诡异。 动静稍停,便能听到被子底下,隐约传出些令人面红的,出虚恭的声音。 方才原本是浓情蜜意二人相处的时辰,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为时已晚,竟在皇上面前做出了这种低俗无比的事。 凌素馨只要一回想,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谁让听的,都不许停!” 凌素馨抓狂又羞耻的大叫。 乌嬷嬷端了杯热茶来, “兴许是也里着了凉,娘娘快些喝下便好了。” 凌素馨赶忙一口闷下,等了一会,只觉肚子鼓胀起,好像比之前还要严重。 她气愤的将被子砸在地上, “一点用都没有,废物,都是废物!” 破碎声与怒吼声将在门外要送书的宋玉雪下了一跳,匆匆交给个小宫女,便心惊胆战的逃出了琳琅宫。 “会发生了什么事呢。”鸳儿还不住的回头张望。 “别多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宋玉雪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紧张不已。 “娘娘,要不然请个太医吧,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乌嬷嬷满脸担忧,上前半是劝半是求道。 “荒唐!不许去找太医,这种事本宫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明日便传遍全宫!”凌素馨面色涨红,将能砸的东西都顺手砸了出去,吼道: “滚出去,统统都给本宫滚出去,如果敢泄露半句,本宫就要他的命!” 乌嬷嬷差点被一个茶杯丢中,见凌素馨如今暴躁成这样显然也是劝不住的,只能福了福身,带 着殿内所有人一同退出殿外。 而凌素馨,则是被连绵不绝的虚恭折磨的一夜未眠,身心俱疲。 到了第二日,宋玉雪照例要清早感到琳琅宫来抄书,可今日宫里人脸色都十分不好,海棠只出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就让她回去了, 宋玉雪虽一头雾水, 但也总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看来上天还是会怜悯我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娘娘放心,都是会有报应的。”鸳儿朝琳琅宫悄悄呸了一声,解恨道。 倒却如她所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凌素馨的报应一个接着这一个,而导致这一切的却不是上天,而是比凌素馨还要‘恶’的混世魔王,白景音是也。 听到消息后琼华宫的主仆二人简直笑得就差在地上打滚,白景音笑出了眼泪,捂着肚子道:“不行了不行了,这也太好笑了。凌素馨平日里不总是一副‘老娘是天仙,瞧不起你们这群凡人’的模样吗,我就是要她知道,仙女也是会出虚恭的。” “小姐你也太损了,偏偏还挑个皇上去的日子,恐怕皇贵妃受了不小的打击吧。” 白景音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住自己的笑意, “她折磨宋玉雪,我折磨她,她魔高一尺,我魔高一丈,看谁玩得过谁。” 她拍了拍承影的手, “不过主要还是多亏了我们家全能的承影小天使居然能配出银针难测的药,这才能让我狠狠的出一回气。” “原本就是自一些草木食材中凝练出来的,无毒,自然验不出。”承影得意道。“只是小姐也太狠了,只出虚恭丢脸还不能满足。” “只有她没力气了,才能放过宋玉雪啊。” 白景音摸着下巴, “估摸着时间,也该到第二个阶段了。” 正如白景音估计的那样,被折磨了一夜的凌素馨在早上发现自己如何都止不住的虚恭,终于停止了。 她才想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腹中传来一声响,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绞痛。 凌素馨眉毛一皱,大感不妙, 连衣服也没披,便直冲向‘官房’也就是现在的厕所。 “娘娘,还是传个太医吧。” 不知在凌素馨第几次传官房后,守在外面的乌嬷嬷到底是不能再沉默了,提醒道。 “什么也没有娘娘的身子要紧啊。” 凌素馨此刻冷汗直流,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已然是无比的虚弱。 她起初还在坚持,如今也不得不妥协。 终于同意了去请太医。 算是凌素馨心腹的刘太医便拎着药箱匆匆赶来,在看到凌素馨憔悴成这幅模样后先是一惊,而在诊完脉后,表情似乎更是怪异。 “本宫又开始腹痛了,你还不开药吗。”凌素馨见他呆立 不动,却连发怒的力气也没有,催促道。 刘太医思考过后,从药箱中拿出银针,朝几个穴位施针,待最后一针下去,凌素馨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还是太医医术高超。”乌嬷嬷松了口气,“我们娘娘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可是吃坏了东西?” “恕臣直言,从娘娘的脉象来看,并不像寻常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中毒?”凌素馨一惊,攥紧被角,“本宫会不会有事。” “这个娘娘放心,虽是像中毒却并没有危害身体的迹象,只是会另娘娘腹痛难忍罢了,待毒素排尽,不药而愈也可。”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章 明目张胆的偏心 “娘娘是什么时候有的症状,当日都吃过喝过些什么。病从口入,还是应当从日常饭食中着手。” “不可能啊,娘娘平日里吃的东西在御膳房会先检查,送到琳琅宫我们自己都会用银针翻查一遍,该不可能有问题才是。”察验工作一直都是又海棠在做,她此刻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凌素馨会怪责到自己身上,赶忙撇清关系。 “并不是所有毒药都能用银针测出,不过海棠姑娘说的也是,御膳房会配有负责试菜的太监,若有问题该察觉到才是。”刘太医捋着胡子,似乎也很疑惑。 “去给本宫把那日所有碰过饭菜的人全叫过来!” 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查清,是谁害她在皇上面前出丑,她一定要揪出来不可。 不一会时间,御膳房中主厨的、试菜的、送菜的所有人便鱼贯入了琳琅宫,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但也知道绝不会是好事,一个个敛声屏气的跪在地上,只担心着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 “刘太医,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你问吧。”凌素馨吩咐道,又转向跪了一地的太监,“若敢有半个字的欺瞒,让本宫知道了,绝不会好过。” “奴才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些人将头埋的更低,惶恐道。 “负责试菜的是哪一个。”刘太医问道。 一个圆润点的胖太监举起手,“回太医的话,是奴才。” 刘太医上前先是看眼睛舌头,再是搭脉,闭着眼睛研究了许久,摇头道:“脉息平和无疑,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定是从御膳房出来后被下的毒了。”凌素馨一拍桌子,“还不老实交代,若今日查不出,那你们这些人本宫一个都不会留。” 在场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迷茫不已,未有一个清瘦的太监打着哆嗦,面色菜白。颤巍巍的举起手来,跪行上前, “回、回娘娘的话,奴才兴许知道。” “还不快说。”凌素馨不耐烦道。 “那日奴才负责给琳琅宫与琼华宫送饭,路上遇到了静贵妃,静贵妃抱怨自己的菜色不如娘娘怪御膳房偏心,非要打开一看,可也只是看了看,奴才都盯着,并无触碰到一点。”这太监自己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最后还担心会出什么事,拿银簪试过,并无不妥奴才才敢送来的。” “银簪?”乌嬷嬷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警惕的问道:“是你们的还是静贵妃拿出来的。” “静贵妃的……”那太监一下子慌张起来,“奴才意味银簪没什么不同,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蠢笨如猪,拖下去,杖责三十!” 凌素馨此刻眼睛像要喷出火一样,她对白景音的恨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害她在皇上面前出丑的 居然会是她,还真是新仇旧恨攒在一起了。 “这个贱人。” 她咬牙道。 “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喝下刘太医调配出来治标不治本的药后,当天下午凌素馨便拖着病中的身子往乾清殿去,哭闹着非要求见。 元睿明无法子也只能让她进来,但想起昨夜的事,眼神中依旧留出些许嫌弃。 “皇上,皇上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在这宫里被针对快要活不下去了。”凌素馨也是天生的演员,一步三扭的扑倒在元睿明面前,哭得是梨花带雨惹人怜,那架势,倒像比窦娥还冤上几分。 “你不针对别人就不错了,谁敢针对你。”元睿明面色无波的擦着玉箫,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好似在嘲讽一般。 “臣妾从前是做错了许多事,可如今是真心悔改,只想安分守己而已。”凌素馨哭得更伤情了几分。“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肯放过臣妾啊……” “说了半天,你能不能干脆的说完,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元睿明搁下玉箫,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她。 “到底谁要害你。” “回皇上的话,是静贵妃。”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坚定道。 白景音?元睿明挑眉,如果是她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凌素馨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向元睿明陈情了一遍,一瞬间委屈上了心头,颤声道:“臣妾原就不比静贵妃能日日相伴皇上身边,好不容易盼到一次,去还被下毒导致皇上厌弃,丢了这么大的颜面,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元睿明此刻的表情却是十分怪异,像在憋着笑。 他现在能确定,这样天马行空的害人仿佛,除了白景音再无第二个人能想得出,不让凌素馨伤身,只丢脸。 明明该同情,可他不知为何,就觉得十分好笑。 “皇上。”凌素馨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 “啊。”元睿明回过神,轻嗽了几声,严肃道:“你可有证据?” “刘太医证明臣妾却是被人下了毒,还有御膳房送饭太监的证词,说一路上只有静贵妃打开过食盒。”凌素馨皱眉,“这样还不算证据吗?” “这些勉强算人证,那物证呢。” “物、物证?”凌素馨一愣,“皇上说那些菜吗?臣妾自然是吃了倒了啊。” 元睿挑眉, “那也就是没有了。” 他将凌素馨扶起来,敷衍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你的遭遇朕十分同情,可如今物证被你吃了,刘太医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中了什么毒,只凭几个供词朕实在无法去定静贵妃的罪。” “皇上……”凌素馨还想说什么,可元睿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一边往外推着走,一边开口道:“需要什么药尽管去太医院 取,朕也会寻个机会去问问静贵妃。好了,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你先回去,朕得空再看你。” 行云流水的一段话,而后干脆利落的关上门。 凌素馨反应过来后,已然孤零零的一个站在门口,哪里还有元睿明的半点影子。 这不叫存心包庇,还叫什么。 她面色涨红,咬着下唇,拂袖而去。 “走着瞧,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凌素馨恨恨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雨中的祈福 凌素馨生病的日子里,终于能暂时免去对宋玉雪每日的磋磨。 得了闲的宋玉雪依旧时常自己一个人坐在饮玉轩内,痴痴怔怔的望着敞开的门发呆,总怀着一丝希望,希望可以再从那里瞧到张淮义的身影。 天阴沉沉的,浓云密布,不时便有一场大雨要来。 “娘娘,别看了,要来早该来了。”鸳儿叹了声气。 “哪怕是路过也好,我却再没见到他。”宋玉雪苦笑一声垂下眼,“就这样躲着我吗。” 殊不知张淮义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经过白景音的提醒后,再不敢都靠近饮玉轩半个给人捉住把柄。 忽然,余光瞟到门口有人进来, 会是他吗。 宋玉雪带着最后一点希望,激动的抬眼看去, 在看清来人后,目光却再度黯淡下来。 “海棠姐姐。”鸳儿强颜欢笑的迎上前,“听闻皇贵妃近来身子不适,海棠姐姐最得力自然离不开片刻,怎么还得空来我们这啊。” “来自然是有事了。”海棠并不吃这一套,趾高气扬的翻了个白眼。捏着嗓子道:“先前日子我们娘娘无端抱恙,来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拖相爷从宫外请了个天师,天师看过后,说是有人八字太硬,冲撞克着了娘娘,才让娘娘凤体欠安。 “你是想说,我克着了皇贵妃?” “近来到琳琅宫里的生面孔只有玉贵嫔,不是玉贵嫔还会有谁。”海棠不客气道。 鸳儿还想辩解,却被宋玉雪拦了下来,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破了嘴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皇贵妃想我如何做。” 宋玉雪淡淡道,一副已然认命了的的样子。 “天师算好了时辰,需要玉贵嫔与一刻钟后跪在寿康门祈福,跪足三个时辰,方能化解八字重的戾气,给皇宫带来祥和。” “现在?”鸳儿望向越发聚集起的乌云,“眼见着就要下大雨,哪怕真要跪,也换个时间吧。” “荒唐。”海棠瞪起眼睛,“这吉时是天师测算出的,岂能说改就改,而且祈福也是为了化解玉贵嫔八字里的戾气,现在只是冲撞了娘娘,改日若撞了皇上太后,可就不是简单的跪一跪这么简单了。” “那我倒要多谢皇贵妃了。”宋玉雪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皇贵妃要我跪,我跪便是了。” 说罢,径直往外走去。 “还是玉贵嫔识大体,不像有些人。” 海棠翻了个白眼,冷哼道。 到了寿康门外,宋玉雪望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 这里本就是宫内来往的要道,太监宫女进出过路频繁,如今看到宋玉雪跪在这里,都免不了指指点点议论几句, “这不是玉贵嫔吗, 怎么跪在这里了。” “你还不知道啊,是得罪了皇贵妃,才罚跪就不错了。” “真可怜,和咱们这些下人一样。” …… 这些话落在宋玉雪耳朵里,她咬紧牙根,强迫自己当做听不到。闭上眼,脸色涨红,宋玉雪向来脸皮薄,这样的折辱,简直如同对她千刀万剐一般。 轰隆。 一身闷雷响起, 下一秒,便像天上漏了个窟窿一般,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织成细密的线,遮挡住视线,砸在檐上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剧烈响声。 鸳儿想要过去撑伞,却被海棠狠心的拦下, “这是上天要冲刷干净玉贵嫔身上的戾气,你岂可阻拦。” 她死死地拽着鸳儿,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劳无功。 但其实打不打伞对已然湿透的宋玉雪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衣衫尽数打湿黏在身上,不断有雨水从脸上滚落,顺着额头,眼睛流向下巴,连睁眼也不能。 海棠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 “琳琅宫里还有事需要我去做,便不陪玉贵嫔祈福了。”她高声喊道:“这寿康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来贵嫔也不会想着偷懒。” 宋玉雪垂着头,没有没有回答。 待海棠走后,鸳儿才跪到了宋玉雪的旁边,哭着道:“有奴婢陪着娘娘,奴婢陪娘娘一起跪。” “……”宋玉雪还是没有说话,好像个没有思绪的泥胎木偶一般,只知道麻木的跪着,淋着。 上天也着实不怜悯她,这雨不仅没有停,还越下越大起来。 不知跪了多久,她身子轻晃,显然已经快要熬不住了。 忽有脚步声传来,踩着水花,由远及近, 不远处积水中的倒影,可看到一墨蓝色的身影,撑着油纸伞,腰间佩戴的宝剑,阴沉的天地间锃然发亮。 宋玉雪眼神微动, 她慢慢的抬起头, 一道闪电划过, 映照着脸色与嘴唇更加惨白,雨水冲刷干净了面上所施粉黛,鬓边散发一缕缕黏在脸上,她瞧上去,十足的狼狈可怜。 而宋玉雪那仍旧澄澈的眼眸,倒映出的是一个男子担忧而凝重的面容。 浓眉皱起,目光焦愁,双唇紧抿,望着宋玉雪的眼神极为复杂,蕴含着许多无法言明的东西。 纵使声音被雨水吞没,视线也被阻挡, 他仍旧可以看到宋玉雪嘴巴一张一合, “张大哥……” 张淮义心中一痛,抬步朝宋玉雪走去。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在朝自己靠近,半点力气也没有的宋玉雪还是艰难的向他伸出了胳膊,扯出一个凄凉却又无比美丽的笑容, 在雨幕中,是这样的哀婉动人。 张淮义走了几步,却慢慢停在了原地。 眉头皱的更加深,眼神中是纠结是犹豫是挣扎,他太想冲过去将宋玉雪揽在怀里,带她走,乃至带她离开这个皇宫。 可事实就是,他不能,也不敢用宋玉雪的命去冒险。 攥紧拳头,深呼吸了一声,将伞仍在地上,决绝的扔下宋玉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逃一般离开。 已然分不清眼下的,是雨水亦或是其他。 宋玉雪期待盼望的笑容僵凝在脸上,无力的垂下手,沉默片刻,却忽然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 听着格外凄凉绝望。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不如故,人不如故——” 说完这三遍后,笑声戛然而止,只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如被雨打落的花瓣,飘零而下。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终于达成的共识 宋玉雪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眉心紧蹙,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沁出。 “不要,不要走……不要。” 一直喃喃低语,紧攥着被角挣扎,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你可她嘴里念叨着什么?”有人问道。 鸳儿自然听清楚了宋玉雪在喊着什么,可正因为知道,才咬着下唇,似乎很是慌张。 “奴,奴婢不知,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吧。” 鸳儿努力打着圆场。 “啊——” 惊呼一声后,宋玉雪猛地睁开眼,喘着粗气,却仍旧为了自己的噩梦而心痛不已,在梦中,是张淮义又一次抛下了自己的场景。 她望着熟悉的顶幔,知道自己是回了饮玉轩,可视线一转,在看到自己床边坐着的人后,宋玉雪一个激灵的坐起来,揽着被子缩到了床角,十分惊恐的模样。 “方才本宫还在问鸳儿呢,玉贵嫔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竟会吓成这样。” 一身玫红色宫装的凌素馨正坐在床边,与窗外-阴沉天幕形成鲜明的对比。 掩唇轻笑,眉间贴着梅花钿更显美艳动人。可看在宋玉雪眼里,却像罗刹鬼魅般骇人。 又一阵娇笑, “这是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皇贵妃娘娘,怎么会在臣妾宫里。”努力平息下心情,宋玉雪吞咽一口,试探性的问道。 凌素馨将拈着帕子的手放下, “怎么说你也算是在替本宫祈福,又被雨淋的昏倒过去,于情于理本宫也得过来看看你不是吗。”凌素馨抬手想替她撩起散下的发丝,宋玉雪下意识的避开,她眼神一沉,很快有换回了方才的和善模样。 “娘娘严重了,这本就是臣妾应该做的。” 宋玉雪被一反常态的凌素馨弄得心中发毛,牢牢捏着被子,十分不安。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周围的都是心腹,是以凌素馨也没什么好防备的,抚了抚鬓上珠花,轻叹了口气幽幽道: “看玉贵嫔这样,恐怕是心中怨恨着本宫吧,怨恨本宫日日折辱你,又是罚抄书又是罚你跪在寿康宫。” “臣妾……” “你不用说否认,因为原本就是如此。”凌素馨挑眉,“本宫是在有意折磨你。” 宋玉雪越发看不懂凌素馨是想做什么,蹙起眉,不解的看向她。 “臣妾自认为从未得罪过皇贵妃娘娘。” “你是没有,只可惜,亲近错了人。”凌素馨又转而看向了自己涂得娇艳的蔻丹,唏嘘道:“花无百日红,在这宫里有几个不是身不由己,不得为自己的前途而筹谋。本宫与静贵妃敌对不是一两日了,你去向静贵妃示好,不就是明摆着与本宫作对,本宫即便想容得下你,也做不到。” 宋玉雪现在 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日去了一趟琼华宫所致,竟全都被凌素馨看在眼里。 “臣妾虽曾拜会过静贵妃,却无心攀附于谁,更无心搅进这些纷争里来。臣妾资质疏漏,只想默默无闻的于宫中终了一世,求皇贵妃明鉴。” 她说的言辞恳切,可凌素馨似乎并没有怎么听,努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可惜,在本宫这里只有非黑即白。” 显然,她并不相信宋玉雪与白景音没有关系。 “娘娘再怎么说,清者自清,臣妾既别无所求,又何须与静贵妃勾结呢。” “别无所求?女为悦己者人,那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有或没有,也都无所谓了?”凌素馨眼眸忽然变为凌厉,抬起宋玉雪的下巴,长而尖的指甲划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娘娘。”宋玉雪一下子慌了神,眼神晃动。 鸳儿亦是一惊,可被海棠挡着,依旧是什么也做不了。 “瞧,不还是怕的吗。”凌素馨以为看穿了她,冷笑着说:“不管前事如何,只要能够迷途知返,那本宫也不会不给她这个机会。可若是还一意孤行,那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人,本宫的手段只会比从前还要狠辣上百倍,千倍。” 她松开手, “该说的本宫都说了,玉贵嫔是聪明人,该明白审时度势。”凌素馨勾了勾唇角,“更何况你没得选。” 说完这句话,便起身,抬着下巴离开了宫室,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宋玉雪捂着脸,瘫倒在床上,颇有种虎口脱险之感。 “娘娘才醒来又受了这么场惊吓,真是流年不利,怎么一桩桩一件件都事都找上门来。”鸳儿赶忙端过太医开的汤药,又给宋玉雪披上披风,抱怨道: “都是那个静贵妃害的,自己不安分,还连累小主被皇贵妃记恨。” 宋玉雪一口将那酸苦的汤药饮下,眉头微皱。 “奴婢也是想明白了,为何皇贵妃要找上娘娘,就是因为娘娘可以接近静贵妃,多了许多下手的机会。”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若不是想去瞧瞧静贵妃什么样子,便不会被皇贵妃误会,也不会刻意针对了。”她以帕子抹了抹唇角,“如今不想搅进纷争也进来了,骑虎难下,势必得做出抉择。” 鸳儿愁眉不展,焦虑道: “可皇贵妃更不是善类,与之为伍,恐怕不会有好结果的。” “哪里轮得到我选呢。” 宋玉雪躺回床上,翻身背对着鸳儿,她紧紧攥着被子,眼神中蕴藏着许多复杂而说不清楚的东西。 脑海中一遍遍的闪现过张淮义决绝离去的模样, 自己在他面前,求救,煎熬,那么无助那么绝望,可张淮义却当真能半点情分也不顾。亲眼看到的事 实,让她不能在欺骗自己。 张淮义变了,背弃了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白景音。 “你说,如果没了静贵妃,张大哥会不会迷途知返呢。”宋玉雪轻声自语道,鸳儿在拧着帕子,回过头, “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 宋玉雪闭上眼,却忽然变得无比坚定。 她不是想要报复白景音,只是想要拯救他的张大哥而已,为了让他有一个更美好的人生,为了让他不会在泥足深陷。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计划执行之时 一场大雨让宋玉雪染了数日的风寒,除了门外不知谁放的几包药外,一切都是如常。在派鸳儿去琳琅宫表明心意后,凌素馨也不在难为她,明里暗里,也送了许多珍贵药材。 待好的差不多后,宋玉雪知道,作为交换,她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给太后请安毕,便带着食盒,往琼华宫而去。 白景音正坐在贵妃椅上擦拭着她的九节鞭,一身随意的鹅黄色长衫,赖在宫里不出,连妆发也懒得收拾,一切从简。 听到宋玉雪来了,她双目放光,赶忙搁下鞭子迎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呢,风寒可好些了?”她看着宋玉雪那单薄的样子,“苍白了,也憔悴了,才几日不见,竟然瘦了这么多,跟纸片人似得。” 看到白景音不施粉黛却依旧光彩照人,在对比自己,宋玉雪难堪的抚着自己的脸: “自然是与娘娘不能相比的。” “又说这话了。”白景音拉着她坐下,叹了口气:“说来才惭愧,当日你被罚跪我本该替你出面解围的,但偏偏就许多不便明说原因,如若不然,你也不必染这风寒了。” 宋玉雪垂着眼眸, “臣妾自然明白娘娘的。” 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冷笑。 这静贵妃果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直爽,分明就是一个虚伪假善,心口不一的人。若真有心帮她,一句话的事,当事为何不帮,何需要等到现在才放马后炮。 不便明说,是编不出来吧。 “你真能明白就好了。” 白景音倒当真没有撒谎,前几日她都忙于苦思惩治林奭的事,有时候与元睿明一谈就是大半夜,白天里自然也就睡得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在宋玉雪罚跪当日,还是张淮义淋雨跑过来跪求她出面救宋玉雪,她才知道这件事。 可当她赶过去时,宋玉雪却已然昏倒被抬回了宫。 除了太医外连凌素馨都太阳打西边儿的赶过去,白景音再想探望,也是没办法了。 “如何,皇贵妃最近可还针对过你,有的话你告诉我,虽然不能明着帮你,但暗中整整她还是没问题的。”白景音单手捂着嘴,凑过去神秘道:“比如她之前闹肚子,你不是就轻松了许多。” “原来是贵妃娘娘你……” “嘘,你知我知。”白景音朝她眨了眨眼。 宋玉雪却眸色沉下,原来是白景音下毒害的凌素馨,这才让凌素馨能够借机发落羞辱自己。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在,这会不会都会算计。 “几日不见,你怎么比之前还爱出神了,心思太多可不好,会累的。”白景音劝着,而后好奇的望向她带来的食盒,“还让你这个病号给我带东西,真是情何以堪。” 宋玉雪这才回过神来,换上 了温柔的笑容,将食盒打开: “经此一劫,才觉得在这波谲云诡的宫中有一个不必提防的朋友有多难得,若贵妃娘娘不嫌弃的话。”她取出一盘盘放在莲花瓷碟中的糕点,“上次娘娘用名贵的点心盛情款待,投桃报李,臣妾却只能自己做些点心聊表心意了。” “芸豆卷和桂糖糕!” 白景音眼睛都亮了起来,自从邵靖易受伤,她便让他安心休养,再不许费心给她带什么东西。 “当然不嫌弃了,人也好东西也好,都贵在实心而已。许久没吃这民间点心,天知道我又多想。” 半点防备都没有,径自拿手捏起一块,送去口中。 宋玉雪都没有来得及递过试毒的银筷, “娘娘就不怕臣妾要害你吗,还是检查下为好。” “不用我信得过你。”毕竟物以类聚,张淮义是个难得的‘老实人’,他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会坏。“这手艺,简直比御膳房的师傅还师傅。” 白景音赞叹道。 “若娘娘喜欢,我便总是来送。”宋玉雪勾起一抹微笑。 今日送的都是当时给张淮义准备却没机会送出去的,只可惜自己做的点心再好,却不对他的口味。 “你经常来我自然欢迎了,我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点心,保准让你饿着进来,抚墙出去。”白景音玩笑道。 宋玉雪见目的达到,也默默松了口气。 自这以后,她算是成为了白景音在后宫中的第一个朋友,能够自由进出琼华宫,一起用膳一起品茶游湖,白景音不但会时不时露些功夫,还总嚷嚷着要教她些招式防身,奈何宋玉雪身子太弱,连甩九节鞭都成问题,白景音也只好断了这个念想。 宋玉雪时而都会恍惚,如果不在宫里,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或许她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连月不晴。 这天夜里,饮玉轩后门外过来一身披蓑衣的太监,一长三短的扣了门。不一会,鸳儿便撑着伞踩着雨水赶来开门。 “这么晚了,安公公何时贵干。” 凌素馨身边的小安子回头张望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哑着嗓子道: “皇贵妃娘娘要见玉贵嫔。” 不一会儿功能,便有一身披宽大蓑衣的宫女从后角门而出,跟随着小安子,低下头快步的朝琳琅宫走去。 外面再暗再潮湿,琳琅宫还是灯火通明花香盈室,凌素馨用过安神花茶后正在以牛乳浸泡手。 “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凌素馨微微抬眸,打量着宋玉雪,“气色倒是比原先好了不少,还圆润了些,看来跟着白景音在一起还是占了不少光啊。” 宋玉雪急忙道: “ 臣妾只是听娘娘的吩咐去亲近静贵妃,取得静贵妃的信任而已,还求娘娘明鉴。” “行了,瞧把你吓得。本宫只是怕你拎不清楚,所以提醒你你一下吧了。”凌素馨使了个眼色,海棠便端上来一把椅子,宋玉雪坐下,却如坐针毡一般不安。 “听说你可以随意进出琼华宫,吃喝玩乐都在一处,白景音对你毫不防备?” “是这样没错……” “算你还有些本事。”凌素馨面色稍有缓和,一抬手,“海棠,把东西给她。”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心或是假意 海棠福了福身,便从袖中掏出一白色的纸包交给宋玉雪。 大略一看,里面装的是些研磨极细的茶色粉末。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拿着这包粉末,你该知道怎么做的。”凌素馨将手从金盆中拿出,立马就有侍女拿着熏过香的桑蚕丝帕包裹住,擦拭干净。 “敢问娘娘,这药粉是……”宋玉雪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是毒药了。”凌素馨也毫不避忌得直言道:“端阳节将至,各宫都会添置新衣,这药粉无色无味但只要接触到皮肤,白景音恐怕就不好受了。” 凌素馨想到那个画面便不由自主的掩唇轻笑起来, “原本还为进不了她的身而发愁,可是上天都在帮本宫的忙,如今有了你这么个深得信任的,还怕没机会下手吗。” 宋玉雪紧紧攥着手中的药包,神情似乎很是复杂紧张。 她是恨白景音抢走了张淮义,可她毕竟从未害过人,真到了这一步,说不上来是恐惧多一些还是不忍多一些。 从前只以为凌素馨会让她传递些消息动向,谁曾想到,要自己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取了白景音的性命。 这她如何下的了手。 凌素馨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声音冷了下来: “自然,如果你不愿,本宫也不会逼你。” 宋玉雪腾地跪在地上,慌神道: “求娘娘明鉴,臣妾愿替娘娘效劳,可下毒……只怕自己愚笨办不好此事。”字里行间,透露出不愿的意思。 “你可确定?” 宋玉雪咬着下唇,点头。 “好。”凌素馨挑眉,抚着腕上玉镯,鲜红的蔻丹从莹白的玉石上划过,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你不愿给白景音下毒,便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你与白景音,必得死一个才行。” 宋玉雪身子一震,惊恐的抬起头。 “娘娘……” 一旁的鸳儿看的焦心,生怕宋玉雪又说错了什么,抢在她前面夺下那药包,向凌素馨叩头道:“启禀皇贵妃娘娘,我们贵嫔只是一时害怕才会如此,既决定跟随娘娘,那娘娘的吩咐便得照做,这点玉贵嫔定是清楚的。”鸳儿不着痕迹的给宋玉雪使了个眼色, 还看不清楚形式吗,若再敢犹豫,惹了皇贵妃不快,恐怕遭殃的便是自己了。 “做主子的倒没奴婢明白事理,传出去惹人笑话。” 凌素馨打了个呵欠,斜睨向面色她, “本宫没耐心和你耗下去了。” 宋玉雪脑中思绪纷杂,可显然不能再摇摆不定了,她闭上眼,把心一横,朝凌素馨盈盈下拜: “臣妾方才一时糊涂,娘娘吩咐的事,定会全心全意的办好。” “放心,除了白景音,少不了你的好。” 撂下这句话,药劲儿上来,凌素 馨也起身准备就寝,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那到药粉的日子里,宋玉雪几乎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只觉心慌意乱,从没这样紧张过。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 过了没几天,便如凌素馨所言,内务府中忙进忙出,捧着托盘,上置新衣糕饼艾叶雄黄,鱼贯而出去向各宫分发节礼。 宋玉雪一大清早便梳妆罢,躲在内务外,看到节赏最多的一行宫婢朝琼华宫方向而去后,心知这样多的赏赐定然是给白景音的,又多留了一会,才带着鸳儿往过走去。 琼华宫中正热闹的挂菖蒲熏艾草, 一股混杂着烟火气的草药味,竟出奇的好闻。 “是玉贵嫔啊,快些请进吧,小主便知道您今日回来,备下了好些东西呢。”小桂子笑呵呵的上来行了一礼,因为白景音的缘故,琼华宫上下也对宋玉雪尤为礼遇,如同自家主子一般。 宋玉雪点了点头,移步至殿内,瞥见了桌上搁置着内务府刚送来的节礼,却唯独没有衣服。白景音坐在圆桌前剥着粽子,桌上还左左右右堆满了粽子,又醉花阴一种姑娘亲手包了送来的,还有邵靖易派人找来的各地许多新奇馅儿的粽子,再加上宫里的,简直就像开粽子铺的一般了。 她看到宋玉雪来了,欢喜道: “你倒是会挑时间,喏,端阳节的第一枚粽子是你的了。” 放于玉碗中,淋上些蜂蜜与桂花糖,拍了拍一旁空置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宋玉雪只能先收起目光,温和一笑,做了过去。 她一边吃着清甜的蜜枣粽,一边看白景音熟练的又剥了一个,半点也不怕弄脏手,嘴里还感慨道: “也就只有端阳节和我们那里没什么两样,当年没机会这么悠闲的吃粽子过节,如今可得都补上才行。” “你们那里?”宋玉雪疑惑道,“贵妃姐姐是说边塞吗。” “啊,对,边塞没错。”白景音尴尬的笑了笑就这样糊弄过去。她一手拿着甜粽,一手拿着包有肥瘦相间熏肉的咸粽,一边咬一口,尤为满足的发出了感慨。 干掉了两个的时间,宋玉雪才吃完一半,轻拭嘴角,似乎饱了的样子。 “对了,御膳房还送了五毒饼,我大略瞧了一眼,那用糖浆描出的五毒活灵活现的,五种馅儿,特意留着等你来。” 宋玉雪一听白景音还要给自己投食,忙阻拦道: “且等等,臣妾也有东西要给娘娘,若一直吃下去,忘记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从袖中逃出五枚颜色各异的香囊,提花丝缎为面儿,再用彩线弦扣成索,形形色色,玲珑夺目。 “绣的真好,这手艺,我怕是这辈子也绣不出来。”白景音拿起一个,赞叹道。 “端阳节 佩戴香囊可以辟邪驱瘟,虽然内务也会送,可这香囊我用了最好的朱砂雄黄以及香药,总比外面的放心些。” “还是你细心。”白景音深嗅了一下,果真清香扑鼻。“但五个也太多了些,我也带不完啊。” “明日的端阳节宴后,要陪皇上太后游园赏景。把这香囊挂在襟上作为装饰想来极好,可不知姐姐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为了搭配,便都做了一个。”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衣衫、香囊与药粉 白景音却十分茫然的模样,转头像承影问道: “游园?有这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承影横了她一眼,无语道: “我一早便给小姐说了,可那时小姐只顾着研究有些什么馅料的粽子,一心想着吃,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 “啊,好像是有这么件事。”白景音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不过本来就是嘛,过节吃吃睡睡不就好了,困在这皇宫里,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地方,她们也真是逛不厌。” “我也知道姐姐与我一般最不喜欢这些人多的场合,只是即便不愿,若就这样不去,难免惹人非议落下目中无人的印象。” 白景音长叹一声,对于端阳节的热情一下子熄灭了些。 宋玉雪见已然说到了这里,眼珠一转,便继续道: “所以姐姐想好传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吗,皆是众妃必定精心打扮争奇斗艳,姐姐原本便有倾国之貌,稍一打扮,只怕便会艳冠群芳了。” “这话你该去给凌素馨说,她肯定爱听。”白景音兴致缺缺,朝内室方向努了努嘴,“喏,内务府才送过来了新作的衣服都在那堆着,反正都是些宽袖长裙,穿起来一点都不方便我也懒得看,你若愿意,随便帮我挑件便好了。” “如此,我便替姐姐效劳了。” 见到白景音答应的这么爽快,宋玉雪才松了一口气,可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她起身来到内室,望着摆在桌子上一排的华服,假装着挨个对比的样子。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帘外的白景音与承影, 那二人此刻正在研究着香囊,并没有留意这边。 “就是现在了,娘娘。”鸳儿虚着声音悄声提升道。 宋玉雪一颗心脏砰砰直跳,只觉连呼吸都要停滞。她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取出药粉,最后再确定白景音没有发现后,便往一件胭脂色织锦宫装里抹去,可就在这紧要关头。 “对了。” 宋玉雪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手一抖,竟将一包粉末都撒了下来。 只听外面白景音伸着脖子高喊道: “太艳丽的就算了,我穿不惯那样的衣服。” “好,我知道了。” 宋玉雪应道,心跳的更快,手足无措的看向那一堆粉末。凌素馨说只需接触到一点便可发挥药效,这么多,该不会出大事吧。 “顾不了那么多了。” 鸳儿抢过纸包,快速胡乱的将粉末涂抹到看不出来的地步,而后将那件衣服并另一件桃红色一起交给了宋玉雪,在耳边提醒道: “娘娘注意些,别漏了破绽。” 宋玉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捧着两件衣服,变回了方才温和有礼的模样, “我挑了这两件,姐姐虽不喜艳色,但过 节日,还是穿的鲜艳些好,能让皇上一眼便瞧见。” “那更不要了。” 白景音表现出夸张的抗拒模样,指向左边的: “还是这个吧,淡一些。” 不出意外,正是动过手脚的那件胭脂色宫装。 宋玉雪与鸳儿互相传递了个眼神,虚惊一场,也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宋玉雪将挑选好的衣服单另放在一边,又小坐了片刻便离去了。她这一走,白景音所稍显无趣,却也洒脱了不少。 摆弄这着桌上的香粽与五毒饼,她试探似的高声道: “好歹是过节诶,怎么能没有雄黄酒呢,别的宫都有就我没有,咱们这琼华宫是被瞧不起了呢!” “小姐,你省省吧。” 承影在一堆粽子中挑选着包的最好看的,不同味道的,要去送给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忙里抽闲的吐槽道: “伤才要好了就要喝酒,简直胡闹。况且皇上可是下了明旨,若谁敢给小姐你送酒来,一律按抗旨不尊治罪,你还是心疼心疼他们,消停些哈。” “好好好,不喝总行了吧。”白景音撑着头,唏嘘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才有了意中人,这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起初承影还会害羞,到如今也大大方方起来。 将所有挑出来的‘貌美’粽子与只有宫妃才能享用的特制五毒饼一起放到了食盒里,吐了吐舌,不反驳的默认道。 “唉,这点心不是给我的吗,还有这饼,我才吃了一块诶。” 白景音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自己近来伙食明显减少,原来都被这丫头转到了别人那里啊。 话音刚落,这屋里哪儿还有半个人影,看着那空开着的大门,白景音很是无奈。 也不用逃跑吧, 这重色轻主的性子,真不知道从了谁。 承影走了呢,也有走了的好处。白景音确认过她是当真不在琼华宫后,掩上门,放下窗户,悄悄跑到了内室, 掀开帘子,她望着床下藏着的东西,露出了像痴汉一般的表情。 搓搓手道: “小宝贝们,让你们久等了,大爷这就来喽。” 所幸席地而坐,将两壶雄黄酒并一些味道极浓重的下酒凉菜一件件的取出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清淡的食物怎么可以算食物呢,被管束了这么久,她也得开开戒了。 一口小酒喝着,一口小菜吃着, 白景音表情享受,这才是过节该有的样子。 约莫一个时辰,承影才面浮红晕,哼着小曲儿回来,心情颇好的样子。在院中瞧着那紧闭的门窗便觉不对劲,推开门,在味道一股浓重的酒气与麻辣味道后,她一下子沉下了脸,怒气冲冲的掀帘进了内室。 此时的白景音喝了一壶多,略有醉态,靠 着床坐在一堆空碟子了,打了个响亮的嗝。 “是谁那么大胆敢给小姐酒,我这就告诉皇上去,非狠狠的罚不可。” 白景音听她这样说,却像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不止, “告诉你吧,是皇上给的,你告诉他他可就得罚自己了,自己打自己板子,有趣有趣,你现在就去。” “说的这是什么醉话。”承影蹙眉。 “什么醉话,都是真的,是从元睿明那里拿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白景音比了个嘘的声音,迷迷糊糊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多亏了一盏雄黄酒 “这不就是偷吗。”承影瞪大眼睛,“你居然敢偷拿皇上的东西了。” 原本就听说元睿明是个好酒之人,虽从不贪杯,但却在乾清殿中藏了许多坛好酒佳酿,都是在外面喝不到的那种极品。 “是偷拿的又怎么样,不让我喝,却自己一个人偷偷享用,这怎么能行呢。” 白景音义愤填膺道, 于是她便偷偷摸摸的潜入了乾清殿,动翻西找,终于在龙椅旁的一处发现了机关,一道暗门直通低下,地窖中如她所听到的那样,尽是些美酒。 “嗝”,正说着,她又打了个嗝,看着倒不出一滴的杯子,拿起酒壶准备重新斟满。 “都被我发现了还想继续喝,是不是太猖狂了一些。” 承影上前作势欲抢,白景音反抗,她继续抢。在这主仆二人的争夺战中,无辜的杯子一脱手,从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直直落向了不远处的桌上。 “啊——” 承影惊叫道, 这一叫才让白景音清醒了些,眨着眼从地上站起来,“怎么了,失火了还是遇见蟑螂了,怎么了到底。” “明天要穿的啊!” 她着急忙慌的跑了过去,那桌上正好隔着宋玉雪挑选出来的胭脂色宫装,而装满酒的杯子也好巧不巧的掉在衣服上,一大片酒渍迅速扩散开来。 承影顾不得其他赶忙用手去擦, “怎么办,根本擦不干净,现在送去清洁也来不及明天穿了。” “这件穿不了就去穿别的好了,我又不挑什么。”白景音无所谓的说道,她也不知道承影为何会如此紧张。 “小姐你不明白,既然说了要让玉贵嫔挑选,选好了却又不穿,玉贵嫔是个心思细的,到时候只怕又以为小姐是对她不满故意不穿的了。” 白景音一想,自卑敏感又多心,这还确实会是宋玉雪的思维。 “你说的对,那怎么办,还会有别的办法吗。” 她走过去,瞧着碗大的一片湿痕,问道。 “酒渍不像水,是会留下印迹的,现在恐怕只有单独清洗这块地方,再晾干熨平整,希望会看不出来吧。” 承影说罢就着急的要往后院跑去,却被白景音一把抓住,拉过她的手疑惑道: “先等等,你看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红了一片。简直跟喝醉了酒一样,元睿明的酒这么厉害,只接触就能醉了?”她大感奇怪。 承影方才只顾着着急并未留心,现在一瞧,发现确如白景音所言,从自己手背到手腕的范围都泛起了红,而且还有一直绵延的趋势。 “我从不会对酒或雄黄过敏啊。” 承影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摆在托盘里的衣服,先是闻嗅,再是拿起一双筷子翻查,不遗漏任何一处细 节。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缝合处发现了一些没有涂匀而聚集起残留的粉末状物质。承影对毒药的了解不亚于医术,当即判断出来,瞳孔一震, “不好,小姐快离远些,这衣赏被人下了毒。” “下毒?”白景音完全清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却是担心承影的安危,“需要什么药,我现在就去给你全都取来。” 她知道平日放药的暗格,将所有药瓶药罐连带银针都一齐放在了承影面前, “毒性可严重,这些药足够吗,还是需要请太医来。” “若我都没法子,那太医恐怕更没法子了。”承影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一边说着,一边找准穴位施针,遏制了红斑蔓延, “小姐帮我把中间那瓶紫色的药粉倒到盆里。” 白景音按照承影的吩咐撒好搅匀,试过温度才端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将取下银针的双手浸泡在其中,那水竟微微翻腾起,不一会,紫色更深,但承影拿出水里的手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这样就好了么?”比白景音想想中简单了不少。 “若这点毒都解不了,也愧对夫人自小的悉心培养了。”承影又覆上了一层药膏后,才转而看向那件衣服,正色道:“这毒应是一种慢性毒药,通过接触皮肤渗透进去,用量少毒性强,但需要时间才会显现毒性。” “可你从接触衣服到生出红斑,一炷香功夫都不到。” 这点似乎又说不通了。 “能让我发现衣衫内侧残留的粉末,可见下毒之人并不懂这药粉,定是足足放了许多才会如此。”承影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后怕,“幸好因为撒上了酒我先触碰到,这毒无色无味本不易察觉,若小姐就这样穿上了,如此大的药量,恐怕一日不到就会毒发而魂归西天了。” 白景音望着地上放着的酒壶,也觉得虚惊一场,心跳不已。 “若我没去偷酒,恐怕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元睿明无意中似乎又救了她一命。 她把目光再度转向那件衣服,眼眸深不见底,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思绪。 “所以,这衣服被人下了毒是不争的事实了吗。” 承影知道白景音心中在想什么, “虽然我也不想这样说,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玉贵嫔是嫌疑最大的那个。毕竟是她最后接触到的衣服,也是她自己主动要提出给小姐你挑选衣服的。” “我知道。”白静音垂着眼眸,“可我也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这样做的理由,这样的毒药,也不该是她能搞得到手的。” 她实在难以接受,一时间竟不知她是难以接受宋玉雪下毒给自己,还是张淮义爱慕错了人,不了解她的本来面目。 承影把手放在白景音的 肩头, “小姐现在准备怎么办,即便与玉贵嫔交好,在这等事上,也绝不该心软的。” “放心。”白景音拍了怕承影的手,语气中含着冷冽果决“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软心肠的人,若宋玉雪当真伤你在前,辜负我的信任在后,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如今物证俱在,可要告诉皇上?” “在这之前,我必得去问清楚她为何要这样做。” 白景音沉下眼眸, 坚定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气氛诡异的摊牌 宋玉雪自回宫后都一直忐忑不安,不停的叫过鸳儿来问询,“琼华宫那边可有动静,你还是再去打听下吧。” “娘娘,你快把心咽回肚子里吧,明日才是端阳节的游园,静贵妃要穿也是明天才会穿。” 鸳儿才从琼华宫打探消息回来,见宋玉雪又催促她去,劝慰道:“若奴婢三番两次的过去让人瞧见了反而不好呢。” “可我这心里仍是不安的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宋玉雪捏着手心,眼神飘忽,想了想,还是站起来道: “不行,你随我去一趟琳琅宫。” 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总觉得自己虽是在帮凌素馨办,也投诚于她,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清楚这件事该如何善了,倘若谋害白景音的事被发现了,岂不是自己一个人遭殃。 “趁着明日未到,总得找皇贵妃问清楚也行。” 可到了琳琅宫,凌素馨却根本就避而不见,任凭宋玉雪再怎么坚持,换来的也只有海棠的横眉怒目: “我说皇贵妃歇下了就是歇下了,若再吵,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俨然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 “娘娘。”鸳儿看此情形也不安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皇贵妃是不打算管我们了。”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会的。” 宋玉雪安慰鸳儿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目光却依旧望着那紧闭的红门,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人最后也只得悻悻而归, “你先回去吧,有些事我得自己想想清楚。”宋玉雪疲惫的摆了摆手,让鸳儿退下。 可奇怪的是,临走时分明关上的门如今却半敞着,被风吹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方才有人进殿打扫过吗?” 宋玉雪朝院中的宫女问道。 宫女摇摇头,说并未见到有人进去。 她也只当自己记错了,摇摇头,推门而进。 殿内一片漆黑,用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后才有了暖光,宋玉雪转过身,正想走进内室点燃其余的灯时, “啊——” 一声惊呼,她面色惨白的趔趄几步跌坐在了地上,拼命的往后缩着,想逃跑,却如何也站不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分明看到了一个女子,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风自窗扇吹过,纱帘飘扬而起, 那女子缓步走出,宋玉雪虽紧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再向她靠近,她瑟缩成一团,不住的发抖。 “是我,何必吓成这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宋玉雪试探性的睁开眼。 只见白景音拾起了跌落在地上的那盏灯,幽幽的瞧着她,似有若无的笑,冰冷的眼神,竟比鬼魅还可怕上几分。 她看了片 刻便转身往里走去,像没事人一般一盏接着一盏将屋中的灯全部点燃,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这样亮堂堂的多好,你说是吗。” 白景音蹲下,瞧向面前依旧缩在地上的宋玉雪,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而宋玉雪眼神却比方才还要恐惧,在她记忆中,从没有见过白景音方才那般可怕的表情,哆嗦道: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人是鬼。” “这问题问的倒怪,早上分明还与你一同吃粽子玩笑,怎么你便觉得半日的时间,就能让我由人变鬼了呢。”白景音偏着脑袋,似笑非笑的说。 “不是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我与你的交情,即便真化作厉鬼,你也不该怕的。”她压低声音靠近宋玉雪的耳朵,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却像让宋玉雪紧绷的神经断掉的最后一击, “够了!” 她卯足力气推开白景音,神情全然不似从前般温柔可人, “别再这样折磨我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苦如此吓我。” “要直说吗?” 白景音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角, 坐回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望着杯中翻滚的茶叶,一边撇去浮沫,一边淡淡道: “谁指使你在衣服上做手脚的。” 事情果然已经败露, 她心中一沉,可看着眼前依旧面色红润活生生的白景音,不免质疑道: “那药明明只需要一点就……你怎么会没事的。” “说起来是承影救了我一命,她收拾衣服时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虽不致命却足够显现出症状,我们这才发觉。”白景音品了一口茶,蹙起眉,好苦。 “那人没告诉你这毒药只需要一点便足够了吗?还是说第一次做这种事,心慌手抖,才加多了药量。” “非得要有人指使我吗,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她垂下头,任凭乌发散在苍白的面容两边,也顾不得拢起。“为何所有人都这样小瞧我,觉得我是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废物。” 宋玉雪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悲, “你既无心争宠,又不贪慕富贵荣华,我实在想不出你动手的理由。”白景音挑眉,“但若是凌素馨指使的,那理由就再充分不过了。” 见白景音什么都知道了,宋玉雪没不打算再瞒下去。 “是她指使的。”顿了顿,“可也是我自己想这样做,她才指使的了我。” “为什么?” 白景音觉得难以置信, “若你真是如此险恶心肠的女人,那我都替张淮义不值得。” 见白景音这样堂而皇之的提起张淮义,宋玉雪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不许你叫张淮义的名字。” 肩膀发抖,缓缓抬起 下巴,这是宋玉雪第一次直视白景音,目光对上的瞬间也丝毫没有胆怯畏惧,红着眼眶,坚定无比。 “唯独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他。” 白景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摸不着烦恼, 这种时候提到她的心上人不该内疚自责然后幡然醒悟吗,怎么反应更严重了,瞪着眼睛,好像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得。 “张淮义又不是皇上,你且说说,我怎么就不能直呼他的名字了。” “静贵妃现在知道张大哥并非皇上了。”宋玉雪冷笑道:“那你做出那些让人不齿的事情时,却为何想不到呢。”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越来越壮大的同盟 “什么不齿啊。”白景音越听越糊涂。“这年头总不能有点交情就算不齿吧。” “贵妃娘娘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吗,‘只有当两个孤独的灵魂相遇相知相许,才会给生命带来意义。’,这不是贵妃娘娘自己亲口说的,如今道不敢认了。” “我有什么不敢认的,这话是我说的,我也只是为了劝你……”白景音说到这里,忽然一愣,眨眨眼,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 不会吧。 “所以你觉得,所谓两个孤单的灵魂指的是我与张淮易?!”她难以置信道,想起了当天为了劝宋玉雪说了许多话,“所以你也以为是我当腻了贵妃,不想在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还是向往起爱情找起刺激来了?” “娘娘终于承认了。” 她承认个大头鬼啊, 白景音扶额,抬手道: “你先等等,我脑子有点乱,让我缓一下。” 这一波三折的剧情,转折简直来的让人应接不暇。 先是以为自己交到了宫中难得的好友还是自己的徒媳,然后发现她居然要害自己,最后才发现之所以要害自己的原因居然是误会她这个当师傅的与徒弟有私情, 这剧情, 单拿出来都足够拍一出八十集伦理苦情连续剧了, “你认为我与张淮义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然后这时候恰逢凌素馨对你威逼利诱主要是威逼,所以你就顺着杆子爬,既可以免受凌素馨的折磨,除了我,你的张大哥也能迷途知返回到你的身边,我理解的没有错把。” “是这样又如何,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宋玉雪眼眶泛红,含着泪水道。“原本张大哥可以寻得良配,他这样的人值得过更好的生活,我也能继续默默无闻安生的过我的余生,可就是因为你,这些都当然无存,我岂能不怨,又有什么错!” 白景音看着宋玉雪这样子一时间只觉心中百感交集, “你当然又错了,还是三错。” 无奈的叹了声气,掰着指头道: “第一,你选择被凌素馨利用简直是愚蠢至极。那个人没半分长进,除了挑唆威逼人家下毒还是下毒,她脑子里好像就只会这一个法子。你真以为按照她说的做就能安然无恙吧,利用完没了价值还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想也知道最后的下场该多悲惨,只不过上一个可怜虫是纯嫔,现在变成了你罢了。” “纯嫔,她不是被你教唆皇上处以死罪了吗。”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纯嫔死了,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却还活着,被送回乡下恐怕现在连孩子快有了。” 宋玉雪皱了皱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第二,你说我与张淮义情分不同这我承认,但什么奸情不奸情的简直太离谱 了,若论起来,你还算是我徒媳好吗。” “师徒?”这次宋玉雪的不相信表现的非常明显。 不过也能理解, “你还记不记得行刺当夜出现的一位名叫雷锋的侠士。”白景音抱着双臂于胸前,“就是那晚你跟张淮义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花前月下。” 她还刻意模仿起当日宋玉雪的语气话语, “张大哥,你不要被窝耽误了,尽快择一门好亲事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宋玉雪瞪大了眼睛,这确是她对张淮义说的私欲,当时又无旁人在场。“难道——” 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白景音又手将额前的头发尽数捋到了后面,走近道:“是我啊,雷锋,也是后来的侍卫景白,还是你意中人的师傅,当然,这些身份归根到底,都是我白景音。” 宋玉雪嘴唇微张,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所以你与张大哥,当真是师徒的关系?”她现在不说十成也有八成的相信,依照那位侠士的身手,当张淮义的师傅确是绰绰有余的。 “或许你听我说完第三错,就自己有答案了。”白景音沉声道, “是什么?” “方才你说原本张淮义可以觅得良配,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简直错的比前两件还要离谱,简直是大错特错。”白景音再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今日可真是说了太多话。“张淮义那个傻小子,我这个做师傅的还是看在眼里,他恐怕这辈子都只会钟情也只会娶你一个人,即便娶不到,最多也就是个当个孤家寡人陪伴你在深宫,虽然不说,但是走到哪里都在念着你,为此还怨了我许久让他去贡院,试问这种人,又岂会背叛你呢?” 听完白景音的话, 宋玉雪沉默了良久,眼眶却越来越红,逐渐想起了自己与张淮义往日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受不住,掩面放声大哭起来: “是我错了,我竟会怀疑他。” “误会解除了,不是该松口气吗,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我对不住张大哥,若当年拼死不入宫,或许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此生无缘,是我辜负了他。”宋玉雪哭的更激动了些。“还差点便害了贵妃娘娘性命。” 白景音垂眼瞧着她这幅模样, “你连累了承影受伤,原本我是该以牙还牙绝无心软可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却将宋玉雪扶了起来,“可偏偏赶巧,我又是个护短的人,只有张淮义这一个关门弟子,也只有你这么个徒媳。” “罢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功过相抵吧,而且,或许你也不必太过悲观,你与张淮义的日子还长,焉知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宋玉雪啜泣着,止住了眼泪,颤声道: “ 娘娘还会帮我们?” “会,但是有个条件。” 白景音转头看向她, “对你我可以不再追究,但对三番两次找事的凌素馨便没这么便宜了,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放你出宫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如何。” 宋玉雪没有半点犹豫,点头坚定道,这个诱惑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一切任凭贵妃娘娘吩咐。” “很好。” 也是时候再让凌素馨重温一下,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躲在府里不出来吗? 白景音嘱咐宋玉雪先按兵不动万不可在凌素馨面前露出马脚, 她的原话是, “皇贵妃虽是个没脑子的,但耐不住有几个神队友,还是得多小心些。” 此时此刻,正在美容养颜的凌素馨:“阿嚏——” 为了不让人起疑,白景音还特意将计就计,于端阳节游园时换上了自己平日最常穿的那套衣衫,站在一群光彩夺目精心装扮的妃子面前,显得尤为朴素。 “内务府才送了那么多新衣,怎么静贵妃都瞧不上眼吗。” 凌素馨看到自己的计划再度落空,心中又是气又是恨,压着怒火强笑着问。 “皇贵妃习惯了艳压群芳,我则是随意惯了,把风头留给皇贵妃一个,不是正好吗。”白景音言笑晏晏,却怼的凌素馨再说不上来半句话。 游园毕,宋玉雪还装作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到琳琅宫跪哭道: “求娘娘明鉴,当日已然选出了要穿的衣服,臣妾也将那药粉尽数撒上,实在是不知为何到今日静贵妃便改变了主意,臣妾绝无半点不尽心啊。” 凌素馨阴沉着脸,拿起杯子就欲砸向她。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在这里欺骗本宫!” 却被乌嬷嬷拦了下来,轻声提点道: “当夜玉贵嫔来求见,老奴瞧她那紧张不是装出来的,善待她些,不怕以后没有下手的机会。” 凌素馨一想,也确实, 如今自己这里无人可用,好不容易有个能接近白景音的,是得留住。 她慢慢放下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罢了,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一次失利而已,今后还多得是机会,你好好替本宫做事,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宋玉雪诚惶诚恐的叩谢,内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圆过去了。 今后则按照白景音说的,继续对凌素馨言听计从,再时不时透露一些假消息给她,取得信任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 白景音的重心则一直都不再宫里,于她而言,凌素馨再怎么闹腾也上不了天,都是些女人家家的勾心斗角,她才不屑为此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毕竟还有件没有办完的大事,此时此刻,也已然到了时机成熟之时。 特意从宫中传信通知了星华,如果林奭出现在醉花阴,那务必要留出他等自己过去。 可几日过去了,还是音讯全无。 “这不科学啊。”白景音等的不耐烦了,所幸换上便装,亲自出宫去看看情况。 等待她的却只有坏消息, “殿试完成后,属下原本也以为林奭会向大多数考生学子,于醉花阴中来一场醉了也不归通宵达旦的庆祝仪式。” “对啊,放飞自我,再正常不过啊。” 但据星华所 言,与她所想的全然相反,很是离奇的,居然再没有在醉花阴见到过林奭。 白景音下意识以为这里已然穿帮了, 好在星华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不妥,这才勉强放了心。 白跑了一趟,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正好会经过林府。 掀起帘角,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白景音咬牙道: “缩头乌龟,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等着瞧把。” 败兴而归,白景音心情本就不是很好,本想着回琼华宫吃吃喝喝一场发泄,可刚进院子,承影便遮着嘴轻声道: “皇上来了,在里面等着呢。” 果不其然,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元睿明一脸欠扁的坐在她的椅子上喝着她的白露茶吃着她的核桃酥。 “回来了?事情应该比你想象中要不顺利许多吧。”他一副早知道了的表情。 白景音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 气呼呼的坐在一边,板着脸,也不想搭理他。 可即便她不开腔,元睿明也自说自话道: “有人私闯相府打草惊蛇,凌林二甲自然会全面提房起来。据朕所知,林奭近来更是连出门都被管的极严,除了平日常有来往的几个公子哥,其余人等一概不见,府中人除了必要的日常事务,也是一概不许外出。” 他又轻抿了一口, “要从林奭身上下功夫,恐怕已经行不通了。” 白景音心中已然把林家骂了个底朝天,心想这是准备造一个铜墙铁壁,直到成绩出来林奭的状元之位坐稳了才罢休啊。 再看元睿明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即便当日自己胯下海口,这好歹也是给他办事,真是没良心到了极点。 “皇上觉得行不通,未必就是真的行不通。” 白景音不服气也毫不客气的回道。 “哦?”元睿明挑眉,“那你预备怎么办,再闯一次府绑一次人吗。那朕可要劝你,现在的林府,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谁说我就只有这一个办法。”白景音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话都放下了,若不快点想出来,不是又要被元睿明这家伙小看。 他觉得她办不到,那她还非要办到给他瞧瞧。 果然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 有时候灵光乍现,一切便都有了思路。 “林奭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纨绔子弟最擅长的事也就是让对他们给予厚望的人失望了。林倚一心为他着想,那皇上你觉得,林奭会怎么任何把他如同紧闭一般关在家里的行为的。” 白景音说到这里,元睿明就已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眼中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倒是能感同身受,那你说说,林奭会如何。” “自然就是逆反心理倍增啊!”白景音拊 掌道,“自己被逼着背了那么就答案,又在贡院锁了那么些天,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轻松了,在自己朋友都在花天酒地潇洒的时候自己只能被困在家中对着老娘,他不心理失衡才怪呢。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估计此时此刻林奭比我还盼着赶紧出来。” “有时候能想,却不代表能办得到。”元睿明提醒道。 “有时候办不到,只是因为没有人去添一把火。” 也多亏了元睿明的,白景音现在重新梳理出了全盘计划,端起茶杯与他碰一下了,清脆的声响。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章 所谓的酒肉之交 约莫申时过,一驾马车沿着东街直驶向林府。帘子被掀开,一身着枣红色锦袍的公子拎着一食盒走了下来,嘴角含笑,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林府的管家赶忙上前相迎接,看清来人后,点头哈腰道: “原来是王公子啊,我们少爷等您半天了,可算把您给盼来了。”说罢又看向他手中的食盒,“这是?” “一品楼的菜,给王兄换换口味。” “公子有心了,有心了。” 说罢摆摆手,挡在门口的护卫才移开,让出一条路来给他与随身带来的小厮。 要说这京兆府王骢王公子,也是皇都纨绔圈赫赫有名的人物,为人风流最好诗词墨宝,平日里经常与林奭等几个公子哥混在一起,并称‘皇都四少’。 “你们这林府还真是守卫森严,要进来一趟可不比进那刑部大牢容易,也就是我,还肯耐得住麻烦来看看你了。” 推开门,王骢一边抱怨一边笑着看向躺在床上吃果子逗鸟百般无聊的林奭, “多日不见,王兄可还精神?” 林奭拿着桌上的葡萄砸向王骢,骂道:“困在这破房子里快闲出病了,我还精神个屁。” “都是将来的状元爷了,还屁不屁的,传出去有辱斯文,不该不该。”王骢一边将葡萄丢在口中,一边戏谑道。 “什么破状元爷,谁爱做谁做,我就想出去而已。”林奭哼哼道,而后一个挺身,从床榻上下来。瞧着王骢眼下乌青,酸道: “看你这憔悴的,殿试完后恐怕是跟那群家伙埋在醉花阴里夜夜笙箫觥筹交错吧,还记得来看我,真是不容易。” “放心,你只要一天还是四少之首,我们就都是兄弟。” 林奭哼了一声,只当他在玩笑。视线在向下移,一把抢过他腰上系着的一个荷包: “姑娘家的东西,怎么着,醉花阴的姑娘给的?” 见林奭这样随意乱动自己的荷包,他眉心皱起又转瞬即逝,一把抢了回来而后随口说:“端阳节,墨棋绣了送我的。” “墨棋?”林奭想了想,“那个新来的啊,反应不是我家胭脂就好。”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叹了口气: “这么些日子不见,也不知胭脂想我没有,唉,本公子有心,奈何出不去,这相思之情该如何解呢。” 王骢:“……”相思,应该是单相思才对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到桌前,也不嫌弃的将一桌狼藉清出片空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招呼林奭道: “知道你出不去心里苦,来,这不特意带了些好东西给你。” 林奭瞥了一眼,不屑道: “一品楼的东西,都快吃吐了。” “不用一品楼的食盒恐怕也那不进来了。”王骢端 出一盘晶莹剔透的芙蓉饼,“胭脂姑娘亲手做的,你也当真不要?” “你,你说谁做的?!” “醉花阴的胭脂,还能有谁。” 一听胭脂的名字,林奭当即双眼放光,立马撒腿朝着扑过来,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在手中,咬一口,那油腻腻的表情简直让王骢看的半点胃口也不剩了。 “美味,到底是我美人饱含爱意的点心,简直是人间至味啊!” “这样就满意了?那这丝帕……” 说着,王骢又自袖中取出一粉色的丝帕,在王骢眼前划过,摇了摇,笑道:“这可是胭脂姑娘贴身之物,特意让我带给你的,寄托心意,好解你的相思之苦。” “快给我。”王骢看的眼睛都要直了,着急的抢了过来,见到这丝帕当真是胭脂常带在身上的那块儿,放在鼻下一嗅,似有若无的香气,不似市面上所有能买得到的香粉,定是胭脂身上的与生俱来的体香。 “功夫不负有心人,看里本公子的诚意是终于打动美人儿了。” 他一直属意胭脂,可胭脂一直淡淡的,不曾想暂别几日竟对自己也这般热情起来。 将帕子在脸上摩擦,林奭只觉心中像猫的爪子在挠一般难受,血脉飞腾,此时此刻简直就想冲去醉花阴,与美人儿共度良宵。 正在林奭陷入了自己的遐想中,王骢却抱着胳膊咂了咂舌,慨叹道: “看你这模样,有一件事我是该说还呢,还是不该说好呢。” “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叹了口气, “你被关在府中的这几日,醉花阴中多了一公子哥,却是从前没见过的。打听一番才知道是江浙有名的富商,姓白。对胭脂姑娘一见倾心,出手阔绰百般纠缠,说要娶她回江浙呢。” “荒唐!”一听自己心爱的胭脂被人纠缠,林奭当即一拍桌子,横眉怒目的骂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的名声就该在我地界儿上撒野,还敢动我的人,看我不——” 林奭撸起袖子,就想像平常那样带上家丁打手去教训人,可刚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是出不去的。 低声骂了句脏话, “怎么非赶上这个不凑巧的时候。”他着急的来回踱步,“胭脂呢,不会真愿意跟那混蛋小子走吧。” “唉,这谁知道呢。”王骢摇头道,“无权无势的一介女流,便是不想,没个撑腰的人,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吧。” “那要不你先一步去替我抢在他前面帮胭脂赎身?” “这可别想。”王骢举起双手,“若叫我们家的老头知道,就不止你一个被关禁闭的少爷了。” “那怎么办,我又出不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的美人被别人带走吗! ”林奭朝他吼道,“要真是这样,我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 “所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被关在家里,就不能求求情?” 听他这么问,林奭眼神有些闪避,糊弄道:“反正就是出不去,跟我爹那个老顽固怎么也说不通的。” “若是如此……”王骢摸着下巴,思索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些冒险,你敢不敢都是个问题。” “什么,只要能让我出去,我怎么样都甘愿!” 没有半点犹豫,林奭坚定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换个地方好下手 等到天色又暗了些时,王骢才从林奭的房间出来,理了理衣襟,很是平常的往外走去。 方才那管家又行了一礼, “公子就要走了,不多待些时候吗。” “改日吧,朋友间的情分尽到了,也不能让醉花阴里等着本公子的美人们失望啊。”王骢轻摇折扇,语种带笑,尽显风流肆意。 “那小人便恭送王公子。” 目送着带着小厮离去的王骢后,关键直起身子,脸上笑意淡下侧头问身后的人道。 “少爷房中无异样吧,怎么今日待了这么久时间。” “一直有人盯着,少爷饮多了些酒,如今正躺在床上歇息。”那护卫禀报道。 管家这才放心, “一定要派人片刻不离的看住了,现在是关键时刻,若出了什么事,整个府上都得去陪葬了。” “是,属下遵旨。” “老爷还没回来吗,今天并未听到有什么宴请啊。” “兴许是临时去了相爷府中没有说,属下这便派人去相府看看。” “嗯。” 回头复又望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十分不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掀开一点车帘,看着林府越来越远到看不见时,那‘小厮’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帽子扯下来,靠在马车上惬意道: “本少爷可终于逃出来了,困了我这些天,自由的滋味真是好啊。” “真有那么好吗。”王骢似笑非笑的阖起扇子,“我倒不这么觉得。” “改日也该让京兆尹关上你一会,就知道了。”林奭白了他一眼,瞧着车外热闹繁华的街市行人,马上还要和心心念念的胭脂见面,一颗心早已飞到了醉花阴中,雀跃不已。 “慢着,不对啊。” 突然间,林奭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王骢心中跟着一沉,表情却依旧是随意道: “怎么着,害怕事发后被你们家林大人责罚?那你可真得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也并不怎么想跟着冒这个险。” “谁怕这个啊。”林奭低头瞧着自己的一身衣服,“好歹我也是未来的状元爷,穿这个去见胭脂也太丢脸了,这怎么行。” 原来是为这个。 王骢暗暗松了口气。 “之前正好我留在那里了一套送去清洗,就先借你穿了,抱得美人归时,可别忘了我的一杯喜酒。”拿扇子拍了拍林奭的肩膀。 到了醉花阴,作为常客的这几位公子都有专属的厢房,在里面换好衣服后望着镜中再度‘英姿勃发’的自己,理了理领子,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星华今日破天荒亲自来接待, “林公子有些日子没来了,莫不是寻得了更好的地方,便将我们这里抛诸脑后。” “那不能,寻遍这 大启上下,只怕再找不到一家连老鸨都这样貌美的青楼了。”林奭因见识过星华的本事,也只敢言语轻薄而已。 “我是管事,并非老鸨。”星华客气道,“不知今日林公子是为哪位姑娘而来的呢。” “能配得上本公子的,自然只有头牌胭脂,快些把她叫过来吧。”林奭等不及的催促。 “这便不巧了,胭脂现在正在陪别的贵客……” “是不是那个姓白的!” “白老板盛情,实在是不好推辞啊。”星华佯装为难道。 “也不看看在谁的底盘,还敢纠缠胭脂,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林奭被关了这些天原本就一肚子怨气发不出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不长眼的撞了枪口,他才不会放弃这个在胭脂面前耍威风的机会。 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不教训教训,不是天高地厚了。” “林公子,林公子可使不得。白老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还是不去接触的为妙。”星华阻拦道。 “闪开,本公子就没怕过谁。” 被星华这么一说,林奭更觉得自己若不去那今后恐怕也没什么脸面在皇都里混了。 “啪。” 的一声推开门,便见到背对着自己而做的身着白衣的男子,而自己朝思暮想的胭脂正坐在他身侧,倾倒着一杯酒。 见到忽然闯入的他后,惊道: “林公子,你怎么来了。” “胭脂你放心,有我给你做主,没人敢纠缠你。”温柔的说完后,再转向那男子,怒道:“姓白的,初来乍到没听过本公子的名号不怪你,现在麻溜的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我姑且饶你一命,若爬的慢半步,信不信让你没命出皇都。” “一会儿滚,一会爬,在下都不知道到底该滚还是爬了。” 只听一清朗有礼的声音传来, 男子站起身来,端着两杯酒面含笑意的朝林奭走来。本来以为会是个浑身铜臭气肥头大耳的商人,谁知道转过身后,竟发现是个丰神俊秀,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的小公子。 “在下早听说过林公子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算你识相。”。林奭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疑惑道:“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面。” 见过,在你发酒疯的时候。 白景音心想。 “在下初来贵宝地,相请不如偶遇,虽不知哪里得罪了林公子,但愿以一杯薄酒敬林公子,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说着,就她将酒递到了林奭的面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奭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奉承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的伸出手去接,在即将碰到杯子的一瞬间又停住了,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和本公子喝酒,笑话。” “不配,吗 。”白景音维持着笑意,抬手便将满满的一杯酒泼到了林奭的脸上。林奭呆了几秒钟, “你——” 在他反应过来怒上心头想要挥着拳头朝白景音挥去时,忽然觉得脑袋变得越发沉重,视线也模糊起来。 白景音站在原地,连躲也不躲。 伸出手指, “一,二……” “咚。” “承影这药是越来越厉害了,三声不到就能把人撂倒。”白景音试探性的朝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林奭踢了几脚, “让你不好好听父母话,现在进了我这‘黑店’,再想出去可就难喽。” 白景音摇头慨叹, “来人,把他给我抬下去。”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惩恶司与傀儡刑 耳畔响过一阵锁链声碰撞发出的声音,清醒后的林奭慢慢睁开眼,只觉目眩神迷,一个脑袋变作三个重。 他想去揉眼睛,却忽然发信方才自己听到的锁链声,正是束缚住自己四肢的锁链。 这让林奭一下子懵住了,他不是才逃出了家门准备和胭脂共度春宵吗,可眼前的地方分明不是醉花阴,竟还被人绑住了。 一定是方才那个小白脸, 林奭心想。 “来人啊,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这样对本少爷,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打不过就使阴招,算什么好汉。” 声音打着哆嗦,却强壮着胆子吼道。 话音刚落,正前方不远处陡然升起四团幽绿色的圆形火球,没有任何依托,竟然是悬浮在空中的鬼火一般。 鬼火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个人,头戴乌纱,身披紫袍,手中还拿着一本极后的册簿。 缓缓抬起头,煞白的脸色乌青的眼底,满脸胡子怒目圆睁,双唇紧闭,在幽幽的火焰下,显得极为严肃而可怖。 “鬼鬼鬼、鬼啊——” 林奭嘴皮子打着哆嗦,瞪大眼睛,瞳孔中写满了恐惧。 吓到他的不仅仅是这人鬼难辨的男子,还有被照亮后才看清的满墙刑具,铁钩,火钳,刀鞭以及铁烙,血迹斑斑,一看就仿佛能幻想出这里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场景。 “鬼?”那男子撩起衣摆正襟危坐于椅上,“吾乃惩恶司,生前作恶之坏鬼全由吾处置,‘不忠、不孝、不悌、不信;无礼、无亦、无廉、无耻’,没有一个作恶者能逃过吾之法眼。” 这番话可是把林奭吓得不轻,惩恶司,阴曹地府,难道他已经死了,他才是鬼吗? “别说鬼话了,我分明就活生生的,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派你来吓本公子的,告诉你,本公子不上当!” 豁出去了一般,林奭闭着眼睛反被道。 “放肆!” 一声怒斥,四周幽冥鬼火瞬间升腾起一尺多高。 “你于两个时辰前皇都醉花阴内与人争执,遭人殴打致死。生前作恶多端,死后还大放厥词,来人,入油锅处烹刑。” 两双冰冷的手扣住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殿上忽然就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鬼,面色发青,舌头老长,抓着他就要带走。 连黑白无常都来了,林奭现在再不愿相信也不行了, 满脑子都是他死了,他居然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他怎么就真的死了呢。 可哪怕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想真被扔到油锅里去炸啊。 当即嚎叫挣扎道: “等等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本公子,啊不,我第一次没有经验,不是存心无礼的。”鬼使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一般。 林奭更是急了, “而且我生前又没干过什么坏事,凭什么这样对我,阴间就没有公道王法了吗,我不服!” “慢着。” 惩恶司忽然冷声道,鬼差这才停住了动作,林奭也暂且松了口气,有种命悬一线之感。 “吾办案向来公正严明,你既不服,本官自能让你心服口服。”他翻起自己手中的册簿,“林奭,皇都人氏享年20,生平骄奢淫逸,喜浪费,责打仆从好赌好色……” “这些谁没做过,若是仅凭这个,我不服。” “这些小恶是不足以,可最后一条,你与翰林宋琮勾结贪污舞弊,不忠不信无廉无耻,让那些真正寒窗苦读的学子仕途无门,这罪,你可认?” 林奭一下子哑口无言,他心知肚明这乃事实,还如何能像方才反驳的精气。 “既然如此,就——” “我不认,不认!”见又要作势推自己下去受刑,林奭慌了惊恐道:“我没做过,我都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什么舞弊,我不知道。” 林奭知道若是认罪就定然逃不过,所以打死都不承认, “而且你既然认定我有罪,那宋琮呢,怎么不抓他下来,我不服!” “别急,你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拍了拍手,只见鬼差又推着一个一身白衣蓬头垢面,被枷锁捆住的人上来。那人一个趔趄到了林奭面前,抬起后,映着火光只见这狼狈的瞪圆眼睛惊恐万状的人,不是宋琮还会是谁。 宋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方才林奭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当面对质,你有什么想说的。”惩恶司发话。 “小人不敢欺瞒,舞弊一事,确有其事。” 林奭一惊,没想到宋琮转了性,这么轻易的说了实话。 “可小人当真是冤枉的,都是他林家非要逼迫小人,若是不徇私透题帮这肚子里没半点墨水的林公子作弊,就不会放过小人啊。小人一生为官清廉没做过半点坏事,都是他们逼迫,不得已的。” 不知是不是环境的原因,宋琮声音听上去很是虚无渺茫,却十分真挚。 “呸,你说这话要不要脸!”林奭挣扎着想过去踹他,铁链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还清正廉洁,别忘了你这翰林是怎么来的,原本就是我爹为了有个自己人好说话才一路扶持上的位置,说白了就是林家一只哈巴狗,连此番会试透题的法子都是你主动想出来的,还再三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宋琮一个劲的摇头,可林奭反而说的更起劲。 “现在怕了?不知道我知道这些吧。还不止呢,那些往来的书信,还有你老家那座大宅和几百亩良田易主的凭证,都在姨丈府上存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看你还怎么狡辩 。” “啪——” 惊堂木一声响,惩恶司沉声道: “竟敢在吾面前妄言,如此贪官污吏,实该处傀儡刑。” 傀儡刑?那是什么东西,林奭虽心中好奇却不敢多问。只见两个鬼差将宋琮抬起放进一只能勉强容纳一人身子宽的瓮中,而后取来一把锋利的刀子并一碗银色的液体。 “知道这碗里装着的是什么吗。” 惩恶司勾起了一抹极诡异而阴险渗人的笑意。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吓到尿裤子 林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惩恶司是在同他说话, 胆怯的摇了摇头。 “那是水银。”惩恶司见林奭害怕却又总忍不住好奇去看,幽幽道:“水银重量极大,从头顶割一处十字小口,将水银灌入皮肉之间,如此以来就能轻松的将皮与肉分离扯开。这时受刑的人便会痛不欲生拼命在瓮中挣扎,最后,就用从头顶自己光溜溜的钻出,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人、人皮?” 林奭吓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而扭曲,而下一秒,鬼差便手起刀落快速的在宋琮的头皮上割出一个十字, 动作太快,以至于都来不及闭上眼睛。 经过惩恶司一番细致的描述,林奭不难想象接下来的血腥场景,眼睛一翻,抢在真正受刑的宋琮之前,再度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一盆带着冰碴的水泼上去, “啊——不要剥我的皮,不要剥我的皮。” 林奭挣扎嚎叫着惊醒,他多么希望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可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依旧被绑在这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后,最后的丁点希望也湮灭了。 宋琮已经消失不见,可林奭很庆幸自己不用看到血琳琳的人在地上挣扎的模样。 比起刚才,唯一的区别就是身旁多了一及其怪异的好像是扎好的草人一般的东西。可好端端怎么会多一个稻草人呢,他十分不解。 “所谓傀儡刑,源于古时阳间的公堂上,皆会陈列一具由人皮和稻草制成的假人。”一个没留神,惩恶司便无声无息的到了他身后,虚无着声音,面无表情道:“而这具傀儡草人的外皮正是用前人贪污受贿官员的人皮所制成的,里面填充稻草石灰,摆上公堂,作为警示。” “……” 空气中极静,可以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 “吾再问你一遍,舞弊一案,你还有什么说的。若有半句虚言,便同处以傀儡刑!” 在知道身边放着的是这样邪性的东西后林奭被就心惊胆战,被身后之人陡然提高的声音一吼,简直是三魂不见了七魄,两股战战, “大人饶命啊,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人高马大的男子如孩童般哭了起来,哆嗦道: “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状元考什么科举,当个富贵公子不好吗干嘛自己去找这罪来说。是我爹,对,我爹是当朝御史中丞家住东街那个,还有我姨丈,是当场丞相,他们撺掇的这件事,非逼我去做,真不是我想的啊。” 还真是个‘大孝子’呢,被吓了一下就马上把自己老爹卖了出去,连姓甚名谁住哪里都说了出来,倒也是少见。 只听寂静中传来一股水流声响,从地上不知名的液体来看,这林奭竟被吓得失禁尿了裤子。 惩恶司 嫌弃的捂住鼻子,将目光轻轻移到左面的墙上,摇了摇头。 能生出这样的儿子,也可以算是家门不幸,愧对祖宗了。 “行了,今儿的戏唱到这里也可以了,来人啊,给咱们林公子拿条裤子来换吧。” 林奭只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这惩恶司大人口中发出的声音,怎么如女子一般,还带着几分熟悉。 不给他多想的时间,轰隆一声响,只见身旁挂满刑具的那面墙竟从中间一开两半,光亮投射进来,让在黑暗的室内待久的林奭极不适应,赶忙眯着眼睛偏开头,想要用手去遮挡却被锁链牵绊,动弹不得。 等实现慢慢清晰后,在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却让林奭完全呆住,瞠目结舌: “爹爹爹……爹?!你怎么也死了?” 林倚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也不能言语,显然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听林奭这个时候还这样说,绝望的闭上眼睛,身心俱疲。 而坐在林倚对面,身着玄色衣袍,正用冷厉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人,居然是—— “皇上!” 转折突如其来应接不暇,林奭脑中瓮声作响,感觉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元睿明转折玉扳指,冷声道: “结党营私,贪污舞弊,这就是朕委以重用的好御史,好翰林。”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气溢于言表。“一个个的简直该凌迟处死!”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至少咱们这新科状元算的上诚实啊。一个刑法为动,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吐了个干净。” 衣服还是方才的紫色衣袍,可洗完脸摘掉胡子之后,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惩恶司摇身一变并化作了个清丽的女子, “你——你不是刚才那个小白脸!” “林兄岂能这般无礼,该唤一声静贵妃娘娘才是。”与白景音一同出来的,还有手摇折扇,眉眼含笑的王骢。 看到这里,林奭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在府上开始就已经是他们设好的局了,自己则被牵着鼻子走,完全落入了算计之中。 “方才多有得罪了,还望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白景音‘啪啪’两指解了林倚的穴道,林倚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能动弹后捂着胸口咳嗽两声,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知道这次是什么都完了。 “爹,爹,救我啊,我不想死啊爹!” 想起方才自己交待了那么多话,林奭一下子怕了,挣扎着朝林倚求救。 “你个孽障,还不住口。” 林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只恨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元睿明冷声问道。 林倚跪在地上,眼珠一转,拱手凄声陈情道: “微臣冤枉, 微臣冤枉啊!” “这可是你儿子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这么多人包括林大人自己也听得真真切切,他总不会害你吧。若这样都说冤枉,恐怕整个天下就没有不怨的人了。”白景音挑眉讥讽道。 林倚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他抬眼看向白景音,强装出镇定: “犬子原本就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哪里经得住这种惊吓,一时胡言乱语也是有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 除了一上来就撇清自己儿子的干系,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竟还预备反咬白景音一口。吹胡子瞪眼的质问道: “说起此事,那宋琮即便有罪好歹也是个翰林,自该交由刑部发落审问,娘娘动用如此残酷的私刑,传传出去就怕不惹人非议吗。” “动用私刑,啧啧,却是,论起罪来都快赶得上大人您了。” 白景音咂舌道,表情看上去却十分轻松, “宋大人,还有人这么关心你,听到之后是不是非常感动呢。” 说罢,门被推开,方才那蓬头垢面的犯人就被带了上了。林倚定睛一看,却是宋琮无疑,虽然面容憔悴神情惊恐,但身上的皮肉都还完好无损,甚至连头顶也没半点伤口。 “这怎么会,方才明明已经——” “林大人想来智取高雅,恐怕不知道在民间百戏中口技之精妙也令人叹为观止,至于大变活人,也是最基本的戏法了。” 白景音又顺势解开了宋琮的穴道,宋琮跪在地上,虽能说话,可事已至此罪刑算是板上钉钉,除了瑟瑟发抖,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元睿明看着白景音一副样样自得的模样,心情也稍有缓解了些。 先是让宋琮不能言语,再让口技艺人模仿出他的声音将罪责推卸在林奭身上,激怒林奭,开始狗咬狗。 真不知道白静音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这种鬼主意总能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也蹦不完。 “现在人好好的在这里,若林大人觉得哪里不妥,大可以再送去刑部审问审问。”白静音转向宋琮,十分诡异笑着,压低声音道:“但相比宋大人对刑部的手段也有耳闻,估计不会比方才灌水银的法子温柔上许多。” 宋琮早已被折磨的精神衰弱,如今听到又要从头再审,或许还会真的被酷刑折磨,他哪里愿意,所幸放弃了挣扎: “罪臣不敢再期盼,林奭所说的,都是事实!” 就算是死,也好过被折磨后再死。 “罪臣也是,坦白从宽,只求皇上能饶恕一命。”林奭苦着求道。 林倚一看宋琮与林奭都已经溃不成军,心中既恨又怒,却仍不放弃,指着他二人骂道:“宋大人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要来陷害老夫,还有你,这个不肖子,被吓一下就将自己没做过的事认下,如此没有骨气,简直不配做我林家人。” “爹,都这个时候了,你……”林奭苦着脸抱怨道。 “住口!” 林倚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涨红着脸,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像是连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白景音十分体贴的递了杯水给他, “大人先别太激动,你再瞧瞧,方才那四盏鬼火,是什么?” 林倚不情愿却没有办法的接过水喝下去才止住咳嗽 ,眯起眼睛抬头望去,那四团所谓的鬼火在如今有了光亮的情况下才看清,其实就是是个珠子而已。 珠子? 他瞳孔陡然一震, “忘了告诉林大人,这几颗夜明珠就是藏在林府祠堂后面密室里的那些,没打招呼就借用,大人不会介意吧。”白景音捂着嘴,装做很无辜的模样。 “当年蓬莱国曾进贡过三颗夜明珠,如今看来竟不如你府上的好。”元睿明的声音带着质问自身后响起。 “你来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这……” 林倚急得冷汗直冒,却不敢抬手去擦。密室里私藏珍宝乃是赖不掉的事实,即便不是他的又不能将凌相供出来, 如今的处境,可谓是进退维谷了。 “既然说不出,那就去刑部大牢里好好想想吧。”元睿明一个命令,便让林氏父子的命运敲定了大半。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用布条塞住嘴,止住了求饶声后才被带了出去,自后门秘密送往刑部大牢。 醉花阴中依旧是纵情歌舞,言笑欢愉。 谁也不知道,曾经在皇都内权势显赫的御史大人,以及差一点便登入龙门的新科状元,他们的命运就在这片乐土,彻底走向了衰败。 “凌相那老狐狸把好东西全藏到林府了,皇上一下子收获了那么多宝贝,还砍了凌相的左膀右臂,就偷着乐吧。” 白景音笑道。 “咳咳。” 见还有旁人在,白景音就这样说话随便,元睿明咳了几声作为提醒。但白景音似乎还是没有察觉到,他也就不再多言,随她高兴。 “如今舞弊案算是结了,邵靖易也没白受罪,只可惜动不得凌相还是没办法给他报仇了。” “你倒是重情重义。” 听到这话元睿明有些不乐意,脸沉下了些。 “自然主要还是为了帮皇上铲除这个蛀虫啊。”白景音瞧了瞧外面,提醒道:“皇上这次算是微服,如今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宫了。” 元睿明没有说话,却也像是不想走的样子。 白景音见他这样子,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 她思量了片刻,皱起眉凑过去道: “皇上莫非是想在青楼里过夜?可这里的女子都是不卖身的啊,即便是我也不好强迫她们……” “白景音!”元睿明打断了她离谱的猜想,“你想找死吗。” “还好不是这个,皇上你吓我一跳。” 分明被吓到的是他好不好, “不是这个,还会有什么呢。” 白景音眨眨眼,似乎完全不能懂的元睿明心中所想。 而此刻让皇上思慕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正是上次被林奭搅和了的醉花阴特供,海景佛跳墙。 可贵为九 五之尊,总不能馋嘴的开口问她要这道菜吧, “罢了,起驾回宫。”元睿明赌气一般起身,而白景音则表示要留在这里问询下星华醉花阴近来的事物, 才刚走出门不远,便听懂白景音在屋内的声音, “今日演了这一场大戏,肚子都饿了,快去悄悄再做个佛跳墙来,火候不到也无所谓了。” 元睿明:“……” 赵焱在一旁分明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正是从元睿明攥紧的拳头发出。 她是故意的, 她一定是故意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舞弊案的完结 直到翌日午后,跟星华她们玩闹了一整夜的白景音才顺道吃饱喝足后,恋恋不舍的乘上马车返回宫中。 方至玄武门, 便见到福公公正揽着拂尘,站了许久的模样。 白景音隐约觉得这必是冲她来的,掀开帘子探出头道: “福公公站在这里,想来不是为了晒太阳吧。” 福公公:“……娘娘说的正是。” 他虽是把老骨头,可还不至于闲到这种地步吧。 僵笑着行了一礼,恭敬道:“老奴奉了皇上之命,再次恭候贵妃娘娘。皇上有旨,待娘娘回宫后,需即刻往乾清殿去一趟。” “过去一趟?为什么。” “其中缘由老奴就不得而知了。”福公公对白景音向来印象不错,因此还特意低声提点道:“娘娘还是快些吧,皇上心情可不大好。” “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提醒。”白景音微微点头,落下帘子却顺便泄了气。靠在马车上皱眉,心中抱怨起来, 给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不就是多玩了些时候吗,真是小气。 稍作梳洗打扮,不消片刻白景音便恢复了贵妃的模样带着承影来到了乾清殿。雨还在下着,可即便漫天的乌云也比不过方至门口便能感觉到的,正座宫殿带来的气氛来的压抑。 宫人各个敛声屏气, 还有一小太监捧着一簸箕碎瓷惶恐惊慌的路过,稍瞥一眼,白景音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道: “连最喜欢的花瓶都摔了,这么严重的吗。”而后转过对承影交待,“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受波及。” 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近。 面上从容淡定,内心却慌得不行。 “你还知道回来吗,不如就留在醉花阴,合了你的心意。” 白景音才刚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元睿明冷沉含着怒意的指责,以及飞来的一个紫檀木龙纹笔筒。 就在即将要正中自己脸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抓住, 这才松来一口气, 真的是太险了。 她今日也是不敢逞什么口头威风,毕竟元睿明的脸已经冷的快要掉下冰碴子了。她吞咽一口,小心翼翼的将笔筒还了回去,指了指: “挺贵了,摔了可惜。” 元睿明:“……” 所以她现在的专注点还在一个笔筒贵重不贵重上。 “朕叫你来是给朕添堵的吗。” “那自然不能了,我向来只会给皇上排忧解难,添堵什么的,不存在好吧。”白景音讨好似的笑道, “只是昨日我们才将贪污舞弊一事完结,按理说今日上朝皇上该解气才是。”她垂眸一想,严肃起来正经道:“朝堂上又起了什么变故?” “今早来报,涉案要犯宋琮已于刑部大牢,畏罪自尽。”元睿明靠在椅 背上,一字一顿道。 “凌相这消息得到的也太快了。” 白景音一惊,原本就是怕夜长梦多才将人连夜压至刑部待审。可她没料想到的事,因为林倚不知去向管家找到了丞相府,打草惊蛇,这才给了可乘之机。 “那林家父子呢,想斩草除根也不可能连自己人也下手吧。” “林倚结党营私贪污舞弊,朕原本判处了革职抄家之罪,连带礼部涉事人员一起。可凌相却在朝堂上公然提出异议,说宋琮既死,死无对证,而林奭又精神恍惚供词难取信,所以仍需再审。” “凌相现在还真是越发厉害了,居然敢公然质疑皇上的决定。”白景音气道,“那现在是什么结果?” “他联结亲信朝臣一同跪请给朕施压,朕不得不顾全大局做出妥协。将涉事人暂且收押大牢,容后再议。” 白景音咬牙,心中暗骂了句脏话。 这样都没顺利这那群蛀虫于死地,她现在知道为何元睿明会气成这样,换成她,估计拆房子的心都有了。 “还在虽不能完全证明其有罪,更没办法证明其无罪,即便留着一条命,林家这一只羽翼连带他搜罗的那么多奇珍异宝,也算一同交付了。” “不能斩草除根势必后患无穷。”元睿明眯起眼,对凌相的忍耐已经达到了限度。“看来所有计划得着手去做了。” 白景音自然知道这个计划指的便是拉凌相下台。 谈及此事让她来了兴致, “皇上这么说,是有眉目了吗。” 元睿明望着她片刻,点头, “独木不成林,凌相之所以难除只因其党羽势力众多,其中尤以工部为甚。” “工部,我记得工部尚书好像就是凌宇归的岳丈,凌素馨的外祖父吧。”白景音回忆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宗族关系,“那确实,按亲疏远近,工部绝对是完全站在凌相那边,最难撼动的势力,也是最该谨小慎微的才是。” “谨小慎微的久了,总会变得不安分……” 元睿明发现自己跟白景音说了这些话后,也不知为何情绪竟变得平稳下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暴躁与气恼。 他看着她虽不明显却仍是切切实实存在的黑眼圈, “没什么,这件事不必你挂心了。” 忽然就有些不忍其操劳了。 毕竟为了舞弊一案,白景音忙前忙后,又是苦思又是受伤,着实是废了一番精力,也该休息才是。 “刚才可砸到你了。”板着脸,冷着声音,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着勉强算是关心的话语。 “那哪儿等啊,毕竟我身手矫健。” 白景音完全不介意。 “所以……”元睿明沉默了片刻,最终忍不住还是将自己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如何说 服王骢为你所用,骗林奭出府的。” “这反射弧是不是有些太长了。”白景音嘟囔道。 “什么壶?” “没有没有,我随便说说的不用在意。” 她清了清嗓子, “说起这其中原委,其实嘛,还确实算是我的功劳。” 元睿明翻了个偌大无比的白眼, “京兆尹原本就与吏部侍郎有些交情,而吏部侍郎又因纯嫔的事与凌家结怨,王家自然而然也该在立场上向着我们。” “但朋友的敌人,却不一定会是敌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暴民与灾民 “是不一定,可是心上人的敌人,那就必须是血海深仇一般的敌人了。”白景音朝元睿明眨了眨眼。 “心上人?”元睿明眼眸一沉,“你若是敢做些什么不该做的……” 白景音当即就知道元睿明在想什么了,无奈道: “有皇上在,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你还敢有这个心思。”元睿明冷笑一声,“纯属找死之行径。” “不跟你绕弯子了,我说的这个心上人是醉花阴新得的一女说书先生,墨棋。”她讲起故事,便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桌子上, “当初听星华说这二人之间的事时我也委实惊了一跳,纨绔公子和青楼女子哪儿会有什么真情啊。谁知道这王骢也算是纨绔中的一股清流,对话本戏文尤为着迷,一来二去竟还真跟那墨棋生出情谊来,重金要为其赎身,还预备明媒正娶,取做正式。” “京兆尹会同意?” “纨绔纨绔,不污泥还怎么当得起纨绔之名呢。” 白景音虽玩笑着,但她也是让星华暗中调查过。这王骢本就不是独子,也没什么继承家业的重任,想来家中不至于太过反对,且对墨棋甚是真心,她这才愿意去促成一桩美事。 “所以你就以此为条件,让王骢为你所用?” “说条件就见外了,到底是娘家人,不帮我还帮林奭那种酒肉朋友不成。”想想她成就的一桩心愿,白景音就忍不住的乐起来。“到时候一定要封一封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才行。” 元睿明摇了摇头,瞧这激动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出嫁了。 “你的人,从你的月俸里出。” “出就出。” 白景音吐了吐舌,心中暗道,反正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的。 就在气氛终于被即将到来的喜事冲的缓和些时,有一太监火急火燎的来报,急到白景音都来不及从桌子上跳下来。 急到那小太监都没有意识到贵妃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 “启禀皇上——淮下一带突然间忽然见多了许多暴民,挟持了知府县令,是要反了!如今就快要攻入皇都来了。”他吞咽一口,换气后道:“丞相与几位大臣正侯在殿外,等待皇上召见。” 暴动,谋反? 白景音听到这几个关键字后失了笑容,她与元睿明对视一眼,元睿明抬起下巴朝屏风指去,她当即会意,朝屏风后面多了躲了过去。 “传。” 不消片刻,便有以凌相为首的一众大臣赶到,皆是面色凝重,诚惶诚恐的行礼道: “臣等叩见皇上,皇上……”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元睿明打断。 “十万火急之事还顾什么虚礼,淮下究竟为何会发生暴动,为何之前朕没有收到任何上奏。”元 睿明压着嗓音,将桌上的书尽数扫下, “你们谁能来给朕解释清楚。” 除了凌相外其余官员皆是一震,白景音在屏风后瞧着,这次来的还有工部尚书,工部尚书负责水利兴修,恐怕是发生了水患捞灾。 凌相上前拱手,一副忧国忧民的苦色,奏道: “启禀皇上,淮下暴雨引发水患,冲垮了堤坝,低下暗河反出地面,以至于万亩良田毁于一旦。原本就是青黄不接余量不足之时,洪涝引发大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者不在小数,又迟迟等不到救济赈灾,这才民怨四起,引发了暴乱。” 自己的臣民正在经受着如此苦难,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元睿明大为气恼,斥责道: “发生了如此大事,为何不报!即刻将当地府丞压回皇都,朕要亲自审问。” “这恐怕是不能了。”凌相为难道,“臣派去查探的人来报,重灾之下,原是当地府丞为了政绩隐瞒不报,等到愈演愈烈到一发不可收拾时已为时晚矣。县丞府衙如今已被流民汇聚成的暴民占领,而府丞也被暴民首领斩首,悬挂于外,以泄民愤。” 听到这里,白景音紧咬下唇。 百姓民不聊生活不下去,而统治者却不管不问不理其死活,换成谁恐怕都是要反的。 这黑锅,却要由元睿明去背了。 “雨季之前朕已命工部于洪涝多发地新建加固堤坝,怎么非但没有成效还比往年都要严重。”元睿明用审视的目光瞪向工部尚书, “若是无能,这顶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工部尚书被这一斥,吓得跪在地上,惶恐道: “皇上容臣解释,兴修水利加固堤坝一事关乎百姓,臣鞠躬尽瘁不敢有分毫疏忽。可不知为何今年汛情会来的如此之猛,将河堤尽数冲毁,就像,就像……” “有话便直说。” “就像天地发了怒一般。”工部尚书把心一横,交待道。 “放肆!”元睿明一拍桌子,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好大的胆子,你是想说朕无德以至于天地震怒吗。”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工部尚书不断的叩头,想要平息元睿明的怒气。 凌相在一旁看着,眼中含着几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皇上德政百姓有目共赌,想来那些暴民也是一时失了理智才会做出如此举动。不过据臣所知,这伙暴民中除了灾民外也有山贼土匪混迹其中,四处扩张势力,打着攻入皇都为民除害的旗号,直逼皇都而来,若是放任不管,怕是会使皇都百姓陷入恐慌之中。” “为民除害?说起来,水患时有之,可因天灾就引发暴乱的却是闻所未闻,他们究竟想要如何你可查清楚了?” 凌相低头,似有难言之隐: “这……无知愚民罢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朕要你说你便说。”元睿明皱起眉,不耐烦道。 凌相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这才道: “说起来也是无中生有的事,不知哪里得的消息,指责静贵妃私闯社稷坛造杀孽玷污神坛开罪圣明,引得社稷神震怒,才会天降灾难毁其良田,引致黎民百姓死伤惨重。那群暴民正是打着祭天以平神怒的旗号,为诛杀静贵妃而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千民怨于一身 此话一出,换来的便是大殿上许久的沉默。 白景音躲在屏风后,只觉心中好像压了块棱角尖锐的大石头一般,既赌得难受又硌的生疼。她默默的抚上自己的脖颈, 当地县丞已被暴民斩首示众,换成罪魁祸首的自己恐怕会被更残酷的对待吧。 但却让她无从反驳,毕竟这一切也都是事实。 元睿明不着痕迹的看了屏风方向一眼, “朕亲赴社稷坛祭祀怎么不知发生过此事,难道还真要让朕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的事处置了静贵妃吗,荒唐。”元睿明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话。 镇定从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白景音垂着眼眸,眼神微动,忽然心中涌出些微妙的滋味。 “皇上所言正是,可那群暴民又哪里是听得去解释的人,只会认为皇上会包庇而置自己的黎民百姓于不顾,也只会激起更大的愤慨。”凌相再言。 “身为天子,岂能为一群暴徒掣肘,若真如此便派兵镇压亦无不可。” 其实元睿明心如明镜,既然不可能如那些人的愿杀白景音祭天,那最后一定是要动用武力去镇压的,可眼下派谁去救成了个难题。 城防司跪行上前,额角密布着汗珠: “启禀皇上,那群暴民既能一夕之间发展壮大至此已是不容小觑。可城防步兵仅两万,还需负责皇宫守卫,况且邵总督卧病无法带病,到底派谁做主帅,臣恳请皇上明示。” 元睿明看着凌相一副从容的模样,显然是早已计划妥当。他心中冷笑,开口道: “看样子凌相倒是有主意了。” “臣以为白将军骁勇善战,倒是个人选。”凌相提议,想了想却又叹道。“只是边境不可一日无将,况且山长水远,一时间也不能马上赶到,恐误了时辰陷皇都与险境之中。” 原来他在打这个主意, 皇都无将驻军不足,又不可能调派边境的白毅来,那能用的人就只有…… “若要能领兵打仗又能及时赶到,思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骠骑将军可用了。” 骠骑将军,也就是凌相之子,凌素馨之父凌宇归。 分明都在算计中,凌相还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深深叩拜恭敬道: “犬子能得皇上信任,必定不负皇上所托镇压暴民保卫皇都!老臣便替其立下军令状,十日内不成,甘受一切处罚。” “看来丞相是对凌宇归极有信心了。” 本已受冷遇了许久,虽有将军之名但也是闲居辽北,没有什么实职。如今不得已启用,凌相在朝中的势力想必也要死灰复燃了。 元睿明虽不甘心,可为了保护那个人,也是没有选择的办法。 “镇压暴民一时交给凌宇归,当务之急还是要防涝赈灾,安抚 难民。这件事便交给户部与工部去办,本就是为时已晚,更要打起万分精神,明白了吧。” “微臣遵旨!”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元睿明才摆了摆手让那些臣子退下,自己一人按着额角,仿佛很是头痛。 白景音缓缓走了出来,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元睿明。 攥紧衣袖,心中百感交杂。 “这件事朕会处理,你不必过于忧心。” 元睿明放下手,宽慰白景音道。 “还记得当时出宫之时,听到民间巷尾皆是称颂。而现在,正如事发之日皇上所言,第一个不放过我恨之入骨处置以泄愤的也是同一群百姓。” 白景音低下头,忽然就觉得很是难受。 “你说当真是因为我在社稷坛杀了那个刺客,才引致今天的后果吗。”她本不迷信,可眼见着如今的情形,却不得不怀疑起了自身。 “清醒一点。” 元睿明提高了声音,皱着眉头严肃道:“若你自己也这么认为,那朕便对你太失望了。” “反正现在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对我失望的人。” 白景音苦笑。 “突然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妃,也得给我些适应时间啊。” “你太高估自己了,顶多只能算是个妖孽罢了。”元睿明知道自己方才语气是重了些,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白景音身边,将手按在她的肩头。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之前朕说工部不安分,正是与这件事有关。” 白景音抬起头, “什么事。” “钦天监之前便预料到今岁多雨,朕便命工部在多洪涝之地兴修水利加固堤坝,淮下便是一个关键地区。可据探子从商行得到消息,其所采买的材料不论质量数量都远不达标,而上报的花销却只增不减。” “那必是自己克扣了用于工程的欠款,最后做出的却是些豆腐渣工程。” 没想到从古至今,这种恶行倒是半点不改。 “用这种堤坝试图阻拦洪水,也难怪会让灾情这么严重了。一己之贪念连累那么多百姓,简直该死。”白景音眼中涌出怒火,愤慨道。 “但让朕在意的还有一事。”元睿明思虑道:“这么严重的灾情,朕却被瞒得严严实实,仅仅凭借一个县丞?真不信他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当然没有这么大能耐。” 在知道整件事另有猫腻后,白景音心中的内疚自责稍稍压下,理智与头脑也慢慢恢复过来。 “且不说他没有这个能耐,小小县丞,恐怕连这个胆量都没有,因为担心自己管理地区死伤惨重而受责,却因此犯下更严重的欺君之罪不是很矛盾吗。”白景音越想越觉得有很多漏洞,“而且什么样的暴民才能掩人耳目一路 从淮下杀至皇都,却又偏偏未及皇都,留给我们,或者说留给凌宇归去镇压的机会,不是太巧合了吗。” “你同朕想的一样。” 元睿明背手踱步, “工部贪污钱款不会与凌相无关,而因同一件事又让人骑虎难下不得不重新任用凌宇归,怎么想凌家都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不仅如此,最糟糕的是百姓最后怨的会是皇上,感念的却是凌宇归,简直是给凌家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切都是被阴谋 “简直是太可恶了!” 白景音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正是因为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才会气恼成这个样子。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个刺客在斋宫防火却意不在皇上,就是为了将我引去社稷坛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好大的一局棋,好长的一根线,这个老狐狸,我真是结结实实的被算计了进去。”她握拳砸向桌面,咬牙道:“好不容易让他元气大伤,现在可真是一觉回到解放前了。” “这些都是其次,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平息民怨吧。” “不是很清楚吗,那个被斩首的县丞就是个例子了。只是若那群百姓当真非要我祭天才肯罢休……” “别想这些而来,在没帮朕除去凌相之前,你的命就是朕的,还得好生留着才是。”元睿明说的平淡随意。 白景音望了她良久,苦笑这摇了摇头。 “明明是体恤关怀,怎么从皇上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滋味不大对呢。” “谁说朕是在关心你,笑话。” 元睿明别过脸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因为你给朕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不退下,让朕耳根子清静些。” “是——”拖长着音调,福了福身。 明明就是他叫自己来的好吗。 白景音瞥了瞥嘴,告退后才终于往自己的琼华宫走去。 还没进门,便听到承影似乎在院中训斥人,还有小声的啜泣声, “哪里听来嚼舌根没来由的话也回来瞎传,也都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心里都没点数。” “我本也是担心娘娘……”这是桂枝的声音,白景音知道这丫头向来是稳重的,若非严重,必然不会多言。 “罢了罢了,快去洗把脸,别再乱说传到娘娘耳朵里了,下去吧。” 白景音站在门外,等到院中安静些正想进去,却跟迎面而出满面忧色的承影撞了个正着。承影受到了惊吓一两秒后,反应过来一把将白景音拉了进去,径直走向内室,环顾周围后关上了门窗。 “你是想绑架还是直接撕票。” 靠在桌子上,白景音故作悠闲道。 虽然她心中也有许多烦闷忧虑,可在承影面前,还是努力装作无事一般。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宫中流言四起,又开始说小姐你如何不祥,更有甚者还说这次淮下的洪灾与你有关。” 承影将按在茶杯下的一封信塞在了白景音手里。 “原本我也只当是心口开始的谣传,可连少将军都派人送了封信入宫,再三叮嘱现在万不可出宫保护好自己。”承影越说越是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这样要紧。” 白景音将信打开,与邵靖易平时的字迹有些不同。 显然他也得到了消息,言语间都是 提醒与担忧。 “明明伤势未愈不该乱动的,还非要给我写这封信,真是不听话。” 白景音将信纸折好放回去后,深吸了一口气,言简意赅道: “淮下发了极其严重的洪灾,百姓伤亡惨重,更聚集起了一群暴民,正在谋划中攻入皇都要捉拿我去祭天。” “可这跟小姐有什么……”反驳的话还没说完,承影好像也想到了白景音在社稷坛做出的事,心中一凉,捂着嘴惊恐道: “不会吧,被知道了吗。” 白景音缓慢的点了点头。 承影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失神的喃喃道:“完了,这下完了。” 白景音安抚了许久,保证自己一定会想出办法留住自己的小命,承影这才勉强算是安定下来。推她去自己房间休息后,白景音才能安静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好生思考。 “办法哪里是这么好想出来的啊……” 望着顶上的床幔,听着窗外的落雨声,一夜无眠。 消息不胫而走,与白景音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远在边塞的白老将军。 因为临走时告诉过邵靖易但凡白景音有风吹草动都一定要及时汇报给他,快马加鞭却还是深夜也收到了来自邵靖易的手书。 营帐内,白毅看完后气的脸色发黑,将信重重拍下桌上,背手来回踱步。 “旱涝灾年年都有,虽然这次是严重了些,可和我儿有什么关系。”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便是去皇帝小儿也比怪一个女人有道理些!” “据少将军信上说,小姐也是中了圈套落下了把柄,又经有心人的挑唆,才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军师余舟开口道,他也算看着白景音长大,此刻虽担心却还是得理性起来。“民以社稷为天,小姐触怒了‘天’,招致天怒民怨,被要求去祭天谢罪也是能想得通的。” “什么狗屁道理,我这就去拆了社稷坛,看看会不会天降道累劈死我。” 白毅越想越是放心不下, “这皇都究竟是什么地方,先伤了靖儿,如今景儿又摊上了这等麻烦事。当初我便不该一时意气让她留在宫中襄助皇上。” “不行,即刻调兵,老夫亲自去对于那群暴民。” 他说着就作势要去穿戴自己的盔甲,去而被余舟拦了下来。 “将军三思,西夏时不安分,边境不可一日无帅。况且皇上已然将此事交给凌宇归,自有他的道理。” “凌宇归?”白毅不屑的冷哼一声,“他会打哪门子的仗。” “凌相老谋深算,与其妄动倒不如静观其变,小姐有将军这个后盾在不会有事的。”白景音的种种事迹余舟也是有所耳闻,他捋着胡子道:“况且小姐自从入宫,也不再是从前只会动刀动枪的人了。” “那也只是个奶娃娃而已,这样吧,马上休书一封入宫告诉景儿,让她有什么需要的万不能藏着掖着,都得告诉我才可。”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女娃,到底男子还倔强,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肯来求援,也不知道像谁。” “虎父无犬女,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二人看向皇都的方向,只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白景音,能顺利度过这劫。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乾清殿的早茶会议 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中间还偷偷下床吃了次玉蓉酥饼杏仁茶补充脑力,不负所托的,竟真让白景音想出了主意。 鸡鸣过三下,她就已经梳洗好,顾不得精心打扮撒腿就往乾清宫跑去,想要赶在上朝之前,先先跟元睿明谈谈此事。 好巧不巧,白景音行步匆匆的一幕,正好被太后一行人看在了眼里。 太后自然知道那是通向哪里的路,停下脚步,望着她风一般的身影,蹙眉不语。 “那人瞧着怎么好像是,静贵妃。”雪姬装作无意识般说了句。 “这话不是白说的吗,阖宫上下,除了静贵妃之外的妃嫔不是都已然在此随太后娘娘往宝华殿祈福。原本皇上以静贵妃身子不适为由才免了晨昏定省,可臣妾怎么看着样子,精气神十足,哪里有半点病弱的模样。” 凌素馨一边瞧着太后的神色,一边故意挑拨道。 太后脸色越发不好,拂袖冷哼道: “不给哀家请安便也罢了,可如今正是皇上上朝前的时间,还要跑去乾清殿痴缠,当真是不成体统!哀家一把年纪彻夜去祈福究竟是为了谁犯下的罪孽,她倒好,没心没肺,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般。” 其他事她都可以不计较,唯独影响到了元睿明,那太后就不能再当作没看到了。 “太后莫要生气,不过是些谣言,即便传的广了些,也不能代表静贵妃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凌素馨坚持不懈的在太后这里煽风点火,“也不能怪静贵妃,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心中害怕想找皇上寻求庇护也是情理之中。” “她也知道自己此番错的离谱了,累及江山社稷,还给皇上添了这样的的麻烦。”太后冷着脸回头瞪向凌素馨,低声指责道:“哀家将春社祭祀交给你负责,静贵妃有无私去斋宫,你会不清楚?” 其实太后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以为多少回注意着分寸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谁知这一去就造成了这样大的祸患。 凌素馨垂下眼眸,羽睫轻颤,一副委屈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可是……”她咬着下唇,泫然欲泣,“臣妾确是有错,却也只是想着这么做能让皇上开心,皇上开心便是臣妾最大的开心,辜负了太后娘娘期望,臣妾惭愧。” 太后眼神冷淡扫过凌素馨这幅装出来的矫揉做作模样, “要哭也该去皇上面前哭,在哀家面前有什么用。” 说罢就不再管她,继续往前走去。 睿姑姑停在原地行了一礼,冲众人道: “诸位娘娘小主于宝华殿中祈福祷告了一夜,这份诚心也是辛苦,太后娘娘命奴婢在太和殿备好了早膳参茶,想去的可以同去,实在困乏的也可直接回国休息。” “谢太后娘娘体恤关怀 。” 众妃面面相觑后齐声答道。 太后的好意,纵使再累再乏再不想去又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推拒,于是各个都恭顺的跟在太后身后,一同往太和殿行去。 *** 白景音也于此时到了乾清殿。 虽然她可以自由旁若无人的进出,但因推门的力气过大,还是将用过早膳正在用茶水漱口的元睿明吓了一跳, 含在嘴里的水尽数吞了下去,呛得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可是吓坏了身旁的福公公,一边拍背还忍不住的抱怨白景音道:“静贵妃以后可不能这样突然出现了,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吓啊。” “我也不是有意的,好了好了,这里有我来服侍,你们都快些出去,我与皇上有事要说。” 白景音指了指门,摆出了赶人的架势。 福公公看向元睿明,元睿明还在咳嗽着脸色涨红,却比方才缓和了些,不着痕迹的朝福公公点了点头。 “都跟杂家出来。” 福公公昂起头,一甩拂尘带领殿内一众太监宫女鱼贯而出。 “怎么样,你还好吗。”白景音因惊着了元睿明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特意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好声道。 “咳咳,觉得朕没被呛死所以不满意吗。” 元睿明嘴上说着不要,动作却很诚实。接过后喝了几大口,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刚一抬眼,不由皱眉,纳罕道: “你是被人打了?” “嗯?嗯……”白景音起初没反应过来,从身旁的镜中一看,这才意识到今日的黑眼圈尤为严重。 “也好还吧,看习惯到,倒是别有一番风韵。”白景音坐在桌上,顺势给自己舀了碗盅里元睿明剩下的粥,就着乳瓜,堂而皇之的蹭起了早膳。 “朕还以为你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元睿明估摸着时间还充裕,也一同坐下,用筷子给她夹过去一块酥饼。“都说了不必担心,何至于吓得一夜未睡。” 白景音咽下了口中的食物, “谁说我怕,我那是在思考,思考呢,又是很耗体力与脑力的。”白景音咬了一口元睿明夹着的酥饼,冲他挑了挑眉毛。 “所以,看你饿的程度,想必是思考出来了吧。” “自然,但是因为想的太多太可能没有什么章法,皇上便尽量听一听吧。”她理了理思绪,“首先就是动机,昨天我想了一夜,觉得这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些。皇上才查到了工部兴修豆腐渣工程,这时就出事了,却跟工部无关反而全部变成了我触怒天神犯下的过错。” “不过就是凌相筹谋很久的一盘棋,让你替他替工部扛下了所有罪责,且无从反抗。” 这点元睿明当然也是想到了。 “那工部这次贪污了多少。” “白银十余万。” 果然,是笔树木不小的钱款。这也是让白景音担心的原因, 她撑着下巴,缓缓道: “为了这些银钱,动了这样大的脑筋。可凌相或者工部很缺钱吗,还是说,忽然多了些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 这话倒确是点醒了元睿明,他沉下眼眸,稍一思索,也觉出了事情更深层面的不寻常。 “朕会派人严加盯着凌相的动向,或许你说的对,比起欠款,贪污欠款背后的理由才更重要。”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章 第二次上朝堂 而白景音想要的,却不是仅此而已。 “只防微杜渐多没意思,我们要做,何不做到让这群老鼠把吞进肚子里的一起银钱都吐出来。”白景音朝元睿明勾起唇角,“白忙一场,也够那些老家伙气出毛病来了。” “你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给朕瞧瞧。” 元睿明一副你说的轻松的表情。 “能做到没有下一次已是很不容易,无凭无据,追讨回之前的欠款,只怕是难如登天。” “很难吗?”白景音不以为意,怎么说她也是吸取了比古人多那么多年的智慧结晶,现在通通派上了用处。 “皇上有没有听过一个词。”白景音凑近元睿明,故作神秘道:“钓鱼执法。” “钓鱼。”元睿明失笑,“你想了一个晚上的主意,就是让朕去钓鱼,还是你去,还是派凌相去?” “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白景音止住了他的吐槽,“所谓钓鱼不过就是个比喻罢了,我们投下去一个而,引诱鱼上钩,然后任人刀俎。同理,将这鱼换成人,不也是成立的。” 元睿明顺着白景音的话往深理解了一下,当即就明白过来,眼眸一亮: “会贪污的人绝不会只贪污一次,此次赈灾朝廷势必会拨款,这样大的诱惑,势必会让那群人再度行动。” “只要他们敢妄动,那我就有办法让他们将吞进去的银两尽数吐出来。”白景音附在元睿明耳边耳语了几句,大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可凌相老谋深算,当真会中计?”元睿明坐直身子,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个老狐狸不会相信任何人,可若是他自己揽到身上的差事,想必不会怀疑了吧。而且失败了我们又没什么损失,成功了,可就是连本带利的将账面填回来,还够凌相喝一壶的,稳赚不赔的事,这都不做吗。” “朕现在只要你为何要赶在上朝前来了。” “那是自然,文武百官今日所议一定都与淮下有关,若现在不说,岂不是黄花菜都亮了。”说完关于贪墨钱款的问题,白景音掰着手指头, “然后,就是关于如何赈灾,安抚百姓,如何治理防患洪涝之事。” “难不成你对这些也有研究。” 白景音:“那是自然的,我可是全才,哭思了一晚上才想到的主意。” 与其说苦思冥想,倒不如说是努力回忆来的贴切。 古往今来那么多关于赈灾治水的法子,前世中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也没怎么留心,如今要用时,极艰难才回忆起了几个点子。 点子不在多,够用就好,白景音安慰自己。 白景音将自己能想到的尽数告诉给了元睿明,虽然不多,但是能让她记忆尤深的毕竟是当时 的‘考点’,能作为‘考点’,一定是重中之重。 听她说完,哪怕时间紧迫,元睿明还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看白景音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境地。 “你脑袋里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一点点的逼近, “告诉朕,你当真是原来的那个白景音吗。” 据传言,这白景音只是一个会舞刀弄枪力大无穷的野蛮女子,是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些连他都叹服的主意的。 “我不是白景音还是黑静音不成。”她下意识的避开眼神接触,强笑着高声道:“难不成我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皇上自己说的。” 元睿明每月回答,目光却更加幽深。 “皇上,时辰已到,再不去上朝该迟了。” 福公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的正是时候,给了白景音逃脱的借口。 “皇上该去上朝了,今日估计有许多事,宜早不宜迟啊。” 元睿明之前就已更换过朝服,站在穿衣镜前,由白景音有些生疏的将帝冕带上,整理好朝服后便一切妥当。 可就在白景音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后,谁知元睿明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往出走。 “唉?你上朝拉着我做什么。” 白景音一头雾水。 “你跟朕一起去。” 噗……白景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要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可元睿明恰好比自己厉害那么一点点,抓着手腕的手,让她怎么也甩不开。 “我都已经是祸水了,再加一条干政,你是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搞我。” 元睿明陡然停住脚步, 害的白景音一个没反应过来,直直的装在了他的肩头。 “难道你想永远当这个祸水?这些赈灾之法是你想出的自然该你自己说出,也好挽回些百姓心中的看法。” “不去行不行,现在想想,当个祸水其实也没那么不好。” “不行。” 元睿明坚定道,而后又在白景音没反应过来时,拖着她大步往外走去。 因淮下水患,有许多亟待处理上奏的事,朝臣早已在金銮殿等候。 好不容易等来了皇上,但在看到皇上竟带着如今‘恶名昭彰’的静贵妃时,纷纷变了颜色。 头发花白想来迂腐的言官简直可以算得上怒发冲冠,上前进言道: “历来没有后宫干政的先例,况且此次诸多事宜解释由静贵妃而起,民间怨声载道,若传出去,只怕要给连累皇上失去民心,后患无穷啊。” “是啊,女人岂可上朝堂,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 朝臣的激烈态度仿佛是整个大启的缩影,对这个静 贵妃,除了指责,就是恨之入骨。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她就没有畏畏缩缩的道理,这些人也算是成功激起了她的不满,深吸一口气,抢在元睿明开头之前,洪亮道: “诸位大人指责后妃不该干政,可西夏皇子那次本宫也算是干了政,倒不见你们反对?这是否有些过于偏颇了。” 言语间,倒像有了从前的气魄。 “一码是一码,就算贵妃从前解我大启之困算是立功,也不能抵消了这次之过。” 于大人毫不客气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救灾之策(上) “从前之事不能相抵,那不知,如果能解了赈灾治水之困,是否可以功过相抵?” 这话一出,又让朝臣议论纷纷,有的猜想她是否真的有什么主意,而更多的人,则是半点不信这个后宫女子,当真能有这样的本事。 “静贵妃还是慎言些为好。” 凌相也终于耐不住了,垂着眼眸,眉宇间无不透出轻蔑与嘲讽。 “娘娘当初虽是巧言善辨胜了西夏五皇子,可轮到这关乎社稷百姓之事,便不是卖弄些小聪明便能解决得了的。” “哦?”白景音阴阳怪气道,“即是不登台面小聪明,怎么也不见当时丞相大人自己对着使臣卖弄一番,还是说,是故意将那机会让给我吗。” 她掩唇一笑,将方才的嘲讽悉数丢回给凌相。 凌相眉心一蹙,不再言语。白景音则回头看了元睿明一眼,得到他的许可后,向前走了几步,清清嗓子,严肃起来朗声道: “本宫知道我大启人才济济,远未轮我来想法子。可近来议论流言四起,不论是否属实,我也觉得也应当贡献自己的一分薄力,解救万民于水火。”白景音说的不卑不亢,“当然,也需诸位大人一起探讨指正。” “灾情当前,若贵妃娘娘真有好法子,那听一听也是有益无害的。”吏部尚书于沉默中率先开口,帮着白景音。“贵妃娘娘不妨一说。” 白景音冲他微微点头, “此番淮下有两灾需治,洪涝与饥荒。洪涝为因,饥荒为果,二者忽视任何一个都不可能达到好的效果,却又在治理过程中相辅相成。” “福公公,过来一下。” 她朝福公公招了招手,待福公公一头雾水的过来后,从袖中取出一被折的甚小的绢布堪舆图,让起帮忙展示开来, 元睿明挑眉, 堪舆图存放在藏书阁上锁的密阁中,看来自己这是养了个小偷在后宫中啊。 “我们先谈治水。如诸位大臣所见,淮下有两条最主要的河道,分别是北边的涂山河,与南边的也是流经城内的城内运河,两河相距约三百步,互相平行。”白景音像在讲课一般,指着地形图,分析道: “而为什么淮下历来多灾呢,就是因为每年汛期时淮下之上的玉塘江皆会涨潮,玉塘江水位高于涂山河,涂山河由高于城内运河,呈现出自北向南逐渐降低的态势。” “娘娘说到现在,说的却都是些已经知道的东西。”工部尚书上前反驳道,“娘娘是不是还想说玉塘江含沙量大,有‘江潮所过,泥沙浑浊,一石五斗’、‘一汛一淤,积日稍久便及四五尺’之况,归根到底,不过又是要提出疏通河道的办法而已。” “工部尚书这便有些苛责了,一个女子能想到这些,哪怕是 前人已有的也实属难得。”凌相与工部尚书一唱一和,对白景音挖苦道。 白景音也不恼,反而微笑着前倾身子, “但两位大人又可知关于玉塘江修浚河道,给淮下军民带来了多沉重的苦役负担吗。据我所知,工部尚书两年之前曾组织军民疏浚城内运河,丝毫不管河道两岸乃是城中商业居民区,每每浚河时,士卒骚扰,泥水狼藉,简直成了居民大患。而堆在岸边的淤泥呢,又造成了房廊邸舍一片狼藉,雨水冲刷复入河中。劳民伤财,还做成了无用功。”她学着方才凌相挖苦的语气,“不过也是,毕竟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哪里能真的感受民间疾苦,我们也不能过于苛责。” “你——”听到白景音毫不客气的批评,工部尚书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欲发作却看到皇上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只能将一腔怨言吞回肚中,“娘娘既然觉得疏浚河道不可行,那不知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 但一定比你高明些。 “关键只在于四个字,‘避浊扬清’;而关键中的关键,就是在淮下以北的两江交汇之处。”白景音手指用力的指向一个位置, “爱妃是想变疏为堵,在两江交汇出兴修水利吗。” 元睿明一直听她说着,此时此刻,却像个学生一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白景音回头,给他了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 “皇上英明,我所想到的法子正是要借助涂山河与城内运河南北两处交汇点设水闸,于涨潮时闭闸,只留涂山河去容纳江潮,流经十余里后,在这个位置。”白景音沿着水道线划至南段,“大概是这个位置,水流应该会澄清许多,再引入城内运河。” 一语毕,仿佛投石入湖一般。 “贵妃娘娘这招确是高明。”参知政事大为赞道,“这样一来既能保证水源,又避免了江潮泥沙淤泥以致的地上河洪水泛滥,减少疏浚,最大程度的不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泥沙又不会凭空消失,不再这里疏浚,还不是要到别处。”工部尚书不服气的鸡蛋里挑骨头。 “涂山河北段不在城内,人户稀少,再怎么堆积也不会像之前大人那般,险些堵塞道路得连自己的马车都出不去。” 白景音轻笑,嘲讽的意思溢于言表。 工部尚书被这奚落,气的面色涨红,可偏偏又都是事实,连想要反驳都不知该怎么办。 “静贵妃所言之法,诸位卿家可有什么异议吗。” 元睿明发话问道, 满坐寂然。 白景音可是抱着天大的自信,这都是古来先贤智慧的结晶,也是经过实践确实可用的好法子,她就不信会有什么找出什么问题来。 “与两江交汇处兴 修水闸,那臣就照此着手去做,” 工部尚书正欲领命,白景音却抢在之前道: “其实这次也用不到工部派出许多人手,方才我说治水与处理饥荒之难其实是相互贯通也就是这个意思,工部尚书不必这么着急。” 让你去办,都是中饱私囊弄出来豆腐渣工程,到时候再推到她身上。 想的倒美。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救灾之策(下) “不用朝廷出人,莫非连这个静贵妃都想自己代劳了吗。”工部侍郎见自己的筹谋就这个落空,不由脱口而出反驳道。 “明明有现成的人却看不到,我看尚书大人还没老迈到这个地步吧。” 白景音向前走了几步,看向凌相: “听闻这次镇压暴民之重任全权交给了骠骑将军,到底是虎父无犬子,有两位凌大人在,我大启也算是无忧了。”她顿了顿,“只是不知,丞相对为何会产生暴民,可有见解?” “贵妃娘娘既问了,微臣自当略抒己见。” 凌相拱手,模样十分谦卑,实则却意有所指: “民以食为天,天震怒而降祸端,扰民之生计,以至于田亩毁尽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多有饿死,却偏偏无人问津,自然会心生怨恨,又山穷水尽,也就必然要起事了。” “丞相所言正是,之所以会暴动,归根结底是民心乱了。灾害发生已是不可逆的事实,依我之见,为今之计就是要重新给这心流民暴民以希望,才能从根本上杜绝,不然只靠武力去镇压,岂不我们也变成了‘暴官’?” “希望吗。”凌相不以为然,“百姓所希望的就是生计,娘娘自己也知道灾害不可逆,还如何去给。” “能活下去的法子多了,这条路暂时走不通,换一条不就是了。” 白景音把堪舆图收起来,让福公公回去。 “兴修水闸需要人手,灾害之后又多出了许多流民。与其让这些人终日活在悲痛中而生事,倒不如由官府把他们集结起来,以工代赈。这些人有了事忙,有了维持生活的收入,也自然就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白景音吞咽一口,润润嗓子,复又继续道: “至于已经存在的那些,比起用武,我还是觉得招安安抚之法要更适宜一些。地方官员不作为以至于灾情严重,便是杀了也当奖不当罚,也以此给别的地方官一个警戒,让他们不敢在忽视百姓。与此同时,朝廷也可以在重建工作完成后根据各家每户的损失作出弥补,这样一来,谁还犯得着去暴动,若还有执意要暴动的,只怕其居心也耐人寻味了。到时候在从严处罚镇压,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出这话时,白景音把眼神看向了凌相,轻挑眉梢,像是再朝他示威一般。 凌相面色淡然,平视前方,互相攥着的手却不由的更紧。 “这样一来,骠骑将军轻松了不少,他倒应该好生谢你。” 元睿明本就不想给凌宇归这个机会,白景音说得招安确是合他的心意,也让凌宇归想要在百姓见大树威风的心愿落了空。 凌相简直恨不得当场将白景音大卸八块, 但对于这种‘拉仇恨’,白景音自己倒十分享受。 “ 我们将所有有需要的流民集中起来,青壮年为劳动力,可以劳动多少好坏换取‘劳务分数’,再由这些分数兑换相对应的赈灾物资;至于那些老弱妇孺等没有劳动力呢,则可以直接享受朝廷派下去赈济的衣食。” 白景音忽然觉得,照这样发展下去,她简直快要把集体经济制度带到古代了。 “可如今正是旧粮将近新粮未出之时,朝廷所存下的粮食实在不多,开仓赈灾只能解一时之困。若灾民少倒无妨,可此次受灾地区之逛,人数之多,以工代赈加上无常派发的粮食数量过于庞大,只怕是难以应付。” 户部尚书上前奏道,苦着脸,对情形十分不看好。 “那若是拨银子去购置米粮呢。” “娘娘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凌相又找到了可以攻击白景音的点,自然不会放过,捋着胡须道:“由朝廷拨款去购置,娘娘知道只会带来什么后果吗。从往年来看,朝廷大肆购买粮食,供不应求,商人狡诈且逐利,必定会囤积货物不出借机哄抬物价,现在斗米三钱,到时候三十钱只怕也买不来半斗。而且往来的陆运水运也需要钱,光是运输开销,只怕都是笔不小的银钱。” 虽然凌相就是本着挑事来的, 可白景音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似乎是事实,也是她不得不去考虑的问题。 “有没有一个办法是能惩治奸商,还能免去高昂的运输开销的呢……”白景音思索着,不仅喃喃道。 这话落在凌相耳里,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这样不切实际的空想,怕也只会存在梦里了。” 见白景音这次没有立马反驳,凌相只当她终于没了办法,心中十分得意。 “那丞相又有什么高见。” 元睿明开口反问。 凌相上前微一拱手, “微臣虽不像娘娘般聪慧过人别出心裁,却也于京郊自行储蓄了些米粮以备不时之需,此次汛情愿意为了灾民全部贡献出,除此之外,也希望诸位同僚能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本相在此带头捐出万两白银,作为赈灾只用。” “万两——” “竟然一下就捐出这么多。” 朝臣议论并在心中盘算起来,凌相都带头了,不捐就会显得自己小气无能,可捐多少,又是一个问题了。 “到底是我大启的丞相,大公无私,忧国忧民。”元睿明说的不咸不淡,别有深意。 一万两看似多,但其中多少是直接间接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只有他这只‘硕鼠’自己知道了。况且有私吞水利拨款在前,就像他与白景音讨论出的,必定会趁着这次灾情再捞一笔,看来也就是对捐款打起了主意。 “微臣也愿为百姓略尽绵力,捐白银一千两。” “臣也愿 捐一千两。” “老臣愿捐出米粮三百石外加白银两千两。” 捐献之声此起彼伏,似乎成了面子之间的较量,真正发自内心的人少之又少,更多在乎的,是不是等给皇上留下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印象,为了自己今后的仕途升迁能否走的顺畅一些。 若说商人逐利, 这些‘济天下’的官员,何尝不是如此。 只可惜为他人做了嫁衣,最后都要便宜了凌相,白景音心中冷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古代的价格杠杆 “暂且停一下!” 白景音非常不合时宜的出言打断了如同一场‘拍卖会’似的报价。 “贵妃娘娘是也想捐献钱粮吗,贵妃娘娘乃后宫之表率,在这方面也是为人之先呐。”凌相捋着胡子,好像胜券在握一般。 “丞相既然也知道再多的钱只会养大那些奸商的胃口,自己说出的道理,怎么现在道不记得了。” “规律既改变不了,就只能我们力所能及的多出一些力。” 好给你多贪墨一些钱财了。 白景音心中翻了一个偌大的白眼, 好在她方才灵机一动有了想法,不然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善款落入凌相的腰包,非得气背过去不可。 “启禀皇上,臣妾方才说的,若是可以惩治奸商,还顺道免去高昂的运输费用的法子,并非不存在。” “这怎么可能——”凌相率先质疑。“除非你能改变天下商人的想法欲望。” 元睿明倒没有说到惊讶或者不敢相信,望着白景音的目光始终充满着信任。 虽然这个想法是很大胆,可是他觉得白景音能说出,就一定会带给他惊喜。 “但说无妨,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元睿明不着痕迹的勾唇,“朕可是要怪责你的。” 白景音背对着大臣朝元睿明做了个鬼脸,这样的小细节没有被旁人发现,但却让元睿明心中一暖。 她转过身开口说: “想法的改变应该是自发的,而正是因为商人逐利轻义,被欲望的驱使正是我们可以利用那些奸商的一点。” 只一语,却像惊醒梦中人一般让元睿明的眼眸瞬间亮起,他坐直了身子,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是十分激动, 白景音竟真能想出这样好的主意。 “贵妃娘娘说的云里雾里,是在同我们打哑谜吗。”工部尚书皱眉不解道。 白景音微微一笑, “说的这样还不够清楚吗,想来皇上还是明白了,那为了尚书大人,我不妨再解释的详细一些。”清了清嗓子,“正如丞相所说,朝廷米粮不够必然会大肆从米商手上收购,米粮供不应求,便给了他们坐地起价哄抬物价,趁机发一笔国难财的资本。” “这样的心理虽为人不齿却也是情理之中,想凭外力改变,如何能做到。” “只要尚书大人不随意打断就能做到了。” 白景音毫不客气的回怼,见平时仗着凌相作威作福的工部尚书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吃了瘪,朝臣们也是十分快意,传来些细微的嘲笑声。 工部尚书涨红着脸,咬牙别过头去。 “能指导商人行动的是一种市场规律,这个规律十分好理解,供不应求涨价,供过于求则降价。所以要把控物价,最根本的方法就是总掌控供求上着手。 ” “可——”凌相又想开口质疑。 “丞相大人是不是想说,如今对米粮是刚性需求,根本无法动摇?”白景音一副看透他的模样,胸有成竹道:“所以我们不改变‘求’,而从‘供’上着眼,如果短期内能让大量的米粮往淮下地区涌去,物资充裕的情况下,便是想涨,这个价也是涨不上去的。” “当然,这就需要皇上的一道旨意了。” 她转过头看向元睿明。 “户部尚书。” 元睿明也没有让她失望,早就明白了她说的做法,是以吩咐道: “即刻派人在距离淮下最近的两浙地区,以及全国富庶且无灾的地方张贴皇榜,说朝廷为赈灾急征购大量米粮,有多少要多少。与此同时,再派人广泛散布消息,说淮下一带物价飙升,涨到了价格——”元睿明稍一思索,“每斗已然涨到了十五钱。” “十、十五钱?”户部尚书惊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仿佛看到了雪花花的白银从他眼前流去的场面。“皇上三思啊,这样的价格只怕那些商人涨价都不敢这样涨,若都带着米粮到淮下,我们真要按斗米十五付钱,只怕国库也要半空了!” “首先呢,皇上方才说的是‘派人去散布消息’,关于所有‘斗米十五’都不是来自与官方布告,只是介于眼下时局做出了最符合他们猜测的诱导罢了。” “那若那些商人过去后发现不是这样,又该如何?” “该如何就如何呗。”白景音摊手,近一步将元睿明的话解释的更好理解一些,“商人既逐利,那看到淮下的价格疯涨成这样,一定自发组织大量的米粮运往淮下灾区。每个人都这样想这样做了,届时汇聚在淮下的米粮一定不是个小数目,供应多了,在市场的杠杆作用下粮价必然就会回落。” “可若他们就是不愿意降价,宁可不卖呢。” 白景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郁秋锦瞧着聪慧温柔,她老爹竟是这样一个纠结的性子。 “户部尚书可以把自己代入到那些商人身上想想啊,花着那么高的运输费用过来,因为价格没有那么高就不卖了,不是白白赔了来回的运输费用?况且一旦灾情结束,那囤这么多米粮还有什么意义,等着生虫子吗。权衡下来,只要不亏,那他们就是愿意卖出去的。这样做既让那些奸商发国难财的想法落空,控制粮价,用同样的赈济款买到更多的米粮;同时又免去了运输费用,不就做到了吗。” 她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换来的是满朝文武一片寂然。 或许是为能想出这样妙的主意而叹服,或许是因为自己想不出的却被一个被指责为‘祸害’的妃子想出而惭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计划 落空而气恼。 总之,难得没有一点议论之声。 “好。” 直到元睿明一声简洁而又表明态度的赞声响起,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朕果真没有信错爱妃。” 简单的几个字便激起了千层浪花,一开始恨不得马上就推白景音给那些暴民拿去祭天义愤填膺的大臣,纷纷换了面孔,开始顺着皇上的话赞扬慨叹起来。 白景音略略松了口气, 别的不说,感谢她的九年义务教务。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配合上演的一出戏 凌相眼看着白景音就要因为献计而重新在朝臣间挽回声誉,权衡取舍,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利益为重。 当即换了一副表情,对白景音虚与委蛇道: “娘娘巧思如前,这样一来,用募集到同样的善款,却能够救助更多的灾民。微臣实在该替淮下灾民些娘娘恩德。” 语气态度转换之快,之真诚,让白景音觉得生错了时代,要不然怎么也是影帝级别的。 “流言传成那样,能不轻信就难得了,谢就不必了吧。” 白景音眼珠一转,忽然朝元睿明朗声道: “这个法子即是臣妾想出来的,那不知皇上可否将赈灾筹款交给臣妾去办,也算多尽一份心力。” 凌相见白景音得了便宜还不够,还想将手伸到筹款事宜上来,哪里能不急,正欲开口,不曾想元睿明却先一步发表了意见: “大启历来没有女子参政的先例,身为宫妃套头露面也不适宜,这次朕不能允你了。” 还要是反对的。 凌相松了一口气。 白景音努嘴,仍不放弃: “那若是我斗胆举荐一人,皇上可愿意考虑考虑?” “能得你举荐,朕到好奇是何人了。” “那人算是年少有为,知民情通民意,调来皇都后也在自己指责范围内兢兢业业。”白景音朗声道,“正是我的义兄,总督邵靖易。” “邵靖易吗……”元睿明摸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着,“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人选,朕也有意多安排些事务给他,只不过邵卿家不是抱病在府中吗。” “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妨事的。” 这帝妃而言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就要把这肥差交给邵靖易手上,这可绝对不行。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不妥。” 白景音皱眉,装作不悦一般。 “哪里不妥了,丞相这话是对邵总督能力质疑吗,也得有凭有据才可。” “微臣并无对娘娘的义兄有什么意见。”凌相可以咬重了义兄两字,“这是娘娘破例参与朝政,如今又公然举荐兄长,于公,传出去难免让人觉得有外戚做大之势,于娘娘与邵总督之忠贤有损。” 他抬眼瞧着元睿明的神色,见元睿明微微点头,似乎认同,才放心的继续道。 “于私,伤筋动骨一百天,邵总督虽快痊愈可也不宜路途奔波,一身的好武艺,若是因此影响了恢复落下什么病根,想来也是我大启的损失。” “可是——” 白景音还是不服,想要争取,却被元睿明打断。 “丞相这次说的不错,爱妃莫在坚持了,邵靖易的才能朕看的出,不会让他埋没的,大可以好好养伤,以待来日。” 见皇上这次站在自己这边,凌相颇为得意,只当是自己提到 ‘外戚专政’戳到了皇上的痛处。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白景音垂着眼眸,似乎很是失望。 “赈灾筹款一事到底也需要有人去督办,凌相觉得,满朝文武有谁可胜任的。” “臣以为工部尚书既要前去督造水闸之事,对淮下一带情形也了然熟知,想来再兼赈灾一事,也是可以的。” 凌相顿了顿,又道: “犬子原本为镇压暴民而来,可娘娘方才提出的安抚之法更甚,想来暴民很快会被平息下去。到那时犬子南下一路护送钱款米粮,维持秩序,也是正好的。” 正如白景音料想的那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凌相不这样安排才不正常。 她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确是合适的人选。” 元睿明点头, “诸位卿家可还有什么异议。” 没有人会想主动跟凌相过不去,满朝文物全做默认。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这样去办。由工部尚书与骠骑将军负责运送赈灾,户部从旁扶住,至于募集善款一事,全权交给礼部去办。” 元睿明吩咐完所有事宜才退朝,已然是时至正午。 白景音很是自然的跟着元睿明往乾清殿而去,美其名曰谈正事,其实也就是顺便再去蹭一顿饭而已。 “你说明明都是一个御膳房做出来的,为什么这里的味道就是要更好一些呢。”白净音细细的品味着一道松茸笋丝。 “有吗,朕到不觉得。”元睿明看着她把自己喜欢的菜明目张胆的揽到自己面前,一把抓住盘子的另一边,“还有,你是不是蹭饭成了习惯。” “这叫餐桌会议。”白景音恋恋不舍的缩回手,“提高效率节省时间的不二妙法。” “说起来,皇上今日的演技那叫一个自然,凌相估计现在还洋洋自得,以为这等‘美差’是他自己抢过来的呢。” “这样一来,关于募集善款之事他必定会尽心去做了。” “何止是尽心。”趁着元睿明不注意,白景音迅速把盘子移到自己面前,若无其事般低头扒了几口饭,含着饭道: “与其说是个灾民募集善款,倒不如说充裕了自己的口袋。皇上你看着吧,捐款最多的那些一定是有行贿的意思在里面,既讨好了凌相传出去又是自己的体面,那些官员自然乐意。” 想到这里,元睿明便吃不下了,搁下筷子, “究竟何时这结党贪污之事才能根除呢。” “急什么啊,武松打虎也是要吃饱喝足的好吗。”白景音加了一大筷子放到元睿明的碗里,宽慰道。 “武松乃何人……” “哦,营中的一伙夫,吃的好力气大,连老虎也一拳都打的死。”白景音随口敷衍,说的 像真的一般。 “你们军营中还真是什么奇人都有。” 元睿明摇头道。 “说起来,除了米粮之外,皇上也应该从宫中以及民间招募一些医者,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粮食还顾不得药材时囤积大批草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些都是刻不容缓得准备到的事情。” “朕昨日便吩咐了太医院,但是不曾想你也知道这些。” 元睿明忽然抬头看向白景音, “有时候朕觉得若你是个男子,恐怕要比凌相更适合站在那个位置上。” “得了吧,我才不愿意呢。” 元睿明心中一动,难道她放弃了出宫的想法。 “当丞相还不是要在皇都带着,还是纵马驰骋沙场更适合我,毕竟自有嘛。” 元睿明:“……吃你的饭吧。”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元天师 往往在宫中最快的,不是风,不是雨水,而是前朝后宫之间消息流传的速度。 才下朝不久,凌素馨就受到了凌相传来的密信,所传递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白景想出了救灾之策,并且提到了如果真让她逃过这劫,必定会比从前更难对付。 叮嘱凌素馨,务必要想出办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到白景音的机会。 凌素馨虽气且着急,可凭借她自己要想出法子也着实是困难了些, 每当这种时候,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选。 “静贵妃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雪姬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垂眸望着杯中叶卷叶舒,淡声道:“也着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本宫叫你来不是要听你夸她的,是让你想办法怎么对付她的。”凌素馨皱着眉头,火急火燎的模样与雪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知道这盘棋布置筹谋了多久,费了多少功夫吗。从春社日祭祀到现在,消息何时压何时方半点不能疏忽,还要在暴民中安插自己的人,才能将民怨激起倒这样大,让白景音变成人人喊打的灾星。” 凌素馨攥紧手心,气的快要呼吸不得。 “可眼见着她想出了治水赈灾的法子,那样百姓不就又会重新爱戴她了吗?还耽误了父亲立功的好机会,又差点抢了祖父的差事。” 一拍桌子, “她不是灾星还有谁是,分明就是个祸害!” 雪姬并没有在听凌素馨的种种抱怨谩骂,她心中在思量着,按照目前的情形,白景音化险为夷的可能性太大了。 “可静贵妃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的法子,也是一众大臣有目共睹,我们再要做什么就很难了。” “本宫当然知道难了,不然何必要找你来。” 凌素馨横了她一眼,咬唇道: “你说若是派人从中作梗,阻挠赈灾的成效……这样不就能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若不是碍于凌素馨的身份,雪姬当真想笑出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恐怕不会是白景音吧,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凌素馨还真与传说中的一般只是个绣花枕头草包美人。 “行不行,你倒是说话啊,发什么呆。”凌素馨催促。 “丞相大人已经接管了赈灾一事,娘娘觉得若是真发生什么变故,出主意与执行的,谁该负的责任多些?况且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灾害,必定会极为重视,在此时动手脚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些。” 凌素馨仔细一想,叹了口气: “倒是如你说的一般……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娘娘也不必想的这样悲观。”雪姬将茶盏放回到桌上,“臣妾来自东璃,东璃国相信万物本身才是万物的神明,一切顺 乎自然,没有绝对的凶或吉。可来到大启后发现,这里的人似乎极度迷信鬼神之说,所以哪怕静贵妃都没有去过淮下,只是在社稷坛诛杀了一个刺客,就会招致这样的怨恨。”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凌素馨听得云里雾里。 “臣妾是想说,如今我们能利用的也就是最开始的想法,大启迷信鬼神,对祥与不祥很是执着。那我们就从此处下手,再度把静贵妃与不祥牵连在一起。”她语声淡然,轻垂眼眸,显出无比的镇定与从容。“皇宫容不下不祥之人,更容不下会阻挠国运之人。” “一个‘春社’就费了许多功夫,如今再要想别的主意,不知要花上许久了。” 凌素馨愁绪不减,仍旧很是消极烦躁。 “臣妾记得,娘娘前不久患病时,就是以‘天师测算出八字相克’而使得玉贵嫔跪在寿康门外祈福……” 雪姬话不说尽,却已然很明白了。 凌素馨眼眸一亮,现在才终于反应上来, “对啊,本宫为什么没想到。一个天师可以让宋玉雪无从反抗,同样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让白景音‘灾星’之名成为不争的事实。” 她拊掌赞道, 而后转向乌嬷嬷,问道: “之前只是对付一个宋玉雪怎么样都没关系,可这次事关要紧,你找的那么什么天师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乌嬷嬷恭顺道: “回娘娘的话,那天师道号真元,从前在崂山之上学过艺,虽时日不长到底也是和赫赫有名的天玄子学过艺。” “有没有本事倒是其次,关键是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这个娘娘更可以放心,这真元大师学道前乃是奴婢丈夫的远方堂兄,这些年来奴婢也帮他过不少,帮娘娘也算是帮自己,他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那便好。”凌素馨抚了抚鬓边的凤簪,“去告诉他,这样这件事成了,本宫许她最大的道观最旺的香火,名声更超他师傅。” “奴婢替天师谢过娘娘恩德。” “这件事祖父不易出面,从今天开始便由你负责所有与天师的联络。到时候本宫与雪妃有什么,便都吩咐给你去传达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些动静。 “贵嫔娘娘何时来的,怎么站在这里也不进去。” 凌素馨心中一沉,眼中流露出一丝狠厉。 门被推开,海棠端着切好的瓜果走进来。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宋玉雪,宋玉雪看上去还是如往常一切的怯懦, 朝凌素馨与雪姬行了一礼,嗫喏道:“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雪妃娘娘。” “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做什么!胆子不小啊,赶来本宫这里偷听。” 凌素馨一拍桌子,斥责道。 “娘娘误会了,臣妾 没有偷听。”宋玉雪急的快哭出来,抬起头慌忙解释道:“臣妾见娘娘在太和殿里胃口不佳,便想着做些开胃的糕点送来给娘娘。才刚到片刻,看大门紧闭不敢贸然打扰,想着等等也无妨,这才一直站在外面等候。” 打开食盒,确是几碟精致的点心。 “臣妾绝无偷听的意思,娘娘明察。” “哼,你说没有偷听,可本宫凭什么要相信你。” 凌素馨似乎仍旧不相信她的说辞。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雪妃的好意 她沉下眼眸,打量着宋玉雪的眼神中显现出杀意,已然开始思索这个人究竟还留不留得,会否变成个祸患。 “说起来,外面可还下着雨?” 雪姬冷不丁问了句, 宋玉雪一愣,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提问还是好好回答道: “路上时雨颇大,现在却小了些。” “原来如此……”她望着宋玉雪已然半干的裙角,已然知道了宋玉雪并非向她说的那样刚到不久。宋玉雪似乎还没有发现,一脸无辜诚恳的模样。 但雪姬并不打算拆穿她,拿起一块山楂饼,轻咬了一口。 “确是美味,娘娘也该尝尝的。” 凌素馨嫌弃的看了一眼, “本宫才不吃,也劝你小心些里面有毒也说不定。” 雪姬浅浅一笑,好言相劝起凌素馨: “外面下着这样大的雨,还费心来给娘娘送这些糕点,可见是用足了心的。臣妾虽入宫不久,但娘娘却应该比臣妾更了解知道玉贵嫔的性子,更何况偷听也当寻个更隐秘的法子,哪有光明正大的走到别人宫里,贴着门听的呢。” 除非一开始并不是奔着偷听来,只是凑巧听到,这才继续听下去。 “这样说倒也是。” 雪姬的话才让凌素馨真正听进去了些,她皱眉打量了宋玉雪几眼,“瞧你那畏畏缩缩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像本宫欺负了你一样。” 听了雪姬的分析,如今的凌素馨也觉得按照宋玉雪懦弱的性子定然是不敢的。况且自从按吩咐陷害白景音后也只有依附她这一条路,怎么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臣妾只是想娘娘明察,臣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宋玉雪再多说几句,简直就要泫然泪下了。 “算了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以后没别的事也少来本宫这里,让白景音瞧见对你起了疑心,那就什么用处都没了。” “是,臣妾一定会更加小心,臣妾这便告退。” 宋玉雪喏声,福了福身,恭顺谦卑的退出殿外。 雪姬在宋玉雪刚出去没多久后也站起来告退, “今日已同娘娘谈了许久,剩下一些事还需自己回宫想想才能清楚。娘娘乌嬷嬷可能还有事要商议,臣妾先告退,若有什么,随时让海棠来便可。” 凌素馨有了主意自然也不怎么需要雪姬,心中只考虑着该让那天师安排给白景音一个怎么样的罪名。 随口‘嗯’了一句,摆摆手,并没有留她。 宋玉雪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出了琳琅殿有段距离也还是惴惴不安,捂着心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简直要跳出来一般。 刚才也太过危险, 自己虽只是照例按照与白景音商讨的表现出依附之势,取得凌素馨的信任。 今天的偷听也是恰好撞见, 并未来得及考虑周密。 还好凌素馨没有彻底起疑,不然自己恐怕再没命等到与张淮义厮守的那一天了。 可是雪姬为何要帮她,那个人素来冷漠,冒然的好意让她难免疑惑, “玉贵嫔慢些走。”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身后竟真传来了雪姬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还是那么清晰。 宋玉雪一惊,顿住脚步,心脏又开始狂跳不止。 “雪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她屈膝行礼,强作镇定模样,问道。 “玉贵嫔不必这样紧张。”雪姬虚扶一把,而后与宋玉雪并行着,身侧有宫女撑着纸伞,雨仍旧下着,灰白色的天幕,能见到两抹明艳的身影走在皇宫的甬道,增添了一丝生机。 声音依旧如珠玉落盘般,动听清冷: “说起来,我与玉贵嫔还是第一次见面,不曾想却是在皇贵妃宫里。” “臣妾该去给雪妃娘娘请安的,是臣妾不周到。” 宋玉雪不知道雪姬叫住自己是什么心思,只能说话更加滴水不漏。 “不过就是些虚礼罢了,我不会在意这些。”雪姬说的很是随意,她望着积水中自己的倒影,徐徐开口: “玉贵嫔也不必紧张,只是方才吃到了玉贵嫔所作的山楂饼,难得味道竟同我在东璃常吃的蜜波酥类似,都是以酸甜果子入饼皮烤制,不禁有些想念。” “蜜波?”宋玉雪思索着,“臣妾似乎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果子。” “在东璃常见,却难运道大启。我原本以为再无缘尝到这种味道,所以若想玉贵嫔多做些给我,可会唐突?” “自、自然不会。娘娘喜欢是臣妾的荣幸。”宋玉雪也自然不会相信,雪姬是真为了一盘糕点。 “在宫中难有玉贵嫔这般和善的人了,与皇贵妃往来,总觉得自己走在悬崖边上,不知何时就会被一把推下,尸骨无存。”雪姬幽幽的叹了声气,“可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去选。” “娘娘何须如此悲观……” “罢了,只是看玉贵嫔亲切才会说这么多。” 走到了分岔路口,两宫在相对的方向,所以她二人也不能再继续同路。 “臣妾恭送雪妃娘娘,来自定当多做一些送去娘娘宫里。” “那便多谢了。”雪姬淡淡道,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回头,装作不经意一般提到:“过几日真元天师或许会入宫,我想托大启的天师给亡母做一场法师,玉贵嫔若可以那日送来便好。” “是,臣妾知道了。” 雪姬说完这里话后便真的离开了, 徒留宋玉雪一个人站在路口,似乎很是茫然。她别过头问鸳儿,“真元天师,你可有听说过这个人。” 鸳儿想了想,摇头, “在玄道天师 中,最赫赫有名的莫过天玄子道长了。至于这个天师,奴婢却为听过。”忽然间又再道:“之前皇贵妃不是借口什么天师批命,还因为这个让娘娘去寿康门跪了几个时辰,会不会就是这个天师?” 被这样一提醒, 宋玉雪也反应了过来,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头回望了望雪姬离去的方向,对鸳儿吩咐道: “如今天色尚早,等再晚些时候,准备一套你的衣服,我要去一趟琼华宫。”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夜来访 是夜,更敲过两下,雨比黄昏时还要大一些。 落成帘的雨幕中,便见一身着宫女装的宋玉雪,脚踩泥泞湿了裙边,撑着把油纸伞,低头匆匆往琼华宫赶去。 琼华宫中名烛高照,温暖而馥郁,弥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清而不俗。 “难为你下着雨还要过来一趟,快擦擦吧,我还承影煮了姜茶,喝些暖身还能预防风寒。”白景音一边递给宋玉雪一块巾帕, 风吹雨斜,即便打着伞,头发也还是被淋湿了些。 “这衣服怕也是穿不成了,取件新的来。” 可宋玉雪也顾不得这些,将下午发生的事尽数告知给白景音听, “我在门外是听到皇贵妃再说些什么崂山,什么天师的,但害怕偷听的太明显会让人生疑,不敢靠近只听了个大概。这些也是雪妃后来告诉的,我才得以确定。” “雪妃?”这到让白景音没有想到,“她说了什么,你把原话告诉我听。” 宋玉雪知道这或许会是事情的关键,半点不敢忘记: “除了随意聊些家常外,还提到了不日后会有一位道号真元的天师入宫,说到那时会请天师替其亡母超度,想让我做些糕饼送去。” “她为何要同你说这些,按理说,你们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吧。” “我也好奇,可按照雪妃的说法,是我做的山楂糕吃起来像东璃国的味道,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呵。” 白景音无奈的笑了一声, “你也信?” 她特意告诉给宋玉雪这些事,若真是因为那什么所谓的‘家乡味道’吗,白景音打赌明日的太阳都会从西边升起了。 “不过这也说明皇贵妃所提到的‘天师’是确有其事。”宋玉雪猜测道,“或许雪姬是想两面都不得罪?就像我这样,表面看起来是归顺了皇贵妃,实则却不是。卖一个人情给娘娘,将来即便皇贵妃倒了台,也可保她无虞。” “这个雪姬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白景音撑着下巴,微眯起眼。 “此人对外有东璃作为倚靠还与荣亲王有关,对内则与凌素馨常有往来,城府之深无从端详。至于为何会告诉你,我也不得而知,但却多半是事实。” “那该怎么办,在如此节骨眼上,‘天师’多半是该朝着娘娘你而来。”宋玉雪忽然很是担心,显得坐立不安。 “自信点,把‘多半’去了,肯定就是朝着我来的。” 白景音点了点头, 虽然无奈又心累,但这就是事实。 “流言已经传得妖魔化了,若是再来个天师,再把娘娘与不祥扯上关系,到时候岂不是百口莫辩!” 想到了自己当时正是因为一句‘天师所言’被罚跪在人来人往的寿康门下受尽 欺辱,宋玉雪紧咬下唇, 越发的不安。 “你也不必那么担心。”白景音捏了捏她的手,“这次不也是千钧一发,差点要被暴民生吞活剥了吗,到现在还不是快化险为夷了,所以他们才狗急跳墙另想别的歪招。能躲得过一次,就不怕躲不过第二次。” 宋玉雪抬眼,很是触动,苦笑道: “怎么换成了娘娘宽慰我。” “谁宽慰谁有什么要紧呢,最重要的是,为了你和我傻徒弟的幸福生活,我也势必得除了凌家的势力。”白景音勾唇一笑,“所以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娘娘……” 见白景音提到张淮义,宋玉雪有些红了脸,一时间即是担忧又是羞怯,只得得下头去,攥紧衣角。 “当日我一时糊涂险些害了娘娘,娘娘却这样为我们考虑。” 她垂下眸子,觉得无地自容。 “之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不管怎么样,也还是你担着风险去偷听她们谈话又跑来告知给我,若没有你,恐怕怎么被算计的都不知道,也算功过相抵了。” 她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天空, “这雨下的没完,天又这样黑,你该回宫去了。”拍了拍宋玉雪的肩头,“让小桂子远远在后面跟着,我也放心。” 宋玉雪点点头,临走时还回头认真道: “若再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娘娘,不管是皇贵妃还是雪妃那里。” “务必保重自身,这才是最紧要的。” 白景音递过油纸伞,嘱咐道。 看着宋玉雪从后角门处离去,白景音这才泄了气,长叹一声,立在廊上,任凭夹着细雨的风吹过自己单薄的衣衫。 承影方才一直在门口守着,对话也自然全都听到了。 “小姐也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想到了主意。” 她以为白景音方才能够宽慰宋玉雪,自然是有了对策,毫不掩饰的夸赞道。 白景音横了她一眼,走近房屋,将放在窗外淋雨的兰草搬了进来,一边开口道: “你以为我是人工智能吗,输入问题就能自动生成最佳解决方案。” 复又叹了口气, “解决春社祭祀的遗留问题,好不容易才考哪些救灾之策挽回些民心,若这时候再来个天师,佐证了我不想的说辞,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那小姐刚才还让玉贵嫔不必担心。” “她担不担心也没有什么影响,何苦多一个人心烦呢。” 白景音仰头靠在她的贵妃椅上,一下下的轻摇,手中捏着一颗葡萄,却没有半点想吃的欲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种敏感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好不容易平息的民怨再度升起来。” 承影意识到了事情不如自己之前 想的那般简单,一下子恢复了焦虑模式,在房间内焦虑的踱步。 “要不然去找皇上想想法子?还好发现的早,也多少能有些提防。” “他忙着处理灾情,别那这些后宫琐事去烦他了。” 白景音望着天花板, 继续摇着,听着窗外雨打屋檐的噼啪声,闻着空气里弥散的尘土气味。 她其实并没有在想主意,只是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难过, 或许是对这个时代封建迷信以致的凉薄与愚昧感到难过。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太和殿中的制衡(下) “那就照你说的去做,这主意即是你提出的,就交由你去负责吧。”太后端起一杯晨露茶,轻吹,细抿。“看不出来被凌家捧在掌心长大的,却如此能体会百姓疾苦。哀家听说这次你倒是捐献了许多珍宝首饰,用作赈灾。” 见自己得到了太后的夸奖,凌素馨喜不自胜,却表面上更加的谦恭: “太后过誉了,祖父与父亲得皇上信任委以赈灾之责,那臣妾也自当多出自己的一份力,只可惜能做的太过有限,若是能真的帮到皇上哪怕半点,便是好的。” “这才是对皇上有心呐。” 太后放下茶水,对睿姑姑吩咐道: “有功当赏,去将哀家的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取来。” “是。”睿姑姑福身,不一会便捧来一个盒子,紫檀木以红漆描绘出鸳鸯和合图,连盒子瞧着都是精致昂贵,更莫说里面放的东西。 打开盖子,太后亲自将步摇带在了凌素馨的发髻上。 “这双鸾点翠步摇乃是先帝与太后大婚时所赐,寄托的乃是先帝对太后的一片深情厚意,太过贵重了,臣妾怎么能要。”凌素馨说着就欲摘下,却被太后拦住。 “正因为这步摇饱含着情谊,所以哀家才把它转赠给同样对皇帝有真心的你,算是嘉奖,你配得上好。” 轻挑眉梢, “怎么,难道皇贵妃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没有,臣妾岂会不喜欢呢。”凌素馨抚着那支步摇,春光满面喜不自胜,而表面流露出的喜悦还不及内心的十分之一。“臣妾只是一时间太激动。” “瞧这傻孩子。”太后笑道,“喜欢便好,这其中的意义你自己要了然于心。皇贵妃模样生的标志,衬得起这步摇,哀家看着也欢喜。” “臣妾以后一定日日佩戴,不忘太后今日教导。” 凌素馨福身盈盈一拜,感动道。 “罢了,哀家还有些困乏,也就不留你了。” 太后下起了逐客令,而凌素馨达到了今日的目的以及额外收获后本也不想多留,行礼告退后。 睿姑姑出去相送, 回来时顺手带上了门。 “皇贵妃瞧上去如何。”太后闭目坐在椅上,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问道。 “回太后的话,皇贵妃出去时春风得意,面含喜色,显然是极为高兴地……”睿姑姑顿了顿,“只是那天师作法一事,太后当真不多考虑下巴,奴婢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了。皇贵妃是什么样的人,她岂会巴巴儿的跑过来为灾情献策,能得她在意的除了后位除了容貌,也就只有一个了。”太后徐徐睁开眼来,“那就是白景音了。” “看来静贵妃这是是顺着皇上之情,却失了太后的欢心呢 。”睿姑姑道。 “如此冰雪聪颖的丫头,哀家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哀家喜欢中意于否,在国家社稷面前就不值一提了。白景音这孩子,倘若生个男儿身,那封侯拜相定当不在话下,可偏偏她错生成了女子,还成了皇帝的宠妃。” 太后叹了声气,将手中的佛珠重新带回到手腕上。 “历来宫规后妃不得干政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妃子若有智谋又野心,那焉知以后不会外戚做大,若这样的人再当了皇后,只怕垂帘问政也是有可能得。届时这天下岂不是要跟着她姓白了?” “可奴婢瞧着静贵妃倒是个单纯直率的性子……” “人都是会变得,特别是与‘权利’接触的过于紧密,那变得就更快些了。”太后起身,徐徐向里屋走去。“哀家不能冒这个险,皇上喜欢她,哀家就自然不能喜欢她。” “所以太后就算知道皇贵妃想借天师来对付静贵妃,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睿。”太后看了她一眼,“有的是何必要说出来呢,心里知道便好了。” “太后不也喜欢与奴婢说说话嘛。”睿姑姑自小服侍太后,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不能说,也知道太后并没有真的生气。“比起静贵妃,如今太后也不中意皇贵妃了吗。” “中意,怎么会不中意。”太后轻嗤一了声,眼神中含着难以琢磨的情绪。“哀家不是把先帝赐的步摇都赏她了吗,只怕她现在插上翅膀就能欢喜的飞上天去了。” “可太后也不信任皇贵妃。”睿姑姑替太后按着腿,“所以才会提防起她。” “她自己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耐不住凌相野心越来越大。那老匹夫想什么哀家心里可清楚的很,一旦她的女儿做了皇后,诞下皇子,那恐怕那对狼子野心的父子就要即刻逼宫了。” “这样看来,凌家确比静贵妃危险许多啊。” “但比起让皇上不爱一个人,让皇贵妃无法成为凌家的希望就要简单的多了。”太后顿了顿,“即便成为皇后,也不能成为一个有生养的皇后。” 说罢,太后从床下的暗阁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竟是与方才赏赐给凌素馨一模一样的那枝双鸾点翠步摇。 她看着那枝钗,轻抚过栩栩如生的一对鸟儿。 “只希望她能不辜负哀家重望,一直带着便好。” 其中的意味,已是不言自明。 *** 回到琳琅殿里,凌素馨还是挂着喜色,将那支发簪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端详。 海棠站在一旁,好奇道: “这步摇虽然漂亮华贵,可娘娘拥有那么多珍宝首饰,比它更贵重华美的也有之,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呢。” “你可不知道,再多的珠宝也比不上太后赏 的这支,这发簪里面的事情可多着呢。”乌嬷嬷道:“这步摇可是先帝与太后大婚时所送,还直言道只有自己的皇后能配得上如此华美的步摇,皇后啊,这意味还不明白吗,就是暗示咱们娘娘登上后位的事,恐怕也是坐稳了。” “当真吗!那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海棠明白过来后,也是高兴的瞪大了眼睛,拊掌喜叹。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和殿中的制衡(上) “你说哪怕我想出了治水与赈灾的法子,切切实实的帮助了他们,难道那些百姓与官员,也真的会因为一个什么天师的话,再度对我怨恨,觉得我还是那个他们口中的祸害吗。” 承影没有说话,因为她能说出来的绝对是白景音不想听的, 哪怕事实就是这样。 “小姐不是总说落雨时能睡得安心些吗,今夜就别想这样了,承影会陪你一起想主意的,必定不会让小姐就这样被奸人陷害。” 白景音侧过头, 是啊, 她似乎也并不孤单。 *** 翌日清早,凌素馨就急急的拿着食盒,梳妆打扮往太和殿而去。 “娘娘来的太早了些,太后一夜未睡,如今也还未起呢。” 睿姑姑回道。 “太后如此辛劳,那本宫多等些时候也无妨,姑姑且去忙自己的吧。”凌素馨径自坐在椅上,俨然还是一副不等到就不足的架势。 睿姑姑也不能再阻拦, “那娘娘就请自便吧。” 深深的看了她几眼,而后回到了太后所居的内殿。 “启禀太后娘娘,皇贵妃说要等您,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哀家不知该说她是执着还是蠢,连哀家不想见她都察觉不出来。” 此刻屋内弥漫着檀香气味,而太后正在闭目养神的坐在妆镜台前,早已梳好了发髻,正有一宫女按着肩膀。 “兴许是真有要紧事也说不定呢。” “你是第一天认识咱们这皇贵妃吗。”太后不屑的笑了一声,“她一门心思全在后位与皇帝身上,哪里有空理我这个老婆子,除非又是些争宠吃醋之事,也只有这样时候才会上门了。”她抬手按着额角,“进来事多,哀家本来就头痛的紧,自然不想听她啰嗦这些。” “可看皇贵妃的样子,似乎是不见到太后就不肯走的。” 睿姑姑为难道。 “她这么坚持?” 太后徐徐睁开眼眸,望着镜中的自己,思考了片刻。 “罢了,哀家就去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罢理了理衣衫,又睿姑姑搀扶着往前殿而去。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见到太后来了,凌素馨当即换上一副温婉有礼的模样,福身下拜,嗓音亦是莞尔动听。 “免礼。”太后抬手,坐于主位上,徐徐道:“哀家这老婆子贪睡,倒难为你久等了。” “太后娘娘也是为黎民百姓而忧心难眠,臣妾只有心中敬佩,哪里会有什么怨言呢。”说罢命身旁的乌嬷嬷将食盒交给睿姑姑, “想着太后近来一定胃口欠佳,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好入口又开胃的点心,顾及凤体,多少也该吃一点的。” 凌素馨仿照着宋玉雪昨日的说辞, 贸然来 访,还有什么比送吃的更好更简单直接的理由吗。 睿姑姑打开食盒将点心拿出来,忍不住赞道: “瞧这糕点,做的多精致。皇贵妃也真是体贴入微,知道太后昨夜晚膳未用,还特意做了这些。” 太后淡淡的瞥了一眼, “皇贵妃总是孝顺哀家的。” 凌素馨献礼似的拿起一块糕点,呈给太后:“这酥饼以山楂蜂蜜入陷,酸甜可口还有养身之效,太后尝尝。” “罢了,还是一会再偿吧。”太后并没有接下,反而打量着凌素馨的一身装扮,淡紫色提花织锦宫装,发上也只簪着模样淡雅的珠钗,全然不似平日的风格。 “皇贵妃平日里多穿得艳丽,怎么今日打扮的如此素净?” 凌素馨垂下眼。 “如今淮下百姓正为天灾而饱受苦楚,臣妾心中哀痛,也替百姓焦心,也就无心打扮了。”她叹了口气,“只可惜能为百姓做的,实在有限。” “若你祖父与父亲做的还叫少,恐怕满朝文武就皆成了吃闲饭的了。”太后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含着些讽刺的意味。 “臣妾只是自责,若是能像静贵妃那样有雄才大略,在朝堂上直言献策,为皇上为天下分忧解难该有多少。” “哼。”太后冷哼一声,昨日白景音的‘壮举’自然也传到了后宫中。“身为妃子最重要的便是服侍君王为皇家开枝散叶,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惜静贵妃偏偏不懂。” 凌素馨悄悄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觉得时机已然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 “可臣妾还是羡慕静贵妃,也想尽自己之力为皇上分忧。思来想去了一夜,觉得若是能开坛做一场法式,为灾民祈福,为遇难者超度,也求天庇佑我大启……” 见太后没有一口反对,她才继续道: “毕竟之所以民怨四起乃是因为传言静贵妃开罪神明玷污了社稷坛,百姓信奉神明,这个法子倒也是对症下药的。” “开坛做法?这就是你想出的主意吗。” 太后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凌素馨几眼, 凌素馨心中一紧,惶恐道: “太后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太后沉默了片刻,忽然松口道: “哀家只是想说,这个法子倒也算是可行。”太后拿起小半块酥饼,用下了几口。“既能提出这个法子,想必心中也有了人选吧。” “启禀太后,臣妾素闻民间盛行‘玄道’,其发可用无字天书通晓天意,玄妙无穷。而这一门中集大成者便是北华山上的天玄子道长。” 太后点头, “这个哀家也知道,只是天玄道长甚少出山,曾三请而不入宫,莫非你有本事将道长请来?” “天玄道长不涉凡尘事,臣妾也不好强求。只是常言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天玄子道长的弟子中,也不乏尽得师傅真传之人。臣妾前些时候身患恶疾,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幸好得真元天师入宫,以八字测算出吉凶,发现乃是遭了命格刑克。按照天师所言去做,果然不日便痊愈了。” “若真真有你说的那样神妙,那哀家倒想一见。却不知这位真元天师,能不能轻易请到了。” “真元天师与其师傅不同,主张入世济世,何况我们是为灾民而向天祈福,天师自然不会拒绝。”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章 以长生为要挟 “你速速去传个消息给祖父与父亲,这样大的喜事,也不能本宫一人独乐。”凌素馨吩咐白茶道。 “是。”白茶垂着眸子,淡淡的回复了一个字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瞧她,像是多说几个字就会没了性命一般,真会扫娘娘的兴致。”海棠和白茶虽同为凌素馨的侍女,可白茶那副冷淡的模样让海棠很是不喜,横了她一眼,嘟囔了。 “办事得力就够了,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一个还不够吗。” 凌素馨此刻却浑然不在意其他,她将步摇插回到发髻上,对着铜镜反复照,望着在步摇的映衬下更显华贵娇美的容颜,很是满意。 “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笨嘴拙舌的,之求来日娘娘当了正宫皇后,莫要嫌弃奴婢就好了。”“你若笨嘴拙舌,只怕天下就没一个会说话的了。” 很显然,方才那花让凌素馨极为受用。 仿佛已然从铜镜中看见了自己着凤袍戴凤冠的一日,油然生出一种飘飘然的自得。 “正巧御膳房上午才送来了些玫瑰酥,乌嬷嬷,你去取来赏了这丫头,小嘴巴巴儿的跟抹了蜜似的。” “……”乌嬷嬷立在一旁,手中端着茶盘,垂眸出神,好像根们没有听到。 “乌嬷嬷?” “啊,啊!”乌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回了神,惶恐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时走了神,是奴婢的不对。” “让你去把玫瑰酥哪来赏了海棠。”凌素馨皱起眉毛,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嬷嬷平时里最是妥帖仔细,可怎么近日瞧着道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海棠多嘴的好奇问道。 “海棠说的不错,本宫也发觉了,怎么,难道是你那小儿子情况又不好了吗。”凌素馨一边挑选着桌上要用来做蔻丹的花朵,拿起一朵艳丽的芍药放在鼻下轻嗅,淡淡问道。 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一转即逝。 “奴婢惭愧,为自己家里的事分心实在是不该。可娘娘也知道,奴婢丈夫死的早,如今就只剩下长生这唯一的亲人,因怀着他的年岁大了些一出生就患了不足之症。”乌嬷嬷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说长生进来,进来又不好了,先前的方子吃着好似不大有用,奴婢实在是担心,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又不好了吗,长生这孩子这么小一点便如此多灾多难,本宫也是心疼的。”凌素馨放下手中的花朵,幽幽叹了口气。 “也是近来白景音让本宫与祖父实在头疼的紧,忙里忙外疲于应付,也顾不得让太医再去瞧瞧,这样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奴婢绝没有这样想过。”乌嬷嬷急的跪在了地上,表明 心意道:“若不是娘娘与丞相慈悲,这孩子出生便是保不住的,这些年来奴婢时时刻刻都念这慈恩,是片刻不敢忘却的!没有娘娘,也就没有长生,奴婢便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本宫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如此激动。” 凌素馨使了个眼色,海棠赶忙将乌嬷嬷扶了起来,还说道: “嬷嬷就放心吧,嬷嬷这些年是如何提娘娘筹谋考虑,这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娘娘仁慈,必定会相近办去救长生的。” 凌素馨点头, “诚如海棠说的这样。”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更何况这次你还替本宫引荐了一位天师,若办得好,当真替本宫除了白景音这个心腹大患,到时候可就是该本宫多谢你的了。” 她抓住乌嬷嬷的手,乌嬷嬷下意识的一惊,浑身都紧绷起来。 “嬷嬷很紧张吗?你可是自小看我长大的,何必如此生分。”凌素馨笑得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等到本宫做了后位,还不是想派多少太医就派多少太医。听说祖父那里还有一株千年人参,待此事结束后,我便想法子向他讨来,给长生服下,保准他如名字那般,长命百岁。” 乌嬷嬷心中一紧,她知道,凌素馨这是预备要拿长生的安危来威胁自己。 “奴婢从小看着娘娘长大,又岂会不尽心帮娘娘呢。” 人非草木,可让乌嬷嬷心寒的是凌素馨竟还是不信任自己,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放心。 “本宫自然是相信嬷嬷的忠心。不然,也不会将长生从乡下接来皇都,事成之后好叫你们母子相聚啊。” 凌素馨笑得越发温和, “什么!”乌嬷嬷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娘娘把长生接来了吗,他现在何处,还求娘娘仁慈,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看她这幅模样,凌素馨顷刻间把脸阴沉了下来,目光十分不悦。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娘可是好心,怎么倒像是在害你们母子一样。岂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海棠指责道, “本宫只是念在皇都中各方面条件都比之乡下好些,不论是太医还是药材都更为方便,这才接你的宝贝儿子来皇都。如今正在城西的别院中安享富贵,好吃的好穿的,一对丫头婆子伺候。可嬷嬷的意思,倒像是本宫要跟一个孩童过不去,是要怎么折磨他了一般。”凌素馨阴冷这眸子,一字一顿, “实在叫人不能不寒心。” 乌嬷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肚子肺腑之言恳求之词嗓子口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将所有担心与不安退回去,叩首道: “是奴婢不识好歹了,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如今想通了 才知是娘娘的仁慈。长生能得到好的照顾,奴婢也能一心一意替娘娘筹谋,这是好事才对,还求娘娘宽恕奴婢方才失言。” “罢了,本宫又岂会真的计较呢。” 凌素馨倾过身子,靠近乌嬷嬷,抬起了她的下巴。 “本宫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你也千万要记得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心一意替本宫筹谋,不许再有任何差池了,明白吧。” “奴婢……”乌嬷嬷把心一横,“奴婢明白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功德碑与发布会 按照白景音的计划,救灾赈济灾民的行动也在如火如荼展开。这一日,白景音赶早便收到了福公公亲自来的传说,说皇上召她去一趟,有事要议。 白景音这几日睡得不安稳,赖床倒是一把好手,迷迷糊糊的答应,却仍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任凭承影扯着嗓子喊了许久,才一脸不情愿的起身。 “福公公方才让你巳时过去,现在可都过半了。” “什么,你怎么不叫我。”白景音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承影气结,瞪大眼睛指着白景音,那表情好像要被活脱脱委屈死一般。“小姐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好吧好吧,是我自己赖床。” 白景用力音拍了拍自己的脸,而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话说我是不是放了皇上的鸽子?” 承影挑眉, 好像在说‘你以为呢。’ 这个念头让她虎躯一震霎时清醒,随便穿了套衣服,撒腿就往书房方向跑去。 推开门风风火火的进去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后,才跌跌撞撞的站定,抬头便正巧与穿着朝服的凌相对上眼。 而再往一旁看,则是扶着额角满头黑线的元睿明。 他此刻一定是觉得自己与白景音一道丢大了脸。 “静贵妃还是和往常一般,嗯……活力十足啊。”凌相捋着胡须,似笑非笑语气暗含着嘲讽得对白景音道。 白景音咳了几声缓解尴尬, 努力当作方才的‘隆重出场’没有发生,端起架子,潇洒淡定的整理了下散在脸侧的碎发。“哪里哪里,丞相才当真算得上老当益壮。” 而后转向元睿明,福身: “臣妾因事耽搁了时辰,还请皇上恕罪。” “爱妃平身,即是事出有因,朕又岂会怪罪。”元睿明虽这样说着给白景音一个台阶下,但他自己心如明镜,所谓的有事耽搁了,不是睡过了就是因为用早膳。 “今日唤你也还是为了赈灾济民一事,筹募善款的进度已完成的差不多,毕竟是爱妃想到主意,也该与朕一同听听才是。” “多谢皇上还惦记着臣妾。” 白景音笑得谦和,可心里也清楚元睿明分明就是自己不好同凌相撕破脸,有自己在场,就多了一个牙尖嘴利的怼人工具,不要白不要。 她投去一个‘我看穿你了’的眼神, 元睿明挑眉, “彼此彼此。” 他端起一盏雨前龙井,轻轻撇去浮沫, “丞相便将方才对朕说的,再向贵妃说一遍吧。” “是。”凌相拱手,“微臣此来就是要向皇上汇报筹募善款的进程,灾情之下,满朝文武都大公无私心怀灾民,纷纷尽自己最大努力捐款捐粮捐以及各种衣物,热情之高涨也是前所未有的 。” “呵。” 白景音心中翻了个白眼,却没控制住冷哼出声。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在了在场之人耳中,打断了凌相的激情演讲。 “贵妃娘娘是觉得何处不妥吗。” 凌相沉下脸。 “没有没有,因为太感动了,感慨一声罢了。”她抬了抬手,“丞相继续,不必在意。” 凌相这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正了正衣襟,继续道: “募集善款到现在还未结束,所以对于具体的数目微臣还没办法上报。但依照目前的态势来看,绝对是不负众望的。” 凌相捋着胡须,说起此事倒是红光满面的。 这老狐狸又岂会不高兴,捐得多,落入自己口袋的也多,这种能明目张胆光明正大收受贿赂的行为,只怕还盼望着这样的天灾多几次吧。 “丞相办事自然是让皇上放心的,想来若换成旁人,可就未必有这种效果了。”白景音皮笑肉不笑的夸赞。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静贵妃想出的‘慈善晚宴’的功劳。” “这功劳我可不敢独揽。”白景音才不上当,“我不过就是提出了个想法,是太后与皇贵妃费心联络了许多豪门望族朝臣命妇,又是各宫嫔妃将自己的珠宝首饰拿出来参与拍卖才筹募到的善款。凌相如此说,若传到别人耳中,还以为是我只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了。” “娘娘还是如此多心……” “好了。”元睿明出言打断了凌相的话,“有功者朕都看在眼里,不必过多议论。如今善款筹募将近尾声,对于下一步丞相也爱妃可有什么想法。” “回皇上,户部已于日前张贴皇榜,估计全国各地的商贾都已经受到了消息,据消息来报却有大批商贩在雇车马准备往淮下地区赶去,不日便会到达。善款也筹募妥当,臣以为,是时候出发往淮下去了。” 元睿明点了点头, “宜早不宜迟,早日到达淮下也能早日稳定民心。” “可臣妾以为虽要追求速度,可当省的环节也不能省。”白景音上前奏道,“此次筹募善款,各界人士都有出力,从后妃到朝臣贵族再到民间一些自发的捐款。臣妾以为朝廷在接受了这些捐赠后,应该将捐赠者与数目记录在册,公开举行一场‘发布会’,公布并刻功德碑立于城门前。这样既是对那些人的嘉奖与表彰,有数目在,也能体现公正与公开,让百姓相信这些钱都是用在百姓身上,不会存在谁公报私囊的体现。” 说这句话时,很明显的意有所指,还看了凌相一眼。 可凌相却半点也没有变了神色,以及含着从容的笑意, “这主意好,微臣负责赈灾事务,自然也希望有这样一场公布会,有凭有据,想必有些别 用心之人就不能借此事做文章,空口白牙的污蔑诋毁了。” “既然都觉得这个主意妥,丞相你便立刻派人着手去办吧。” “是,微臣告退。”凌相复行一礼,退出殿外时深深的望了白景音几眼,隐藏在笑意之后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讥讽。 待凌相走后,白景音才松懈下端着的架子,忍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翻白眼。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计划中的南下 “皇上看到凌相最后那个眼神了吗,简直就是就像在说,‘姜还是老的辣,跟我斗,你还嫩点。’一样。”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白景音随手拿起摆在元睿明桌上的贡李,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咬了起来。 “这只老狐狸会这样轻松的答应公开善款,朕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元睿明将手头的最后一封奏折批阅完,一边规整着桌案,一边连眼睛也不抬的问道: “不会累吗。” “啊,嗯?”白景音眨眨眼,“什么会不会累啊。” “朕说你的嘴不会累吗,不是在讲话就是在吃东西。”元睿明走过来一把抢走她手里啃了小一半的李子搁回桌上,皱眉道:“朕的御膳房难道不给你吃的亏待你一个贵妃了吗。” “切,不吃就不吃,当皇帝还这么小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景音此刻也只能小声抱怨,心中吐槽。 “你说什么——”元睿明拖长声音带有些恐吓的意味。 “我在说。”白景音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敷衍而没有感情的笑容,拊掌道:“我在说皇上说的好啊,皇上说的妙~” “正经一点。” 元睿明拍了她的头一下,而后坐回了御案后的龙椅之上。 白景音捂着自己的脑袋, “不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嘛。”她翻了个白眼,“就像皇上说的,凌相那么‘深谋远虑’当然会考虑到我们会清查账面,若是他现在就敢去动那些银子,势必会被查到。一早就做好准备,所以我提出要刻功德碑记录时才半点不慌张。” 元睿明点头, “这次的职务本就是凌相的人负责,若想在路途中做些手脚,根本就算不得难事。”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白景音狡黠的勾起唇角,学着那些儒生背书的样子摇头晃脑,“或者说,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是魔高一丈才是吧。”元睿明每每听到白景音这样说,都会忍不住的纠正加吐槽。“你的计划是不错,可快到了动手的时机,你可想好派谁去了?” “皇上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白景音一脸的不可置信, “难道除了我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就是你去朕才不放心。”元睿明一脸的鄙夷,“所筹集到的善款入账册后都会存放在银库之中,凌相派了足一倍的人手去看管,就为防止生出事端。你只身一人过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那有什么办法,邵靖易现在还在修养,总不能再拖上他吧。” “除了邵靖易你就想不到别的了吗。” 听到白景音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邵靖易,元睿明油然生出一种非常不悦的情绪,沉下脸,却又说不清 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不开心。 “哎呀,皇上放心啦,你现在就好好筹谋着怎么让发布会现场变得万人空巷就好。”白景音太想接手这次这么复又挑战性的任务,生怕元睿明要阻拦所以赶忙将话题岔了过去。 “而且务必一定要大肆赞扬表彰凌相这次的功劳,他不是想出风头吗,那就彻彻底底的将这个风头与任务一并于人前交到凌相手中。” “这些事不必你说朕也知道该如何做。”元睿明还因方才的话而生着闷气,言语间也多了些火药味。 “不过赈灾一事也不容马虎,朕已打算亲自去淮下灾情严重的地方一趟,顺便巡视水闸修建工作。” “我们竟想到一块去了!” 白景音瞪大眼睛,惊喜道: “原本我还在想为了达成目的虽然必须得让凌相出一出风头,可总觉得不甘心。最好的方法不就是皇上体恤民情亲自南巡,抚慰百姓吗。只是有一点……” “暂且保密。” “暂且保密。” 二人齐声道。 元睿明挑眉,“谁许你学朕说话的。” 白景音:“……” 元睿明虽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漠,可心中还是为他不知何时与白景音有的默契而感到欣慰。 “谁学你了,我只是觉得凌相原本就打算在具体的赈灾实施中动手脚。何况我又即将使他的小金库着实要遭殃一把,可想而知他更加不会对灾民上心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得拿出英雄救美的气势,悄悄赶赴淮下,来一招出其不意从天而降。” 白景音越说越觉得解气,哪怕计划还没开始, “我仿佛已经看到凌相的脸被气成茄子样了。” “茄子……” 元睿明脑海中把茄子的模样与凌相每次被白景音气到面色发紫,整张脸拉长挎下的模样。 “噗嗤。” 他还是没忍住的闷笑了一声,这个比喻未免也太形象生动了些。 “咳咳,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朕要这样做了啊。”他轻嗽一声,止住笑意又努力回到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大概能猜到,可是皇上是怎么知道我会知道的。” 这一番话下来差点没咬到舌头。 “皇都中收入最高赚的金银满钵的醉花阴,此次在赈灾筹款中却只捐了区区的五十两因此,连半盅佛跳墙都不够。事出反常,朕便知道你要另作安排了。” “那可不,皇上想收民心也得有财力支持啊,醉花阴就是皇上你的私人小金库,当然得留到最后才登场了。”白景音朝他挤了挤眼睛,一副讨表扬的模样, “现在觉得当初应允我建这个青楼是多么明知的选择了吧。” “只是把那些贪官污吏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再由你们漫天高价的重新搜刮去罢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倒也合适。” “认真的夸夸我会……吗。”白景音别过眼,抱怨道。“今天也把计划都理清楚了,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她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 身后的元睿明忽然叫道。 白景音转过头去, “皇上又有什么事吗。” “你当真已经决定了自己去银库吗。”他复又问起了方才的是。 “是啊。” 白景音耸肩,说的很是轻松,却也坚定。 元睿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低下头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桌案,算作默认。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光明正大窃银库(上) 月黑风高之时,难得雨也暂时停了下来,明日便是立功德碑开发布会的时候,凌相已然最后清点过善款入册后封锁银库,加派人手严加看守,知道一早运往城楼之前。 白景音换上也形状,被着一个偌大的空包袱,对着镜子系好挡脸的巾帕后,瞧着自己一身黑的装束,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没有红外摄像头的古代, 简直给她闯空门带了了偌大的便利,若发展落后有什么‘好处’,大概也就这个了吧。 一早便打听清楚了银库的位置, 白景音飞檐走壁出了皇宫,只往皇城西南角提起飞去。 躲在临街的一辆木板车之后,瞧瞧的打量着对面的情形。 果真就像元睿明说的,看守之人众多,以五个为一班,每半个时辰交班一次。举着火大来来往往,简直不给一点机会。 还真打算布下天罗地网来防贼? “这个老狐狸、守财奴!”白景音攥紧拳头,心中不知道骂了凌相多少遍。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进去为好。 她蹑手蹑脚的顺着暗处往前走了一段,猫在一个牌坊后面,从腰间掏出了个类似于火折子一样的东西,拔开后迅速往银库旁的一家商铺丢去,过了几秒钟后,有火光并浓烟滚滚而来。 很快便被守卫发现了这件事, 不一会,头带红翎盔打扮不同看样子像是首领的人便急匆匆跑了出来, “什么情况!” “报——是离银库最近的一家裁缝铺起了火,可这样晚了铺里无人,也不知该怎么办。”侍卫回道。 统领张望了一眼浓烟冒出的地方,踹了那侍卫一脚, “裁缝铺里都是布料衣衫,这临街又都植着树,万一火势继续大烧到了银库,那么多银票木箱,是闹着玩的吗!” 侍卫惶恐的低下头,这件事他还真没想到。 “属下以为明早便是相爷要立功德碑开库取银之时,不能出了半点差池,且起火也颇为不祥,还是尽快多派些人手撬开店铺扑灭大火为好。”又走来一看起来打扮不大相同,看起来不像是侍卫的人拱手禀报道。“不然相爷怪罪下来,大人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首领一想到若惹了凌相不快,那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也不言而喻了。 他点了点头,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 然后转过头去吩咐道: “你们都听到司库说的了吗,明日的事不能有半点差池,还不赶紧多派些人去撬门灭火,都杵在这干什么,一个个的愣头愣脑!”山羊胡子首领大声指挥道。 “可是首领方才让我们不得擅离职守……” “不知变通!”首领瞪了他一眼,“那就多些人快点去把灭了火,越快越好,然后再回来继续巡 逻,这样不就不会耽搁了。” 而后还捋着胡子抱怨道: “现在的这些侍卫,怎么半点也不机灵。” 白景音捂嘴偷笑, 有这种智商的侍卫头子,看来她可以稍微放心了。 “都还需要劳烦首领慢慢指点,能学到首领半分,就不愁没有前途了。”司库逢迎道。 首领听得很是受用, “还是老弟你会说话,这里便劳你盯着了,我先进去歇歇神,毕竟明日要出席发布会,若没精神岂不让宫里那群侍卫看不起。” “大人放心。” 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首领又向旁人解决了几句后,便回去歇息了。 白景音看着心中一急,跺脚砸墙,心里抱怨道: “明显这个副的比那个正的糊涂大人看起来有本事些,怎么偏偏留下这个,这样岂不是给自己的任务又增添了不少难度吗。” 正在她思考着若此计不成还能如何时,谁知那司库使环顾了一圈四周,忽然向在小巷子外站着的侍卫道: “你们你个,也过去帮着察看火情,这里先由我看着。” “是。” 那五个侍卫一拱手,急忙往裁缝铺赶去。 “……” 白景音眨眨眼,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再整哪一出。 那个小巷子黑且深好像还直通后院,原本就是她打算突破的关键口,最理想的翻墙点。可现在竟不废吹灰之力,就这么给空出来了? 反而让她不敢妄动。 只见司库站了片刻,似乎很是焦急,而后所幸自己也往裁缝铺那边走去,留下一个背影。 方才还如天罗地网一般的银库,瞬间就只剩下了几个侍卫在看守。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白景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时机还不行动,把心一横,先洒出三颗石子在相对方向制造出声响,在吸引到注意力后,一个翻身,成果躲到了深巷之中,不费吹灰之力。 探出头瞧了瞧, 没有任何异样。 “靠,这么容易的吗??” 白景音下意识掐了自己的脸一下,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顺利的不像是真的。 “那个元睿明,说的很可怕一样,就爱大惊小怪,回去一定要好好嘲讽他。”白景音轻声嘟囔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树叶窸窣声,她回头,可除了空空如也的树枝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鸟吧, 放下心来的她搓搓手,活动活动筋骨,一个飞身就跳上了房檐。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是不费吹灰之力时, 却还是发生了突发状况。 连续了一个多月的连绵阴郁天,让这种僻静的小巷子里青苔疯长。一个时辰前还在下雨,处处都十分湿滑,最不巧的是,白景音偏偏就踩上了一块被雨打湿的青 苔, 可想而知结果会是怎样, 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的往后面躺了下去。 那一刻,她只想说两个字。 “卧槽。” 如果这个时候镜头可以慢放,那一定可以看到她先是瞪大了眼眸,而后绝望似的一点点闭上。 墙的高度不低,这样摔下去即便没有磕到脑袋没有摔出好歹, 那造成的动静也足够把侍卫吸引过来。 然后计划失败,然后凌相的奸计得逞。 她对比起元睿明,对不起那些灾民,对不起教受自己一身本领的各位老师,对不起安排自己穿越到这里的某位神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光明正大窃银库(下) 可与预想中的不一样, 白景音的背部感受到的并不是坚硬且湿的地,恍惚中,竟像生出了幻觉一般感到一双有力而可靠的手臂接住了自己, 跌落在柔软而温暖的环抱中, 鼻息间似有熟悉的味道传来。 而后便是风声划过耳廓,一起一落间,白景音紧紧的闭上眼,仍旧是不敢睁开。 “你打算这样躺多久。” 熟悉而极底的声音传来。 不会吧。 白景音一惊,睁开眼,只见面前那张蒙着面罩的脸上一双锐利且冷冽的凤眸,正满是嫌弃的盯着自己, 这种表情,除了元睿明还会有谁。 白景音跳了下去,指着元睿明瞪大那一双杏眼,吃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吃胖了多少,朕胳膊都酸了。” 一身墨色夜行衣的元睿明拉下面罩,甩了甩胳膊,而后抱怨吐槽了起来。“也该让御膳房少给你些东西吃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皇上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 元睿明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安静。” 一把捂住白景音的嘴,带着她一起二人旋身躲进了旁边的假山石缝中。 火光伴随着脚步声而来,原是银库中负责巡逻的侍卫,足有十人之数。在听到动静后赶来,举着火把查探, “你真的听到有声音了?” “好像是有……” 那为首的侍卫挨个照亮各处,再轮到假山石时,元睿明与白景音都屏住了呼吸提心吊胆,紧紧靠着石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火光一点点驱走黑暗靠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你们围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替救火的人守在外面?” 传来了方才那时司库的声音, “是,属下遵命。” 收起火把,这些人听从吩咐的往院外走去。 听着这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二人才松了一口气,白景音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让你说话那么大声……” 元睿明的声音自耳畔而来,温热酥麻,让白景音忍不住缩起脖子。她扒开元睿明捂着自己的手,转身面对他虚着嗓子道: “还不是太吃惊了一时没忍住。” 打量着他那一身衣服,学着元睿明平时教训自己的语气道: “你可是皇上,打扮成这幅模样简直成何体统!若让人发现了,丢的可是整个大启的脸。” “朕可不是你,谁说一定就会被发现。” “我也不会好吗。” “若不是朕在,你现在只怕就要从墙头摔个四脚朝天了,以这幅模样被抓到,朕的脸才真会被你丢尽。” “我——”白景音一时语塞。 好吧,毕竟这是事实,她也无言以对。 “更何况一 人被抓到是难以解释,你与朕两个人同时在这里,就算被发现了,只要说是找寻些新鲜刺激,倒也勉强可以应付过去。”元睿明摸着下巴,思索道。 “youmustbekiddingme……”白景音满头黑线,对这话无语倒连唯一常用的一句英语都飙了出来。 “什么?” “我是说,皇上想的太周到了,臣妾自叹不如。” 若不是现在的情景不允许,她简直想给元睿明鼓鼓掌。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 “此事事关紧要,你若办砸了岂不是枉费了朕一番计划?自然要亲自来盯着了。”元睿明抱着双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也多亏朕来了,不然你现在……” “我现在就摔了个四仰八叉被发现然后给皇上丢脸还搞砸了任务嘛。”白景音一股脑的将元睿明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这件事皇上是不打算放下了吗。” “不打算。”元睿明挑眉。 真的懒得理你,白景音心中腹诽。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运气还真是挺好呢。原本以为那个副侍卫长会是个难搞的角色,谁知道居然在不经意中帮了我两次。” 白景音一边悄声感慨,一边探出头去。在确定了方才那些侍卫已经走远,并且暂时没有新的人来后。 打算离开假山,继续往屋内探索。 还没往前走一步,就又被元睿明拽了回来。 “又要干嘛,再这样拖下去一会人来了怎么办。”白景音皱起眉头抱怨道,在执行任务时她还是不喜欢这样子开玩笑的。 “不会有人来。”元睿明说的轻松确定,“你不会还单纯以为到现在为止,事情都一番风顺还只是巧合吧。” “……” 白景音凝神盯着元睿明看了片刻,眼珠在昏暗的石洞中依旧十分明亮。 忽然间她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那个司库吗!” “不错。” 白景音虽确确实实的迎来了第二波冲击,但现在想来,也都是情理之中的。 知道有自己人在暗中相助后,一下子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怪不得每次紧要关头他都会出来‘搅混水’让我们逃过介意。”胳膊肘撞了撞元睿明,“不错啊,在银库这种地方安插了这样一个暗桩,居然之前还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都差点出了状况,告诉你还不知要怎样松懈。”元睿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吐槽白景音的机会,“凌相在朕的宫里布了多少明线暗桩,朕也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那还等什么,早点进去拿完东西早点交差啊。”白景音从背后取过如今还是瘪瘪的包袱,说道。 元睿明鄙夷的拎起一角, “你不要告 诉朕,你就是打算拿这个去搬银子?” “你可别小瞧这个包袱,若摊开足够装下一百多万钞票了。”这个她还是有亲身经历的,曾在在抓获过一个抢匪,还真用平平无奇的提包装下了那么多。 “你是说银票?可赈灾所用的大部分都是银两,即便你拿得动,也没有多少数目的。你打算一直来来回回明目张胆的搬空银库?” “……” 白景音哑然, 她这里还真没考虑道。 “那怎么办啊,你先别顾着吐槽了,快想想办法啊。” “朕还真是来对了。” 元睿明见白景音没了主意,他却反而心情很好。一脸自得的蒙起面罩,兀自往前走去,十分傲娇的说: “还不跟过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个帮手不一般(上) 跟上就跟上,她就不信元睿明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不过…… 或许他真有好办法也说不定。 白景音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而后拉上面罩,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喂,你走到太过了,银库在那边。”眼见着元睿明越走越深入,白景音有些不能再沉默了,悄声召唤着他,提醒到。 元睿明没有回头, “要你跟着就跟着,多什么话。” 白景音:“……” 她现在十分咬牙切齿,反思自己怎么就学不怪呢,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毛病。 “你带的路,耽误了事可别往我身上扣。” 实现撇清关系后,白景音压下心中的各种不解与不安,继续随着元睿明‘漫无目的’似得探索银库。 又走了许久,七拐八弯的已然离那几间大殿越来越远,穿过一座石拱门,元睿明逐渐停下了脚步。而白景音望着眼前的情形…… “所以皇上你是觉得凌相别出心裁出其不意,所以会将那么重要的赈灾的银子藏在这院里?”白景音现在不用小声说话都不会有人听到。 这是间已然废弃的空院,应是旧事的银库,扩建后便废置不用,年久失修后除了破败透风满是飞絮蛛网的陋室,就只剩下了满院长至膝盖的杂草,还有一口一并废弃的以石块压着的古井。 她昂首阔步的走了一圈,摊开双臂,刻意用夸张的语气嘲讽道: “什么都没有呢,哦对,说不定是在地底下,可惜我们没有工具,皇上准备好和我徒手挖地找包厢了吗。” 白景音做了个刨地的动作。 元睿明就静静的看她耍宝,二人张口道: “朕记得你说过有一种行为,叫做‘打脸’。” 不屑的冷笑一声,他淡定从容的转身穿过杂草,径直走向了古井的位置,挑眉道:“你的脸一会该很疼了。” “什么意思,你们流行把银子藏在井里吗?”白景音皱眉不解,她还以为古代的银库会同现代银行里的银库一样,在密不透风的殿里,密码机关层层保障才对。 “打开不就知道了。”元睿明让到一边,抱着双臂吩咐道。 白景音往旁边看了一圈,在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后,指着自己纳罕道: “你是说我吗?” “难不成朕会自己搬?” 元睿明说的理所当然,白景音差点都觉得是自己多此一问了。 毕竟这个皇帝可以让自己去睡地板他则高床软枕,还指望他有什么怜香惜玉的精神可言呢。 “行吧,谁让您是皇上我就是个干苦力的呢。” 白景音打量了一下那差不多两尺宽两尺厚的满是青苔的大石板,只觉得小菜一碟。撸起袖子,连马步都没准备扎,抱 住石板的两边,往起一抬,只能一声响,石板竟十分轻松地就被她抬起来了。 轻松道白景音可以报着她转过身给元睿明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放在一旁,“轰隆”一声。 “啧啧,天生神力真是好,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的,还不容劳烦别人。” 白景音整理着袖子,阴阳怪气道。 “是啊,以后不做妃子还能去码头做个伙夫,也饿不死。” 元睿明轻描淡写的回。 切。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他就是羡慕嫉妒恨。 走到古井旁,她往里张望着,却发现里面只是漆黑的一片。 “这什么也看不见啊,你确定银子是藏在里面的吗?” “你再仔细看看。”头顶传来元睿明的声音。 白景音只好双手撑着井口,将半个身子都快探了下去,眯起眼睛凝神细看, “没有啊,没有什么箱子一样的……啊——”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力量从脖颈处传来,白景音本就重心不稳,被这一推,整个人都翻进了井里, 幕后黑手的元睿明则一脸淡定从容的站在旁边,听着从井下传来的‘噗通’与‘咳咳咳咳咳’还有一些未听过的该是骂人的词句后,神情越发明媚。 “怎么样,你还好吧。”声音自上而下,显得很是空灵缥缈。 白景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被灰尘呛得猛咳嗽,一边掸干净自己衣裳上挂着的什么絮絮往往,生气的抬头却又不敢大喊, “还好吗?还好吗!皇上怎么不自己下来试一下。” “你想弄死我还不容易吗,至于绕着一大圈骗我到这里吗!” 她简直觉得皇上其实和凌家是一伙了。 “身为皇上自己的妃子推下井,宫斗狗血剧都不敢这么拍的好吗,你还能不能按剧本走了。” “你抱怨够了吗。” 等他发泄完后元睿明才轻飘飘的来了句, “你不好奇为什么没有被淹死还能在这里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吗。” “那是因为我福大命……大……”白景音前半句还理直气壮地,被他这一说,好像才忽然反应过来。 “对啊,便是废井,也不可能一点水都没有吧。” 白景音努力的跺了跺脚,环视周围,发现其实连长在阴湿出的青苔都少得可怜基本没有。可见这口井要么从没有过水,要么就是已经干涸了太久的时间。 “你顺着井底的石壁摸一圈。” 白景音照着元睿明的话去做,顺着冰凉的石壁一块块的摸过,在转了小半圈后,忽然发现一块凸起。 “还真有东西。” 用力往下一按,“轰隆”一声,在旁边开了道暗门,后面则是更黑更深不见底的通道。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白景音一个飞身,从古井中跳了上来。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机关呢,是皇上设置的吗?” “朕为何要给自己国家的银库里设置机关暗道,方便被人偷吗。” 也是,这原本就是他的天下,想用银子还愁没得用,光明正大就好是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难道就跟盗洞一般,是哪个小毛贼?” “小毛贼会设置那样的机关吗……”元睿明无语道。 “能在这样的地方弄出这样的东西已是不可思议了,关键是皇上你还知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个帮手不一般(下) 白景音皱起眉毛, “想不到这小小的银库,竟是这般迷雾重重。”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又何止这一件。” “少说一两句话您的存在感也并不会消失好吗。”白景音横了他一眼, “不过你既然知道井底下是安全的,自己下去不就行了,干嘛推我。” 元睿明抬手就拍了白景音的脑袋一下, 白景音以为他不仅要吐槽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手动脚,正想发火,却看到元睿明摇了摇手中取下的一小缕灰絮, “太脏了,总得有人下去探探路。” 随意丢在地上又兀自向外走去。 这算是什么理由啊! 白景音咬牙切齿。 “喂,下次有什么行动之前能不能先提前说一声,好歹我们也是一个team,team明白吗,团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元睿明便自己走出好远,赶忙小跑着跟上,而后抱怨道。“方才推我也不说一声,现在要转移阵地还是不说一声。” “不然呢,站在那里对着密道看风景?” 元睿明抬着下巴目光只在前方,一副冷淡傲然的模样,连半个眼神都吝啬。 “切。”白景音侧目而视。 但再过一会,白景音就逐渐发现了有这个傲娇龙在的好处。 身为皇帝,对自家银库到底是比她一个半路出身的了解多了,在她好不容易对着布局图摸清楚大致方位后,元睿明却能连何时交接班何时巡逻到何处都了如指掌。 一路上顺利的躲避过了所有巡夜的侍卫小队, 而距离方才那古井暗道不远处的一座库房,也是守卫最严密之处,到处都是凌相的人,连司库也不能轻易指挥调离。 “应该就是暂放在这里了。” 趴在墙头,白景音低头看着那火把与冰刃折射出的冷暖光,断言道。 “废话。” 元睿明撇下这句话后飞身一跃而上了对面的的屋檐,提气点地,竟连下落时也没有发出丁点声响。而后不知怎么的,竟就这么消失在了夜幕中,没有半点踪影。 白景音眨眨眼, “又不等我。” 没办法,她都快习惯这样了。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在观察确定好时机后,如元睿明方才一般纵身跃去,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屋檐上其实是开了一个天窗,元睿明方才就是从这天窗跃下,才会消失了踪影。 而元睿明此刻也不能说话,站在下面,嫌弃她拖延一般挥了挥手,催促她快点下来。 在二人都进入了殿内后,才发现与其说是个银库,倒像是一个专门‘关押’银钱的监牢。 在两侧上锁栅栏后面的,也就她此行的目标,数万两雪花纹银赈灾款。 在也前就已经清点完毕,一个个 贴好封条装在红木箱子里,谁也不可轻易开启。 因着侍卫就在门外把守,所有在银库中的一切都基本上靠眼神与动作沟通交流。 “这里上着锁,你有铁丝什么的吗,我好撬锁。” 白景音指了指铁栅栏上的锁,有比划了一细长条,十分生动形象。 元睿明摇头。 “那怎么办!”白景音瞪大眼睛摊手。可都到了这一步,总不能放弃吧,想了想后,抬起自己的手,比做刃状在空气中劈了几下后,忽然有了主意。 把心一横, 打算为了大义而献身,英勇的徒手批铁锁。 就在抬手的一刹那,却被元睿明拽了回来。 元睿明鄙夷的看了她几眼,而后从容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钥匙。 白景音:“……” 好吧,她怎么又忘了,这个家伙是皇上。所有用来防别人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无用的,何况还有个当司库‘自己人’。 她张牙舞爪, “有钥匙你不早说。” 元睿明挑眉, “你又没问。” 在白景音的怨念视线下,轻而易举的打开锁走了进去,又从容淡定的自袖中掏出了一模一样的数条黄底黑字盖好官印的封条丢给白景音。 这样一来就可以大胆的撕掉箱子上原先的封条,推开一看,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银光雪亮的银锭子。 “哇……” 白景音目瞪口呆蹲下身子抚摸着那些纹银,简直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她一直以为自己颇算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可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只是因为自己在以前压根没看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在赤裸裸的视觉重启下,欲望简直就是本能。 要是能带着这些银子跑路,那该有多好啊…… “啪。” 后脑勺一痛,白景音皱眉,无声的爆了一句粗口。 转过头去便瞧见了不耐烦二度催促进度的元睿明,指了指银子,又指了指白景音的包袱。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装起来,等着被人发现吗。” 白景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展开包袱疯狂往里面装着银子。在前世她的工作基本上是抓这些人,如今角色互换,竟是这种微妙的心理, 居然还有点,爽? 她真实堕落了。 装了快一半后,白景音忽然发觉了什么,抬起后,看着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元睿明, “你不帮忙吗?”她皱着眉头,“还是说分工是我来装,你负责运?” “没有分工。”元睿明用眼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指了指白景音,“你自己一个人干,朕只负责监工而已。” 白景音:“……” 于是便能看到身量娇小但天生神力的白景音将自己的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身兼神偷与苦力双重身份 ,不断重复着:装银子——上房檐——跳井底的步骤。 将银库中的银子转移出去。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元睿明都只是十分悠闲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白景音来来往往,就差一碟瓜子一盏茶,便是个活脱脱奴役劳动人民的地主了。 白景音坐在井边,望着最后一包银子被送入密道,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不该对那条渣龙抱有希望,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压迫嘛!”白景音抱怨道,想想这一路上,搬石头的是她,被推下井探路的是她,当搬运工的还是她。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密道的前生今世(上) “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朕重复一遍。” 空荡荡又破败的院中,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幽冷低沉的男声,吓得白景音一个趔趄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抬起头对元睿明抗议道。 “那也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在前。” 行吧,她大人有大量,不跟眼前这个人计较。 “喏,方才最后一包袱的银子也已经送下去了,整个密道都不知道堆了多少,拿这么多也差不多够了吧。” 够是够了。 元睿明走过去,弯下腰拿起搭在井边的包袱,又重新塞回了白景音的手中, 白景音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脖子向后移动着试探道: “皇上你应该不是忽然觉得这样做不妥,然后让我把这些银子再搬回去吧。”那她真的,真的会疯的,“应该不会的吧。” “都拿出来了,岂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呼……那就好。” 白景音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露出了个欣慰的笑意。她就说嘛,元睿明是不会虐待她以及变态到这种地步的,他还是有些人性的。 “只不过朕想了想,我们把箱子搬空,那明日在搬运过程中就会觉察出异样,所有心血也就白费了。” “所以?” “所以。”元睿明指了指她手中捏着的包袱,“这里正巧有许多废弃的石块砖块,你拿差不多重量的把箱子装满再贴上封条,这样才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 “……” 白景音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把这个包袱甩到元睿明那高高在上又傲然自得的冰块脸上。 “你知道真要再做一遍要比说几个字累多了吧。” “知道啊。”元睿明一脸的无所谓,“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去做。” “皇上可是堂堂八尺男子汉,就真的不打算帮我一把?” “不打算。” “为什么——”白景音明显感觉到自己压着声音嘶吼出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扭曲变调了。 “朕乃九五之尊,岂能做这种事。” “那我还是九五之尊的贵妃呢。” 元睿明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他与白景音的距离。抬手替她理了理衣襟,轻描淡写道:“正如你说的,比起妃子,你更愿意当朕的臣子盟友。如此一来,不是遂你的心愿吗。” 而后掠过白景音,做到了井边,噙着似有若无的戏谑笑意,悠然而自得。 白景音只能安慰自己,尽快除了凌相,尽快除了凌相,如今受的委屈都不会白受,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而后在元睿明的注视下,重复着方才‘苦力搬运工’的工作,一次一次将等重量的石块运回银库,重新装进木箱。 重新贴好封条后,才 终于算是大功告成。 抹了抹此刻的汗珠,白景音如今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你不是天生神力吗,怎么累成这样。” “西楚霸王在世也经不住这一趟趟的跑好吗。”白景音一边深呼吸着,一边扇着风。“真的,皇上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好在事情也算是圆满……” “等等。” 白景音忽然抬手打断了元睿明的话,用满是防备的眼神看着他,抢先一步严肃道:“现在那些银子都在下面的密道中,我先说好哈,我是绝对不要再负责把这些运出去了,绝对不要,无论如何都不要!” 白景音连用了几个否定表达了自己态度的坚决。 也不知道这密道到底有多长,再来一次她真的就得牺牲在这里了。 “瞧你吓得,朕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吗。” 你不是吗?! 元睿明拍了拍白景音的肩膀,“这密道直通京郊,赵焱已然带着人在那边等了许久,还准备了马车,以防某些人累的连宫也回不了,还得朕拎你回去。” 说罢,飞身跃下了古井。 白景音也跟着跳了下去,迈开那一堆堆雪花银,追了上去。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让他们从密道过来,一起搬银子,非要逮着我一个虐待。” “那日在书房,不是你自己要求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的吗。让他们来帮你,朕倒是没什么意见,想来你也不会领情的吧。” “皇上还真是会顾及我的想法啊。”白景音干笑道。 二人就这样点着火折子,又往前走了一段。 “所以这个密道究竟是不是皇上派人挖的。” “若是的话,朕未免也太未卜先知了些。但是很可惜,并非如此。”元睿明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甬道里,与回声重叠在一起,显得很是空灵。 “那还是朕为皇子之时,皇都内曾发生过一桩银库失窃案,数额之大,远胜这次。当时先帝震怒,派凌相与大理寺合力调查此案,可始终没有一个结果,为了交差,只得惩处了当时掌管银库的员外郎与司库库使等一干人等,来了个彻彻底底的重组。” “这个枯井所在的院落本是原先存放银两的殿室,也是凌相提议重修扩建。于旁重新修改更加坚固的狱式银库,自此,这里也就完全荒废了下来。”元睿明回忆着当年的事,“更加巧合的是不久之后就发生了饥荒与夺嫡之乱,凌相大公无私开私库给朝廷捐献了一笔巨款,博得了个好名声,也让先帝更加倚重,还称凌相为‘国之大义’。” “呵。”白景音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慌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在笑先帝,只是觉得凌相能把监守自盗做到这种地步,还堂而皇之的领受万民爱戴国君称颂 ,这脸皮简直不是一般的厚啊。” 毫无疑问,这个密道就是凌相自己挖的了。 “这件事朕一直存疑,可银库都是凌相自己的人,朕费了一番功夫才安插了司库这一个暗桩。名他查探此事,这才发现了这口枯井与密道的存在。” “这也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白景音忽然觉得这些话说的都是真理,慨叹道:“当初凌相借这密道谋得了许多不义之财,如今我们又在这密道里‘暗度陈仓’,命运这事,还真的妙。”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密道的前世今生(下) 体验了一把现实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后,在密道的那一头,果真有赵焱带着人接应。这做苦役的差事也终于从白景音身上卸了任。 第二日早晨便是立功德碑外加装箱下淮之时,白景音虽然全身酸痛又困又累,可也不由得很是期待明天。 光是看到凌相那还不知风雨欲来的得意表情, 应该就足够她喝上一壶下酒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房间,听着檐上噼啪的雨声。白景音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又最大限度的伸展了个腰身。 “这一叫睡得可太舒服了。” 动动胳膊,多少还是有些酸痛的。 “都是元睿明这个杀千刀的。” 她抱怨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也着实辨不清时辰,只得哑着嗓子叫道: “承影,承影。” 不过一会功夫,承影便带菱枝桂枝备着洗漱要用的铜盆、巾帕与漱口盐茶而来。 白景音擦抹过脸后,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昨天睡得极晚,本以为怎么着也要日上三竿了。” “今天要于城门看好戏,我怎么能贪睡误了时辰呢。”白景音说完后含着盐茶水,漱起了口。 菱枝与桂枝对视了一眼, “今日是有这么件事,可也早在一个多时辰前便开始了,如今凌相一行人都该在路上了吧。” “噗——” 白景音一口水喷了出来,还呛了些在嗓子。 “咳咳,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她惊道,“结束了?我不是让你们按时叫我的吗。” “这可怪不得我们。”承影一边备着差点,一边解释道:“原是要依小姐说的,可一早儿天不亮福公公便来传话,说皇上的意思,娘娘昨夜累着了该好生休息睡到自然醒,不许去叫,还说这本没什么可看。” “我累着了还不是他元睿明造成的!” 这话一出不知真相的菱枝与桂枝便红了脸,似乎听出了什么别的意味。 可白景音哪里管这么多,捶床道: “好歹是我筹划了那许久的,现在连根毛都看不到,简直太挫败了,太怄气了,我简直要气死了。” “小姐这火现在发发便可,待会到了皇上那,可得克制些。”承影看白景音一脸不解,补充道:“我方才忘了说,还是皇上的意思,让小姐醒了便往御书房去一趟。” “他还好意思让我去。” 白景音跳下床, “去就去,我还怕他不成。” 一路风风火火怒气冲冲的跑到御书房中,也不行礼,双手往御案上一撑,两只眼睛像是要迸发出火焰一般。 福公公已经习以为常,非常识相的带人统统退出了殿内。 “没规没矩的,成何体 统。” 元睿明低头看着奏章,象征性淡淡斥责了句。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 拍在奏折上,阻挡他继续看下去的视线,白景音质问道。 “朕抢走你什么了。”元睿明抬头。 “成就感。”白景音挑眉,“还有满足感。” “就因为朕觉得你累着了多让你睡些时间?” “你怕我累着了可以帮我一起搬东西啊!?” “朕不想。” “……”白景音别过脸深呼吸了好几大口,才让自己从气晕的边缘回来。“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我一步步完成的,那些银子也是我一包包背出来,又一包包把石头偷梁换柱的诶。那我至少应该看看成果吧,看看凌相什么表情,然后脑补他知道真相后是什么样子,顺便在台下嘲讽鄙视暗爽一番。” 可现在呢,什么都看不到。 “你所说的‘发布会’开的十分顺利,众目睽睽下的歌功颂德委以重任让凌相十分自得,宣读了善款账册,立起了功德碑,百姓欢呼最后送赈灾队伍出城。”元睿明勇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表述完了白景音期待着的场景, 这无疑让她心中的空虚无力感,变得更强。 “你想看到的,朕已经都告诉你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白景音欲哭无泪,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之前把元睿明气的太厉害了,天道有轮回,如今才会逆位成这样。 “所以你叫我来干嘛。” “桌上有御膳房送来的参鸡汤与瑶柱粥,朕不饿,你吃了吧。” “我才……”本想拒绝,可方才只顾着生气,都忽视了屋内一股极鲜美的味道,肚子‘咕’的一声。 “吸溜。” 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白景音还是为美食而屈服了。 “方才母后来过,说向在宫中办一场法事,请一个叫真元的天师来驱除邪祟向天祈福。”元睿明顿了顿,“是皇贵妃的意思。” “你才知道吗,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些。”白景音咬了一口小包子,“不过她能这么快说服太后,倒是也有点本事。” “你既知她要对付的是你,就不该在别的事上耗费心力,后宫之事,朕能帮你的远比前朝要少。” “那皇上就错了,有能力的人是可以一心二用的好吗。” “你已经想到对策了?” 白景音抿唇想了一会, “那倒是还没有。”顿了顿,忽然问道:“话说,皇上曾经有听说过这个什么真元天师吗。” 元睿明摇头, “据太后说,是皇贵妃向她引荐的人,乃北华山天玄子的徒弟,曾经帮皇贵妃治好过怪病,极的她信任。” “噗嗤。” 白景音一下子没忍住, “ 怪病,哈哈哈哈哈,这事我还能不知道吗,便是什么假元天师来,她三日之后也能不药而愈好吧。” 她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让这两人搭上了线,原来还跟她自己分不开干系。 “朕就知道皇贵妃之前当朕的面出丑与你有关。”元睿明横了她一眼。 “低调低调,现在说这件事呢,别跑偏了。” 白景音强装着严肃起来,却忽然觉得没那么严重了。 “我当时就觉得那人该是个江湖骗子,还说凌素馨的病是被宋玉雪八字相克的,非得让她去寿康门跪着祈福。不仅是庸医,还是个神棍。”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常在河边走 “其师天玄子倒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高人,朕在还是皇子时曾上北华山小住过些时候,得道过大师的点拨。” 元睿明微微别过头,不解道: “这是道长向来不喜过问世俗事,便是太后也请不动他入宫,怎么到弟子这一辈却半点不似其师尊。” “若是各个弟子都能得真传,也就没那么多师门不幸的事发生了。” 白景音感慨道,而后站起身,聊了些别的话题倒成功让原本暴躁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宋玉雪今日要来,我便先告退了。” “嗯。” 随意的屈了屈膝盖,白景音还没走几步,便被元睿明再度叫住。 转过头去,疑惑的眼神。 “若是有什么要朕帮你的,记得开口,朕不嫌你麻烦就是。” “放心,我向来不客气的。” 白景音一勾唇角,扬起手臂挥了挥, 虽然她一定能自己搞得定。 *** 话分两头,凌相于工部尚书二人坐在华盖软轿中往淮下方向而去。凌相一路都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十分高兴的模样。 “下官今早可看见了,低下的一种百姓各个都对丞相大人是交口称赞,心悦诚服的。试问哪朝哪代有这样爱民如子的官员,不仅张罗着赈灾济民,还第一时间捐出了万两白银,简直就是满朝文武之表率啊。” “哦?是吗。”凌相被这一番马屁吹得是飘飘然,眯着眼睛故意都:“本相只顾着向皇上与百姓汇报善款账目与功德碑揭幕,倒是没注意到台下的百姓。” 工部尚书一看有用,说的更卖力了: “就算是静贵妃出的主意又如何,一个女娃娃家,哪比得上丞相深谋远虑。毕竟赈灾是看的见明面上的事,以后谈及这次灾情,百姓念的都会丞相的好谁还记得她白景音呢。” “话也不能这样说,毕竟是开罪神明招致祸端的始作俑者,自然不能让人记不得的。” 凌相冷哼道 “竟然还想举荐半个废人一般的邵靖易来负责此事,如她爹一般的狡猾,但到底还是棋差一招,皇上多疑,她越是表现越是举荐自己人,便越让皇上提防,得不偿失。” 工部尚书附和着笑了几声,唇上的两撇胡子跟着颤动。 “白毅那老顽固难以对付,可他一双儿女若是要折在我们手上了,也够那把老骨头伤心难过上一阵了。” 说话间, 马车倒渐渐停了下来。 管家掀起轿帘,道: “启禀相爷,已到京郊庄子里了。” “嗯。” 凌相点头,在侍从的搀扶下从轿子上下来。眼前的是一座隐在密林旁的别院,隐秘清幽,是凌相安在旁系名下的一座秘密地产。 “确实是个好地方。”工部尚书嗅了几 下:“可怎么闻着一股药味,难道这庄子里还住了别人。” “馨儿乳母的儿子,生来有不足之症,便接过来在这里养着,方便太医诊治。” “宽恤体下,果真是国母风范。” 为了掩人耳目,不便在门口多站。凌相与工部尚书二人直往屋内走去歇息,桌上放着一套前朝官窑紫砂茶具,泡着上好的雨前龙井。 坐在金丝楠木刻成的镂空雕花椅子上,撇去浮沫,轻抿一口。 有仆从回禀道: “启禀相爷,衣服与马车都已经按吩咐备好,何时需要都可以取用。” “衣服?”工部尚书低头看了看,“怎么那边很冷,需要添些衣裳吗。” “如今正逢下月,也亏你能做如此猜想。”凌相垂着眼,吹拂杯中茶叶。“既是要亲赴淮下问候灾民,自然不能穿着锦衣华服,坐着华盖软轿去。” 简而言之,就是关起门来怎么骄奢淫逸都没问题,但是在百姓面前,还是装出一副爱民如子清正廉洁的清官模样。 “还是丞相想的周到,下官佩服。” “多懂些为官之道,对自己有益无害。” 来到这城郊的庄子里除了整顿歇息之外,更为重要的自然还是此次赈灾的真正目的,箱子里装着的那数万两的白银。 哪怕是登记在册,凌相也有办法让一多半的雪花银都落入自己口袋里。 凌相勾起唇角,正襟危坐,一副运筹帷幄的从容傲然姿态,沉浸在自己即将敛得的一笔巨财里。 可他这副姿态,似乎并不能维持许久。 “丞相大人,不好了!” 就在这时,管家面色慌张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额头滚着豆大的汗珠。 “什么不好了,慌张成这样。” 凌相斥责道。 管家来不及喘气,附在凌相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凌相陡然变了神色,瞪大眼睛眉心紧皱。 他腾地站起来, 一言不发,跟着管家疾步往外走去。 工部尚书还搞不清楚状况,却也不敢在此时多问,忙不迭的跟上前去,一路往庄子后的地库走去。 阴暗的地库中染着一排烛火,另开一小扇天窗照明。 一箱箱赈灾银两便被存放在这里, 桌上还摆着伪造出的封条与用来黏贴的浆糊。 “你说银子是假的是什么意思!”凌相横眉怒目,问道。 “什么,假的?”工部尚书赶忙随手打开最近的一个箱子,里面齐齐码放着一层纹银,他拿起一个掂了掂,又翻过来察看底部官印。 “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可能是假的。” “尚书大人您再看低下。” 管家苦着张脸,将摆在最上方的一层银子拿开,凌相与工部尚书眯起眼睛凑近一看,皆是一惊。 “这、 这这好好的银子,怎么会变成了石头呢。” 工部尚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复又去瞧手中拿着的石头,纳罕道: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这次让凌相也未曾料到,蹙眉抿唇,深思道:“本相为防出变故,亲自监督着银子封箱放入银库,银库中负责看守的侍卫与员外郎也是我们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凭空变成了石头。” “难不成有鬼?” “哼。”凌相冷着脸,开口道:“这世上不可能有鬼,即便是有,也是人扮的内鬼而已。”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章 哪有不湿鞋 管家当即明白过来,躬身道: “奴才明白了,即刻派人暗中扣押员外郎一家,有无内鬼,银子去了何处,在刑具面前想来没有不招的。” 能在凌相重重的安排布置下还能让这么多银子一夕间变成了石块,而那枯井之下的密道,又只有当年与自己里应外合的员外郎才知道。 危险的眯起眼睛, 若是他背叛了自己,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内鬼本相自然不会放过,可当务之急,难道真要用这些东西去赈灾吗!”凌相重重的把手里的石块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碎石飞溅到自己脸上划出细小的一道红痕。 “大人你的脸。” 凌相神情更是阴沉,用手一抹,果真是渗出了血。 “还不快想主意!” 他吼道。 工部尚书略显庞大的身躯一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试探道:“若是如实告诉皇上,银库里出了内鬼,一夕之间银子变成了石头……” “呵。” 凌相怒极反笑,瞪着工部尚书: “换做是你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吗。” “臣……”工部尚书十分为难,不该回答。 “本相负责之事从来未出过什么差池,偏偏就在遇到这么多银钱时发生,还是前一夜亲临银库轻点封箱派人守着,怎么样都拖不了干系。况且今早方才于城门前辈委以重任,得到万民爱戴,如何能说得出口这样荒谬的理由!” 哪怕都是事实,可还是会认为是他监守自盗,在百姓面前恐怕也是大失威信,颜面扫地。 “此时实在是难办,偏偏在丞相手上出了问题,这责任想推脱怕是难了。” “是啊,时间怎么会偏偏这样巧……” 凌相背手而立,望着那些石块银子,细细琢磨着整件事情。 忽然间,他眼眸一沉。 咬牙冷笑道: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丞相知道是何人所为了吗。” “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与本相作对,敢与本相作对。归根就底,能一手遮天掩人耳目做到这一切的,还会是谁?” 工部尚书一惊,瞪大了眼睛。 “丞相的意思是,皇皇皇……” “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仗着自己羽翼渐丰,做事也是越来越大胆了。”凌相眯起眼睛,继续冷笑道: “先是与白景音二人一唱一和假意要争夺赈灾之职,引本相去从中阻挠,便顺理成章的将这烫手山芋丢过。与银库的人里应外合,接着又当着百姓的面将银箱交过,明中表彰暗里捧杀,让本相只能自吞了苦水,否则便像是监守自盗了。” 把之前的事统统串联在一起,一下子什么都能想得明白了。 或许从灾情得知之日起,对方就已经开始谋划着这出算 计了。 “可这一切当真是皇上所为吗。” “皇上老夫还是了解的,可你别忘了,他身边新得了位静贵妃。有多离经叛道别出心裁,我等也是领略过得。” “是了,这样的阴主意,一定是她!” 工部尚书一拍掌,这样就说得通许多事了。可即便猜到了来龙去脉,又有什么用呢。他越想越是难办, “未尽之际也耽误不了多少日子,可这银子横空没了,我们拿什么去赈灾。” “拿什么去赈灾?”凌相拔高了声调,“你以为皇上想让我们拿什么去赈灾。” 这话一出,工部尚书有些站不住了。 “凌相之意是我们自掏腰包补齐被盗的银款?”工部尚书有些不情愿,“可即便把当初扣下的朝廷拨款用来兴修水利的银钱都补上来,也还远远不够,更何况那些钱都已经给贤婿……” 工部尚书话未说完,便被凌相一个眼神制止。 “隔墙有耳,谨言慎行。” “是下官疏忽了。”工部尚书也怪自己一时大意,差点说出了这不得了的事。“下官只是想说,那钱即便没有用也是不够的,何况现在呢。” “看来皇上连克扣水利公款之事也知道了。” 工部尚书心中一寒,心跳不止,两股战战。 “完了,完了。若是借着这次的事由再往前去查,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完什么完了,若是事情办得干净你有什么好怕的;这次之事,除了用府里的银子填补上窟窿还有什么办法。” 凌相越想越是怒不可遏,一句话喊出后更是急怒攻了心,剧烈的咳嗽起来,涨红了脸。 “相爷您可要保重身子,银钱到底身外之物,这次没了还能从别处补来,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啊。” 管家赶忙上前搀扶,替他顺着气劝道。 “本相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又狠狠的踹了那箱子一脚。 原本还沉浸在百姓爱戴与即将得到大笔银款一箭双雕的快意中,突然间被一盆冷水浇下,强大的心理落差,饶是他这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是难以招架。 “忙了这一场,却是白白被他人做了嫁衣!” 凌相剧烈的喘着粗气, “竟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玩弄于鼓掌之中,枉费本相一把年纪,自诩得意。”他攥紧了拳头,“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千百倍的偿还。” “那些灾民——”管家试探性的问道,“还是按照原来的赈济方案吗。” “不必。”他一拂袖,“随意应付便可,皇上既不想让本相好过,那本相便不让他的百姓好过,归根就底,这股怨气还不是要给那自以为会的皇上去背。” 工部尚书听着,却是有些惶恐难安, “ 丞相三思啊,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对灾情也尤为重视,若是做的太过,只怕会让人捉住把柄。” “那就只做面子功夫,让他们差不出不就是了。”被摆了一道这事对老而自负的凌相还是有不小的打击,急怒之下,打定了主意要拿那些无辜灾民去撒气泄愤,如何也劝不回来。 “还有!” 他看向管家, “是,相爷有什么吩咐。” “不用再去费时间审了,不管有没有背叛,无用之人都不必在留。银库员外郎得了不少好处,却误了本相大事,实在不配活在人世。” “是,卑职知道该如何做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度登场的耳坠子(上) 这边凌相气的火冒三丈,而此时的皇宫中,那‘始作俑者’却正邀了宋玉雪一道在琼华宫中共用午膳, 自从奉凌素馨之命接近白景音套取情报,宋玉雪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往来琼华宫,所以连见面都变得容易许多。 若是能时不时再偶遇下某些朝思暮想的人,自然也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每次白景音都觉得自己十分像一个拉皮-条的。 这次白景音心情颇好,命承影备了一大桌子的珍馐美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连西域的葡萄美酒也端了上来。 “所以啊,等他现在箱子里都是石头之后也为时已晚,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乖乖的把银子补上。” 白景音放下筷子,一口饮尽杯中紫红色的酒后笑着向宋玉雪讲到。 “天呐……” 宋玉雪一帕子掩唇,瞪大了眼睛: “那人可是凌相,连朝中百官在他面前都得俯首帖耳,你竟敢如此戏耍,换做是我,简直想也不敢想。”宋玉雪边摇头边慨叹道,“可是,就不怕凌相猜到是你与皇上,伺机针对报复吗。” “瞧你说的,好像我什么都不做他就会放过我一般。凌家拿春社与灾情对付我在先,这些也是只讨回些利息罢了。” 白景音吸了吸鼻子,很是无所谓。 “今日这菜做的不错,看你却没怎么动筷子。太瘦了可不成,该多补一补。”说着,白景音加了以大块肘子送到了宋玉雪的碗里。 好奇难道在古代的女子也流行节食减肥这一套吗。 宋玉雪瞧着那泛着油光的肉,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 “我们贵嫔都没胃口好多天,恐怕要辜负贵妃娘娘一番好意了。”鸳儿知道宋玉雪吃不下,担忧的开口道。 “怎么会胃口不好呢?是病了吗,可要传个太医来瞧瞧。”她就绝对不会有这种问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啊。”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前几日去给太后请安,知道已经决定找那真元天师入宫做法,遂了皇贵妃的心意,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宋玉雪垂着眸子,担忧道: “心里总是不安,尝试着过去了几次,可不大能进得去屋子,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若是为这个吃不下可就当真不必了。”白景音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可是她祖父凌相都没在怕的,一个小小的凌素馨,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她虽然这样安慰着宋玉雪,其实对这件事还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计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对了,说起来两日前我路过御花园中还遇到了雪妃。”宋玉雪忽然想了这件事,想白景音提及道。 “雪妃?”白景音皱眉 ,“怎么又是她。” “应当是碰巧遇见的,她因之前糕点的事道了几句谢意,顺道闲聊了几句。别的道没什么,但在谈到皇贵妃之时,好像说到了皇贵妃对下人极好,乌嬷嬷不过是求一株人参入药,皇贵妃竟直接将一株千年人参都能拿来赏给心腹乌嬷嬷补身子,出身大家就是不同。” “嗯?” 正在上着饭后茶点的承影在听到宋玉雪说的话后,疑惑的发出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景音敏锐的察觉到,问她。 承影直起身,抿唇思考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这礼物送的不恰当。乌嬷嬷我也是见过书面的,面色红肿中气十足,还略有些富态。从‘望’与‘闻’两个角度,能看的出是火气略盛些模样。可人参大热大补,更何况还是千年人参,若乌嬷嬷真吃了,恐怕是要出事的。” “这就怪了,乌嬷嬷似乎也是懂得医术的,这岂会不知?”宋玉雪猜测道:“还是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呢。” “原本送不送收不收的都没什么关键,但这个消息是雪妃告诉你的,这才让我在意。” 白景音眼珠一转,决定到晚些时候自己再慢慢琢磨这件事中的玄机。 “还是那句话,别太担心,我都应付的来。今日你没胃口我还准备的竟是些大鱼大肉,想来也没吃好,待会让御膳房做些开胃的小菜送去你宫里,多少得吃些。” “多谢娘娘好意,那我便先走了,改日再过来。” 宋玉雪也怕打扰了白景音想正事不敢多留,起身行了一礼,柔声道。 才刚往出走了几步, 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在空寂的大殿上还是十分明显的落入耳中。 “娘娘,是你的耳坠子,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鸳儿眼见的发现宋玉雪右边的耳垂空空如也,指出道。 宋玉雪停住,向耳朵抹去,果然是不见了一只。 “是什么东西掉了。”白景音走过去问道, “回娘娘,是个紫晶的耳坠子,之前便有些松了,我也一直忘记送去司珍房修补,让娘娘见笑了。” “还好是掉在殿里。”白景音转过头吩咐道,“都听到了吗,玉贵嫔的耳坠子不见了,还不快点帮着找找。” “是。” 一种宫女太监都开始猫着腰,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开始地毯式搜索。 就连白景音与承影也加入了其中。 这道让宋玉雪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怎么好劳烦大家呢。” “在这里你就不要客气见外了。”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桌子的一圈低头寻找。 忽然一顿,清楚的感觉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 异物。 “我好像找到了!” 白景音喊道, 她移开脚,蹲下身子拾起那一只耳坠子,用袖子抹了抹,放在手心端详起来。 虽然只是寻常不贵重的紫水晶,但打磨的却十分精致,蝴蝶的模样,下坠一颗玉珠,倒也十分衬宋玉雪小家碧玉的温婉气质。 就在这时, 脑中闪过几个画面, 那是一个同样坏了的只剩一只的羊脂白玉打磨成的蝴蝶形状耳坠,翅膀上还镶嵌着价值不菲的猫眼石。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度登场的耳坠子(下) 她如何也不会忘记,是一个马上就要被处死的人最后的时间塞在她手中的东西。 “怎么能把这件事忘记了。” 她攥着宋玉雪掉下来的耳坠,蓦得站起来,直往妆镜台冲去。 另外三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道白景音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只能赶忙赶上前去。便见到白景音将那小木匣子里的收拾物件统统都翻了个底朝天,十分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小姐你要找什么,告诉我我来吧。” “就是我的那个锦囊啊,紫色的那个。” “那个又不在这里。”承影说着很快走到旁边的抽屉,果真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紫色端面绣木槿花的小袋子。“喏,是这个吗。” “没错!就是我要找的!” 白景音激动的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物件,摆在手上一瞧,当即眉开眼笑,兴奋的直想跺脚。拉着宋玉雪道: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一来竟让难题都有了解决思路。” “我不明白……”宋玉雪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啊,一脸的懵然,“娘娘是找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白景音先替宋玉雪将她掉落的耳坠重新戴上,而后再将手中那个耳坠捏在指尖,朝宋玉雪摇了摇。 “你瞧这个。” 宋玉雪接过一看, “这耳坠可比我的贵重精致太多了,只是这羊脂白玉都价值连城,镶嵌的紫晶也是成色最佳的。只可惜耳钩的部分松了……”她顿了顿,偏过脑袋喃喃道:“怎么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鸳儿凑过来望了一眼便想了起来, “这个倒与海棠的一对儿耳坠尤为相似。” 宋玉雪把目光转向她, “你如何知道的。” “海棠可不是个能藏得住东西的人,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炫耀一番,说这原本是什么给皇贵妃定做的,皇贵妃赏识她才给她,天下独这一份。”鸳儿不屑道,“就知道她是吹牛,瞧,咱们静贵妃这不就有一对儿一样的吗。” “她这次还当真没有说谎。”白景音重新将蝴蝶耳坠放回掌中,笑道: “定做的不假,但一样两色,收到赏赐的也不只是海棠一人。而这只紫白色的耳坠,正是属于白茶。” 宋玉雪皱眉,对这个白茶好像十分的没有印象。 “琳琅宫了却是有这么一个人,平日里与谁都没什么言语,时常不见人影,是个及不合群的。”鸳儿回道,“竟没想到能收到同海棠一样的赏赐。” “若真论起来,白茶可比海棠,乃至于比凌素馨的乳母嬷嬷身份都要高上一些。默默无闻,不起眼,所以在不在都不会引人怀疑。正是这样属性,才让她进出皇宫得到便已,负责在前朝后宫中传递消息,她才是凌相布置的一枚关键棋子 。” 宋玉雪也非那愚钝之人,听白景音这样说,很快便猜测道: “娘娘是觉得这次天师之事,也能在白茶身上找到突破口吗。” “具体会是什么我也不确定,但能肯定的就是,她负责的部分,一定是最为要紧关键的部分。凌素馨才放心交给她去做。” 白景音顿了顿, “雪妃的话也让我很是在意,为何要刻意提到乌嬷嬷与千年人参。她不是个会闲聊的人,必然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只是如今这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化信息实在没有思路,可我有预感,只差一条线索,将之串联起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多少能够进出琳琅宫。容真有什么能帮到娘娘的,娘娘必不能见外,要告诉我。” 宋玉雪总因为自己帮不到白景音什么大忙而内疚不安,如今得到机会,自然是要尽心竭力的。 “这次还真需要你帮我件事。” 白景音眼眸亮着光彩,望着宋玉雪把声音放得温柔了些。 “在首先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帮我留意下白茶不在琳琅宫的时间,想法子传消息给我便好。” 见白景音终于派了任务给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激动又认真道: “我知道了,一定会把这件事努力做好的。” 望着宋玉雪离去的背影,白景音驻足良久,而后走进殿内重新将那耳坠子拿出,用指尖轻轻的摩挲这玉蝴蝶,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竟没想到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就有了能解今日之困的线索。”承影给白景音斟了杯果露茶, “老天还是无比厚待小姐的。” “可惜老天不能够一视同仁。”白景音幽幽的说道,“我好像已经不太能想起丽嫔的模样了,但还记得她被拖下去之前拽住我的手时的那个眼神,既绝望,但又始终含着一丝光亮,希望我能帮她报仇。” 叹了声气, “她是死了,可留下的东西却在这样久之后,或许能够救我一命。” “冥冥中的事自有天意,小姐不必太过内疚。” “我与丽嫔不过一面之缘还是被她陷害,能有什么内疚的,那不成了圣母白莲花了?只是觉得,作为拿到线索的交换,我也该帮她达成心愿才好。” 这句话还是承影乐意听得。 “小姐总是对后宫的事提不起兴致,所以才让皇贵妃苟延残喘至今,屡屡生事陷害。如今可算相通,若能借机除去皇贵妃,也是给大启后宫除了个祸患。” “明日开始派人去盯着琳琅宫所有能够出去的门,盯着白茶的一举一动,只要她出去了便来通知我。” “人,我们哪里来的人啊。而且小姐不是已经让玉贵嫔去当眼线了 吗。” “我们是没有,但赵焱怎么也是个暗卫首领,若是连这点忙都不帮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凌素馨害,那我就要考虑给你另觅佳婿了。” “小姐!”承影一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件事玩笑,我去说就是了,但赵大人即便是忙,也是看在少将军的情面上,可不是别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景音无奈的笑了笑, 女孩子嘛,难为情些也是正常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跟踪白茶 “我还是很能体会到作为新人,结果长官什么都不派给你做的挫败感。宋玉雪也是一番好意,我总不能说‘啊,不用了,反正你也做不好’吧。”她解释道,“一个原本就敏感的人,是该被好好鼓励树立点自信心的。” “也对。”承影点头,“有时候我真看不懂小姐到底是信心还是如你说的那个什么,‘神经大条’。体贴起来是真的体贴,气人起来也是丝毫意识不到。” 其实她是可以意识到的…… 并且很多时候是故意的…… “要不然怎么知道其实给你个理由去找赵焱,其实你也是乐在其中呢?” 白景音撑着脑袋,笑着打趣道。 承影才要出门的脚步一顿,回头奶凶十足的瞪了白景音一眼,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子。 *** 在白景音心中,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承影这个全能小天使;而承影的全能厉害之处近来则又增加了一条, 那就是给白景音带来了一强有力的外援。 对外令人闻风丧胆,对内则喜欢暗中与承影嘀嘀咕咕的暗卫首领——赵焱。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白景音让承影帮忙去说动赵焱为自己所用,在守卫皇宫安全的同时帮忙监视琳琅宫的一举一动。这个赵焱看着平日里说话不多不大灵光的模样,谁知给答复还是迅速,爽快的答应了帮她这个忙。 “爱情的力量都是伟大。” 白景音一边咂舌,一边感慨。 她突发奇想, “你说假如有一日我要谋反,要挟元睿明以号令诸侯,那这种时候赵焱会选择大义灭亲还是为爱叛变呢。” 承影横了她一眼,干脆道: “那我会选择大义灭亲!” “真是人心不古,最毒妇人心呐……”白景音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还是早日要赵焱娶走你算了,不然留你在身边,不安不安,实在不安。” 承影正欲回嘴,却只听闻一低沉的男声忽然传来—— “娘娘在说我吗。” “……” “……” 白景音与承影二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感慨着这宫里实在是太邪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咳咳。”白景音回过神来,换上了严肃的神情: “是琳琅宫那边有了动静吗。” 赵焱点头, “娘娘命属下盯着的白茶今日从琳琅宫正门处而出,原是要马上告诉娘娘的,可见她所去的方向并不是宫门,于是自作主张,先去跟了一道。” “她不出宫?” 白景音眨眨眼,不应该啊,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方向? “那她去了哪里。” “太医院。”赵焱答道,“只看到是太医院西边最后 近药库的一个宫室,待了一炷香左右功夫便出来了。” “果然不是去看诊的。” “娘娘为什么这么笃定,兴许就是去抓副药啊。” “一炷香的时间能做什么,莫说看诊开方,吃半个苹果都不够的。”白景音拖着下巴思考道,“不过出现了太医院这个新的线索,正好与那千年人参扯上了关系,看来是有人生了病,这个人还与乌嬷嬷有关。” “属下还要继续去盯着白茶吗。” “她是不用了。” 白景音抬起下巴,开口问道: “能查得到白茶找的那位太医是何人吗。” 赵焱点头。 “那查到之后能帮我跟他出宫,去绑了丢进醉花阴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承影有些紧张,在皇上的暗卫面前说着有违宫规国律的话,当真好吗。 “……”赵焱稍有沉默,而后坚定道:“属下知道了。” 白景音勾起一抹笑意, “很好,年轻人,很有前途。” 对于赵焱来说,让他跟不管是踪调查还是顺便绑票一个人,都是如同白景音吃一块点心那样简单的事。都不用等到明天,傍晚时就已经办妥。 “什么,搞定了?这效率也太高些了吧!” 白景音既惊又喜, 他不仅办事效率高,还人狠话不多,不像承影一样日日唠叨让自己耳朵都起了茧子。 白景音放下手中的茶盏, “跟本宫说实话,在皇上那里做事真的开心吗,要不要考虑换份工作,待遇什么的都好商量。” 竟明目张胆的动起了挖墙脚的打算。 承影捂脸,背过身去。 她怎么就有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小姐呢。 “……太医已经按照娘娘吩咐送去了醉花阴,属下的事做完了,先行告退。”赵焱不卑不亢的回答,然后拱手行了一礼,脚步飞快逃一般的出了琼华宫。 白景音还不忘追出去补一句, “方才的事记得考虑考虑啊,都好商量的!” 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理想中的得力部下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白景音颇感惋惜,但在下一秒就重新打起精神,转过身大步迈进房中。 “小姐你要做什么?” 里屋传来简明的回答: “更衣,换装,查案子!” 华灯初上, 热闹繁华的长街上驶过一辆马车,直停到了醉花阴的门口。 从上走下一身着紫色葡萄花鸟纹锦袍的公子,乌发束以玉冠,腰间环佩叮当,摇着折扇的模样风流潇洒,目如点漆,唇边含笑。 今日难得不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白景音也终于可以从一身黑衣的打扮变回她更想扮演的纨绔贵公子,这让她十分欣慰。 刚进去,星华便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 “属下有失远迎,请贵妃娘娘金安。” 白景音点点头,一边环顾着四周歌台暖响觥筹交错,赞道: “醉花阴经营的是一日比一日好,还出了许多新鲜东西,不错,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没选错人。” “娘娘过誉了。” 星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 “赵大人送过来的现在扣在暗示,起初不老实,用了些方法才配合。娘娘先去天字一号房稍候,属下即刻就把人带过去。” “你办事,我放心。” 白景音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背手往她的老地盘,天字一号房走去。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关键人物许太医 推开门走近去,白景音便呈‘大’字状瘫倒在了圆窗前的雕花坐塌之上,舒服的调整调整位置,拿起盘中的一颗葡萄丢入口中。 “还是自己的地盘舒服自在,看来以后要多借故溜出来几趟了。” “朕是不是该当作没听到比较好。” 一声冷冽而深沉的男声传来, 陡然的一吓,让那颗还没吐出来的葡萄籽一下卡在了喉咙里,白景音一边瞪着正从屏风后面背手而出,一身墨蓝色竹叶纹锦袍的元睿明,一边捂着胸口,面色涨红,剧烈的咳嗽着停不下来。 元睿明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跟前,还不忘淡声道: “为何每次吃东西都是这么模样,又没有人要同你抢。” 白景音灌下去了一大口水才将把葡萄籽吞下,而后似乎又是为了让自己的惊吓与愤怒平息下来,将杯中的水喝净后才抬起头, “那皇上是不是可以改一下每次都在我吃东西的时候出现吓人这个毛病,若是哪天我真被吓死了呛死了噎死了……” “朕也会算你因公殉职。” “那我可谢谢您嘞。” 白景音眼珠转了三百六十度,将白眼翻到了极限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她先是打量着元睿明一身的打扮,嗯,没有自己潇洒。而后仰过身子望着屏风后八仙桌上吃了一半的各式点心菜肴,狐疑的问道:“你来了好一阵了吗?” “赵焱是朕的暗卫,你不会当真天真到没有朕的允许就为你驱使吧。”元睿明那贝壳所致的勺子一边舀着白瓷盏中的‘果冻’,一勺接着一勺,没有停下的打算。 “这个叛徒,说了不让告诉你的。” 白景音低声抱怨道。 “话说,皇上你不用处理政务准备入淮下慰问灾民的事吗,这样成日往青楼跑,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那你身为贵妃着男装私自出宫,不是更加的不务正业。”元睿明将话原封不动的丢了回来。 “我这是——” 话还为说完,便听悄门声响起,元睿明径直将白景音无视过去,正襟危坐,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将瓷碗搁下: “进来。” 推开门,只见星华带人架着一头罩着黑布的人进来。 拱手行礼道: “属下参见二位主子。” 有外人在时,星华向来只叫元睿明与白景音为主子。 白景音起身走过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许太医?” 她拍了黑罩一下,那双手被绑着又看不到周围的许太医被这一吓,剧烈的挣扎起来,嘴里塞了东西的缘故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安静些!” 星华呵道,效果十分显著,那人倒真的不敢再乱动一下,僵着立在原地,两腿哆嗦。 “人已 带到,属下方才盘问过几句却什么也闻不出来,因未得到旨意不敢随意用刑,如今还请主子发落。” “居然还是个嘴硬有骨气的?”白景音嗤笑道,勾了勾手,“罢了,就交给我来审吧,有点挑战性才有去。” “可……若是暴露的身份。” 星华看向元睿明,却立马惶恐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白景音好歹是女伴男装,或许能认不出她,却绝不可能认不出当今天子。 “不必,对于嘴硬的人,是得有个镇场子的在。” 白景音随意道,元睿明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待星华等人离开,白景音‘牵’着许太医往前走了几步,一膝盖顶在他本就因惊吓而发软的腿弯处,许太医跪了下去,顺势将蒙着头的黑布摘掉。 忽然而来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皱眉闭眼,待适应后才勉强看得到周遭环境,只见自己身在一装潢别致高雅的厢房中,面前的坐塌上的是一位华服公子,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瞧着竟有几分眼熟, 定睛细看后,眼瞳一颤: “贵、贵妃娘娘!” “呦?你经认出我了吗。”白景音挑眉笑道,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真是奇怪,我从未传你看诊,连见也没见过,可你还是能认出我哪怕是一身男装打扮下。看来许太医在暗中是对我十分留心了。” “贵妃娘娘风姿绰约,便是远远望一眼也能记忆犹新。” 许太医眼神左右移动,努力想办法打着圆场。 “啧啧啧。”白景音咂舌道,“明明是太医却比那些太监还会说话,这马屁拍到位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对你不客气呢。罢了,来都来了,便陪我随意聊聊吧。” 白景音越是和颜悦色, 他心中越是发毛,冷汗直冒,心跳的向要出嗓子眼一般。 “你在太医院多久,人可都能认得全?” “回贵妃娘娘,下官入宫五年,应当……应当是能认得全的。” “那一位叫贾诚的贾太医,你可知道?”白景音轻描淡写的提到,好像真的只是闲聊一般。但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许太医的脸当即转为煞白,脑中瓮声作响,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不敢抬袖去擦。 “知、知道。”颤声道,又着急的补充:“可也只是共事,平日里并不熟悉。” “巧了,本宫倒与这贾太医有过些来往。”白景音轻抿了一口茶,而后徐徐靠向身后的软垫。“这贾太医医术平平却心存歪念,因与晶儿是同乡被引荐给纯嫔,可心思不放替纯嫔医治双手上,竟还成日留恋烟花之地,最后因服五石散失态人前,被革职关进了大牢。许太医与之共事,竟不知道?” “臣……不大关心这些事。” “话 说你们太医俸禄很高吗,能让贾太医滋润成这样。不过得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下场也必是惨淡。可能很多人还不清楚,贾诚在被放出大牢后即刻被一辆马车接着出城,马却在经过一处陡峭山崖时受了惊,连人带车的冲下了悬崖。” 白景音压低了声音,像在讲什么传奇故事一般。 “过了几日之后尸身被山下猎户发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好歹也是个清秀书生模样的贾太医被狼群啃噬得体无完肤,森然见骨,连点人形都没有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少不得的恐吓 纵使见惯了尸体死亡,但想到被狼群啃噬完后那血淋淋的画面,许太医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别吐,弄脏地方就不好了。” 白景音及时打住。 “若现在就受不了了那之后的话恐怕更会让太医觉得不适。觉得死无全尸已经属实很惨了是吗,但是更蹊跷的还在后面,在距贾诚尸体不远处的林子中,发现了数匹狼的尸首,身子都僵硬了,太医猜猜,这是为何?” “臣,臣才疏学浅。” “是中毒。”白景音抬眸,一字一顿道:“还是剧毒无比的鸩毒。” “……” 许太医没有说话,而是吞咽了一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脸变得比方才还要惨白,阴沉的天气本不热,衣衫却被汗水打湿了大片。 嘴唇打着哆嗦,直愣愣的看向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至少在坠崖之前就被毒死了,也免受啃噬之苦。”白景音复又坐回身子,挑眉道:“你说这到底下了多少药量,才能毒死一个人顺便几头畜生,贾诚一过一个太医,怎么就被人狠成了这样,仅仅只是无能吗?” 那自然不是,没有给凌家办成事的无用之人,自然会被惩罚以最残酷的下场。 毫不留情。 “贵妃娘娘。” 许太医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交谈,把心一横, “贵妃娘娘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看来许太医是个爽快人,我喜欢爽快人。”她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太医是皇贵妃的人没错吧。” 他瞳孔一紧,而白景音又继续道: “今日白茶去太医院找你都说了什么,前些日子皇贵妃赏给乌嬷嬷的千年人参又有何缘故。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许太医眼神左右游移,思考犹豫了片刻,才终于开口: “回娘娘的话,入宫后给皇贵妃曾看过几次诊,应许是医术为人还算过得去,颇得皇贵妃赏识,但若说是皇贵妃的人却是子虚乌有;近日阴雨连绵,白茶姑娘来不过是取些治风湿的药;”他顿了顿,“至于乌嬷嬷,那千年人参不是出自太医院,不过臣也有耳闻,是皇贵妃念在乌嬷嬷劳苦功高,近来身子不适才赏的。” “你这谎话,说的倒比方才溜许多啊。” 白景音勾起一分冷笑, “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坚持,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忠心’几分。” “臣不敢对贵妃娘娘有所隐瞒,臣所言皆是事实!” 许太医闭上眼睛,他虽心中满是害怕与恐惧,但仍是打定了咬紧牙关不松口的主意,决定跟对方死磕下去,拖延时间。 白景音眸子一沉, “不必跟我耍这些花招了。” 她锐利的眼眸盯着 许太医,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你是不是想一直跟我在这里耗着,等到失踪的事情爆发出来,这样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就会出面想办法救你了。”指尖一下下扣在桌面上,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音,没叩一下,都会让许太医为之心惊。 “臣没有……” “不止如此,你肯定还盘算过,若是招了就等于背叛丞相背叛皇贵妃,他们的可怕你心知肚明,与其事后被折磨致死,还不如现再闭紧嘴巴。或许在许太医心中,我的分量却是不足以与凌家一门匹敌吧。” 白景音忽然觉得,那个人能来还真是歪打正着帮了她大忙。 “有这样‘忠心耿耿’骨子硬的太医,还不出来见见顺道表彰肯定一番吗。”提高声调,对着屏风后喊道。 难道还要别人? 许太医心中打起了鼓。 听到衣衫窸窣与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落座于面前,他也不该抬起头去偷看一眼,只能看到墨蓝色衣摆上绣的竹纹,轻轻摆动。 “倒是比之前的贾诚有骨气。” 这低沉而冷厉的声音,是许太医再熟悉不过的。猛地抬起头,再看到那人的模样后,脑中如霹雳闪过,更个人都吓得呆住。 “才夸你就不知分寸了,见到皇上还不知道行礼吗。”白景音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旁,踢了他一脚。 许太医这才如梦初醒。 “臣给皇、皇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慌张的叩头道。 “是不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皇上啊。”白景音蹲下身子,拍了拍许太医的肩膀,虚着声音似乎还含着点笑意。 “我的分量或许不足以匹敌凌相,那加上皇上呢,还是说太医觉得即使这样都仍不足够?” 元睿明也十分配合的充当一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眼神更冷下来,厉声道: “是这样吗。” “启禀皇上,臣不敢,臣怎么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你不敢?身为太医却与朝臣后妃勾结,面对贵妃仍能强词狡辩,朕看你是太敢了。” “臣——” 许太医的脑袋现在如一团乱麻一般,支支吾吾了半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连狡辩的本事也没有了。 “若是方才决定继续效忠凌家是权宜之计,害怕被时候报复;可现在还一意孤行就是实打实的蠢了,毕竟皇上想惩治一个人,可比凌相直接容易上许多。” 白景音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极能蛊惑人心,站起身来,边走便开口道: “还是说许太医仍想赌一把,凌相会否向皇上求情救你一命。又或者,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再放消息让凌相知道我们绑了你来,你猜以你主子的多疑猜忌,会不会觉得你已经泄密而恨之入骨欲 处置后快?就算你当真是个硬骨头,什么也没有说……” 话由浅入深层层推进, 到此刻已将许太医曾经抱着希望的种种路都堵死了, 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叩头悲声道: “微臣有罪,微臣再不敢有丝毫隐瞒,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不奢求皇上娘娘能饶臣一命,只求能够弃暗投明,将功补过!” “呼。” 白景音长舒了一口气,满意的抬起下巴直视元睿明, 十分自得。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权力中心论 在白景音与元睿明的双重威慑下,许太医再也扛不住,终于将所有事情都交待了出来。 “宫中各个地方都有凌相安插的眼线,罪臣也是一手提拔上来在太医院中,好同皇贵妃有个照应。贾太医则不一样,只是因为恰好与纯嫔的贴身宫女同乡,丞相才挑中了他,我则负责从中牵线,让他为丞相所用。” “与我猜想的差不多。” 白景音点头道。 “这次凌相又交给你什么任务。”元睿明忽视白景音的洋洋得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问题上。“与陷害静贵妃脱不了干系吧。” “回皇上的话,除了罪臣份内的事之外其余之事皇贵妃都不会让微臣知道。平日里为避嫌疑,连琳琅宫也甚少传去,有何命令都是白茶来通传,包括这次也是。”许太医自从开始交待真相,心情倒比方才平静了许多,横竖都是一死,便也不再害怕了。“贵妃娘娘猜的没错,这次白茶前来,正是与乌嬷嬷有关。” “我身边的宫女懂医术,但照她的话来说,乌嬷嬷身子康健远比一般人富态,是不需要滋补的。”白景音将承影的话转述给她,抱着双臂与胸前,似乎有些不相信。 “再有半句虚言,朕绝不饶你。” 元睿明闻言后,呵责道。 “事到如今,臣不敢再稍有隐瞒。此事虽是与乌嬷嬷有关,却不是她本人生了病,说起来,已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太医嘴里吐出来的消息是越来越多,滚雪球一般,渐渐的,将一桩略有些久远的陈年往事都倒了出来。 元睿明与白景音一同走出房间,到坐上马车之都齐齐的沉默不语。 夜更深了,游人商贩渐渐散去,留下阑珊的几点残灯,照着夜归人被拉的斜长的身影。车轮声辘辘响动,经过一处水氹,飞溅起污泥水花。 “你准备怎么处置。”元睿明率先打破了沉寂,“要朕杀了他吗。” “那我们岂不是跟当初凌相对贾诚所作所为一般了吗。”白景音淡声道,“贱命本不足惜,可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一身医术不该浪费了,为百姓做点事,就当给自己恕罪了。” “至于这之后凌相会不会找到并且借机报复,就非我们能预料到的。” “朕差点就以为你是个宽容仁慈之人了。” “让皇上失望了,我信一报还一报,无条件的仁慈,是对被害者的残酷。”说完后,白景音忽然回过头去看了元睿明几眼, “在你们这里,人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人。” “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哪怕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算计进去不会放过。什么亲情友情的,即便面对从小照拂自己长大的人也能狠得下心去。 ” 方才许太医的一番陈情,让白景音心中五味陈杂,竟破天荒对元睿明倾诉了起来。 “就好像我吧,刀剑无情随父真战沙场也多少沾染过多少条人命,已经觉得自己是个足够理性冷血的人了。可对于那个老家伙、承影、邵靖易这些人,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拼命守护更别说去加害了。” 元睿明有片刻的失落, 却无法开口去问为什么这里面为什么不包括他。 “至少在朕的了解之中,却接近权力的中心位置,就越会多这样的人。”白景音的话让他想到了很多,“年少时能一起读书习武,兄友弟恭,或许前一刻还在用木剑比试私自留出去骑马射箭,可下一秒,就得刀剑相向,身上沾满的是手足之血。” 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是数不清的性命与鲜血开开辟出的通路,从东宫储君,到君临天下。 “或许朕与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别无两样。” 元睿明忽然有点担心,白景音也会对他感到失望和厌恶。 “当然不一样了。”白景音认真的反驳道,“不论身处皇家或者是沙场,都是不能选择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这个大环境下,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路,但我们面对的也只是敌人,是你死我活的不得已,而不是滥杀。” 白景音皱着眉,这也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部分。 “即便凌素馨不去害丽嫔纯嫔贾诚许太医乌嬷嬷这些人,这些人也根本不敢不能想都不会想着去害她,这就是区别,皇上能理解吗。” 元睿明没有回答, 良久的沉默,掀帘一看,已然能看到不远处宫门的一角。 “你要怎么做。” 放下帘子,后面的那一句‘朕都会支持你’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凌素馨作孽太多,我不想再留着她了。” 白景音平静的说道,容易的仿佛是在谈论要不要留下一盆花或一件衣裳。 “皇上会舍不得吗,毕竟也是那样一个美人儿。哪怕要除了凌相,凌素馨也不是非死不可的吧。” “不会。”元睿明眼睛都没眨一下,“随你喜欢。” 这对话一处,白景音却忽然被逗得嗤笑出声,捂着嘴道: “突然觉得我们好像什么奸妃和昏君啊,就是为博我一笑然后不惜杀了别的嫔妃的那种。”无奈的摇头,“我怕不是拿错了剧本,本该是个大反派的。” “胆敢说朕是昏君,可没有奸妃会如你一般放肆的。” 马车为掩人耳目,停在了略远处的甬道。元睿明下车之前拍了白景音的头一下,如是说道。 “明日去京郊带着赵焱一起,朕有政务要处理,不能同去了。” 而后便先下了马车,白景音跟着跳下去,望着 即刻不见的两个人影,驻足而立,想说的话还来不及出口。 这个元睿明,他到底是冷血的还是温柔的, 不过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算是培养出来了些战友的默契。 这点让白景音颇为满意,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会去京郊的,难道也会读心术了不成?” 念叨了几句,而后提起而起,飞身入了皇宫之中,隐于夜幕。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长生这孩子(上) 第二日,白景音便与赵焱一道出了皇宫。 “若是能带上承影就好了,只可惜这次到底是深入虎穴之行,到底还是不方便。”白景音对赵焱说。 “娘娘在说什么,属下不明白。” 赵焱低着头,面色微微一红表示暴露了心里真实的想法。 “两个人都这么害羞可怎么行啊。”白景音在为他们的感情生活而着急,作为一个自己都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人,竟开始指点起别人。 “这谈恋爱啊,一定要放得开,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松和开心自在最重要而来……” 巴拉巴拉的,一路上都洋洋洒洒的高谈阔论,听得赵焱满头黑线。 “不过如果以上都比较困难的话,只记住一点,千万别学你主子!”一字一顿,突显了白景音对这句话的重视程度。“只要不是冰块脸加傲娇别扭属性再加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其实就姑且算是合格。” “……”赵焱只希望自己未曾听到这番大逆不道只言辞。 在白景音又要开口之前,他果断打住: “不远处便是了,属下提前打探过,是藏在京郊最西边一片桦树林后的宅子,记在一个乡绅名下,与丞相毫无关联但实则却早已过世。” 这果然将白景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一个孤寡的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私人?”白景音不屑的嗤笑,“还真是凌相能做出来的事,这样怎么查都查不到他身上。” “守卫如何。” “有护院二十,分布在内外,五人一组来回巡视。” “还好,看来这不算是凌相核心重要的据点了。”白景音有些微的小失落,毕竟她还想着能顺道有些别的收获。 马车停在了一里之外的河岸边,剩下的路走过去才比较掩人耳目。 “娘娘,你不用换男装吗?” 赵焱怕白景音会暴露了身份,提醒道。 “穿的腻了,换换口味而已。放心,若是能被一群护院近了身,那丢脸都丢尽了还管什么暴露身份。”白景音瞧了瞧自己一身红白色窄袖衫裙,多亏了宋玉雪的好手艺,自己徒媳的心意,又怎么好辜负呢。 提气而起,飞身入了桦树林深处。 二人站在一棵极粗极高的古木树枝上,这个角度,基本可以看到整个庄院。也正如赵焱所说的,偌大一个院子只有护院二十,比起丞相府或是之前的银库,都少了太多。 “既然不是重要的地方,又为何要费这番心思去建一座秘密庄院呢?难道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让白景音十分不解,对背后的缘由十分好奇。 可现在也不是该琢磨这事的时候, “那孩子在哪里。” “最西边偏远的一处宅子,中药味最浓, 甚好去寻找。” 白景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大概锁定好位置,找准护院巡视的空隙,如一缕轻风般,悄无声息的潜入庄园,直奔赵焱口中最西边的那件屋子。 躲在一处假山石头后, 赵焱低声提醒道: “屋里还有旁人。” 白景音也听到了,那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的声音,语气不耐烦中又带着些凶狠,斥责道: “天天就知道要去找你娘,要么就是摆弄你的破盒子,都说了你好好喝药就让你见,怎么还不愿意喝!我难道没有别的事做,就只盯着你吗,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药苦……我不想喝。” 一个弱弱小小的男孩声音。 “药能有好喝的嘛!你到底喝不喝。” “我想找我娘。” “好,我就把药放在这,一会来看,你若是不喝那就也不要吃饭了。” 说罢 “啪”的一声将药碗搁在桌上, 推开门,只见一虎背熊腰粗壮的婆子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一路上骂骂咧咧了‘不识好歹’、‘活该’,满是嫌弃的神情。 活脱脱就是个恶婆婆的模样。 待那婆子走后,白景音与赵焱才从窗户翻进了屋里。 一进屋子,白景音便下意识的皱眉捂住鼻子,原本只是中药味便已经足够酸苦了,偏还夹杂着一股霉味,应是连月下雨又无人管理才会导致的。 赵焱指了指一旁, 只见青灰色的帘后,桌前坐着一小男孩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兀自低着头摆弄什么。 悄悄的走过去,正在思考着该如何获得他的信任时,因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花瓶,哪怕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花瓶,却还是发出了动静。 那孩子回过头来, 白景音赶忙停住,呈现出一个别扭滑稽的动作。 四目相对,气氛很是微妙尴尬。 赵焱生怕那孩子因为害怕而大叫招来护卫,正想着要不要先一步上前捂住他的嘴,谁知那孩子在平静的看了他们几眼后,又很是平静的转过头,继续摆弄起手上的东西,两只小腿一踢一踢,在空中轻晃。 赵焱与白景音面面相觑,有些一头雾水。 但所幸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白景音拉过一个小圆凳,坐到了他的身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开头。 “你就是乌嬷嬷的孩子吗。” “嗯是。”他没有抬头,回答的很是简明。 空气再度胶凝起来。 “……虽然这么问有些奇怪,但是你真的不怕我们吗,两个忽然从窗户冒出来的陌生人,万一是坏人怎么般。”白景音放弃了,她还是不能忍受自己心中怀着一个疑虑,必须得弄清楚才可以。 赵焱一惊,焦急的给白景音使眼色 ,好不容易没有引起这孩子害怕,白景音还非得提醒他一下,是在故意给任务制造难度吗。 谁知这孩子好像天生没有恐惧细胞一样, 十分随意平静, “这里本来就都是坏人,多了少了又什么关系。” 白景音眨眨眼,似乎有些吃惊,这话若是一个看透了人生的老者智者说出来她兴许还会相信,可从一个孩童嘴里说出,就太匪夷所思了。 “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白景音摸着下巴,细细打量起这个孩子。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生这孩子(下) 虽然说话中透出些古怪的老成,但就模样来看,却是个十足的小孩模样。 约莫八九岁大,比同龄的矮子长得高些,却瘦的不是一点点。 头大,一看就是很聪明;面色苍白,下巴尖,但一双眼睛却含着灵气,快要占去脸上的一半位置;身量消瘦,穿着一显然被洗过无数次的破旧青色褂子,甚至都不大合身,露出了里面的半个白袖边。 “好歹是个丞相,怎么连身衣服钱都舍不得。” 白景音拽了拽他的袖子,但这边长了,另一边就变得更短。 “他们有给我新做的衣裳,但是我不愿意穿。” “为什么呢?” 难道这么小年纪就开始挑衣服穿了吗。 “再好的衣服也不如娘做的好,若我换了,他们必定会把这件丢掉。”他顿了顿,“这是最后一件勉强能穿的了。” “原来还是这样啊,倒是个孝顺的乖孩子。”白景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孩子口中所谓的娘,应该就是乌嬷嬷了。谁曾想那个乌嬷嬷在宫中为虎作伥坏事做尽,几次三番帮着凌素馨害她,但儿子却这样讨人喜欢,让白景音丝毫想迁怒的感觉都没有。 “你去外面守着吧,我还想在这里聊几句。” 朝赵焱说道,但赵焱还没来得及往外走, “除了送药送饭没有人回来管我的,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来。” 他虽一直埋头鼓捣着手里的小木盒子,但却对白景音的想法十分了然,这种眼力见是许多大人都不能具备的。 “还真是个古怪的小人精。” 白景音心里念叨着。 要想建立信任,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兴趣入手。 “你拿的应该是机关木盒吧,这东西对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确实难了些,要不要我来帮你试试呢。” 他抬起头,黑珍珠般有神的眼睛瞧了白景音半晌,而后将盒子递给了她。 “这种东西的,主要讲究的就是一个平心静气,仔细观察每一部分的位置分布,然后脑中有一个整体的印象,一定要把思维发散出去,这里……这样,还有这里,这边——”白景音一边念念有词,手上动作飞速,寂静的房子中只能听到木片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最后再这样就大功告成!” 白景音自信十足的说道,而后朝两边一拉, 木盒纹丝不动,极不给面子。 “不可能啊……” 白景音又用力的拽了几下,但根本没有一点要开的样子。她又试了许多方法,知道赵焱都看不下去了提醒她这次来还有正事,她估计要同这个机关盒对抗上一下午了。 满头大汗,深吸了一口气。 “用武力打开你可以接受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拿了回去,这 次低着头随便摆动了几下,那木盒便应声打开。 而后将打开的盒子重新塞到了白景音手上。 “你很想打开吗,喏,已经开了。” “……” “……” 白景音与赵焱两脸黑线。 “你不是能打开吗,所以刚才只是在假装不可以?”白景音对他这一套骚操作表示十分不解,也对自己在小孩子面前丢脸而面色微红。 “这是我自己做的,有很多种不同的打开方式,我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之前没想到的而已。”他脸上还是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看你好像很想试试,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说完这些话后,他忽然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瘦弱的身子躬下,好像要活生生将肺咳出来一般,连呼吸都变得不太好。 白景音一惊,正预备从腰间套出药丸,却见到他虽一边猛咳,一边从腰上接下来一个药囊,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好几下,哮症才有些缓和。 熟练的动作,好像这就是他每日都要必经的事一样。 这么小的孩子,却要被病魔折磨,白景音捏紧拳头,这觉得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正该被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吃药,这样可不行。” 白景音倒了一杯水给他,蹲下身子,用手在他背上顺着气,这样能帮助他更快得恢复平缓。 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后,摇了摇头: “每天送来的药都太苦了,我不想喝。” 她回头瞧了眼摆在桌上那黑漆漆发散着酸苦气息的药, “这里的药便是不哭也不该喝。” 垂着眼眸,“但是嬷嬷没天回来检查,到那个时候还是要被盯着喝完,不然便不会给我饭吃。”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有天才的智商,却在动歪脑筋上欠缺了些。 白景音站起身,端起药碗径直走到窗前,将那碗药尽数倒在了花盆里,而后回头笑道: “记住了吗,以后就按这个法子,那嬷嬷既然不怎么管你,自然更不会留意你房中的花花草草的。反正她的工作也就是让你‘喝完’而已,这样足够交差了。” 他又咳了几下,朝白景音点了点头。 “可你现在生病了,不吃药还是不行的。” 白景音从怀中掏出本来刚才就要拿出来的小药瓶,这是根据许太医的脉案,让精通医术药理的承影重新开出来的方子作成的丸药, 这才是真正可以治病救命的东西。 “以后就吃这个,一日一丸,饭前服下便可。” 说着倒出一粒像极了现代某种巧克力零食的药丸,递给了他。 他拿过后闻了闻,复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也很苦啊。” 还要她早有准备, 白景音又 解下了她的‘百宝囊’,打开后取出一个东西朝他晃了晃, “这个东西呢叫做棒棒糖,有各种口味,吃完药再来上一根,保准一点都不觉得再苦了。” 小木棒上是麦芽糖放在模具中做出的爱心形状,还有红色糖浆画了可爱的动物图案,撒上糖分,中间还有一封起来的果干。 这新鲜东西一下子便吸引了他, 外加赵焱的目光。 不再抗拒,乖乖的将药碗吞下后,顺利从白景音手上得到了棒棒糖。在含进嘴里的一瞬间,眼睛还是忍不住的一亮。 白景音心中洋洋自得, 果然任何时候的小孩子,都是好这一口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明湖畔的嬷嬷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赵焱站在窗边暗中盯着外面的情形,而后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 白景音将腰间装着棒棒糖的袋子以及白瓷瓶一起叫到了他的手上,嘱咐道:“这些东西一定要藏好了,别让嬷嬷发现,她送来的药就按我的法子倒在花盆里就好。” 那孩子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 拿着东西就藏在了自己床榻最里面的被褥之下,还把枕头靠过去挡了挡。 真是如此可教。 白景音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生。”他抬起眼眸,“我叫长生。” “长生……”白景音念着这两个字,忽然扬起了微笑,“这是个好名字,放心吧,你会像这个名字一样长命百岁的。”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白景音。” 白景音眨眨眼,最后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但也就像赵焱说的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那我们就要走了,你自己乖些,过不了多久就来接你去见你娘。” 白景音说完后便转身去走, 不曾想自己的衣袖竟被长生捉住, 她颇有点疑惑的低头看他, “那是什么什么呢。”小孩子嘛,就是有一种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这个嘛……”白景音想了想,“等这一袋子棒棒糖吃完,等你再想到机关木盒的两种解法之前,好不好?” “好,那一言为定。” “什么一言为定,你是小朋友怎么能说这种大人的词呢,应该说‘拉勾’才对。”白景音伸出了自己打小拇指,长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也学着她的样子,二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庄子也确实没什么看守,从进去到待了这许久,也就见了一个乡下婆子而已。这让白景音再度疑惑起这做庄园的用途。 回宫的马车之上, “记得多拍些人手盯着,务必保证长生的安全。” “看来娘娘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也算是关键人物,没有长生,又怎么能够让乌嬷嬷倒戈呢。”白景音不置可否,“虽然也确实是个有趣的孩子,你瞧见了吗,像个小大人一样,面无表情淡定十足,说的话也是严肃正经,真叫人越看越喜欢……” 等等, 白景音偏过脑袋, “我怎么觉得好像这些都有些似曾相识?难道我之前就见过这孩子了吗?” 赵焱却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娘娘说的,倒有种皇上的感觉。” “……” 可不是嘛,面无表情,一本正经,还总是用她不会的东西不着痕迹的借机吐槽她。 自己刚才居 然表示喜欢这样,喜欢这样,喜欢这样!! 白景音的脸顿时扭曲的好像吃了一个苍蝇一般。 “我要收回我说的话。”白景音闭眼咬唇,“或许我们应该多调查调查,长生是不是皇上遗落民间的私生子,嗯对。” 大概就是大明湖畔的容嬷嬷这样的剧情。 想到这里,白景音面部扭曲的更加厉害,忽然就觉得这个剧情太过重口,不是她这种凡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当然,承受不住的也不是她一个。 “噗,咳咳。” 正在喝茶的元睿明在听赵焱一字不落的回禀今日出宫发生的事之后,特别是关于他的私生子之后愣是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握拳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才咬牙切齿道: “这个白景音,是又想找死了吗。” 赵焱则都习惯了皇上这样一边嘴上说着要打要杀,实则却连训斥都不会训斥上几句,差不多的句子他已经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你是说她很喜欢那个叫长生的孩子,然后才发现像朕的?” 元睿明似乎有点期待,但是又强忍住不表露出来。 赵焱点头, “还算她有点良心……”元睿明理所应当的认为白景音这是间接表达出来她也很喜欢自己,方才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也不知道到底再窃喜欣慰些什么。 赵焱隐隐觉得皇上定是误会了什么, 但他也还不至于愚蠢到点破,所幸让这成为一个美好的误会罢了。 “不过贵妃娘娘一直很好奇这个庄院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隐秘,但却没什么护卫防守,颇有些门户洞开的意味。” “这只老狐狸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想让旁人以为这里只是一平凡的院子,也就不会招致怀疑了。” 毕竟如果一个地方守卫密布,那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必定有什么极为要紧的东西。 “这庄子许多年前就再,应该是凌相藏着各方敛来钱财的地方。” 元睿明之前便派人去调查过,蹲了足足一个月,才发现有水车暗中运送出银两的事,原是庄园下修着一地窖,能藏的人或钱财,数之不尽。 “比起这个,他近日不安分倒是真的。” “皇上是说淮下赈灾一事?”赵焱回道,“在发现自己被算计之后,自然会拿淮下的灾民来撒气,这皇上不是之前便想到了吗。” “但朕没想到他会连最劣等的糙米都吝于拿出。”他装着自己的扳指,目光盯着眼前放着的一道密折,开口道:“看来亲赴淮下之事已是刻不容缓了。” “那贵妃娘娘这边?” “祭天祈福再后日,朕相信三日已经足够她准备妥当,以三日为期 ,到时候无论如何也得出发去淮下赈灾了。” “是,臣这便着手去准备。” 赵焱一拱手,而后退下。 留在元睿明一人再殿中,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凌家的人都颇有最后一搏的表现, 他有种预感, 或许用不了多少时日,朝廷中就会大变天了。 虽然他对铲除凌相一党深有信心,但与此同时,却也要达成与白景音的约定,放她出宫。 闭上眼, “若是能当一个不必金口玉言的皇帝,该有多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章 温泉宫中再惊魂 是夜,乌云遮月,除了依稀几声虫鸣鸟鸣外,再没有一点声响。 “吱呀——” 琳琅宫的后角门被推开,有一人蹑手蹑脚的屏息而出,贴着墙面,反复确定过附近没有别人会看到自己后,这才松了口气,猫着腰疾步往皇宫最西边走去。 就着零星微弱的几点光,才看到这鬼鬼祟祟的人,正是凌素馨最得力信任的乳母——乌嬷嬷。 而让乌嬷嬷此刻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违反宫规前往的,竟是一个已经废弃的旧汤池。 越走越是荒凉,在穿过一圆拱门后,只见竹林的后面当真有一座宫室。纵使进宫时间不短,她也不知道皇宫中竟还有个这样的地方。 年久失修残破的大门敞开着,上面还挂着许多蛛网, 乌嬷嬷望着那黑漆漆的屋内,到底还是退缩了,站在门口犹豫不觉。她攥紧了手中的纸条,把心一横,咬着闭眼,下定决心后最终还是走进了进去。 “啪——” 或许是恰好的一阵冷风吹过,那门在乌嬷嬷走近后便重重的关上。在这原本就渗人的环境里,更是吓得她心脏一颤,一身汗毛都快要竖起来。 而远处幽幽然亮起了一盏灯, 暖色的火光,却不能带来任何让人安心的感觉。 乌嬷嬷胸口剧烈起伏这,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但好歹也是经历过大灯大浪的人,不至于向寻常人般这种程度的惊吓已然收不住,她深呼吸了几声后鼓起勇气喊道: “谁、谁在那里!是你传来的纸条吗,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吗!” 展开手中揉的不成型的纸条, 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宫室中经久回荡。 “回答啊,难道费一番功夫叫我来此就打算这样不露面吗。”乌嬷嬷挺直了腰板,皱着眉头声音更大了些,借此来给自己壮着胆子,当真没有最开始那般害怕了。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 “到底是鬼神不吝的乌嬷嬷,在这种环境里还能拿出‘铁娘子’的架势,到底是凌素馨最得力的乳母,就是与普通奴婢不一样呢。”顿了顿,“想起之前的金铃儿,可是怕的连话都打哆嗦说不清了。” 只见帘后站起来一个人,一边开口说道,一边又端着烛台,多燃起了几盏灯。 虽然还未窥见真容, 但这声音还是让乌嬷嬷猜出了那人的真实身份,特别是还提到了金铃儿,当日里纯嫔买通的琼华宫宫女。 是她不会有错了。 疾步走过去掀帘而入,果真见到白景音一席红衣,坐在一盏灯前,暖橙色的灯光照拂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极精致的明暗轮廓,她垂着眼眸,虽看起来带笑,但却笑不进眼中,反而给周身镀上一股寒意。 “老奴见过静 贵妃,不知静贵妃用这种方式召我来这废旧宫殿有何用意。”她将纸条放在桌上,皱着眉头质问道:“还有这里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白景音拿起那纸条,挑了挑眉,读着纸条中写的内容: “‘若想长生得以长生,子夜时至皇宫西角。’” “怎么,乌嬷嬷身为皇贵妃的乳母竟连字也不认识,那还能如约前来,倒是怪了。” “娘娘现在还要这样戏耍奴婢吗。”乌嬷嬷打断她,开门见山:“长生是不是在你手上,你抓了长生?!” “是——” 乌嬷嬷瞳孔一颤,却听白景音又慢悠悠的补充道: “或者不是,对嬷嬷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但在乌嬷嬷心中,已然确定了自己的儿子一定是被白景音抓了去,身为人母此刻只恨不得冲上去将白景音千刀万剐,却还恐激怒了她更害了长生,只能攥紧拳头,强忍下心头百感,强硬道: “想来静贵妃是猜到只要天师一来,自己不祥的身份就会板上钉钉。所以走投无路,竟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她冷笑一声,“可娘娘打错了主意,从入丞相府之日起奴婢这条命就是凌家的给的,长生是重要,但若是想借此要挟我背叛主子,却也是不能。” 这个时候乌嬷嬷已然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背主求荣。 “若长生真受到伤害,那奴婢这做娘的无用,也只能拼尽全力替她报仇后去黄泉下陪他,再无别的可能。” “还真是个忠奴义仆。” 白景音忽然觉得这乌嬷嬷在可恶之余,也多了几分让人能敬畏的点。 “听到这里恐怕都快要自惭形秽了吧,还不出来,也好好同乌嬷嬷学习下如何当一个忠仆。”白景音不知在对着谁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帘后又走出一个人,缩着脖子佝偻着背,一过来便跪在地上,怯怯懦懦的连正眼瞧白景音都不敢。 “罪臣叩见贵妃娘。”声音也是哆哆嗦嗦。 “嬷嬷,这个人你可认识?” 声音听着确实十分耳熟,乌嬷嬷倾过身子,就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后,这下却实实在在的受到了惊吓: “许太医?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出这句话之后,乌嬷嬷瞧瞧白景音,再看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太医,她便忽然自己明白了过来, “没骨头的东西!” 她冷着脸朝许太医啐了一口, “是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要连同外人来害皇贵妃。” “乌嬷嬷这便不妥了,到底是凌家安排去给长生诊治的太医,这些年也没少操着心,不算功劳也得算苦劳,嬷嬷何必对他这样不客气。”白景音轻轻一笑,“之所以对凌家感恩戴德,许太医不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吗。” “奴婢方才说了,在背叛主子面前,没有任何情面可以讲。” 乌嬷嬷扬起下巴说。 “那我就想问嬷嬷一个问题了,在嬷嬷心中,这主子与奴才间的关系该是怎样的。奴才忠于主子需要有什么前提吗,还是说不管这个主子做出多过分的事,也得照旧去忠于她。” 话中深意,乌嬷嬷自然听得明白,却不为所动: “静贵妃为何还在费心挑拨,皇贵妃纵使平日里严苛了些,但这也万不是奴婢背叛她的理由。” 第二百零一章乌嬷嬷的软肋(上) “即使她伤害了你最重要的人,这世界上唯一还与你有牵挂的人,这样也无所谓吗?”白景音拖着下巴,淡声道:“比如说,长生。” 乌嬷嬷眉心一动,仿佛被白景音的话吓到了。 她抿唇不语,眼神晃动着想了片刻, “贵妃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只知道这些年来都是皇贵妃的照拂才保我长生一命。”她到现在仍是对凌素馨深信不疑,“我儿长生患的是不足哮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难道静贵妃觉得这也跟皇贵妃有关吗。” 白景音忽然笑了起来, 摇着头。 “忠心是好的,忠心过了头若变成愚忠,可就是害人害己了。”徐徐坐直身子,也不打算再与乌嬷嬷绕圈子, “既然乌嬷嬷始终难相信我,就由你这个负责医治长生的太医去把当日说予我的话,朝着当事人,清清楚楚的再说一遍吧。” “奴婢是不……” “听一听对你无害。”白景音拔高声调,陡然冷下的眼神让乌嬷嬷心中一紧,再不敢逞什么威风,悻悻的住口,别开脸去。 “是,罪臣谨遵娘娘吩咐。” 许太医朝白景音扣了个头后,转过身子也不敢看乌嬷嬷,就那样垂着头哭生道:“诚如静贵妃所言。学医本该为了悬壶济世,能入太医院是天下医者的梦想,奈何资质平平,可凌相却愿意拉我一把,条件便是为他所用住皇贵妃未来一臂之力。一时被利欲猛了双眼,自然是欣然答应,不曾想,却是拿自己良心换来的前程。” “倒是个不错的剖白悔过文,不过我想乌嬷嬷会更想听你后面的话。” 白景音冷淡的打断了他, 良心吗,她不觉得许太医还有,这种虚伪的言辞听着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许太医本想着能靠这番话打动她换得个从轻发落,但见白景音不为所动,便也只能乖乖的找她的吩咐讲出实情。 “这一切都还要追溯到皇贵妃为入宫之前,这里乌嬷嬷该比下官清楚,丞相向来看重娘娘,从一出声起便是按照未来的皇后去教养,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最好。” “你提这个是想说什么。”乌嬷嬷蹙眉。 “乌嬷嬷不是很聪明吗,这有什么听不懂的。要培养未来的皇后,自然琴棋书画样样不能落下,但更重要的时有一个得力的奴仆,能将来随着她入宫,帮她一路披荆斩棘从而登上后位。”白景音替着回答道, “而嬷嬷是丞相万里挑一出来的,又是从小照顾凌素馨的贴身嬷嬷,试问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吗?” 许太医点了点头,代表是白景音说的这样。 乌嬷嬷这次没有反驳,但回忆起来在凌素馨出生后,确实夫人曾找她谈过心,让她尽全力扶持看顾着凌素馨,将来必定大有所为。 “听说乌嬷嬷怀长生的时候,发生了许多状况,可是不容易呢。” “……” 乌嬷嬷现在的心情,是非常不安的。 她不由得想到了从前的事,丈夫身子弱也做不得重活,家中还有二老要养活。她一个女人也没有什么怨气,将整个家的胆子抗在了肩头,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年冬天丈夫忽然病情恶化,家里却连买药的钱也没有。乌嬷嬷无法只能签了卖身契给牙婆好换取些银钱,后经过层层选拔入了丞相府,也因为她颇有些聪明和一股子心气儿,得了老爷夫人的赏识。 在得知她家里境况后,还给了一笔银子,寻了好的大夫,方才抱住了他的命。 祸不单行, 因为些疾病,她年岁大了也一直未能有孕,虽到处寻医问药,托人求些民间偏方子吃了也不大见效,渐渐便断了这个念想,一门心思放在丞相府中,只想着如何把差事办好。 可老天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难以琢磨, 再凌素馨长到九岁之时, 她竟也诊出了有孕, 枯井般的人生仿佛也一下子有了盼头,想到自己百年归老之后终于有子送终,她激动地将能去的寺庙都叩谢了个遍,从这之后事事小心谨慎,夫人也体恤她这个年纪不容易,准了休息,还养在府中一同照料着。 “上天送给你一个孩子,却取走了你丈夫的命,实在是令人惋惜。”白景音忽然来了一句,这一句,却让乌嬷嬷眼眶中有了些许湿润。 她亡夫虽不是个能干的人,但也是因为身体不大强健做不了重活,对她却是一向疼爱照料。再知道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后,更是决定要当一个好爹爹,在庄子里寻了个活干,可造化弄人,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却传来他在护城河溺毙的消息。 “亡夫是吃醉了酒,溺毙而亡的。当时已然夜深,连个发现能去救的人都没有。”乌嬷嬷终于愿意同白景音说上几句话,亦或者是想起这段伤心往事,需要一个倾诉的人吧。 “夫妻体同一心,骤然丧夫之痛下动了胎气,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你才与我们的许太医 有了接触。” 乌嬷嬷点了点头, “说来也都怪奴婢分不清轻重,原本这把年纪怀孕便不宜,竟还不知道忍住伤痛,差点便保不住孩子,当时幸好许太医施针加以艾灸之法,才得以抱住骨肉。” 白景音挑眉, “也难为你一直都蒙在鼓里,许太医,这么久过去了,憋在心中的真相也该一吐为快了吧。” 乌嬷嬷也把目光再度转向了跪在地上的人。 许太医还是有些怯懦的,但经不住白景音的视线威胁,深吸一口气将那难以启齿的真相说了出来: “艾灸之法有催生之效,但你当时月份尚早,冒然用艾会引致滑胎。之所以能转危为安,确实是下官没有想到的,或许全凭命数亦或是靠强大的意念才会发生的奇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乌嬷嬷难以置信的质问道,“若你明知道艾灸当真这样凶险,为何还要用!” 许太医把心一横, “因为夫人的意思时,不想你生下这个孩子。”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二章 乌嬷嬷的软肋(下) 乌嬷嬷心跳漏了一拍,瞪大双眸,一脸震惊。 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这绝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的还是要问自己才知道。”白景音如寒鸦羽翅般的长睫轻扇,“乌嬷嬷你,好像并没有事事都顺着主子的意吧。” 白景音仔细的观察到了她的小动作,咬紧下唇,捏着衣袖的手越攥越紧,看来是经过自己的一番提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回忆当时,曾有术士批命,说凌夫人那一胎虽会是女胎,但却有凤命。夫人还十分高兴的对她说,那未出世的还是是大福之象,若真是个女孩,将来必会送入宫去,到时候就还要她一同入宫。 主子之命,莫敢不从。 可偏偏那样巧合,本以为与孩子无缘的她,竟得了神的眷顾, 孩子到底是为娘的心头肉,对夫人是,对她也一样。 纵使难以开口,可乌嬷嬷还是硬着头皮恳求能准她一直呆在府中,将来才好多见孩子几面。“我告诉夫人我不愿入宫,夫人虽有些失望但却还是应允了,还说能留在府中帮她的忙也是好的,还念在我身子不好让帮她调理的医师开了同样的坐胎药来,如此体贴细致,怎么回事你说的那样!” 乌嬷嬷不敢相信, 亦或根本不愿意相信。 “留你在府中,派人照顾虽是主子的意思,但却只是为了方便掌控。嬷嬷你喝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坐胎药,为了去子留母,还要顾及今后要为主子效命所以不能伤及母体,所以当时方子的研究下官也有参与。在寻常的坐胎药中加了微凉的红花与牛膝,这些都是活血之药,孕妇接触,最易滑胎。” 许太医所幸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但嬷嬷这一胎也是顽强,用了数日的药不见效果,哪怕经历了大悲大痛动了胎气在先,艾叶熏灸再后,都还是没能胎死腹中,当时也是着实令我们头疼了一把。” “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乌嬷嬷声音在颤抖, “看嬷嬷的表情,却不像不信的样子。”白景音指了指桌下的凳子,“这些事过于沉重,还是坐着听比较好。” “当年的方子下官还尽在心中,若嬷嬷不信,下官大可以当着嬷嬷的面再配一剂,当年日日喝下两碗的味道,总不会忘。” “……” 她趔趄了两步,眼中泪光映着住过而闪动着,直直的瘫坐在了地上,神魂一般。 鬓间的白发,显出无比凄凉。 “除了这些之外。”她双目无神,吞咽了一口,继续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所有的法子都没有效果,就在我们研究着要不要加大药量,却又害怕母子俱损之时,丞相来给夫人出了主意,说这一 胎未必就非除不可,或许留下来,会有更大的用处。从这以后,那些药力迅猛的就一概不再用,换成了一些会使胎儿虚弱的药,乌嬷嬷纵使平安产子,可数月的药力,足以使他在胎里便先天不足,才有了哮症。” “哮症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就当真没有法子吗,好歹你也看诊了这么些年,却怎么听说长生的病是一日差过一日。” “娘娘说的不错,哮症有治愈之法,可若是主子下了命令不能让治得好,或者什么时候该好转什么时候该变坏,这便不是下官能够决定的了。” 说到这里,乌嬷嬷心中还有什么是明白的。将自己苍白的下唇硬是咬出血痕,心中又是大悲又是愤恨,闭上眼捶胸痛哭道: “为什么啊,我把夫人和娘娘的命看的比自己的还重要,为什么要如此对我,连我再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不放过,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对我,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哭声哽咽而凄惨, 白景音忍不住猜测,向乌嬷嬷这样要强的性子,或许在亡夫去世后,再没有向今天这般哭过。 “只可怜了长生,那样聪明的孩子,从一出世变成了别人手中用来要挟的工具。”垂下眼,又想到了那瘦弱的身影,让人不能不心生怜悯。 “所以你说人心到底有多可怕的,你的忠心自己知道,今日我见识到了,但偏偏被你效忠的主子却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担心,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先夺走你亡夫的性命,后又对你腹中的孩子伸出魔爪,杀害不成,便要他带着一身的病痛苟延残喘,利用你慈母之心,只要掌握着长生,就不怕你生出什么异心。” “你说我的亡夫……” “看来乌嬷嬷也是悲伤过了头连事情也看不透了。这件事许太医虽未交待,但想也知道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借至亲之死而让你动了抬气,却还怪不得别人,不是个天衣无缝的好计谋吗。”说到这里,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的白景音多少有些心里酸涩,“忽然想到若你亡夫在世,定会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你看,即便身子不好却还为了这个孩子去强撑着做工,想证明给你们看他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欢喜的去与好友饮酒,而所有的期望,最终却被冰冷的河水所吞噬。” 她语声幽缓,却字字诛心。 “别说了,别再说了。”乌嬷嬷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捂着脸,深深的将身子躬下。想到了若自己的丈夫还在,若长生还是个健康的孩子,可以像所有同龄人一般跑跑跳跳读书玩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该有多好。 “是我害了他们,该死的是我,我丈夫和长生他们是无辜的啊,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不该遭此厄运。” “他们 是无辜的你就不是了吗,你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觉得是你害死了他们。”白景音厉声质问道,“你在怪你得了凌家赏识?怪你自己表现的太出色,所以被寄予众望?若你宁可觉得这也算是过错,也不愿意承认你只是个错信了主子是一个受害者,那不管是亡夫还是长生,都白牺牲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三章 最关键的助力(上) 白景音蹲下身子,紧紧的捏住乌嬷嬷的肩膀,决定乘胜追击,在她心理防线即将崩溃只是再给她致命一击。 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回答啊,即使是这样玩弄伤害你一家三口在股掌之中,对无辜者毫无怜悯,对自己人也这般冷血残忍,你还是要助纣为虐吗!” “奴婢、奴婢……” 乌嬷嬷话难出口,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淌下。 发现自己效忠了那么些年的主子可能是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表面上宽仁待下的夫人,竟会在想除去腹中孩儿的同时还在考虑着如何能不伤及母体,毕竟还需要她好好的给自己当牛做马。 说是当牛做马, 在那些人上人眼中,或许她们就是牲畜一般的存在。 “皇贵妃她,是想借此次天师祈福来陷害于你。” 在沉默了许久后,乌嬷嬷低垂着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足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白景音松了口气,虽然她原本就有十足的信心让乌嬷嬷倒戈。 又听她继续说道, “那真元天师,其实也就是亡夫的一个远房表兄,也确实曾在北华山上与天玄子道长学过一段时间。可连皇贵妃也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下山其实是因为其心不正又不学无术,被赶下来的。下来后便打着师傅的名声招摇撞骗,道家清净,不欲与之再有纠缠,这无疑也滋长了他更加无法无天。” 乌嬷嬷将事情告诉给了白景音, “自亡夫死后本是断绝了来往,前一阵来找,也是因为欠了一大笔的赌债来找奴婢借钱,正巧皇贵妃当时想借机惩治玉贵嫔,这才搭上了线。替凌家做事,不愁没有富贵,他自然是乐意的。” “我就说嘛,修道士人怎么会愿意牵扯在这些污糟事里,原来就是个败类老鼠屎一般的角色。”白景音冷笑一声, “也是,这样的人爱钱无德好掌控,凌素馨便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也不会介意。” “他是得了一大笔的钱,所以什么吩咐都照办。” “我很好奇,凌素馨吩咐她做什么了。” 乌嬷嬷表情说不上的怪异,冷漠中又带着些嘲讽的皮笑肉不笑。 “贵妃娘娘该了解皇贵妃的,她想不出这些心计,最开始是奴婢想出了天师之法,而到后来,则是雪妃一直再出谋献策,可以说整个计划的大半都是来源于雪妃。” “先等等。”白景音眉心一皱,抬手止住。 “你说整个要陷害我的计划是雪妃想出来的?这倒是怪了,可我之所以知道凌素馨要借天师来陷害,最开始也是雪妃透露的消息,这样不是太过矛盾吗?” 谨慎起见,白景音没有说出宋玉雪来。 但是既要加害她,又通过宋玉雪通风报信想让她 有还手之力, 这个东璃国来的女子此举,实在是让人在意。 乌嬷嬷似乎也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出事,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雪妃是荣安王的人,荣安王似乎又与丞相有些暗中往来。所以自打雪妃入宫就以皇贵妃马首是瞻,也因有些心机,很长一段时间都深受皇贵妃信任,甚至于越过奴婢去。” 荣安王竟与凌相有往来。 白景音心中一惊, 原以为凌相有野心,却不曾想这野心已到了通敌叛国的程度。 她心脏剧烈跳动,实在难掩心中的激动,没曾想整治一个凌素馨,竟能牵扯出两桩事来。还桩桩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告诉给元睿明了。 “这件事暂且不管,然后呢,雪姬给凌素馨出了什么样的主意。” “玄道天师以能通过无字天书堪破法门为其玄妙之处,皇贵妃正是想真元举办一场祭天祈福的法坛,而后通过无字天书通天之术,求天相告为何会降此劫难,如何做才能佑我大启国运昌隆。” “但那无字天书实则暗藏玄机,早就藏了贵妃娘娘的画像于其中,很容易便能显现出来,这样一来,贵妃就成了阻碍国运的不祥灾星,与之前的事联系在一起,只怕再想翻身也不能了。” “嗯,还有些技术含量。”哪怕差一点就是不堪设想的结果,可白景音此刻却仍显得很从容,点着头评价道,“这种有脑子的事,也确实不像是凌素馨能想出来的。” “奴婢对于这件事,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这已经足够多了。”足够到白景音心中已经生出了应对之法,她掏出锦囊中的那枚耳坠展示给乌嬷嬷看。 “这东西,嬷嬷应该很是眼熟吧。” 乌嬷嬷当即认了出来, “这是白茶之物,这耳坠十分名贵但皇贵妃却不喜欢,便赏给了海棠与白茶。海棠日日带着,白茶带了一段时间,现在到不带了。”她疑惑道,“但怎么会在娘娘手里。” “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吧,她害了丽嫔,丽嫔无意中捡到了耳坠又在临死前交给我,辗转反侧,却在这件事上间接的帮我惩治了凌素馨。” 瞧了瞧这一路‘坎坷’的耳坠,将它放在了乌嬷嬷的手中。 “白茶负责宫里宫外的联络,这些年来长生的病时好时坏,都是凌素馨吩咐后交由白茶去办的,害长生,她也有一份在内。” 眼神渐渐暗下, “确实如此,所有有份害过奴婢丈夫与长生的,奴婢都不会放过。” “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白景音将乌嬷嬷的手收住,而后附在她耳边,将自己的全盘计划仔细讲给她听。 “就是这样,嬷嬷可明白了。” 乌嬷嬷点头 , “奴婢都记下了。” 记下还不够,白景音必须再最后洗一遍脑。 “凌家的罪孽实在太多了,嬷嬷此番能弃暗投明,即是替长生行善积德也让你那无辜死去的亡夫九泉之下得以明目。” 乌嬷嬷却凄凉的苦笑道, “奴婢助纣为虐,自己做的孽也不少,现在想到,为了救长生而做这些昧良心损阴德的事,焉知就不是把我这为娘的罪加在长生身上。”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四章 最关键的助力(下) “哮症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方才许太医也说过了。” 白景音为了让她安心些,说道: “按照许太医所说,其实今日我出宫了一趟,并且找到了凌相藏起长生的庄院。” “娘娘见到长生了吗,他还好吗,他的病严不严重求娘娘告诉奴婢。” 听到白景音去看了长生,乌嬷嬷一下子恢复了生机,她激动的抓住白景音的手,眼中闪着泪光,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娘亲,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孩子的消息。 “是个很聪明孝顺的孩子,会解我也解不开的机关木盒,身上穿的似乎还是嬷嬷从前做给他的衣裳,哪怕不合身。总是嘀嘀咕咕的要去找娘,想去找娘……” 白景音温声将自己看到的事告诉给乌嬷嬷听, “但是瞧上去是比同龄孩子瘦了些,说话也老成。庄园里的婆子照顾不尽心,所以更显得有些憔悴,对了,在我过去到走之前,长生发了一次病。” “长生,我的长生,是我这为娘的没用啊——”在知道这一切后,乌嬷嬷百感交杂,既为长生的孝顺而感动,也气愤凌家这般对一个孩子,更多是,还是内疚自责与悲痛欲绝,只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承影医术极好,这点是连皇上都知道的。我已经让她从许太医给的脉案中重新配置了新的丸药,只要不再吃那些不顶用的药,细心调养,他会好的。” “多谢贵妃娘娘,奴婢从前那样害娘娘,娘娘却还能不计前嫌救长生一命,奴婢实在是羞愧难当,悔不当初。” 说着说着乌嬷嬷一激动,竟要自扇巴掌。 白景音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沉声道: “若有了痕迹难免让凌素馨起疑,计较过去非智者之举,何况乌嬷嬷现在怎么说也是换到了我这条船上,我于情于理也该好好救治长生。”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了。也要记住,一定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明白了吗。” 虽然凭借凌素馨的脑子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她还是要以防万一。 乌嬷嬷抹了一把眼泪,“奴婢会谨遵贵妃娘娘吩咐的。”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深呼吸着调整好情绪后复又给白景音深深行了一礼, “长生就拜托娘娘照顾了。” “这是自然。” 得到白景音不断的承诺后,乌嬷嬷才勉强多了些安心,而后便离开了这做废旧的汤池, 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但就是这一个时辰,产生的变化也带来的影响,却是地覆天翻。 *** 乾清殿内, 夜极静而宫室漆黑,只能听闻到计时的水漏,“啪——啪——”滴水的声,回荡于大殿中,混杂着龙涎香气 ,竟也莫名有了中催眠的意味。 元睿明躺在帷幔重重之下的明黄色龙榻上, 似乎睡得很是安稳。 忽然床边发出一点动静,元睿明眉心一动,前一秒或许还沉浸在睡梦之中,而后一秒就已经从枕下拿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 “是我,我,我。” 白景音也似乎有点别吓到了,当即举起双手,坐在床头一动不敢动,能清楚的感受到恰恰好好与皮肤接触的刀刃的锋利的冰冷,连吞口水也不敢。 “你是不是疯了。”元睿明在听到白景音的声音后才收回了刀,却依旧很是生气,压着嗓子呵责道:“这种玩笑岂是能轻易开的,若朕再多用一分力,只怕此刻你早已给割断了颈脉。” “谁能想到你枕头下面藏着吧刀啊!” 白景音捂着脖子嘴硬道, “不过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差点被杀的是我诶,你火大什么。” 其实她不是没想到过,毕竟皇上是该处处提防小心。但她自信的以为凭她的身手可以成功扮成幽灵吓元睿明一条还能全身而退, 谁曾想,原来他之前根本没有使出全力,真正认真起来,自己来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白景音是绝对不会把这个也告诉给他的。 “那也是你自找的。” 元睿明将刀放回到枕下,未免惊动外面守夜的太监也不能亮灯,二人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就着窗外零星的几点光, 说起话来。 “所以你是打听到朕今日难得能睡个安稳觉,所以特意来搅局的吗。” “这哪里叫搅局,若皇上传了别的妃子侍寝我这样溜进来才叫搅局呢。”这二者之间还是很大的区别的,“就是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有点激动,睡不着觉,得找个人说道说道。” “你不是凡事第一个想到的纵使邵靖易吗。” “皇上这话便说笑了。” 看到白景音这样说,元睿明本还以为她终于有了些当妃子的觉悟,不曾想接着的一句便又打回了原形。 “他现在当然应该多休息身体,养精蓄锐养好身体,我总不能过去打扰吧。” “……” 合着他是每天无所事事吗,他就不用休息了吗,这话说的好像打扰他就是一件正常合理之事。 近来除了忙于暗中筹备淮下赈灾之外,还要面对着一系列上书弹劾白家的奏折,想着应对之法,也是半点不轻松的。 “白眼狼。”元睿明恨恨道。 “好了好了,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找皇上闲聊的,我有正事。” 白景音一双眼眸泛着点点亮光,看向元睿明的眼神中带着些讨好与期盼的意味,“关于不日后的开坛祈福,我需要寻求场外援助,而这 个援助,或许只有皇上能帮得到我。” “哦?” 元睿明挑眉,带着几分的阴阳怪气。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凡世都能独当一面的白景音也有需要帮手的时候。” 奈何有求于人,白景音只当做没听到这赤裸裸的嘲讽,说: “那可不,我到底不如皇上神通广大嘛,所以皇上到底要不要帮我。” “说来听听。” “皇上之前是不是提到,在早些时候曾在北华山学过艺,与天玄子道长姑且算是半个师徒?” “朕是说过,那又如何呢。”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五章 必要的场外援助 “既然如此,那若由皇上出面请他下山,入宫一趟,道长怎么着也得卖一个情面给我们吧,不然也有些太不近人情。” 原来她是打着这个主意,元睿明心中已然明了,却还是想多逗逗她,算是个自己无处倾泻的起床气一个发泄的途径。 “怎么你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吗,朕记得也告诉过你,这个天玄子脾气十分古怪除非自己愿意不然即便太后也请不动他,不然为何这次只是个徒弟来,而非他本尊?” “那不是皇上你自己说的与他有交情吗,不为权势利益,难道连情面也不讲?” “说不定会讲,又说不定不会讲。” 他抛出了十分模棱两可的话。 白景音眯着眼,一脸不悦的盯着元睿明,要多嫌弃鄙夷就有多嫌弃鄙夷,仗着黑暗中发觉不了十分放肆。 “其实你能做到就是故意再跟我绕弯子吧。” “有些事知道便好,说出来是蠢人所谓。”元睿明话中带着些得得意。“再者说天玄子脾气确实古怪,谁知道又要怎么为难朕,朕不想找他也是真的。” 很好, 非常好, 她记住元睿明这次的表现了,她真就不该帮他那么多次。 “所以皇上怎么样才愿意帮我,就直说吧,大家时间也都挺宝贵。” 抱着双臂于胸前,不耐烦的干脆道。 “好啊,你答应供朕趋势一辈子,朕就勉为其难拉下天子颜面去帮你这把。” “什么,不行!” 白景音想都不想就拒绝的很干脆, “我费这么多功夫就是想赶紧除了凌家出宫去潇洒,供你差遣一辈子,那还能出的了宫吗,那我还费什么劲儿啊,绝对没得商量。” 说罢白景音就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 “谈不拢就算了,臣妾告退。” “慢着。”元睿明叫住她,“回来。” 白景音微微侧过头,眼睛中闪过些许狡黠,勾起唇角。 没想到无意中曾看到的大妈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竟还在这里起到了作用。 假装要走,商贩就就挽留并且给出更合适的价格, 以退为进这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谁还真都有用。 “你就这么走了,不准备找天玄子了?” “皇上不帮,还不许我找想别的法子吗?大不了直接冲上北华山绑了天玄子来,也未尝不可。” “可以是可以。” 元睿明憋着笑努力维持住严肃, “但你以为朕当初是去学什么,修道还是炼丹?天玄子的武功深不可测,何苦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 “那我跟他讲道理,自己徒弟惹出来的事,他不管管,也过意不去吧。” “别人如何看如何想,他并不在意。” “所以想请他下山是完全没有 办法了?” “有啊。”元睿明一脸的得意,“你答应朕的条件,朕自然会去想办法。” “……” 白景音没有再说话了,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也从方才的开玩笑变得心情复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闷然不做声。 元睿明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有些许失望。 看来她是当真不愿意留在宫里, 这样的打算并没有因为经历相处的时间而有所改变, “罢了,朕会去请天玄子下山的。” 白景音抬起头,眨眨眼,又惊又喜: “当真?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我还什么法子都没用呢。” “问这么多干嘛,多事。” 元睿明别过眼,淡淡道。 “哎呀,我就知道皇上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好歹我们关系摆在这里嘛,不可能真见死不救。”白景音又重新挂上了笑脸,凑到元睿明的身边坐在床边,奉承一般说道。 原来她方才只是在低头思考办法,元睿明还以为是当真生了气,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放过。 真是失策。 “我也不会让皇上白帮这个忙的,这不,就有一现成但是重大的消息要告诉给皇上。” “什么。”元睿明声音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悦。 “关于凌相,与荣安王。”白景音将从乌嬷嬷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给元睿明,“原来荣安王与凌相勾结是实打实的,那雪姬与其说的东璃的细作,倒不如说是荣安王的细作来的贴切。而且这个人形式怪状,一边帮凌素馨想主意陷害我,一边又给宋玉雪偷偷放消息给我让我得以反击,若不是脑袋有些毛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想了这些时候,还真让白景音琢磨出了些东西。 “那就是她的目的只在让后宫乱起来,不偏帮任何一派,让妃子间争斗不断。后院失火,前朝自然不得安宁,也分了皇上的心,简直是其心可诛。” “若是这样,朕就明白为何千秋节上遇刺时凌相与荣安王会下意识对视一眼,或许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冒然形式。” 元睿明眼中泛着寒意, “还真是朕的好皇叔,在东璃国多年,还是一般的狼子野心。” “皇上也无须多虑,两只野心勃勃的老狐狸不过是面和心不和的暂时结盟罢了,我们既然已经洞悉,多加留意,便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难为了安平郡主,对皇上你好歹是真心爱慕,若知道自己父亲打着这样的心思,该接受不了吧。” “她比你活得轻松,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吧。”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回道。 “朕听赵焱说,你似乎很喜欢那个叫长生的孩子。” 听他忽然说起这事, 白景音不由得由想到了关于‘私生子’的玩笑话,颇有些心虚的问道,“这个赵焱还真是什么都说,他没再说别的了吧。” 自然是说了的。 “没有啊,难道还有些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说而已。”白景音连忙摆手否认。 “不过以你这种冷血的性子,竟也会有被打动的一天,朕倒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能让你另眼相待。”顿了顿,“因为他打的开你打不开的机关木盒?” “……” 这个赵焱,有必要连这个都汇报吗,她不要面子嘛。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六章 充满变故的法会(上) “别说的我好像个尊老爱幼的好好市民一样,其实从某种方面来看,我跟凌家的所作所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是姓白吗,用你的话来讲,怎么这样喜欢‘自黑’。”元睿明轻哼了一声。 白景音摊了摊手, “你瞧,都是利用乌嬷嬷关心他的儿子,然后让乌嬷嬷为我们做些什么事情。”顿了顿,“倒有一点不一样,我是当真会帮她,也不会伤害长生。所以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真的,如果不是凌家自己作的,非要赶尽杀绝把人家念想都断了,像乌嬷嬷这种脾气的,要她反水简直难如登天。” “你可是在暗示朕些什么。” 元睿明幽幽的说道, “哪有的事啊。”白景音吐了吐舌,转过身子快速道:“这天也晚了,皇上不去睡觉都爱胡思乱想了,明天还要上朝,当心黑眼圈太重吓到了朝臣。臣妾就不打扰了,先溜一步了,告退。” 话音落下,人也从窗户一跃而出。 “……不是你把朕打扰起来的吗!” 元睿明咬牙切齿,朝着白景音离去的方向沉声道。 一片寂静, 无人应答。 元睿明静静的站了片刻,而后躺回龙榻上,却再无半点睡意。 看似他对白景音有着百般嫌弃和不满,但在这样时不时就要上演的一出闹剧,鸡飞狗跳吵吵闹闹中,他的生活也比从前有了更多乐趣。 可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结束, 心中便是一阵阵的怅然若失。 窗外起了夜风, 不知是何人心中的一声轻叹。 *** 终于到了真正开法坛祭天的那日, 众人各怀心事,面上却还是得装作无事祥和,于太和殿中大致说了下今日的流程,也就各自回宫梳妆,因法坛庄严,自然是不能打扮的太过妖艳。 真元天师携着弟子于卯初入宫, 辰时一道则准时开坛。 白景音早早便换上了一身湖蓝色宫装,坐在法坛对面不远处的凉亭中,与宋玉雪一边悠然自得的嗑着瓜子,一边观察着对面,闲谈道: “你说这人还真是相由心生,你瞧那尖嘴猴腮媒婆痣八字胡,哪怕不知道各种缘由,都下意识认为这是个招摇撞骗的,凌素馨还不如所幸找个群众演员,反正祭天也是假的是不是真天师有什么要紧,至少过得去。” “他像不像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皇贵妃说他是,而太后也信了,那他便是。” 宋玉雪随着祈福祭天礼越来越近,也越发的坐立难安, “娘娘还能这样气定神闲,这点也实在让人佩服。” “不气定神闲,我还现在冲上去将他给绑了?” 宋玉雪凑近, “若是 可以,臣妾愿意帮娘娘打掩护……” “……。” 白景音眼神古怪,慢慢拉来距离。 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宋玉雪跟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温柔小意心思敏感的小家碧玉,似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淡定,淡定。我们是文明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怎么能老打打杀杀的,这是不正确的。”白景音苦口婆心的劝诫起了宋玉雪, “这是小姐你的台词吗。” 承影实在听不下去,吐槽道。 “时辰也差不多了,方才看见几个小主已经往那边赶去,我们也快点过去吧,迟了便不好了。”承影一直留意着时间,提醒道。 “那走吧。” 白景音拍拍手,顺便拿下了粘在嘴角的一粒瓜子皮,兴奋的好像是去参加什么宴会典礼。宋玉雪秀眉紧蹙,拉过承影,忍不住确认道: “贵妃娘娘如此放松,是当真找到万全的法子了吧。” 承影摇了摇头,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她眼珠一转,“不过嘛,我们小姐是打不死的小强,虽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大清楚,但玉贵嫔放心,一定会万无一失的。” 承影给宋玉雪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小跑着追上白景音去。 等到各宫妃子悉数到场,皇上太后也落座主位后,才算真正到齐。白景音与凌素馨前后座于妃子席首位, 闻着那呛鼻子的花香, 她朝身边的郁秋锦吐槽道: “还好夏日将近,不然非被当成朵花儿让蜜蜂蛰了不可,我们这坐的近的也就倒霉了。” 郁秋锦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想要笑,却被凌素馨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轻嗽几声,只能强装出平静。 “本宫倒要看白景音她一会还能得起的起来。”凌素馨咬牙狠狠道,望着台上,一双美眸泛出狠厉的光采。 “吉时道——天师开坛——” 辰时正,一身着的小道童一甩拂尘,朗声呵道 而后不知何处忽然想起了诵念什么经文的声音,伴着号角古朴的低吟,间有空灵的铃声传来。只见一身着玄色橙黄纹饰道袍的人从天而降,手持一铃杖,稳稳的落于法坛中央,而后乐声熄止,朝元睿明行了一礼。 “真元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师不必多礼,此番就要劳烦真元天师为我大启国运祭天祈福,驱除邪祟了。” “此乃天职,无上功德。” 真元微倾身子,而后迈步上了法台。 刚开始的部分还是让白景音深感无趣的,带着面具,像极了什么萨满发誓驱鬼舞,但不一样的就是萨满发誓的或许真有用,而这个真元,白景音当自己是在看歌舞表演都没兴趣。好不容易跳完了,又开始冗长的祷念经文 环节, 元睿明也看的无聊,便把目光投到了白景音哪里,看到白景音竟然已经撑着脑袋打起瞌睡,下巴一点一点,最后没撑主落了空便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而坐在她前面的凌素馨以为元睿明是在瞧她,激动而兴奋,一个劲儿的暗送秋波。 清醒后的白景音打了个呵欠, 扯了扯承影的衣袖,附在耳边: “我倒巴不得快点到害我的部分,早点结束,早点回宫。” “哪有急着被害的啊,还有,这不就已经到了吗?”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七章 充满变故的法会(下) 白景音揉揉眼睛,朝法台上看起,只见台上已然架起了一座类似于灵龛的明黄色法桌,如同电视剧里一般的情节,香炉上三支巨大无比的香烛,三个金杯,另附糯米朱砂红线铜钱等等等等,反正所有需要的道具是一应俱全。 只见真元手持桃木剑绕着圈圈念念有词,忽然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紧闭着的眼睛霎时睁开,将木剑插在米中向天探手,高声道: “天书降,天意显,诛妖魔,邪祟除!” 说完这句话后, 台上忽然电光火石一声乍响,而后烟雾弥撒。 台下众人皆是一惊,太后都捂着胸口,喃喃道:“不曾想这天师当真还有些法力,哀家以前不信,此番真是大开眼界。” 元睿明颔首不语,眼中却尽是淡漠。 “不就是烟雾弹吗,这招在我们那儿,只有变戏法的才用。”白景音冷笑一声,不屑道。 “静贵妃还是慎言些好,面色犯了忌讳,自招恶果。” 凌素馨斜过眼,出声讥讽道。 “犯了神明的忌讳再严重,那也没有犯了人的忌讳严重,皇贵妃觉得呢。” 白景音也不落下风,怼了回去。 “呀,天书,还真的是天书!”一个不知名又没见过世面的嫔妃惊得高呼出来。 再把目光转向台上, 只见法台正中央的,方才烟雾起的地方赫然落下一巨大的金底白面书卷,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了。 “相传此天书乃天尊持有掌管凡间一切因故是由,不曾想哀家还能得见如此圣物。”太后朝睿姑姑耳语了几句,睿姑姑代为上前,行了一礼道: “真元天师,太后娘娘问若是可以的话,可否一观天书之奥妙。” 真元一甩拂尘,躬身,谦恭道: “自然是可以的。” “瞧见没有,果然就是假的,真的圣物别人碰一下都不行,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交上去。”白景音啃完一个甜杏子,在承影拿来的绢帕上擦手,顺便解释道。 天书呈上前去, 太后小心翼翼的翻看了几页,感慨道: “当真是无字天书,都是白纸一般,看不出任何。”她又要递给元睿明,“皇上可也要一看?” “儿臣就不必了,还是还给天师,好尽快作法。” 尽快看他做完戏,也不至于再多浪费时间了。 太后点头,将无字天书递回去时又问道: “天师可是开了天眼?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当真就能看得出天意?” “回太后的话,贫道七岁时便开了天眼,原本只有贫道能看到这书中所载,但旁人也并非不可,只要浸没在加持做法后的无根水中,便可显现。” 说着,他的徒弟就捧上来一偌大的金钵, 真元又开始 了新一轮的念念叨叨,双手举过天书至头顶,又是转身又是抖动,一番折腾过后,将之浸没在了无根水之中。 水中升腾起一片烟雾, 片刻之后,再将其拿起,放在丝绢中擦拭干净,交给了睿姑姑。 “启禀太后皇上,法事已成,有关我大启之国运,天尊已将要告知的载于天书,还请一观。” 这次直接送到了元睿明的手上, 在打开的一瞬间,宋玉雪整个身子简直都快要离开座位,心提到了嗓子眼,跳动不知。 凌素馨面上则有掩藏不住的兴奋与快意, 只要打开,白景音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再也不会有人能阻碍她的路了。 该打开的,最后还是会被打开。 可元睿明在翻了几页后,却抬眼瞧了真元一眼,眼神似乎十分疑惑。 白景音心中想着,与其是个皇帝,他还真该当个影帝,这自然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把握的这么好,明明就是交待排练好的,却半点看不出是事先知情的,还真是厉害。 “怎么样,里面写着什么?”太后好奇的急问道。 凌素馨生怕元睿明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护着白景音,先下手为强,站起身高声进言道:“臣妾等虽是后妃却也挂心着大启国运,还请皇上告知,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皇贵妃还真是心怀天下。”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后,将天书给了太后, “母后自己看看便知了。” 太后焦急的翻了几下,眼中也转而升起了疑惑。蹙眉又拿起来离近了细看,半晌后,阖起来。 “哀家与皇上怎么看这里面也还是白纸,什么都没有,天师可是弄错了什么?” “什么,怎么会这样?” 凌素馨一愣,狠狠的瞪向真元,用眼神威胁道。 “怎么会是空白的呢,天师,这不应该啊。” 真元也是摸不着头脑,十分茫然无措,拿过天书自己翻开一看,果真如太后与皇上所说,权势空白。 “到底是你法力不够,还是朕与太后福泽不到,看不见天意。” 元睿明语气中含着冷意,让真元更是惶恐难安。 “皇上是天子,自是福泽深厚,或许还是贫道遗漏了什么部分,还请皇上太后恕罪,稍候片刻。” 他慌忙将天书再度沉浸在水中,这次浸泡了好些时候,拿上来时都顾不得擦干就直接打开,可如刚才一般,全是白纸,哪里有半个字。 眼神游移,手上发抖,真元在此时是真真切切的慌了。 “无字天书,现在还真是名副其实呢。”白景音毫不客气的取笑。 “天师自己开过总该看得到,那转述出来也是可以的。”凌素馨才不能眼见着事情到这一步出岔子,也不管行不行 得通,便开口道。 “皇贵妃这话说的不妥,若只有天师一人看得到,我们看不见,那真伪尚不能定论,我们又怎么知道真假你。” 郁秋锦一直保持着中立,却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句话,让凌素馨不能再打这个主意。 “看来皇贵妃找的天师,法力尚不足够通晓天意啊。” 元睿明淡淡的开口, “原本朕想天师入宫不易,且为国运尽心尽力,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现在看来,倒是未雨绸缪了。” 话音刚落, 又一阵铃响之声,且这声音较方才的更加古朴空灵。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上) 衣摆轻曳,铃杖响动。 回廊之上走来一身着玄色道袍,看起来便有出尘仙姿之人。木冠束发,拂尘银白,眉宇间气度决然,半点没有凡世的烟火气,如谪仙般飘逸洒脱。 手中的法杖与真元方才拿的模样一般,可何为真,何为赝品,自不必多说。 “贫道天玄子参见皇上太后。” 所说着,身姿却依旧挺拔,没有要行礼的意思,而元睿明也半点不计较。 “这才像真正修为深的天师,什么皇家权贵在他眼里就是个屁,功名利禄还不如空气,谁向刚才那个,话还没说先行礼,我看留在宫里讨主子欢心倒比在外面招摇撞骗适合。” 话音刚落,天玄子似乎往这里的方向瞧了一眼,唇边勾起些许笑意。 “小姐,注意言辞,什么屁不屁的。” 白景音方才声音不小,让承影代为羞红了脸。 “不过说起来这天玄子道长竟不是银发银须仙风道骨的老者,这到是出乎意料。”白景音摸着下巴,看起来也只比元睿明大一些而已,长相,竟是出奇的俊眉。 一眼就足够倾倒众生的程度, 禁欲系简直太不一般了。 白景音摇摇头,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回过神来,便看到元睿明冷着脸瞪着自己,仿佛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眼神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白景音毫不客气的回望, 凭什么不能看别人,她偏要看。 “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天玄子道长?”太后有些吃惊,“听闻道长四处游历甚少参与凡俗中事,却不曾想此番会在宫中见到。” 天玄子淡淡一笑,并没有否认,只是道: “皇上说贫道有位弟子颇为出息且心细家国天下,那做师傅的,自然该来看看。” 说罢,他转向真元。 真元已是冷汗直流,面色惨白,平日里趾高气扬招摇撞骗的底气在此刻是荡然无存,一直垂着头,只恨不能将自己塞进地缝之中。 见天玄子在看自己,心虚的将头低的更深。 沉默了良久, 太后也觉察出不对劲,忍不住猜测道: “是有什么不妥吗,莫非这个真元道长不是道长门下?” “是。” 他答道, 真元一愣,才刚要放下心,天玄子接下来的话确彻底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被仇家追杀奄奄一息的逃到山上,被弟子发现带回去养伤所待的一个月也算是的话,那他便是我北华山的弟子了。” 此话一出, 人群霎时沸腾了起来, 白景音还不显乱的阴阳怪气来了句: “哦,原来除了是个骗人的神棍,还是个恩将仇报黑了心肠的小人啊。”她鄙夷的摇了摇头,“让这样的人替我大启祈福,这才是 真正的亵渎失灵好吗。” 这话戳中了太后的要害, 她面色铁青,一拍桌子朝凌素馨呵道: “皇贵妃,哀家信任你才听了你的话去办这么一场法事,你倒好,做出了这种愚蠢的事,让我们一众人被一个骗子玩弄于鼓掌,简直是无能!愚蠢!” “来人,还不给朕将这个真元拿下。” 元睿明吩咐道。 当即便由持着兵器的侍卫上前,在利刃抵住脖子的一瞬间,也卸下他所有伪装,被吓得哭嚎求饶涕泗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之人的气度, 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皇贵妃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 凌素馨也被这太降的真相砸的手足无措,见真言竟在这时叫自己,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憎恨,慌忙跪在地上,含着眼泪: “皇上太后明鉴,臣妾当真是一心想为这次的天灾出一份力,奈何在深宫中对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臣妾当初也请了这个骗子给臣妾医治,可见也是被蒙在了鼓里,臣妾也是受害者啊……” 说着说着,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无比委屈。 “还哭什么哭,也不怕失礼道长!” 太后现在对凌素馨是无比的嫌弃,一想到自己方才把一个骗子当成得到高人一般尊敬,就气不打一处来。 “实在是让道长见笑了,只是哀家实在担心,会不会让神明迁怒,降灾祸于我大启。” 太后忧心忡忡的说。 “母后安心,天玄子道长既然在这里,就定会无虞的。” 而后抬眼看向天玄子,天玄子的性格原本是十分古怪鬼神不吝的,但是对于自己这个正牌的皇帝徒弟,他多少还是得给些面色,态度温和道: “虽不是我弟子,但却带着贫道的名号,自然不会做事不管。” 有他这句话太后才总算安心了,朝宫人吩咐道: “还不快去准备新的法坛祭品,道长有什么需要的,都快在最快时间里准备妥当。” “何必那么麻烦。” 天玄子径直走上了台子,没有什么仪式,看也没看那些桃木剑啊糯米同情之类的,目光望着还浸没在金盆中的书,开口道: “无字天书无字、无形,乃本华密保,却无处不为书,字只存于心内。” 闭上眼, 轻轻将手置于盆上, 只见那水面竟然真无风就起了波纹,越发激烈,翻涌起来竟还有点点金色的光芒闪出。 片刻不到,他便将之拿起来,随便甩了甩后交给一旁的睿姑姑, “现在可以一看了。” 太后有些难以置信,低声对元睿明道: “既然真元是个骗子,那这无字天书自然也是假的,同一个东西,难道真就能有什么变化,哀家简直不能相信。” “天玄子道行高深,结果如何,母后一看便知。” 元睿明取过无字天书交给了太后。 凌素馨跪在地上,一边没有眼泪却还做出哭泣的姿态,一边却紧张的看着法台上的一举一动,心中泛起了嘀咕。 原本按照计划,那天师是动过手脚的, 可方才为何会出了差错, 而现在这个看起来有真本事的天玄子突然出现,同样一本天书,到底会按照之前的计划让白景音万劫不复,还是说,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不知为何,在太后打开书的瞬间,她会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连哭泣也忘记了,心跳剧烈,脑中一片空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零九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下) 太后在翻开天书之后,眼神一震,眉心紧蹙变得十分古怪复杂。 还抬眼深深的看了凌素馨几下,对上的一瞬间,让凌素馨心中更没了底,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不是白景音吗,可太后为什么要看她呢。 “母后,里面到底有什么?” “皇上还是自己看吧,哀家怕是老眼昏花了,怎么觉得……罢了,皇帝还是先看看吧。”太后欲言又止,直接将天书给了元睿明。 元睿明其实做的也只是将天玄子带来,后面的事都交给了白景音自己去商议,所以其实也怀着些好奇,而在打开的一瞬间,竟差点笑了出来。 这个鬼精的人, 她是怎么做到的究竟。 “皇上可确实的接到天意了?”天玄子故意问道。 “道长法力高深,自然是看到了东西。”元睿明念道,“天降灾星,飞来横祸——只有这句话,外加一副画像。” 天降灾星,飞来横祸。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凌素馨心中更加复杂,是这句话没错啊。按照真元的方法,这无字天书是用特殊的工艺作成,两张纸合而为一,其内中空,遇到药水便会变成透明显现出内里的东西来。 而自己放进去的,正是一副白景音的画像,旁边提的批语也是这句,虽简单,但足够落实白景音灾星之明。 可如今虽仍是同样的句子,凌素馨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轻松,太后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与皇上的轻松模样,都让她极度没有底。 “那上天就是要告诉皇上,画中人,便是危害大启的灾星。” “朕瞧这画中人,竟是十分眼熟……”顿了顿“皇贵妃你过来。” “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凌素馨还是走上台前,屈膝一拜,无比恭敬地在皇上与太后眼前。 元睿明自己在天书与领溯溪脸上端详,那目光锐利似箭,让平时希望皇上眼中只有她的凌素馨都恨不得此刻化为隐形,好躲避这道令人不安的视线。片刻后,元睿明的脸渐渐冷沉下来,将天书交给了福公公: “朕说为何那般相像,这不就是入宫封贵妃后,你于御花园中请画师做的一副画像吗!” “什么!是臣妾?” 凌素馨不敢相信,这是福公公也呈着天书到了凌素馨面前,她还哪里管什么仪态,一把抢了过来,在看到画的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嘴唇发颤,差点就这么晕了过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这不对啊……”一样的布局,一样的画像加批命,可是本该是白景音的画像竟变成了她自己的,而且这画不是别的,正是如皇上所说,自己入宫时所画的那副。 “你太让哀家失望了,在宫中搅风搅雨,闹得不得安 宁请个冒牌天师要找出灾星邪祟的是你,最后发现这危害我大启的灾星也是你,皇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是臣妾啊,应当是……”凌素馨差点脱口而出白景音的名字,却最后关头吞了下去。 “到这个时候了,皇贵妃还想攀咬何人啊。”白景音的声音自台下传来,悠闲而从容。 凌素馨情急之下也别无他法, “是这书有问题,这书被人动了手脚,视线将臣妾的画藏进去想要陷害的。” 即是两张纸合成的,如今也稍干了些,那应当很容易便分开。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如何害白景音,自顾不暇也只能选择自爆。 可任凭她如何费力,这纸摸着柔韧却根本撕不烂。 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视线准备的那本无字天书,是被人掉包了。 “皇贵妃还要负隅顽抗吗。”元睿明冷声道,“无字天书是你寻来的冒牌天师拿出来的,就算被人动了手脚,也是你陷害别人。况且这话你当日说十分喜欢,一直是收在你宫中的,还会有谁有这种能耐从你宫里盗取,皇贵妃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臣妾不是在灾星,臣妾是冤枉的……”她还在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 神情凄楚,潸然泪下。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想也知道,有本事害自己的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凌素馨猛然回过头,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白景音就要朝她冲过去, “来人,还不抓住皇贵妃。” 元睿明一声吩咐,便有两个粗壮的嬷嬷上前扣住了她。 身体动弹不得,可嘴上却并没有消停。 “是你要害我,一定是你做的,明明自己才是个灾星,却要使这种阴险手段来陷害本宫!”她没了理智,什么话都敢往外冒,“这个什么天玄子也与你是蛇鼠一窝的吧,白景音你好手段,不知道用了什么腌臜手段,连修道之人都不放过。” “放肆!你疯了吗,竟敢玷污大师,简直可恨!咳咳咳咳!”太后一向对修道之人极为虔诚,如今听到凌素馨口出恶言,简直是气急败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母后当心自己的身子。” “哀家没事。”她一抬手,吩咐道:“阿睿,替哀家堵住她的嘴,再掌嘴!” 睿姑姑领命后便冷下脸一步步朝凌素馨走去, “本宫是冤枉的,当真是被白景音陷害的,本宫是、呜、呜呜呜!”话还未说完,就被睿姑姑不留情面的拿绢帕塞住了嘴,再不狡辩。 “啪、啪。” 清脆的两声,随即雪白的肌肤上,浮现出两个鲜红的掌印。 凌素馨万般宠爱金尊玉贵的长大,何曾被如此对待过,先是懵住了,而后 再反应过来后,疯狂的挣扎,呜呜的,像是再谩骂与反抗。 鬓发散乱,如泼妇一般。 “哪里还有半点皇贵妃的模样!” 台下的人群众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各怀心思,有诸如宋玉雪般觉得解恨的,有雪姬这样喜怒难测纯做看客的, 而海棠与白茶这种与凌素馨利益相关的人,在看着自己的主子这样遭遇后心焦不已,却又自知事态严重不敢贸然上期求情。 乌嬷嬷眼中划过一丝解气的恨意, 唇边若隐若现的,是一抹冷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章 天玄子的宿命论 “简直丢我皇家颜面。” 太后别过眼选择眼不见为净,而后起身,亲自朝天玄子走去,合掌作礼,道:“让道长见笑了,方才一番谬言有污道长之耳,累及道长清誉,哀家在这里给道长赔个不是。” 天玄子还了一礼,道半点不在意。 “即是清誉岂会被旁人毁坏,任何风言风语,都不会影响到事物的本质。”天玄子云淡风轻的一席好,好像被凌素馨泼脏水的不是她一般。 “到底是高人,境界就是不同。” 太后连躲看她一眼都觉得嫌恶,冷着脸吩咐道:“还不拖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传哀家懿旨,收回皇贵妃协理六宫之权,禁足与琳琅宫无旨不得出。” “呜呜,呜。” 凌素馨一边摇头一边瞪大了眼睛想要反抗求情,可她的身板又如何能拗得过两个壮实无比的婆子,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哪里还有半分尊贵,像块破布般被拖了下去。 一波三折,祭天法事也就这样告一段落。 元睿明在乾清殿里背手而立等待着。 廊上传来些说笑声,是白景音的,还夹杂着天玄子的几句言辞。 进门后,他便见到白景音脸上的难得的笑容,不像面对着自己,总好像自己欠着她钱一般。 “你们好像很投缘。” 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那可不是。”白景音拊掌道,“原本听你说的还以为道长是什么不好相与的刺头,结果谈了几句发现意外的聊得来,根本不像传说中古板沉闷的牛鼻子老道。” “贫道这徒儿,惯会说贫道的不好。” “……你是好像与的吗,朕当年在山上,亲眼目睹了你命人将一桶洗地的污水泼到了站在门口要请你下山做法的员外家丁身上。” “想用黄金百两让贫道下山去驱除他那被逼死的王妻的鬼魂,就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还有这么过分的事吗。”白景音眨眨眼,“那就因为多派几个弟子下山扮鬼多吓吓他,背信弃义之人,怎么能轻易的放过。” “所以贫道就是这么办的!” 天玄子也是一副一见如故之感。 “皇帝徒儿,你这媳妇为师很满意,不错,当真不错。” “好了。” 元睿明冷着脸打断,不想再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在他面前,反正他和白景音没有的,就是不乐意看到别人有。 “所以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偷梁换柱成了皇贵妃的画像,你们就不打算告诉给朕知道了?” “皇贵妃。” 白景音念着这个称号,“忙了一整,她倒还是个皇贵妃,啧啧。”她在表达过自己的些许失落后,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在获得了乌嬷嬷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的帮手后,事情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她负责将我的画像与批字一同交给真元,又借请他吃酒时问出了方法,这才知道原来什么无字天书显现天意,其实就是个远离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中空的纸张夹着画像,沾水就显现了出来。” “所以你就把东西调换了?” “那可不,无论是真元还是凌素馨都对乌嬷嬷百分之百的信任,想要偷梁换个柱还不容易吗?” 说起这里,白景音颇有些样样自得。 “这障眼法也分低级与高级,我知道一种植物,混在颜料中可以使颜料变为无色,接触到另一种药水则会再度显现。星华推荐了一个仿造文书画卷极厉害的人,照着凌素馨的画像画出了一模一样的在天书上。” “再将那药水提前交予贫道,施法时撒在水中一点,便水到渠成。” 天玄子勾起唇角, “不得不说,这女娃娃,脑袋倒比徒儿你激灵不少。” “都是些歪脑筋,朕才不稀罕。” 元睿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道长你瞧,我说的没错吗,他就总是这幅臭脾气又很拽的模样。” 天玄子摸着下巴点头, “其实他在少年时差不多也是这样,原本以为这么些年也该变活泼些,看来是贫道空想了。” “你们说完了没有,朕还在这里呢。” 元睿明简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歹也是个天子,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面前议论,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你不需要快点回北华山吗。” 天玄子一抬手,化气为劲弹了元睿明的头一下,元睿明瞪大眼睛,“你——” “你什么你,居然对师傅这样放肆。” 天玄子一甩拂尘,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眸。 “自然是要尽快回去,但既然下次还要千方百计求贫道,现在就该多拿出些态度才是。” “那道长可以放心,朕一定尽力做到不去打扰你。” 天玄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不过多的讨论,反而转向白景音: “只是在走之前,贫道还有些话要单独对这女娃娃讲,原本是不该的,但也算有缘,需得说上一说。” “单独?不行。”拒绝得很是干脆,“她是朕的妃子,朕虽然也不想听,但也没有避开朕的道理。” 元睿明不动如山,坐在那里,摆明了要听的架势。 天玄子看向白景音,白景音耸了耸肩, “听也无妨,我是没什么所谓的。” 天玄子见白景音没有意义,点了点头,这才徐徐道: “其实你是不属于这里的,贫道说的可对。” 元睿明听到这话,心中一紧,以为说的是白景音不属于皇宫,不由得攥紧了手中额 笔,虽假装在批阅奏章,但心思全然不在奏折上。 白景音一惊,她自然明白天玄子的意思。 魂穿这种荒谬到说出来也没人信的事,居然会有人主动问她,这让白景音意想不到。 “是,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 “你虽不属于,但既然来了,就应当学会既来之则安之,换一个活法,或许是上天对你的格外眷顾。” “多谢道长提点,我也已经适应了这里。” “只是有一点,一同而来的除了汝之魂灵外,还有宿命,该提防的是什么全在你的记忆中,能帮你的,只有自己。”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凌素馨的天敌(上) 在天玄子离开许久之后,白景音还是坐在椅上,低头沉思着他走后留下的那句话。 什么叫轮回的除了灵魂,还有宿命。 什么又叫能救她是只有自己。 莫非指的是能她若是想逃离深宫,能帮她的只有自己,要按照约定帮元睿明铲除凌家这件事吗? 抿抿嘴唇,高人说话纵使这样没有指向性,好像有无限种可能。 “你在想什么。” 元睿明也不知道在批阅奏章时到底抬起头看了白景音多少次,次次看她都是这幅发呆的模样,好像心事重重的。 “天玄子……”白景音下意识的喃喃道。 元睿明眼眸一沉, 她是想找死吗,这么大方的承认在自己面前想着另一个男人。 “不用费心了,天玄子年过甲子,还是个修道之人,即便极贪图人家的样貌,也只是白花心思罢了。” “我又没——”白景音随口敷衍,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站起来纳罕道: “什么东西?年过甲子?六十?你在开玩笑?” 白景音表示无法接受这个设定, “他看着根本就像皇上你同岁,其实说更年轻些都有人信的。” “……” 元睿明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你是在说朕长得老?” “啊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忧国忧民,哪里能叫老,那叫成熟稳重,对,成熟稳重。”白景音见自己一不小心吐露了心生,赔笑着坐回到椅子上,把话题岔了过去。 “话说我今天让凌素馨栽了个大跟他,皇上会心疼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吧,其实想想也挺可怜的。” “你觉得可怜吗,朕只觉得愚蠢到连同情都不值得。” 元睿明终于将自己翻来翻去又早都批完的奏章阖起来,“而且朕与你也算是同谋,不管是凌相还是凌素馨都是凌家的分支,都是得除去的。” “还真是理性的可怕。” 白景音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但你也要知道,如果今日无字天书上的画像是你,将会是致命的打击,但换成她,便不尽然了。” “皇上是想说只要凌相不倒,这些就伤不到凌素馨的根本对吧。”白景音单手侧撑着下巴,“也看的出来,太后只收回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勉强给了个禁足,她还是舒舒服服的当着她的皇贵妃,态度已经够明显的了。” “母后也是顾及凌相,不好发落的太严重。”元睿明心中有些歉疚,“你也不必太失望,来日方长。” “我有什么失望的,欲速则不达,像凌家这种盘根错节的参天古木,是需要许多蚂蚁从内里一点点蛀空的,到成为虚干之时,想必一点风吹,便也分崩离析。” 白景音对这件事看的极为透彻, 一步接着一步,有条不紊,半点不急。 这点也让元睿明十分欣赏, “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的了。” “那可不,我的连环计都布置好就等着粉墨登场了,若凌素馨今日就凉了,我反倒会失落。” “连环计?是什么。” “秘密。”白景音吐了吐舌,朝元睿明狡黠的眨着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 “好了,忙了这一早上,就吃了点果子连塞牙都不够,也该回去吃点好的补补喽。” “朕也没吃,那就勉为其难顺便去你宫里随便用些好了。” 元睿明说的自然而然,简直像在自己家里面一样随意。 虽然,白景音想了下,这还确实是他家。 没办法,也只能捎带上这个蹭吃的的人了。 可就在二人刚出房门,还没有离开乾清殿时,便有太监来报: “启禀皇上,不好了,皇贵妃与安平郡主闹起来了,谁都劝不下来,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哈?这两人闹起来了!” 白景音与元睿明面面相觑, 觉得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等到他们赶到时,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动静。白景音一个旋身扯着元睿明躲进了旁边的假山石缝中,探出脑袋,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听到,是个绝佳的观景点。 “躲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难道皇上就不想先看一会好戏吗。”她捂着嘴笑,而后继续盯着那边道:“我也确实是有几分私心,现在过去肯定就闹不起来了,但想来这宫里能明着跟凌素馨正面刚的,还真就只有这刁蛮小郡主,让她吃吃瘪,挺好的。” “这——”福公公有些为难,看向元睿明。元睿明朝他点了点头,意思很明了了,都顺着白景音的意思。 琳琅宫的门口,两人已是吵了有一阵了, “本宫还是皇贵妃,又不是犯人,禁足便禁足,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做什么,简直放肆!”凌素馨方才在法坛上闹了一场,如今已是鬓发散乱,更不顾惜仪态,扯着嗓子跟安平吼起来。 安平着一身艳丽的红衣, 身后带着六个侍卫, 听凌素馨这么说也是半点不畏惧,扬着下巴道: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你原本就还差的远。实话告诉你吧,原本是不必的,但我给太后-进言,说皇贵妃在宫里是多嚣张跋扈的一个人,若不愿乖乖禁闭反省谁拿她有办法,谁敢去阻拦。”安平越说越是高兴,还嗤嗤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指着后面道: “这不,这些可都是太后亲自指派的侍卫,由他们守着,看你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成日只会搬弄是非,你以为这样我就翻不了身了,即便没有 我,皇上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无论如何我也是明哥哥的表妹,这是改变不了的,你就羡慕去吧。” 安平如小鹿一般的眸子翻了个白眼, “在后宫这么多女人里,皇贵妃可属实算不上不蠢,真不知道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她冷哼一声,“罢了,你就好好待着吧,我还得去御膳房做些小点心,拿给明哥哥吃呢。” 她叫的格外亲切,就是想故意气凌素馨。 白景音用胳膊肘撞了撞元睿明, “你下午可有点心吃了,不用再去我那儿了。” 她悄声道。 元睿明将她的脑袋转过去, “安静看你的戏。”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凌素馨的天敌(下) 凌素馨哪里是受气的性子,也顾不得什么了,径自喊道: “有一个狼子野心的父亲,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要你在宫里,不就是当成一个人质吗,偏偏还不自量力的凑过去,真让人可怜。” 安平原本都要离开的脚步忽然顿住, 表情也沉了下去,横眉怒目的转向凌素馨,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不许你污蔑父王!” 凌素馨唇角沁出血迹, 她捂着脸,冷笑道: “怎么,本宫都知道的事你这个为人女的居然不知道,那可真该修书一封,问问你那王爷父亲,到底这些年都在筹谋着些什么。” “你住口!住口住口!” 安平见凌素馨一直在说,又气又急,抬手又要打下去,这次却被凌素馨挡住了手腕,狠厉道:“迟早有一天,你和荣安王都会被皇上亲手除去,不信吗,自己等着看吧。” 安平尖叫,凌素馨也不示弱, 一个皇贵妃也一个郡主, 就这样形如疯妇,在宫殿前纠缠作一团,场面非常之壮观。 “这个蠢货,若是知道如此私密的事激一激就能套出话来,我们还费什么心思啊,说她没脑子还真是没脑子。” 白景音皱着眉, “皇上你还是去管管吧,一会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把暗中的事挑明了反而打草惊蛇,真是个蠢货。” 元睿明点头, 朝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福公公当即受意,整了整衣襟,特意饶了个路假装是从远处刚刚走来,要说这演技,也是挑不出半点错来。 一甩拂尘,见着嗓子惶恐道: “哎呦喂,我的两位主子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 “福公公你来的正好,太后娘娘懿旨,皇贵妃不仅不遵还对本郡主动手,还敢污蔑……”安平想了想,毕竟福公公是皇上的人,这句话还是不要说为好,便将话吞了回去。“你作证,现在就跟我去跟明哥哥告状,最好打她进冷宫,一辈子别出来。” 说罢就要拉着福公公朝乾清殿去, “公公别信她说的疯话!既然来了,可是皇上让你过来看本宫的,公公让我见皇上一面,这一切都是被陷害的,本宫是冤枉的。” 凌素馨也不放过这个机会, 二人便又围绕着福公公展开了新一轮的拉锯战, 平日里也很是的脸的总管太监,就这样夹在两个得罪不起的女人见,吓得脸都白了, “那背影瞧上去,怎么那么凄凉。” 白景音一边摇头,一边咂舌慨叹。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让福公公替你过去承受一大波伤害对吧。”白景音斜过眼看向元睿明,“可真是太坏了。” “朕的总 管若是连这点小事也摆不平,那也不必再留下了。”元睿明不以为意。 “主子,两位主子先冷静一下。” 福公公好不容易挣脱开, 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整了整衣衫,先朝安平行了一礼,道: “启禀郡主,皇上命御膳房做了几道平日里不常见的新鲜菜式,这不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便让老奴来请郡主过去一同用膳,若再耽搁,恐怕菜都该凉了。” “真的吗,明哥哥找我一起!” 果然吸引安平最好的说辞就是元睿明,她一下子就兴高采烈地,但看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不行,得先去收拾一下,总不能这幅模样。” “那可不,郡主生得漂亮,自然该好好打扮,老奴觉得前几日赐的几套新衣就再合适不过来。” “还是公公有眼光。” 安平拔高了嗓音, “罢了,我要去同皇帝哥哥用午膳了,没功夫在跟无聊的人在这里纠缠,好好关着吧,哼。” 说罢,往自己宫殿里跑了去。 气的凌素馨是七窍生烟,咬牙切齿, “本宫刚才便该弄花她的脸,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皇上面前。” 而后转向福公公,恨恨道: “所以公公就只为了这件事来?” “回娘娘的话,自然不只是啊。”福公公离近几步,赔笑道:“皇上也是相信娘娘的,但到底今日是太后的吩咐,皇上也不便公然反对,好在只是禁足而已,皇上的意思是,让娘娘安心休养几日,他自然会去说情,不会禁足太久的。” “皇上当真这样说,当真是相信我的?” 凌素馨眼中含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毛就都顺了,从泼妇渐渐温顺了起来。 “那岂会有假,在知道安平郡主找娘娘麻烦,即刻就让老奴前来解围了,生怕娘娘受什么委屈。” “只要皇上的心还在,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凌素馨无比动容, “你回去告诉皇上,本宫知道了,会安心的等着太后消气。” “这样便最好了。” 眼看着凌素馨乖乖的走近琳琅宫,关门,插锁,侍卫把守。 福公公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抹额角的汗珠,感觉如同打了一场恶战,身心俱疲。 “这话简直比药灵,两个难缠的角色啊,就这么搞定了。” 白景音叹为观止,简直想鼓掌撒花。 “这要放到现代去当个什么外交部长,那简直,太无敌了。” “朕身边的人,有哪个是无能的呢。” “所以皇上也在夸我吗。” 白景音扬了扬眉毛, 元睿明沉默着看了她片刻,抬手就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 “别做梦了。” 而后起身 ,兀自先往琼华宫走去。 “不是就不是,需要人身攻击吗!” 白景音抱怨道,而后生怕自己腕上一步,元睿明就会抢走她最爱的酥皮春卷,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先说好,有几个是我最爱的,可不许抢。” “你的也是朕的。” “那皇上的呢。” “朕的还是朕的。” “总得公平吧。” “朕觉得不需要。” “你——” 一路上只听这皇帝与贵妃二人吵吵闹闹针尖麦芒般相处,但却给单调的皇宫中增添了几许生机活力, 元睿明走在最前面,掩不住笑意, 忽然觉得,这样真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三章 琳琅殿的奸细(上) 怒气冲冲的回到琳琅殿内,海棠一见凌素馨便跪在地上,高举过金盆至头上,害怕的颤声道:“奴婢侍候娘娘梳洗。” 凌素馨看到水面中倒映的自己鬓发散乱,嘴角凝固血渍的模样, 心中更是气恼,一把掀翻在地,水整个浇在海棠身上,狼狈不堪。 殿内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迁怒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还梳洗什么,被那个老太婆禁足,出不去也没有进的来,梳洗不梳洗的有什么要紧!”想到今天原本该是拔出心头大患的好日子,结果白景音一点事都没有,自己倒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让那个贱人逃过一劫不说,连安平这个小蹄子现在都敢对本宫动手了,马上就修身告诉祖父,什么荣安王,本宫要他父女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白茶垂着头, “启禀娘娘,现在琳琅宫里外都有人把守,想传消息怕是不易,若被发现,对娘娘不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宫就这么白白受辱吗!” 凌素馨左右踱步,想要消散心中的怒气,看到眼前的一切的都顺眼,拿起一个花瓶就想要砸下。 可她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过头厉声道: “你们,都滚出去。” “是——”如释重负的答道,此刻能出去,就等于捡回一条命,海棠白茶在内的宫女太监行了礼后逃一般的退出殿外,生怕晚一步,就又出什么变故。 乌嬷嬷也在离开的队伍中, 却听凌素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乌嬷嬷留下。” 乌嬷嬷心中一颤,面上却平静无波,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模样,立在殿上。 凌素馨半晌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眼神中含着审视,辨不出喜怒。 “娘娘要奴婢留下,可是要商议如何解决这件事。”乌嬷嬷所幸先一步开口,“奴婢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但……” “你过来。” 凌素馨发话,打断了她。 乌嬷嬷停住言语,低眉顺眼的听从吩咐走到了她的面前。 “跪下。” “……是。” 乌嬷嬷膝盖刚触底,只听清脆的两声,凌素馨抬起手臂便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两巴掌,鲜红的蔻丹在乌嬷嬷脸上留下了三道血迹,乌嬷嬷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捂着脸,一脸的震惊迷茫。 “娘娘?” “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本宫!本宫一向那么信任你,视你为心腹,为什么要背叛本宫!” 凌素馨一把掐住乌嬷嬷的脖子,凑近她,一双眸子里满是毒辣狠厉。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你这个叛徒,就该去死。” “咳,咳咳。”乌嬷嬷咳嗽起来,挣扎着,陈情道: “娘娘明 察,娘娘忘了吗。奴婢是你的乳母啊,从小便看着你长大,咳咳,娘娘怎么会这么想,奴婢就是自己死也不可能会背叛娘娘的!容奴婢解释,解释啊——” 迟疑了片刻, 凌素馨还是松开了手, “好,反正你的命与你儿子的命都会在今日出一个结果,若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本宫绝对会用最残酷的方式,送你们母子去阴间团聚。” 沉声威胁着,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恨意。 乌嬷嬷爬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肉眼可见被掐着的地方泛起淤青。她拼命的喘着气,听到凌素馨再也不掩饰,这样赤裸裸的用长生的性命要挟她时,眼底涌出绝望与凄冷,白景音说的没错,把长生的命交在这样毒辣的人手中,是自己太天真了。 在这里刻,乌嬷嬷终于把之后的犹豫迟疑也抛诸脑后,下定了决心。 她强撑起身子, 抬起头的刹那,眸中满是无辜与震惊。 “还求娘娘告诉奴婢,究竟为何会怀疑上奴婢,奴婢问心无愧,主子便是要奴婢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 “嬷嬷怎么就蠢到这种地步了,事到如今还需要本宫说什么。那天师是你找的,计策是你献的,平日里也是你去与真元联络带给他白景音的画像。造成这样的结果,你竟然还当真有脸说自己是冤枉的?”凌素馨冷笑道,“你就是这样愚弄本宫的吗?” “娘娘明鉴!” 乌嬷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给自己辩白道: “娘娘也说了,奴婢活到这个岁数自以为心中有些谋算,又岂会在这种大事上蠢成这般。全权负责一件事,奴婢自然比娘娘还担心出差错,若是失败,那第一个怪责的自然就是奴婢。娘娘身后有相爷有整个凌家,便是今日这样,相爷也有法子保娘娘,可奴婢呢,娘娘要杀奴婢如同捻死一只蚂蚁,奴婢岂会犯险!” “这些也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嬷嬷这般有本事,城府极深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本宫可无从得知。” 凌素馨一拂衣袖,冷着脸,并不买账。 “奴婢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乌嬷嬷垂眸,绝对打感情牌,“可或许娘娘不知道,在娘娘出生之前奴婢便是跟在夫人身边,夫人有孕时请过方士来看,那是便说娘娘是有凤命的,这个夫人该告诉过娘娘吧。” “母亲是有这么说过,可这又如何。” “奴婢不怕告诉娘娘,再娘娘八九岁时,奴婢怀了长生,那个时候有跟夫人表达过自己想要安心养胎的意愿。可夫人看重奴婢,说她在宫外会尽心关照着奴婢的家人,让奴婢务必要将来随娘娘入宫,助娘娘顺利的凳上那个位置。奴婢不是没有私心,皇后身边的脸的人,可比许多主 子过得还要舒心。” 三分假,七分真的言辞,果真让凌素馨较之方才平静了些,也愿意听她继续讲下去。 “夫人那样一个聪慧干练的女子,她岂会千方百计挑一个叛徒给娘娘?” 太过聪慧到了聪慧的地步,以为自己做的那些阴损事不会有见天日的时候。 “天下间还有什么能比当皇后的嬷嬷更吸引人,奴婢放着这样的前途不要,背叛小主,能得什么好呢。” 可惜她一心求的只有长生能够平安长生罢了。 乌嬷嬷越说越是动容,眼中湿润,声音哽咽起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琳琅殿的奸细(下) 话说到这里,也确实然凌素馨消除了大半的疑虑。 毕竟她也是一个‘逐利者’,信奉着人只会为了利益而做出决断,感情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没有亲身感受过,自然也不知道为人母者为了自己的孩子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皇后之位是凌素馨的终点, 自然而然的意味,皇后的侍婢,也是乌嬷嬷最大的期盼。 这样想着,自然就没有理由再觉得她有任何理由背叛自己。 “唉,嬷嬷跟着本宫这样久,知道本宫最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正因为嬷嬷最得我亲近信任,就更无法接受嬷嬷的背叛,所以才会气恼成这样。”凌素馨叹了声气,语气有些许缓和,抬手将乌嬷嬷脸侧散下的鬓发别至而后,微眯着眼眸,幽幽道: “可是本宫实在是太想知道,究竟是谁,谁在害本宫。白景音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个人完成这件事,嬷嬷觉得呢。” 凌素馨终于长了些脑子, “娘娘说的极有道理,奴婢也觉得,有内鬼。” 乌嬷嬷回过头,在确定门窗都是关好的后,跪行上前,压低了声音,悄声对凌素馨禀报道: “有一件事,说来也是奴婢的错,若早些察觉,有胆子向娘娘禀报,说不定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是什么。”看到乌嬷嬷这样凝重的表情,凌素馨也不由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 只见乌嬷嬷从腰间拿出来一张纸条, 眼神似有犹豫、愧疚与懊悔,最后还是一咬牙,交了上去。 “事到如今,奴婢不敢在欺瞒娘娘。大概是在十五日之前,一天夜里奴婢回到自己房中,洗漱罢要就寝之时,就看到这张字条在奴婢床榻之上,打开一看,里面画着一张大致的地形图,还说若想知道长生更多的情况,就得于子时在千鲤池后的假山一见。” 乌嬷嬷装作回忆道。 凌素馨在看到那地形图后,瞳孔一颤,立刻将纸条攥在手中。 这上面画的确确实实就是凌家在城郊的别院,也是她安排人藏着长生的地方。 她变得有些紧张,眼神游移,却佯装镇定的试探道: “所以嬷嬷是去了,还是……” “奴婢自然不敢冒然前去,一来长生所在该是只有娘娘知晓,仅凭一张纸条,是真是假也尚未可知。更何况娘娘这些年来仁慈,保了我长生一命,想必自然会派人照顾好长生,奴婢只需要一心一意替娘娘办事,其余不做他想。” “你能这样想也没有辜负本宫的一番用心。” 听到乌嬷嬷并不相信,凌素馨这才松了口气。稍微一想,却又有了疑惑,皱眉道: “那为何嬷嬷之前不告诉我,偏要拖到现在才说?” “说来是奴婢以小人之君度娘娘君子之 腹了,娘娘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而这纸条若交上来了难免也让主仆间生了些疑虑,是说不清的事,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隐而不报。”叹了一声,“可现在看来,传纸条的人应该与陷害娘娘的事一个,若奴婢早点告诉娘娘,或许就能加以防备了。” “你是有错,可本宫更在意,传这张字条的人,究竟是谁。”凌素馨陷入了深思,“跟白景音有关是跑不了的了,看她今天气定神闲的样子,定然是早就知道了全盘计划,本宫之前想的没有错,这琳琅宫定然是出了内鬼,不会有错。” 她一拍桌子,咬牙道: “可究竟会是谁呢。” “应当是的,不然这纸条还能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奴婢床榻之上?外面的人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进去咱们宫如无物啊。”乌嬷嬷沉声道,“想必定是那人知道长生对奴婢的重要,以为奴婢定然会倒戈,这才疏忽大意,暴露了自己是琳琅宫里人这一重大消息。” “……” 凌素馨没有回答,但她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了些想法。 却不能够告诉给乌嬷嬷知道。 其实她方才便想到了这个人,会知道长生的具体位置,还能将之画下来;乌嬷嬷有孩子这件事极为隐秘,除了凌家出来的再无旁人知晓,但这个人不但知道,还知道这是最能要挟乌嬷嬷的利器;能够悄无声息的把纸条放入乌嬷嬷的房中,但不惊动任何一个守卫, 这样的人,除了她,凌素馨暂时还真想不到第二个。 “娘娘,娘娘。” 正在沉思之际,却被乌嬷嬷的声音叫回了现实中。 “又怎么了。”凌素馨微微皱眉,为了被打扰而有些许不悦。 “奴婢忽然想到一件事。”乌嬷嬷想了下,试探道:“不知娘娘还记不记得,今日那无字天书之上出现的画像瞧着是极为眼熟的。看无奈奴婢当时在只能在台下,也瞧不真切,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娘娘以为呢?” “你说那副画?” 凌素馨垂眸一想,这才发现,她一直都把主意力放在揪出内鬼上,倒忽视了整件事中最确定的一个证据。 那副人像画。 “本觉得晦气不愿多想,但你这么一说……”好像瞧着是很眼熟,脑海中忽然闪出答案,凌素馨腾地立起身,“那副画不就是本宫入宫封贵妃时画师在御花园中所得,原本是该藏在丹青殿的,但因画的极好便像皇上要了来,一直放在宫里。” “那画放在何处了。” “应该和娘娘收藏的其他字画放在一起。” 有了新的线索后,凌素馨赶忙往书房赶去,她自己根本不大喜欢这些笔墨之事,但因元睿明的喜好,为了迎合才搜集了许多名家字帖古画,但平日 也不甚动,连书房都很少去。 推开门进去, “娘娘你看,这画箱上竟一点灰尘也没有。” “果然跟本宫想的一般。”凌素馨还以为是自己凭借自己的才智发现的关键,指挥乌嬷嬷道:“你快点瞧瞧,那画还在不在。” 乌嬷嬷一个个的打开箱子,然后挨个拿出来,解开后系带后放在桌面上确认, 看在凌素馨眼中,越看越是心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后一道密令(上) “瞧嬷嬷你平日里办事挺利索,怎么今日满成这样,让开些,还是本宫自己找吧。” 凌素馨本就心急火燎的,再也看不下去乌嬷嬷一反常态慢吞吞的模样,也不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亲自弯下腰从那一箱箱的字画中翻找, “若是那字画有人动过,就必定会留下什么证据的!” 她坚信道。 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不用多时,书房中就已经铺了一地的字画,凌素馨也不管有多么价值连城,踩在上面,继续翻找着。 再到翻找第二箱时,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凌素馨找到了所谓的关键证据,展开一看,眉心皱起, “没错了,就是当日本宫在御花园所留下的画像,今日那无字天书上的一般无二,没有这原本是断不可能画得出。” “一定是咱们这宫中出了内鬼。” 乌嬷嬷凝神上前,凑在凌素馨耳边道: “只是这样可再不好查下去了,书房娘娘少来,也算不得什么要紧地方,恐怕谁想进入都是不难的。” 她又接过画卷仔细翻找起来,刻意拔高了音调,提醒道: “可是那内奸既然动过这画卷,理应会留下些什么线索才是啊,百密总有一疏,奴婢可得好好检查一番。” 听了这话,凌素馨觉得有理,视线再度回到那画箱中,若是留下痕迹,那箱子不也是最可能的部分。 忽然在一卷卷摞起来的画卷细缝之中看到, 映着烛火,有些许亮光闪过。 凌素馨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点异动, “那是什么。” 她心中好奇的走过去。 乌嬷嬷看凌素馨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布置,一颗不上不下的心也总算是安稳了,眼中泛起几次冷意,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算作功成。 她不断调整的手中烛台的角度位置,那光亮则又闪动了起来。 凌素馨拿起一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啊,还真是她。” “娘娘知道是何人背叛了?”乌嬷嬷装作很是惊讶的感觉,快步上前,便看到凌素馨眯着眼眸眼底越发狠厉,而她手中的,正是一枚羊脂白玉紫晶蝴蝶耳坠。 “呀!” 她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半晌没有缓过来。 呼吸紊乱,看向凌素馨,颤声道: “这、这这,这不是白茶姑娘的耳坠子吗。” “可不就是当年本宫赏给她与海棠一人一对儿的吗,这紫的就是给了白茶。” “莫非娘娘觉得是白茶姑娘……”乌嬷嬷声音顿住,摇头道:“这不可能啊,白茶也是咱们从凌府带进来的老人了,平日里深得娘娘倚重,还负责着跟宫外的传信。且她向来稳重对娘娘忠心不二,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娘娘还需明察莫冤 了她。” “况且就算是她,总不可能故意把自己的耳坠子落在这里吧,不是太蹊跷了。” 凌素馨将那耳坠翻了过来, “连天也不会帮一个叛徒,这耳坠坏了自己脱落的,想来她离开的太匆忙,根本都没有发现吧。” 凌素馨将画卷扔回箱中, 一拂衣袖的扭头就走。 回到内室,坐于窗边的小案上,手指摩挲的那枚耳坠,兀自出神。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太蹊跷了。” “嬷嬷倒越发不清楚了,这有什么蹊跷的。”凌素馨冷笑道,“我们当年能想到买通金铃儿陷害白景音,她岂会想不到。而且按照白景音的性子,自然要找到本宫宫中最关键得脸的那一个,而嬷嬷与海棠都只是围着宫内,只有白茶宫里宫外的两头受命,白景音自然不会放过。” 这也就印证了之前的猜想, 关于长生的事都是交给白茶去做,从一直以来的病情,到城外别院的位置,这也能解释为何那传字条的人会了解的那么清楚。 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去乌嬷嬷房中的, 不也是白茶吗。 “白茶一日中有半日不见人,本宫也是习惯了,但现在想来,倒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做着卖主之事,与白景音里应外合,想害本宫,真是好啊。” 凌素馨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听上去却格外渗人。 乌嬷嬷像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垂眸思索: “细细想来,相爷这几次行事皆不顺利,总会遇到各种事端,特别是这次,竟一下子亏损了那么多的银两……如娘娘所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白景音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去相府,最能接触到的,好像还真是只有白茶。” “这个小贱人。” 凌素馨咬牙道,总齿间溢出的是满满的恨意。 此时此刻,她心中已是十成确信,背叛她的人就是白茶。 乌嬷嬷一路又是疑惑又是不相信的,间或煽风点火,瞧着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才佯装出担忧顾虑的模样,提醒凌素馨道: “奴婢知道娘娘痛心白茶的背叛,但娘娘务必在此事上听奴婢一句劝,白茶可不是寻常奴婢,她是有功夫在的,娘娘万不可冒然前去质问怪责,若我们激怒了她,她真做出些什么伤害娘娘之事,可是防不胜防的啊!” “也是,还有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凌素馨冷哼道,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已然有了思量。 “她一身的本事又如何,我们不能奈她何,总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她,不然怎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拿起纸笔,随手写了几个字而后放进了与宫外传信的竹筒内。 “嬷嬷去把白茶叫来。” “这……”乌嬷嬷有些 犹豫。 “去就是了。” “……奴婢遵命。” 不一会儿功夫,乌嬷嬷便与白茶一同进来,白茶还是那副垂着眸子的冷淡模样,行礼道:“奴婢参见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凌素馨特意留意了一眼白茶的耳朵, 并不是自己所赏赐的, 看来果真是遗失在箱子里的这对。 “有封密信要你无论如何都传出去。” “但守卫森严,恐怕。” “你的本事本宫信得过,到时候本宫会派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皆是你寻个空子逃出去便是了。”凌素馨将方才那个竹筒递给白茶,白茶稍有犹豫,最后还是接了下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后一道密令(下) “对了,这次直接去交给玄衣,确定他看完后再回来复命。” “是,奴婢遵命。” 待白茶走后,乌嬷嬷走上前问道: “娘娘可是要让影子处决了白茶?可我们都未曾审问。” “嬷嬷方才也说了,若是这小贱人狗急跳墙挟持本宫怎么办。况且从动机到证据都有了,她这罪不审已明,也不用费那个功夫了。” “但若她路上拆开那竹筒。” “本宫负责传递密信的竹筒是特制的,一旦打开便再不能完全闭合,她若还有些脑子,便不敢这样做。” 凌素馨按揉着额角, “罢了,不要再提她的事了,本宫听着便有气。嬷嬷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究竟怎样才能让太后消气快些放本宫出来。”凌素馨皱着眉头,担忧道:“当初白景音被传是灾星便被百姓那样记恨,现在轮到本宫,她会不会也用这法子同样对待本宫?” “这点娘娘不必担心,相爷定然会想办法抱着娘娘,不会让娘娘有事的。” 乌嬷嬷抬起茶壶,替凌素馨玉盏中重新添满水,盏中激荡沉浮,叶卷叶舒。 “只是没有了白茶,需得让丞相再挑个信得过的人来,不然许多事也不方便。”乌嬷嬷眼神淡扫过凌素馨,又很快转回来,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不必了,出一个奸细还不够吗,本宫可不想再被陷害一遭了。再厉害的也比不上忠心重要,以后这消息就交给乌嬷嬷你去传,反正都有祖父打点好,谁出宫都是一样的。” 乌嬷嬷听了这话,当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 “有娘娘这般信任,奴婢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娘娘,别无二心!” “但愿吧。”凌素馨幽幽的叹了声气,将乌嬷嬷扶了起来,“以后本宫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嬷嬷自小看着本宫长大,是断然不会背叛的对吗。” “这是自然,还请娘娘放心,奴婢便是舍去自己的命,也会护娘娘周全的。” “若是真的便好了。” 凌素馨有些疲乏,摆了摆手命她退下: “本宫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 “对了,去打听打听白茶可还剩着什么家人,若有,嬷嬷知道怎么做了吧。”眼眸一转,“还有你那个不堪用的表兄,给本宫添了这样大的麻烦,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个全尸,准他死的体面一些。” “是,奴婢知晓,这些事不必娘娘费心,奴婢都会办的妥妥当当。” “嗯。” 看着凌素馨掀帘走去寝殿后,乌嬷嬷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尽是绝望与憎恶。“因为一人之过就要祸及家人,还真是死性不改。” 乌嬷嬷沉声喃喃道。 还好她已然看清了凌家 的面目,为虎作伥,最后的下场也就是这样了吧。 她已然错了这么些年,决不能再错下去。 乌嬷嬷心中,不由得更为坚定。 *** 是夜,乌嬷嬷按照吩咐,忽然便在前院里高声道:“有人吗,来人呐,我们娘娘忽然身子不舒服,还不快传个太医来,到底也是皇贵妃,怎么由得这样怠慢。” 其实早已是安排好的, 做这出戏也只不过是做给凌素馨自己看。 负责守卫的张淮义朝身边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都聚了过来,仿佛被乌嬷嬷成功调虎离山了过来, “嬷嬷可不能信口开河,让我们为难。” “放肆,你们便不管吧,反正娘娘有些什么事,看相爷会扰了你们!” …… 一众人在门前纠缠着,后角门便落了空,白茶瞧准时机一个翻身便从围墙跳出了琳琅宫,直往宫外方向而去。 守在不远处的赵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个提起点地,跟了上去。 白茶到了相府,按照凌素馨的吩咐直接去找了影子,这个影子,便也是当日刀斧岭刺杀白毅,在丞相地牢重伤邵靖易的人。 其身手之高超可见一斑, 连赵焱也不敢贸然离得太近,只恐暴露了气息。 “娘娘有事吩咐你去做,很急。” 庭院中,披着墨色斗篷的白茶将那竹筒交给了玄衣。 玄衣没有说话,从打开竹筒展开字条,到看完所写后,表情都是极度冷静到淡漠的程度,无波无澜,纵使是这样的吩咐,似乎也没有半点惊讶的情绪在内。 他将纸条收下,开口道: “转告娘娘,我自会办妥。” “嗯。” 白茶完成使命后也不敢多留,得快些趁着夜色返回到宫中。 可就在她飞身而起上跳到檐上之时,身形一顿,甚至连表情都来不及有什么变化。 如果一件事发生的太快, 那你是来不及反应她的。 “啪嗒、啪嗒——” 几秒钟后,白茶才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柄利刃直直的从自己左胸口穿刺而出,银白色的剑体上,还沾着自己的血液,那血由鲜红变成乌黑。 玄衣的剑,是浸了毒的。 一股血腥气从嗓中弥漫开来,白茶趔趄了几步,黑血顺着唇角留下。 “为、为什么。” 她的声音在发抖。 玄衣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纸条丢在了她的面前,抽离出剑,如同真正的一道暗影一般,消失在夜色中,无影无踪。 在剑拔出来的一瞬间,白茶便瘫倒在了屋顶,毒素顺着血液弥散全身,她的眼睛已然模糊,撕裂般的痛苦折磨的脸呼吸一下也是万分艰难。 挣扎摩挲着要去寻找那丢下的纸条, 好不容易寻到后, 终于看到那纸上写的什么后,白茶忽然就笑了出来,笑得极为凄凉,笑着笑着,眼眶陡然瞪大,一个哽咽,从口中喷出血雾后,她便再没了任何动静,直挺挺的躺在屋檐上,手臂垂下, 那字条从指尖滑落, 如同她的性命,飘落的无声无息。 “白茶叛主,杀。” 白纸黑子,简短精炼的五个字,是没有任何原因的命令。 白景音瞧着那一张被血染透的字条,轻轻念道,挑了挑眉,将之投入到香炉中,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上一届宫斗冠军(上) “她就这样死了吗。” “属下去看过,浑身僵硬嘴唇发黑,而且死状极为可怕,是死不瞑目的。” “当然死不瞑目了。自己一心为主子办事效力,结果连审问的环节都没有,连解释的机会就没有,自己传达过去的命令反而要了自己的命,白茶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吧。” 白景音吹拂着盏中的茶汤, “其实白茶在凌素馨的人力算堪用的,我倒瞧得上她,但这些年来也没少替主子做那些损阴德的事,死的也不算太冤。” “自己再有本事有什么用,选错了路,小姐不必替她可怜。” 承影放在桌上一盘茶点,打抱不平道。 抬眼瞧了赵焱一眼,又匆忙低下头去,立在白景音身后不停的用手绕着发梢,显得十分娇羞又激动可以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心上人。 “赵焱今天穿的这双靴子,做工倒是极好。” 白景音没有抬眼,淡声提及,像闲谈一般。 “这样的手艺连我都没有,真叫人羡慕。” 赵焱一七尺霎时间红了脸,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小姐。”承影一跺脚,“小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偏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打趣赵大人。” “不过问双鞋,瞧你二人,激动些什么。” 搁下茶盏, “罢了,我还有些事得自己理一理,都速速退下,爱上哪儿上哪儿去,什么小花园啊小池塘啊凉亭的,总之别待在这里了,我可不想自己发光发亮。” 白景音自诩是个极善解人意的主子,这些日子为了乌嬷嬷与那天师的事,宫里宫外的忙前忙后,他们应当也好久没有好好待在一起过了, 她自然要肩负起撮合的重担,尽心尽力拉皮-条给小情侣们创造机会。 “我、我不去……” 承影羞垂着头,嗫喏道: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若这次不领情面,以后保不准我派好些活给你,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娘娘既然都吩咐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赵焱自觉身为男子,白景音话都递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能太畏畏缩缩,所幸就鼓足了勇气,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像承影迈出了一大步。 承影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赵焱会这般,愣了一下后,心中像糖划开了一般,双颊染上红晕,唇角是娇羞的一抹笑意。 “到底是我琼华宫的人,还扭捏个什么,上啊。” 白景音一推,便将承影推向了赵焱, 到了这一步再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看着承影与赵焱一同离开后,白景音心中十分感慨,颇有种看着自己女儿终于嫁出去的老母亲的感觉。 屋内只留下她一人,连阴了那样久,终于能在今夜是不是窥见些月光, 坐在贵妃椅子上,望着冷月如霜,忽然竟觉得有一丝落寞。 前世的她总是独来独往,没想到习惯了人味后,对一个人反而不适应了。 随便披上件薄衫, 白景音提着灯笼,决定也趁着月色,来一场漫步。 随便挑了一看上去颇为顺眼的小路,踩着略有些硌脚的鹅卵石子,连月不晴,青苔都比平日里要长得多些。 白日里生出了那样一场事, 弄得人心惶惶,都不想要外出,以免给自己粘上些是非。 少人的皇宫,是白景音最喜欢的,能一个人享受些幽静,是可平日里求也求不来的。 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也不管通向何处, 一切都是随性而行。 绕过御花园,穿过了夜来吐香的花丛,往御膳房的另一条路走去,走着走着,白景音忽然觉得不远处的那座宫殿,瞧着又是陌生,但又有那么些熟悉。 再往前多走了几步, 便能看到一身着紫红色福寿菊花纹样宫装,满头银发的富贵老太太站在宫门口, 她现在知道这是哪里了, 而这样的富贵老太太,在大启的皇宫中,自然只有一个。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心中默念着就想瞧瞧溜走, 可时运不济, “那不是贵妃娘娘吗。” 只听太后身旁的睿姑姑道, 这下是躲不掉了, 白景音心中一沉,没办法,只能尴尬的强笑的往太和殿门前走去。 福身行礼道: “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 “静贵妃倒是好兴致,别人都被吓的在宫里躲是非还来不及,偏偏静贵妃这处在是非之中的人,却跟哀家这老太婆一般清闲,还有功夫欣赏月色。” “哪里有什么清闲,只是吃多了,散步消消食,有益健康罢了。” 白景音眼眸一转,试探道: “太后可是要去御花园中赏花?赏花最需清净,臣妾倒像陪着太后,就怕太后觉得臣妾聒噪了。” “原本只想出来透透气,但既然静贵妃有心,就陪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吧。” 说罢,太后就伸出手来, 见白景音半天愣在原地,微微皱眉。 “贵妃娘娘,还不上前服侍着。”睿姑姑提醒道。 “啊,哦对。” 白景音这才想到,这些宫里的贵人都是没法自己走路,需要人搀扶的。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太后的手臂, 内里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恨不得自己掌嘴, 到底为什么要多嘴,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她真的跟太后没话好说啊—— 秉持着说多错多,白景音一路上再不敢开口,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沉默着走到了御花园中。 路过一丛牡丹, 太后停住脚步,抚着开的最高最艳的一朵,凑过去闭眸闻嗅着花香: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那无字天书中的画像本不该是皇贵妃吧。” 毫无征兆的来了这样一句, 白景音微怔,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臣妾又没有通天的本领,怎么会知道呢。” “你没有?”太后笑道,“你不仅事先知道,而且还有本事将计就计用皇贵妃对付你的法子,尽数还给她,琳琅宫里的人各个守口如瓶,能撬开一丝,也是你的本事。” 太后用闲谈一般随意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太后的洞察之中, 白景音望着太后, 忽然觉得能做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女人,果然是不简单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一届宫斗冠军(下) 白景音还在琢磨着这太后跟她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真的是闲的无聊没人夸了才找到她时, 太后又开口了: “其实哀家比你知道的更早,在皇贵妃来太和殿时提出这个建议时,哀家就知道她定然是想借机整治你,只是哀家还是顺水推舟,给了她机会。”抚着牡丹的花瓣,“你可知为什么。” “兴许是我哪里让太后不悦,太后不满意才会向着皇贵妃的吧。” 这话一出,睿姑姑难免多看了白景音一样,一般的宫妃在听到这样说后早开始装糊涂,或者说些太后这样做也是为了提点她,之类奉承讨好的空话,她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倒头一回听到这样大胆直接的话。 太后忽然笑了, “敢把话说的这样直白,恐怕寻遍历朝历代的后宫,也没有一个如你这般的。” “我只是觉得在洞若观火的太后娘娘面前,实在没有任何绕弯子耍心机的必要。”白景音不卑不亢道。 “不过你倒猜对了。”太后给了肯定的回答,“哀家是不喜欢你。” 白景音挑眉,心中腹诽道,还说她直白,她也没见过哪个太后会把‘我不喜欢你’这种话就这样说出来,还不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的。 “作为一个后妃,你太过刚强,有野心不安分,不懂得顺从,对前朝之事太过关心。在你身上看不到一丝足以母仪天下的宽柔与恭顺。” “……让太后失望了。” 所以今天是要开个吐槽大会喽。 白景音努力学着凌素馨的模样,摆出诚惶诚恐的受教模样。虽然太后数落的这些她都毫不在意,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不高兴。 “可抛开哀家这个太后的身份,哀家却是十足的喜欢你。如哀家当年一般性子要强,不会与人虚与委蛇,有谋略决断胆识过人,与宫里这些眼见狭窄的女子不同。” “若是个男子,就该去朝堂上指点江山,当真可惜,白毅将你生错了性别。” “是啊,真是可惜。在这个时代,男与女之间如天渊之隔,是永远都越不过去的一道坎儿。我心里也清楚,对前朝的几次僭越,让太后对我颇为不满。” 经过太后一算还算真诚的话,白景音也觉得意外的放松了很多,哪怕是不好听的,只要是真话她便乐意去听。 “你是个聪明孩子,有时候排在自我之前的是这个身份,哀家喜欢你,可太后这个身份让哀家不能够喜欢你,你能明白吗。” 白景音看着太后,摇了摇头。 “太后是觉得我不可以当皇后,可太后也该能看得出,我从未属意过那个位子。不管谁坐上去,我也细心她不能够害到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区别。” “你无意,不代表别人无意。” 太后放开那株牡丹,继续往前走去。 “别人?”白景音心中一疑,跟了上去。 走到了潜龙池前,望着月影浮于波光之上的粼粼盛景,沉声道: “皇上。” “哈?” 白景音觉得有些好笑, “太后的意思是皇是对我有意,这便是在说笑了。不过也不能怪太后误会,是我们商量好的,目的也就在于凌家,所以得假装出很恩爱的专宠模样,一方面让丞相觉得皇上是个耽于美色之人,一方面也能让我吸引凌素馨的火力,她越冲动做的错事也就会越多。” “方才还说你聪明,在这些事上,却是十足的迟钝呐。”太后似笑非笑,摇了摇头。“哀家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常言道知子莫若母,他对你的心意,能骗得过你,骗得过他自己,却唯独骗不过哀家。” “哀家也犹豫了许久,到底应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话。” 太后叹了声气,徐徐道: “其实说起此事,最绕不开的就是哀家曾经做过的那个位子。” “皇后之位?” “不错。”太后颔首,“挑选一位合适的皇后,是皇帝的职责,也是哀家要协助他完成的。可你也看到了,皇帝登基也有两年,可后位却一直虚悬,这是开国一来断然没有的。国无国母,到底会因来非议,这不是一件好事。可也怪这些妃子里,始终没有一个让人合意的,皇贵妃勉强算是接近,哀家曾一度考虑过她,可谁知她行事越发的没有分寸,如今出了无字天书一事,更是不能够让一个‘灾星’成为母仪天下的国母。” “可太后也知道这只是……” 白景音没有说完,忽然就自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也对,真相向来不是重要的。” 没想到自己的一出戏,倒是让凌素馨离她梦寐以求的位置远了这样多,也算是无心插柳。 “皇帝原本对后宫这些事是无所谓的,满宫的妃子,包括你在内,都是哀家为了帮助皇帝笼络朝臣稳固朝纲,为了给天家开枝散叶延绵子息,选出最合适入宫的人。有恩无情才是应当,但你从冷宫出来后,明显影响了皇帝,让他不再按照这条路走下去了。” “太后当真当真是误会了。” 白景音很是无奈,拼命解释道: “说是帝妃,其实我与皇上真的更像是君臣。说句不怕被太后笑话的,就连侍寝皇上也是丢一卷铺盖让我去打地铺,这样太后还是觉得皇上中意我,未免也太牵强了。” “哀家觉得。” 太后凝眉盯着白景音。 “一个做所有事都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错的人,连对哀家都是疏离而恭敬,但是唯独对你会暴露他所有的情绪。不再像个精心打造出的作品,而是会 喜会怒会哀会忧的有骨血的人。皇帝对凌相一直是处处小心,但在之前曾有一次夜中调动了所以御护龙军出宫包围了丞相府,就为了去救一个人。” 白景音一愣, 护龙军, 丞相府。 难道就是她只身闯入丞相府的地牢中去救邵靖易的那次,难道当时元睿明就在外面守着自己? “这绝对不可能啊,皇上为了铲除凌相费了多少心力,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带着护龙军出宫救我,打草惊蛇不就全完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难道喜欢我?(上) “皇上不可能看不清利弊,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 白景音完全不相信这件事会是元睿明做出来的,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应当只是他成就大业路上的一颗棋子, 是利用完就可以丢掉的那种。 “不只你吃惊,哀家在知道后也不相信这是皇帝会做出来的事。冒着打草惊蛇让全盘计划毁于一旦的风险,这绝不是哀家记忆中的皇帝。”太后接过睿姑姑呈上的一块糕点,掰碎揉成小粒丢进池中,不一会便由许多花色不一的锦鲤冒出头来,抢食争夺,激起阵阵水声。 “不只如此,御膳房中多了的那些厨子,知道你不喜欢与宫妃来往就免除的晨昏定省,还有你们私自跑出宫去的几次,短短一年时间,皇帝与你相处的时间都比哀家这个作娘亲的还多,明眼人,谁瞧不出咱们这皇帝,是动了真心呢。” “真,真心……这。” 白景音忽然觉得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心跳不已,皱颇有些手足无措。但与承影被自己戳破心事之后不同, 她更多的是茫然与震惊,还有些是她也说不上来完全没有遇到过的复杂奇怪之感。 元睿明喜欢她? 这还是不应该啊,虽然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对自己的种种,跟喜欢是八竿子打不上的。 但又怎么解释太后说的这些事。 咬着下唇,白景音只觉心烦意乱,一团乱麻。 “哀家说这些话给你听,其实也就是想说方才那个道理,后宫有恩无情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所以即便你无疑皇后之位,有你在,皇上的心思就没办法放在未来真正的皇后与诸位妃嫔之上,哀家也就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你明白吗。” “可皇上曾经答应过,只要我能助他铲除凌相,那他便会放我出宫,君无戏言的。” 白景音主动向太后提起了这件事, “你想出宫?” 这点倒有些让太后出乎意料, “是你自己要皇上提出的请求?” 白景音点头, “这倒有趣了。”太后失笑,摇了摇头。毕竟她一直以为白景音与元睿明二人该是互相属意对方,但如今看白景音的态度,倒像是他那皇帝儿子一厢情愿了,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无奈还是欣慰。 但她没有这个意思,也就更好办了。 “太后不是也说了,我太过刚强,有野心不安分,不懂顺从也没有半点宽柔与恭顺,和后宫格格不入,待在这里也只觉得别扭,所以自然是想走的。” “哀家信你想走,却不信皇上会放你走。” “天子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怎么会不作数呢。” “原本就是你二人私下的决定,又无旁人知晓,想毁了也就毁了。”太 后还是了解她这儿子的,好不容易动心一遭,又岂会这样轻易的罢手。 “好在这事哀家知道了,即是皇帝许下的承诺,哀家身人母,也该替他视线。” 太后看白景音的眼神比刚才有了些许和缓,达成共识后,也算统一了针线,所谓的敌意自然就烟消云散。 太后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你还是继续帮皇帝对付着凌家,事成之后,哀家保你能够离宫,并且用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办法。” 白景音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太后不会是想要了我小命吧,这样可不就是谁也找不到了。” 不要这样吧,她都已经答应不‘缠着’元睿明,都已经这么配合了,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 “若是呢,你会愿意吗。” “……” 白景音吞咽一口, 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就在她思索着自己这才出虎穴又进狼窝到底是有多么的时运不济时,只见抬头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浮现,银白的鬓发,珠翠作响。 “哀家不过玩笑一句,你倒信了。放心吧,你的小命会好好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没人动的了。” 说完这句后,太后见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便也不再多说, “天色已晚,哀家身子也乏了。今日这番话该说或不该说的你心里有数,哀家也省心,不用再多叮嘱。” “是,臣妾恭送太后。” 白景音屈膝行礼, 目送着太后的身形渐行渐远,而后力气身来,回头看着那锦鲤散去后重新归于平静的池面,自己的影子倒映其上,长眉颦蹙,似有虑色。 太后是走了,可她心中如今是翻江倒海,难以平息,必得找个人好生说道说道,这样想着,白景音加快步子,直往回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承影呢,承影回来了吗。” 一进琼华宫,白景音便高声道。吓了正在院中打理花草的菱枝一跳,指着屋子道:“承影姐姐也刚回来不久,如今该是正替娘娘整理床铺呢。” 话还没说完, 就已然不见了白景音的影子。 “啪——” 门被重重的关上, 承影一脸紧张的跑出来,压低声音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在追小姐你吗。” “差不多!” 白景音按住承影的肩膀,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迟疑了片刻,表情凝重: “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不许多话,但必须得忍住的回答。” 承影点头, “承影一定知无不言。” 白景音几度张口,但那话就像卡在嗓子眼里一般,不上不下。 随后实在是不想再犹豫了,把心一横,闭着眼睛问道: “你说皇上,是不是看上我了。” “……” “……” 空气中沉寂了几秒钟, “噗嗤——” 承影一声嗤笑,成功的将气氛变得有些许滑稽。她捂着嘴,肩膀不住抖动,好像这话从白景音嘴里说出的,是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好好回答我啊,我是很认真的。” 白景音皱着眉头。 “哈哈哈哈,我说小姐啊,你这是在梦游吗,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承影深吸了一口气,“是,之前我还抱着这样的幻想,若是小姐能得皇上的宠爱该有多好,但是逐渐发现吧,似乎还是很不切实际的,所以也就不这么想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章 他难道喜欢我?(下) “不是,你,你这说的就有些太绝对了吧,用不切实际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白景音移开眼眸,努力挽回着自己的颜面。 “那我好歹也是文武双全人见人爱,被看上了也不稀奇啊。” 承影摸着下巴, 端详着白景音随便披着的,带子松松垮垮打结耷拉在外面的衣衫;再瞧瞧她随便挽起来的最简单的插着两根扇簪的发髻;模样虽是美的,不甚精致的妆容下隐约可见熬夜带来的檐下乌青, 神情略有些凝重: “小姐自己开心最重要了,放轻松,至少在承影眼中,你是最好的!” 叹了口气,承影拍了拍白景音的肩膀,算作鼓励。 可就在一瞬间里,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喃喃道道:“小姐忽然这样问,难道是——” 陡然瞪大眼睛, “难道是小姐对皇上生了情愫?所以才想知道皇上是不是也喜欢你!” “噗。” 白景音差点一口陈年老血都喷了出来, 这脑洞也是有够大的。 “这才是真的不切实际好吗。” 横了承影一眼,兀自坐到了桌案边,桌上放着承影才泡好的牛乳茶,据说能够安神助眠。承影则跟着坐到了另一边,八卦情绪高涨,追问道: “皇上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明显就是小姐看上皇上的可能性比皇上看上小姐的可能性要大啊,哪怕小姐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捂住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好个皮丫头,别闹了我再跟你认真的说。” 白景音双手握着茶盏, 将今日太后与她的谈话挑选了一部分她觉得有用的转述给承影, “起初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从太后口中听到这些事,别说,好像换一个角度,还当真觉得是有些小九九在内的。” “我也听赵大人说过,他所统领的这护龙军是最神秘也最厉害的组织,只对国君与钦定的未来储君效命,国之大难才当出,一怒而诸侯局,安居而天下息的存在。”承影垂眸思索着,“若只是因为小姐就出动了,那还真是不寻常。” “是吧是吧。” 白景音一副你总算明白我了的模样。 不说就不觉得,被这样一提醒,白景音在回忆起二人交往的种种,似乎也觉察出了元睿明待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虽然永远都少不了吐槽,少不了对自己的呼来喝去,也没有半点呵护关心,但之所以能做出这些,不也正是因为他努力的不错过自己所在的任何事件吗。 比如醉花阴的开幕,比如银库…… 可之前为什么就半点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能挤出来时间陪她闹,原本就是件不同寻常的事。 “小姐,小姐?” 承影唤道。 “嗯?” 回过神来,白景音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向她。 “那如果皇上当真对小姐有意,小姐你呢,又是什么心意?” “我?”白景音指着自己,眨眨眼,而后忽然扭过头,摆手高声表示道:“我能有什么心意啊在开玩笑吗,我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对刀枪剑戟都比对人有兴趣,什么儿女情长,也就适合你跟宋玉雪这种小家碧玉,我才不要呢,肉麻麻兮兮的,饶了我吧。” 承影有些狐疑的眯起眼, “小姐当真就对皇上没有半分心动的时候,特别是在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 脑海中忽然再度划过了如梦境一般,在温泉池中的暧昧画面, 白景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心脏也剧烈跳动, 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让她有些烦躁。 一口将杯中的乳茶饮尽,抹了抹嘴, “完全没有,半分也没有。” “那小姐干嘛对皇上的事那么上心,帮他对付凌家,还想着怎么赈灾济民的。” “第一,那是因为我忧国忧民。”白景音束起一根手指,“第二,我闲着没事干嘛对他的事上心,当然是因为达成了协议,早点除了凌家我早点出宫获得自由,就不用困在这里了,说白了也是为自己上心的。”白景音比划出第二根手指,朝承影义正言辞道。 “综上所述,我对皇上,大部分算是盟友小部分算是朋友,在没任何一点别的意思了。” 说这话的时候, 白景音竟有片刻的心虚, 她也不敢细想,只不断给自己洗脑,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啊……” 承影表情十分的失望,还带着些埋怨的意味在内,仿佛一个首次追cp就失败的少女一般。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啊。”她翻着眼眸,“就是觉得小姐实在有些冷酷无情了,在这个要求女子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地方,除了少将军这种自小只见过小姐的没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人会喜欢小姐这种类型啊,更何况对方还是皇上,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的好事。偏这样的好事砸到小姐头上,小姐你还不知道珍惜,我真是替皇上不值。” 这还叫没什么吗,怨念都快溢出屋子了。 白景音弹了承影的脑袋一下, “敢这么说你家小姐,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帮着夫家说话了,你个没良心的……” 没良心的, 白眼狼? 白景音一顿,好像元睿明也总是这么形容她。 现在身份互换一下,忽然就有种微妙的意味。 承影捂着额头,皱了皱鼻子。 “那小姐现在预备怎么办呢,还要出宫吗,还是要去找皇上问问清楚?” “出宫, 当然要出了!” 白景音高声道, “但是这问就不必了,不然显得我好像很自恋一样。我们就不能用一种比较含蓄委婉的方法,暗示一下子吗,暗示,暗示你能理解的吗。” “小姐不是智勇双全吗,怎么还来问我。” “哎呀,这种婆婆妈妈的麻烦事我不是擅长也懒得想,你不是母亲送进宫帮我的吗,现在可不到了出马的时候?” 承影很想反驳, 她是奉命入宫协助争宠的,而不是帮着白景音思考怎么回绝皇上的喜欢的。 这要让夫人知道, 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如今这差事,可是越发难当了。” 叹了声气,哀伤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被讨厌的n种方式(上) 白景音看承影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好好帮她想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威胁道: “你若是不帮我解决烦恼,那我势必要总缠着你,那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你家赵大人,想想就十分难熬呢。” 这确实让承影有了反应,她下意识咬住下唇,难得二人感情比之前升温了些,她实在不想见不到赵焱。 “但如果你肩负起一个好军师的指责,帮我出谋划策,那我这一高兴,准上你一天两天三天的假,再想办法讨了赵焱过来,那放你们出宫来个小郊游,也不是办不到的啊。” 这个法子果然奏效,承影虽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从那慢慢发光的眼眸还是可以看得出,她这是被说动了的。 “小姐这说的是哪门子话,我替小姐出谋划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哪里需要这些啊。” 白景音呵呵的笑了几下, 这丫头, 嘴上说着不用不用,看那绞着帕子的手,只怕已经开始琢磨着出去要穿什么了。 重色轻主, 十足的重色轻主! “所以,法子呢。” 承影唇角带笑的替白景音重新斟满了一杯乳茶, “小姐想的是将自己的态度意思表达给皇上知道,但是又是用最委婉的方法,最好连说也不用,就不会尴尬和别扭了,我说的可对?” “对对对对,我就是想要这种效果,最好连说话都省了!” 白景音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明日里连在朝堂上指点江山都丝毫不怯场的她,此刻却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听着‘老师’教诲。 “那还不简单吗,就不要说话啊。” “不说话?” 白景音一愣, “装哑巴?这样行得通吗?” 承影在心中翻了个偌大的白眼,觉得今天白景音的智商是全然不在线。 “我说的不说话当然不只是字面上的这样啊,不说话就是冷漠,小姐只需要从行动上表达自己的态度,皇上自然能察觉的道,行动才是最好的语言不是吗。” 白景音自己琢磨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法子还真是不错。 “你的意思,是让我走‘生人勿近’的高冷路线?” 承影虽然不想,但还是颔首。 “小姐开始疏离皇上,这自然就不是个两情相悦的态度,但也不算是拒绝。平日里不玩笑,只谈公事,正常情况下是会知难而退的……”她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但对方毕竟是皇上,一起之下若恼了小姐,这又怎么办呢。” “不会的,一国之君诶,哪儿那么小气。” 白景音摆了摆手, “你说疏离,但我想了想,平日里差不多也就是只谈公事啊,除了那些逢场作戏的秀恩爱之外,你见过我何时跟皇 上亲近了?若这种程度都还不够,恐怕也只有彻底装哑巴了。” “若是这样的话……” 一计不成,复来一计。 “说起让男子知难而退,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小姐原本就有一个心上人,而且对他矢志不渝坚定不移,对方看出来自知无望,也就会放弃的。”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掉了,“但小姐是宫妃,红杏出墙是重罪,自然也是行不通的。” 行不通? 谁说的。 白景音反复琢磨了一下,既然元睿明对纯嫔和宋玉雪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充分说明了他其实是一个心怀宽广的好皇帝,有成人之美的良好品性。 那反之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是可能理解的。 承影这第二个主意,怎么想都比装哑巴好多了。 想着想着,心中已然慢慢出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方才还说我有黑眼圈你再不睡觉是要布后尘吗,快去快去,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啊?” 承影一脸懵逼得就这么被退出房间, 反应过来时门已然被关上, 方才不是很焦急的让她想主意吗,现在又不用了,是不是变得有些太快了。 她一个人站在夜风中,很是凌乱。 翌日一早,白景音照例睡到了早朝之后,若不是福公公来传旨,那她八成可以直接一觉睡到中午。 “小姐,小姐,福公公都等了一会了,快起来吧。” 承影唤道。 可白景音正在困头上,哼哼了几句后别过头,一副赖床的架势。 没办法,承影只能取过桂枝正端着的巾帕,放在水中冰了冰,而后十分淡定从容的,从上而下,拍在了白景音的脸上。 “啊——” 一声尖叫, 福公公挑了挑眉, 总算是起来了呢。 不一会功夫,便见到随意传了见淡紫色罗裙的白景音,瀑布般的乌墨头发披散着,打着呵欠而出,见到福公公后,摆了摆手, “公公早啊,吃了吗。” 福公公额角抽了抽, “劳娘娘挂心了,奴才还没有。” “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吃点,反正每天送的都很多,也吃不完。” “……娘娘可真与皇上想到一起去了,老奴此来就是奉皇上的意思,邀娘娘去乾清宫用早膳,有蟹粉的汤包,钟乳酥,豆沙饼都是娘娘爱吃的。” 这是要约会吗? 白景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侧目望着福公公,上下打量着思索一番后。 “行啊,那走吧还等什么呢。” 说罢后就直接往外走去, 福公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白景音那一身懒散敷衍的打扮,不敢相信她真要这样去面圣。 “其实也不急的,娘娘还是有 梳妆打扮的时间的。” 福公公陪着笑脸,试探着提醒道。 可白景音明显就是故意的,自然不会领情,展开手臂,左右转了转让衣裙飘扬起来: “我这不是已经很精心的打扮好了吗,快走吧,让皇上饿着肚子,我可是担待不起的。” “可……” “哦,不过也是,太素净了点。” 福公公点头,是的,是过于素净了。 谁知白景音直接从袖中掏出了盒胭脂,也不照镜子,随意的点了些在嘴唇与面颊上,又随意拍拍开, 福公公看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不打扮还好,这一打扮,简直是,不忍直视…… 可白景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心情愉悦,步伐轻快的哼着小曲朝乾清殿走去。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二章被讨厌的n种方式(下) 一路上纷纷有太监宫女用一种极其惊恐怪异的眼神盯着白景音,又速速移开,埋着头像是再憋笑,走过一段距离后交头接耳着什么, 兴许是在议论,这静贵妃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这幅打扮就出来了。 福公公一张脸是又黑又红,低着头,心中那叫一个别扭又不得不跟着白景音,一同受着目光的洗礼。 从这之后还有谣言传说是皇贵妃找来的那个妖道给静贵妃下了降头所致,让凌素馨声名更加狼藉,结结实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家在中躺,祸从天上来。 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一入乾清殿, 白景音心中默念着要冷漠,要疏离,要摆正态度。 于是努力吊着张脸,蜻蜓点水似的屈了屈膝盖,站在原地讨债一般。 元睿明来了兴致正在案前画着一副江山图,半晌不见白景音开口。毕竟按照往常,每次白景音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一到乾清殿便会让整个殿内热闹起来,自己的桌案也不再全是自己的桌案,只因她喜欢跳上来坐着,所以元睿明形成了习惯,总会空出来一小块地方给她‘没规矩’。 今天怎么这样安静, 好奇的抬头一看,在见到她今天这模样后,还是不由得一顿,手上的笔尖一抖,印下了一团墨点。 “你被什么人打了?!”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也是只短暂的诧异了一下便恢复过来,低下头,轻描淡写问道。顺便把那毁了的画命太监收拾下去。 “……”白景音还是不准备说话,微抬着下巴,一副你欠了我钱的模样。 元睿明皱眉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苦着脸摊了摊手,好在在表达他也不知道,也很迷茫与无能为你。 “你是现在不打算开口,还是准备让朕下一道旨意顺理成章的一辈子不开口,开口就治你抄家之罪。” 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坐在桌前,舀了一碗鸡茸粥后,自己享用了起来。 白景音眯眼瞪着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好吧,在琢磨了一下元睿明或许真会这样做后,决定还是有必要妥协。 “没有啊,臣妾只是觉得打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自己的瞧不见,便不想打扮了。” 女为悦己者容, 她现在不容了,应该表达了很清楚自己的意思吧。 拉开凳子坐在元睿明的对面。 “朕是问你为何不说话。” 白景音一边给自己舀了一碗,一边用比较欠揍的语气道: “起床气,不想说话。” 御膳房向来给乾清殿的饭菜都是极品,就好比这鸡茸粟米羹,在进来时就已经成功靠自身的香味将白景音迷得七荤八素,如今终于能坐下,还不得好好吃它个一二三碗的。 就在用汤匙舀起快要送入口中时, 端在手中的碗和汤匙一同被元睿明无情的拿走, “那想必胃口也不会好,朕岂能强人所难,你只坐着看朕吃就好了。” “可——” 可你一个也吃不完啊,白景音正欲反驳, “嗯,味道果真是不错。”元睿明点头,又对福公公吩咐:“今日这羹甚好,当赏。朕自己用一碗便足以,剩下便赏给你了。” “奴才谢皇上。” 福公公硬着头皮,在白景音怨念又不舍的眼神下,端起拿依旧飘散着诱人香气的羹汤,步伐加快,逃一般出了殿外。 “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我想吃的。”白景音咬牙对元睿明凶道,对于到嘴边的美食飞了这件事,她一向没什么容忍度。 “朕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知道你想吃什么。况且朕的东西,想赏赐谁都可以。”元睿明说的体所应当, “但是是皇上叫我来迟早膳的好吗。” “方才想,现在不想,不可以吗。” 这欠扁的态度差点没气的白景音一口气喘不过来, 她现在强烈怀疑太后说元睿明对自己有意思是真的还是假的,虽然她没有过相好的,但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吧,元睿明这叫喜欢?这叫跟自己前世结了仇才更符合吧。 “不吃就不吃,怕你似得。” 嘀嘀咕咕了一句, 她又不会再一棵树上吊死,没有粟米羹好歹钟乳酥也是好吃的。筷子转像那一叠红酥皮金黄心儿的钟乳酥,但在快要夹起时,元睿明看好了时机成功先她一步送入了口中。 “又是故意的?”白景音用眼神质问。 “你猜对了。”元睿明眼神回答。 “行,你等着。”白景音眼中泛出冷意。 元睿明云淡风轻,从容淡定的挑了挑眉梢。 这其后, 只要白景音想吃什么, 元睿明就会去抢什么, 精准无误,不出半点差错, 一场一筷子为冰刃的硝烟战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展开在饭桌上, 几番回合下来, “咕——” 以白景音肚子发出了极难为情的一声而告终。 她欲哭无泪的趴在桌子上怀疑人生,气到极点居然笑了出来,双手合十对元睿明服软道: “我真的是饿到不能再跟皇上玩下去了,刚才就算我不对,不该有什么起床气的。皇上大人有大量,让我吃些东西,一个豆沙饼总可以了吧。” 白景音可怜巴巴的比起一根手指。 元睿明挑眉, “看你如此可怜,朕准了。” 如临大赦,白景音激动的夹起来那放的有些冷掉的豆沙饼,才刚放到碗中,就听元睿明拍了拍手,而后又宫女鱼贯而入,将还剩了许多的饭菜, 一道道从白景音面前撤走。 “这,这是什么意思?!” “用膳也是有定时的,不过看在爱妃不懂规矩,特准你继续吃,不必谢恩了。” 元睿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唇角溢出些玩味的笑意,十分戏谑。 而后起身入了内室由宫人服侍着漱口, “吃完便赶紧过来,还要正事要说,别太磨蹭了。” 帷幔里传来元睿明命令的声音,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朝他比划比划拳头,捧着小瓷碗,夹起那一个又不酥又不烫了的不及拳头大的小豆沙饼, 心中那叫一个凄凉, 眼含热泪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吃醋的对象(上) 可惜那到底也还是一个小到连塞牙缝都不够的豆沙饼,白景音几口下去也就没了,揣着一肚子的气,跟着元睿明到了书房。 因为元睿明早膳用的多了些, 宫女还特别体贴的送上了一壶山楂化食茶, 元睿明也一样体贴的放到了白景音的面前, “要不要喝一些,省的埋怨朕小气。” “呵呵。”白景音干笑道,“臣妾肚子里什么也没有,没得可化的东西,皇上还是自己享用吧。” “少吃些好,你最近可胖了不少。” 元睿明在低头喝茶前,还不忘再损白景音一句。 “……所以皇上让福公公大早召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 “自己说得建议朕亲入淮下体察灾情,怎么自己倒忘记了。”元睿明饮下了几口,将茶盏放回桌上,换上了谈正事时认真的神情。 “已经要去了吗。” 白景音眨眨眼, “近来忙着在宫里应付凌素馨,倒还真把此事忘了。好在现在凌素馨尚在禁闭之中,短时间内整不出什么幺蛾子,留她在宫里待着也放心。” “那你可放心的太早了。” 元睿明轻嗤一声, “你向来睡得沉或许不知道,昨天夜中天机阁失了火,那本无字天书,听说是被一道雷点劈中起了火,幸而火势不大,片刻也熄灭了。” “还有这事?”这白景音是真不知道,昨天前半夜被太后的话闹得心神不宁睡不着,到后半夜时好不容易有了困意,虽隐约知道下了雷雨,但也只是模糊的意识后便睡去了。 “是有些动静,却不想还有这等缘故。”白景音挑眉,“也不得不佩服凌相,连天机阁里也动得了手脚,试问这宫中,还有哪里没有他的人。” “今早便有大臣联名上奏,为皇贵妃喊冤,说是真元心术不正曲解以邪术陷害皇贵妃,所以上天看不下去,才降天雷劈了那无字天书,为的就是给皇贵妃洗冤。” “上天要真会看不下去,那凌相自己早不知被劈多少道了,还真是敢说。” 虽然原本就知道仅仅凭借此事想彻底扳倒凌素馨还差些火候, 可凌相这手段一出,无疑难上加难。 “皇上呢,是怎么说的。” “只罚禁足未降其位分已是朕的宽容,若想靠这天象让朕即刻放了凌素馨,也是不可能的。”元睿明顿了顿,“派去天机阁察看的人来报,在无字天书附近发现了一根已然被烧焦的铜丝,足有五米长,是伸入到房顶之外的。” “想也知道怎么无端被雷劈了,肯定是被动手脚了呗。” 无奈这种前世里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金属导电’自然现象,在古代,那就是上天显灵,是神圣玄妙不可侵犯的。 “算了不提 这个了,让凌素馨自生自灭去吧。” 白景音摆了摆手,已成定局的事无益多想。 “还是说说去淮下的事吧,什么时候。” “明日。” “明日?”白景音先是吃惊了一下,而后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也拖了很久了,天师这事完了,是得提上日程越快越好的。” “这次会待哪些人去,我觉得不要太多比较好。” 她问道。 元睿明并没有直接回答,忽然抬头望着白景音,半晌没有说话,眼底噙着古怪的笑意,很是微妙。 白景音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下意识坐在了桌子上,随手摆弄这他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毛笔, 见他这样,皱眉不解道: “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答案,也瞧不出什么花儿来。” “朕只是忽然觉得,你虽没有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分明也是个骄傲不逊的野性子,但在刚才询问关心这些细碎事的一瞬间,很有寻常妻子的感觉。” 但更神奇的是, 连元睿明自己也不知道真正寻常人家的妻子到底是如何,但好像在想象中,就应该是这样。 “妻子?” 白景音被这话吓得差点一口唾沫呛到, 然后眼神带着防备,不着痕迹的从桌子上下来,默默后退几步与元睿明拉开距离。 心里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没事多什么嘴呢, 干嘛要表现出一副关心他关心他的事的样子呢,这不是违背了来的时候想好‘疏远’‘冷漠’ 吗,这下好了,不仅没作用,好像传达给他更加错误的信号。 “你在想些什么,出了这么久的神。”元睿明抬眼看着她,淡淡道。 “啊,没有。” 白景音摇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 “我在思考,到底应该让皇上带上谁会比较好……”白景音慢吞吞的说着,顺便在这期间已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想法。 就像承影昨夜里提到的,危险,但是绝对有用。 “这个朕考虑就好了,还是说你有什么想要举荐的人选。” 那必须有了,等的就是你这句。 “这人选嘛,在精不在多,最好的一个顶八个的那种全才。说起这个,试问除了邵靖易邵总督,还有什么更合适的吗?” 白景音眼眸中闪着光彩,笑着开口。 而与她截然相反,元睿明在听到邵靖易的名字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极降了好些,冷的让人想打寒颤一般。 “邵靖易。” 冷着声音, “他合适吗?” 反问了一遍,言外之意,敢说合适你就死定了。 可白景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故意学着承影每次提到赵焱时的眼神,毫不吝 啬自己的溢美之词:“若是邵靖易都不合适那普天之下该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吧,论身手,比我高出不少的还不得是国手级别。论文采谋略,皇上当初也说,他是一代儒将,智可夺三军的。又忠心耿耿,而且模样好,一表人才,带出去也是给皇上你张脸的啊。” “朕的脸还不需要别人来长。” 说出这些话时,连元睿明自己能意识到了这完全就是生气到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 白景音居然真的敢当着自己面这样夸一个外男, 是彻底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吃醋的对象(下) 元睿明瞪着白景音,白景音大大方方毫不畏惧的反瞪回去,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邵靖易不是身受重伤了吗,此去淮下舟车劳顿,你还真是会心疼你这位兄长。”元睿明冷言讥讽道。 “这点就不劳皇上挂心,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吧,但在军营中岂会没有什么秘方,又加上悉心照料,现在早已没事了下场打个几百回合也是不在话下。” “你倒了解的清楚。” 一想到自己的贵妃偏偏对别的男人处处关心,上次风寒也好,这次受伤也罢都派人去了解着情况,唯独他,恐怕不躺在床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难让她在意。 元睿明今日这醋,已经吃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 “朕有赵焱了,不必再多一个跟着。” “皇上后妃都不止一个,护卫多谢还怕什么。”白景音丝毫不让步道:“那大不了赵焱负责保护你,邵靖易负责保护我,我好歹也是个贵妃,这样不过分吧。” 元睿明顿了顿, “谁说朕要带你去了。” 白景音眨眨眼,升起光采: “那我是可以自己留在宫里吗。” “……”转念一想,她又岂会乖乖待着,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不是更给她机会出去红杏出墙吗,这样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能看得到管的着。 “朕想了想,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便依你所言,带着邵靖易一道吧。” 短短片刻之内,分析清楚利弊的元睿明爽快的改口,妥协了想法。 当然,除了刚才的想法之外,他顺道又出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说不定,可以永远解决邵靖易这个碍眼的存在。 眼底泛出些笑意, 被白景音看在眼里,心中忽然发毛。 “皇上,你不会想把他骗出去然后做些什么吧,残杀忠良,这可不该是皇上你的人设啊。” “你在想什么。” 元睿明拍了白景音的额头一下, “顺着你还要如此多话,还不快去收拾行装,今日早些休息,若明日又迟了,朕可不会带着那么多人一同等你。” “我知道了你慢点,别推,别推啊。” 白景音就这样被推搡着出了乾清殿, “啪” 的一声关上了门, 元睿明这才勾起唇角,隔着门望向白景音的方向,颇有种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之感。 *** 第二日清早,车马队伍就在玄武门外等待。 因着到底是微服出巡,还是赈灾济民,远不能像之前出宫来的隆重,什么旌旗依仗全然没用,轿子也只用了低调许多的枣红色。 白景音带着承影,身着一席天青色衣裙,边上绣着凌霄花纹样,瞧上去,倒与她甚是般配。 “迟了迟了迟了。” 主仆二人形色匆匆,正拿着为数不多的包袱往玄武门方向赶去, “承影你快着点,皇上可发话了若是迟了就不带我们了,我是无所谓,少了与你赵大人接触的时间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哦。” 承影到底也是个只会文不会武的姑娘家,纵使包袱全由白景音拎着,带仅凭两双腿要去追赶行步如飞会轻功的白景音也是件难事, “小姐你等等我啊。” 她早已气喘吁吁, “还不是小姐非要等徐公公那一笼蒸饺出锅,吃完了才肯出发,不然也不会如此赶时间了。” “是这样吗?”白景音装起糊涂, “现在可没有互相埋怨的时间,快点跟上来啦。我在前面等你哦。” 说罢回头做了个鬼脸,提起点地,一溜烟没了踪影。 承影则是十分委屈,捂着凶狠,喘了几口气后再度往前小跑而去,心中有冤无处诉:这最先开始埋怨推诿责任的,明明就是她啊。 可当好不容易紧赶慢赶的到了玄武门时,却让那二人着实愣住了。 比起想象中,要更为空荡,只有几个太监在往马车上搬运着物资行礼,而除了正在指挥的赵焱与邵靖易外,晓雾朦胧下,再看不到别的人影。 “什么情况,我是还在做梦吗,人呢?” 白景音一脸迷茫的看向承影, “小姐说的是这个时辰啊,没错啊。”承影摇了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空荡的宫门外,传来邵靖易那清朗又带着温润的嗓音,只见他与赵焱一蓝一黑,都是风流倜傥的护卫打扮,见到白景音来了,也顾不得手头的工作,径直向她走去。 “好久不见,你可都还好吗。” 邵靖易扬起笑容, 眼神如一泓清泉。 “就是这个笑,简直太如沐春风了,若是有朝一日醉花阴拓展业务,小邵邵你绝对是我要挖墙脚的头号人选。” “又说这些胡闹的话,叫外人听去了,还当你这个贵妃娘娘不正经呢。”邵靖易半点不恼,然而带着些宠溺的笑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白景音朝他眨了眨眼, “放心吧,我神通广大的,在宫里一切都好,没有不好的。” “我们家小姐不只是好的不得了,少将军没瞧出来吗,这是还胖了许多呢。”承影捂着嘴嗤嗤笑,无情的吐槽起白景音来。 “好你个承影,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还不快去帮赵大人的忙,我要同小邵邵说会话。” 承影现在也大方了许多,见白景音这样说,不再推脱,就朝赵焱跑了过去。 “他们这是——” 邵靖易察觉出了在承影与赵焱间的微妙气氛, “你猜的没错,改名找皇上说 说,也是该把这丫头嫁出去了。” “看来你们在宫中过得确实是不错。”邵靖易又朝白景音笑了笑,“在府中养伤了这些时日,每天都要担心上无数遍,看来都是乱担心。” 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太后摸摸白景音的头发, 但想也知道,身份之别,再不能了。 “本来就是啊,我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况且这宫里都是群小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天,完全不用担心的,倒是你啊。”白景音望向他的肩膀,想起当日为了帮她而在水牢中受的折磨,她心里便很不好受。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宫门口的二三事(上) “一时兴起叫你一同去淮下灾区,虽然听星华说你没事了,不过当真可以颠簸吧,若是不行可不许勉强。” “没事,便是跟你比试几场,也有信心不输。” 邵靖易转了转肩膀,又在空气只能够比划了几下, 肩部灵活,出手利落,如往日一般。 在知道没有留下后遗症后,白景音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玩笑道: “幸好没事,不然估计我就要负责养你这后半生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伤的再重些。有你养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倒免去我公务辛劳了。”邵靖易顺着白景音的话,接了下去。 白景音还想继续回话, 但却被远远传来的一声咳打断了。 “咳咳。” 晨起有些雾气,白景音眯着眼睛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一身宝蓝色锦帕头束玉冠正冷着脸紧盯着自己的人,不是元睿明还会有谁。 “这三个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承影瞧着从深到浅三个蓝色的身影, 朝赵焱感慨道。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邵靖易屈膝半跪,行礼道。 “平身。”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多余的眼光都没有给,反而冷冷的剜了白景音一眼,哼了一声后,拂袖往前面的轿子走去。 “摆个臭脸给谁看啊。” 白景音朝他皱了皱鼻子,翻了个偌大的白眼后将邵靖易扶了起来,安慰道: “他就是这样间歇性抽风,别理他,我们说我们的。” 元睿明坐上马车后,掀开一个帘缝,看着那二人继续言笑晏晏,沉声对赵焱道:“朕要你早些过来看着,你就是这样办差事的?” 赵焱十分迷茫,但见到皇上动了怒,还是毕恭毕敬的回道: “皇上让卑职看着贵妃娘娘,但娘娘来了也只是与邵总督正常的闲话家常,二人又是兄妹,卑职觉得并无不妥……还是仅是说话也不允许?” “罢了罢了。” 元睿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榆木脑袋说清楚,摆了摆手让赵焱继续忙自己的活儿去。抬眼一看,白景音在自己来了之后居然还半点不知收敛,跟邵靖易聊得那是一个热火朝天,笑得也是花枝乱颤。 只是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景音,还不给朕滚到车上来——” 一声怒吼响彻玄武门外, 太监侍卫皆是一震,可表面上还要尽数当作没听到一般。只有白景音皱着眉头,朝马车方向瞪了一眼。 “一大早火气就这么旺盛,是不是大姨夫啊。” “你快过去吧,惹皇上不悦,吃亏的还是自己。”邵靖易神情有些担忧,劝道。 “这也得亏是你劝我,不然今日我非跟他耗着不可。” 当 然,白景音也只是嘴硬一下,皇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顺着邵靖易的这个台阶麻溜的下来,朝马车方向走去。 “我好歹也是贵妃吧,哪有你这么吆喝的,我不要面子吗。” 掀开帘子低头钻上了马车,坐在侧面,白景音朝元睿明抗议道。 “面子岂是朕给你的。”元睿明靠在马车上,摆着一副谁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的臭脸,教训道: “你若真还在乎自己的面子,就不该与别的男子过分亲昵。” “哈?刚才那大庭广众的如果都算亲昵,那现在我与皇上在这马车上说话,不是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吗。” 白景音虽面上装的不高兴, 但其实心中还是对这效果很是满意,看来自己的计划果真有用,利用邵靖易让元睿明吃醋,生气生到位了,自然就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是有戏的。 “朕不想同你多费唇舌。” 元睿明别过脸,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说起来,皇上告诉我这个时辰出发,害得我紧赶慢赶的过来了,然后呢,然后呢?” “活该。” 元睿明还是吊着个脸, 虽然他本意里一半是不想白景音迟到,另一半也是想整一整她,才故意将时辰说早了些。 “怎么,皇上莫非还真生气了?” 白景音将脸伸了过去,瞧这元睿明。 元睿明横了她一眼,这次径直将身子都扭了过去。 看着平日里执掌生杀唯我独尊的元睿明竟也会有这种小孩子般的傲娇模样,白景音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她也是奇怪的,虽然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让元睿明生气恼怒知难而退,但此刻真生气了吧,她有不知为何,很想去哄他一下。 “你可是皇上,皇上应该胸怀天下,容人所不能容,总不能这么小气对不对。” 白景音拿胳膊撞了撞他。 “别碰朕,走开些。” 元睿明越发来了劲儿,甩开她,冷言道。 “不是诶,你叫我上车,结果又不说话是什么道理呢。” 白景音也不气馁,拿出来牛皮糖精神,非要把那层冰块敲碎不可。 “那你就下去啊。” “你自己说的?”白景音作势掀帘要走,“那我继续找邵靖易说话去了。” “白景音。” 元睿明咬牙道, “你若是敢下去朕就治你得罪!” 白景音耸了耸肩,摆出十分无奈的神情。 “我这留也不是,走也不行的,两条路都给堵死了,皇上至少也得给我剩下来一边儿吧。”她坐回了位子上,认真的讲着道理。 “罢了,朕跟你计较,也只是拉低自己的身份。” 元睿明或许是生怕自己真把白景音气走了 ,那边事与愿违了,理了理衣襟,算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看今日能坐人的也就两辆马车,会不会太少些了。”白景音也不知道古代的微服出行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以有些好奇。 “我们又不是去行军打仗,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元睿明是不是撩起帘子,查探着外面的情形。 “以往会带着太医,这次有承影在也可以省了,赵焱与邵靖易两个人的身手足够应付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种状况,至于福公公的工作,你可以代劳。所以人少一些,赈灾物资多一些才是合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宫门口的二三事(下) “这次倒是你想的更周到些……”白景音点头表示认同,毕竟是去灾区赈灾,人不宜太多,路上也会招惹是非。 等等,他方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福公公的工作?我来做?”白景音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指着自己道:“所以你带着我就是想找个能伺候你的小太监吗。” “不然呢,小印子。” 元睿明堂而皇之的叫出当时白景音假装成太监时的名字。 “朕的衣食起居,端茶递水都是这次你负责的工作,若有半点疏忽,朕定当罚你。”用手指指了指她。 “没门,我拒绝。” 白景音十分强硬。 “那就回宫去。” 她刚想用之前的法子,表示回去就回去时,元睿明又悠悠的开了口,从容不迫道:“母后要去佛寺里祈福数日,正好缺个人作陪,你若是在宫里就正好有了合适的人选。” 一句话,将白景音彻底噎死。 也再说不出来什么, 毕竟若真要她跟太后在深山中单独想出,那可能她得憋出毛病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认,我认了还不行吗。” 白景音脸上笑嘻嘻,心中已然将能爆出来的粗口全爆了一遍。 二人就这样有一遭没一遭的‘互相伤害’着,坐等将赈灾物资与一些必备的药材食物装进车里,这次他们是要扮作一行商队。 “原本就有许多商人赶赴淮下,这样乔装确实是最能掩人耳目的。” “嗯……” 元睿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纵使从缝隙中瞧着帘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皇上何必这么着急,虽然快到出发之时,但也准备的差不多,不会误了时辰的。” 这么快就到了吗, 元睿明眉心微蹙, “你确定东西都带齐了吗,若有什么朕可以准你回去再取一次。” “我有什么要带的啊。”白景音一脸奇怪的看着元睿明,只觉得事出反常,绝对有问题。而她的这种感觉,在听到马车外传来的一阵喧闹到,逐渐变为了确信。 只听到远远传来女子的声音,一边跑,一边朗声道: “明哥哥是不是在车里,明哥哥,明哥哥。” “明、哥、哥——” 白景音喃喃道这三个字,表情逐渐石化。 普天之下能叫得出口这种油腻称呼的,除了那位小祖宗,还能又谁。 看向元睿明, “敢问这位叫明哥哥的,打算如何解释。” 元睿明挑眉, “朕说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吗。” “我……” “我不信!” 白景音还没有回答,而外面的人却率先一步嚷道。她赶忙侧过身子束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你可是明哥哥的贴身护卫, 你都在这里,明哥哥怎么会不在呢。” 安平还是一身娇俏艳丽的红衣,双手叉腰着质问赵焱道: “你当本郡主是三岁孩童般好骗吗,明哥哥是不是就在马车里,大不了我自己上去看。” “安平郡主,你不能——”赵焱欲上前阻拦, “你敢拦我,我就喊非礼。” 这安平胡搅蛮缠起来也是无人能敌,豁出去了也非要一探究竟,赵焱毕竟是男子,也对她是束手无策。 说罢就朝着马车方向而来, 白景音的心霎时提了起来, 碍于她现在正与元睿明共处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不知为什么竟有种即将要被捉奸的感觉,眼看着她越来越近,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方才那么多话,现在到成蔫茄子了?” 她皱着眉头焦急的埋怨道。 “原来你还有怕的人啊。” 元睿明一副‘没看出来’的嘲讽笑意。 “我怕什么,要怕也是怕麻烦,这刁蛮郡主要是知道我跟她明哥哥在一块,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在我耳朵边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一路的车程呢,我可受不了。” 白景音更急了: “快点想办法啊!” 看白景音是真的着急了,元睿明这才不慌不忙的撩开帘子,亲自走了下去,从而避免了让安平闯入顺便撞破的可能。 “安平,你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的。” 虽是问句,但话语间哪里有半点真正的疑惑,从这个角度,白景音分明可以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个大尾巴狼, 她现在绝对有理由相信他的知情的! “明哥哥真的要出宫去吗,还好安平知道了,不然不就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明哥哥了,安平绝对不要!”安平一张花瓣似娇嫩的脸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抱住元睿明的胳膊摇啊摇,晃啊晃,撒娇道:“安平一个人在宫里好无聊,带我一起去吗,带我去嘛。” 白景音在马车里做出了一个干呕似的模样, 这声音,甜度太超标了,这听多了还不得得糖尿病吗。 她都受不了, 元睿明肯定更是受不了了。 “好啊。” 果然。 …… 白景音正一副‘看,我说吧’的洞悉神情,却突然意识到不对,眨眨眼,反应过来后震惊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而与他一起吃惊不已的,还有赵焱与藏着的承影, 其实连安平也愣住了,毕竟总是被拒绝,这么爽快的答应,让当事人都不能立马高兴起来。 “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 “怎么,朕答应你反而不开心吗。”元睿明难得的有了些笑意。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安平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兴奋激动的简直要一蹦三尺高, “太好了,可以一起出宫,还能跟明哥哥做一辆马车了。” 眼看着就要直奔为首的马车而来,白景音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元睿明又不着痕迹的拦住了她, “你不是坐这辆。” “为什么啊。”安平嘟着嘴,“难道明哥哥还嫌弃安平不成吗。” “怎么会呢,因为朕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说罢,元睿明便带着安平,绕过第一辆马车,走到了紧随其后的宝蓝色马车前。 “邵靖易。” 他叫道。 “是。”邵靖易闻讯前来,“皇上有何吩咐。” “邵卿家才刚痊愈不久就不辞劳苦的与朕亲赴淮下,自然不能让爱卿一路上骑着马受风吹日晒,这马车便是朕特赐你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微臣谢皇上关怀,不过微臣身子无碍,实在无需——” “既然爱卿也知道是朕的关怀,那还是不要推辞的好。”元睿明一句话,让邵靖易再不能拒绝他的‘好意’。 “至于安平你。” 元睿明的视线转回到一脸期待的安平身上, “就同坐这辆马车,替朕好好照顾着邵总督。安平向来最是体贴,相信必不会让朕失望的。” 他笑得十分饱含深意, 早就算计好一般。 邵靖易一愣,抬头诧异着目光。 “什么?我不要啊明哥哥。”安平也没想到元睿明会这样安排,一听他并不带着自己,又想撒娇扮痴,拽着他的袖子各种求道:“可是我想坐前面那辆,明哥哥就带我一起嘛,别丢下我。” 白景音在前面听到很是窝火,她本来就是个护短的人,现在看到她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邵靖易居然被个小屁孩‘嫌弃’了, “真是不识货,没眼光,切。” 抱着双臂吐槽道。 “朕要在马车上处理公务,需要安静。况且这是朕第一次委予你的重任,你就这样辜负朕的期许吗。邵总督乃是我大启的肱股之臣,之前又因公受了伤,你照顾他,也是替朕分忧之事。” 元睿明装作沉下脸,语调也变得严肃。 安平虽任性,但对元睿明也是百依百顺的,听他这样说心中再不乐意,也只能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那好吧,安平识大体,会替皇上照顾好邵总督的。” 又转向邵靖易, 看到他多少是个俊美的少年郎,坐在一起总不会觉得别扭,也就更加能接受这个提议。还故意在元睿明面前表现的很是乖巧, “邵总督可以自己上车马,还是要我扶你呢。” 说罢竟抬手欲扶, 白景音看到这一幕眼睛简直要喷火了, 好在邵靖易退后几步一拱手, “微臣岂敢让郡主纡尊降贵,微臣自己无妨。” 而后又朝元睿明无言的行了一礼,蹙着眉头,独自坐上马车。 “记住,他可是朕的得力臣子,一定要乖巧些,也替朕笼络住他。”在安平走之前元睿明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安平以为这真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任务,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情节,压低声音义正言辞道: “只要能帮到明哥哥的事,那我委屈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跟着邵靖易,掀帘上了马车。 就这样,在处理完这段小插曲后,赵焱那边也准备完毕,一行‘商队’趁着晓雾清散,第一缕日光照在红墙之上时,启程出发。 伴随着车辘声与轻微的摇晃颠簸, “你这幅眼神盯着朕已经许久了,就算再看,也不能将朕吞下肚中,又是何必呢。”元 睿明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淡然的开口道。 另一侧的白景音则确实是保持着怒视他的目光,从元睿明返回一直到现在。 “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沉着嗓子道。 “对。” 元睿明干脆利落的承认, “是朕故意放消息给安平让她知道朕要出宫去,也是朕故意安排她与邵靖易共乘一辆马车,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这么离不开那小丫头,我可以同她换位置啊,你们一路上相伴多好的事,干嘛要祸害我邵靖易呢。”一想到在那小小的空间,邵靖易要忍受着那聒噪任性还花痴的刁蛮郡主,她就十分的担心。 “要是她看上他了怎么办!” “朕觉得很是般配啊,若是这样,那顺利成章的指婚不是更好,也替朕解决了不止一个的难题。”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白景音朝元睿明坐近了些,表情好像十分紧张: “这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行!” 看白景音这模样,元睿明只觉心中忽然一动,竟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异样之难受,却还要强装着平静: “一个郡主配邵靖易还是配的起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邵靖易要成婚,你就这么不愿意听到吗。” 这里面的原因就很是复杂了, 一来她不想家门不幸的拥有这样一个嫂嫂,而来还有胭脂的存在,这才是她真正属意的cp,当然不能任由元睿明胡乱点鸳鸯谱了。 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应该是内部解决,但若元睿明拿邵靖易的人生大事与她玩笑,那她也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了白景音现在心中烦躁,也懒得多解释。 “反正就是不行,我不同意。” “你同意与否重要吗,任何事都是朕一道旨意能决定的,谁能够阻拦,凭你贵妃的身份吗?”元睿明的脸又沉下了几分。 “就算你是皇上,那也是人,不是神。”白景音第一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跟元睿明对话,“你操控不了人心,改变不了别人真实的想法和感觉。” 她说的是自己, 但传递到元睿明耳中,就明显变了一种意味。 能为了别人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在她心中的分量,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好。” 元睿明原本只是想吓吓她,也不觉得安平当真会喜欢上邵靖易。但是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能彻底‘了解’白景音的想法, 他又是气又是怒又是掩不住的难过, “好。” 连说了两声‘好’后,元睿明唇边是一抹自嘲的冷笑,“朕今日也算见识了贵妃的奋不顾身,能为了兄长这样顶撞朕,还真是兄妹情深。” “我不是……”白景音皱着眉想要辩解。 “你无需多言。” 元睿明也第一次这样厉声的打断白景音,外面的赵焱与承影被吓了一跳,担忧的望向那盖住的车帘。 “朕会如你所愿,但相对的,朕不想再听到你说话,一句都不想。” 一字一顿,表情认真。 白景音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她盯着元睿明,片刻之后,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神情却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感。 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吧, 元睿明也当真的动了怒, 现在自己被彻底讨厌了,想出宫应该是没有任何阻碍在了。但为何自己的心情不像预想的那样轻松愉快? 二人这一路上,果真再无只言片语。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尴尬的气氛还在继续 “皇上出宫了,还是往淮下方向来?”凌相于府丞衙门内正坐而茗茶,突如其来的线报,让他有片刻的吃惊,却也没到措手不及的程度。 慢慢将坐起的身子靠回再椅背上,垂着眼眸,眉心蹙起。 “那我们要怎么办,皇上来了,万一发现我们我们好好赈灾救民,那岂不是会惹上麻烦。”凌宇归越想越是不安,蓦地站起,眼眸中露出杀机。 拿起桌上的剑就要往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回来!” 丞相呵道。 “半分也沉不住气,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事到如今,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趁着他们在路上便下手,神不知鬼不觉,我们部署了这些年,目的不就是这个吗。”他握着手中的剑,沉声道。 “糊涂啊。”凌相被凌宇归这急脾气气的咳嗽了几声,“你以为说是微服,皇上就当真会一点防备也没有?若这就是个请君入瓮的算计,那我们这些年的部署才真功亏一篑了。” 叹了声气, “还不把剑放下,听风就是雨的毛病必得改了。” “那父亲说怎么办,到时候被揪住错处,不是拱手给皇帝小儿一个惩治我们的机会?”他在屋中左右踱步,焦急的想着法子。 与凌相的气定神闲形成鲜明对比。 “父亲,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既有心情,不正说明算不得什么大事。”凌相用盖子撇去浮沫,“虽然这样的可能极小,但为父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早有一套方法应付皇上的巡查,自己做到滴水不漏,还怕不会万无一失吗?” 他的眼神中浮现一抹嘲讽的意味, “不过皇上的翅膀是当真长硬了,如今,都会跟本相玩这些心计,能顺利瞒到上路后才被发觉,也算他的本事。” “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到底翻不出父亲的手掌心。” 听到凌相早有准备,凌宇归这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又恢复了之前不可一世的神情。 “还有,面对皇上把你的脾气收了收,不到万不得已老夫还不想走最后那步,该有的礼数半点都不能少。” “是,儿子知道了。” 凌宇归一拱手,又抬起头,“那儿子现在该做什么?” “去传令给府丞,他知道该怎么做。” 凌相摆了摆手,望着一个方向,捋着胡子。虽然他方才否认了凌宇归的提议,但难免心中会思量着,这样好的机会,行路重重,若是真发生些什么不测, 也只能是天意了。 *** 元睿明与白景音还是持续着冷战,一路上不仅连话也没有说过一句,就连眼神的交流也不曾。傍晚时,在客栈歇息,两个人从马车下来后连同路也不愿 意,分道前后脚的隔着数十米进了客栈。 安平在见到白景音居然从她明哥哥的马车上下来时原本惊异之余想要冲上去质问,但也被这一加一大于二的低气压吓到, 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躲得远远的用眼神发射着嫉妒与仇恨的视线。 “啪。” “啪。” 清脆的两声关门声, “赵焱,把饭送到朕房里。” “承影,把饭送到我房里。” 异口同声的吩咐。 赵焱与承影对视一眼,叹了声气,对自家这不让人省心的主子,十分没办法。 “掌柜的瞧好了吧,定然是那老爷非要带着小妾,正房太太不乐意了,这才闹呢。”店小二打扮的人捂着嘴,站在台前,悄声的朝掌柜耳语着议论道。 客栈老板瞧着这男男女女的一行人许久,秉持着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双手插在袖中凑上来赶这热闹道:“这是怎么了呢,可是夫妻俩吵了架,我这驿站送往迎来见过不少,放心吧,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谁说他们是夫妻的,要你多嘴!” 安平回头就瞪着一双眸子,朝店家呵斥道。 店家也没想到一个女娃娃家会这么凶,赶忙悻悻的躲回了台子后边,只感慨到底是皇都方向来的,脾气一个个的都不一般。 “居然敢对明哥哥这么无力,这个女人,真是讨厌。” 安平抱怨道。 戳了戳邵靖易, “你是对吧。” 邵靖易站在楼下,望着白景音那紧闭的门,心中不知为何十分复杂,只觉得自己何时也能这般牵动她的情绪,哪怕是生气,也是好的。 他没有回答安平郡主的话。 也一声不吭的回道了自己房中,关上了门,只是没有发出动静,悄无声息。 最重要的几个人物都走了, 赵焱也出去安置这车马物资,承影则负责起这一位位小祖宗的饭食,挨个的送到房中。到了白景音屋里时,发现白景音正像中了邪一样, 朝一堵墙的方向,在空气中拳打脚踢。 还骂骂咧咧, 而那面墙的后面,正是元睿明的住处。 “小姐,你这样会吓坏人的。”将饭菜放在桌上,转头阖上门,承影这才拉着白景音,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不是小姐自己想让皇上知难而退的吗,怎么,现在皇上真生气不再同小姐说话了,倒不适应了吗。” “又不是小孩,谁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白景音生气归生气,但完全不影响她吃东西的胃口。饿了一天的她,一边往嘴巴里塞着饭菜,一边义愤填膺道: “我那时气他自作主张,居然想着撮合安平与邵靖易,还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都说你恨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女儿嫁到他们 家,他是得多损,才想出把自己不想要的包袱丢到我们这里来啊。” 承影垂眸想了想, “会不会,皇上也想气气小姐你,若要指婚一早便指了,何必非是少将军。或许皇上不乐意看到小姐与少将军太亲近,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他就是仗着自己是皇上,能一句话觉得别人的命运,才这么肆无忌惮。” 白景音越想越气, 将空碗重重的搁在桌子上, “不吃了,你若再替他说话,那也不要叫我小姐。”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寻常的暴民(上) “看样子这次是严重了。”赵焱看到承影捧着个空了的碗,十分伤神的立在门口,上前问询情况。 “严重不严重的倒不知道,只是我们小姐这倔脾气上来,只怕不是那么好妥协的。皇上那里呢,你可有去看看?” 赵焱摇头: “连晚膳也没什么胃口,你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承影苦笑, “那小姐还算好的,再生气,至少还能吃得下东西,这点倒不让人担忧。” 二人一同叹了声气,只觉得如今着差事当得是越发不易,除了本职工作外还要额外附带处理二位主子的情感纠葛, “我倒罢了,可却实在难为你。” 一想到赵焱这个威风凛凛的护龙军首领如今却成日里围绕着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承影便觉得十分抱歉。 “我没事。”赵焱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只希望明日到了淮下,能有好转吧。” 赵焱的目光在三扇紧闭的房门上游转,心中慨叹着与现在相比,当初日日苦于习武练功实在是太容易了些。 第二日清早,按照行程要继续赶路,中午时分便可到达淮下灾情较重的一个名作两溪村的地方。 安平原本打定了主意这次要抢在白景音面前赶着与元睿明共乘一辆马车, 但在看到元睿明那较之昨日还要阴冷发黑的面容后,吞咽一口,就突然打了退堂鼓。一溜烟小跑着钻进了后面的那辆, 邵靖易很早便在里面坐着, 看到安平后有些诧异, “郡主为何不去找皇上呢?” “明哥哥一看就是在生气,我才不这个时候过去点眼呢,怎么,本郡主愿意跟你同乘是你的荣幸好不好,真是不识好歹。” 安平朝邵靖易哼了一声, 掀开帘子,眯起眼睛瞧着前面的情况。 “便宜那个女人了,不过让她多惹明哥哥生些气,也是有好处的。” 白景音最后一个出来,夜里睡得是早,但却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是以精神不是特别好。面色不佳,看着门口的两辆马车, “安平郡主上了后面的,小姐只能继续与皇上共乘了。” “他想得美。” 白景音说着就往前走,拉过缰绳打算骑马。 却被承影死活拦了下来, “小姐你骑马在前让赵焱怎么办,您就当是心疼承影,心疼属下,心疼我们,还是乖乖进去别再给皇上生气的机会了。” 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劝的将白景音哄上了马车, 然后迅速朝赵焱使了个眼色, 赵焱翻身上马, “出发——” 一声令下,也让白景音别无他法。 进去后,只见元睿明果不其然摆着一张臭脸,斜睨了她一眼,还没开口,白景音就知道他势必 没有好话抢先一步道: “先声明我不想过来只是没有办法,我们相看两厌,也只能要么忍着要么戳瞎自己,至于选哪个,皇上自己决定。” 而后从容的从腰间取出两坨棉花,塞在耳朵里,扭过头望向窗外,打定了将元睿明当作空气的注意。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言行,让元睿明无名火起又憋屈的发不出来。 瞪了白景音几眼后, 冷哼一声,干脆利落的别过头去。 又是一路无言。 白景音瞧着外面的景色,昨日都还是在正常的,可就今日将至淮下,便见沿路两边越走越是狼藉。水田里原本快要丰收的稻米被洪水冲击的横七竖八躺倒在泥地了,百亩良田都是这样的遭遇,百姓的希望与生活的根本,也就跟着这些一道,付之东流。 “也不怪米粮难求,即便那些商人不恶意抬价,想要运输进来也是难如登天的。” 白景音喃喃道。 元睿明正想回她, “别误会,我在自言自语。” “……”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白景音往前一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没有整个人趴到元睿明的身上。 赵焱的声音传来: “道路泥泞,车马难行,皇上娘娘要当心些了。” 白景音探出头去,果然见到原本平坦的路上满是些水氹碎石,泥泞不堪,而此时他们的车轱辘就正好陷在了一极深的水坑里。 任凭赵焱如何驾马,都无法向前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再度阴沉下来,似乎一场豪雨不时就要下落。 帘子被掀开: “皇上娘娘只能先下来一趟,兴许才能让马车出来。” 没办法,也只能按照赵焱所说的去做。 “大雨将至,那几车粮食务必保护好,要不然就白来一趟了。”白景音嘱咐道。 “方才邵总督已带人去办了,娘娘放心。” 白景音回头一瞧,果真见到邵靖易正在往粮车上铺着油纸。 “所以说啊,带一个顶用的比带无数个吃闲饭的要好。” 话里话外讥讽这元睿明不作为, “是吗,听说你昨日胃口不错,吃的一点不剩。” 元睿明不动声色的反讽回去。 “你——” 就在白景音正欲发作之时,天上一道闪电,照亮了阴沉沉的昏暗天际。而后一声闷雷,豆大的雨滴就这样砸了下来。 “我生个气这么大威力吗。” 连白景音自己都很是震撼, 可事情远远不止这样而已,除了雨声与雷声之外,还有别的再暗暗朝他门靠近。 路旁的草丛传来一声响动, 元睿明敏锐的察觉出来, “赵焱。” 赵焱与邵靖易下一秒便从腰间抽出佩剑,白景音暗暗摸向自己的一条 九节鞭,朝承影道:“你带着安平郡主去车上,不要下来。” “是。” 承影回道,而后带着才反应过来一脸害怕的安平,匆匆躲到了车上。 “赵焱,守好她们。” “属下知道。” 赵焱持剑,退守至马车前方。 只见人头攒动着,渐渐露出了行迹。雨幕中,依稀可以分辨得清,都是些衣衫褴褛目露凶光的暴民, 手持刀斧之类的利器, 慢慢朝他们逼近。 “赈灾赈到现在居然还有暴民,凌相真是干什么吃的。看来我们带的这些东西,是要全交待在这里了。” 白景音道, “所幸都是灾民,也算物尽其用。邵靖易你去同他们交涉一番,也是为了果腹而已。”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章 不寻常的暴民(下) 元睿明朝邵靖易吩咐,若真是些老百姓走投无路,那实在没有动手的必要。 邵靖易领命后暂且将剑收下, 朝为首的暴民朗声道: “我等只是路过的商队,并没有恶意。想来大家应当是这附近村镇的灾民,田地房屋为洪水所毁走投无路才到了如此地步。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还请诸位能放我们过去,互不相干。” 邵靖易说话的分寸拿捏得极好,按理说那些人也该见好就收。 可与预想的不同, 那些人仿佛没听到邵靖易说话一般,在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后,纷纷扬起手中的简陋兵刃就朝他们三人劈砍而来。 别无他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动手。 雷声电闪之下,雨若倾盆而下。而在轰鸣声中,是清脆的刀剑碰撞之声,是不是传来一阵嘶吼,极为狰狞。 安平所在承影怀中瑟瑟发抖, 承影一边拍这她的背,一边紧张的留意着外面的形式,掀开帘子对赵焱道:“你还去帮小姐她们吧,我们躲在马车里,没事的。” 赵焱脸上不断有雨水滑下,也顾不得擦一把,持着脸目光如炬,环顾着四周。 “凭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对手,之所以一直僵持,是那三人都没办法使出全力罢了。” 正如赵焱所说, 白景音这一架,打的十分憋屈。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鞭甩过去,夺过了一农夫模样者手里的镰刀,白景音的鞭子完全能做到百发百中,可她尽量掌握着分寸,避免真正的伤到那些暴民。 “打又打不得,劝也劝不走,实在可恶!” 她沉声怒喝道。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元睿明与邵靖易的剑刃折射出锐利的白光,三人背靠背的退守,觉察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些人下的都会死手,且不要命一般,我们如此下去太过被动。” 邵靖易道。 “但若在这里对这些百姓开了杀戒,被凌相拿去做文章,那只怕民心收不到半点还会起反作用吧。” 白景音抹了下脸上的雨水, “所以姓元的,你说我们到底怎么办。” “邵靖易,你跟赵焱将马车拉出水氹,带着队伍先走。”元睿明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吩咐道。白景音当即反应过来, “就按这个办,打不得也只能跑了。带着队伍跑不掉,我们两个人要跑他们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邵靖易击退一个人后,虽放心不下白景音的安危,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从大局出发。 “那你自己小心。” 说罢,他退出战圈与赵焱合力将马车驾了出去,扬鞭一挥,只听嘶鸣声夹杂着水花飞溅,顺着泥泞小径往前往驶去。 “怎么样,你还能行吧 。” 白景音勾起唇角,朝身后的元睿明道, “你现在倒愿意开口了,怎么,担心我也走了自己应付不了吗。” “你在开玩笑。” 白景音甩出长鞭,精准的打中了前方挥着斧头砍过来的人的手臂。“要不是觉得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不忍心动真格的,你现在脚下淌的就不仅仅是雨水了。” “你后面。” 元睿明探出剑,白景音一个飞身而起足尖点剑,而后旋身腾空,出腿扫倒了一片。 二人的配合,也算是无敌了。 “你觉察出不对了吗。” 背靠着背,元睿明朝白景音耳语。 “在你之前就发现了。” 白景音微微喘息,陈着目光扫视着这一圈人,有面目狰狞的,也有面无表情的,神色各异,在雨幕中,显得那样不真实。 纠缠了这些时候,二人已然浑身湿透,衣衫上满是泥泞,鬓发像被泡在雨水中一般紧紧的贴在脸上。 “你听,又有人来了。”耳朵一动,白景音忽然提醒道。 “朕知道。”元睿明侧过眸子,听声分辨,“人、马还有车,莫非他们又回来了吗。” “只要别是来了一群更难缠的家伙就好。” 话音刚落,便闻马蹄声越发接近, “吁——” 一声嘶鸣, 马上之人那浑厚的嗓音传来: “本将军在此,何人胆敢放肆!” 利刃划破风雨,正中朝白景音而来的一个暴民,箭直直的穿透那人的咽喉,那人瞪大了眼睛,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如她方才所言, 脚下所踩,霎时间被鲜血染红成一片。 白景音皱了皱眉, 冷着目光瞪向箭射来的马上,隔着雨幕,只见一身披盔甲,顶戴红翎的英武男子跨坐于马上,颇有种英伟不凡的感觉,右手持弓,左手搭箭,一连数发,箭箭正中要害,下手毫不留情,丝毫不管对方是何种身份。 眨眼间,方才的暴民已倒下了一半。 而更让白景音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在于那人用弓箭瞄准,在掠过她与元睿明分明停顿了一下,即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还是能感觉到目光传来的杀意。 一道箭冲着元睿明而来, 元睿明冷眼静立,在不到一臂距离时,长剑一挥,那箭便直直的插入到一旁的地下。 那人扬起下巴,唇边挂着一抹讥笑。 暴民伙们一看形式不对,赶忙撤退,隐没在稻田之中。 “皇上娘娘,你们没事吧。” 赵焱与邵靖易急忙赶来,查探他们二人的情况。 邵靖易将手里的斗篷蓑衣披在白景音的身上, “没事。”她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在远处。“方才那个人是——” 那自称将 军的人此时已下了马,昂首阔步的走到二人面前,单膝下拜,声音浑厚而洪亮:“微臣凌宇归救驾来迟,还请皇上娘娘恕罪。” “卿家免礼。” 元睿明冷漠着声音,目光如冰凌般。 凌宇归?白景音一听这个姓就明白了过来,想必这人就是凌相之子,凌素馨的父亲,骠骑大将军凌宇归了。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与他爹的儒雅文人模样不同,凌宇归面容刚毅,身影矫健强装,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颇有将军之风。 唯一与丞相想象的, 就是让白景音一见便讨厌的感觉。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骠骑将军的意图 “原来是威名赫赫的骠骑将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捡起插在地上的箭,当着凌宇归的面单手折断, “将军这箭还真是百发百中,若不是皇上反应迅速,只怕现在将军就要背上行刺谋逆的罪名了。” “下着这么大的雨,微臣又心系皇上安危,只顾着出箭一时疏忽失了手。皇上要罚,臣也只有认命,但娘娘说的‘行刺谋逆’可真就是诛心了。” 凌宇归扬着下巴眼睛微眯,望向白景音的神情,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模样。 “凌爱卿的忠心,朕还是知道的。” 元睿明接过赵焱递过的帕子,擦了擦面上的雨水,跨过一具具尸体,往马车方向而去,神色平静。 “朕此来行程保密,没想到爱卿未卜先知,能如神兵天降一般赶来救驾。” “臣原也是不知道的,只是这附近一直流窜着暴民余党,臣奉家父之命来铲除。正巧遇到了马车,又正巧看到了赵大人,这才知道是皇上来了。” 圆的合情合理, 白景音心中嗤笑了一声, 必定是凌相所交,才说得出这样一番言辞来。 “那还真是巧呢。” 她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而后掀帘上了马车。 “是啊,真是巧。” 凌宇归背手而立,做了个请的姿势,“委屈皇上了,这里离附近城镇不远,皇上还是先虽臣去府丞县衙梳洗歇息为好。” 两个落汤鸡一样的人坐在车上, 浑身湿哒哒的黏着衣服,白景音皱着眉头,无论怎么调整都还是难受。 “忍忍吧,就快到了。” 元睿明瞧着她身上的披风,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眸。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白景音掀开帘子,看着愈发变小的雨, “瞧瞧,现在倒是要停了。这天公是非要与我们对着干吧,刚才怎么不停,现在不下了还有什么用。” “至少能让朕知道,跟你一起打架,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 “我哪里麻烦,明明配合的很好好吗。”白景音横了他一眼,“特别是我踩在你剑上的动作,那叫一个漂亮,简直就是打架的艺术。” “哦?那你就是承认与朕很有默契了。” 元睿明虽很是狼狈,但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是让真个人都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 白景音正欲反驳,忽然鼻子一样, “阿嚏——” 一个喷嚏正好朝着元睿明打了过去。 “……” “要是传染给朕,你就死定了。”元睿明一边眯着眼睛威胁,一边掀开帘子,好像很嫌弃白景音一般吩咐道:“再快一些,先不必旁的繁琐事宜,备好热水姜茶,朕要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 “至于嘛,还皇上呢,一个喷 嚏就吓成这样。” 白景音吸了吸鼻子,以为元睿明是真害怕被她传染,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 府丞衙门内,虽比起皇宫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在一路上的颠簸与风雨中的打斗后,什么对她而言都是仙境。 蒸汽弥漫,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后,承影便守在门外奉上了一盏调配好的驱寒茶。 “外面的药用这到底不放心,还好咱们带来的药材还好都是拿油纸多包了层的,并没有被打湿。”她吹着药,待到不烫了,才给白景音, “这可是皇上特意嘱咐的,说小姐务必按时喝下,不然在宫外传染上许多人就不好了。” 白景音端过那一看便不好喝的汤药, “喏,还有少将军的蜜饯,才在镇子里买来的。” “瞧瞧,这就是差别。一个嫌弃的恨不得马上把我隔离开来,一个就还记挂着药苦与不苦。”白景音咂舌感慨着,一口喝下,而后丢了颗蜜饯进嘴里。 “对了,那个胆小鬼皇上呢。” “自然是在前面应付凌相与府丞了,不过皇上说了,小姐可以不必过去,反正都是些流程一般的场面话,还是好好休息。” “也得有休息的心思啊。” 白景音始终不能放下今日路遇暴民之时, “皇上的房间在哪里,我还找他有事要商议呢。” “爱妃可是一场雨淋坏了脑袋,你是朕的妃子,那岂有分房而居的道理呢。”推门声后,传来了元睿明的声音。 此刻听在白景音的耳朵里,十分欠扁。 “你先下去吧,这驱寒茶喝下去却是舒服了许多,给每人都备上一碗。” “是。” 承影又给走来的元睿明行了一礼,最快的速度逃离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淋一场雨都受不住,就别逞强的好好休息,有什么要与朕说的非要现在?” “听承影说凌相也在,他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请罪与加以关怀,顺道说了些赈灾的成效,有那个府丞在旁边帮腔,听起来倒是颇见成效的。” “真有成效我就改跟他姓凌好了。” 白景音不屑的冷哼一声, “还有今日那些暴民,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分明就是安排好的啊。” “怎么说。”元睿明虽心中有数,但还是乐于给白景音一个‘显摆’的机会。 “你看啊。”白景音坐到床上,用被子围住自己,下了一场雨后还是有些凉的。 “如果是真是暴民的话,那劫道肯定也是被逼无奈为了口饭食,但是你见那些人瞧咱们的粮食箱一眼了吗,不为吃的,就为了人,怎么想也不合逻辑啊。” “那你以为如果那些暴民不是真的暴民,有什么意图 。” “这还不清楚啊,凌相的手笔,肯定是奔着一箭多雕去的。”她掰起手指悉数,“一来,如果事成了,那我们折在他们手里,这是最有利的,虽然可能性及其渺小。若事不成,这二来,就是让皇上与我背上滥杀百姓之名,哪怕是对方动手在先,可百姓只会看到我们屠杀那些被灾情被逼无奈的村民,到时候亲赴淮下也就什么作用也起不到了。” “这三来,就是像方才那样,顺利成章的让凌宇归来救驾,立下一功之余,还能解释为何他们会知晓朕的动向,让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朕对你没意思! 元睿明将白景音心中所想复述了出来。 “搞了半天你知道啊,还让我多费这些唇舌。” “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猜到凌相的意图。” “所以皇上是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了?” “凌相方才自己说了,邀朕明日去离此处最近的双溪村视察,看看那里的灾后重建工作。”元睿明回道。 “好了,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一步,让她们有了应对之法。” 白景音摸着下巴, “我突然在想,莫非找刚才那群拦路的暴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能拖一点就是一点,好让他们这蛇鼠一窝有机会偷天换日。” “让你说,你还真说得没完了。” 元睿明拍了她的额头一下, “这些都不是现在该想的,也不是你一个病患该想的,现在要同处一室,你最好不要传染给朕。” “那好办了,皇上现在就出去,这样我的病毒就万万不会传染给皇上,多好啊。” 白景音最后挣扎着,她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跟元睿明待在一起。原先还好,但现在知道他可能对自己有意识,那还怎么可以。 “你是怕朕又赶你睡在地下吧。” 元睿明一副看穿你了的表情。 而后默默无闻的从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在了地上,厚厚的两层。 “对于不确定的事才叫怕,对于确定的事就叫有先见之明。”白景音依依不舍的抹了抹柔然的床榻,叹了声气,抱起枕头就觉得继续她的打地铺生涯。 而就在她坐下去时, 元睿明皱了皱眉头, “谁许你坐在朕的被褥上的。” “啊?” 白景音眨眨眼,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皇上的?” “别误会,朕只是免得你风寒加重祸害旁人,”元睿明一脸嫌弃的朝她摆了摆手, “所以说皇上你还真要打地铺?不是开玩笑的吧,你确定?” “滚去床上,在朕还么改变主意之前。三、二……” 在数了第二个数后,白景音当机立断的起身爬回到床上,生怕元睿明反悔了。毕竟她也不傻,有床睡谁乐意睡地板啊, 躺在床上, 抱着绵软的锦被望着顶上朴素的窗幔, 白景音忽然觉得元睿明才是那个傻子。 在宫里也没有带病睡过地板,不过宫里到底与这又湿又潮的地方不同,睡地上与睡床上还当真没什么区别。那时候元睿明是宁可点穴丢下去死活都不展示点绅士风度,等到今日想展示了,偏偏环境又是天壤之别。 她心中窃笑, 如此‘不巧’,说不定就是天意对他的惩罚。 想着想着,今日也当真是冷着累着了,眼皮越发沉重,进入了半梦半醒 的迷离境界。 忽然传来一旁元睿明的声音, “你喜欢邵靖易吗。” “嗯……他可是……我好兄长……” “那你讨厌朕?” “没有……” 沉默了片刻后, “那为何要突然对朕各种冷遇。” 白景音迷迷糊糊的,脑袋似乎比她先一步进入了睡眠,完全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只能照实随口答道: “因为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说完之后, 安静了三秒钟。 白景音忽然瞪大了眼睛, 睡意驱散的一点不剩。 “我刚才说什么?” 她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捂住脸,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怎么什么都说,一点把门的都没有,怎么办,已经够尴尬了,这下怎么面对元睿明啊。 这个家伙, 方才套话套的起劲儿,现在装什么哑巴。 放下手,扭头一看,元睿明正枕着手臂,一脸鄙夷的望着她,那神情,似乎是十分嫌弃。 “朕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虽不知道你从哪里生出的幻觉,但这件事在朕眼中何其荒谬。” 他转回了平时上方的姿势,淡声道: “朕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朕对你,半点感觉都没有,你无谓再自寻烦恼。” “没有就没有,也不用说的这么决绝吧,我不要面子的吗。”白景音心中嘀咕着躺回到床上,背对着外面,却再无了半分睡意。 翌日,雨后天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元睿明虽在地上睡了一夜,但还算是神清气爽,反观白景音,眼下乌青,一个劲儿的打着呵欠,对元睿明的怨念累及到多加一分就要爆发的地步。 “小姐,你是又一夜未睡吗,难不成?” 邵靖易跟在后面,听到承影的话后,一言不发的加快脚步,匆匆朝外而去。 “难不成什么啊,非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还都说开了,皇上表示都是我自作多情,他对我半点意思都没有,尴尬透了简直。” “没意思啊,怎么会呢。”承影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这样也是合了小姐你的意,不是该轻松的睡个好觉吗,怎么看你的模样。” 她打量着白景音眼中的红血丝, “也不像是很轻松的样子啊……” “我认床。” 简单利索的回答后,生怕承影多问一般,顺着长廊往衙门大堂外走去。 马车早已侯在那里,为首立着凌相与凌宇归,他们身后站着个很是有奴才相的人,躬身缩背,一看就是新上任的府丞了。 “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凌相行了一礼, “今日万里无云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皇上巡视双溪村也可顺道当作郊游,一览当地风土人情。 ” “丞相这话说的倒不大好听了,淮下才遭重灾,还是百姓伤痛之时。皇上心系百姓爱民如子特来慰问关怀,又岂会有半点赏风景的闲情逸致,还是留给我们走了后,丞相自己吧。” 白景音原本就心情不悦,对凌相说话间也更不客气了些。 “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字字珠玑。”凌相云淡风轻的笑着,看起了十分的平易近人,“正是赈灾已颇见成效,百姓生活渐渐回道正规,本相才会如此提议。当然,这一切也与皇上的英明决断,少不了干系。” “丞相的所作所为,各种功绩朕都是看在眼里的,何须妄自菲薄呢。”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古怪的村子(上) 撂下这句话后,元睿明便上了马车。 “安平呢,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她跟着。” 白景音环视了一圈儿,朝承影低声问道。 “启禀贵妃娘娘,安平郡主昨日受惊又受了风寒,有些发热,今日就不能与我等同去了。” “那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白景音吩咐承影道。 “是。” 承影福了福身,正欲回去,却被凌相挡了下来。 只见凌相捋着胡子,从容不迫道: “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自然该留着服侍娘娘与皇上,府衙虽不比皇宫,但使唤的侍婢也还是有的。况且本相也已命犬子留在衙门内保护郡主安全,贵妃娘娘大可放心。” 听凌相这样说, 白景音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用意, 古怪的看了眼凌相, “丞相想的还真是周到,也是,有骠骑大将军留在这里,我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呢。只是安平郡主金尊玉贵,务必小心谨慎着些。”她瞥向一旁站着的凌宇归, “这个自然。” 与凌相不同的事,对于这件事,凌宇归看上去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白景音将这一切看在眼后,勾了勾唇角,掀帘上车。 最首的是一负责带路的小卒,邵靖易与赵焱二人骑马紧随其后, 元睿明的车在前,凌相与府丞的车后, 就这样辘辘远行,向双溪村进发。 “安平只是染了风寒,你竟不开心成这样。”元睿明瞧了白景音许久,终于发话问了出来。“朕还不知道,原来你是喜欢她的。” “那皇上就想多了,我只是气外面那老狐狸,原来还是个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人。” “凌相又如何气到你了。” “安平还没凌素馨年纪打吧,那凌宇归都可以当她爹了,凌相还要安排凌宇归留在府衙里,意思还不明显吗。” “这不正说明你连消带打,让凌家陷入困境不得已才连这种法子都想的出来吗。” “你这么说也是。” 白景音摸着下巴,想了想,心情又放松了些。 “但她好歹也是你堂妹,你就不担心?” “朕觉得凌宇归还没这个熊心豹子胆对郡主下手,也对自己颇有信心,觉得安平并不会对凌宇归有什么好感。” 白景音冲她呵呵的干笑了两声, “皇上还真是十分自信呢。” “论其自信——”元睿明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朕似乎及不上某人吧。” 这话里有话,让白景音一下子变得难为情而窘迫,想到昨天晚上不小心说出的心里话,接过证明全都是自己脑补加自作多情,她就尴尬到脚趾能把鞋底抓出来一个洞。 “既然都是误会了,皇上也就不要提了,这次算我不对,等回皇都去 醉花阴备一桌赔罪还不成吗。” “那岂不是太便宜你。” “哪里便宜,那可是全皇都最贵的地方了好吗。”白景音装作听不懂一般,又掀起帘子,赶忙转移起话题。 “皇上你瞧,前面那应该就是双溪村了吧,到的还挺快啊。” 元睿明听到后,也朝外面看去。 只见万里晴空之下,阡陌交通,虽还是泥泞,但比起之前的坑坑洼洼已不知好了多少。来来往往,有搬运着木料柴火的往来行人板车,应当是要重建房屋所需要的材料。 “那边还有炊烟。” 白景音吸了吸鼻子, 能闻到一股清甜的米香。 “就停在这里吧。” 元睿明吩咐道。 一行人就在此处下了马车,理理衣衫,朝双溪村走去。一路上是不是有孩童捧着馍馍,牵着小黄狗朝农田跑去,田间是村里的大人,正弯腰劳作着。 白景音好奇道: “不是都被洪水冲毁了吗?” 府丞躬身回道: “回娘娘……”被白景音瞪了一眼后,赶忙改口:“回夫人的话,这一季的粮食是保不住了,但也得把死掉的秧苗尽快拔出,好为下一季的播种做准备。” 距离村子极近时,能看到那升着炊烟散发米香的棚子上悬挂着一块旌旗,写着偌大的一个‘粥’字,是朝廷设在每一个守在地方的粥棚。 村民们井然有序, 端碗等待着施粥, 队伍里有老孺妇孺,也有扛着农具辛苦工作完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每个人都能领到一碗白粥与一个粗面馍馍。 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白景音与元睿明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些古怪。 “这里就是灾情最重的双溪村吗?”邵靖易也觉得难以置信,“原本以为会是一副破败荒凉之相,但如今看来……” 在场之人的想法都如出一辙, 这里似乎有些太好了。 “你们是什么人啊。” 银发银须模样的人拄着拐杖,躬着腰朝他们走来,眯着眼睛。“是来帮我们做活计的吧,快快快,还剩了好些粥,多吃些才使得出力气。” “我们不用了,多些老人家好意。” “这是这双溪村的村长。” 府丞上前道, 那村长虽不认识其他人,在看到府丞后,还是作了一揖: “府丞大人来了,老夫这眼睛看不大清,怠慢了,还请大人见谅。” 府丞将村长往前带了些, “这些都是皇上派下来的官员,代表的是皇上,来看看你们村子恢复的怎么样,村民生活可都还过得去。” 一听皇上,那村长当即有激动的拜了三拜: “原是皇上派来的官老爷们啊,小老儿又是远迎,有失远迎啊。” “还不给官老爷说说,咱们村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回大人的话,正如你们看到的这样。流年不利,遭了大灾,粮食没了,人也饿死了不好,我们都以为要挨不下去之时。听闻好像是皇上与娘娘想出的注意,说什么以共代赈,还在村子里设了粥棚,不用银钱的让我们有了热粥喝。皇上娘娘英明,老天眷顾,能够死里逃生,实在是万幸,万幸啊。”村长越说越是激动,竟还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白景音留意到这村长看着饱经风霜日晒雨淋,但与面上的老迈沧桑不同,手上却意外的没什么老茧。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古怪的村子(下) “你们这双溪村,是务农为生?” 白景音特意问道。 “是啊,世世代代也只学会了农耕,全靠天吃饭,所以这次受了灾,才会如此严重。” “原来如此啊。” 白景音挑眉, 点了点头。 对这鬼怪村子的疑惑,更深了一层。 “你们这村子中,有多少口人啊,平时都主要种植些什么作物呢。” 白景音提起一块小石子,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咱们这两溪村啊,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约莫三十多户人,论起来都是连着亲的,领里关系和谐,一个院子就是一户,各自营生不同。至于种植的东西,夫人也瞧见了,就是沿路的那些稻子与玉米。村子里还有八头水,与别的地方不同,别村多事赶去山上,咱们这里则是圈在家里喂养,玉米杆压碎了当饲料,吃饱了再去耕田,虽不富贵,但日子过的也算不错,若是没有这次天灾的话。” 村长流利的答道。 “还真都对上了。” 白景音嘴唇微张,不动声色的对元睿明道。 “老人家看着年纪大,没想到思路口齿都还是这般清晰呢。”白景音看着往来运送木料瓦片的人,笑着说道。 “自己家里的事,再老个许多年也是能张口就来。” 村长也是从容不迫的回答。 “说的有理。” 白景音点头,心里大致有了数。 “这里的赈灾济民做的如何。”元睿明接着问道, “最开始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管我们死活,所以才闹出了好些个走投无路的,成了暴民,还斩杀了上一任府丞。不过也确实有用,过不了多久,就有了好几位大人,小老儿也不懂官职大小,就知道为民尽心的就是好官,我大启有这些个好官,也是举国之幸啊。” “是吗,那朕便放心了。” 元睿明话中带着笑意,可一张脸却是板着的。 他停下了脚步, “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能恢复到这种程度,都是凌相的功劳,朕果然没有看错丞相。” 凌相垂眸,眼底泛着自得的笑意。 “皇上委以重任,危难之际,臣能做的也只有鞠躬尽瘁,努力不辜负皇上期望而已。臣亦不敢居功,贵妃娘娘想出的计策,还有一种参与筹集善款的官员,少任何一环都是不能成事的。” 可以咬重了‘善款’两字, 想起此事,凌相眼底的冷意就多了几分,被两个小娃娃玩弄于鼓掌,这口气他是如何也难消下去。 “看来朕此番亲自南下,是多此一举了。” 元睿明忽然停下了脚步,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若皇上视线告知微臣,那微臣便不建议皇上劳碌这一趟。但皇上有如初爱心之心,流传出去,也不 失为一段佳话。” 元睿明皮笑肉不笑的回头瞧了凌相一眼, “看到这里一切都好,朕便放心了,回去吧。” “微臣恭送皇上。” 凌相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面上笑意更浓,看在白景音的眼里,这笑似乎是在嘲讽元睿明的徒劳无功,看着就十分来气。 回到府丞衙门,关上门后。 “这村子有问题。” 二人齐声对着对方说道。 “你方才便一直给朕使眼色,那时朕就知道你也看出来了。” “毕竟是一辈子务农的人,装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身形佝偻,皮肤黝黑。可这手上却没多少老茧,也不像话啊。” “况且我问他村子里的情况,答得实在太顺了些,与我视线查到的数据一模一样,虽然不排除那村长就是记性好,但我下意识,就觉得有问题,有大问题。” 白景音确定道。 “那皇上呢,也是从这些地方看出来的?” “朕。” 他吐出了一个字。 “嗯,你怎么了,话说一半做什么?”白景音忽然警惕的看向四周,“难道有人在偷听,不应该啊,我怎么感觉不到。” 元睿明十分无语的掐着下巴将她的头转了回来, “朕,朕自称了,朕。” “啊!” 白景音恍然大悟,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可不是啊,为了掩饰身份当初就算介绍也只说是皇上派下来的朝廷官员,哪有官员敢自称‘朕’,凌相后面也忘记了叫了‘皇上’,按照正常反应,平头老百姓见了皇上不是吓得两队发软就是诚惶诚恐的磕头行礼,现在想来,那村长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连半点诧异的样子都没有。” “可见那个所谓的村长,根本就是凌相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是视线准备好,给朕看的一出戏。” “那我们今日去的那里——” “朕甚至觉得,连那个村子,都不是真正的双溪村,只是凌相为了掩人耳目,而搭建起的戏台子。” 白景音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阵阵凉意从背后升起。 “你这说的也太渗人了,所以我们去的地方,见到的人,还有对话的村长都是假的,都是圈套中刻意安排好的?”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楚门的世界》。 “太夸张,太荒谬了。” 白景音慨叹道。 “朕也没想到,凌相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元睿明坐在椅上,转动着玉扳指。白景音留意到,元睿明只要陷入到沉思中或者面对什么棘手的问题或者是动了杀心时都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只是不知这一次,应该属于哪一类。 “不过也是,凌相此番落入了我们的设计,要自掏腰包,自然不会对 赈灾之事上心。得知朕要亲赴淮下,一夕之间让灾情严重的村子回到正轨做不到,但另找一处破坏较轻的,偷天换日,就要容易的多。” “你这么说就一下子都通了,这里本就地形崎岖,那负责带路的又是凌相的人,多绕几个弯后带去了别的路,别的村,也很难察觉的出来。” “怪不得凌相今日非要跟着,就是怕出了纰漏,有他在至少能圆的出来。” 待到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更让白景音与元睿明感到不安。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五章 被烧毁的双溪村(上) 良久的沉默,二人各有所思,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皇上觉得,真正的双溪村,还在吗。”白景音垂着眼眸,问出这句话时,忽然觉得心中十分沉重,像是压了快秤砣。 “朕不知道。” 元睿明皱起眉心, “只是按照凌相的性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个村子,三十户人,凌相若当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犯下屠村之恶性,那简直就该被千刀万剐!” 白景音咬牙道, 攥紧拳头,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一剑劈了凌相泄愤。 “朕只说是凶多吉少,至于如何个凶法到底是死是活,尚是未知之数。”元睿明忽然看向白景音,白景音也同样看向他。 二人交换眼神的一瞬间, “要不要去真正的双溪村一趟。” 元睿明道。 “知己者,莫若皇上。” 白景音眼眸闪动着光亮。当即打开柜子,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了一套夜行衣。 “你随朕出巡还要带着此物?要做什么,逃跑吗。” “这种必须品带着有备无患,瞧,这不就正好派上了用场,可见我优先见之明,皇上得学着些。”白景音躲在屏风后面,这样回答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她的真实想法确实是想套套元睿明的话,若真像太后所说因为看上自己而不准备履行诺言,那她有这装备在手,虽是落跑也是可行的。 不过现在证明是自己想多了,也就没有那个必要。 元睿明站在厅中,听着耳侧窸窣作响,是衣衫摩擦落地的声音。他拿起茶杯饮下一口,面上微红。 在比皇宫狭小很多的房间中独处更衣, 也比在皇宫中多了许多微妙之感。 “对了。” 屏风后面又传来白景音的声音, “皇上你认路吗,这夜黑风高的,别我们在迷路了,那可就太丢脸了些。” “你觉得朕像是从前来过这里的样子吗。” “搞了半天,你不知道怎么走啊,那地图呢?” “听赵焱说山路崎岖,又只是个偏僻村落不宜标注,原来也是预备到了附近再找当地人问询的。” 而现在周围谁人可信谁人不可信,元睿明已经没有这个把握了。 “所以我说是真的有先见之明。” 白景音此时已然换好了一身干练的黑色夜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将鬓发上的珠钗翠环尽数摘下丢在桌子上,随手扎了个高高的发束, “我们这几个人里,还真有一人知道这个村子的位置。” “何人。” “跟我走就知道了。” …… 元睿明忽然觉得,自己为什么刚才就没有猜到,为什么就不在提出的同时拒绝白景音呢? 正当他冰冷着视线盯着邵靖易之时, 邵靖易忽然抬起头,这两个人的视线相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火星撞地球。 暗中较劲了一番后, “喂,我们现在趴在‘敌营’的墙头诶,能不能稍微警惕一点,不要选在这种时候眉目传情好吗。” 白景音半蹲在墙上,一边算着守卫巡逻班次,一边朝左右两个从方才起就气氛微妙的人怪责道。 “一个破衙门还这么多巡夜的,不就为了监视我们吧,还说心里没有鬼。”差不多算清楚了后,正色道: “这些小喽啰不足为据,主要是放着凌宇归,他身手不差,耳里定然也不差,尽量避开他住的地方,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知道不能被发现,你还要多带一个人。”元睿明不悦道。 “回皇上,微臣曾在行军时途径过这里,借宿过双溪村。”邵靖易语气较之元睿明要温和许多,却还不是白景音平时听到的那种。 言外之意, 这里认路的只有我了,不带我,你就等着迷路吧。 “行了,出去你们慢慢说,就是现在了。” 在几路守卫都不再的时候,一声落下,只见三道身影腾跃而起,直向后门方向飞去,踏月无声,除了带过的几缕风声, 连虫鸣鸟叫也未曾惊动。 离衙门不远处就有一个马厩,正正好好的留着三匹马,白景音朝那三匹‘小祖宗’是又拜又交涉,可谓真实意义上的‘拍马屁’,只求它们待会被牵出来的时候可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邵靖易瞧着她这幅模样, 眼神更加柔和,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邵总督。” 身旁忽然传来的很煞风景的声音, “即便是名义上的兄妹,朕也希望你有些分寸。” 邵靖易笑意更深,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元睿明,语气带着七分恭敬三分轻蔑:“若是微臣当真没有分寸,皇上又岂会容臣到现在呢。” “瓜田李下的道理,总督不会不懂。” “微臣只明白,清者自清。” “好了!” 白景音虚着嗓子转头就朝他们轻吼了一身,两只手牵着三匹马,却是看上去是不容易了些。 “从刚才就一直叽叽歪歪窃窃私语的,现在是什么闺蜜夜话时间?能不能先干正事,若是这样还不如我一个人去呢。” 元睿明冷哼一声, 从白景音手中接过缰绳,顺道重重的拍了她额头一下, “谁许你跟朕放肆的。” 而后翻身上马,徐徐往前走去。 “你没事吧。” 邵靖易先将白景音扶了上去,因为前世的业务范围,样样精通的白景音,偏偏对最基本的马术不太擅长。 “习惯了,说真的,我若有一天变傻了,绝对就是拍的。” 白景音恨恨的吐槽, 而后与邵靖易各自骑着马,追赶上了元睿明。 “走那么快干什么,好像你能找得到一样。” “不就是一条路,朕为何就找不到。” 元睿明冷冷的朝白景音道, 而后一甩缰绳, “驾。” 表达自己不悦一般,又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 但他毕竟是皇上,白景音再不高兴也得和邵靖易继续紧追上去, “我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就像两个随从,至于前面那个,正好充当了大户人家刁蛮少爷的角色。” 白景音压低声音对邵靖易吐槽道。 “朕听得到——” 吐吐舌, “好了,快走吧。” 邵靖易宠溺的语气道,再度追了上去。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六章 被烧毁的双溪村(下) 事实证明,若没有邵靖易的带领,那白景音与元睿明就算撞破脑袋,也找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双溪村。 一年前的途径,凭借这当时的记忆与树杈生长来断定方向,不知绕过了多少沟壑,多少道弯,在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后, 才终于瞧见远处的河岸边上,有一座村落的模样。 “就是那个吗。” 白景音指着那里,问道。 “不然你觉得你看到的还是什么,白问。” 元睿明出言讥讽道。 “又没问你,急什么急。”白景音切了一声。“不过我们这三个陌生人大晚上的来,会不会吓到人家村民啊,别当成什么山贼土匪了。” “本来也就是先查探一番,若村民都安然无事,大可以明日堂堂正正的过来,给凌相一个措手不及。” “希望都会没事吧。” 白景音心中默默祈祷着,正欲往前走,却看到邵靖易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啊……” 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很恰巧的起了一阵风,让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明显了起来。 在清楚的问道邵靖易所说的气味后,她眉心一跳, 心中陡然沉了下去。 “是焦炭味。” 元睿明沉默了片刻,道。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白景音声音有些凝重,她紧咬着下唇,虽不愿意相信,可在这种时候闻到烧焦的气味,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 “现在也不用想的太坏,也只是焦炭味而已,事情到底如何,还得过去看了后才知道。” 邵靖易想要拍拍白景音的肩膀, 但碍于元睿明的存在,也只能作罢。 怀着忐忑的心情,三人一同朝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那座小村走去。 方才隔着老远,只是看到月光下的暗影。等走近后,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发现,正如空气中弥漫的烧焦气味一般,正座村庄都呈现出一片焦黑,房屋,草棚,栅栏,被烧的零零散散,在夜晚里显得格外可怖。 “这里真的就是双溪村吗。” 昨夜下了大雨,小路更是泥泞,没走几步鞋袜就已沾满了泥水。 “是这里,不会有错。” 邵靖易确定道,但正因为来过一次,想起当日村子里温馨融洽的画面,再对照着眼前的断井颓垣,更生出一种萧瑟之感。 元睿明也随着他们四处查探,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如今却半点不介意, 用手指接触车里积起的水,放在鼻下轻嗅。 “有人往这些东西上都泼撒了火油,且用量不少。如若不是那场雨,恐怕这里早已被烧成灰烬,连村子的样貌也不在了。”元 睿明看着那正在滴水的被火烧的乌黑的牛车,说道。 “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的,除了凌相还会有谁。” 白景音恨声道, “我们分开去看看,这些房屋里……或许还会有人也说不定。” 虽然她也知道,烧成这种程度,再有活人,也是难了。 “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啊。”看了看周围阴森恐怖的模样,邵靖易实在不放心让白景音一个人去。 “好。”元睿明倒答应的很爽快,“正好三条路,我们一人一条,这村子不大,一会在这里会和。” 说罢,自己率先向西边的路而去。 “没事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白景音拍了拍邵靖易的肩膀,让他放心,然后选了正前方的路,映着月光,往前走去。 虽然这样说, 但在经过第一个房间时,说不忐忑害怕也是假的,毕竟那扇残破的门后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画面,会不会超出她的承受能力,这些都尚是未知之数。 她探出手, 深呼吸了一声, 做好充足的心里建设后一咬牙,推开了门。 那门已然很脆弱,这一碰,整个都倒了下去,沉闷的一声响,飞溅起灰尘。 元睿明一惊, 面上装着不在意,他其实时时留意着白景音的方向,在听到动静后正欲马上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 紧随其后又传来了一阵咳嗽, 才让元睿明暂且安心。 “没事吧。” 他高声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村子里,显得十分缥缈。 “没事,这门不大结实而已。” 白景音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闪着灰尘,同样用喊得回复元睿明。 虽然被这些灰尘呛得咳嗽不止,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中的害怕忽然减少了许多。 走近屋子,残破的窗户与顶棚纷纷投射进来的月光,比想象中亮堂不少。 迈过一块块掉下的木板,她环顾了一圈,把各个房间都走了一边。 与她想象中的惨烈画面完全不同, “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她疑惑道。 加快了步伐,又一连找了两件屋子,都是这样的情形。虽然烧的严重程度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活得死的都不见。 难道这里是个荒村?因为灾情,早就废弃不用了吗? 但很快白景音便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若真是荒村,那凌相何必还要费功夫的放火烧村。可既然有人,人又去了哪里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还是被关押去了何处。 现在能回答这种种疑团的,能提供线索的,却偏偏只剩下眼前这片废墟。 本着‘拿走些什么势必会留下些什么。’的定论,白 景音决定继续搜查下去。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距离村口很远,附近也没有许多树木,算是这一路走来最保留原貌的房屋。 推门而入, 发出吱呀的一声。 也确实跟外表一样,这件屋子从桌椅到烧饭用的灶台,都还能瞧得出原样, 只是看样子,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烧火做饭了,盖着的锅盖都结了一层蛛网,米缸更是一干二净,存放这大小不一的几块白色固体, 白景音端详一番,闻了闻, 不在她认知的范围之内。 在昏暗的屋内,走走看看,忽然脚下踩到了一软软的东西。白景音浑身的汗毛当即束起。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荒村里的孩子(上) 她吞咽了一口, 这种触感, 她忽然特别紧张害怕,害怕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什么手臂之类的。 那便太刺激了些。 可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深吸了一口气,全凭心中骂元睿明来给自己胆量。 慢慢低下头去, 就着月光这一看, 方才踩到的东西, 还真是个人?! 白景音蹲下身子, 仔细端详着被自己踩到的物件,这的确算是‘人’,不过却是个人形的布娃娃,花色的裙子,梳着两个小辫子,惨白的皮肤通红的脸蛋,或许本来是个属于某个小姑娘的可爱布娃娃,但在这种坏境下,就变得很是诡异。 拍了拍被踩脏的地方, “你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呢,嗯?” 她冲着那个娃娃道。 忽然一阵响动,从更里屋的方向传来。 白景音陡然一惊,站了起来。 “什么人在那里。” 她喊了一声,然而除了惊飞几只乌鸦外,再无别的回应。 虽然那人再努力隐藏自己,但是当白景音有意识的去辨别时,还是在这安静的房屋中,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她现在已经可以断定, 这做荒村, 这件房屋。 绝对不止她们存在。 慢慢向里屋靠近,月光难以射入,因此是漆黑一片。她左手拔出匕首,右手吹亮了一个火折子,掀开烧成烂絮的帘子,走了进去。 环顾一圈,只见屋内放着两张简陋的小床,残破的桌子上,有一个溢出蜡油的烛台。只开了一扇极小的窗户在墙上, “这里没有别的路,若是现在乖乖滚出来,我尚且可以饶你一命。” 话音刚落, 只听左边墙角的竹筐内又发出了些动静, 白景音拿着火折子朝那边照去,不照还好,这一朝,简直吓的心跳漏了一拍。 都说恐怖片里有几大要素, 小孩子、女人、绣花鞋。 而在那个角落里蹲着的,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穿着跟白景音手中的布娃娃一般的花裙子,漆黑的眼睛,瞪着白景音,没有害怕,也不尖叫,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半晌后,抬起手指指着白景音, “还我……” 还我命来?! 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啊,不该是这个节奏的啊。 白景音是不怕鬼,但那都是基于世界上没有鬼神的前提好吗! 她浑身起着鸡皮疙瘩,背后升起凉意,只后悔为什么不带些黑驴蹄子桃木剑之类辟邪的东西。 “你你你,我跟你无冤无仇,小妹妹,你要冷静啊。” “还我……”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小女孩径直站了起来,朝白景音逼近。白景音步步后退,拿着匕首,但就算 是鬼,面对一个小孩子模样的鬼,她这匕首也实在是劈不下去。 就在她坐着思想斗争之时, 身后又忽然传来动静, 靠,她这是进了鬼窝吗! 白景音一回头,便见一十多岁的小男孩向她冲来,手上拿着的,是以锋利还闪着银光的镰刀。 “啊——” 一声尖叫响彻荒村, 不好,出事了。 元睿明与邵靖易猛地抬起头,用最快的速度往尖叫传来的地方飞身赶去。虽然知道白景音的身手不凡,但在此刻,全部都是本能的担心。 二人同时赶到白景音所在的那座房屋, 站在门口,却但并没有什么打斗的声音, 难道? 元睿明不再犹豫,当即拔剑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冲了进去。 邵靖易紧随其后,但进屋内一看,眼前的景象,却实在是与之前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有陷阱,没有一屋子的匪徒,没有血流成河, 有的只是白景音反手扣着一小男孩在桌上,地上落着一把镰刀,反射着月亮的冷光。而站在一旁的,是一个低头摆弄着布娃娃,看起来年纪更小还不知事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见到忽然又传进的两个男子, 以及元睿明手上的一把剑和严肃的目光, 嘴巴一瘪, ‘哇’的哭了出来。 元睿明大脑一时有点转不过来,眨眨眼,很是懵然。 “还不把剑收起来,当心吓着小姑娘。” “啊,哦。”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剑插回鞘中。 邵靖易见那小姑娘哭得可怜,原本是想走过去安慰她一番,谁知那被白景音扣着的男孩却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朝邵靖易吼叫: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靠近我妹妹,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要杀要剐你冲我来,不许你懂我妹妹!啊!” 白景音反手就朝他脑袋拍了一下, “你个毛孩子,喊什么喊,那个哥哥长得像是欺负小姑娘的人吗,要说旁边那个还多少有点可能。” 元睿明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白景音是变着法儿的再损他。 可现在也顾不得这些,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叫声,不是你吗?” “大哥,男女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还有,我是那种会尖叫的人吗。”白景音翻了个白眼,将方才的事向他们道来: “你们还是不知道,刚才真是上演了一出恐怖片的,还真不是我怕鬼,这样的环境,先发现个布娃娃,进去一看,好嘛,墙角又蹲着个小女孩盯着你。” 邵靖易一边蹲着哄那小姑娘, 一边温声道: “能吓到你,也很不容易了。” “要不说怎么点背呢,偏偏就自己选了这条路。光被吓着还不算 ,接过还跳出来这个熊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拿镰刀想杀我?” 她又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想学人家搞偷袭,嗯?” “然后呢。”元睿明问道。 “然后就被我一招擒拿手,扣在这里了。那叫声,也是这家伙的,不是我的。” 白景音解释道。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那小男孩侧脸贴在桌子上,大喊道。 “呦,你还来劲儿了。” 白景音原本想与他多逗逗他,看忽然看到他露出袖子口里,满是伤痕的手臂。而且就算忽略那些新伤旧伤,这胳膊也比起同龄人过于细了些,甚至比生病的长生还要瘦。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荒村里的孩子(下) 但与瘦弱的身形不同的时,他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无力,狠狠的瞪着白景音,满是倔强。 “算了,看在你也是条小汉子的份儿上,原谅你方才的无礼。” 白景音到底是心软了, “我放了你可以,但你要又脑子不清楚的想动手,可自己掂量掂量哈。” 说罢, 她开松了手。 那男孩如泥鳅一般,在白景音松手之后,一溜烟跑到了小姑娘的身边,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看了眼被元睿明挡住的门, 在知道逃跑无路后,打也打不过后,只能用眼神怒视着白景音。 着眼神白景音前世,似乎在护食的流浪猫身上见过。 瘦小,无助却凶狠坚毅。 “今天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只一点,放了我妹妹,她还什么都不懂。”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抱住妹妹, 而那小姑娘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低着头继续摆弄着布娃娃,可能只要哥哥在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心。 “小子,你到底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敌意,除了门口那个叔叔之外,我们似乎长得也都不像坏人吧。” “白景音你最好适可而止一些。” 元睿明给她一个威胁的眼神, 讽刺他就罢了, 叔叔? 凭什么刚才邵靖易是‘哥哥’,轮到他这里就成了‘叔叔’,这完全不能忍好吗。 “你们放火烧了整个村子,怎么不是坏人!” 他似乎认定了,这火就是白景音他们放的,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敌意。 “那我问你,如果这火是我们放的,那我们当然知道这里被烧成了废村毛都没有一根,还来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你小子偷袭,还是赏风景?” 白景音随手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翘着腿坐在上面,前倾过身子,朝那少年道: “你自己想想喽,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宝贝,值得我们再回来一趟?” “……” 那少年眼神左右游转,被白景音这一问,道还真的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一时间有些焦灼, “可、可当时就是来了一群外村人,然后我们的村子就没有,你们也是外村人,谁知道是不是一伙儿的!” “外村人多了去了,普天之下除了你双溪村的都是恶人?况且,人分好坏,说不定你眼中的那些坏人,也是我们眼中的敌人。” 其实从方才这少年的话说出时, 在场三人就已经证实了猜想, 那防火的‘外村人’,定然就是凌相一干人等。 “你有见到过那些人吗。” 元睿明问道。 少年想了想,摇了摇头 “远远的瞧了一眼,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袍,跟这个女人一样。”说罢又戒备的瞧了眼白景音,“只去 找了村长,外面有人守着也进不去,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走了。” “搞了半天还是我衣服的锅。”白景音摇着头,笑了出来。“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他将那日知道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当时村长回来告诉我们有好心人在西边的河滩边舍了粥棚,去那里等上一夜,就绝对能吃到饱饭。所以全村人都去了那里,那里正好有一排荒废了的船屋,挤一挤也还是能住人的。” “我们去了,也等了,可迟迟不见人来。回到村子,就发现整个村子都被烧成这样,也住不得人,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回到那里,勉强有瓦遮头。” “赤裸裸的欺骗,真是没有人性。”她骂道,“行吧,既然是误会一场,也就不同你计较了。我呢,也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当真没有恶意,不然凭你这小胳膊小腿,现在焉有命在这里说话?” 正在他最后思考之时, “哥哥、哥哥……” 怀中的小女孩忽然对想去外面察看的邵靖易伸出了胳膊,还在奶声奶气的叫着。邵靖易一愣,停住了脚步,朝他温柔的勾起了唇角。 “看来什么年纪的小姑娘,都是喜欢长的好看的大哥哥啊。” 白景音取笑道。 这话听在元睿明的耳中,成功让他的脸变得更臭了几分。 “那边那个,学学,别再把人家吓哭了。” 她玩笑道。 “小孩子是最有灵性的,别看还不知事,但在心里能感觉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相信我们,难道连你妹妹也不相信吗。” 少年一松手, 那小女孩就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邵靖易身边, 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看到这一幕, 少年也终于不再坚持,慢慢接受了‘或许他们是好人’这个设定。 白景音坐在一边,少年坐在另一边, 元睿明吊着脸站在门口时而望月,时而怒视白景音;邵靖易则半蹲着身子,被小姑娘玩着布娃娃。 夜晚的荒村, 似乎也随着这些人的到来,增添了几抹温馨。 “方才一直都是你问我们,那你们深更半夜来这明知道被烧毁的村庄,又是要做什么?” 白景音现在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还有,你自己跑这一趟也就罢了,你妹妹才多大点的年纪,为什么不将她交给其他村民,这样带着,也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不,我才不把妹妹交给他们。” 他的眼中忽然浮现出深深的抵触和恨意,好像不带着妹妹,妹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还真是个保护欲强的哥哥。 白景音心想。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来,跑到大概是厨房的位置,将身子探入到白景音之前 翻看过的大水缸里,取出些东西后,复又跑了回来。 “就是这些。” 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挨个摆放在桌子上。 还像自己身前揽了揽,生怕被别人抢走似得。 “就是这个白块?刚才我看到过,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知道特意跑一趟?”她朝元睿明道:“那边儿的,你知道吗。” 元睿明其实一直都好奇的盯着,但在白景音看向他时,立马又装作一副不在意无所谓的模样: “不知道。” “那是观音土。” 紧随其后,邵靖易望着那土块的眼神暗了下去,沉声说道。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村子里的往事(上) 元睿明看了与自己抢话说的邵靖易一眼,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丝不寻常的火药味。 邵靖易岂会察觉不到, 但如今不在皇都,便也没有那般的毕恭毕敬, “乖,你先自己玩一会。”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站起了身子,径直略过元睿明走到了桌前。 “观音土?” 白景音头脑风暴了一下,有些耳熟,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那是什么,用来做什么的。” “观音土实则为高岭土,是烧制陶器极佳的用料,因山中盛产,就此取材较为便宜,因此寻常也可用来砌墙建造房屋。但若到了饥荒之年,便会成为饥民果腹之物。朕……我从前听闻过,却也是第一次见。” 抢在邵靖易之前, 元睿明将这观音土的定义悉数说了出来,像在赌气较真一般。 “所以说到底还是土?”白景音拿起来瞧了瞧,“就算这土白而细,酷似面粉,但也不能吃啊。” “不吃就会被饿死。” 少年一把从白景音手里抢了回来, “村里遭了水灾,粮食农田都毁了。我们先是吃旧年坏了腐了的谷子,吃完了又开始和牛马一样的吃糟糠烂菜,煮树皮草根,等到这些也都没有,就只能吃这观音土了。” 语气平静而隐忍, 只言片语,却将天灾带给人的磋磨与惨状,描述的分外详实。 “那吃观音土的人,活了吗。” 邵靖易语气中带着些不忍,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 “没有,能活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死了。” “所以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用处。” 他叹了口气, “古往今来饥荒之年与青黄不接之时,都会有百姓将这所谓的‘观音土’、‘白面土’拿来当作活命之物。不错,食之是可以果腹,用一点便能够腹中胀满,但这土在腹中越积越多,凝滞不前,根本就无法派出。” “靠吃此物活命者,到最后腹胀如鼓,还是难逃活活憋死的命运。”元睿明在身为皇子时曾参与治理过一次饥荒,那是便频频发生过观音土致死的消息,但又屡禁不止,除了从根源上接触,不然那些百姓为了求生,是什么也不会在意的。 “哥哥,饿。” 小女孩拉了拉少年的袖子,眼神投向了桌上放着的几块观音土。 少年也是十分犹豫, 可能对他来说, 吃或者不吃,就是多活还是少活的区别。 最后,还是缓缓将手伸向了桌上的观音土。 “你疯了吗,刚才讲的你没听到?” 白景音是真没想到他还是如此固执,一把抢过那三四块,用力丢到地上,站起来用脚踩扁。“你想害死你妹妹吗!” 少年没想到白 景音会有这样突入起来的动作,反应过来后,忽然激动不已,跑过来一把推开白景音, 用劲儿极大,白景音趔趄了几步,被元睿明扶着才站稳。 “谁让你动的!” 他撕心裂肺的吼叫。 小姑娘被吓得又哭了起来,埋头在邵靖易的怀中。 少年也不管,只是跪在地上,像宝贝一样收拢那已然跟污泥混在一起的观音土,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你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说着说着,即便强忍,豆大的眼泪还是滚落下来,双臂撑在地上,再也坚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肩膀颤抖着,声嘶力竭。 “还给我!” 白景音看他这样子就是恨其不争,眼看就要横眉怒目的上去教训,但却被元睿明拉了回来,附在耳边沉声道: “或许另有什么隐情,你先不要着急。” 听元睿明这样说, 在看到一直倔强隐忍的少年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白景音神情微动,心中不忍,态度便也渐渐放软了下来 这是忽然想到自己还带了些东西,但也从腰间掏了出来。 “之前随手将这蜜饯果脯收起来,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虽然也不是正经干粮,但也……”然后,便看到元睿明从袖中掏出了三块麻饼。 “……” 白景音忽然觉得自己被拆台了。 “你在逗我吗,一养尊处优的皇上,你还有这种意识?” 她悄声质疑道。 “养尊处优与常识和预见能力并不冲突,既然要到陌生的地方,那干粮跟水总是要备齐的。” 说罢,元睿明将饼递给了白景音,决定让她来当这个好人。 “没想到,你还跟一般的皇帝真不一样。” 白景音看了元睿明几眼,言语间难得算是有些赞赏,将麻饼与蜜饯一起放在了小姑娘的手上,柔声道: “快去叫哥哥一起吃吧,都别哭了。” “哥哥,吃。” 那小姑娘也还是饿坏了,一直往嘴巴里塞着东西,一边走过来将剩下的东西捧给少年,水汪汪的眼睛挂在短瘦的脸上,十分惹人怜。 少见颤抖着接过麻饼,疯狂的吞着,眼泪却越来越密,口中发出呜呜的哭声。 白景音看到这一幕,叹了声气,重新坐在椅子上, “喂,承认你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哥哥,现在食物也有了,比起观音土,这才是真正能活命的,你还哭什么呢。” “我、我。”少年抽泣着,咽下最后一口后,抹了把眼泪,才平复下来。“我知道观音土不能吃,可这些,是爹娘的性命啊。” 白景音这时才反应过来, 能让本身年纪就不大的哥哥肩负起照顾妹妹的重任,两个孩子只身前往危险重重的荒村, 不就代表家中已无大人了吗。 “所以你爹娘是因为没有东西吃,还是因为这观音土……” 少年摇了摇头, “都不是,他们是被害死的。” 紧紧的攥住拳头,眼中浮现出恨意。 没想到在整件事里还有预料不到的反转,白景音看了元睿明一眼,又看了看邵靖易,似乎也很是意外。 “小兄弟,你先坐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给我们吗。” 邵靖易将那少年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衣上的尘土,耐心的开口,安慰他先冷静下来。 少年坐回椅子上,深呼吸了三下, 望着地上的观音土,缓缓讲述起来。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章 村子里的往事(下) “我、妹妹也爹娘原本一家四口,有半亩天地,一头牛,生活的也算不错。我爹是村子里的大夫,水灾之前,也是很受村里人敬重的,那个时候,双溪村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十分融洽和睦,可没有想到,等到真没了东西吃,大家好像都变了模样。” 他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也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 回想当初的事,对这年纪的孩子来说,很是艰难。 “养的牲畜,包括家里的牛早都被杀了吃,爹说人比牛要紧,也乐意分给村民。可这还远远不够,村里人先是疯狂的去争抢那些草跟树皮,吃干净后,又惦记上了我家的草药,有个人偷跑进来,不小心吃了带毒性的死了,他家里人一口咬定是我爹害死的,就这样,被那家的叔叔伯伯,吊起来活活打死……我们怎么磕头求饶,都没有用。”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娘在爹死后的第三日,将剩下的毒草药吃了下去。她临死前让我不要恨,不要报仇,还将最后的三块观音土交给我,让我好好的藏起来,别被村里人发现了。”少年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们当然知道观音土不能吃,可多留着性命一天,说不定就能看到希望呢。” “我们还是来的太晚了……” 白景音垂下眸子, 心中五味杂陈。 身为这些灾民口中的希望,可他们能做的实在太有限,要现在终于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到底还是太晚。 元睿明将手放她的肩头,这是他表达安慰的方式。 “在天灾面前,有时候更可怕的是人心。” “谁说不是呢。”白景音看着眼前那个瘦瘦小小却很可爱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就算来这种危险的地方都坚决要带着她,恐怕留她跟那些村民在一起,只会更加凶险吧。” 就像书中写到的,饥荒之年,易子而食者有之,何况对待别人的子女。 那个时候,本能与求生欲,就是凌驾在所谓的道德之上的准则。 “我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 少年眼中无比的坚定,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忽然朝白景音等人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白景音没有反应过来,这刚才还钢铁一般坚强的少年,怎么就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快起来啊。” 可那少年不肯动, 磕了三个头后,朗声道: “我叫阿牛,这是我妹妹小花。你刚才也说,是好人还是坏人能感觉的出来,我觉得你们不是坏人,所以想求你们能带我妹妹离开这里,她吃的不多,一个馒头就能活,小花很听话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求求你们,救我妹妹。” “原来你是想我们带她走。” 白景音心中一暖, 在刚听过那些冷血残酷的事情后,这份兄妹情深来的正是时候,仿佛一股暖流,润物细而无声。 “那你呢?就这样把妹妹交给我们,你放心得了?” “爹娘说做人得知足,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而带着小花已经算是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我自然不能再跟着,你们是好人,有东西吃,小花也喜欢那个哥哥,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景音笑了出来, “你还真是好玩,刚开始死活咬定我是坏人,拿着镰刀就要砍人。现在呢,倒完全的相信我们了。” 但不得不说,被信任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她看着元睿明,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毕竟要带个小孩子回去,碍于身份,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小花又是个女孩子,醉花阴怎么说表面上看起来也是青楼,交给星华她们,到底不太妥当。 等到元睿明颔首, 她这才松了口气。 “起来吧,小花这么可爱,我们自然乐意留下。” “真的吗,大恩大德,来世我做牛做马也必得偿还!”阿牛一听愿意收下小花,激动高兴不已,又连磕了几个头。 “好啦,又不是大过年,我也没个红包给你怪过意不去的。” 说罢,让邵靖易扶起了这名叫阿牛的少年。 白景音看着这兄妹俩一直拉在一起的手,知道心中还是不舍得的,可能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走这一步。 “你也不用来世再偿还了,那这债拖得时间不是太长些了吗,我还是喜欢简单、直接、快速点的报答方式。” 阿牛也就是个单纯的乡下小少年,一时间还听不出白景音是在开玩笑,瞪大了眼睛,半晌后,为难道: “我没有钱,家里一个铜板也不剩了……”他害怕说完这话后白景音就反悔了,干净赶紧补充道:“但是我可以写张欠条给你,小花的所有开销,你们都可以急着,我会找到活儿干,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好了,别闹了,他都快要当真了。”元睿明朝白景音道,语气中竟带着些不易察觉到的宠溺。 白景音捂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谁说除了钱之外就没有别的报答方式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没有那么残忍,要你们兄妹两个分离,况且在替小花找到合适的去处之前都得先跟着我,我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你既要找工作,那就负责帮我照顾她吧。” “真、真的吗?!” 阿牛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用手指比了个‘一’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你说,我什么都 答应你。”现在阿牛简直把白景音快要当成神一样的膜拜,看她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河滩。” “现在?”阿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定道。 “没错,现在。” 骑着马走在泥泞的小道上,白景音与阿牛共骑一匹,似乎第一次与女子这般接近,阿牛坐在后面,任白景音怎么说就是不肯用手抓着她的衣服,低着头,局促不安,脸都红了不少。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正的双溪村(上) 小花自然也邵靖易一起, 躺在他的怀里,抱着布娃娃,已经沉沉的睡着。 元睿明自己骑着一匹走在最前方,抬起头望着雨后天空中的繁星,深吸了一口气,烧焦的气味随着离开荒村而淡去,一股清新的泥土芳香,逐渐占据上风。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朝河滩行去, 是难得的轻松。 “你们是从皇都里来的吗。”阿牛沉默了许久,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觉得,难道皇都的人跟别处长得不一样吗?” “没有,只是感觉你们是离我们特别远的,怎么也够不着的人。而这样的人,就是从皇都里来的。” “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挺会看人的嘛。”白景音算是没有否认。 马不疾不徐的走着,给了他们可以闲聊几句的时间。 “那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从皇都来的,会不会很高兴?说实话,那里比起你们之前住的村子要漂亮华丽许多,不仅吃穿不愁,还能见到许多新鲜的好玩意儿。” 白景音问完就觉得很是多余,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更加舒适的生活呢,让她自己选,也是如此。 可没想到的是, 阿牛低头思考了片刻,却小声道: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生气然后反悔吗?” “啊?”她有些震惊,“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对你和小花负责,不过我只是好奇,你不喜欢皇都吗?” “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些,但是爹年轻的时候就是从皇都回来的。他说那里只是看着漂亮,其实里面生活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真的快乐,好像还有一种什么东西,能够让好人去了,慢慢都会变得不好。” 权利、欲望。 一定是这两样东西, 白景音内心笃定。 “所以我其实有些担心,小花是个好孩子,虽然不知道我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我不想小花会接触到,也不想自己会接触到,然后变成了跟逼死我爹娘一般的恶人。” 白景音内心很是触动, 半晌后,开口道: “你爹说的不错,那里是有能让人变坏扭曲的东西。但你刚才的话,就已经比许许多多我认识的人要厉害,你是一个厉害的哥哥,将来也是个厉害的大人,所以要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去改变这些。” “我真的可以吗?” “普天之下可没几个人敢拿镰刀对着我,但你都已经这么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她笑着说。 阿牛想到自己刚才的无力,一时间有些难为情。但不知为何,跟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外村人说了一番话,内心会如此的难以平复。 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成为她口中, 有‘改变’之能,厉害的 大人。 “就是前面那里吗。” 元睿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小花,她揉揉眼睛,看到哥哥在前面后,才安下心来。 “没错,就是那一排屋子,全村的人都住在那里。” 阿牛侧过身子一看,点头道。 “你去把村长叫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好。” 阿牛利落的跳下马,朝那边跑去。 不一会功夫,就看到两个人影出来,前面矮些的是阿牛,后面那佝偻着身子的,应当就是传说中真正的双膝村村长。 天色昏暗,快到了跟前时,村长才发现了白景音他们的存在。 这次这个村长,皮肤黝黑粗糙,弓着背,拄着拐杖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在田地里辛劳的真劳动人民庄稼汉。 许是受了烧村的惊吓,他对外村人充满了恐惧,还没站稳脚感,一把老骨头什么也不管的就往回跑去。 而身后的路,早就被元睿明堵住。 一张冰冷的面孔与锐利的目光更是将那老村长吓了一跳,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指着阿牛摇头道: “你爹娘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但也不是不害了他们,好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怎么能谎称找到食物,骗我出来这样害我呢。” “我没有啊。”阿牛表示冤枉。 “我们绝非坏人。” 白景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今晚已经不知道自证清白过多少次,异常心累,朝邵靖易使了个眼色,踢皮球道: “还是你来吧,我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邵靖易只能肩负起解释的重任,耐心道: “我们知道村里横遭劫难,这个时候再要村长你相信是很难的,虽然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但也请村长想想。一个小村子,难道被烧毁了还不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说有什么必要,还要赶尽杀绝呢?” “可不是吗,有害你们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呢,所以你还是把心揣回胸膛里,我们不仅不害人,还会给你们充足的食物,解决饥荒之难。” 一听‘救人’两个字, 那村长苦着脸求道: “哎呦,小老儿我现在可不敢再奢求这些了,之前也有个大官儿,说是会救我们,结果呢,粮食没等到,连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也被烧了。” 说起这个, 浑浊的眼眸就泛着泪光, 捶胸顿足道: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天灾还不够,非要这样把我们逼上绝路,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既然你恨那个毁你村庄之人,那可有想过报仇?” 元睿明从后面走上前来,横在了白景音与邵靖易之间。 村长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些快饿死的无权无势 小老百姓,没这个能耐,只能自认倒霉。” “你没有,这位有,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白景音从挡在前面的元睿明背后露出了个脑袋,指了指他,压低声音悄声道。 “别闹。” 元睿明咳嗽几声,继续向村长道: “你可见过那人,或者听到过声音。再见到听到之时,能否认得出来呢。” 其实找到了真正双溪村的村民已经可以证明凌相他们在说谎,但若能由村长亲自指认,哪怕定不了凌相失职之罪,也能让他在百姓心中,形象大跌。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正的双溪村(下) “那人带着斗篷,小老儿为也瞧不见长相,但听声音却是记得,而且从声音听起来,应该上了些年纪。” 说完后,他又接着道: “其实报仇不报仇的倒不甚要紧,毕竟村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水灾之后连着饥荒,饿了这么些日子,实在是快撑不住了。” “放心吧,就算你不配合,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就是这个。” 白景音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村长你的,就安安心心的回去再睡一觉。明日早上一睁眼,保准你们个个都吃上热乎饭,绝不食言!” 也就像白景音承诺过的这样, 天蒙蒙亮时,饥肠辘辘横七竖八躺在废弃房屋中的村民们,忽然闻到了很香的一丝米粥味道,但许是太过饥饿,也渐渐到了绝望的地步。他们没有人动,只把这当作弥留之际的一点幻觉。 “大家伙快醒醒,有东西吃了!” 直到村长的声音,划破上空,清楚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什么,有东西吃?” “我也听到了。” “你们闻,这是真的!” “快,快点啊。” 村民们的眼神从麻木又重新升起了光彩,一个个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很是疯狂的往外冲去。到了外面,揉揉眼睛,只见河滩旁指着两个棚子,方才的香味正是从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中飘散而出。 “吃早点喽。” 白景音挥了挥手中的勺子,朝他们喊道。 阿牛带着小花正在盛饭进碗里,元睿明则站在白景音身旁,想要帮着做些什么,又找不到位置。 而后便能看到极度疯狂的,如同饿虎扑食般的激烈场面,推搡,叫喊与小孩子的哭声夹杂在一起。 小花吓得一瘪嘴,快要哭出来。 更有甚者,直接冲到了粥棚,就要准备明抢,也不顾锅中滚烫,竟打算直接用手去抓取。 元睿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也十分震撼。 但有赵焱和邵靖易这两大金刚护卫,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如天降一般手持着为出鞘的剑,横在粥棚之前。 这下村民不敢妄动了,却急红了眼睛,嘶吼道: “我们都快饿死了,你们既是来送饭的,又不让人吃,算是什么!” “是啊,耍人玩嘛!”一年轻人跳起来,指着他们呵斥道。 白景音皱了皱眉,虽然能够表示理解,但也着实对这种产生了一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想管他们的想法。 “我来吧。” 元睿明说着,走到了白景音的面前,朝着那群村民朗声道: “不用争抢,一人一碗粥两个馒头,不多不少,全村的分量都在这里。” 这样的吆喝,对皇帝而言,还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不错嘛,这声 音,不去当个小贩还真是亏了。”白景音用微妙的眼神笑着看她,打趣道。随后也调整情绪,补充道: “大家排好队,老弱妇孺站到前面,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到。” 又让邵靖易与赵焱帮着维持队伍秩序,渐渐地,才终于像了点样子:排队,领食物,再坐到一边的河滩上吃着。 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白景音与元睿明这才松了口气。 “明明不算累,但居然出了一头的汗。”白景音挽起袖子,朝自己扇着风。 “为什么要那孩子去做,我们人手是够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阿牛正低着头,便无表情,沉默无声的舀粥。 “无论如何,也是这群村民害死了他的爹娘,一个小孩子,很难做到不怨恨吧。” “怨恨是肯定会怨恨的。”白景音看着他的动作,微微颔首,似乎颇为满意。“但是没有办法,失去了父母,他就成了他自己与小花两个人的支撑。未来的路会走的比一般人艰辛,我也并不是准备让他来‘以德报怨’那无聊的一套,只是要他明白,什么叫做隐忍。” “隐忍?”元睿明质疑道,“你似乎也难做到,却要求一个小孩子去做吗。” “我不是做不到,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可以不必去隐忍。”白景音回过头,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大言不惭。” 元睿明淡声吐槽。 然后在他心里却觉得这话明明就是异常自负的,但从白景音口中说出,竟十分的顺理成章。 “你昨日不是准备带着这两个孩子吗,即便要带进宫里,也不是不可。”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白景音看着阿牛与小花,将昨天骑马之时,阿牛对自己说的话转述给了元睿明。 “原本他要跟我们走也只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我也觉得,皇都里太复杂了,或许不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成长之所,所以还在想着有什么更好的取出。” 说罢,她背着手,转过身子朝元睿明狡黠的眨了眨眼, “没想到冷面无情的皇上居然会对别人上心,难道皇上是喜欢小孩子嘛,那可得努力努力,加油加油了。那一后宫的妃子,将来再多一堆小皇子小公主多热闹啊。” 她甚至还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 “若是皇上力有不及,我这儿还能打听到些补身子的偏方,应许有效。” “白景音!” 元睿明气的脸都黑了,居然敢这样变着法儿的说他某方面能力欠缺,这件事是再赤裸裸的试探底线。 “你今天会得到教训的。” 咬牙吐出这句话够,元睿明就要抬手去捉她,白景音狡诈如狐狸一般,哪里会乖乖等着被抓,一溜烟的往河边跑去。 两 个人打打闹闹, 邵靖易站在粥棚外,瞧着那个方向,眼神落寞,失神了许久。 “你还好吗。” 赵焱道。 这一声,让邵靖易反应过来。 勉强勾了勾唇角,没有言语。 但心中却仍是怅然若失的酸楚,从前白景音只会跟他这般放肆的打闹玩笑,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越发的疏远生分。 “有些事情,若是想的太多,反而理不清楚。” 身为邵靖易的好友,也是元睿明的护卫,赵焱的立场其实是十分尴尬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三章 黑袍人的身份(上) 但他还是站在客观的位置,发自内心的劝慰道。 “许久不见,连你也会说这些话了,看来承影是功不可没。” 舀了一碗粥, “我从未想要求什么,也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任何麻烦,这点你可以放心。”顿了顿,“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 “皇上对贵妃有意。” 赵焱没有隐瞒。 “但贵妃她,或许连自己也不清楚。” 这番话自然不是赵焱一个大男人能说出来的,只是转述了承影的原话。 正在白景音与元睿明追逐打闹之时, 只见林间小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夹杂着车轮声辘辘而至。 白景音停了下来,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瞧,咱们的主人公收到消息,可算是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到马车缓缓停下,凌相满脸惶恐不安的下了马车,按着帽子疾步朝他们走来。也没有瞧那粥棚一眼, 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 “微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丞相大人今日这礼行得,都不往日恭敬些呢。”白景音别有什么的笑道,暗示他这是自知事情败露,才不得不故作姿态。 “免礼。” 元睿明又恢复到了往日那副冷漠严肃的模样, “此地偏僻,却还能被丞相找到。看来丞相与朕,还真是同心同德,知朕所想啊。” “微臣不敢,只是听闻今早又米粮车运送到这边,还是皇上的意思,遍寻不见皇上便猜想是一同到了此地。微服出巡,皇上安危关系国运,臣必然要竭尽全力保证皇上的安全才行。” “丞相到底是我大启之忠臣良相,对朕的关心,竟到了如此地步。” 元睿明似笑非笑, 转过身,往河滩边走去。 凌相赶忙跟了上来。 “丞相可知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吗。” 停下脚步,指了指正在排队领粥的村民。那村长远远的站着,在瞧见凌相后,神情一动,下意识的背过了身子。 白景音看到, 只以为他是认出了这就是当夜的黑衣人,又畏其权势,不敢直面而已。 “说来倒是巧,昨日丞相带着朕去双溪村视察,赈灾重建工作风生水起。结果当夜就又在这河滩边同样找到了一伙双溪村的村民,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无衣食果腹,连自己的村庄,也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背手而立,“丞相可以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凌相既然来了,必然是早已经了解到情况,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见元睿明这样问,并没有被戳穿后的惊慌失措,只是走到面前,拂袖深深的行了一礼。 无比惭愧道: “微臣无能,此事没有任何好辩解的。” 这 样就承认了? 白景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元睿明对视了一眼,这不像是凌相的作风吧。 “是臣识人不清,居然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发生了这样的事。” “什么意思,识人不清?” “回皇上的话,在微臣感到之前已然提前从丞相府中拨了银子,吩咐新上任的府丞拿这些钱去先管灾情最重的村子,这里面就包括着双溪村。可没想到府丞口口声声的领命,背地里却私自扣下了这一笔银子,而后将一个受灾较轻的村子冒充双溪村,为掩人耳目,竟还丧心病狂到放火烧村,致使村民流离失所,雪上加霜。” “丞相的意思,这一连串计谋,是昨天那畏畏缩缩瞧着便胆小怕事的府丞所为?” 白景音已然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 “贵妃娘娘与臣一般,也不敢相信,一副谦卑怯懦的模样下,居然暗藏着这样阴狠的心思。” “……” 她点着头,看向别处,无语至极。 “丞相说的这么有道理,让人不想相信都不行啊。” “既然已经查明真相,那为何不派人扣罚府丞过来,朕也好当着这些村民的面,还一个公道。” 听元睿明这样问,凌相面露难色, “回皇上的话,只怕是,难办了。” “为何难办。” 元睿明沉下眸子,语气中更带几分冷意。 “说来也是微臣大意了,那府丞察觉到事情败露,而此番他的所作所为到底让臣在皇上面前大失信任,又知臣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恐惧害怕,便动了畏罪自裁的念头。” “又死了?” 元睿明冷笑道, “看来丞相实在不适合审问人,但凡是审问过后的,也只有自裁这一条路可走。” “微臣惶恐,微臣无能。” 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 “臣极力想要阻止,虽在他预备撞柱而亡时派人阻拦下来,可那府丞竟恐惧到宁可咬舌自尽,留住了一条性命,却也再不能开口了。” 听到这种结局,白景音皱了皱眉,别过头,下意识的想要干呕。 倒不是因为有多血腥, 毕竟必咬舌血腥百倍的断胳断腿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难以相信,一个人能够对自己的手下,替自己办事的人,残酷残忍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这实在让她想到就要作呕。 捂着胸口,深呼吸了一声后, “村长。” 她睁开眼睛,大声喊道。 听到白景音在叫,村长虽有些犹豫,但还是拄着拐杖勾着背快步走了过来。作揖道:“活菩萨有什么吩咐,你救了我们村子,小老儿有什么能做的,毕竟竭尽全力。” “那好,也没什么别的,只是要你见一个人。” 拉着他走到 凌相的面前, 白景音冷眼瞪着凌相,挑眉问道: “这个人,你可有见过,或者他的声音,你可曾听到过。” 村长瞧了凌相一眼,在与那阴沉沉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就慌忙低下头去,犹豫不安道: “这……这……” “村长大可放心,我们都作为个见证,但凡村长不是寿终正寝,那势必与眼前的这位大人有关。能对一个无辜老人下手,必定会遭世人唾弃,所以你无论说什么,都安全的很。” 白景音所幸把话挑明了说,也让凌相不敢有什么报复的举动。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黑袍人的身份(下) 听到这话,村长才放心了许多,也敢抬起头来正眼端详起凌相。 “这位官老爷,能说一句话吗。” “那村长就好好分辨分辨吧。” 凌相的声音苍老沙哑中又带着些干脆,其实是很有辨别性的。村长在听到之后,眼眸一动,退回到了白景音身边,回道: “方才小老儿远远瞧着,就觉得有些眼熟,但到底那人是披着宽大斗篷看不清容颜。如今听了声音之后更能确定,就是之前所提到的,夜中来访双溪村把我们聚集到这里,然后防火烧村的人,绝对错不了。” “村长这话,说的就有些无凭无据了。” 凌相半点没有慌张的模样,从容不迫道。 “我知道凌相定然会否认,但敢问这样一个偏远小村的村长,与你无冤无仇,犯得着要来威胁一个朝廷命官?尤其对象还是你,那会不会太想不开些了。” 白景音冷笑着开口, “府丞惟凌相你之命是从,似乎这样才更说的过去一些。” “说得过去?仅仅是说得过去就可以红口白牙的断言冤枉人,那也不用什么遵循什么规矩律法了。”凌相缓缓站直了身子,苍老却含着精明的眼睛瞧着白景音,“况且村长方才所说,那人是披着宽大的斗篷,连模样也看不清,试问这样的证词能有什么说服力,难道仅凭声音?” 笑着摇了摇头, “随便找个会口技的说书人,恐怕听到的,会是娘娘自己的声音也说不定。” “娘、娘娘?!” 村长听到他这样称呼眼前女子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凑上来震惊道。 “该不会是宫里那个娘娘吧。” 白景音望着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那那那那那,这位,这位不是——”这下这村长是激动到话也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的瞪大眼睛转向元睿明,就是说不出来那两个字。 活到这把岁数,穷乡僻壤的平时见过最了不得的官老爷也就是府丞了,却不曾想,一下子连跨数级,得见了天颜。 若不是承受能力尚可,只怕就得欢喜的晕过去了。 回过神后,当即就要跪下身子三拜九扣,念叨着: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给皇……” 膝盖还没跪下去,请安的话也还未说完,就被白景音及时的给制止住,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嘘,村长心里清楚就好,即是微服自然不想太过声张,还是叫大人的好。” “是、是是,还是娘娘,啊不,夫人说的是,是小老儿莽撞了。” “好了,你先去看看村民们吧,我们有些是要继续说。记住我方才的话,把心揣肚子里,绝对会平平安安的获得比谁都长。” 这一段小插曲,待村长走后便告一段落。 “丞相 觉得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吗。” 又回到了方才的问题上。 “启禀皇上,古往今来,圣君明主自然都是要凭证据论个理字,若无凭无据不讲道理,凭空歪曲事实,岂非成了昏君。” 斯文有礼的说出这番话,好像全然不觉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放肆!” 白景音很是‘护犊子’的厉声呵道。 “皇上念在丞相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才多了份礼敬,却不是凌相目无君王的资本!” “娘娘是不是理解错了,微臣只是在谈古论今而已。皇上向来英明,必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又岂是臣口中的昏君呢。” “丞相还是这般的能言善辩,只言片语间,倒让朕不得不相信丞相的忠心了。” 元睿明似笑非笑,向前走了几步,比了个手势,让白景音无谓与他在争什么。 “忠心本就在这里,便是没有解释的机会,臣也无愧于心。” “好,好。” 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白景音就知道,这次他们又是失去了一个对付他的大好机会。 “你说这人的脸皮怎么能厚成这个样子。” 白景音沉闷低落的提着长至膝盖下面的杂草, “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把睁着眼睛说瞎话表演的这么淋漓尽致,恐怕他自己都信了吧。”白景音就一个人在那里嘟嘟囔囔发泄着闷气。 “不过也是,不先骗过自己,还怎么骗过别人呢。” “你气成这样,是因为没办法提前解决凌相,提前逃离皇宫吗。”元睿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听不出喜怒,平平淡淡的一句。 “放心好了,或早或晚,朕都不会失言,会给你自由的。” 白景音停下脚步, 回头去看着微微仰头望天的元睿明, 慢慢又转了回来。 “虽然你这么说我更放心了,但至少刚才我可没那么想。” “那你为何要在凌相面前替朕说话。” “我不帮你还帮那个老狐狸不成?”白景音耸了耸肩,一副‘这不明摆着的道理’吗。“我们好歹算是建立起了革命友谊吧,就是见不得他在你面前那么嚣张。” 想了想,复又叹了口气。 “只是这凌相怎么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就真找不到办法治他?” “朕原本也没想着靠这次就能怎么样,正如他所言,无凭无据。”走到了白景音的身边,与她肩并着肩的坐下来,随意率性,也是元睿明头一次的体验。 感觉似乎不错。 “你知道,那昨日为何要去找那村长问询,不就是想要他作为证人指正凌相吗。” “如此不假,但更重要的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明白……吗。”白景音想了想,忽然就好 像梳理清楚了。 “我懂了,说来说去,皇上就是要达到一个‘狗急跳墙’的目的对不对。”白景音一拍胳膊,为自己脑袋转的这样快而自豪。“凌相太过周密谨慎,就是不出错来给你机会,所以我们就要用这一件一件的小事来撩拨,啊不,刺激他,积攒的多了,他慌了害怕了,到时候出错的机会就会变多,不用人引导陷害,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你倒不算太笨。” “何止不笨,简直就是聪明的太无敌。”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将一切都坦白(上) 白景音抱着自己的膝盖,闭上眼睛,嗅着青草的香气,有缕缕清风从颊上拂过。 看着她的侧颜,元睿明忽然想到邵靖易去摸小花额发的动作,当时就在想他从前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过小时候的白景音,现在有了机会,抬起胳膊,十分将用的朝她的头上伸去。 也想试一试这样的动作, 可就在心跳加速,就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 “启禀皇上,食物已经分完,承影正在替一些病患看诊,还有什么吩咐。” 邵靖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与一贯的温柔不同,那声音像夹杂了寒霜一般,如果去细听,还夹杂着一种敌意在其中。 元睿明收回手,望向邵靖易,眼眸微眯。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可白景音却先站了起来拍拍衣裳的泥土灰尘,伸展下腰身,“那正好,出来这许久,也该回去了。” “我有事要同你说。” 邵靖易道,想了想,又改口成: “微臣有事要像贵妃娘娘,单独回禀。” 这话一出,元睿明周身简直就是气压骤降,白景音都能感觉一阵的寒意从背后升起。 “身为外臣与朕的妃子独处,邵总督一向识礼数,就没有觉得此举不妥吗。” “君臣之外尚有兄妹的情分,臣与贵妃娘娘自幼一同长大,且名义上论是其兄长,这样看来,亦无欠妥之处。” 白景音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简直说的她脑仁都要疼了, “停停停!” 她横在二人中间,抬手叫停。 “不就说个话吗,整的这么麻烦干什么啊。” “你。”她指向元睿明,元睿明眼眸一沉带着些威胁的意味在,白景音不得已得怂了,声音放恭顺的说:“皇上啊,丢赵焱一个人在那儿顾得着灾民顾不着凌相,万一他又整什么幺蛾子呢,所以还得皇上在那里阵场子啊。” “所以你坚决要自己留在这里?” 元睿明问道。 “嗯。”白景音点了点头,“只是说话而已,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妥。” 说话不说话的倒不是重点, 白景音只是不喜欢连跟谁说话的选择都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有些事的立场,必须得一开始就坚定的表明,划分清楚。 元睿明深深的看了她几眼, 眼神冰冷若寒潭一般。 而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瞧过邵靖易一眼,就这样阴沉着面孔拂袖而去。 但在大致走了一段距离远离那二人的视线范围后,元睿明忽然转了方向,用极快的速度躲在一块巨石之后,藏匿着偷偷观望着那边的动向, 探出半个身子,也不管石头脏或不脏,在好奇与嫉妒心的趋势下,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本该是一个高 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帝王。 “若是敢有什么举动,那这两个人就死定了。” 元睿明心中暗想,而后凝神屏气,努力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知道,能让你这样来找我说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现在把那个不方便听的支走的,有什么你就说罢。” ‘不方便听得’?‘支走了’? 这两个用词都让元睿明十分的不爽,感觉像在打发谁一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突然好奇,父亲说你与皇上达成了约定待铲除凌相之日,便是放你出宫之时,还作数吗。” “作啊,为什么不作。” 白景音一双柳叶眼眨了眨, “你是担心皇上会反悔才来提醒我的吗,放心吧,我觉得皇上他。”白景音扶着下巴,“嗯……皇上这个人怎么说呢……” 要是敢在背后说半句不好的话,那他一定要回宫关她紧闭。 元睿明心想。 “这个人虽然是脾气臭了点,但也不至于言而无信,所以我还是相信他的。其实说句不该说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在君臣之外还有点像朋友,待在一起也挺舒心的,这种感觉总不是假的,所以我相信他对我没有算计与恶意。” 朋友? 元睿明苦笑,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这样吗?”邵靖易面色依旧是有些凝重的,垂着眸子,思虑了半晌,才平静的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你之所以觉得待在一起舒心,是——” 他要说出这句话,是需要一番努力的。 闭上眼睛, “是你慢慢喜欢上了他。” 白景音一愣,笑意慢慢收敛的干净。 远处的元睿明不知为何心也忽然揪了起来,他不再窥视那边,背靠着石块,忽然就不想再听下去,产生了所幸现在就离开的想法。 大概人都是有一种预感,可以预感到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算是默认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邵靖易苦笑着淡淡道。 “不是。” 这一句白景音回答的倒是干脆, 在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后,元睿明哪怕一直知道,也还是心中一动,如坠千斤。 “我刚才再想你说的这么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确实,在被一入宫就被打入冷宫,未曾见过面的时候,要想对这个人不讨厌都是为难自己。后来呢,被放出来,然后也算是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其实元睿明这个皇上确实是个很好的皇帝,也是个很好的人,哪怕我们时有争执,所以要说喜欢,好感,也确实是有的。” “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为了他甘愿放弃自己的自由永远困在深宫中的程度吗。” 邵靖易眼神涌动着不明所以的光亮, 突然就 执着了起来,追问道。 白景音皱眉, “你这样问让我觉得不太舒服,说到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吧。”顿了顿,看到邵靖易一副受伤的表情,又觉得为什么好端端的让她向一个坏人一样。 “好了,我不想再说了,我要回去了。” 心如乱麻,摆摆手就要自己往回走去。 岂料忽然被一股力道抓住,下一秒,就已经被拽入了那带夹杂着兰草香气的怀中。 白景音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元睿明在看到这一幕后,怒从心起本能反应的就想冲出去,将邵靖易这个可恨可恶的狂徒治罪,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将一切都坦白(下) “我不知道你突然是怎么了,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不过我唯一仅仅能做的,也就是把刚才那个当作兄妹之间亲情的拥抱。” 白景音虽然有些许的不忍,但是这种事情,必须得说清楚才行。 “我也希望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没有自作多情。”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邵靖易打断。 声音异常的坚定深沉,与往日的如春风般和煦大不相同。 但说完这一句后,也就终止在了这里,没有下文。 “你是那老家伙的义子,这个人物关系没错把?承影还有别人口口声声叫你做少将军,我也一直把你放在兄长的位置上,你现在突然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会不是接受无能?” 白景音一直眉头紧锁, 她怎么一直没有看出来,邵靖易这家伙表面上看着像个无害而温柔的兔子、绵羊、金毛犬。但居然好德国骨科?而且这‘骨科’的对象名义上还是皇帝的老婆。 狗血可以, 但这么狗血, 过不过得了审都不一定了。 “你一日日的疏远,从年少的青梅竹马到如今的形同陌路,那你又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邵靖易哑着嗓子,看向白景音的眼中,是一种难言的哀伤。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真的最受不了这种。 “而且,我何时与你疏远,与你形同陌路吗。要真疏远,我还当初偷溜出宫跟你逛青楼,邀你上元节出去玩,去闯林府叫着你,这次出宫还非要带着你?若这样都算疏远,那我对皇上都得算是敌视了吧。” 好嘛,居然背着他私自留出去过这么多次,这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上,这个天下共主放在眼里。 元睿明冷笑着,眯起的眼眸泛出危险的光芒。 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以后不愁没机会讨回来。 白景音莫名打了个冷颤,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后才疑惑着继续方才的话题。 “且不说我们是不是义兄妹,你当日替我去丞相府受的罪、平日里的无微不至,跟你待在一块确实是舒心又轻松。”她掰着手指,一个个的细数,而元睿明听得差点就将拳头捏碎。 “若这样我还要与你疏远,我是不是太不正常些了。” “你知道的,我说的并不仅此而已。” 邵靖易表情十分纠结,咬着唇,几度张口又说不出来一句。 “我不知道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大哥。” 白景音快哭了,无奈的哭了。 “父亲要送你进宫之前,也是这样一片差不多的,满是菖蒲的河滩。当时你告诉我,你不愿意当什么娘娘,如果可以,你更愿意一直跟我驰骋沙场,来日解甲归田,还要从大漠塞北走到烟雨江南,这些, 你都还记得吗?” “……” 这些都是原主说的,她会记得就有鬼了好吗。 白景音的沉默,在邵靖易眼中,却被误以为是深受触动。 眼见今日已然到了这种地步,又是难得的二人独处时机,此时不说,恐怕再有机会也难了。邵靖易深吸了一口气, 慢慢下定决心, 再度睁眼的一瞬间,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 出口的一瞬间,元睿明不知为何也心跳加速,眼见着自己的妃子即将被青梅竹马表白心迹,他真的就这样看着? 未免也太憋屈了些。 “打住!先暂停一下!” 再迟钝的人,看到这架势也知道要说什么了。 “什么都别告诉我,先听我说。” 放下胳膊, 极为严肃而认真道, “可能把真相告诉你,你才能真的了解清楚一些事情。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对你而言会很荒谬,但这绝对是不掺一点假的实话,听过之后或许能帮你解决许多困扰。” “好,你说,我听着。” 邵靖易虽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断有些失落,但见到白景音这般正色,还是顺着她的意思。 躲在石块后的元睿明也将身子更往前挪了挪, 对于白景音要说的话, 他同样很是好奇。 白景音思来想去,琢磨着到底应该怎么开这个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直接一点,开门见山道: “其实我不是白景音,嗯,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白景音,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白景音,我也不是大启人,我老家在嘉兴,今年二十四,别看我平时这样,但也是个受过专业训练,能打能扛的特种兵。当时是在执行任务,要在港口拦截一个即将逃去大马的毒枭,结果遭了埋伏,在枪战中被打中了要害,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睁开眼,就到了这里,莫名其妙的成了个冷宫废妃,一样的名字,连长相也是一般。” 没有一点停顿,连贯的将这一串说出来后,白景音深呼吸着,等待被邵靖易当疯子一样的看。 但与她想象的不同, 邵靖易的反应很是平淡,或者说,没什么反应。 起初还是一脸的凝重严肃,但在听完白景音的陈述后,脸上渐渐浮现出很是微妙的神情,似乎有些想笑,又有几分无奈。 “特种兵?” 他背着手, “虽为听过,但似乎很是厉害。毒枭,那是一种鸟类吗,我倒像多听你讲讲这些事。” “哈?” 白景音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不可置信。 “你就这么相信了?不怀疑吗?”她纳罕道,“难道不敢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撞到脑袋了’然后我极 力坚持,你仍旧不信,最后像看疯子一般看我才对吗。” 这谁安排的剧情, 还能不能好好按照套路走了, 让人怎么接戏啊。 “不觉得啊,反正这也不是你最离奇的故事。” “什么意思?” 现在轮到白景音迷茫了, “难道‘我’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嗯,说过。”邵靖易点头,想起从前的事,他目光逐渐又柔软了下来。“你小时候太过顽皮,犯错后又不肯乖乖认罚,总是会变出许多离奇的理由,什么在山中遇到了山灵,吃了让人失去记忆的果子,与三头六臂的怪人比试武艺而望了时间。”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重新认识一遍(上) 哪怕这也暴露了自己偷看的事实。 还好在他这样做之前,白景音反应过来后就已经快速的推开了邵靖易,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你疯了!” 白景音第一次朝邵靖易有这样严厉的表情, “我好歹也是个贵妃的身份,被人看到我们就可以双双被拉起浸猪笼了好吗。你不想活我还想的。” “你是在替我着想,而不是抗拒吗。” 邵靖易努力的想把玻璃渣当成糖果,想给自己一丝的希望。 “不,我也是很抗拒的。” 白景音干脆利落。 “是吗……”邵靖易垂下头,眼神一片悲凉,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唇角的微笑,单薄的身影瞧上去,是无比的寥落。 “更有一次,我因奉父亲之命不得不去明州拜访一位老将军,只能放弃答应你的去戈壁骑马。你气我言而无信,便也说出了差不多的话,说比并不是白景音,你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所以不认识我是谁,让我离你远一些。” “额……” 白景音忽然就对原主的人物有些凌乱的感觉, 将军之女,难道不该是那种又酷又冷又霸气的类型吗,亏她还为了没有违和感假装的更像一些办了那么久的深沉。 搞了半天,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脾气啊。 怪不得会魂穿到她的身上,白景音甚至觉得,这就是回到了前世也说不定。 “但是这次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开玩笑。” 白景音打算用自己真挚的表情让邵靖易相信。 “你上次也说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认真的,比这次还多了一个‘真的’。”邵靖易慢悠悠道,叹了声气,“别闹了,我哪里让你不开心呢,便是直接说出来,我也会改的。”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你相信。” 白景音扶额,觉得异常心累,她怎么就沦落到说真话也没有人信的地步了。 “究竟怎么样你才会信。” 她无力道。 “你若是真的白景音,胳膊上方就应该有一小痣,这个是去不掉的。” 唉?有还是没有啊,白景音自己好像都没有太留意过这个诶。 “等我看看。” 说罢,二话不说的将袖子撸了上来,露出一大段洁白如玉的肌肤。 在现代传个短袖背心露出胳膊大腿是在平常不过的,甚至你夏天里不这么露才会被当成异类,但在保守的大启,这一幕无疑就太过香艳大胆。 邵靖易下意识别过脸去, 目光游移,受到惊吓一般局促不安。 他咬着下唇, 心跳的好像随时要出胸腔一般。 脸瞬间红的好像熟透的柿子,滚滚发烫,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好像一处《红与黑》,元睿明在看到这放肆的 一幕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紧紧攥起的拳头,指节处泛着青白,依稀可以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却不知究竟是骨头还是咬牙切齿。 他想马上过去, 但又着实好奇着白景音正在剖白的真相。 一时间,为难不已。 “还真有个痣。”白景音全然不知自己随心的一个举动带来了这么大的波澜,望着自己胳膊肘上端的那个小痣,喃喃道。 “快点吧袖子拉下来,这样不合规矩。” 邵靖易红着脸局促道。 白景音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不合规矩,刚才对自己妹妹对皇帝老婆表白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不合规矩啊。 确定她衣衫得体之后, 邵靖易才松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后转过头。 “现在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有这个痣才是正常的,方才我也是好奇才去印证一下的。毕竟就像我方才说的,身体还是这个身体,灵魂却不是一个灵魂,也就是所谓的魂穿,‘灵魂穿越’” 灵魂穿越? 元睿明心中一动, 这真的可能吗? “魂穿?”邵靖易也是轻蹙眉心,一脸的迷茫。 “这个言情的专有名词对你而言确实是比较费解。”白景音摸着下巴,思索道:“其实也就和你们所说的灵魂出鞘差不多吧。我方才说我是在一场枪战中被打中了要害,而在冷宫醒来之后,发现原主白景音是被人陷害,用沾了毒药的板子打的皮开肉绽,都没了气息。” 说到这里,白景音脑中灵光一现, “对了!借尸还魂!这个要更符合一些。” 很是应景的一阵风起, 周遭半个人身高的草丛被风吹得摇曳作响,配合白景音口中的那个词,忽然就让邵靖易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 拢了拢衣襟。 “这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 “你再仔细想想啊,哪怕长得一样,性格有相识之处,但不同的两个人就是不同,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原来的白景音也像我这样有勇有谋,智可夺三军?也会跟后宫那些女人周旋?会说扶桑话,会想到创建醉花阴,还有从万物皆可捞到暖包到那一本的新鲜菜式?”白景音正色道,“仅凭一个人的思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新奇点子,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与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都是我的世界里见过看过的,要照搬复刻就简单多了,还有……” “够了。” 邵靖易出声打断了白景音。 “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的声音沙哑着。 白景音这才发现,邵靖易现在看自己目光中,有水光再颤动。他的眼神哀戚又挣扎,痛苦的想要逼自己相信这 不是真的,但在听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后,哪怕荒谬绝伦,但他也真的开始相信。 “所以。” 吞咽了一口,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从前的白景音,早就已经死了,对吗。”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白景音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邵靖易彻彻底底的没有办法再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趔趄了几步, 缓缓蹲下身子。 看到他会这样痛苦,白景音闭上眼睛,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真相告诉给他。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新认识一遍(下) 睁开眼睛时,缓缓的将手放在他的脑袋,就像原主记忆里,他常常对自己做的那样。 “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让你好一些,虽然吧,像这些人物感情线的记忆都没有传承给我多少,但我猜测,只是猜测哈,或许真正的白景音对你的感情,确实也是带着些不同的。” “你不必安慰我的。” 邵靖易听到这话后身形一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苦笑道。 “安慰你干嘛啊,我说真的啊,或许她有出宫的机会,就会像话里说的那样,与你两个人一起纵马驰骋,游山览水。” “你……”邵靖又抬起头,用一种带着哀伤却又有些期许的眼神望向呢。 “唉,但是你也别误会啊,我说的是原来的白景音。”白景音生怕自己的言辞不谨慎,又带出什么新的误会来。 “但原主到底已经死了,是凌素馨害死的她,你要恨要怨的对象说到底也还是她,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因缘际会下飘荡过来的小魂魄,是无辜的。现在的白景音,对小邵邵就是纯粹而真挚的兄妹朋友情谊,同样深厚,却不涉及别的。” 白景音看向邵靖易,努力的,真挚的,想要表达出内心想要表达的情感。 “说真的,我在前世好像身边只有无穷无尽的任务,见过的人一半会死在别人手上,一半会死在自己手上,哪敢奢望什么朋友。但你是我在这里除了承影外的第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我也当真将你看成兄长一般的存在,所以,别怨恨我,好吗。” 邵靖易看着那一双含着光彩,仿佛山间瑰丽的清泉湖泊的眼眸, 能在看到这样的眼神,其实已然是一种幸运,一种恩赐。 忽然不知道为何,就释然了许多。 “怎么可能怨恨,我应该感谢你,感谢冥冥之中的安排,让白景音能够继续活下去,换一种方式活下去。” 邵靖易伸出手,想要去摸了摸她的额发,白景音这次努力告诉自己不要闪躲,虽然那只手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肩头,轻拍。 这次的笑,要真心许多。 “所以我是你第一个告诉这件事的人吗。” 白景音疯狂点头, “那必须,这种事乱说会被当成疯子的吧,所以,你还是很特别的。” 元睿明在听到这话后瞪了白景音一眼, 他也听到了! “明明有太阳,怎么这么冷呢,真是奇了怪了。” 白景音背后一个激灵,拢了拢衣衫。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虽然确实很难以相信,但是想通之后,倒是释怀了许多。” 邵靖易已经想好了, 既然当初二人也只是从素未谋面的将军小姐和乞儿相识,都能日渐获得信任变得亲近起来,那现在也可以重新来过一遍。 “于我而言也是一种重生吧,当初做的不够不好的事,现在也可以弥补;当初你要进宫时我不能保护好你,那现在我必然会站在前面,替你挡去各种劫难,再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听到这番感动而真挚的话, 白景音低下头想了片刻,而后向他勾出一抹笑容。 “或许这一些话换一个人来说,那我都是轻蔑而不懈的,觉得都是些假大空的虚词套话,但由你说出来,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做。” 邵靖易正要开口,却被她打断。 “但我却反而不是它是真的。” 邵靖易皱眉,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不是的。”她笑了笑,“只是我很有能力保护我自己,我也正巧喜欢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同时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不受伤害,真正的朋友是该双向付出的,而不是躲在身后,对吗,所以我们可以一同闯相府,但向之前那样你为了保护我而不顾自己的安危,感动之余,却不是我想要的。” 白景音的话说的委婉而明确, “好……我明白了,以后会按照让你舒服的方式相处的。”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突发奇想的,想给今天再增加一点仪式感。 她在衣衫上擦了擦刚才撑着地站起来时沾上的泥土, 而后朝邵靖易伸了过去,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白景音,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邵靖易看着那双手, 长出了一口气, 缓缓握了上去。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而在假山石的另一边, “皇上。” 突然而来的一声,让正在专注与偷看并且敢怒不敢言又火冒三丈的元睿明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眼,发现是赵焱后,也让他有了个可以撒气的对象。 “何事!以后不要再没有动静的出现,朕不想再受突如其来的就看到你站在身后!” 他压低声音呵责道。 赵焱还没搞清楚情况, 自己十数年来, 不都是这样的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有问题了。 “是,属下遵……” 话还没说完, “嘘!” 元睿明皱着眉头,生怕他的声音太大而暴露了自己偷听的事实,他还不想要白景音知道他知道了她的秘密, “小声些。” “是,属下遵旨。” 赵焱也如他一般,悄声道。 而后元睿明就生怕错过什么,恢复了刚才的位置,继续着自己的‘偷窥。’ 赵焱微微侧过头去,不动声色的想要看看究竟前方有什么能让皇上的行为如此奇怪。顺着那防线,瞧了一眼,便见到白景音与邵靖易二人在原野独处,相视而笑,紧握双手。 瞳孔霎时收紧, 身子也触电一般的收回来, 赵焱心中受了偌大的惊吓,表面上还要努力维持着镇静。 虽然一直都知道邵靖易对贵妃的心意,但居然二人这样的明目张胆,皇上就在这里看着也不做些什么, 这三个人, 一下子让赵焱单纯而直线条的打闹运转不来了。 “你来找朕做什么。” 元睿明在前面,没有回过头,低声问道。 “回。” 想起了不能被发现,赵焱又调整了一下音量, “回皇上,是村长说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皇上与娘娘。”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月黑风高之所见(上) 元睿明听到这个消息,皱着眉头转头: “那你为何不早点过来禀报。” 早点过来,也能早点打断那两个人的‘卿卿我我’,他也就能少受点气了。 “属下……” 赵焱十分委屈,他只是个传话的而已啊。 “属下知错。”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元睿明摆摆手,心中有气,看什么仿佛都不顺意。“你现在去把村长的话告诉贵妃,但是绝对不能暴露朕在这里之事,若是泄露半个字朕定不饶你。” 想了想, “若是问起来,就说朕早就回到了河岸边,知道了吗。” “是,属下明白,属下知道该怎么说了。” 赵焱躬身拱手, 遵命道。 元睿明这才点了点头,再瞧了一眼那二人,怨气冲冲,拂袖往回走去。 “村长说有重要的事?” 赵焱在元睿明走后,原本很是犹豫该怎么样过去到那微妙的气氛之中,但事实就是,确是他想的太多了些。 白景音与邵靖易二人本就是清清白白的,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不自然, 在看到赵焱之后,只是稍有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甚至连距离也没有刻意的拉远避嫌。 “嗯,是这样说的。”赵焱点了点头。 “皇上呢,他不是一早便过去了吗。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只告诉他一个人,还非得我们都在场啊。” 白景音的关注点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一语中的, 让赵焱一下子有些慌张, 耳根子开始红了起来。 “回娘娘的话,皇上觉得,觉得娘娘应该也想一起听,这才让属下过来转告。” 赵焱根本就不会撒谎,若不是此事事关他的‘身家性命’迫不得已比自己一把想出了个勉强算是合理的说辞,那今日这事还真是没办法圆了。 但与他相交多年的邵靖易自然这样他说谎时是什么表情, 然后顺势猜到, 皇上根本没有回去, 方才应该也在此处,偷看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既然如此,我们就快点回去吧,出来的太久到底对你不好,我也好奇村长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们。” 邵靖易笑着朝白景音道, 并不打算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给白景音, 她与他之间的秘密, 私心也罢,他确实很想幼稚这一把。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河岸边,左右瞧了一圈,凌相的马车已然不见了。而元睿明正一个人背站在河边,望着河面,似乎有心事的模样。 “喂,扮什么深沉啊,站在这里我还得担心你会不会一个想不开了跳下去。” 白景音说着将他往回拽了拽, 但元睿明却不领情的冷冷甩开, “那你大可放心,朕 只会将你按下去,不会自己跳下去的。” 说话也比平日更加冷嘲热讽一些。 白景音眉心一蹙正想发脾气,但转念一想,还是努力稳定情绪朝他耐心道:“你放心好了,怎么说我也是名义上的贵妃,凡事都懂得分寸的,刚才也只是和邵靖易谈了谈心,开导开导他,可半点越矩都没有哈,我发誓,真的是真的!” 白景音说着还举起三个手指,一副来真的的表情。 元睿明回头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本来的一肚子火气,却在知道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想法后消散了不少。 冷哼一声,兀自往前走去。 “朕懒得理你。” 说懒得理,但到底还是理了, 白景音看着他的背影,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解释现在看来也不用说了,一头雾水,嘀咕道: “这个人太喜怒无常了吧,莫非还真是生理期?” 摇摇头,赶忙追了上去。 村长此刻正坐在粥棚中,望着锅太怔然出神,那身影瞧上去更加的佝偻了几分。 “村长,你找我们?” 白景音不大的一声,却把村长结结实实下了一大跳。转过头来,神情有片刻的慌张,却很快的平复了下来。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后, 略有些不自然的开口, “皇上娘娘,小老儿等了许久,可总算是将二位等来了。” “啊?”白景音拿胳膊撞了撞元睿明,“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不用你管。” 元睿明用口型对白景音道, 还顺带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切。” 白景音也不甘示弱的翻了个白眼,而后朝村长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了笑, “村长你继续,听赵焱说……” “听赵焱说,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现在并无旁人在,你可以说了。”元睿明抢在白景音之前,打断她,说道。 村长的目光打量了打量这二人,在知道是内部矛盾不涉及其他后才松了口气。 低下头,表情似乎很是犹豫: “其实,草民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关系,只是最近经历的太多,实在是太害怕了,生怕还有人还要再害我们,皇上娘娘在这,至少还有希望能救我们一命。” “单说无妨。” 元睿明也停止了与白景音的怄气,换上一次正色而严肃的表情。 村长闭上眼睛,思索一番,再度睁开时也开了口。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在半个月之前,那时村里的粮食虽然断绝了,但那些野菜草跟树皮之类的还有许多,总比现在好些。草民有一晚实在饿的睡不着,便打算去附近的山上,再去挖些野草之类的充饥,没想道,在本该没人的山上,居然发现了火光,还有一队人马,在悄悄的往 山上走去。” 村长换了口气,接着道: “草民原本以为运气好些是遇到了过去的地神散仙,运气不好些便是遇上孤魂野鬼的,吓得赶紧蹲在草丛里。但月亮升起后,发现地上是有影子的,那便是人无疑了。” 白景音与邵靖易对视了一眼, “是什么人。” 齐声问道。 村长摇了摇头, “这草民便不知道了,都穿着与当夜之人一般的黑色披风,但就算没有穿,草民也不认得啊。” 黑色披风? “莫非是同一个人?” 根据村长所提供的这些信息,白景音下意识的想到凌相。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章 月黑风高之所见(下) 但村长却摇了摇,将他的猜想否定掉。 “应该不是,来村子里的那个身形佝偻些,在山上遇到的为首的那个却看着高大强壮,是个年轻些的,不像是同一个。” 不是? 白景音有点想无奈的苦笑, “到底有几拨黑衣人啊,还真是热闹。” “然后呢,你可有跟上去看到些什么?” 元睿明继续问道。 “不瞒皇上娘娘,虽然草民心里害怕,但眼见着那一个个被马车拉着的大木箱子,就盼望着里面万一是点吃的就好了。所以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结果就一直跟着上了山顶,为首的吩咐,后面的就开始挖坑的挖坑,卸箱子的卸箱子,看样子是要将这些东西埋到地下去,这埋到地下好啊,我那时就打定主意,在这里藏着,待人走了之后,全部都挖出来看看。” 村长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左边, 似乎一边在努力回想着些什么,一边告诉白景音与邵靖易二人听。 “那你挖出来了吗,里面有东西吗,有的话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仿佛在听着什么悬疑故事一般,白景音吞咽一口,瞪大眼眸追问道。 “你这样打断,别人还怎么讲。” 元睿明不冷不淡的责怪。 “哦……” 白景音悻悻的做了个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锁的动作,表示不再说话。又向村长摊手,示意他继续。 村长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到方才的紧张气氛之中。 他张了张口, 眼神在白景音与元睿明身上左右游走,半晌后,摇了摇头。 “草民最后还是不曾挖出那些箱子。” “为何。” 元睿明眉心一蹙。 “接下来的事就太过可怕了,可怕的让草民这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经历过却还是做了整整几夜的噩梦。” 村长闭上眼睛,表情很是痛苦: “那些出苦力的看样子应当是附近县丞的一些宫人,衣着破烂了些。他们挖好坑,将箱子埋了进去,而后再将土层封上。而后一带头的工人好像是去讨要工钱,而后那黑袍身边的人好像影子一般,拿着一把剑,草民都看不清楚动作是如何的,刷刷几下,那些工人就一个一个的倒地,连喊都喊不出一句,就这么没了性命。” “没想到这种地方竟还发生过如此命案……”白景音皱着眉头慨叹道,“那山平日没有人去吗,那么多尸体,也该惊动地方官了吧。” “当时正值水灾饥荒最严重之时,前任府丞又被暴民斩首,百姓自顾不暇,岂会有精力去管这些事。” “皇上猜的不错,只不过还轮不到有人发现,不知从天而降还是哪里又冒出了几个黑影,片刻的功夫,变戏法儿就不见了地上的尸首,若不是还能闻到血腥气, 那草民还真当是发了一场噩梦,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听完整个叙述之后, “村长先等一下。” 白景音将元睿明拉到了一旁,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赌全部身家,跟凌相有关。” 元睿明嫌弃的推开她的脸, “你的原本就是朕的,而且没必要进行这个赌局,朕也这样认为。” “那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事我们都英雄所见略同了。” 白景音投去一个满含深一点的眼神, 带着些许期待。 “你想去那个山顶?” 不是问句,基本可以是肯定句了。 “皇上真不愧是皇上,洞若观火,什么心思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如若跟凌相有关,我们冒然前去,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那有什么关系,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银库去得,这次的深山就去不得了吗。我们两个偷偷去,凭我们的身手,保命还是没问题的吧。” 白景音暧昧的一笑,撞了撞元睿明,窃笑道:“而且我就不信,你真不好奇?” 自然,元睿明是好奇的。 “一切听我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元睿明指着她,交待好条件。 “yes,sir!” 白景音并脚跟行了一个军礼, “也不许说这些奇怪的话。” 二人算是内部商量,统一决定好了结果。往回走时,村长正在伸长脖子向他们这里张望,对上视线的刹那,慌慌张张的低下头,恢复刚才的姿势。 “村长,你这个情报若是真的,那还真是了不得。不过你再多想想,还有什么细节,都一并告诉给我们。” “这个……” 村长想了想, “剩下的好像就没有了,估计是谈好了,一路上也没什么言语。唯一的就是在杀人之后,一个黑衣人好像管另一个黑衣人叫,叫什么将军?” “将军?” 白景音翻着眼皮,一下子就明白了,十分不屑道: “皇上听到了吗,将军诶,这天底下还有几个将军还恰巧在这地方,这下还真是被我们给着了。” 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所谓的将军,就是凌相之子,骠骑大将军凌宇归。 白景音倾过身子,压低声音,嘴唇不动的以腹语道: “我的建议没错吧,凌宇归这般隐蔽的要藏起的东西,自然是十分要紧,说不定就是扳倒凌相的证据。” “你当时可有挖出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元睿明向村长问道, 这个问题还是很关键的,若已经被翻过了,那他们再上去也就变得没有意义。 “回皇上的话,草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站不起来,又害怕被人知道看到了不该看的,就一藏藏到天明,不该 多留片刻的跑下山去,哪里还有胆子去看那里藏着什么。” 村长再仔细回想了下, “不过草民记得,是在崖边的一片竹林里,又一个无字碑的附近,就是埋东西的地方。” “好,朕知道了。” 把消息成功的传递出去之后,村长看起来还是很不安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似乎不能开口,白景音问询也只说没事,犹豫不决的往屋子里走,还回头望过几眼。 “看样子这村长是真的被吓到了。” 白景音笑着朝村长摆了摆手。 “你决定要去了吗。” “知道位置了,干嘛不去呢。”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山顶埋着的东西(上) 元睿明没有说话,径直扭头走开。 “你去哪里啊,上山的路又不是这条,我先说好啊,皇上要是怕的话我自己去也没问题的。” 白景音追上去道。 “至少也要等到晚上,方不会引人注目。” 元睿明瞥了她一眼,上下打量着扫视, “怎么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她之前真是做特种兵的吗?元睿明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应该与精锐部队和他的护龙军差不多, 难以相信, 白景音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叫深藏不漏好吗,有点小聪明就要显摆,这才是不智的表现。”说着,就要往相反的方走去。 这回又轮到元睿明好奇, “你要去何处。” “找个地方睡觉,养精蓄锐。” 托着嗓音,打了个呵欠,只听到白景音慵懒的嗓音。 等到天完全暗下,一弯明月升起时,也是白景音与元睿明准备好准备上山去的时间。元睿明嘱咐好赵焱一些事情,并再次拒绝了他要一同跟去的要求, “这里得有人守着,你不能走开。”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邵靖易还在呢,他不算吗。”白景音下意识护短,替邵靖易说起话来。 但一听她提邵靖易,元睿明这原本还算顺的气马上就不大顺了, 冷声道, “这么说起来,邵靖易倒是许久不见人影了,你倒是提醒了朕该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 “嗯?邵靖易不见了吗?” 白景音朝赵焱问道, “好像是有半个时辰没有见到了。” “……那人有三急嘛,你还不许人家闹个肚子了。” 白景音随口道,然后怕元睿继续揪着此事不放,赶紧翻身上马,还装作一本正经的催促道:“别管那些了,再不快些,天就快亮了。” “……” “现在不过戌时。” “驾!” 自知失言的白景音涨红着脸,一扬鞭子就往前策马而去,不想在停留在这个尴尬的地方。 过了半山腰,他们将马拴在了树干上,选择徒步上山。 一来是因为越往上时路也越发陡峭,骑马到底不安全;二来,在不确定有没有凌相的人看守这里时,万事都还是得低调小心起见。 白景音倒是懒得走路,好奇心的趋势下也想更快知道拿箱子里究竟埋着什么东西, 但看到元睿明这个养尊处优的皇上都没说什么, 自己也只能舍命陪这一遭了。 “虽是在深山中,但只有一条路,倒也好找。” 元睿明走在前面,开口道。 “好找是真,可难上也是真。” 她跟在后面,虽只有微微喘气,但表现的好像很累一般。 “要来的是你,喊累的也是你。” 停下脚步,元睿明回头正想埋怨白景音, 就在一回头的一瞬间,却分明看到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草丛轻曳,什么风吹草动在如此静夜都变得极为明显。 “怎么了。” 白景音也回过头去, 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间小径, “我没觉得有人啊。” “要么就是真的没有人,要么,就是来了一个武功在你之上的。”元睿明的神情似乎不太好,将神情绷得更紧了一些,“走快些吧。” “嗯。” 白景音也不再闹,认真的点了点头,二人加快脚步,朝山顶走去。 “你看,还真像村长说的,有一片竹林。” 快到之时,就能看到远远的一片竹海在夜风中滚着波浪。 “小心提防着些。” 元睿明说话间已将剑抽出,白景音亦拔出佩剑,二人凝神屏气,环顾着四周,小心的一点点踱步靠近到那无字石碑的所在。 风吹,林动。 叶片窸窣作响,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些。” “安静些。” 元睿明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闭上眼,仔细感受着周遭环境中的所有气息。忽然见,他耳廓轻轻的动了动, “有人!” 睁开眸子的刹那,眼中蒙上一层杀气, 提剑飞身,就往隐在暗处的一块巨石后击去。 只听刀剑清脆的碰撞之声, 白景音心中一沉,莫非是中了埋伏? 但当她预备上前支援之时,却发现打斗声已经停息。 难道元睿明这几招就被打败了,对方莫非真强大到这种地步? 顾不得多想,白景音当即做出判断挥剑就往那边杀去,而当她做好了面对一场恶斗的心理准备之时, 却发现, 巨石后面的情形, 更在她预料之外。 “邵靖易?” 那一身天青色长衫的男子,正与元睿明两个互相拿剑抵在对方脖子上,目光露出寒意的人,不是邵靖易还有谁。 “你怎么在这里。” 白景音眨眨眼,纳罕道。 “还有,既然是自己人,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换个文明友好点的方式?” 但显然着两个人都径直把她当成了空气, 对峙依旧继续。 “谁允许你擅自跟踪朕的,还在这里偷听,便说是图谋不轨也有可能。”元睿明凛声道,不怒而自危。 “若是偷听就代表图谋不轨,微臣也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邵靖易似笑非笑,没有平日的恭敬。 “有的事情朕可以,但你若是做了那就是越矩。” 元睿明眸子一沉, 手上的力道加重,更陷进去了一分。 “就比如这样。” “停停停,干什么,还来真的啊。” 白景音一看这气氛不 对的太过了,当即挥剑将哪二人的剑挑开,先对元睿明严肃道:“也得先问清楚情况吧。” “还有你!”白景音递邵靖易的语气也带着怪责,“赵焱说你消失了,难不成就是为了跟踪我们?为什么啊。” “我是去找了这些。” 邵靖易将一个包袱递给了白景音, 白景音打开后往里一瞧, “锄头,铁铲?” “又或者,你与皇上打算自己动手去挖土?还是用剑一剑剑的劈开土地?” “啊!” 白景音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 “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工具忘了带。” 转过头朝元睿明推诿责任道: “皇上怎么也不知道出发前检查一下。” 元睿明别过眼, “朕是皇帝,这种事自然不用自己去做。”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顶埋着的东西(下) 而后黑着脸,将剑收回鞘中,拿起最好用的铁铲便往竹林中走去。以此来掩饰面上的尴尬,毕竟这件事,他还真的是遗忘的彻彻底底。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们要挖出来,估计这手也是废了。” 白景音道谢着,又问: “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上山的?” “村长说话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岂会听不到呢,有武功在,听力自然也是较旁人好一些。”而后他拿出一把锄头,交给了白景音, “能找到的工具不过,将就着用吧。” 白景音握着那把锄头,站在原地,低着头好像在出神发呆一般,并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嘴里还喃喃的念着: “有武功在,耳力,有武功在……” 邵靖易正想关心的询问,便听竹林那边传来了一声含着怒气的声音: “还不过来,都在等什么!” 这一声成功的将白景音从思绪里拽了出来,如梦初醒一般。 “啊,怎么了,唉?这锄头是什么时候到我手上的。” “你没事吧。” 邵靖易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就在想问题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问题,我们先过去吧,再晚一点,估计那位爷就要暴走了。” 寂静的夜中, 只有一弯新月与风声作伴, 竹林身处,可以听到泥土翻动的声音。这景象瞧去也十分的罕见,一位皇帝,一位贵妃还有一个朝廷大官,现在都变得像寻常出苦力的伙夫,拿着手里的工具,弯腰抬胳膊,一下下的挥动着锄头。 或者说,只有其中两个真的在卖力的挖掘, 白景音虽然用锄头刨了几下,而后再度陷入了出神当中,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究竟是哪里呢。 “白景音,谁许你偷懒的。” 元睿明清冷的声音传来, 活像个监工。 “嗯?挖完了吗。” 白景音回过神来,依旧很是迷茫的样子。 “还没有,不过挖了这么深,应该快了。”邵靖易回答道。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出神。” 看到她神情似乎还是不太对,心事重重的样子,元睿明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什么,兴许是困了容易胡思乱想吧。” 白景音笑了笑,而后继续开始挥动着锄头,挥动了几下,脑海中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灵光一闪,方才苦思都想不出来的问题,现在就有了些眉目, 她直起身,回忆道: “对了,邵靖易你方才说有武功的人,听力总比旁人好一些?” 邵靖易不知道她怎么无端端的重复刚才的话, 却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自己也应该深有体会,其实不仅是听力,为了训练敏感度,五感都会较寻常人更加敏锐, 方能制敌。” “那皇上方才是怎么发现你的呢?” 邵靖易看向元睿明, “距离,还有是否有刻意的隐去踪迹。” “最后我已经没有再想着隐藏,所以就变得更容易察觉。” 邵靖易表示认同。 “你发现了什么?” 元睿明之大白景音不会无端端的纠结起这个点,也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的听她说。 “所以啊,这就是很有问题的地方,你们都没觉得吗?”白景音皱起眉毛,经过一番梳理,她现在总算是理清了。 “邵靖易与皇上都是有武功之人,最后都能被察觉到。那那个村长呢,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百姓,而且加上人老了在夜里眼神还不太好,那么要清楚的看到这一幕,根据他的话来讲,当时也就藏在,大概……那里,对那里。”白景音走到对面的一片草丛中,“距离就这么一点,他不会武功,而对手应当就是当日在丞相府追击我们的玄衣,这样的高手,怎么就会察觉不了这里蹲着个人?” 白景音越说越是笃定, “太不符合常理了不是吗?” 被这样一提醒,那二人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还真是如白景音分析的这样, “当时带着许多雇来的伙夫,会不会是因为人多,所以才混淆遗漏了。” “有这种可能,但也可能,是村长在说谎?” 白景音眼眸更是不解, “但这说不通啊,他骗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何况我们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吧,得罪了凌相就靠我们保他了,也已经亮明身份,他不敢的。” “现在各种猜测也是无畏,还是看看箱子中究竟是些什么吧。” 说罢元睿明拿起铲子, 白景音与邵靖易也一起,加快手上的动作,有了前面的铺垫,这次没铲几下就已经看到了箱子的一个边角, 清楚干净上面的泥土,是一个三尺宽的红木大箱子,涂着封层,埋在地下也不会腐朽。 “让开些。” 元睿明拔出剑, 干脆利落的劈向箱子上的大铁锁。 “叮——” 的一声脆响, 那锁应声掉在地上,径直成了两半。 一切似乎都还算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进展的非常顺利。 接下来就是轮到了‘开箱’的阶段。 虽然对皇上再心存不满,但身为人臣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还是微臣来吧。” 邵靖易也拔出剑,小心谨慎的插入木箱的缝隙之中。因为不知道打开后究竟会面临着什么,三人此刻皆是凝神屏气, 做好了防御姿态, 全神贯注的将目光集中在箱子上。 发力一挑, 箱盖很容易的就被打开, 他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在确定没有任何 动静与危险后,才稍微降低了警戒心,上前查探。 天色太暗,只瞧见那偌大的一个箱子中, 放的尽是些木材之类的东西, 白景音随手捡起一块木料,皱着眉头扔到一旁,“不是吧,在逗我吗,所以凌相就是为了这一箱木头费那么大功夫?还至于让凌宇归亲自监工,这是什么神仙木头不成。” “别那么快下定论,或许只是掩饰。” 元睿明一块一块的将木料取出, “果然。” 在快见底时,终于发现了那个藏在一堆木头下的,暗红色的小锦盒。 这个发现, 一下子让白景音的眼中又升起了光彩。 “居然真的有东西!”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弑君的人是他? 她微微挑高音调, “看来是我太疑神疑鬼太多虑了,以为是什么陷阱圈套,如今发现了这个盒子,原来村长说的都是真的。” 元睿明将盒子拿出, “快打开看看,这种大小,应该是什么机密文件信函之类的。” 毫不夸张的说,白景音现在的眼睛当真是在发光,激动的看着那个盒子,可以用‘垂涎’来形容。 打开的手却停住了, “擦擦你的口水,何至于就激动成这样。” 元睿明很像是故意的。 “能不激动吗,凌相现在本就是案底一大堆,要事现在能来一个他作奸犯科的实锤,那估计这次再想翻身就难了。” “好了,别吊人胃口了好不好,你不好奇我还好奇里面的内容的。” 她能不能提早出宫,真的就指着今日这‘小宝贝’了。 “你不打开我打。” 说着,她作势欲扑过去抢那盒子。但元睿明一闪身,成功的让他扑了个空,轻挑眉梢:“谁许你尊卑不分了,敢在朕手上抢东西。” “好好好是我的锅,快点吧,真的太好奇了。” 白景音双手合十。 看到她好歹算服了软,元睿明这才有些满意,冷哼一声后打开了那如同潘多拉魔盒一般的存在。 “竟还真是信件?” 邵靖易惊叹道。 白景音听到邵靖易这样说后,惊喜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出宫潇洒的日子,再向她招手。 元睿明拆开一封密函, 里面附着几张纸, “怎么样,是收受贿赂的证据,还是私通敌国,还是什么更劲爆的消息。”白景音眨巴着眼睛,期待的问道。 元睿明没有理她, 一张张的翻看那些纸张,但表情却愈发的那看,眉心渐渐拧紧,在看到最后一张时,表情可以用沉重来形容。 一时间,气氛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更奇怪的是,在看完这些信纸后,元睿明径直把目光投向了白景音。 “里面是什么。” 邵靖易隐隐有些不安。 “是啊,现在就别卖关子了,方才就看你表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怎么样,里面到底是什么,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字。” 白景音催促道。 元睿明又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深吸一口气,徐徐道: “这里面是与东璃国师的往来信函,还有一封边境驻军部署舆图。” “还真是私通敌国!” 白景音拊掌, 一时间不知道是为凌相的丧心病狂而感到气愤,还是为截获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而开心,但不论如何,此次都是收获颇丰的。 “有这个东西,应该能将凌相一党连根拔出了吧。” 但与白景音的期待不同,邵靖易 敏锐的察觉道了元睿明神情的不对劲,如果真是如他所言,那现在绝不应该是这样凝重的气氛。 “莫非有哪里不对?” 特别是元睿明最后看向白景音的别有深意的眼神,让邵靖易不能不在意。 “凭借这封书信与部署图,确实是足够抄家灭祖的证据,但是……”元睿明将这些东西交给白景音,“你自己看看吧。” “什么啊,搞着这么奇怪。” 她也被这两个人的不同寻常搞得忐忑不安,接过信后一看, “这没问题啊,信上说二人决定里应外合,还将防守的薄弱处告诉了东璃国师,然后我看看,还约定了事成之后的回报,这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看那个印鉴。” “印鉴?” 被元睿明一提醒,白景音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看字了,选择性忽视了其余所有东西。再翻开一瞧,只见信纸的右下方是盖着一个红泥小印, “这个印鉴……”白景音刚想说没什么问题啊,而后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火折子往进了一照,在彻底看清楚后,瞳孔霎时收紧,脑中如一道霹雳划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这,怎么会这样!” 整个人都惊骇不已。 白景音瞪大眼睛看向元睿明,张了张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邵靖易从她手上接过一瞧,也是无比震惊: “怎么会是父亲的印鉴。” 那红泥印章的样式,赫然是一个图腾化的‘白’字。 元睿明回想起村长的话: ‘只听到那杀手称呼为首的一声将军。’ “村长说的将军,原来除了凌宇归外,还在暗指这个意思。” 听到元睿明这样说,邵靖易当即向皇上陈情, “皇上明鉴,父亲是如何忠君爱国为大启鞠躬尽瘁众人有目共睹,何况这印鉴真伪还难辨,整件事迷雾重重,断不可被奸人所挑拨了。” “皇上信与不信又如何,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白景音冷静下来之后,沉声怒道。 也是为自己一时大意落入了圈套的懊恼: “我们千防万防,还是被算计了,算计的彻彻底底。” 而此时此刻令她更担心的是,事情真的就会这样结束吗,只是为了让他们发现这个伪造的卖国罪证书,她不认为如此。 “还好这些这些东西现在在我们这里,但也绝不能留下,不然落在任何一人的手上,白将军都是推脱不清的。” “皇上真的全然相信?” “朕又不是你,朕尚且有脑子。” 元睿明自然也是心如明镜, 从始至终没有半点怀疑过白毅。 他从白景音手中拿过书信也堪舆图,没有片刻的犹豫,作势就要用手中的火折子烧毁掉。 虽然白景音知道元睿明也是经过自己的一番思考判断才做出的决定,但这种被生性多疑的皇帝完全信任的感觉, 还是让她颇为感触。 但就在信纸即将接触到火星的刹那间, “当心!” 邵靖易察觉到后猛地拉过面对元睿明而站着的白景音,也幸亏是他这一拉,救了白景音一命。只见从竹林的方向射出来一支冷箭, 穿过两张纸,径直插入了后面一颗极粗的古树之中。 “果真还有人在。” 元睿明拔剑,但不知道酒精来了多少人马,一时也不能轻举妄动。 三人靠在一处, “你没事吧。”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落入了埋伏圈(上) 他一边盯着周遭的环境,已经问询白景音。 “没事,只是被划破了衣服而已。”白景音冷笑一声,高声道:“这样的经历算上这才也该三回了,丞相身边的首席影卫玄衣,就只会暗箭伤人的本事吗?” 白景音是想要用激将法, 不管有多少人, 只要在明处就尚且又对付的可能, 可这更深夜中的,若是不声不响的藏在林子深处,纵使他们全神贯注的警惕提防,也难以应付。 “出来啊,缩头乌龟一般!” 白景音呵道。 一声过后, 又是长久的寂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有机会,还是伺机逃走吧。” 邵靖易压低声音。 “只怕不容易,我们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落于对方眼里。” 就在元睿明说完后, 有传来了些动静,之前三枚小钢珠模样的弹丸朝三人疾飞而来,一个闪身成功躲过,那些弹丸打空击于地上, 而后三声闷响, 弹丸因碰撞炸裂开来, 放出滚滚浓烟迷雾, 遮蔽了视线。 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遍,这下哪怕想逃走,也分辨不清楚来时的路了。 “咳咳咳、咳。” 白景音不甚吸进取了几口,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喘着粗气,向身前的那二人道: “这烟,这烟有毒。” 拿着剑的手在发抖,不曾想就只是闻过而已,就已经浑身酥软,一点力气的使不上来。 元睿明与邵靖易因为捂住口鼻的及时所谓没有吸入太多,如今还能抵挡。 “去跟着邵靖易,放心,不会有事的。” 元睿明将白景音交给邵靖易, “保护好她。” “我知道。”邵靖易点头。 就这样形成了元邵两人在侧,白景音在夹在中间的格局。 “该死,偷袭就够可恨了,还下迷药,他们是对自己多没信心。” 白景音被邵靖易扶着, 试图运气, “不行,这药太霸道了,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 “那就别勉强了,还有我们在。” “邵靖易,右边!” 忽然传来元睿明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几个黑影,手持利刃,朝白景音与邵靖易二人击来。邵靖易当即挥剑抵挡,因带着白景音的缘故,再加上吸入了迷烟, 面对着面前的三个黑衣人, 应付的很是吃力。 “你先去那边躲着,我不会让人你的。” 带着白景音实在是没有办法,邵靖易只能在权衡过后让白景音躲去一旁,他也能施展的更自如一些。 “好,你自己小心。” 白景音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累赘’,没有推拒,径自跑到了草丛里,蹲了下来,观察着战局。 元睿明迟迟没有赶来支援,四周好像都是兵刃的碰撞声,用力眨了下眼睛,白景音试图去搜寻他的人影。 恰逢一阵小风吹来, 散去了一些的白烟这才让人勉强看得清楚。 在不远处,白景音终于看到了元睿明,元睿明面对的只有一个黑衣人,而那个黑衣人现在正在与元睿明缠斗在一起。 她虽然没有了内力, 但眼力还在, 很快便认出了,直奔元睿明而去的,正是凌相身边头号影卫,玄衣。 面对皇帝, 玄衣出手比那日还要狠辣,招招直奔要害处,下的都是死手。 “不好,这些人是冲着取皇上性命来的。” 元睿明的武功远在白景音之上,若光明正大的比试,玄衣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此刻又是白雾又是迷药, 几个回合下来, 也渐处下风, “左边!” 元睿明按照白景音的提醒,一个侧身躲过,反手刺去。 “下一剑在右,注意下盘。” 白景音所幸充当起他的眼睛,以为隔着距离,能够预判的出玄衣的进攻方向。不想什么忙也帮不善, 她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指挥,一边往前靠近着,眼神在两方战局中环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你自己当心,别逞强了!” 元睿明高声道。 “放心吧,我好的很呢。” 但有时候,这话确实不能说的太绝对。 玄衣眼见白景音与元睿明的配合如此默契,竟又渐渐有些挽回颓势的苗头,他应付起来也比方才吃力了些。 相爷交代过,此事得速战速决。 而被白景音这么一喊,忽然就计上心头,转变了打法,转向朝着白景音的方向而去。 “当心!” 邵靖易见状大惊,顾不得自己便要过去,可这边的三个人也属实难缠,根本由不得他。 幸而元睿明早在同一时间就飞身追了上去。 但事情的转折并没有就此打住, 眼见着那剑刃离白景音仅余丈远时, 前面的玄衣眼眸寒光一现, 微微侧过眸子看向身后, 这个细小的动作落在了白景音的眼中,看到这一幕,她当即明白了过来,可是还来不及大喊着让元睿明躲开,就看到玄衣忽然足尖点地转变了方向, 原是声东击西, 目的还在元睿明身上。 距离太近, 白景音认为元睿明根本来不及也无处躲避。 也许是前世的职业素养,也许只是出于身体的某种本能,白景音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得不惜一切保护元睿明,特种兵可以牺牲,但是首脑绝对不能受到伤害。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她提着剑就冲向元睿明,紧紧的扑抱住他, 闭上眼,等待着自己第二次因公殉职英勇就义。 但元睿明又岂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在抱住他的一瞬间便揽住她的腰,一个转位,让玄衣的剑刺中了他的左肩。 白景音震惊之余, 也没忘记手上的动作, 同一时刻刺向了玄衣的胸口, 虽然不是要害, 但也大伤元气。 玄衣倒退了几步,捂住胸口。 邵靖易在这时抽身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的错愕酸楚之余,还是站到了白景音身旁,三个人终于再度集合。 “捂住鼻子。” 小声提醒, 看准时机,白景音从腰封中掏出了一粒丸药,要地上扔去,瞬间飘散出了黄色的烟雾,内含着辛辣物,顺便让包括玄衣在内的黑衣人流泪猛咳不已。 “就是现在,快走。”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落入了埋伏圈(下) 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退路被堵住, 剩下的只能顺着路继续往山上去,或许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多争取一些时间,就能多期待一分赵焱能够觉察出异常,赶来相救的可能。 “……” 看着这条山路尽头的断崖,白景音忽然就觉得, “这是天要亡我们吧,老实交代,是谁做的亏心事太多,才导致的。” “自然是你了……” 元睿明捂着肩膀,血已然将衣衫浸透,但因为是深色衣服的缘故,并没有那般明显,以至于白景音还主意不到。 虽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我们该怎么办。” 白景音沉声道, 环顾一圈, “那催-泪-弹拖延不了太久的时间,这里又空的连块石头藏身都没有。难道……”她苦笑,“难道我们今日都折在这里了吗?” “还不至于这么惨。” 元睿明呼吸有些艰难,还在撑着道:“邵靖易。” “微臣在。” “朕命令你待会与朕尽全力对付敌人,掩护静贵妃逃出去,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 “你糊涂了?”白景音皱着眉头,拔高声调:“你是皇上,我们谁有事你都不能有事,不然剩下的也还是难逃个死,所以还是我跟邵靖易掩护,你虽然受伤了,跑还是没问题吧。” “那就别让人找到你,别回宫了,随便找个地方去。”流了一路的血,元睿明现在说话都已经有些虚弱,“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何想不到。” “你——” 白景音哑然,看着元睿明虚弱却仍旧强撑着的坚定眼神, “哪怕在这种时候,还一定要强势成这样!”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十数年来第一次有了鼻子一酸,想要流眼泪的感觉。 “一个都走不掉。” 冰冷而毫无人情味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起伏。 只见方才的四个黑衣人已然追了上来,亮出手中的利刃,目像是再看一个等待宰割的猎物,贪婪而嗜血。 一步步的靠近。 “不用拼了,我也不会没义气的跑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景音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引颈就戮,拿着剑慢慢往断崖边退去。黑衣人也不心急,可能知道他们终究还是无处可逃,预备慢慢将他们逼至绝境。 退到了悬崖边上, “哗啦——” 白景音后脚踩着的石块松动,就这么滚落下去。 吓得她赶忙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下面黑漆漆的一团,却听不进石头落地的声音,便知道是高不可测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死在这些人手里,我实在是不甘心。” 白景音握紧拳头,等着眼前那四人,咬牙低语。 “底下有水流声,应该是有条河。”邵靖易道,“可这么高的距离——”其实生还的机会还是过于渺茫,一个不甚,就是分身碎骨,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开口。 “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在凌相手上,而选择另一条,至少还有些可能。” 元睿明闭上眼,在睁开的时候,已然冷静了下来。 一阵沉默, “要不要赌一把。” 白景音话音刚落,玄衣就不想再耗下去,提剑而上,打算直取他们性命。 现在也由不得他们选了, “我数三……” “紧要关头,哪有数数的时间,抓紧!” 就这样,白景音才说完三时,就被元睿明与邵靖易夹在中间直接带下了悬崖,没有半点心里准备,瞪大眼睛,愣是一声尖叫都忘记发出。 玄衣走到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首领,这悬崖极深,这些人下去后,必然是尸骨无存了。” 一人回报道。 “是啊,属下之前勘察过地形,就算没有在掉下去的过程中碰到岩石粉身碎骨,那等待他们的也是急流,绝无生还可能的。” 玄衣沉默,似乎在做着决断。 “相爷吩咐,此事得万无一失。” 所以仅仅是这样还不足够, “明日一早去崖下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说罢,眨眼间的功夫,如一道黑影般,隐匿也夜色中,消失不见。 有时候上天还是会眷顾人的,这悬崖峭壁,巨石耸出,有太大的可能性像那些黑衣人所说,只要撞上了,就直接是断胳膊短腿的事, 但偏这三就是自带光环, 愣是成功避开了所有,最刺激的事,好多次就从脸边而过,再偏一点都会出事。 睁不开眼, 耳边是剧烈的风声, 更别提说话, 三人只是牢记得跳下来之前说的,紧紧的抓在一起,面对崖底的湍流,只靠单个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微茫,要想还有半分生存的可能,这就是必须的。 白景音能感觉自己的手被那两个人拽的生疼,却让人不在害怕,这是在极速坠落中,唯一还能有的想法。 漫长但其实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扑通——” 掉入水中, 发出了一声巨响。 显然他们着实低估了冲击力和水的湍急,在入水的瞬间就已被急流冲散,三个人各自分开,顺着水流被各自冲下。 邵靖易与元睿明都会水性, 勉强可以应付。 但这对于白景音而言就是极为不利的状况,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水。当初在一个温泉池中都能险些呛死,如今恐惧之余,又在冰冷而湍急的水流中,更是惊惶。 而对于落水者,最危险的就莫过于过度的惊慌 与挣扎。 起起伏伏中她想要呼救, 却因此呛了好多口水, 只觉得分明是夏季,但却冰冷刺骨。自己的耳朵,鼻子,嘴巴全都是水,没办法呼吸,连力气也渐渐被抽离走, 越挣扎,越下沉, 大概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吧,白景音在还有意识的时候,最后想到。 元睿明离白景音最近,能看到她的痛苦,但想要马上到她的身边还需要努力。不顾自己肩上的伤,元睿明拼命的在朝白景音游去, 哪怕伤口撕裂,阵阵钻心的剧痛。 而在看到白景音就这样慢慢在他眼前沉了下去时, 元睿明心中一紧, 咬牙又加了把力气,扎下水中朝白景音而已。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坠崖(上) 伸出手,终于碰到了她的身体,顾不得多想,一手扶住后额,而后嘴唇便贴了上去。 一串泡泡升上, 白景音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虽然睁不开眼, 但嘴唇上温软的触感,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水下,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下意识的抱紧元睿明的腰, 这是安全感的来源, 也是她在此刻,唯一能倚靠的,生存的希望。 不知为何,她第一次在元睿明面前留下眼泪,却是在水中,无影无形。 元睿明作弊发力,疼痛之下也成功带着白景音浮出了水面,将还是昏迷中的白景音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邵靖易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在急流中,凭借现在的余力也做不到带着白景音上岸,别无他法,就只能将命运交给天意。 他胳膊收的更紧了些, 抱着她,就这样顺着急流,冲流而下。 大约往下游去了数十里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颗巨大而粗壮的古木,半个根裸露在水中,摇摇欲坠。 在水流的冲刷下,忽然就彻底往河中倾倒, 不过多时便会正好砸中他们,。 元睿明顾不得多想,就好像之前抱着白景音去躲玄衣的剑一般,二人转换了位置,那古木直直的砸中了元睿明的后背。 重击之下, 元睿明瞳孔紧缩,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白景音的肩头,勾勒出妖冶的图案。 ‘白景音……别有事’ 昏迷之前,元睿明心中念道。 而后眼前一黑,环抱着的胳膊慢慢松开, 二人就这样分开,失去意识的随水冲下。 *** “啊!” 一声惊叫,承影猛然从桌子上爬起来,肩上披着的衣服顺势滑落在地上。她满头细密的冷汗,剧烈喘息着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竟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发生什么了。” 赵焱从屋外疾步走近,很是担心。 承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方才定了心神。 她捡起滑落在脚边的衣服,发现这正是赵焱的披风: “没什么,就是等着等着居然睡着了,又做了噩梦。”她将披风还给赵焱,“山里不比宫里,你又要在外面,还是穿着吧。” “我不要紧。” 赵焱看着承影惨白的面色,还是放心不下: “你当真没事吗,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想起自己刚才那个吓人的梦,承影捂着胸口,仍旧觉得后怕,缓缓坐在椅上,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我这心里实在乱的很,刚才梦到小姐皇上还有少将军三人出了事,丢下了万丈悬崖,尸骨无存……”数到这里,她赶忙呸了三声,“瞧我,怎么说这么不 吉利的话。对了,小姐她们回来了吗。” 赵焱目光有些为难,他知道若告诉承影,必然会让她联系起方才的梦,从而更加担心。 “没有,而且就连邵总督,也还是没有踪影。” “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承影心中紧紧揪起,她站起身拉住赵焱的袖子,紧张道: “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赵焱,我心里实在是不安稳,你不知道刚才那个梦的感觉有多真实,小姐他们若真出事了怎么办,我们去找找吧,好不好。” “可皇上临走前吩咐过,他们足够应对各种状况,让我留守在这里不得离开……” “但有些事防不胜防,只是去山顶,何至于两个时辰还不够?或者,你安排一匹马给我,我自己去看看才能放心。” “胡闹,你没有武功,怎么能自己去。” 其实赵焱原本就担心,因为有元睿明的命令在前才不敢妄动,如今见承影这般坚持,也就顺理成章的决定行动, “好,我这就上山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去。” 赵焱刚想拒绝, 只听承影又道: “这不是感情用事。我虽然没有武功,但懂得医术药理,又制了各种毒药迷药傍身,绝不会是负担的。” 她眼神坚定, “所以你必须带着我。” “好,到时候你跟我紧一些,这个带着防身,万事都要小心。”赵焱不再坚持,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把小匕首交给承影,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绕过村民休息的几间陋室,朝拴马的地方而去。 就在这时, 一旁的草从中忽然有些些动静, 赵焱拔剑, 将承影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草丛,一点点拿剑试探过去。 而就在剑快要拨开杂草之时, 忽然跳出来一直通体成黑色的狗,长得不大不小,光亮的皮毛,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冲着赵焱与承影摇尾巴,好像有灵性知道要悄悄的,并不叫唤。 “这般饥荒之时还能活下去,这只狗也算命大了。” 松了一口气,赵焱正要收回剑继续往过走,但衣袖却被承影拽住,转过头,发现承影的目光仍旧在那只狗的身上, “怎么了。” “你瞧它的脖子上,是不是系着什么东西?” 承影指着道。 赵焱顺着她的目光重新看过去,发现正如承影说的一般,脖子上系着一块棕褐色的布条,那布条一块深一块浅,在夜色中,不容易被发现。 而就在二人好奇之时, 那狗自己跑到了面前,又是转圈圈,又是抬起两只前脚,晃晃脑袋,好像也是要吸引他们的目光在这块布条之上。 承影蹲下身子,将那布 条解下交给赵焱。 赵焱拿在手里, “只是一块寻常的粗麻布,应该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这污迹……等等。”那一块深一块浅并不是什么花纹,而是染上了某种东西,赵焱用手指摩擦了一下,再放到鼻下轻嗅,眼神陡然变得严肃: “是血迹。” “血?!” 承影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跳加速,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真出事了……” 那只狗跃了两下,忽然就转过身,往西边跑去。 “先别担心,我们跟上去看看,说不定它想带我们去看什么。” “嗯,好。” 承影点了点头,二人赶忙追了上去。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坠崖(下) 一路跟着,越走越是偏远,进入了一片林子中,而这个狗还像担心他们没有跟上似得,跑一跑停下来回过身张望,在确定他们有跟上后,才放心的继续往前跑去。 这更让赵焱与承影确信, 跟着它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又走了一段距离,已然彻底看不到来时的河滩。在狗停下,又跃了两下之后,二人发现自这前面的,是一间独栋的破旧木屋,应当是废弃的守林人居住的屋子。 门窗紧闭, “你瞧,这种无人之地有谁会来,还用得着用这样粗的锁链紧紧所住大门?” “欲盖弥彰,反倒惹人怀疑。” 也因为赵焱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小心点,跟我来。” 赵焱右手持剑,警惕的环顾四周一点点靠近那座木屋,在确定没有什么埋伏陷阱后,挥剑将门锁劈开, “吱呀——” 门被打开,散下的尘土让二人不由的眯起眼睛。 待能尘埃落定, 他们走进屋中, 只看到堆满稻草的土炕之上坐着两个人,在看到赵焱与承影后,很是激动,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离得近了些后, “这不是小姐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吗?” 承影惊道。 赵焱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好不容易才喘得过气儿来, 只见阿牛与小花两个都被绑着丢在土炕上,小花因为年纪小,只随便用了跟麻绳将一只手与哥哥绑在一起,似乎是哭的累了,小脸上满是泪痕,此刻已歪过头沉沉睡去。 而阿牛则被麻绳与身后的柱子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绑的很是结实,嘴里还被塞着巾帕,瞪大眼睛一个劲儿的扭动着,身上满是血迹,似乎被人毒打过一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承影与赵焱,满含期望。 承影赶忙将他嘴里的巾帕取了下来, 还不等她询问, 只听阿牛着急的吼道: “快去山上,他们两个人有危险!” 策马扬鞭,一骑绝尘。 赵焱面色惨白,处变不惊本该是一个护龙军的职业素养,但他此刻握着缰绳的手却分明是在发抖, 他确实是在害怕, 担心到了恐惧的地步。 也怪责自己,为什么不一同跟上,为什么不早点意识到不对劲赶去相救,如果皇上真的出了事…… 想到这里,赵焱又抽了一鞭加快速度, 若真出了事,他自然是要以死谢罪,跟来的所有人也难逃一死,但更严重的是,整个朝堂乃至大启只怕就要乱了,大权落在凌相的手上,从此后便要民不聊生。 一定不能有事, 赵焱祈求着。 承影留在木屋之中,用随身背着的小药箱替阿牛情节包扎伤口 ,但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不在焉着手一抖,惹得阿牛疼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对不起,我下手轻一点。” 回过神来,赶忙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那三位哥哥姐姐,是不是都是很厉害的人?一旦出事,后果就会非常严重。”阿牛小心翼翼的问到, 其实他也猜的出来, 能够救他一个村子的性命,能让各种看起来都不简单的人毕恭毕敬,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是不能出一点闪失的。 承影身形一顿, 咬着嘴唇, “是啊,所以要是真出了事,恐怕……”她同赵焱一样,根本不敢往下想,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是强忍着才不在这两个孩子面前落下来。 “好了,幸好只是些皮外伤,等结了痂就没事了。” 打完结后,承影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睛。 “方才时间紧迫你也说的简单,现在可以详细些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阿牛点了点头。 “那应该是白姐姐第一次离开后不久的事情。” 粥也施完了,虽然阿牛的娘让他不要恨不要怨,但到底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是很难去接受面对这些有份害死他爹娘的村民,所以不愿意跟他们混在一起。本想带着小花一起去更远处的河边坐一会, 但这时小花哭着说布娃娃又找不到了, 阿牛没办法,只能牵着他到处去找。这时的村民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那里是赵焱与承影在看诊抓药, 他们则在除了这一间之外的,挨个找起来。 直到找到了最偏远的一处, 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音。 阿牛听得出,是村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迈一些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但细想了下,应该就在方才的那些陌生人中。 “大人拉草民过来想做什么。”村长的声音带着些怒意,“哪怕大人有一堆的理由,可草民眼不花耳不聋,知道当夜是跟谁在说话,也知道防火烧村的人是谁。大人现在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可那二位方才说了,但凡小老儿出什么事,可都与大人你脱不了干系!” 因为白景音的这句话, 双溪村偏远,对于凌相的厉害也不知晓,因此说话十分的不客气。 放火烧村? 这个词让阿牛心中一惊,冲小花比了个嘘的姿势,而后贴近耳朵,继续偷听起来。 “这个自然,但有件事情,村长只怕是不知道了。” 凌相笑道, “朝堂内部的纷争,言语间自然是分毫不让。但你当真觉得,一个地处偏远的小山村,一个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村长,当真会派人日夜看守保护?然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快马加鞭的向皇 都回报?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也只有村长这么质朴的人,才会相信。” “你,你——想做什么!” 村长指着他的手指在颤抖着, “现在人还没走,你就想杀人灭口了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现在人是没有走,但迟早会有走的时候,到那时,便是村长登了极乐,焉知不是寿终正寝的呢?” “……” 一句话让村长再说不出话来, 但也不无道理,他一个穷乡僻壤的老头子,皇上日理万机的,只怕前脚走后脚就忘了,那自己得罪这个连放火烧村都做得出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与村长的交易(上) 在凌相向他分析清楚这件事的厉害关系后, 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村长再不敢像方才般有底气,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苦着脸道: “又是水灾又是饥荒,现在村子也给烧了,大人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小人但凡哪里得罪了官老爷,给你赔不是,给您下跪还不成吗。” 说着膝盖一弯,作势就要跪下。 凌相一把扶住了他, 说是扶,但手上却暗暗发力,看着神情带笑云淡风轻,但却让村长疼的脸色煞白。 缓缓松开了手, “村长何须如此客气,倒是本相,需要村长你来帮忙。” “什么忙。” 捂着手腕,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凌相交待了村长后来向白景音与邵靖易说的那番话,“你只需要将这一席记牢了,一字不差的重复,让他们相信山顶当真被藏了东西,过去查探便好。” 村长皱着眉头, “记住这些话倒是不难,可小人能问一句,为何非要将那二人骗到山顶去吗。” 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你是要,要杀——” 杀人? 阿牛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缓缓将身子蹲了下去。 这二人口中的‘他们’,难道就是白景音他们? “村长。” 凌相厉声打断, “到了这把年纪,还不明白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长的道理吗。有的事,若是都告诉村长了,只怕也没有胆量去做了。” 村长沉默了片刻, “这不行,怎么说也是一个村子的救命恩人,这绝对不行。” “知恩图报是好事。” 凌相捋着胡子, “只是看来村长着恩,得来世再报了。” 说罢,只见凌相忽然掐着他的下巴,将一粒丸药塞进了他的嘴里,用力一拍,那药丸就这么滑了下去。 村长吓得面色惨白,任由他怎么咳嗽因为用手去扣,也改变不了吃下去的事实。 “放心,这药吃下去必死,却不是现在,十日之后,你还是会死的很是安详。”凌相笑着说出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好好去报你的恩了。” 到了这一步,村长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也被击溃。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愿意去做,小人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求大人相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啊。” 凌相笑意更深, “这人嘛,还有什么是比自己的生死更加重要,真到了时候,报恩算的了什么呢。” “大人说的是!听说这场天灾本就是因他们无德开罪神明而起,如今是这些小恩小惠的,最多算是些弥补,根本谈不上什么恩。” 为了让凌相相信自己的忠心, 也不知是不是村长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反正就这样吐了个干净, 与在白景音元睿明面前的感恩戴德,宛如换了一副面孔。 “村长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凌相将他虚扶了起来,压低声音: “记住本相方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他们。此事事关你自己的安危,如何能演的情真意切,为人所相信,全靠你自己琢磨了。” 村长不停的点头, “是是是,小人知道,务必会将那二人引上山顶,大人放心!” 听到这里, 纵使阿牛还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但如何能看不出这是谋划着要恩将仇报了,就如同对自己爹娘的那帮。 狠狠的瞪了一眼屋内, 他攥紧拳头。 绝对不行,这样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眼睁睁得看着再度发生。 就在他准备离开去向白景音报信之时, 小花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角,许是站的困了,揉揉眼睛, “哥哥……” 阿牛一惊,慌忙捂住她的嘴。 但为时已晚, 村长和凌相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便赶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 村长在见到阿牛后,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克死自己父母的灾星如今还学会听人墙角了,说,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虽然听到村长替自己父母阿牛怒从心起,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在,他不得不压下情绪假装道: “是小花,小花的布娃娃找不到了,我来带她找,刚走到这里罢了,都不知这房里有人。” 村长狐疑的打量他, “大人你看……” “这是那二人今日带回来的孩子吧。” 凌相冷着眼眸,淡淡道。 “没错。” 那就留不得了。 转过身去, “为了村长自己的性命考虑,还是不要有任何会出波折的可能性在为好,有的人,留不留都没什么要紧。” 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兀自离去。 讲到这里,阿牛深吸了一口气,也算是将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然后村长便将我和小花困在了这个房间,期间我多骂了他几句,他被惹急了便下了狠手,若不是赶着时间耽误不得,恐怕我就被打死了也说不定。” 承影看着那瘦瘦的少年一脸淤紫,叹了口气,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恐怕小姐他们就……” 哽咽了一声,承影别过脸去,抹了抹眼泪,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这样,一定要停住。 “我爹说好人是会有好报,会逢凶化吉的,他们是好人,所以会没事的。” “嗯,嗯嗯。” 承影点头,闭上眼,缓了缓情绪。 她转移话题,现在也只有和别人说话, 才不至于担心到快要疯了的地步。 “说起来,能想到用这小黑狗来传递消息,也是别出心裁了。这狗也委实有灵性,知道一路带着我们过来。” 听到承影在夸自己, 正在吃东西它昂起头,摇了摇尾巴。 “你是说黑子吗。” 阿牛摸了摸它的脑袋,黑子享受的发出‘呜呜’的低声。 “可它为何不叫呢,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听他叫过一声。” “因为我爹给他喂了哑药。” “啊?”承影一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牛解释道,“我们这村子里的人都爱吃狗肉,只要是流浪狗,要想活着离开怕是不容易的。”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与村长的交易(下) “还是去年的事,当时正值冬天,黑子的娘被那些人抓去吃了,只留下一窝小狗。大冷的天,又没食物,被发现时几乎都冻死了,就剩下了黑子一只,也快不行了。” “然后我们就收养了他,为了不让他叫唤给村里人知道,这才喂了哑药,黑子也极机灵,没有被发现过一回。” “这就怪不得他能找到你了。” “是啊,黑子不能叫,但嗅觉很是灵敏。也多亏村长捆绑的让我的手可以动,撕下来一块一条,小花再系到它的脖子上。我说:黑子啊,去带人来救我们。它是听得懂的。” 阿牛确信。 承影在听完他的讲述后, 忽然觉得这人世间的事,当真是太过玄妙。 “你救了黑子,黑子带我们来救了你。小姐救了你,你又告诉我们这样重要的情报,真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所以我爹说的没错。我现在得救了,白姐姐他们做的善事比我大,一定也没有问题。” “没错,我也相信。” 承影努力的勾出了一个微笑, 三人一只狗在林中的破旧小木屋里,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响动, 承影坐直身体,拿出赵焱给她的匕首警惕的盯着门口。 而在那身熟悉的黑衣走近后,她才送了一口气。站起身跑过去,看着赵焱空无一人的身后,心又随之坠入了深渊。 赵焱面色比走之前还要惨白, 双目空洞无神, 这样的表情,承影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怎么样……” 她其实不敢开口问,生怕听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答案。 赵焱摇了摇头, 从袖中取出了几个东西交给承影, “这些是我在断崖边上和附近见到的。” “这是小姐让我调出来的‘催-泪-弹’,还要,这是小姐的荷包。断崖,怎么会在断崖边呢?”承影攥着那些东西,她全身都在颤抖,眼泪无征兆的顺着脸庞滚落。 看到这些东西, 承影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白景音没有事, “这催-泪-弹说明他们遇到了埋伏,而且最后到了无法应对只能逃命的程度。这荷包是小姐身上的,在断崖边发现,那说明……说明……赵焱,赵焱怎么办,我好害怕。” 她靠在赵焱身上, 哭得泣不成声。 赵焱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张了张口, 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的某有。 除了这个荷包之外,还在竹林中发现了被挖开的一个大坑,看土松动的痕迹,是才挖开不久,一定是他们所为。 但里面只有一个空箱子, 东西被人取走。 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们失踪是与这些东 西有关?难不成凌相当真大胆妄为到敢弑君的程度? 越想越是心惊, 根本不敢想象,要事皇上真出了事,大启将会面临怎样的一场动荡。到时候四分五裂权位纷争之下,死伤又岂在少数。 “我传了密令回皇都,护龙军会快马加鞭的赶到,然后到崖下搜寻。但不管结果如何,此事得先瞒着,哪怕我们与凌相都心知肚明,也都得瞒着,你明白吗。” 承影哽咽着点了点头, “还有,方才我回衙门取来了纸笔。我说,你来写,我们得把事情告诉给白将军,他手上的二十万大军得随时待命,或许才能救得了大启。” “好,我来给将军写,他才不会怀疑。” 看到赵焱在如此危急关头还要努力保持着震惊,承影也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够艰难额,她不能再这样脆弱添乱。 按照赵焱的口述, 承影提笔一个个的写下来,大致将三人遇伏的事交待,也将自己对局势的担忧写了出来,让白将军务必做好准备,成为保卫大启安稳的最后一道屏障。 写完后, 吹了一声口哨, 有信鸽飞来,将信纸放在腿上的圆环内,放飞至天上。 “我们现在要不要先去崖下搜寻?” “不可以。” 阿牛此刻也根本睡不着,方才见他们在处理正事不敢打扰,但听到承影这样说,还是不顾身上的伤跳下床阻止, “那里夜晚千万不能去,断崖下是急流,被卷走了几乎没有游上来的可能。而且多豺狼,还有许多毒蛇毒虫,白天还好,夜里是万万不能去的!”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担心的人更加担心,但事实如此,也没有办法。 “你有去过崖下,那是不是也知道下面的地形?” 阿牛的话,还是让赵焱看到了些希望。 即便护龙军到了,但在完全不知道地形情况的前提下搜寻还是极为困难的,若阿牛当真知道,可是大有助益。 “嗯,我去过,还不止一次。” 他点点头, “那里生长着一种治疗外伤有奇效的草药,名作狼牙草,只在断崖下生长,我跟我爹去采过好多次。” “这样便太好了,明日一早你可愿与我们同去搜寻?” “可他的伤……”承影担忧道。 “不碍事,被打的比这严重的也有,当真不碍事的。”阿牛从小被教育一定要知恩图报,所以知道自己能忙的上忙,也很是高兴。 “好,多谢你了,小兄弟。” 有了初步的救援计划后,至少比起方才有了一丝的镇定。 但仍旧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不亮时,赵焱便带着阿牛顺着他指的小路,一起往断崖下走去。承影还是想跟去,但小花年 纪太小不能没人照顾,又不能继续留着或者回村子中,衙门都是凌相的人也不能去,思来想去,只能先回镇上随便找个客栈,暗中等消息。 “小心些,不能连你也出事了。” 临走时,她满面忧色的再三嘱咐。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完后,赵焱先将阿牛扶上马,而后一起也翻身而后,一甩床边,向前奔去。 “马、马、大马。” 小花懵懂的指着,奶声道。 “是啊,马。” 承影抱着小花,驻足良久,只希望上天能够垂帘庇佑,当真逢凶化吉才好。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六十章 余福村的郎中夫妻(上)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投射下来, 露水从叶片滚落, “啪嗒——” 滴在了苍白的脸颊之上。 密林幽谷之中,不知何处传来女子动听嘹亮的山歌,仿佛黄鹂鸟一般悦耳动听。 “这儿又是一株。” 一身穿青色长袍,背着竹篓的男子用镰刀搁下一株草药,放进了篓中。站起身来抹了抹额上的汗珠, “估计是山神爷爷也爱听你唱歌,这才特别恩赐呢。” 缠着头巾的女子听到这话,停下歌声笑了起来,也如银铃般悦耳。健康的肤色,雪白的牙齿,两条辫子在脑后晃着,很是好看。 “说这话还怪羞人呢,当心些脚下,若是再被蛇咬到,这个月可就第三次了。” “那有什么,娘子的手艺远近为名,为了一道蛇羹被咬一口,也是值。” “呸呸呸,乱讲什么。” 女子虽怪责着,眼里却满是爱意。见到男子额上的汗珠,知道他从天不亮就开始寻找草药到现在,也有快两个时辰,定然是累了。 “我去打点水来,你先歇歇。” 说罢,解下小毛驴背上的水壶,朝河边跑去。 男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卸下竹篓,看着满满一筐的狼牙草: “今日采了这么多,等卖出去,又能给娘子卖根银簪子了,娘子带着,一定高兴。” 那驴子仿佛能听得懂, 抬起正在咀嚼这草的头,晃晃脑袋,叫了一声。 “驴兄,你也这样觉得对不对。” 就在这时, 只听河岸边传来一声, “呀!不好了——大山哥,你快过来看看!” 这名叫大山的人赶忙起身,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要筐子了,撒腿就往岸边跑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着急忙慌的过去后, 只见自己的娘子蹲在岸边安然无恙,但她面前,正躺着个一身着蓝衣,昏迷不醒的女子。 “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我远远就瞧着怎么好像个人,走近一看还真是。看样子应该是从山上跌落,然后被这急流一路冲过来的。” 他走了过去,蹲下来又是翻眼皮又是诊脉, 而后摆正她的身体,取过快帕子垫在胸前,有节奏的用力按压。 “咳、咳咳——” 吐出来几口水后, “救……救……” “姑娘,姑娘?”轻轻的拍了拍她,唤道。 可惜再迷迷糊糊的说了几个字厚,很快再度昏迷过去,没有回应。 “放心,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在这里看着,等我去把驴兄牵来,带回铺子里我给她细细诊断一番。” “好,你快去吧。” 女子替她拨了拨黏在脸上的碎发,瞧着那苍白的面庞,浑身湿透狼狈如此,却 也是掩不住的美丽动人。 “多好看的一个姑娘,老天开眼,可别收走这姑娘的性命。” *** 回到村子后, “大山啊,又跟媳妇采药去了吗。”坐在村口正在晒着鱼干的老妇人朝他们挥手, “是啊杨婶。”郑大山高声道,“对了,杨叔风湿的膏药用完了吗,我待会再给他送几贴过去。” “还有还有,上次送到还剩了好些。你又不肯收我们的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两个小时候可被少去您家蹭些零嘴,阿昌外出做工,就当我们替他孝敬的。” 兰君笑呵呵又开朗的朝杨婶回道,十分和气。 “那这些鱼干必须拿着,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后生了。” 杨婶从自己的框中挑了几个最大最好的鱼干,应是要塞到她的手上, “蒸着吃最好了,还有你杨叔自己熬的鱼酱待会我给你们送些,沾上点,真是龙肉也比得过。” 郑大山一看,推辞道: “挑些小的碎的给我们吃就好了,这样品相好的,该拿出去卖才是啊。” “你这臭小子,向来好东西都是要留给自家孩子的,这都不知道吗,快拿着吧。” 说罢,就要往毛驴驮着的框里塞, “看你媳妇多瘦,可得多吃些,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杨婶这时也发现了筐子后面,那个昏迷不醒的蓝衣女子。 “呀,这个人是!” “在河岸上捡到的,应该是失足坠崖又被水冲了来,大山看过,说还有得救,这便带回来了。”兰君回头看着那女子,叹了一口气担忧道。 “阿弥陀佛,还有这样的事?!” 人人都知道他们采药的山谷是出了名的险象环生,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了。 “先不多说了,得赶紧回去,这衣裳湿透了也得赶紧换下来。” “对对对,快回去吧,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开口。” “嗯,知道了。” 挥手道别后, 继续往家中走去。 郑大山与兰君家在最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四周种满了松柏,瞧上去十分的清幽。推开木门,院中放着许多个木架,架子上摆着正在晾晒的药材,散发出阵阵药香。 不难猜出这家主人是做的什么营生。 “汪汪——” 有只小黄狗见主人回来,摇着尾巴就往上蹭,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好像在求摸摸一样。 “大黄回去,现在还不能陪你玩。” 兰君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女子放在床上,关好门窗,替她脱下湿透了的衣服,又拿干净的帕子擦干身体后,替她换上了那套自己过年时才新做的衣裙,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 差不多都收拾好后, 屋外传来 了敲门声。 “好了吗,药已经煎好了。” “就来。” 盖好被子后,兰君起身打开插着的木门,郑大山正端着一碗汤药站在门口,说道:“还有些烫,小心些。” “我知道的。” 兰君对待一个从河边捡回来的陌生女子,依旧是无比的耐心细心,将药吹的不烫了才小心翼翼的味道她的口中, 时不时用帕子沾淌下来的药汤。 一小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盖好被子后,她小心翼翼的退出来关好门,毕竟休息也是痊愈所必须的。 夫妻二人还要继续每日的工作, 将新采的狼牙草洗干净,铺在框中放于屋檐上晾晒,然后翻动着一框框干药材,日复一复,才能保证干燥有效。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余福村中的郎中夫妇(下) “没什么事吧,那姑娘。” “嗯,没什么大碍,就是寒气入体加之受了惊,这才会昏迷不醒。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也不便细查,你方才替她换衣服时可有什么发现吗?” 兰君摇了摇头, “没有,但就是没有我才觉得奇怪。” 她瞅了瞅屋里, “按理说,从那么陡峭的悬崖坠落,避过那些突出的岩石已是万幸。但那急流经常会带下些树干之类的,一路冲下,居然身上半点淤青也没有,除了上天眷顾和奇迹,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衣着样貌不俗,似乎也不像我们这里的人。” “或许是被仇家追杀的王孙小姐?” “我们家娘子真是想象力丰富。”郑大山笑着,眼里满是宠溺。 “怎么就是想象的。”兰君横了他一眼,“前些日子我去镇上送药材时在茶寮里歇脚,说书先生正好在讲着皇都里皇上与贵妃娘娘定情的故事,讲的就是当年还是将军小姐的贵妃娘娘外出遇刺又恰巧被年少的皇帝相救,说明真有这种事。” “娘子也说了,不过是些故事而已,岂能当真。” “只是故事吗,我倒觉得像是真的。” “娘子总是这般天真单纯,真是可爱。” “又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看我不打你。” 二人一般做事一边玩笑着,竟半点也不觉得累,欢声笑语,是最平凡而可贵的夫妻情深。 “嘘,小声些,别吵到那姑娘了。” 兰君比了个手势,眼中却是无比的幸福。 *** 黑暗、冰冷、无法呼吸。 白景音被困在这样狭小的一方世界中,四周是水流声汩汩,看似没有封闭,但往前没走几步,就像是有一个空气屏障,阻挡住去路,再不能前行半步。 她击打着,呼喊着, 但就像被包裹在一个水囊里一般, 声音像是被吞噬掉了大半,只剩下虚幻渺茫的回声。 画面一转, 又回到了她坠崖掉下水的瞬间,那种窒息的痛苦席卷而来, 仿佛有一个坚实可靠的臂膀环抱住了自己, 柔软的触感在嘴唇上, 白景音能做的就是抓住它,掠夺那仅有的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空气。 依稀中好像还看到了一颗迎头向自己砸来的树干, 所以自己的已经死掉了吗, 自己,是又死了一次吗。 那这次又会去到哪里,还能不能在见到他…… 眼珠左右游移,躺在床上的她像在做一个醒不来无穷尽的噩梦一般,冷汗直流,面色惨白,挣扎着,想要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忽然间耳边传来笑声, 像是黑暗中投射下的一束光, 温暖而指引着前路。 白景音跟随着白光,一步 步往过走去,她很想去看看,到底笑声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而当她真正走到跟前,抬手慢慢触碰上去时,仿如无声的爆炸,霎时将白景音与周遭的环境一道,覆盖包裹起来。 …… 眼眸陡然睁开, 日光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眸有刺痛的感觉,眯起眼睛,慌忙抬手遮挡,肩膀又被牵扯的传来一阵的酸痛。 待稍事习惯之后,她才还是一点点的环顾起周遭的环境,只见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不是衙门,不是河岸边的破屋,更不是宫里。 从柜子上摆放的衣物来看, 这里应当是一对夫妇居住的房屋,虽然清贫,但女主人却十分用心,用自己的情调智慧将一间小屋布置的十分温馨。 四面墙上挂着些蓑衣斗篷之类的,还有一副用碎花布拼凑起来的画。针线框里,还有没有做完的活计。 桌上放着个小盆,盆里漂浮着几多碗莲。 除了花香外,似乎还有药香飘来。 白景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已经不是来时所穿的蓝衣,反而是一身干净的淡紫色碎花衣裳, “靠。” 她下意识的口吐芬芳。 “这是又穿越了?莫非是我之前怨念太大,所以这次不穿越到什么妃子小姐身上,改走农家路线了?” 掀开被子跳下床, 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有些僵硬酸痛外再没有其余的不适。走到一面铜镜跟前,在看到自己的模样没有改变之后, 白景音摸着自己的脸, 心情很是复杂,竟然还有一种,难言的失落与惆怅。 “怎么就这么穿越了呢,不知道元睿明和邵靖易有没有被搭救,没有我这个智囊团,也不知道那家伙还能不能铲除凌相,估计还要怪我言而无信不守约定吧……真的是,我还没待够呢。” 她低着头嘟囔, 心中越发难受,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张欠扁的脸,见不到邵靖易与承影,也还没看到醉花阴开遍大启,还没成为女将军驰骋沙场, 太不甘心了,太不甘心了。 目光忽然投射到了一旁针线框里的剪刀上, 白景音突发奇想, 既然自己每死一起就能重置身份,那只要一直刷新重置,说不定就会再回到之前的身份呢。 说做就做。 她拿起剪刀,将尖刃部分朝向自己,闭上眼,深呼吸着: “三、二……” 还没数完最后一个数, 就在这紧要关头门被推开, 兰君映入眼帘的就是被自己救回来的女子正一脸生无可恋的举着剪刀准备自尽,她吓了一大跳,脱口惊叫道: “姑娘不要啊!” 白景音也吓了一大跳,只不过是被这叫声吓得。 手一 抖, 剪刀就从手中掉下, 还险些戳到了脚。 兰君慌忙上前拾起剪刀,像是怕白景音要抢着继续自尽一般,牢牢的抓在手里背到身后。正欲开口劝导, 便见白景音抬手比了一个‘停’的姿势。 她深吸一口气, 看来是天意不让她重置,不许她走这个bug,那还是不要冒险,不然一不小心被格式化岂不是完全凉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答案是好的,这个世界很美丽,我的未来很光明,还有许多事情要等我去做,所以,我想通了不会自尽了。” “啊、啊?” 虽然这确实跟兰君接下来要说的差不多,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第二次穿越了?!(上) “想通的还真是快,不过这就好,这就好。”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来应对这意想不到的剧情发展,只能干笑着,缓解尴尬。 “现在我有几个问题,你可否先回答我?” “请……问。” “这里还是大启吗,或者是什么别的国家?” “是大启。” 哦,那还好。 但忽然她又想到了别的可能,才放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张的追问道:“那现在皇帝是谁,是不是元睿明?” “岂可直呼皇上名讳,这可是大不敬。” 兰君瞪大眼睛,觉得这姑娘不知是行为诡异,连胆子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太好了,还是他就太好了。” 白景音吸了吸鼻子, 仿佛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一般。 生怕穿越错了时间,成了他老祖宗或者是重孙子一辈的人,这个便宜她不像占也不想被占。 “那第二个问题。” 白景音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问道: “我是谁。” 兰君瞪大眼睛,一脸的错愕。 “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道这个问题不该是自己问询她的吗,怎么倒反过来了,她去哪里知道她是谁啊。 “我是谁,姓什么叫什么目前什么身份,这很难理解吗?” 白景音坐在床沿,仿佛是在跟导演讨论剧本的演员一般,了解着自己的人物设定: “我是什么大户人家寄养在这里不受宠的小姐?还是什么遗落民间的公主?还是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姑娘,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得告诉我有没有被指婚给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未婚还是已婚,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姐妹,妯娌?看年龄我们总不可能是母女吧。” 在这连珠炮弹一般的发问之后, 兰君的眼睛已经越睁越大, 逐渐出迷茫疑惑变成了恐惧, 忽然转过头朝外面喊道: “相公,相公你快过来一趟,这里情况不太好。” 郑大山听到兰君的声音,还以为是那姑娘出了什么事,停下磨药的功夫就赶忙往过跑。在跑到房间里时, 正好看到那姑娘坐在床边,一脸正经的向兰君问道: “相公,什么相公,是你相公还是我相公,你说清楚一些啊。” “……” “……” 白景音坐在床边,好像这是自己家一般随意。 当然,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这里就是自己家,现在还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呢。 还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嘀嘀咕咕。 她前世,不对,前前世也没有喝茶的习惯,所以这宫里茶与民间的茶,在白景音偿来都是一般无二的。 也难怪元睿明会吐槽她牛嚼牡 丹暴殄天物。 元睿明, 想到这个名字, 她还是略有感伤,不知不觉,这已经是前世里的人物了。 “你们议论好了没有啊,我到底是谁啊,我不知道你们总该知道吧。” 这话说的十分从容自然,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看到了吗,就是这样。”兰君担忧的看了一眼白景音,将郑大山往外拽了拽,小声道:“方才我一推门发现这姑娘要拿着剪刀自杀。” “这么严重?那我们是不是得进去看着她。” “但然后我也没劝什么,她自己就相通了,又开始说了好些的胡话,竟问我现在是哪一年,她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嫁人了没有,这简直太不正常啊,你是不是看漏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她这里……” 兰君用微小的动作指了下脑袋, “这里不太对劲呢。” 郑大山听到兰君这样说,又看了白景音几眼,皱眉道: “但是在河岸边我就检查过了,头部并没有什么撞击过后的淤伤情况,所以也不该是伤了脑袋。” “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自己想不开跳崖的?” “娘子说的有理,只有这种可能了!” “那我们现在……” “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她,否则又激起了轻声之念头,就不好了。” “唉,还真是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话,这么好看的姑娘,真是可怜了。”兰君叹了声气,方才的种种疑惑尽数化成了怜惜,跟郑大山一起走进屋子, 对白景音也是越发温柔了些。 “你身子可还有哪些不舒服的,要记得告诉我们。” “我现在哪里都好,就是想知道自己是谁。” 兰君与郑大山对视一眼, “你是我一个远方的表妹,染了病便送过来诊治调养的,叫,叫梅君。” “噗。” 一口水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 白景音被淹死差点被自己呛死,兰君赶忙给她拍着后背, “梅君,霉菌?” 这名字也还真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名字不想染病我觉得都难了。” 抹了抹嘴边的水渍, 白景音决定忘记这个名字,抬眼看向他们,继续道: “那你们呢,啊,我可能是大病初愈记性不太好,所以也请你们体谅下,除了你们是我表姐与表姐夫之外,剩下的便记不清了。” “……我是兰君,这是我相公叫郑大山。” 郑大山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我们夫妻二人在这个小渔村里采药卖药为生,平日里也能帮村里的百姓看看诊治治病,生活还算是安逸。” “这样啊。” 白景音摸着下巴,其实能看的出来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虽然清贫,但不知比宫里那些人幸 福上数百倍。 “那我呢,确定没有什么被逼嫁给地主家傻儿子的情节主线吧。” 白景音最不能忍受这个,所以再三确认。 “这姑娘怎么总问我她有没有嫁人的事。” 兰君悄声道, “兴许就是为了这个才轻生的也说不定,我们一定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个。” 二人商议完之后,兰君坐在床边握住了白景音的手, “放心吧,你就是生了一场病而已,现在病好了就会顺风顺水,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来日里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 手心里传来暖意, 白景音看着兰君温柔而阳光的笑容, 忽然就觉得说不上来的治愈。 (本章完) 还在找"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速阅阁"速度阅读不等待! (=) 第二百六十三章 第二次穿越了?!(下) 深吸了一口气, 唇角浮现出一些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走出房门,白景音望着万里无云的蓝田,呼吸着带着草药香味的空气,阳光的暖意从布料透过,比什么绫罗绸缎都要舒心。 伸展了下腰身, “对了,前些日子不是水灾然后又接着饥荒吗,这里可有受影响,严重吗?” “自己姓甚名谁记不得,道对这些国家大事如此清楚,你还真是好玩。”郑大山打趣道,“我们这小村子叫余福,村里的百姓都是捕鱼为生,也因为没有适合耕作的农田,并没有受到太大波及,顶多就是粮价高了能用鱼换得少了,也不大碍事。” “看来这取名字很重要,余福,福气满满;而叫双溪的在水灾面前,就也是双倍的眼中了。” “你……去过双溪村?”郑大山原本想问她是不是双溪村人的,但被兰君使了个眼色,才想起来不能提起这些可能会勾起伤心回忆的事,这才改了口。 白景音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听过。怎么,你去过吗?” “我家相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也算是了解。” “是吗,还真不像。” 白景音说这句话时,语气明显淡下来了些。想到双溪村里发生的种种,村民逼死阿牛小花的爹娘,村长又恩将仇报与放火烧村的人狼狈为奸, 一窝子的恶人, 郑大山幸好出来,不然也不知道被污染成什么样子。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景音吸了吸鼻子, “好香的味道啊。” “就来啦——” 兰君一边喊着一边赶去开门,只见杨婶拎着一个用布盖着的篮子站在门口,见到兰君后二话不说就塞到她的手上, “让你们收下又瞧瞧放回来,怎么就这么固执。这不,我跟你熟直接做好了送来,算是与你们加菜。还有这两碗鱼汤,你一碗,你们带回来的姑娘一碗,瞧那姑娘脸煞白的,真得好好补补。” “是在说我吗。” 白景音肚子响了又响,也不认生的跑过去打起了招呼。望着那看起来就十分美味的蒸鱼,吞咽起口水。 “哎呦,这年轻人恢复能力还真是快,早晨还是那样,这到了晚上就又活蹦乱跳了?” 杨婶纳罕道。 “这个啊,是我远方亲戚家的表妹。”兰君介绍道。 “那怎么之前……”杨婶想说怎么早上是昏迷着被抬回来的,但因着白景音在旁边,也不大好意思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这么问,万一有什么隐情呢。 “一路车马奔波,加上有些水土不服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不,休息休息就又好了。” 郑大山打着圆场。 “依我看啊,还是大山的医术高,我老头子的腿被你那膏药几贴下去,还真就好了许多。” “咕——” 在这几个人谈话的时间里, 忽然从白景音的肚子里传来了很是微妙的一声,只见她捂着肚子,表情十分难为情。 虽然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暖才文学网 但按照这饥饿感,怎么着也得饿了几顿。 “抱歉,都怪这鱼,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白景音缩了缩脖子,不好意的说道。 “真是会说话,行了,你家妹子这样评价这鱼,可不许再拒绝,赶紧收下吧,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 “那便谢谢婶子了。”兰君见白景音分明很想吃的模样,不再推辞,谢过后将篮子交给郑大山, “你先拿进去吧,厨房那几个碗碟都是干净呢,我们也该开饭了。” 白景音被香味吸引着,自告奋勇去一起帮忙准备晚膳。 倒是半点也不认生, 但也说得过去,毕竟有过一次穿越的经验,被兰君与郑大山那样一说,也确信了自己就是‘霉菌’表妹, 既然是自家人, 生分了倒隐忍怀疑。 待他们二人走后,杨婶悄悄的将兰君拉到一边,别有深意道:“你跟婶子老实说,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个表妹来,该不是你觉得自己……就动了给大山纳妾的念头吧。” “杨婶。” 兰君先是一愣,而后眉宇间有些窘迫难堪,咬着嘴唇,眼神十分复杂。 “你真别怪婶子把话挑明白,我们家大力常年不在,就是因为把你和大山当自己亲儿子亲闺女的疼,才非得要说这么不可。” 杨婶叹了口气: “要不说这造化弄人呢,多好多善良的孩子,你们行的善积德的数也数不过来,可怎么,怎么就得了那样的病。” 说到这里,兰君垂下的眼眸也是抹不去的哀伤,她攥着衣角,声音很是落寞: “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其实大山这些年来也都一直帮我钻研着方子,但命里无时求不得,这辈子怕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沉默了片刻, “难得相公他不嫌弃,真的待我好,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所以你就动了给她纳妾的心思?” 杨婶摇头道: “且不说咱们余福村穷也没那个本事,但之前我娘家表嫂从镇子里来,说起她堂妹妹家就是因为娶了个小的进门,刚开始是看不出,但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硬生生逼走了大方,霸占了整个家室。那小姑娘看着虽是个好的,但这人心的事,谁也说不准。” “婶子这些年看着你们恩爱,实在不忍心这种事发生在自家孩子身上啊。” 兰君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忘了解释,赶忙道: “杨婶,这你当真是误会了。她是梅君,当真是我远方表妹,不是很多地方遭了水灾,没办法了才来投奔我们的。” 一说水灾,这下杨婶倒是相信了: “今年是不好过了些,阿弥陀佛,真是苦了那可怜孩子了。也怪我老婆子,在瞎想些什么,你可别怪婶子啊。” “知道杨婶是为了我好,不会的。” 兰君笑了笑,让她放心。 杨婶又张望着多看了在厨房里帮忙的白景音,知道不是郑大山的小妾后,看着一下子就顺眼了许多, 赞道: “也不知原来在哪个村儿里,也忒养人了些。” 第二百六十四章 身为‘霉菌\’的生活(上) 杨婶一边说着, 一边绕着白景音转了一圈, 拉着白景音的手一直咂舌慨叹, “天爷呦,快看这皮肤细粉的,模样长得跟仙女似的,简直比年画儿上的还要好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画里出来的呢。”杨婶越看越是喜欢,不由动了别的心思,笑道:“我那大力你们也是知道的,为人老实,是个本分呢。虚岁二十尚未娶妻,要是能讨小姑娘做个妻房,那必得一辈子对她好的。” “这……” 兰君很是为难,但直接拒绝又怕伤了杨婶的心,好在大力现在毕竟在外做工,便推说待他回来了再让两个人见见,但一切都还要梅君自己愿意才行。 杨婶欢欢喜喜的离去后,兰君叹了声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才进了屋子。 饭菜皆摆上了桌, 除了蒸鱼之外也就是炒野菜与炒蘑菇,主食是地瓜,还有两碗奶白色的鱼汤,白景音跟兰君一人一碗。 “看不出来嘛,大山姐夫的手艺居然还这么好,简简单单的食材能炒出这种味道才是最了不起的。” “可别夸他,又得在我面前得以几日了。”兰君将蒸鱼推到她面前,“看出来你喜欢这个,多吃些。” 白景音也不客气, 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闭上眼,咽下后眼神放光的赞道: “真是的太绝了,比宫里的还好吃!” 她心里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讨这个做法,加入醉花阴的菜单中,估计又能大卖。 醉花阴…… 要是还能回去的话。 “说的像你吃过一样。” “我就是吃过,不可以吗。”白景音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 “只怕这丫头是在梦里吃的吧。”兰君温柔的笑着,又替她夹了许多菜,看着她吃的极香,忽然间觉得自己真多了个妹妹,便是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是不错的。 而面对着这和善的夫妻二人, 白景音也不知不觉的就放下心防,自来熟起来。 “说不定在梦里还顺便逛了皇宫,见了皇上呢,嗯?哈哈哈哈哈。” 郑大山也跟着兰君一同笑了起来, 听到这话,白景音忍不住心中一动, 果然,她还是没办法放下许多事。 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她将碗搁在桌上,眼神在二人身上游移,找了个恰当的时机,当作随口一提的问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七月十八,怎么了。” 七月十八, 那不就是自己坠崖的第二日, 还好,时间是对得上的。 “那……皇都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啊。”白景音还是记挂着元睿明与邵靖易二人,但毕竟连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许多事都得慢慢的挖掘。 “比如,关于皇上的?” “皇上的?”郑大山对白景音问这个问题感到十分诧异,“这种事怎么轮到我们平头老百姓知道,而且看不出你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却还对国家大事如此关心。” 白景音其实问完之后就觉得多余了, 就算元睿明真的出事, 那这消息必然也是被封锁的绝密, 公告天下之时也是尘埃落定已成定局。吧 “那这里距离双溪村远吗,虽然啊,虽然我失忆了,但是对这个地方总觉得很有印象。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回去看看的,兴许能发现什么?” 白景音试探道, 现在也只有回去, 才能一切都真相大白。 郑大山看了兰君一眼, 兰君悄然的摇了摇头。 “还是有些远的,况且前段时间灾情严重,就连唯一过去的路也被冲毁了,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这样啊……” 白景音有些失落, 但也没有放弃,只是要想想别的方法才行,无论如何,她都得知道元睿明与邵靖易二人的情况,才能安心。 晚饭罢, 兰君以白景音大病初愈需要休息为由,看着她喝完汤药后便催促她上床睡觉。然后这夫妻二人在院中, 就着漫天的繁星, 处理些白日里没有做完的活计。 一盏煤油灯, 兰君坐在棵大槐树下,缝补着衣衫。 郑大山则继续翻动收拾着一框框的药草。 “为什么我们不能告诉她双溪村的事,看样子她很想知道也很关心,说不定那里真是她的家呢。” 他与兰君聊着。 “就算是,也必定是些不好的记忆,何必要有呢。” “娘子这话怎么说。” “我曾与相公去过双溪村,那陡崖上什么也没有,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何要过去还坠落了悬崖?我能想到的要么是轻生要么就是为人所害,再看她醒来后那般紧张自己有没有被许配人家,我就想啊,这八成是受了灾活不下去,家里人就要将她卖给什么恶人。” 郑大山想了想, “还是娘子思虑周到,那姑娘为了不从连死都不怕,若这样回去,不是又落魔掌之中?确实不能去。” “过两天你想法子你还是去双溪村一趟,看看师傅,也打听打听情况。” “也好,有一段时间没收到师傅的信了,我也很是担心。” “我们托人送了几次鱼干粮食过去,放心吧,足够师傅一家撑一撑的了。”兰君安慰他道。 虽有煤油灯的映照,但夜间面对着细小的针线,做不了多久眼睛就酸痛了。停下手,眨了眨眼睛。 “别做了,我们说说话吧。” 郑大山体贴的从她膝上拿开针线框,握住她的手,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今日杨婶来了之后便看你神色有些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那是自然,做药郎的得分得清草药,这做相公的,自然要时时留意自己家娘子了。” 兰君心中一暖,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掩不住的愧疚: “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将这姑娘误以为是我替你纳的妾室罢了。” “这也太过离谱了。如我这般穷的人家,也只有娘子你能不嫌弃,哪里还有本事讨什么小老婆呢。” “有本事你就要讨了吗?” 兰君本想玩笑着缓和下气氛,但心绪的沉重,让她唇角如何也勾不起笑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身为‘霉菌\’的生活(下) 兰君沉默了半晌,越想越是伤心沮丧,不由得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其实也不怪杨婶会这样想,哪有成婚那么多年都还没有孩子的。但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恐怕此生都没办法替你生儿育女,哪怕将来道了地下,也是愧对你郑家列祖列宗的。” “不许你这样想,你嫁的是我郑大山一人,又不是郑家的列祖列宗,只要没有红杏出墙那便对得起我了。而且娘子你也才二十岁年纪,我与师傅都在研究方子,谁说就一定研究不出来?” 郑大山伸出手将兰君揽在怀中, 轻怕着,让她安心。 “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恩恩爱爱,若不是为了生计恨不得每日都与娘子腻在这方小院落中,为夫的幸福不来源于孩子,只来源于你我。” “相公……” 兰君眼中闪着泪光, 将头深深的埋在郑大山的怀中。 白景音趴在窗口, 瞧着不远处的这一幕,不知为何,忽然间就好像对原本很陌生的爱情有了一个具体而生动的认知。 这是她在皇宫中绝对看不到的, 即使清贫, 即使不那么完美, 但只要有那个人在你的身边,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般幸福。 不知怎么,竟有些心生向往。 好在白景音反应过来及时的打断这种念头, 在心中数落自己, “白景音啊白景音,你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情情爱爱远观就好可千万别招惹。而且前世名义上的夫君还生死未卜,现在想这个也不合适,对,可别想了!” 全自动化洗脑完成后, 她也不再偷看别人, 关上窗户,大被蒙过头, 没过多久,便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似乎又重现了当日坠崖之事。 漆黑,冰冷,掉入急流之后席卷而来的窒息感。 四周只有水,没有任何可以她倚靠抓到的东西,就在身子无法控制的下坠时,有一个人奋力的向自己游来, 抱住她,双唇紧贴着度气给她。 画面一转, 又是那颗向她砸来的粗壮树干, 可就在千钧一发即将砸到她的时候,是同样温暖坚实的怀抱,一个旋身,替她挡住了树干砸下来的重击。 鲜血, 沉闷的一声呻吟。 靠在她的肩上,慢慢失去了知觉。 在梦中,白景音想去抓住那个人,但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任由被急流冲散,任由他就这样离开。 但这一次, 她看清楚了那张面孔, 是元睿明。 但在刚看清了那人就是元睿明之后,忽然狂风大作,闷雷轰响,一道闪电劈下,仿佛将天划破了个口子。 白景音猛然被惊醒, 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身的冷汗。 她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脑袋有‘嗡嗡嗡’的声音,似乎还是有点分不清身处于梦中还是现实。 方才的情形, 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当初场景的重现。 难道元睿明为了救她,当真—— 心中一痛, 白景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砰——” 屋外传来砸门声,还有一男子焦急的叫喊。 “大山兄弟,大山兄弟在不在啊。” 白景音爬起来推开窗子,天边不过刚露出鱼肚白,蒙蒙亮,时间还太过于早了。小黄在那夫妻二人的门口汪汪的叫着, 很快,就看到郑大山与兰君二人披着衣服往外赶。 “就来啦。” 白景音也睡不着了,当即觉得穿好衣服,跟上去一同看看。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推开门, “怎么了,柏大哥你慢点说,发生什么了?” 兰君看到他面色苍白,一脸的汗珠,看样子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不不、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就在白沙滩那边!” 刘柏指着那个方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 死人?! 一定到这个,前一刻还在睡梦中的三人当即清醒了过来,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兰君当即转身跑进屋子, “大山兄弟你快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去。” 郑大山点头,而兰君这时也很有默契的取来了他的药箱,转身交待白景音道:“我跟相公得去一趟,你好好留在家里。” “我跟你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些什么。” 白景音说罢也不顾他们反对不反对, “这位大哥你前面带路。” 而后一边将披着的衣服穿好,一边跟着刘柏往白沙滩的方向走去。夫妻俩见状也不在坚持,赶紧加快着步伐追了上去。 路上,刘柏讲述着方才整件事的经过: “我向来是村子里第一个出海去捕鱼的,今儿个也不例外,还比之前都更早了些,想着这时候的与又肥又多,必得大丰收了。但谁知拿着网还没来得及上船,就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一个人,过去一看,发现是个男子,受了许多伤,不知从哪里被冲来,探了探鼻息,好像也是没有了。” 男子。 在听到这个后,白景音忽然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大,只觉得手脚发麻,脑中轰然作响,好像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不会的吧, 对, 一定不会的, 那两个人都是天选之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所以一定不会的。 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白景音的步伐又变得越来越快, 让那三个人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到了白沙滩上,时间太早,果真是空无一人。这让远处躺着的那个黑发黑衣的身影一眼就被看到。 白景音眼眸晃动着, 她分明记得, 元睿明那夜穿的就是一件黑色衣袍。 “喏,我发现的就……” 刘柏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景音一把推开,看着她向忽然间发狂了一般跑向鹅卵石摊上。她承认,自诩处变不惊的她,这次是真的慌了。 蹲下身子, 从那些应当还是被礁石或者树杈划开的衣服中,能看到被泡的肿胀的已不再流血的伤口, 一道一道, 触目惊心。 她探出的手臂在发抖,说实话,如果可以,她不敢去翻过他的身子,也怕确认了身份后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捡个皇帝回家养(上) 但理性同一时刻告诉白景音,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时间就等同于生命, 有些事情,必须得面对。 把心一横,白景音微微用力小心翼翼的将转成正面躺下的姿势。而这时也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模样,分布着伤口与淤青的脸上,是如雕刻般刚毅的轮廓,即使是闭着也依旧清冷的眉眼。 “元睿明……” 真的是你。 但那毫无血色的面色与嘴唇,让白景音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害怕。 那三人这时也跟了上来,来不及好奇白景音为何如此激动在意,郑大山蹲在另一边,先按照溺水的人来检查,翻开眼皮,又手搭脉,但表情是越来越不好。 最后将手放到元睿明的鼻息之下, 然后慢慢落下,叹了声气, “没有呼吸了。” 脑海中如一道晴空霹雳划过, 白景音的目光先是惊恐绝望 而后无法接受的闭上眼睛,低下头, 忽然就觉得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不可能的。” 白景音的声音无波无澜,仿佛死寂的湖面,实则压抑着无法言喻的悲痛。 兰君将手放在她背上,安慰的拍了拍。 但忽然见她又抬起了头,扑一般过去,弯下腰将耳朵侧着贴在元睿明的胸口,凝神细听。 哪怕什么都感觉不到, “梅君——”兰君想让她接受现实。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我不相信。” 白景音也依旧不愿意接受她不认可的事实, 毕竟是特种兵对于急救知识也有过专门的训练,她来不及多想,跪在元睿明身旁托起他的下颌,捏住鼻子,深吸一口气后贴在元睿明的嘴唇之上,往他的口中缓缓吹气。 这个画面看在身旁人的眼里,就显得异常羞人。 “这……这姑娘是在做什么啊。” 刘柏诧异错愕的指着白景音,看向郑大山两夫妇, “在救人。” 郑大山与兰君也不知白景音是怎么了,但看她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胡来,也只能站在一旁,希望不管她在做什么,都能真的有效。 白景音在往元睿明嘴里吹了三口气后,能感觉到他的胸廓有鼓起,这时换成了跪着的姿势,用双手交叠放在元睿明的胸口,反复有节奏的按压。 “抱歉了,这个人是大启的希望,我还不能交给你。” 白景音目光坚定而专注,心中念道。 一直重复着心腹复苏的按压动作,足足快半个时辰,平时如何都不觉的累的她此刻却已是满头汗珠, 但她始终相信,这个人身上背负着使命,是不会轻易死去。而她的使命,就目前而来,就是跟老天爷抢人。 “拜托了,快点活过来。” 轻声道。 “你觉得还有希望吗。”兰君目光里满是担忧和不忍,转过头问郑大山道。 郑大山摇了摇头,但想了下后,却又改成了。 “不知道,但应该相信奇迹吧,我想。”三九中文网 “嗯,是应该相信的。” 这夫妇二人相互扶持着,望着白景音与元睿明,一同默默的祈祷,希望上苍可以怜悯,带来转机。 但很多时候,所谓的转机,正来源于没有放弃的坚持。 “咳,咳咳。” 本来一点反应都没有昏死过去的元睿明忽然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脑袋往旁边侧过,呛出了好几口的水。 “元睿明,元睿明你醒了吗?!” 白景音激动的唤道, 但并没有回应,元睿明在吐完水后,再度闭上眼睛,没了动静。 “怎么人又不行了呢?” 白景音回头焦急的看向郑大山, “方才不是醒过来了吗,难道是回光返照?” 郑大山让她往旁边让一让,又像最开始那样翻眼皮、搭脉的检查,但不同的是, “还有心跳,他还有心跳。”郑大山起头,逐渐露出了欣喜的目光,“虽然很是微弱,但确实是恢复了心跳,还没有死,你真的把他救活过来了!” 这句话不仅让在场之人都看到希望,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让白景音一同活了过来。 全身的力气向被抽走,身子一软,瘫坐在了鹅卵石的沙滩上。露出感动而疲惫的微笑,看来这场也老天爷的抢人, 还是她白景音获胜了。 “娘子,你搭把手,待我把他背回去再细细检查医治。” 郑大山半蹲下,就示意兰君与白景音将元睿明扶起来放到他的背上。 但显然这夫妻二人对白景音的力量还一无所知, “有我在,这种事怎么用得着让你们劳累。” 白景音说话间的功夫,就动作从容的将元睿明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矮了一个头有余的她又十分灵活的将一个身形强健的八尺男儿背在背上, 健步如飞的往前走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走了几米,觉得不对劲,回过一看, 只见那三人目瞪口呆, 下巴简直快要掉到了地上。 “还站着做什么呀,救人要紧,那我先回去了。” 白景音所幸不管他们,加快脚步,那速度简直跟小跑有的一拼,眨眼睛的功夫就跑没了影,不知道的,还当她是背了一筐草药般轻松。 “这……” 刘柏今日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受到惊吓了。 郑大山回过神来,吞咽了一口口水,让后将刘柏僵硬的指着白景音离去方向的胳膊按下来, “我们家这妹子……吃得多,力气大,柏大哥不用在意。” 等到兰君和郑大山回到家里时,白景音早已经将元睿明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将那被划的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衣裳脱下来, 然后元睿明就呈现出了赤裸上半身的模样,躺着任由白景音摆布,或者说,用热水拧干的巾帕擦拭着身子。 兰君帮郑大山做过许多次助手,所以比一般保守的女子要开明一些,但看到白景音这般的不避嫌,还是将她拉到一边, “方才的羞人的举动姑且可以算是情急之下的救人,但你一个姑娘家,这些还是交给大山来做比较好。” “啊?” 白景音一愣,兰君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将巾帕给了郑大山。 “接下来就交给相公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捡个皇帝回家养(下) 郑大山毕竟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生怕是什么陌生人坏人,而白景音又因为那一张即使处于昏迷不醒中都俊朗的脸而没了分寸。 郑大山接过后继续替他小心的避过伤口,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然后拿出金疮药一点点的撒在患处, “轻,轻点啊。” 白景音缩着脖子眯起眼睛不敢去看,想也知道在伤口撒药是多痛的一件事, “放心吧,他感觉不到的。” “也是,这种时候,昏迷着倒是一种幸运。”白景音表示认同。 撒完药粉后,兰君将自己刚捣碎的草药递给他,看着那深绿色粘稠的药膏一点点涂在伤口上时,不由感慨道: “有些事还真是巧的离谱,昨日才在捡到你的断崖下新采了这治疗外伤极好的狼牙草,然后今天就派上了用场,狼牙草乃治疗外伤的奇药,可以完全安下心来了。” 断崖?捡到? 白景音敏锐的注意到了她话里的这些字眼, 但现在救元睿明才是头号要紧的事,剩下的,都不是要紧的。 敷完药包扎完正面后,郑大山又动作轻缓小心的将他翻了个面,在看到元睿明肩上的一块紫红色的淤伤后,惊道: “怎么伤得这样严重,这种程度一定是从背后受到了重击所致,待会我还得看看五脏六腑有没有受到波及才行。” 那淤伤与惨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景音脑海中浮现出梦中那颗迎头向自己砸下来的树干,看来这不仅仅是梦,是元睿明真替自己挡着这一劫。 若不然, 在鬼门关里打转生死未卜的就该是自己了。 她攥着衣角,心情十分复杂。从来都只有自己舍命去保护那些重要人物,但反过来被这头号尊贵要紧的皇上保护,竟然是一种这样五味陈杂的感觉。 “不这么做也没人怪你的,真是傻子……” 虽在埋怨,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变化,正在悄然无声的发生着。 虽然平日里总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抱着种游戏人生的心态,对什么都在意,又对什么都不在意,自以为没有什么能真的走到她的心中。 但在此时此刻,她心中某一处那万年尘封的寒冰破天荒有了裂缝, 而让这一切发生改变的, 居然就是眼前这个一度她最不待见的,对她没有半点好意的皇上。 有时候世间的事, 真的很是有趣。 “你们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还得做个更全面些的检查。”郑大山对兰君与白景音说道,兰君拉了拉白景音,但白景音似乎并不想走的样子, “因为要全面些,所以可能会……全部除去衣物。” 郑大山说的更细致了些。 “那我背过去,绝对不偷看。” 说着,白景音便跑出窗边看着窗外,向郑大山保证道。 “这不是……” 郑大山依旧觉得不妥,但兰君拉了拉他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女人总会在这种事上多些敏感度,看出了白景音与这昏迷男子必然关系匪浅,也不再坚持。 于是乎,巴山书院 白景音便顺利的留在屋内, 听着身后衣衫的窸窣之声,知道元睿明现在的状态大概是和‘大卫’只差一条防线了。 但她也并不怎么好奇,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是全裸的姿态,该摸的也都摸了……想到这里,一向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忽然觉得十分难为情, 咳嗽了几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怎么了。” 郑大山问道。 “没怎么,嗓子有些不舒服,倒是他,没什么问题吧。” “有的。” “啊!?” 白景音惊道,然后当即转过身跑到床边,不顾郑大山瞪大眼睛一脸的惊慌表情,指着元睿明的半裸体担忧道: “有什么问题,哪里废了吗,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眼神不由自主的下移,到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这也不能怪白景音, 好歹元睿明也是个皇上,皇上的重要任务就是绵延子孙,若是某些功能报废了,那元家的列祖列宗和那一后宫的嫔妃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郑大山挡在她面前,不接受道: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什么都敢看什么都敢问,这要是传出去,将来还怎么许人家啊。” 他是完全将白景音当成‘梅君’,当成自己妹子一般的看待了。 “现在还说什么许人家的事,你刚才说有问题,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白景音追问。 拗不过眼前这犟丫头,郑大山也只能让自己慢慢接受,转过身看着元睿明的腿道:“你瞧,除了那些伤口淤青外,他的腿应该因为受到撞击,伤的不轻。” 顺着他的手, 白景音果然发现了元睿明的膝盖处鼓起了偌大的一个包, “这,是断了?” 她眉心一紧。 “那倒没有,只是很严重的错位,正骨之后拿木板来固定再修养上许多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会不会影响走路啊武功什么的。” “现在不能确定,都要看修养恢复的程度来判断。” 这算是白景音最不喜欢的一种回答了,不确定的事,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叹了声气,看着昏迷中的元睿明,醒着的人比昏迷的人更不轻松。 “好了,既然是以后才知晓的事,就把这种担心留到以后。我现在去写药方,娘子还有别的事要忙,你能帮着煎药吗。” 郑大山决定给白景音找点事做,忙起来也就不至于乱想了。 “放心,交给我吧!” 白景音点点头,然后就等郑大山写好方子,在标注好药名的一大面柜墙中找寻,称重,最后放进罐子中开小火,拿蒲扇轻扇,时时盯着,不敢有半点顾不到的。 待药煎好之后,又亲自端到屋中, 一手扶起元睿明,一手拿着汤匙,还知道这滚烫的药得吹得不那么烫了才小心翼翼的喂到他的嘴里,然后用帕子擦擦淌下来的药汤,又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直到一碗药见了底,这才动作轻柔的将他放下,连背角也知道掖掖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地主家的傻少爷(上) “没想到你这丫头看着平日里冒冒失失,竟也懂得照顾人的。” 兰君生怕她不会,整个过程一直都盯着,但在看到了白景音的另一面后,忍不住纳罕道。 “娘子不也是吗,重要的不是会什么,而是愿意什么。当初我采药摔断了腿,娘子连杀鱼都不敢的人居然做了倒像模像样的鱼汤给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此生非娘子不娶了。” “明明再说那二人,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兰君低下头红着脸,嗔怪一般道。 “但容易害羞这点,倒是没怎么变呢。” 郑大山望着兰君,嗤嗤的笑了起来。 “我说二位啊——” 忽然间,平淡无波又透着些小无奈的声音响起。夫妻二人一抬头,便见到白景音趴在身旁的窗台上,眨眨眼。 二人下意识的惊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连一点点声响都没发出,难不成这丫头属猫的? “没多久,从说我竟敢也会照顾人开始。”白景音撑着窗台轻盈的翻身一跃便稳稳落到屋内,“无意打破这浓情蜜意的甜蜜时光,只不过呢,我是想来确定一件事,其实我不是你的表妹梅君,对吧。” 比起问句,这更像是肯定的语气。 “你都想起来了?” 兰君与郑大山对视一眼, 这也不算是想起来了吧,白景音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当初自己先入为主的以为又穿越了还问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这才给这夫妇二人造成了误会。 “恩恩,就当是我的记忆突然间又回来了吧。” “抱歉,我们……” 兰君歉意的垂下眸子, 只当是因为自己一厢情愿隐瞒事实,白景音要来兴师问罪。 “唉?打住!我说这个可不是要怪责什么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你们对我的态度才让我自己也对‘梅君’这个身份深信不疑,若是这个人真的存在,那她一定是比我更幸福的。” 白景音勾起唇角,温和的朝他们笑了笑。 “你当真不怪我们自作主张?” 兰君本来就及容易被感动,听到白景音的话,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 她摇了摇头, “当然了。所以其实我过来,只是想以真实的身份,道一句谢。谢谢你们夫妻二人,救了我,也救了那个人。” 她朝兰君伸出手, “我叫白景音,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了。” “白景音。”兰君念着,一边握住了她的手,“真是个好名字,比我随口起的好听太多了。” “哪里哪里,还是‘霉菌’更别出心裁些,一听就能让人记得住。” 说开之后, 二人的情分也没有被影响,萍水相逢,短短几天的相处,倒像是姐妹一般。读书啦 “对了,一直没问,今日我们救回来的男子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看你那般紧张,想来是极为重要的人吧。” 这个问题倒是难到了白景音, 朋友?按元睿明眼睛长在脑袋顶的尿性,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夫妻?一阵恶寒可别了…… 盟友?然后他们就会问‘什么盟友’,‘哦没什么,就是一起对于当朝丞相的盟友。’‘那你们?’‘他是皇上我是贵妃。’‘……’ 这个答案很快也被否决了,毕竟这两人就是单纯的一对小夫妻,还是不要接受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比较好。 思来想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特别符合的。 “他啊,是我债主。” 没错,自己就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元睿明这般难伺候的人。 “债主?”兰君与郑大山吃惊道,“哪有欠债的这般对债主这般尽心尽力,你莫不是随便编来糊弄我的吧。” “骗你们做什么。之前遭了水灾,我们家里穷,没粮食吃快要过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把我卖给村子里的地主家换些小米。这个人呢,就是地主家的小儿子,脑筋有些不太……嗯,你们懂得。我又会些功夫,老爷便让我贴身照顾着这小少爷,若是他出了事,那我们家也就断了生路,所以自然要尽心尽力的。” 白景音一本正经,快要把假话编出花儿来了,脑海中想着《唐伯虎点秋香》少爷的形象,不知不觉就被昏迷中的元睿明安排了一个很是恶搞的身份。 最重要的事,那夫妻二人还信了。 “难怪你醒来后跟我说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之类的,还以为你是被逼婚,原来也是生活所迫啊。” 兰君惋惜可怜的瞧着躺着的元睿明,咂舌叹息道: “也真是造化弄人,长得如此俊朗壮硕,却不曾想是个傻得。” “是啊,怎么就是个傻得呢。” 白景音背过身子捂脸,跟着摇头感慨。 其实是在掩饰自己憋笑憋得涨红的脸庞。 兰君拽了拽郑大山的袖子,“相公,你可一定要治好他,心智受损已然够可怜了,若是身子也落下残疾,只怕往后就更不容易。” 郑大山认真的点了点头, “放心,为夫一定会尽力的。” 昏迷中的元睿明额角一跳:“……” 所以说,不可以随便失去意识,不然你不会知道,在自己昏迷不醒之时,被安排到了怎么样不忍直视的角色。 夜里,白景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看着身旁睡得正熟的兰君,因为家里只有两间屋子,郑大山只能去跟还是单身汉的刘柏同住,白景音兰君一间,昏睡不醒的元睿明独自在主卧里,算是对病人的特别优待。 小心翼翼的爬起来,避免将劳累了一天的兰君吵醒。 她推开窗,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爬在窗畔,吹着有些凉意的微风,却感觉不到半分舒适。 心情依旧是沉重的, 现在元睿明虽然找回来了,却依旧是昏迷不醒;而邵靖易呢,至今还是下落不明,等到明天,不管元睿明情况如何,她也一定要出去寻找才行。 这人啊,一旦开始担心某些事,便更难入睡了。 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推开门,轻轻的出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地主家的傻少爷(中) 虽然努力放轻动作, 但还是惊醒了院中的小黄。 原本蜷缩成一团酣睡,听到声音后敏锐的抬起小脑袋,在看到白景音比了个‘嘘’的动作后,很有灵性的继续缩回去,没有叫一声。 “吱呀——” 推开门,白景音猫着腰,像极了一个鬼祟的登徒浪子,要悄悄溜进谁家姑娘的闺房, 银白色的月光投射在床榻上,光阴渐变,使得元睿明面部的轮廓更加明显深邃。闭着眼睛,尝尝的睫毛覆在眼下,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往日的肃杀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与暗想。 “我也算是够义气了吧,大半夜不睡觉来看着你,生怕你被什么黄鼠狼给叼走了。” 白景音驻足看着元睿明的脸许久, 轻声嘟囔道。 “还别说,你睡着了好像没有醒着的时候讨人厌诶。所以说平时干嘛总摆着一副臭脸,学学人家邵靖易,温暖一点多笑一点,当个黑面神有什么好。” 也不知道昏迷中的人到底能不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十分神奇的是元睿明的眉心竟极微小的皱了一下,就在白景音这番抬高邵靖易贬低他的言论之后。 拉过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 白景音对着无法给予回应的昏迷中的元睿明反而有许多话说。 “其实吧,你这个人说讨厌也不是很讨厌。因为时代不同,我知道挺多皇帝,但不管好的坏的大多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像你这种愿意跟我去逛青楼偷自家银库的皇上倒还是头一遭,不过也算我运气好吧,若是碰到前者,按照我的暴脾气,估计早给拉出去砍了。” “……” “之前说你对我有意识,也真不是我这个人自恋,是太后告诉我的,不是有句话叫什么知子莫若母吗,所以我才信的。还好你否认了,要不然多尴尬。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并没有打算产生什么羁绊。但凡事有借有还,我借了原主白景音的身子与命,她最大的梦想是征战沙场,那我就该替她完成。至于你这次救我,就一并算在替你铲除凌相里吧,不然也没别的什么可以换,我数一二三,你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哦。” “一二三!” 白景音飞速的数完之后, “……” 元睿明依旧丝毫没有动静。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算处于昏迷中也是得作数的。” 一个人自言自语得不到回应,说着说着,白景音打了个呵欠,一股困意席卷而来。慢慢的爬下身子在床边,眼皮越来越重,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窗外一二声虫鸣, 而后重新归于沉寂。 银白的薄光笼罩下,忽然间,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眸,那双墨色的眸子,好似夜空中的繁星,如幽谷中的一汪深潭,又如此夜的月色,冰冷,却带着些柔和。 看着爬在自己身边缩成一团的女子, “我可没同意。”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轻声说道。 *** 别扭的睡觉姿势,果然就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在白景音的梦中,她遇到了一匹目露凶光露出獠牙的狼,那只狼发生呜咽的声音,而后将白景音扑倒在地。 但就当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变成一顿大餐时, 那匹狼却并没有要张口咬下来, 而是昂起头,开始了啸月。 一声更比一声高, “嗷呜——嗷呜——嗷呜呜——” 声音如雷声般,任凭白景音捂着耳朵也逃不掉这魔音灌耳。 皱着眉头, “别,别……” “白景音,白景音,白—景—音!”186中文网 “啊!” 听到耳边有人招魂般的在叫自己,白景音吓了一跳,猛地坐直了身子。 “咯吱” 脖子发出了一声响, “我的,脖子。”声音颤抖着,哀嚎道。 “这么乱七八糟的睡一夜,你不落枕就奇怪了。” 冷淡而带着些喑哑的声音道。 白景音一愣, 眨眨眼, 她是幻听了,还是…… 意识到什么之后,她猛地抬起头, “啊。” 又一阵剧痛,负负得正,倒让扭到的脖子恢复正位。 一只手捂着脖子,惊愕的看着床上已经醒转的那人。虽然面色依旧是苍白,看着也十分憔悴,但此刻却真真切切的用一副鄙夷的眼神瞧着自己, 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白景音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激动道: “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 “朕……”元睿明一想不能暴露了身份,还是改口道:“我醒了你竟如此高兴?” 语气中有被压制下来隐约的开心。 “那可不,你要是出事了,我、邵靖易、赵焱和承影都得一起剖腹谢罪,你如今醒了,我们也算逃过一劫了好吗。” 白景音说的一本正经,情真意切。 这让元睿明才升起些的感动顷刻间当然无存, “去给我倒杯水。” 黑着脸吩咐道。 得,被她说中了,这个人只有昏迷的时候要可爱些。果不其然,一醒过来就恢复了这黑面神的欠揍连, “看在我背你回来还守了你一夜的份上,客气一些会要了你的命吗。” 背不背的元睿明不知道, 但所谓的守了一夜,应该是睡了一夜吧,还有抬高邵靖易贬低他的那些话,以为不知道,其实就算在昏迷中元睿明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就不高兴, “会。所以快去倒水。” 元睿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向使唤丫鬟一样的使唤起白景音来。 听到主卧那边的动静加上惊呼,郑大山与兰君皆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特别是兰君发现白景音的位置空无一人,摸了摸,是凉的显然不在了好一段时间。 以为出了什么事, 赶忙穿好衣服往那边赶去。 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地主家的小少爷正靠在床头箱箧上半坐着喝着水,而白景音则站在一帮,低眉顺眼,乖巧而……怨念。 “这位……” 郑大山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白景音这才想到她应该介绍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哦,他是元——” 第二百七十章 地主家的傻少爷(下) 还没有说完后面的两个字, “咳咳。” 元睿明两声咳嗽,打断了她。 这个蠢女人,她难道以为大启的子民会不知道当今皇上的名字,竟然差点说了出来。 “元?” 郑大山纳罕道,“昨日便听你叫的名字中有个元字,但这‘元’乃国姓,我还想着是不是听错了。” 还有国姓这种说法? 白景音还真是不知道。 但话说了一半现在改口更奇怪,元睿明又一副‘敢暴露就要你好看’的眼神威胁。没办法,为了圆话,她忽然就有了主意,急中生智道: “元宝,这是我们地主家的元宝少爷。元宝元宝,富贵荣华的,多好。” “噗,咳咳咳咳。” 这天雷滚滚又土味俗气的名字让元睿明一口水喷了出来,没被淹死,险些被自己呛死。 “少爷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听到自己名字也不该激动成这样啊是不是,哈哈哈。”白景音一边替他拍背顺气,一边干笑着。 那夫妻二人也不曾想到这样样貌不凡的人却拥有一个这样的名字,只能尴尬的赔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 郑大山上前替元睿明诊脉, “依照脉象来看,虽然还是有些气虚,但好在已经脱离危险,没什么大碍了。” “腿……” 元睿明正要问询他关于自己腿的事, 但白景音先一步抢在他前面道: “我们少爷想问,他的腿怎么样,没有事吧,不会就这么瘸了吧!” 元睿明狐疑的瞪了白景音一眼, 白景音别开眼,很是心虚。 但毕竟昨天已经将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的人设灌输过去,若现在能正常的交谈,岂不漏了馅儿。 “你的,腿。” 郑大山想了一会该如何跟心智残缺的人说话,随后想到了后山的那个张大傻子,便依照着当时的语气,先指了指元睿明的腿,而后慢条斯理的耐心道, “没有大事。” 摇了摇头, “但得多休养。” 还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元睿明皱起眉头眯着眼睛,一脸迷茫,不知道这个看样子是大夫的男子为何要对他这般说话。 但郑大山却以为是没有听懂,又要重复一遍时,被战战兢兢的白景音打断,“剩下的我来解释照顾就好,煎药的事就麻烦大山哥了,麻烦了哈。” 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夫妻二人带出了房屋, 关上门, 靠在门上, 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就后悔,自己干嘛要编这样的瞎话,让元睿明知道,还应该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儿吧。 不,不是应该, 是肯定!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元睿明用狐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景音。 “没有啊,我能做什么啊,你怎么才捡回条小命就开始这疑神疑鬼的毛病。人家不就是担心你刚醒来头脑不清醒所以所得慢一点,仔细一点吗,你倒好,不仅不领情还要怀疑人家,这样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元睿明的肩膀,2020 眉头微蹙以表示她现在的认真与严肃。 “我没有怀疑别人,只是不相信你一个罢了。” 元睿明冷哼一声, 将手中的茶杯交给白景音,而后想用手撑着身体调整姿势,但左肩却在此时传来一阵刺痛感。 “别乱动啊。” 回头看到这一幕,她赶忙上前帮着他调整,而后叮嘱道: “你肩上背受了重伤,现在最好就静静的躺着,不要乱动,不要多说话。” “最后那句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保存体力才能更好的恢复身体啊。” 又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掖好被子后,白景音坐在床边思考着该如何开口,但扭扭捏捏到底不是她的性格,所幸干脆些,单刀直入: “那日在水下亲我的是你吧。” 元睿明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 “第一,那不是亲,是救人;第二,那日除了我就是邵靖易,而邵靖易也不断做出这样的行为。所以,你自己认为呢。” 用手触碰着自己的下唇, 白景音蹙着眉头摆摆手, “算了,反正第一次见面是我亲的你,我们算扯平了。” “都说了那不是……” “之后呢。” 白景音打断他,抬起眸子望着元睿明的双眼: “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有些记忆模糊混乱,但是依稀看到有一棵古树向我砸过来,然后是你,替我挡了那一下重击。” 目光移向元睿明的左肩, “所以才会伤得这么重。” “你在开玩笑吗。” 元睿明半阖着眼,表情十分冷漠不屑: “我是皇上,你姑且算是臣子。自古以来只有臣为君而死,断没有君舍命护臣的道理,白景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棵树明明在我这便,为何最后受伤的却是你。” “水流湍急,我也想知道,为何跟你在一块就变得这样倒霉,经历这等飞来横祸。但无论如何你也是欠我一命,关于铲除凌相的事,就得更上心些才行了。” 被元睿明这么一说, 白景音原本的感动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虽说原本按照她有恩必报的性子这种事不说也会做到,但现在被元睿明这么趾高气扬的提出来,瞬间就没什么动力了。 “是,我知道了。” 拖着嗓音,吊着脸不悦道。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想我念你的好呢。” “我是皇帝,想如何都可以。” 元睿明舒服的靠在柜子,闭上眼睛一脸的无所谓。 口不对心, 这是元睿明自己觉得在认识白景音之后经常处于的一种状态。 特别是在昨夜昏迷中,听她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说她是必须要走的,说还有很重要的征战沙场的抱负要完成,向往着那些自由自在的生活。 听完这些话后,元睿明就再做不到义正言辞的告诉白景音,在看到她遇到危难的一瞬间,皇帝的身份就荡然无存,有的只剩下发自内心想要保护,替她当过一劫的本能。 但这些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若是白景音日后被感激和歉疚的情绪束缚住,而违心不悦的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留下, 他并不希望。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力拔山兮的少女(上)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难不成又在心里说完坏话说我自作多情自不量力?” 白景音看到元睿明不说话没反应的样子,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元睿明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腿, “我在想,我的腿会怎样,以后可还能恢复。” 白景音叹了口气,虽然这个人还是讨厌了些,但毕竟有意无意的都救了她一命,现在又可怜巴巴的躺在这里不能动,她本着关爱病号的良好美德,还是要耐心温和一点的。 “放心吧,方才那个叫郑大山的郎中替你看过了,说是没有断,只是严重的错位,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养就好了。” “会影响别的吗。” 说不担心还是假的,元睿明追问道。 “按理说应该不会吧,你看邵靖易当初伤的那么重,现在也是能跑能跳武功也没受到影响。所以安心,好好休养,你就不会变成第一个跛脚皇帝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 “便是万一真废了,也还有我嘛不是,大不了以后当第二个赵焱总可以了吧。” “放肆,居然敢说朕废了。” 话里虽是指责,但元睿明此时此刻竟然真的涌现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真的废了也没有关系,如果她能自愿留下的话。 “好了,看你现在能说这么多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那就好好休息,一会药来了自己喝,我得先出去一趟。” 说罢,白景音就站起身来正要走。 却被元睿明一把抓住, “怎么了?” 元睿明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十分不妥,松开手,冷着声道: “我现在行动不便,你不再身边侍候着想去哪里。” “拜托,你应该说你现在只是行动不便而已,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了。邵靖易如今生死未卜,我得出去找他。” “你可以去。” 元睿明挑眉, “但是至少得等到我能下床行动之后。” 当然,元睿明虽然不喜欢邵靖易,也不至于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而且用脑子想一想,两天的时间,要么已经被沿河的人救下,要么就早已葬身鱼腹。你对地形并不熟悉,就算出去也帮不到什么忙,还不如拜托当地的村民,来的更直接一些。” 白景音想了想元睿明的话, 似乎也不无道理。 “但就算如此我也还得跟着一起找才能安心。” “我说了前提,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元睿明抬起下巴,不肯妥协。 “好,好。” 白景音点头,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就是下床吗,多大点事啊,你等着吧!” 说罢,就推门而出。 想这样难住她?笑话! 刚出门,就迎面与正端着药走来的郑大山撞上,差点就将药碗掉到了地上。 “慢着点,这药难得煎好,得让你家少爷趁热喝下才好。” “他喝个……”天平 白景音想说些‘文明字眼’,但碍于就在门口元睿明多少能听得见,不得不将最后一个字咽了下来。从郑大山手里接过药碗,匆匆忙忙的走进去,也不管烫不烫的就放在床边,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你不准备喂我吗。” 话音刚落,只听 “啪。” 的一声,木门被无情的紧紧关上, 元睿明眯了眯眼,很好,现在都敢无视他说话了,非常好。 站在门后, 深深呼吸了一口, 白景音这才觉得自己这气儿啊,顺了一些。 “这,让他自己喝,没问题吗。”郑大山从窗户往里张望着,担心道。 “没事。”白景音将他拉到远些的地方,估摸着现在该听不到了,才笑道:“别看我们少爷是个傻子,但是却是个独立自强的傻子,所以还是喜欢凡事亲力亲为,我呢,也不好勉强他啊对不对。” “看不出来,这元宝少爷竟还是个智残意坚的人。” 郑大山微微颔首,眼神中透出些钦佩。 “不说这个了,话说这余福村里可有木匠?看着图纸就能做出来的那种。” “木匠?昨日来送菜的杨婶的相公就是我们村里最有名的木匠了,连出海打渔的船都造的出来,别提手艺有多精湛了。” “那太好了,他们家怎么走。” “顺着路一直走下去,分岔口向右门口种着颗大榕树的就是了。”郑大山又问,“怎么,你要做什么东西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清楚方位之后, 白景音得抓紧时间,撒开腿就往外跑去。 “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郑大山见白景音这样急,赶忙大声吆喝道。 等?! 她可不能等了,赶紧给那祖宗解决了行动问题,她好全心全意的去找邵靖易。但忽然想到了另一方面,白景音没办法还是跑了回来,抢在郑大山开口前快速道: “对了,你也知道少爷他这里不太好。”白景音指了指脑袋,“受惊之后情绪就更加不稳定了,再加上还会些功夫,其实是个挺危险的存在。平日里也就我还能值得住他,所以没要紧事千万别进去招惹,不对,就算有要紧事,只要不是会死人的那种都还是等着我回来处理。记得啊,千万别忘了,不然会出事的!” 白景音恐吓完后一眨眼的功夫,又跑没了影。 徒留下郑大山一人,望着空空的门口,无奈道: “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说完呢,这样可要白跑一趟了。” 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忙着研磨分拣草药。 “大榕树,大榕树……” 白景音一路一路走过去,终于看到了那树枝上挂着红绸的榕树,树下确有一户人家。她赶忙上去敲门, “就来啦。” 听到一老妇人的声音,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门被打开后,果然就是昨日里来送蒸鱼的那位杨婶, “婶子好,我——” 白景音努力待会还有求与人,所以努力让笑容灿烂一些,嘴巴甜一些。 但还不等她自报家门,杨婶就认出了她来, “你就是兰君的表妹梅君吧。” 说罢,还一把拉起了她的手,上瞧瞧下瞧瞧,十分欢喜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二章 力拔山兮的少女(下) 白景音眨眨眼, “婶子还记得我啊。” “模样这么标志的丫头,想不记得也难。” 说罢,还朝院内大声道: “大力他爹呦,快出来,家里客人了,就是我昨日给你说的兰君她远方表妹,长得如花似玉的那个。” 这样毫不吝惜的夸奖, 饶是白景音这样自以为脸皮厚过城墙的,都有些难为情。 不一会, 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鬓边斑白但看起来却十分康健的大叔走了出来,应当是听杨婶说了许多关于这个梅君的事,本着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认真的瞧了瞧,很是满意道: “还真像你婶儿说的那样,像从年画上走下来的。” “快进来作罢,站在门口算什么礼数,我这才晒了酸枣干,吃些再给你姐姐姐夫带回去些。” 白景音都快忘了自己是有求于人, 被这对热情如火的老夫妇拉进了屋内,茶啊果干啊瓜子啊有什么摆什么,明明自己家也不富裕,却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她。 “杨婶,不用这么多,够了够了,快坐下歇歇吧。” 心中暖暖的,感动啊。 “是啊,这丫头来肯定是有什么事,你这忙前忙后的,倒没机会说了。”杨叔也是个和蔼可亲的人,笑着‘埋怨’杨婶,然后对白景音道。 “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咱们村子小,权当自己家里人一般不必不好意思。” 白景音原本也不喜欢假客气,便直接道: “听大山姐夫说杨叔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木匠,连船也造得出,不知如果有草图的话,能不能帮我做个东西出来。” 听她说完, 杨叔与杨婶对视一眼,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本来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但凡你能画得出来草图的,甭管是什么都能造的出来。可不巧的是,我这腿脚进来不大好使,贴着大山给的膏药才勉强不至于太疼。下不了海,也没办法去山里砍木材回来。”杨叔怕白景音失望,又补充道:“丫头你着急吗,不急的话待我家大力最近回来,让他上山去砍树,然后我来再来做。” 急,还不是一般的急。 白景音心想。 她咬着下唇,忽然间计上心头, “那只要有木材,剩下的就没问题了吗。” 杨叔点头。 “不错。” “等等,我现在来画。” 对于当初画过醉花阴设计图的她来说,复刻出来一个轮椅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凭借着自己前世的记忆, 白景音三两笔的就勾勒完了一个雏形。 “这是何物,我这般年纪,看过的草图做过木活数不胜数,但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杨叔拿过纸张,眯起眼睛横竖远近的瞧, “看上去像是个椅子,又像是个车,瞧,这还有轮子呢。”杨婶也凑过来,指着草图研究道。 “这东西叫轮椅,给那些腿脚不灵便的人用最合适不多。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按着两个大木轮的椅子,坐在上面,可以用手去滚动,从而自己控制方向动起来。”西西 “虽然新奇,但听上去倒却是方便。” “这种轮椅,有木材的话,能做的出来吗。” “应当是没问题的,但现在就是缺少最基本的原材料。” “这样就好办太多了,我上山去砍树,然后拉下来不就有材料了。杨叔等着,我现在就去!” 说罢作势就要往外跑, “哎呦,这你可做不了的。” 杨婶瞪大眼睛,将她拉了回来,那表情,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对啊,这可不是平日去山上捡捡柴火砍砍树枝的活儿。要东西好,就得木材好,必须得是够百年的古木,” 杨叔亦附和道。 “最起码的也都得两个人环抱住的粗细才可。你一个女娃娃家,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是做这等粗活的料。”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杨叔可就小看我了,用不了半个时辰,我一定把树砍回来给你。” 白景音高深莫测的勾起唇角, “院里那板车借我用一些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是。”杨叔还是一脸的难以相信,毕竟他之所以能干木匠的活,也是因为杨家世代力气大,一直传到儿子这辈,所以取名做大力。但即便如此每每砍树也得用足了力气,而眼前这个身量不高的小女娃却说她能一个人做到。 “不行不行,便是你姐夫去都不一定能成。若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那两口子交待,绝对不行,我车我不借你了。” 左思右想,杨叔还是放心不下,挡在白景音面前,不让她推走。 “到底是怎么样的急事不能再等一等呢。” “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白景音急的快跺脚了, “那怎样你才可以相信我,真的不是信口开河呢。” 杨叔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指着墙角下立着那个满是灰尘的斧头道:“这斧头乃我家祖辈传下来的,足八十斤重,我年轻时能使得动,如今老了也不行了。这样吧,若是你能双头拿得起来,我便相信你能做得到。” 才五十斤吗? 若不是本着尊重他人的良好美德,白景音差点就想翻个白眼了。都说西楚霸王能举起千斤铜鼎,而原主天生神力简直就是霸王二世,这区区五十斤的斧头,还不是信手拈来。 勾了勾唇角, 白景音背起常用的右手,只用左手握住斧把,轻松一提便提了起来。 到这里已经足以让杨叔与杨婶下巴掉到地上, 可还不算完, 凭借她的力气,将手里的斧头当作剑一般舞动起来,横劈跃起,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简单比划几下,白景音来气息也不曾乱。 这下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白景音推着车子,车子放着斧头,哼着小曲儿便往山上走去。 徒留下杨叔与杨婶站在院中, 好像在做梦一般,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扛着斧头推着车,白景音像个山大王似得就这么一个人进了山,按照杨叔的说法,去找寻那有两个人抱起来一般粗的木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新发明问世(上) 按照杨叔所说的,他们所需要的是五人才能环抱住的古木,而这样是树则应当是长在密林深处, 白景音按照自己的判断,一路往下,果真随着深入,树也从开始的大腿般粗细变得越来越壮实。 突然停下脚步, “这做一个轮椅,需要多少木料来着?”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问。 这就是见很尴尬的事了, “多了总比少了好。” 这样想着,白景音拎起斧头,打算将一车装满才回去,反正多余的杨叔也能用来做别的,一句多得。 就在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颗书旁,侧过身子预备砍下时,余光所及,穿过树丛,忽然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种级别,才是她要找的好吗。 *** “天呐,我是不是眼花了。李家嫂子,你看到了吗。”村口坐着的正在摘菜的一个大婶用手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的惊道。 “李家嫂子?” 半晌得不到回答,转过头去一看,身旁的另一个大婶反应更加夸张,目瞪口呆,连话都不会说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罢了, 在进了村子之后, 白景音这一路简直比走戛纳红毯还要引人注目,打渔的,回家的,赶路的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大家的表情十分同意, 都是一副惊讶的下巴脱臼的模样。 当然,要是看到了这样的画面还能保持淡定的,那本身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只见身形纤细修长的白景音走在前面,后边拖着个板车,而那板车上放着的,却是一颗极粗无比的,至少需四个人才能环抱起的古木。跟着参天大树比起来,那板车就显得太过于无力,很大一部分都是只在在地上拖行着的。 但这还不算什么, 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这棵树并非那斧头锯子锯下来一般截面平整,而是被人连根带泥的拔了起来。 拥有这样大的力气, 能够徒手将一颗如此粗壮的古木连根拔起的, 居然是前面那样貌姣好苗条纤细的少女? 这怎么可能啊。 白景音哼着曲子, 十分不以为然, 她只不过是在预备砍树时脑海中浮现出了‘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故事,难得穿越到拥有神力的原主身上,不用一下简直浪费。 “就是她,这就是我昨日给你们说的那个能背起一个八尺高男子从沙滩边跑会村子里的女自己!” 刘柏认出了白景音, 高声道。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好像是兰君的远房表妹。” “天爷呦,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这该不是什么大力神转世下凡吧。” 白景音在前面恍若无人的走着,一群村民跟着在后议论,就这么一路回了杨叔家。 “听说你今天又在村里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我去河边洗个衣服被抓着问了一路,说你们家表妹吃什么东西长大的啊,许了人家没有啊。”139中文 晚饭的时候, 兰君一边给白景音盛饭,一边轻蹙蛾眉,不安道。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我瞧着他们似乎都被你吓着了。还有怎么这样晚才回来,别告诉我你是出海打渔去了。” 白景音没有说话, 只顾着一边开足马力朝嘴巴里刨着饭,一边心里嘟囔,怎么这兰君越发有承影的感觉了,难道自己身边的人都会慢慢产生出这种属性? 殊不知就是因为她太爱惹麻烦,才会让人不得不一直时刻准备着收拾烂摊子。 将饭碗朝桌上一放, 抹了抹嘴上的饭粒。 “搞定!” “可不许走,再没回答完我问的之前。”看着丫头又要溜了,兰君赶忙一把捉住了她,看样子是打算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我这不是要去给你们展示吗。” 说罢如泥鳅一般,还是从兰君手里溜了出去。 兰君与郑大山好奇了大半日了,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赶忙跟了上去。 院中,只见白景音推出了一个拿黑布盖起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脸的得意。停在大槐树下,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 “这就是我自己砍得树,锯的木头,还亲自打磨光滑,最后再又杨叔组装在一起的,大启古往今来史无前例的跨时代巨制——” ‘哗’的一声扯下那块黑布, 浮夸的好似在主持什么剪彩仪式。 “轮椅是也!” “轮椅?”郑大山瞧着那两个偌大的木轮子,“看着两个我还以为是辆什么车,不过也是,只能坐得下一个人的可不是叫椅子更加合适。” “兰君姐你坐上去试试。” 白景音眼睛闪动着光芒,拍拍椅背示意兰君坐上来。 虽然好奇但同时怀着对未知事物的点害怕,兰君将信将疑小心翼翼的做了上去。感受一番后,“加上个软垫应该会更舒服些……”话音未落,“呀——!啊,这怎么,怎么动起来了。” 冷不丁的被白景音推着走,倒是吓了兰君一跳,牢牢的抓住两个把手,十分紧张。 但逐渐发现这‘轮椅’即使在动,坐在上面也安稳的如同坐在寻常椅子上一般时,才逐渐放松了下来,仿佛还体会到了些乐趣。 “这,还挺有趣的,相公你也来试试。” 兰君朝郑大山招了招手,二人交换了位置。 郑大山被白景音推着在院中转了小半圈,虽然身为男子已经极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兴奋,可也掩盖不住眼里如孩童般的高兴。 “确实是新奇又方便,但这两个轮子,似乎没必要做的这么大吧。”郑大山瞧着把手边的两个大轱辘,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便是换成小的也无妨,莫非这样是为了好看?” “若仅能别人推才可以动,那我又何必费一番功夫去做这个。” 白景音高深莫测的勾起唇角, “你且自己用手滚那轮子试试?” “自己?” 郑大山没想到还能做到这样,皱着眉头,试探性的滚了一下。 “动了,竟真的动了!” 反倒是一旁站着的兰君惊叫了出声, “真的,娘子你看我坐在上面,也没有推,竟然能够自己动起来?”郑大山又惊又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跳下那轮子冲到白景音面前。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发明问世(下) “若有这个轮椅,岂不是方便了村里那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或者伤患。它可难得?我想多做出出几件来留着。” 郑大山欢喜道, 仿佛有了轮椅, 就能天下大同了一般。 “我说吧,我白景音出品,必属精品。” 白景音满脸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毛, “图纸就在杨叔那里,算是送给你们夫妻二人这段时间照顾的礼物吧。做不来了不仅能给村民,便是拿出去卖,也能多些收入了。” 郑大山与兰君对视一眼,感动的正想说些感激之辞,却被白景音抬手打住: “先说好,肉麻兮兮的话不许说,我吃你家住你家可都好意思,你这一谢,不生分了?” 而后推着那轮椅, 往元睿明的房间走去。 一推们进去, 迎面就丢来一个杯子, 什么情况! 白景音反应迅速,抬手一把抓住才不至于被爆头。而后便听到床上压抑这努力的一声吼, “你还知道回来吗。” “嘘。” 白景音朝他嘘了一声,而后关上门, “小声一点,别吓着人家小夫妻两个了。” “你去哪儿了,为何这么久不见人影!” 元睿明好像还是很愤怒。 转过头一瞧, 除了那张黑着的脸外,他嘴巴好像也干的快要起皮,白景音这时忽然反映了过来,纳罕道:“我出去的这些时候,你不会都没怎么喝水吧?!” “不然呢!” 元睿明若不是是找不到什么能丢的,只怕白景音今日势必得遭殃。 “我还想问你,为何除了端药进来之外再没人敢接近这个屋子,便是送药,郑大山也连头都不敢抬一句话都没有放下药就匆匆离开,好像视我如洪水猛兽。” “不是洪水猛兽,是武疯子……” 白景音又觉得他可怜,但是又觉得十分好笑,低着头憋着笑嘟囔道。 “你说什么,大声些!”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说。” 她干净倒了慢慢一杯的水,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给元睿明。“训了我这么久口得更渴了吧,来,先喝点,然后再接着骂也不迟。” 元睿明望了那水一眼, 原本现在应该赌气不喝的,但耐不住他实在太渴,只能板着脸一口饮尽。 接着冷声质问, “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小动作。” “什么小动作,应该是大动作。”打了个岔,白景音顺利将话题引到了别的事上。将那轮椅推到了元睿明的眼前,自己坐上去,诚恳道: “不是问我一天都做什么去了吗,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她滚动起轮子,在房间里前前后后的移动,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纯手工制作,诚意满满的轮椅,你,值得拥有。” 其实元睿明方才在屋里就已经听到他们在院中议论, 即便有了耳闻,如今见到实物后也仍旧还是感到十分惊艳,特别还是白景音专门为他设计制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天平 “怎么样,给个评价啊。” 白景音期待道, 可元睿明考虑到自己毕竟还在气头上,只能别过脸,傲娇的道:“勉强算是有些新意,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抵消你玩忽职守之罪。” 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后, “咕——” 的一声,让屋内霎时弥漫起一种尴尬而微妙的气氛。 “噗嗤。” 白景音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被元睿明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凌厉的眼神,简直像要放出刀子一般, 当即收敛起笑意, 小跑出门外,去厨房里一通的搜罗,将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后放在一个托盘里又小跑着回来。 “那这样可以抵消那什么玩忽职守的罪了吗。” 学着皇宫里宫女上菜的模样,白景音将两盘菜与剩下的一碗带着些锅巴的饭放在元睿明面前, 元睿明皱着眉头, “这些,是什么。” “饭啊,还能是什么。”她指着那经过自己在锅里一热,变得更加看不出原貌的菜道:“这是农家蒸咸鱼,这是农家拌野菜。” “那这一碗……” “就是寻常的饭啊。” 若那两盘‘菜’姑且为了充饥还可以入口,但这一碗黏着黄色东西的饭元睿明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从何下口。 “哦你说这个啊,这叫锅巴,看你的样子该是没吃过吧,快尝尝,绝对能让你发现新世界。” 白景音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都知道,这锅巴可是一锅饭里最精华的部分了,真是不会吃。 她心中暗自腹诽。 元睿明为难勉强的夹起一片,像是吃什么毒药般犹豫的吃进口中。咬下去后,发现竟是难得的香脆,还有股饭的清甜。 也真是饿到了,他不再讲话,干吃了几口锅巴饭后将筷子伸向了那两盘菜,然后意外的发现,除了卖相太过糟糕外,食物的味道竟意外的不错。 当然,卖相是白景音弄的,口味则是兰君精心烹调,自然是不一样。 “怎么样,味道很好吧,比起宫里的那些山珍海味。” “嗯,勉强吃得下。” 虽然评价一般,但元睿明的表情和进餐的速度充分显示出了他的口不应心。吃惯了宫里的食物,这些粗茶淡饭显得别有风味,也没有什么事不过三的限制,不用考虑有没有被下毒,元睿明竟有一种,这是他吃过最舒心的一顿。 “慢点啊,有那么饿吗。” 白景音笑着倒了杯水, “那你也试试,一日没有吃东西会不会饿。” “一日都没有吗。” 白景音也没想到自己说让他们别靠近元睿明,那夫妻二人就贯彻的如此彻底。许是自己描述的太过吓人,让人家望而生畏了吧。 “好好好,这回算我的锅。明天我会让兰君记得送些吃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若是想,就自己坐着轮椅出去晒晒太阳吧。” 依照元睿明的性子,也不像是会与人开口闲聊的,白景音并不担心会暴露这少爷不傻的事实。 “你要去何处。” 元睿明停下了用餐, 将碗放在桌上,抬眼瞧向白景音。 “自然是去找邵靖易了,都两日了,村里再没有什么消息,我实在是担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野外搜救小分队 白景音垂下眸子,单手撑着脸,眼神十分担忧。 两头为难,只得赶紧把元睿明安顿好,自己也能全心的去找邵靖易。 “哦。” 元睿明虽然不想看到白景音这样担心另一个男子, 但也知道让她撇下邵靖易不管是不可能的, 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妥协。 “我吃饱了,你出去吧。” 冷冷的撇下这句后, 元睿明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看着那一桌被吃的精光的饭菜,白景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像个丫鬟似得收拾好端出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从缝隙中,能看到月光撒在元睿明的脸上,将他侧脸的轮廓照的极为好看。 “算了,看你救了我还长得好看的份上,多让着你些吧。” 挑了挑眉, 转身离开。 *** 一阵敲门声传来, “是谁。” 承影警惕道。 “我。” 在听到赵焱的声音后,承影才松了口气,着急忙慌的朝门边跑去,刚一打开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样,找到了吗?” 赵焱摇了摇头, 神情十分的难看,一张脸也憔悴的不像样。 承影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 忽然间,失望悲伤担心等种种情绪席卷而来,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到窗边哭了起来。 赵焱揽住她的肩膀, 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到底能说什么,这样不乐观的局面,便是说‘没事’也起不到什么安慰的效果吧。 “明日我会继续和护龙军往更远处的出海口搜去,那时就不用考虑会不会惊动凌相,也就能搜的更彻底一些。” “可是都两日了,我也想抱着最后的希望,小姐他们没有事,但好像已经越来越没办法说服自己,赵焱,我们该怎么办呢。” 承影曾跟着他们去过崖下搜寻过一次, 知道有多凶险, 荒无人烟, 还有那被野兽啃噬剩下的森森白骨。 越想越是浑身发冷, “要是小姐出事,我也活不成的。” 声音颤抖,泣道。 “事情不到最后一步,看不见他们的尸首,就还有希望。”赵焱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就是承影的希望,所以一定要先拿出十分的信念才行。“而且很有可能他们被人所救下,待明日,我会派人去沿河流的村镇找寻,好好守在客栈,皇上娘娘与总督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真的会吗。” “会的。”牛牛中文网 赵焱坚定的点头。 天不亮时,赵焱又是赶着天不亮时便从客栈里出发。 自从凌相明知故问为何皇上秘密在外微服出游,而他这个护卫不用保护在旁,赵焱便也不方便露面,早出晚归,都是趁黑而行。 到了断崖之下约定的地点,那里有约十个身着黑衣披玄色披风,腰配利剑的男子,应当就是皇都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护龙军。 而这次有不同的是, 这些身影里似乎还有一个身量不高,孩童模样。 走近一看, 站在他们中间被其中一个捉住的,竟是阿牛。 “首领,在我们集合赶到时这个孩子就一直藏在一块巨石后面,说是认识首领,为防万一还是暂且将他扣住,等待首领发落。” “无妨,是我认识的。” 听赵焱这样说,那人才放开了阿牛。 “你怎么会在这里,断崖下奇迹凶险,自己也说过会有猛兽出现何况还是夜里。” “我身上又没有几两肉,那些野狼不会吃我的。”阿牛挠了挠头,“昨天听到你跟承影姐姐在说话,其实我们都很担心,刚开始我就说我对这地方熟悉些,你们就是不带我,若带着,说不定能早些找到呢。” “可这崖下的密林我们找的已经差不多了。” “还有着附近的村子,父亲义诊,我也都跟着去过的!” “都去过?” 阿牛重重的点了点头, “像什么草乌村,牛头村,吉祥庄,兴夫村,哦对,再远一些靠近海的余福村,这些我都是去过的。” “首领,有这个孩子在,也许是可以事半功倍。”一个护龙军道。 到了现在,确实是得和时间争分夺秒才行,赵焱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坚持。 “好,你跟着我们一起,但是绝对不能擅自形式,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阿牛早就想帮着出一份力了,一个劲的答应道保证道: “放心好了,还有,不只是我,黑子也有大用处呢。” 阿牛抱起小狗, “黑子的嗅觉最灵敏了,从前帮我们找过草药,这村长关在屋子里也多亏了它才救了我和小花。我记得承影姐姐捡到过一个白姐姐的荷包,到时候给它闻闻,说不定能找得到。” 赵焱倒对此事不抱太大希望,虽然是有经过训练的官犬可以凭味寻人,但这只黑子,当真可以吗? 但见阿牛如此坚持,也不忍心推辞,只能从袖子里拿出了白景音的荷包交个阿牛。阿牛蹲下摇了摇手里的荷包,黑子果真凑上来,湿润的鼻头微微抽动,然后向阿牛扬了扬头, “黑子说它准备害了。” “好,事不宜迟,我们就从第一个村子开始搜起吧,” 一行人便在阿牛与黑子的带领下,从沿河的树林出发,往那些有人烟的村庄搜去。 而与此同时, 白景音也是天不亮的就从家里出去,蹲在河边思来想去,决定以位于出海口的余福镇出发,一路沿河而上,从断崖的中上游到下游间应该有许多别的村镇, 或许邵靖易比他们运气都好,没漂都远就被冲到岸上,被人救了也说不明。 临走时,郑大山再三叮嘱, “你不让我跟着一起去也罢,但只记住一点,那密林中十分凶险,捕兽夹、毒蛇毒虫、豺狼也够都有可能出没,一定不能多留,太阳西斜之时必得返回。” “我知道了。” 被着干粮与水壶,走了几步后又回头, “我们家少爷就麻烦你照顾了,今天日头不错,也推着他出来晒晒太阳吧,昨日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不用太害怕,虽然脑袋,你懂得,但不受刺激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乱点鸳鸯谱 “放心吧,我们知道的。” 兰君点头。 交待妥当后,白景音这才踏上了寻找邵靖易的道路。 如果此时有上帝视角, 就会看到白景音于赵焱的队伍正在从两头慢慢的向对方靠近,如今再要形象一点,便是小学是折磨了白景音不知多久的‘相遇问题’,已知两方的速度,问,究竟何时可以相遇。 虽然,这慢慢接近的第一天,都是无功而返。 白景音从林子一路搜到了附近的两处村庄,中间出了咬几口窝头喝两口水,连坐在石头上休息片刻也不曾, 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哪怕发现一点点邵靖易平安无事的线索也好, 即使是这样仍旧事与愿违。 抬起头来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发现已经是日落西山, 按照郑大山所说,该是返回的时间了。 带着失望与担忧,白景音垂头丧气的回到村子,深吸一口气,本想调整好神情不让里面的人担心,但却嗅到了一股香味, 是杨氏自制蒸鱼的香味。 推门进去一瞧, 果真见到杨婶并着其余几个包着头巾的女子都坐在院中,拿着针线说说笑笑闲话家常, 而元睿明则一个人坐着轮椅,待在院子的一头,瞪着白景音,似乎眼神中想要传达些什么。 白景音还在疑惑元睿明为何不进屋,他的性子应该是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聊才对啊,还不及她过去察看,杨婶见到她回来了,亲近的上去拉着她的手,关心道: “瞧瞧,这多好的姑娘啊,还知道帮姐姐姐夫采些草药,这样模样好还勤劳的姑娘可是少有,累着了吧,快来坐坐。” 就这样,被拉着做到了一群婶婶嫂嫂之间。 “呀,瞧瞧,原本以为我娘家姐姐家的女儿玉莲已经算是如花似玉的美儿了,这一见梅君,怎么立马就给比下去,还真是像杨婶夸得,跟画里的天仙似的。” “李家婶子现在可是遇到能比过玉莲的人了,可不得甘拜下风。”一个稍年轻些的女人捏了捏白景音的胳膊, “瞧着也停苗条啊,我家男人说在路上看到这么个小姑娘却能一个人拉得动那么粗根树,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我可是亲眼见到了。” “天爷呦,模样又好,勤劳还力气大,这样的丫头谁娶到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干脆留下给我加栓子当个媳妇算了。” “哈?” 白景音瞪大了眼睛,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她晕头转向。 而听到这些人在议论着给白景音许人家, 她的‘正牌’夫君元睿明不高兴了,沉着脸,猛地咳嗽了几声。 众人转过头去, 他只冷哼一声移开脸,用态度表现自己的抗议。 李婶十分疑惑,但又随即多打量了几眼,压低声音对白景音道:“听你兰君姐姐说,这是你们家村子里的少爷,是个……” “啊啊啊,李婶你知道了吗,就是这样没错,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 白景音看到险些漏了陷,陡然拔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 “什么,没想到还是个小少爷啊。” “看着模样确实也是好的,不像受过苦的感觉。” 就在她以为这件事终于要被成功打岔时,旁边的一个谁家嫂子快人快语的直接说了句: “一下午我瞧他都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不说一句话的,本来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傻子少爷啊。” 元睿明一愣,唯一中文网 把头转了过来, 少爷? 傻子! “可不是吗。我之前问过兰君,说着梅君就是为了自己家生计才跑去地主家照顾这脑筋不太好的少爷,如今到我们这小村子,兴许也是因为环境好想养养病吧。”杨婶将自己掌握到的情报分享给大家。 “哦哦,那却是可惜了这好长相,不然还想给我小侄女物色物色。”那大嫂似乎很是纠结,“但虽是个傻的吧,到底家境好,其实若是我小侄女愿意,倒也无妨。” “……” 白景音身子僵直着,听着耳畔这些婶婶嫂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完自己又开始琢磨给元睿明婚配,但实则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能清除的感到自己背后, 一股史无前例的寒意升腾起来, 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元睿明在知道自己在背后这样抹黑他,会是怎样一副怒不可遏又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 自然, 元睿明是很生气的。 怪不得那对夫妇不敢跟自己有眼神接触,几日来连话也未曾说一句,能躲着就不靠近,估计就是受了白景音的挑唆。 搞了半天,是拿自己当傻子疯子了。 “白景音——你跟我滚过来!” 一声怒吼, 除了将白景音吓了一跳之外,也将在场那些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吓得不轻, “哎呦,那眼神也太吓人了,该不会发病了吧。” 李婶一脸的不安与害怕,拽了拽白景音的袖子,问道。 还能怎么说呢, 反正现在已经暴露了,白景音破罐子破摔的附和, “实不相瞒,我们家少爷这疯症,是偶尔会发,严重的说不定还会动手。” “白景音!” 又一声怒吼, 元睿明黑着脸,眼睛简直要喷出火一般。 “孩子你自己小心点,我们,我们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一步了。” “是啊,先走一步先走一步了。” “替我们给你姐说一声,改日再一起吃饭吧。” 一边说着脚步一边忙不迭的往门外赶,生怕那俊俏的疯少爷一会控制不住自己,拿起刀就要砍人怎么办。 不一会功夫, 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就‘人去院空’,只剩下了暴怒的元睿明和非常想跟那群大婶一起逃出去但是被顺手关了门又没机会的白景音……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元睿明深呼吸了一下,避免自己被气晕过去,而后压着声音徐徐问道。 “这个嘛。” 白景音缩了缩脖子, 挠着头,尴尬的笑着仿佛一个做错事当场被抓包的小孩。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将计就计耍无赖(上) 她慢慢的挪到元睿明面前,眨眨眼,一脸的真诚开口说: “你总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的嘛,不然我一个女子也就罢了,要再收留你一个大男人毕竟也还是有风险的。” “所以你觉得一个能够连根拔起树干的女子要比一个腿骨错位不能动的男子更没有危险?”元睿明冷笑,显然这个理由太不成立。“即便如此,少爷就罢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还多加个傻子吗。” 因为, 好玩? 虽然事实就是白景音突发奇想想恶搞报复一把这臭脸皇帝,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但话说出口还被相信了她也没办法。 “因为啊,你瞧,多么人中龙凤一表人才的。据说这村里没嫁出去的姑娘大把,若不事先说你心智残缺是个傻子,估计来说亲的能把门槛都踏平,这样打扰之下你也没办法安心养病不是?” “所以我还应当感激你的替我考虑和未雨绸缪?” 元睿明怒极反笑, “感激就不用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景音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也跟着笑了起来。 “白景音,你真把我当傻子了是吗!” 又一声怒呵, 元睿明抬起手就要朝她的额头拍去, 而就在这时, 厨房的门被推开,兰君和郑大山走了出来,这才让元睿明停下动作,让白景音逃出生天。 有了机会, 还不赶紧逃离元睿明的魔掌?白景音这样想着一溜烟的跑到了那夫妻两跟前, “唉?她们人呢,不是说今日都要来咱们家吃饭的吗,带了那么多的食材,如今我这饭都做好了,怎么没了人影?” 兰君看着一刻钟前还十分热闹的院落, 如今就剩下了白景音与元睿明两个, “她们都忽然想起了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让我告诉你们一声,说不好意思。” “都有事吗?” 兰君眨眨眼,觉得不可思议。 “不好意思的该是我们吧,那么多的食物。不过既然走了,今天我们可有口福了,厨房里的饭菜足够四个人都撑到走不动路了。” 再知道这个‘好消息’后,勉强算是安慰了白景音受惊的心灵。 也真像郑大山说的,今日的菜色要好许多,有只烤的野兔,炒野菜、煎黄鱼、炒笋干、菌菇海带汤还有杨婶最拿手的放了秘制酱的蒸鱼。 跟地瓜一起煮的饭也飘着阵阵清甜。 兰君还单独准备了一碗饭和一碗菜, “这是给你家少爷的,你不是说他不能与我们同桌怕受刺激吗,我就单独备好了。” “兰君姐有心了。” 白景音怯怯的拿过去放在元睿明的手中,心虚的片刻不敢停留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后才松了口气,拉过小板凳,准备开始自己劳碌一天的晚餐。 但在夹了第一筷子心爱的蒸鱼,还没有吃到嘴里时, “白景音,白景音,白景音,白景音……” 身后传来了夺命连环call。 又整什么幺蛾子啊, 白景音无奈的转过头去, 却看到元睿明一脸淡定无辜的看着她,勾了勾手, “过来。” 这位祖宗发话,白景音哪敢不从。 只能忍着肚子饿跑过去,压低声音保持着语气的温和有礼: “大家都在这呢,知道你有脾气,但是也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139读书网 元睿明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稍纵即逝。 “好啊。” 而后元睿明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眯起眼,高声指挥: “推我过去,在桌上吃饭。” “你要做什么?” 白景音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安的悄声问, “放心,没想做什么,只是配合你安排的身份,一个心智残缺的少爷,自然任性的想做什么都可以而来。” “……” 这是要跟她杠上了吗, “快点,我要上桌吃东西。” 元睿明拖着声音慵懒的高声吩咐。 “好,上桌,我这就推您过去。” 白景音努力维持着勉强的微笑与好脾气,走到会面推着轮椅,这才发现,这轮子是被一块石头硌住了难以动弹, “怪不得你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不然呢,我还是因为喜欢听那些家长里短吗。”元睿明不屑的冷哼一声,嘲讽白景音的明知故问。 推到桌前, 郑大山与兰君似乎还是有些迷茫和紧张, “你们不用担心,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们家元宝少爷似乎状况好了许多,不会危险的,没事没事,是吧?元宝少爷?” 众人把视线移向了元睿明, 元睿明并没有回答,半晌,嗯了一下算是肯定。 那夫妻俩这才稍稍放心。 白景音将饭放在他的手上,调整好了一个确保他能夹的到桌上菜的距离,一切都安顿好后,终于可以继续与碗中的蒸鱼再续前缘, 但当那筷子菜又是还差一点便入口时, “我要吃那个。” 白景音身形一顿, 闭眼上,咬着牙。 她忽然就有一种想要暴揍元睿明一顿的冲动。 “你碗里不是也有吗。” “你碗里的看起了似乎比较好吃。” “明明都是一样的!” 兰君看元睿明当真没什么危险,而且这任性的劲儿上来后还真像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孩童,忽然就心生怜悯,可怜这样个一表人才的男子本该有一番作为,但却偏偏是个傻子,连自己的日常都无法照顾。 对白景音有些责备的意味: “何必如此疾言厉色,那鱼肉还有许多,便把你碗里的给他又如何呢。” “我?!” 白景音忽然就发现,这夫妻俩同情弱势的心一上来,倒把自己看成那没有耐心没有同情心的恶人了。 没有办法,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怨气, 将自己碗里的鱼重重的放进元睿明碗里,还十分怨怒的瞪着他, “都给你,慢慢吃。” 兰君这时拿筷子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这么凶做什么,会吓到他的。” 看到这里,元睿明眼中满是憋都憋不住的幸灾乐祸的嘲笑,忽然就觉得多亏白景音编了这个故事,不然自己也不能借题发挥,看到她这有气不能发的吃瘪模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将计就计耍无赖(下) “好好好,我怕了他了,我不凶了还不行吗。” 白景音欲哭无泪的说道, 忽然就一股辛酸涌上心头, 好不容易又端起饭碗,但预感告诉她,这次也一定不会顺利。 果不其然, 角色扮演的不亦乐乎的元宝少爷又发话了, “我要你喂我吃。” “你多大啊喂?!你在逗我吗,腿伤了又不是手残了,怎么就吃不了饭了。” “我,七岁啊。” 元睿明眨眨眼,说的理直气壮, “在家里你也是这样喂我的,在这里也要。” 冲她挑了挑眉, 一副你不喂我你试试的表情。 “你——我——!”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吗? 白景音腾地站起身, 心中考虑着反正他现在也动弹不得,也该是让他接受社会or自己毒打的时候了。转着手腕,眯起眼睛,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站起来想做什么,难不成想对一个孩子动粗?还是你家少爷?” 兰君一句话就让白景音身后升起的熊熊战火浇灭, “我,吃撑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无力的坐回去, 白景音欲哭无泪道。 这时肚子‘咕’的叫了起来,她真的好饿,她就像简单的吃一顿饭啊。 “知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喂他几口哄得开心了,你也才能安心吃饭不是吗。”兰君悄声提醒着,拿着碗放到她手中。“不过是个小孩子,没有那么难对付的。” 不, 你错了, 他不仅不是小孩子,还不是一般的难缠。 可这还不都是自己造的孽,白景音深刻的感受到了自食其果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了, 白景音只能按元睿明说的做,舀起一勺子饭,在放两块鱼肉,动作温柔的送入他的口中,而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我们家元宝少爷来,掌嘴,啊——” 甜的发腻的声音, 让在场三人皆浑身一颤, 特别是嘴里含着东西的元睿明,瞧白景音的眼神,惊恐而诧异。 “慢点吃呦,要记得多嚼一会再咽下去,多吃饭饭菜菜,才能长高高,我们家元宝少爷最听话了对不对。” 说罢, 还配着的抹了抹元睿明的小脑袋瓜。 元睿明皱着眉头, 将那口饭菜艰难的咽下去, 却味同嚼蜡,似乎还有一点点的,难受。 “来,我们要吃第二口了呦。” 白景音笑得一场灿烂,并且渗人,并且恐怖。 “不用了。” 元睿明一把抢过了饭碗与筷子,他怕白景音再这样多说几句,他不仅没了食欲还得吓得做噩梦不可。 低着头, 一言不发的快速自己吃起了饭。 呵呵, 想跟她玩, 还太嫩了好吗。 白景音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听书包 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在白景音的舍去脸皮撒娇扮痴下风平浪静的结束。她是心满意足了,可元睿明却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 越发的不悦。 而这股不悦,他自然不会选择独自忍下来。 果不其然,吃过饭后没多久,白景音正在享受着饭后的一杯大麦茶时, 当着兰君与郑大山两人的面, 元睿明又开始了他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要沐浴。” “那你去啊。”白景音还没反应过来,吹了吹,喝下一口。 “我要你帮我沐浴。” “噗——” 一口水喷了出来, 白景音瞪大了眼睛,一边咳嗽着,一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帮你,沐浴?” 元睿明点了点头, “……”白景音知道元睿明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整治她,“大山哥,我们家少爷的这个情况,应该没有办法吧。” “咳咳,这个,是不能碰水的。”郑大山被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并且尴尬。 “但已经几日了,实在是很不舒服。” 白景音都豁出去了,元睿明也所幸把心一横,将自己代入道元宝少爷的角色里,望着郑大山,委屈而可怜巴巴的卖起惨来。 “但用热水沾湿帕子去小心擦拭,还是没问题的。” 医者父母心,郑大山果然抵挡不住这种视线,改了口,还顺带补充道:“其实擦一擦能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恢复也有帮助。” “可是——” “反正你也不是没有看过,按我说的做,我就放过你。”元睿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白景音小声道。 “是今天放过我还是永久性的放过我。”白景音狐疑的问。 “你说呢。”元睿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来是前者了, 即便如此,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也只是给那夫妻二人添麻烦,这种事元睿明好意思自己可不好意做,白景音一忍再忍,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事了。 “好,奴婢谨遵少爷吩咐,这样可开心了吧。” “自然是开心了。” 元睿明居然还舔着脸回答, 白景音心想, 这有史以来最厚脸皮最不讲道理的难缠皇帝是被自己给碰到了吧。 推他回到房间, 又端来一盆热水,盆边搭着条新的,雪白的巾帕。 关好门窗,挽起袖子,白景音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真变成了一个保姆或者护工或者丫鬟奴婢之类的角色。 “愣在那里做什么,就像你说的,还有什么没有见过,总不至于害羞吧。” 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元睿明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昂起下巴直视着白景音的眼睛, “替我更衣。” “笑话,我会害羞,别对自己的身材太有信心好吗。”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嗤笑道。 但虽然嘴上说的大大咧咧,但真当她的手一点点靠近元睿明的衣衫时,还是忍不住的蹙起眉,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挂着水滴,浴池中那具身材好到喷鼻血诱人性感又健硕的身材。 ‘咕咚’ 吞咽了一声, 忽然脸上就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晕。 “怎么,你怕了。” 元睿明附在白景音的耳边,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和吐在她耳廓温热酥麻的气息。 让白景音触电一般摊开, “你是故意的吧,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元睿明笑着靠回椅背,洋洋自得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太弱了’。 被看瘪是白景音向来不能忍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凌晨造访的古怪人(上) 切,不就是个裸男吗, 子弹都不怕的她,难道还怕这个不成?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的将衣带解开,往两边一扒拉,元睿明整个上半身就毫无保留赤裸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但是说实在的,但比起别的情绪, 白景音在看到那一道道的伤痕和从左肩扩散开来的淤紫后,忽然感到一阵心疼与愧疚, “愣着做什么。” “我在想,要不是帮我挡住那棵树,也不会这样严重吧。” “都说了是被水流所冲不受控制,要有的选择,也该是你替我去挡。”元睿明冷下脸,平静道:“不过若是你非要这样觉得也无妨,至少不会一直将邵靖易穿了琵琶骨的事挂在嘴边,多些愧疚,也能好好替我办事。” “你若真这样想,就不会说出来了。” 白景音有时候不知道元睿明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面对朝堂上的事雷厉风行,偏偏在这种细节上漏了马脚。 “睚眦必报,仇是,恩情也是,没有孰轻孰重,你可以不用一直计较这个的。”白景音将帕子浸在水中,拧干后走到元睿明的面前,躬下腰,发上的一股香气传入元睿明的鼻息。 他这才发现二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 仿佛身份互换, 如今又轮到了元睿明难为情。 就在白景音拿着帕子的手快要接触到他赤裸的胸膛上时, 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算了,你笨手笨脚的当心弄痛我,出去,还是我自己来。” 听他这样说,白景音原本是想多几句嘲讽的,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吞回了肚子里,他较真,自己没道理也非要较这个真。 从元睿明的手里挣脱开, 不管他反对不反对的,兀自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避开那些伤口,替他擦拭起身体。 “你爱干净成那样,如今又不能洗澡,再不擦干净点不得别扭死?而且现在出去,他们还以为我又欺负你,这个锅我可不要背。” 清润又带着些难得温柔额声音像只无形的手一般轻抚元睿明的耳廓,如此近距离之下,能看到白景音皮肤上细细的像是镀上一层柔光的绒毛,纤长的睫毛,挺巧的鼻尖。 分明是拿着帕子在擦拭, 但竟有一种肌肤相亲的错觉, 不知不觉,元睿明身上变得滚烫,别开脸,也没办法让呼吸变得平稳。 白景音没有察觉到他的这种微妙变化, 仿佛给一件精美的陶器上釉一般,小心的拿帕子轻擦,发丝披散而下,落在元睿明赤裸的胳膊上,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轻轻的拂掠, 微痒的感觉,如同挠在心上一般。 “真的够了。” 元睿明的嗓音有些微哑,他一把夺过了巾帕顺势推开白景音。白景音一个没有站稳,趔趄了几步, “你喜怒无常也有个度好不好,我也算对你言听计从了,又是整哪一出啊。” “只是突然不想看到你罢了,出去吧,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 她笨手笨脚?! “哈?” 白景音无语的笑了出来,抱着双臂在胸前,侧过脑袋打量着板着脸的元睿明。 “你确定要自己来?你够得着后背吗,你的胳膊抬起来吗?” “这些不需要你来管。” 元睿明态度坚决,油盐不进。 白景音油然生出一种人间不值得的感觉,自己干嘛要吃力不讨好,每次都跟他在这里上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戏码。 “原先你一直说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舍命救我还真是小概率事件,你都不记这个恩,我自己一头热个什么劲儿呢。”我爱 “还站着做什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得嘞。” 白景音点着头, 咬着嘴唇,站在门边快要出去之前回过头不满的发泄道: “以后也别想我再伺候你,等着脏死吧!” 然后赌气似的,头也不回的出门去。 气急败坏的跑到院子里,想要踹那槐树几脚发泄,但想着好歹是人家家的东西这样做有失妥当,不像在宫里,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那个黑面渣龙的资产,怎么砸怎么摔怎么踢她都不心疼。 *** 一夜无眠, 但二人的原有却不相同,元睿明是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燥热的心绪,白景音则是单纯的被一口怨气堵得难受。 凌晨之时, 元睿才缓缓睡去, 而白景音也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睡意席卷而来,眼见这就要今日梦乡。 就在这时, 忽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眼神瞬间睁开, 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后整个人都清醒了,哪里还有半分的睡意。 靠! 白景音咬牙切齿的捶床, 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扰人清梦!!! 原本就不顺的气更加不顺,白景音所幸披衣下床,含着怒气就要去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给她添堵,治不了元睿明,还治不了别人了吗。 “何人——” 郑大山喊道。 但门外没有回应。 隔了片刻,又是一阵的敲门声。 “你还是去看看吧,但千万要小心些。”兰君取了件衣裳给他披着,嘱咐道。毕竟这余福村没出过什么事,所以警惕心还是没那么足。 但白景音就不一样了,觉察出了些不对劲, “村里的人都睡得早,这么晚了,不该还来敲门啊,何况也不说自己是谁。” “说不定是发了急症呢。” 郑大山放心不下, 还是坚持要去看看。 既然如此,白景音也不再多言,心中只想着若是什么山贼匪徒的还更好了呢,自己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来些小喽啰,正好让她练练手撒撒气。 她跟着郑大山, 将双手背在身后, 已然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郑大山将插着门的横木取下,打开门后,便有两个人作势要往里进,披着黑色的斗篷,让白景音下意识想到了是不是凌相的手下, 当即就一招反手擒拿, 将前面那个人制伏,扭着胳膊压在身下。 只听一女人的尖叫声, 但却不是从被自己扣住的这个人嘴里发出的。 第二百八十章 凌晨造访的古怪人(下) “疼、疼疼,胳膊,胳膊要断了,救命啊——” 这才是来源于底下这人的叫喊。 另一人见状就要逃跑,却被白景音一脚关上门阻断了去路,她拉下自己的斗篷,映着灯火,发现是一个长相富态白白胖胖胖,浓妆老气,嘴角还长着颗大痣的女人。 她吓得腿直哆嗦,双手拜着哀求道: “别杀我,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别杀我。” 那就肯定不是凌相的手下了, 白景音一把扯下他的披风, 只见是一个疼的面部扭曲,尖嘴猴腮两撇八字小胡子的男子,最重要的事,根本没有一点的武功。 “没了解清楚,先别这么冲动啊。” 郑大山劝道。 白景音这才松了手, 那男子捂着胳膊就往门上贴,惊恐的看着白景音,像是在看个母夜叉般害怕。与那胖女人一起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叨着: “没想到找个大夫竟找到了贼窝里,真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白景音与郑大山对视一眼, 还真是要找大夫的? “天可没空搭理你。”在知道自己误会了之后,白景音想上前道个歉,可刚一接近那两个人就吓得面色苍白很是激动,郑大山只能将白景音隔开,一拱手,歉疚而诚意满满道:“二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小妹,因为天色已晚方才问是谁也没有回应,误以为你们二人是坏人才会如此,一场误会,多有得罪,对不住了还望见谅。” 然后对白景音吩咐道: “还不过来道歉。” “对不住啊,不过着黑灯瞎火的你们怕我们也怕嘛。还有,你那胳膊没事,就算有事,这可是我们远近闻名的郑大夫,肯定能给你接好的。” 白景音有些不情愿的道歉, 但若不是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先,她也不会误会,现在道歉,纯属给郑大山一个面子罢了。 那两个人经过这么一下,都不敢跟白景音有丁点眼神接触。 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商量一番后, 试探性的向郑大山问道: “你,你你你你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大夫?” “外面怎么了,可是有病人上门来?” “他们在怀疑大山哥是大夫还是山大王。”白景音靠在墙上,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还不是因为你莽撞行事。” 在听到院内的动静后,兰君也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走了出来。好在兰君长得是个温和好亲近的模样,从听到的话里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二位放心好了,我们是这余福村里行医也有数年;小妹虽莽撞了些,但却不是坏人,不然也不必如此提防以致错手伤人了。” 兰君说的大方得体, 笑容也十分亲和力感染人,这样才使那二人放下了戒备恐惧,松了一口气。 “哎呦喂,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进了什么贼村子,要交待在这里了。”那富态的女人一甩帕子,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道。 四个人围着桌子而坐, 白景音则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对话,顺便吐吐槽什么的。来看书吧 “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还有这些大哥,似乎也很是面生。不过二位瞧着都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不像是需要看大夫的啊。” “倒是有些眼力见,看得出来我不是你们着小地方的人,我啊,是……” 这胖女人趾高气扬的抬着下巴,倒十分乐意回答郑大山的话,可一旁的男子似乎还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一个劲的搓着手,好像十分着急的样子。 眼见他们还聊上了, 赶忙不耐烦的打断, “方才的是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计较了。” “切。”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明明长得就是小人相,还能有什么打量。” 悄声的嘀咕道,一边用巾帕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直到光可鉴人,才能满意。 “我们也确实不是本地人,是走南创北的货郎,途径这里,我家兄弟不甚落水染了严重的风寒昏迷不醒,没有办法,只能在最近的村子里寻个大夫去医治。” “是啊是啊,倒是还有气儿,就是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药吃了两幅也不见效,不死不活的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胖女人也在旁边附和道,最后还念叨了一句,“就算活了但烧傻了只怕也不中用的。” “咳咳咳。” 八字胡男咳了几声,像是再提醒打断她,那胖女人听到后,乖乖闭上了嘴。 但这些话却被白景音听进了耳朵里,且有些在意, 特别是听到落水之后, 近来为了找寻邵靖易, 到处打听有没有落水的男子,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她心想。 “此来就是想请大夫随我们去船上一趟,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能救我兄弟一命。” “现在?!” 郑大山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色, 到底是两个陌生的外乡人,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知道是有些为难,可人命关天的事,它拖不得啊。”说罢,那八字胡男将郑大山拉到一旁,塞了些碎银子给他。 “劳烦大夫了。” “这就奇了,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但怎么听这位大姐说的意思已经不止昏迷了一天了,但眼见你出手大方,也不像是为银钱所难,给不出诊金才一直拖着。” 那么久只剩下最后一个原因, 此事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存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多余的人介入。 “是啊,为何要等到现在呢。” 被白景音这样一提醒,郑大山也有些疑惑犹豫。 “这个,这个……这是因为。” 八字胡本就紧张,被这一盘问,更是答不上话来。 倒是那女人,挤到前面来瞪圆眼睛,一脸的高高在上,态度极其嚣张无力的指着他们三个人道: “我说你们这些乡下人,有银子都不知道赚吗,有病人就去治,大不了双倍的诊金,我们可不差钱,再啰啰嗦嗦若耽误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邵靖易受难记(上) 刻薄的买主,自然最喜欢谄媚的店家。 “担待不起,自然是担待不起的,只是毕竟时辰太早,这辛苦费嘛……” 白景音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笑着搓了搓手。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想坐地起价吗,麻了我们有的是银子,不差你们的。” 女人一甩帕子, 一脸的不在乎,像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一般。 那八字胡见白景音是为了钱,反而松了口气,倒没了之前的提防劲儿。这反应也在白景音的意料之中,毕竟贪财的人嘛,也是最浅薄最安全最容易被放心的。 “先说断后不乱,既然如此,我们这就随你们过去。” 说罢,小跑着回房间将郑大山的药箱取来跨在身上,自己扮演起了个打下手的药童。 “事不宜迟,走吧。” “且等等。”郑大山道,而后将白景音拉到了一边,“你方才不是还怀疑吗,怎么就这么答应了,我瞧着是有几分古怪的,真要随他们去船上?” “是啊,这夜深人静的,确实吓人。” 兰君眼中亦是担忧。 “好不容易遇见个不差钱的主儿,哪有送上门的银子还不要呢。何况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若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不就真成了见死不救?” “可是……” “没有可是。”白景音握住兰君的手,“知道你担心自家相公,所以我这不是一起跟去吗,你要相信,若真是别有用心,那最后倒霉的绝对不是我们。”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兰君与郑大山的心里, 他们一时都忘记了,有这个力大无穷且身手不凡的小妹在,就如同带了个护卫,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后的顾虑便也打消了。 “大山哥的安全交给我,至于我家少爷,就劳烦你照顾了。” “放心,我一直在家里,有什么都会照应着的。” 兰君点头。 “你们到底还去不去啊,再多磨蹭一刻,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子儿都得不到。”那胖女人开始不耐烦的催促。 “就来啦、就来啦。” 要交待的也都交待完了,白景音与郑大山两个跟着那凌晨造访神秘兮兮的二人,趁着黑天夜色,提着一盏灯孔,往码头赶去。 一路上, 白景音一语不发,但是心跳的却异常快。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预感,这二人口中的那个落水后高烧不醒的男子说不定会是与邵靖易有关的线索, 或者根本就是邵靖易本人, 若真是这样那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找寻几日未果, 现在终于有了眉目。 不住的加快着脚步, 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简直比那胖女人与八字胡还要心急。 待走出去了一里路后,郑大山与白景音才被告知那八字胡所说的码头并未是村子里出海打渔的小码头,而是附近镇上的货港。 不过说来也是,像他们那个小村子,除了本村出海打渔的船外,哪里还有别的货船愿意停泊。 “镇子上应当也有大夫,还近些,为何要绕远去找我们呢。” 郑大山也还是个老实人, 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摘书吧 还能为什么, 一定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呗。 白景音心知肚明,却不说破。 “你们不知道,最近这镇上闹了贼人,查的极严。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有时为了多些毛利,不得不敲敲边鼓,所以从远些的村里找大夫,也省的麻烦。” 听到这话,白景音险些笑了出来。 说的像真的一样,为了多挣些毛利,但刚才给双倍诊金时却尤为大方,能编出这样自相矛盾的蹩脚理由,可见他们是遇上了一出现实版的‘贼喊捉贼’。 还是段位不高头脑不好的那种。 “这样吗。” 郑大山皱着眉头,心中越来越泛起嘀咕,但看到白景音没说什么,便也将不安与疑惑吞进肚子里,不再言语。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 他们穿过空无一人的镇子,终于到了码头。 “把灯笼灭了吧。” “啊?” 郑大山还没反应过来,白景音就十分配合的吹灭了灯笼。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事,又不是作奸犯科,弄得如此隐秘。”郑大山悄声嘟囔,似乎有些不情愿。 “大山哥啊,我们只顾救人赚些诊金,剩下的就别多问了,金主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对了。”白景音笑着道,“这位八字胡大哥,你说是吧。” 八字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最左边第一艘船便是,都小声些,免得吵醒了旁人。”他轻手轻脚的走在前面,带着身后三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往船上赶去。 上了船后, 白景音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货船,上面堆放着许多的箱子货物,穿上也是漆黑一片,船夫与工人应当还在睡梦之中。 继续跟着八字胡往下走去, 中途还爬了一个梯子, 应该是到了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 比起上面,因为不见日光所以更加的潮湿,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吱呀——” 推开一扇破旧的门, “到了,我兄弟就在里面。” 八字胡走近后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指了指床的方向,朝白景音与郑大山道。 只见角落的位置,却是摆着一个木板拼凑而成的‘床’,床上也确实躺着一个人。端着烛台,白景音心情复杂的走过去,在照亮看清处躺着那人的样貌之后, 她眼眸陡然一动, 继而阴沉下来, 拳头微微攥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是邵靖易, 果真是他。 而邵靖易目前的状态,可以用极其糟糕来形容。在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下,是不知从哪里换上的衣服,算不得干净,也算不上合身。衣服下面能看到用露出的包扎用的纱布,应当是自己随意胡乱包扎的,还有血迹染透的布料。 邵靖易哪怕昏迷不醒都是皱着眉头,很是痛苦的模样,面色苍白,冷汗密布,许是连口水也喝不到,嘴角都干裂着。 白景音拿开那早就不冰的盖在额头上降温的巾帕, 用手摸了摸, 烫的吓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邵靖易受难记(下) 而白景音现在的神情与模样,同样凝重可怕的吓人。 “唉,你还好吧。” 郑大山察觉到了白景音的不对劲,又胳膊肘撞了撞他,关心道。 “我是没事。” 白景音深呼吸了一口,压下心中恨不得转身将那八字胡千刀万剐的心思,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但这个病人看样子情况很是不好,不能再耽误了,还是快点替他诊治吧。” 卸下身上的药箱交给郑大山,催促道。 郑大山点头,掀开被子,先替邵靖易把了把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病人是不是身上有伤,而你们私下处理过。” “没错,还涂了船夫给的药,说的偏方,能止血的。” “药岂是能乱用的。” 郑大山皱着眉头,带着怪责的语气道, 解开了他衣服的带子后, 果不其然, 与白景音猜想的一般,邵靖易身上歪七九八的缠着纱布,随意敷衍的绑着,很多处都渗出血来,还隐隐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与奇怪的药味混杂在一起。 “怎么会伤的这般相像。” 他喃喃道,不由想到了家里的少爷元宝,身上也是这样的伤痕。 并且这样的伤痕,绝对不像他们告诉的那样,是简单的溺水导致的。 但不寻常的气氛让郑大山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忽略心中的重重疑惑,朝八字胡与胖女人回道: “病人应当是掉入水中溺水受惊又风寒入体,再加上身上的那些伤口处理不当,感染发了炎症,所以才会高烧不退。幸亏你们到底还是请了大夫,若再拖几日,只怕就病入膏肓回天无力了。” “还好,还好赶得及。” 那胖女人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我得先清理他身上的淤伤,纱布药都有,需要你们打一盆热水来。” “好,我去。” 八字胡这个时候倒是很配合,干脆利落的拿过铜盆往外走,看样子也是不想邵靖易出事。不一会,就端来一盆冒着热气,才烧好的热水。 白景音打开门窗,让空气流动起来, 船舱里的异味散去不少,也没有之前那般的闷湿。 坐在床边,一点点的解开纱布,很多处都与皮肉黏在一起,得沾湿了才能时的下来。 不知道昏迷中的邵靖易能不能感觉到疼,可每次的撕扯,白景音都会把心揪起,回想到当初将邵靖易从丞相府的地牢中救回来时也是这样的狼狈, 可怜的邵靖易, 怎么每次最倒霉的受伤最重的都是他呢, 难道她真是他的克星? 白景音忽然就开始怪责自己。 随着伤口的裸露,腐烂的味道用重新加重, 胖女人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嫌弃的站到门外不肯靠近。 但白景音现在担心和心疼胜过一切,离得最近,但就像是全然闻不到一般, 她接过郑大山手里拧好的巾帕, “还是我来吧。”大夏中文网 而后一点点的,帮邵靖易擦拭着伤口附近沾到的已经凝固的污血,再将狼牙草支撑的深绿色药膏轻轻的涂在伤口处, 都涂完后,她让位置给郑大山,由他来重新用纱布包扎好。 “现在镇里的药铺都没有开门,没办法抓药,好在我随身带着制成的丸药,喂他服下可先退烧。再写个方子,一会你们照此方抓药煎来服用,一日三次,方可痊愈。” 包扎完后,郑大山又拿起桌上的纸笔,到底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药方也是写的得心应手。 “多谢大夫了。” 八字胡正要接过药方,但却在要拿到之后被白景音一把截了去, “你要做什么。”他拔高声调。 白景音拿在手里端详了端详,咂舌道:“这些药材我们家里都有啊,何必要去药铺再抓,依我看,还不如带他回去,慢慢诊治的好。” “慢慢?这可不行,时辰可不能耽误了。” 胖女人想都不想的否决, “不用劳烦了,二人留下药方便可以走了,剩下的我们会自己看着办。”八字胡皱着眉头,伸出手朝白景音讨要药方。 “可是此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只怕还走不得呢。” 白景音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那二人,唇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你不就是想说银子的事吗。” 胖女人拿帕子闪着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朝那八字胡道:“也值得绕这些个弯子,马老大,就按三倍诊金给了他们,反正我们也不差这些。” 马老大看了白景音一眼, 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拿了就快点走。” “自然。” 见白景音爽快的答应,他才放心的将银子递过去。但没想到的事,电光火石之间,自己胳膊与肩膀传来一阵剧痛,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又被这女子一招反手擒拿牢牢的扣押在桌上,动弹不得。 那个胖女人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呆住,一时间连惊叫也忘记了。在反应过来后,却被白景音空出来的手‘哒、哒’两下封住穴道,不能动弹,不能出声。 只剩下一双瞪大的眼睛, 满是恐惧。 “这——”郑大山也是一惊。 “大山哥你不用担心,全当看一场戏,放轻松些。” 说是放轻松, 但在场的除了白景音之外, 没有一个能轻松的起来。 “你想干什么,钱也给了,还想如何!”马老大挣扎道。 “看不出来嘛,黑吃黑啊。” 白景音嗤笑一声,活像个女土匪的模样。 “搞了半天,原来是混一路的。” 马老大心中暗暗叫苦,就想着避免麻烦才去周边的小村子里寻找大夫,但不曾想竟招惹上了这难缠的人,但实力悬殊,不得不认栽服软,放软语气道: “那事情就好办了,要多少银子才满意,都是可以商量的,大家同道中人,又何必伤了和气。” “呸,就凭你,也有资格与我同路?”白景音啐了一口,将手上的力道加重,那马老大一下子疼的面容扭曲起来,嗷嗷直叫。 郑大山在一旁看着就觉得疼, 皱着脸,不忍观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年头男子也不安全(上) “你不怕惊动那些你不想惊动的,就再叫大声些啊。” 白景音再度加重,威胁道。 但这一声提醒下,马老大当真不敢再叫,紧咬住下唇,实在受不了时才哭丧着求饶: “女英雄,女侠士,到底我是哪里冒犯到你了,我给您赔不是,您想要什么都行,只求别废了我这胳膊。” “你冒犯了我的人,就等同于冒犯了我。” 白景音冷着声音, “若不是你们一直拖着不肯找大夫,又这般作践,他岂会病的这么重。放心,你的胳膊废不了,充其量只算收些利息罢了。” “你、你的人?” 马老大眼神一动,不会这么巧吗。 “所以呢,你现在最好趁我心情还没糟糕到底,把来龙去脉,还有你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老实交代清楚,否则,我就绑了你丢进海里喂鱼你信不信。” “说、说,我说。” “这还差不多。” 白景音松了手, 翘起二郎腿坐在椅上,审问犯人一般。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真知道是女侠的朋友,那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怠慢啊。”调整了个姿势,马老大跪在白景音面前,畏畏缩缩道。 “捡重点的说。” “其实小人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怎么说也是救了这位少侠一命的,虽然诊治不及时,但若不是我救下,那估计现在真被冲到海里,葬身鱼腹了。” “怎么着,那是还想我道谢不成?” 而且她也压根不相信这种人会因为什么好心去救人。 “让你说你是干什么的,再废话,又想讨打了?” “不敢,不敢!”马老大被吓得缩起脖子,连连摆手,“其实小人的营生却是还是帮了许多人的,像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夫妻,无儿无女的老人,或者加重有早夭者想配冥婚的,有身体心智不全或穷乡僻壤讨不到媳妇的,便是哪里少工人,小人也可给介绍去做工,好让那些人赚些银子谋生。” “说白了,就是个人口贩子,还有的什么好美化的。” 一向都默默无声在旁边看着的郑大山,在听到马老大的话后,却忽然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上前指着他义正言辞: “前些年李婶家的小儿子丢了,李婶哭的眼睛都快要瞎了,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在。为了赚些银钱,就眼睁睁看着别人骨肉分离,爹娘养育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你就不是爹娘养的吗,岂能忍心做出这种事来!” 他红着眼,拂袖厉声道。 马老大低着头, 对于这种恶人,是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的。 白景音看着郑大山几眼,忽然想到听村里人说的,兰君几年前曾有孕过一次,但为了陪他去山里采草药,一时不慎滑了脚没了孩子,也伤了身子也不能生养,许是这样,才会如此感同身受。 “他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抬脚就是一踹。 “听到了,小人是惭愧的,惭愧的说不出话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山哥你看眼前这二人,天高地远的却偏偏自投罗网不是正说明了这句话吗。”315中文网 白景音不知道该如何劝才最有效,只能这样说想要让他重新燃起些希望。 “是啊,希望是如此吧。” 郑大山淡淡的笑了笑,叹了声气,又不再言语。 看来效果似乎不大。 白景音瞪了马老大一眼, 都怪这个人。 马老大被那眼神瞧得瑟瑟发抖,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那这个人呢,你是打算卖给别人当儿子?还是做苦力?能值得给三倍的诊金,估计还是挺值钱的吧。” “这个就不全怪我了,是王媒婆,都是王媒婆的主意!是她吩咐指使的,小人还是按她的要求去做罢了。” 马老大忽然就指着那胖女人, 王婆原本以为自己算是安全的,但没想到突然被马老大牵扯了进来,又是恨又是怕,偏偏不能动不能说话,只瞪着眼睛左顾右盼,额角有汗珠滴落,将她此刻的心境体现出来。 “媒婆?” 白景音站起来, 向王媒婆走去, 随着那步伐的靠近,王媒婆害怕的简直要直接昏过去,不住的颤抖。 “我说怎么看这个形象还有这颗痣觉得这么的,似曾相识呢。”白景音摸着下巴,“原来是个做媒人的啊。” 解开了其中一处穴道,让那‘王婆’可以开口说话。 “这个杀千刀的马老大,你信口开河乱攀诬人是要遭雷劈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什么脏水就往我身上泼,做了那些个缺德事,老天爷看着呢,你必定会死无全尸断子绝孙,你不得好死!” 王婆仿佛话恐惧为骂人的力气, 一边骂一边哭,涕泗横流, 将什么是泼妇骂街展现的淋漓尽致。 白景音微微把身子朝后倾去,躲避那肉眼可见喷出的唾沫星子,厌恶的皱眉冷声道:“吵什么吵,吵得我耳根子疼,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谁也没资格说谁。” 一声吼,先是吓住了王婆一哆嗦,而后又哭着作势想要央求。 “姑娘便放了我吧,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胖婆娘,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促成过许多桩的好姻缘,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吗,那也等同我建了许多座庙了。真是是那马老大胡乱攀诬,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你所说的这个让人有往来?” “这……” 王婆眼神闪烁,似有些欲言又止。 “丢你下去确实比丢这马老大费些力气,但我最不缺的正好也是力气。” 白景音一掰拳头,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姑娘别、别。”王婆叹了声气,硬着头皮交待道:“我也是受北边来福镇上王员外所拖,王员外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布匹老板,取了几房妻妾却只得一个傻女儿,眼见着王员外年纪越来越大,又不放心把家产交给外人,只能找我去寻个上门女婿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这年头男子也不安全(下) “即便是这小姐再傻,但有如此厚的嫁妆,为了这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只怕求娶的人也能将门槛踏破吧,你是当我好骗?” 白景音表示不信,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恐吓着, “老天爷哟,我哪里敢骗你呢姑奶奶。若只是个傻姑娘倒也无妨,偏偏是个命里带煞的,先克死了亲娘又断绝了兄弟亲缘,招的上门女婿统统活不过十日,这钱再重要,没命去享也不行啊,所以再没有人敢娶她。” “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白景音眼珠子一转,忽然觉得,要是能介绍给凌宇归就好了,那样也省的再布什么局,克死凌家上下还不是轻而易举。 “姑奶奶说什么?”王婆问道。 “没什么,你交待你的。”白景音摆了摆手。 “方才说到哪里了,哦对,实在是家门不幸没有办法,王员外也是走投无路才托我打远来此处,天灾后还能活的,命数该够硬,召回去啊,在合适不过了。又通过些门路跟这贩卖人口的马老大牵上了线,本来还物色人选,是知道正好在岸边发现了这个人,还有口气,模样也俊,这般都不死那命自然不是一般的硬,带回去与小姐婚配再合适不过了。”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合适哈。” 白景音笑了出来, “我们家小邵邵自然是命不该绝的,但你们嘛,就得看知县老爷怎么觉得了。” “我们是要去报官吗?我去找绳子!”郑大山一时间正义感慢慢,知道白景音这是打算为民除害了,自告奋勇的要出一份力。 一听要报官, 这两个人都慌了神, 又是跪又是求饶的,那架势,只要白景音肯饶过一命,做牛做马都愿意。 “我想之所以你们不敢就近找大夫,不敢光明正大的坐船,偷偷摸摸的住在这船舱里,刚才连灯笼都不敢燃着,就是因为官府再严查这事吧,有胆子顶风作案,现在也就别耸。”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落在马老大的眼里,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决心已定没得转圜了,眼神也一点点的露出杀意,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没有退路,那就不怕放手一搏了。 慢慢将手移动到腰间,原来在腰带里,还藏着个短小的匕首。 更巧的是,就在这时,郑大山拿着麻绳快步而进, “我找到了,就在——” “不给我活路,我活不成,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马老大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在郑大山进来的一瞬间,翻过桌子就挟持住他,用匕首抵在脖子上,当即渗出了血丝。 白景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没有惊慌,没有害怕, 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然后她慢慢站起来身子,歪过脑袋,一点点的走过去。 “现在这个,是不是叫狗急跳墙?” “你、你别过来了!” 马老大如何也不将匕首移开片刻,慢慢后退着,白景音此刻越是冷静,他反而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再过来我就要了你大哥的命!” 手上的力道再加重一份,郑大山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他其实非常想让白景音不要管他,不能让这个人逃了再去祸害别的人家,但又想到兰君还等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闭口不言。 “不,你不会的。” 白景音淡淡的开口道, 步伐并没有因为马老大的威胁而放慢分毫。 “那你就瞧好了!”巴特尔 大声吼道, 郑大山视死如归的闭上眼, 一心以为自己肯定要命丧这船上了。 但想象中的痛感却迟迟没有发生,那刀子没有割下来,甚至他还感觉到,马老大拿着匕首的手在颤抖着。 “你看,我说你不会吧。我大哥现在就是你的保命符,他死了,你没有半分活的希望,或者,你尚且还有机会逃跑。” “所以,你比我更需要他活着,这样你才能活。” 白景音似笑非笑,似嘲非嘲,背手缓步,将从容镇定这个词做到了极致的演绎。 这句话也突然点醒了马老大,脑中灵光一闪,看了看门外, 是啊, 有人质在手, 现在过道又空无一人,他伺机逃跑不是容易很多吗。 这样一想,便带着郑大山往漆黑的船舱过道退去,只要到夹板上,那个时候,就再没什么能阻拦住他了。 但显然,这样想又是完完全全的落入了白景音的算计之中。 当马老大出去之后,她便气沉丹田,用最大的嗓音喊了一句: “着—火—了——快救火啊!” 声控灯一般, 包括他们所在的这艘以及附近的船都亮起了灯来,船身本就是木头,又堆放着许多价值难以估计的货物,最怕的就是着火。 船上的人片刻不敢耽误的穿衣出来, 沸腾躁动-乱成一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老大一下子慌了神,船夫伙计出来查探也成了他逃跑路上的障碍物, “这个疯婆娘!” 马老大气的牙痒痒, 郑大山瞅准了时机,豁出去一般用力推向他的胳膊,那刀没拿稳跌落滑至白景音脚下,郑大山也成功的逃出。 人头攒动, 马老大看到白景音自信满满的笑意,更深了。 “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骂完便像疯了一般的推开旁人,奔着梯子奔着夹板而去, 一路的骂骂咧咧也好像听不到,只要能上去,他就能跑掉,马老大坚信着,并且那狭小的出口就在他的眼前了, 趴在梯子上,探出半个脑袋, 已然能看到泛出鱼肚白微亮的天空。 “咚,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便觉眼前一黑, 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倒在地,嗓子眼瞬间泛起血腥味道。捂着胸口,爬起来一看,却想不到砸到自己的,竟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白景音一边咀嚼着,一边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做出一副打算来收拾他的架势。到了这种时候,哪怕知道实力悬殊全然不敌,但求生欲的本能还是让马老大使出了全力,拿起柱子上挂着的斧头就嚎叫着朝白景音比划过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谁说的才是真的 一个疯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能伤人利器,在旁人眼里就是致命的。船员伙计们赶忙四散闪避开来,生怕波及到自己。 但在白景音眼中,这些却太过小儿科了一点, 冷笑一声,连白眼都懒得翻的程度: “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啰,给你把屠龙刀也不顶事。” 撂下这句话后便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下, 赤手空拳的腾跃而起, 在低矮的船舱内, 行云流水一般,左手挡,右手攻,外加一招扫膛旋风腿。将那马老大的招招攻势皆化为无形,最后一掌推过去, 足将他打退了两三米远。 斧头落地, 直挺挺的跪下身子,一口鲜血喷出后,只觉五脏六腑皆被震碎,瘫倒在地。 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喊出一声, “死人了——” 惊飞海边栖停的鸥鸟,扑棱棱翅膀,迎着嫣红的朝霞日光,划破天际。 “死什么死,瞎喊什么。”白景音瞪了那群瑟缩起的船夫伙计一眼,吓得他们抱团更紧,好像比起马老大目前要更怕这个母夜叉还凶的女人。 “喂,我就用了三成力气,你至于吗。” 白景音踢了他几脚, 马老大果然发出了些闷声沉吟,但人却只自能睁着眼,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没办法动弹,好像真是伤的不清。 一想到若不是机缘巧合,那他家小邵邵就会被卖去给个傻姑娘当压寨夫君,白景音就气不打一处来,瞧着那八字胡便觉无名火起,又是几脚下去。 忽然一阵嘈杂, 整齐的脚步声从甲板上传来。 有一身着衙门官服的小卒从入口探下头来,看到下面的情形后,赶忙喊道: “人在这里,在这里。” 本来就拥挤的船舱, 在这一队官兵的强行进入后,变得更加拥挤。 为首的是个模样周正的巡捕, 汤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凶狠的白景音踩在那唇边挂着血迹动弹不得的马老大身上的画面,想当然的把白景音当作女土匪,指着她厉声道: “大胆狂徒!看到本官再次还不停止暴行!见你是女子,若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本官尚且能给你悔过的机会!” “我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 白景音最讨厌这是非不分搞不清楚状况就瞎掺和的人, “替你们抓贼还要被污蔑,真是不爽。你们搞搞清楚,我是见义勇为的,地上半死不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不法分子,人贩子,好吗。” 她从马老大背上移开脚, 想要走过去跟汤简解释清楚,但那些士卒也不知道为何,明明都拿着官刀,却会被一两手空空的女子震慑到,下意识退缩。 “你、你站在那里,在上前一步本官便不客气了。” “哈?!” 白景音无欲加无奈,快 这时郑大山从人堆里挤出来,朝那汤简一拱手,诚恳道: “启禀大人,小人乃余福村中的大夫,这女子是我家小妹,小妹说的不错,地上的那人确是个货真价实的人贩子,刚才被揭穿之后想要逃跑,小妹这才出手的。” 汤简看郑大山背着药箱斯斯文文, 这才有了几分相信。 但就在这时,没想到方才还丢了魂的马老大突然有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跪在汤简面前。 “大人,大人一定要替草民伸冤,严惩那贼喊捉贼肆意行凶的女人贩子啊!”马老大声嘶力竭的喊道, 委屈中含着三分怨恨三分恐惧, 连白景音看着, 都险些要相信自己是他口中的那个身份了。 “看来着没两把刷子,还真是没办法在江湖上混。” 白景音咂舌摇头, 忽然在想凌素馨那颠倒黑白的演技是不是就是跟这些人学的,若把这汤简换成元睿明,简直就是场景重现了。 然而那汤简也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摸不清状况, 先让人将他拉到一旁,眼神在马老大与白景音身上反复打量,看着都有几分可疑。 “你们都说对方是人贩子,可有什么证据。” “草民有!” 马老大抢在白景音前面高声道,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她压根就没想说什么,且安安静静的任他装模作样便好。 “草民与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做些小本经营的生意勉强能够度日,到了此处听闻有人贩子盛行,也不甚在意,毕竟也不是孩童女人,想着该是安全的。谁知弟弟晚归后便失踪,找了几日不得,直到前日夜里浑身是伤的逃回船上,说有人要抓他,而后便昏迷不醒。” 马老大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大人若不信可以去看看,小弟如今仍是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可这两个人贩子仍不死心,乔装成大夫想要再度加害,还将草民打成重伤,幸好大人及时赶来,不然恐怕草民今日就要命丧歹人之手了。” “贼喊捉贼的分明是你!你、你简直是无耻!” 郑大山被马老大这番说辞气的简直快血脉逆行,涨红着脸吼道,平日斯文和善的一个人,此刻都忍不住的想要上去给那没有脸皮的人两拳。 “都安静!” 汤简皱着眉头拂袖呵道, “本官没有问,都不许自己开口,听清楚的吗!” 汤简也被这‘真假美猴王’的事弄得头脑发胀,而后派人将一干人等都扣押起,带回了刚才的房间。 一进门, 便看到大开的窗户,而那王媒婆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刚才趁乱掉进水里逃跑的,没了这个关键人物,想证明起真相,还真是不容易。 汤简看了眼昏迷中的邵靖易,苍白的脸色,包扎着的纱布。 “这是你弟弟?本官瞧着没有本分的想象,你是在糊弄本官吗!” “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再不同,也不至于一个是龙,一个只是条虫吧。”拖着声音,白景音嘲讽道。 “安静,本官刚才的话没听到吗。” 白景音挑眉,反正也嘲讽完了,安静就安静。 “启禀大人,草民没有说谎,我二人无父无母都是孤儿,虽无血缘关系,但情分比真的兄弟还要好。” 第二百八十六章 横空出世的夫君(上) 这么说倒也能说得通, 汤简摸着下巴想了想,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难有进展。,只能从周围的人身上着手。 他命人带进了几个门外围观的船夫,一齐盘问道: “他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在一条船,总该知道些什么吧。” 马老大见汤简问这穿上的人,半点也没有慌张,当初上船时也用的同样的借口,而且因为做这营生凡事自然得打典妥当,银子人人有份,平日里也和和气气,人缘这里,他是半点不怕的。 果不其然,都是向着他的。 “回大人的话,马老大从前告诉我们的也是这样,这几日眼见着对那兄弟也是忙里忙外的照顾,说是亲生的没人怀疑。” 那人又看了眼白景音, “但这一男一女却是第一次见,但一来我们这船上事就多了。特别是那女人,看着乖乖巧巧,谁知力大无穷还野蛮残暴,就是她将马老大打成那样的。” 白景音将目光移向她, 刚接触的刹那, 船夫就害怕的低下头,仿佛被她看一眼都是要了命的事。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求大人务必严惩这两个人贩子,免得以后还有更多人遭遇不测,我兄弟二人这罪也算没有白受了。” 马老大眼眶湿润, 大义凛然的样子, 颇像个舍己为人正义十足的英雄人物。 郑大山已然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被活活的气晕过去。但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证明清白,小声的在白景音耳边道: “我们怎么办,还有办法吧。” “放心吧,我可是答应过兰君姐姐的,没事。” “你二人在嘀嘀咕咕什么,是想串供吗。”汤简瞪着眼睛打断了他们两个的交谈,“如今看来马老大说的合情合理,反而你们哑口无言,是打算认罪伏法了吗。” “不是大人你不让我说话的吗。” 白景音眨了眨眼, “本官没有问,都不许自己开口,听清楚的吗!” 她学着汤简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十分无辜委屈,“所以我还一直等着大人盘问呢。” 人群中传来些窸窸窣窣的笑声, 汤简咳嗽了几声, 脸色不太好看, “所以你们呢,与床上躺着的人是什么关系。” 其实这个问题, 也时白景音一直沉默的原因之一,她一时间确实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偏偏这又是最基本关键的一个问题。 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有马老大在前,自己这么说只会让人下意识的觉得是照搬硬套,何况他好歹还收买了几个船员,她目前连半个人证都拿不出来。 说是朋友,属下? 这关系自己听着都觉得没有什么信服力。 “你怎么了,快点回答啊。” 郑大山看着汤简的目光越发充满怀疑,焦急的拽了拽白景音的衣袖, “现在不是安静的时候。” “我看是没话说吧,你们两个歹人,别再挣扎束手就近算了。”马老大小人得志,朝白景音冷笑道。 “看来你是编都编不出来了。” 汤简沉声道,鲜 “来人,将这二人扣押,带回衙门仔细审问。” “且慢。” 没有办法, 现在也不能管什么妥当不妥当的,白景音只能将唯一想到的比兄弟更加合理的身份说出来,而且,就在刚才,原主的记忆闪出,给了她最好的证据。 “这个人,是我夫君。” 白景音看着汤简,缓缓张口,一字一顿。 这话一出,不只是那汤简大人愣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就连郑大山的表情也十分的匪夷所思。 “夫、夫夫……” “夫君?如果当真如此,那为何不在本官一开始盘问的时候就交代清除,非要拖到现在。撒谎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汤简眯着眼睛, 威胁道。 “因为我们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家中反对之下私奔逃出后结成的夫妇。不是有句话叫聘者为妻奔为妾吗,无媒苟合不光采,也不知怎么说。” 白景音现编了一个理由,解释道。 马老大虽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现在床上那个在昏迷中也没办法证实, 他便打定主意, 咬紧牙关绝不松口。 “不曾想天下间居然有如此歹毒心肠还厚颜无耻的女子,我弟弟尚未婚配,你竟能扯出这样的瞎话,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若我真的什么都敢做,那你日后可得小心了。” 白景音把目光转向马老大,分明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大人,大人你看,这女贼当着大人的面都敢出言威胁,谁是谁非还没有决断吗?” 汤简捋着胡子, 一直瞧着白景音的神态。 他也算是从最低的狱卒做起,抓过犯人,审过案子,一步步做到今天的位置。虽然就供词来看,这女子的话实在太不足信,但正是因为那过于出乎意料的回答和从始至终镇定自若的表情, 竟让他反而难以做出判断。 “现你二人各执一词,一说兄弟,一说夫妻,又都拿不出证据。还是都带回衙门,待那人苏醒过后再做决断妥当些。” “不可。” 白景音干脆的提出异议, 元睿明还在家中等着,她不能离开那么久,况且事情也不宜闹大,否则此时暴露身份也只会给凌相的人可乘之机。 “怎么,你怕了?”汤简道。 “不是,我有证据,足够让大人现在就做出判断,也不必耗费多余的时间。”白景音背手而立,扬起下巴,嗓音清亮。 马老大吞咽了一口, 难不成这女人真有证据? 不,不可能的,唯一的人证在昏迷中,她如何有的证据。 “是什么?” 汤简好奇的追问。 白景音勾唇一笑,转头看向马老大: “你既然说他是你弟弟,两个人一同长大,那敢问他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马老大听到这话乐了, 想用这个证明他说谎, 可惜,在捡这人回来后他虽不乐意但为了银子还是随便替他包扎过伤口,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胎记。 第二百八十七章 横空出世的夫君(下) 马老大自以为万无一失,便自信满满,斩钉截铁道: “没有!” “你确定?” “笑话,自己的弟弟,当然确定了!” 确定就好办了。 白景音笑意更深, 朝汤简一拱手, “启禀大人,这马老大说并没有什么胎记,但我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床上那人左边腰的下侧,也就是靠近臀部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痣。”白景音顿了顿,“试问若不是夫妻,如此私密的位置,我是如何得知的呢?” “去检查。”汤简朝身边的人吩咐道,“小心些,到底是病中。” “是。” 白景音别过眼去, 听到一些衣衫摩擦的窸窣声,不一会儿,去检查的人回报。 “启禀那人,所述位置确有一颗红痣。” “还真是你夫君啊……” 郑大山不由自主的惊讶道,他完全想象不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居然已嫁做人妇,怎么看都不像啊。 白景音扬了扬眉毛,投去一个‘那你可当’的眼神。 当然, 之所以能想到这决定性的证据,还得多亏原主那如有神助的记忆浮现。 方才白景音脑海中突然就划过一些片段,是原主小时候爬在山里的石头后面偷看邵靖易泡温泉的画面, 好一出‘俊男出浴’, 虽然只有个青涩的背影, 但在那个隐秘而饱满的位置,分明有一颗朱砂痣,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幸好原主白景音有过这样猥琐的经历, 不然今日这事还真不好说清楚了。 马老大这下是真的慌了神, “这、这说不定是你之前——” “你还想怎么狡辩,是我非礼你兄弟,强迫你兄弟才赤裸相见的?你别忘了,哪怕露水夫妻也算是夫妻,总比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兄长’强。” 听到这女子在这样大庭广众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大声说这般难以启齿之事,没有半点矜持与娇羞,连巡抚都有些看不下去,脸又红又黑,咳了几声,尴尬道: “够了,本官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也有分寸,你不必再说这些了。” 而后将目光转到了马老大身上, 阴沉带着怒意。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时, 有一官兵从外面赶来, “禀告大人,方才在离这艘船不远处的岸边发现一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妇人,浑身湿透,遇见我们吓得就跑。属下觉得有问题便去盘问,那妇人似乎受过什么惊吓,很快便都交待了,也供出了同谋,就是这个贩卖人口的马老大。” “看来那王婆是没跑掉啊,可惜可惜。” 白景音咂舌,摇了摇头。 “现在才是真的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算没办法抵赖了。” 马老大一看现在的形式如此不利, 眼珠滴溜溜一转, 望着敞开的窗户忽然就想效仿王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此事不逃更待何时。 而后就不要命似得跳上床, 想从窗户跳入水中。 白景音早就识破了他的心思,360文学网 三步并作两步而上,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从窗前拽了回来,马老大转过身还想反抗,谁知迎接他的就是卯足了力气直冲面门挥来的拳头。 “可不!” 汤简出声阻止道, 哪怕马老大有罪已是不争的事实,也得能押回衙门审问后定罪,但眼看那一拳的力道,若真打下去,估计也没了性命。 马老大只觉迎面一阵风袭来, 吹得眼睛睁不开,嘴巴也向后咧开。 而那拳头离自己的眼睛,仅仅隔着一枚铜板的距离。 恰好停住。 他愣了两秒,眼睛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白景音拎着他跳下床, 像个垃圾一般随手丢在地上, 拍了拍手。 “大人方才看到了,我没打到他,是他自己吓晕自己的,不过晕了也好,大家都方便些。” “……” 汤简吞咽一口, 忽然觉得比起马老大, 似乎眼前这个女子要更可怕危险一些。 一番周折,好在最后还是恶有恶报的经典结局, “这下一直流窜的人贩子抓捕归案,不知该有多少人家幸免于难了。”清了清嗓子,汤简一本正经的说。 “是啊,巡捕大人立了个大功,想必以后的仕途也会更加更加畅通无阻,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了。” 汤简瞪了白景音一眼, 冷哼一声, “看在你夫君还昏迷不行需要人照顾,本官就不带你回衙门做笔录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 拂袖离开船舱。 离开时心里还忍不住的感慨,天下间还有如此不像女子的女子,能收付的了她的,恐怕也不是凡人。 想着想着, 忽然笑了出来。 摇了摇头。 “这人当真是你夫君?” 郑大山沉默了良久,始终还是没办法压抑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想要八卦的少男之心, 用身上所有的银钱去镇中雇了辆软轿,带着依旧昏迷中的邵靖易,总算是能放松的歇息一阵。 “你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白景音瞧了眼邵靖易那即使苍白也依旧好看的不可方物的脸,再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没道理啊,单论长相我们怎么看都像极了一对好吧。” “只是没想到还有人会愿意娶你这种脾气火爆的姑娘……” 郑大山一不留神就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反正过来后赶忙捂住了嘴,但也为时已晚。他小心翼翼的窥探着白景音的表情,生怕惹得她不快就被整个人丢下轿子。 但白景音只是小小的黑了下脸, “那你觉得男人得愿意娶怎么样的。” “真的可以说吗。” “让你说你就说啊。” 郑大山谈起这个话题,那就来了兴致,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眼睛里除了浓情蜜意就是灿若星辰的光彩, “那必然是像我家兰君娘子一般,美丽贤惠、温柔开朗,善解人意,不管是工作还是家里都是帮忙的一把好手,烧菜的手艺也是村子里一绝,最重要的是,不论贫贱富贵都与我同心同德不埋怨嫌弃我这个没出息的大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村里可有外人来(上) “我真是一桶狗粮吃到饱……” 白景音拖着嗓音侧着眼睛望向郑大山, 虽然说这话很大一部分带着的都是欣慰和祝福, “什么粮?”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什么狗屁贫贱夫妻百事哀,只要自己过得舒心不觉得哀,那就会比任何人都幸福。说真的,其实宫里的皇帝与妃子都会羡慕你们的。” “又开始说这些胡话了,那可是皇上跟娘娘,简直就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神明一般的存在,云泥之别,哪里有的可比。” “噗。” 白景音忽然就被戳中了笑点, 差点就抑制不住身体里的洪荒之力,想要告诉他那个所谓的‘需要仰望的神明一般的存在’现在每天都只能坐这轮椅张口等喂饭,此刻正穿着他穿过的旧衣服,躺在他们房间里的炕上呼呼大睡。 只怕郑大山知道后, 得怀疑人生了。 “唉,看来我也只有长大好看符合你说的了,所以……”白景音先装着十分失落的模样,想要逗逗他,正准备告诉给郑大山真相,没想到郑大山却真以为自己的话让她难堪了,忙补救道: “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其实向你这种有主意有力气豪爽不扭结的女子也很受人中意的,就像村子里的杨婶李婶很多婶子嫂子天天都在向娘子打听,准备自己家或者亲戚家孩子跟你相看一番,可惜,原来你早有了夫婿……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白景音吞咽一口, 这是要排着队跟她相亲?! 打了个冷战, 她当即改变了主意, 点头一本正经道: “是啊,我却是早就已经成婚,现在也找到了夫君,所以得辜负那些婶子嫂子的好意了。” 抱歉了小邵邵, 她真的最怕麻烦, 反正应该不大会再回这村子,你的‘清誉’就姑且被她‘玷污’下吧。至少拿他当挡箭牌,总比拿那个傻子元宝少爷要让人容易相信点。 “阿嚏——” 元睿明迷迷糊糊中打了个喷嚏, 将被子拢得更紧了些, 继续睡去。 而就在白景音等人在返回余福村时,另有一队人马,也预备着动身出发。 气氛十分压抑而凝重, 承影替赵焱将配剑递过去时,垂着眼眸,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眸。 “今天是最后一个村子了,对吗。” 赵焱也垂下眼, 心中的不安与担忧已然到了空前的高度,却还要努力强压下来,沉默片刻后, “嗯,放心,这次一定能找到的。” “嗯,一定。” 承影艰难的勾了勾唇角, 这‘一定’却说得半点也不肯定。 阿牛站在后面,跟着这群大人一起,心情也是十分沉重,低头看着手里牵着的黑子,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拜托道: “今天也好好好去闻味道,帮我们找到白姐姐他们啊,知道吗,回来喂你肉骨头吃。” 黑子摇了摇尾巴, 好像当真可以听得懂。 “好了,出发吧。” 赵焱抬手施令,十数护龙军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他自己则披上斗笠遮面,回头看了满眼担忧的承影,转身离开。5599 承影追出去了几步,但已不能在走廊看到赵焱的身影, 她手放在胸前, 心中千遍万遍的祈祷, 祈祷这次能有所收获,哪怕是一点证明他们活着的线索都可以。 昨夜里原本想去犒劳他们送些宵夜茶水,却无意中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原来凌相已然开始发难,连番追问皇上的去处。 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是要在明日返程回皇都, 国不可一日无君, “小姐、皇上、少将军,快点平平安安的回来吧,不然,恐怕就守不住了。” 她喃喃道,忍不住落下了一行清泪,紧咬下唇。 到了村口时, 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村中路上却已然有了往来的渔夫,要趁着最好的时间,收获头一份的丰收。他们并不排斥外村人, 路过时都会笑着点头示意, 向那远道而来陌生的朋友道一声早。 几个大婶模样的人坐在村口摘菜叶子,时不时的闲聊几句,看着赵焱等人捂着嘴偷笑,恐怕又是在想着这样好相貌的人,该给谁家当个女婿便再好不过的。 却没想到说着说着,那男子还真向她们走来。 “杨婶怎么办啊,真来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大声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怕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坏话。” 赵焱这时已走到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道: “不知几位可有空闲,在下想询问些事情。” “得空得空。”杨婶把菜放回菜篮子里,在衣服上抹了抹手,热情的笑着说:“当然得空了,有什么要问的,只管说。” “不知近来这三五天,村中可有什么外人来过,或者是有没有哪户人家救治过什么重伤昏迷溺水的人?” “外人?” 杨婶想了想,然后由于旁边的李婶交谈的几句,然后回道: “我们这村子小,又不是什么富庶村,基本上不会有外村人来。这些日子,哦对了,也就是我们村大夫家娘子的小表妹梅君来探亲,还带着雇主家的傻少爷,说什么村子里环境好,养人的。” “梅君丫头怎么算外人呢,你也真是的。” 有人反驳道, “可不是吗,所以啊,其余的,还真没见过别的什么人。” “是啊是啊,我们几个每天都在这儿,若有绝对会知道的。” 几个人统一了答案, 那就是没有。 “……这样吗,多谢几位了。” 赵焱又拱了拱手, 虽然听到她们的回答后,浇熄了心中最后的一缕希望,这是最后一个村子,若这里也没有,之后到底该何去何从,赵焱并不知道。 失望与担忧, 满目皆是。 正当他准备将这个不好的消息传达之时,阿牛却还是按照之前几次,将白景音掉落在崖边的那个荷包。 “来,黑子,再闻闻看。” 黑子将鼻子凑近那荷包, 这样的步骤其实之前每到一处都重复过,但闻过也就闻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村里可有外人来(下) 赵焱开始觉得,自己难道真走投无路到了相信这一只没有经过训练还被喂过哑药的流浪狗,能带领他们找到元睿明等人,是希望的所在? 或许只是阿牛错以为它这样的能力罢了。 更何况这次已经得到了答案,根本就没有外村人来。 赵焱平复下心情,走过去, “没关系的,不用了……” 但就在这时,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黑子的表现与之前大为不同,似乎很激动的模样,在阿牛面前转着圈圈一蹦老高,不断的扬起脑袋,好像想要吸引他们的主意。 “赵大哥你看,黑子有反应了,难道白姐姐他们真的在村里?” 他高兴的叫道。 见到阿牛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时黑子撒开腿就往村子里跑去, 阿牛与赵焱对视一眼, “难道真的有转机?”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黑子很机灵的,一定没错!” 于是二人不再犹豫的赶忙追了上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其余的护龙军都在暗处,明处的只有赵焱一个。但即便这样,清晨的村子里,一只黑色的狗在前面跑,一大一小两个外村人在后面追更久吸引了许多目光。 黑子跑的极快, 幸亏村里的路并不复杂, 转过了两道弯, 在村子最西边的一座绿荫满满的农家小院门外,黑子停了下来,扭头望着随后赶来的赵焱与阿牛,摇起尾巴。 “黑子停在这里,那白姐姐一定就在里面!” 他坚信不疑,弯下腰摸了摸黑子的头算作奖励后,激动的就要上去敲门。 “且慢!” “咚咚咚——” 赵焱阻止的晚了些,阿牛已然敲了下去。 可然后要怎么说呢,冒然来到别人家里,该怎么开口询问有没有藏着他们要找的人,又要怎么解释,难道就要说是跟着狗的指引来到这里吗? 虽然他也希望这只狗当真能带找到白景音,但许是近乡情怯,面对仅剩下的希望,赵焱却不敢去问,生怕又是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听到门后有脚步声传来, 深吸一口气, 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那扇门也于此时被推开了。 只开了一个小缝, 露出门后女子的半张面容和深紫色的粗布裙边。 在白景音与郑大山出去后,兰君因为担心也没办法继续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生怕郑大山拦不住白景音这鬼见愁的性子,再惹出些什么事来。 早知道应该跟着去的, 她心想。 从月落担心到日出, 从天黑等到天亮,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 而就在这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没有那声熟悉的‘娘子’,所以不会是郑大山他们。当兰君换好衣服心怀忐忑的打开门后,见到外面站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当即调动起了全部的警戒心理。 甚至将手慢慢朝旁边墙上挂着的镰刀伸去,零久文学网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看到这个表情,赵焱就知道是吓到这个女子了,将阿牛从门口拉回自己身前,歉疚的解释道: “是我们唐突冒失吓到了姑娘,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但也请放心,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不是什么坏人。” “是啊姐姐,方才是我敲的门,但我们真不是坏人。” 阿牛一脸真诚的望着她,努力想要取得信任。 原本赵焱这么说兰君是半点也没有放下警惕的,毕竟哪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但当注意到还有一个小男孩跟着,那双眼睛好像星辰般明亮,稚气中又带着坚定。 眼缘这事,有时候就真的很奇妙。 也不知道为何,兰君看着着男孩忽然就觉得亲切,又有几分的眼熟,虽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是有些吓到我了,不过我确实不方便让你们进来,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罢。” 兰君将门打开的大了一些, 尽量放低声音,以免吵醒了屋里的那位少爷。 “多谢姑娘理解。” 赵焱有礼道。 在站起身的时候,用余光朝院内望去,只见院子里放着许多晾晒草药的架子,两间屋子都门户紧闭着,看不到什么。 “是这样的,不知姑娘近来可有见过或者收留什么陌生人吗?” 兰君眼神一动, 陌生人,说的不就是白景音与那元宝少爷吗。 再度打量着赵焱, 一时间也无法确认,究竟是敌是友,毕竟那二人被发现都是身受重伤,其中又有一个地主家的少爷,万一是想要绑架勒索,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况且现在郑大山与白景音都不在, 留下没什么武功的她与一个不能下床的傻少爷, 面对这高大的男人,若发生什么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行,不能说。 “没有,家里只有我与相公还有小妹住在一起,我们这村子也没什么外人来,你应该找错地方了。” 兰君打定了主意,于是便坚决否认道。 “可是黑子会跑过来,一定有原因的啊。”阿牛皱着眉头,不放弃的继续追道,“真的没有吗,那我们可以进去看一下吗。” “这怎么可以。” 兰君也皱起眉头, “你一个小孩子倒罢了,如今家中只我一个,夫君又不在,岂有让外男擅自进入的道理,让别人看到还怎么说得清楚嗯。” “那就我一个人进去看一眼可以吗,他可以留在外面的。” 阿牛恳求似得眨着眼睛, 向前一步。 “这——” 如此的不依不饶,倒让兰君更加起疑,觉得他们一定是别有所图,抱着什么目的而来。 就在这时, “汪、汪。” 从门缝中,忽然有一只小黄狗摇着尾巴跑了出来,正是兰君与郑大山所养的小黄。它倒是半点不认生,好像在欢迎新朋友一般,主动蹭了蹭阿牛的裤腿,撒起娇来。而黑子在见到这只毛色发亮的小黄狗后,表现的和方才一般激动,又摇尾巴,又腾空跃起,张嘴吐舌直喘着粗气,围了小黄一直示好。 “看样子这只小黑是很喜欢我们家小黄啊。”兰君弯下腰,摸了摸黑子的脑袋。 第二百九十章 就这样错过了 兰君好像突然间想到该怎么打消他们的顾虑,故意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眼神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那两只玩闹的不亦乐乎的狗。 带着些取笑的意味说: “难不成,是这小黑闻到了我们家小黄的气味,知道这里藏着只漂亮的小母狗,所以带你们过来?实在有趣,不止你们,原本我也好奇,我们一个全是草药味又没有肉的院子,怎么就吸引得到它,原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只是针对人啊。” 赵焱被兰君笑得十分难堪, 而阿牛更是涨红了脸, 拍了黑子的脑袋一下, “让你办正事,你倒好,只顾着给自己找玩伴,今天不给你饭吃了!” 黑子满脸无辜的歪过脑袋, 而后就抛诸脑后,继续跟小黄亲昵起来。 看到这里, 他们都已然相信, 黑子是因为小黄的原因才会往这边跑。 “所以,现在还要进来瞧瞧吗。说不定里面还有更漂亮的小母狗,这小黑进来便不愿走了也说不定呢。” 兰君所幸将门敞开, 继续用这些话打趣着赵焱。 赵焱从未觉得如此失过颜面,硬着头皮道: “冒然打搅还请姑娘见谅,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拍了拍阿牛的肩膀。 “走吧。” “可是……” 阿牛似有不甘,但瞧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与看起来不像是坏人的姐姐,再看了看恋恋不舍的黑子, 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们走吧。” 最后的希望,到底还是在这场颇为乌龙的闹剧中落下帷幕。 赵焱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失望与颜面尽失的村子,抚着阿牛上马后,‘驾’的一声,扬鞭回程。 在途径村外的时候, 正好与一青花顶的轿子擦身而过。 快马掠过,掀起一阵尘土轻风, 将轿帘撩起了一角, 正好能瞧见白景音半垂着的侧脸,羽睫纤长,肤若皓雪。 听到动静后, 她微微将头探出窗外,但也只能看见飞扬起的尘土。 “你们这村里还有人骑马?” “许是路过的吧,马比驴子贵,我们便是想骑也无能为力。” “那改明儿我送你匹,再去采药也方便些。” “原来现在在地主人家当丫鬟也这般豪气,看来我是时候改行了。” 下轿后,郑大山将荷包里所有的银钱都给了轿夫,而后准备将人抬下来。但白景音却抢先一步,如上次背着元睿明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将邵靖易背了起来, “你都出钱了,这种力气活还不得让我表现表现。” 而后步伐轻快的超前走去, 就好像背上那个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的男子根本不存在一般。 路过村口时, 那群妇人还坐在那里,继续摘着菜, “你说方才那男人与孩子是什么关系啊。” “父子吧。” “年岁不大对吧,看着很年轻不像有那么大孩子。” “不然还是兄弟吗?”2018 正聊到一半, 在看到远处走来的白景音与郑大山后, 其中一个瞪大了眼睛,赶紧用胳膊肘撞了撞杨婶, “你瞧,那不是你家未来儿媳妇吗,那背上背着的,好像还是个男人。” “是她家少爷吧。”杨婶定睛一看,“不对啊,她家傻子少爷腿不灵便,那轮椅还是我家那个给做的。” 有好事的直接问道: “兰君她妹妹,你这次又捡了什么人回来啊。” “哦,我夫君。” 白景音淡定的说到, 就像在说自己早餐吃了两个包子般随意, 而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家中走去。 “夫君?!” 众人都一副震惊的模样,惊讶道。 杨婶一把拉住了郑大山, “大山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家这表妹没有婚配吗,我还想着要许给我们家大力呢,这、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夫君呢。” “这丫头,她瞒着我们……或许是闹矛盾了?” 郑大山挠着头, 他也解释不清。 “杨婶我还要回去替人医治,就先不说了,改明儿去看你。” 然后逃一般的躲开了这是非圈子。 徒留下杨婶坐回椅子上, 黯然伤神, 后悔没有早点见到梅君丫头,晚了一步,万般满意的儿媳妇就这么躬身给了别家小子,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到了门口, 白景音下意识用脚去开门,但这次不一样的是门从里面被插着,没办法打开,只能叫道: “兰君姐,兰君姐。” 兰君自从那二人走后就忧心忡忡,在家中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听到白景音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跑出来将门打开。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刚才——”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白景音打断, “平常都不锁门,怎么今日倒锁起来了。大山哥,我先把人放我屋里,煎药就麻烦你啦。” 而后就见到白景音背着什么东西快步走近, 仔细一看, 竟又是个人?! 不仅仅是个人,而且是个男子。 兰君简直快搞不清楚状况了,这丫头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没到几天,就已经跟三大一小四个‘男人’扯上关系。 “麻黄二钱、桂枝二钱、还有柴胡……杏仁……”郑大山存放着药材的柜中按照所开的方子抓取,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你们不是去给人看病的吗,怎么直接把病人带回来了?还有方才那一对男女,竟放心不跟着?” 兰君跟在郑大山的身后,将心中的一连串疑惑全部倒了出来。 “快别提了,那两个人一个是人贩子一个算是买家,尽做些昧良心的事,现在已经被官府抓了,这里面啊,还真有我们的功劳在。” 郑大山回头笑了笑, 他想自己家娘子能多崇拜他一些,所以硬是给自己也多加了些戏份,虽然实情就是白景音负责抓人负责辩论,而他则负责被俘与继续被俘? “人贩子?” 兰君捂着嘴惊道, “那样近的距离,还说了话,竟半点也看不出来呢。” 郑大山点了点她的眉心, “傻娘子,坏人又不会把坏人二字写在脸上,况且若长得就一脸凶相,还怎么去欺骗别人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为了称呼而吃醋(上) 兰君想了想,倒确实是像郑大山说的这样,被点破后,略略有些脸红,横了他一眼后,赶紧转移起话题。 “那然后呢,你们就将那个人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人带了回来吗。” 她言语间似乎有些觉得不妥当, “那元宝少爷算是半个雇主倒也罢了,但这次这个——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这般对一个外男……恐怕……” “外男?” 郑大山笑了出来, “可不是外男,说来娘子与我都小瞧那丫头了,哦,其实不该再叫丫头,她已经成亲了,被救下的正是她夫君。” “夫君——!” 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叫,惊飞了树上的雀鸟。 “你们在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低沉的男声, 郑大山与兰君双双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是只穿着单衣的元宝少爷,正坐在轮椅上,冷着脸瞧着他们。 看看他,再看看打开的房门? “少爷你,你是怎么自己出来的。”郑大山纳罕道,“腿骨错位是不会这么快好的,没有人协助,按理说是没办法自己坐上轮椅啊。” “我的胳膊又没有断。” 正如郑大山所说的那样,腿骨错位根本无法自己行动。但元睿明被晨起门外不知何人的说话声吵了起来, 白景音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帮他更衣, 所以他没有叫人,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 但左等右等都不见, 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直这样躺下去也是一种折磨,又加上对白景音的担忧,生怕她出了什么危险, 别无他法,只能用手臂发力,从柜子到床沿再到床边放着的轮椅, 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的将自己转移到了轮椅上。 一出来, 没有看到白景音,却见到着夫妻二人表情惊讶的在嘀嘀咕咕。 “她人呢,去了哪里。” 元睿明冷冷的问道。 “放心,就在屋里。” 兰君指了指屋子, 忽然见十分好奇,装着不经意般走过去,从半开的窗缝往里瞧。 “娘子,这样偷看不大好吧。” “我这哪里叫偷看,是关心。”兰君纠正道,然后比了个‘嘘’的姿势。 白景音此时正在小心的将邵靖易放在自己床上,将四肢摆正,看了眼他的腿,心想还好没有骨折错位,运气还是比元睿明好了许多。 盖好被子,又将脸侧的碎发理好, 这下才发现只顾着身体,邵靖易那清秀俊朗的脸上还染着泥水一般的脏污。白景音知道邵靖易最爱干净, 若醒来断然不能忍耐这般模样, 将帕子沾了水,一点点的擦拭,这样的活儿如今干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毕竟元睿明刚被捡回来时也是这般,昏迷不醒,一身的上。 难道她真是什么灾星? 白景音无奈道。 这时,发现邵靖易的脸上有一块怎么也擦不干净,白景音将身子靠近些,侧过头,稍稍加大了一点点的力气, 从外面的角度看上去, 就显得十分暧昧。 “没想到这丫头也还有这样的时候啊,总算有点女子模样了。” 转过身,兰君捂嘴浅笑。新城 “可不是吗,这对待自己夫君,果然与对待旁人不一样呢。”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夫君。” 元睿明在后面是一头雾水, 白景音在里面? 夫君? 是在说他吗, 但看着夫妇二人一直往里面瞧,也不像是在说他,但除他之外还会有谁呢。 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滚起轮椅的轱辘就要亲自过去一看究竟。 “我的元宝少爷啊,现在可不是你该去凑热闹的时候,我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兰君十分‘有眼力见’的半哄半强硬的将元睿明推到了院门前, 郑大山将药坐在炉上后, 也到门前来找他们, 两个人坐在门槛上,肩并着肩有说有笑,而剩下的那个轮椅上的则乌云密布,面容阴沉。闷闷不乐之余,还不忘束起耳朵,从对话中获取消息。 “我方才也没细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模样可是好的?” 兰君兴奋的像是自己找了个夫君似得,向郑大山打听起来。 郑大山束起大拇指, “虽然人是昏迷的,但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若不论男女,该比她还要出众。” “竟有这样的人。”兰君惊道,郑大山是个只会有一说一的,他都能这样夸赞,应该不会有错。“那与元宝少爷比起来,你觉得谁更好些。” “这个吗……” 听到话题转向了自己, 元睿明赶忙做正身体,移开眼睛,恢复了冷漠冰山模样。 郑大山看了看他, “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看来这好相貌的人也是扎堆的啊。”兰君咂舌,“不过我之前还在想,这照顾照顾着,那丫头会不会就与元宝少爷在一起了,模样好,性子也不像她说的那般暴戾,实在是个不错的人。” 元睿明对这评价颇为受用, “但就是智力有些残缺,偏偏是个傻少爷,若真在一起,似乎还是有些委屈了。” “……” 心情急转直落。 兰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用胳膊撞了撞郑大山, “听说那日她为了救活元宝,好像还做了什么羞人大胆的举动?此事若被今日带回来那个知道了,是不是就麻烦了。” 一句话,出现了让元睿明在意的点。 “羞人大胆的,举动?” 这么一说,他好像是有了些记忆,关于被冲上岸之后,在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嘴唇上温软的触感,果然是她。 居然还好意思怪责他在水下亲了她,她自己不是一样? “可不是吗,元宝少爷啊,你日后可得对她好一些,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可是她都能冒着被夫君怪责的可能以救人危重,去哪里找这样好的丫头呢。” “夫君?!” 元睿明眉心一沉,又听到了这个词。 “你说的,是她的夫君?” “可不是吗,那还能是你的不成?”郑大山笑着打趣。 “我没再开玩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元睿明皱起眉板着脸,厉声朝那二人呵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为了称呼而吃醋(下) 兰君与郑大山被吓了一跳,只以为是元睿明发了疯症,偏偏这个时候白景音一定顾不过来,当务之急还是避免再刺激到他,万事都顺着他的意思为好。 “少爷你先冷静下来。”兰君努力将声音放得柔和耐心,“里面的是她的丈夫,就像大山与我的关系一般。他之前被坏人抓了去,费了一番功夫才救下,但是像少爷你之前一般受伤昏迷不醒。现在白景音正在照顾他,你就先乖一点,让我们陪你玩好不好?” 元睿明想都不用想, 就知道那所谓的‘丈夫’一定是邵靖易了。 但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 为什么邵靖易是夫君,他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少爷’,这样的云泥之别让元睿明一下子怒从心头起, 气沉丹田, 朝院子里怒吼道: “白景音,你给我滚过来,马上——” 屋内的白景音抖了三抖, 看来他是知道了, 自己也该迎接新一轮的暴风骤雨了。 撂下手里的帕子, 白景音走出院门,那满脸担忧与惊恐的夫妻二人正想开口解释,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事,这里交给我吧,你与大山哥先去院子里坐一会。” 在剩下白景音与元睿明二人独处之时, 白景音的脸一下子就臭了起来, “拜托大哥,你昨天不是扮演生活不能自己的傻子扮的挺像的吗,那就请你从一而终,这样子穿帮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还知道从一而终,呵。” 元睿明冷笑, “那你先解释解释,身为宫妃,除了朕之外的这个夫君是怎么回事。” “嘘!” 白景音望着院里,瞪大眼睛道: “越说越来劲了,什么宫妃什么朕,这都是普通老百姓的你想吓到他们吗。”说罢将元睿明这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又推得远了些, 在路上时, 才慢慢解释道。 “早些你还睡着的时候,来了两个鬼鬼祟祟一看大有问题的人要让大山哥出诊,反正有我再也不用怕什么,就决定过去看看。谁知这一去发现是个人贩子,那要卖的人居然还正是邵靖易。也真是上天注定,这么巧的事都会发生。” “那跟夫君有分毫关系吗,不这样说便不能救人了?” “你若是不着急着打断我,自然就知道有什么关系了。” 白景音故意将他从一颗石头上推过,重重的颠了一下。 “白景音!” “抱歉,不是故意的。” 这下心里还是真的舒服不少。 “问题就是我们要抓人贩子,肯定得弄出来动静,这一有动静就得惊动官府的人,官府的人来了,肯定得有一个身份才能把人交给我们吧。” “所以你就谎称他是你夫君?”元睿明再度质问,“你说他们就信?” “那怎么可能,但是……” 白景音差点将那屁股上小红痣的事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一个称呼都能要这元小心眼纠结成这样,交待了这个,还不得直接气死过去。 为了元睿明不被气死,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追哟文学 “看长相就知道了好吗,相貌如此出众的就该是一对儿。反正就是这样,那巡捕就是信了,把人交给了我们,人贩子落网,皆大欢喜。” 元睿明听完后, 心情也没有变好太多,明明是一件令他非常不爽的事,却被白景音解释的尚且算是合情合理,连想要指责都似乎没有那么占理。 冷哼一声, “好了,我知道你憋了一肚子的火想骂人现在有没有正当理由了所以很窝火。”白景音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将元睿明的内心分毫不差的说了出来。 “但是现在我要跟你说些正事,人也都找齐了,好在都没什么大碍,也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你不想就这么回去。” 依旧不是问句,而是带着确定的意味。 “对。” 元睿明同样也对白景音的心思了若指掌。 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 “凌相现在已然疯魔到敢直接对你下手,并且还将这弑君的罪名嫁祸给父亲,受了这些罪,总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也该讨一点利息的。” “你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了主意。” 他们停在村里的一条清溪边上,水中有几位灰色的鱼,一摆尾巴,俶尔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两个人的倒影,浮于水面。 “那你觉得呢。” “先不要暴露我们还活着的消息,但得先同赵焱他们取得联络。” “不过是一招瞒天过海的功夫罢了,问题不大。” 白景音有信心能想出一个完全的方法, “不过我现在很好奇的是,如果凌相奸计得逞,那他的下一步会是怎么样的。那个印鉴自然不会是真的,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一国之君死于非命,朝廷势必大乱。何况还牵扯到手握重兵的将军,人心惶惶,谁会详辨真伪。况且就算心有疑惑,也不可能在那种时候跟凌相作对,所以他这步棋,可谓稳赢。” 白景音嗤笑一声, “凌相不管何时都一副想赢的模样,但却屡战屡败,不如这次我们就做个好人,让他赢一把?” “你不是做好人的料。” “做不了真好人,就当个假好人,再创造一个假象,算是我们送给凌相的回礼。” 白景音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就比如已经拿出确凿的证据将父亲捉拿回皇都,在众人皆相信皇上已遇刺身亡之时,皇上却活生生的出现。” “那凌相的脸定会很疼。” 元睿明已经完全掌握了‘打脸’这个词的用法,并且用的游刃有余。 白景音投入一个‘哎呦不错哦’的眼神。 “那就这么说定了,先去跟赵焱通通气,然后继续隐藏行踪,敌明我暗,等待时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也算是就此事达成了共识,白景音看元睿明的气差不多也消了,推着他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 元睿明果然没有再发难, 只在快到院子时, 突然冒出了一句: “停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非故意的亲密(上) “又怎么了。” 元睿明忽然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醋意和不满,盯向白景音的眼睛: “那你可亲他了?” “哈?” 白景音很是无奈,原来搞了半天,这家伙还没从这件事上翻篇啊,但更让白景音不解的是,为什么元睿明会莫名其妙的这样认为呢,简直是无中生有嘛。 “你说的什么没头没脑的话,我没事亲他干嘛,又不是什么女流氓。” “救人。”元睿明想到这个点,并且十分在意。“就像你在岸边救我的那样。” 靠,这个人是有什么第六感官吗,昏迷成那样都还有记忆。 心中暗自腹诽。 “好像是你告诉我的,救人与亲是有区别的。你那时候溺水昏迷,我不救你你就真死那儿了,邵靖易只是风寒发热,用不着人工呼吸。” 越解释越不耐发, “算了不和你说了,你一次我一次,我们算是扯平,谁都没占谁的便宜。” “你当时就已经说扯平了,所以,你还是欠我一次。” “那你想——”如何,但如何二字还没有说出口,白景音只觉脖颈忽然被人勾住,而后用力向下勾去。 根本来不及反应, 嘴唇上便是温软的触感。 她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如蜻蜓点水一般,很短暂的触碰便分开了。 “现在才算扯平。” 元睿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稀松平常,十分淡定随意的说道。 白景音缓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目光中似有火焰升腾而起, 越烧越旺。 她慢慢收拢握紧双拳,直到能听到骨节发出‘咔哒’的声响, “元睿明——” 一声怒吼, 伴随着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的拳头,速度力道之大,带起了一阵拳风。 元睿明发丝微扬,表情依旧是淡定轻松,没有半点变化。 “你是打算帮凌相完成弑君了吗。” 若仔细去听,竟还含着隐约的笑意。 白景音咬牙切齿, 半晌, 还是含着怒气将拳头放下, “我不是饶了你,是不想让凌相坐收渔翁之利。” “那还不快走,我饿了,回去喂我吃饭。” 元睿明越说越是得意洋洋, ‘夫君’又如何呢, 反正那样的动作也只有他敢对白景音做, 这样想了想后, 心情也随即愉悦了不少。 “吃吃吃,吃不死你。” 白景音虽然不能动手打他,但丢下元睿明不管还是做得出来的。将轮椅重重的颠了一下后,扔在路面,怨气与怒气慢慢的往回走去。 “白景音。” 元睿明叫了她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有个快步走远的背影。 回到院子后, 兰君见只有白景音一个,张望着后面,问道:“元宝少爷呢。” “死了。” 恨恨的咬牙说道。 而后回到屋子里,把门一关,闭而不出。 “我还是去看看吧,别再出了什么事。”书屋 兰君望着门,叹了声气。 在她过去时,元睿明正在拿凹凸不平有石子的地上颇有些艰难的滚着轮椅,分明被扔下不管是该生气害怕的事, 但他居然在笑, 虽然是极细微的笑, 但是也与平时他们所见到的冰冷面孔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真是个傻少爷,被丢下了却在笑。” 兰君如此感慨着, 走上前去,将元睿明推回了院子。 用早餐时, 白景音气饱了所以并没有出来, 而元睿明则是心情愉悦的将窝窝头和番薯吃出了宫里御膳的滋味,甚至比在宫中胃口还要要。 到了该吃午餐时, 白景音依旧不愿意出来, 兰君过去敲门, “都一早上了,究竟是什么要的事能让你气成这样。元宝本就是心智不全,这你该比我们清楚,何至于与他较真呢?” “你别管我了。” 顿了顿, “也别管他,别给他饭吃,反正也是个傻子,何必浪费粮食。”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兰君声音带着些严厉, 生怕这话被元宝听去伤了心,但坐在院中的小少爷却还是含着笑意的表情,似乎被这样骂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活该。” 怎么骂都觉得不解气,虽然前前后后各种情况下也亲了不止一次,但这次就是不一样,是元睿明故意的举动, 那兴致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当真不出来?” “不出来,气饱了。” “那蒸鱼也不吃了,今天你们也算做了件好事,也为了庆祝你与夫君团聚,我还特意去村里买了些肉,这你也不吃了?” “有,有肉吗。” 这么一说,白景音抽着鼻子嗅了嗅,刚才只顾着生气,还真没闻到空气里飘散着那种勾人的肉香味。 “这可是相公加了好几位秘制香料与药材的独门炖肉,别处是吃不到的,过了这个村,下次能吃上肉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我把你的碗筷收拾了。” 兰君说完作势要离去, 果不其然,前脚刚迈出去后脚那门就被打开, “吃,干嘛不吃,今天抓人贩子我可是主力军。”白景音努力给自己台阶下,扬着下巴,努力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脸。 坐到院子里的饭桌跟前,抓起筷子,分明是很期待的模样。 看来相公没说错,用吃的诱惑还真是出奇效的。 兰君捂着嘴,窃笑着。 “来,炖肉土豆来喽——” 郑大山将最后的压轴菜端上来后,也一同坐下。 白景音凑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香味,简直太绝了。” 肥瘦相间的肉块与骨头闪着诱人的红亮,汤汁挂于其上,用眼观都知道绝对的入味。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放入嘴里, “嗯嗯嗯嗯嗯嗯。” 白景音跺脚, “好吃!而且不只是肉,连最为配菜的土豆都出彩,不是我夸张,皇都里的酒楼都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大山哥你真的太厉害了,有这手艺,难怪娶得到兰君姐。” 郑大山被夸得十分不好意思, 嘿嘿一笑,还谦虚起来, “难得吃一次,当然要把味道做到极致才不浪费了,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岂能跟酒楼有的想必。” 兰君立马就拆穿了郑大山, 第二百九十四章 非故意的亲密(下) 含着爱意却又不失些打趣的说道: “平日里不是总给我说你的手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哪日不卖药行医了便是去宫里当厨子也使得。难得现在有人给你捧场,倒谦虚起来了?” “娘子,何必要说出来呢。” 郑大山难为情的挠着头,眉眼间却是满满的柔情。 “都是自己人,还难为情个什么劲儿。来,你喜欢就多吃点,别拘着。” 兰君给白景音加了几块。 “放心,我向来不客气的。” 白景音吃的嘴巴上冒着油光,乐呵呵的回答道。 饭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当然,如果不算坐在一旁没有动作盯着白景音的少爷元宝。 “白景音。” “……嗯,难道是因为有肉的关系,连野菜都变得格外好处。”她兀自吃放,装没听见。 “白景音。” “不是说还要秘制蒸鱼吗,我都闻见味道了诶。”继续把无视进行到底,跟郑大山他们说着话。 “嗯,应该是好了,我去端吧。” 郑大山的视线在那微妙的两个人身上游移,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出了躺门,多了个人,就一下子恶劣成了这样。 “所以说啊,这男人就得像大山哥这样,会做饭、勤劳、温柔、对自己媳妇要多好有多好,不像那些只会张嘴吃饭和发火儿的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 “白景音你再不理我试试看。” 听到这里,元睿明已然火气上了头,语气也比刚才的不悦很多。 将碗重重的放到桌上, “您是招魂的啊,少爷——”回头嫌弃的瞪着他,“有什么事,说。” “我要吃饭。” “吃啊,我何时拦你了。” 元睿明沉下脸, “你喂我。” 呵呵? 白景音心中冷笑,心情好的时候还姑且能陪她玩一玩,心情不爽,就哪里凉快去哪里待着吧。 “那你就饿死吧,这里不是你家宅子,叫你声少爷是看在往日的情面,智残身不坚的,我丢你下去喂狼也没人知道。” 元睿明也看出来白景音这次确实是不打算理他了, 所幸转变方向, 眼中闪着光芒,委屈可怜的看向最容易心软的兰君。 兰君吧元宝当成个孩子, 自然抵挡不了这样的眼神, 反而说起白景音的不是, “闹情绪也该有个限度,就算他真是的那样你也不该说出来,就算不想亲自喂那将饭菜盛好递过去总可以把,若还不肯,你也就不要吃了。” “听到了吗,主人已经发话了。” 元睿明语气带着些得以。 白景音随即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不情不愿的按照兰君的吩咐,盛饭,夹菜,夹的全是些野菜土豆还有边角料的大葱花椒辣椒与麻叶之类的,拢共就一块肉,还是她不爱的肥腻。 “你怎么只夹这些。” “兰君姐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少爷就好这口,从来都是我夹什么,他吃什么的。”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悦电子书 将那一大碗额‘珍馐美味’放在了元睿明手中。 “吃吧。” 元睿明垂下眼,静静的望着那一碗的饭菜,没有动作。 白景音看到这一幕,跟自己预料的一样,所以早就想说辞想好,他要是不吃,那以后顺利成章的不再管他,反正不是她不肯,是他不要的,兰君也没办法怪责。 就在等着元睿明拒绝之事,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他居然拿起筷子,加了一筷子辣椒与野菜混合,送入口中,慢慢的咀嚼后吞下, 然后抬起眼眸, 点头道: “味道不错。” “……”白景音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这一碗乱七八糟不正经的大杂烩连她都得是饿极了才要吃,可元睿明就这样吃了,还吃的很享受。 不, 这个绝不是他本人, 绝对不是那个山珍海味都腻味了的皇帝陛下。 “你瞧,元宝还是认你的,只要是你加的什么都愿意吃,这样你还好意思对他恶语相向吗,以后若再欺负他,我可不饶你。” “是他在欺负我好不好啊。” 白景音委屈道, “你?你可是能徒手拔起一棵树的女子,这话我可是不信的。”兰君笑着说,这时郑大山也端着鱼过来,话题自然而然的终止,只留下了一肚子怨气,白景音抱着碗,吃的那叫一个憋屈,分明是极好吃的鱼肉,也少了许多滋味。 就这样吃完了一顿。 捧着碗里剩下的骨头, “小黄,小黄。” 白景音四处张望着,唤道。 “今天怎么不见小黄,平日里也不见她出去玩啊。” 一提起小黄, “呀!” 正在收拾碗碟的兰君才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只顾着好奇那个横空出世的‘夫君’与解决白景音与元宝少爷的矛盾,竟然将早上那一大一小还有只黑狗过来寻人的事忘了个干净。 “瞧我这记性,若你不提,还不知要王到何时去呢。” 府衙之中,书房内。 “小老儿叩见丞相大人。” 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听说你一定要见本相的面。”凌相身着一身绛紫色常服,正提笔在纸上飞速书写着,没有抬头,淡淡的问。“说吧,有什么事。” 村长苦着脸, 作揖哀求道: “大人啊,我已经按您说的去做了,许是贵人事忙忘记了,这才斗胆过来问一问,不知您何时才能赐小人解药?” 凌相抬眸瞥了他一眼, “让你住在城镇里,吃穿不愁。但怎么瞧村长的样子,几日过去似乎越发憔悴,是下人怠慢还是饭菜不合心意?” “大人,大人这话可是折煞了。若说实话,这几日过的简直如天宫一般,小老儿一辈子没吃过见过的都开了眼界。可只要一想着毒药,就实在害怕的紧,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都快受不住了。” “你可知本相为何要留你在这个,总不是只为了让你享受吧。” 村长摇头, “小人不知。” “留你在这里,就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办完,既然没办完,也就还不能给你解药。这样简单的道理,村长一把年纪,还需要亲自过来问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兴师问罪(上) “那还有什么,丞相大人尽管交待,小人现在什么也不怕了,豁出命去也争取尽快办完。” 村长想当然道。 “若是单单凭借努力便能成事,本相也不需要你了。时机未到,就只能等待,谁也不例外。”凌相冷声说道。 “可——” 门被敲了三下, “进来。” 见有人来,村长也只能闭了嘴巴,不敢多言。 推开后,只见玄衣走了近来,还是冷漠到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容。在近来见到的这些人中,除了凌相外最让村长害怕的就是玄衣。 “是赵焱到了吗。”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玄衣回道。 “嗯,时间正好。”凌相将最后一笔落下后,将信折起装在专门的竹筒中交给玄衣,吩咐道: “这信是给宫里的,务必抓紧。还有,把他带下去,事成定局之前,不要让赵焱知道。” “是。” “还有。” 凌相背手转过身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找了这几日,怎么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属下无能,带人找遍的崖下始终没有线索,或许是被水冲走,尸沉大海。” “或许?” 凌相拔高了声调, “本相不要或许,崖下没有,边去附近的村镇,再没有,就往更远处去。不管他们是否有运气死里逃生,在事成之前,都得一直去找,在本相这里,现在是死是活不重要,只要在将来是个死人那就够了。” 村长听到这里, 心中一惊, 明明他还在这里, 这二人怎么就这般光明正大的聊起这死不死的事,他现在该如何是好,是要当听不见吗。 “是,属下遵命。” 玄衣恭敬的拱手, 直起身子后,便朝村长走去。 村长在与那冰窟一般的视线对上后吓得身子一震,再不敢多言什么,都不用玄衣开口,自己乖乖的就点头哈腰,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这样嘟囔着,一边怯生生的往出走去。 “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差别呢。” 凌相坐回主位上,闭目养神,念道。 这时丫鬟奉来一盏刚沏好的云雾茶。 “大人请用。” “嗯。” 睁开眼, 凌相正了正衣襟,端起茶盏撇去浮沫,先闻嗅,再细品,虽不是什么极品好茶,却也是难得的沁人。 与玄衣所说一般无二, 一炷香功夫后, 赵焱到了府衙里。 他刚带着阿牛满怀失望的从余福村回来,还不知该怎么将这个坏消息告诉给承影,就被告诉凌相有事传召。 将阿牛送回客栈, 没有稍作停留的就赶过来, 现在这种时候,凌相找他必定来者不善,是为了皇上之事。启炎读书 “卑职参见丞相大人。” 赵焱行礼, “赵大人来了,请坐,奉茶。”凌相笑着抬手免礼,“这茶本相喝着还算不错,赵大人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想必也有许多见识,不如一同品鉴?” “不必了。” 赵焱很直接的拒绝, 他原本就只受命过元睿明,对凌相行礼只是客气,但实则没有要对他言听计从的必要。 “赵大人还是如此干脆直接。” 放下茶盏,凌相似笑非笑。 “不过这样也好,本相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何况这次事关皇上,也不容再耽误时间了。” 一听凌相提起‘皇上’二字, 赵焱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 凌相已经要着手进行下一步计划。 “已经数日没有得到皇上的消息,赵大人只说皇上带着贵妃与总督为了更体察民情,乔装往更南的方向而去。但去了这三五日,也该回来了吧。” “应许是想多留些时候,皇上的决定,并不需要像丞相报备。” “是,皇上的决断自然不是本相能够左右的。但赵大人也莫要忘记了,正如方才所言,赵大人身为亲卫,自打入宫起便负责保护皇上的安稳,从未离开过,但偏偏到了宫外凶险难测之时却不跟着,这怎样想都不合常理吧。” “有贵妃与总督大人在,何须卑职多虑。” “是,白毅的这双儿女,确实智勇双全身手了得。但就这样将一国之君交予二人,赵大人放心,本想不放心,想必太后知道了,更加不会放心。” 眼中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焱眸子一沉,眉心微蹙。 原来凌相打的是这个主意,要用太后来施压了。 “太后年岁已高,冒然惊动如出什么事,恐怕不是丞相大人能担待的起的。” “确是如此。” 凌相站起身,背手而立,缓缓踱步至赵焱身旁, 停住了脚步。 “本相就是因为担心太后的安危,才未将此事传回宫里。可一国之君不能久不现身,赵大人即是皇上心腹,那还是尽快让皇上回来为好,返程之期将至,若那时还没有消息,只怕想瞒也瞒不住了。” 赵焱抬着下巴, 眼神没有片刻动摇。 这是丫鬟捧着云雾茶走了进来, “不必了,想必赵大人如今的心境是没办法安心品茶的。”侧着眼睛用余光看了赵焱一眼,笑意更深,捋着胡子,拂袖而出。 在听到凌相走远了之后, 赵焱才长出了一口气, 心情比起之前更加沉重。 最后通牒已经下了,若返程之时不能找到皇上等人,凌相势必会禀报太后。赵焱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可想而知, 一切都是安排好,设下的圈套。 余福村这个最后的希望也落空,接下来要怎么办,该何去何从?走在路上,赵焱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忧虑不已。 “什么,有人来找过我我们?” 在听兰君说完这句后,白景音腾地站了起来,面色凝重,与元睿明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紧张起来。 “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娘子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没出什么事吧。” 郑大山倒也他们两个还紧张, 一脸担忧的拉着兰君左看右看, 丝毫不管现在的气氛有多严肃。 “我没事,知道相公担心我,但现在是在说正经事呢。” “我一时着急,抱歉。” 郑大山不好意思的点头致意。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兴师问罪(下) 郑大山不再插话,话题也接着回到了正轨之上—— “那个人是男的女的,年老的还是年轻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此事十分要紧,你必定得一点不落的如实告诉我。” 白景音拉着兰君,她现在必须得知道究竟是敌是友,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所以很是着急的问道。 兰君也察觉到此事非同一般,好在是才发生不久的事,记忆十分清晰。 “是一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与元宝少爷差不多高。”兰君仔细回想着,又补充道:“做事一板一眼,有些冷冰冰的。” 这个形象,好像是有几分的眼熟。 “玄衣。” 元睿明没有出声,隔空用口型说着这个名字。 对了,可不就是他吗。 白景音攥紧拳头, 说起玄衣,梁子还是结的很多的。 若将凌相一党的麻烦程度排序,第一当之无愧的凌相本尊,而排第二位的不是凌宇归也不是凌素馨,就是玄衣。 这个影卫杀手实在是难对付,几次遭到重挫都与他逃不开干系,包括这次坠崖同样没有例外。 想到这里, 白景音心中一沉, 若真是他,该怎么办为好? 元睿明腿骨未愈,邵靖易昏迷未醒,她一个人对抗以他为首的影卫,根本就没有胜算。 “他还有没有别的特征?比如,比如。”白景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举什么例子,“反正有什么你觉得重要的点,就务必都告诉我。” “奇怪的点?” 这个倒是十分好回答,兰君都不用过多考虑,径直道: “最奇怪的就是那人还带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模样,长得十分机灵。还有一只黑色的狗,好像就是那只都领他们来的。看那男子年纪轻轻,不像有这么大的孩子,让人实在猜不出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 白景音紧绷的情绪才终于放松下来。 孩子,男子,冷冰冰,年纪轻轻。 这几个关键词堆在一起, 可不就是赵焱与阿牛吗。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找到了这里。” 一时间白景音不知道是该为久别重逢而欢喜,还是为完全错过而懊恼。 “我说怎么在村口看到有人骑马而过,当时就好奇,却没想到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点点。”她用手比划了个米粒般长短的距离,“却还是擦肩而过了。” “怎么样,你可认识他,是山贼土匪,还是绑票勒索的?” 白景音脸上复杂的表情被兰君看到,理所当然的以为是祸非福。 “这好像都是一个意思吧。”她苦笑,“没事,不是坏人,是朋友。我与少爷掉下悬崖失踪了这许多日,肯定是来找我们的。” “呀。” 兰君捂住嘴,知道因为自己的误会而坏了事,愧疚道: “都怪我,能找到这样偏僻的村子实属不易,但我却以为是什么歹人而故意隐瞒了你们的行踪,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 瞧她的表情, 当真是极为自责内疚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真的在为我们考虑啊,在我告诉你之前谁能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呢,对不对。”白景音抓住兰君的手,让她安心。文笔书吧 “刚才我那般担心,也是因为与此同时有坏人正在找我们,幸好你瞒了过去,只是错过一个机会。不然少爷恐怕就会遭殃了。” 这倒是真的, 现在想想都是幸运,如果真是玄衣,在自己外出的情况下只留元睿明这只动弹不了的肥羊,那结果怎么样,用脚指想想也该知道。 “你这样说,我才勉强好受些。” 兰君叹了口气,心里的负担在白景音这几句话后,也确实松快了一些。 “要是多问几句便好了,茫茫人海的,又该如何去找呢。” “可不是吗,又不能留个电话什么的,太不方便了。”白景音忽然就有些怀念之前,只要背得过电话号码,走丢到哪里不是一通电话就搞定的事, 何至于费这些功夫, 思绪一转,她忽然想起了一事, “你说他来过家里?” “是啊,那是只有我与元宝少爷二人,也不敢放他们进来。” 白景音抱着双臂在胸前,把眼神转向元睿明,挑眉质问道: “怎么把你给忘了,你总该听得出赵焱的声音,认得出他吧。又正好在家待着,怎么就让人这么从你眼前走了呢?” 元睿明别开眼, “我不知道。” 他确实是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天快明时才睡着,赵焱来的时候他睡得正想,当真是半点意识也没有。 “你该不会是因为赖床吧。” 白景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 “……” 这该是的人,要不要猜的这样准。 “你才赖床,与其想这个没有用的,你还不如快点想办法,该如何去找赵焱。”神情有些不自然,元睿明反而怪责起她来。 看来被猜中了, 白景音看元睿明此刻蹩脚的演技,忽然觉得想笑。 但对于白景音而言,主意,那都是论斤去卖的。有时候脑袋好使就是这么霸气,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思路。 “不就是想个办法吗,难道很难吗?”白景音一撩头发,自负道。 “那你想出来了?”元睿明斜睨着她。 他不信白静音真能这么快, “赵焱呢,我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就在元睿明刚要出言讽刺之前,白景音又很快接道:“但是找承影就简单多了,找到承影,还怕找不到赵焱吗。” 而后她转向郑大山, “大山哥,今日或许又要麻烦你一趟了。” 郑大山看白景音十分认真的样子, 点了点头。 “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倾力而为。” 日暮西垂, 天色将暗。 城郊外,许多农院里的其中一座, 暖红色的霞光从开了半扇的窗缝中射入,将身影拉的斜长一道。 屋里待着的,正是承影与阿牛、小花。 住在客栈到底不安全,凌相若要找,也必会先从这些地方下手。所以短暂的落下之后,赵焱便想办法租下了空置的一户农家小院,让承影待着两个孩子搬过去,再不远处就是护龙军的住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第二百九十七章 ‘啃的鸡\’牵线(上) 此时此刻,在还客房中苦等着赵焱归来的承影正左右踱步徘徊,攥紧手心,手心里满是冷汗。她时不时朝门的方向看去,坐立不安。 按照赵焱所说,这次要找的余福村已经是最后一个地方了,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所以无论如何,可一定要是好的消息。 “拜托,拜托了……” 心中默念着,期待着赵焱早些回来告诉她情况,与此同时,在不确定即将得知的消息是好是坏时,却又怯于面对。 “咕——”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响。 这一声,让承影回过神来。 回过头去,只见阿牛捂着肚子,一张笑脸通红的颜色,显得很是窘迫。而小花此刻也咬着手指头望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 “哥哥、小花、饿了。” 年纪太小的她,拍着肚子,奶声奶气。 “小花。” 阿牛朝他摇了摇头,毕竟现在白景音等人的安危才是正事,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懂事些。 “抱歉啊,只顾着担心都忘记时间了,你们早该饿了吧。”承影歉疚道,望了眼窗外,夕阳渐落,天边满是红霞,确实是已经有些晚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 赵焱没回来,她也因为焦虑担忧没有胃口,所以完全将吃饭的事抛诸脑后。 “你们等等啊,我这就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说罢,就朝厨房走去。 阿牛觉得很是难为情, “不用,真的不用了。” 他追上去说道,但跟着走近厨房后,才发现承影有些为难的站在米缸前,掀起盖子, “糟糕,怎么也没有米和菜了呢。” 一边翻找着,一边喃喃道。 这种情况,好像想做也没办法做而来。 “那个,我是肚子不舒服,不是饿,我不饿的。”阿牛跟在承影身后,体谅道。 “原本也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你不饿,小花也要吃东西呀。但现在买米与菜来煮也来不及了,只能去镇里买些现成的了。” 承影摸了摸小花的头, 转身去取挂在架子上的斗篷。 “我很快就回来,千万记住,不要给别人开门,有人敲门不要出声,假装屋内没人就好。” 披上披风,临出门前拉着阿牛的手,再三叮嘱道。虽然把两个孩子单独留下是件让人担心的事,但现在镇里必定有凌相的眼线,带上他们更引人注目,反而危险,别无他法,只能这样做了。 “嗯嗯,我知道的。” 阿牛重重的点了点头。 承影这才稍微有点安心,关上门,将帽兜带上,跨起篮子朝城镇的方向走去。 到了城里,她挑了一家不大也不小的酒楼,毕竟给小孩子吃,掩人耳目之余干净卫生也很是重要。 一进门便有店小二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呢。”玩吧 “都不用,我要几道清淡的菜,带走。” “好嘞。”店小二将承影带到了一个桌前坐下,麻利的倒上一杯茶,“别看咱们家店不大,但厨子会的菜式可多着呢,只要你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家常菜式就可以了,你看着点吧。” 承影原本只要了三道菜,她与两个孩子也足够了。但又想着赵焱劳碌一天自然顾不上吃饭, “再来一块酱牛肉,还有半只烧鸡。” 多些荤菜,也让赵焱吃的好一些。 一看要了这么多菜,也算是个大客人了,小二笑容更是灿烂,美滋滋的递单子给厨房。 点完菜后,承影一边喝着茶,一边环顾周围。在饭点上共坐了不多不少的五桌人,有说有笑,看样子是熟客居多。 人少一些,混杂眼线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也会笑,承影也是一番思量才选了这里。 而距离她最近的那一桌, 是两个男子, 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凉菜,闲聊的声音大了些,正巧落入承影耳中。 “刘兄啊,你别说这小店,吃了这么些年,味道倒是一点没有变差,再喝上一两盅酒,真是舒心。” “味道是没变,但吃来吃去就是这些,也没见些新鲜的。”那被称做刘兄的随手用筷子拨了拨面前的菜碟, 表现的兴致缺缺。 “新鲜的?”对面的男子抿了一口酒,似乎想起了什么,“要新鲜的我今天倒是遇到了一件事,那可是太新鲜不过了。方才我从牡丹楼路过时,瞧着里面热闹,便凑过去看了看,还真是出了件趣事。” 牡丹楼,就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客人亦最多。 “什么,难不成是饭菜不要钱了,免费送?” 承影在一旁等的无聊,便也有意识的听了起来。 “牡丹楼能闹出那么大动静,都是因为一个客人指明了要点一道菜。” “去酒楼点菜有什么稀奇的。” “唉,你还莫说,那是真的稀奇。点菜的是个男子,看着衣着普普通通不像是什么有钱人的样子,但张口就愿意花五十两银子吃一道菜。 “五十两?!” 对面的人震惊道, “我吃一个月也用不到五十两啊,别是哪里来的疯子吧。” “掌柜的与你一般想法,只当是哪里跑来捣乱的疯子想要赶出去,但人家随即就拿出了个玉扳指,说当作定金,听旁边的人说光从成色看起来,绝非凡品。” “究竟是什么菜,赵兄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我记得,他说是一个什么鸡。” “这怎么可能,一整只鸡才几十个铜钱啊。” 承影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好像当初得知白景音将醉花阴里的一道菜卖出了百两天价时她就觉得是疯了,谁知道最后竟成了最受权贵追捧供不应求的一道。 但那也毕竟是皇都,比这次富庶了不知道多少倍。 究竟是什么鸡,她好奇起来。 “那自然不是寻常的鸡,从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我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叫什么。” “还挺形象,那名字一听就绝对不可能忘,叫什么,‘啃的鸡’,对,就是这么个名儿。” 当他说出这个滑稽而好笑的名字后,承影眼眸一颤,忽然就觉得血脉沸腾,猛地转过身。 第二百九十八章 ‘啃的鸡\’牵线(下) “你说叫什么?” 承影大声问道。 那两个客人一愣,瞧着这冒然插话的女子,有点突然,但想着或许也是好奇凑个热闹,便没有多想, 毕竟八卦吧, 越是分享才越是有趣。 “啃、得、起。 又重复了一遍,确定道: “对没错,是这个名字,我听他就是这么念的。”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 “‘啃的’?这算什么,不是啃的难道还是看的不成,哪有菜叫这种名字的,刁钻古怪,闻所未闻。恐怕就算牡丹楼也做不出来吧。” “那可不,但偏偏又是位有钱的主,说镇上只要有人能做得出来都可以到牡丹楼找他。唉,只恨自己没那个手艺与见识,也只有看热闹的份了。” 二人又就这有钱人的古怪嗜好展开了闲谈,本来也就是随口一提,很快便将那牡丹楼的事抛诸脑后。 但不同的是, 承影此刻的内心却如同巨浪滔天的海面一样难以平静。 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画面: “小姐,说了你有伤在身不能吃那些油腻的,这满屋子的肉味,真当我闻不到吗。”承影站在白景音的身前,伸出手,勾了勾。 “又找徐公公拿了什么,快叫出来。” 这么容易就被戳穿,白景音只能心中默默叹了声气,认栽的从身后的被子中拿出藏起的食盒。 “喏,在这里了,我盖子都还没打开呢,真是可惜……咯……可惜啊。”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嗝。 承影一把拽过食盒放到桌上, 还不忘吐槽: “下次在御膳房吃饱后就多转几圈再回来,消消食,免得撑着了胃口。” “好,一定一定。” 白景音还真像没事人一样赔笑着回答。 长出了一口气,望着那张又爱又恨的脸,承影摇了摇头。 “明明是为了你好,却要绞尽脑汁得对着干,倒像我在害你一般。” 抱怨着打开食盒, 朝里面瞧了一眼, 只见雪白的托盘上放着一整只被切成数块的鸡,表面裹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金黄酥脆,香味勾人;肉的部分光是看着都知道必是鲜嫩多-汁。 “这回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这叫肯德基。” “啃得起?”承影皱着眉头,“瞧着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名字难听古怪了些。”承影拿起一块,小心的抹了抹,“鸡肉的外皮怎会如此酥脆得起渣,真是神奇。” “裹面粉去炸的鸡肉跟裹麦麸的自然不同,要不是找不到面包糠,不然做出来的效果更棒,连隔壁皇贵妃都能被馋哭的那种。” 听白景音解释着,承影尝试着咬了一口,在入口的一瞬间,眼睛当即亮起,很快便将一块吃完。 “味道真是不错,若不是太不雅观,我真想连指头也吮一遍。”承影一扫方才对白景音的不满,大为赞,“没想到人们不屑于去吃的廉价麦麸还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价值。” “那是,人家吮指原味鸡的大名是白叫的吗。” 白景音的复刻美食再度取得成功, 但她却一直没顾得上将这道菜搬去醉花阴,逸云中文 所以恐怕整个大启,除了白景音之外,就只有承影知道有这么一道极好吃的菜,叫做‘啃得起’。 “客官,您的菜来了。” 店小二的一声吆喝,将承影从回忆拖回了现实。 “都给您装好了,一共是五两银子。” 承影看着那个食盒, 她站起身, “小哥你且随我过来一下。” 而后走到了没有人的角落的桌子前,朝他招手。 小二虽然疑惑这姑娘意欲何为,但客官总是怠慢不得的,只好跟了上去。“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可否劳烦小二哥帮我去牡丹楼跑趟腿,做件事,事成后自有报酬答谢。” “牡丹楼?” 小二将视线转移到食盒上, “这已经五道菜了,我们店菜量大,再要点别的恐怕也吃不下啊。” “不是这个,你听我说。” 承影用手遮着,朝他小声说了几句。 “啃得起?不行不行,这菜我都没听说过,又怎么做得出来,这样过去不是找骂吗。”小二连连摆手,牡丹楼的热闹也传到了这里,但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只有空眼馋那五十两银子的份了。 “不是让你们做,是我,我会做那道菜。” “客官你?!” 小二满脸的不信,不过也是,能有那样手艺的人干嘛还需要来他们这小店买饭菜带回去呢,自己动手不好吗,而且干嘛不自己去,非要拜托他,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心生疑惑。 承影岂会猜不到这店小二的想法, 掏出了一锭银子,环顾四下无人瞧见,掌柜在柜台打着瞌睡,塞进了他的手中。 “除了菜钱剩下的便是给小哥的辛苦费,算是我私下给小哥的,跟店里没关系。现在也没什么人,我呢,则是因为跟牡丹楼有些不便告知的过节,不放面露面。小哥只需要过去将那人带过来,剩下都不必管,天底下可没有比这再好赚的钱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是一点都不假, 跟自己的月钱想比,手里那一锭银子的分量实在是太重,有了这些钱,离娶媳妇就更近一步了。 他已然下定了决心,哪怕是真有什么问题,这银子也必须得赚到手。 “好,我就替客官跑这一趟了,劳烦客官先帮我看顾下店,路不大远,我很快就能把人带回来。” 说罢, 撒开腿就往牡丹楼跑去。 徒留承影坐在椅子上,心砰砰直跳,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一定要是白景音他们,一定要是,一定要是。 却是如店小二说的一般, 这里离牡丹楼很近,不到一刻钟,就已然能从外面听到脚步声去气喘吁吁的声音,“这里就是了,那姑娘就在里面。” 承影坐起身子, 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又迸发了出来。 但跟在小二身后的,并非皇上与少将军,也不是男装打扮的白景音,却是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很是斯文的陌生男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找人的n种方法(上) “你……” 承影还没说话,那个男子就抢先一步开口,甚至还直接将承影的名字准备说了出来。 “你应该就是承影姑娘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承影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 还得将时间倒退回去。 “大山哥,今日或许又要麻烦你一趟了。” 白景音将自己的计划向众人说了一遍,可元睿明却表示质疑, “即便如你所说,是只有你们二人才知道的事。但如何保证就一定能成传到她的耳朵里,或者,怎么确定她就在城镇?” “赵焱得留在府衙里想办法稳住凌相,为了方便照应,那承影一定不会离得太远。可镇里凌相的眼线太多,所以如果我没想错,赵焱应该是在城郊里租了处宅院让他们暂居。” 白景音换了口气,继续道: “这城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用‘天价菜式’作为噱头,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消息放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轰动全城,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承影又不是与世隔绝,总会传到她耳朵里去的。” “五、五十两?” 郑大山被这个数字惊得目瞪口呆,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把我与娘子还有这宅院卖了恐怕都不够那么多钱吧。” “不要先被当成疯子轰出来才好。” 元睿明幽幽的开口。 “嘶——” 白景音摸着下巴, “这个问题还真是得考虑的。” 钱嘛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也没想过要真拿出来,毕竟只是为了找到承影。可怎么郑大山看起来也就是个穷书生的模样,牡丹楼万一觉得他是个满口胡话的疯子,或者那些百姓根本不相信的话,那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这要真么办呢。” 偏偏当时夜里外出,带了一堆防身的东西,将值钱的全留在承影那儿。元睿明原本就不会带什么银钱,邵靖易就算有,也早不知给那人贩子搜罗了花去哪里。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 忽然看到了元睿明指上的那枚扳指。 是的,就是出现过无数次,只要他在算计筹谋什么大事,都会下意识去转动的价值连城的墨玉扳指。 在发现自己有求于人后,白景音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挂着讨好的笑容,蹭到元睿明的身边,指了指他手上的扳指: “少爷啊,你说我们现在都虎落平阳了,你带着扳指也没什么用,要不还是给我吧。” “你想得美。” 元睿明干脆利落的拒绝。 “你知道这个要值多少个五十两吗。” “哎呀,那不是形势所迫没有办法吗,少爷你也想快点想办法回家,所以完全是为了你自己,又不是为了我。” “我现在觉得,不回家也可。” 他扬起下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这么没得商量,就不怕我软的不行来硬的?” “我想着家的主人该不会坐视不理吧。”元睿明看向兰君,眼神十分澄澈,“对吗。” 这是看准了自己尚且听兰君的话, 把她当成制自己的护身符了呗。 “到底是元宝少爷的东西,他不愿意你也决不可明抢,我们在想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果不其然,兰君还会帮着那个处于弱势的‘傻子少爷’。 元睿明挑了挑眉, 一副:看我没说错吧的样子。长沙 看到这里,白景音忽然就觉得,这家伙是在报复她方才对她不好的所作所为,纯属是故意的,一个什么金银珠宝没有的皇帝,怎么就这么稀罕一个扳指了。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你明日还打算服侍我吃饭吗。” “服侍、服侍,您本来就是少爷啊,哪有丫鬟不服侍主子的呢。”白景音赔笑。 “还有,要你除非必要,不许去邵靖易的房中。” “好,好,依你。” “还有——” “少爷啊,我还是得劝你一句,有时候见好就收对大家都好,特别是我的脾气,少爷不会不知道吧。” 白景音一边笑着,一边将自己的拳头掰了掰。 元睿明静静的看着她, 时间与空间都仿佛停止了一般,那夫妻两个在旁边看着,十分紧张揪心,生怕一会打起来,都不知怎么劝。 这样的迷之沉默没有持续很久, 元睿明慢慢将自己指上的扳指卸了下来, “拿去吧。” “明智的决定。” 白景音将那小小的扳指在手中掂了掂,露出了个胜利的微笑。 而那枚扳指, 就是作为定金在牡丹楼展示出的那一枚。 并且所有的事都按照预想的那般, 每过多久, 竟真的有人找了过来,说能做得出。 回到现在, 承影点了点头, “不错,我就是。” 看样子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的出现与白景音他们有关的,目的哪里是要什么菜,就是为了通过这其他人不知道的菜名引她现身。 已然心知肚明,但戏还是要做下去的。 “让你来点这道菜的主人,可是姓白?” “不错,姑娘既知道着‘肯德鸡’的做法,那便快随我回去复命,那位姓白的主人还在等着呢。” 说罢,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回头一看, 承影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似乎很是犹豫迟疑。 近来发生的种种事事,让她不得不谨慎小心再谨慎,而且赵焱也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回来再做决定。 所以哪怕什么都对上了,她还是不能就这样过去。 “这个大哥别见怪,我这趟进城原本也是为了给家中的孩子带些饭菜,所以实在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将地址留下,我定会尽快前去你主人家中的。” 郑大山体谅她一个女子, 多几分小心是正常的。 便向店小二要了纸笔,将自己的住处写下交给她,想了想又多补充了一句, “他们三个目前都没有危险,放心。” 有了这句话, 承影忽然就感动的快要流出眼泪,日日夜夜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鼻子一酸, “多谢你,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真的多谢。” 第三百章 找人的n种方法(下) 郑大山笑了笑, “我便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也无妨,我们那余福村还有段路程,夜里也不安全。” 待郑大山走后,承影也往郊外的宅子里返回, 这去时与来时的心情大不相同,小心翼翼的握着手里写着住处的纸,嘴角也是忍不住的上扬,太好了,知道小姐他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回到宅子后, 承影看着那一桌子的菜也终于有了食欲胃口, 自从白景音失踪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的吃完了一顿饭,连阿牛都发现了这点不同,还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好好吃东西,应当是找到你白姐姐了。” 承影摸了摸他的头,弯弯的眼睛,笑着说。 “真的吗!” 阿牛瞪大了眼睛,也是十分欣喜。 “今天早上我同赵大哥去村里找人没有找到,赵大哥很不高兴的样子,这下他回来知道应该也会高兴起来吧。” “是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快点就好了。” 承影托着腮, 盼望的望着紧闭的院门,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只要他回来,就可以一同前去,然后见到小姐。 她此时此刻对赵焱的期待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 可惜等到收拾完碗筷, 又独自等了好一阵,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时,赵焱还没有回来。 这让承影不觉又有些担心,当事情变得顺利之后,总会下意识的不安,她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站在院中, 想着难道好不容易有了白景音的线索,赵焱又遭遇了不测?还是被凌相的人发现了,还是说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独自赶了过去。 胡思乱想时,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三下, “是我。” 门外是赵焱的声音,将所有不安与猜测都击溃。承影心中一喜,小跑着过去开门,在将他拉进院子后, “找到了!” “找到了。” 而后异口同声,兴奋而激动的向对方说道。 两个人皆是一有些吃惊, 承影先一步问道: “你也找到小姐他们了吗?” 赵焱点了点头, “先进屋,我慢慢告诉你。” 关于赵焱今日的经历,还要从见过凌相之后说起。 当时的他,心中又是对元睿明安危的担忧焦虑,又是对凌相的厌恶恼怒,百感交集,正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而就在这时, 在一处圆拱门的后面,听到了有两个人在谈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听得出,是府丞的,而另一个则显得陌生。 “大人,马老大拐卖人口之罪证据确凿,有那媒婆的口供,也是卑职带人去船上抓的现行。已经足够按大启律法判处绞刑,大人为何还不发落。”欧欧电子书 拐卖人口? 这个字眼让赵焱不仅有些在意,许多失踪案列查到最后皆与被拐有关,或许这也是一个找寻他们线索的突破口。 站在门口, 赵焱决定继续偷听下去。 “大胆!” 府丞怒斥道, “区区一个巡捕,岂容你教本大人做事!” “卑职不敢,可是按照律法……” “律法律法,你眼里只有大启律法,可还要本大人?汤简你莫要忘记,当初是本大人一手提拔的你,谁知道你是这般死脑筋。” 府丞冷哼一声,拂袖不悦道: 汤简,也就是今日在港口船上,与白景音打过交道的那个巡捕。 “你说证据确凿,这人证呢,那些被拐卖的人呢,可找到了?物证的话,你拿到他与买主的文契凭据了吗?” “今日船上那男子危在旦夕,所以卑职便让其家人先带回,这马老大活动范围广泛,其余被贩卖这早不知流通往何方;况且那是买卖者共刑之罪,为安全起见也不会留下凭据的,但卑职以为,单凭他今日被抓现行,就已经足够定罪。” “你以为?但本大人却以为,马老大一事存有冤屈,还需从长计议。” “大人!” 汤简显然被这府丞气的混了头脑,什么都不顾的脱口而出: “卑职亲耳听到关于背后雇主‘三百两息事宁人’的话,但贩卖人口向来为朝廷重点打击的罪案,多少人家因此而支离破碎,大人身为父母官,岂能因为银钱就如此纵容,置百姓于不顾!” “你,你——” 府丞一听自己的事情被人戳穿,一怒之下甩了汤简一个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居然还敢偷听,好,好啊。” “我只是碰巧听到,却焉知不是天意。” “汤简啊汤简,你不是心怀苍生想保那些黎民百姓吗,那你先看看能不能保得住自己在说,本大人不怕告诉你,银子我既敢收就有信心无事,而你一个小小巡捕,且等着瞧吧。” 言语中威胁之意毕露。 “是不是偷听的人,在府丞这里都要等着瞧。” 圆拱门后突然传来一句男声, 吓了府丞一跳。 这下又多了一个知道的,原本就被汤简激怒的心更加烦躁,便怒吼道: “又是哪个混账东西在那里,还不滚出来。” 话音刚落, 只见一身着墨色衣衫的人丝毫不畏惧,径直走了出来。 但在看到那人竟是皇上身边的护卫首领赵焱时,他的脸蓦地变成惨白,身子已经凉了半截,目瞪口呆,害怕的心脏险些要停止跳动一般。 这下糟了, 他怎么忘了府衙中还有这些从皇都来的,自己一个也得罪不起的祖宗在。 “赵、赵大人,怎么、怎么是您啊。” 府丞这下哪里还威风的起来, 立马换上了哈巴狗一般的奴才相,赔笑着上前,哆哆嗦嗦的解释道: “大人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方才,方才那些话都是下官跟属下说的气话,都不是真的,我们平时就是这般,汤简,你说是不是。” 转过头,一直给汤简使着眼色。 可汤简一直压抑受气,今日爆发出来后也不是立马便能受得住的,直直的看着前方,板着脸,径直把府丞无视过去,一言不发。 “你——” 府丞气结,但碍于赵焱在,没办法发作,只能硬忍了下去。 第三百零一章 关在大牢的线索(上) “不管是不是真的。” 赵焱凛声道,板下来的脸让府丞为之一惊,只听他又接着道: “他方才说的不错,贩卖人口是朝廷尤为关注的重罪,而滥用职权与贪污受贿更是重中之重的大罪,这样的罪,你担待的起吗。” 赵焱与白景音接触下来,不知不觉,也学会了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威胁方式。 效果确实显著, 府丞听了这话,吓得冷汗只听。毕竟眼前这人不是旁的,是替身保护皇上的护卫大人,那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不对,这人头保不保得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在性命面前,面子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也不管是不是当着属下的面, 府丞作势就要跪下, “大人,大人就饶过下官这次把,您要什么,便是要那天上的太阳月亮,下官都会竭尽全力去满足!” 在膝盖即将触地之时, 却被一股力量拉住, 怎么也跪不下去。 “既是要谈条件,站着说便可。” 汤简眉头一紧, 还以为是什么大人,没想到也是个只看银钱,官官相护的贪官。一下子失望至极。 但同一句话,却着实让府丞松了口气,这话里的意识是愿意放过自己了,赶忙听话的站了起来,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大人愿意网开一面,这今后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下官必对大人言听计从,无所不依,大人要什么,下官绝对办到!” 赵焱抬起手, 指了一个方向。 府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所指的目标,正是汤简。 汤简微愣,不明所以。 但府丞却显然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赵焱带到一边,悄声道:“大人放心,这个不懂事的巡捕下官早就看不顺眼了,除了他是早晚的事,毕竟不会出去乱说,坏了大人名声。” 这个府丞,原来对自己的手下都下了杀心,也真不愧是与凌相为伍,都是一般的丧心病狂。 “你做事我不放心,交给我就好了,剩下的,自己料理。” 赵焱说的模棱两可, 府丞以为是他准备自己动手杀人灭口,不用自己脏了手的事,岂有不乐意的道理。 轻嗽了两声, 对汤简道: “这位可是皇都里来的大人,身份自是不一般,有些事要找你问问,便随大人去吧。” 身在巡捕之职一天, 就不能不听命, 除了衙门后,赵焱与汤简二人一前一后,相隔数米,沉默无声的走着。 待拐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巷子时, 赵焱停住脚步,转过身。 汤简一惊,目光当即变得警惕而锐利,手缓缓向腰间的官刀移去。 “不必紧张,如果我想取你性命,有你拔刀的时间就足够了。” “皇都里来的大人,口气也非比寻常。” “你知道我是谁?”久禾书苑 “不知道,但天下的‘大人’在我看来,根本都没什么不同。” “即便是护龙军?” “……”这个名号让汤简目光一阵,再度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毕竟向护龙军这样只活在传言中神圣而神秘的组织,也是他们心向往之又完全不敢想的地方。 “你也是?” 汤简不知道的事,他面前这个男子,不仅是,还是护龙军的首领。 某种程度来说, 大概可以算是偶像。 “莫要开玩笑了,护龙军里怎么会有贪污受贿包庇官员的人在,这个名号,不是你能污蔑的。” 汤简厉声道。 赵焱没有说话,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抬手间, 亮出了手中的黑金玄铁龙纹腰牌,证明了身份。 汤简虽然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样子,但单凭质感,都足够让人相信。 “你何时见我收过一分铜板,有何时听到我说过会绕过那个府丞。” 收起腰牌,赵焱简单的一句话, 却将问题说明清楚。 “一切不过都是你二人的过度揣测,却未必是真的。从始至终,我也只说过需要你随我一起做些事罢了。” 汤简垂眸一想, 整个过程中,这个赵大人好像当真没有许诺或者应允什么。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历来的偶像,汤简当即抱拳,歉疚道: “是我误会了赵大人,只是当时的情形,实在是……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不惧权势直言不讳的性格,才让赵焱另眼相看。 “只是下官一个区区巡捕小吏,能有什么帮的到大人,以至于大人要相府丞指点要求。” 关于这点,他还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职位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着府衙中的旁人不同,尚且存着颗为官的本心,这点才是我所看中的。” 也是因为这个,赵焱才决定让此人从旁协助找寻元睿明等人。 “本该如此,大人如此说,让下官情何以堪。” 寒暄客气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毕竟还有正事要办,赵焱将话题转了回去: “听你说,今日一早有个人贩子落网。” “确有此事,下官亲自抓回,绝对没有冤枉了谁。” “好,那你带过我去牢里一趟,有些事,我要亲自问那人贩子。” 汤简虽不知道负责守卫皇室的护龙军跟一个流窜在各地的人贩子之间能扯上什么关系,但既然吩咐了,就没有不从的道理。 “大人请随我来。” 一路上,汤简将事情大概向赵焱讲述了下: “近来人口失踪之案频发,所以官府也是尤为关注,加派了人手去查但因人贩子过于狡猾且善于藏匿伪装,扮成父子兄弟夫妻者常有之,所以一直没有进展。今日也是巡查至港口一代,忽听一船上闹了起来,过去之后才发现,是两名男子与你女子间发生了争端,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想起早上的事,汤简就觉得跟话本中的情节一般。 “双方各执一词,一说兄弟,一说夫妻,都指认对方为人贩子,可最关键的人物处于昏迷中,一时间也不知到底该相信谁。” 第三百零二章 关在大牢的线索(下) 这样看来,还真是没有半点能分辨的方法。 “那最后呢,是如何做出判断的。” 他追问, “毕竟是夫妇,总知道些人贩子不知道的细节。”汤简顿了顿,随即慨叹了一声,“不过那位娘子却是个厉害的人物,身手不错,处变不惊,行事间半点不输男子,全程都好像是她在审问举证,下官倒成了多余的存在。” 听他这样说, 赵焱简直是感同身受, 就比如他们大启的贵妃娘娘,身手了得、脾气了得、纵使能做出种种匪夷所思且惊人的举动,但这些听起来荒谬之事,最后证实却都有各自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一介女流面对连皇上都会头疼,朝臣闻风丧胆的凌相却丝毫不畏惧。 光是这点, 赵焱虽然没有表示过,但内心里还是对白景音很是钦佩。 “你可知道人贩子拐卖的对象,一般都是哪一类人。” 他问道, “启禀大人,大多会挑一些年岁小的孩子或女子,但进来这一阵,不知为何连连有成年男子失踪的案例发生,下官猜测,或许是被拐去什么地方做苦力,但是为何不从寻常渠道招募,就未可知了。” 赵焱点头, 若是这样,或许从人贩子身上作为突破口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那今日被拐的男子,也是因为这个吗。” “这倒不是,方才说的两个是大部分情况,但买主的目的千奇百怪,这次是为了买一个女婿上门,那被拐的男子下官瞧着却是好相貌,看来如今的世道下,连长相好的男子都不安全起来了。” 汤简看着一本正经, 但原来还有如此冷幽默的一面。 “……” 赵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属下是不是多话了。” “无妨。” 关押犯人的大牢在距离衙门不太远的角落中,守门狱卒在看到汤简后行了一礼, “大人。” 而后便干脆的放行。 不管何处的大牢在走近后都是差不多的阴暗潮湿,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按照大启律法,买卖人口的双方同罪,作为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卖女婿的王员外自然也要尽力保他,好在王员外最不缺钱,这银子使到位了,让县老爷网开一面还有什么难的,所以才会发生之前衙门里的那一幕。 “原本是该用些刑的,但大人也知道各种缘由,现在马老大只被关着。” 汤简带着赵焱走到一处铁牢前, “就在这里了。” 这次在偏僻的角落处,所以更加阴暗,赵焱眯着眼睛并没有瞧见有人,在汤简再次示意之下,才在堆着干草的墙角发现缩成一团抱头颤抖的马老大。 “不是说没有用刑吗。” “是没有用刑,但是……反应是受到了惊吓,现在仍旧有些神志不清。”汤简想了想,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就直接说是被那个娘子吓疯的吗,这也未免有些太超乎理解,所幸敷衍过去。 用钥匙打开门锁。 赵焱弯腰进去,走到了马老大身边, 先拍了拍他, 马老大一抖, “别打我,别打我,别打……” 他皱起眉头, 若不是身上当真没一处伤痕,那赵焱如何都不相信这是没有用刑的状态,回过头去看汤简,汤简的神情似乎也很是微妙。 “没有人要打你,这位大人是来帮你的,若是你好好回答,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他走上前,将马老大抓了起来,言语暗示他配合的好处。就去听书 可是马老大依旧很是惊慌的样子,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但却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应该是愿意配合。 也不知道这种状态,究竟行不行, 管不了那么多, 赵焱从袖中拿出折起的三张纸,展开后,正是白景音他们三人的画像。放在马老大面前展示,问道: “这些人你可有见过,可曾被你买卖去了别处。” 马老大看着那些画像, 第一张是元睿明的,马老大摇摇头,没有反应。 翻过一张,是邵靖易,但在被捡到后邵靖易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与画像上神采奕奕还是有些区别,所以他也没有认出来,依旧摇头。 赵焱不禁有些失望, 快要放弃希望的翻到了最后一张画像, 而马老大在看到那画像上的人后, 瞳孔骤然缩紧, 那眼神活像看到了鬼, 一把将画像扯开,飘落在地。 然后尖叫着抱头跳上墙角的泥床,将头抵着墙,一个劲儿的发抖,嘴里还颤声讨饶,“别打我,别打我,啊,别打我。” 赵焱十分不解, 而汤简则弯腰拾起了扔在地上的画像,抖掉上面沾着的稻草,展开一看: “怎么会是她?!” “你见过这画像上的女子?” 赵焱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汤简身上能找到线索。 “可否借我看看那两张。” 赵焱将画像都交给他, 赵焱一一端详后, 肯定的回答: “第一个没有见过,但剩下的两个我能肯定,就是今日在船上遇到的那对夫妻。那个女子与擒获马老大的,正是同一人。” “你可确定?!” 赵焱激动的按住汤简的胳膊,原本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想着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若是真的,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汤简点头, 又把视线转向了马老大, “能把一个人活生生吓到如此地步,那样的女子,怎会记不住呢。虽然那其中一个男子在昏迷中有些不能分辨,但画中女子,下官是十分确定的。” “他们现在那何处,你可知道。” 汤简回忆了一下, “余福村。”还好当时他们有自报过家门,“是余福村中一个买药行医的大夫,那村子不大,稍一打听便可知晓。” 出了大牢后, “大人可需要下官现在随大人过去一趟。” “也好。” 赵焱点头, 点想了想,又随意婉拒道: “还是不必了,我需得先回去一趟,这地方我早些去过,识得路。” 见他如此说,汤简也不好继续要求,自分别之前,赵焱不忘叮嘱: “兹事体大,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第三百零三章 来之不易的团聚(上) 赵焱认真严肃的要他务必将今日之事保密, “下官明白。” 对于偶像的吩咐,汤简岂有不从的道理,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赵焱点点头, 这才披上披风跨上马,趁着黑下来的天色扬鞭一骑绝尘而去。 汤简看那离去的方向, 正是朝着京郊。 *** 听赵焱讲完了回家之前的经历时,他们二人共乘一匹马,已经在去往余福村的路上。 赵焱原本只是想把这好消息告诉承影,先让他安心,然后自己一个人重返余福村。但承影不肯,坚决着跟着一起去, 知道她担忧贵妃的安危, 他也就不再坚持。 “这世上的时还真是奇妙,要么就一个消息也寻不到,要么就是一起来的。不过好在找了这些天,总算结局是好的。” 路上, 承影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 赵焱没有回答。 承影抬起头, 发现赵焱依旧愁眉紧锁的样子,她自己的笑意,也随着敛去了不少, “你可是在担心皇上,因为那巡捕今日见到的两个人只是小姐同少将军,而没有皇上呢。” 赵焱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的确, 若说的不近人情一些,谁出事都不能是皇上出事,若皇上出了事,那其余人的下场都是能预见的了。 心在轮到了承影去安慰他, “即是一同坠崖,那小姐与少将军没事,皇上乃天子,有神明庇佑,自然更不会有事了。你先不用担心,待一会见到了小姐,一切都自然明了了。” “嗯,就像你说的,一定会没事。” 赵焱努力勾起了一抹笑容。 到了村子, 他先翻身下巴然后将承影抱了下来,随手把马甩在一颗树上后,只见村口坐着的那些妇人,居然还在同一个位置坐着。 只不过手上忙碌的内容从摘菜变成了理鱼网。 见到赵焱后,没想到还认得出,大老远便招手道: “小哥又来了啊,怎么,这么没带孩子却带着自家娘子?” “娘子?” 一听被这样叫,承影有些脸红。 而更让人害羞的是,赵焱居然没有否认,反而将错就错道:“是啊,我们是住在前面村的猎户,我家娘子身上不舒服,说这余福村里有个医术了得的大夫,不知可是真的,几位夫人可知道。” “这次你可真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外人没有,神医确是有一个的,保准能将你家娘子医好。” 接连从赵焱口中听到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称呼,承影害羞的低下头去, 咬着下唇, 一颗心跳动的极快。 “不知这位神医,在何处。” 杨婶抬手往村里指着,道: “就顺着这条街,一直往下走去,再左拐,有一颗大榕树的就是了。”说罢,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从自己的筐子里取出一纸包,交给了赵焱。 “这里面是我才做好的杏干,原本想着待会拿过去给他们,她家梅丫头爱吃。你既然顺路,也就替我捎去吧,也与你家娘子尝一尝。” 杨婶对白景音的喜欢,也并没有因为不能他家媳妇儿变少,依旧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这种心肠,是尤为难得。536文学 二人进了村子, 按照方才指着的路走去, “直走……左拐,然后有一棵榕树。” 承影念叨着, “是不是那里啊。” 拐外后的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院中种着榕树的人家,她抬手指着,问赵焱。 赵焱一愣,停住脚步, 在环视了一圈周围, 忽然嗤笑了一声,摇摇头。 “怎么了,不对吗。” “没有,但是你相信吗,我今日来过这个人家。” “来过?!” 承影眨眨眼,对于这件事她还没有听赵焱说过。 “一会再慢慢告诉你,快走吧,贵妃娘娘现在一定就在里面等着了。” 两度到此处, 赵焱的心情却是全然不一样的,走到院外,便闻到了一股极香的饭菜香味,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准备晚餐。 正欲敲门时,发现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便推得开。 而后,承影就从慢慢打开的门缝中, 瞧见了正坐在树下小桌前,低头剥蒜的白景音。 “小姐——”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承影激动的喊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在看到她后站起身赖的白景音。 白景音举着两只手, 笑着宽慰道: “瞧你,好不容易找到我了不该笑吗,怎么反而哭了,我这一手的蒜味也没办法替你擦眼泪。”而后朝一旁的赵焱道:“还不快替我给‘你们’家承影擦擦眼泪,杵在那里做什么。” “小姐。” 承影站好,跺了跺脚,抹着眼泪嗔怪道: “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一见面就拿我取笑。” 郑大山与兰君两个端着菜从厨房中走出,见到院中多了两个人,好像也不怎么惊讶,反而和气道: “这两位应当就是赵焱与承影了吧,没想到还真跟你估计的时间差不多。” “所以我才拜托兰君姐晚些做饭,兰君姐的手艺千金难尝,也想让他们俩见见世面嘛。”白景音蹭着兰君, 活像只在撒娇的……猎豹。 对,不是猫,是猎豹。 “说这话也不怕人见笑。”兰君装着责怪,脸上却笑开了话。“你都自告奋勇去剥蒜了,我还哪有不应。好了,还有两个菜没有做出来,相公也去井里取米酒了,你们先说话,再等一阵便好。” 说罢,向承影也赵焱点头示意后,重新进了厨房。 “看样子这家的女主人是个极好的人,这段时间也把小姐照顾的很好,这我就安心了。”承影将方才那包杏干塞到白景音的手上, “这是村口一个大婶让我们顺路带来的,小姐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好的人缘。” “杨婶的杏干!” 白景音兴奋的拿过来,塞了一个入口,做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人间美味,来,你跟赵焱也尝尝。” 承影吃了一个, “好像是跟宫里吃的那些不一样,没有那么的酸。” 点点头,赞同道。 赵焱也拿了一个,心事重重的样子,吃下去后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好吃。 第三百零四章 来之不易的团聚(下) “能把杏干吃出黄连的模样,说没事我都不信。看来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杏干,而是颗定心丸。”白景音拍了怕赵焱的肩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放心吧,我们三个人,一个不少,小命都还在。” 这句话,也正是赵焱盼了这么多天,最想听到的一句。 他眼中慢慢恢复了神采, “当真,皇……那主子当真平安无事。” “小命是抱住了,但毕竟是坠崖,也不可能一点事没有,反正就是没什么大问题,还能继续跟我作妖拌嘴,惹人讨厌。” “主子现在在何处,我能否见他。” “待会你自然就见到了。”白景音朝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的玩味,承影知道,能漏出这种表情,那一定又是憋着什么鬼主意了。 “还有,你现在不能称呼他为主子,该叫一声少爷才对。” “少爷?” “喏,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瞧,你家少爷这不是出来了吗。” 白景音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指道。 赵焱转过身子, 如果这里的场景可以像电影一般作成慢镜头的话,那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从欣慰感动,逐渐凝固住,然后慢慢变成了震惊、很震惊、极度诧异的模样。 不是有一句话吗, 我设想过无数种结局,却没想到是这一种。 “那是皇、不对,少爷?!” 承影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只见那个手里端着两盘菜,坐在轮椅之上被兰君从厨房推出,白净的脸上与衣裳上都沾着碳灰,咬牙怒视着白景音的, 不正是元睿明吗? “少爷。” 赵焱愣了片刻后,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元睿明点了点头,虽然再见到自己的属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以这种样子相见,难免有些尴尬。 “如何啊兰君姐,多了我们两个打下手的,有没有方便很多。” 白景音笑着问。 “那可不是吗,元宝少爷这烧火烧的极好,不大不小的,简直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活的。”兰君向夸小孩子一样夸讲,哪怕元睿明几次都把厨房整的浓烟滚滚,差点呛死。 元宝少爷? 这是什么名字。 还有烧、烧火! 赵焱震惊的差点向后趔趄几步,这还是平日只朱笔批奏章,品萧茗茶连衣服都由侍女来换的皇上吗, 金尊玉贵的皇上,现在居然在一农家小院子里,给别人烧火。 赵焱突然觉得凄凉的想哭。 “少爷觉得他现在赖在家里吃白饭是一件不好的事,可是又不能动弹,烧火这差事最适合他不过了,就坐在那里,添柴拉风箱,我们少爷也最喜欢做了,是不是啊。” 白景音将元睿明推到了桌前,低头笑着问道。 “是——” 元睿明睨了他一眼,拖着嗓子干巴巴道。 吃饭之前,白景音先去替邵靖易喂了煎好在晾着的药,郑大山开出的方子极为见效,两碗下去,烧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盖好被子后, 她才能放心的去吃饭。奇书网 “怎么这么多菜啊。” 闻着饭菜的香味,白景音搬着凳子做到了兰君旁边,吸了吸鼻子,“还有这米酒的味道,不愧是兰君姐的手艺,也太香醇些了。” “今日人多,菜也该多些。”兰君替大家布好碗筷,“这是我们这地方偏僻,拿不出什么好菜,莫要嫌弃才好。” “本人亲自验证过,这些菜真真真的比皇宫里的还好吃,你们也算是有口福了。” “这话你怎么逢人就说,你说不腻我还听腻了呢。” 笑着横了她一眼,但却掩不住的欢心。 “这也算是一个小团圆宴了,庆祝你们重逢。”郑大山举起酒杯,朗声道。众人皆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还没碰到嘴唇, 元睿明手中的杯子就被白景音截去喝了个干净,砸砸嘴,美其名曰: “你是病人,怎么能喝酒呢,喝水就可以了。” “你——” “你啊你,现在马上都要回去了,还老欺负你家少爷,当心连工钱也不结给你。” “谁说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有兰君姐的手艺,当然要多赖一阵才行了。” “属这丫头嘴甜。” 兰君重新道了一杯给元睿明,好好交到他手上,“这米酒还是可以喝些的,没有关系。” 有了这话,白景音也不能再使坏, 元睿明如愿以偿的喝到了农家米酒, 入口之后, 他忽然惊起的发现, 不怪白景音的夸大其词,而是这酒的滋味,当真比宫里的要清要醇。入喉微甜,品一品还有米的清香。 “这是拿什么酿的。” “什么都有,但都算不得些精粮,秕谷啊黑麦啊,都是些吃着不好的粮食才会用来酿这米酒,不然也太浪费些了。”兰君又给元睿明斟了半杯,“元宝少爷喜欢吗,就再饮些吧。” “我偿着,甚好。” 简短的评价, 只有赵焱知道,能让元睿明这样说,是多难得的存在。 “这就叫返璞归真,少爷家中的酒自然是精挑细选最好的米粮来酿,只怕一点壳都不许带,那叫一个华而不实,讲究的多了,反而失了最原本的滋味。” 白景音晃了晃杯中酒水, 朝元睿明道。 元睿明觉得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就是不愿意承认白景音是对的。 正式开始吃饭时, 白景音饿了一天, 已经算是狼吞虎咽。 而元睿明虽然吃相依旧斯文,但一想到这些饭菜都是自己被迫烧火做出来的后,就总觉得要更加好吃一些,动筷的频率也比往日多。 赵焱看着平日里面对鲍参翅肚都兴致缺缺不过偿一两口的皇上,现在正吃洋芋饭和野菜咸鱼吃的津津有味, 竟有一种恍若梦中的错觉。 这几天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飘在云端的人变得这样有地气。 白景音看着赵焱的神情,猜出了他的想要,咽下口中的饭后打趣道: “熊少爷一下子毛顺了,是不是还不太习惯。” 元睿明抬眼瞥赵焱,赵焱一惊,回过神惶恐的垂下眸子,不敢直视。 第三百零五章 这才叫其乐融融 兰君与郑大山还沉浸在一下子热闹起来的欢愉中,没有察觉到这小小的微妙气氛,笑着开口说: “别只顾着逗元宝了,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二人是何人呢,我们连该怎么称呼也不知,岂不是失礼。” 兰君将菜向客人的方向移了移,佯装埋怨。 郑大山也在这时横插一句: “而且方才是不是我听错了啊,怎么一进门叫白景音的是什么,小姐?” 承影咳了几声, 挤眉弄眼, 不知所措的望向白景音,毕竟还没有串好供,她也不敢贸然解释。 “是小姐姐,姐姐的意思,这是我妹子,随我一道在王员外家当侍女的,叫承影。”白景音脑袋装的极快,一边吃饭一边就说的合情合理,“只不过我运气不好些,被分去了……你懂得。” 被分去给了那个傻子少爷。 “我不懂,你要说就说清楚一点。” 元睿明挑眉,带着些威胁性的意味在语气中。 白景音径自将他忽视了过去, “这个呢,则是负责保护少爷安全的护卫,名叫赵焱。我们本是一道外出要去别省的娘舅家,迷了路不知不觉绕到山上,然后又遭了山贼,所以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 “怪不得三个人被发现时都是昏迷中,又满身的伤,原来竟是这样坎坷的遭遇。” 郑大山唏嘘道, “好在都过去了,能平平安安的在这里重逢,也是上天的庇佑。” “也都怪我,赵兄弟好不容易找到这村子里,若不是我太过小心,能多问几句的话,也会相见的更早一些。” “小心是好的,主要得怪睡懒觉的那个,要是早点起来,岂会听不出赵焱的声音。” 眼看着这二人又要掐起架来, 其实自从昏迷中的夫君被带回来,他们出去谈过一次话之后就总带着一股火药味,说话也是夹枪带棒分毫不让,兰君已经见识过许多次, 为了避免继续发展下去, “所幸结果是好的,相公原本还顾虑‘重金求菜’这法子行不行,谁知还真的奏效。” “娘子快别提了,就像你之前担心的那样,我一个衣着寒酸的郎中跑到牡丹楼去说出这样的要求,差点就被人给当成疯子打出来了,还有有那扳指在,真不愧是元宝少爷的东西,用这个当做定金,那掌柜一下子态度都变了。” “扳指?” 赵焱一愣, 转而看向元睿指上,却是空空如也。 赵焱心中很是吃惊,诧异,心疼不舍,但元睿明却不着痕迹的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必声张。 “也多亏了小姐、姐你在船上一战成名,赵大哥他跑了趟大牢,本想着探些消息,谁知那人贩子见到画像就吓得不轻,这下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哪里哪里,过誉了过誉了。” 白景音摆手装腔作势的自谦, 这模样逗笑了众人,爱我电子书 连平日里最拘束且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赵焱都忍不住别开脸,忍不住的嗤笑一声。 此时此刻的这种其乐融融,像是一家人般的感觉, 是他们几个从皇宫中来的人,从未感受过的氛围。 吃完饭后,兰君知道他们好不容易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将,十分善解人意的拉着郑大山去了厨房洗碗盘,将时间留给他们。 “皇上打算何时随属下回去,腿骨折可大可小,还是回宫让御医细细诊断为好。” “是啊,留在外面到底是不安全,毕竟凌相何时会找到也不知。”承影忧心忡忡的模样,拉着白景音的手如何都不愿意松开,好像一松开他就又会不见。 “你说的好像回宫就会安全一样,至少现在这里还没有被发现,但若回去了,就彻底成了活靶子,我倒觉得还不如这里。” “娘娘的意思是?” 赵焱皱起眉毛, 最后再将目光落回到元睿明身上。 “朕与贵妃会先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待凌相的下一步行动。”元睿明将当时自己与白景音商量出的结果告诉给赵焱。 “还请皇上以自身安危为重,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切不可任性而为。” 赵焱单膝跪下,拱手劝道。 “你先起来。”白景音扶住他的胳膊起来,“这么着急做什么,听完我给你解释皇上的意思,再劝也不迟啊。” 赵焱眼神迟疑, 但看到白景音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只好先暂且将回宫的事放到一边,听她讲述。 四人围坐在树下, “当日我们是受了村长的引导,以为凌宇归曾在山顶埋下过什么要紧的东西,想着若是真能掌握道什么罪证便是再好不过的,也因此而落入了凌相一早设计的陷阱。到了山顶,就遭到了玄衣等人的埋伏,先是迷烟后是暗剑,敌强我弱横竖都是一死,被逼无奈只能选择跳崖,将性命交给天意,搏那一丝生机。” 承影听着就惊心动魄, “我们后来去看过,那悬崖高百尺还有巨石突出,崖下水流亦是湍急,当时我还以为小姐生还无望,差点也想随着一起去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心境,仍觉后怕,后怕之余的就是绝望,反正没有一点的乐观可言。 “所以啊,这样子还能有命活也确实是运气好,伤的最重的仅仅是骨折罢了。” “仅仅?罢了?” 这话就让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元睿明听着十分别扭, “那不如朕有机会也让你体验一番这样的滋味好了。” 若是单纯的不能行走也没什么,主要是在这期间白景音认准了他还手无能,就卯足了劲儿的各种挑衅,像是要报复一般,偏偏元睿明想教训收拾她又做不到,那股憋屈的劲儿才是最为难熬的部分。 “说正事呢,提这些做什么啊,都过去了,过去了哈。” 白景音摆了摆手,笑着就这么含糊过去。 转移话题道: “还有一件事。赵焱你们到过山顶的话,可有见一个箱子,还有箱子里面放着的书信与舆图。” “或者掉落在周围也有可能。”元睿明补充道。 第三百零六章 凌相的一箭双雕 他记得当时为了保护白家,正要烧毁证据时玄衣就用暗剑将书信从他手上射走,应该会掉在附近。 赵焱与承影对视一眼, 皆摇了摇头。 “空箱子有,我们还捡到了烟雾弹的弹衣与贵妃娘娘的荷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赵焱回答道。 “是啊,当时为了找线索,仔细搜查过许多遍,若有的话绝对不可能遗漏的。”承影补充道。 “看来那些证据又回到凌相手中了。”元睿明凛声说。 “他能伪造出一个就能伪造出许多,反正都是假的,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什么伪造,小姐你在说什么啊,那箱子里装的又究竟是什么什么东西?” “一封私通敌国的信函,还有我国边境的堪舆图。” “这——”承影瞪大了眼睛,惊道:“私通敌国可是要灭九族的重罪,凌相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你只说对了一半。” “这确实是灭九族的重罪,但却不是凌相的。” “那是?” 因为接下来的话势必会吓到承影,所以白景音事先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管听到什么都先不要太激动。 “印鉴上有个‘白’字,称谓也写的是白将军。”白景音平静的说,“所以,是咱们家的。” 果不其然, 就看到承影的眼神从疑惑一点点变成了惊恐, 还是异常惶恐震惊的那种。 白景音预估判断能力极强,成功的在她要叫出来之前捂着她的嘴。 “冷静,先冷静,一定要冷静。” 承影深呼吸了大约四五下,才勉强没有那么激动,白景音这才放开后,却被她一把抓住,眼神轻晃,而后突然转向元睿明,求道: “皇上明鉴,我们老将军对大启对皇上都尽忠职守别无二心,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卖国之行,皇上万不可受人挑拨,此事一定是凌相陷害的。” 元睿明才要开口,却被白景音抢先一步。 “放心好了,就是因为不相信我们现在才会商量着怎么一致对外,不然早在落水的时候将我这罪臣之女按在水里淹死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白景音笑道, “真是可傻得可爱的丫头。” 听到这样说,再看元睿明点了点头,承影才稍稍放了心,赵焱也在初闻后的震惊后才平复了回来,但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担忧中。 “可是现在那些证据落在了凌相手中,即便是伪造的,也足够朝廷掀起一常风浪了。”现在一切都被串联了起来, “难怪要选在这个时机下手,原来是想在谋害皇上之余顺带将罪名推到白将军身上,一箭双雕,若能成事,那凌相从此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所以啊,这能不能步步高升,真得看命,他没那个命,自然也成不了事。” 白景音挑眉, 毫不客气的替凌相批命起来。 “皇上与贵妃打算如果,当务之急不是更应该即刻虽属下回宫,不然如果凌相带着那些证据回宫,恐怕就一且都完了。” 赵焱有些着急的提议, “晚吗,不晚。方才我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吗,我与你家皇上已经商定好了,还没有住够,估计会再住上一阵子的。”奇书电子书 白景音还是不紧不慢悠闲的模样,这让赵焱开始怀疑究竟白景音与白毅将军是不是亲生的父女,他一个外人都捏了一把汗,白景音是怎么做到这种时候还气定神闲的。 “可是那些物证——” 见他还是没有绕过来弯,白景音叹了口气,耐心的进一步解释: “赵焱我问你,凌相伪造的那些书信,也就是你说的物证,意欲何为?” “以弑君之罪嫁祸白将军。” 赵焱不知道白景音为什么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事。 “所以啊。” 她摊手, “你现在觉得信件与地图是铁证,凌相肯定也这么认为,但你们都别忘了最强有力的证据,刚才还好好的替我们烧火呢。” “……” 元睿明见众人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 满头黑线,咳嗽了两声。 “与此事无关的事就不必提了。” 他果然不应该顺从,不应该烧那个火。 “依照朕对凌相的了解,边塞偏远,为了防止生出什么变故或无法控制,他会先压下消息将白将军召回皇都,再瓮中捉鳖。” 你才鳖呢, 白景音暗自腹诽。 “朕那个时候再出现,一切所谓的‘弑君’的证据都不攻自破,不但让凌相威信大失,还能趁机将白将军调回皇都,他手上的十万兵马,自然会成为朕稳固政局的铁翼。” “是啊,现在戳破他,他没赢我们却白遭这一趟的罪,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 白景音拖着下巴撑在桌子上,悠悠道。 在二人将其中用意说透后,赵焱在才如梦初醒,恍若大悟。 “是属下思虑不周,太过莽撞。” 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他难为强道,原来他们早已经将各种利弊分析清楚,方才自己还要多此一举的几番提醒,就显得很是多余。 “待明日,贵妃会亲自写一封信,你们护龙军之间自有情报专递的途径,用最快的方式送到边境军营中白将军的手上,此事得先与他通气才好。” “是,属下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可能也需要赵焱你一同着手进行着了。” 白景音将胳膊放回桌子上,坐直身体,摆出一副谈正事的表情。 “还请贵妃娘娘吩咐。” “这个余福村虽然地处偏远又民风淳朴,但你们都能找得到,焉知凌相的手下就没有找到的一天。到时候不仅整个计划失败,我们性命不保,还会连累整个村子。” 要陷这些人于危难中,是白景音绝对不能允许的。 “所以,我需要凌相相信,我们已经死了。” 她一字一顿道。 赵焱这种时候还是很给力的,不用白景音多少,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属下领命,会去安排三具尸体,在不同的地方被发现,必定会做到瞒天过海,好无破绽的程度。” “嗯,我相信你能够办好。” 第三百零七章 消息传到了宫中(上) 白景音仰头看了看正当空的一轮明月,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而后起身,转过头对承影说: “时候已经不早了,今天吃也吃了,谈也谈了,你们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不,我要跟小姐在一起,不管怎么样,我都再也、再也、再也不要跟小姐分开!” 承影抱着白景音的手臂, 目光坚定, 似乎打定了怎么样都不肯走的主意。 白景音其实心里也觉得承影不是非离开不可,于是便转过头看向元睿明,想要问问看他的意见。 元睿明岂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勾起唇角, “那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我一个人要伺候两个少爷简直都快累吐了,你过来帮我,简直是及时雨一般。” 承影大喜过望,但白景音又补充道: “但今晚定然是不行的,现在阿牛与小花应该还在住处等着吧,让他们两个孩子单独在家到底不安全。等到明日,嗯,明日吧,让赵焱在村里找个地方住,将他俩也一起带来,总比天天在别处提心吊胆的好。” “呀,若不是小姐说,我差点忘了,也不知道自己砸家有没有事。” 承影只顾着为重逢而欢喜,别的事还确实抛诸脑后了。 “所以啊,快回去吧。现在没有什么忧心的事,你与赵焱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白景音忽然顿了顿,别有深意的挑了挑眉毛,“当然,是各睡各的哈,别误会。” “小姐。” 承影皱着眉嗔道, “谁会误会啊,不知道在乱说些什么。我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小姐又要一直寻我的开心。” 在得知明天之后就又可以向从前一样不分开,承影的心情也轻松安心了不少,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 白景音叫道, “嗯?怎么了吗,小姐又想做什么。” “明日别省钱,雇个马车来。” “小姐是怕我路上劳碌吗,真的没关系的。” “嗯,这个嘛,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白景音没想到在承影心中自己竟然是这般好的形象,一时间笑容有些尴尬,双手交叉握住抵在下巴上,渴望的眨了眨眼睛。“还有就是,皇上与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给村民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也该备些什么表达谢意,你就雇个能装下许多东西的马叉,将那些方便带的不方便带的糕点小吃啊,鸡鸭鱼肉啊,反正能想到的都统统装来。” “……” “……” 承影与赵焱二人用一种狐疑的眼神侧目望着白景音, 元睿明则一语道破, “其实是你自己想吃吧。” “咳咳。”白景音被戳穿了心事,心虚的别开眼睛,“我可没有这么想哈,好了,反正记得带就好,现在先回去吧,我们家承影就交给你了,早点回去,到了打电话,啊,不是,反正到了就好了。” 她一般念叨着一边将那二人推出了院子, “拜拜。” 挥了挥手, 挂着微笑,慢慢关上了院门。 *** 月明星稀,几声蝉鸣,带着将至初秋的凉意轻响。 没有皇帝的后宫中显得无比沉寂,而没有白景音与自己作对,似乎连勾心斗角都显得没什么意思。 凌素馨百无聊赖的倚在软塌上,无错 一手摇着团扇轻扇, 一手握着盛满花茶的玉杯,神情落寞,但一想到说不定那二人正在宫外游山玩水你侬我侬,她就无名火起,嫉妒之情无法抑制。 “啪。” 重重的将杯子搁在桌上, “白景音这个贱人,居然敢霸占着皇上,真是该死。”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掀帘而入的是一面容陌生的宫女,在白茶被凌素馨让玄衣处决之后,不能没有接替她职位的人,所以凌相便又派了一个名叫芷兰的入宫。 可有白茶那个例子在先, 凌素馨对芷兰就显得更加不信任,除了让她传些书信消息,其余时间连琳琅宫的内殿都不许靠近。 “放肆,谁许你就这么往里闯的,本宫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有什么直接交给乌嬷嬷,由她代劳,你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回娘娘的话,乌嬷嬷今日有假出宫去了,这信又是相爷传来十分紧急,所以奴婢才……” “还要强词夺理,倒像本宫冤枉了你一般。” 凌素馨看到她就能想到当初被白茶陷害, 差点就替白景音背上灾星名声永无翻身之日的事,根本就做不到有什么好脸色,皱着眉眼嫌弃道: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十万火急吗,还不拿过来给本宫!” “是。” 芷兰心里委屈,但到底是主子,无论如何自己也只有顺从的道理。 将封起来的竹筒小心翼翼的放在凌素馨桌前, “行了,下去吧,看到你就碍眼。” 摆了摆手, 不耐烦的吆喝她退下, “还有你们,都别在这杵着了,一个个木头的样子,让本宫心烦!” 凌素馨又扫视了一眼殿中站着的宫女太监, 向他们吼道, 近来也不知道怎么, 自己的脾气火气都是越来越大,好像根本控制不了情绪,变得暴躁易怒。传太医来看,也只说是心情抑郁所致,让凡事想开些保持心情愉悦。 但只要一想到白景音的存在, 她就根本无法愉悦轻松的起来,还在除了脾气外没有别的不适,也就不了了之。 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信纸倒出来, 这次凌相所书,应当是字数最多的一次,也让凌素馨最为震惊。 瞳孔颤动着, 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信纸, 红润的面色渐渐褪去,变成了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完后,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茫然无措,一颗心跳的却是极快,如雷声如鼓震,快要跳出胸膛一般。 “皇上他,他竟然——” 凌素馨喃喃道, 很难以相信。 她又试探的性的将信再看了一遍,然后猛地扣下。 黑纸白字, “皇上已于淮下遇刺,祸引白氏,务必与太后透露消息。另,龙裔一事若无眉目,行借种之策,人选留心。” 第三百零八章 消息传到了宫中(下) 皇上,遇刺? 这些字眼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 皇上他出事了吗? 莫非……是祖父他们动的手?! 若真是如此,她的立场又该是什么呢。 凌素馨忽然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有种极不真切的感觉。 大脑里一片空白,虽然知道祖父与皇上面和心不和一直在暗中争权,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趁着此次出宫动了杀意。 她微张着嘴唇,大口的呼吸。 眼神左右游移,心慌不宁,晃晃不安。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现在是什么心情,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爱慕皇上心悦皇上,所以想要凳上皇上的宝座与他比肩,所以想要将他身边所有别的女人铲除干净,独霸皇上的欢心。 但到这一刻她才发现, 虽然在知道这个噩耗后,哪怕努力的想要挤出来些难过悲伤的情绪,但更多的,分明是一种担心。 担心祖父他们能不能做得天衣无缝, 担心事情会不会还有变化, 以及思考着信中提到的另一个字眼,是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借……种?! 凌素馨在还未入宫时就有所耳闻 在前朝的宫闱中,就曾有一位李贵嫔,想考龙种争宠,苦于皇上就不临幸,所以便动起了这种心思,在一起侍寝后便与宫中侍卫发生了苟且,也如她所想的成功获孕,但此事后来被揭发,混淆皇室血脉,秽乱宫闱,结局下场何其惨烈可想而知。 但凌素馨也只当做是一桩故事去听,她没有想过有一日,会被要求做出与李贵嫔一般的选择。 可若皇上当真遇刺身亡, 后宫无有出, 那自己此时怀上的龙裔,岂不就是皇上唯一的血脉,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自己则会变成无比尊贵,比皇后还要位高的太后。 届时莫说一个白景音, 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大启都是她凌家天下。 想到这里,凌素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眼前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垂帘问政受朝臣万民叩拜的画面。 这样的诱惑,无疑太大。 再看了信纸一眼, 至此已经没有什么恐慌,将内容默记在心中后,投入了焚香炉中。 起身掀帘,往内室走去。 但在凌素馨走后,一阵夜风吹进屋内,将香炉内才烧了一半的信纸吹到了旁边,火星闪过一两下后,彻底熄灭。 徒留一柱青烟, 飘散而上。 第二日一早 凌素馨按照凌相的吩咐,准备先去太后宫中,向太后透露些风声出去。乌嬷嬷还未会宫,只能唤来海棠服侍着梳洗打扮,挑选了一套附和太后心意的蜜荷色绣杏桃花枝宫装,发髻上斜插珍珠排簪, 步摇轻曳, 显得整张脸十分灵动貌美。 凌素馨对这次的打扮十分满意,出门前,还提防的警告芷兰:“本宫现在要去给太后请安,谁都不许自己进屋,若被本宫发现,定要你的好看。” 把话说到后,才冷哼一声,带着海棠朝太和殿方向而去。唯一中文网 徒留下芷兰望着那背影, 十分无可奈何, 摇摇头, 回了自己房中。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福寿安康,喜乐安宁。”凌素馨屈膝盈盈下拜,声音也装地温婉柔情, 简直就是一副妃子该有的恭顺模样。 “皇帝不在宫中,哀家也免了晨昏定省,怎么你今日倒跑来了。” 太后此时正坐在桌前,打量着凌素馨,淡声问道。 “正是因为皇上不再,身为妃子的,才更该替皇上对太后尽孝。只不过前几日染了风寒,怕过病气给太后,才来的迟了。” 凌素馨早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太后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皇贵妃也太小心谨慎了些,不过是个风寒,请太医看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还用得着这样保密,连太医何时入宫,哀家竟也不知道。” 太后意味深长道。 凌素馨没想到太后还真的如此细究,一时间笑意僵硬在脸上,除了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老太婆,喜怒无常,听过就算过了,偏还找什么事。 她心中腹诽道。 “皇贵妃方才不是言之凿凿吗,现在倒不说话了,该不是在心中对哀家有什么微词吧。” “没、没有,臣妾怎么敢的。” 凌素馨一惊,再不敢乱想什么,等待宫女一道道的将早膳呈上,身为皇贵妃的却站在一旁,场面透出一种微妙的尴尬。 但乌嬷嬷不再,海棠又没什么头脑,也想不出主意。 还是睿姑姑最后给了一个台阶下, “皇贵妃来的这般早,可见也是对太后有十分的孝心,应该还没吃过早膳吧。” 凌素馨摇了摇头, “罢了,既然来了就随哀家一起吃些吧,哀家近来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也浪费。”太后终于发了话,凌素馨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做到了桌前。 “臣妾不饿,臣妾只想侍奉太后用膳,替太后布菜。” 她乖巧道, 瞧着那一桌子的翡翠蒸饺,山楂百合粥,虾仁蒸蛋与装在青瓷碟里的酱瓜,却是些开胃养胃的食物,便知太后也是担忧挂心着皇上,那此来的目的更好达到。 用银筷夹了一个蒸饺放到太后的碗中, “这翡翠蒸饺平日里也是皇上的最爱,到底是母子连心,口味都是一般的。”凌素馨抬眼瞧了下太后的神色,温声说道。 “用膳便是用膳,有些话,还是待会再讲的好。” 太后不冷不淡的说完后,开始专心的吃起的东西,没有想要与凌素馨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是,臣妾聒噪了。” 凌素馨也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一场早膳下来,想要说的话没有说出一句,哪里有胃口吃下去东西,仿佛就是为了伺候太后,专门赶到太和殿布菜一般。 直到吃罢后, 凌素馨以为要白忙一趟,无功而返时,太后却在这时冷不丁的问道, “怎么皇贵妃的胃口看起来比哀家还要差,难不成感一场风寒,还伤到了胃?” 正是这个时机了! 第三百零九章 皇贵妃的噩梦(上) 凌素馨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要装着沮丧消沉的模样,叹了口气,伤神道: “回太后的话,都是因为臣妾昨天夜里做了个噩梦,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今日醒来这心里便一直是惶恐着,坐立不安,琳琅宫是如何也待不下去。” “梦而已,没什么不当讲的,哀家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梦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皇贵妃吓成这般。” 太后心如明镜, 什么噩梦不噩梦的, 是凌素馨变着法的又想要作什么妖了。 “臣妾,梦到了皇上。” 凌素馨一边替太后捏着肩膀,一边幽幽的再度叹了口气, “皇上这么久不传消息回宫,臣妾也只有自己担心的份儿。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夜里竟做了噩梦。梦到淮下又遭了洪涝,皇上的马车被大水卷走,臣妾着急的想要去抓那辆车,却怎么样都碰不到,眼见着就要被一巨石砸中时,才惊醒了过来,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再无睡意。” “不过是梦而已,都说梦与现实乃相反,何况近日天朗气清,并无雨水,皇贵妃也不必如此忧心。” “臣妾也知道,只是昨日那梦实在太过真实……”凌素馨见太后仍旧是淡淡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急,顿了顿后,所幸直言道。 “不知太后可有皇上的消息,若一切平安,臣妾也能安心些。” “你问哀家?”太后嗤笑一声,“哀家若没记错的话,丞相如今也在淮下,说起消息,皇贵妃想知道该比哀家容易才是。” “太后明鉴,臣妾平日里除了写家书报声平安外并无再与祖父父亲往来,皇上向来不喜前朝后宫勾结,臣妾自然不会明知故犯。” 凌素馨一时心虚, 语气都比方才慌乱一些,努力解释着。 太后也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哀家只是随口说一句,你不必紧张。同样的,皇上现在一切安好,你也不用乱担心什么。” “可已经比原来说定回宫的时间晚了不少……” 不等她说完,太后便出言打断。 “所以说到底,皇贵妃还是在意皇上与静贵妃在宫外逗留的太久,迟迟不回冷落六宫,才要与哀家说这些的吧。” 太后按住凌素馨的手, 缓缓睁开眼眸。 “臣妾不是——” 根本不给凌素馨解释的机会,太后皱着眉头,似有几分埋怨: “皇上平日朝政繁忙,难得出去一躺,况且又有赵焱在身旁保护着,能出什么危险。他愿意带着静贵妃去游山玩水,甚至连安平也带去了,却不愿带着你,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有时间来哀家这里告状,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讨皇上欢心,哀家能说的就这么多,究竟能悟到什么,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自从那夜与白景音谈心,知道白景音的心思之后,这婆媳二人间的疙瘩也算解开,话里话外,太后也尽是向着白景音说话。 险些将凌素馨气的面容扭曲。 无端受了一顿奚落,无奈对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太后,凌素馨在再有怨气也只能憋在心中,还得摆出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请罪道: “是臣妾的不是,太后教训的对,臣妾受教,今后定会好好反思。”天平 “何必等今后,现在就回宫去好好想想,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凌素馨再厚脸皮也不好继续赖着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目的有没有达成,憋屈的出了太和殿。 “娘娘,您莫要生气……” 看凌素馨脸色,海棠有些忐忑,但宽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凌素馨在太和殿的门外甩了一巴掌,毫不控制自己的音量, “在里面哑巴似得,现在说有什么用,蠢货!” 而后一甩衣袖, 怒气冲冲的往琳琅宫快步走回。 “阿睿你听听,到底是年纪轻沉不住气,她哪里是想打奴婢,这是做给哀家看,想打哀家的脸呢。” 太后捧着一盏清润的雪梨汤, 一边用银匙轻搅,一边朝睿姑姑道。 “也不该皇贵妃,太后您确实是厚此薄彼了些,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宫里谁比得上静贵妃,也不见太后指责。” 能这样直接的跟太后说话,也只有正在捏肩的睿姑姑才可以了。 “那你就错了,白家那丫头看着风风火火,猴儿一般爱闹,但遇事却是难得的冷静沉着,这点不输朝堂上任何一个男子,皇贵妃比她差远了。” 太后说完这句后, 忽然停住,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白玉盏放到一旁,向睿姑姑问道: “但皇贵妃她也不会真是为了嚼舌根子特意跑这一趟,对了,最近哀家好像是没有见皇上传消息回宫。” “几日前赵焱倒是递了折子,说皇上在巡视完灾情最重的地方后,又带着皇贵妃去别处,所以要晚几日回宫。”睿姑姑自己回想,“然后到今日为止,便再没有消息了。” “晚几日回宫,难道皇贵妃没说错,他还真带着白家丫头去游山玩水了?”太后挑高语调,纳罕道。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对,皇帝此行出宫为的就是民心,若现在去游山玩水,反而会起反效果,落个不理百姓疾苦的名声,皇帝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皇上确实不像是如此由着性子胡来的人。” “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了。”太后沉下眸子,“赵焱来报中,可又具体说他们去了何处,又何时回宫?” 睿姑姑摇头, “倒是没有提到。” “果然有事。”太后皱起眉毛,染着蔻丹的手从莹白的碗壁上划过,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之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皇上出了什么事,现在被压下了,密而未报。 “阿睿,你马上派人去淮下打探消息,哀家无论如何要知道皇上现在到底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办。”睿姑姑看到太后一脸的担忧,忍不住又道:“太后放心,皇上身手不凡,又有赵焱保护,静贵妃也是个有功夫的,一定不会出事。” 第三百一十章 皇贵妃的噩梦(下) 但这次睿姑姑的劝诫,太后却难听进去了。 “你随哀家经历过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再强大厉害的人,也难提防暗剑的道理吗,山高路远,哀家只怕有人是动了什么歪心,想对皇上下手了。” 睿姑姑一惊, 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再不敢耽误,赶忙下去吩咐。 话分两头, 另一边凌素馨在太和殿受了一肚子气回宫,才刚踏进宫门就见到雪姬站在院中,似乎是等了有一阵的模样。 见到凌素馨后,屈膝行礼恭顺道: “臣妾参见皇贵妃,皇贵妃万福金安。” “你怎么来了,还站在这里。” 凌素馨语气还是不大好,皱着眉头一脸的烦躁。 “皇上不在,怕娘娘无趣,所以特来陪娘娘说说话解闷。” 雪姬不疾不徐的说道,看起来倒十分真诚。 凌素馨看了看她,又瞧着旁边的芷兰,忽然就压不住火气,厉声怪责道: “你杵在这里是块木头吗,怎么不让雪妃进去,让旁人看到还以为本宫刻薄了谁,笑话我们偌大的琳琅宫连让别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芷兰更是委屈, “可是,是娘娘说在不在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去的。” 雪姬听到这话,神情一动。 原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是有些什么东西了。 “你居然敢跟本宫顶嘴,反了你了!”凌素馨正愁找不到发泄的机会,“在太和殿里看太后脸色还不够,回来还要受你的气,现在马上给本宫滚去宫门前跪着,不到两个时辰不许起身,还不快去!” 她指着芷兰吼道。 “是,奴婢遵命。” 芷兰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低下头,咬着嘴唇福了福身就往外跑去。 “瞧她那样子,倒像是本宫虐待她一般,祖父现在选人的眼光也是一个不如一个,走了个奸细又来了个笨笨傻傻的,看着就来气。” “这奴才,笨些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忠心,臣妾看着那芷兰,倒像是个忠心的。”雪姬随着凌素馨一起进入内室,刚进去时便瞧见了香炉中未燃尽的,好像是信纸一样的东西。 雪姬看在眼里,却没有声张,落座在主位之下的座椅上,随后便由侍女奉上茶与点心。 “人不可貌相,看着老实,背地里还不知道存着什么腌臜心思呢。” 凌素馨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然后将视线转回了雪姬的身上,打量着她,冷冷道: “倒让你看了笑话,今日本宫心情不好,你也多担待些吧。” “如今皇上不在,娘娘就成了这宫里最尊贵的人,一大清早的谁敢惹得娘娘不悦,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雪妃怕不是望了,太和殿里还有一位呢,有她在,本宫算得上什么尊贵。”请网 一想到太后方才的态度, 凌素馨就火大, 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惊得海棠身子一抖,显然是担惊受怕了一路的。 “臣妾方才还在想,这一大早的娘娘竟不在宫中,原来是去了太和殿啊。可臣妾记得,太后不是已经免了晨昏定省吗,为何还要……” 雪姬眼珠一转,试探性的问道。 她当然不是真的怕凌素馨无聊来陪她解闷,正是收到了线报,得知凌素馨去了太后宫中,事出突然必有蹊跷,所以才来一探究竟。 “还不是因为皇上——” 话出口凌素馨便停住,虽然她十分想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但是到底不能十分信任雪姬,只能话锋一转: “还不是因为皇上带着白景音那个贱人,现在连回宫都不愿意了,以前就难见圣颜,现在更是连见的可能都没有。” “难见圣颜的是我们这些人,皇上待娘娘还是不同的。” 雪姬很想知道方才凌素馨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但也不能贸然去问,只得打着边鼓道:“臣妾当初在东璃时便听说大启国君是个日理万机勤于政务的皇帝,不像是会带着静贵妃游山玩水不归朝的,该不会……” 她抬起眼眸望了望凌素馨,轻飘飘的声音徐徐道: “该不会还是出了什么事吧,听说淮下之前发生过暴民动-乱,若是被皇上遇到那些暴民,岂不是——” “你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凌素馨一看雪姬竟猜到这里, 不由有些紧张, 毕竟凌相在信中交待了只能对太后透露,其余人都得一概满下来,雪姬是东璃国的人,自然也不能知道。 “皇上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况且暴民也已经被镇压下来,能出什么事,莫要胡言乱语这些不吉利的。” 飘忽游移的眼神和突然拔高的声调无疑让雪姬更加确信,皇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臣妾也不过是随口猜测罢了。” “胡乱猜测是小,但这些话若是传到太后耳中,再忧思过度出了什么病疾,可有的你好瞧。” “娘娘提醒的是,臣妾受教。” 雪姬低眉顺眼,心中既有了思量,也没有必要再就此事纠缠下去。 “所以你来到底要同本宫说什么,总不至于是真为解闷闲聊来的吧。”凌素馨端起桌上的玫瑰露,紫红色的液体是与指上蔻丹一般鲜艳的颜色,轻抿一口,再度将心情平复下去,朝雪姬问道。 也顺便将话题转移往别的方向。 “娘娘还是看穿了臣妾的心思。”雪姬淡淡的一笑,“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皇上久不回宫一事,这样光明正大的偏宠静贵妃,冷落其余的妃嫔,我们人微言轻,只能求皇贵妃做主了。” “皇上的心思,又岂能是本宫可以左右的。” 凌素馨见她没有再追着方才的事不放,这才松了口气。 “你也不用太过忧心,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做的太过。现在与其浪费时间考虑这些,还不如趁着白景音不在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铲除她,没了这个垫脚石,后宫自会重新平衡。你身后又东璃国作为支撑,与本宫其实算是一样的,只要身后的势力不倒,自己也就不会倒。” 凌素馨一反寻常的对雪姬态度改变。 第三百一十一章 被发现的秘密(上) 凌素馨也有着自己的思量, 只觉得自己平日里总瞧不上雪姬这个需要依附自己的小国贡女,态度也纵使冷淡不屑的,但按照如今的形式,皇上遇害,那祖父势必夺权,有东璃国的协助才是如虎添翼。 所以连带着她,也对雪姬温和了许多,强调起同一阵线。 殊不知自己的这番思量,根本就错了方向。 元睿明遇害,只会让凌相与恭亲王间的同盟关系瓦解,什么如虎添翼简直是望向,所面对的只可能有一种结果, 那就是两虎相争,生死搏斗。 雪姬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深深地看了凌素馨几眼, 忽然眼神中就透出感动的神色,起身再度盈盈下拜: “身处异乡,也只有娘娘会对臣妾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了,臣妾自知陋质,身份尴尬,只愿尽力辅佐娘娘得偿所愿,求得娘娘庇护怜惜。”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如此一来倒显得生分。” 凌素馨以为真是自己的言语让雪姬大为感动,笑容越发灿烂,也对自己的演技不仅自得起来。她弯腰虚扶起了雪姬, “你这段日子确实帮了本宫不少,本宫都看在眼里,就像荣安王与祖父,相互协助着一起往上,才是真正是共赢。” “王爷对丞相,一如臣妾对娘娘。” 雪姬表明心意。 点了点头,这话让凌素馨很是满意。 “娘娘一大早便去了太和殿,想必身上乏累早膳也没有用好,臣妾便不打扰了,若娘娘有任何事,便让宫人来传,臣妾再过来陪娘娘。” “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意了,去吧。” 凌素馨摆了摆手。 “是,臣妾告退。” 雪姬再福了福身, 往门外退下的时候,路过那个香炉,抬手动作迅速的将一只耳坠子摘掉丢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啊,耳坠。”她摸着耳朵,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凌素馨倚在软塌上,听到动静,皱眉朝门口的方向看来。 “回娘娘的话,臣妾的耳坠掉了。那是臣妾在东璃时便一直带着的,年久未修,许是坏了。” 海棠这时倒极有眼色, 不等凌素馨发话,便急忙的指挥起旁边的宫女,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帮雪妃娘娘找耳坠吗。” 说完后自己也弯下腰,生怕被凌素馨怪责,卖力的找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 雪姬走到离香炉紧一些的位置,迅速的蹲下身子将那没有烧完的信纸攥在手中,左右环顾,宫人们都在忙着地毯式搜寻,谁都没有发现自己方才的动作。 “在这儿,奴婢找到了。” 一个小宫女从桌角下找到了那枚红宝石的耳坠,捡起来后用帕子擦净,交给海棠,再由海棠帮雪姬带上。 雪姬对她微微颔首, 目的达成, 这才真正离开。 走到宫门时, 芷兰还跪在宫门前的鹅卵石路上,没有凌素馨的吩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第八书吧 雪姬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过她的身边,却在不经意间回头一望。而心照不宣的是,芷兰也在此时抬起头, 目光对上的顺便, 芷兰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雪姬看在眼里,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眼中却蒙上了一层难以琢磨的笑意。 泠雪宫中, 雪姬看着那张被烧毁了一半,却并没有遗漏什么关键心机的信纸,忽然就笑了出来,向身旁的侍婢唤道: “盈袖,你瞧,原来是凌家已经按捺不住,连弑君这样的事都做了出来。” “看来凌相是不准备带咱们王爷了。” 身旁盈袖看起来冷艳而稳重,沉声道: “分明是达成了约定,助凌家夺天下,而后让王爷堂堂正正的回大启自占封地,互补干涉,如今却又擅自行动,果然是老奸巨猾。” “还好我们也早有防备,能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丞相府中,真不愧是王爷。” 雪姬寻常都是神色淡漠疏离, 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莫不关系, 唯独谈及荣安王时,那双美眸都在闪着一种痴迷的光彩,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灿烂几分。 “娘娘知道那人的身份了?” 盈袖问。 为了做到完全的保密,除了那个荣安王本人之外,没有他人知道那个细作的真实身份。 雪姬点了点头, “这都要多谢皇贵妃,如果我猜得不错,新入琳琅宫的芷兰就是了。若不是皇贵妃自己除去了白茶,让出位置,恐怕芷兰这辈子都无法派上用场。” 只一个眼神, 就足够让两个同一立场的人认出对方。 “所以是天要往凌相,也是天在助王爷。” 盈袖说话的语气有掩不住的欣喜, “天?我倒不认为天有这样的能力,向来最能将自己置诸死地的,就只有自己。”雪姬将拿信纸递给了盈袖,“你瞧,上面写的是什么。” 盈袖接过看了一眼, 而目光在接触道最后一个词上时,饶是见惯风浪,还是不由一动。 “居然连借种都想到,还真是为了皇位落在自己手里不择手段。” 盈袖皱着眉头,感慨道。 “但这也恰巧说明,皇上遇刺身亡一事为真,当务之急,我们是不是要火速传消息给王爷。” “不可。” 雪姬抬手止住, “王爷的身份比起凌相更加敏感,任何风吹草动稍有不慎都可能遭来杀身之祸,此事我们心中有数就好,但也得再多观察,有芷兰这个眼线在,等到彻底确信皇上遇害后再告诉王爷也不迟。” 将那张信纸收好,朝盈袖认真叮嘱道: “王爷盼着一日盼的太久,倘若告诉他势必会马上着手将整个计划提前,我不能让王爷冒这个风险,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决不可将此事告诉给王爷,知道吗。” “是,奴婢遵命。”盈袖拱手,抬起头来,“还是娘娘谨慎多虑,又了解王爷,得娘娘这个助力,王爷荣归故里之日不远了。”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雪姬喃喃道, 她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荣亲王而生, 只要她的王爷能够得偿所愿,那她不论做什么,都值得。 第三百一十二章 被发现的秘密(下) 按照白景音的吩咐,赵焱又去找到了汤简,这次的要求比上次更加离谱,是让汤简帮他找到身形相附的三男一女三具尸体。 哪里就有这般凑巧的事, 但偶像开口, 又事关自己将来能否有幸加入护龙军, 汤简还是一口答应,打听好具体的身高身材信息后,也不忌讳什么,亲自跑到乱葬岗去翻了个遍,这才找到附和要求的尸体。 换上坠崖时所穿的衣服,再系上最能辨识身份的,之前一直由赵焱保管的腰牌。 为了更加真实,滴水不漏。 这二人还乔装成上山砍柴的樵夫兄弟,将那三具尸体再悄悄运上了山顶,心里一直宽慰着自己,反正都是最大恶疾的死刑犯,没事的,没事的,然后从同一位置推了下去。 完成了这个‘二次杀害’。 这样做了之后,可谓是三雕,既帮助汤简刷新了赵焱的信任与好感,也保护了白景音等人的安全,与此同时,也让以玄衣为首的那一队在密林中苦苦搜寻摸索风餐露宿了数日犹如丧家之犬的凌相暗卫,得以交差。 “大人,你看那边挂着的是不是个人?” 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在河边长至大腿的草丛中搜寻,在休息之时望向河中,却突然在一颗卡在巨石间的树干旁看到似乎漂浮着一个什么东西。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玄衣定睛一瞧, 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团墨蓝色,接近于黑色的影子,隐隐约约道有个人形。因为被树杈勾到所以没有顺流水而飘下,并且玄衣记得, 当日皇上坠下之时所穿的, 似乎就是这种颜色的衣服。 难道搜寻了这些日子,真的有眉目了? 他提气用轻功飞身而起,足尖点向水面,凌波而至那枯树旁,单手拎着衣领将那个‘人’带回了岸上。 “什么,找到了?” 凌相转过身来, “确定是他们吗,现在何处,本相要去亲自看看。” “未免引人怀疑,属下当作寻常尸首送去了府衙大牢的停尸处。” “那还等什么,父亲,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凌宇归比凌相还要激动上几分,立刻就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如果正式这尸首为真,那他凌家离坐拥天下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三人披上披风, 掩人耳目的呈马车来到大牢,府丞本就是凌相自己的人,早已配合的屏退了闲杂人等,是以这整个阴暗潮湿的大牢,就只有凌家两父子与玄衣而已。 走到门口时, 玄衣突然从袖中取出两块巾帕呈给凌相与凌宇归, “还是带上此物为好。” 能想象得到,一个被水浸泡了数日的尸体会散发出怎样难闻的气味,父子二人没有任何异议的将巾帕蒙住口鼻, 这才虽玄衣进入。 顺着长着青苔的甬道,一直往下走,便到了一间连天窗也没有,只能靠火把照明的房间内。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支起的床, 床上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还未彻底走近,隔着那块布,都能闻到空气间弥漫着一股难以难于的腐臭味。河源书吧 凌宇归现在觉得幸好他们听玄衣的,不然恐怕一进来,就能将所有吃的东西呕出来那样夸张。 “属下就要掀开了,二位大人需得有些心理准备。” 玄衣第二次发出提醒。 “磨蹭些什么,本将军跟父亲什么没见过,哪里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真是婆婆妈妈的。” 凌宇归说着就径直将盖着的白布掀了起来, 根本不给玄衣阻止的机会, 二人就毫无防备的感受到了一次视觉暴击。 凌相到底是凌相,在看到那一身伤口又被水泡了数日青紫色肿胀起的尸体,只是眉头微拧,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努力将作呕的感觉压了下去。 但那个方才还洋洋得意叫嚣着的凌宇归, 在骂了一句脏话后,转而退到一旁,扶着膝盖干呕了几声,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看到那么多尸体,也没遇到这么恶心的。” 他喘着粗气, 再不敢去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凌相瞧了他那个没用的儿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再眯着眼睛又看了尸体一眼,摆手道:“好了,盖上吧,也看不出什么来。” “是。” 玄衣将白布重新蒙起,在场的人不适之感才稍有缓解。 看过尸体,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那味道恶心又潮湿的大牢中继续待下去,重新回到府衙中,凌相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上,正在捋着胡子,垂眸沉思。 “怎么就这一具尸体,当时坠崖的不是说三个吗。” “会丞相,崖下的水流湍急,在搜寻的过程中常看到有整个树干被连根冲下,可见其威力。掉入这样的急流中,恐怕早已沉尸海底葬身鱼腹,这一具也是因为恰巧被树杈勾住,才能被发现。” “如此……也没有办法。本相一直忘了问,你可有查证身份,这尸体究竟是那三人里的哪一个,泡到如此程度,连面目也难辨了。” “面目无法辨认,从衣着可知是男子,不过属下还在他身上找到了此物。” 玄衣袖中掏出一个拿布包着的物件,呈给凌相。 凌相皱着眉头,打开后,目光一动,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父亲,是什么东西。” 凌宇归此时也从胃里翻江倒海中恢复过来,上前好奇的看向凌相手里,只见那是一块玉牌,还是成色极佳的那种。 凌相翻到正面, “能雕刻龙纹的,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还会有谁。这是千秋节时宫中御宝监特意为皇上匠心打造的一块九龙佩,这玉也是天下独一块的,连仿造都无处去仿。” “那这玉牌是从方才的尸体上找到的,也就是说明……” 说到这里, 凌宇归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眼眸中亮起了光采。 “没想到咱们的皇帝生前是那样的风流倜傥气度决然,死后,竟落得个这般模样,真是可叹、可惜。” 凌相嘴里说着可惜的话,可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第三百一十三章 崩裂的同盟关系 “这天下,终于还是落到了我凌家手上。待皇帝一死,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基业,也终于没有辜负了。” 凌相沉声说道。 捋着胡子,眼眸是藏不住的野心与贪念。 “父亲说的不错,这些年的隐忍,终于是要到头了。”凌宇归附和道。 “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太后面对这幅模样的皇上,太后年近七旬,看到自己的爱子死相如此惨烈,让她如何能接受。” “不过一个老太婆而已,接受不了随着一同去了,便更少一个碍事的人。”凌宇归说完后,想了想,又有些放心不下, “可是父亲,我们现在只找到了元睿明这小子的尸首,还有两个,不用玄衣他们接着找吗。” “属下也想问丞相,可还需要接着搜寻下去。” “不必。” 凌相眉眼带着从容的笑意, “原本我们要对付的就只是一个皇上而已,那两兄妹死了便罢,若是没有死,那正好与白毅一起被扣上弑君之名,岂不大快人心?” “对啊,还是父亲想的周全!”凌宇归眼睛一转,难得竟理清了这其中关系,“失踪之时就是那白家两兄妹随皇上一起,没理由皇上出事他们二人却得以保全,那样的话,嫌疑也正好是最大的,所以无论生死,都碍不到我们的事。” “你终于长进了。” 凌相横了眼自己那平素有勇无谋的儿子,朝玄衣吩咐道: “去备马车,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得本相亲自去给太后禀报,取得太后的懿旨,才能名正言顺的将白毅召回皇都正法。” “是,属下既可去办。” 玄衣拱手领命后,退出殿外。 待屋中只剩下这两父子时, 凌宇归说话便更没有了顾虑,将门窗关好后,凑到凌相身旁,低声道: “父亲,皇上已死,白毅那个最大的阻碍很快也必死无疑,待一切尘埃落定,是不是就是这个天下改性凌,也是父亲龙袍加身之时。” 他的眼中尽是兴奋与贪婪。 “荒唐。” 凌相横眉斥责了凌宇归一声, 往前踱步。 “只要元家的血脉没有断绝,那这天下就只可能姓元,所以就算是荣安王,也比为父登上皇位的机会大些。” “呸,就那个送到东璃当人质的废物王爷,他凡事还都得仰仗着父亲,有什么资格跟父亲您争呢。” “你还不懂吗,名正言顺有时候不是说说而已,改元为凌,这是谋朝篡位的贼人之行,是要被唾骂遗臭万年的。” “那又如何,到时候看那个史官敢写,便要了他的脑袋。” “你杀得了史官,堵得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吗?” “所以父亲的意思,我们苦心孤诣的设计筹谋的那些年,终究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到最后还是要屈居人下!那还有什么意义!” 凌宇归的皇帝梦破碎后,爱看书吧 显得有些暴躁与破罐子破摔,做到位子上,黑着张脸倒了杯酒后一饮而尽,再重重的将被子搁下,一声清响后,应声碎裂。 凌相回头看着自己这沉不住气的儿子,之前才升起的些希望,又消失殆尽。强压下不悦,跟他细细说明道: “你觉得做皇帝就是好的吗,当皇帝若遇权臣外戚当道,不过就是一个有名无权被架空的傀儡木偶,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这样的皇帝,你愿意去当?皇帝就是个虚名,没有实权,活得比谁都不如,相反的,只要手握大权,便可凌驾于皇位之上。” 凌宇归想了想凌相的话, 确实,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很有道理的,与其当个没有权利的皇帝,还不如像凌相之前,当一个人人畏惧的权臣。 但即便想通了这点,凌宇归还是有所顾忌: “父亲当初不也以为能拿捏住元睿明,可最后他还不是翅膀硬了就处处用我凌家作对。” “所以这次尘埃落定后,我们得扶持一个更能掌控的人当作皇帝。” 说到这个, 也正是凌相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皇上死后,元家一脉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如刚才所言,是荣亲王。虽然荣亲王也他之前达成了协议,算是站在一条船上,许多事成后接荣亲王回大启设封地自立为王,但在皇位面前,他又岂会安于之前的约定,当一个王爷? 所以无声无息的,二人已从盟友变成了对立的敌人关系。 “我们得抓紧时间,务必封锁消息,绝不能让荣安王趁虚而入。”凌相慢慢收紧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蒙上一层看不透的色彩。 “只怪馨儿的肚子不争气,若是有个皇子,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凌宇归叹了声气, “本相之前发去宫中的密信已然将此事告知馨儿,让她哪怕借种,也要想办法尽快有孕。” “借种?!” 凌宇归微微皱眉, 连他那般渴望皇权,听到凌相竟动了这个主意,也觉得微微错愕。 “虽然委屈馨儿了,但身为我凌家儿女,也不能不这样办了。”可想了想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但是看方才那尸体的模样,即便用冰也不能拖延多少时日,受孕也需要时间,这,能赶得上吗?” “真是一根劲儿。” 凌相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为父岂会不知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能横空出现个皇子,借种也是长久之计,并非一蹴而就。但我们同样可以买通太医,先将皇贵妃有孕,怀的是皇上遗腹子的消息放出,断绝了荣安王的路,这样久足够了。” “啊……这样的话……” 凌宇归武功了得,但一遇到这样复杂绕了无数弯子的事,就开始云里雾里。 似懂非懂的看着凌相。 “说到底,馨儿腹中骨肉是谁的,或者有没有都不打紧。就算行借种之举后仍是没有办法受孕,大不了来一招偷天换日,同同族中选一个,只要十月后有个婴孩诞生便足够了。从前宫里的人还会犹豫听命于谁,但皇帝一死……” “孩儿明白了!” 在凌相说的这样详细后,凌宇归的脑筋终于绕了清楚。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村中又有新客来 “皇上一死,唯父亲独大,那个时候自然不敢有人与我凌家作对,从太医,到宫人,道朝臣,就算知道这个孩子有问题,为了自己的性命前程,也只能我们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你可算是理解了。” 凌相瞪了他一眼,捋了捋胡子。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将这边的事尽快处理妥当,要做到不留遗患。明日夜里启程,返回皇都。” “那那个村长……” “作为目睹白毅埋藏证据杀人的重要人证,自然得随我们一同入宫。至于那些剩下的村民……” 凌相眼中浮现出杀意,冷笑道: “早就该死于天灾的人,苟活了这些日子,也足够了。” *** 按照白景音所说的那样,承影带着阿牛与小花退了城郊的屋子,‘举家’搬到了余福村来。正巧在郑大山家前面的不远处空置下了一间院子,原来的周叔一家随儿子搬走到了镇里享清福,听到是村里郑大夫的亲戚要住,十分爽快的便应下。 两家隔了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往来都十分方便。 而在他们搬来不久后,汤简那边传来消息,说原来住在府衙中的凌家两父子,连夜秘密离开了淮下,一同不见的,还有停留在大牢中的那具尸体。 “看来是上钩了。” 元睿明道。 “白爷出马,何时出过纰漏?”白景音抱着双臂洋洋得意的朝元睿明挑了挑眉毛,一脸的骄傲。“在发现被我们耍了之前,就让那父子二人做一做美梦好了。” “弑君的大罪,你倒是半点也不着急。他们这次回皇都,是要对白将军下手了。” “急什么,反正我们已经有所准备了,我昨日也给那老家伙传了信,凌相为防生变一定会用别的借口召他们回都,等到快到淮下时我们再悄悄赶去汇合,搭上这顺风车一道回宫,就等着看凌相那张老脸气到惊愕扭曲吧。” 白景音靠在树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至于这段时间,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当作战前的休假喽。” “谁准你休息的,在朕的腿恢复之前,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兼服侍。” “知道啦。”白景音的脸一下垮了下来,不悦的瞄了他一眼,“真是扫兴。” “小姐。” 就在白景音又要跟元睿明开启互怼模式时,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白景音站直身子往那边瞧去, 在黑子摇着尾巴率先冲击门跟小黄腻歪玩耍在一起后,只见承影带着阿牛小花二人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 “我可想死你了!” 白景音眼中泛着泪光,伸开双臂就朝承影飞奔过去。 原来小姐也是这般的思念自己啊,承影十分感动,也张开双臂迎接白景音,但只感受到了一阵风掠过,手上一空。 却迟迟没有想象中的拥抱发生。 “嗯嗯嗯嗯嗯,这肉包子,这桂花糕,这糯米糍,这糖山楂!我真是想死你们了,快到姐姐肚子里来吧。” 转过头去,就看到白景音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十分雀跃。 原来自己比不上零食啊, 就在这一刻, 承影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飞渡 “只有你吃,不用管我们了吗。” 知道今日是承影他们搬来这里的日子,村中有新客,在余福村这小地方简直算是一桩盛世。杨婶李嫂子等人一大清早的便各自从家中带了好食材来,准备摆一桌流水席,好好热闹热闹,所以一上午都在厨房中忙碌, 连郑大山一个男人家都被征用去烧火。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知道人到了,夫妇二人才停下手中的活出来接待。 “哪有啊,哪里能不想着兰君姐,我这是先替你们尝一尝罢了。” 白景音用手背蹭了蹭嘴上沾着的糖分,心虚的朝兰君嘿嘿一笑。 将食盒随手放到一边, 招呼那两个孩子道, “阿牛小花,来,给这哥哥姐姐打个招呼。” “什么哥哥姐姐,我们都这般年龄了,你不害羞我们还害羞的。”兰君横了白景音一眼,嗔道。 阿牛牵着小花走到跟前, 有些怯生生的叫了声, “郑叔,兰姨好,我叫阿牛,这是我妹妹,小花。那个是我们养的狗,名叫黑子。” 阿牛红着脸,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便很是机械化的将自己家中‘三口人’挨个介绍了一遍,这生硬的模样看在兰君眼中,却是十分有趣可爱。 “来,这是兰姨晒得地瓜干与杏脯,跟妹妹拿着吃,不用拘谨客气,以后全当一家人一般。” 阿牛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该不该要, 正在用眼神向白景音求问时,小花却直接从兰君手上的牛皮纸包中取过一个地瓜干放进嘴里,吃的十分香甜。 “甜,哥哥,吃。” 她拽了拽阿牛的衣角。 白景音也摸了摸阿牛的头,打趣着应允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吃白食的了,有我在前面打样,放心吃吧。” 这样阿牛才害羞的拿了一块小的,吃了起来。 “如何,好吃吗。” 兰君期待的问。 “恩恩,好吃,跟我娘做的是一个味道。” “那就好,来,拿着,这些都是给你跟妹妹的。”兰君将一包零食都给了阿牛,之前听白景音说过这两个孩子的身世,父母没有死于天灾却死于人祸,只留下两个孩子在人世间,实在是可怜。 眼神在阿牛与小花上游移, 忽然前觉得,竟有几分眼熟,而且越看这种感觉便越深。 “相公,你快过来,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孩子。” “难不成还是什么前世的的缘分?” 郑大山被拉着在厨房帮了一上午的忙,腰杆都快要累的直不起来,听到兰君召唤赶忙溜了出来,一边将袖子放下,一边说道。 走近后端详着阿牛与小花,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像兰君说的,有几分眼熟。 摸着下巴,偏过脑袋,细瞧着两个孩子的眉眼, “娘子还真说的不错,确实是眼熟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跨越两代的渊源(上) 郑大山弯下腰,帮阿牛理了理衣襟,温和的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双溪村。” 阿牛回答。 怎么又是双溪村, 说起这个双溪村,那郑大山就不得不多问一句: “那你可认识那村子里有一个名叫冯楚的大夫?” 阿牛一愣,瞪大了眼睛。 “你认识我爹?” “冯楚是你爹?”郑大山随即震惊道,与兰君瞪大眼睛对视了一眼,满脸难以置信,反复确认道:“当真是那个村里的大夫,冯楚吗。” “村里只我们一家行医,也只我们一户姓冯,况且谁会连自己爹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阿牛疑惑的皱着眉头, 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为何要连续追问自己爹爹的事。 “天下竟会有如此缘分之事,奇哉、奇哉啊。”郑大山抓着阿牛的手,盯着他的脸慨叹着说,眼中竟有水光泛出,无比动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有谁能给这一脸懵的孩子还有我们这群吃瓜群众解释一下?” 白景音咬着从小花手中顺来的一根地瓜干, 坐在轮椅的把手上, 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郑大山这才回过神来,别过头抹了抹眼睛,深呼吸一声,慢慢解释道:“天灾无情,在我还尚小的时候,曾发生过一场大的饥荒,从前的家乡在何处现在已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当初是随父母洮难路径此处,一路上饥饿加上重病,父母先后而亡,只剩下我自己奄奄一息倒在了村口,再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躺在了一户人家中。” “那户人家,就是冯家?” 郑大山点头, “不错,但当时的我师父还并未娶妻,一个人在村中行医卖药。听说是采药回来时发现村口躺了个孩子,都说医者父母心,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便将我带回了家,给我食物,替我煎药,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来。” 小花还在低头吃了零嘴,但阿牛却很是认真的听着这段往事,属于自己已故父亲的往事。 “我师父他自己本也是个孤儿,又是外姓,在村中的日子过的十分孤单。或许是看到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又或者是可怜我一个孩子无法谋生,便收留我住下,衣食不缺外,还教我医术分辨药材之法,亦兄亦父亦师长。我之所以能当个大夫,也是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郑大山摸了摸阿牛的头,看着他的眉眼,越看越像冯楚当年。 “那后来呢,后来呢。” 阿牛追问,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你娘,二人很快便情意相投,结为夫妇。我当时也十七岁年纪,自然不好继续留在家中,好在有些天赋,医术药理学了不少,听说再远些的余福村中没有大夫,这才告别了那夫妇俩,到这里另立门户。”ok作文网 “既然如此,怎么你们会没有见过呢,互相不认识呢,逢年过节也该去过家中的吧。” 白景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逢年过节时我师父多半会陪夫人回娘家小住,平时各自忙碌,虽然偶有拜访但也不频繁。回想起来,他们夫妇二人倒是常见,但见到这两孩子时还尚在襁褓,自然也认不得了。” “叔父说的不错,我爹总觉得村子里没什么亲人,过节总不够热闹,所以常带我们回外祖家去住一段时间。现在想着,当初爹好像是总有提过自己有一个徒弟,看来,叔父当真就是我爹口中的那人了。” 阿牛在失去父母后, 再度得见与自己父母有关的人,论起来关系还十分亲近,顿时有一种安慰与感动涌上心头,不由得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可师父与师母一向身体强健,饥荒后我也送过许多次鱼干粮食,虽然多的拿不出,但总也不至于饿死,怎么就……” 说起此事,郑大山仍觉得难以相信。 “分明前后时还在家中小聚过,怎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就阴阳相隔了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郑大山说话的表情,十分痛苦。 兰君目光哀戚,将手放在郑大山的肩头,捏了捏,像是再给他力量让他坚强。 白景音想到当初阿牛给自己讲述的那段经历, 忽然心中一紧, 她觉得郑大山听过后,必然是无法接受的。 阿牛也垂下头去,沉默了半晌后,才徐徐开口,再度讲述起当初不堪回首的回忆: “原来那些米与肉是叔父你送来的,我们确实受到了,但煮饭的烟一升起来,村里就都知道我们家有了食物,由村长带着一窝蜂挤在门口,又是砸,又是往墙里丢石头,吓得小花直哭。最后门被他们砸烂后闯了进来,东西全给抢了,村长还说我们这些外村人,村里能给我们住就是仁慈,要知道感恩,不能自己吃独食。但在大家抢完东西散去之后,我分明还偷听到村长单独留下威胁我爹娘,说下次再有东西送来,必须交给他大半,不然就要我们全家都活不成。” “竟还有这等事。” 元睿明沉下眼眸,语气中含着怒意。 “看来我们都被那个村长个骗了。” “是啊,当时未曾听阿牛说起,原本以为那村长充其量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岂料竟是这种人面兽心虚伪阴险的恶人。” 白景音攥紧拳头,若早知道,她不禁不会上当,肯定二话不说先将那个村长打个满地找牙了,还敬老,敬个屁啊。 “等着吧,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的。” “然后呢,所以师傅师娘是因为没有饭吃?” 郑大山迫切的想知道所有真相, “不是。那些村民偷吃了家里的毒药,死了,诬赖是我爹害死的,便不听解释的活活将我爹打死在眼前。爹死后的三日,我娘就吃那剩下的毒药,死在了我爹身旁,将最后的三块观音土给我。让我不要恨,不要报仇,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虽然再没说什么,但其实我知道的,除了因为想陪爹,让爹在黄泉路上不孤单,也是为了剩下那最后的‘食物’,好让我跟妹妹活得更久一点……” 第三百一十六章 跨越两代的渊源(下) 这些就与当时在被火烧毁的荒村中,对白景音他们说的一般无二。 但每次重复时,阿牛瘦弱的身体都在颤抖,红着眼睛,瞪大极大,但又留不下一滴眼泪。 院内传来一声抽泣, 是兰君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阿牛与小花哭了起来。 “师父师母都是那样好的人,怎么会……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说着哭着,早已泣不成声。 郑大山此刻心中悲痛欲绝,不比阿牛少半分。他早已将冯楚夫妇视作自己在世上除了兰君外仅有的亲人,闻此噩耗,如何能不哀不恨。 看到兰君哭的伤心, 本想开口安慰几句,但在张口的瞬间忽然哽咽,红了眼眶,抱住了兰君与两个孩子,将头埋下,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真真切切的痛哭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旁的承影也抽泣起来,那帕子轻沾眼角: “好人真是没有好报,这么小的孩子,却经历了这么多。” “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不会也要一起哭了吧。”元睿明转过头,看着眼眶微微泛红,望着那四个人的白景音,冷不丁说了一句。 白景音本来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鼻子发酸, 当真有了那么点想哭的感觉, 但被元睿明这么一打扰再要哭就觉得难为情了, 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你才要哭了呢,快些闭嘴,别在这煞风景。” 看到白景音状态稍微好了一些,元睿明才放心下来,被挨了这一下也不气恼。望着抱在一起哭泣的四人, 其实跟白景音一般, 纵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很难不被触动。 “好了,再伤心也得有个度,你们两个大人都这样了,阿牛与小花还怎么能坚强的起来呢。”白景音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走过去拍了拍郑大山与兰君,提醒道: “还不打起精神来,孩子们肚子也该饿了,不是说还有许多菜吗,让杨婶她们单独在厨房忙也不好吧。” “你说的是。”兰君抹干净了眼睛,强做出个笑意,“都过去了,不提这些伤心事,我,进去厨房帮忙,菜马上就来。” 然后兰君又满是爱怜的望了阿牛与小花一眼, 重新回到厨房中去忙碌。 “我一定要去给师傅师娘报仇。” 待兰君走后, 郑大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他蹲下身,抓着阿牛的肩膀, “除了村长之外,你还记得行凶的都有谁吗。” 阿牛还没有开口,白景音却抢先一步打断道, “大山哥,你没有听你师娘临死前怎么嘱咐两个孩子的,不要恨,不要报仇,你怎么还提这事。”美书吧 “那也不能让师傅师娘就这么白白枉死,那些歹人还能逍遥法外,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所以要如何?你会打架吗,刀枪棍棒,拳头,扫堂腿?来,你说说,你会哪一样?” “我……” 郑大山一时语塞,他行医看病可以,若说打架,还确实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你你,你什么你,想来想去你也就适合去井里下下毒,但是别忘了你师父阿牛他爹是因什么遭的冤枉,到时候再祸及无辜,不是同那些人都不算的村民一般了?” “那你教我武功,我勤加苦练,总能做到的!” 白景音觉得郑大山天真起来也是十足的天真,但念在也是为了给师傅报仇,才忍住想要讥讽的冲动,耐心道: “好,就算你一下子练成了绝世高手,然后去让那些人偿命。那然后呢,一旦追究起来,让官府给拿下关押秋后问斩,你让兰君姐怎么办,这两个孩子才找到你这个亲人,就又要失去了吗,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 郑大山垂下眼,没有回答。 但是他冷静下来后,想了想,白景音的话似乎都是对的。 “叔父。” 阿牛在这众人皆是沉默的时候,忽然就开了口,他握住郑大山的手,认真道: “爹娘死了之后,我也想过去报仇,虽然我年纪小,但是如果豁出命去不要,还是能让那些坏人得到报应的。但是每当我有这种想法,就会想到小花,她只有我了,我要是死了,她也活不成。而姨母也只有叔父,所以叔父出了事,姨母就不能好好生活了。那些坏人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活着的人却要代替他们受罚,这样是划不来的。” “你当真这样想?” 郑大山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泛着水光。 阿牛点了点头。 “娘是最疼爱我的人,她让我不要恨,不要报仇,一定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会听娘的话,叔父也要这样。” 孩童最质朴而纯真的话语,却往往最能触及人心深处。 “好,叔父会听话的。”郑大山言语中哽咽,“没想到你年纪小,看事情却比叔父透彻许多,是叔父不如你。” 看到郑大山终于将那发育不良的复仇大计放下, 白景音也才松了口气。 “喂。” 身后的元睿明叫道。 “怎么了,又想煞什么风景啊。”白景音没好气的道,连看都懒得看他。 承影吓得心中一紧,敢对皇上这般态度,若是换成在宫里,直接被拖下取杖责三十大板都是有可能的。 但在余福村中的几日, 元睿明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白景音的越来越肆无忌惮,放肆无礼,似乎连他自己都慢慢将自己是皇上这件事忘记,融入到了元宝少爷的身份中。 “以德报怨?放下仇恨?你半点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你可是撞坏脑袋了?” 他直截了当的发出了质疑。 但是也不怪元睿明疑惑,这种台词,却是不是白景音的剧本里该有的。 白景音退后几步,到他身边,低下头,别有深意的勾起唇角, “你若觉得真是如此,那你可就比大山哥还天真了。” 其实就算白景音不说,元睿明也能猜的出来她想做什么,但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听着现在的语气,无疑更加确认。 “你想替他们报仇?” 第三百一十七章一个鸡腿引发的战争(上) “少爷不觉得,那种让人一看就倒胃口,黑心黑肺烂烂肚肠的人渣垃圾,活着就是让人不快的一件事吗。” 白景音看着那抱在一团的三个人, “何况还伤害到了阿牛小花与郑大山夫妇的感情,我是出了命的是非不分只护短,所以那些人,自然是要教训的。” “而且你来动手的话,与郑大山他们就没有关系,他们又没办法耐你何,除了自认倒霉外,无路可走。” “全中。” 白景音打了个响指, “有时候对付恶人,还是得由我这种更高级别的恶人,不是要抢观音土吗,那就吃个二三十块涨破肚皮才过瘾呢。不是用毒草药来污蔑人吗,逼得人自杀吗,那就自己亲身尝一尝这草药,也感受一下也行。” 白景音冷笑着, 心中已然想出了许多教训报仇的法子。 元睿明抬眼瞧着白景音的神情,分明是心狠手辣的言辞,还说的这么堂而皇之,但元睿明却半点没有觉得这个人狠毒, 反而是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 爱憎分明, 毫不掩饰, 坦率直接。 他真的,太喜欢与这样性格的白景音相处了。 不一会儿,一桌子的酒席就备齐了,本要邀一起准备的一个婶子嫂嫂留下同吃,但她们都想着将这个时刻留给他们一家人,纷纷推说家中有事,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去了。 “这是最后一道,蘑菇炖山鸡。” 兰君将一个砂锅端上桌后,用围裙抹了抹手,入席后正式宣布开吃。 “还是小鸡炖蘑菇还听,你怎么也没采纳下我的建议呢。” “你也说是建议,自然采纳不采纳还是看我啊。”兰君笑着道,“还有,你怎么对这个名字这般执着,难不成还有什么渊源。” “兰君姐你不懂,这叫情怀。” 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大名鼎鼎,简直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自然该在大启也风靡一把。 掀开砂锅盖, 热气香气还有那视觉的冲击,让两个才从饥荒中死里逃生的孩子,惊得一起发出了一声, “哇——” 然后齐齐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看样子是想吃的不得了,但第一次见面,多少还是不好意思,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阿牛始终没有动筷。 “想吃就吃啊,面子哪有肚子重要。” 白景音夹了一块鸡肉放进阿牛的碗里,小花年纪太小,还不能吃带辣的东西,兰君十分细致体贴另外做了些适合她口味的菜肴,单独用小碗小碟盛着, 所以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以独自享用这块鸡肉。 动作迅速的拿起碗筷,都顾不得吹吹,直接放入了嘴里。兰君还没来得急阻止,就看到阿牛被烫的直哈气, 却舍不得将那块肉吐出来, 涨红着脸,一直长着嘴朝里面扇风,那样子,瞧上去十分的有趣好玩,引得桌上的大人都笑了出来。 这里面尤以白景音笑得最肆无忌惮, “哈哈哈,你这样急做什么,难不成着还是煮熟的鸭子会飞了吗,阿牛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还笑。”兰君赶忙给阿牛倒了杯冰镇的甜米酒,看着他喝下后用筷子敲了白景音的头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刚端上来的菜也不吹吹就他夹。” “那谁让我是白姐姐,兰君姐这么成熟体贴温柔大方的,当娘亲也不为过。”腐书网 “又在这里乱讲,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兰君神情一动,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横了白景音一眼装作埋怨道。 说罢,又夹起一个大鸡腿, 在自己碗中用筷子分开肉,好让内里也能晾到,不那么烫了之后才递给阿牛。 “来,快吃个鸡腿吧,这次的不会烫了。” 阿牛因为刚才的反应,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是很想吃,但这次吸取了教训,抱着碗慢慢的吃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兰君期待的问道。 “好吃!”从他闪闪发光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这绝对不只是一句客套,是真心由衷的赞美。“有我娘做的味道,太好吃了。” 兰君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着菜正是当年从师母那里学来的,一直少有机会尝试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你觉得像,那就多吃点。” 说罢,又加了几块肉与土豆蘑菇放到阿牛碗里,小小的碗,顷刻间就堆成了小山。 “承影你看,给你照顾了几天孩子,怎么像饿着了一般,难道是厨艺退步了吗。” 白景音见承影心不在焉, 知道她是在等着赵焱,便故意打趣道。 “小姐、姐姐你还说,当时还不是在担心着你与,少爷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情做饭吃饭,不过也委屈了这两个孩子,跟我将就了。” “没有,承影姐姐的饭菜做得也还是好吃的。” “真是个小人精,这么滴水不漏。” 白景音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扔不愿意放过承影。 “当初我们生死未卜,你还有理由没心思,但如今我们都好生生的在你面前,怎么瞧着,还是有心事的模样,看来能牵动你的是另有其他了。” 这话一出, 在场之人都心照不宣的面带笑意, 阿牛还单纯的问了句, “是什么其他啊。” 更让承影羞的面色通红,跺脚,咬着下嘴唇道: “依我看,兰君姐说的没错,怎么吃饭都不能让你少说几句话呢。” “好好好,我好好吃饭总行了吧。” 白景音也玩闹够了, 将视线盯着那一锅蘑菇炖鸡, “还剩下一个鸡腿,是要给我的吧,兰君姐你最好了。” 说罢,抬起筷子就要朝那仅剩的一个鸡腿发动攻势。 但在快要靠近之时, 忽然被另一双筷子截胡, 然后就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鸡腿,像是开了慢放净透一般,慢慢的,一点点的远离自己,到了别的碗中。 “是谁敢从我嘴巴里抢吃的。” 白景音眉心微蹙,阁下筷子。抬眸一看,果真与元睿明那一脸风轻云淡置身事外,实则却洋洋得意的表情对上。 “我也想吃鸡腿。”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个鸡腿引发的战争(下) 他说的很是理所应当。 “谁先看到是谁的,这个规矩你都不懂吗。”白景音扬了扬眉毛,像个山头女霸王似得跟元睿明交涉。 “我只知道,先下手为强。” 元睿明闻了一下碗中的鸡腿,半点不服输的朝白景音抬起下巴。 平日也就罢了, 但在这种肉食极度短缺的地方,两只肉食动物,为了自己的猎物势必会进行一番较量。 “你给我。” 白景音眼中发出威胁的视线, “不给。” “你现在可动不了,就不怕我动用什么无力手段?”说着,还晃了晃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你当真以为其他人会放任你的无礼举动,何况,现在赵焱在我身边,你做不了什么的。” 元睿明尽数免疫,并反弹给白景音。 “女子不该保持身体纤细苗条吗,再让你吃,岂不胖的没边了。” “胖?!” 白景音难以置信的拔高声调, “姐姐我行走江湖数年,第一次有人敢指着我说我胖!而且胖又怎样,长肉又怎样,吃你家大米了?” 元睿明这次没有说话, 歪过头, 挑了挑眉毛, 看向白景音的表情好像在说, “你以为呢。” 承影还不很是没有眼色的拽了拽白景音的袖子,“小姐,我们之前在宫里可以算是一直吃皇上家的粮食生活的。” “那,那又怎样,又不是他种的。” 白景音咬牙, 打算升级一波语言攻势再度发起进攻,转过头时,正好对上元睿明咬上鸡腿的瞬间。 眼睁睁的看着吗一大口, 嫩滑,鲜美,多-汁,入味的鸡肉, 就这么送入了那个渣龙的口中。 “你就吃了?还没较量出结果,还没一决雌雄谁许你吃的,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白景音又是气又是心疼她挚爱的鸡腿, 说着就要上手去掰元睿明的下巴, 兰君一看这还了得, 赶紧护住元睿明,对白景音说教道: “你多大一个人了,还跟元宝去抢吃食,何况他还是你家少爷,哪有丫鬟跟少爷抢东西的,倒是后一状告上去岂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那我就让他告不出状来。” 白景音还是没放弃挣扎,她今日简直压制不住想收拾元睿明一顿的心情, “兰君姐你倒提醒我了,收拾他可不得趁早吗,不然以后回了家,我还真没办法了。别拦着我,你们都别拦着我。” 兰君安慰着, 元睿明却好像很享受激怒白景音,此时此刻还在火上浇油, “美味,这鸡肉当真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只可惜,有些人只有看着的份,活该自己太慢。”说罢,继续悠闲得意的躲在兰君背后,啃着自己的鸡腿。 “你看,他说的这是人话?” “元宝才多大,你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他才不是孩子,他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尾巴狼好吗。” ……九桃 承影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太过于不真实,谁能想到,天下最尊贵的皇上与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娘娘,现在正在因为一个鸡腿儿闹得不可开交,争执不下。 她捂着脸,深呼吸了一口, 这是做梦, 这一定是在做梦。 赵焱啊,你在何处,快点回来吧,她原本应付一个怪脾气的白景音就很是艰难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解放天性放飞自我的皇上, 这两个人遇到一块, 除了恐怖,承影再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阿牛看着自己碗里只被咬了一口的鸡腿,拽了拽白景音的袖子,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将自己的碗递给白景音, “白姐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吃我的这份,这个哥哥身上有伤,我爹说,病人是应该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的。” 淳朴而真挚的话, 让略显吵闹的院中慢慢安静了下来。 白景音看着那碗里的鸡腿, 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毕竟之前阿牛在得到后有多么的激动,她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居然愿意将自己的份分给他。 “阿牛到底是当哥哥的,这般懂得谦让与照顾别人。” 兰君揉了揉他的脑袋, 欣慰道。 “还让一个孩子为你们操心,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再反观那两个明明年纪不小却像孩子一般喜欢争吵打闹的‘熊孩子’,兰君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皱着眉毛摇了摇头。 白景音吐了吐舌, 坐回座位上, 将碗推回道阿牛面前, “算啦,姐姐我听你的话,毕竟那个人不止身上有伤,脑子也伤的不轻。”她故意高声说着让元睿明听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我就大人有大量,让给他了。除了病人需要多吃外,小孩子更需要多吃些好的长身体,这样以后才能像姐姐这么厉害,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所以以后在吃的方面就不要谦让我,结结实实的长大,明白了吗。” 阿牛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多吃许多东西,将来长成个男子汉大丈夫的。” “恩恩,反正千万别像某些阴险狡诈又小气的人就好。”白景音又在碗里加了几块鱼肉和蔬菜,重新放回到阿牛手上。 “来,都吃光吧。” 鸡腿风波到这里, 基本上是平息, 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心满意足的啃着鸡腿,白景音勉强满意的吃着兰君为了哄自己加的慢慢一碗鱼肉而告一段落。 就在吃了一半的时候, 门突然被推开, “赵焱,是赵焱回来了吗!” 白景音兴奋的伸着她的油爪子,就朝门口扑去。 赵焱还没反应过来, 就敏锐的察觉到院中向自己偷来一道审视与不悦的视线,抬眼一看,果然是皇上微眯着眼睛在盯着他。 好像在说, “她看到你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你们二人背着朕发生了什么。” 赵焱轻咳了几声, 将手里的纸包交给白景音, 高声道: “这是——”他想了半天,不能叫娘娘,不能叫小姐,又不敢直接叫名字,所幸省略掉,“这是从牡丹楼带回来的酱牛肉与油焖虾。” 听到这里时,元睿明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正常。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双溪村的报应 原来只是食物而已。 听到这里时,赵焱总算在心中默默的松了口气。 白景音则满脸激动的接过来,对它比对待元睿明要亲昵的多, 隔着牛皮纸用脸蛋爱惜的蹭了蹭,接着摆摆手招呼道: “快坐下一起吃吧,就等你了。” 至于这个‘你’字到底是指赵焱还是那些小菜, 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有银子去买这些啊,实在是太浪费了,我们已经有很多菜了。”兰君看着那平日根本吃不起的精致佳肴,有些心疼。“可怎么吃得了呢。” “放心啦,这些都记在元宝少爷身上,他家大业大的,天天这么造都没问题。” 白景音都没有好意思说, 这些东西放在以前, 连那位少爷身旁都的一等太监其实都是瞧不上眼的, 万恶奢靡的皇宫啊, 啧啧。 “哎呀兰君姐,都买回来了,你就别提谁心疼了。我们吃了这些天的白食,这些算什么啊,你就可劲儿的吃,不吃完才是浪费粮食呢。” 然后火速的将牛肉和手掌大小的虾碍着个儿的分给一桌人,每个人碗里都堆成了小山,包括自己。 但除过一人, “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元睿明看着盘里剩下的那些边角料还有一两个小虾米四五个虾头,沉声道。 “没有啊,只不过少爷身上还有伤,太油腻了不好,况且方才不是已经一个人吃了个独食大鸡腿吧,可以了。” 白景音美滋滋的吮吸着大虾, 心里简直快要乐开花了, 终于搬回一局, 棒! “少爷,我的这……”赵焱瞅了元睿明一眼,小心翼翼试探的将自己的碗双手呈上。 “不必了,瞧着就难以入口。” 元睿明不冷不淡的吐槽了句, 然后抱着碗, 自己抢来的鸡腿,必须得高兴的吃完。 用完这顿在郑大山一家史无前例的丰盛的晚餐,洗碗碗碟一切都收拾好后。兰君又端上些切好的瓜果,六个大人加两个孩子,坐在院里的大榕树下乘凉消食,顺便随意闲谈。 “你方才让赵焱做什么去了。” 元睿明问。 “买那些吃食,再顺便看看镇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老爷府上的人有没有找到这里来啊之类的。” 其实白景音是派赵焱去盯着凌相等人的动向,知道什么时候回宫,才好应付这之后的种种情况。 “所以,你可有打听到了什么?” 白景音把目光转向赵焱。 赵焱点了点头, “方才大家都在吃饭,不好说这些事,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只不过,我不确定这两个孩子能不能听……” “没什么不能听的,毕竟更过分的事他们都经历过。” 白景音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没有承受能力的玻璃心,所以认为孩子从小就不应该被区别对待,他们本来就没那么脆弱。燃文 元睿明也点了点头,赵焱这才开口: “城镇里一切如常,但在我回来途径过那个河岸边时,却发现那里多了许多的官兵。为首的汤简与我认识,问过他才知道,是原来迁居到那里暂住的村民,出事了。” “怎么,难道村子又让人给烧了?”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不屑道。 “没有,但村中的数十口人,都气绝身亡,无一例外。” 赵焱平静的说道,但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院中一片沉默,除了倒吸冷气的声音,再无言语。兰君捂着嘴巴, 瞪大眼睛, 有种难以置信的恐惧感。 而阿牛,则是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上的两颗狗尾巴草,虽说是从小相识的左右邻里,但同样也是逼死他父母的凶手, 所以在听闻此事后,即使没有幸灾乐祸,也却对生不出半点怜悯。 “怎么回事。” 元睿明问。 “听说是一个过路的商贩,见到有人烟所以想讨口水喝,进去一看那些人都没有动静,本以为是睡着了,谁知走过去察看后已经没了气息。仵作来验过,死了约莫一天左右,嘴唇发黑,乃是中毒。后经过证实,在粥棚的锅中发现了大量砒-霜,这应当就是死因了。” “中毒?” 白景音冷笑一声,眼中含着薄霜, “又是中毒,所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害了别人性命,自己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她又给自己斟了杯冰凉的米酒,“罢了,也算一报还了一报,没有落在我手上,未尝不是走运。” “全村的人都死了?包括村长吗。” 元睿明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傻子元宝少爷,沉声问道,那些村民死有余辜便罢了,但村长不同,是关系道凌相计划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骗子老家伙呢,也死了?” “没有。” “没有?总不能就活了他一个吧。” “这个属下,不,我就不知道了。经过清点,全村人的尸首都在,唯独缺了村长,并且搜过双溪村原址、附近几里与城镇,都不见踪影。”赵焱将汤简所禀告的尽数转达,“还被认为是此次灭村血案的凶手,下了批捕的公文全力捉拿。” 元睿明与白景音互通了一下眼神, “就那个老骗子,走路都艰难,定多动动嘴皮子,会杀哪门子的人。” “看来他会比我们提早一步回去了。” “早了晚了的,最后还不是要回老家。” 这二人你一眼我一语, 尽说些旁人不能听懂的话。 其实意思也很简单,白景音与元睿明二人都心如明镜,事情牵涉到皇帝遇刺,事关重大,所以凌相必然会杀了所有跟他们接触过的人,销毁证据。而村长这个关键人物,自然要成为唯一的证人带回皇宫去咬定白毅的罪行, 但最后, 也还是逃不过去跟他的村民阴间团聚的下场, 这便是凌相惯用的手段。 白景音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你爹娘的仇也算是报了,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你没必要心里不舒服。” “嗯,是啊。” 阿牛淡淡道,依旧看不出什么喜怒。 “好了,就到此为之吧。” 兰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第三百二十章 七夕还能这样过? 院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消沉, “这些不好的事别再继续深究了,以后会越来越好,这样才能让逝者安息,好吗。” 兰君温柔的声音在阿牛耳边响起。 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她看的出来,阿牛此刻内心很是复杂,在如此年纪却经历了这样多,再坚强的内心也顶不住。她对这个孩子有无限的关心怜惜, 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了解, 只握住他的手, 阿牛抬起头,便看到了一抹温暖和善的笑容,恍惚中,竟有种娘的感觉。 *** 双溪村中的种种事,随着村子被烧、村长失踪以及村民扑朔迷离的死亡而画上了终点。 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的, 这一行人,在余福村里的日子,却慢慢的越过越有滋味。 前面提到赵焱给承影与两个孩子租了处闲置的房屋院子,里面空置着三间房,在白景音明里暗里威逼利诱之下,赵焱最后还是搬了进去。 虽然他心中是极欢喜能与承影住的这般近,但毕竟还是个纯情男子汉,该别扭该难为情还是一点儿没落下。 “让你过去住,又不是让你们住一间,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白景音抱着双臂在胸前,瞧着赵焱的模样,咂舌摇头,拍着阿牛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以后你万不可学他,凡事扭扭捏捏的怎么行,看中的姑娘跟看中的鸡腿是一个道理,你不下手,那最后真不知会被怎么样的家伙截胡,到时候就哭去吧,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 阿牛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很明白,鸡腿与姑娘,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而坐在一旁轮椅上的‘那个家伙’却明显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 “一身的蛮横匪气,别教坏了我大启的下一代。”他冷哼一声,顺带吐槽道,“一个鸡腿也至于你记到现在,真是小气。”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夺鸡腿之仇,我怎么就不能铭记于心?真是双标。” 白景音切了一声, 撂下元睿明不管,扭头就往回走。 阿牛熟练的推过轮椅,还好这路比较平坦,推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在他跟着白景音的这段时间,已经目睹过无数次像这样的言语碰撞,刚开始还会担心,但回来随着次数多了,并且每次吵完后过一会又会好,也就习以为常。 甚至悄悄的发现, 这个轮椅上的哥哥,在每次被他白姐姐吼完凶完后心情都十分好的样子, 在阿牛幼小单纯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问号。 难道大人的世界里, 互相争执争吵,是一种情谊的表现? 还是像叔父与姨母之间那种与爹娘之前一般的恩爱是阿牛比较能够接受理解的。 而说起郑大山与兰君, 他们因为无法拥有自己的血脉,冷不丁周围多了两个孩子,聪明可爱还有着很深的渊源,自然别说有多喜爱了。 如果之前对白景音的好有十分, 那对着阿牛与小花就是百分千分的好,单身 不仅日日变着花样的用简单的食材做出又好看有好吃的菜肴,还托人去镇里买了几块布,蓝色的给阿牛,碎花的给小花,给他们都做了新的衣裳。 这不, 才回到院子里, 就看到兰君与小花坐在树下, 桌上的筐子里是纳了一半鞋底,而兰君此刻正眉眼含笑的替小花梳着头发, “兰君姐,再这样我可真吃醋了。虽然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但自从这两个孩子来了,我这个前浪简直就被拍死在沙滩上了啊。” “他们乖巧听话,不像你,我自然多疼他们些了。” “这都快从疼爱变成溺爱了好吗。” 白景音端过小凳子坐下, “你看,之前说为了方便,大家都过来吃饭,却是也是无可厚非的。后面又是做新衣,又是做新袜,现在都纳了几双鞋底了,他又不是跑马拉松的,哪里会废鞋到这种地步。”瞧着兰君手攥着的,“这红头绳跟绒花也是托卖鱼回来的大姐买的吧。” 白景音将身子伏下,轻轻捏了捏小花的小脸 “小花可真是太幸福了,姐姐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这种待遇过。” “总跟小孩子吃醋,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这时阿牛推着元睿明也进了家门, “回来了啊,这儿有我才正好的竹叶粑,快过来吃。” 兰君一下子眉开眼笑,朝他招手,将身后框中盖着块纱布的碟子端了出来。递过两块给阿牛, “好吃吗。” “好吃,真甜。” 看阿牛吃的香甜,兰君简直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 “我就说怎么只闻见了味道没看到点心的影子,原来是被藏起来了,真是过分,这是区别对待,我要抗议。” “早让你看到,现在还能剩下吗。” 兰君横了她一眼, “厨房的蒸屉里还有些,要吃,你自己去取吧。”又补充道,“记得还有元宝的份儿,别自己吃光了。” 不情不愿的丢了快竹叶粑给元睿明, 自己抱着剩下的三四块,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点心。 元睿明低头瞧着那从未见过的,那竹叶包起来的糕点,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竟会是满口清香,带着些桂花糖的甜味。 “快看,咱们的小花打扮之后还真是漂亮,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大美人呢。”梳好辫子簪好绒花后,兰君左瞧瞧又瞧瞧,向再欣赏自己家闺女一般。“到时候再讲那新作的粉花衣裳穿着,绝对是最好看的。” “这么精心打扮,难道,要过年了?”白景音随口说了句。 “才至初秋,过什么年,真是蠢。” 将最后一口咽下,元睿明嘲讽。 “连元宝都比你有常识,夏末初秋,七月初七的,自然是七夕了。”兰君回答道,顺便也打断了即将要发生的新一轮唇枪舌战。 “七夕?” 白景音抬起头,眨眨眼,这个她还真的从未关心过,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甚至连七夕是那一天都不清楚。 毕竟前世里除了任务还是任务,不允许有男女关系,自然也不会在意这情侣恋人才会关注的节日。 第三百二十一章 节庆前的大改造(上) “你不会当真连七夕也不知道吧。”元睿明语气间有些难以置信,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白景音。“就是传说天上牛郎织女相会,地下女子拜织女求乞巧的节日。” “谁不知道七夕啊,真是的。” 白景音嘴硬道,总不能在这后宫佳丽三千的种-马渣龙面前暴露自己之前一直是个单身狗的事,那多没面子, 搞得好像她很没有市场一样。 “但是这不是男女约会的情人节吗,为什么要打扮小花呢,对她而言还太早些了吧。” “啊?” 兰君一愣,好像没有听懂她说的意思。 “什么男女约会啊,情人呢,你在说些什么呢。” “看来你还真不知道。”元睿明原本只是随便嘲讽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说中了事实,“你所说的‘情人节’应当是正月十五的元夕,而非七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将差了这么多的节日弄混淆的。” “是你搞错了才对吧。” 这下轮到白景音迷茫了, 转过头,求助的看向兰君。 可兰君眼神中也是不解, “元宝说的不错,七夕在我们这里是叫做乞巧节与女儿节的,身为女儿家,自然都希望像织女那般,所以会在七姐诞上拜七姐,祈求她们能够心灵手巧、觅得如意郎君。所以主角就该是小花,至于你说的,从前道未曾听过,也或许是你们家乡自己的习俗吧。” 这句话倒是让元睿明眼中一亮, 不着痕迹的瞧了白景音一眼, 想起了坠崖当夜里偷听到的,略显匪夷所思但又让人忍不住相信的事。 “看来又是那群商家还有荷尔蒙无处释放的情侣搞出来的。” 白景音别过头低声嘟囔着抱怨道。 “什么商家,情侣的,你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在我们家乡,商人都猴精,所以那些店家为了让自己的东西更加好卖出去,就赋予了许多节日更多的含义,甚至还杜撰出了一些之前并没有的。这样过的节日多了,大家出来游玩约会频繁了,自然能带动整个商业的繁荣。” “那还真是极为精明的做法,不过生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这古灵精怪的性子与满脑子的鬼主意,倒也不奇怪了。” 兰君相信了白景音的解释,一笑而过,继续给小花打扮着,思考明日应该如何帮小花过节。 而白景音摸着下巴, 心中有了别的思量。 这种为送礼物而生的节日在现代确实太过频发爆炸,但在感情生活贫瘠,又保守的大启,他们确实需要更多一些的‘情人节’。 眼珠一转, 已然打定了主意。 *** 当天夜里,也就是七夕的前一天傍晚,在给昏迷三日的邵靖易喂过汤药盖好被子后,白景音推说身子困乏,很早便歇下了。 可事实才不会如此简单, 吹熄了灯火后,白景音瞧瞧的换上从郑大山那里偷来的男装,支开窗户,又干起了她的老本行,一溜烟儿的从窗户翻身出去,跃上墙头,在确定院中忙着晾晒、翻炒与归纳药材的夫妇二人没有发觉后,才放心的消失在橙红色的夕阳霞影中。 这熟悉的一幕,全都被另一人看到。 元睿明从白天闲谈结束后她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料到白景音心中又打着什么主意,而且必定会有些什么行动,所以一直没有去睡,而是坐在轮椅上盯着白景音的房间, 果不其然, 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趟外出,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大约两个时辰不到,就从同一个墙头鬼鬼祟祟的回来。与出去时不同, 她背上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翻回房间,一阵轻微的动静后,归于平静, 在确定白景音平安归来后,元睿明才松了口气,此刻的他,某种程度上,像极了一个偷偷等待晚归女儿,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第二日, 也就是七夕当天, 白景音神秘兮兮的将承影与兰君拉到房间里,关上门,勾起唇角。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灰姑娘与仙女教母的故事。” 那二人一脸懵, 但在白景音取过昨天傍晚背回来的那个包袱, 展开放在桌上时, 只听到了倒吸冷气与惊叹的呼声, “这——这是?!” “裙子啊,这还能不认识吗。” “我知道这是裙子,但你从哪里得来的。” 兰君拎着一条紫蓝色绣花罗裙,摸着那从未穿过的细软的绸缎,还有上边看光泽就知道是蚕丝线绣出的桂花枝子。 “这绣工,这面料,一看就不是便宜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那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变几条裙子还不是小事一桩?” 她又拿出另一件藕粉色的递给承影, “喏,当然也不会少了我们家承影的份。” 承影到底与白景音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与兰君相比,她是半点也不好奇,只是皱着眉头担心焦虑,压低声音道: “老实说是你从店里顺手牵羊来的吧,当心人家报了官,可就不是简单能了却的事了。” “什么?偷来的!” 兰君一定,好像那裙子烫手一般放了回去,义正言辞道: “赶紧给人家还回去,怎么可以这样呢。” “哎呀,你别听承影乱讲,我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吗。” “……” “……” 屋内迷之沉默。 不过想了想自己从前在宫里,似乎也没少去御膳房偷吃,也没少偷窥元睿明的活春宫,就连层层机关的珍宝阁都被她闯了许多次, 还真像能干的这种事的。 “你们放心啦,这次真不是,是我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智慧挣来的银两,然后买了这些东西给你们好吧。” “就一晚上,你去哪里挣这么多银子。” “有一种东西呢,叫做知识产权。几个字几句话可能就比辛辛苦苦劳作的回报高。我呢,去了牡丹楼一趟,告诉他们我知道皇都醉花阴里的几道菜谱,问他们愿不愿意用三十两银子去买,起初他们不信,然后我露了一手,正巧当时酒楼里有去过皇都的,这事自然也就成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节庆前的大改造(下)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将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桌子,明晃晃,香喷喷,琳琅满目。 不仅有珠钗翠环头花耳坠子,连胭脂水粉眉黛香膏都十分齐全。 兰君本就是个质朴得不能再质朴的渔家女, 在此之前桌上也就是以小木盒里的口脂和一小瓶子的桂花头油,哪里见过这么齐全的装备,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什么啊,都是要往脸上用的?” “我第一次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这已经是精简的不能再精简了。”白景音嗤笑一声,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宫里时得知每次外出都要花上半个多时辰打扮,盛大宴席时两个时辰都不为过,也是觉得匪夷所思。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为了帮兰君姐与大山哥过一个完美的七夕佳节,一定要最精致的打扮才行。” 白景音向‘大师级’的承影嘱咐道, “放心吧,这些我最会的了。” 做起老本行可比让承影天天做饭熟练得多,那些瓶瓶罐罐她用的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功夫就替兰君画了一个宛若出水芙蓉般的淡妆,温婉的柳叶眉,柔情似水的眸子,还有花瓣般胭脂色的红唇。 简单的绾了个发髻,拆上白景音挑的两只发簪步摇, 兰君摇身一变, 竟有种书香人家夫人小姐的感觉。 睁开眼,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兰君摸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怔了片刻,而后才喃喃道:“我的天啊,这个人,还是我吗。” “果然底子好的人稍微一打扮就是惊艳的效果。” 白景音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我去把大山哥他们叫进来,看看他家娘子如今有多好看。”承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自己的‘作品’,但一听这样,兰君赶紧抓住了承影的胳膊,难为情的阻止道, “可不许去,打扮成这样真真是羞死人了,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看到。” “连自己人都不好意思,待会还怎么上街啊。” “什么,还要这样出门去?我绝对做不到的。” 兰君一惊,说着就要将那些装扮去掉,可白景音哪里会如她的愿,抓住兰君的手,就直接放声喊道: “大山哥,快来看看你家娘子有多好看,再不看可就没机会喽。” 外面的人早就好奇着三个女子神秘兮兮的躲在屋里做什么,又不好冒然往里闯,如今听到白景音传唤,赶忙推门走了进来。 郑大山第一眼就瞧到了铜镜前坐着的兰君, 他上一次见兰君打扮还是在成亲当日,时隔多年后再度见到,先是一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逐渐变得既惊又喜起来。 “看的眼睛都直了,也不说两句话吗。” “天爷,这哪里是我家娘子,只怕是从瑶台飞落凡间的天仙吧,不对,恐怕那九天的仙女见到娘子都要自叹不如。娘子在这坐着,就连周围的陋室一下子都蓬荜生辉起来,为夫何德何能,能娶妻若此啊。” 郑大山走到兰君的身后,毫不吝惜的赞叹起来。 原本就害羞的兰君如今听他在许多人面前这样说,也不知是颊上胭脂还是害羞的,嫣红如春华,低下头咬唇嗔道: “快别说了,要把人难为情死此甘心吗。白丫头胡闹,你也跟着油腔滑调,没个正经。” 又转向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白景音, “你还笑。”波波 “好好好,我不笑了,但是你们也快些收拾,我顾得两辆马车可就要到了,到时候让人家等着多不好。” “什么马车啊。” 郑大山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头雾水道, “自然是接你们去镇子里的马车啊,难不成这样精心打扮还是让你们去捕鱼砍柴?”白景音狡黠的眨了眨眼,“今日是七夕,人家牛郎织女好歹一年还约会一次呢,听说这里镇里晚上的庆典很是热闹,还有乞巧市。你们两个呢,就带着阿牛与小花,一边替小花过女儿节,一边呢也好好约个会,岂不是两全其美。” 兰君还是想拒绝, 可小花却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衣服上绣着的花,欢喜的拍着手笑道:“花、花、漂亮,姨母、漂亮。” “小花喜欢花花是不是,晚上那乞巧市里不仅有好多漂亮的花灯、绒花还有好吃的巧果和荷花酥,想不想去呢。” “想。” 小花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乖巧的仰头望向兰君,眼中满是渴望,“小花、想、想去……姨母,去。” 哪有人会抵抗的了这奶声奶气的央求还有那必星星还明亮的眼神。 兰君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即就柔声答应道, “好,小花相去姨母就陪小花去。” “看来这小家伙说话比我顶用多了。”白景音笑着说,兰君横了她一眼,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似乎也慢慢习惯,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决定依从白景音的安排。 替两个孩子也换完新衣新鞋后, 前天晚上雇的马车也正好赶到村外,看着那四个人手牵着手出门去的模样,白景音靠在门边,咂舌道: “这简直就像是一家四口要出门,任谁瞧着都是和睦的一家人,干脆也别姨母叔父了,改叫爹娘吧。” 阿牛听她这么说,抬起头匆匆的看了那二人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兰君与郑大山何尝不希望如此呢,他们没有孩子,若能停阿牛与小花叫一声爹娘,该多么幸福。 可这种事还是急不得的, “别乱说了,我们走了,家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那必须。” 白景音拍着胸脯, “放一百个心好了。” 兰君能放心才怪,上了马车后还要掀起帘子望着她,眼中慢慢的担忧,前后左右都嘱咐交代一遍后才肯罢休, 在车轮辘辘中, 往城镇方向行去。 “然后,就轮到你们两个了。” 白景音转过身,把目光转到承影与赵焱身上。 “人家夫妇二人带着小姑娘的,出去合情合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堂堂贵妃要下厨(上) 白景音知道,对于她们家承影这种脸皮薄又害羞矜持的小姑娘,让她接受去跟赵焱过七夕约会这个建议,哪怕她心中想去的不行,也绝对抹不开面子。 想要成全这对闷骚小鸳鸯, 就只能转变打法。 所以她干脆直接道: “赵焱呢,负责去镇子里保护他们四个的安全,这离得也不近,万一有什么山贼土匪暴民之类的不就遭了。” “是,属下遵命。”赵焱颔首领命。 “至于承影你呢……”白景音慢悠悠的说完后,忽然眼中一道光芒闪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推出了门外,关门,锁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白景音拍拍手,隔着门朝她喊道, “我还要二人世界呢,你留在这里简直就是电灯泡的存在。所以今天你就一个人自己安排吧,当然了,如果赵焱愿意带上你,我是没有意见的。只要别打扰我们,能多晚回来就多晚回来,不回来也是可以的。” 顺溜的说完着一大段话后, 在元睿明的怪异眼神的注视下, 躺在树下的躺椅上, 用手指堵住耳朵眼,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完全将承影的敲门与抗议声隔绝在外。 那二人坚持了一会, 看什么动静都没有,知道白景音是打动了主意要这么干, “这个小姐真是的,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我。” 承影眼眶快要红了, “既然你无处可去……那……要不要……随我一起去执行任务。” 赵焱自然知道白景音不是真是要自己去充当保镖的职位,而是在创造难得的与承影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鼓起勇气,涨红着一张纵使一本正经的脸,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才憋出来这磕磕巴巴的一句话。 “啊……” 没想到赵焱真的问了出来, 承影一愣, 既然将头垂了下去, 往旁边走了几步, 紧紧的攥着裙角的模样,显示出她此刻有多么的紧张, 一颗心砰砰直跳, 脸颊染上了红晕。 “小姐不让我进去,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就麻烦赵大哥了,我尽量不添麻烦,顾好自己。”承影细声细气道。 “无妨。” 得到应允后,赵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桩大任务般畅快。 “经费有限,没有马车了,就劳烦你们两个共乘一匹马吧。” 院内传来了白景音慵懒而带着戏谑的声音。 “这个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呢。” “没事,我带你骑马,也很安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那现在就出发吧,还赶得上。” “好,我扶你上马。” …… 听着对话、脚步声、以及马蹄声远去后,就爱 白景音长舒了一口气, 将两只手交叠着枕在脑后, “赵焱这个直男癌晚期,刚才还真以为承影是在单纯的担心骑马安不安全,害得我差点就要收不住四十米大刀了。”拿起一个杏子丢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元睿明,“现在都没人了,装什么哑巴啊,给点反应好不好。” “你太聒噪,吵得朕耳朵疼。” 元睿明慢条斯理的说。 一旦只有着二人相处时,元睿明就会摆出那副拽上天的皇帝做派, “朕朕朕朕,你说你一个种-马,呸,不对,一个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怎么身边的人居然会纯情木讷到这种地步,真是匪夷所思。” 元睿明睁开呀,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白景音, 无奈的摇了摇头。 “朕需要的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暗卫,而不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秽乱宫闱的狂徒,这很难理解吗?” “也是哦,毕竟绿帽子这事没有哪个男人不害怕的。”白景音想了想后,发现自己确实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不过有的事真是过犹不及,你说你,防着那些后妃就行了,怎么连对待宫女都那么严苛,害得承影跟赵焱在宫里拉拉小手多说几句话都不敢,好不容易在宫外,才能得这么个约会的机会,这就有些太不人性化了吧。” “宫里的名义上都是朕的女人,自然不能和别的男人有什么。” “那么多?!” 光白景音见过的都几十上百了, “都给你你宠幸的过来吗,也不怕肾虚。”白景音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吐槽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能清除的感受到,一束冰冷锐利的视线在看向自己。元睿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仿佛自己有胆子再说一遍, 他就会马上从轮椅上跳下来,掐死自己。 吞咽一口, “没有啊,嗯,我是说,现在那一家、一对儿都有了去处。现在将近中午,皇上呢,有什么安排?” “既然你也知道快到中午,那自然该吃饭,还需要问吗。” “我知道要吃饭,所以皇上是想跟我去别家蹭饭呢,还是……” “你做。” “什么?”白景音眨眨眼,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何必去打扰别人,你来做便好了。” “皇上,你真的愿意我来做吗。”白景音指着自己,看神情,并没有什么不耐烦不情愿,反而很激动感动的模样。 “嗯。” 元睿明微微有些迟疑,他不知道白景音的表情为何那样的别有深意。 其实他一直对白景音的厨艺都有一种迷之相信,或许是因为不管是最开始的万物皆可捞,还是宫中横空出世的那些新奇菜肴点心,乃至于明明是青楼去吃饭的人跟去找姑娘的人一般多的醉花阴,无不显示出了这点。 似乎每一件都在传达一个消息个他, 白景音是很擅长于美食的。 “那一言为定,皇上你放心,我保证给你做出来一顿史无前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食来。”白景音答应的无比干脆, 干脆到元睿明反而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 “不过我要去做饭的话,可能就得麻烦皇上帮我做个举手之劳了。” “是什么。” 白景音勾起唇角,眼底是算计的光芒, 抬起手,缓缓的指向了一个地方。 第三百二十四章 堂堂贵妃要下厨(下) 元睿明就知道,他相信谁都不应该相信白景音, “呼扇、呼扇。” 酸涩而带着些腥苦的气味随着溢出药盖子的蒸汽弥散开来,元睿明坐在轮椅上,守着前方炉子上的药罐。 皱着眉头满脸的嫌弃, 用一只袖子掩住口鼻,另一只手则拿着蒲扇,扇着炉内燃着的火。 按照白景音的话来说,就说: “我既要去准备午饭那就不能分身去给邵靖易煎药,煎药又是极讲究火候非有人在旁边看着,皇上烧了几次火应当也是有些经验了,这件小事,就劳烦皇上了。” 说罢就将蒲扇交给他,推到炉边后,转头扎进了厨房。 “朕居然要给一个臣子煎药,他何德何能,如何受得起。” 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厨房, 厨房内也是热火朝天, 起初是安静的, 而后霹雳啪啦闹成一团,好像还有打碎碗碟的声音与低沉的惊呼声。 “怎么了。” “没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得到放心的回应后,元睿明也不再多管,继续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对昏睡中的邵靖易发了许多的牢骚。 敢明目张胆的觊觎皇上的人, 还敢深耕半夜约白景音单独去那片田野里, 居然还敢给她说那些话。 元睿明越想越不服气,手上的力道速度像是在发泄一般,将药罐当做乐邵靖易本人。底下的火苗也像感受道他他的怒意,烧的越来越旺,以至于药汤翻滚了出来。 浇熄炉子, 中药味加上焦炭烟火味, 直冲鼻息。 “……” 元睿明眉心一皱,差点就干呕了出来。 厨房的门也在这时被推开, 白景音端着三叠菜,一边咳嗽着一边出来,但在刚走到院子里后,迎接她的就是另一波的怪味突袭。 “呕。” 显然,白景音没有元睿明能忍, “这都是什么味儿啊,让你煎药,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那什么炸了呢。” *** 饭桌上, “这是,什么。” 元睿明看着那黑成焦炭一般的东西, “酸辣土豆丝。” 白景音痛快的回答, 元睿明拿着筷子翻了翻那黏成大块大块的东西,到底是没找出来一根能称之为丝的东西。 转向令一盘黑红白三色而成的浆糊状食物, 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那这个……” “麻婆豆腐。” 不等他继续问下去,白景音又指着最后一盘干瘪瘪、黑乎乎又油汪汪的菜道,“有菜没肉怎么行呢,这最后一道是我跟兰君姐学的,酥炸小咸鱼。” 元睿明拿着筷子, 瞧着这三道看起来都不怎么,寻常的菜式,迟迟不能下筷子。 “皇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尝尝啊,这可全是我自己做过的呢。” “你确定,这些是可以吃的?”元睿明脸色及其难看,憋了半天,问出了这么一句。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好歹也是醉花阴的创始人,御膳房的徐公公都得靠我点拨才能创新那么多菜,我怎么就不会了。不想吃算了,我留着给他们当宵夜。”紫薇 说着,作势就要撤走。 “放下,朕吃。” 元睿明阻止道,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就像她说的那样,关于白景音实力最好的见证‘醉花阴’,皇都食客可都是有目共睹。就算这些菜模样看起来有些,奇特,但是味道也一定甚好。 洗脑成功后,睁开眼睛,向着那盘‘土豆丝’伸出了筷子。 但在放进嘴里的一瞬间, 这简直不是人间该有的滋味。 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 嘴巴里爆开的咸味加上方才残留在鼻息中的中药味交相辉映,强强联合直冲天灵盖而去,元睿明再也无法忍住, 捂着胸口, 转向旁边干呕起来。 “什么啊,你这是什么反应啊,真打击人。” 白景音以为元睿明是故意想挑刺,皱着眉头自己夹了一筷子, “呸呸、呸。” 才入口就全吐了出来, “啊,我把酱油当成了醋,又放了许多咸的辣酱,咸过头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 缓过来的元睿明朝她吼道。 “谁不行了,你才不行呢。谁还没有个失误的时候,而且酱油跟醋长得还那么像。算了,这菜确实没办法吃,不过还有我得意的麻婆豆腐,这个没有用到醋,绝对不会弄混,皇上你在试试。” “若是还不能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在白景音拍着胸脯保证之下,元睿明才半信半疑的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 用汤匙舀起一勺, 送入口中。 “咳咳咳咳。” 入口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你、你到底放了多少花椒!你把一罐子全放进去了?!”元睿明呛红了脸,十分狼狈的瞪着白景音,“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三勺啊,徐公公之前就是放三勺的。你不懂,不麻的麻婆豆腐是没有灵魂的。” “你确定这个勺是一样大的?” 白景音眨眨眼, “这个……好像大小上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但是应该差不太多吧。” “你看朕的表情像是差不太多吗!” “好像,不太像。” 白景音默默放下了本来想去尝尝的勺子。 “你到底会不会做菜,那些菜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朕现在觉得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怎么不是,那些菜要不是我复刻来,你们这里的人是绝对没可能吃得到的好吗。不过我也好奇,为什么你跟承影吃过我亲自下厨的都是这种表情,难道因为实践的太少了,那这就要怪承影了,她非常夸张到把下厨跟弹琴列在一起,都是禁止我碰的项目,这简直太打击人了。” “原来你不是第一次这样毒害别人的味蕾吗。” 元睿明有些想哭, 他为什么事先不知道这些, 但今天着一劫难完全是他自己招来的,想怪都没得怪。 “真的很难吃吗?” 白景音还怀着一丝的希望, “你自己不是也吃了,难道这种东西你会觉得可以下咽?” 白景音摸着下巴,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三百二十五章 九引台上拜月礼(上) “这倒是奇了,按理说我该是很擅长烹饪的才对啊,醉花阴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怎么就屡战屡败了呢,真是奇怪。” 她与元睿明似乎都忽视了一点, 白景音所谓的那些复刻与成就,基本上靠回忆与讲述,根据自己前世里尝过的、见过的、猜想的告诉给厨师,比如这道鸭子是挂在炉里烤制,在切片配以甜酱葱丝;那道灌汤包呢则是用死面做皮加以猪皮冻出汤。 或简单或详细的描述辅以几十年经验大厨的手艺自然能够最大程度的还原出味道, 但单靠她一个从前基本靠外卖,家里厨具都不全的人, 能做出什么可想而知了。 “朕觉得承影说的不错,听你弹琴摧残的是精神,吃你做的菜直接就影响到了人身健康。看来以后回宫还得多加一条令,禁止你在没有人看管的情况下进入御膳房才行。” “要不要那么夸张啊,都说了只是小失误。” 白景音不悦道, “我就不信三道菜,三道都不好吃。这不,还剩最后一道酥炸小咸鱼吗,这个菜可不用再调味了,就是过油炸一下,绝对零失误。” 她缓缓将视线移到了元睿明的身上。 “你别想了,朕是绝不可能——” 朕是绝对不可能再吃一口你做的东西的。 元睿明想说的是这句。 但在他还没有说完时,白景音就夹起一块咸鱼,瞄准他嘴巴一开一合的时机,塞了进去,手法凌厉迅速,半点不拖泥带水。 “唔!” 元睿明瞪大眼睛, “别吐。”白景音按住他的下巴。“先别吐,嚼,慢慢感受那个鲜美的滋味在嘴巴里爆开,对,感受。” 白景音绝对不能接受自己三战三败,所以一定要用这最后一道最简单也是看兰君做过很多次的菜挽回颜面。 元睿明尝试着按照白景音所说的, 咀嚼, 感受。 但最后迎接他的就是口腔里爆炸开来的咸腥臭三味。 再也忍受不住,扯开白景音的手,将那不知道杀伤性的黑暗料理全吐了出来,一边疯狂的用水漱口。 “你想死吗,居然敢让朕吃这些东西!” 看样子也是以失败告终了, “是你让我做我才做的,我好歹忙了半天,费心费力在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就算没那么好吃,也是我的劳动成果好吧,至于这么凶吗!” 看她说的义正言辞, 元睿明简直是想苦笑, 指着那些菜,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自己吃,只让朕吃,难不成朕是你什么试菜的白老鼠?”他将三盘菜尽数推到白景音的面前, “你的劳动成果,不能浪费了,给朕全吃光。” 白景音听到被扎样要求后一下子就偃旗息鼓,没了气势。迟疑的拿起筷子,眉头紧皱,瞧着虽然出自她手,却隐隐有一种恐怖感觉的食物。 “我……” 才刚开了个口, 没有忍住的, “嗝——” 下意识打了个饱嗝。 元睿明明显看到白景音有几许慌张,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视线移到了白景音的肚子上,果然是微微鼓着,也就是她饱餐过后的证据。非凡 “你最好给朕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自己偷吃了什么东西。” 见瞒不住了, 白景音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坦白道: “那做饭也是个体力活啊,不先吃饱了有力气怎么给皇上你下厨呢。原来兰君姐早上煮了鱼片粟米粥,还有昨晚剩下的小半只鸡与些酱牛肉酸黄瓜之类的,谁知这些东西配在一起竟然意外的下饭,不知不觉就全吃光了。” “你、你。”元睿明指着他,无话可说,尽数化成了一声怒吼, “白景音!” “到。”她下意识的坐直身体。 “朕现在知道最开始那些香味是从哪里飘出来的了。” 也就是这个味道才让元睿明更加相信白景音的实力,但原来,根本就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居然自己去吃那些鸡鸭鱼肉,吃独食,然后给朕端出来这样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故意的吧!” 看都元睿明的脸越来越黑, 白景音心虚的赶忙补救道, “这也不能叫做吃独食啊,不是说吃剩菜不好吗,我把剩菜消灭了给皇上做新鲜的,这是替皇上着想,简直就是太用心了。” “吃剩菜是对身体不好,吃你做的菜是要命,以后你还是为了朕着想,都让朕吃剩菜吧。” 白景音别过去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又移了回来, 几度张口后, 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 倾过身子, 压低声音好奇道: “回了宫以后,皇上也是坚持要只吃剩菜吗,这御膳房恐怕比较难办吧。” “白景音!” 元睿明忽然觉得, 也许他没办法再回宫了, 在回宫之前,一定就会被白景音气死的。 “其实你根本就是凌相派来的人吗……” 说出最后一句时,是难以抑制的无力感。 *** 七夕佳节,本该是宫中的盛典,按照原定的归期元睿明本该是能赶得及回到宫中,所以在凌素馨的安排下,七夕晚宴筹备的隆重而盛大。 毕竟是如此情意绵绵的佳节, 试问哪个妃子不想在这一天与皇上共度, 各宫妃子都卯足了劲儿的美容驻颜,制新衣,造新钗,让御绣房跟御珍坊都忙了个底朝,就连后宫中满树信开的月桂香味都被浓重的脂粉香气掩盖过去,可见为了赢得皇上芳心,是有多么努力。 但所有的‘费尽心力’都在‘归期未定’这四个字面前化为泡影,主角都不再,真可谓应了那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皇宫中,九引台上。 这九引台以织锦结成楼宇,遥遥望去,仿佛百尺可摘星辰。太后身着紫红色凤袍位列首席,座下依次按位分高低排开,丝竹管弦之乐并焚香缭绕,侍女捧上瓜果酒炙,最前端正中间放着的是刚刚祭祀牛女二星的香案供桌。 “拜完织女,依照习俗,该是各位娘娘以九孔针五色线对月穿过,先完者胜,冠‘巧侯’之美名。” 睿姑姑朗声道。 “是——” 齐声应答。 第三百二十六章 九引台上拜月礼(下) 太后看着那一个个虽然姹紫嫣红,盛装打扮却因元睿明的缺席而兴致缺缺的宫妃, 灰头土脸,连带搞得整个晚宴都死气沉沉,全然不似往年般争相献艺,热闹非常,都恨不得把浑身解数展露出来。 “哀家知道皇帝不在,你们心中失望,但也不该把情绪放在明面上扫了佳节之兴。对月穿针乃自古流传下的宫俗,获胜者,哀家自有厚赏,都给哀家高兴着点。” “是,臣妾们谨听太后教诲。” 太后都发话了,那些嫔妃哪里还敢继续扫兴,毕竟得皇上青眼重要,讨得太后欢心也同样重要,赶忙拿起桌上的针线,认真的完成起来。 太后的视线移向最前方空着的两个位置, 左边是属于白景音的,她出了宫自然空着, “皇贵妃的位置怎么也没有人,她去了哪里,身为妃位之首总不至于无故缺席吧。” “回太后的话,皇贵妃午后遣宫女来报,说是这几日筹备晚宴事忙顾不得休息,初秋夜里凉,染了风寒,正烧的厉害,所以不能与太后众妃同乐了。” “又染了风寒,从前竟不知她是这么个体弱的。” 太后轻嗤一声, 自然而然的以为凌素馨是因为介意元睿明在宫外与白景音共度七夕,耍起小脾气才故意不露面。 “罢了,不来便不来,由着她吧。” 太后将茶盏放下, 想到皇上,眼中不禁又染上些担忧的神色,传过睿姑姑,压低声音道:“哀家让你派去的人怎么样了,可有消息,皇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启禀太后,这才两日,奴婢还未收到消息,太后安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再等等吧。” “哀家是太后,也是人母,如何能安的下心,只求皇上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顿了顿,“明日随哀家去菩提院一趟,哀家要焚香祷告,祈求皇上平安。” “是,奴婢明日一早便去安排。” 太后与睿姑姑的一举一动,都被雪姬尽收眼底。 她收回视线, 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太后也收到了风声,那就代表从琳琅殿里打探到的消息没有错,大启皇上是真的出了事。而说起琳琅殿, 雪姬不着痕迹的瞥了斜前方空着的位置, 心道; 七夕,还真是情意缠绵的好日子,只怕琳琅宫马上也会上演一出‘月下相会,颠-鸾-倒-凤’之景了, 但能确定的是, 但这出戏的主角, 必定不会是生死未卜的皇上。 琳琅宫中, 与九引台上的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不同,这里确实寂静成一片,院中一个宫女太监也没有,全都被海棠以皇贵妃身子不适,不许发出半点动静为由撵了回屋。 凌素馨此刻正身着一身银红色薄纱衣, 倚在贵妃榻上, 瞧着桌案上放着的一盆植物,并一盆清水,怔然出神。 细看那盆植物,却与寻常的不大相同,发出来绿油油的嫩芽上用红蓝丝绳扎起,也不知是何缘故。今日文学网 “乌嬷嬷,你说这样当真是有用的吗。” 凌素馨问道。 乌嬷嬷正立在一片,眼神亦是游离,攥紧着双手显得心事重重又有些焦急。琳琅宫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奈何白景音却不再宫中,她正在思考着,该不该想方设法的传消息出去,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何时的人选。 被凌素馨这么一唤, 吓了一跳。 “瞧你吓得样子,真是没出息。”凌素馨斜睨了她一眼,虽然在怪责,但是看她手中紧紧攥着的丝帕就知道,她的内心同样惶恐不安,所以才要跟乌嬷嬷说话来分神。 “是奴婢没用,娘娘方才问奴婢什么?” 乌嬷嬷调整过来情绪,低眉顺眼的恭顺道。 “本宫问你,这东西真的有用吗,说是什么习俗,从前也没听说过。” “回娘娘的话,此乃奴婢家乡的一种七夕习俗。以绿豆、小豆、小麦等浸于瓷碗中,待几日后生出寸长的芽,再以红、蓝丝线扎成一束,民间称之为‘终生’,又叫‘五生盆’,有求子之意。” “那这盆水呢,又有什么意头?” “这盆水,是待……”乌嬷嬷难以启齿,便含糊了过去,“待之后用蜡制的婴孩玩偶由娘娘亲手浮于水上,宜子之祥,叫做‘化生’。” 凌素馨垂眼望着那些东西, 随手用手拨料着,叹息了一口: “这么多的风俗彩头,但愿本宫真的可以称心如意,一举得男,也算不枉费祖父与父亲的一番栽培了。” 乌嬷嬷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眼中的慌张。 “娘娘放心,听说那人……是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必定会助娘娘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固然好,但万无一失才是最关键的。” 谈起这无法名言之事,凌素馨眼中还是游移不定,惴惴不安,她原本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 “乌嬷嬷,其实本宫不愿意这样,你能明白吗。” 凌素馨经过之前的事后,将乌嬷嬷视为了唯一可以信得过的心腹,而此刻她正好需要这么能够谈心以缓解不安的人在。 “但是不这样做,将来的皇位之争就会让荣亲王占得上峰,那祖父与父亲这么久的筹谋不就白费了,身为凌家的儿女,本宫没有选择。” “但其实,相爷只手遮天,从同宗的孩子里选一个,偷梁换柱移花接木,也未尝不可。” “孩子总有长大的一日,别人的,自然不比本宫自己的亲近。” “还是娘娘思虑长远。” 凌素馨换了个方向靠着,皱眉望向门外, “这海棠怎么还不会来,让她去接应个人,接应的没影了。” “此事事关重大,定要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娘娘再耐心等等,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 就听到了门外传来海棠的声音, 打开门后, 海棠行了一礼,看起来也是紧张不安,朝凌素馨回禀道: “启禀娘娘,那人已经带来,现在后院的偏殿内等候娘娘。九引台那边宴会正热闹着,时不待人,为安全起见娘娘还是快些过去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宜子之祥(上) “本宫知道了。” 凌素馨站起身来, 深吸了一口气。 “乌嬷嬷,你跟着本宫。海棠守好院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禀告,不许任何人接近,哪怕是雪妃。此事事关紧要,出了状况一个人都不能幸免,所以都给本宫仔细着点。” 说罢, 揣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向偏殿走去。 留乌嬷嬷守在门外, 走近后,屋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烛光摇曳,能看到周遭摆挂着一些有助于求子的信物。袅袅白烟正从香炉中升起, 味道香的有些古怪。 “这是什么味道,闻着头晕。” 凌素馨捂着鼻子,嫌弃道。 “回娘娘的话,此香名作合欢,有暖情助兴之效。”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如此幽静的环境,加上紧张的情绪,就算知道有里面有人凌素馨还是被着实的吓了一跳。 脱口而出, “谁在那儿。” 说完后便觉得多余,还会有谁呢。 掀帘而出,只见是一个身着太监服的男子,低眉顺眼躬身趋前,看起来倒是身形威猛,向凌素馨行了一礼: “让娘娘受惊是小人的错,小人乃奉夫人之命入宫,名——” 还没说完便被凌素馨不耐烦的打断, “本宫没必要知道你的贱名,还有。”一脸狐疑嫌弃的上下打量着那人,“你是个太监?” “自然不会是真的太监,只是如此打扮能掩人耳目,容易混入琳琅宫罢了。”他顿了顿,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看模子,深邃的五官,眉眼间还真是与元睿明有着几分相像, 连这点也思虑到了,不愧是母亲,凌素馨心想。 不知是合欢香的缘故, 还是气氛的暧昧, 亦或是与心上人有着一般容貌的人出现在了眼前,触手可及。 凌素馨身体忽然就开始燥热,绝美的脸上浮起红云,像盛放的蔷薇花般艳丽,眼神渐渐变得朦胧,伸手抚着他的轮廓, 喃喃道: “皇上……” 那人上前一步,眉眼含笑,小心翼翼的执过凌素馨的手,仿佛对待传世珍宝般爱惜,轻抚着,用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嗓音道: “虽是以假充真,小人必定会比太监还细致周到,必会好生伺候服侍着皇贵妃娘娘,爱惜着娘娘,祝娘娘得偿所愿,放心,都交给小人吧……” 只一句话, 就让凌素馨清醒了过来,恍惚的眼神渐渐平静,皱起眉毛,重新回到了刚开始的冷漠厌恶。甩开他的手,用丝帕擦了擦, “从现在开始,本宫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看到你有任何表情。时间紧迫,该做什么,就快些吧。” 就算长得再像, 可元睿明那样睥睨天下傲然不可方物的存在,怎么会说出着眼软糯卑微的话,他也不会讨好的笑, 不是他,终究也不可能变成他。 二人相对着坐在床榻之上,135中文 凌素馨还是皱眉别过眼,任凭那人拔下她的金簪,让三千乌发披散而下。手指缓缓滑下,在衣襟处停留, 然后两只手抓住绣着芙蓉花的领子,轻柔的朝两边拉开。 窸窣声响起, 是衣衫滑落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轻摇下唇,只想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但就在那只手将要把最后的一件肚兜解下时,忽然间就听到琳琅宫外传来动静。凌素馨一惊,赶忙制止住他的手,做了个嘘的姿势,吹熄灯火,示意他不要出声。 没有听错, 却是是有动静, “乌嬷嬷,怎么回事。”她急忙披上衣服打开门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海棠来了,她在宫外守着应该了解。”乌嬷嬷看到急匆匆走来的海棠,回禀道。 海棠一脸的惶急,脚步半点不敢慢下,也顾不得请安,便喘着气道: “娘娘,今日怕是不能成事了,奴婢现在赶紧将那人送出宫去,娘娘也快些回寝宫,就当作一直在休息的样子。” 凌素馨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但也知道分轻重缓急 点点头, “你先去办。” 回到寝宫中,凌素馨却根本没办法在床上躺着,先是坐在桌案前饮了几杯安神花茶,可忐忑不安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半分, 焦虑的踱步, 时不时朝门外看去, 生怕这阵骚动的目标是自己,即刻就会有禁军侍卫赶到琳琅宫中,以通奸的罪名将自己捉拿。 “怎么还不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嬷嬷你去打探下?” “西角门离咱们宫有些距离,估摸着时间,往返一趟应该快了。现在外面不知情况如何,奴婢冒然打探若被发现了,反而容易让人怀疑。娘娘先不要急,凡事等海棠回来问过便知,夫人安排的计划周密,是绝对不会走漏了风声的。” “但愿如此吧。” 绞着手里的帕子, 一颗心跳动极快,却像压了块石头般不能呼吸,浑身发寒。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海棠才匆匆的赶回来,关上门,转过身就看到凌素馨急忙走过来,抓住她问道: “人安全送出去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宫里在闹什么。” “娘娘放心,人已经送出去了,这次的事不是冲咱们来的,娘娘先安心。” “不是冲本宫就好,不是就好……” 这句话好像是个定心丸一般, 凌素馨捂着胸口,喘着气坐回了榻上,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乌嬷嬷重新斟了杯安神花茶给凌素馨, “当时按照娘娘的吩咐守在宫外,起初一切都如常,宫里人都在九引台那边,连一个路过的都没有。但突然不知怎么的,九引台那便就传来了动静,说是七夕晚宴中断散场,太后什么也没吩咐就神色匆忙的离席。许是太和殿与咱们宫在差不多位置,瞧着那凤辇灯火便像是朝这里来的,真真是把奴婢下了个半死。” “被吓坏的又岂止是你。”凌素馨疑惑的追问,“七夕乞巧一直都是后宫女眷极为重视的节庆,从来没有过中途散场的先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太后这样紧张。” 虽然她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但一定是极为要紧的大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宜子之祥(下) “奴婢之所以回来的迟了些,就是去打听消息了。”海棠走前了两步,到凌素馨身边,躬下腰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乌嬷嬷不着痕迹的也挪了挪,以便更好的听清。 “听说是太后宫里的魏公公说了什么,太后一听就变了神色,当即中断离席朝太和殿而去。而同一时间从玄武门连夜入宫的,娘娘以为是谁,竟是丞相大人与将军,后边还跟着一顶黑轿,这个时间本不能有朝臣入宫,但太后都不管了。” “祖父与父亲?难道他们不知道母亲的安排吗,怎么偏偏选在今日入宫。” 凌素馨心中一沉, 垂着眸子思索。 “许是有什么必须得提前不可的原因,又或者,是太后自己发现了什么?” 看来皇上出事的事是瞒不住了,今夜太和殿必定会一夜无眠,不知是太和殿,很快的整个大启都将会迎来风云变色,朝堂颠覆。 凌素馨忽然就觉得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罢了,今日不成以后还有许多机会,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希望祖父那边能够一切顺利才好。” 这边三人正在计划筹谋着往后,谁也不曾发现,琳琅宫中少了一个原本该在房间中酣睡的人。 身披黑色斗篷, 自檐上墙头跃下,身形灵敏的如同燕子一般。 进入到殿内后, “奴婢参见雪妃娘娘。” 这声音,正是属于新被送入宫的芷兰。 “起来吧。” 雪姬抬了抬手,扫了她一眼,淡声道: “不曾想七夕晚宴中途会出了这样的事,倒搅了琳琅宫的一桩好事,皇贵妃现在只怕是很失望吧。” “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皇贵妃说,来日方长,想来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她自然不会就这样罢休。” 雪姬顿了顿, “不知凌家挑的是个怎么样的人。” “奴婢在屋顶上,里面昏暗,瞧不太真切,但远看着,似乎与皇上有些相像。” “相像?”雪姬冷笑,“我还以为凌家的人有多聪明,找一个容貌相像的人,帮皇贵妃坏上龙裔,难道这样就算是万全之策了吗,孽种就是孽种,无论外表如何,血脉骨子里还是个苟合的孽种。” “娘娘需要奴婢搜集证据,还是在下一次找那人入宫时通风报信。” “不急。” 雪姬眼珠一转, 将身子靠回了榻上。 “我们应该希望皇贵妃能如愿怀上龙裔才对,所以在我没有下别的指示之前,你还是可以当个表里如一的忠仆。” “娘娘,为何。” 芷兰抬起头,睁大着眼睛,看想去倒比雪姬还想快些惩治凌素馨。 “现在敌明我暗,一旦受孕成功,那必会当作未来的储君来细心养护,铲除一切可能的阻碍。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最致命的把柄却在我们的手上,等到凌家以为胜券在握,放下防备时,利用血缘便能将其打入深渊,而王爷,就能顺理成章的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个计谋也是荣亲王想出来的,鲜 打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倒是凌家知道是替他人做了嫁衣,不知是怎样一副表情。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对了,皇贵妃可有提到,为何凌相会此时回宫。” “确切的并不知道,只是猜想,可能皇贵妃在太后那里说的太多,以至于太后派去暗探,发现了什么,没办法再等,才即刻回了宫。” “还真像她能做出的蠢事。” 雪姬眼中染上一抹讥讽, “好了,你也出来了许久,退下吧,还是得谨慎些好。” “是,奴婢会万事小心,奴婢告退。” 芷兰行了一礼,就就要转身离去时,雪姬又叫住了她, “还有一事,在被发现之时,白茶已被五马分尸丢在乱葬岗中。我已命人火化超度,骨灰与长生排位安置在城郊的卧佛寺中,你得空去看看。” 听到白茶死的那样凄惨, 芷兰身形晃了晃,眼中沁出水光。 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骨节青白。 “多谢娘娘,奴婢回去祭拜吧。” 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出殿外,一跃而起,不见了踪影。 “这个芷兰倒是个堪用的,当初王爷深谋远虑,为了能顺利在凌相手下安插眼线,都是少年时便送入府,除了他们自己与王爷外无人知晓,如今真是派上用场了。” 盈袖望着敞开的门,感慨道。 “你错了。” “嗯?”盈袖一脸疑惑,“娘娘为何如此说。” “芷兰并不是王爷派去的那个少女。” “什么,那,那她为何,她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吧。”盈袖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警惕道。 “你就不好奇,真正的眼线是何人。” 盈袖垂眸思考,忽然想到了雪姬方才对她说道的话,猛然一惊,抬起后,不敢相信道: “难道是……不会吧。” 雪姬轻嗤一声, “很难想象吧,王爷一早送来大启的东璃暗探,就是对皇贵妃忠心耿耿但是被挑拨受冤惨死的白茶。” 翻了个身, “若不是芷兰来找我说明了一切,我也很难相信。很难相信王爷算露了一步,年纪太轻的暗探虽容易取得信任,但也容易动摇信仰;难以相信流落至东璃的孤女居然会那样巧合的在相府找到自己当年失散的亲生妹妹,也料想不到,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不惜背叛王爷,真的一门心思去效忠凌家,效忠皇贵妃那个榆木脑袋。” 回想起当时,芷兰夜中悄然倒访,她也着实一惊,实在是没有想到。 “原来芷兰与白茶竟还有这样的关系,所以芷兰也是因为这样,才决定代替其姐,效忠王爷吗。” “白茶当初能为了她归顺凌家,如今她自然也能为了白茶背叛凌家。效忠不效忠的倒谈不上,但大启不是有一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对付皇贵妃一事上,我们确是达成了一致的。” “奴婢倒觉得,‘多行不义必自毙’放在这里更适合,谁让皇贵妃忠奸不辨,寒了别人的心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上) 朱唇轻启: “她最擅长的不就是被人蒙蔽双眼,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雪姬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冷眼傲然。 “现在这琳琅宫里,真真成了细作的天下,有还真是有趣。” 看穿一切的雪姬,轻抚着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勾起了一抹笑意。 *** “父亲,太后怎么会这样急召咱们入宫。而且今夜该是夫人安排人入宫的日子,这样一来,不是都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吗。” 马车之上,凌宇归一边掀起帘子看到越来越近的皇宫,有些着急担忧的说道。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凌相还算震惊,双手扶于膝上,虽然马车里都仍要保持正襟危坐的模样。瞥了眼凌宇归,带着怪责的意味说: “你何时才能学会处变不惊。说到底,还不是你养出的蠢女儿,我只让她在太后耳边循序渐进的吹吹风,引起太后的顾虑,谁知她会做的这样过火,以至于派出了密探发觉了动向,现在再想拖延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这样,这样的话不会影响计划吧?”凌宇归追问道。 “哼。” 凌相捋着胡子冷哼一声, 不以为意, “太后也就是区区妇道人家,不足为惧。况且行刺一事人证物证俱全,就算不被传召,这几日内也会入宫陈情,只可惜了‘龙胎’一事……也罢,馨儿那里,或可买通太医院,再从长计议。” 凌相不疾不徐的说, 听了这一番筹谋,凌宇归那颗高高吊起忐忑不安的心才得以落下, “到底是父亲,不管出什么变故都能在掌握之中,如此周密应变,儿子望尘莫及。” “知道自己不及就更该多加努力,好好参研兵法谋略,为父百年归来,我凌家的荣耀还得你自己来延续。” “是,儿子谨遵教诲。” 一番话后, 马车已然到了玄武门。 魏公公并一众提灯的宫人久侯,凌相下车后对魏公公耳语了几句,便见魏公公当即吓得面色僵硬惨白,瞪大眼睛看向最后的那驾马车,若不是身后有个小太监搀扶,只怕就要直挺挺的晕倒过去。 “本相现在去太和殿向太后复命,剩下的安排,就全靠魏公公了。” 魏公公六神无主,眼神空洞哀戚,但显然还是听进去了,在凌相刚要走时,强撑着到他面前: “太后她身子不好,劳烦丞相大人顾惜着太后的身子,别太……”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 已成定局的事,说的再委婉能改变什么呢,该受不住的还是受不住。 “本相知道,凡事会顾惜着太后身子的。” 说完, 就将马车留着待魏公公安排处理,自己带着凌宇归与村长一众人等,在本该宫禁的时候,朝太和殿行去。 “父亲打算怎么跟太后说。” “该怎么说便怎么说,如果太后哀伤过度出了什么事,也是造化弄人,为父无能为力。” “父亲说的是。” 凌宇归眼珠一转,明白了过来,像太后这种麻烦的存在,若不存在,他们往后的路只会走的更加顺畅。 太和殿中灯火通明, 太后正焦急的在立在殿中,忧容满面,眼神紧紧盯着外面,或叹或念。 “阿睿,哀家有种不好的预感,若皇上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哀家也要活不成了。”v3书院 睿姑姑搀扶着太后,能清楚的感受道胳膊在发抖。 她虽同样的忧心,但此刻还是得保持镇定的宽慰太后, “一切都得等丞相来了之后才清楚,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就算……”睿姑姑哽住,说不出来,“太后也务必得顾惜着身子,不能倒下啊。” 就在这时, “丞相大人到——” 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 而后便见到凌相带着凌宇归二人,风尘仆仆的走近殿内,细看其表情,皆是一副惶恐哀恸的模样。面容憔悴,眼下乌青,像是几日都不曾睡好过觉, 见到太后, “臣等参见太后。”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太后快步走到那父子面前,眉心深深拧紧,焦急的问询道:“皇上呢,你说皇上出事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不见皇上同你们一道回宫?” 凌相抬起头, 张了张口, 苍老的脸上满是愁色与担忧,欲言又止,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哀家问你话呢!” 太后拔高了声调。 “回太后的话,皇上,皇上他——”说道此处,凌相哽咽了一声,以袖掩面直直的跪倒在太后面前,凌宇归也跟着一同跪下。 只见凌相一把年纪,竟能收放自如,当场失声痛哭出来, “皇上,遭逢不测,遇刺身亡了。” 而像凌宇归这种道行尚浅的, 见自己父亲演绎的这样淋漓尽致,也装着掩面哭嚎几下,却挤不出半滴眼泪。 在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回答后, 太后只觉脑中轰然一声, 像是晴空雷震,雪峰崩塌,好像连呼吸都陡然间凝滞了下来。 紧接着, 眼前一黑, 眼睛闭上,整个人的身子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向后晕倒过去。 “太后,太后,来人啊,传太医——” 太和殿内,霎时间沸反盈天,乱作一团。 *** “李太医,太后娘娘如何了,没有大碍吧。” 见李太医拔掉了穴位上的最后一根银针,睿姑姑这才敢上前询问。 “姑姑放心,太后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血脉逆行上脑而至的暂时性晕厥。下官已经施了针,又在穴位上涂了薄荷脑醒神,相信很快便会醒转过来。” 李太医顿了顿,他想到方才见到的凌相与骠骑将军,这个时候出现在宫中甚属异常,再加上太后受刺激昏迷,便推知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睿姑姑见其表情, 上前一步,将李太医往旁边带了几步,压低声音嘱咐道: “不管是太后昏迷还是旁的什么,太医此番进宫的所有都务必守口如瓶,李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应当是有分寸的。” “自然。” 李太医身形一凛, 赶忙躬身低头。 第三百三十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下) “下官只顾看病救人,别的都不会知道,烦请姑姑放心。” “这样便最好了,有劳公公,请回吧。” 李太医如临大赦,不敢多留的赶紧收拾好药箱,从前殿出去时朝凌家两父子行了一礼后,逃一般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抬袖擦了擦额上, 实是冷汗如雨,心惊肉跳。 “皇上……皇上……” 太医刚走没多久,太后就逐渐恢复了意识,昏迷中还在念叨着皇上。眉头紧锁,表情很是痛苦的样子,忽然间惊呼一声,睁开了眼眸。 “太后,太后你可算是醒了,方才吓坏奴婢了。” 睿姑姑赶忙端着太医开的安神平惊汤过来,“太医说您无碍,只要喝了这药。”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那小瓷碗便被太后激动的一把打翻在地, “还喝什么药,定什么惊,凌相呢,要他进来见哀家。” “可这是内室,于理不合。” 太后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子却半点使不上力气,只能捶床厉声道: “都什么时候而来还管礼数,你若不去,从今以后就再不要出现在哀家眼前了!” 睿姑姑无法,只能去请。 不一会儿凌相便被睿姑姑带着到了太后寝宫, 脸上还挂着泪痕, 诚惶诚恐的跪下太后榻前,好像生怕太后情绪平缓下来一般,拱手道: “皇上遭逢不测,母子连心,微臣知道太后心中沉痛。但也请为了皇上在天之灵,为了大启,务必保重身子,主持大局啊。” “放肆!” 太后指着凌相的鼻子, “皇上不过就是出了躺宫,身边又不乏武功身手好的人,哪怕遇刺也应付得来,哀家不信皇上就这么没了。倒是你,竟敢在哀家面前诅咒皇上,其心可诛,该当何罪!” “太后明鉴呐。” 凌相声音带颤, “皇上遭此厄劫,臣亦不愿相信,痛心难忍。但还请太后面对现实,未免走漏消息,微臣已经让魏公公将尸身秘密运送至乾清殿内,一路上用冰护着,太后若不信,大可亲自辨认。”说到这里,凌相似有难色, “但微臣以为,太后还是不要看的好。” “哀家自然要去看看,哀家不信你带回来的什么尸首当真是皇上。” 太后强撑着要下床,奈何仍旧手脚无力, “阿睿,扶着哀家,哀家要去乾清殿。” 深吸一口气,太后吩咐道。 睿姑姑虽担心太后的身子,但知道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只能遵命。 凤辇停至乾清宫门前, 由睿姑姑搀扶着,太后在进门的刹那有片刻迟疑,虽然一直嘴上否认着不肯相信,但是在太后内心里也明白无凭无据凌相不敢拿此事儿戏,尤其是在踏入殿内后,闻到比平日浓一倍的龙涎香都掩盖不住的腐烂气味,看到魏公公面如土色半瘫半跪的倚在柱下时,最后再把目光移到大殿最前,放满冰块的台子上蒙着的明黄色绸布。 那一刻, 绝望痛心,已然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 “太后,皇上的龙体,就在前面了。” 凌相跟在后面,将身子越发躬下,哽咽道。 太后的眼中闪出水光,从进来时就紧盯不放,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她甩开睿姑姑的手,踉跄着一步一步,些许艰难的移到殿前。舞神电子书 站在冰台旁时, 腐臭味直窜鼻息,令人作呕,但太后却像全然闻不见一般。在看到漏出来的一只靴子,靴子后镶嵌着一颗鹅卵石大的翡翠, 正是元睿明出宫时穿的那双, 宫里的手艺,便是要仿造,也很难找到那样品相的宝石。 太后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掀开那块布,在抓住一角时,却被凌相出声打断了动作。 “太后三思啊。” 他沉声道, “臣以为,太后还是不看为好,毕竟……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了的。” 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是意思却很明了,是在告诉太后,皇上死相十分惨烈,看过之后恐怕不是她能承受的住的。 太后闭上眼, 她确实没有勇气揭开, 但是却也不能不确定底下盖着的那人,究竟是不是元睿明。 “太后。” 睿姑姑上前, “奴婢也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恳请太后让奴婢代为察看。毕竟太后您方才昏倒过一次,太医也嘱咐过,却是不能再有什么刺激了,身子会受不住的。” “不必。”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拭干眼角的泪水。“哀家的皇儿,哀家要自己确认,岂有让别人代劳的道理。” 她望着那块黄布, 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到底是经历过皇宫中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敢硬下心肠时,还是能硬的下去。 握住一角,把心一横, “哗啦。” 掀开后, “啊——” 睿姑姑没有忍住的惊呼一声,双手捂住嘴巴,瞳孔收紧。在亲眼目睹那被泡的肿胀,伤口溃烂流脓,经过几日的赶路呈现出乌青色的尸体时,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移开脸,若不是因为此举不敬,她几乎要作呕出来。 反而太后, 看着那可怖的尸体, 眼神晃动着,却并没有移开。 毕竟是要确认身份,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皇上。 “尸体在河流中被发现时已经难以辨认,难从衣着却是皇上当日所穿,还有这块玉牌,足可以确认身份。” 凌相呈上那块龙纹玉牌, 太后握在手中,摸着上面雕刻的那个‘明’字,越攥越近。 “阿睿,这真的是皇上的玉牌,真的是皇上……”太后气若游丝,徐徐无力道。向后踉跄了几步,阿睿以为太后又要晕过去,赶忙上来作势欲搀扶,却被太后拦下,自己慢慢站定了身子。 “哀家没事,昏倒一次就足够了。”没有像寻常妇人般痛哭流涕,没有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在确定了此人就是元睿明后,太后知道自己此刻必须要拿出所有的勇气。 “在替皇上查明真相之前,哀家再不能倒下了。” 将黄布慢慢重新盖回。 太后望着梁上彩绘用雕刻出的金龙,在经过大悲之后,这一刻,心情已如冰冻住一般。 第三百三十一章 被传召的人证(上) “传哀家懿旨,十二道宫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若有人胆敢将此事泄露出去,他必将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至于丞相,在宫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哀家都要知道。” 凌相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告诉给太后, “皇上微服至淮下,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灾情最重的双溪村。可谁知整个村子皆被人烧毁,村民亦不见了踪影,成为荒村一片。” “烧毁?”太后皱起眉,“好好地村子,何故会起火,原因可有查明。” “皇上派人细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后来在不远处的河谷边上发现了原双溪村的村民也就不了了之。现在想来,这里已是不寻常,若是能多谢警惕提防,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那然后呢,皇上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不见踪影,哀家只想知道这个。” 太后有些急迫的追问。 “回答太后的话,这里就需要召一人上殿,那人也是最后见到皇上的关键人证。” “快传。” 一听是最后见过皇上的,太后没有半点犹豫,恨不得马上带进来亲自盘问。 “来人,将外面的人带上殿来。” 凌相高声吩咐, 不到片刻,便见两个侍卫像看押犯人般带上来了一个人。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低眉顺眼恨不能将头藏到地下。拄着根拐杖仍是颤颤巍巍,许是被皇宫威严震慑住,一路上都打着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传,亦不敢乱砍,面色苍白,冷汗将整个后背尽数打湿。 入宫匆忙, 穿的还是破旧的粗布旧衣,与金碧辉煌的大殿对比,显得格格不入穷酸破烂。 太后皱着没有上下打量, 不知凌相为何要传一个这样老迈的人入宫,难道这样的让人会和行刺扯上半分关系不成。 “草民双溪村村长王铁牛叩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按照之前所教的规矩,村长跪在地上,哆嗦着声音,叩首行礼道。 “启禀太后,这个村长,便是微臣所说的关键人物。” 太后将信将疑, 开始盘问道。 “依丞相所言,皇上在失踪前最后见过的人,就是你?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可还有旁人在场,发生的任何事事无巨细,哀家都要你清清楚楚的回答,若有半句虚言,定要你走不出这乾清殿。” 村长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乱跳,十分慌张以至于下意识的看了眼凌相, 凌相眉心一皱,他就吓得身形一颤,埋下头再不敢乱看,回答道:搜读电子书 “草民就是个小老百姓,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太后您胡言乱语啊。只是,只是,只是……”村长连说了三个只是,就是憋不出下文。 “大胆,太后面前,岂容你言辞闪烁!” 睿姑姑厉声呵斥。 村长肩头一震,没有办法,横竖都是逃不过的,只能把心一横,咬牙道:“只是说起此事,也是草民害了皇上,草民害怕,求太后娘娘饶草民一命。” “你?” 太后与睿姑姑对视一眼, “荒谬!皇上身手了得武功高强,你岂能害的到他。”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毫无任何可信的地方。 “草民自然是没有也不敢有这个心思,但后来的事,也确实因为草民一句多嘴才导致的。回想起当日,是草民私下里像皇上陈情,说有一天夜里,在山顶上见到了行迹鬼祟的人在埋一箱东西,不知会不会与放火烧村的是同一拨人,皇上听了后还细问了几句,想来是觉得草民的猜测有理,之后草民好像就看到皇上带了两个人骑马往山上而去,这才……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草民就是自己拔了自己的舌头,也万不敢不该多那句嘴啊。” 说着,还重重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做出一副很是悔恨的模样。 他所讲述的事,果真引起了太后的关注。 “什么山顶上埋箱子?你把当日告诉皇上的,还有皇上后来问了些什么,都一字不落的告诉给哀家。” “当时草民想趁着晚上没人,去山顶上看看有没有野草之类的充饥,没想到竟遇到了一队人马在悄悄的往山上走去,还拉着个大木箱子,到了山顶,就开始挖坑,要将那箱子埋到地下。但这样还不算玩,后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填完土后,都看不清是怎么回事,那些工人就被抹了脖子,没了性命。” 村长将当日对元睿明与白景音二人叙述的话,原封不动的对太后又说了一遍。 “那然后呢,皇上问了些什么。” “皇上对此事很是在意,问草民还记不记得当时有什么细节。可草民遇到这事,早吓得六神无主,除了听到有人叫那为首的一声‘将军’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将军?” 太后神色一凛, 与睿姑姑对视一眼后,当即就察觉到了此事的不简单。 “不会有错的,夜深人静,草民听得真真切切,是叫了声将军。当时皇上似乎也对这一点很是在意,在知道草民并未将箱子挖出后,便问了位置,打算亲身往山顶去一趟。这一去……就,就再也不曾回来。” 村长惶恐的又重重叩了三个头, “草民当真不知道会出事,是当真不知道啊,皇上是个仁君,施粥赠药,救了我们一村子人的性命,这样好的皇帝,怎么就——” 他原想装着骂那幕后真凶几句,但一想到就在现场,就将话语吞进了肚子,不敢多言。 在村长说完后,没有等到太后问询,凌相便主动上前,拱手道: “微臣在皇上失踪后便对村长进了了盘问,也派人去了所说的那个山顶,起初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挖开后不见木箱,没有什么工人的尸体血迹,也没有留下任何与皇上有关的线索。但越是这样越是可疑,作为最关键的地方,微臣又再度亲自到山顶上细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次还真的有了突破。” 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呈给睿姑姑,再由睿姑姑交给太后。 第三百三十二章 被传召的人证(下) “此物乃是在距离崖边半里地外的一颗古木上发现,竟是被一树枝钉在其上,能有这样的力道,这样的心思,除了皇上之外,不会有旁人了。” 打开信封, 里面装着一根树枝,还有一张看起来是信件的薄纸。 取出展开,在其正中果真有一窟窿,应就是树枝穿过所留下的,证实了凌相所言。 这也确实是一封书信, 在读过上面的文字后,太后的脸色越发凝重难堪,染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攥住那信纸,微微颤抖。 一同颤抖的还有她的眼神, 震惊,诧异,惶恐,愤怒,难以置信。 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太后将信扣在桌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的时间,也让自己冷静能够疏离清楚。 再度睁开时, 徐徐道: “所以凌相以为,若这信为真。那村长口中的‘将军’、与西夏勾结通敌卖国的叛徒、皇上遇刺的始作俑者,就是此刻在边境的大将军,白毅?” “太后说的有一点不对。” 凌相抬起眼眸, “不是‘若此信为真’,末尾的印鉴足可以证实。这将军印普天之下只有一枚,就在白毅手中。从信中的内容可知是关于布防堪舆图的交易,但未发现舆图只发现了书信。皇上心思细密,危急时刻想尽办法都要留下的,自然是他认为最重要关键的证据。” 太后心中,不能说凌相说的没有道理,再看了看那封书信,一时间,却也没办法相信三代忠臣的白毅,会做出弑君之事。 “这样重要的证据,为何要埋到此处,还正好将皇上牵扯进来,这实在太过巧合了,丞相不觉得可疑吗。” 她质疑道。 “回太后的话,通敌乃是重罪,白毅必然会万分小心。而那时全国上下最不会有人去,最安全的地方不正是灾后饿殍遍野荒芜潦倒的淮下吗,把东西埋在那里,确是旁人想不到的稳妥做法。况且那个地方距离边境与皇都路程相差不多,无论从那个方面,都很适宜。” 说辞肯定是之前就想好的,凌相一气呵成,不卑不亢却让人不能不信服: “况且皇上此次微服出宫往淮下,连微臣事先都不知道,而村长所说之事发生在一两个月之前,虽然很难相信,但似乎也当真是个巧合,若不是皇上,恐怕现在这些东西就在敌国的手上,大启的山河子民也会陷入难以预料的危难之中。” 太后沉默着, 但也确实动摇了。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这一切只能由巧合来解释。皇上微服至淮下,所以埋下东西的人害怕事情败露,便派了杀手,从放火烧村开始就已经是一个陷阱,不论皇上有没有察觉,都动了杀心。” “太后-洞若观火,根本无须微臣过多解释。” 凌相拱手躬身,沉声道。 “……” 又是一阵的沉默, 太后忽然把视线转移再度转回村长的身上, “你之前说,皇上去山顶是有带着两个人同行,那两个人是谁,可还记得。” 村长点头,652文学网 “回太后,草民记得,一个女子,有人称其‘贵妃娘娘’,而另一个男子,贵妃娘娘似乎曾唤过他,‘兄长’。” *** 蜡烛已燃得只剩短短一截,太和殿内,太后独坐在位置上,怔然出神。 “太后,太后。” 睿姑姑轻声唤道。 “……” 太后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经历过深入骨髓的丧子之痛后,过渡到了一种对一切丧失感觉反应的阶段,没有再流泪,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凌相与那个村长离开许久了,太后您回宫后却一直是这模样,奴婢实在担心的紧。皇上遭逢不测,奴婢知道您心里痛,恨不得自己换皇上一命,可咱们再痛也不能不顾惜着身子,万不能也在这种时候倒下,再难,都一定要挺住啊。” 睿姑姑眼中含着泪,朝太后恳求道。 但太后仍旧不言语, 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摩挲着手里的那块玉牌,好像着玉牌就是元睿明的化身,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在念些什么。 烛火映衬着满头华发,这一刻,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存在着。 “太后娘娘。” 睿姑姑哭着跪在地上, “您不能这样下去啊,前朝后宫那么多的豺狼虎豹,便是为了皇上,也必得坚强撑住啊。” 这一句话,出奇的奏效。终于让太后有了反应。 她的眉头微动,眼里的光慢慢重新亮了起来,再看那块玉牌,抚摸着龙纹与正中的‘元’字,越看越是心中绞痛, 紧紧的攥在手里,恨不得融进自己的血肉中去。 “你说的不错。” 太后的声音带颤,却坚定无比。 “哀家不能倒下,哀家从前在后宫那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都没有被摧残掉,千难万险也还是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这一次,哀家同样得撑住,为了替明儿找到真凶,为了替凌家守住这大启的河山,哀家决不能倒下。” 她一边拍着桌子, 声若洪钟。 看到太后终于恢复了当年的模样气魄,睿姑姑心中无比动容,不知是欣慰多谢还是悲凉多些。抹干净眼角的泪痕,也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太后说要替皇上查明真凶,但是方才不已经知道了是白家所为,而且已经按照丞相的建议,下密旨召白毅回都,再行处置了吗。” “召是一定要召回来的,哀家要亲自审问,但处置与否,却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太后到底是太后, 方才就算是心痛到那种地步,都要留着一部分理智,知道先按照凌相说的去做,稳住后方能从长计议,另有谋算。 “所以太后是觉得,真凶或许并不是白家,所以才会留着一手。” 太后摇头, “任何人都逃不脱嫌疑。凌相那老狐狸,先帝在时都蠢蠢欲动,趁着皇上初登基,一切尚不稳固,在朝廷里做的那些事以为哀家不知道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帝妃间的礼物(上) “若要哀家说,他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何况最关键的人证是他一路带回皇都,就是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考证。” “但若真是凌相,恐怕他的意图……” “自然就是比他现在的位子权利更上一层了。” 太后目光沉重, “原本哀家是全然不信白毅会做出这种事,但毕竟当时随皇上一起去山顶的是他的一双儿女,而且不管是白家那丫头,还是邵靖易,他们身手了得都是有目共睹。” “但皇上幼时也被送去九华山师从天玄子,若论身手,恐怕以一敌二也不是没有胜算。” “阿睿你莫要忘了,皇上对那丫头怕是动了真心。他谁都不信但是会完全的信任白景音,而往往错信,才是最为致命的一点,这也让哀家不能不把白家作为首要考虑对象。” 睿姑姑想了想,倒是这个道理,面对自己信任的人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会放下警惕,所以这样角度来看, 白景音才是那个比凌相,比西夏东璃,都要危险的存在。 “奴婢现在担心的是,若白毅不肯回都,或直接起兵谋反,那时候该如何办。” “最想铲除白家的是凌相,他在利用哀家下懿旨,哀家也在利用他的老谋深算,或骗或哄,都会把白毅召回皇都,也就不用我们费心了。” “到底是太后,能将这些事梳理的如此清楚。” “清楚又如何,皇上也不能再回来,当初送走了哀家的夫君,如今白发人又要送走自己的儿子……这或许就是报应吧,是上天对哀家的惩罚。” “太后。” 睿姑姑眼里满是不忍与心痛。 “罢了,阿睿你先下去吧,哀家想自己待一会,放心,为了这江山,哀家也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听太后这样说,睿姑姑这才稍稍放心,又多燃了几盏灯后,福身退出殿外。 回头望去, 深深的一声叹息。 *** 在距离皇都千里之外的小渔村中, 坐在院中的树下, 元睿明仰头望着挂在天幕上的那轮半圆半缺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弃吧,装忧郁扮深沉实在不是你的风格,就算要转型,也还是想别的主意吧。”白景音抱着一筐刚洗好的野果子,上面还挂着水珠,把玩似得在手里掂了几下后,递给了元睿明。 “喏,给你吃的,可甜着呢。” 然后又自己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来,香脆而汁水充盈。 元睿明接过后,拿在手里端详一番,挑眉: “你就让朕吃这个?” “是你自己说的中午那些菜让你倒足了胃口所以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去,自己拒绝吃晚餐,现在就不要抱怨这个。” 白景音皱了皱鼻子, “说实话,有那么难吃吗?是你太挑剔了吧。” 白景音很是随意的蹲在凳子上,动作洒脱不羁。 元睿明看着她这样, “原本以为你在宫里就已经够随性而为,现在看来,那还是收敛之后的样子了。”虽然他的心中没有半点嫌弃她举止的意思,反而看惯了那些做作的大家闺秀做派,这样的白景音,在他眼中实在可以称得上是特别。书袋网 “吃你的果子吧,变着法儿的嘲讽我。”白景音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宫里那些复杂的衣服和一头乱七八糟的头饰妨碍着,话说,皇上你要不要考虑普及下这些粗布麻衣短衫裤装在宫里,多轻松自在,活动自如,也省的那群女人一扎堆在一起就啰嗦攀比,还节省了花销,简直是一举数得啊。” 最重要的是, 那样的话, 她再翻墙都容易简单的多了,当初还不适应贵妃打扮的她想跳个墙头,接过被拿几斤重的发冠头饰搞得重心不稳,差点一头哉下,小命不保。 “噗。” 元睿明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穿着粗布衣服,像白景音现在这般蹲在凳子上吃果子的凌素馨、郁秋锦等人,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的建议,朕会考虑的。” 连说话都是在憋着笑。 “不过这些人,让他们出去玩一圈,怎么还玩的乐不思蜀,都不愿意回来了。”白景音望着 暗得不能再暗的天色,忽然就想到这乞巧市应该已经结束,雇好的车夫,早该带着他们回来了啊。 这一想, 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一担心,也就自然‘蹲’不住了。 “不会是路上遇到了土匪,还是那个车夫本来就是个黑车夫,见夫妻俩带着孩子,就动了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吧。”白景音皱起眉头,“不行,我得去找人。” 刚要转身往出走,却被元睿明一把扯住了袖子。 “你急什么。” 元睿明看上去倒一点都不担心, “有赵焱在,只怕一山寨的土匪都不是对手,或许只是玩的晚了些,就直接住在了客栈也不一定。” “会是这样吗?” 白景音狐疑的侧过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斜着去瞧元睿明。元睿明扬着下巴,一副坦诚的模样,更是让白景音怀疑。 “不对。” 慢慢靠近, 两只胳膊撑在轮椅的扶手上, “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都说女人的直觉最是准确,放在白景音这种除了生理算是女性,其他一点不沾边的人身上似乎也很是附和。 元睿明确实做了些小动作, 在赵焱临出门前,不着痕迹的下了吩咐,让他们今晚都直接住在镇上的客栈,美其名曰,有些事要单独与白景音相商,不希望有旁人打扰。 其实,满满的都是私心。 但此刻,元睿明的恐怖就恐怖在于,他可以一脸无辜淡然,堂而皇之的把这份私心嫁祸给自己的忠实部下。 “是赵焱。” “哈?什么赵焱,赵焱怎么了。” “他想与承影多相处些时间,所以来求朕,准他们在外待一晚。你前日也说,宫规森严没有人情,难得到了宫外,朕也乐意成人之美。” 此刻, 独自睡着一房间,且已经在睡梦中的赵焱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翻身,将被子拉紧了些,继续睡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帝妃间的礼物(下) “这个赵焱……” 白景音的脸隐在鬓发投下的暗影中,看不清表情。但就在元睿明以为她要为赵焱的‘擅作主张’、‘拐带侍女’而生气时,谁知她却语气一转,拊掌拊掌激动道: “这个赵焱可总算是开窍了!对喜欢的人就是要上啊,作为男子汉,扭扭捏捏的怎么行。不过现在好歹是敢带着承影夜不归宿了,好小子,其实再干脆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私奔远走高飞也挺好,早知道该多给他们备点银子之类……” 白景音一激动一兴奋, 就开始了碎碎念, 元睿明望着他,半晌反应不过来, 这承影真的是她的心腹吗,怎么连私奔这种有损女子名节与礼法相违背的事,她还好像很期待发生一样。 “你们那里,还真是民风开放,什么都能接受的了。” “什么我们那里啊。”白景音一愣,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暴露了些什么东西,干笑道:“毕竟是边境嘛,跟大启的风俗,还是会有些不同的,也可以理解是吧,哈哈哈、” 看来她还是想继续隐瞒下去, 元睿明微微有些失落的情绪, 心中在意着为何可以对邵靖易坦诚直言,却不能够对自己敞开心扉。 “皇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白景音瞪圆一双眼睛,试探的问道。 罢了,现在不想说就不说吧,元睿明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得到白景音百分之百的信任。 “没有,朕只是在想,原来在有些地方,七夕竟然是专属于男女间的节日,觉得好奇罢了。” 为了让元睿明尽快转移注意力,不再纠结自己的来历,白景音搬过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很乐意的聊起了这个话题, “其实这些节日是不会自己变的,变得只是地域,时代,和过节人的想法。在我们那里……”白景音赶忙补充道,“也就是大启的边境。” “朕知道,你不用每次都提醒一遍。”元睿明有些无奈。 “那就好。”白景音这才继续道,“在我们那里,那里的大部分百姓生活的还是很安逸,所谓饱暖思淫-欲,只要还是个节日,都恨不得当成恋人节来过,即便没有节日,甚至都能自己造出来些。其实这也跟那里的重商分不开关系,夫妻爱侣见过节就要互送礼物,吃吃饭啊,逛逛街啊,商业跟经济一下子就带动起来了,赚的开始,玩的高兴,一举两得的美事谁会不乐意呢。” 话说到这里, 白景音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思索道: “对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复刻了那么多东西,倒忘了复刻这种商业头脑。”她立马将凳子往元睿明的方向移了移, “我们也可以效仿这种做法啊,反正现在醉花阴已经成了全皇都潮流的风向标,想普及些什么东西一点困难都没有。元夕自然不必说,到时候除了花朝、七夕、除夕这些传统节日,还有五月二十的情人节,十一月十一的独身节,都可以慢慢推出,皇上只需要把不需宵禁的日子多设几日,那国库必定会比现在翻上一番,不,说不定一番都不止。” 在说这些话时,元睿明仿佛能看到白景音眼睛里亮起了铜钱的形状。 “你真是掉到钱眼儿里去了。” “切,说的皇上你好像不爱钱似得,没有这个。”她搓了搓手指,“你的那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难不成会从天上平白掉下来?” “罢了,你怎么是有理的,只要不弄出什么乱子,就随你想做什么吧。”天籁 元睿明这话,算是默许了白景音的‘以节促商’之计。 太好了! 在心中欢呼了一声,开始盘算回忆起现代的哪里东西可以照搬过来,有老马老王老乔等诸位大佬级别的人物加持护体,白景音觉得自己这是要逆天了,待到帮原主完成了征战沙场报销国家的夙愿之后,她一定要开辟个自己的商业帝国,坐在家里,啃着鸡腿数钞票的人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方才说,七夕,男女之间是需要互赠礼物的。” “是啊。”白景音现在满脑子都是银票,也不在意为何元睿明会这么问,随口答道。 元睿明别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丢给白景音,故意冷淡的说: “念在你这些日子伺候朕尚算有功,赏你的。” “嗯,你何时这么有人情味了。” 白景音拿起一看, 竟是一个拿狗尾巴草缠成的玉兔,毛茸茸的身子,瞧上去,活灵活现。 看看手里这童趣的小玩意儿,在看看元睿明那冷峻的脸,白景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也太反差萌了吧,不过皇上你怎么会做这个,宫里似乎连狗尾巴草都没有吧。” “朕以前在九华山上待过一段时间。” 看到白景音在笑,还以为是在嘲讽他,不悦的伸出手, “你不想要便还给朕。”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不过这讨女生欢心的本事,皇上倒是很在行啊,老实交代,靠这狗尾巴草兔子撩过多少个妃子美人儿。” “你放心,朕对她们自然是要金银玉石的厚赏,至于你这种只会惹朕生气的,几根草便足够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送我自由。” “你想得倒美。” 元睿明一口拒绝。 “切,小气。” 虽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但白景音知道,这个元睿明亲手做的兔子岁不值钱,却比那些金银玉石都来的珍贵,也算是二人交情的见证,仔细小心的收起来后,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丢给元睿明。 “礼尚往来,喏,这是你的。” “朕也有?” “那必须啊,而且价值连城,可比你的狗尾巴草昂贵多了。” 元睿明不信白景音会这么大方,半信半疑的拿起一看,没想到的是,这次白景音没说说大话,那东西不仅是价值连城,还是独一无二的稀罕物。 “这不是朕的扳指吗。” 元睿明有些吃惊。 第三百三十五章 扮猪吃老虎(上) “不是已经拿它抵押给牡丹楼当作定金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你也真是的,我当初以为这就是个寻常物件,若早点告诉我这扳指是先帝爷在立你为东宫时赏赐的他自己带过数年的一枚北海墨石玉扳指,意义非凡,那我怎么也不可能要把,幸好没坏没丢,不然可就成罪人了。” 这些事还是赵焱私下找她说, 她才知道。 当时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按照元睿明那小心眼铁公鸡的性子,跟给她,就一定不是是什么贵重物品,谁知不仅贵重,还贵重成这样。 “当时为了要找到赵焱承影,也只能如此去做,朕也是为了自己,你不必多想。”元睿明冷着声音淡淡道,“不过让朕好奇的事,你是怎么赎回来的。” “昨天去了牡丹楼买酒菜,顺道就要回来了啊,原本就只是押在那里以证明我们有能力支付那五十两银子的菜钱,我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扳指远不止五十两,亏本的生意谁情愿啊。” 白景音托着腮, “不过那掌柜的好像还真不想交出来,见我是我女子就想胡搅蛮缠,召出来一群伙计还想吓唬我。” “那然后呢。”元睿明似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没弄出什么大事吧,我们藏匿于此,还是不要太过招摇的好。” “没有,我晓得轻重的。”白景音摆了摆手,“我还是愿意讲道理的好吗,可他们偏偏不听,最后还是卸了掌柜的一条胳膊,他才肯闭嘴乖乖听我说话,我就告诉他,这菜也不是牡丹楼的人做的,那这扳指自然也不能给他,好在我讲道理讲的透彻,他终于听了进去,问题也就解决的。” 真是因为道理讲的透彻吗…… 元睿明满头黑线, 能把卸了别人一条胳膊说的这样轻松简单,也只有白景音能办的出来了。 低头摩挲着那枚扳指, 重新带到了指上, 失而复得,对他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寓意。 “所以我这礼物,是不是比你的狗尾巴草半点不差呢。” “这本来就是朕的东西,算什么礼物。” 元睿明心中明明很开心,但还是非要用不在乎的语气跟白景音傲娇一下。 “你是皇上诶,怎么可以这么计较,那若要这么说的话,我还嫌弃这草兔子不够贵重呢,堂堂贵妃,你怎么着也得珍珠玛瑙起步吧,或者直接几百两银票,这种程度也勉强过得去吧。” 白景音本来也就是在开玩笑, 伸了个懒腰, 靠在椅背上 抬头便可仰望漫天星辰。 微凉的风吹过, 带着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 十足惬意。 “啊,真舒服,小月赏着,小风吹着,小酒喝着,给我神仙也不换。”白景音慵懒的语调,感叹起现在生活的美好。 元睿明侧过头, 看到银白色的月光在白景音的脸上覆上了一层薄霜,随意散下来的几缕鬓发,顺着脸颊,垂落至肩头, 分明是最随意简单的打扮,但在看尽了粉黛佳人的元睿明眼中,竟然美的不可方物。 鬼使神差的, 他竟伸过胳膊, 动作轻柔得去帮白景音将那鬓发拢至了耳后。 在反应过来后, 两个人皆是一愣。 白景音有些惊愕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怪物,600 “你中邪了,这也太吓人了吧,突然间这般反常。”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若换了别的女子,恐怕现在你就要被人用轻薄的罪名关到大牢里去了,可长点心吧。” 若是别的女子,能被皇上如此对待只怕要欢喜的上天了。 元睿明心想。 “轻薄?若是朕当真要轻薄你,你只怕也没得反抗。” 元睿明不以为意, “哈?!你确定?”白景音上下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元睿明,眼神中摆着赤裸裸的‘不相信’三字。 忽然间站起身子, 走到约十步外的地方, 双臂抱在胸前,扬着下巴得以道: “一个病人说话还敢如此嚣张,你不是说我没得反抗吗。我也不欺负你,你都不需要动手,只要能不靠轮椅走到这里,那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认你当我大爷都没问题。”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怎么样,做得到吗,真的是。” 但随即, 只觉自己的前胸被什么小石子样的东西击中, 糟糕,大意了! 果然,白景音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除了嘴巴和眼睛外,一根小手指也不能动弹。 “哪有你这样的啊,说不过就动手。还有,你什么时候捡的石头,应该还有剩下的吧。” 白景音瞪大着眼睛,高声道。 元睿明拍了拍手, “没了。” “元睿明!” 白景音吼道, “那请问你准备怎么给我解穴?我要是得在这里站一夜等赵焱回来才能动,那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受到社会的毒打的!” 白景音简直欲哭无泪了,她不想真的在这里吹一晚上的风啊。 “你求我啊。” 元睿明唇角带笑,扬起眉毛的脸,看起来极其欠揍。 白景音原本想让他别做梦了, 但深知元睿明没人性的程度,是绝对能干出来把她丢在这里然后自己去睡大觉的事的。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求你。” 不情愿的移开眼睛,随便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句。 “朕听不到,大声些。” “你——” “不愿意?那算了,朕也有些困了,晚安。”元睿明打了个呵欠,作势就要滚着轮椅进屋去睡觉。 “唉,别别别,别走啊。”眼睛一闭,把心一横,服软就服软吧,以后她绝对要讨回来,绝对。“我怕了你了,求你,求你快点帮我解穴吧,我错了还不成吗。” “那你方才说的,还算话吗。” “算算算,绝对算……”说完后白景音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我刚才说什么了,什么算不算话啊。” 很快, 元睿明的动作就替白景音解决了这个疑问, 只见到元睿明都不需要扶扶手,轻轻松松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迈着轻松稳健的步伐,一步步的朝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白景音走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扮猪吃老虎(下) 凉风起, 将衣角与发丝轻撩而起,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元睿明,白景音的眼神中,逐渐从震惊变成清醒再到愤怒,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的腿早就好了,可以下地走路了。” “身体健硕的人,自然不需要恢复那么久。”元睿明也没有狡辩,他本来就早都好了,只是一直没打算告诉白景音而已。 “你居然还说的这么堂而皇之。坐在轮椅上好玩吗,天天就在这里扮可怜卖惨博同情,看着我鞠躬尽瘁给你鞍前马后,良心就不会痛吗。” “完全不会。” 元睿明正视白景音的眼睛,耸了耸肩。 “这不是从前你给朕说的吗,‘能坐着干嘛要站着。’更何况,还有人服侍自己的衣食住行,那朕何不多当几日的病人呢。” “你,你只是简直没节操没下限了。” 白景音一时语塞, 都不知道骂什么好。 “快点给我解穴,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 “你不跟朕计较,朕却要跟你计较计较。”现在白景音不能动弹,那元睿明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撩起白景音的一捋头发,慢慢靠的更近,两个人几乎到了铁在一起的程度。 一边卷着那捋头发, 一边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旁说道: “朕不需要多你这个一个侄女,但是现在,朕是不是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了。” 白景音受不了那酥麻的感觉, 下意识想要向后缩脖子去躲,但在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行动后,不知怎么的,竟脱口而出了句: “我、我夫君可还在里面躺着呢。” 一句话, 就仿佛穿越到了某瓶梅花的剧本, 白景音突然就想唤元睿明一声‘元官人’,而屋里面病中不醒的邵靖易,则变成了可怜的‘邵大郎。’ “你再说一遍。”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元睿明眯起眼睛,眼底里透出一股寒意与威胁的意味。 仿佛白景音要朕的敢再说一遍, 他就会马上掐断她的脖子。 “你是朕的贵妃,居然敢当着朕的面,称呼其他男子为夫君,好大的胆子。”撇下头发,语气里是真的生了气。 “不是,我、嗯,嗯嗯嗯。” 还没有说完,元睿就直接用手捂住白景音的嘴巴,让她只能干瞪眼的抗议。更靠近她,用只有这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那朕就让你看看,若是非要做什么不可,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按照计划, 他此刻应该放下手,然后赶在白景音说话之前干脆利落的低下头堵住她的嘴巴,让白景音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君王的魄力和霸气, 但就在刚低下头的同一时间, “啪——” 清脆的一声响,从邵靖易的屋子里传出。 将院中的两个人都惊了一跳, 停下动作, 敛声屏气的去听房间中的动静,但在这之后,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刚才什么动静,遭了,不会是凌相的人准备掳走邵靖易吧,还是进去了什么黄鼠狼野狗之类的。”白景音忍不住担心起来,也顾不上别的什么,转过头对着元睿明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替我解开穴道啊,别闹了,得快点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元睿明此刻的心情,亲亲 就好像一只到嘴的熟鸭子,就这么飞了, 气氛也被破坏, 只能用一个扫兴失望愤怒来形容。 “皇上总不至于看着对自己忠心的臣子处于危难而不顾吧。” 白景音皱眉, 她现在是真的没工夫跟元睿明继续开玩笑闹下去,是的,方才发生的事,白景音只以为是元睿明想吓吓她,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 反而十分担心昏迷中的邵靖易。 “是不是忠心还两说,现在又来坏朕的好事,真是扫兴……” 心里嘟囔了一番,元睿明吊着脸,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帮白景音解开了穴道。 在解开穴道后, 白景音就把元睿明抛诸脑后,快步焦急的朝邵靖易的房中走去, “吱呀——” 推开那扇木门, 遭了! 透过些射入窗内的月光,能清楚的看到,在原本邵靖易躺着的床上,现在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难道真的有人闯进来掠走了他? 白景音正想走进去找寻些线索,可才踏入门槛,只觉脖上一凉,朝下看去,正是郑大山挂在房间墙壁上的那把镰刀。 她下意识举起手, “别动,你是谁。” 身后传来虚弱无力,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这让白景音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元睿明匆忙赶过来时,映入眼帘的一幕,就是脸色依旧苍白憔悴的邵靖易手拿着镰刀架在白景音的脖子上,白景音高举双手的场景。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她动手了。” 元睿明眼眸一沉, 抬手便轻而易举的将镰刀打落下后,然后尚不解气,正欲一掌向邵靖易击过去,却被白景音挡在前面,借力挡力,拦了下来,着急道: “别动手啊,误会,这都是误会。” 一听到白景音的声音, 邵靖易也似乎没想到, 反应过来后当即懊悔不已,收起了想打架的模样,自责道: “怎么是你,我,我不知道,当真不是有意的……” 元睿明冷着眼瞪了眼一脸无辜的邵靖易,然后再看向护着他的白景音,眯了眯眼睛,语气似乎很是失望: “他要杀你,朕在帮你,你却还护着他。” “那本来就是误会啊……” “你不必再解释了,白眼狼!” 甩开白景音的手, 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往院中走去。 “皇上他……这到底是……都怪我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楚,方才居然会对你那般。”邵靖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才醒转过来,似乎还处于一种很混沌的状态里。 一阵眩晕袭来, 踉跄着靠在墙上。 “皇上就是小孩子脾气,我一会去看看他就没事了。好了,先别说这些了,你昏迷了三日了,刚起来就这么折腾可是不行的。”白景音扶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因为茶解药性,所以只倒了杯清水端过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粉墨登场的夫君(上) 邵靖易喝完一杯水,又坐着歇息了片刻后,才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方才是我太莽撞了,险些伤了你。”他看着白景音,眼中满是内疚,“当时坠崖之后,我醒过一次,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看到了两个人,似乎在合计着送我去哪里,发现我醒了,便又用了迷药。所以这次醒来时看到周围的陌生环境,便以为又是他们,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居然还敢下迷药,早知道应该多给那马老大几拳的。” 白景音有些懊恼, “你在说什么,马老大,就是我看到的那人吗。这里又是何处,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似乎昏迷中错过了太多太多。” 邵靖易捂着脑袋, 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你先躺下,刚醒来别这么为难自己,若是想知道,我讲给你就是了。”让邵靖易躺下,又替她拢好了被子, 白景音将他们查到的山顶行刺真相,凌相的图谋,还有这些日子里在余福村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小花与阿牛与这郑大山夫妇二人的渊源都讲给了邵靖易听。 “凌相的居然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地步,竟还想要祸引东流,让父亲背上弑君的罪名。”听到此事后,邵靖易神色含着怒意,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通知父亲。” “放心吧,几日前我已修书一封送入了边境。依照我的猜想,凌相回宫后就会与太后禀明此事,然后随便找个什么原因召父亲入都。这余福村正好在必经的途中,我们届时随着父亲的队伍,混迹其中,也给凌相一个出其不意的大礼,让他老狐狸再体验一把计谋落空的挫败感。” 听到白景音已有了决断,邵靖易自然对她的能力十分信任,并没有再过多的操心。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你看,都消瘦了不少。” “这可还真是没有,小邵邵你是不知道。”谈起这几日的日常生活,白景音还是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别看这小村子不富裕,但里面藏着太多的乡野美味,杨婶蒸腊鱼的手艺一绝,还有跟我一起救你回来的大山哥,炖肉简直堪比宫里的御厨,我天天吃饱了就是睡,不用像在宫里那样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生活的不知道有多惬意。” “看你说的如此好,只遗憾我错过了太多。” 邵靖易温柔的扬起一抹笑容,看着白景音兴奋地模样,眼中满是宠溺,好像在瞧一个孩子。 “有好肯定也有不好啊,皇上那少爷脾气你方才也瞧见了,为了救我他伤了条腿不能动,这几日可算是被逮到了机会,使唤我使唤的来劲儿的嘞,饭也不自己吃,水也不自己喝,我都觉得自己不像白景音,想‘小音子’,而且而且,我当初借口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家的女主人就格外照顾他,每次我们发生争执就一味的偏袒……” 白景音说起与元睿明之间的事,话匣子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虽然都是些吐槽抱怨与牢骚,听得旁边更贴着墙偷听的元睿明本尊咬牙切齿。 但却感受不到她真实的厌烦,作为旁观者的邵靖易,甚至觉得他们都快成为了一对儿欢喜冤家,乐在其中。 若说不吃醋,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神色也比方才黯淡下不少, 滔滔不绝完的白景音也意识到了这点, “你瞧我,只顾着自己说话,都忘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打扰到你这个刚醒来的病人休息了吧。” “没有,不是。” “罢了,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等明日再同你慢慢的讲,现在就先休息吧,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白景音又掖了掖被角, 起身后准备离开, 却被邵靖易一把抓住了衣袖。芦竹林 “嗯?怎么了?” 白景音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向邵靖易。 “那晚的事,你可否全当作没有听过,我不想你同我疏远或者尴尬。”原本想着要好好解释,却不曾想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再有机会说话时,已经过了这么久。“你放心,我会努力分清出你不是她,不会再让你困扰的,但是,别对我疏远……好吧。” 他的语气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加上那微蹙的眉头,闪着水光的眼眸, 让白景音这种粗线条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动,顿觉‘我见犹怜’形容男子也是极可的。 “好,你看我刚才跟你高兴的说了那么多话,就该知道之前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虽然有些东西不一样的,但更多的都是不变的,安心休息吧。” “听你这样说,我才真的能安心了。” 邵靖易‘乖巧’的躺在被子了,眯着眼眸朝白景音笑了笑,温顺的像一只绵羊。 吹熄而来烛火, 退出后关上门, 白景音这才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温柔乡是英雄冢了,太没有招架之力了,要事元睿明那家伙能学到一星半点儿,恐怕都不会这么招人烦……啧啧,这东西还真时天赋。” 一边感慨着,一边瞧着那紧闭着门窗的房间。 那家伙谁得到真快,还是明天再哄吧。 这样想着, 她打了个呵欠,往自己房里走去。 而在那扇紧闭的门后面, 元睿明被气的哪里还有半分睡意,紧攥着拳头, 心中盘算着,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邵靖易重新从山崖上丢下去一遍,这次最好直接冲去海里,省的一醒来就觊觎自己的贵妃。 白景音还总说自己是扮猪吃老虎,依他看来,邵靖易才是真正的别有用心,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才是。 更可气的是白景音, 居然敢回答‘好吧’, 好什么好! 下次让她跟他私奔是不是会答应‘好吧’。 居然还敢说自己应该跟邵靖易学一学,还说他招人烦,这个女人,若不是现在还需要她伺候着自己,帮着对付凌相,他一定要将她打入冷宫,不对,这还不够,直接赏一尺白绫了断了最好。 等回了宫, 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定! 第三百三十八章 粉墨登场的夫君(下) 白景音于大启度过的第一个七夕,就如许许多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般,不按常理出牌。 除过她之外, 承影与赵焱沉浸在第一次约会的羞怯兴奋与甜蜜中,郑大山与兰君夫妇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与幸福, 邵靖易知道白景音不曾对自己有什么芥蒂而高兴, 白景音也因一个腿好了,一个醒转了而松了口气,终于能睡个安心的好觉。 只有元睿明,睁着眼睛气的不轻,一晚上翻来覆去尽琢磨着回宫后要怎么折磨惩治那个大胆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白景音,越想越清醒,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第二日一早, 卯时将尽, 一辆马车便驶到了余福村的门口,下来的几人解释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快起来了,我们从镇上带了早点来,有你最爱的肉包,还带了些早市上的馄饨,再不吃可要凉掉了。” 兰君一边朝平素最爱赖床的白景音高声叫道, 一边推开门。 抬眼一看,却让她惊了一跳, 白景音此刻已经在摆放起碗筷,桌上放着一窝养胃菜粥,两盘清淡的小菜。而站在她身旁帮忙,正与她谈笑风生的,正是那昏迷了数日的男子。 “上苍庇佑,可总算是醒了。” 兰君将东西放下后,看着邵靖易与白景音,欣慰道。 “是啊,少、邵大哥你终于醒了,我们也总算是能彻底的放下心了。”承影也算是与邵靖易自小一同长大,见到他没事,由衷的高兴。 邵靖易挂着谦和的笑容, 如旭日春风般温暖, 朝承影点了点头后,又对着郑大山与兰君夫妇行了一礼,无比真挚道: “在下邵靖易,感谢二人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等的照顾,添了许多的麻烦,也给二位带来了诸多不便,来日必会报答。” 这样温文有礼, 倒让那夫妻二人不好意思起来, 连连摆手。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我将这丫头看做自己亲妹子一般,何来麻烦,添了许多热闹与欢喜倒是真的。” 兰君带着意味深远的眼神,瞧了瞧白景音,再瞧了瞧邵靖易,捂嘴嗤嗤的笑了出来, “相公你看,这么一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性子的人,却嫁了个如此彬彬有礼,体贴周到的夫君,这世间的事啊,倒真像是安排好的一般。” “夫君?”邵靖易眨眨眼,一脸茫然不解的看向白景音, 白景音咬着下唇,干笑着,用腹语对邵靖易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你就暂且假扮我夫君一段时间,别露馅了。” 而后勾起邵靖易的胳膊, “可不是吗,哈哈哈哈哈,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娘子说的正是。” 邵靖易简直对这个设定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话音刚落, “咚,啪。” 沉闷的一声响,从身后传来。 门被重重的推开,只见阴沉着脸,眼下乌青憔悴疲惫,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元睿明,坐在轮椅上缓缓出来。 皇上到底是皇上,一怒而诸侯惧不是白来的, 身上自带的那股低气压,让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而在院中人的视线都在他的身上时,他的目光,却投在了白景音挽着邵靖易的手上,眸中当即浮现出一层薄霜,微微吧 怒视着他们,像是要吃人一般。 兰君吞咽一口, 撞了撞白景音, “你们昨天是不是吵着了别人,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模样,这么多天了,还是头一回看到元宝少爷这么不高兴的表情。” “什么吵到了,兰君姐你在乱说些什么,我可没有啊。” 然后细瞧了瞧元睿明那确实憔悴的脸, “昨天你不是一早便睡了吗,怎么这样没有精神。” 她是想关心几句的,毕竟昨晚元睿明也是想关心她, “要你管,多事。” 但显然元睿明并不领情,扭过头,甩给白景音一个冷傲的侧脸。 “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皱着眉头,当她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忘了她现在正当着自己正牌夫君的面,挽着别的男人。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了解真相的人可都明白了过来, 但邵靖易反而将白景音拉的更紧了些,含着让人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笑意,看着元睿明的眼神,却分明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赵焱看着那两人对峙的视线, 咳了几声, “少爷,我推你过来吧,该用些早点了。” “我要她来推。” 元睿明指着白景音,眼神却还在回瞪着邵靖易,分毫不让。 “你是在开玩笑的吗。”白景音嗤笑了出来,“昨晚上可看你走路那叫一个步伐矫健,还坐着轮椅干嘛,好玩吗,快别闹了。” “这么短的时间,我即便是想好,你觉得我可能好吗。” 元睿明看向郑大山, “你说呢。” 郑大山毫无征兆的被牵连进来,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对白景音道:“伤筋动骨,就算不要一百天也很难这么短时间痊愈的,他毕竟是你少爷,你还是多顺着他些吗。” “我、我、我说的是事实啊!” 白景音觉得自己现在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狠狠的瞪了眼大清早不知道又发什么脾气的元睿明,她一脸不情愿也走过去,把元睿明推到了桌子旁边。 “适可而止一点,不然小心我揍你。” 不动声色的威胁道。 “你敢吗。” 元睿明分毫不让。 原本以为这二人在经历了几日的相处之后,关系已然慢慢缓和了过来,但不曾想就一晚不在,就又回到了解放前。 让这顿在院中的早餐, 吃的颇为气氛怪异。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似乎在用恶狠狠亦或冷冰冰的面目表情在向对象传递着些旁人看不懂的信息, “今日这粥煮的真不错,还有这碟笋瓜,真是爽口。看不出来你还有如此的厨艺啊。” 兰君夹了一筷子阿牛, 然后开口想要转移话题,缓解气氛。 “她,她做的饭足够将人吃出内伤了。” 元睿明毫不掩饰话里的讥讽。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要你喂我(上) “啪。” 白景音搁下筷子, “一个连厨房都没下过的人,没资格说我,谢谢。” 原本她是觉得自己昨天不该对想要关心她安危的元睿明那么严肃,也确实先要寻找个机会道歉,但大清早的任谁被这样连怼几次都是会心情不好的, 特别是像白景音这样本来就没有什么忍耐力的人。 只见笑容灿烂的转向兰君,刻意夸张的说道: “我哪里有这样的手艺啊,多亏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喏,这些都是我夫君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的。所以说啊,这男人还是得像他跟大山哥那般,什么都会,体贴温柔,多好,是吧。”光说还不够, 白景音还故意当着元睿明的面, 将自己手中的包子分了一半给邵靖易, “来,我们一人一半,分甘同味道。” 邵靖易接过后,眉眼间的笑意更浓,还故意给白景音夹了一筷子菜在她的碗中,温声道: “你既喜欢,就多吃些,那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元睿明看着那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筷子, 脸色更阴沉了些。 但毕竟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能朝着赵焱使眼色,意思很明显了,是要让赵焱代替他想办法制止这大胆包天的二人。 可谁都不是好得罪的, 这个命令简直比让赵焱现在马上去取了凌相的首级更加艰难, 他原想当看不见, 可元睿明径直咳嗽了几声, 瞪他的眼神,冒火一般。 赵焱思来想去, 然后默默将自己手中的包子掰了一半,又盛了一碗粥,递给元睿明: “少爷,请用。” “……”元睿明额角跳了跳,差点一口气没有喘过来。 “噗嗤。” 白景音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笑得前仰后翻,还险些呛到了自己。 “少爷不就是眼馋想吃东西吗,那直说就是啊,至于用要吃人的眼神瞪着我们吗。那一顿也不曾缺了少爷您啊,是不是。” “谁许你笑得。” 元睿明面上挂不住, 瞪了心虚埋头吃饭的赵焱一眼,然后怒视向白景音, 现在倒是不板着脸绷着不说话了, 直接开口吩咐道: “既然要吃饭,那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 “什么快些。” 白景音第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看着元睿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筷, “我要你喂我。” 他一字一顿。 “我拒绝。”以前念在他是个病人,又是自己编造了地主家傻少爷这个身份,才姑且忍辱负重当是赔礼道歉,现在他都能跑能跳了,自然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你有赵焱啊,干嘛不找他。” 一想到赵焱与元睿明两个冰山脸的大男人,互相‘含情脉脉’的喂饭,白景音便觉得非常有看点。 赵焱猛地咳嗽起来, 险些被一口粥呛死。 “小姐。” 承影自然是心疼自己家情郎,悄悄在桌下拽了拽白景音的衣角,用哀求的眼神,让她快别难为赵焱了。 这一幕正巧被看到,一下子就有了新得灵感、 “你今天若不喂,那有的人就再也别想有见面的机会了。” 元睿明彻底耍起无赖,挑了挑眉毛,好像突然间有了筹码。 白景音眯起眼睛,好像在说:飞渡 “好啊,居然想用承影跟赵焱的事来威胁我。” 元睿明眼底带着自得: “朕就是要这样做,你有本事就不要管。” “赵焱也是你的人,你忍心吗。” “这件事却是因你而起,你不会内疚吗。” “你——”白景音咬牙,猛地站了起来,又被兰君给按到了座位上,抱怨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前世的怨念,一在一起就是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吃一顿安宁饭了,真让孩子看笑话吗。” 承影也一副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表情望向白景音,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毕竟他们都知道, 君无戏言,按照元睿明那恶劣的渣龙性格,今天要是她白景音不服软喂饭,可能明日赵焱或者承影就要被安排到爪哇国去死生不复相见了。 “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白景音没有办法, 只能拍了拍邵靖易,要跟他换位置,碍着元睿明去坐。邵靖易虽心有不甘,带着些小委屈,但到底不会真的让白景音难做,哀怨凄婉的做到了旁边。 白景音端起碗,拿着勺子, 望着那冒热气的菜粥,再看了看张着嘴巴目中无人以为自己赢了的元睿明,突然就想到了怎么扳回这句, ‘你死定了。’ 她心中想着,然后勾起一抹略有些渗人的笑意。 “来,啊——” 她故意吹也不吹, 满满一大勺烫粥塞进了元睿明嘴里。 “唉,你怎么。”兰君来不及阻止,事情就已经这样发生了。 只能惊愕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那小少爷这下铁定被烫的不清。已经准备给他倒杯冰水冰镇一下解烫的时候, 谁知元睿明却像根本没有感觉一样, 面无表情, 眉头都没有粥一下, 将那口粥完全的咽了下去。 “真是难吃,但也只能这样了。” 他不客气的评价道。 白景音瞪大了眼睛,一副在看怪物的眼神。 他不烫? 难道这粥不烫了? 这般想着那嘴唇去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当即弹开,怎么可能不烫! “你,你真的没事吗?” 她惊道, “有什么事,莫名其妙。你愣着做什么,我要吃馄饨,还有包子。”元睿明淡漠着语气,催促指挥道。 白景音就这样一脸错愕的一会喂粥,一会拿包子给他咬,一会又加几筷子的菜。 心里却一直在思考, 难道出了味觉失灵之外还有温度失灵这回事? 元睿明依旧像没事人一般,除了时不时用挑衅的眼神去看邵靖易,好像在说她还不是只能给朕喂饭吃, 有个夫君的名号又怎么样。 邵靖易努力保持着笑意, 权当做看不到,继续给白景音夹着菜,扮演好自己温柔而周到的相公。 承影赵焱二人则是松了口气, 看着那气氛紧张的三人, 对视一眼, 至少他们是不用被拆散了。 这一刻, 颇有种苦命鸳鸯劫后余生之感觉。 第三百四十章 我要你喂我(下) 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元睿明为了自己的面子,也算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喝下了一碗滚烫的粥,还要装作如常般淡然,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白景音也只能说一声,‘佩服佩服。’ 元睿明风轻云淡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了吃饭结束, 白景音像平日一样,带着承影帮兰君一起收拾碗筷,邵靖易虽晕了几日,但醒来后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为了答谢,便主动提出要到后院,帮郑大山一同翻晒药材,整理归类。 在确定周围只剩下自己与赵焱之后, 元睿明这才不绷着强撑, 泄了气一般, “嘶——” 倒吸一口冷气,他皱起眉头表情有些痛苦得捂着自己的侧脸,不用看都能感觉到,肯定是被汤出了一嘴的泡。 都怪自己一时大意,放松了警惕, 但反应过来后已经为时太晚,又不想在邵靖易与众人面前没面子的大叫,本来被那丫头三番五次的耍就不是什么光采的事。 “皇上没事吧。”赵焱看到元睿明略有些痛苦的表情,问道。 “你去试试就只知道有事没事了。” 元睿明一说话,又传来一阵痛处, “去给朕倒杯冰水,再想办法找郑大夫问问,这口中烫伤,该用些什么药。” “啊。”赵焱此刻也宛如个铁憨憨一般,恍然大悟道:“原来皇上还是能感觉到躺的,方才贵妃说……属下还以为……” “以为什么,还不快点去!” 元睿明满头黑线, 无奈又无语, 都不知道说自己这单纯的属下什么的好。 但这一切都被厨房中那三个女子,从半开的窗户中看了个一清二楚。 白景音忍不住嘲笑道: “我就说嘛,难不成金钟罩铁布衫还能练到嘴里去,感情全凭一个忍字啊。活该,谁让他非要威胁我给他喂饭,要姐姐我去喂,自然得付出点代价的。” “你也真是什么都敢做,就不怕,不怕少爷找你麻烦吗。”到底那人是皇上,承影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他要想发落我,也就不会忍着了,放心吧。” 白景音朝承影眨了眨眼。 兰君摇了摇头,“你啊,成日里就非要跟元宝去对着干,我瞧着他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少爷主子,你实在不该对他如此的,说来,也是可怜人。” “他,他生来就金尊玉贵的,哪怕是个傻子也有一大堆像我这样的供他指挥,伺候着,他才不可怜呢。” 白景音瞥了元睿明一眼,不以为然。 “兰君姐你放心啦,我晓得分寸的。” “对了,你们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府上就不担心吗。”兰君问道。 “莫不是我们五个人日日在兰君姐你眼前晃,吃的又多,被你不待见了要赶我们走吗。”白景音装着可怜巴巴的语气,吸了吸鼻子,叹气道:“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也不会被嫌弃了,我这心,拔凉拔凉,稀碎稀碎。” “你若这样想我,真该将你现在就打包都了出去。” 兰君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也用玩笑的语气回她。 “不过也快了,他们就是府里派出来寻我们的,寻到当天便传了信回去,按时间估算,就是这几天到了。” 这里说的,自然也就是白毅。 按照信中所写,会在途经余福村时与他们汇合,再藏匿于亲兵中返回皇都,掩人耳目之余也能免过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暗算。 “这几日吗……” 兰君听到后,垂着眸子,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夜夜中文 她想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听阿牛说,你们会带着他与小花一起走吗。” 白景音看了她一眼, 心中对于兰君的想法洞若明镜, 噙着笑意, 开口道: “是啊,阿牛与小花没了爹娘,孤苦伶仃的,当初也是阿牛让我们带走小花,我又不忍心看着他们兄妹分离,就一起带着吧。” “这样啊。” 兰君沉默了片刻后,好像还是没有放弃这个话题,继续道: “可你平日里得贴身照顾元宝,真的有时间去照顾那两个孩子吗,小花年纪太小,恐怕离不了人。” “那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府里,一起照顾呗。” “会同意吗,带着两个孩子。” “放心吧,老爷夫人都是极好的善心人,一定也会喜欢他们的。” 将最后一个碗洗干净甩干后,用旁边的布抹了抹手, “都洗好了,早上的衣服还在盆里隔着,我一起晾了吧。” “唉,等——” 在兰君出声叫她之前,就已经没了踪影。 兰君似乎很落寞伤情的样子, 看着水面, 轻叹了一声。 “小姐,你还真打算让那两个孩子跟我们上路,然后带回宫里吗?”承影追上去,跟在她身旁,不安道:“这怎么想都不合宫规,太后不会允许的,而且小姐要用什么名义呢,少将军也还未成家,带个孩子也不容易。难不成要放到醉花阴去?” 怎么想都不合适。 “傻承影。” 白景音回头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怎么跟兰君姐一样单纯,我说什么都相信,不过就是逗她玩玩,开一个玩笑罢了。难道我会不知道着夫妻二人想抚养那两个孩子,这里也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吗。” “那小姐方才看那样说,我走的时候看到,兰君好像当真很失落的样子。” “这叫先抑后扬,先失望,等到知道真相的时候,不是双倍的惊喜吗。” 一边将床单展开晾在绳上, 白景音一边笑着道。 “我倒是很期待,在告诉他们真相的时候,会不会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小姐还是这样,明明是好心,却非要用些古怪的方式,跟皇上一般,性子别扭。” “谁跟他一样,我脑子正常的很呢。” 白景音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把她跟元睿明相提并论,简直跟骂人无异。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 听力敏锐的她,忽然间耳廓动了动,听到在这原本幽静的小村镇中,忽然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与马蹄之声。 紧接着, 门被敲响。 “难道那老家伙这么快就带人来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被包围的院子(上) 正在白景音猜测着想去开门之时, 不曾想那门却直接被人蛮横的破开, 继而一对穿着官府手拿长矛的官兵冲了进来,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那群官兵让出了一个缝,只见昂着脑袋吹胡子走进来的竟是那府丞大人。白景音下意识背过身低下头, 毕竟当初在衙门中住过数日,担心暴露了身份。 汤简也一眼就认出了院中的赵焱,目光一动,但在赵焱给他摇了摇头后,知道是不愿暴露身份,便闭了口,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般站在后面。 听到动静, 在后院的郑大山与邵靖易也忙赶了过来,邵靖易瞥了一眼后便身形灵敏的躲在了房屋侧,与白景音互相交换个眼神,打算先静观其变。 “当家的何在,见到大人,还不速速来见!” 尖嘴猴腮的师爷高声叫道, 郑大山搁下锄头,茫然又带着些不安,赶忙躬身上前,作揖道: “草民参见府丞大人,草民一家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却不知……大人为何会带这么多官兵造访啊。” “良民?!”他冷哼一声,不屑道:“是不是良民,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振臂一挥, “来人,将掌柜的抬上来。” 话音刚落, 便见到两个伙夫模样的人用藤条编的软轿抬上了一个,应该是人的家伙。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那‘人’全身都被纱布与木片裹缠固定起来,像个蚕蛹一般,除了露出的一张脸外,还真瞧不出个人形了。 白景音眼神有点不自然,目光左右飘忽, “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承影当即就感觉道了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了,嘘,先别说话。” 白景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郝掌柜,你来辨认辨认,打伤你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府丞问道。 那两个人将郝掌柜抬得离郑大山更近了些,郑大山也是这时才看清楚,这一身纱布奄奄一息的人,不就是牡丹楼的掌柜的吗。 他眯着眼睛瞧了瞧,也认出了郑大山来, 激动的张了张口, “回大人,回大人的话,打伤草民的是个女子,但这个人就是她的同伙不错!当日就是他将那扳指抵给草民,这件事在城里动静极大,在场的不少人证,都能……都能证明!” 因情绪激动了些,一段话气喘吁吁磕磕绊绊的才得以说完。 扳指? 元睿明低头看了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墨玉扳指, 说的就应该是这个了。 而女子…… 兰君此时也从厨房里出来,悄悄走到白景音的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皱着眉头低声质问道袄:“说的就是你吧,一时没盯住你,就闯了这个大的祸出来,现在找上门来而来可怎么办。” “苍天可鉴,我委实是被逼无奈。” 白景音满心委屈。 而那边,盘问依旧在继续: “掌柜的说当时是你将一枚扳指给了他,这件事你可认。”123文学网 “是,草民确实是有过,但——” 府丞一看就是收了那掌柜的不少好处,压根就不准备让郑大山把话说完,断章取义的就要草草结案了事, “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来人,拿下犯人郑大山收押大牢。再给本大人将这院子翻个底朝天,把那枚扳指找出来!” 说罢, 就有官兵上前将郑大山扣住,兰君见到这清净一下子慌了神,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白景音拦住。 “慢着。” 一清朗的声音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只见从晾着的被单后走出来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步伐沉稳的走到了府丞面前,面对官老爷,也半点不曾胆怯,仰首挺胸,气场竟比府丞大人还要足些。 是她? 汤简继赵焱之后,又认出了当初在船上惩治了马老大,顺带将他吓得痴傻了数日的女子,忽然觉得,能把郝掌柜打成这幅模样,一点都不意外。 邵靖易蹙眉, 担心这样会暴露了身份,手中的镰刀渐渐握紧,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而元睿明则是一脸在看戏的表情, 反正就算真打起来, 受伤的也绝不会是白景音,他对这一点绝对的肯定。 “大胆刁民,见到本官还不下跪!” 府丞一看只是个小女子,厉声呵责起来。当初在衙门时本就想跳哈巴狗似的跟在凌相身后,根本没敢正眼瞧皇上与贵妃娘娘,何况现在还是一身的寻常农女打扮,就更加认不出来。 这也让白景音他们安心了些, 跪? 白景音冷笑一声,她还怕这一跪让他折了几辈子的寿的, 权当做听不到一般,歪过身子,朝后边的郝掌柜招了招手, “又见面了,今日瞧着,倒没上次精神啊。” 元睿明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明明就是她自己把人家打成了这样,还还意思说什么精神不精神的,也只能这丫头能做出来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事了。 原本听声音就觉得熟悉, 现在看到了让自己噩梦不止的那张绝美容颜,还有那笑容,回想当日,在动手之前她就是这样的笑容。 郝掌柜当即被吓得脸色发白, 惊叫道: “就是她,就是她,杀人了啊,大人救我,把草民弄成这幅模样的就是这个蛇蝎毒妇,就是她!” “会不会说人,那叫蛇蝎美人,什么毒妇,你全家都毒妇。”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见到郝掌柜居然会被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吓成这样,府丞心里一下子也没了底,不似方才对着郑大山般趾高气扬呼呼喝喝, “苦主已经亲自指认了你就是那动手之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可承认!” “认啊,是我一个人折了他全身的骨头,跟他人无关。不过也就是错位了而已,疼一疼就过去了,又没断,弄得这么严重干嘛。” 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承认, 这让府丞有些搞不清状况,有些怔然,还是那师爷拽了拽衣袖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咳嗽了几声, “既然犯人也已认罪伏法,按照大启律例……”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便随口道:“先带回去,收押,重大三十大板,然后发配边地为奴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被包围的院子(下) 摆摆手,就想这样草草了事。 “大人。” 但明显,白景音还不准备结束。 “审查案子总也得全面盘问,我话都没有说完,大人就这样定刑,只怕传出去也不是个公允事吧。” “你认都认了,还有什么要说。” “人是我打的不假,但是也是他们牡丹楼的人先想以多欺少仗势欺人,也是他们先要动手,只不过最后能力不行,一群人打不过我一个罢了,论起来,我才是真的苦主。”白景音背手而立,义正言辞: “正如郝掌柜说的那样,大庭广众,由得了谁去抵赖。当初我拜托大山哥以五十两点一道菜,但周围人都不信我们给的起钱,这才拿出扳指作为依证,代表谁做得出,我们也给得起。从头到尾也没有将这扳指给牡丹楼,那菜也非牡丹楼所作出的,我要取回我的东西,但这掌柜的非但想昧下来,想命打手活计将我团团围住,究竟谁有理谁无理,大人还看不出来吗。” 府丞听完后,表情十分的不好,面色铁青的回头瞪了一眼软轿上的郝掌柜, 那掌柜心腹的移开眼睛,默不作声, 无疑证明的白景音所言非虚。 但在这可让府衙里的人犯起了难,师爷勾肩驼背的凑过来,低声道:“如今看来,好像是牡丹楼有错在先,咱们没办法抓人治罪啊。” “一百两银子本官已经收下了,今日就算无罪也是有罪。” 为凌相马首是瞻的人能有多么高风亮节,不过就是官商勾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纵使白景音说的有理有据, 他还是权当听不到, 捋着胡子下令道: “简直满口无言子虚乌有!本官现在就见到郝掌柜被你打成这样,铁证的事实,岂容得了你狡辩——” “大人是收了钱财,想要以权压人了吗。” 白景音冷笑着质问, “大胆!方才见到本大人就不下跪,如今居然还敢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罪加一等!”他气的吹胡子瞪眼, “大人!” 汤简见事态不妙,赶忙上前拱手行礼,劝道: “当日之事属下亦有耳闻,却如这位姑娘所言,在场人证许多,若大人真治罪,来日追究起来,恐怕不是小事啊。” “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你是在交大人我做事吗!来人,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也给我一同拿下!” 府丞原本就看不顺眼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的汤简,觉得及其碍事,现在好不容易寻个机会,正好一起解决了。 在汤简也被押下后, “启禀大人,那小子虽不识时务,但话却不无道理,若日后有人再想多追究,恐怕对大人不利啊。” “那就把会追究的人通通封了口,岂不一劳永逸。” 府丞心中已有了一个想法, 环顾了一圈院子,只见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外,就是个坐在轮椅上看着站都站不起来的病秧子, 当即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这些人也通通都有共犯的嫌疑,给本官一同拿下,一个不留,带回衙门去挨个审问。” 命令既下,那些官兵一拥而上,用长矛架在脖子上,想要挨个去套上镣铐。 赵焱眼中杀机浮现,握紧了拳头,而邵靖易也打算出手, 但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 “丫头,老夫路上耽搁来的迟了些,你们这里,倒是热闹的很热闹嘛!” 这样的语气跟称呼,白景音自然知道来者是谁,虽然脖子上还架着两柄长枪,却还是随意轻松的跟院外的人打起了招呼: “不迟不迟,这最后的热闹,不是还让你给赶上了吗。” “放肆!谁许你说话,谁许你高声喧嚷的!” 一看这小女子半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藐视自己的官位,府丞简直气的火冒三丈,咬牙道:“来人,跟本官出去看看,又是哪里不长眼的上赶着找死,都一起绑了,带回大牢!” 出去一瞧, 只见院外背手而立的是独独的一个人, 那人年过甲子,头发花白,但老当益壮,身姿挺拔若劲松,气势刚健如骄阳。正捋着胡须,神采奕奕的样子,明明上了年纪,却看不出半点老迈羸弱之气。 一身紫红袍, 面对那院外围着的一圈官兵,还有冲他指着的长矛,半点畏惧也没有。 府丞一看,十分的不屑: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就是个老家伙,真是不长眼嫌自己命太长了。” 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几个官兵骂道: “都杵着做什么,今日来多少本官抓多少,还不动手!” “是。” 那些小卒也是根本没将门前那老汉放在眼里,当成了村子里寻常捕鱼砍柴的,只因为身后有个大人盯着不得不做出认真的架势,举着长矛往上冲, 可一切都好像发生在电光火石见, 都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听“咚”的几声后, “哎呦、哎呦。” 那几个小卒直接被打飞撞在了土墙上,掉下时,身上的骨头跟要散开了一般,满地打滚,哎呦哎呦的直叫嚷着,表情十分痛苦。 “老家伙不错嘛,还有两把刷子。” 白景音在门里看到这一幕, 双臂抱在胸前,笑着喊道。 “那是,要不怎么能当你爹呢。不过现在这些后辈,也真是不顶用,软趴趴的就靠手里的家伙吓唬人,真该带到军营里去练练,省得丢人现眼。” 白毅拍了拍手, 挑了挑眉毛,一副从容的模样。 毕竟是十几岁就开始上阵杀敌,数十年经验的老将,身手自然是及其了得,面对这些软脚虾愣头青,闭着眼睛也不是白毅的对手啊。 “反了,反了反了反了!” 县丞虽然气的跳脚,但同时心里也十分惧怕面前那身手了得的老人,只敢站在原地嘴里嘟嘟囔囔的叫骂,“居然敢对官府的人动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真是反了!” “王法?” 听到府丞这么说, 白毅突然笑了出来, “那确实该让你瞧瞧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王法。” 第三百四十三章 飞虎将军驾到(上) 说罢,他将手指放在唇下,吹了声口哨, 只见天空盘旋着飞来一只雄鹰,鸣叫着落于肩头。府丞与师爷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了闷雷般的声音, 不过须臾时间, 尘土飞扬中,只见到身披银甲的亲兵骑着黑马,转瞬间就将院子重重包围起来。两出清一色闪着寒光的刀枪, 光用瞧的都知道, 这些跟之前那些官府小卒,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郑大山跟兰君从院中看到这些也是摸不着头脑,惊了一跳。而府丞师爷早已被吓懵住了,师爷腿脚发软的挪过来, “大人,这——这是——” 能驱使得动这些人,那眼前这老头子,恐怕也不是寻常人啊。 府丞心里也没了底, 特别是看到那老头儿还突然朝自己走来,生怕要打自己一般,抱着头,声音里带着些哆嗦:“你要干什么,本官警告你,别、别别。” 白毅果真是向他伸出了胳膊, 府丞吓得闭上眼, 但如想象的不一样,那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意思, “没人要动手,老夫只是要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敢不从,府丞皱着脸,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表情瞧着十分怪异。而摆在他眼前一指远的地方,是白毅亮出的一块金牌。 脑袋后移些距离, 只见金牌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虎纹,并中间一个偌大的‘白’字。 府丞原本也是个什么见识都没有花银子捐来的官,自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求助着看向师爷。师爷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顺便惨白下来,瞳孔紧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您就是,飞飞、飞虎将军,白毅?!” “将军?这,不可能吧。” 府丞恐惧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惊愕, “怎么不可能。这块金牌乃先帝为褒奖白氏几代忠良与你面前这位白将军的赫赫战功,特命工匠以纯金铸造,还赐其‘飞虎将军’之尊号,普天之下,绝不可能有第二块。寻常人想见都见不到,你偷着乐去吧。” 白景音在院里,带着笑意冲府丞高声解释道。 府丞再度看向那块金牌时,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去了。但无论从年纪、身手还是能驱使这样的军队哪方面来看,似乎都证实了白景音所言非虚, 自己面前这人,正是有大启藩篱之称的大将军,白毅。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居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遇见这样的大人物,偏偏还以下犯上得罪了个彻底,这下可是完喽。 府丞心里是惶恐不安,面上却不得不强做出了谄媚讨好又恭敬的笑容, 跪下地上就磕了三个响头, 那些小卒一看自己上司都这样了,更是不安,拿着长矛的手都不利索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不过年不过节得,干嘛给老夫行这大礼。”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下官的有眼无珠吧。”府丞不该抬头,说的话倒是竭尽全力的真挚:“这礼是因为下官对将军威名的仰慕之情,将军战功赫赫,护佑我大启国泰民安,怎么样的礼都是您当受的。”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府丞把对凌相的那一套,全然照搬到了白毅身上。 “唉!这话怎么说的,国泰民安那有劳的是万岁身上,老夫可不敢冒领这个功劳。” “是是是,将军您说的是,但下官得见将军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又能得见圣颜,一表敬仰之情呢。” 院门里的元睿明听了这话,挑了挑眉,120 是福气吗, 或许很快他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不过这小村地处偏远,将军为何会……”府丞一通奉承后,才忽然想到了最关键的这点,试探性的问道。 白毅横了他一眼, 似乎是在可怜他一般摇了摇头,紧接着咳嗽几声请嗓子,一甩一拍,昂首阔步的往院中走去, 到了元睿明的面前, 屈膝半跪,行礼道: “微臣白毅,救驾来迟,请皇上。”又转头向白景音的方向,“贵妃娘娘恕罪。” 话音刚落,数十铁骑下马跪地, 声如山河崩。 ! 这话一出, 在场众人,不论是郑大山兰君,亦或是那府丞师爷,他们的脑中仿佛都如晴空霹雳般乍响,耳中轰鸣,魂魄离体,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也都不受控制般,跟着跪了一地。 “白卿家平身。” 此刻元睿明也不在继续装他那地主家的傻少爷元宝,恢复了睥睨天下的王者傲气,微一抬手,朝白毅沉声道。 恍惚间, 他坐着的仿佛不是木头轮椅而是金黄龙座, 这里也不再是偏僻小村落里的农家院落,变成了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鸾殿朝堂。 邵靖易见到事态已然转危为安,这时也从角落中出来,放下手里的镰刀,与赵焱一道对白毅示意行礼。 如此一来, 人也算是到齐了。 而府丞的下巴,也惊愕到快脱臼的地步了。 整个人呆傻的立在原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如在梦中般喃喃道:“方才大将军说什么,皇上?娘娘?是我听错了吧……” 府丞脑中乱成了浆糊,皇上?皇上怎么可能还活着,不是连尸体都已经在悬崖下发现,也由丞相大人亲自证实过身份,此刻已运回了皇宫吗。 怎么可能又冒出来一个皇上呢? 但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转头一看, 那师爷已经翻着白眼, 先一步被吓昏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看来自己是没有听错了, 府丞身子彻底软-掉,瘫跪在地上,面无血色,冷汗直流。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怎么,现在真的得见圣颜了,不赶紧的拍马屁为自己某一个好前途,却是这幅呆呆傻傻的痴怔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有多面目吓人呢。” 元睿明很配合的阴沉下面容, 府丞一惊, 赶忙将自己的头重重的往地上磕。 第三百四十四章 飞虎将军驾到(下)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求皇上恕罪娘娘恕罪,饶罪臣一条贱命,饶罪臣一条贱命!” 才几下,就已经出了血印子。 白景音与元睿明交换了个眼神, 能吓成这幅模样,看来知道的不少。 “你让皇上饶你,饶你什么,是方才用刀架着本宫的脖子,还是与酒楼掌柜的私相授受乱用职权,还是饶你跟错了主子,听从凌相指使,沆瀣一气,做了好些不该做的事呢。” 一听凌相两字, 被揭了老底的府丞再也受不住, 这下眼前一黑, 眼皮子一番, 如愿以偿的跟师爷一般,吓昏了过去。 白景音耸了耸肩, “真是不经吓,这么就晕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老实些。”她‘啪、啪’两指封住了府丞的穴道, 拎着后勃颈,丢给了一个亲卫军, “好好看守着一同带回去,留着性命,以后派的上用场。” “是。” 拱手回应,拖着如破布般的府丞,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皇上,剩下的这些官兵,要如何呢。” 元睿明扫视了一圈,那些被吓得两股战战,万分恐惧的官兵,眼神中好像是下一刻就会被处死的绝望。 难道他看起来是个滥杀无辜的暴戾昏君吗,元睿明有些无奈。 “赵焱,听你说,衙门里有一个有能力且品性不错的人。” “是。” 赵焱上前一步,将视线投到了汤简的脸上, “属下之前所说的,就是巡捕头领,汤简。” 原本还处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过神的汤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慌忙回过神来,跪地行礼, “卑职汤简,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还真的是你啊,原来你的名字叫汤简,我们算不算是老相识了。”白景音方才就觉得这人十分眼熟,走了一瞧,才发现不就是当日与自己一起抓捕了人贩子马老大的那个巡捕吗。热络的打着招呼。 但汤简则表现的十分惶恐, 毕竟这可是当朝的贵妃娘娘啊,连正眼看都是大不敬,也只能拘谨道: “卑职不敢,娘娘抬举卑职而来。” 元睿明看着白景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个男子攀交情,顿时心生不快, “咳咳。” 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贵妃,注意自己的言行。” 皇上都发话了,按照他们的约定,外人面前白景音还是得给元睿明这个面子的,也只好福了福身,“臣妾遵命。”然后乖乖的退了回去。 “听赵焱说,你为官公正处事严明,之前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还屡遭排挤,所以数年来,还只是一个巡捕。” 汤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卑不亢道: “回皇上的话,为官之道,在于忠君、担当,有为,岂能因银钱贿赂而折腰,卑职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不违本心。”女生 “说的好。” 元睿明点头,眼中对这汤简多了几分赞许, “好一个不违本心,若是我大启为官者都能如此,朕也得以欣慰了。”当即下令,“前任府丞滥用职权私相授受,罪无可恕革职查办,由汤简接任府丞一职,至于这些官兵——” “皇上,他们也是听命府丞没有办法,求皇上能够饶他们一命。” 汤简求情道。 元睿明原本是不想责处的,但毕竟不能走漏了消息,所以还是得加以管制: “这些官兵暂且收押大牢,衣食生活待遇如常,等待旨意后方可出,依旧任职士卒,再得抚恤银两。” “皇上仁厚,卑职谢皇上恩典。” 汤简深深的扣了一个头,那些官兵也知道他们是死里逃生,心中对汤简对皇上都是无比的感激,纷纷跪下,磕头谢恩。 “瞧,我那日便说巡捕大人今后必定仕途畅顺,不出几日,还真就应验了。以后再想升官发财合该多拜拜我,比动那些歪脑筋的强。” 白景音知道,汤简出任府丞绝对是实至名归,这淮下的百姓,今后也总算是苦尽甘来,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汤简朝白景音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的感念,尽在不言之中。 待衙门里的人走后,被封住穴道的前任府丞也被白毅与亲卫军铁骑丢到了马车上,预备跟着一起押送会皇都。 顺便为了保密,也要用相对温和的方式跟余福村的村民交涉一番。 都散去后, 院中就又只剩下了最初的那几人。 郑大山与兰君面容古怪,相互依偎着站在一个小角落处,似乎还是没有从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和震惊中缓过神来。 皱着眉头, 像是有些不安与警惕。 不过说来也是,掏心掏肺相处了这些日子的人,结果各个都大有来头,还当着自己的面惩处了一大批的人,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在常理。 白景音回头望向兰君, 但兰君却在眼神接触的刹那,下意识的躲避开来,这样的疏离,让白景音也有些失落。 “去吧,临走之前,也该用真实的身份去坦诚相待。” 元睿明感觉到了白景音的一丁点小难受,对她说道。 “兰君姐。” 听了元睿明的话后,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调整成平常的样子,笑着朝那夫妻二人走去。 但这举动好像让他们更为不安, 思虑了半晌, 两个人竟与行礼道: “草民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待话没说完,就被白景音打断,强行拉了起来。 “连你们也要这样的话,可真真就是要扎我的心了。”白景音一本正经的,抓住兰君的手,“不管是被捡回来的昏迷不醒的乡野女子,还是在地主家做工的小婢女,或者是皇宫里的贵妃娘娘,这些都只是身份的变化,我还是我,并不会有任何改变,还是与你们住了一段时间一起吃喝,一同玩闹的白景音啊。” 她又指了指元睿明, “而那个,你觉得他是皇上他就是皇上,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是那个吃了这么多天干饭还不做事的地主家的傻少爷元宝。” 外人走了之后,白景音又开始没大没小口无遮拦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无不散之宴席(上) “你才是傻少爷呢,还不是你给朕胡编乱造的身份。” “呦,现在不乐意了,你自己不是装傻让我伺候你玩的挺带劲呢,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再多话,小心朕让白将军治你得罪。” “你有本事就去啊。” …… 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熟悉的两人间的拌嘴, 兰君与郑大山在一旁看着,这不就是过去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的一幕吗。他们似乎又变成了小丫鬟和元宝少爷,而非高高在上有生杀大权的皇帝与妃子。 “好了,我知道娘娘是想打消我的顾虑,我也没有什么,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毕竟……这简直太像做梦了。” 郑大山呆呆傻傻的, 现在回过神来,还真掐了自己一下,然后瞪圆着眼睛,问道: “所以,你们真的是皇上跟贵妃,如假包换的那种?” “如假也没处给你们换去。”这憨憨的大山哥逗乐了在场主人,白景音捂着嘴嗤嗤的笑着,道:“方才那府丞都直接给吓昏过去了,当然是真的啊。” “那,那你夫君?!不应该是……而不是……” 郑大山眨眨眼,有些错愕的看了看邵靖易,又看了看仍旧坐在轮椅上的元睿明,只不过像是被烫着似的,扫一眼就赶忙挪开了。 现在元睿明只要听到‘夫君’二字就会下意识的黑脸,冷哼一声,十分傲娇的别过头去。 兰君生怕郑大山说错什么,拽了拽郑大山的衣角,不着痕迹的提醒道: “相公你快别说着这些了。” 邵靖易却十分坦然的样子, 上前朝那夫妻二人温和的笑了笑。 “我姑且算是她的兄长,是皇上的臣子,负责皇都内外大小事务的总督,邵靖易。”微一拱手,重新介绍了自己一遍。 “总督?是不是比府丞还要高上许多。”郑大山继续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的提问。 “那可不。” 邵靖易正要自谦,但白景音不客气的代他回答起来, 还用手比划道: “要高的多的多的多的多的多的多!” 弄得邵靖易道有些难为情。 “你再多几次,估计就要越过朕去了。”元睿明看白景音一脸骄傲的在谈论邵靖易,醋意更甚,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从前我只觉得府丞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存在,不曾想,到底还是坐井观天,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得到回答后,郑大山总是会发出些感慨之词,表现的像发现了新世界一般新奇。 “那方才功夫了得的那位,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飞虎将军,白老将军?!” 看来白毅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崇高的,有他力挫外地保家卫国,才能有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好日子过,所以郑大山一副小粉丝看大英雄大偶像的模样,也是情理之中。 “那老家伙还是我爹呢,怎么样,要不要签名,留着说不定可以当个传家宝。”狗狗 白景音一拍胸脯, 玩笑道。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郑大山憨憨的兴奋起来,眼神中闪着光彩。“我一届卖药郎中,有幸得见你们这些大人物,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是,真是像梦一样。” “相公。” 兰君叫了他一声,似乎也有点看不下去他这样憨憨的模样,打断了好奇宝宝不断涌出的问题。 “这般啰嗦,让你不拘着就当真不拘了?” “啊,娘子说的对,是我失礼了。” 郑大山被提醒一下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兰君摇了摇头, 然后转回看着白景音,犹豫了片刻,眼中含着哀伤与不舍,还是问道: “大将军已经找到了这里,是不是也意味着,你们到了要走的时候。” 白景音执起兰君的手, “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应该处理完那些,即刻就会启程上路。” “这么快吗,不再多待一晚了吗。”兰君虽然知道分别将近,但也不知道竟是这么猝不及防,有些慌乱着急,看着厨房,“我还想再准备一顿午饭,做些你爱吃的东西,虽然知道你那里什么好的没有,但……” “这话就错了。” 白景音笑道: “说真的,山珍海味道真不如你们的蒸鱼和炖肉,有机会千万要写个方子送到皇宫来,若是以后再吃不到这样的美味,我可是要难过死了。” “好,原本就不是太难的东西,待会我告诉承影怎么做,你回去了想吃也随时吃得到。” “知我者莫若兰君姐了。” 白景音叹了口气, “其实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真的真的真的觉得很开心,可以随心所以的在村里山里海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想那些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事,四时三餐,惬意闲适。或许你们会觉得皇都里那座闪闪发光的宫殿是神圣志高的存在,心向往之,但是我瞧瞧的告示你一件事。”白景音半捂住嘴,靠近兰君的耳朵,“其实那里面住着的人,一个都没你们幸福,包括皇上。” 听完后, 兰君反握住白景音的手, 悄声道, “但我希望你是那里面最幸福的那一个。” 说完这句话后,鼻子一酸,眼泪就像不能控制般想要夺框而出,她赶忙抹干净眼泪,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大家的情绪,别过头,深吸一口气。 “你等等我。” 她走到了屋子里,不一会,牵出了阿牛与小花,那两个孩子方才被叮嘱着藏在屋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来,所以对屋外发生的情形还不了解。 看到兰君在哭, “姨母,发生了什么,没事吧。”阿牛关心道。 “小花放心,姨母没事。”兰君勉强的露出笑容,将眼泪努力忍了回去,蹲下身子深深的抱住了阿牛与小花片刻。她此刻心中满是不舍,短短几日的相处,一直难有身孕的兰君早已把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 而郑大山此刻心中也是五味陈杂,拍了拍兰君的肩膀,作为安慰。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不散之宴席(下) 阿牛最为自己师傅的孩子,对医术药理极有天赋。这孩子也与自己有缘,虽没有相处多少时间,却也喜欢跟着他学些东西,且忠厚聪颖。 郑大山对阿牛是越看越是喜欢,若是能跟着自己学艺,也算是一种传承,该有多好呢。 “你们以后跟着白姐姐,定要听话懂事,守规矩,有分寸,不能让白姐姐为难,知不知道。” 兰君眼中含着泪,声音哽咽,看着阿牛与小花,认真叮嘱道。 小花眨巴着眼睛, 突然走上前去抱住了兰君, “小花,不走,姨母抱抱。” 这一抱, 霎时间眼泪又要止不住的往下流。 “看样子,孩子们已经对兰君姐你建立起信任了呢,将心比心,足以见得你对他们的真心。” 兰君起身, “说实话,我是是不舍的。但原本也是你带来的两个孩子,跟着你去皇都,自然比留在这小村落的要好,更能够出人头地,为了阿牛跟小花考虑,我也不能这么自私。”兰君声音有些哽咽,“况且,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可以照顾好吗?” 白景音突然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歪过脑袋,很苦恼的样子: “原本我也以为可以的,但是这些天来,看到兰君姐你做的,在知道原来照顾一个孩子是需要这样的尽心尽力,吃饭要考虑营养,冷了要加衣,热了要扇量,还得德智体美劳样样都顾及,我呢,自己都是随随便便的过生活,若是跟着我,只怕得彻底变成个野小子野丫头了,那样不是误人子弟,罪过罪过吗。” 元睿明听着白景音对自己无比详实的描述,轻嗽了几声,忍住笑的一本正经道: “对自己还算认识全面,宫里有一个你已经够让朕头疼了,若再多培养两个接班人,不得闹得鸡飞狗跳不肯罢休。” “那你是——” 兰君还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眼中闪着泪花,与方才的不舍难过不同,这次则满含着激动与期待,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思,不敢相信。 “娘子一向比为夫机灵许多,怎么这次为夫都听明白了,娘子反而不明了。”郑大山脸上掩不住的欢喜,揽住她的肩膀,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继续养育阿牛与小花,不用再分开了。”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了,还需要最后一个环节。” 白景音弯下腰,揉了揉阿牛的脑袋: “你们愿意跟姨母与叔父一起生活吗,他们是你爹的徒弟,也都是极好的人,这些天来你应当比我更能感受到,相信是会好好对你跟妹妹的。” 最后一个环节,也就是征求这两个孩子的意思。 “小花,喜欢,姨母。” 小花竟好像能听懂一般,抢在阿牛之前,拽住了兰君的衣角。 阿牛见妹妹都这样表达, 红着脸, 害羞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愿意的。”九零看看 听到这个回答,那夫妇二人悬着的心才落下,兰君喜极而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孩子,还孩子……” “不仅是好孩子,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孩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放心吧,娘子会对他们比对自己还尽心,我也会将从师傅,他们爹那里的毕生所学教授给阿牛,算是一种传承,也是对师傅师娘在天之灵的一种宽慰。” 郑大山郑重的向白景音说道。 “方才也说了,交给你们,比交给我自己还要放心。” 白景音捏了捏小花软乎乎的脸蛋,又将手放在了阿牛的肩膀上, “以后一定要听话,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不许调皮捣蛋,不然的话,白姐姐的拳头可比你的脑袋硬上许多。”白景音开玩笑似的,亮了亮她的拳头。 “我知道,我也是个男子汉了,会很懂事的。” 阿牛的眼睛明亮的像黑色的珍珠, 朝白景音回道。 “那就好。”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软了许多:“好好跟大山哥去学医术,也要记住,学医是为了悬壶济世,不是为了名利权势,给那些大官权贵看病的大夫,也绝对不比给寻常百姓看诊的大夫高贵。好好的成长,或许现在对你说这些有些太早了,但是务必记得,在长成有才之人前,得先成为了一个无愧自己的有德之人。” 阿牛似懂非懂,但还是将白景音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郑重的点了点头。 交待完,嘱托完,叙旧完。 白毅也派人来传话,表示不能够再耽误时间,是时候出发了。顺便也带来了五套军服,让他们乔装改扮混迹在亲卫军的队伍里,方能够掩人耳目,避过凌相的眼线,顺利返回皇都。 更换好衣服后, 虽然白景音说不许要准备什么, 但兰君仍是给他们带了许多内外伤的药膏丸药,已备路上的不时之需,还将白景音最爱的腊鱼包了又包,跟那罐子酱料一起,让她带走。 一路送到了村口, 又再多送了一里路, 直到不能再走远时, 那一家四口,才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心中是最诚挚的祝福,希望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后,也能一切平安顺遂。 回到屋子后, 兰君望着有些安静的院落,心中有些失落。走进了白景音原本住着的房间,整洁的床铺上,放着折好的衣物,而在那叠衣服上还放着一个荷包, 也就是白景音坠崖之时掉落,被承影找到的那枚。 “是落下的,还是特意留给我们做个念想的。”郑大山从后面揽住兰君,说道。 “不知呢。” 兰君打开那个荷包, 里面是折起的几张纸, 展开一看, “是一封信呢。” 郑大山一边看着一边读道:“白吃白喝白住打扰了你们这么些天的人终于要打道回府了,不要太想念我哦,虽然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还真是那丫头的亲笔。” 光是读着,仿佛就能听到白景音万事不恭的语气。 第三百四十七章 醉花阴的贵客(上) 信里的内容还不止如此, “听说养育小孩子是花费挺大的一件事,恰巧元宝少爷又很是有钱,这油水不捞白不捞,我在县城中盘下了地段最好的一间商铺,开家药铺医馆都是极好的,还有城郊的一处院子,留着将来给阿牛娶媳妇用,就知道当面给你们你们指定不会要,这下不要都不行了吧,还是我技高一筹,最后,保重身子,期待再会。” 读完信后, 兰君又翻到下一张,拿起来一瞧,果真是地契与屋契, 握着这些原本他们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东西,郑大山与兰君眼眸一湿,满是感动,无法言喻。 在余福村中闲适惬意的生活就这样告一段落,对元睿明这种在金丝笼中住惯了的人不失为一份难得的回忆,但这份安逸到底不属于他们这种生来就大富贵也单着重担的人。 终究还是要回到皇都, 继续接着那明枪暗箭步步为营,谋算人心的日子。 按照本来的路程计划,白毅并不会那么早就感到余福村,在接到自己女儿的来信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哪里还能按捺的住,军师余舟便出了个计谋,让大部队照常行进,白毅则带着一对精起快马加鞭赶到村中了解情况。 现在知道那几人都无碍,也得返回大部队中,留下了二十精骑与快马,先行暗中护送他们回皇都。 第二日凌晨,天还未亮时, 皇都中一片寂然,连早餐摊子的小贩都不层露面。街道上,只有盖着草席的乞丐,靠在墙角,沉浸在睡梦之中。 忽而感到一阵风带过, 半梦半醒的瞧了瞧四周,空无一人,挠挠腿,又接着翻身睡了过去。 “咚咚咚。” 一阵急促得敲门声,从皇都如今最繁华的风月酒楼,醉花阴外传来。 门内脚步声, “吱呀——” 门被打开,里面正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小厮,满脸不情愿的嘟囔这:“谁啊,不知道咱们这儿只开晚上吗。” “……” 并没有人回答, 他这才发现,门外空无一人,探出脑袋左右瞧了瞧,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因着起床气, 一边关门一边皱着眉头骂道: “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戏耍到爷头上,被逮到了,看爷不扒了他的皮,呸。” 但刚转过身来, 便被身后那陡然出现的五个人,着实的吓了一跳,靠在门上,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呀’的一声,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有些妖娆的,惊叫。 哪里还有什么睡意,清醒的跟一桶子带冰碴的水彻头浇下来一般。 一声声口哨, “呦吼,好久不见,是不是想死我们了啊。” 白景音早就认出,这人便是醉花阴开业当日,林奭打闹酒楼之时帮自己当下个花瓶的,看似婉约秀气,实则是星华手下密案一科副指挥使,专攻暗器轻功与奇门遁甲之术的奇才,席风。 朝他招了招手,很是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席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用力的掐了脸蛋一把,定睛再看, 除了白景音之外, “皇上,总督大人,还有这二位——” 逐渐从难以置信转为了激动兴奋, 捂着嘴巴一跺脚, “星华大人,星华大人你快起来啊,好事,天大的好事!”中国 一路叫嚷着往楼上跑去,声音久久回荡在醉花阴中, 白景音扶额, “到底是环境改变人,在醉花阴带了久了,连男子都越发的,嗯……风韵犹存?” “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 元睿明瞥了她一眼, 昂着下巴, 走在最前端照旧朝着老地盘,天字一号房行去。 还是熟悉的沉水香,梳洗的小摊木桌琉璃屏风,连圆窗前的那盆幽兰好像都没有变化,白景音到这里跟回到了自己家一般随意, 也不管是不是有别人在场, 直奔着床跳了上去,左右翻滚尽兴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伸展腰身。 “啊,软,舒服,我能不能先睡一觉啊,被马颠簸的,我腰都快散了。” 元睿明则又端起了皇上的架子,正襟坐在软塌上,蹙眉瞧着还在外人在场时白景音的放纵举动,心生不满, “抛开贵妃的身份之外,你也仍是个女子,真是不成体统。” 说罢,扫了一眼除了自己外的男子, 赵焱咳了几声, “属下先出去了。” 赶紧逃一般的夺门而出。 但邵靖易呢,则像根本没有看到元睿明的眼神一样,依旧眉眼里含着宠溺,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承影, “劳累了一路,也该渴了,端进去给你家小姐吧。” “是,还是少将军想的周到。” 承影福了福身,掀帘而进。 因为白景音最爱碧螺春,所以天字一号房内常备的就是这种茶叶。 “小姐?” 元睿明第这个称呼颇有微词,挑了挑眉, “邵总督哪里学的规矩,既是朕的贵妃,不称呼一声娘娘吗。” “臣以为如今情况特殊,该以隐藏身份为重,这皇上,娘娘的,若走漏了风声让凌相察觉,不是得不偿失?”邵靖易分明眼若弯月,声音也恭顺而淡薄,但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就是让元睿明气不打一处来, 眯了眯眼睛, 危险而含着冷意的望着元睿明。 “我觉得说的有理啊。”白景音握着空了的茶杯,终于舍得离开她的床出来,“再者说了,人家叫你少爷的时候我看你也应了,我怎么就不能是小姐了,对不对啊,傻少爷元宝。” 白景音戏谑的玩笑道,还拿胳膊肘撞了撞元睿明, 经过余福村的相处,她对他也是更加肆无忌惮,惹火不嫌事大了。 “不准你再提什么元宝!” “怎么不行了,那可是皇上的一个秘密身份,是皇上生命中确确实实的一组成部分啊。” “白景音——” 就在元睿明想要拍桌子起来时教训她时, 房间的雕花木门正好被推开, 星华一身暗红色衣衫,神情激动的快步而入,半跪再白景音面前抱拳行礼,抬起头是,眼中分明闪动了水光。 第三百四十八章 醉花阴的贵客(下) 星华的声音略带哽咽: “娘娘,你们能平安无事的回来,真的,真的太好了。” “既然是好事,就得在高兴一点不是吗。”白景音将星华扶了起来,朝她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往身后使了个眼色。 星华这才一惊,意识到自己几个竟略过了身份最高的那位, 赶忙亡羊补牢, “属下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元睿明淡淡道,他也是奇怪,介意邵靖易的一声‘小姐’,但对于星华先给白景音而非自己行礼,却好像并不十分在乎。 “知道总督大人也平安无事,胭脂这些天来担惊受怕,她也终能安下心了。” 邵靖易点了点头,并无特别的回应。 “看样子,你们也是收到消息,知道我们出事了?” “回娘娘的话,其实总督大人从醉花阴中调拨了一支护卫队,暗中在保护这娘娘与皇上的安危。但十多日前便断了联络,属下那时便觉不对,再遣人过去查探,才发现我们的人都遇害,而娘娘皇上与大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星华讲述着他们失踪以来发生的额一些事, “找寻无果,直到前几日太后颁了懿旨,宫门封锁,严加死守,朝臣们也是躁动不安到处打听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属下便隐隐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方才席风来说,属下都不敢相信,看到赵大人时,才真的松了口气,感念上天护佑,方能够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看来太后已经看到凌相带回去,所谓朕的尸体了。” “难为她老人机,一把年纪还要忍受这丧子之痛,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跟太后通通气,不然若哀伤过头伤了身子,岂不是罪过大了。”白景音忽然觉得他们的做法,还是欠妥了些。 “凌相老谋深算,极会洞察人心,只有太后先深信不疑,才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元睿明眼中分明就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自责, 但还要装作镇定的模样, 凡事以大局为重。 “太后经过的风浪比我们都多,现在大启需要她,凌家的天下需要她,放心吧,太后一定会保重身子,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白景音宽慰她道。 “嗯,但愿如此。” 元睿明从白景音的话中,也多少好过了一些。 白景音看星华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将亲赴淮下以来发生过的种种事大略讲述了一遍,听到遇刺坠崖时,让人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同时也为凌相的丧心病狂胆敢弑君,感到发指。 “所以几位主子,是要即刻回宫去拆穿凌家的阴谋吗。”星华问。 “不必,父亲估计会在三日内达到皇都,这几天会先藏身在醉花阴里。反正我们就是最大的证据也是凌相最大的把柄,并不需要太着急,先静观其变就好。” 星华想了想, “此事不能走漏任何风声,那属下这几日先暂闭醉花阴的好。” “也不用,醉花阴开业来从未有过闭店之举,若在这种时候冒然关闭,反而显眼,而且还会告诉那些有心人我们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 “百官如今都是杯弓蛇影,风声鹤唳,忙着打探消息又生怕让人拿住把柄,并不会有心情来这里,安心住下便好。” 元睿明看着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啊,百分百 但却一语解决了星华与白景音正在思索的难题, 白景音拊掌, “还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里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现在所有问题差不多都迎刃而解了。”而就在白景音刚说完这句话后,肚子就仿佛在刷存在感一般,叫了起来。 她捂着肚子, “啊,还剩下最后一个。” 抬起眼眸,可怜巴巴,饱含着渴望的望向星华, “星华,我们赶了一日的路,快要饿死了。” “是属下考虑不周。”星华低头自责,“如今后厨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属下会先让席风上些糕点,垫垫肚子,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准备好饭食。” “我们几个的胃,就靠你了。” 白景音郑重其事的拍了拍星华的肩膀。 待星华走了后,不一会功夫,芙蓉酥桂花糕枣花糕等七八盘子的糕点还有水果就端来了房间,白景音一手拿一个,完全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慢点,当心噎着。” 邵靖易虽然也很饿,但是还是紧着白景音,像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一般,又是倒水怕噎着,又担心够不着往她面前放着。 “你是不是脑子里只有吃。” 元睿明其实饥肠辘辘的程度不比白景音低,但还是顾及着自己的形象问题,拿起一个桂花糕慢条斯理的吃着,边吃还不忘冲着白景音夸张的动作讽刺几番。 但其实他也是揣着别的心思, 留着肚子, 等待着传说中的无敌海景佛跳墙。 对,就时那个让一国之君都魂牵梦萦好奇慢慢却每次都阴差阳错吃不到的,醉花阴独家秘制超级无敌海景佛跳墙。 按照这个时间,这次的每日限定一盅的佛跳墙,元睿明极有把握拿下,所以才不会像白景音那样,用这些寻常的糕点占满地方。 白景音一边喝茶,一边吃, 根本就顾不上去回击。 吃饱喝足之后,才抹了抹嘴,舒服的靠着背后的墙,满意的长舒了一口气。 “幸福。” “吃了这么多甜食,待会还吃得下别的吗。”邵靖易本想替白景音拿下粘在嘴边的饼皮,但想到白景音那晚所说,还是决定保持些距离,免得招来她的不悦。 指了指她的嘴边,白景音反应过来后,伸出舌头添掉,似乎真的是半点不想顾自己的形象。 “你太小瞧她了,她能吃一头牛。” 元睿明这时才吃完两块罢了,用帕子擦擦手后,淡声道。 “过奖过奖。” 白景音拱手,打了个饱嗝。 “所以你这几日就打算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等到白将军归朝后再做打算?”元睿明觉得依照白景音的性子,应该不会打毫无准备的仗。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讨回一点代价(上) “饱了休息好了才能想到好主意。”她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元睿明,“”你呢,有别的什么计划。” “没有。”元睿明干脆道,“现在贸然行事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那不就对了。”白景音翻了个偌大的白眼。 “我赞成皇上所说,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不论是与宫中联络或事值得信任的朝臣联络,都是冒险的。” “那也太浪费了些,难得有现在敌明我暗的这段时间,不趁着这种机会做些什么,我实在是不甘心。” “你想做什么。” 元睿明像是入了定一般,闭着眼睛,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满心都是待会就能吃得到的那盅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佛跳墙。 “我这不是在想吧。” 白景音摸着下巴,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对工部下手了,凌相的那些个党羽,御史中丞林家虽免了砍头,但也不堪用了;礼部也因舞弊案换上了自己的人;现在剩下的,最根深蒂固的,怕也只剩下一个工部。” “但工部之所以能一直追随凌相到最后,不是没有缘故的,我觉得你若想对工部下手,只怕是很困难。”邵靖易皱着眉头,看表情就知道觉得不太乐观。 而元睿明更是毫不客气的斩钉截铁道: “不是困难,是你根本就不用想了。追溯到先帝在时,工部尚书算得上是从一开始就以凌相马首是瞻,两家更结为姻亲,凌素馨其母就是工部尚书唯一嫡女。这些年来,凡是凌相的筹谋,都少不了他的插手,试问如此错综复杂交织起的关系,你要如何瓦解。” “对啊,换句话说,凌相每次杀人都是工部尚书给递的刀子,他得知道凌相多少事,又是多有力的一个关键人物,这么一块骨头,就算难啃,也得想办法硬啃下来啊。” 白景音眼睛泛着光, 好像自己在谈论的并不是工部尚书那个老头儿,真是块肉骨头一般。 “硬啃?你打算闯尚书府然后用刑逼供?” “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白景音觉得元睿明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要是用刑有用,依照皇上这心狠手辣……”在元睿明眉心一皱后,她反应过来赶忙改口,“不对,是杀伐果决的性子,早就用刑了,还用得着现在?所以硬的不行,我们就得深入这个人物的内心,从他的心灵深处,透彻分析。” 白景音转了转胳膊,声情并茂的比划道。 “你说的太玄妙了些。”邵靖易为难的苦笑。 “就是代入,换位思考啊,其实一点也不难的。”白景音将自己的小板凳拉近了些,“这工部尚书为什么你们觉得他背叛凌相是困难的事,难道是因为处的久了有感情?” “自然不会。” “所以啊,还不是因为第一,他的沉没成本太大,直白点说就是在凌相身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好不容易培养期的信任度,成为了凌相最得力的心腹,凌相倒了,他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不会轻易的让这些努力白费。” “你既然也分析的出,那为何还觉得我们有可能去撬动工部呢。” 邵靖易一向自诩心计才学,但突然,也摸不清楚白景音这些前后矛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些云里雾里。 难道是她表达的不清楚? 白景音想了想后,换了种说法道:398 “凡事都是相互的,工部尚书之所以会完全的依附凌相,是因为他觉得凌相同样完全信任看重他,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点,也是皇上方才有提到的。” “你是说,关于尚书嫡女与凌宇归的那门亲事?” “不错。” “噗。” 在白景音与邵靖易正在聊得热火朝天之时,突然而来的一声满含嘲讽的冷笑清楚的落在了耳中,如同一盆冷水, 霎时间将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白景音抱着双臂在胸前,脸色有些沉下,虽然仍旧闭目养神中的元睿明并不能看见。 “你现在想要阻住那两家结亲是不是太迟了一些,朕记得,凌相之子与尚书之女所生下的皇贵妃,好像还比你年长一两岁吧。”元睿明直截了当的回答,觉得十分好笑。 “我阻止不了它结,就不能拆了吗。” 白景音故意大声的冷哼一下,算作刚才的回击。 “虽然有句话叫什么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但是凌相为非作歹犯下的恶行比比皆是,两相抵消,也算不上缺德吧。” “朕倒像听她,你打算怎么拆。” “这还不容易吗,喜新厌旧不是男人的本能?” “我不是。” 邵靖易下意识抬起双手,撇清自己, “你是知道的。” 随后二人一起吧目光投向了元睿明的身上,元睿明哪怕没有睁眼,都能感受到别有深意的视线。 “……” 作为一个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元睿明也知道自己确实没什么发言权,他选择了沉默,好像没听见一般,转移起话题。 “凌宇归私生活算不得检点,除了正妻外妾室并不少,但也并不影响些什么。” “本就是强强联合因为权力地位而结合,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品性纯良,自然是不懂这些事。” 邵靖易还把白景音当作纯真善良的小白兔, 这让白景音觉得十分惭愧汗颜,也让元睿明又爆发除了毫不留情的一声嗤笑。 “咳咳。” 白景音尴尬的咳了两声, “先不管我懂不懂,凡事都要对症下药,本质上贪图利益与贪图美色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啊。低级一点的呢,会因为年轻貌美的女子而抛弃糟糠;像凌宇归这种,如果遇到一个能满足他野心,带给他更大权势地位,最好再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可能还不动心。要知道一个被背叛妻子的报复心可是很恐怖的,而对于同样老谋深算的工部尚书,凌家若是做出什么动摇了工部尚书信任的根基的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第三百五十章 又一次失之交臂(上) 听完这一番话, 元睿明的眼睛慢慢睁开,是如寒潭般的冰冷,幽深。 “看来,你是有人选了。” “其实,也是凌宇归自己给我的灵感。”白景音转头与元睿明对视了一眼,“多亏皇上同意多带上一个人,凌宇归又大献了一把殷勤,我这才想到,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不就近在眼前吗。” “你是说。” 元睿明顿了顿, “安平?” “不错,就是安平。”白景音肯定了元睿明的猜想,“如果皇上不在,那皇权之争就会落在凌相与荣亲王二者之间,在这种敏感的时期,按照凌相老奸巨猾的性子,若能结亲示好,稳住荣亲王在暗中运作,不是更个好的选择吗。” “你觉得安平的性子,会听你的话吗。” “所以我们这美人计要想成功,就得搭配着美男计一齐食用,味道方能更佳。” 白景音别有深意的抛出了这个比喻, “你想做什么。”元睿明似乎嗅到了意思不寻常的意味,看着白景音的眼神多了些防备,生怕一不留谁就让她算计了进去。 “况且我们在宫外,安平在宫内,连见面都难,何谈说服?” “这个嘛,山人就自有妙计。” 白景音原本想故弄玄虚,可这一次却遭到了整齐的反对。 “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极度危险,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你不可以擅作主张的形式,明白吗。”元睿明直接发号施令,邵靖易虽然语气要温和许多,但表达的意思却不变,“是啊,你想做什么都先于我们说说,我们也好放心。” “呦,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也能一直对外啊,真是百年不遇的奇观。”白景音用一种在瞧什么新奇动物的眼神望向元睿明与邵靖易, 那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点, 下意识的互相看了一下, 视线接触到之后,又当即弹开,别开眼,很是傲娇的模样。 “好了,告诉你们还不行吗。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明日玄武门当值的该是张淮义,就算宫门被封,那总不能连值守的侍卫都没有了吧,到时候先与他取得联络,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侍卫?能信得过吗。” 邵靖易有些不放心。 “自然,我跟他交情匪浅,绝对是能信任的。” “你何时跟宫里的侍卫建立起如此深厚的交情,朕竟不知。” 元睿明一下子又被白景音的话勾出了醋意,这一个青梅竹马的邵靖易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交情匪浅的张淮义,是不是名字带着个发音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多亏了白景音, 元睿明都想下旨,以后再不想看到名字中带‘yi’字的人了。 “皇上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如何建立起来的,该去问景白才是。” 被这一提醒,元睿明才想起来自己怎么忘记了白景音出冷宫之前还冒充过好一段时间的侍卫,也被自己派去万年县的驻军营地中帮张淮义立过军威, “这么说来,还是朕牵的线?” “那皇以为的,自然是这样啊。” “你还真该接话。” 元睿明端坐着,睨了白景音一眼,想起从前的事,语气虽仍是不悦,但目光却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 叩门声再度响起,伴随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打开门后, “小姐,饿坏了吧。星华掌事把醉花阴里手艺最好的大师傅从睡梦中叫了起来,说是这些日子辛苦,该好好补补的。” 承影身后跟着一众负责上菜的婢仆,678 “能在这个时间段里在醉花阴吃到东西,这待遇,就是豪横。” 白景音见饭菜来了,也就止住了话题。手拿着双筷子如饥似渴的看着那一道道被端上来的美味佳肴,食指大动。 “方才吃了那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邵靖易担心她会撑坏了身体。 “放心,我有两个胃。” 这句话并没有招来元睿明的吐槽,元睿明此刻的目光紧盯着鱼贯而入的婢女,视线所及,在寻找着让人吊足了胃口的佛跳墙。 终于再最后一道托盘中, 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金黄色的罐装器皿,虽然不记得是不是当初装佛跳墙的,但应该差不太多。 当即松了一口气。 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国之君,居然也会像个过年时坐在桌前翘首以盼的时刻。 全部摆上了桌后, 白景音又强留下了赵焱与承影一同上桌, “这怎么合规矩呢。” “我们都同吃同住了那么些天,不用计较这么多啦,再说了反正还没有回宫,皇上也都没有反对,是不是啊。” “啊,嗯。” 元睿明随口敷衍道。 这样一来,仿佛在余福村中一样,五人再度围着桌子做了下来。 “中间那是什么,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呢。” “听星华说,是小姐喜欢的。” “是吗,那快点开盅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仙宝贝。” 婢女福了福身, 用素白的帕子垫着手,缓缓揭开了盖子。 随着扑面而来的香气, 元睿明的眼眸也亮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股味道,就是——等等,好像不太对啊。 元睿明深吸了一口气, 确实是很鲜香的味道,熟悉,但是有些太过于似曾相识了。等待热气散去,他定睛朝那坛子里一望, 哪里是什么金黄色的无敌海景佛跳墙, 分明就是黑褐色的, 在余福村里待了几日就吃了几日的, 蒸咸鱼! 一瞬间,元睿明的心仿佛从高处坠下一般。 “这不是我们从兰君姐家带回来的酱料和咸鱼干吗!吃习惯了之后,还真是有点离不开这个了!” 与元睿明不一样, 白景音在前世里甚少吃到这东西,对于她来说,新鲜的就是好吃的,再多吃上一阵都不会腻。 “是赵大人将包袱落在了大堂,掌事闻到闻到奇异,打开一看,才发现是晒好的鱼干。又听承影姑娘说娘娘爱吃,便特意做了来,不知味道对不对。” 婢女恭声解释道。 “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星华,深得我心。”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又一次失之交臂(下) 元睿明阴沉着脸,按照白景音的话来说,他现在的脸黑的差个月亮就能扮演包青天了。 虽然包青天是何人, 除了白景音外无人知晓。 越想越是生气,突然间瞪向赵焱,那眼神中,饱含着因再度与佛跳墙失之交臂的哀怨与愤怒,宛如数道利箭射去。 “为什么要落下包袱。” 他在无声的斥责。 赵焱打了个冷战,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还是很心虚的低下头,扒拉起碗中的米饭。 “你们在眉目传情些什么。” 白景音一边嚼着嘴巴里的东西, 一边横在二人之间好奇道。 “吃你的东西。” 多年以后,白景音问过元睿明为何就会对佛跳墙这般的情有独钟,简直到了执着的地步。元睿明想了想,给出了十分‘渣龙’的回答: “大概是因为它跟你一样,都是朕屡屡难得的东西吧。越得不到,越心向往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日辰时将近,白景音便换上了一身男装,只身一人的往玄武门前去。躲在城楼后,发现果真如星华所说,太后下令封锁宫门,除了守门的轮值侍卫外,一个太监宫女都瞧不见。 平日里往来不息的玄武门,一下子清冷的让人不习惯。 一番张望后,终于在前来交接的队伍首,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身为侍卫统领的张淮义,一本正经的交待吩咐好工作后,便手扶腰间佩刀,立于宫门口的白玉石狮相前, 想着近来宫中的不同寻常,以及迟迟未归的皇上贵妃,虽然没有人敢议论,但所有人也都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此刻心中满是对担心,也不知在这洪流中自己与宋玉雪该何去何从,越想越觉艰难,忧心忡忡的模样,神色十分不好。 “啪。” 就在张淮义兀自出神之时,忽然被一颗小石子砸中了肩头,整个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四周环顾而望。 “什么人!” “统领大人,发生了何事。” 听到声音后,负责巡视的两队侍卫都赶了过去, 这个傻子,叫什么啊。 白景音恨铁不成钢的咬牙,为了不暴露痕迹,只能再度藏匿起来。 张淮义扫视了一圈后, 空荡荡的甬道,哪里有什么人影。 “许是飞鸟衔着的石子落下,正巧砸到了我吧。”张淮义也只能做出这种皆是,“没事了,你们接着去巡查,任何人都不能出去宫门,遇到可疑之人,务必捉拿盘问。” “是。” 齐声应答。 不过也多亏了张淮义‘吸引火力’,白景音能够趁着这个空档,飞身一跃到离得更近的一处树干后面。 待那巡卫队分东西两边离开,接着巡视的工作后,她决定放弃用小石子吸引她那傻徒弟的注意力,半捂着嘴,轻声道: “张淮义,张淮义。” 隐隐约约的竟然听到了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还是白景音的声音,77电子书 但张淮义也只是动了动身子, 认为自己是担忧过头,出现了幻觉。 白景音原本就是个不太有耐心的人,见到自己这傻徒弟跟木头似的杵着,差点就压不住火,哪怕身份暴露都想出去教训他一顿。 但最后还是顾全大局,压了下来,将声音再提高了一些: “张淮义!再不回头我就把宋玉雪偷出去卖了!” “!” 这下他没有再觉得是幻觉了,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白景音还会有谁呢。张淮义向声音的源头望去,果不其然,那露出的半个脑袋,那又气又急的神情,不是白景音还会有谁呢。 他瞳孔一震,心中的激动兴奋之情无以言表,下一刻就要过去,却比白景音赶忙摆手摇头的制止下来。 瞪着的眼神似乎在说, ‘你是傻的吧,隐蔽,隐蔽啊。’ 张淮义这才反应了过来,稍一思索后,指了指没多远处,供侍卫休息的庑房。 白景音点头,然后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张淮义轻嗽几声后,努力做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寻常表情,“你们先守着,我去喝几口茶水便来。” 说完后, 不动声色的朝庑房而去。 推开门后,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上并且插上门栓,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子,就看到翘着二郎腿的白景音连茶都喝上了, “你,你真的是贵妃娘娘?!” 张淮义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说你傻你还真是个呆子,不是我还是谁。若不是你师父我本事高,方才那么一喊,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翻白眼的动作, 活生生坐在自己前面的, 绝对是真正的白景音没毛病了。 “太好了,没事真的太好了。皇上呢,都没有事吧。” “不仅没事,少了那些奏折政务,吃得好睡得好,还胖了几斤呢。” 张淮义听她这样说,眼中的担忧逐渐转为喜色,走到了白景音面前: “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久不回宫,凌相却只身在宫禁十分被召入太和殿,后面又下了懿旨封锁皇宫,连常年驻扎边境的白将军都奉旨回都。后宫朝堂都人心惶惶,更有传言说你们在淮下遇袭,玉雪遣鸳儿来找我问了多次你的消息,也是一日得不到确信,心就一日被悬着,担心的成日睡不好觉。” “我真是没白疼我那徒媳啊,也让你们担心了。” 白景音心中还是颇为动容, “这些日子的经历就太曲折离奇了,来日我再慢慢告诉你,简而言之,就是与传言一般,我与皇上、邵靖易在双溪村遇到刺客,而后坠崖,是凌相下的手。凌相那夜急匆匆入宫时,是不是还带着一辆马车。” 张淮义点头, “不错,原本马车是一概不许入内宫的,但太后也破例应允。” “太后自然得应允了,因为那里面放着的,是皇上的遗体。”白景音目光冷沉,一字一顿,“而我们,现在本该都已经坠崖而亡。” 听到白景音如此冷静的说出这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张淮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久违的徒弟徒媳(上) “怪不得从后宫到前朝都是人心惶惶,原来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声音飘忽着,心跳加速,慢慢坐了下来。“这消息一旦放出,只怕整个大启都要变天了。” “放心,我与皇上已经有了谋算,断不会让凌相奸计得逞。” “嗯。”张淮义点头,眼眸一转,再度望向她:“你冒险来寻我,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协助的。” “说对了一半。” 白景音搁下手中的杯子, “这件事你得是个中间人,但主要的,还是得我那徒媳从旁协助。” “玉雪?” “但是你也放心,我不会让她直接牵扯到任何有危险的事里,保证会安安全全,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受到伤害。” 白景音为免张淮义担心,事先就保证道。 “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要如何去做呢。” “其实很简单,你过来……” 白景音招了招手,稍微靠近一点后,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整个计划,详细告诉给张淮义听。 时至午时, 到了该放饭的时间, 包括张淮义在内的一群侍卫所谓趁着凉爽的秋风,随意坐在石阶上,摆了个小木桌,就着那几盘子菜,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周侍卫夹起一筷子,冲张淮义抱怨道: “张大哥你瞧瞧,又是这些绿叶儿菜,你说现在宫都封了,一概活动也都停了,偌大个皇宫中除了我们这些侍卫尽是些闲人,但这送来的饭菜怎么还越来越敷衍了呢。” “对付着吃吧,那些宫人怕也是心里惶恐,哪里还能在吃上花什么工夫。” “吃不好,谁还有力气去做事啊。” “行了,待你不当值了,我请你去酒楼吃一顿,可好。” “寻常酒楼可不行,要去也得是醉花阴。” 他只是开个玩笑,毕竟那里对于侍卫而言,简直是天价一般。 “嗯,行。” 张淮义压根就没听进去,眼睛是不是超远处望去, “你还真答应?!” 周侍卫也是跟张淮义关系好,才会愁眉苦脸的大发牢骚,但见张淮义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啊,吃个饭魂不守舍的,再看什么呢……” 说着,也朝那边看去。 “没——” 还不等张淮义否认,就在这时,在长街的端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的朝宫门口而来。 终于过来了。 张淮义不禁松了口气。 “谁啊,现在不是不让出去吗,怎么还有人会到咱们这里来。” 周侍卫好奇的张望。 等到走得再近了一些,能看清楚面容时,周侍卫这才认出了那个人,换上了一副别有深意的表情,拿胳膊肘撞了撞张淮义,有些古怪的笑着说: “呦呦,我可算是知道是什么让咱们张统领这般心不在焉茶饭不思了,那不是与你青梅竹马的玉贵嫔吗,怪不得呢。” “瞎说什么。”百分百 张淮义瞪了他一眼后, 一席紫衣,绾了个芙蓉髻的宋玉雪也带着侍婢鸳儿,走到了宫门口。 “卑职参见贵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二人起身行礼道。 “免礼。” 宋玉雪下意识望了眼张淮义,从紧紧攥起的手心能看出她此刻的紧张,但还是强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温和笑意, 扫了眼那些饭菜, 柔声道: “原不知你们有没有吃完,现在看来时间正是巧呢。近来御膳房的手艺总差强人意,难为你们做侍卫的不似旁人片刻不能得闲,实在辛苦。便自己去做了些拿手小菜,算作是慰问犒劳吧。” 说罢, 鸳儿就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周侍卫, 打开一看, “还是玉贵嫔有心,今儿个我也算,沾一回光。”笑了一声,周侍卫又朝张淮易挤了挤眼睛。打开那食盒,喷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不仅有油光发亮的梅花肉,还并两坛子美酒,直勾得人流口水。 “这简直和我们一直吃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玉贵嫔这手艺,当真是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啊。” 周侍卫大为夸赞道。 宋玉雪挂着笑意,不动声色的与张淮易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稍停了片刻,又继续开口道: “其实,我此来,也是有一不情之请想要拜托你们。” “贵嫔娘娘言重了,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 “是啊是啊,就凭贵嫔与咱们统领这交情,且放心的交待吧。” 宋玉雪拿过一个包袱, “其实也就是同以往一般,我每个月都会让人往家中带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可自从封了宫,那太监也出不去,上个月又听说母亲身子不好,实在是放心不下。这里面的是我攒下的月例银子,珠宝首饰,想务必请二位大哥,能帮我转交。” 她说的言辞恳切,眼中还有水光闪动,似乎真是因为家中的事儿焦急不已。 “这……” 周侍卫与张淮义交换了个眼神后,周侍卫挠着头,皱起眉头,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看着那包袱犹豫了半晌,才说道: “若换做以前,怎么样都能把东西带出去。可正如娘娘方才说的,太后下了懿旨封锁整个宫门,看宫里的氛围就知道是兹事体大,谁也不敢顶风作案,若是被发现,那可是抗旨的重罪,要杀头的啊。” “这么严重吗,只是东西也不可以。” “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 宋玉雪叹了口气, “罢了,我岂能让两位大哥为了我冒险呢,别无他法,也只有等待来日了。” 但就在准备要回宫时, 宋玉雪望见前面的一个小石子,不但不躲还可以踩了上去,身子顺势一歪, “啊。”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鸳儿赶忙扶住她,满脸的担忧。 “不知哪来的石子,我的脚,好疼,怕是扭到了。” “贵嫔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张淮义与周侍卫闻声赶来,只见宋玉雪紧咬下唇,面色惨白,似乎真的很痛一般。 “我们娘娘怕是扭到了脚,这可怎么是好,这玄武门离我们饮玉阁可有些距离呢,也不知道伤的严重不严重。” 第三百五十三章 久违的徒弟徒媳(下) “卑职记得庑房里有药油,若是贵嫔不嫌弃,可现在庑房里暂歇,再让鸳儿用药油揉一揉,看会否好转再做打算。” 张淮义建议道, “也只能先如此了。” 这样一来,鸳儿便搀扶着宋玉雪,十分艰难的挪动到了方才白景音藏身的那间庑房。 “你说这好生生的怎么就扭到脚了呢,我们不用去看看吗。”周侍卫朝那边张望着,好像有些担心。 “玉贵嫔有自己宫女在,哪里用得着我们操心,还惹人非议。”张淮义把周侍卫按了下来,“还是好好吃东西吧,一会送来的饭菜也该凉了,下午我还要当值,那两坛子酒,只能你替我喝了。 “够意思,这差事我可没有拒绝的道理啊。”周侍卫原本就是嗜酒如命,见到张淮义要都给自己,简直要乐开了花儿,当即就打开两个坛子,闻了一口那醉人的酒香,坐回石阶上,就着宋玉雪送来的下酒菜吃了起来。 而假装扭伤的宋玉雪,在鸳儿的搀扶下进去了庑房。 “你可总算是来了。” 刚进门还没有站稳, 便听身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哪怕什么都知道,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只见身着男装的白景音从房梁上翻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宋玉雪的面前。 “多日不见,徒媳你似乎瘦了些呢,嗯,得多吃点补补,这男人还是喜欢有点肉的。” 刚见面,便摸着下巴打量起她来。 这让原本还眼含着热泪,感动激动无以言表的宋玉雪颇有点难为情。脸颊红了几分,拿帕子轻沾眼角,细声细气道: “最近宫里发了许多事,寝食难安才日渐消瘦。如今看到贵妃娘娘平安无事,也就真的能安心了。” “看贵妃娘娘,竟比之前气色还要红润,倒不像是受了苦呢。” 鸳儿也发现了这神奇之处, 担心的人是衣带渐宽,但这被担心的,却非但没消瘦还像是生活得极为滋润一般。 “苦还是受了丁点,但是后面过的比宫里还要惬意,好歹我也是开了光环的人,完全不需要担心。”白景音拍了拍宋玉雪细嫩的小手,笑道。 “好了,剩下的话待会再说,东西呢,可带来了。” 她问道。 宋玉雪这才想到还有正事要办,这里到底不大安全,是不应该再浪费时间,得抓紧才行。 “娘娘放心,在这里了。” 鸳儿将包袱交给白景音, 打开一看, 里面装着的是一件宫女的宫装。 “就是它了。” 白景音也无所谓害羞不害羞的,径直在宋玉雪跟鸳儿面前宽衣解带起来。在女子都极为保守矜持的大启,这举动还是让那人没反应过来,但见到白景音自己都不在意,也就用平常心去对待,走上前去帮她一起更换衣衫,系带子,梳发饰。 “方才没有引人怀疑吧。” “我告诉周侍卫说这里装着想要送出宫去的家书与一些首饰,原先每月我也托人送东西出宫补贴家用,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宋玉雪答道。 “那酒呢。” “两坛烈酒,我还怕不够,给饭菜里撒了些娘娘当初给我以备不时之需的蒙汗药。” 听乖巧文气的宋玉雪说出这样的话,白景音不禁眼眸一亮,欣慰道:百分百 “哎呦不错啊徒媳,有点我的风范,现在都知道下药了,很好,未来可期。” 夸得宋玉雪又是脸颊一红, 凡事跟白景音打交道过一段时间,真的很难能够不被同化。 梳妆打扮完成后, 白景音瞧了瞧自己,又瞧了瞧鸳儿, “现在宛然就是个宫女,真是瞧不出一点的破绽。” 确定装扮没有问题后,白景音便低下头,也鸳儿一道跟在宋玉雪的身后,装作饮雪阁的宫女。路过宫门时, 张淮义正站在宫门口巡视等待, 与宋玉雪交换了个眼神,点点头,告诉她们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周侍卫两坛子酒下肚, 又吃了被加料的菜,如今已是头脑昏沉目眩神迷,坐在廊下,靠着跟柱子。见到宋玉雪后,挥了挥手,含糊不清的嚷道:“贵嫔娘娘要走了啊,卑职,恭、恭送贵嫔娘娘。” 宋玉雪一看这样子,却是醉的不轻,这才放下心带着白景音快步的朝回走去。 “唉,不对啊。” 周侍卫突然抚着柱子站了起来, 眯着眼睛,手指着那三人,晃了晃脑袋。 让张淮义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如何不对了。” “玉贵嫔来的时候,几,几个,宫女来着?一个,两个?你帮我看看,现在又是几个?” 望着那两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宫女, 周侍卫喃喃道。 只可惜头晕目眩,跟本就分辨不清。 “你和醉了,都出现幻觉了。赶紧回去休息,不然被人发现你在宫门口饮酒,哪怕不当值,也有的责罚了。” 张淮义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所幸周侍卫也当真是醉得不轻,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抱着剩下的半坛子酒,跌跌撞撞的离开。 *** 等到回到饮雪阁后, 宋玉雪当即命人锁了院门,与白景音一起进到内室,还不能放松警惕的连房门也关上,让鸳儿在外把守着才能放心。 “这一路走着还真是不习惯,真像张淮义说的那样,现在宫里基本上见不到什么人,见到的也都是匆匆而过,好像在外多留一刻,就能招来杀身之祸一般。” 白景音半点不拘束的靠在软塌上,就方才所看所感,与宋玉雪说道。 “但也算方便了我们,没遇到什么变故顺利的回来。” “可不是吗,这宫里的人何其精明。虽然什么消息都没放出来,但是皇上甚久不归,太后又下令封宫,虽然每个人都怕祸从口出,不敢轻易说话,但也多少都猜到一些。”宋玉雪亲自给白景音倒了一杯茶端过去,顿了顿,问道:“现在看到娘娘没事,我也总算是放心了,那皇上呢,也没事吧。” “放心,大难不死,以后更是死不了的。” 白景音喝了一大口, 眼睛突然亮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上) “这不是我让承影送来的碧螺春吗。” “是娘娘宫里的那些,我平日甚少喝茶,也没什么人来自然也用不到这些好茶。” “还是熟悉的味道,真好。” 看到白景音直接转移话题聊起了茶,似乎真的对目前的状况没有过多担忧,宋玉雪这才渐渐的安下心来,坐在她的身边,忍不住开口道: “其实,方才张大哥来传话让我协助娘娘入宫时,我便有一点疑惑,却不知当问不当问。” “那当然是想问什么就问啊。” “其实依照娘娘的身手功夫,想要翻墙入宫绝对不是件困难的事,为何要冒着被侍卫发现的危险,假扮成宫女呢。” 也确实, 宋玉雪可是知道白景音从前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想去哪里去哪里的本事,有这种疑惑也不奇怪。 “要入宫自然是不难的,但是我此番冒险入宫,是有任务在身,不仅要入宫,还要能待得住才可以。”白景音将茶杯搁在桌上。 “凌宇归入了宫的事,你也应该知道吧。” 说起这件事, 饶是向来最温柔好-性子的宋玉雪脸上都出现了不忿, “怎会不知道的,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荒谬之举。身为外男,居然毫不避嫌的驻扎在后宫之内,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逼太后应允。虽然为了避嫌去的是冷宫附近,冷宫偏僻附近也没有什么宫妃居住,但平素驻守在那里,还是让人不安。” “冷宫?” 白景音突然非常想笑,这个地方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啊,是我失言了,忘记了娘娘曾经——” 宋玉雪突然想到白景音在成为贵妃之前被凌素馨陷害而关进冷宫去过一段时间,生怕自己这么说回勾起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很是自责的住了口。 “这有什么失言的,我只是觉得,先住了我,现在又有别人住进去,这叫冷宫,但还是挺热闹啊。” 但与其说是住进去, 被关进去了,似乎要更为贴切。 “自从娘娘出来来,那里面也就是先帝的弃妃,没见过有人再被发落进去啊。”宋玉雪不知白景音为何会这么说。 “郡主又不是后妃,若要被关进冷宫,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了。” “郡主?!” 宋玉雪一惊, “之前只知道安平郡主随着一起出宫,竟不知她已经回来了。这些事,娘娘又是从何得知的,确定吗。”2020 “安平随我们一道出宫,现在却已然不在宫外,宫里突然又多了一个镇守废弃宫殿的骠骑将军,这样一来,你说她会去在哪里呢。” “但安平郡主自小养在太后的膝下,深得太后宠爱,太后会让她像犯人一样的被对待吗?”宋玉雪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毕竟安平郡主被宠爱的如何无法无天是有目共睹, 但按照白景音所说,现在就如同失去自由的阶下囚一般,这样大的反差,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宠爱归宠爱,皇上的宠爱都不牢靠,何况是太后的。在自己亲生儿子和元家的天下面前,安平算什么呢。其实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解释得通,为何太后会允许一个将军把守在宫里,就是因为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有相同的利益。” 宋玉雪已然听得云里雾里, 对于这部分白景音也没有打算跟她讲的太细。 星华当时递来消息,说继凌相宫禁时被召入宫后,凌宇归又破例驻扎在了后宫之内。 那个时候她其实就已经跟元睿明分析得出来一个结果,这些所作所为,都是围绕着一个关键人物,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跟随他们一道入淮下,自然知道皇上失踪或许已经身亡的事,这点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皇上遇害身亡一事一旦爆出,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元睿明膝下无子,那皇位落到荣亲王手里的可能就变得极为大,身为荣亲王的女儿,又知道了这等要紧的机密,若是泄露消息给她父亲与东璃,那就等于将主导权交到了荣亲王的手上。 太后自然不愿意把皇位拱手让给自己野心勃勃的小叔子,毕竟让荣亲王背井离乡在东璃当质子自己也是有一份的,积怨之下,他又岂会给自己好过;而凌相呢,在想办法让凌素馨顺利诞下皇子之前,自然不会愿意荣亲王占得先机。 有共同的敌人,就可以成为暂时的伙伴。 所以在这件事上,太后与凌相,算是达成一致。 白景音之前甚至猜测,安平郡主此番可能连小命都难保得住。但元睿明却觉得,多亏了与太后的丁点母女之情,太后也不会下得去手,这才让他们的谋划,有了可行的前提。 “但这跟娘娘扮作宫女入宫,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天真小徒媳啊,若换做以前,侍卫统领是自己人,皇上又不会真的如何,随便飞檐走壁完全不带怕的。但现在宫里多了个身手了得的骠骑将军,一旦被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更何况除了凌宇归之外, 那个跟她交过许多次手,身手了得的玄衣说不定也隐藏在暗处, “这种时候,就需要忘记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才能更好的隐藏自己。” “到底是娘娘,竟连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都考虑了进去。”宋玉雪用一种极为崇拜的带着仰望的眼神瞧向白景音,“那接下来呢,娘娘打算用宫女的身份如何做,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有些事必须得想办法进到冷宫里,与安平郡主当面说。待会我会先去冷宫附近踩踩点,至于你嘛……我可是答应过张淮义,绝对不让你有一点点的危险,这做师傅的岂有食言的道理呢。” 白景音朝宋玉雪眨了眨眼, “不行,现在宫里不比从前,我自己待在宫里担惊受怕的,还不如随娘娘你一道出去呢。遇到什么,好歹我也是个贵嫔,凌宇归也不能拿我怎样。”宋玉雪现在也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女子里,与白景音经历了几番波折坎坷,比起张淮义,她才真有点拜师入门的感觉。 “还是让奴婢跟着贵妃娘娘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下) 鸳儿见这两个人僵持在了这里,自告奋勇道: “怎么说我也贵嫔宫里的真宫女,带着贵妃娘娘这个假宫女,真真假假的,那外面的人如何分得清楚。” 宋玉雪一听,觉得可行: “那好,娘娘务必得让鸳儿跟着一同去,不然就是想让我继续茶饭不思,一个人担惊受怕死。” “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白景音摸着下巴看了看鸳儿,却是,带一个宫里都认识的真的宫女,更加能够掩人耳目。 “那就这样办吧。” 达成共识,一锤定音。 按照估算,即便白毅努力的争取时间,那最迟后日也该到达皇都,所以对于时间这块,白景音必须得尽可能的争分夺秒才行。 事不宜迟, 在饮雪阁内稍事整顿,将自己调整到一个‘宫女’的频道后,为了让宋玉雪放心,带着鸳儿开始了第一次的踩点计划。 虽然方才自告奋勇的魄力让白景音很是欣赏, 但一路上, 她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身边这小妮子,怕的都快牙齿打战了。 “不用紧张,放轻松,来,跟着我深呼吸。” 白景音一身淡粉色宫装,梳着双环髻,从前后变成了跟鸳儿并行,压低声音,对她轻声道。 “我、我不紧张的娘娘。” “再多叫几声娘娘,就真得紧张了。”白景音苦笑,“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什么贵妃娘娘,我就是个小丫鬟,你必须得给自己这么洗脑。” “是奴婢……不对,是我一时紧张,忘记了。” 鸳儿咬着嘴唇,也觉得不能因为自己露出破绽,强逼自己放松正常起来。 白景音见这一路上也十分冷静,不见有什么人,才突然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按住鸳儿的肩膀,认真道:“或者这样,你可以这样想,真被发现了你就说我胁迫你的,反正怎么样我都有办法脱身,我们两个还有你家娘娘都会安全,明白了吗。” “可……” “没时间浪费了,你只能说好。” 白景音指着她强硬道。 “好。”鸳儿身形一凛,在这气势之下,自然只能说好。 但这样一来,也似乎真的安心许多。二人一路还算顺利的来到了冷宫附近,要知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如冷宫一般,这真的冷宫,更是彻底连半个宫人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好在这里对白景音来说跟半个老家似得, 哪里也是最好, 哪里能够藏得了人,她都门轻。 “现在开始,呼吸放轻,一句话都不要说。” 这样给鸳儿叮嘱后, 白景音带着她躲到了冷宫对面几米开外的一处拐角的石狮子后,两个人蹲下,隐蔽而又能观察到冷宫的一举一动。 也真如宋玉雪所说, 这里不见寻常宫女太监,有的,则都是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从整齐的队伍步伐来看,一定就是凌宇归麾下之人,现在已代替了宫中侍卫,负责这一片的守卫。 白景音掰着手指计算, 五人为一队,一共往来四队人,每两刻钟一交班,但哪怕是交班都没有留下任何空档,且对于这些军纪严明的人,想靠其他小动作,根本也是不可能的。 看来明闯是彻底行不通的了, 她心想。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蹲到了午膳时,白景音都有些无聊的昏昏欲睡了,但鸳儿还是提心吊胆的崩紧神经, 忽然,首个中文网 “醒醒,娘娘醒醒,有人来了。” 鸳儿焦急的轻声唤道,顺便摇了摇她。 白景音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下意识抓到自己腰间的匕首,警惕道:“怎么了,被发现了吗。” “不是,是御膳房的人。” 顺着鸳儿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两个穿着与他们一般淡粉色宫装的宫女,手里拿着食盒,朝冷宫方向走去。 “到底太后还是心疼安平郡主,还每日派御膳房去送饭,想当年,我要想吃些好的饭菜还得自己翻墙出去拿。” 鸳儿:“……” 怪不得当时听人说御膳房总丢东西, 原来都是贵妃所为啊。 那两个宫女在冷宫门口,便被士兵拦了下来,她们好像也见怪不怪并没有太害怕,而是将腰间的一块腰牌亮出来, 一番检查后, 验明正身, 方被放行进入。 进去后没有过太久,就又拿着花色不一样的,应当是上一顿的空食盒碗碟,走了出来。 估算着时间下来, 在里面最多只能一炷香的功夫,这对于白景音来说,还是有些短了。 “唉?那不是小喜吗。” 鸳儿突然开口道, “什么小喜。” “就是方才去送饭那两个宫女的其中一个。”鸳儿凑上来指了指为首的那个,“方才只能瞧见背影奴婢都没有认出,现在转过身才看的清楚,正是奴婢的同乡小喜。” “你们交情如何?” “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多少能比旁人关系近一些。” “这几足够了。” 三言两语间, 白景音看着那两个送饭菜的宫女,便已经心生一计。 “多亏听宋玉雪的带上了你,你这回可是替我省了许多事,当记一功。” 白景音对鸳儿夸奖道, 拍了拍她的肩膀, 示意她们可以起身返回,结束这次踩点工作。 但有时候,太顺利的事,往往都会隐藏着什么意想不到的转折。 白景音与鸳儿才往前走了没多久,忽然就听到她们方才藏着的地方,门被推开。这让白景音有些出乎意料,原本这里是没有人住的吧。 但更没有想到的是, “御膳房真是越发的放肆了,竟然敢用这些寻常菜式来敷衍父亲,父亲好歹也是将军,区区十八道菜怎么足够,简直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你现在就去传话,若是做不出满意的,通通别想好过了!” 这蛮横狠毒却又不得不承认十分好听的声音, 除了凌素馨外, 阖宫还真是找不着第二个。 “真是冤家路窄。” 白景音暗自腹诽,几百年不再来冷宫附近,好不容易悄悄溜过来一次,怎么就跟这个人撞了个正着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千钧一发之际 而更加更加巧合的事,还在后面。 清脆的一声响, “娘娘,您的耳坠子怎么落了。”海棠惊道。 凌素馨也意识到了这点,捂着自己空空的耳垂,心情更加的烦躁,“本就晦气,又接连住了两个贱人,现在真成个不祥之地了,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宫找。” “可御膳房那边……” 海棠有些为难,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先做什么事。 “真是废物,什么都要本宫来操心。” 凌素馨环视了一圈,正好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宫女,让海棠去御膳房,这两个宫女帮自己找耳坠倒是正合适。 “遭了,我们快点走。” 白景音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拉过鸳儿,就想要加快步伐, 但该来的总也躲不过, “前面的两个,给本宫站住——” 这里除了她们外还有何人,凌素馨所指的‘两个’,自然也就是白景音与鸳儿。 二人闻声皆是身形一凛, 鸳儿更是害怕的腿脚发软,抓住白景音的胳膊,才能勉强站得稳。 “别慌,镇定点。” 白景音沉声提醒道,然后深呼吸了口气,拉着她转过身子。 这种时候,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奇怪,这附近除了冷宫便是将军的暂时居所,怎么会有两个宫女出现呢。”海棠瞧着附近皆是人烟罕至,不觉有些怀疑,高声盘问道:“你们是哪宫里的,在这里做什么。” …… 这一问, 便是白景音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这附近还真是没有什么宫殿,能用什么理由,才算正当不会被怀疑呢。 “问你们话呢,为何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海棠横眉竖目的厉声呵责, 作势就要朝她二人走来。 要真过来了还得了, 鸳儿心跳的简直快要昏过去,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眼看着海棠离她们越来越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景音别无他法,当即跪了下去。 “奴婢给皇贵妃请安,愿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低着头,装作一副诚惶诚恐又胆小的模样, “奴婢才进宫不久,第一次得见皇贵妃娘娘,心中敬畏紧张,这才,这才——” “这算什么理由?” 海棠显然并不买账, 但就在白景音都认为自己棋差一招这次要出师未捷身先死时,那边猪队友的威力,就这么发挥了出来。 “要你快点去御膳房传话,你在磨蹭什么呢,是想要父亲吃不到可口的饭菜吗?” 凌素馨扬着声调,先训斥又不屑一顾道:火热电子书 “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笨,这在后宫里遇到宫女,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吗,也值得你浪费时间的盘问?该做事的时候不做事,尽在这些无关紧要的时候多此一举。”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海棠。 “娘娘说的是,是奴婢多虑了,奴婢这便去传话。” 被凌素馨这一说,海棠哪里还敢磨蹭时间,看了地上跪着的那二人一眼,便匆匆的往御膳房而去,生怕在慢一步,凌素馨那没处撒的气就会到自己身上。 听到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白景音才松了口气, 多亏了凌素馨的没脑袋,她们算是逃过这劫了。 而那位‘猪队友’还是立在石阶上,望着自己才染成的嫣红蔻丹,从始至终正眼都没有瞧她们一下,只吩咐道:“本宫的耳坠子方才掉了,你们两个快些过来,给本宫仔细遍地的找,若找不到,便那你们试问。” “是,奴婢们这就替娘娘找。” 白景音掐着嗓子,努力将声音变得不像自己。 说罢就躬下腰,尽量不让自己的模样有暴露的机会,带着鸳儿两个,像是快要伏在地上一般假装很是认真的找起耳坠子。 很快,便在放在他们蹲着的石狮子后面找到了那只东珠耳坠, 还是埋着头, 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凌素馨, “启禀皇贵妃娘娘,奴婢找到了,不知是不是这个。” “嗯。不错。”凌素馨扫了一眼,“过来给本宫带上吧。” “是,奴婢遵旨。” 白景音现在赶时间的紧,但凌素馨一件事完了还要再整出下一件,简直让白景音是又烦又急,耐着性子绕到身后,小心翼翼的替她带上耳坠后,顺道做了个想要掐死她的动作,看的鸳儿又害怕却又有些想笑。 回去的路上, “还真是冤家路窄,我这刚回宫才多久啊,就能撞见皇贵妃。” “好在是虚惊一场,奴婢方才简直吓得都要昏过去了,全靠一直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保持住清醒。多亏了娘娘,处变不惊,这才化险为夷。” “我刚才也是大脑空白了,若是海棠多问几句,那肯定就要露馅的。” 白景音咂舌道, “归根到底还是多亏了凌素馨这个草包,幸好是敌人不是队友,不然得都头疼啊,带不动,真是带不动。” “可不是吗。” 安全之后,鸳儿也终于可以不用憋着,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当初皇贵妃可没少欺负宋玉雪,挺大白景音这样说,自然很是解气。 “贵妃娘娘,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是要回去了吗。” “可以先回去歇歇,待到半下午时,再陪我先去御膳房一趟。” 白景音大致已经想出了该如何去接近安平郡主,只不过,这个法子就要稍微委屈下御膳房那些无辜的宫人了。 “到那个时候,你就这样做。” 一边走着,一边对鸳儿吩咐起来。 *** “御膳房的管事呢,在不在啊。” 鸳儿深吸了一口气,端出了从未有过的架势,一走进御膳房就来势汹汹的嚷道。 不一会便由一身形肥硕的太监,扣着帽子小跑着出来。 “来了,就来了。”因着徐公公告病一段时日,进来这御膳房的大小事务都由高公公代为管理,此人手艺没有徐公公精湛,且为人势力,惯会拜高踩低。 在一众宫人里口碑也十分的不好, 因此都围了过来,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想要看他吃瘪。 而白景音则趁这他们看热闹的时机,轻而易举的,混入了后院之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冷宫内的交谈(上) 高公公原本脸上挤出的谄媚笑容,一路小跑着出来,却在看到来人是谁后,笑容荡然无存。 不屑道: “呦,我当是谁呢,这么大气派,原来是玉贵嫔宫里的人啊,怎么着,找本公公有什么事啊。” “为何近日送给娘娘的菜越发简单,还有些不新鲜,高公公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高公公抱着双臂, 上下打量了鸳儿一下,‘切’了一声, “太后下旨封宫,这新鲜的食材自然也就不能像从前那样源源不断的往宫里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挑三拣四。” “再者说了,您家娘娘不过是一个贵嫔,哪里就如此娇气了,方才皇贵妃宫里的海棠来吵嚷也就罢了,怎么着,现在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本事了吗。” “你,你竟敢对我家娘娘出言不逊,简直放肆!” “我说玉贵嫔不娇气,怎么就成出言不逊,难不成得说她娇气才成吗。这么多的人可都清楚明白的听见了,你啊,甭想赖着本公公。” “你——” 鸳儿也是第一次扮演这骂街的泼妇,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几句下来就不知再该说些什么样的台词,幸好这是看到白景音从后院溜了出来,比了个‘ok’的手势,她这才如释重负,瞪了高公公一眼, “你且继续这样怠慢着吧,待贵妃娘娘回来,有公公的好。” 说罢,冷哼一声, 忿然拂袖而去。 看到鸳儿已走, 高公公‘呸’了一声,摇头轻蔑的说道:“还贵妃呢,以为有个靠山了不起吗,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本事别等以后,就让她现在来找本公公的麻烦啊,真是的。” “话别说的太满,当心自打脸。” 突然间,一阵风从身后而过, 只吹得高公公后颈一凉,而更加恐怖的事,他竟然好像真听到了静贵妃的声音,就像在自己耳旁想起一般。 “谁,谁在说话!” 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却见到御膳房一个个熟悉的太监宫女,正用迷茫疑惑的表情看着自己。 但刚才那声音,的的确确是听到了呢, 难不成—— 高公公一下子脸色吓得惨白,当即举起胳膊拱手拜拜,嘴里哆哆嗦嗦的念叨着,“不会真说中了吗,贵妃娘娘,不管你是死是活,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是奴才失言,奴才给您赔不是了。” 从不远处的角落里瞧着这一幕, 白景音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真没出息,吓成这德行。” “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对两位娘娘出言不敬的。” 鸳儿白了那边一眼,转回正题道:“娘娘你那边呢,一切都还顺利?” “那是自然得了,如今万事俱备,我们只需要在御膳房跟冷宫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等着派去送饭的宫女出现便可以了。” 白景音拍了拍手, 哼着小调,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按照一日三餐的往冷宫送饭的规律,这个时间,正好用晚膳之时。白景音与鸳儿埋伏在距离冷宫很近的一甬道上,没有等待带长的时间,就看到之前那两个宫女,提着食盒,正往她们的方向走来。趣读 “我看没什么异样啊,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吧。”鸳儿有些担心。 “不可能,应该快了,我们再等等。” 果然,白景音这嘴如同开过光一般, 才说完没多久, 就看到为首的小喜突然停住了脚步, “遭了,我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肚子有些难受呢。”她捂着肚子,表情似乎十分痛苦。 随即又“咕——”的一声,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太疼了,你怕是得自己先去冷宫送饭。” 但与她一道的那个宫女捂住了肚子, “那天杀的高公公,是不是又克扣了菜钱给我们吃些腐坏的东西啊,怎么我的肚子也开始痛了。” 她咬着下唇 “要不,待会再去送饭吧,这样子也没办法啊。” “郡主本就脾气大,若再送的迟了,只怕又是要被怪责的。” 要么受罚,要么疼死,不管哪一个似乎都不是她们所希望的结局。 腹中如翻江倒海一般, 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进退维谷之际,忽然小喜忽然就看到了前面走来一个宫女,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同乡鸳儿,仿佛看到希望和救星一般, 躬着腰捂着肚子边招手边朝她走过去, “鸳儿,鸳儿。是我,小喜啊。” 小喜停住脚步,有时候这演技还这是天生的,她先是疑惑,在看清楚了谁在叫她后,表情带着些微妙, “今日与你们御膳房还真是有缘,现在高公公那受了一肚子气,如今又遇上你们了。”生气归生气,看到这两个人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关心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估计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痛的紧。”小喜拉住鸳儿的手,“好鸳儿,看在我们同乡的情谊上,你可务必得帮我一个忙,不然今日我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什么忙啊。” 眼见着上钩了,鸳儿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是奉命要送饭去冷宫的,误了时辰免不了责罚,这里离冷宫其实也很近,能不能劳烦你,帮我送饭过去呢。” “即是冷宫,又岂会那般严苛。” 小喜往周围看了看,忍着疼痛,低声道: “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千万别给别人说啊。那里面现在住着的可不是什么先帝弃妃,而是安平郡主,如何敢怠慢。” “安平郡主?!” 鸳儿像才知道一般,捂着嘴: “安平郡主可是除了命的刁蛮任性,敢送迟一刻,那就是三十大板的事了吧。” 这话一出,更是把那两个宫女吓得够呛, “好鸳儿,可务必得帮我,我是真的不能再说下去了,一切就劳烦你了。”小喜忍耐到了极点,匆匆的将自己跟同伴手上的食盒交给鸳儿,又从腰间接下了腰牌一起塞给她,“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拜托了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冷宫内的交谈(下) “等等,我还没说答应呢,喂!” 鸳儿假装不情愿的在后面大声喊道,那两个宫女却根本不管她是否答应,捂着肚子撒开腿就往回跑,像是半刻都不能耽误一般。 慌里慌张的,很快便没了踪影。 “娘娘,可以出来了。” 鸳儿沉声道。 “承影这巴豆粉还是这么厉害,只会苦了这两个宫女,她们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来日真得好好弥补一下。” 白景音见她们走远,才从旁边的草丛中跳了出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叶,拿过那枚御膳房的腰牌在手中掂了掂, “小宝贝啊,今天,你可要派上大用场了。” “站住!” 冷宫门口,白景音与鸳儿两个刚一到那里,就被守门的士兵以利刃拦了下来。到底是训练有素的,跟寻常侍卫就是不同,眼神如刚般冷毅,不夹杂一丝的感情。 “什么人,冷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出入!” 机械化的开口道。 “这个大哥误会了,我们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白景音讨好般的笑着,拍了拍手上拎着的食盒。“我们是御膳房的宫女,是来送饭的。” 那侍卫皱着眉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她们一番, 似乎仍是没有放松警惕, “平日里来送饭的宫女可不是你们二人。” “你们站岗把守的都有换班换岗一说,我们自然也不例外了。”白景音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将腰间系着的腰牌接下来交给守门士兵,“这腰牌为证,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见到有信物, 他们才收起了手里的家伙, 拿在手里自己翻看检查确定是真的不是伪造后,在看着白景音与鸳儿,态度虽然依旧冷漠,却不似方才带着敌意。 让出一条路来, “你们可以进去了。” “多谢两位大哥配合工作了。” 但在当她们要进去之时,忽然就听到了冷宫内传来了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丫鬟的劝阻以及安平郡主尖锐的嗓音, “我是郡主,你居然把我像犯人一般的关着,太后呢,我要见太后!我要知道明哥哥到底如何了!” 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待在里面, “郡主还是不要再为难微臣了,也不要在为难自己,保重身体,皇上自会安然无恙。”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凌宇归又是谁。 “谁许你走的,没说清楚不许走,不许走!” 安平依旧在里面发疯, 但凌宇归却没准备继续就她的问题纠缠下去, 脚步声由远既近, 不一会功夫, 就看到黑着脸正在清理身上撒着的菜汤与蔬菜叶子的凌宇归,带着怒火与嫌弃,神色十分的不好。 “将军。” 见到他,众士卒都行礼道。 白景音与鸳儿也赶紧屈膝福身。 凌宇归在路过他们二人时,停住了脚步,像是在打量。虽然没见过几面,但白景音还是生怕他认出自己,将头垂得更低了些,鸳儿见状,壮着胆子开口道: “启禀将军,奴婢们是御膳房派来负责给冷宫中送饭的。” “送了也是白白浪费,依本将军看,饿个几日说不定才会安静些。”来 冷冷的说道, 然后拂袖而去。 原来只是想发个牢骚啊,吓得白景音一颗小心脏都快要提起来了。这下终于顺利的进到了冷宫里, 在凌宇归走了后,少了骂的对象,安平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推门进去后,便可看到一地的狼藉,饭菜,碎碗碟,负责服侍她的宫女正蹲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收拾着。 安平则气得坐在一旁,攥紧双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奴婢参见安平郡主。” 鸳儿与白景音行了一礼后,打开食盒,将里面放着的饭菜一盘盘的取出来放在桌上。 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着的两个人, 安平不知又哪根筋不对了,忽然就开始大发雷霆: “都给本郡主滚出去,谁要吃这些东西,饿死我不是最好的吗!” 说罢就推开鸳儿,想要将刚摆在桌上的饭菜都掀下去。 不料这次却并没有如愿以偿, 在还未碰到那些碗碟之前,胳膊便被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 蹲在地方的两个宫女瞪大了满含惊恐的双眼,想不到竟有这般大胆的宫女,也为她即将会得到的下场而惋惜。 安平郡主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后,才火烧眉头怒不可遏起来, 抬起头高声道: “你想死吗,居然——” 但在看到那胆大妄为宫女的脸后,瞳孔霎时收紧,整个人呆在了座位上,嘴唇微张,本欲骂出口的台词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正座冷宫,也随着安平的哑然,变得一片沉寂。 “咚、咚。” 沉闷的两声从旁边想起,惊醒了安平。回头看去,只见蹲在地上那两个负责侍候自己的宫女已然昏倒在了地上,鸳儿站在她们身后,手里攥着两块巾帕,神情略有些惊慌。 看到这一幕后, 安平一下子从暴怒变成了害怕, “来——” 她想站起来朝外面呼救, 却被白景音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只能瞪大眼睛,发出‘呜呜呜’的呻吟,无论怎么挣扎,在天生神力的白景音面前,都仿佛以卵击石。 “嘘,安静点。”白景音皱着眉头,“吵得我耳根子都疼了。” “嗯,嗯嗯嗯!” 换来的却是安平更剧烈的反抗。 “要想知道你明哥哥如何,我劝你最好还是配合一些。” 没办法,白景音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元睿明。 事实证明,还真是要对症下药,‘明哥哥’三字一出,简直像镇定剂一般让安平立刻就不再吵闹, “那两个宫女没事,只是被用了能让人昏迷并且失去记忆的药而已,只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我来找你是为了元睿明,你最好配合一些。” 安平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 白景音这才松开了手, 迅速从腰间掏出并点燃了一根不长不短的香来提醒自己时间,按照之前计划的,鸳儿负责收拾中午的餐盘, 她则确保周围没有人后,关上了大门。 第三百五十九章 化敌为友的协作 一转身, 便看到安平跟在自己身后, “明哥哥在哪里,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宫里,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其实安平不是在这种时候还要任性胡闹乱发脾气,是因为她真的快要急疯了,什么都不知道,却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被逼无奈,才只能用那种方法来抗争发泄。 “我长话短说。” 白景音拉着安平走回内室,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变得认真且严肃, “皇上他,驾崩了。” 带着沉重的声音,穿过安平的耳朵,回荡于寂静的宫室里。 在听到从白景音嘴里说出‘驾崩’这两个字后, 安平脑中如晴空霹雳般乍响,随即空白一片,只觉得周围突然冷的渗人,浑身半点力气也不剩,捂着嘴巴,一点点的向后退去,只要靠住墙,才慢慢的如同布片般滑落。 双目颤动着闪着水光, 懵然,震惊,随即又转为难以接受的哀痛。 在看到安平这一系列无法伪装的‘真情流露’后, “好了,你通过我的考验了。” 白景音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将彻底晕头转向搞不清楚状况的安平拉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后,她才坦白道: “看来你对元睿明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听到消息的瞬间反应没办法伪装,现在我可以放心的跟你说接下来的事了。” “我当然是真心了。”安平嗫喏道,抹了抹眼睛,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像是个受到惊吓又委屈的小可怜。“所以明哥哥他到底有没有……” 那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没有。” 白景音坦白, “平安无事,吃嘛嘛香。” 安平这才松了口气,大口的呼吸,一瞬间经历了从大悲再到大喜,颇有点缓不过来。 “那你方才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吓我吗。” 缓过来后,就开始了兴师问罪。 “因为除了知道真相的人外,其余的人都以为皇上已经驾崩了,比如凌宇归、凌相,哦对了,连太后也已经相信并且接受皇上驾崩的事实,所以在某种意义上,皇上是已经驾崩了。” “为什么会这样。” 安平蹙眉, “你们失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程比较坎坷,简而言之就是凌相意图弑君嫁祸给我父亲,设计骗我们上山顶,落入圈套走投无路跳下了悬崖,捡回了一条命后,将计就计让旁人相信奸计得逞,才能够保全自身。” 安平倒吸了一口冷气,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一时间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且太过劲爆,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震惊一会再震惊,现在没时间了,怎么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快点。”来看书吧 看着那一点点再缩短的香, 白景音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安平回过神来,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相信那对父子会胆大妄为到敢弑君,那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明明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因为你是荣亲王的女儿。”白景音试图解释的浅显易懂,“荣亲王是皇上的亲叔叔,皇上膝下无子,若驾崩的消息传出,那荣亲王为了皇位必会立刻采取行动。就好像是一场为了皇位的三强争霸?太后与凌相自然不能让他得到消息,但你却知道了皇上于宫外失踪的事,一旦泄露,以荣亲王的城府心机绝对会看出端倪,为了万全起见,就势必要将你隔绝起来。” “你信口开河,父王对皇上忠心耿耿,岂会觊觎他的王位。” 安平不满白景音这样污蔑荣亲王,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无所谓了反正这次的重点也不是这个。”白景音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辩驳,“但是关于凌家两父子的野心,你应该是不怀疑的吧。” 这里安平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在明哥哥还是太子的时候那个丞相老头儿就已经极不安分了,让明哥哥一直都很头疼,他打的什么主意,连我都看的出来。” “那就妥了。” 白景音按住安平的肩膀, “其实我这次来,有一件事务必需要你帮忙,也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们了。” “我?”安平眨眨眼,看着白景音,别过头忽然有点酸道:“你不是有天大的本领吗,那你去帮明哥哥就好了啊,反正明哥哥眼里只有你,我能做什么。” “娘娘,时间不多了。” 鸳儿提醒道, 确实,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白景音将安平的身体强行转了回来,改变战略: “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受了皇上所托眉头办法,我才不想来找你吃力不讨好呢。” 一提元睿明,安平马上就眼睛反光,追问道: “是明哥哥要你来找我的,此话当真,不是骗我的吧?” 她期待追问道。 “我敢对皇上的事瞎编乱造吗。”白景音说的一本正经,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敢。“皇上说了,如今宫里是豺狼虎豹危机重重,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这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的人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混进宫,一来让你助他一臂之力铲除你奸佞,二来,也是为了看看你的状况处境如何,当日淮下一别后就音信全无,皇上他也是十分担心你的安危呢。” 说罢, 还幽幽的叹了声气, “明明我才是皇上的妃子,却不见这般担心我,真是不甘……” 安平这个天真小郡主如何是白景音这只千年大狐狸的对手。原本就有一种迷之自信,自己是元睿明心中处太后外最重要的女人,又经过连环套一般的话术下来,更是飘飘然且感动,捂着胸口, “想不到明哥哥是如此看重我,我一定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眼中逐渐变得坚定,升起一团火焰并且越烧越旺,反握住白景音的手, “你需要我去做什么,尽管说吧。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为了明哥哥我都一定会做到的!” “好样的,郡主当真女中豪杰,我自叹不如!” 第三百六十章 第n次登场的刺客(上) 白景音也配合她,用夸张的表情台词给予回应,算是彻底将安平郡主拉入了他们的阵营中,成为了对付凌家重要的一个环节。 *** 冷宫门口的守卫士卒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朝院内张望,相比起从前,能感觉到这次御膳房的宫女在里面待得时间有些过久, 就在他们神情开始变得不对,且心生怀疑,正打算要进去一查究竟时, 门恰巧在这时被推开。 只见为首的白景音捂着脸, 像在里面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被暴力对待的柔弱小宫女一般,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哭哭啼啼的走冲了出来。 白景音边走,还边要对身后低头肩膀发颤,远看像是在哭泣实则却是被白景音浮夸的演技搞得很努力在憋笑的鸳儿委屈道: “这差事如今是越发的难当,明明是厨子做的菜不合口,为何却是我们要被郡主拿着出去,砸了碗碟还要挨打,我们招谁惹谁了呢。” 越说越委屈, 在那士卒的目光下, 边洗鼻子边抹眼泪,明目张胆,畅通无阻的出了冷宫。 又多走了一段路, 白景音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在确定没有引起那些守门士卒的怀疑后,才松了口气,眼泪说收就收, 一下子就跳回了正常的频道, “这装林黛玉还真是累人,不过没想到我的演技竟是如此纯熟,可比那些用眼药水假哭的当红小花厉害不知道多少倍,早知道该考虑转行的。” 白景音说的话,跟在后面的鸳儿是一句也听不懂,但之前就听宋玉雪说静贵妃是会时不时说些奇怪的话,也就习以为常了。 “娘娘,都办妥了吧,安平郡主她真的会帮我们的吧。” 毕竟这个被宠坏的刁蛮任性小郡主在宫中的评价,一直是差强人意, “若是我们,她不但不会好好帮只怕故意使坏都有可能。但要帮的人若是她那宝贝疙瘩般的明哥哥,就像她自己说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会义不容辞,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白景音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的及其透彻。 “好了,今日也难为、多谢鸳儿你陪着我跑了一天,现在万事俱备,总算可以回饮雪阁歇着了。” 鸳儿受宠若惊的屈膝, “娘娘这便折煞奴婢了,娘娘对我家贵嫔真心相待多加照拂,奴婢替娘娘做事,自然该尽心报答。” 白景音突然拍着鸳儿的肩膀, “没想到你的觉悟竟然是这般的高,既然如此,我其实还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去做。” 鸳儿看着白景音认真的眼神, 吞咽一口,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话了些。 是夜, 饮雪阁中,有一黑影一跃而出,用轻功很快便到了冷宫附近的一处屋檐上,伏下身子,敛声屏气的观察着附近的状况。 无月无星,天幕漆黑作一团,成了白景音最好的保护色。当然,这都有赖于鸳儿身先士卒想方设法找了个借口溜去琼华宫, 从自己宫里,透出了自己忘记带的夜行衣, 才让计划能够顺利的执行下去。 冷宫的灯火果然还未熄灭,透过窗缝,白景音甚至可以看到安平有些紧张焦虑的坐在窗前,时不时望着外面, 很是忐忑。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感觉道玄衣那高深的内里与气息,他不在,事情就变得更加容易了。第一文学网 在更声敲过的第一声响后,白景音提气点地,特意先纵身跃到了屋檐上,发出一点动静后,吸引守门士卒的注意, “谁在那里!” 这点细微的声音传了下去后,立刻被察觉,举起长矛高声喊道。随即吩咐道:“快去禀报将军,有刺客闯入冷宫。” “是。” 见目的已经达到, 白景音一个翻身从特意没有关严的窗户跳了进去, 随即便是一声尖锐的惊叫, “啊——来人啊,救。”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尖叫声像是声控一般,让对面宫室的灯火亮起,凌宇归也不愧是有行军打仗经验的,前一刻还在睡梦中,听到动静下一秒就披甲持剑英气勃发的阔步而出。 “是什么情况。” 眯着眼睛,一脸严肃的望着里面。 “启禀将军,有黑衣人趁着夜色闯入宫内,劫持了郡主现藏匿于殿内。属下不敢轻举妄动恐伤了郡主,等待将军吩咐。” “一群废物!” 凌宇归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脚踹向他。 “玄衣一日不在,你们就能眼睁睁让刺客闯进去,要你们有什么用。” 负责看守的士卒齐齐跪下, 请罪道: “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 “谁现在有功夫责罚你们,还不把冷宫包围起来,若是那刺客今日跑了,便那你们试问!” 说罢,只身提刀而入, “本将军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闯紧宫。” 干脆的踹开门后, 只见一身量不高的蒙面黑衣人正捂着安平郡主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反抗,想要将她从窗户带走。 “本将军在此,还不放开郡主!” 凌宇归厉声呵道。 那黑衣人眼见院中围着一圈火把,凌宇归又堵在门口,抱着鱼死网破的打算,撇下安平不管,挥剑就朝凌宇归刺去。 凌宇归持刀相抗衡, 却被那剑十足的力道所震,胸口硬生生挨了一脚,足足退后的几步,扶住一旁的木架,啐了一口,知道不能小瞧眼前这刺客,出手也变得有章法起来。 一时间, 屋内刀光剑影,清脆的撞击声响作一团, 凌宇归本就对自己强健的体魄十分自傲,一把五六十斤重的玄铁宝刀用起来游刃有余,但谁曾想那个身量不高的刺客,居然但靠一把剑就能在力量上与自己打成平手,还隐隐有胜过的趋势,这让他难以相信。 眼见着二人激战, 安平郡主突然间不知怎么想到,竟眼睛一闭,撒开腿的就想要经过那‘战场’往敞开的门口跑去, 眼看黑衣人那剑就要刺中安平, “郡主当心!” 凌宇归出声提醒已经太迟,心头一紧。 第三百六十一章 第n次登场的刺客(下) 就在他以为安平郡主必死无疑之时,谁知那黑衣人却忽然收住了剑往偏斜处而去。 凌宇归看在眼里不免心生疑惑,却趁着这个时机将他击退,护住安平, “郡主你没事吧。” 安平郡主也是当真吓坏了,不管之前有多么的讨厌这个骠骑将军,此刻都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的躲在他的怀里,吓的瑟瑟发抖,怎么样都不肯松开拽了他衣衫的手。 如此软玉温香在怀, 原本也是人间一大美事, 但介于此刻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凌宇归便有些无福消受了,又不能推开她去,多了一个‘包袱’行动较方才迟钝了许多。 “郡主,郡主你这样我没办法出刀了。”凌宇归虽然原本就处于下风,但多了安平公主的‘加持’后,这下降的趋势简直就如山体滑坡一般。 “啊,我好害怕,将军救我,救我啊。” 但安平就好像根本听不进去一般, 就知道闭着眼睛抱着凌宇归高声尖叫,抱着的,还是他拿着刀的那只手。 如果凌宇归现在能抽出空来观察黑衣人的表情, 就可以清楚的看到, 她明显‘噗嗤’的笑了出来,并且目光中尽是同情。 若不是时间紧迫,担心玄衣随时有可能作为援军加入这场对峙,那白景音其实还真的挺像多玩一会。 但现在, 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刻了。 她抬臂举剑,在凌宇归被大哭大叫的安平郡主搞得头昏脑涨时,找准时机,当机立断的就朝那边赐了过去。 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 安平在看到白景音的来势后,抱住凌宇归让他无法灵活的躲避,并且有意识的旋身,暴露出更大的破绽, 就这样, 一柄利刃直直的刺中了凌宇归的左肩,血珠瞬间顺着剑刃滴了下来,很快便濡湿了整个衣衫。 见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白景音与安平交换了一个眼神, 微微颔首后, 翻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刺客出来了,在那里,快追啊!” 围在院中的士兵看到后大喊道,但白景音的轻功岂是他们能追的上的,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逃过了几个屋顶, 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影消失于夜幕之中, 一院子的士兵, 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伍长,这个情形,我们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那个一脸苦大仇深的伍长也是十分纠结,原本想说还是做做样子,出去跑一跑追一追免得将军时候怪罪, 但就在这时, 屋内的又一声惊叫宛若及时雨一般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啊——有毒,剑上有毒!” “别管那个刺客了,还是将军要紧。”撂下这句话后,一众人等便齐齐往屋内涌了进去,一进屋就看到晕倒在地的凌宇归,还有抱着凌宇归吓得魂不守舍的安平郡主,血留了一地,包括安平洁白如雪的手,此刻亦是鲜红一片。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去快传太医,还有禀告丞相大人,快点啊!”搜搜 伍长眼看情况危急耽误不得, 即刻转身命令道。 这一夜,宫中注定是不平静的。 虽然早从封宫开始就已经如此,但一直以来都是暗流涌动;一个刺客的出现,将这一切都带到了明面之上。 人影攒动,火光摇曳。 太医一个个的从睡梦中被叫醒,衣衫半乱的就拎着药箱赶往冷宫。太后知晓此事,派了人前去问询情况,而凌素馨呢,一开始还因为被搅了清梦而颇有怨言,知道是冷宫闹了刺客后幸灾乐祸,但最后发现唯一受伤的不是安平而是自己父亲后,急的当即就要更衣往那边赶。 结果被乌嬷嬷好说歹说,以‘虽是父亲亦是外臣,这种时辰不便前往’为由劝阻了下来。 凌相知道宫内发生了这种事, 也是只有干着急的份,命玄衣偷偷潜入宫一次查探情况,得知无恙后才稍事安心。 只要饮雪阁中, 虽亮着灯,但却一派宁静安定, 宋玉雪听着墙外喧闹的声音,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颇有一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看样子,娘娘的计划很是成功呢。” 一阵清朗的笑声从屋顶赏传来, 元睿明打开窗户, 翻身一跃而上,便见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白景音半躺在屋顶,一直腿屈起,十分潇洒惬意的模样。 “计划进行的如何,我等了你许久,回来了为何不说一声。” 元睿明有些埋怨的说道,而后在她身旁坐下,这时才闻到了一股酒气。 “我又不是孩子,你又不是家长,为何要说。” 白景音转了个身, 他这才看到白景音手里拿的瓶子, “那应该不是朕藏在乾清殿的醉乡吧……”元睿明脸色一黑,这可是用费一番心里搜罗到的食材难得酿成的美酒,自己都一直埋在树下不舍得喝。 话说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难不成属狗的吗。 “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所以我不是只装了一小,小小瓶吗,又没喝完。”白景音比划了个如黄豆粒般大小。 “朕没看错的话,那瓶子好像是朕珍藏的相传酒圣所有的白玉蝶纹瓶吧。” “不知道啊,随手挑了一个好看的拿来用用而已。” 白景音才上来的醉意, 被元睿明这一番啰嗦搞得瞬间清醒了不少, 颇有些不悦的将酒瓶扔给了他,元睿明也是当真爱护他的藏品,眼疾手快的赶忙去接,护在手中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坐回去后,自酌一口。 当真是好酒。 “你不是去对于凌宇归的吗,还有余力去朕的宫里顺手牵羊?” “还不是因为我幸运,玄衣不在,就那群小喽啰,我把珍宝阁搬空了他们只怕都发现不了。” 白景音不以为然,十分骄傲的说道。 又指了指皇宫方向, “你瞧,这么黑的天,只有宫里是亮着的,忙里忙外都是在为了救治凌宇归吧。” 元睿明顺着白景音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真能看到被灯火映照的红墙琉璃瓦。 “看你如此好兴致,应该进行的很是顺利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凌家父子的图谋(上) “那你该感谢你的小粉丝安平郡主了,虽然对其他人都很是恶劣,但只有对皇上你是真心实意的,听我说一切都是为了你,还真什么都不顾,极度的配合,哪怕要她接近凌宇归那个讨厌的家伙,都没有任何怨言。” “安平……”元睿明顿了顿,“确实荣亲王不一样。” “她今天还很是激动的维护荣亲王来着,说她父亲绝对不可能有不臣之心。”白景音想到安平郡主说这句话时坚定的语气,就觉得心中有些难言的感受。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也没什么,就是虽然我与那小丫头互相不对付,也知道有的事是没得转圜,但希望皇上你能念着今日,对她多在意一些吧。” 元睿明自然也知道白景音指的是什么。 沉默了良久, ‘嗯’了一声。 “只是朕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她的名节,毕竟是女子,传出那样的谣言总不太好。” “呦,看着你刚才无关紧要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半点感触也没有呢。” “朕对安平,就如同妹妹一般,岂会无动于衷。” “我也有将利害毫不保留分析给她听,最后选择权还是在她的手上。但是她说,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想嫁给别人,所以名节不名节的,能不能找一个好家室的夫君,她根本就不在意。”白景音垂着眼眸,“我之前一直以为那小丫头就是个爱撒娇的小戏精,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她顿了顿, “能有人这般真心对皇上你,皇上可一定要好生珍惜。” “……” 元睿明皱了皱眉, 这一次,连简单的‘嗯’字也没有, 再看向皇宫方向,烛光灯影竟似火烧。 *** 第二日清早,一夜担忧未眠的凌相便匆匆乘车马入了宫,也不先去太和殿向太后请安,径直往冷宫方向赶去。 太后身边的魏公公此刻也已奉太后之命赶来察看情况聊表慰问,见到凌相后,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奴才——” 可话还没有说完, 便被凌相一把推开,趔趄的退后了几步, “让开,别碍着本相的路。” 眼中尽是不耐烦。 魏公公好不容易站定,扶正自己半歪斜的帽子,皱眉看着凌相的背影,表情尽是不满。怎么说他也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平素连皇上对他说话都不至于呼呼喝喝,但凌相竟敢这般姿态,也不知是对他,还是已经目空一切到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眯着眼睛冲身旁的小太监道, “行了,人家嫌咱们碍事,咱们可不干净麻溜的滚开吗。” 一甩拂尘,冷哼着离开了冷宫,并且决定回到太和殿就要将此事禀告太后才行。 凌相火急火燎的推门而入, 但随即却被目光所及的场景,万万却却的惊了一跳,脚步停住,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乐 只见床榻之上,是裹着纱布露出半个臂膀的凌宇归,经过太医一整夜的尽心救治,现在已经醒转过来,但面色依旧是十分苍白。 而在床畔坐着的人,凌相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但闭了再睁反复数次后,才终于确定,就是一身红衣的安平郡主。 而她此刻正在端着一碗白瓷小盏, 舀起里面黑褐色的药汤,轻轻吹拂,确保不烫后才小心翼翼的喂给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摸不清状况的凌宇归。 喂过一口后,还要用巾帕替他擦拭溢出来的药汤,关切道: “烫不烫啊,烫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再吹的凉一些。” “啊?啊,不烫……不烫……” 凌宇归有些怔然的回答, 似乎有种半梦半醒不真切的感觉。 “咳咳。” 一声咳嗽, 才将他拽回了现实,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凌相已经站在了殿内,好像还站了好一阵的样子。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们二人, “父亲。” 他叫了一声。 “微臣参见安平郡主。” 凌相嘴里虽这样说,但却也不准备真的对一个空头名衔的郡主行什么礼。好在安平也不在意这些,反而破天荒的朝凌相露出了笑容, “是丞相这般早便来了啊。” 这一笑让凌相心中又是一惊,毕竟从前这丫头对自己都是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模样,何时有过如此温顺。 “听闻昨夜宫中出现了刺客,还是冲着冷宫而来。本相辗转反侧担心郡主的安危,是故清早便赶来了,不知郡主你,可还安好。” 安平也不管有没有凌相在场,继续旁若无人的喂药,倒是凌宇归有些难为情,时不时瞧凌相一下,但也没有拒绝,似乎心里还是享受被安平郡主服侍这等美事的。 “昨夜情形当真是极为凶险,我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全靠凌将军及时赶来相救。只是为了救我,将军在与那刺客打斗之时被剑刺中,流了一地的血,可是吓坏安平了。” 到底是经过白景音认证的娇滴滴小绿茶, 把对元睿明说话的劲儿拿出来半分, 楚楚可怜又温柔娇俏的模样,简直让凌宇归那个恶俗大叔身子骨都快酥麻掉了。 “听说那剑上还被浸了毒,你伤的可重?”凌相关心道。 但凌宇归的眼神却有点不想从安平郡主的脸上挪开,还要逞强的一拍胸口,忍着疼道: “那小贼明打不敌便会使些阴险的手段,最后还不是被我逼退。也幸好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身子骨向来刚毅,区区毒药罢了,太医几服药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大碍,有劳父亲担忧。” “真不愧是将军,若换做安平,只怕现在就要一命呜呼了吧。” 安平郡主嘴上说着崇拜的话,心中却满是鄙夷与不屑。昨夜她虽装的手足无措惊恐万状,但也看的清楚,凌宇归一人高马大的男子,在对战根本就没想使出全力的白景音都是节节败退招架不住。 还什么‘被逼退’, 若不是目的达到,再多来几个回合,被打趴下的也绝对是凌宇归罢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凌家父子的图谋(中) 只可惜凌宇归却察觉不到安平心中的想法,而且抵挡不住这些裹了蜜的糖衣炮弹,被夸了几句后,越发飘飘然起来, “郡主不必担心,有末将在,绝不会让这等事发生。” 凌相都有些看不过去自己儿子那逞英雄的模样,眉心一拧,又咳嗽了几声,上前道。 “这种喂药的事如何敢劳烦郡主千金之躯呢,还是交给老夫吧。” “将军对安平有救命之恩,安平自然该报答的。” “既然郡主如此知恩图报,那末将——”凌宇归竟抢先一步想要接受,但被凌相含着怒意的锐利眼神一瞪,震慑的不敢再说下去,声音戛然而止。 “保护郡主安危乃是他分内之事,岂能称得上是恩情,又如何能让郡主报答,那不是太不识抬举些了吗。” 说话时, 目光还是在凌宇归身上,瞪得凌宇归十分心虚的低下头去。 “身为外男也在此养伤不合规矩,何况郡主昨夜也受惊了,应当好生歇息。微臣父子就先行告退,不打扰郡主清净。” 微微躬身,算是行礼后, 瞥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既然无碍,那还不下床,跟本相回自己住的宫室去。” 说罢,一拂衣袖,往外走去。 “丞相大人似乎对安平很有意见嗯。” 安平委屈道, 凌宇归艰难的坐起身,朝安平郡主为难的笑道:“郡主不必介怀,父亲也是为了郡主着想,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快的养好伤,继续保护郡主安危。” “有将军这话,安平才真的放心了,务必好好养伤啊。” “郡主放心,一定会的。” 凌宇归说完这句话之后, 才有些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的跟在凌相身后出了冷宫。 凌相怒气冲冲的到了冷宫前面不远,凌宇归负责居住着的宫室。凌宇归因身上有伤又跟安平郡主多说了几句话, 晚了几步才赶到。 但一进去, 便被凌相一杯冷水泼到了脸上,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擦抹干净脸上的水,却不慎扯到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抗议道: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伤在身。” “你还知道自己有伤在身,方才听你说话,老夫还以为你们这习武之人,伤口一夜功夫就能不药而愈了呢。” 凌相吹胡子瞪眼,的指了指他, “不泼你,只怕你要飞到天上去,清醒不过来了。” “那不也是想跟咱们凌家挣挣面子吗,在安平郡主面前,难道儿子非得奄奄一息叫苦连天的父亲才满意?” 凌宇归满脸的不服气, 捂着自己的肩膀,做到了椅子之上。163txt “你,你现在是长本事了,居然敢跟老夫顶嘴了!” “本来就是。” 这态度可是把凌相气的不轻,但自己的儿子,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深呼吸着平息自己的怒火,调整的差不多后,冷声道: “你要怎么样老夫也不想再管,现在你可以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为何会在冷宫这种地方闹起刺客。” 在听宫里传出消息时, 凌相心中就有这个疑惑, 就算当真有刺客,也该去乾清宫太和殿这样的地方,亦或是军机处珍宝阁,为何偏偏会去整座皇宫里最偏僻简陋的冷宫呢, 总不至于是迷路误闯的吧。 见到凌相都转话题,凌宇归自然也要见好就收,换上了一副谈正事的模样。 “那刺客来时,应该是二更天,我早已歇下还是挺负责守夜的小卒来报,说有刺客闯入冷宫,又听到了安平郡主的尖叫声随即赶过去。幸亏去的及时,刚进门便看到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想从窗户掳走安平,若是迟一步,只怕就让他得逞了。” “那刺客的目的当真只是掳走郡主?” 其实在初闻这件事时,凌相下意识联想到了当初白景音与邵靖易二人私闯丞相府之事,生性多疑的他,难免会想到最不好的情况,也就是那几人都没有死,却隐藏真相躲在暗处想要谋划些什么。 但若真是如此,恐怕自己就不能不小心了。 “你仔细回想回想,那刺客是男是女,身形如何?” “女子?” 凌宇归嗤笑一声, “父亲怎会有这种想法。虽然那刺客却是身量不高大,但却是力大无比,能接下儿子玄铁刀的人世上无几人,而那刺客不但接下,竟还一度打退儿子,若女子也能如此,儿子打死也不相信!” 处于对自己男性尊严的维护, 凌宇归本身就极力排斥着‘或许对方是女子’这个可能性。 但再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后, 特别是在凌相提出疑惑之后,凌宇归摸着胡子,似乎也想到了一些疑点: “不过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吗,那刺客好像是只想要带有郡主,却不想伤到郡主。在我与他交战之时,曾有一次差点刺中安平郡主,但那刺客竟急忙收剑,似乎比儿子害怕会伤到郡主。” “哦?还有这样的事?”凌相捋着胡子,蹙起眉毛。“若是如此,那或许本相还真是想错了方向。” 只想掳走安平,或许可以理解成一种营救, 而不想伤害她,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莫非,是东璃的人,是荣亲王他收到了风声,想到带走当日与皇上一起出宫的安平郡主,想要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 凌相很快便放弃了之前的对白景音等人假死的怀疑, 将矛头转移到了荣亲王身上。 但这一步,无疑也是稳稳的被元睿明所料到。 当初在白景音说出自己的计划后,元睿明就曾说过: “依照朕对凌相那老狐狸的了解,即便你不漏一点的破绽,他也会将所有最坏的情形设想一边,找寻对策,太容易打草惊蛇。” “对付生性多疑的人还发散性思维的人嘛……”白景音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想到了方法,“那干脆我们就帮他排除多余选项,主动露出破绽,将他引到别的方向上去,毕竟有了最可能的那个答案,谁愿意多浪费精力在别的上?” 第三百六十四章 凌家父子的图谋(下) “什么别的方向。” 元睿明向白景音提出了疑问, “谁会在这种时候异动,除了我们这些‘被害者’,那就只剩下未来要和凌相在皇权之争中打擂台的荣亲王了。” 就这样, 二人达成共识,让远在东璃还被蒙在鼓里的荣亲王背定了这个锅。 在凌相这样说之后, 凌宇归一拍桌子, 好像醍醐灌顶般透彻。 “还是父亲想的对,除了荣亲王,谁会那般在意安平郡主的安危半点都不愿意伤她。而且着东璃的男子比起大启,确实是身量矮小些以敏捷著称,这下什么都对上了,绝对没错,就是荣亲王派来的刺客!” 他坚信道的说。 “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 凌家父子二人的思路,确实被白景音可以安排的一个小细节小破绽牵引着到了另外的方向。 “遭了!” 凌宇归腾地站起来, 再次牵扯到伤口,但他却顾不得疼,召集道: “荣亲王这样的行动,一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现在他们已经知道皇上遇害的消息,这该怎么办,荣亲王虽然被贬去了东璃,但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凌家子孙,若是他非要回来横插一脚,那我们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白忙了一场吗。” “冷静,为父说了多少次,遇事当冷静。即便如此,靠你在这里喊几句,干着急就有得用吗?” 凌相无奈的摇了摇, “依老夫看,还不至于到哪一步。若荣亲王已经确定了皇上遇害的消息,自然要暗中筹谋生怕惊动我们,岂会搞出刺客这一桩事打草惊蛇呢。应当只是知道了太后下旨封锁皇宫,猜到必然发生了什么,又信不过他人才想将安平郡主救出去顺便打探消息而已。” 凌宇归心中盘算了一下,沉声骂道: “还真是狡诈,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父亲大人,看来这个荣亲王我们是不得不防,以后势必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啊。” “防,是自然要防着的。他能想得出计策,我们就想不出解法了吗?” “父亲莫不是已经想好要如何回击了?” 凌宇归眼中亮起,忍不住站起身子上前问道。 凌相转过来,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一边捋着胡子,忽然将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说: “老夫怎么记得,你之前说安平郡主为人刁蛮无礼,对你更是呼呼喝喝半点都不放在眼里?” “父亲怎么又说起郡主的事了。”凌宇归有些跟不上凌相的思维,却还是照实回答道:天籁 “以前是像这样不假,其实在昨日中午还因为吵嚷着要我放她出去,砸了一桌的碗碟,还弄得儿子满身都是,简直形同泼妇。”纵使有如花般的娇俏容颜,但那样的性格做派,还是让凌宇归感到头疼,没有丁点好感。 “那为何方才老夫进去,却看到郡主对你是温柔照顾,体贴有加,像变了个人一样连眼神都不同了。” “父亲。” 凌宇归一把年纪,却在这个时候仿佛青年男子般难为情起来,挠着头,‘呵呵’干笑着回答:“兴许是见到儿子昨夜为了救她勇斗刺客,身手了得,还替她挡了那毒剑救了她性命。郡主那般年纪的女子,岂能不心生崇拜感激,自然对儿子另眼相待,温柔体贴起来。” 说的含蓄了些, 其实简而言之,就是在凌宇归的心中,自信心爆棚的认为是昨天自己英伟的表现让安平郡主心生仰慕一见倾心,现在对他迷恋得不得了。 “但不是听说,安平郡主向来喜欢的都是皇上吗。” 谈起元睿明,凌宇归冷哼一声,好像忘记了他还是自己的女婿,怀着敌意满是轻蔑不屑的讥讽道: “不过就是个黄毛小子罢了,也就模样好看点,哪里比得上儿子骁勇善战一身的男子气概?” “你就如此确信安平郡主倾心于你?” 凌相也是问的直接。 “父亲何以对儿子如此的没有信心。”凌宇归被这样质疑的有些伤了自尊,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想方设法的证明道:“那些戏文话本子最常见的不就是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吗。郡主这般年纪,看得多了耳濡目染,自然是仰慕英雄的。纵使从前喜欢皇上,可皇上一心全在白家丫头身上,对郡主不闻不问,时间久了自然寒心。况且儿子也认为不输任何人,包括皇上,如何就不能倾心于我?” “老夫不过随意说一句,你何至于如此激动。” 听到凌宇归这不遗余力的‘自我证明’,凌相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捋着胡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方才你问为父,应当怎么办。荣亲王能想到从安平郡主身上问消息,那我们和不效仿,也从郡主身上做做文章?” 话说一半,藏一半,凌宇归听得一头雾水: “要怎么做呢。” “若是为父让你这段时间内陈胜追击,一句夺得郡主芳心,让郡主非你不嫁。你可以做得到吗?” 虽是问句,但凌相的语气里满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啊?!” 凌宇归一愣,好像是没听明白凌相在说什么一般。等到反应过来后,才渐渐总迷茫转为了不敢相信: “父亲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我娶郡主?” *** 此情此景,与邵靖易当时的发问如出一辙: “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要撮合凌宇归与安平郡主?” “反正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以吗。” “就算可以,之前的一切也如安排那般顺利进行,那你如何肯定凌宇归就会愿意接下安平郡主抛下的橄榄枝?” 白景音用很是暧昧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邵靖易一眼,歪笑道:“小邵邵你还太年轻了,等你到凌宇归那把年纪就知道了。腻大叔,有地位有权势有家庭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些东西得到的差不多了,没什么挑战性的时候,就会开始追求新鲜刺激。他们最难抵挡的,就是年轻漂亮小姑娘的仰慕崇敬之情。”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古代也有中年危机 忘记是在哪里听到的这种观点,白景音咂咂舌,感慨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人生的意义一样,啧啧,真是可悲的中年危机。” “哪里有这么绝对。”邵靖易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不信你找个有经验的问问啊。”说罢,还把眼神慢慢移到了正在茗茶的元睿明身上。 元睿明黑着脸, 咬牙道: “朕没比你大多少,还谈不上人到中年。” “真的吗?!” 白景音一副震惊的表情。 “瞧你平时那看透人世浮华的冷淡脸,我还以为你起码三四十了呢。” “……” 元睿明下意识的望了望杯中投射下自己的模样,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难不成,他真有那么显老? *** “怎么,你不愿意?” 凌相虽这样问,但如同白景音一样,他对自己的儿子更为了解,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不过很是好奇,为何父亲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凌相用手指了指他, 原本又想数落他的有勇无谋,但想了想毕竟是自己教养出来的,这才作罢: “你觉得,为父为何会这样想。” 凌宇归抿唇不语,表情十分的纠结。 若说是他自己是见色起意,那凌相向来反对自己在男女之事上花太多心思,断不会如他一般,难不成这件事还有他没有意识到的部分? “儿子惭愧,儿子不知,还请父亲明言……” 凌相叹了声气, “凡事你为何已经想到了,就不肯再想深一层呢。” 你方才也说,荣亲王心机城府极重,且比起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皇帝亲叔叔的身份,若是到后面真要抗衡起来,我们未必会有胜算。” “是啊,可这与安平郡主有什么关系。”凌宇归仍是没听懂,“难不成娶了安平,荣亲王就会主动放弃?” “虽不可能,却也是间接增加了我们的胜算。” 看到自己儿子那一头雾水的模样,凌相也不打算再绕什么圈子,所幸直言道: “荣亲王虽为人狡诈善于心计,若说唯一的弱点,那边应该是荣亲王妃,当年先帝也是说服了王妃,再由王妃亲自劝说,荣亲王才愿意放弃争储,被贬至东璃做质。”追书看 “倒还是个情种,只是听闻,荣庆王妃在生下郡主那年便去世了,那——” “爱妻已逝,那这个自己与妻子唯一的女儿,不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荣亲王的心尖至宝吗?你以为荣亲王为何会接受将自己年岁尚小的女儿送到太后膝下养育,太后打着牵制荣亲王的主意,而荣亲王同样打的也是让安平郡主与太后亲近,日后好多一重保障的主意。” “啊,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凌宇归这才如梦初醒。 凌相点头, “所以说,如果安平郡主能嫁给你,那自然就是我凌家人。也就多了一个自愿的人质,帮我们挟制着荣亲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与我们为敌。” “可是,若他还是将江山皇位看的重些呢?” “那也不怕。” 凌相到底是凌相,所想出来的计谋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方面。 “他荣亲王既然能够派刺客夜探禁宫,那咱们就不能明娶郡主,暗度陈仓吗?就像之前与其结盟一般,主动示弱得其信任,传递给其一种信号,那就是‘我们放弃争权,只愿结为姻亲,日后在荣亲王登上皇位之后,多些照拂。’” 凌相捋着胡子,笑道: “彼时,荣亲王只要放松了警惕,相信了这一切,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再构不成我们的威胁了。” “到底是父亲,竟能想到如此一举多得的好计,若是儿子能学要父亲一半的筹谋就好了!” 听完凌相的整个思路, 凌宇归彻底头脑清明,拊掌大为赞道。 “所以,现在你可想好,要不要娶安平郡主?” “父亲这话说的,其实纵使没有那许多的好处,儿子也断然是愿意的。安平郡主她,虽然以前是任性了些,但也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何况还有现在这温柔娇俏的一面……”凌宇归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摸着下巴垂涎欲滴的模样,像极了许许多多追逐年轻偶像小团体的中年迷叔。 但往往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 “可是就算我想有什么用呢,就连馨儿的年纪都比郡主长上两岁,传出去恐怕……” “你何时是在意年纪的人了,前几个月不是也纳了个十六七岁的妾室,以为本相不知吗。”凌相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 “就像父亲所说,毕竟儿子早已娶过正妻,夫人门第也是不差的。纳妾怎样都不为过,可安平郡主身份尊贵,荣亲王岂会要自己的女儿为妾,就算荣亲王肯,也过不了向来疼爱郡主的太后那关啊。” 要知道,安平虽只是个郡主,但因养在太后膝下的缘故,说她是长公主的待遇也一点都不为过。 想要纳公主为妾,凌宇归想也知道不可能,当然,也断不敢生出这样无稽的想法。 “这点你倒是想的不错,莫说是当个贵妾,只怕是要以平妻的身份娶进门来都是委屈了郡主。”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的。” 凌宇归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娶妻,导致现在或许要错过娇美可人的小郡主。 “若是正妻的位置上空出,倒是能够成事。” “父亲的意思是,休妻?”凌宇归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一番后,连连摆手,“这恐怕是不行的,且不说安氏是馨儿的生母,这些年来替儿子料理府中大小事务从没出过纰漏,为人也温婉贤良、不妒、孝顺,这在都中也是有口皆碑的,实在想不到一个能休妻的理由。更何况咱们与工部尚书同坐一条船,自前朝便追随父亲,冒然休妻,恐伤了两家的关系啊。” “你能想到的这些老夫岂会想不到,但有时候做决定前最忌讳优柔寡断,归根就底,还是要以大业为重。”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就是要煽风点火(上) 凌相背手,踱步至窗边,垂下的满是皱纹的眼眸微微眯起,此刻透出无比的精明谋算。 “罢了,这段日子你先与郡主好好相处,多争取她的一点好感。工部尚书与安氏那边,老夫会再考虑,确保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是,那就有劳父亲了。” 凌相交待完后便要去太和殿给太后请安,凌宇归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再目送凌相而去后,这才终于不用克制脸上馋涎欲滴的笑容。 搓着手, 一想到即将要抱得美人归,一颗心就无比的激动,这皇权是他的,郡主也是他的,皇权与美人他凌宇归定要皆收囊中! 凌家父子算盘打得响亮,准备在有万全的把握前先不动声色,暗中筹谋。若是能成,便抛弃原配赢娶郡主,若是不成事,也不会伤了与工部尚书的和气。 “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做法,确实像是凌相会想出来。”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一本古籍的元睿明如是说道,“你现在对他,倒是极为了解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是得躲藏于醉花阴中。百无聊赖,白景音只好将研究怎么重创凌家当成了唯一解闷的游戏。 所幸有吃有喝有自己许多的得力属下在,不露面也能够运筹帷幄,远程操控许多事。 她丢了一颗酸杏脯在嘴巴里, “既然知道了他的打算,就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务必要抢在他前门先发制人。” “你打算怎么个先发制人法。” “利用舆论,煽风点火,制造绯闻。” 白景音一连丢出了三个词,其中有元睿明能听懂的,也有他第一次接触的。 但白景音并不打算现在就过多的解释些什么,事实胜于雄辩,有她这个本世纪最大的操盘手在,元睿明坐着等待看好戏便可以了。 常言道,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 更何况是在这个官员权贵最趋之若鹜的,大启‘顶流’青楼酒楼——醉花阴。 根本不需要知道最源头的消息到底是从何人口中传出来的,只要是有关这种花边桃色的新闻,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古代都是最喜闻乐见,也最适宜当作话题‘下酒’的。 何况还是关于那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相之子,与身份特殊,荣亲王爱女安平郡主之间的一段韵事绯闻。 白景音十分自信,都不需要怎么推波助澜,只要放出一点苗头,便会自己发酵疯长,四散开来。 事情的走向, 也如她所料的那般。 京兆府尹王大人此刻正邀了礼部侍郎杜大人与中车府令严大人在玄字包厢内饮酒谈天,酒过三巡后,这话匣子也随即打开。 “听闻杜大人近来又要新纳一位桃李年华的美妾,难为嫂夫人大度限量,还真是羡煞我等呐。”严大人双颊泛红,显然已经是处于微醺,晃着酒杯。 “严老弟何必羡慕旁人,这醉花阴中就许多的佳人美女,若是喜欢,选一个纳了作妾也没什么不可啊。” 中车府令苦笑着摇头, “我且算了,家有悍妻,如何享那齐人之福。” “瞧你们一个两个的,真是半点男子气概也没有,区区一个内宅妇人,倒像是母老虎一般可怕?”又把话题转向了王大人身上,打趣道:“还有王兄你,一把年纪,却还不如贤侄会享受生活,能抱得这醉花阴里的佳人贵,可是比娶那些王公小姐还要不易呢。” 这里说的贤侄与佳人,也就是在舞弊案中帮过白景音的王骢与墨棋二人。 “原就不指着那混小子成什么事,所幸他上面还有个大哥,便也由着他,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来便好。” 京兆府尹尚算端直,没有叫什么女子作陪,自己一个喝酒品菜,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再看杜大人, 显然就已是丑态毕现了, 将那两个人挨个的数落一遍还不够,又趁机接着酒意靠过去,摸了一把身旁负责陪酒的香君的玉手,被不着痕迹的躲过后,也不恼,只憨笑着闻嗅着自己的手,说道:“真不愧是琵琶国手,这手细白如玉,只怕握都握不住呢。香君啊,你说若是你答应,那本大人那第八房妾的位置,又岂会落到别家女子身上呢。” 越说越起兴致,举着酒杯突然拔高了声调: “莫说是妾,只要你愿意,夫人的位置本大人都愿意给你!” “杜兄你真是醉了,若再这样,醉花阴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京兆府尹提醒道,毕竟据说这醉花阴有大人物撑腰,凡事在楼中闹事或有强迫楼内女子的事发生,那无论和什么官职,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无一例外,也不会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反而越开越好。 渐渐,也就没有人再试图在这里作威作福。 不过这次香君也没有恼怒的模样,只是将杜大人的手拿了下来,笑着道: “大人可真是醉了,就会拿香君取笑。” “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把年纪或还能得香君你的倾慕,那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原本也是带着任务来的香君见现在时机正好,目光一转,便装作不经意般道: “这话便更是醉话了,香君何德何能,只是这偌大皇都的沧海一粟,身似浮萍般微贱。若说最尊贵,让都中王孙公子最想求娶的,也该是安平郡主吧。得郡主芳心,才真真算的上是头等幸事。” “安平郡主?!” 杜大人一下没忍住嗤笑出来, 然后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你是说那个荣亲王家的宝贝郡主吗,快不要提的,她尊贵是头一份的够尊贵,但那刁蛮任性的性子在皇都也是出了名的!” “王兄啊,只怕你也是宁愿自己儿子娶个青楼女子,也好过娶那么一个祖宗回家供着吧。” 京兆府尹不置可否,但也算作默认。 中车府令这时插话, “而且就算想娶,听说那郡主眼高于顶,恐怕除了当今皇上外,也看不上其他人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就是要煽风点火(下) “那严大人这话可就误会了郡主呢。” 香君掩唇一笑,替那三位大人挨个再斟满酒, “什么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只是没有遇到自己真正中意的罢了。就拿安平郡主为例,看起来好像是无人能入其青眼,却殊不知,郡主喜欢的是成熟稳重,英姿勃发的大将军大英雄,试问又如何看得上那些娇气的贵公子们?” “大将军,大英雄?莫非是邵总督?”严大人猜测。 “总督大人后者符合,但与郡主差不多一般大,还是少年英雄,并不太算成熟稳重。” “那还有谁是符合的啊,绝对没有了。”杜大人断言。 “几位大人怎么倒忘记了,凌相之子,那位英武难敌的骠骑大将军呢?”香君眉目盈盈,浅笑着将之说了出来。 “凌宇归?”杜大人纳罕道,“跟安平郡主?” 仿佛在听什么奇闻异事一般,继而发出大笑, “你从何处听来的,这安平郡主的年纪可与凌宇归之女,当朝的皇贵妃差不了几岁。而且凌宇归早有妻房,郡主又怎会甘愿做妾,这传言的也太过离谱了些。” 香君垂着眼眸,不温不火的继续开口: “香君哪里知道这些呢,也忘记了究竟是听哪位达官贵人酒后所说,说什么在宫里相处之下,日久生情?现在想来倒却是有些无稽,那骠骑将军到底是外男,怎么进得去后宫,又怎么可能与郡主有相处的机会呢。” 这话一出, 方才还言笑晏晏谈天说地的三人竟一时接不上话, 连醉得最为厉害的杜大人,都霎时间有些清明,也其余王严二位大人交换了个眼神后,慢慢坐直了身子。 关于凌宇归身为外臣武将却破例驻守入进宫之事,到底是与历来的规矩不符,满朝文武虽是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按理说绝不是一青楼女子可以知悉的。 但香君方才所言却半点不错, 由此可见,必然是知情者酒后无意识,不小心泄露出来。 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反应过来后, 杜大人轻嗽几声,笑着想要缓和气氛, “可不是吗,真是无稽之谈,什么传言都有。”而后对香君道,“酒已然喝得进行,我等还有些事要商议,你且退下吧,本大人来日在找你听上一曲。” “是,香君告退。” 起身来盈盈一拜, 抱着还未用上的玉颈琵琶,任务已经完成的香君带着周围侍奉的婢女一道缓步退出包厢,将门带上。 只剩下他们三人后, 又是片刻的沉默, 杜大人此时已彻底清醒过来,皱着眉头,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中细品一番后,开口道:“二位大人觉得,香君所说之事,有几成可能会是真的?”360文学网 “我瞧着不会有假。” 严大人捋着胡子, “一个乐妓淸倌儿,怎么会知道深宫禁院的事,必定也是从谁人口中听说。要知道,能让香君作陪的,可都不是芝麻小官,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也不奇怪。” 顿了顿,又看向京兆府尹: “王兄向来是我们三人里最有主意的,你怎么看呢。” “凌相权倾朝野,应该没有人敢胆大到拿骠骑将军之事胡编乱造。”京兆府尹沉声说道,这话中之意,也是相信了方才那传言。虽然对那些娶妻纳妾之事并不关注,但一想到背后所深藏的诸多信息,便着实不能不在意。 “皇上已然将近半月未曾上朝,情况如何无人知晓。封锁皇宫一事又甚不寻常,倘若方才那消息为真,凌相在此时想与荣亲王结亲……”严大人越说脸色越是不好,“要知道,荣亲王可是先帝之时便怀有异心的。” 将种种事联系到一起后,突然间就从背后涌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莫非,凌相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想要见风使舵,讨好荣亲王为自己铺路。”杜大人半捂着嘴,瞪大眼睛,“难道说——” “杜兄!” 在那大不敬的话说出口之前,京兆府尹便厉声打断了他,皱眉严肃道: “杜兄醉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想的,倘若随意议论,只怕会惹祸上身还不自知。” “是是,我是有些喝得多了,多谢王兄提醒。” 中车府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脱口而出些什么,有些心有余悸。 气氛比之方才更加陷入了冰点, 这种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喝酒听曲看美女的雅兴,那三位大人神色皆是不好,各怀心事的起身道别后,各自离开乘车回府。 而方才他们所待的玄字一号房, 角落的花架后,开了一处小洞,顺着深埋在墙中的铜管,直通到醉花阴中最为隐秘的暗室,也是情报要员平日里负责监听的场所。 在那有些昏暗的密室里,白景音与元睿明缓缓从制作成听筒模样的收音墙上移开紧贴着的耳朵。 方才玄衣一号房内谈话的每一个字都被他们尽收耳中。 从有些闷热的房中出来时,白景音一边用袖子扇着风,一边自得的对元睿明说道:“如今这消息已然传了出去,很快便会像瘟疫一样席卷整个皇都,我们却连这醉花阴的门都不用出。”她伸出双臂转了一圈, “现在是不是觉得听我的创建这个情报机构,是无比明智的决定呢。” 元睿明挑眉, 哪怕他是这样想的,也不会说出来成为日后白景音洋洋得意的资本。 “你不过只让那三个人得到了消息,现在就说人尽皆知,会不会还言之尚早呢。”元睿明背手往房里走去,擅长的泼起冷水,“就像方才京兆府尹所说,知道是一回事,敢去传凌相的闲话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自然不指望那些大老爷们去做什么。” 关上门, “不敢外传,却不代表着能将这件事彻底烂到肚子里。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话或就寝前枕头边的夜话对自己信任有加的夫人说一说,这种程度,总不为过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国王长着驴耳朵(上) 白景音为数不多听过的童话故事‘国王长着驴耳朵’让她坚信,没有人可以守得住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知八卦却不能传八卦无疑是一种酷刑。 “所以一开始,你想要利用的人根本不是那些大人,而是那些大人背后的夫人。”元睿明嗤笑了一声,忽然觉得白景音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似乎任何人的心思,她都可以完全的代入并且猜出。 她从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人, 元睿明很是好奇。 “谁让我们这醉花阴只能吸引那些猥琐大叔呢,不然也不用多浪费这一步的时间了。”白景音歪着脑袋,“要不然,我们开个南风馆算了,没理由只有男人能寻欢作乐听曲儿嫖妓吧。” “……朕劝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不管她从前是做什么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白景音绝对不是一个,正经人! “干嘛那么决绝嘛。” 白景音撇了撇嘴, 将手背在后面,身子一晃一晃,时不时抬眼瞧着元睿明的神色,支吾道: “那如果我说,我真的在没有告诉你和邵靖易的情况下,那醉花阴的利润开了一家新的只服务女客的店,你能不治我欺君之罪吗……” 顺便还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说什么?” 元睿明先是一愣,继而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不会真的开了一家南风馆吧。” 若真是如此,那白景音纯属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找死看看。 “不至于不至于。” 白景音连忙摆手, “我是有这个心思来着,但无奈大启民风保守,我前脚敢开,后脚就得那些保守的老百姓绑去浸猪笼。”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若你真该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不着别人,朕第一个拉你去浸猪笼。”元睿明点了白景音的额头一下。 对于醉花阴这许多男客的地方,元睿明都很不愿意让白景音常来,更何况是个小倌管。 任何会让自己被红杏出墙概率提升的存在,都是要被扼杀在摇篮里的。 “我相信你做得出来。” 白景音白了他一眼, 抬手便从桌上拿了一个物件丢给元睿明, “所以呢,我就退而求其次,把南风馆改成了这个。” 元睿明精准无误的接到, 拿在手里一看,只见是一个精巧别致,镶了一颗珍珠的莹白瓷盒。 打开后,里面是淡紫色的粉末,散发出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幽香。 “香粉?”摘书吧 “不愧是坐拥佳丽三千,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那是因为——” 元睿明刚要解释,却被白景音打断, “不用解释,我懂。”然后别有深意勾起了唇角,眼神也十分耐人寻味。 元睿明:“……” 这真的是懂了的眼神吗,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我这香粉可跟之前那些不同,是用了白茉莉花仁、珍珠以及玉簪花制成的玉女粉,敷于面上,可使肤如凝脂,白若皓月,最重要的是能够滋养皮肤,虽然一盒要三十两银子,但也已经成了都中贵妇小姐人手必备。” 元睿明挑眉打量着手里那小盒子, “不是再说你的事吗,为何突然要扯到这香粉上,难不成是你想要朕买给你?” “三十两诶,足够买多少只烧鸡了。”白景音一脸‘傻子才会买这个’的鄙夷神情,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元睿明带着疑惑的走过去后,只见白景音推开窗户,指着醉花阴斜对面隔着四五个商铺的地方。 “就是那里,看到了吗。” 元睿明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装潢雅致的店铺,店门口停着一排华顶车轿格外显眼。有从轿子上刚下来的,也有带着大盒小盒,满载而归的。用诸如客似云来,络绎不绝等词语来形容一点夜不夸张。 与寻常店铺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去那里光顾的,无一例外,都是女子,且都是衣着华贵头顶珠翠的富贵人家。 “绮、罗、香。” 他念着牌匾上的三个金漆大字。 “不错,就是绮罗香。”白景音将胳膊抱在胸前,十分自得的扬起下巴。“方才你看的玉女粉就是出自这家店铺,而你眼前这个人,也就是我,就是绮罗香的幕后大东家是也。” 元睿明看了看手中那价值不菲的香粉, 又看了看白景音, “也就是说,你又开了一家脂粉店?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赚钱啊。”白景音眼神里写着‘明知故问’四个大字。 “你倒是坦诚。”元睿明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夸她还是怪责,“醉花阴中一百两一道的菜还不足填饱你的胃口,现在又有了三十两一盒的脂粉,再这样下去,若是搅乱了皇都物价,被牙行商户联手针对,可莫要怪朕没有实现提醒过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有强买强卖不是?” 白景音无所畏惧的摊了摊手, “而且消费群体并不一样,去寻常店铺的也来不起绮罗香,能在绮罗香买得起东西的,也不会去寻常店铺。而且说实话……”白景音望着那些穿金戴银,用嫌弃厌恶的眼神看着街边乞儿,或者根本不屑于将眼神投给平民百姓的人,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如果真是奉公守法赚回来干干净净的月俸,谁会舍得用自己的辛苦钱,去买什么天价菜、天价胭脂水粉。能花的这么轻松,不正说明得来的更加轻松,那我‘黑吃黑’一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 元睿明的骄傲让他每次都非常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 白景音说的及其有道理,这一点,倒是连他都没有想到的好方法。 “即便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开了一家这样的店,仍是很出乎朕的意料了。”元睿明打量了一下她随意绾着的头发,不施粉黛的面容,还有松松垮垮的衣衫。 “只怕你自己都不常用这些吧。” “那不是还有承影小天使吗。”白景音回想起自己软磨硬泡的历史,便觉得异常艰辛。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绮罗香登场(上) 谈起承影,白景音便拿出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架势,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承影可是母亲训练出来的宫斗一把好手,所有我不会的点,她都无一不精。我们两个双剑合璧,那必须的无敌。” 虽然对于自己的一身本领原来是要辅助白景音后宫争霸, 现在却变成她商铺争霸这点, 承影表示落差感过于大,一时不能接受。 “不是再说店的事吗,跑题了。” “你还知道跑题了。”元睿明横了她一眼,“而且原本在谈论的明明是如何将消息散布开来之事,朕也很好奇,你如何就扯到了这方面。” 虽然也极有兴趣听她说,但似乎跑题跑的有些远了。 “我当然不会现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你且听下去就知道了。”白景音好不容易逮到个人听她‘自吹自擂’自己一手创立的店铺,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呢,不过也确实和她要说的正事大有关联就对了。 “其实我创绮罗香的初衷,还是醉花阴里的姑娘们。清闲时总是会去议论那些客人送的礼物,但基本上都是抱怨的情绪,要么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要么吐槽某位大人太过抠搜,拿那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过来。所以我就灵机一动,觉得为何不来一个自产自销?” “何为自产自销?” 元睿明皱着眉头, 他自以为饱览群书,但时常不明白很多白景音说出来的话。 “大概就是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意思差不多吧。”白景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如此纠结,“反正最后我就决定自己开一家店铺,这醉花阴里都是女子,而那店铺针对的也必定都是女客,价格一定要贵,一定要是身份的象征,还要离醉花阴的距离不是太远。” 她掰着手指细数自己当初的条件,“那最好的就是开一家脂粉首饰铺子了。” 说到这里,元睿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并且有些激动: “你是要让来醉花阴的客人去绮罗香里购置要送给心仪女子的礼物,一次收入双份的利润?” “还不止。她们之前收到不喜欢的东西,还得废时间去典当,现在不喜欢了直接回炉卖给店铺,多方便快捷。”白景音摸着下巴,喃喃道:“不过好像我那些东西太受欢迎了,至今还没被退回去过。” “但照你的说法,客人该主要是男性,却为何方才见到的都是些贵族人家的女子进去?” “皇上没有看到那里写着的吗。” 白景音再指了下店旁竖着的一块牌子。 ‘只接待女客,男客止步。’ 元睿明方才还真没有留意到。 “那些老爷少爷要是想买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哄哄正房小妾姨太太,只需要遣小厮过来递张单子,再由侍应将东西拿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可。本来那些人为了掩人耳目,也不会自己到这种店里来的,不过是方便大家罢了。” “应该还不止这些吧。” 元睿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嗯,什么?” 白景音有些没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看他。新城 “你是不是又做了许多诸如‘饥饿营销’之类的稀奇点子,以求更大程度的敛财。” “哎呦,现在这么懂我的吗。” 白景音拿胳膊肘撞了撞元睿明,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俯视着生意火红的绮罗香,自得道: “这次的与饥饿营销还有些不一样,饥饿营销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万人哄抢之势;而对于绮罗香,我干脆直接设立了vip制度。”她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故意问道:“vip是什么,皇上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元睿明微微蹙眉, 他真的不知道,但是方才已经问过白景音一次,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让自己显得如此无知。 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后, “当然,朕自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就有鬼了。 白景音突然觉得元睿明这种程度的傲娇,有时候还是一种挺可爱的属性。达到了戏谑她的目的后,捂嘴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 “啊,没有没有,没笑什么。”笑意不减,却赶忙摆手否认。待平复下来后,还是解释道:“所谓vip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吧,是把那些贵族小姐夫人与寻常人区分开来的标志。第一批的会员资格自然是只有那些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眷才可享有,后续的,则可以通过在店里的累积攒购买额度提升。” 白景音在讲这些事,眼睛都在发光,那是金元宝银锭子的夺目光彩。 “当然,vip里也分不同的级别,每个级别享受的服务能购买的东西也都不尽相同,那些虚荣的贵族女眷,最喜欢的不就是靠这些外在的东西来突显自己的地位。那我就提供给她们一个更为简单的途径,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我带的珠钗是你没资格买的,那我自然就比你们高贵。” 白景音在那边侃侃而谈, 元睿明看着她,心中其实是十足的赞许,面上却还要表现的风轻云淡, “朕一直以为你的梦想的是跟白将军一样,征战沙场。却不想,你掉进了钱窟窿里,爬也爬不出了。” 征战沙场。 这是原主白景音的梦想, 而她呢,前世当真是已经过够了那种生活,虽然出于道义,用了人家的身体自然要达成人家的心愿,但谁也没说不能兼顾着自己啊。 “不想当首富的将军不是好妃子。”白景音勾起唇角,“这句话没有听过吗。” “没有。” 这次元睿明答得非常干脆, 因着他知道,这种颠三倒四的胡话,定然是白景音现编出来的。 “好了,铺垫介绍了这么多,也该回到皇上最关心的正题上了。”白景音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将窗户关上后坐在榻上。 “究竟我为何会在谈论将消息如何散步出去的时候,会突然提起这家店呢。” 白景音卖了个小小关子,将茶盏搁回桌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指一下下的轻扣桌面,发出清亮的声响。 第三百七十章章 绮罗香登场(下) “醉花阴与绮罗香既是‘双生’那作用自然也有共通之处。” 白景音继续向元睿明灌输自己的想法, “文武官员们虽然会借着酒意透露些关键的信息,但那些女人才是八卦的主力军,平日从丈夫父亲口中听到些什么,且又对利害关系不甚了解,也有容易掉以轻心。将这些细枝末节收集拼凑起,往往就会是不得了的关键情报。” “那这次呢。”元睿明将视线从白景音松散衣衫半露出的脖颈上移开,“你想得到些什么信息。” “这次算是开业酬宾吧,我不仅不想得到些什么,还会回馈给予些有趣的东西。” 白景音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其实关于绮罗香的部分,白景音还有许多都没有告诉给元睿明。就比如对于那些会员们,他们会采取贵族夫人小姐们平日最熟悉的‘邀约柬’。接到邀约柬的人才可以在固定的时间到店里, 这也代表有许多难得的好货被放出来,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却也不知是什么。 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一般,甚少有人能抵得住如此诱惑,邀而不赴约。 店铺里提供着在醉花阴里才能品尝到的新奇茶点, 夫人小姐们时常三五结伴,边买东西边品茶闲聊,一待便是一个下午,有充足的时间让情报组织去监听收集有用的信息。 *** 将消息传给王、杜、严三位大人的第二天,白景音便知道,可以开始下一部的计划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有一紫色描金纹样式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绮罗香的门口,穿着织锦花缎的丫鬟先行从车上下来,头戴着碧玉小钗,簪珍珠绒花,单看丫鬟的打扮就与寻常不同,不难想象,那马车里的人身份何等之尊贵。 车帘被掀开, 只见一身着茜红色盘金彩绣蜀锦裙的妙龄妇人由丫鬟搀扶着,仪态万方的走了下来。头梳雍容大气的牡丹髻,发上插着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并珊瑚步摇,妆容端庄别致,就连踏在足下的一双绣鞋,都镶嵌着珍珠金线。 贵气逼人, 便说是从宫里来的也半点不违和。 “夫人,便是这家店了。” 那贵妇微抬一双凤眸,眉眼间,倒是何素有大启第一美人的凌素馨有几分相似。但比之凌素馨的柔美,要等多了些岁月沉淀下的端方持重。 淡淡的扫过一眼后,颔首道: “绮罗香,名字倒是不俗。” 话音刚落,只见店铺里的小厮侍女出店相迎,一字排开。从中走来一身着墨青长衫的男子,还是幅熟悉面孔。 “在下绮罗香掌柜席风,恭迎将军夫人玉驾,夫人能应邀亲自光临本店,是为本店增光添彩,也是上下人等的不胜荣幸。” 拿着折扇,噙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说起席风是如何从小厮被提拔为掌柜的,就只能说明给自己疯狂加戏的重要性了。 星华要顾着醉花阴的经营无暇分身,在研究派谁来当掌柜的时,白景音也不知怎么的,正好就想到了在给自己剥果子的席风。 “能屈能伸,八面玲珑,对所要扮演角色的快速入戏。”摸着下巴,打量一番后点头,“不错,有我当年的影子。这掌柜的职位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十分草率的,席风就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二度转折。22文学网 要说这转换身份速度快,那也是真的快, 前一秒还在十分‘婉约’又小鸟依人的捏肩垂头拨果子,下一秒就立马端起了掌柜的世故稳重, “席风必不辜负东家信任,将绮罗香经营的风生水起。” 当然,他也确实做到了当日所承诺的那样。 在一众夫人小姐间长袖善舞,善于逢迎,能把溜须拍马的话说的无比清新脱俗;加之模样俊秀,再难伺候的女人到这里都能笑着来,笑着走,其个人魅力,也都快算作绮罗香一大卖点优势了。 而他口中的将军夫人, 自然就是工部尚书的嫡女,骠骑将军凌宇归的正室夫人,也是皇贵妃之母身兼一品诰命的安氏了。 如此贴合她‘贵妇圈顶流’的隆重欢迎仪式,让安氏心中颇为受用,面上却仍是带着自傲骄矜,抚了抚发上的珠花,问席风道: “前些天送来的红梅累金丝珠花倒是好看,听说,只此一支,旁人再买不到?” “将军夫人所言正是,如您这般尊贵,所带之物岂能与旁人相同,所以这支珠花便是本店转为夫人打造,上天入地,绝无仅有。” 看安氏的表情,这句话又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 “夫人里面请,本店特意为夫人这种级别的‘会员’设了雅间,配好了茶点。” 席风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氏随他走近后,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混杂着许多气味,但却丝毫不觉甜腻的香气,淡雅怡人,闻之沁心。 陈设装潢以四时之景为题, 春之幽兰,夏时清荷,秋日白菊,凛冬红梅。 配合陈列的商品,相得益彰。 “确是不俗,到看不出来是个商铺了。” “能得夫人赞誉,是小店的不胜荣幸。” 跟着安氏的丫鬟笑道:“可不是你们的荣幸吗,我家夫人可不是什么店都会去的,能来你们这儿,只怕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自然,自然。” 席风笑着应和。 到了雅间后,陈设也都是白景音请了师傅精心设计,一共四间,当中以琉璃屏风隔开。待暗示落座后,便由侍女奉上茶水, 所用杯盏都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 握在手里,触手温润,这让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安氏都不由一惊,心中暗叹,这家店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用得起这样好的物件。 “夫人先稍歇片刻,用些茶点,随后便会有人将图册取来。” 说罢,拍了拍手, 便由身着淡青色罗裙的侍女,捧上个葡萄花鸟青花瓷盘,盘上放着几块模样精巧的点心。 “这是……” 也算尝过各式各样的糕点,但那几样,却是她没有见过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夫人们的八卦局(上) 席风微微一笑,如旭日和风,温和有礼的挨个介绍道: “这圆形金黄色的糕点名作月饼,寓意圆满;这道是内加枣泥馅料的桃花酥,正衬夫人容似桃花;还有本店特供的一道,思慕红豆糕,夫人可是试试,别处也是吃不到的。” 所谓的思慕红豆糕,其实也就是红豆慕斯, 天知道白景音为了复刻这个花了多少功夫,但没办法,甜食就是女人的命,要拿下她们,势必得在甜品上花些功夫。 安氏瞧了瞧那暗红色的方形点心,其上点缀着金箔与一朵玫瑰花苞, “确实不曾见过。” 用贝壳做的小勺试探性的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没有任何悬念,如同许多尝过这道点心的人一般,眼眸瞬间亮起。 将一整块全部吃完,再以龙井清口后,说道: “原是来看些脂粉首饰的,没想到却先看重了你们这里的点心,味道甚好,却不知如何能时常吃得到。” “回夫人的话,对于您这样的贵宾,若是想吃,命府上小厮来说一声便是了。怎敢时常劳您大驾呢。” 一连串的服务,让安氏这等挑剔的人也逐渐放松心情,对这里充满了好感。 片刻后,商品图册就被呈送上来, 翻开后, 里面是请画师专门绘制的图样,分为珠宝首饰与脂粉香膏两册,图样十分细致与实物一般无二,旁边写着所用材料。看到中意的,还有立在旁边的专人负责讲解, 这样新奇的买卖方式, 也让安氏觉得十分新鲜,半点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 旁边的雅间传来了些动静,因只用屏风隔着,若隐若现的总能听到一些声音。 大概是来了别的客人吧,安氏心想,她原先并不在意的,只在琢磨着买些什么东西送入宫给女儿,但渐渐的,在一阵安静后,隔间开始了闲聊, 声音正正巧巧, 是她能听得清的大小。 “若不是杜夫人之前说,我们还不知道皇都内竟开了这样好的一家店,东西精致,连茶点都与别处不同。” “可不是吗,还以为我用的牡丹粉已是难得,谁知天外有天。三十两一盒的玉女粉听说还只是这绮罗香最寻常的香粉,也总算是有一家店,能配得上我们的身份了。”这位杜夫人,也就是昨日那中车府令的正室,在这四人中,因其夫官职最高,也就成了其余三位夫人争相巴结的对象,说话自带着一股的傲气。 “所以说啊,皇都中谁的消息最灵通,绝对非杜夫人莫属了。” 只听声音, 都能想象出来是一副怎样讨好谄媚的笑容。 “消息要那么灵通有什么用呢。”杜夫人兴致缺缺的吃了一块糕点,叹了声气,“不过是想找一处能坐下品茶说话的地方,难不成只许那些‘大人’喝酒应酬,美人在怀,我们这些‘夫人’就只能困在宅子里一辈子?” “杜夫人瞧着,心情似乎不好啊……” 一人试探性的问道,但很快便被旁边的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她这才反应过来些什么,忙捂住嘴, “我、我失言了。”飞库 “这有什么,全皇都的人都知道我们家中车府令纳了个年轻的小妾,他既能豁得出脸面,我又何必替他害臊,所幸不去管便是了。” 一阵沉默后, 有人干笑着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可不是吗,哪个男人还没有个三妻四妾,这妾啊,就如同那些猫啊狗啊的,会讨主人欢心养着也无妨,可也没听说谁家的宠物,还能越过主人家去。夫人您蕙质兰心,贤惠大度,这些杜大人都是看在心里的。” “看不看在心里的,也就那样吧,只要不阻碍我茂儿的前程,由得他想如何便如何。” 那群夫人在隔壁东一句西一句聊得火热,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愿意听些八卦, 安氏翻着图册,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实则却听得津津有味。 但自古就有一个定律, 常吃瓜者,瓜必不请自来。 听着听着, 还就真从那些人口中,听到了自己家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寻常纳妾,不过就是些家室不高却颇有姿色的小门小户之女,再差一些的,便是什么歌姬啊舞姬之类上不了台面的,仗着自貌美又擅长些矫情的妖精做派,虽不齿,但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翻不出什么风浪,也威胁不到我们的地位。” “这是自然的啊,宠妾灭妻,这在大启可是行不通的。” “但事无绝对,日子长了,出那么一两件不合常理的,也是有的。” “杜夫人,你是不是又从那里听到些趣事,也说予我们听听吧。” 果然,凑热闹就是女子的天性,一说到这里,立马也不吃茶点,也不惦记着买东西,都把耳朵凑了过来,兴致勃勃。 “趣事嘛,确有一件,而且这次可不是从旁人那里听到的,是我们家老爷昨夜回来亲口告诉我的,绝对不会有假。” 杜夫人把声音压低了些, “太后下旨封宫,又破例召骠骑将军凌宇归入驻禁宫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骠骑将军? 突然间从旁人口中听到了自家将军的名号,安氏瞬间就精神了起来,想不在意都不行。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随意议论将军的事。”安氏身旁的丫鬟啐了一声,皱着眉头:“奴婢这就过去训斥那些人一番,看她们还敢乱嚼舌根。” 到底是凌府的丫鬟, 一个下人说着要教训主子的话,倒半点没觉得违和。 “是小店的隔音太差,扰了夫人清净,我这就亲自过去提醒,让那几位夫人小声些。” “不必了。” 安氏冷着脸,轻轻的抬手阻止,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议论什么岂是我们能干涉得了的。再者说,现在亮明身份,倒显得我们心虚刻意,本夫人倒要听听,她们能杜撰些什么出来。” 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她内心却十分在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夫人们的八卦局(中) 席风能被白景音挑中,自然也是很有眼力见的, 看到安氏把身子不着痕迹的往那边凑了凑,想要听得更清楚。 他就知道今日的任务已经基本达成,功成身退,当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省的待会听到些不敢听的。 “既然如此,小人手上也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不在此多打扰夫人了。” 安氏却根本不在意, “好,本夫人自己先看看,若有需要再派人去叫席掌柜。” 一心只顾着屏风那边,随意摆了摆手,准允店里的人都退下。 另一边,关于凌宇归的议论还在继续, “这么大的事,谁会不知道呢。杜夫人突然提到这件事来,莫不是,凌将军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是因为它有要遵守的必要。宫规命令禁止外男不可擅自留于宫中,自然有它的道理,这次破天荒头一遭,可不就出事了吗。” “杜夫人就莫要卖关子吊我们胃口了,快些说下去啊。” 杜夫人看她们聚精会神的好奇模样,以帕子掩唇轻笑了出来,“这一个大男人,在都是女子的宫中,还能出什么事,瞧你们,非要说明说嘛?” “难道——”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当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不会吧,皇宫里的那些女人可都是皇上的妃子,骠骑将军就算有这个心,也断然不敢跟宫妃些有什么纠缠不轻的事啊。” “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怕是杜大人喝醉了酒,与夫人您玩笑的话吧。” 一个两个的,眼神狐疑,显然是并不相信。 “皇上的妃子自然是没有人敢觊觎的,可谁说皇宫里就都是宫妃呢,嗯?”杜夫人又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 “不是宫妃,那是宫女?” “这个倒是有可能些。” “若真是宫女,能被凌将军看上倒也是她的福气。但这又有什么新奇的,值得我特意拿出来与你们说?” 杜夫人把这个猜想也否定掉了。 “不是妃子,不是宫女……那还会有谁啊,我们真是想不出来了。” 杜夫人扫视了她们一圈, 深吸了一口气, 见一个个都愁眉紧锁,好奇不已的模样,也算满足了,这才不疾不徐的公布答案: “你们怎么把那位给忘记了。恭亲王的女儿,被太后养在膝下,整个皇都出了名刁蛮任性的小郡主,安平啊。” 安平郡主?! 不仅那边的人对这个名字大为震惊,连一向见惯了大场面,喜怒不形于色的安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她想过许许多多种可能会从她们口中听到的消息, 但唯独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过。 但就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却反而让安氏有点觉得或许真的有些什么,目光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绯色的蔻丹,紧紧攥着丝帕。 一字不落的听着那边的谈话。 “安平郡主与骠骑将军?杜夫人不是在逗我们开心吧,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能有什么关系呢。”我爱 “我们老爷起初予我说的时候我也不信,但是转念一想,平素他从不与我说谁的闲话,能说出来,自然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另一个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巴结的机会,赶忙附和道: “空穴来风势必有因,深宫寂寞,这孤男寡女的会发生些什么,不是可想而知了。” 一看有人巴结, 剩下的也坐不住了, 也不管方才有多不相信,立马调转枪头,恨不得把自己的深信不疑表现得越多越好。 “可是不吗,说起来安平郡主岁数也不想了,虽然是刁蛮了些,但身份在那些高门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怎么会一直嫁信无期,焉知不是早对凌将军芳心暗许,只是这次总算有了相处的机会。” 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是过分, 安氏听着, 怒从心起,却不知自己气的究竟是那些嚼舌根的妇人、自己相公,还是安平郡主。 “夫人,还是让奴婢过去教训那群该被拔舌头的人一顿吧,这传的也,也……” 安氏瞪了她一眼, 那锐利的目光含着怒意,丫鬟身形一凛,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言什么。 安氏将画册扔到桌上, 面色已经是十分的不好。 “我倒要看看,她们究竟还能传出些什么不堪的言辞来!” 这时,或许是身份原因,在夫人圈子里一向沉默着不怎么开口的人突然也忍不住插话道:“说起来,我们府与太医院赵太医住的很近,昨天夜里过了三更天,却突然嘈杂起来,听小厮回话,说是赵太医被急忙的召进了宫去,事态紧急,片刻都不敢耽误。” “还有这种事?” 还有这种事? 同一时间,安氏在诧异的心想。 “三更半夜还要召太医入宫,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一定是万分紧急的。” “又或者,不是紧急,是需要闭而不宣掩人耳目之事?”杜夫人的脑洞也是十分的大,说起太医,就下意识想到了那个方面,讳莫如深的开口道: “会不会是,情投意合按捺不住,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太后心中怪责却到底是自己疼爱着长大的郡主,别无他法,这才不得不趁夜中召太医入宫去看诊?” 生米煮成熟饭一词传到了安氏的耳中, 让她的心脏突然跳漏了半拍。 三人成虎, 原本还没有那般确信,但不知怎么的,越说就仿佛越成了真。听到此处,她已经是脑中一片空白,确确实实的慌了神。 “夫人,夫人。” 任身边的丫鬟怎么去叫她,也沉浸在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无暇顾及。 隔壁的人还不知道自己下午茶时的闲谈给别人造成了这样大的困扰,反而越猜测就越是离谱。 还时不时恰如其分的发出微妙的一声‘啊,不会是真的吧。’但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带着笑意的。 “那你们说,如果真是如此,凌将军会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迎娶郡主啊。” “可凌夫人会同意吗,娶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几岁的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夫人们的八卦局(下) “这有什么,我们家那中车府令不是也这样做过吗,何况凌将军位高权重,若真是想,谁可以管的了他。” 杜夫人一想到或许皇都中最身份尊贵的将军夫人很快都要和自己经历同样的事,或许更加会成为圈子里的笑柄,突然间心里就像找到了平衡一般。 “这也就是我方才给你们说的,寻常人家的女子娶了作妾也就罢了,但像安平郡主那般身份尊贵的女子,断不会给人家作妾的吧。” “啊,杜夫人一说还真是的。” 那群女人根本想探究是真是假,所幸都当成了真的,若有其事的揣测起这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来。 “不为妾的话,难不成要以平妻的身份入门?” “但安平郡主那难相与的刁蛮性子,在整个皇都可都是出了名的,如此目中无人的人,会愿意吗。” “就怕她还真是愿意,从今以后,将军夫人的日子可就难了。” “这不会吧,将军夫人的手腕可不一般,能将自己的女儿送上皇贵妃的位置,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听说前年有一身怀有孕的外室闹着想要进门,结果第二日便没了踪迹,这样的人,岂会怕郡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怕不怕的,身份却在那里摆着。安氏虽是工部尚书家的嫡女,但怎么比得过有太后撑腰的郡主呢。若要我说,人气吞声当个平妻还算是好的,若是郡主质疑要凌将军休妻,你们猜,凌将军会不会答应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该不会的吧。” “色衰爱弛的半老徐娘,和身份尊贵的貌美郡主,换做是你,你会不愿意!?” “啪。” 屏风对面传来一声闷响, 打断了这边正在兴头上的谈话。 安氏的丫鬟有些惊恐的缩起肩膀,站在一旁,望着一直都面色无波镇定着的安氏,突然间拍桌而起。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脸色阴沉, 目光狠厉怨毒,像是要吃人一般。 “夫人……” 丫鬟怯懦的唤了一声,被吓得身子都在发抖。 可安氏却在原地站了半晌,紧紧的攥着拳头,像是要将纤长的指甲陷入肉里。将那画册重重的扔在桌上后, 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房间,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打到道回了将军府。 在远处捧着托盘暗中观察的席风看到这一幕后,勾起唇角,眉目间笑意更甚。还真如东家所言,有时候只需要一个隔音效果差的屏风, 就足够达到想要的效果了。 推开雕花木门, “几位夫人,聊了许久应该口渴了吧,这是本店特制的珍珠牛乳茶,还没有推出过,特拿来让夫人们先行品尝。” 席风保持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态度言辞, 亲自将一盏盏的白瓷杯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我见过那么多的掌柜,唯有席掌柜最为细心,连端茶倒水都事必躬亲的,真是不常有。”杜夫人接过茶杯时,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了席风的手指,其余的夫人看到这一幕,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暧昧的笑了起来。 “能为夫人这样的贵客效劳,席风不胜荣幸。” 不着痕迹的移开后,躬了躬身子,520 “夫人过奖,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罢了,席掌柜既然给我们发了邀约柬,说店里到了不错的首饰,那我们自然也要照顾席掌柜的生意,今日有什么,我全都要了。” 杜夫人说话间的眼神,闪着微妙的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席风身上移开。 本还想缠着席风坐下陪她们一起打叶子戏, 席风赶忙以要亲自去开仓去东西为由脱身,面上没什么异样,心中恨不得赶紧逃出来。 关上门, 一转身,便被靠在廊上抱着双臂一脸笑容的白景音吓到。 “东家。” 冷静下来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错嘛,这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半点不逊色于醉花阴,看来我调你过来当掌柜的想法是对的。” “席风不敢辜负东家的信任,自当尽心竭力,经营好这绮罗香。” 二人一道往前走去, “面对一群女人,像方才那样要出卖色相的时候应当不少吧。方才听外面的侍女议论,有大部分其实都是抱着对你的仰慕之情,才会经常来店里光顾。” “这点倒确实是让人头疼了些,不过东家放心,我能应付的来。” “本来就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这件事却提醒了我,比起首饰脂粉铺子,我还不如真的开一家南风馆,反正以席风你的姿色,估计会变得跟胭脂齐名哦。” 白景音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席风脚步一顿, 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晃动着,尽显他此刻的不安。 “东家,不、不会是认真的吧。” 白景音回过头掩唇一笑, “骗你的,开个玩笑而已,不会当真了吧。” 刚才那语气哪里像是开玩笑啊! 席风虽松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之感,却忍不住在心中抗议道。 显然他是当了真,以为自己从此以后真的要过上出卖色相的卖笑生活,顺便打算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前厅哪个丫头乱说话,自己绝对绕不了她。 “东家若再多开几次这样的玩笑,恐怕席风这心脏,也是受不了了。” “好了,不闹了,我们说回正题。” 白景音自己玩够了以后,清了清嗓子,背手而立,换上了谈正事的表情。 “今日让你给那几位夫人发邀约函的事,进行的如何。” “东家神机妙算,想出了会员制度将那些夫人小姐何时到店的主动权掌握在了我们手上。两拨人安排在隔间,再用特殊材质的屏风阻隔,杜夫人这边所有议论都被将军夫人听到了耳中,方才已经怒气冲冲的打道回府了。” 虽然白景音向来都对自己的计划抱有十分的信心,但听到一切都顺利无阻时,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毕竟安氏是后续环节中不可或缺的一步棋。 “按照你对那些女人的了解,你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安氏,会如何做?” 第三百七十四章 空穴不来风(上) “女子善妒,何况是向来尊贵自负的将军夫人。如今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自然是受不了这个气,要一查究竟的。”席风笑着回答,“只是如今皇宫封锁,将军出不来,将军夫人亦进不去,想要查明真相,恐怕也不行了。” “她进不去,宫里不就正巧有一个现成的‘眼线’吗。” 白景音喝着手里的一盏茶, 神情从容,颇有种运筹帷幄的架势。 “东家是说……皇贵妃?” 席风微微侧头。 “谁还能比自己女儿更让安氏信任。不过一个妒火中烧,一个绣花草包,这两个人夹在一起,我倒是拭目以待,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白景音微眯眼眸,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突然很遗憾自己不能目睹到即将发生的一切。 果真如这二人预料的一般, 安氏回到将军府后, 从下了马车时便黑着脸,与往日端庄的模样不同,怒气冲冲的样子,一路上吓得那些丫鬟小厮敛声屏气,连上前请安也不敢。 进了前厅, 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通摔,将桌上的瓷杯瓷盏统统砸了个粉碎。到底是亲生的母女,连发泄愤怒的方式都是一般无二。 “我的脸面今日是丢尽了,杜氏那个贱妇一旦知道些什么,不就等同于全皇都的人都知道了,今后不知道还要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取笑多少时候!” 丫鬟追进来后看到一地的狼藉碎片,心中虽怕,但也不能不劝。 “夫人,夫人您切莫气坏了身子。” 可安氏现在已然气急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只摔些杯碟显然已经不能让她满足,目光投向摆在台上的一个珐琅彩梅花瓶, 平日里的赏心悦目,此刻变成了眼中钉般的存在, 拿在手里就要往地上摔去。 “夫人,这个花瓶可使不得啊夫人!” 丫鬟一看她手里拿的东西,当即大惊失色,拼了命的阻拦住安氏,跪在地上又是求又是劝,就差声泪俱下。 “混账东西,连你也要跟本夫人过不去是不是!” 安氏平素里端庄温婉,发起火便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一脚将那丫鬟踢开,可丫鬟仍不放弃,爬起来后又拦了上来,求道: “这花瓶是将军的心爱之物,夫人生气打奴婢骂奴婢都好,何苦摔了这个瓶子,也伤了与将军的夫妻情谊啊。” 听到‘将军’儿子,安氏稍微愣住, 低头再看了看手中抓着的那个花瓶,忽然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连继续砸东西都觉得疲累。 垂下胳膊, 丫鬟见状赶忙接下花瓶,松了一口气,宝贝似的抱在怀中。 若是今日这瓶子被砸了,只怕将军回府后定会雷霆震怒,不能对安氏如何,可她们这些下人必定会没了命的。 “情谊?”安氏自嘲似得笑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坐到椅上,将自己鬓边散下来的发丝拢于而后。“若是真有什么情谊,也不会在宫中做出那样的事,还传的满城风雨,半点都顾惜我的颜面。只怕在他心中,什么正室夫人,连一个花瓶也比不过吧。”燃文 “将军向来爱重夫人,皇都里谁不知晓,夫人不该想的这般消沉。” “现在不消沉,难道要等到那郡主被迎娶进门时,还是等到一纸休书时再消沉?”安氏闭上眼眸,眉头紧紧蹙起,“若真到那个地步,恐怕往后也再没有脸面见任何人了。” 向来都自负骄矜的安氏, 从尚书嫡女,到将军夫人,再到皇贵妃生母的一品诰命, 一路走来都是荣耀秀丽的,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又面临着这种光景,也断然受不住这种落差。 哪怕凌宇归府上妾室并不少,但那些人她从来不放在眼里,不过当做猫狗玩意一般,可这次的,偏偏是个比自己更为尊贵的郡主。 色衰爱弛与风华正茂, 安氏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半点转圜之法,只有坐在府中,听天由命的份儿。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夫人怎么能相信呢。”将花瓶放回架上,也看安氏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丫鬟这才奉了盏茶,宽慰道: “那些夫人们平日无所事事就爱搬弄是非,乱嚼舌根什么都能让她们杜撰出来。将军向来与夫人恩爱和谐,岂会做出那种事呢,夫人也不该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啊。” “可杜氏也说了,是听中车府令亲口所言。昨夜太医更是三更入宫……” “以讹传讹,将军可瞧不上中车府令的身份,本就没有什么交情,他知道的怎么就是真的。太医入宫,或许是哪位妃子娘娘生了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被人刻意曲解,也影响了夫人您本来的判断。” 安氏听了那丫鬟的话, 转念一想, 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的。 按着额角,只觉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何人说的才是真相。 “可是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能传出来,就算不到那一步,也一定是有些苗头存在着了。” “既然如此,夫人何不一查究竟,也免得在这里担忧琢磨,伤了心神。” 丫鬟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安氏, 她当即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你说的不错,总不能一直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猜测,总得想办法查明真相的。”眼眸一转,当即极下定了决心,起身快步走到书房之内,奋笔疾书了一封信,交给丫鬟:“你速去将这封信传秘密传至宫内,现在锁着宫想要进去怕是不能,只能将此事交给馨儿去办了。” “是,奴婢这就去。” 丫鬟福了福身,快步往后院的鸽笼中跑去。 徒留下安氏一人在屋内, 回头望向铜镜之中,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镜中之人,雍容华贵却满面愁容,忍不住长叹一声,若是真的, 那自己, 难道真的只有等待被休弃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而宫内, 白景音亦是和宋玉雪早有安排,在红墙之内要将一个消息迅速的发酵开来,还是极为容易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空穴不来风(下) 浣衣局里向来是各种八卦最先盛行的地方,鸳儿换上同样的衣服,假装成浣衣居女史,故意在角落中议论此事,还将声音提得高了许多, 果不其然, 还没到午时, 关于凌宇归与安平郡主的事就不胫而走,转眼间已然有了数个不同的版本,流窜于东西六宫之内。 御花园内, 两个洒扫的宫女正躲在一快假山石的后面,趁着主管太监不在,忙里偷闲的聊起了天。 “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啊,我被公公叫去修了一上午的花枝,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可不吗,说来都不敢相信,这安平郡主与骠骑将军之间,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快别瞎说了,郡主跟将军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别被哪里主子听到了,要被责罚的。” “皇上如今不在宫里,这素来热闹的御花园也没人来了。就连主管自己都成日不知躲去哪里偷闲,更别说那些主子娘娘们,放心,绝对不会被听到的。” 也难怪这小宫女会掉以轻心, 宫里的众人都在一连串不同寻常的事里如没头苍蝇般摸不着方向,自顾不暇,躲在自己宫里以求明哲保身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有什么逛花园的心情。 但是, 这里面并不包括一个人, 那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真相的凌素馨。 好巧不巧的, 因为凌宇归的伤势,做女儿的,准备穿过御花园去太医院拿些上好的补药上药去探望, 又好巧不巧的走到了假山附近, 将方才那两个宫女的谈话听了个正着。 没想到方才憋得一肚子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又碰上了这等事,今日还真是流年不利。 说起之前的事, 还要从在御花园前的千鲤池说起。 凌素馨与海棠两个人经过千鲤池时, 远远的便瞧见一身着秋香色华服梳着百合髻的女子带宫女立在池边,那宫女眉飞色舞的在讲述些什么,身旁的人虽没有开口,看上去也是听得十分有兴趣。 “好了,这些事听听便罢了,祸从口出,切记不可外传。” “奴婢知道,只是看娘娘情绪不好,想说出来给娘娘逗逗闷子罢了。” “本宫自然知道。”声音温软柔情,将手中的鱼食一点点的撒入池中,喃喃道:“又到了一年之秋,在这宫里的日子看似过的很慢,实则又是那么的快,也不知道何时对镜自顾,就会发现连年华也慢慢老去了呢。” “娘娘还这般年轻,岁月又岂会苛待了您呢。”我爱搜读网 “那也得有人欣赏才行啊。”说到这里,神情越发落寞起来,还但着些忧色,“也不知皇上如今身在何处,这么久都不回宫,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皇上身边有那么多身手了得的人保护着,不会有危险的。” …… 说话间,二人半点都没有察觉到身后远远走来的凌素馨, 凌素馨走近一看, 才知道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出白景音之外宫中最厌恶的人,郁秋锦是也。 平日里总躲在自己宫里,扮演那与世无争的样子让皇上对她另眼相看,想找她的麻烦都不容易,总算撞见,那凌素馨可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大号的机会, 轻嗽了两声, “郁贵妃好兴致啊,如今满宫都是人心惶惶的,在为了皇上的事而担忧。郁贵妃却好像没事人一般,还能在这里悠闲的喂鱼,实在难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 郁秋锦顿时心中一沉,暗暗道了句,‘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再不情愿,再厌烦,但碍于身份都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到位了,强笑着转过身,屈膝恭顺的一行礼: “朝阳宫郁氏给皇贵妃请安,愿皇贵妃万福金安。” 凌素馨翻着白眼上下打量,好像把免礼的事忘了一般,出现奚落道: “郁贵妃啊,本宫原是不想说什么的,可在这种时候,哪怕是装样子也要装出来些担忧吧。纵然平日不得恩宠,积怨再心也情有可原,但也不该表现的这般事不关己,薄情寡义吧。” 郁秋锦垂眸不语, 打算如往常那样,逆来顺受随便凌素馨发落,可凌素馨却越说越是过分: “平日里看着对皇上情意绵绵,关心备至,只怕也都是装装样子吧,既无真心又不懂得讨巧,难怪皇上几乎都不去你那朝阳宫了。”提起这个名字,更是冷笑一声,“能把朝阳宫住成冷宫,郁贵妃也真不是寻常人呢……” “皇贵妃娘娘!” 厉声的打断了凌素馨的话, 只见郁秋锦自己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皱起眉头,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寒意。 也不是没有说过比这些更伤人难听的话,别的什么郁秋锦都可以无所谓,但这样质疑玷污她对元睿明的心意,是她唯一不能忍受的。 这场小爆发, 也让习惯了她软弱无能,任由自己拿捏的凌素馨一时怔住,没有反应过来。 “臣妾不得皇上宠爱,是臣妾无能;但皇贵妃对皇上情深义重,地位尊贵,理应陪同皇上一同南下,如今却也只能在此训斥臣妾罢了。”虽为名言,但句句都直戳凌素馨痛处,告诉她明明都是同一类不得宠的,有什么资格自抬身份。 “还有,臣妾只是在此喂鱼罢了,没有触犯任何一条的宫规,也不能代表臣妾就不担心皇上。皇贵妃若真如此介意,便该从自己身边的人查起,惊醒他们顾着身份,莫要得意忘形。免得在皇上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暗昧之事。” 说罢,又福了福身,而后不等凌素馨允准,自顾自的拂袖而去。 凌素馨从未见过这样的郁秋锦, 等她反应过来后,早已不见了人影。 “这郁秋锦是不是忧重上了脑袋,谁借她的胆子敢在本宫面前放肆。”皱起眉头,又疑惑道:“还有,她方才那是跟本宫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身边人,什么得意忘形见不得人,本宫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第三百七十六章 从宫外到宫内的流言(上) 当时郁秋锦与宫女的话没头没尾,听得凌素馨是一头雾水,不清不楚。 但现在再跟听到这两个人的议论联系在一起后,就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居然敢议论将军的事,真是不知死活,待奴婢这就捉她们出来。”海棠横眉竖目的,作势就往过去。 却被凌素馨拦住, 乍然听到这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被牵扯在一起,虽然生气,却也不由得好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皱着没有向那假山靠近, 显然是想继续听下去。 “就算如此,可你方才说的也太不靠谱些了,谁不知道郡主中意的是咱们皇上,骠骑将军不过驻守在宫里几日,怎么就有什么了。” 那宫女明显是不相信的语气, “我也是听浣衣居里的翠香说的,她消息最灵通了。还不止如此呢,若是没证据,我岂会乱传……”那宫女摆了摆手,让她凑近自己些,“昨晚宫里那么大动静,这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不是说是冷宫那里闹了刺客吗,好像是将军舍身救了郡主性命,还被剑刺伤了呢。” “我听翠香说根本就不是这样。据说那刺客闹出动静,将守夜的侍卫引到了冷宫,待他们冲进去想要抓刺客时正好撞破了凌将军与郡主在一起的场景。” “天爷啊,那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也太……” “想想也是啊,哪里会那么迅速,郡主这边刚闹了刺客,凌将军那边就能赶来救驾,那刺客难道是傻的,磨磨蹭蹭等着被抓吗?若是本来就在一起,这才说的通些。” 一句话, 连带着也勾起了凌素馨的怀疑, 她只顾着将关注点放在刺客与担心父亲的伤势上, 竟忽视了为何会为了救那丫头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舍身去挡毒剑,这简直太不像平日里了解到的父亲了。 莫非,那二人见真的有些什么? 这种想法让凌素馨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冷宫又不是没人看守,那样明目张胆的,就不怕让别人发现吗。” “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你忘了吗,凌将军入宫驻守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冷宫外面的侍卫全部换成了自己军营中的士兵,都是自己人,自然要帮凌将军保守秘密的啊。” “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一样。” 那宫女也被说的有八分相信, 感慨道: “真是什么事都有,郡主可比皇贵妃还小些,这么一来……不行不行,我光是想想都觉得这关系太别扭了。” “现在宫里到处都传开了,有取笑皇贵妃被蒙在鼓里的,也有取笑凌将军不安分的,若换做我是皇贵妃,恐怕得大被蒙住头,丢尽了脸再不敢出门一步吧。” 越说越过分, 二人还窸窸窣窣的捂嘴窃笑起来。 凌素馨何时受过这言辞奚落,一张入花般的面容气的涨红,攥紧拳头,沉声吼道: “不要命的贱蹄子,连本宫也敢议论,海棠,去给本宫揪出来狠狠的掌嘴!”无忧 “是。” 海棠福了福身,挽起袖子就怒气冲冲的将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傻的两名宫女扯着头发拖出来按在底下, 卯足了力气‘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直到打的双颊肿起,血顺着嘴角流下,才停止。 但那两个宫女此刻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疼,依偎在一起,不住的发抖,双眼满是惊恐。怎么会正好让皇贵妃听了去呢,皇贵妃在宫中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毒,被逮了个正着,她们如何还有活路。 “居然敢再背后污蔑主子,乱嚼那些荒谬之言,简直是活的腻了。”凌素馨目光中尽是狠厉,“说,这些话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被吓傻的宫女哆哆嗦嗦,愣是回答不上来一个字, 海棠见状一脚踹了过去, “娘娘问你们话呢,方才不是说的畅快得很吗,现在倒哑巴了,还不快老实交代!” 被这一吼,才回过神来,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娘娘息怒,奴婢也是从浣衣居那边听旁人议论,信以为真你才鬼迷了心窍在这里乱说。” “浣衣局?你方才说这个谣言,宫里已经传遍了?” “……是,但奴婢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被传成了这样。”那宫女哆哆嗦嗦的回道,又立马为自己辩解道:“但奴婢真的没再给别人说过,奴婢知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罢连个人不住的磕头, 没几下就已经磕出了一大片的淤血。 但凌素馨却根本没有瞧她,只想着方才听到的‘在宫中传遍’这句话,现在她是什么都懂了,怪不得刚才连一贯伏低做小的郁秋锦都敢跟自己那般无礼,必定是听到了流言,暗暗耻笑自己。 不仅是她,还有向来瞧不上的雪姬与宋玉雪,一定也听到了,甚至于那些卑贱的阉人宫女,估计心中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 忽然间,凌素馨再环顾四周,看到周遭那些不明所以路过的太监宫女,他们的眼神好像一下子都不对了起来,都是下意识在嘲笑自己。 咬着下唇, 扭头就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娘娘,娘娘。” 海棠反应过来后赶忙追了上去,“不是要去太医院拿些药给将军送过去吗,现在还要去吗。” “去什么去,本宫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也不想出门让那些贱婢看笑话!” “那方才那两名胆大妄为的宫女,娘娘要怎么处置?” 凌素馨脚步过于快,海棠必须小跑着才能跟在她得上她。 “这种小事还需要问本宫吗,拖出去乱棍打死,也让旁人都看看,造谣生事就是这样的下场。” 攥着拳头,也不管是不是在外边,声嘶力竭的低吼。 一颗心火急火燎的煎熬,恨不得将所有传谣言的人都抓起来杀光。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凌素馨小气,怒从心起,一时间竟连带着凌宇归也怨恨上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从宫内到宫外的流言(下) “这还不是都怪父亲。” 凌素馨拧着绢帕, “干嘛非要去管安平那个小贱人的死活,现在弄得风言风语,当着本宫的面都这样,背地里还不知传的多不堪,本宫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娘娘这样说,是还相信将军的清白了。”海棠说出这句话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 凌素馨停下脚步, 黑着脸瞪向海棠, “放肆!本宫岂会怀疑自己的父亲,多少年来父亲母亲恩爱有加,难不成入一回宫,就跟真跟安平那个小贱人会发生些什么?”她指着海棠,警告道:“若再让本宫听到这样话,就别怪本宫不顾情面,连你也一同处置。” 海棠重重的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奴婢失言,谢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难得抱住小命,一路上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回到琳琅宫时,才准备迈步踏入门槛,迎面便和一人撞上。这样原本就重心不稳的凌素馨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朝后面倒去, 幸好扶住了门框,又被海棠搀扶住, 这才不至于当真摔倒在地。 虚惊一场,却也让她本就不顺的气,一下子高涨到了难以抑制的高度。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不是有意的。” 那人也知道闯了大祸,着急慌忙的请罪道。 凌素馨缓缓站定之后才看清,方才与自己撞上的是一向最不受她待见的芷兰, “连你也要跟本宫过不去是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就会碍手碍脚触本宫的霉头。”一把将芷兰推到在地,也不管是不是在宫门口会被许多人看到,更不会在乎她的颜面,凌素馨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藤条就朝芷兰身上打去,像是要发泄今日所有不顺的气般,卯足了力气,一下下的抽打,连划过的风声都能清除听到。 海棠看的心惊肉跳,不敢也不准备上前求情。 眼见芷兰跪在地上咬牙默默的承受这一切,隐忍着,哼也不敢哼一声,直到最后一下抽到了她的脸上,落下了一道血痕,才皱起眉头。 乌嬷嬷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知道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放下手头的活计,疾步而出。 一出去便看到了这一幕,此时芷兰已经被打得满身是伤,瞧上去十分的惨不忍睹,乌嬷嬷赶忙上前劝阻道: “娘娘要责罚奴婢,自有旁人代劳,何苦在宫门口让别人看了笑话呢。” “笑话,反正本宫现在就是这后宫最大的笑话,还在意多一点少一点吗!” “谁敢看娘娘的笑话,嫌自己命不够长吗。” 她一边宽慰安抚着凌素馨,一边顺势夺下了手上的藤条,抚着凌素馨往殿内走去, “这个蠢丫头,就会惹娘娘生气,还不闪到一边去。” 假意斥责,实则是使眼色,让她赶紧退下换身衣服,免得在这里继续受罪。 琳琅宫内, 奉上一盏才沏好的老眉君给凌素馨,到底是老人了,此刻还能平心静气的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海棠问询道:云南 “方才出去时不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娘娘气成这样。芷兰她又犯了什么错,你且告诉我,待我去好好教那丫头,免得总那么笨手笨脚。” “嬷嬷快别提了,现在宫里些人仗着皇上不在,胆子越发的大,什么荒谬的谣言都敢往外传,还传到了娘娘耳朵里,这才气的不轻。” “谣言?” 乌嬷嬷一上午都没出琳琅宫,而且白景音此次为了行事万全,除了宋玉雪外并没有跟自己宫里的人或者乌嬷嬷露面,所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顾得着问,海棠又继续撇着嘴抱怨道:“至于芷兰,都要怪那丫头不长眼,什么事情值得急成那样,冲撞了娘娘,活该她受罚。” “若是这样,倒是老奴的不是了。” “跟嬷嬷有什么关系,嬷嬷就不要护着那丫头了。”海棠不解道。 乌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内殿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凌素馨,解释道: “启禀小主,小主走后过了一段时间,奴婢便收到了夫人从宫外传来的书信。奴婢想着能在现在这严查之时还要送来,必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所以才让芷兰赶紧去找娘娘,她也才会那般着急。” 但凌素馨却半点都没把注意力放在是不是冤枉了芷兰上,在她心中,不过一个讨她嫌的奴婢,打了也就打了。 满心却对那封信十分的在意, “母亲送的信?” 凌素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那些传言,已经传到了宫外? 皱着眉头赶紧打开一开,神情当即变得更加阴沉。 果真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安氏将自己在绮罗香中听到话都写在上面,并且道出了自己对凌宇归都怀疑,让凌素馨借着在宫中的便利,务必不动声色的提她查明此事,究竟是不是如传言的那般。 鲜红的蔻丹越攥越紧,直到把单薄的信纸戳破, 凌素馨此时已是气的浑身发抖。 原本她是不信的,可眼看着宫内宫外传的人尽皆知,不堪入耳。再加上连母亲都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凌素馨此刻,好像已经有了八九分的相信。 腾地一下站起身子,将信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娘娘,信上写的什么,是不是夫人出了什么事。” 乌嬷嬷问,但凌素馨却顾不上搭理她, 深呼吸了几下后, 一言不发的就往外走去。 看那气场架势,倒像是去寻仇一般,显然将安氏写到的‘不动声色’给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刚回来一盏茶都来不及喝又要走啊,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乌嬷嬷一头雾水, “遭了!” 海棠却猜出而来了凌素馨想要做什么,着急忙慌得拉着乌嬷嬷就往外跑:“娘娘这怕是相信了那些传言,要去兴师问罪呢,来不及多说了,嬷嬷快随我去,不劝着些娘娘今日恐怕要闹出大乱子呢。” 凌素馨的性子谁不知道, 但偏偏有其女必有其父,两个人只有谁更火爆,没有谁最火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怎么敢弑父?!(上) 天雷勾地火,若是这二人呛上了,那场面,必定是收不住的。 连海棠都想得到的事,乌嬷嬷作为凌素馨身边的老人又岂会想不到,但她此刻却巴不得那父女俩闹的越厉害越好, 所以一路上借口自己腿脚不灵便, 将原本很快便能追上的路硬生生拖慢了许多时间。 凌素馨行步如飞,满头珠翠叮铃作响,但她并没有先去找凌宇归,而是径直往冷宫走去,打算好好教训安平郡主一顿。 但可想而知, 围了一圈的士兵,哪里肯让她轻而易举的就进去,横过长枪阻住了门口,一板一眼道: “将军有令,除非得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娘娘还是请回吧。” “放肆!” 凌素馨轻挑眉梢,怒视着瞪过去: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宫是皇贵妃,是将军的嫡亲女儿,还用得着什么许可。还不给本宫快点滚开!” 说罢就要往里冲, “恕末将不能从命。” 可对于那些信奉‘军令如山’的士兵而言,这以权压人的招数却不好使,不管凌素馨怎么坚持,铁了心的不放下拦路的长枪, 任她如何威胁与呵责,就好像听不到一般,平视前方,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你们都是木头做的吗!” 越是没反应,越气的凌素馨抓狂。 一跺脚,所幸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 “安平,你给本宫出来,本宫知道你在里面,有胆子耍那些心眼,现在倒锁头乌龟一般,给本宫滚出来啊。” “……” 面对凌素馨的叫骂, 冷宫里却是一片寂静,半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凌素馨在这时难得机灵了一把, 按照安平的性子,可不是会任由她骂而不还嘴的性子,换作以前,早出来跟她吵个翻天覆地了,岂会有这样忍气吞声的时候。 “她人呢,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凌素馨质问道。 “卑职无可奉告。” 依旧是泥胎木偶一般,僵硬的回答,要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些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眼看凌素馨都快放弃时, 却突然传来几声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转过头去,顺着笑声传来传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地方,不就是凌宇归驻守在宫内暂住的无人宫室吗。 “安平郡主根本就不在里面,对不对。” 问完这句话后,可以看到那士卒的眼神,分明有了片刻的闪烁动摇。 果真如此。 凌素馨当即就改变了目标在,转而往那座宫室快去走去。 这里明显不似冷宫那般守卫森严,负责巡逻的士卒一看是气势汹汹的将军之女,谁敢拦下,轻而易举的就让凌素馨闯了进去。中原书吧 推开门, 第一眼望向的就是床榻之上—— 当然,床榻之上并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场面,凌宇归半坐半躺着靠着身后的墙壁,而坐在窗畔,一席红衣,正端着瓷碗喂药,与凌宇归相谈甚欢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女子,可不就是本应该被关押在冷宫中的安平郡主吗。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凌素馨, 二人好像都是十分的意外。 只不过凌宇归是真的吃惊,安平郡主却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做做样子假装罢了。 “馨儿?”凌宇归下意识的坐直身子,“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就这样往里闯成什么体统。” “体统?” 凌素馨眼神在那二人身上游移着,目光如刀子般锐利,她怒极反笑,讥讽道:“父亲居然指责女儿不成体统,那你们孤男寡女供出一室的,这又是哪门子的体统?” “放肆!” 凌宇归一拍床榻旁的桌子,指着凌素馨道: “你就是这样跟为父说话的吗,现在成了皇贵妃,是不是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父亲既然都不顾女儿与母亲的颜面在先,那就休怪女儿出言不敬了。”凌素馨扬着下巴,分毫不让。突然把视线转向安平, “还有,难道是女儿眼睛花了,怎么会在父亲这里见到本被禁足在冷宫的安平郡主,若我女儿记得不错,父亲入宫不就是为了看押她的吗。” 说起此时, 也是因为昨夜凌相的一句交待,说在他想到关于平衡工部尚书与荣亲王的万全之策前让凌宇归好生跟安平郡主相处,争取牢牢的获其芳心。 而今日安平郡主便派看守的士兵来传话,说想要看看凌宇归的伤势,那凌宇归于公于私都不想放弃这等好机会, 这才破例放行, 却没想到就被凌素馨撞了个正着。 “事情是这样的。” 安平郡主将空了的瓷碗搁到床头的小柜上,起身一边朝凌素馨走来,一边十分无辜的解释道: “昨夜出了刺客的事,想必皇贵妃也是有所耳闻的。安平如今能够平安无事,多亏了将军舍命相救,替安平挡下那毒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的恩情呢。所以安平才无论如何都要出来看看将军的伤势,能做些力所能及,诸如喂药的小事,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罢, 目光中含羞带怯的盛满柔情,朝凌宇归荡漾而去。 这样的眼神,直看的凌素馨半截身子骨都要酥麻掉了;但对于凌素馨这样同样身为女子的人,显然就是另一种想法, 看到安平郡主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勾引自己的父亲, 心中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 走上前去论起胳膊就给了安平郡主一巴掌。 嘴里还骂道: “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小贱人,当初对皇上纠缠不休,现在倒好,又想来勾引本宫的父亲,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安平捂着脸,瞪大了眼眸用一种难以置信又委屈的眼神看向凌素馨,到底也是个小妖精级别的人物,那眼泪说来就来,颤声道: “皇贵妃你、你怎么可以把我对将军的感激崇敬看的如此肮脏?” “馨儿!” 看到凌素馨动手打了对自己夺权大有助益的安平郡主,凌宇归如何还坐得住,不顾伤口得下床,指责起凌素馨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怎么敢弑父?!(下) 嘴唇都被气的发抖, 恨不得直接给这不孝女一巴掌。 “你简直胡闹!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事,你却不分青红皂白,还不给郡主道歉!” “将军,将军你还有伤该躺着好好休养的,是安平不好,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报答将军,竟不知引来了皇贵妃如此大的误会,既如此,安平以后还是再不与将军相见,免得连累将军。”说着说着,眼泪珠子似断了线一般的滚落,梨花带雨,哭的极惹人怜。 哪怕哭还不忘装出体贴的模样, “只求将军莫在怪责皇贵妃,皇贵妃也是一直心急……” 试问哪有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样。 “郡主大人有大量,是臣没有教导好女儿。”凌宇归对安平说话是柔声软语,但轮到凌素馨时,又变得横眉怒目起来, “还不快些赔不是!” “我为什么要给这个贱丫头道歉,我说的哪里错了吗。” 很显然,凌素馨拿刁蛮任性的安平没有办法,拿故作温柔的安平就更无可奈何了,越气越口不择言起来: “我有说错吗,安平这贱丫头就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不然岂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昨夜那刺客真该下手狠些,免得遗祸人间。”阴狠的眼神,瞪向她去。接着又看向凌宇归,连带着自己的父亲也一起指责起来:“还有,父亲一把年纪,府中那么多妻妾还不足够吗,能不能做事有些分寸,遇到这贱丫头投怀送抱就没了分寸,却连累我与母亲宫里宫外的被当做笑柄——” 话还没有说完, “啪。” 只听清脆的一声回荡在屋中。 风水轮流转,凌素馨这次直接从打人者变成了被打的那一个,瞪大眼眸,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从小到大被视若掌上明珠,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被动一下的她,居然被自己的父亲打了力道十足的一巴掌。 还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这样凌素馨怎么也想象不到。 安平郡主捂着嘴,装作很惊恐的惊呼一声,但眼中却分明露出得意的光采。 “本宫是皇贵妃,父亲你,你岂敢——” “如何不敢!莫说你今日是皇贵妃,哪怕是皇后,也是我凌家的女儿,君臣那一套再我这里可是行不通的!” 凌宇归显然也是动了怒, 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除了凌相之外,便是安氏进言都要好言相劝着才能听得进去。而凌素馨身为人女,居然敢当着安平郡主的面指着鼻子数落自己父亲,还说是他让她们母女二人丢了颜面。 倒像是逼着凌宇归大发雷霆一般。 泪水渐渐盈满眼眶,凌素馨捂着发红肿胀起的脸,即是心痛又是生气,颤声道: “十数年来不管出了什么事,父亲都不曾怪责过女儿一下,今日竟为了这个小贱人对女儿动手。” 凌宇归吹胡子瞪眼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板着张脸不为所动。 “好,好。” 凌素馨闭上眼气的浑身发抖,连说了两声好。在睁开时,已然将泪水忍了回去,狠厉怨毒的瞪向安平: “父亲现在已然是被迷了心窍,说什么也难听进去了。与其看着父亲执迷不悟,留着安平这个贱人在皇都胡作非为,倒不如我今日豁出去除了这个祸害。” 说到这里时,凌宇归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但下一刻, 就看大凌素馨拔下了挂下一旁架子上,属于凌宇归的佩剑。那剑虽不似玄铁刀般重,但也需要两只手才能拿的起来, 凌素馨红着双眼,軒軒書吧 下定了决心一般像安平郡主刺过去。 安平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般极端,有片刻的震惊,但仍不忘做戏:“皇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将军救我,安平好害怕,将军救我。” 这无疑更激起凌素馨的怒火,拿着一把剑发疯一般的左劈又砍,瞧那架势好像不要了安平郡主的命誓不罢休一般, 安平闪避之余, 瞧见震怒不已准备上前制止的凌宇归,突然心生一计,与其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被阻止,她还不如火上浇油一把。 这般想着,便有意识的朝凌宇归跑去, 眼看着凌素馨就要刺过来,顺势一闪,躲在了凌宇归的身后:“将军快救安平啊!”慌乱着拽住他的手臂,如同昨日一般,让凌宇归没有办法灵便的做出反应。 尖叫声、沉闷的呻吟声。 这极度混乱的场景, 不知怎么的,却又突然归于宁静。 “啪嗒、啪嗒。” 好像有什么水珠低落的声音, 凌素馨双手握住剑,惊恐万状的瞪大眼睛,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如同石化在原地一般。 “啊!” 安平郡主惊恐万状的捂嘴发出尖叫, “将军,血,血——” 只见那把剑的前段,直直的刺进了凌宇归包扎着纱布的右边肩膀, 雪白的纱布瞬间被血染红, 顺着银亮的剑身,滑落,坠下。 凌宇归皱着眉头闷哼一声,转过头,眼中又惊又气又难以置信,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目光看向凌素馨, “你,居然敢对为父动手?!” “不,不……” 凌素馨泪水溢出了眼眶,她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来,仿佛也收到了惊吓,亦或是那剑柄突然变得烫手,急忙的松开, 剑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随之一道的,是凌素馨踉跄几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一般瘫倒在地上,望着那一滩属于自己父亲的鲜血, 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皇贵妃娘娘。” 乌嬷嬷与海棠这时才赶到,方才远远便听到了宫室里传出的动静,还有围在外面议论纷纷,但碍于负责守卫的士卒而不敢上前的宫人们。 可推门看到的画面,还是让这二人为之一惊。 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弑父这种有违三纲五常的恶行 在大启,那可是极为严重的大罪。 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想不惊动太后都是不可能的。在乌嬷嬷与海棠前脚到之后,睿姑姑后脚便来传话, 要凌素馨与安平即刻往太和殿问话。 第三百八十章 郡主的心意(上) 经历过那一场闹剧后, 明明是‘凶手’,却也是被吓得最厉害的那个。 凌素馨余惊未定,像个泥胎木偶般,没有知觉也没办法思考,一路被架着才能好好走到太和殿。 反观这件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安平郡主呢,在离开了凌宇归的视线之外,倒像个没事人那样,神情从容淡定,行步带风,就差没有哼出小曲儿了。 她在宫中原本就最跟凌素馨不对付, 如今帮元睿明之余没想到还能收获这种额外的‘快意’自然心情是十分的好了。 太和殿上, 太后原本就因白发人送黑发人儿日夜伤神,极度憔悴之下还要提着精神想办法与凌相荣亲王的势力斡旋, 谁知前朝未动,后宫里就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看着阶下立着等待问话的二人,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十分无力: “一个忤逆哀家懿旨,禁足中私自外出;一个就更厉害了,不顾自己妃子的身份,在后宫中动刀动枪,还夸张到去弑父的地步……” 说到此处,陡然拔高声调, 拍着桌案斥责道: “简直荒唐,荒谬,闻所未闻!”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上,显得十分突出。 那二人心中一震,赶忙跪在地上, “臣妾/安平知罪,请太后息怒,请太后责罚。” 睿姑姑呀上前搀扶着太后坐下,劝道:“太后娘娘再生气也务必顾着自己的身子,太医才叮嘱过,怒极伤身啊。” 太后长叹一声, “哀家难道就愿意动怒,愿意在这种时间还处理这些糟乱事吗,还不是她们不争气。”但气归气,难过归难过,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的。 “皇贵妃,你协理后宫事务也有一段时日了,总不至于连最基本的宫规都不了解吧。敢在宫里动兵器,现在是对凌将军下手,那以后呢,是不是也要对哀家动手了?” “臣妾不敢。”凌素馨眼神晃动着,努力替自己辩解:“臣妾在家中也算是父慈女笑,岂会动什么弑父的念头,都是因为安平这个贱——” 贱丫头儿子还没出口, “咳咳,皇贵妃,太后面前还请注意言辞。” 睿姑姑冷声提醒道。 意识到自己确实说的有些过分,也被太后那冷下去的眼神吓到, “是臣妾失言了。”凌素馨最后还是服了软,咬唇重新回道,“都是因为安平郡主。臣妾本想去带些伤药探望父亲,可谁知一进去便见到本该被禁足的郡主与臣妾父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此前已是听到不少的传闻,本想质问她,可谁知安平郡主半点不觉自己行为不妥,反而挑拨臣妾父女关系,害的臣妾被打了一巴掌。” 凌素馨越说越觉委屈, 含着眼泪,抬起头将自己依旧肿着的脸给太后去瞧,读书啦 “臣妾也是一时气急,怒火攻心,这才做出了那般不理智的事情。臣妾固然有错甘愿受罚,可安平郡主才是始作俑者,更该被罚。” 听完凌素馨的一番陈情, 关于宫中一夜之间盛传的流言,太后也是有所耳闻,但查来查去,却查不到究竟是从哪一个人口中传出来。 将目光移向安平,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件事也确实是她做的不妥了些。可到底是自己教养长大的,想不偏心也难。 “宫中的这些流言蜚语何时断过,不过是那些宫人混口胡言说出的捕风捉影之事,你身为皇贵妃,岂能跟那些宫女太监一般,不但去听还要轻信,能怪的了谁。” “空穴来风,未必就无因。何况臣妾亲眼见到安平郡主勾引臣妾父亲,岂会有假?” “皇贵妃慎言,安平与将军光明磊落,可担不起你一句‘勾引’。就算不顾安平,也烦请皇贵妃顾念凌将军的名声,莫要空口白牙的冤枉人。” 安平郡主凛声道, 经过白景音的一番洗脑和教导,她融会贯通后,对战凌素馨一下子就变得从容起来。 “皇贵妃口口声声说郡主行为不端,她究竟做了什么,你又看到了些什么呢。” “回太后的话,父亲怎么说也算是外臣,安平公主又未出阁,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不算是行为不端?臣妾进去是便看到郡主再给父亲喂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十分高兴,若她不是存心勾引,为何要这般呢。” “虽说禁足中私自离宫是我的不对,但若是笑一下就叫勾引,恐怕这大启的女子,在皇贵妃眼里都是不知廉耻的了。” 安平扬起下巴,出声反驳。 “你,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安静。” 太后一声呵斥,控制住即将又要吵起来的场面。 “在哀家面前还敢起争执,若再如此,两人便都关去宗人府。” 这恐吓还是十分起作用的,一时间,又再度安静下来。 “安平方才自己也无认下了违背哀家懿旨,私自行动这个罪责。但昨夜发生刺客行刺一事,是凌将军舍命相救,因担心其伤势,想要当面感激报答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从皇贵妃方才所说的,什么喂药、说笑,哀家也并不觉得这些能算得上‘不检点’,说‘勾引’就更是子虚乌有了。” “太后这样偏心安平郡主,实在是有失公允,臣妾不服!” 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太后偏帮安平郡主,但也只有凌素馨这般没有脑子的人,会大庭广众的直接说出来。 连跪在一旁的海棠都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只有她还浑然不觉。 “放肆!” 太后一拍桌子,厉声道。 “皇贵妃,你现在是在指责哀家,准备教哀家做事了吗。” “臣妾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若有什么冲撞了太后,也顾不得了。” “好一个有什么说什么,哀家想息事宁人,最后倒成了处事不公的罪人了,真好啊。”太后怒极反笑。 “太后恕罪,我们娘娘也是气上心头,不是故意要顶撞太后的。”乌嬷嬷上前求情道,但在这种时候,越求情就越火上浇油。 “不是故意的都这般,那要有意起来还得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郡主的心意(中) 太后眯起眼眸看着凌素馨,“如果真要按照宫规,那安平郡主固然受罚,但看守冷宫实则私自放人,与郡主谈笑风生的凌将军的不该罚吗,于宫中动利器,闹事伤人,枉顾伦常犯下弑父恶行的人,岂不是更该重罚。” 一句话,把这三人绑在了一根绳子上, 意思也很明确了, 却凌素馨执意不肯放过安平郡主,那她也要首当其中,得到更重的惩罚,更莫说还会连累凌宇归背上失责之罪。 “娘娘三思啊,这些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海棠也凑到她身边,拽了拽凌素馨的衣角,着急害怕的低声提醒道。 凌素馨甩开她, 心中又是恨又是气,到底着姜还是老的辣,即便自己来太和殿之前打定主意哪怕太后偏心也定要死磕下去,要安平这个小贱人得到应有的代价,即便自己能豁得出去,但若连累了凌家,只怕祖父今后都不会再管自己。 眼神中尽是不甘心,但别无他法,只能将这一切都忍下去, “方才是臣妾气的糊涂了,出言冲撞太后,说了那些不理智的话,还请太后恕罪。” “罢了,哀家也不想与你太过计较,既然知道自己莽撞,那就去抄写经书一百卷,好好定定心宁宁神,没有抄完前,不得离开琳琅宫。” “……是。” 不重不轻的责罚后被凌素馨不情不愿的领下,临退下时,还狠狠的剜了安平郡主一眼,在心中只怕已然恨到想将她挫骨扬灰的地步。 安平看也不看她,径自挑了挑眉头, 半点都不畏惧。 待凌素馨等人退下后,太和殿便只剩下了‘自己人’。 睿姑姑也是从小看着安平长大,此刻上前去准备将安平郡主扶起来,一边开口劝道: “太后这是明里暗里的偏帮着郡主呢,郡主可要看在心里,以后千万不能在再惹太后生气了,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知不知道。” “阿睿。” 太后唤了一声,声音中带者严肃与薄怒: “你别去扶她,让她好好跪着,这次这般的行事无度,难不成打算就这样轻易的蒙混过关去?” 太后话里话外虽然也是斥责的意思,但是语气对比方才对凌素馨的, 亲疏远近十分明了。 “太后,郡主年岁尚小,任性些也是有的。” “小?哀家在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入宫两年了,哪里还小。”太后端起一盏茶,撇去浮沫,徐徐吹着冷声道。 “睿姑姑的心意安平知道,太后要安平跪下,安平好好跪着便是。”女生小 安平朝睿姑姑挤了挤眼睛后,示意她不必再为自己求情后,乖乖跪了回去。 “可是太后方才不是也说,安平的所作所为皆合情理,没有什么不妥吗。”她低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无辜道。 “那还不是为了在皇贵妃面前给你留些脸面,你就当真觉得自己没有一点错处了?” 太后叹了声气, “安平,你这次太让哀家失望了。”她摇了摇头,鬓边华发映着珠翠折射出的光泽,自从皇帝出事,太后似乎一夕之间的老了许多。 望着自己疼爱长大的丫头, “你好好的告诉哀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凌宇归的事……他的年纪可与荣亲王快要一般大了,而你可是比皇贵妃还小些,况且凌宇归早有妻妾,哀家实在难以相信,你会跟他之间有什么。” “就算如太后说的那样,凌将军有诸多不合适的,但他到底救了安平的性命,因此而倾心,似乎也说的过去。”安平低着头想了想,继续道:“而且太后为何也如此在意这点呢,是真是假,当真就那么重要?”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谣言,你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了,居然现在还不知道厉害轻重,还问哀家为什么在意。” 太后皱着眉头,担忧道:“若是假的,哀家自然要想办法止住这谣言,帮你恢复名节,不然以后还怎么许人家。若是真的……”她顿了顿,“不会的,哀家还是不相信,你对皇上是怎样的,哀家如何不知,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了心意?” 说起皇上, 太后心中又是一阵的痛楚, 抚着额角,捶胸道: “哀家子息单薄,独疼你们二人,却为何没有一个能让哀家省心的呢。” “太后,哀恸伤身,您可千万要顾着自己,无论如何现在都得撑下去啊。”睿姑姑见状赶忙上前来替太后抚着背部,让她顺气。 安平自小养在太后身边,视太后如自己生母一般,虽然白景音千叮万嘱不可以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但是看到太后如此模样,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太后身边跪下,趴在她的膝头,细声道: “太后可是在担心明哥哥?虽然宫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明哥哥也迟迟未归,但是安平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这段时间,便让安平代替明哥哥守着太后,尽一尽孝心吧。”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太后相信安平,相信安平对明哥哥、对太后对大启的心,那明哥哥就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难为郡主了,太后娘娘没哟白疼郡主一场。” 睿姑姑听着,十分动容,抹起了眼泪声音哽咽着说道。 同样的一句话,听在太后耳中,却忽然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太后先是错愕了一下,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望着一脸真挚自安慰着她的安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忽然间,眼眸中好像浮现出了一丝不可置信,而后重新亮起了光彩。 “别以为现在服软卖乖,哀家就能轻饶了你。” “安平可没有这么想,太后不是别人,不管怎么罚安平,安平都心甘情愿。” 她撒娇一般的笑着说。 “贫嘴滑舌。”太后点了安平的额头一下,“皇贵妃被罚了禁闭抄写佛经,对外哀家必须得一视同仁,不过你也不用在待在冷宫里,还是继续住在哀家着太和殿的偏殿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 郡主的心意(下) 虽说名义上是罚,但实则哪里有半点惩罚的意思在内。 “是,安平谢太后从轻发落。” 不仅没有被责罚,还可以从冷宫中出来,这个走向是安平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她十分乐意,在得了这么大个便宜后,乖巧的福了福身,退出了殿外。 安平郡主走后, 太和殿中就只剩下了太后与睿姑姑, “太后,您就这么解了郡主的禁足吗,之前不是还担心她与东璃那边或许会有联系……”顿了顿,“不过知道您不在生郡主的气,奴婢也就放心了,毕竟从小疼爱着长大,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从前或许会担心,但是不知怎么,现在倒不担心了。虽然安平是荣亲王的女儿,但就像阿睿你说的,她对皇上对哀家也是真心实意,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对大启不利的事来。” 顿了顿, “而且,谁说哀家不生她的气了。” 太后抬眸看了睿姑姑一眼, 眼中难得有了些生机活力。 “只不过哀家不是生她与凌宇归那传言的事,而是气她们太过于小瞧了哀家,以为哀家是那不分轻重的寻常妇人。” “她们?”睿姑姑眨眨眼,不懂这‘们’从何来。“太后是指安平郡主与皇贵妃吗。” 太后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便没有觉得奇怪,想当初安平回宫后,因为担心皇上的安危,天天哭着喊着来寻哀家,要哀家派兵去将淮下搜个底朝天,任谁劝都没有用,哪怕被关在冷宫,也心心念念着皇上。但是这才过了几天,你再瞧她,向从前一样的轻松闲适,还有心情与皇贵妃斗气,好像突然就不担心了一样。” 睿姑姑听了太后的话,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还是太后看的仔细,可是,为何郡主她会有这样的转变呢。” “为什么,那或许就要问昨夜来行刺的刺客了。”太后似笑非笑,摇了摇头,“你不觉得自从那个丫头入宫以后,宫中已经闹了许多次的刺客吗。” 睿姑姑这下很快的反应过来,有些吃惊的捂住嘴, “太后的意思的,昨夜那刺客,是……”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说了出来,“是静贵妃?” “不是她还会有谁呢,八成是要入宫与安平合计些什么,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戏,而且——”太后忍不住的勾起动容的笑意,“而且能让安平这般配合,又说出方才些安慰哀家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皇帝他没有事,还好生生的活着。” 对于这个猜测,太后有八九成的确信,这些天来的痛彻心扉,也在此刻得以释怀。 “真的吗,皇上他当真——” 睿姑姑也是喜出望外, “嘘。” 太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当心隔墙有耳。”太后缓缓将身子靠向后面的软垫,“倘若真是如此,那这些孩子必然有自己的图谋,或许也是担心哀家知道后露出异样,而招人怀疑。这般小瞧哀家,殊不知哀家当年在宫中做戏之时,他们都还没有出生呢。” 说到这里时,语气中透出些自得的笑意。 也逗得睿姑姑掩唇笑出来,气氛一下子就没了从前的沉重, “可不是吗,若论起心思谋算,谁能比得过太后呢。” “罢了,只要皇帝无事,哀家就安心了。他们既然要慢着哀家,哀家就权当不知道,继续被蒙在鼓里好了。” “那关于安平郡主与凌将军的谣言,太后也放任不管了吗。”14 太后本想点头, 但转念一想,却突然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她们想要制造烟幕,那或许哀家可以顺水推舟,再添上一把柴火,让假的也变成了真。” “太后要如何做。” “出了这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想必凌宇归的正妻安氏必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哀家教养安平一场,于情于理,也该替她给安氏赔个不是,好好安抚才是。” 说话间已有了思虑, “阿睿,去备一份厚礼,再把哀家桌上的那本书一道送去将军府,至于能参悟出些什么,就凭安氏自己了。” “是,奴婢遵命。” *** “你说什么?” 将军府内,安氏腾地站起身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动了怒: “将军当真打了馨儿?馨儿可是他从小宝贝到大,平日里半点委屈都见不得她受,如今为了那个野丫头,竟然动手打了自己的女儿? 安氏匪夷所思的拔高了音调,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回夫人的话,还,还不仅如此。” 被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是急匆匆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只说了一半便被安氏打断。看到她已然气成这样,对于剩下的事,越发不敢开口。 “连自己的掌上明珠都敢动手,还要如何,难不成还要一剑杀了我们母女,好娶郡主入门?” 安氏原本是在自嘲, 但看到那丫鬟的神情变了一下后,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什么,快些告诉我。” “启禀夫人,将军确实打了娘娘,但后来娘娘许是没受过这种委屈,气的极了,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你要急死我吗,还不快些说。” 安氏皱着眉头,焦急的催促。 那丫鬟眼见瞒不住,把心一横,缩起脖子闷着头道: “竟然一气之下,拿剑刺伤了将军!” “……” 安氏闻言后,瞳孔一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身形晃动,险些就要昏倒过去。 “夫人,夫人您慢着些,先坐下。”丫鬟眼看着安氏面色惨白,吓得赶紧搀扶她坐下,然后就要去找大夫,却被安氏一把抓住,深呼吸了几口缓过来劲儿后,颤声道:“此话当真,馨儿她,她真的刺伤了将军?” “回夫人的话,宫里是这样传的。” 安氏绝望的闭上眼睛,咬牙道: “这可是弑父的重罪,为人所不容,馨儿她怎么——怎么会如此糊涂!若传出去,恐怕她皇后之路也就断送掉了,怎么能如此莽撞!”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太后也来推波助澜(上) 安氏停在这个消息后,怒上心头,捶胸顿足,一时间竟不知她是担心那对父女,还是担心母仪天下的梦就此破碎。 “夫人也莫要太过忧心,此时虽然惊动了太后,但娘娘好像也只是被罚了禁足抄书,不像是要把此时闹大的样子,而且将军在宫中,肯定也会帮着娘娘,不会有事的。” 那丫鬟想方设法的宽慰着安氏, 但显然这些事并没有让安氏得到宽慰,她依旧十分沉痛的按着额角,显然是对这种种事有了别的解释。 “太后再怎么说也算是安平的半个养母,对待安平自己比对我馨儿亲近许多。馨儿这次先打了那贱丫头一个巴掌,就算是她罪有应得,可太后又岂会不怀恨在心,借机报复呢?” 安氏代入到了自己身上, 倘若自己是太后,那绝对是不会轻饶过凌素馨,必然要用她‘弑父’一事大做文章,哪里会只罚一个禁足抄书,这般便宜? “那会不会是太后觉得郡主也有错,所以才决定息事宁人的?” 丫鬟用总简单的想法去思考,但得出的正确解决,却当即被安氏果断的否决掉, “你懂什么。” 摇了摇头, “宫中人心叵测,太后之所以能成为太后,怎么可能是个良善觉得,哪里会那么简单。” 安氏疑心过重, 眼珠一转, 紧蹙起眉心, 慢慢直起身子喃喃道: “莫非,太后是想借此事来要挟于我……” “夫人在说什么啊,太后有什么可以要挟夫人的呢。”丫鬟看着平日里端庄持重,遇事向来从容的安氏,自从在绮罗香中听到了关于将军与郡主的谣言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而就在这一筹莫测之时, 忽然外面传来了动静。 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来,面带喜色:“启禀夫人,是宫里来人了,还带了许多的赏赐呢。夫人快些移步去正厅相迎吧。” 宫里? 她心中一紧,不觉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忐忑难安的去到正厅后,抬眼便能瞧见院中与桌上摆着的系着红绸的托盘与箱箧, 为首的太监转过身来, 竟是太后身边的魏公公。 魏公公向她微微颔首,而后清了清嗓子,展开了手中的明黄色卷轴,朗声道: “太后懿旨在此,安氏还不速速接旨。” 一屋子的人闻言皆跪下, 听魏公公念着懿旨里的内容。 没有别的什么事,旨意里尽是些表赞安氏‘温婉贤淑、恪守妇德。’溢美之词毫不吝惜,赏赐更是丰厚,从绫罗绸缎到金玉珠宝,应有尽有。 如此体面光耀之事,一时间让将军府上下都与有荣焉,红光满面,心中乐开了花。 只要安氏一人, 低垂着的头, 眉心拧的更深了些,陷入了浓重的不安情绪中,怔然出神。 “夫人,夫人该领旨谢恩了。”燃文 身旁的丫鬟小声提醒, 她这才反应过来, 急忙接过懿旨,谢恩道: “臣妇谢太后娘娘圣恩,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长乐泰和。” 待安氏起身后,魏公公仿佛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安氏使了个眼神,身旁的丫鬟递过一个无比丰厚的荷包,他也是笑而婉拒,开口道: “太后娘娘说了,在这么多朝臣民妇中,将军夫人最是淑德贤惠,知书达礼,当为表率;教养出的皇贵妃也是深得太后娘娘欢喜,这些恩裳,是您当得的。” 分明是夸赞的话,但从魏公公嘴里说出,却像是别有深意一般。 而后,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本书,放在桌上, 指了指, “还有这本书,太后特意要奴才转交给夫人,说夫人是聪明人,自然能看的懂。” 撂下这句话后, 躬了躬身,一甩拂尘,带着一众宫人就此告退。 待他们都走后,安氏长出了一口气,面前提起的精气神又悉数散去,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些无比喜庆的恩赏,还有手中握着的明黄色卷轴,突然高声斥责道: “高兴什么,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撤下去,摆在这里碍眼!” 道喜欢笑声戛然而止, 那些丫鬟小厮都搞不懂明明是这么大的喜事,夫人却好像比先前更加不悦。也不该多待,恐遭波及,忙拿着那些东西匆匆退下。 前厅内转而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但安氏的心情也没有因此而变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古怪事,让人实在参不透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先是轻罚,现在又来赏赐? 一筹莫展之际,她把目光投向桌上, “方才魏公公留下的东西,拿来给我。” 丫鬟取来后, “《汉后史》?”丫鬟瞧了一眼,不解道,“不是诗词歌赋,也不是什么女则女训,太后娘娘没事为何要给夫人一本男子才会看的史书呢。” 安氏也是不解其意,随手翻开一看,轻声念道: “‘始虽垂翅回溪,终能奋翼黾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读到这里时,不禁眉心一紧,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安氏又重复的念这最后一句,眼眸微微晃动,忽然就明白了所有发生的事。 颓然的将书阖起,发出了一声苦笑。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您不用再往后读下去了吗。” “不必了。”声音若游丝般虚浮带颤,“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太后是想告诉我在某处先有所失,却在另一处终有所得。看来那些谣言都不是假的,将军他当真与安平郡主有了私情,而且这件事太后也是知道的,太后岂会不疼郡主,这不就要给她做主了吗。所谓的‘得’便是轻罚馨儿,再行厚赏;‘失’呢,自然就指的是将军了。” 说完这句话后,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 眼中的悲伤退却后只剩下了愤恨, 将书撕成了碎片,扔散一地。 吓得丫鬟大惊失色赶忙跪在地上求道: “这可是太后所赐,传出去,是要被治大不敬之罪的啊。” “都已经快要成为下堂弃妇了,我还怕什么治不治罪?”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太后也来推波助澜(下) 安氏声嘶力竭, “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逼我有眼色的主动与将军合理,好让位置给安平郡主,又免得她日后遭人话柄吗。太后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呐!” “夫人,不会的夫人,将军绝对不会答应的。” 丫鬟被吓得哭了出来, 跪行上前想要劝住安氏, 但安氏红了眼睛,已经完全冷静不下来,将眼神移向方才‘逃过一劫’的凌宇归最钟爱的珐琅彩绘古董花瓶,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高高举起后砸在了地上。 瓷片混着碎纸片, 亦如整个将军府上的支离破碎。 “好,好啊。安平那个贱人想要以正室身份入府,太后想要拉拢凌家,而将军则是想换个更加年轻貌美的夫人。既然我这般多余,那我便让出这个位置去又如何!又如何呢!” 说完这句话后, 从来都是天之娇女,心高气傲的安氏实在受不了打击,眼睛一翻,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快来人,来人呐——” 安氏被气的昏迷了一天一夜, 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后,又是各种添油加醋的被胡编乱造了一通。待醒来后,觉得自己脸面丢尽的她一起之下收拾行李回了衡阳外祖家,打算暂避风头,不到最后一步,是绝对不愿意和离。 看着马车从将军府往城外方向驶去, 街角处, 一持着折扇风流潇洒的贵公子用扇背轻敲着掌心,勾起唇角的模样,看的周遭大姑娘小媳妇脸颊泛红, 暗送明送的秋波加起来, 足能饶皇都城几十圈不止。 “第一环节,搞定!” 白景音握拳沉肘,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仅顺利挑拨了安氏,而且这时间估算的也是正正好好,上午才目送安氏的马车除了皇都,而下去,星华便收到消息,一个时辰之内,白毅便会随着一队亲兵铁骑到达皇都。 这个消息让元睿明与白景音他们都为之振奋, “可算是到了。”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伸展腰身,握起拳头将关节掰的‘咔咔’直响,还临空做了几个左右勾拳的动作,像是在热身一般。 “等这一天真是等的太太太久了。” “回宫也好,归位也罢,要激动也是朕该激动,你这么亢奋的做什么。”与白景音截然相反,真正意义上可以回家的元睿明却还是如常般淡然,临窗而坐,一边茗茶,一边出言轻嘲白景音道:“还有,我们不是去打架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但看白景音的架势, 分明就像要去对战打擂台一般。 “还不是因为知道皇上你先天缺乏亢奋神经,我才代皇上激动一下。不用谢我,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白景音也是真的高兴,连跟元睿明拌嘴都是眉开眼笑, 喝了一大口茶水,抹抹嘴巴,开始唏嘘感慨起来: “原本就是想好好去淮下赈灾,攒一波民心。没想到却出了这么多的事,又是烧村,又是遇刺,又是被诬陷,又是坠崖的,都能拍成个权谋生存大片了。不过也因为如此,误打误撞过了一段从前根本想不到的渔村生活,认识了兰君姐大山哥,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想起之前的那段经历, 他们三人仍觉得有些似真似幻,像是做梦一般。 “好在一切都重新走上了正轨,等父亲到了皇都,一切就能够真相大白了。”邵靖易温声道,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自然也不能回总督府去,而对于留在醉花阴,不给白景音与元睿明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件事, 邵靖易自己也是十分乐意的。 当然,他的乐意,是完全建立在元睿明的极度不满之上的。 “啪。” 茶杯被重重的搁在了桌上, “方才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吗,朕怎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挎着张脸,语气又冰冷了几分。 “那说明皇上的耳朵未老先衰了,待回宫可得让太医好好瞧瞧,咱们早发现,早治疗,放心,一定会没事的哈。” “噗。” 邵靖易没忍住,笑了一声后,碍于对方到底是皇上不敢太过放肆,赶紧抿住嘴巴。 说起来,困在醉花阴中不能外出,闲来无事白景音最喜欢的事便成了跟邵靖易联合在一起, 只要这样做了,总能气的元睿明七窍生烟, 而她也能以此为乐,捂着嘴,嗤嗤发笑。 “白景音——” 声音传至楼下,正在拨弄算盘的星华身形一顿,抬起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怒吼,平均一天中都要听到许多次, 简直成了每日惯例, 要是哪一天没有反而还不正常了。 就在元睿明抬手要捉她时,白景音反应灵敏的从椅子上躲开,狡黠的吐了吐舌,做了个‘休战’的手势, “开个玩笑而已,不闹了,我们说正事还不行吗,说正事。” “朕——” 元睿明还想说什么,可白景音却不给他反对的机会,自顾自的拿出那封密信,研究道:“那老家伙的意思是让我们乔装改扮作他的亲兵,反正要带着头盔,混在一队人里也分辨不出,这样是能随他入宫最简单的方法了。” 看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些担心: “话说铁骑可以入宫吗,电视上,呸,我记得那些武官要入宫面圣不是连佩剑兵刃都不许带的吗,那老家伙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连家伙带人的带进宫去,没问题吗?” 话题已然被转移过来,若再揪着之前的事倒显得自己小气, 元睿明也只能忍下那一口气, 不悦着冷声回道: “白将军得先帝特赦,允准他可以带佩剑入宫,也可以带着自己的亲卫军入宫,算是对白将军的无比信任与厚待,你是糊涂了吗,对自己父亲的事还不如朕清楚。” 这话一出,白景音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 元睿明看到后突然就反应过来,是什么原因。 “这不是近来事情太多,一时间脑袋混乱了,也是有的。”白景音干笑着。 邵靖易这时也赶紧帮她打着圆场。 第三百八十五章 该是收网之时(上) “可不是吗,你方才问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应过来,也是皇上提起此事才恍然大悟。” “这忘性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看来改明儿得买二斤核桃补补了。” “你若想吃,三斤四斤都没问题。” “那得上火吧。” 坐在当中,看着这二人为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而一唱一和打掩护,互相配合转移话题时,元睿明忽然就觉得分明在同一个房间里,自己却像被排外的那一个, 心中极不是滋味, 腾地站起啦,扫过白景音一眼后,一眼不发的吊着脸往外走去。 “喂,老家伙应该马上就到都城了,你不准备准备,这是要去哪里啊。” “……” 格外安静,元睿明就这么把白景音说的话完全无视过去。 “什么情况,又闹哪一出啊。” 她十分摸不着头脑。 “皇上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一样吧。” 待元睿明走后,邵靖易有些担心的说道。 “应该没有吧。”白景音摸着下巴,咂舌道:“但是看他的样子,与其说是疑惑怎么更像是委屈受伤呢,奇怪。” “许是你看错了吧,好端端的。” “也是,那位可是皇帝陛下,谁敢让他委屈受伤。”白景音耸了耸肩,“算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就当他大姨夫吧,不管了。” 说罢,也是心大,径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把元睿明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此时在屋外没几步的地方, 元睿明正紧盯着自己刻意没有关上的门,等待着白景音追出来哄哄自己,认个错道个歉什么的,但却迟迟不见人影。 他已经这么明显的表现出不满,再神经大条也应该能察觉到吧。 等了一会儿后,甚至还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起屋内的动静。 “皇上。” 忽然间,身后传来赵焱的声音。 着实将元睿明吓了一跳,但是身为皇上,怎么能表现出来自己被吓到了呢,揣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刚转过身来, “皇上您在这里做什么,娘娘呢,不在屋——” “嘘,嘘!” 赵焱继续开口,却被元睿明紧张的打断,示意他噤声。再度转头确定没有惊动里面后,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吩咐道: “不许说遇到朕的事,朕也不再这里,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嗯。”元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架子,扬着下巴背手继续不知道往哪里溜达去。 赵焱一头雾水,呆立了半晌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要事转达,不容耽误,赶忙去找白景音他们。 “要提早些到?不是说得下午了吗,说提早多久了吗。” “半个时辰,便会到城内。” “这么快?”白景音瞪大了眼睛,感觉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着急道:“那可不能再磨蹭了,一幅一幅,铁骑的盔甲到哪里去了。” 忙着翻箱倒柜时,忽然想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猛然回头, “皇上呢,赵焱,你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皇上,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不许说遇到朕的事。’ 想到方才元睿明的叮嘱, 赵焱表情有些许怪异, “没有遇见,皇上也不再这里。”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这里了,不然还问你做什么。”看了眼奇奇怪怪的赵焱,白景音也没放在心上,一边快速的坐在妆镜台前束发,一边抱怨道:“真是的,早不出去完不出去,偏偏赶时间的时候没了人影,也不说一声去哪里,简直气人。” “你先别着急,我跟赵焱去找,你把盔甲准备好到时候皇上回来直接穿戴便好。” “嗯,也只能这么办了。” 分头行动, 让白天里原本冷清幽静的醉花阴中,一下子热闹忙碌起来。 但是在那两人焦头烂额恨不得把每一个房间都翻找一遍,却遍寻无果之时。他们寻找的目标,还在生气着的元宝少爷此时正十分悠闲的坐在房顶上,吹着微凉的秋风,极目远眺这皇都城中的繁华盛景。 不知待了多久, 在此期间顺便想通了不知者不罪,跟白景音生气也只会是气死自己她还意识不到问题后,心情这才慢慢被调整过来。 忽然听到城外传来马蹄声响, 并且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必定只有严格受过训练的军队才会具备,这成功引起他的关注,眯着眼睛朝外城郭方向望去, 只见马蹄扬尘,一支队伍正朝皇都疾驰而来,银盔折射出寒光,为首的帅旗上描绘着一只飞虎图腾。 是白毅的亲兵铁骑。 怎么会提早这么多。 元睿明坐了起身,意识到情况有变后赶忙翻身回到醉花阴中,才跳进去站定,便正好遇见了已然将盔甲穿戴完成,步伐匆匆往前跑的白景音。 二人迎面一撞, 各自退后了两步。 待看清了面前那人就是‘失踪’的元睿明后,她扶着头盔,差点就要爆出粗口了:“你到哪里去了。眼看队伍马上就到,也明知道要混迹其中半点不能耽误,还关键时候掉链子。”一边埋怨着一边将元睿明往房间那边推着走,“快点快点快点,盔甲已经给你放在床上了,拜托皇上靠点谱走点心,快快快快。” 除了催促就是催促, 根本不给元睿明解释说话的时间。 元睿明也知道事出突然, 顾不得去计较白景音这么对自己说话算不算大不敬, 也是急匆匆的回屋更换装备。 好在白景音以防万一为了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在道路上事先安排了翻倒的载货牛车,货物瓜果倾洒一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自然吸引了一大批赶来哄抢的民众。 平时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担惊受怕的老百姓, 此刻却只顾着捡东西, 丝毫不管从城门而来的将军马队。 “就是现在了。” 趁着这股骚乱劲儿, 也让白景音与元睿明更容易的潜入铁骑队伍中,翻身上马,将头盔扣下来后,与其余人融为一体,便是站在面前,也分辨不出谁是谁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合理演好一出戏(上) 眼见元睿明与白景音成功的混迹其中, 白毅心照不宣, “驾——”的一声扬鞭加速,直往武将入宫的安华门策马驰去。在距离安化门还有十丈开外,便能看到宫门外立着数人, 像是特意为迎接白毅而久侯多时。 翻身下马, 走近一看,和预料中的一般,为首站着的是一身红袍官服的凌相,而他身后的,则是代表太后而来魏公公。 “白兄,许久不见,白兄还是英姿勃发如盛年一般,如此宝刀不刀,实是我大启之福,也难怪被百姓称颂为飞虎将军,边境藩篱了。” 凌相笑着走上前来,寒暄关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是是什么挚交老友。但这笑容的背后藏着什么阴谋杀机,恐怕除了凌相自己,都不得而知了。 白景音下意识的担心被认出来,低下了头, 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但身旁站着的元睿明却不动声色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有披风的阻挡,这种小动作并不会被察觉,白景音起初已经想要挣脱,但元睿明的手劲儿也是不可小觑的,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抓住, 一颗因紧张而狂跳的心脏,也确实因为手腕传来的温度,得以缓解。 “丞相过誉了,不敢当。” 白毅吊着张脸,随意拱了拱手,表情动作归根到底就是在表现一句话—— 我跟你不熟,也懒得搭理你。 如果说满朝文武中巴结讨好的占一半,畏惧凌相手段的占另一半,那白毅绝对就是唯一那个敢明目张胆对凌相甩脸色,丝毫不留情面,并且也有势力有资本,能完全跟他分庭抗礼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 凌相也势必要想法设法的除掉这个阻碍,而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将军——” 凌相刚张口还想寒暄些什么,但白毅却先一步绕过他上前,反而对魏公公都十分和气的打招呼道: “魏公公也来了啊,今日风大,难为你们在宫门口站了这许久时间。” 这举动让凌相再度大失颜面,嘴角抽了抽,那虚伪的笑面虎伪装差点就要崩裂开来。 “奴才给大将军请安。” 一甩拂尘,魏公公毕恭毕敬的给白毅行了一礼。 “公公不必多礼,太后呢,身子可还康健。” “托大将军的福,一切都好,如今正在太和殿中等候着将军前往呢。” “那还等什么,老夫也好奇着,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这般匆忙。” 魏公公又指了指旁边的轿辇,“太后还吩咐了,说大将军三代忠良劳苦功高,理应受最高之力,特备下轿辇供将军代步。” “不必,太后的好意心领了。但老夫就是个粗人,坐不惯这种东西,走进去便好了,” 说罢, 他就带领着身后那三十铁骑,准备徒步入宫。 “且慢。” 凌相左移一步,阻住了去路。 “怎么,丞相又有什么要指教的,还是说不打算让本将军入宫面见太后了。” “将军言重了。”凌相淡笑几声,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铁骑。甚至目光与白景音有片刻的交集,让白景音不由的又是一阵心惊。“只是将军打算带这精骑部队一同入宫,吓到了宫中的妃子娘娘,恐怕不大妥当吧。” “丞相还真是老了,连记性也不如从前了。” 白毅冷笑一声, 朝天上拱了拱手, “当年先帝赐本将军尚方宝剑,还特赦允准此剑能与身后这精骑部队一同入宫,凌相也是在场的,还是说,丞相大人现在已然能够只手指天,连先帝之命也敢违抗了。” “白将军战功赫赫,得到先帝如此史无前例的恩赏,本相岂会不记得。”顿了顿,捋着胡子笑意更甚,“但毕竟皇上如今尚未回宫,该顾及的还是顾及些好,更何况若本相没有记错,先帝当年允准的是将军能够带佩剑入宫,若是现在铁骑部队卸下身上兵刃,将军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吧。” 白景音听着,只感慨老狐狸真不愧是老狐狸,钻空子的本事就是一流,三言两语的就把路堵死,若是再拒绝,倒显得别有所图一般。 同时也让她对着铁骑的力量产生了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区区三十人,就能让凌相如此的畏惧。 “丞相是怕老夫会有什么不臣之心,才要如此防备着吗。” “不敢,只是同僚一场,不想让将军落人话柄罢了。” “那倒难为凌相这般为老夫考虑了。” 白毅轻嗤一声,抬起手,下令道: “铁骑听令,卸下身上所有兵器。” “是。” 齐声回应,动作亦是整齐划一,片刻时间,已然所有的兵器交给负责的侍卫。 “现在可以了吗,还是说,得一一搜身才可放行。” 白毅做了个请的姿势, “将军手下的精兵,本相还是信得过的。想必太后也在太和殿中等候多时,将军还是快些入宫觐见吧。” “若不是你磨磨蹭蹭多加阻拦,老夫现在已然在太和殿中了。” 白毅哼道, 一脸的不耐烦,抱着自己的翎盔,扬着下巴走进了皇宫。 凌相看着白毅离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任凭你在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也只剩下今日了。 从安化门中,穿过御花园,往太和殿走去的一路上,元睿明望着周遭无比熟悉,甚至平日都无心关注的景色, 忽然间觉得十分新鲜,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会用其他的身份看到这一切。 “角色扮演是不是很有趣啊。” 白景音悄声道。 “你现在不怕了。”元睿明转过头瞧了白景音一眼,“谨慎些,别漏了马脚,凌相还在后面呢。” 白景音微微侧过头, 只见凌相当真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后边, “阴魂不散。” 没过多久,就能看到太和殿外的红墙与榆树, 由魏公公引他们入殿,但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却并不见太后踪影。 “魏公公不是说太后久侯多时,为何这太和殿内除了我们就空无一人了呢。” 白毅故作疑惑般问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合力演好一出戏(中) 哪怕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知肚明,但为了配合演戏,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出声问道。 忽然间,步伐声如雷,好像是一瞬间的事,便从殿外涌进了许多手持长矛的士兵,两排弓箭手半蹲在地,引弓搭弦,将锐利的箭刃对准了白毅。 那些弓箭手让开一条空路, 只听笑声传来, “谁说是空无一人的,这不就到了吗。” 凌相捋着胡子,扬声冲白毅笑道,眼眸中却尽是寒意。 他身后的是穿戴好盔甲,手持宝剑的凌宇归。于其父一般,目光好像在看着自己猎物的一匹狼,充满野心与嗜血。 虽然有伤在身,凌相本不想让他来,毕竟自信已成定局,但他却无论如何都要亲手拿下那威名远驾自己身上的飞虎将军,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什么一般。 形势突变, 铁骑虽没有任何兵器,但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列出圆环阵,将白毅保护在最内侧。白毅则漠然的看着就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看吧,朕就说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元睿明没有半点的紧张担心,对于按照他们设想一步步推进的剧情,早已是见怪不怪。 还颇为享受这个阵型让白景音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变得更为靠近,一低头,就能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你才狗和鳖呢。” 重重的踩了他的脚一般, 但却好像踩错了人, 别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哼,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哥,误伤了。” 元睿明将她的身子拧了回去, “别乱动,看戏。” 这些小骚动,完全没有引起旁人的主意。 对峙还在继续着。 白毅沉默了半晌后, 冷声道: “丞相不让本将军的人带家伙入宫,自己的人却能堂皇而之的包围太和殿,对本将军刀剑相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心思歹毒有弑君之嫌的人,自然要捉拿佞臣拔出祸根的人不同等待遇。” “弑君?”白毅沉下眸子,“本将军不懂你在说什么。” 凌相向他走去, “父亲,当心。” 凌宇归提醒道, “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哪里还算是危险的山中霸主呢。” 轻蔑的一笑, “现在不懂没有关系,一会在太后面前,老夫会让将军懂得的。” “魏公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也是知情的吧。” “回将军的话,奴才……” 魏公公神色为难,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凌相打断。 “将军莫要着急,待会便知道了。”看了白毅一眼后,凌相吩咐魏公公道:“公公现在可以去请太后,就说白毅已被控制,太后可安心前来审问。” “是。” 魏公公去请后, 不出片刻时间,便见到身着肃穆朝服宫装的太后由睿姑姑搀扶着而来。太后面容憔悴疲惫,眼神或许因为哭的多了,亦无神采,全然不似之前那般精气十足。虚弱的模样让头顶的凤冠显得额外沉重,摇摇欲坠一般。 “太后,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急召臣回皇都,难道就为了兵戎相见?” 白毅皱着眉头,高声质问。 “微臣对大启忠心耿耿,披肝沥胆,还请太后给微臣一个解释!” 太后坐在凤座之上, 看着白毅的表情十分复杂,哀伤、愤怒、怀疑与一丝的难以置信交错在一起,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 扶着额角,摇了摇头,声音飘忽着道: “哀家实在是太累了,丞相,有什么你替哀家去问吧。” “是,微臣遵命。” 丞相有了太后的受意,眉宇间更是得意,绕过铁骑,走到了白毅的面前。笑着从容道:“将军也何必如此激动,对于皇上为何会失踪,这其中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想来白将军是在清楚不过了。” “荒谬。” 白毅吹胡子瞪眼, “你在胡乱攀扯些什么,老夫一直驻守边境,马不停蹄的在赶回皇都,岂会知道什么。” “哦?” 凌相直接笑了出来,语气怪异道: “一直驻守边境从未离开?将军确定吗?” “自然,难道自己的事自己还不清楚吗。” “可是这么巧,本相与皇上为灾情之事亲赴淮下赈灾,那里有,或者说从前有一个双溪村,村里有一位村长,却说是见到过白将军。”他顿了顿,“淮下与边境相隔百里,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夫如何能知道!”白毅皱着眉头,矢口否认,“什么双溪村,什么村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看来将军贵人多忘事,无妨,有人还记得,或许一会将军就能想起也说不定了。” 拍了拍手, 便有士兵将一个人带了大殿。 白景音在看清那人长相之后,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拿胳膊肘碰了碰元睿,“还真是个熟面孔,当初还真不觉得这么一风烛残年的老头儿能搞出这么多事。” 说的,自然也就是被凌相带回皇都,以毒药要挟着的村长。 元睿明冷眼看着那一脸惶恐胆小,瑟瑟发抖的村长,当初也就是用这老迈朴实的小老百姓模样让他与白景音完全没有怀疑过。 而着一轻信,差点就付出了血的代价。 “草民双溪村村长牛氏,叩见太后,叩见丞相,叩见……叩见这位大人。” 村长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行礼道。 哪怕之前也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大场面,还是控制不住的心惊胆战。 “将军可见过此人。 白毅瞥了一眼,不耐烦的回答: “从未见过。” “那村长呢,可有见过。” 村长抬眼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面前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心虚胆怯的低下头去, “回丞相的话,草民这样的老百姓,岂会,岂会见过这样的大人物,虽然瞧、瞧着身形是有些眼熟,但应该不会有见过的可能性……” “是吗。”凌相捋着胡子,眼中闪出算计的光彩,“方才忘了介绍,这位,可是战功赫赫为我大启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合力演好一出戏(下) 凌相意味深长,格外咬重了‘将军’二字。 一声将军,像是提醒了村长一般, 让村长马上一个激灵的直起身子,瞪大眼睛,好想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说道: “将军?草民忽然想起,但从身形来看,这位大将军倒与草民月前在山上见到为首的那位‘将军’十分的相识,但天色太暗,草民也不敢确定。” “什么这个将军那个将军的,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山顶,简直不知所云。”白毅拱手朝太后道,“启禀太后,微臣驻守边境从未擅离过一步,没有见过这个人,更没有去过什么山顶,还求太后明鉴。” “哀家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太后努力表现出那种虚弱沉痛的状态,心里十分的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装模作样的演戏,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但事实胜于雄辩,已经由不得哀家相信或者不相信了。丞相,你将那证据拿出来吧。” “是。” 凌相躬了躬身, 直视着白毅,从怀中掏出那被仔细收在木匣之中的关键证物——书信 “没想到将军除了行军打仗之外,这混淆是非的本事也如此了得。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亏了皇上,拼死也要留下这最重要的证据,揭发你的罪行。” 将信纸摊开, 展示在白毅的面前, “将军可看清楚了,这信上盖着的印章可是属于将军你的飞虎图腾,你还敢狡辩,说这封关于边境布防堪舆图,通敌卖国的书信不是你所写,不是与西夏往来的证据吗?” “什么东西。” 白毅一把抢了过来, “大胆,你竟敢抢夺证物。” “大什么胆,本将军带病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凌宇归害怕白毅要毁坏证物,下意识的想要出手阻止,却被凌相拦了下来,摇摇头。 “归儿,不得放肆,毕竟在定罪之前,将军都还是大将军,行事自然要顾着分寸的。” 若白毅真的那样做反而还是便像承认了自己心中有鬼,他倒巴不得白毅回生气不理智成那样。 但显然,他是低估了眼前这位, 早在听白景音说,凌相制造了一封伪造的足以以假乱真的通敌信时,白毅就已经心生疑惑,他的印鉴从来是是被好好的保管在军营中,一般也只有在与皇上的书信往来时才会用到,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仿造, 眯起眼睛,所以趁此机会,一定要亲眼看看。 而在在此刻仔细的端详了那红泥图章之后,惊讶的发现这图章的精细程度连他本人都难分真假,每一条花纹,连飞虎的翎毛的清晰的呈现于纸上。 再熟悉不过, 这确实他的印鉴无疑。 也确定了边境的军营中,果真暗藏着凌相安插的细作。 要么是偷了自己的印鉴仿造, 要么就是直接用真的印鉴盖在了上前。 “将军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非要装腔作势的确认一番,假装的自己并不知情吗。” 白毅抿唇不语,抬眼怒视着凌相,面色十分的不好。 他确实是有些后怕的, 幸好皇上安然无恙,凌相的奸计并未得逞,不然但凭这封信,就全然能让自己背定了叛国弑君的诛九族重罪,也让凌家坐收渔翁之利。 这老狐狸的心思, 着实歹毒。 “如何,亲眼辨认之后,这上面的印鉴究竟是不是你的。” 太后发问。 白毅皱着眉头, “启禀太后,臣不愿隐瞒,单单从印鉴来看确实是臣所有的那枚,但微臣也能向天起誓,这信绝非微臣所写,也从未见过,不然就天打五雷轰,让微臣不得好死!” “白将军又何必拿誓言说事,试问一个敢对天子下杀手的人,又岂会被上天的惩罚而约束?” 白毅佯装一惊, “你方才说什么,下杀手?难道丞相的意思是皇上他久未归朝,是出事了?” “这一点,将军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凌相换上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 一拂衣袖, “村长,把你对本相与太后所说,再当着白将军的面清楚明白的说一次。” “是……”村长吞咽了一口,谁人不知飞虎将军威名,但要在他面前出言污蔑陷害,所需要的胆量那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碍于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凌相手中, 村长不得不什么都照办。 “当日我把在山顶看到的事告诉给皇上等人,皇上便另带着两个人趁夜骑马前去查探。可草民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就这么失踪了,若是知道会出事,草民舍出自己的命不要也不能让皇上涉险啊。” “后面本相带人去了山顶上搜寻,百密一疏,虽大部分的证物都已被清理掉,但在隐蔽处却遗落了这封有将军印鉴的书信,而旁边,可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凌相转过身,指着白毅道:“本相还忘了说,时候查证,当夜随皇上前去的二人分别是静贵妃与邵总督,这二人与将军的关系,不用本相再多说什么了吧。一桩事故中,牵涉到了将军一家三口,天下间焉有这样巧合之事,除非,别有隐情。” “所以丞相你的意思是,本将军与一双儿女,私通敌国在先,某害皇上在后?” “怎么,白将军是看无从抵赖,准备认罪了吗。” 凌宇归勾起冷笑, 上前插话道。 “认罪……”白毅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肩膀耸伏了一下,像是在笑。“认什么罪,简直是荒谬绝伦!丞相红口白牙的就说皇上出了事,若不是真的,岂非是诅咒,是大逆不道。” “皇上的龙体现在可就用冰镇着,为防生乱,秘密安置与宫内。太后亦辨认过身份,证明是皇上无误,哪怕这样,丞相也还是要狡辩下去吗!” 凌相陡然拔高了声调, 厉声质问。 而就在这时, “丞相就这样确信,皇上如今已遇刺身亡了吗。” 沉寂的大殿上,响起一低沉而冷冽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回荡于静可闻针的殿内。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死而复生的人(上) 简单的一句话,却起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凌相与凌宇归惊得就是一哆嗦, “何、何人在说话——” 瞪大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左右张望着想要找寻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日日都能听到,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那应该已经坠崖而亡的皇上,元睿明。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或者宁愿相信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也不愿相信它是真的。 在场之人除了这父子二人外,其余皆多多少少都不至于太过震惊。太后虽猜出了真相,但在亲耳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后,还是激动的一把抓住睿姑姑的手,强撑着站起身来,在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与绝望后,这一刻,泪水盈满眼眶, 喜极而泣: “阿睿,是明儿,哀家的明儿没有死,他还活着!” “还、还活着……” 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凌相怔然喃喃道,紧皱着眉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那尸体,还有尸体上的玉牌都可以证明身份,怎么可能没有死。” 除非—— 脑海中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 凌相突然就想明白了,原来从那被伪装成皇上的尸体找到之后,他就已经反掉入了他们那几人的圈套之中, 怪不得之前玄衣带人再怎么找寻尸体都无果,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藏到了找不到的地方,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所以才会在将要放弃之时,突然冒出一个面目全非,只能通过衣服与玉牌来确定身份的尸体。 而真正的元睿明, 或许在自己为即将要得到的皇权而洋洋得意,掉以轻心之事,早就策划好了今日的迎头痛击,让自己手足无措,全然招架不能。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理顺,想通后, 凌相猛然抬起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只能想要吃人一般目光凶狠的瞪向一脸轻蔑嘲讽的白毅, 看表情,白毅一定也是事先知情的。 在整个将计就计,合谋设下这个圈套等着他跳下去的计划中,他也是参与进去的。 接连被玩弄于鼓掌之中所带来的挫败感,就差一步之遥的成果顷刻间梦碎,种种打击之下,凌相承受不住,怒极攻心,一股腥味从喉咙间传来。 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 “父亲,父亲你没事吧。”凌宇归一把扶住凌相,看到自己从来依仗的父亲都这样了,心中的惶恐不安更甚,半点没了方才目中无人的傲气。压低了声音,附在凌相耳边,“刚才那声音,莫非皇上真的起死回生了,还是借尸还魂,父亲,我们现在该如何收场。” 说凌宇归蠢他也是真的不聪明, 到现在还没察觉是中了计,反而扯到那些荒谬的迷信上去。 凌相不想跟自己那蠢钝的儿子多说什么, 眼珠左右转动, 平日里善于谋算,此刻却偏偏一个主意也想不出来,而就在这时,又听到方才那声音再度响起, “凌相知道朕安然无恙的回宫,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神色却反而不太好呢?” 从铁骑亲兵中缓缓走出了一人, 身着同样的盔甲,同样的披风,同样赤色的翎毛。但不知为何,从出来的那一刻,便能感受到那股非同一般的气场, 摘下头盔, 浓墨般的头发被紫金冠束起,细长的眉,威严带着寒意的眼,紧抿的嘴唇刚毅的轮廓,与神俱来的王者之气, 不是元睿明还会有谁呢。 “鬼、鬼啊!” 村长原本就是提心吊胆的来太和殿帮凌相捏造事实,现在看到本该坠崖身亡的皇上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惊恐的尖叫起来, 仿佛面前站着个地府里爬上来的厉鬼,下一秒就要收了他的命去。 元睿明直视着凌相,看着他瞳孔紧缩,震惊而慌张的神态,似等待着即将袭来的暴风骤雨,紧紧攥着拳头。 但与预想的不一样, 元睿明就这样看了凌相片刻,什么也没有说,没有直接的揭穿他的诡计,没有震怒,没有下旨惩处,仅仅只是一言不发,那道目光却比任何的刀剑还要锐利骇人。 虽然他的心中, 恨不得即刻就将这个胆敢对下杀手的佞臣五马分尸而后快。 *** 前一日, 亥时刚过,月朗星稀,温一壶热酒,吹着秋天夜里的凉风,白景音与元睿明二人曾坐在醉花阴的屋顶之上,坐看街市灯火阑珊,晚归的小贩哼着不知命的曲调,一天的疲惫,终于可以得到舒缓。 “这次揭穿凌相的所作所为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一举将其势力连根拔除,再治他一个诸如忤逆之类的重罪,然后皆大欢喜,我也能功成身退了。” 白景音如是问道。 “朕究竟是哪里亏待了你,以至于你这般想铲除凌相一党,比朕还心急。”元睿明浅酌一口,晃着酒杯。“就那么想功成身退吗。”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翻了个白眼, “说认真的,这次那老狐狸敢行刺皇上,犯下这么大的罪行,应该是稳了吗。” “弑君之罪,当诛九族。” “yes!” 在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白景音握紧拳头忍不住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自由快意人声欢呼出来, 元睿明斜睨了她一眼, 在感受到那视线后,白景音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似乎有些太过明显,尴尬的咳了两声,解释道:“当然,我是为了皇上而高兴,除了这么个祸害,实在是大启之福,皇上之——” “不用在绞尽脑汁说这些口不应心的言辞了。” 元睿明轻哼一声, “还有,不管是为谁,你是不是都庆祝的太早了些。” “早?不早吧。”白景音一听元睿明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放下环抱着的双膝,坐直身体追问道:“皇上方才不也说了弑君之罪当诛九族吗,总不至于还能让她逃过一劫吧。” “弑君之罪,与凌相有关系吗。” 元睿明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让白景音一下子懵了, 第三百九十章 死而复生的人(中) “什么叫跟凌相有关系吗,皇上你是不是喝多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不跟那老狐狸有关系还跟谁又关系吗。” 她身手就去把元睿明的脸扭了过来,一边端详着,还一边道: “不应该啊,脸也不怎么红不怎么烫,难道是喝醉了都不上脸的类型?” 元睿明皱起眉头,十分无语。 “放肆,松开朕。” 一把拍掉了捏着自己脸颊的爪子, “朕的意思是,证据。”看着白景音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能够证明是凌相安排了整个行刺计划的证据,你有吗。” 白景音微微一怔, 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上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想当然的以为揭穿凌相就能够与一举消灭他画上等号, “证据的话,那个尸体……皇上您……府丞……” 一一细数一遍之后, 元睿明的表情却始终都没有变过。 “这些,你当真觉得足够吗,有哪一件能清楚的指向凌相,都是没有证据的而已。” “靠。” 这一次,白景音再也抑制不住的当着元睿明的面抱爆起粗口。 但也无法表现出她此刻的愤怒。 “所以哪怕我们心底里不能再清楚,那老东西就是幕后真凶,有谋反之心。甚至揭穿之后他自己也知道我们知道,但就是不能拿他怎样?” “若知道他的心思就能做到什么,也不会有你我二人的约定了。” “真是白高兴一场了。”白景音一下子什么兴致都没了,将一盏小酒仰头一饮而尽,“凌相简直就像不死鸟一样,不对,这样形容真是便宜他了,简直就是千年王八化成了精,这血条未免也太多了点吧,打都打不完。” 元睿明虽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心中又何尝不觉得憋闷,可是看到白景音脸上愁云密布的样子,还是开口道: “你的比喻不妥当。” “这个时候了我可没心情上语文课。” “朕是说,比起不死之鸟,凌相更像是棵内里被蛀空的参天古木罢了。外强中干,徒有其表,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构成威胁。”顿了顿,“虽然不能凭这次一举将其歼灭,但也多亏了你想出的计策,砍去工部这最后的羽翼,也算不得亏。” “皇上如今倒能想得开了。” 白景音瘪着嘴, 但经过元睿明的一番开导,心里到底是舒服畅快了些。 “好吧,看在你这么破天荒的跟我说这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再多辅佐皇上一阵儿吧,反正凌相倒台,已经是时间问题。” 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白景音半躺在屋顶,枕着自己的手臂,说道。 元睿明看了看她, 又仰头望起了天上的星月, 铲除凌相当真已经到了最后的部分,可他的心情却十分的复杂,甚至想过拖延着留给凌相半分生机。 生出这样的想法,连元睿明自己都吓了一跳。 *** 回到现在, 元睿明知道没有充足的证据揭发凌相,因此并没有要对峙的意思。凌相自己也是知道,所以只是慌张失措了片刻,就强撑着调整了过来。 打定主意, 就算是怀疑又有什么用, 只要拿不出证据, 所作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没有赢,单凭元睿明这个小子,想让他输也是不可能的。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 立刻跪倒在了地上,表现的十分激动,喜极而泣: “皇上无事,实在是先帝庇佑,上苍庇佑啊!不忍夺去我大启的明君圣主。自从皇上出事以来,臣日夜祈福祷告,没想到真的灵验了啊。” 角色转换之快, 连身为儿子的凌宇归都没有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愣了半晌,被凌相不着痕迹的拽了一把后,才如梦初醒的一起跪在地上, “皇上无事,臣,臣总算可以安心了。” 演技显然较之其父逊色一筹,临场发挥想台词的功力差的太多,白景音宛如评审一般,打起了分。 “没想到二位凌卿家对朕是这般忠心耿耿,倒让朕不能不感动。” 皮笑肉不笑,语气中带着三分讥讽。 扫过那跪在地上用感动喜悦掩饰慌张的父子二人,再把目光移到了面如土色,三魂不见七魄的村长上, 村长身子抖了一下, 赶忙跪伏在地上,将头埋下去,全身都在颤抖着。 “这都是为人臣子,应当的。” 凌相也是厚脸皮的接了下去。 “是吗。” 元睿明冷眼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转身朝殿前走去。朝太后拱手行了一礼,道:“儿臣让母后担心,实在是不孝极了,还请母后责罚。” 太后由睿姑姑搀扶着快步走来, 将元睿明扶起来后,十分动容的抓住他的胳膊,眼中泛出泪水,这才是最为真挚的不带一丝伪装的大悲大惊之后,却发现是虚惊一场时敢有的模样: “明儿。” 太后哽咽着,两行清泪落下。颤抖着抚向元睿明的脸,“清瘦了许多,这些日子定是受苦了。你既无事,这些日子为何不回宫,也不传个消息来,究竟是去了何处呢。”看着那一身铁骑的打扮,“还有这衣服,皇上为何会打扮成白将军的铁骑,与将军一同回宫?” 一声‘白将军’从太后口中称呼出来, 算是凌相计划完全失败。 但即便失败,这个问题, 也是凌相最想知道的, 究竟是如何伪造那足以以假乱真的尸体,如何躲过了搜寻盘查的官兵,这些时间又是躲到了何处,怎么就完全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呢。 太过匪夷所思,难不成是会了什么妖术? 当然,元睿明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有关于地主家‘元宝少爷’的故事,也打定主意,将堂堂一国之君得藏匿在青楼,哪怕是自家青楼的事说出来。 对于这些日子的经历, 他们其实也已经想好了说辞。 “回母后的话,当时儿臣亲赴淮下赈灾,主要去了灾情最严重的的双溪村,虽经历了一番波折好在最后成效显著,原本提前返回也是可以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死而复生的人(下) “那又为何——” 做戏得做全套,太后假装很是惊讶好奇的问道。 “双溪村位处皇都与边境正中,数日以来亲眼目睹了灾民因天灾骨肉分离,经历了生离死别,静贵妃亦许久未曾见过家人,所以便求朕允准她快马至边境军营,父女小聚。朕以为既然巡视了灾情,那顺便巡视军营犒劳将士也无不可,便应允了她,与邵总督一起乘快马前往了边地。” 这番说辞听起来是合情合理,但知道真相的凌相岂会相信。 “可是当初连一刻不离皇上身边的赵焱亦不知皇上去向,还与我们一起找寻许久。况且皇上想要去军营中巡查,这是好事,为何要秘密进行呢。” “凌相这是在质问朕?” 元睿明回过头,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目光。 凌相身形一凛, 将身子越发躬下: “微臣不敢,只是将来对外得有一番解释,这才得向皇上问清楚。” “这些事,随便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便好了,丞相不是很是擅长吗。” 话中别有深意,暗示着某些东西,看凌相也只能装作听不懂,连声喏喏。 这边是元睿明与凌相之间精彩刺激的唇枪舌剑,另一边,是被那头盔压得快喘不过气的白景音。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是由元睿明引出她的存在, 但显然,那个家伙是想趁机报复自己在醉花阴中频频气他,打算让她就这么空虚的待在盔甲之下。 这对白景音那么喜欢掌控全局的人,没有存在感,简直就是最严重的惩罚。 “好事,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再被添油加醋的口耳相传一番,想不变成坏事都不行呢。” 当即决定不再闷着了,拿下了头盔,任凭长发青丝披散而下。 抢在元睿明开口之前,清朗的声音,带着些指责的意味, 心中对自己的出场方式感到非常的满意。 “静贵妃,你、你不是?” 太后佯装很诧异的模样,看了看这横空冒出来的丫头,穿着跟元睿明一样的衣服,但躲在不甚合身的盔甲里,却小了一圈。 “臣妾会慢慢讲给太后听得。” 白景音屈膝行了一礼, 开口道: “原本就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见不得人的事,皇上虽然是陪臣妾‘省亲’,但也会巡查军营鼓舞将士,传出去也算一段佳话。但是无奈的就是,任何事跟臣妾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很是麻烦,就拿这次的天灾来说吧,无字天书中出现的面孔转眼间就被人遗忘,但臣妾这灾星的名号却实打实的背了许久。” 顺便将凌素馨也脱下了水, “若是此事也被人知道了,恐怕又要落个不合规矩,狐媚惑主,怂恿皇上的罪行,还会把父亲牵扯在内,一不小心再加上个外戚做大,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瞧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倒是一点没变,也是受冤枉受的拍了,哀家……”话没说完,太后忽然扶着额头趔趄了几步,被白景音眼疾手快的扶住,关切道: “太后,太后您没事吧。” 睿姑姑赶忙从腰间解下来一个香囊,放在太后的鼻息下,能闻到一股明显的薄荷味道,看来是用来醒神的药囊。 “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 睿姑姑从白景音手中搀扶过十分虚弱的太后,扶住她缓缓坐回凤位之上。 “皇上与娘娘不知道,太后自从以为皇上出了事,是日也哭,夜也哭,外人面前还得强撑着不走漏了消息,皇上受罪,太后亦是受苦,以后可不能再让太后如此担心了。” 睿姑姑说着说着,虽然现在雨过天晴,但之前日子里的担心伤情却是实打实的,再想起来。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儿臣再也不让母后这般担惊受怕了。” 元睿明看到太后鬓边多生出的华发,心中也甚觉酸楚自责, 他何尝不知这样做会让太后白白悲痛一场呢, 但许多事情,却也是不得不为之, 好在太后也是经历过许多,知道皇上有皇上的难处, “但是皇上你能平安无恙的回来就就好,回来了就好。” 太后用帕子轻拭眼角,笑着道。 虽然假的部分占了绝大多数,但此时的母子情深却是无比真实,白景音看在眼中,亦是欣慰。当然,对凌相的恨意又多了一重: “说起来,这还不是都要怪某些人——” 拖长音调,显得自己十分‘尖酸刻薄’: “若不是某些人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个尸体,不查明真相就大逆不道的散步皇上遇害的谣言,弄得宫中人人自危。幸好太后无事,不然若哀极伤了身子,试问有几个脑袋去赔罪!” 虽然没有把目光投向凌相,但在在场之人也都心知肚明这到底指的是谁。 凌相知道到底还是逃不过的,表现的诚惶诚恐道: “贵妃娘娘说的是,微臣疏忽,险些酿成大祸啊!”而后面向太后,颤声道:“微臣在皇上失踪后,格尽职守带人仔细搜查崖底,怪只怪后来错信了那府丞,将崖低的搜寻任务交予他,自己则去了旁的地方。兴许是找了数日实在疲惫便动了歪脑筋,但归根就底还是怪臣,监督失责,这才给了他欺上瞒下,李代桃僵的机会,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幸好太后没有因此而病倒,不然臣真的万死莫辞了。” 太后冷眼望着那险些害死皇上,想要谋夺江山的贼父子, 比过头去。 顿了顿,看并没有人回应他,凌相何时被如此慢待过,但毕竟心虚,只好自己找台阶下, “好在贵妃娘娘也平安无事,还与皇上一同回来了。原来这些日子是去了边境营中,也难怪我们遍寻无果。” “呵。” 白毅冷哼一声, “丞相大人这变脸的本事也实在是厉害,现在一口一个贵妃娘娘的叫,方才不是还认定了我等都是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吗。”说话间扫视了一眼还在殿中,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卒,“胆敢对着皇上刀枪相向,简直是放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上) 这话一出, 凌宇归手下的将士彻底慌了神, 手中的长枪一下子如同千斤重,怎么都拿不稳,各个都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放下。 “还愣着做什么。” 凌相皱眉, 暗暗瞪了眼自己那没有眼力见的儿子。 凌宇归显然还没有从接二连三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又被凌相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下令道:“步兵弓弩手速速退下,这样对着皇上娘娘与大将军,都不想活了吗。” 身为将军,却不管是不是自己下的命令,在这种时候将责任对给了手下的士兵。虽然不敢表现出来,寒心也是必然的, 迅速收起兵刃,沉着脸退出殿外, 军心大失的凌宇归,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自知。 “父亲说的可不是吗,在营中收到太后召回的懿旨,本想着以这种方式给太后一个惊喜,谁知道刚回宫就经历了这么大的阵仗。白家一家三口,差点就被当成了犯罪团伙给当场剿灭,什么一双子女负责接近绑架皇上,做父亲的负责撕票。凌相这脑洞实在是够大的,改明儿退休后当个写话本的,倒是极好。”白景音把话说的阴阳怪气,抱着胳膊,笑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丞相,那个胆敢‘连累’丞相大人的府丞我们已经替丞相您收拾了,惹出那么大的祸事,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吧。” 一听五马分尸这个字眼, 村长被吓得心肝儿直颤,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府丞根本就是个实打实的替罪羊啊, 此时的他摸着在肚子,忽然就觉得落在白景音的手上,或许要比毒发身亡来的更加骇人。 但对比之下,凌相就显得气定神闲的多, “有劳皇上娘娘代臣惩处那府丞,在其位不谋其职,莫说是五马分尸,将所有极刑都用一遍,也不为过。” 凌相自然而然的想要与那被当成枪使的府丞撇清关系,没有半分犹豫。 “丞相还真是公正严密,对替自己办事的人次次都是这么不留情面。” “娘娘说的哪里话,在朝为官都是皇上的臣子,也都是替皇上办事,并没有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分别。” 白景音与元睿明交换了个眼神, 绝情而滴水不漏, 果真是这老匹夫惯用的风格。 既然不能铲除凌相,白景音便决定把注意力放到村长身上,反正他不经吓,若是能吐出些什么话来,掀起些小的风浪也是不错。 “方才只顾着与丞相说话,倒把村长忘到脑后。说起来,我们也是老熟人了,难为村长一把年纪,为了指证我们还大老远从双溪村跑到皇都来。” “贵、贵妃娘娘。” 村长全程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或者干脆变成隐形透明,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这劫。 “草民、草民……” 支支吾吾,瑟瑟发抖的也说不出话来。 “啊。” 白景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缓步向他走来,撑着膝盖半弯下腰,像是在讲述什么趣事一般:“听说村长自小生在双溪村,对村子村民的感情及其深厚,此来皇都这么些天,一定很是牵挂他们吧。” 说罢,看看了看凌相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在提到‘村民’之后,凌相眼神一紧, 对自己做过的事,自然是心知肚明。 “托娘娘皇上的福,村民们能有一口饭食吃不至于饿死。草民代村民们叩谢皇上、娘娘隆恩。” “先别急着谢,说起来也真是福薄,躲得过天灾躲不过人祸。”白景音叹了口气,摇摇头,“村长还不知道吧,在村长走后,双溪村全村几十口人,无一幸免中毒而死。后面查实,那毒就是被人下在了赈济的米粮中。” “被下了毒?” 太后惊讶道,而后叹了声气,不忍道: “阿弥陀佛,没想到躲过了天灾,到底是躲不过人祸。究竟是谁会如此可恶,对一群老百姓下这样的毒手。” “朕也想知道,会是谁呢。” 元睿明冰冷的声音,开口问道。 “何处结了仇家,没人比村长清楚了吧。” 但村长如今已然听不到周遭的声音了,哪怕是皇上的问话。他脑中不断回荡着白景音的话,‘全村数十口无一幸免,中毒而死。’ 邻里亲朋,好不容易从水灾饥荒中活了下来,本以为能重建家园,恢复往昔安宁的生活。却被无端卷入纷争,那么多人,都被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连累,惨遭毒手,跟自己杀的有什么两样呢。 “死了、没了、都完了。” 村长已经哭不出来,羸弱佝偻的身子爬在地上,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攥紧拳头,浑身都在颤抖着,显然是经历极大的悲痛。 双溪村被烧,村民被杀,人没了,家也没了,就剩下他这么个坏了心的老家伙,还有什么活头。 “村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皇上太后都在这里,你可以说出来的。” “是啊,若当真有什么,哀家与皇上断不会坐视不理。” 太后明白了白景音的意图,也将声音放得和缓,递过话去。 听到这里, 村长也像是下定决心,豁出命去不要罢了,也不能让全村人都这么白白枉死, 抬起头来, 愤恨异常的瞪向凌相。 事情发展到此刻,看似都很顺利。 可元睿明不经意间瞥向凌相,对他而言的危急关头,就算一人之词不算铁证也足以让凌相威望大失, 为何他反而比方才还气定神闲了一些。 皱起眉头, 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但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些,在元睿明发现问题的同一时间,也是村长准备开口指证凌相的同一时间,只见村长的眼眸突然瞪大,身体一阵触电般的颤抖,痛苦的捂住喉咙,嘶哑着嗓子只能发出些呻吟与低吼。 不到片刻的功夫,突然哽咽了一下,身子变得僵直,重重倒在了地上。 乌黑的毒血从七窍流出, 模样十分的可怖。 而那瞪大的双眼,到死后还在紧紧瞪着凌相。 第三百九十三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下) “来人,快来人啊——” 惊恐的尖叫声从太和殿中传来, 睿姑姑一边唤道,一边反应敏捷的挡在了太后的面前,“太后万万不能看,否则会更难安眠的。” 太后虽然没有看到最后那骇人的一幕,但是是目睹了村长死前痛苦的模样,不由得面容惨白,抚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跳的飞快,受了不小的惊吓。 很快便有侍卫将那尸体抬了下来, 凌相目睹这一切,也看到了村长那死不瞑目的眼神, 却依然从容淡定, 好像这一切都自己毫无关系般冷血。 不一会,便有太监进来想魏公公耳语些什么,魏公公眼珠滴溜溜一转,躬身趋前朝元睿明与太后回禀道: “启禀皇上太后,方才太医检查过那村长的尸体,银针变为黑色,是中毒而亡。” “中毒?!” 太后一惊, “知道是何时被下毒的吗。” “回太后的话,怪就怪在,据太医判断,还有此人死前捂着喉咙的动作,这毒药应该是从体内发作,是自己或被人喂下的可能性居多。” 元睿明紧皱着眉心, 没想到还是算漏了一步, 哪怕知道凌相利用完村长后,必然对他会如对双溪村村民那样斩草除根不留证据,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快。 “那老狐狸定然是一早就算好了时间。” 白景音怒视着凌相, 攥紧拳头,不动声色的对元睿明低声道: “估计是事先喂了毒药以威胁村长在太后面前作伪证,但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给他解药,如果不是我们突然出现拖慢了进程,此刻村长应当已经离开了太和殿,正好毒发身亡,时间安排的天衣无缝。”顿了顿“我们应该早点察觉到的。” “虽是被逼迫,也不能算无辜,只可恨又一条人命为凌相所害。” 元睿明才说完, 便听到凌相开口道: “好好的人怎么会自己毒自己,定然是被人下毒所致。”一副无辜的模样,语气中还带着些掩不住的自得,“只是可惜,微臣还想知道村长临死前究竟想要说什么,兴许,他还知道谁是屠村的凶手也说不定。偏偏晚了一步,线索中断,再也无从查起了。” 虽然死在了殿上,这与他计划的不一样,但好在还是死了, 村长一死, 与双溪村有关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罪行都将烟消云散, 就算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知道是自己派人行刺的又如何,一日没有证据,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 白景音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差点就想上去拎起凌相的领子,给他几拳。但被元睿明拦了下来, “你冷静一点。” 袖子被元睿明死死拽住,白景音想冲动也做不到,最后只得作罢,咬牙切齿的,在心中将凌相千刀万剐以泄愤。 一出权臣与皇帝间的博弈, 最后就已血染太和殿画上了句号, 看似是元睿明拿凌相无可奈何而处于下风,实则按照与白景音筹谋的那般,也从凌相身上讨回了不少的利息。 “这次的‘误会’虽与丞相无关,但让扰乱了前朝后宫,使得谣传横生,以及视察之罪却不能不追究。” 更换好明黄色龙袍,系玉绦,踏宝靴。此刻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的元睿明,又恢复了往日傲然睥睨的君王模样。 白景音在殿下瞧着他, 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在他是元宝少爷的时候,好像能够成为自己的伙伴朋友;但变成皇上之后,距离一下就太过遥远,不由自主的就隔开了一道鸿沟。 也从朋友, 再度变为了君臣。 “微臣知罪,求皇上责罚。” 然而这出戏还不到落下帷幕的时候,凌相能接受的这般坦然,是因为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皇上根本就不能在这个阶段重处凌相,撕破脸面。 果然, 由太后出面给了台阶, “皇上无事便是最好的,况且皇上不在的这段时间,许多事物也是倚靠丞相,功过相抵,就看在哀家求情的份上,免过重罚吧。” “既然母后都这般说,那就罚俸半年,令拿出五百两以作赈灾只用,也算是凌相那些天灾人祸的百姓尽一份心意。” “微臣谢皇上太后轻恕,必心存皇恩之浩荡,今后也会勤加勉励,务必使得此次的失误不会再犯。” 凌相俯身叩拜着谢恩, 话里却意味,却别有深藏。 白景音深呼吸着,才将心中涌起的那份不甘心压下,朝白毅使了个眼色。白毅微微颔首,上前躬身道: “启禀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奏。” “将军但说无妨。” “丞相固然无大错,但依臣所见,骠骑将军此次所作所为却是大为不妥。于淮下,保护皇上失利,幸好只是误会一场,但若真有行刺,岂非置皇上于险境?于宫中,用兵无章法,用弓弩手包围大殿,一旦双方交战,箭矢无眼岂不误伤太后,此乃疏忽。二者,才皇上显露身份后,也不曾带一时间撤兵,对着皇上兵刃相向,是为不敬。低下的士兵疏忽不敬,便是骠骑将军的失职。” “我——” 凌宇归一听在事情都快要结束之后,自己却被毫无征兆被牵扯进来,而且还是个不轻的罪名,急性子的他当即就想顶撞反驳。 却被凌相瞪了一眼,摇了摇头。 “犬子较之大将军自然经验不足,资历尚欠,日后还需要白将军多多指点在行。”又凛声对凌宇归道:“能被挑出疏漏就是你的不对,还不虚心受教,认下过错。” “是。” 凌宇归拱手, “微臣知罪,求皇上责罚。” “骠骑将军与丞相都认为白将军并未说错,既如此,便将皇都内外的八万兵马调入白将军麾下训教,可有意义。” 凌相眉心一沉, 顿了顿,咬牙道: “臣等,并无异议。” “此番误会,也让白将军受了牵连,朕十分的过意不去。念于近来边境局面安稳,大启西夏互通友好,将军大可不必急于返回,留在皇都中,也可时常与静贵妃叙父女之情。” 第三百九十四章 激怒凌相最好的方法(上) 白毅春风满面的躬身行礼: “微臣,谢皇上隆恩。” 几家欢喜几家愁, 所幸,终于告一段落。 元睿明回宫的消息在太后下懿旨解封宫禁皇宫撤出官兵后,迅速被遍传开来。成为抑制谣言最好的方法,也止住了前朝后宫的人心惶惶。 许多朝臣都在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 这其中最要烧高香求神拜佛的, 就是那些原本中立,此番险些投靠了凌相的臣子。 除过皇帝归朝之外,太和殿上所发生的事也是不胫而走,按理说屏退了宫人并不会有旁人知晓,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刻意散布出去。 总不会是凌家自己,那幕后推手是何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这父子二人还没回府之前,关于凌相是怎么失察造谣,因皇上宽容而仅仅罚俸赈灾;凌宇归又是怎么顷刻间被削了兵权,连皇都守卫这般要紧的兵力也拱手于人。 街头巷尾传的是绘声绘色, 同朝为官的都幸灾乐祸着只手遮天的凌家也会有今日, 戏称凌相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怕,致使凌相的声名威誉不大如前。 凌相叱咤风云了大半生, 岂能忍受得住这般闲言碎语,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嘲讽,也因一步之遥的权势从手中飞走而不甘心、挫败,还有那对元睿明极度的愤恨。 万众心境交杂在一起, 终于在下了马车看到自己丞相府牌匾的瞬间爆发, 捂着胸口猛咳了好几声,咳到嗓子眼冒出腥甜时,忽然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 直挺挺的晕倒了过去。 *** 慢慢睁开双眼, 凌相只觉浑身都无力的如棉花一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体会到了年老的无力感觉。 进来送药的侍女一看婢女眼睛睁开,却怔然混沌的望着顶幔,连忙惊喜的出声唤道: “丞相大人醒了,将军,将军。” 只听脚步声从廊上传来, 凌宇归听到凌相终于醒转过来,亦是喜不自胜,踏进门槛就开口道:“父亲可算是醒了,方才我还在训责那些太医,若是看不好父亲,要他们提头来见。” 凌相沉默了片刻, “能要了太医性命的只有皇上,你一个被削了兵权的将军,还是谨慎些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 明显就是还对前事不能释怀。 “你们都退下。” 凌宇归凛声吩咐,在房内的婢女都退下关好门后,才忍不住叹了声气,将凌相扶起半坐半倚着靠在一旁,自己则端过药碗,一边喂药一边劝道: “太医说了,父亲这是长久积劳加上急怒攻心,伤了根本才会昏倒过去,虽不严重,但需要仔细调养身子。其余的事还是莫要想的太多,凡事都有儿子再,儿子会守好凌家的。” “你?” 凌相砸心中苦笑, 倘若生子当用,那也不会到这般田地了。 “大半生来,得意时,老夫从不知何为积劳成疾,也从未有过这般心力交猝之感;谁知一朝失意,就欺人老矣,什么都要找上门来。” 一碗药服下, 凌相闭眼调息,精气神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开口自嘲道。 “父亲若不觉得失意,那就算不得失意。再者说,虽然此次计划失败了,与皇位失之交臂有些可惜。但那皇上到底还是畏惧仰仗着父亲,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所为又如何,他敢,他有那个本事惩处父亲吗,还不是忍气吞声全当作不知?” “皇上固然不能对老夫下手,但你丢了那八万的兵马,难道也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吗!” 八万虽不是个大数字, 但都是驻守皇城内外的精兵,也是当初凌相费尽心力半请半逼迫的把凌宇归留在皇都的原因,掌握着这八万精兵,等同于控制住皇宫, 是何等关键, 而现在拱手让人,还是给了白毅那个死对头,他如何能甘心。 提及此事,凌宇归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气, 但任何埋怨的言辞都不能此事说给凌相听,只能压下不忿,宽慰凌相,也宽慰自己: “父亲也不必想的太遭,八万而已,剩下的十万还稳稳掌握在儿子手中。何况方才知道父亲病了,皇上忙不迭的就遣福公公送了好些药材过来,除过人参雪莲灵芝外,还有许多不曾见过的,说是些清热解毒,补精宜体之功效。”用下巴指了指桌子,带着些嘲讽元睿明的语气道:“前脚罚后脚就来示好,夺了我的兵权,有朝一日也必然会乖乖的拱手送回来。” “你倒是想得开,还有这般自信。” 凌相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忽然间,视线移向那盖着红布的盒子: “你方才说什么不曾见过的药材,可仔细查看过了。” 若是真要赏赐,那自然是要体现其名贵与滋补惯用,岂有送些名不见经传又不一定对症之药的道理,他隐约觉得,或许别有深意。 “儿子又不懂得这些,父亲若要看我拿来便是。” 凌宇归将那三个盒子端来, 放置于榻前的桌案之上。 凌相朝那木盒中望去,还当真都是些炒制好的中药材,散发着微微-冲鼻的气味,也是因为这样凌宇归根本就没有去碰的想法。 而这些药,打眼一瞧没有任何的不妥,但若是再多留心,便能看到每个药盒中都放着一块小牌子, 上面所书的,应该是药的名称。 凌相拿起一看,却是当即变了神情,目光沉下,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再将其余两块牌子看完后,才缓过来的人,俨然又被气的面色铁青,胸口剧烈的起伏。 “简直可恶!” 一把掀翻了药盒, 连带着牌子扔到了地上,清脆的几声响。 “父亲怎么了,这些药有什么不妥,皇上赐的总不至于有毒吧。” “毒身不敢,毒心倒是最合适不过。” 凌相说罢,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眼神却一直盯着那些散落一地的药材,显露出无比的恨意。 第三百九十五章 激怒凌相最好的方法(中) “父亲所说的毒心是什么意思?这药难道不是普通的中药材吗。” 凌宇归并没有听懂凌相的意思,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凌相拂袖别过头去。 他走过去俯身将那小牌子从地上捡起,拍去粘在上面的草药,念道: “破骨纸、白头翁……还有,木贼。” 按照凌相的话去看完之后,还是非常的不明所以,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好生奇怪的药名,不仅未见过连听也不曾,当真能治得了病吗。” 凌宇归有勇无谋, 看到这些自然一头雾水, 但心思缜密的凌相在看到的瞬间就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这不是在讽刺本相是个如废旧破纸样的白头翁,年老无能,还居然直贬本相为‘贼’吗。”凌相气的吹胡子瞪眼,重重的朝桌案上拍去。“老夫何曾受过这等气,简直就是是欺人太甚!” “皇上那小子居然敢这么对父亲,真是翅膀硬了,夺嫡之时若不是父亲辅佐,他如今恐怕性命都要葬送在先太子手上,焉能做的上那皇位!” 凌宇归看懂之后, 手上一用力便将那木牌硬生生折断,掷在地上。 “你以为是皇上做的这一切吗,他虽然与本相不睦,但也都是在暗处较劲从未如此光明正大。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自然是白家那个丫头了。” 事实证明,白景音摸清楚了凌相的套路,凌相又何尝看不透白景音。 借着送药来骂人, 也只有那个形式乖张的贵妃能干得出来。 “那皇上也是默许了的。”凌宇归在心中琢磨一番后,重新坐到床边,压低声音道:“父亲,儿子仔细一想,这皇上如今是不是对白家太过去倚重亲近了,从前凡事都与父亲有商有量,自从得了静贵妃,就纵使被撺掇的跟父亲对着干,眼看我们已折损了太多,这样下去,不能不防啊。” “你总算是看到重点了。” 对于自己反应迟钝的儿子,凌相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捋着胡子,眉心紧蹙: “一次的成败输赢算不得什么,但正如你所言:对内,皇上对白景音言听计从尤为宠爱;对外,让白毅暂住皇都归期不定,又增其八万兵马,另外还有个提督高位的义子邵靖易。这三人加在一起,莫说与我们抗衡,更有隐隐超过的趋势在内,这点才让本相不得不担忧。” “要越过我们去?!” 这一说,凌宇归当即坐不住了,扯着凌相的袖子: “这怎么能行呢,父亲你快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打压他们,或者……或者怎么壮大自身?” “安静些,为父不是正在想吗!” 凌相甩开他的手,责备道。 “只是如今皇上与白家的势力都已是今非昔比,再想打压,只怕是难上加难了。”此番遭遇重创,凌相就算不甘心也不敢再次贸然行动,针对白家之事恐怕会告一段落,为今之计,最要紧的还是稳固自身实力。 但说来容易, 做起来却也是险阻重重。 “算起来,前前后后我们安插在朝中各部的人都已经因各种缘由被皇上原调或拔除,堪用的并无多少。更何况现在,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本相这次马失前蹄,而皇上之势与日俱增,不倒戈已算不错,谁会在此时为我们所用呢。” 这话一出,便让人不觉辛酸, 凌宇归握拳砸向掌心。 “曾几何时,那些人挤破了门槛想要巴结投靠父亲,狗一般的摇尾谄媚都不值得父亲多看一眼,而现在——” 话说到这里时便哽住,再难开口。 “或许,还有一个人,是我们从前不在意如今却可以极力笼络的。” 在凌宇归几近绝望之时,凌相的话,如久旱甘霖般重新带来了希望。 “父亲说的是何人。” “荣亲王。” 凌相捋着胡子,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当真还可以吗?”原本抱有期待的凌宇归在听到是荣亲王后,不免有些泄气,“东璃那边原先倒是何父亲达成了协作,但此番我们隔开荣亲王自己对皇上下了手,还密而未告,以荣亲王的心计未必就看不透咱们的图谋。” “能想到这层,算你有些长进。” 凌相颔首,面色稍有欣慰, “你也是说了是密而未告,山长水远,荣亲王对此事未必会全盘了解。本就是互相利用,是盟友是仇敌,只会根据状况来决定,这点也是心照不宣。更何况……”凌相顿了顿,“若是归儿你娶了安平郡主,那我们与荣亲王便是姻亲关系,荣亲王何等宝贝这个独女,他也必然会成为如当年工部尚书一般的铁翼。” “所以父亲还是要儿子想办法求皇上赐婚,以平妻的身份娶郡主?” 凌宇归语气中隐隐有些激动与兴奋, “我们既要仰仗荣亲王在东璃的势力,那安平郡主就是最重要的筹码,平妻的身份未免太过委屈了些。” “父亲的意思是——” 眼珠子转了转,却突然迟疑起来: “可是父亲方才不是也说了吗,这一路上走来,工部尚书都是您最得力忠心的伙伴,对凌家颇多助益,也是父亲的老部下了。安氏也恭顺贤良替儿臣打理着将军府,多少年来如一日,若无故休妻,只怕会引来非议,在馨儿那里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但是在凌相的心中,工部尚书鞍前马后的一路辅助他走到如今的地位,所剩的价值却已经远远不满足日益膨胀的野心。 “就算鸟尽不一定要藏弓,但归儿你十八般武艺精通,也该知道一把用旧了的老弓,定然不如崭新的弓杀伤力巨大。”眯着眼睛,目光中是算计的光芒,“只是因为工部尚书与我们的关系太过亲厚,知道的太多,倒也不能贸然撕破脸,省的落得个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凌宇归听凌相绕来绕去,只觉得最后由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暗自腹诽, 说这些不是等于没有说吗,对于二者的抉择,还是十分的艰难。 第三百九十六章 激怒凌相最好的方法(下) “之前听人来报,说安氏回了衡阳的外祖家?” 凌相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安氏的情况。 提及自己内宅之事,凌宇归也似乎有些难为情,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儿子没能管理好府里的事,让父亲见笑了。到底是妇道人家,沉不住气,不知道从何处听了一两句闲话就信以为真,还让馨儿在宫中闹了一场,儿子也是回府后才得知,原来安氏已走了三五日。” “也是个心气高的。” 凌相淡淡道, “说起来,衡阳距离皇都也是路远千里,行车一趟要过许多山路,有些还很是危险。看来这次儿媳也是当真生了气啊。” “父亲放心,她冷静几日消消气便就回来了,身为人妇,难不成还一直待在衡阳吗。即便她肯,那族人也不肯吧。” “错了。” 突然间好像想通了什么道理一般, 凌相眼中重新亮起了往日的光采,恢复了那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从容。 唇边似乎还带着些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若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什么错了,父亲在说什么啊,难不成父亲的意思,是要儿子去向安氏认错不成?”凌宇归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才理清楚上一件事,凌相就会立刻把话题再转到另一处想不通的地方,他抓着头发,眼中尽是迷茫。 “有何不可呢。” “但父亲方才不是还在考虑让儿子休妻娶郡主,怎么现在又——” “不管是你主动写下休书,亦或是就这样把安氏放在衡阳不管不顾,到底都是伤了工部尚书与咱们的情谊,得不偿失。” 凌相掀开被子, 心病还须心药医, 一旦心中有了筹谋,什么积郁成疾病,什么急怒攻心,一下子就不要而愈。凌相径直走到了书桌前,提笔蘸墨,于信纸上书写着什么。 凌宇归站在一旁看着, 看了几句后此反应过来凌相这是在写什么,赶忙阻住他的胳膊,惶恐道: “父亲乃丞相之尊,岂能让父亲屈尊写信去劝安氏回来,这样不是太给他们脸面了吗。就算要写,也有儿子在,万不敢老家父亲您的。” “此事之错本就在你,但你去道歉也还不足以表达凌家对儿媳对工部的看重,所以这封信应当,也只能由为父亲笔,方显其效。” 最后一笔落下, 话语声也戛然而止, 其中蕴含的东西却足够凌宇归想破脑袋,也捉摸不清楚。 *** 乾清殿内, 景泰蓝掐丝彩绘香炉中,一缕白烟袅袅升起,龙涎香味弥漫。在元睿明的记忆中,幼时听训于先帝便是这种味道,等到自己继位坐了皇帝,依旧是同样的龙涎香气。 朝朝代代,日日夜夜, 都是一般的味道。 望着桌上推挤如山的奏章,元睿明从前不管再多的案牍奏章,哪怕彻夜批改他都不会觉得疲惫,但此刻,竟头一次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其实不光是奏章, 关乎四周的金雕彩绘, 哪怕是自己身上那最好的桑蚕丝捻金线绣成的龙袍,头顶的冕旒,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事物,都不知怎么,一下子变得有些突兀。 元睿明高居龙椅,手握朱笔,这同样也是他第一次走神。 “喂。” 突然间, 身后传来一声,肩膀也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元睿明被吓得心头一颤,瞪大了双眼,对于一个向来喜怒难行于色的人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反应。 “我好像吓到皇上了,抱歉抱歉。” 白景音吐了吐舌,神情却没有半点觉得抱歉的意思在内。 “谁说朕被吓到了。” 元睿明轻嗽了两声,正襟危坐,板起脸道: “还有,谁许你随便进出朕的乾清殿,为何不让人通传一声。” “皇上真是说笑了,我何时让人通报过。” 白景音说的堂而皇之,仿佛原本就该是这样一般。 “呦,瞧这推成山一样的奏折,积攒了这么多,可有的好加班加点了。不怕告诉你,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常见于寒暑假之后。”边走边看了一圈,在绕到元睿明的背后时,将头从他的肩膀处弹出去,翻动着摆在桌上的奏折,咂舌慨叹。 “谁许你乱动的。”元睿明一回头,本想斥责,却没有想到白景音离自己的距离会那么近。 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二人的脸就要触动到一起, 这一刻,好像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白景音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倒退几步,别开脸去。也连带着让元睿明回过神来,比起白景音,他的脸倒先泛红起来。 “以后没朕的允许,不许乱动。” “皇上是说……我?”白景音眨眨眼,指了指自己。 “朕说奏折!”元睿明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抢了回来,放回原处。 “真小气。”白景音似乎并没有把方才的事放在心里,不悦的撇了撇嘴,随手从盘子中取过一个蜜桔,掂了掂,“那我动这个总行了吧。” 说罢,坐在椅子上剥了起来。 到底是淮南府进贡的蜜桔, 撕开表皮的瞬间,橘子的香气便盈满屋室,连之前的龙涎香也被覆盖,全然抵不过这与生俱来的一股清香。 送一瓣入口, “嗯,嗯嗯!” 白景音好吃到跺脚, “就是这个味道!到底是绿色天然零污染的贡品,好吃的不是言语能形容的程度。皇上你也吃啊,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朕没想客气,而且这里原本就是朕的家。” 元睿明心中对于白景音的突然来到其实是高兴的,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十分不耐烦,蹙起眉头, “你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朕还有许多事,没时间陪你闹。” “当然有事才来找皇上了,不然搞得我很闲一样。” “……” 实际上你也真的很闲。 元睿明腹诽。 “再过几日,我想外出一趟,皇上能不能允准邵靖易与我同去。”白景音说废话时废话很多,开门见山时,也是意外的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第三百九十七章 去衡阳的‘出差\’(上) 一听邵靖易的名字, 元睿明下意识就觉得心中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先告诉朕你要去何处。” “衡阳。”白景音翘着二郎腿,缓缓地吐出这两字来。 元睿明闻言眉心一蹙, “衡阳?朕不记得你们白家在衡阳有什么亲戚在,还是说你瞒着朕,在那么远的地方又做了什么意想不到之事?” “皇上您可太高看我了,我哪儿能把手伸到那里去啊。”白景音眼眸中闪出亮光,朝元睿明狡黠的眨了眨,别有深意道:“我确实在衡阳无亲无故,但是安氏的老家可就在衡阳,这还不够吗。” 见白景音还心心念念着安氏, 元睿明却有些不太看好: “你怎么还想着从安氏身上做文章,当初谣传的铺天盖地时也没有让那夫妇彻底决裂,虽说回了外祖家,但也是在给凌宇归留着台阶下。朕以为你已经放弃这个计划了,再进行下去,难不成真要将安平嫁去将军府吗?” “哦吼。” 白景音前倾过身体,朝元睿明扬了扬眉毛,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 “看不出来,皇上对夫妇见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道理十分的了解吗。也发现,哪怕皇上对安平郡主表面上不闻不问,实则还是很关心的,不愿将她真的推进火坑。” 元睿明冷哼一声, “安平对朕至少比你好,要进火坑也是先推你下去。” “我也宁愿自己去引凌宇归上钩,谁让人家不喜欢我这一款的呢,可惜啊。” “连这种话都敢说,白景音你在找死吗。” 元睿明眯起眼睛,用威胁的语气道。 “好啦,不跟你闹了,我们说正事。”白景音自己闹够了以后,又渐渐恢复正经。“原本我也是听闻安氏性子刚烈,以为借安平郡主一事能逼得她跟凌宇归决裂,谁知我低估了安氏的忍耐程度,也许也是有夫妻的情分在,哪怕知道凌宇归荒谬,也不会主动提出和离。” “所以呢。” “所以呢,既然安氏身上行不通了,我们可以调转枪头,从凌宇归身上下手吗。” “你想让凌家主动推开对自己助益良多的工部尚书?朕并不觉得可行。” “确实,换作以前,除非凌家父子脑袋里进了浆糊。”白景音点头道,“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啊,皇上先是罚没了凌相许多银两,还削了凌宇归八万兵马给父亲,申斥一番让凌家在朝堂中的威信也大不如前,如此危机,他们必得想办法挽回劣势。而这种时候,若皇上是他们,皇上会想什么。” 白景音把话说到这里, 在元睿明心中已然大致知道她要做什么, “若是在这种时候,能娶得安平郡主,彻底得到笼络住荣亲王以及背后的东璃支持。最好在这个基础上,连工部尚书的支持也不会失去,那对于凌相父子而言,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全中!” 白景音拍着大腿,颇有种见到知己的兴奋与激动: “皇上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也太了解我——” 话还没说完, 迎面就是一个橘子朝她的脑袋砸了过来, 眼疾手快的接住之后, 只听元睿明沉声无奈道: “下次,换一种比喻。” 白景音吐了吐舌,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危机感。”橘子在手,一边剥着一边继续接回方才的话题:“那父子已经十分的焦头烂额,这种时候,我又派人去送了些带有讽刺意味的药材,最后刺激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一把,也彻底及其他们想要反扑的决心。按照凌相的一贯作风,他势必会有皇上方才所说的那种贪心野心,而这一切的关键,就藏在衡阳的安氏身上。” 其实不只是凌相,其子凌宇归又何尝不是呢, 一个既想要地位尊崇又年轻貌美的郡主,又舍不得温柔贤惠夫妻轻重的原配; 一个既想要获得荣亲王与背后东璃的支持,却又不想失去一路辅佐自己到现在的工部尚书。 人性中的贪婪欲念,可见一斑。 “如何能满足凌相所求,鱼和熊掌兼得,好像就只有那一种方法。” 元睿明放下手上的奏折, 抬起头看向白景音。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同时说出了那个词: “续弦。” *** “皇上果然是懂我的,若有酒在,那此情此景真的要碰一杯才行了。”白景音感慨道。 元睿明沉默了片刻, 忽然按下了御案上的笔筒,微微一转,便出现了一个暗阁。那暗阁或许是先帝建来藏什么机密要件的,但在此刻,白景音却眼睁睁的看到元睿明从里面取出了一壶酒。 “还真有啊!” “怎么,不是你说要喝的吗。” 话音方落, 白景音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旁边,斟满两杯酒后放在鼻下品闻一番,“香、清、洌,还带着一股泉水的甘甜……等等,这不就是皇上珍藏的那壶玉髓吗,我之前怎么找都——” 说到这里,白景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戛然而止,用一种被戳穿的眼神瞧向元睿明。 元睿明却没什么表情, 一点不惊讶,好像原本就知道一般。 给自己斟满后,不咸不淡道: “朕藏的美酒已经被不知何处来的耗子搬得差不多,最后一些,自然要藏得隐蔽些。” 白景音尴尬一笑, 快速的与元睿明碰了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后仰头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 砸砸嘴巴,望着自己手里的白瓷酒盏,再看了看元睿明手上的,忽然有了些疑惑, “但皇上为何为和酒一起顺道藏着两个酒杯呢,难不成早就预料到了,我们会于今日共饮?” “……” 元睿明拿着酒杯的手一抖, 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没想到这点细节都被白景音察觉,难道他要说自己当时藏酒的时候其实内心深处就有些想跟白景音对酌共饮,所以才下意识的放进去两个酒杯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 “咳咳。” 被呛到一般,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去衡阳的出差(下) 在经过‘被藏起的玉髓酒’和最终也没有被解开的‘两个酒盏’之迷后, “真不愧是玉髓,喝起来温润,没想到酒劲儿还挺霸道。” 带着点微醺的状态, 白景音晃着酒杯,品鉴道。 她此刻单手托腮撑在桌上,元睿明能清楚的看到她泛红的双颊,还有一双星眸下因纤长的羽睫而投下的暗影, 橘香,酒香,龙涎香气。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散着些不知为何的味道,轻而淡,似有若无,绝非香料那等俗物会发出的。 元睿明猜测,或许是白景音身上的味道,不由自主的将身体前倾,靠在桌子上。 二人的距离也因为这样被拉的更紧一些。 暧昧的气氛,就这样氤氲升腾而起。 元睿明静静的望着她,突然间心头一动,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种想法与冲动,想伸手去触碰那带着酒意的面容,连胳膊都抬到一半, 就在这时, “嗝——” 迎面而来的酒气, 让元睿明整个人都顿住,紧接着眉头紧皱,一边向后躲去一边扇着空气。 所有积攒起的暧昧氛围, 因为一个酒嗝,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白景音这下也清醒了过来, 晃晃脑袋, 终于结束了短暂的‘待机’状态。 “真是的,我们不是在谈正事吗,怎么竟喝起酒来了。”白景音拍了拍自己的脸,很快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失策失策,来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方才说到哪里了?” “续弦。” 元睿明的脸如调色盘一样,又白又红又青又黑,一股无名火气从心中升腾而起,十分憋闷的吐出两个字。 “哦对,续弦,瞧我这脑袋。” 白景音没有察觉到元睿明的反常,自己的思路重新接上来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正经起来, “不管怎么想,谁去想,续弦都是为今凌家最好的选择。平妻并立委屈了安平郡主,但以续弦再娶的方式,既保证了郡主是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荣亲王那边就能说得过去;又不至于休妻弄到跟工部撕破脸,自己还背上始乱终弃的骂名。但凡有点脑子,能想到这个主意,都会选择这点的。” 但走这条路,却有一个必要且重要的前提, 续弦,只会发生在原配亡故的基础上, 否则就不存在续弦一说。 “所以你要朕允准你与邵靖易前往衡阳,是因为你料定了凌家会对安氏下杀手。” “不错,而且就在刚才收到线报,从相府快马加鞭了一封家书朝衡阳方才而去,更正式了这种猜想。” “衡阳到皇都一路上山长水远,大有下手的机会。况且是安氏自己任性执意返回外族家,由凌相屈尊亲自出面写信向安氏致歉劝返,也算给足了工部尚书脸面,后面如果出了意外,也只能怪造化弄人。既不至于影响工部尚书与凌相的关系,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娶郡主,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说罢后,元睿明不仅皱起眉头, “只是这样的阴狠手辣,因权势便杀害发妻,简直不配为人。” “连皇上这种人都会觉得凌家这种行为灭绝人性,那何况是安氏与工部尚书?然后嘛,就能恭喜皇上再得一员老臣了,从此以后风生水起,皇权稳固,不动如山了。” “算你会说话。” 元睿明冷哼一声,淡淡道。 “不过,连朕这种人是什么意思,朕是何种人,你倒是说清楚些。”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话中的不对劲,质问道。 “这不是重点啦。”白景音摆了摆手,打马虎眼过去。“重要的是!” 白景音忽然站了起来, 重重的将两只胳膊撑到了桌案上, 佯装出一副正义感十足,大义凛然的模样,给元睿明洗脑道: “重要的是,我能让凌宇归父子得逞,让安氏含冤枉死,让安平郡主落入了奸人的魔掌之中,让这些日子里铲除凌家势力的进程受到阻碍吗,能吗?!” “不、不能。” 元睿明看着白景音义愤填膺的夸张样子,皱着眉头,配合道。 与其说是被这气场震慑住了,倒不如说,他想看看白景音又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 白景音把声调拔高之后,突然又软了下来,双手合十着趴在桌面上,十分真诚的眨了眨眼,“准我两日的假,再把邵靖易拨给我,让我好去衡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好不好。” “说来说去,你是想要朕一个皇帝允准自己的妃子跟外臣一道,私自离宫,还是前往衡阳那么远的地方?” “嗯嗯,是这样没错。”白景音小鸡啄米般点头。 “若是带赵焱去,朕到可以考虑。” “那怎么行呢。”白景音想都不想的拒绝,看到元睿明的脸色阴沉下来,气氛就要变得不对时,赶紧解释道:“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赵焱毕竟是皇上的暗卫首领,身兼保护皇上的重任。当然了,皇上您身手了得也不用别人来保护,可也得以防万一不是。与其让赵焱跟着我,我们二人在宫外时时担忧着皇上的安危,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对付凌家,还不如让邵靖易随我同去,怎么说也是我的义兄,是值得信赖的人。” “你当真是因为担心朕的安危,才想留下赵焱在宫中?” 元睿明有些不能相信,但实话说来,在听到她在关心自己的时候,心中一暖却是真的。 “当然!”白景音斩钉截铁的拍胸脯道。 当然, 不完全是这样了。 白景音心中小算盘打的精明,虽然确实在如今这种多事之秋离不能让皇上身边没有人保护是一方面,不想让承影与赵焱又宫里宫外的分隔开是另一方面, 但归根就底, 还是因为赵焱没有邵靖易那般由着自己啊, 带着赵焱,相当于带着个元睿明的眼线在身边,而对于邵靖易呢,自己想上房揭瓦都没问题。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大概就像是严父和慈母的区别吧,所以无条件的,白景音选择后者。 第三百九十九章 就是要厚此薄彼(上) “所以,皇上就看在臣妾也是一心为皇上着想的份上,允准了臣妾吧。” 白景音就差挤出眼泪的程度,希望能让元睿明松口。 元睿明沉默了片刻后, “此事有违宫规,没得商量。” “啊……” 白景音的精气神一下就被抽离,蔫蔫的垂下头,十分失望的样子。 元睿明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折,装作随意般淡声道: “不过朕记得,你似乎从来也没遵守过什么宫规,朕打算先慢慢攒着以后同你算总账,在这之前——” 话虽未说尽,其中意思十分明确, “皇上的意思了臣妾明白了,臣妾会不负皇上所望,一定多给皇上一些秋后算账的素材!” 前一刻还像打了霜的茄子般垂头丧气,这一秒就又阳光灿烂精神十足的模样,让元睿明不仅怀疑,连方才失望的样子是不是都是一种计谋。 “行了,目的也达成了,你可以退下了。” 装作嫌弃的对白景音摆了摆手。 “是,臣妾告退。” 白景音福了福身,脚步轻快的就要朝门外走去。但就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什么争辩的声音, 让她止住了脚步。 乾清殿外, 一身茜红色百蝶穿花锦衣,头戴紫玉璎珞的凌素馨正带着乌嬷嬷与海棠两个在门口与福公公发生了争执, “难道公公是觉得我凌家被皇上责罚,便会从此一蹶不振,连带着现在也不把本宫这皇贵妃的身份放在眼里了,连本宫也敢阻拦?!” 扬起眉毛,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抬着下巴斥责道。 “老奴岂敢有这种想法,也从未不把皇贵妃放在眼里,只是皇上吩咐过,离宫数日积攒下许多的政务,所以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哼。” 凌素馨冷哼一声, 瞪大眼睛,显然是不相信福公公的说辞: “公公是要把本宫当傻子吗,既然不让任何人打扰,那为何有人看到静贵妃方才就进去了乾清殿。” 所谓的有人,自然是凌素馨的眼线, 因为要留意着琼华宫的动向,所在在看到白景音去了乾清殿后便回报给琳琅宫。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凌素馨原版这几日就因为皇上死而复生,也因为祖父父亲被接连责罚而惶恐难安的她,下意识的笃定白景音一定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污蔑自己,当即坐不住了,非要来一趟才能安心。 乌嬷嬷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或许还会起反效果, 但她犯不着去劝,凌素馨也不是会听劝的人。 这才有了如今乾清殿外的一出闹剧。 “为何静贵妃进得去,本宫身为皇贵妃却反而不能进去了。福公公最好给本宫解释清楚,要不然,就还是快些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宫当真有要事要与皇上说,皇上不见,本宫就长跪不起。” 说罢,还真的屈膝跪在了宫门外, 看样子也是铁了心, 今日一定要见到元睿明不可。 福公公显然是拿这个蛮横不讲理的皇贵妃没有办法, “娘娘这又是何苦呢,罢了,老奴去通传还不行吗。” 凌素馨苦不苦不一定,他自己却哭着一张脸,连声叹气着,往宫内走去。 白景音侧着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还回头压低声音冲元睿明道:“不是说不让任何人打扰吗,干嘛要放我进来,皇上也太双标了些。” 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让凌素馨知道,恐怕活生生被气晕过去。 “朕就算不让你进你也会从窗户翻进来的,还有。”元睿明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 “皇贵妃在外面堵着,我怎么走啊!迎面撞上免不了又要跟她牵扯不清了,我还嫌麻烦呢。” 白景音嚷道, 突然看到了那扇半开着的熟悉的窗户, “皇上倒提醒我了。” 说罢,就打算按照老规律,从窗户里悄无声息的溜走,免得刚回宫就被搅进什么风波中。 但她刚推开窗户,一只腿跨上去, 与其同时,前来通传的福公公也推开了门, 正正巧巧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四目相对, 彼此都十分的尴尬,特别是福公公,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些什么反应才好。 “今天,天气不错,我开窗户透透气,透透气。” 白景音尴尬的再爬了下来,整理好衣衫,随口扯了个理由解释。 福公公很想说其实外面天阴得很,兴许大雨不久便会来到了。 但岂有反驳主子的到底,只能干笑着称是。 而让他更觉离奇的是, 皇上似乎对这件事习以为常,没有觉得有半分不妥,抬起头来问福公公道:“可是皇贵妃在外面闹,大清早的扰人清净。” “奴才有罪,劝不动皇贵妃。皇贵妃执意要奴才通报,说有要紧话非对皇上说不可,奴才实在是没办法,还求皇恕罪。” 元睿明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景音就先一步替他答道: “让福公公夹在中间也是难为,皇贵妃既然来都来了,就请进来说说话喝喝茶,没什么打紧的。” “你倒是会替朕拿主意。” 元睿明不冷不淡道, “罢了,既然这样,就让她进来吧。” “那皇上好生跟皇贵妃谈心,我在这里不太合适,就先从后角门撤了,不对,告退了。” 白景音福了福身, 就要快步离去, 但前脚刚踏出门槛就被元睿明叫住, “你哪里也不能去,皇贵妃见到贵妃你说不定会更高兴,坐下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不太好吧。” 元睿明冷笑一声, “朕还没蠢到看不透你是临走前故意想放皇贵妃这个大麻烦进来烦朕,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大家有难同受,耳根子都不要清净了。” “可——” “坐下。” 皇帝之命不可为,就这样,白景音想整元睿明连带着把自己也整了进去,不用想象也知道,凌素馨进来后见到自己在里面坐着,该是什么火星撞地球的激烈场面。 白景音突然觉得, 生而为妃, 她很抱歉。 第四百章 就是要厚此薄彼(下) 俗话说得好,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古往今来,‘三’都是及其尴尬的数字。 白景音此刻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用手是扣着自己腰带上绣的彩珠,心中把元睿明骂了个百遍千遍,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深刻的感受到这个道理。 大殿上静可闻针, 随处都写满了大写的尴尬。 元睿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翻阅着手头的奏章,旁若无人,悠闲淡定的就差哼小曲了;白景音既尴尬又得承受着如箭般锐利的怨毒视线;而那些视线,尽是从殿前跪着的,更拿绢帕擦拭眼泪,一下下抽泣,哭得梨花带雨无比哀戚的凌素馨眼中传来。 原本知道皇上允准她进去时,各种欢喜高兴,还顺带冷嘲热讽了福公公许多句。 “皇上,皇上多少日未归,臣妾想得您好苦啊——” 踩着小碎步一边走近一边掐着嗓子娇嗔道,但在看到除过元睿明之外,旁边坐着的白景音时,白景音清楚的感觉到, 那张堪称倾国倾城,柔情四溢的脸,如面具一般的僵凝,继而裂成了碎片。 凌素馨瞪着白景音, 好像在说:“你这个小贱人,就知道霸占着皇上,没看到本宫进来了吗,待在这里好不碍事!还不赶紧出去。” 白景音皱眉抿唇,她真的太委屈了。 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大姐,你搞清楚,我巴不得快点走不继续当这个电灯泡,也得皇上允许啊。”而后还看了元睿明一眼。 但传递到那里, 仿佛就变成了: “皇上没让我走,我就要缠着皇上你能拿我怎么办,不服气的话,自己给皇上去说啊。” 这‘猖狂’的语言,着实将凌素馨气的不轻。 既然白景音不打算走,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凌素馨把心一横,所幸就当看不到她,又抽泣了几下,跪行上前哀声道: “皇上,可是因为臣妾祖父与父亲的事连带着恼了臣妾。今日天冷风大的,却将臣妾拦在乾清殿外,不许进来,连句辩解的机会也不给臣妾。” 这一句话里颤三颤的本事, 让白景音光是听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让她亲眼目睹着凌素馨谄媚撒娇,简直比直接打她三十板子还要折磨,元睿明这一招也是够狠。 “既然知道天寒风大,就应该好好待在琳琅宫里,到处乱跑小心染了风寒。”元睿明连眼睛也不曾抬一下,“还有,后宫前朝向来分开,朕也不会迁怒谁,皇贵妃可以放心。” “那为何方才臣妾想见皇上,福公公却怎样都不让臣妾进来。臣妾不过是思念皇上罢了,皇上数日未归,臣妾日夜为皇上担心得不能安眠,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皇上了。”说到这里,哽咽一下,又是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白景音看着,只感慨虽然对凌素馨是及其反感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美人儿垂泪还真是赏心悦目。也幸亏自己不是男人更不是皇帝,不然一定会是个‘颜值’即‘正义’的昏君。 这一点,元睿明做的还极好的, 不但没有心生怜惜, 反而还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道: “福公公难道没有告诉皇贵妃,朕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没空见人吗。” “但静贵妃为何就可以进来呢,臣妾究竟是何处比不上静贵妃了。”凌素馨怨毒的剜了一眼白景音,“这满屋子的酒气,分明就是静贵妃为了讨好谄媚于皇上,竟私自带了酒到乾清殿内,影响皇上处理政务,也着实是不成体统!” “可不是嘛!” 白景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凌素馨想要借这个由头发落她,她也想借这个机会快点脱身,两人不谋而合,哪怕事实不是如此白景音也心甘情愿的背锅,佯装自责道: “皇贵妃说的太对了,怎么能青天白日的让皇上饮酒放纵呢,这么没有分寸没有体统荒唐胡闹,简直没颜面再在皇上面前,我这就回宫去,好好思过。” 说着,就想要迈步往前走, “坐回去。” 元睿明淡淡道,却是不容反驳的命令语气。 放下折子, 终于正眼看向了凌素馨,十分冰冷,看的凌素馨身形一凛,下意识垂下头去。 “就算这酒是静贵妃带来的,也不过是想让朕放松怡情些,何罪之有。还是说在皇贵妃的眼中,朕也是个会纵容宠妃,放纵又无度的昏君吗。” “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咬着下唇,心中十分的委屈。瞪向白景音的目光中恨意顷刻间又翻了数倍,都怪白景音这个贱人,装模作样的认错请罪,就是为了让皇上心疼,到头来竟是自己被数落了一通。 白景音:“……” 她要欲哭无泪了, 天知道,她才是最冤枉的那个吧。 “皇上是明君圣主,臣妾对皇上的仰慕之情——” “皇贵妃此来到底所谓何事,直说便是,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闹下去。” 不耐发的打断她的话,下了最好通牒。 眼看自己说的错多,好像怎么样都不受皇上待见一般,凌素馨也不敢再乱扯别的事,深呼吸了几下,重新调整回状态,先是盈盈一拜,继而楚楚可怜道: “皇上既如此说,臣妾也就直言不讳了。虽然臣妾常在宫中,也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事,可祖父从先帝之时就尽心报效、忠君爱国,后又辅佐皇上登上了皇位,是绝不会有半分不臣之心的。而父亲更是披肝沥胆,征战四方守我大启安定,之所以会殿前失仪,也是因为担心着皇上的安危,情急之下不能多虑。还求皇上莫要轻信小人,与祖父父亲生了隔阂。” 说道‘小人’之事, 还有意的看了白景音一眼。 白景音听着这一番‘情真意切’的求情词,忽然觉得凌素馨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能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把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话说的很真挚, 也是不简单的。 第四百零一章 除非己莫为(上) 元睿明眯起眼睛,皱着眉头,胸腔起伏的比之前剧烈了些,能清除的感觉道他的烦躁与怒气值在呈直线上升, 锐利的眸子盯了她片刻, “简直放肆!” 含怒的一声低斥, 将凌素馨吓了一跳, 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白景音没办法,为了配合也只能装作惶恐不安的跟着一同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 凌素馨颤声道。 “方才朕的话皇贵妃是半点都没有记在耳中,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你不懂吗,还要朕来教你?”元睿明一向对妃子都淡淡的,很少有这种急言厉色的时候,可着实吓坏了凌素馨。 “臣妾,臣妾只是把它看做家室,对,看做家室来像皇上陈情,臣妾绝无半点想要干政的念头,求皇上明鉴。” “你口口声声给凌相与凌宇归含冤叫屈,还把他们二人的功绩搬出来说事,难道不是在指责朕处事不公冤枉忠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朕这般放肆!” 见元睿明是真的动了怒, 凌素馨彻底吓得脸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现在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打着什么名头,只要提起了凌相与骠骑将军就是个错, 奈何方才太不冷静, 怎么都想不到这层来。 “臣妾知错了,还求皇上息怒,莫因为臣妾误会的胡言乱语而生气。”凌素馨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出冒,抽泣的可怜道。“都怪臣妾笨嘴拙舌,原是想来关心皇上,却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就该少说话。” 听到元睿明毫不留情的回怼,白景音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中却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个人,还真是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没想到一丁点的动静还是被元睿明听在耳中, 回头看了白景音一眼, 处于看戏状态正看得有滋有味的白景音被那道目光一瞪,当即立正,装作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或者跟静贵妃多学习些,她说话至少朕还是爱听的。” “是……” 白景音能感受到,凌素馨这声是里有多少的恨意,简直是快要咬碎一口银牙才憋出来的一句回答啊。 “朕记得母后之前罚你在琳琅宫抄写经文以图静心。看来还是抄写的太少了写,那就把之前的份外加《宫规》《女戒》再抄百遍,从中悟一悟该如何当一个好的妃子。” 这个惩罚说重那是绝对不重, 但是对于被关在琳琅宫里整整几日才抄完,才得见天日的凌素馨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可皇上之命谁敢违抗, “谢皇上轻罚,臣妾一定谨记皇上教诲,学会如何当一个好的妃子。” 这一次不是伪装与矫情,凌素馨是真的差点要哭出来了。 在她起身告退之前, 白景音以为今日这风波终于能告一段落,不曾想元睿明又发话了:“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静贵妃便跟皇贵妃一道退下吧,你带来的酒很甚合朕意,静贵妃有心了。” 白景音:“……” 她身形抖了三逗, 险些没有站稳。 方才要走不让走,现在想‘错峰出行’又非来下逐客令, 看着元睿明那赤裸裸的耍人行为, ‘真是个小气的渣龙皇帝。’ 白景音心中暗暗骂道。 身子僵硬表情尴尬的白景音就这样与挂着泪眼从来都没有停止发射怨毒光线的凌素馨一起走出了乾清殿, 海棠与乌嬷嬷在殿外立着, “奴婢参见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二人见到白景音后,依照规矩行礼。 起身后,乌嬷嬷还不经意间多看了白景音一眼,随手将带来的伞放在了柱后不便瞧见的隐蔽处。 才刚踏出门槛, 凌素馨那憋了许久的怒火,就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阻拦住要回琼华宫的白景音,横眉怒目道:“你这个狐媚子,定是你进了许多谗言皇上才会厌恶了本宫,方才看到本宫被皇上斥责,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 白景音长出了一口气,把她的胳膊按了下去, 扬起了一个还算是灿烂的微笑, “首先呢,皇上厌恶娘娘是因为娘娘自己做了许多招人厌恶的事,毕竟不是我强行把娘娘绑到乾清殿来,也不是我强迫娘娘说那些维护父兄的僭越言辞。其次呢,我对皇贵妃的事实在不怎么伤心,更谈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甚至还打从心底里盼望着皇贵妃能与皇上琴瑟和谐,恩爱情浓。” “好一个静贵妃,还是这么的字字珠玑,伶牙俐齿。” 凌素馨半点不买账,反而越发觉得气闷, “若不是你要缠着皇上去什么边境军营,岂会惹出这么多的事,还连累了本宫的父兄被皇上责罚!还有,在本宫面前胆敢不自称臣妾,我啊我的,这般没有规矩,分明就是无视尊卑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反正不管白景音怎么做, 凌素馨今日也是铁了心的要揪她的错, “还不给本宫跪下,本宫今日就要好好教你这宫中的规矩。” 白景音轻嗤一声, 皱起眉头,嫌弃的眼神好像再瞧一个傻子。 “娘娘是不是搞错了,好像方才因为不懂规矩被骂了一顿受罚的人是娘娘不是我,这才过了多久,娘娘就不记得了吗。” 听到自己的难堪事又被白景音提起,凌素馨一下子怒火中商,什么也顾不得了论起胳膊就要落下巴掌, 但她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会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手腕在挥下来前就被抓住, 且白景音的手劲儿极大,凌素馨那细皮嫩肉冰肌玉骨的小细胳膊被她用力捏着,一下子就痛的沁出泪来, “你放肆,松手,松手啊。居然敢这么对本宫无礼,本宫要去告诉皇上!” “动手打人的是娘娘,我只是在正当防卫。” 白景音冷着脸,将凌素馨的手甩开,凌素馨朝后趔趄着退了几步,幸亏被海棠扶住才不至于跌倒。雪白的皓腕上,泛出鲜红的手印,她捂着自己的胳膊,怒视白景音。 第四百零二章 除非己莫为(中) 但再怎么用怨毒的眼神去等着她,也还是对白景音心生畏惧,不敢再冒然行事。 “有些事情别人不说,却并不代表不知道,娘娘的父兄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被责罚,我又到底有没有带着皇上去军营中,还有离宫期间发生的其余事,娘娘应该比谁都心里清楚吧。” 白景音步步逼近,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 听在凌素馨的耳中, 与鬼魅低语一般骇人。 特别是在她说出‘离宫期间发生的其余事’后,更是心虚不已,脸色发白。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没关系,只是我奉劝娘娘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顿了顿,“还有,如果我是娘娘你,就不会前脚刚惹怒皇上,后脚便再这乾清宫外大吵大闹。当然,如果娘娘是嫌自己被罚的不过,就算我没说吧。” 凌素馨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仍是乾清殿的红墙,也是自己太沉不住气,光顾着想撒气,却也浑然不顾地点。 怯怯的噤声,再不敢高声喧哗。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臣妾告退。” 白景音刻意咬重了‘臣妾’二字,却分毫没有要屈膝行礼的意思,径直绕过凌素馨就昂首阔步的往琼华宫走去。 “这个贱人。” 凌素馨快要把手中攥着的丝帕揉碎,恨恨的盯着那个背影,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海棠与乌嬷嬷交换了个眼神, 似乎已经能预感到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 过不起来, 才刚回了琳琅殿, 凌素馨那没有成功对白景音落下的巴掌就到了她们二人的身上,那二人也是习以为常,连替自己辩解都不敢跪在地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奴婢们的错。” 凌素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打了两个奴婢还不够,又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外加把芷兰刚呈上来的滚烫茶水掀翻, 被无端端泼了一身热茶,却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的赶忙跪下,不敢抱怨,不敢去换衣服,这便是在琳琅宫里当宫女所必备的一个忍字。 “本宫怎么有你们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凌素馨指着她们一个个, 气急败坏的骂道: “连白景音那个贱人都知道,今日本宫去找皇上求情是火上浇油必定吃力不讨好的事,为何没有一个人提醒,乌嬷嬷,现在连你也老糊涂了,忘记母亲让你入宫是为了要好生辅佐协助本宫吗,为何不劝着本宫!”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就等于提醒乌嬷嬷这母女二人对自己一下所作的恶行,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得诚惶诚恐, “老奴有错,但是娘娘当时一心担忧着丞相大人与老爷,岂会听得进去奴婢劝。奴婢多说几句,娘娘还要怪责奴婢多事,奴婢也实在没有法子啊。” 虽然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说,但因太过了解凌素馨,三言两语,竟让凌素馨也以为真如她说的那样。 “即便这样,那方才在乾清殿门口,明知道可能会被皇上听到,为何也没有人来提醒本宫!” “都是奴婢们的失职,一定定然打起十万分的精神,不会再有疏漏,还求娘娘息怒,不要因怒而伤了凤体。” 发了这一通脾气, 好在凌素馨也慢慢缓和了下来,瞪着跪在地上的那三人,厉声道: “幸亏没有惊动皇上,不然本宫扰不了你们!” 宫女打扫好地上的散碎瓷片,又重新上了新的茶水。现在凌素馨已经不再喝寻常的那些诸如碧螺春龙井之类的茶叶,一到深秋,越发得睡不好觉情绪不宁,对安神花茶的需求也到了不可替代的地步。 一盏茶下肚, 才觉得心境平和,仿佛紧绷着的神经都得到了放松。 好不容易将方才乾清殿内受的气暂且搁下,现在让凌素馨担忧的,另有其事。 “你们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本宫这些天来日思夜想,明明父亲传来迷信说皇上遭遇不测,怕是——但为何现在皇上又好生生的回来,还说自己是随那个贱人去了边境的军营视察,谁说的才是对的呢。” 凌素馨愁眉紧锁,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本宫害怕的紧,若皇上什么都知道,那我凌家岂不是——” “娘娘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凡事都有丞相与将军在呢,娘娘在宫中,最要紧的还是保重自身。” “还不是因为今日风声太紧,没办法与宫外传递消息,本宫才觉得不安。嬷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你觉得呢,皇上到底知不知道。” “奴婢何德何能,岂敢妄自揣测圣意。”乌嬷嬷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娘娘想知道奴婢的看法,奴婢倒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到皇上的龙体安危,如果知道必然不会只是罚了丞相俸禄,夺了将军一部分兵权而已。毕竟那个,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乌嬷嬷自然知道皇上是不会放过凌家,只是暂时还不能做的太绝对罢了。 但她却故意让凌素馨放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越安心,也就越会出错。 “是吗,嬷嬷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这样,那本宫最大的担忧也就可以放下了。” 凌素馨果真是没有脑子的, 半点没有怀疑,还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还好皇上还是相信祖父与父亲的,只要祖父与父亲不倒,那本宫在后宫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便是白景音那个贱人再怎么在皇上面前诋毁污蔑,也影响不到本宫。” 想到白景音, 想到临走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下子又让凌素馨才刚松懈下的神经紧绷起来, 目光变得狐疑, 打量着自己面前最为亲近的三个心腹。 “你们之中,应该没有人背叛本宫,向外面传一些不该说的话吧。” 闻言, 海棠一愣,然后表现的很是紧张,赶忙激动的像凌素馨表明心迹道:“奴婢自小跟着娘娘,忠心不二,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背主之事的。” 第四百零三章 除非己莫为(下) 但这句话显然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自小?” 凌素馨冷笑一声,忽然就想到了从前被自己认定了是叛徒然后让玄衣处决掉的白茶,她不也是自小在一道,却还是背叛了自己,害的自己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再看海棠激动紧张的模样, 虽然她只是实在无辜又担心被凌素馨冤枉才会如此,但在凌素馨眼中却多了一层疑点。 打定了主意,以后得防着些海棠才可。 而其余两个真正的‘奸细’呢, 乌嬷嬷不急不躁的躬身道: “琳琅宫中休戚与共,奴婢们的荣辱乃至生死与娘娘都事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所以绝对做出有损娘娘之事。” 但如果提前找好了别的靠山,就自然另当别论了。 但这番话说的过于有道理,凌素馨是深信不疑。 “奴婢奉丞相之命入宫,不敢有二心。” 而汀兰还是一副木然的模样, 原本凌素馨是不信任她的,但在今日海棠更加可疑的表现之后,然后吸引了汀兰身上的一部分怀疑。同时凌素馨也觉得,祖父不可能接连送两个尖细到自己身边,这样的概率太小了些。 虽然但从心底里还是讨厌芷兰,但也并不觉得她是背叛自己的人。 这样的概率虽然是小, 但若她冤枉了前一个,也就另当别论。 多亏了凌素馨的‘眼光如炬’,给了两个尖细安全牌,而仅剩的一个忠心为主的海棠,却被她列为了怀疑对象。 “罢了,你们对本宫如何,本宫也不是瞎子傻子,自然是看的出来的。”凌素馨挑着音调道,“但若是没人有往外传什么,那白景音岂会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说宫里发生过什么本宫自己心里清楚,这又作何解释,宫里发生的,不就是指七夕那日——” 话说一半,却再难启齿,戛然而止。 其实白景音还真是对这件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凌素馨自己心虚,便联想到了七夕那夜从宫外安排人秘密借种一事。 “或许,静贵妃只是虚张声势,想要故意炸出来什么事呢?” 海棠猜测道。 “就这么简单,你想敷衍本宫也该多用些心思。” 难得猜对一次,但凌素馨却并不相信。 “不管如何,我们都还是得防患于未然才行。”凌素馨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于是便晾着海棠转而对芷兰吩咐道: “当日化生所用到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什么香,务必给本宫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不许留下。还有——”凌素馨眯起眼睛,露出杀意。“有些人既然用不到了,留着也是祸患,替本宫传令给玄衣,杀了。” “是。” 芷兰领命后,心中却像是被紧紧揪着般疼。 多熟悉的方式, 当初凌素馨下令杀了一位为她的白茶之时,想必也是这样,冷血无情,没有半点的犹豫吧。 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 咬着牙, 对凌素馨的恨意顷刻间又增了许多。 查问吩咐完后,凌素馨以自己困了为由,摆摆手让那三人退下。芷兰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僻独行,海棠跟乌嬷嬷一趟,红着眼睛,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嬷嬷,我这些年来对娘娘是如何忠心不二,嬷嬷最是看在眼里的。可娘娘方才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怀疑起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娘娘不过就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对咱们脾气大了些,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你自小随娘娘一同长大,自是与旁的奴婢不同,何必要自己吓自己呢。” 乌嬷嬷安慰道。 “可是白茶不是也——” “说话越发不知道分寸了。” 乌嬷嬷皱着眉头,在海棠还要继续说下去前打断了她。乌嬷嬷心肠本不算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海棠被怀疑,本就有些过意不去,现在为她好的提点道: “既然不想娘娘疑心于你,就更加要做到谨言慎行,白茶的事已经过去了就休要再提,只当这个人从没存在过。不然是想一般的下场吗?” 海棠吓得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多谢嬷嬷提点,海棠谨记嬷嬷教诲,再不乱说话了。” “嗯。” 乌嬷嬷点了点头, 望着已然暗下来的天色, “今日带出去的油纸伞落在了乾清殿,我去取回来吧。” “岂能劳烦嬷嬷,我去便好了。而且不过是一把伞而已,要不要的也不打紧吧。” “若想办好差事就不能有你这般想法,这段时间你还是好好伺候娘娘,多表现的好些,才能让娘娘对你打消顾虑。” 乌嬷嬷说完后,还是没有让海棠去,自己一人只身往乾清殿走去。 取回了油纸伞,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乌嬷嬷在御花园时,确定四下无人后,即刻熄灭手中的灯笼,调转方向往琼华宫去。后角门处三长一短扣门, “吱呀——” 承影推开门, “小姐就说嬷嬷今日会来,不曾想还真猜中了,快些进来吧。” 琼华宫内灯火如昼, 白景音此刻正在收拾这着出宫往衡阳去的东西,经过上一次山顶被伏击的经历,这一次,什么迷药毒药解药烟雾弹飞针暗器都要足足的备上才行。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在宫外数日,不知可还安好。” 乌嬷嬷福身请安道。 “托嬷嬷的福,有惊无险。” 白景音见乌嬷嬷进来,将东西随意的盖起来。承影此时奉上来两盏茶,要乌嬷嬷坐下说话不必拘礼,但嬷嬷执意顾着规矩不肯,便也不再强求。 “方才乾清宫内见到嬷嬷,就知道嬷嬷定然有许多消息要告诉给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跟皇上不再的这段日子,皇贵妃必然不会消停吧。” “娘娘说的不错,不仅有事,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大事。” 乌嬷嬷仔仔细细的把凌素馨收到宫外传来的迷信,以及七夕之夜化生借种的事讲给了白景音听。 “借种?”白景音知道凌素馨胆大无脑,却不知道她竟然胆大无脑到这种地步。 第四百零四章 与乌嬷嬷的夜谈(上) “没想到凌家为了一步登天能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让自己亲生的女儿孙女去做这种事,一肚子的圣贤书竟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 白景音皱起眉头, 语气里满是厌恶。 口口声声礼义廉耻,看上去也是人模人样,但怎么做出来的行为举动完全不像是读过书受过教化的,连禽兽亦不如。 “娘娘到底年轻,不知道这豪门显贵,深宅大院中的腌臜事,宫中就更是如此了。” “那最后呢,可成功了?” 白景音在心中声讨完凌相,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元睿明这顶绿帽子到底有没有被戴上来。并且隐隐替元睿明默哀三秒钟, 若是真让那些人如愿了, 皇室血脉被混淆,堂堂天子岂不是要当个便宜爹吗?替别人养孩子,说不定将来还要将整个江山交到跟自己无关之人的手上。 最终要的是, 她得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元睿明真相,不说吧,对不住元睿明与自己的革命友谊;说了吧,那肚子里无辜的孩子就等于是自己间接杀死的。 左右为难,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当时九引台那边突然横生变故,太后提早罢宴返回太和殿。皇贵妃不知真相,为了谨慎起见便让海棠赶紧将那人送出了宫去。” “啊,还好还好,没成功就好。” 白景音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娘娘打算如何,我们可要借着揭发皇贵妃的丑事彻底击垮皇贵妃?正如娘娘所说,混淆皇室血脉乃是重罪,一定能让皇贵妃翻不了身。” “暂时还不用。” 凌素馨就是个草包美人儿,凌相手中的傀儡贵妃而已。她从来就不是关键,没了一个凌素馨,凌相还会送进来千千万万个凌素馨,所以击垮她背后的凌家才是白景音的重点。 “若是要借题发挥势必需要你去寻找证据,稍有不慎还容易打草惊蛇。不过你还是得留意,若她下次再犯,务必来告诉我。” “奴婢知道了,娘娘到底还是仁厚,连对皇贵妃这种人都网开一面。” “仁厚?我?乌嬷嬷实在是抬举了,我还是觉得铁石心肠、辣手摧花、蛇蝎毒妇这种词更带感一些。”白景音打趣道。 凌素馨那边的事告一段落, 她眼珠一转,忽然又道: “对了,在我们离宫的这段时间,雪姬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你知道吗。” “雪妃娘娘?” 乌嬷嬷不明白为何白景音突然提起这个人,但也照实回答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那几日正好不再宫中。但听海棠他们说,皇贵妃有一个突发奇想去向太后晨昏定省,才走不久雪妃就来了琳琅宫,二人也只是闲聊了些关于皇上何时回宫之事,剩下的奴婢便不清楚了。”顿了顿,“莫非是雪妃娘娘有什么问题?” “她的问题可比凌素馨大的多。” 仅听乌嬷嬷三言两语的描述,白景音就明白了大概。 “这雪姬着实不简单,像是林中的豺狼虎豹一般,但凡闻到一丁点的肉味都能立马反应过来。知道凌素馨不可能无端端去太和殿自找没趣,所以下一秒就要到琳琅宫来打探消息,好禀告给她们家王爷。” “雪妃娘娘看着便城府极深,没想到竟与东璃相勾结。” 乌嬷嬷叹道, “只可惜奴婢当时不在场,能转达给娘娘的实在有限。” “不妨事,以后雪姬但凡再接近凌素馨,多留意些便是,一言一行,可能都是关键。”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嗯。” 白景音点了点头,正事就算告一段落。 她单手托腮,瞧着乌嬷嬷,突然觉得很是神奇。 从前完全对立,便觉乌嬷嬷简直是‘能跟容嬷嬷拜把子’的存在;现在成了**,便又觉得是个值得信赖又得力的帮手。 “娘娘为何这样看奴婢,可是奴婢脸上有什么吗。” 乌嬷嬷抚着自己的脸,不解道。 “没什么,嬷嬷不必在意。” 白景音坐直身体,从袖中取出来一卷折起的宣纸交给了乌嬷嬷: “嬷嬷实在是帮了我不少,虽然不能马上让你们母子团聚,希望这个能够稍微缓解嬷嬷念子之情。” 乌嬷嬷展开一看, 只见那纸上栩栩如生绘着的是一身着灰袍,头上用青巾绾发的小男孩,身量虽瘦了些,但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十分明亮。 “是长生,是长生。” 乌嬷嬷抚着那画像,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奴婢已经太久没见过长生了,原来他现在长得是这样,跟奴婢梦中的似乎很像。但就是太瘦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病情还严不严重。” “放心吧,好好将养滋补着,身子骨会强健起来的。我回皇都后便让邵总督去看过,说长生吃了对症的药后,病情好了许多,人也有精神了。旁边那首《游子吟》便是长生所写,小小年纪,字就已经比我好看许多,以后自是不可估量。”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乌嬷嬷声音发颤,眼泪又如断线般止不住。“奴婢何曾尽过什么为人母的责任,还连累了长生体弱多病,有时候奴婢实在觉得对不起长生。” “给了他生命,这便是用一辈子都还不尽的恩情。长生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是乌嬷嬷你的福气。” 乌嬷嬷深吸了一口气, 将那张画像视作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收在怀里,擦抹干净眼泪,作势就跪下对白景音行大礼。 “娘娘对我母子的大恩大德,奴婢便是豁上性命也难报答。” “嬷嬷这是做什么,许多方面你也是帮了我的忙,这些都是作为条件我应该做的。况且长生那么聪明的孩子,我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白景音将乌嬷嬷扶了起来, “好了,你也出来了许久,总不至于找把伞要找这么长时间吧。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引人怀疑。” “奴婢心里有分寸的。” 第四百零五章 与乌嬷嬷的夜谈(上) 临走前, 乌嬷嬷又想起一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紧的,所以多向白景音提了一嘴道: “说起来,皇贵妃虽一直都娇纵任性了些,但这段时间性情似乎越发狂躁易怒,时常被梦魇缠身,平时用来安神的花茶已从睡前变成整日整日的喝下,也是治标不治本,似乎都快成了依赖?” “越发狂躁易怒……” 白景音抹着下巴琢磨了一下, 虽也觉得不妥,但到底没有多想: “大概是缺少阴阳调和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前也说不定。这样吧,你平日多留意一下她的饮食,若能发现什么再来回我,没有的话也不便强求。” “是,奴婢遵命。” 乌嬷嬷福了福身,一边思考着她活了这大半生竟不是何为内分泌与更年期,一边拿着油纸伞推出殿外。 一路小心翼翼的遛回到琳琅宫中, 刚一进去,关上门,转过身便和海棠撞了个满怀。乌嬷嬷着实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面色都变白起来, 以为就要这样被发现,漏了陷, 岂料海棠似乎没有当成往那个方面去想,反而还有些自责道:“可是我吓着嬷嬷了,也怪我,天黑夜深的该提盏灯笼的。” 看到乌嬷嬷手中紧紧攥着的油纸伞, “这么晚了,嬷嬷怎么找到了现在?” 乌嬷嬷让自己调整过来,恢复平静,装作如常般与海棠说话闲谈道: “说起这伞,还真是有够折腾人的。我先去了乾清殿,里面的宫女说不曾看见,我又沿路的去找,找了一圈都有了那宫女又跑过来,说是原来是放到了柱子后的隐蔽处,方才没有见到。又因赔罪请我吃了盏茶,几块点心,这才晚了。” “乾清殿竟也有这般大意的宫女,实在是辛苦嬷嬷你了。” “这有什么呢。”乌嬷嬷强笑道,话锋一转,又压低声音对海棠嘱咐道:“但是我这么晚回来的事你莫要同娘娘提及,娘娘这几日心情估计不会好,若知道我去吃了茶点,少不得又要被抓了由头责罚一通。” “嬷嬷放心吧,如今这宫里的老人就我们两个了,海棠自该与嬷嬷互相关照。” 海棠拉过乌嬷嬷的手,笑着道: “况且嬷嬷您劳苦功高,资历深,便是得闲儿去吃些茶也是应该的。不像那个芷兰,平日里呆呆傻傻的还是个懒骨头,这么早就回房歇下。”海棠瞪着那熄灭了灯的房间抱怨道,“好在她伺候娘娘饮下安神茶倒是尽心,不然啊,我定要给娘娘告她一状。” 乌嬷嬷也看了那漆黑的房间一眼, 殊不知, 暗中遛出未归的人,可不仅仅她一个。 *** “听说今日在乾清殿,皇贵妃与静贵妃在皇上面前起了争执,最后却是她自己又被责罚了一通?” 泠雪阁内, 雪姬身披羽裳,倚在榻上,说起凌素馨的事像是再听什么笑话一般有趣。 “回娘娘的话,奴婢当时并未跟去,但见皇贵妃回宫后便雷霆震怒,又从海棠的抱怨中大致了解清楚。”烛火摇曳,映照着身着黑色斗篷,面无表情的芷兰。“” “蠢钝不堪。” 雪姬讥讽的嗤笑一声, “凌家的事恐怕是现在皇上最不愿意听到的,她倒紧赶着跑到皇上面前去,给一个忤逆犯上胆敢弑君的佞臣求情。” 盈袖附和道: “只罚了皇贵妃抄书实在是皇上仁慈了,依奴婢看,皇贵妃的心智只怕朝完整个藏书阁的书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从前她也是顺风顺水惯了,有身家,有能够依赖能替她设法筹谋的人在……”说带此处,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更甚:“说起来,这次琳琅宫里的人竟没有一个阻拦劝诫的?” “乌嬷嬷没有什么,奴婢们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看来乌嬷嬷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卖主’了。” 雪姬轻挑眉梢, 将身侧的一盏琉璃杯拿在手中轻曳,里面装着的,是紫红如血的葡萄酒酿,闻之便醉人。 “静贵妃到底是高了我一筹,能说服皇贵妃身边资历最深,也最得她信赖的嬷嬷,若有机会,我倒想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威逼利诱,左不过这四字。” 盈袖回。 雪姬不置可否,心中确觉得断然不会这般简单。 “你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短暂得说了些旁的事,话题的重点最后还是回到了凌素馨的身上。 芷兰闻言点头, “回娘娘的话,皇贵妃回宫后便因静贵妃一句话而疑神疑鬼,担心自己七夕当夜‘化生借种’之计被其知晓,惶恐难安,命奴婢速速将所有有关的证据,诸如所用器皿熏香……”芷兰停了片刻,方继续说下去“还有府里送进来的那个男人。” “还没有被处理掉吗?” “七夕之后紧接着又是许多事,娘娘无暇顾及,乌嬷嬷亦不主动提醒,这便拖到了今日。” “拖得甚好。” 雪姬心中一喜, “既然她要将这些证据躬身送予我,那我岂有不收的道理呢。”继而吩咐芷兰道,“寻个机会,将东西想办法暗中交给盈袖,至于那个人,告诉他皇贵妃要杀他,只有我能保他。若识时务愿意为本宫所用,就随便找个尸首交差,若不愿意,该如何便如何。” “娘娘多虑了,谁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 待芷兰走后, 雪姬却因重重思绪,没有半分睡意霎是清明。盈袖拿了薄毯替雪姬盖在身上, “事情进展十分顺利,娘娘为何心事重重。” “没什么,只是庆幸。幸好当初在拿到那一小部分密信后没有当即告诉王爷,而是静观其变,果不其然就有了这样大的转过。” “是啊,多亏了娘娘的决断。” 盈袖亦慨叹道: “谁能想到,发现了尸首,连凌相这般老谋深算的人都对皇上遇刺深信不疑,皇上却还是活生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凌家表面上被轻恕,但威信财富还有最重要的兵权都受到了重创。” 第四百零六章 出发去衡阳(上) “连根深蒂固的凌家都如此这般,若换成王爷,只怕就不止如此简单了。”雪姬将薄毯包裹住自己,即膝的长发未束,披散而下,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在烛火映衬下,别样的异域风情。“盈袖,你想到这件事不觉得可怕吗,难道白景音是有什么法术,将他们隐身起来躲在暗处,盯着凌相的一举一动,若不然,怎么可能像人间蒸发一样遍寻未果。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做的这些,会不会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娘娘本不是爱乱想的人,怎么也开始有这些想法了。” 盈袖坐在雪姬的身边, 异国他乡,也只有她们二人能真正的说一说话。 “树大招风,凌家自恃宫高盖住,皇贵妃又是个不知收敛低调的性子,所以才会被捉住了把柄。娘娘入宫以来长袖善舞,避开那些纷争,又佯装依附着皇贵妃,断不会引人察觉的。” “自从来大启的那一日我便知道,要当王爷在皇宫里的眼睛,就得自己先再这牢笼的立得住脚。不必太得宠招人妒,但大小诸事都得有所触及。” 雪姬说的语气平淡, 但只有最懂她的盈袖才知道,这平淡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波澜。 “娘娘每次提起王爷都是这样的表情,分明是笑着的,但是却让奴婢看着心里头难受。娘娘这一番苦心,若王爷也能如奴婢般知晓,该有多好呢。” 雪姬靠在盈袖的身上, “知晓也罢,不知晓也罢,有什么分别又有什么改变呢。”望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玛瑙镂空累金镯子,她平时从不带出去,只因这是荣亲王临走前所赠,说朱砂红色颜色最衬她。“盈袖,你知道我如今最羡慕的是谁吗。” “是先王妃?” 雪姬摇了摇头, “王妃是荣亲王最爱的女人,也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连羡慕都是配不上的。” 雪姬向来自傲,但唯独这时候几近于自卑的地步。 “尚在人世的,能让我艳羡的怕是只有安平郡主了。”似在交谈,又似低语:“盈袖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我收到了王爷的来信,王爷在东璃也听到了郡主与凌宇归非风言风语,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如果郡主真能够与之联姻,那于王爷是百利而无一害,毕竟王爷需要凌相在朝堂中的力量。可王爷却想也不想,言辞坚定的让我查明此事设法阻止,生怕凌家接近郡主是有所图,字里行间,就是不愿意郡主为权利而牺牲了自己。” 说到这里时, 雪姬深吸了一口气, 语气中透出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王爷爱女心切,不愿牺牲郡主嫁给一个不是良配的人;我倒是甘愿牺牲自己,到这异国他乡的金丝鸟笼中,对着一个不安的男人,日日与他别的妃子勾心斗角,活在阴谋算计里。这些我都是愿意的,但是我也奢望,期盼着王爷有一分半点的不舍不忍或者怜惜。” 她握住盈袖的手,冷的如冰。 “你说王爷有吗。” 雪姬苦在心中,而盈袖却再也忍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会的,一定会的,娘娘所做的这一切,王爷一定会看在眼里,念着娘娘的好。” 听到这句话, 雪姬终于浮现起了一抹笑意。 缓缓的闭上眼睛, 喃喃道: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自古逢秋,悲愁寂寥就好似宫墙下的桂树,无声无息的绽开,任凭香气盈满整座皇城。 *** 天蒙蒙亮时,连天边的鱼肚白也未露,便有一人一马疾驰着从皇宫方向走来。 长街上向来最早到的,挑着馄饨担子的小贩打了个呵欠的功夫,便感到一阵风并着马蹄声而过,险些将自己头顶的帽子吹下, 等睁眼去瞧时, 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方才所听所感的究竟是真还是没完全醒过来的梦。 “咚咚咚。” 敲门声惊得寒鸦惊飞,犬吠声起。 不一会,门被打开,里面探出头一个睡眼惺忪满脸皆写着不耐烦的小厮:“谁啊,大清早的闹什么闹,这里可是总督府,也不睁大你的——贵、贵妃娘娘?!” 在看清楚了来人后, 那小厮被惊吓的一个激灵, 眼珠子简直要夺眶而出。 只见白景音一身绯红色窄袖衫,挽着干练的发髻,神采奕奕的立在昏黄的灯笼下,眼眸比夏夜晴空中的繁星还要明亮。 “你也知道我是贵妃娘娘,又不是什么邪魔恶鬼,怎的吓成了这样。” 白景音戏谑的笑着道。 那小厮晃了晃脑袋, 让自己清醒过来, “是小人没规矩了,那娘娘要不然里边儿、里边、请?” 语气十分的不确定,这事也确实难办了些,毕竟对方可是皇上的妃子,不管是按君臣或男女来论都理应避嫌,冒然让贵妃入外臣的府宅不合规矩;但这深秋天寒的,让堂堂贵妃在门外候着似乎也不是个事。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声音一听就有些熟悉, 白景音绕过小厮,果真看到提着灯笼一边整理衣衫,仿佛也刚从睡梦中被叫醒一般的邵靖易的侍从,楚昭。 “小姐?” 看到大清早吵嚷的始作俑者后,楚昭与小厮的反应一般,也差点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产生的幻觉。 又或者,说哪怕作为幻觉都有些太过离谱。 此情此景,与上元节何其的相似…… “楚昭你来的正好,赶紧去把你们家大人给我叫起来,别赖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白景音打了个招呼后,就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 楚昭与小厮:“……” 心照不宣的抬头往乌漆嘛黑的天望了望, 哪里来的太阳, 甚至连月亮也都没。 “小姐您稍候,我这就去找请少将军。” “楚大人,难不成,就让娘娘站在这里吹了凉风吗。”小厮捂着嘴在楚昭耳旁提醒道。 “也是。” 但到底被叫一声‘大人’,也要担得起这个称呼。楚昭摸着下巴稍作思索,忽然就有了主意。 第四百零七章 出发去衡阳(中) 邵靖易睡梦中惊醒,听楚昭说白景音来了时无例外的以为这必然是一场美梦,甚至于准备继续躺回去好让这场美梦可以做的更长久一些。 “少将军!” 楚昭又一声喊, “小姐她现在就在外面坐着,看样子好像是有急事的,您可不能再耽搁了。” 这下邵靖易是彻底的醒转过来,眼神逐渐从迷茫到惊讶再到着急。用最快的速度梳洗穿好衣服,又最后对着镜子确定自己的状态后,疾步朝门口赶去。 原以为白景音必然等的不耐烦了, 可谁知走过去一看, 眼前的场景却真是热闹的难得一见。 “启禀少将军,贵妃娘娘即是明着前来,那请入府中就多有不便。属下便让人在门外设了座椅,在此等候少将军。” 楚昭有些自得的解释道,但转头一看,竟也有些怔住。 天色渐明, 只见总督府前被支起了个类似小型茶棚的帐子以挡风御寒,白景音正舒舒服服的坐在铺了软垫的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毯,还有暖手的暖炉。身旁不知从府中何处抬来了个木桌,上置着慢慢一桌的糕点粥饼。 她此时正抱着一碗飘着热气的鲜肉荠菜馅儿馄饨在吃,而帐子旁,则是一排忙的热火朝天但是各个喜上眉梢在制作着美味的小贩。 “小邵邵你可算来了啊,我等你等得好苦呢。” 白景音满足的咽下一口馄饨,又喝了一口米粥,抹抹嘴道。 邵靖易还是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走到她旁边坐下, “有八宝杏茶在,你该很甜才对,如何会苦。”邵靖易拿出帕子细心的替她擦拭到脸上沾着的一块米粒。 直到同样一碗香气飘飘的馄饨放在邵靖易的面前,他才相信了,这一切看起荒唐少见的场景,都是事实。 “这是?” “馄饨啊,你没吃过吗?” “不是,我是说,为何会有……还有这些小商贩,都是?”邵靖易环顾了一圈。 “说来就话长了。” 白景音打了个饱嗝,讲到: “真是不入世都不知生计艰难,深秋这么冷的温度这么黑的天儿,那些卖早点的小贩却已经支起摊子准备一日的忙碌。一想到他们得吹着冷风,我自己一个悠哉的坐在棚子里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所幸就当拉动经济,让小厮把那些商贩都连人带摊子的招了过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突然间就被演绎的格外形象生动。 “你打算一个人吃完这么多?” 邵靖易看了眼摆满一桌子的,而后面的小贩似乎仍在准备着更多。 “不是还有你吗。” 白景音若有其事的拍肩膀道。 “我相信小邵邵。” 单纯的邵靖易以为白景音是真的想要他独自一人吃完这些,眼神惊恐的瞪大,却又实在不想扫了白景音的兴致,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如清晨最早的一声黄鹂鸟鸣。 “瞧你吓得,放心,我还不舍得让你撑死。剩下的早点就当是给你府上的人准备的早餐福利吧,总吃同样的东西难免会腻,也换换口味。”白景音环顾了一圈周围,“这样一来,这里还真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早餐棚,甚好甚好。” 总督府中的小厮侍女在清早起床后听闻竟有如此消息, 更是不胜欢喜的,向邵靖易与白景音行礼谢恩后,一个个端着碗碟各自选择中意的早点摊位前排队,这倒突然间给了白景音启发,这自助餐的形式,有机会倒是也是试一下。 “咳咳,不过呢,我出宫走的匆忙,又只顾着带些防身的东西,这银钱倒是不曾带多少。那些小贩还是麻烦你待会去结下账了。” 到头来不还是他变相的请了全府上下吗, 邵靖易心想。 “为何今日会来的这般早,还如此的……” 打量了一眼在宫外难得看到的,白景音的女装打扮。 “光明正大?” “以前偷溜出来的要乔装打扮低调尽量不被发现,但现在我可以得了那位的允准。”白景音掏出一块御赐的金牌,得意的亮在邵靖易的面前。“我向皇上替你讨了三日的假,随我去一个地方。” 看着那货真价实,细雕着龙纹的金牌,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 但在听完白景音说完来龙去脉后, 邵靖易却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火急火燎的就要回府去收拾行装: “若按照你说的,凌相送往衡阳的书信已是前日的事,时间或许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如何还能再吃了吃早点再继续浪费时间呢?” 吩咐楚昭道: “备两匹快马,我们要即刻出发。” “这么急着做什么,好歹吃完这碗混沌啊。”白景音将邵靖易按回了座位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而且,谁说来不及了,便是你还想吃个午饭也未必来不及。” “你这般早的楚宫,难道不是为了赶时间?” 白景音咬了一口酥饼,含糊道: “不是啊,完全不是。” “那是为何?” 就着麦茶吞咽下去后, 拍拍手,这才算完全吃饱喝足。 “深宫险恶,尤其是元睿明这个皇帝更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昨天是说好了,谁知道会不会睡一觉又哪根筋不对了反悔,所以我要先发制人,敢在他醒来之前就跑出来,生米煮成熟饭,叫他想反悔也不能了。” 听到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比喻后,邵靖易猛咳了好几声, “这、这样吗。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了岔开话题,拿过那金牌,翻看着慨叹:“这是皇上贴身所佩戴的金牌,一般不会轻易赐予别人,能赐给你也着实难得。” “是吧,呵呵呵,大概我不是一班的是二班的吧。” 白景音笑着打趣, 但你这笑容里,却明显蕴含了许多邵靖易所不知道的‘隐情’在。 与此同时, 还在明黄色龙榻上的元睿明皱着眉头,翻来覆去似乎睡得及不踏实。 睁开眼,掀被坐起来,按着额角唤道: “来人呐。”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零八章 出发去衡阳(下) 福公公急忙持着拂尘躬身趋前,容色担忧道: “皇上您今日醒的也太早了些,莫非是哪里不适?” “宫里可曾有什么事发生。” 瞥了眼天光微白的窗外,元睿明没了睡意,所幸彻底的起床。 福公公赶紧吩咐宫女端来盥盆巾帕以及净口的茶盐,伺候皇上洗漱更衣。 “回皇上的话,时辰还这样早,连宫人都未必起来了,所以并无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想了想,“只一件,方才朱雀门的侍卫来报,说贵妃娘娘急匆匆的骑马出了宫去。” “什么?” 元睿明陡然拔高了音调,拂袖厉声问责道: “放肆,那渎职的侍卫何在。如今不是开宫门的时辰,朕要看看谁敢违背宫规放她出宫去。” 福公公被吓得身形一凛,但到底是皇上身边的老人,还是强作镇定将身子躬得更下,惶恐道:“启禀皇上,老奴也为此问过那侍卫,可侍卫却说贵妃娘娘拿出了皇上的令牌,口口声声说是奉皇上口喻出宫执行公务,耽误不得,这才破例提早开了城门。” 他的令牌? 元睿明不着痕迹的抹了抹自己的腰间,眉心皱的更紧了些。自己原本腰上挂着的龙纹金牌,竟真的不翼而飞。 突然联想到昨日白景音凑在自己身后, 二人还险些发生了亲密接触。 原来都是刻意安排好的。 元睿明攥紧拳头,被白景音这胆大妄为敢偷到皇帝身上的举动气的是面目铁青咬牙切齿。 她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 还是打定主意自己不敢惩处了她? “皇上?” 福公公吞咽一口,小心翼翼道: “难道此事有什么问题,总不至于贵妃娘娘手持的金牌为假,皇上并不知道此事吧。” 若真是如此, 欺君之罪,可必然是杀头的重罪。 “咳咳。”元睿明回过神来,板着脸轻嗽几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没什么,是朕让静贵妃拿着令牌出宫去的,一时忘记罢了。” 天知道元睿明是有多憋屈,多不想违心的说出这番话。 但他也确实不想现在就要了白景音的小命, 只好连带着此前她犯下的一箩筐过失一同攒下,有朝一日一同来算。至于着有朝一日到底是哪一日,谁也不知道。 “那那个朱雀门的侍卫……” “既有令牌,便算不得渎职,也不用召来了。” “是。” 福公公喏喏道,但是看皇上的表情,虽极力维持了淡然,但眸中的怒火却是止不住的蒸腾而起。他眼珠滴溜溜的转,突然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还真被自己方才说中了,皇真是不知情的?!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后,福公公捂着狂跳的心脏,只惊叹这个静贵妃真不是寻常人,胆子大起来,还真是连自己半点都不顾惜。 *** “阿嚏——” 白景音打了个偌大的喷嚏,吸了吸鼻子。 “深秋的凌晨那般冷,要出来也该多穿些衣服,也怪我不好,该留心着煮完姜汤让你暖暖身子的。”邵靖易带着些责备的意味却是满满的关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白景音的身上,低头便能问道,还是那熟悉的白梅香味。 “应该是骑马来的时候受了些风吧,不过这也充分体现出我放弃骑马转而坐轿子是多么歪打正着又明智的举动。” 白景音盖着披风,捧着暖炉,靠在舒服的马车上, 听着辘辘的车轮声,暖和舒服的简直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但是真的没有问题吗。” 邵靖易坐的端直,眉宇间仍旧带着些焦急与不安。 耽搁了那么多时间,连快马加鞭他都担心太慢,改乘马车,只怕是更来不及了。 “放心啦……”白景音眼皮越来越重,嘱咐道:“准备过山上的盘路时一定要叫醒我啊,一定。” “可是——” 转过头,便看到前一秒还在跟自己说话的人下一秒已经彻底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邵靖易瞧着那睡颜,没出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转为无奈的一声叹息。 替她拢了拢披风, “知道会困,偏还要起的那么早。” 轻轻的一声埋怨, 却怎么听怎么是宠溺的意味。 但与表面看起来的安睡不同,在马车上的这一觉,白景音睡得却是极不踏实。在梦中,梦到自己面对这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正准备大快朵颐时,却尽数变成了石头煤灰。 更可怕的是元睿明还从桌子底下张牙舞爪如恶鬼般爬了出来, 低沉的嗓音嚷嚷着, “还朕令牌,还朕令牌。” …… “醒醒,你还好吗,快醒醒。” “啊!” 白景音在被邵靖易连拍带叫了数声之后,终于从梦魇中醒来,连带着发出一声惊呼。喘着粗气,余惊未定的摸了摸心脏,快的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做了噩梦吧。” 邵靖易道了一杯茶给白景音, “喝杯热茶定定惊,不过我很好奇你梦到了什么,前半场在笑,后半场表情好像又很害怕很抗拒一般。” “一言难尽。” 想到出现在梦中的元睿明,那张可怕的脸。 白景音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还好你叫醒了我,怎么了,我们到衡阳了?” “是到了盘山路。” 邵靖易无奈的笑道: “困成那样都不忘提醒我记得叫你,怎么如今自己倒忘了。” “啊,对哦,幸亏你说。” 白景音一拍脑地, 赶忙掀开帘子钻出马车,坐在车夫的旁边。 “小姐也是为了这赤霞山上的好风光而来吧,小人走皇都到衡阳这一线数年,大部分都是些为了观赏这满山红枫的文人墨客,公子小姐。一到深秋,大片大片开的嫣红,那景象,霎是壮观……”车夫当起了导游,滔滔不绝的介绍其山路旁的景色。 白景音一边随口附和几句,但主要还是十分认真的观察山路两边的地形地势,努力的记忆在脑海之中,像是在思考盘算什么东西一般。 “不过在那么多的雇主里,还不曾见到像小姐这般,竟看的如此认真。”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零九章 停车坐爱枫林晚(上) “看得认真些才不至于辜负了这秋日盛景。” 看也看够了,记也记得差不多, 白景音朝车夫和气的说道, 心满意足的钻回到车厢里。 “漫山的红枫虽壮丽,也值得你千叮万嘱要我叫醒你省的错过了?”邵靖易从来都不知道白景音竟然还有这文人墨客对于‘美景’得执着。 “还不许人附庸风雅一会吗?别以为我只会动手不会动口。”白景音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着张口就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怎么样,就问你是不是好诗。” “好好好,算你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邵靖易像哄小孩子一般。 樊川居士的句子,那能不是好诗吗。虽然这一句还真是三岁的小孩子张口都能背出来的,但在这个时代,拿出来装相也是足够。 “看你还有赏景吟诗的闲情雅致,就当真不怕我们到衡阳时,已经人去楼空与安氏失之交臂,白跑一趟吗?” 邵靖易从来都扮演的是一个为孩子操碎心的老母亲形象, 一路上白景音心大的能够睡得着, 他却足足忧虑到了现在。 “这就是为什么小邵邵你到现在都讨不到老婆的原因了。”白景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真是太不懂女人的心思。” “这与女人的心思有什么关系?”邵靖易满脸都写着不解。 “当然有关系了!” 白景音当即在马车上给邵靖易讲起了课: “这次安氏因凌宇归跟安平郡主的事一气之下都闹到回衡阳外祖家的地步,连宫里都知道,那皇都那些豪门太太间自然更是传遍了。而安氏身为尚书嫡女将军夫人,向来都是贵妇圈顶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人捧上天一般,那你说,名与利不需要争取都唾手可得,那还有什么是她最看重的呢?” 邵靖易皱起眉头, 四书五经兵法策论都信手拈来的天降儒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回答不上问题的艰难。 “是什么?” “当然是脸面,骄傲啊,还能有什么。” 白景音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让邵靖易十分的惭愧,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要追求安氏,何必因为不懂安氏的心思而困扰呢。 “安氏那么自傲的一个女人,难道会自己生气跑回娘家,再自己灰溜溜的跑回皇都吗。那还不让等着看笑话的人笑死,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可凌相已然亲自写了书信,给足了安氏脸面,再气昏了头也不会不顾及着凌相。” “顾是自然要顾的,但一封书信,到底跟凌宇归亲自去衡阳认错接她回皇都有些出入。别无她法,仅剩的维护自己掩面的法子也就一个字。” 白景音轻挑眉梢, “拖。” “拖延时间,好显示自己本不想原谅凌宇归的意思吗。” “不错,孺子可教。”白景音颇为欣慰,“这样做既不会拂了凌相的面子,也不至于显得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拖个一两日,我们晚个一两日,这样算来,我们的时间应该正正好好,说不定还会早些。”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哪里是几分,明明就是十分百分的有道理好吗。” 白景音勾着他的肩膀,像是兄弟俩一般: “以后看上了哪家姑娘,告诉我,纵然不能直接绑了送去你府上但是凭我这逆了天的双商,保准一拿一个准。” 本来因为白景音亲昵的举动,邵靖易又是欢喜又是小鹿乱撞,但听了后面的话后又宛如一盆冷声浇下,什么热情都荡然无存。 把白景音的胳膊拿下来, 难得的黑着脸, “我不需要讨什么女孩子的欢心,你也不需要在这种地方费心帮我。” 白景音一怔, 没反应过来好好地邵靖易这突然是怎么了,耸了耸肩,只能自己圆场道:“好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了还不成吗。” 邵靖易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 叹了声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后因为两个人都各怀心事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剩下的路途都无言而对,所幸顺着盘山路往下走不了多久便进了衡阳城中。 小贩的叫卖声, 孩童的歌谣玩闹声, 食物的香气。 白景音掀开帘子,好奇兴奋的看着着同样繁华却与都中风土人情不尽相同的大街小巷。 在这么多新鲜有趣的事物面前,什么尴尬不愉快都化为乌有,好像马车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忙不迭的跳下马车,白景音像是个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孩子,拉着邵靖易好像把正事抛诸脑后一般, 看到什么店与摊位都要凑上前去瞧,连尝带买,从玩的泥人木雕窗花桃木剑,到吃的松子糕马蹄酥槽子糕,恨不得把整个衡阳都搬到马车里。 美其名曰, 好不容易出一趟差,总得给星华胭脂与承影她们带些礼物才是。 但邵靖易看的清楚,按照那些东西的份量,估计都等不到回皇都,连路上白景音的吃食都供应不过。 把大部分东西放回车上,只留下几样包装好看的盒子拿在手上。替自己跟邵靖易整理了整理行装后,拉着他便沿着街道往下走。 “逛了许久,也买的足够多了,我们还要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总不能又把你卖给什么地主家的傻小姐做童养相公吧。” 白景音一边打趣着一边念叨道: “沿街道直走……右拐……白玉石狮子……没错,就是前面了!” 待终于到了目的地,邵靖易仰头一看, 匾额上金漆的大字,书: “安府” “你以为我只是买东西吗,不先花点银子怎么方便打探位置。喏,这么轻易的就找到了安氏外祖的府邸,是不是都要归功于我?” 白景音一拍胸脯, 洋洋自得的好像在等待邵靖易夸赞自己一般,但与白景音想的不一样,邵靖易在发现这是什么地方后,赶忙拉着她躲到了那白玉石狮子的后面。 确定没有被人注意到后, 才松了口气。 第四百一十章 停车坐爱枫林晚(下) “小邵邵你这是怎么了啊,何必要紧张呢,放轻松放轻松。” 白景音一副无所谓佛系淡然的表情, 觉得邵靖易有些紧张过头了。 “就那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安府门口,便不怕被人认出来?身份一旦暴露,当朝贵妃与总督双双现身于尚书母家外的消息传出去,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邵靖易虽然十分不想接受她‘贵妃’这个身份, 但在要紧事面前,还是处处为白景音考虑。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在衡阳,不是在皇都,谁会认得出来?这样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反而引人瞩目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什么一万两万,我还八筒一条呢。” 白景音不以为然, 大大方方的拽着邵靖易走出来。 她瞧了眼停在门口的马车,又数名小厮往来匆匆,装放着东西。 而紧接着的举动,就更加让邵靖易意想不到。 “你要做什么?!” 白景音也不回答他,竟然径直朝着安府门口走了去。 摆出一张谄媚的笑脸,拉过形色匆匆的一个小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套起了近乎:“这位小兄弟,慢些慢些,我有话要同你讲。” 那小厮起初不解的皱着眉头, 但在看到邵靖易手上拿着的那些盒子,便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多了些不耐烦又嫌弃的神色,嘴里还嘟囔道: “又来一个,这些日子都多少,这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这些话自然也被白景音与邵靖易听在了耳中。 “不知二位有什么事吗。” 态度十分的不好。 白景音却半点也不计较,依旧笑着说: “是这样的,我家相公若论起来该是你家夫人娘家堂舅之子的庶出表弟,这不是闻得将军夫人回衡阳省亲,虽远了些到底也是表姐弟,若不前来拜见,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说罢,就要将东西交到那小厮的手上,有取出了一串铜钱,“劳烦你进去通传一声。” 看到那区区一串铜钱, 小厮眼底鄙夷嫌弃的神色越发重了, 连接都不惜得接,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二位来的实在是不巧,也见着了府中如今正忙乱着。只因为将军夫人一个时辰后便要返回皇都,自是没有功夫见二位。二位的心意我定会代为传达,东西便不用了,二位也还是回去吧。” 说完后似乎连多一刻都不愿浪费,撇下白景音与邵靖易,继续忙进忙出起来。 “瞧,我们就差贴到他脸上去了,也没被认出来。” 白景音一副,“看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神情。” “是我多虑了还不行吗。”邵靖易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来你只是想去确定安氏还在不在府中,方才那么冒然的上前去,我倒真被你吓了一跳,不知道你又要做什么匪夷所思的大胆事。”“谁不想跟凌相攀扯上关系,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好不容易逮到安氏回衡阳的机会,还不将安府的门槛给踏平了。咱们觉得突兀,但在那些小厮们眼里,估计就成了万千没眼色想要来巴结讨好的人其中一员,连正眼都不会给。” “能想到这么多,看来你,还当真的不是她。” 邵靖易望着白景音, 看着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以及高谈阔论时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自信的光芒。这应当是在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后,第一次有样的感觉。 分明就是不同的人, 邵靖易自己也清楚绝不是因为那一般的容貌, 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自己无从抵抗。 “你在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儿吗?” 白景音摸着自己的脸,不解道。 “嗯,有。” 邵靖易眯着眼睛,笑得越发让白景音不明所以。 “突然间古古怪怪的。”并没有太在意,白景音又拽着他绕着整座研究了一圈,到底安氏的祖父老国公只是个空有荣耀的虚职,看着府邸是恢弘大气,但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守卫。仅有的几队护院还被安排去替安氏整理要带回皇都的物件,这一来,就更疏于防范了。 “很好,很好。” 白景音转完一圈后,扶着下巴点头道。 “什么很好。” “过来,我告诉你。”她把邵靖易拉了过来,贴在他的耳朵边儿上,胸有成竹的嘀嘀咕咕。邵靖易听着,眉心微微拧紧,越听越是担忧。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只能一击即中,不冒险这效果怎么能保证?” 二人产生了分歧, “哪怕这样也不行,你不必想要说动我。” “当真没得商量?” 白景音歪着脑袋。 “没有。” 邵靖易向来温柔,但此刻却异常的斩钉截铁。 白景音挑了挑眉,也没有再开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亮了邵靖易的眼前。 还会是什么,自然就是御赐,或者说她临走时为了方便办事顺来的金牌。 “见令牌如见皇上,就算我们交情匪浅,但是抗旨也是不行的哦。”白景音语气中带着得以,还晃了晃那块明晃晃的龙纹令牌, 邵靖易咬牙, 他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一出。 “你抬出金牌来压我,我还有什么能说的。微臣遵旨便是。”语气中带着些微微的不悦,最后还是抵不过对白景音的担心,在她要动身之前,拉住了她叮嘱道:“万事小心,万事先顾着自己,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你安全。” “放心,我知道的。” 白景音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不是想用皇上压你,只是这一次,我想赢。” *** 吉庆堂中, 宗族亲戚与安氏吃过最后一顿的晚饭后,又说了许许多多看似体己实则都是求安氏能在凌相前美言的话, 安氏这段时间实在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提前结束,准备动身返回皇都。 “蓉儿,你是我们安家的骄傲,切不可再意气用事。况且祖父看在眼里,凌相能亲自写那封信来衡阳,是认可看重你这个儿媳的。” 老国公抓着安氏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第四百一十一章 血溅赤霞山(上) 表面上为了不让老国公与国公夫人担心,安氏只得喏喏称是。 回到房中,却不觉冷笑, 凌相再怎么样又如何,自己所嫁之人是凌宇归又不是凌相。她也太懂自己那个夫君了,就是因为他不愿意服软,不愿意亲自来衡阳解释宫里的传言,接自己回皇都。凌相这才不得不屈尊,给自己儿媳写那封尽是冠冕堂皇之词的书信。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等到凌宇归绝不妥协, 但耐不住父亲再三遣人来催, 然后宗族里的人也来施加压力,让她不可因一时意气惹得凌相不满。 最后连向来疼爱自己的外祖老国公与国公夫人都开始劝她要识大体,做一个温婉贤良的正妻。安氏这才意识到,难怪凌宇归有底气,除了将军府,她似乎真没有地方可以去。 而就在她望着不知何处怔然之时—— “咚咚咚。” 叩门声, “夫人,马车备好了,老夫人说再耽搁些时辰天便更黑了,让夫人快些。” 丫鬟立在门口道。 半晌没有答复,反而听到里面传来些异样的动静,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又叩了三下门,丫鬟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疑惑担忧。下一秒就要进去时,里面这才传来了安氏的声音: “本夫人只是身子有点疲乏而已。” “可要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等到回将军府再说吧。只不过临走时便不要外祖父外祖母相送了,免得两相垂泪伤心不舍。你先去府外轻点东西,免得忘了些什么,我即刻就来。” “是,奴婢遵命。” 丫鬟福了福身,也没有多想,毕竟安氏是不喜欢那些哭哭啼啼的场面。 没过多久, 暮色愈浓时,才见到安氏身披朱砂红色的厚绒斗篷,带着帽兜,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的从府中走出。 丫鬟搀扶着她上马车, “看来夫人真是身子不适,连这么厚的斗篷都取出来了,等到回皇都,定要传李太医来瞧瞧。” “嗯。” 安氏简单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落下车帘, 车夫一甩长鞭,‘驾’的一声, 车轮声辘辘, 往回去的路上走去。 “晚上出发,明日一早便可到皇都了,夫人这时间算的正好呢。”丫鬟坐在车外,怕安氏独自坐在车里闷,便与她说话道:“听说前面满山的红枫极美,红如丹霞,来时没顾得看,回去时夫人可莫要错过了。” “你自己看便好,我身子乏,想休息。” 或许是有帘子隔着, 安氏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朦胧不清。 “那夫人便好好休息会,奴婢会叮嘱车夫走的稳些,夫人一觉醒来,就回府里了也说不定。” 从衡阳城驶出,不到半个时辰便上了赤霞山。 方才还被乌云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天空,因乍起的夜风,云散,而星月现。 明晃晃的挂在漆黑的天幕上, 银白色的冷光若霜般撒下,落在满山艳红如血的枫树上。分明是三秋,置身其中,竟有种凛冬白雪红梅之感。 一处景色,两份雅情, 那丫鬟流连沉浸在漫山红枫中,竟有种舍不得离去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 风乍起于林间,叶声簌簌抖动着,落下铺满于山间小路。马车上亦覆盖上了一层枫叶,还不等到车前坐着的两个人感慨如此场景有多么美轮美奂, 下一刻, 两道寒光而过,马受惊长嘶,嘶鸣声划破寂静的长夜,也惊醒了满山林鸟。 车夫与丫鬟仍保持着端坐的模样, 只是瞪大了眼睛, 眉心渐渐泛出鲜红的血迹,如一点朱砂。随着马车的一颠簸,僵硬着身子直挺挺的倒向一旁,躺在那厚厚堆叠起的枫叶之上,流淌出的血与红枫融为一体,比任何时候都要浓艳。 红叶对鲜血的渴求, 致使赤霞山的杀戮不会就这样息止。 只见一身道黑影手持长剑朝那受惊了的马车袭去,银白色的面具,银白色的剑身,在月辉的映照下泛出凛凛寒光。 极快的速度刺向马车, 在剑刃即将触碰到的刹那,四壁应声破碎开来。 一抹朱砂红旋转着腾跃而起,轻而易举的便夺过那一剑。 在旋身中,厚绒斗篷滑下,如蝴蝶破茧般,显出了隐在其中的佳人倩影。 几乎同一时刻,那黑衣人就意识到,马车里的人根本不是安氏。 三千青丝风中飘逸着, 腰间环佩叮铃作响, 一席绯红色衣衫, 露出了脖颈处衣领上的半枝梅花绣样。 朱唇勾起一抹弧度,转瞬间,便抽出一柄红翎剑,提气足尖点上一片红色,飞身再起挥剑朝那黑衣人回击而去。 “这出移花接木,偷梁换柱,让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景音一边打架,一边还用玩笑般的语气逗着那黑衣人。 “夫人被你藏在了何处。” 冰冷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真是好笑,都要下杀手了,还尊称一声夫人,你也当真能叫的出口。” 这句话之后,黑衣人也看出来了白景音绝对不可能配合的交待,出手也跟着狠厉起来,招招都直奔着命门。 “到底是凌相手下的第一影卫,这身手确是了得。” 白景音拔高了声调, 冷笑一声,不再分心,专注于这一场她等待了许久的对战。 前世里各种格斗术的训练,再加上原主的内力与劲力,白景音将而这融汇一体,一招一式间都是刚柔并济,出剑干脆利落,与玄衣几乎能打成平手,不相上下。 剑光飞射, 清脆的碰撞声响彻林间, 身形飞速带过一阵阵的凛风,引得周身红叶旋转着飞舞环绕, 此情此景, 道不像是在生死相搏, 更像是在起舞,这一支舞,比世间任何一舞更加摄人心魄,震撼不已。 一二百招, 仍分不清上下。 但在体力方面高下渐渐显露而出,白景音呼吸变得有些许凌乱,额间也沁出汗珠,可玄衣还像最开始一般,没有乱一分一毫,游刃有余。 眼看着再继续下去自己必定不敌, 白景音当机立断, “就是现在!” 第四百一十二章 血溅赤霞山(下) 话音刚落, 在听到白景音发号施令的同一时间, 只见隐匿在夜色中的,盘山路一侧的山头有数支穿云箭朝玄衣射来,并且不只是这样,就像提前就计划好的一样,白景音趁着玄衣躲避的空隙,从袖间掷出三个弹丸,朝地上掷去。 灰白色的烟气霎时盈满山谷,连带着熏得人睁不开眼的刺激性雾气, 视线被完完全全遮挡住,闭上眼,玄衣只能靠着敏锐的听觉去分辨方位。 也亏得他身手了得,即便不利成这样,也让他一连躲过了连发而来的无支箭。但魔高一尺,白景音高一丈,很快玄衣便发觉自己慢慢的开始使不出内力,手脚虚软,眼看着就要从半空中落下,以剑撑地在勉强让自己不倒下。 瞅准这个空档, 只见一道寒光穿破雾气,白景音同样闭着眼睛,手中的那把红翎剑直直的向前方刺去,正中玄衣的右肩。 不知该说是巧还是不巧, 在刺中玄衣后, 山间乍起一阵夜风,将那弹丸暗器所发出的白烟雾气尽数吹散。 乌墨如瀑的发丝拂过姣好的脸盘,红叶与裙边一同翩跹。 “若是再迟一刻,恐怕谁输谁赢就不可知了。”白景音睁开眼眸,唇畔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 以掌风带下来玄衣脸上银色的面具, 将那苍白的面容完全暴露与月光之下,眼底如冰。 “别说我胜之不武,迷烟是还你的,毒雾也是还你的。哦对了,包括现在刺中你的这一剑,若我是你,为了自己的胳膊还能保得住,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瞪着我上面。” 白景音收剑, 玄衣这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突然逆行的血脉,当真是中毒之相,趔趄了一步,唇角溢出乌黑色的血迹。 用最后的内里压制住毒素后,提气点地,仓皇败走,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看不出来,还挺听话。” 跟玄衣的数次交锋都是她们惨败,关水牢的关水牢,坠崖的坠崖,老早便怄着一口气,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些债一笔一笔的逃回来。 而在今日, 哪怕就是小手段,也总算是扬眉吐气解恨了一把。 拍拍手,白景音将剑收入鞘中,忽然间心情大好,朝旁边高声道: “怎么样,我也算是替你报仇了吧。等什么呢,还不快点出来夸奖我一番。” 才说完这句话, 便见到邵靖易稳稳的落在了白景音的面前,满眼温柔,替他将因打斗而散下的碎发别至而后。笑道: “是啊,此番多亏了你重伤玄衣帮我报了当日水牢之仇,待回到皇都我实在该大摆宴席,好好谢你。” 白景音摆手,装模作样的谦虚道: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大摆宴席就不必了,三五十几道菜就足够的了。” 皮这一下,白景音表示很开心。 然后才把视线投到了被邵靖易一同带过来的人身上。 一席紫红色的锦衣华服,雍容华贵的芙蓉髻,珠翠璎珞步摇排钗以及眉心的红宝花钿,周身无不显露出‘贵气逼人’四个大字。 能有这样气场的尊贵美妇人, 除了安氏外,还当真找不出几个来。 安氏此刻明显就是受了极度的惊吓,面如土色,哪怕是染了胭脂看起来都是十分惨白。惊恐的瞪大一双眼睛,似乎还挂着已然干涸的泪痕。 “凌夫人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小邵邵怎么欺负你了呢。” 白景音“啪、啪”两指,解开了封住的穴道。 说起来, 也都有赖于衡阳城的安宁繁盛,整个国公府的安保系统基本上就跟没有一样,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摆设。 白景音与邵靖易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潜入了进去, 哪怕在找寻安氏的住处时多花了些时间,都没有惊动旁人。找到后翻窗进去,并且成功的在安氏尖叫前封住了她的穴道。 安氏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屋中的当朝贵妃与总督,彻底被吓得懵住,也搞不清状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丫鬟催促自己启程的声音, 安氏想挣扎着呼救, 但一柄锋利的匕首却在下一秒抵住了她的咽喉, “夫人信不信我能要了你的姓名,还能在丫鬟进来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氏眼神颤抖, 吞咽了一口, 对于这个静贵妃的种种事迹,她从凌素馨以及朝臣命妇中听闻过许多,有说她在边地长大茹毛饮血,也有说她野蛮凶暴毒如蛇蝎,但不管哪一种,都让她有十分的理由相信她真的敢如说的那样,要了自己的性命。 没有人会和自己过不去, 点了点头。 白景音这才放下了捂着她嘴巴的手,但那匕首却一直紧紧的陷在自己脖颈,只要敢说一句不对的话, 下一秒定然就是血溅当场。 直到丫鬟走了后,双方才都松了一口气。 匕首放下之后, 安氏这是才敢壮着胆子开口: “臣妇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贵妃娘娘,要贵妃娘娘远到臣妇外祖家来胁迫。” “你没得罪我,我也不是来胁迫你的。” 白景音让邵靖易看着她,然后自己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自己与安氏身形上差的还是许多,要想掩人耳目,那势必就得找个‘大家伙’了。 最后从柜子中取出了那厚重的朱砂斗篷,披在身上带起帽兜,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勉强满意。 “难道方才架在臣妇脖子上的匕首是假的,娘娘何必此时还要糊弄臣妇。” “说来话长,但我们不是为了害你而来,反而还是为了救你。” “救我?” 安氏皱起眉毛,一副‘你当我是傻子好骗吗’的表情。 “臣妇自问平日不曾得罪于何人,谁还会要加害臣妇。”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夫人你都不会相信的,我们事实胜于雄辩,过不了多久就会一清二楚了。” 说完, 不再给安氏开口的机会,又利落的封住她的穴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女侠换夫人(上) “待会我便披着斗篷假扮安氏上马车,你带着安氏翻墙出去先骑快马赶到赤霞山,我之前研究过地图,就在我今日探出头去看的那个位置,最适宜下手。包袱里有连发弓弩,为防万一,提前安置在路旁的山头便好。不知道对方到底会派出多少人手,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白景音临分别前对邵靖易叮嘱道。 “一直说要替你报了当日水牢之仇,若一切都顺利的话,今日终于能够实现了。” “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是否安全。”邵靖易也是别无他法才同意白景音这大胆危险的计划,可从始至终都不能真放下心来。蹙着眉头:“没有知道杀手何时会现身,若不是在我们事先有所埋伏的地方怎么办。马车里的空间那样窄小,你若施展不开又该如何?” “原本就是跟天在对赌的事,况且什么没有风险,对我的身手有点信心啊。” “还是我替你去吧。”邵靖易开口道,“这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方法了。”说罢便作势要去拿桌上放着的斗篷。 白景音早一步抢下,披在自己身上,系好衣带: “别开玩笑了,我的身形要伪装成安氏都有些牵强,何况你这个高大的男子?若是还没出国公府就被识破,那不是什么都白费了?” 白景音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的小锦囊, “东西我备的很全,打不过也能跑,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山头接应。” 说话间,丫鬟再度在叫,说是到了出发的时辰。 白景音带上帽兜, 给邵靖易使了个眼色,邵靖易知道她心意已决断不是自己能够说服,心中叹了声气,而后便带着被封住穴道的安氏,从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 马车上, 气氛比这深秋的夜晚还要冷上许多。 安氏身披着白景音带出来的朱砂红斗篷,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一般靠坐着,连眼神也固定的望着一个地方, 怔然失神。 白景音看了许久, 悄悄拽了拽邵靖易的袖子,低声道: “人老了记性不好,你帮我想想,我方才到底有没有帮安氏解穴?” 邵靖易亦轻声回道: “遭逢这种打击,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让安氏冷静下吧。” “嗯,小邵邵说的对。” 就在白景音想要乖乖闭嘴,顺便睡一觉时,安氏却率先开了口: “为何要救我呢。” 语气僵硬不带半点起伏,气若游丝,好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么一句。 “我在国公府时便说了,有人要杀你,我们要救你。至于为什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部分是为了自己,小部分则是因为看不下去那些灭绝人性的渣男行径吧?” “呵。” 安氏听白景音回答完后,难得有了反应,不是哭也不是闹,却是很反常的笑了起来。引得发间珠翠叮铃作响。 只是这自嘲笑声太过悲凉,眼间闪过泪光,频频摇头。 “说来也真是可笑,族人为了权势与畏惧劝我回皇都,言辞中却总说成是为了我好;一封家书尽赞我贤良淑德宽容大度,歉意的背后,却藏得是杀机。没想到唯一听到的一句坦诚真话,竟是从贵妃娘娘口中,这是在是太可笑了。”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亲眼目睹的,丫鬟与车夫被击穿透露而亡、剑穿马车应声碎裂、以及面具下玄衣的模样。 “曾几何时,我把玄衣当成一把利刃,没想到有一天这柄利刃竟会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凌家的影卫只会忠于凌家,说白了,凌相凌宇归、哪怕那加上凌素馨,他们才是一体的。而夫人您呢,说得好听些是个女主人,难听些不过也就是个家臣罢了。若我是夫人,必然是恨透了凌宇归,倒不是恨他下杀手,而是恨他这般轻视不屑,料定了你无还手之力任人拿捏,只派出了玄衣一人。”白景音冷哼一声,“不过若是再多几人,输赢恐怕也是未知之数了。” “你说这些,包括救我,让我亲眼目睹方才的危险,为的就是让我看清楚凌家,恨透了凌家吧。” 安氏幽幽道, 语气中十分的无力,像是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不够。 “是,谁都有目的,只是看在我的目的中夫人会利多还是弊多罢了。”白景音挑眉,“不过从夫人现在还能呼吸能说话这点来看,自然还是利远大于弊。” “好。” 安氏缓缓抬起头来,冷不丁的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让我背叛自己的夫君,背叛凌家不是不可以,但只凭借方才的事却仍不足够。素闻贵妃娘娘最擅揣度人心,那便请娘娘告诉我,为何,究竟为何。”紧紧的攥着拳头,指节泛出清白。安氏皱着眉眼,像是极痛苦,不愿相信一般:“我自问尽心尽力去做好一个女主人,一个贤良得体的妻子,难道凌宇归当真只是为了一个安平郡主,就要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杀手?哪怕我愿意他纳郡主入门,平起平坐,甚至把正妻的位置也让出去。” 她哽咽一声,这一刻,她不是什么尚书嫡女将军夫人,只是无数经历了负心薄幸人后钻牛角尖不能放过自己的寻常女人。 “娘娘说,如果知道这些,他还会否想要取我的性命。” “毋庸置疑,会的。” “为什么。” 看到白景音回答的轻而易举,安氏更加不能接受。 “这点,还是让同为男子的邵总督来说更有信服力些。”白景音怕邵靖易坐着无聊,自作主张的扯了他过来,当然,也是偷了个小懒把解释的差事丢给了邵靖易。“你便给夫人讲讲,这对于男子来说,是权势重要些,还是女人更重要些。” 突然被扯进来的邵靖易有些没反应过来,但看到安氏一脸执着的看着自己,叹了声气,还是答道: “千人千面,各不相同。但我想这个答案在夫人心中最清楚不过,毕竟最了解凌将军的,非夫人莫属。” 第四百一十四章 女侠换夫人(下) 安氏依旧愁眉紧锁, “将军有野心抱负,从不看重情爱女子,这也是为何我想不通的地方。” “有什么想不通的,你既知他在乎的是权势,那把这件事从这个角度去看不就妥了。” 白景音打了个呵欠,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哪怕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激战,也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 邵靖易解下自己的披风,替白景音盖在身上。 “夫人应该知道,凌家在朝中的权势地位已大不如前,皇上羽翼渐丰,也不再是当初被凌相扶上皇位,万事都需仰仗凌家的少年皇帝。” 他为了让白景音能够休息片刻,放轻些声音,代替她充当起‘知心姐姐’的角色。 “尤其是在被削了兵权之后,看似只损失了八万兵马,但因朝中威信下降而带来的影响趋势不可估量,愿意归顺凌相的朝臣动摇,有了慢慢倒向皇上的倾向,这时候,巩固扩张自己的根基势力,必定是凌相与将军最为看中的。” “但是这二者间有什么联系呢,为何连开口问我愿不愿意安平郡主都不肯,就要痛下杀手?”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点,郡主不郡主的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 白景音皱着眉头, 她这火爆的性子,实在没有办法在安氏一团乱麻的逻辑里安睡得了。顺便也心中感慨,若不对是非对错,这安氏也算得上是精明厉害有手腕的女人了,从乌嬷嬷那件事上便能看得出来,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也这般掰扯不清。 “你不休息一会吗。” 看到白景音起来他着实是松了口气的。纵使天降儒才,兵法谋略融会贯通,但就像白景音说的女人的心思实在非他所长,让他与将军夫人促膝长谈他们夫妻间的恩怨,更加是太过强人所难。 “不了,我这个暴脾气呦,还是得亲力亲为才行。” 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白景音打定主意天亮回到皇都前,一定要先洗脑,不对,理顺了安氏的思路才行。 “那我们按照夫人你之前的疑问来说,先是平起平坐,让安平郡主以平妻的身份入门对吧。夫人是觉得,这样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活得凌相在东璃与荣亲王的支持,只需要说服你,似乎不是件难事。” 安氏点头。 “不错,我也相信,如果没有发生后面被削兵权一事,凌家是打算这么做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锦上添花一下子变成了雪中送炭,许多事也要重新掂量。”白景音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邵靖易,然后又自己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凌宇归身为凌相之子,那却是在朝臣中独一份的尊贵,哪怕年纪大了些,还早有妻房。但想要把女儿塞去将军府的朝臣官员还是大有人在,哪怕是个妾,都要掂量自己家够不够分量,高攀不高攀的起。” 安氏虽然不动声色,但从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事实就是如此。 “但您家将军看上的那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女子,是皇上的亲叔叔荣亲王的独女,养在太后膝下跟半个长公主一般,金尊玉贵。夫人听闻过历朝历代哪有公主嫁去个官员当平妻的先例,便是夫人大度,也得看荣亲王嫌不嫌弃凌宇归同他一般年纪,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 白景音说话向来是如此直爽,把凌宇归贬得一文不值。 安氏听在耳朵感受十分微妙, 说是难为情吧,却又有些解气。 “既然想要表明诚意好活得荣亲王的支持,那为何不所幸休了我,来的直截了当。” 这话就有些赌气的意味在了。 “夫人您恪守妇道将将军府搭理的井井有条,还是皇贵妃的生母,想休也没理由啊。而且就算凌宇归愿意背上负心的骂名,但凌相也不容许他这么做。” 安氏蹙了蹙眉, 难道她这般得自己公公的看重?她从前倒真是没有发现。 白景音也看出来安氏的想法,但是十分的抱歉,她还是要一盆冷水泼下去了。 “其实原因也就一个,凌相需要你们安家,或者说是工部尚书的支持。不是俗话说的好吗,流水的狗腿子,铁打的安尚书。” “……”有这句俗话吗,怎么他们不知道呢。 “能从凌相发迹时便追随左右的心腹除了工部尚书还真照不出来,别以为只有对女人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凌相又何尝不想稳住工部尚书,再发展荣亲王?若真休了夫人,就等于打了安尚书的脸,也意味着凌安两家彻底决裂。” 安氏张了张口, 白景音却抢先道: “我知道夫人想说什么,但夫人的性子尚书会不知道吗,让出正妻的位置想也知道不是本愿,该生的嫌隙,还是要生。” “所以无论如何,都非要取了我的性命才满足,竟是半点夫妻情谊都不顾了?” 这等狠心凉薄, 对旁人是正常, 但落到了自己身上,安氏便觉得怎么样都难以接受。 “百利无一害的事,不做白不做。”白景音耸肩摊手,“伪装着路遇山贼劫匪,或者是意外事故,反正也是夫人自己一气之下跑回的衡阳,要怪只能怪天意,怪不到凌家身上。而且凌相之前还纡尊降贵的给你这儿媳亲自写了封信致歉,周全而重视,工部尚书必得念着他的这份厚待,说不定还会愧疚自己养出了这般又是周全的女儿,既不影响两家的情谊,又名正言顺的迎娶郡主,再为了安抚安家从夫人的族妹中选一个当侧室,真正的两全其美,齐人之福。” 在经过白景音一番精彩而符合实际的沙盘推演后, 安氏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 低着头, 默默不语, 因为她现在再也不能找出来任何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 其实白景音说的这些她都嫩想到,只是无法接受,根本就不愿意朝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夫人,到底这些都还没有发生,你被我们救下,不会再有危险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又当一回劫匪(上) 邵靖易有些担心安氏现在的状态,宽慰道。 “郡主当正妻,族妹当侧室,还真真是齐人之福呢。” 安氏的语气,八分憎恨外带着三分讥嘲。 当她的目光中悲痛与不敢相信渐渐化为了坚定与对凌宇归的恨意失望后,白景音才总算是是长舒了一口气。 并且在心中深刻的觉得, 让一个女人看透一个男人的真面目,接受事实简直是一件太艰难的大工程,她曾经为了给元睿明做轮椅而徒手拔起了一棵树,那都比这个容易些。 “按照夫人方才所说,现在可否愿意背叛凌家,背叛自己的夫君了?” 白景音问道。 安氏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妇人,在方寸大乱悲痛欲绝时说下的话,等到状态恢复后,明显就没有那般想要认下来了。 “话确是我说的不错。” 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话锋一转,却又道: “但归根到底,总是认人不清的错付了,我也已经上了凌家这贼船。若要帮着娘娘扳倒凌家,到时候没有了丞相与骠骑将军,我这个将军夫人又算什么呢,岂不是如丧家之犬,成了全皇都的笑柄?”安氏顿了顿,“娘娘既然知道对于凌宇归,夫妻之情远不如利益重要,为何对于我就不能也为了尊荣而选择屈就呢。” “我看是夫人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吧。” 对于言语中透露出想要出尔反尔的安氏,白景音也不恼怒,只是挑了挑眉梢,吹拂着杯中的茶水,从容道: “夫人的尊荣不一定需要有谋反之心的叛臣逆贼来成就,但凌家的康庄大道,却是需要夫人的性命来铺就。而且,身在一条起火的船上,早点跳下早点得救,总不至于要跟着那船一道,灰飞烟灭。”轻啜了一口,笑道“夫人觉得呢。” 一番话下来, 让邵靖易第一次见识到了女人间的暗流涌动,明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包含的意思却比任何威胁恐吓都来的有用。 便是‘后妃’这个她不喜欢的角色,她也扮演到了淋漓尽致。 “难怪皇贵妃传回的家书,对娘娘总是极尽埋怨愤恨之言辞。这滴水不漏的话,竟生生把我的所有退路堵死,除了与贵妃娘娘合作外,再无别的出路。” “错了,堵死夫人退路的,是凌家,而非其余任何人。” 安氏定定的望着白景音, 半晌, 冷嗤一声,摇了摇头。 “好,我会依照所言,帮娘娘说服父亲。但还有最后一点的要求,希望娘娘务必能做到,不然我便是舍去自己命,也绝不对背叛凌家。” “夫人请讲。” “夫妻之情远不如利益之情,但什么利益在母女之情面前,便又什么也算不得了。今日真正与贵妃娘娘接触,我已经知道不管有多少人的辅助,馨儿都绝不是娘娘您的对手,也希望在凌家彻底覆灭后,娘娘无论如何都要不计前嫌,保馨儿一条命,保她在宫里安稳一生。” 安氏说出这一番话事,并没有很夸张的跪下哀求,或声泪俱下,或以命相逼。 就是平淡不失坚定的语气, 将自己心中所求说出来。 但在白景音听来,这确是安氏说的,最有力量的一句。 她也瞧着安氏,忽然就觉得人真是一个太复杂又难以定义的物种,安氏对于乌嬷嬷可谓冷血狠毒,但对于凌素馨却完全是舍己无私的慈母心肠;究竟该如何去界定一个人的好坏,还是根本就无从界定。 “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凌素馨的性命,不计前嫌,保她在宫中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后来在元睿明问她是不是被安氏对凌素馨的爱女情真所打动,暂且放下了自己的有仇必报。 白景音斩钉截铁的表示, 只是从大局考虑而已, 铲除凌家少不了工部尚书与之决裂,但凌素馨却不是非要针对不可。 至于其余的什么触动也好,感动也罢,都是矫情软弱无足轻重的,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 快马加鞭的赶路, 终于赶在丑时将尽时到了皇都, 这个时辰比白景音出宫时还要早上许多,漆黑一片,除了疾驰入城的马车外,街上再看不到半个人影。 街尾的尚书府中,安尚书与夫人正是睡得深的时候,忽然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瞪大了眼睛,只听院中嘈杂喧闹,管家一边着急的拍门,一边喊道: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工部尚书也是因为平日里亏心事做的有些多, 听到管家这么喊,联系到自己方才所作的噩梦,以为是凌相出了什么事牵连到自己,顿时睡意全无,腾地一下坐起身子掀被下床。 “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尚书夫人此刻也是花容失色,担心害怕道。 “你问老夫,老夫又问谁去。” 工部尚书匆匆换好衣服,打开门,一把将急的流汗又面如土色的管家扯了进来,瞪大眼睛慌张的问道: “怎么了,口口声声说不好了,是不是丞相出事了?” “回大人的话,不是,不是丞相,是小姐、小姐!” 管家一紧张,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手指着前院,焦急的跺脚却就是表述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是衡阳传回了消息?” “不、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真是没用,一会说小姐,又说不在衡阳。老夫只有一个女儿,不在衡阳难不成还在府里吗!” 工部尚书一拂衣袖,被这管家的不堪用气的横眉怒目呵责。 兴许是被尚书的责骂又吓了一跳,以毒攻毒,管家一下子也不哆嗦了,也能说的出来话了,深吸了一口气连管道: “大人说的不错,小姐如今当真是在府中,只不过是被两名匪徒劫持而来。”他指着前面,惶急道:“现在就在前院里,护卫都包围上去了,恐伤了小姐不敢轻举妄动,小人只好来请大人定夺?” “蓉儿,蓉儿被劫持了?” 尚书夫人一听这话,径直晕了过去。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又当一回劫匪 “放肆,皇都城中天子脚下,居然出了这等事。邵靖易那个总督是白当的吗,劫持了老夫爱女还大胆到夜闯尚书府,老夫倒要看看,什么匪徒会猖狂到这种地步!” 工部尚书也是气的不轻,气那贼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气有人居然敢伤害自己的爱女, 明明是个文官却装模作样的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宝剑,怒气冲冲的就往前院阔步行去。 此刻的尚书府前院,漆黑的夜色中确实灯火通明,一圈持着火把的小厮以及官刀出鞘的护卫将前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上前, 双方对峙着, 直到工部尚书赶到。 “大胆匪贼,胆敢在我尚书府撒野,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人未到而声先至,护卫让开了一条小道,工部尚书提着剑走到了最前端。但与想象中穷凶极恶的匪徒以及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截然不同的事,那两个所谓的匪徒正与安氏一道坐在前院海棠树下的石桌凳上, 把玩着桌上那套工部尚书甚是喜欢的紫砂壶茶具。 至于安氏,也只是坐在旁边一脸的无奈。 没有被绑着,没有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逼,若无视那些持刀相对的护卫,再多些茶水糕点,会有一种只是在开夜间茶会的错觉。 “父亲。” 安氏叹了声气,立起身来: “方才我解释了许多遍,没有什么匪贼,我也没有被劫持,可他们只当女儿是被逼迫的言不由衷。真不知是该说称职,还是执拗。” “不、不是匪贼?” 工部尚书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回头瞪着管家。管家身形一脸,躬着身子,心虚的低下头去解释道: “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负责巡逻守夜的护卫来报,说从墙头翻出来三人,其中一个还是小姐。即是翻墙而入,便理所应当的想到了是绑匪之类……” 声音却来越低,渐渐化为无声。 “没查明之前就兴师动众呼呼喝喝,如此不稳重,焉能胜管家之责!” 工部尚书拂袖斥责道。 “尚书也不必苛责,换个角度看,也是谨小慎微才会‘小题大做’,总比那些无所作为迟钝庸碌之人要好吧。” 听声音清朗动听,竟是女子的声音。 而且还有几分的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工部尚书转头眯起眼睛,就着灯火再朝那树下看去。 这一次倒是终于看清楚了来人,却在看清之后,瞳孔一颤,匪夷所思的瞠目结舌。 要么说皇都地方邪性呢, 工部尚书前脚才在心中埋怨在邵靖易这个总督的管辖之下居然会出了盗贼入府之事,后脚还真就看到邵靖易出现在了自己府中, 而他旁边坐着的, 方才说话的女子, 不是那位‘名声大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贵妃娘娘白景音,还会有谁。 “老夫是不是还在做梦。” 工部尚书怔然道, 闭起眼睛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清醒点。 “自然不是做梦。” 白景音站起身来, 朝工部尚书扬唇一笑, “我作证。” *** 窗外仍旧是夜色浓重,一轮弯月,几点疏星好歹添了些亮色。 尚书府的内堂中, 因为白景音等人的突然造访,让整个丞相府上下提前开启了新的一天。灯火通明,丫鬟小厮也都从睡梦中被急唤起来, 本都不明所以, 一听是要伺候贵妃娘娘,他们平日里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这般尊贵的人,当即睡意全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张又惶恐的奉茶, “贵妃娘娘请用茶。” 小丫鬟毕恭毕敬又怯生生的道。 “嗯。” 白景音接过后抿了一口,向来尝不出好赖,但暖身却是足够了。 屋内的气氛实在有些尴尬, 白景音与邵靖易是白毅的一双儿女,而工部尚书则是凌相的亲信,这凌相与白毅又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 工部尚书皱着眉头, 咳嗽了几声,道: “不知贵妃娘娘此时造访,所为何事?又为何会与微臣之女一道,还是从墙头……莫非,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白景音翻了个偌大的白眼, 这老尚书还真是真够有意识的,还皇上的意思,难不成是皇上让她翻墙夜闯尚书府吗,真是敢想敢说。 “尚书不必如此紧张,不是什么大事。翻墙这种方式多少是唐突了些,但也只是想着不要惊动全府上下,谁知道府里的护卫也太负责敬业了些,到底还是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她的视线移到了工部尚书手里紧紧攥着不放的那把剑上, “没想到尚书一个文官还会剑法?这把宝剑瞧着倒是极好的。” 工部尚书一惊, 赶忙将剑放在一旁, 躬身道: “是臣失礼了,竟对着娘娘兵戎相向。娘娘若喜欢,这把剑便算是臣赔罪之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景音倒真是不客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工部尚书用几年时间找到的古时镇南王的宝剑收入囊中,拿在手里研究爱抚了一番后,递给十分尴尬的邵靖易。一抬眼,只看到邵靖易与安氏都在盯着自己时,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只顾着‘以权谋私’,半晌都没提到正事。 “啊,瞧我,倒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白景音一拍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得烦请丞相大人屏退一干人等,接下来的事,或许听了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这……” 屏退所有人,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得单独跟白家两个武功身手不凡的人独处,若是对方心生什么念头,自己定然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他有些犹豫,迟迟不肯下令。 “父亲,还是听从贵妃娘娘的吧。” “尚书大人放心,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便是你少了一根头发丝,明日大可以全府上下击鼓鸣远告御状去。”白景音只觉得着工部尚书脑洞着实太大,“我要对尚书不利,也不断不会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砍掉凌相的臂膀(上) “微臣不敢,娘娘这话实在是言重了,微臣岂会怀疑娘娘呢。” 工部尚书干笑了两声,随后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带着一屋子的下人推出了前厅,还十分体贴的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了那四人,工部尚书却一直紧皱着眉头,处于拘谨与防备的状态。 “看这情形,在工部尚书那里我着实是不足信的。既如此,方才发生了什么,关于将军夫人是如何被人暗害又劫后余生的,还是由夫人自己告诉尚书吧。” “劫后余生?” 听到这个字眼,工部尚书一惊, 瞧了瞧白景音,又瞧了瞧安氏, “莫非……” 莫非还是威逼所致? “父亲想错了,并不是贵妃娘娘要害女儿,反而若不是贵妃娘娘也邵总督,女儿如今怕就是那赤霞山中的一抹冤魂。” 安氏抓住工部尚书的胳膊,在说完这句话后,眼底又翻出了水光。而在彻底讲述完这段时日里因凌宇归和安平郡主的流言自己是如何被人背地里嘲讽,如何接到凌相的家书,又是如何被‘挟持’着亲眼目睹了丫鬟与车夫的惨死,还有再熟悉不过的,作为‘凌家最锋利刀子’的玄衣的脸,如何满是杀意的要取自己的性命。 连带着马车里所有白景音分析给她的缘由, 此时都变成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工部尚书。 在安氏亲口说完这些时,早已是泣不成声,伏于桌案痛心疾首,上气不接下气得哭诉道:“想女儿自嫁入凌家,没有一日不提醒自己无时无刻不当一个好妻子,为的是成全自己,也为父亲与丞相关系能够更加稳固。可最后唤来了什么,换来得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为了权势利益,要取女儿的性命啊!” 人往往都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也忍得住;但只要见到了亲人,那心中的委屈便有如江河泛滥般滔滔不绝。 安氏哭得可怜,工部尚书听着那些话,如何不感同身受,若不是还有白景音与邵靖易这两个外人在,父女二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凌宇归这个混账!” 工部尚书眼角带着泪痕, “老夫信任他,为了两家能结永世之好才把女儿嫁给他。前些日子里的传闻老夫岂会不知,但只当是他风流无上大雅,谁知那个畜生竟为了拉拢荣亲王,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毒手,简直是丧尽天良,不是人,畜生不如呐!” 握起拳头奋力的砸向桌子,继而捶胸顿足的自责是自己把女儿推向了火坑。 白景音一直盯着工部尚书,留意着他的言辞,忽然觉得有些微妙。 “父亲这些年来为凌相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异心,女儿以为纵使官场人心叵测,但父亲与凌相从前朝便相互扶持了一路走来,该最稳固。可没想到,如今为了解自己的困境,凌家却是这样对我们。父亲,您可一定要替女儿报仇,我们安家虽不如丞相权势大,却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辱!” 安氏跪在了地上。 “好好,为父定会为你做主,你先起来。” 工部尚书作势要扶起了安氏,但当安氏提及到凌相,以及要他报仇时, 白景音分明留意到工部尚书的脸色有片刻的变化, 这下她心中更笃定了,纵然是听自己女儿亲口讲述这些,碍于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畏惧凌相的威势,这老尚书是犹豫胆怯,有些怒而不敢发了。 这老家伙还真不愧是跟凌相沆瀣一气了数年,为了自己的利益,恐怕连父女的情谊也顾不得了。 “夫人大悲大惊又一路奔波,如今霜重天寒,还是让丫鬟备完姜汤暖身回屋歇息吧。”白景音上前将安氏扶了起来, 安氏抹了抹眼泪, “可是……” 犹豫着,目光看向工部尚书,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夫人安心去歇息吧,我答应夫人的自然会做到。尚书大人爱女心切,看到夫人这般定然是极不好受的。况且还要想法子替夫人出这口恶气,报仇雪恨,总得好好商谈对策不是吗。”白景音带着安氏走到门边,三言两语的就打消了她心中顾虑,交给门口立着的丫鬟后,看着安氏一步三回头的望,直到看不见身影后,才关上了门。 “素闻工部尚书极宠嫡女,如今看来,倒是缪言了。在权势与富贵面前,女儿算什么呢,我说的可对?” 白景音兀自坐在椅子上,轻提眉梢,毫不掩饰自己语中的冷嘲热讽。 “娘娘这是什么话,微臣的女儿,微臣岂会不疼。”眼看安氏走了,工部尚书也变得模样,“只是娘娘好大的能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竟能说服蓉儿让她背叛自己的夫家,到底还是从前小瞧了娘娘。” “尚书这话就颠倒了,不是我说服她背叛,而是她的夫家先背叛,我才说得动夫人。说起来,尚书大人还应该感谢我不是,幸亏我编了个缘由将夫人哄了出去,你才不用继续做戏,也不必被她察觉,发现自己的父亲贪慕权势,舍不得凌相那颗大树,哪怕对方已经瞧不上自己想要过河拆桥,还丧心病狂的想要谋害发妻。” “你、你简直是血盆喷人胡说八道!” 被戳穿了心事,工部尚书抬起胳膊指着白景音,显得有些狗急跳墙。 邵靖易此事却冷着脸向前一步, “放肆,对着贵妃娘娘,尚书大人还是顾着些言语礼数为好。” 意思很明确了,再敢造次,那他定然对他不客气。 以一敌二, 工部尚书到底还是不得不服软, 一拂衣袖,别过头道: “老夫的女儿老夫自然心疼,只是娘娘这本事实在是太大,焉知那一切不是娘娘的安排,设了个圈套骗得我们与凌相反目,再逐个击破。” 白景音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外带拊掌, “所以在尚书大人心中,将军夫人就是那样一个愚蠢不辨是非的女人?而我又能厉害到,连凌相身边的影卫玄衣也能收买。” 第四百一十八章 砍掉凌相的臂膀(中) “不仅是收买,并且还要他来配合我们演这一出戏,欺骗尚书,这真的可能吗?” 工部尚书被这嘲笑声弄得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如调色盘一般,十分的精彩。 待到白景音笑得够了后,深吸一口气,慨叹道: “倘若我真有这本事,也该让他直接去刺杀了凌相父子,而不是把刀刃对准你的女儿。尚书这些话恐怕连自己都骗不过,又何苦说出来惹人笑话呢。” “不论如何,在娘娘眼中,老夫就是个欺软怕硬懦弱得只懂得依附凌相,丝毫不顾父女之情的冷血无情之人。” 白景音努嘴, “至少现在看起来,尚书对自己的认知倒比我想象中清楚一些。” 工部尚书望着白景音片刻,沉默着,从晃动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内心在思忖估量着什么。突然间,迈开脚步,向白景音走去。 邵靖易向前一步生怕他要对白景音不利, 但白景音却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从容淡定的喝着热茶, 就算想对她不利,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果不其然,工部尚书只是坐在了白景音旁边的位置上,身子显得很是僵直。垂着眸子,又沉默了片刻后, 开口道: “娘娘救了蓉儿的性命,又深夜造访直言不讳,那老夫若一直同娘娘绕圈子,说那些官场的虚伪套话就实不应该,就请恕老夫直接开门见山了。”拱了拱手。 “都是心如明镜的明白人,尚书大人若早些这般,也不至于浪费那许多时间。” 长叹一声, “都说文人有傲骨,想来臣当年又何尝不是饱读诗书科举中第怀着兼济天下的抱负,可官场沉浮,想不折腰实在是难,处处打压碰壁后,老夫才意识道,必须要活得圆滑,懂得趋炎附势,方是为官之道。” “为人处世需圆滑,可圆滑与同流合污,想来不是一个意思,我说的没错吧?” 白景音看向邵靖易,邵靖易点头,沉声道: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合。尚书给自己找的借口未免牵强。” 工部尚书苦笑, “罢了,二人说的不错,老夫是被权势富贵迷了眼。凭借对凌相马首是瞻,从一个区区六品的太常寺卿官至从一品尚书。同坐一条船,除了利益外这些年来许多不能见光的事都彼此熟知,早已是休戚与共,便是老夫想硬气一把与凌相决裂反目,替女报仇,又岂有资本?!凌相手里的那些证据,便能让老夫在揭发凌相前,先死无葬身之地。” 能看得出来, 工部尚书现在说的话至少有八分为真, “娘娘以为老夫这些年来对丞相鞠躬尽瘁,别无二心,最后被过河拆桥弃如敝履当真就能欣然接受吗,实在是别无他法。娘娘与邵总督还是离去吧,念在二位救蓉儿一命,老夫权当今日不曾见过二位,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伸出胳膊挥向门口, 显然是下起了逐客令。 白景音这个时候倒是出奇的顺从起来,挑眉努嘴,站起身来。撇下一句:“尚书大人能一条路走到黑实在让人敬佩,只可惜,这份忠心凌相却注定感受不到了。” 说罢, 与邵靖易一道作势就要往出走。 果不其然, 还没走出几步, 工部尚书便开口阻止。 “且慢。” 听到这一声,白景音跟邵靖易交换了个眼神,露出了稳赢的笑意。 其实在此之前,邵靖易便对白景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与工部尚书方才所说的没什么分别。同坐一条船,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清楚彼此来,知道了凌相那么多案底,凌相岂会不防他背叛,想要抽身倒戈绝非易事。 既然能想到这一点,同样的,二人合力也想出了解决之法。 说到底用一个词便可概括, ‘逼上梁山’ “贵妃娘娘此话何解,为何说老夫的忠心不能传递到凌相那里呢。”工部尚书疾步上前拦在他们面前,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这个啊,我方才没有告诉尚书吗。” 白景音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语气随意道: “倒也没什么,就是出宫的匆忙也没有那什么遮面的巾帕,所以在偷梁换柱救下夫人时没能隐藏身份,定然是被玄衣认出了身份的。” “那又如何!” 看着白景音眼底的笑意,工部尚书知道一定不止表面如此简单。 “工部尚书与贵妃向来水火不容,在淮下天灾一事上亦多番针锋相对,为何贵妃娘娘要费尽心思远赴衡阳,不顾自己的危险移花接木,去救一个仇人的女儿。关于此事的所有消息又是从何得知?一切就只有一种答案,那便是尚书大人已然倒戈归顺于皇上,作为条件,娘娘才会去救人,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邵靖易语气不容反驳, 工部尚书被这一番话一下子就点醒了,面色俶尔惨白,瞪大眼睛既不敢相信又气愤后怕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后退了几步, 胳膊被气的颤抖,指指点点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们,你们——” “我们如何?” 白景音笑意更甚, “尚书大人之所以会这样恼怒,不对,其实说是害怕恐惧更为确切吧。跟在凌相身后那么多年,总该比我知道凌相是怎样一个多疑善妒,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人。此刻估计已然相信了尚书的背叛,在丞相府被气的跳脚吧。”白景音捂着嘴嗤笑几声,“当然,如果尚书大人还是执着,大可以去向凌相说明情况表忠诚,看看凌相是会相信你呢,还是认为这些都是为骗取他信任的计谋,然后一气之下,让玄衣那把没能对将军夫人刺出的剑转而抹了尚书大人您的脖子。” 都不用多想, 任谁都知道必然是后者。 工部尚书一下子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三魂不见七魄,面如土色绝望的瘫坐在椅上,嘴里只念叨着,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看着模样,好像当真对凌相会如何报复他这个‘叛徒’恐惧到了极点。 第四百一十九章 砍掉凌相的臂膀(下) “尚书大人就这样怕吗。” 白景音自然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不过说来也是,现在大人在丞相心中是个叛徒般的存在,但这也等于替他做出了抉择,只剩下与荣亲王联姻结盟这一条路能走,按照凌相原本的根基加上东璃的支持,东山再起可谓必然。重新壮大起来的凌相第一个会拿谁开刀呢,自然就是那个背叛自己的人了,这也是尚书大人如今最大的顾虑吧。” 听完白景音的话,工部尚书原本七分忧虑一下飙升到了十成, “贵妃娘娘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实在落井下石,还是幸灾乐祸!” 一把年纪,也是给她气得不轻。 “都不是,接着听下去,大人的后顾之忧或许就会解了也说不定。”白景音向他走近一步,站在身侧,微微偏过脑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半捂住嘴巴,故意压低声音道:“如果压根就没有与安平郡主情投意合这回事,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是凌家两父子自作多情,又当如何论呢。” “什么意思?” 工部尚书一愣, 急忙追问道: “莫非此事另有玄机?可是老夫听闻馨儿为此事还跑去当面质问凌宇归与郡主,最后被太后责罚,没道理……”声音越来越轻,倒吸了一口冷气,细细琢磨着。 “比起这个横空出事的传闻,安平郡主倾慕皇上的传闻不是更加深远吗。大人方才说我有三寸不烂之舌,连夫人都能劝服,区区一个郡主,还不是信手拈来?” 一句话点醒了工部尚书, 他本也不是愚钝之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懂的。 眼眸俶然亮起, “娘娘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烟幕,是皇上设下的计谋,让凌相以为自己能够彻底笼络住荣亲王。”一下子什么都说得通了,按照凌相的处境,他必会为求利益的最大而不择手段,继而挑起凌安两家的嫌隙。 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是太过高妙。 纵使官场沉浮,自诩老谋深算的凌相,也被这些小辈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知道在发觉真相后,该是怎样的心情。 “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人心能被把握得如此透彻,可谓天赋了。”工部尚书言语间果真轻松了些, “只不过,还有一事——” 捋着胡子,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白景音便打断他道: “皇上爱才,更爱那些懂得弃暗投明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至于之前的许多事,只要愿意将功补过,皇上自然会网开一面。” “娘娘纵使才智过人,却如何让老夫相信,你做的了当今天子的主。” “若我做得了主,丞相当如何?” “自然是像娘娘说的那般,做一个聪明人了。” 白景音勾起唇角,暗地里朝邵靖易挤了挤眼睛,做口型道;‘搞定’ “这样,可能使尚书大人相信?” 白景音抬起胳膊, 而在她手中的,是一枚金晃晃明灿灿雕刻着龙纹的令牌,单凭这个令牌,就是最大的说服力。 *** “哗啦。” 夜色之中,白景音稳稳的落到地上。虽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衣袍鼓风,还是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响声,在寂静的殿内,略显突兀。 抱着衣摆, 紧张的敛声屏气,闭住眼睛, 确定半晌都再没有再别的动静后,她这才松了口气,顺便吐槽这女子的衫裙再怎么简化都不如夜行衣来的方便,想溜门撬锁吧,还得瞻前顾后半点也不省心。 熟悉的龙涎香味经久不散, 滴漏此时正好 ‘啪’的落下。 寅时已过大半,虽然天仍旧是漆黑的,但距离日出破晓实在是时间不多,有的事,还是得抓紧时间来办比较好。 为此,她特意让邵靖易留在尚书府内与工部尚书谈后续之事,自己快马加鞭的赶回宫,只剩下最后一出‘完璧归赵’,整台大戏便可完美的落下帷幕。 蹑手蹑脚的掀开帘子,一盏残灯将身影拉的斜长。 悄无声息的到了那明黄色的床榻前, 元睿明此时正平躺在龙榻之上,看上去睡得正熟。离得近些,就着些微弱的光,忽然发现沉睡中的他倒意外的不怎么讨嫌,温顺而平和,睫毛颤动,五官深邃如玉雕刻成一般,不得不承认,单论这张脸,元睿明还是无可匹敌的。 “要是醒来也这么乖就好了。” 轻挑眉梢, 没有多余的时间容她欣赏这‘睡美人’的风采, 白景音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了被子里,也不敢动作太大,一通‘轻柔’的乱摸之后,总算找到了那系着荷包的腰带。 从怀里掏出顺手牵羊来的金牌,再度伸进被中,可这天蚕丝制的寝衣也实在光滑轻软的离谱,白景音在没办法用眼睛看到的情况下,试了几次都不能成果系上去。半躬着的身子又实在难受,到了后面,所幸抬起一条腿抵在了床榻上,整个人呈现出半跪趴的姿势,皱起眉头,全身关注的跟几根带子较起了劲儿。 昏暗中, 她并没有主意到本来沉睡中的元睿明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一般。 元睿明有痒痒肉, 这是一个连他自己此前都并不知道的事,其实也很正常,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人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挠当今天子的痒痒肉,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但白景音为了将金牌系回去,不止一次的触碰到他腰间最敏感的位置,动作越是轻,就越像羽毛抚过或许多小虫子爬过一般, 也幸亏是一片漆黑, 才不至于让白景音发现他的脸,已经憋笑憋到通红的地步。 终于,再白景音试了许多次都还是以失败告终,元睿明再也忍不住,赶在自己要笑出来前突然抓住了白景音那双不安分的手。 这突入起来的举动, “啊!” 着实把白景音吓得心肝儿一颤,下意识就要撑着元睿明的身体跳起来。 一胳膊下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 这个女人,是要压死自己吗,元睿明咬牙恨恨的想。 第四百二十章 夜袭那条渣龙(上) 白景音当然意识到身下那人已经醒转,一边感慨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些,一面下意识想要逃开,但显然元睿明不想如了她的意。 在她刚欲跳下床时,抓着她的胳膊轻轻一扯,便将原本就重心不稳的白景音扯了回来,身形一晃,好巧不巧的跌在了元睿明的身上。 “砰、砰砰” 隔着略显淡漠的明黄色锦被, 二人的心跳好像都能彼此感知,白景音瞪大着眼眸,对上黑暗中元睿明一双明亮且锐利半眯着的眸子, 温热的呼吸在脸上轻轻抚过, 暖意不知是从锦被还是锦被下元睿明身体的温暖传来,对于吹了一夜冷风的白景音,这一刻,除了惊讶之余,竟还有些眷恋。 “你打算这样压着朕多久。”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啊,抱歉,但是是你拉我我才没有站——”那个稳字还没有出口,白景音也还没来得及从爬起来,便觉一只有力的手按在自己腰的位置,下一秒,天旋地转,处境颠倒过来,一下子就变成了‘男上女下’,呸,变成了元睿明撑在上面,而白景音压在下面的样子,当然,还是隔着被子的。 “怎么,这深夜回宫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意图非礼于朕?你第朕的思念已经到了这般难以自抑的地步了?” 元睿明的声音好像羽毛般,贴在她的耳边,撩动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若我说我是起夜走错了,皇上信吗。” 白景音两只手要抵在胸前,此时只能皱着眉头靠锁脖子来躲那耳畔颈部传来的酥痒,一边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天知道这有多难, 深更半夜偷摸闯进乾清殿,还爬在床上伸进杯中在他身上一通乱摸,放在哪个年代都是完完全全的流氓行径。 “起夜?贵妃觉得朕的寝宫长得与官方很像?即便如此,宽衣解带到朕的身上又是什么道理,莫不是睡昏了头,竟不分彼此了?” “皇上英明,正是、正是这个道理呢,瞧我,真是睡得迷糊了,怎么解到皇上身上来了。”干笑着,白景音才试图往传下挪动,下一刻就又被元睿明扳了回来。 “这样不太合适吧。” 白景音欲哭无泪了快要, “不合适?只是这样贵妃便觉得不合适,那此物,又准备如何解释?”元睿明亮出了那枚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系在自己腰带上的令牌。 “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朕的令牌出宫,你当真是不想要自己的这条小命了。” “这个,我能解释……” “更过分的事你居然企图用这种方式撇清干系,若朕没有发觉,你打算如何说,是不是想说着令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朕的身上,是朕产生了幻觉,嗯?” “皇上果真是皇上,目光如炬,什么都被皇上洞察到了。” 白景音伸出了大拇指,既然理由用不了了,至少千穿万穿,这马屁总是不穿的。 “你还真敢承认。” 他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笑是白景音这样的做法实在附和她的一贯行动,天马行空让人意想不到; 好气呢,则是因为, “你当真就以为朕糊涂呆傻道会分不清自己是出了幻觉,还是朕的宫里出了窃贼?你是把朕当作傻子般戏耍?” “不是的,怎么会呢。” 白景音眼看走势对自己相当不利,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先摆脱桎梏,从这‘泰山压顶’般的处境中脱身。 看准元睿明没有防备的机会, 抬手便朝他胸膛推去,元睿明下意识闪避, 就是现在! 白景音瞅准这毫不容易出现的空档,当机立断就往传下翻身而去,本以为终于能够逃出生天,可有时候前一秒还给你温暖的东西,下一秒,就会束缚住你双翼,或者是双腿的存在。 在慌张中脚不甚勾住了龙榻上的锦被, 直直的往下栽倒, 摆在白景音面前的路有两条, 要么脸朝下冒着摔断门牙的风险往坚硬的地上倒,要么回过身再度回到相对柔软但是有元睿明在的床榻上倒。 前狼后虎, 最后白景音还是选择妥协,毕竟脸比脸皮重要。 元睿明被推开后还保持着半侧躺的姿势,就看到张牙舞爪面目惊悚的白景音朝她扑来。 如果能够把这一段像慢镜头一般回放,就可以看到整个完整的关于元睿明是如何从平静转为惊恐,然后本能的抬手去挡,白景音又是如何拼尽全力再度调转方向,以求避开他的一掌, 最后定格的画面, 是骤然收紧的瞳孔。 “啊——” 白景音闭着眼睛,本以为这一声该是自己被元睿明一掌打出去所发生的叫声。但是摸了摸,按了按,好像不是地板的感觉。 更开眼, 眼前是一片明黄色, 微微抬头, 当意识到现在的姿势后,白景音的脸唰得一下变为惨白。赶忙把脑袋从隔着被子的,元睿明身上的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移开后,手足无措的跳下床。 她现在知道那声凄惨沉闷的叫声是从哪里来得了。 元睿明此事忍着疼痛脸色苍白额角沁出几滴冷汗, 被白景音结结实实的拿头顶了一下, 还是全身上下最脆弱的要害部位, 想也知道这痛定然钻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你说什么?!白景音,你敢再说一遍!” 这一句话简直是元睿明咬碎后槽牙憋出来的一句。 如果说之前是生理上的痛,白景音这句话则是足以毁灭一个人精神与灵魂的‘诛心之词’。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不知道这话不能乱说,完全是在挑衅自己身为男子的尊严。 但白景音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手足无措道: “皇上你没事吧,怎么脸色更不好了。遭了,这要是撞坏了你,我不就成了整个大启的罪人吗?怎么办啊,我这也不能帮你看看,要不我去叫太医吧!” “回来!” 元睿明赶紧叫住了白景音,怒斥道,这种事让他如何好意思去叫太医来看。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夜袭那条渣龙(下) “还是去叫个太医吧,你看你一直也没个皇子公主的,本来就很艰难了,我这再一撞岂不是雪上加霜,罪过大了吗。” “你,你!” 元睿明险些气得昏厥过去,胸口剧烈起伏,开始左右转头着寻找东西, “皇上您在找什么?” “朕的佩剑呢,朕今天非要了你的性命不可!” “冷静,皇上,您还不一定废了呢,千万先冷静。” 白景音一看事情不妙,脚底抹油的躲到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来劝道。 场面已经很是混乱,一触即发, 但这样就完了吗?并不是。 下一刻,被一声皇上的惊叫从外间惊醒的福公公便带着一种侍卫破门而入,成功的打破僵局,将整个场面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护驾,救皇上,赶快护驾啊!” 白景音:“……”她觉得元睿明一定会掐死她。 元睿明:“……”他确实想掐死那个始作俑者,非常想。 *** 原本神不知鬼不觉的倒也罢了,但当福公公带着大票侍卫闯入内室后,显然就不是私了能解决的了。 赵焱亦紧随其后的入殿, 其实他早已察觉到里面的异动,知道是这帝妃二人的日常便没在意,却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实情, 忘记了在外间守夜的福公公,也晚了一步没能拦住那群急冲而去的侍卫。 福公公都已然做好了为救圣驾舍生取义的打算,谁知进去之后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看到什么穷凶极恶的刺客,反而是一脸慌张的身着便服的静贵妃。 龙榻之上一片狼藉, 而他们金尊玉贵的皇上,面色惨白有苦难言的捂着某个不可说的部分, 虽然元睿明反应迅速,用最快的速度移开了, 但还是被福公公瞧得真切, 确实是那个,极度隐蔽,的位置。 再与凭空出现在寝宫内的贵妃,以及那凌乱的床铺联系起来。到底也是宫里的老人,福公公自然而然想到了别的方面, 惶恐又迅速得捂住脸背过身道: “老奴什么也没看见,老奴莽撞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而后朝那些侍卫又比手势又挤眉弄眼, “都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儿吗,还不赶紧出去……” 悄声吆喝着就要全赶出去。 元睿明这时候已经从接连而生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原本的起床气加上身体上的痛处加上被挑衅的尊严再加上被这么多人目睹有失君王威严, 他的怒气值已然到了史无前例的水平。 “站住,没有朕的命令谁让你们进来的,又是谁允许了你们出去。是不是连你们也胆敢忤逆犯上,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发怒, 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转眼间屋内便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福公公战战兢兢道: “皇上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奴才该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福公公也许久没见到元睿明发怒, 内心里怪责自己太没分寸。 自打静贵妃入宫,没规矩的事不曾少做,皇上也不计较,连对待下人都变得比从前平易近人了许多,渐渐他们也放松了警惕。 谁知今日就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呢。 眼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元睿明心情也没有半点好转,转过头望着那始作俑者,一个没规矩的,还真是能带坏一宫的人。 而那个罪魁祸首,竟还作壁上观不知大祸将至,一脸无辜的替别人求起了情: “福公公也是尽忠职守,以为皇上有危险,不顾自己的安危第一时间赶来救驾。这该褒奖的事,皇上怎么还能怪责呢。” “你还好意思给别人求情?”元睿明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好笑,“现在连朕也敢指责,越发的无法无天。” 深吸了一口气, 微眯这眼眸,下令道: “来人呐,静贵妃屡次任意妄为,以下犯上,不惩治实在不足以正宫规。给朕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即刻执行!” 这话一出, 不仅是身为当事人的白景音,连赵焱与福公公也是一愣。 白景音眨眨眼,虽然她就算被罚也实不算冤,毕竟先偷了令牌后又伤了龙体,但从前也没少犯错没少气他,怎么偏偏这次就这般小心眼玩不起呢。 说不上委屈, 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说话没听到吧,还不把她给朕拖下去!” 眼看元睿明这是要来真的, 赵焱还是半跪下替白景音求情道: “皇上,娘娘一时失言顶撞皇上固然有错,但也不至于杖责三十,求皇上顾念与娘娘的情分,从轻发落。” “放肆。” 元睿明一拂衣袖, “你是朕的暗卫,就该清楚自己的立场,替她求情,就不怕朕连你也一同处罚吗。” 赵焱低下头, 眉心蹙起,紧抿双唇, “是微臣失了分寸,僭越了。可——” “赵焱。”白景音出声打断了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皇上要罚,也是我有错在先,不过三十板子,我还是能受得住的。” 元睿明背手而立, 看着白景音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要被打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挑了挑眉梢,点头道: “好,朕希望你能一直如此硬气。” 这时侍卫已然将杖棍与板凳备好,等待着元睿明发话。 白景音半点恐惧都没有,在潇洒的转过身时,不知是否是出现了幻觉,竟好像眼眸中还微微带着些笑意。 十分配合主动的趴到了板凳, 双手交叠,侧枕其上,哪有还有半点等待受刑的模样,这架势,倒有点等待着精油spa的感觉。 负责行刑的侍卫有片刻的迟疑, 毕竟大贵妃可是头一遭,这打的还是平素最为受宠的静贵妃, 但有了福公公与赵焱两个例子再前,谁还敢违背皇上的意思呢。 一咬牙,一闭眼, 高高的抬起了手中的棍杖, “且慢。” 元睿明突然发话, 他看了一眼那胳膊粗细的粗棍,招了招手,命那侍卫呈上,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开口道:“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朕听闻白将军亲自动的军杖都吓不住你,宫中的侍卫恐怕对你来说更不足为惧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第二次挨板子(上) “皇上还真是了解我,确实吓不住我,但是能怎么办呢,总不至于皇上准备亲自执行吧。” 白景音一脸无奈,仍是没有什么恐惧的表情,仿佛还有种‘要打快打,打完我要要赶着吃早饭的模样。’ 言语间还带着些玩笑的意味。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元睿明冷着脸, “你还不足以劳动朕。” 冷哼一声后,将手中的棍杖丢给了赵焱, “赵焱,你去负责行刑。给朕重重的打,不仅是给静贵妃的教训,也是让你明白,如何当好一个以主子心意为心意的忠实部下。” 赵焱接过那棍杖, 稍有思忖后,躬身道: “属下明白了。” 走到白景音的身边, “娘娘,得罪了。” 赵焱走到了白景音的旁边,眉头深锁,低声说出这句话后。握着棍杖的手用力,一狠心一咬牙,高高举起,打在白景音的身上。 “啊——” *** 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放在今日里,没想要叫醒这满宫人的不是鸡鸣,不是繁重的事务,而是自乾清殿传来的一声叫喊。 那些连半点风吹草动都生怕错过的宫女太监如何忍得住,纷纷动用各种办法去打探消息,有的更是大着胆子,趁天色朦胧,围凑到乾清宫前探头探脑的张望, 在看到静贵妃趴在长板凳上,奄奄一息的被人抬着而出,面色惨白后。 真相在那些人心里, 渐渐拼凑出了完型。 消息如星火燎原般在宫中迅速传来, 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皇上要罚静贵妃? 皇上居然舍得罚静贵妃? 静贵妃触怒圣颜,恐怕是要失宠了? …… 静贵妃、静贵妃、静贵妃。 一时间,这个称呼回荡在宫中的每个角落,简直成了股‘风潮’不去谈论一嘴就是落伍一般。 琳琅殿, “本宫没有听错吧。” 雪姬静候在前厅,未见其人,便先听到那掩不住欢喜的笑声。 凌素馨晨起洗漱梳妆完毕后,在海棠的搀扶下自内室走出。一身的茜红色云锦华服,绣了满篇的海棠花,花开灿烂,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臣妾参见皇贵妃,皇贵妃万福金安。” “快些起来吧,今日便是不行这里本宫比必然能够‘万福金安’。”凌素馨虚扶她一把,开门见山道: “你可听说了从乾清殿那边传来的消息,皇上责罚了白景音,不是什么抄书啊禁闭之类的,可是直接打了三十大板,自皇上登基来,后宫还未出现过如此重的刑罚。三十大板,还不得皮开肉绽,静贵妃也算是讨了个开门红的好彩头了。” 凌素馨越说越是喜上眉梢, 以袖掩唇,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雪姬看着凌素馨这般高兴,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凌家被削权一事还没过去多少时日,自顾不暇还有功夫去因别人受罚而高兴成这幅模样,真真是对得起她草包美人的名头。说白了,白景音就是被打了五十一百板子,也比不上没了八万兵马来的紧要。 但这些花雪姬自然是不会与她说的。 勾起唇角,附和道: “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臣妾来的一路上便听那些宫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听说负责行刑的还是皇上身边的赵大人,那这一板子的力道,可不是寻常侍卫比得了的。” “雪妃娘娘说的是呢,赵大人的身手谁人不知晓,听说静贵妃被打的连路也走不了了,连人带着行刑的板凳直接抬回的琼华宫,许多宫女太监都瞧得真真切切,听说血肉模糊,那叫一个惨。”海棠也是幸灾乐祸的可以, 只有站在一旁的乌嬷嬷听到后,目光中有些许担忧的神色,一闪而过。 “白景音的贱人竟也会有今日。” 凌素馨抚着腕上的玛瑙镯子,又欣赏一番,解恨道: “只可惜本宫错过了这出好戏,没亲眼看到她的惨状。从前不是自诩武功高强,恃宠而骄天不怕地不怕,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吗。如今被打的如丧家之犬一般,连宫女太监都瞧尽她的笑话,实在是报应。” 只是想到那个画面,凌素馨咬牙说出的话都很是解气, “最好彻底伤了筋骨,让她后半辈子都瘫在床上,失宠与皇上被打入冷宫。那样的下场才最与那贱人般配。” “是啊,多行不义必自毙,静贵妃有这样的下场,早该预料到的。” “你今日倒会说话。” 凌素馨心情一好, 连带着看周围那些人也都顺眼起来。 “海棠,你再去打探打探消息,关于她有多惨伤的多重,这些消息越听本宫越是畅快。”她颇有兴致的吩咐起来, 一双美眸滴溜溜一转, “慢着慢着,这样怎么够。你现在就安排咱们宫中上下,三五结伴着去琼华宫门口,去给本宫取笑议论那贱人,越多越好。” “娘娘,这……”海棠有点心生怯意,“到底位分还在,若是被听到了,万一……” “本宫要的就是她听到,最好一气之下急怒攻心,那才算皆大欢喜。” 说罢又横了海棠一眼, “真是没出息,皇上因娇纵跋扈而责罚,她现在必然不敢生事,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你们便大胆的去,有什么,本宫担待的起。” “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 海棠福了福身,退出殿外组织‘黑粉’。 轻抿一口花茶, 凌素馨慵懒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长舒了一口气: “真想知道那贱人现在的模样,一定是无比的凄惨,哭天抢地着吧。” 不仅是琳琅宫中, 辰时方过, “什么,皇帝责罚了白家那丫头?” 被服侍着洗漱罢, 坐在桌前,拿起象牙筷子的太后的手一顿,又放了回去。 有些微微错愕的朝睿姑姑问道。 “哀家是睡迷糊了吗,怎么还会听到这么意想不到的消息。皇上不是宝贝静贵妃的紧,任她再怎么把这宫中搞得地覆天翻都舍不得训斥一句吗,怎么一大清早的,连朝也未上便先动了罚?” “奴婢初闻也当自己是听错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第二次挨板子(中) 睿姑姑夹了一个白里透着粉,看上去就十分诱人的水晶虾饺放到了太后碗中,回禀道: “这件事也是奴婢听小周子从乾清宫传来的,应该不会有假。说这一大清早的,皇上也不知是动了什么大怒,不单单是责罚,听说还是三十大板这样的重责,由赵焱亲自动得手。静贵妃挨完这三十板子,已是走不得路被人抬回的琼华宫。” “还有这样的事?皇上向来对后宫虽不上心却甚宽仁,三十大板,哀家实在想不到究竟犯了怎样的错才会如此。” 顿了顿, “还有,哀家怎么不记得昨夜是静贵妃侍寝。” “太后娘娘说到了点子上,奇就奇在这里。昨日皇上并没有召任何妃子去乾清殿侍寝,但静贵妃却是从乾清殿里被抬出去的,有说是静贵妃为争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去勾引皇上,这才受的责罚。” “她的宠够多了,还用得着争吗。” 不以为然得冷嗤道, 听着这些如逸闻轶事般的谣传流言, 太后蹙起眉头,垂眸暗忖,迟迟都未有动筷的意思。 “你方才说,是赵焱亲自打的,而且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之内她被责罚的消息已被流传的沸沸扬扬,到了满宫皆知的地步?” “正是如此。奴婢觉得,皇贵妃素来与静贵妃不睦,或许便是琳琅宫的人在推波助澜,不过皇贵妃此番做的也太张扬了些,还派了自己宫中许多宫女太监拍着队的去琼华宫门口指手画脚幸灾乐祸。” 听完这一番话, 在稍一琢磨, 忽然间如豁然开朗,倒一下子想明白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之间的联系 明白过来后,太后笑着摇了摇头, “她要是能沉得住气,便不是皇贵妃了。心思谋略不如人,恩宠亦不足,好不容易被她逮到机会,自然要好好的落井下石,这样才解气不是吗?” “太后可要派人压下这些议论声,待皇上下朝,可要请皇上来亲自一问?” “不必,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太后重新拿起筷子,夹起汤包,送入口中。 “今日这蟹粉包子味道极好,派人给乾清殿送去些,皇上应该来不及用早膳,待下朝后正好可以吃。” “可是——” 睿姑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容忍后宫这样乱糟糟的,实在不像是太后平日的作风。 “你在哀家身边几十年,也算看着皇上长大,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样呢。” “奴婢愚钝,实在不解。” “其实也不怪你,哀家方才也没想通。那是因为我们都忘记了乾清殿是个怎样的地方,也小瞧了皇上对那丫头的看重。”太后用白玉汤匙舀着碗里的鸡茸粟米粥,寒意的深秋,吃这些最是暖身。 边吃边继续道, “乾清殿,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里面的宫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最要紧的就是闭起耳朵关起嘴,任外面的人想套出一点皇上的消息也是不能。就算皇上当真要打要罚,便是要了她的小命,只要皇上不许,那一个字都别想飘出乾清宫的宫门去,怎么可能让这消息传得满宫皆知。看这样子,分明就是听之任之,不但不想压下,反而还怕它传得不够快不够广。” “听太后一说,倒确是这个道理。”睿姑姑颔首道。 “而且皇上还让赵焱去用刑,想明白之后再看这点,皇上什么心思也就不难猜了。”太后又笑了起来,“赵焱可是皇上的亲信,身手了得,由他来动棍杖,那下手的轻重不是又皇上说了算吗,想做到雷声大雨点儿小,不是易如反掌?”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上刻意为之?” 睿姑姑现在才缓缓理清明白过来, “是皇上与静贵妃二人合力设的一场局,可是皇上为何要如此做。奴婢虽然猜测罚静贵妃实则或许反而是为了她好,但怎么个好法,便想不通了。” “想不通便不需要去想,左右也是他们的事,与你我这两个老婆子无关。” “太后眼光入局,心思澄明,老了的只有奴婢而已。” 睿姑姑躬身回道, “你啊,还是会说这些来哄哀家高兴。” 用膳罢,太后用宫女呈上来的巾帕擦了擦嘴, “也不知道如今的琼华宫中,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要那皮猴般的丫头‘卧床难下’,恐怕比那些个皮肉之苦还难以忍受吧。” *** “哎呦,哎呦……这种日子怎么过啊,我还不如被打死算了,啊……” 沉痛的呻吟声 哀嚎遍整个琼华宫中,若凑得近些,隔着一道红墙的外边也听得见。宫人议论纷纷,或惋惜或幸灾乐祸,认定静贵妃这次必然是彻底的栽了跟头。 “谁来管管我,谁来听听我的诉求,承影,承影你去哪里了!” 白景音趴在床上,哭丧着脸,赌气般的高声叫喊,瞧表情道不像是装出来的。 “来了来了。” 承影推门而入, 看到白景音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心疼着急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承影,你变了,你都不心疼我了,我不是比最爱的小姐了对吗,所以爱都会消失的对不对。”白景音颇为哀怨。 “心疼你,心疼你什么。” 承影叹了口气, “小姐,为了只椒麻兔丁,你到底至不至于这么呼天抢地的呢?” “至于,当然至于!”白景音腾地一下跳起来,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哪里有半点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后不能躺不能坐的样子。 义正言辞道: “怎么四川巡抚偏偏这个时候送了个厨子,还有那么些兔肉牛肉进宫,他这不是算好了,存心要跟我过不去吗。” 而后摆出一副眼泪汪汪,当真是快哭出来的样子,渴望的看着承影: “你知道我有多想尝尝古代,不对,地道正宗的川菜吗,那兔肉又不能放,好承影,你便去御膳房一趟,让徐公公送些过来中午加菜,我们也能一起吃的啊。”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第二次挨板子(下) “小姐你慢着点。”承影担忧的上前查探,“怎么样,被打板子的地方不要紧吗。” “直接说屁股不就好了,还被打板子的地方,人生在世,谁还没个屁股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白景音打趣道,将腿收到前面成盘腿状,“能有什么事啊,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怎么说我也是你最最亲爱的小姐,赵焱还能对我动真格的不成?” “你是没事,方才可真把我吓坏了。” 承影坐在床边,用被子把白景音包裹起来。 “起初桂枝急匆匆从外面跑回来说皇上龙颜震怒打了小姐,我还不信。但紧接着就见到小姐你趴在板凳上奄奄一息的让人给抬了进来,小严子被那场景吓得直接给晕了过去,我也就差那么一点了。”她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前也事先告诉我们一声,这种惊吓可别再有了。” “今日事出突然,我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别说告诉你们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若说是偷跑出宫,小姐以前惯常如此,皇上也从未动这么大的怒气,怎么今日说罚就罚呢。” 白景音张了张口, 正要说话, 叩门声突然响起,菱枝走进来福了福身,禀报道: “回娘娘的话,方才玉贵嫔来了,看上去很是担心娘娘的安危。但娘娘之前吩咐说不管谁来都以受伤昏迷推辞不见,贵妃关照了几句,留下了些补品便回去了。” “嗯,你做的很好,被打了三十大板,也总该有些被打的样子才行。” 说这话时,白景音正轻松惬意的坐在榻上,一边用吃着搁在榻上的一盘蜜饯果子。 “不过若连饮玉轩都惊动了,恐怕宫里都传遍了娘娘被责罚的消息吧。” 承影愁眉苦脸, “这下可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盼着娘娘登高跌落的人如愿了。” “承影姐姐说的可不是吗。” 菱枝耷拉这眉毛抱怨道, “方才我还见到琳琅宫那些人就差排成队的挨个来咱们宫门口冷嘲热讽,生怕表现不出那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劲儿,轰都轰不走。” “奴婢哪里笑话主子的胆量,不过也是奉命而为罢了,不必去理会,当听不见便好。”白景音也不恼,反而笑着装委屈道:“亏我还答应了安氏,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凌素馨,简直是好心没好报呦。” “小主能忍奴婢可忍不了,若再赖着不走,奴婢便一盆凉水往外泼,看谁还敢在咱们宫外面嚼舌根子。” 撸起袖子, 菱枝气势汹汹的往外走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白景音咂舌道:“我还依稀记得菱枝刚来琼华宫时多小心谨慎细声细气的一姑娘,怎么现在倒有种铁娘子的劲儿了。”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宫女,纵观这琼华宫上下,哪一个不是被小姐带得敢上房揭瓦?” “率性不羁,甚好甚好。” “小姐别打岔,刚才说到了一般,到底为何皇上这次要动这么大的怒气,总得有原因不是?” 白景音撑着下巴, 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慢悠悠道: “或许是因为,我偷拿了他的令牌,然后还一不小心冲撞了他险些害的他断子绝孙?” “什、什么?!” 承影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瞪大了眼睛, 满眼写着恐惧。 “小姐你是糊涂了还是疯了,连皇上的令牌都敢碰,那可是要杀头要诛九族的大罪!”虽然后面‘断子绝孙’听上去也足够惊心动魄,但承影没有胆子从嘴里说出这个词。“若真是这样,小姐真是该打,只打三十板子简直就是皇上宽仁,白家祖宗庇佑,一点都冤枉。”承影越想越后怕,转眼看到白景音好像还是一脸无知无畏的吃着蜜饯,担忧转为恼怒,一把抢走了盘子, “我说话小姐有没有听到。” “我这不是没事嘛。” 她拉着承影的胳膊,示意她先坐回来消消气。 “先听我说完啊。我方才说了或许,其实偷不偷令牌的不是关键,换个角度,我倒觉得皇上看似动怒,其实并没有真想罚我,不然也不会让赵焱动手。”将棍杖交给赵焱,不是明摆着默许他放水吗。“或者说不是为了罚了我罚我,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被责罚而罚我,所以才会一下子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他们?”承影被这七拐八绕的话彻底搞晕了头,“是凌相吗?” “不止。” 白景音撇嘴,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被茶,捧在手心里捂着,继续道: “应该跟邵靖易在马车上跟我说的那件事有关,凌相不知道自己已是垂死挣扎命不久矣,还活在马上便能获得荣亲王支持的臆想中。并且不肯消停,近日里似乎联络了朝中党羽,想要齐上折子将‘牝鸡司晨’、‘外戚专权’、‘红颜祸水’等罪名扣到我头上来。”白景音原本也想不通元睿明好端端的如何就动真格的,也是在他让赵焱行刑后才反应过来。 “自古以来后妃干政是很忌讳的事,而且我确实也没少参与前朝之事,那些食古不化的言官老臣早就虎视眈眈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一但被煽风点火,恐怕只会越烧越旺。倘若再让他们坐实了我的这些罪,可就不是三十板子能了的事了,哪怕到最后顺利铲除凌相,咱们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因为小姐,那许许多多的事能那么顺利的解决?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承影抱不平道。 “过河拆桥就好,卸磨杀驴还是算了。也看开点吧,对女子的不公平待遇,就算是再过几千年都没能完全抹除,何况是现在呢。” “小姐说的好像好像很了解几千年后一般。” 何止是了解,根本就是切切实实的经历。 白景音心想。 “对了!还有一极要紧的事,需要承影你去帮我办。” 第四百二十五章 接受你的道歉 看到白景音一下子认真严肃起的表情,承影也连带着跟着紧张起来,以为她要说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吞咽了一口,凑过去,压低声音十分认真严肃的问道。 “小姐说的是什么?” “那就是——” 白景音继续卖关子, “是?” “我的椒麻兔丁,真的太想吃了。”话锋一转,白景音可怜巴巴的又提起了这说起来就流口水的菜。 “……” 承影满头黑线,又无语又好笑又心累又生气,有时候只恨自己没学过功夫,不然真的非常想好好教训自家小姐一顿。 “即是装样子也要装的像一些,拜托小姐也记得自己现在是被打了三十大板有伤在身的人,岂能吃那些荤腥油辣之物,我若是遂了小姐的心意不是让人怀疑吗。认命的吃些自己该吃的东西吧!” 扭过头,抱着双臂,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 “而且看时辰送午膳的宫女恐怕已经快到宫里,小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白景音叹了口气, 显得很是失望。 就在这时, 听到外边传来了些动静,应该是桂枝回来了。果然,不一会便看到一脸委屈挂着泪痕的桂枝,啜泣着拎着食盒走入房间内, 福了福身,哽咽道: “娘娘。”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琳琅宫那些人说了些难听的话,待我这就让菱枝几盆冷水挨个泼出去给你出气。” “不是的。” 桂枝抹了抹眼泪, “旁人说什么,嘲笑也好讽刺也罢,我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可那些人欺负到娘娘头上,这就实在是气人。” “原本今日是徐公公在,对咱们宫总是格外关照些。可不知怎么,皇上突然以康乐公府上老夫人过寿为由,特遣御膳房总管福公公过去主厨以表恩遇。好巧不巧的偏换了李公公当值,这李公公是皇贵妃的人,有他使坏,自然就跟咱们娘娘过不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放在桌上: “那李公公也着实是欺人太甚,明知道娘娘有伤在身,还尽送来些重油重辣的菜时。我让那小太监拿回去换新的,他还说什么没有旁的了,若不吃,就让咱们自己去做,他御膳房伺候不起。多恶毒的心思,这不是存心想跟娘娘伤势加重,不得痊愈吗。” 听到这话,白景音与承影对视了一眼, “重油重辣?” “可不是吗,御膳房新来了个善做川菜的厨子,尽是些椒麻兔,红油鸡之类的。” 承影走过去掀开盖子, 一股又麻又辣的香味便在屋内弥漫开来, 勾得白景音当时就要忍不住流下口水。 “还真是些‘吃不得’的辣菜。” 承影既无奈又想笑, “奴婢这便丢出去,省得娘娘看着闹心。” 桂枝不知其中缘由,还以为承影这微妙的表情是恼怒又不好发作才导致的,拎起食盒作势便要往出最。 “唉,唉!慢着,手下留菜!” 眼看这到嘴的菜就要飞了,白景音一时心急,差点就要跳下床去阻止。 “咳,咳咳!” 承影猛咳了几声提醒,威胁般的瞪着白景音,免得让她漏了陷儿。虽然这琼华宫里的人都不是信不过,就怕无心说漏了嘴招致祸端,谨慎起见,知道真相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嗯?” 桂枝不解的回过头去,停住了脚步。 “没什么要紧事,娘娘的意思是送都送来了,丢出去反而显得咱们不够大气,食物总是无罪的不该浪费。留在这里我吃,待会我再亲自去御膳房取些清淡的给娘娘。”承影把食盒接了过来,拍拍桂枝的手,“你能这般替娘娘着想,娘娘平日真是没白对你好,玉贵嫔方才来还带了好些自己做的糕点,拿去与菱枝、小严子他们分了吧。” “谢娘娘恩典。” 桂枝得到安慰后,福了福身,千恩万谢的出了房间。 才关上门, 只觉一阵风掠过,承影手中的食盒便被白景音拿了过来。宝贝一般放在脸上蹭了蹭,闻着那香味,无比的满意: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别拦着我,我今天定要‘光盘’了不可。” “这下小姐可算如愿以偿,高兴坏了吧。” 承影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该怪还是该谢皇贵妃,分明就是使了坏心思,阴差阳错倒正中下怀,若不是自己经历,真难相信还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承影给白景音披上外衫,坐在对面托腮,看白景音大快朵颐,被辣得直吸溜脸上却写满了满足。“不过也多亏了徐公公被派去宫外,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兴许是天意注定这些美味该进我独中。” 白景音端这饭碗, 嘴巴没停过,眼底却扬着笑意,吃着吃着,忽然就笑出了声。 “只是些饭菜,小姐怎么就这么高兴,慢点,别呛着了。” “你不懂。” 白景音狡黠的朝她挤了挤眼睛, 望着一桌附和她口味的菜, 脑海中浮现出了元睿明那张大冰碴子脸, 这家伙, 可气的时候异常可气, 可爱的时候又实在是可爱, 这种赔礼道歉的方式虽然别致,但是甚合她意,也自当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了。 “阿嚏” 御书房内,换下朝服更换上一身紫红色绣金龙腾云常服的元睿明打了个偌大的喷嚏,放下笔,御案之上的是一篇以飞白写成的《兰若亭集》,走笔行云流水、酣畅淋漓一气呵成。 “皇上向来爱楷行二书,难得见到以狂草写成的《兰若亭集》,确是别有气韵。” 赵焱立在一旁,看着那一幅字,开口道。 “楷行二书无规则而不成,横平竖直,方正刚强。朕从前觉得这便是为君之道,‘平、正、严’。”元睿明接过宫女呈上的绢帕净手,“但规矩太过未免成了桎梏,倒不如这飞白来的肆意随性。” 展开拿起,眼里看的是字,心中却不由得想到了白景音, 她却是与这飞白狂草十分相配, 看似有些潦草随意,但何处落笔、落笔轻重都有章法。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中计的父子俩(上) “御膳房那边把事情办得如何,午膳可都送过去了吗。” 元睿明问的好像是淡而随意,但实则却很是关心。 “回皇上,与皇上所料一般,代替当值的李公公得了琳琅宫的意思,刻意针对贵妃娘娘将菜式都换成了有伤者应忌口的荤腥油辣之物,现在已然送到了琼华宫中。” “嗯,如此甚好。” 元睿明点头,他对于凌素馨使得那些手段都看在眼里,将计就计,借他们的手送了白景音喜欢的菜式过去, 算是个道歉。 “被人针对针对、伤势好的慢些方才能得到教训,让她平日里以下犯上荒唐任性。” 嘴上说着斥责的话, 但一想到在琼华宫中收到自己最喜爱的‘重口味’菜式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的模样,还有那与大家闺秀笑不露齿背道而驰,每每激动时夸张的表情与欢呼, 元睿明便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笑意。 赵焱将这些尽收眼底, 到底是打小跟随着元睿明的人, 在得知四川巡抚赵之年此番入皇都带了个擅烹川菜的厨子与好些地方特产兔肉黄牛肉后,皇上一下子亮起的眼眸就足够说明一切, 对食物兴致缺缺,更喜好清淡的他,自然是因为知道静贵妃会喜欢,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 赵焱单膝跪下,躬手道: “属下有罪,属下在行三十棍杖时暗自手上留着力劲,并未落实,此乃欺君之嫌,求皇上责罚。” 元睿明挑眉, 虽然二人都心知肚明,此举虽有欺君之嫌,却是顺应了圣意。赵焱给了自己这个台阶,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近日已罚了白氏,若再动刑罚,朕岂不成了暴君。罢了,起来吧。” 赵焱起身后, “你便不好奇,朕为何会这样做。” 过于留意皇上的意图可是犯了禁忌,但既然元睿明都这样问了,赵焱也直言道:“属下虽不知,但皇上行事自是万分周全,会这样做,定有自己的道理。” “知朕者莫若你了。” 元睿明颇为欣慰的看着赵焱, “你没亲眼看到方才朝堂之上凌相与其党羽面色铁青的模样,实在是可惜。朕收到线报,说凌相暗中联络诸位朝臣想要联名上奏,弹劾白家,原本打算不论他们说什么不理便是,她却偏要来撞这个枪口,也算歪打正着,顺利成章的让那些人住了口。” “有皇上运筹帷幄,凌相在朝中,越来越步履维艰了。” “他是真的老了,爪牙亦不复往日般凌厉。” 元睿明噙着一丝冷笑, 已然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 另一边, 早朝刚下, 正如方才元睿明跟赵焱所说的那样,凌相出了鸾殿后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横眉怒目,咬牙切齿,时青时白,若不是手中的笏板足够坚固,定是要被硬生生捏碎的。 若看的再细致些,还可以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像是熬了一夜未眠般憔悴。 周身笼罩着的低气压让朝臣纷纷敬而远之,绕着道走。 乘轿回府的一路上,都怄着气,阴沉的不发一语。 回到丞相府后,凌相直奔书房, “父亲,父亲,等等我啊。” 凌宇归后脚紧跟了进去,还不忘关上门。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儿子在府里一夜未眠,不知计划进行的如何。朝堂上就看父亲神色欠佳,今日岳丈也是称病未来上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吧。” “从今往后不必再管那个敢背叛本相的人唤岳父!”听到这个称呼后,凌相拂袖厉声道,“亏我自诩目光如炬识人甚明,怎料到养虎为患,疏忽大意错信了人,竟被自己人摆了这狠狠的一道!” “父亲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什么养虎为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宇归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只能干着急。 “我们都看错低估了安复那见风使舵的小人,以为他此生只能依附于凌家,谁知他见本相一时失利,便生了另寻出路的心思。” “岳丈,不对,安复他除了父亲还能依附于谁,还有谁能比父亲更……”话说到这里,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凌宇归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再看凌相的表情,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眉头紧紧的拧起, “难不成是皇上?” 他心中一沉,急迫的追问: “莫非是玄衣失了手,打草惊蛇,安家知道了我们的图谋才会生出二心来?” 但是这可能吗, 安氏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面对玄衣这样的高手,是不该有任何还击之力的。 说来这凌宇归也当真凉薄的可以, 在凌相提起这个计划时虽然还有些许的不忍迟疑, 但也就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冷血无情, 论及根本,这父子两都是同一类人,只要是于自己有利的,任何人都可以毫不迟疑的牺牲掉。 “失手?” 凌相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道: “若是单纯的失手倒好了。昨日玄衣重伤中毒狼狈的逃回府中,废了一番功夫才将毒性压制住。本相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一早就什么都知道,什么一气之下回了衡阳,都是为了糊弄我们合力演的一场戏。玄衣按计划埋伏在赤霞山的必经道路上,谁知马车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安氏,而是白家那丫头,不单是她一个,另外还有不知其数的援军埋伏在附近,这样周密的部署,其幕后推手是何人,还需要老夫明说嘛!” 一听到安氏借着与白景音暗度陈仓的路数逃过一劫, 凌宇归也是气的暴跳如雷, 一掌劈腿了小桌案, “这个贱人,居然敢跟外人一道算计自己的夫家,如此不守妇道,看我不一剑杀了取了那贱人性命!” 说罢,站起身拔剑就要往外冲,想杀人一般的模样。 可笑的事, 这一瞬间, 连凌宇归自己恐怕都已经忘记了是他们设计要算计工部尚书,要置安氏于死地。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放在了被背叛的位置上,黑白颠倒也不自知。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中计的父子俩(下) “回来!你要气死老夫吗!” 看到凌宇归还是遇事莽撞冲动,凡事都不过脑子一般。凌相一时气急,太过激动以至于沉重的咳嗽了几声,躬着身子,声音嘶哑,像是要将整个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额上青筋暴出,好像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 “父亲,父亲你没事吧。” 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凌宇归慌忙丢下剑小跑着前去查看凌相的状况,一边替他顺着背,又倒了一杯茶水呈给凌相, “是儿子不孝,气坏了父亲,父亲你快喝点水缓缓吧。” “啪。” 清脆的一声响, 凌相一把将茶杯拂到了地上,茶盏摔得破碎,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沾湿了凌宇归的靴袜。微皱了眉头,却也是一声不敢吭。 好不容易平复下气息,怒目失望的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 “究竟还要得到多少次的教训,你才能长进些。我凌家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么一个莽撞蠢笨的子孙,你现在去杀了安氏,固然解气,可然后呢,不也等同于把把柄亲手送给了皇上,也彻底断送了自己!” 被这样骂,凌宇归也不敢反驳, “是儿子一时气昏了头,幸亏有父亲拦住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儿子只是,只是实在气不过,工部尚书好歹是这些年来一路相互扶持之走来,安氏更与儿子有夫妻情谊,连这样都会背叛,实在是——” 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 “那白家不过就是皇上的一条走狗罢了,以为自己能得什么好。”凌宇归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事,“不过宫里传出了消息,说皇上早朝前不知为何雷霆震怒打了白景音三十大板,这么看来,焉知不是也出了嫌隙。我们能不能照葫芦画瓢,也想办法离间了皇上与白家呢?” 凌宇归自以为想到了个绝世好计, 方才的低落一扫而光,情绪骤然高涨起来,拊掌兴奋道: “对啊,父亲,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不是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凌相看着那个似乎还在等待着自己夸赞他终于开了窍的儿子, 险些一口气被上来, 径直被气死过去。 如果说白景音平常气元睿明的功夫能担第一,那凌宇归气凌相的水平绝对是紧随其后,难分高下。 “你,你——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 凌相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比平时还要苍老。摇头叹气,一副愁苦失望模样。 “皇上责罚白景音,你当真以为是好事吗?” “那不然呢,难不成我们还要盼着皇上宠着捧着白家,把父亲的丞相之位,还有我剩下的兵马全都赏了白家才叫好事吗。” 凌宇归原本信心十足,但被凌相着一盆冷水泼下来,火气也是蹭蹭的往上冒。 言语间也失了些恭敬, “放肆,竟敢跟老夫用这种语气说话,现在连你也要忤逆老夫吗。” 凌宇归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儿子就算言语失当,也是父亲处处打击轻视在先。不管有没有道理,只要是儿子说出口的,您都不屑一听吧。” “好、好。” 凌相气的脸发怒都不想,颓然坐在椅上, 长叹道: “不思进取,头脑简单却还如此得固执己见,老夫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闭上眼,徐徐道:“有些事根本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你以为皇上重责白景音,就代表白家自此失宠于皇上吗,但你有没有想过,如同马车上的偷梁换柱一般,这也是他们合力演的一场戏呢。” “演戏给何人看,又能有什么好处。” 凌宇归有些不以为然。 “若是老夫告诉你,老夫此前已然联络了我们分布朝中各部各级的文武官员共一二十名,准备联名上奏弹劾白家,谏言皇上应吸取前朝外戚专政之教训,盛宠白氏,纵容其一再干政实有祸国之兆。也只有这样做,或许还能口诛笔伐逼皇上把兵权还回来。可谁知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以恃宠而骄僭越的罪名重责了白景音,三十大板,历来从无对后妃行如此重责的先例,却也显示了皇上公正严密,并无所谓的偏私独宠,之前的弹劾与谏言也都再无用武之地了。”说到这里,凌相有事长叹了一声,眼中是掩不住的气愤不甘, “就差一个时辰不到,却枉费了老夫的一番心思筹谋,如何能不气呢。现在你可明白了,可还觉得这是好事?” 挑着音调,无奈道。 “儿子惭愧,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自以为是。”凌宇归此时才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再没了方才的英气劲儿,低着头,涨红着脸色,无地自容。 “这都要怪安复那个老东西,若不是他出卖泄密,父亲的计划岂会被皇上提前洞悉,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凌宇归紧皱眉头,“可儿子实在想不通,同坐一条船,他安家岂是干净呢,这些年来犯下的那些事,还有父亲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他怎么敢生二心,皇上也当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的皇上再不是当初那个处处都要顾及老夫的少年了。” 凌相捋着胡子, 眼眸中露出一丝寒光。 “他现在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与老夫斗个你死我活,那为了动摇凌家的根基,为了拉拢而无所不用其极。前事不计一笔勾销也无不怕,甚至帮着安复去掩埋罪证,免除了后顾之忧才好义无反顾的背叛于老夫。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实在让老夫不得不惊叹。” 从这些话中, 纵使迟钝如凌宇归, 也听出了如今凌家的威势已大不如前,甚至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直挺挺的坐在凌相旁边, 姿势显得有些僵硬。 一颗心如坠寒潭般,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冰冷,只剩下一双眼珠,滴溜溜的打转,思考着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就在这时, 一点火苗升腾而起, 似乎又点燃了凌宇归的希望。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出《斩羽案》(上) 凌宇归见凌相面色不虞, 心里却觉得太过小题大做,顺便宽慰道: “父亲也不必担忧,只不过没了一个早就不成气候的工部尚书,往前看,不是还有荣亲王与东璃的势力吗。安家背叛再先,休了那贱人也没什么要紧,待儿子求娶安平郡主,我凌家必然更胜从前。” “你当真觉得安平郡主对你有意?可有确实的把握。” 凌相有些怀疑的望着凌宇归, 这样的发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凌相自己也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对自己这儿子很是不看好,哪怕谣言传成那样,又有凌宇归的多番打包票,仍持着怀疑的态度。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皇上已经难对付了,何况他身边又多了个狡诈如狐的女子。安平郡主与皇上自幼一道长大,若是——” “父亲就不能对相信儿子一回吗。我知道父亲在顾虑什么,皇上有天大的办法也不过是功名利禄的劝人归顺,可这些对郡主也无用不是吗。况且我与郡主虽相处的时日不久,却也,怎么说的。” 说到这里,凌宇归竟有些害羞,那难为情的神色与那英武豪迈的外表结合在一起后,说不出的违和。 “确实也能感受到郡主对儿子是有些情意的,儿子切切实实感觉道的,总不可能都是幻觉吧。” 若白景音能听到他的想法, 定会拍着肩膀, 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一句, “不,可能。” 事实证明, 有时候自信是好的,但盲目的自信就会变得滑稽,滑稽过了头则会变成妄想,而这这种妄想,轻而易举的便能将自己推下深渊。 在凌宇归的强烈的毛遂自荐之下, 凌相就算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或许放在往日他定能看出些眉目,可如今被逼至困境中的凌相,就像是一只年老的狮子,感觉不再敏锐,利爪也没有往日般锋利;亦或是太过于想获得东璃的支持,他还是选择相信凌宇归,那希望寄托在了这一段不甚靠谱的‘露水情缘’之上。 因为凌宇归不能在驻扎在宫内, 凌相便帮他想各种注意,变着法儿的送东西去庆安殿,安平郡主该收的都收下,算是领了情,每次却也只是淡淡的让人回一句‘多谢’。 若即若离的微妙态度, 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何心思。 凌宇归却一心以为是因为隔着道宫墙,加上郡主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才会这般。接着个入宫向元睿明奏报军务的时机,刻意往庆安殿绕了绕,想要创造偶遇的机会。别说,见是当真见到了,但在凌宇归行礼过后想要上前一步攀谈亲近时,安平郡主却借口太后有召,不能耽误了时辰而匆匆离去, 就在他怅然若失时,回眸的一抹微笑,瞬间又将他内心的火苗燃起。 郡主必定是对自己有意的! 凌宇归更加坚信。 白景音与承影二人躲在一旁的假山后面,将凌宇归如何痴怔的望着安平郡主背影傻笑的模样尽收眼底, 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小姐教郡主的这些实在是厉害,想那骠骑将军是何等的人物,竟也能牢牢的攥住他的一颗心,像提线木偶般,让他喜便喜,让他忧便忧。”顿了顿,“之前倒是承影小瞧了小姐,没想到小姐竟对这男女间的事如此了然如心。” 白景音心里想的是,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嘴上却压低声音回道: “这些所谓的‘撩人秘笈’说白了也就是在打心理战,与那些兵法策略一脉相承大有共通,我擅长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要是能将这些心思花上一半在皇上身——” “哎哎哎,打住。” 白景音用胳膊比了个叉的姿势,用脚去想都知道承影接下来要啰嗦些什么。 “若在说这些,我便收了赵焱当我的关门弟子,把这些通通都传授给他。赵焱那家伙本来就长得不错,只是木讷了些,一旦开了窍。”白景音别有深意的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就有的好担心了。” “不、不行!” 承影着急的咬着嘴唇道, “我闭嘴了还不行吗,小姐你可不许去带坏赵焱,不然我扰不了你。” 这主仆二人打打闹闹着,临走时凌宇归还一个人痴痴的站在御花园中,不知道在臆想脑补些什么东西。 离开前, 白景音又回头看了凌宇归一眼, 敛去笑意,这一次,她的眼中却是正经严肃的神色,还隐隐带着些讽刺与悲哀。 都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哪怕就是水中花镜中月般虚妄渺茫也要拼尽全力的去追寻,譬如安平郡主;对于在身边许久,切切实实能触碰到也习惯了的事物,则各种挑剔嫌弃,不知珍惜,譬如安氏。 殊不知到头来, 不是自己的依旧不是,原本拥有的也会丢失, 到时候在追悔莫及,也只能是徒添奈何为时晚矣。 *** 在凌宇归与安平郡主匆匆一照面后的第二日, 皇都城中不知从何处突然就流传出了一段故事,如雨后春笋般滋生,沸沸扬扬,很快便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宫中自然也不会落下, “近来都中可有什么新鲜事,冬岁将至,也只有这个时候能让那些忙碌了整年的百姓稍清闲些。” “回皇上的话,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且在邵总督的管辖之下,连作奸犯科也少了许多,水灾之后减免两季赋税之举,使得百姓都在称颂皇上,圣明仁厚。”户部尚书一板一眼的回道。 “每每问你都是同一套的说辞。” 元睿明将奏折放于桌案上, “便没有什么更贴近民情,新奇有趣些的吗。” 户部尚书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躬身道: “皇上政务繁忙,是臣疏忽了。若说起如今皇都中百姓最津津乐道的,非一段话本戏文莫属了。” “话本?”元睿明挑眉,他猜的果然不错,白景音那不同寻常的脑袋看来又想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点子,但到底靠不靠谱还尚不可知。 第四百二十九章一出《斩羽案》(中) “左不过才子佳人的风韵事,再怎么写,又能写出什么新意来。” “启禀皇上,对此微臣也有所耳闻,是一出名作《斩羽案》的话本。著作人不祥,也不知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开来,仿佛是凭空而出一般,但流传度却甚是广泛。街头巷尾,小到树下说书人,大到茶寮酒馆,都以各种方式编排演绎出来,也就越发的耳熟能详了。” “《斩羽案》……”元睿明若有所思的琢磨着这个名字,“朕倒好奇,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 户部尚书正要继续回禀, 但这时,御书房中的一小太监却何其大胆抢在他前面,躬身趋前。 “启禀皇上,奴才知道。” 似乎全然没有把他这一个尚书大人放在眼中。 户部尚书不免多看了几眼,也并不是什么叫的上的公公,长得倒是白白净净,身量纤细,一直埋着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纵然心有不悦,但见皇上并无要指责的意味,只是神情有片刻的古怪诧异,也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将话语权转送他人。 “好,那便由你给朕讲讲,这话本里究竟讲了些什么内容。” 元睿明的目光从未从那小太监身上移开,淡淡的语气。 “回皇上,《斩羽案》讲述的是家境贫寒的林羽与妻子莲香的故事,原本也是举案齐眉夫妻情浓,但这林羽一朝考中武状元,但却贪慕容华,隐瞒其已有妻室而被招为驸马。莲香久无林羽音讯千里寻夫,岂料林羽不但不相认还为防自己的谎言公诸于世,派杀手连夜追杀,幸得过路前去赴任的知府尹白与其随从黄睿相救,得知此事后协助莲香找到人证物证,最后以龙头铡怒斩林羽的故事。” 在小太监绘声绘色的讲解中,一整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也终于大致的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但元睿明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奇怪, 眯起眼眸, “随从?黄睿?” 他冷嗤了一声, 作为知情人岂会听不出,这《斩羽案》貌似杜撰出的传奇故事,但实则皆有暗指,林羽便是凌宇归,莲香便是其妻安氏,尹白乃白景音,而自己这一国之君,倒变成了个随从的存在。还真有她一贯的风格,胆大妄为,什么都敢想敢做。 “奴才讲完了,皇上觉得,这出戏如何?” 抬起头, 露出了那双灿若辰星的眼眸,还狡黠的朝元睿明挤了几下眼睛,扬起了笑意。 *** 随意找了个理由,屏退了工部尚书与左右宫人, 如今御书房中只剩下了元睿明与负责伺候的太监,小印子。 殿内无声,二人皆沉默相峙。 最后,还是元睿明先开了口, “才被朕以目无宫规肆意妄为为由责罚,看来这三十大板还是太少了些,不但能下得了床,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胡来。” 佯装正经严肃的指责道。 小印子,或者说白景音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人怎么那么爱装腔作势,坦诚些会死吗。而后用那挨了三十板子,按理说应该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屁股,从容随意的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一盏热茶,一边吹拂着,一边笑着朝元睿明道: “这还不是因着皇上荣光护佑,比什么药都来的灵验。这不,一踏进御书房,就浑身舒坦不药而愈,不仅不痛了,还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儿香。” “正经些。” 元睿明蹙眉, “这时候你不应该好好待在琼华宫养伤吗,这样跑出来,哪里像有伤在身的样子。”他有些担心会被人看到,再引起什么风波。 “我本来就没伤在身啊。” “你——”白景音没在几日,元睿明都快忘记这险些被气结的滋味了。 “好了,皇上一番良苦用心,我岂会不识好歹呢。” “……” 你不识好歹的时候还少吗,元睿腹诽。 “所以我这不是乔装改扮了吗,现在静贵妃好好趴在宫中反省养伤,皇上又没罚小印子,那奴才自然想去何处就去何处了。”白景音站起来转了一圈,学着那细声细气的强调,朝元睿明行了一礼。 元睿明横了她一眼, “从来就每个正型。” 嘴上仍在埋怨,可心中却隐隐松了口气。 虽然隐隐觉得凭借白景音的脑袋应该能明白自己的用意,但正所谓关心则乱,也生怕她会不明白,还因自己的重罚而怀恨在心。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你怎知朕不是真的罚你。” “很简单啊,若我真惹怒皇上到那种地步,按照皇上睚眦必报的属性还有冷血无情的手段,必得是揪着我的要害责罚。打板子算什么,罚我去抄书做刺绣或者是每日面对着凌素馨,这些才是真正能从骨子里震慑到我的东西。” 白景音耸肩, “而且让赵焱来行刑,不也是明摆着想放水。说起这个,赵焱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打板子的技术实在厉害,看着下手极重,但怎么就打的那么不痛呢,改明儿还真得去取取经才行……” 看她身心上无碍,元睿明完全的放下心来。 轻嗽了几声, 装作在看书的模样,嘴里却还傲娇道: “你闲的无趣,朕却忙得很,以后无事不要来御书房打扰朕,听到了吗。” “谁说我闲了。” “难不成你除了讲故事与气朕外,还有什么别的要事?”元睿明语气里满是不信。 “醉花阴又拓展了新业务,我来是给皇上送戏票的。” 不及他抬头,两片累金镂空以朱砂绘牡丹,形状如书签一般的物件便到了他眼前,元睿明接过一看,除了上面篆刻的一个‘戏’字,好真是不太能认出这是什么。 “好好的戏票,为何要做的如此奢靡花俏。” “还不是为了身份的象征。你们这些尊贵人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寻常戏院对于许多高官显贵而言,是下九流场所,是不屑于去的,就算好这口也只会偷偷摸摸请到自己府中去演。”白景音一边吐槽着,一边解释道。 第四百三十章 一出《斩羽案》(下) “但这样的传播效率实在是太低,短期内难以达成我想要的效果,所以就要相对应得提升整个档次,把他们全都吸引过来,来一个‘至尊***专场’。” “你想达到什么效果。” “鄙人不才,第一次执笔写故事,自然希望受众越来越多,越多也越好了。” 白景音挑了挑眉梢, 目光中透着些坏笑。 听到这话,元睿明还是稍有吃惊。 “方才拿出《斩羽案》是你编写的?朕一直以为你充其量只懂些与行军打仗兵法谋略有关的东西,竟不知你还有提笔之才?当真不是请了什么帮手?” “怎、怎么会。” 白景音别过眼去,这话会说的很是没有底气了。 请帮手倒真是没有, 幸亏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铡美案》,也不知道陈世美与秦香莲,这才能让她顺顺利利的来一个张冠李戴,稍做些改动,便把那出从古至今脍炙人口的京剧名篇隔世再现。 想当年, 一出《铡美案》把陈世美推上了千古第一大渣男的宝座。 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恶行遭世人唾骂,这一唾骂可足足就是几千年。起初白景音只是在思考着如何帮安平郡主解决了这个痴心妄想的大癞蛤蟆,顺便把凌家的恶行传扬出去,梳理完起因结果,竟意外的发现两个故事有多处相识, 果然这渣男都是有共通性的,她不由心生感慨。 有了思路后,挽起袖子就是干。白景音趁着在宫中‘养伤’的这段时间,闭门造车,苦熬了两个晚上写出了整出的《铡美案》2.0,也就是如今轰动整个皇都城的《斩羽案》。 毕竟亲身目睹过这出戏文所取得的成绩,白景音对它能火起来是一点都不意外的,陈世美能受万人唾骂,遗臭万年,那她笔下的林羽被描绘的更加丑恶,那不更得是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有了戏本, 再加上星华的一番这样那样的‘暗箱操作’, 这便有了如今遍传皇都的风靡效果。 把这些创作历程告诉给元睿明后,白景音双手托腮撑在桌上,凑过去打趣道: “怎么样,我是不是天才,皇上现在是不是充满了对我的崇拜艳羡之情。放心,以我们的交情,给你个签名还是没问题的。” 元睿明冷着脸,像在瞧傻子一般看着白景音。 然后徐徐抬手, 按着白景音那张离自己及其近的脸,隔开了距离。 “所以你打扮成这样偷跑到御书房来,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吗。” “我哪有那么无聊。” “你有。”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这次可不一样。”白景音再度拿起那两张戏票,在元睿明眼前晃来晃去, “难得皇上记得我的口味,还想法设法的借凌素馨之手给我送来那些川菜。吃人嘴软,我也该投桃报李不是?” “朕不知道你的口味,也不记得曾经借谁的手又送过什么东西给你。” 听到白景音这般将自己的心思若无其事的说出来, 元睿明心跳的快了一拍,面上故作镇定,但脸色却有些微微的泛红。 “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白景音也知道元睿明这是在害羞,并不戳破,只接着道: “这些可都是限定发售一票难求。关于《斩羽案》的话本评书随处可见,但编成戏可只能在醉花阴里看现场版,听星华说请的还都是些名角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那又如何。” 他其实是想看的, 但因为性格实在别扭的紧,再心动,也要表现的一副满不在乎嫌弃鄙夷。好在白景音早看透了他的这点, “那就当是给醉花阴增添些光采?或者就当陪我去看,总之什么都好,那可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故事,皇上就当捧捧场,鼓励鼓励,这票就给了皇上一人,皇上难道还不愿意赏脸去看一下吗。” 语气态度, 简直快要把台阶铺到元睿明鼻子下面,任他再别扭,也还是得乖乖的走下来。 “罢了,朕比奏折也批得有些累了,去看看也无妨。” 其实最能说动元睿明的还是那一句只给了他一人, 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总是再跟邵靖易暗中较着劲儿,知道她没有给邵靖易而是只来告诉自己,心情自然大好,心情一好,那还不是‘任人摆布’,不对,是‘有求必应’才对。 但若是知道这出戏就是星华与邵靖易二人筹划编排的,邵靖易早不知看过多少遍,会否还是这么爽快就可想而知了,当然白景音还没有傻到会故意去提。 以体察民情的由头, 元睿明带着赵焱与‘小印子’两个,换上了便服,乘马车出宫往醉花阴而去。 虽然是限定发售的戏票,除了那些高官显贵外,进不去的大有人在。但这也阻挡不住百姓的热诚。距离开戏还有一个多时辰,醉花阴周围被那些想在外面听戏的百姓围得是水泄不通,连带附近酒楼的二楼也跟着人满为患,那些掌柜横空赚了一笔,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他们的马车想要从那人头攒动中行驶穿过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办法,只能下车徒步走过去。 “还好我们有赵焱开路,不然真得被挤得窒息。” 进去之后,星华听闻他们到了的消息,赶忙过来相迎, “属下参见皇上娘娘。” 白景音抚着胸口,劫后余生般的常抒了一口气。 “我嘞个乖乖,这大场面,实在不多见。” 而考虑到元睿明在宫中长大,太监宫女连多靠近他一步,多发出一点噪声都不敢,就更加没有见过这种闹哄哄乱糟糟的大场面,此时已经脸色发白,蹙着眉头一言不发,显然是被震撼到了。 “厉害吧,但比起大爷大妈抢鸡蛋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白景音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抚慰。 “是属下计划不周,让皇上娘娘受惊了。属下这便让人出去驱赶,控制场面。” 星华皱着眉头,十分自责得向二人请罪道。 第四百三十一章 负心汉的代言人(上) “大家伙这么捧场,也是对醉花阴对这出戏的认可,哪有驱赶的道理呢。”但是这么拥堵也不是个事儿,万一一会出了什么意外,节外生枝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景音抵着下巴,正在她苦思着有什么法子能一举两得之时,身旁看似游离到太虚境界的元睿明倒难得发了话, “告诉他们戏不会只开一场,没必要再外拥挤,今日过后便会在各大戏园子去看。至于那些非要留下不可的,便需移步去对面茶馆酒楼,每人可领一盏茶,茶水钱过后跟掌柜去结。若还是执意在此拥挤饶民的,再驱赶不迟。” “对对对,就这么办。” 白景音一拍脑瓜子, “瞧我,怎么倒没想到这个法子呢。散些小财就能解决的事,还能顺便收一波民众好感简直就太划算了,反正咱们家大业大的,也不差这点。”忙对星华道,“事不宜迟,你快去按皇上说的去办吧。” “是,属下遵命。” 星华让小厮引白景音与元睿明到二楼雅座后,便去处理疏散人群一事。 坐在视角最好的隔间里, 正对着才搭好的戏台子,桌上放着刚沏好还冒着热气茶香的碧螺春,一叠玫瑰酥饼,一盘黄桂柿子糕都是才出炉的,酥软可口。 “没看出来啊,皇上一向都不是人间烟火的模样,原来除了处理朝中大事,连这些鸡毛孙皮的小事也能做出决断。” 那不然呢, 元睿明品着茶,斜睨了眼拍马屁怕得不亦乐乎的白景音。 “派出去的茶水钱,从你的月例银子里扣。” “别闹了,皇上你有钱成那样,没道理那点银钱还要计较吧,咱们谁跟谁呢。”白景音勾肩搭背,套着近乎。 可元睿明并不吃这一套, 将白景音的胳膊拿了下来, “事前没有安排好的人是你,朕也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所以,此事没得商量。” 一锤定音, 白景音耳畔似乎想起了“哗啦、哗啦、哗啦”的声音,那是银钱铜板从自己口袋里飞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受邀的贵客络绎不绝的到来,隔着落下的帷帘,元睿明瞧见今日来的都是些熟悉面孔,尚书、侍郎、御史、大学士之流,带着自己的夫人爱妾,说是看戏,俨然成了大官贵胄间的‘联谊会’。 座无虚席,场面十分之盛大。 时辰到,鼓乐声起,粉墨登场。随着生旦角儿悠扬的唱腔,一出《斩羽案》正式拉开了帷幕。 白景音时时留意着台下的情形, 只见那些‘大人’刚开始还在忙着寒暄交际,过了一会儿,逐渐被剧情所吸引,沉浸其中,除了唱词乐曲声外再无人喧哗,而再到后面,似乎有人察觉到了什么,开始交头接耳窃声议论,一传十,十传百,表情都十分的怪异。 “皇上你瞧,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这故事似曾相识了。看来低下这群老古董还不至于太迟钝嘛。”白景音为了制造那种像又不像的感觉,可是没少下功夫,不仅在名字上尽量选取了谐音字,还把身为主角的林羽设计成考中武状元后被封定北将军,正合了身为‘骠骑将军’的凌宇归。 乐平公主则以安平郡主为原形, 加之此前传的沸沸扬扬的二人之间的绯闻, 不难发现相识度简直到了九成的地步。 “我也算对得住安平了,把公主写成了同样被蒙在鼓里被林羽欺骗的另一个受害者,其实在原本的故事里,那公主也是个要被丢臭鸡蛋的反派角色呢。” 白景音悄声说着, “什么原本的故事,难道还有别的版本吗。”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之前的草稿。”说漏了嘴的白景音赶忙想办法圆起来,好在元睿明的注意力并没有太放在这里,点了点头,便继续看起戏来。 越往下看,他的表情便越是微妙, 倒不是因为剧情如何,而是—— 望着那身穿一身棕黄色,头戴瓜皮帽,看起来几分滑稽的角色,元睿明的眉心越发紧蹙而起。 “朕没记错,那随从好像叫做黄睿……” 白景音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为何朕是随从,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转过头, 元睿明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在你那里,朕不是地主家的痴傻少爷,就是个滑稽扮丑的随从,你对朕有什么意见吗。” “皇上着就过分脑补了,不过就是随便杜撰出的人物罢了,况且一个姓黄,一个姓元,怎么会在含沙射影的讽刺皇上您呢,这绝对不能的啊。” “……” 这么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若信了,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指了指白景音, 元睿明打算将这笔账暂且记下,容后再慢慢跟白景音算总账。 跌宕起伏的剧情, 时而为真心错付的莲香惋惜哀叹、时而为薄幸卑鄙的林羽而义愤填膺。在最后,也是最重头戏,最大快人心的桥段:龙头铡‘斩羽’之后,落下了帷幕。 席间无不拍案叫绝,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为了不暴露身份,散场之前元睿明等人便提前自后门而出。所有反响都是他们在马车上听到的,从醉花阴中传来的动静。 白景音油然生出一种自豪, 到底是她编的剧, 如此受欢迎,说不高兴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更重要的还是另一方面, “皇上信不信,等不到明日,凌宇归就会再度成为处于风口浪尖的人,任凭凌家再怎么努力,也堵不上从上至下的这么多张嘴,这或许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想要帮凌宇归停止对安平的纠缠,只要朕一道旨意便好,何须费这么多功夫呢。” “安平虽然任性了些,本性却不坏,对皇上也是真心实意。连牺牲自己的名节去配合我们演戏诱骗凌宇归都愿意,我自然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帮她从诸多的流言中‘洗白’了。就像乐平公主,她们都是受害者,真正该被唾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负心薄幸的林羽罢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负心汉的代言人(下) “仅仅靠戏文话本,和他们心中的猜测,当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元睿明持怀疑态度。 “火候不到,我们就再去添一把柴,落得更实一些不就好了吗。” 白景音撩起帘子, 回头望着渐渐看不到的醉花阴,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 事实证明, 白景音还是对自己的计划估算的有些太过保守,莫说等到明日,自散场的时候开始,一股新的风向便如这阵自北而下的凛冽寒风一般席卷整个皇都城,无孔不入。而对于凌家两父子在说,用凛风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到了瘟疫般肆虐的地步,根本无从克制。 第二日, 赵焱来了琼华宫, “看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刚下朝,你是奉他之命带来了第一首反馈呢?还是因为太想承影所以跑来看她的呢?” 白景音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一身暗红色的劲装,在后院劈出来的演武场中才练完半个时辰的剑法,一套下来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赶去送茶递巾帕的承影闻言脸红了一红, 都不敢去看赵焱, 只咬牙跺脚道: “小姐!才安分了一段时间,你怎么又来戏弄我们了。” “一直说你们两个都麻木了,戏弄的效果还怎么体现。”白景音接过温热的帕子擦了擦脸,朝赵焱招了招手,往殿里走去。 “如何,今日朝中是个什么情况。” “娘娘那出戏果真效果显著,大略知情的人稍加联想便能知道是在暗指何人。加上凌相姿势功高盖主,处处打压官员,对其积怨不满者甚多,平日里也只是不得已屈于凌相的淫威不能发作,趁着他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又有能做文章的由头,已经有许多大臣联名上奏,要皇上考量官员需加上对德行的考核,对那些德行有亏者,单有才干也不足以称其职。” “这些怕都是你做了润色简化吧,那些文人谏官我当初可领教过,言辞之尖锐刻薄非同一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还不大做文章。”白景音想到那个唇枪舌战,口诛笔伐唾沫横飞的场面,就不禁失笑。“凌相的脸都应该气绿了吧,一辈子风风光光,谁知老了还要深受绯闻谣言的毒图。” “凌相今日告假,未至早朝。” “也对,我要是他,出了那样的丑闻,自然也是没脸出门的。” 白景音努着嘴,略微有一小些失望。 传达完皇上吩咐给他的任务,临走时,赵焱却又止住脚步,回过身来: “娘娘,属下还有一事。” “怎么,终于下定决心求我把承影嫁给你了吗,没问题,领走吧,今天就把事办了。” “……”赵焱满头黑线。 “阿嚏。” 坐在院中教桂枝菱枝 绣花样的承影打了个偌大的喷嚏。 “不、不是。” 赵焱说话都结巴了,调整自己的呼吸,想到承影之前告诉自己的跟白景音交流一定要学会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道理,不然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以前他不解其意, 现在简直不能再感同身受。 “属下是在担心,若是凌相一怒之下以散布谣言之罪对醉花阴不利,迁怒于书商茶馆以及寻常百姓,该如何呢。” “凌宇归估计是想这么干的。” “那我们可要设法阻止。” “不用。”白景音潇洒的摆了摆手,“他那个有脑子的爹会帮我们拦着他,不然他做这种蠢事的。如今传的再凶也只不过是谣言,是真是假大家其实也都不知道,他若是恼羞成怒的一闹,不能与自己承认了吗。” 凌相是打定了主意当个缩头乌龟, 将‘不听、不看、不动’的三不原则落实到底,哪怕在府中气死自己都绝不表现出来。但很可惜,他的计划,注定又要落空了。 白景音从怀中取出来一封信交给了赵焱, “帮我将这信送去尚书府,务必要亲手交给安氏,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这最后一哆嗦了。” 而这所谓的最后一哆嗦, 也在整出戏落幕前,把剧情推向了高潮。 正如白景音所说的那样,原本这群吃瓜群众也只是猜测《斩羽案》与凌家的关系,虽相似度不说十成也有八九,但到底是一纸戏文,算不得依据。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斩羽案》过后的第三日,皇都城中便实实在在的出了一桩大事,轰动全城,且与之息息相关。 “你们听说了吗,我刚从衙门回来,得到的一手消息还热乎着呢。” 迎宾楼里,一匆匆赶来的青袍男子坐在座位上,先浅酌一杯温酒后,朝同桌三四个身着锦缎华服的富贵公子眉飞色舞道。 “是什么,平日闷在府里你侬我侬,好不容易请出来一次还迟到,还要故弄玄虚,再这样以后可再不叫你了。” “莫着急啊,便是我不说,这过不了一个时辰比也必然轰动起来。” 环顾了一圈桌上的人, “《斩羽案》你们都看过没有,该是都看过的吧。” 他凑近了些,问道。 “这谁没看过,你要说的消息就是这个?” 一个个发出扫兴的‘嘘’声。 “人人都知道这戏好看,却不是人人都知道,原来这里边儿演的,都是真的。” 此话一出, 旁边的一身着枣红袍的公子皱了皱眉, “王兄慎言,有的话放心里便好,无凭无据的说出来万一让人捉住了把柄……” 他口中的王兄,自然就是心甘情愿跳进美人计中出不来,当了白景音在都 中纨绔圈里的眼线,京兆府家的少爷王骢了。 “这可不是我要信口雌黄,如今已是证据确凿。方才路过衙门那里围了不少人,我也去凑了个热闹,一看在公堂上的竟是工部尚书的嫡女,凌宇归的正妻。而你们猜她为何要上公堂,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是什么,难不成是要击鼓鸣冤情,一纸状书将她家将军高上公堂不可?” 随意笑着打趣, 可谁知王骢却指着他,很是激动道: “差不多,很是接近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夫人要休夫(上) 到底当年也是墨棋的粉头,耳濡目染自家娘子说书人样子,虽没有惊堂木在,还是一拍桌子,用正正好好的音量道: “她要一纸休书,休了他家那位骠骑将军,凌宇归。” 简单的一句话却起来了一石掀起千层浪的效果, 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惊叹起来: “啊?” “我没听错吧!向来只有男子休妻,何时听过女子休夫的,而且要休的对象还是凌宇归,这是真的吗?” “太过匪夷所思,王兄你是在与我们说笑的吧。” 一桌子的人纷纷表示不信, 因着酒楼里很是安静,这声音不大不小,倒也传到了在场每一人的耳朵里,都停止了谈天饮酒,伸长耳朵偷听起来。 “别说你们不相信了,要不是我亲耳听见,谁会相信有生之年还能听闻女子休夫这种反了天的事。”他摊手道,“但还真就发生了,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搁下筷子, 在这种惊天秘闻前,满桌的美酒佳肴一下就失了吸引力,味同嚼蜡。 众人都把关注点放在了这件事上, “之前好像确实也听我爹在府里议论过些什么,若是真的话,你们说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内情啊。想那凌家,多泼天的权势,除了皇上可就凌相最大,况且这工部尚书与凌相两家也是打掉骨头连者筋的关系,全皇都谁不知晓,怎么就会弄到撕破脸的地步的。” 另一个人不断摇头,咂舌唏嘘道。 “这也罢了,说回到将军夫人,不对,现在也不能这么称呼了。说回安氏身上,我可真是替她揪心,这寻常人家都要讲究三从四德,夫唱妇随,女子便该是柔顺安分的,抛头露面就更是犯了忌讳。她这公堂一闹,不是丢尽了自己与安尚书的颜面吗,以后还怎么立足。” “还立足,若是寻常人家,这简直是要被当做不守妇道的疯子,拉出浸猪笼的。” “真不知道这安氏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疯了痴了,推自己入火坑呢。” …… 七嘴八舌,都发表起了自己的看法,王骢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徐徐再度开口,并将话题引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你们说,会不会是凌宇归做出了什么举动,逼得气的安氏赔上自己也要脱离他,还选择了这种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大张旗鼓的方式,为的就是报复、解恨?” 说到了这里,场面陷入了一阵沉默。 互相交换眼神,表情甚是古怪。他们都能反应过来王骢是在指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不该捅破这层窗户纸,心照不宣,却又满坐寂然。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 才有一藏不住心事的人开口,将在场所有人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轻嗽了两声,皱眉道: “你们说会不会那《斩羽案》真是按照实情编出来的,当初咱们也只是开玩笑说名字像,但看今日安氏的‘恼羞成怒’,铁了心跟凌宇归恩断义绝,不就与戏文里的莲香一纸状辞将林羽告上公堂不谋而合吗。” 一旦开了口,剩下的人也都按捺不住,纷纷附和认同道: “赵兄说的正是,之前凌宇归不也是与安平郡主传出了不少的传言,听我母亲说,好像此为安氏还气得回了衡阳老家。” “条条都能对得上,此事八成不假了!” “这样说来,难道凌家当真为了娶到安平郡主而像戏文里写的那样不择手段,负心薄幸,对发妻狠下毒手?” “也是啊,若没了安氏,那凭凌家的地位,娶郡主不就容易多了吗。” “他凌家还真是贪心,有个尚书嫡女还嫌不够,现在倒看上了王爷的独女。郡主何等的风姿,要配也该配我们这等年轻才俊,凌宇归一把年纪还凑什么热闹,真是蒙了心。” “还能为什么,为了荣亲王的权势呗,强强联合,齐心思可见一斑。” 眼看着一个个都开了窍领悟过来,王骢功成身退,坐在一旁品酒吃菜,听这他们或议论或吐槽,心中那叫一个乐也融融。 白景音交给他的事他也算办的顺顺利利,自家娘子必然高兴,娘子高兴也就是他的高兴,只是这种道理,凌宇归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安氏的一纸休书,成功在皇都城内造成了轰动的效果,将原本那心照不宣的猜想彻底落实,一下子,所有人都把凌宇归与戏文中的林羽画上了等号, 路过丞相府,几乎人人都要投去憎恶的目光,骂凌家两父子的话还被孩童变成了歌谣传唱。相府的下人这些天来苦不堪言,不仅时时要提心吊胆着闷头在府中雷霆震怒的主子,要忍受着因‘凌家下人’这个标签所带来的无数白眼与迁怒,更夸张的是,还要日复一日的处理外墙上那些被义愤填膺的百姓砸上去的臭鸡蛋,泼上去的泔水与不可描述的东西。 白景音原本的目的达成, 凌宇归已然彻底的成了这个时代‘渣男’的代名词,不仅是现在,还会向《铡美案》一样臭名传千古。 想到这里,就只能用一个‘爽’字来形容。 *** 老早就想狠狠得收拾凌家那两父子一顿的元睿明如今可算是逮到了机会,先是让亲信的大臣齐上折子弹劾,弹劾的折子多了,‘怒气值’也积攒的差不多了,顺理成章的就在朝堂上表演了一出‘龙颜震怒’。将一桌案的折子全部甩在了凌宇归的面前, 疾言厉色的斥责其治理不好内宅,焉能堪大任。 身为朝中一品大臣,皇贵妃的父亲,却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接二连三因私事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简直就是给朝廷抹黑,给皇家蒙羞。 凌宇归跪在地上,想反驳都不知如何开口。 凌相只能豁出老脸来给这个不孝子求情,虽免去了责罚,保住了将军之位。但是你一直心有不甘的八万兵马,也算是彻彻底底的要不回来。 “赔了夫人又折兵其实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屏风之后偷听(上) 白景音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只靠想象都能想象到那两父子的表情会多好玩。捂着肚子,幸灾乐祸笑到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工部尚书在这件事后,顺理成章的归顺到元睿明麾下。作为欢迎安尚书弃暗投明的第一件礼物,元睿明选择了从安氏身上着手。 打错心里, 白景音与元睿明都一致认为安氏此番的牺牲是很大的,能对安尚书既往不咎很大成分也是看在安氏的面子上,哪怕那个父亲当初差点因利而不顾念父女之情。 在提出想要补偿她时, 安氏的反应却也十分的出乎意料, 与之前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将军夫人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她拒绝了皇上的恩赐, 除了让白景音记得答应自己的事情外,什么也都不再需要。 用安氏的话来说, “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比我数十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从前身在其位,做了许多蒙昧良心与凌宇归所为一般无二的恶事,奈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有今日之祸实在是算不得无辜。那一纸休书,斩断了我与凌家的孽缘,让我得以和以前那个罪孽深重的自己一刀两断。往后的日子,没有所求,只希望能恕清自己犯下的罪,以求心灵得以安宁解脱。” 一番话,颇有种经历生死后的大彻大悟。 既有明确的所求,元睿明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一道旨意,赐了安氏去了云台观里代发修行,替皇家祈福也算是无上荣耀。道号静慈,希望她能静心修身的过完后半人生。 安氏的结局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而凌宇归的执迷不悟,却一度让他成为笑柄般的存在。 凌相在接连的打击后,急怒攻心,郁结难抒,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病倒在床。没了唯一能管住凌宇归的人在,凌宇归行事莽撞无脑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也不知他是当真反应迟钝还是故意不愿相信真相,似乎还在揣着安平郡主是中意自己的幻想。 太后虽无明言,却下了懿旨不许外臣以任何形式与后宫相接触,凌宇归仍不死心,派人备了份厚礼千里迢迢的带去给荣亲王,想讨好自己这位未来‘岳丈’。 谁知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就连人带东西的给赶出了东璃国。 荣亲王还写了一封书信给太后,明确的表示安平年岁正好,希望太后能够操心着安平的终身大事,多留意着皇都中的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 特别强调了年纪相仿, 说白了也就是再打凌宇归的脸,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是明确,讽刺凌宇归一把年纪还痴心妄想求娶自己的宝贝女儿,彻底断绝了他所以的念头。 一番波折, 以还算圆满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 “今年的天气怎么冷成这样。” 白景音坐在廊下,望着那一树凋零的差不多的叶子,吸了吸鼻子,发出感慨。 “在炭盆边上还冷的话,等真入了冬小姐可有的好受了。” 承影一边吐槽着,却还会体贴入微的取过一暖绒的猩红色斗篷,替白景音盖在身上。顺道接过她手里的铁钳,翻了翻炭火,露出藏在里面的烤熟的大番薯。 “又没人会同你抢,何至于非要坐在这冷风口守着,待烤好了我自会给小姐端进去的。” “这你就不懂了,不冻得发抖,是感受不到这烤番薯最极致的美味。”白景音又吸了吸鼻子,这时已经能闻到空气中那股香甜的味道。“一定要是大冷的天里,冷得不行时候掰开一块烤番薯,外皮是带着些焦的,里面的瓤软糯得如细沙一般,冒着热气,咬上一口,哇,给个神仙都不换。” 说着说着都要吞口水, 白景音再也忍不住, 伸手就往那承影刚夹出来的番薯伸去, “唉,小姐慢着点——” 还不及她出声阻拦, 只听琼华宫中传来一凄厉的嚎叫声, “烫烫烫烫烫!” 手上裹着层厚厚的纱布,在承影强忍着不笑出来的替她上完药后,倒是凉飕飕的不再疼了,但封印住爪子的白景音,自然也无福消受那一整盆二十多个的番薯。 给琼华宫上下分完后, 看着还剩下的一小堆, 白景音颇有种‘太监上青楼’的无能为力之感, 最终决定放着也是放着,还是趁着冷了坏了之前,勉强便宜那个谁谁谁吧。 好在按照时间,她的‘伤势’也该好的差不多可以出宫活动,披着厚厚的披风,怀抱着一个纸袋子,朝御书房走去。 一到御书房门口, 白景音就忍不住的想要作妖,想要悄无声息偷偷的溜进去,然后吓元睿明一大跳,再在他即将暴跳如雷的时候把东西拿出来说明来意。 她一直好奇,这‘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用在元睿明的身上,到底有没有效果。 本着实验的精神,白景音没有惊动侍卫的潜入了御书房,垫着脚尖平稳落地,确保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到这里一切都进行的很是顺利,可就当她准备从屏风后面出其不意的跳到元睿明背后吓他一大跳时, 才发现, 那平常批阅奏折的御案前哪里有半个人影, 整个御书房之内就只她一个, 一阵凉风吹过,空荡荡的殿内,突然油然生出一种虚无。 “这个元睿明,不好好‘日理万机’,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白景音撇着嘴,随手翻了翻摆在桌上的堆积成小山般的奏折,一边吐槽道:“成天对着这些无聊的东西,难怪整个人都变得那么无聊。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也值得血流成河的去争抢,换作是我,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天天游山玩水美人在怀,不也乐得逍遥?” 就在白景音忙着对发表看法之时,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行礼声, ‘一定是他回来了。’ 白景音赶忙把自己翻动过的桌面归回原位,又快速的跑到屏风之后藏起来,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整蛊大业。 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四百三十五章 屏风之后偷听(中) “嗯?” 白景音眉头一皱, 不对啊,这脚步声听着似乎不是一个人的,难道是福公公? “吱呀——” 门被推开, 随着凛风一同吹进殿中的,除了元睿明身上固有的龙涎香气外,还有一股不属于他的脂粉的香味。 脂粉香? 女人? 白景音一愣,瞬间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好你个元睿明,不好好的处理公务,居然学起了那些昏君金屋藏娇,这才白天,带个女子来御书房难不成要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吗。 想到这里,白景音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场直播的活春宫自己当然不能错过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妃子亦或是哪宫漂亮的小宫女。 正在白景音猜测的时候, “明哥哥。” 这熟悉的声音和称呼差点惊得白景音一个手抖把纸袋掉到了地上,幸好反应迅速赶在落地前抱住,只发出了一小点的动静。 元睿明此时正坐在屏风之前没有多少距离的龙椅之上,有意无意的移过眼眸瞥了下屏风的方向,并没有说什么。 而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正是一身粉黄色绣花鸟纹织锦罗衫的安平郡主。 靠, 有没有搞错啊,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块的,她竟不知?白景音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感慨这元睿明隐藏的也太深了些,之前只当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现在看来,指不定还真是有点什么。自己却还没眼力见儿的让安平郡主去‘牺牲色相’引诱凌宇归,怪不得元睿明那天生了那么大的气,那三十大板很可能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元睿明真是不够意思,之前问他对安平到底是什么感觉,还非要嘴硬说是兄妹之情。只是应了那句‘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什么兄妹之情,都是借口。” 她心中吐槽, 莫名的有些不快, 只当是因为元睿明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而自己又被蒙在鼓里才引致的不快。 元睿明并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白景音已经脑补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只觉得她想要偷看,那何不让她看个彻底呢。 眼中浮现出一丝玩味,清了清嗓子,很是关心的对安平道: “福公公说你在鸾殿外等朕下朝站了许久,天气越发冷,以后别站着受冻了。” 或许在寻常人眼中,这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关怀,但从自己本身都像个大冰块般冷冰冰又臭又硬的元睿明嘴巴里说出,显然就匪夷所思,让人大跌眼镜。 白景音暗暗握拳,替自己抱不平: “啧啧啧,到底是亲疏有别,亏我还像孙猴子保护师傅那样一路帮你斩妖除魔,有什么用呢,对人家嘘寒问暖的,对我就只会鬼吼鬼叫。” 瞪着元睿明, 因为着红果果的重色轻友,白景音心中的不满,一下子飙升。 而前面的浓情蜜意粉红泡泡还在继续往外冒着, “安平并不觉得冷,只是想着站在外面,一下朝就能快些见到明哥哥,就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安平低下头,每每对元睿明说话时,露出少女懵懂而青涩的娇羞。也不知是被风吹所致还是害羞,此刻红着脸颊咬唇道, “原来明哥哥还是会关心安平的。” 好在元睿明并不是一个真的习惯于处处留情的渣男,凡事都把握着一个度,可以小小的让白景音吃醋,但是很多事都还是要表明清楚的,若是让安平继续误会下去深陷其中,这也不是他想到看到的。 “你与朕从小一同在母后膝下长大,朕又无旁的兄弟姐妹,自然视你为唯一的小妹般关心爱护。” “小妹。” 安平郡主品味着这个词,好像一盆冷水浇下,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与以往的胡搅蛮缠撒娇扮痴不同,这一次安平出奇的沉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忽然苦笑了一声,只听她喃喃道: “太后娘娘昨日让我去太和殿陪她用晚膳,说父亲来了书信,让太后娘娘帮我在皇都的年轻才俊中择一良配。太后娘娘给我看了许多的画像,问我可有中意的,好像当真是不想再留安平在宫里,要将安平许配给人了。” 白景音一愣, 这怎么可以,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吧。 原本还以为是出言情剧,怎么发展道现在,到有点棒打鸳鸯苦情剧的意味,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吧。 “母后有与朕说过,朕也看过那些人,都是些家世清流且自身勤勉有才干的……” 元睿明还没有说完, 便被安平着急的打断。 “他们纵有千般万般的好,可是安平不喜欢,安平只喜欢明哥哥一人!” 憋在心中十数年的话,就这么石破天惊的吐露出来。安平抬起头,眼眶中含着泪水,神情倔强又哀伤,还带着微乎其微的一点期许。 她没有少表达过自己的喜欢,但像今天这般认真严肃模样元睿明却是第一次见到,眼眸微微睁大,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与不知所措。 “有许多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不知道如何去说,但觉得若再不说可能就当真没有机会了。”安平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 “母亲虽离得早,但父亲独爱母亲一人,所以这些年来连一个侧妃一个侍妾都没有纳。常听人说父亲母亲是这世间少有的恩爱夫妻,或许从小时候起,我便期盼着自己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这样的感情。知道六岁那年遇到了明哥哥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皇宫,心里害怕又舍不得父亲,太后娘娘怎么都哄不好,就在这时,是明哥哥你向我走来牵起了我的手,塞给我一块桂花糕,说不用怕,有你会保护我。”想着当初的事,安平的脸上露出苦涩而甜蜜的表情,“自那时起,明哥哥便在我心中,谁也替代不了了。” “安平,朕——” “不,我知道明哥哥想说什!” 安平似乎很是激动的打断了元睿明。 第四百三十六章 屏风之后偷听(下) “但是今日,就今日准备安平任性一下吧,让我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好。” 元睿明看着她倔强的神情, 应允了她的要求。 “以前我总是会跟明哥哥的妃子过不去,找她们的麻烦,挑起争端。因为我就是不服气,我觉得她们不是真心爱你,一个个贪图位分富贵的模样实在让人生厌,但为什么这样的女子却能够嫁给明哥哥,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我哪里比不上她们,况且还真心实意的爱慕明哥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说到激动之处,她一双杏子般的眼眸闪烁起水光,抓住元睿明的胳膊,皱着眉哽咽道: “明哥哥你说啊,是安平比不上那些女人吗?为什么你愿意有后宫那么的人,却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呢,我,我何至于那般差。” 委屈难过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连白景音都不得不承认,这小绿茶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是不同,她都忍不住怜香惜玉,何况是元睿明那个阅人无数的大猪蹄子。 这一波,大概是稳了吧。 就不知道会给个什么样的位分,最起码也是妃吧,安妃?平妃?草上妃?反正不管什么妃,有她入后宫分散下凌素馨的仇恨值,倒也不错。 这边已然脑补起以后的画面, 而屏风之前的言情或者苦情大戏还在继续上演。 元睿明沉默思索了片刻后,抬手握住了安平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看到这一幕,白景音挑了挑眉,心想着: 看吧,果然是这样。 送上门的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小美人,普天之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的。元睿明也不例外,但不知为何,此刻白景音却没有想象中猜对剧情走向的喜悦,自己的说不上来,内心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沉闷感,抱着那一袋子烤番薯,陷入了莫名其妙的低落里。 安平也是眼眸一颤, 以为自己是打动了元睿明, 可当她内心的希望才刚要升腾而起时,只感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把她的手从胳膊上缓缓拿开。 就这简单的一个举动,后面代表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 再也忍不住,安平郡主一直憋在眼眶的眼泪哗哗的滚落,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颤一颤,擦抹着眼泪还要哽咽着道: “所以在明哥哥心里,我就是很差劲,比不上白景音与凌素馨,比不上郁秋锦,连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贵人都比不上是不是。” 元睿明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这个大猪蹄子,怎么跟木头一样杵着,不帮着擦眼泪,好歹也哄一哄劝一劝啊!” 白景音咬着嘴唇, 躲在屏风后面干着急, 一边埋怨元睿明的迟钝,一边又因为他方才那一个拒绝性的举动,心情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些。 但渐渐的,白景音发现元睿明这个法子看上去冷酷无情,别说,还真是挺管用。 安平自己哭的伤心,但见到元睿明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陪着自己哭。有人盯着自己,必定做什么都觉得别扭,放在这里也不例外。 很快的,嚎啕大哭就变成小声啜泣,安平垂着眼眸,紧咬下唇,委屈不已。 等到她恢复平静后,元睿明才开口说话。 “不管是家世、品貌、情分哪一点,你在朕的心中都都要远胜寻常妃子。” 那为何不愿意她入宫为妃? “那为何不愿意我入宫为妃?” 白景音与安平一个在心里,一个在口中,都不解的问道。 “你可否先告诉朕,为何你想要入宫,成为朕的妃子。” 元睿明反抛出了一个问题给她, 安平皱眉,觉得这不是明摆着很清楚的吗, “因为喜欢,因为爱慕一个人所以想要得到对方的喜欢和爱,与他结为夫妇组成家庭,生儿育女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况且安平自小生活在宫里,也很是习惯,太后又待安平极好,能在这后宫生活一辈子就是安平最大的愿望。” 啧啧, 白景音摇头咂舌, 人跟人的区别有时候真是比人跟猪都大,自己鞠躬尽瘁拼了老命都想要逃出去的地方居然会是她梦寐以求想要留下的? 红墙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非得把自己困在这金笼子里, 看来真是有必要待她好好长长见识,到那个时候,兴许就不这么想了。 “听了你说的这些,朕才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当真不应该留在宫中。” “为什么?” 安平拔高声调,已经算是在质问了。 “你想要的是都是那些寻常夫妻的生活,细水长流,相携白首。这样的生活哪里都能寻到,却唯独不可能在这里。”元睿明背手而立,望着安平的眼睛,声音虽比平日少了几分寒意,却依旧如平静无波的水面。 “为什么不行,两个人互敬互爱,跟在何处有什么区别。” 这小姑娘一旦认了死理较真起来还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你所求的是夫妻之情,在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其余的妃子都只能算是妾,而哪怕是皇后,说到底也只是需要在其位谋其职,服从于朕的‘臣子’罢了。朕不能过分偏爱哪一人,前朝后宫的妒意会给她招致祸端;先帝有三十二妃,朕却只有三个兄弟,想要平安的诞下皇嗣生儿育女谈何容易,面对的只有更加残酷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朕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你当真确定自己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你的孩子?” 安平目光闪烁着, 张了张口,却再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白景音看到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衫裙,像是要将那块布料揉碎一般。 元睿明的那些话,确实起了效果,让她开始动摇。 “你觉得母后待你极好,那是母亲对一个自己养育长大视为半个女儿的你来说。身份一旦变为太后与妃子,便会像对静贵妃与皇贵妃那般,需要的不是宠爱,而是约束、管辖、制衡与教导,再不会有亲近可言。” 第四百三十七章 烤番薯引发的二三事(上) 安平慢慢的低下头去, 捂住自己的脸, 她突然发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执着的事情,就像是元睿明方才剖析的那样,根本就是错的。 元睿明从来不曾对安平说这么多的话, 唯一的一次,反而让她意识到一直以来的执念非但不会让她得到什么,反而还会失去太后的慈爱,失去像现在这样能够随意任性娇纵也不会受到责备的立场。 “明哥哥你说的不错,一直以来,是我错看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其实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好,亏我还觉得除了自己,无人再能与你般配,实在是好可笑。” 声音像塞了团棉花, 含糊哽咽。 她的的确确没信心变成白景音那样的人。 对于能不能保护自己,保护以后可能会有的孩子,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 坚持了十数年的心愿, 在这一刻, 慢慢土崩瓦解。 元睿明看安平如今的反应,知道他的话她是听进了心里。 松了口气,感到颇为欣慰。 这一次,他主动将安平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握在了掌心。 “你不需要准备或者做好什么,朕当年说过会保护你,君无戏言,这一世朕都会护你周全。”顿了顿,“像兄长疼爱自己的小妹一般。” 安平眼下还沾着泪痕,怔然的望着眼前这个长得高大俊朗,一派王者气魄的男子。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幼年时,十一岁的元睿明,第一次看到太后牵着躲在身后的正在哭泣着的小姑娘,牵起她的手,那个画面与现在一般。 忽然间, 这么些年的心结好像自己打开了, 安平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放下想要拥有的执念去看元睿明,会是这么轻松美好的事。 *** 送走安平后, 元睿明背手而立,望着门外良久。 白景音还沉浸在方才‘单相思’变‘兄妹’的戏剧性情节中,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安平的问题解决了,但眼下自己的问题却浮现了出来。 她现在到底是该出去呢,还是不出去呢。 若是出去, 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全都偷听偷看到了吗,元睿明那么喜怒无常的人,指不定又要怎么发难。 不出去吧…… 皱着眉头移了移因为蹲的太久而发麻的脚, 自己难不成要一直躲到他离开为止,可谁知道他会在御书房里待多久啊。 就在进退维谷的两难之际, “还不出来,是等朕亲自去请你吗?” 白景音一愣, 眨眨眼, 他是在跟谁说话,不会是在跟她吧。 “朕不是在跟你说话,难道还是跟鬼说话吗。” “……” 靠, 难道他听力已经好到连自己的心声也听得到?! 白景音腹诽道。 被戳穿了踪迹,藏是肯定藏不住了,只得摆出一副讨好般的笑意,悻悻的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跺了跺发麻的脚,上前奉承道: “真不愧是皇上,我已经很小心不发出声音也将自己的气息隐去,还是没能逃过皇上您的火眼金睛,这种程度,简直说是千里眼与顺风耳都不为过啊。” “别拍马屁,朕不吃你这一套。” 元睿明斜睨了她一眼, “今日这出戏,偷窥的可还满意?” 白景音点点头, 忽然觉得好像这等于自己承认了再偷窥, 于是又摇头摇头, 但好像还是不对, 思来想去, 她眼眸一亮, 抬手将怀中的那袋子番薯伸到了元睿明的面前,献宝一般,试探道:“我宫里的桂枝得了许多的番薯,听说是自家种的又甜又糯,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心里想着该先孝敬皇上的。如此冷的天最适合吃这热腾腾的烤番薯了,皇上可要尝尝?” 马屁不管用, 那吃人嘴短总有效果吧。 谁知元睿明鄙夷的望了眼那凉的跟屋外的天气一般的烤番薯, 十分的无奈, “你到底在朕的御书房藏了多久,才会凉成这样。” “呀!” 白景音完全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尴尬的收回手,挠挠头,用干笑来缓和气氛, “我都没注意到,其实真没多久,是天太冷了,对,所以才会凉透的。” “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元睿明看着那裹着纱布的爪子,想关心,还要装成不经意间随口一提。 “练剑的时候,一不小心划伤了手。” 白景音在元睿明审视的目光下,别开眼,有些心虚的撒谎道。 凭她的剑法身手, 岂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其实是被烫伤的吧……” “……看破不说破,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白景音满头黑线,这家伙其实真的是有读心术的吧。 但与自己的手相比,白景音明显更心疼这些还没来得及进肚中的美味。 低头瞧着那一兜的烤番薯,摸了摸:“只是可惜了这些,冷成这样,好像真没办法吃了。” 元睿明看着她为了一兜番薯心疼失落的样子, 忽然觉得心头一暖。 “没办法就不会想吗,蠢笨。” 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高高在上而嫌弃的感觉,从她手中拿过那袋番薯,径直向身后走去。 白景音原本以为他要将这些都丢出窗外, “等等啊——” 紧赶着要上去阻拦,谁知元睿明的目标并不是窗户,而是摆在窗边烧的正旺的炭盆。 撩起衣摆蹲下身去, 将袋子里番薯一个个的围着边摆放在盆中, 用铁钳拨了拨炭火, 让它不至于温度太高烧糊,又不至于没有温度起不到一个烤热的效果。 白景音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和手上尚算娴熟的动作,哑然失笑,只觉得是意料之外的走向。 走上前去,蹲在元睿明的旁边,盯着他看了起来。 元睿明还在专注于用铁钳拨动炭火, “为何要这样看着朕,真脸上有花吗。” 白景音双手托腮, “没有。” 顿了顿, “也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皇上,我以为像烤番薯这种价廉且烹制方法不讲究的东西,像皇上这种高高在上的尊贵人是不会吃的。却没想到皇上居然连怎么烤都知道,实在是,有些意外。” 第四百三十八章 烤番薯引发的二三事(中) “高高在上的尊贵人?” 元睿明挑眉, “怎么感觉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像是什么好的词语。” “才没有。” 白景音想都不想就否认道,当然,就算是有她也不会承认的。 “不过说真的,皇上你怎么会的,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啊。” 一个是鲍参翅肚都只动几筷子然后弃之的皇帝,一个是几个铜板就能买一都的番薯,这两个东西,简直就是麻布手巾绣牡丹——不搭嘛。 “就当真那么好奇。” “嗯嗯嗯嗯!” 白景音的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般。 “大概是幼时的某一年秋,朕当时在凤仪宫中伏案苦读,忙着背诵太后吩咐的功课,忽然被一股香味所吸引,那时候已是一日未进膳,饥肠辘辘,便跑去廊下看。发现原来是当时身边贴身伺候的公公在烤番薯。” “当皇子的,还会饿肚子?” 白景音的关注点有些跑偏, “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元睿明白了他一眼, “收到,我闭嘴。”白景音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元睿明这才继续道: “他见朕好奇的盯着炭盆,便向朕解释这是一种民间寻常百姓常吃的食物,示范该如何去烤,还将烤好的番薯处理干净分与朕吃,那一次,应该是朕第一次吃到烤番薯。” 搁下铁钳, 到此也全部讲述完毕,虽然并没有什么太曲折的爆点,但正因为实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被元睿明清楚的记忆到现在, 对他来说,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原来福公公从前还有这么和善接地气的一面。” 白景音很容易便忘记了自己嘴巴上的封印, 虽然承认福公公是个不错的好人,却始终没有办法把那个皇上面前毕恭毕敬滴水不漏,旁人面前恩威并重八面玲珑的总管太监,跟元睿明口中烤番薯的公公画上等号。 “那个公公与福公公并不是一个人。” “嗯?”白景音有些疑惑,“但是听说福公公就是从小一直贴身伺候皇上的啊。” “朕方才讲的,是在福公公被拨到朕身边之前所发生的。” “原来是这样啊……但我听完以后,感觉那个公公是个不错的人。为人和善,对皇上照顾也体贴,他为何不一直留在皇上身边伺候,那他现在又在何处,皇上若不喜欢把他不如调到我的琼华宫去,我倒十分的想尝尝那皇上童年里的烤番薯有多好吃,才会一直记到现在。” 一连串的发问, 最后又落脚到了吃上, 白景音半玩笑半认真的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元睿明垂着眸子,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只听到依旧淡然的声音,说道: “因此那次,也是朕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公公。” 白景音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她从元睿明的语气中敏锐的察觉到,这句话觉得不仅仅还是字面里那么简单。 最后一次, 公公又不可能像宫女一样被放出宫去, 那仅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眉头微微蹙起,直了直身子,严肃起来道: “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皇子的衣食起居皆有定数,且需得专人负责。过时不餐,空腹背书亦是母后为了磨炼朕的心性,而他却私自给朕吃未经过检查的粗鄙食物。或许是觉得这样的人留在朕的身边有害无益,违背宫规在先,不合母后心意在后,所以便下令责打了五十大板以儆效尤。而后听说是赶到了别的地方当差,但朕从那之后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 好像只是在简单的说明原因。 白景音抚着下巴,眉头拧的更深了些,感慨道: “这会不会罚的太重了些,那烤番薯也并没有毒啊,更何况他只是不忍皇上长身体时还饿着肚子背书,也是好心,何至于就要了他的性命?” 元睿明沉着目光, “当时朕也不明白,现在想来,或许母后就是要借这件事告诉朕,在宫里没有什么好心或者坏心之分,只有合不合乎规矩之别,在其位当谋其职,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纵容不克制,便只会害了自己,也连累身边的人……好了。” “嗯……嗯?什么好了?” 白景音因元睿明的话而失神,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番薯。” 元睿明用铁钳夹出来一块冒着热气的番薯,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明黄色手帕,将把沾着些碳灰的番薯裹在其中,确保不烫手后才递给了白景音。 “以后莫要为了吃什么都不管不顾,弄到烫伤自己,不觉丢脸吗。” 看似吐槽,实则却慢慢的关心。 “多谢皇上……” 白景音闷闷的道了句谢,却迟迟不肯下口。 原本她是很期待吃这皇上亲自烤的番薯,但是自从听完元睿明讲述的极其现实沉重又压抑的故事后,如今再望着手中的烤番薯,纵使香气依旧扑鼻,却总觉得内心十分复杂难受,竟一口也吃不下去。 放在她的时代,小孩子的童年是天线宝宝;纵使在这个朝代里,孩童也是在父母爱护中天真无邪的长大。 但在外人看来金玉堆成,无比尊贵让人艳羡而不得的皇家,却在那么小的年纪里就要背负一条性命因自己而陨落的沉重,并且得去接受,习惯。 难怪元睿明会养成那样淡漠疏离的性格, 不愿意去接受任何人,不愿与任何人亲近。 原来都是跟他的‘童年阴影’有关。 站起身来,看着坐在御案之后正襟危坐打算批阅奏章的元睿明,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嗯, 就这么办。 有了一个想法后,白景音说行动就行动,大步流星的走到桌前,将番薯一掰分成两半,递到他的面前, “皇上不尝尝吗,这可是你自己烤的。” 元睿明连抬眼都没有抬一下,径直回绝道: “不必了,你自己吃便好。” “试一下吧,真的很好吃的。” 元睿明有些不悦, 抬起头来, “朕说不——唔——” 第四百三十九章 烤番薯引发的二三事(下) 一句话说道还没说完,嘴巴里便被白景音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塞进去了一块番薯。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元睿明先是一愣, 反应过来后, 元睿明皱着眉头, 脸色逐渐变得涨红,瞪大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发怒准备骂人一般,只是碍于口中的东西,没有办法。 白景音生怕她动手, 灵活的向后退了几步,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后,一本正经倒豆子一般自顾自的道: “你先别急着骂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或许太后娘娘当年的举动是为了皇上考虑,想让你明白规矩与身份的重要性,才能不在以后因疏忽被人揪住把柄寻到错处。但我想说的是,皇上现在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四面楚歌危机冲冲,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需要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皇子。你现在可是皇上,天上地下属你最大,你可以随心所欲任性而为,在正事上当个明君,其他方面昏聩一些,让自己舒服些也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元睿明紧紧皱着眉头,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好。 “先说好啊,我说这些话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要是恼羞成怒可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白景音试图跟元睿明讲道理, 但却看到元睿明的手朝桌上的茶杯伸去, 难不成他想用这个丢自己?! 那还不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提气点地,在他碰到茶杯之前便一个纵身的从窗户翻了出去,房顶之上,传来白景音甚是缥缈的声音,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就先走一步了,顺便说一句,那番薯味道当真是不错的,别浪费,也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而后传来一阵衣衫的簌簌声,代表她离开了屋顶。 “……” 元睿明神情十分微妙,像是想笑又像是极力在忍着什么,方才停顿下的手继续去拿杯子,猛喝了一大口后,才像是解脱缓过来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何至于如此怕朕,既然怕,又何必多此一举做这些事。” 望着手里被硬塞来的半个烤番薯, 元睿明像是在埋怨, 可目光却像是消融的冰雪一般,有挡不住的暖意涌上。 他其实并不是要恼羞成怒,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暴跳如雷,纯粹是因为白景音想都不想直接把滚烫的番薯塞进了他的嘴里,咽不下去又不能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吧,又被那分量十足的一口给噎住,才会营造出一种气的说不出话面色涨红的假象,也才会去作势要拿那杯子。 不曾想却被白景音误会成了自己要对她动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误会, 让元睿明听到了旁人绝对不会对他说,也绝对不敢对他说的话, “适当的做个随心所欲的昏君吗?” 劝诫他做个昏君, 这种大逆不道足以拉出去问斩的话,确实颇有白景音一贯胆大包天,不顾后果的风格。 迟疑了片刻,咬下一口,感受着那甜蜜绵软的滋味从舌尖传开,闭上眼睛,当日的味道他已经不再记得,但这一刻,元睿明似乎终于感觉到了迟来的烤番薯的滋味。 “倒是不错。” 睁眼眼眸, 望了望手中的番薯,在看着窗外,忽然间如释重负。 *** 皇宫里,白景音与元睿明这两个欢喜冤家虽然总有吵吵闹闹,争执拌嘴,但彼此也算是个伴儿,长久下来,也能打发无趣的日子。 每每听着来府上小聚的赵焱说起白景音在宫内的情形, 邵靖易总是喜忧参半, 喜她平安无事,生活也算过的丰富精彩,舒服惬意;忧呢,则是忧自己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能做的,也就是利用好每一次的机会,尽自己所能让,做一些或许能让她开心的事。 至于他自己,掩藏在心底的孤寂与落寞, 则只有每日在后院竹林旁的演武场中舞剑时,才能稍微派遣。 剑光凛然, 风动叶颤, 一席蓝衣,乌发用玉冠束起。身形飒爽,一招一式间尽显飘逸,衣角翩跹恍,恍如谪仙。每当他练剑之时,也都是那些小丫鬟们最兴奋的时候,纷纷躲在石拱门后,红着脸偷看,发出阵阵赞叹欢呼之声。 而今天, 邵靖易的观众席上还多了一位重量级嘉宾,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立在庭前的梧桐木下,任凭风吹过自己紫蓝色的罗裙,明眸皓齿,灿若桃花。 一刚一柔, 一动一静, 相得益彰,此情此景,美的好像一副精心构图的画一般。 直到身上微微发热,额上沁出汗珠时,邵靖易这才收剑停下。接过丫鬟递来的巾帕,一边擦汗一边道: “既然来了,为何不让人通传一声。” “你既然知道我来了,不是也没有停下吗。”缓步上前,胭脂巧笑倩兮,声若莺语:“而且我喜欢看你舞剑,自然不想打扰,能多看一会也是好的。” 邵靖易只淡淡一笑, 还是那副礼貌而疏离的模样, “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总督大人还真是贵人事忙,每月送账簿的的日子都不记得了吗。”胭脂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两本账册。 “这些一贯不是都由星华送来吗。” “不过是些微末的跑腿功夫,星华有事便交给了我。”顿了顿,“许久未见大人,顺便也想来看看总督大人,不可以吗。” 除了账册外,她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上面描绘着醉花阴独家的纹饰。 “顺便还带来大人指明要做的糕点,桃花酥、杏仁酪、紫玉霜方糕还有玫瑰青露团,滋味香甜模样讨巧,却都是些女子所钟爱的样式,大人的喜好,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胭脂继续别有意味的打趣道, 邵靖易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只伸手去接,道了句: “有劳你跑一趟了。” 但是在将要碰到食盒之时, 胭脂却一个闪躲,将手背与身后,让邵靖易拿了个空。 对于胭脂突如其来的举动, 邵靖易微微皱眉,含着些微怒, “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四十章 又被胭脂撩了 “总督大人心明眼亮才思敏锐,怎么却连话中的意思也听不懂呢。‘滋味香甜模样讨巧,是女子所钟爱的样式’,不就是在告诉大人,这些点心,甚合我的口味吗。”胭脂又往前进了一步,笑意更深,“不知大人可否割爱,把这些赠予我呢。” 胭脂不像寻常内敛矜持的闺秀小姐, 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势,媚而不妖的挑逗着邵靖易。 到底是醉花阴的头牌,一字一言,一举一动,一进一退之间,尽是让人抵挡不住的风情。 显然,这些人里,是不包括邵靖易在内的。 “胭脂姑娘说笑了,即是都是出自醉花阴里师傅之手所作的糕点,那什么时候想吃自然都是可以的。所以莫要闹了,还请胭脂姑娘快些交给我吧。” 虽然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但一个‘胭脂姑娘’,无形中就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糕点虽是一样的,但不是大人的心意,其中自然就少了许多滋味。” 胭脂依旧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还是说,大人的这心意,除了贵妃娘娘之外,谁都无福领受了呢。” “我记得上次就告诉过你,有的玩笑我可以不同你计较,但是有的话不行,你忘了吗。” “我自然不会忘记大人说过的每个字。” 一双美眸朝面前的人眼波微漾,用指尖点着下唇, “但未曾想到,原来大人把对我说过的话同样记得这么清楚,倒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呢。” “你——” 邵靖易被胭脂调戏的一下子红了脸, 张了张口, 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给我,我还有许多事物,没有功夫再陪你耗下去了!” 皱着眉头,邵靖易提高了语气,不悦的斥责道。 但是看到邵靖易‘破功’, 胭脂非但不觉生气,还反而笑了出来, 平时里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润如玉,和气却疏离的邵靖易,每次遇到胭脂简直就好像老鼠遇到了猫一般,那副完美的外壳也总是会被打破,露出最真实本能的情绪。 而即使是哪些负面不好的情绪,却也能让胭脂乐此不疲,甚至每每都刻意得想要逼出他的这一面。 只因为这是旁人所不常见的。 女子的心思, 有时候就是这样难以琢磨。 “原来总督大人也是会生气的啊,不过也好,这样才像个活生生的人嘛;若是人只会笑,不是跟街边匠人手中捏出来的面人一般?” 邵靖易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事态, 别过脸,抿唇不语。 “说起来,大人既然记得对我说过的护啊,自然也该记得曾当着贵妃娘娘的面,许诺过小女子三个心愿,这总不会食言吧。” “自然不会。” 邵靖易眉头又蹙了蹙, “你想把第一个愿意用在这些点心上?” “不可以吗?” “不会太浪费了吗?” 下意识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刚说出口便后悔了,果不其然,又让胭脂拿住了把柄借题发挥, “原来大人还会替我考虑,这倒真是始料未及。” 掩唇轻笑, “既然如此,怎好不领情呢。便听大人的,就换成——” 拖长音调,卖了个好大的关子。 随着她音调的提升,邵靖易的心也揪起,一方面为自己的多嘴而后悔不已,一方面,也忐忑胭脂那样难以揣摩的心思,到底会想出什么样的要求来‘难为’自己。 “我想学大人方才舞的那套剑法。” 胭脂轻快道。 “剑法?” “对,就是剑法。” 胭脂确定的说道,将食盒与账册都交到了邵靖易的手上。顺势拿过了他的剑,剑柄上来残留着邵靖易掌心的温度。 握在手里, 她的脸颊不经意间泛出红晕。 赶忙转过身去,一改方才主动调戏邵靖易时的大胆,这个时候却反而害羞了起来。 “并无违反道义,大人好像没理由拒绝。” 邵靖易沉默了片刻,眼眸微微晃动。 最终还是屈服了, “好,既然答应了便没理由失言,我会教你,但却不是我方才使的那套剑法。” 听他这样说, 胭脂稍稍有些失落, 苦笑道, “怎么,难不成区区一套剑法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是你与贵妃娘娘的回忆,不容许别人破坏侵犯。” 说这句话时, 有藏不住的醋意。 曾经在向星华问及邵靖易的事时便听说过,白景音如今用的那柄凤翎剑便是邵靖易送给她及笄之年的贺礼,又最好的铸剑师打造,用来铸剑的乌金矿也是邵靖易访便名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快,削铁如泥,乃当世罕见之神兵。 那时候胭脂便羡慕不已, 觉得若是自己的身手有白景音一半好,或许他也会对自己另眼相待呢? “本也不奢望有一把凤翎剑或者凰翎剑的,只是想多学些剑法傍身,即便如此,对大人也这般为难吗?” 邵靖易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既然要学,便该学适合自己的。剑虽然比刀枪来的轻但对于寻常女子未免还是有些牵强。你方才提起白景音,却不知她的力劲为天生,身法又是从小开始练习,所以才用得了那柄凤翎,但你却并不适合。”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摆放着武器的架前。 “大人若是存心敷衍,何必又要找个许多借口。” 胭脂跟了上去,神情落寞。 邵靖易没有打算现在就解释,似乎一心在斟酌思量些什么, 不一会了,做出了决定,转过身来: “或许这个对你而言要容易些。” 拿在手里的,是一把纤细锐利,成弯月状的兵刃。 “这是?” “峨眉刺。”邵靖易介绍道,“你且试试看。” 邵靖易递给她, 胭脂半信半疑的接过后,尝试着挥刺了几下,眼眸亮起,有些惊喜: “确实灵巧轻便,从前我只知道哪些寻常的刀枪剑戟,却孤陋寡闻得不知还有此物。” 胭脂抬起头,那张脸如同映着晨光的第一朵扶桑花般好看, 看邵靖易的眼神忽然若有所思起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又被胭脂撩了(下) “没想到,总督大人并没有想着敷衍我,倒是我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盈袖,你说这段时间这宫里是不是太过平静了呢。”今年的冬季比往日来的都要早上许多,才至十一月,雪姬便换上了一身带绒的紫青色滚毛边的织锦袄裙,坐在暖炉旁,逗弄着桌上的一只画眉鸟。 听说是个名贵稍有的品种,有人献给凌素馨,凌素馨不喜这些玩意儿,嫌它吵闹,便赏给了她。 每每用羽毛拨弄, 它就会在笼中挥动着翅膀上窜下跳, 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 有时候雪姬觉得,凌素馨在她眼中跟这只画眉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盈袖奉上一盏产自东璃的姜枣茶, “哪里平静了呢,昨日不才是太后娘娘举办宴席,大宴宾客为了给安平郡主,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安平长公主庆生吗。” “长公主。”雪姬念着这个称呼,摇了摇头,唇边扯出一丝意味难明的轻笑,“一出《斩羽案》让凌家声名狼藉,还失了工部这个左膀右臂,凌宇归也被贬去了襄州,这里面安平做出了多少的贡献,封一个长公主,也算是应当。” 盈袖微微皱眉, “奴婢瞧着,安平长公主对皇上倒比对王爷还要上心,只希望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大计。” “一个小姑娘罢了,王爷都纵容了,我们又岂能多管什么。” 雪姬说这话时,语气中夹杂着隐隐的醋意。 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 感受着从杯壁透过来的温度,低头望向里面暗红色的清透茶汤,清甜带着微苦的气味,那样的熟悉。 幽幽的叹了声气, 将茶盏放回到桌上,一口未动。 “但是昨日那样**的场面,各宫妃子还有高官勋爵家的夫人小姐都要到场,你没有发现少了什么吗。” 盈袖当即就反应过来, “娘娘是说皇贵妃的缺席?” 雪姬点头, “按照凌素馨的性子,这种场合里艳压群芳听别人的奉承与赞美,不是她最享受的事吗。可昨日竟直接借口身子不适连面也未露,实在不像是她的风格。” “娘娘这么一说,倒真的是。” 盈袖思虑片刻后, “不过也能想得通,皇贵妃与长公主素来不睦,自然不想看到身为主角的长公主春光满面的模样。” 她认定了凌素馨头脑简单,所以也简单的把这次的事归结到了嫉妒上。 “算是一个原因,却不仅仅如此。我倒觉得她是因为此番后宫前朝的接连失利,受了打击,连往日那张扬不可一世的心气儿也快给磨没了。” 说到此处, 雪姬起身, “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未去探望皇贵妃,带上些糕点,随我往琳琅宫一趟吧。” 瞥了眼笼中定下来的画眉鸟, 雪姬眸中泛出了寒意, 凌素馨的价值不就在于‘上蹿下跳,扑闪翅膀’闹得后宫中鸡犬不宁风波不断,继而影响到前朝, 所以, 自己需得想想办法, 岂能让她这样平静下去呢。 “娘娘还是请回吧,皇贵妃身子不适,便不见您了。” 琳琅宫的前厅内,海棠朝雪姬福了福身,面色有几分难看。显然是方才进去通传时,又被一通数落骂出来的。 “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先告诉奴婢,奴婢等娘娘心情……不是,身体好些的时候再代为转达。”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昨日安平长公主的——” 雪姬方才悠悠的开口, 只见海棠像是被针刺一般,身形一抖,皱着眉头急急忙忙的做了个‘嘘’的手势。转头担心的瞧了瞧内室方向,敛声屏气,生怕惊动了什么猛兽一般。 确定没有动静后, 才松了口气, 将雪姬请到一帮,走近些压低声音惶恐不安道: “娘娘快别在琳琅宫里提这个名字,若是让我们皇贵妃听见了,可是又要大发雷霆。娘娘不知道,如今这宫中已是忌讳到‘苹果’也不许出现的程度了。” “竟如此严重?” 雪姬似乎也是微微惊愕,知道凌素馨必然生气,但让一宫的人都讳莫如深成这样,还是意料之外的。 “可不是吗,唉,皇贵妃生气,做下人的也不好过,多谢雪妃娘娘体谅了。” 海棠叹了声气, 十分苦恼。 “难为你们了。其实也就是昨日未见皇贵妃列席,听说是身体抱恙,奈何晚宴结束时夜已深了,不好打扰,所以今日一早才来探望。”身后的盈袖走上前将食盒交给了海棠,“这是我与盈袖亲手制得东璃药糕,在大启倒不曾见过,想着让娘娘尝尝鲜。里面加了许多滋补暖身的东西,这种天气吃了,也最适宜。” “娘娘有心了,奴婢一会自当把这份心意转达给皇贵妃。” 就在海棠福了福身要退下时, 雪姬却又叫住了她。 使了个眼色, 盈袖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木盒,趁着四下无人,塞在了海棠手里。 海棠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支极精致好看的绒花, “雪姬娘娘,这是?” “前些日子母族托人送了些东西入宫,里面有一支金丝累成镶嵌红宝石的海棠绒簪花,当时一瞧见便想到了海棠你,入冬后白雪皑皑枝叶凋零的的,身上多些艳色,皇贵妃瞧着也喜庆。” “如此贵重之物,奴婢无缘无故,不敢领受。” 嘴上这么说, 但手里抓住那木盒却没有想要还回来的意思,海棠再怎么说也是女儿家,见到那样好看的首饰自然心动,况且因着从小服侍凌素馨,自视比别的宫女高出一等,虚荣心作祟,就是喜欢用些别人没有的不合身份的饰物,好彰显身份。 雪姬也就看准了这点, 每每都是一拿一个准儿。 “一个对主子尽心尽责,忠心耿耿的奴婢,自然是应该受到褒奖的不是吗。” 雪姬拉过海棠的手,握了握,让她安心的手下。 “当然,要说私心也不是没有。前朝之事如何我并不太懂,只是看到现在皇贵妃这般厌恶‘那位’。”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四十二章 说服海棠(上) “我与她又多少沾些联系,生怕皇贵妃也会连带着迁怒于我,异国他乡,身似浮萍,深宫之中全指望娘娘能照拂。” “若因此生了嫌隙,可不知往后该如何是好了。”顿了顿,“特别是此番不愿见我,实在是心中不安,只能靠海棠你帮忙了。” 原来是有求于她, 听雪姬这样说,海棠收礼物便受的安心多了。 “既如此,奴婢便谢娘娘厚赏。”福了福身,不再推拒,脸上掩不住的欢喜神色。攥着那小木盒,恨不得现在就戴上绒花炫耀一番。 “其实雪妃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海棠虽然对凌素馨忠心耿耿,大是大非面前是绝不可能多说一句话。但是心里估摸着这雪妃所要打探的也并非什么要紧事,说到底也是想更好的巴结皇贵妃,亦或是想让自己多在凌素馨面前替她美言几句,想到这里,便压低了声音半掩着朝雪姬低声提点道: “娘娘这几日虽时常发脾气,但也多也是为了长公主与静贵妃,毕竟一个害的皇贵妃父母离心,还因戏文传出了‘父要杀母’的谣言,又一纸休书闹得全城轰动。皇贵妃心中有气有怨,亦觉得太过丢脸,打定了主意不愿意踏出琳琅宫一步,任奴婢们怎么劝也没有用。而静贵妃那里,原本以为皇上打了三十板子定是厌弃了静贵妃,谁知身子痊愈后,恩宠一如往昔,皇贵妃空欢喜一场,更是怒上加怒。所以雪妃娘娘大可以放心,皇贵妃不是刻意针对娘娘你,也并没有迁怒于娘娘你。” “听你这样说,我便能多少放心些。” 雪姬复又叹了声气, 望着凌素馨所在内室的方向,即是关心,又打抱不平道:“是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皇贵妃以前多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竟也闭门不出。从前这后宫里哪有敢胡乱议论造谣生事的宫人妃嫔,如今没了皇贵妃的管制,一个个都放肆起来,昨日席间……”说到这里,却故意不再继续往下说,“罢了,何必要再说这些不好的呢。” 海棠皱着眉头, “奴婢知道娘娘是一心向着我们皇贵妃的,若听到看到什么大可告诉奴婢,奴婢倒要看看,谁敢胆子到到对皇贵妃不敬。” 见海棠问,盈袖上前一步,像是打抱不平般回答道: “论起胆大,谁能比得上静贵妃呢。昨日席间,见皇贵妃不在,她竟自顾的坐在了首席本该属于皇贵妃的位子上,太后问及皇贵妃为何不来,静贵妃又借着酒劲出言奚落暗讽这样喜庆的场合来了也只是晦气。那些宫妃命妇为了巴结,都笑成一片,我原以为胡言几句说过就过了,谁知今日来的路上,听到了好些宫人在议论皇贵妃,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都是在暗指皇贵妃再无翻身之日。” 虽然白景音确实做了凌素馨的位置,但也是太后的吩咐;至于什么出言奚落,则完全是雪姬主仆二人凭空捏造, 只是为了挑起琳琅宫的火气而已。 “呸,她才晦气,才永无翻身之日呢,敢这么诅咒也不怕拦了舌头。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居然敢皇贵妃的闲话?!”海棠横眉怒目,听盈袖这么说,现在再回想起来,好像早起自己出去时路上遇到的小宫女小太监,怎么想怎么都像是在窃窃私语,背后议论。一时间气的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些人抓起来恨恨的责罚一通。 “我知道你气不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连皇贵妃娘娘都不愿出面去理,你又能拿那些正当宠得意的人如如何呢?” 雪姬打开木盒,取出那枚绒花替海棠簪到了髻上, 动作轻柔得替她整理着头发。 海棠何曾被主子这样对待过,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又无所适从的别开眼去。 “雪妃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 雪姬淡淡的勾起唇角,没有回应,自顾自的问盈袖道, “如何?” 盈袖走上前来打量一番,忍不住笑着赞叹起来: “正如娘娘所想的,这海棠绒花果真是与海棠极相配呢。瞧瞧,多好看的模样,有点艳色点缀,一下子就衬的整个人活泼俏丽起来,依奴婢所见,莫说在宫女里,便是后宫中的许多妃嫔也不如海棠生的好看。” “这是什么话,做奴婢的,怎敢同主子比较。” 不敢吗? 雪姬心中冷笑, 别看海棠话虽这样说,但是她就曾听芷兰说过,海棠时常仗着是皇贵妃的家生奴婢,吃穿又总比旁人好些,背地里渐渐便不把自己当成寻常宫女奴婢看待,甚至于连一些位分不高的妃子都不放在眼里。 别瞧着在凌素馨面前‘应声虫’般的胆小模样, 在宫女中, 可不就是跟自己主子一样目中无人的存在吗。 而雪姬此刻就是要利用海棠的这份忠心,这份不甘与心气,让她为自己所用。 “有的‘主子’不得宠,便连奴婢也不如;而有的奴婢品貌佼佼,若永远都当个奴婢,实在太过可惜。许多话就算我不说,想必你自己心里总也有数的。” 雪姬话中似有深意,海棠皱着眉头,像是内心中纠结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言。” “皇贵妃一直没有生养,另一边,静贵妃却盛宠不断。皇贵妃与贵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更何况丞相此番的失利还让白毅坐收渔翁之利,地位眼看这就要越过丞相。” “娘娘说的这些奴婢也知道,可是这与奴婢……” 有什么关系呢? 海棠还是没有似懂非懂。 “原本不该我来说这些话的,但都是为了皇贵妃着想,便也没什么当说不当说。依我之见,若想要逆转局面,皇贵妃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孩子,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而选一个最忠心最信得过的,且资质俱佳的人送到皇上身边便是最直接的方法,一为分宠,二也为诞下皇子的可能性多些。” 第四百四十三章 说服海棠(下) 雪姬对于掌控人心的手段,简直是入了化境,三言两语的就直戳中了要害。 听完她这一席话, 虽然海棠表面上只是有些目光游移局促不安,可内心却好似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 站着不动,都能感觉到砰砰直跳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 也说明雪姬的那番话,是真的说动了海棠。 其实之前私底下就有许多为了巴结讨好的宫女太监奉承她,说她这样好的模样,又是皇贵妃宫里的人,说不定哪一日就被皇上看上也成了小主。 但那时候她只啐他们乱嚼舌根得胡沁,说自己才不会做那种背叛娘娘的事。 可现在听雪姬的一番分析,好像这样非但不算是背主求荣,反而还能帮凌素馨打破如今的困局窘境。 “即便对娘娘百利而无一害,若娘娘提出来倒罢了,自己表露出这样的意图,确是实打实的僭越妄想。” “自然不能让你自己去说。好在娘娘信任,也算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原本我是想着寻着合适的时机去提一提,可是看皇贵妃如今这诸事不理,闷在琳琅宫里连人也不见的模样,也只能是干着急了。” 雪姬叹了声气, 表现的好像十分无可奈何。 “而且此时说到底也不是皇贵妃一人能决定得,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原本按照你好样貌,皇上见得多了,定会喜欢,只可惜现在……” 凌素馨失宠,皇上进也不进琳琅宫,还有什么露脸的机会呢。 海棠自然也想得到雪姬没有说完的部分, 咬着下唇, 不由攥紧了衣角。 “罢了,还是不说这个了,我也是见与你投缘,才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方才的事,听过便算了。” “娘娘放心,奴婢还是能分得清好坏,不会让娘娘为难的。” “能有这样的忠仆,也是皇贵妃的福气。你啊,在一心为自己主子考虑的同时,也得多少顾着些自己,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没有人会不明白。” 话说到这里, 已然足够。 海棠一下子简直把雪姬视为亲人一般,连她都没有发现自己不到半个时辰的交谈,就已经彻底被雪姬所洗脑,跟着她的思路去走。 还只当她是真心的为凌素馨与自己筹谋,千恩万谢的非要亲自送雪姬出宫。 出宫之时, 非常凑巧的是,芷兰正行步匆匆的从外走入。 见到雪姬后,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芷兰不动声色的屈膝行礼: “奴婢参见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欠身的时候,微微露出了隐在袖中的一个竹筒。雪姬敏锐的看到这个小动作,并且记得芷兰曾经告诉过自己,只有凌相亲自传递给凌素馨,既要要紧的密令才会用到者火漆封好的竹筒。 轻挑眉梢, “起来吧。” 而后转向海棠, “不必送了,照顾好你家娘娘,若有什么能帮到娘娘的,我自当尽力。” 说完这句话后,雪姬便与盈袖一道离开了琳琅宫。 回宫的路上, 盈袖加快了些脚步,走到雪姬身边,频频回头,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那海棠素来就不算是个聪明的人,奴婢真怕她理解不到娘娘想要传递给她的意思呢。” “放心吧。” 只剩下这二人时,雪姬又恢复了那副冰冷如霜的冷淡模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不需要想的太多也该懂,若是放任皇贵妃继续当个缩头乌龟,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整个琳琅宫都任人看轻践踏,只有自己的主子获宠,她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此人虽蠢笨了些,但对皇贵妃却极为忠心,她真的会有这种妄念吗?” “说她忠心我半点不怀疑,可是打从心底,没有人会把别人置于自己之上,她最忠诚的对象还是自己,自己的欲望、虚荣,而我只是给了她一个能让这一切变得合理的理由,让她过的了自己那关罢了。” 盈袖低头想了想, “奴婢明白了,就像有大启有一个词说的那样,休戚相关,一旦想明白自己的荣华富贵与皇贵妃的前途联系在一起后,那不用咱们再说什么,海棠也会想尽办法的让皇贵妃去争去斗,她不再安分,后宫便不会平静,后宫前朝一体,势必又是一场风波。” “你如今看问题也是越发的敏锐了。” 途径御花园中, 雪姬在一盆绿菊前忽然顿住了脚步,微微偏头,兴之所至的抚弄起它的花瓣。凑过去嗅了嗅,是菊花特有的沁人方向。 “看娘娘的样子,我们这次的目的是达成了,也不虚此行了。” “我们的目的是达成了。” 雪姬转过头, 朝盈袖勾起了唇角,眸子里的一点亮光,好似凛冬时挂在梅花枝上的冰凌一般。 “只不过却得感谢凌相的不谋而合,即便今日我们什么也没做过,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芷兰传递给她的消息便已经足够让她知道, 凌素馨能甘愿闷头一蹶不振, 可凌相却不行, 失利、挫败依旧不足以彻底将他打压下来, “有的人,只要还活着,心中的野心欲念就扑不灭,浇不息。我很拭目以待,那封在竹筒里的,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命令。” *** 待雪姬与盈袖走后, 所幸芷兰的回宫,顺利成章的让海棠把所有不易做的差事丢给她,首当其冲,就是近身伺候凌素的这份苦差。 自己则得了空,一个人坐在前厅的火炉旁,手中拿着个绣绷,牡丹花蕊的一针却迟迟未下,只是望着那盆炭火,怔然出神。 脑中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雪姬的那句话, ‘一荣俱荣,一损拒绝,你多少也得为自己考虑些。’ 可不就是吗,琳琅宫上下本就是一个整体,主子得宠,她身边的宫人也会被高看一眼;主子失了宠,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谁都敢来踩一脚贬一句的欺辱。 这几日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从前哈巴狗儿一样奉承巴结讨好她的,诸如内务府、御膳房里的那些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荣俱荣 越来越不把她这个皇贵妃身边最得宠的宫女放在眼里, 再这样下去, 难不成真要放任着等到变成宫里那些任人欺负的可怜虫的那一天吗, 这绝对不行。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屋内又传来几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以及凌素馨的怒吼, “蠢笨东西,给本宫滚出去啊,别再这碍眼。” 这样的情况,近来发生的越发频繁,起初整个宫的人都还是战战兢兢,谨慎小心,后来逐渐发现凌素馨的火气就像是凭空自内发生的,与她们做得好与不好没太大关系,也就对责骂慢慢麻木起来。 芷兰端着一盘碎瓷片,还有打湿的裙角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海棠瞧着她走过自己面前, “慢着,你等等。” 芷兰听话的站住脚步, 但这一次,却没有再听到那些落井下石的奚落与嘲讽。 海棠沉默了片刻, 摸着发髻上的那支海棠绒花的簪子,突兀的问了句, “我带这个好看吗?” 芷兰眼中有些古怪的神情闪过, 顿了顿, 而后点头, “嗯,好看的。” 海棠满意的朝她摆了摆手, 是啊,她自然是好看的,雪妃与盈袖夸她好看,连那个呆呆笨笨的芷兰也这么说,所以如果皇上来的次数躲起来,必然也能发现自己的好, 而她若是得宠, 一定也能帮娘娘去扳倒静贵妃, 对,就这么办,为了娘娘,一切都是为了娘娘,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让娘娘打起精神。 这样想着, 海棠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将为绣完的牡丹搁在一旁,起身朝内室走去。 *** 内室里,海棠弯腰在炭盆旁,换上新的银骨炭,用铁钳拨了拨,让炭火烧的更旺一些, 因着凌素馨这几日过分的依赖安神花茶,连熏香亦换成了有安神宁心效果的安息香,伴随着热气,氤氲满整个宫殿。 但即便这样,也未能让她心里的暴躁平息下来半分。 才发完一通脾气, 凌素馨倚在榻上,按着自己的额角,脸色比起从前那个娇艳动人红光满面的皇贵妃而言,憔悴苍白了不止一点,甚至于连眼下都是乌青一片,显得甚是暴戾,需得用浓厚的脂粉才遮得住。 看到她这副模样, 海棠皱了皱眉,如今她发上已经没有再插那只绒花。 “本宫让你去打发雪妃,人可走了?” 慵懒疲乏的张口问道, 眼眸却还是闭着的状态。 “回娘娘的话,方才已经走了。还带了亲手做的东璃药糕,听说里面加了许多滋补的药材,有温阳补身之效。雪妃还是十分关心娘娘您的。” “呵。” 凌素馨冷笑一声, “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论起来她与安平那小贱人的关系还更近些,会真心关心本宫,笑话。” “奴婢瞧着雪妃倒是一心依附,也盼着娘娘好呢。方才还让奴婢一定要劝慰娘娘,打起精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海棠说道这里,稍作停顿,抬起眼眸不着痕迹的打量下凌素馨的神色,确定没有任何异色后,话锋一转,故意道:“再怎么样,也不能如了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的愿,任他们就这样议论奚落去啊。” 到底是服侍凌素馨多年的人, 知道像她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被捧着供着的人,就受不了的就是被人看轻。她之所以一反常态的躲在宫里不愿出来就是不能接受,捂住耳朵闭起眼睛的自我蒙蔽,而一旦被揭开真相,势必就不能够再平静下去, 果不其然, 一句话让凌素馨的眼眸缓缓睁开,她拧着眉头坐起身来, 盯着海棠的眼神,让海棠不禁有些心虚。 “什么看笑话,什么议论奚落?难不成,是有人在私下议论本宫?!” “何止是私下啊。” 海棠斟了杯茶双手呈给凌素馨, “娘娘昨日不是没有去那个晚宴吗,奴婢也是听雪妃娘娘方才说起才知道,那静贵妃如今是越发得意猖狂,看娘娘不在,不仅占了娘娘的位置,还公然的在那群宫妃夫人面前嘲讽娘娘,说这样喜庆的场合,娘娘来了也是晦气还不如不来;说府里出了那样的丑闻,是该有自知之明躲在宫中别出来丢人现眼,还说……还说……” “她还说什么!”凌素馨拔高了声调,“前面的都听了,还差这最后几句不成!” “还是娘娘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听了这话,那些妃子夫人为了附和讨好还都跟着取笑,前仰后翻的,生怕静贵妃听不到一般。” 海棠为了成功挑起凌素馨的怒火, 还特意在原本就是雪姬杜撰出的事上更添油加醋了一把。 “啪——” 刚换好的茶盏,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又以报废告终。 凌素馨重重的拍向身旁的桌案,一下子来了精神,只不过这种精神纯粹被气出来的。只见她眼眶发红,面色却是阴沉提前,胸口剧烈的起伏,染得鲜红的指甲陷进掌心,像是要把自己掐出血一般。 “贱人,贱人,统统都是贱人!自己是什么贱婢出身,本宫就是一时失势也轮不到她们取笑,何况本宫现在还稳稳的坐在这皇贵妃的位子上,本宫还好的很呢,她们就急不可耐的忙着向白景音献殷勤,简直可恶!” 被不如自己的人轻视嘲笑, 当真是凌素馨最不能忍受的,能直接让她气到发狂一般。 “咳咳、咳咳咳——” 震怒之后,又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海棠心头一颤,赶忙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得带着哭腔道: “娘娘息怒,娘娘千万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奴婢方才就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娘娘,告诉了娘娘势必要生气,可是不说,却也不忍心看到娘娘终日消沉,一直把自己闷在这琳琅宫里。” 声音带颤,即是劝诫又是恳求: “就像雪妃娘娘说的,再气再恨也决不能让那些小人看了笑话。宫里的人多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娘娘也是知道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损俱损 “那群狗奴才,从前没有一个不勾着腰上赶着巴结。但现在呢,不仅腰杆挺得笔直,眼睛一个个的都快长到脑袋顶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静贵妃的指使,现在越发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不但当着奴婢的面都敢说些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话,做事也越发的不上心。” 海棠指着那盆炭火, “就拿这炭火来说,娘娘畏寒,从前不管入没入冬只要天刚冷下来,内务府便巴巴的送来银骨炭。但是现在,奴婢前些日子去要可是没少受周全有的奚落,说时候还这么早,怎么就冻死我们了?吵了一通后才不情不愿的给了炭,虽还是银骨炭,却都是些散碎的边角料,这样的东西,以前怎么敢送来琳琅宫呢。” 凌素馨低头看了看,果真如海棠说的那样,尽是些散碎的炭块。 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冒到头顶,恨不得即刻就把那些人抓起来千刀万剐再贬出宫去。 自然,周全有的胆子还没有大到这种地步,这些炭碎都是海棠趁着凌素馨方才没有注意时偷偷丢进去的,为的就是让凌素馨相信自己说的一切。 “娘娘,您心里面就算再苦再委屈,可都不能表露在面上。示弱一分,那些人便敢蹬鼻子上脸怠慢十分。”海棠跪行上前,抓住凌素馨的胳膊,义正言辞的恳求道。 凌素馨皱着眉头, 看了看海棠, 再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猛然一愣,茫然无措,只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无比的陌生, “这还是本宫吗,本宫如今怎么是这个样子。” 略显僵硬的抚上自己的脸, 无精打采,未施粉黛的脸上,面色并不红润,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头发稍显凌乱随意的挽着,裹在一张墨绿色的披风中,憔悴的根本没有眼去瞧。 她这才意识到, 自己这种消沉颓废,自暴自弃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多天。 “怪不得皇上不愿意见本宫,就算皇上来了,这幅模样又如何有脸去见皇上。” 如梦初醒一般,从懒洋洋的倚在榻上变为坐直了身体,着急的拉过海棠,吩咐催促道: “快,快服侍本宫梳妆更衣,要那套新制的胭脂色蜀锦盘锦牡丹裙,还有玉簪粉和才进贡的玫瑰胭脂,统统都拿过来,本宫不能再这样自暴自弃下去,这幅样貌,就是本宫东山再起的资本。” 见凌素馨终于有了往日的精神, 海棠欣慰激动不已,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抹了抹眼泪,赶忙起身去给凌素馨梳妆打扮。 不一会的功夫, 再睁开眼,凌素馨看着重新容光焕发、艳绝六宫的自己,左右照了照,十分的满意。 “今日多亏你,才让本宫幡然醒悟;到底是从小跟在本宫身边,你待本宫忠心尽心,本宫必然不会亏待你。” “奴婢不求赏赐,只要娘娘好,奴婢便好。” 海棠拿着梳子,一下下替凌素馨用桂花头油养着头发。 “如今将军去了襄州,丞相在皇都中能依仗的,可就剩下娘娘您了,为了凌家,为了丞相,为了您自己,也为了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得到报应,您可都得打起精神来啊。” “是啊,祖父如今只剩下本宫了……” 凌素馨喃喃道,再度想起如今支离破碎的家,有些许的失落。 等等, 祖父? 突然脑中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对海棠吩咐道: “快去把桌上的那个火漆竹筒给本宫去来,快去。” “是。” 海棠也知道只有丞相在传递极为要紧的事时才会用到火气竹筒,半点不敢马虎,快步小跑着去桌上取来那墨绿色,以红泥火漆封好的竹筒,交给凌素馨。 原来方才芷兰进殿回禀之时,正好是凌素馨无端心情烦闷到极点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的什么,只嫌恶的摆摆手让她搁在桌上,待自己有空去看。之后因杯中的茶水太烫,烦心事累及得太多,倾泻似得对着芷兰一顿责骂,心情是好了些,却也将此事彻底的抛诸脑后。 “还好你提起了祖父,不然本宫也不知何时才会想起来。” 打开竹筒, 取出里面卷起的一张信纸,展开后,纸上熟悉的字体却是凌相亲笔所书。 不知道祖父有什么吩咐。 带着疑惑,凌素馨认真仔细的看着信中的内容。 海棠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想要伸长脖子去看,但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那细小如蚂蚁般的字迹,又不敢显露出自己的好奇,更不敢去问。 好在凌素馨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 通过读取她的表情就可以有大致的了解。 就比如现在,只见凌素馨眉头越发的紧蹙,表情带着诧异与不能理解,眯着眼睛又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表情十分复杂古怪。 这一次, 好像超过了海棠的解读范围,不能简单的用好或者不好来判断。 “娘娘,没有出什么事吧。” 她试探性的问道, 毕竟凌素馨的旦夕祸福也直接关系到她的命运,在意关心是必然的。 读完信, 凌素馨的眉头皱起的比刚才还要深,将信纸扣在自己的膝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又花了些时间,自己沉默着将事情梳理通顺后,才怔然的望着一个地方,徐徐吐出二字: “龙裔。” 她抬头望向海棠, “祖父在信中没有说太多,只让本宫想尽一切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怀上龙裔。那个孩子就会变成本宫最稳固的倚靠,也是凌家最后的希望。” “所以还是要让娘娘……”海棠略有迟疑,还是说了出口,“要让娘娘用‘借种’的法子?可之前的那人已被芷兰处理掉,夫人又不再理俗世,难不成,要让丞相从宫外送人进来吗?” “不,当初是以为皇上不会再回来,那时朝中便会祖父一人独大,所以我们才能兵行险著;时移世易,现在这样做的危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所以祖父的意思,这次一定要怀上真的龙裔,才能解我凌家之困。” 第四百四十六章 宫外来的‘空投\’ 听到凌素馨这样说,海棠还是着实松了一口气的,毕竟那样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的经历,她还是不想再有一次。 “这样也好,奴婢也觉得之前那法子实在太过冒险,毕竟妃子私通若是被发现,可断然没有活路的。” “好吗。” 将信纸投入到炭盆中,火舌顷刻间便将之吞噬。凌素馨望着火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反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凌素馨而言, 借种之法虽非她所愿,也像海棠说的一般危险,但至少是她能够选择决定的;而皇上……想到这里,她紧咬着下唇,攥紧了拳头。 这应该是凌素馨最难以启齿的一件事了, 哪怕她如今已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哪怕论品貌整个后宫加起来也不足以与她匹敌, 但事实就是,从入宫道现在,皇上根本就没有真的与她有过夫妻之实。 不管是来琳琅宫过夜,亦或是用凤鸾车接她入乾清宫侍寝。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皇上要么就是单纯的和衣而睡,要么就是撇下她一人而后彻夜的批阅奏章、翻阅书籍,或者擦拭那把玉箫,好像这些都是在皇上的眼中,都比龙榻上那个风情万种活色生香的人更有吸引力一般。 这些事凌素馨谁也没有提起过, 哪怕是最心腹的乌嬷嬷与海棠。 一来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二来也是怕皇上有什么隐疾,怕泄露了秘密触怒龙颜而不敢外传。 所幸皇上对郁秋锦与宋玉雪等宫妃也都是淡淡的, 也一直没有哪位妃子被诊出喜脉, 凌素馨便想当然的以为,皇上对所有人都是这般冷淡,并不是因为她不够好,渐渐也就接受并忍下了这份委屈。 可所有的一切, 她心中的平衡, 都在白景音从冷宫出来之后被彻底打破。 凌素馨那时才知道原来皇上也是会动心,他看一个人的眼神也是会带着温度,也是会愿意接近女色的,只是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嫉妒的火苗在心中腾起,越烧越旺,好像是把她刻意忽视的伤口撕裂一般。 为什么皇上会喜欢那个粗鄙的野丫头,自己艳绝皇都,身份尊贵,哪里比不上那样的人,为何得宠的不是自己? 是她当真不够好吗? 日日在这样的自我怀疑中, 越钻牛角尖便越偏执,对白景音的憎恨也就更多一重。 她决不允许自己会输, 还是输给一个一开始就被打入冷宫,曾经输给过自己的人。 “娘娘,娘娘?” 海棠的声音将凌素馨拉回了现实, “嗯?” “娘娘您望着那盆炭火出神好久了,丞相大人的信已经被烧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海棠看凌素馨面色依旧很不好的样子,只以为她是担心皇上不愿意来琳琅宫,劝慰道: “娘娘放心,皇上只是近日事忙了些才到后宫的少,待过些时日,朝中平稳下来便好了。这段时间奴婢也帮娘娘想些好的法子,一定能把皇上的心重新夺回来的。” “你懂什么,来了又有什么用,与不来有什么两样。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凌素馨皱着眉头,言辞一下子变得烦躁锐利起来,还带着些斥责的意味。 海棠闭嘴,心却十分委屈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哪里不对。 这时,一阵风从半开的窗中吹进,将放在桌上的火漆竹筒吹得滚动起来,‘啪’的一声,从桌面滚落。 落在地上后,有一物从竹筒内被震了出来,翻滚几下后,到了海棠的脚边。 “怎么里面还有东西?” 凌素馨方才的注意力全在信上,也没有顾得上检查那竹筒,差点便遗漏了凌相送入宫内的其他东西。 “拿来给本宫看看。” “是。” 海棠弯下腰,将那块小东西拾起,留意了一眼,发现用纸包密密实实得裹住,丸药般大小,并不能从外观看出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呈给凌素馨, 凌素馨打量了几下, 心中只道这么小的东西能做什么,半信半疑的拆开口,只见里面是一小块红褐色的固体,随即而来的还有阵阵异香。 “本宫怎么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问道过。” 凌素馨还可以靠近鼻子去嗅, 慢慢的,只觉自己心跳加速,头脑一阵眩晕,莫名的酥麻感觉席卷全身,面色浮红双目愈发迷离起来。 看到凌素馨的模样, 海棠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将她手上的东西夺下,重新包好后开大窗户,让冷风将异香吹散也吹醒凌素馨的头脑。 她这才醒转过来, 按着额角晃了晃脑袋, “本宫方才是怎么了,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对劲儿了。” “娘娘忘了吗,这便是七夕之时咱们宫里点的暖情香的味道,只不过之前那是粉状,这次的块状似乎药效要更猛烈些,只闻了那么一点,就有那么强的反应。” 被海棠一提醒,凌素馨也慢慢想了起来。 这时发现方才的包裹香料的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务必控制用量,循序渐进。怀上龙裔非朝夕事,从长计议。” 很好理解,这是在提醒凌素馨要悠着点,要怀上龙裔不是一两次的事,所以每次都要微量的暖情香,确保不会让皇上发现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非但计划落空, 还会被冠上秽乱宫闱的罪名,也就前功尽弃了。 “你待会一定要拿下去收好,切记不可被旁人发现了。” 凌素馨叮嘱道, “是,奴婢务必会小心谨慎,娘娘放心。” 凌素馨再把视线转到那香料上,心中苦笑,都不知该是喜是悲。连自己的祖父都觉得自己靠寻常手段没办法留住圣眷,只能靠这催情香的药力让皇上垂怜吗?自己怎么就可悲到了这种地步。 但就算是这样,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没有解决。 “皇上如今在后宫中除了那贱人那里,何曾去过旁的宫,即便有这药,本宫又该如何让皇上来琳琅殿,若是不来,我们再怎么筹谋不也是枉费了心机吗?”凌素馨皱着眉头,抱怨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上) “要用到乌嬷嬷的时候又不在,也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总跑出宫去。” “听说嬷嬷是用攒下的钱在皇都里盘了个铺面,应许要去盯着吧。” 这自然是用来搪塞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还是白景音不知用什么法子疏通了京郊别院的关系,让乌嬷嬷能假装成送菜的农妇,好让她与长生能够母子团聚。 能见到长生,乌嬷嬷自然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出宫去了。 好在所有原因只要跟银钱扯上关系,都会变得十分能够接受。 “不过就是为了银子,下次必得说说她。要多少本宫不能给,只安安心心留在宫里给本宫出主意便好。” 虽不满,但并没有引起凌素馨的怀疑。 海棠低头稍一思索,乌嬷嬷不在,她就是皇贵妃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何不趁机帮她想出办法,兴许地位能一跃而上,被更加重用呢。 “这药的效果如此猛烈,可见只要皇上来咱们宫中,必然抵挡不住药力。为今之计,就是不管想什么借口,都一定要把皇上请来骗来。” “这些还需要你说吗,尽是些废话。” 凌素馨白了她一眼, 一副‘你不行就别废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凉快着’的表情。 海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抿唇深思,忽然间灵光一闪,还真是被她想到了法子,激动道: “娘娘,娘娘,奴婢想到办法了!这个一定行的!” 凌素馨鄙夷的看着她, 似乎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直接说便是了,咋咋呼呼,吵得本宫耳朵疼。” “是奴婢没规矩了。” 海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把语气放平缓些: “回娘娘的话,依奴婢所见,娘娘要想让皇上非来不可,就一定不能用那些过于寻常的,能被拒绝的理由。务必得破釜沉舟,一击即中,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附在凌素馨的耳边,悄声的嘀咕了几句。 门外的芷兰微一蹙眉, 敛声屏气,将耳朵与门贴的更近些。 在将火漆竹筒送进去后她便一直在留意着殿内的动静,特别是海棠这许久都没有出来,可想而知那主仆二人必是在就信里的内容筹谋些什么, 而知道这其中的内容,对于下一步的计划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任凭芷兰如何努力地去听海棠到底说了些什么,却都以失败告终。就在她打算放弃之时,没想到的是凌素馨却直接拔高声调,说了出来; “什么?你要让本宫假意寻死引皇上过来?” 还真时峰回路转, 芷兰心想, 复又贴上去继续偷听起来。 “正是如此,奴婢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法子不仅能将皇上引来,并且还能一箭双雕!”海棠一脸的认真, “一箭双雕?怎么说?” “娘娘您看,如今那静贵妃越发的目中无人,先是撺掇宫人嘲讽奚落娘娘,后又指使内务府的人刻意怠慢敷衍。” “娘娘金尊玉贵,府中又发生那样的事本就郁郁终日心力交瘁,再加上这些冷言冷语,不堪受辱便生出了轻生的念头。娘娘好歹也是皇贵妃,皇上总不可能看着娘娘去死也见死不救,不闻不问吧。这样一来,归根就底与静贵妃脱不开干系,既能如我们的意,又能把脏水泼回去,不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吗?” 虽然对这次想出的主意很是又信心,但海棠还是忐忑的去瞧凌素馨的面色,希望自己没有说错些什么。 不过她确实是多虑了, 有个词叫做‘惺惺相惜’,在一众奴婢里,就数海棠莽撞张扬的心性与凌素馨最为相像,思考方式自然也最接近,她认为的好计,自然能够得到凌素馨的认同。 果不其然, 凌素馨虽然刚开始微微蹙着眉, 但经过沉思着琢磨了片刻后,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 之前的都无所谓,但最后海棠所说的‘将脏水泼回给白景音’却一下子击中了凌素馨的心意。 “好,好,这个主意真是好!” 凌素馨拊掌,面上终于浮现出了喜色。 她看着海棠,难得的夸赞道: “能想出这样好的计策,本宫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就照这样去办,若是事成,本宫的一世尊荣与皇后之位便稳了,到那时,你的风光前程自是不用说的。” 看凌素馨满意,海棠那颗高高悬起的心在终于放下。 好像已然看到了自己那所谓的‘锦绣前程’, 跪在地上,红光满面喜不自胜的向凌素馨叩头谢恩, “奴婢不求别的,只要能帮到娘娘便心满意足,与有荣焉。” *** 是夜,泠雪阁中, “她当真欣然的接受了这个主意?” 雪姬轻挑眉梢,语气里半是诧异半是鄙夷的嘲弄。 “奴婢在门外听得真切,皇贵妃对海棠所献的计策很是满意,还许诺海棠,有了她的一世尊荣与皇后之位,必会给海棠一个风光前程。” 面前站着身披墨色斗篷的芷兰,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一世尊荣,皇后之位?” 这下雪姬是真的没有忍住嗤笑出来,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桌子上。与身后同样掩唇发笑的盈袖交换了个眼神后,嘲讽的语气道: “还真是主仆同心,两个蠢笨至此的人能凑到一起,倒也是难得。”忽又想起些什么,再问道:“我记得那个乌嬷嬷是个堪用的,她便没有说什么吗?” “乌嬷嬷今日除了宫去,黄昏时才回来。回来后便被叫去了内室,待了许久,其间该是听皇贵妃说了此事,但看样子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也不知皇贵妃是做了什么恶事,让乌嬷嬷叛主的如此彻底。这是打算彻底冷眼旁观撒手不管,任由她们胡作非为去呢。” 盈袖挑着声调,奚落道。 “你们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不堪的人呢?偏还生了那样好的容貌与家室。这么看来,上天难得公允了一次。” 雪姬唏嘘慨叹着,换了个方向,撑着额角倚在桌案上,闭着眼,喃喃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中)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民间蛮妇才会用的招数,在皇贵妃眼中便成了好计,竟意图用‘轻生’来博宠,以为嫁祸给白景音便没事了,简直是可笑之至。她难道不知,从事一旦传扬出去,旁人也只会笑她没有气量不配如此高位,顺带给了谏官议论皇上的理由,也只会让皇上更加厌恶她不识大体,无事生非罢了。” “皇贵妃是出了名的绣花枕头一包草,只顾眼前得失,哪里会像娘娘想的这般深远呢。”盈袖扬着笑意,“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拭目以待,看皇贵妃如何自掘坟墓,自己把自己送入绝境。” “她的下场已是定局,但相交一场,于情于理,我还是该送皇贵妃一程的。” 转眼间, 雪姬已然有了想法。 她抬头看向芷兰。 芷兰很是机敏,知道这个眼神代表接下来的时需要用到自己,先一步道: “娘娘有什么要奴婢去做的。” “凌相送入宫的那催情药,你能想办法弄到吗?” 芷兰点头, “这点娘娘无需担心,奴婢在门外听皇贵妃说过,这暖情香与之前七夕当夜所用的是一样的。” “那不是正好吗,多亏了娘娘当时的先见之明让芷兰把本该销毁的东西扣下,如今倒真是派上了用场。”盈袖很是欣喜,“那一盒子的暖情香粉,奴婢都好好的收在宫里,若要随时都能取用。” “嗯。” 雪姬点头, “难为凌相特意嘱咐皇贵妃要从长计议,只是顾念皇贵妃性子急躁,想来是不愿意等得太久。既如此,我也该顺水推舟,帮她如愿才好。” 对着芷兰,低声吩咐了许多。 隐在吹入帘中的冷风里,烛火轻曳。 *** “小姐,外面出事了小姐。” 承影有些匆忙的推开门,一边快步走近屋内,一边急道。 掀开帘子, 与她的着急忙慌不同, 映入眼帘的便是此刻正伏于桌案上,悠闲惬意的睡着大觉的白景音。 胳膊下还压着醉花阴与绮罗香的账册,承影低头一瞧,分明还保持在半个时辰前自己来送茶水的第一页的位置,动也未动。 而更让人无语的事, 膝盖上搁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堆啃过的骨头,从她微亮的嘴唇就能看出来,这是不务正业的偷吃完后,直接就睡了过去。 “莫非会什么法术不成,这些吃食到底都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又到底都是藏在何处的呢。” 承影不由得发出如是感慨。 “小油鸡、大猪……蹄子……” 几声梦呓从白景音的嘴里发出,还顺道砸砸嘴。 动了一动后,爬起来眯着眼睛看了承影一眼。 承影赶忙板起啦,顺道摆好了抱着双臂的架势准备‘批评教育’,正当她要开口时,谁知白景音又再度趴了回去,好像只是单纯的想换了个方向,用另一边枕着胳膊,继续睡了过去。 “……” 承影额角微跳,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声怒吼, “白景音,你给我起来了!” “啊,啊着火了吗?!” 白景音腾地一下坐着了身子,惊慌失措又茫然的左右张望着。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着火的迹象,唯一能跟火扯上关系的,大概也就是站在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的承影了。 “承影啊,说实在的,好歹我也是你家小姐、当场贵妃不是?你得尊重我敬爱我关怀我不是?怎么说这也是个等级尊卑森严的封建王朝,你总这样对我呼呼喝喝、疾言厉色未免也有些太跳戏了不是?”白景音抚着自己的小心脏,碎碎念道:“感觉自己没被凌素馨害死,都快被你吓死了,这样不好,不好。” “所以我也要拜托小姐少做些让人生气的事,让我能当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好不好。”承影一脸的无奈,把白景音膝盖上的盘子拿到了桌上, “我已经不求你学琴棋书画、针黹女红了,但是这账本是小姐自己说要今晚看完的,明早还要让赵焱带出宫去,能不能拜托小姐,也上点心。” “谁说我不上心的,我明明就……”说到这里,白景音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就上心的不得了好不好。” 承影一副,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的模样。 白景音顺带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左扭扭,右转转,活动着因长久的趴着而僵硬酸痛的身体。走到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朝外张望道。 “呀,天都已经这么黑了啊。” 暗沉沉的天幕被乌云所遮蔽,无星无月,将整个皇宫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 但稍显突兀的是, 皇宫的东北方向却还亮着灯火,照的恍如白昼一般。 仔细去能,似乎还能听到传来的嘈杂喧闹之声。 “那边应该是凌素馨的琳琅宫吧,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知道是在闹些什么?” 一句话猛然让承影反应过来,拍着脑袋道, “都是被小姐你气的,我险些连正事都忘了。” “什么事啊?” 对于承影的小题大做白景音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但接下来承影的话,确确实实让她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玩意儿?凌素馨要干什么?” “是皇贵妃,听说是起了轻生的念头,宫里的人怎么都劝不住拦不下,所以大晚上的跑去乾清殿求皇上过去看看。” “她是在搞笑吗?” 白景音嗤笑一声, “这个人又受什么刺激了,不是才安静消停了几天吗。害的我还以为她大彻大悟终于打算洗心革面,合着是在憋着大招呢。” 奚落归奚落,坐回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白景音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承影阖上窗户,沉下眼眸,表情似乎不大好: “我方才让桂枝出去打听,从那边过来的宫女口中得知皇贵妃一尺白绫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幸亏海棠察觉到不对及时带人撞开了门这才救下了皇贵妃。”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下) 承影将自己从外面打听到的转述给白景音, “这次好像不是说说而已,是动了真格的了。几个太医赶到琳琅殿中一番医治才让皇贵妃醒转过来。醒过来后情绪却很是不稳定,一直说自己不堪受辱,说有人要害她,与其这样被人欺凌奚落,还不如死了得个清净……” “哈?” 白景音嘲讽的笑了出来, “她不害别人、不欺凌奚落别人,不让别人受辱就很不错了,谁还这样对她?真有这样的人我可得去认识结交一番才行。” 翻了个偌大的白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她可说了是谁吗。” “……” 承影没有说话,表情古怪的盯着白景音。 “你怎么不说话啊。” 白景音一脸疑惑,很快她便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后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诧异道: “凌素馨说的,该不会那么巧就是我吧?” 承影点了点头, “小姐你说对了,皇贵妃声泪俱下控诉的,还当真是你。” “哈?!” 白景音纳罕道, “我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一堂堂,堂堂未来大将军犯得着跟她一见识短浅的女人过不去吗,我若真要害她,她岂能有命活到现在,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真是,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便被承影捂住了嘴, “嘘,这种时候小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让别人听去,不是更相信皇贵妃的诬陷之词吗?” 承影担心的看了看窗外, 低头对白景音叮嘱道。 扒拉下承影的手, “但是我也不能任她在外面胡说八道抹黑我吧,不行,我要过去跟她当面对质,问问我到底是怎么她了,若说不出来,那今天她可就真的惨了。” 说罢,起身就要披上衣服往外走。 “小姐!” 承影眼疾手快飞速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胳膊, “现在可不能过去,你的暴脾气自己还不清楚吗,若跟皇贵妃呛了起来,刺激得皇贵妃再寻死觅活出点什么事,那不是等于给了凌相对付你的机会吗。听承影一句劝,先好好待在房里等消息,这段时间我们都绕着琳琅宫的人,好不好。” 看到承影当真很是担心,拼命拦着自己的样子, 知道她也是在为自己好, 叹了声气。 “好,我答应你,先在这里静观其变等赵焱传消息来,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撇着嘴复又看了眼窗外, 只觉得异常心累,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而另一边, 乾清宫里,元睿明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那把宝贝玉箫,虽在擦着萧,却十分的心不在焉。按照惯例,今日该是醉花阴送账本到琼华宫的时候,而那个阴险狡诈的邵靖易每每都要趁着这个机会从宫外带许多吃食一并带给白景音, 倒像在宫里委屈了她,自己亏待了她一般。 想到这里, 元睿明便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派人把东西截下来,丢出去;省的吃了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闹肚子疼。 而就在这时, 福公公着急忙慌,帽子都歪道一旁的跑进来,躬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前来禀报。 满头大汗, 福公公急匆匆的行了一礼后,凛声道: “启禀皇上,不好了!琳琅宫那边传来消息,说皇贵妃娘娘起了轻生之念,一尺白绫就要了断了自己!” 按理说也是十万火急的事, 但与福公公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元睿明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既不慌也不忙,甚至连手上擦拭玉箫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这也印证了之前凌素馨所说的,皇上对那柄萧都比对自己上心…… “那她成功的了断了自己吗。” 淡淡的问道, 似乎是在问今天晚上吃什么般随意。 “啊?!” 这样福公公一时有点接不上来,几度张口后,只能照实回答: “回皇上的话,还没、没有。” “既然没死,就该去找太医看看,朕又不会诊治,告诉朕有什么用。”说的像一加一等于二般顺理成章,而元睿明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 “这……”福公公苦着脸,似乎很是为难。这皇贵妃都严重到了要自尽的地步,皇上都不去看,这叫什么事啊。可是没办法,皇上的意思,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敢置喙。只能遵从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躺太医院,先看看情况再来回禀皇上。” 才退了几步, “等等。” “是,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福公公期待着元睿明能够回心转意,这样他也不用为难怎么告诉本来就情绪不稳的皇贵妃皇上不愿去看她。 “你顺便帮朕告诉她,夜已深了。要自尽要闹也等到明日,免得惊扰得阖宫不得安眠。” “……是。” 福公公嘴上答应着,却打定主意决不能照实传达,不然好不容易被救下来,再被这样刺激一下,岂能得了? 已经放好暖情香,酝酿准备好台词与演技的凌素馨正在等着皇上赶来,谁知左等右等,来的只有一众太医与福公公。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无他法,只能更加的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一会要悬梁,一会儿要撞柱子,非要见皇上,求皇上给自己做主。 消息传到了宫外, 丞相府中,凌相虽然传密令让凌素馨想方设法怀上龙裔,也知道自己那孙女不甚聪明,但想着有乌嬷嬷在,应该是没问题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蠢到如此地步,居然用自尽威胁,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捶胸顿足,吹胡子瞪眼, 一气之下晕了过去。 连宫外都知道了,太和殿自然也被惊动,太后让琳琅宫的事闹得无法入睡。实在没有办法,眼看着不达目的这不成体统的人是不肯罢休,太后再气再恼,也只能派睿姑姑到乾清宫去请皇上,让他无论如何顾念着皇贵妃的身份,过去看一看,劝一劝,在这样闹下去成了群臣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丢的还是皇家的颜面。 太后都发话了, 无疑算是推了元睿明一把。 第四百五十章 意外的‘活春宫\’?(上) 元睿明再不情愿也还是得给过去一趟, 御辇停至琳琅宫的门口。 知道元睿明来了,海棠赶忙到内室里将暖情香点燃,让凌素馨躺好在床上,顺便补了补脂粉让脸色看上去更苍白可怜,也顺便将脖子上的红痕描画的更加鲜明。 然后匆匆的赶到宫门口恭迎圣驾。 在她走后,悄无声息的从窗口翻进来一个人,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凌素馨都没有察觉到半点动静。 能有这样本事的人,整个琳琅宫中自然只有芷兰能办到。 动作迅速的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香炉的盖子,将足足三倍分量的暖情香加进去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凌素馨,确定没有异样后,以同样的方式翻出了窗外,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拉。 在她刚离开后,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然后被被阖上。 听着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凌素馨紧紧的攥着被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的这样快,如鼓点、如雷震。 终于,她终于要如愿以偿的成为皇上真正的女人, 等待这一天, 当真是等待的太久了。 窗幔被撩开, 感觉的一阵风袭来,这一刻,凌素馨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快要紧张道不能呼吸。 “不用再装睡了,你不是吵着闹着要见朕吗,现在朕来了,到底有什么事。” 被揭穿后,凌素馨只能悻悻的睁开眼,原本酝酿了半点的感情,在对上元睿明那张冰冷的脸,看到他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好像一盆水浇下,险些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可机会至此一次,不管怎么样都得拖住皇上, 调整了下状态, 硬逼着自己挤出几滴眼泪, 凌素馨掀开被子坐起身,抱着元睿明的胳膊便开始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的哽咽哭诉起来: “皇上,皇上您终于来了,臣妾等的您好苦啊。臣妾还以为皇上不愿来,当真已经厌弃臣妾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任凌素馨再怎么哭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元睿明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是低头看着她,甚至于逻辑十分清晰的质问她道: “你不是一心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吗,怎么又成了再等朕,所以你到底是想轻生,还是只想把朕哄骗过来。” 凌素馨之前跟海棠做过各种各样的情景假设与应对之法,但却没想到皇上一上来会这样问,好在她虽然不聪慧,临场发挥的能力还是有的。 略微的错愕后, 很快便想到了该怎么应对,哽咽着回到: “臣妾一心爱慕着皇上,不到万不得已怎么甘愿舍弃性命,舍弃与皇上相伴的机会。只是如今有人就是要与臣妾过不去,处处针对,还收卖那些宫人一道来欺辱奚落臣妾,揭臣妾的伤疤,在伤口上撒盐。臣妾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这皇贵妃当得比冷宫里的弃妃还不如,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遂了她的愿,一了百了。只是唯一放不下,舍不得的,到底还是皇上……”说到这里,状态重新被找了回来,声音委屈哀婉,红着眼眶,任凭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滚落,一副受尽委屈,走投无路的可怜模样。 元睿明就冷眼旁观着凌素馨在做戏。 “朕倒觉得,以你的脾气不去奚落欺负别人便算不错了,整个宫里,何人还敢给你气受?” 有个说法是两个人待得越久便越相像,这在元睿明与白景音身上得到了鲜明的体现。 他们二人居然连冷嘲热讽时的台词都是一模一样。 听到元睿明这样说, 凌素馨心中颇有微词却又不敢发出,只得哀怨道: “臣妾不过就是娇纵任性了些,皇上这样说,可实在是冤枉。” 她一边不着痕迹的望着袅袅升出白烟的香炉,想着何时才会起药效,一边趁机尽情的抹黑白景音。 抹了抹眼泪, 告起状来: “整个宫里,论其谁最要与臣妾过不去,除了静贵妃还会有何人呢。臣妾虽在琳琅宫中,却不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安平长公主的晚宴之上,她不仅做了臣妾的位置,还当众出言讽刺,那么多的宫妃命妇,也都跟着她一同取笑臣妾,臣妾简直快要变成她们嘴里的笑柄了。” “这样还不算完,在宫里,又指使那些宫女太监来处处排挤针对臣妾宫中,这样冷的天气,皇上知道臣妾身子弱受不得冷,她却坏心眼的不让内务府拨炭火来,送来的饭菜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臣妾一直忍着,却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又见不到皇上,无人给臣妾做主,臣妾当真是过的好苦啊。” 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声泪俱下一般,默契了眼泪。 “晚宴上是朕觉得位置空着也是空着,所以让静贵妃坐到前面,也不记得何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奚落过你。至于宫人们的闲言碎语,还有炭火饭食的事,朕自会派人去查。若属实,定会严惩不贷,若都是你凭空捏造,朕同样不会姑息。” 听完了凌素馨的一番说辞, 元睿明心中更加确信今夜都是凌素馨没事找事,自导自演出来的戏码。他了解白景音,若说她当面跟凌素馨扭打在一起,或者赤手空拳大闹琳琅宫,或者下些泻药巴豆之类的,那他相信;但若说背地里搞什么名堂,就绝对没可能是白景音的手笔。 眼看着元睿明对自己的话何尝有半点相信的意思, 凌素馨咬着嘴唇, 不甘得哽咽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莫要被静贵妃所蒙蔽了,她——” “够了,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想到大晚上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骗自己来,还口口声声得污蔑白景音。元睿明看凌素馨的目光更带上了些薄怒,皱起眉头,指着她厉声道: “你之前的任性妄为,在宫中跋扈横行,朕都念在你本性不坏且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真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 第四百五十一章 意外的‘活春宫\’?(中) 数落还在继续进行, “但你却越发的得寸进尺、不知收敛。身居高位却没有半分皇贵妃应有的气度,闹得皇宫鸡犬不宁,吵得母后与朕不得休息!” “臣妾——” 凌素馨从没见过元睿明对自己这般龙颜震怒,一时间也是害怕,连装哭都忘记了。想要替自己辩解,但元睿明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而且朕还要告诉你,嫔妃自戕是大罪,死后要被曝尸荒野,褫夺封号,还会连累家族。还要不要继续寻死觅活的闹下去,你自己掂量。” 说完这句话后,不愿再留在琳琅宫中,带着愠色拂袖便要离去。 凌素馨也是被吓得不轻, 当初只觉得小病小痛根本不足以哄来元睿明,所以才想要剑走偏锋,接纳海棠的主意用最极端的方法。 但谁也不曾告诉她原来身为妃嫔,连自己的性命都是不能够由自己决定。 ‘曝尸荒野’、‘褫夺封号’、‘牵连家族’ 元睿明口中的这三个词,任何一个对于凌素馨来说都是心惊胆战。 但眼见着元睿明就要离去,一旦真的走了,自己就真的一败涂地,再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翻盘。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无论如何。 想到这里, 凌素馨没时间再犹豫,把心一横,一咬牙,决绝道: “在皇上眼中臣妾竟是那样不堪,既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死后怎么责罚又有什么干系!” 而后便朝着门口的柱子, 闭上眼猛地冲了过去, 意图触柱而亡。 心中也祈求着,一定要拦住自己,一定要柱子,一定要拦住自己。 元睿明不知道她背后的筹谋,一心只以为是寻常的争宠,想着怎么着也该被自己方才的话所吓住,不敢再生事。可谁知孤注一掷的凌素馨被逼到了绝境,这次竟会动起真格的。纵使自己再不喜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撞死在自己面前, 迅速的反应过来后,目光一凛,下一刻便大步上前抓住了凌素馨的胳膊,将她一把拽住。 而此时,凌素馨的额头距离柱子,仅有一拳的距离不到。 成功的救下她后, 两个人都送了一大口气。 元睿明眉心紧紧的拧起,将她丢在地上,斥责道: “你当真是疯了吗!” 凌素馨含着泪水,扑上来一把抱住元睿明的腿: “皇上就当臣妾是个疯子,是个傻子。臣妾不怕承认,臣妾确实在处处针对着白景音,但那也是因为嫉妒她,嫉妒她能够得到皇上的爱,得到臣妾最求之而不得的东西。而今日不顾性命也要见皇上一面,也是想证明,皇上心里多少是有臣妾的,所以才会来这琳琅殿,刚才才会救下臣妾的对不对。” 凌素馨对自己的声音很会把控,三分哀婉,七分缠绵,空灵而带着蛊惑意味的传到元睿明的耳中。 满屋里都弥散着异香,随着炭盆里烧的旺盛的银骨炭氤氲起的热浪,香气也越发的浓烈。 银红纱幔被风轻轻撩动, 珠帘摇曳,碰撞发出叮铃的声音。 元睿明立在原地,他想要甩开凌素馨,却忽然发现自己头脑不知何时昏沉起来,气息变得不稳,一股燥热自丹田涌上,越发的澎湃不能自抑。 看到元睿明的脸终于开始变红,神情也开始迷离,凌素馨知道是那暖情香开始发挥了效力。心中有了底,加上药效同样作用于她自己身上,渐渐地,凌素馨的动作也越发大胆起来。 像条美女蛇一般, 紧贴着,缠绕着,拨撩着那具即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滚烫火热的身躯。 “皇上……”轻声呢喃呼唤。 靠近他的胸口,听着那如鼓点般砰砰直跳的心脏, “皇上的心跳的好快。” 娇艳的红唇附在元睿明耳边,吐气如兰,发出致命而蛊惑的声音。双手环抱过去,入宫这么久以来,凌素馨终于如愿以偿的抱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人。 “你、你别靠近朕……” 元睿明目眩神迷,下意识的抗拒,一把推开了贴在自己身上的凌素馨。 按着额角,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平日里毫无感觉的人在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股致命的吸引力,究竟为何会如此的难以自持?但是他现在的大脑实在没办法思考太多,全然被凌素馨娇媚微哑的声音与满室浓烈的异香所侵占。 凌素馨哪里会愿意离开, 被推开后当即又黏了上去, “皇上,臣妾对皇上的爱不必任何人少,日日夜夜,臣妾都盼望着皇上的恩宠。只要皇上愿意接受臣妾,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一定会侍候好皇上的。” 一边说着,一边牵引着元睿明往床榻边上走去。 凌素馨此时已是浑身燥热难忍,面色红如蔷薇花瓣般娇艳欲滴。她脱去自己原本就松松垮垮半开半系着的外裳,全身上下只穿着肚兜与下裙,露出好看的脖颈玉臂。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元睿明推上了床榻,自己也一同覆压其上,又是在耳边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一边扭动着身躯,拨撩的同时,双手也往元睿明的腰带上探去,已然做好了替他宽衣解带,‘赤诚相见’的打算。 白花花的肉体在自己眼前晃, 这使得元睿明的呼吸声更加粗沉、急促。 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乱动, 他想去制止,可在接触到的刹那只觉心跳的越发快。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好像除了最本能原始的欲望之外什么也不剩下,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去释放自己压抑在身体里的火气与渴望。 可以吗? 真的要如此吗? 元睿明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问他,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 “咚。” 稳稳的落在地上,轻轻的一声响,甚至连脚边的尘土都没有溅起多少。 白景音勾着腰站在琼华宫的红墙之下,踮起脚尖,贴在墙上凝神细听, 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只有匀称而浅的入睡中的呼吸声而已。 看来是并没有惊动到承影了。 《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五十二章 意外的‘活春宫\’?(下) “呼——” 把自己包裹在温暖的墨色大氅里的白景音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尘,而后合十,冲着墙内轻声的念叨: “抱歉啦承影,这种热闹若是错过了实在太可惜,你且好好睡一觉,我去看看就回,绝不惹事。我数三声,你若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哦。” “1、2、3……” 意料之中的,一片寂静。 白景音满意的点了点头,仿佛真得到了允准般卸去心头负担(虽然本来也没有什么负担)一溜烟便得朝琳琅殿的方向用轻功飞去。 一路上, 白景音都在对即将看到的那场好戏期待不已。 虽说被胡乱污蔑这点让她有些许的窝火,但转念一想, 元睿明又不是傻子,而且再怎么论关系的亲疏远近,也没理由相信凌素馨,而不相信不帮着她这个与之同生死共患难,一起睡过土炕,一起吃过咸鱼白粥的好兄弟吧。 所以气过之后也就没多生气,反而抱着些拭目以待幸灾乐祸的心态。 就凭元睿明这个集起床气与瞌睡气为一身的钢铁爆裂大直男,大晚上的被闹到琳琅宫去不能休息,断然不会怜香惜玉,不狠狠的发一通脾气都不是他了。 所以她之所以要偷溜出去, 说到底, 也就是不想错过那‘霸王龙怒怼矫情怪’的精彩画面。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没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元睿明,你可慢点骂人啊,等等我啊。”白景音如是想着,加快了步伐,跃过几个房顶后终于看到了一片漆黑中唯一亮着昏暗灯光的琳琅宫内殿。 可算是到了, 白景音落到房顶上,站稳后蹲下身子,凝神屏气的去偷听里面的动静。 但与预想中的有些诧异, 底下并没有传来元睿明的咆哮怒吼质问斥责亦或是他招牌的冷嘲热讽,静谧的夜晚,除了一两声鸟鸣外,一片寂静。 什么情况啊, 难道已经散场了? 不是吧,她冒着冷风不怕吹不怕冻好难道来这一趟,合着什么也没看到,就这么空虚的结束了? “你就不能多待一会吗!” 白景音失望得撇嘴着嘴,皱了皱鼻子,朝着下面低声抱怨道。 而非常巧合又神奇的事发生了, 就在她这一句话刚说完后,底下突然就传来了些动静。白景音心中一动,赶忙又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了瓦片之上。 不是自己的幻觉, 寝殿里果真是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但却不是在说话,而是时断时续的‘呜呜呜呜’的哽咽声,似乎是谁在小声沉吟啼哭一般。 ‘啧啧,真是可怜呐,凌素馨这都是被骂哭了的节奏啊。’ 白景音咂咂舌,摇了摇头。 这个元睿明还真是, 还真是, 真是深得我心! 白景音捂着嘴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幸灾乐祸,都到了笑出声的程度,幸好有意识的收住声才不至于惊动下面。 爬在屋顶赏, 心中无比畅快,简直都要对元睿明竖起大拇指了。 不由赞叹道, 真不愧是霸王龙级别的人,把‘绝不怜香惜玉’的政策贯彻落实到底,不管对方是不是艳绝皇都的大美人,该骂就骂,言辞刻薄、毫不留情。 不错不错,甚好,待明日一定要好好夸夸他,鼓励他再接再厉才行。 白景音这样想着。 原本达成了目的,知道元睿明已经替自己把凌素馨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成功的骂哭了她后便可以心满意足的在承影发觉之前返回。 但有时候‘得寸进尺’的不知足是人类抗拒不了的天性。 “来都来了,不看一眼凌素馨被骂哭的狼狈模样,简直都对不起自己大冷的天在房顶上受的冻啊。” 白景音眼珠一转,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又不想就这样回去。 有了想法就得去落实,这是她一贯的优良品格, 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噙着坏笑又再度趴了下去。 这次她的胆子更大,直接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瓦片,朝旁边挪去,好露出缝隙让她可能看到寝殿里的状况。 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贴在空隙,艰难得朝里面张望。 这个位置选的并不算太好, 再加上屋内只燃着一盏灯,十分昏暗不清,白景音废了好一番功夫接过连凌素馨人都没有找到。 方才的‘哽咽’却越来越明显,还有些奇怪的声音混入,渐渐得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像哭声。 “奇怪,她人在哪里呢,怎么只有声没有人啊。” 白景音正疑惑着, 忽然就发现了一截绣着牡丹花纹的织锦缎裙边,从鲜艳夺目的花色来看,正好附和凌素馨的喜好,是她的衣服没错。但在就白景音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目标,却遗憾的发现,那仅仅是件丢在地上的衣服而已。 “一生气难过就脱衣服吗,没看出来凌素馨居然还有这种古怪的癖好。” 白景音露出一副恶寒嫌弃的表情, 挪动着脑袋,顺着衣服继续往下看,原来丢在地上的不止有衫裙,还有绣花鞋、珠翠发簪,到这里白景音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 再又件肚兜, 这几乎就是一整副身家的程度啊,她干嘛要这样做,难不成凌素馨还真是受了什么刺激?! 说曹操曹操就到, 才刚提到肚兜, 下一刻,白景音果真就瞧见了那绣着芍药花水红色丝绸作成的肚兜,而在肚兜附近的不远处,是凌乱得皱成一团随意扔着的明黄色衣袍, 明黄色衣料上绣着的脚踏翔云的飞龙,威风凛凛,目光迥然,似乎无声的在于屋顶上的白景音对视。 脑中突然就一片空白, 白景音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是僵住一般,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因为两个人一起弄脏了衣服,才一起脱了丢在地上而造成的场景。 好不容易回过神后, 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看到的,闭上眼睛使劲用手揉了揉,再贴上那个空隙, 第四百五十三章 心头的异样(上) 但客观事实就是客官事实,并不会因为你相不相信,能不能接受就有任何的改变。 从缝隙中, 确确实实的看到属于元睿明的明黄色龙袍仍旧扔在地上, 还是跟凌素馨最贴身穿的肚兜一道,被扔在地上。 不死心的再顺着那些衣服继续看下去,再往前面,便是那张被隐在重重帷幔纱帐下的床榻,虽然视线被遮蔽住了一些不能特别清楚的尽收眼底,却也能模糊朦胧的望见床榻上鸳鸯秀被,红浪翻滚;能看到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斜而下;还能看到一段白净光洁的玉臂,蛇一般环绕在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古铜色皮肤,腰背壮硕的人身上。 很显然的是, 与自己一屋顶之隔的房内,正在上演着一场异常激烈的‘妖精打架’。 目光接触到的一瞬间,便像触电般弹开。完全不敢多看一秒,生怕会被元睿明发现,也根本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目光对上之后的尴尬与窘迫。 默默的将瓦片盖了回去, 白景音翻身平躺在屋顶上,余惊未了的睁大眼睛,捂着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那颗砰砰直跳,像是马上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心脏。 耳边还能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动, 她这时才意识到,什么所谓的哭声,那根本就不是哭声,而是情浓时难以自抑的呻吟。 怪不得那么奇怪,时而粗沉时而细婉,原来根本就不是来自一个人。 甚至于根据声音的起伏,她都能脑补出来节奏与频率,皱着眉头,烦躁的捂住耳朵,不想再继续忍受那魔音灌耳。全然不似最开始时,自己主动兴致勃勃的贴在屋顶上去偷听的模样。 同样的, 此刻白景音脸上也已经半点找不到之前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很好笑的一点是, 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因为好奇,一直心心念念,百折不挠,就是非要想办法去窥探由元睿明亲自演绎的古代版‘活春宫’; 现在真的看到了, 却并没有什么心愿达成的满足感,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许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的难以描述的状态。 若说生气,自己确实是没有任何理由与立场去生气的,皇帝与妃子之间做些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自己不是还总‘大种-马’、‘阅人无数大渣龙’的叫他吗; 若说难过,虽然是多少难受失落一些,却也达不到难过心痛的地步,毕竟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宝刀未老,雄风依旧,也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排除了两个,那剩下的还有……嫉妒、吃醋? 当这两个词出现在白景音的脑海里时,她当即就把头摇的跟筛子一般,甚至连多想一下都抗拒, 这怎么可能呢。 不愿再继续想下去,更不愿再在这里继续待着,听低下的两人是如何你侬我侬情意缠绵, 深吸了一口气, 白景音从房顶上飞身而下,连头也不愿意多回一下。 大晚上的跑出来一趟,却弄得身心俱疲,疲惫到了连轻功都懒得去使的地步。 手上也没有一个灯笼照明,全靠这记忆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身上裹着的黑色斗篷完全将她隐藏于漆黑的夜色中,看不见她此刻怅然若失的表情,也看不到她失魂落魄的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夜更深的缘故,凛风渐起,白景音吸了吸鼻子,来时不觉,回去时才发现深夜的晚上竟是这么寒冷刺骨,不由得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 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回去。 而与此同时的琼华宫中,也是亮着灯火,彻夜未眠。 “怎么办啊桂枝姐姐,我们要不要现在出去找找娘娘?” 菱枝焦急的问道。 “你疯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冒然跑出去可是违反宫规的事。别没找到娘娘先自己让侍卫给抓起来而来。” 桂枝比她镇定些,虽也是满脸写着焦急,却还是知道再怎么样都不能慌不择路到这种地步。 “而且说不定本来还人不知鬼不觉的,娘娘出去一圈回来便没事了。你现在大张旗鼓的找人,反而闹得满宫皆知,不是送把柄给琳琅宫来抹黑我们吗。” 估计是心中着急, 说话不免刻薄尖锐一些。 菱枝被训斥了红了眼眶, “我也就是担心,你何至于这样凶。”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说来也都都怪我,若知道是这样,当真不该将此事告诉给小姐了的。” 承影从门外走回来,面色十分不好,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烛台放在桌上。 “原本是为了提醒小姐,既然已经被琳琅宫针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那以后就更要谨小慎微些,怎么这一提醒倒反而还坏了事呢?” 承影现在真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都是我不好,本来要看了她,免得答应的好好的却还是跑出去惹事。谁知天冷的时候只要略微一暖那困意便席卷上来如何都挡不住,打了个盹儿的功夫,这人便没了。” ‘人便没了’四字才刚说完, 菱枝桂枝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 “咚咚咚。” 只听到院门被扣响的声音,在深更半夜得显得十分突兀。 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若木鸡。 反应过来后,下一秒撒开脚步的往门口赶去。 “吱呀——” 一推开门,就看到裹在披风中挎着张脸,耷拉着脑袋失落沮丧的白景音。 “我没听你的话还是跑出去凑热闹了,要训斥便训斥吧。” 声音也是蔫蔫的, 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等到进了屋,又是炭盆又是汤婆子又是热姜茶的,驱寒三件套齐上阵,生怕她冻着或者染了风寒。白景音缩在床上,将喝完的茶杯交给菱枝后,懒洋洋又无力得向前趴去,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了盖在膝盖上的那床温暖绵软的被子里。 简直像是自闭了一样。 “承影姐姐,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心头的异样(下) 何曾见过这样反常的白景音,那两个丫头一下子就害怕担心得不得了。 “安心些,兴许就是受了些气不开心,不会有事的。” 承影拍了拍她们的肩头, “这里有我呢,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忐忑不安一步三回头的桂枝与菱枝,关上门,屋中就只剩下了承影与白景音两个人。承影看着白景音一副只想把自己闷起来疲惫不堪的样子,将烛火吹熄仅留下一盏,让暖橙色的光影在屋内营造出朦胧而舒适的环境。 “要么就跑出去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却把魂儿留在外面了?”坐在床头,承影轻抚着白景音的背,打趣着安慰道。 “……” 白景音并没有给她回应,一动不动,有那么一刻,承影简直以为她就这么睡着了。 “或许是跟皇上有关?” 听到‘皇上’两字后, 明显看到白景音肩头动了一下。 果然,她就知道她还醒着。 白景音似乎说了些什么话, 但因为闷在被子里的缘故,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小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 懒懒的抬起头来,没精打采的瞧着承影,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我明明是要去看凌素馨的笑话,你要猜也应该猜她才对,怎么一下子就能猜到元睿明身上去。” “小姐每次提到皇贵妃左不过是嘲讽不屑,再严重些就是嫌弃恼怒。气过了也就过了,并不会特别在心上。可是在那些与皇上有关的事上可就不一样了,能让整个皇宫里最生机勃勃的小姐变成这幅消沉模样,也只有皇上了。”顿了顿,“这么看来,小姐还是把皇上放在心里的。” “呸,谁会把那个马大猪蹄子放在心里,把他塞进瓮中置于茅厕里还差不多!” 一想到元睿明, 她就下意识的想到刚在琳琅宫里发生的那一幕, 然后就会产生一种范围的感觉。 抬起手,给承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打住,快别再说他了,不然我一会不仅得去洗眼睛还得去吐一场。” “好,我不提,不提了还不行吗。” 承影像哄小孩子一般。 看白景音状态多少恢复了一点,原本是想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又看了看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决定还是以让她先休息。 “现在已经太晚了,小姐听话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养精蓄锐好了再慢慢解决也不迟啊。” 说罢,就要起身。 谁知白景音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侧躺在床上,陷在被子里,只漏出半张脸望着承影。 “今天就别走了,我不想一个人睡觉。” 承影心中一动,起初有点差异,毕竟从未见到白景音把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她。随意目光慢慢的柔软下来,温柔的笑了笑, “好,都依着小姐。” 吹熄了灯火, 两个人躺在被子里,白景音把自己往承影身边凑了凑,莫说是异性,跟同性这般亲近的同床共枕对她而言都是第一次。 “原来有人陪着睡觉是这种感觉啊。” 温暖,还带着些淡淡的香味,闻上去很是安心。 本来她只是赌气,觉得元睿明有人陪-睡,自己怎么就不能有了,凭什么呢。但歪打正着的,承影正好给了她现在最欠缺,也最需要的东西。 “我们小的时候,将军夫人也不太重规矩,我们不也时常睡在一起嘛,小姐怎么说的好像是第一次一般。”承影亦向着白景音的方向靠了靠,顺便帮她掖了掖被角。 “那怎么一样呢,那时候还小,现在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感觉自然是不同的。” 闭着眼睛, 白景音喃喃着回答。 果然人都是‘热血’动物,一旦有了陪伴与温暖,就会慢慢复苏,重获生机。正如白景音现在,愿意敞开心扉,情绪也在缓慢的治愈恢复。 “也不至于用‘一把年纪’这样的词吧,说的好像我们现在都七老八十,风烛残年了一般。”不过如果可以,她倒当真想陪着白景音一起走到华发之年。 当然,这样肉麻的话承影也是说不出口的,复又好奇问道: “小姐总在说感觉,究竟是怎么样什么感觉呢。” 白景音侧过身子, 枕着自己的胳膊, 徐徐睁开眼眸,那双珍珠般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看着承影的脸,一字一顿。 “羡慕的感觉。” “羡慕?” 承影更加听不明白了。 “是啊,羡慕。羡慕以后的赵焱,能日日跟又香又暖的你同床共眠。”解释完后,复又慨叹道:“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到那个时候就只能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床上了。” 承影满头黑线, 都不知道是该气她又拿自己玩笑,还是欣慰她终于找回了点平日的状态。 “算了,看在小姐你今日状态不好,我便不与你计较。若下次再用这没羞没臊的话那我取笑,我便再不管你了。” “你怎么舍得不管我呢,承影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谁不管我你都不会不管我的。” 白景音抱住了她的胳膊, 像是要汲取更多温暖般,蹭了蹭。 “知道就好。” 承影叹了声气, “也拜托小姐,念着些我的好,以后别再像今日这样让人担心了。小姐一人不见了踪影,整个琼华宫上下都会跟着忐忑难安,切不可还跟从前那样任着性子胡来了。” 白景音听着承影的念叨, 竟忽然觉得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也不过就是这样吧。 但那也只是她的想象罢了,她前世里就是个连自己是从哪里蹦出来都不知道的人,从没有真的感受过这些对其他人而言最平常易得的感情。 “承影,我其实后悔了。虽然我这个向来都觉得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但我的的确确的后悔了,我刚才不应该偷溜出去凑那个热闹的。” 结果热闹没用凑成, 目睹了始料未及的一幕后,还导致自己整个人的心绪都被搅得一团乱。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与承影的夜谈(上) “好在小姐最后还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承影方才不敢问,但看白景音现在好像状态逐渐调整过来,这才试探道。 “所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姐刚才的样子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到了,从未见你魂不守舍成那般。” “也没什么,就是在琳琅宫里遇到了凌素馨……”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还有皇上。” “难不成小姐你当真直接冲到了皇贵妃宫里去?还在皇上面前与皇贵妃产生了正面冲突?” 被承影这么一提醒, 白景音也突然意识到,本来自己当真是打算直接单枪匹马闯进琳琅殿,跟凌素馨当面对质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逼得她要轻声,说不上来便真送她去见阎王。 走到一半,被冷风吹得火气消了不少,所以才打算先在屋顶上观望观望。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简直就是二十多年来白景音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并且没有之一! 要是真闯进去…… 一想到这个画面,白景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都不用想,都觉得是噩梦般的存在。 不仅自己被正面暴击,估计元睿明也得给自己吓出问题,搞不好再弄出什么心理阴影终身不举,拿自己的罪过岂不大了。 不对,自己有什么最贵,向他那种精-虫上脑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一辈子不举才最好呢。 短短片刻的时间里, 她的心态便经历了从惊到怕,从怕再到愤怒,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不会吧,真是如此?!” 看到白景音如调色盘般的脸色,承影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差点就被紧张的坐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那么严重,你先别那么紧张。”白景音重新把她拉着躺了回来。“我就想了想没有真的闯进去。” “小姐啊。” 承影简直快哭出来了, “能不能拜托你以后别卖关子了,不然承影非得让你吓死。” 承影的恳求却并没有传到白景音耳朵里,白景音望着帷幔,又失神起来。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想到元睿明,她的思绪也就变得百转千回,错综复杂起来,简直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啊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啊!” 白景音突然就被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弄得烦躁起来, 一会对着空气蹬腿打拳, 一会翻来覆去, 一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 变着花样发泄,直到把自己折腾累了,这才肯勉强消停下来。 是她的要求太为难了吗,可是她不就是拜托她以后不要总卖关子而已吗,怎么就让让那个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瞧着自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癫狂模式’,承影一脸错愕震惊,顺道在心里反思起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 “承影啊。” 白景音露出一双眼睛,用别有深意的眼光带着审视以为得盯着承影。 “怎、怎么了。” 承影被看的浑身发毛,吞咽了一声,回应道。 “听说你被母亲训练出了各种技能,那一定很晒长宫斗了?” “虽不至于,但也差不多?小姐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有了这句话,白景音心中便有底多了。 连宫斗这么复杂的事她都擅长,那当个知心姐姐帮自己疏离梳理思绪,应该更是小菜一碟。 所幸将整个脑袋都钻了出来。 白景音在被子里翻过身,呈半趴着的姿势,试探道: “既然如此,那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嘛。” “小姐有什么要问你,直接问便是了啊。”看白景音突然间癫狂又突然间的一本正经,承影面上狐疑的神色更重了些。 要不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白景音, 她当真要以为这是哪个满怀心事的思春期少女了。 “我有一个朋友。” 白景音拿出了最经典的‘无中生友’这个套路, “她呢,之前一直跟一个男子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总体上来说还算是不错,也一直开玩笑要他去找个心仪女子,省的打一辈子光棍。可是真的当那个男子有了意中人?娶了妻?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啦,她好像又不是非常的高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若放在现代,一下子就会被听出来白景音这是在讲自己;但是放在古代,特别是本质上十分单纯的承影身上,还真相信了所谓‘朋友’的说法。 对于最近情窦初开, 跟赵焱感情进展越发平稳的承影来说,这个问题就实在是有些信手拈来。 “唉。” 承影想了想后,先是叹了声气,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啊。”白景音被这一叹气弄得紧张起来,吞咽一口,好像在看大夫又生怕被诊出来什么绝症一般。 “小姐实在应该早点来问我。” “现在,也不晚……吧?为什么要早点呢,难道还跟时间有关系?” “小姐口中的那个朋友,分明就是对那男子心生了爱慕却不自知;若小姐早点告诉我,或许能成就一段姻缘,但现在那让你不是已经娶了妻,已经错过也就只有徒添奈何了。” 承影抓住白景音的手, “有机会好好安慰安慰她,也替我转告一句,好的缘分一定还在路上,不必太难过。” 白景音愣了一两秒, 在回味过来诚意确实说的是‘心生爱慕’这个词后, 一把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不,你说的不对,我……朋友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那个男子!” 她激动的一口回绝, “小姐怎么知道,这种本事情羞于启齿,不好跟你将真话也是正常的吧。” “反正就是不可能!要说为什么,大概就是曾经有人告诉她那个男子可能对她有意,但是她想的只有这样有多麻烦多不好,然后要想办法让他不喜欢自己。那个男子其实好像也做过很多比较暧昧的,似乎有表露心迹的做法,但是我……朋友都只当做看不到也不知道,把两个人的界限划分的及其清楚,有意识的推开他保持距离,反正再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可能是喜欢他。”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与承影的夜谈(下) “你再想想看,除了这个情况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这样吗?我竟一个都没有猜对,这还真是难以置信,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是,就是你想错了。” 承影歪着脑袋,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 ‘小姐你说的这个朋友,我怎么觉得听起来这般耳熟,莫非——’ 难不成承影今日脑袋转的那么快,自己要被她戳穿了吗。 白景音心中一紧, 再度吞咽了一口, “莫非是我也认识的人?” “……应该、不、不是。” 果然,她没有变,她还是那样单纯可爱的承影小天使。 “这样吗。”所幸承影也没有太在意于搞清楚那人的身份,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事情本身上。“我倒觉得是爱慕的感情多一些,但如果小姐一口咬定不是,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承影顿了顿,“那就是这二人根本就不是真的交情深厚!” “哈?!” 这个答案好像也挺让人意外。 “对啊,若是真的朋友不应该希望对方好吗,只有那些浮于表面逢场作戏的酒肉朋友才会表面上口口声声说希望他找到良配,但真找到了,看到他恩爱幸福又眼红,在心中却又盼着别人不幸。” 白景音皱着眉头,一时语塞, 她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里反思着:莫非自己真是承影口中的这种小人?自己就是见不得元睿明好? 晃晃脑袋, 把这些想法全部丢出去, “算了,我们先不管这个了。那我再换个问题,就比如我这个朋友看到那两个人在一起不舒服辣眼睛,就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有没有办法呢。” “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难不成也要嫁进去作妾?如果都没意见,也不觉得委屈,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不!有意见!委屈!” 白景音的反应依旧很大, “她完完全全不想嫁给他,所以有没有不用牺牲自己的法子。” 承影现在是完全听清楚也搞明白了, “我懂了,小姐的意思是,她既不喜欢那男子,也不想要嫁给他,但是却想破坏那男子才得的好姻缘,对不对?” “嗯,对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白景音摸着下巴,想了想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什么啊!” 承影瞪起眼睛,显得非常义愤填膺: “小姐,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你这个究竟是从哪里认识的坏心眼的朋友啊。又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现在还要去插足破坏别人的家庭。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什么都不图,只是纯粹的见不得别人好,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做得出来啊。” “真该劝劝她少做些恶事,多积些福报,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道理难道不懂吗!若劝不听,那这样的人小姐真的不要再与之往来了,说不定有朝一日便见不得小姐好,又生出什么坏心来……” 大概因为现在跟赵焱在一起,所以把自己代入到了故事的情节。想到如果赵焱有一个这样的朋友,那她真的得哭死气死才行。 情绪也连带着有些激动, 一改从前内敛的性子,开始振振有词、滔滔不绝的数落斥责起来,这一骂就持续了好长一段的时间。 直到骂够了够了, 心里舒服了, 也想不出更多词语了,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打完收工。 “小姐,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这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到整个后半部分都变成自己在说,白景音连搭腔都没有。 承影转过头一看, 才看到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睡沉了的白景音。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说要问问题,现在睡得却比谁都快。” 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念叨道。帮她掖了掖被角,确保没有哪里是漏风的,这才轻手轻脚的躺下,累了一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 躺在一边的白景音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侧过身子,看着承影,心中百感交杂。 “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小姐啊,你怎么可以把我说成恶毒女配的感觉,太让人伤心了,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啊。” 白景音虚着嗓子, 朝熟睡中根本听不到的承影抗议道。 自然而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叹了声气,翻身转到另一次。 白景音原本是想找承影帮自己疏离逻辑解决问题的,结果被那样一通数落,现在的心绪比之前还要杂乱,根本就半点睡意也没有。 的的确确被承影的话影响到了, 现在就连白景音自己也在想,自己会不会当真是失去了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要珍惜,亦或是占有欲与自私作祟,得不到的就想毁灭。 但不管是哪一个,在她心里都半斤八两差不多的糟糕。 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白景音,你清醒一点啊!” 大晚上的, 她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嗯……” 旁边的承影被那清脆的巴掌声和自言自语声影响到,梦呓了一声后还顺带翻了个身。吓得白景音赶忙静止不动,生怕吵醒了她。 好在只是翻了个身,很快又继续沉睡过去。 白景音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可是不敢再发出什么真实的动静, 只能看着承影的睡颜,默默在心里怨念: “你是有了赵焱情路顺遂,可你家小姐我怎么就那么坎坷呢。明明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好好替原主达成心愿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然后功成身退后致力于当个富可敌国的悠哉闲人罢了。是当真不想跟那么麻烦的感情搅和在一起,可是,可是……” 白景音已经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叹气, 并且对这般矫情的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嫌弃感。 可是她现在好像有点真的弄不清楚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甚至自己都在努力回避一点。 那就是在目睹了琳琅宫的一幕时,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震惊与难受,但难受之余,想到这样或许也代表着凌素馨又要死灰复燃,凌家覆灭的步伐可能又要被拖慢时,她竟然好像又隐隐松了口气。 第四百五十七章 妃嫔们的八卦时间(上) 按照当初的约定,铲除凌家后自己与元睿明的‘合作协议’自动废除终止,可以重获自由,离开这做皇宫。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她怎么会不舍得,到底在不舍得个什么玩意。 咬着嘴唇, 白景音特别想要无声的咆哮尖叫。 在这样的情绪中根本没可能睡着,特别是一想着琳琅宫中那对‘奸夫淫妇’现在指不定已经相拥而眠,就算没睡着也是在坐着别的事。 他们是爽了,凭什么要影响到她的睡眠。 越想就越发的生气,白景音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就这么翻来覆去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承影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本打算轻手轻脚的起身不要吵醒了白景音,但往旁边随意一撇,却猛然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白景音的影子。 用手去摸了摸, 被褥也是冰凉的,显然已经不在很久了。 “承影——” 就在她茫然无措时,只听身后响起一声僵硬而低沉的呼唤。 一转头, 便看到了已然换好宫装坐在铜镜前,顶着个熊猫眼正定定看着自己的白景音。 目光木然,似乎有有一点点的哀怨,看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 承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没有被吓到,那是不可能的。 “小、小姐,早啊。” “早——” 白景音有气无力, “小姐这起的也太早了吧,还是根本就没有睡?”因为白景音破天荒的没有赖床,让琼华宫提前开启了一日的忙碌。 承影匆匆忙忙的换好衣服,打好了洗脸水后,服侍白景音洗漱梳妆。 “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起来呢,还能有多些时间准备。”白景音继续有气无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蜡黄的脸色和偌大的黑眼圈,“总不能这样去太和殿吧,难为你了,今天的化妆估计会是个大工程。” “太后不是免了晨昏定省吗?” “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老人家怎么说也是后宫之主,今日这‘晨训’自然免不了的。” 虽然打从心底里,白景音是当真不想出去, 平日里凌素馨都够趾高气扬了,更何况昨夜让她终于得偿所愿,又脚后跟都能猜到,今天她的尾巴还不得敲到天上去。 果真应了白景音所言, 卯时中,太和殿便来传话,要各宫妃子过去训话。 “看吧,该来的总逃不掉的。” 白景音看着镜子中被承影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粉饰住的憔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乘轿辇往太和殿而去。 *** 原本以为白景音起得已然够早,可谁知在她到达之前,太和殿已然开始了热闹。 这些妃子终日无趣的待在宫中, 好不容易让她们抓住个如此大的消息,还不急不可待的聚在一起,趁着太后还未起身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说起来还真是时移世易呐,皇贵妃之前是多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恨不能把下巴抬到天上去,自诩尊贵瞧不上我们。但如今呢,居然跟个乡村莽妇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死觅活,你说好笑不好笑。” “可不是吗,昨夜我听宫女来报,我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呢。”另一个妃子以帕掩唇,笑道。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之前凭借的是什么,还不是凌家的威势。现在一个被贬去襄州的父亲,一个做了道士的母亲,她还拿什么跋扈?” “不过没有想到凌家的变故对皇贵妃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竟连寻死的心都有了。”也有人咂舌惋惜着。 但很快就有旁人说出了真相, “妹妹到底还是太天真了,说是寻死,你当她是真的要寻死吗?那大可以拿刀抹了脖子,何至于折腾得满宫皆之,还不是为了引皇上过去,好装可怜博宠吗?” “恐怕除了博取同情外,还要顺道告一告静贵妃的状吧。我宫里的宫女那时候恰巧在琳琅宫附近,听说皇贵妃口口声声控诉的可都是静贵妃,说与其被她迫害逼死,还不如自己了断了。” 这话传到前排一直都沉默着的郁秋锦与宋玉雪耳中, 二人似乎都有了些反应, 郁秋锦微微有些错愕, 而宋玉雪则满眼的担忧,她也听鸳鸯说这次凌素馨的事似乎又把白景音牵扯进来,宫中也留出了白景音以下犯上欺辱皇贵妃的传言,这传言恐对白景音不利。 望了望那还空着的位置,面上忧色更浓。 “还有这样的事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吧,皇贵妃那么横行霸道,不是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儿吗。试问我们其中,有哪些不受过她白眼,听过她讥讽的?” “我倒觉得是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说有人能制得住皇贵妃,那也非静贵妃莫属了。毕竟静贵妃出自将门,之前可是随白将军在沙场上杀过人的,还会怕区区一个女子?之前不是也明里暗里的,没少让皇贵妃吃苦头吗。” 一个看上去很是精明的妃子听了这么多的议论,眼珠一转,讨好似的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郁秋锦,问道: “贵妃娘娘聪慧过人,自然比我们看的清楚些,不知贵妃娘娘觉得此事究竟是谁的过错多些,皇上又会如何决断呢?” 眼见着风头最盛的两个妃子都快要出事, 巴结的矛头自然就转到了郁秋锦的身上。 郁秋锦淡淡的勾了勾唇角,柔声正色道: “皇上圣意岂是本宫能揣度的,但本宫也相信皇上的圣明,必然会做出最合适的决断,不会冤枉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其余人也慢慢后知后觉起来, 前一面还是凌素馨也白景音的批斗会, 后一秒风向一转,便又成了郁秋锦的表彰奉承大会。 “贵妃娘娘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看问题就是比我们这些人周全。若是能学到贵妃娘娘半分的眼界气度,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不是吗,说的一点不错。若说温柔贤淑,整个宫里非郁贵妃莫属了。”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五十八章 嫔妃们的八卦时间(中) 从前纵使身处高位也总被人忽视的郁秋锦,终于成为了一此主角。 听说前些日子还亲手绣了件寝衣给皇上,上面的二龙戏珠的活灵活现,这样好的手艺与体贴的心意,真是让人自愧不如。” “贵妃娘娘不嫌弃的话,臣妾真相向您学学女红呢。” “臣妾也想。” “娘娘便教教我们吧。” 虽身处贵妃高位,但在白景音与凌素馨的月明星辉下,郁秋锦只能像烛火般发着微弱的光,一向也是随遇而安,面对突然盛情起来的宫妃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保持着温和端庄的微笑,颔首应允。 “说起来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怎么昨夜里的主人公,皇贵妃与静贵妃二人反而都还未到呢。” 瞧着依旧空空如也的位置, 有人发问。 “两个人都不来也比两个人都来了要强吧,闹成那般水火不容的地步,若再一见面,还不知是一副怎样的场面呢。” “哎呦,姐姐你可莫要吓我,总不至于动起手来吧。” “你怕什么,反正动起手来也是皇贵妃吃亏,毕竟咱们那白家的贵妃娘娘可不是吃素的,发起脾气来,罗刹鬼都见愁。” 此话一出, 殿上笑作一团, 就连郁秋锦也把帕子眼珠触角,轻嗽了几声掩饰。只有宋玉雪皱着眉头,若不是鸳鸯在后面拉着她,她是一定要起来斥责那不知轻重,什么话也敢往出说的小妃嫔的。 而就在她们一个个都忙着八卦取笑时, 一抹墨蓝色的身影缓缓从门外走去,夹杂着沉水香的香气,淡而不俗。 裙摆上绣着的秋兰图,随步伐轻晃。 发冠上珠玉叮铃, 白景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出现在众人眼前,周身的气场就已然足够震慑住她们。妃嫔们赶忙停止了议论声,左右两排起身后屈膝行礼,齐声恭顺道: “臣妾们给贵妃娘娘请安,愿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柳叶般淡漠的眉眼扫过殿上,目光所及,噤若寒蝉。 尤其是方才最后在背地里拿她议论取笑的几个妃子,更是身形一凛,打着哆嗦,攥在一起的手心里尽是冷汗。 生怕自己的话被白景音听了去,再心生记恨,那下场会如何简直不敢想象。 白景音这时突然张了张口,抬起胳膊,似乎要指向谁一般。 这些动作对于做贼心虚的她们,心头一紧,心脏如鼓点般快速的跳动,仿佛再不多跳几下以后就没机会一般。 气氛一下子紧张到让人不能呼吸的程度。 而就在郁秋锦在思考着要不要过去打个圆场之时,事情的走向突然转变。 “哈——” 众目睽睽之下, 只见白景音睡眼惺忪得伸出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呵欠,继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之所以板着张脸,眼神阴郁,纯粹也是因为没有睡好觉困成的那样。 一句“免礼吧”,让那些妃子实打实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没被听到。 捂着心脏颇有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一刻, “方才是谁说我发起脾气来是罗刹鬼都见愁的?” 一边用杯盖撇去杯中浮沫,一边垂着眸子淡淡的说了句。而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仿佛把那才爬上岸的小妃嫔,又重新扔回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 “是、是嫔妾。”面色惨白,李美人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含着哭腔求道:“嫔妾知错了,不该在背后随意议论娘娘,搬弄是非,嫔妾真的知道错了,还求贵妃娘娘饶命。” 白景音还没有开口, 她身后的承影却一改往日的随和,横眉竖目,威仪满满的上前厉声道: “放肆!这里是太后娘娘的宫中,李美人又是跪又是求的做出这般可怜姿态,是想要让我们贵妃背上仗势欺人目无太后的罪名吗,当真是其心可诛!”又对其余人道,“也劳烦各位娘娘小主做个见证,免得日后又有人借题生事,造谣攀诬!” “贵妃娘娘只是问了句话,李美人便自己心虚害怕的跪下央求。事实如此,任谁也不能颠倒黑白。” 宋玉雪也不在是从前那个怯懦的玉贵嫔, 不疾不徐的说道。 李美人如今被吓的是哭也不敢哭,求也不敢求,连想爬起来都腿软的动弹不得。周围那些刚才还一起八卦说笑的妃子,此刻都泾渭分明起来,谁都不想冒着得罪白景音的风险去替她求情,要么冷眼旁观,有的还幸灾乐祸,抱着看戏的心态,巴不得李美人再多没眼色些,最好激怒得白景音大发雷霆一场,然后两个人都被太后责罚。 而就在这时, “一大早便听你们七嘴八舌,闲话吵闹,没个休止!” 太后威严带着薄怒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身着暗红色织花鸟锦缎宫袍,牡丹以金线细细掺杂着银红线绣成,即是无光亦能熠熠生辉。指上寒玉护甲,镶嵌着鸽血红宝石,与头上的衔珠红玛瑙凤冠十分相配,更衬托出雍容贵气。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众妃再度起身行礼道。 “宫中素来地方还真是邪性,才说太后太后便来了。” 承影趁着行礼的时候,不着痕迹得低声对白景音腹语道。 “哪有那么玄乎,不过是一直听着,觉得让我们闹够了听够了,才登场收尾罢了。” 白景音嘴里回答着承影, 但她的关注点却一直在太后身边,搀扶着太后一同进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明黄色朝服的元睿明身上, 微眯着眼眸, 这不就是害得她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好觉的罪魁祸首吗,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白景音一边心想,一边持续性朝元睿明进行眼神攻势。若每一道鄙视的目光都能冷箭,那元睿明此刻估计与刺猬无疑。 这么强烈的怨念想不察觉到都难, 元睿明与太后正襟危坐于殿中正位之上后,下意识的便与白景音对上了目光。 第四百五十九章 嫔妃们的八卦时间(下) 看着她,微微蹙眉,元睿明只是单纯的因为疑惑不解她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但传递道白景音那里,就好像变成了满满的不耐烦。 这也成功让她心中的火气,瞬时间烧的更旺。 “行了,都起来吧。” 太后凤眸微眯,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把视线停在了眼角还挂着泪痕的李美人身上。 “至于你,既然没有那个胆量,凡事便更该多顾着后果下场,管好自己的口舌些。” “太后教训的是,臣妾当真是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嗯。” 太后微微颔首,继而又把目光转向白景音, “毕竟是有错在先,肯不肯原谅你,哀家说了不算,归根就底还是得看静贵妃的。” 白景音在心中只觉这话说的也是极有意思, 太后可以说自己‘不算’, 但若她信了,并且还要揪着不放,那绝对等同于不给太后面子想要挑衅太后的权威,说不到最后还落个她斤斤计较没有容忍之度的恶评。 好在她原本也没把那个李美人什么的放在心上, “本来也无所谓原不原谅,我只是进殿之前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跟罗刹鬼联系在一起,好奇这话出自谁口,也好奇我是哪里让她产生了这种误解。还有,好像从始至终我也就问了那么一句,这李美人便自己心虚害怕的跪下说了好大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此之前还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以至于吓成这样。” 皮笑肉不笑, “李美人,我说的可对?” 李美人一时语塞, 目光游移, 战战兢兢的连只言片语都答不上来。 太后看她这幅样子,清了清嗓子,发话道: “好了,既然无所谓原不原谅,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你也起来吧。” “谢太后,些贵妃娘娘。” 谢恩后,李美人腿软的只能被宫女搀扶着回椅子上,依旧是面色惨白,心有余悸,三魂不见七魄一般,经历过这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刺激,恐怕对说话都产生了阴影。 解决了李美人的这段小插曲,这才进入到了今日的正题。 太后手里捂着个暖炉, 脚边炭盆中的银骨炭烧的正旺。 “时已入宫,如此天寒地冻的,哀家原本也不想把你们招来。想着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声气: “但哀家显然是低估了你们,也低估了那些谣言谤辞流传的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以至于愈演愈烈,在我大启开国那么多年来,居然头一次发生有高位宫妃要自戕之事。还将此事闹得满宫皆之,简直就是闻所闻为,荒谬至极!传言出去,也会影响皇家天威,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还如何能以身作则,如何教化万民?在哀家管制的后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哀家这个后宫之主,也未免当得太失败。” 太后的一席话, 算是把连带着元睿明在内的在场众人都数落了一遍,一个都逃不掉。 “母后如此说,实令朕情何以堪。在母后本该安享天伦之时却还让母后为这些事烦心,儿子实在是不孝极了。” 元睿明拱手,态度诚恳道。 “皇上的嗓音为何如此沙哑?” 原本也是在刚要进殿时正好遇见了下朝后赶来的元睿明,母子二人除了简单的问安之外还没来得及过多交谈,因此这时候才注意到这点。 除了声音之外, 元睿明的脸色也很是苍白,额上出着虚汗,鼻子发红。整个人瞧上去都带着些憔悴,显然就是一副生病的样子。 那家伙生病了? 白景音很快也发现了这点, 都生病了还不好生休养,还要病中去一展雄风,难不成是打算学那些女妖精采阴补阳,病就能一下子不药而愈? 还在生闷气中的白景音虽然还是别扭的在心里冷嘲热讽,但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担心的情绪混杂其中, 虽然她自己是不愿意承认的。 太后微微凝眉,斥责道: “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福公公躬身趋前,苦着脸诚惶诚恐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感染了风寒,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怎么皇上病了都没有人告诉哀家一声?这样有几日了,叫太医来看过没有?怎么染了风寒还穿的如此单薄,阿睿,再加一个炭盆,顺便把哀家那墨狐皮的大氅取来。” 到底是做母亲的,这种时候就把殿下那一堆‘儿媳妇’抛在了脑后,拉着元睿明紧张的关切问询道。 “是。” 睿姑姑福了福身, 但还没有走出两步,便被元睿明叫住。 “不必了,若是才入冬就用起狐皮大氅,等到再冷些时候不是出不得门了吗,而且母后宫中已经足够暖了。”元睿明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让太后安心些。“福公公也着实冤枉,不是他不告诉母后,实在是朕这风寒昨夜才染上,还没来得及禀报,便被母后叫来太和殿听训。太医也已经传过,如今应该已经在乾清宫等候了。” “昨夜?” 昨夜! 太后跟白景音一同发问, 只不过一个是口中的疑惑,一个是心中的震惊。 提到昨夜白景音就能想到那个挥之不去都快成了心理阴影的画面,震惊随即很快就发酵成了了愤怒,咬着后槽牙,离得近的成语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正是隐在袖中,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的声音。 她刚才就是脑袋进水了才会可怜担心那个猪蹄子渣龙, 怎么生病的,指不定就是昨夜颠-鸾-倒-凤,堪比人力打桩机时再着凉感染的风寒。 想到这里, 白景音就十分的恶心。 还担心什么担心,便是元睿明病入膏肓到半死不活,她也不会再担心了。 “诊完脉让他们来太和殿,哀家要亲自问清皇上的病情才能安心。” 太后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用手探了探元睿明的额头,在确定没有发烧后,才勉强稍微松了口气。 “又是因为琳琅宫那些糟心事,是不是。” 第四百六十章 盛怒的太后(上) 太后眉头紧紧皱起,还带着些怪责与埋怨的意味在。 “也不用问了,夜深天寒,除了是去琳琅宫的路上被风吹得染了风寒,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个皇贵妃实在是太不成体统。” 太后越说越是生气, “自己胡闹做事,还连累到皇上,哀家这次实在不能再轻纵了她,只会让她越发的得意忘形,不知轻重,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来。” 一提到琳琅宫, 元睿明的表情有略微的怪异,而且不经意间似乎还往白景音的方向看了看,二人又一次对上视线,虽然很快便转走,装作如常般淡然。 但这微小的动作分明就是心虚,也更让白景音确信, 昨天自己看到的都是事实, 绝不可能存在任何误会,想到这里后,白景音微微愣住,忽然低头自嘲般的笑了出来。眼见为实,自己亲眼所见的,难不成还打算寄希望于是一场误会? 自己在想什么啊, 真昏了头了不成。 “不行,原本叫你们来也是为了说这件事,现在看来,这皇贵妃不但无视宫规行事大胆,还影响到龙体,哀家倒要问问她,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非要闹,说不出这个所以然来,定要好好重罚她才行。” 用目光扫了一圈后,不见凌素馨,更加沉下脸, “她人呢,哀家说了要宫妃都到太和殿来训话,为何这个时候都不见人影,这是公然不把哀家的话放在耳朵里吗。” “许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耽误了吧。” 元睿明似乎很不想再提昨夜的事,也生怕太后盘问凌素馨会问出些什么,下意识的说出带有维护意味的话。 连太后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皇上今日怎么开始偏袒起皇贵妃了?” 又看了看吊着脸,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的白景音,猜想这二人之间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意如此? “母后误会了,儿子只是不想让这些烦心琐事打扰到母后罢了。况且——”他顿了顿,“皇贵妃言行无状,无视宫规是不争的事实,儿臣昨夜也已训斥责罚过皇贵妃,让她在琳琅宫里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召不得出。也吩咐那几个宫女好生看管着,不容她再做些什么寻死觅活的荒唐事,母后大可放心,凌氏没机会再生什么事了。” 换言之,也就是变相的把凌素馨软禁起来,琳琅宫也与冷宫无异。 太后点点头, 对元睿明的处理还是较为满意的。 但还没等她开口表示认可, 只听到极复轻蔑意味的一声, “哼” 声音虽不重,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殿上众人的耳朵里。 霎时间, 这声冷哼的发出者白景音,又成了聚焦的关注点所在。 元睿明表情古怪, 张了张口想要对她说什么,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握着拳头掩唇大声的咳嗽了几声,意图提醒。 但是未果,白景音根本没有理他。 “小姐。” 承影也皱着眉头,着急的冷汗都快从额角滴下来,不漏痕迹的上前一步拽了拽白景音的衣服,提示让她注意一下场合分寸。 可白景音现在同样也没心思理会这些, 她耳边不断回荡的还是方才元睿明说出的那句: ‘儿臣昨夜已经责罚过皇贵妃了’ ‘责罚过皇贵妃了’ 责罚过了?! 哦对,其实元睿明说的真还没有错,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的的确确是‘鞭笞’‘责打’过凌素馨了,有那呜呜咽咽的‘哭声’为证嘛。 “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也真亏他好意思说的出来。” 才不管有没有被人关注,白景音低着头下意识低声嘟囔谩骂道。 “静贵妃。”太后正了正衣襟,开口叫道。 “……” 白景音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就没有听到太后在叫自己。 当着这么多妃子的面公然无视太后,这样不给面子,承影能感觉到太后的容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阴沉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大发雷霆。 别无他法,只能用力的掐了白景音一下。 “太后叫你。” 匆匆提醒完这句后,承影赶忙站回到自己本来的位子上。 本是想提醒, 但这突入起来的举动却反而把处于完全出神中的白景音吓了一跳, “啊。” 一声惊呼,没忍住得从口中发出。 坐在后面的宋玉雪闭上眼, ‘完了’ 已经不忍在看下去这一团糟的局势。 果然, 太后凤眸微眯,眼神泛起寒光。 按照如今的处境,承影知道太后显然是不打算轻易就让这件事过去, 换做以前自然相信白景音能化解困局,但此刻看她魂不守舍的状态是实在令人堪忧,生怕又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把心一横,上前跪在殿中替她解释道: “回太后的话,贵妃娘娘也是染了风寒偶有几声咳,并不是存心想要——” “放肆!” 太后一拍桌子,让承影心头一颤。 “哀家在问静贵妃话,岂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静贵妃有哪里不舒服不高兴了,难道自己不会说,还需要你来代她回答?” “是奴婢做事没有考虑清楚,奴婢知错,求太后娘娘息怒。” 承影将头叩的更深了一些。 看到承影因护着自己而被斥责,白景音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上前屈膝行了一礼,抬头直视着太后。 “承影也是护主心切,无意在太后面前无礼。奴婢犯错,归根就底也是我没有管教好,若太后要罚,便罚臣妾吧。” “静贵妃可算是从那太虚境界神游回宫了。”太后将手中的暖炉放到一旁,眯了眯眼,“看来在静贵妃心中,宫女倒比哀家有分量上许多。”几句冷嘲热讽后,回归到了方才的正题。“你几次三番又是冷哼又是惊呼的,似乎是对皇上的话有哪里不满,何不大方的说出来,小声嘟囔闪烁其词,倒不符合你一贯敢作敢当的性子了。” 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 何必要跟她绕这么一大圈,宫里的人就数说话最费劲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盛怒的太后(中) 白景音没有半点惧色, 瞥了元睿明一眼, 也好像赌气一般,挑眉朗声道: “回太后的话,臣妾放才并没有嘀咕什么别的,只是打从心底里赞同皇上,觉得说得好,才忍不住附和的” “赞同朕?” 元睿明自己都没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赞同朕什么?” 白景音唇角勾着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自然是赞同皇上‘昨夜’决断英明,‘处罚’的好,罚的得当,亲力亲为,大公无私,英雄奋进一马当先啊。” 也不管放在这里合不合适,白景音把她所能想到的成语都堆了上来,冷箭一般的向元睿明丢去。 “你这是在说些什么,朕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此话一出, 元睿明一头雾水, 反倒是太和殿中的妃嫔都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低下头,在心中感慨这静贵妃莫不是疯了,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便是心里因为皇上责罚了皇贵妃而幸灾乐祸,也不能说出来啊。 承影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被白景音的行径被气晕吓晕过去。 太后的表情越发不好, 冷哼一声: “哀家让你说,你倒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皇贵妃被责罚,你就这般高兴?” “臣妾有什么高兴地,要高兴也自有别人高兴。” 拦都拦不住,这些要命的话豆子一般从白景音嘴里往出倒,若是可以,承影现在当真想要一棍子敲晕她还好些。 “放肆!” 这下太后的火气完全被激了出来, “这是你身为贵妃说话该有的态度吗,阴阳怪气。现在宫里是要翻了天吗,一个两个都是这般放肆妄为,还有半点规矩没有,给哀家跪下!” 跪就跪。 白景音直直的屈膝跪在地上,但表情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看着白景音一脸‘不服气’与‘不屑’,只当是她对自己颇有微词。太后打定主意,今日是要正一正这宫规了。 “哀家原本看在皇上已经处理好此事的份上不想再过多追究其余人的责任,你不感念哀家网开一面、不引以为戒便罢了,居然还越发得寸进尺。当真以为哀家老了,看不清听不清,不知道昨日皇贵妃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你背地里恃宠而骄,不把她这个皇贵妃放在眼中还刻意针对欺压,才逼得她不堪受辱,起了轻生之念吗?哀家不提,不代表你当真就能撇得清这个干系,代表你就无错了!” “臣妾本就无错,代表不代表有什么关系。” 白景音直接回怼, “什么?!” 太后瞪起眼睛,好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没有听错吧, 白景音这是在反驳自己? “原本这些污蔑之词臣妾并不想理会,是非公道在自己心里就好,别人要怎么想也不是我能干预的。但太后娘娘既要以此来问责,那臣妾也要斗胆辩上一辩了。” 没休息好、胡思乱想、再加上被元睿明方才的话气上加气,一向还算能忍的白景音此刻也是不想再忍了,竖起浑身的词,颇有一种要跟太后正面硬刚的架势。 “当日长公主晚宴上太后也是在场的,也该知道并非臣妾心存僭越想要取而代之才坐在了皇贵妃的位置上,虽有谈论到她,不过也是玩笑,听过后不管是皇上还是长公主亦都有笑,难道他们也是为了奉承巴结,所以跟臣妾一同以言语奚落皇贵妃为乐?” 抬起下巴, 正视着太后,语气分毫不让: “所谓的指使内务府刻意怠慢克扣东西,就更是颠倒黑白。内务府总管周全有与皇贵妃的关系可比与臣妾近多了,臣妾自问没本事指使的动他。” “当初臣妾在冷宫或被关禁闭时同样没少受内务府的怠慢,这些人自己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可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如果这也要算在臣妾头上,臣妾不是太冤枉了吗?亦或者皇贵妃说哪些人是臣妾指使的,查明后列张单子,姓甚名谁,臣妾挨个去与他们对峙,总能让皇贵妃与太后满意了吧。” 大殿上鸦雀无声,静可闻针, 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回声还盘旋在太和殿的梁上,经久不散。 这是白景音第一次严词以对,分毫不让, 说完以后自己是舒服畅快了些, 但也知道随即而来的后果一定是暴风骤雨般的恐怖,但也都无所谓了,大不了打板子夹手指棍棒伺候,也比憋气憋死的强。 而太后呢, 似乎还处于震惊中没有反应过劲儿来。 不管是先帝时身为皇后,还是如今的太后她都是后宫中最具威严的女人,任谁说话不是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第一次有人胆敢用这种语气态度来顶嘴反驳,还是自己的‘儿媳’,这简直就是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性情刚烈的静贵妃,哀家从前还真是小看你了。这么大的气性,只做个贵妃实在太委屈,看来要把哀家的位置也一并给了你才好!” 厉声斥责后,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盏就重重的朝地上掷去,破碎声夹杂着太后满是愤怒言辞: “你不是要哀家彻查,要对峙要还自己一个公道吗,哀家就遂了你的愿,连人带案子都交给宗人府去查办最是公正不过了!” 滚烫的茶水撒在白景音的半个身子上,瓷片飞溅,有一小块正好从白景音脸上划过,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红痕。 可白景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倔强的眼神看着太后, “如此,就多谢太后成全了。” 说罢扣了扣头,准备起身被侍卫带着关去宗人府的大牢之中。 显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界儿,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宗人府里面经手的案子与关押的犯人与刑部、大理寺不同,其特殊就特殊在都是皇室中人,而且还是犯了重过的人。 譬如元睿明的兄长,想要逼宫夺位的前太子。 被活捉后就关在了宗人府里,不堪落败,从锦衣玉食的生活落得个自戕而亡的凄惨下场。 第四百六十二章 盛怒的太后(下) 亦或是谋害皇嗣、私通侍卫、有损皇上龙体罪不可赦的宫妃,但大启开国上百年以来也是屈指可数。 那地方比冷宫还要可怕绝望许多, 一旦背上罪妃的污名,这辈子恐怕都抹不去。 承影浑身颤抖面色铁青,想要出声求情,可碍于自己只身个奴婢此时开口若火上浇油就更是不妙。虽然知道或许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宋玉雪,想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而宋玉雪也确实打算跪下替白景音开口求情。 但还未及她动身, “且慢。” 一声沉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元睿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走到了白景音面前,。 “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目光沉下, 难道连自己的儿子也被白景音带的疯了糊涂了,打算当着这群宫妃的面跟自己过不去吗。 好在元睿明还没有失了理智,朝太后拱了一拱手,恭敬道: “回禀母后,朕只是觉得妃子冲撞太后,若以宫规论则是为大不敬,后宫诸事既全权交由母后管理,母后要罚,儿臣不该插手;但以家事论,却未尝不能当做婆媳间发生的一场口角,让朕这个为人子为人夫者从中调和,从而大事化小。” 见太后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后,继续道: “朕的妃子惹母后生气,也是朕这个做儿子的管教不善,同样难辞其咎。母后若执意要罚静贵妃,朕亦不能置身事外,还请母后一同责罚。” 一番话说得周全聚到, 既有求情之意,也不至于让话中偏袒维护之情太明显,从而失了身为天子该有的分寸,同时也给足了太后面子与台阶,以天子与儿子的身份相求,让太后即便是‘出尔反尔’放弃惩罚,也不会有损分毫威严。 太后静静的看着殿下那两个人, 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去,只能听到护甲敲击桌案的声音,一下一下,不仅是敲在桌面,同样也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妃噤若寒蝉, 她们一边因为皇上的袒护而嫉恨红了眼睛,一边盼望着太后最好不要轻饶静贵妃,另一面,更害怕太后的凤颜震怒波及到自身。 各怀心思,纷纷低着头,快要把自己手里的帕子扣住个洞来。 终于, 太后出声打破了这股沉寂, “你不心疼自己,身在病中还要为后宫中的事伤神费心,说什么‘不能置身事外’、让哀家一同责罚,但哀家却不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若今日真送了静贵妃去宗人府,只怕皇上也没办法安心的养病了。” 原本太后是真的没有打算对白景音如何,但白景音今日的言行实在太过惹人生气,屡屡在太后的底线上试探,这才激得她老人家一气之下,下令重责。 宗人府也确实过于严重, 既然皇上给了这个台阶,太后没理由不下来。 叹了声气, “罢了,哀家也不想变成那不近人情的老婆子,非要难为你们这些小辈不成。” 把目光投向白景音。 “既然皇上这般看重你也都替你求情了,静贵妃,你可知错没有。” 白景音跪在地上, 抬起头,桀骜不驯的目光中仍旧透着一股倔强, “我——”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便被元睿明随即投过来的一个眼神打断, 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小声提醒道: “适可而止,替担心你的人考虑些。” 不得不说,元睿明对白景音的了解程度不亚于她自己,仅凭一个‘我’字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的确,白景音既不想领他的情,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觉得自己应该知错。本打算今天认了死理跟太后死磕下去, 但听他这样说, 再看了看一脸担心的承影与宋玉雪,似乎都在用眼神央求她快点低头、认个错,好让太后消了气吧。 “……” 白景音心中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最开始自绝于人不想要建立太多感情牵绊的原因,本来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现在倒好,一想到有人会替自己担惊受怕,做事也不由得束手束脚起来。 “静贵妃?” 睿姑姑也是第白景音十分有好感的,出声递话道: “想必静贵妃是脸皮薄,自责内疚都放在心里了。但太后既然问话了,还是莫要想太多,快些回答为好。” 没办法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知错了,纵使有天大的委屈道理也不应该对太后言行无状,惹得太后生气,还求太后娘娘恕罪,以后臣妾定当反省改正。” “看在皇上的份上,也看在你认错诚恳的份上,今日的事就这么算了吧。你是贵妃,不是什么乡野丫头,莫要仗着皇上的纵容就真不顾着自己的身份了。”说完白景音又扫视了一圈众人,“还有你们也是一样,若再学那些长舌妇做派,传谣言搅是非,宗人府可有的事空地方容你们。” “臣妾们谨遵太后教诲,必当铭记于心,绝不再犯。” 众人屈膝,凛声齐齐回应道。 也算是给这一波三折的清晨,划伤了句号。 *** 出了太和殿, 白景音吊着脸行步带风的往前走着,越走越快,直到承影连小跑都快追不上她,不得已的在后面喊道: “小姐,小姐你慢些啊,方才在殿里才让你下了个办事,现在腿还在发软呢,你且等等我啊。” “等不了了,再不快点的话。” 后半句话承影没有听清楚,只看到那并没有打算放慢脚步的背影,好像一门心思只想快点离开那个地方。 实在走不动的承影在路边扶着自己的膝盖, 一边喘着粗气着,一边疑惑道: “那么快做什么啊,难不成后面还有豺狼虎豹不——” ‘成’字还没有说出口, 便又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脚步飞快的掠过她的身边,往前赶去。因为速度极快,带过的一阵风,掀起她衣角,也让承影凌乱在了风里,整个人呆住。 方才那, 应该是皇上没错吧, 反应过来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四百六十三章 误会引发的争执(上) 承影惊恐万状的捂住了嘴, 那她刚才岂不是当着皇上的面,说了皇上是豺狼虎豹来着? 可怜的承影, 明明一天才刚开始没有多久,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受到惊吓。 “白景音。” 元睿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白景音心中默念着,一边翻白眼继续往前走去,还故意把脚步加的更快,想尽快甩掉身后跟着的那个大麻烦一般。 这故意的实在太明显,元睿明想看不出来都不行。知道白景音是不会停下来,没办法,只能提气点地,一跃翻身后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正前方,横出手臂,皱眉道: “你今日是哪根筋不对了,还是谁惹到了你,方才在殿内竟敢那般对太后说话,嗯?” “呵。” 白景音冷笑一声。 居然还好意思问是谁惹的她? 答案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既然走不掉,那无视他装看不见还不简单吗。扭过头去,连看也不想多看面前这个人,一看到他,简直就要想到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好,你不想理朕是不是。”元睿明挑眉,“但你莫要忘了,若不是朕,你现在就以罪妃之名被关进宗人府了。即便出来也是抹不去的污点,更会给你父亲蒙羞。你不知感谢便罢,居然还这用这样的态度对朕,这就是白将军教出来的规矩吗。” “真是好笑。”抱着胳膊在胸前,不以为然道。“我何曾向皇上开口求情过,不管是去什么宗人府还是什么给家族蒙羞的,好像也都是我自己的事吧,又挨不着皇上的路,皇上求情之前问过我的意思吗,从没考虑过我的意愿现在又要拿这个说事,是要强买强卖不成?” “你——” 元睿明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放下皇帝之尊向太后求情,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一番说辞。 “就算刚才是事不提,昨天夜里皇贵妃不惜自戕也要哄朕过去,就是为了向朕细数自己受到的重重委屈,还将所有矛头指向了你。可朕连想都没有想,更莫说让人彻查便无理由的相信你护着你,又责罚了皇贵妃。” “原来皇上昨夜去琳琅宫是为了护着我,为了责罚皇贵妃的啊。那罚得重不重,有没有累着您千金之躯呢?” 白景音阴阳怪气的嘲讽着打断了他。 心中简直要把元睿明骂了个够, 没看出来这个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竟是如此的高,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所谓的‘责罚’是什么样的, 若真相信了他所说的, 那她简直就是愚蠢到家了。 “这些事在你眼里,都是朕多此一举,多管闲事不成?” “是,没错。” “你简直是不识好歹!” 元睿明指着她,差点真把自己气出好歹来。 “对了,我就是不识好歹。但想在这宫里找一个识好歹的还不容易吗,东西六宫,三千佳丽不都是吗,皇上总不至于不认得路吧,还是要让我帮你找个轿辇,‘滴滴’到宫门口?” 白景音因为那杂七杂八的事赞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半点身份都顾不得, 哪怕元睿明下一秒就要把她拖出去斩首示众,那也是忍不了那火爆性子的。 元睿明被这冷嘲热讽气的面色铁青,看着她倔强的扬着脖子,好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一时竟气说不出话, 仿佛暴风雨前的片刻沉寂。 刚张了张口, 一阵气息不稳,猛烈的咳嗽起来,嗓子里像是恰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声音也是喑哑着,好像塞了团棉花一般。 那张脸也因为咳嗽,由青转为涨红。 看着元睿明咳嗽成这样,似乎真病的很严重的样子。白景音皱起的眉头还有那板着的脸终于有了松动, 放下手臂, “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站在这里跟我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费什么唇舌啊。太医不是还在乾清宫等着吗,误了病,太后岂能饶的了我?说来也奇怪,这福公公跟赵焱去了哪里,自己主子咳成这样,也都不管的吗。” 左右张望了一番, “我还是去找找他们吧。” 说罢,一边念叨着一边想要往前走去。 但随即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止住了白景音往前走的步伐。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瞪大眼眸,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 “你的手怎么烫成了这样,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紧张的看着元睿明的脸, 难道不是气红的,也不是咳红的,而是发烧而烧红的? 不仅如此,之前隐在袖中没有发现,而元睿明似乎也在有意识的避免使用,所以到现在白景音才发现,元睿明的右手上居然缠着纱布,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伤了?” 就算再激烈,也不至于激烈到弄伤自己的地步吧,她欣赏。 元睿明这时也终于止住了咳嗽, 一边调整着呼吸, 一边抬起眼眸,用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望着白景音,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却依旧一言不发。 “问你话呢,瞪着我做什么,难道自己发没发烧都不知道吗。还有你的手,到底是什么情况。”白景音皱着眉头,怀疑他是不是给烧傻了。 “朕还以为你不会在意朕的病情。” 元睿明放开她, 沉默了半晌,想了许多,最后还是似笑非笑的只说出来了这么句话。 在憔悴脸色的映衬下,竟显得有那么点委屈的感觉。 “那皇上可误会了,我只是怕一不留神,谁又给我扣上什么气病了你的帽子。” 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 “谁让你衣服都不穿,你不感冒谁感冒呢,真是活该。” 这句话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元睿明眉心一跳, 似乎有些震惊,疑惑的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朕是因为如此才染上的风寒,难不成,你看到了?” 紧接着就轮到白景音大为震惊了, 所以这家伙居然好意思就这么在她面前承认?! “不,没看到,我又不是变态,大晚上的没事看了吗,看这个做什么。” 第四百六十四章 误会引发的争执(下) “是吗……” 元睿明的眼神中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小遗憾, 没错, 是遗憾。 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丰功伟绩,但是却没有人一个观众能见证表彰一般。 难不成他才是什么变态,有什么暴露癖,喜欢在做某种事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摇旗助威喊加油吗。 “朕昨夜当真是十分不易,若是你看到,或许今日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对朕了。” 听完元睿明的话, 白景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像极力在消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伸手去摸向元睿明的额头,顺便狐疑道: “你别是已经烧糊涂了吧。” 居然会对自己说什么‘昨夜不易’,是在承认那那方面功能有障碍吗,为了让自己态度好些同情他让着他些,不惜把男人最不能够启齿的弱点暴露在自己面前? 但是从房顶上看到的来判断, 不像是有障碍的啊。 “那还真是挺遗憾的哈,我没看到。” 白景音干笑倒,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无语多一些了。 这时候元睿明突然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表情认真, 才张了张口, 白景音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打住,你不会是还真的准备要讲给我听什么细节吧?!” “你不是说很遗憾吗,那朕便满足你的心愿,告诉你啊。” 元睿明说的顺理成章,好像就应该如此一样。 “昨夜——” “啊啊啊啊,不听,疯了疯了,真是疯了。”白景音挣脱元睿明抓住自己的手,捂着耳朵不断发出声音,以免自己不小心听到些什么。 一边往后退去, 在保持有一个安全距离后, “皇上你这烧怕是烧得不轻,我也不跟你闹了,拜托快点回乾清宫去让太医看看吧,别再拖了,真的,耽误不得了。” 苦口婆心的说完这句后, 福了福身, 逃一般的撒腿就跑,正怕再多留一刻,元睿明就要逼着她听什么一般。 徒留元睿明站在原地, 伸出的手还停滞在半空中。 在一阵刚吹过的冷风中独自凌乱着, 而后, “阿嚏。” 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皇上。”赵焱的声音响起,人也从躲着的假山后走出,手里拿着太后说的那件狐皮大氅,披在了元睿明的身手。劝道:“贵妃娘娘说的不错,您确实不能再吹着风,让病情再加重下去了,快些回宫吧让太医诊治吧,轿辇已备下,就在前面不远处。” 因为元睿明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所以包括赵焱这样的亲信,也都只敢在白景音走了之后才现身。 元睿明又朝白景音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神情中带着隐隐的落寞,喑哑着嗓子: “罢了,回宫吧。” 赵焱传来隔风轿辇,所幸太和殿与乾清宫离得也并不太远,但回到宫中时,元睿明还是烧的更加厉害。 李太医用冰凉的巾帕放在元睿明的额上, “皇上需得静养,万不能再出去受风了。微臣还要向太后复命,便不打扰皇上修养了。” 施完针写完方子后,交待了福公公几句后,作势行礼退出。 元睿明叫住了他, “李太医打算如何去回禀朕的病因。” 李太医愁眉紧蹙,捋须深吸了一口气,为难却不得不坦白自己内心的疑惑: “臣不敢隐瞒皇上,微臣无能,亦没有想明白这点。从脉象与表象看应当是寒气入体所致,但看皇上这风寒的程度如此严重,并不是吹了些许风所致。只是如今各宫都燃着炭盆取暖,皇上出行御辇亦可隔风,按理说,也不至于——” 思索片刻后,又道: “况且皇上的脉案一向由臣在看,一向也都是龙体康健。但方才切脉时,却发现脉象时而虚浮时而短促,有气虚血弱之症,却又不甚寻常,不知可是皇上近来太过于劳碌消耗所致。” “没什么不至于的。” 元睿明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淡声朝李太医吩咐道: “医治好朕才是你的本职,至于其他的便无须太过上心。一会去回太后的时候,只告诉她朕乃是寻常风寒,其余的都不必提,免得让太后忧心,可明白了。” “是,微臣遵旨。” 李太医凛声回到, 躬身行礼后,战战兢兢的提起药箱,不敢再多言一句,惶恐的退出了内殿。 李太医走后, 元睿明才长舒了一口气, 睁开眼, “你也是一样,昨夜之事切记不可外泄,尤其是对琼华宫的人。不然休怪朕不念情谊,拿你问罪。” “是。”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殿上, 赵焱不知从哪里凭空出现在龙榻前,拱手遵旨。 而后眼神微动, 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只是属下不解,即便是贵妃娘娘知道又有什么干系,毕竟昨夜——” “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元睿明转过头看向赵焱, 话中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是。”赵焱皱着眉毛低下头去,沉声再答。 但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说起昨夜之事,便还是要从那句‘你别靠近朕’继续讲起。 元睿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目眩神迷,血气上涌,分明平日里对凌素馨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此刻也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连带着自己也难以自持起来。 被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眼看着就要宽衣解开,赤诚相见,元睿明生理心理上最本能的欲望也就要克制不住呼啸而出。但就在即将生米煮成熟饭一发不可收拾的这个时候, ‘真的要如此吗?’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回荡,他自己在问自己。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忽然像是被投进了一个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随后在那水波纹中,竟然慢慢浮现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越来越靠近, 轮廓亦越来越清晰、鲜明, 渐渐能瞧得真切。 细长的眉,清冷中带着倔强的一双柳叶眼,朱唇皓齿,带着寻常女子绝对没有的一股飒爽傲气,即使是黑暗中也浑身都镀着一圈光晕,明艳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又被下药了?!(上) 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让他霎时清醒的女子, 除了白景音,还会是谁呢。 她静静的望着他, 而后隔着那层水波,缓缓向他抬起了手,慢慢靠近着。 元睿明亦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过去, 就在二人的指尖触碰到的时候,人影晃动破碎,但从指尖传递上那股寒潭池水的清寒却霎时间传遍全身,让燥热的内心得以压制。 就在元睿明身处幻境之时, 同一时间,凌素馨身上的肚兜都快要挂不住了,脸颊绯红,目光满是渴求与迷蒙,显然已是动情之态。 且不论是不是为了日后的地位权势, 光是最本能的欲望都驱使着凌素馨妖精一般贴在元睿明身上,发出阵阵娇-喘呻-吟。那双染着蔻丹的玉手从壮硕的胸膛抚至脸庞, “皇上,臣妾是真的爱皇上,是真的爱皇上,也求皇上好好怜惜臣妾。” 玫瑰花瓣似的朱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酥酥麻麻的热气在耳廓上扫过。 然后作势欲吻上元睿明那如刀锋雕刻般的薄唇。 蓦地睁开眼, 元睿明昏沉眩晕的头脑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澄明,他看了眼此刻二人的姿势状态,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一把将凌素馨推开后,撑着身子极力坐了起来, 看着一旁香炉中正袅袅升起的白烟,这盈满屋室且极度不寻常的异香便是从那散发而出。元睿明不仅想到了之前在汤泉宫中,自己也是这般的浑身燥热不能自持,显然是由药力所致才会如此意乱神迷。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对朕用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元睿明喘着粗气, 用可怕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凌素馨,咬牙切齿,顺带掀翻了那香炉,灰白色的烟灰洒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也把门外守着的海棠吓了一跳, 不知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却也不敢贸然进去察看。 暖情香的药力实在巨大,让凌素馨现在不仅半点丧失理智没有,好像连恐惧一并殆尽,除了求欢的本能之外再无其他。 看着元睿明的目光只有渴求,像野兽般在床榻上跪行到床边,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欲离开的元睿明,还企图诱惑他沉沦在自己的妖娆之下。 “皇上,求皇上别撇下臣妾,臣妾爱皇上,皇上现在也需要臣妾不是吗。”贴在元睿明身上,隔着一层单薄的寝衣感受着炽热的温度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留下来,让臣妾好好伺候皇上,与臣妾一同享受鱼水之欢不好吗。” 也不知凌素馨从何处找来的药,药力竟如此霸刀,要忍受住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欲望简直非寻常定力可忍。 元睿明痛苦的闭着眼睛, 额头,后背乃至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濡湿, 攥紧拳头,指节泛出清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手心里,疼痛感让他再度清明起来。 有了理智后,决绝的将凌素馨甩开后,步伐不稳,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生怕多留片刻,就真扛不住那暖情香的威力。 “皇上——” 凌素馨嘶哑着嗓子,颓然的躺在床上,留下了两行清泪,绝望道: “哪怕是自伤身体,你也不愿意碰臣妾,与臣妾欢好就是那么困难的事吗。” 走到门边的元睿明听到她这样说,停下脚步,微微侧眸: “对。”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除了厌恶外再无其他: “利用这种下作无廉耻的手段,你让朕觉得可悲、恶心。朕不会追究,只为顾及着皇家颜面,但朕永远都不想要再见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 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殿外。 海棠还在纠结这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里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见门突然被打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紧接着又看到只穿着一身明黄色寝衣的皇上表情十分不好,满头虚汗面色通红的快步往外走去。 当海棠从错愕搞不清楚状况中脱离,意识到自己见了皇上竟都没有行礼时, 却连皇上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遭了! 海棠心中咯噔一下, 看样子她们的计谋是被皇上发现了,龙颜震怒,刚才的那声动静也能说得通了。顾不得想太多,海棠只担心着凌素馨在里面的情况, 刚想要进去查探时, “啊——” 后颈传来一阵剧痛,隐约听闻耳边有衣衫摩擦的窸窣声,杂乱的脚步声,而后眼前一黑,再没了任何知觉。 而好不容易逃出那盘丝洞的‘元长老’, 捂着胸口,靠在琳琅宫的宫墙上,剧烈的喘着粗气。寒风凛冽的夜晚,出了一身汗却只有一件单薄的寝衣,但即便是这样也并没有降下温度,身体依旧还是像烧起来一般燥热。 传闻中有一种春药, 是只有男女交-欢方可解,元睿明虽然不知道凌素馨给自己用的是不是这种,但是就目前来看,气血翻涌逆行,像是要从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而出一般,如此霸到,实在极不寻常。 他运气调动内里, 想要与之抗衡, 但在体内两股力道的对峙激战之下,身躯显然已经经受不住。 眼眸陡然瞪大,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赵焱暗中护送失魂落魄的白景音回到琼华宫后,再返回时,只看见衣着单薄的元睿明就这么晕倒在了墙角下,人冷风吹着,毫无意识知觉。 大惊失色,赶忙将元睿明带回了乾清宫内, *** “昨夜晕倒一事非同小可,属下原本想要立刻传太医入宫,但皇上为何执意不让属下声张?还要当作没事发生般去上早朝。以至于延误了病情,才会这般重上加重。” “传太医便会闹得满宫皆知,朕还不想你以渎职之罪被逐出宫去。” 喝完宫女端上来才煎好的药后,元睿明将瓷碗放到一旁。 随口说出的一句,却让赵焱平静的外表下,内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原来皇上竟是这般的为他考虑,而他却一时大意,让皇上身陷险境,霎时间内疚不已。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又被下药了?!(下) 但真实的原因呢, 想想也知道, 自然不是这般单纯了。 想起昨晚的事,都觉得荒诞中带着些匪夷所思。身为一国之君,竟被自己的妃子下春药以至于吐血晕倒, 也不知是可气多些,还是可笑多些。 这件事里面有太多元睿明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琳琅宫固然没办法凭空变出这等药性霸道的春药,必然是凌相从宫外想办法送入宫的,也必然会告诉她用量用法。 凌素馨再蠢,却对这个祖父言听计从。 断不会自己加大药量到那种地步, 已然不像是寻常助兴催情,而是明显到了让他意识不到都不行,而且损耗身体精气的程度。 元睿明隐隐有种猜想, 或许有人顺水推舟, 将凌素馨当作了刀子去使, 那背后的目的会是什么,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只有现在不打草惊蛇, 才有继续抽丝剥茧,查明真相的机会。 “皇上是怕皇贵妃知道皇上衣衫不整的从琳琅宫出来,会误会且难以解释吗?”赵焱突然来了这个依据。 “……赵焱,你可曾发现你现在的话越来越多了。” 元睿明头上敷着巾帕,病中还不忘斜睨赵焱一眼,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白景音效应’,能同化得周边的人都同她一般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最关键的是还一说一个准, 若让白景音知道他被人下了春药,险些发生些什么,同时为了自己的‘贞操’与‘忠贞’搞得又吐血又晕倒,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所以觉得不行, “朕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你也给朕烂在肚子里,不许同琼华宫讲一个字,否则——”元睿明做了个十分又‘白氏风格’的抹脖子动作, 看来被‘白景音效应’感染的,确实不止赵焱一个。 “琼华宫那边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但琳琅宫那边——” 提到这个地方, 元睿明的表情瞬间就冷淡了下去很多,虽皱着眉头有些许厌恶,但也带着几分感慨道: “以妃子的身份入宫,朕却从没有让她成为真正的妃子,陪朕演了这么久的戏,朕多少对她有些歉意。或许不是朕,她也不会偏激到如此疯魔的地步。都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她有,朕也有。” “也不见得阖宫的妃嫔都剑走偏锋,皇上不必因此而内疚。” “不过她的所作所为绝不可能被容忍姑息,朕昨夜也与她说的十分清楚,留着她贵妃的位子,但在朕眼里她等同废妃,而那琳琅宫,自当日起,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冷宫,朕不会再踏足一步。让她在静思己过中一世荣华,便是朕对她最大的恩赐。” “皇上已是仁至义尽,只希望皇贵妃能感念皇上的仁心,好自为之吧。” *** 琳琅宫中, 虽才过去了仅仅一夜,却好像沧海桑田,此时此刻气氛冷寂得像真成了冷宫一般。殿内空无一人,所有奴婢全被凌素馨赶了出去,门窗紧闭,外面的天色是乌云蔽日,殿内暗沉沉的,也不燃灯火,只能就着微弱的光芒,看到被不知哪里钻进的风吹得飘动的帘幔。 “娘娘想必昨夜定是辛劳,臣妾带了些补身子的汤药给娘娘,也算是一番心意。” 如冰凌般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 继而一阵破碎声, “滚,给本宫滚,马上滚——” 喑哑的嗓子,带着颤抖,不知是恐惧亦或是极度的恨意恼怒。 “娘娘何必要辜负臣妾的一番心意呢。”用绢帕擦了擦被溅到的手背,也不恼,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瞧着凌素馨,而后张口道:“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多好看的一副样貌,实在不该憔悴如斯。瞧瞧,怎么连头发都任它散着呢……” 说罢,抬手想要提凌素馨把散落下的鬓发拢至耳后, “别碰本宫!” 简单的动作却激起了凌素馨剧烈的反应, 一把拍开她的手, 此刻的她对被触碰感到非常的恐惧, 不仅瞪着面前人的目光是颤抖着的,连浑身都在颤抖,好像是一个在虎爪下的猎物,对于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死亡所感到的异常的恐惧。 “娘娘用这种眼神看臣妾,是在恨、在怨,还是在怕?可臣妾从始至终对娘娘都只有顺从与关心,替娘娘考虑、替娘娘筹谋,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不顾凌素馨的抗拒,还是一下一下安抚般顺着她的头发,本该是无比温柔的动作,配合着柔声轻喃,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毛骨悚然。“只要娘娘依旧信赖着臣妾,愿意听臣妾的话,那臣妾自然还会守着娘娘护着娘娘,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顿了顿, “但若是不愿意——”突然掐住了凌素馨的下巴,纤长的指甲陷入肉中,留下浅浅的红痕。 眼神也瞬间变得阴冷凌厉, 凑近凌素馨的耳边, 虚着嗓子, 好像是午夜中鬼魅的轻吟低语, “娘娘也该比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结果会是如何。” 凌素馨发抖的更加厉害,瞪大眼眸,目眦欲裂。 张了张口, 却再没了任何力气与气性,半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来。 能做的, 只有像没有生命的泥胎木偶一般,颓然的点了点头。 “很好。” 微眯着眼,欣慰的望着凌素馨,鲜红如血的唇畔勾起一抹笑意。 松开手, 站起了身子。 海棠匆匆赶回琳琅宫时,正好就与那一席雪青色宫装的人装了个照面。虽有些疑惑不解,还是福身行礼,而后继续快步走近殿内。 掀帘而入后, 看到的就是抱着双腿瑟缩在床榻一角,把半张脸埋在膝盖,只漏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不住发抖的凌素馨。 凌素馨在看到海棠后, 像是突然间被灌入了生机,异常激动的爬到床边,披头散发的样子把海棠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向要后退,却被有些癫狂的凌素馨一把拽住了胳膊, 盯着她, 瞪大的眼睛里除了忐忑不安之外,又存着无比的期盼与渴求。 第四百六十七章 昨夜的真相(上) 对于凌素馨而言,此刻的海棠俨然就变成了吊着她性命的最后希望一般。寄希望与她可以带来一点的希望与好消息,哪怕一点都好。 “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祖父他怎么说,他怎么说你快点告诉本宫啊。” 凌素馨激动地问道。 但海棠的神情却很是不好,咬着下唇,眉头也紧紧皱起。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时候把这个的消息告诉给凌素馨,但隐瞒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而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做的时候, 凌素馨抓着她的手缓缓落下, 眼神也再度归于一片绝望死寂。 看到海棠如此不好的表情,难道她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事情会变好的吗。 “连祖父也不愿意救我,他也觉得本宫的人生彻底毁于一旦,彻彻底底的完了对不对。” 凌素馨歪着脑袋靠在床畔, 用被子紧紧的将自己包裹在内。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从小言子那里取了太监服乔装改扮去鸾殿外等丞相大人。可谁知大人在见了奴婢之后,神情更为不好,许是气的急了,疾言厉色的就赶奴婢回来,根本不容奴婢分说半句。” 顿了顿,又补充道: “但娘娘可是丞相大人的亲孙女,皇都中唯一的血脉至亲。大人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娘娘呢,待过几日气消了,我们再让芷兰传信出宫去,一定还是会帮娘娘的。” 这后面的便只是为了安慰凌素馨才说的,海棠也能感觉到,凌相从来不曾这样震怒,甚至还说出了诸如‘我凌家没有那么蠢笨无用的人,本相更没有那么没有脑子的孙女!’这样决绝的话, 但这些就更不能说给凌素馨去听了。 “祖父如此恼怒、不管我也是情理之中的,我算是彻底的让他失望了。” 毕竟在告诉了她应当如何做,连药都送进去了后还会被搞得一团糟,是个正常人都被办法再 有任何的好脸色。 脸上凝固着泪痕,泪水早已经流干,到现在为止,她自己本身却已经是半点眼泪都哭不出来。除了心中的绝望与痛苦外,什么也不剩。 “娘娘……”海棠叹了声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到什么,猛抬起眼眸道:“对了!娘娘,方才奴婢回来时看到雪妃娘娘正外出走,她可是来给娘娘出注意的,她——” 她一向都是有主意的,也总会帮着娘娘,我们不妨向雪妃求助。 海棠本想这样说, 但话还没说完,凌素馨却在听到‘雪妃’这个名字后瞬间吼着打断了她。 “别提那个人,本宫不想听到她,不想,不想——” 捂着耳朵,态度异常的激动,肩头颤动,好像很是恐惧排斥的感觉。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海棠也是不明所以, “奴婢不提那个人了,娘娘别怕,没事的,有奴婢在,没事的。” 她坐在床沿,一边安慰,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凌素馨。 凌素馨深呼吸了好几大口, 许久后才重新平复下心情, 平复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突然抓住海棠的手腕,因用力太过,指甲划到了皮肤让海棠不由蹙了蹙眉头。 “沐浴,本宫要沐浴,现在就要。” 这是今日除了去找凌相求援外,凌素馨对海棠的第二个吩咐。 *** 水汽氤氲, 浴房内被海棠屏退了所有人宫女,只留下她一个侍候的。 凌素馨泡在温热的水中, 浮了一水面的花瓣,将身体遮掩其下。但海棠的视线却无法不注意到那裸露出来的肩背上,密布着深深浅浅的淤青红痕,显然是男女欢好的痕迹。 这些是计划成功了,与皇上一夕颠-鸾-倒-凤所留下的痕迹吗? 除了这个解释外本不应该有其他可能的存在,但从今日种种的迹象,譬如凌相的态度、凌素馨的反应还有笼罩在琳琅宫之上挥散不去的阴沉气氛来看,实在是没办法让海棠觉得这是计划顺利的样子。 海棠皱起的眉头更深,紧咬着下唇。 但若昨夜事未成, 那这些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让她最能不容忽视的一点, 海棠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后脑勺上的那块肿起,虽有太医来瞧过也上过药,但只要轻轻碰到,还是能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到底是谁打晕了自己,又为何要这样。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觉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分毫思绪,亦不敢冒然开口去问,生怕刺激了举止神情恍惚敏感的凌素馨。 或许昨夜的真相, 除了凌素馨之外谁都不知道, 而那所谓的真相,对她来说便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那些画面,扎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睁开后,望着倒映在水面上自己憔悴的模样,抚着自己脖上的吻痕,这些又在时时刻刻的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一场梦。 时间倒回到昨晚, 元睿明在说完那一番绝情残忍的话后,连掉在地上的衣袍都顾不得捡起,一刻也不愿多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宫。 只留下了凌素馨一人, 骄傲被践踏,希望破碎,那一刻,她除了伤心欲绝之外,有的就是浑身上下,生理心理上因药力而难以自持的燥热,像是一团火,要把她焚烧干净一般。 “海棠、海棠……” 嗓子喑哑, 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嗓子。 她需要一桶冷水来浇熄自己身体里的火,为今之计,也只有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好过一些。可本该一直守在外面的海棠,现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丝毫的回应。 “海棠。” 凌素馨拔高声调,又唤了一声。 这次终于有了动静, “吱呀——” 门被推开, 稍显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宫室内显得有些突兀。但凌素馨此刻却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这些,是以并没有发现异样。 “给本宫倒杯水来,再去备一桶冰水,本宫要沐浴。” 第四百六十八章 昨夜的真相(中) “……” 没有回应, 只有越发进的脚步声。 凌素馨衣衫半散的躺在床上,皱起眉头, “本宫在跟你说话,你——” 正打算厉声斥责海棠一通,可是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自己面前站着的哪里是什么海棠,竟是一个穿着侍卫服侍,一身酒气双目通红,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用饥渴的充满欲望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男子。 凌素馨霎时间被吓得有几分清醒, 她此刻三千青丝凌乱慵懒的披散而下,衣衫半散,里面水红色的肚兜都看的一清二楚。面色浮红。尽显妩媚妖娆。 大片裸露出的雪白皮肤,凝脂一般,在视觉上极度刺激着眼前的男子,以致于那视线紧紧的贴在那副诱人的身躯上,欲罢不能。 凌素馨在意识到了这点后, 赶忙着急得将自己的衣服拉紧, 羞愤道: “放肆!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进来的!”说罢又对外面喊道:“海棠、芷兰、来人啊,快来人给本宫把这个狂徒拿下,来人啊!” 没有人回应, 屋外一片寂静, 在海棠被打晕拖下去后,琳琅宫的其余宫人此刻也在迷药的作用下昏睡不醒,根本不可能听到凌素馨的喊叫。 就算她叫破喉咙, 都不可能有人会来。 屋内挥之不去的暖情香,即是被打翻了也依旧浓重, 那男子的脸越发红, 眼神越发充满欲望, 吞咽一声,喘着粗气一步步向床榻上走来。边走还边解开自己的腰带,扯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自己精壮的上半身。 凌素馨开始怕了,目光颤抖,抱着被子往角落里瑟缩而去。 “你别过来,不要,不要。” 惊恐的模样与哽咽哀求声是另一种的勾人心魄,非但没有制止,还反而激起了男子的征服欲,低吼一声后便朝床上的凌素馨扑去。粗暴的扯开被子,然后不顾凌素馨的挣扎扯开她拼命护住的肚兜,本就因药效浑身绵软无力的她如何能抵抗住身上那壮硕男子的力道,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 而后如同猛兽啃噬撕咬自己的猎物一般, 在雪白的脖颈、胸口、身上每一处留下或重或轻的吻痕。 最后再覆上那娇艳的朱唇, 吻得异常激烈,水乳-交融。 而在男子的拨撩与暖情香的催化作用下,凌素馨也渐渐的沦陷进去,停止反抗,体内的欲望再度被重新燃起,而这一次与方才不同,她只要顺从接受,就可以让自己填不满的欲望得到满足。 只是没等她下定决心,那男子就已经替她做出的决定, 剩下的就只有撕心裂肺的痛处和渐渐升腾而起的欢愉与满足。 待凌素馨醒来之后, 寝殿中又只剩下了她一个,昨夜的男子不知去向,好像一切当真是一场梦一般,唯有满身的淤青、酸痛的腰肢以及那凌乱不堪的床榻提醒着她,那一夜的缠绵、颠-鸾-倒-凤,哪怕不是跟自己倾慕的那个人,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娘娘终于醒了。”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子声音, 凌素馨一惊, 转过头去, 便与雪姬那双虽然笑着,却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对上。不知是何时来的,也不知到底站了多久,只是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着凌素馨最狼狈最屈辱的时刻。 凌素馨赶忙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目光游移。害怕她知道了昨夜的事,想要极力掩饰遮挡自己身上痕迹, “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没有人通传。海棠呢,还有琳琅宫的宫女太监呢,他们去哪里了。” 嗓子喑哑, 皱着眉头,强撑着坐了起来,抬眼质问道。 “娘娘放心,她们只是太累了,睡得久了一些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 雪姬好像看到了什么,笑意更深。 弯下腰, 拾起了地上的那个绣着鸳鸯的水红色肚兜,正是凌素馨身上的那件,昨夜被粗暴的扯下来后,丢在了地上。 “而且,娘娘当真想要那些宫人看到这个场景吗,若是有人多嘴多舌的传扬出去,那时娘娘,可该如何自处呢?” “还给本宫!” 凌素馨羞愤得涨红了脸,想要去抢。但雪姬却没有想还的意思,从容的闪避开来让凌素馨扑了个空。 “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眉头越发紧蹙,凌素馨看着雪姬,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的可怕,半点也不像是从前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鞍前马后,对自己惟命是从的那个雪姬。 “到底是臣妾疯了,还是被皇上抛下后暖情香药力难解,不顾宫规廉耻跟除皇上之外的人一夜春-情,私通侍卫的娘娘疯了?” 雪姬一边将将那肚兜叠好,收进袖中,一边淡声道。 目光一抖, 凌素馨的心如坠寒潭, 颤声道: “这些、还有暖情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你……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瞪大了眼睛,凌素馨看雪姬的眼神陡然间充满了恐惧、愤怒、难以置信,忽然间就联想想通了许多的东西,指着雪姬的手都在发颤, “是你,一切都是你害本宫的,你这个贱人,枉费本宫那么信任你!” 不管此时的身体如何酸软,哪怕是一动都要散架的程度,可极度的愤怒还是支撑着凌素馨爬起来,作势就要扑过去掐上雪姬的脖子。 雪姬并没有打算闪躲,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果不其然,在凌素馨快要碰到雪姬的时候,一个身影闪过,紧接着凌素馨便觉自己胸口硬生生挨了不重不轻的一掌, “咳咳。” 捂着胸口,一阵血腥从嗓间涌上。 “你未免对自己主子太不留情面了些,芷兰。” 芷兰?! 这个名字带给她的震惊,远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来的更重。 抬起头, 站在雪姬旁边,面无表情,亦或说眼中正含着鄙夷看着她的人,正是府中派来负责保护自己与信息联络的芷兰。 剧烈的喘息, 凌素馨怒极反笑, “好啊,难怪本宫一直不信任你,原来你当真是个奸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昨夜的真相(下) 凌素馨冷笑着,抹了抹唇角沁出的血,半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皇贵妃的端庄,满是恨意的瞪着芷兰, “祖父真是年老昏聩,竟送了你这么个恩将仇报的贱蹄子到本宫身边,别忘了,你可是自小被我凌家养大的,没有凌家你早饿死冻死在街头。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之事!” “既然都这么问了,芷兰,那你便好好告诉皇贵妃,我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芷兰半阖着眼眸,眼神冰冷带着恨意的一步步的走向床榻, 刚才还怒气高涨的凌素馨见到这样不仅有些恐惧,把身子往后移了移, “你想做什么,本宫可是皇贵妃,你胆敢碰本宫不下,本宫定要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不会怎样。” 芷兰确实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用一种鄙夷怜悯的眼神盯着凌素馨去看,好像在可怜她一般。 “不管是凌家,还是娘娘,只有你们才是高高在上的、视他人性命如蝼蚁草芥般存在,并且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存在。我们这些卑贱的奴婢能做什么,敢做什么呢。” 嘲讽中, 又有掩不住的悲伤, “你在说什么,本宫一个字都听不懂。” 别过眼睛,凌素馨不以为然道。 “听不懂也没关系。”芷兰挑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回到了那副冷漠的模样。“只是娘娘,你可还记得白茶。”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凌素馨目光微动, “本宫何必要费心记住她,不过是个跟你一样的叛徒罢了,她配吗。” “白茶从未背叛过娘娘。” “你怎么知道。” “自己的亲生姐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做妹妹的怎么会不知道。” “姐姐?” 凌素馨转过头来,微眯眼眸,从前她其实并没有仔细正眼打量过芷兰,只是听海棠偶有说过芷兰与白茶长的有些许相像,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让凌素馨打从心底里更加厌恶芷兰,对她也更不好起来。 如今细看, 才发现这两个人的眉眼当真是像的。 “可是……” “皇贵妃是觉得凌家只会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养大后好成为一心一意为凌家排除异己的凶器。可是世事当真就是如此巧合,一个在东璃,一个在大启,几经波折,姐妹两人最后又在相府重聚。” 提起东璃, 凌素馨把目光再度投向了雪姬。 “娘娘其实说的不错,白茶确实是东璃派去丞相府的细作,原本想着从孩童便送去不会被怀疑,容易混入。却没想到这孩子跟着‘养母’久了,便会忘记‘生母’是谁。特别是在大启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白茶确有背叛,但确实背叛了东璃,彻底成了凌家的人。” 雪姬悠悠道。 “这,怎么会。” 凌素馨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没办法梳理通这么多的信息,“所以白茶没有背叛本宫?那为何——” “只怪娘娘过于蠢笨,被人牵着鼻子走,忠奸不辨,听信谗言便要了一心忠于你的白茶的性命,还是以那样残忍的手段。若我是芷兰,知道自己姐姐有如此遭遇,也实在难不恨娘娘。” “既然以叛徒之名被处决,那身为妹妹的,替白茶做了这个真正的叛徒又有何妨。” 芷兰缓缓退回到雪姬的身后, 不需要别的语言,这简单的动作已然足够告诉凌素馨,她的立场是什么。 凌素馨只觉全身除了酸痛之外, 唯一的感觉就剩下寒冷, 彻骨的寒冷, 正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带给她的。 “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问出这句话时, 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心。 “还有什么呢,什么呢。” 雪姬轻点着自己的嘴唇,做出一副好像在思索的模样,片刻后,挑了挑眉: “多亏了娘娘的蠢笨,让臣妾想如何摆布都毫不费力,要说做了什么,就实在是太多了,全部说完只怕从天亮说到天黑也说不完。” 瞧了瞧窗外渐明的天色, 雪姬知道自己也该切入正题了, “时间不早了,臣妾次来带了些补药来给娘娘,娘娘趁热喝了,好补养身子。至于娘娘的衣物,便由臣妾带去交予昨夜与娘娘一夕欢情的男子,露水夫妻亦是缘分,总得留下什么纪念,娘娘说是吗。” “到底怎么样才满意,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 凌素馨被雪姬逼得心力交猝,说出来一句话都好像要耗光她的力气。 “你打算用它,用那个肚兜威胁本宫,去告诉皇上本宫与侍卫私通吗。”凌素馨说出这句话时,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再度打击。“你便不怕我也把方才的那一切告诉给皇上,说都是你害我的,你就是个东璃派进宫里居心叵测的奸细吗?” 雪姬挑眉, 她并没有打算否认。 “娘娘为何时至今日还是如此单纯,当真就觉得仅仅靠一个肚兜就足够了吗?”雪姬轻笑,“若是如此,娘娘可就当真是误会臣妾,有芷兰在,就等于拥有娘娘与凌家的那么多秘密在,若是娘娘不在乎一直以来赖以倚靠的凌家,想要跟臣妾来个鱼死网破,自然也是娘娘的自由,大可以告诉皇上,臣妾绝不会稍有阻拦。” “……” 凌素馨咬牙, 她真的是把自己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只要娘娘依旧信赖着臣妾,愿意听臣妾的话,那臣妾自然还会守着娘娘护着娘娘,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若是不愿意,娘娘也该比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结果会是如何。” …… 雪姬临走前的话扔在耳畔萦绕不散,似乎连用指甲掐着自己下巴的痛感也异常清晰。 她现在哪里还是什么丞相府的千金贵女,什么尊贵无比的皇贵妃。 她现在就只是个被雪姬捉住把柄, 可以随意牵动的提线木偶罢了。 要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稍有反抗, 那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第四百七十章 重回侍卫所(上) 终于, 崩溃的凌素馨再也无法面对自己,捂住脸,开始嚎啕大哭,痛彻心扉,像是要把满腔的屈辱都倾泻而出。 “我真的好恨,真的好恨——” 边哭边哽咽着,咬牙挤出这几个字。 可她所恨的究竟是谁, 是皇上、雪姬、还是白景音,亦或是她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 与琳琅宫的阴云密布不同, 白景音回道琼华宫中,还是处于一种好像得了多动症一般左立不安的状况内。一会了坐在座位上发呆, 一会儿又在宫内来回的踱步,见到一个就拉着一个,开口闭口的就要数落元睿明的种种恶行, 她倒是敢说,可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听皇上的坏话呢,纷纷捂着耳朵惊慌失色借故有事的告退。 没人陪, 她就只能嘀嘀咕咕自然自语,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最后实在是心烦意乱,所幸拿起长鞭到后院中一通乱挥, 打的枝叶凋零, 鞭子于空中划出声响,把菱枝桂枝她们几个吓得半点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脸儿就要开了花。 “小姐,你别祸害那些花花草草的,还是回来继续祸害我们吧。” 承影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精心搭理的小花园被白景音这么糟蹋, 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的大无畏精神, 舍生取义, 主动当起了白景音的宣泄桶。 但说来说去, 也就是那几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话: “他就是想要卖惨博同情,生病就生病,干嘛要告诉我,还要表现出来。而且分明就是他见色起意、重色轻友、色胆包天、色、色厉内荏?为什么搞得一副可怜巴巴、委屈兮兮的模样,倒像是我不够意思,他病了我都不管他似得!” 看到白景音抓狂的说完后, 承影已经连白眼都已经翻累了, 打了个呵欠,摆着手指头数道: “第十三次。” 叹了声气,握住白景音的手腕,语重心长道: “小姐,真的,算我求你了,你要是想去看看皇上病的如何你就去,乾清宫的大门向你打开了,别再折磨我们了。” “谁想去看他了,我没用鞭子抽他就算好的了,还关心他的病情,真是搞笑。” 白景音意料之内的张口就是否认, 哪怕让她一直纠结的点确实就是: ‘为什么自己明明生气,哪怕没有什么正当合理的原因也就是不想再搭理那个风流的渣龙,但是看他哑着嗓子又是发烧又是受伤,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些担心。’ 有某一瞬间, 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还是中了邪, 这简直不像是以前的她。 承影没有放弃,眼中一片真挚 ,无比恳切的说出来自己内心的渴求。 “在要不然,就当是‘我’放心不下皇上的病情,是‘我’想找赵焱打听打听,这样总可以了吧。这样小姐轻松、我耳根子清净、菱枝她们还有哪些无辜的花花草草也可以免受波及,那就这样,我去了。” 说完,一夜没有睡好觉,现在已经困得在崩溃边缘徘徊的承影再也受不了,作势就要往乾清宫而去。 “回来,不许去!” 承影权当做没有听到, “再走一步信不信我把你绑在宫里,那每天吃完晚膳遛弯的那会儿功夫可就没机会偷溜出去跟你家赵大人幽会了!” 白景音‘打蛇打三寸’的威胁方式明显就要有效多了, 承影才迈出去的脚顿时停住,吞咽一口,悻悻的收回来。转过身,尴尬的笑道:“原来小姐你一直都知道啊。” 白景音丢去了一个, ‘小姐我什么不知道的眼神。’ 在治人不成反被治的承影也败下阵来后,琼华宫上下对白景音的‘制裁’可谓以全军覆灭告终。 随即又是一连两日看她握在宫中上蹿下跳,每个人都身心俱疲,若不是这主子挨个威胁了不许去打听乾清宫的事,他们真的是想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跑去乾清宫嚷一句, ‘皇上啊,您的身子到底好些了没有。’ 但再闹腾终究也有闹不动的时候, 第三日, 白景音终于不想耐不住了, 深呼吸一口, 在菱枝、桂枝、小严子、小周子尤其是岸芷感动的热泪盈眶的目光下,气势汹汹的打开宫门,往外走去。 “开门,是我!” 一边‘咚咚咚’的拍门,白景音一边叫嚷着。 “快、点、开、门、啊。” “吱呀——” 门被打开, “贵妃娘娘?” 不是元睿明,也不是赵焱或者福公公,站在里面的却是一脸错愕又有些忐忑惊慌的张淮义。白景音也根本没有去乾清宫,一开始,她就是打定了主意往侍卫所来的。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反应过来后,张淮义先行了一礼, 这些表面上的功夫昨晚后,皱着眉头,打量着光明正大的一身贵妃宫装,连乔装改扮一下都没有的白景音,不安的压低声音,担忧道: “你这样来侍卫所找我,就不怕被人看到了又要说什么闲话吗。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端,你都是被针对的风口浪尖一般的存在,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凡事也应该多谨慎小心些才是。” “一阵子不见,你怎么罗里吧嗦的,可别怪师傅没提醒过你,女孩子可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白景音白了他一眼, 不仅毫不担心, 还大大咧咧的就往进闯。 “这你就不 懂了吧,我要是自己偷偷摸摸、畏畏缩缩的来,那才代表心里有鬼。如今这么大张旗鼓招摇的来侍卫所,反而代表我行的端坐得正,问心无愧。”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身着一身锦衣华服,一来这个地方,便自顾自的将自己重新代入带了侍卫‘景白’的人物角色里, 翘着二郎腿, 兀自给自己倒了被茶阖起来。 张淮义站在门口,犹豫思考了许久到底自己是该关还是不关门后,决定听取白景音的建议。 所幸完全公开, 凡事都做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一章 重回侍卫所(下) “你此来所谓何事,又需要我替你办什么‘离经叛道’的任务?” 张淮义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已经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毕竟从冷宫开始,白景音每一次像这般郑重其事的来找他,基本上都会引发起一场风波,但每次又都能化险为夷,实在算得上是一种本事。 “徒儿啊,你这样说为师可当真是要心寒了。” 白景音捧心,佯装伤情。 “亏为师我还为了你与我那小徒媳,宁做搭桥的喜鹊,成天的两头跑来牵线系相思。喏,这些糕点可不就是宋玉雪做的,特意拖我带给你,所以我才跑这一趟的。” “这、这样吗。” 若说承影的软肋是跟赵焱有关的一切,那对付自己这徒弟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宋玉雪搬出来。 果不其然, 张淮义一改方才严肃的表情, 在白景音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诚实,伸向食盒,小心翼翼的取过来抱在面前,像是对待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一般,眼睛都在闪着光。 打开后, 里面码放着几盘模样精巧的点心, 什么花样都有,每样的数量却没有定数。 拿起一块宋玉雪做的最熟练的白兰糯米糕放入口中,只嚼了几口,表情就变得似乎有些不对。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糯米糕,疑惑道: “这次的味道怎么不大一样,她知道我不喜太甜,向来都不会加太多霜糖粉进去的啊。” “是吗?” 白景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也拿起一块吃起来, “我觉得是不甜啊,可能你是口味最近变得更淡了?比如有一句话叫做‘糕点还是那盘糕点,只是吃糕点的人变了’。” 有这句话吗?他深表怀疑。 显然这个理由并没太说服张淮义,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把剩下的糯米糕全塞进嘴里,白景音口舌含糊却义正言辞的纠正他道:“本来就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你们这些男人却挑三拣四的这般不识好歹不解温柔,说不定她是看你们近来相见的少了,想让你吃的甜一些好缓解相思之苦,想你吃着糕点可以念起甜蜜的往昔,也告诉你糕点可以变,但人是不会变的。徒媳简直是用足了心,反而徒弟你简直是块木头啊。” “原来玉雪是想通过这个告诉我这么多的东西。” 他还差点无视了过去,实在是太不应该。 被白景音这么一通摆呼,张淮义在看着手里的半块点心差点没感动激动的热泪盈眶,哪里还是一块过甜的糯米糕,简直就是宋玉雪对自己的爱意啊。 无比虔诚的吃完,再将剩下的小心存放好。 “幸亏有师傅指点我这榆木脑袋,不然就真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好才是真的好。”白景音摆了摆手,干笑的表情却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 默默松了口气, 心想着: 傻徒弟啊,为师也不是故意要忽悠你的,实在是事出有因。纵然只是一盘寻常的她宫里剩下的点心挑挑拣拣拼凑出的,反正你吃也吃到了,两个人感情也更增加了,从结果来看是好的那才是真的好。 所以, 真的别怪她这个做师傅的说假话唬你喽。 而她此来,还有一个真正的目的在。 “咳咳。” 白景音握拳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了正题: “说起来,为师有一个朋友,她近日遇到了些小小的困惑……”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无中生‘友’。 “是玉雪吗?!她怎么了,是不是皇贵妃又欺负她了,还是入了冬后哪里不适,她从小身子骨就差,炭火与冬衣够不够,不够的话——” “淡定些,反应别那么大,不是宋玉雪!” 白景音剜了一脸着急的张淮义,咂舌摇头,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啊,所以她才不想要这东西的,会让人变蠢。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张淮义复又松了口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挠挠头,颇有些难为情。“师傅你继续说,你的朋友如何了。” “你这次不会再打断我了吧。” 白景音指着他, “保证不了,你放心。” 张淮义竖起三根手指指天。 白景音这才放心,重新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 “其实就是我这个朋友吧,近日遇到了些跟男子有关的问题困扰,便找我来倾诉。虽然我确实是温柔体贴平易近人智慧超然……”看到张淮义无语的眼神后,白景音打住了自吹自擂,“但是我到底在生物学上还是个女子,所以这男子的心思,实在是比较难揣测的,这不,就想到你了。想让你帮我……朋友,分析分析。” “若我能帮得上忙,自然会尽力而为的。” 张淮义也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就是那个男子吧,也算是十分优秀的,自然也被许多人倾慕但是对那些人客官来讲都是淡淡的,包括对我那个朋友,刚开始两个人也十分的不对付,跟仇人似的,看不出有半点好感。干事在一起相处的久了,大大小小也经历了许多的事,期间有拌嘴有争吵有打闹,也经历过生死,简直就是对汤姆与杰瑞那样的冤家嘛。”白景音回忆着从刚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与元睿明的点点滴滴,忽然觉得非常神奇,目光也有了几分动容。“我的的朋友其实一直以为两人就是盟友,或者在进一步也只能算作朋友的关系,可是有一日居然有人告诉她,那男子其实是十分中意她的。 ” “没问题啊,我也这么觉得。” 张淮义挑眉,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哈?为什么?”白景音不能理解,“但是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像你对小徒媳那样吗,瞧你刚才拿到点心后乐得跟个傻小伙子似的,又会因为我一句话而担心的不得了,捧在手自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处处温柔体贴才对吗。” 就好像说邵靖易喜欢她都比说元睿明对她有意要来的可信。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与张淮义的谈心(上) “也不尽然。” 张淮义都不用多想便直接否定了白景音的想法, “你说的这话我实在不能认同,千人千面,每个人性格经历不同,表达关心的方法自然也不不相同。何况之前也说了,那男子对旁人都十分冷淡,可见其性格原本就是这样,但却能对你的朋友这般不同,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其另眼相待,是在用他的方式在默默关心吗。” “是这样吗?” 白景音皱着眉头回忆了一番, 好像对比起宫里绝大多数的宫妃,哪怕是跟元睿明青梅竹马的安平公主,都是她与元睿明的关系更加近一些。 “罢了罢了,那就当这个男子确实对她有几分好感吧。” 摆了摆手, 不愿多想,直接跳过了这个部分。 “但是前些日子又发生了一件事,也就是这件事让我…那个朋友茶饭不思,心烦意乱,困扰不已。” 白景音拿起两个茶杯,放在桌上, “假设这一对杯子就是他们两个。” 然后翻找一番后,随便从食盒中拿出了根筷子,摆在正中间。 “这样你可以懂我的意思吗。” 张淮义皱着眉头,表情微妙且怪异的盯着摆在桌子上那奇怪的组合图案。试探的问,“莫不是,有了第三人的插足?” 白景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这样!”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后宫里的妃子,凌素馨入宫的时间更久位分也更高些,真论起来谁是这跟‘筷子’还不一定,但,无所谓了,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这……应该不会吧。”张淮义的咂了咂舌,侧过头思量:“听你的描述,那男子的性格应该是颇为沉稳内敛,不像是会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的凉薄之人啊。此时可当真,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千真万确!”白景音十分笃定,毕竟是她亲眼目睹的。 “会不会是师父你的朋友做出了什么出格绝情的事,伤了那男子的心,所以才会如此?” “怎么可能,哪儿有的事,她可没先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白景音一口否定, 但是因为想都不想且态度决绝,张淮义有些狐疑的盯着白景音, “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何师傅你那么确认。” “这个……” 白景音眼珠子一转, “因为我跟她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亲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所以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对她的人品绝对有信心。” “是吗。” “但是吧。”白景音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难以启齿,“怎么说呢,之前吧,我朋友因为并不喜欢他,也不想让两个人有超过友情之外的感情滋生,所以对他,嗯…就是…态度比较的不好,故意想要疏远他, 还故意想用别的男子气他让他,让他知难而退,但是可绝对没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影响。” “那事情就明了了!” 张淮义一拍大腿,好像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般激动。 “不不不你这次等我一次性说完,然后给我一个最终的最综合性客官的判断。” 白景音打断了他,继续讲述道: “因为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后面的事好像就更复杂了。如果这个茶杯甲当真是喜欢这跟‘筷子’,那茶杯乙也不会横加干预,但是事发之后茶杯甲却并没有表现的对筷子有多喜爱,还是一如既往的对筷子爱答不理,甚至比以前更加冷漠,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的喜欢。但是在面对茶杯乙时,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在茶杯乙犯错要被责罚时放下颜面挺身相护,明明是他自己跟筷子这样那样的纠缠不清,但是反而一副他是受害者,他很受伤,他很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要博取茶杯乙的同情,搅得茶杯乙自己心中也七上八下,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气恼,也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立场相处下去,太困惑了。”白景音说到这里,也算是把自己所有要说的话说完,手里拿着‘茶杯甲’,无比低沉,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过神来, 补充道: “是我这个朋友,太困惑了,我感同身受、感同身受而已。” 张淮义现在也已经彻底有了思绪, “按照师傅所描述的那些,首先呢,已经可以判断,这对茶杯之间绝对不止是他们,或者是‘茶杯乙’自己认为的单纯友情,不是有一句话叫‘日久生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用在这两人身上再何时不过了。” 这些都是曾经搜罗来给宋玉雪写情书时用到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不可——” 白景音才听了这么一句就忍不住想要反驳, “方才要我听完,现在你也该不论我说什么都听完再发表意见。” 看到张淮义一副认真的表情, 也怕惹得他不高兴了,真不继续说下去。 白景音挑了挑眉,悻悻的做了个‘你继续’的动作。 张淮义这才继续往下说: “师傅别不信,若真是无意,那为何为因为一个‘无意’的人而‘茶饭不思、心烦意乱、困扰不已’呢,难不成真是见不得他人好的自私小人吗,但能与你相交多年,自然不会是这样,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她也是对那男子有意,所以才会介意旁的女子,所谓的‘烦躁’其实也是妒意与醋意罢了。” 别看张淮义平时对于自己的感情憨直单纯,但人不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感情无从下手,但给旁人分析起来,便一个个都化身成为情感大 师心理学专家,道理一套套的,说的还当真十分有道理。 成功得加深了白景音心中本来就有的念头, 不由自主的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对元睿明有意? 天呐—— 真是要命。 “那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皱着眉头,将手里代表元睿明的杯子重重的扣到桌面上,有些激动道: “那那个男子,那个十分可恶的茶杯甲,他又是到底想要干嘛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与张淮义的谈心(下) 白景音简直快要到抓狂的地步了, 疯魔的抓着两个杯子, 朝张淮易高声道: “筷子和茶杯乙,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有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啊。是想要哪个不想要哪个,还是照单全收。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男人心才真真是这样好吧。” “很简单啊,连我都看得出来的道理,你怎么可能会想不通。” 张淮义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之前不是自己也提到了,那女子会故意接近旁的男子来激怒他意图逼走他,反过来,他也可能是被那些举动伤透了心,绝望之下,想试着接受旁人。” “搞了半天他跟别的女人暗通款曲没有错,错的还是我、朋友了?” 白景音也是被气的不行, 喘着粗气, 突然间就想迁怒张淮义跟他打一架来泄愤。 一看情况不妙,真打起来也必定是自己遭殃,张淮义赶忙又补充道: “冷静,先冷静容我说完。只是尝试着强迫自己喜欢上别人,但是最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从白景音面前拿起那个茶杯,“还是只有这个茶杯乙而已,所以后面才会想要护她周全,才会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这都是爱意的体现。” 说完这一席话后,张淮义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虽然从前总被白景音吐槽木讷不解风情,但显然这一刻,他已经升华到截然不同的境界。 甚至于脑洞还在进一步打开, “话又说回来了,师傅,其实你口中的这个‘朋友’该不会——” 他侧过眸子,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景音。 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前一秒还暴跳如雷的白景音,一下子就像被下了紧箍咒一般,愣在原地,心虚的别开眸子,赶忙着急的打断他还没说完的话,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是我,不是的。” 张淮义皱了皱眉, “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你了,我还没一窍不通到那个地步。”在张淮义眼里,他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把白景音当成个男人,还是个男性的长者前辈来看待。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这种情情爱爱是绝不会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我想说的是,这个‘朋友’该不会就是承影姑娘吧。” 张淮义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讳莫如深道, “若是如此,那这个‘茶杯甲’岂不就是赵大人?” 白景音的脑袋慢慢朝后拉开距离,半眯着眼睛, 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盯着张淮义去瞧。 他怎么会这么想,自己方才的一番话里有哪里有指向到他们两个身上吗? 不过细想一下, 赵焱护龙军首领,优秀自不必说,加上长相俊朗有许多人倾慕也很正常;为人淡漠不近女色,除了元睿明之外,赵焱好像也是这个属性; 自己最开始被打入冷宫,护主心切,承影怨恨皇上之余顺便讨厌赵焱也是情有可原;而一起共事日久生情嘛,自己跟元睿明总待在一起,那负责贴身护卫照顾的赵焱与承影二人自然也是总待在一处的。 这么看来, 还真是条条都能对得上。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白景音猛然抬起头, 那么问题来了, 白景音当真会为了掩护自己,然后让自己无辜单纯又可爱的部下背着个锅吗? “你猜的不错,我口中的‘朋友’就是承影没有错!” “果然。” “心里知道就行了,好了我们继续说回到主要问题上来。”白景音还是纠结着方才张淮义的一番推理,“所以你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承影’的问题要多过‘赵焱’,若是一开始她能够好好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感情,不一个劲儿的伤赵焱的心,那赵焱也不会灰心丧气之下,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 “但是也还不至于那么糟,至少在我看来,他们二人目前心里还都是装着对方的,若能解开误会摒弃前嫌,也还是能修成正果的。” 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 这个词在白景音脑海中像复读机一般不停的回放着。 她和元睿明心里都还装着彼此,互相倾慕,互相喜欢,不仅如此,以后还要修成正果恩爱百年?想象着两个人恩爱甜蜜的相拥依偎,嬉笑打闹,琴瑟和谐的画面, 白景音忽然一阵恶寒,真真切切的打了一个冷颤。 腾地站了起来, “不行,” 好像非常得不能接受,激动道: “你说的全部都不对,修什么正果,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不行,这绝对不行,这绝对不是事实!”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白景音撇下这句话后,就快步的往外冲去。 前脚才迈出门, 就与正要走进来的周侍卫迎面撞了个满怀,吓得张淮义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想要上前查看情形。 周侍卫的帽子都险些被撞掉, 趔趄几步后按住自己的帽檐,嘟囔抱怨道: “谁啊,横冲直撞的赶着去投——” 胎字还没说完, 在看到白景音暴跳如雷的脸后,吓得差点没有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好在及时打住没有说完这大逆不道的话。 “微臣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行半跪礼。 白景音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随便摆了摆手就继续朝外跑走,一边走一边不断重复,“还互相倾慕,简直荒谬,荒谬绝伦,怎么可能嘛,茶杯,以后我再也不用茶杯了,可笑……” 站起身, 周侍卫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频频回头张望,走到张淮义的身旁,指着外边道: “娘娘在说些什么啊,又是不可能,又是茶杯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没什么,就是说咱们这儿的茶杯好看,也想要个一模一样的行不行。” “人家什么描金的珐琅的金的玉的没有,能看上这些破烂东西,你就接着忽悠我吧。不想说就算了,兄弟我还不想听呢。” “那最好。” 虽然跟周侍卫交情匪浅,但也不至于什么都告诉给他。 第四百七十四章 男女授受不亲(上) 他也还不至于在情分面前什么都不管不顾, 基本的谨慎小心还是要的。 这个周侍卫虽是不错的兄弟,为人虽直爽却也大大咧咧,嘴上没个把门,不知道哪里喝多了酒就全说了出来。 想到这里,张淮义忽然更放心不下,又对周侍卫叮咛道: “今日贵妃娘娘来这里的事别外传啊,免得又惹出什么是非。” “放心吧,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周侍卫勾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 “就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子,所以才放心不下。”张淮义白了他一眼,拿下他的胳膊。“正经些,没跟你开玩笑,今日宫中事端太多,捕风捉影的人也太多,你必须得答应我。” “行了知道了,我平日里是不靠谱了些,也不至于拿自己兄弟的安危开玩笑吧。” 周侍卫这时留意到了放在桌上的食盒,伸过脑袋瞧了瞧,“呦,这点心做的挺精致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进去拿一块点心就吃了起来。 “唉,你——” 张淮义都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宋玉雪亲手做的,自己都得来不易被视为珍宝点心,进了周侍卫的口中。 “算了。” 吃了吃了也没有办法,张淮义叹了口气,略有几分怨念心疼。 周侍卫眨眨眼, 嘴里含着点心含糊道, “瞧你小气的这劲儿,不就吃你块点心吗,改明儿兄弟我发达了去皇都最好的糕点铺子买一箱给你。” 但邵靖易还是一副心疼的模样, “你不懂,这点心跟其他的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难不成还能是金子做的?”吃完后拍了拍手,起初是不以为然的,但再往深了想,周侍卫眼神里闪过些别有深意的光采,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坏笑道:“看样子是贵妃娘娘赏的啊。还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当侍卫的,怎么你就一会有贵嫔娘娘送鞋袜,一会儿又有贵妃娘娘送点心,这桃花运也分兄弟我点,就不愁后半辈子打光棍喽。” “你住口!” 张淮义皱着眉,带着些斥责的意味,十分认真严肃。 “在宫里也不是一两日光景,难道还不知道言语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吗。这些话若是被人听去,拿到把柄,你我有几条命也不够交付的。” 他自己倒没事, 最要紧的还是担心给了旁人攻击白景音与宋玉雪的把柄。 周侍卫神色又片刻改变, 带随即又换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儿又没别人,就我们两个。而且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你至于这么紧张吗,倒像真的一样。”周侍卫好像一点都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似笑非笑的不屑道。 “你还说!” 张淮义作势要去揍他, 周侍卫一个闪身躲开, 吐着舌头摇了摇脑袋,一溜烟朝外跑去,还特意回过头来喊了声:“点心不错,却没我的酒肉好吃,你自己个儿留着宝贝吧,不奉陪了。” 说罢,便没了人影。 “真是不让人省心。” 张淮义看着周侍卫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只感慨今日是一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来去匆匆,让人摸不着头脑。 坐回桌前, 给自己沏上一杯热茶, 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枣泥酥,过于甜的味道在浓茶的中和下,倒也变得清淡许多。张淮义一边吃着,一边思考着白景音方才来的事。 “没想到这次我的直觉竟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师傅说的是承影,若是玉雪知道,恐怕再不能取消我憨直老实了。” 张淮义一方面对自己感到十分欣慰, 另一方面又不仅有些唏嘘感慨, 也真是人不可貌相,谁曾想过看起来生人勿进、一本正经的赵大人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居然也会惹出这样的桃花债。 用白景音的话来说, “真是活得救了什么事都会见到。” 咂了咂舌, 张淮义自言自语着感慨。 *** “咳咳” “阿嚏——” 连续的两声先后从御书房中传来。 外面冷风刺骨, 在太后的要求下还不到腊月便燃着两个炭盆的屋内却比三春更加温暖, 身披锦袍的元睿明以手握拳,哑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后,接过身旁宫女端来的呈在白瓷碗中棕红色的汤药。纵然是极苦的味道,喝下去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完全不像当日在余福村非要白景音千般哄万般劝才肯服药的‘元宝少爷’。 将空了的碗放回去, 又用巾帕抹了抹嘴唇。 微微抬眸瞧了眼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尴尬的赵焱,徐徐开口: “你也被朕传染上风寒了吗,怎么打了那么多次喷嚏。若生病了别强撑,让太医院每日多送一碗药来便好。” “谢皇上体恤。” 赵焱回禀道: “属下并未有何处不适,也不知为何会打喷嚏,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一个喷嚏,还不至于惊扰。” 元睿明有些无奈的说道, 赵焱这小题大做的毛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改的过来。 而赵焱此刻也是紧咬下唇,低下的头脸红得像要滴出血一般。他的身子骨一向强健,也没有什么被传染风寒的迹象,到底为何会这短短的时间内打了如此多的喷嚏。 但不管他再怎么想破脑袋, 估计都想不到自己也承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替白景音背上了那么大的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这一天起,每每张淮义遇到自己时,目光都那么的耐人寻味。 有时候人设的改变, 就是这么简单。 “你方才说,白景音去了侍卫所?” 元睿明喝完那慢慢一碗苦涩的汤药后,继续关心起了赵焱的刚带回来的消息。 也不知何时开始, 介于元睿明自身的武功其实要高于赵焱,并不需要他时时贴身保护,赵焱的工作内容就变成了监视留意琼华宫的各种动向。 赵焱有时还会唏嘘感慨一番,自己这个护龙军首领,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虽然能时时见到承影这点,其实让他乐在其中,颇为受用。 第四百七十五章 男女授受不亲(下) “回禀皇上,属下确实看到贵妃娘娘去了侍卫所,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离开。” 赵焱把自己看到的照实回禀,当然,念在承影的关系上忽略了一些不太要紧的细节,比如她是带着一盒点心去看望的张淮义,再比如,白景音离去抓耳挠腮十分之癫狂,还念念有词了许多对皇上的……怎么说呢,不敬之词。 “呵。” 元睿明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朕倒不知道说她是无知者无惧好,还是说她一如既往,百折不挠的好。前日在太和殿才险些被以不敬太后之名关进宗人府,现在倒好,是不是又想被扣上与宫中侍卫有染的罪名?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属下听到娘娘说,偷偷摸摸去的才会让人拿住把柄,她光明正大,行的端做得正,所以并不担心。”赵焱想了想,又补充道:“并且大门一直是敞开的,确无半分越矩。” “自作聪明。” 元睿明听到赵焱这么说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却仍是十分在意。 “她为何总去侍卫所,是去找那个叫张淮义的侍卫长?” “是。” “什么缘故。” “属下对此人亦些了解,为人忠厚尽忠职守。在诸如舞弊案的许多事上都曾帮到过贵妃娘娘,娘娘对其也十分信任。听说私底下,还有师徒的名义在。” “师徒?谁是师傅谁是徒弟。” “贵妃娘娘武功高强,自然娘娘是师傅。” 这样还姑且可以接受, 但不代表不会吃醋, “听听,你不觉得荒诞不经吗,且不说大启,便是古往今来这么多年,能收侍卫长当徒弟的贵妃,除了她之外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元睿明皮笑肉不笑,吸了吸鼻子,将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靠在龙裔上,表情很是不悦。 “朕也想起来了,张淮义,就是当初被派去驻万年县军营中严整军纪,树立军威的人?” “正是此人。” “怪不得。” 元睿明挑眉, “这么看来还是朕牵的一段缘分了,景白。”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好一个白景音,好一个景侍卫。” 想到最开始白景音佯装成侍卫的一段时间, 好像从那个时候起白景音就已经是胆大妄为,时常的气他,虽然闹得皇宫中鸡飞狗跳,但也着实从那时起,这皇宫才不像个一成不变的冰窖,才有了温度。 “罢了,她原本在宫中拘着也没什么人能说话,有个徒弟让她祸害,省的总来惹朕心烦。” 元睿明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书, 最终还是假装不在乎的妥协。 毕竟侍卫所还是在宫中,怎么说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天啦。总好过成天摸黑翻墙的跑出宫跟邵靖易那个青梅竹马‘卿卿我我’,两相权衡,元睿明的选择不言自明。 “对了。” 他又想到一事, “太和殿那日白景音到底发的什么疯,为何对朕那般态度,你素来与琼华宫来往密切,可有去打听清楚。” 言外之意很明了了, 既然趁着工作便利多了时间跟承影相处,那也得有些实质性的作用才行。 赵焱脸‘唰’的红起来, 原来皇上一直都是知道的。 “属下有旁敲侧击着打听,可是贵妃娘娘似乎已经先一步行动,对……她进行了一番言语说教。”再直接点,就是威逼利诱的意思。“所以并没能问出来什么结果。” “还真有她的风格。” 元睿明脑补出了白景音手拿小皮鞭, 逼迫承影不许泄露半句的画面, 忽然十分的想笑。 “罢了,不愿说便不说吧,只希望她能消停些,别总想着怎么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别人拉都拉不住,那就好了。” 长出了一口气, 握拳咳嗽两声后, 继续伏案处理起手头上的政务。 *** “小姐啊,我含辛茹苦的看着小姐从冷宫坐到了如今的贵妃之位,一路走来多不容易。所以小姐能不能消停些,算承影求你了,别再做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事了好不好?” 差不多的台词, 承影苦口婆心的朝单手托腮,正爬在桌上发呆的白景音劝道。 “啊…啊?我何时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 白景音回过神来,一脸的不明所以, “从前些日子出门那次开始。” “那不是你撺掇着我出去别再日日折磨你们的吗,现在倒怪起我来了,还有没有天理啊。”白景音说的十分委屈。 “让你去找皇上看看他病的如何,不是让你明目张胆的往侍卫所闯。”承影抱着双臂,“莫以为你瞒着我,我便不知道你根本没有去乾清宫。” 既然瞒不住,白景音所幸用同样的话回过去, “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谁泄得密。” 丢出这句话就好像在承影的少女小心脏上丢出了一个炸弹,一下子就让她绷不住的动摇起来,从别开眼的时候开始,这场主仆短暂的对峙就已然分出了胜负。 “小姐啊。” 兜圈子不行,承影所幸直言道: “男女授受不亲,侍卫又毕竟不像、不像是咱们宫里的小言子他们,你总得避嫌不是?” “承影你是不是傻。” 白景音看她一脸担忧,敲了她的额头一下, “某个人既然能告诉你,那某个人的主子会不知道?若真有那么严重,恐怕现在我们也不能在这里说话了,所以安啦,别成天自己吓自己,会老的很快的。” “这……似乎也有些道理。” 被白景音这么一说, 承影也觉得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什么有些道理,明明是很有道理。” “不对不对,我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啊。” 承影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不是来给白景音洗脑,劝她‘改邪归正’、‘从良’的吗,怎么反而让她给洗脑了,自己真是一时大意,防不胜防,以后可真的谨慎小心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哪怕皇上不说,不代表太后和那些想害你的人就不会借题发挥。” 第四百七十六章 能不能不修身养性(上) “后宫之中波谲云诡人心险恶,许多人规行矩步明哲保身都躲不过暗害,何况小姐你还不断的把把柄拱手相送。”承影这次铸起了铜墙铁壁,坚定立场绝对不要再被带得跑偏了。“反正我不管,从今天开始小姐还是少出门了,我不睡觉都得看着你。还有,布置给你的那些任务,你从来都不愿意做,宁可在这里发呆胡思乱想也不肯绣绣花、写写字,既能静心又能修身养性的,不好吗,像我害你一般。” 碎碎念的架势与台词, 当真跟为自己孩子操碎了心的母亲一模一样。 白景音忽然觉得十分有趣,前世里孤零零的一个,头一次感受道‘老母亲’的关心爱护,居然是从承影与邵靖易的身上得来的。 想到这里, 有些忍俊不禁. “小姐你还笑!我方才说的那些都白说了吗,你真是要气死我。” 承影被气得眼眶都红了, 眼看着下一秒就真得要被气的哭出来。 所有攻势中,白景音唯一怕的也就是她眼泪攻势,赶紧表示道: “你可别哭啊,小姐我受不住那个。我停进去了,你不就在说让修身养性吗,我也确实照办了啊。就说你之前让绣的那个什么丝帕,我整整绣了一天,手指都被扎破了几次,最后还不是艰难的完成了任务。” 承影吸了吸鼻子,憋住眼泪, 摊开手掌伸到白景音面前, “可别唬我,帕子呢在哪里,给我看。” “我还能骗你不成,说好的信任呢。” “你何曾少骗我了。上了那么多次当,还相信小姐可就是我太蠢了。” “还别说,这次我还真的没耍什么花招。” 原本她是最讨厌绣花针这种劳什子东西呢,但是与其闲的没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跟元睿明有关的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如把自己的烦恼转嫁到别的事情上。 费了一天的时间, 在承影整整两个时辰的教学之后,又失败报废了无数次,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完成了一幅作品。 带着‘你等着被打脸吧’的得意表情, 白景音把手摸到了自己腰间, “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天才的作品。” 一边说着, 一边左边摸摸,右边摸摸,但都不见丝帕的踪影。 “唉?奇怪,我绣的那块帕子呢,是系在腰带上的啊,怎么不见了呢。”白景音皱起眉毛,又重新前后左右的摸了一遍,更加疑惑“这没道德啊。” 还在承影看穿一切,鄙夷的目光中站起来,蹦了几下,跺跺脚,抖抖衣裙。 “难不成掉到哪里去了,承影你快帮我找找,我绣了一天的东西,这么丢了我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继续找下去才是白费功夫。” 承影打了个呵欠, “但是不得不说,小姐你这次的演技相比起前几次呢,还是要醇熟许多,我都险些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 “我说的确实是真的啊!” 白景音着急的比划给她, “就是这么大的,一块淡黄色的丝帕,上面绣着鸳鸯呢,应该很明显的啊,一定是掉在宫里什么地方了。” 承影挑眉,好像在说‘编,你接着编。’ 这下轮到白景音急的抓耳挠腮快哭出来了, “我真的没骗你啊。” “好了,别演啦,有这个时间你还不知真的静下心来好好把你描述中的那块淡黄色的、四四方方的、绣着鸳鸯的丝帕变为真的。”承影把绣筐放到了白景音的面前,“我就盯着小姐,别想再耍什么花招。” “我、我——” 白景音十分想哭,但又欲哭无泪, “没想到‘狼来了’的故事是真的。” 想了半天,白景音只说出了这么一句。接下来的一整日,都在跟绣花针的较劲中度过;乃至于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在‘老母亲’承影的监督下,白景音都十分的消停,哪怕是被迫的。 *** “承影啊,你看看窗外,看到了吗。今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日子,而且我掐指一算,现在正是天地间灵气最盛之时,放我出去吸收造化之精华,来年一定旺,比雪饼仙贝都要旺。” 承影娴熟的用手中的绣花针缝制着一件孔雀锦裘, 哪怕是在抬起头来望了眼窗外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 “小姐你许是眼花了,外面天阴的紧,风也大得很,连半点阳光都不见,自然也不可能有你所谓的,灵气。” “所以啊,这样打本不出二门不迈的,成日待在宫里不是绣花就是写字画画,听你吟诗作对,我闷得眼睛都花了。”她耷拉着脸,“这难道还不是一个信号吗,说明我真的得除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承影用下巴指了指门外, “还好咱们琼华宫地方大,小姐自然完全可惜去院子里散散步,哪儿也有空气让小姐呼吸个够。” 看着这油盐不进的态度,白景音知道承影是来认真的了。 “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要绣吐了,我不舒服。” 白景音所幸耍起赖来,将手里的绣崩扔在一边,碰都不愿意再碰一下。 放下孔雀裘, 拿起来眯着眼睛瞧了瞧那扭扭歪歪,横竖看都不像牡丹花的绣样。 表情十分难看。 “若是绣吐了还是这种水平,那看来小姐还真没有女红的天赋。”承影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去练练书法吧,也能静心。” “我又不是口服液,我不用一直静心。”白景音抓着承影的手,“我想出宫去,去醉花阴跟绮罗香看看,顺便找邵靖易与胭脂他们。我保证就骑骑马,逛逛街,试试菜,绝不惹出什么麻烦。” “光是你说的那些就已经是麻烦本身了。” 承影态度坚决,一步也不让。 “自从有了琳琅宫那一出闹剧,博宠不得反而惹怒了皇上与太后,从前多么风光得意,现在皇上却连去都不愿意去。连有凌家作为支撑的皇贵妃都是这般,可见凡事都得步步小心。” 第四百七十七章 能不能不修身养性(下) “其他妃子都知道引以为戒,只有小姐你,还这般松懈。” 原本不说倒不觉,一说起来,反而越想越是害怕。 承影眼中满是忧色, “而且琳琅宫那边近日也安静的太过,这绝不像皇贵妃一向的行事风格,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我总是隐隐不安,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小姐就当是心疼我,少让我担惊受怕些,可不可以。” 白景音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这宫里可邪性着呢,说什么应什么。” “啊。” 承影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往地上‘呸呸呸’了几下,双手合十得念叨道: “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反复念了十多遍还是不放心,哭丧着脸, “都怪我,怎么什么都往出说,万一真应验了可该怎么办好呢。” 白景音本来也不相信这些, 只是想赶紧让承影打住别再杞人忧天才这么说的,如今看她好像更担心的样子,只能安慰道: “好了不吓你了,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若真有这么灵验,那凌素馨还用得着费尽心力还落得如今这般下场,直接做个法事扎扎小人多诅咒我即便不就好了,但我现在也还生龙活虎的不是吗?” “可是——” 还没‘可是’完, 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贵妃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是桂枝的声音。 手一抖, 白景音的手指被绣花针刺破,一滴血珠滴落在了雪白的丝帕上,格外显眼。把指尖放进口中,皱了皱眉,突然间不知怎么的,她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好像承影的预感有传染性,自己也跟着不安起来。 承影打开门, 可是还不等桂枝说话,身后便有一人推开她火急火燎的往里冲,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出乐十万火急的大事,娘娘您可得救救我兄弟啊,再不快点,兴许就来不及了!”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了承影一跳,看清他身上的侍卫服后又十分生气,横眉怒目的斥责道:“好大的胆子,这里乃是贵妃娘娘寝殿,也是你一个侍卫说闯就往里闯的吧,简直放肆!来人啊,还不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且慢。” 白景音抬手制止, “没人有这种胆子,除非真是不得不为。” 她皱着眉头端详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子, 除了身上飘散出若隐若现的酒气之外, 瞧着倒有几分眼熟, 还是穿着侍卫的衣服。 等等,侍卫? 忽然间灵光一闪,白景音想到了那日去侍卫所找张淮义,临走时撞上的好像就是眼前跪着的这个人。之前其实也听张淮义提到过许多次: “你是周侍卫,与张淮义交情匪浅的那个周侍卫没错吧。” 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正是卑职。” 喘着粗气, 周侍卫回道。 “你先起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你让我救你兄弟,是张淮义吗,张淮义他怎么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皇贵妃,皇贵妃派人以私通宫妃之名,带走了张淮义。” 眼眶陡然一跳, 白景音蓦地站起身来, “我这就到琳琅宫去,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路上你再慢慢告诉我详细的情形。” 然后拿起挂在柱子上的九节鞭就要往外走去。 “小姐!” 承影伸开双臂拦在门口, “小姐你不能去。私通之罪重大,皇贵妃协理六宫绝对有权利去抓人审问,如今什么结果都还没有,小姐以贵妃的身份冒然去救一个侍卫,不是反倒告诉满宫的人你与张淮义有什么吗。”不给白景音开口的机会,“我们可以去找皇上,让皇上出面也比小姐你去要好啊。” “你不明白,皇上有他的立场,便是有心也绝对不可能公然出面去保一个侍卫。你快些让开,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做,哪怕时候要受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是白景音随便说说, 是这件事当真只有她,也只要她敢去做。不然谁会冒着得罪凌家的危险,去因为一个侍卫跟凌素馨不对付呢? 唯有凭借她贵妃的身份和白家的支持,便是今天去琳琅宫与凌素馨撕破脸面,无视宫规大闹一场把张淮义带出来,也不过是一顿板子或者关禁闭的事。 “娘娘,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周侍卫急的满头大汗, “让我过去。” “不让!” 承影态度坚决, “啪啪。” 两指封住了承影的穴道, “对不起了承影,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愿让我以身犯险,但是一顿责罚换张淮义那条小命还是划得来的,待我回来再好好给你赔不是啊,先走了。” 又转而向一脸不知所措的桂枝嘱咐: “照顾好她。” 说罢, 不顾承影如何瞪大着眼睛皱着眉头,想要阻止她,但连张口也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景音与周侍卫两个形色匆匆的朝琳琅宫赶去。 闭上眼, 紧咬着嘴唇。 *** “你说凌素馨以私通宫妃的罪名将张淮义抓走,那只抓了他一个人吗,那个‘宫妃’又是谁,可有被一同抓去?” 周侍卫还是一副慌张的模样, 想了想后回道: “这个倒并未提及,只看到皇贵妃宫内的首领太监带着一队人来不由分说的便将张淮义扣住,塞住嘴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带来下去。卑职人微言轻,怎么会那些人放在眼里,看那架势恐怕凶多吉少,没办法只能擅闯琼华宫,求贵妃娘娘相救了。” “还好你及时来找我,不然恐怕就真的晚了。” 再初听周侍卫这样说时, 白景音便下意识以为是张淮义与宋玉雪的事被撞破,这对苦命鸳鸯虽小心翼翼,但是难免有些蛛丝马迹被有心人察觉, 而张淮义是白景音的亲信这点,又是宫中人尽皆知的。 凌素馨对她恨之入骨,但又没办法把把她如何,那这股怨气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张淮义身上。 脑海中浮现出当时邵靖易在相府地牢时被虐待的情形。 第四百七十八章 周侍卫的求救(上) 若非要出说什么区别, 那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邵靖易怎么说也有总督的身份,无论如何凌相都不敢做的太过,而张淮义却没有。 所以这次显然就更加糟糕, 因为对于一个侍卫,凌素馨想要通过了结他的性命来朝白景音泄愤还是易如反掌的。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宋玉雪有没有被牵涉到其中去, 她身体本就不好, 是绝对经受不住什么言行逼供的。 想到这里, 白景音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些,气势汹汹的朝琳琅宫而去,已经做好了不管凌素馨用什么说辞,都一定要先把人救出去,再等待元睿明的发落。 到了琳琅宫时, 门外的太监宫女意图阻拦, “贵妃娘娘,我们皇贵妃说了身体不适现在谁都不见,您还是请回吧。” “谁来见她,把人交出来,你们求我留在这里我都不会留下。” 白景音着急的朝里面张望,想要进去,可是她往左那一堆人就跟着她往左,她往右那一堆人便又跟着她往右去,铜墙铁壁一般,就是铁了心要阻住去路,不让白景音进去。 看来周侍卫说的是真的, 当真是被凌素馨给抓了。 白景音此时的耐心也已经被耗光,径直解下了腰间的九节鞭,扬在手里厉声道: “再不闪开,我手里的鞭子可没长眼睛。” 说罢抬手就朝石阶上抽了一鞭, 劲力十足的划过空气,发出了清脆的“啪”的一巨声,震得那些宫人身躯一震,战战兢兢的一边害怕被那鞭子抽在身上,恐怕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可是违背凌素馨命令的下场也不好过,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 “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 乌嬷嬷板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跟白景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朝宫人们吩咐道: “娘娘只说谁也不见,却没让你们这般怠慢客人,贵妃娘娘来探望亦是一番好心,传出去,倒像是我们琳琅宫不识好歹了。” 说罢,故意装作话里有话般轻嘲白景音道: “贵妃娘娘亦不必动这么大的火气,何至于就动起了鞭子,打坏这些奴才是小,脏了您的鞭子事大,老奴代他们向娘娘赔个不是。殿内已备好茶水点心,娘娘若不怕等,便移步用些吧。” 让开了一条道, 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了,你回侍卫所去等消息吧,我一定安安全全的把张淮义带出来,放心。” 白景音冲周侍卫交待道, “好,我待我兄弟多谢娘娘救命之恩了。” 周侍卫点头, 看着白景音随乌嬷嬷走进了宫殿没有再被阻拦,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望着那金碧辉煌的琳琅宫,面色十分的不好。 沉默着驻足了良久, 这才往侍卫所回去。 乌嬷嬷一路带白景音到会客的偏殿,确定四下无人后,关上了门,这才松了口气恢复平常的态度。 “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白景音扫视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偏殿, 连侍奉茶水的宫女都难得不见踪影。 “回娘娘的话,方才奴婢听说娘娘与人在门外起了冲突,便猜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随便派了些活计支开她们,也好方便我们说话。” “嗯。” 白景音点了点头, 不能再拖延得开门见山,着急道: “张淮义人呢,在这里吗。” “张淮义?” 乌嬷嬷些许的诧异,好像对这个名字十分没有印象。 “娘娘是说张侍卫长吗,此人不是与娘娘颇有交情吗,自然与琳琅宫就不会有什么牵连,也从未来过琳琅宫。”顿了顿,十分不解道:“娘娘为何回来琳琅宫找人,莫非是从哪里收到了什么消息?” “他竟不在这里。” 白景音有些意外, 一路上脑补了许多接下来会发生的情节,连大闹琳琅宫,威胁乃至胁迫凌素馨交出张淮义或许还有宋玉雪的画面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但从乌嬷嬷的表情来看, 于情于理, 也没有可能会是在骗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娘娘且说与奴婢听听,奴婢定会帮娘娘想办法的。” “凌素馨不是以私通宫妃的罪名将张淮义抓走,然后准备严刑逼供借此向我泄愤吗?”白景音也有点没有搞清楚状况,“怎么你不知道此事吗?凌素馨呢,她现在何处。” 乌嬷嬷摇了摇头, “奴婢确实不知。” 说到此处,乌嬷嬷面色有些不好,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我与娘娘的往来被皇贵妃察觉到,她近来越发疏远奴婢,反而对之前不信任的芷兰亲近起来,经常连海棠都被打发走,只留下芷兰一个在房中服侍。就拿今日来说,虽然奴婢确实未听皇贵妃提及什么侍卫啊私通的事,但是皇贵妃此刻确实不在宫中,晌午时便带着些人出宫去,至于去了哪里,奴婢见皇贵妃没有说也不敢问了惹她疑心,便不得而知了。” 不在宫中? 白景音一咬牙, 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凌素馨就是想到了按照她‘胆大妄为’的一贯作风,便是把人抓到了琳琅宫,硬抢也能给抢走。 所有早有后招, 把人绑去别的地方,而让自己扑了个空,等到像没头苍蝇一般找地方时,该逼供也早逼供完了。 “这凌素馨最近是转性了还是核桃吃多了,没你从旁出主意竟也开始有脑子了?” 白景音此刻又是着急又是气氛,拉着乌嬷嬷道: “你再好生想想,皇贵妃去了哪里有没有些线索,当真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便是有一丁点的突破口也好过我大海捞针般的硬找。” “让奴婢想想。” 乌嬷嬷皱着眉眼珠子转了转, “对了,在皇贵妃带着芷兰出去之时,似乎听到了什么‘西边’、什么‘汤泉’的字眼,当时也没有太留意,只知道皇贵妃确是往西六宫的方向而去,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娘娘。” 西边, 荒废。 白景音脑中灵光一闪,拊掌道: “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周侍卫的求救(下) 通过几个关键字,白景音在心中迅速锁定了目标,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先不要联络,免得凌素馨怀疑到你置你于险境。我有要紧事,便先走一步了。” 白景音对乌嬷嬷一番叮嘱后快步而出, “娘娘自己小心啊。” 话还没说完, 白景音便像一阵风似得便没了踪影,徒留下紧握着双手的乌嬷嬷站在屋内惴惴不安,虽然帮不到什么忙,也希望白景音能够诸事顺利。 西六宫较之东六宫,本就雅致清幽为主, 但她此行的目的地却是比西六宫还要更西的地方。 白景音连走带跑又加上一段轻功, 很快的,她便离那些富丽堂皇的华美宫室渐行渐远,穿过宫门甬道,来到了人烟相对稀少,最为偏僻又萧条冷寂的皇宫最西角处。 之所以这么轻车熟路, 是因为这个地方对白景音来说,其实不是头一次来了。 白景音眯着眼睛, 瞧着前面那掩藏在一大片红梅院中,颇有曲径通幽之感的汤泉行宫,唇角泛起冷笑。 “若不是当初我来过这里,恐怕即使知道是在这里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吧。” 这个温泉宫虽然环境清幽冬日里又能瞧见梅花盛景, 但是因为太过偏远, 也没有谁愿意为了沐浴时能多看几眼梅花就受着冻跑这么老远,所以一直都是处于半荒废的状态,无人问津,独自迷离。 所以当初雪姬意图迷惑勾引元睿明,为了掩人耳目,也特意选了这个地方。 不过这也替白景音解决了之前的许多疑惑,关于为什么凌素馨那个绣花枕头一下子就有了脑子。 原来雪姬也掺和进了这件事里。 张淮义如今生死未卜, 白景音不再多耽误时间,万分笃定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后,推开门,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推门走进了温泉宫中。 迈步而入, 但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没有看到自己如神兵天降般赶到,计划落空后惊慌失措,咬牙切齿的凌素馨;也没有被五花大绑屈打成招的张淮义或者宋玉雪; 甚至于, 除了飘撒着花瓣汩汩流水的汤池之外,以及满室的幽香外, 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什么情况啊。 白景音顿住脚步,再度陷入迷茫。 紧咬这下唇,心中越发的担心焦急, 难道她想错了,根本就不再这里,而是还有什么别的温泉宫中吗?可是她又不识得路,不知道往哪里去,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只听宫殿深处还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之声。 虽然极微小, 但还是被听力敏锐的白景音察觉到, 有人! 希望瞬间就被点燃, 白景音赶忙朝声音的方向赶去, 果不其然,走近些便能隐约看到在汤泉宫的最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而旁边的窗户开着,阵阵凉风自窗户中吹来,帷幔轻曳,珠帘叮铃,奏出清灵悦耳的声音。 白净推断, 方才自己听到的动静, 就是有人从窗户逃出时发出的动静,而且那人轻功应当是不低的,若不是过于安静,很容易就会错过那极轻微的响动。 可是到底是会是谁呢, 而且周侍卫说皇贵妃捉拿了张淮义要言行逼供,乌嬷嬷也说确实看到凌素馨带着人往汤泉宫而来,但凌素馨呢,为何不在此处,那她是去了哪里?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是被忽略的, 为何疑云重重,怎么都串联不起来, 皱着眉头, 那视线锁在那床榻上躺着的不明身份之人身上。 看来所有事情的突破口, 还得从那里下手去挖掘。 带着几分警惕,白景音掀开重重轻纱帷幔朝那人走去。微眯着眼睛,定睛细看,那熟悉的墨蓝色侍卫补服与红翎帽,正是她来此的目的,所要解决的对象张淮义是也。 这什么情况啊?! 再度发出了这样的质疑。 白景音怔然立在原地,更加一头雾水, 他现在不是应该以私通宫妃的罪名落到凌素馨的手中被严刑拷打,屈打成招,浑身是伤惨兮兮的吗。再不济也得五花大绑一下,嘴里塞点破布毛巾之类的吧。 而现在呢, 张淮义正面颊通红的躺在床躺上,像是睡着了,十分惬意舒坦的样子。在走近时还能闻到满室花香之外浓重的酒气, “好你个张淮义,让我不惜点了承影的穴道,一大清早着急的满宫乱窜。你倒好,喝了个酩酊大醉在这里睡大觉。” 白景音怒从心起, 三步变作两步的就上前摇晃起他,动作半点不轻柔,甚至还带着些故意的粗暴。 “醒醒,喂,张淮义,给我起来啊,再不起来别怪我使用武力手段了,起来是!” 白景音一边像是要把他摇散架一般的,一边趴在他耳边大喊。 在这样的‘虐待’下, 可没有人还能继续睡得下去。 张淮义皱着眉头艰难得睁开眼睛,眼神看起来还是十分迷糊不清。被扶起来后,涨红着脸,还冲着白景音打了个嗝,也满是酒气。 “你找死吗!” 嫌弃的扇着, 白景音简直就想丢下他不管了。 “到底什么情况,大白天的你在哪里喝的酒,皇贵妃呢,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一连串的发问, 而张淮义还是保持着如梦初醒摇摇欲坠的状态, 没有半点像是要回答的样子。 白景音没办法, 只能选择用手去拍打他的脸, 顺便再接触到的一瞬间不由纳罕: 这家伙怎么会烫成这样,比元睿明那天发烧时还要烫,未免也太不寻常了。 几‘巴掌’下去, 张淮义果然清醒了起来,但是不知是被‘打’得还是什么缘故,脸变得更加红了起来。而白景音手上冰凉的温度对于他而言就是此刻却需要的东西。 “玉雪…玉雪…玉雪你别走啊,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嘴里喃喃道。 “玉什么雪啊,真没出息!你还能不能行,问你话呢。”白景音看到他这烂泥一般的反应就心中生气,耐着性子又把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第四百八十章 不对劲儿的张淮义(上) 看到张淮义这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再不说人话我就真不管你了。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皇贵妃,看这样子也没办法自己行动,所以是谁带你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景音一边在她耳边大喊,又拍了他的脸几下, 这一次, 张淮义总算有了反应,可这反应却不是白景音所期望的那样。 哼哼了几声,慢慢转过头看向白景音。 眯着眼睛,像是极力想看清楚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何人。 “盯着我干嘛,说话啊。” 看来力道还是小了, 就在白景音一狠心一咬牙准备抡圆了胳膊赏他一个嘴巴子时, 张淮义却冷不丁得抓住了白景音正在要往他脸颊上拍的手, 白景音以为他制止自己是总算清醒了的表现,介于清醒的时机多少有些尴尬,解释道: “那个,是你方才醉酒最得实在太厉害我没办法才动手你,你别——” 你别怪我啊。 话还没有说出可谁知下一秒邵靖易就做出了让人更意想不到,并且大跌眼镜的事。 只见他将抓在手中的,白景音那冰凉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一边吻着,一边轻轻摩挲。 在感受到张淮义嘴唇的触感后, 白景音先是打了个哆嗦, 愣了三秒,脑中一片空白, 继而爆发除了怒吼: “你要死啊!” 而不是得低调些,白景音这一声喊绝对是能把耳膜震裂的程度。反应过来后就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手。 “你这是在干什么,徒媳知道了绝对会想杀了你的,不对,不用她,我现在就想弄你了,还不赶紧松开!” 但张淮义却死死的抓住她,只有在听到‘宋玉雪’这三个字后,情绪更加激动,嘴里还呢喃道: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我真的好想你,日思夜想的只有你,想要的只有你。” 肉麻的语气与内容, 让白景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寒不已。 “玉雪,我真是好想你。为什么你要入宫,为什么我们相爱而不得相守,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绝对不放,不放。” “张淮义你脑袋被门夹了是不是,再说这恶心兮兮的话小心我真忍不住会揍你的。还想我,还想要我?还绝对不放手?还不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谁,不放手你试试看!” 白景音一边骂着吐槽着, 一边用足了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惯性的作用让张淮义猛地朝后仰去,后脑勺‘咚’的一下,被磕了一下后又再度倒在了床上。 “这家伙是真喝多了还是怎么的,平时也不见力气大成这样,我的手啊。” 甩了甩被捏痛的手, 看到瘫在床上一滩烂泥般自己那傻徒弟,“我干嘛要管你啊,就该让你被凌素馨收拾收拾,不会喝酒还别喝,喝成这幅熊样。” 说是这么说,又不能真的不管,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办法照顾他: “我去给你倒杯茶,酒醒了再收拾你,咱们这笔账可没完呢哈。” 说罢转身欲走, 可还没有走出几步, 更夸张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沉重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只见一双手从身后伸出,将白景音紧紧的环抱锁在在臂弯内。用足了力气,只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差点就勒的喘不过气来。 张淮义步伐不稳,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白景音的身上,嘴巴里带着酒气又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沉声道: “别走,玉雪,这一次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了。” “……” 白景音有惊又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刻能清楚的感受到,张淮义的身体滚烫而火热像是个大火炉,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至少也是发高烧的程度。 而且, 紧接着还有更过分的举动, 张淮义一手环抱控制着她,一手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竟然意图替自己宽衣解带, 哑着嗓子, “好热,我好热……”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有生之年她居然被自己徒弟给轻薄了。 这是把她当成宋玉雪,情难自控,还打算脱衣服好办事了呗?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白景音闭上眼眸,深呼吸了一下,徐徐道: “我数三声,不放开的话后果自负,一…二…三——”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手肘发力向后顶去,再一个旋身,抓着他的胳膊将张淮义反手扣押着按在柱子上。 “啊,疼——” 张淮义发出了十分凄惨的嚎叫。 白景音一巴掌朝他脑袋拍去, “疼,疼就对了!让你脑袋清醒清醒,糊涂东西,还不小声些,把人都招来了你是想死无葬身之地吗。” 白景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神情。 一手控制着他, 一手扇着风。 不知是被这小子气的还是怎么着,只觉得这温泉宫里的温度一直在上升,且越来越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是一片滚烫。 看了看还在意图脱自己衣服, 满口呢喃着宋玉雪名字,眼神迷离涣散的张淮义。 想到他方才反常的举动,其实不光是他,包括自己到现在也渐渐有些燥热,血脉翻涌而起的征兆。 不对, 这绝对不寻常,绝对有问题。 白景音这时又深吸了几口气,发现屋内弥散的香味比自己来的时候要更加浓烈,除了池中的花瓣,不远处的香炉也在袅袅升腾着白眼。 “好热,好想你,好想……” “消停点啊!” 白景音不耐烦又烦躁的朝一直努努囔囔打扰她思考问题的张淮易大吼。 兴许这一激动, 让昏沉的脑袋重新清明起来, 想起了之前承影给自己的《宫斗宝典》中某些不可描述的部分中曾有提到,后宫为暖情助兴,留住君心,虽然为宫规所明令禁止,但是仍会有一些妃子想法设法的弄来一些有那种功效的香料丸药。 而为了‘润物细无声’, 比起制成丸药服下,掺杂在熏香中则更为常见。 “怪不得这家伙会跟疯了一样。”白景音冷笑着环顾了一圈四周。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对劲儿的张淮义(下) “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以私通的罪名抓人。” 把之前的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 终于看清了真正的目的。 “原来就是为了引我到这里来然后假戏真做,来一出捉奸在床啊。” 这么狠绝阴毒的法子, 凌素馨, 不对, 雪姬还真是够看得起她的。 现在对于白景音与张淮义来说也确实是‘命悬一线’,稍有不慎,不仅是身败名裂,连姓名绝对都是保不住的。 因为按照设计剧情走向,接下来就应该是要被‘撞破’的情节。不管是凌素馨、雪姬、皇上或者太后其中任何一个有意无意的进来, 即便看到的不是最过分的那一幕, 但当今贵妃与侍卫衣衫不整,酒气冲天的在幽僻无人的温泉别院中,不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什么分别了。 知道此地决不能久留, 白景音看了眼在药力的驱使下不能自控,显然没办法配合他的张淮义, 目光一沉,当机立断的一场劈在他的后颈处, “啊。” 眼前一黑, 张淮义在外力的作用下,终得消停。 白景音压制住自己体内才开始躁动的气息,拎起衣领架着他的一只胳膊,带着张淮义一起从窗中挑了出去,跃上墙头,用轻功片刻不停的离开了温泉别院这块‘虎狼之地’。 不远处, 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的动向, 在看到他们二人顺利离开后,眉头蹙起,目光沉下。 紧紧攥起的拳头充分显示了她此刻的不甘心, 又驻足了片刻后,才转身离去。 *** 把邵靖易丢到侍卫所后,白景音片刻不敢多留的回到琼华宫。 听到白景音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既然方才贴了心的要出去,不惜对我动手,那现在做什么还要回来。” 承影赞了一肚子的怒气想要爆发, 可谁知白景音现在可顾不上听这些牢骚, 一进屋便用最快的速度将门关上,后背靠在门上,惊魂未定,好像是死里逃生一般。不停地呼吸,胸腔起伏,缓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承影也住了口, 换上严肃的神色,问道: “怎么回事,小姐你现在脸色怎么会涨红的这么厉害。” 白景音吞咽一口,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你先替我诊下脉,然后应该一切就清楚明了了。” 伸出胳膊, 承影上前按住她的脉搏, 片刻后, 眼眶突然一跳, 有凑近白景音身上用鼻子闻嗅了一番, 而后瞪大眸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抬头看向白景音, 几度欲言又止后, 才终于道: “小姐你的脉象浮躁杂乱,急骤快速,明显是被药力影响。方才靠近时闻到身上还有依兰香与蛇床子的气味,一路上都没散去,可见最初时的味道有多浓烈。” “依兰香和蛇床子?” 白景音皱眉, “那是什么。” “单独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若合在一处,则会变成最烈性春药。” 承影的解释彻底证实了白景音的猜想, “果然,也是我太大意了。” 都是因为之前那次在温泉宫中闻到的味道也是这般没有区别,所以白景音一开始才没有多想,但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雪姬就已经在用这种手段,只不过之前是为了获宠,这次则是为了帮凌素馨害人。 承影赶忙安顿白景音坐在椅上, 从药箱中倒出了可以清心宁神的丸药让她用温水服下,又取来放了薄荷脑的药囊,清凉的味道从鼻息而入, 不愧是承影调配出的药,见效极快,不过片刻便驱散了身体的燥热与头脑的昏沉,恢复清明。白景音试着运气,就连内里也终于能够收放自如。 松了口气,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算是压惊。 “方才在琳琅宫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小姐不是去救人的吗,怎么会被下了春药呢。” “好承影啊。” 搁下杯子, 白景音苦笑着看着她说: “这次我当真欠你个道歉,你是对的,我方才确实不应该那么莽撞,听到张淮义出了事就什么都不管的赶着去救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严重吗?怎么还道起歉了,快些告诉我别再让我继续担惊受怕可比什么都好。” 白景音可从没这么认真的对她道过谦,这让承影一下子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抓着她的胳膊问道。 “其实只要再多想一步就能察觉到不对,如果凌素馨真的只是想要扣个罪名给张淮义泄愤,那何必要这么大张旗鼓,还让周侍卫有机会来找我们求救?大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所以根本就不是因为私通而抓了他,而是要借此骗我主动掉进圈套,把私通的主角变成我跟张淮义才是。” 听到这里, 承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捂住嘴巴,难以置信道: “小姐的意思是,皇贵妃把小姐跟张淮义一同骗去,然后下了烈性春药,然后让你们……”想到这里,承影忽然紧张的抓着白景音的胳膊, “没有得逞吧,张淮义他没有对小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放心吧,他虽然因为药力有些难神志不清,但是也不是寻常良家妇女,只有我轻薄别人的份,绝对没有别人轻薄我的机会。” 这倒是实话, 从张淮义肿起的脸,险些错位的胳膊,还有后颈处的淤青就能体现的出来。 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承影却依旧没有半点安心的样子, “皇贵妃也太阴险歹毒了,连这样坏人名节的事也能做得出来。到时候她再带人去撞破,证据确凿,那小姐跟张淮义岂不是——” 承影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凝重 只是想想这个还没有成真的假设,都足够让她心有余悸,胆战心惊。 “若真是那样,恐怕就是必死无疑,连整个白家都会被连累。” 白景音目光沉下, “雪姬还真算是个人物,能让她想到这样的计谋,还真不愧是荣亲王送进宫的人,之前是太小瞧她了。” 承影对别的都关注, 只关注白景音是不是已然脱险。 第四百八十二章 听墙角的人(上) “那现在呢,小姐算是安全了吧,她们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我们把。”刚说完后,想到自己刚才也是乱说话结果真就应验了,又赶紧呸呸呸,打了自己嘴巴几下: “瞧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还敢轻易说些不好的事。” “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 叹了声气, 关于承影的这个问题,她又何尝没有想过,但是答案就是—— “我不知道。” 白景音表情复杂的回道, “虽然张淮义感觉受酒与药效影响极大,但好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刚开始香气并不太重,我在里面待了许久后才开始产生异样,这才逃过了一劫。” 若察觉的再晚些, 或者药量再加大一些。 白景音眉头皱的更深, 那必定会入了凌素馨她们的愿,后果是不敢想象的。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是又怎么想都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白景音按着脑袋, 如何苦思冥想都想不出来。 “若是想不出来,那就先放松放松,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承影站起身走到身后,拿开她的手,取出些薄荷油替白景音轻按着太阳穴,娴熟的手法,很快便让白景音感觉到了一阵清凉与舒爽。 “原本以为接连给皇贵妃重挫,她现在既然已经不成气候,我们在宫里待得也能安宁些。可没想到这些糟心事还是存在,半点没落下。” 承影叹息道, “是啊,只要还在宫里,就不会有消停的那日。”白景音跟着喃喃道,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要存在,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个威胁,所以要不遗余力的拉你下来,不惜利用伤害你身边那些亲近无辜的人……就拿这次来说,只是为了对付我,但是一旦事发,张淮义也是必死无疑,这一次是他,下一次又是谁,会不会是你呢承影。”白景音心情十分的复杂,她好不容易有了些‘要不就在宫里将就着多待些时日似乎也不错’的想法,因为这件事,又再度把这个念头扼杀。 “还是别想这么多了,想也无用,只是以后必定得多加小心,让那些奸人无机可乘。”承影把手放在白景音的肩膀上,让她安心。“好在琳琅宫那边有乌嬷嬷,凡事多少也能给我们通风报信,不至于措手不及。” “还是算了,今日我去时,乌嬷嬷说她似乎被凌素馨怀疑,所以近来还是少与她联络,不能再多连累一个了。” “……好吧,小姐别看平日玩世不恭总每个正经,实则还是很会替旁人着想的。” 白景音勉强的笑了笑, “可别给我发好人卡了,我不是什么良善人,只是不想亏欠着别人,也懒得偿还罢了。” 毕竟欠人情是要还的, 她不喜欢亏欠, 特别是牵涉到生死性命,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还了。 总不能一头撞死一命抵命吧, 但活着,就等于背负着别人的期望, 就好像她对于原主那样, 为了别人而活, 实在太过沉重。 *** 是夜,月明星稀,寒风凛然。 乌嬷嬷瞧着正殿内燃点着的烛火光影,正如她之前说的,凌素馨现在却越发的疏远她,就拿现在来说,只留下芷兰在殿中服侍,美其名曰体恤她辛劳,让她早些休息免得太过劳累。 真是笑话, 从小看凌素馨长大,她又何曾是会为下人着想的品性呢。 不过是有事在商量,却防着她罢了。 心里想着白日里白景音来琳琅宫时的场景,乌嬷嬷隐隐有些不安,忽然担心起若自己一直被凌素馨‘冷遇’着,没有办法获取消息,帮白景音做事,那长生所得的照顾与庇护会不会也一同消失,毕竟原本也算是一场交易,在宫中待到时日久了,断不会相信什么‘无条件’的帮助。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长生可能又会回到那被欺凌的日子, 她的心就一阵抽痛, 不行, 自己无法尽到为娘的责任,实在亏欠长生的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能护他周全还时时告诉自己长生的情形,慰藉她忆子之苦,自己绝对不能让这场‘交易’有半分动摇的可能。 想到这里, 乌嬷嬷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够在坐以待毙下去,一定要证明给白景音看她的价值还是存在的。 瞧着四下无人,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凌素馨的寝殿外,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把耳朵靠近雕花木门,偷听起里面的谈话。 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 其实也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那跟本宫有什么干系?” 凌素馨带着些冷笑的意味,语气中有掩不去的疲惫: “本宫答应配合,也什么都会按照你们说的做,现在事情没有成功,没有收拾了白景音那个贱人是她自己没有本事,可不怪本宫。” “自然不是在怪责娘娘。” 传来了芷兰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半点没有平日里恭顺谦卑的感觉,带着十足的冷漠, 她怎么敢对皇贵妃这种语气。 乌嬷嬷只觉得不可思议。 而让她更加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奴婢此来只为告诉娘娘一声,虽然今日未能用暖情香让静贵妃与张淮义意乱情迷,但主子也有后招在,到时候还需要娘娘出面才能成事。” 暖情香? 张淮义? 乌嬷嬷单是听到这些字眼都觉得心中一紧,惊恐后怕得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现在她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怪不得白景音会来寻张淮义,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们安排好的陷阱,只是这计谋未免也太过阴狠了些。 还有芷兰口中的‘主子’又是何人, 连眼高于顶的凌素馨也能这般俯首帖耳任其驱使,起手腕可见一斑。 “你们未免也太高看本宫了,沦落至此,也不过就是个皇贵妃的虚名罢了。她有那样的城府心计,想做什么自己去做便是,何苦非要拉着本宫呢。”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听墙角的人(上) “奴婢只负责传话,而娘娘,自从那件事后,也没有拒绝的资本不是吗。” 芷兰依旧冷漠的毫不留情面的回道。 “是,是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没有什么拒绝的资本的。” 凌素馨自嘲般的说道。 “你说吧,你‘主子’要本宫做些什么,本宫照做就是。” 刻意咬重了‘主子’二字,凌素馨目光怨毒的盯着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叛徒奸细,但满腔愤怒却只能因而不发,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屈辱过。 芷兰开口, 向凌素馨传达着意思, 乌嬷嬷把耳朵贴的更近了些,屏气凝神,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越听越是眉头紧皱,目光游移着, 虽然没有一字一句皆收入耳, 但将听到的信息拼凑起来, 才知道原来之前海棠与凌素馨曾秘密计划,还不让旁人知晓的事竟是打算用媚药迷惑皇上,但是事情没有成功,被皇上发现后,便也其他人发生了关系。 至于‘其他人’是谁, 乌嬷嬷没有听清。 显然,芷兰背后的人是在用这件事来威胁凌素馨, 胁迫她听命与那人, 让她用什么方法,去对付白景音, 至于到底是什么,乌嬷嬷同样没有听清楚。 “奴婢要传的话已经说完,娘娘睡前的安神花茶也已经都在桌上备好。不打扰娘娘休息,奴婢告退。” 芷兰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的, 福了福身, 转身便走。 见芷兰要出来,乌嬷嬷赶紧掩住鼻息用最快的速度藏到了院中的一块山石后,她知道芷兰武功极高,所以连呼吸都不敢,生怕被察觉到。 “吱呀——” 门被推开的一刻,乌嬷嬷的心也被紧紧揪起。 或许是形色过于匆匆,好在芷兰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但是乌嬷嬷这时也发现,芷兰并不是要回她的房间就寝,而是转而往院外而去。 此时已将近人定时分, 依照宫规是宫女是不该随意外出的, 她这是要去何处? 乌嬷嬷心中疑惑乍起,直觉告诉她只要跟上去就一定能挖掘到更多的东西,再把这个东西告诉白景音,好证明她还是个有用的人,她的长生自然也能得到白景音继续的照拂。 归根结底, 在宫中谋算人心的久了,就是没办法真的相信人心。 说行动就行动, 芷兰披着墨色的斗篷, 步伐极快。 而乌嬷嬷既得紧盯着她隐在黑夜中不易察觉的身影,而要保持着距离不被察觉,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才成功跟踪芷兰到了一处宫殿。 仰头一看, 泠雪阁, 是雪妃的住处。 不曾想这芷兰居然是雪妃的人?乌嬷嬷一惊,没想到原来从相府送来的人中也会发现叛主之事,但想想芷兰平日里被各种欺凌,再联想到自己,似乎也变得能接受了些。 芷兰一跃自墙头而上, 没了踪影。 但还没等乌嬷嬷苦恼自己该如何进去时,便忽然留意到,泠雪阁的宫门其实并没有关上。大概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吧,心中一喜,赶忙轻手轻脚的将缝隙开的更大了些,成功的溜进了凌雪阁中。 因为雪姬不喜除了盈袖之外的人服侍, 所以此刻除了在殿内的盈袖外, 泠雪阁中其余宫人都已歇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乌嬷嬷才得以顺利的潜入到了那亮着微弱灯火的宫室外, 用手指将糊着窗户的纸戳了个洞, 把眼睛凑过去, 朝殿内窥望。 殿内雪姬半倚在软塌之上,盈袖在替她捏着肩膀。看神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管事成也好,不成也罢,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是奴婢有负娘娘重望,没有将此事办好,求娘娘责罚。” 芷兰跪在地上,内疚的请罪道, “责罚替自己办事的人,是最不明智的举动,而且又有什么意义呢。” 雪姬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睁开那双如泉水般清洌的眸子, “从来我不信什么天意,但现在想不信都不行。上天要眷顾着白景音,岂是你我这些凡人能横加阻碍的。” “说来也是在是可惜。” 盈袖心有不甘道: “娘娘料事如神,当真已经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地步。先让周侍卫去琼华宫求援,静贵妃知道凭皇贵妃对她的憎恨若她不出面张淮义必死无疑,再引静贵妃至琳琅宫,借乌嬷嬷的口泄露出温泉别院这条线索,她自然不会怀疑。” 乌嬷嬷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心中一惊, 没想到原来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是事先安排好的了。 怪不得临走时芷兰会提高音量的跟皇贵妃回禀,还特意让她听到, 原来都是故意,原来她与白景音之间的关系雪姬早已经察觉道,只是一直憋着没有告诉皇贵妃罢了, 难不成她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 还是有什么更长远的打算, 乌嬷嬷紧抿双唇, 觉得雪姬的城府实在深得可怕,连她也自愧弗如。 “若真是料事如神,那此刻宫里也不会这般平静了。哪怕只差最后一步走不到,也都是前功尽弃罢了。” “不怪娘娘,谁会想到静贵妃到的那么早呢。” 盈袖气的咬牙切齿, “说起来,若不是当初娘娘为了…之前那事,需要寻一处足够偏远幽僻的地方,根本不会注意到还有那个温泉别院的存在。本想着静贵妃一路打听着,从琳琅宫到别院里,正好是暖情香开始发挥药效的时候,不早不晚,让她连察觉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就意乱情迷起来,与早被下了药的张淮义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我们只需要适时的引人去撞破这出‘苟且’便是了。” 芷兰垂着头,也是十分自责: “奴婢当时把张淮义放下后,才刚点燃暖情香,连炉盖都未来得及盖上时静贵妃便已经赶到。别无他法,奴婢只能从窗遁走。而药效一直发挥不出来,静贵妃意识内里都没有太受影响,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奴婢无能,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二人逃出生天,什么都做不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命悬一线(上) 雪姬静静看着她, 也没有想要怎么去怪责她,怪责一个已经发生过不能改变的事,在她看来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你说的,谁会想到她竟会到的那么快呢。” 这点雪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 乃至与现在都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赶到的那么快呢? 但就算让她知道了真相, 知道从之前她意图在温泉池中引诱元睿明那次,白景音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而且当时还就藏在与她十步都不到的池水中, 还顶替她与皇上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亲密接触, 只怕这样的真相, 会让雪姬更加不能接受吧。 “娘娘,若是真就这么算了,奴婢实在是不甘心。若不能借这次的事给静贵妃以重击,打草惊蛇还让她起了防备,只怕以后便更难对付了。” 盈袖眼中闪着狠厉的光芒。 “是啊,从前需要皇贵妃与静贵妃二人互相制衡着,谁知凌素馨与凌家都这般的不争气,被针对的节节败退,为了让他们继续斗得天翻地覆,便只能由我来做这个‘坏人’了。” 顿了顿, “自然不会白白筹谋这一场。” 雪姬垂着眸子,纤长的羽睫轻颤,于眼下笼上一层暗影。她轻抚着自己纤长的蔻丹,转眼间,心中便有了思量。 神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谁说捉奸一定要在床呢?” 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乌嬷嬷神情一动,‘捉奸’而字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耳中,知道接下来的一定是最要紧的部分于是把耳朵靠的更近了些。 “娘娘的意思是……” 盈袖眼珠子一转,也渐渐反应过来了雪姬想要表达的,“娘娘是想要把‘通奸’这顶帽子换一个方式扣到静贵妃的头上?” “不错。” 雪姬坐直身子, “原本是想皇上或太后亲眼目睹,亲自撞破她们的苟且之事,好把‘私通’的罪名落实。但其实除了眼见为实外,只要认证物证足够充分,同样可以让白景音无从抵赖。” 思绪浮出水面,且越来越清晰, 唇边亦勾起了些笑意, “更何况我们有那一张有力的‘王牌’在手,就等同于握着把致命的刀,白景音与张淮义除了成砧板上的鱼肉外,还有什么选择呢。” 盈袖与芷兰显然都明白过来, 只有乌嬷嬷皱着眉头, 心里期盼着雪姬能够说得更详细些,好知道‘王牌’到底指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事与愿违, 雪姬只朝芷兰招了招手, 示意她离得近些,而后用只有她们能听得到的声音去说着详细的计划。乌嬷嬷不论怎么努力的想要去听,但除了能看到嘴唇一张一合外,什么字也听不清。 因为太急于靠近, 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窗上,许是难以支撑,雕花窗扇发出了‘咔嚓’得轻微声响。 乌嬷嬷吓得整个心都停止跳动, 捂着嘴巴僵立在原地, 冷汗瞬间就将整个脊背打湿。 这一刻, 似乎看到了死亡在向她招手。 但幸运的是,同一时刻有一阵强劲的寒风刮来,将另一侧支着窗扇的木杆吹落,“啪”得一声重响,完全压盖住了乌嬷嬷不小心弄出的动静。 也将屋内的人吓了一跳, “前些日子是不知哪儿来的野猫,现如今连风也要来吓人了。” 盈袖将窗户重新支起个小缝, “奴婢差点还以为是有人在听墙角呢。” 半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 而此刻‘真·听墙角’的人正捂着胸口,感受着胸腔内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尽是冷汗。 “好了。” 雪姬说回正题,吩咐道: “你们两个就按照我方才的吩咐去做,未免夜长梦多,明日就着手去办,越快越好。” “是,奴婢遵命。” 芷兰与盈袖福身道。 乌嬷嬷皱着眉头, 有些遗憾失望, 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算知道雪姬要陷害白景音,但不知道她究竟想的什么法子加害。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提防放错了方向产生了疏漏,其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能听得清楚些就好了, 乌嬷嬷心想。 “启禀娘娘,奴婢还有一事回报。” 芷兰的声音再度响起, 乌嬷嬷赶紧又把耳朵贴了上去,生怕错过一丁点的信息。 “皇贵妃服用那药以一段时间,如今已然产生了依赖作用,只要一日不饮安神花茶便会狂躁不已,胸闷气短,是中毒已深的征兆,不知我们可还要继续。” “自然是要继续的。” 雪姬想都没有想便轻描淡写的说道, “后面的事少不得皇贵妃做许多事,她既然到了没花茶不能活的地步,那我们自然要满足她不是吗?不仅要继续,还要加大药量,好让皇贵妃彻底的舒心怡神。” “是,奴婢会定时去太医院去找公公那药,娘娘放心。” 狂躁不已? 安神花茶? 乌嬷嬷现在总算知道到底为何凌素馨如今的性情会比从前还要暴躁许多,原来那名义上是清心宁神的花茶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作用。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毒素一点点累加,在加上凌素馨原本的脾气就不好,更不会让人怀疑, 就算皇贵妃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也能靠这让人上瘾的花茶控制。 这一切计划的实在都太过缜密。 乌嬷嬷心想, 好在今夜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就在她觉得足够了,打算再不动声色的从半掩着的宫门溜出去时。 从方才起便一直用闪着绿光的眸子暗中盯着乌嬷嬷的那团黑影,不知是否把乌嬷嬷看成了自己捕猎的对象,忽然就纵身一跃, 直朝她迎面扑来, “喵呜——” 尖锐而嘶哑的一声猫叫, “啊。”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的乌嬷嬷没有忍住惊叫了出声,下意识的用手去挡,衣袖留下了隐隐几道抓痕, 乌嬷嬷也一个重心不稳, 踉跄了几步后, 重重的摔坐在了青石地板之上。 但比起那一摔给身体上带来的疼痛,乌嬷嬷此刻心中是彻底凉了下来,她已然能预见自己的下场,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命悬一线(下) 事情发生的是那么突然意外, 被那猛然从房檐上面飞扑而下的猫惊了一跳,乌嬷嬷惊呼出声,趔趄几步摔倒在地时,虽下意识捂住嘴,可到底还是太迟了,她自己也知道,也已经能够预见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 果不其然, 寂静的也中, 只听一阵风抖动衣摆的簌簌声,紧接着,便感到脖颈上传来寒意。 睁开眼,便能看到芷兰冰冷的目光立在她的面前, 手中持着一把泛着寒光,无比锋利削铁如泥的长剑, 直抵在她的脖子上,若再往前半分,或者她乱动一下,可能就是见血封喉的下场。乌嬷嬷僵硬着身子,连吞咽口水也不敢,瞪大的眼眸微微晃动,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吱呀——” 门被推开, 雪姬与盈袖这时才走出来。 “呦,没想到平日里惹人厌烦的猫儿还给我们送来了位贵客。”盈袖走上前瞧了瞧,“我当是谁呢,怎么竟是皇贵妃身边最宠幸的大红人乌嬷嬷吗,这么晚了,按理说着琳琅宫与泠雪阁离得也不近,怎么夜游到了这里?既然来了,也不通传一声,倒像我们失了待客的周到呢。”盈袖嘲弄般的语调取笑着乌嬷嬷, 眼中阴狠的目光,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比起盈袖的冷嘲热讽,雪姬则要气定神闲许多, 盯着乌嬷嬷的眼眸瞧不出喜怒,亦没有太过吃惊,就那么打量着,好像在瞧什么有趣的东西。 “奴婢一时疏忽大意,被人跟踪了也没有察觉,还求娘娘责罚。” 芷兰请罪道。 “无妨,我这泠雪阁平日少有来客,今日难得这般热闹,倒也甚好。”瞧着乌嬷嬷看了半晌后,“来者为客,岂有动剑的道理,收起来吧,正好我也想与乌嬷嬷说说话。” “是。” 待芷兰收起剑后, 雪姬蹲下身子, 慢慢伸出手像乌嬷嬷靠去,可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随着她手的靠近,却比方才用剑抵着时发抖的更厉害, 瞪大的眼眸中,写满了惊恐, 看到自己给她带去的恐惧感,雪姬却像是十分享受一般。她将乌嬷嬷发髻上因跌倒而歪斜的簪子重新插好,又替她理了理头发, 淡淡的勾起唇角,说: “乌嬷嬷为何如此害怕?我只不过是想替嬷嬷理理仪容罢了,毕竟在宫中也是受人尊敬,这幅狼狈的模样可不好。” 顿了顿, 轻挑眉梢, “而且,该害怕的也是我才对啊。毕竟被嬷嬷偷听到了这样大的秘密,设计到后宫里地位最高的两个妃子,还包括皇上在内,若传出来,岂不是要即刻问罪?” “不、不、奴婢没用,奴婢不会的……” 乌嬷嬷脑中一片空白, 除了下意识的否定外,再也想不到其他。 往日里的什么筹谋决断, 到这这种关头, 都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冷汗已然将后背打湿,但比起身体的寒冷,更多的则是内心里的冰冷绝望,此刻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会?” 雪姬掩唇轻笑, 笑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无比渗人,有如精魅一般。 “不会什么呢,是不会告诉皇贵妃让她失去贞洁的男子是我安排去的,她产生依赖离不得的花茶终会要了她的性命;还是告诉静贵妃,纵使被她躲过一次,但接下来的一连串变故扔回落实她与张淮义私通的罪名;亦或是想告诉皇上,其实我是荣亲王的人,是东璃来的探子,唯一的任务就是要让大启的后宫一直处于‘失火’的状态,继而影响前朝,好让东璃有机可趁。”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 雪姬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消息,嬷嬷是想说给谁听,说哪一件,还是想都说呢?” “……” 乌嬷嬷答不上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秘密, 都是些足够掀起狂风巨浪的骇人听闻的消息。 随便哪个都足以治雪姬于死地, 但现在却这般轻松的坦白的说给她听,毫不在意。 乌嬷嬷目光涣散,心中的最后半分希望也彻底浇灭, 对着一个快要死的人, 自然无所谓什么保密。 而这个快要死的人, 不就是自己吗。 雪姬十分享受于从心理上折磨她,所以才没有干脆的让芷兰刚才就要了她的性命。 此刻,她歪着脑袋,好像是在闲谈猜测‘谁明日要传什么样式的衣裙’般平常随意, “不过我猜还是进静贵妃耳朵的可能性多些吧,毕竟嬷嬷现在可不单单是凌素馨的乳母军师,而是如同芷兰一般,是安插在琳琅宫的一个眼线罢了。” 毫不客气的揭穿了乌嬷嬷的身份, “你怎么会、会——” 既然生死已然落定,也就无所谓害怕也不害怕,乌嬷嬷渐渐平静下来。只想让心中的疑惑在临死前得到解答,也好让她做个明白鬼。 “会知道这些吗?确实,毕竟凭嬷嬷的本事,掩饰的那么好,连每日朝夕相处的皇贵妃都不曾察觉,怎么却反而会被我知道,嬷嬷有这个疑惑也是应当的。” 雪姬轻点着下唇, “或许是细作之间无形的默契吧,都得选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行动,那被撞见不就是迟早之事吗。不过我倒是十分钦佩静贵妃,毕竟让一直忠于凌家,且自小看凌素馨长大的乳母背叛的难度,可比让才入宫不久的芷兰难度大多了。” “所以不论有没有今夜,奴婢这个‘行迹败露’的‘奸细’都是必死无疑的吧。” 乌嬷嬷神情凄然的苦笑, “这倒不见得。” 从前寡言少语的雪姬,此刻对着将死的乌嬷嬷却一下子有了许多话说, “没必要的事,何必要去告诉给皇贵妃知道呢,她若是知道了,岂能忍得下来,我又岂能借嬷嬷的口,把张淮义在温泉别院的消息透露给静贵妃知道呢。你们大启有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于蝉,只要蝉不主动送入雀口,那黄雀亦乐于将可怜的蝉视为对螳螂的诱饵。”摇了摇头。 第四百八十六章 乌嬷嬷之死(上) 雪姬对着乌嬷嬷,怜悯般的摇了摇头。 “只可惜,乌嬷嬷你实在是越过了界限,偏偏要自投罗网,我再想留着嬷嬷你,也是不能了。” 一边说着, 雪姬一边站起了身子, “不过嬷嬷放心吧,我不是皇贵妃,你也不会像白茶受到的待遇一般。”她转过身子慢慢往殿内走着,脚步极慢,能看到裙摆轻曳出漂亮的弧度,唇角含笑,眼神却是嗜血的杀意。 她往进走, 芷兰却一步步慢慢的靠近,居高而下,俯瞰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乌嬷嬷, 手里握着一块石头, “好好上路吧,乌嬷嬷。” 话音刚落下, 芷兰下手迅速, 短促的一声闷哼, “扑通——” 继而传来的是肉体倒地的声音。 鲜血顺着地面蔓延流淌开在,像是勾勒出一朵摇曳的暗红色花朵。乌嬷嬷躺在血泊之中,瞪大着眼眸,临死前的瞬间反而没有太多的惊恐,有的或许是不舍与留恋。 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想到只有自己亏欠的,没有见过几面的长生, 她的长生, 她可怜的长生, 往后日子再也看不见这孩子是如何一点点的长大成人,病情会否痊愈,皇贵妃会否迁怒于他,白景音又会不会继续帮自己好生照顾着那孩子。 太多太多的放不下,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融进了一地的血水中, 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个生命,戛然消逝于凛冬的夜晚。 “回禀娘娘,乌嬷嬷已气绝身亡。” 芷兰提着剑回禀道。 “尸体该如何处理,娘娘可有吩咐。” 背过身站在石阶上的雪姬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微微蹙着眉头,以帕子轻掩鼻息。“先把这里处理干净,免得污了地方,至于这尸体……” “之前你去侍卫所时,不远处是不是有一个少有人去幽僻的荷花池。” 雪姬问盈袖道, “确是如此。” 眼眸微微转动,冷笑一声, “那这里对乌嬷嬷而言倒是个极好的去处。” 冲着芷兰侧过头去吩咐了几句后, “便照这个去办,留些神,别被人瞧见了。” “是,奴婢遵命,一定会办好此事还请娘娘放心。” 芷兰拱手, 目送雪姬走近房中后,她这才走向了乌嬷嬷的尸体,从上而下俯视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与自己共事了一段时间的嬷嬷,驻足静立了片刻,眼底无波,不知此刻作何感想。 但在最后, 但是弯下腰去,用手抚过乌嬷嬷的脸,将她的眼睛阖上。 许多事都没得选, 就好像乌嬷嬷并没有对不起白茶与她,甚至也不曾和凌素馨与海棠一起刻薄怠慢她,但最后自己第一个手刃的,却偏偏是最无辜的人。 用帕子系在伤口, 芷兰将那具还残留着余温的尸体抗在肩上,提气一跃,翻过了墙头。 *** 冬日里的黑夜总是那样的漫长,卯时将尽天才微微亮起,不至于一片漆黑。 太阳将要升起,积攒了彻夜的寒气,夹杂在凛风里,直冻得人骨头都要僵硬。 “那群公公真是黑心,就会欺负人,这大冷的天连荷花的影子都瞧不见,却天天要我来打扫那破池子。”一个身穿夹袄宫装的小宫女抱着个与自己一般高的扫帚,将冻得发紫的手缩紧袖管里,一边在冷风里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边抱怨着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待遇。 一直吸溜着鼻子, 鼻尖亦是红红的。 好不容易到了荷花池附近,随便的清扫了几下,裸露出来的手背一下子极被风吹得要裂开口中。 “这么冷的天,怎么扫啊。” 将扫帚丢在一旁, 气恼道。 眼见着四下无人,那小宫女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想着反正也不会有人来这里,就算敷衍了事也不会有人察觉。而旁边那些假山石的空隙中正好可以挡风,便生出去躲进去偷个懒,吃些怀里装着的昨日剩下来的小点心的打算。 等到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交差, 神不知鬼不觉, 岂不是正好? 说做就做,那小宫女一边感慨着自己的机智,一边猫着腰便往更接近荷花池的假山中钻去。靠在石头上,正准备掏出自己怀中纸包着的点心,忽然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莫不是哪里死了耗子,真是晦气?” 又吸了吸, 渐渐发现这不是一般的什么腐烂气味, 而是像极了铁生锈的血腥起。 疑惑渐起, 那小宫女顺着味道,继续往更里面走去,穿过这假山便可以到荷花池般,她以前也曾被派来打扫过这里,知道那边有一块空地,或许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越靠近, 血腥味越是重, 到最后已经要掩住鼻子的程度,才终于出了山洞。 刚一抬头,就瞧着池中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黑漆漆的一团。为了看得更清些,她慢慢靠近,眯着眼睛,在微明的天色中有些艰难的分辨, 忽然, 有丁点亮光闪过, 小宫女认出那是一支银簪子, 而那簪子显然是插在发髻上的,这也就说明…… 簪子作为突破口, 很快,她便看清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四肢,被打湿成暗色的宫装,那一池的水竟也被染成了鲜红,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不是什么死耗子, 这分明就是个人! 瞳孔霎时收紧, “啊——” 皇宫的清晨,在从偏僻处荷花池的一声惊恐尖声中,开启了新的一天。 *** 元睿明刚下早朝, 正准备乘上御辇往乾清宫返回,这时忽有个小太监跑来,冲着他耳语了几句,福公公听了后,脸色一变。 “竟出了这样的事?” “怎么了。” 元睿明坐在御辇上,回头问道, 福公公一甩拂尘,急忙躬身跟了上前去,回禀道: “回皇上得话,方才有人来报,说今早负责洒扫的宫女在荷花池里发现了个淹死的尸体。查实身份,是…是……”介于皇上近来十分不愿意听到那个名字,但也没办法,福公公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照实回道:“是皇贵妃宫里的乌嬷嬷。” 第四百八十七章 乌嬷嬷之死(下) “皇贵妃宫里的嬷嬷?” 元睿明微微皱起眉头, 他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从前凌素馨能够多番生事陷害白景音,为非作歹搅得宫里天翻地覆,背后都少不了这个所谓的‘凌家派来的得力帮手’在出谋划策, 这般阴狠毒辣的人, 并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哪怕后面被白景音用一番手段收为己用,但在元睿明眼里,也不过是逼不得已,并不得掩盖她曾经对白景音做过的许多事。 所以在听到死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淡淡道: “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一个时辰前才发现的,现在还不知,但依奴才所想,该是天寒地冻的池边结了冰,一时脚底打滑不甚跌入池中意外而亡的吧。” “这样吗。” 元睿明随口敷衍,其实也就是那么一问罢了,并没有花过多的心思去想, 也很快的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直到喝完风寒的汤药, 准备开始批阅奏章之时, 乾清宫外却传来了一阵动静,似乎有女子的声音再吵嚷些什么。原本就因为病中身子不适,听到外面的响动更加难以集中注意力去处理手头那繁琐的事务,皱起眉头,将奏章搁下沉声道: “福公公,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吵个没完!” 福公公听到元睿明带着怒气的传唤, 赶忙扣着帽子赶紧着急忙慌的跑进殿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不敢耽误了回禀,躬身趋前道: “回皇上的话,是皇贵妃娘娘,在外面说要——” “又是她。” 没等福公公说完,元睿明便一脸厌恶的眉头皱的更深,按着额角:“竟然还敢出现在朕眼前吵闹,说的话她是当成了耳旁风不成,去告诉她朕不想见她,而且要是想安稳的当她的皇贵妃,最好还是少出现在朕眼前。” 说完这句话后摆了摆手, 示意福公公可以走了。 哪怕还有话没有传完,但福公公见皇上一脸不悦也不敢多待,只能喏喏称是,带着这番话出去复命。 “皇上的意思就是这样了,政务繁忙实在不得空见娘娘。天寒地冻的,娘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冻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福公公已经努力把话说的委婉, 耐心的劝道。 “本宫绝对不会回去的。” 凌素馨哪怕知道什么‘政务’繁忙都是敷衍借口,只是元睿明还在因上次的事厌了她才不见得。 但却紧咬着下唇,显然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还在坚持道: “劳烦公公再帮本宫去回禀下吧,就说本宫当真是为了正事要事而来,说完便走,绝不打扰皇上。” “娘娘,这实在是……” 见福公公还是不愿, 凌素馨所幸把心一横, 跪在了乾清宫门口。 “皇上,臣妾求见皇上。” 福公公苦着脸,叹了口气, “娘娘何必让奴才为难呢,您这是,这是干嘛呢。” 凌素馨也不管他,目光倔强,声音哀戚的高声朝院内喊道: “皇上,皇上您就见见臣妾吧。臣妾有要事禀报,有冤屈要诉,后宫中遭逢命案,看似意外却疑点重重,乌嬷嬷是臣妾的乳母,自小看臣妾长大,臣妾实在不愿看到她死于非命而真凶却依旧逍遥法为,还求皇上下令彻查此事,还臣妾乳母一个公道!” 无论福公公再怎么劝,再怎么求着她先起来再说, 可凌素馨好像是打动了主意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跪在那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别无他法, 只好冒着被皇上责备的危险,再代为通传一次。 推开门, 福公公为难的苦着脸走近去, 犹豫了一番后, 还是开口道: “皇上,皇贵妃她娘娘如何都不肯走,此刻正跪在宫门前,声称乌嬷嬷是被人害死的,求皇上做主,下令彻查此事。” “她喊得那么大声,朕只要耳朵没聋想听不到都难。” 元睿明不耐烦道,显然是在压着脾气, “疑点重重,有冤要诉是吗?口口声声说被人所害,那可有说有什么证据?” “这…这倒还不曾……” 福公公犹豫为难的答不上来, “行了。” 元睿明抬手止住, 显然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半点时间, “你这样去回话,既然是她宫里的人出事,她又好歹还是个皇贵妃,那这件事便交给她自己去查,有了结果后再来向朕禀报,在这之前不要来打扰朕,明白了吗。” “是,奴才这就去把皇上的意思转告给娘娘。” 待他走了几步后, “慢着。” 元睿明又出声叫住了福公公, “皇上还有何吩咐?” “记得告诉她,凡事都最好有个度,如果借着查案为由再想兴风作浪-叫,搅得后宫不得安生,让她自己掂量着后果。” “奴才记住了。” “嗯,去吧。” 元睿明摆了摆手,按着额角,只觉还没平静一段时间,这些惹人心烦的事又卷土重来,没个休止。 得了皇上的口喻后, “谢皇上开恩。” 凌素馨兀自朝乾清宫的方向行了一礼,看着那紧闭着的雕花木门,已是不指望皇上对她还会有什么感情在。 断了这个念头, 倒也之前从容许多。 好在此行也算没有白来,目的达成,自然也没有继续跪在这里现眼的理由。 海棠赶忙上前搀扶着凌素馨站起身, 权威道: “人是不能复生,娘娘节哀,莫要难过坏了身子。乌嬷嬷知道娘娘为了她的事如此费心尽心,在天之灵一定会念着娘娘的好,护佑着娘娘您的。” 凌素馨抹了抹眼泪,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屑的轻嘲。 她没有说话,只转身往回走去。在离乾清宫有一段距离后,方才的悲伤已在脸上看不到丁点, “难过,本宫为何要因为一个叛徒难过。” 眼中甚至带着掩不去的怨毒与恨意, “叛徒?”海棠初闻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早起时芷兰单独向娘娘禀报的消息就是这个吗,乌嬷嬷是叛徒,这怎么可能呢?!” “本宫亦是不信,毕竟是由母亲亲自挑选,又是从小看着本宫长大的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不杀伯仁 但证据确凿,她是在昨夜去给白景音通风报信时被芷兰抓了个正着,还有什么抵赖狡辩的资格呢。” 唇边挂着冷笑, “所以说人心难测,看本宫权势不如往昔,便去另攀了琼华宫这根高枝。怪不得白景音那个贱人屡屡化险为夷,而本宫却处处遭人掣肘,原来这里面有乌嬷嬷这个大的‘功劳’在,本宫这琳琅宫里还真是热闹,养了那一屋子卖主求荣的叛徒。” “奴婢对娘娘可是忠心不二的。” 海棠急忙追上去, 表露自己的忠心。 凌素馨冷哼一声, “你本宫还是清楚的,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要紧,反正本宫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还怕什么呢。” 听凌素馨这么说, 海棠知道自己没有被怀疑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 但她此刻的表情却并不好,紧皱着没有,面色有些惨白。 犹豫了许久,海棠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方才说乌嬷嬷是被芷兰抓了个正着,那这么说来,乌嬷嬷淹死在荷花池中,就不是……” 说到这里, 她心中一凉,不仅打了个冷颤, 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是或者不是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个死有余辜的叛徒罢了。”凌素馨与方才跪在乾清宫面前声泪俱下的求皇上还乌嬷嬷一个公道的模样截然不同,“现在重要的事,借她的死能够助我们成什么事,生前辜负了本宫的信任,只盼死后还能有些用处,算是她向本宫的赔罪。” 虽然情有可原, 也确实是乌嬷嬷背叛在先, 但是海棠不知为何看到凌素馨此刻冷血的眼神与言辞只觉得,毛骨悚然。比之从前的狠毒娇纵不同,现在的凌素馨,似乎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渐渐变成个可怕的怪物。 不知道何时就会轮到自己呢, 海棠吞咽了一口, 一颗心如坠海底。 很快的, 乌嬷嬷的死讯便在宫里传开, 白景音坐在窗边,看着星华送来近日醉花阴与绮罗香的经营日志,在思考研究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点子能加入进去, “吱呀——” 门被推开, 从外边带来一阵寒气,吹拂起白景音鬓边的散发。 承影快步的跑进来,关上门,到桌边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给自己倒了被热茶,吹了吹大口的喝下后,才稍微的平复下来一点。 “小姐,不好了,真的出事了。” 回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白景音眼睛都没有从日志上移开,不以为然道: “淡定些。不就是大清早得到消息说凌素馨那边又在闹什么,还闹到了皇上那里吗,我都见怪不怪了,哪天她真的消停了反而才是奇事。”拿起旁边的杏仁茶,喝了一口,“怎么样,这次又是要悬梁还是要触柱,还是又想找我什么麻烦啊。” “都不是!” 不等白景音说完,承影便拔高声调的打断她。 看样子局促不安,十分为难,攥着拳头不知道该如何向白景音开口。 “怎么了啊,难不成她这次不是做做样子,还真死了不成?” 搁下书, 白景音笑着抬头还跟承影打趣到,毕竟承影总是喜欢小题大做,所以她并不觉得会是真是什么太要紧的大事。 “不是。”承影紧咬下唇,“是有人死了,但不是皇贵妃,是乌嬷嬷!” 在承影说出这话的同一时间, 传来了清脆的一声响, 是白景音手中茶杯跌碎的声音。 而她的手还保持着握住杯子的姿势, 愣住了几秒钟时间,缓缓扭过头看去,这才意识道现在自己手中只有空气罢了。 在这之前,白景音其实一直都以为电视里那里在听到某些令人震惊的消息时,手中物件必摔碎或晕倒的桥段都是为了夸张,直至现在,才深刻的领略到什么叫作艺术源于生活。 “乌嬷嬷。”她吞咽一口,“死了?” *** 白景音坐在椅子上, 平静了好一会才慢慢让自己接受这个消息,捂着心脏,只觉一会跳的极快,一会儿又像按下了暂停键,脑中一片嗡声,整个人都是一种,漂浮着的状态。 “小姐,你没事吧。” 白景音皱着眉,眼眸垂着看向右下角, “感觉好像有点事。” 她沉声道, “虽然从我到这里,不对,从我到冷宫开始就一直事端不断,好像一直都有人死于非命。比如太后身边的阿秀姑姑、阿青,还有丽嫔、丽嫔的乳母孔嬷嬷,其实有的也就一面之缘,有的在见到时就已经不在人时,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每个人的模样。可与我联系相对密切些的,乌嬷嬷还真是第一个……” 虽然一开始乌嬷嬷没有少帮着凌素馨害她, 白景音也绝对没有一颗‘以德报怨’白莲花心肠, 但或许是看在她也是受害者,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给仇人办事的可怜人;亦或是爱屋及乌,念在长生与自己十分投缘, 渐渐对乌嬷嬷也是当作战友、当作自己人那样去看待。 也正是因为如此, 对她的死讯就显得格外难以接受。 “承影你敢相信吗,甚至昨日早晨时在琳琅宫,我还见到了乌嬷嬷,还跟她有说话。不是才过了一个晚上吗,怎么就死了呢?” 承影叹了口气, “具体的原因还不知道,宫里面却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荷花池旁结冰,踩在上面打滑摔进的池子。也有说是平日里帮皇贵妃做了许多恶事,被水鬼缠了身;但琳琅宫那边却一口咬定乌嬷嬷之死绝非意外,乃是人为。”承影给白景音讲述着今日在空中听到的许多消息,忽然想到一事,“对了,皇贵妃去乾清宫外跪着求见皇上也是为了此事,说乌嬷嬷死的冤屈,求皇上做主,替她讨回公道。” “那然后呢?” “皇上还是不愿意见皇贵妃,但是也算允准了皇贵妃去彻查乌嬷嬷荷花池溺毙一事,说既她宫里的事便又她全权去办,方才大理寺的李典李大人也带人到了宫中。” 承影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第四百八十九章 伯仁却因我而死 “看皇贵妃那般笃定的样子,难不成乌嬷嬷之死当真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所害?” 承影兀自喃喃猜测道, “但是乌嬷嬷可是皇贵妃身边的大红人,又最是有心思手段的,谁能害得了她呢。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的傻承影,怎么都想不通的事肯定就是有问题的啊。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意外,宫里何曾有过意外。” 白景音眼眸深如寒潭,凝眉端坐在椅上,表情十分复杂, “乌嬷嬷被人所害已是毋庸置疑,而且害死乌嬷嬷的人,我知道是谁。” “小姐这么快就瞧出端倪了吗?”承影虽然一向都知道白景音厉害,但是不知道白景音已经厉害到足不出户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找出真凶的地步。“是谁呢?”她好奇的追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近在眼前,近在眼前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白景音微微仰起头, 看向承影, 抓住了她的手腕, “承影,害死乌嬷嬷的人,可不就是我吗……” 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说道。 “小姐!” 承影打断她说话,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惶恐不安的转过身,快步到门边探出头去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宫人靠近,而后将门紧紧的关上,然后是窗户,确保整个宫殿处于一种‘密不透风’的状态了,这才稍事放心,跑回到白景音身旁,抓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 “小姐,算承影求求你了,方才那话今日说过就过了,以后绝对不能再在任何地方对任何人提起。皇贵妃得了皇上的口喻负责彻查此事,连大理寺都惊动了,可见还是要动真格呢,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当了真,真把小姐当成谋害乌嬷嬷的真凶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眉头深深的蹙起, 跟白景音分析利弊, 只觉得再被白景音这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认的性子吓几次,她离精神衰弱也就不远了。 “可是我没有说谎啊,这本来就是真的,确实是——唔、唔唔。”白景音面无表情的还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这一次,承影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沉下眼眸着急道, “你还说!我方才跟小姐讲那么多,小姐只当是耳旁风吗,能不能让我省些心啊,早知道真不该告诉你的。” 白景音把她的手扒拉下来, “这屋子里除了你我外还有第三个吗。” “那也要谨慎些。” “谨慎谨慎,之前那一次被陷害是因为不谨慎,若真有人存心甩锅,那我就是拿跟针把嘴巴缝起来一个字都不说也逃不掉。” 承影想了想,好像说的也有道理,这才勉强坐回到椅子上, “小姐怎么样都是有道理的,到最后又变成我小题大做瞎担心。罢了,今日若不让你说,保不齐你憋不住了去别处乱说。”叹了口气,还是妥协道:“所以小姐为何说自己是害了乌嬷嬷的凶手,明明这就不可能是真的。” “我记得一句话叫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承影你知道吗,昨日我去找乌嬷嬷时,乌嬷嬷告诉我进来凌素馨似乎对她没有从前那般信任,或许是起了疑心。回来后我还想着近日就先断了联络,免得露出马脚连累了她,但是没想到,还是太晚了,我虽没有直接杀害乌嬷嬷,但她因为我而丢了性命却是不争的事实。”白景音垂着眉头,想承影说道。“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其实我没那么了解自己,是不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今天这样,但是有意在忽视这种潜在的危险,只为了让乌嬷嬷成为我们的眼线,帮我扳倒凌家,好让我得到自由。其实我根本也是跟我最厌恶的那些人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踩着别人的尸体走下去的人?” 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我跟凌素馨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了,皇贵妃若是真害了人,可不会现在这般难受自责。”承影握住她的手,耐心安慰道:“我知道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小姐已经不再对乌嬷嬷记仇了,还把她当作自己人去看待,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才会没有办法接受。但若是实在不好过,便换一个角度去想吧,把那些多余的感情都去掉,回归到最开始的时候,小姐为了得到一个帮手,乌嬷嬷则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为了长生能够平安,是一场公平额交易。此事有风险乌嬷嬷岂会不知道,但是权衡之下,她愿意以把自己身处囹圄而换取小姐的承诺,而小姐呢,只要完成了当初的承诺,就不算对不住她。” 承影看白景音像在有慢慢接受她说的话, 继续道: “所以小姐与其在这里纠结是不是自己害了乌嬷嬷,倒不如想想如何继续完成当日的约定,如何帮乌嬷嬷报凌家之仇,如何照顾长生。或者再多一条,若当真不是意外,找出真凶来以慰她在天之灵,才是当务之急不是吗?” 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吐出, 勾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自嘲道: “承影,你处事越发的有决断了,反而我是越来越玻璃心了。” “我偶尔当当‘小姐’,小姐偶尔也当当‘我’,调剂一下也不错不是吗。”从前遇到事情承影都是被白景音安慰着哄着的那个,那是因为她知道白景音可以的,但是她家小姐流露出来一点点‘不可以’的感觉,那承影马上就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反给她以支撑。 “好了,我的任务充其量也就是安慰开导小姐罢了,赶紧让那些负面情绪的时间结束掉,剩下的事可是我没办法接替你来做的部分。” “你是说惩恶扬善,查明真相,惩治真凶的部分吗…” “是啊。” 重新到了杯茶,让白景音喝下定定神后,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小姐说乌嬷嬷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被怀疑,那怀疑她的人岂不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第四百九十章 开过光的嘴(上) 照此说来,怀疑她的人,嫌疑最大的那个岂不是…… 说到这里,承影忽然自己想通了什么,捂着嘴惊呼一声,纳罕道: “岂不是皇贵妃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也就是说,皇贵妃在贼喊捉贼?!” 白景音的眼神,充分说明了她猜想的正确性: “就像你说的,乌嬷嬷身为皇贵妃的乳母,有有心思有手段,谁会害的了她谁又能害的了她,除了凌素馨外我当真想不到别的人。” “确实很容易便能怀疑到皇贵妃身上,但要相信自己的怀疑的却太难了,皇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承影瞪大了眼睛摇头难以置信的慨叹: “如果真凶是皇贵妃,那她的胆子也未免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还惊动到大理寺卿,这样彻查下去就不怕引火烧了自身?”抚着下巴,顿了顿,又猜测道:“还是说,我们当着想错了方向,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你能这么想,不是恰恰就自己解释了你自己的疑惑吗。”白景音洞若观火,已然在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没人会愚蠢到大张旗鼓到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除非她是无辜的。’凌素馨就是在利用旁人的这个想法,将自己包装成‘痛失心腹’的受害者,用感情牌和心理牌给自己洗掉嫌疑罢了。”顿了顿,“不过你方才说到也没错,这种事不是凌素馨的头脑能想出来的,幕后掌控全局的一定另有人在,至于她到底是参与者还是单纯的被当成刀子使,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小姐分析的透彻,这么一想,果真就豁然开朗了。” 承影看到白景音总算从最开始的打击与消沉中恢复了些,这才放心了些。 “只是分析出来有什么用呢,是豁然开朗还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还不一定。”白景音单手撑在桌子上,眨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方才所说的只是一方面,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之所以她敢把事情闹大,是因为已经有了周全的计谋,自信能只伤敌而不伤己,才会这般视死如归。若是如此,那事情可就当真棘手了。” “难道又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然呢,凌素馨还有谁要针对吗。” “怎么就这么没完没了啊……”承影顿时产生了一种恨不得现在就冲去琳琅宫跟凌素馨同归于尽也好过应付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阴谋诡计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办,小姐既然猜出了,那能应付得了吗。” “要应付也得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招,但现在一切都尚为可知,那么多种可能性,若一个个的琢磨,她还没出手我先虚耗干净了怎么行。” 白景音按着自己的额角, “算了,不想了,见招拆招吧,该来的总是会来。李典既然已经入宫,若真是冲我来的,那最迟明日一切就能够见分晓,。” “嗯,希望只是我们多虑了。” 承影还抱着一丝的期望, 但其实心中也知道, 白景音从来都不会说错, 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就像那句话, 该来的终究会来,在此之前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出命案,让宫中人心惶惶,成了许多人的难眠之夜。 有人想到自己的心愿很快便要得偿,前路的险阻就要铲平便兴奋而期待;有人在为摸不着头绪的案情不知从何下手如何交差而一筹莫展;有人在担心着所在乎的人,有人沉浸在难平的自责中辗转反侧,有人攥着新写出的文章,还在等待着注定无望的相见。 有人在宫内,有人在宫外, 有人生,有人死。 掩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中,整个皇都城的上空,乌云压顶,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一触即发。 *** 第二日天不亮时, 白景音岸芷便比旁人都早的起身,互相看着对方眼下的乌青,像两只国宝在对视,都发出了无奈的苦笑。 “小姐还说什么‘不管了,见招拆招吧’,看着不在意无所谓,其实还是会不安担忧的吧。” 承影戳穿了她, “错,我才不怕呢,是被你在外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响动吵得睡不着觉。”洗漱梳妆完毕的白景音嘴硬道,坐在桌前,捧着白瓷碗,一下下翻舀着碗里的鱼茸粟米粥,却半点要吃的意思也没有。 承影看在眼中, 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说是不忧心, 但连自己特意准备的平日最爱的粥都食不知味,怎么看也不像是嘴里说的那么淡然处之。看破不说破,只是将小菜推到她面前, “好,是我吵着了小姐,我的不对。但无论怎么样这饭还是要吃的,这样才有力气去应付余下很多事不是吗?” 顺便,还为了缓和气氛,刻意打趣道: “再不快些趁热吃了,当心麻烦找上门时,再想吃可都没时间了。” “停,先等等。” 察觉到什么的白景音抬起手来示意承影安静些,而后束起耳朵细听,似乎有一队人的脚步声,而且正在往琼华宫而来。 这样早而空寂的清晨,任何声音都显得非常突兀。 将碗搁下, 白景音神色凝重严肃起来, “承影啊,你的嘴巴莫不是开过光的。还真被你说对了,看来这顿早膳,我是没时间再享用了。” “什么开光啊,小姐在说什么。” 承影眨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在她话音刚落时,只听到院外还当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动静与扣门声, “咚咚咚。” “吱呀——” 紧接着门被打开, 说了几句话, 有脚步声往寝殿而来, 这些声音都逃不过白景音灵敏的耳朵, 果不其然, “娘娘娘娘,不好了,外面是大理寺卿李大人带着人来了,说是奉皇贵妃之命,有要事要求见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配合。如今就在外面候着,娘娘怕是得出去一趟了。” “……” 承影吞咽了一口, 她现在知道白景音刚才说的‘你的嘴是开过光吗’是什么意思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开过光的嘴(下) 就算好的不灵坏的灵,也不至于此次都中招吧。 但事实证明, 是会的。 “小姐……都是我不好,承影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乱开玩笑了。” 带着哭腔,内疚自责的看向白景音,抓住她的袖子。 “该来的总会来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分别。” “那我们现在可该怎么办啊,大理寺的人真的找上门来了,那可是大理寺啊,负责审理刑法狱重案的大理寺。”承影从前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传闻中主审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有极刑重处的大理寺会找上门来。“小姐,我真的有些害怕,会没事的吧。” 白景音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吧,这个大理寺卿我有听皇上说起过,是个公正严明且有手腕的栋梁之才。即是好官,那没做过的事,便不会冤了我。” 而后站起身, 理了理衣襟,端起十足的气场,打开门,缓步朝前殿走去。 *** 琼华宫前殿, “微臣等,参见贵妃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典带领着身后一众人等,躬身揖手,朗声向白景音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免礼。” 待他站直了身子, 白景音这时才能好好打量着面前这位身着一身枣红色官服,头戴乌纱,传说中颇受元睿明好评的大理寺卿李典。 并且意外的发现,与想象中七老八十德高望重的样子不同,李典竟是个约莫而立之年,端方周正,还有几分书卷气又不失威严的年轻大人。 不禁感慨, 元睿明这‘官员更迭’的计划进行的还是很顺利,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老臣是该让位给这些新鲜的血液了。 一直被盯着, 李典有些不好意思, 别过眼咳了几声,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谁知白景音却抢在他之前, “没想到对于一个有罪无罪尚不可知的人,李大人还能如此恭敬有礼,实在是难能可贵。”毕竟换成宫里的那些诸如周全有一般的势力眼,现在早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恨不能借这个机会多呈个威风,多踩几脚才能满足。 “回娘娘的话,微臣只是觉得于公,在落实罪行前不应当对任何人另眼相待;于私,对于一个不让须眉,有勇气有谋断,多次替大启化解危机的人,理应有更多的恭敬。” “哦?” 白景音听到他这般说,挑了挑眉, “怎么李大人不觉得后宫干政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罪,然后像那群老臣一般,在事后一副恨不得即刻杀了我的群情激愤模样。” “若出现一位才智气魄更胜男儿的女子,微臣只会觉自愧弗如,更该勤加勉励自身。而非娘娘方才所说的,心生嫉恨,毁之除之。” 李典说的不卑不亢, 像是当真有心而发,并不是为了阿谀奉承,当然,对于一个说不定马上就是‘阶下囚’的人,也没必要刻意逢迎的说些违心之词。 “我现在是知道为何皇上会对李大人褒奖有加,实在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的。” 白景音眼中亦有几分赞许, 听着这两个人就要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吹彩虹屁,承影一时有点迷糊,大理寺来问话不该是很可怕的事吗,但现在的气氛,怎么居然这么和谐? 剧情的发展是不是不太对啊。 不知是她,身后有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上前提醒道。 “大人,我们此来还有正事要办。” 嗯? 白景音眨眨眼,只觉得这声音怎么有几分耳熟,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微微偏过头, 朝跟在李典身后一同进来的那人看去, “汤简?!” 白景音有些吃惊的叫出这个名字,这不就是当日在渔船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下邵靖易时,抓走马老大的那个巡捕吗。后来好像在帮赵焱找到了他们中也是功不可没,后来**行赏,也算是苦尽甘来。 “真是没想到会在宫里见到熟人,但是我记得,皇上不是让你继任府丞一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汤简拱了拱手, “皇上娘娘走后不久,都中便传来消息说大理寺中有个职位的空缺,幸得赵大人举荐,微臣便被升调过来,如今在李大人手下当个少卿。” “这么快就升职了,不错嘛。没想到我当时的一句祝语有这么大功效,还真让你这仕途势如破竹,节节高啊。” 眼看着白景音就像是要与汤简叙起了旧来, 身份位置互换, 现在又轮到了李典在旁边插不上话,也终于明白方才为什么汤简要出声叫住自己, “咳咳。” 轻嗽了两声, “若是娘娘不介意,这些题外话来日再叙。微臣此来还有正事要与娘娘相谈。”虽然觉得不够礼貌,但是李典还是得‘插足’进来。“皇贵妃宫中的乌嬷嬷被害一事,想必贵妃娘娘也是有所耳闻吧。” 白景音这才意识到, 自己居然跑题跑了这么久,这么一会了都还没有说到正事上。 也尴尬的跟着咳嗽了两声, 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切换回了正常模式, “自然是知道的。方才听宫人来报时说,大人的意思是有些地方需要我配合,不知这案子查的可有进展,又到底需要我配合着做些什么呢。” 白景音开门见山,不再浪费时间迅速把谈话引回了正轨。 “微臣此次前来,是想请娘娘移步琳琅宫一趟,皇贵妃的意思,是想让人证与娘娘当面对质,当面审问。” “为何还非得过去一趟,要对质就不能在这里吗。” 李典皱着眉头,面有难色: “皇贵妃得了皇上的口喻,全权负责此事,在很多事情上微臣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求贵妃娘娘体谅,不要让微臣太过难做。” 白景音叹了声气,只觉异常心累, 看李典的样子就可以猜得出来凌素馨必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见元睿明懒得管此事,便打定了主意尽情折腾每个人, 再厉害的人都怕蛮不讲理的泼妇,更何况这泼妇还有权利在手,便更是所向披靡。 第四百九十二章 没完没了的栽赃(上) 这么想来,大家也都是同病相怜,都是要耐着性子忍受凌素馨的烦扰,何苦还要为难呢。 “也是辛苦你们了,罢了,在哪里也没什么分别,我便随你们去一趟吧。” 说话间, 承影也已经取来了斗篷替白景音系好, 刚要随着白景音一同前去, 却被李典拦了下来。 “皇贵妃只说要贵妃娘娘前去,这位姑娘恐怕不便跟着。” “不行,我必须得跟着我家小姐。”承影抓住白景音的袖子不肯松,“还求大人通融,或者我只一道过去,站在琳琅殿门口等着不进去,也比在琼华宫里一直担心着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的要好。” “这个……” 李典想了想, “若是这样,倒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 白景音一口拒绝, 将承影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拽下来,握在手心里认真道:“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外面那么天寒地冻,还不知道这‘配合’要‘配合’多久,难不成你就真傻站着吗。” “我没关系的。” “但是我有关系啊。你说万一你受冻染了风寒病倒,而我一会儿又动了什么板子啊夹棍啊之类了,到时候谁负责照顾我吃喝拉撒呢对不对。你可是我强力的后勤部队,绝对不能也倒下了。” “板子夹棍?!”一听这个承影眼睛瞪得更大了,担忧的情绪更甚,“这么严重吗,那我更得跟着了,若真如此,也好代替小姐去找皇上求救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啊,我好歹是个贵妃,也不是凌素馨说动就动得了的。” 白景音为了让承影放心, 将她拉到了一旁, 压低声音嘀咕道: “而且你看,那李典大人品性正直不阿,还算得上是我半个‘粉丝’,自然不会帮着凌素馨去冤枉我,汤简更是老熟人了,怎么看都是我占据着有利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承影看了李典与汤简一眼, 再相信白景音的话,确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小姐真的不想我去吗,可是我也只是想尽我所能替小姐做些什么,总比待在宫里什么都不做要好。” 白景音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待在宫里,重新做一锅鱼茸粟米粥、还有马蹄糕、如意春卷、酱肘子等我回来吃,方才早膳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午膳时可不得饿疯了。” 承影前一刻还担心的快要哭出来, 现在又破涕为笑, 擦拭着眼角, “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总想着吃。” 但也总算是听进去了白景音的话,愿意留在宫里等她,还不忘分别前叮嘱顺便黑了凌素馨一把, “皇贵妃素来与小姐不睦,平日里就总想尽方法的针对,如今还不知道要趁着这个机会怎么使坏。还求两位大人多关照着我们小姐些,承影在此谢二位大人了。” 说罢就要屈膝下拜, 李典赶忙虚扶一把, “姑娘放心,是非公道自有定论,下官绝不会让无辜之人含冤受屈。”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从李典口中说出,不知为何,就比白纸黑字更让人信服。承影终于安了心,白景音也在李典汤简二人的‘押送’下,往琳琅宫而去。 一路上, 白景音其实都对现在的情况进行一番问询了解,但是想着反正待会不想知道也会知道,何必这么着急,也就作罢。 倒是李典先耐不住的开口, 而且这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娘娘,下官能否斗胆问一句,乌嬷嬷之死,究竟是不是娘娘所为。” “咳咳、咳。” 连身为属下的汤简都一时有点没有反应上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白景音转过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瞧着李典,但却没有半点不悦恼怒,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半晌后,淡然道: “李大人这怀疑也太直白了些,竟然毫不掩饰。而且方才在琼华宫不是还对我颇为赞许钦佩,按理说,是该相信我的不是吗?” “下官便是相信娘娘的为人,觉得从娘娘口中说出来的话会或许比证据更加接近真相,所以在斗胆这样问。” 白景音轻挑眉梢, “难得在这里也有被人这样相信的时候,还真是新鲜。” “所以娘娘的答案呢。” 白景音沉默了片刻, 或许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究竟与她有没有关系,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娘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不信任下官。” “许多事并不是一个答案就能解决的。” 白景音的手收在袖筒中,凛风吹过,一圈毛绒在风中摇曳,随着她耳边的几缕碎发一道。 “李大人快人快语,我又何必故意隐瞒,但若我说乌嬷嬷之死与我有关是我促成,但是认却不是我杀的,我也绝对不愿意她出事,大人可信?” “为何不信。” 李典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白景音再一次转过头去, 这次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皇上之前有没有说过你当真是个‘异类’。” 但这‘异类’却不是贬义,甚至从白景音嘴里说出来,有了些褒奖的意味。 “娘娘怎么知道,皇上却是经常这么说。” “不过我倒觉得跟那群迂腐事故的‘大人’比起来,当个怪人异类也不错,只希望大人能一直保持着这份本心,莫要随波逐流了才好。” 这二人虽在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却颇有种一见如故,互相欣赏的感觉,倒像多年知交久别重逢。 李典也有这种感觉,哪怕有些不合身份规矩。 所以他停下了脚步, “娘娘,您此番前去琳琅宫必定会是凶险万分,下官劝娘娘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想好些对策。虽然下官的立场不该说这些,但皇贵妃似乎是势在必得的。” 白景音挑眉, “所以大人可否告知,皇贵妃到底准备怎么来对付我。” 李典张了张口,正欲破例提前告诉给白景音这些本不应该多言的话,可谁知就在何时, “李大人。” 不远处传来了海棠的声音。 第四百九十三章 没完没了的栽赃(中) 海棠扭捏作态的走过来后,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瞧了眼白景音,心想着‘这次你还不永无翻身之日’而后还是依着规矩,屈膝行礼,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也不等白景音让她起身,就自己支起了身子,拖着语调向李典问道: “皇贵妃让奴婢来看看,为何这许久了还不见人,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本官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如今都已无事。” “既然无事,那还是不要让皇贵妃等的太久才是,毕竟早一些时间查明真相,揪出真凶,大人也可早些向皇上复命,不是吗。” 说到‘真凶’时,眼神往白景音的方向瞟了一下, 毫不掩饰眼底的嘲讽。 白景音并不打算与她一般见识,只是有海棠跟着,方才的问题李典差一点就要说出口的问题是断然没办法再打听得到了。 到了琳琅殿后, 凌素馨正襟危坐与殿前主位之上,身着茜红色描金彩珠织锦华服,头戴攒珠璎珞颇有一种把自己当做东宫娘娘的感觉,俯视着一干人等。 或许她就是享受这种感觉, 在能享受的时候,定要尽情享受才可以。 “静贵妃还真是难请,本宫等着这许久才终于把你盼了来。”等了许久都不见白景音有行礼的意思,海棠正欲上前指责提醒,却被凌素馨拦了下来。 “娘娘在自己宫中都精心打扮,那我来见娘娘最起码的梳洗整理也该做到,方不失礼。”白景音扫过那一身比平日还要夸张的打扮,别有用意道:“听闻娘娘得知乳母遇害悲痛万分,茶饭不思都要替其查明真相,如此重情重义,实在是让人敬佩呢。” 言语里嘲讽她在打扮上一点也不‘悲痛’的意思不言自明。 凌素馨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但念在即将上演的好戏,现在的忍耐力与包容力就不是一般的高。 她半眯这眼眸, 噙着冷笑打量着白景音, “表达心中哀伤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方才能慰乌嬷嬷在天之灵吧。静贵妃觉得呢。” “我觉不觉得有什么要紧,毕竟这事,还得问娘娘才知道吧。” 凌素馨瞬间就变了脸色, “大胆,静贵妃你无凭无据,空口白牙的怎么敢这般污蔑我们娘娘,说这诛心之辞!竟是半点规矩礼数都不顾了吗。” 海棠护主心切, 替凌素馨出面反驳。 “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的意思不过就是如何才能慰藉乌嬷嬷在天之灵这点,自然是与乌嬷嬷主仆情谊数十载的娘娘更加知晓,又何必去问我这个外人。” 说这话的语调刻意压低, 有种阴沉的虚幻缥缈之感。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檐下挂着的风铃响动, “啊,据说人死后的灵魂会化作风徘徊不散,说不定,是乌嬷嬷来了呢。不过也是,乌嬷嬷身为娘娘的乳母,最信赖的就是娘娘,兴许午夜梦回之际会告诉娘娘答案的也说不定?” 白景音用手低着下巴喃喃道。 她是在故意吓凌素馨, 而凌素馨在听了这番话后下意识与海棠对视一眼, 在看那晃动的风铃, 忽然就背后一凉, 心中发寒, 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放肆!在本宫面前神神鬼鬼的满口胡言,本宫念你到底还是个贵妃凡事留着几分情面,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凌素馨抬手朝桌子重重的一拍,但白景音就像看小孩儿在玩拨浪鼓一般,连眼睛都懒得抬,更遑论被震慑。 “娘娘不必留什么情面给我,还是公事公办的好。召我来不是为了案子吗,那就快点,不瞒娘娘,我早膳还未来得及吃,现在还饿的很呢。” 除过朝堂之外,李典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白景音的脾气,此刻已是震撼不已。连皇贵妃那么张扬跋扈名声在外用的人都完全不放在眼里,字字珠玑,毫不客气。 而对于一个见识过白景音是如何吓傻马老大的汤简,明显就见怪不怪,淡定许多。 凌素馨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必定能完虐白景音, 谁知道正头戏还没开演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气的脸色铁青,环顾了一圈旁边那些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人,好像都在嘲笑她的无能。 顿时怒上心头, “来人啊,把静贵妃给本宫拿下!” 一早就收到命令侯在殿外的侍卫齐刷刷涌了上来,作势要捉拿白景音,可被白景音用目光就震慑住,立着半米的距离,不敢再上前去。 “皇贵妃娘娘。” 李典此事也不能在继续旁观,上前拱手道: “案子还未审,事情亦未查明,娘娘现在就要问罪捉拿恐怕于法理皆不合。” “谁说是因为案子,本宫身为皇贵妃,单不敬本宫以下犯上一条,静贵妃今日这罚也是免不去的了。” 管她有罪无罪或是什么罪的, 凌素馨无论如何都得先杀杀她的威风才行。 “还愣着做什么,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 侍卫被这一吼,也不敢再踌躇,当即两柄枪就架在了白景音的脖子上。白景音冷冷的瞪着凌素馨,依旧没有畏惧的表情。 “别以为仗着有皇上撑腰就能这般放肆,这后宫毕竟还不是白家的。” 说罢, 正打算吩咐侍卫抬上棍杖用刑, 却在此时听到殿外有声音传来: “这后宫不是白家的,却也不是凌家的。说到底朕想护着谁替谁撑腰,还不用由皇贵妃多加置喙吧。”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清冷声音, 不容置喙的语气, 凌素馨听到声音时已知不妙,在看到一身朝服龙袍的元睿明背手走进殿内,冰冷而锐利的视线扫过自己时,下意识的抖了抖,眼神闪烁着,哪里还有半分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赶忙起身下殿,屈膝惶恐道: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能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除了凌素馨之外,其余一干人等,包括李典汤简等人也是赶忙跪下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百九十四章 没完没了的栽赃(下) 白景音也起身跟着一同行礼, 抬起头的时候正好与元睿明对视到了一起, 目光教会的一瞬叫,彼此好像就读懂了对方的含义。 元睿明没有开口,但单单从眼神中都好像在吐槽她‘你到底又惹出了什么麻烦,为何就不能让朕省省心。’ 白景音小幅度的耸了耸肩,用动作告诉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很懵。’ 但是这个时间元睿明不是刚下朝吗,难不成还真是跟自己有心灵感谢,还是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怎么就能知道自己有难而后像神兵天降一般,不早不迟正正好好赶到琳琅殿呢。正思考着,不经意间把眼神移向他身旁的赵焱,赵焱赶忙把眼神别开。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暴露了他的心思,也瞬间替白景音解决了疑惑。 这个承影, 嘴上答应着好好在琼华宫等她回去, 结果倒是没跟着自己过来,却跑到朝堂外向赵焱搬起了救兵。 这个丫头啊, 白景音除了无奈外,还是颇为感动的。 皇上来了,凌素馨的地位一下子就呈直线般下降, 元睿明端坐于正位之上, 而她就只有站在殿下,偃旗息鼓等着听训的份儿。 “没想到朕还是到踏足到你这琳琅殿来了,能让朕把自己说出的话作废,皇贵妃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元睿明冷沉的语气中带着些讥讽与怒意,狭长的眼眸微眯,盯着她,好像有道道冷箭发出一般。 凌素馨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立在殿下,咬唇怯懦道: “臣妾惶恐,臣妾也是一时心急。皇上将此事交给臣妾,臣妾只想着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将这案子查好,不曾想还是扰动了皇上,求皇上恕罪……” “查案?” 元睿明挑眉,唤道: “李典。” “微臣在。” 李典上前道, “你与皇贵妃动作倒是利索,这案子虽不大,但这么快就水落石出了,已经确定静贵妃就是幕后真凶了吗?” 从语气就知道他定然知道答案,只是故意这么问罢了。 “回皇上的话,微臣奉皇贵妃之命才将静贵妃带至琳琅殿来,连问询都未来得及,更谈不上结案。” “哦?” 元睿明的视线再度转向对凌素馨身上, 这次凌素馨心跳的更加剧烈,脸色从之前被白景音气的铁青,到现在只剩下了因忐忑不安所致的一片惨白。 “朕是让你查案,但是没允许你滥用权力动用私刑。” 元睿明前一秒还在冷嘲热讽, 这一秒便如火山骤然爆发, 好像她之前所为那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但凌素馨显然就没有白景音那样的胆子与硬骨头了,被这一吓,膝盖当即就软了,径直跪在地上。 好笑的是,明明白景音才是要被审问的那个,但她现在还好好的站在大殿上事不关己的好像只是来打个酱油。反而是‘大权在握’的凌素馨,先一步如犯人般跪了下去。 她又恼又恨,但也藏不住心中的惶恐, 努力尝试着替自己辩解道: “皇上明鉴,臣妾是打算好好查问。但静贵妃她非但不配合,还以下犯上屡屡出言讥讽藐视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才想惩处她的。” 凌素馨一下子就把过错又全部推到了白景音的身上, 想着反正从前元睿明也因这个原因责罚过白景音,所以应许会向着她些也说不定。 但她显然是想多了。 “你这次又说了什么。” 元睿明没有愤怒没有怪责,甚至都不是一种质问的语气,也没有让白景音跪下,倒像是闲聊一般的态度,随便闲话家常,半点都没将凌素馨的控诉放在眼里。 “我就是想让皇贵妃要审也快着点,承影煮了鱼茸粟米粥在宫里,我还没来得及吃,饿着呢。” 白景音也半点没打算隐瞒, 顺带在赵焱提了一嘴承影的好厨艺, 算是她请救兵来的报答。 “鱼茸粥?” 元睿明挑了挑眉, “听起来却是不错,朕早膳用的仓促,待会随你一道去琼华宫试试。” “……是。” 白景音语气有些不好,她其实并不想分出去自己的部分给元睿明。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如此‘不合适’的时机聊起了如此‘不合适’的话题,简直就像‘啪啪’在凌素馨脸上打了两个巴掌一般。 让她的脸一会青一会儿紫, 不能接受的脱口而出抗议道, “皇上!您岂能如此纵容着静贵妃!” 话音刚落, 元睿明的眸子再度沉下去, 盯着凌素馨,带着危险的意味。 凌素馨身形一颤,满腔的委屈一下子就发不出了, “皇贵妃现在是连朕的所作所为也看不下去了吗,是不是一会还有以什么罪名让侍卫把朕拿下,再数落教训一番?” “臣妾怎么敢呢,臣妾——” 凌素馨急着解释,但元睿明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朕不觉得静贵妃方才的话有什么值得动刑杖的必要,朕让你全权处理彻查此事,却没想到你拿着朕的口喻就胡作非为起来,实在太让朕失望了。既如此得力所不逮,也不必再勉强,这件案子交由大理寺去查,朕下朝无事,也便在此旁听着,免得再有人像依仗身份横生事端。” “微臣一定不辱使命,查明真相。” 李典欣然受命, 而一旁的凌素馨低着头险些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眼眸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侧目看着白景音还在跟元睿明‘眉目传情’,攥紧拳头,唇边却噙着一抹冷笑。 当真以为有皇上在就能带来转机,万事大吉,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吗, 那你当真是打错主意, 有皇上在反而更好, 能让皇上亲眼看清楚自己一直以来宠爱的妃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人,想必到那个时候,便是她什么都不说,皇上自己也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吧。 想到这里, 凌素馨心定了下来,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重新装出了那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臣妾听从皇上吩咐。” 第四百九十五章 案情的展开(上) “只要最终能替乌嬷嬷沉冤,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凌素馨态度的转变与如此欣然的接受让白景音颇有些吃惊,看着由海棠搀扶着起身坐到一旁的凌素馨,凌素馨也抬起眸子来看她,在二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刹那间,白景音甚至能看到凌素馨眼底有轻蔑般笑意掠过。 不对, 太不对了。 她皱起眉头, 而再看李典依旧凝重的神色时, 白景音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 事情根本没有算完, 一场能够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暴,或许从这一刻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关于乌嬷嬷被害一案,查的可有什么进展。就是是意外还是人为,查明了吗?”元睿明正襟危坐,发问道。 他原本并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但没想到查到最后又与白景音扯上了关系,那就不能再看做一个简单的‘意外’,即便承影今日不去找赵焱求救,元睿明也决定下朝之后就将此事接过,这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护到白景音的周全。 李典躬身趋前, 拱手后回禀道: “回皇上的话,乌嬷嬷的尸体由臣交给仵作验过,结果……”犹豫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结果就如皇贵妃娘娘所认为的那样,乌嬷嬷之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是被人杀害的。” “从何得以判断。” “若是单纯的十足落水溺毙身亡,尸体会窒息而呈现青紫,且口鼻肺中也会因挣扎而吸入打量的水。但乌嬷嬷则不然,她的这三处部分几乎没有水吸入,尸体亦没有明显的青紫,而最明显关键的一点还在于,尸体额头上曾被遭受过重创,力道之大,直至颅骨碎裂,失血而亡。这才是真正的死因。” 话音刚落, 便能听到凌素馨隐隐的啜泣之声, 捏着帕子, 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果真是这样,难怪乌嬷嬷托梦给臣妾,说自己是被奸人所害,求臣妾无论如何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替她做主,找出真凶,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宫中竟有这样的人在,臣妾只要想想就害怕,到底是谁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本宫的乳母,乌嬷嬷,为何会死的这么惨……” “娘娘,娘娘您别伤心了。有皇上跟李大人在,一定会查明真相,让乌嬷嬷能够安息的。” 海棠也装着些哭腔,抹了抹眼泪, 还要安慰着凌素馨。 “若你真是想要早点真相大白,那现在就该安静些听李大人继续说下去。” 白景音冷声道, “你——” 凌素馨狠狠的剜了眼白景音,但碍于同一时刻元睿明也瞪着自己,只能咽下这口气,攥着手中的帕子,又抽泣了几下不敢再多言。 “所以李卿家是认为凶手是在荷 花池先用重物袭击乌嬷嬷,然后再将尸体丢入到池中?” 元睿明撑着下巴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入宫的第一时间便去了案发地,也就是发现乌嬷嬷尸体的荷花池看过。那个荷花池在皇宫东南角,地处幽僻少有人去,最近的宫室是侍卫所,由臣打听得知,乌嬷嬷不该有什么理由会出现在那里。而且经过仔细的现场勘查,并没有发现又过太激烈的打斗挣扎的痕迹。所以微臣以为,要么是二者实力悬殊巨大一击毙命,要么荷花池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乌嬷嬷遇害的场所在别处,事后被扔到了荷花池中。” 在听到‘侍卫所’后, 白景音下意识的心头一动, 不知为何,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虽然站在原地从未动过,再却被一根无形的大手推动,一步步靠近面前的深渊巨坑。 “乌嬷嬷虽是皇贵妃的乳母,但却到底只是一个嬷嬷,何至于为了杀她费这一番的周章。” 元睿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回皇上,臣妾或许知道为何。” 凌素馨好不容易瞅着了时机, 生怕错过半开口道。 李典微微皱眉,担忧的看了眼白景音,他自然知道凌素馨准备拿出什么证据来,而这个证据一旦放出,那对于白景音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你?” 元睿明眼中语气中满满的不信。 凌素馨再度上前来,福了福身,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严肃坚定道: “事到如今,臣妾不该也不敢再对皇上有所隐瞒了,或许归根就底,乌嬷嬷的死确实与臣妾有关,是臣妾一手造成的,害了乌嬷嬷也说不定。” “娘娘,您在胡说些什么啊,您向来视乌嬷嬷为心腹为亲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乱说呢。”海棠估计一早就背熟了剧本,演起戏来得心应手。跪在殿上,着急道:“启禀皇上,我们娘娘最近哀伤过度寝食难安,精神欠佳才会胡言乱语,还求皇上不要当真。” “本宫与皇上说话,哪礼轮得到你插话,真实半点规矩都没有,还不给本宫退下!” 凌素馨装着厉声呵斥, “可奴婢也不能看着娘娘这样诋毁自己啊。” 白景音板着脸看着那主仆一唱一和,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入到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 让凌素馨与海棠十分难堪。 元睿明轻嗽了几声,打破气氛的冷凝。 “好了,都先安静。” 微微前倾着身子, “皇贵妃,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臣妾知道。”凌素馨坚定的点头。 “所以你承认是自己是杀害乌嬷嬷的凶手?” “不,臣妾视乌嬷嬷如亲人,怎么会 杀害她呢。” 元睿明微眯了眯眼睛, 脸色阴沉下了许多, “说话颠三倒四自相矛盾,一会说是自己害了乌嬷嬷,一会却又否认,你是存心在戏耍朕吗。” 语气已然很是不好,好像下一秒就要雷霆震怒抓凌素馨问罪一般。 “皇上听臣妾解释。” 凌素馨膝行上前, 敢在元睿明彻底发怒前赶紧继续说了下去: “臣妾是说乌嬷嬷之死与臣妾脱不干关系,某种意义上讲是臣妾害死了她,但臣妾当真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案情的展开(中) 凌素馨抹了抹眼泪,哭腔道: “若知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乌嬷嬷涉险,连累她丢了性命的。” 这话说完,李典又下意识的看向白景音。 白景音也是不由得蹙了蹙眉, 这不是她在路上时对李典的说辞吗,没想到凌素馨居然能颠倒是非黑白到这种地步,脸皮能厚到这种地步,撒谎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看来白景音之前还真是小瞧了她的。 “接下来的事臣妾其实在心中犹豫了许久,一方面确是臣妾理亏,担心若是说出来会不会被皇上责罚;但另一方面,此事又实在太过关键,若不说,恐怕会让幕后真凶逍遥法外,乌嬷嬷也死不瞑目,权衡之下——” “要说便说,不说便不要再开口。” 元睿明听烦了那颠来倒去长篇大论的铺垫, 再度打断了凌素馨的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不想听你故弄玄虚,直接说就好了。” “是。回皇上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凌素馨戏也演的差不多了, 悻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这才接着终于进入了正题。 “皇上也知道臣妾素来与静贵妃不睦,针锋相对积怨已久。到了这时候,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臣妾确实是对静贵妃心存嫉妒之情,虽然臣妾位分比她高,但是她得到皇上的宠爱却是旁人难比的。况且明争暗斗,臣妾屡屡都处于下风,不甘不忿之情也与日俱增,时常怨天不公,为何总是输给她,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白景音转过头, 看凌素馨的目光非常的怪异, 内心诧异着这是什么套路, 这些事谁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不会挑明了说出来。而凌素馨突然间无比诚实的坦白对自己的怨念想法,她当真是撞坏了脑袋不成。 不, 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冒这么大的风险,这般不顾后果孤注一掷, 一定是有必胜的把握才会如此, 她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 准备了什么计谋在等待着自己, 白景音比起害怕担忧,现在好奇的想法倒更重一些。 “朕对你的诚实很是吃惊,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与静贵妃二人之前的种种事,与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元睿明问出了在场之人共同的疑惑。 “不甘心怨恨的久了,臣妾便想尽各种方法的的想要反败为胜,想要抓到静贵妃的错处,除去她,也就没有人再与臣妾作对了。” 说到这里,凌素馨又犹豫纠结了一番,闭上眼,叹了口气,好像十分艰难才能做出决定,咬牙继续道: “思来想去,只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放过静贵妃日常的一举一动,人总有疏忽犯错的时候,若是这些把柄被臣妾抓到,那不是就能够对付静贵妃?而可以替臣妾去办这件事的,有能力且能信得过的人,琳琅殿上下除了乌嬷嬷外再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臣妾便吩咐乌嬷嬷,一直暗中盯着琼华宫,一直盯着静贵妃,务必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然后及时回禀。” “简直是荒唐。” 元睿明皱着眉头, “是,臣妾一时走火入魔,被嫉妒之情冲昏头脑,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若不是这样,乌嬷嬷也不会丢了性命,也不会被她,被戳穿了自己所作所为然后恼羞成怒静贵妃杀人灭口!” 凌素馨指着白景音,拔高声调。 此话一出, 场上一片哗然, 静贵妃是凶手?是她杀了乌嬷嬷?是为了像皇贵妃泄愤吗?方才说被戳穿,那到底是戳穿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那些人心底的议论似乎都进了白景音的耳中, 但元睿民却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 只是不经意间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白景音。 而她此刻,渐渐攥紧自己的拳头, 白景音自然知道这不是真的, 或者说是真的,但是故事的主人公却完全调转了过来。 这也代表乌嬷嬷确实是被识破被发现了一直以来再帮自己做事,这才惨遭毒手,所以凌素馨才会故意这样说来挑衅自己。 一时间,对自己的内疚自责,以及对凌素馨无耻狠毒行径的气恼让她淡定不下去,上前揪住她的衣领朝她厉声责问。 “所以呢,你还准备说什么,你让乌嬷嬷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呢?你怎么能下得去那样的狠手,还有脸说这些。” 她知道凌素馨就是想激怒她, 但她此刻也就是想揍她而已, 场面因白景音的激动陷入了小混乱,海棠想要上前来护主,但却被凌素馨一个眼神制止,她内心里恨不得白景音的举动更加失控一些, 甚至趁着间隙不被人察觉的悄声道, “很生气吗,那最好你现在就杀了本宫,不然再让本宫说下去,你就离下去陪那个背主的贱妇不远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抬起胳膊, 凌素馨看着她高高举起的拳头, 眼底闪过笑意, 而后惊恐的大叫: “啊,皇上救臣妾,静贵妃恼羞成怒这是要杀了臣妾啊,皇上救命啊!” “白景音。” 元睿明没有责备、亦没有恼怒亦,只是用一种平静中夹杂着些许担忧的语气开口叫道。这担忧不是对即将被打的凌素馨,反而是对那个‘施暴’者的白景音。 白景音的拳头在离凌素馨一寸远的地方停住, 侍卫正想趁机围上来捉拿白景音, 但却被赵焱用眼神制止, 重新退了下去 “你先冷静些,无论如何,朕都会查明真相的。” 他的声音也确实带着神奇的力量,好像一泓清泉,醍醐灌顶,让她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情绪,瞬间就得到了平复。 放下胳膊, “好,我相信皇上。” 说罢,将凌素馨像块破布般丢在地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原位,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 海棠这时才赶忙上前来搀扶起凌素馨, 凌素馨扶了扶自己的鬓发, 狠狠的剜了眼白景音, 本不想错过这么个告状的好机会,但转念一想,凭皇上方才的态度也未必会罚她,还是暂且记着,等待一会算总账的好。 第四百九十七章 案情的展开(下) “静贵妃何必要如此激动,本宫从乌嬷嬷那里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你做过的事,是什么恐怕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吧!才杀人灭口过一次,如今又想当着皇上的面故技重施吗?” 凌素馨横眉竖目,冷笑一声,分毫不让的质问起来, 白景音面无表情, 微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凌素馨,开口道 “要说什么直接说,不用铺垫这么久,大家也没兴趣看你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嗨’。” 元睿明也在这时催促道,不想再继续耗费太多的时间。 “皇贵妃,乌嬷嬷到底说了什么。” 凌素馨理好自己的仪容, 深吸一口气, 抬头看向元睿明。 “回皇上的话,乌嬷嬷告诉臣妾,在她常日跟踪静贵妃的过程中发现静贵妃每隔固定的时日便会去皇宫西边角落里一地处偏远的温泉宫。” 元睿明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里, 下意识的看了眼白景音, 有些不应景的记忆画面浮现了出来,赶紧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臣妾与乌嬷嬷都觉得十分可疑,毕竟那里没什么特别的景致,而且距离琼华宫十分遥远,若只是为了沐浴实在没必要费这番功夫,更可疑的是,静贵妃除了贴身侍婢承影外谁都没有带过,而承影每次亦只是站在殿外,并不进去侍奉,倒像是在把守着避免有人靠近一般,乌嬷嬷没办法一探究竟,臣妾得知后只让乌嬷嬷继续跟着,多留意温泉宫那边的情况,没想到就在前些日子里,终于查出了端倪。” “你查出了什么。” “说出来皇上或许都不会相信,臣妾一开始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乌嬷嬷分明告诉臣妾,她在静贵妃离去后又多留了一阵,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发现,但这一多留,竟让她看到有一男子从温泉宫中走了出来,穿着侍卫的衣服,正是皇上亲自提拔的侍卫长,张淮义!” 听到这个名字, 元睿明眉心皱了皱,表情十分复杂。 消息在宫中总是传的飞快, 尤其是今日这桩牵扯到了命案以及两位高位妃嫔的案子,或许有人刻意想要散播出消息彻底的让白景音名声扫地,琳琅殿中发生了什么,说了些什么,都在整个皇宫范围内不胫而走,口耳相传。 “你说什么?” 饮玉轩内, 宋玉雪腾地站了起来,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回娘娘的话,皇贵妃是这么说的,说张大人与贵妃娘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皇宫里一处幽僻的温泉别院中幽会,是她派乌嬷嬷去跟踪静贵妃时,乌嬷嬷亲眼所见的。” 早在白景音被大理寺卿带去琳琅殿问话时, 宋玉雪便放心不下担忧不已,遣了鸳儿出去打探消息。鸳儿此事刚从外面跑回来,还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待到稍微缓过来一些,就慌忙向宋玉雪转述着自己所打听到的,那些诸如白景音与张淮义有私情的种种传言。 “娘娘,你说这不会是真的吧,静贵妃与张大人……这……奴婢不敢相信,但是外面都这么在传。” 宋玉雪紧咬着下唇,目光游移, 两只手攥在一起, 内心里还是做了一番纠结权衡, 抬起头的时候, 眼神已然变得坚定, 确定道: “不、这是不可能的。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知道贵妃娘娘的为人如何,也不应该再怀疑张大哥对我的感情,绝对不会是真的,此事定是皇贵妃在刻意诬陷!” 好在宋玉雪这种时刻还是没有被流言所蒙蔽, “贵妃娘娘现在在琳琅殿内定然是危机重重,对了,张大哥那边呢,私通宫妃乃是重罪,他如何了?” 宋玉雪抓住鸳儿的胳膊,着急的问: “奴婢得到消息回宫时特意去侍卫所了一趟,打听才得知,大理寺的人昨日便将张大人抓走,周侍卫亦不见踪影,恐怕是被一同带去审问了。” “这样被带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严刑拷问。” 宋玉雪急的红了眼睛,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空待着了,我要去琳琅殿。”说罢宋玉雪就要往外走,却被鸳儿拦住,“娘娘,现在皇上与大理寺的人都在琳琅殿中,那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就算去了也进不去啊,奴婢会去继续打探消息,打探到了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娘娘。” “一来一回的功夫不知道有多少变故,哪怕进不去站在门口也比在这里的好。” 宋玉雪不顾阻拦, 还是非要过去不可。 而在琳琅殿内,凌素馨的指控也像是在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就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皇贵妃的意思是,静贵妃屡次前往温泉别院,是为了与侍卫长张淮义幽会吗。”元睿明说出这句话时沉着嗓音,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宫妃私通是重罪,而诬陷诋毁之罪同等论之,皇贵妃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臣妾自然知道,可臣妾也相信乌嬷嬷不会对臣妾说谎,静贵妃与张淮义相会于温泉宫确有其事!” 凌素馨没有半点犹豫, 一口咬定自己说的是实情。 “而且,臣妾昨日也有将此事如实告诉给李大人,多亏了大理寺的一番搜查,现在臣妾有人证可以证明臣妾所言属实,绝没有半字的虚言。” 人证? 她居然还会有人证, 白景音在初闻的片刻吃惊下很快就淡定了下来,这不是肯定的吗,自己是在有些大惊小怪了。凌素馨这次有着完全的准备,能拿出人证有什么奇怪的。 “李卿家,可有此事。” 李典躬身, “回皇上的话,皇贵妃提及这个温泉别院后,微臣立刻派人前去封锁搜查,一番问询搜证后,确实让微臣找寻到了一些线索。” 说罢,传唤道: “来人,将那名宫女带上来。” 话音刚落, 两名侍卫就带着一身量娇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宫女入殿, 那宫女跪在地上,想来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身体一直忍不住的发抖。 第四百九十八章 居然有目击证人?(上) 那宫女磕个头后怯懦道: “奴婢彩蝶,叩见皇上,叩见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启禀皇上,这宫女彩蝶乃是负责温泉别院以及附近洒扫工作的宫女,那里发生了什么,问她是再合适不过的。”李典凝眉,深吸了一口气,朝彩蝶盘吩咐道: “你现在可以把昨日对皇贵妃与本官所言,一五一十的向皇上回禀了。” “奴婢遵命。” 彩蝶闻言,又磕了个头, 这才谨小慎微的开口道: “奴婢虽进宫日子不久,被一入宫便被总管公公指派到西北角去,也算是在那里做洒扫工作有一段时间了。那里位置偏远,很少会有人去,虽有个温泉宫也与荒废差不多,所以并不用日日都打扫,其余时间,奴婢也负责附近长街甬道,花枝修建等许多杂活。” “所以你整日都是在温泉宫附近工作,鲜少会离开吗。” “回皇上的话,是这样。” “那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元睿明指了指一旁站着的白景音,开么见山的问询道: “还有,这位静贵妃你不会不认识,可曾在温泉宫附近有见过她。” 彩蝶转过头瞧了白景音一眼, 就一眼便害怕的赶忙移开, 发抖的更是厉害, 毕竟白景音是将门出身这点人尽皆知,宫里对她夸大的传闻也数不胜数,要她一个小宫女指证这样的传奇人物,害怕也是在所难免。 “皇上在问你话呢,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你若不是存心隐瞒什么或是要冤枉了谁,那没有人会拿你怎么样的。” 凌素馨见彩蝶害怕的紧,刻意放柔了语气,装模做样的表现出一番关怀的样子。 “是啊,你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白景音也看着她,打量着她的容貌,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后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宫女。虽然她不会看面相,但是直觉向来很准,觉得这个小宫女虽然胆小怯懦,眉宇间却没有隐瞒闪烁,不像是与凌素馨串通好要陷害自己。 因此态度也没有那么冰冷锐利,只是平常的态度问询道: “不过我确实未曾见过你,你呢,难道有见过我吗?” 但这一下好像就被凌素馨拿住了把柄, “静贵妃,皇上还在这里,你若是想要威胁人证本宫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而后向彩蝶道: “即是皇上问话,那便只需要答皇上的,旁人不用管也没什么。” “是。” 彩蝶赶忙应道,而后重新回过头去辨认起来。在看到白景音的样貌并未有什么反应,但当目光转移到那身白景音最常穿的墨蓝色宫装,眼神不由自主的一颤,像是被针刺到一般,瞬间瞪大了眼睛。 白景音眉心紧蹙, 这这反应有些不大对劲。 果然,这彩蝶还真有些什么要说的。 “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确实有见到贵妃娘娘,娘娘也确实有、有去过温泉宫中。” 此话一出, 琳琅殿内哗然一片, 静贵妃既然去过温泉宫,不就代表方才皇贵妃说的都是真的吗,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看来这次这静贵妃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凌素馨松了口气, 眼底有掩不住的笑意。 “安静。” 元睿明沉声道, 所有议论私语声瞬间荡然无存,敛声屏气,都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被皇上迁怒。 “你,继续说下去。” 他吩咐。 “是。”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这样彩蝶十分惶恐不安,但是更不敢违背皇上的命令,因此不管再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让自己平静下来回话道: “因为那地方实在是偏远的紧,平日里连太监宫女都鲜少有来的,所以奴婢记得非常清楚。不知从哪一日起,每隔个三五日,便会有位娘娘带着侍婢来温泉别院沐浴,奴婢当时还奇怪,宫中那么多地方,为何非要走这么远的路,难不成是独爱那院里的梅花不成。” 白景音皱着眉头, 想要问些什么,但凌素馨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所以那位宫妃究竟是何人,你可有看清。” 彩蝶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奴婢都只是隔着接道远远的看着,并没有瞧得太真切,只知道是位喜爱着蓝衣的宫妃,而那衣饰打扮,与,与贵妃娘娘的似乎十分相像。” “你说的,是这位贵妃娘娘,这身蓝衣吗?” 凌素馨指了指白景音, 白景音皱着眉头看着彩蝶, 彩蝶又是匆匆一瞥后就挪开视线,怯怯的点头道: “是这身衣服,但是至于到底是不是贵妃娘娘,奴婢是真的没看清楚不能确定。” “哦?这倒怪了,你即是负责温泉别院洒扫的婢女,见了娘娘沐浴却连过去行礼都不曾,这里面又是有什么缘故呢。” 听语气就知道, 凌素馨是在明知故问, 但也问在了点子上, “因为、因为。” 说道此处, 彩蝶的身体发抖的更厉害了, 白景音清楚的看到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袖边,呼吸也变得急促,好像对即将要说出的话有莫大的惶恐与不安, 最后把心一横, 还是硬着头皮照实交待道: “因为奴婢看到,每当那位娘娘进去不久后,便有一身着侍卫服的男子也一同进去。随行的宫女在外把守着,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二人然后再一前一后的离去。这些日子里,大致有五六次左右。” 这番供词, 与凌素馨方才所说乌嬷嬷告诉她的一般无二, 若不是串了供,就一定是实情。 至少白景音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只有这两种。 “这倒能解释的通了。” 凌素馨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捂着嘴慨叹道: “一个妃子一个侍卫在偏僻的宫室中私会,换作臣妾是彩蝶,目睹了这样的事必定也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上前去请安呢。也是彩蝶运气好,没有被发现,不像乌嬷嬷,难逃被杀人灭口的命运……” 说到了这‘伤心处’时,又抽泣了一下,与此同时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期待,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眸朝殿上的元睿明看去,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九十九章 居然有目击证人?(下) 想看看在知道自己宠爱的人做出了这等事后, 元睿明的表情会多么震怒愤恨厌恶, 会不会如同当日看她的眼神一般, 让人心寒、绝望。 可结果却让凌素馨非常的失望, 元睿明神色如常般淡然, 并没有露出她期望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静贵妃。” 元睿明把视线转向白景音,看着她一直低头不语,主动问道: “你有什么要替自己辩解的吗,朕知道你与张淮义确有交情,但是也相信你们发乎情止乎礼,断然不会做这等越矩之事。”顿了顿,目光幽深,“所以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宫女彩蝶方才所言非真,证明你并没有在温泉别院与张淮义见过面。” 更重要的是, 赵焱亦有奉他的命令时不时盯着白景音的动向生怕她又惹出什么乱子来,若真是有什么,他岂会不知道, 所以元睿明在这件事上,于情于理都没理由不相信白景音。 可白景音此刻表情却十分的不好, 她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呢, 她根本什么都拿不出来啊, 因为—— 闭上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彩蝶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去过温泉别院。” 李典神情一紧, 这个回答不是等同于认罪吗,静贵妃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元睿明语气面色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不管旁人如何反应,只是俯视着望着白景音,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 “静贵妃还真是会审时度势,看到人证在所幸放弃了狡辩,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浪费大家的经历,博一个从轻发落也是好的。” 凌素馨带着些讥讽着说道, “方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来认罪一说。”白景音终于开了腔,横了凌素馨一眼后,走上前回话。 “我是去过温泉别院,但绝不是像她说的什么屡次前去与侍卫幽会。除了老早之前那次外,也就是前些日子里有过一次。但是也是因为周侍卫来琼华宫求救,说皇贵妃以‘私通宫妃’的罪名抓走了张淮义。就像皇上说的,我与张淮义确实有交情在,从来光明磊落未曾藏着掖着半分,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一反应便是皇贵妃在我这里吃了瘪,打算从旁人那里泄愤,那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白景音如实将那日的事说出来,“所以我先去了琳琅宫,从乌嬷嬷口中得知皇贵妃并不在宫中,几番打探之下找到是去了温泉别院,于是便赶到了那里——”说到这里,白景音犹豫了片刻,“可是到了那里,也不见人。”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说谎, 之前一开始没有说出来也是碍于这个原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又被下了春药, 谁也没办法证明到底有没有发生生么, 若是照实交待, 为了皇家的颜面,纵然她能脱险,张淮义也是必死无疑的。 除了隐瞒外,当真是别无他法。 “静贵妃为了逃脱罪名混淆是非竟能满口胡言到这个地步,什么‘私通’什么‘泄愤’,简直就是子虚乌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口口声声说本宫胡乱按了个罪名给张淮义意图动用私刑泄愤,说到底,你是亲眼看到了本宫用刑,还是看到了张淮义伤痕累累,有什么证据呢?” 凌素馨毫无意外的矢口否认,看到白景音有口难言的样子,心中畅快无比。 “皇上明鉴,臣妾从未这样做过,若是不信可以随意去侍卫所找人来对质,若是真像静贵妃所言,总会有人看到听到不是吗。” “微臣这就派人去侍卫所问询查实。”李典正欲吩咐下去, “不必了,此事还是越快越好。” 元睿明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赵焱,赵焱颔首后,转眼间便消失无踪。 不一会功夫, 赵焱便返回, 躬身行礼后回禀道: “属下问过当时在侍卫所中的侍卫以及可能会目睹的太监宫女,无人看到皇贵妃或皇贵妃的人取过侍卫所,更不知什么捉拿一事。”说到这里时,他本想说到底有人看到白景音前些日子经常去侍卫所中,但是想了想皇上既没有问,那自己不说也算不得欺君,便还是选择了对这部分避而不谈。 “还真是多亏了赵大人为本宫跑这一趟,才不至于被贼喊捉贼,蒙受这不白之冤。” 凌素馨一副委屈的模样, 白景音不管她说什么,只把关注点放在赵焱那边,急忙追问赵焱道: “那周侍卫呢,你可看到了他?这件事他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问他就一定会帮我作证,真相大白的。” “他当日来过琼华宫这件事也是有目共睹,问他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赵焱面露难色,顿了顿,回: “属下去找过,但并未找到周侍卫的身影,他——” 还不等到赵焱说完, 白景音就想当然的以为凌素馨动了什么手脚, 难道又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白景音不禁有些暴怒,指着她厉声道, “是你、是你抓走了周侍卫想要毁灭证据,这样唯一能证明你在说谎的人就没有对不对,你把周侍卫藏去了何处,还不老实交代!” 凌素馨看着有些着急的白景音, 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在。 “回娘娘,带走周侍卫的人,是微臣。” 李典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白景音一愣,回过头,眯着眼眸疑惑纳罕的盯着李典。 “你?” 她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看到李典眼中的担忧之后,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此事有问题。 被李典带走必定已经查问过, 那也该将那日来琼华宫求救的事说出来才是, 不过从眼前的情况来看, 他什么都没有说?是被威胁,还是…… 白景音攥着拳头, 内心里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 凌素馨径直从怔然出神的白景音面前走过,用肩旁撞得她朝后退了几步, 元睿明看到这一幕, 下意识的想要去扶, 好在被赵焱虚扶一把才站定。 第五百章 意想不到的背叛(上) 看到白景音难得会有这么不好的表情, 元睿明心中的担忧之情更重。 但凌素馨的指控才正要开始罢了。 “周侍卫是与张淮义最交好的人,这等关键的人证,本宫与李大人岂会视而不见,自然要尽快的严加保护起来,免得重蹈乌嬷嬷覆辙。” 凌素馨扬声吩咐, “来人,带周侍卫。” 说话间还不忘用挑衅的眼神望了白景音一眼 好像在说, 这下你当真要死定了。 白景音回过头往宫门口的方向望去,她打从心里希望待会走进来的会是别的周侍卫。可事与愿违,由大理寺的人带进来的,哪怕是一直低着头,白景音也能一眼认出来,就是张淮义的挚交好友,也是那日来求自己去救人的,周侍卫。 “卑职叩见皇上、叩见皇贵妃、贵妃娘娘。” 周侍卫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静贵妃,你一直说周侍卫能够证明你的清白,现在人已经带上来,朕便交给你自己来盘问了。” “谢皇上。” 白景音抬眸深深的看了元睿明一眼,元睿明对她微微颔首,能在这种时候还给予信任,着实是不易的。 她转向周侍卫,开始了问询。 “前些日子里你曾来过琼华宫,有没有此事。” “是,卑职确有去过琼华宫。” 周侍卫还是低着头,闷声答道。 “你来琼华宫时,告诉我说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说皇贵妃以‘私通’之罪名派人捉拿走了张淮义,若去的迟了恐怕性命堪忧,求我一定要去救张淮义,着这样吗。” 白景音将当日周侍卫的话几乎一模一样的复述了出来, 也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究竟是谁在说谎,从周侍卫的答案便可见分晓。 琳琅殿上霎时鸦雀无声, 都在等着听那至关重要的回答。 凌素馨轻声的冷哼一下,十分不屑的翻着眼眸,气定神闲,没有半分慌张。 果不其然,周侍卫没有像之前答的那样干脆, 沉默了片刻后, “没有,卑职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有预料到会出现问题,但亲耳听到这个回答,白景音还是心中一沉,果然,还是被她预感到了。 正当她想要接着质问, 就在周侍卫说完那句话后,抬起了方才一直低着的头。 霎时间,惊叹声与倒吸冷气的声音发出在方才还一片寂静的大殿, “你的脸?!” 白景音一惊, 只见周侍卫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鼻青脸肿,十分可怖。 “是谁对你动手的?你是被屈打成招言行逼供才说出那样颠倒是非的话吗。”白景音还没有打算放弃,打算最后再尝试一次,“你若现在坦白还来得及,不管是谁动的手,有皇上在,都不敢对你做什么的。可若你还是一错再错,我也帮不了你了。” “那卑职还真是要多些贵妃娘娘的好意了。” 周侍卫说这句话时, 明显带着冷笑与恨意。 “卑职现在这模样,不都是拜娘娘所赐吗,卑职还要多谢娘娘手下留情,看在张淮义的面子上留卑职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居然会如此说, 白景音紧紧盯着周侍卫, 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在听他说完这番话后, 渐渐攥紧拳头。 “你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现在又出言污蔑。但是莫要忘了,你来琼华宫的一路上不会没有一人看到,便是挨个的盘问,也总能找到人证,倒是便不攻自破了。” “卑职是去过琼华宫,但是说过什么没说过什么,又是谁到底在一错再错,卑职与娘娘都清楚。事到如今,看到乌嬷嬷惨死的下场,谁知下一个被灭口的会不会是卑职,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把真相公诸于世!” 周侍卫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高声道。 而后回过身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启禀皇上,卑职这就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在殿上的鸦雀无声与众人的屏息以待中,周侍卫讲述起了事情的‘真相’: “事情是这样的,卑职与周侍卫向来交好,如亲兄弟一般。但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觉得这个‘兄弟’好像有什么事隐瞒,变得神神秘秘。从前不当值时都会与卑职在一道,现在却时常寻不见人影,问他也什么都不说,若继续追问下去,便会直接恼起来。除了这个变化外,琼华宫中静贵妃身旁的承影姑娘来侍卫所的次数也慢慢多了起来,时不时带些糕点酒菜的,有时还是贵妃娘娘亲自前来,刚开始卑职觉得沾了光还心里高兴,但渐渐就觉得不对劲,这非亲非故的,为何贵妃娘娘要对张淮义另眼相待,若说是体恤下属,侍卫效命与皇上,也不该又贵妃娘娘来体恤关怀。最近的一次便是前几天,贵妃娘娘带了一盒亲手做的糕点,里面装着的白兰糯米糕、云片酥还有枣泥桂花饼,卑职说的没错吧。” “……对,没错。” 白景音挑眉。 她没想着抵赖,点心是从御膳房里直接拿的,也无从抵赖。而之前虽次数没有周侍卫说的那么频繁,但也确实让承影帮宋玉雪转送过几回点心, 但没想到都被周侍卫看在眼里, 还在这时候提出来作为指证她的证据。 “若单凭这些糕点便代表有私情,那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与我有私情的恐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之所以去侍卫所的次数多谢,也只是因为我与张淮义投缘,可以切磋交流武艺的缘故,为了免得瓜田李下惹人误会,也特意将门户洞开,我们光明磊落,行的端坐得正,这点恐怕除了周侍卫外,侍卫所里的人都能作证吧。” “赵焱当日恰好途径侍卫所,也将此事禀告予朕,确如静贵妃所言是坦坦荡荡的交谈。朕不觉得有何不妥,但凭你说的那些,确实不足以说明他二人间有什么。” 言辞间, 元睿明还是在向着白景音说话,信任未曾有过丝毫的影响。 第五百零一章 意想不到的背叛(中) 周侍卫的指控还在继续,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心思手段之深,自然能把这些都想的面面俱到。明面上是发乎情止乎礼,哪怕卑职当时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端倪,直到有一日。” 周侍卫继续交待着‘真相’,“那是在皇上与贵妃娘娘出宫入淮下之时,恰好卑职与张淮义都不当值,便在房中饮酒,平日里张淮义总是浅尝辄止,这次却一连独饮了一坛,卑职见他似有心事,几番追问下,张淮义便趁着酒意,总喃喃着什么,仔细一听,实在让人心惊肉跳,他口里喃喃的竟是静贵妃的闺名。恨自己不能一同出宫、多日未能相见不知可安好、还、还埋怨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要出宫去,让她们天各一方不得相见、为何要拆散有情人,还有许多大逆不道的言辞,卑职却不敢再听下去。” “你信口胡诌出来的话,是我听不下去了才是吧!”白景音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七分假三分针,眼看就要把谎言说成了真。“你既听到了,为何当日不去告发指证,偏偏要留到今日,难道未卜先知的神技,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出,好让你火上浇油一把吗?” “是啊,周侍卫,这便是你的过错了,知道了这样的事为何不早些说出来,若你早些说出,或许乌嬷嬷也不会惨遭毒手了。” 凌素馨别有深意的说了句, “你闭嘴!” 白景音现在没工夫听凌素馨在那里边阴阳怪气,转头一个眼神丢过去,就让凌素馨心头一凛,下意识住了口,反应过来她这是赤果果的以下犯上外加威胁后,本想朝元睿明告状,但看元睿明一副冷淡中带着对她不满的眼神,诉苦的话就含在嘴里说不出,也只能白白忍气吞声下来。 白景音现在没有功夫管她, 重点都在周侍卫的身上, “你与张淮义可是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曾听张淮义说,你二人在初入宫都是个普通末等侍卫时,因家中来信说老母亲病重,想见你最后一面,知道这个消息后担忧伤痛之下一时疏忽犯了错,张淮义在知道这件事后不止替你背下了责罚,还把自己出宫的假让给了你。不求知恩图报也罢,但你却反而恩将仇报,就不怕让九泉之下的亲人蒙羞吗。” 白景音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张淮义待你如何,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说的这些话就算骗得过全天下的人,骗得过你自己吗,假的真的可以当成真吗?” 在她说完这些后, 从周侍卫微微颤抖的眼神能看的出来,提起从前的事,特别是提起了他过世的娘还有张淮义的恩情这点还是戳中了他内心深处被掩埋的良知,开始有了微末的动摇,拳头紧握,低着头,几番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凌素馨 方才被白景音一吼, 原本是不敢再说话的, 但看现在情况,看到周侍卫的动摇后却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 “是啊,你可得考虑清楚,私通宫妃可算是后宫中头一遭的大罪了,不仅张淮义与静贵妃个人,还会给全家全族招致灭顶之灾。本宫虽想替乌嬷嬷找出真凶,却也不愿无罪之人受到冤枉,所以你千万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说。” 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确了, 逝者已逝, 若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自己全家余下多少口人的性命,到底良心与恩情重不重要,全看周侍卫自己的选择。 周侍卫抬起头, 看都凌素馨眼中的寒光, 拳头攥得更紧,而后闭上眼,缓缓松开时,开口说话道: “卑职自知有罪——” 白景音以为他终于要迷途知返,可谁知下一句便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就像皇贵妃娘娘说的,都怪卑职感念着交情与恩情,知而不报,帮张淮义掩护着这秘密,本是不想宫中多添自己兄弟的一缕亡魂,可一时心软,却成了间接害死了乌嬷嬷的帮凶,卑职实在是有罪。” 白景音眼中一暗, 看来是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了。 “希望你有朝一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无波无澜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愤怒,满是寒意。 “朕听到现在,你所说的什么行踪神秘、酒后醉言都只是你一个人听到或感觉,若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就这样凭空指证,朕有何理由相信你而不是相信贵妃呢。” 元睿明这一问到底还是向着白景音, 本以为周侍卫会被问住, 谁知元睿明话音刚落, 只听到殿外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皇上说的不错,指证谁不指正谁,相信谁不相信谁的,说到底都还是要看证据,若只凭感觉,那后宫乃至天下岂不是都乱了套。” 伴随着声音走进来的, 正是一身绛紫色凤纹华服系墨狐皮大氅,头戴凤冠由睿姑姑搀扶着面色不霁太后。 看到太后来了,凌素馨还是松了口气的,毕竟元睿明偏袒白景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是碍于对方是皇上谁敢说什么,可太后来了便不同了,太后对白景音算不上喜欢而且向来极重礼教,自然不可能会允许皇上偏袒白景音, 所以今日这安请的也是无比恭敬欢喜: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殿的大臣宫人亦行礼请安, 元睿明起身走下殿搀扶, “天寒地冻的,母后不在太和殿中暖身,怎么特意过来来一趟。” “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消息传的是各有不同沸沸扬扬,什么离奇荒诞不堪入耳的说法都有,哀 家耳朵还没有聋,既然听到了就自然得过来看看,到底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太后坐在元睿明旁边的金座上,扫了殿下跪着的白景音一眼: “皇上年轻,难免感情用事,但哀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什么个乌七八糟的事都不要想从哀家眼皮子下蒙混过去。” 说白了, 就是因为知道元睿明对白景音的喜欢,担心他昏了头一味偏袒才来这一趟。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意想不到的背叛(下) “说到底也是因为哀家老了,没能替皇上管好后宫。” “母后这话令儿臣实在惭愧,本应安享天年,却还为后宫的事劳心了。” 太后叹了声气, “有什么劳心不劳心的呢,所幸看这些事也看了一辈子,皇上继续问询着,哀家在一旁听便是了。” “是。” 元睿明颔首, 心中也确实因太后的突然而来犯难,之前不管如何他都能只凭自己对白景音的信任忽视一切证据,可现在有太后在,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事件还在继续进行着, “除了你之前说的那些外,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吗。” “启禀皇上,卑职有证据。” 听到他这样说,琳琅殿上又是一片哗然, 元睿明眸子一沉, 事情果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会走向什么发展,就看他会拿出怎样的证据来了。 周侍卫抬起头,用那鼻青脸肿的样子看着白景音,指着自己的脸道: “其一,就是卑职的这幅样子。” “哀家方才听说,你一口咬定,是琼华宫里的人动的手?” “事实便是如此。”周侍卫坚定道,“因为在宫中只那么一个交心的朋友,又有恩于卑职,所以卑职宁可背上知情不报的欺瞒之罪也实在做不到告发,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劝贵妃娘娘能够迷途知返,放过我兄弟。毕竟若一直这样下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有被撞破的一日。到那时贵妃娘娘如何卑职不知道,卑职的兄弟张淮义却是必死无疑的。方才卑职承认了有去过琼华宫,就是因为这样,而不是贵妃娘娘所说的什么‘求救’。” 原本说只在旁边听听便好, 但不由自主的还是审问了起来, “一桩事实,两种不同的说法与原因,还真是曲折离奇。静贵妃,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哀家也想听听你的说法。” “启禀太后,我只觉得周侍卫的说辞荒谬绝伦,不堪一击。” 太后挑眉, “哦?静贵妃倒是肯定。” “按照周侍卫的说法,他知道了我与张淮义的私情,然后来劝我迷途知返?简直笑话,说白了,他不过就是一个侍卫,从哪里来的胆量与资格劝我,还敢对身为贵妃的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或者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而杀人灭口吗。至少在我看来,宫中明哲保身算是条不成文的行事准则,至于周侍卫这‘视死如归’的举动,能有多少可信,就可想而知了。” 白景音说话掷地有声,毫不留情的反驳道。 “若换成旁人,卑职自然是不敢的。” 周侍卫连思考都没有, 在白景音说完那番话后当即就做出了回应,好像是提前做好准备般对答如流: “只因总听张淮义私下夸奖娘娘出身将门,几次三番为大启化解危难,武功谋略胆识皆不输男儿,这些也是有目共睹,况且平日在宫中也是待人随和,便以为贵妃娘娘与旁人不同,是能听进去卑职好言相劝,就此收手的。”周侍卫冷笑,“可谁知原来那些都是表象而已,静贵妃听完之后便恼羞成怒,还威胁若是敢泄露半句,便会直接要了卑职的性命。” 太后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 缓缓皱起了眉头, “若是静贵妃下手,倒确实能打的这样严重。” “朕却以为这些伤出自谁手尚无定论,或许是栽赃也未可知。” “皇上向着那丫头也太明显些了。” 太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声音提醒道,毕竟身为皇帝,确实是不该有如此明显的偏向。 “儿臣相信她。” 元睿明看着白景音,不动声色的淡淡朝太后说道,虽简单一句,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太后摇了摇头, 更加坚定了白景音一定不能留在宫中,不管这次会否被论罪都是一样。 “皇上说的也有道理,这个作为证据确实薄弱了些。不过周侍卫只说了‘其一’,也就是说还有‘其二’了?” “启禀太后,卑职除了所知所见外,还有关键物证,昨夜将具体情况都已交代给皇贵妃与李大人。” 就在这时,大理寺的人正好快步走入殿内,依照规矩行礼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李典,又低声回禀了几句。 李典面色微微有异,接过后拿在手里,端详了那物件一眼,走上殿前朝元睿明与太后回禀道: “下官在夜审了周侍卫后,今日一早在带张淮义回大理寺审问后,又派人对侍卫所与温泉别院两处进行了详细搜查,如今已有结果,请皇上过目。” 说罢, 将刚带进来的东西放在托盘上,再由福公公呈上。 元睿明看了看,只见托盘上放着三样物件:一条丝帕、折在一起的信与一包瞧不出是什么的粉末。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没办法把这些联系起来。 太后拿过那一条丝帕,展开一看,在淡黄色的绸缎上绣一条绣鸳鸯,绣的歪歪扭扭,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看出那是只鸳鸯而非水鸭。 “真是没有半点绣工可言,如此拙劣的针脚,绝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毫不留情的嫌弃道。 “周侍卫,这就是你所说的‘其二’吗。” “回太后的话,卑职从前便时常看到张淮义手里拿着一黄色的丝帕,像宝贝一样捧在手中从不舍的用,还时常对着帕子自言自语,卑职猜想,必然是静贵妃所赠的定情信物。把这件事交待给皇贵妃娘娘与李大人后,没想到还真的搜了出来。” 元睿明瞥了那丝帕一眼, 从丑的程度来看, 确实是出自白景音之手,非常的好辨认…… 虽然心中确定,可还是说: “是不是出自静贵妃之手,还尚不可知。” “臣妾也是害怕冤枉了静贵妃,所以方才去‘请’静贵妃时,顺便从琼华宫中拿了其余的绣品来比对针脚。众所周知太后当年女红针黹乃公众一绝,是否出自同一人手,要劳烦太后娘娘辨一辨了。” 第五百零三章 三件证物(上) 凌素馨说完这一番话后,向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赶忙将手中拿着的那尚在绣崩上没有绣完的图交给了睿姑姑,由睿姑姑代为上呈给太后, 接过后, 只打眼一看,眼中就流露出了无奈苦笑的的表情,将两幅绣品对比着向元睿明展示了一下后,丢在白景音的面前, 按着额角道: “哪里用得上辨认,这样的手艺,恐怕阖宫中除了静贵妃外再找不出第二个了。静贵妃,哀家也不必再问你是否出自你手,你直接给哀家与皇上解释解释,为何你的丝帕会从张淮义那里被搜出来吧。” 白景音将两个绣品拾起来, 太后说的不错,那鹅黄色绣着鸳鸯的丝帕,还确实是出自她手。 皱起眉头, “这是我所绣,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一条丝帕,但是前几日就遗矢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何——”说到这里时脑中突然一道白光划过,有片段浮现在眼前: 侍卫所中,自己快步冲出时与正要走进来的周侍卫迎面撞了个满怀, 帽子都险些被撞掉的周侍卫, 趔趄几步后按住自己的帽檐,嘟囔抱怨道: “谁啊,横冲直撞的赶着去投——” 迎面撞上那天自己带的就是这条绣着鸳鸯的帕子, 而撞上时也足够有时间让周侍卫拽下自己别再腰间的帕子, 也是那日之后就弄丢了, 可当时也只以为是自己一时大意丢在了哪里,从未想过有人会去偷这区区一条手帕。 白景音再度眯着眼睛瞪向周侍卫, 果然,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早设好的局, 早在很久之前便开始布置筹谋着,从拿到自己贴身之物时便开始了推演,一步一步,就等着今日将自己与张淮义坐实罪名,推下悬崖。 “为什么。” 白景音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朝周侍卫问。 周侍卫没有还是保持着泥胎木偶一般跪着的姿势,不动,也不看白景音,更不敢回答她。 “怎么这天下间的巧合都给静贵妃一个人碰上了呢。”凌素馨坐在椅子上,冷嘲热讽道:“这么巧遗失了丝帕,这么巧让张淮义给拾到还好生的压在枕头底下,这么巧上面所绣的还是情意缠绵的鸳鸯。接下来静贵妃还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这帕子是周侍卫偷去的,为的就是今日栽赃嫁祸给你?” 有十足的自信,将真相说出来也丝毫不怕, “不过想来静贵妃也不会慌不择路到这种地步,武功身手皆不凡的将门虎女,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侍卫从眼皮子底下偷了贴身之物都不得而知,也太说不过去了些。” 听到这里, 白景音隐在袖子中的拳头攥紧, 哪怕这就是事实, 但是有谁会信呢,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自己也不认为有人能做得到这一连串事,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让她百口莫辩的发生了。 “我没什么证据证明,但是帕子是我的,也就是我遗失的或是被偷去的,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话能说。” “静贵妃没有,本宫与李大人却还是有的。” 李典心想:你自己有便有把,能不能不要扯上我。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哪怕觉得这件事大有蹊跷,但碍于立场还是得把自己查到的一件件对白景音不利的,看似合理又太过‘合理’的证据摆出来。 “除了在张淮义枕下发现的丝帕之外,还在柜子中的小木盒里发现了几封书信。除过其家中报平安的寻常信件外,还有一封比较特殊……”李典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最后选择跳过转述的环节。“还请皇上与太后过目。” 元睿明刚要去拿那封信, 太后却抬手阻住,淡声道: “定是些皇上不喜看到的,还是哀家先来看吧。” “那便请母后代劳了。” 说完又下意识看了白景音一眼, 白景音也是一脸懵然, “我从未给张淮义写过什么信,那些不管是什么,定然都不是我写的。” “是不是一会便有分晓,不必着急。” 太后边说着边拆开信, 大略扫了一眼, 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短短的几行,很快便看完了。 太后在看完后脸色十分不好,眉头紧皱,抬眼瞪向白景音,呼吸起伏都剧烈了些,像是努力压着信中的怒气。 “白景音,你居然做出这样不知羞耻之事秽乱宫闱之事,枉费了皇上对你的宠爱,简直令白家蒙羞,让哀家与皇上太失望了!” “母后,事情还未有定论,静贵妃是否有罪亦尚不可知。” “皇上啊,你到现在怎么还在护着那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信给了皇上,“哀家原本就猜到会是些不堪入目的字句,免得皇上看了气恼才代劳,但现在看来,皇上若不亲眼瞧瞧,是不会醒悟过来了。” 元睿明展开信纸, 白纸黑字, 上书: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后日人定之时,荷花池旧处一见,已解相思。” 落款处一个‘音’字, 说明了这封信出自谁手,如板上钉钉一般。 再抬眼时, 表情就十分古怪了, 凌素馨看到后以为是相信了心里的内容愤恨交加难以置信又伤怀的复杂表情,以为自己的奸计得逞,暗自幸灾乐祸起来。殊不知元睿明只是想象了一下用白景音的口吻说出信里的话,一阵别扭恶寒而已。 白景音睁大眼睛, 用眼神问他, ‘信里写的什么。’ 元睿明闭眼后再睁开,所代表的意思, ‘你不会想知道的。’ 白景音还想继续‘眉目传信’,太后发话了, “哀家大略一看,确实是白景音的笔迹,皇上以为呢。” “单看字迹,确实是静贵妃的笔迹……” 虽然为难,元睿明却不能不照实回答太后。 元睿明打量着每个字,仔细到一笔一划的去判断,但都与白景音的十分相似。 第五百零四章 三件证物(上) 相似程度之高,便是两封信放在一处也难以分辨出真假来。 而‘不是她的风格’这种理由他能接受,但在太后与众人面前显然算不得理由。 “既然皇上都觉得像,想必是没有错了。” 太后将信丢在白景音面前, “静贵妃,你做的好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白景音捡起信纸, 看着那肉麻兮兮的情诗,表情也是一阵恶寒反胃,她会写这种东西才怪好吗。但是正如元睿明是所说,哪怕是让她自己看,这也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字。 “字迹是可以模仿的出来的,宫中不乏擅长书法的人,若是有人伪造了想要嫁祸给我呢?李大人,大理寺中应该也有这种模仿笔迹伪造信件的先例吧。” “确实曾发生过娘娘所说的事,下官也以为,这封信的真伪还有待进一步查实。” 李典回答道。 “李大人!” 但这个回答显然没有答道凌素馨的心坎儿去, 她挑起眉梢, 尖着嗓子道, “李大人不要忘了她贵妃娘娘的身份之前还是个嫌疑犯,你一个大理寺卿,何故总被牵着鼻子走。白纸黑字,连她自己在铁证面前都不敢说这不是她的字,还有什么真伪好去查证的,什么都要查,要查到猴年马月去。” 凌素馨冷哼一声,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徒有虚名。” 越说越来了兴致,可是没有注意到元睿明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冷冽。 “皇贵妃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不够,现在还要对朕选官调配发表意见了吗。是觉得朕的臣子不够格,还是意指朕识人不明,你倒是说说看。” 语气明显是含着怒意,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凌素馨脱口而出的解释, 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越界,赶忙又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扮可怜道: “臣妾失言了,臣妾只是一时心急,想快点为乌嬷嬷找出真凶……” “这个借口朕已经听得很腻,你还是不要再多话了。” 元睿明不耐发的打断, 这次连太后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嫌恶, 凌素馨只能悻悻的闭口,余下的时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解决了凌素馨这个聒噪的存在后, 案件才得以继续, “前两个‘证物’朕与太后都看过了,那这第三个物证,这包粉末,又是什么。”元睿明瞧着那灰白色的齑粉,朝李典问道。 “哀家也好奇,似乎还有股若有若无的异香飘来。” “回皇上太后,皇贵妃之前提到温泉别院,所以下官不仅找到了宫女彩蝶查问,还自己搜查了温泉宫内,其余都无异样,只有在香炉外的缝隙中发现了这些带着香味的白色粉末。交给太医院验查,方才来报,说此物乃是一种香料,焚之,可助兴燃情。” “简直是不堪入耳,秽乱,荒唐!” 太后盛怒之下,重重的抬掌拍向桌面,每一下都震的在场人心惊胆战,除了坚定‘没做过所以没什么好怕’得白景音之外。 而元睿明这次的目光没有在白景音身上黏着, 反而转向了凌素馨, 想到了之前凌素馨亦是用了暖情香险些让自己把持不住, 那这次,或许也跟她脱不开干系。 凌素馨与元睿明对上视线的刹那便匆匆别开,心虚的样子这更是让元睿明起疑。但当日之事不好此时提出,只能先放在心里,待事后想想能否作为突破口。 “信是在张淮义屋中由大理寺的人找到的,信中的内容哀家便不说了,只是最后提到相见于荷花池,就是发现乌嬷嬷尸体的那个荷花池吗。” “回太后,侍卫所附近的荷花池只有那一个,应当是同一个。” “所以皇贵妃之前一口咬定乌嬷嬷是跟踪发现静贵妃与张淮义在荷花池幽会,暴露了踪迹才被杀人灭口,倒是都对的上了。” 太后正襟危坐, 目光锐利的盯着白景音, “温泉别院、荷花池两处都是人证物证俱在,条条证据皆能证明你私通侍卫在先,谋杀宫婢在后。”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再道:“哀家现在知道为何你当初会说那番话,原本以为你不贪慕宫中的容华还对你另眼相待,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早有异心,白景音你实在是太令哀家失望了。” 今日之事,再联系起当天夜中与白景音的交谈,太后如今想当然的以为白景音不想继续留在宫中当她的贵妃是因为与张淮义的缘故,那这件事一下子就变了味,从卓尔不群变成了水性杨花,抛弃自己九五之尊的皇儿选择一个卑微的侍卫,这让太后这个为人母者十分的不能接受,觉得这简直还是对她,对元睿明,对整个皇室的侮辱。 “太后娘娘,我——” 白景音想要解释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盛怒的太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必再企图用你的花言巧语蒙蔽哀家,你的话,哀家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太后冷冷的拂袖,沉声道:“来人,将这个女人押至宗人府,严加拷问,务必让她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吐出来。” “母后,此事疑点重重,静贵妃虽有嫌疑但到底没有定罪,关押在宗人府未免太过严重。”一听太后想要将白景音关去宗人府,元睿明便不能不摆明自己的态度,说是严加拷问,就是允许他们用刑,哪怕白景音不怕这些皮肉之苦,但元睿明却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太后张了张口, 刚要反驳, 可元睿明依葫芦画瓢,也同样不给太后开口的机会。 “同样都是关押,不如先禁足在琼华宫内,与此同时朕会让李典彻查所有证据疑点,若最后证明静贵妃当真脱不了干系,那朕必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皇上!” 太后眉心紧蹙,一脸的不能理解,质问道: “在这样下去哀家要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给你下了蛊毒,铁证如山,你到底还在抱着什么希望,当真还要选择视而不见,继续相信她?!” 第五百零五章 三件证物(下) 元睿明见到太后这次也是当真动了怒气, 他不能再不作为,只能坦言道: “儿臣从没想过包庇袒护,只是相信静贵妃的为人,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也会秉公处理,若最后还是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儿臣定不会姑息轻饶,严惩不贷,以正宫规纲纪,也给母后与后宫一个交代。” 元睿明坚定的拱手道, “还请母后允准。” 看着元睿明为了让自己不用去宗人府,在事情查明之前不必白白受那些皮肉之苦而这般固执坚定的向太后求情, 平日里睥睨威严的皇上也有低头的时候, 白景音不知为何,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暖意,继而变成异样的触动。 这是感动,亦或是感激? 白景音低着头,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跳到加速的心脏。 具体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说不过来,只知道在这一刻,对于元睿明人证物证皆指向她却仍选择相信她维护她的动容,远远超过被污蔑陷害的恼怒气愤。 同时也默默的下定决心, 一定要找到证据,查明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不能让元睿明白给自己做了担保,更不能辜负这这种信任。 太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元睿明, 半晌后, 摇头了摇头,无力的叹息道: “到底皇上才是九五之尊,皇上这般坚持,难道哀家这个老婆子还能说个‘不’字吗。只希望最后的结果能入皇上所愿,莫信错了人才好。闹了这许久,哀家也乏了,不再这里打扰皇上‘查明真相’了。” 从语气内容来看, 还是在怄着气的, “儿臣恭送母后。” 元睿明起身行礼, 凌素馨李典等人也跟着行礼。 在走到白景音身边时,太后停住了脚步,侧目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压低声音,“若你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让皇上失望的话,那在你应受的惩罚外,哀家会让你千倍百倍的得到教训,你且记住。” “太后放心,除了始作俑者外,谁都不会失望。” “最好是这样。” 说罢,由睿姑姑搀扶着起身离去。 随着太后的离开, 一上午的‘闹剧’也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但这绝对不是结束,而是许多事的开始,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不管他们怀的是怎样的心思。 “放心,朕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的。” “嗯。”白景音简单的回了一声,低下头,想了片刻后还是抬起头补充了句,“多谢。” 元睿明本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白景音此刻已经由侍卫押着离开, 到门口时, 白景音一下就瞧见在站在门外,焦急又担忧着向内张望的宋玉雪。宋玉雪看到白景音出来后,虽然从旁边押送的人就能知道一定不是好的结果,却还是快步走过去,想要问一问情况如何。 白景音也确实有话想跟宋玉雪交待, 但没等靠近, 就被大理寺的人拦了下来, 那些话便被堵在口中, “看样子你做的桂花糕我是没机会去吃了。” 急匆匆的说完这句话后,白景音就被押着继续往前走,但哪怕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还是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好像蕴含千言万语一般,同时又无比坚定。 “什么桂花糕啊,娘娘,贵妃娘娘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为何不直接说的,这么短的距离,若大声些也总听得见吧。” 等到渐行渐远后,鸳儿不解道。 “琳琅殿附近必定都是皇贵妃的眼线,许多事不好明说。” 宋玉雪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 “贵妃娘娘是要见我,有事要让对我说,让我去做。而那‘桂花糕’中定然藏着什么玄机,等待我去参透。” “娘娘怎么知道?” “感觉。”到底是相处了一段时日,宋玉雪从白景音的目光中就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先回去吧,待我想想,该如何想办法让消息传递过来。” *** 琳琅殿内, 众人散去后, 如今只剩下了元睿明与凌素馨, 气氛胶凝,无比的压抑冷凝。 元睿明没有看她,还在望着白景音离去的方向,背手而立。凌素馨站在一旁,捏着双手,惴惴不安得出了一手心的汗,殿内死一般的沉寂,似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能被无限放大。 “皇上……” 凌素馨刚想开口打破僵局, “这件事,与你有关。” 不是问句, 语气淡漠却肯定。 “皇上明鉴,乌嬷嬷是臣妾的乳母亦是臣妾最信任的人,臣妾在这件事中也算是个受害者。”凌素馨心跳的更快,语气都在发颤,努力掐着自己,强迫自己镇定起来回答。 “况且人证物证指向的都是白景音,她才是背叛了皇上,害死了乌嬷嬷的真凶。皇上、皇上怎么反而会疑心臣妾呢。” “证据?” 元睿明似笑非笑的挑眉喃喃道, 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凌素馨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琳琅殿。 这次凌素馨没有未元睿明的离去而失落, 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直挺挺的瘫坐在椅上, 胸口起伏, 剧烈的喘着气, 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抹了抹额头,竟是出了满头的冷汗。 皇上前脚刚走,海棠就赶忙跑进殿里,担忧的问道: “娘娘,奴婢看皇上方才走时表情似乎不是很好,没有难为娘娘吧,算是过关了吧。” “自然,证据摆在那里,皇上再不相信也必须得相信。”凌素馨不仅是在回答海棠,也是说给自己听,想努力说服自己,但不知为何,一颗心还是惴惴不安,狂跳不止,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如预想的那般顺利。 眼神游移了一阵, 猛地抬起头,拉住海棠的手,朝她吩咐道, “去找雪姬来,本宫还是不放心,需要再多与她商谈几句才行。” “是,奴婢这就去。” 海棠福了福身,正要离去时,只听闻一清冷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如檐下冰凌一般。 “看来臣妾与娘娘真是心有灵犀,不必去找,我便已经来了。” 第五百零六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上) 只见枝叶凋零,寒风凛冽的院中。雪姬穿着月白色白绒边的斗篷徐徐走来,给冬日里增添了一抹明艳。 乌墨般的发上点缀着紫色的珍珠绒花,行步间能看到斗篷之下若隐若现的紫蓝色裙摆,与凌素馨的惊慌失措不同,她倒是十分的从容淡然。 不知为何,明明凌素馨是该恨眼前这个女人,可此时此刻,将她逼入绝境的又偏偏是她的救命稻草,见到雪姬来了后,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颇有些饮鸩止渴的意味, “本宫已经按照之前你说的去做了,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白景音在种种证据之下毫无招架之力,太后差点要将她打入宗人府严加审讯,可最后关头皇上还是要护着她,看样子还是相信那贱人,反而质问起本宫是否与此事有关,难道我们哪里漏了马脚,被皇上发现了?” 连珠炮弹一般焦急的向雪姬说道, 可相比之下, 雪姬显然太过与淡定, 拿起桌上的一盏热茶,用盖子撇去浮沫,喃喃道: “哦?皇上质问你了吗,那你是怎么说的呢。” 凌素馨皱眉, “本宫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先否认再求皇上相信本宫是清白的,是受害者啊。” “那皇上呢,信了吗。” 还是悠然的语速语调。 “不知道,但看样子似乎怀疑本宫要比怀疑白景音多许多。”想了想,“不对,是根本就没有怀疑过那贱人半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没有哪里出了问题,是皇上原本就不会怀疑静贵妃。”雪姬轻啜了一口,热茶入喉,茶香四溢,整个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 “什么叫原本,本宫不明白。” 凌素馨抓着雪姬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喝茶,本宫能做的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可皇上为何还是这般。本宫已然愿意将之前的事暂时抛至一旁,你也说过会保住本宫,难不成也不作数了吗?” “娘娘这么急做什么,着急能改变什么,倒饮一杯安神花茶,让自己镇定些。” 使了个眼色, 芷兰奉上凌素馨依赖的安神茶, 看着她喝下后,慢慢变得平静,雪姬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放回到桌上,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始好好与凌素馨说话,而非像刚才那样敷衍居多。 “娘娘还不知道吧,芷兰曾经察觉到皇上身边的赵焱经常在琼华宫附近出没,想必是皇上关心着贵妃娘娘,想时不时的知道宫中动向,所以有没有与张淮义私通,每每见张淮义之时做了些什么,皇上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什么?!” 凌素馨听完后当即变了脸色, 腾地站起来,含着怒意质问尖锐着嗓音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你还让本宫像个跳梁小丑般做戏,到底是何居心!” “娘娘何必如此激动。”雪姬挑眉,“若想推娘娘下悬崖,何必如此费心力呢。” 一句话如针扎一般, 刺痛了凌素馨,也让她再度无言以对。 缓缓坐回去,紧咬着下唇,攥紧双手。 “娘娘有没有想过,为何皇上知道方才却不能说出来呢,就是因为白景音能否洗脱罪名,关键不在于皇上认为如何,而在于证据是如何指向的。即便皇上对真相心知肚明,他能如何,让赵焱作为人证,将他监视琼华宫的事说出来?便是说出来,赵焱是皇上的人,他的片面之词可救不了白景音,到时候娘娘大可以让丞相在朝中将风向扇动到静贵妃失宠为祸,皇上刻意包庇上去。” 凌素馨一双美眸眨了眨, 似乎有些反应过来雪姬的意思, “这样一来,白景音的下场还是死路一条,所以皇上再心知肚明,未防这样的情形,也只能有口难言了。” “娘娘聪慧,正是如此。” 雪姬勾起唇角,将嘲讽的意思敛得一干二净。 “你若是早些说,本宫也不必一直提心吊胆的,连与皇上对视一眼都害怕了。” 凌素馨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真的安下心来。 “不过方才还真是凶险,皇上对那贱人的偏袒简直到了光明正大的地步,若不是太后正好赶到,事情的发展恐怕还不会如此顺利。” “是啊,所以是上天都在助娘娘,让太后及时赶到。”海棠附和道。 “上天?” 雪姬身后的盈袖不屑的冷笑一声, “与上天有什么干系,都是我们娘娘吩咐人手在六宫范围内大肆散布静贵妃因私通与行凶之罪名被押至琳琅殿受审的事,将此事闹大,大到太和殿想不知道都不行的地步,太后这才不得不出面以正自己‘后宫之主’的地位。若是凡事都靠天意,那也不必在此筹谋,都去向天祈祷的好。” 自从那件事之后, “你——” 从前都是海棠这般趾高气扬的对别人说话,猛然身份转换,气的她就要回怼。 “好了。” 凌素馨呵止海棠, “此番能让白景音在重重打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看到她那副挫败又不敢置信的模样,本宫身心便都舒坦了,旁的什么还有什么要紧呢。” 抬眼看向雪姬, “说起来都是雪妃的功劳,一出连环计,先买通了彩蝶这个人证,又安排了那么多强有力的物证,双管齐下,方才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顿了顿,转念一想,“只是那丝帕与书信是不会说话的死物,可彩蝶却不一样,若是经不住大理寺的审问,将我们供了出来……” “这绝无可能。” “莫非你控制了她的家人,还是捉住了什么要紧的把柄?但据说大理寺中十大酷刑,在这些酷刑面前,可是没有人能扛得住不吐真话。” 雪姬垂眸嗤笑一声, 到底是绣花枕头, 所能想到的主意都是这样浅薄。 “娘娘方才也说了,没有人能扛得住不吐真话,若一开始说的便是事实是真相,那吐来吐去,也牵连不到我们身上。” 凌素馨皱着眉头, 显然是有些被绕晕了。 第五百零七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下) “你在说些什么,为何本宫越发听不明白。” 雪姬勾起唇角, 盈袖亦掩唇轻笑,然后回道: “皇贵妃有所不知,我们娘娘其实根本就没有买通过彩蝶。” “原本的计划是让白景音与张淮义在温泉宫中被撞破,所以早在半月前,娘娘便让周侍卫假扮做张淮义,让芷兰穿着与白景音一般的宫装,奴婢再扮作承影,合力演上一出戏给她看。行色匆匆再加上甚远的距离,那彩蝶根本就看不清样貌。” “昨夜被引导一番,自然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张淮义与静贵妃。” “要一个强有力的人证,还有比她自己就深信不疑来的更好的办法吗。” 雪姬语气从容,对自己的布置自信不已。 “竟还可以这般?” 凌素馨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雪姬,这样的法子,让她想破脑袋恐怕也是想不出来的。 “还不止如此呢,我们娘娘当日去温泉别院清理现场,将所有地方都打扫的一干二净,只在香炉边上的缝隙中留下了一点。” “这么做又是有什么说法吗。” “李典查案细致缜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若明目张胆的吧暖情香留在香炉中反而会起疑,但若伪装成倒掉香灰时不经意留下的,反而能让他相信。” 凌素馨听到这里, 看着雪姬的眼神更加复杂, 对大启的官员都如此熟知, 看来东璃的图谋还真是不简单,只是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焉有余力去管旁的,便也不打算提醒凌相提防。 而盈袖此时仍在自吹自擂, “有我们娘娘的连环计在,又抓住了周侍卫这个人证不敢不配合的把柄在手,这次张淮义与静贵妃私通的罪名也算是担定了。” “有他们背着这私通之罪,皇贵妃也算能安心些吧。” 雪姬似笑非笑的看了凌素馨一眼, 凌素馨神情微变, 尴尬且僵硬的努力做出了个笑的模样,却半分也笑不进眼中。 “好了,臣妾此来了解情况之余也是为给娘娘吃一颗定心丸,审问了一夜,娘娘应该也乏累了,便不多打扰了。”雪姬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虽然皇上对有些事心知肚明,可方才未说就代表并不想提起,但娘娘也得寻个时机将宫中的那些香料销毁,不然若被那些想自证清白的人发觉,可就节外生枝了。” 温泉别院的暖情香是一关键证据, 若在琳琅殿中也发现, 必会被白景音抓住当作突破口抽丝剥茧层层而下,所以雪姬必须要扼杀这种可能性。 “是,奴婢尽快去办,一定会谨慎小心,办得妥妥当当。” 海棠福身喏喏道。 待雪姬走后, 海棠直起身,神色当即变成了愤愤不平的样子,到门边朝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而后埋怨不忿道: “奴婢真是替娘娘不值,娘娘可是宫中除了太后外最尊贵的人,是出身名门的天之娇女。而那个雪姬呢,不过是出身蛮夷小国,什么国师养女,说白了也就是不知从哪里捡回去的也不一定,她有什么资格在娘娘面前指手画脚败家子,换作从前,给娘娘提鞋都不配。” 越说越是激动, “雪妃也就罢了,到底也算个主子,可眼见着连盈袖一个奴婢都不把琳琅宫放在眼里,对着娘娘说话也越发刻薄起来。她们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 海棠一直说着,却没有注意道凌素馨的脸色越发阴沉, 一语不发, 握着杯盏的手却越收越紧, 终于, “啪——” 清脆的一声响, 是杯子被掷到地上应声破碎的声音。 海棠吓得身形一凛,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后,赶忙跪在地上,边掌嘴边求道: “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说这些让娘娘不快的话,可奴婢也只是替娘娘不值,实在气不过她们敢这样轻慢娘娘,还求娘娘息怒。” 几个巴掌下去, 脸已经有些微微肿起, 凌素馨止住了她的手, 皱着眉头,目光十分复杂,半晌后叹了口气,疲惫无力道: “起来吧,你确实也是为了本宫好。或许本宫也不是在气你说这些,而是气自己,何以落到了如今像个提线布偶般**控着的田地。”拉着海棠起身,“如今整个琳琅殿里,恐怕与本宫一条心的,也只剩你一个了。” “娘娘放心,奴婢永远都不会背叛娘娘。” 海棠亦面带忧色,从凌素馨的话中,她能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不然以凌素馨的性子,岂会任雪姬在自己面前猖狂却半点都不敢表露出不满。 甚至还用到了‘提线木偶’这样的字眼, 但就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海棠几次都没有敢问出来,坚信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过去了这么多日子,丞相大人应当也消气了,要不然奴婢再传封书信给丞相大人,求他帮娘娘出气,也不能让雪妃一直这样目中无人下去。” “不行,不能这么做!” 凌素馨激动的抬头, “这件事绝对半个字都不能给祖父提起。”凌素馨别过眼,心中一方面害怕凌相知道因为自己间接导致芷兰的叛变,将凌家那么多的消息把柄拱手送到了东璃手中,不知盛怒之下会如何;另一方面,被雪姬握着命脉把柄,一旦撕破脸,那夜的事被揭发出去,那跪在琳琅殿受审的可就不是白景音而是她的。 唯一的不同, 就是皇上可不会像今日护着白景音般护着自己, 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好,娘娘先冷静些,奴婢不说,奴婢绝对不会多言的。” “不止如此。” 凌素馨紧咬下唇,纵使违心还是嘱咐道: “切记不可跟泠雪阁的人起冲突,不管是雪姬还是盈袖,对了,还要芷兰,你也躲她远着些。她们要怎么都好,猖狂便猖狂着,权当看不见听不到便是了。” “……” 海棠眉头越发皱起, 满脸都写着疑惑震惊, 这番言辞, 她险些都要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凌素馨了。 第五百零八章 再一次的禁闭(上) 凌素馨看起来十分的担心,催促道: “你快些答应本宫,一定要做到。” “是,奴婢遵命。” 海棠无法,只能应承道,心中的疑云却越发密布。凌素馨听到海棠答应,才松了口气,缓缓将脸埋进手掌中, 快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沦落到这般田地, 总不能让白景音一个人舒服安逸的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祈求着上天,这次一定要除掉她, 一定要。 *** 另一边, 白景音被人押着回了琼华宫,琼华宫外此刻已由重兵把守起来,承影与桂枝菱枝等抱团在一起惊慌失措,看到白景音回来了, “小姐,小姐。” 想要出去,却被门口的兵卒以长枪拦住,吓得不敢再往外半步。 “这阵仗可真是够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住处是什么军机要地。” 白景音半是无奈半是自嘲的说道。 李典站在门口, 也是十分为难, “太后特意吩咐,下官也……” “没事,我只是随口发发牢骚罢了,可以理解,要看住一个像我这么身手不凡的人,是得兴师动众些。” “娘娘放心,下官必定会彻查此事,不让无辜者受牵连,也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我相信大人办得到。” 白景音朝李典笑了笑后, 十分轻松的朝那被重重包围起的琼华宫走去,守门士卒让出一条缝。白景音走进去后,回过头,看着缓缓阖上的宫门,李典与外面的场景随着门缝一起收窄, “咚”得一声, 最后能看到的, 只有朱红色的门而已。 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吐出, “这感觉还真是熟悉,好像又回到了冷宫一样,不过当年的冷宫都看的这么严,现在恐怕再想去御膳房偷些吃食给你们解解馋也是不能了。” “小姐。” 承影这时才终于能靠近白景音, 快步走到她身旁, 一边拉着她的胳膊前后左右的检查,一边担心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小姐你没事吧,皇贵妃对你用刑了吗,皇上可有即是赶到?” 白景音转了一圈,虽然有些疲惫,但为了让她们放心还是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 “看我这样像有事的样子吗。” 又对后面惶恐不安的桂枝菱枝小严子等人道: “好了,都在在外面站着了,这天寒地冻的,先进屋吧,一个个的也把心定一定,当真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虽然都知道白景音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们担心, 但也都听她的话,进了屋去。 炭盆烧的正旺, 可此刻却没有人感受到丝毫暖意, “小姐,你莫要骗我,当真没有事吗,那琼华宫外面怎么会围了那么多的官兵,这样的阵仗,在宫中恐怕都是头一遭。” “我你还不信吗。”白景音看诚意忙着担心也顾不得其他,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身,“也幸亏你去找了赵焱,不然可能还真不好说,皇上在至少凌素馨知道畏惧,也不敢做得太过。” 听到这里,承影才稍微冷静下来了那么一点点点。 “小姐被带去皇贵妃那里,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找了赵焱去向皇上搬救兵,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到消息被传的满天飞了,说杀死乌嬷嬷的真凶是小姐,还说之所以会下毒手是因为与宫中侍卫幽会被撞破,怎么会传出这么荒谬的谣言。” 白景音眉心皱起, “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已经发酵得如此迅速了?难怪太后会突然到琳琅殿里,让我的局势变得更不利。” “是啊,不知道源头是在哪里,看这形势,不只是宫里,恐怕宫外此刻都知道了。” “看来是有人刻意要将此事闹大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好逼皇上秉公处理不能袒护包庇。” 白景音冷笑一声, “罢了,随他去吧,除了你听到的那些,更荒谬的还在后面……” 白景音想了想,说了也只会更让承影担惊受怕,本不想继续说下去, “算了,也没什么。” “小姐,这种时候你还要瞒我吗。反正已经知道情况必然很糟,与其无边际的乱想,还不如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能安心些。” 白景音完全不觉得她听完之后会安心些, 但见她坚持, 也只好长话短说: “这次皇贵妃可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收买了小宫女还有张淮义的兄弟,那个周侍卫来揭发指证。不止这样,当初我绣好之后便不见了你还冤枉我骗你的那块鸳鸯丝帕也找到了,就是在我去找张淮义那日被周侍卫给偷了去,现在成了我送给张淮义的定情信物,还有一封不知道哪里搞到的笔迹一模一样但是我根本见都没见过的信,里面写着邀张淮义于荷花池相会,而那个荷花池就是发现乌嬷嬷尸体的同一处地方。” 白景音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的话, “人证物证之下,皇贵妃强加了私通侍卫与杀人罪给我,太后震怒,差一点就要被关到宗人府去言行拷问了。” 果不其然, 就像白景音想的那样,承影在听完事情的整个经过后不但没有‘安心些’,反而面如土色,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愤怒与难以置信, 吞咽一口, 好半晌才回过魂来。 拉住白景音的胳膊, “宗人府,怎么会那么严重嗯,那然后呢,然后又是怎么样的,没有被关进去吧。” 白景音又无语又好笑, “你是不是个吓傻了,我人都在你面前了,自然没有被关进去啊。”白景音捏了捏她的手心,“所以说多亏了你,要不是皇上替我向太后求情,说此事尚需继续查实,恐怕就不是只关在自己宫中那么简单了,虽然被官兵包围着插翅难飞,但是至少能舒舒服服的烤着火说着花。这样看来,现在的处境是不是还算不错了。” “嗯……也是……” 承影点点头, 却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不错啊,哪里不错了,小姐总是在这种该紧张的时候轻松。” 第五百零九章 再一次的紧闭(下) 承影紧紧皱着眉头,思来想去一番,还是觉得太过凶险。“小姐说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听起来都是针对着小姐无从反驳的铁证,即便继续查下去,也是对小姐不利的吧。”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哪怕自以为设计的天衣无缝,一定会有什么破绽,只要这个破绽被找到,那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所以小姐有主意,知道该如何做了吗?” 承影寄希望与白景音这才还能倚靠她的头脑与身手转危为安,继续往直前许多次一样反败为胜大杀四方。 可白景音却摇了摇头,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这次凌素馨她们也是孤注一掷要打得我永无翻身之日,为了今日的结果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筹划。”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白景音遇到最棘手的一次状况。 “皇上呢,皇上不是相信小姐的吗,有皇上站在这边难道都不行吗。” “你以为皇上就是块免死金牌?皇上受到的掣肘不比我们少,幕后之人刻意将事情闹大,为的就是让整个朝堂都关注起这件事,你信不信,若皇上前一秒打算偏袒我,后一秒谏言上书的折子就能把乾清宫淹没,所以这次必须得拿证据说话,或者暗中给我们也方便,初次之外他什么都不好再做。” 承影咬着嘴唇, 心里焦急,手上一个劲儿的绞着帕子。 “对了,还有少将军,少将军就在皇都想必此刻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想法子救小姐的。” “邵靖易吗?” 白景音摇了摇头, “他这次可千万不能掺和进来,弄不好扣一个外戚做大前朝后宫相勾结的罪名,我已经这样了,没道理再搭进来一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这次我们真的就被逼到绝境,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承影已经快要绝望了, “那倒不会,为今之计,能帮我们的还剩下一个人。” “是何人!” 承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迫的想要知道白景音口中的人是何方神圣, 白景音瞧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还不一定,事情能否有转机关键还要她究竟能否明白我的意思,若是明白,看时间也该要来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神奇, 白景音话音刚落, 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 而后白景音的眼中便有了笑意,悬起的心也安稳的落了下来,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媳,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而后对承影招了招手,小声安排道: “我不方便过去,你帮我过去一趟,一会若是那士卒要阻拦,你就……” 承影认真的听着, 点了点头。 琼华宫外, 平日里总是以一副怯懦寡言模样示人的宋玉雪正提着食盒,与手拿兵刃,黑着面孔的兵卒试图交涉着。 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为了白景音和张淮义两个人的安危,她没得选择也顾不得那么多。 “我没有想进去,只是想送些东西算是对静贵妃的慰问关心,这也不可以吗。” “太后有旨,不许静贵妃外出或与外人交谈,玉贵嫔不要让卑职为难,还是请回吧。” “可是——” 宋玉雪还想据理力争, “外面在吵闹些什么。” 承影端着架子板着脸的走出来, 看到果真是宋玉雪后心中一喜,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隔着道门槛,淡淡的开口道: “怎么是玉贵嫔来了,这种时候,旁人都恨不得不与琼华宫扯上关系,贵嫔娘娘也还是快些离开吧,免得惹上麻烦。” “娘娘从前帮我许多,我怎会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知道贵妃娘娘蒙冤被关在琼华宫中不得出,我亦人微言轻,纵使相信娘娘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也无法替娘娘做些什么,只能做些娘娘爱吃的糕点,希望娘娘口中甜暂缓心中之苦。” “玉贵嫔有心了,奴婢定把糕点与贵嫔的心意告诉给小姐。”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糕点。 但却被守门的兵卒拦了下来, “太后有令,不许静贵妃与外界有所接触,恕卑职不能让这糕点被带进去。” “你且看清楚了,我们小姐如今好生的在宫里待着,既没有出来也没有跟玉贵嫔说过半句话啊,算不得有接触吧,难道这样还不够,现在连吃些点心也不行吗?太后的懿旨要遵守,可太后也没有说要饿死我们小姐吧,若真是如此,以后便干脆什么都饭菜都别送来,出了什么问题,皇上有的好夸你们尽忠职守的。” 承影冷哼一声,振振有词。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 心中也在思量着, 今日的事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知道原本这静贵妃是要被关进宗人府的,但皇上不惜与太后起了争执最后低头也要保静贵妃,这才从押送宗人府改成了禁足于琼华宫中。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还是站在静贵妃这边, “太后的懿旨要遵守,皇上的心意你们就不顾了吗。” 承影把方才白景音所交待的话说了出来, 果然, 成功的让原本就犹豫不决的士卒彻底的动摇,也不吊着脸了,对承影的态度亦有所转变。 “承影姑娘放心,贵妃娘娘的衣食起居都不会有半点影响,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大可以告诉卑职,卑职再告诉给御膳房,自会有专人送来。这是这其余的糕点,还求玉贵嫔与承影姑娘体谅,卑职只是奉命办事,实在是没办法。”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这食盒里有所夹带吗。” 承影在那侍卫的眼皮子低下将食盒从宋玉雪手中接过, 打开后, 里面果真是搁着三盘模样精巧的糕点, “罢了,玉贵嫔的心意不好辜负,却也不能让你们太为难。这样好了,点心我自己拿进去,这盘子盒子的都不进琼华宫这样总行了吧。” 说着, 承影也不管那两个兵卒会不会反对, 自顾的从袖中拿出条丝帕展开, 伸手进去将点心全部捡到了手帕里。 第五百零十章 一盒点心的用处(上) “也得亏你们遇到我这样好说话的,不然换作旁人,定要大吵上一场了。” 承影提高音调, 通过说话分那两个兵卒的神, 然后趁机使了个眼色让宋玉雪把食盒收起。宋玉雪眼眶一跳,当即受意快速的把盒子拿走,交给了身后的鸳儿, 心脏狂跳不止。 好在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那两个兵卒的视线一直都在那些糕点上,丝毫没有关注到食盒上来。 “这——” 对视着一眼, 摸着下巴, 还是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不上违背太后的懿旨。 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大功告成,承影心中轻松了许多,也就随意从容起来, “若还不放心,就随意挑几块去,方才我都是混着放的你们也能看见,这糕点又都长的一模一样,这样总不会担心有所夹带了吧。” “这样的话,就多谢玉贵嫔赏赐了。” 那两个士卒各自拿了一块, 掰开后除了桂花枣泥的馅料外什么都没有,自然再没有什么理由阻挡,算是允许承影将剩下的点心带进宫去。 “奴婢不能送贵嫔娘娘了,娘娘的心意已定会转告,也希望娘娘在外面一切安好,珍重自身。” “我会的。” 承影福了福身后, 看了宋玉雪一眼, 便往回走去,宫门再度关上,随着宋玉雪的离去,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小姐,小姐。” 一进门, 承影双手捧着糕点只能用身子将门关上,而后大声叫着白景音, 快步跑进内室后, 激动道: “小姐我做到了,一切都顺利也没有被怀疑!天爷啊,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惊心动魄的事!” “慢慢来,以后都来几次就有经验了。” 白景音出来, “还把点心带回来了,不错不错,值得鼓励。” 接过拿手帕包着的点心,就着杯热茶茶水吃了起来。宋玉雪的手艺,哪怕是她这种心情不好到没有半点胃口的人也没办法拒绝。 一边吃, 一边还得听承影继续碎碎念, “一次就够了,若再多来几次,我这心脏估计也是要出问题的。小姐是不知道,那兵卒长得人高马大,被拦住时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就怕哪里出了错,被发现可就全都完了,好在就像小姐说的关键时刻只要搬出皇上这张杀手锏,对方必会被镇住,也才让计划能继续进行下去。” “放轻松,来,吃块糕点压压惊。” 白景音嘴里含着糕点,说话游戏含糊不清。拿起一块松软的桂花糕塞到了嘴巴里,想用吃堵住她的嘴,可谁知承影一边吃,一边还是忍不住得继续说话: “现在想想还是不可思议,明明紧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居然还是完成了小姐交的任务。不过看来我还是适合当小姐强有力的后院,这在一线冲锋陷阵的事,还是小姐比较擅长。” 眼珠一转, “不过这法子还真是高妙,他们的视线真的全在、只在这些糕点上,小姐这料事如神的本领,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唔……” 白景音想了想, “也确实不能怪他们,毕竟这‘糕点里藏纸条’、“坠崖必奇遇”、“摔倒必啵啵”可以说是狗血神剧三大必备要素了。” “什么狗血、神剧,什么还跟狗血有关系,这么玄妙的吗。” “说简单点,不是有个成语叫买椟还珠吗,讽刺那些取舍不当的人,可见世人从来都是觉得盒子里装的东西才是好的,盒子本身就是个‘次要’,那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自然成功的机会就要大上许多了。” “所以小姐才让我用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把纸条塞进碟子下面,自然而然的将食盒还给玉贵嫔,这样一来,都不需要进琼华宫,在那些士卒眼皮子低下都能做到暗度陈仓。”承影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便说边吃,不经意间已然消灭了桌上的好几块糕点。 “孺子可教也,就是这个套路。” 白景音不着痕迹的把剩下的往自己这边移了移, 毕竟尽是不同往日,虽然能吃穿不愁,但再想像以前那样时常吃到宋玉雪亲手做的美味点心可也别想了。 “所以小姐在纸条中到底些什么,消息成功的递出去,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安心了。”承影抱着这样的幻想, “安心?” 白景音不以为然, “哪里有这么容易安心,消息递出去只是一个开始,若顺利的话,我也只是拥有了一个能自证清白的机会而已。” 白景音就是这么个固执的人, 哪怕元睿明与李典都表示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她清白,让她安心,但她还是执着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像这样才有意义。 “不要怪我在背后议论别人,但平常看玉贵嫔总是温温弱弱的样子,此事又如此凶险,真的没问题吗。” 承影对宋玉雪能否办得到存疑,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去飞檐走壁、虎口求生,而且有时候人的潜力是无极限的,尤其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白景音倒是十分有信心,“为了救出我那傻徒弟张淮义,她必定会拿出所有的精力,认真完成这个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的任务。” 目光中十分的确信, 宋玉雪绝对是最值得信赖的人选。 *** 宋玉雪一路上都紧紧的抱着食盒,脚步飞快,还频频回头向后张望着。离开琼华宫的范围有一段距离,确定了那些官兵没有察觉到异样没有追来, 而四下除了自己与鸳儿外也再无旁人后, 都等不及回到饮玉轩中, 她找了一处僻静的甬道拐角,靠在宫墙上,抱着食盒,剧烈的喘息着,胸腔一下下的起伏。 鸳儿也是紧赶慢赶累的够呛, 腰都直不起来, 一边喘气一边道: “娘娘怎么走的这么快,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我们不想想办法进去见静贵妃一面就这么离开真的可以吗,娘娘不是说静贵妃有事要交待吗?” 当时就站在宋玉雪的身后的鸳儿很是疑惑不解。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一盒点心的用处(下) 连她那么近的距离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可见此事进行的有多隐蔽。 “琼华宫如今戒严,我们是进不去的。” 宋玉雪道, “但是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贵妃娘娘要传递的消息已经传递出来。” “嗯?” 鸳儿一愣, “什么时候,奴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宋玉雪没有直接回答她,在调整好狂跳不止的心脏,恢复了平静之后,打开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食盒。 把手伸到盘子底下, 果不其然, 眼神一动, 在鸳儿吃惊的目光下从盘底摸出了一张字条。 “娘娘,这——” 鸳儿吞咽一口, 上前捂着宋玉雪的手,紧张的探出头左右张望一番,确信附近当真没有人后,这才不由的慨叹道。 “承影也真是厉害,奴婢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到的,那么近的距离,竟然就在那官兵的眼皮子低下把字条传出来,换成奴婢定然是办不到的。” “看来我猜的没有错,贵妃娘娘当时在提到‘桂花糕’时就已经想出了这个法子,也真的是有事要交给我去做。” 她展开字条, 里面只简单的写着一句话, “今日内销毁证据,务必拿到,交给皇上。” 宋玉雪看着那行字, 仔细的读了许多遍。 而后将字条揉在手心,目光游移,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娘娘,贵妃娘娘写的是什么意思呢,销毁证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捂着嘴小声道,“难不成这件事当真是贵妃娘娘做的,所以要我们去销毁证据?” “别乱说,乌嬷嬷是娘娘的人,娘娘怎么可能会杀她,而且娘娘也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宋玉雪仔细回想着听到的消息, “我记得宫里的人在传,皇贵妃找到了三件物证对吗,分别是丝帕、书信与香料……香料……”宋玉雪说到这里时,忽然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不是让我们去销毁证据,而是有人会销毁证据!”领悟到了这层后,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三件证物此刻都在大理寺内,丝帕与书信不可能还有第二份,唯一可能的就是用于嫁祸的暖情香,娘娘的意思是皇贵妃会在今日内销毁琳琅宫中余下的部分,让我们盯着想办法拿到,再交给皇上。” 眼见宋玉雪猜出了其中含义, 可鸳儿的表情却并不好, “快点,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琳琅殿附近守着,免得错过了什么。” “娘娘先等等。” 鸳儿拦住了宋玉雪,皱着眉头担忧道, “娘娘,你真的要按照这字条上的做吗。”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贵妃娘娘费这一番功夫才传出的消息给我,我岂会推脱的道理。” “此事越闹越大,连太后都惊动了,差点震怒之下便要将贵妃娘娘关去宗人府。虽说暂时禁足于琼华宫,可铁证如山,如何有翻盘的余地。贵妃一倒,娘娘无所倚靠必定成为皇贵妃的眼中钉,我们自顾不暇,何必还要这种时候再去淌进浑水,再去招惹琳琅殿,招惹皇贵妃呢。”越想越是心惊,“况且这案子已经牵扯到一桩人命,若不小心被发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奴婢想都不敢想。” “便是会丢了性命,我也必须去做。” 宋玉雪此刻无比的坚定, 看着鸳儿, 开口道: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没有贵妃娘娘一直庇护着,我们还不是任由凌素馨欺凌。天底下哪有只索取而不回报的道理,如今贵妃娘娘有难,我岂能为求自保置身事外。” 宋玉雪顿了顿, 眼眶有些发红, “而且张大哥如今身陷牢狱生死未卜,若是他出了事,我必不能独活。救娘娘便是救张大哥,也是救我自己,所以你不用再劝我,若你不愿去我不会强迫,但不管有多危险,我都势必得去做。” 说罢, 就要往琳琅殿而去, “娘娘!” 鸳儿一咬牙跟了上去, 拉住宋玉雪, “娘娘既然心意已决,奴婢不好再拦着,但至少回宫去乔装改扮做宫女也好掩人耳目。这段时间奴婢替娘娘在琳琅宫外守着,就不会错过什么了。” 宋玉雪深深的看了眼鸳儿,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点了点头, 便先朝饮玉轩去更换衣物,她本就没白景音在宫中的知名度,身量亦没有那般高挑,所以假扮成宫女要没有违和感许多。 一路到琳琅殿时, 都没有惹人怀疑。 到了宫门口时,左右张望着想要找到鸳儿,但哪有鸳儿的半个人影在。 她去哪里了,难道是自己先回宫了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但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啊。 正在宋玉雪迷茫之际, 忽然听到旁边的假山中传来些响动, “娘娘,奴婢在这里。” 转过头一看, 果真在石头缝里看到了露出了半个头的鸳儿,谨小慎微的一边左张望,一边向宋玉雪招手。 “你怎么藏在这里。” “奴婢看了一圈儿,只有这里最隐蔽,我们藏在这里也能盯着琳琅殿的一举一动,岂不两全其美。” “你先出来。” 宋玉雪把鸳儿叫了出来,替她拍去肩上尘土, “这里是隐蔽,但不代表不会被发现,若一旦是走的近些或是有人来打扫,瞧见两个宫女鬼鬼祟祟的躲着,必定会马上起疑抓我们去见皇贵妃的。” 这个法子在宋玉雪看了,可以用,但是却并不明智。 可到底应当如何呢,宋玉雪环顾了一圈, 忽然看到了一旁山石上搁着的几把扫帚,负责洒扫的宫女却没了踪影, “多亏她们的偷懒,今日倒帮了我们大忙。” 走过去拿起一把,再将山石上靠着的另一把扫帚拿在手中,走过去递到鸳儿的手中,低声道:“掩人耳目,没有比这样更安全的。” “但若是她们回来了如何。” “能如何?是大闹一场将自己不做事跑去儿别处偷懒的事公布出来吗,放心吧,看到有人替自己做事,欢喜还来不及,不会怎样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宋玉雪的秘密任务(上) 与鸳儿的担心忧虑不同,宋玉雪这次却一改从前胆小的性子,当她鼓足了勇气,凡事都变得没那么艰难。 “扮作寻常宫女,光明正大的干着手中的活计,反而不会引人注目,而且可以四处走动着,不是两全其美吗。” 宋玉雪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有模有样的清扫起来, 因低着头, 乍一看还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还是娘娘想的周全,只是要委屈娘娘了。” 鸳儿接过扫帚,说道。 “这哪里算的上半点委屈,只希望能如娘娘所说发现端倪,把握住能救娘娘与张大哥的机会便好。” 果真如宋玉雪所想, 两个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在玲琅殿门口假扮成宫女,反而是最好的方法。一下午人来人往,莫说怀疑了,就连多看她们一眼都不曾,毕竟在这个宫女如地上的鹅卵石一般多的皇宫里,最不引人注目的也就是宫女了。 虽然隐藏身份这个部分做的极好, 但是等了一下午, 却不见琳琅殿中有一个人出来, “娘娘,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可是根本没看到什么人啊,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若再晚些,恐怕即使有伪装的身份也不方便。” “我们不方便,里面的人同样也不方便,放心吧就快要行动了。”顿了顿,“以防万一,我去后角门,你在大门守着,若有什么不必来寻我,务必不能跟丢了人,明白吗。” “可是奴婢担心娘娘。” “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我也不会有事。记得,我们此来的任务是跟踪琳琅殿里的人拿到要销毁的证据,这才是头一份紧要的。” 宋玉雪最后叮嘱鸳儿一番后, 便独自一人往后角门方向而去。 在那小巷中不同于之前,不方便再暴露踪迹,所幸天色暗了下来,又有许多灌丛,藏身其中完全不会被发现。宋玉雪顾不得害怕,蹲下身子攥紧了漆黑又布着蛛网的灌木丛中,肩负着白景音与张淮义的命运,让她忘记了从前自己最怕的就是黑与蜘蛛。 有时候不到那个境地, 谁都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到底蕴藏着多么大的勇气与力量。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夜幕完全降临, 将近人定之时, 也在宋玉雪快要灰心绝望之时, 那扇虚掩着的门终于被打开, “吱呀”一声, 在寂静的也中,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宋玉雪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敛声屏气,目光紧紧的盯着后角门处。 只见一个身影探了出来,对四周左右环顾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走了出来。虽然天色极为昏暗,但就着些微弱的星光,宋玉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海棠。 不提灯笼, 行迹鬼祟, 这两点恰好说明她要去做一件‘不光采’的事,从白景音字条上写的可以推断,必然是为了销毁证据,也就是陷害后余留在琳琅宫中的暖情香。 希望被重新燃起, 为安全起见,待到海棠走出一段距离后宋玉雪才轻手轻脚的从灌木丛中而出,最大程度的减少因树叶摩擦声而被察觉的可能性。 快步跟上, 保持着恰好能看到海棠身影的最远距离, 一路东躲西藏,走走停停,只感慨跟踪还真不是个容易事。不能太近以免暴露了行踪,又不能太远防止跟丢了目标, 而最重要的是, 海棠的步伐本身就忽快忽慢,没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的在宫中各个角落探索,好像她自己都没想好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销毁那至关重要的证据。 宋玉雪原本不明白何至于如此纠结, 随意烧了或者丢到哪里不都是可以的吗, 但当她跟在后面闻到空气中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时便明白了让海棠为难的原因,熏香这种会散发出强烈香味的东西不像旁的,不能焚烧,会散发出更强烈的味道,亦不能随便丢弃,容易被闻到后发觉。 要处理, 还当真是不易。 突然,海棠停下了脚步,作势就要转过身子察看。 宋玉雪一惊,赶忙一个闪身躲进了最近假山之中。在她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踪迹时,海棠却蹲下了身子, 原来方才只是在确定是否无异, 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宋玉雪看了看周围,没想到跟着海棠在大半个皇宫里饶了一大圈后,最终又回到了里琳琅宫不远的御花园处。 无声的嗤笑,看来她是打着以香止香的主意了, 虽是凛冬, 但御花园中瓜叶菊、一品红与四季海棠却依旧盛放中,散发着自身的花香。混迹在原本的香味中,便是有其他味道也不易不察觉, 藏在这里, 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地方。 海棠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她找了处不起眼的山石后的灌丛,蹲下身子,开始用花锄挖起土坑,最后选择了埋在土地中。 从手里动作持续的时间来看, 为了安全起见 是准备挖的越深越好。 宋玉雪在暗中观察着,心中已经有了底,将海棠此刻的位置牢牢刻在心中,打算等到她一走就过去把东西拿到手。 不知过了多久, 在经历了挖坑,藏香,填埋三个步骤后,海棠抹了抹额头,不只是体力上的疲惫,也因忐忑害怕被人发现而吓出了满头的冷汗。 好在终于完成了凌素馨交给她的任务,可以回宫复命。 见海棠站了起来, 宋玉雪将身子往回藏了藏, 但就在这时, 忽然间感觉自己身旁有什么东西在动, 起初以为是灌木丛中的枝叶被风吹着扫过便没有多想,可那动静却没有停止,宋玉雪眉心蹙起,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而后抬头看看附近,树叶静止不动,哪有半点风的影子。 更可怕的是,随着动静,还伴随着一阵急促沉重的喘息声。 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就束起, 宋玉雪身子僵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难道自己没被海棠发现,却遇到了鬼? 毕竟听说过前朝有妃子为了惩治勾引皇上的宫女,处死后将其尸体掩埋在御花园中。 第五百一十三章 宋玉雪的秘密任务(中) 不仅那样,还要残忍的戏称其为‘花肥’, 难不成, 那冤魂就被自己给碰上了? 越想越是头皮发麻, 宋玉雪吞咽了一口,心脏狂跳不止,一边恐惧得缓缓转过头去,一边祈祷上天能够庇佑,不要让她看到自己身后是什么血琳琳的女鬼模样。 可真的转过头去时, 没想到还当真与一双眼睛对上, 在漆黑的灌木丛中发着幽幽的绿光, 而起这双眼睛, 分明是没有眼白的! 宋玉雪在吓得要昏厥之前,下意识的就因恐惧而惊叫起来。 “什么声音?!” 刚起身准备返回琳琅殿的海棠忽然听到寂静的御花园中传来了声响,皱起眉头,低声质问道。虽然声音很快便没了,但她听得真真切切,那声音就是从她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 灌木丛中漆黑一片, 要藏个人确实不是难事。 “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她皱着眉头, 警惕小心的朝那里靠近, 今夜之事事关皇贵妃的未来也事关她自己荣辱祸福,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疏忽。不管是谁,是有意或无心,若被发现,那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做这花下亡魂了。 海棠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慢慢握紧了手中的花锄。 当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凝神屏气,心跳加速, 用花锄拨开灌木丛,正打算看到人影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得动手先发制人时, 可与她料想的不同,里面明显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会, 这不可能啊, 自己分明听到有细小的一声尖叫,似乎还是女子发出的,而且也一直盯着这个方向,断不会眼睁睁让她逃跑, 可怎么会没有人呢, 总不能是凭空消失的吧。 就在海棠一脸迷茫之际, 灌木丛中忽然又是一阵动静。 “果然有东西!” 海棠眉心一动,下意识害怕的就要用用花锄砸下去,但下一秒,在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却又急忙的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只见一雪白的毛团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 歪着脑袋,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用一双黑珍珠般的在黑夜中闪着亮光的眼珠看向海棠, 低声的呜咽了几下,似乎是有些冷,跑过来一直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想要取暖。 而这小东西, 正是太后最宠爱的一只狗,名叫做七宝。 所以方才海棠才紧张的止住动作, 太后极疼爱这七宝, 在宫中快要跟半个主子一般, 若自己敢伤了它, 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好好待在太和殿里,偏要在外面瞎逛,冻着自己不说还吓得我以为有人在跟踪呢。”海棠捂着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埋怨道,转念一想,都说这狗的鼻子灵敏,虽然自己挖的很深,但也怕它嗅到后再给刨出来。 所幸弯下腰将七宝抱起, “真是麻烦,算了,我还是把你送回太后身边去吧。” 说不定还能得些奖赏, 海棠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抱着狗便往太和殿走去,想当然的以为放在的动静也是七宝发出,并没有再多想些什么。 等她彻底消失在御花园后, 从一旁的假山之上, 有两个身影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其中之一,便是险些被发现,差点布上乌嬷嬷后尘的宋玉雪。 说起刚才的事,还真是千钧一发。 之前说宋玉雪生平最怕的东西,其实还算漏了一个,那便是狗。因为小时候曾被府中的狼狗险些咬上,从此后便留下了阴影,不论大狗小狗哪怕外表毛茸茸的再可爱也好,都是望而生畏。 更莫说是突然出现在眼皮子低下,还离自己那么近距离的七宝, 本能在那一刻显然超越了理智, 下意识的想要叫出来。 而就在这‘失控’的刹那间,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虽然还是多少发出了些声音, 但还是在事情发展变得更糟糕前控制住了局面。 “什么声音?!” 接下来就是海棠捕捉到了那动静,拿着花锄走来,却除了方才吓到宋玉雪的七宝外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情节。 至于宋玉雪, 则是在海棠转过身的近乎同一瞬间, 由身后之人带着,一跃到了旁边高处的假山之上,爬下身子,屏住呼吸,完全融于漆黑夜幕里,无影无踪。 “唔、唔唔。” 重回地面,宋玉雪的嘴巴还是保持着被人从后面捂住的状态,看不到那人究竟是谁,敌友不明,但那手明显是属于男子的。 深更半夜,被一不知身份的男子‘劫持’,宋玉雪实在不能够不怕,挣扎着就想要挣脱束缚。 在确定海棠已经离去, 四周也无其他危险后这才松开了手, 躬身行礼道: “属下赵焱参见玉贵嫔,事出紧急冒犯娘娘,还求娘娘恕罪。” “是皇上身边的,赵大人?” 听他自报家门,宋玉雪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皱着眉头警惕的审视观察一番。在微弱的光芒下,辨认出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好像确实是赵焱没错。 确定了身份后, 宋玉雪这才卸下了防备, 也才意识到方才若不是赵焱,那自己必然是要被海棠发现。 至于后果,也定当是不堪设想。 但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非但没有道谢还抱着如此敌意的态度,实在就有些是太过失礼。 歉意道: “赵大人哪里的话,是我要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才对。不过赵大人怎么会突然出现,总不会是巧合……”念头一转,不禁猜测道:“难不成,与我的目的一般,也是为了静贵妃娘娘的事而来?” 若也是一路跟踪着海棠过来, 目睹着所发生的一切, 这也就能解释出现的时机为何会那么恰好。 看来不止是自己,赵焱背后是皇上,也就代表连皇上都在想尽办法的为查明真相,为白景音洗脱冤屈,想到这里,宋玉雪不由更放心了些。 “不错。” 赵焱点头, 介于时辰已经不早,赵焱不能够再多浪费时间,所以没有跟宋玉雪过多的解释些什么。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宋玉雪的秘密任务(下) 他径直走到了海棠方才埋下东西的地方。 那里的土有明显松动的痕迹,还是很好辨认。用花锄挖开,足足挖了约莫半臂的深度,才终于找到了一方小木盒。 *** 元睿明打开木盒, 一股异香顷刻间飘散而出,熟悉而浓重的味道,都是从那丸药大小的香料中而来,与当日在琳琅殿中闻到的一般。 “没错,就是这个。” 为防吸入过多, 元睿明赶忙将木盒关上,好在事先开窗通风,香味很快散去。 “行踪没有暴露吧。”元睿明顿了顿,把视线投向了赵焱的一旁站着的宋玉雪。 他从不怀疑赵焱办事的能力,但多了一个人,就未可知了。 宋玉雪此时还不知道她被元睿明‘质疑’,兀自出神着,回想着当时她原本想直接回宫,可赵焱表示以防皇上有事过问,还是一同往乾清殿来比较好。 无法推脱,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 因为鲜少有面圣的机会,所以此刻显得很是不自在。 “回皇上的话,在海棠要去销毁证据时,微臣设法吸引了琳琅宫中身手颇好的芷兰的注意,引她朝相反的方向而去,让玉贵嫔可以成功跟踪海棠发现端倪,并无暴露踪迹。” “嗯,这样便好。” 元睿明颔首, 宋玉雪听到这里则显得有些吃惊, 就说为何除了最后的‘小意外’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原来是有赵焱一直在暗中从旁协助,不然恐怕没被海棠发现也难逃芷兰的眼睛。 颇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皇上,下一步该如何做,可要将此物送去大理寺中。” 赵焱问道, “不必。” 元睿明望着那个木盒,心中已然有了别的决断, “你说你看到太后的七宝在御花园中,后被海棠送回太和殿去了?” “……” 一片沉寂, “玉贵嫔。” 元睿明叫了一声。 宋玉雪这时才反应过来皇上是在跟她说话,身形一凛,惶恐道:“臣妾一时失神,求皇上恕罪。臣妾确实看到海棠抱着太后娘娘的七宝,按方向,该是往太和殿而去的。” “嗯。” 元睿明抚着下巴颔首道: “既如此,赵焱你便把这木盒埋回原处,但这次要埋得浅些,容易被发现便最好。” 赵焱神情有略微的变化, 但知道皇上既如此吩咐必有深意,没有多言,躬身道: “属下遵旨,属下这就去办。” 而后退出殿外,一个提气飞身,便消失了踪影。 乾清宫此刻只剩下了宋玉雪与元睿明两人, 宋玉雪那不自在的感觉一下子更加明显,她垂着头,紧紧的攥着两只手,眉心微蹙,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恨不得赶紧离开。 “天色已晚,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休息,先告退了。” 犹豫了半晌, 宋玉雪鼓足了勇气开口道,福了福身,想要快些告退离去。 “你很怕朕?” 元睿明依旧冷淡着容色, 坐在龙椅上, 翻阅着案上的文书, 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忽如其来的问了这一句。 问的宋玉雪有些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后, 赶忙将头低得更深, “臣妾不敢。” “是她吩咐你去做这件事的?”元睿明提起白景音的名字时,面色才稍有动容,顿了顿,“朕倒是好奇,被大理寺重重封锁包围之下,你们是如何暗度陈仓,传递消息。” 宋玉雪知道皇上的立场与她一样,所以并没有隐瞒什么,平复下来心中的惶恐,照实答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带着糕点以探望娘娘为由,被侍卫拦下后,承影便退而只取里面的糕点,趁机将字条压在盘下。这样一来,食盒未进琼华宫,消息却传递了出来。” “哦?” 元睿明挑眉, 无意识的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 心中却觉得白景音想出的这个计谋甚是妙哉,揣摩利用人心,到底谁也擅长不过她去。 “若这个字条转而到了皇贵妃的手上,恐怕即刻便会坐实所有罪名,到那时候便是朕也救不了她。由此看来,你倒是得静贵妃的信任。” 宋玉雪低着头, “臣妾从未存过任何对娘娘不利的心思,臣妾在宫中备受欺凌时,是娘娘相助,救臣妾于水火之中,将心比心,也应知恩图报才是。” 元睿明听她说完这肺腑之言后, 不置可否, 突然沉默下的气氛让宋玉雪一颗心跳动的更快,紧紧攥着袖口,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惶恐难安,想要尽快离开这迫人的环境。 “朕记得,你比静贵妃还要早一年多入宫,如今却仍是个贵嫔,这位分,是晋升的太慢了些。” 宋玉雪不知道皇上为何在谈论白景音时突然把话题转向了自己身上, 只能照实答道: “臣妾自知资质疏漏,不能博取皇上欢心。对现在拥有的也很知足,于宫中安稳一生,便是臣妾所求。” 元睿明抬起头, 在看向宋玉雪的一瞬间,目光相触,与其余妃子的含羞带怯带着期盼不同,宋玉雪却是眉心快速的皱了一下,而后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掩不住的抵触疏离。 这个反应, 更让元睿明证实了一件事。 “不求位分容华,不求君心恩宠,甚至连与朕独处都如此抗拒,到底是真的淡薄,还是另有缘由呢。” 他淡声说道, “臣妾愚钝,不知皇上何意。”宋玉雪声音变得更加细小,试探性的问道。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也能感觉到明显的话里有话。 “这手帕你可认识。” 元睿明手中拿着一条紫蓝色的手帕, 宋玉雪在看到的一瞬间, 眼眶陡然瞪大,头脑中如晴空霹雳陡然乍响,瞬间褪去血色,面容惨白如纸。 她双腿一软, 径直瘫倒跪在了殿下, 双目无神,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亦感觉不到。 “看样子是认识了。” 元睿明将手帕丢在了宋玉雪的面前,但她不敢去那,只能望着此刻飘落在地上展开的丝帕,已经非常陈旧,要说唯一特别的,也就是上面以银白丝线绣着一朵雪绒花。 第五百一十五章 春色满园关不住(上) “朕命李典带人在张淮义住处搜索证物,想找到与此案有关的更多蛛丝马迹。这手帕就是在床头柜的一方木盒中找到,对比过针法不是出自静贵妃之手,上面绣着的花样自然也非张淮义一男子所用。”元睿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倒像简单的在描述一个事实, “朕记得,这‘雪’字倒是与你的闺名一样,而你与张淮义,恰是同乡。”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宋玉雪绝望的闭上了眼。 雪绒花, 确实是暗合了自己的名字才绣上去的, 也确实是自己多年前赠予张淮义,自己所绣的第一条丝帕。 只要随便拿饮玉轩中自己的绣品来比对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真正的铁证如山,让她连否认狡辩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证据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不止如此,李典将侍卫所与附近的所有人都盘问过,原本是想要证明静贵妃与张淮义之间的清白。但作为意外收获,竟让朕知道了,原来当真有宫妃出入过侍卫所,带着糕点之类的探望,且不止一次,但这妃子却不是白景音,至于是谁,你可清楚?” “臣妾……臣妾……” 宋玉雪此刻已是三魂不见,七魄无踪, 一桩桩证据之下, 都是让她无力反驳的, 嘴唇打着哆嗦,依旧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宫妃与侍卫私通乃是重罪,更何况还是由元睿明亲自审问揭发出来,宋玉雪已然能看到自己的结局,知道自己是没有指望了,打从心底,却还是想要救张淮义一命。 顾不得多想, 为今之计,也就只剩下唯一一条路或许 一咬牙, 宋玉雪俯身叩头, 哀求道: “臣妾违背宫规,越雷池,自知重罪不敢狡辩。可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人的错,是臣妾对张淮义有意几次三番示好僭越,张淮义不为所动,臣妾却仍不知悔改,一错再错。”宋玉雪毅然决然的选择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以保张淮义安然。“要杀要罚都是臣妾罪有应得,但张淮义实在是无辜,求皇上明察,饶他一命。” “你倒是认罪的坦诚。” 元睿明睨了她一眼, “身为宫妃却别有异心水性杨花,欺瞒不忠于朕,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求朕。” 宋玉雪紧咬下唇, “臣妾自知不配,无颜愧对皇上。但深知皇上在意贵妃娘娘,而贵妃娘娘此番蒙冤身处险境,臣妾愿意认下所有的罪名,温泉别院、荷花池,乃至于乌嬷嬷的那桩案子,臣妾都愿意认下以还娘娘清白平安。只求皇上能饶张淮义一命,他当真是无辜的,他还有远大的前程抱负未实现,实在不应该因臣妾这样不知廉耻不知自重的女人而连累了。” 宋玉雪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不是因为最自己即将受到的责罚而恐惧, 只是担心皇上不愿放过张淮义,也遗憾自己恐怕在认罪伏诛前再也见不到张淮义一面, 此生到底还是无缘。 元睿明看着宋玉雪如此悲痛欲绝的模样,轻挑眉梢,搁下笔,靠在椅背上思量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 “只要朕愿意放过张淮义,你当真愿意一命抵一命,帮她脱罪?” “臣妾愿意!” 见到此事有转机, 宋玉雪当即激动的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痕,期盼着望着元睿明, “臣妾愿意承担下所有罪名,即刻便跪在太和殿门口,找太后坦白。” 元睿明的眼神忽然十分复杂, 这复杂中却不包含愤怒在内, “静贵妃的眼光比朕独到。” 宋玉雪一愣, 不知皇上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朕此前一直以为你怯懦软弱,在知道她宁愿将事关自己性命的事交予你也不愿让朕相助时,还大为不解,可是没想要平日里沉默寡言如空气般的人,竟也会有为情舍身的勇气。是朕小瞧了你,也小看了她识人的本事。” 说罢,无奈的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只感慨若有一日, 白景音也能对她有这样的感情, 不, 不说是一样的, 哪怕只有一半的情深意切,恐怕都比登天还要难吧, 毕竟在目前这个阶段,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宁愿去相信宋玉雪都不肯相信他倚靠他,在白景音的心中, 莫非自己连一个妃子都不如? 身为九五之尊的天子,元睿明在此刻却突然羡慕起张淮义来,坐拥天下,坐拥后宫三千,但连最想要得到的一份真心,却都没办法得到。 这么看来, 还真是不如一个侍卫。 “臣妾愚钝,不知皇上话中何意?” 宋玉雪在经历过恐惧与大悲之后,被元睿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云里雾里。明明知道自己犯下的大罪,但是看起来却好像并不十分恼怒,反而像是在感慨些什么,甚至话里话外还在夸自己有勇气,似乎还颇为赞许? 对一个‘红杏出墙’的妃子表现出赞许? 宋玉雪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睛,还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太难以置信了些。 “罢了,你起来吧。” 元睿明随口道。 “臣妾不敢。” 宋玉雪惶恐的说,是断然不敢起身的。 元睿明表示无所谓, 既然想跪就继续跪着吧,他倒是不心疼自己宫里的地板。 “朕想知道,静贵妃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与张淮义之间的事。” 他开门见山, 宋玉雪又是心头一颤, 低下头, 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朕不会怪罪静贵妃,照实说吧,若没有隐瞒,朕或许还会对你们网开一面也说不定。” 元睿明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提前让她打消顾虑。 宋玉雪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觉得皇上实在犯不着要骗她,若像他说的连她与张淮义都能放过,对白景音就更不必说。 再者说她也没得选, 吞吞吐吐惹皇上不快,还不如和盘托出。 “回皇上的话……静贵妃确是知道的。”又急忙补充道,“但娘娘也不是存心想要包庇或慢着皇上。” 第五百一十六章 春色满园关不住(下) “只因娘娘心存仁厚,不愿臣妾等丢了性命这才知而不报,还求皇上不要怪责娘娘。” 还真是一早便知道, 元睿明以鼻息轻嗤一声, 真不知道那个女人背地里到底瞒着自己多少事。 “然后呢,可是让你帮她做什么,然后再许诺你们些什么。” 元睿明对于白景音的套路打法也算得上了然, “当时皇贵妃设计使臣妾误会了娘娘,险些陷娘娘于险境,事情败露后,娘娘说只要臣妾肯帮她一同对付皇贵妃,那事成之后便、便能送臣妾出宫,过上最平凡却安逸的日子。” 宋玉雪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元睿明的脸色, 到底还是不敢说‘答应会送我出宫与张淮义长相厮守’, 但她不说, 未必代表元睿明就推测不出来。 “这个白景音,先是纯嫔现在又是玉贵嫔,她是打算背着朕把朕的后宫全都清空一个不剩才满意吗。” 元睿明吊着脸,分明是在冷笑,喃喃自语的词句间也好像是在怪责,可他眼底深处含着暖意又是怎么回事? 宋玉雪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只是低着头, 还在惴惴不安于她跟张淮义未知的命运。 “既然你回答的尚算坦诚,朕说了会对你们网开一面,也会做到。只不过你也得答应朕,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包括你来见朕,朕对你的问话也不能泄露半句,明白吗。” 元睿明淡声道,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震慑力与气场。 宋玉雪刚要答话,谁知元睿明又多补充了句: “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与白景音定下来的约定只要她不食言,便依旧有效。朕不知道这件事,至于要怎么给朕交待,便是到时候白景音的事了。” 他端起茶盏,一边用盖子撇去浮沫,一边随意说道。 对他来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宋玉雪瞪大了眼睛,眼眶慢慢的湿润,浑身都激动的发抖。 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十足是惊喜、难以置信,恍若梦中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一心只求能够只罚自己绕过张淮义,后来听到可以网开一面时也只以为两个人都保得住性命, 什么之前的约定,什么在一起之类的,早就不敢再指望。 但是没想到,皇上竟连这件事都算作默许, 宋玉雪只觉得这辈子的运气恐怕都要在这一天用尽了。 按捺住五味擦陈的内心, 她抹了抹眼泪, 感激的看着元睿明,然后俯身朝他拜了三拜, “臣妾叩谢皇上隆恩,这份恩情,臣妾必铭记在心、此生不忘。” “朕没给过你什么恩情,别忘了这一切的前提。” “是,臣妾必当谨记皇上吩咐。” 宋玉雪颔首应道, 元睿明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自始至终没有再提那丝帕,便是没准备让她带走,宋玉雪已然得了天大的便宜,亦不敢多问什么,复行一礼后起身告退。 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停下脚步, “启禀皇上,方才皇上的两个吩咐里,关于今日与臣妾问话的内容臣妾必能做到不往外吐露半个字,可至于未见过皇上……”面露难色道,“按照娘娘的吩咐臣妾在找到证据后便要来交给皇上,所以若要说未见过皇上,恐怕有些不合理。” “你说什么?” 元睿明一愣, “白景音不止让你跟踪琳琅殿的人,还让你把找到的证据交给朕吗?她当真如此说了?” “……是,字条中是如此写的。” 宋玉雪从腰间拿出还没有来得及销毁的被揉的有些皱的字条,上前交给元睿明, “还请皇上过目。” 元睿明前倾过身子,一把接过后展开, 在看到熟悉的笔迹还有那句‘找到证据,交给皇上’后,眼里终于露出暖意,唇角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原来她不曾跟自己疏离见外, 关键时刻,危难关头,还是会信任依赖于他, 知道了这点后,元睿明心中的郁闷扫除了一半,拿着那字条,仿佛拨云见日,连带着乾清宫里的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 世人惯常害怕麻烦, 可对于白景音这种独往独来不轻易倚靠别人的人来说, 能被她‘麻烦’的,必定是诸如承影邵靖易等最亲近的一部分,这张字条就好像是个入场券一般,让元睿明成功打入内层。 也是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写照。 赵焱完成任务返回时,看到的就是元睿明拿着一张字条兀自出神,眉眼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而宋玉雪已然不见了踪影。 赵焱站在大殿上, 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空气一般,被彻底的无视掉。 “咳咳。” 赵焱咳嗽了两声, 这才把元睿明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元睿明也意识到了方才的失神,有些尴尬的随口道: “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回皇上的话,一切顺利。” 赵焱回答时十分的无奈, 他只是去在御花园中埋个木盒子,又不是要去窃取机密情报刺杀朝廷重臣,难道还会有什么波折险阻不成。 此刻真正让赵焱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属下斗胆,不知皇上最后决定如何处置玉贵嫔,是送交大理寺还是……” 元睿明抬起眸子,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赵焱瞧了半晌后才开口: “朕一直以为你属意承影,怎么却对玉贵嫔的事这般上心起来。” 这话问的赵焱险些一口气没有喘过来, “皇上明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 元睿明微微耸肩, “只不过随口一说,你也不必太过当真。” “……” 赵焱眉心跳了几下, 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在皇上身上看到了白景音的影子。 元睿明抚着下巴, 忽然有点明白平日里白景音为何对戏耍他乐此不彼,亲自尝试一番后才觉得还真是十分的有趣。 回到正题, “你是担心朕盛怒之下重处了宋玉雪吗。” 元睿明问。 赵焱没有否认。 第五百一十七章 意外的宽容 “贵妃娘娘与玉贵嫔交情十分要好,私底下与张淮义亦有师徒的情谊在,虽然他二人确实是违背宫规犯下大错在先,皇上生气亦是应当,但若真要了那二人性命,恐怕贵妃娘娘不能接受,会用皇上心有隔阂。” “莫说心有隔阂,按照那个女人护短的性子,与朕反目成仇刀剑相向都是可能的。” 元睿明语气中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听元睿明这么说赵焱才松了口气, 方才一路上其实都是放心不下忐忑难安的, 生怕皇上一怒之下要了宋玉雪的性命, 那可就真无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即便你不求情,朕也没有要杀他们,也没有责罚,甚至还答应了宋玉雪,一切按照白景音之前答应她的,放她出宫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那属下便放心……”赵焱正接着话,忽然一愣,又把元睿明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抬起头,用十分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元睿明。 “皇上要放玉贵嫔出宫?!可玉贵嫔仍是皇上的妃子啊,这样做当真可以吗。” 毕竟是宫妃与侍卫之间不清不楚,身为皇上,元睿明的做法实在是开明豁达的让赵焱大跌眼镜。 赵焱一直以为即便网开一面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可谁知不仅没有罚, 甚至对也那两个人来说是都近乎与恩赏, 差距太大了些。 “有何不可。” “皇上就不、不觉得气愤恼怒吗?” 赵焱好像都已经忘记自己原本是要来求情的…… 元睿明扶着下巴, 垂眸思量了一下赵焱的问题, “好像朕还当真不怎么生气,这很奇怪吗。” 赵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后意识到对方可是皇上,怎么能说天子奇怪,有赶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也难怪你,其实有这个想法后,连朕自己都十分的震惊。” 一来,对于白景音的那些所作所为,诸如将当今天子蒙在鼓里,暗中撺掇他的妃子与侍卫私奔,背地里给他带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单拿哪个出来放在旁人身上,那都是要被凌迟处死都不为过的大罪。 似乎雷霆震怒才是正常的, 可当对象换成了白景音, 他却半点生不起来气,甚至还有些暗自高兴。 是的,当真就可以用高兴来形容。 究其原因,或许就是从某种层面来看,不管白景音的出发点是什么,他都可以想当然的理解为白景音不想看到他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会有醋意会醋意,所以才一个个的送出宫去。而这醋意便是在乎的表现,他亦乐在其中,求之不得。 二来,对于宋玉雪的背叛。其实也根本不能称作背叛,他原本就对后宫那么多被迫选进宫的妃子毫无感觉,并不在乎,也根本没有过夫妻之事,连面也未曾见过几次,与生人无异何谈背叛。 少几个还缩减开支耳根子清净, 若哪天凌素馨也想开了想逃出宫去,那元睿明绝对是敞开大门让出路来,夹道欢送都有可能。 “那皇为何在拿到证据之后,神情看上去十分的凝重,还要朕在跟踪琳琅宫的人拿到证据后便去饮玉阁,将玉贵嫔暗中带来问话。”回忆着之前的事,“竟不是为了惩处?” “若要惩处,证据确凿大可以直接让大理寺去拿人,何须费此周章。” 元睿明靠在椅背上, 跟赵焱在一起的状态就要轻松一些,不必绷着。 半是闲谈一般解释道: “或许是幼时在母后那里目睹的太多,朕实在没办法像白景音那样,去信任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特别是那些表面看起来与你交好的,焉知不会背后推你入悬崖,但她却对这个玉贵嫔太过相信,在朕看来,这就是把能伤害自己的利刃拱手于人。” “或许娘娘也是知道这玉贵嫔与张淮义的事,作为证据握在手中,才会如此放松吧。” “那觉得这样便是稳固的?” 元睿明挑眉,不以为然。 抬手指着还在地上扔着的丝帕, “证据数不胜数,且总在不经意间就被发现。若仅仅是以证据为桎梏,白景音能够控制宋玉雪,那旁的拿到证据的人,诸如朕,再如皇贵妃,同样也可以以此控制宋玉雪,根本就算不得牢靠。” 此话一出, 赵焱终于被点醒了,之前的疑惑也被解开。 “属下明白了。”赵焱弯腰将地上的丝帕拾起来,呈上给元睿明后说道: “所以在拿到这些证据后皇上神情才会不好,便是因为担心类似的能揭发出玉贵嫔与张淮义关系的证据还有许多,若是落到了皇贵妃手中,皇贵妃必然会威胁玉贵嫔做出对娘娘不利的指证,为保自己与张淮义的性命,那玉贵嫔妥协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朕倒不如先发制人,由朕来做这个‘威胁’的人,告诉宋玉雪她与张淮义的性命掌握在朕的手中,恩威并施之下,今后要如何做,她自该知晓。” 赵焱眼中一暖, “皇上为静贵妃考虑的如此周全,若是贵妃娘娘可以知道——” “兴许会觉得朕把人心想的太坏,为朕威胁她的‘好友’而迁怒于朕。” 元睿明拖着声音说,而后轻嗤一声,自嘲般摇了摇头, 他根本就不知道白景音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朕在她眼中便是个冷血无情,残酷暴躁的国君,这样想的可能性倒更大些。” “皇上又何尝不是把贵妃娘娘想的太过于迟钝麻木,皇上关心在意娘娘,这些连属下都能感觉到,娘娘自然也是可以的。” “是吗……” 元睿明挑了挑眉, 突然眸子一转,审视着看向赵焱, “赵焱,你如今的话是越发多了。” “皇上如今不也是也越发的有人情味了。” 赵焱回道,他不仅话越发多了,还时不时会说出这些在从前看来‘大不敬’的言辞, 看来琼华宫,还是个比瘟疫还有传染性的地方。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七宝的古怪(上) 到了第二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中一轮日头正当空,也带来些暖意。 御花园中, 独属于冬日的花枝盛放, 为萧瑟沉寂的宫中,点染上一抹生机亮色。 此时,正有一行人散步于花园之中, “皇上不为了静贵妃的事烦心,怎么倒有兴致邀哀家游这御花园?”太后一身枣红色胡皮大氅,头戴绛紫色毛绒抹额,凤冠衔珠,显得无比雍容。 “连阴数日难得放晴,福公公今早又来报说御花园的腊梅已全开了,念及母后这几日多有操劳,朝臣便想陪母后一道赏景,放松遣怀。” 元睿明一身玄色滚边的龙袍, 朝太后回道。 “是吗。”太后挑眉,转过头瞧了他一眼,“若当真是为了尽孝道陪哀家这老婆子赏花游园便最好,但若是为了给白家那丫头求情,皇上便不要开口了,这件事哀家断没有退步的余地。” “自然。” 元睿明简单的两个字,微微颔首,好像确实没有打算提起这件事。 太后虽心有疑惑,不知自己儿子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也只能先把心中的疑虑放到一旁,走一步看一步。 “七宝如今被母后养的越发好了,儿臣记得宁国公夫人抱进宫给太后时,才巴掌大一般。”元睿明一边逗弄着被睿姑姑抱在怀中的七宝一番,一边随口道。 “皇上要日理万机,抽不得空,后宫那群宫妃又不争气,不能生个小皇孙让哀家疼爱。哀家闲在太和殿中终日无事,也只能养这小东西打发打发时间,好让生活也多些滋味。” “母后这话实在让儿臣惭愧汗颜,自觉不孝极了,虽不能马上祖孙一堂让母后纵享天伦,今后也一定多去陪伴母后。” “哀家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知道皇上为了国事繁忙,哀家这老婆子还没有那么不分轻重。”太后笑道,“不过也多亏了这小京巴,平日里倒确实是给哀家添了许多乐趣。” 点了点它的鼻尖, “是不是啊,哀家的七宝。” 七宝好像能听懂一般,冲着太后‘汪汪’叫了两声。 “难得出来,睿姑姑也不用总抱着它反而劳累,这些猫狗还是要多跑跑才不失了天性。” 元睿明扫了眼周围,似乎快要到赵焱说的那个地方,便对睿姑姑提议到。 “是。” 睿姑姑颔首喏喏, 将七宝放在地上, 而后道: “皇上有所不知,这七宝近来是越发的顽皮了,时常的乱跑,在太和殿内怎么都待不住。昨夜还大半夜的跑了出去,害的奴婢们一番好找,最后幸亏是皇贵妃宫中的海棠发现了它将它抱回来,不然天寒地冻的,有的好受了。” “还有此事?” 太后好像也是才知道, “怎么哀家不知道。” “太后娘娘那时已然歇下,自然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打扰太后休息,好在最后也找了回来,代太后赏了海棠些金叶子后,便将此事忘记了。” “皇贵妃宫里的人……” 太后的表情有些古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元睿明看到这里,心中也知道太后定然是起了疑心的。 而很快, 自己便会将这疑心化为真实。 七宝一下地便撒起了欢, 又是蹦又是摇尾巴,好像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都成了玩伴,活泼可爱的样子让太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它突然看向假山后的方向, 抽了抽鼻子, 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叫了两声便要朝那边跑去, “唉,怎么又要跑,” 睿姑姑准备拦下,太后却不以为意道:“左右跑不出这皇宫去,由着它撒欢吧,反正我们也在这御花园中走不远的。” “是。” 睿姑姑颔首应道。 “听说再往里走的梅花开的极好,儿臣愿陪母后一同观赏。”元睿明看了眼七宝跑去的方向正是赵焱埋着东西的地方,这才放了心,知道万事俱备,现在唯一剩下要做的,便是等待。 “难得皇上有如此雅兴,哀家岂会不乐意。” 太后拍了拍元睿明的手, 而后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你们留在这里看着些哀家的七宝,千万别让它跑到池边去,也别捡些不干净的东西去吃。” “太后娘娘放心,奴婢知道的。” 两个宫女福了福身, 交待完后,太后才放心, 几人便朝御花园更深处的梅林而去, 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用来形容这次的冬日游园当真再合适不过。 元睿明虽主动提出赏梅, 全程却都心不在焉,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事的发生。 期间太后说什么都是敷衍似的回应, 根本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满园盛景亦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终于,在走了约一刻钟时,方才那两个宫女中的几个急匆匆的从后面跑来,喘着粗气,涨红着脸对太后道: “启禀太后娘娘,不好了,七宝它、它……” “哀家的狗怎么了?!” 太后也是真心宝贝那小东西,皱起眉头,十分着急担心的问道: “你倒是快些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会真跌进水池去了吧。” “回太后的话,并非如此,是、是、是——” 那宫女咬着下唇, 面色十分为难,抬眼瞧了下皇上,好像更难以说出口,涨红着脸,半天没有下文。 “在太后面前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还不快些说清楚,免得让太后担心。” 睿姑姑微微带些严厉的责备道, 但即便这样该无法说出口的还是无法说出口, “姑姑还是随奴婢过去一趟吧,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是一起过去吧,免得母后在这里担忧。” 元睿明也在这时提议道, “可不是吧,别耽误时间了,快些过去,哀家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后十分担忧的说道, 哪里还有什么游园的闲情逸致,即刻往回走去。 “那不就是七宝吗?” 睿姑姑指着前方, 在离最开始的地方还稍有一小段路程时,远远的便看到七宝的踪影。 第五百一十九章 性情大变 它既没有跑丢也不像受伤,只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什么声音,哀家怎么好像还听到有猫在叫,是哀家听错了吗。”太后越发的不解。 “太后娘娘过去一看便知了。” 那宫女仍旧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涨红着脸。 太后看她这样,心中疑惑更甚,为解这疑惑没有犹豫的便往前走去,元睿明与睿姑姑跟在身后。 等到更加接近时,足以看清楚七宝是自做什么时, 三人的面色都十分尴尬微妙, 也一瞬间明白为何那宫女会露出之前的表情。 众所周知,七宝是一只小公狗,公狗会发情这不奇怪,但是大冬天的突如其来的发情并且到了抓着御花园中的野猫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引得野猫发出尖锐的叫声也还是像着了魔一般用爪子按住它不要它动。 这就当真不能说是不奇怪了。 元睿明留意到太后的表情从起初的疑惑到震惊到不忍直视,最后再到有些难堪气愤,别过头去斥责道: “不去制止杵在这里做什么,让你们看一只狗都看不好,是等着哀家过去吗?” 那两个宫女跪下,惶恐不安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不是奴婢们不作为,实在是七宝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这样还异常的狂躁,碧儿方才想要去拉开,可是一接触便被抓伤。”旁边的宫女将手背上那清晰的爪印血痕给太后看,表示她们当真不是不作为,而是没有办法。 软的不行,动硬的又怕不小心伤到它被太后责罚, 根本无所适从。 “平日里也还是奴婢们照顾七宝,知它性情一向温顺,不知道今日究竟是什么缘故就像是转了性一般。” “那便放任不管,任由它、它继续这样吗?” 太后也说不出口来, 气的面色铁青, 别过头不愿看,恼道: “近来宫里是挂的什么邪风,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如此荒唐,把持不住,改日莫不是得请个大师来驱邪除祟看看风水才行。” “还是朕去替母后把七宝抓下来。” 元睿明说着就要过去做那‘棒打鸳鸯’之事, 太后一听可着急了,急忙拦住,阻止道: “快些回来,方才没听到宫女说它正处狂躁之中吗,若是被抓伤了或是什么,可该如何是好?” “母后放心,朕当年虽天玄子在山中修习,猛虎亦能制服,何况只是一直狗。” 元睿明从神情来看,是十分的游刃有余。 当时在山里时还确实跟着天玄子学了个寻常人都不会的技能,那便是—— 元睿明随手从地上捡起块小石子,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 那石子便已然快而有力的从手中飞了出去,直击七宝身上的某一处。前一刻还像发了疯一般的狗,顷刻间便没了动静,像是昏迷了一般,从野猫身上倒下,失去了知觉。 皇上武功高强,但居然连动物的穴位都能找得到还一击即中?!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场者皆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宫女也呆愣着,最后还是睿姑姑咳嗽了两声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将没有动静的七宝抱到太后面前。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魔怔了吗,为何好好的会发狂,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太后瞧着昏迷中的七宝,皱着眉头问道。 “若真是如此,以后若不知何时发狂伤了太后可怎么得了呢。” 睿姑姑十分后怕, 言里言外的意思, “太后其实不该再冒险留下,确实太过危险。” “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你让哀家怎么舍得?” 太后不愿意,但也确实不愿因为一条宠物拿自己的安危冒险,看眼神,似乎是在动摇犹豫。元睿明本来也只是想借‘七宝’这阵东风,可没有真想要牵连太后的爱宠无辜被抛弃,开口道:“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母后不必忧心,说不定只是寻常情况。” “也好,还是先来让兽医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缘由,再做定夺。” “那奴婢这去让人去传个兽医来瞧瞧,一切便知分晓了。”睿姑姑福了福身,而后吩咐了下去。 百兽园的胡医师得到通传后,原本正在驯着一匹烈马,几百年都难得得一次召见,突然知道太后与皇上都要急着见自己, 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 也不敢耽误片刻, 连滚带爬的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顾不得掸,拎起药箱撒腿就朝御花园跑去。 “微臣胡令先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躬身行了一大礼。 “胡卿家平身。” 元睿明指了指宫女怀中抱着的七宝, “召胡卿家来是为太后宫中的那只京巴,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在御花园中追着只野猫便要发情,形似疯癫还抓伤了人,不知是何缘故。” “野猫?!” 这事仿佛还真是闻所未闻,连身为兽医的人都瞪圆了眼珠子,十分吃惊。 上前接过七宝,放在石桌之上, 一边从雪白的毛下摸着穴位诊脉, 一边朝睿姑姑问询道: “近来可还有过如此状况?” 睿姑姑摇头, “从未有过,近来一切如常亦没有什么异样,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这般了。” “且不说不是发情之时,便是,也不该如此之狂躁疯魔啊……”胡令先唏嘘纳罕着,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间就留意到了七宝脸上沾着的褐色粉末,拿下来一点先碾,再置于鼻下一闻嗅,忽然瞳孔便收紧, “怎么竟是淫羊藿与麝香的味道!” 这两个名字,在人群里算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麝香?!” 这次轮到太后吃惊,作为上一届宫斗冠军,自然对这令后宫中妃子闻风丧事的麝香敏感不已。 “难不成是有人要害我皇室子息,七宝的反常难不成也是麝香造成的?” 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但却将主次颠倒过来, “太后放心,麝香再这里用量极微。” 第五百二十章 初显端倪(上) 胡令先赶忙补充着解释道,好让众人不至于太过惊恐。 “也只是为了配合着将前者淫羊藿的效力发挥到最强,并不会损伤闻嗅者身体。” 原本以为又是后宫里那些阴险狡诈的手段计谋,特别是在御花园中,来来往往妃嫔经过,若都受了麝香的影响那样危害波及的就太大了。 听到胡令先的解释, 太后这下才松一口气,这时才把注意力转回了真正的重点上去。 “原是如此,那哀家也就放心了。”顿了顿,“你方才说的淫羊藿,那又是什么,名字怎的如此之污俗。” 从这露骨的名字中都能听出来, 一定不是什么正经药材。 “而且好像在何处听到过?” 睿姑姑这时上前附在太后耳旁小声提醒道: “启禀太后,昨日在温泉宫中搜证到的催情香齑粉,后被太医查证就含有大量的淫羊藿。这恐怕是同一种香料。” 太后眉头一皱, “竟是那东西?” 眼珠子一转, 看来这件事远不止七宝发狂这么简单了。 “所以胡医师以为,太后娘娘的七宝突然间举动癫狂,是与这粉末有关了?” 元睿明明知故问, 胡令先颔首躬身,回道: “依微臣之见,正是如此。淫羊藿本就是催情之效甚强,若辅以麝香,便如臣方才所言,药力更加提升百倍。”歪着头,砸了砸舌,疑惑道:“这般强的药效,一般多用于兽类交-配繁衍,只是不知此物怎会再皇宫**现。” 兽类交-配繁衍, 元睿明一听到这个词后,额角猛然就跳了跳, 实话说,若不是不想要把事情闹大, 他此刻真想将凌家的每一个人都凌迟处死, 居然敢对当今天子用给兽类交-配才用的烈性春药,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皇上,皇上?” 太后叫道, “嗯?” 元睿明从自己的怨念中回过神来, “母后有何吩咐。” “哀家是想问你,事已至此,宫中的事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既然都是同一种香药,两桩事必有联系,自然是要查下去的。” 胡令先这是上前主动道: “回皇上的话,微臣闻到空气中隐于梅香之后的还有这淫羊藿与麝香的气味,似乎就在不远处,搜寻一番或许能寻到线索。” “赵焱,带人去查。” “是,属下遵命。” 元睿明话音刚落, 赵焱不知从何处就冒出了身影,召来御花园守卫的侍卫,因为那两个宫女也说不清楚七宝到底都去过哪些地方,只能以梅林为范围,开始地毯式的搜寻。 “从爪上的泥土来看,应当是在地里挖出的东西,着重搜查假山下灌丛中,不遗漏任何一处。” “是——” 任务分配下去后, 比预想中完成的还要顺利,且不说东西根本就是赵焱昨天夜里埋进去的,不存在找不到这一说,光是那股香气,但凡离得距离近些,想不闻到都难。 很快的, “启禀皇上太后,侍卫在梅林后的假山下发现了一处新刨开的土坑,里面有一个被破开的木盒,散发异香,从样子来看,应当就是七宝身上香粉所在。”赵焱完成任务后回到了众人的面前,而后呈上那才从地里挖出来的木盒。 也正是昨夜海棠鬼鬼祟祟埋在御花园中的木盒,里面是一包褐色的香粉,哪怕未点燃时,都散发着强烈的气味。 胡令先都不用上前去看, 用手腕捂着鼻子,带着些嗡声嗡气的禀报道: “回太后的话,微臣能确定,这便是淫羊藿的气味,且提炼出的纯度极大,务必要掩好口鼻。若不甚吸入,恐怕也会出现意乱情迷,神志不清的症状。” 听他这样说, 太后皱着眉头,以帕掩鼻,一脸的厌恶, “快拿下去,什么腌臜东西,居然在皇宫**现。” 赵焱赶忙将盒盖扣住,让身旁的侍卫带去大理寺交给李典作为此案的新证物,而他自己则留下继续回禀: “微臣方才也去看过,昨日黄昏时有雨,而那土坑未有冲刷的痕迹,由此可以推断乃雨停之后才埋进去的,或许是因为太多仓促匆忙,埋得不深,而狗的嗅觉又最为灵敏,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才被七宝挖了出来。” “而后接触吸入淫羊藿粉末,所以才出现了发情癫狂之举。”胡令先点头,赞同道:“这样一来却能把这些事都串联起来,对上了号。” “昨夜,也就是琳琅宫审问完之后。”太后一双凤眸微眯,心中已然有了想法。“看来是有人急着想要对证据动手脚啊。” 没有清楚的直说有人想要销毁证据,而是选择别有意味的用‘有人想要对证据动手脚’一句暗指了许多含义, 目光扫过元睿明, “哀家记得,阿睿你方才说,昨夜是有个宫女抱回了往外乱跑的七宝。而七宝最常躲藏的地方,不就是这御花园吗?” 分明是问句, 但从语气言辞来看, 又像是肯定的阐述,十分耐人寻。 “回太后的话,正是皇贵妃宫中的海棠。奴婢是在约莫快到人定之时见她在太和殿外求见,说是碰巧遇见的,知道太后必会担心,所以特意将七宝送回。” “碰巧?那还真是巧合啊,天黑路滑,雨后又泥泞不堪,那么晚了出现在御花园中,难不成只是为了散步赏乌云?偏偏第二日我们又发现了被新掩埋的催情香。阿睿啊,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哀家反正是不信的。” “奴婢也觉得,牵强了些。” 太后看着元睿明 目光中饱含着些微妙的情绪。 “皇上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怎么如今倒如此沉默,便没有什么想同哀家说的吗。” “回母后的话,儿臣只是觉得事实胜于雄辩,已没有什么需要多说的了。这次发现的催情香从数量上来看应当就是除去温泉宫香炉中发现的剩下未用的部分。也就是说当日温泉宫中使用的,与昨夜掩埋证据的,应当是一人才对。” 第五百二十一章 初显端倪(下) 太后似乎对元睿明得出的这个结论,或者说事情到这个地步,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的结论并没有什么意外。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觉得这件事与海棠,与皇贵妃有关?” “大理寺未查明前,儿臣也不能一口咬定是皇贵妃指使海棠所为。但是目前能够确定的,就是在母后吩咐重重包围的琼华宫,与被严密看守的琼华宫中一干人等,是断然没有办法于昨夜在御花园销毁证据。这木盒中催情香的出现,也证实了此事暗藏玄机,必然存在着真正的幕后主使。朕相信太后也必然容不下这样的人在后宫中逍遥法外。” “就像哀家说的,哀家的眼中容不下沙子。不会放过,也不会非要与谁过不去,冤枉了谁去。” 太后正了正衣襟,下令道: “新的证物出现,静贵妃私通侍卫杀害宫婢一案存疑,在有更进一步的证据前,暂时解了琼华宫的禁闭,不必像看犯人似得看着白景音了。” 听到这句话, 元睿明与赵焱对视了一眼, 对于这个结果, 就像是心中压着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而且听说那丫头被关在里面,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情,唯独一直想让哀家允准她自己换自己公道清白,参与到调查这案子里面来。”太后回忆着阿睿传来的消息,转而向元睿明,没来由的问了句: “皇上以为,哀家若允了,算不算得上太纵容没有规矩。” “儿臣以为静贵妃既能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介于之前许多次的事实,儿臣选择相信她。” “皇上以前从不轻易信人。” 太后幽幽的说了句, 微眯着眸子, 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元睿明,看不出喜怒来。 “若无人可信,岂不真成了处于云端的孤家寡人,所以儿臣不愿再向从前那样,还求母后理解。” “哀家除了是太后,也是皇上的母亲。皇上能这样想哀家本该是高兴欣慰的,只是能让皇上第一个放下心防选择相信的人会不会辜负了这信任,皇上还需自己心中有数。” 元睿明直直的望着太后, 沉默了半晌, 微微颔首, “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心中存着分寸。” “那哀家便也放心了。”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梅林,“难得想与皇上一道赏景怡情,不曾想走到哪里都躲不开事端。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皇上也有许多公务处理,先回去吧。” “那便让儿臣亲自送母后回太和殿吧。” “哪里用的找这样麻烦,哀家又不是眼花腿软到路都走不得。再者说哀家还有阿睿呢,皇上根本无须担心。” “是啊,奴婢会好生陪着护着太后,皇上安心便是。”睿姑姑温和的笑着说,“皇上的孝心太后心中明白,并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听到睿姑姑这么说, 也看太后神情无恙,不像是在生气, 元睿明便也不再坚持, “那儿臣便告退,得了空再去太和殿中陪伴母后。” 赵焱与胡令先等臣子亦跟着一一行礼告退, 一场风波,伴随着‘关键人物’的退场,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淫羊藿的味道还真是大,奴婢好像在空气中似有若无还能闻到那股刺鼻异香。”睿姑姑吸了吸鼻子,喃喃道。 “终究会被寒梅的冷香所盖过,恢复到冬日的御花园中该有的模样。就像看似再缜密的陷阱阴谋,也会留下破绽,抽丝剥茧,真相大白。” 太后一语双关,不止回答了睿姑姑表面上说出的话。 抬手抚上那还挂着露珠的梅花枝, “阿睿,你且照实告诉哀家,这皇上是当真以为哀家糊涂了,看不出今日这出好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太后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 “难道哀家会不知道,皇贵妃宫里的人再蠢,也不会把这至关要紧的东西埋得那么浅,让七宝这般轻易就挖出来,倒像是怕人发现不了似的。哀家现在也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游园赏梅都是假的,分明就是算计利用了哀家与七宝,让哀家亲眼目睹揭发整件事,好顺利成章的给琼华宫里的那位‘沉冤’。” 不止是太后,就连跟了太后许多年的睿姑姑,看问题也变得尤为敏锐,同样察觉出了远没有表面上的这般‘巧合’, 此时劝慰太后道, “娘娘用‘算计’可着实太严重了些,皇上是娘娘亲生的,怎么可能会算计到太后身上的。依奴婢看,皇上岂会不知道太后眼光如炬,洞悉全局,压根便没想着要瞒骗太后。左不过想替静贵妃求情,又怕太后震怒听不进去,才变着法儿的用这样的手段证明给太后看吗。” 太后冷哼一声, “为了一个妃子也值得他动这么多的脑筋,皇上还真是长大了,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可太后最后不也是解了静贵妃的禁足吗,可见殊途同归,最后还是同皇上一样,相信了静贵妃的。” “相信?倒也实在谈不上相信,毕竟比起皇贵妃宫中的丫鬟昨夜出现在埋有催情香的御花园,指向白景音的人证物证可要强有力的多。”太后斜挑眉梢,捂着手中那镶嵌着红宝的汤婆子,指尖上的累丝金凤护甲于日光中折射出耀目的光彩。 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奴婢却不觉得海棠昨夜出现在御花园中是一个巧合,或许皇贵妃当真与此事有关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话后, 一抬头发现太后正看着她, 睿姑姑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低下头去自责道: “是奴婢僭越了,说了如此不知分寸的话,求太后责罚。” “一起在宫中活了这大半辈子,你与哀家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太后没有一丁点怪责的含义,“况且也确实因为这件事,让哀家觉得说不定当真有一种可能性的存在,是白家那丫头当属无辜。” 第五百二十二章 雪姬的真面目(上) 睿姑姑也看穿了太后的心思, “所以太后才顺着皇上的意,解了静贵妃的禁足。” “哀家最大的宽容便是如此了,解了禁足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到底能不能利用好哀家给她的自由,顺藤摸瓜查明整件事的真相,还自己清白,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睿姑姑看太后此刻的表情, 分明就是隐着期待, “恐怕宫中的好戏是要接连不断的上演了。”睿姑姑温声道。 “你与哀家且坐好了,拭目以待吧。” *** 太后朝令夕改,前脚雷霆震怒将静贵妃以疑犯的身份关押,仅隔了一天便又解除禁足之事不胫而走,又在宫里迅速传来。 人们都在猜测, 莫不是那两桩案子有了什么新的疑点,查到了什么新的证据,或许静贵妃当真是被冤枉的也说不定? 一部分人感慨着这宫中的事还真是波谲云诡,变幻莫测, 还有一部分则表示庆幸,庆幸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拜高踩低落井下石。同时也让刚草拟好了十多页长折子,不顾一切打算冒着大逆不道顶撞皇上的罪名也坚持要替白景音沉冤求情的邵靖易,松了口气,虽然也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表真情的机会,但白景音转危为安,比什么都要紧。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元睿明的‘依葫芦画瓢’。 元睿明在藏书阁中,随手翻阅着架上古籍,随口朝身后的赵焱说着自己的想法。 “既然那幕后之人既然能利用传言把诬陷之词遍及宫中,那朕为何不能把风向引到相反的方向,在人人都猜测凶手另有旁人时,真正的凶手必会自乱阵脚。等那些人都坐不住了,便能露出更多破绽来。” 合上书, 脸上是一副运筹帷幄的从容神色。 而这次, 确实又与元睿明所料一般无二。 凌素馨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便吓得手中的杯子险些都没有握住的跌在地上,瞪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朝海棠确定道: “你确定,是太后下的令?要解了白景音的禁足?” “宫中传遍了,奴婢本也不相信,绕到去了琼华宫瞧,原本的兵卒当真正在撤去,不会有错的了。” 凌素馨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昨日里不是还被白景音气的不轻,还差点要雷霆震怒到发落宗人府吗?这才过去了一天,怎么就不气了?还要放人?” 越想越是不对劲, 本能得将各种不利的可能性再脑海中过了一遍, 里面最可怕的一种, 也就是周侍卫被言行逼供,供出了那夜与自己的事,若真是如此,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恐惧之下,凌素馨紧张的抓住海棠的胳膊,手中的力道过大,抓痛了海棠也不敢说什么。 “会不会是周侍卫招了?他供出了本宫,还是彩蝶,还是皇上找到了什么别的证据,这些你都打听清楚没有。” 海棠摇头, “奴婢怕问得太多反而打草惊蛇惹人怀疑,况且雪妃娘娘也不让咱们单独行事,是以奴婢不敢多有什么举动,先回来禀报娘娘,由娘娘定夺。” “本宫能怎么定夺!” 凌素馨一拂衣袖, 这时候也不怕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草包, 眼神左右游移着,胸膛剧烈起伏,惊慌失措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雪姬!她一定知道其中缘由。快,随本宫往泠雪阁去一趟,她一定有办法的!” 说罢,连梳妆打扮都顾不得,若不是海棠拿着挂在一旁的披风,凌素馨就打算天寒地冻的只着一单衣的往泠雪阁跑, 虽然她现在心急如焚, 如热锅上的蚂蚁, 哪里还能感觉到半点寒意。 一路小跑着冲到了泠雪阁, “皇贵妃娘娘,我们娘娘染了风寒恐传染给您,皇贵妃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门口守着的两个宫女本欲以雪姬身子不适阻拦,可凌素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如何还能听得进去半句言辞,横眉怒目的厉声呵斥道: “放肆!再不让开,本宫要了你们的命!” “可是——” 海棠见她们还想啰嗦,一把上前推开那两个宫女,让出一条通路。 这样一来谁也不能继续阻拦,别无他法也只能放凌素馨进去。 此时的泠雪阁中,哪里能闻到半点药味,纵然凌素馨不聪慧,也看出了雪姬就是故意不想见她。 心中更是气恼焦急, “吱呀——” 走进殿内, 果不其然, 什么卧病在场都是托词,雪姬正坐在软塌之上,微微垂眸,板着脸,转着指上的一枚护甲,兀自出神。 没有抬眸去瞧凌素馨,亦没有准备起身行礼的打算,全然将她视为空气。 凌素馨这时还没有留意到屋内的气氛压抑冷凝,迈开步子着急忙慌的走到她面前,带着些质问怪责的语气,指着她道: “你不是卧病在床连人不能见吗,怎么好好的坐在这里。宫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你如何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还在这种时候避而不见,敷衍搪塞。同坐一条船,你便是这样对本宫的?!还是怕了白景音,觉得自己没本事做到,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 雪姬此时终于有了反应, 她站起了身,抬起眸子,冷冷的看着凌素馨,直盯得人心中发毛。 “你这样盯着本宫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 “啪——” 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就这么落在了凌素馨的脸上,让刚进来的海棠亦愣在了原地,眨眨眼,好像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 凌素馨此前都不知道雪姬的力道竟敢如此之大,这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她的脸侧转到一旁,鬓边的发丝落下,有些凌乱的挂在脸上。 捂着那很快就红肿起来的半边脸, 凌素馨瞪大眼睛, 气愤、屈辱、怨恨、恐惧诸多情绪在一瞬间涌上,混杂在一起,呆立在原地,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 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凌家最为骄傲的千金贵女, 居然被人打了巴掌?! 这简直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雪姬的真面目(下) “娘娘您没事吧。” 反应过来的海棠赶忙跑上前去,站在凌素馨身旁询问她的状况,用胳膊护着她,只敢转过头怒视雪姬,除此之外因畏惧也不敢向方才在门口时对宫女那样肆无忌惮。 凌素馨一把推开海棠, 还不管不顾的上前, 一边叫嚷着: “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打本宫?!” 凌素馨气得面色涨红,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将雪姬凌迟处死,以解心头之恨。准备以牙还牙,下意识抬手就要打回去, 可显然有些自恃过高, 仅凭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胳膊小腿儿,哪里能拗得过雪姬。不仅丝毫不畏惧,雪姬甚至都不需要让不知何时出现的芷兰出手,自己就十分轻而易举的抓住她想要打下来的手,控制在了半空中,任凭凌素馨再用力,都落不下来气,手腕还像是要被捏碎一般。 “松开,疼、疼……” 皱紧了眉头,咬牙服软道。 但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 与这主仆二人的‘纸老虎’截然相反, 雪姬作为一个行动派,一手控制住她,随即抬起另一只手,干脆利落的又是一个巴掌落下了凌素馨的脸上。 清晰的掌印很快就浮现了出来。 接连的两下, 彻底将凌素馨打的懵住, 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血腥气味从口中弥散开来, “血、血!” 海棠惊叫, 她这时那袖子抹了抹,才发现自己嘴角竟流下了血珠。 身躯有些微微发抖, 却已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第一个巴掌是打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多叫几句‘娘娘’,便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皇贵妃了,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有这个资格吗?” 雪姬冷声说道,语气比三冬的寒霜还要冰冷。 当她再度抬起手来时,凌素馨下意识的缩起脖子,想要藏到海棠的身后,她已经彻底的害怕了雪姬,不敢再质问,不敢怨恨,失去了所有的气势,只有恐惧的捂着自己的脸,连将视线对上都显得十分胆怯。 不过这次雪姬没有打算再做什么, 只是接过盈袖呈上来的手帕,擦了擦自己手,像是十分厌恶自己的手心沾到凌素馨脸上的脂粉一般。 “第二个巴掌,是打你蠢钝不堪。一丁点事都做不好,被激了几句就中了计,生怕旁人看不出心虚之态,不知道此事与你有关似得。自己糊涂无所顾忌,偏还要跑到我这里来,是想我给你陪葬不成。” 凌素馨紧咬下唇, 头一次受这样的委屈,眼眶都憋得发红, 想了半天, 就只说了一句极没气势的话: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本宫出了事,你也不能独善其身。” 雪姬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 她当然有办法能够独善其身, 只是现在还用的找凌素馨,所以没必要把什么话都说透。 再者说打也打了,气也出了, 总不能真在这种时候撕破脸,便顺着她的话道: “确实,娘娘若不提醒我倒忘记了,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确实没道理先起内讧,自乱了阵脚。”转而吩咐道:“盈袖,去给皇贵妃拿条冰帕子来,这样绝美的容颜,若因我而损伤,可是太罪过了。” 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替凌素馨撩起鬓边散发,但凌素馨现在怕极了她,下意识的就避开。看着她眼中的恐惧,雪姬很是满意,收回了胳膊重新坐回椅上。 盈袖拿过用冰水浸过的帕子, “皇贵妃娘娘,让奴婢替你敷一敷吧。” “还是我来吧。” 海棠带着防备的接过, 不让盈袖靠近凌素馨,主仆二人靠近着立在殿上,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风光尊贵,倒像是犯了错受罚的宫婢一般。 “嘶——” 冰凉的帕子刚贴在红肿的脸上时,疼的凌素馨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冰凉的感觉渐渐涌上,才慢慢得以舒缓。 但比起脸上的痛楚, 心中的落差才更让人无法忍受,却不得不忍下来。 “今日琼华宫发生了那样大的事,为何你还能坐得住?太后可是解了白景音的禁足,焉知不是周侍卫或者彩蝶难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我们。” “周侍卫知道若说实话他死的比谁都快,而彩蝶说的一直都是‘实话’,有什么供词可以翻呢。” “那兴许是出现了新的证据——” 凌素馨还没有说完,, 雪姬便打断了她, “不是说不定,是当真出现了新的证据。”顿了顿,“皇贵妃娘娘怎么倒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是娘娘亲手把那证据拱手送与太后与皇上的吗?” “本宫怎么可能这么做?” “娘娘是没有,但娘娘身边的人……”雪姬把眼神幽幽的移向海棠,然后望着她,用目光就足够说明一切。 凌素馨顺着她的视线, 也锁定到了有些慌乱无措的海棠身上。 海棠? 凌素馨一愣,她怎么没想到海棠呢。昨日在雪姬吩咐了之后,那剩下的催情香可不就是交给海棠去销毁处置了吗,若说嫌疑,她定是最大的那个。 想到这里之后,凌素馨的神情已从难以置信转为愤恨交杂: “居然连你也要背叛本宫!”她气的咬牙切齿,不由分说就一个巴掌打过去,比方才雪姬打她时的力道还要大,直打得海棠跌倒在地,捂着脸一直摇头。 “娘娘,奴婢绝没有做过,奴婢当真没有背叛过娘娘,奴婢敢用性命发誓,若对娘娘有半分异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海棠连忙起身跪行着到凌素馨面前,抱住她的腿, 竖起三根手指指天起誓, 态度异常激动,眼眶中含着泪,声音嘶哑倒像是真被冤枉了一般。 “发誓赌咒有什么用,你以为本宫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凌素馨一脚踢开她,质问道:“是不是白景音那个贱人指使的你,昨日本宫让你去销毁证据,你是不是转而就交给了她去。你这般辜负本宫的信任,不用起什么天诛地灭的誓了,等不到老天,本宫自不会放过你。” 第五百二十四章 自由只是刚开始(上) 凌素馨怒气通天的说完这番话后,又转头看向芷兰,下命令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之前除了乌嬷嬷那个叛徒,难道还怕多一个吗?” 芷兰直视着前方,不为所动,已经完全不把凌素馨当作主子般看待。 “娘娘何必如此急躁,不查清真相就这样要打要杀,岂不是会寒了人心。”雪姬使了个眼色给盈袖,盈袖受意后上前将海棠从地上扶了起来,递帕子让她将眼泪擦抹干净。 “这是什么意思。” 凌素馨皱眉, “方才说海棠是叛徒的也是你,现在说本宫过于莽撞的还是你,难道是在戏耍本宫不成?” 雪姬微微偏过头,瞧着凌素馨,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皇贵妃娘娘把。” “是。” 芷兰拱手, 这才转向了凌素馨: “雪妃娘娘之前就吩咐过奴婢,皇上定会派人盯着琳琅殿的一举一动,让奴婢务必留心。果不其然,昨天在海棠离开琳琅殿后,奴婢便察觉到有人在附近,从其深厚的内力来看,应当是顶尖的高手。” 若说皇上手下顶尖的高手, 立马就会想到那人, “为了帮白景音那个贱人,皇上居然连赵焱派出来了。” 凌素馨都不知是该嫉妒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为了让海棠能够顺利销毁证据,奴婢便与赵焱斡旋,原以为已经顺利绊住了他给海棠争取时间,可谁知竟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在暗处还有同党的存在,还是被跟踪了去。” “奴婢当真是不知道,因为事关重大,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谨慎留意着周围……”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还是与她脱不了干系,海棠此刻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含着哭腔抽泣道,一边脸还红肿着,瞧上去十分狼狈可怜。 “在这之后,皇上便顺理成章的带太后发现余下香料,又以琼华宫被严密看守断不可能有机会销毁证据为由,让静贵妃的嫌疑大大减轻,被解了禁足也是情理之中。” 凌素馨眸子一转, 忽然十分紧张, “本宫突然反应过来,若真如你所说,皇上不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本宫所为?!” “皇上自然是知道的。” 雪姬说的轻描淡写, “那现在该怎么办,皇上知道了,那本宫岂不是完了吗?” 凌素馨吓得脸都褪成了惨白, “知道又能如何呢?”雪姬徐徐道,“娘娘是凌家的皇贵妃,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要你认下这么大的罪名,必须得要证据,没有证据,便是皇上心知肚明,也不能拿娘娘如何。” “所以本宫是死是活,全要看能不能被找到什么证据了。” 凌素馨直直的坐到椅子上, 三魂不见了七魄,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 “我已做了周全的布局,只要娘娘能沉得住气,别中了皇上的计沉不住气露出更多破绽,那便能安然无恙。若是还一意孤行,到那时候臣妾自顾不暇,更不可能有余力救娘娘。娘娘明白吗?” 雪姬扬着声调, 朝凌素馨道。 凌素馨皱着眉头看着她,目光微颤,半晌后,吞咽一声,点了点头。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并没有啊。 待那主仆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灰头土脸的悻悻而归后。雪姬单独留下了芷兰,想了半晌,道: “你觉得以静贵妃的性子,她被解了禁足后,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芷兰眼眸一转, 抬头看向雪姬, 显然心中有了答案,从她拧紧的眉心与担忧的目光中就能够看出来。 “有些人得留着,为了牵制;有的人也留不得,就像皇贵妃方才说的,只要留着性命,就是种不安定的因素。” 她顿了顿, “所以——” 微微偏过头去,问: “我知道你的身手不错,但以你的功夫,能做到潜入大理寺而不被发觉吗。” 芷兰想了想,还是为难的摇了摇头,而后补充道: “奴婢虽不行,但有一人却能做到。” 雪姬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你愿意去求他?” “都是听主子之命行事,半点不能由人。这点奴婢能想得通,有许多事虽不能接受,却也不至于到恨的地步。” “那便好了。” 雪姬直起身子,朝她招了招身手,芷兰走近后,雪姬附在她的耳旁轻声吩咐了许多。 “这件事至关重要,务必得办妥当。而且要即刻去办,事不宜迟,明白吗。” “是,奴婢这便去,不出一刻钟,便能将消息传出去。” 在雪姬点头后,芷兰便消失于泠雪阁中, 又过了没多久的时间,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自琳琅殿后院扇动着翅膀,扑棱棱朝宫外的方向疾飞而去。 *** 琼华宫中的气氛,较之那些此刻正愁云密布的宫殿,可谓截然不同, 得到太后下令解了白景音的禁足后, 起初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发现没有听错后,全宫上下简直是要到了喜极而泣的地步,那程度,跟真正意义上的大难不死,死里逃生没有什么区别。 像送瘟神一般送走了那些守卫的兵卒,承影与桂枝菱枝等人忙碌着又是用柚子叶撒水,又是点火盆的, 为了洗出霉运恨不得把什么法子都用一遍。 “都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你说你,还弄什么跨火盆啊。而且我这还没有洗脱嫌疑呢,目前的证据来看我还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只是不用被关着罢了,其余并没有分别啊。指不定明天出现什么新的人证物证,就——” 承影一把捂住了白景音的嘴, 经过几次试验之后, 她终于是信了邪,并且现在当真是对‘好的不灵坏的灵’这点深信不疑。 “不许再说这种话的,知不知道。” 阴沉着脸,用眼神威胁着白景音。 白景音吞咽一口,小鸡啄米般点了点。然后承影的表情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重新回到了兴高采烈的欢喜状态。 被承影拖到门口,面前就是一个里面不知烧着什么黄纸的火盆,白景音有些无奈的苦笑。 第五百二十五章 自由只是刚开始(中) 被逼着跨火盆的她,突然有种变成了马戏团里被逼着钻火圈的狗熊的感觉。 “小姐,大家都因为解禁而欢喜,你就别再这种时候说这些扫兴的话了。”顿了顿,“就算要说,也先跨过火盆,再用柚子叶洗过身上再说。” “非跨不可?” “非跨不可。”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 白景音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叹了口气,轻轻一跨,然后摊开双手,一脸‘逆来顺受’的让桂枝菱枝拿柚子叶在自己身上扫过, 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刚从烤炉中端出来,正在刷酱汁的烤鸭。 说起烤鸭, 她好像有点饿了, 不对不对, 现在哪有功夫想这个啊。 白景音从承影手中拿过柚子叶放在一旁,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着急道: “好了,我也按照你说的让你们安心了。但是现在真不是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时候,危机还没接触过,时间紧迫,快些替我梳妆,我得出去一趟要见人的。” 走回屋里,白景音瞧了瞧自己倒映在铜镜里,披头散发,挽着袖子的慵懒模样。 咂舌摇了摇头, 适合禁闭,却实在不是个能见人的状态。 “小姐可算是开窍了,我这就去准备。” 一听要梳妆打扮,到了承影擅长的部分,她立刻就来了兴致。不一会儿便抱来了一堆,什么珠钗翠环、锦衣华服之类的,作势就要全给白景音装扮上。 “先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不过年不过节的,那这些劳什子要干嘛。” “娘娘不是要去向太后和皇上谢恩吗,自然该打扮的隆重些,方显出态度啊。” 承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谁说我要去见太后皇上?” 白景音转过头去,瞪圆了眼睛,十分的不解。 “不是去见皇上太后?!” 承影也十分意外, “那小姐为何说要出去?去哪里?” “当然是去大理寺啊我的承影大小姐。”白景音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这里是宫斗剧本,不是童话故事,没有白马王子只有巫婆与毒苹果。我们当然得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难不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悬案就能解开,清白就能回来了?” 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好像是不能。” 承影抿着嘴唇, “可皇上不是会帮小姐的吗,就像这次一样。而且大理寺那种地方听说阴森可怕的紧,小姐身为贵妃,断没有去那里的道理啊。若是冒然出宫这点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揪成了错处,不是更麻烦了吗。” “还没有开青楼的贵妃呢,总要有破天荒的第一遭不是吗。而且你也放心吧,连私通侍卫和杀害宫婢这两个顶天大罪名我都背了,剩下的在这面前,都是‘洒洒水啦’的小事一桩。” “可是……” “没有可是。”白景音做了个手势,打断了还想要继续往下说话的承影,“皇上什么不知道,放心吧,我都有分寸的。快些替我梳个能见人的发式,要见李典他们,不能再耽误了,越快越好。” 见白景音催促的这样急, 承影只能稀里糊涂的替她梳了最简单干练的妆发,白景音简单吩咐了几句后,没有多停,便纵身一跃翻出墙头, 承影叮嘱的话还未出口,白景音就已然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 另一侧的树梢在无风的状态下微微晃动, 显然刚才有人在此。 ***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已经离宫。” 乾清殿内, 赵焱无声无息的出现,向元睿明回禀道。方才在琼华宫外的人也正是受皇上之命,看着白景音的赵焱。 “嗯。” 元睿明简单的嗯了一声, “意料之中。” 确实像白景音说的, 他早就猜到按照她闲不住又受不得冤枉的性子,但凡恢复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大理寺而去。 “朕不是让你若发现有什么举动,就跟过去,免得她惹出什么乱子来吗。” “回皇上的话,属下在宫外看到了有旁人也像早有预料般等候贵妃娘娘多时,若跟上去,恐怕会被发现。” “旁人?” 元睿明停笔, 眸子微眯, 他从赵焱为难的脸色就能猜出那旁人指的究竟是谁。 “又是他,怎么哪里都少不到他来横插一脚。” 搁下笔,语气中除了不悦与气恼, 还有掩不住的醋意, 虽然元睿明自己都意识不到,但是那股酸酸的醋意,让赵焱这种钢铁大直男都不能忽视。 *** 正如赵焱所说, 白景音才悄无声息的从玄武门翻出了皇宫,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宝蓝色的马车。坐在马车前的人在看到她的身影后,立马招了招手。 莫不是为了等她才停在这里的? 往近走了些,仔细一瞧, 果不其然,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楚昭,原来是你啊。” “卑职参见贵妃娘娘。”楚昭行了一礼,“在得知娘娘被解了禁足后第一时间便赶来,不曾想,还真让我们在宫外等到了。” ‘们’? 这么说来, 这马车里做的就是—— 白景音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只见那一身墨蓝色长袍系玄色大氅,头戴白玉冠,而面容更如玉般温柔俊逸的人,不是邵靖易还有谁呢。 除了人之外, 小桌案上还摆着许多径直的糕点以及白景音最爱的果子露, 一看这就是醉花阴的招牌。 “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邵靖易说的还是对这些糕点,白景音钻进了马车,麻溜儿的坐在侧旁。 “驾。” 楚昭扬鞭,车轮声辘辘,渐行渐远,直至看不到皇宫的红墙碧瓦。 一路上, 邵靖易都是一副担忧心疼的模样, 不断的将点心往白景音嘴巴里塞, 在要塞第四块时, 白景音一把抓住他的手, 腮帮子鼓成仓鼠一般, 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像是再说:‘吃不下了,当真吃不下了,要爆炸了。’ 邵靖易放下点心,却还是忧心忡忡的瞧着她的脸,幽幽叹息道:“你在宫里受苦了,瞧你,都憔悴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自由只是刚开始(下) “……” 白景音将嘴里的三块糕点就着果子露咽下, “我才被关了一天,被你说的,倒像是被关了十七八年才放出来的一样。” “含冤受屈,即便一天都是难熬的。”邵靖易递过帕子给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点心碎。“得知你在宫中出了事,父亲与我都是心急如焚,已经在联络大臣准备要上书求情,求皇上彻查此事。我亦一夜未眠想出了此案许多疑点所在,在早朝时上呈皇上,谁知你的行动比我的更快见效,仅一日,就让太后解了禁足。” “你还别说,这次的陷害还真是有史以来最难办的一次。幸亏了凌素馨有个‘猪队友’,露出了把柄,这才让我至少先恢复了自由,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头戏,能不能洗脱冤屈,就看后面的了。” “放心吧,你有父亲和我,还有整个醉花阴的情报网作为后盾支撑,定然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 就在这时,一直在走的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娘娘,到了。” 白景音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啊,好像从始至终我都忘记说我此行出宫要去何处,连目的地都没有,怎么就到了呢,这是载着我到哪里去了。” 说罢,她掀开帘子,好奇朝外看去, 只见正对着马车的地方, 是一座肃穆威严,同时又有种让人窒息的肃杀与压迫感的府衙。面无表情的狱卒手持兵刃,列成一排把守于前。 匾额之上,是金漆的三字: ‘大理寺’ “我猜的可对?这里便是你此行出宫的目的地。” 邵靖易摆出一副‘瞧我多懂你,还不夸夸我’的表情。 白景音挑眉,拿胳膊肘撞了撞邵靖易, “真是知我者莫若小邵邵了。” 在邵靖易与白景音刚下马车不久,李典与汤简二人便闻讯赶来门口接驾: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嘘。” 白景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本来也是偷偷跑出来的,低调,低调,权当没见过我。” “是。” “我要见张淮义,还有周侍卫与彩蝶。” 白景音开门见山, “这……按理来说娘娘如今尚有嫌疑,是断不能接触别的疑犯与人证,若被人知道,会对娘娘不利。”李典十分为难,倒不是害怕蹚浑水,只是站在白景音的立场上提出对她有利的建议。 “我知道这样于理不合,而且大人查案的能力不容置疑。但我平生最恨被泼脏水,必须得亲手找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还请李大人通融。” 邵靖易也在旁边帮腔: “李大人放心,若出了事我与贵妃娘娘一力承担后果,断不会牵连到大理寺上下。” “要承担也是我,你凑这个热闹干嘛。” 白景音凑过去,轻声道。 “便当我天性-爱凑热闹好了。” 邵靖易说的轻松随意。 目光在这嘀嘀咕咕的两人身上游移,李典轻嗽了两声, “既然娘娘与邵总督坚持,那李某便破例开这个先河,不为旁的,只为公道二字。” 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甚至亲自带路,虽他们一道前去。 “多谢。” 一行人进了大理寺中,朝关押着涉案诸人的牢房走去。白景音也是第一次到大理寺来,朝四周打量一番,发觉与相府的地牢相比,这里多了许多庄严压抑的肃穆气氛,但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味却是一般无二。 只是闻着,就让人有不安的抗拒感。 穿过几道门, 顺着有些阴湿的路朝下走, 随着越来越不容忽视的腥腐气息以及暗下来的光线,白景音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关押犯人的牢房, “张淮义怎么样了,可有手下留情些。若说我无辜,他可比我更加无辜,实在不该无端端被牵扯到这桩案子里。” 在空荡的地牢中, 白景音的说话声伴随着踏在积水青苔上的脚步声,回荡盘旋,显得十分突兀空灵。 她心中十分清楚,凌素馨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张淮义就是个‘陪绑’的而已。 四周的铁窗内的囚犯, 听到是有人来或是呻吟哭嚎,或是求饶谩骂,沸腾喧闹其阿里,但在狱卒一声利呵下,再度归于平静。 “回娘娘的话,微臣断不会容许屈打成招之事在大理寺发生。但此事有太后与皇贵妃紧盯施压,若一点刑也不用恐怕惹人非议,所以——” 李典虽然知道这样的答案断然不是白景音想听到的,却也必须得照实回答。 “也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叫你公然徇私不是拿你的仕途开玩笑吗,是我疏忽了。”白景音倒没有丝毫怪责李典的意思。“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有大人在左不过受些皮外伤,若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迫于凌家威势动重刑下狠手,不要了他的性命不罢休。” “多谢娘娘体谅。” 李典被说的还颇有些难为情, 又往前经过了一排监牢,左转到了第三个监狱, “前面便是关押张侍卫的地方了”李典向汤简点了点头,汤简拿出钥匙,将钥匙交给了白景音。“娘娘有什么可以进去说了,微臣与汤简这就去带周侍卫与彩蝶入审讯房,娘娘请自便,但请注意着时间,毕竟——” 毕竟是顶风作案, 一旦被发现, 有什么后果都是不可预知的。 “放心,我知道的。” 白景音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门走进了监牢里。邵靖易则在外守着,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监狱中的光线比走廊中还要昏暗许多, 没有火把的照耀,只能靠最上方那开着的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光亮。地上满是干草,时不时能听到耗子窜过的声音,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张淮义就躺在最里面那只铺了草垛的泥床之上,又是用刑又是审讯,折腾了足足两日,此刻昏沉的睡去,并没有意识到白景音的到来。 “张淮义、张淮义。” 因为不知他身上哪里有伤,白景音不敢去摇晃他,只是低沉着声音唤道。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理寺中探监(上) 张淮义此刻正躺在阴湿昏暗的牢房中那冰凉的泥床之上,随意铺着些稻草,凛冬之下被冻瑟缩成一团。 但纵然如此,头脑已经昏昏沉沉,依稀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本能的相信一定是梦,毕竟身处牢狱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但那声音越来越大,从虚幻缥缈逐渐变为现实,由远及近,甚至就在在自己耳边一般。 眉头微动, 慢慢睁开了眼,眯着眼睛,朝前方看去。谁知这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 原来并不是做梦,自己面前当真站着一人! 能瞧见昏暗的环境中,一束光从头顶的小窗中投下来,正好倒映在那人的身上。 带着防备心理,张淮义本能的就朝后移去,甚至想要大声呼救,毕竟凭借凌家的手段,想要杀人灭口也不是做不出来。 这一动, 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慢着点啊,一身伤还乱动什么。” 这一声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瞬间让张淮义转惊为安,用力挤了挤眼睛,再瞪大,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床边那人的样貌后,十分的难以置信。 囹圄中的师徒重逢, 白景音听到张淮义对自己的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怎么是师父?!难道你也被抓进来了?” “……” 她到底该如何拯救自己的傻徒弟呢, 白景音心想。 艰难的爬起来,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张淮义这才慢慢缓了过来恢复清醒。 “怎么样,都说进了大理寺不死也要掉层皮,你可还好吗。” “李大人迫于压力避免不了用刑,虽不至于下死手但皮肉之苦肯定还是有的,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这都挺不住岂不是太过娇气。” 光说还不够, 张淮义还下意识拍了下自己的胸口,许是碰到了伤口,又是一阵倒吸冷气。 “你都快傻气了,还娇气呢。” 白景音瞧着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了一瓶伤药,塞到了张淮义的手里: “这是承影配置的独门金疮药,比外面的都好,我知道李典再关照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找个大夫进来,你自己偷偷的上药,保准一天痊愈,三天连疤都留不下来。” 张淮义握着那冰凉的小瓷瓶, 此情此景, 忽然就鼻头一酸,可他自己也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那般矫情。强忍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张淮义低着头,声音仍能听出来有些许哽咽: “她还好吗,可有听信了那些谣言,以为我是那般不堪之人。” 白景音这下可不心疼他了,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这一下是替徒媳打你的,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的,真是该打。”白景音睨了他一眼,“宋玉雪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太多,不仅没有被那些离谱的污蔑之词误导,我今日能出宫,也全都依仗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白景音将她们两个是如何在守卫眼皮子低下互通消息,然后宋玉雪又是怎么一路尾随着海棠拿到了关键证物,帮她逆风翻盘,解除禁足言简意赅的向张淮义讲述了一遍。 张淮义听完后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好半晌才缓过来,不可思议道: “太匪夷所思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文弱胆小的玉雪吗,为了救娘娘,居然连皇贵妃都不畏惧了。” “你是太小看她对你的爱了,虽然十分肉麻,但在爱情的力量面前,我都自叹弗如。”白景音咂舌道,“而且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救某个跟我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可是很意外的, 听到白景音从旁观者的角度说出宋玉雪对自己的喜欢,张淮义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半晌后,苦笑着低语: “到了现在这地步,我倒希望玉雪她别再对我有什么感情……”顿了顿,“进了大理寺,由皇贵妃针对这,再要出去怕是不可能了。” “说的什么胡话,你是被李典抓紧的大理寺,我还是被太后雷霆震怒亲自关进的琼华宫,如今不还是出来了吗?只要能找到证据,在证据面前,她凌素馨能说半个‘不’字吗。” “我虽在狱中,却也听狱卒议论过这件案子,目前所有的人证物证,不都是对我们不利且极有指向性的吗。” “还不一定,虽然确实像你说的,情况不好,但是我偏不信假的还能成了真,既然证据是假的,那就一定有办法推翻。” 提到证据,张淮义就想到了那件事,闭上眼睛,咬牙道: “我当真没有想到周海会被皇贵妃收卖,我那么信任他,视他为手足兄弟。可他居然会想置我于死地,难道就是为了钱,还是被威胁?” “管他是被哪款猪油蒙了心呢。” 对张淮义的关怀慰问告一段落,毕竟白景音冒险偷溜出宫是有目的而来,她认真起态度,正色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周侍卫到底是从何时起就根凌素馨蛇鼠一窝,但就我目前的记忆来看,至少之前我去侍卫所寻你那次就已经是起了异心的,还趁着那次顺走了我的丝帕,又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位置便利,放到你的房中,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因为周海一直都可以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亦不在意,却是想要栽赃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手帕其实并不可怕,我真正在意的是,在乌嬷嬷被害前一日里,你与周侍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乌嬷嬷被害前一日, 也就是周侍卫跑到琼华宫来求谎称张淮义被凌素馨抓走,求白景音相救然后诱骗她去温泉行宫的那日。 张淮义见白景音问及此事, 似乎有些不解, 皱着眉头想了想,回答道: “我记得,那日我与周海都不当值,他说他得了一坛子好酒,又备了几碟子小菜,我二人便在庑房中饮酒。平日我虽不嗜酒,但酒量向来不错,可那日不知怎么回事,几杯下肚便开始头晕目眩。”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大理寺中探监(中) 张淮义回忆道: “然后便没了意识,待醒过来后,已是黄昏时分了。”“这就是你的所有记忆,就没有别的了?” 白景音忍不住拔高了声调,提醒道: “比如温泉别院,你还有印象吗?” 张淮义一脸迷茫,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摇头坦诚道: “我所记得的就是不胜酒力后昏睡了半日才醒,至于那什么温泉别院,难道不是他们为了污蔑陷害凭空杜撰出来的吗?我与师傅你光明磊落,倘若若真去过那里,就该天打——” “停!” 白景音听到自己这傻徒弟什么都不知道就打算发誓,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毕竟这地方邪, 纵使她不封建迷信吧,也知道犯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道理。 张淮义被捂着嘴,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看到白景音些许复杂尴尬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吧白景音的手拿下来,后背发寒道: “不、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白景音紧抿双唇, 抚着额头, 半晌,点了点头。 张淮义的心里‘咯噔’就是一下, 慢慢颓然的靠到了墙上,瞪大的眼眶中眼眸颤动,体现了他此刻起伏的内心,如打鼓一般。脑中轰然炸裂,好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像是受到了惊吓。 很快, 白景音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又赶紧解释道: “停停停,你先别脑补了!我们没发生什么!放心好了你还是宋玉雪那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小子。” “当真?!”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而且明显就算有什么也是我更吃亏好不好,怎么倒像一副你被玷污了的样子。”白景音瞪了他一眼,想了想毕竟是自己的傻徒弟,就不计较了,将当日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大概是天意吧,我到了温泉别院时,带你过去的人正好离开,可能是时间过于短,香炉第的催情香刚点上还没来得及挥发效力,所以自始至终我的头脑都是清醒的。倒是你,那一身的酒气当初我只当你是不胜酒力,但知道了前因后,定然是周侍卫给你的酒里面下了春药,所以像是疯魔了一般,各种把我当成徒媳,又是好想你又是不要走,一滩烂泥了还动手动脚的……” 白景音本来想要具体的描述他是如何动手都脚,但是不经意的回头一瞥, 邵靖易此时可以用一句歌词来形容, “眼睛瞪得像铜铃” 看张淮义的目光似乎都带着些寒意, 束起耳朵,准备听听张淮义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决定自己要不要‘就地正法’了那个‘欺师灭祖’的不肖徒。 为了他徒弟的安危,白景音选择了这段还是省略带过的好。 “咳咳、反正就是赶都赶不走,所以最后没办法,只能用了些非常手段,才让你消停的。” 听完整个描述, 张淮义知道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没有对不起宋玉雪,没有对不起皇上和白景音后也是松了口气,但经过白景音的复盘,他脑海里其实也依稀浮上了些画面,一想到自己对着白景音说出过那些肉麻的言辞,做出那些非礼的举动,就十分难以面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我——” 张淮义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别出来一句, “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我自然知道,否则你现在还有命活吗。”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张淮义对这句假设深信不疑, 毕竟当他醒来之时,后脑勺的肿块,还有后颈的淤青以及到现在都酸痛抬不起的胳膊就是最好的证据, 后之后居,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些‘大伤小伤’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来是要问你那日除了周侍卫灌你醉酒之外,还有没什么别的线索能给我。比如是谁把你带去的温泉别院,这一路上可有遇到过什么人,或者什么别的能证明你是神志不清被强带去那里的证据。” 白景音略过那段尴尬的回忆,回到了正题上。 张淮义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实在是一点记忆都没有,醉得太过厉害,不管是去的路上还是在温泉宫,实在都想不起来。” “那当天夜里呢?现在凌素馨一口咬定,是乌嬷嬷在荷花池撞破了你我二人幽会才被杀人灭口,若是能证明当夜你不在荷花池而在别处,那她的指控便也可以不攻自破。” 私通案与杀人案联系紧密, 二者合一,能让白景音死无葬身之地, 但与此同时, 只要击破一个, 另一个也就不足为信了。 所以白景音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各个击破,一损俱损。 “当天夜里……”张淮义回忆道:“我酒醒之后,还是昏沉的紧,周海端了一碗醒酒汤给我,喝完之后好像就继续睡着了,直到第二日被皇贵妃的人闯进屋中要捉拿时才清醒。” “一日之内被下了两回药,徒弟,你这是要逆天啊。” 白景音说这话是,多少带着些无奈, “看来一切都是实现计划好的,那醒酒汤是迷魂汤还差不多,睡着后吹熄灯,谁知道你究竟在不在屋中,也就自然拿不出不在场证明了。” “都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提防着点,就不会陷你我二人如险境,师傅冒险前来,却也半点帮都帮不上。” 白景音原本想挖到点什么, 但看样子从张淮义这里确实是找不到什么破题点, 心中叹了声气, 但为了不让他担心,表面上还装作无事道: “也没什么要紧的,别担心别乱想,而且怎么说都我连累你的,你自责个什么劲儿啊。”白景音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害怕碰到伤口便还是作罢,从泥床上站起身来,宽慰张淮义:“本来也就是随便一问,主要目的还是来看看你伤的如何送些药,线索证据一大堆,那边不是还有俩吗,你师父我神通广大,还怕问不出些什么?” “当真会无事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理寺中探监(下) 张淮义又不是真傻,当然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都说危难之时方显人品, 张淮义在心中想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抬起头郑重道: “必要之时,师父大可以弃卒保车,若把所有罪名揽到我的身上换取你全身而退,千万不要犹豫。” 男子汉大丈夫该有担当, 比起两个人一起死, 留下白景音,还可以护住宋玉雪,对张淮义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才酝酿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凛然悲凉之感,很快便被白景音又打向他脑袋上的一巴掌击碎, “说的什么胡话,你以为是再演电视剧吗,再叽叽歪歪灰心丧气的,我便真不管你了。”白景音吐槽他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呢,就好好在这里待着,权当是‘牢房五日游’了,五日之内,我必接你出去,明白吗。” 白景音的语气十分坚定, 颇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 这种信心传递到了张怀疑那里,也重新升腾起希望的火苗, “嗯!”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白景音的眼神,重新有了光采。 *** 走出了关押张淮义的监狱,重新落锁, 白景音又放心不下的多回了几次头,才与邵靖易一道往审讯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白景音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她这样的态度以及方才零零散散听到的交谈,邵靖易知道事情的进展不顺,为了帮白景音打开思路,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侍卫所距离温泉宫距离并不近,要具备能将张侍卫一路带去的体力,或许周海的嫌疑最大。” “但也不一定,若是个有武功的女子,同样能做到。”比如她自己就是,莫说一个张淮义,一手拎一个飞檐走壁过去都不成问题。 所以根本什么都排除不了, 范围也一点都没有被缩小。 “看来张侍卫那里的线索是彻底断了。”邵靖易凝眉道,“好在还有宫女彩蝶与侍卫周海这二人可供盘问,此刻人应当是分别带入到审讯房中,你准备从何人开始?” 白景音想了想, “还是彩蝶吧,我此刻有些疲惫,暂时啃不动周海那个最难啃的骨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跑了这一趟,若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回宫不但不能交差还得让凌素馨她们嘲笑死。只希望老天能给点面子,接下来多少顺利些,也给我一点突破口吧——” 白景音拖着嗓音发完愿后, 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汤简,便知自己是到了目的地。 “李大人还有事务要处理,特命下官在此守候供娘娘差遣,证人周海已被带去审讯室,这里是宫女彩蝶受刑的刑房,娘娘随时都可以进去盘问。”汤简恭敬道。 “嗯,正好我也准备从彩蝶开始。” 调整调整状态, 重拾起往日的气场, 白景音在先,邵靖易与汤简紧随其后,推门进去了刑房之内。 前脚迈入刑房, 一股浓重而难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白景音当即捂住鼻子,邵靖易皱了皱眉头,而汤简早已习惯了,没有什么反应。 打量了一下四周, 她现在才知道李典有多关照着张淮义,什么草垛耗子小天窗的,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只见周围的墙壁上满是去不掉的‘不明污迹’,满墙挂着的刑具,简直就是一部立体生动的‘十大酷刑’现场版。 老虎凳、盘头枷、带着刀片的鞭子、大小不一各种各样的利器还有烧的通红的烙铁,之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应有尽有。 “为何大理寺能让人如此闻风丧胆,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白景音不由小声慨叹道。 抚着墙上挂着的‘刀鞭’, 一时不慎,触碰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当即有血珠渗出。白景音还没怎么着,邵靖易却先惊呼了出来,紧张的掏出手帕替她包裹,即关心又怪责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犯人还没审倒先弄伤了自己。” 白景音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 咂舌道: “好家伙,这也太锋利了吧。一鞭子下去,想不见着骨头也难。” 白景音与邵靖易在这里‘你侬我侬’,汤简站在一旁简直不要太别扭,所幸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泼向了绞架。 铁链摇晃,发出声响,也吸引了白景音的主意。 她这才发现, 原来这里不只有他们三人,彩蝶就在这里,只是昏迷过去没了动静而已。 白景音走过去, 抬起她的下巴,露出那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鬓边,披头散发,直往下低着水珠与血珠。 一身本该雪白囚服被抽打成一缕一缕,透出皮开肉绽的血印鞭痕, 连抬眼看白景音的力气都没有,双目无神,显然已经是被几日的酷刑折磨的奄奄一息。 “这就是当日琳琅殿内只见过一面的宫女彩蝶吗?”白景音拿开手,她的头就像撑不起似得垂了下去,“弄得这么狼狈,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启禀娘娘,下官一个多时辰前又对彩蝶用刑审问过一次,但每一次她的供词都与在皇上与皇贵妃面前的一般,一口咬定,确实在温泉别院附近看到过娘娘与张侍卫,且不止一次。” “哦?” 白景音冷笑一声, “原来也是个硬骨头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软软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这么折腾还能耐得住。” 白景音坐在原本属于李典的位置上, 审视着彩蝶,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一手托腮,一手纤长的指甲轻扣着桌案,一下、一下、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审讯房中,也像是敲击在彩蝶的心上一样,每一下都能让她的心脏颤抖, 她如今已然清醒了过来, 恐惧感也随之一同复苏, 面对这在宫中颇具‘盛名’的静贵妃娘娘, 倒比面对大理寺中的狱卒还要多几分畏惧与胆战心惊,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是,究竟是怎样的厄运。 第五百三十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能听到审讯房中因终日潮湿,屋顶上凝结的水滴滴落在水氹中的声响, 寂静无声中,也同样击打在心弦之上。 “相信同样的问题与回答已经在这间屋子里重复过许多遍了吧,我的时间并不多,也没有耐心去多重复上几遍。”白景音终于发话,语气平淡,却有一股摄人的不怒自威之感。“知道你被折腾的不轻,能再挺得住几回?所以接下来我的问话,要不要从实招来,你且自掂量着办。” 白景音微微前倾过身子, “你一口咬定在温泉宫中不止一次的看到我与张淮义私会,但是我却从未见过你,在此之前亦没有去过那里,我们二人中必有一人在撒谎,你说,说谎的那个会是谁。”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彩蝶的神情, “……” 只见她表情没有波动,还是那副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看不出有丁点心虚与紧张,也没有在琢磨着准备编什么谎话来搪塞,只是不言不语,好像是放弃挣扎任人鱼肉一般。 这是打算以沉默做抵抗? 白景音挑眉,冷哼一声,在这期间翻阅起桌上与彩蝶有关的各种记录要案, “彩蝶,年方十五,前年入宫。家住淮阳县,自幼丧父,母亲也在入宫的前一年因病而亡,无兄弟姐妹,旁的亲戚亦来往不多……” 念着对彩蝶身世的记录,疑惑不解就越发增多, 眉心微微的颦蹙,与邵靖易对视了一眼,邵靖易表情也是如她一般的古怪。 显然,他们都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白景音咂了咂舌,将那寥寥几笔的档案翻过来有翻过去,半晌后,开口道:“若按上面写的,你根本就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存在有家人被要挟,也不继续银钱给家人治病还债,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想必对钱权容华的欲望也没那么大。我当真是好奇,皇贵妃用了什么手段威逼利诱,才能让你铁了心的忠于她而诬陷我,你能告诉我吗。” 彩蝶终于有了反应, 白景音看到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什么?大声些我听不到。” 汤简见状走上前去,让彩蝶又说了一遍,在听清楚她的话后,汤简眉头一皱,面色十分不好的回到白景音跟前,躬身道: “会娘娘,彩蝶说‘没有人逼她,她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事实,事实……”白景音呼吸的频率都大了些也沉了些,腾地站起身,重重的拍向桌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事到如今还打算负隅顽抗!什么狗屁事实,真的假的难道我这个当事人心里没数吗,看来今天光用说的确实不行了。” “冷静些,莫气坏了自己,要不然你先出去缓缓,剩下的交由我来继续审。” 邵靖易上前关切道, “不用,这些血腥阴暗的事儿,哪能让你这玉雕的天降儒才沾手。我还不信,我今天问不出个结果来了。” 白景音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被一个小姑娘气成这样,说出去简直有失体面。调整好心态后, 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凝眉细思, 心想着到底怎样才会让她吐实话出来, 看她浑身是伤,想必夹棍皮鞭那些基本的刑罚都挨过了,这些是再吓不到她的,非得有一个足够‘重量级’的才能达到效果。 环视了一圈墙上的各种刑具,再看看那十五岁年纪的彩蝶,思考着到底用哪个才能达到目的。 眼眸一转,在看到角落里的一样东西时,白景音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我记得你模样生的也算清秀,花儿一般豆蔻年华,一定十分喜欢打扮吧。”白景音撑着下巴,一改方才锐利的态度,若忽略这可怖的环境,说是两人在茶话闲谈也没有违和感。“我宫里的桂枝与菱枝与你差不多年纪,平日里就算不涂脂抹粉,也会用桂花油细细的养护着秀发,头发就像是女子的第二张脸面,瞧你这一头乌发的长发,想必也是时常梳理,花了一番心思吧。” 彩蝶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审问之时忽然说起了这个,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邵靖易与汤简都是一头雾水,看不透白景音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 “梳妆打扮,梳在第一位,可见其重要程度。”白景音再度起身,这次就要淡然从容许多,在缓缓踱步走到她的面前的过程中,顺手从角落里拿过一个东西藏在手里,背于身后,站在彩蝶面前道:“我想只要是个女子,对梳子都不陌生吧,木的、玉的、金的、银的……”白景音一一细数,“但是铁做的梳子,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就算一直缄口不言浑身是伤疼痛难忍的彩蝶也耐不住好奇,抬眼看着白景音,摇了摇头。 心想着怎会有人拿铁做梳子, 笨重不说, 听起来都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划伤头皮。 “那你今日可以开开眼界了。” 说着, 白景音从背后拿出了方才途中顺手取来的东西, 展示在彩蝶面前, 还摇了一摇。 只见那‘梳子’与寻常女子用来梳发的梳子光从外观上来将便大不相同,若非要说它是梳子,也应当是给马匹梳理鬃毛的,套在掌上的毛梳。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 梳子上的不是柔软的毛,换成了类似现代钢丝球一般的细铁线。 汤简看着,表情略有些许古怪。微微仰过身子,嘴唇微张用腹语压低声音对邵靖易道:“贵妃娘娘应该知道这只是牢房中用来刷洗顽固血垢的铁毛梳吧,那并不在刑具之列,我们可要提醒娘娘一下。” 邵靖易想了想, “现在说出难免尴尬,还是再等等,说不定她另有思量。” 汤简点头, 站回原位, 现在不只是彩蝶,就连那两个颇为见多识广的大男人都把视线聚焦在白景音手中那一把铁毛梳上。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中) 他们此刻对白景音接下里要做什么文章感到好奇不已。 只见白景音慢慢走了过去, “不知道这东西你见过没有。”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毛梳,这个时候也就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其实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梳子,跟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她却装的反应十分大,惊呼一声,咂舌道:“啧啧,摸上去可比看着厉害多了。” 抬眼望向彩蝶, “众所周知,我在宫里也算得上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所以连皇贵妃都怕我。何况又生在军营中,那里对付那些逃兵叛徒的手段可比宫里那些棍杖手板残酷了不知道多少倍,也有趣许多。”顿了顿,“就好比‘梳刑’,你可曾见识过?” 彩蝶就是个洒扫的宫女, 连邵靖易与汤简都闻所闻为的刑法, 她怎么可能知道白景音口中的梳刑是什么,乍一听还听成了梳洗,想了想,用喑哑的嗓子道: “娘娘是要给我梳洗……好送我上路吗……” “是梳刑,不是梳洗!” 白景音有些无奈,自己的口齿至于这么不清吗,真是一秒破功。 她清了清嗓子, 再度把状态调整回来, 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梳刑可不是女子的梳洗打扮,其残酷程度,可不是你之前受过的那些——”白景音指了一圈周围,“可以比拟的。” “流程呢,也十分简单粗暴,就是用我手上这把吹毛断发的铁刷子,一下、一下得在你身上划。然后呢,犯人身上的肉便会被这铁刷一下一下的抓梳下来,直到肉尽骨露,浑身上下只剩下森森白骨,最终咽气。” 白景音用最生动形象的言辞描绘出最血腥残酷的刑罚, 其残酷程度, 连汤简这见惯了各种刑罚的人都不由唏嘘,邵靖易就更是有些难以接受,光是想到那个画面便微微蹙眉。 从那两个大男人的反应, 不难推测出彩蝶此刻会害怕到什么地步,他们还只是听,而彩蝶只能可能就是这梳刑真正的对象了。 面色比之前还要惨白, 眼神盯着白景音掌中的铁梳,盛满恐惧的光, 浑身都在战栗, 毛骨悚然。 白景音猛地抬起她的下巴, “从哪儿下手好呢,细皮嫩肉又瘦瘦小小的,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尽量的肉容得你嘴硬。我再问你一遍,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拿着铁毛刷的手,一下子就靠近她的脸旁, “不要,不要——” 之前一直‘蔫’着彩蝶这才可算来的精神,瞪大眼睛发出了嘶哑的尖叫声,绑在手腕上的铁链因碰撞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没有说谎,一切都是、都是事实了!” 她嘶吼尖叫道,在极度的惊恐下,已经彻底被白景音攻破防线,彻底崩溃。 白景音眼眸微眯, 一把扯过她的衣领, “还嘴硬是不是。来人,给我扒光彩蝶的衣服,赤身放在铁床上,先用滚水给我往她身上浇几遍,再一下下的刷去皮肉,刷一下问一次,还不信今日问不出答案来!” “……是。” 汤简领命的都有些犹豫了, 这对于女子来说简直是‘极刑’,扒光衣服让尊严羞耻得荡然无存,再损毁其肉体,便是最后不死,身心重创,也与死无异。 看到汤简过来, 彩蝶霎时间向疯了一般, “不要,不要!” 整个审讯室都是剧烈的铁链撞击声, 以及拿撕心裂肺的哭嚎, “不要,不要扒我的衣服,不要梳刑,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我说的真的都是事实,都是事——” ‘实’字还未出口, 眼睛一翻, 继而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垂下, 昏死过去,彻底没有了知觉。 白景音半眯着眼睛, 定定的看了彩蝶半晌,站在那里,像是怀疑起了人生。 “娘娘……彩蝶晕过去了,可要下官泼醒她,然后再、再按照娘娘所说对其施梳刑?”汤简试探性的问询道,也有些右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算了吧,吓晕了都问不出什么,恐怕就是真的问不出了。” 白景音叹了声气,从面色来看就能看出她现在的状态当真是十分不好,无力的将铁毛刷交给汤简, “先让我缓缓,周侍卫那里等一会再说吧。” 垂头丧气的出了审讯室,一路沿着来时的路走到了牢房之外。重新看到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寒凉却新鲜的空气,白景音闭上眼睛,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此刻当真是无力透顶, “你还好吧。” 邵靖易拿着白景音的披风紧随其后走出来,替她将披风披在身上, “不好。” 白景音将自己埋在披风的绒毛里,感受着身体渐渐暖起来的温度,然后再度叹了口气。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般受挫。” “不受挫才怪,我都欲哭无泪了好吗。”白景音哼哼了几声,咬牙道:“你知道吗,之前我在‘严刑逼供’金铃儿与林奭他们,哪怕是在跟乌嬷嬷打心理战时都一拿一个准,在那些酷刑或心理压力面前,哪一个不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把知道的全吐出来。”想起自己辉煌的战果,颇有些时移世易之感,“但这次连大招都放出来了,都能吓晕过去证明也是让她恐惧的,可还是不肯老实交代,一口咬定了自己看到我与张淮义在温泉宫中幽会,可老子明明就没去过,她哪里来的自信,难不成看到的还是鬼不成!” 白景音越说越气, 连粗口都没控制住在邵靖易面前爆出来了,一脚踢向旁边的小石子,小石子落入庭中的水池,发出了‘噗通’一声, 层层涟漪泛起, 映照着白景音与邵靖易的脸庞, ‘看到的是鬼不成’、‘是鬼不成’、‘鬼不成’…… 二人都没有开口, 却因为白景音的一句气话,突然被打开了思路。 “我知道了——” 同一时间齐声开口, 同一时间看向对方。 邵靖易与白景音的眼中都重新亮起了光采!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下) “你想到的是什么。”邵靖易转过头去问白景音道, “你又想到了什么,既然能这么问,恐怕你想到的是与我想到的一般无二吧。”白景音说出了如绕口令一般的话,在她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之后,精气神顷刻间又回来了,一洗方才颓废的状态,自信满满的气场连带着邵靖易都感觉得到。 “还是你说吧,我习惯听你说这些。” 邵靖易温和的勾起唇角,知道她此刻定然是安耐不住,所以选择把解开谜团的‘风头’还是交到白景音手中。 白景音点点头,激动道: “之前我们先入为主的以为和之前一样,彩蝶必定如那贾太医金铃儿一样,或因威胁或因权势而为凌素馨所用,被教唆着污蔑我们。那些严刑拷打逼问手段为的也都是让她说实话。其实根据就是错了方向,都没有考虑过,如果本来就已经是实话,那再怎么吐也吐不出别的。所以不管是大理寺的人,还是我亲自出马,得到的供词都是一样。彩蝶没有说谎,也没有被凌素馨威逼利诱,她的的确确看到了‘我’与‘张淮义’在温泉别院中幽会,至少看起来是那样,至于真身到底是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一出以假乱真,偷梁换柱就险些让我们一筹莫展走入绝境,皇贵妃这次还真是来势汹汹。” “凌素馨?她的脑子可想不出这些。” 白景音毫不掩饰言语中的嘲讽, “而且我此刻也不打算过于纠结是谁在给她出谋划策,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琢磨那两个‘冒牌货’的真实身份,都要来的意义大些。” “我记得,周侍卫的身形似乎与张淮义差不多。” 邵靖易帮白景音一起推测, “确实,让我去想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周侍卫那个叛徒,而且他们连侍卫装束也一样,确实很便与伪装。至于冒充我的人,海棠?芷兰?或是别的什么人,可能性就太多了。不过都在凌素馨眼皮子底下,从她们身上找线索恐怕不易。” “既然都来了大理寺,自然要先周侍卫下手,各个击破的好。” “一团乱麻可总算有头绪了,真是不容易。”白景音长舒了一口气,打算返回监牢里再战。但邵靖易却突然拉住了他, “你方才其实并没有打算对彩蝶真的用刑吧。” “那是自然了。”白景音挑眉,“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说是孩子都不为过,我要下这个狠手岂不是太灭绝人性了些。”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捂嘴嗤笑道: “而且汤简没告诉你吗,什么梳刑根本就是我现编出来的,那铁刷原也本就是用来刷地而已,刷在身上顶多是破了皮疼一疼,什么骨肉森然,都是夸大其词,唬唬人罢了。” “难怪我在军中闻所未闻。”邵靖易看白景音的眼神仍旧满是宠溺,唏嘘道:“不过能想出这样的酷刑,连我听了亦觉可怖,不管彩蝶会径直晕过去。你的脑袋里,究竟还装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无穷无尽。” 白景音朝她挤了挤眼睛, 而后转身往回走去, 心中默默想着, 中华上下五千年,多谢那些‘暴君’与‘酷刑’让她审问犯人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方法, 随便挑出来一两样, 还不是信手拈来般容易。 *** 这次,白景音带着她好不容易的来的一丢丢收获,来到了这次大理寺之行的最后一站,也就是关押着侍卫周海的地方。 之前的进展都差强人意, 最后的最后,白景音只希望老天爷能给点面子,出一趟宫,好歹让她有些突破性的、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让她能回去痛快的拍在凌素馨脸上,在太后面前有得交差。 不过在去找周海之前, 白景音又再度回到了关押张淮易的牢房一趟,向他确定了一些东西,得到与自己意料一般的满意答案中,心中越发有底,一下子信心百倍,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汤简替她打开门上的锁链, “吱呀——” 老旧的栅栏门被打开, 差不多的审讯房中,差不多的一身血衣,就连披头散发奄奄一息的样子都与彩蝶方才差不多多少。 周侍卫双手被铁链捆着被吊在木架上, 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脸上一道可怖的伤痕贯穿,双目如同困兽一般,瞪着白景音,口中呵出白气,呼吸声十分急促低沉。 白景音从他的眼神精准的捕捉道从惊讶道慌张再到仇恨,更加落实了她的猜想。 “怎么样,看到昨日才被你的一番供词弄到差点被打入宗人府的人,毫发无伤,来去自如的站在你面前,很失望吗,还是吃惊与恐惧多些?” 白景音缓缓落座, 待得久了,闻得多了, 已经不怎么介意周围阴湿的环境与空气中难闻的血腥气, 还不知让邵靖易从哪里寻来了一壶热茶, 捧着升腾着热气的杯盏,轻轻吹拂着,小啜一口, 神情从容闲适,好像此刻置身的不在大理寺,而在什么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之中。 “……” 周侍卫没有说话,别开眼睛。 只因凌素馨交代过,只要他除了之前在太后与皇上面前的供词外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就一定能都保他平安。 为了活命,周侍卫没有旁的选择。 可汤简手中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对周海这个叛徒要比对彩蝶手下无情得多,一鞭落下,‘刺啦’的一声,衣料破开,右肩上又添了一道新的一指深的伤口, “贵妃娘娘在问你话,还不回答!” “我是人证,是我揭发检举了这对欺君犯上无视宫规的奸夫淫妇,为何他们能安然无事,而我却要受如此待遇。你们都是一伙的,同流合污屈打成招,我要见皇上,我不服,我不服!” 周侍卫也算彻底的豁出去了,被折磨了一日,皮肉之苦受的也麻木了,知道他们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他如何都死不了,所以言语越发无状起来。 第五百三十三章 对周海的‘逼供\’(上) 没有了畏惧,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甚至还啐了一口血水, 连回话都是用瞪着眼睛的方式,朝白景音吼着回答。 “在贵妃娘娘面前还敢如此放肆!” 汤简恼极,眼看着抬手又要落下一鞭, 周侍卫扬起下巴,还故意激他道: “打啊,你打啊,打死了我也是算到静贵妃账上,我不怕你们!” “汤简。” 喝完热茶,让身子暖起来后,白景音也幽幽然开口: “对于一个‘大义灭亲’勇于揭发检举的正义之士,怎么能动鞭子呢,确实没有这个道理。”抬起手,示意他退下。 搁下茶盏, 白景音抬眼望向周侍卫,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容镇定: “若我是你,现在便不敢如此的有恃无恐。毕竟在人证物证俱在,触怒了太后的情况下还能够坐在这里,同周侍卫你说话,就代表在你做客大理寺的这段时间,不管是宫中,还是这案子,都有了变故。风水轮流转,你所依仗的,或许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如何靠得住呢,你说是吗?” 周侍卫眉心一动, “难道皇贵妃出事了?” 狐疑的盯着白景音,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不害怕担心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周密的滴水不漏的计划会出问题。 而且凌素馨也交代过, 白景音狡诈如狐,凡事不可轻信上当,所以他一时间仍处于观望判断的状态,试图从白景音面上看出一丁点破绽与谎言的痕迹, 可最后都无果而终, 但他还是选择坚持: “娘娘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也没有什么能依仗的,只是把实情说出来,但求无愧于心,全凭个公道罢了。” “实情?” 白景音挑眉, “若说实情,隔壁彩蝶说的倒确是实情,可惜你与她不同,你口中多少真多少假,从前只有你自己清楚,可现在,却瞒不过我了。”她偏过头,拖着下巴,像是再讲述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不过没想到从那么早开始便为算计我做着准备,利用彩蝶远远瞧着看不真切,两个冒牌货便假扮成我与张淮义,代替我们去温泉宫中幽会。怪不得一开始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得不说,这招还真是极为高妙的。” 一听白景音当真将真相说了出来, 周侍卫所有的惊慌与恐惧也化为实体,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的?毕竟这么完美的计划,不应该有失误对吗?”白景音笑了笑,“乌嬷嬷为什么会死,这背后的原因想必你是知道的吧。作为凌素馨的乳母,忠于凌家数十年的人居然都能倒戈为我所用,可比让你背叛张淮义难得多,谁是‘威逼利诱’的鼻祖,你心中也该有数。” 一边观察着周海的神色,白景音一边继续道: “皇上一开始就不信那些所谓的铁证,即便我被关在琼华宫中,可皇上还是掩人耳目的接我出来。并且按照我说的,在此期间暗中扣押了琳琅宫上下一干人等,海棠芷兰两个自是逃不过。把能用的刑都用一遍,不怕她们吐不出事情,相比起来,你在大理寺可幸福多了。” “皇上,皇上竟允许你在宫中滥用私刑?” 周海的声音隐隐在颤抖, 虽时问句,显然已是相信了八九成。 “一个连朝政都可以置喙的妃子,想对几个宫人用刑,你觉得是一件难事吗?”白景音语气神态浑然天成,言辞合情合理,邵靖易站在一旁,只感慨若不是他知道实情,定然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芷兰不愧是练家子,骨头的确硬,手筋脚筋被挑断了都不说半个字。可海棠肉体凡胎的却耐不住,才上到第四种酷刑,便有什么,就招什么了。”白景音说到这里,眼眸微眯,放下翘这的腿,将身子前倾着压低声音:“周侍卫,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管是什么原因,胆敢在皇上眼皮子低下与皇贵妃有那种勾当,你简直是不要命了,若非我极力劝阻皇上,你如今早已被凌迟处死了。” 白景音说的像真的一样, 不过也不是信口胡来, 周侍卫谁都可以不怕但必然怕皇上,搬出元睿明必定使得他恐惧倍增;至于那所谓的勾当,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勾当,但是受凌素馨指使却是毋庸置疑,这么说也没有错。 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 自己歪打正着, 戳中了周侍卫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凌素馨打算破釜沉舟,以轻生求来元睿明的那个夜里。元睿明识破了凌素馨打算是催情香盛宠,强撑着怒然离去。 然而这一切,其实都被奉雪姬之命监视琳琅殿的芷兰看在眼里。 雪姬从一开始指导凌素馨打算用这种法子时,其实就猜到结局不会如那个蠢货所愿,所以同一时间里给那时正在庑房中歇息的周侍卫下了药。 再将同样中了暖情药而意乱情迷不能自持的周侍卫送入了琳琅宫中,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根本由不得自己的大脑意识去选择, 干柴烈火, 互相作为对方的解药而一发不可收拾。 凌素馨虽蠢笨,但她的地位与凌家在前朝的势力是雪姬需要的,而想要对付白景音,这个与张淮义情同手足的周海亦是不二人选。 待到一切都成了定局,生米煮成熟饭之时,雪姬便能成功手握两个人的把柄,不怕他们不为自己所用。 仅仅一夜, 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恐怕已经是数不清的。 周侍卫在第二日醒过来时,看到陌生而华美堂皇的四周,与侍卫所中自己的房间云泥之别。而一转头,正赤裸着香肩躺在一旁沉睡的女子不是旁人,不就是整个后宫地位最为尊崇,手段又最为狠辣的凌素馨吗。 她身上或青或紫的痕迹,无一处不提醒着周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居然对皇上的女人做了这种事, 若是被发现, 那几条命都不够赔的,恐怕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第五百三十四章 对周海的‘逼供\’(中) 周海反应过来后,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脑中一片空白,因恐惧也好无法面对也好想要逃避也好,总之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跑’、‘快些跑’。 顾不得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身体, 周海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腿脚发软,还是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想在夜色中掩人耳目,不至于被发现一个侍卫凌晨时分从宫妃的房里溜出,这种任谁看了都不能不怀疑的事。 可当他一推开门, 芷兰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惊叫,便被她拎着一路翻墙跃瓦,到了泠雪阁中。雪姬正坐于殿中,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 也是从那日开始, 他按照雪姬的吩咐, 在宫女彩蝶当值洒扫的时日里换上与张淮义一般无二的侍卫服,再与按照白景音打扮来伪装的芷兰前后脚到温泉别院。 知道白景音审讯逼供的本事一流, 所以雪姬便要让‘事实’从一个最‘干净’、最没用理由说谎的‘人证’口中说出, 无迹可寻, 方是无懈可击。 还嘱咐周侍卫留意张淮义与白景音来往的重重,若有机会,能拿到一些属于白景音的物品便最好。 所以在那日毕竟有跑到侍卫所来找张淮义时, 周海其实已经在外面犹豫琢磨了许久,思考着如何能不错过这次机会,按照雪姬的吩咐拿到东西, 最后思前想后, 还是决定用脚步匆匆的‘迎面相撞’趁机偷走白景音系在腰上的丝帕, 他成功了, 同时也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背叛张淮义、背叛皇上、背叛了自己,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看来我的话,确实勾起了你许多记忆。” 白景音审视着他的表情,看着周海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恐惧到无可奈何再到最后深深的绝望,这一连串的变化, 无不代表她说中的事实的真相, 周侍卫还真的与凌素馨背地里有着什么勾当, 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但从此刻周侍卫不敢看自己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显然相信了她知道了这一切,这样就足够了。 回头望了眼邵靖易, 邵靖易也冲她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 示意她时机成熟,可以更进一步了。 “我听张淮义提起过你,他对你的评价是为人虽不拘小节了些,但豪爽仗义,是他在宫中唯一能信得过值得深交的朋友。但这件事,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是你所为,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是否你本意?若当真有什么隐情,或许我能够帮的到你。” 白景音态度稍有和缓,威逼完了,也该打打‘理喻’牌。 “人为了活命自保,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但纵使让你成功了,你受得了自己内心的谴责与煎熬吗,你逃得过自己那关吗,这样换来余生的苟延残喘,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于贵妃娘娘这种人上人,活着是为了意义。而对于我们这种奴才一般的存在,还指望什么意义,活着就是活着而已,别的什么都不为。” 这话不仅是在回答白景音, 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让自己坚定立场,也代表他现在的的确确的处于动摇之中,已经需要这样做才能继续坚持。 不过愿意与人沟通,这就是一个好的征兆,至少对于白景音来说是这样没错。 “你认为能活下去的方式,就代表它真的能让你如你所愿的活下去吗?我看,不见得吧。” 白景音微微抬起下巴, 看向周侍卫, 只言片语却又包含了暗藏深意。 周侍卫也觉察出了这句话里的不对劲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了海棠的供词,芷兰不招也没有办法。你所依仗,看做支撑的皇贵妃现如今是真被关押到了宗人府中,也实在是没用,听说只上了指夹棍,便什么都招了。” 白景音换了条腿翘起, 勾着唇角, 眼眸闪烁出光彩, “不如你再猜猜,皇贵妃都招了些什么,这里面与你有关的那部分,是对你有利呢,还是足以推你入万劫不复之地呢?” 这样问的目的既有挑拨离间,又想套出来到底周侍卫与凌素馨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一直模棱两可,不知何时就会漏了陷,所以如果可以,白景音还是想彻底弄清楚比较安心。 周侍卫确实的慌了神, 目光中透出惊恐张皇,求问道: “皇贵妃说了什么,还求娘娘告诉我!” shit, 白景音心中暗骂, 多透露几句关键详细的信息会死吗。 “还能说什么,凌素馨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自然是为求自保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白景音拖着下巴,继续编造着随意道:“一哭二闹三上吊,表忠心掉眼泪卖惨扮可怜什么都来了一遍,说自己当真是不愿意的,没有办法,也是你为了前程主动找上的她,她一时过迷了心窍才会应允,才会与你牵扯不清,该死的人是你,她根本就是受害者……” 不得不说, 白景音对凌素馨的了解程度已经快要赶上凌相了, 一番表述, 符合人设绘声绘色, 任谁听了都觉得这的的确确是凌素馨会干出来的事,不会有丁点怀疑。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周侍卫。 他一听凌素馨这是想卸磨杀驴,准备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让他一个人去死,哪里还受得了,当即表现的十分激动,涨红着一双眼,青筋毕露,挣扎着嘶吼道: “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想的,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吼叫的声音回荡在大理寺的狱中, 与之一道的还有剧烈碰撞的铁链声。 这动静一路传到了关押张淮义的牢房, 张淮义闭上眼, 紧紧咬牙, 他认出了这嘶吼声背后的主人,不就是被自己真相相待,当做了数年好兄弟的人吗。 他说他是冤枉的,可若换做是自己,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第五百三十五章 对周海的‘逼供\’(下) 走到这一步,他竟不知是可怜周海多一些还是憎恨他多一些。 张淮义捂住耳朵,翻了个身,不愿在听。 唯一清楚的就是, 凡事罪有应得,有因有果, 实在不值得被同情原谅。 这边的审讯还在继续, “是她冤枉我,现在又想要我代替她去死,她们都在骗我!”周海豁出去了一般高喊, ‘她们’? 白景音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看来还真不止凌素馨一个。 “周海,你先冷静下来。” 邵靖易看到周侍卫行迹癫狂,纵使被铁链牢牢锁住不可能会挣脱,还是担心这样下去会伤到离之最近的白景音, 于是上前想要让他镇定下来,开口道: “贵妃娘娘冒险前来了就是不相信皇贵妃的供词,所以要来找你问清真相。若是还想活命,就不要再想着有任何隐瞒,否则最后的机会也会失之交臂。” 邵靖易这话也算是给周侍卫下了最后通牒, 他知道,有时候只有被逼到了绝境,人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不再畏惧。 就像周海现在,经过了连日的严刑审问,身心的承受能力都已经濒临极限。唯一的希望就是凌素馨能遵照约定的那样,保他性命。 可左等右等, 等到的就是希望幻灭破碎,自己的依仗非但不能再成为他的保命符,还倒打一耙,把他当成替罪羊、替死鬼,推入万丈悬崖。 这一刻, 什么就都结束了。 他攥紧拳头, 眼睛满是血丝,咬牙开口道: “我的确是奉了皇贵妃与雪妃二人之命,将私通的罪名栽赃嫁祸给娘娘与张淮义,也顺理成章的让你们成为杀死乌嬷嬷最大的嫌疑人。” 白景音听到周侍卫终于交待实情,心中的石头也终于卸下,长舒了一口气,看了邵靖易与汤简一眼,点了点头。 “很好,你这一次,倒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白景音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中,幽幽回荡。 而周海的供词扔在继续, “贵妃娘娘从海棠那里得到的都是实话,这件事从许久前便已经开始着手,是我与芷兰假扮作你们去的温泉别院,刻意让彩蝶看到,以便今日作证。” “方才我有问过张淮义,张淮义说你在之前的有一天,以丢了传家的玉佩但是当值脱不开身,又恐时间久了被人捡走为由,拜托他去温泉别院附近寻找,他照你说的过去寻找,最后在一个小宫女手中找到,原来是被她捡了去代为保管着。而那小宫女,就是彩蝶,我说的可对?” 周海点头, “不错,假扮娘娘用相识的发髻华服便可以,可侍卫的服装都是一样,为了证明身份,必须得让张淮义露一次面,以后只要有玉佩在,彩蝶便能深信不疑。” “还真是巧妙。” 白景音咂舌道, “然后呢,还有些什么。” “也是我当日撞上贵妃娘娘的时候,顺手拿去了娘娘的手帕作为证物。那一日,我假意与张淮义在侍卫所中消遣,趁机将芷兰给我的药下在酒菜中,待张淮义失去意识后交给芷兰,自己则跑到琼华宫中向娘娘求救,知道按照娘娘与邵靖易的交情,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将你二人引诱至温泉别院,孤男寡女,暖情香的作用之下,会发生什么已是不言自明。” “若没有后面意外的发生,凌素馨便会带着皇上或太后来‘捉奸在床’,眼见为实,我可不是必死无疑的吗。” 白景音冷笑, 还真是千钧一发, 差一点便彻底完了。 “所以乌嬷嬷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封约张淮义去荷花池相见的信呢,又是出自谁手。” 周海想了想,摇了摇头: “乌嬷嬷之死与皇贵妃她们脱不开干系,但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轮不到让我这种身份的人知晓。那信也是皇贵妃交予我的,我只负责放在张淮义的房中,剩下的,实在是无可奉告。” “这些已经十分足够了。” 白景音也没想着凭他的身份能什么都知道, 只是实在想不通,凌素馨是靠什么拿捏住周侍卫,让周侍卫背叛兄弟为她所用。好奇心的趋势下,双手交叉着撑住下巴,白景音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试探性的问道: “所以为什么要帮凌素馨做这些事呢,如果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 “娘娘既然什么都已经知道,又何必还要我再说一遍。从大错铸成开始,什么兄弟情义、道义都于我成了奢望,只要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周海垂着眸子,自嘲般的冷笑,“我不想死,而皇贵妃告诉我,‘你是人证,只要咬紧牙关,替本宫除了白景音那贱人,事成后自会向皇上进言,以有功之人为名接你出去。’,我没得选,人都想求生,贵妃娘娘现在站在这里,不也是同样的目的吗。” 说了半天还是模棱两可, 一点关键信息也不透露, 让白景音更加好奇,到底是多难以启齿的事,让周海连提都不愿意多提半句。但周海不说,她也实在不好多问,不然引起怀疑知道自己在骗他套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把心中的不满撒在了吐槽凌素馨上, “看着也不傻一人,怎么她说这话你也会信。”白景音嗤之以鼻,“还事成之后保你活命?依我看,是事成之后要了你命吧。知道那么多事,你的存在对凌素馨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她会放过你吗?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 “或许是吧。” 周海苦笑一声, 满身的伤痕,披头散发的模样, 在此刻显得无比狼狈凄凉。 “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给娘娘,犯下如此罪行,也根本不指望还能活命。但想通了倒也不怕了,只是希望若机会,能对张淮义亲口说声抱歉,是兄弟对不住他……” “会有的,虽然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跟你保证他会不会原谅你,但这个机会还是能许诺给你。” 白景音此行的目的也总算达成了很大一部分。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理寺告一段落(上) 审讯工作到了这里,终于告一段落,过程虽然有些波折艰辛,好在是取得了一个还算满意的接过。 白景音站起身来, 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身子有些僵硬,她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腿,又小幅度的伸展了下腰身,然后转过身朝汤简吩咐道: “汤简,你去取纸笔来吧,按照程序,将周海方才的供词整理记录后交给李典与我各一份,我带回宫去也好交差。” “是。” 汤简行礼遵命后,即刻去办。 白景音原本要走,但想了想后又回到了周海的面前,“或许还要你在皇上面前与凌素馨对质,到时候你还能亲口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吗,我不想再有什么变故和麻烦了。” 周侍卫郑重的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 看着他的表情,能看得出这次周海当真是下定了决心, “很好。” 白景音挑眉, 这才与邵靖易一道出了审讯室。 一路憋着,等到豁然开朗重见天日的时候,才忍不住兴奋的跳了起来。 “我终于、终于、终于把这件事理清楚了,终于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也终于能彻底的收拾凌素馨那伙人了!污蔑宫妃,欺君犯上,还有谋害人命栽赃嫁祸,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凌素馨这下绝对是翻不了身了!” 白景音或许是第一个在大理寺里还能这般高兴激动的人了,若不是大庭广众得顾及形象,她简直都想拉着邵靖易转圈圈。 看到她这么开心, 邵靖易也是眉眼盛满了宠溺的笑意, “你到底是因为皇贵妃无法翻身而开心,还是为了自己查清了那么错综复杂的一件案子而开心。” “那必须是后者多些啊,凌素馨我便是放着不管她自己都能作死自己,但是查案就不一样了。”白景音双眸放光,“还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天赋,早知道还当什么特种兵啊,就应该去混好莱坞,那它几个小金人为国争光。你看到没有,刚才周侍卫是一点都不怀疑,真以为凌素馨已然落网,也相信了要推他去当替死鬼的话,可见我的演技多么自然,浑然天成。” 在出大理寺的时候, 二人还在聊着方才的事, “他说的有一句不错,为了求生活命,人可以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来。若不是你想到这个办法,断了他倚靠皇贵妃求生的念头,或许把大理寺的刑罚都用一遍,只要不死,周海为了活都不会吐出一个字。” “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凌素馨要知道她是这么栽的,可不得气死过去。” 想到那个画面白景音就忍不住想笑, “只是我瞧着他方才的样子,似乎与皇贵妃之间还有许多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 白景音附和道, “绝对不是单纯的威逼利诱,倒像是被拿住了什么把柄。但是你说一个侍卫,不嫖不赌的,能有什么把柄这么严重?” 邵靖易摇头, “那边不得而知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重点,先解决了主要的事,后面有的是机会再慢慢挖掘。没有什么能逃得出本大爷的手掌心,没有。” 白景音现在可谓是自信心爆棚, 做了个收拢手掌心的动作, 眯起眼睛,胜券在握。 “娘娘,总督大人,下官已经将全部供词整理好,都在这里了。” 汤简手上的功夫也着实迅速, 就在白景音与邵靖易站在院中闲聊的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就拿着整理好的要案呈给白景音, 白景音大略翻看了一下,里面一五一十的记载着方才周海说过的每一个字,最后一张的末尾处还有一周海亲自按上去的鲜红指印, “这样就算搞定了,我还不信,有这叠宝贝在,还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看完后, 白景音一边得意洋洋的说道,一边将供词在手中哗啦哗啦的拍了几下,再仔仔细细的收在袖中, “好了,事情也算圆满解决,我这次出宫不能多留,改日再请你这个‘淮下故友’去醉花阴里叙叙旧。也替我向李典道声谢,若不是他信任通融,我定然不会这么快的查出真相还自己清白。” “娘娘言重了,娘娘的心意,下官一定代为转达。” 汤简躬身揖手,言语间满是恭敬。 送白景音出了大理寺, 刚跨出门槛, 便看到马车旁候着的除了楚昭之外,还有一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干站着,显得十分尴尬。 “赵焱?你怎么来了。” 白景音有些意外, 赵焱看了眼站在一起的白景音与邵靖易, 心想, 这个难道还要问吗,还不是因为皇上嘴上说着不想管她,却又不能真的安下心来,放心这两个人待在一起。 所以才遣他来盯着,起一个电灯泡的作用,顺便负责办完正事立马带白景音回宫,省的又跟着宫外的野男人乱跑。 “难不成宫里又出什么乱子了?”白景音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个,皱着眉头,紧张道。 “这倒没有,属下只是奉皇上之命,看看娘娘进展的如何可有遇到什么困难,顺便来接娘娘回宫而已。” “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用的着接吗,真是夸张。” 白景音嘴里嘟嘟囔囔的不以为然, 转头对因为‘二人约会’被打断而有些失落的邵靖易道, “那我就先回宫了。” “可……”邵靖易心里有千言万语关心的话想要说出口,一时间也不知道先说哪句才好。只是担忧不舍的看着白景音,像是一个放心不下出嫁闺女的……老母亲。 白景音拍了拍他的肩头,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你也看到我拿到多厉害的供词了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袖口,“也顺便给那老家伙传这信儿,就说我搞得定,都不用担心。” “万事小心。” 邵靖易看着她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凡事有我。”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赵焱看再眼里。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理寺告一段落(下) 赵焱看着这二人‘情意绵绵’、‘你侬我侬’感觉按照他身为皇上的人的立场来看,若是这种时候都不做点什么的话,那么来日被皇上知道了自己无所作为,那么遭殃的一定是自己。 可是邵靖易偏偏又是他的挚交好友, 两边为难, 赵焱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咳嗽了几声, 然后提醒白景音道: “娘娘,是时候回去了。” “知道了,看在承影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白景音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后,掀起轿帘上了马车。赵焱随后也跳了上去,扬鞭高呼‘驾——’,车轮滚动起,渐渐驶离。 从小窗探出头,回头看着向她挥手的邵靖易,也向他挥了挥手。 顺便看了眼那庄严肃穆的‘大理寺’牌匾, 收进身自坐回轿中, 捂着还热乎的那份供词, 白景音忽然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 眉心以不易察觉的弧度微微蹙起,难道不该是松了一口气吗,可为何自己心跳的还是这般剧烈,惴惴不安,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按着自己的脑袋, 到底是什么事呢, 自己忘记的究竟是什么呢,还是根本就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跟承影待得久了,被传染上的瞎担心的毛病。 耸了耸肩, 白景音最终还是选择不再多想。 邵靖易驻足良久,直到看不见载着白景音的马车后,才幽幽然叹了口气, “我们也走吧。” 说罢, 与楚昭上了上了另一辆马车, 也徐徐驶离大理寺。 “楚昭,你方才有没有感受到别的气息,似有若无,好像一直藏匿在某处看着我们。”邵靖易突然问道, “别的气息?” 楚昭想了想后,摇头: “并不曾啊。”楚昭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选择宽慰道:“或许是少将军过于忧心小姐才起的幻觉吧,而且大理寺这种地方确实阴沉压抑,属下待着也觉得不舒服的紧,可能便是这个原因,才让邵靖易觉得不安。” “是吗,你说的也有道理。” 邵靖易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楚昭的猜想, 他们二人若在一处,互相交换心思,或许便会相信这‘异样’的真实性,但此刻,却各自选择相信只是自己的幻觉臆想。 有时候相信, 竟都是天意。 等到那绛紫色与墨蓝色的马车接连在长街上不见了踪影,一阵风掠过,好像又什么身影闪过, 汤简转过头去看,但除了大理寺外白墙旁的树枝在微微颤动之外,什么都没有。 “今冬的风还真是大。” 汤简心想, 也没有再当一回事。 *** 回到宫里, 白景音已经是按捺不住,一刻都不想再等,只想快点让真相大白,洗脱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冤枉。 跳下马车后, 一路连疾走带轻功,片刻都不停的赶到了乾清宫中, 在门口正好遇见了手里拿着件狐皮大氅的福公公,扯住福公公,急问道: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哎呦这恐怕得让贵妃娘娘白跑一趟了,皇上现在不在乾清宫,下了早朝便被太后叫去太和殿一同用早膳。路上不甚弄湿了原本穿着的披风,恐怕干不了,老奴才特意回宫来取的。” “太和殿?” 白景音眼珠一转, “那正好,省的我多跑一趟。” 话音刚咯, 福公公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到迎面一股冷风吹来,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哪里还见得到白景音的影子。 好像方才与自己说话的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呐。” 福公公抚着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肝,感慨道,忽然想到自己还要给皇上去送衣服,赶紧继续动身。 当他一路小跑着到太和殿时, 白景音都行完了礼, 站在殿下, 等待太后与皇上的问话。 元睿明在她一进来时,看到那从容轻松模样,就知道定然是一切顺利。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但又一想到是邵靖易陪她做完的这一切,没自己什么事,又油然生出些微妙的醋意。 太后转头看到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所幸清了清嗓子,代为问道: “静贵妃这速度还真是让哀家叹服,前脚才解了禁足于琼华宫的懿旨,后脚便自己跑去了大理寺。若哀家记得不错,大理寺,可不是宫妃改去的地方。” 白景音就猜到太后会发难, 好在回来的路上便想到了应该怎么说, “启禀太后,我自然知道作为身负两桩案子嫌疑的妃子,是不该在这时候再多生事端。可正也因为是戴罪之身,我才急于查明真相,找出幕后真凶,还自己一个公正清白也让太后与皇上免于被狡诈之人蒙蔽双目。” 太后听她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 “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是为了哀家与皇上好了。” “母后。”元睿明压低声音,担心太后继续难为白景音,提醒道:“母后不是答应儿臣,允许静贵妃参与查案吗。” “哀家何时说过不许,只不过是教训她几句罢了,皇上未免也太过护着她。” 太后小声说完后, 转头看向白景音, “罢了,去也去了,哀家还能怎么样呢。”太后斜挑眉梢,扬着声音问道:“既然出宫去了那许多时辰,依照静贵妃的本事来看,总该不会什么都问不出的回来吧,有什么进展,哀家倒想听听。” “回太后的话,我确实得到了许多新的线索,有些能单凭口述,有些则需要现场演示下。还请太后与皇上应允,提证人彩蝶与疑犯张淮义入宫,等候问话。” “福公公,去大理寺传朕旨意,带那二人入宫。” “是,奴才遵旨。” 福公公躬身行了一礼,正在退出时却被白景音一把抓住,悄声在他耳旁又吩咐了些什么。福公公一愣,微微有些错愕,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皇上与太后已然,稍作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女人的葫芦里,又有什么药要卖了, 元睿明心想道。 第五百三十八章 该是反击之时(上) 大理寺那边在白景音走后便料到会有如此吩咐,所以早做准备,所以没过一会儿,那二人便由福公公走在前头领路,狱由卒看押着被带到了太和殿外。 “回禀皇上太后,那二、二人已经在殿外,可要现在就带上来?” 福公公的表情有些怪异, 好像是被白景音撺掇着做了些什么事一样。 太后把视线转向白景音,好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自然是要带上来审问的,不过在此之前……” 白景音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负责通传的太监高声道: “皇贵妃娘娘到——” “噗。” 白景音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 要不要出现的这么及时啊她? 紧接着, 便看到凌素馨身着一席妃色宫装配水红色袄裙,头戴东珠璎珞圈,卸下身上的那件白狐皮斗篷交给宫女后,莲步移至殿前,恭声道: “臣妾拜见皇上,太后娘娘。臣妾不请自来,求皇上太后赎罪,只是这两人到底跟乌嬷嬷之死有关,作为主子与半个亲信,臣妾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的,还求皇上太后恕罪。”又侧眸用余光看向白景音,阴阳怪气的尖着嗓音,“这案子有了新得进展,静贵妃于情于理也该告知本宫一声的。这样瞒着本宫,倒像是有什么不能让本宫听到的一般。” 从她话中稍有急促的喘息声就能猜到, 一收到风声凌素馨必定‘快马加鞭’的往太和殿而来,生怕自己不在场,事情就会有不受她控制的变故, 虽然她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拖着嗓子不屑道: “那皇贵妃还真是误会大了,大概我未卜先知,知道即便不说皇贵妃也必能及时赶到,所以便省了功夫。事实证明,判断的没有错啊。” “静贵妃这话倒有趣,是在讥讽本宫些什么吗。” “未卜先知本无妨,但若连没有的东西都能凭空听出来,那为了娘娘着想,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比较保险。” “你,你这是在咒本宫!” 和许多次一样, 白景音随便的三言两语轻松应对,就能让凌素馨处于下风,气闹羞愤的火冒三丈。 “静贵妃这般公然诅咒臣妾,皇上太后也是听到了,还求皇上太后给臣妾做主,好歹位分也高过她——” “好了。” 太后不耐烦的打断凌素馨的话, “一见面就要争执不休,都不知道是要审人犯还是看你们两个表演,哀家实在厌烦再听你们吵吵闹闹下去了!” “可是——” “哀家说好了!” 太后目光一沉,投射出锐利带着威胁的寒光,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发怒一般。 “是……臣妾知错。” 凌素馨低下头,咬着下唇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真是活该, 白景音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用言语,只靠眼神也能把内心的不屑与嘲讽表达的淋漓尽致。 “行了,你既然来了来了,便该坐到一边安静的听着。” 元睿明话中透着些嫌弃,连皇上都发话了,这小插曲自然彻底的就此打住。 当他转向白景音时,语气便柔和了很多。 “静贵妃你也不要再浪费时间,既是光明正大的也不在乎多一各少一个人在场。” “谨遵皇上吩咐。” 白景音一边应道,一边心中嘀咕着。 她原本就不在乎好吗,而且凌素馨在还最好,她或许现在还不知道在自己的‘撺掇’与‘挑拨’之下,周海已经倒戈相向,还写下了尤为关键的、对凌素馨而言是致命打击的证词, 等她知道的时候, 那惊恐的表情, 是花容失色、涕泗横流、还是哭天抢地? 不管哪一个,白景音都是十分乐意看到的。 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 一番波折下,白景音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背手而立, 好像是在说书一般, 清朗的声音回荡于空旷而金碧辉煌的太和殿上: “想当初,用来指证我私通侍卫在先,杀人灭口再后的证所谓‘铁证’一共有三:彩蝶与周海的证词、手帕以及温泉宫的催情香粉。” 掰着指头,细数道。 “催情香粉呢,多亏了太后宫中的七宝,已经证实了非我琼华宫中所有,不然我也不能够站在这像皇上与太后陈情。” 说到七宝, 睿姑姑抬眼望了下海棠, 海棠低下头去,知道是自己坏了事,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白景音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剩下的,先说手帕,随便去我宫中找任何一个人辨别,都能一眼认出来,因为那根本就是承影为了训练女红技法所布置下来的功课。太后也见过,那绣品说是失败品都太客气,恐怕随便找一个八岁孩童都比我的手艺好。成品看得过去送了人,什么小桂子啊御膳房的徐公公啊,他们人手一条我的丝帕,难不成都是与我有私情?” “噗嗤。” 听到这里,元睿明终于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白景音的描述,实在是太过好笑。 白景音瞪了她一眼, 好像在抗议, ‘你笑什么!明明在说正事,有那么好笑吗。’ 元睿明耸肩表示: ‘当真有那么好笑。’ 被打断了这一下,白景音的思绪一时有些接不上,重新梳理了一遍后才继续道: “方才说到了绣的好的,绣的不好的则直接丢掉了,或者当了抹布,且不说要找一条当‘证据’轻而易举,就是真要传情,也断不该用那拙劣的作品,不是给自己丢脸吗?” “朕对绣品并不十分懂,母后以为静贵妃说的可有道理?” 太后迟疑了片刻, “若说当作定情信物,确实是粗糙敷衍了些。而且若真如她所言那般易得,倒也确实不能算作件十分有利的证物。” “太后英明,可不就是呢。” 白景音见太后终于撇下愤怒听进去自己说话,可算松了口气,欣慰道。 见到太后现如今已经被白景音三言两语的说动,态度比那日缓和了不知多少,明显已经开始动摇。 第五百三十九章 该是反击之时(中) 凌素馨又急又怕,张了张嘴下意识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脱口反驳。 但想到自己方才已然惹得太后很是不快, 又实在不敢贸然发话,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只能兀自用眼神发射出刀剑般的视线,恨不得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好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你方才说有三样证据,这是第一样,哀家算你过了关,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就是封信了。” 白景音想了想, “就是那个什么东西南北中发财来着?”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元睿明一脸无奈的吟诵出了所谓的,白景音写给奸夫的情诗。 白景音惊得瞪大了眼睛,拊掌道: “真不愧是皇上,这过目不忘的功夫,委实厉害。” “不是朕厉害,是这吕中本的《采桑子》也算得上是暂聚久别,借月寄相思的名篇,不会吟诵的才是异类。” “那可能我还真就是这个异类了。” 白景音一边喃喃道,一边朝太后拱了一拱手, “我斗胆想问太后娘娘一个问题,不可太后可否应允。” “若是与此案有关,但说无妨。” “不知太后娘娘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太后没想到白景音突然提起这个,古怪的瞧着她,“你确定这个是与审案子有关吗?” 白景音点头, “所以还求太后娘娘照实相告,无论好的坏的都可以的。” 听她这样说, 太后虽搞不懂她想干什么,但还是抚着下巴思虑了片刻后,回答道: “莽撞冲动、无法无天与宫规法纪总是背道而驰,绝不像哀家从前见到过的那些闺秀小姐,时常制造麻烦,让哀家十分之头疼……”太后不知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还是什么,回答问题径直成了白景音的数落大会,明日里想说未曾说的全都说了出来,“且不通文墨,诗词歌赋样样不同,针黹女红亦与你无缘,行为举止没有半分文雅端庄,耍起刀枪棍棒倒是一套一套,兴许是出身于军营吧,比起女子倒更像是个男子。” 一通数落完后,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徐徐吐出, 就在白景音被这一连串吐槽弄得脸上十分挂不住之后,却听到太后话锋一转, 又补充道: “不过或许也是这个缘由,你身上的直爽洒脱,有勇有谋,胸襟胆识,巾帼之气也是哀家在女子中不曾见过的,若不是这次的事,哀家原本觉得,你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才对。” 这大概就叫做打个巴掌再赏个枣吃了, 不过白景音今日的目的也不是当真想知道太后对她的看法才这样问, “多谢太后回答我这个问题。”她躬了躬身,然后掰着手指细数,“莽撞冲动、不通文采,行为举止没有半分文雅端庄但是直爽洒脱,或许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白景音捡了几条重要的复述出来,“不得不说太后对我的评价十分中肯全面。”她点头认同。 “所以,你要哀家说这些是气到什么目的呢。” “因为这样的话,问题便来了。那我既不通文墨,连那什么情诗情辞见都未曾见过,谈何背下来还写上去,而且能用这种方式传情的,脑海里应该自动勾勒出一副温柔多情的闺中女子,害羞带怯,对月写情诗遣怀念相思人的画面才对,但是把这个主人公换成太后皇上所认识的我,那画面当真就不违和吗。” 听白景音说道这里, 元睿明与太后等人也是下意识的想象了一下,把那娇羞多情的女子换成白景音,白景音红着脸对月多愁善感,提笔写情诗,含羞带怯小女儿之情态满满。 …… 那根本就不是一副唯美的画卷, 是令人别扭道恶寒地步的噩梦, 太后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古怪,而赵焱也元睿明则是径直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白景音觉得自己第一次听闻这世界上有香菜冰淇淋时的表情就是这样, 一模一样。 “看太后与皇上的神情就可以明了,显然,是极度之违和的,因为这根本就不像我会做的事,说的再自信些,这根本就不是我。” “不对,你在强词夺理,歪曲事实!” 眼看着白景音三言两语就要连那关键证物,也是证明她杀害乌嬷嬷最关键都证据都推翻,凌素馨再也坐不住了,若她再不开口,那不是就让白景音完全扭转局面洗脱了罪名吗。 她站起身走到殿前屈膝行了一礼, “皇上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有话要说,还求皇上太后应允。” “若是朕不想应允呢。” “皇上。”太后看了他一眼,“皇贵妃有什么想说的,我们听听倒也无妨。” 太后发话, 元睿明哪怕不想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发表意见,算作默认。 在得到准许后,凌素馨才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放心的继续道: “启禀皇上太后,静贵妃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也都是没有根据的臆测罢了。她或许是不通文墨,不解诗词,但可能是特意翻阅了之后写上去,臣妾记得那承影也是懂些文墨的,焉知不是让她宫中的宫女想了内容再自己亲笔?比起这些所谓的理由,信上与静贵妃一模一样字迹,不是比静贵妃的话更加有说服力吗?” 凌素馨把重点又转到了笔迹之上, 知道想从其他地方反驳白景音太难,所以紧抓住好不容易伪造关键证据,展开了重点攻击。 “印鉴可以伪造,字难道就不可以?皇贵妃若当真是这么相信笔迹,那我想不管是宫里宫外想要找到一个能够仿他人字迹的书法名家该是不难,用皇贵妃的字写一封同样的情信,皇贵妃是不是也该怀疑自己与人暗通款曲,情愫暗生了?” 白景音毫不客气的出言讥讽起凌素馨,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第五百四十章 该是反击之时(下) 在她本着就是要气死凌素馨,并且自己乐在其中的心态之下。 很快就达到了超出预期的效果, “你——” 凌素馨纵使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涨红了面色,指着白景音,却不如她般思绪如泉涌,‘你’了半天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来皇贵妃是说完了,那我可继续说了。” 斜睨了她一眼, 白景音继续道: “我自己也知道方才说的那些都是主观的想法,无凭无据无法证明。但是我却觉得,证据可以造假,一个人却本身不能造假。性情、三观、喜好皆是构成这个人的重要因素,若皆不符合,还要强加到这个人的身上,不违和都是不可能的。若真是与张淮义有些什么,我大可以用符合‘白景音’的方式去传情,而不是像我方才形容的那个画面,让人觉得恶寒别扭。” 太后听着,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还是觉得白景音说的十分有道理, 而白景音的话还没有到此说完,她还在继续往下说道: “有时候这虚的东西,看起来似乎不足为证,但确实是至关重要不可被忽视的部分。说完了我,再说张淮义。我想在这宫里,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私通之罪名有多大,大到便是做梦都不敢说梦话,毕竟被发现了就是个死。即便两人的关系再密切,防人之心不可无,张淮义怎么可能会屡次在周侍卫面前露出破绽,等于把自己的性命拱手于人。就算他杀,我这么一个‘心机颇深’的人也不傻,就算要杀人灭口也比是先对周海下手,岂会给他作证的机会,这如何也说不通啊。” “你就是在强词夺理,若按照你这样说,证据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和必要,那要刑部、大理寺宗人府这种地方做什么?!全都去练练嘴皮子功夫,看谁能言善辩能颠倒是非黑白,那便能脱罪,简直是笑话,荒谬至极!” 凌素馨厉声高斥, 激动的样子, 让如花般绝世的容颜都扭曲起来。 “皇贵妃,你冷静一些,且顾着自己的身份。” 元睿明眸子一沉, 他就是看不惯凌素馨对着白景音呼呼喝喝,反正偏心也不是第一次,他现在已经无所谓的光明正大偏向起来。 “可哀家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即便静贵妃说的合情合理,但没有证据到底不能服众,皇上若因此就相信了静贵妃,岂不是让朝臣不满,置自己的威信于不顾吗。” 元睿明心中觉得他并不在乎, 正欲反驳太后, 白景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石破天惊,让事情有了新得转变。 “那若是我有更加真切具体的证据呢,事情是不是就另当别论了许多。” 凌素馨容色一凛, 不敢置信又害怕的瞪大眼眸,看向白景音, 真的被她找到什么能够翻身的证据了吗, 不可能吧。 但看白景音从容自信的表情…… 隐在袖中的拳头慢慢攥紧, 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你当真有?”太后狐疑的瞧着她,“那为何一开始不直接拿出来。” “回太后的话,我只是觉得由浅入深一样样的拿出来,才能把这件事讲透彻说明白。当初在那么多证据下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也得逐个击破方才算洗脱冤屈。” 说罢, “来人,带彩蝶与张淮义。” 这时众人才想到了那被福公公从大理寺押来,一直侯在殿外险些被遗忘的两个关键人物。 不一会儿功夫, 太和殿上铁链声响, 带着枷锁镣铐的二人就被带上了殿,跪在地上朝朝元睿明与太后扣了三个头, “奴婢/罪臣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为要面圣,所换下了残破的血衣换上了新的囚服,头发也整了整,却仍挡不住面上、脖颈上的许多伤痕,太后看着那受了严刑后的狼狈模样,微微蹙眉,人老了,还是不太能见得了这些。 也大概知道了白景音是想要做什么,于是便发话道: “看样子你们在大理寺是没少受罪。但若在皇上与哀家面前还有半句虚言,那这些罪不但白受了还难逃欺君之罪的死路一条,该怎样做,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吧。” 彩蝶与张淮义闻言俯身叩了三叩, “奴婢/卑职谨记,定不敢说半句谎话。” 听到这里, 元睿明忽然眉心一动, 与白景音对视一眼, 白景音自然知道向来敏锐的元睿明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朝元睿明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元睿明稍一思索, 便明白过来白景音是打算做什么, 目光投到了那唇角勾着若有若现弧度, 一脸自信满满的女子身上, 眼眸深沉, 似乎也涌现出了玩味的笑意, 期待着即将上演的一幕幕好戏, 他知道, 白景音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白景音这时也走到彩蝶面前,或许才见过不久,还被那“梳刑’吓晕过去。这次彩蝶面对白景音则表现的十分畏惧,只是看到白景音走的近些,就受惊浑身发抖,咬着嘴唇攥紧拳头,脸色惨白。 “你不用管害怕,瞧见没有,皇上与太后都在这里,本宫也在,只要你实话实话就没有人敢对你做什么的,若是有,也只会证明她心中有鬼。”凌素馨说着还横了白景音一眼,话中所指是谁,不言自明。“所以不需要怕,大胆的说出来。” 白景音虽然厌恶凌素馨的指桑骂槐,但是多亏了她,彩蝶也算是镇定了下来。她这才好接着盘问, “正如皇贵妃说话,你要做到的只是说实话,十分简单。”白景音清了清嗓子,“相信这些日子你已经把同样的问题回答过无数遍,不过照例还是要再问你一次,你在温泉别院附近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 彩蝶抬眼怯怯的望了眼太后与皇上, 闭上眼, 把心一横, 开口道: “奴婢当真是看到每隔个三五日,贵妃娘娘便会与一侍卫先后-进入温泉宫中。” 第五百四十一章 所谓的障眼法(上) 彩蝶一边仔细回想着,一边答道:“是这样没有错,进去后往往待上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二人然后再一前一后的离去。这些日子里,大致有五六次左右。” 听了这些话后, 太后眼眸一沉, “这回答与上前的一般无二,没有任何不同,所以静贵妃是想借此给哀家与皇上证明些什么呢。” “回太后,彩蝶证词里提到的是我与张淮义二人,上次只是我与彩蝶对质,这次三人都在场,也能理得明白些。” “呵。” 凌素馨不屑的冷嗤一声,别过脸去,兀自用茶盖撇着杯中浮沫,自信满满的样子,半点不曾慌张。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白景音全然无视掉凌素馨,指了指张淮义道: “你所看到的,与本宫先后叫至温泉宫中幽会的男子,可是他?” 在上殿之前,白景音特意命人给他重新换上了侍卫的衣服与红翎帽,腰间挎着佩刀,与往日的装束一般无二。 彩蝶皱着眉头,辨认的似乎有些困难, “啊,道是我疏忽了,你从前看到的都是他站立走路的样子,现在也该是同样状态的才方便辨认。” 白景音故意这么提了句,然后就让张淮义站了起来,在距离彩蝶不远不近的地方,往返的走了一圈。 彩蝶也认真的判断着, 直到看见那腰上的一块玉佩, 才眼眸一动,心中亦有了底, 叩头道: “回太后与皇上的话,是此人没有错。” “你何以断定,他就是你当日所见?” 太后发问, “启禀太后娘娘,奴婢前后也见过此人数次,身形多少能眼熟些。而且奴婢记得他腰上有佩戴过一块双鱼形玉佩,有一次还不甚掉到了温泉宫附近,恰好被奴婢拾到,张侍卫过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寻找,是奴婢交还给的他,所以不会有错。” “哦?” 白景音一把从张淮义腰上拽下了玉牌, “你说的,可是这一块双鱼佩?” 彩蝶又细看了一眼,点头确定: “没错,正是这块。” “很好。” 白景音掂了掂玉佩,收回到掌心朝太后与皇上行了一礼,眉宇间带着隐隐自得的笑意: “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事情到如今,也已经水落石出了。” “静贵妃。” 元睿明已经知道了白景音准备搞什么名堂,了然于心十分淡定。可太后却皱着眉头,用极为古怪的眼神瞧着白景音, “你是在戏耍哀家,还是根本就是自己的脑筋糊涂了。宫女彩蝶的证词证明了当日所见正是张淮义无疑,这似乎与你要自证的清白背道而驰,你怎么还如此从容轻松?”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莫不是证据面前无从抵赖,所幸选择破罐子破摔了吧。” 凌素馨以帕子掩唇讥笑着说道。 “皇贵妃娘娘笑吧,现在多笑笑的好,免得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白景音冲凌素馨露出了一大大大的微笑, 然后拍了拍手, “张淮义,还不取下帽子抬起头,好好让太后与皇上看看你的模样。” “是。” 张淮义应了一声,按照白景音的吩咐取下帽子、拨开散下遮住脸的头发,用袖子抹去脸上那些看似伤疤实则是颜料的东西,抬起头,正视着太后与元睿明。 “什么?!” 太后在看到‘张淮义’的脸后,陡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怎么、怎么会是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给哀家解释解释。” 元睿明则没有太惊讶, 到底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纵使刻意的改变声音,但还是在最开始行礼之时就听出了声音是赵焱而非张淮义, 也是那时, 就猜到白景音是想借此来证明,‘眼见未必为实’。 凌素馨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个侧脸,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会让太后如此震惊, 这时候‘张淮义’躬身复行了一礼, 朗声道: “属下赵焱叩见皇上太后,参见皇贵妃娘娘。” “赵焱?” 凌素馨听到这个自称后,忽然间愣住,转头对海棠问道:“他方才是不是自称赵焱,本宫是不是听错了?” 海棠也是吓了一跳, 用表情回答了凌素馨,她并没有听错。 用不着多余的回答,在那人徐徐转过身来,面对着凌素馨时,凌素馨这才真真正正看到了他的样貌,也在这时才明白过来,究竟为何太后会有那样的反应。 因为她自己也是瞳孔地震,脑中轰然一声,指着他,嘴唇打着哆嗦,半晌说不出一个完成的句子: “你、你你——” 白景音看到的表情笑意更深, “皇贵妃这时怎么了,可不就是皇上身边的赵焱吗,怎么,竟不认识了?” 太后从初时的震惊中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眼神在殿下的几个人身上来回游移, 看不出喜怒,心中在思量判断着些什么。 彩蝶也是慌了神,哪怕没见过但也听闻过这护龙军首领赵焱在宫里的赫赫威名,心中害怕自己的辨认错误,会带来什么样的糟糕下场。 “娘娘,现在怎么办。” 海棠担心的悄声道, “本宫怎么知道!” 凌素馨虚着嗓子呵责道, 凌素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计,瞪着白景音,紧张的攥紧了手心。但是雪姬不在,她虽知道如今的处境是对自己不利,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想要反驳,但思绪杂乱,愣是连狡辩都不知如何狡辩。 气氛一时间僵凝, 直到元睿明发问时,才得以打破: “彩蝶,你方才不是言之凿凿的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就是多次与静贵妃在温泉别院中幽会的张侍卫吗。” “奴婢、奴婢……”彩蝶心跳加速,害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眼眸颤抖着,不止磕头道:“皇上明鉴,奴婢不是故意认错的,只是穿上这侍卫服后两个人的身形实在太过相像,而且有双鱼佩为证,奴婢便理所当然的意味是张侍卫,奴婢知错、求皇上太后恕罪,奴婢当真不是存心欺骗。”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四十二章 所谓的障眼法(中) “你当然不是存心欺骗,或者说,你该是被骗被误导的那个才对。” 白景音说完这句后,转头看向了凌素馨,知道她现在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凌素馨越是怂,她就偏要故意道: “皇贵妃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呢,我猜猜,是不是想说在温泉宫与我幽会的不是张淮义而是赵焱?”抵着下巴道,“不过赵焱随时随地的要在皇上身边待命,可没时间抽出空去跟我幽会呢,看来皇贵妃得要失望了。” “本宫没有这么想,你、你不要恶意揣摩血口喷人!” 凌素馨说这话时气势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别开眼睛。 凌素馨现在是连直视白景音的底气都没有了。 小小的出了一口气后,白景音这才换上了认真的表情,上前继续正色道: “启禀皇上太后,张淮义并没有入宫,这一幕也是我事先计划好,与赵焱配合着演的一出戏而已。自作主张,还求皇上太后恕罪,只因觉得再怎么对质也是双方各执一词,看谁能言善道巧舌如簧,根本不如用事实说话来得直截了当。” “你这出其不意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虽然哀家并不喜欢这被吓一跳的感觉。你想借此说明什么,若说的有理,哀家可以不怪你擅自做主,将哀家与皇上蒙在鼓里。” “多谢太后。” 白景音拱手, “其实事情原本就非常的简单,是我们一开始想的太过复杂,以为彩蝶是受人指使想要陷害我与张淮义。但是在大理寺中,得知她再怎么受刑都不改口供,一口咬定了就时看到我与张淮义之时,才突然有了其他想法,或许她并没有说谎,或许她真的看到了?” 白景音站在殿下,从容不迫的向众人解释, “一个人要判断另一个人的身份,所依据的可能有相貌、声音、笔迹,或者是与之构建起联系的某样东西,比如看到龙袍就想到皇上、头戴凤冠的一定是太后这样。至于我呢,因为不像皇贵妃那般费心于打扮,最常穿的也就那么几套,所以只要换上与我一般的衣衫梳着同样的发髻,远远瞧去,可不就是‘静贵妃’本妃吗。而张淮义,因为侍卫服都是一样,所以能用作身份辨认的便是他的体型与腰间的一块玉佩,今日是让赵焱去假扮,若是换了旁的人,哪怕是换作皇上来假扮,只要船上这衣服带上这玉佩,彩蝶照样会认错,这样一来,岂不人人都有可能了?” 一番论断,加上贴切的例子,让太后很快接受了她的说法。 眉心微拧, 思索了片刻后, 再度问道: “确有道理,可即便按照你自己也说的话,需得远远瞧去才会混淆。但哀家却记得彩蝶明明说过,她在归还玉佩之时与那侍卫打过照面,确是张淮义无疑。” “是啊!”凌素馨一看太后提出了质疑,当即附和道:“明明是见过确定过身份的,这总不会弄错,说到底方才的那一连串还不都是静贵妃自己猜想,怎么能当真呢。” “皇贵妃。” 谁知太后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跟凌素馨站在同一阵线,反而还有些不悦, “哀家与旁人说话时不喜有人插嘴,以后不要再犯了。” “是,臣妾失礼了,还求太后宽恕。” 凌素馨悻悻的低下了头,攥紧手帕不再言语。 白景音还没来得及多幸灾乐祸些时间,太后的视线就又转回她身上, “你继续往下说。” 彼时她正在冲凌素馨坐着鬼脸,场面有些许的尴尬。 太后:“……” 元睿明:“……” 白景音赶紧正回身子, 咳嗽几声, 故作镇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道: “回太后的话,在我有这个想法后,也去向张淮义求证过,得知本案的另一个人证周海曾以丢了传家的玉佩但是当值脱不开身为由,拜托他去温泉别院附近寻找,张淮义按照他说的过去,最后在一个小宫女手中找到,那小宫女就是彩蝶,这与彩蝶说的亦是不谋而合。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彩蝶从那以后不需要看清楚样貌,只要见到玉佩便自动联系到了张淮义的脸。”她微微侧头问彩蝶道,“你现在想想,是不是除了归还玉佩之外,再没有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过那人的容貌?” 听完白景音的一番话, 彩蝶这才慢慢恍然大悟,理清了这其中的各种弯绕,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来陷害静贵妃与张侍卫。 一时间又是担忧又是羞愧,歉疚道: “贵妃娘娘所言非虚,除了第一次之外,奴婢确实再没有真正的看到过张侍卫的脸。是奴婢疏忽大意,没用弄清楚真相就胡言乱语,险些害了贵妃娘娘与张侍卫,还求娘娘恕罪。” 说罢,不住的朝地上磕起头来。 发出, “砰、砰。”的声音,没几下额头就显现出了突兀的一块淤血红印,可见卯足了力气,不是做做样子。 “可以了。” 白景音出声制止, 倒不是觉得她有多情有可原,而是重点根本就不在一个小宫女身上,难为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不过是被利用当成枪使,若你都这般求宽恕,真正的幕后真凶还不该羞愧的自裁谢罪?” 说话间, 不着痕迹的扫过凌素馨一眼,凌素馨身形一凛,赶忙慌忙心虚的扭过头去。 “皇贵妃,你说是不是呢” “你、你问本宫做什么,本宫怎么会知道。”凌素馨张口便撇清自己的关系,从之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一副什么也不知道,无辜的样子。 “不知道吗?” 白景音挑眉, 缓缓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那叠写满字的纸,随手翻了翻,感慨道:“可是从这里面的内容来看,皇贵妃实在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呢。” “你在乱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凌素馨蓦地站起来,皱着眉头紧盯着那叠纸,“你手里拿着是是什么,又想来污蔑本宫什么?!” 第五百四十三章 所谓的障眼法(下) “皇贵妃,哀家已经不想再多说一遍了,你冷静些。” “不过哀家也想知道,你拿着的是什么。” 太后眯了眯眼睛,看向白景音,问道。 “回太后,方才我所提到的所有,还有许多没有说到的都包含在这份周侍卫的供词中。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与这次私通案以及杀人案的种种,周侍卫已经全部招供,内容有许多,譬如是如何偷梁换柱鱼目混珠的陷害以及受了谁的指使,还有许许多多重要或者不重要的细节都记录在此,并有周侍卫的手印为证,还请皇上太后过目。” “哦?哀家听说周侍卫嘴可是硬的很,在大理寺这几日都吐不出东西,没想到静贵妃只是去了一个多时辰,竟有如此收获。” “问不出来或许只是方法不对,而越不容易问出的东西,往往也越至关重要。” 白景音将东西交给了福公公,由福公公呈上给皇上与太后。 在听到这一踏东西是周海的供词,周海已经什么都招了之后, 凌素馨肉眼可见的朝后趔趄了一步, 若不是海棠撑着她, 恐怕会直接双腿发软的瘫软在地。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像是一双手扼在咽喉上一般,没办法呼吸。 “娘娘,你现在不能表现得如此,您可千万要停住啊……”海棠担心极了,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凌素馨若倒了她自然也没有好下场,所以压低了声音,极小声的提醒道。 可凌素馨现在还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满脑子都是一个词: ‘完了’ 她这下是真的完了, 身体一下子像是置身冰窖,由内而外的寒冷入骨, 周海招了,他什么都招了,招了与自己的事?还是找了她是如何设计陷害白景音?还是这些事全部都招了, 看着元睿明一边翻看着那些供词,脸色越发的不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像在掐着凌素馨的脖颈一样, 换句话说, 此刻此刻, 就像有一把剑用头发丝悬在自己的上空, 稍有一风吹草动, 线断, 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皇上,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太后问道, 元睿明在这时也看完了最后一页,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供词交给了太后,“母后还是自己看看吧,朕不知该如何说。” 说完这句话后, 冰冷的目光在凌素馨身上扫过, 凌素馨心中一凛, 心跳如雷鼓一般。 果然, 皇上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想必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完了,自己一定完了。凌素馨现如今已经站都站不住,整个身子倚靠着海棠,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像摊泥一般的倒下。 太后迅速的翻看了那些供词, 与元睿明带着冷漠的态度比起,太后的愤怒显然就要外显的多, 越看越是呼吸急促,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变大, 在将最后一页看完后, 已是到了怒不可遏的程度, 将那叠供词用力甩在了凌素馨的身上,白纸黑字如雪花般漫天飘散,凌素馨下意识的闭上眼缩起脖子, “瞧瞧你做的好事!” 太后厉声呵斥, “你简直太令哀家失望了,还不跪下!” 凌素馨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太后说什么,她全部照做。 跪伏在地上, 目光颤抖,恐惧焦急的左右游移,脑海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想着该如何自救,可平日里就不灵光的大脑也不存在突然开窍的可能,想来想去,到底也没有想到任何能用的主意, 所幸把心一横, 豁出去了, 带着哭腔道: “臣妾、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会让太后如此震怒,还求太后告知。” “到现在了你居然还敢嘴硬!简直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太后气的说话都有些气息不稳,指着凌素馨道:“周侍卫的供词里些的清清楚楚,是你与雪妃指使威逼他做的一切,如何用利用彩蝶作为人证、如何将信件与手帕放在张淮义的房间里,如何诱骗静贵妃去温泉别院,意图用催情香这种下作卑鄙的手段毁其清白。” “没有,没有……” 凌素馨摇头,想要否认, 可太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眼神极度憎恶, “哀家从前只当你是性子娇纵任性,蛮横霸道了些,也对你多加宽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曾想你竟变本加厉,连这种阴险恶毒之事也做得出来。这样的蛇蝎毒副,不仅不配坐在皇贵妃的位置上,连人也枉为了。” 能用这样严重的词语,可见是动了大怒。 “皇上太后明鉴,臣妾的乳母遇害,臣妾明明也是受害者啊。什么周侍卫的供词,里面些的全都是些胡言乱语,是在攀诬臣妾,他们是在合谋着算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啊,还有皇上太后明鉴,臣妾当真是冤枉的!” 凌素馨不住的叩头, 入戏太深,好像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是清白的一般, 白景音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咂舌摇了摇头, 正准备补一刀好送凌素馨上路, 但元睿明可能是觉得自己存在感有点低了,抢在她前面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够了!” 元睿明眼眸一沉, 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那一身斥责,吓得凌素馨虎躯一震,不对,娇躯一颤,吓得愣在了原地,办点事声音也不敢发,只剩下了怯懦的抽泣,紧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你一而再而三的生事,欺瞒朕与太后,玩弄手段陷害嫔妃,搅得朕的后宫鸡犬不宁!若朕没记错,侍卫周海是你之前用来对付静贵妃的人证,若真是合谋,也是与你合谋受你指使的可能性更大些。” 元睿明一针见血的论断,愣是让凌素馨支支吾吾了许久,却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还有,朕记得在之前就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你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若还想狡辩,继续浪费朕的时间,朕不介意将与你有关的人全部扣押彻查,到时候你从入宫到现在都做过些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死无对证(上) “现在你还选择继续狡辩吗,朕再问你一遍,周海供词里的内容,你认还是不认。”元睿明的声音带着威严与压迫感, 好像扼在凌素馨脖上的手, 让她越发喘不过气起来。 一双眸子颤抖着,吞咽一口,眼神飘忽。她心中其实在剧烈的打着鼓,思考权衡着元睿明口中的话, 从此刻来看, 周海供出的内容似乎只有如何陷害白景音的部分,并不包含让凌素馨最害怕恐惧的那件事。虽然陷害宫妃的下场不会轻,可念及祖父与凌家的势力,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去。 但是若真让元睿明扣押了琳琅殿内一干人等彻查继续彻查, 抽丝剥茧, 万一知道了那一晚的事…… 凌素馨只是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都被吓得僵冷, 不、不行, 这绝对不行! 自己哪怕不要皇贵妃的身份,也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自己跟周海的事。此等蒙羞之事,莫说皇上太后会雷霆震怒,连祖父也会因此而迁怒厌恶自己,那时便真是孤立无援回天无力了。 “朕的耐心不多,你想清楚了吗。” 有一沉声呵斥, 让凌素馨身形一凛, 抬起头来时,已经做好了决定。 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打算认罪伏诛, “臣妾……” 而就在她开口说了两个字时, “吱呀——” 有个小太监突然来到殿内,扣了个头后回禀道: “启禀皇上,大理寺李典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此刻一定要见皇上。” 李典? 白景音与元睿明都是眉心一拧, 看来是大理寺那边出了事, 白景音下意识的把眼神移向凌素馨,这时机太过凑巧,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且越来越强烈。 捂着胸口, 感受着快速跳动的心脏, 只能用深呼吸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张淮义可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啊。’ 她默默的祈祷着。 “传。” 在元睿明应允之后, 不过片刻时间, 李典一身官袍便急匆匆的闯入殿中,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后,抬起头来,面色十分的凝重,焦急道: “启禀皇上,作为此案关键人证的侍卫周海他……出事了。” “什么?” 白景音与元睿明又齐声惊道, 没想到自己的预感真的应验了, 却不是张淮义, 而是周海。 白景音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凌素馨, 这样巧合的时间, 她实在不信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而凌素馨的反应也恰恰印证了白景音的预感, 这一次,在听到周侍卫的名字后,凌素馨先是一愣,从疑惑逐渐转化成恐惧害怕,十分紧张的朝李典看去,攥紧了衣袖,等待后文。 “是监牢里的狱卒发现的,犯人用过午饭之后照例要去收碗盘餐具,而周海却躺在泥床上,怎么叫也没有半点动静。狱卒看情况不对,打开门锁进去一看,才发现其早已没了气息,身体僵硬,更是七孔流出乌,死状尤为可怖。” 说到这里时, 太后闭上眼别过头去, 不忍听得道了声‘阿弥陀佛’。 “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七窍流血而死,而静贵妃一个多时辰才去过大理寺,才审问过他。”元睿明也是有些吃惊,毕竟这消息来得过于突兀。 “是啊,那个时候我见到过周海,他身上只是有些伤罢了。还能吼能说话能做供,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李典,你可查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景音一同发问, “回皇上、娘娘的话,臣命仵作验过尸,银针刺穴为黑,乃是中了鸩毒而死。此毒与鹤顶红其名,且见效致命更为迅速,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可谓施之必死。随后又在周海的口中与剩下的饭食中发现了同样的毒药,证实是有人在饭菜里下毒。” “鸩毒……” 白景音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的更深。 看来是她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 没想到即将洗脱罪名,彻底打击凌素馨之时,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巨变之下,事件的走向或许也会变得截然相反。 “大理寺向来守卫严密,怎么会让人在饭菜中下了毒都懵然不知。” 元睿明皱着眉头,眼神中盛起怒意,怪责道。 李典赶忙跪下, 伏地请罪道: “是臣疏忽导致如此意外,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事已至此,罚你还有什么用。” 元睿明握拳, 沉闷的砸向桌子。 能让平日里向来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如此生气,其原因必然不是可怜惋惜一个周海,而是以周海之死为由,白景音到目前为止所做的所有努力或许都将付诸东流,更要紧的是,或许还会背上新的嫌疑。 凌素馨虽然表面上还懵然在那里, 可内心却半点不平静, 听到周海死讯的那一刻,她逐渐从之前的恐惧害怕中解脱,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没错,就是松了一口气。 周海死了,他死了,自己屈辱与最大的威胁掣肘就这么死了? 死人可不会说话, 也就代表那件事将随周海一同长眠, 这简直是她听到最值得高兴的消息,若不是现在的场景不容许,凌素馨简直想开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或许又会哭出来,就像她现在微微泛红的眼眶, 不知是委屈,是解恨还是其余什么她自己都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娘娘。” 海棠见凌素馨一个人在那里出神,不动声色的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道: “周海死了,娘娘翻盘反击的机会来了。” 事情的明显程度,让平日里不大灵光的海棠都很快的想到了元睿明所想到的,对白景音不利的这一层。 凌素馨回过神来后, “翻盘反击?” 美眸一转,琢磨着海棠的话,很快的也豁然开朗起来, 眼睛一下子闪出光采, 对啊! 她这么就没有想到,这可不就像海棠说的,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 风水轮流转, 她得以活, 而白景音恐怕就没有自己那么幸运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死无对证(中) “皇上明鉴!若不是李大人及时赶到,恐怕臣妾这冤屈也是百口莫辩了。”在元睿明的威逼之下,就快要认罪说出实情的凌素馨,仿佛逃出生天一般,一下子有了底气。 恢复了镇定后,她跪下身子,矢口否认道: “臣妾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不仅臣妾没有做过,而且臣妾现在怀疑好不容易找到了关键证人周海与乌嬷嬷遭受了同样的境遇,都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时,被人杀人灭口!”她嘴角噙着冷笑,转过身直指白景音,“而与张淮义私通在先,杀害这二人在后,还威逼伪造供词企图反咬一口将所有罪名嫁祸在本宫身上,这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白景音!” 峰回路转,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元睿明心中叹了声气。 而白景音在听到凌素馨的指控后,也是眼眸一沉, 表情十分不好, 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现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之前在大理寺中发生的事, 在自己审讯周海时周海确实是好好的,这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不仅是李典,承影之前也提到了鸩毒毒性极猛,一炷香不到便已致命,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自己走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 难道自己那时有异样的感觉! 白景音现在才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 都怪她拿到供词后太过欢喜松懈,以为事情已成定局,一切都水落石出,兀自在那里皆大欢喜。而那幕后凶手也就是利用她的疏忽大意,潜入大理寺中毒杀周海直接将她一军,杀她个措手不及。 没了周海, 死无对证, 那些供词都跟废纸没有两样。 白景音此刻只能用火冒三丈,悔恨的肠子都青了来形容。她紧紧攥着的拳头,连指节都泛出青白色‘咔嚓、咔嚓’作响, 若是当时就让李典小心提防着务必保证证人安全或许就能避免这一出悲剧的发生, 现在想清楚明白还有什么用, 傻乐个什么劲儿, 现在好了,乐极生悲, 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头。 白景音简直快埋怨气恼死了,最重要的事,竟不知现在到底是该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看到白景音吃瘪说不出话的样子, 凌素馨一下子拿出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劲儿,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还等什么呢,她当即决定乘胜追击, 演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不就是如此吗,臣妾觉想越觉得没有错。正如皇上所说,大理寺那样守卫森严的地方,哪里是寻常人能随意进去的地方,怕是连鸟都飞不进去一只。但是面对奉旨前去审问的贵妃娘娘,自然是不会太提防的,这也给了她可乘之机。”凌素馨兴奋之下,难得开了窍,滔滔不绝且还意外的合理, “毕竟静贵妃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先不知用什么手段威逼周海做出伪证,因害怕事后露出破绽,于是利用在大理寺的这段时间往饭菜中下毒,毒杀了周海灭口,死无对证,真相到底如何还不是任她怎么说,便是怎么样?” 听完这些话, 若不是立场不同, 白景音都快想要拍手鼓掌表扬她的进步了。 而元睿明显然就没有她这样心大, “朕有让你说话吗,皇贵妃这般有能耐,还要刑部与大理寺做什么,以后朕全指着你便足够了。” 冰冷锐利的目光瞪向凌素馨,讥讽道。 以她的心智段不足以算计出这全盘计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是凌相,还是旁人?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自己接下来如何保住继续白景音? 思绪纷杂,让元睿明不仅有些烦躁。 “臣妾只是就是论事,被人污蔑险些蒙受不白之冤,难道还只能受着哑巴亏,冤枉死不成。”凌素馨也是十足的委屈,加上现在局面的优势倒向她这里,连带着面对元睿明都硬气了起来。 “放肆!你居然敢顶撞朕。来人呐——” 元睿明一拍桌子, 好像下一秒就要发落了她。 凌素馨也被那响声吓了一跳,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是不是该服个软认个错时,太后却在此刻先一步当起了和事老,顺着元睿明的话顺势接了下去: “是啊,来人。审问了这许久,哀家与皇上口都干了。还不快去取些雪梨冰糖饮来,冬日里是得多润润肺清清火才行,如此可好?” 一边说着,还给元睿明使了个眼色, 摇摇头, 示意他不可如此冲动。 元睿明看着太后, 没办法, 深吸了一口气, “好,听母后的,那便劳烦睿姑姑了。” 听到元睿明这么说, 凌素馨知道自己是又逃过了一劫, 吓得出了一脊背冷汗, 只怪自己这情绪上来了就管不住嘴什么都敢说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睿姑姑察言观色的本领非同一般,福了福身, “皇上哪里的话,太后知道皇上来一早便备下了,现成的就有,正在偏殿里热这呢,奴婢这就去取。” 不一会便端来两个雪白的小盏。 太后端起一碗给元睿明, 示意他用些, 元睿明这种时候自然是没有心情去喝什么东西,但是又不忍拂了太后的好意,只能做样子似的喝了几口。 太后看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这才劝道: “皇贵妃虽然冒然开口是莽撞了些,但依哀家来看,这次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除了大理寺内的人外,只有静贵妃去过。而那人也是在审问完后才中毒而亡的,怎么看,静贵妃都该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太后这次确实觉得元睿明对凌素馨却是太过苛责了些,倒不是心疼凌素馨,而不是不想让元睿明有任何不妥当会惹朝臣非议的地方。 转头看向白景音,只见她垂着眼眸,从刚才便一直一言不发。 “静贵妃,对于此事你便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我疏忽大意,才让这件案子又多卷进去了一条人命。” 白景音声音平淡, 没有害怕, 但也没有平日里的自信与信手拈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死无对证(下) 当她渐渐走出了初时的愤怒,白景音现在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理性,但是心里的意志与信念却更加坚定。 她抬起头来, “皇贵妃说的不错,毒杀周海的与杀死乌嬷嬷的定然是同一人。我也知道目前看起来,我的确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即便我再怎么否认,说破天去,也没办法让旁人相信。”白景音一撩衣摆,跪在了殿上。 “所以我恳求皇上太后,能让我继续着手去查这件案子,三日为限,若三日后还没有进展,那我自愿将私通杀人的罪名全部被背下,依宫规听凭发落。” 白景音骨子里到底还是个现代人,对古代这丧失人权的规矩是无比厌恶的, 所以并不习惯被人跪,要她跪更是难上加难。平时请安顶多是弯弯膝盖,遇到非跪不可的事,也是一脸的不情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元睿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视而不见,太后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就纵着她‘没规矩’。 而今日白景音主动跪下,放低姿态的请求, 可见打定了主意, 下定了决心, 颇有种视死如归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而对于她这种‘撞南墙’的举动,凌素馨十分倒是十分乐意见到,以为白景音是走投无路,才会这样做。 于是乎不屑道, “静贵妃若是只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别把话说的这般决绝为好。不然到了三日之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又仍不愿束手就擒,那时候可要再想什么别的理由呢。” “没有别的。” 白景音平视前方,陡然拔高了语调, “我既能在这里说出口,若想反悔便如同犯了欺君之罪,到时候皇贵妃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我。” “好,这可是你说的。” 凌素馨眼底掩不住的笑意, 白景音啊白景音, 你多有骨气, 那就看看在幽禁宗人府永世不得出时还能不能保持着现在的半分从容。 凌素馨仿佛已经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半点也不相信事到如今,还会有什么转机。 太后亦皱了皱眉头, 沉默了片刻后, 像是在劝, “做事不能如此不顾后果,凭一时意气用事。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放弃,还是非要坚持自己继续查下去?是还嫌自己身上背的嫌疑也与罪名不够多吗。哀家念在白家时代忠良的份上,若你自愿去宗人府关押一段时间,让大理寺彻查此事,方才的话,哀家与皇上或许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太后说到底对白景音还是喜欢多过防备, 平心而论, 也确实不相信她会做出来那些事。 若是抽丝剥茧,让大理寺慢慢去查,未必没有可能查清真相。 但白景音却自己提出了这个‘三日为限’,自己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三日,三日能做得了什么? 三日一到,就像凌素馨说的,欺君之罪可没得让她回头的余地,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凌素馨一听太后这是要帮着白景音啊, 当即就想要阻止, 毕竟好不容易逮到了白景音自寻死路的机会,多不容易,怎么甘心就这么放手。但是已经彻底‘得罪’了皇上,万不敢连太后也得罪,只能隐而不发,热切的望着白景音,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能妥协,千万不能妥协。 “多谢太后关怀。” 白景音开口, 凌素馨的表情正要垮下来时, 她话锋一转, “但是我还是选择要那三日的自由不改,若是连查明真相,还自己与那些无辜被害之人公道的本事也没有,那不死也枉为人了。” 太后叹了口气, 目光中透露着失望与惋惜, 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性子怎的如此固执刚强?” 这样性格的人,还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妃子,也不适合再在皇宫中继续待下去。也让太后坚定了要按照当初的约定送她出宫的想法,当然,如果她还有命活的话。 凌素馨瞅准时机,试探性的开口: “太后娘娘,既然静贵妃不愿领情,不相信皇上与大理寺的能力还是想要亲力亲为,那我们便遂她的愿吧。” 顺便还挑拨离间了一把, 非要把白景音说成是在质疑皇上与朝臣的办事能力, 可这种低水准的小心思,谁又能听不出呢。 太后睨了她一眼, “到底是遂了谁的心愿,皇贵妃自个儿心里有数。” 然后便不再管她, “皇上,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太后本打算让元睿明想办法劝白景音服个软,别这么意气用事,可谁知方才还为了她火冒三丈的元睿明,此刻倒风平浪静,半点不着急,不知一个人在那里闷着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 “好。” 元睿明开口, “朕便给你三日时间查明真相,若做不到,也按照你方才所说来办。” “皇上?” 太后没想到元睿明的反应会是这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又看了看白景音,压低声音道:“她昏了头的胡闹,你怎么也这般头脑不清楚,就由着她,可有考虑过结果吗?真出了事,哀家看你怎么收场。” “母后放心,朕相信静贵妃,她既说得出,就一定能做的道。” 元睿明的声音亦是平淡, 却透露着无比的确信。 白景音虽然没有听到元睿明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从口型还是看出了‘相信’二字,随即唇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到底还是他懂自己。 “谢皇上恩典。” 白景音望着他,那一刻,只觉得能被人相信的感觉,当真是不错。 “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主意都大得很,哀家劝不住,不管了便是。”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 “皇上既然都允准了,哀家也不能说什么。那便以三日为限,这三日里你可以拿着哀家的令牌做所有与查案有关的事,至于结果会如何……”太后顿了顿,“且看天意吧。” “多谢太后,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与太后的信任,三日后,我交上一张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只需要三日(上) 白景音拱手,坚定的说。 现在还能坚信不移,心态放平着实是不容易的。 在以为即将迈向终点之时,事情突如其来的逆转了方向,这让白景音之前所作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仿佛重新回到了起跑线,需得重头来过。 好在秉承着一贯越挫越勇的那股劲儿,她孤注一掷向元睿明与太后要来了三日。三日后要么真凶伏诛,要么她按照约定认下所有罪名,不成功便成仁。 元睿明态度难以捉摸, 太后不看好而担忧, 凌素馨幸灾乐祸,伺机落井下石。 在心思各异中, 太后再度发话,打破了平静: “好了,事情至此也算有了个解决方法,时间紧迫,也别再耽误了。”太后正了正衣襟,“皇上,你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若是没有……” 元睿明闻言站起身来, “朕确实还有一些话要单独审问静贵妃。”他拱了拱手,“母后为此事必定心神烦忧,儿臣便不继续搅扰母后休息,先行告退。” “正好,哀家也乏了,那便都退下吧。” 太后摆了摆手,心知肚明。 *** 出了殿外, 白景音跟在元睿明的后面,正在被‘押’向乾清殿审问的路上,她望着元睿明的背影,十分疑惑不解。 因为案件的而忧心烦躁, 还要为了元睿明的意图而耗费心力, 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加快脚步追上去, 问道: “你到底要问我些什么,能不能在路上直接问了,反正说话用嘴巴就够了啊,也不用麻烦的非要到乾清宫里去吧。皇上也知道我就三日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可浪费不得。” 元睿明起初没有回答, 沉默着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就在白景音以为自己是不是声音太小了没传到他耳朵里,准备拔高音量再来一次时,他终于有了反应,徐徐道: “关于这件案子——” “关于这件案子!我当真没有对周海做什么,连用刑都没用就是心理上恐吓恐吓他才拿到的供词,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伪造证词杀人灭口的事。至于接下来,皇上也大可以放心,仅仅半日的大理寺之行就有了如此进展,三日的时间足够我再去寻找到新的突破口扭转局面。但是退一万步讲如果失败了,皇上也不用为难,毕竟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该认下的罪我绝对半点不扭捏的背下来,不用皇上包庇袒护我什么。” 白景音为了节省时间,加快进度。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干脆利落的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关于‘关于这件案子’的问题全部回答了一遍。 元睿明转过头, “这么冷的天嘴皮子还能如此灵活,也当真是不容易的。可朕一开始的问题也只不过是‘关于这件案子中提到的送给宫人的那些手帕,为何朕没有’而已,没想到你竟说了这么多。” “哈?” 白景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场风波之后,元睿明不问正事,居然关注点一直在几条破手帕上,能不能再脱线一点啊。 “这真的就是皇上原本要问的问题,就这?” 而此时的元睿明,眼中竟然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耸了耸肩膀,装作不以为意的淡淡道:“不然呢,你说的那些,朕原本就‘相信、放心也并不觉得为难’,自然没有问的必要。” 白景音的心情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数次转变,特别是在听到元睿明这隐晦的‘心意’后,突然心跳加快起来。 “……” 没有说话, 琢磨这那几个字眼, ‘相信、放心、不会为难。’ 原来在这种时候,他竟还可以这样想。原本被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完全信任着感觉,是这样,让白景音这个从前都是自己给自己安全感的人,第一次从外界感到了安心。 甚至开始打算, 若三日之后自己还有机会,干脆绣一条手帕给元睿明当作谢礼好了。 但有时候, 不管再有爱的想法,都容易的一盆热水浇熄了兴致。 白景音难得想要好好对待元睿明一次, 可元睿明却紧接着来了句: “虽然你绣的鸳鸯朕是没看出来个鸳鸯的模样,也就像是你自己评价的那样,恐怕连八岁的孩子闭上眼睛左手绣都要更好些。但是看惯了宫中绣娘那些精巧绝伦的绣品,偶尔看看丑到出奇的,倒也新鲜。” “……所以皇上是觉得我费了好几天时间,不知多少次扎到手指绣出来的东西就是给你图新鲜的?” “不然是用来观赏怡情的吗?” 白景音声音都有些扭曲了, 额角挑了挑, 再度握紧了拳头。 脑海中不断回荡这那句‘丑到出奇’、‘丑到出奇’、‘丑到出奇’。 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暖心感动,若不是介于元睿明的皇帝身份而且武功还比自己好了那么一丢丢,她一定会把元睿明暴躁到‘惨得出奇’。 “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骂朕,还想许多大逆不道的画面。”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来了句,眼眸微眯,转过头,一副‘朕看穿你了’的微妙表情。 你说对了, 我不仅想, 还想把‘大逆不道’付诸实际呢! 白景音内心mmp,脸上却还不得不干笑着道: “怎么会呢,皇上真会开玩笑。我对皇上的敬仰之情有如长河般滔滔不绝,是断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既然那么敬仰,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也绣条手帕给朕。” “……” 他怎么还纠结着这里, “皇上坐拥天下,还缺条手帕吗,只要说一声御绣房恐怕就能成百上千的送来吧。” “朕说了,手帕易得,丑的别致的却世间罕有。罕有便珍贵,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嘛, 从丑的出奇又变成了丑的别致了, 白景音都想自己掌嘴,没事干嘛给他机会嘲讽自己。 “算了,看在你今日还算够意思的份上,没理由倒夜香的太监都有却少了皇上的份。”白景音言语上半点亏都不肯吃,非要还回去后才解气。 第五百四十八章 只需三日(中) 心情明朗了,就什么都好说。 “所以皇上想要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可以。” “那也得有个大致的范围吧,我也好有个思路。”白景音托着下巴,“反正水平呢,就是那么个水平,但是花鸟鱼虫,皇上能说出来的,我应该也都能搞得出来。” 白景音虽然厌恶女红,但仍有一种蜜-汁自信,反正在不要求质量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 “什么都行?你倒真是敢说。” 他嗤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 元睿明抿唇想了想, 转过头, “绣一副《秀丽江山图》给朕吧。” “……”白景音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缓过劲儿来欲哭无泪道:“是在开玩笑的吧。” “不是,朕不开玩笑。” “您看我像玩笑吗,能不能把我开了啊。还《秀丽江山图》呢,皇上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臣妾这次是真的做不到,真的,真的,真的。”白景音一连说了好些‘真的’表示强调,“真的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以后慢慢做,不限时间,何时绣完算完。” 元睿明十分‘宽宏大量’的表示, “不是。”白景音继续说,“就算我答应了皇上,但三日之后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现在都还不知道,万一没能成功,没有以后,即便答应也还是得食言呢。” “你放心,便是真身首异处阴阳两隔,朕也定会派人招你的魂魄回来来兑现承诺。” 说完这句话后,元睿明停下了脚步。 “就算大白天也别说的这么渗人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这么执着的人。” 白景音十分的无语,看元睿明就站在那里不动,问: “为何不继续走了,不是要去乾清宫问话吗,我们速战速决,早些解决完我早些回宫,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宝贵的。” 元睿明没有说话, 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问你话呢。”白景音一开口就吓得后面随行的太监宫女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感慨真不愧是静贵妃,敢对皇上这般态度的,找遍全大启恐怕也没有第二个。 其实不仅是那些,白景音一时心急还险些脱口而出‘哑巴了吗?’四字,还好及时意识到自己面对站着的人可是皇上,话说的太张狂容易把自己搭进去。这才把语气放缓了些,重新问了遍,“皇上可有听到我说的吗?” 元睿依旧挑眉不语, “咳咳。” 反而是赵焱在一旁轻嗽了两声, 他不知何事已经脱下了侍卫装,换回了平常的装扮然后跟了上来,此时小幅度的用手指指了指上方,好像在给白景音示意些什么。 白景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看去, 瞳孔先是一紧, 然后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这里,怎么是?!” 白景音一时语塞, 映入眼帘的,的的确确是匾额上‘琼华宫’三个金漆的大字。往周围环顾了一圈,熟悉的环境也证明了自己没有看错,搞了半天,怎么回到自己家来了。 “你是傻了还是失忆了,回到自己宫里何至于惊讶到这种地步。” 元睿明眼中带着戏虐,与之前及其细微的表情不同,他此刻已经能看出来是在笑。 “但我们不是在去乾清宫的路上吗,怎么会回来的?” “兴许是记错了路或者走错了吧。” 元睿明无所谓随口敷衍道, “罢了,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朕若要你再去一趟乾清宫也有些不近人情,今日便免了你的问话吧。”语气依旧慵懒而淡漠,把关心收敛得察觉不到,“记住,脑袋转的灵活点,最好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彻底,朕忙得很,可没空等三日后研究处什么刑法给你合适。” “知道了——”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托着嗓音回道,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元睿明进去做一做喝杯茶,毕竟都到家门口,虽然她怕麻烦吧,但若不这样似乎也不大合适。 好在元睿明自己似乎没有要留的意思, 临走时拍了白景音的脑袋一下, “朕的《秀丽江山图》可别忘了。” 撇下这句后, 便带着赵焱与一众跟随着的太监宫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去。 独留下白景音顶着个微微泛红的大脑门, 看着那洋洋洒洒一行人的背影,满眼的怨念。 “小姐,是不是小姐回来了?” 承影的声音从宫门内传来,紧接着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 打开门,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的确确是白景音之后,承影简直那悬了一上午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感谢诸天神佛听到了我的祷告,保佑着小姐的平安,感谢,感谢……” 一边念念有词的把能感谢的都感谢了一遍。 “是啊,是我回来了,感谢天感谢地,我的小命儿还在。” 白景音现在的心情其实是笑不出来的,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个笑容,好让承影放心。 承影便以为一切真的都很顺利,上前拉过白景音有些冰凉的手,红着眼眶激动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今早放了你去了大理寺之后,我是越想越想越觉得担心,就怕旧问题没解决再出点新的波折可怎么好?如今看小姐平安归来,方知是虚惊一场,” “……” 还真不是虚惊一场。 白景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经过了几次的验证, 她现在确信承影是有‘一口毒奶’的属性, 要是放到前世,赌什么球赛马赛的,永远买对家,还不赢得盆满钵满?不对,干嘛要放到前世,大启也有赌场啊,若是三日后自己还有命在,那什么时候真带她去试试,搞不好就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新路呢。 而承影还不知道白景音心中已经在思考起自己的‘商业价值’,此刻还在碎碎念道: “方才好像还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皇上也来了吗,怎么不进来歇歇脚用盏茶呢。不过皇上送小姐回宫看来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只需三日(下) 承影握住双手放在胸前,一双眼眸闪烁出光采,十分解气的挑高声音道: “小姐快些同我说说,皇上可有将陷害小姐的奸邪小人揪出来狠狠的惩治一番。那种阴险恶毒的小人,倘若落在我手上,定要将所有毒药都给她用一遍,好给小姐报仇!” “好好好,知道你最嫉恶如仇了承影女侠。”看到承影这样,白景音心中还是不由得一暖。“不过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白景音半推半哄着要往里走, 她可不敢让承影再继续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下去,否则现在越‘嗨’,待会听到真相后就会越‘崩’,她现在已经十分心力交瘁,可没办法好好处理得知那许多‘噩耗’后悲观担忧焦虑爆棚的承影。 所以决定还是暂且先瞒着为好。 可她没走几步, 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住脚步, 后仰过身子看着元睿明离去的那条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疑惑道: “不对吧,太和殿到乾清宫的路那家伙难道不是闭着眼睛都能走?而且琼华宫好像是在相反的方向,再迷路也迷不到这个吧。” “小姐,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什么迷路啊。” 承影也好奇的朝她张望的地方张望, “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事啦。” 白景音耸了耸肩,古里古怪的,谁知道元睿明在搞什么鬼。反正她现在的脑容量都得贡献给查案,还是等到有机会,嗯,有机会再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太和殿到琼华宫,再从琼华宫回到乾清殿, 快要绕了半个皇宫, 天寒地冻, 元睿明鼻尖都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红,若换做以前,让素来不喜冬日严寒的元睿明走这么长的距离,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赵焱紧了紧自己的披风,实在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上,属下能斗胆问一个问题吗。” 元睿明吸了吸鼻子, “你想问朕,分明说了要带白景音回乾清宫审问,为何最后又不问了,为何绝不会走错的路偏偏故意走错,还要绕路到琼华宫来,是吗。” 他分毫不差的将赵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皇上英明。” 赵焱都快要以为他是练成了什么读心术了。 “你不是近来对人情世故通晓精进了许多吗,怎么这次倒看不出来了。”说完这句后,元睿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眸子,对福公公吩咐道: “朕想与赵焱单独走走,你带着其余人先行回宫吧。” 有赵焱在福公公还是放心的,而且他们这些下人的身板儿哪里比的上有武功在身的元睿明与赵焱,吹了许久的冷风,早已连手脚都快僵硬。 听到这话如临大赦, 躬着身子,声音打着哆嗦道: “是,奴、奴才们这就先行一步回宫,预备好姜汤热茶,待皇上回宫,也好驱、驱寒。” 给自己找了个正经理由后, 福公公行了一礼, 摆了摆手, 带着后面那一行早就受不住,都快要冻成冰棍儿似的宫人逃命一般,片刻不停快步得往乾清宫赶去。 很快得就只剩下元睿明与赵焱, 对与元睿明来说,能够交心的人只他一个, 而这样一来,不管是说话还是什么都方便轻松了许多,赵焱不用太过拘谨着规矩,他们二人也可以放慢步伐,多些闲谈的时间。 “属下愚钝。” 赵焱有些难为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到按照皇贵妃的性子,在朕与太后面前会收敛着,可背地是怎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朕还是知道的。朕举手之劳跟着她一道回宫,却能避免有人想找麻烦生事端,也免得一路上被宫里人指指点点,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若换做属下,恐怕就意识不到这一点。” 赵焱现在已经慢慢接受并习惯了元睿明的改变,面对多了许多人情味的皇上,他也比从前话多了许多。 “除此之外,属下见着贵妃娘娘与皇上这一路走来,就连情绪好像也变好了许多。” “是啊,不像刚出太和殿时,忧心忡忡愁云密布,好像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一般。”元睿明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白景音脸上,与她不相符,朕亦看不惯。” 听到元睿明这样说, 赵焱可算是全都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皇上一路上半点不提与案子有关的事,一直与贵妃娘娘谈着绣品,拌嘴,还要提出一个几乎完成不了的要求来让贵妃娘娘为难。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转移注意力,从担忧中分出神来,解决案子前,先解决好情绪。” 越想越合情理,他坚信自己说的正是元睿明心底最终的打算。 赵焱此刻看元睿明的眼神都是崇敬,简直想拿过小本本记录下来,这简直就是关于如何‘不善表达也可以把关心在乎做到极致’的教科书般的存在,若自己能学到一星半点,恐怕承影就再不能埋怨自己榆木脑癌不解风情了。 今日可算是没有白受冻, 获益匪浅呐, 他心想。 “你平日是不是也是这么偷听朕与白景音的谈话吗。”元睿明眯了眯眼,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瞥着赵焱,“之前问你不承认,这下可说漏了嘴让朕逮到了。” 被戳穿的赵焱一愣, 然后脸色涨红,惶恐而难为情道: “属下不是有意的,只是不能捂住耳朵,而且就算捂住了……也还是能听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堂堂护龙军首领此刻像是一个犯错被抓现行的少年,声音越说越小,心虚又有些无辜。 “罢了,反正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元睿明确实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他现在所有的思绪都被牵绊在了别的地方。虽然让她暂时的从担忧中脱身,但元睿明自己的担忧顾虑却没有得到半点疏解,此刻背手缓缓往前走着,眉心却从方才起就不曾舒展开来。 第五百五十章 出路在何处(上) “皇上不是相信贵妃娘娘能查出真相,所以才答应那三日之限吗。为何属下看皇上此刻,竟比贵妃娘娘自己还要担忧。” “你当真以为按照她的性子,朕不让,她就会乖乖听从吗?” 元睿明说了这么一句, 一语点醒梦中人, 赵焱想起了承影时常跟自己吐槽诉苦关于她家小姐是如何的固执如何一意孤行的内容,好像确实,不会…… “白景音可压不住她心里那团火,为了亲手找出真相必定会想方设法的‘逃狱’,与其让她闯下更多乱子,给自己惹上更多麻烦,还不如朕先给她行了这个方便。”元睿明说这话时是带着无奈的,好像一个管不住自己叛逆期女儿的老父亲,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朕虽能给她方便,但之后的事能否如她所愿却是谁也无法预测的,三日确实太短,而这案子的复杂程度也高于原先朕的预想。若做不到,朕难道真的要她背着种种罪名去死吗?” 所以不只是白景音, 元睿明在此刻也已经开始为思考各种‘退路’而困扰。 “赵焱。” 他突然叫了一声, “属下在。” “若要你觉得,你觉得此案的真凶为谁。” 赵焱一愣,刚要表示自己不敢妄加揣测,只听元睿明又补充了句, “无论什么都可以,朕恕你无罪。” “……属下。”见元睿明都已经这样说了,赵焱这才把早在心中的那个答案说了出来。“属下觉得宫中与贵妃娘娘矛盾最大的是皇贵妃,按照这样来看,嫌疑最大的也应当是皇贵妃才对。” “朕原本也这么觉得。” 元睿明目光深若寒潭, 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之前皇贵妃没有少动过歪脑筋意图陷害,可是凭她的智谋想出的法子也是破绽百出不足为惧。可这一次,计划周密,证据强而有力,尤其是在关键时候的‘神来一手’,正正好好的救下了皇贵妃还让局面全然逆转,被逼如绝境的人也一下子换成了白景音。这样的手段布局,扭转乾坤之力,绝非是皇贵妃能做得到的。朕甚至有一种感觉,凌素馨在此案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一颗受人摆布控制的棋子,听之从之。” “可能会吗,以皇贵妃的心性,又有凌家作为支撑,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低头受人驱使呢。” 赵焱实在没办法想象, “越看似不可能,越代表幕后之人的可怕。”元睿明眼眸微微转动,已然有了决断,吩咐道:“你从今日开始便去盯着琳琅殿,有什么动静何人出入过,都仔细留心上报给朕。朕总有种预感,或许凌素馨可以变成一个切入点,以她为线索抽丝剥茧层层深入,也能靠近此案的关键的部分也未可知。” “事不宜迟,属下现在就去。” 赵焱虽然似懂非懂也没有搞清楚哪些复杂的联系,但是元睿明吩咐的必然有道理,为了皇上为了承影也为了白景音,他务必将此事办好。 赵焱拱手行了一礼后,点地而起,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 凌素馨还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然变成了元睿明盯上的对象, 她刚出了太和殿, 在受了一场惊吓后,在经历了劫后余生与形势的翻转,从大悲到大喜之后,好像从高山到低谷,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起伏与落差, 在情绪异常激动与变化之下, 眼前忽然变黑, 耳旁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 凌素馨趔趄了两步, 按着额角,险些晕倒过去。 幸好海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娘娘您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奴婢还是传轿辇来吧。” 可凌素馨并没有要她这样做, “本宫这是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这样。” 等到自己平复镇定下来,那股眩晕感也慢慢退去时,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神左右游移不定,皱着眉头,回忆着这些日子总是会有的晕眩还有其他症状,经过片刻的思索反应,好像突然间意识过来了什么事,原本还幸灾乐祸的欢喜面容尽数褪去,变成了慌张与焦虑,再到最后的绝望, 成了死一边的惨白。 突然转过头盯着海棠, 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推开海棠抚着自己的胳膊, 一言不发,兀自一个人朝琳琅宫走去。脚步飞快,一路上都片刻不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边追赶一般,让海棠在后面都几乎开始了小跑, 主仆二人,就这样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回到了琳琅殿中。 刚回到内室里,凌素馨来身上的斗篷都没有来得及卸下,坐在贵妃榻上,剧烈的喘息,扬起脖子望着顶上的雕梁画栋在怔然出神。 忽然间就笑出了声音, 而且越笑越是放肆,笑得花枝乱颤,满头珠翠发出叮铃的碰撞之声。笑出了眼泪,却仍在笑,哪怕眼泪顺着如玉般的脸颊淌下,她还在笑, 可从握紧双拳与怎么听都带着悲苦的笑声来看, 却怎么都不像是因为开心。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啊,娘娘你别吓奴婢啊。” 海棠也红了眼睛, 只不过是被凌素馨这跟疯了一般癫狂的,时哭时笑的模样所吓到的。 她跪在凌素馨的面前,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担忧劝道: “娘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得先挺住,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又能有什么事呢。本宫只是太过高兴,所以在笑啊,你不难道不觉得好笑吗?”或许是又哭又笑的累了,亦或许是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凌素馨慢慢冷静下来,停止了那疯狂的举动,深吸了一口气,颓然得靠在软垫。 抬眼望着海棠, 眼神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说,本宫是不是很幸运呢。”声音中满是无力,“周海禁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本宫,在皇上的威逼恐吓之下,也为了更为致命的过错不被发现,本宫只有招认了一切,以保全自身。” 凌素馨继续说着。 第五百五十一章 出路在何处(中) “本以为一切都完了,可就在这种时候,周海却死了,他死了,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说到这里,凌素馨又笑了起来,“这一次老天终于肯站在本宫这边一次了,他死了,本宫借此逃过了一劫,不仅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到本宫,还让白景音重新回到了众矢之的。这样看来,是不是一切都很完美,是啊,多好啊。” 海棠突然间心里就有点没底了, 事情是像凌素馨说的这样,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就觉得远不止如此简单? 但却只能附和道: “确是如此呢,连老天爷都站在娘娘这边,三天能做什么,等到三天一过静贵妃她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娘娘可就后宫独大,娘娘的锦绣前程……” 但这些好话还没有说完时, 只见前一秒还平静地说话的凌素馨,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疯魔一般将桌上放置的花瓶茶盏全部拂到了地上, 伴随着破碎声的,还有凌素馨撕心裂肺的声音: “锦绣前程,本宫还有什么锦绣前程!” 突如其来的转变, 吓得海棠整个身子一颤, 连往旁边躲飞散的碎瓷片都忘记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奴婢不知哪一句话说的不对,还求娘娘恕罪,罚奴婢便好,但却不要气坏了身子。” 毫无征兆,海棠连认错求饶都无从下手,只能不断重复着,希望能让凌素馨尽快平息下这无名怒火。 但收效少的可怜,几乎跟没有差不多。 凌素馨在暴怒之后,重新陷入了泥潭, 慢慢抱住自己的头,将身子全部的瑟缩成一团,不知是寒冷还是情绪上的原因,能清楚的看到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靠在膝上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眸透着绝望,半点生机也没有。 一张脸上唯一鲜红的朱唇, 此刻正用力的紧咬,到了一松开便会留下血印子的地步。 “你有什么错,罚你又有什么用,罚了你一切就会变好,问题就会消失不见,本宫的前程就能回来所受的威胁就能消失不见吗,可以吗?” “……” 海棠一时语塞, 自然是不行的,可又觉得自己不能不说点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说: “娘娘您不该想的如此悲观,这一局难道不是我们赢了吗,瞧瞧静贵妃都已经走投无路到什么地步了,周侍卫也死了,娘娘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啊。” “是吗?” 凌素馨自嘲般的笑了笑, 垂下眼, 她刚才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毕竟自己现在所受的所有屈辱,除了白景音之外便是雪姬那个蛇蝎毒妇带给她的,利用那一夜的荒唐,将自己攥在手心随意拿捏,要她做什么她便得做什么,地位连她身边的盈袖都不如。 侮辱的言辞以及那两个打碎她尊严与骄傲的巴掌, 凌素馨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对雪姬的恨意,甚至一度比对白景音更深。 恨不得亲手将雪姬千刀万剐,好给自己报仇。 在听到周侍卫死了的那一刻,凌素馨心中的轻松与喜悦是无法言表的,不仅即刻就解了她眼下的困境,让白景音手上的那些证词顷刻间成了废纸。更重要的是,他将会带着那一晚上的秘密永远长眠,死无对证,雪姬手上少了一件可以要挟她的事,自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前朝的事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无论如何,至少得先保住自己。 凌素馨当时确实是这样设想的,可当她出了太和殿,激动的情绪引发的一阵强烈晕眩后,事情似乎就不大对劲了。 一次晕眩本没有什么, 但若近些日子时常会有这种晕眩,而从前从未有过呢? 若是除了晕眩外还总觉得全身乏力外加恶心反胃呢? 更何况在有这些不适的同时, 自己的月信也一整整一月未来, 所有征兆结合在一起, 让凌素馨无法不往一个方向去想, 而那种可能性,无疑是最可怕的。 可怕到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凌素馨重新打落深渊,而且这一次,恐怕再无翻身的可能。 只是想想, 就觉得绝望, 觉得浑身冷的发抖, 觉得苍天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每当看到希望,觉得自己要赢了时便会当头棒喝。 “到底为什么要如此过分的眷顾像白景音与雪姬那种出身卑贱的人,而要一次一次的苛待本宫,为什么呢?” 闭上眼睛, 凌素馨痛苦的咬牙道。 海棠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其中缘由的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何让自己看来明显是占优势的局面,会让凌素馨比从前还要消沉。 “娘娘,相信奴婢,一起真的都会好的,是您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你不明白。” 凌素馨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在经过数次的背叛后, 连对着最后的海棠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担忧。 可这件事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凌素馨凝眉深思,想了半晌后,认真严肃的看向海棠,问道。 “我们在太医院中可有信得过的太医?” “娘娘身子不适吗?” “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 凌素馨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这个问题在现在可谓是最重要的关键部分。 “自然是有的,丞相大人早为娘娘做好了打算,时常来给娘娘诊脉的那位李太医便十分信得过。” 海棠回答道。 “祖父的人吗……” 凌素馨想了想, “不行,不能是他。这件事不能交给他,而且就连本宫要找太医的事对他也不能提半句,明白吗?” 凌素馨朝海棠半叮嘱半警告, 李太医是凌相的人,他知道便等于凌相也知道了。如果当真跟自己猜想的一般,肯定是瞒不住的,祖父已经对她诸多失望比从前冷淡了许多,若再让他知道自己与一个侍卫……还让雪姬拿住了把柄,可能即将还要面对更糟糕,糟糕到或许会危急整个凌家的事, 后果会怎样, 简直不敢设想, 所以无论都绝对不能惊动凌相,凌素馨打定了主意。 第五百五十二章 出路在何处(下) 心中将整件事的利弊都分析过一遍, 凌素馨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 这件事一定不能惊动任何人, 不管是让皇上或者是让祖父知道,那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听到本宫说的了吗,你必须答应本宫,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可以让李太医知道!”凌素馨抓住海棠的袖子,又再度重复了一遍,以表其认真 “奴婢知道,娘娘放心吧,奴婢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海棠不知道凌素馨为和突然间连李太医都不信任了, 但秉持着知道越少越安全的原则,她选择了不去多问。 “本宫就不信了,难道这天大地下的,除了这个李太医之外,便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凌素馨瞪大着眼睛,着急道: “本宫现在务必要寻一个信得过的只效命于本宫一人的大夫,而且越快越好,你帮本宫想想能怎么办,一定要是信得过的,稍有不慎,或许你我便都要葬送了。” 葬送? 怎么会这么严重, 海棠被吓了一下子头脑清醒过来,意识到而来事情的紧要性后,她可是半点不敢马虎。 可凌素馨交给她的任务也着实是太难办了些, “太医院里的人背景错综复杂,谁是谁的人当真是搞不清楚,若要奴婢说,除了李太医之外是一个都信不过的。” “这点难道本宫不知道还需要你里提醒吗,办法,本宫要你再想想办法,当真就一点出路也没有了吗?!” 凌素馨苦恼的想要抓着自己的头发, 此刻如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心焦。 海棠看凌素馨已然烦躁成这样,若今日自己不想出点什么法子,恐怕是不好交差了。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在心里刚祈求上苍垂帘,为了免去她一顿皮肉之苦赐予她一个点子时,突然灵光一现, 真像苍天显灵一般,她一下子茅塞顿开,还真有了思路。 “娘娘,奴婢知道了!” 海棠的眼睛里亮着光, “宫里的太医信不过,但宫外的人可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的医术可能不如那些太医,但若娘娘要问的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民间的名医便已足够了。” “宫外的?” 凌素馨眼珠一转,这个法子她在海棠没说出来前倒也想到过,而且自己要看的‘病症’原本也只要是个大夫都可以看,并不在乎医术高低,只是——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想从宫外带一人入宫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而且那些人也不傻,见我们放着太医不用却要费这番功夫,还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偷进皇宫,定然吓得不轻怕牵扯到什么麻烦里丢了性命,谁敢接下呢?”凌素馨叹了声气,“在丰厚的报酬没命去享,这个道理都是知道的。” “要带人入宫难,可我们要出宫却是容易的。” 海棠说完这句后,谨慎小心的扫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墙角后将门窗掩好,再走回凌素馨的面前,压低声音道: “除了太医院,咱们在宫门口也有丞相大人安插的心腹,便于皇宫内外,娘娘与相爷的联系。奴婢之前帮娘娘办事事也暗中出去过几次,全靠他们行方便。” “可本宫说了不想让祖父知道。” “娘娘大可以不表明身份,屈尊假扮成宫女跟在奴婢身旁。那宫门守卫原本就是自己人,不会查问,所以也不会发现。而且医馆大夫每日里要看多少病患,大隐隐于市,混迹在平头老百姓中反而是最安全,最不会留下记忆的方式。” “你说的对,面对‘皇贵妃’的身份,谁不想多算计谋取些什么;可面对着普通人,反而要纯粹许多。” 凌素馨那海棠的主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 忽然觉得还真是个极好的方法,说是她现在唯一的最好的选择也不为过。 “可你莫要望了,宫里除了本宫与你之外还要一个吃里扒外又神出鬼没的奸细在,如何躲得过她的眼睛,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这点娘娘也不用担心,正值静贵妃因三日之限而卯足力气的查案,我们大可以让芷兰去盯着琼华宫的动向,合情合理不会招致怀疑。当她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边时,娘娘便自由了许多,我们动作快些一个时辰之内回到宫中,这也只是平常娘娘打个盹儿的功夫,不是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是啊……这样一来连最后的问题也解决了。” 有了出路后表情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对海棠态度也显而易见的好转,将她扶了起来, “还好这种时候有你在本宫身边替本宫出谋划策,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说罢,还将自己腕上最常带的一个累金红宝石镯子褪下,带到了海棠的手腕上。 “娘娘折煞奴婢了,这可算是夫人给娘娘的陪嫁,娘娘素来最喜欢的,奴婢绝对不能要的。”海棠诚惶诚恐,若是其他赏赐就算了,这个的贵重程度当真是她承受范围之外。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贵重的首饰都没有一个忠心得力的人来的重要。放心收下吧,不只是一个镯子,若本宫这次能够化险为夷,你今后的前程定会随着本宫一同远大,到那时,这样的东西又算的了什么呢。” 拉住海棠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海棠知道自己若再继续坚持反而不好, 只能跪下身重重的给凌素馨叩头, “既如此,奴婢便谢娘娘厚赏与信任,奴婢必定不辜负娘娘信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凌素馨满意的点了点头, 眼中的情绪却更加的复杂, 万事俱备, 自己离已然有预感的答案也更近了一步, 可是自己当真已经做好准备去接受了吗,知道之后又该如何,能如何。看似解决了一个问题,但当后面无穷无尽的问题一个个的涌上袭来时,仍会觉得无从招架。 只寄希望于一切都是自己多虑, 希望上天能厚待这一次, 就这一次, 便好了。 凌素馨心中这样想着,叹了声气。 第五百五十三章 宫外的‘名医\’(上) 有了主意后,海棠原本提议明日再进行,可凌素馨却好像再也等不及半刻,表示越快越好,今日之内便无论如何都要出宫去一趟。 海棠虽觉仓促,可身为奴婢,到底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将芷兰唤来房中, “娘娘有什么吩咐。” 芷兰冷着脸道。 海棠看着她那副死鱼般的表情再加上连弯都不曾弯一下的膝盖, ‘死丫头,近来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了。’ 她心里不忿的嘀咕,但凌素馨都不管自己更不敢多嘴什么,也就只敢用眼神表达一下愤怒,仅此而已。 凌素馨虽然没有出声指责呵斥,可不代表她就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她此刻也吊着脸,冰冷而怨怼的表情,还带着隐而不发的些许憎恨, 视线在殿下那人的身上扫过,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 除了蒙在鼓里的海棠之外,凌素馨与芷兰彼此都对其中缘由心知肚明。 短暂的沉默之后, 凌素馨清了清嗓子,朗声打破了冷寂的气氛,发话道: “本宫怎么说还算是你的主子,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指使的动你替本宫去做事。” 听到这句话时, 芷兰眼中有一丝异色一闪而过, 自从立场挑明之后,凌素馨恐怕已经恨死了她,只是碍于许多因素不得不一直忍着,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但信任是绝无可能, 非必要时也再没有再传唤过她一次, 如今突然这般, 必然是有情况发生。 芷兰敏锐洞察力很快便察觉出了有问题,但是为了继续深入了解下去,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平常模样,淡淡道: “娘娘言重了,奴婢生是凌家的人,死是凌家的鬼,为娘娘效命实属分内。” “呵。” 凌素馨冷笑一声, 眼底满是讥讽, “这些话你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但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凌素馨压下心中的怨憎,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态重新调整好后继续吩咐道: “静贵妃立下的三日之限想必你也有耳闻了,若是三日内她找不到凶手便会自行认罪伏诛,不管于谁而言都是最想看到的结果。”顿了顿,眼波微转:“所以,本宫不想再见到像那供词一般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她到底准备做什么完全掌握了然于心,有任何情况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及时应对。” 芷兰看着凌素馨, “所以娘娘是要派奴婢去暗中监视着静贵妃的一举一动。” 或者说得直接些,就是要将她外遣出琳琅宫,利用监视白景音来将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来。 理由明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可稍一琢磨便能猜到, 凌素馨是想要做什么不能被她与雪姬知道的事了。 “不错。” 凌素馨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那‘万无一失’的计谋已然被看穿,挑着眉毛,扬起下巴漠然道:“同坐一条船上,本宫这可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总不会想要拒绝吧。” “奴婢不敢。” 芷兰垂眸拱手, 她倒不是不敢, 但只有顺着凌素馨的意思,等到她放松戒备警惕之时,真实的目的自然而然的便暴露出来。届时再想获取什么情报信息,不是易如反掌。 芷兰领命后,像之前许多次一般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踪影。 待她走后, 凌素馨与海棠对视一眼, 凌素馨点了点头, 海棠受意后急忙快步走出门,左右查探了一番后回来禀报: “启禀娘娘,外面已经看不到芷兰的踪影,想必是已经离去。” “那我们也不能再耽误工夫,趁着她不再速去速回。芷兰信任不得,所以万万不能让她察觉出任何异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奴婢明白,一定不会说漏半句。” 都交代妥当后, 海棠拿来一套宫女的衣饰给凌素馨换上,又替她梳了最常见的双环髻。宫女的身份在皇宫中行得通,可一旦出宫便太过显眼,所以还收拾出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两套便装,等到成功出去后扮作夫人与丫鬟,这才算万无一失。 不一会功夫, 从琳琅殿的后角门中便有两个身着浅粉色夹袄宫装的宫女低着头,身上背着个包袱,低下头一前一后,快步而出,看方向正是往朱雀门而去。 而在她们离去没多远后, 拐角处的石狮子后便有一身影走了出来, 看清容貌后,正是之前领命离去的芷兰, 她眼眸微眯, 盯着那形迹可疑的海棠与凌素馨主仆二人, 眼中泛出锐利的寒光。 果真被她猜中, 支开自己在先,打扮成这样在后,看来一定是有十分关键要紧不能为人所知的要紧事要办。她当即决定先不回禀雪姬,悄无声息的保持一段距离跟了上去,先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比较重要。 而就在芷兰跟踪上去, 又有一身影悄无声息的从树梢上落下,紧随其后。 来得早不如赶得巧, 刚到琳琅殿便让他目睹了这一幕,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白景音运气好,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可喜的进展。 仿佛大自然中食物链的缩影一般, ‘黄雀延颈欲啄螳螂,却不知弹丸在其下’,而才受了元睿明之命紧盯着琳琅殿动向的赵焱,显然就成了这其中的最后赢家,‘弹丸’是也。 凌素馨与海棠二人按照原定计划,在‘自己人’的‘通融’下轻而易举的便出了宫门,全然没用感觉到自己后面已经跟了两个人,而且还是目的立场各不相同的二人, 若非要说共同点, 大概就是,对她都没什么好处吧。 可凌素馨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频频回望,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安然‘偷渡’出了皇宫,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本宫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真是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察觉出,那可就如何也说不清了。” “娘娘放心,这不是顺利出来了吗。” 海棠现在还顾不上松懈,毕竟事情还没有做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宫外的‘名医\’(中) 海棠鬼鬼祟祟的环视了一圈周围,在确定四周没有任何人发现之后,赶忙带着凌素馨到一个角落里,迅速的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衫裙取出来交给凌素馨,道: “奴婢帮娘娘守着,娘娘先换件衣裳吧,这宫女装出了宫可就不好用了。” 凌素馨也扫视了一圈周围, 下意识的皱起眉毛,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幕天席地的环境下更衣,若放在以前那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现在好像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由不得她去选择。 海棠到底做了凌素馨的贴身侍婢多年,自然也看出了凌素馨此刻的为难, 于是把包袱的布展开将凌素馨挡在角落, “娘娘这下可以安心了,奴婢替娘娘守着,不会有人接近的。” 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凌素馨自己也知道矫情挑剔得有个限度,毕竟时间是最为宝贵的。只听‘布帘’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又过了片刻,她换装完毕,抱着脱下来的宫女衣衫走了出来。 一身的紫罗兰色袄裙,身披灰鼠皮披风, 虽不似宫装般华丽, 但也是贵气逼人。 “娘娘这打扮全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夫人模样,再将这面纱戴上,便万无一失了。” “是吗。” 凌素馨展开双臂低头瞧了瞧, 还是颇为满意的。 女人就是女人, 哪怕是十万火急的事,还是忘不掉打扮,尤其是凌素馨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就更将自己外在看的比性命重要。 换作白景音,定然是不能理解。 海棠将面纱帮凌素馨带好后,自己换衣服就简单随意了许多,毕竟也不可能让凌素馨举着布帘给自己遮挡, 直接脱掉了最外面的那层衣服, 赵焱别过眼去,非礼勿视。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了之后才转过头来,届时海棠也已经更换好,从宫女化身为寻常小丫鬟,跟在凌素馨的身后,瞧不出半点违和异样。 为了保险起见, 她们没有实现安排自己的马车, 而是选择往前走一段距离后临时雇一个,上了马车后, “这位夫人是要去何处呢。” 赶车的伙计问道,嘴唇上两撇八字胡,长得也是尖嘴猴腮。 海棠坐在马车里,朗声道: “去皇都城中最好的大夫那里,若是做得好,我们家夫人除了车马费外重重有赏。若是想着随便敷衍带我们到哪个庸医江湖骗子那里,这后果这怕你承担不起。” 那伙计一听重重有赏, 眼中不由得闪出精明的光, 看来又是个钱多人傻的主儿,不知道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夫人,两眼一抹黑,对皇都城里毫无了解。 这种也最好糊弄了,还不得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心中的小算盘打得精明,嘴里的话却说得十分真诚,一拍胸脯道: “不会不会,夫人放心,小的也在这皇都城的大街小巷里跑遍了,人称活地图,您要找什么打哪儿去小的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况且这最有名的医馆连想都不用想,必须得是胡大夫的保和堂啊,妙手仁心,医术高明,那未必就比宫里的太医差。” “娘娘,您觉得怎么样。” 海棠听完后低声向凌素馨问询道, “本、本夫人说了只要是个大夫都行,最重要的是人是否信得过,靠得住,你问问他。” 海棠点头,咳了几声: “医德第一,医术第二,不知这位胡大夫人品如何。” “小的方才也说了啊,妙手仁心,妙手与仁心那是缺一不可。不仅开医馆一来与病患没起过一次纷争,还时常义诊,对那些吃不起药医不起病的可怜老弱妇孺,有时还会免诊金赠药,啧啧,这样菩萨心肠的大夫,您到哪里找也再找不到了啊。” “夫人,奴婢听着是不错的人。” 海棠悄声道, 凌素馨亦点了点头。 “那便去这保和堂吧,快着些。”海棠高声吩咐。 “好嘞。” 伙计乐得笑开了花,一鞭子下去, ‘驾——’ 加快了速度,就朝那传说中的保和堂驶去。 但随着行驶了许久都不曾停下的马车,渐渐的,海棠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掀开窗帘往外瞧了瞧,窗外的景象并不是皇都城中最为繁华的主街道。似乎只是一条人烟罕至,两旁店铺少而生意冷落的小巷道而已。 “怎么还没有到啊。” 海棠有些抱怨的问道。 “就到了,前面的路口再一拐就是。” 凌素馨看到街旁的萧索,心中也惴惴不安的打起鼓来,拉了拉海棠的衣袖,小声不安道:“不会是遇到了歹人吧,要将我们绑架或拐卖了吧。” 这句话被那伙计听了去,连忙否认道: “这位夫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的虽就是个穷车夫,平日里挣点辛苦钱勉强度日,却也是奉公守法的好百姓,岂会做出那些事。何况这天子脚下皇都城中,便是有贼心没那个贼胆啊。” “我们夫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若真像你说的便罢,若心存着什么歪念头,可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 海棠装的十分厉害,警告道。 “是是是。” 那伙计翻了个白眼,心中只道‘谁稀得绑架你们。’ 按照他所说的,再拐过一个弯儿后,慢慢停下了马车。 “夫人,到了。” 海棠先下去,掀起轿帘将又搀扶着凌素馨走下来。 一抬眼,便看到面前的一间留着道缝隙的铺子,门前只用块木匾用毛笔写着‘保和堂’三字,悬挂的还有些歪斜,石阶上尘土落叶那么后,搁着的扫把看起来也没怎么用过。 整个医馆,都只能用寒酸破旧来形容。 海棠又扫视了一圈周围,只见这条后街比之前在马车上看到的巷子还要偏僻萧条,除了医馆外剩下的铺子都连牌匾也没有,像是早已经营不善关门歇业, “这就是你说的,皇都城中最有名的医馆?!” 海棠横眉怒目的指着那车夫道: “你莫不是当我们好骗!” 第五百五十五章 宫外的‘名医\’(下) “就这种破破烂烂的店铺,连人都没有一个,恐怕再过几日就要关门大吉而来,里面能有什么好大夫。马上带我们去别的地方,马上!” “这位姑奶奶您先别急着气,听小的说啊。” 那车夫既不慌又不怕,陪着笑脸上前解释道: “您二位看起来常日在深宅大院里惯了,这里面的门道肯定不如我们了解。这医馆里没有人才说明医术高超啊,病患凡是来过一次便痊愈,也用不着再来第二回,人自然就少了,您说是不是。而且就像我前面说的,咱们这胡大夫悬壶济世,菩萨心肠,诊金药钱是能少收便少收,自然不像那些黑了心的医馆,有大堆闲钱放在装潢布置上。胡大夫的医术原本入宫当太医都没问题,就是不慕荣利,不喜沽名钓誉,所以特意选了这么个幽僻的位置。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都是一个道理。” 在那伙计舌灿莲花一通忽悠下, 凌素馨与海棠虽然接受程度要比之前好些,可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始终不愿意迈步进去, 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换一下医馆。 可到手的大鱼怎么可能让它飞了呢, 伙计一双老鼠般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脑中就蹦出了主意,表现的仿佛十分为她们着想, “当然了,皇都城里那么多医馆,小的大可以带夫人去别家医馆。可是夫人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大门大户出身,又蒙着面纱自然是不想让人瞧出身份。可那些大的医馆人来人往,口多眼杂的,谁知有没有相熟的就认了出来呢?小的也是替夫人考虑,才带夫人到这儿来的。” 要不说这些在最底层摸爬滚打的各个都是人精呢, 他们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三言两语还真就说到了凌素馨的心尖儿上去, 自己要看的‘病’本就不需要什么精湛的医术,关键只在于保密。而且自己与海棠乔装改扮着私自出宫原本就是有违宫规,若一不小心被哪家府里的夫人小姐丫鬟小厮瞧见并认出了身份,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抬起眼眸,重新审视着面前这萧条冷寂的医馆, 这么看来, 还确实是最符合自己的要求的地方。 “可是……” 海棠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不觉,总觉得十分不对劲。 “就去这里吧。” 凌素馨这时却已经做好了决定,肯定道。 “本夫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来也来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满皇都的坐车跑,倒不如进去瞧瞧。” “夫人就是夫人,决断就是明智。” 伙计比了个大拇指, 一看大鱼终于咬上了钩,心中简直就乐开了花。 “夫人既如此说,那便在这里吧。”海棠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用帕子垫着推开了门,随着‘吱呀——’的一声,灰尘簌簌掉落下来,吸入鼻中引得阵阵剧烈咳嗽。 海棠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用帕子扇着灰, “咳咳、这是什么地方啊、咳。” 更加觉得这地方不靠谱。 凌素馨虽也嫌弃的蹙起眉头,但却依旧没能打消她的念头。以帕掩住口鼻迟疑的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的布置与外面一般,都是寒酸简陋得可以,本就在背阳的地方,再加上不勤于清扫,隐隐有一股阴湿霉味,屋里连炭盆也没有一个,冷的与街道上毫无区别。 就着不甚明亮的灯火, 能依稀看到竹帘后,房间最里面的桌案前趴着一正在打盹的人。 “胡大夫!” 伙计突然的一声喊, 将凌素馨与海棠吓了一跳,也将里面的睡熟的人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猛地坐直身子, “怎么、怎么了,催债的来了,催债的来了吗?” “咳咳。” 伙计一看这老家伙睡迷糊了什么都往外说,赶忙以剧烈的咳嗽声掩盖住最后的那两句关于‘催债’的话,成功让凌素馨与海棠没有听见,不至于怀疑。 而后扬着声音道:“胡大夫,我这带来了两位病人,都是慕您的大名特意跑来一趟,您看……” 缓过神来, 胡大夫脑子也逐渐清醒,听了小伙计的话,很快的进入了角色。捋着胡子,端起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摇头晃脑道: “知道老夫最近又是义诊又是上山采药钻研方子,哪一件不耗费心里,都说了歇息一周不接病人怎么还往这里带,不是耽误别人的病情吗,快去快去,趁着天色还不晚,寻别家吧。” 说罢竟还准备往外赶人, 凌素馨一听, 胡大夫的话既解释了为何没有人,而且越是拒绝就越显得有真本事,不然哪有送上门的客人诊金还不赚的道理呢。 之前的八分质疑顷刻间少了一多半。 全然忘记了世界上还有‘欲擒故纵’的套路。 被那一老一少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忽悠起来。 伙计装的十分委屈, “我知道您近来为了义诊十分劳累,可人我已然带来了,也给人家夸下了海口,说您妙手仁心,医术了得。现在若诊不了病,人家定会找我麻烦的。还请大夫看在咱们街里街坊的份儿上,破个例,替这夫人看个诊吧。” “这……” 胡大夫似乎有些动摇。 这时候凌素馨给海棠使了个眼色, 海棠虽不情愿, 但主子之命不敢违背,只能拔高了音调开口道: “我们家夫人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实在是不想多跑了。若是大夫觉得可以,我们愿意付五倍诊金,以表诚意。” 一听目的得到, 还有什么犹豫的必要呢, 胡大夫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可还是要装作风轻云淡的口气: “钱财乃身外之物,老夫向来不看重。但是为了能给更多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赠医施药,老夫今日便破了这个例,且所收诊金全部用于义诊,也算是给夫人您积福报。” 凌素馨才不管那些钱你是行善积德还是怎么样, 只要能解决她的麻烦就可以, 见对方终于被说动, 这才松了口气。 第五百五十六章 被诊出了喜脉?(上) 得来不易的东西本能的倍加珍惜,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了,所以到现在为止,凌素馨内心的戒备是越来越少。 她才要迈步踏入医馆时,却突然停下,转头对海棠道: “我自己进去便好,你且在门口守着,不必跟进来。” 海棠没想到凌素馨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本能的想要争取,劝说道: “夫人还是带奴婢一起吧,毕竟是第一次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医馆又偏僻,里面还只那么一个大夫……”看起来还不怎么靠谱,当然,这句话海棠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在一块也好歹有个照应,奴婢保证只站在一旁,不说话,更不打扰夫人看诊,便带上奴婢一起吧。” 要说这海棠对凌素馨也当真是忠心一片, 可凌素馨这次注定不能领情了。 哪怕对于自己要进去一个看起来寒酸破烂的陌生医馆,面对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陌生大夫也惴惴不安,可碍于‘那件事’绝对不能再让多一个知道,哪怕是仅剩下能够信任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让海棠跟着。 “够了,本夫人心意已决,你无需再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容我们耽误了。” 一锤定音, 撇下这句话后凌素馨便自己掀帘进去, 关上门, 将海棠关在了门外。 “姑娘,您就莫操心了。我们也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人,又不是山贼土匪,您何故总把别人想的这么坏呢。” 那伙计见海棠生的也有姿色,便想上前搭讪几句, 可被海棠转过头来凌厉狠毒的眼神,以及手上那一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匕首所震慑住, “闭上嘴安静的待着,告诉你,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明晃晃的刀剑亮着寒光, 毕竟是宫里的东西,说削铁如泥是一点也不夸张, 那伙计吞咽了一口,还以为海棠真有些功夫,心生畏惧,悻悻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刻意搭话。 海棠这才将胳膊放下, 继续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望着门内, 担心着凌素馨一个人在里面,究竟能不能应付得来。 屋内因为潮湿,感觉竟比在外面时还要冷些。凌素馨将衣领拢了拢,嫌弃的扫视了一圈那简陋的可怜的陈设,徐徐坐在了位置上。 也在这时才瞧见了胡大夫真正的样貌, 手里拿着个烟杆儿,头发花白,干干瘦瘦, 只能说, 跟这医馆十分般配,像是会待在这里的人。 任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医术了得的世外高人,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胡大夫眯着眼睛瞧了瞧眼前这即便带着面纱却掩不住贵气的女子,知道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心中大喜,这人傻钱多的主儿,可遇不可求,他今日非得狠狠的捞上一笔才行。 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淡定从容的模样, 开口问道: “这位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这个得诊完脉后,由你来告诉本夫人。” 凌素馨将胳膊搭在一旁的软垫上,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这自然是没问题。” “等等。” 她见对方径直就要碰到自己,厉声呵止住,然后拿出丝帕覆盖在手腕上面,目光鄙夷:“怎么这规矩都不懂。” 胡大夫有些尴尬, 毕竟以前自己能看得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妪或丁点儿大的小孩儿,且穷苦人家哪计较那么多,自己没这么多规矩。 此刻也只能圆道: “医者眼中无男女只病患,一时忘记,还望夫人见谅。” “行了,快点看诊吧。” 凌素馨皱着眉头催促道。 胡大夫这才用三指按在凌素馨手腕的‘寸’、‘关’、‘尺’三位上, 眯着眼睛,凝神仔细感受脉搏的跳动, 力道时轻时重,又反复换了几个地方。 “怎么样,可能把出来什么?” 凌素馨仿佛半刻都等不及,瞪着眼眸主动开口问询,事已至此,满心焦急的自然只有结果。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胡大夫从凌素馨的脉搏上移开后,表情变得十分高兴,红光满面,拱了拱手祝贺道: “夫人身子不仅无碍,反而还诊出了喜脉,怀有身孕已两个月有余。在此恭祝夫人梦熊有兆,一索得男。” 吉祥话说的是一套一套, 就盼望着哄得高兴了能个大红包什么的。 可这次马匹拍到了马蹄上,显然就事与愿违了。 凌素馨虽在种种征兆迹象的显示中早有此预感,可当她亲耳听到自己怀孕两个月这个‘喜讯’后,还是不由得身形一凛,瞳孔地震,脑海中如晴空霹雳般轰然炸响,整个人又像跌入了寒潭般,冰冷刺骨,好像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喜脉,这不会可能、不,不会的。” 她摇着头, 眼神飘忽, 又猛然抬起头瞪着胡大夫,揪住他的衣领, “本夫人当真是怀有身孕?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诊错了,是不是。” 知道是徒劳, 但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事实一般。 “夫人不要这么激动,当心动了抬气。” 胡大夫只以为她是听到这消息后不敢相信,高兴地糊涂了才会有此反应,用力从她攥着自己衣领的手中挣脱出来,解释道: “方才老夫替夫人诊脉时,能清楚的感觉到脉象从“寸”至“尺”有如行云流水,依次跳动得异常欢快有力。还反复确认过,一定是喜脉不会有错的,夫人当真已经身怀有孕。” 这次他还真的是没有骗人, 虽然这胡大夫根本就没学过多久的医术,浑身的本事也只能看些风寒感冒跌打损伤之类的小病症,平日里时常跟那车夫伙计配合着做些哄骗外地前来皇都求医问药的无良勾当。碰到疑难杂症绝对束手无策,但像诊脉这种是个大夫绝对都会的基本功,他还是没问题的。 而胡大夫此刻的言之凿凿, 无疑将凌素馨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与希望熄灭,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五十七章 被诊出了喜脉?(中) 经过出宫的这一番波折后, 待到她们二人回到琳琅殿,已经时至黄昏。 凌素馨褪去了之前伪装的衣服,已然换回了宫装,又恢复了往日里华美艳丽的皇贵妃装扮,只是模样却十分的憔悴,黯淡而无光。 整个大殿内昏沉而冷寂,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 只燃点着摆在桌上的一盏灯火, 窗扇没有紧闭,时而有凛冽的寒风吹透进来,吹得帘幔翩飞。炭盆中微弱的火星好像随时都要熄灭,根本无法带来任何温暖,可对于已经冰寒彻骨的凌素馨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吱呀——” 门被推开, “娘娘,药熬好了。” 海棠手里捧着托盘而入,托盘上是一个白瓷小碗,碗中盛着深红色的汤药,散出出难闻的气味,让海棠皱紧眉头,但又没有多余的手去掩住鼻息。 “嗯……” 简单无力的应了一声, 撑着额角,视线还是不知道往哪里飘着。 海棠刚进殿中看到的就是凌素馨这副失魂落魄,精疲力竭的模样, 好像从一回宫开始就那样怔然坐在软塌上,一盅药都熬好了的功夫,动作姿势也没有见她换过。 至于具体的原因,她也不敢问,问了凌素馨也不会告诉她。 只能将药放在桌上, 转身先去将窗扇关好,将炭盆重新点燃,然后才回到凌素馨的面前,小心翼翼,试探似的开口: “娘娘,这药虽是熬好了……但您当真要喝吗,要不要奴婢拿去给李太医瞧瞧,奴婢还是觉得那医馆那大夫看上去都不靠谱的紧,这药也不知伤不伤身子,若是喝出问题可怎么办好。” “伤身?” 凌素馨这下终于有了些反应,她挑起一双新月眉,自嘲似的嗤笑了一下。 自然是要伤身的,若不想伤身,这药不是也失去了本身的价值,她还何苦要用呢。 “无妨,不会有问题的。” 坐直了身子,凌素馨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本宫想自己喝,你且去屋外守着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可是……” “出去,还要本宫说几次!” 凌素馨陡然拔高了语调,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卯足了力气。 海棠身形一凛, 不知道凌素馨到底怎么了才会突然变得暴躁,明明自己也是关心, 但主子之命如何敢不从, 哪怕委屈红了眼眶, 还是福了福身,哽咽道: “是,奴婢这便出去。” 而后迅速的迈开脚步,往殿外跑去,关上门,一个人站在门口抹起眼泪来。 殿内又剩下了凌素馨一人, 深吸了一口气, 再一次徐徐吐出, 凌素馨睁开眼睛, 微微颤抖着,既恐惧又好奇的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现在那里还没有隆起,完全感觉不到里面已然孕育出了一个生命。 “我……我竟真的身怀有孕……两个月?” 她到现在都不愿也不敢相信。 忽然间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东西划过, 用手轻拭, 才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涕泗横流。 可是比起哭,她现在明明应该笑才对啊?但越想就越是好笑,将整个身子都伏在桌案上,沉闷着声音,呜咽着,一时竟分辨不出,究竟是悲凉的笑还是高兴的哭。 多么讽刺呢, 她一直就盼望着能有一个孩子, 在以为元睿明不会回来的时候,宁愿冒险借种也想拥有一个孩子,抱住后半生的容华;而在元睿明回来后,为了自己为了凌家,又孤注一掷,把自己所有的尊严与骄傲抛弃,卑微到用催情香这种手段欢好,祈求能得一个受孕的机会。 老天从来都没有遂过她的愿, 但为何这次, 在时机最不成熟的时候反而赐给了自己一个孩子?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如此的戏耍她折磨她。 两个月, 按照时间来算, 便是与周侍卫的那一夜。 更讽刺的事, 原本周侍卫的死已然算是对她的一种解脱,死无对证,便是雪姬也没办法再继续用那件事来要挟她。可偏偏在自己以为能够逃出升天,能重新开始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孩子。对旁人来说值得欣喜庆祝的事,对她却成了催命符, 消息一旦泄露,轻则再度被雪姬要挟被当成枪去使,重则,被皇上太后发现,除了死无葬身之地再无旁的可能。 凌素馨捂着自己的肚子,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腹中或许是乌嬷嬷,是白茶,或者是周侍卫?他们要来报复来寻仇,要来毁了她的人生她的所有,才心满意足。 “不,你们打错主意了,你们都想害本宫,可本宫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本宫能除去你们一次,便能除去第二次,且等着吧。” 凌素馨像是已经疯癫了一般, 坐在那里冷笑着自言自语, 转过头望着摆在桌上,散发这热气与难闻气味的那碗汤药,眼眸中是冰冷的杀意,但捂着肚子的手却十分温柔,一下下动作轻柔,好像慈母的爱抚一般。 说起这药, 就得再度回到一个时辰之前,那个穷酸简陋的保和堂中。 “夫人放心,老夫定给夫人开一幅效果最好最为管用的保胎药出来,不仅保您母子平安,还能让生下来的孩子聪明机灵,将来必能考个状元回来,光耀门楣。” 胡大夫确定的告诉凌素馨她怀孕的消息,满心期待的等着面前这富贵人家的夫人能一高兴的赏自己个大红包,顺便准备高价推销自己那所谓的‘保胎药’。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夫人不但没有寻常人家听到喜讯后激动的样子,反而面色阴沉,目光也是十分可怕,紧咬着嘴唇,那状态跟听闻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更让他意想不到,大跌眼镜的是, 下一秒, 凌素馨便高高的举起拳头,朝自己小腹上砸去,像是恨透了腹中的孩子亦或是恨透了自己一般,拳拳都事卯足了力气,完全不像是是做做样子。 “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胡大人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呆住。 第五百五十八章 被诊出了喜脉?(下) 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子阻拦着抓住凌素馨的胳膊, “夫人您何苦自伤身子,若再几拳下去,前三月胎儿不稳可是要出大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啊!” 他倒不是好心, 只是若出事在自己医馆,倒时这夫人府上一气之下过来找他的麻烦,打一顿砸个店或者直接报官,那可都不是他一个糟老头子大夫能应付得来的。 所以胡大夫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这样自残躯体, 至少不能在自己店里如此。 “放开,放开本夫人,松手!” “夫人您务必得先冷静下来啊。” 被牢牢的控制住,凌素馨红着眼睛挣扎了几下都无济于事,朝胡大夫低声吼道。 海棠一直在外面守着, 虽然进不去却时时放心不下的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隐约的声音后, 一下子提起了心, 用力拍门着问道: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里面出了什么事?” 胡大夫下意识的一惊,虽然他明明没有做什么,但这谁说得清楚呢,赶紧压低了声音,劝道“若是您这丫鬟知道了,说不定一府上的人都知道,家家都把香火看的极重,夫人务必得三思而后行啊。” 里面的胡大夫一边劝着, 外面的海棠见没有动静则越发的紧张, 不顾伙计的阻拦,将门拍的更重, “夫人,夫人您说句话啊,怎么没有动静了,奴婢要进去了!” 说罢, 就在即将要闯进去时, 忽然听到了凌素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没事,只是跟大夫起了几句争执,你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 “夫人当真没事?” 海棠还是放心不下, “没事,别再啰嗦的继续多问了。” 凌素馨的语气能听出来些不耐烦。 海棠虽然被小小的训斥了下,但是知道凌素馨在里面平安无事也终于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而凌素馨呢,在经过刚开始的情绪激动后,也开始走向了平静。慢慢的放弃挣扎,放弃了自残的念头后,颓然的闭上眼,除了深呼吸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她此刻内心也在做了权衡, 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当真不能留下吗,若是还能按照从前借种的计划,那这不就是自己登上后位,锦绣前程的保障吗。 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上过一次当,识破了自己计谋的元睿明已然撇下话,说永远不会再踏入她的房中,算是彻底的厌弃了她, 试问这种情形下,怎么与之一夕欢好? 若不能发生些什么,又怎么会有孩子的可能性存在呢? 这条路显然的行不通的。 而仅剩下的, 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条路虽然走得痛心可惜,但确实能保住她性命,让她不必再受人挟持的唯一生路。 复又深吸了一口气。 凌素馨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盯着胡大夫的眼神,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决绝。让胡大夫心中一震,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忽然不知道面前这奇奇怪怪的贵夫人,又再打什么主意。 “你方才是不是说,要给本夫人开个保胎药,以保母子平安?” “这个……老夫是说过……可是……” 胡大夫以为凌素馨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这样质问,顿时就有些心虚。挠着头发,半天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回答来。 “没什么可是的,那若本夫人不仅不想保这个孩子,还想它就像从未来过一般,你可有法子。” 胡大夫一愣, “夫人您的意思是,要,要堕胎药?!”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倒不是这个要求本身那么令人吃惊,毕竟也时不时有些不甚珠胎暗结的姑娘会到这里让他配上一副堕胎药,但那多是青楼女子,没办法生养才会出此下策。绝不像眼前这夫人会提出的要求啊。 胡大夫顾虑道: “一看夫人就知身份显赫,而豪门富贵人家向来以子息为兴旺的体现,是福气的象征,不论生男生女,都断没有要打掉的道理。若夫人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后悔了,又要怪老夫今日开药,一怒之下砸了老夫这医馆可怎么是好。” “留不得的孩子,哪有什么后悔的资格。” 凌素馨决绝的眼神中有水光闪动, 咬紧下唇, 或许做这个选择对她而言也是十分艰难的,可不管是自保也好,自私也罢,腹中这一胎都是孽缘,绝对留不得。 胡大夫看她这样,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忽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这么不想要这孩子, 莫不是与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的孽种,见不得光? 这么一想一下子什么都通了,一般的府邸都是请有名望的大夫入府诊治,哪有夫人带着丫鬟私自偷偷跑出来的规矩;一定也是偷偷背着府里跑出来,生怕被人发现,很可能连门外的丫鬟都蒙在鼓里。 理清了前因后果后, 胡大夫眼中的顾虑与不安悉数褪尽,捋着胡子,渐渐有一种如坐泰山的从容,唇角扬起,眼底露出一丝精明算计。 所幸继续装作为难的模样, 咂舌摇头道: “这堕胎药的方子可不似安胎药,老夫还不能写给夫人。” “什么?你胆敢拒绝本夫人。” 凌素馨眉头一蹙,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还会遭到拒绝,当即就火冒三丈,正要起身怒斥,胡大夫则赶紧补充道: “夫人请息怒,凡事都有原因亦有解,且听老夫说完不迟。这每一个生命都是上天赐予,千辛万苦历经轮回来到人世,岂能轻易毁伤。老夫行医救人本就为了行善积德,岂能做这有损阴德之事。旁的大夫每每开过这方子,还能去道观做场法事,可夫人您也看到了我这保和堂的环境,哪有多余的银钱做什么法事超度恕罪,不是老夫不愿帮夫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顿了顿,“要不夫人还是去别的地方吧。主街道上便有一家,病患如云铺面大,想必能应夫人所求。”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出真相几人知(上) 胡大夫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是打着以退为进的主意, 一双贼眼不着痕迹的瞧着凌素馨的表情, 他能这么说便是打定主意凌素馨不会走,偷跑出来最缺的就是时间最怕的则是被人认出,就算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敞开大门让她往别家去,现实条件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而一听到‘银钱’两字, 凌素馨也马上洞察到胡大夫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屑的冷嗤一声, “说了半天,什么损阴德什么做法事的,你的目的不过就是要钱。” “夫人这话可错了,老夫悬壶济世,可不会把小钱放在眼里。” 话里有话, 不会把小钱放在眼里, 可不就是奔着‘大钱’去的吗。 “行了。”好在凌素馨是个最不缺钱的主儿,她半眯着眼睛,从自己腕上褪下了那枚平日里最为珍视的羊脂玉镯,搁在桌上。“像你这样的医十间也抵不过这一个镯子。” 那胡大夫以前过活不下去时,也做过些地底下不见光的生意,对珠宝玉器古玩的颇有些研究,大眼一瞧成色,就知道凌素馨所言非虚且,价值更是只多不少。 直勾勾的盯着那镯子,好像被勾去了魂儿, 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宛如饥肠辘辘的狼面对着肥美的猎物一般, 吞咽一口, 不由自主的就将手向玉镯子探去。 但凌素馨却忽然将手往回收了收, “你还没有回答本夫人,这镯子,到底够不够买下你的良心封住你的嘴巴。” “够、够够,当然够!” 吸了吸口水, 胡大夫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在这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也不再装什么不慕荣利的隐世名医,本性全部显露出来。 凌素馨眼中尽是轻蔑,冷笑一声,这才将镯子丢给了他。 胡大夫生怕被磕坏了一般,小心翼翼的将玉镯捧在手中,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呵了一口气后用袖子擦了擦,直到看到自己垂涎欲滴痴笑着的面容倒映在上面后,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来。 “东西收了,本夫人要你办的事呢。” “办,这就办!” 胡大夫提笔就熟练的写出一个方子,而后亲自小跑着到旁边的药材墙里拿取药材,称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用牛皮纸包好后, 谄媚的笑着交给了凌素馨。 “夫人您要的堕胎药,回去后小火慢煎,一碗下去,什么麻烦便都没有了。” “这药没有问题,不会伤身体吧。” 凌素馨将那药包拿在手中, 皱着眉头, 还是有些质疑的。 “夫人放心,老夫以前帮春……”春红楼是皇都城中的勾栏,与醉花阴不同,实打实做的皮肉生意,只卖身而不卖艺。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个贵夫人,自然不想被与那些卖笑的同论,便改改口道:“从前也帮与夫人有同样问题的女子配过药,从来没有出过一次问题,而且这次还特意将药性配置的温和了一些,对身体更加无害,夫人大可以放心。” “好,本夫人就信你这次。” 凌素馨将药收进了袖子中, 还不忘沉声多警告他几句: “你且记住,但凡这药有任何问题,或者你嘴巴不严把今日的事透露出去。那你恐怕就只有享用香烛纸钱的命了。”一张脸上唯一露出的美眸,此刻露着狠毒的寒光:“本夫人说到做到,你需得好自为之。” “夫人放心,凭夫人的身份,想要老夫的命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老夫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那样的事啊。” “敢不敢的,你自己掂量。” 凌素馨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对了,一会对本夫人的奴婢也不许多说一个字,听到了吗。” “是,记住了,记住了。” 胡大夫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怀里揣着的镯子,凌素馨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根本没有过脑子,也不敢反驳自己的财神爷。 当那扇门在被打开后, 海棠早已等的急不可耐, 急忙上前关切道: “夫人看完诊了吗,可有什么事,一切都还好吧。” “嗯,这胡大夫的医术还算是过得去,也替本夫人解决了问题,算是没有白来。” 听她这样说海棠才松了一口气, 那伙计看胡大夫红光满面,就知道这老家伙一定从女财神爷手里大捞了一笔,自己又岂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谄媚的笑着,将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上,凑够来想分一杯羹。 “是吧,小的没把二位带错地方吧。” 凌素馨不愿跟这些贪小便宜的卑贱下等人再多纠缠什么,使了个眼色给海棠,然后自己先一步上了车。 海棠拿出手里的钱袋子,晃了晃,将那伙计的目光全然吸引过去, “少不了你的,看到了吗,只要一会你好生把我们送回到刚开始的地方,这些钱便都是你的。” “是,是,姑娘放心,夫人放心,咱们这便启程,这便启程吧。” 小伙计点头哈腰的像请祖宗一般将海棠请到了马车上, 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跟胡大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都心满意足,收获颇丰,也都红光满面,比过年还要喜气洋洋,神清气爽。 扬起鞭子, “驾——” 的一声, 带起飞扬的尘土,驶离了皇都城中最不起眼的小巷。 等到马车一拐弯看不见踪影时,胡大夫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欢欢喜喜的朝回跑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计划着一会儿便将这镯子典卖,然后先去春红楼里潇洒一把,再盘一间更好的铺子,纳上几房小妾,一树梨花压海棠,晚年能过上这等风流惬意的生活,也算没有白活一场。 进屋后, 刚坐下来打算掏出自己的宝贝镯子好好观赏把玩一番, 就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吓了胡大夫手一抖,差点把镯子跌倒了地上。眼疾手快的抓住后,生怕被人抢去一般,藏到了自己怀中,警惕的问了句: “谁啊。” 第五百六十章 一出真相几人知(中) “开门。” 一阵敲门声后,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淡漠中透出股寒意,只是听起来便能感觉到明显的来者不善。 但是胡大夫只顾着想他怀里的宝贝镯子,哪里还顾得了想别的事, 只想当然的以为是刚才那主仆二人落下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又有什么吩咐,本着能多敲一笔是一笔的想法,忙不迭的起身跑过去开门, “来了,就来了。” 这次若是能再状个金簪子啊宝石坠子啊之类的,可就再好不过了。 但当他打开门之后, 随着一阵冷风吹进, 只见门外立着一位身披青色斗篷的女子, 宽大的帽檐径直遮住了半张脸, 周身迫人的气场让胡大夫不由得生出畏惧,他此时也发现这女子并不是方才接待的那两人,再看到腰间带着的一把佩剑时,更是容色一紧,吞咽一口口水,下意识护住自己揣着玉镯的衣襟,朝后慢慢退去,壮着胆子问道: “这位姑娘是来瞧病的?可有哪里不适?” 掀开帽兜, 清冷的眉眼,平静下暗藏杀机,此人正是紧跟着凌素馨出宫的芷兰。 她一拂衣袖, 门便‘啪’的一声被关上, 声音虽不大却吓得胡大夫身子一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老夫就是个本本分分给人看病的大夫,平生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跟姑娘更是第一次见面,若是有什么误会——” 胡大夫吓得絮絮叨叨说了一连串有的没的, 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若真没做过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了。 “停。” 芷兰不耐烦打断,开门见山道: “方才来看诊的女子,我要知道有关她的所有。” “啊?方才来看诊的女子,有,有吗。” “坐上马车走了半刻钟不到,就已经忘记了吗。” 芷兰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胡大夫心虚的垂下眼, 怪不得前脚才走后脚就被找上门来,原来是被跟踪着全都看在眼里。说不定这姑娘就是她夫家的人,来打听情况的。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开了堕胎药给那夫人,指不定连他也要怪罪上。而且从那腰间的佩剑就知道是个狠角色,自己一把老骨头,焉有招架之力。 况且那夫人也威胁他,若泄露半点不会放过他,看样子也不像只是吓唬他而已。 左右权衡, 他还是选择瞎编乱造,道: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姑娘说的是才离去的那位夫人啊。她就是身子有些不适,说不信任自己府上的大夫,说有人要害她,所以不得已才暗**府来另寻大夫。” “身子不适?” 芷兰眉心一紧, 下意识以为凌素馨是发现了花茶的异样, “你可看出了什么,又是怎么告诉她的?” “老夫一番诊治……然后……发现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忧思过度,对!忧思过度而已。于是便开了个定惊的方子,抓了药给那夫人,仅此而已。” 胡大夫编故事时眼睛忍不住左右游移, 手不由自主的护在胸口前,捂住自己的宝贝,好像这样才能多几分安全感。 芷兰从他闪烁的言辞中便知他一定没有说实话, 一手揪起胡大夫的领子将他拎起来, 另一只手都没有看清楚动作,只觉得一阵风略带脸庞,下一秒,只看到手上不知怎么的就拿到了自己的宝贝玉镯子,微眯着眼眸,冷冷的打量。 “我的镯子!” 胡大夫一看自己的命-根-子被抢走了, 视金钱如生命的他哪里能忍,当即就激动的要扑上来,嘴里还嚷嚷着:“把东西还给我!来人啊,救命啊,光天化日抢东西了,女飞贼要杀人了!” 可就他这个连只鸟都不愿飞来的偏僻小巷子,哪里有半个过路人,他的呼救声也只能像是石沉大海,连点浪花都激不起来,何谈威慑力。 “你只管喊。” 芷兰表情丝毫未变, “这镯子乃我府上之物,价值连城,岂能是你一个落魄大夫能拥有的。喊来了人,闹上了官府,正好治你个偷窃之罪,这辈子都不要想出来。” “谁偷窃了!” 胡大夫被芷兰这一恐吓,也不敢再嚷嚷,心里也清楚话就像面前这女子说的一般,一旦闹大,任谁看都像是自己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 焦急道: “老夫才没偷,明明是那夫人当作诊金给我的,不信你去问!” “诊金?” 芷兰一下子就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若真像你说的只是忧思过度,简单开了个安神定惊的方子,怎么值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换言之,能用此物来堵你的嘴,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大事。” 揪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 “说,到底是什么。” 胡大夫一看什么都被对方知道了, 又慌又怕, 苦着张老脸欲哭无泪,拱手求道: “这位姑奶奶呦,您就饶了老夫吧。你们都是大人物,老夫怕了您,也惹不起那夫人,说或不说的都是个死。老夫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酸大夫,这镯子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成吗,还求姑娘你行行好,别为难老夫了,给一条活路走吧。” 芷兰看他吓得这样子, 就算真要逼问,恐怕也会耗费一番时间, 可凌素馨的马车方才就已经往皇宫驶去,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时间便显得尤为宝贵,半分也耽误不得。 眼眸一转, 芷兰心中又生一计, 慢慢松开了手。 “没有人想难为你,要了你的命于我也没什么益处。” 态度虽还是冰冷的,但不似方才般骇人。 “实话说予你,其实我府上乃是皇都中赫赫有名的贵胄,方才那夫人与我主子同属老爷侧室。现在看来平分秋色,可但凡有人被抓到些什么把柄还不是高下立见。至于夫人有没有把柄,大夫比我清楚,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与其包庇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台的人,倒不如站在我主子这边,不但保得住你,所能给你的,未必就没有这一个镯子的多。”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出真相几人知(下) 芷兰不想再浪费时间,果断更换打法,动之以情晓之以‘利’。 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的银票, 连同那镯子一道塞在了胡大夫的手里, 胡大夫大略的瞧了瞧,怎么也有三百两那么多了。 “你方才担心自己横竖都是个死,但若有一边构不成威胁,不就自然成了生路吗。该如何选择,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吧。” 芷兰确实除了功夫了得外,跟着雪姬这么长时间,心思也被磨炼得缜密许多。一席话直击胡大夫的痛点,成功让他的顾虑在动摇中打消,原因也是十分简单, 谁还嫌钱多呢,比起已经到了手的镯子,那银票的吸引力明显更大些。 之前担心那夫人的恐吓威胁,可也就像这女子所说的那样,若是自己能供出实情,在悬崖边儿上推一把,那夫人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候焉有能力来要他好看? 而且不配合的话,自己恐怕即刻就成了剑下亡魂; 想到这里, 胡大夫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背叛了跟凌素馨达成的约定。 ‘夫人啊夫人,那般不想要那孩子,恐怕也是与人红杏出墙,暗通款曲招致。怎么说也是你自己做的孽,他不算冤枉,也不算陷害,将来就算成了厉鬼可也不能怪他这个老头子啊。’ 胡大夫一边心中默念着, 一般将银票紧紧攥在手心, 抬起眼眸看着芷兰, 郑重道: “实不相瞒,老夫开给那夫人的,是一副堕胎药。而那夫人也已经身怀有孕两个月有余。” 怀孕?! 芷兰一惊, 没想到今日跟踪出来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收获。 “你方才说的堕胎药,总共要吃多少次。” 芷兰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一副熬成一碗,一碗下肚便足以打下……” ‘孽胎’ 两字还没有说完, 芷兰听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多留的必要,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转身而出,半刻都不敢再耽误工夫。 按照凌素馨的性子, 未眠夜长梦多, 她必定会用最快的速度煎药服下。 若真如了她的愿,不是等于少了这么好的一个继续挟持她的把柄?之前让玄衣混入大理寺除掉周侍卫是不得已的办法,也让雪姬失去了手里的一张王牌。而凌素馨现在身怀孽种,简直是再度把那王牌交还给了她们。 所以芷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赶在凌素馨服下堕胎药之前把这件事告诉雪姬,并且阻拦下她。 脚下的步伐更加迅速, 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周围,除了胡大夫外还有旁人的存在。 一场争分夺秒的猫叔之争就此展开, 谁输谁赢, 结果都会是天翻地覆。 与外面紧张的气氛与生死存亡的节奏不同,选择迈出‘背叛’这一步后,胡大夫的心情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 他活了这一把年纪, 所有的运气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多。 左手镯子,右手银票。 幻想着这下不仅能置间宅子,盘个铺子,不对,有这么多钱还继续当什么大夫啊,买上几十亩良田当个大地主的不好吗。三两个小妾都太少,纳他个十房八房美娇娘,日日玉盘珍馐大快朵颐,简直就是快活似神仙。 就在胡大夫尽情钩织着他宛如天上掉馅儿饼似的晚年生活时, 屋外忽然一阵寒风,将原本就没有关严实的门吹开, 席卷着落叶, 彻底吹灭了炭盆里的零星火苗。 刺骨的冷意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缩着脖子,打了冷颤。嘴里骂骂咧咧的起身, “这破地方,明日便搬家,再不在这里住下去了。”走到门边,重新将门关上,还特意插好平日不常用的门闩,确保不会再被吹开。 关好门后, 才刚刚转过身, 就被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蓝袍男子吓了一大跳, “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朝后趔趄了几步, 冒着冷汗的后背抵在门上, 这才想到自己方才刚刚将门闩插上,等于自己堵死了去路,想逃都没处逃。 只能恐惧的瞪大眼睛, 看着面前这,如鬼魅一般存在。 赵焱背手站在胡大夫的面前, 作为‘弹丸’般存在的他一路跟着芷兰到了这里,目送着凌素馨主仆乘马车离去,又偷听到了芷兰审问胡大夫的整个过程, 幸亏他的内力高出芷兰不少,再加上芷兰急于逼问出结果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哪怕他就藏在窗外,都一切顺利半点没有被察觉到。 “胡大夫是吗,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事需要你配合而已。” “又有事寻我?” 而经过初时下意识的惊吓后, 胡大夫的那颗老心脏也慢慢平复下来, 甚至在害怕过后,还开始捋着胡子,用审视的眼神端详起面前的男子。 虽然板着张脸,但瞧上去颇有正气,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何况也没在面前这男子身上看到什么明显的兵刃一类的,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两次风波的人,不仅两次都大难不死,还因获得福得到了不少的报酬。于是自然而然的,也就慢慢松懈下来。 “让老夫猜猜,这位公子莫非也是为了那夫人的事?” 赵焱一愣, 他没想到对方还敢主动开启了对话, “不错。” “哦——”胡大夫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习惯用经验去判断,而忽略了‘侥幸’的存在。胆子越来越大的胡大夫此刻不仅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甚至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还期待起这次会有怎么样的回报。 “让老夫猜猜,你恐怕也是后宅里什么侧室啊小妾啊之类的手下吧,实不相瞒,前面儿已经有一个了,也得着消息走了。” 他一双贼里贼气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捋着胡子: “不过反正老夫也已经出卖了你们家夫人一次,也不愁再多一次,而且啊,方才那姑娘也仅仅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事,但无凭无据也不顶什么用。若少侠需要,老夫倒可以去当个人证什么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功亏一篑(上) 得了许多好处,尝到了甜头后,胡大夫的胆子也随着贪欲一起膨胀, “当然了,这么做十分冒险,总需要点……” 他搓了搓手指头,给赵焱使了个眼色。 意识十分明确了,就是要钱。 赵焱原本还为了他竟敢主动跟自己开启对话震惊,此时才发现,自己当真是惊讶的太早了。想他也是宫中让多少人闻风丧胆的护龙军首领,便是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凌相府中,与当朝丞相面对面而视,凌相都不能说像没事人一样。 反观眼前这老郎中, 不仅不怕他, 还跟他谈起了生意? 用白景音的话来说, 简直就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赵焱既无语又想笑,但现在若笑了好像也是件挺尴尬的事,只能忍着,表情显得有些怪异。轻嗽了两声, “这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这都不知道吗。”胡大夫又搓了搓手指,俨然是端起了老前辈的架势“我冒着风险甘愿为你主子当人证,你们出些钱不应该的吗。怎么这都要老夫明说,不像前面那姑娘,给银票时那叫一个爽快。” “是啊,她给了你多少。” 胡大夫眼珠一转, 比了五根手指出来, “不多不少,五百两整。” “五百两?” 赵焱心中只觉好笑,他瞧得真真切切,三张银票一张一百两,明明是三百两怎么一下子就多出了二百两。看来这老头子不仅敢跟他要钱,还想坐地起价,敲诈上他了。 有生以来, 这种体验还是头一遭, 让赵焱觉得十分新奇。 “是啊,五百两。”胡大夫一口咬定,“你还莫觉得多,这后宅的事老夫多少也耳闻过一些,区区五百两便能除掉一个对手,多划算的事啊。笼络住你们老爷的心,地位更进一步,到那个时候赚到的可就不是区区五百两了,做人啊,眼光得长远,得有远见。” 赵焱挑眉, 时不时点着头, 且听他在这里一通忽悠。 然后道, “说完了。” “完了,少侠觉得老夫这要求如何。” “五百两,我着实没有。” “没有?!没有还多说什么,请回吧,恕不远送。”一听没钱,胡大夫脸马上掉了下来,又见赵焱从方才前起沉默寡言似笑非笑,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行事也就愈发不顾忌。径直摆了摆手,就要吆喝着赵焱,将他往外请。 赵焱也不恼, 只是站在原地, 继续开口,徐徐道: “但是我有这个,不知道行不行。” 一阵风从窗中透出,吹拂着赵焱鬓边的散发,在风中飘起。墨黑色的眼瞳中寒光一闪,都没有看清楚是如何出手的,又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下一秒,一把锋利的短匕首便架在了胡大夫的脖颈上。 胡大夫没想到他要么没动静, 有动静便是动真格的, 一下子吓得瞪大了眼睛,又恢复了最初时的惊恐模样。 但是他现在连吞咽这个动作都不敢做, 豆大的汗珠自额角低下, 眼神晃动着下移,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一看就异常锋利的,紧紧抵在自己脖子上,足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匕首。 “你是大夫,自然知道只要再往前哪怕一点,就会被割断血管,流血不止而亡吧。” 赵焱说话的语气还保持着淡漠而平静, 像是简单的在阐述一个事实, 听起来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少侠饶命,饶命,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老夫给少侠赔罪了。还求少侠大人有大量,先把这匕首移开,凡事都好说,好说。” “确实,我也不是为了要你的命而来。” 胡大夫听他这样说,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下一秒钟便只觉颈上一痛,眼前一黑, 两腿发软的往下倒,完全失去了意识。 赵焱就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得到了关键人证。 过程中没有花一个铜板,毕竟元睿明也从来没给他那么多的经费,而他自己的小金库还是要留着将来娶承影用,可是多一点都不能乱花。 将胡大夫抗在肩上, 顺手把桌子上的玉镯跟银票揣进袖中, 除了当一个在‘螳螂’与‘黄雀’之后的‘弹丸’之外,赵焱还成功变成了看鹬蚌相争最终得利的‘渔翁’, 圆满完成了元睿明交给他的任务, 提起点地, 朝皇宫的方向行去。 *** 对着一切浑然不知的‘螳螂’与‘黄雀’,‘鹬’与‘蚌’还在进行着他们自己的一场比拼速度的追击战。 芷兰回宫后直接去了泠雪阁,用最快速简洁的话将这件事告诉给雪姬。 “什么,她竟怀孕了。” 雪姬听闻后腾地一下站起来, 如冰雪般清寒绝美的面容难得出现了着急的神情, 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急匆匆出宫去的脚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路上, “你应该先去阻止皇贵妃的。” 雪姬一边片刻不停的朝琳琅殿赶,一边说道。 “奴婢愚钝,只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影响大局,所以先来请示娘娘。”芷兰跟在后面,“不过煎药也需要时间,算下来,应当正好。” “不能应当。没了周侍卫,这个孩子来的简直正是时候,可谓帮了本宫大忙。所以决不能应该,要肯定,必须。” “那奴婢先行一步,去阻拦皇贵妃服药。” “快,只能成功,不容有失。” 雪姬吩咐道。 “是。” 芷兰应道,然后独自先以轻功朝琳琅殿疾行而去。才到红墙之外,便已然闻到了难闻的中药味,走进去后,只看到了炉子旁空了的药罐,还有紧闭的雕花木门,以及门外站着的,一脸委屈又疑惑的海棠。 不好, 看来那药已经送了进去。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芷兰心中一沉,但是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万一只是送进去,但是皇贵妃还没有喝下去呢。抱着这样的希望,芷兰步伐没有停下,直要往殿内闯去。 海棠一看她这架势, 赶忙张开双臂拦在门前, “你想做什么,娘娘现在身体不适,说了谁也不许进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功亏一篑(中) 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 平日里只是看起来凶一些,纸老虎一般的海棠怎么可能拦得住势不可挡的芷兰,芷兰本就着急,见她还要碍事也不再手下留情,一出手便将海棠推到了一边。海棠后背重重的砸在柱上,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嗓子眼里一股血腥味涌上来,但顾不得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殿内冲,生怕这发疯一般的人要对凌素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娘娘小心啊,芷兰疯了,她疯了!” 海棠一边高声喊,一边就要往进跑。 芷兰嫌她太过碍事, 皱着眉头从后颈一掌劈下去, 海棠两眼一翻, 失去意识再度昏倒在地上,这才总算是消停安静了下来。 凌素馨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知道自己事情败露,被雪姬她们发现了。此时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继续盯着药犹豫不决,多愁善感,这突发的状况也算替她做了决定,一咬牙,眼神变得坚决拿起药碗,往嘴边送去。 只要喝下去, 只要喝下去就死无对证,再也没人能那她怎么办了。 凌素馨怀揣着这样的想法, 而她的嘴唇也已经触碰到了早已被晾得微凉,极为苦涩的药汤。 就在要喝进去的一瞬间, “啪。” 清脆的一声响, 凌素馨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是发生了什么事,原先的碗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低头一看,只见那药碗被一股力道击中,摔在了地上,连瓷碗加上汤药摔了个粉碎,棕红色的汤药流淌一地,让苦涩难闻的味道顷刻间弥散出来。 而在一片混乱中,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鹅卵石,显然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芷兰微微喘着气, 站在门边, 她放下方才掷出石子的胳膊,只庆幸自己幸好还是赶上了,若再多跟海棠纠缠再迟片刻,事情都会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有人欢喜有人忧, 芷兰松了口气, 而凌素馨此刻低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碗被摔碎了, 汤药撒了一地, 她的心也随之破碎,所有希望都为之幻灭,那药只有一副,只够煎成一碗。而现在即便还有,被雪姬发现,她也不会有机会再喝了。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本宫完了,本宫完了。” 凌素馨双目空洞失神,一边绝望的念念叨叨,一边慢慢的从椅子上滑落,蹲下身子,整个人像痴傻了一般,竟然想要用手将那些瓷片拾起,拼起,将药重新放回碗中。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那药汤都会从指间流出,碎瓷还不甚划破了手掌,这一刻,凌素馨终于意识到不可能了,改变不了的就是改变不了,自己最后的努力也是白费的。意识到这点后,她终于哭了出来,哭的痛彻心扉。 掌心血混着滴落的眼泪,与药融合在了一起。 “娘娘何必做徒劳的事呢,碗摔碎了,药撒了一地,难不成还想复原吗。”雪姬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看到这一幕, 眼中露出些嘲讽似的笑意, 她让芷兰先一步赶来,自己随后再到,果真是无比明知的。 徐徐迈步而入, 也不在意那屋里难闻的药味, 径直走到了凌素馨的面前, 自上而下俯视着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无助绝望的凌素馨,多痛苦的模样啊,可是这痛苦在她看来,竟是那么有趣,毕竟是她造成得这一切,自然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成就感。 “有许多东西都是不能复原的,比如流水,比如破镜,再比如,娘娘您。” 慢慢蹲下身子, 将凌素馨的手拉起, 一边动作轻柔的用手帕替她包扎,而嘴里说着的话,却是那般的残酷。 一句话, 让凌素馨止住了哭泣, 但身体发抖的却更加剧烈, 她坐在地上,用把手从雪姬那里挣脱出来。失神的盯着前方,要紧下唇,胳膊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缩在角落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带给自己些安全感,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 “娘娘,地上凉,您现在身怀有孕可不能继续这样,当心伤了身子。” 雪姬盯着凌素馨那张惊慌又无助的面容, 冷笑着开口叮嘱, “毕竟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若就这么没了,不是可惜吗。” “可惜,那是对你而言吧。” 凌素馨抬起头, 眼里慢慢的都是恨意。 她此刻怨毒的看着雪姬, “你知道吗,本宫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碎尸万段凌迟处死。但是本宫没有这个能耐,做不到,就只能折磨着自己,寄希望哪一日化成了厉鬼,再来找你报复。” “想变成厉鬼还不容易吗,一头撞死,拿这瓷片朝手腕滑下去。”雪姬的目光仍旧如一滩冰水,“想死多简单,可娘娘宁愿卑微着也要苟延残喘,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却还要在这里口口声声说这求死的话,像是有人不让你死一般,不可笑吗。” 雪姬站起身子, “芷兰,扶娘娘起来。” 芷兰得到命令后,不像雪姬般动作轻柔,直接抓着凌素馨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胳膊上传来的痛感让凌素馨眉毛拧起,整个人像是个泥胎木偶一般,由不得自己控制。 “松开,松开本宫!” 凌素馨被按在了椅子上时,还在横眉怒目的嘶吼着。 “娘娘您冷静些,怀孕之人不能动怒,否则这胎儿可不易保。”雪姬坐在一旁,拿过一盏茶轻轻地吹拂,好像闲话家常般关怀道。就在凌素馨想说她巴不得保不住时,像是猜到了她的话,又轻描淡写的补充了句:“更重要的是,容易一尸两命,娘娘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千万得珍重。” 话虽然说得不清楚,可话中威胁的意味确实明明白白, 在告诫凌素馨, 让她还是不肯消停,想要继续做出打掉腹中胎儿的想法,那她也只会落个一同陪葬的下场。 凌素馨绝望痛苦的闭上眼, 她想不明白, 自己为何会这样, 为何会有朝一日沦落到这种地步。 第五百六十四章 功亏一篑(下)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本宫从未,从未害过你,你到底为何要这样折辱折磨本宫,为什么!” 凌素馨从刚开始的低沉嗓音,说到最后则越来越激动, 咆哮着将一桌子东西全扫到了地下, 噼里啪啦,砸个痛快, 从最开始的一个药碗,到现在一地的碎瓷片,代表着凌素馨此刻已经彻底崩溃。 “不能不敢与不想是两回事。” 在这场混乱中,雪姬还是不动如山,云淡风轻的品着茶,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而且我怎么对娘娘了,娘娘可别忘了,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性命的可也是眼前这个所谓的‘折辱折磨’你的人。” “你?会救本宫?” 凌素馨怨毒的瞪着雪姬,冷笑道。 “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娘娘不信?” 雪姬缓缓将茶杯放回桌上,轻挑眉梢,开口继续道: “静贵妃被解了禁足,第一件事就会去大理寺查清真相。以她的手段,能够连娘娘身边最得信任的乌嬷嬷都收为己用,区区彩蝶与周侍卫,怎么可能招架的住。尤其是周侍卫,他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旦招供,对娘娘就是致命的打击。当招供为必然之时,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祸水动引,用周侍卫一条命嫁祸给静贵妃,即便不能嫁祸,有屈打成招之嫌的供词也不能被取用。这还不算是救了娘娘一命吗?还是娘娘觉得,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是上天垂帘,还是凌家祖宗庇佑?” 当然, 雪姬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丢弃这个能够挟持凌素馨的棋子,奈何考虑到或许今后还要用得到凌素馨的地方,不能让她这么快就被打压的无翻身之日,只能弃卒保车,以大局为重。 好在天意还在她这边, 没了一个奸夫,却多了一个孽种, 比从前更直接有力的证据, 让雪姬重新将凌素馨收入囊中,牢牢把控。 “不可能。” 哪怕说到这里,凌素馨却还是不相信, “你怎么可能会对本宫这么好心,若真是如此,为何要阻止本宫喝下那堕胎药,解决所有的麻烦。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控制本宫,让本宫为你所用吗。本宫不会上你的当的!” “娘娘觉得腹中骨肉是麻烦?”雪姬嗤笑一声,好像在说什么荒谬绝伦的事一般。“开枝散叶,诞下龙胎是多少妃子梦寐以求,到了娘娘这里,竟成了麻烦,这话说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嫉妒的眼红了。” 凌素馨皱起眉头, “龙胎?你知道这不是——” “我与娘娘知道什么这不重要。”雪姬打断她,并且已经想好了怎么打消凌素馨的顾虑,“最重要的是皇上不知道,那这一胎不仅不是麻烦,还会是娘娘凳上后位最大的助翼。” “你想说什么。” 凌素馨被雪姬三言两语的勾起了好奇心,显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在暴怒仇恨,如今渐渐冷静了下来,甚至很想往下接着听。 “恐怕娘娘与我心里都清楚,这后宫里的妃子,谁都不可能怀上龙胎。换言之,若是真能想方设法的办到,她便等于稳坐了东宫之位。”雪姬最擅长的,就是用凌素馨最在意的东西去引诱她。 “即便是如此又怎样,我上次失利,皇上也说了绝不会再见我,彻底厌弃了我。总不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凭空受孕,定然会被戳穿的啊。” 凌素馨咬着下唇, 十分的恼恨。 “上次娘娘不与我商量便贸然行事,这才会被皇上察觉,以至于功亏一篑。若有个更周密的计划……”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只需要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一次足以,反正娘娘有肚子里已经有这个护身符在,也不怕事后皇上追究责任,即便要追究,太后到那时也不能答应。娘娘您说呢?” 凌素馨一想, 雪姬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到处自己相近各种方法,连借种都用到了,就是为了得一个孩子。现在不也算是得偿所愿吗?凭雪姬的手段,也一定能帮她见到皇上。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与皇上发生肌肤之亲,就算事后他再恼怒,再恨不得杀了自己,有这个腹中的‘龙胎’在,又能拿她怎么样? 皇上本就膝下无子, 到那时不管是太后、皇室宗亲还是满朝文武都得为了血脉而保着她供着她,她还怕什么呢?区区一个白景音,又算的了什么? 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肚子, 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而来许多。 雪姬看到这个动作后, 便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然深植入凌素馨的脑海,她又一次的被自己说服。 凌素馨此刻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又带着几分狐疑的瞥向雪姬: “你跟本宫说这些总不可能是因为好心,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娘娘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呢?这宫里也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只不过是选对自己有利的去听之从之罢了。”雪姬淡淡的勾起唇角,眼眸微眯,“而且娘娘似乎也忘记了一件事,选择的权利,现在已经不再娘娘手中。到底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说到底,全在我一念之间罢了。” 说的差不多后, 雪姬站起了身子, “最后再奉劝娘娘一句:识时务,我们则各取所需各生欢喜;反之,以卵击石的下场,娘娘该想象得到。” 说完这句话后, 雪姬径直转身往殿外走去,撇下神情复杂的凌素馨,不等要她的回答,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芷兰见到雪姬还就真的这么离开, 眉心微拧,似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看了看凌素馨, 又看了看雪姬,最后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娘娘,娘娘您就这么离开,要是皇贵妃又准备做些什么事该如何?可要奴婢去一直盯着她?” “不必。一个人若真想做什么,除非你将她绑着片刻不离的盯着,不然总会被寻到机会。” 雪姬表现出的,倒是半点不担心的样子。 第五百六十五章 元太公钓鱼(上)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她自己发自内心想要帮我们保住那孩子,甚至比旁人都想,方才一劳永逸。” 芷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后, 又问: “奴婢还有一事不明,就像” “所以娘娘当真打算让皇贵妃生下这个孩子?” “你还是没有明白,这些都不是关键,我所要的只是一个能继续挟持皇贵妃的方法。以前的周侍卫,现在的龙胎,或者是以后的皇子公主。无论哪一个于我们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雪姬几日说了许多话,说到这里,她有些乏了,不想再继续解释下去。 “对了,你之前说皇贵妃有孕的消息,是从一个郎中那里知道的?那那个郎中现在在何处,你可有一并带回来?” 芷兰垂下眸子, 自责的摇了摇头,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得到消息后生怕赶不及错失了时机,让皇贵妃打下腹中胎儿,所以先行一步回了宫向娘娘禀报。”在看到雪姬的脸色冷沉下后,又赶忙补充道:“但那地方十分偏僻不易寻,而且奴婢有留心着,没有被跟踪。” “皇贵妃他们难道没有留意吗,只不过有时不是你不想发觉,是难以发觉。” 雪姬皱着眉头, “罢了,证据留下一个便足够,至于那郎中,未免节外生枝你你速去处理掉吧。” “是,奴婢遵命,这次是奴婢考虑不周,下次决不会了。” 芷兰拱手受命, 行了礼后, 提气点地,再度朝宫外方向轻功而去。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 这一回, 她注定要失望而归。 *** 乾清殿里, 元睿明眯着眸子,冷眼瞧着躺在地上那还处于昏厥中的大夫。在听完赵焱的一番回禀后,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赵焱虽然知道他一定不是为了凌素馨而难过, 但为了打破气氛, 还是故意道: “皇上,皇贵妃这么做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但皇上也不必为了这种人而气恼,证据现在在我们手上,依照规矩严惩便可了。” “朕何曾对她有什么信任,也犯不着为了她而气恼。” 元睿明淡淡道, 拖着下巴,思索道: “朕只是在想,若皇贵妃的奸夫是周海,那杀死周海助她脱困,嫁祸给白景音的人又是谁?又是用了何种方法完成的这一切,不得不说,能办到这一切,还算的上是不错。” 赵焱:“……” 他知道元睿明不会被影响, 却没有想到他能想得这么开,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被妃子戴绿帽子到连孩子都有的皇上, 居然还能反过来钦佩起对方的手法, 显然这才是更令人钦佩的地方。 咳嗽了两声, “皇上,于情于理,您是否也该表现的,生气一些?” “方才让朕不必为了这种人生气的是你,现在劝朕该生气些的还是你,你莫不是‘精分’了。”元睿明无语的瞥了赵焱一眼,虽然他不知道精分是什么意思,在从白景音多次的语境来看,用在这里应当合适。 “总之皇上觉得没事便最好。” 赵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后,心中叹了声气,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跟踪着皇贵妃出宫一趟,还是有不小的收获。胡大夫这个人证再加上皇贵妃腹中的……”赵焱想了想,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便省略过去。“足够帮静贵妃洗脱罪名了。” “是吗?” 元睿明挑了挑眉, “不然呢?” 赵焱不解起来, 哪怕他从前没有经手过这样的事,也能看出来定罪的证据已然足够,人证物证,怎么可能还有变数存在。 “是足够将皇贵妃之罪,但是朕却不打算那样做。” “为何?!” 赵焱更加不能理解, “静贵妃如今只有三日期限,没了之前的人证,供词也失去效力,境况可算十分糟糕。皇上既然已经有了证据,为何不帮静贵妃脱罪?” 总不可能是为了包庇凌素馨吧, 赵焱打死都不会相信。 元睿明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激动的赵焱一眼, “朕若不是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承影,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对那女人心生爱慕了。” “属下岂敢,还请皇上明鉴。” 赵焱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 平复下心情, 努力用平常心应对。 近来白景音忙着查案子,没人跟他吵嘴,元睿明也越发无聊。只能跟赵焱这个‘闷葫芦’开启了交谈,全然忘记了自己从前可是比他还要闷上数百倍的‘葫芦’…… 他慢慢竖起了三根手指, “原因有三。” 赵焱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其一,就像你说的,妃子在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来朕这个做皇上的脸上自然无光,哪怕心里觉得无妨,但公诸于世,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无疑是给整个皇室抹黑。试问一个连自己后宫管理不好的皇帝,又岂能治理好国家。” “这的确算得上是个顾虑。” “其二,你不觉得凌家给朕这样一顶帽子,朕也该有些回礼吗。” 元睿明眼神中带着从容镇定, 轻挑起眉梢, 好像十分自信。 这样的表情,赵焱倒是经常在白景音的脸上看到。 他又再一次心生感慨, 这两个人, 当真是越来越像了。 “皇上这么说,想必是已然有了主意。要如何做,可有属下能效力的地方?” “放 心,朕不会让你太闲的。” 元睿明摸着下巴,打量起还在地上昏倒着的胡大夫。 “朕记得,凌相那老狐狸在太医院中也有眼线在。” “回皇上,是李太医。” “那过些日子,以皇贵妃受惊为由,遣他去诊个平安脉。” “但皇贵妃现在那样……恐怕会避而不见的。” “她避而不见便更有问题,凌相连朕这乾清宫都能伸手进来,还怕那老狐狸不能从自己孙女身边挖掘出真相吗?等到他知道凌素馨怀孕的消息,多年夙愿得偿,必会得寸进尺野心勃勃,主动露出破绽给我们。” “所以皇上是又打算施饵下去,引凌相来咬。”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元太公钓鱼(中) “用静贵妃的话来说,便是钓鱼执法。”元睿明用手扶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忽然从那女人嘴里说出的很多话,好像都还意外的很有道理。 赵焱想了想, 也觉得用钓鱼来比喻确实算得上十分形象。 “那第三呢?” 赵焱只觉得,能想到第一条是人之常情,能想到第二点是实属不易,但思来想去,一箭双雕已是不易,怎么还会有第三种原因呢。 不过说起这第三种, 元睿明的眼神却是与之前的稍有不同, 透着些玩味, “这第三,那女人不顾后果胆大妄为的立下三日约定,朕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凭自己查出真相,又会给朕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若是现在帮了她,岂不是就看不到了?” 这真相,还真是简单粗暴呢。 赵焱:“……皇上真不愧是皇上,委实是腹黑的。” 白言白语又从赵焱嘴巴里蹦了出来,这种程度,简直跟流行语一般了。 元睿明靠在龙椅背上, 抬眼瞧着赵焱, 不咸不淡带着些质问的语气, “朕记得,这好像不是好的词语吧。” 赵焱其实没怎么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觉得最切合的形容词,被元睿明这么一提,再想到承影的确是说白景音每每与皇上起争执后才会这样说。 这才意识到无形中自己在居然在皇上面前,骂了皇上, 心脏一下子凉了半截, 惊恐的瞪大眼睛, 与元睿明微妙的目光对视了三秒钟后, “属下突然想起来还有皇上吩咐下来的许多事情要办,这就是太医院放消息,这就去盯着静贵妃的动向,属下告退!” 赵焱还是头一次心虚成这样, 说完这些话后一眨眼便没了踪影,逃跑一般,消失在元睿明的眼前,连同地上晕倒的胡大夫一道。 “这个赵焱,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元睿明摇了摇头, 言语中表面上像是在吐槽, 实则倒觉得这样的相处倒也不错。 从前他二人虽也算得上是一路相伴,但因为君臣的身份,总觉隔着什么带着几分疏离。而白景音的到来,她的‘胡作非为’能化‘闷葫芦’为‘双响炮’,无形中影响着身边的人,也在化解着许多隔阂。 现在元睿明与赵焱比起单纯的君臣,倒更有几分挚交好友,多个人说话,总也是好的。 白景音啊白景音, 这个女人到底给朕与朕的周围带来了多少改变呢, 元睿明忽然微仰着下巴, 在心中默默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也但愿她这次能自己解决好她捅出来的篓子惹出来的麻烦,最好不要三日后悻悻而归,非得他出面相救不可。 当然, 这也不 是不行, 只不过代价嘛,便这辈子不要想着出宫去了。 想到这里, 元睿明眼中的竟涌上了暖意, 唇角的弧度也更为明显。 “所以你到底会怎么做呢,朕拭目以待。” *** “阿嚏。” 活在别人口中许多章的白景音,在不知道打了第一个喷嚏后,吸了吸鼻子。她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承载了来自凌素馨的那么多怨恨,以及来自元睿明的那么多期望。 只觉得: “是不是谁在骂我啊。” 白景音喃喃道。 “娘娘说什么?” 李典回过头来,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在好奇,这里怎么会这么冷呢,明明是在屋里,竟比外面还冻人。”白景音把斗篷裹得更近了些,说话时都呵着白气,鼻头已经微微发红。 “此处是大理寺的停尸处,专门用于存放悬案中的尸首,为保其不腐故而一年四季都用冰镇之,所以才会如此冷。” 没错, 白景音又回到了大理寺中, 关于自己的三日期限到底该怎么利用,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让一切都回到原点,从本案的受害人,乌嬷嬷身上查起。 这里有了皇上与太后的旨意, 做什么也都方便些。 “这、这种温度,别说尸身不腐了,我都快永垂不朽了。” 白景音体质向来不错,也自以为不怕冷,可如今还会被冻得说话都大气哆嗦,感觉完全就是走在一个偌大阴暗的冰库里。 李典想了想, “微臣习惯了倒不觉什么,娘娘若是受不住,微臣还是直接拿仵作的纪录要案来给娘娘过目吧。” “我还挺得住,许多事还是得眼见,才、才能打开新的思路。” 白景音从丹田运气, 用内力来驱寒,这才稍微缓过来了些。 负责看守的狱卒见到李典与白景音后,拱手行礼: “属下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大人。” “嗯。”李典点了点头,“我与娘娘需要再度验尸,带我们去乌嬷嬷的停尸房。” “是,属下遵命。” 说罢,狱卒从腰间取出一大把钥匙,先开启了那一扇大而厚重的铁门。而李典此时也递给白景音一块巾帕,自己则拿另一块系在面上。 白景音刚开始还不理解这是做什么用的, 但当开门后,一股寒气铺面而来,还夹杂着不可言说的一些味道。 白景音嗅到后瞳孔一缩,屏住呼吸, 迅速带上她的简易版‘口罩’,压抑住自己胃里的翻江倒海,这才不至于都还没进去先吐个一场。 狱卒随他们一同走进去,负责在前面带路, 白景音原本以为这扇门后面的就是乌嬷嬷,但进去后才发现,原来 这只是第一道门而已。里面走道两排,是一扇扇衣柜大小的铁门,门上挂着锁子,里面应当就是存放的尸体。 “怎么这么多的锁子,害怕有人偷尸体不成?” “回娘娘,尸体也是极关键的证物,既然是证物便需得小心谨慎的保护起来才行。” “原来如此。” 白景音点头, “不过这一间间的房子,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就像,就像?” 话到嘴边,却半天都想不出来, “像什么来着?” “娘娘是觉得像客栈驿馆吗?” “客栈驿馆,对,就是这个!” 白景音一拍脑袋,附和道。 “这么理解也是说得通的,因为确实十分相似。”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元太公钓鱼(下) 李典表示对这个想法的认同,他点头继续解释道: “说它是客栈驿馆确实也没什么问题,若说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驿馆客站所住乃生人,这里所停留存放的则是死者罢了。” 李典平缓的声音,解释道。 白景音听了他的话,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热闹繁华的醉花阴, 再把那些客人都换成面色惨白青紫的行尸走肉, 噫, 鸡皮疙瘩瞬间就起了一身, “唉唉唉,你还说快别说下去了,怎么听着如此渗人……” 白景音扫视了一圈周围, 她向来自称鬼神不吝, 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空荡荡的走廊,脚步的回声像是有无数人在行走,寒冷的温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总觉得周围有些什么东西,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有吗,微臣觉得还好,只是死者罢了,人死如烟灭,与别的证物没什么不同。” 李典一脸平淡,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什么。 …… 到底是大理寺卿, 确实厉害, “你这么说倒也是。” 白景音努力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会害人的活人可不是比死人可怕多了,她可是连凌素馨那种都不怕的。嗯,必须得稳住,怎么说也是堂堂未来的女大将军,前世里精英级别的王牌特种兵,被传出去害怕死人害怕鬼,多丢面子,让元睿明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 绝对不行, 不怕, 她不怕! 正在做着心理建设时, 房顶上遇冷凝结成的水珠忽然跌落了一滴,正好落在白景音的鼻尖上,一点小小的水珠,在这时候却又千斤重的力量, 吓得白景音打了个冷战, 没控制住的惊呼出声, “啊。” 虽然用最快的速度捂住嘴巴, 可在如此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想不被听到都很难。 李典回过头,一脸疑惑: “娘娘怎么了。” 白景音迅速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就是随便感慨下‘啊,怎么还没有到啊’,我们已经走了许久了吧。” “娘娘有三日期限着急也是应当。”李典很容易便接受了白景音随意编造的理由,“若属下没有记错,前面那间便是。” “回大人的话,正是那间。” 停下脚步, 狱卒从一大串钥匙中精准的取出一把,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铜锁与门一并打开。 开了门后, “娘娘请。” 李典恭敬道,让白景音先进去后,自己才跟上。 停尸间里地方着实不怎么大,占据最多空间的便是当中摆放着一张冰床,剩下的通道,两个人正好,若再多一个便会觉得拥挤。 此刻,白景音的目光正投在冰床上那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目光有些许的复杂。 她紧抿着嘴唇, 当真要目睹之时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做好准备。 “娘娘,微臣要揭开了,您,当真没有问题吗?” 李典察觉到白景音表情的变化,以为她到底还是害怕,有不适之感。这样说是意在让白景音先有个心理准备,或者现在放弃也是可以的。 “没问题,你且放心。” 白景音在刚出冷宫哪会儿,连充当仵作的角色解剖验尸都能接受,可见其心理素质是没的说。只是因为这一次要面对的尸体是乌嬷嬷,是自己相熟之人,所以才会有些心情复杂而已。 白景音既然坚持, 李典也不好再继续劝什么, 双手抓着白布整个掀开, 让乌嬷嬷的尸身,暴露在二人眼前。 这是在乌嬷嬷死后,白景音第一次见到她的尸体。或许是因为处理过一番,没有血肉模糊,没有伤痕累累,模样比白景音原本想象中要能够接受许多。 她脸色青白,嘴唇亦是青白色, 双眸紧闭, 双手交叠着放于身前, 身上穿着的,还是白景音最后一次见到她时那身绛紫色绣着梅花的宫装, 如果忽略额头上那一块已然成黑色,凝固住的伤口, 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这一觉, 注定不会再醒过来。 白景音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什么悲痛欲绝的表情, 但从隐在袖中紧紧攥起的拳头来看, 她的内心绝对比表面上波动起伏要大。 “娘娘。” 李典叫了她一声, 白景音这才回过神来, 看向别处深吸了一口气, “闷得难受,不带了。” 她将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 李典知道,这是她对逝者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所以连带着自己也取下了面罩。 “尸体保存状态尚算完好,娘娘有什么要看要问的,只管问微臣便是。” “我记得你之前在琳琅殿时说过,乌嬷嬷的口鼻肺中没有大量的水吸入,所以推断荷花池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乌嬷嬷也并不是单纯的十足落水溺毙身亡。这之后呢,对死因可有进一步的调查?” “回娘娘,当初只是一个初步判断,回到大理寺后微臣命仵作再度详细全面的检查。而得到的结果显示,死者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就在额头上,遭受过重创以至颅骨碎裂,失血而亡。是真正的死因无疑。”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反抗,打斗,或者拖拽的痕迹。” “没有。” 李典摇头, “微臣以前也经手过一些类似的痕迹,死者临死前多会挣扎,指甲中也会因此而留存下凶手皮肉之类的东西。同时在从第一案发现场到第二案发现场时,拖拽的过程中衣衫会被磨损会留下泥土,而乌嬷嬷身上同样没有这些。” “也就是说,并不是拖拽,用扛的可能性要大些。”白景音拖着下巴,思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在脑海中复盘起案发经过: “首先,那个凶手一定是乌嬷嬷所认识的人,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实力悬殊太大,所以连挣扎抵抗都所幸放弃,绝望到引颈受戮。同时能一击击碎颅骨,将并不瘦小的乌嬷嬷从一个地方无声无息的扛至另一个地方,也侧面证实了那人的武功不低。” “微臣与娘娘所想一般,应当是这样没错。” 李典表示认同。 第五百六十八章 重新出发找线索(上) 白景音端详着乌嬷嬷的尸体,并就着现存的两点线索开始了思索: ‘乌嬷嬷认识的’、‘有武功的’。 白景音所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 一是已死的周侍卫, 二则是芷兰。 而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于前者,毕竟有白景音期望的成分在内,若是芷兰还有迹可循,若是周侍卫,人都死了,还怎么继续查下去。 “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李典没有说话, 惭愧的摇了摇头。 “也有些太少吧。” 白景音皱着眉头, 语气有些失落, 她看着乌嬷嬷,心里正因为收获比预想中的少而沮丧,突然,眼神不经意间划过衣衫上的一处,但也正是这匆匆一瞥,让案情又有了新得的进展。 “等等,这是什么?” 白景音也不忌讳着尸体, 弯下身子眯起眼睛,靠近乌嬷嬷的身体,聚精会神的仔细辨别起来。 “娘娘新发现了什么吗?” “你看,在乌嬷嬷右肩盘扣旁绣着梅花的那片地方,是不是有三道痕迹?” “什么?” 李典一惊,赶忙靠近尸体,朝白景音指的地方看来过去, 这一看, 还真如白景音说的那样, 在绣成的朵朵腊梅花中不那么显眼的地方,的的确确有三道划破的痕迹。 有了这个发现后, 李典的第一反应却是跪下请罪, “若不是娘娘今日发现,险些错过重要线索。微臣竟有如此疏忽,实在愧对皇上与娘娘的信任,还求娘娘责罚。” “李大人你之前一直忙着审问彩蝶与周侍卫,这尸体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检查,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动的了解情况。这下面人的疏漏,也不该让你揽下来吧。”白景音没有半点怪责埋怨的意思在,将李典扶了起来,“更何况我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功夫罚你啊,快起来吧,现在查明真相才是重点,别的都是小问题。” “谢娘娘恕罪,臣保证,以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犯。”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按照你查案这些年的经验,这痕迹能看出来什么呢?” 白景音愿意的话她其实自己也能琢磨出来, 但是为了让李典好受一点, 还是选择把这个机会让给他去。 李典涨红着脸, 心底里还是十分自责,目前也只能将这份自责加倍用于查案上,以将功补过。他用手自己仔细的接触检查那痕迹了一番, 边检查边回道: “依微臣所见,这三道抓痕极有可能就是案发当日留下。从死者的衣着来看,没有丝毫破损污迹,素日里定是个十分讲究之人。” “不错,作为皇贵妃的乳母,乌嬷嬷确实对衣着得体很是看重。是绝不可能会穿着被划破的衣服的。”白景音附和道,“所以弄清楚这抓痕的来历,或许就知道第一案发现场到底在何处。” 李典皱着眉头, 苦思冥想,盯着那三道抓痕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何处看到过。 抓痕, 三道, 三道?! 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臣知道是什么东西所致了。” 李典反应过来后十分的激动,拱了拱手,向白景音回禀道: “微臣幼时曾养过一狸奴,被抓伤时所留下的伤痕便是这样的三道。所以臣以为,乌嬷嬷衣服上的抓痕有很大可能也是狸奴所致。” “狸、狸奴?” 白景音皱着眉头, 头脑风暴了一番这个词语,确定自己是头一次听说。 “狸奴,是猫的一种昵称。” 李典看白景音一脸的迷茫,解释道。 “原来是猫?!” 白景音恍然大悟,再看向那抓痕,倒确实像是猫的抓痕。只怪她先前世从没接触过什么猫猫狗狗的,若不是李典说出来,可能永远都想不到那里去。 “所以娘娘可知道宫中有哪位妃子养猫?这或许就会成为本案的突破口所在,没错,就是这样!” 朝真相迈进了一大步后,李典显得比白景音这个当事人更加激动兴奋, 但让他空欢喜一场的是, 白景音在仔细认真的回想了一番后, 摇了摇头, “宫里其实没什么妃子是养着猫的,唯一的宠物大概就是太后那只叫七宝的京巴,除此之外,我倒真没有印象了。” 李典眼神有稍微的黯淡, 仍不放弃道, “或者是哪个宫女太监所养也说不定,只可惜后宫之内微臣没办法协助娘娘,只能娘娘自己想办法多留意。但微臣坚信,顺着‘猫抓痕’这条线索,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你助我找到这个这个线索当真已经帮我很多了,三日之后若我能脱险,李大人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功臣。” 白景音朝李典勾起了唇角, “微臣怎么敢当,能帮到娘娘也算不辜负皇——”李典刚说出一个字,忽然想到皇上特意嘱咐过,绝不可以说出是他特意派李典从旁协助白景音,听从她的差遣。 于是赶忙闭住了口。 “什么?皇,皇什么,难道这件事跟皇上有关系?” 白景音眯着眼睛审视着追问, “微臣的意思是说,也算不辜负娘娘对臣的信任。” 李典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 所幸她并没有对此事太过留意,所以很轻松的就让李典圆了过去。 在乌嬷嬷身上发现了关键的线索后,今日大理寺之行也算没有白来。 李典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 白景音就这样, 看着这个曾经陷害过自己,帮过自己,最后又因自己而死去的妇人的面容,一点点消逝在眼前。 那种五味杂陈的复杂情感霎时间又重新用了上来, “娘娘,该走了。” 李典提醒道。 “再等等吧,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说罢, 白景音像变魔术一般,竟当着李典的面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带着盖子的香炉,放到了一旁桌上,紧接着又从另一边袖子取出了三柱香,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言语, 借着火折子点燃后, 持在手中, 高举在身前,闭眼低下头,十分严肃真诚。 在心中默默道: “我不喜欠人什么,但是偏偏你的性命为我所累,怎么都偿还不得。” 第五百六十九章 重新出发找线索(中) 白景音静静的望着乌嬷嬷的尸体, 眉头轻蹙, 目光深远而凝重, “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找出真凶替你报仇,以慰嬷嬷在天之灵。嬷嬷牵挂的,放不下的唯有长生,我白景音在此许诺,只要我再一日,便会护长生一日周全。” 心中默念完这一番话后, 白景音也完全不在意什么身份上的尊卑,在李典略带诧异的眼神下,向躺在冰床的乌嬷嬷鞠了三个躬, 沉声道, “乌嬷嬷,好走。” 离开停尸房,在重见天日的那一瞬间,白景音仰头望着天,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娘娘在看什么?” 李典走上前来,问道。 “太阳。” 白景音简单说的回答,并且紧接着由自己发问, “李大人,你说为何这冬日里并不能带来多少暖意的太阳,只是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却还能让很多人向往着一个好天气?” 李典知道白景音不会简单的问天气,想了想后,徐徐开口道; “就像太阳每日都会升起,不管是阴是雨能否被看到感知到,都不改它的存在。也好像三冬之后必是初春,或许依旧寒冷,但却仍开启了新的年。微臣以为,它们更多的是一种希望,信仰,只要存在,就会吸引一批想要追随着它们的人。” 就像他当初, 因为看不惯权臣当道,看不惯有罪无罪皆由钱财权势而定,多少人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冤死狱中,又有多少罪魁祸首却依旧为非作歹,逍遥法外。 但在灰暗中,李典还是相信这一切会有改变的那天,并且他不仅仅着怀中空想,而是为了这个理想而奋发向上, 当他以一介贫寒读书人的身份, 做到了今日大理寺卿的位置, 他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成为了‘太阳’。 “所以李大人也是吗?” 李典认真的点了点头, “微臣任职于大理寺初便立下决心,永远当那个追寻‘太阳’的人,九死不改。” 白景音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李典一眼, 不经意的微微颔首, ‘看来元睿明那个渣龙运气还是不错,一群沆瀣的贪官污吏里,总算出了一个一身正气的堪用之材。’ 她这样心想着,放心的坐回马上,踏上了回宫之路。 这次刚到宫门, 白景音便看到了熟悉的那抹淡粉色身影, 承影愣是不顾天寒地冻得选择在这里等着她,而且从焦急惶恐的表情来看,多半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 在白景音刚下马车的瞬间, 裹着厚厚袄裙的承影就跑上前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说: “小姐,你是不是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连太后都劝你,安下心来,把这件事交给皇上和大理寺去办,你为什么不肯,非要给自己立下什么三日的期限自己去查案。居然还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三日无果,便会主动认下所有的罪名。’,有了这番话,若是三日后真没有结果,小姐你再想反悔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白景音本以为承影说完了, 该轮到自己开口, 但自己似乎想的早了些, “最重要的是,你还准备瞒着我不告诉我吗!若不是在去找、找…出去的路上听到那些宫人议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小姐你居然做出了这种不顾后果的事,小姐,你是要急死我还是担心死我,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驾车的小太监一脸惊愕的看着身为宫女的承影大庭广众之下对身为贵妃的白景音‘呼呼喝喝’、‘大吵大闹’,那一瞬间,他可能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白景音尴尬的朝那小太监笑了笑, 然后一把拉过承影就往宫内走, 边走就边说, “我现在已经够有名了,你再这样吵嚷下去,是想变得跟我一样出名?” “还不是小姐气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若是当个泼妇能管得住小姐,我是不介意要自己的脸面。” “要是当个泼妇就能制住我,凌素馨也不用费心整这些幺蛾子了。” 回头看到已然远离的宫门, 四下也无人后, 白景音停住脚步,对承影道: “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别的也于事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不是自己做到的,就觉得没有意义。乐观点好不好,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呢。”白景音朝她眨了眨眼,“不过幸运的是,这第一天就让我找了关键的线索。” “找到了?!” 承影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中, 睁大眼睛,反拉住白景音焦急的问道: “真的找到了吗,那凶手呢真相呢,也都清楚了吗。” “哪有这么快,不过一步步来,都会很快的。”白景音原本是想自己去查,但是看到承影现在这样子,若是不给她些事做,非得担惊受怕的自己把自己吓死。便索性让她也参与进来,好过胡思乱想。 “你知道宫里有哪位妃子啊太监宫女之类的养猫吗?” “不是在说线索吗,都什么时候了小姐怎么还想着猫猫狗狗。” “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线索呢。” 白景音横了她一眼,然后才将自己在大理寺发现的猫爪痕迹告诉给承影, “所以查到那只猫,就等同于知道乌嬷嬷被害前去过何处,也就离凶手更近了一大步。”白景音把手放到承影的肩上,郑重道:“而我现在便把这个寻找‘凶猫’的重任交给你,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你的了。” “找到猫便能真相大白,真的,没问题吗?” 承影皱着眉头, 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个惊动了皇上太后,逼得白景音破釜沉舟换取三日时间的案子,最后的关键居然在一只猫身上?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有的事看着难,实则简单。相信我,只要找到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白景音眼神肯定,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把承影的身子转过去,朝前推道: “所以快点动起来,我们分头行动,争分夺秒,快、快、快。” 第五百七十章 重新出发找线索(下) 承影便这样一脸懵然得被推得向前趔趄了几步。 “可——” 当承影再回过头来,想多说几句时, 哪里还能看得到白景音的半个影子。 “……” 满头黑线,站在原地思考人生了数秒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按照白景音的吩咐,开始了自己的‘找猫大业’。 而此刻正躲在假山后盯着动向的白景音,在看到承影离开后,这才松了口气。 找到猫就能真相大白吗? 当然—— 不可能了。 也只希望她能在有事做的时候别再一直担心,若是附带的还真能帮她再多找到些什么,便再好不过了。 将一部分事情交给承影去办后, 白景音也没有闲着,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知道时间紧迫,而任务又是艰难繁重。所以半点功夫都不容浪费,即刻前往了下一个需要调查的地方。 这一次, 白景音是彻底打算贯彻‘从起点’开始的方针, 所以调差完乌嬷嬷后,又想到发现尸体的荷花池附近找找线索。 但是在荷花池的附近,竟让她又遇到了个此刻并不想要遇见的人, 白景音眼睛直勾勾的平视前方,准备装作没看到,然后径直穿过那家伙。 但往往天不从人愿, “见了朕都不行礼吗。” 那明黄色的身影, 那冷漠的表情, 那明知故问的欠揍劲儿, 除了元睿明外阖宫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去,看来是逃不过了”, 白景音一咬牙,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没办法,她还是得努力强颜欢笑着,转过身,装作震惊得捂嘴道: “竟是皇上啊,瞧我这眼神儿,愣是没瞧见呢。” 然后火速又敷衍的屈了屈膝,补上行礼, “那个,我着急着查案,就先不多说了,我们改日再续,改日再续啊。” 说罢, 便想要逃走。 可一阵风从旁边略过,只觉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再抬头是,元睿明那张方才还有些距离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白景音赶紧一个急刹车,想要停止脚步,却好像有那么点来不及。 最后还是直直的撞上了元睿明的胸膛。 白景音:“……” 完了,尴尬死了,有没有地缝,急求地缝,她想钻下去。 元睿明:“……咳、咳咳。” 这怎么跟他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女子撞进男子的怀中不是充满娇羞柔情的一件事吗,为何白景音着一撞,他就险些内伤了呢。 听到他咳嗽, 白景音赶忙清醒过来,后退着弹开, 用一种鄙夷的眼神, “没事好好的冲到我前面干嘛,该不是想碰瓷吧?” 元睿明则以整理自己胸前被撞皱了的衣衫为由,缓了缓,调整了一下气息, 而后抬起眸子,重新回到了平静默然的状态: “冒冒失失,朕实在不放心你自己去查案,反正朝政处理的差不多,就勉为其难的助你一臂之力吧。” “哈?” 白景音眨了眨眼睛, 只惊讶这帮人怎么还带碰瓷和强买强卖的呢, 但当她反应过来时,看到元睿明已经转身往前面走去,而前面还正好就是荷花池的方向。只能迈开步子追上前去想要拒绝道: “当真不用了吧,而且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习惯了自己……” “谁说是你自己的事。” 元睿明睨了她一眼, “若是你查不出,朕必会依你所言将你治罪,到那时你又要如何履行之前跟朕立下的约定?” 白景音:“……” 她竟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想反驳,但好像说的还真有那么些道理,反驳抬杠也找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看到她说不出话的样子, 元睿明心中暗自得意, “所以,你也不用自作多情的以为朕是想帮你,朕只是不想少了一枚对付凌相的棋子,而已。” 重重的加重了‘而已’两字。 切。 白景音在心中冷嗤了一声, “是是是,我自作多情总行了吧。” 要跟着就跟着吧,她权当多了个人形挂件,而且有他这个公信力极高的皇上跟着,待会若真查出来什么证据, 也免得有人再想说她伪造。 权衡了一番利弊, 白景音到底也算是接受了由一人行向二人行的转变。 荷花池就在前面不远处,走不了多久就会到,这短短的路上,白景音皱起眉头,忽然越想越觉得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她转向元睿明问道: “说起来,难不成皇上还是专程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跟我一同查案?” “你到底在做什么梦。” 元睿明想都不想就用最快的速度打断并且否定, 态度越冷,语气越坚决,实则心跳的就越加速, 被白景音说对了, 他确实是在猜测到从大理寺回来的白景音会去往荷花池这个案发现场,所以早早的搁置下手头事物,来‘守株待兔’。 这些日子以来,‘官司缠身’的白景音为了处理麻烦,几乎都不在他跟前露面, 宫里佛又回到了从前, 哪怕他不想承认, 可当经历过那些吵吵闹闹,风风火火后,他确实没办法接受那平淡乏味的无趣生活。不惜放下身段主动贴上来,也想跟白景音继续往日的吵嘴争执。 心中再诚实,该嘴硬还是嘴硬。 “朕会专程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大言不惭。” “所以皇上是遛弯闲逛散步到的这里?” “不错。” “那敢问皇上,一个死过宫人的偏僻的荷花池附近,且离乾清宫很是遥远,又没什么景儿。究竟是什么吸引您到这里来‘闲逛’呢?” 白景音选择了看破还非要说破, 噙着微妙的笑意, 用胳膊肘碰了碰元睿明。 “……” 元睿明嘴角抽了抽,虽然努力想要维持着他标志性的面瘫脸,但脸色还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发红,神情十分尴尬。 这次倒换成他一时语塞,想不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嗯?皇上是你说啊,这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白景音不仅要看破说破, 还非要步步紧逼, 唇角的戏谑的笑意更深, 逗元睿明玩,无论何时都这么有趣。 第五百七十一章 来自死者的讯息(上) 宛如困兽的元睿明眼神游移,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出个妥当的借口,所幸就耍起了赖。 “你很闲吗,有空琢磨这些倒不如想想你自己一身的麻烦该怎么洗脱。真是不知所谓。”说罢,瞪了白景音一眼,加快脚步,自己一个人先朝前方走去。 白景音看着那气冲冲又心虚的步伐, 耸了耸肩, “这就玩不起了,那家伙怕不是心里年龄只有八岁吧。” 暗自腹诽着, 也加快脚步,跟上前去,不再继续开他的玩笑。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暗自较劲的穿过假山,到了荷花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觉得这里就是比刚才要冷些。”白景音将衣服拢紧,环顾着眼前萧条的景象,有池无花,满地枯黄落叶,池水亦是浑浊,很难想象皇宫中也有这样的地方。 “朕不觉得,是你自己害怕的原因吧,真没出息。” 元睿明扬起下巴, 一副‘我很厉害’的表情。 “我——” 白景音转过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心里又把这臭屁皇帝吐槽了个狗血喷头。居然敢嘲讽她, 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怕? 不怕是吗, 那她就看看他到底怕还是不怕。 眼珠转了转,忽然心生一计,装作很是惊恐的模样,瞪大眼睛,调动了全身的戏精细胞,指着元睿明身后高声叫道: “皇上快看你后面,那,那是什么?!” 那语气那表情三分惊慌带着气愤恐惧, 完全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原本以为元睿明会被吓一大跳,抱头鼠窜惊声尖叫躲在她身后,面色惨白的直喊妈妈。而自己则能趁机尽情的嘲笑他以报方才之仇, 但是丰满的理想总是难敌骨感的现实, 元睿明不仅没有被吓到, 反而全程都是冷漠的面瘫脸表情,一双眸子微眯,毫无波动。盯着白景音的眼神中,三分无语带着七分鄙夷,仿佛是在瞧一个傻子。 半晌后, “你觉得自己演技很好吗?别这么无聊了,查案吧。” 说罢,转过身兀自检查其案发现场。 微微侧过眸子,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看着脸色一会红一会黑的白景音,扬起了个得以的笑容。 白景音:“……” 额角跳动了两下, 她突然觉得, 自己这是耍人不成反被耍,赔了夫人又折兵。 怀着一肚子的怒气, 白景音扭头转向了跟元睿明截然相反的方向, “喂,荷花池在这边。” 元睿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喜欢旁敲侧击,从旁边查起,不行吗。” 白景音撇着嘴不高兴的呛道, 一边说着, 还一边用脚发泄似的踢向了那满地堆积起来,无人清扫的落叶。 谁知这一踢, 直接扬起了许多尘土,让白景音停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傻子。” 元睿明听在耳朵里,眼中则满是笑意,轻声的吐槽了句。 “居然连这破叶子也来跟我过不去。”白景音扇着尘土,心中更是气大。“看我不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 可当她再度朝地上看去时, 忽然在一堆落叶里好像瞧见了什么,然后朝元睿明喊道: “皇上,你快来看,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但这次元睿明也以为白景音故技重施,还没有放弃想要哄自己上当,压根连转身都不转身,不咸不淡道: “想骗朕也想个新鲜点的主意,之前不上当,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上当,真是愚蠢。” “不是的!” 白景音三两步的跑过去, “这次是真的,你快过来看啊。” 或许是一时心急, 她径直拉住了元睿明的胳膊,这样带着些亲昵感的举动让元睿明心中一动,但还没来得及脸红,下一秒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拖拽着,往假山旁走去。 待他站定之后, 反正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旁人,白景音的动作也就更加大胆了起来, 她用手捏着元睿明的下巴,转向一个角度, 指着地上的一堆落叶, “你看,混在一堆叶子里的黄色的纸片,那是什么?” 元睿明原本还皱着眉头指责她放肆的举动, 但看白景音态度异常认真,还真不像是在瞎编乱造,这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定睛细瞧后,没想到还真如她所说。 只见一堆枯黄带绿的树叶中,混杂着一张圆形带孔的黄纸。 因其颜色与落叶过于相近,若不是白景音那赌气的一脚将其踢散开来,恐怕在混成一堆的状态下还真分辨不出来。 “我的天,竟然还真的有。” “是吧!我没说错吧。” 有了新发现后,白景音把手从元睿明的下巴上松开,激动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拾起那几张纸片,捧在手里,像是什么易碎的宝贝似的慢慢走回元睿明跟前。 一路上还皱着眉头端详, “这东西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呢,但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是什么来着?” 虽是黄纸吧, 又不像是什么符咒, 中间还有个小孔, 与看越眼熟,但答案就是在呼之欲出时卡住,让她尤其抓狂。 好在元睿明近距离扫了一眼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但他的眉头也同样因疑惑而蹙起, “竟是此物,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别此物此物的了,快告诉我啊,此物到底是什么物。”白景音看元睿明知道还不干净说出来,用肩头撞了他一下,着急的催促道。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元睿明用更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白景音, “烧给逝者的纸钱,你不知道?” “啊!对啊,纸钱!” 白景音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经常在电视剧里出现的,那些披麻戴孝的丧仪队最前面的孝子贤孙往空中撒的,或者是往铜盆中焚烧的祭拜亡者所用的纸钱吗。我说怎么看着眼熟的,这下想起来了。” “电视?” 元睿明眉头皱着更紧,更加疑惑。 “这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我手上呢。”白景音用下巴指了指,就这么搪塞过去自己不小心说出的现代事物。 第五百七十二章 来自死者的讯息(中) 没想到这一次夜里前来暗查还当真发现了些了不得的线索, 在发现乌嬷嬷尸体的地方又发现了祭拜用的纸钱, 对于这二者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显而易见,想不联系在一起都不行。 白景音很快得就在心里生出了一个猜想,扯了扯元睿明的袖子,低声道: “皇上你说说看,这会不会就是那个杀害乌嬷嬷的真凶所留下的痕迹。比如那人因为心理素质过于低,杀人之后天天害怕做被索命,不堪折磨所以偷偷前来拜祭,想求乌嬷嬷放过自己?” 元睿明用眼神就表达了自己的不认同, “荷花池本就地处偏僻少有人来,自从发生了命案,更是再无人至,生怕离此地近了些便给自己召至嫌疑,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就为了求一个心安?换成是你,你会吗?” 白景音代入进去想了想, 摇头, “好像是不会,心安了身体不安好像也不成。” “那便是了。” 元睿明拿过那两张纸钱,从外表看来烧的残破且很是皱皱巴巴。 “之前从审问负责打扫这里的宫女得知,荷花池的清扫原本每三日一次,但是各种原因实则却改到了每七日。从那堆积的极为厚重的落叶来看,是一直未有清扫的。”元睿明认真的推测着时间,“而且看它褶皱的程度很像是被水浸泡过后再风干,最近的一场雨正是在发现乌嬷嬷尸体的前一日夜,所以——”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在乌嬷嬷被投入荷花池的之前之中之后,这里有旁人来过!” 白景音顺着元睿明的思路, 一下子就打开了思绪, 若真能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目击证人,那不是就直接水落石出了吗。 “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非要跟着还真是帮了我大忙。真不愧是能当皇上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元睿明:“……” 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自己以前在白景音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无能的废柴皇帝吗。 “那是你眼拙。” 元睿明斜睨了她一眼,不悦道。 “是是是,我眼拙,现在你可是大功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重新看到了希望后,她马上又跑回到那堆落叶中,果不其然,虽然不易发觉但是仍能零零星星的发现其余焚烧程度不一的纸钱,越找越靠近假山石缝。白景音没有犹豫,当即猫着腰钻了进去。 这才发现原来里面有一处如洞穴般不易察觉的地方,十分的阴湿幽暗,而在洞穴的角落中,白景音就着微弱的光发现了一个铜盆,都不用多想也知道那里之前一定是从这里被带出来的,因为过于隐蔽,所以才没有在搜查中被发现。 “你在做什么,要我进来帮你吗。” 元睿明的声音回荡进来, “不用不用,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我马上就出来了。” 白景音回道, 弯下身子将那铜盆端在手中,艰难缓慢的按照原路返回。 重见天日后, 白景音虽然衣衫都沾着泥土有些狼狈,但是用闪耀着光彩的一双眸子和唇边泛起的笑意来看,她现在的心情那叫一个明媚。 “满载而归,这次的收获委实不小啊。” 看着铜盆里未烧完的东西,欣慰的说道, 只见其中除了纸钱外,还有一个小木盒,木盒外面被烧的焦黑,里面保存的道还完好。 打开一看,是些绣的花样,丝线,小剪刀,还有些看起来有些陈旧样式也老的银镯子银簪子之类。 而木盒的下方, 还几块被烧成碎片的纸,上面写有文字。 “看样子是祭文一类,很有可能会写着些重要信息。” 元睿明说。 “是吗,我看看。” 白景音将所有纸片捡起来,抖干净灰土放在手上, 东拼西凑后瞧了瞧,欢喜兴奋道: “虽然遗憾的是,被烧的只剩下这么一点。但是除过那些悼念的话外,清楚的有用的信息也有‘好友’、‘头七’、‘李’这三个,还是很不错的。” 没想到第一日就有了比想象中多很多的收获,白景音心中如何能不高兴,这一高兴吧,连带着对元睿明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所以现在我们只要找到这个悼念亡友的人,就很大可能能够离真相更进一步,我有这种预感。” “你以为这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但元睿明的表情却不冷不热,看不出是喜或是担忧。 “一来,为了不让幕后真凶察觉有异,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寻找。二来,宫中宫人不知凡几,且在这种敏感的时期生怕惹祸上身,在不知我们的意图的情况下,为定会不遗余力的隐瞒 掩饰。两相阻拦,到底能不能在三日内找到,找到之后的情况又是怎样,现在都无定论。” “确实,你说的对,现在就高兴还太早了些。” 为了掩人耳目,白景音与元睿明二人不能再在荷花池久待下去。 在往乾清宫商议的路上, 白景音一直保持着沉默, 看到她慢慢淡下的笑容, 元睿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冷水泼的过于厉害,或者是自己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些。正纠结着该怎么样不着痕迹的弥补,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拉下面子,准备主动找白景音说话时, “其实也不用太过消极,都到了这一步,一定会有办法的,从长计议……” 身旁的白景音却冷不丁冒出了句: “我想到了!” …… 原来她就是在思考问题,害的他白担心一场。 元睿明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忽然意识到,所以自己方才宽慰她的话,是根本没听进耳朵里了。 自己真是白纠结了, “你想到什么了,说说看吧。” 说话间,颇有些心累无力。 但白景音却没有意识到,一心只顾着把自己琢磨出来的结果告诉给他。 “虽然没有具体指明姓甚名谁,但是就目前的这些信息我们完全可以用缩小包围圈的方式一步步靠近真相啊。” 第五百七十三章 来自死者的讯息(下) 白景音心中早已经有了明确的思路与厢房, 她此刻正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的向元睿明分析道: “首先,我觉得这盒子绝对是烧给亡者的,百分之百。” “何以见得?” 元睿明倒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这样问一句。 “这不明摆着的吧,皇上你看这里面装着的东西,什么丝线啊首饰啊,可以断定一定是位女子,而且还是上了些年龄的。从头七可推断出死亡的日子,知道这些后再去内务府找专门记录的名册看看那一日有没有一个李姓的嬷嬷,不是就能找出来所要祭拜的人吗。” “你以为皇宫有多大。” 这次元睿明还是没办法不去打击他, “整个皇宫中宫人以万记,宫女便有四千余,其中年老的便按一千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当真让你侥幸找到亡者,可祭拜她的这个关键人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又怎么知道?” 白景音听他说完, 这一次没有想着反驳,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反而十分平静道: “皇上有没有觉得自己当真考虑的太多了,虽然事前考虑到可能遇到的阻碍是谨慎之举,但是也同样会成为束手束脚的源头。对,或许是很难,但是或许也很简单呢?我们现在手头能跟的线索只有这条,不管怎样都顺着它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意向不到的转机。”白景音此时仿佛化身成一个哲学家,语重心长的对元睿明道:“路是哪怕没有都得自己开辟不出来的,不是自己给自己堵死的,知不知道。” 虽然心中觉得白景音说的非常有道理, 但是元睿明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冷哼一声, 装作不屑般别过头去。 “你既然说的这般有理,那便自己去内务府翻遍名册,大海捞针吧,别指望朕会随你一道。” “不麻烦皇上您。”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当然,她能这么爽快的放过元睿明,肯定是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停下脚步, “赵焱。” 随着不大不小的一声, 而后一道风划过,赵焱闻得召唤后便像凭空出现一般,站在了白景音与元睿明身前,拱手行礼: “属下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白景音清了清嗓子, “是这样的,此番召你来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她把木盒、纸钱还有信纸交给了赵焱,大致说了一下前因后果。“所以,先查清这个死去的嬷嬷李氏,然后再找到祭拜她的人,就劳烦你了。” “是,属下遵命。” 赵焱干净利索的领命,接过东西。 “慢着。”元睿明板着张脸,“赵焱是朕的人,也只受朕一人之命,连凌相都可以不理会。你现在指使他倒指使的得心应手,可有经过朕的同意?” “我……” “我什么我,既然要自己查案,便该贯彻到底,凡事都亲力亲为才对吧。” 元睿明摆明是为了方才的事刻意难为她,但这显然也难不住白景音的伶牙俐齿外加高速旋转的脑筋。 “亲力亲为也分主次啊,现在这条线索就差临门一脚,在这种程度上交给别人,自己则继续寻找更多线索,这才是最不浪费时间,效率最大化的做法。而且也像皇上说的,我们是盟友,盟友之间资源人才共享是多普遍的事啊。赵焱看似在帮我,而我化险为夷后便能继续为皇上鞍前马后,这样算下来,不还是在为皇上效命的吗。”朝赵焱使了个眼色,“赵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焱懵然的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白景音的思路,迟疑着点了点头,显然也被绕了进去。 “牙尖嘴利。” 元睿明睨了她一眼,久违的感受她这把黑的说成白的,‘胡搅蛮缠’‘混淆是为’却又一点都不会让人悦的本领后,唇角用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上扬, “说的你好像真有鞍前马后过一样。罢了,看在朕还用的着你的份上,赵焱,勉为其难的去帮她一把好了。” “是。” 看了一场‘神仙打架’,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赵焱心中宛如一万匹那啥马奔腾而过。领命告退后再一个闪身,身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赵焱走后,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元睿明抱着双膝与胸前,瞧着白景音。 “所以还要去乾清宫同朕商量对策吗。” “既然已经交给赵焱去办,那对于这件事我们等消息就好了,也没什么要商量的必要了。”说完后,看到元睿明脸色一沉,生怕他又挑他什么错,马上又补充了句:“皇上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闲着什么都不做,方才也说了,我的任务可不比他轻松呢。” “你把这等麻烦事全都丢给赵焱,还有什么是用得着自己做的?” 元睿一脸的鄙夷, “这个嘛,好多呢,但是先保密。” 白景音扬起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福了福身, 转身便往琼华宫方向疾走而去,从背影来看,竟有种逃跑的感觉。 “好多?” 元睿明嗤笑一声,看透了一切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双臂,独自一个人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对于白景音,他心知肚明,看透却不说破。 事实证明, 他对白景音的了解还是及其准确的, 白景音一回到宫中,径直推门往内室而去,随手拈了桌上的几款松仁枣泥糕塞到嘴巴里,拍拍手,用茶水就着咽下后。 下一秒就用最慵懒的翘着二郎腿的姿势躺到了贵妃椅上, 伸了个懒腰, 双手交叠着枕在脑下。 “填饱肚子、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我要做的事确实很多,而且哪一项也都不轻松呢。”白景音闭着眼睛,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最烦的就是跟文字与人打交道,偏偏要顺着那些东西查下去,最免不了的就是对着一大堆的名册,一个个的问询排查。 幸好元睿明手下有个万能的赵焱能够拯救她, 若所不好的点,也不是没有。 第五百七十四章 要找一只猫(上) 大概就是在完成任务前,可能没时间与承影腻腻歪歪,谈情说爱。 想到这里, 白景音觉得好像有点对不住她。 但有时候吧,宫里这地方就是邪性。除了说曹操曹操便到的万年定理外,就连想一下,有时候都会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不, 在白景音想到承影的下一刻, 门被推开, 一股冷风吹来,随之一同进入的,不是承影又是谁呢。 “小姐小姐,你算可回来了,方才你让我去查的东西,我还是查到了许多的!” 听声音, 第一次领到这种任务,她还是尤为兴奋的。 白景音原本想要好好懒散的放松放松,这些也不行了,没办法,只能睁开眼睛,保持着躺的姿势问道: “查出来了吗,这效率厉害啊。” 承影给了她一个‘那可不’的眼神, 然后哗啦哗啦翻开了手里的小册子,朝白景音念道: “宫中养猫的人还真是不少,先是浣衣局的小桃,养着一条橘猫;然后是内务府的小城子,他的猫是黑白双色的;然后御绣房的掌事月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把自己在宫外家中的猫带来了宫里,依我看,从前宫中盛传的她与侍卫所张大人的事,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承影一个个的念着,念完了家养,然后又念起了野猫:“至于这野猫就比较难找了,毕竟皇上这么大,我先从御花园搜起,那里有一只黑色的——” “先暂停。” 眼看着承影又要挨个的念下去,让现场变成一场‘皇宫御猫品鉴会’,白景音赶忙打断了她。 “你说的这些人中,可有与乌嬷嬷相熟,比较有渊源的?” 承影摇头, “乌嬷嬷是皇贵妃府中的人,素日与宫里人来往都不多,与这些人好像更没什么往来。” “那你说的那些流浪猫,可有出现在什么可疑之处的?” 承影想了想,又看了看她的小册子,有些沮丧的合了起来。 “小姐只让我找猫,又没说到底找什么样的猫,我也只能全部都搜罗来了。是不是什么用都帮不上啊。”承影坐在白景音旁边,抓着她的胳膊:“这可怎么办啊,眼看一日都快过完了,我们什么进展都没有。” “淡定,说不定明日就好了呢……” 白景音靠在柔软的榻上,眼前飞过一只猫,两只猫,三只猫。 承影还在絮絮着很多担心顾虑的言辞, 而这些话听到白景音的耳中,仿佛变成了催眠曲般的存在。室内炭火烧的正旺,暖如三春,在这样的环境中,白景音只觉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终变为一片漆黑。 承影在那边一个人说了许久,发现白景音都没有答过话,这才意识到不对, “小姐?” 抬起头一看, 白景音歪着脑袋早不知何时都已经睡着,看样子都已经在梦中同周公论道了几回了。 “……” 合着她就是在自言自语,白景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承影沉默了片刻,叹了声气, 拿过被子盖在了白景音的身上,看着她的睡颜,忽然又有些心疼,抬手轻轻将鬓边的碎发理至耳后, 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只留下一盏微微亮的灯。 ‘小姐东奔西走的,一定累着了,罢了,还是先让她好好歇息吧。’ 承影这样想着, 回头看了看睡得很熟的白景音,悄悄的退了出去,关上门,备好作料,准备明日一早亲自下厨煮一碗燕窝粥给白景音,补补身子也算作慰劳。 而此刻真正奔波劳碌,在一堆名录和一对老宫女中流转的赵焱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心力交猝的他45度角仰望着天空,一阵冷风吹来,那画面瞧上去,凄凉的不是一点点。 *** 睡梦中, 一股香甜的滋味朝鼻息涌来。 白景音先是眼皮动了动,而后肚子随即做出了反应, 发出了偌大‘咕——’的一声。 睁开眼, 打了个呵欠迷茫的揉了揉眼睛,脑中还想着得起来用点晚膳,然后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辅助赵焱更快的找到那关键人证,又怎么在无数只猫里,发现抓伤乌嬷嬷的那只。 掀开被子, 从床上坐起来,白景音甚至都忘了好奇明明睡着的地方是贵妃椅,怎么醒来就变成了床。披上衣服,下意识的往窗外瞥了一眼, 嗯, 难得出了太阳,今日应该是个好天气,便与她查案。 然后拿起茶杯, 往里倾倒起茶水。 但倒到一半,她的动作忽然顿住, 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 太阳? 她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大晚上的,哪里来的太阳呢。 再度抬起头想要证明确实是自己眼花,可是看到窗外确是亮堂堂的白昼, 这样仍是不敢相信, 两三步的跑过去,推开窗户一看,哪里还是昨日回来的漆黑一片,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天朗气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晚上啊。 “小姐,你起来了吗。” 承影端着盥洗用具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景音抓着头发十分焦虑的在屋里踱步,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怎么能睡过去呢,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完了完了。” 看到承影后, 她赶忙跑了过去, “现在是第二日了,对不对。” “不然呢,小姐你睡糊涂了?” “你,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 “为什么要叫醒小姐啊。”将铜盆放在桌上,浸湿帕子递给白景音擦脸。“劳累了一天是该好好休息,而且我想着必定是有些收获了,不然哪有人能心大到睡得着,所以也就有着小姐了。” 白景音:“……” 被承影这话说的她颇有些无地自容, 偏偏她还就是这么个心大能装天的。 “好了,快些洗漱洗漱。燕窝粥还有小菜已经备好了,而且忘记给小姐说,赵大人来了,此刻也在外面候着,看样子像有要事要与小姐说。” “赵焱来了?” 白景音听到这个名字后第一反应有些惭愧, 第二个反应便是‘难道查出真相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要找一只猫(下) 白景音在得知了消息后,赶忙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着急忙慌中甚至头发都股不得梳,随便套了件袄裙便往前厅跑去。 那架势,简直跟饥民看到了大米饭一般迫切。 一阵风似得到了前厅,便看到赵焱站在那里,眉宇间颇有些着急,好像已经等候了多时。 在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时, 内心的惭愧之感愈发强烈, 赶紧招呼着道: “都怪我都怪我,居然还让你这个大功臣站着等,实在惭愧。先坐下,坐下再说。” “属下不……” 赵焱自然碍于身份规矩不敢领情, “让你坐便坐。” 白景音不由分说的就把他按着做到了椅子上, “原本我是想替你分担一些的,可谁知一回来便睡着了,这一睡就直接到了日上三竿。一点忙都没帮到,让你一个人应付那许多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赵焱再度想开口, 这一次却被从身后传来的承影的声音打断, “什么?原来小姐你把辛苦活儿都丢给别人去做了,我还真以为你从早忙到晚东奔西跑了一整日,是累的睡着了呢。” 承影端着早膳边走进来边说道, 白景音难为情的干笑, 总不能说是被屋里的温暖加上她的碎碎念催眠才睡过去的吧。 她赶忙转移话题, “好了,我不是也赔礼道歉表达过惭愧和感谢了吗,还是先吃东西吧,我们也好边吃边商议着昨日的事情,得抓些紧,可不能再耽搁了。” 她拿起筷子,摩拳擦掌的等待。 她原本就连晚膳都没用,现在早饿的要受不住。 也猜到赵焱肯定想要拒绝,先一步说: “赵焱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本贵妃有命,今日就在这里用了,顺便也尝尝承影的手艺。” 白景音说的话谁敢反驳,赵焱也就不再顾忌什么规矩,拱手行了一礼,道: “那属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承影与桂枝二人将饭菜一叠叠的放道桌上, 都是些清淡不腻又十分开胃下饭的小菜, 但最让白景音期待的还是承影炖了一夜的燕窝粥,滋补名贵倒再其次,论起美味程度,绝对是数一数二。 满眼期待的看着那青花瓷的小盅被端上来, 然后绕过自己, 到了赵焱的面前?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的呢,是不是忘记我的份了啊。”白景音追问道。 承影却扬着下巴, “这燕窝粥是给辛苦忙碌了许久的人养精神补身体用的,小姐你舒舒服服的过了一日还睡了那么久,想来也是用不着的,自然该给需要的人。” 阻拦住想要把燕窝还给白景音的赵焱, 而后把一碗白粥重重放到了白景音的面前, “小姐喝这个就好。” 这行为这态度, 一看就是要为被‘欺负’的赵焱报仇。 赵焱用为难的眼神看着白景音, 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不喝就不喝,真是女大不中留,重色轻友,人心不古呐。” 这次轮到白景音碎碎念了,在愤慨中舀了慢慢一大勺的粥吞下,但好像一不小心化气愤为食量的有些用力过猛, “咳咳、咳咳咳。” 一大早的, 没被凌素馨算计死,倒险些被自己呛死在了饭桌上。 *** 好在经过了一番不算波折的波折,白景音总算吃上了自己的早饭,并且就按照她所说的那样,为了节约时间,一边吃还在讨论正事。 “你这么早就来找我,事情进展的如何?” 白景音咬了一口水晶虾饺,有些含糊的问道。 赵焱从前对元睿明汇报情况都是一本正经的站在殿下,像这样坐在饭桌上边吃谈,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他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局促不安,喝瓷碗里的粥的动作也十分的不自然。 听到白景音问话后赶忙放下勺子,轻嗽了两声,回答道: “属下去内务府取来了宫里的宫人名录,以‘头七’这个时间线索往前推,在范围内的共有八名宫女,其中有因病而死,也有年老而寿终者。” “八个?” 白景音想了想, “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算少。”将嘴巴里的酱瓜咽下后,“对了,不是还有个线索是李姓吗,应该能再排除掉一部分才对。” 赵焱摇了摇头。 “这八人中无一人姓李。” “没有吗?”白景音慢慢搁下了筷子,“那挨个排查周围的人际关系应该算的上是一件大工程吧,你在怎么做到在短短的半日不到时间里就有眉目的。” 白景音觉得这个效率高的实在有些令人吃惊。 “若是八人全都查一遍,定然是不可能这么快有结果。但运气使然,属下在查到第三个人,也就是这个周嬷嬷时,便有了发现。” “周嬷嬷。” 白景音看着名册上的生卒年月与生平经历, “时间倒是对得上。这里写着,这个周嬷嬷原本在御绣房做事,年纪大了后便被派去了一废弃的宫殿做些洒扫工作,这一生过的倒算平平淡淡,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阖上册子,眼眸一转,“御绣房?”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那个木盒。“我记得那木盒里有好些绣样、针线还有剪刀,绣工不错,若是在御绣房当过差便说得过去了。这么看来,这个周嬷嬷的可能性还真是要大些。” “属下也是这个觉得,原本想多用些时间着重查查这位周嬷嬷。打听之后得知,原来这周嬷嬷因性情古怪,平日在宫中没有什么关系相熟的人,连与御绣房都断了往来。但却有一位从入宫时便相交的好友,三十多年来相互扶持,直至离世。”赵焱顿了顿,“而那位周嬷嬷的好友,正巧姓李。” 听到这里, 白景音一拍桌子, 眼睛里都闪着确信的光彩, “没跑了,一定没跑了,绝对就是此人。凡事都是越少则越精,能冒着违背宫规的危险也要私自祭拜亡友,绝非普通关系会做。但若是此生唯一的挚友,那便说的过去。”白景音也不仅唏嘘感慨起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祭拜亡友的嬷嬷(上) “但是我却没想到,原来‘李’是祭祀者而非亡者,在一点上想错就险些查错了方向,还好你又替我矫正了回来。” 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吃了个饭,案情一下子就有这么大的进展。白景音一方面觉得这个馅儿饼从天而降的太过及时, 一方面又对赵焱的能力有了极大的肯定, 一双眼眸别有深意的上下扫视打量着赵焱, 心中只觉得这等人才,跟着元睿明也太可惜了,若是能挖角过来,跟承影一同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那自己原本就开挂的人生不就更加无敌了吗。 她的视线又转向承影身上, 盘算起要不要让承影使个美人计,好把赵焱挖角过来。 承影与赵焱二人被那眼神盯得心中发毛, 吞咽一口, 不知道这位祖宗又打什么主意,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 赵焱用咳嗽声打破了场面的沉寂,也打断了白景音的‘臆想’, “贵妃娘娘,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请娘娘下一步指示。” “嗯?” 白景音回过神来, “怎么你还没有去见过那李嬷嬷吗,我还以为人都被你带来在外面等着了。” “回娘娘的话,昨夜在内务府翻查完所有名册资料已然太晚,属下也不便再去查探。心想着今日先将进展禀报给娘娘,再由娘娘定夺吩咐。” “没事,我也只是随便那么一问。” 白景音也无心再继续吃,虽然暴风吸入之下胃里本来也饱得没多少空间…… 她擦了擦嘴巴后,温和道: “此番你当真是帮了我大忙,瞧你这黑眼圈便知昨天定是熬到了很晚。剩下的便由我自己去做,你好好回去蒙头睡一觉,皇上那里,我替你请个假便是了。” “属下没事,还是让属下跟随着娘娘一起吧,毕竟——”赵焱想了想,随口编了个他觉得过得去的理由“毕竟皇宫这么大,娘娘对地方又不熟悉,还是需要属下带路的。” 白景音看着他闪烁的眼神, 就知道一定是元睿明那个无良雇主,非要派他盯着自己,好像一下没盯住自己就又会捅出什么篓子一般。 “无所谓,你都没问题那我就更没问题了。” 站起身, “你吃好了吗。” 赵焱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去寻人。” 白景音接过承影拿来的披风披在身上,然后转过头对承影打了个响指,“承影你也一起来吧。” 既然皇命难为, 白景音也只能想办法给这‘小两口’制造些相处的机会,就算作是给她工作的福利了。看着欣喜中又带着羞怯的承影,以及脸色微微账后,别过眼眸的赵焱。 白景音突然觉得, 牵红线的滋味,真是不错。 *** 等到真的上了路,白景音慢慢的便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只觉得自己下在想做什么之前,务必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或许是在宫里大庭广之下男女得避嫌,所以承影与赵焱连话都不能够多说一句。为了不无聊,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盯着白景音看了。 回过头去, 果不其然, 两道目光立马投射过来, “小姐/娘娘有什么吩咐。” “……” 这不仅没能够让白景音感受到当电灯泡的乐趣,没能够像老母亲一般看着承影与赵焱二人腻腻歪歪冒粉红色的泡泡。 反而还让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个人走在前面, 后面则跟着两个操碎心的大人,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仿佛都被尽收眼底,一点都不自在。 或者用犯人与押送犯人的官兵来做比喻也很是形象。 “那个。” 白景音放慢脚步,插到了爪牙与承影只见,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后先稍微放松了些。 “李嬷嬷现在是什么情况,赵焱你都了解清楚了吗。” “回娘娘的话,宫里如周嬷嬷李嬷嬷这样不再年轻的宫女,一般都会被安排到一些无人居住偏僻的宫殿去,做些简单的洒扫活计,算作是一种养老。而李嬷嬷从前时服侍先帝王太嫔的,王太嫔殁后,所居宫室一直没有人住,她便守着飞霜阁,如今也还是住在那里。” “又是个在宫中终老一世的白头宫女啊。” 白景音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是啊,但能活到终老,其实也算是很幸运了。” 承影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些许的同情与伤感。 “放心,你会更幸运的。” 白景音说完这句后后看了眼赵焱,这一次,赵焱没有躲避视线,从眼神中,能看出他的坚定。 三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约莫有了半个时辰不到, 景象越来越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时,赵焱才指着前面的一处宫殿,道: “那里便是飞霜阁了。” 白景音顺着他的手看去, 这一看, 显然是大吃一惊, 只见红墙因为许久未修缮,斑驳褪色,不仅不能增添华贵喜庆,翻到显得更加凄凉。石阶前落叶满地,只有枯枝从墙内探出,整个宫殿看起来死气沉沉,十分的老旧。 “你说都是一个皇宫,怎么能差距这么大呢。” 白景音不仅咂舌感慨道, “可不是吗,之前我一直觉得咱们住过的冷宫是最破败的地方,没想到着宫殿,简直与冷宫不分伯仲了。” 承影平日里除了那几个固定的地方,也很少去别处,她与白景音一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同样表现出了难以置信。 “原来这皇宫里的冷宫,根本就不止一处。” 白景音摇头感慨出了一句颇具深意的话, 而后走上那铺着尘土的石阶, 正准备扣门, 但原来那门只是虚掩着的状态,轻微的受到力后, “吱呀——” 的一声被推开, 进去飞霜阁后, 里面竟意外的比想象中干净整洁许多,几盆冬日里也会盛开的四季海棠,给萧瑟冷寂的院内增添了一抹亮色,让人看着多少回生出些活力希望。 年关将至, 门窗上贴着红纸剪出的花样, 窗台下还隔着一个绣筐,里面是一件缝到一般的衣衫。 第五百七十七章 祭拜亡友的嬷嬷(中) 处处都透露着住在这里的人的细致用心, 苦中作乐, 平淡中的闲趣, 或许就是这样。 “别看外面‘灰头土脸’,里面被收拾的倒还恬淡宜人,能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白景音弯下身子抚着地上的一盆海棠,道。 但是不知为何,从走近这院子后,便总有一种感觉,像是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们的举动。萧条冷寂的气氛之下, 更显诡异。 白景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那屋子, 正准备凝神感知一下究竟是否有人在时, “小姐你快看那儿,树后头的石桌上是不是趴着个人?” 承影突然眼尖的发现了情况, 拉了拉白景音的衣角,小声道。 “但怎么一动不动的,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白景音顺着承影所说的瞧去, 果真是有个人趴在那里。 她心中一沉,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往最不好的方向去想: 难不成她们又晚来了一步? 是昨日搜查时消息走漏,然后被幕后真凶抢先,如同周侍卫那样杀人灭口,好截断线索掩盖真相? 拜托了上天, 同样的事可别再来一次了,这次她可真没有机会重头再来了。 心中一边祈祷,一边忐忑不安的朝那边走去, 承影与赵焱也跟了上去。 待到走到那人身后时, 白景音悬起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乌黑的长发梳成简单的环髻,身着一身青色棉宫装,趴在石桌上看不到脸,但从背影来看,绝对不是个能被称作‘嬷嬷’的年纪。 但承影这时却不仅疑惑的问: “这李嬷嬷也该一把年纪了把,怎么一根白发都没有,身形瞧着也竟宛如年轻女子一般?” 白景音无奈的捂嘴低笑了两声, “你还真是傻得可爱,又不是天山童姥哪儿有永葆青春的本事,这般年轻,怎么可能是我们要找的李嬷嬷呢。” “我,我——” 承影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多么愚蠢的问题,她的脸色‘唰’的涨红,眼神晃动,瞧了瞧一旁同样也在憋笑的赵焱,低下头去,绞着手帕,紧紧的咬着下唇,简直难为情的想要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多亏了承影‘牺牲自我’,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好了,我们知道你这是天真,不会嘲笑你的。快别不好意思了,还有正事要办呢。” 白景音止住了笑意,简单宽慰承影两句,这才回到了正题。 她拍了拍桌上趴着女子, “喂,醒醒,醒醒。” “唔……谁啊……” 那小宫女先是胳膊动了动,然后用含糊带着睡意的嗓音喃喃道,慢慢爬起了身子。 打了个呵揉揉眼睛,这才看向面前的人。 而这一看, 眼瞳一震,径直被吓得蒙住,手保持着抬在半空中的,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像是被点住穴道一般一动不动。 此刻,她可能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 “咳。” 承影咳嗽了一声,将那呆住的小宫女重新拉回了现实。 她反应过来后, 干忙晃晃张张站起来屈膝行礼,惶恐道: “奴婢飞霜阁如兰给贵妃娘娘娘娘请安,一时忘了规矩,还求贵妃娘娘恕罪。” “起来吧,说起来,倒是我们扰了你清梦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如兰以为白景音实在说反话,心中更是害怕,替自己求情道: “奴婢知道无论如何当值期间都不该睡觉,之前从来都没有如此过。只是因为与奴婢一同在飞霜阁的李嬷嬷这两日生病无法下床,里里外外的活儿都只剩下了奴婢一人,过于劳碌,才不甚睡着了。”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人影都不见的偏僻地方会迎来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还被逮了个正着,也着实是运气差了些。 但白景音此刻却根本没功夫管她有没有偷懒,她全部的关注点都在如兰方才话中所提到的信息上。 “平日里你都是和李嬷嬷一起当差吗。” 如兰点了点头。 看来这次是找的没错,白景音觉得自己又离真相前进了一大步。不过转念一想,复又问道: “她现在在何处,可在这里?” 听到白景音这样问, 如兰眼中透着疑惑的神情, 她瞧着眼前的这几位, 一个贵妃娘娘、一个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还有一个是效命与皇上的护龙军首领, 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如今齐聚于一个废弃的旧宫,指名道姓一个无人问津无权无势连要紧职务也没有的嬷嬷,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心里疑惑疑惑便罢,她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实回答道: “回娘娘的话,李嬷嬷与奴婢都是住在飞霜阁的,就在前面那个屋子里。” 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白景音看去,发现她所指正是那贴着窗花,窗台下搁着着绣筐的屋子。 只不过那屋现在门窗紧闭,黑漆漆的一片, 那里也同样是自己刚进来这院子时异样感觉的来源, 当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们, 应当就是李嬷嬷无疑了。 “关于她的病又是怎么回事,我们今日还能否见到她。” “说起李嬷嬷的病,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但具体怎么得的奴婢不是很清楚,许是年纪大了凛冬难熬,又或者是之前李嬷嬷的一位好友过身哀痛所致?只知道人原本也是好好地,不知怎么得突然一下子就病得这么严重。”如兰全部都照实回答,语气似有些为难,“不过来诊治的太医说那病是会传染的,李嬷嬷也因此再未出过房门,一日三餐都是由奴婢从门里递进去。娘娘若要见嬷嬷,恐怕是没办法了。” 听到这话, 白景音与赵焱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似笑非笑的挑高了声音, “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早不病晚不病,就在我们来找人的时候病,偏偏还是个会传染的急症,所幸连露面也不能。一环接着一环,简直像视线安排好的一般,原来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见到这位李嬷嬷。” 第五百七十八章 祭拜亡友的嬷嬷(下) 白景音幽幽然叹了声气,说话间的语气轻挑起,带着些微妙的意味。 “看来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呢。” 只不过希望落空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嬷嬷了。 随着白景音的话音刚落,院内的寂静也就到此为止,只的听一阵破门而入的‘噼啪’声、女子‘啊——’的惊呼声,以及风划过空气的声音先后响于趁机的院落。 待到承影与如兰反应过来时, 只见一个身着紫色宫装鬓边生着许多银丝的妇人就被赵焱抓着带到了她们面前, 一脸懵然,惊魂未定。 她到底是怎么从屋里眨眼间便到了院内的,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先退下吧,我有些话需得单独跟李嬷嬷说说。今日发生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半个字,不然从今往后,你的打盹可能就会变成长眠了,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绝对不会乱说的,娘娘放心。” 如兰也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早已是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即便没有白景音吩咐她都十分的想‘逃命’, 如今得了话,好像得救一般,赶紧一边保证一边福身告退, 而后迈开步子,小跑着逃命似得退出了院子。 如兰走后, 院内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与李嬷嬷, 承影左右探查了一番,在确定无人后关上宫门,插上门闩, 颇有种请君入瓮三堂会审的意味。 只见白景音缓缓落坐于石凳上, 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从容。 与她的从容相反的是, 李嬷嬷此刻眉心紧蹙,咬着下唇,垂下去盯着地面的目光十分复杂,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赵焱,你方才进去时她在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属下进去时李嬷嬷正在窗边站着,看样子是在我们进来时便一直暗中观察着。” “难怪一进来便觉得有一道视线存在,现在可算知道是怎么来的了。”白景音一边小声自语,一边上下打量着面前那既不行礼又不说话的嬷嬷, 半晌,开口道: “按照如兰方才所说,李嬷嬷如今应该卧病在床才是,怎么为了好奇心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非要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才安心吗?” 李嬷嬷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 复又垂下, 没有思考太多时间脱口便道: “奴婢只是染了会传染的急症不方便出门,却不是病重到下不来床。成日里困在屋中也无聊,这才看看院中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又道:“娘娘既然知道奴婢这病会传染,还要将奴婢抓来作甚,若不小心被传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确实,值得嬷嬷你花银子收买太医编出这‘传染病’的托词,又怎么会是简答的闹着玩呢。让我猜猜,能来这里看诊的必然是太医院里最不受重用的小角色,对于这种人,你只要花些银子,再想出来一个诸如‘自己想趁着身子不适多休息上几日。’无伤大雅的借口,想要达成目的不适很简单吗,我说的对不对。” 李嬷嬷没有回答, 但她的心却凉了半截, 难以置信的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位静贵妃竟像是会读心一般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所想所做说了出来,让一切都无从隐瞒无所遁形。 她紧紧的捏着衣袖, “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是吗?原本我是不想浪费许多时间的,毕竟有没得浪费。但既然李嬷嬷这么坚持,恰巧我身边这个宫女的医术堪比太医,那到底有病没病,病重病轻的一诊便知。” 白景音挑了挑眉,又换了一个方向翘起腿, “当然了,若最后的结果证明确实有人在说谎,那她也得自己承受着结果可比自行交待要重的多。” 说话到这里便等于抛出去了一个问题,让李嬷嬷自行选择。 李嬷嬷此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目光游移, 仿佛在进行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说与不说, 有时候看似简单, 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却是处于事外的人无法想象的。 “嬷嬷,方才我们娘娘让如兰退下且不许对任何人提及,其实就是为了嬷嬷的安危考虑,想要将一切私下暗中进行,嬷嬷难道看不明白吗。”承影在旁边劝说着。 “不错。”白景音也开口道,“而且我也只想了解我想知道的那部分事情,至于其他无足轻重的,我也没那个功夫追究。若是这么说还不足以让李嬷嬷开口,别无他法,我也只好一切公事公办。” 这一招先礼后兵,同时也像下了最后通牒一般,不给李嬷嬷犹豫的机会。 “奴婢说。” 果不其然, 权衡利弊之下,李嬷嬷还是屈服在了白景音的刚柔并济之下,放下伪装,老实的交待起来。 “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娘娘的,奴婢后面的犹豫,只是觉得承认一件事便等于要承认所有,在宫里待得这着三十多年,深知一旦牵扯进那些身份尊贵的娘娘的斗争,就如炮灰一般,是最先牺牲的那一批。奴婢一生没什么成就作为,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寿终终老,这才费了一番功夫装病不出,想要避过风波。”李嬷嬷摇了摇头,“谁知娘娘慧眼如炬,将奴婢的心思全然猜了出来,再继续嘴硬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所谓的不愿意搅入高位妃嫔的纷争,指的自然就是白景音与凌素馨二人, 从李嬷嬷的话中,白景音就知道她这次前来是来对了, 李嬷嬷果然是知道什么, 而且知道的还是十分要紧的关键信息,所以才害怕的躲藏起来。 白景音不在耽误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道, “皇贵妃的乳母乌嬷嬷遇害的当日是不是就是你的故友周嬷嬷的头七,当夜你正好躲在荷花池的假山石穴内中私自焚烧遗物纸钱祭拜亡友,我说的没有错吧。” 李嬷嬷深吸了一口气, 点了点头, “娘娘又说对了,确实是这样没错。” 李嬷嬷放下了所有的担心顾虑,这才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那段经历。 第五百七十九章 我们也有人证(上) 都说往事是最让人着迷的, 听着着迷,讲述者同样着迷, 在说起从前的事是,李嬷嬷的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神采, “奴婢不知道娘娘都了解到了什么,只能从头讲起。奴婢与周嬷嬷从入宫起便认识,我跟着太嫔,她则凭借一双巧手进了御绣房。我们俩都是这宫中的怪人,不喜欢掺和是非,不喜欢争名逐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庸碌了一辈子,也安生了一辈子。我只有她,她亦只有我,只可惜周嬷嬷到底还是先一步离我而去。都说白头宫女最是可怜,确是啊,没有长生排位,没有棺椁墓碑,就剩下撒在枯井里的骨灰,谁还能记得有这个一个人活过呢。” 李嬷嬷讲的这些,其实与案情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白景音仍听得极为认真,丝毫没有想过打断, 看着李嬷嬷回忆故友往事时眼中闪烁出的水光, 连她这等‘铁石心肠’的人,心头也不仅泛起酸楚,而承影更是想到自己感同身受,红了眼眶。 “但是像嬷嬷这样一个安分守己了大半辈子的人,明知道在宫中私自祭拜焚烧纸钱这种不祥之物是忌讳,有诅咒皇上太后的意思在,但是为了朋友甘愿冒险,实在是让人感慨。” “让她一个人走那黄泉路已是过意不去,不能下去陪她,若连她生前那些所爱之物都不能烧了给她,如何对得起这三十多年的情谊。” 李嬷嬷擦拭了下眼角, “奴婢似乎说了好些没用的话,难为娘娘还一直愿意听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始了正题。“既是违背宫规的事,自然要寻一处偏僻少人的地方,碰巧我二人从前时不时去荷花池那里偷闲,思来想去,都没有比侍卫所旁的荷花池更合适的地方。所以趁着夜色,我拿着东西悄悄藏在池旁假山石缝所构造出一小处空间,先与周嬷嬷说了说话,然后开始烧木盒与纸钱。” 李嬷嬷闭着眼睛,仔细回想着那夜所发生的事。 “但才刚把那些东西放进铜盆中,点上火还没有多久,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好像是有人过来。奴婢赶紧扑灭了火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动静,生怕被发现后定罪,就那样一直藏在石穴之中。” “看来那个人应当就是杀害乌嬷嬷嫌疑最大的人了。” 白景音自言自语着, 然后向李嬷嬷问询道: “在这之后呢,你可有看清来的人是谁,是男是女,什么体貌特征。”一想到说不定这下就直接能知道真凶是谁,白景音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可事情哪会那般容易, 李嬷嬷摇了摇头, “奴婢当时实在太害怕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哪里还敢去看外面 的情形。” “这么说也是……” 在稍微的失落了那么一小下后,白景音没有放弃,继续追问下去: “或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说话声,或者是挣扎打斗的声音,事无巨细,都一定要回想起来告诉我。” 可遗憾的是, 哪怕放宽了限度, 也仍旧没有新的进展。 “奴婢全程都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应当来的只有一人,是男是女却不能判断。也没有娘娘所说的什么挣扎打斗声,从那人来到离去,奴婢只听到了‘扑通’的一声落水声,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后来奴婢又在那石穴,里足足藏了半个时辰,确定那人已经离去后才敢出来。当时漆黑一片,也没有顾得上回头看看池中,东西也没有拿就赶忙往飞霜阁跑,忐忑了一夜,第二日听到宫里闹了起来,原本担心是自己私自拜祭的事被揭发,可打听之后才知道事情远比这严重的多,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了命案。” “当时大理寺的人有在宫中征集线索,你既知道这些事,为何不去奏报呢。” 赵焱问, “回大人的话,奴婢本就做了违背宫规的事,自保都难又怎么敢冒着被揭发的风险去管其余的事呢。到时候若问起为何在那里,难道要照实回答不成?” “而且客观来看,真凶未定,那到过那里的李嬷嬷便成了嫌疑人,很有可能最后还会成为替罪羊,不说也是正常,说了反而奇怪。” 白景音表示理解, 换做是她在那个处境,估计也是会置身事外吧。 “事发之后,奴婢越想越怕,便用存下来的一点银钱买通了太医,所幸把自己关在房中,想要躲过这场风波。但是没想到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让娘娘找到了这里。” 看到白景音的表情十分沮丧失落,李嬷嬷生怕因为自己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白景音一时气恼又推翻了之前说的,不愿放过自己。赶忙表明道: “没能给娘娘什么有用的信息,奴婢实在是惭愧,可奴婢当真只知道这么多,绝没有半点的隐瞒。” “我知道。其实我还想跟嬷嬷做一个交易,不知道嬷嬷觉得如何。” “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 白景音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 “我知道李嬷嬷的心意就是远离纷争,安安稳稳的安度晚年。但我还是想让嬷嬷作为人证,把方才对我说的这些话原模原样的告诉给皇上跟太后。” “可是,皇贵妃那边,奴婢只怕——” 作为人证,便等于得罪了皇贵妃,得罪了皇贵妃,她岂有活路走。 李嬷嬷皱着眉头,心中满是顾虑,想拒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当然,我 也不是不为嬷嬷考虑。安全起见,让嬷嬷去做人证必定是暗中进行,不会惊动皇贵妃的人,作证时也只会面对太后与皇上两人。这样做虽不合规矩,但有周侍卫的例子在先,相信皇上与太后会允许的。” 不允许也得允许, 哪怕李嬷嬷不提,白景音也会这么做, 周侍卫那样的事, 自己被摆的那一道, 都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章 我们也有人证(下) “还不仅仅是如此,方才听了嬷嬷的话,深感白头宫女终老于宫中,最后只能落得个将骨灰扬于枯井的下场是多么无可奈何。所以倘若嬷嬷愿意出面作证,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也算是一种回报,我都会禀明皇上,将嬷嬷送出宫去,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城镇,不会被任何人打扰,让嬷嬷能真正的安度晚年,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困在这一方天地,最后再归于那一口枯井。” 自由在宫中的可贵程度仅此于权势, 况且李嬷嬷还是个只慕自由不重权势的人, 所以白景音开出的这个条件,想不让她心动都很难。 “放奴婢出宫?不是历来只有年满二十五岁那一次出宫的机会,若错过了,当真还可以吗。” 听完白景音的话,李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却又满怀期待,眼中亮起了光彩。 “除了放嬷嬷你出宫,我还可以替你与周嬷嬷二人设长生牌位于宝华寺中,生前相伴,死后亦能受人间香火哪怕不曾出嫁无儿无女也不至于成了无主孤魂。” 当自己唯一在乎的两件事都让白景音说中, 且都替自己想到了解决之法时, 李嬷嬷已经彻底从方才的动摇变为下定决心, 眼中甚至泛着激动的泪光, 她跪下,朝白景音行了一大礼, “娘娘替奴婢与周嬷嬷考虑的这般周到,奴婢又岂能不识好歹做个贪生怕死之徒,若能带周嬷嬷出宫去,便是拼了这条命,奴婢也答应娘娘,定会把所有知道的如实相告给太后与皇上。” 看到这次的结局还是令人满意的, 白景音不仅松了一口气, 点了点头。 在回宫的路上, “属下昨日翻看记录时听人说,这李嬷嬷原本在出宫的名单上,可当时周嬷嬷却不在。”赵焱说道。 承影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听了这话后,不仅感慨道: “那看来李嬷嬷就是为了陪伴周嬷嬷才放弃了那个机会,甘愿继续困在这宫中,这样的情谊实在是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 “李嬷嬷因周嬷嬷而留在宫中,如今又以周嬷嬷为契机得以离宫,有时候这些事冥冥之中,兜兜转转倒像是安排好的一般。” 白景音说着说着, 声音慢慢降低,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当时天玄子让她既来之则安之的话, 大概她会来到这个世界,包括与元睿明邵靖易等人的缘分,也是上天安排好的,也是自己必须要经历的事吧。 赵焱以回乾清宫向元睿明复命为由告退, 留下白景音与承影二人,缓步走在回宫的路上, 白景音一路上都是愁眉不展,也不说话,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像是因一些事而困惑,并苦思着 解决之法。 承影站在一旁, 对她这样的状态十分担心,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试探着开口道: “小姐也别灰心,虽然李嬷嬷没看到那真凶的面目,不能帮咱们指认。但是今天还连一半都没有过完,也还有明日的一整天,时间还有,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相信一定会有转机的。” 其实承影自己都担心的不得了, 但是此刻还是压下自己的情绪,强装无事的宽慰白景音,替她打气。 白景音自然知道她的心意, 回过神来, 转过头朝她笑了笑,道: “放心吧我没事的,而且我们不是也已经提前完成了任务,全身而退了吗?哪里还用得着半天一天,你真是太可爱了。” “完成任务?”承影眨眨眼,她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白景音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可爱,什么提前完成任务,小姐在说什么啊,李嬷嬷不是什么也没看到听到,并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吗。” “对啊,没错啊。” “啊?” 承影又发出了一声疑问,越发的感到一头雾水,已经完全跟不上白景音的思维。 “你且好好回想一下,当时凌素馨口口声声冤枉我与张淮义的话是什么。” “这个我记得。皇贵妃以那封伪造出来的信为由,诬陷小姐与张侍卫相约于侍卫所附近的荷花池幽会,被乌嬷嬷撞破,为防事情泄露才杀人灭口。”承影很快便回答了上来,但是还是没有想明白白景音的用意,“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就不知道转一下呢。” 白景音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男女幽会总要谈谈情说说爱腻腻乎乎一番吧,就算只动手不动口,那从发现了有人跟踪到杀人灭口的弃尸于湖的整个过程也该有诸如挣扎呼救的动静吧。但是李嬷嬷所说,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听到任何说话或者打斗的声音,就这一点,便推翻了所谓的幽会,没有幽会,何来掩盖真相杀人灭口,也自然证明了我的清白。” 白景音连贯的解释清楚了她的整个思路, 承影也总算想明白反应了过来, “对啊,对啊!小姐这么一说可不就是这样吗!” 一下子便转忧为喜,脸上带着激动与兴奋的表情,两只手握在一起,虔诚的还愿: “感谢诸天神佛庇佑,让我加小姐逃过一劫,感谢感谢。” 而后又拽着白景音: “小姐我们终于闯过这一劫了,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有多担心,生怕三日完了还没有进展,就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背上那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还好一切都结束了,还好都只是虚惊一场。”说到最后,带着些哭腔,险些都要喜极而泣出来。 “有这么激动吗。” 白景音无奈的笑道,但是心中却还是暖暖的。 “待回去后也给邵靖易与那老家伙,对了,还是李大人,都报个平安,这段时间为了我的这麻烦事,没少让大家担心,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化险为夷。” 承影点头, “嗯,小姐放心,回去后我便去传消息。” 等到激动兴奋的劲儿稍稍缓和,承影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可当她转念一想时,却发现还有一事疑惑不解。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一章 潜入太医院(上) 承影到底也是与白景音相伴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她什么时候是有事的,什么时候是没事的。 “可是小姐既然也知道已经化险为夷完成了与皇上的三日之约,也成功洗脱了罪名,为何方才我看你的时候还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就比如现在,这样子绝对不是一切没有问题的样子, “小姐还在担心什么,是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被解决吗。” 白景音看承影这般在意,若是自己不说难免又惹得她乱想,便也不隐瞒,一边走在回宫的路上一边照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的嫌疑是洗脱了,可乌嬷嬷被害的真相还是没有查清,真凶亦在逍遥法外。乌嬷嬷本就是被我牵连,一日不水落石出惩治真凶,这事一日就不可能完。” 在说着话时,白景音的目光毅然决然,打定了主意。 她曾对着乌嬷嬷的遗体发过誓会查明真相, 誓言已立, 就绝对要履行,断不会因自己脱险了便置之不理。 在这一点上,承影还是明白她支持她的, “确实,乌嬷嬷死实在是太冤枉了,而且她也算帮了小姐许多。这次奴婢无条件支持小姐,也会帮着小姐一起,将幕后真凶揪出来。算是替乌嬷嬷报仇,也把小姐这段时间所受的冤屈讨回来。” 承影语气也透着坚定。 “不过冤枉小姐的人是皇贵妃,那真凶也就是皇贵妃吧,这点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不全是如此。” 白景音道, “凌素馨自然是脱不开干系,但是我一直都说,凭她的头脑不可能自己设计出这一连串让我都险些应付不来的计谋。她估计也只是扮演着一个‘利刃’的角色,而背后负责操纵之人才是我要找的。” 虽然现在线索少且杂乱,但是白景音相信等她找到那人,便会随之带来到更多的线索,一切都会联系起来,让真相水落石出。” “那小姐可有什么眉目了吗。” “目前看来雪姬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小姐与雪妃远日无冤近日无愁的,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况且皇贵妃是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受人指使,奴婢觉得应当不是。” “你说的这些我也有考虑过,所以对雪姬也只是怀疑不曾确定。” 确实,因为并没有从周海那里问出来他与凌素馨也一夜荒唐, 所以也不知道凌素馨是受了雪姬的算计,以此为把柄威胁逼迫才做的这一切, 缺失了一个环节, 后面的许多事就难以联系,无形中也让难度变大,案子也更为扑朔迷离。 “我刚才愁眉不展,正是在推断着各种可能性。不过想来想去,虽然目前没有什么能确定下来的,但可能性最大的还是逃不过凌素馨的左膀右臂,海棠与芷兰两人。” “海棠倒还好,若是芷兰恐怕就麻烦了,武功高强又沉默寡言的,一看便是个厉害角色。” “所以我也正打算从海棠身上下手。反正三日时间才过去了一半,剩下的总不好浪费。我们多查出些线索,算作是给元睿明的利息。” “不过说起海棠,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承影忽然开口道。 “但是也不算什么大事,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是什么,不管是大事小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快些告诉我。”有时候往往那些看似不起眼又平常的事往往就是推动事情发展的关键,所以听到承影这么说,白景音当即激动起来,拉着她追问道。 “其实距离现在也有些时间了,好像就在皇贵妃闹自杀那日之后吧。当时菱枝染了风寒,我去太医院替她抓药时正好就在那里碰到了海棠,在跟李太医不知说着些什么,也不知是她病了还是皇贵妃病了。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便离开了,不过哪怕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点。” “值不值得在意,还是得查了才知道。” 白景音忽然停住了脚步,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拉住承影转身就往别得方向走去。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白景音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径直绕到了后门。从不常用的后角门悄悄溜进去,隐藏起来。 “小姐,我们藏在这里做什么啊,不是要去问海棠的事吗。”承影小声道 “你别忘了,毕竟这太医院里也有不少凌素馨的人,我们就直接这么过去问一句‘海棠之前来是什么情况’,人家就算不觉得我脑子出了问题,也会马上告诉给凌素馨,那不是就得不偿失了。” 白景音压低声音, “所以我们得自力更生,见机行事。而且凡事切记不可着急,等到最合适的机会再行动,才可以事半功倍。” 合适的时机,其实也就是她准备找一个看起来比较容易威胁太医,方便下手,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得让他说出之前发生过什么。 “快点啊,快点赐给我一个软柿子让我捏捏吧,快点啊快点啊。” 白景音嘴里念叨着。 “小姐。” “不要着急,要耐心些……” “小姐。” 承影又叫了她一声,拉了拉她的袖子。 “嗯,怎么了。” 白景音敷衍似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向外面。 “其实我忽然想起来,只要是看过诊抓过药,在太医院会有专门的簿子记录,那簿子我曾见过,和药材一起好像就存放在前面的偏阁内。” 承影指了一个方向, 还真是离她们很近, 白景音虽是第一次来太医院,但是承影倒因为各种原因算是这里的‘常客’。 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有白纸黑字在可不比抓人来问方便直接的多吗。” “那我也是才想起来嘛。” 承影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想到的迟了也比没想到好,还是给你记大功一件。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过去吧。” 白景音左右看了看,天公作美,见此时院内并没有什么人。 第五百八十二章 潜入太医院(中) 在找准了时机后,当机立断的拉着承影,过程还算顺利的潜入到了承影所指的偏阁。 偏阁内光线昏暗,且无人在,这等条件更是给她们提供了偌大的便利。 “我不知道那簿子什么样的,你先去找,我来把风。” 白景音指挥道,承影则听从吩咐,二人分工明确,悄无声息的在太医院展开了这次秘密行动。 所谓的把风,其实也就是趴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动向,这工作明显要比翻箱倒柜来的容易。白景音用手指戳出一个小洞, 眯起眼睛贴在上面,仔细‘侦察’起来。 偏阁与太医们所待的主阁其实也就是用这一面的雕花木门隔开,太医日常的主要活动范围还是在主殿,只有开方抓药才会去到偏阁。 而此刻因为宫中风寒盛行,许多太医都被派出去看诊, 并没有剩下几个。 白景音认出了,这里面正好就有一直替凌素馨做事的那个李太医在。 有时候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她本就为了琳琅殿而来, 没过多久, 还真出现了跟琳琅殿有关的情况。 只见一个小宫女掀帘走了进去,虽然白景音叫不上名字,但好像太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谁。李太医当即搁下手中的事物,上前道:“姑娘怎么来了,可是皇贵妃娘娘有哪里不适,需不需要我过去瞧瞧。” “倒没有什么,就是娘娘的安神花茶又喝完了,海棠姐姐又不得空,便要我来取一趟。” 在提到‘花茶’二字后, 左顾右盼的白景音留意到在一边研磨药材的一个小太医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眼神也在不经意间朝那边看去。 敏锐的直觉让白景音觉得, 这个人很是不对劲, 于是在留意那边两个人对话的同时,对此人也留心了起来。 听到这小宫女的话后, “又喝完了?怎么这么快?” 李太医好像有些惊讶, “我记得几日前才送了过去,每日睡前饮一杯安神助眠,怎么也应当够十数日了吧。” “一杯?!” 那宫女笑了,摇头道, “许是太医配的这茶太有效了吗,娘娘十分爱喝,像是碧螺春啊龙井啊这些旁的茶都不喝了,只认准这花茶。可不就完的快吗,这次太医所幸多拿几包,也省的我们经常来要。” “只要娘娘觉得有效便好。姑娘方才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一趟趟的让你们跑来的确也不方便,这样吧,这次我先让底下的人多配些让姑娘带回去,以后每隔三日便由太医院的人负责送去,姑娘觉得意下如何?” “若真能这样于我们而言可是大大的方便,我在这里先谢过李太医,能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考虑,要不怎么说医 者仁心呢。”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李太医摆了摆手, 想了想,又还是叮嘱了句: “虽然这花茶非药不会对身体有害,但什么东西用过了终归都不好,还是要劝娘娘平日里少喝些,否则身体习惯了,功效也会大不如前。” “太医放心,我记下了。” 那宫女嘴里虽这样答应着,可心里却并不这样想。 她才要多这个嘴呢,原本皇贵妃脾气就火爆,连海棠那样得脸的人从前只是多说了一句,便被一通骂,换成她,指不定得受什么责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直接把李太医的话抛诸脑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皇宫中哪里都逃不过等级之别,太医院里也不例外。 像李太医这种有头有脸的太医,负责的都是皇上太后与得宠的宫妃,地位自然处于嘴上。次一点的负责普通妃子以及有头面的太监宫女,再下的,也就只能给像是李嬷嬷那样的寻常宫人看诊。 上等的可以指使下等, 上等的负责开方,而一些诸如分拣研磨药材配药打包的杂活自然不会亲力亲为,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就比如此刻, “董礼,你去按照我之前开的方子去配些花茶来,记得这次多配些。这可是给皇贵妃娘娘的,上着点心,莫要弄错了。” “是。” 那个所谓的‘董礼’回应了这么一句后,放下手中的工具,拍掉手上的碎末后站起了身。 更加巧合的是, 白景音看到,此人正正好好还就是她之前留心的那个不大对劲的像是在探听什么的太医。 李太医一向负责凌素馨, 而这个人又是李太医的手下, 白景音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有意思, 很有意思。 白景音原本还在脑补着这些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但随即发现那董礼竟然往这边走来。她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按方抓药不正是要到她们所在的偏阁里吗。 这下糟了。 她赶紧回过头,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快!” 承影也是一惊, 慌忙把东西归位,焦急的跑到白景音身边, “那现在怎么办,趁着人还没进来,我们不如跳窗逃走吧” “先等等,我觉得一会可能会有什么发现。” “人都要来了还怎么等啊。”承影有些焦急道。 白景音环顾一圈周围,发现只有角落里堆着的层层叠叠的药材筐子处稍微隐秘,而这时董礼的身影也显现在门外,下一秒就推门而进。 “吱呀——” 昏暗的屋内,空无一人,寂静的好像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除了打开的窗户透进的一束光外,再无其余光源。 奇怪,方才听到有动静传出,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董礼走过去将窗户关起,然后点燃了两盏灯后,才将屋内照的亮堂起来。 他并没有发现在角落的药材框中,其实蹲着两个人,以筐子架子为掩体,正悄悄的观察着自己。 “小姐……我们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吧。” 承影用请勿不闻的声音,小声道。 “有问题,这绝对是有大大的问题。” 白景音捏着鼻子,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好。只见她皱着眉头嫌弃的看了一圈周围竹筐中堆放这的药材,对她而言简直就跟噩梦一般。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三章 潜入太医院(下) “这味道真的太恐怖了,我可能要不行了。” 酸味苦味腥味土味混杂在一起, 杀伤力当真是非同一般。 “有吗?我倒不觉得。” 对于承影这种医术高超的人而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在泡在药材堆里长大的,早闻习惯了这些味道,并不觉得有什么难闻。但对于白景音这种本来就讨厌药味的人,藏身在这四周全是药材的狭小空间,简直就要了命的事。 “我简直都觉得还不如现在就出去被抓个现行,也好过憋死在这里。” “小姐你太——” 后面‘夸张了’三字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白景音打断。 “嘘!有人来了。” 白景音看情况不对,忽然捂住承影的嘴,警惕的提醒道。 董礼是进来抓药的, 十分不巧,的是药材墙正好就在离白景音她们不太远的前方,所以自然而然,董礼是要往这边走过来的。 她们赶忙住了嘴, 将身子往低压了压,敛声屏气隐藏起来。承影更是吓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跳的快到连一旁的白景音都能够听到。 白景音生怕她这样紧张会不小心被发现,握住了承影的手心,用动作告诉她‘没事的,镇定一点。’ 而后继续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当然,哪怕真的被发现, 她也有信心能在被认出来前带着承影跳出窗外,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董礼走要距离大概十五步的地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药方, 依照上面所写的依次从药材柜中抓取、称量,然后放在牛皮纸上。 他默默无闻的重复着这样琐碎单调的过程,而透过敞开的门,白景音能直接看到李太医在外面正在和凌素馨宫中那小宫女闲谈了起来,说说笑笑,好不轻松。 而就在白景音放下戒备,以为无事发生之事,令人在意的一幕发现了。 只见董礼又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的转头瞧了瞧李太医等人,确定没有人留意到他这边时,抓取药材的手从原本要探去的地方忽然移到了下下位的柜子,并且用身体挡住,迅速的抓取一把,再迅速的合上,转身将这味药材与其余的一起放到牛皮纸上。 整个过程如鱼得水,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做过许多次。 “你看到了吗。” 白景音用最小的声音朝承影道, 承影不敢说话,皱着眉头紧盯着董礼,从目光就知道她也注意到了董礼不寻常的举动。 点了点头,并且暗中记下了最后那味药材存放的位置。 董礼抓完药包好之后就出去,吹熄灯火顺便带上了门。 偏阁随即又恢复了昏暗与沉寂, 确定真的安全了之后, “要命了,真是要命了。” 白景音猛地 从一堆药筐中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药碎,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待稍微缓过精神头后,跑到之前用来观察外面的小孔处,贴在上面,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一边, “回来了啊。” 见到董礼回来,李太医咳了几声,止住了和小宫女的交谈。 “李大人,我已经把皇贵妃娘娘的安神花茶配置好了。也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许多的分量。” 看到他手上拎着的慢慢两大包, “但是这好像也太多了些。” 那宫女感叹道。 “姑娘放心,已经劳烦姑娘来一趟了怎么好再让姑娘自己辛劳的拿回去呢。”对着凌素馨的人便温文有礼,一转头对自己人说话马上就端起了架子,“董礼,反正你也无事,便由你送去到皇贵妃娘娘宫里吧。” 董礼自然没得拒绝, “既然如此也就谢谢这位董太医了。” 小宫女道了声谢后,带着这不用白不用的劳动力出了屋子。 “这李太医还真是精明,这么一来自己不用出力,还赚了好感,一举两得啊。” 摇头感慨着这宫里居然连太医都这般有心计,还真是想象不到。 白景音这边说着,转过头去,发现承影比自己早一步开启了认真工作的模式。她此时正拧着眉头一脸严肃认真的站在药材柜前,手中举着那方子,一边低头查看药方,一边抬头去逐个对照,十分仔细。 “那董礼看着古古怪怪,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样,这方子可有什么问题吗。” “方子是好的,能看出来是由经验丰富的医师推敲得出,对于安神静心十分有效。” “你话是这么说,可是你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就像写了‘不对劲’三个字在脑门上好吧。” “小姐先听我说完啊。” 承影将药方重新放回原位, 随后用手拉开了一个药柜,抓取出些风干的深红色花瓣置于掌中,给白景音展示道:“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小姐还记不记得方才董礼鬼鬼祟祟的动作,实在让人不得不在意,当时我便记住了那一格的位置,过来一看后发现,这其中放置的居然是阿芙蓉。可是在这药方中并没有记录这一味,是他多加进去的。” 白景音瞅了瞅那药方, “你别说,还真是。” 再回头看向承影手掌里的干花,白景音拿起一片仔细端详起来, “风干成这样也看不出和别的干花有什么不同,方才我乍一还只当作是平日里常泡水的玫瑰。”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异香传来,好像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又有几分熟悉。“阿芙蓉?那是什么,是芙蓉花的一种吗?” 但是转念一想, 芙蓉不是荷花吗,这横看竖看怎 么看也不像是一家子的啊。 “看你表情那般不好,难不成有毒?” “倒也不能说它就是毒药,毕竟阿芙蓉作为中草药的一种,有止咳、养胃、调肺的作用,还是用于治疗痢疾的底也迦的配料之一,可谓功用甚多。但是其益有多大,副作用便较之更多。服食过量不仅让人产生依赖,一旦离之便会痛苦难忍,形如疯癫。” “还会慢慢损耗精气、侵蚀五脏六腑,直到成瘾者最后油尽灯枯。可谓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四章 罪魁祸首是阿芙蓉(上) 紧接着,承影又用宛如教科书一般的语言,给白景音详细的科普了一番关于阿芙蓉的各种知识。 白景音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思索道: “嗯?怎么听起来会这么耳熟,能入药、还会让人上瘾,要不是名字不一样我都快以为这是罂粟了。” “小姐怎么知道他还有一个别称叫做‘莺粟’的,我记得你从来没对医药上过心啊。”承影还有些惊讶。 “……” 没想到还真是?! 搞了半天,这传说中的‘阿芙蓉’就是罂粟花啊,也就是提炼那什么吗什么海的原料,早说不就好了。 白景音咧着嘴角干笑了两声, “你以为呢,而且不仅是知道,这渊源还不是一般的大,我能出现在这儿还都得多谢这玩意儿了。” 毕竟当初就是在追捕那大毒枭时遭遇枪战,中弹身亡后才来到的这个世界。 “没想到在见面时,罂粟成了阿芙蓉,堂堂神勇女特种兵,却成了个什么破贵妃,这世界上的事啊,还真是离奇……” 她后面的声音非常的小,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 白景音把手上的干花包进了随身带着的手帕中,作为以后可能会有用的证据,小心的收到袖子中。 把事情重新拉回到了正题, “所以也就是说,这个董礼偷偷给凌素馨的花茶中多加了一味有害的药材。而且从方才那小宫女话里的意思来看,好像凌素馨现在已经是一日都离不得,明显就是上了瘾。估计喝这被加了料的花茶已经有一段时间。” 白景音轻嗤了一声,摇摇头, “说她蠢还真是不聪明,被下药这么久竟一点都察觉不到,按照她这样的,若不是有个相府千金的身份在早不知道在宫里死多少次了。” “小姐现在自己都一堆麻烦事了,哪还有闲情管别人的事。皇贵妃她作恶多端,被人害了也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承影这种时候就十分嫉恶如仇立场鲜明,对于几次三番跟自己家小姐过不去的人,怎么样她都不会可怜。 “好好好,我们先不说她了,先管我们自己的事。” 白景音拉着承影,宽慰道。 “方才我把风的时候你也翻查档案了许久,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查到海棠到底来太医院是什么缘由了吗。” “那是自然的,我办事可比小姐靠谱多了,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承影横了白景音一眼, 将太医院的记录册拿出来, 翻到之前找到的那一页,递给白景音道: “小姐你看,按照这上面记录的来看海棠来太医院是因为头部淤伤肿起,只是过来开了些活血化服加外用的膏药。至于原因,写的则是自己不甚磕到,可是这谁会相信呢。哪有人好好地会自己把自己磕,就算是不小心也不可能这么严重,我怎么想都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白景音说完这句后便没有继续往下,她看着那些白纸黑字,冷冷的嗤笑一声,将账簿扣上,还了回去。 “不过此地也不能久留,太医院中太医来来往往开方抓药,一会一定又会有人进来,还是先走吧,一会路上我们再细聊。”反正她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是时候可以‘功成身退’。 “我倒把这事给忘了,难得小姐还会操心此事。” 承影有些意外。 其实白景音也不想费心,但是她的鼻子不允许啊。在这种药味大到冲天的地方在多待一阵,白景音简直怀疑自己的嗅觉都会失灵。 悄无声息的,两个人又该爬窗的爬窗该翻墙的翻墙,顺着原路返回,溜出了太医院。 “啊,新鲜的空气真的太美好了。” 看到青天白日, 感受着冷风拂面, 白景音深吸了一大口气,微微张开双臂,感受着重获自有的美好。 在她做这些有的没的的同事,承影托着下巴,一直在思考方才的事,左思右想后,猜测道: “那会不会是被皇贵妃打的,服食阿芙蓉确实会导致性情暴躁。” “凌素馨暴躁是真,但是她也就是摔摔东西,或者动动嘴用宫里的刑罚,哪里会自己上手且就算她要动手,我也不相信她具备这种力气。而且在说这个之前,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来太医院的时间点,正好是凌素馨一哭二闹三上吊把皇上找去,然后——” 白景音脑海里又蹦出来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瞬间就觉得又不是滋味起来,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干净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清空,专心谈论起了正事。 “反正你懂的,所以按理说第二日久旱逢甘露的凌素馨心情应该是大好才对,更加没理由会宫女下手。所以我想,打伤海棠的一定另有旁人。” 忽略白景音所说的某些让人脸红的字眼, 承影奴婢把注意力放在事情的本身上。 “旁人?海棠可是皇贵妃的家生奴婢,不是一般的得脸,在宫里说是个小主子都差不多,谁会敢去动她呢。” “有时候越非常理可以想通的,是关键线索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停住了脚步,凝眉思索道: “我有种预感,只要知道了海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们或许就会解开更多的谜团。当务之急,就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来。” “那小姐准备怎么查呢?不过我们得先说好,查案子归查案子,但是这一次就当做是我求求小姐您了,我们用一些正常的方法好不好,每次看你在违法的边缘试探,我着一颗心都被吓得够呛,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别再让我那么担心了。” 承影碎碎念着, “……” 但她半晌都没有听到白景音的回应, “小姐?” 疑惑的转过头去, 可此时自己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狭长的皇宫甬道之上,就只有承影自己一个罢了。 这时一阵风刮过,席卷着落叶,翻滚了两圈。 第五百八十五章 罪魁祸首是阿芙蓉(下) 原本就空旷的甬道,此刻显得更加的空旷。 没想到自己就一句话的功夫没盯住她,居然就这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消失了,这个小姐,真的是半点都不让她省心。 承影抚着额角,忽然就觉得头痛。 而此刻的白景音,正在前往琳琅宫的路上。 她向来都是一个行动派,特别是在时间不多任务还很紧迫的情况下,更是半个都不想耽搁。知道承影会各种放心不下,拉住她各种叮咛告诫,所以在有了想法后便马上执行,不给她这个机会。 海棠与芷兰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两个人, 而芷兰凭借着身手和能力,更是高居‘凶手人选’第一位。奈何就像承影所说,这种厉害的角色,往往都是难啃的骨头。 于是白景音所幸选择了曲线救国, 先从‘好啃’很多的海棠身上下手, 反正都在琳琅殿里任职,朝夕相处的,又都算是凌素馨平日里最信任依仗的,知道的东西自然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还有了太医院的那条线索,白景音心中的想法也就更加明确。 她坚信,只要问海棠还是也一定能问的出很多事来。 但这一次白景音没有打算也没有时间去布置什么巧妙的‘牢笼陷阱’, 于是乎选择了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 只见白景音蹲在琳琅殿外无人的角落里,将宫门口的情形尽收眼底。同样都是蹲点,这个环境可不知道比方才在太医院里舒服多少。 眼前太监宫女来来往往, 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是她所要的, 直到蹲了约莫半个时辰,腿脚有些发麻,也开始因枯燥乏味而开始不耐烦时, 才终于看到她此次的目标——海棠。 白景音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头, 睁大眼睛, 全神贯注的蹲直了身子。 只见海棠一个人走出门,正好朝白景音所在的这个方向走来。按照时间推算,应当是要去御膳房吩咐今日要给凌素馨准备的菜式。 眼下就有这么好的机会, 白景音怎么可能会放过,当即拿出了像猎豹盯上猎物准备狩猎的状态,将身子微微往巷子的阴暗处藏起。 等到海棠正好经过之时, 白景音用最快的速度冲出, 并且赶在海棠反应过来大声惊叫呼救之前用手帕蒙住了她的口鼻, 惊恐的瞪大眼睛, “唔、唔唔……唔……” 心中默默的数了三秒钟, 随着药效的发挥, 意图挣扎反抗的海棠慢慢消停了下去,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模糊,最后化为一片漆黑。 身子一软, 倒在了白景音的面前。 “别说,承影这改良版迷药4.0还真是好用,武松是三碗不过岗,这是三秒必晕倒啊 。待我回去一定得好好夸夸她。” 虽然承影要是知道她研制出来的各种东西给了白景音胡乱的方便后可能会非常懊悔…… 白景音看了看周围,没有被人发现,这才宛如一个强抢压寨夫人的土匪头子,把海棠抗在肩膀上。 朝着一个方向提气以轻功飞去。 *** 眼前一道日光透过半开的小轩窗,正好照在了躺在地上的海棠的脸上,颇有些刺眼。 只见她眉头微微动了下,继而侧过头,想要躲避。有了这样的反应动作也代表她的意识正在慢慢复苏。 海棠睁开了眼睛, 有些艰难的爬起身子,捂着额头。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呢? 头昏脑涨的海棠并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只记得自己才刚出宫门不久,就被一人偷袭,然后眼前一黑,再醒来时便到了现在。 “你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 随之一道的,好像还有汩汩流水之声,回荡与寂静的屋内。 “谁!” 她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以这种方式方式被带过来,那人定是要对自己不利的。哪怕视线还有些模糊,也开始左顾右盼,寻找起那有些熟悉的声音来源。 在寻找的过程中, 发现不知是那声音,连这里的环境都隐约有些眼熟,是一处汤池。 汤池? 就在她要有思路之时, 一阵风吹过, 将轻纱帷幔掀开,也让海棠得以看到正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一抹青蓝色身影。最喜欢穿这样颜色的,不用细瞧面容都知道,非白景音莫属。 海棠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也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这是被如今最大的对头给绑架了过来, 落到了那样恨她们又手段残暴性情古怪的人手里,自己会被如何对待,不是可想而知的吗。 吞咽了一口, 身子有些微微发凉。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 白景音打了个呵欠,温泉池的温度让她都有了些困倦,此刻只想赶紧处理完这些事,回宫好生休息一场。所以也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 “对了,你再瞧瞧这里,是不是很熟悉呢。” 海棠听了这话后,又环顾了一圈周围,越看越觉得熟悉。 汤池……汤池?! 她忽然就反应过来,这里不就是用来栽赃嫁祸白景音跟张淮义的那处温泉别院吗。 但是她记得这里在事发之后已经被贴上了封条,不再开放。又或者说,哪怕不被封住,也断不会在有人愿意来这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地方。 此时此地带她来这无人发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方的原因, 不言自明。 海 棠现在的内心其实十分惶恐,瑟缩着靠在墙上。但或许是绝望反而带来了硬气,这股硬气劲儿让海棠壮起了胆子,瞪着远处白景音的身影,决绝道: “静贵妃用这种手段掳我到这里,不就是因为三日期限将至都查不出什么,走投无路想用威逼利诱撬开我的嘴,让我倒戈相向,说些对皇贵妃娘娘不利的话吗。但是静贵妃也可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今日不管你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来威胁,或者开出什么诱人的条件来诱惑,我都绝对不会背叛我们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海棠视死如归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后,白景音也不气也不恼。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 绑架海棠(上) 她只是静静的打量着海棠,而后竖起三根手指, “三点。” 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 海棠眉心一皱, “什么三个,我不懂静贵妃在说什么。” “我说你方才那一番慷慨陈词里,有三点错漏。”白景音将身子微微前倾,胳膊肘撑在膝头,像是同海棠闲聊一般说道:“第一,你说我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查出来的东西远比你想想的要多;第二,我带你到这里来,重点并不在你那草包皇贵妃娘娘身上,想要知道她的事还用不着大费周章的绑人来问;第三,威逼利诱这种手段我用过太多太多次,当真是已经腻了,所以也不会对你使;但就算我既不威逼又不利诱,但是听到最后,你还是会选择心甘情愿的为我配合。” 海棠别过头去,不屑又轻蔑的冷笑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 但从表情就能看出, “‘别开玩笑了,你简直做梦。’”白景音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现在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静贵妃既然知道又何必还要问,我方才说的很清楚了,便是死都不会背叛娘娘,更何况不用那些手段,我更加不可能吐出来半个字。” 白景音挑了挑眉,而后——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回荡于空荡的屋内,与流水声夹杂在一起。对于白景音为何到现在为止,被自己那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后还是一脸的淡然,反而还鼓起掌来。 海棠越发心里没底,心跳的极快,‘扑通扑通’像是虽是都要跳出胸膛, 不由自主的,也将后背与墙贴的更加紧密。 人性就是如此, 越是平静,越是猜不透,对方自然而然的也就越是心生恐惧。 白景音放下手, 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海棠起来,海棠没有动,她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真还别说,像凌素馨那样的人还能拥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忠心于她的手下,看来老天除了样貌和家室之外还是恩赏她了些东西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你是如此的一个忠仆,所以我才能断定,你今日定会配合我站在我这边,毕竟——” 白景音顿了顿, 一双眼睛直视着海棠,目光幽深,像是要直接看穿到她心里一般。 “毕竟你的‘背叛’非但不会害她,或许还是能救她性命最后的机会也说不定。” 看着白景音说的若有其事,而且表情十分认真并不像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海棠哪怕提前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绝对不能相信白景音说的任何一句话做的任何一件事’但是此刻还是禁不住迟疑动摇起来。 她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真的还是刻意准备好的一出戏。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救她性命’是何意?既然静贵妃说自己并不是要害我家娘娘,那何必还要说话半遮半掩,倒不如如实相告的好。” “我是打算如实相告,但是你离得那么远,喊久了嗓子也会累的好吗。” 白景音说这话时还是有几分心累的, 海棠这时也才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过度防备,她与白景音的直线距离基本上是跨越了整个温泉宫,却是不太方便交流。 迟疑了片刻后, 海棠也想明白了白景音倘若真要对自己不利,凭她的身手,确实近一些远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于是也慢慢鼓起勇气,站起身子往对面走了过去, 站在白景音面前数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攥着双手,低下头, 她到底还是害怕这样的独处。 这让白景音委实无奈,她难道是什么凶神恶煞三头六臂会吃人的妖怪不成,怎么就让她吓成那样。 怀着心中对自己人设的反思, 白景音从袖中掏出了一小包用丝帕包着的东西,放在手掌上摊开,而后往前伸去,向海棠展示。 “你看这个,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海棠好奇的伸长脖子,朝她手中看去, 只见白景音掌心丝帕中放的是一小撮的风干花瓣,颜色发灰发红,每片有一个指节那么大。被白景音这么一说,好像还当真觉得有些眼熟,自己绝对是见过的,但是一时间却想不出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只能先点了点头, “是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敢问静贵妃此物为何,与我们娘娘又有什么联系呢。” “只是单独拿出来而已,怎么就辨认不出了呢。那我就给你个提示好了,你们娘娘成日都要喝个两三杯三四杯,绝对离不了的东西,是什么?” 提示到这里,对于唤醒海棠的记忆已经十分足够, 她的眼神俶尔亮起, “我想起了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是花茶!娘娘喝的花茶中便有这模样的干花。”海棠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赶忙再度收敛起神色,让自己恢复镇定。“但这东西是李太医特意给皇贵妃娘娘配置用来安神的良方,别处可没有,静贵妃又是怎么拿到的呢。” 怎么拿到的, 那自然是偷偷拿到的了。 白景音将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她并没有准备直接回答海棠的问题,毕竟在这场问答题的进行中,她可是从始至终都要把控主导着节奏的。 “李太医,应该就是凌家在太医院里,负责在宫里协助凌素馨的人吧。” 海棠没有回答, 但是沉默也等同于默认。 “这跟李太医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至于,静贵妃方才说的想要害 我们皇贵妃娘娘的人,便是李太医吧。”她一脸的不信。 “是。” 白景音没有片刻犹豫,淡淡的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或者说的再准确些,是与李太医手下的人有关系,李太医也只是被架空被蒙在鼓里,一回糊涂而酿成大错罢了。” 白景音的话, 此时此刻听在海棠的耳中,却让她更加不解起来。 海棠一脸的懵然迷茫,站在那里,瞧着白景音,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七章 绑架海棠(下) 看来她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景音看着海棠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声气。 要不怎么说奴婢的智商还真是随主子,那琳琅殿的主仆二人真真是迟钝到一起去了。不像承影,怎么看怎么机灵,虽然跟她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感觉单靠她自己想破脑袋今天都不可能想出来,所幸不再卖关子,直接公布了谜底。 “就是那个叫董礼的太医。” “董礼?” 海棠眉头深蹙, 她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么一个太医。 “我不知道……” “每次去按照方子抓药包好给你,或者直接送去琳琅殿的那个年轻太医。你可不能没印象的,白白净净,高高瘦瘦。” “原来贵妃说的是那人。”海棠这下脑海里才慢慢浮现起了董礼的模样,不过也不怪她,身为皇贵妃身边最的得宠的奴婢,平素里眼高于顶惯了,哪里会去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叫什么,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董礼。 “他应该不是你们的人吧。” “自然不是。”海棠摇头,眼底里好像还带着几分瞧不起,“丞相大人怎么会安排那种地位低下只配打打下手的人给娘娘,何况听李太医说他为人木讷,医术也不出彩,恐怕没什么前途可言。” 说完这些轻蔑的言辞后, “贵妃娘娘怎么忽然提起此人,总不可能是跟他有关吧。那我倒宁可相信李太医叛变,也不相信这种人会搞出什么鬼来。” 海棠打心眼里瞧不起董礼, 而听完她这些浅薄无知的话,白景音又何尝不是同样的瞧不上她。 冷笑道, “很遗憾,确实就是你口中不懂世故木讷又没前途的人,用他暗中动的那些手脚,险些就置了这后宫最尊贵的皇贵妃于死地。讽刺吗,我觉得十分讽刺。” “这、这怎么会呢,他什么时候——” 海棠一时语塞, 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方才我给你看的东西名叫阿芙蓉,也叫罂粟,是一种虽能让人精神愉悦,但是久服会成瘾,片刻不可离的毒花。服食者像是被控制住,成了这药的傀儡一般。日积月累之下,毒素更会损伤元气、侵蚀五脏六腑,整个人萎靡不堪形同枯槁,最后虚耗而死。若还是不信,这些东西我就留在这里,你随意拿去找任何一个懂医药的人看看,便知它到底是不是如我所言,是个隐藏在美艳外表之下,不折不扣的慢性毒药。” 罂粟, 白景音忽然觉得, 这花真真是像极了这后宫中的许多人, 美艳,却能致命。 海棠一听‘慢性毒药’四个字,还有那些闻之心惊的副作用,当即被吓得朝后退了半步, 愣愣 道: “怎、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李太医能把那些琐碎事交给董礼去办,那董礼自然能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在每次抓药是都将为数不多却足够分量的罂粟花瓣添加在凌素馨的花茶之中。况且因为其外表看起来酷似玫瑰花瓣,这么做的确很难会让人起疑。” 白景音撑着额角在桌上, 语气却淡,却掷地有声。 与她的镇定自若不同, 海棠在得知真相后,却愈发的难以平静, “不,这不可能。而且静贵妃又是如何知道的?焉知就不是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编出来危言耸听的。” “呵。” 白景音冷笑起来, “我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听我说这些,自然就有办法去知道你没办法知道的事。而且听说凌素馨现在已经是一日都不能没有花茶,从睡前一杯变成了只喝这个不喝旁的。且一旦离了便性情暴躁,整个人也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在这种种迹象之下,你身为她最亲近的宫女,竟还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最该清楚这一些是真是假的,不该是你才对吗。” “……” 海棠眼眸晃动着, 心脏跳动的比方才还要快, 只觉脑中一阵一阵的‘嗡嗡’想起,整个人都在发着虚汗。 确实就像白景音所说的, 那些症状不会作假,也没办法作假,她从小与凌素馨一道长大,怎么会察觉不到凌素馨近来的异状。但之前却一直以为是屡屡受挫后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却没想到,竟是被人下了毒药。 她现在才想明白,究竟为何凌素馨如今的性情会一日更比一日来的暴躁,原来始作俑者就是那打着能让人清心宁神效用的花茶。 每日数杯的量, 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让毒素慢慢在体内去累加,在加上凌素馨原本的脾气就不好,更不会让人怀疑, 这一切计划的实在都太过缜密。 “是谁,究竟会是谁呢。” 海棠闭着眼睛, 咬牙沉声道。 “这也是我今日带你到这里的目的,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有限,要想知道所有的真相,便需要你这个最了解凌素馨的人的配合。” 听到白景音这样说,海棠眼眸睁开,缓缓朝她看去。用防备而审视的目光看了白景音许久,但这一次,态度已经明显不再如方才一般的决绝。 “我可以配合你。” 海棠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从前绝对不相信会由自己说出来的话,虽然她此刻也仍是对白景音揣着敌意,厌恶憎恨这个凌素馨所厌恶憎恨的人,可是权衡利弊之下,这确是一条最该走的路。 “但是我还是想斗胆问一句,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通这点, “静贵妃为何要把这件事 告诉给我。毕竟静贵妃与我家娘娘素来敌对,如今有人要害我们娘娘,静贵妃大可以坐视不理,少了一个对手,对你有利无弊才对。” 不把这件事搞清楚,海棠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下心防,与面前这个人配合的。 白景音也知道这点, 所以在海棠发问之后,十分爽快的便回答道: “第一,说句你不爱听得,你们家娘娘于我实在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对手’,我对她就好比一个大人对着一个‘熊孩子’。”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艰难的拉拢(上) “看不惯、反感、讨厌但是也不至于太放在心上非要跟她过不去。” 说的再简单一点 就可以理解成‘你不配’。 海棠也听出来了这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微妙的难看。 但也算接受了这个说法。 “第二,若是那人单纯的要害你家娘娘,那我自然不会去管她。但是现在首当其冲被陷害的人是我,而我推测很大可能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人做的,所以不光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我自己。” 相对于第一个理由,这个明显就让海棠容易接受许多。 “而最后呢,这个应当不能太算作理由吧,我曾经答应过你们前任的将军夫人安氏,她帮我,我留凌素馨一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安夫人履行了约定,那我答应她的自然也该做到。”“夫人?!” 信息量太巨大, 海棠的反应比得知那干花有毒是还剧烈。 “你是说,夫人曾经帮过你,还让你保住皇贵妃娘娘的性命?” “过程其实还是很坎坷的,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家将军是个负心汉,为了巩固权势也贪恋年轻美色,打算杀害发妻改娶郡主。” “将军要杀夫人?!” 同样震惊的语调,且一回比一回加重,已经不知道从海棠口中第几次重复。但明显在知道这个超重磅消息之后,比一开始知道安氏有委托过凌素馨的死对头留凌素馨一命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所以说这男人千万不要对一个女人太过分,我帮安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安氏则在提出了条件后答应帮我对付凌宇归。不然你们将军是如何一夜之间声名狼藉,又是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失去了郡主那个梦幻泡影,连一直真心对自己的发妻也寒了心。而安氏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为何要长伴随青灯古佛,原因就在这里了。” 海棠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她现在脑袋还是一团浆糊,总觉得没办法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就算相信,仍旧觉得这一切也未免太不现实。 “很难接受是吧,但是真相往往不就是如此吗。” 白景音倒是淡定,还倒了杯茶递给海棠, “来,喝一杯,压压惊。” 海棠懵然的接了过去,一口气喝完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无意中喝了白景音给她的水。当即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嗓子。 “放心,没毒。” 白景音白了她一眼, 只觉得在这些人心里她到底是什么恐怖可怕又阴险的人设。 “所以静贵妃你当真是受了夫人的托付,得了夫人的信任?不、不是再骗我的吧。” 海棠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可见安氏这个重磅炸弹在她心目中的分量着实是不轻的,她对白景音的态度本也 来源于凌素馨,但若是安氏信任,那由此出发,她便也能信任白景音。 身为奴婢, 她本来就不需要自己的立场, 主子的立场便是她的立场, 而凌素馨是主子,安氏却是更上面的主子, 所以这个答案于她而言,可谓十分关键。 白景音也这道这一点, 所以即便她被怀疑的有点不耐烦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你不觉得我若是想骗你,随便编个其他正常的理由还更为可信。为什么非要说出这种可能换作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若我当真蠢笨成这样,相信凌素馨也没必要总盯着恨不得把我处之而后快吧。而且这种只要找安氏一问便知真假的事,有必要拎出来骗你吗,除了我方才所说,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尊荣要强了半辈子的安氏看破红尘出家,你好好想想啊,脑袋在这里,它不是个摆设啊。” 白景音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海棠被白景音这带着满满吐槽意味的言辞说的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但是心里也将她的话仔细的琢磨一番,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到此刻为止, 她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内心的警惕防备, 选择相信起白景音来。 *** 海棠面对着白景音,还是很难不别扭。毕竟立场相对了那么久,说是水火不容也不夸张。这一下子到了同一阵线,她总觉得自己被着凌素馨如此做,有种叛主的感觉,虽然她的出发点仍旧是为了凌素馨好。 “所以我有什么是能配合静贵妃的,我一定知无不言,尽力而为。” “目前最有问题的便是董礼,所以还是从他身上着手吧。”白景音拖着下巴思索道:“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医,自然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自己去做这些事,一定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你且想想,在宫中,谁最有可能想要对你们娘娘下这等狠手。” “……” 海棠面色有些为难, 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我在问你话,你盯着我做什么。” 白景音原本还有点不解,但看着海棠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突然就反应过来些什么。 她发现自己问了一个等于白问的问题, 跟凌素馨结仇最大的,最可能对她下狠手的,不就是自己吗? 还真是无语了, 这查来查去嫌疑居然又回到了自己身身上, 简直就是遇到了后宫版莫比乌斯环。 白景音轻嗽了两声, 缓解了一下气氛的尴尬。 “算了,反正都是猜测,问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白景音决定还是从目前掌握到的一些事实和线索为起点,用事实说话比较靠谱。“接下来我会 问你几个问题,你还是不要隐瞒的好,权当为了你们娘娘。” 海棠点头, “是,奴婢既然答应了配合,那便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静贵妃放心。” 连称呼都从‘我’变成了‘奴婢’, 可见海棠这次的立场确实有改变,哪怕只是在这一件事上,但是也足够了。 白景音闭上眼睛, 将迄今为止一件件查到的看似零散的事先有了一个大致的回顾与串联, 再有了轮廓后,白景音睁开眼睛望向海棠。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 艰难的拉拢(下) 正式开始了最后的问询。 能不能找出真凶, 就看这次了。 “这次我之所以会发现董礼的我这些小动作,其实还是有赖于你。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了你要救凌素馨这一次吧。” “奴婢?”海棠一怔,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吧。 “不错。” 白景音点头, “我身旁的承影说之前在太医院里有见过你,见你似乎在看诊抓药。而且时间正好在凌素馨嚷嚷着要自杀闹得满宫哗然附近,我觉得这二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关系,这才潜入太医院翻查胆敢,想要一探究竟。” 她靠着背后的软垫,手指‘哒、哒’的在紫檀木桌面上轻扣, “那上面记录的是‘头部受创,淤血,肿胀’,但总不可能是自己把自己撞成了重伤吧。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人袭击你?” 海棠见白景音居然能从承影在太医院偶然见到自己就顺藤摸瓜查出这么多的事,竟连自己受伤的病案记录都找了出来。 只能用一个目瞪口大来形容, 之前只知道凌素馨对面前这位静贵妃是又恨又怕,恨好理解,怕却难明,但是现在,她总算是有了亲身体会。 “关于这件事,娘娘想从何处听起。” “从最开始。” 白景音目光澄明,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 “所有有关的细枝末节,不管你觉得重要不重要,都务必要照实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不遗漏不放过。” 毕竟所有能推动事情发展的关键点都是隐藏在不易发觉的地方, 过去的几次经历, 让白景音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所有有关的事,那便得从前因开始追溯了。海棠这么想着,起初还是多少有些迟疑,她不确定自己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后,白景音会不会反而拿这些去害凌素馨。 白景音也看出来她的顾虑, 直截了当的说: “如果我的目的是是凌素馨,那干嘛还要费这番功夫,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好好再多喝几日花茶然后两腿一蹬上西天不好吗。况且口说无凭,若将来我真反悔了,你打死不认,说是我胡编乱造的不就好了。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时间不多了,你快着些啊。” 海棠也知道自己担心的没有来由, 见白景音这般催促,不敢再继续犹豫害怕惹恼了白景音她反而不会帮她们,赶忙开口道: “奴婢这便说,再不会不相信娘娘了,还请娘娘莫闹,务必救我们娘娘这次。” 她这才回忆讲述起了从前的事: “静贵妃也知道将军之前出了那档子事,闹得满城风云威信大失被贬出了皇都不说,还连累得娘娘也在宫中被嘲笑议论,皇上更是不给什么好脸色。当时娘娘其实已 经心灰意冷,就想一辈子闭门不出了却余生。” “心灰意冷?” 白景音原本是想好好专心听着,但是听到这里实在是压不住想要吐槽的心情, “一个要死要活拿自杀威胁皇上去看她,还顺便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的人,你告诉我她是心灰意冷想要安分的了却余生?那我倒真想看看她不心灰意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得把整个皇宫闹得天翻地覆?” 言辞里慢慢的嘲讽。 “贵妃有所不知,我们娘娘之前确实是想要放弃了。但是是奴婢劝她、鼓动她为了凌家为了自己为了不受人白眼,为了以后的锦绣前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论如何都要再争一把。”海棠说道这里,忽然顿住,“不,其实奴婢原本也只是不忍心看娘娘那般,但是不知道如何办。后来是雪妃娘娘以立场不便找过奴婢一趟,奴婢在听她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后,才决定劝娘娘重新振作起来。” 这里她还是省略了雪姬所说的,关于凌素馨获宠她也有机会飞上枝头的那部分, 一来实在没有脸面说出来, 二来也是实在愧疚,觉得跟现在这样被人暗害的差点丢了性命比起来,还不如当时不劝凌素馨,平平安安远离纷争的过一世明明也很好。 “若是当时奴婢没用听从雪妃的话,或许娘娘也不会成现在这样了。” 但白景音现在没空管海棠自责不自责,内疚不内疚, 她的重点都在海棠口中提到的那人上面, “雪姬……” 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从刚入宫时便让她十分在意的人,这个立场不明,行事动机总也琢磨不透的美艳女子,这个同样也是此次她怀疑的真凶候选者之一。 白景音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 这件事或许真的跟雪姬脱不开干系,或许她真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太多的或许,但是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够确定。 “在那之后呢,凌素馨应当是听了劝,所以才会上演‘自杀博宠’的那一幕吧。” 讲到了第一个重头戏时, 海棠迟疑了片刻后,一咬牙,一狠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 按照白景音之前说的把所有细节都交待出来。 “当时正好丞相大人也与雪妃和奴婢想到了一处,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娘灰心丧气就这么算了,越是艰难就越要绝处逢生孤注一掷。所以在传来的信中一同送来了药性极烈的暖箱香丸,只需焚烧一点,便可动情。意思十分明确,是让娘娘借着这药与皇上欢好,若能成功怀上龙嗣,那不仅凌家之困,娘娘之困可解,恐怕皇后的宝座都会是囊中之物。” 白景音轻嗤一声,皮笑肉不笑着挑了挑眉, 想的还真是好呢 。 出了嘲讽之外,听到海棠再度提起此事,她眼前不由自主的又一次浮现起了那日自己想去看凌素馨笑话却无意中看到的,最不想看到的至今为止挥之不去的那一幕。 鸳鸯肚兜,两情缱绻,锦被红浪翻。 当时她各种震惊各种不能接受各种对元睿明的生气恼怒,觉得他重色轻友,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为了这件事,还困扰着白景音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章 所有真相的还原(上) 不仅自己被困扰的睡不着觉,还影响着着承影与张淮义也一直被她烦着。 但是没想到,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催情香在暗中作祟。 还不止如此,那传说中的催情香应当与自己在温泉别院时闻到的是一种,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从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张淮义转性似的疯魔把持不住中看得出来,这药性确实是很难抵挡。自己当时是清醒并且抗拒的, 凌素馨却是巴不得发生些什么, 事情的走向与结局自然天差地别。 不过终归不是元睿明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故意在美色面前要忘记自己这个含冤受屈被泼脏水的盟友, 这么一想,好像还稍稍舒服了一点。 虽然自己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不舒服的点。 白景音没想到自己今日的第一个收获,居然会是消除了过去很久的,关于她与元睿明之间的芥蒂。 有时候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神奇, 她不禁心中暗道。 “行了这段就跳过吧,之后的事情不用说我都知道。”白景音虽然稍微相通了一点,但是也不代表她想听海棠再讲一遍,摆了摆手,想要快进。 但是海棠却犯了难, “可是娘娘方才问关于奴婢被打晕的事,是十分关键重要。但这正是发生在之后的事,娘娘也不要听了吗。” “嗯?” 白景音一愣,抬起眼眨了眨。 一下自己来了精神,注意力集中起来,问道: “你说什么,你被打晕就是那一夜的事?就是凌素馨用催情药达成目的的那一夜吗?” 虽然她之前也有这样想过,但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贵妃娘娘说的不错,就是那一夜。” 海棠无比肯定, 关于那一夜所发生的惊心动魄,她恐怕此生都不会忘记。 “但是这说不通啊。”白景音皱着眉头,“难道不是要打晕也打晕里面的那位吗,打晕一个奴婢,人家该承雨露的受不到半点影响,为什么要这样呢。” 这波操作, 若不是有海棠接下来的解释, 恐怕白景音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 “回娘娘的话,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能做到的便是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给娘娘,希望能起到些作用。” 垂下眼眸,海棠讲述起来。 “当时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皇上到了琳琅殿,催情香也燃点着相当足的分量,我们都以为此次一定会成事。奴婢守在外面,起初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随后好像听到了声音,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白景音板着脸, 简直想捂住耳朵。 没想到那两个人玩的居然这么激烈刺激,从海棠的描述的话语中,脑海里自动脑补想象出这样一个画面:子啊催情药的效力之下,元睿明体内的兽性被激发,嘶吼着将人扑倒在床上,因为动作太粗暴还打碎了桌案上的杯盏,碎成一地。 那个渣龙, 忽然那股不爽的劲儿又有冒出头的趋势。 “然后呢。” 白景音吊着张脸,冷冷的问道。 她都能想象到,然后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那些不可描述的事吗。真是的,为什么自己非要听这个,这个海棠也真是的,将事情怎么就不知道挑重点的讲。 “然后好像听到了皇上在吼娘娘。” “嗯嗯……” 白景音敷衍着, 心中却暗自腹诽,没想道还真嘶吼了,还真被自己给猜对了。 这个禽兽渣龙! 此时此刻的元睿明, “阿嚏”, 福公公有些担忧的上前, “皇上,您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莫不是风大受凉染了风寒,老奴还是传个太医来瞧瞧吧,再加重便不好了。” “不必,朕没事。” 元睿明放下书,望向窗外, 隐隐有一种预感, 白景音是不是又背地里说自己什么坏话,才会引致自己这样不停的打喷嚏。 *** 回到温泉别院中, 让白景音不想听下去的话题还在继续这, “再然后,在奴婢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时,就见到皇上推开门从里面冲了出来。” “嗯嗯……” 白景音下意识的闭着点头敷衍,却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将放在海棠的话重新过来一遍脑子之后, 等等! 她皱着眉头,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难以置信的拉住海棠的胳膊,追问确认道: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元睿明推开门从凌素馨的寝殿里推开门冲了出来?你确定你没有眼花?他真的出来了?那可有再回去。” 她着急之下的力气有些太大, 抓的海棠十分疼痛,却只能忍着, 咬着嘴唇道: “回娘娘的话,确实是这样没有错,是奴婢亲眼所见。皇上当时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神情好像十分不好,捂着胸口脚步也是踉踉跄跄的,奴婢忘记了行礼都不在意,一心只外宫外离去。对了,更让人在意的是当时夜里天寒地冻,皇上却连外衣都顾不得披一件,只穿着最里面的寝衣就那么跑出来,应当是极冷的吧。” “让我缓缓,不对啊,不对不对,这太不对了。” 白景音慢慢松开了手,一个人喃喃自语。 只见她眼眸晃动着,体现出她此刻内心的杂乱。皱着眉头,反复琢磨着从海棠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与她知道的情况不太一样呢? “你确定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奴婢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因为当时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还忘记给皇上行礼,所以见到皇上出来后被吓了一大跳,绝不会有错。” 海棠说的十分坚定。 她说自己是亲眼所见, 但是白景音就不是亲眼所见了吗? 但为何这两个亲眼所见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那有没有可能是皇上他出去一下,后面又回去了?” 白景音想出了一种可能性, 但是海棠这次在见到白景音十分纠结此事之后,意识到应当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回答得没有之前干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所有真相的还原(中) 她认真的在脑中思索了一番后,才摇了摇头。 “奴婢以为不会,当时皇上态度十分决绝,而且纵使步伐不稳离去的十分艰难也非要离开琳琅殿不可。” “这种决绝的状态下又怎么可能会回心转意再回来,若是愿意再回来,为何又要非那么大的功夫和决心离去?娘娘说呢?” 海棠的几个问句之下,也确实说的有几分道理。白景音微微点头,正要接话,只听海棠稍有停顿之后,又补充了句: “但是这些也是奴婢凭所见的猜测罢了,娘娘方才不是问奴婢头上的伤从何来吗,就是从这里。” “发生了什么,你且细细讲给我听。” “这段记忆就十分简短了,当时看到皇上走了,奴婢担心娘娘的情况本想进去察看,但是还没有走到门边,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的痕迹,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从身后被重物击晕,再醒来时,已是天亮了,而且就躺在自己的房中,却不是奴婢后脑勺的淤伤,险些都要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了。” 原来那伤竟是这么来的, 白景音摸着下巴,眉头皱的愈发紧。 先是元睿明离开,紧接着再是海棠被打晕,两者之间间隔这么短,也就说明有人猜到了或许元睿明会离开,所以一直潜藏在琳琅殿里盯着情况,伺机而动。 但是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绝对是能感知到的啊。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理清楚时间线,搞清楚自己到琳琅殿的时间究竟处于怎么样的位置,才好判断出更多事。 “你说你一直在院中等候是吗。” 一边回忆着那夜的情形, 白景音问道。 “对,奴婢因为担心娘娘,所以一直守在殿外,生怕有什么情况发生。” 海棠回答。 但是白景音却十分清楚,当时在她溜到琳琅殿时,却根本没有见到院中有半个人影在, “看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被打晕了……让我想想,这得好好想想了。”闭上眼睛,她进入了一个思考问题的状态。 其实现在有一个最关键的点,那就是关于元睿明到底有没有离去。 海棠语气坚定,说自己是亲眼所见。 还描述的十分形象, 踉踉跄跄,面色惨白,而且还会大冷天的夜里穿着寝衣满头大汗的跑出来, 那这不感冒才怪吧。 唉?等等。 白景音突然又想起来,第二日在太和殿时,元睿明不是确实染了风寒吗。后面抓住自己的手还滚烫的吓人,明显就是发烧了的迹象。 难道他还真是逃出了盘丝洞? 有了一条能对上的证据线索后, 可是那么强的药性,元睿明是什么抵抗的了的呢?还有他手上的伤口,更多的谜团,或许只有问元睿明才能解释了。 白景音不会想到的是,那么强的药性,正是因为元睿明想到了她的身影,在黑暗燥热的世界里如一泓清泉般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甚至不惜自伤身体,用瓷片划伤手掌,这才保住了他的‘贞洁’。 白景音忽然也动摇了起来,而这一动摇,顺便还让她意识到了另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有多不得了呢, 大概就是能让白景音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淡定沉着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然觉得后背发寒, 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如果元睿明当真是走了的, 那她看到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白景音这一次主动回想起了那夜自己目睹的情形,而且想的极细,一点细节都不愿意遗漏。 只记得先是看到了一地狼藉, 有凌素馨的肚兜、龙袍等等,顺着那些衣服看下去,再往前面的便是那张围着重重纱幔的床榻,虽然时间被遮蔽住了一些,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白景音仍是看到了鸳鸯秀被洪浪翻滚,凌素馨三千青丝散在锦被之上,光洁的玉臂环绕着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而那男子古铜色的皮肤,身材健硕…… 重现了一遍这香艳的画面, 白景音也确信,自己看到的不可能出错。绝对是一男一女在做些不可描述的事,不管是眼见还是耳闻都证明了这一点。 她顺便也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从始至终也根本没有看到过那人的脸,之所以坚信他是元睿明,最大的原因也就是先入为主,觉得那人应该就是元睿明,完全忽略了其他的可能。还有那掉在地上的龙袍,也是他身份的象征,但是按照海棠所说,元睿明根本就是只穿了寝衣离开的,这点也就一下子对的上了。 事情到此刻, 其实已经水落石出了大半, 她冤枉了元睿明, 而凌素馨, 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 不对,从海棠被打晕这点来看,或许这一切也不是凌素馨所情愿的,她应当也是被人所害,在药力的驱动下无力反抗,而不知这一切的人,也如愿以偿得到了能够要挟威胁凌素馨的把柄,利用凌素馨的身份地位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 甚至于再结合已知的许多事, 她可以更进一步推断出自己当夜见到与凌素馨欢好的男子大概率就是已经死去的侍卫周海,这也解释得通,即无威逼又无利诱,为什么周海愿意帮助凌素馨背叛陷害多年好友张淮义。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不累及亲族只能在幕后推手的威胁下联手上演这出‘贼喊捉贼’,通奸苟合的不是她与张淮义,而是凌素馨与周海。 所以周海才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凌素馨那边不为所动, 不为旁人就为了自己,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自己欺骗他凌素馨身边的宫女已经把所有都招了,还要把过错推到他一人身上之后,他才会那样绝望崩溃又恐惧,放弃了所有希望写下玉石俱焚的供词。 一切的一切, 终于在线索的不断推进后变得通顺, 她在探寻真相的路上,也终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所有真相的还原(下) 白景音开口时,话里的语气是无比的坚信。 “这个打晕你的人便是收卖董礼给凌素馨下慢性毒药,进而用各种手段控制凌素馨为她所用的人。 她从许久之前就开始着手布局下这一盘巨大的棋局,步步为营,招招隐秘,我们在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被她算计了进去。” 眼眸微眯,目光幽深, “这样的心机远见,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娘娘说的此人如此可怕,那可知道是谁吗。” 白景音没有说话, 慢慢的摇了摇头。 若说明确的具有针对性的证据,那现在确实是没有的,可即便没有,却不代表她心中就没有那个怀疑的对象。 从种种线索与实际对照来看, 不难猜出, 最有可能的只有那一个人,就是—— “贵妃娘娘。” 海棠突然在这时开口,打断了白景音的思绪。只见她半低着头,眉心深深的拧着,一双手紧握成拳头,表情瞧上去十分的不好。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望着白景音开口道: “奴婢或许知道娘娘方才说的那个,暗中加害我们娘娘又明里陷害贵妃娘娘,城府极深心狠手辣又伪装极深的人是谁。” “是谁。”白景音严肃道,“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个答案,我们一起说,看看会不会这么巧合,是同一个人选。” 海棠与白景音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后—— “雪妃。” “雪姬。” 果不其然,就与白景音所预料的一般无二,她们两个人,在同一时间,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小, 猜测为真的可能性就有多大。 白景音忽然莫名觉得好笑有趣,也确实笑了出来,这笑带着些无奈的意味。而后朝海棠抬了抬手, “难得我跟你也有这等默契,来吧,你为什么会怀疑是雪姬,你且说说看。无论说什么,我都会认真考量的。” “是,奴婢定当将知道的都告诉给娘娘。” 对于这个问题,海棠确实最后发言权,而且有说不完的话。 “其实论其雪妃与我们娘娘的关系,应当早在雪妃入宫时便有来往了。那是她还是一副毕恭毕敬,伏低做小的模样,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深宫中能仰仗的只有我们娘娘,娘娘也正好缺一个能够帮着出主意的,便也对她有了几分信任。不过雪妃也确实厉害,说来惭愧也不敢慢着静贵妃,许多次重伤到贵妃的计谋,其实都是有赖雪妃在一旁出谋划策。几番下来,娘娘也越来越重用,凡事都要与她商议才能行动。” 看来自己之前猜的没有错, 雪姬与凌素馨**相和这件事并不出人意料,但是雪姬曾经确实透露消息给宋玉雪过,这又是为何呢,她的立场到底是什么,白景音对这一点仍十分在意。 她隐隐有些预感, 或许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可言, 她喜欢的,就是看自己与凌素馨去争去斗,不断挑起战火,并且要让这火势绵延不绝的烧下去。 看来越美的女子,兴趣就越是变态呢, 白景音皱了皱眉头,咂舌感慨。 “前事便不提了,我对最近发生的事比较感兴趣,特别是在那一夜之后。” 那一夜, 值得自己就是元睿明愤然离去、海棠被打晕的那一夜。 “那一夜之后,雪姬可有去找过凌素馨?” “回静贵妃的话,确实有!” 海棠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也是她重点想要告诉给白景音的信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雪妃便来了,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要找娘娘。奴婢当时也才清醒过来,头疼脑胀,本想进去服侍着可是她身旁的盈袖却将奴婢拦在了外面,连门口都不让奴婢靠近。直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雪妃离去后,奴婢方才能够进去。”海棠对当时的情景也可谓记忆犹新,“奴婢进去之后便看到我们娘娘瑟缩在床角,像是受惊了一般抱着被子,眼神失神空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像什么好事。特别是当奴婢提起雪妃,娘娘的表现更是激动,好像见了鬼一般的恐惧。” “见了鬼……一般恐惧吗。” 白景音摸着下巴。 能有这种表现,虽然看似难以理解,但是如果把雪姬放在哪个幕后推手的位置上,一切好像就都有解了。 雪姬先对周海下了药, 然后将意乱情迷的周海送到了独守空闺还同样意乱情迷的凌素馨房中, 制造了二人私通的事实, 第二日以此来要挟了凌素馨为她所用, 从理论上将完全是通顺的,没有一点问题。 白景音此刻已经有些心跳加速,热血翻涌,她觉得她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与真凶,仅有一步之遥了。 “还有呢,在乌嬷嬷遇害一案中还有哪些部分是你觉得有问题不对劲的,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丁点不漏的全部告诉给我,知不知道。” 白景音比方才更为激动的追问道, 海棠想了想, “然后便是乌嬷嬷死的第二日,奴婢起初也以为是意外或者是被人杀害,但谁知娘娘在外人面前十分悲痛,但是只剩下自己人事,表情便截然不同,冷漠中还夹杂着些恨意,口口声声叫乌嬷嬷为,叛徒。” “你可知为何会如此。” “奴婢当时也说会否有什么误会,但是娘娘却说是被芷兰捉了个正着,一切都是她活该。” “被芷兰抓了个正着……” 这么说来, 杀害乌嬷嬷的直接凶手或许就是这个芷兰了。 白景音把自己的这个猜测告诉给海棠后,海棠竟没有表现的十分意外,好像芷兰会背叛早有征兆,她也早有准备一般。 这让白景音不仅感慨, 一个琳琅殿里, 出来的奴婢还真是各怀心思,从前的白茶、枉死的乌嬷嬷,还有现在的海棠与芷兰,每个人的立场都耐人寻味,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都不如表面看上去简单。 第五百九十三章 弃暗投明的选择(上) 白景音静下心来将整件事情重新梳理了一番,方才假设了雪姬是那个幕后大boss, 那她就是害死乌嬷嬷的真凶, 而乌嬷嬷是被芷兰抓了个正着, 从这个信息点便能推出来, 芷兰与雪姬二人一定早有勾结。 不过也是, 自己既然都能想方设法的拉拢安插乌嬷嬷这个眼线,那雪姬为何就不能将芷兰为她所用。 而海棠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白景音猜测的正确, “若真如静贵妃所说,奴婢倒确实并不惊讶。其实从案发那日到现在,中间还发生了许多让人在意的事,从前奴婢只告诉自己不可多听多看多想多问,但在今日也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海棠此刻就像是个怀揣着秘密被憋坏的人, 恨不得全都一吐为快,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时辰之前还极度敌视的白景音。 白景音做了个‘请’的姿势, 站到了倾听者的位置上,她的唯一任务就是从那许多话中,挖掘到有用的线索,拼凑还原出事情的真相,仅此而已。 “在雪妃与娘娘二人合谋设计陷害娘娘的过程中,不仅芷兰时常的不见人影不做事,成日里垮着张脸半点规矩也没有。就连雪妃与盈袖那主仆二人的态度越发的嚣张,哪里还有从前刚入宫时在娘娘面前卑躬屈膝的软弱模样。雪妃这样倒罢了,毕竟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可是连盈袖一个奴婢都居然不把我们娘娘放在眼里,各种狐假虎威,在娘娘面前张狂得意。” 海棠说起这些事就愤愤不平,气不打一处来, “静贵妃是不知道,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周侍卫招供之后,娘娘心里害怕,便想去找雪妃商量对策,可是雪妃先是闭门不见,后面耐不住我们娘娘坚持,终于肯见了,可是一见面非但不行礼还抬手就是两个巴掌。她是什么身份,我们娘娘又是什么身份,如此以下犯上,简直就是放肆!” 海棠越说越是生气, “哦?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冷冰冰的美人儿还有这样的一面,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听到雪姬居然打了凌素馨后, 白景音居然感到十分的新鲜有趣,遗憾那种场面在自己居然没有看到。 在整个宫里, 敢对不可一世的凌素馨动手的恐怕除了自己就是雪姬, 这个层面上行来说, 她俩应该惺惺相惜,十分能谈得来才是。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换做以前,娘娘哪里忍得了这个气,早发落重责了那胆大包天的贱婢,但是如今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奴婢曾经提议让娘娘把这些事告诉给丞相大人,让丞相大人替我们出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雪姬就这样目中无人下去。但是娘娘一听却十分的紧张,抓着奴婢就让奴婢发誓绝对不能对丞相提起半个字。” “奴婢虽觉得奇怪,但只能照做。只是在答应了之后,娘娘居然还拉着奴婢,反复叮嘱奴婢绝对不可跟泠雪阁的人起冲突,不管是雪妃子还是盈袖,还有芷兰,也让躲奴婢她远着些。说她们要怎么都好,猖狂便猖狂着,权当看不见听不到便是了。” 哪怕是现在再度讲述时, 海棠的表情仍是十分不能接受,皱着眉头,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深吸了一口气, “实话说,奴婢当时都快要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那个人不是娘娘了。”顿了顿,继续道:“奴婢实在不懂,究竟是什么让娘娘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一切都太过于反常了些。” 海棠虽然不懂,但是在她的描述中,白景音却已经了然于心, “其实没什么不懂得,只是有几个关键的环节你不知道,所以一切就看上去零零散散,拼凑不到一起去。” “什么关键的环节。” 海棠看着白景音,突然福身下拜, “奴婢已经按照娘娘所说的知无不言,还请娘娘但凡知道什么都告诉奴婢,好让奴婢能够救我家娘娘一命。” “我既答应了,就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白景音也没有打算对海棠隐瞒,救凌素馨一命,她虽然不情愿,可是当初答应了安氏无论如何保凌素馨的性命,那就非得这样做不可。 但是—— “但是你得想清楚,有些真相,功力火候不到的人听了去反而会有坏处,你确定要听吗。” 海棠只以为白景音是在故弄玄虚吓唬她, 坚定的点头, “还望静贵妃如实相告。” 白景音心中默默的叹了声气,罢了,她难得好心一把提醒也提醒了,人家一意孤行,那她确实也就无能为力了。 “起来吧,我告诉你便是了。” 白景音喝了一杯茶,润润喉咙,在看到海棠起身后徐徐说道: “在解决你的疑问之前,其实有几个假定,虽是假定但是除了没有确切的证据外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乌嬷嬷是我的人不错,但芷兰同样背叛了凌素馨,而她背后真正的主子应当就是雪姬。” “这个贱蹄子,娘娘还真是没有冤了她,她居然当真背叛了娘娘,亏她还是从相府出来的,居然这般的吃里扒外!” 海棠这段时间没少受芷兰的气, 所以在知道对方叛变之后,更是火冒三丈,咬紧后槽牙只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是雪妃一向多有帮助我们娘娘,二人不像结过什么仇怨,她为何要笼络芷兰呢。” “你在好生想象雪姬到底有哪一件事是真真正正的为了帮凌素馨,不过都是借着凌素馨那个空有美貌地位的绣花枕头给自己当枪使,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吗。包括这一次,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能接受,但是它就是事实,雪姬是密谋这所有一切的幕后推手,皇上当夜确实离去,离去之后,芷兰受命先打晕你再将被下了春药的周海送入了凌素馨房中,让那二人发生苟且不伦之事,再拿着这极为致命的把柄,要挟凌素馨做一切她需要她做的事。” 第五百九十四章 弃暗投明的选择(中) 在听白景音叙述这番经过时, 海棠的脸经历了由红转青再褪成惨白,竟被吓得一丁点血色也不见,简直如同瘫坐在地上一般。 脑袋轰鸣, 顷刻间已是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私通的是凌素馨, 私通的是凌素馨, 私通的是凌素馨, 她的脑袋中不断回响着这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不可能……” 嘴唇哆哆嗦嗦,念叨着这句, 但是即便她嘴上否认着,心里却知道白景音说的都是事实。皇上离去后第二日沐浴时凌素馨身上那些痕迹,她的反常,在得知周侍卫死之后又哭又笑的模样, 都证实了这一切是真实性。 雪姬那个阴毒的女人, 居然为了要挟利用毁了凌素馨的清白, 简直可恨, 海棠握紧了拳头,比之前听到芷兰叛变时还要恨上许多。 “奴婢不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娘娘为何不愿意求丞相大人,就甘愿一直受旁人的要挟的。” “你以为她不想不愿意吗,是不能。” 白景音能设想得到凌素馨的心境, “被人毁了清白,这么难以启齿的事你让一个孙女怎么好意思向自己祖父开口。就算她也豁出去脸皮,她的恐惧也让她不敢如此做,毕竟被雪姬握着命脉把柄,一旦撕破脸,与周海私通的事就会被揭发出去,那跪在琳琅殿受审的可就不是我而是她了。她觉得若真是那样就只剩下死路一条,所以再不甘心不情愿,也只能被迫去给雪姬当枪使了。” “可是周侍卫都已经死了啊,死无对证,为何娘娘现在还在继续怕着。” “那就不知道了。我方才最后还想不通的也就是这个,人都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私通的证据,凌素馨应该重获新生才对啊。” 白景音耸肩摊手, “算了,各种缘由估计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或许是还有什么把柄在雪姬手里吧。” 还有什么别的把柄, 别的把柄? 啊! 海棠突然眸子一紧,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就在周海死于非命之后,其实凌素馨是心情好了一段时间的,但是好像很快就变得更加阴郁暴躁。然后还以信不过宫中的太医为由,冒着危险带着自己私自出宫去找民间的大夫看诊。好不容易拿到药回来,但是雪姬却与芷兰就像得了什么风声一般一起了杀出来,而且看样子十分着急,好像绝对不能让她如愿喝下去那碗药。 当时自己就疑惑着, 但是因为看诊时被挡在门外,所以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现在联系起白景音告诉给她的许多事, 关于出宫看诊,关于那碗药,关于凌素馨的所有反常,这些事只能用一点来解释。 那便是—— 她怀孕了,且那孽种就是周海的。 海棠被这个极有可能是事实的猜想吓得浑身一凛,倒吸了一口凉气, 止不住的浑身发抖,眼神开始了游移不定。 “你怎么了。” 白景音看她表情十分不对劲,问道。 “没、没什么。” 在被白景音问询之后,海棠好像被下了一跳,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睛。其余的事她都可以告诉给白景音,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白景音突然反悔了带着太医去琳琅殿,那凌素馨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说到底还是对她的不信任,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 绝对不能说出这个秘密,绝对不能。 海棠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后,匆匆的像白景音福身行礼, “多谢娘娘对奴婢说了这么多,奴婢也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给娘娘,已经出来了许久,不能再多耽搁时间,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等——” 说罢后也不管白景音还有没又被的话要说,自行其身后急匆匆的快步往殿外走去,片刻都不敢多留,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暴露了什么痕迹。 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白景音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缓缓放下了胳膊, “原本还想提醒她就算知道了这些也务必得当作不知道,否则凌素馨的小命才是真正的危险。可惜人家不领情。” 白景音喃喃道, 这也就是她之前为什么说有些真相被功力火候不到的人听了去反而会有坏处,说白了,也就是怕打草惊蛇,让对方察觉出来。 可是看海棠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罢了,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白景音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展了展腰身,到目前为止,已经基本上还原了事情的真相,现在需要的,就剩下一个能拿的出手的,能证明雪姬才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的证据。 “还有一日的时间,加油吧!” 她给自己鼓气道。 离开了这个发生过无数故事或者说事故的温泉别院,白景音这才重新往方才回宫的方向走去。掀开帘子一进屋内, 便看到承影摆出了一副‘家长’的模样,坐在她的位置上, 一边慢悠悠的喝着茶, 一边跨着脸吊着眼, 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凝重,桂枝与菱枝站在一旁互相依偎瑟缩着,简直连话都不敢说。她们素来都不怕大大咧咧凡事无所谓不计较的白景音,但是反而怕极了承影,这也算是宫里头独一份的风景。 “回来了啊。” “啊,回来了。” 白景音‘嘿嘿嘿’的干笑着,一边解释着一边给那两个无辜的小丫头摆了摆手,让她们先撤离这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战争之地。 她们也如释重负一般, 感激的看了眼白景音,福了福身,匆匆往屋外退去。 如今屋内是只剩下了白景音与承影二人,承影放下杯子站起身,皱着眉头看着白景音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 “方才我紧赶慢赶着叮嘱小姐,如今是特殊时期,一定要规矩些小心些谨慎些,万不可再出什么错漏。你倒好,话都没有说完,一转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那还不是怕你拦着吗,你若不拦,我何必还要跑呢。” 第五百九十五章 弃暗投明的选择(下) 白景音说的义正言辞,好像她成了占理的那一方。 “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承影抱着两只胳膊在胸前,不悦的瞪着她,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小姐又是个急性子。你要正常的查案我自然不会拦着,但是为何非要用那些危险的让人担心的法子呢,就没别的途径手段了吗。” “非常时期,非常问题,就是要采用非常手段才可以的。” 白景音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承影‘呵’的嗤笑了一声, 表情好像有些不以为然, “这可不见得。” 她眼眸一转,不再卖关子的告诉给白景音道: “就好比说我自己吧,在小姐不见踪影的这段时间里,继续去用‘正常正经’的法子去向宫里的太监宫里打听猫的事情,一路探查,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还是查明了真相。所以说明明有千万种选择,是小姐故意挑最危险的那一个,还强词夺理,现在看你还能说什么。” “查出来了?” 白景音没想到在今日的一大波收获之外还能多一个意外之喜, 她当即激动的拉过承影, 扯着她的袖子摇了摇, “好承影,快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 “那小姐答应我,以后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再像今日这样一句话不说的就消失。” “好,答应,依你。” 白景音随口就来, 是不是真心的显而易见。 承影看她这样,满面的愁容自然不能够缓解,只能复又长叹了一声, “好了,算我败给小姐了,告诉你吧。” 最后还是选择了暂且作罢,毕竟现在什么也没有查案来的重要。 “之前我一直把目标放在了家养的猫上,但是一想,能被养起来的自然是性情温顺,该不会像小姐说的那般去扑人,在乌嬷嬷的衣服上留下那么深的一道爪印。所以这次便转了思路,去向那些宫女太监打听何处的野猫最多,这一打听,还真就出了结果。” 白景音在听完承影的想法后也打开了思路,直接忍不住拊掌夸赞, “这点我都没有顾得想到,你居然能自己想出来,到底是《宫斗宝典》的创始人,让人佩服,实在是让人佩服。” 可不就是那样吗,虽然是猫,但是野猫与家猫大不相同,乌嬷嬷衣服上的痕迹确实来源于野猫的可能性要大些。 “所以最后的结果,实在何处。” “泠雪阁。” 被那一番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吹得心情好了不少的承影,从口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我从内务府的一个小太监那里打听到的,说泠雪阁那一片本就地处幽静,偶然会从宫外跑进来几只猫。但从前一旦发现都会由内务府的人驱赶抓捕,但自从雪妃入宫,说有这些小东西在也能添些生气,便没有让人去管,放任自流之下,那里的野猫也就越来越多,也有几例抓伤宫人的事故发生。” “泠雪阁吗,果真又是这里。” 听到这个地方后, 白景音握拳向掌心砸去,同时眼中亮着光彩。 “果然是雪姬,果然是她。条条线索都指向这个人,没得跑了,她就是我们一直想要找的那么幕后真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语气坚定而确信,又带着些激动的说道。 “怎么,难道小姐也查出来了跟雪姬有关吗。” “那是自然的了,手下都这么厉害,我这个当大佬的如果没有什么收获,岂不是太丢面子了吗。” 白景音朝承影得意的眨了眨眼, 然后将今日她是如何将海棠‘请’到了温泉别院,又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非暴力的手段劝得海棠配合。以及从海棠口中得到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关于雪姬与凌素馨之间的勾当,还有凌素馨自己的秘密尽数讲给了承影去听, “我的天啊。” 承影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嘴巴,惊叹起来。 “原本我一直以为皇贵妃是这宫中最恶毒的人,但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雪妃平日里瞧着多与世无争,清高沉默的一个人,我还以为会是和玉贵嫔差不多的类型,没想到掩藏在那样冷艳清丽的皮囊之下,竟是一颗比蛇蝎还要阴毒的心。” “我之前就说过,别看凌素馨作天作地搅风搅雨,但像她这种把什么都摆在明面儿上的,顶多就是个‘熊孩子’的级别。真正的恶人往往都是把自己恶毒的一面伪装起来,用最温和的笑意,捅最深的刀子,我们管这叫心机,叫城府。在这宫里的大部分都是后者,而雪姬呢,则是这后者中的佼佼者。” 承影越听白景音说越觉得后怕,不由得皱起眉头,唏嘘感慨道: “但是这委实也太残忍了些,什么板子夹棍鞭刑的,哪怕就是小姐曾经吓唬金铃儿吓唬林奭的酷刑也没有雪姬的所作所为过分。一个女子最要紧的便是贞洁清白,她居然为了能够要挟利用,这样对待皇贵妃,实在是太可恨了。” 若是换做自己, 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瞧你这话里话外的,怎么竟有些同情起来凌素馨了,真不愧是承影小天使,心底还就是好。” “谁同情了,我才没有。皇贵妃从前使得坏心也不少,落到今日的下场谁知就不是报应呢。只不过之前以为是她陷害小姐,如今知道幕后真凶另有旁人,那针对的对象自然也改转变了才对。” 承影急忙否认,顺道还一脸的嫉恶如仇义愤填膺,鼓动着白景音道: “不过小姐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既然知道了真凶是谁,就断然不能再让雪妃这样逍遥法外。这个东璃女子太过阴险恶毒,留在宫中绝对是个祸害,兴许还会威胁我大启江山。若有人能收拾得了她,只怕非小姐你莫属了。” “这话听着顺耳。” 白景音勾着唇角, 朝承影笑了笑, 但是这笑却到底有些勉强,从目光中还是能瞧出她此刻是心事重重的状态, 第五百九十六章 承影的小黑化(上) 但是说实话,哪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当真就等同于一切顺利了吗, 白景音倒是觉得不尽然。 “小姐,不是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吗,怎么看你状态似乎还是不太好,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题?”承影关心道。 “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是问题根本也还没有被解决。” 白景音撑着额角,靠在桌上, “毕竟我们现在也仅仅是自己知道确定,可根本就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一切都是雪姬所为。怎么说也是东璃送来的女子,无凭无据的定罪,只怕会让东璃借机发难,引发两国的纷争,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动雪姬比动凌素馨更难,必须得有无从抵抗的证据,而这也是我们现在所缺少的。” “我们查了这么久,怎么还会缺少呢。” 承影有些不敢相信, “那衣服上的猫爪痕迹?” “泠雪阁野猫最多,可是别处未必也就没有,或者也有可能是乌嬷嬷途径泠雪阁时不小心被抓破了。猫又不像人,我抓起来再威逼利诱也问不出结果,所以它只能最为一个嫌疑点,却不能算是实际的证据。” 承影在听到自己颇为自得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处,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还有雪姬与芷兰,与周海,与太医院的董礼,这些呢,都不行吗。” “很遗憾。” 白景音摇了摇头, “就像李嬷嬷所说的,当夜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这只能够证明我是被冤枉的,却没办法证明杀人者是谁,哪怕我们大致推测出是芷兰无疑。与周海,他一个已死之人,死无对证,就更是没办法,而董礼……”白景音顿了顿,“哪怕董礼招了,雪姬也认了,充其量也只是谋害宫妃未遂,跟我的案子却扯不上什么关系。” “那皇贵妃。”承影不放弃,把能想到的主意都想了一遍,“皇贵妃与海棠可是什么都清楚的,而且若是知道雪姬要害她,难道还与狼为伍迷途不返吗,若是有她这个人证在,那可是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凌素馨?” 白景音直接‘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承影啊承影,你实在是,实在是天真的太可爱了。”她本来想说是傻得太可爱了,但是怕打击到了承影小天使纯纯的心灵,所以才换了个好接受的词语。“你说的可是凌素馨,典型的没脑子又任性胡来的凌素馨啊。是,若是但凡换成了别的妃子,或许在知道厉害关系之后会帮我们作证,但是凌素馨,绝对不可能。” 白景音一口否认道, “被雪姬要挟利用她当然恨,但是比起雪姬然她更恨的绝对是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种预感,哪怕伤我八百自损一千她都愿意。要她帮我,这种放在梦里都嫌虚幻的事完全就可以不用想了。” “但是,但是小姐你都能说服海棠,为什么就不能尝试一下呢。” “因为海棠在答应配合时,还不知道凌素馨那么多把柄都落在了雪姬手里,我们才能捡这个漏。在她反应过来时,交待的都差不多了,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但是凌素馨就不同,凭她那种性子怎么可能甘愿被一个小国供女欺辱,也就是因为知道雪姬手里都有什么,为了保命为了家族才不得不忍耐。” 更何况从形势来看,她与雪姬两败俱伤,得利的‘渔翁’正好就是白景音。 所以拿脚指头去想, 凌素馨那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自己好过的性子, 所以她是不可能冒着鱼死网破的危险倒戈相向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景音一开始就没有抱过这种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那怎么办啊,那个雪姬,心机手段竟如此缜密,我们还真拿她没办法不成。” 承影气的咬牙切齿,忍不住跺脚,好像她脚下踏着的就是雪姬那张冷艳的面容一般。 “这话倒是说对了。” 白景音咂咂舌,耸肩叹气, “我们目前为止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毕竟这次的案子所有环节都给雪姬没有直接的联系。乌嬷嬷是芷兰杀的,芷兰是凌素馨的人。负责污蔑指证我的又是被当成枪使的也是凌素馨,就算我们打定了主意死磕深究,最多也就能动到凌素馨,雪姬自己连根头发都不会被伤到。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真相就在眼前了却不能让真凶定罪,这叫什么事啊。”承影这次是怄气的不行,咬着下唇,似乎十分不甘心。 白景音原本以为她也仅仅就是心里不爽气闷,打算劝慰几句,可谁知承影自己却不这么想。只见她眼眸一转, 忽然就看向白景音, “小姐。” “嗯,嗯?”被她那双闪着莫名光彩的眼睛盯着,白景音一时竟有些紧张。“你想说什么。” “原本我是觉得凡事都应该按照规矩去办,方才安全、不会出差错。可是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忽然就觉得小姐说的其实也对,面对那些极会钻空子阴险狡诈的恶人,确实应该用‘非常’手段才行。” 她有这么说的吗? 白景音眨了眨眼, “so?” “所以!我们干脆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是各种制造伪证污蔑小姐你吗,我们也去做出来一些证据,收卖一些人证,比如把什么凶器藏到泠雪阁去啊,比如让李嬷嬷说自己看到了真凶是雪姬与芷兰,或者那大理寺的李大人对娘娘颇为敬仰,能不能让他给我们行个方便,这样一来,要给雪姬定罪不就容易多了。” 承影义愤填膺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说完了这连贯流畅的一大串话,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你觉得如何,这次小姐想做这些我绝对不会拦着,还举双手赞成。” “……” 而白景音在听完这些之后, 嘴唇微张,哑口无言,直直的看着承影,怔然了几秒种后, “噗嗤”, 又一次的不禁失笑。 第五百九十七章 承影的小黑化(下) 白景音在笑完之后又觉得做的这样明显不太好,急忙忍住憋住了笑意,用那不怎么自然的表情,说道: “没想到一个雪姬居然把我们纯良的承影小天使给逼到黑化了,方才那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正常,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新鲜,实在是新鲜。”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承影又跺了跺脚, “所以我方才说的那个法子,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行得通啊,我们着这便去找块大石头丢进泠雪阁说是凶器,然后李嬷嬷估计现在都已经由你家小情郎护送着逃出宫去,我们也吹个口哨把她召回来,顺便再说服李典冒着革职杀头的重罪来帮我们做个伪证。”白景音说着说着,又险些苦笑出来,“但是说实在的,与其费这番功夫,牵扯这么多人,咱们还不如简单粗暴的去投个毒啊什么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嘘!” 承影见白景音把这要命的事说的那么大声,当即吓得做‘噤声’的姿势给她。 “小姐你不要命了,便是你真打算这么做也不能说这么大声啊,若是被人听了去——” 那不就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可是她还没说完,白景音就满不在乎的转过身去,一边朝嘴里丢着蜜饯果子,一边不以为意道: “本来也就是几句玩笑话,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还被人听了去。” “小姐。” 承影突然语速极快的唤了句, “我还没说完呢,这样总是瞎担心,会老的很快的。” “小姐,快别说了。” 承影的声音憋在一团,欲言又止,又十分的着急。 “瞧你,怎么还不爱听了呢。放心吧,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重要嫌疑人,躲都躲不及,谁还敢没事跑来偷听,元睿明吗?” 话音刚落, “咳咳。” 身后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咳嗽声, 白景音心里霎时就‘咯噔’一下,身形一抖,也忘记了去接住刚被抛到上空的蜜饯。 蜜饯果子径直掉到了地上,边弹边滚动,滚到了镶嵌宝珠,明黄色织金祥云履的跟前。 “是,是承影吗?” 白景音还怀着一丝丝的希望, 承影只是被自己气的上了火,所以声音才会那么低沉。 “你是觉得朕的声音像女子,让你都分辨不清了吗。” 一个‘朕’的自称, 让白景音虽有原本就不应该抱着的侥幸心理迅速彻底灰飞烟灭。 她此刻心里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宫里地方怎么就这么的邪呢,不就背后提了一嘴,连坏话都算不上,怎么就真还给招来了呢。 “你打算这样背对着朕多久,声音分辨不出,连规矩礼仪都忘了吗。” “……” 白景音深吸了一口气, 摆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转过身去,干笑着寒暄道。 “什么风把皇上您给吹来了,您说说,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我们什么都没准备,这样多不好,太不好了。” “不好什么。” 元睿明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是不好在密谋如何嫁祸暗害宫妃的事被朕听了去呢,还是不好直呼朕的名讳被朕逮了个正着呢。”他径直拿起白景音方才用过的那个杯子,用茶盖撇了撇浮沫,饮下一口金骏眉,身子也算有了暖意。 “都、都不算太好。” 白景音处于一个头脑不大清楚的状态, 都顾不得多想,下意识的回答道。 “所以你这算是认下了?倒也算是诚实。” 元睿明挑眉, 像是故意在逗她一般。 “……” 承影则站在一旁低着头,捂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情景,太惨不忍睹了些。 *** “你先退下吧,朕与静贵妃有话要说。” 元睿明发话道。 “是,奴婢遵命。” 现在的承影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给白景音出主意时的豪言壮志。她福了福身,咬着嘴唇满眼担忧的望了下白景音,虽然担心着白景音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说出或者做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来,但是皇上下令,她也没办法再继续待下去。 做了个‘好自为之’的口型后,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殿外。 但比起承影来, 白景音就要淡定许多。 在起初元睿明突然空降所带来的些许惊吓之后,她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并且哪怕是现在的独处,也没有半点紧张与害怕。 反而十分自然的做到了元睿明旁边的位置, 瞧了一眼元睿明错用的杯子,只以为是他不小心拿错,心道恐怕这有洁癖且事多的家伙知道真相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所以装作不知道,重新取了一个杯盏,给他们二人添上了水。 “李嬷嬷现在应当被送出宫去了吧,皇上可有派人保护着她的安危,还有出宫之后……”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元睿明淡声打断。 “这些你都能想到的事,朕难道会想不到吗。” 他斜睨了白景音一眼, “还有,你私自赦免违反宫规私烧纸钱的宫婢,没有朕的允准就许诺放宫女出宫的事朕还没有同你算账,明明都自身难办,还如此多事。” “我这叫多事吗,这是在替皇上攒人品,不对,广施仁政好吗。这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宫规定的原本就有问题,宫女太监也是人,怎么就不能给故去的亲朋好友烧写纸钱表达思念了,更何况若不是李嬷嬷私自拜祭,那我的冤屈真不知何日才能洗清了。” “那也是你的事,洗不清便背着,与朕有何干系。” 元睿轻挑眉梢, 故作冷淡。 “就算这个可以功过相抵,不予追究,那你私自放人,又怎么说。” “那不是为了缩减开支吗,原本李嬷嬷在宫里也处于没事做的养老的状态,现在放出宫去,省了一份月例银子不说,还多腾出了一个位置,皇上也趁机多招些年轻貌美的小宫女填补空缺,这多好啊,干嘛非要让原本就在宫中奉献了一辈子的人到死都不得出呢。” 第五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商议(上) 白景音脑袋清楚时简直就是天马行空思路无极限,滔滔不绝,越说越起劲儿。 “照我说啊,就应该颁布一道圣旨,把年满五十岁的宫人都可以凭自愿选择出宫与否,美其名曰——‘退休’。这样一来呢,既省钱,还能补上来一些新人,站在皇上的立场上当然也更愿意看那些年轻水灵的小宫女,我是不是很懂皇上啊。”白景音挑了挑眉毛,还有胳膊肘撞了元睿明一下。 可谁知元睿分但不领情, 还目光一沉, “放肆!” 他严肃道, “越说越过分,这些是一个妃子该说的话吗。私自处理李嬷嬷还不够,现在连宫规也打算擅动,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本来就不算是妃子。”白景音‘切’了一声,嘟嘟囔囔道。“不就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吗,干嘛这么严肃。”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元睿明还是保持着板着脸的模样,好像在白景音面前不摆架子就难受一般。 哪怕这样, 他还是在心中认真捉摸了一番白景音方才的提议, 不得不说, 从各个方面来讲,那所谓的‘退休’都是个不错的能够弥补现有宫规的法子,今后研究研究,还是有推行的价值在的。 但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认同表现的太明显,让那女人能够沾沾自喜,飘上天去。 “朕求母后给你三日时间,可不是让你想出栽赃嫁祸或者贿赂朝廷命官或者投毒这种自寻死路的法子的。” 元睿明并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从私心来讲,他还是期待看到她在危机关头会想出什么样令人出其不意的法子替自己解困。 所以决定隐瞒着, 等到实在没有办法了为止, 不过按照目前的进展来看,是不需要他出面了。 “那不就是开个玩笑嘛,皇上难道听不出?”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 “而且我明明已经很有进展了好吗,这才第二日,就已经有了李嬷嬷这个能够证明我是无辜的人证在,这种效率还不能让皇上满意,那真是没办法了。” “你只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是真凶呢,你可找到了吗。” “那是自然。” 白景音听到元睿明那带有挑衅意味的话,哪里能忍,当即抬着下巴肯定的说道: “皇上想不到吧,除了李嬷嬷之外,我还拉拢到了海棠这个超重磅的人证。略施手段用了些方法让她配合,这才知道原来我们都错了方向,皇贵妃并不是真正的主谋,不仅不是主谋,她在这件案子中扮演的还是个受害者或者是是被利用的角色,而真正躲在幕后布局操控这一切的,便是东璃来的那位冷美人儿,雪姬。” 元睿明的表情并没有如白景音预想的那样震惊、疑惑或者愤怒, 没有起伏,没有波澜, 只是静静的望着白景音, 让人怀疑他要么早就知道,要么根本就是面部神经受损所以没有表情,对此白景音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然后呢。” 白景音姑且把这句话翻译成‘为什么这么说’,然后,进一步解释道: “这个女人也实在是心机深,从入宫开始便想方设法的获取皇贵妃的信任,实则却是想要抓住把柄控制住皇贵妃为她所用。包括这次就是,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就牵扯出了一连串的事。” 白景音仿佛就地就这么摆起了龙门阵一般, 爬在桌子上将身体微微向元睿明凑近,就差一把瓜子,以茶杯作为响木,‘啪’的一声砸在桌上,而后声情并茂的向满脸鄙夷嫌弃又傲娇的端着架子的元睿明讲述起来。 “我一开始先去过大理寺一趟,从乌嬷嬷的左肩发现了一块被兽爪抓破的痕迹,李大人推测出是猫爪,后来承影查实过,宫中野猫最多频频出没的地方就在泠雪阁,这意味着什么,皇上觉得呢。” “你是想说乌嬷嬷之死的第一案发现场是在泠雪阁,而非荷花池。” “不错,说起这个,就不能不先说另一个人了。” “何人。” “芷兰。” 白景音答道, “其实这雪姬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厉害了。都知道凌素馨身边的芷兰是从相府派入宫负责协助保护凌素馨的人,但是居然被雪姬拉拢过去,成为了一个既有身手又有身份安插在凌素馨身边的眼线,有她日日盯着琳琅殿的一举一动,想没有把柄都难。” “你是在变相的自夸吗,拉拢了皇贵妃的乳母,不是比她更厉害些。” “这么说好像也是。” 白景音略一走神后又回到了正轨, “这不是重点,现在我们说的是雪姬,不对,是雪姬与芷兰二人。”白景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二人里应外合,借着凌素馨的皇贵妃身份各种设局收买拉拢,最后再借利用中所掌握的凌素馨的把柄为要挟,我推测乌嬷嬷应该就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跟踪着与雪妃碰头的芷兰,然后不甚暴露了而被残忍杀害。能一击颅骨碎裂毙命,又扛着并不消瘦的乌嬷嬷去到荷花池,芷兰的身手绝对能够做得到。” 其中她还考虑到是个男人都不想自己被带了绿帽子的事被别人知道,也会有损颜面,特别是对于面前这个不可一世自尊心爆棚的天之骄子。 若让他从她的嘴里了解到自己的妃子与一个侍卫私通,那还不得羞愤气恼得够呛吗。 所以刻意将关于凌素馨与周海发生的不可描述的事隐瞒了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她之前元睿明就已经知道,所以对于白景音的‘良苦用心’也十分了然。 “这之后便将计就计,挑唆凌素馨出面将乌嬷嬷之死嫁祸在我的头上,顺便还牵扯除了私通一案,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白景音眯着眼睛, 复盘出了整个经过, 竟然基本上与真相相差无异。 但是她要说的,还不只是如此。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最后的商议(下) 白景音将从海棠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元睿明, “雪姬不仅手段高明,而且也十足的狠毒,她对待凌素馨这个棋子,不仅是利用也早在计划着如何利用完后不留下任何麻烦。为此,雪姬其实早买通了太医院里一个名叫董礼的太医,给凌素馨常喝的花茶中加了一味慢性毒药,不知不觉中,杀人于无形。” “是何药物。” “阿芙蓉。” 当这个药名从白景音口中说出时,元睿明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很显然,他也是了解这味药的。 “朕记得这阿芙蓉是会让人上瘾,消磨心力,令人萎靡不振心情暴躁,还是禁药五石散里的主要成分。” “可不是吗。” “难怪皇贵妃近来会传言性情更为暴躁,原来是这个原因所致。” 对于白景音所说的这些,有的他清楚,有的他当真是才知道,所以还是有些吃惊的。 吃惊之下,便生出了好奇, “所以你所说的这些,究竟都只是你的推测,还是已经有了实际的证据?” “很遗憾。” 白景音叹了口气,坐回到了椅子上,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颇有种壮志难酬意义不得志的感觉。 “像我这种天才对于残酷的现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 谈起此事,白景音就会有一种挠心的抓狂与挫败感。所幸有元睿明在,也能让她有个发牢骚的对象。 “皇上你是不知道哪个雪姬到底有多狡猾,所有的事,全过程她是一下都没沾过手。要么指使凌素馨去做,比如污蔑陷害我;要么指使芷兰去做,比如与周海董礼等人接触,下药杀人处理尸体等事,但芷兰怎么说都是相府出来的人又是琳琅殿的宫女,真要深究这盆脏水也是到凌素馨的身上,怎么都牵扯不到雪姬。” 白景音砸了砸舌, “你说有这种头脑,就不能做点好事” “所以你与朕说了那么多,也都是自己的揣测猜想,既无实证,又有什么异议。”元睿明冷嗤一声,别过头去,“是能在太后那里交差,还是能在文武百官那里说的过去?看来还是朕高估了你。”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皇上都不懂吗。” 白景音翻了个偌大的白眼,耸肩无所谓道: “反正现在想定我的罪是不可能了,只要我不被定罪,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那总有一日被定罪的就会是雪姬。毕竟只要是个人都会有疏漏,只要有疏漏就一定会被我逮到,我有信心的。” “是吗。”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别到时候自打脸,又要朕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何时让皇上来收拾过烂摊子了。” 白景音眨眨眼,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而元睿明此时则十分无语无奈的转过来看着她, “你这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白景音摇着头,斩钉截铁道。 “……” 这个女人, 简直就是他见过脸皮最厚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了,元睿明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是笑意却不经意间划过脸庞,哪怕稍纵即逝,也是不能忽视的破冰瞬间。 再把三日的进展向元睿明汇报完后, 元睿明站起身,作势要走: “你好自为之吧,朕……” 还不等他说完,胳膊便被白景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 “先等等啊,那么着急走干嘛。” 元睿明先是一愣,感受到隔着衣服被抓住的手腕的力道,这是白景音第一次主动抓住她,也是她第一次要留他而不是赶他走,不知为何,他此刻的心跳明显的加快,扑通扑通。 说出去简直都没有人信,本该阅人无数的风流帝王,必然被这般小小的举动弄得脸红心跳,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放肆,谁允许你动朕的。” 甩开白景音的手,元睿明别过脸去,脸颊竟有些泛红。 “那不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吗,我的错,我的错还不行吗。”白景音歪过脑袋,看着元睿明此刻的反应,摸着下巴狐疑道:“不过皇上你的脸怎么红了,气的?不至于吧,我不就碰了你一下吗,还是隔着衣服,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病毒母体,咱们洁癖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才洁癖。” “好,我洁癖,消消气消消气,瞧你脸红的,若不是知道你是皇上,我都快以为这是什么纯情的小处……小兄弟、小兄弟了。” 白景音最后关头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虎狼之词给吞了下去, 有时候她觉得跟元睿明说话,宛如跟什么地主家的熊孩子说话一样,得哄着才行。 元睿明半眯着眼睛半审视半怒视的瞪了她一眼, 虽然不知道她本来想说什么, 但是下意识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是非常不好的那种。 白景音一脸无辜, 还朝元睿明玩笑似的挤眉弄眼了一下。 元睿明冷哼一声, “所以你叫住朕干嘛,有事便快些说,朕不像你,朕很忙。” “很忙你还来我这溜达什么。” “朕——”元睿明一时语结,才消下去的气瞬间又被炸了出来,沉声吼道:“白景音,朕再说一遍,朕是来抽查你的进度,不是闲的没事来溜达的!” “噗。” 白景音没忍住被逗得笑了出来, 当然,她原本就是故意的,耍着元睿明玩,永远都是这么刺激而有趣,简直是她那枯燥乏味的皇宫生活唯一的乐趣了。 “君王不都是应该喜怒不形于色的吗,怎么你这么容易炸毛,这可不行,都快成暴君了。” 敢把‘暴君’挂在嘴上的, 找遍整个大启恐怕也只有自己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因为什么,还不是你屡教不改、不遗余力的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白’言‘白’语已经悄无声息的浸润到了周围人的头脑里,有时候无意识的便会蹦出来一两句。 “所以你到底因何叫住朕,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气朕?” “我哪有那么无聊。” 第六百章 终于解开的误会(上) 元睿明心想,‘你有’。 躲在门口偷听的承影心想,‘确实有’。 站在一旁偷看躲在门口偷听屋内谈话顺便也用敏锐的耳力听到的赵焱心想,“还真的有……” 白景音不知道, 就自己那么随意的一句话, 居然如同引起了‘公愤’一般, 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一点,还真是没有说错, 虽然她自己半点都不觉得。 “好了,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白景音轻嗽了两声,左右环顾了一圈后,在元睿明莫名其妙的眼神之下从一旁花盆中捡了颗小石子,在手中掂了几下,而后往出一掷,直接砸在了门框之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啪’ ‘呀!’ 只听门外发出了一声来自于女子的惊叫之声, 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的偷听着屋内的谈话,贴在门上,所以一颗小石子带来的响声都是震耳欲聋,更是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哪怕她下一秒便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可还是不能掩饰自己在偷听的事实。 “那个,奴婢是想问,皇上和娘娘有没有什么吩咐,可要添些茶水备些点心,或者炭盆烧的够不够暖,可要再添几个啊。” 承影眼珠一转, 若有其事的问询道。 “不必了,你还是带着赵焱去喝茶水吃点心烤烤炭盆吧,院子里天寒地冻的,没道理一直傻站着吧。” 白景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是,奴婢知道了。” 事情败露难得白景音没有说破,承影也只能见好就收,悻悻的吐了吐舌后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瞧了眼赵焱, “走吧。” 赵焱耸肩, 他们也只能去往旁边的小偏殿,真正把独处的时间留给屋里的二人。 “怎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连你身边的宫女也不能听。” 被白景音这么一来,倒激起了元睿明的好奇心,故意装作不在意但其实非常在意的问道。 “我有不可告人的事?” 白景音指着自己, “我能有什么所谓,之所以支开外面那俩完全是为了皇上你考虑好吗,如此细心周全,不说感念吧还要吐槽我,真是不识好人心。” “朕?” 元睿明发现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跟朕有什么关系。”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皱着眉头问道。 白景音单手拖着下巴,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一双眼睛亮着光彩,唇边则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幽幽道: “我方才说我用了些手段,从海棠口中知道了好些东西。有关于我的,关于凌素馨的,关于雪姬的。但是没想到最为意外收获,竟还得到了关于皇上你的情报。” “朕不信。” 元睿明想也没想的回答。 但是他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有依据的,原本他就少去琳琅殿,对凌家又多有防范,能有什么是被海棠发觉的信息,这种可能实在太小,不,说是没有也可以。 “哦?是吗?我觉得我只要说一句话,皇上就不信也得信了。” 元睿明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 “那你试试看。” 白景音笑意更深了,用微妙调笑的语调道: “那不知道皇上记不记得,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皇贵妃失心疯的要死要活把皇上给骗了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梨花带雨,情意绵绵……” 她自从知道了当夜的实情之后心情一下子就大好,全然不似之前因误会而气闷的模样。甚至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开起了玩笑。 “白景音!” 果不其然,就像白景音说的那样,话还没有说完,只说了这么几个含含糊糊的形容词加上一个时间点,元睿明就当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一天要说的是什么事, 才褪下去的脸色当即又变得涨红, 只不过与之前一次不同,他这次纯属是生气所致。 毕竟那一晚上,被一个妃子下了春药险些‘失身’这对于元睿明来说简直是人生的污点,连想都不想去想,但是白景音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提,还是笑着提的,难道他跟别的妃子发生些什么,她是半点也不在乎吗。 想到这里,元睿明心中就更是恼怒,微眯眼眸,冷冷的发出视线道: “是朕太纵容你了吗,让你越发的无法无天,不知避讳,现如今什么都敢说了。” “我要说什么?”白景音捂嘴一笑,故意说一半留一半,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什么都没有说,皇上就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休要跟朕贫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为何要跟朕提起此事,还不从实招来。”元睿明其实心里还是没底的,因为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所以有些急迫的追问道。 “好好好,我招,满足皇上想审犯人的心还不成吗。” 白景音现在是完全免疫元睿明的故作严厉, 她一边继续吃着蜜饯果子, 一边用手比划着说道: “其实我倒是可以实话实说,这有什么难得,但前提就是皇上你得先发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不然心里总是担心着,那自然就不敢实话实说了啊。” 元睿明盯着她看了几秒, 原本是不想答应, 但是又耐不住说话说一半的好奇, 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朕不可能发誓的,但是可以答应你,君无戏言,你说什么朕不怪责追究便是了。” “得嘞。” 有了‘君无戏言’这个‘免死金牌’一般的存在之后,白景音一下子就觉得无比的轻松,拍拍手上的残渣,趴在桌上靠近元睿明了些,一双柳叶眼中隐隐带着些期待。 朝元睿明招了招手,示意他也靠近些, 元睿明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那我大声说了啊,我是无所谓,但是皇上有没有所谓就还得皇上自己决定了。” 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白景音自然知道,元睿明是不可能会让她大声说出来的。 “……” 这算是威胁吗。 元睿明额角跳了跳。 第六百零一章 终于解开的误会(中) 没办法,他还是黑着张脸不情不愿的靠近过去。 等到元睿明靠过来后,白景音这才用手半掩着嘴巴,微微压低了些声音,悄声道: “其实啊,那天晚上,我在房顶上……” 就这简单的一句, 就好像点燃炸药包的小火苗,让元睿明又惊又气又难为情又尴尬,咬碎牙的崩出了一句‘白景音’后,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手就要抓她的领子,谁知白景音也早有预料,一个闪身朝后躲去, “哎哎哎,你要干嘛,说好的君无戏言,还想人身攻击不成。” 但是与此同时元睿明才猜到他会躲, 另一只手早有准备, 一把将白景音重新抓了回来, 将她的胳膊按在桌面上,让她再没办法逃脱,然后问到: “说,你到底从什么时候过去的,又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看到了……” 白景音眼珠一转, 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说,说自己看到了你的妃子在你的皇宫你的床榻之上和一个侍卫鱼水之欢给你带了顶偌大无比的绿帽子, 好在她不是皇上,不用管什么戏言不戏言的, 于是随便扯了个谎道, “这就很遗憾了,我紧赶慢赶还是去的晚了些,就只看到了一屋子乱七八糟,当时还以为是已经完事了,有些扫兴。但是在盘问过海棠之后才知道,原来当时皇上在中了暖情药的情况之下,还拼命克制着自己,像躲瘟神一般外衣都顾不得穿的逃离了琳琅殿。” 也正是这个原因后面才染了严重的风寒,手上才留下了那一道的伤疤。 “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自然什么都没看到,这样皇上可以开心点了,可以放开了我了吗。再这么抓下去,我的胳膊废了可就没办法替皇上效命了。” 元睿明一愣,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用力扣住她的动作, 不耐烦的松开了手。 白景音赶紧甩了甩被抓痛的手腕,座位了位置上, “那你方才为何要说你看到了。” 元睿明用狐疑的目光瞧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只说我看到了,又没说看到了什么,就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呢。”白景音装起不知情来可是一把好手,“幸好我是没看什么,若真看到了,看皇上这架势,恐怕是被杀人灭口了吧。” 因为戏演的过于逼真, 元睿明最后还是被蒙混了过去, 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表面上还是冷哼一声, “即便你没有看到什么,但是深更半夜身为宫妃趴在房顶上窥视朕的一举一动也是不争的事实。你简直是太荒唐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元睿明方才在刚听闻时是当真有些生气了, 当时在药力的作用下,虽然最后还是靠意志力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事情,但是之前也难免有些纠纠缠缠卿卿我我的举动, 一想到若是那些连他都不愿意回想的画面却被白景音真真切切的尽收眼底, 那他还如何面对白景音, 光是设想一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是,谁想窥视你的私生活啊。” 这白景音就有些委屈了, “虽然在最开始入宫时,我确实是心心念念着活春宫。” “什么?” 听到‘活春宫’三字后,元睿明的脸色又黑了些, “说错了说错了,是对皇上与后妃交流感情传承血脉的神圣庄严之事感到好奇。”白景音赶忙改口,硬是把一件不怎么正经的事说的十分官方,“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没少去郁秋锦啊宋玉雪啊她们宫中偷看,皇上也是知道的啊,除了险些把我当成个刺客之外,不也没说什么吗。” 白景音嘀嘀咕咕的抱怨, “真是人心不古,时移世易,怎么现在就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这岂是一样的。” 元睿明反驳。 “哪里不一样吗?” 白景音追问。 “当时——” 在白景音不解的表情之下,元睿明险些就脱口而出,说当时他是清醒的,除了下下棋说几句话外什么都没有,那她随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可这次可是险些动了真格的,二者简直是有本质性的不同。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真这么说了,岂不是会更引得她浮想联翩各种猜测,自己想要隐藏的某些事情也会暴露,为了逞一时之快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见到元睿明话说到一般突然沉思起来, 白景音催促着问道: “当时怎么了?” “算了,朕不想说了,你继续吧。” 元睿明不自然的别开眼睛,单方面完结了这部分的谈话。 “古古怪怪。” 白景音又嘟囔了一句,好在她并不是一个过分纠结的人,所以也没有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你在强词夺理说并不是想要窥视朕的生活。” 谁强词夺理了, 白景音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 “以前却是是为了调剂生活的无趣,但是这次还不是因为皇贵妃先出言污蔑我在先,我是当事人,当事人哪有缺席的呢。当初皇贵妃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欺辱她,她不堪受辱才要了结了自己。是谁找谁的麻烦谁欺辱谁啊,这颠倒是非黑白贼喊捉贼的事,我能忍吗,那不能的啊。”白景音一拍手,说话的气势十分汹涌澎湃。“所以,在知道皇上过去了之后,皇上跟我谁跟谁啊,那是盟友是一块掉过悬崖吃过大锅饭的关系。” 她想要勾肩搭背,却被元睿明闪开而扑了个空, “朕跟你没这么熟。” 热脸巴结贴了个冷屁股后,白景音也只能悻悻的收回手,安分的继续说下去: “我只以为皇上一定是去教训皇贵妃让她消停些的,那这种解气又酣畅淋漓的场面我能错过吗,那自然是也不能的啊,所以才悄悄的溜过去。” “只是因为这样?” 元睿明挑眉扬着语调问道。 他怎么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或者心中还存着些期待,比如白景音还有些别的原因,关于他的原因。 第六百零二章 终于被解开的误会(下) “不然呢,还是因为什么。” 白景音眨眨眼,耸肩单手,一脸无辜,好像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白景音的回答, “没什么。” 元睿明眸子黯淡了一下, 有遮掩不住的失落情绪。 白景音看着元睿明眨眨眼,然后移开目光。或许元睿明没有听出来,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时明显没有之前有底气,虽然她也不清楚这细微的差别到底从何而来。 或许是因为当她在听到元睿明去了琳琅殿时,下意识的有种放心不下的感觉? 当时想来可笑,觉得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道还怕他一个大男人的被非礼了不成,结果谁知道还真是这样。 看来跟承影待得久了, 连她的属性也继承了过来。 摇摇头,把自己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杂乱的想法清理干净后,也结束了短暂的沉默。 咳了几声清清嗓子, 恢复了平常的万事不恭模样, “方才一直都是皇上在发问,我也都一一如实回答了,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儿上,不知道皇上能不能也赏我一个提问的资格,让我也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能。” 元睿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拒绝道。 他有些失望,他很不满,所以他就是要冷暴力。 可是再冷的‘暴力’,在面对热情如火的攻势,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白景音整个人都快完全趴在桌子上,伸出一根手指,方才面前用非常诚恳期待的眼神看着元睿明, “就一个,不是都说好奇心会害死大象吗,皇上要见死不救吗,我要事就这么好奇死了,以后谁还帮你对付凌家对付那些不臣之心的家伙,谁还研发新的菜式,做些新奇发明出来的。所以满足我的,就一个,一个啊。” 元睿明搁下杯子, “第一。” 他斜过眸子带着一丝丝鄙夷的看着白景音, “好奇心害死大象这句话应当是告诫人不应该太有好奇心,否则只会给自己招致祸端。你用在这里,岂不是让朕不要助长你的好奇心,如此才是救你的性命。” “哈?” 她随便引用了一句,没想到这都能被挑出来毛病。 “不对不对,撤回。” 白景音当即话锋一转,自己圆了起来, “其实也不矛盾啊,大象是不能有好奇心,但是作为人类,作为灵长类的高等生物,我们本来就应该保持着对世界的求知欲与探索心,这样才能区别与动物,有问题吗,没有啊。” 这都能让她给圆回来, 白景音忽然觉得自己当真是太厉害了, 这等口才, 前世便不去当什么特种兵,当个动动嘴皮子便好的辩论队什么的估计也是有一番前途的。 在想象中,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带着金牌站在领奖台上,为国争光的画面。 ‘啪’ 脑门上清脆的一声响, 继而清楚的感觉到被元睿明拍的那里发红发热了起来。 “干嘛,这是肉做的,会疼的好不好。” “活该。”元睿明面无表情,“你一脸痴傻的笑些什么,想让朕允准你,还这般不集中注意力。” 元睿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像一个傲娇的小怨妇。 “说的我好像集中注意力你就会答应一样。”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 看着她片刻, “说不定会。” 元睿明最后还是放松了态度,不说旁的,其实被白景音这样一说,连带他自己也好奇了起来。都已经了解了八九不离十的人到底对什么事比较好奇, 而且为何一定要有自己的同意, 这一系列的疑惑,都亟待解答。 而接下来的事实则证明,好奇心虽然不会害死人,但是会气死,气死到恨不得想掐死对象的地步。 白景音在终于等到元睿明态度松动时,眼底就已经划过了些微妙的笑意。 她抿着嘴唇,然后摸着下巴,咂舌不解道: “我当真是好奇,那催情香后面查实是淫羊藿与麝香掺杂调配而成的强效版,连太后的七宝接触了那么一下下都不行了,更可况皇上这么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皇贵妃好不容易把皇上你骗了过去,香料也点了,布置也布置了,如此孤注一掷必定是要不遗余力的放手一搏好达成目的,可想而知是极尽勾引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元睿明听到这里已经好像有些预感,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应当不会是什么好话。 “所以这事就不对啊。” 白景音一拍桌子, “你看,先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氛围有了;然后强效暖情香也点了,催化剂也有了;再加上凌素馨那个大启第一国色的美女各种挑逗勾引,这天时地利与人和三者兼备,皇上到底是怎么做到抵抗住生理心理的欲望,全身而退的呢。” 见到她又把话题扯了回去,元睿明有些无奈,但是既然答应了,君无戏言,便还是得回答。 但是总不能告诉白景音, 因为自己当时在意识模糊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看见了她的身影,自寒潭而来,让他的意识渐渐清醒复苏,意识到自己不能被药力所驱使,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意愿是什么。最关键的原因所在,便是她吧。 这种话他绝对说不出口, 说出口也只会让白景音不自然,让两个人好不容易缓和很多的关系再度变得奇怪吧, 所以绝对没可能。 元睿明心想。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朕有意志力与自控力在,自然能够不为外界所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 他随便编了一个说得过去却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了一出陈年旧事上去, “啊?像我一样?我何时有什么被下了药然后缺乏意志力与自控力的事吗?” “……” 元睿明一时语塞,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方才他脑海中再度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在温泉宫中的那些画面。也一下子想通了许多之前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六百零三章 突第六百如其来的暧昧(上) 比如他们被人下了应当是同一类的暖情药,顺便又浮现出当时意乱情迷把持不住所发生的那些画面,什么肌肤相亲啊,唇齿相交啊…… 总而言之, 太过香艳。 “我问皇上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反而还脸红了呢。” 看到元睿明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脸色发红, 白景音狐疑的瞧着他, “不对,绝对有问题。”一点点靠近元睿明,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朕——” 元睿明回过神来后发现白景音的脸已经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带着审视的目光与逼问的语调,下意识的有些慌张, 想要别过眼睛,不然生怕自己会把这张脸与记忆画面里的重合起来,然后产生一些不好的反应与想法。 深吸了一口气, 等到他平复心情平心静气后,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可是九五之尊,用得着受这个女人的逼迫吗。 ‘啪’ 又是清脆的一声响, 巴掌印子落在额头上才消下去的发红的地方,把白景音按回了座位上: “谁允许你这么对朕说话的,简直放肆。” “是你先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又不说清楚,现在还打人,谁放肆啊。”白景音捂着自己的脑袋,“算了,你解释清楚的话,这事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要解释什么,朕不过是觉得你看起来就像那没有意志力与自控力的人罢了,随口一说,有什么需要纠结的。” 元睿明继续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 而且也都算说得过去,很容易便被接受。 “切” 本来以为会得到什么更劲爆的回答,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白景音颇有些失望之余,也不再多想,把注意用重新放到了之前的内容里。 “皇上说之所以这一切全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 她的语气满是质疑与不信, 要说张淮义那家伙也算得上是意志力强又正直的一个大小伙子,但是被下了药之后都是那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狂放模样,最后全有赖于白景音的清醒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可是元睿明当时可不一样,凌素馨不仅不会阻止抵抗,还恨不得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这种情况下其实发生些什么倒能理解,什么都没有便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但是凌相给的药,应当没有那么好对付吧,而且皇上为何要那么拼命的去控制,宁可用碎瓷片划伤自己的手换来清醒、大晚上不穿衣服别冻得生病也要逃出那盘丝洞。人家女妖怪好歹也是为了吃人,可是凌素馨就是想要侍寝,这是件很可怕的事吗。” “朕不喜欢做不想做的事,你有意见吗。” 元睿明皱着眉头,不悦的盯着她。 “真的只是这样?” “你以为呢,你想说什么?” 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按照白景音的一贯作风,不知道又会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上去。 “还有一种可能啊,皇上你不是不想不愿意,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或者说是,隐情?” 再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思路一下就被打开, 白景音当即反应过来,拍了手心一下,激动道: “怪不得!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从一开始我去爬房顶偷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前前后后我也偷看过五六七八次吧,本来还想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可是偏偏皇上你每次找妃子侍寝要么就是聊聊天,要么就是下下棋,再不然就直接让福公公把公文拿过去处理,就这么过一整夜。我当时就在想,面对的可都是些各式各样的软玉温香,怎么都比什么下棋看书批奏章的有意思吧,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白景音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在元睿明的身上滑动,从他的脸上慢慢下移,到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时。 元睿明眉心一皱,因为手里还拿着茶盏,而且这时候去挡住那里的动作也不大雅观, 所以只能下意识的夹住双腿, “你在往哪里看!你想说什么!” 白景音瞧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梢,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 “或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说不定呢。” ‘咔嚓’ 忽然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白景音一愣,左顾右盼的察看起来,“什么声音,皇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白景音——” 要紧后槽牙发出的一声,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千兆。 这句话也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转头过去一看,这才发现,那声音的来源正是元睿明手上那被攥着的,被当成出气对象的可怜茶杯。 从光洁的表面,到出现裂纹,再到被硬生生的捏碎化为齑粉。 “皇上,你的手不痛吗。” 额角跳动了几下, 元睿明见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反而堂而皇之的问自己的手痛不痛,简直不知道是迟钝无心还是故意想要气他,方才的忍耐已经变成暴怒,气的脸色涨红,严厉骇人的朝白景音吼去。 “白景音!” 这声音传到了在偏殿里承影与赵焱耳中, 承影腾地一下站起身, “你听到了没。” 赵焱点头, “嗯,皇上是在吼贵妃娘娘。” “不会出什么事吧。”承影在从赵焱那里确认了之后,更加的放心不下,皱着眉头作势就要过去,“不行我得去看看,眼看着这一劫才刚度过,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可是此才刚迈出去一步便被赵焱抓住, 赵焱则显得冷静淡定许多, 他知道元睿明不会真的对白景音怎么样,而且—— “皇上之所以会这般吼娘娘,多半也是因为娘娘又做了什么让他气的不清的事。反应也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不用太过担心。” “这么说倒也是。” 承影想了想,还是听从赵焱的止住了脚步, 眼神有些担忧的朝那边望去,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姐,怎么就偏爱做这在老虎尾巴上拔毛的事呢。 第六百零四章 突如其来的暧昧(中) 自己那小心脏啊,哪日非被吓出毛病来不可。 事实证明, 不单单只是承影要被吓出问题, 元睿明此刻成气的喘着粗气, 怒视着白景音。 “……” 元睿明只觉得,在同这个女人多在宫里待一天,那他迟早会被气的英年早逝不可。 “皇上。” 白景音看到元睿明这幅表情模样,试探性的关心了句, “皇上你没事吧,好好的聊天,怎么突然就气成了这样呢。生气可不好的,世界如此美好,你怎么能如此暴躁?来,深呼吸,跟着我深呼吸。” “你还有脸问朕怎么气成这样!” 元睿明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当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迟钝还是假糊涂, 在说出‘你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对一个男子最大的质疑否定与蔑视的言辞之后,居然还堂而皇之的问他为什么生气, 这恐怕是个男人听了都不能接受, 何况还是他这个睥睨天下的一国之君, “你有本事就把方才的话再给朕重复一遍。” 慢慢的威胁意味, 可白景音就像没听出来一般,眨眨眼,还心大的问: “哪句?我说了那么多句,皇上你指哪一句?” “……” “自己想!” 又被这么无端端的迎面‘狮子吼’了一句,白景音眯着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倾去。 “想就想嘛,这么激动干什么。”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在这么多来几次,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听觉估计都要保不住了。 眼眸为转, 把自己之前说的话都在头脑中过了一遍,排除那些不会生气、一般生气的话后,答案也就明了啊。 “啊,我知道了。” 白景音拖长了音调用带着些窃笑的微妙语气说道,但是仅仅知道还不够,按照她的性子,这种时候不重复一遍火上浇油简直都对不起她不怕死的人设。 “就是因为那句‘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吗。” “你还敢说?!” 元睿明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白景音,你真的想死了是不是。” 说着他要作势要动手, “先冷静,先冷静,先听我给自己辩解一下啊。”白景音赶忙抬手劝阻,“我只不过就是基于现有事实的基础上做出合理的推断而已,毕竟皇上不近女色,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不对,柳下惠是面对一个人坐怀不乱,皇上可是面对一堆人,还外加药力作用都控制得住自己,这也般强大的定力意志力也太反-人类了,我好奇质疑也是正常的吧。” 原本若是仅仅到这里为止,这说得过去的理由外加有暗中夸赞元睿明定力好的意思在内,事情其实也就算缓和了。 可她偏就要多一句嘴, “不过因为太反-人类了,所以我觉得比起精神层面,生理方面出了问题的可能性好像要更大一些。而且我已经说的很隐晦了,都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文绉绉的句子,都没有直接问皇上你是不是‘不行’,这般顾及皇上的感受,皇上你怎么就体会不到呢。”白景音越说越起劲,丝毫都没有发现元睿明的脸在‘不行’两字之后,骤然转冷,重新攥紧拳头,低着头,好像笼罩着一层阴霾。 但这一切,白景音压根都连注意都没有注意到, 只顾着‘苦口婆媳’的说教劝诫模式, “而且不是我啰嗦,皇上你作为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是非常重要的。这种事就算不好意思难以启齿也得去找太医瞧瞧,早发现早治疗,咱们又不是吃不起,什么虎鞭酒啊鹿茸人参什么的该用就用,为了皇上自己的性福生活,为了后宫妃嫔的性福生活,也为了后继有人,这事真的得上点心了啊。” 话说到这里, 明明没有的事都变得好像真有其事,好像元睿明真成了某方面功能有障碍的人一般, 活到这么大,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这样,当然,他也不认为除了白景音之外还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这一次, 元睿明没有摔东西,没有怒吼,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扬言要弄死白景音,当然也没有直接上手弄死她的打算。 一切都十分的平静, 好像暴风雨前夕、山雨欲来亦或是黑云压城一般, “皇上?” 白景音也开始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她本来就是想要逗逗元睿明,想看他爆炸,但是预料中的效果没有达到,这还是让她颇为意外的。 于是只好将那些让人心惊的话先搁到一旁,试探性的问了句: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不会真的被我气出问题了吧。” 元睿明缓缓抬起头, 他的唇角挂着冷冷的笑意, 没错,是笑,虽然白景音也一度怀疑自己是眼花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元睿明笑了,他居然笑了, 还是在这种时候?! “皇上你这是怒极反笑吗,这就有些渗人了,我认怂行不行,方才都是我胡说八道。”白景音忽然就觉得后背一股凉意涌上,她慢慢把翘着的腿放下来,前倾身子,一副看情况不对就要跑的架势。 “怒?朕为何要怒,静贵妃这般替朕的身体与大启的国运考虑,朕不是应该感动才对吗。” 元睿明嗤笑一声, 语气异常的冷静,且客气,且随和? 完了, 这下完了。 白景音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做,就先行一步了,慢走,不送。” 说罢, 起身就要火速朝外逃去,离开这枚估计马上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和即将就要在轰炸下被夷为平地的是非之地。 但是怎么会让她如愿以偿, 元睿明早就料到她是会溜之大吉,所以在白景音起身的同一时间也站起了身,还比她稍快一步,而后在她都还没来得及往前跑一步的时候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后面的剧情发展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白景音只觉得在一股力道的拉拽之下, 自己像陀螺一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天旋地转。 第六百零五章 突如其来的暧昧(下) 白景音脚步都没来得及站稳时就感到肩膀上又多了一只手, 等到反应过来时, 自己已经是躺在桌子上的姿势。 不,用躺到桌子上其实并不是非常的确切,再要说的准确一些,应当是被元睿明‘按’在了桌子上,后背低着坚硬的木质桌案,其实还是硌得生疼。 当然,白景音也不是任人鱼肉的类型, 她第一反应就是撑着桌边想要起身, 但是却被元睿明将两只手一起控制着按在头顶上方,完全没有了丝毫动弹的余地,失去自由就等同于失去了安全感, 白景音这下有些慌张了额,皱着眉不悦的质问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君无戏言,之前可是答应过我可以畅所欲言说什么都不会治罪,难不成想反悔了吗。” “反悔?自然不会。” 元睿明还是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唇角是微微上扬的,可是眸子中却是让人稍一对视便寒到骨子里的冰冷。 她现在总算知道元睿明为什么平时不笑了, 原来正常状态下的他原本就是不会笑的, 若是能看到他的笑容, 那就说明一个问题, 你摊上大事了。 ‘咕咚’ 白景音吞咽一声, 她此刻就深刻的有这样一种预感,自己摊上事了,还是大事。 “朕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你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 不是吐槽,不是讥讽,而是破天荒般头一遭的肯定, 元睿明一边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眼眸微眯,除了一只控制着白景音的手之外,另一只手竟然慢慢从她的额头顺着脸庞滑下, 指尖的触碰, 让白景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皇上,你这样太吓人了,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你不至于就这么直接黑化了吧。” “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吗。” 元睿明挑了挑眉, 但是非但没有停手,还反而弯下身子,一边慢慢的靠近她,一边说道: “朕只不过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这般为朕着想,口口声声说什么是朕的‘性福’,为了后宫妃嫔的‘性福’,难不成就只是字面意思,没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在内吗?” “没有。” 白景音虽然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但是一口否决道。 可这否决径直被元睿明当成了耳旁风忽视过去,自顾自的说: “毕竟你也是朕的‘妃嫔’之一,难道就不是在暗示朕,也要替你考虑,不要那么不近人情,免得你独守空闺太过孤单寂寞。” “绝对没有,绝对,绝对!” 白景音决绝的摇头,摇到脖子所能扭到的最大限度,以此来表达自己态度的坚定。 “皇上完全不用把我当成嫔妃,手下啊,小喽啰啊,马仔啊都可以,甚至都可以不用当成女子,嗯,我没意见的。” “朕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就是真的,而不是又在口是心非呢。” 元睿明继续压低声音,仿佛在挑逗,但是又带着让人发寒的冷意。他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反客为主,平日都是白景音在戏耍他,这次他非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可。 “虽然朕确实对后宫里那些女人没什么兴趣,但就像你说的,你可不仅仅是个妃子,还是朕得力的手下是盟友是一起掉过悬崖吃过农家饭的人,对于你的诉求,朕于情于理都是该应的。” 随着身子的越发向下靠近, 二人渐渐的就呈现出了极为暧昧的姿势,几乎可以说是贴在一起的状态, “然后你也顺便可以亲自验证一下,朕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元睿明的嗓音压的极低,像是在说只有二人可以听的悄悄话一般。 呼气也温柔酥麻的轻拂在白景音耳廓,又引得她一阵酥麻。 转过头去,白景音闭上眼, 深呼吸着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和蔓延而上的那种燥热与异样的感觉。 白景音紧紧皱着眉头,喊道: “够了,皇上你有些玩的过火了。” 虽然努力在用大声掩盖心中的不安,但是这怪责与抗议的话怎么说都不似从前那样有底气。 “……” 元睿明没有回答,随着他的沉默,屋内变成了一片胶凝与死寂。 因为她闭着眼睛,所以此刻并没有看到元睿明的表情。 当看到她紧紧皱着的眉头、抗拒的表情和仿佛极度厌恶亲近而别过去的脸之后,竟会有一种失望与受伤的情绪涌上来,哪怕微忽极微,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心境。 她就这么反感与他接触吗, 是因为心有所属, 还是只是单纯的抗拒。 说来也是匪夷所思,一个呼风唤雨易如反掌从来不知被拒绝为何物的君王,居然在这个人身上屡屡体会到被嫌弃的滋味,还真是新鲜。 见许久都没有动静, 白景音悄咪咪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正好就看到了元睿明自嘲般的嗤笑, 然后微微与她拉开了一小截的距离, 即是玩笑, 便得继续开下去,不然便会显得真了,让两个人都为难。 元睿明这样想着,纵使心中五味杂陈,还是接着方才的剧情,用带着些许淡漠的语气道: “若这样就叫过火,那你对朕方才的那些话,便不叫过火了吗。” 他掐着白景音的下巴, 强迫着扭过来直视着自己, “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行?是,朕是不会治你的罪,但是不代表就会放过你,你向来放肆,也该对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想对我做些什么吧。” 白景音瞪大眼睛盯着元睿明, 只见元睿明并拢两指,左右比划了两下,挑眉着轻描淡写道: “你高估自己了,朕对你没兴趣,只是对你保持着现在的姿势,这样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躺一天比较有兴趣。” 什么?要让她保持这样别扭的半下药的姿势待一晚上? 白景音眼眸很明显的抖了一抖,那估计自己这把老骨头也得被折腾散了。 第六百零六章 皇上的死穴?(上) 她不要啊,她还没怎么吃东西呢,她还想睡她温暖舒适的大床呢。 “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不计较,现在又要打击报复。” 白景音撕心裂肺的大声抗议, “骗子,我要去揭露你的真面目,身为皇上钓鱼执法,言而无信,欺骗别人的信任与感情,你、你简直——” 他被气的连骂人都不利索了。 “朕简直如何?纵容得你无法无天,连朕也敢随便开玩笑置喙,这点代价是你应该付出的。”元睿明冷冷的说道,不为所动:“你多说几句,朕便让你多消停几日,没朕的命令,看谁敢替你解穴。” 说罢,眼看就要下指, 白景音见大事不妙, 若今日真被点住了, 元睿明的内力高于自己,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冲开穴道;邵靖易远在宫外,也没办法救自己;赵焱虽然在宫内吧,但是元睿明自己点的穴,再借给赵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违背自己主子来帮自己的,哪怕有承影在。 在头脑中火速分析了一下境况,发现一点也不乐观后,赶忙就大呵一声: “且慢!” 元睿明在这平地一声吼之下,还让朕停下了动作,自上而下俯视着白景音, “你还想说什么,准允许你最后再说几句。” “你认真的吗?你不会真的要让我在这里待上一夜吧,明日可就是最后一天了,我——”白景音说到这里,看到元睿明挑起的眉毛,一副‘你想说什么?’的模样,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刚才自己已经说对于这案子万事俱备,洗脱罪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剩下一天就可以随意支配。 话都说出去了,还真没什么理由能用了。 她突然就很想抽自己个嘴巴子, 为什么要多嘴, 为什么呢。 “反正你应该只是想吓吓我,不是认真的吧。” “朕从不开玩笑,毕竟,君无戏言。”元睿明还故意的重复且强调着最后的这四字。 在往后的漫长时间里,‘君无戏言’一度成了让白景音无比阴影的词,多少次噩梦,都是看到元睿明比划着两根手指,阴险的在朝她狞笑,还在说着‘君无戏言,君无戏言’让她一身汗的被吓醒,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白景音又气又急, 瞪着他, 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也怪自己,没事干嘛去招惹他,明知道这个人心胸狭窄小气爆棚,还软硬不吃。 看来光动嘴是没有用了。 眼眸一转, 白景音心中就涌现出一个念头,为了不在这里待上一晚上,为了不任人鱼肉,为了自救,看来她也只能被迫出阴招了。 “我再给皇上一个机会,你要是现在放了我,那咱们就互相扯平,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给朕机会,你是被吓傻了吗。”元睿明冷笑一声, “真的不考虑一下?” “别拖延时间了,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朕动手了。” 元睿明这次没准备再接着搭理她, 眼看着就要点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景音闭上眼,一咬牙,把心一横,大叫着就抬抬起膝盖, “啊——” 直直的朝跨站在她身前的元睿明的裆部踢去, 按照他们现在的姿势, 白景音腿上最坚硬的膝盖在0.01秒之后就会结结实实的正中元睿明正常状态下最脆弱的部位, 事实证明, 她也确实做到了, 虽然在同一时间,元睿明也同样点住了她的穴道,两个人达成了一次完美的‘互相伤害’,完全一致的时间点,稍有偏差,都不是现在的结果。 “唔。” 一声闷哼, 在这‘会心暴击’之下,让元睿明的脸色当即变得煞白,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不可描述的部位,用一种难以置信、愤怒怨恨又隐忍着的眼神狠狠的瞪着白景音。 此情此景,好像又重温了一边当时白景音一头撞在下面时撕心裂肺的沉痛,唯一的却别就是当时她或许是无意的,但这次却绝对百分之百是故意所为。 这股剧痛让他连说话也不能, 只能咬紧牙关控制着想发出了的呻吟。 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被推到了高潮, 但是接下来的事,显然有超出了白景音也元睿明两人的预料。 “小姐!” “皇上。” 伴随着这一高一低但是都带着焦急的声音的是‘吱呀’一声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便看到承影与赵焱两个人冲了进来, 他们原本在偏殿好好待着,但是不一会便听到有争执的声音传来,想着估计是二人又再拌嘴也没有多在意,但是很快的又听到了两声尖叫与闷哼, 那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严重了, 生怕遇到什么危险, 来不及多想的火速赶了过来。 破门而入, 原本惊慌担忧的表情,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当即变为震惊、诧异、不可思议、然后瞠目结舌的石化在了原地。 撑腰与赵焱设想过千万种的可能, 但是显然他们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虽然眼前这极度微妙,微妙的有些诡异的画面任谁看了也都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没办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更加不可能设想得到。 只见平日里不苟言笑冷冽威严的皇上,此刻正脸色惨白,表情在痛苦与惊讶上来回的切换,双手捂着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被闯入的太突然,一时间都来不及拿开。 若说这里已经足够让人大跌眼镜, 那视线再转到白景音身上,便能称得上闻所未闻了。 她此刻正半截身子平躺在桌面上, 抬起一条腿, 膝盖朝着天花板, 双手抚着桌边沿,好像在借力一般。 不仅如此, 还保持着这诡异的姿势好像僵凝住了,整个人一动不能动,只有眼珠能够在眼眶里打转。白景音看到了承影与赵焱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兵一般。 “小、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行为艺术吗?还有皇上,皇上您,还好吗。” 承影不好意思去看元睿明, 只能别过眼睛,尴尬为难的支吾道。 第六百零七章 皇上的死穴?(中) 元睿明这里才反应过来, 赶忙把手从那不可描述的部位移开。 他转过头轻嗽了几声, 脸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黑。 正想吼着让他们都出去,但是白景音去看准了时机,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当即就抢在元睿明开口之前,朝赵焱大声道: “出大事了,有刺客,快来给我解穴,快快快快——” 赵焱一听有刺客, 瞬间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 片刻不敢耽误的就到了白景音的面前, “你不——” 在咬牙隐忍着,紧赶慢赶着想要阻止他的元睿明话还没有说完之前, “啪、啪” 两下, 解开了白景音的穴道。 元睿明闭眼,一脸的挫败。这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仅自己‘身负重伤’,还让那女人逃过一劫,委实太不划算了些。 白景音在重获自由之后一跃而起, 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和后腰, 左转转,右扭扭,就差做一套完整的广播体操。一边做着一边还用得意的小眼神瞧着元睿明,眉毛挑了几下,好像在说,‘小样,跟我逗你还嫩些,还不是让我逃出生天了吗。’ 元睿明现在疼到连动一步都不想,但是心里又实在是窝着火, 就只能用比方才还要愤怒怨念的目光盯着她, 什么都做不出来。 “娘娘,你方才说有刺客,刺客在何处,可有伤到皇上与娘娘。” “我没事,也就不能动了一阵儿。倒是皇上,被伤的那叫一个不轻呐,具体情况你还是问皇上的好。” 白景音憋着笑,努力故作镇定道。 赵焱转头看向一脸阴鸷的元睿明, 他也不能忘记刚进来时元睿明捂着关键部位的模样,看样子是被伤的不轻,但是当真会有刺客是袭击那里的吗,这也太奇怪了些。 反而从白景音方才被定住的姿势,和她抬起的膝盖来看,是膝盖所伤的可能性要更大的多。 若真是这样, 静贵妃下手,不对,下腿还真是狠呐。 那这么说来,点住她穴道的大概率也是皇上了,自己方才解穴,不是等于间接跟皇上对着干吗。 但是这好像也不是重点,重点应该皇上伤的到底如何,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但是该怎么解释受伤的原因呢,到底应不应该传太医呢,皇上会接受吗?但是不传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是影响大启的血脉继承吗。 …… 在陷入沉默的这段时间里, 赵焱思索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思索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而所有的问题也都围绕着一个重点,一个让他视线也不由自主的下移到了那里的,重点。 白景音也就罢了, 但是被一个男人,还是自己手下用关怀担忧的目光盯着那里, 是元睿明绝对不可能允许接受的时, 一下子成了爆发状态的火山,怒吼着呵责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出去!” 赵焱心中一凛, 当即躬身抱拳道: “是属下莽撞了,属下这就出去。” 而后还对被那一声吼吓得抖了三抖的承影使了个眼神,要她赶紧随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 承影也如此想, 但是白景音看元睿明当着众人还有所顾忌, 怎么会放这两个自己的挡箭牌离开,毕竟自己除了之前的事之外又多加了一条‘损伤龙体’,元睿明不剥了自己皮才怪。 所以当即阻止住他们的去路,而后对元睿明道, “今日也不早了,皇上还是随赵焱一起回去吧。” “朕想留想走不是你能决定的。” 元睿明盯着白景音像是再盯着一个猎物,沉声咬牙道。 还真被白景音猜对了,他确实是想先把这两个不便在场的家伙赶出去,也给自己一个恢复的时间,然后待到缓过来,这次非得点住她的穴道把她吊起来,或者丢去冰天雪地里冻着,或者直接掐死了算了。 但是白景音又岂会坐以待毙,给元睿明这种机会, 她脑袋转的飞快, 而后便想到了最好的应对之法,她故意捂着嘴巴,装作十分不接担忧的模样,大声问道:“看皇上方才起站在这里便一动一动,现在又不愿意随赵焱一起离去,难不成是一直在忍着,实则伤的确实很重,连走路都没办法走了不成?”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哪是是胡话,是在担心皇上啊。”白景音是那种但凡找到出路就会马上恢复底气,天不怕地不怕得意上天的类型,她现在明目张胆的走到元睿明的身旁,在那凌厉似冰剑一般的视线下,还若无其事的围着元睿明绕圈圈, “兴许皇上就是逞强不肯承认呢,但是为了龙体,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我们得排除您是因身子不适没办法走的可能性,所以还是得找个太医来瞧瞧,在这儿做个全身的检查才行。”说罢朝承影吩咐道,“现在就去太医院,那所有能找到的太医,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太医都召来,就说皇上身子不是,要三堂会诊。” “……是?” 承影看了看白景音,又看了看在瞪着白景音的皇上, 犹犹豫豫的福身, 正准备转身去太医院时,却被元睿明叫住。 “朕说了没事,不需要太医,你还要如此,是存心跟朕对着干吗?” 元睿明一把拽过白景音,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道: “朕劝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把此事闹大只是让朕丢脸吗,损害龙体,将你处死都不为过。” “我一条小命死不足惜,但是以后宫中朝中说不定就会流传出一些关于皇上‘命-根-子’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言,皇上若是不想自己的某处成了众人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就还是别想着惩治我,乖乖的跟赵焱回去。” 白景音小声的说完这一番话后,再度把音调扬了起来。 “当然了,要是皇上确实无碍,那自然也不用劳动太医的,毕竟若非必要也不用那般兴师动众。” 元睿明一时气结, 指着白景音, 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六百零八章 皇上的死穴?(下) 白景音简直想捂嘴偷笑出来,抢白道: “臣妾恭送皇上,皇上您慢走。” 白景音极为狡猾,她特意先一步行礼,让元睿明不走都不行, “好,白景音,你很好。” 元睿明指着她, 没办法,最后还是为了自己身为皇帝的面子,拂袖,咬着牙忍着疼痛的一步一步艰难的离开了琼华宫。 看着他的背影, 让白景音不禁想到了刚上岸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估计现在那家伙的感受也差不多了。 关上门, 终于爆发除了幸灾乐祸又得意的笑声。 元睿明本来就没走多远,笑声自然落在了他的中,停下脚步,额角跳了跳,攥紧的拳头恨不得将白景音捏碎。 “皇上,当真没事吧。” 赵焱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 “没事。” 除了这个回答,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赵焱点点头,他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没事,但是多少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还是不问比较好。于是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准备继续往前走去, 但才刚走了半步, “赵焱。” 他就被元睿明叫住。 “属下在,皇上有何吩咐。”拱手问询道。 “……” 元睿明眉宇间似有些难色, 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没办法,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呼出后,开口低声道: “去个朕传御辇来,再准备些冰袋放到乾清宫,朕不去书房了,直接回宫吧。” “……是。” 看来还确实有事,这事还不小,赵焱心中算是确信了。 比起外面那主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琼华宫中则显得要轻松随意许多, 虽然承影还是皱着眉头,宛如关爱低智商儿童一般,又带着些疑惑不解的看着斜倒在贵妃榻上,捧腹大笑的白景音, “小姐,你已经从皇上还没彻底走出宫门一直笑到现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方才进来时看那氛围可不像是有什么好笑的事发生啊。” 不仅不像是有什么好笑的事, 光是元睿明阴冷的表情就吓得她不敢吱声不敢动弹, 真不知道白景音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对他而言不好笑,对我而言,哈哈哈,那当真是极好笑的。”白景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才讲到:“你有没有见过虐人不成反被虐的?元睿明他还想点住我,还想让我在这里躺一晚上,也不瞧瞧我是不是那任人鱼肉的。这不,被我一膝盖踢中,估计得疼的憋出来内伤了哈哈哈。” “小姐你踢了皇上?!” 承影瞪大眼睛,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踢了哪里,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想到一进门时皇上捂着那个部位的样子,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被吓得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不会吧,不是我想到的那样吧。” 眼神晃动的看向白景音,摇着头,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没错,是你想的那样。” 白景音十分干脆的点了点头, “打蛇打三寸,要对付身手比我高元睿明,不攻击最要害的部位怎么行呢。” “小姐!” 承影嚎叫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身为宫妃,你怎么敢那么对皇上,就不怕被抓出拖出去斩了吗,一件事还未平息,你就迫不及待的折腾自己的小命儿了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放心啦,开个玩笑打打闹闹而已,没事的。” 白景音摆摆手,一点都不害怕。 “还不是第一次?!” 惊吓一个接着一个像承影袭来, 她看着白景音, 忽然就觉得有些上头, 如果她有罪,请让宫规去制裁她,而不是派来个这样是不是就带来点惊吓刺激的小姐折磨她。 *** 与琼华宫中看似吵吵闹闹实则一派和谐的氛围不同,琳琅殿此刻则是表里如一的凝重压抑,让人刚踏进去一步就快要窒息了一般。 宫女太监齐齐跪了一地, 凌素馨黑着脸坐在正座上, 环抱着胳膊在胸前, 随着剧烈的呼吸,能看到她胸口在一上一下的起伏。 这人要是想生气,当真是有千万种理由,困了闹瞌睡气,醒来了闹起床气,饿了要生气,吃饱了撑的还是要生气。 就拿她现在的状态来说吧,原本去御膳房传膳的海棠迟迟未归,耽误了本来用膳的时辰,但是后来也安排了别的宫女前往,也让御膳房的厨子加班加点的赶制出来,算在一起不过也就是晚了一刻钟的时辰,但可让本就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凌素馨有了发火的由头, 用了没几口就掀了一桌子的饭不说, 还责罚了一整个宫的下人。 但是他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凌素馨的喜怒无常,一个个的成了泥胎木偶,便是被打也没什么反应,只要打不死便好。 “海棠那小蹄子到底去哪儿了,有没有人能回答本宫!” 凌素馨怒道。 前面一小太监瑟瑟发抖的磕了个头,道: “回娘娘的话,奴才方才已经沿着宫里到御膳房的这段路找过几遍了,也都问了,并没有发现海棠。” “没有?” 凌素馨冷笑出来, “那倒是奇了怪了,琳琅宫到御膳房的这段路她不知走过多少次,且这光天化日的,好好的人总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你可有去御膳房里问过?” “回娘娘,奴才也问了御膳房的人,但他们都说根本连去都不曾去过。”那小太监犹犹豫豫言辞闪烁,“怪不会连海棠也出什么意外了吧。” “荒谬,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能出。是她明目张胆的偷懒敷衍本宫的可能性倒要大上许多。”凌素馨咬着牙,气的面色涨红,把怒气转嫁到了旁人身上,指着那跪了一地人的人道:“你们这群狗奴才,是不是眼见着本宫失势了几次,便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告诉你们,本宫只要一日是皇贵妃,那永远都是皇贵妃,碾死你们就像碾死蚂蚁般简单!” “奴才/奴婢不敢,奴才/奴婢们誓死效忠皇贵妃娘娘,绝无半点轻慢之心。” 第六百零九掌 不能接受的现实(上) 那群太监宫女将头磕得更低, 一个个的都怯生生的,生怕凡事有一个不小心,或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被逮住了,便又是一顿责罚。 而就在这气氛极度压抑紧张,人人自危的时候,忽然从院中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进来的正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海棠是也。 海棠喘着粗气, 像是一路跑回来的,可是脸色却十分苍白。顾不得请罪,顾不得行礼,更顾不得好奇这些人因何原因跪了一地, 扫视了一圈,在确认芷兰不在这里后, 急迫道: “娘娘,奴婢要十万火急的事要与娘娘说,还请娘娘屏退其余一干人等。” 此话一出,屋内更是一片沉寂,静可闻针。 其余宫女太监在心中都是替海棠捏了一把冷汗,原本就是惹得皇贵妃生气,便是好好跪下认错都不一定能逃过一顿重罚,更别说此刻居然连行礼都不行,还用这种态度。 简直都可以替她默哀了, 看来今日管她是不是相府带来的贴身侍婢,下场都一定不会好了。 凌素馨皱着眉头, 好像一时间也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这死丫头,一回来就在说些什么胡话。” “娘娘!” 海棠焦急道, “奴婢当真是有万分要紧的大事,请娘娘先屏退众人,只要愿意听奴婢说,那之后要打要罚奴婢都心甘情愿。” 看海棠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装模作样什么, 难不成消失的这段时间真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而非刻意在偷懒? 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 凌素馨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下。” 这一句像是特赦令一般,得了吩咐的宫人干净扣了个头,不敢多留片刻,逃一般的出了殿外。 等到那些人鱼贯而出, 海棠探出头左右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亲自关上了门窗, 这才回到了凌素馨的面前。 “你要同本宫说什么,还有,你不是去御膳房传膳吗,为何迟迟不回,这段时间你都去了何处,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事。” 凌素馨问道。 “是静贵妃。” “什么?” 一听到这个让自己格外在意的名字,领溯溪下意识的集中起注意力。 “回娘娘的话,是静贵妃埋伏在奴婢去御膳房的路上,打晕后掳走了奴婢,带奴婢到了现在被戒严不许外人靠近的温泉宫中。” 没想到被说准了,还当真是出了意外。 “简直是荒唐!” 凌素馨听到海棠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 “白景音那个贱人现在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掳走本宫宫里的人,她当真是仗着有皇上撑腰,什么宫规法纪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说罢就起身,作势就要着海棠去伸冤告状。 “皇上被迷了心窍,太后娘娘却还清醒着,我们这就去求太后娘娘做主去。本宫还不信,这后宫已成了她白家的天下,她做出这种事后还能全身而退了不成。” “娘娘且慢。” 海棠拉住了凌素馨,解释道: “此事非娘娘想的那样,静贵妃这次用那样的手段将奴婢掳走,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关生死的话要对奴婢说。” “她跟你会有什么好说的。” 凌素馨因为好奇也停下了脚步,眉头皱的更紧,用狐疑的眼神瞧着海棠。 “娘娘先坐下,且听奴婢细说。” 海棠扶着凌素馨坐下,瞧了眼杯中,看到只是普通的茶水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娘娘平日里喝的花茶。” “之前的喝完了,才派人从太医院里取了来,芷兰在外面负责晾晒冲泡还没有端上来。”凌素馨随便说道,“你不是要跟本宫说白景音的事吗,怎么又扯到花茶上来了。” “静贵妃告诉奴婢的,也是从这花茶开始。” “花茶?”她疑惑道,“本宫日日喝着,不仅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颇为有效,总不可能有毒吧。” 海棠面色凝重, 从怀中掏出了白景音之前交给她的,用手帕抱着的‘证物’。 “娘娘先看这个,是否觉得眼熟。” 凌素馨打开一看, “这不就是本宫平日里常喝的花茶里的干玫瑰花瓣吗,怎会不眼熟,不过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海棠抿唇叹了声气, “就是因为长得过于相像,混在一起便更难分辨。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玫瑰花瓣,而是阿芙蓉的花瓣。而这阿芙蓉在服食后虽会让人身心舒畅放松,以达到那所谓‘平心静气’的功效,但是实则却是一种慢性毒药,让人成瘾、产生依赖,毒素在体内慢慢积累,最后寝室五脏六府,虚耗而死。” 海棠将白景音告诉她的,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凌素馨去听。 “这,这怎么可能呢。” 凌素馨一时之间也被那可怕的后果吓到了,望着自己手中的干花瓣, “这些都是白景音告诉你的,她的话,本宫是不信的。” “莫说娘娘,便是奴婢一开始也不信任她。但是娘娘仔细想想,是不是今日里越发的依赖那花茶,从之前的睡前饮用,到现在喝别的都食之无味。而且一旦不喝,便会心浮气躁,身子不适,这些症状奴婢都是真真切切的瞧在眼里,没办法不信呐。” 凌素馨垂着眼眸,贝齿紧咬, 她自己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还当真是像海棠说的那样。 在意识到问题之后,心跳骤然加快,忽然间就觉得脑中轰鸣一片,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染着鲜红蔻丹的玉手紧紧的收拢, 将那干花攥在手心, 松开后成了齑粉碎末, 她咬牙,沉声开口道: “白景音为人狡诈阴险,几次三番的跟本宫作对,若真如她说得那般,为何要提醒本宫,看着本宫就这么去死不是合了她的意?岂会好心的提醒,又或者,根本就是贼喊捉贼,这毒就是她下的也未可知。”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的。 第六百一十章 不能接受的现实(中) 海棠知道这件事确实是难办的,但也只能尽力而为: “娘娘的这些怀疑奴婢起初都有,可是后来也是听静贵妃说了许多事,这才打消了顾虑与疑心。” “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凌素馨当真是纠结,一边各种不相信,但是一面又迫切的想要知道,十分好奇。 “静贵妃先是告诉奴婢,虽然这件事情看似都是娘娘在对付她,但是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除过娘娘之外,背后还有一个幕后真凶的存在,一个被利用,一个被陷害,其实立场在某种程度上来将并不对立。” 海棠还是加以润色了的,毕竟她不敢把白景音的‘她没有这个脑子’直接说出来,哪怕当初这句话也是帮她打消了许多疑虑让整件事情合情合理了许多。 凌素馨只默默的听着,眉头一直不曾松开, 思索了片刻, 虽不至于因为这句话就相信白景音,但还是对海棠道: “对于那幕后主使,她有否猜出来是谁。” “是雪妃。” 听到这个正确的回答后,凌素馨目光一动。 “你且继续说下去。” “是。”以海棠对凌素馨的了解,只要肯继续听着,那此事便有希望,她赶忙接着说道:“以这个为前提,静贵妃也坦白了乌嬷嬷确是她的人,但是咱们宫中除了乌嬷嬷外,芷兰也早有异心归顺了雪妃,成了雪妃安插在娘娘身边的眼线。在了解到那夜奴婢被人打晕之后,便怀疑打晕奴婢的人与指使太医给娘娘花茶中下毒的应当是同一个,目的都是为了控制胁迫娘娘。而这最有嫌疑的,同样还是雪妃。” 海棠斩钉截铁的说道, “雪妃借着一桩桩的事就是想要完全的控制娘娘,让娘娘成为她对付静贵妃的一把刀,利用娘娘的皇贵妃之位与背后凌家的威势先出去静贵妃这个眼中钉,而对于娘娘,那阿芙蓉足以慢慢侵蚀娘娘的身体,再多服用时日,必将命不久矣。一箭双雕,一下子除去了宫中风头最盛的两个妃嫔,到时候这后宫还不是成了雪姬的后宫吗,这样为她人做嫁衣的事,娘娘您可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 海棠挑挑拣拣,把她觉得可以说的都说出来用于分析利弊,但是对于许多不便开口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危隐藏下去,毕竟知道的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听完这一番话后, 亲身经历过的凌素馨,自然知道白景音告诉海棠的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闭上眼, 身子都在不住的发抖,却不知道是因为憎恨恼怒还是悲痛害怕, 只听压着嗓音,颤声道: “她说的不错,雪姬确实为了利用控制本宫,什么恶毒的事都做的出来。本宫从前多么骄傲多么尊贵的一个人,被那些‘把柄’逼迫着,为了不让这一切公诸于世,只能选择对一个小国贱婢卑躬屈膝惟命是从。” 说到这里,凌素馨自嘲般的苦笑一声,拳头越攥越紧, “本就是为了活下去才委曲求全,但是没想到她在利用本宫的同时,早就想着用花茶了结本宫的性命,好让她的恶行永远被掩埋。你们都觉得本宫狠毒,但是在那个女人面前,本宫的狠毒实在是不及她半分。” 说到最后,都是咬着牙说出的。 凌素馨只要一想到自己被雪姬毁了清白,要挟逼迫,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几个巴掌,还有那夺命的成瘾花茶,她心中的怨恨就爆发般的增长,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泠雪阁杀了雪姬,替自己报仇雪恨。 头一次, 对她的恨意要超过了白景音。 “所以娘娘您何必还要继续再受雪妃的控制呢,既然妥协屈服也还是要被她算计,那当真还不如与静贵妃合作,先铲除雪妃,后面的事再从长计议。” 海棠拉着凌素馨,严肃认真道: “静贵妃说了,雪姬此人十分狡诈奸猾,所有事都是让娘娘或者是让那明面上是咱们的人,实则却归顺雪姬的芷兰沾手,所以怎么查结果都只能查到娘娘身上,半点牵扯不到雪姬。就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撼动雪姬,除非娘娘愿意出面,与静贵妃合作,那此事才能成。” “不行。” 哪怕凌素馨知道这是现在最当行的方法,但还是她还是在海棠提出后,想也不想的便一口否决。 “本宫是恨雪姬,但是同样憎恨厌恶白景音,要本宫受她的帮助施舍,本宫做不到。而且本宫也不相信她会真心实意的帮我,焉知事成之后,就不会过河拆桥倒打一耙?”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海棠有些着急了,她原本不打算说出那件事,但是看凌素馨一意孤行,只能姑且一试了: “娘娘平心而论,静贵妃虽然是独占了皇上的恩宠,也几次三番跟娘娘过不去,让娘娘功亏一篑,下不来台。但是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明着来的,看不惯娘娘当着皇上太后的面也能嘲讽娘娘,争吵拌嘴。虽然常与丞相大人针锋相对,但是却从未背地里主动对付过娘娘您,便当静贵妃是个真小人,也总好过雪姬那个阴毒如蛇蝎般的女人要好。” 凌素馨抬起一双眸子,目光凌厉的瞪着海棠, “依本宫看,她就是有什么妖术在身。瞧瞧你自己,才被掳去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被她迷了心窍,在本宫面前都敢口口声声帮着她说话,到底本宫是你主子还是她是,现在你也打算效仿芷兰,另觅出路了吗。” “娘娘!” 海棠‘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凌素馨的面前, “奴婢对娘娘忠心不二,今日被掳去时早就做好了打算,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酷刑,哪怕咬舌自尽都不会做对娘娘不利的事。之所以后来改变主意愿意相信静贵妃,完全就是在分析了利弊之后,站在娘娘的立场上,为了娘娘考虑才会说这些话,还求娘娘明鉴!” 说罢就一下一下用头磕在地上。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不能接受的现实(下) 海棠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忠心,一下下的磕头,从声音就能听出是卯足了力气的, 不过几下, 就已经现出了血痕。 “行了,你用不着这样。” 凌素馨皱着眉头拽住了海棠,毕竟海棠从小跟着自己,她方才说的多少也是气话,知道若海棠真是背叛了她,反而不会说出之前的那番话。 “就当你没有背叛本宫,但被白景音所蛊惑欺骗也未必就不是事实,她能言善辩,谋算人心的本事一流,你岂能抵挡的住。” “奴婢身份低微没什么本事,娘娘不信也是应当,可是对于夫人,娘娘难道也信任夫人看人的眼光吗?” “母亲?” 凌素馨一愣, 瞪大了眼眸,满是疑惑, “母亲早已长伴青灯古佛,这件事跟母亲又有什么关系,便是白景音,也不应该会和母亲有什么交集才是啊。” “奴婢原本也是这么觉得,但是静贵妃却说,娘娘你几次三番的挑起事端,她都只是接招,就是因为夫人曾帮过她,作为交换条件,便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娘娘的性命。一言既出,便不能够反悔,所以也是静贵妃这次想要放下往日的嫌隙怨仇,同娘娘合作的原因之一。” “母亲,帮白景音?” 凌素馨直接不屑的冷笑出了声, “这样荒谬绝伦的话她能说的出来已经很是匪夷所思,但是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你居然还相信了?母亲对白景音的憎恶怨恨绝对不会比本宫少,帮她,怎么可能呢,这本宫绝对是不信的。” 就如海棠所料想的那样,凌素馨态度坚决,完全不相信。 没办法, 她原本怕凌素馨听过后接受不了,若非必要是不想说的。可是看现在的状况,仅凭自己三言两语是断然没办法劝服她,也只能照猫画虎,抬出来夫人作为最后的办法。 “娘娘便不好奇,按照夫人那样要强的性子,尊贵的地位,怎么会选择出家这条路呢。” “……”凌素馨没有回答,她也答不出来,当初这件事本就是出乎意料,让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皱着眉看着海棠, 难不成海棠会清楚? “按照静贵妃的话,当初将军与安平公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虽然都只以为将军是喜欢安平公主年轻貌美,但是真相却远不是那么简单。将军当时连番受挫,为了稳固自己地位,夫人母族的工部尚书已经不足够,便将目光放远到了东璃,迎娶公主,获得宫里与荣亲王的支持,那一切都会不同。但是公主之尊,绝不可能做小,便是平妻也委屈了,所以为了笼络东璃的同时不失去工部尚书的支持,便想出伪造意外,没了夫人,那一切也都顺理成章的法子。” “你说什么?” 凌素馨一把抓住海棠的衣襟, 不敢相信又不能接受,眼睛里流露出恶狠狠的光芒。 “你居然敢污蔑父亲,说父亲会做出贪慕权势而杀害发妻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敢!” 一把推开海棠, 让海棠倒在了地上。 可哪怕这样,海棠还是第一时间就怕了起来,跪行到凌素馨的面前, “奴婢知道娘娘听了这接受不了,但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据说是在夫人从母家回皇都的路上,将军派了玄衣去埋伏截杀,幸亏静贵妃早一步用偷梁换柱救下了夫人这才抱住了性命。夫人在一旁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之后便认清了接受了现实,与将军恩断义绝,一同说服工部尚书与丞相大人决裂。并且答应可以帮静贵妃去对付将军,前提是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凌素馨还是那样,嘴上说着不信,但是从追问的态度来看,全然不是不信的样子。 “无论如何,保住娘娘你的性命。” 海棠认真的说道。 凌素馨看着她的眼睛,眉头紧蹙,想从海棠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的闪烁一丝的动摇与心虚,她现在宁可接受海棠被收卖了故意这么说,也实在不想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一切是真的,一个字都没办法接受。 但是偏偏海棠的目光告诉她, 她并没有撒谎,真相就是那样,她只是在如实相告,把血琳琳的真相展露给自己。 她的父亲要杀母亲,而她的母亲以保住她的性命为由,跟她在宫中最恨的人合谋对付她的父亲。 凌素馨在知道这些后,简直有些崩溃。 抱着头,摇头道。 “再怎么样本宫都不可能相信的,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你不要再说了。” 看到凌素馨这样,海棠也是心有不忍,但是只有让她接受事实接受了与白景音的合作,才能从雪姬手上有一丝活路,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说服凌素馨才行。 海棠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以下犯上的勇气, 径直拉开了凌素馨的手,强迫她面对现实。 “娘娘,奴婢知道你现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若着一切不是真的,将军那样厉害的人,单凭一个静贵妃是怎么让他做到一夜之间声名狼藉,竹篮打水一场空。能让夫人那样坚强的人寒了心,情愿自写一纸休书与将军恩断义绝,长伴青灯古佛,这些可都不是静贵妃能编造逼迫出来的。”海棠说的义正言辞,当真是拼了命的想要劝服凌素馨,“夫人都愿意相信静贵妃,让静贵妃保住娘娘的性命,娘娘不妨一试,或许这会是我们拜托雪姬的一条出路也说不定呢?” “你根本就不懂!” 凌素馨崩溃一般的朝海棠大声吼道, “你以为雪姬会给本宫留任何一条的出路吗,就算我能暂且忍受与白景音为伍,但是雪姬不会放过本宫的,她知道本宫太多的事,若是把一切都公诸于世,那本宫就完了,就彻底的完了。”凌素馨掩面,却半点也哭不出来,她现在只是觉得绝望,无力,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凌素馨此刻说出这些的时候, 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早算不得秘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坦白一切(上) 海棠其实早在温泉宫中时,就已经从白景音口中知道了凌素馨最屈辱的,最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事,但是此时此刻,也没办法冒然的明说出来,只害怕刺激到凌素馨或是让她难堪。 心中思索着又犹豫了片刻, 鼓足了勇气试探性的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娘娘可以完全信得过奴婢,说出来我们一同想办法,实在不行,静贵妃已经说了会帮娘娘,只要娘娘愿意,她答应过夫人,就一定会替娘娘想办法的。” “不行!” 凌素馨将手放下来,十分激动的一把握住海棠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鲜红的蔻丹都快要陷进肉中。 “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白景音,若是她知道了,不就等于多一个人握着本宫的把柄。那与被雪姬胁迫着有什么分别。你发誓,你现在就给本宫发誓,绝对不会去对白景音说这件事,绝对不能。” 海棠疼的有些蹙起眉头, 她看到凌素馨现在着样子, 完全不敢告诉她其实白景音已经猜了出来,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安抚凌素馨道: “好,娘娘先别着急,奴婢发誓,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原本就不会说出去, 因为从始至终扮演的都是听的角色, 所以也不算违背誓言。 听到了海棠的‘保证’,凌素馨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平复下来,手上的劲儿也松了一些。 “那娘娘可否告诉奴婢,究竟发生了什么,奴婢也好陪着娘娘一起想想办法。” 凌素馨抬起头, 皱着眉头,眼神复杂的瞧着海棠, 沉默了许久, 沉默到海棠都已经以为她不会说了时,准备放弃之事,没想到凌素馨却又突然意料之外的开了口, “本宫用自杀将皇上骗来琳琅殿的那一晚,便是一切的开始。” 凌素馨深吸了一口气, 她倒不觉得海棠真的能够帮她想出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毕竟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题。但是憋了忍了太久,一个人背负了太久,能有一个人让她说出这些事,也算是一种解脱。 就这样, 凌素馨把当夜发生的事,与之后雪姬是如何折辱她威胁逼迫她都告诉给了海棠。让海棠感到吃惊、难以想象的是, 从凌素馨这个当事人口中说出的这一切,竟然与作为局外人的白景音之前跟自己猜测的一般无二,这种程度,简直犹如鬼神一般。 也让她对白景音的敬畏与惧怕,亦或时信任更深了一层, 若是有人能够救自己家娘娘度过这一劫,恐怕除了她再无旁人能办得到了。 “本宫在皇上太后,还有大理寺的人面前一口咬定了白景音与侍卫私通,若是此时真相被爆出,知道了真正与人私通的是本宫,那不仅本宫的下场会惨千倍万倍,还会给凌家抹黑。所以不管雪姬怎样欺辱本宫,除了忍耐,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周海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雪妃她再想要拿这件事出来说,只要娘娘不认再反说她污蔑,恐怕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吧。” 其实海棠这样说,完全就只是意在试探凌素馨, 试探自己猜测出的,严重到必须要隐瞒着白景音才可以的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她在心中祈祷着,一定是自己猜错了,一定不能是真的,一定不能是。 但有时候上天总是不能听到每一个人的祈求, 更多的则是事与愿违, 当看到凌素馨苍白的面色与紧咬着的下唇,作为旁观者都能清除的感受到凌素馨此刻的痛苦与纠结后, 海棠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握住了凌素馨的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压低声音道: “娘娘,你实话告诉奴婢,之前我们出宫去找大夫的那一次,到底是什么原因。” 凌素馨抬眼深深的看了海棠一眼, 而后移开, 眼中泛着水光。 “你既这样问心中也该是有答案了,何必要再问本宫一遍呢。” 这样的回答, 已经算是肯定了。 海棠哪怕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凌素馨亲口承认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中一沉,整个身子如坠寒潭般彻骨的寒凉。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了张口, 可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中只再重复着一句话,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酝酿调整了许久后,海棠才算是勉强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才终于能够开口。 “娘娘您,您真的,身怀……”但她依旧说不出那个词来,视线移向凌素馨那并不显怀的肚子,眉头拧的更深。 凌素馨点了点头, “月份还早,所以看不出来,若不是身体出现了许多不适,可能本宫自己都发觉不了。” “好在不明显,没有让旁人瞧出端倪来。只要我们现在将这一胎悄悄打掉,神不知鬼不觉,一切便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行!” 凌素馨一听海棠这样提议,下意识的抚上肚子,竟像是在护住腹中的孩子一般。 “娘娘?!” 海棠没想到凌素馨居然会拒绝,吃惊到近乎破音的地步。 “娘娘你在说什么啊,你居然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为什么啊,奴婢当真想不明白。” “是,起初本宫与你的想法一般,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出宫,为的就是去求一副堕胎药去掉这个麻烦。但是后来那药被雪姬打翻了,她还告诉本宫,说这孩子是本宫唯一的最后的机会,皇上膝下无子,大启后继无人,母凭子贵,只要有了他,本宫便能够一步登天。一步登天啊,海棠,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凌素馨的语气已经有些魔怔了,眼中含着泪,唇角却是上扬的状态。 “娘娘糊涂了不成,雪妃为了能够留下证据继续控制胁迫娘娘,她自然会这么说。什么母凭子贵,那也得是皇室血脉,可娘娘腹中的——”海棠不知如何说,叹了声气,“这不是娘娘的前途,而是催命符,娘娘,你清醒一点,听谁的也不能听雪妃的话啊,她害的您还不够惨吗!” 第六百一十三章 坦白一切(下)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可是本宫有什么办法,本宫还能怎么做呢!”凌素馨直接带着哭腔的嘶吼出声, “就算雪姬不去害本宫,皇上也已经彻底厌弃了本宫,这琳琅殿看着华贵万分,实则又与冷宫有什么分别?本宫生来便是要做整个大启最尊贵的女人,就这样苟活一世,本宫做不到,当真是做不到!” “但也不能做那与虎谋皮之事啊!” 海棠虽然知道凌素馨的性子向来都是一意孤行,但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已经到了被催眠蛊惑的额地步。 “娘娘自己可要想清楚啊。奴婢不知道雪姬到底同娘娘说了些什么让娘娘这般执着,可按照那人的阴毒来看,是绝对没道理帮着娘娘的,若真有那般好的前程,她自己为何不去争,为何要帮着娘娘呢?” “在后宫之中子嗣为重,本宫有这个孩子,赢面就是最大的,自然也有被她利用的价值,她也自然要帮着本宫。” 凌素馨捂着肚子,就好像是守着自己最后的希望一般,她害怕违背雪姬的吩咐而让一切丑事被揭发出来,也禁不住雪姬所说的那华美前程的诱惑,更不愿意向白景音低头,这三点,让凌素馨打定了主意,一条道儿的走到黑,颇有种撞南墙到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的架势。 “所以此事你无需再提,无论如何,本宫是绝对不会伤害这个孩子,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见凌素馨这般的决绝, 海棠心中十分的凝重,皱着眉头,一时竟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 “你听到了吗,娘娘跟海棠好像起了争执。”廊桥内,一个宫女频频回头,朝身旁的另一个宫女道。 “怎么能听不见呢,那么大的声音,光是听着都够心惊胆战了。”另一个宫女捂着胸口,心有余局道。 “真没想到连海棠那种家生奴婢都被骂成那样,若换做咱们,定然又是一顿板子了。” “可不是,但是谁让她自己去传膳误了时辰害的娘娘大怒,还牵连咱们。一回来不说赶紧请罪,还张口就让娘娘屏退左右,也是够胆大的了……” 那宫女正说在兴头上, 忽然衣袖被旁边的人猛地拽了一下,压低声音: “快别说了。” 被提醒后,她才回过神来,转过眸子便瞧见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手中捧着刚沏好的安神花茶的芷兰。 “呀。” 心中一惊,赶忙倒吸了一口冷气停止了议论, “芷兰姐姐。” 二人欠了欠身,低下头,眼神心虚闪烁,忐忑不安,一颗心脏狂跳不已。此时此刻,根本连正视芷兰的眼睛都不敢。 芷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 纵使没有横眉怒目,但就是平日里寻常的冷淡模样,也足够震慑旁人。是以琳琅宫里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对那个性子火爆的海棠是惧怕,对芷兰,则是畏惧。 也因为海棠与芷兰都出自相府,所以外面总以为她们关系十分要好。所以当这个两个宫女意识到自己在说海棠的坏话却被芷兰听到后,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是芷兰的关注点却根本不在什么坏话不坏话上面, “你们方才说的,关于娘娘与海棠起了争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她没有要责备的意思,二人才稍稍放心了些,讨好似得表现起来,忙回答道: “芷兰姐姐方才替娘娘沏茶去了不在,所以不知道。今日本该是海棠姐姐去传膳,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迟迟不归,害的娘娘用膳晚了,因此生了好大的脾气。” “海棠平日都只会早不会晚,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宫女摇头, “这便不知道了。” 另一个宫女又补充道, “只看到海棠姐姐急匆匆的跑进来,面色凝重十分的不好,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般。以往娘娘生气,凡是奴婢都没有不怕的,但是今日她却好像忘记了害怕,连行礼也顾不得,火急火燎,进来便让娘娘屏退左右,好像有什么事要单独说。” 有事要单独说? 芷兰当即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微微蹙起眉头, “然后呢,争执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芷兰姐姐,我们方才路过门口,隔着些距离都能听到娘娘在说什么‘不行’、‘不要再说了’之类的,情绪十分激动,像是再责备海棠姐姐,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便不得而知了。” “我们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不是要看谁的笑话。还求芷兰姐姐莫要告诉旁人,特别是不要告诉海棠姐姐,不然我们恐怕又少不得一顿责罚了。” “放心,我不会对谁说。” “谢芷兰姐姐。”那两个小宫女听她这样说后,简直是感激涕零,连连福身,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意味。 芷兰只敷衍似的‘嗯’了一句, 然后撇下拿两个人加快步伐匆匆往内室走去, 直觉告诉她, 在海棠今日的反常背后一定蕴藏着什么大问题,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及时汇报给雪姬。 当她步伐极轻的悄然走过去时, 本想着能像那两个宫女所说一般,从争执中听出些什么关键的信息。但是当她凑近耳朵时,屋内除了一片寂然,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已经离去了吗? 芷兰有些失望, 但是芷兰不知道的是,在她过去的时候,正好就是海棠劝说一意孤行的凌素馨未果,因无能为力而不知道能说什么又该怎么办的时候。 正当她打算不放弃的再多听一些时间后, “吱呀——” 门这时突然从里面打开, 迎面与表情凝重的海棠撞了个正着。 海棠没想到门外站着个人,被结结实实的下了一大跳,而当她看到不仅有个人在,这人还是有奸细身份的芷兰时,那惊吓就完全转变成了恐惧。 瞪大眼睛, 好像是在看一个鬼魅, 动作完全僵硬在了门口。 第六百一十四章 露馅的花茶(上) 海棠在看到芷兰的一瞬间,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了千万种的可能,但却没有一种是好的, “完了,若是被听见就一切都完了。” 千万种的可能,归根到底,就只剩下了这一种想法。 若是她现在不怕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再怕,也绝对不能露馅。 芷兰也是有些吃惊,但是到底也是相府训练出来的护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还是有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波动,静静的看着海棠,开口道: “怎么了,为何这样看我。” 海棠回过神来, 紧紧的攥着袖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佯装镇定的说: “没什么,倒是你,站在门口既不通传又不敲门,也不发出些动静,当真是吓了我一跳。”心虚不已,却还在意图试探,“怎么,看你鬼鬼祟祟,难不成还在偷听我与娘娘说话不成。” 芷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并没有打算多搭理她, 捧着托盘,径直撞开海棠的肩膀就往里走去, “我来给娘娘送刚沏好的花茶,没想着偷听。” 花茶?! 一听到这个关键字眼,海棠猛然的惊醒,想起了之前那包在手帕里的阿芙蓉花瓣好像还放在桌子上,心里只道这要是被瞧见了,恐怕想不打草惊蛇都不行。来不及多想,赶忙拎着裙子迈开腿,抢在芷兰之前往内殿跑去, 芷兰被撞了一下很快站稳,看着那风一般的身影,眉头皱起,更加确定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脚下加快速度,不着痕迹的追了过去。 凌素馨彼时还兀自失神着, 被着急忙慌的冲回来的海棠下了一跳,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解释了,是芷兰。”海棠一把将摊开在桌上的手帕抓在自己的手中,藏到了背后,同一时间芷兰也捧着托盘走近屋子,这时因太过慌张,有一片阿芙蓉的花瓣不甚从手中漏出,掉在了组边,海棠虽然立马发现后用脚踩在了上面,但这一幕还是让芷兰瞧见, 虽然没有彻底看清楚那是什么。 但是隐约瞧见了花瓣的形状,也足够让芷兰产生怀疑。 凌素馨看到芷兰进来,当即明白过来海棠为何会这般紧张,也是一下子提起了精神,皱着眉头不悦道: “你怎么这时来了,仗着有人替你撑腰就可以随便往本宫屋里闯吗。” “娘娘忘了,因为海棠迟迟未归,是娘娘让奴婢去冲泡的花茶。”对于凌素馨的明知故问,芷兰更加确定有问题。她未明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过茶盏,双手呈给凌素馨, “娘娘请用茶。” 看着在面前的一杯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茶水,凌素馨眼瞳还是不由得收紧了一下,攥紧袖口,眉心不由自主的皱起。 什么花茶,打着平心静气的幌子,实则却是要人性命的毒药, 而她还蒙在鼓里的喝了那么久, 凌素馨此刻内心五味杂陈, 身体却像僵住一般,迟迟没有动作,既不愿去接,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娘娘,请用茶。” 芷兰又用同样的语调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将茶盏更递到了凌素馨的眼前。让凌素馨一惊,身子十分抗拒的仰后微倾,眉心皱的更紧,张了张口,却仍是说不出什么。 海棠见到凌素馨此刻的为难模样, 知道只能由自己来帮解围, 赶忙上前扬着声调对芷兰怪责道: “你也说了是刚沏好的茶,那一定很是滚烫,就这样端给娘娘,是想烫着娘娘吗。” “外面天寒地冻,一路走来,温度正好。” 芷兰并不看她,从容平静的回答,眼神一直在凌素馨的身上, “若不信,娘娘可以亲自尝试。” 说罢,又将茶盏往前移了移。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娘娘心有顾虑?” “没有!” 凌素馨听到芷兰带有怀疑态度的话,心中一凛,当即脱口而出。抬起眸子,看到她有些怀疑的目光,知道若自己还是不为所动,那一定会更加让芷兰怀疑,她怀疑的话便会告诉雪姬,一旦告诉雪姬,那自己岂不是—— 想到这里, 凌素馨犹豫颤抖着抬起了手,十指染着鲜红的蔻丹,应承得皮肤更加苍白。 一咬牙,把心一横, 本打算豁出去了,说服自己本就喝了那许多次,也不差这一回, 就在手快要碰到茶杯时, 海棠眼看着凌素馨就要委曲求全的喝下,危急时刻,突然灵光一现就有了主意,赶忙抢在她前面抢过了茶杯, “平日里都是奴婢服侍娘娘,负责帮娘娘泡茶,这花茶有否泡开,水温合适与否没有比奴婢更清楚的了。芷兰哪里知道这些,还是得奴婢看过,觉得可以了再端给娘娘。” 而后当着凌素馨与芷兰的面将茶杯拿到自己面前, 掀开茶盖看了一眼,在看到与此刻自己藏在腰带中的干花瓣一般模样的花后,更是确定,白景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 便不能再犹豫, 一抹光采划过眼眸,嘴里说着: “嗯,泡的还算不错,勉强能让娘娘入口。”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在端给凌素馨的一刹那间,故意手一抖,让茶盏就那样从托碟中倒去,‘啪’的清脆一声响,摔个粉碎,茶汤泼洒而出,花瓣倾倒一地,场面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海棠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忙跪下请罪道: “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打碎了娘娘的花茶,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凌素馨起初有些愣住, 但在反应过来后,赶紧接着海棠的话,佯装怪责道; “知道自己笨手笨脚还这么莽撞,罢了,反应已经这样了,你且再去重新沏一杯来,没得让芷兰为你的过错多跑一次。” 这样演了一场戏之后, 其实那主仆二人都还是很心虚不安的, 生怕芷兰直接拒绝,不依不饶,到时候可不知道再想什么主意的好。 但事实却是, 芷兰没有多说旁的话, 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地上那摔碎的杯子,眼眸划过一丝阴冷的光。 第六百一十五章 露馅的花茶(中) 芷兰没有准备拒绝, 但是此刻却已经对之前发生过什么,怎么回事,都了然于心。 这也就是白景音之前告诫过海棠的,有的真相之所以听不到,不是不愿意说,而是没有那个本事的人若听了,反而会雪上加霜,把事情搅得一团乱。 就比如此刻, 海棠简直就像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们有问题一般,一连刻意的制造了数次‘巧合’,成功让原本只是怀疑的芷兰确信,花茶有问题的事情已经被她们所知道。 而这种错误在她身上却不会重演, “这样吗,那便劳烦你了。” 芷兰淡淡道, “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奴婢便告退了。” “没有了,你下去了吧。” 凌素馨赶忙说道, 抬眼瞧了她一下,而后又赶忙心虚的别开。 芷兰在心中暗暗对这明显的夸张的小动作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福了福身,退出房门。 看到芷兰离去, 那主仆二人松了口气, 只以为是她们的力挽狂澜才守住了秘密,没有被芷兰发觉, “瞧见了吗,哪怕在琳琅殿也是危急四伏,本宫当真是怕了,不想再有什么事端了。以为你休要再提那些事。” “可是娘娘的安危……” “本宫的安危本宫自会考量。”凌素馨还是态度坚决的样子,“而且现在我们也知道了花茶有问题,不喝便是,你再去找李太医问问该如何解那阿芙蓉之毒,这样不是什么后顾之忧都没了。还能让雪姬继续觉得掌握着本宫的生死,也会更放心的帮本宫。” 凌素馨越说越是兴致勃勃, 好像一下子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厉害到将计就计,反而利用起雪姬了。 能不自量力迷之自信到这种地步, 其实也算是宫中少有。 “对,就是这样!你快去找李太医问问去清楚,这一切都要暗中进行,绝对不能再像方才一样差点被发觉了。” 凌素馨吩咐催促道, 海棠还是皱着眉头,潜意识告诉她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能让白景音都栽了数次跟头的雪姬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是显然凌素馨此刻也是听不进去, 于是乎, 海棠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听不进去,那边所幸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暗中想法子帮凌素馨解决了麻烦,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事实证明, 奴婢随主子这点是一点都没有说错,自不量力,凌素馨有,海棠也不轻。 再有了这个主意后, 海棠明面上选择妥协,福身道: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切都听娘娘的。” “这便是了。”凌素馨长舒了一口气,按着额角,“本宫没了花茶身子实在不适得紧,你找时间速去太医院一趟,让李太医想想法子,开些能用的药来。” 能用的药…… 海棠在听到这句后,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还真是无意间被打开了新思路,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奴婢遵命,奴婢这便去一趟太医院。” 说罢, 再度屈了屈膝盖告退,躬着身子,脚步快速的退出了内室。 当海棠推出殿外时,第一件事便是有意的留心周遭,而后拉过一个负责院中洒扫宫女问道:“你见到芷兰了没有,她方才应该从娘娘屋**来的。” 那宫女点头道: “芷兰姐姐是刚出来不久,在往回房的路走,应当是回去歇息了吧。” 听她这么说, 海棠才稍微安心了那么一点,若是芷兰一出来直接就往宫外走毕竟就是知道了什么要去同雪姬汇报,但是现在这样则姑且算是没事。 既然没事,她也要继续下一步行动才行。 “行了,你继续做事吧。” 海棠这样说完后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确定当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之后, 这才悄然从后角门处溜出,埋下头,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而就在她往前去了一段距离之后, 一抹身影同样自后角门中而出, 芷兰冷眼看着海棠匆忙的背影,她走的那条路,不正是通往太医院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芷兰再度跟踪上海棠,她不是不急着向雪姬汇报,而是再等待着更有汇报价值的事情发生。 若猜测的没错, 海棠的这次行动, 应当就是她想要的。 想到这里,芷兰眼中的寒意更多了几分。 进到太医院中, “李太医呢,在不在。” 海棠微微喘着气,拉过一个小太监问道。 “姑娘来的巧,李太医刚回来,如今就在里面呢。” 在就好。 海棠径直走过去掀帘而进,转过身再度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无人后,关上了门。 芷兰则不动声色的从桥头一跃而上,提气于屋外的梁上,从从缝隙中看着里面的情形,她所选的位置也正好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 “海棠姑娘怎么来了,方才我在屋里就听到了姑娘的声音,正想着出去看看,姑娘便先进来了。”李太医对晌午那小宫女都客客气气,换成海棠本人,自然更是眉开眼笑,俨然把海棠当成了半个主子。“那花茶应当已经让人带过去了,娘娘喝着还可好?” “你还敢问那花茶。” 海棠瞪了他一眼, 能在眼皮子低下被下入那阿芙蓉的毒花,害的凌素馨喝了这么久损害身体且已经成瘾,这里面多少也有李太医的疏忽在内。 这眼神让李太医有些疑惑, “花茶怎么了?方子一直未变,听闻娘娘喝的也甚是有效,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还请海棠姑娘明示。” 明示,如何明示? 海棠当然想现在就将这李太医好生的骂一顿再治罪, 可是一来就像白景音说的,太医院中还有那个眼线董礼在,他也是雪姬的人,谁知道那些本性阴险狡诈的人会藏在哪个角落里偷听,所以万事都得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出来。 哪怕多说一句,危险便更大,海棠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怒火。 更何况比起治罪于一个太医, 如何救凌素馨脱困才是最重要的。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一十六章 露馅的花茶(下) 在安危上,就连凌素馨自己的想法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对于如何保住凌素馨, 海棠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哪怕这个思量是背离凌素馨的意愿。 “没什么,我随口一说太医不必在意。其实我这次来,与娘娘无关,是我自己有件事想要恳求李太医相助。”海棠这样想着,也转了神情,变得十分恳切。 “姑娘是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而我又是丞相大人安排在太医院专为娘娘效命的恩,我俩当属同僚,用恳求这词,岂不是太过见外。有什么事直说便好,若我能做得到,也自然不会推脱。” “李太医做得到,此事若太医都做不到,只怕普天之下也没人能够做到了。” 海棠这般说道, 虽然已经亲手关上了门,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下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芷兰见状迅速的从缝隙中移开眼睛,成功躲避过了海棠的视线。 海棠什么也没有看到, 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 她这才更安心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将李太医拉到一旁,身子略略靠近,压低声音朝李太医道: “我此来,是想求一味药。” “药?”李太医捋着胡子,打量着一下海棠的面色,蹙眉道:“看姑娘面色无恙,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这是药三分毒,也不可乱吃,姑娘不妨先告诉我,我再看着药到底当开不当开。” 李太医还是谨慎的, 毕竟要是原本本事吃药吃出了事,那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太医放心,这药不为医病,只在替我解决麻烦,脱离困境。” 海棠用一只手挡着,凑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李太医在听完后, “什么?!这,这——” 当即吓得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面色也变成了惨白,嘴皮子打着哆嗦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眼神慢慢下移到海棠的腹部, 脸色及其难看,出乎意料又担忧惶恐, “老夫没有听错吧,姑娘你方才说,说——”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海棠嫌弃他拖拖拉拉,便低声清清楚楚的重复了句: “我说,我想向李太医讨一味堕胎药,好让我除去腹中那不该来的孩子。” 李太医的震惊并没有因为多听一遍而有任何缓解, “宫女珠胎暗结,这可是要命的大罪,海棠姑娘你,你当真是糊涂啊。”李太医叹息摇头,多问了几句:“对方是这宫中的侍卫还是太医院的太医,皇贵妃娘娘可知道此事?” “娘娘自是知道的,所以才让我来寻李太医,说李太医一定会有办法。” 海棠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个谎, 而且为了消除内心里最后的那点不安,她还特意补充亦或是提醒了一句: “我是娘娘的家生奴婢,娘娘虽气,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宫里的奴婢出了这等违背宫规之事,连累娘娘一同被诟病。如今琳琅宫也是处于风口浪尖,一点错都出不得,我的性命,娘娘的名声保不保得住,全有赖李太医了。”海棠一边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鼓鼓囊囊的荷包,交到了李太医的手中,“到底都是相府出来的人,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李太医本还有些犹豫, 但是被这威逼利诱之下,很快也只剩下妥协这一条路可以走。 “海棠姑娘哪里的话,我们同坐一条船,自然该相互扶持,以后若有什么,或许还得劳烦姑娘替我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呢。”李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包收进了自己袖中。 “那是自然。” 见李太医这话里话外的终于是应允了, 可海棠还没有来得及高兴, 只看到李太医从药箱中将诊脉的软垫拿了出来,示意海棠坐下。海棠戒备道:“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姑娘这么说,但是还是得诊个脉为好,也能知道姑娘这胎月份的大小,还有姑娘身体是寒是热,也好对症下药。” 一听这话, 海棠当即心虚了, 这怎么能行,一诊脉不是就原形毕露了嘛。 她赶忙转过身去, “不行,此事本就够难以启齿了,还请太医见谅,我现在只想越快解决这麻烦为好。至于太医说的那些问题,我来回答便是。” 海棠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距今, “应该有一两个月了,至于药性,要最温和不伤身子的,李太医医术高强,这点自然难不倒太医。” 李太医如何感觉不到海棠好像在隐瞒什么事, 但是知道不知道的对他也什么影响,便索性装起了糊涂,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姑娘信任,那我便去开房抓药,请姑娘稍坐片刻。” 李太医的动作也是极为迅速的, 不一会便拿着一包药过来交给海棠, “这药算是有效且对身体没什么伤害的了,海棠姑娘只需服这一剂,便可撇去烦恼,犹如新生。” “多谢太医,太医大恩,海棠没齿难忘。” 海棠福身拜了一拜, “言重了,快请起吧。” 李太医虚扶了一把,顺便又多叮嘱了几句: “虽是配置的药性温和,但是堕胎之药完全不伤身却是没办法的,所以又加了几包补养身子的药,多服用几日将养,便无碍了。” 说罢又叮嘱了些事宜后,海棠这才将药藏好,千恩万谢的出了房间。 推开门, 院中还是一片沉寂,连风声在这一刻都是息止的,除了远远几个负责晾晒药材的太监之外,再没有任何人接近。 这也让海棠的不安更加缓和了些, 确信着自己今日的行动是完全秘密安全后,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之前藏于梁上偷看偷听的那人,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 此刻早已经到了泠雪阁中, 垂着眼眸,抱拳与胸前,淡声向雪姬回禀道: “启禀娘娘,奴婢十分确信,皇贵妃与海棠已经知道了花茶中被下入阿芙蓉花瓣之事。所以今日奴婢再奉上花茶时,二人互相配合着就是不愿喝一口。 第六百一十七章 自作主张的宫女(上) “而且在这之后,海棠更是只身一人悄然到了太医院中,奴婢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她向李太医求的,是一味堕胎药。” “啊!” 还在替雪姬捶肩膀的盈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低下头来看雪姬担忧道: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眼见着事情就快要得手,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被发觉了呢。若没了那腹中的孽种,我们还怎么控制要挟着皇贵妃。更要紧的是倘若皇贵妃将我们的事全部告诉给皇上,那我们就彻底完了,不对,不只是我们,王爷与东璃恐怕都要随着我们一同遭殃,娘娘,您快想个办法吧。” “这么着急做什么,像是火烧眉毛了一般。” 雪姬一身紫霞织锦罗裙, 三千青丝随意绾起, 斜撑着额角倚在贵妃榻丧, 哪怕在听到了如此‘噩耗’之后,冷艳绝美的容颜都仍旧保持着冰雪雕成的模样,神情看不出什么焦急,甚至连眼眸也未睁开, “怎么会突然就察觉到的,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要让雪姬相信凌素馨与海棠那主仆二人仅凭她们自己就发现了真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既然绝对不可能,找出这背后真正根本的原因,就远比着急有用的多。 “回娘娘,奴婢在琳琅殿从偷听海棠与皇贵妃谈话时,听海棠提到过,她是被静贵妃掳了去,话里话外,都像是已经相信并投靠了静贵妃。” 一听到‘静贵妃’三个字, 雪姬当即睁开了眼睛, 抬手示意盈袖不必再继续替她按摩后, 缓缓坐直了身体, “所以察觉到花茶有毒的竟是白景音?” 只见她眉心微微蹙起,思考了片刻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 “然后以阿芙蓉为突破点,绑去了海棠,阐明利害关系后拉拢到了护主心切的海棠,从她口中知道了所有,譬如周海与彩蝶,譬如皇贵妃以来是如何受我们的挟持逼迫……”越是复盘还原整件事最合理的真相,她的眉头皱的就更紧,“然后缴械了我用来对付她的这把刀,调转方向,对准了我们。” “娘娘,这件事,很严重吗?” 盈袖跟了雪姬数年,自己知道她现在的状态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不由得跟着胆战心惊起来。 雪姬也不掩饰, 点了点头, 淡声吐出几字: “确实严重。” 她又看向芷兰, “你方才说,海棠去太医院里找李太医讨了堕胎药。” “是,奴婢亲耳听到海棠为了不暴露皇贵妃,假装有孕的是自己,然后拿到了堕胎药。” “还真是个忠扑。”雪姬冷嗤了一声,将芷兰交到了身前,压低声音对她吩咐道:“你现在也速去太医院找董礼,然后——” 交待完后, “奴婢遵命,奴婢现在就去。” 芷兰领命,然后片刻时间不敢耽误的就迈开步子快速朝外走去, 雪姬也站起身子: “替我更衣,马上。” “是。” 盈袖虽然还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知道此事紧急,赶忙取来了挂在一旁的紫兰色镶绒边袄裙,一边替雪姬穿戴梳发,一边还是忍不住问道: “娘娘是担心若皇贵妃知道了,以她的性子,会去皇上太后面前闹着供出我们吗。” “若仅仅是凭皇贵妃,又如何值得我多担忧一分。皇上早厌恶了她,便是她现在真的说出的是真相,皇上恐怕也是不会信的。” “那娘娘又为何?” “白景音。” 看着镜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雪姬缓缓的吐出这个名字, “她已经怀疑到了我们身上,很快就会什么都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变得棘手太多。”雪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继续道: “与皇贵妃截然相反,白景音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有无证据,皇上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偏袒。不,其实也用不着皇上偏袒相信,她只要找到了一丝的突破口,就绝对有办法顺着这个口子将真相撕裂开来,到那时,我们被暴露揭穿,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啪。 清脆的一声响, 盈袖手上的银篦子跌到了低下, 她自己也像是被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躬下身子,焦急道: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可是静贵妃又不似皇贵妃般容易摆布。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雪姬将最后一根发簪插在了发髻上,而后起身,面色还是平静淡然,转身往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若是这个突破口彻底不存在,那再想撕开,怕也是不能了。” 眼中露出一丝寒光, 心中只道白景音再厉害再明察秋毫,纵使说服了海棠,拉拢到了凌素馨倒戈相对又有什么用。这把刀她用的来自然也毁得掉, 这一次, 注定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注定还是要败给自己了。 *** 琳琅宫中,整个宫室内都弥散着一股中药的味道。 海棠只恐夜长梦多,也不放心交给旁人去办,亲自坐在炉边,拿着把蒲扇掌握火候。手上的动作加快再加快,在不烧焦的基础上,恨不得越快煎好,越快让凌素馨喝下才能安心。 待到药终于煎好,从罐中小心翼翼的倒到一白瓷碗里,而后捧着托盘,这次不再一味求快,而是步伐小心谨慎,稳稳的走着,生怕洒出来一点。 “娘娘,药煎好了。” 进去屋子里后,海棠回到。 此时的凌素馨,因为没办法喝花茶得强忍着那种欲望与冲动,面色十分的憔悴苍白,看到海棠进来,也闻到了随之一同而来的刺鼻药味。 她皱着眉头,瞧着那漆黑的药汤,却连抬手掩鼻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样,李太医说阿芙蓉的毒能根除吗,这药可有效,能否快速得让让本宫不这么难受。” 面对凌素馨的发问, 海棠心中狂跳不已,也也是心虚不已。 这药是能根除麻烦, 但是根除的却不是阿芙蓉之毒,而是她腹中的孽缘。 没有桎梏,脱离雪姬的控制,剩下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第六百一十八章 自作主张的宫女(中) “本宫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凌素馨不耐烦的高声道, 海棠回过神来, “回娘娘的话,李太医医术高超,这药喝了,一切都会好的。” 她如是回答。 海棠双手捧着盛药的碗,躬下身子,毕恭毕敬之余,也是为了能够不用直面凌素馨的视线,不至于太过紧张而露了马脚。 她现在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凌素馨受了蛊惑一般执着的想要留下腹中的孩子,全然不管拼命留下的是不是一道催命符,而她此举虽是为了救凌素馨,出发点是为了她好的,却也算是完全的违背命令。 可是为了凌素馨可以摆脱雪姬的迫害控制, 哪怕知道真相后会被记恨被则责罚被逐出宫去,也好过最后落个护主不利的名头,落到凌相手中,自己的下场只会惨千万倍。 归根就底, 也是为了自己。 “娘娘趁热喝了吧,喝了便一些都好了。” 海棠道。 凌素馨没有丝毫的怀疑,她既信任海棠的忠心,也相信她没有违背自己的胆量,所以未曾犹豫抬手接过药碗。 在靠近唇边时, 那苦涩的味道入鼻后让她不由得凝眉, “这药真是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还请娘娘忍耐。” “希望如此。” 凌素馨屏住呼吸闭上眼,眼看这就要仰头一饮而尽,海棠此刻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嘴巴微张,目光紧盯着凌素馨,等待着她将那碗堕胎药喝下, 只要喝下, 就一切都好了。 她期盼着,紧张着也恐惧着, 可就在最后一刻,眼看着就要喝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一物穿过糊着的门扇,正中凌素馨手中的瓷碗,直接将其击碎, 滚热的药汤溅了凌素馨一脸一身,还有几片碎瓷片不甚从那绝美的脸上划擦过去, 留下一道血印, 凌素馨又疼又烫又受到了惊吓,捂着脸尖叫着站起来。 海棠也是被这突入起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就差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 失望之余,愤恨的回过头去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当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三个人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后背发凉,好像看到了鬼魅一般。 她来不及多想,赶忙走到凌素馨身边护住她,瞪着那几人的眼神中透出警惕防备,还有掩不去的恐惧。 凌素馨此刻或许是因为溅到了眼睛的缘故,闭着一双眸子,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捂着自己的脸, 痛苦的叫道: “本宫的脸,本宫的脸,海棠,本宫的脸好疼!” “皇贵妃娘娘不愧是大启第一美人,有艳绝皇都的美名,不管任何时候首要考虑的都是自己的脸,这份坚持,也是少有。” 当听到那清冷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讥嘲的声音时, 对于凌素馨来说,却比任何镇定剂止疼药都来的有用,她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什么疼痛都忘记了。 强忍着眼睛的酸涩, 凌素馨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已经能看得清越走越近的,雪姬那一抹紫色的身影。 随着她的到来, 让整个琳琅殿都一下子变得寒气逼人。 而走在雪姬身后的,则是盈袖与芷兰二人, 而盈袖的手中,还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是与方才打翻的碗一般的白瓷小盏。 这三人每次一同出现,对于凌素馨而言都是噩梦般的经历。她追逐不安,身子微微发抖,躲在海棠的身后,紧紧攥住海棠的衣袖,颤声道: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值得你们过来这般对待于本宫。” “皇贵妃娘娘这话倒是让人寒心。” 雪姬泠泠似雪般的声音传入道白景音的耳中, “我能来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救娘娘,免遭身边之人的迫害了。” 这话一出, 海棠瞳孔骤然紧锁,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前面还在紧张的砰砰直跳的心脏,在这一刻如坠寒潭,仿佛被冻住一般,冷的可怕。 她知道雪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凌素馨此刻还是蒙在鼓里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什么身边人,什么迫害,本宫听不明白。” “娘娘不明白吗?” 雪姬哂笑了一声, “海棠,作为皇贵妃娘娘最信任的奴婢,你不该向娘娘好生解释一下,为何要背叛,为何要害她,为何要端给她那要命的汤药?” 凌素馨一愣,把目光移到了身旁的海棠身上,眼神极为复杂, 抓着她袖子的手慢慢松开, “海棠,雪姬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要命的汤药,什么害我的。” 从小动作与这话来看,多少还是起了疑心的。 “娘娘,奴婢便是自己去死都不会害娘娘,这点求娘娘一定要相信,奴婢做的任何事,都是以为娘娘好为出发点。” 海棠言辞恳切, 而后转过头,目光带着恨意的瞪着雪姬,抬起胳膊,指向她道: “真正要害娘娘的人,就在那儿。” 凌素馨看了看雪姬,又看了看海棠,最后再看着地上那打翻的汤药, 雪姬必然不是好人, 海棠她原本倒是相信的,可在她跟白景音接触后,屡次逆自己的意思后便很是难说…… 人心难测, 凌素馨一时间也彻底的混乱到搞不清楚状况,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面对海棠的指控, 雪姬还是那样一副风情云淡的模样, “若是你当真像话里说的一般忠心无二,便对着皇贵妃妃娘娘发誓,发誓那汤药是没有问题的。” “奴婢,奴婢——” 海棠举起三指倒是很快,但是真要说出誓言时,到底还是犹豫迟疑了起来。 凌素馨感觉到海棠的犹豫后,眉心凝得更紧了些,她慢慢后退了几步,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一吹既倒的地步。 “怎么,你不敢发这样的誓,也不敢向皇贵妃娘娘说出实情吗。” 雪姬冷笑, 她往前走了几步, 瞧着地上那一地的碎片汤药, “既然如此,芷兰,你同为凌家出来的人,便由你告诉娘娘实情。” 第六百一十九章 自作主张的宫女(下) 雪姬道: “把你方才看到的,听到的,向我汇报的,再原原本本的想贵妃娘娘说一遍。” “是,奴婢遵命。”芷兰拱手的同时,抬起静如死水的眸子看向凌素馨, 她受命上前来时, 用极为平淡没有起伏的语气对凌素馨道:“方才奴婢见海棠踪迹鬼祟,便跟了上去,跟着她一路到了太医院中。” 竟又被跟踪了?! 海棠有些许吃惊,明明自己每次都十分的小心,但为何每次都对被跟踪一无所知呢,这些学武功的人都这么神出鬼没? 而比起懊恼与疏忽, 她则更要担心芷兰接下来要说的事, 看样子雪姬也是什么都知道了才会过来,那今日必将有一场浩劫,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若是现在有办法向静贵妃求救便好了。 只听了‘太医院’三字, 立马提心吊胆起来的还有凌素馨本人, 她只以为是自己已经知道花茶被动手脚的事被暴露,想要负隅顽抗的遮掩一把,于是眼眸一转,道: “这叫什么问题,本宫身子不适,让海棠去找李太医开些药,怎么到你们这里就变成了要害本宫?” 这次不用等雪姬,她身边的盈袖就已经忍不住掩唇讥讽般的笑了几声, “皇贵妃娘娘,这药也分许多种,普通的药是治病救人,可这堕胎药,可不就是副害人性命的‘毒药’吗,若乱吃了,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堕、堕胎药?” 才有些头绪的凌素馨一下子又懵然了, “奴婢在屋外亲耳听到,海棠假意告诉李太医有孕的是自己,向李太医讨要了一包堕胎药,还说娘娘是知情的从而顺利无阻的拿到。” 芷兰依旧冷漠的将整件事说完。 “海棠。” 凌素馨黑着脸,攥紧拳头, “她说的可是真的?” 海棠垂着眼眸,紧咬下唇,眼中已然泛起了水光。 “回答本宫!” 凌素馨陡然拔高了语调,像是用尽了力气。 海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哑着嗓子,跪行上上前,不管凌素馨怎么甩开她的手踢开她,都还要坚持拉着她的裙子, “娘娘,奴婢虽然违背娘娘的意愿,可是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娘娘。肚子里那孩子实在是留不得,他才是娘娘的催命符,可是娘娘被蛊惑一般半点听不进去,奴婢没有办法,哪怕明知道事后会被娘娘憎恨被责罚,也实在不能不做啊!” “这就是你枉顾本宫意愿的原因吗!” 凌素馨高声喊道: “你何时变得这般大胆有主张,居然敢瞒着本宫擅自行动。本宫没有你这样的奴婢,你滚!” 凌素馨又一脚踹到了海棠的心窝, 让她趴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瞧着眼前的这一幕, 盈袖眼底的不屑越发浓了, 走到雪姬的身边,轻声道: “娘娘你瞧,狗咬狗了,这便是大启后宫中最尊贵的妃子,简直让人笑话。” 雪姬倒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只是忽然迈步走上前,将海棠扶了起来, 一边开口道; “娘娘这话便叫人寒心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宫女,为了保护自己的主子甘愿自毁名节,背上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的污名,也要前方百计的求来堕胎药替娘娘解决麻烦。” 雪姬的手极冰凉,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得到,海棠忍不住的瑟瑟发抖。而更让她不安的是,站起来的同时,一柄更为冰凉的长剑突入起来的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也被芷兰封住了哑穴,没办法再说一句话。 出剑者自然是芷兰无疑, 海棠身形一凛,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跟我到旁边来。” 芷兰目光冰冷的发号施令, 控制着海棠退到一旁,让她不能擅自行动,也没办法再护着凌素馨。 凌素馨原本只是生气,可是真当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剑时,所有情绪都化成了恐惧。没有海棠挡在前面,更加的没有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姬蹲下身子,想要别开头移开视线,但是却被强迫着掐着下巴,直面雪姬。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利用娘娘腹中的孩子,然后一步步凳上皇后的宝座,娘娘拥有锦绣前程,然后帮我替王爷求情的吗。这些娘娘都不记得了吗,一碗堕胎药,可就都化为乌有,娘娘也甘愿?” 凌素馨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本宫没想着打掉这个孩子,是海棠擅自替本宫做主。本宫毫不知情,若是知道那是堕胎药,是绝对不会喝的。” “是吗?” 雪姬挑眉, “可惜,这件事还是毁了我与娘娘之前的信任。毕竟我如何知道到底是海棠的一厢情愿,还是与娘娘一起演的一出戏呢?除非——” “除非什么。” 凌素馨急迫的问道, 雪姬回过头,看像被芷兰控制着的海棠,眼底突然浮现出一抹狠厉,可语气还是平淡着隐含着笑意, “海棠违背娘娘命令,更要伤害娘娘腹中骨肉,她的这些罪行简直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娘娘让我重新相信娘娘,可以,那便对芷兰下令,让她杀了这个可恨的奴婢,我便相信娘娘不知情,也不是二人的合谋。” 凌素馨一时哑然, 她转过头,看着海棠,也看到海棠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因为不敢说话,只能像是求救一般冲自己微微的摇头,眼中有水光泛出,身子则在那削铁如泥的剑下瑟瑟发抖。 很明显, 她不想死。 或许换作以前, 凌素馨会毫不犹豫的作出决定, 可是哪怕她再气再怨,心里也是清楚海棠已经是这宫里最后一个真心为自己的人,若连她也不在了,自己今后当真就无人可用了。 可若是不按照雪姬说的做, 自己恐怕连今后都没有。 “娘娘,时间不等人,若是我没了耐心,恐怕许多事便不是娘娘能选择的了。” 雪姬这动人清泠的声音此刻却像是鬼魅的低语, “不、我说,我说……” 凌素馨紧紧攥着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面色惨白,迟疑着犹豫着不忍着,极为痛苦。 第六百二十章 无从反抗(上) 这场沉默犹豫其实并没有持续太长得时间, 哪怕海棠确实直到最后都对她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凌素馨也是知道的,但她还是选择了开口。毕竟没有什么能凌驾于她自己的性命安危之上。 哪怕她有不忍,但是也仅仅只是不忍罢了。 “芷兰,你,你动手,替本宫、替本宫——” 可是纵然下定了决心, 当真的要由她说出这句话时,多少十分艰难。 雪姬却没有耐心听她支吾, “娘娘从前训斥奴婢时可不似现在这般吞吞吐吐,看来是不甘愿呢,也罢,那我也只能当做是你二人合谋,娘娘也莫怪我从今往后会做出什么。” 雪姬作势准备起身, “不,不要。” 凌素馨一下子便着急了,拉住雪姬,一咬牙,把心一横的高声道: “芷兰你动手,替本宫杀了这个自作主张的奴婢!” 海棠听到从凌素馨嘴里说出的这句话后, 瞳孔颤了颤, 继而两行清泪淌了下来,她不能说话,但是从慢慢闭上的眼睛来看,她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放弃了求生与抗争,只剩下绝望与逆来顺受。 自己的性命, 大概就要终结于此了。 雪姬向芷兰使了个眼色,芷兰点头,本以为她要用手中的剑取了海棠的性命,可谁知芷兰却放下剑,但这放下并不意味着有任何转机,因为在下一刻,在凌素馨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别过脸不去看那一幕时, 芷兰就已经动作利索的抓着海棠的后脑勺, 用足了力气按着她朝凌素馨旁边的那根柱子上撞去, “砰——” 得一声巨响, 那是颅骨撞击坚硬的木头而发出的声音, 凌素馨眼睛陡然恐惧的瞪大, 嘴唇微张,在哆嗦着,浑身都在颤抖, 隔着那么近的距离, 亲眼目睹着芷兰松开手后,海棠像一块破布一般瘫倒滑下,没有任何生机意识的倒在她的脚边。 也能看到额头上那一块红中带着黑的伤口还在往外淌着污血, 闭不上的双目含着生前的惊恐绝望, 分明不是在看着凌素馨,但那眼神,又像是直直的瞪着她心底,质问、憎恨、哀怨, 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熟悉的人,这一刻,已经成了褪去温度的,冰冷的尸体。 “啊、啊——啊!” 凌素馨终于忍耐不住, 崩溃的大叫, 一边将拼命把脚往回缩,整个人想要远离海棠的尸体,直到把自己缩到一个小角落里,还在抱着头,一个劲儿的尖叫。 “安静!” 雪姬突然提高了声调, 凌素馨一下子便被吓得止住了声音,虽然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抖,但是如今只剩下自己自己,跟前面那三个狼虫虎豹在一起,除了服从,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好好的听话不好吗,为何要多生事端,为何要试图了解一些就算知道了不能改变什么的事,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雪姬用一种复杂的带着怜悯与轻蔑的目光看了看海棠的尸体, 又转回到凌素馨的身上。 “娘娘你说,是吗。” “本宫已经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对你言听计从,你到底还想要如何呢。” 凌素馨虚着嗓子, 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雪姬抬手将凌素馨旁边的碎发撩开, 一边低声喃喃道: “是啊,娘娘这点还是让我感动的。哪怕知道我在花茶里下可以让人上瘾的慢性毒药阿芙蓉,不仅不恨我还这般听话,盈袖你说,是不是很难得?” 捧着托盘的盈袖走上前来, 托盘里的汤药还在冒着热气, 凌素馨这时才闻到,随着她的靠近,空气中带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弥散开来。 “都说兔子急了尚会咬人,一向暴戾的皇贵妃却能妥协到这种地步,如娘娘所言,实属难得。”盈袖答道。 “所以放过本宫把,本宫不想再争什么抢什么了,本宫今后仍会对你言听计从,放过本宫吧,好不好。”凌素馨一把抓住雪姬的手,祈求一般,把自己降到了尘埃里。亲眼目睹了海棠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彻底被吓到了,唯一想要的,就是条活路而已。 雪姬略略勾起唇角, 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瞧着凌素馨, 半晌后, 开口道: “好啊。” 而后伸出手来, 盈袖将那碗汤药隔着丝帕,确保不再烫手后交给了雪姬。 “看娘娘都如此求我了,我又怎么忍心熟视无睹的。所以特意带了这碗药来,只要喝下它,阿芙蓉的毒性便不能再对娘娘有什么困扰。” 说罢, 将药碗递到了凌素馨的面前, 凌素馨下意识的朝后躲去, 皱着眉头看着那碗里的黑中发红的苦涩汤药,纵使再不聪明的人,也知道雪姬给她的绝对不是什么救命良药。 她摇着头, “不,本宫不想喝。” “娘娘是怕苦吗,良药苦口利于病,只要忍住这一下,往后的困苦便都没有了。” 雪姬抓住凌素馨的肩膀,让她没办法再躲, “来,喝了它。” “唔、唔唔!” 凌素馨眼中含着泪光,拼命的抗拒,可是不知雪姬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哪里来的那样大的力气,让她完全没办法躲避。另一只手端着药碗,送到凌素馨的嘴边,那滚烫的汤药烫的嘴边红了一片,但凌素馨仍是拼命的紧闭嘴唇,扭着头挣扎着抗拒着,让汤药溅湿了下巴与衣襟,都没能成功喂进去。 雪姬一脸厌恶的看着她那狼狈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 方才一直冷眼旁观沉默着的芷兰突然上前开了口, “娘娘,同为相府出身,海棠不在了,就让奴婢代为服侍皇贵妃娘娘喝药吧。” 雪姬看了芷兰一眼, 轻挑眉梢, “也罢,你等这个‘尽忠服侍’的机会想必很久了,我自然不好阻止。” 说罢,起身将药碗交给了芷兰。 “谢娘娘。” 芷兰屈膝福身。 在接过那汤药过后, 碗中漆黑一片倒映出了芷兰微眯的泛着冷意的眼眸,确如她话中所说,她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待的太久了。 《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二十一章 无从反抗(中) 或许连雪姬都不知道, 表面看上去木讷冰冷的芷兰也不是除了报仇外一点心思都没有, 原本在刚发现端倪之时,她完全就可以告诉给雪姬,从而让整个计划胎死腹中。但是她却并没有那样所,一直暗中等待,等待着事情已经发展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再上报给雪姬。到这个时候,便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除了给凌素馨死路一条,再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向无辜含冤而死的白茶, 凌素馨必须得付出她的性命来恕罪, 打从一开始入宫到后来的归顺雪姬,再到现在,芷兰打的从来都是这一个主意。 隐忍等待了那么久, 这一刻终于来临时, 她不可能有任何的迟疑,也不存在任何怜悯与心软, 眼中带着恨意, 一手禁锢住凌素馨的下巴,掐着两边,强迫她张开嘴,然后将碗贴近嘴巴,不由分说的强灌汤药进去。 “不、咳咳,你胆敢,咳——” 凌素馨或许想要求救或许想要威胁,但是不管她到底想说什么,芷兰都丝毫不给她机会。眼中盛满了复仇的快意,在她利索的动作下,很快的一整碗便见了底。 完成任务, 芷兰片刻都没有再同她纠缠, 像是甩开什么没有价值的东西一般,将凌素馨撇下, “咳咳咳、咳。” 凌素馨瘫软的趴在地上, 因呛到了嗓子而剧烈的咳嗽,喘着粗气,只是刚喝下药,便已经像是被折腾的半条命也没有。她捂着喉咙,干呕了几下,想要把喝进去的药吐出来,但无论怎么努力喝下去便是喝下去,再怎么样都是徒劳。 芷兰俯视着那本该高高在上的,此刻却卑贱的如同烂泥尘埃一般的人, 冷笑了一声, 既是报应,那便好生受着。 心里这样想着,芷兰转过身,走到雪姬面前复命。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服侍皇贵妃服过要,只是奴婢无用,让皇贵妃在挣扎中还是倾撒出了一部分,不知可有影响。” “娘娘事前便知皇贵妃不会乖乖的喝药,挣扎抗拒是必然的,所以特特用心加足了药量。便是撒出去一半,也不打紧。” 盈袖代雪姬回答道, 她此刻也是居高临下的瞧着凌素馨,眼底满是不屑与得意。 凌素馨听着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可是现在却没有半分力气去理睬,颓然的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休息够了,缓过来几分后,吞咽了一口,艰难的撑起身子,抬眼看向雪姬。 “你给本宫喝了什么……” 喉咙发出的是十分的嘶哑低沉的声音, 全然不似从前一般婉转动听。 “我方才说了,是娘娘需要的,能忙娘娘解决各种烦恼的良药。”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骗本宫吗。” 凌素馨到现在这一步,药也喝了,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心中的恐惧也变得没什么必要。 披头散发, 像一只濒死的困兽,自下而上瞪着雪姬, “你到底给本宫喝的是什么!” 这一刻,她又终于敢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雪姬,反正一切都已成定局,再隐忍着委曲求全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娘娘既然想听,那看在你我二人相交一场,臣妾便陪娘娘说说吧。” 盈袖这次所幸端来了一把椅子, 让雪姬可以正正落座在凌素馨的面前,甚至连茶也斟好后奉了上来,看样子是要等些时辰,不会马上离开了。 雪姬浅啜一口后, 说道: “我出身别国,自然比不得娘娘生来便有的尊贵地位,凡事若自己出面,稍有不慎便会连累王爷连累东璃,所以势必需要娘娘相助,也就是所谓的控制,胁迫。” “便是因为这个,你才要给本宫下那会上瘾的毒药,是吗。”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引以为豪的,将自己捧入云端得以俯视蔑视他人的,高人一等的地位,有一日竟会成为葬送她的原因,这世间的事,还真是讽刺。 雪姬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娘娘,我被送入大启完全就只是为了一句‘前朝后宫休戚相关’罢了。凭一己之力,让娘娘与静贵妃纷争不断,继而牵连到前朝中凌相与将军白毅的两派,冲突矛盾之下,大启又岂有安定可言。大启乱,则合王爷合东璃的意,所以只要目的没有达成一日,我便不会让后宫平息,也不会完全帮着娘娘,毕竟任何一方独大,也搅不浑一池的水。” 听到雪姬这样说, 凌素馨才像如梦初醒一般, 突然间什么事都理顺了想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本宫在快要成功之时,便会生出事端,从前只以为都是乌嬷嬷那叛徒所为,亦或是白景音太过聪明。现在才知道,原来帮本宫出主意的人,才是屡屡泄露消息,出卖本宫的人。” 凌素馨红着双眼, 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笑却格外凄凉渗人,咬着牙低吼道: “本宫简直就像是个可笑的玩意儿,任你摆布拿捏!” “是这样没错。”雪姬大方的承认,她的视线望向了一旁躺在地上的,都快要凉透了的那具尸体,像是闲谈一般与凌素馨聊到。“所以说到底,娘娘也确实是冤枉了海棠,她这次虽然莽撞了些,但是想事情的思路却没什么问题。什么皇后之位,什么锦绣的前程,若真让这一切实现,那恐怕这天下也尽数成了凌家的,岂会还继续相助王爷呢?所以让娘娘留着腹中的孩子,只不过是用一个虚假的幻象,欺骗诱使着娘娘可以继续为我所用罢了。” 血琳琳的真相, 带着一切希望破灭的绝望就这样残酷的展现在了凌素馨的面前, 原本她的所有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撇去自尊心的伏低做小,顺从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凌素馨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精气神一般, 瘫软的靠着墙, 浑身上下, 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那充满了怨毒憎恨的眼神证明她此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也只是此刻而已。 第六百二十二章 无从反抗(下) 事到如今, 凌素馨是彻底的撇下了所有,对什么都不管不顾起来, “所以呢,本宫现在便没有用了吗,连苟延残喘着留着性命供你利用,给你当刀子使的价值也没有了吗。” “原本倒是有的。” 雪姬转着皓腕上的一枚玉镯,蔻丹抚过莹白的玉料,随手把玩。 “只可惜静贵妃发现这一切的速度太快了些,当初听闻她定下三日期限时还不以为然,谁知三日未到,便近乎触到了真相。”提起白景音时,雪姬颇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当真是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 再抬起眸子看凌素馨时,目光中带着些烦躁不悦,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娘娘几次三番的任性胡来,露出了太多的破绽,才给了静贵妃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的可能。” 凌素馨同样回望着雪姬, “没想到从来都是一脸淡漠,如一池死水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费力的嗤笑了一声, “当真是怪本宫漏了破绽吗,还是你也同本宫一般,根本就敌不过白景音,拿她没有办法。”咳嗽了几声,却依旧在笑,笑得很是轻蔑:“终于感受到了这种滋味吗,自己那些所谓的筹谋算计,在别人面前却像孩提的把戏一般不堪一击,挫败吗,憋闷吗。本宫倒罢了,早便接受自己奈何不了她,把希望寄托你的身上,但是没想到,你也这般没有用。” 雪姬眼眸略略一沉,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攥紧了拳头。 “你说什么。” 而盈袖更是听不得自己家娘娘被这样说, 几步上前抡圆了胳膊就摔了凌素馨一个巴掌,直打得她嘴角沁出鲜血, “死到临头还敢对我们娘娘出言不逊,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吗。” 凌素馨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边的鲜血, 没有恼怒也没有因此而惧怕, 眼底的蔑视与嘲笑声反而更大了起来, “怎么,说到了你心头吗。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哪怕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个小国贡女,身似浮萍,但其实自视甚高,心里的傲气恐怕比本宫还要多。自诩攻与心术,千挑万选的被送来大启,但是没想到皇上根本就连一次都没有去过泠雪阁吧,在手段上笼络不住皇上的心,在筹谋上又比不过白景音,荣亲王若是知道自己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么个无用的废物身上,不知道该多后悔。” 只要是个人都有逆鳞,而雪姬的逆鳞明显就是荣亲王,触之则必怒。 所以在凌素馨说完这一番如刀子一般直扎她心田的话后,雪姬平日里惯用的淡漠沉着的伪装终于碎裂开来, 怒上心头, 起身走到凌素馨的面前, 手上用足了力气的一把掐住凌素馨的脖子, 双目通红,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提王爷!”雪姬还是第一次动了这样大的怒,“为了王爷,我做任何事都是精心筹谋,定会做到万无一失,也永远都不会让王爷失望后悔,你懂什么!” “唔、咳、咳咳——” 脖子被掐住,凌素馨十分痛苦的掰着雪姬的手,脸色已然涨的通红,几乎被办法呼吸,但还是要用语言去继续刺激她: “原来、原来你爱慕的根本、就、就是荣亲王。” 这话一出, 向是一道雷电般击穿了雪姬的脑海, 她手上的动作忽然停顿住, “……” 心事就这样被戳穿说出,简直与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让雪姬慌了神。她侧眼与看盈袖,盈袖的表情也有些微妙,下意识的别开眼睛,不敢跟雪姬对上视线。 “被说中了吗。” 因为雪姬的失神而重新喘过气的凌素馨也不知是怎么了,非但没有打住的意图,在抓住了雪姬的死穴与把柄后,就像是要故意激怒她一般,用一种怜悯又讥讽的眼神看她, “那你还真是可怜,不,不仅仅是可怜,是报应不爽。本宫被你利用无话可说,可是你呢,爱慕的男子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只是把你当做一个为了满足自己野心而可以利用的工具棋子。” “根本不是这样,王爷是世上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给了我性命,给了我一切,这些你岂会知道!” “那本宫是真不知道了,本宫只知道,你是被你们王爷亲手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枕边,出卖自己的色相皮肉,若是对你有半分的怜惜好感,都完全不会如此做。若说荣亲王对亡妻对安平真心,那本宫信;对你,真是自不量力,可笑又可怜。” “你住口!” 雪姬已经被气得羞愤得浑身发抖,朝她怒吼了一声。这一回,手中不留半分力气,下足了要将凌素馨掐死的力气。 “住口,住口,住口!” 好像扼在她手里的不只是凌素馨, 而是那一切残酷的她不愿意接受的, 事实。 凌素馨瞪大了眼睛,因为喘不上气,所以脸色不一会儿功夫便涨的通红,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呜咽,可是若是细瞧,便能发现她的嘴角在上扬, 死到临头, 她居然是在笑的?! 都说再糊涂的人临了时都会清醒一把,而凌素馨现在便正在经历这个阶段。她知道自己喝了药,必定是不久于世,但是哪怕就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雪姬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虽然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凌素馨却相信只要她激怒雪姬,让雪姬做出计划外的举动,比如像现在这样恼羞成怒的掐死自己。 一旦失了理智分寸, 那留下的破绽便也多了, 自己死于非命, 皇上必会下令彻查,而原本就怀疑到雪姬身上苦于没有证据的白景音兴许会从自己的死为新的突破口,查清真相,给所有枉死在雪姬手上的人报仇雪恨。 没想到自己到最后, 还是不得不依仗着白景音, 白景音啊白景音, 但愿本宫没有高看了你。 凌素馨慢慢闭上眼睛, 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六百二十三章 困兽之斗(上) 但就在着千钧一发之际,身为局外人的盈袖却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住雪姬的胳膊,劝阻道: “娘娘,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您忘了您原先的计划吗,若是这样掐死了皇贵妃只怕会留下证据,生出许多事端。原本就是为了洗脱我们的嫌疑,娘娘且不能因为一时气昏了头,便本末倒置啊。” 说罢还朝一旁的芷兰道,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拉开娘娘。” 芷兰在喂凌素馨喝下药,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后就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做,但是眼见盈袖叫自己,处于情面还是上前一同劝阻雪姬: “娘娘三思,若在脖颈上留下淤青,就等同与给静贵妃留下了嫌疑,与我们不利。” “静贵妃?” 雪姬眼神凌厉的扫过盈袖与芷兰, “你们不听的向我替静贵妃,好像当真她便是我的克星,我就会因怕她而停下一般。” 心中虽受不了被这样轻视, 但经过那二人的提醒后,再看看奄奄一息,估计此刻已经窒息而眼冒金星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的凌素馨,到底还是逐渐清醒过来,心中升腾而起的怒气也渐渐的被理智压过一头。 松开手, 凌素馨身子一软,倒在旁边剧烈的大口呼吸起来,还伴随着声声咳嗽。 饱受折磨而疲惫痛苦的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瞪着雪姬, “怎么,现在连亲手掐死本宫都不敢吗,说你是废物,你当真就是个废物。” “娘娘性命快要到头时倒难得聪明了一把,执着的用这些话激怒我,是想要留下什么证据给娘娘从前从痛恨的那个人吗。” 雪姬很难被激怒,可一旦从暴怒中恢复到往日的沉着冷静,要再度失去理智,就更是难上加难而来。 她此刻噙着一抹冷笑, “只可惜,恐怕娘娘临终的这个愿望,也注定是实现不了的了。”转过身,坐回到位置上,用帕子擦了擦方才掐住凌素馨脖子的手,开口道:“放心,念在皇贵妃娘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同你计较。” 她不生气, 生气的便成了凌素馨, 眼看着自己就要成功,可是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点,自己痛苦也受了却还是没有达到期望的结果,凌素馨心中无比的挫败, “你——你——” 恨得咬牙切齿,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 错过了机会,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怎么,娘娘方才不是字字珠玑舌灿莲花,句句都能戳到别人的痛处吗,如何现在倒偃旗息鼓,支支吾吾,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雪姬倾过身子,将胳膊撑在膝盖上,俯身望着凌素馨,望着她不知是因为窒息没有缓过来还是比气得涨红的脸色, 领溯溪张了张后, 正想要发泄一般额回怼怒骂回去, 但就在这时, 只见她眉心一皱,肚子忽然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猛烈剧痛了一下,瞳孔骤然锁紧 “啊。” 沉吟从牙缝中溢出, 虽然只是短暂一下,但是直接痛的凌素馨面色褪成惨白, 捂着小腹,身体瑟缩成了一团。 “你给本宫喝下去的,到底是什么。本宫的肚子、肚子。” 本着死也得死个明白,凌素馨还是问道。 “很痛是不是。” 雪姬眼眸微眯, 像是格外欣赏凌素馨此刻疼痛的模样。 “方才不是就已经告诉给娘娘了吗,是能够帮娘娘解除一切烦恼的——” “别再骗本宫了!” 凌素馨嘶吼道,也打断了雪姬的话。 雪姬也不恼, “海棠给娘娘求来堕胎药,娘娘便相信她是处于替娘娘的考量,不得已而为之。怎么换成是我,娘娘倒不信了?” “堕、堕胎药?” 凌素馨眼神颤抖的看着凌素馨,从那紧皱的眉头与表情来看,对于这个答案,她也是绝对不信的。 “不可能,没了这个孩子,你那什么挟持本宫,你岂会放过本宫,强灌堕胎药给本宫。” 在凌素馨的认知里, 雪姬应该是比自己还紧张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 周海已死无对证, 她手里还能用的证据,也就只剩下了这个而已,所以是绝对不可能会让就这么打掉。 哪怕说是毒药她都相信, 但是说是堕胎药, 她是绝对不信的。 “方才才说娘娘临了难得聪明一会,看来还是言之尚早啊。” 雪姬摇着头, 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凌素馨, “若是连母体都不再有继续被利用下去的价值,那腹中的孩子,自然更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雪姬微微偏过头,“不对,娘娘还时能最后再帮我一把,倒也不能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你在说什、什么。” 凌素馨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堕胎药与海棠给皇贵妃的还是有些许不同,我们娘娘生怕没有效果,可是在里面加了足足分量的红花与牛膝,必定保证娘娘腹中那孽胎顺利打下。”盈袖扬着下巴,俯视着凌素馨得意而阴毒的说道:“当然,如此厉害的药对母体伤害也是极大的,能不能活下去便看娘娘的造化了,毕竟还是又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活下去,娘娘也不必太多绝望。” 她说这话, 明显就是为了讥嘲, 万分之一, 与彻底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凌素馨的肚子又开始一阵阵撕裂般的绞痛,直接让她冷汗直流,豆大的汗珠从苍白的额头上滑落,呻吟声从口中溢出,痛的她表情格外狰狞,一个劲儿的在地上蜷缩打滚。还断断续续的朝雪姬低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不如一剂毒药要了性命,为什么要这样这么本宫!”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方才不是说了,娘娘最后还能再替我做一件事的吗。” 雪姬蹲下身子, 压低声音,附在凌素馨的耳边轻声道: “娘娘莫要怪我,喝了那么许久的花茶,就算我不做什么也是命不久矣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困兽之斗(中)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恨不得此刻就要取了本宫的性命。” “原先我是可以多等一段时间,让娘娘再多活一阵。”雪姬挑眉,说的云淡风轻:“但谁知静贵妃这么快就怀疑到了我的身上,所以别无他法,只能最后利用娘娘一程,替我脱罪了。” “你,你——” 凌素馨此刻喘气已经十分艰难,抬起手指着雪姬,有满腹怨恨要说。但雪姬却并不在意,反而执起她的手, “娘娘可千万不要怪我,像这样的事,娘娘从前做过多少。锦绣前程本就是白骨血肉铺成的额,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谁都怪不得。” 药效到此刻已经全然发挥了效力, 甚至不知道凌素馨到底有没有听到雪姬最后的那一番话,只觉痛的整个身体像是从中被撕裂一把,整个腹部绞成一团。 看着她此刻痛苦到极点的模样,鬓发濡湿着贴在两边,面色惨白,双目却是通红。随着一声声的呻吟哀嚎,很快的,只见裙子上透出血迹,面积越染越大,原本妃色的罗裙被染成了红色。血不断从下体涌出,从裙中透出,直留了一地的鲜红。 而凌素馨就躺在那仿佛盛开着的一朵朱砂色妖冶的花中间, 慢慢停止了呻吟, 停止了动作与呼吸, 颓然的垂吓胳膊,歪过头,只有那一双眼眸还狠狠的瞪大着,却已经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娘娘,皇贵妃已然过身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离开吧。” 盈袖虽然心理承受能力不差,但是面着两具尸体一地血腥,但是难免厌恶的皱起眉头。 雪姬的表现则要淡然许多, “琳琅宫里其他的奴婢呢,不会人听到看到些什么吧。” 芷兰回道: “回娘娘,奴婢已事先以皇贵妃的吩咐为由,将他们都遣了出去,此刻琳琅宫中只有我们,绝不会有旁人知道。” “嗯,这样便好。” 雪姬点了点头,她瞧着凌素馨的尸身,忽感慨道: “你们瞧,倒是艳绝皇都的第一美人,连死都死得好像一副画,这样的面容,当真是可惜了。” 深吸了一口气, 颇为怜惜的说道, 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 不过为了东璃,为了王爷,不管还要再杀多少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义无反顾。雪姬心中这样想着,最后再看了凌素馨与海棠一眼,转身,徐徐离开了这被鲜血染红的华美宫殿。 *** 第二日, 昨日艳丽的晚霞过后,果不其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头暖洋洋的当空,带来了冬天里最让人渴望的温暖。 阳光透过那只留着一个小缝的窗扇, 温柔的洒进琼华宫的寝殿内, 此时这里还是漆黑一片, 床榻之上,白景音把自己用棉被裹成了个蚕蛹般模样。今日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而她争分夺秒的用前两日便还了自己清白,偷得浮生一日闲,自然要睡它个昏天黑地自然醒才肯罢休。 而就在她睡的正香正熟之时, 只听得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一阵冷风夹杂着寒意从屋外席卷而进,还伴随着承影着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在睡着啊,出事了,快起来!” 白景音皱着眉头,把被子拢得更紧了些,好隔绝寒冷保住被窝里的温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随口含糊不清哼唧了几声,翻身转向里面,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小姐。” 承影拍了拍她, 白景音像蚕蛹一样‘扭动’了几下,然后又没了动静。 承影又急又无语, 眼看着让她自己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般不切实际,便只好拿出‘非常手段’,她伸出缩在袖子中的,经过一路上寒风洗礼的手,坚定的眼神闪过,点了点头,下一秒中,便拉开被子径直从白景音的衣领里深了进去。 一边是感到了极度的温暖, 而另一边,简直是如同猛然被推进了冰窖一般。 承影心中默数: ‘一、二……’ 再‘三’还未出时,只见白景音的眼睛瞬间瞪大,而后便听到了来自她那杀猪般的惨叫, “啊!” 一个鲤鱼打挺的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寒颤。前一秒还迷糊困乏的头脑也顷刻间清明了起来,缩在被子里,眼神还木然发直着。 “小姐。” 承影刚想说什么, 但是却被白景音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然后嘴巴微长,深吸了几口气,酝酿了几下之后: “阿嚏——” 巨大无比的一声喷嚏打了出来,白景音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 “这下总算舒服了。” 而后才满脸哀怨的转头来看向承影,埋怨道: “你看,这大冷的天好好的整这一出作甚,我可是你亲亲的小姐啊,我要是因为你的恶趣味感冒了,你过意的去吗。” “谁恶趣味啊。” “好好地姑娘家学那些登徒浪子把手伸到人家被窝里衣服里,这赤裸裸的轻薄揩油还不算恶趣味什么才算,不行,不能白被占便宜,你也得让我轻薄回来。” 说罢,白景音作势就要拉承影的衣服, “小姐,唉小姐你做什么,小姐!别闹了,正经一点啊!” 承影也是真着急了,此刻皱着眉头,不悦道: “还不是小姐你睡到日上三竿都不醒来,我若是有别的方法,至于出此下策吗。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与我打闹。” 说罢,用力甩开白景音那扒在自己衣领上不安分的手。 “瞧你,怎么还真不高兴,平日里也没少开玩笑,怎的偏偏今日就这般的玩不起。”白景音撇着嘴嘟囔道。 这话被承影听了去,眉头皱的更深,拔高声调道: “开玩笑?小姐你乱开玩笑也分分时机好不好,也不瞧瞧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白景音打了个呵欠, 到了此刻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伸着懒腰左右扭动了下身子,好不容易习惯了寒冷的温度,这才终于舍得从被子里钻出来。 虽然只是从蜷缩在床上变成了坐在床边。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二十五章 困兽之斗(下) 没有办法,这么天寒地冻的,只要是个活物,那到底还是打心底里离不开那温暖的床榻。 眼见着承影一脸的担忧, 白景音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 “好啦好啦,今日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知道你担心,没心思与我开玩笑。但是当真不用太担心,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虽然还不足以把真凶绳之以法,但是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是绰绰有余。赶在今日结束之前去找皇上太后,该讲事实的讲事实,该摆证据的摆证据。” “不是——” 承影再度开口,可是又被白景音投过去的一个‘我明白’的眼神和‘嘘’的噤声手势所打住。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也不等到今日结束了,待一会洗漱完吃完饭我就去乾清殿,这样总行了吧。” “不——” “还有什么不行的啊,总不至于让我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去见皇上吧,这也——”这也太不成样子了。 但是白景音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次便轮到她当被打断的那一方。 “你到底能不能让我先说完再接话!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就一直在那里接话,原本一句话便说完的事多久了竟还没有说出口,当真是要急死我才行吗!” “……” 空气好像凝固住一般,屋中除了承影的嘶吼在经久不息若隐若现的回荡之外,便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若是此刻非得有什么声音才应景, 那估计也该是一只蒲扇着翅膀从头顶飞过的,‘嘎嘎’叫着的乌鸦。 白景音眨眨眼, 好像也被一反常态急躁发怒的承影吓到了, 嘴巴张了张, 却半晌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就在承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伤害了白景音那‘幼小’的心灵,犹豫着要不要道个歉服个软时, 只见白景音鼓足勇气一般,深吸了几口气后,说: “你是不是要来月信了,怎么脾气火爆成这样?” “……” 是她错了,忘记了面前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小姐!” 承影咬牙切齿,着急生气的心痒痒,简直恨不得一棍子敲晕自己这个心大不知事大的小姐。 白景音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但是哪怕捂着,也能看出来,她分明是在偷笑! 承影不断的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淡定,生气是没有用的,哪怕自己气死恐怕白景音都意识不到自己做了多么让人生气的事。 世界如此美好, 不该如此暴躁,不该,不该…… 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承影的心境终于再度平复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后,睁开眼睛,再度开口: “小姐,宫中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若你再不正经些听我说下去,那我便真不说了。” “又是被冤枉杀人又是被冤枉私通的,这都算是‘滔天巨浪’了,难不成还会有比这更大的事?” 白景音之所以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玩世不恭, 是因为她料定了不会再有什么更严重的状况发生,只以为又是承影习惯性的小题大做而已。所以哪怕现在还是半点不放在心上,斜着眼睛,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陷害小姐的,杀害乌嬷嬷的真凶找到了,结案了,真相发白了,不知这算不算大事?” 承影的激动劲儿已经用完了, 她此刻十分沉着冷静的说道。 “不就是……” 白景音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是话还没有全然说出便顿住,稍微反应了一下,眼珠子一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来。 “等等,你说什么,真凶找到了?” 她眨了眨眼,有一种还在梦里的感觉,自言自语着喃喃道: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我这世间怎么好像有点对不上了。现在是第三日早上对吧,我是昨天查清的一切,不是还没来得及去正式给皇上太后汇报情况吗,怎么就结案了呢?” “难道我去了自己忘记了,还是我梦游中已经去说过了?” 亦或是她睡糊涂了,还是穿越了? 白景音拍了拍她的脑袋, 感觉整个剧情都变得凌乱错位起来。 承影用一种瞧傻子的表情瞧着她,半晌后,叹了口气, 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已经熨烫好的宫装,径直拽起来了白景音不由分说的便给她更衣梳妆起来。 “具体的小姐还是自己去琳琅殿一趟吧,那儿都已经炸开锅了,估计皇上与太后此刻也在。”她顿了顿,“但是小姐得做好心理准备,今日的事,应该是小姐预料不到的情形。” “怎么又跟琳琅殿有关系,莫不是凌素馨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她不都已经算是跟海棠达成了共识,也把真相告诉给凌素馨了吗,总不知道还一门心思的作死吧。 白景音从铜镜中看着承影,承影愁眉紧锁,叹了口气, “太复杂了,我也说不清,还是小主自己过去看看吧。” 对白景音这样急性子的人来说,卖关子绝对是最折磨的事,但是不管她怎么问承影都坚持让她去了就知道了,按照她谨小慎微恨不得白景音置身所有麻烦事外的性子,这次能这般说,定是发生了极为紧要的事,而且是她没办法解释清楚的要紧事。 所以催促着承影快些替她简单的梳妆打扮完后, 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不解, 白景音披上披风便往琳琅殿而去。 一路上,都能看到宫女太监们面色十分复杂难看的议论着什么,依稀能听到诸如‘琳琅殿’、‘皇贵妃’等字样从她们口中而出。 平日里并不算太热闹的一段路, 如今却聚集了许多人,都在有意识无意识的往琳琅殿的方向去窥探、议论,甚至大冷的天气里,还有好些平日里都不大见得到面的妃嫔也站在距离琳琅宫还有一段路的地方,一边张望着前方,一边与身旁的宫女低语着。 估计都是抱着害怕靠近、宁可受冻又不想错过什么的心思, 感受着一路上诡异的、不同寻常的氛围,让白景音也油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心跳加速,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第六百二十六章 凌素馨之死(上) 等到白景音到了琳琅殿的门口时,远远瞧去便看到果真如承影说的一般,元睿明的御辇、太后的凤辇甚至还看到了大理寺的人,看到这‘三方势力’齐聚在一起,基本上就能判断事情的严重程度,让白景音仿佛再度回到了自己当初被冤那两出罪名的时候。 “看样子是不太妙啊。” 在宫门外是,白景音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有感慨道。 “怎么,小姐不敢进去了吗。” 承影一路上也被那诡异凝重的氛围吓到,气头过了之后,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撺掇白景音到这是非之地来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先了解下大致情况。” 就在白景音左顾右盼的想找一个看起来靠谱的宫人打听时,只见从琳琅殿中有一行人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从背影来看有几分熟悉, 白景音很快便认了出来,几步上前道, “汤简,先等等。” 那人转过身来,确实是汤简没错。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汤简面色也是十分的不好,但是礼数却还是周全的。 “免礼。” 白景音扶他起身,眼眸随意一撇,这时才看到了在汤简后面跟着的,还没有从琳琅宫里走出来的侍卫抬着的,竟是两个盖着白布的担架。 白景音一愣, 她自然不会不知道这阵势代表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两个担架……琳琅宫中死人了吗,死者是谁,是海棠吗?”白景音下意识的就猜测,是不是昨日自己找海棠说了那些真相,海棠回宫后想要劝说凌素馨,但是凌素馨非但不听还以为海棠背叛自己,所以一起之下杀了海棠泄愤。 这也是说的说得通的。 而汤简点头的动作也让证实了白景音的猜想, “是皇贵妃的贴身宫女,海棠。” 还真是。 白景音眉心拧起,只觉的凌素馨对自己的人也不由分说的下毒手,实在是太不可理喻,这种人简直活该被雪姬要挟着。 “那另一个呢,总不可能是芷兰吧。” 提到另一个死者时, 汤简的神色非常明显,肉眼可见的变得复杂为难起来。他张了张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朝白景音靠近了几步, 倾过身子, 压低声音快速的在白景音耳旁说出了一个名字。 而就简短的一个名字, 却让白景音瞳孔骤然缩紧,脑中如一道晴空霹雳划过,轰然乍响,继而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她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浑身上下就只剩下眼珠可以转动, 看向那蒙着白布的担架, 那震惊又不敢相信的目光,简直就是白景音此刻内心的写照。 “小姐,你没事吧。” 承影有些担心的上前问道, “不,不可能的吧。” 白景音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一只飞虫,她紧盯着那块白布, “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死的怎么可能会是凌素馨呢,她明明就是一个视别人性命如草芥,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呢?”白景音在那里怔然的自言自语了评课,忽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与勇气,她在汤简都来不及反应并阻止的情况下上前一手掀开了那盖着的白布, 露出了低下遮盖住的面容, 也终于看到了从前那张扬娇纵蛮横却艳丽绝美的脸,此刻却泛着灰白色,鬓发散乱,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当中写满了痛苦与恐惧,嘴角还有已经变黑的,凝固的血迹。 这确实是凌素馨无疑, 而她也确实是没有死了, 白景音亲自证实,亲眼目睹,但是心中的震惊却没有稍有缓和,反而一种怪异的情绪更加的上涌, 她站在原地,手里捏着白布,一动不动, 脑袋里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此举不妥,娘娘您不能如此,恐会落了人话柄。” 汤简回过神来后,当即从白景音手中抢下白布,重新将凌素馨的尸体盖起来。环顾了一圈四周,到底还是被一些宫人看了去,只希望不会又当成什么把柄,去构陷污蔑。 “贵妃娘娘,皇上与太后此刻还在琳琅殿内,李大人也在,娘娘若有什么疑惑不解的,进去兴许会有解答。”汤简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但微臣还是觉得,远离是非方不至于惹上是非,娘娘三思。” “多谢你的这句提醒,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白景音拍了拍汤简的肩膀, 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在看了一眼那躺在担架之上的,被白布盖着的两具尸体,而后鼓起了勇气,带着承影还是迈进了琳琅宫内。 对于她来说, 真相始终与明哲保身来的重要。 到了正殿,才知众人并不在这里,而在凌素馨的寝殿之内, 白景音只好继续往里走, “静贵妃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传,白景音也到了寝殿内。 刚走进去,承影眉头便一皱,压低声音凑近白景音耳边小声道:“小姐你闻到了没有,好大的血腥味。” “嗯。” 白景音那灵敏的鼻子岂会闻不出来,扫视了一圈,虽然屋内一看就是经过了清扫处理,香炉内还熏点着香料,但仍旧遮掩不住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不容忽视的血腥气味。 可见未收拾之前,到底是一副怎样可怕的场面, 但方才看凌素馨身上不像有伤口的样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又如何会有那样大的血量,这个问题一下子又变成了白景音心中的疑惑点,亟待解答。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来到殿下, 白景音屈膝行了一礼, “免礼。” 元睿明开口说道,但从声音里倒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白景音站起身,只看到面色凝重的元睿明,与眼底有些审视,眉头紧锁的太后,以及一旁对白景音的到来稍显担忧的李典。 很显然, 元睿明是在因事而烦,太后思考着白景音的嫌疑,而李典则是担心白景音会再度被牵扯进案件,成为嫌疑人。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凌素馨之死(中) 这三人心思各异, 但白景音却并不怎么关心。 她此刻只是好奇并急迫的想要还原真相, 为何凌素馨主仆会死, 为何承影说真凶已然抓到。 到底这些事里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在太过让人疑惑不解。 “你来了。” 从元睿明的语气里倒听不出什么惊讶,显然是知道按照白景音的性子,是一定会过来一趟,所以便说是故意在这里等她,也是可以的。 “一早便听闻说之前乌嬷嬷被杀的案子破了,真凶已然抓到,既是与我有关的,自然也要了解清楚真相才行。”白景音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而且今日也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很巧的是,对于真凶我也有了推断,所以更加有必要了解清楚。” “静贵妃消息倒是灵通,而且这事情也真是古怪,所谓的真凶,要么一筹莫展谁都不承认,要出现,却又同一时间的出现。” 太后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语气中怀疑的态度很是明显, 白景音不以为然, 心中只觉得这叫什么奇怪,倘若一会两边发现的真凶还对不上,那才真得有趣了。 “是儿臣的疏忽,虽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封锁住消息,但还是闹得沸沸扬扬,让满宫皆知。”而元睿明却代替白景音回答, “皇上这话,倒让哀家没法再多说些什么了。许多事皇上自己觉得没问题,那边当作没问题吧。” 到底也是从宫里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上,太后岂会看不透自己儿子的那些心思。都说为君者最是冷血无情,而元睿明把仅有的温度都给了白景音,对于其余人,特别是凌素馨这种让他心生厌恶的人而言,便是死了,也是可以利用来做些什么的。 就比如这次, 倘若真是想要封锁住消息,凭借元睿明的手段,能让一丝消息都走漏不出去,岂会闹得满宫皆之,唯一的可能就是元睿明是有意而为知,好帮助白景音洗脱罪名,这一点,太后是心如明镜的。 白景音就看着那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心中焦急, 还是忍不住打断道: “所以皇上,到底是什么情况,皇贵妃与海棠怎么就——还有那真凶,既然找到了,究竟是谁,现在已经被押往大理寺受审了吗。” “一个死人,虽被带去了大理寺,但又如何能够受审。” “死了?!” 令人震惊的消息应接不暇的劈面而来, 正当白景音感慨这怎么又多死了一个人时,忽然脑袋中有一个想法划过,她眯了眯眼睛,表情十分古怪。 “皇贵妃殁了……真凶死了……难不成皇上太后,还有阖宫都在传言的那个凶手,就是皇贵妃吧?!” 不会吧。 白景音吞咽了一口,总觉得不至于这么狗血吧。 “看来不需要朕解释,你还是能自己理得清楚。” 元睿明的话等同于确定了白景音的猜想。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真凶不应该是——” 是雪姬吗。 白景音差点就要激动的脱口而出,但是好在被承影拼命拽了拽衣袖才反应过来自己大庭广众的,不能说这没有证据的话,只能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真凶不应该是谁?静贵妃难道知道些什么不成?” 太后挑眉问道。 “没有。”白景音赶忙掩饰道:“我只是感慨真凶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啊,她现在什么没有,何必要费那么大的心力冒那么大的风险来设计这一出呢。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景音望着元睿明,是探求真相的眼神。 元睿明看太后在场,太后又极重规矩,自然不好亲自跟白景音多说什么,便只道: “朕与太后也还在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李典,你方才说有两个人证,带上来吧。” “是,微臣遵旨。” 李典拱了拱手,而后朗声朝门外扬声道: “传人证。” 话音刚落,便见又身着大理寺官府的侍卫押着两个人宫女打扮的人进来,待走的近了些,白景音才认出为首的那个不就是已经归顺了雪姬,背叛凌素馨的芷兰吗,她此刻垂着眸子,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宫女,目光呆滞,眼角挂着泪痕,脸色苍白,一副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神的模样。 “奴婢叩见皇上、太后、贵妃娘娘。” 跪在地上,依次行礼道。 有几位大人物在,自然轮不到李典主审,而元睿明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宜为了后宫之事都费神,此事本该由太后来,但太后却看白景音站在一旁一副跃跃欲试急着想要了解真相的样子,也想试一试她的态度,便说: “哀家近来实在乏力的紧,既然静贵妃也来了便代哀家审审这二人,没问题吧。” “那臣妾便斗胆一试了。” 白景音巴不得自己来审,毕竟这件事跟她也有牵扯,一肚子的疑惑不解,总还是自己解决了才舒服。 咳了两声, 清了清嗓子。 “今日第一个发现皇贵妃与海棠尸首的是谁。” 芷兰身后的那个宫女哆哆嗦嗦的跪行上前, 扣了一个头后,颤声道: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是奴婢。” “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形,你且细细说与我听。” 白景音说话时还打量了一下那宫女,不是个熟面孔,应当就是服侍凌素馨的人里最不起眼的那种,这种角色的供词,应当是可信的。 “以往都是海棠与奴婢一道服侍娘娘梳洗,可今日清早,海棠却并未现身。奴婢只以为她是身子不适,毕竟是娘娘的家生奴婢,也不敢多说多想什么。便只好自己端水过去供娘娘梳洗。”她回忆着今早发生的事,虽然害怕,但想必大理寺的人也已经说明了厉害,所以在回答上是半点都不敢含糊,一五一十详细道:“可是在外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人应,奴婢有些担心,却也不敢冒然的就冲进去,恐惹得娘娘不悦,还好芷兰听到声音后过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 凌素馨之死(下) 那宫女的自白还在继续着, “随即又与奴婢一同又叫了几下门。但还是没有回应,这时才意识到或许出了问题,芷兰撞开了们,我们进去后才发现,发现……” 说到这里时, 白景音明白看出来那宫女嘴唇发抖的更加厉害,眼里露出极度的恐惧,一定是看到了十分可怖不愿去想起的一幕,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但是为了真相, 再不愿回想起来也由不得她了。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白景音问道。 那宫女面色苍白,几度张口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回道: “奴婢刚一进去便闻到了迎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那味道,直接就让她忍不住的朝一旁干呕起来,但是这不敬的事又怎好在皇上太后面前说,原是便省略了过去。“奴婢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蠢笨丫头,当时虽然已经知道事情不好了,但是整个人都被吓得呆住动弹不得,还是芷兰先反应过来,拉着奴婢直往里走,掀开帘子,便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啊!” 怎么每次说到关键的地方就正好停住, “你快说啊。” 谁知被白景音这一吓,那宫女更是害怕的不行,哆哆嗦嗦,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哭一抽泣的,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就在白景音这急性子快要彻底抓狂之时, “便看到皇贵妃娘娘倒在血泊之中,已没有了活着的迹象,旁边是打碎的药碗,而再旁边的海棠也已经没有了呼吸。” 芷兰在皇上也太后面前,不似白景音平时见到的那般漠然冷静,正努力表现出一副虽惊慌不敢相信却强作镇定的回答的模样, 白景音冷冷的望着她, 眼眸微眯, 潜意识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定与芷兰有关,或者说,与芷兰被后那个真正的‘凶手’有着绝对的联系。 看到芷兰替自己解围,那宫女才如释重负一般,赶忙点头附和道: “正如芷兰所说,奴婢看到的也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皇贵妃主仆遇害的时间该是昨天到清晨的这段时间了。”太后皱着眉头,“哀家问你们,最近皇贵妃可有什么异样,特别是昨日,身为奴婢,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回太后的话。” 不错所料, 这次也是芷兰率先一步回答, “皇贵妃娘娘近来情绪都十分消沉,时常一个人愁眉紧锁,茶饭不思。奴婢们只以为是身为娘娘乳母的乌嬷嬷被害导致,劝慰了几次无果,便也只能寄希望于真凶抓到后能够遣怀。至于昨日……”芷兰装作回忆了一番,“昨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娘娘说自己身子不适,听不得吵闹,早早便打法满宫的宫人回房待着,包括奴婢在内,只留下了海棠一人服侍。再然后,便是今早,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海棠知道,可惜就连海棠也——”说到这里,竟然还有了几声哽咽,渐渐红了眼眶。 白景音看着她做这虚伪违和的戏码, 简直发自内心的不屑, 嘲讽着轻嗤了一声, 因为没有控制好音量, 这不大的一声,却正好落在了在场之人的耳中。 芷兰也是心里素质极佳,只当做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尴尬的模样。 倒是太后发问, “静贵妃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吗,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我是天干气躁又上火,嗓子有些不舒服罢了,并不是觉得芷兰今日虚伪做作,还请太后不要误会。” 白景音连当初对着凌素馨都能毫不在意的‘口不择言’,更何况是对着芷兰呢。 这话一出口,太后轻挑眉梢面色有些微妙。芷兰的定力也着实可以,还是像事不关己一般,该低头低头,该哽咽哽咽, 好在元睿明这个时候突然发话,也算打破了有几分尴尬的场面, “李典,你方才说仵作对于皇贵妃与海棠的死因已有查明,是何缘故,说予朕和静贵妃听。” “是。” 李典躬身行了一礼后,道: “启禀皇上、娘娘,大理寺中仵作来报,宫女海棠致命伤口乃额头受到了撞击,同乌嬷嬷一般,也是颅骨破碎失血过多。” “这么说的意思是凶手二次作案?” 白景音把目光投向芷兰, 心中却觉得她和雪姬都不至于这么蠢吧,同样的手法作案两次,不是等于变相的让自己摆脱杀人凶手的嫌疑吗? 不对,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她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李典随后的回答,也确实如她想的这般, 他摇了摇头, “乌嬷嬷颅顶的伤口靠后,可以推断是有人以重物击砸所致。但海棠的伤口却更靠近额头,而且从她倒下的位置在梁柱旁边这点,微臣以为,是自己触柱自裁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自杀?”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 太后十分的不能理解, “简直像中了邪一般,怎么这琳琅殿一月之内人人都要闹自杀了,先是主子,再是奴婢,一个要悬梁一个要触柱的。照李大人所言,总不至于这一次皇贵妃的死因也是自杀吧。” 白景音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过去, 要想弄清楚着些破朔迷离的事,凌素馨的死因是什么在现在就显得尤为关键。 可当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李典时, 李典却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不好说出口的话。 “这里没有旁人,李卿家有什么大可只说。” 元睿明道。 “是……” 但有他这句话,也并没有让李典放得开。白景音看他这种样子,心中已经有种预感,他们接下来要听到的事,可能会更加的‘刺激’。 有的事纵使难以开口, 却也不得不迎难而上, 李典深吸了一口气, “皇贵妃的死因,该是在地上摔碎洒落的那碗药中。” 李典正想接着往下说去,可这是却被芷兰打断,只见她朝元睿明与太后叩了头,也不等允准,径自道: “启禀皇上太后,这点也是奴婢觉得不对的地方。”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二十九章 自杀还是他杀(上) 至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还真是能说的上来, “娘娘今日身子虽然不适,情绪不佳,但是却未生病,未请大夫看过,更为未服过什么药。这药来的实在蹊跷,还求李大人彻查,好还我们娘娘一个公道。” “若你不打断,只怕你们娘娘的公道现在已经还了。” 白景音平素最看不惯那些背主求荣又惺惺作态的人,原本对有一身功夫的芷兰多少不讨厌,但自从知道她与雪姬为伍,也就没任何好感可言了。 “李典你继续说,以后不用管旁人,更不必让旁人打断你的说话。” 李典点了点头,眉头却并未舒展: “那药微臣自然也第一时间取了地上的残液向太医院的院判钟太医问过,根据钟太医的回答,是,是——”李典面色更难看了些,但是身为人臣实在不该在太后与皇上面前吞吞吐吐,最后一咬牙,道: “那碗药,是一副名副其实的堕胎药。” 听到‘堕胎药’三字之后, “什么?!” 太后瞪大了眼睛,不仅惊异出声。 “哀家没有听错吧,是什么药?” 而白景音则眉头一拧, 心想着她再神通广大,能单凭线索猜到凌素馨与侍卫周海的奸情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谁能想到直接连孩子都有了,这简直就是完全意料之外的状况。 这个海棠,居然向自己隐瞒了这样大的事。 真是带不动。 “是堕胎药。” 针对太后的问题,元睿明十分冷静的脱口回答。 而就这个回答,却让众人怪异微妙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的身上, “……” 知道内幕的白景音简直想对元睿明这种被绿喜当爹了还若无其事的精神鼓掌。 而暂时还蒙在鼓里的太后关注点则在别的地方, “后妃私自堕胎这种有损皇家血脉延续的事可是重罪,被处死抄家都不为过,皇上你,便不觉生气?” 太后与睿姑姑对视了一眼后,纳罕道。 “啊?啊……” 元睿明反应过来后,咳了几声掩饰有些尴尬的气氛, “朕只是觉得,人死如烟灭,便是有什么,也无畏再计较了。” “只这样吗?” 太后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但毕竟也算得上十个能说得过去理由,便也没有什么再好纠结的。 “皇上觉得不必再计较,哀家却不能允许我大启的第一个皇孙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没有了。传仵作,传钟太医,有些事不容小觑,哀家必须得好好问清楚才行。” 白景音听到这里其实是非常想说一句有些事还是不要那么清楚为好, 生怕一会查来查去,查出了那所谓的大启第一皇孙根本就不是元睿明的,太后那是能不能挺得住恐怕还是个未知之数。 芷兰听到这里,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事情在顺着她们所设计的那样发展。 不一会功夫, 仵作便到了琳琅殿,行礼后立于殿前等待。倒是钟太医,却一直是迟迟未到,让众人都在等着他一个。 终于,太后有些不耐烦了, “钟太医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太医院的距离还要近些,怎么这许久了都不来,要让哀家与皇上等到何时去。” “太后娘娘息怒,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宫中上下只怕都人心惶惶乱做一团,钟太医是老人了额,定然不会故意让太后等,想来是遇到了什么事……” 宫里向来都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睿姑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到外面的太监通传: “钟太医到——” 而后身着深蓝色衣袍老态龙钟的钟太医慌慌张张的用那一把老骨头所能承受的最快的步伐而入, 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面色凝重的汤简。 汤简怎么也来了, 白景音见李典看见汤简也有些吃惊,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看来不会是单纯的迟到了。 钟太医跪在殿前, 一边急促的呼吸,一边请罪道: “微臣来迟,让皇上太后就等实在惶恐,还求皇上太后恕罪。” “钟太医一向谨慎持重,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可是太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元睿明感觉也很是敏锐,直接这样问道。 钟太医俯首在地上未敢起身,颤抖着嗓子扬声道: “皇上英明,微臣实在惭愧,在微臣所管辖的太医院中发生了命案,事出突然,微臣正是忙于处理,这才耽误了时辰。” 元睿明面色一沉,与白景音交换了个眼神, “命案?到底是什么情况,死者为谁,前因后果你且详细的说清楚。” 白景音只觉得此情此景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都是莫名其妙扑朔迷离的案子,又都是一夕之间死了这么多的人,那这一次,又是什么目的呢。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滑到了跪在地上的芷兰身上, 有一种预感, 幕后操纵这一切的,还是那个女人。 “启禀皇上。”钟太医呼吸终于没有那么急促,稍微调整过来了状态,回禀道:“死者乃是去年才入太医院的一个年轻太医,名作董礼,此前一直都是跟着李太医,负责些抓药整理药方的琐碎事宜。” 在听到董礼这个名字后, 从白景音先是一惊,而从握紧的拳头和咬紧的后槽牙来看,她是真的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出脏话。 又是这样, 简直就是周海的事件重演, 好不容易找到了董礼这个‘花茶下毒’的关键证人,才过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去进一步行动, 人就死了? 在与雪姬有关系的所有人中,周海、凌素馨、海棠一个接个的没了,而随着董礼的死,最后的线索,也就是阿芙蓉那条线也算是彻底的堵死,没办法在走通。 凌素馨的死, 也是彻底替雪姬背锅了所有嫌疑, 现在连她也暂时动不了雪姬了。 突然间, 白景音就觉得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是现在离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又拉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 紧握的指节泛出青白,还能听到‘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 第六百三十章 自杀还是他杀(中) 她不把所有利用过的人都弄死,就不安心吗? 白景音心想, 这世上怎会又那般弑杀狠毒的女人,让白景音这个手里沾染过无数鲜血的人都觉得愤慨。 “静贵妃。” 元睿明叫了第三声时,白景音才终于反应过来, “看你的表情,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白景音看了元睿明几眼,心想你非得盯着我,盯着我也就罢了,非得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嘛。 最后还是选择暂且以沉默应万变,摇头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意外,觉得死了太多的人罢了。” “是吗。” 元睿明知道白景音不想当众说出来自然有她的理由,便也不再多说,只对钟太医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一个新人太医,好端端的为何会死,可有查明?” 元睿明虽然对这个董礼没什么了解,但是对于凌家安插在太医院中的眼线是谁还是心知肚明,因此在说出是跟着李太医时,元睿明已经大致猜出了这个董礼之死定然跟凌素馨的事大有联系, “回皇上,方才大理寺的人到太医院来查问那碗药的事,一向负责皇贵妃娘娘的李太医在知道娘娘殁了后,直接晕倒过去。别无他法,只想着董礼跟着李太医,想必也知道些什么,便着急的寻他。可是找遍了整个太医院都无果,最后还是他的房中找到的人,可当发现之时,董礼趴在桌子上已然气绝身亡,经查实,是服毒而忘。” “好好地这个东璃为何要服毒自杀,便是追究责任,前面有个李太医在,如何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去,他到底为何这样做。” 一大早便这样多的事情,听着看着这些错综复杂的人命案情,让太后有种心力交瘁之感。 一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拍着桌子,高声道。 钟太医转头看向汤简, 汤简知道接下来轮到他的部分了, 拱手行礼后,回禀道: “在知道命案发生后,微臣第一时间带人前去太医院,从尸体来看,死亡时间应当在一个时辰之内。而除了茶杯中残余的鸩毒外,还在其床下发现了一方木盒。” 汤简将木盒交给福公公,再有福公公上呈给元睿明 元睿明打开一看后,目光沉下,用让人闻之便心生畏惧的声音说道: “一个刚入宫的太医,居然私藏着一千两的银票,朕竟不知,太医的月俸已然高到了这种地步。” 而压在银票低下的,还有一张药方, 元睿明拿起那张药方略略一看,他跟着天玄子修习时还是对医术药理有过了解,虽然不涉及到与女子有关的,但当看到‘红花’与‘牛膝’两位药材时,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微微挑眉, “原来真正值钱的,是这药方。” “微臣让钟太医看过,这方子正是堕胎药的药方,而且经查证,与皇贵妃摔碎的那碗药中的药材一般无二,想来皇贵妃服用的堕胎药,便是出自董礼之手。” 汤简把自己查到的,或者是别人让他查到的,一五一十的回禀。 白景音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窝火, 董礼从头到尾恐怕也就是干了件给花茶里下阿芙蓉的阴损事,什么堕胎药不堕胎药的,她敢打包票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可是偏偏却没有丝毫切实的证据, 就算知道却说不出来。 只能曲线救国,回到凌素馨之死本身,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疑点。 “但即便真是堕胎药,也只是会打掉腹中胎儿,总不至于会要了母体的性命吧。钟太医当真确定,皇贵妃就是因为这碗堕胎药而死的?” “静贵妃的疑虑微臣一开始也有,所以仔细研究了那药方,这才发现,不知是何缘故,这味药配置的极为猛烈,似乎一味为了追求药效,红花牛膝两味药材加的极重,半点不曾顾及母亲。据臣所知,娘娘近来本就身体虚弱,是绝对受不住这极损女子身体的猛药,这才在服用完药后引发大出血、血崩而亡。” “钟太医所说的这些,董礼应当也是知道的吧。” “这是自然。” 钟太医没有犹豫的立马回答道: “能进太医院的人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医术药理必得是出类拔萃,知道这些恐怕是最基本的了。”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会开出一个会害皇贵妃没命的药方,他是昏了头脑,还是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拿皇贵妃的性命开玩笑。钟太医不觉得自己好像前后矛盾,有些说不通了吗。” 钟太医苦着脸,诚惶诚恐的道: “贵妃娘娘明鉴,微臣也是如何想不通,若说是失误,对于一个体虚血弱的人,董礼便是有胆子私自开堕胎药,也断不会开出来这样的方子;若说是有意……”钟太医摇头,“一个连在李太医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人,他怎么敢有加害皇贵妃的心思呢,这定是不会的。” 但往往真真大奸大恶之徒,长得都是一副良善的面孔, 内心有多丑陋, 伪装的便有多善美。 白景音正要提醒钟太医凡事不要说得太满为好时,太后却在这时有了她的想法与猜测,或者说是按照事先被安排好的思路轨迹,有了别人想让她有的想法而已, “这个董礼若真如你说的一般怯懦、言听计从,那倒是极有可能在威逼之下开出禁药给皇贵妃。”说到此处,思路像是一下子被打开,“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皇贵妃自己追求药效故意让董礼加重了药效,他不得不从,这才开出了这样的药方。” “这种可能……” 钟太医捋着胡子,他也是十分精明,把过错推的离太医院越远,他这院判的位置也越能保住。原本打算顺着太后的话把嫌疑泼到凌素馨自己身上, 但是这时, 白景音却先一步抢道: “又或者说,皇贵妃会不会是为人所害,威胁董礼开出这与毒药无异的堕胎药的那人,根本一开始就是想取了皇贵妃的性命呢。” 第六百三十一章 自杀还是他杀(下) 白景音并没有,也不打算给钟太医任何说话的机会, 目光扫过芷兰, 说出了这句。 太后因为白景音提出了与自己相作的看番,并且言语中还带着些公然叫嚣意味而很是不悦,沉着脸道: “若真是一开始便本着害皇贵妃的目的,又何必要多牵扯一个董礼,多这许多事的用什么堕胎药,直接下毒不是更好?” “直接下毒就说明有凶手存在的可能,也就有暴露的风险。” “但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朝着皇贵妃‘自杀’的这条路走去,连凶手怀疑都不曾怀疑,不是正中了那人的计吗?” “所以静贵妃的意思,仅仅就是为了抹去自己的嫌疑,便留下这么多的线索费这么多的功夫?” “不,不只如此,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按照雪姬的套路,一定是一环扣一环,不可能这么简单。 “别的原因?”太后挑着音调,“静贵妃以为是什么?” “虽然尚不明确,但……” “既然尚不明确那便是没有根据,没根据的话急着说什么。”太后冷声打断,“也别怪哀家说些你不爱听得,若真论起来,阖宫中你与皇贵妃的嫌隙最大,要真有个凶手,也是你的嫌疑最大,当心最后又查到你自己的身上。” 太后虽然对白景音的态度十分不悦, 但是话里话外也确实有提醒她的意味在, 对于这件事, 站在白景音的立场,还是保持沉默,撇的越清越没有坏处。 白景音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是我莽撞了。” 没有切实的证据,仅仅是猜想确实没有说服力跟可信度,她说完这句后退了回去,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看能不能多挖掘到一些能用的线索,届时在说不迟。 白景音保持起了沉默, 太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 话语权如踢皮球一般,踢到了并不想多管的元睿明身上,该来的躲不掉,他也只能开口道: “所以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最后可能的真相便是皇贵妃为了除去腹中胎儿,威逼利诱太医院董礼为其开了堕胎药,但是因为承受不住猛烈药性血崩而亡,宫女海棠因守护不利,触柱殉主,而太医董礼在今晨听闻此消息后,深知酿成大祸,也知道终会查到他的身上,所以先一步服毒自尽。” 元睿明面无表情的总结道, 虽然他和白景音一样,知道这所谓的最合理的真相,也不过是被人设计出来的罢了。 “哀家突然发现,一最关键的问题竟被我们都遗漏了。” 原本一团乱麻的事,在被元睿明用简明的语言梳理通顺之后,太后再听一遍,还真是发现了些疑点。 “这皇贵妃好好的为何要堕胎?” 太后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表情, “皇上膝下无子,她说是顺利的诞下腹中骨肉,不论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第一子,尊贵无比。皇贵妃向来心高气傲,属意凤座的心思哀家也不是不知道,这可是她最好的机会,不尽心竭力的保护着便也罢了,怎么可能还会想要打掉?” 一旦起了疑心,就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在反应到了这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的一点后,太后也忽然觉得或许事情真像白景音所说,另有隐情。 这话问出来后, 殿里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 元睿明知道是什么原因,哪怕他无感,不觉得什么,但是身为一国之君,特别是当着自己的臣子与白景音那个女人的面,难道让他亲口揭发自己被带了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吗。 “……” 至于白景音, 她虽然在刚开始已经猜到了真相, 但是生怕自己知道的太多,而被阴险狡诈的渣龙皇上后面寻出什么事来针对,便索性当作不知道。 ‘反正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就算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心里这般想着, 也确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就在此时,睿姑姑眼眸一转,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倒吸了一口冷气,弯下腰,低声对太后耳语道: “太后娘娘,皇上近来国事繁忙,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传召过妃嫔侍寝,就不知皇贵妃这胎,在时间上……” 这一句话如刀子般戳到了太后心里, 她眼眸一凛, 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眉心皱起,带着护甲的手指慢慢收拢,攥紧成拳头。 “去内务府取彤史来。” 太后低声对睿姑姑吩咐道,而后又凛声下令: “来人,把这两个奴婢给哀家压下去,还有其余闲杂人等也全都退下,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得擅入。” “是。” 得令之后,好像清盘一般,眨眼间的功夫,琳琅宫的寝殿内便只剩下了最关键的几人,门窗也被关紧,几乎成了‘密室’的程度。 在等待睿姑姑的这段时间内,气氛简直可以用胶凝来形容,没有人敢在这种环境下擅自说一句话,发出一点动静。 静的吓人,好像连心跳声呼吸声都能被清楚的听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吱呀——” 门被推开, 脚步疾声与衣衫窸窣的摩擦声传来,睿姑姑手里捧着本朱红色的账册回来,应当就是传说中记录妃子侍寝与月信的《彤史》了, “太后娘娘,奴婢已将《彤史》取来,请太后过目。” 睿姑姑双手将彤史呈上, 白景音这时才看到,这册子比电视中看到的那些要薄不少,由此可见元睿明还当真是不怎么迷恋后宫。 略显微妙带着审视的眼神瞧向元睿明, 元睿明瞪了白景音一眼, 好像在威胁她, 若敢乱想什么,定要她的好看。 太后此刻可没功夫管那两个人,她快速的翻着彤史,心情太过沉重,太过忐忑不安,导致翻页的手都略略发颤, 终于翻到了凌素馨的部分, 在看到‘皇贵妃’三个字后,用手指比划着下查阅比对记录,发现最近的一次侍寝,也是在三个月以前。 “钟太医,可有办法判断皇贵妃被打下的那一胎有几个月大。” 第六百三十二章 腹中的胎儿(上) 眉心紧蹙,慢慢抬起头,太后终于问到了最关键要紧的问题上来, “回太后的话,人死胎落,本是不能的。但是在董礼的遗物之中,与那药方一道发现的还有皇贵妃的脉案记录,上面写了皇贵妃腹中胎儿在诊脉时已有一两个月大。” 太医回答道。 “一两个月,一两个月……” 那便是对不上了。 在听到这个时间后,太后的心简直像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一般,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该做何反应。 “好了,哀家知道了,你与李典,还有静贵妃也都退下吧,哀家与皇上有话要说。” 强忍着内心的翻涌情绪, 太后在剩下的这几人前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 “是,微臣告退。”李典与钟太医知道事情不好,身为臣子知道的太多便更不好,所以非常识相的快速撤离了现场。 倒是白景音, 她实在是不愿意错过这第一手的消息,在没有把前因后果弄清楚之前,也是一万个不甘心离去。因此用眼神望向元睿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帮自己留下。 元睿明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横了她一眼后, “静贵妃还是留下吧,毕竟也是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而且朕也相信,她会守口如瓶。” “随皇上吧。” 等到那两个外臣走了后,太后不用再继续硬撑,她颓然的靠向身后,闭上眼,面色发白。 她现在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管白景音,一下一下的深呼吸,从胸膛剧烈起伏中也能看出太后当真是被气的不清,抓着彤史的手,简直要将属于凌素馨的那一页揉碎泄愤。 “太后娘娘,不管如何您可都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睿姑姑服侍太后多年, 看这样子,便知事情不好,但她身为奴婢,除了宽慰几句,旁的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哀家也真是老了,要什么身子,还有什么用,竟在眼皮子底下让后宫里发生了这种事,哀家简直无颜去见先祖。” “怒极伤身,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别的事或许没关系,但这次,哀家绝对无法忍受!” 太后摇着头,在自责时声音十分虚浮,但到了骂人的环节时,却一下子有了力气, “凌素馨那个贱人,做了此等见不得人的丑事,让哀家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太后睁开眼后, 用力的将彤史甩在地上, 厉声愤然道。 “一个三月前侍寝过的人,在脉案记录中却显示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时间根本就对不上,皇上未曾临幸过她,难不成她肚子还能凭空孕育吗。简直是荒唐,她将大启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太后摔完彤史还觉不够,又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盘拂在地上,却仍不足以消万分之一的气,“不行,哀家实在不能放过那个贱人!来人,给哀家传凌相入宫,哀家让他看看,这便是他凌家教养出来的好孙女,就是盛传的最有望坐上皇后之位的人,今日若不给出一个解释,那哀家绝不会与他罢休!” 睿姑姑福身,作势准备出去传太后懿旨, 白景音当即就反应过来不能如此,她正要开口上前阻住,但是元睿明却在此时发话, 而且与她还想到了一处去, “母后,此事不可。” “什么,不可?”太后瞪着眼睛,用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元睿明,“哀家没有听错吧,凌素馨做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皇上总不至于对她心软,还想替她求情吧。” “母后误解儿臣了,皇贵妃她做出这种事,儿臣的愤怒憎恶绝对高过母后百倍,若可以,自然也不想放过凌氏一族。” “那为何要阻止哀家,这么好的机会,皇上要错过不成。”太后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与元睿明能听到声音道。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震怒, 也是想要将此事闹大,借机向凌家发难,若能一句铲除便最好了。 “儿臣知道母后的想法,若可以,儿臣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但是就像钟太医所说,人死胎落,什么都查不到的。单凭董礼留下的一张脉案上记录的时间,实在不足以证明皇贵妃不贞,与人私通苟合珠胎暗结。朕能想到这点,凌相也能想到,而且为保凌家,势必会紧抓这点大做文章。这样一来,只会打草惊蛇,也枉费了从前的许多筹谋。” 元睿明此刻表现的半点不像一个头顶青青草原的人,还在有条有理的向太后分析着道理, 光就这一点而言,白景音还是不得不佩服的, ‘果真是个狠人’, 她心中一边感慨着,一边也对元睿明的分析十分认同。 若是元睿明没有想到这一层, 怒极而找凌相问罪,就等同于让‘冷战’瞬间激化成了‘热战’,与从前的暗流涌动不同,若王相彻底走向了对立面,朝廷亦会分裂成两派,朝廷不稳,则天下势必大乱。 国乱,岂不是给了那些伺机而动的敌国可趁之机吗? 在想到这一层后,白景音甚至觉得或许雪姬的目的中就包含这个,本想着一个得知自己被绿的皇上会雷霆震怒,不管不顾的向凌家‘寻仇’,继而与凌相撕破脸,让东璃坐收渔翁之利。 但没想到元睿明这般心大,连愤怒都没看出来多少, 注定是要让她的希望落空喽。 白景音这么一想,还是忍不住有些得意。 太后原本也是因为怒极,但是被元睿明这样一提醒后,也意识到了还真是如他所言,情绪稍稍镇定下来,但是却依旧是十分愤怒,只是这一次,愤怒中又多夹杂了一下怒而不知如何发泄的憋闷情绪, “凌素馨她做出这样不齿之事,难道这次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不成? 这时,太后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把视线转向了白景音, “静贵妃,你既然留在这这里便该起些作用,你说,到底应不应该就这么放过皇贵妃。” 太后看来是认定白景音必定不会放过凌素馨才故意把问题抛到她手中, 谁知白景音却半点没有犹豫,点头道: 第六百三十二章 腹中的胎儿(中) “皇上说的十分有道理,我亦觉得该如此才对。” 这个回答却明显没有回答到太后心坎里去, “看来如今的小辈一个个皆是以德报怨的活菩萨,只有哀家一个想不开的了。” 太后一双老迈却半点不混沌的凤眸微眯,凌厉依旧,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还要放过她,但是你知不知道皇贵妃都对你做过些什么。在知道她的隐情后事情便全都明朗了,哀家也总算明白了为何她之前要闹出来那许多的事,原来为的就是把自己犯下的罪行全然嫁祸给了静贵妃你。” 白景音非常想说,她完全知道,之前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含冤了,只是根本就没有人相信而已。 哦对, 除了那个相信也没什么用的‘绿帽’皇帝。 但好在迟到也比不到要好,当事实摆到眼前时,太后总算还是自己还原出了所有真相。 “结果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的根本就是皇贵妃,极大可能,那乌嬷嬷便是撞破了她的与人幽会私情,所以才被杀人灭口。想着要隐瞒自己的罪行,又不愿放过这个能够对付你的计划,这才设计出后面那些人证物证、温泉行宫荷花池的一系列事件。” “可她却没料到你根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之人,哪怕有铁证摆在眼前都不肯认,求了三日查案的期限,竟还真查出了眉目,皇贵妃这时彻底慌了神,害怕会查到自己的身上,为了彻底摆脱麻烦才收买了董礼,配置出一副堕胎药。可谁知药性过于猛烈,能救她脱困的药却成了取她性命的药,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至于那海棠,知道了太多事,参与了太多事,知道皇贵妃一死所有事情都将隐瞒不住,为了免去自己的酷刑审讯,所以才畏罪自尽。” 太后一口气的说了许多话, “对上了,现在可算是都理顺了。静贵妃,哪怕知道这一切,知道自己险些被皇贵妃害的丢了性命,你还是能忍吗?” 太后哪怕理性上认同元睿明,可感性上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凌素馨,所以有些撺掇起白景音的意味来。 看来不管年轻时再厉害的人,到老了,都还是会有像孩子般任性的一面呢。 但她这任性,为难的可就是白景音了。 “这……” 白景音特别想告诉太后,这事连皇上都忍得了,她自然也没什么忍不了的。而且太后好不容易想通的这个‘真相’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真相’,只是她以为罢了……但是生怕这么说会伤害到老太太的心灵,便只能把这些都吞咽在肚子里,保持沉默。 目光移向元睿明, ‘喂,帮我说几句话啊,现在这情况我怎么办。’ 挑了挑眉毛, 白景音用眼神朝他纳罕。 这一次元睿明所幸连回都没有回,直接移开了眼睛,摆出一副‘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想管,你看着办’的表情。 “……” 好,你恨。 白景音额角挑了挑。 “静贵妃,哀家在问你话呢,你在出什么神。” 太后不耐烦的催促道。 “啊,我那个,我在思考太后的问题,面对太后娘娘,自然要认真对待,仔细斟酌。” “那你斟酌出来了没有,到底对于这件事,是该忍,还是不该忍。” “忍……” 在听到白景音吐出这个字后,太后目光一沉,周身瞬间散发出寒意。白景音赶忙改口道: “忍,自然是忍不了的,毕竟皇贵妃自己坐下了这道德礼法都不容的事,要是连这种事都能忍,那简直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顺着太后情,便注定失了皇上意。 特别是在听到话里化外的都好像有点吐槽自己的意思的话后,元睿明瞪着白景音的眼神当即如冷箭一般,多了几分锐利。 但是对于元睿明,在摸透了脾气混熟了之后可是一点都吓不住白景音,白景音对于那所谓的‘恐吓威胁’直接就当空气般忽视过去, 哪怕这样, 她也还是多补充了句, “当然,皇上说的也是必须得考虑的问题,虽然不能忍,但是为了顾全大局,我们同样不能跟凌相撕破脸面,不然王相失和,只会让别有用心之人趁虚而入。” “说了半天,根本就是模棱两可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都不起的敷衍回答,你的能耐就只有这点吗,看来是哀家太高看你了。” 太后冷哼一声,不买账道。 “太后莫急,真正的‘干货’马上就到。”白景音微微颔首,不就是解决这么点小事吗,她怎么可能想不出办法来,在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启禀太后,在此事上,皇贵妃可谓是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与谎言做到了极致,所以相对的,我们何不也照这个方法,有样学样,以牙还牙呢?” “怎么个以牙还牙的方法。” 太后皱着眉头,好奇心的趋势下不由的追问下去。 而元睿明此刻则对白景音想要做什么全然读懂,端起一盏茶汤清亮的龙井,浅啜轻抿。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担心费神什么了。 “所谓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其实说的直白些,也就是面子上让凌家过得去,里子上让自己过得去。皇贵妃与人私通,又是在堕胎的过程中血崩而亡,这种缘故到底是不光采的,真传出去,对凌家还是种打击,但无疑也是损害皇家颜面。闹得人尽皆知,也只是给那些人多些茶余饭后的闲话谈资,实在是很不值当。” “反正知道实情的除了太后皇上与我之外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倒不如将那真正的原因压下,对外只宣称皇贵妃身染恶疾,不治而亡,然后以皇后之礼厚葬,入妃陵,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让凌相非但挑不出半点错,还只能对皇上感恩戴德。” “荒谬,若对于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妇还要以皇后之礼厚葬,简直是对后位的侮辱!” 第六百三十三章 腹中的胎儿(下) 太后甚至连听完都不想听完,便打断了厉声呵责道: “这便是静贵妃你想出的主意?到底是你脑筋不清楚,还是觉得哀家老了,能让你这样敷衍糊弄。” 白景音并未被太后突然的怒气吓住,而是不慌不忙的继续道: “太后莫急,我说的这些自然只是表面而已,也就是所谓的‘面子’。对于‘里子’的部分,反正操办皇贵妃丧仪的是我们,凌相身为外臣,哪怕是祖父也不能插手。那皇贵妃到底有否顺利入馆,有否真的被风风光光的按照皇后规制葬入妃陵,享万世香火,不都是由我们说了算吗,难道凌相还会要开棺检验不成。到时候太后娘娘再要对皇贵妃犯下的罪行有什么惩罚,也不必再顾及旁的许多了。” 说白了, 也就是能随便公然无所顾忌的泄愤了。 果不其然,对于这个最终的回答,太后稍微琢磨了一番后发现确实可行, “既不至于让皇上跟凌相撕破脸,闹得不可挽回,也不至于轻饶了凌素馨那个罪妇,能让哀家出了这口气。”太后的神色也终于舒展了些,点头道: “算你勉强给哀家想出了个能周全的法子。” 这完全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除了她白景音之外再也没有人能想出来的好主意好吗。 白景音心中各种臭屁得以, 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卑不亢,淡定平静道: “替太后分忧,不胜荣幸。” “原来替哀家分忧是这样一件荣幸的事吗。”本以为事情结束,自己也能够功成身退了,但是太后突然的一句重复,让白景音的心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了。 “既然你有这份心,这注意也是你出的,而且没了皇贵妃这后宫的妃子中也属你位分最高。那后面的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处理吧,哀家交给你,也相信你能办得好。” “交、交给我?” 白景音被这个噩耗惊得直接往后趔趄了两步,脱口而出的话,连音调都不知飞到了何处。 开玩笑的吧, 不是就让她出个主意吗,怎么还得负责售后啊,这种麻烦的不能麻烦的事,她是一万个不想沾手啊。 “我,不对,臣妾从未有过操办这些事的经验,恐怕做不好误了事,也怕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期望,还是换个人选吧。” “不必,你也说了,不过是面子功夫而已,随便应付应付过得去便好,哀家相信你做得道。” “可是——” “母后难得这般看重你,朕也相信静贵妃不会让我们失望,这件事交给静贵妃去办,是最为合适的。” 元睿明看戏了那许久,好不容易开口说话,结果还是完美的在推白景音下火坑的道路上贡献了漂亮的一击。 白景音咬紧后槽牙 眯着眼睛看着元睿明那一脸欠揍的表情, 简直恨不得上去跟他打一架。 虽然她注定是打不过他的。 “真是活该喜当爹。” 她嘴唇微张,暗暗骂道。 “你在方才可是说了些什么?” 太后问, 白景音没想到太后虽然老了,这耳朵还是灵敏的,连自己不小心说出口的‘心声’都听见了, “没什么,我、我不过是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打气,加加油,鼓鼓劲儿,对,就是这样。”白景音干笑了两声,虽然自己看不到,也知道这笑的必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样子,静贵妃也终于愿意接下了这个差事了,甚好,这样哀家便也放心了。” 太后顺水推舟, 借着她的话, 一下子就把给白景音的任务板上钉钉,确定了下来。 白景音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自己愿意的吗, 这当真不是赶鸭子上架的吗? 但事已至此,皇宫两巨头都已经发话了,她就算再想拒绝,怕也是不能了。 叹了声气,福身道: “是,臣妾领命,一定不辜负太后与皇上的期望,把皇贵妃得丧仪办的妥妥当当。” 原本还想这件事完成之后给自己放一个大假,好好研究下怎么搞钱或者搞自由刷主线任务,谁知道着事还能自己找上门来,她连自己的丧仪都懒得操办,现在却还要管别人的,这叫什么事啊。 最关键的是, 此番还不是一般简单的操办,考验的还是对太后心思的揣摩,若是操办不到那老太太的心头上,只怕明里暗里又要给自己穿小鞋了。 “只是臣妾愚笨,又是第一次经手这些事,面子要风光是极好办的,至于这里子,究竟该如何办,还求太后指点。” “静贵妃会说自己愚笨,这话还真是新鲜。” 太后轻嗤一声,但好在这次她也没有打算卖什么关子,垂下眼眸,用平静却带着冷意的语气道: “在世人面前给她风光,已是哀家对凌素馨最后的仁慈,但是她犯下的罪行,却是哀家绝对不能容忍原谅的,那样不贞不忠不善的女人,如何配厚葬,便是一张草席过了丢去乱葬岗,也是她罪有应得。”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够明显了, 白景音微微皱眉,稍有沉默后, “多谢太后指点,我知道该如何办了。” “你明白意思便好,此事宜早不宜迟,即刻就去准备着吧。”太后由睿姑姑扶着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近日宫中的事实在太多了,哀家头昏脑涨的,先回宫歇息了。” 元睿明起身, “儿臣恭送母后。”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白景音亦屈膝行礼。 太后在走过白景音身边时微微侧过眼眸,瞥了她一眼,眼中所蕴神色不明,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持着华杖,离开了琳琅宫,只留下了白景音与元睿明两个还在寝殿内。 太后一走, 白景音马上就‘原形毕露’,站起身抚着自己的腰杆左右的扭了扭动了动,而后伸了个懒腰,慵懒道: “这宫里最不好的就是只要有人在就免不了一堆的礼节规矩,来了要行礼,走了还要行礼,简直太费腰和膝盖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送这家伙回宫(上) 听到白景音居然胆敢在他面前这样说,元睿明不知为何,倒有几分欣慰,到底也是没有把他划在外人的行列之内。 但是傲娇总得拿出傲娇的样子, 哪怕心中再是欢喜,但此时此刻还是挑起眉毛,微微抬起下巴,冷声道: “太后一走你在朕面前便如此放肆,怎么,在你心中朕便不算是人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说。” 被这样一提醒, 白景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 但是发现了却也并不怎么怕,而是走到元睿明的身边,随手拿起个杯子到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发出了痛快的一声‘哈’后,这才解释道: “皇上是自己人,‘人’与‘自己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对‘人’该守着礼,对‘自己人’应该随意些才显得亲近。” “谁跟你是自己人,朕也不想同你亲近。” 元睿明还是那副欠揍的傲娇脸, 白景音都已经摸透他的尿性,自己不爱搭理他吧,他就会没事找事的过来刷存在,自己破天荒偶尔示好一下吧,这家伙就要上天了一样,飘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究其原因大概也是这皇上当得太空虚孤单寂寞无聊, 所以白景音大人大量, 也就对他这些毛病多包容着,并不计较。 她手中拿着琳琅宫中白玉打造成的杯子,轻轻掂了掂,又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周围,雕梁画栋,珠帘锦屏,随便一件陈设都是价值连城,随便一处景都极尽奢靡,像极了凌素馨会住的地方。 “皇上你看,这里还是富丽堂的样子,恐怕整个大启后宫都没有更华美的宫殿了。难道是因为皇贵妃才去了没多久,我怎么觉得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呢,好像主人只是出去逛个花园,或者找哪个妃嫔麻烦,还会回来似得。” 元睿明还是保持着他的无感与冷漠, 但是听白景音这样说完后, 忍不住用微妙又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什么啊,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朕在想,你不会是在替皇贵妃惋惜吧,替一个恨不得置你与死地的人。” “我疯了吗,惋惜,这种矫情的剧本我是绝对不会拿的。”白景音翻了个偌大的白景音,抱着两只胳膊在胸前,想都没想的一口否决。“我就是觉得麻烦觉得她活该而已,你可别误会了。” “确实,朕险些忘了,静贵妃可是个骨子里便冷血与凉薄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敌人怜悯心软呢。” 元睿明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白景音,一副了然于心,看穿到她心里去的样子, 这眼神看的白景音心虚不已,僵持了片刻后,最后还是败下朕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突然没有个凡事跟我对着来的麻烦人物,宫里也少了个无脑却作天作地搅风搅雨的人,确实是有些不习惯,大概也会觉得无聊吧。虽然凌素馨屡屡跟我过不去,但是最后的结局却都被我整治的要多惨有多惨,没了她,以后我不爽了,连找人吵架都没有。”白景音努嘴挑眉,在此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带有些这样的情绪,虽然只是多少有一点,但也像是汤姆猫和杰瑞鼠,在争斗拌嘴中,也算是无聊的后宫生活里的一点激情? “说的好像你同朕吵架的次数就少了一样,又无视朕的存在,简直是该打。” 元睿明一掌拍向白景音的脑袋, “啪”, 清脆的一声,留下了一个泛红的巴掌印。 “即是吵架,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动手,还是趁人不备的时候偷袭。”白景音捂着自己的额头,正要发怒,却发现元睿明在打完自己后,已经无声无息,不知何时迈步出了殿门,往外离去。 “喂,你干嘛,打完人就想跑吗。” 白景音追了上去, “朕不是想跑,只是不想继续留在死过人的屋子里。”元睿明淡声回答。 “怎么,怕了?” 白景音听到这个重磅消息后,一下子就忘了替自己讨回公道的事,用肩膀装了装元睿明的胳膊,“没想到皇上看着人高马大的又有一身功夫,但是居然会怕死人啊。”语气的戏谑玩笑的意味毫不掩饰,“没事,怕就直说,也是人之常情嘛,放心,有我在,我保护你,不怕不怕……” 话还没有说完, 走在前面的元睿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让白景音差点反应不过来的用脸撞上去, 抬起头刚要埋怨他走路走的好好的停下干嘛时, 却发现元睿明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然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突如其来的亲昵接触让白景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一双如寒鸦羽翼的长睫一下下的轻眨, 嘴唇上冰凉的温度无法被忽视, 带着些微微的痒。 让白景音那颗万年都懒得动一下的心,没来由‘咯噔’一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元睿明的态度就要比她平静许多, 只见他眉眼冷淡,薄唇轻启,沉着声音带着些威胁的意味道: “若你再说,朕便把你一个人丢去琳琅宫里住上十日十夜,不许旁人靠近,也不许给你饭吃,看看到时你会不会怕。” 前者扔在琳琅殿里十日十夜她确实是不怕的,大不了就当休了个大假,只要凌素馨的魂魄不会像生前时吵吵闹闹作天作地,那她也是完全不介意共处的。 但是后面那不允许给饭吃, 还是切实的戳到了白景音的痛点, 立马两只手捂住嘴,朝元睿明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说了,我绝对不说了。” 元睿明这才把手指从她的嘴唇上移开, “知道怕就好。” 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而在白景音看不到的时候,元睿明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红起来,在这隆冬时节,倒像是被冻得通红一般, 虽然他绝对不会承认, 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坐拥后宫佳丽三千(虽然死的死,心有所属的心有所属,被白景音放出宫的放出宫。) 第六百三十五章 送这家伙回宫(中) 如今眼见着偌大的后宫绝大多数都是闲置着的空屋子,除了最开始纳入宫的那几位妃子外已是‘人才凋零’,都说佳丽三千,但是事实却是根本连后宫三千的零头都没有。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竟会因为那么小的接触便脸红。 嗯, 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 白景音在经历过一阵莫名其妙,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短暂心悸过后,倒是很快的就调整了回来,毕竟也就是一个让她闭嘴的动作,自己何必想的太复杂呢。 这样想着,便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在天寒地冻中吸了吸鼻子,快步追上了元睿明,与他并肩, “既然皇上不怕,那我们话都没说完,你干嘛就这么急着出来。” “在外面便不能说吗,还是你就是想要与朕独处。”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抛出来这么一句, “哈?独处?皇上你这说的是什么荒天下之大谬的言论。”白景音嗤笑一声,翻着眼睛摆出十分不屑的样子。元睿明突然转过头来,阴沉下脸色,好像在发出它的‘十日警告’,白景音这才意识到她的表现似乎太不给别人面子,赶忙转变态度,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好奇,我好奇而已。这大冷的天,有个屋子遮风挡寒的不好说话吗,为什么要在路上边走边说呢。” “当然我是不怕冻,但是皇上千金之体,若是一不小心冷着了风寒了,岂不罪过,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啊。” 白景音一边诚恳的表示自己不怕冻,一边诚实的吸了吸鼻子。 “这是不怕冷的样子吗。” 元睿明这话,听在白景音耳朵里简直像在嘲讽挑衅, 这能忍吗,不能! 于是挺直了身板,替自己正名道: “我原本确实是不怎么怕冷。别不信啊,这话还真不是我在逞强。遥想前、从前,我们也不是没有轻装上阵的在冰天雪地零下二三十度执行任务,雪地里一蹲大半日也是常事,完全都不带冷的,那时候的身体素质,简直就是钢筋铁打的一般,倍儿棒。” 她还十分爷们儿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不甚灌了风进去,径直冷的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便放弃了逞强,赶紧抱着胳膊缩在一起。 从前? 元睿明想了想,是说在边地军营的时候吗,心中只感慨没想到这白毅将军对自己的女儿都如此严苛,会在酷寒之下让她与将士一起执行任务,如此一视同仁,难怪能做到百战百捷,用兵入神。 但与此同时, 也对白景音有了几分心疼, 在别的女子都娇养在闺阁时,她却要经历原不该一个女子经历的,这简直…… “阿嚏——” 在元睿明还没有想出来‘这简直’后面该接什么什么词时,白景音的一个喷嚏,便直接打断了她的思路。 元睿明再度转过头, 几分关切在白景音眼中却成了质疑与审视。 “还不是因为今日出门的时候太急,又运气不好,随手披了件不怎么厚的衣服,若我也——”同样的,在白景音原本那句‘若我也穿的像皇上一样暖,自然是半点不会觉得冷的。’还没有说完之时,元睿明就好像会读心术。下一秒,只听得一阵窸窣抖动的声音,而后白景音便觉身上一暖,低下头,只见原本元睿明披着的那条墨狐大氅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白景音愣了两秒, 然后作势欲解下,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不对,我还没说呢,其实真的不用的。” 被像个女子一样的照顾,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遭,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产生的所有情绪也因为没有感受过,所以都被归类与‘别扭’与‘奇怪’,既然感觉到‘奇怪’,那便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朕给你你便披着。” 只剩下一身明黄色绣金龙祥云纹滚绒冬服的元睿明说话还是一副‘唯我独尊,不容反驳’的架势。 白景音确实是没想到,在小气渣龙元睿明的身上还能看到这么君子的一面, 低着头,突然也不知道该对这好意做出什么反应,思来想去,只抚着那面料来了句:“不过这个皇上的东西就是与别处不同,瞧瞧着这面料,这花纹,这手感,这毛色,最神奇的是居然还能自发热,简直跟穿着个小火炉似的。” 白景音光说还不够,为了表现出自己对那好意的感谢,还特意将披风裹紧,蹭了蹭,顺便将脸埋在里面,丝毫没有意识到元睿明此刻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儿了,还在那里自言自语道: “嗯?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狐狸,非但没有什么异味居然还挺香的,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大氅朕披了许久,你说的味道也应该不是来自狐狸……” 元睿明额上几道黑线, 这个女人,她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吗,居然问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狐狸?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 “……” 白景音这才意识到,什么到底是闹出了什么样的乌龙事件, 赶紧把埋在大氅里的脸漏了出来,别过头,尴尬着干笑道: “这、这样吗,啊,披上之后还真是热呢。”她用手扇着因为难为情而发红的脸,“不过,还是多谢皇上的好意了。” 元睿明的脸也是扭在另一边的,听到白景音破天荒的对自己道谢,心中哪怕十分受用,但是还是下意识像掩饰什么一般,脱口道: “没什么好谢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不过是冻病自己好有理由推卸太后交给你的事务的主意。朕岂会让你如愿,别想在朕眼皮子低下耍这些花样,还是认命的安安心心去筹备着为好。” “切。” 搞了半点,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景音才生出的几分感动,一下子就荡然无存,泛红的脸色尽数退下,眯着眼睛斜睨了元睿明,心中不知骂骂咧咧的多少句。 “知道了——” 她不高兴的拖着嗓音道, “而且我还没那么无聊好不好,事情我既然接下了,就会好好去办的,皇上您放心。” 第六百三十六章 送这家伙回宫(下) 元睿明转过头,看着白景音,似乎是在等她做什么的样子。 “又怎么了?” 白景音皱着没有,有些不耐烦道。 “朕以为,你会还给朕。” 元睿明开口说道, 白景音顺着他的眼神,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身上的大氅。 于是赶忙拢紧,别过身子,像看护自己家宝贝一般看护着, “搞笑,给都给了,而且这么冷的天,再怎么样我也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吧。”眉心一蹙,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元睿明,“总不至于皇上你也觉得冷,所以打算要回去吧。” 看到她并没有什么行动的打算,元睿明在这才把脸又转正了回去。 “朕身子还没那么弱,而且君无戏言,你大可放心。” 他说这话时似乎带着些笑意,脑海中一遍遍的重现白景音方才护着大氅的样子,只觉十分像一只在护食的野猫。 二人就这样走在路上,福公公与赵焱很是识相的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跟着, 白景音侧过头,用余光瞟向后面,也发现了这一点,并且疑惑着慨叹: “我们身上是挂着‘生人勿近’的牌子吗,怎么躲得那么远,什么毛病啊。” “或许是不愿意打扰我们。” 元睿明淡声道答道。 “打扰我们,能打扰我们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不愿打扰帝妃在一起难得的‘浓情蜜意’了。 这个人,平素脑袋转的飞快,一遇到跟男女有关的,特别是自己身上的脑袋就宛如卡住一般。 元睿明暗自腹诽,摇头了摇头, 但是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回答的是, “自然是不愿打扰我们说正事了。” “那还真是挺有眼力见呢。”提到正事,白景音的脑回路也被重新带回了凌素馨那件事上,一边与元睿明在往琼华宫去的路上不急不缓的前行,一边谈论道:“不过没想到太后居然已经憎恶皇贵妃到要弃尸去乱葬岗这种地步。” 要知道,乱葬岗历来可都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死刑犯的最后归宿,堂堂贵妃落得那般地步,实在是让人没办法不唏嘘感慨。 “面子里子不是你向母后提出的吗,怎么现在自己倒不认同了。” “那不是形势所迫,不想出个办法下不来台交不了差吗。本以为顶多也就是降位按照贵人嫔的规制简单的办了,却没想到,这一降降到地底下去了。” 白景音抿唇挑眉,叹了口气, “不过也能理解,太后爱子心切,怎么可能容忍她背叛皇上你呢,这么看来,或许这样的下场对皇贵妃还是最好的,不然一旦事发,活着的时候落在太后手里,恐怕要比死还难受一万倍。”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元睿明轻嗤一声, “所以呢,你打算如何做,当真是要按照太后所说的,将皇贵妃弃尸乱葬岗吗。” “怎么,皇上心疼舍不得吗?” 白景音斜着眼睛,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问道。 “也是,太后虽然气得恨得不轻,但是皇上这个当事人却好像没事人一般,听到那些事后连怒都不怒一下,真不知道是该说皇上沉着大度好,还是不管发生什么舍不得怪罪皇贵妃的好。” “那你更希望是哪个?” 听元睿明这样问,白景音一愣,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没头没尾的突然问这么一句。” “……罢了。” 元睿明脸色沉了沉,似有几分失望。但是很快便转移起了话题,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做。” 这种时候倒是执着,平日也没见追着她问什么。白景音心中在吐槽,但是连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这话语里还隐着许多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微妙情绪。 但好在她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 该说的正事还是不能马虎, “还能怎么办呢,太后的意思,若是明着违背,那估计我也很快就得去见凌素馨了,所以自然要太后如何吩咐的,就如何办啊。” “明着不敢如此,看来暗里是敢了。” 元睿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没有给白景音卖关子的机会。 “不错嘛,听出来了。”白景音瞥了他一眼,“确实,虽然负责操办此事十分麻烦,但是若想要动些什么手脚的,倒还是容易。只要把一出‘移花接木’来上两次,神不知鬼不觉,既让太后解气,也让凌素馨不至于当真那么凄惨。毕竟太后虽这样吩咐,但是总不会亲自去乱葬岗察看吧。” 所以白景音在那样提议时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那所谓的方法只不过是让太后满意,让她解气罢了,但是等到实操之时,当日繁杂的仪制足够让众人忙的眼花缭乱,不管自己换不换,换几次,想必都不会被发现。 “朕还真是没有说错,你的胆子越来越大,竟连太后都敢欺瞒,而且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承认,便不怕朕治罪于你,或者告诉太后?” 白景音斜着眼睛, 一副‘我瞧你八成有点问题’的眼神, “那皇上问了我可不得照实回答,得罪太后与欺君之罪,非要避免一个肯定也是后者了。而且……” 说话间,白景音发现前面便是琼华宫的红墙与高树,不知不觉,说了一路,自己回到了琼华宫来都没有意识到。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元睿明, “而且,我知道皇上同我一样,知道皇贵妃虽然作恶多端,但这一次当真是被人冤枉,失了名节又替人承受了所有的罪名,还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说可怜说报应也足够了,没必要死后还那般凄惨。” 况且她也曾经答应过安氏,安氏帮自己,自己则不能动凌素馨的性命。这次虽然不是她出手,但结果没什么不同,于情于理,也多少该弥补些。 “冤枉?私通侍卫背叛朕的事实哪里冤枉了,你便那般肯定,朕会同你一样?” “肯定。” 白景音点头, “皇上忘了我有读心术吗,而且我也十分相信自己的读心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丧礼的风波(上) 白景音永远都是自信心迷之爆棚,这一点宫中人也都有目共睹,因为并不觉得惊讶。 但是跟白景音单方面的自信比起来,元睿明的反应实在耐人寻味, 因为他根本就是毫无反应, 是的, 毫无反应。 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上去稍微有些严肃。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难道这次因为绿帽太大,元睿明其实是十分震怒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那种目光,看的白景音险些就快动摇自己的想法,在她快以为自己这次猜错了时, 元睿明却忽然冷哼一声。 “自以为是,却也不笨。” 白景音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从这语气来看, 自己也是过关了,这个渣龙,没事非故弄玄虚一下,耍耍她就是这么好玩的事? 这时也到了琼华宫的门口, “我那先回去了,皇上也知道,还有那么一大堆大堆的事要处理。” 白景音简单又敷衍的屈了屈膝盖,好像确实有什么要紧事一般,也不能元睿叫起身,便自顾的站起来准备往宫里走去。 “等等。” 元睿明突然又叫住了她, “嗯?还有什么事吗?”白景音疑惑的转过头。 “若是非要继续查下去不可,也不用自己像个没头苍蝇般乱撞,还有个关键人证在大理寺,找李典提人便好,说朕允了。” 话里所说的关键证人, 自然就是芷兰了。 白景音挑眉,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元睿明,而后嗤笑了一声, “看来会读心术的不知我一个呢,皇上还真是好胜心强,半点都不肯输人。”她顿了顿,“不过有皇上这话我也算是放心了,暂且先处理太后交过来的任务,待到皇贵妃的丧仪落定,那时再提人来审也不迟。” 毕竟芷兰不是一般好对付的小角色, 她也需要思考一下威逼利诱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己究竟该用什么路数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随你。” 元睿明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白景音站在门口,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把身子裹得更紧,也正是这个动作,让白景音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那墨狐皮大氅, 怪不得总觉得有事忘了, 原来就是这个啊, 她赶忙扯着嗓子喊道: “皇上!你的衣服忘记了!” 元睿明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更没有打算回来取的意思, “你既然穿过了,便自己留着吧。” 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楚的传到白景音耳朵里。 也是奇怪,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嫌弃,但是听着却半点不觉得刺耳, 白景音站在门边,看着那明黄色的背影,歪过脑袋, “那就多谢了。” 她咂咂舌,如是轻声的说道, 抓着厚实又顺滑的皮毛,闻着淡淡的香味,简直像裹着个暖炉一般。她当真是挺喜欢这件衣服,或许是因为足够温暖吧,能留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带着‘意外所得’,心满意足的回了琳琅宫。 赵焱非常识相的等到白景音不在,这才敢上前去, 回头望了望琼华宫,而后道: “属下记得那条狐皮大氅是皇上随先帝第一次狩猎时猎得的墨狐皮毛所制,当时皇上为表孝心献给先帝,先帝派人制成大氅,又在皇上任东宫时重新赠予皇上。”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属下只是觉得皇上从来都十分珍惜,没想到会送给贵妃娘娘。” “再珍贵的东西,让别人穿过,朕也不想再穿。” 元睿明冷淡的回答,好像他真的是洁癖到了那种地步一般,若不是赵焱曾目睹过元睿明在余福村时穿郑大山的旧衣服也穿的好好地,恐怕还真要相信了。 “可如此天寒地冻的……” “难道朕还会怕冷不成?” 元睿明斜睨了赵焱一眼, 忽而在话音刚落之时,十分巧合的,又一阵凛冽寒风吹来, 元睿明没了大氅,自然被冻得的打了个冷战, “阿嚏——” 有时候,打脸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一瞬间,气氛宛如胶凝, 在短暂的沉默后, “噗嗤。” 赵焱虽然竭力在忍耐,还是抵不过这过于好笑的突发事件,终于没忍住的笑出了声。让元睿明那因为尴尬而黑着的脸更加的僵硬, “你在笑朕。”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因为冷而打了个喷嚏。” 赵焱赶忙解释。 “你就是在笑朕。” “属下当真没有。” “朕不信。” “可属下当真没有。” …… 冷寂的人心惶惶的皇宫中,一路上,便回荡着这样简单又可以无限循环下去的对话。 让人十分不敢相信, 这十分幼稚的对话,会是从全皇宫最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两个人口中说出。 还真是活得久了, 什么都会见到呢。 *** 接下来的几日,白景音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个头比两个大, 平心而论,她真的宁可去最险恶的地方暗杀最难搞的目标人物,哪怕最后英勇就义,也实在不想埋在一堆小山一样高的书册典籍里,天天就是研究用什么木料的棺椁,陪葬多少,多少人规制,朝臣命妇该怎么哀呼,要经过哪些地方,吹奏什么哀乐这些乱七八糟的流传,然后活活头疼死。 只见她此刻顶着如鸟巢一般凌乱的头发, 眼下乌青,面色惨白,那模样,简直完全就是一副受尽了折磨虐待的样子。 白景音抓着头发,沉吟道: “承影啊,你家小姐真是快疯了,快要被这些东西弄得爆炸了,我觉得我快不行了,真的,再这样下去就在真的离咽气不远了,你当真就要见死不救吗。” 与白景音此刻的处境截然不同, 承影则坐在原本属于白景音的位置上,旁边搁着茶水点心,手里拿着绣绷,十分闲适轻松的绣着花鸟。 一反常态,好像对白景音的求救充耳不闻,也不没有帮她的打算。 只一个白眼丢过去, 十分阴阳怪气的开口。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丧礼的风波(中) “小姐你揽的差使,便自己去做好了。”承影抱着两只胳膊在胸前,“我可不像小姐那般‘宽宏大量’、‘菩萨心肠’,皇贵妃做了多少害人的事,这些我都不能忘了,所以绝对没办法去替那种人筹备什么丧仪,小姐你不要指望我了。” 说罢,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做着刺绣, “好承影,别这样嘛,江湖救急啊。” 白景音瘫软趴在桌子上,双手合十,哀声求道。 可是承影这回似乎当真是铁了心,根本连看都不白景音一眼, 对于为何一向担任着‘及时雨’的承影小天使会一反常态的变成这种态度,白景音也是心知肚明,还得追溯道几日前,在白景音裹着珍贵无比的墨狐大氅,回到宫里说起。 皇贵妃薨的突然, 宫里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可无奈这种涉及皇家隐私之事,身为奴婢的实在不好跟去,承影只能焦急的在琼华宫里干等, 好不容易等回了白景音, 看她的模样神情不像是出了事,这才终于安下些心,替白景音换下衣服后,也顾不得问这不属于她的大氅从何而来,便赶忙干嘛打听起了消息。 在听白景音讲述着关于凌素馨是如何被人陷害与周海私通,珠胎暗结,又如何一碗堕胎药陨了性命,连同董礼海棠这些人下场也是如何如何凄惨的的整个过程中, 承影除了唏嘘感慨宫中的波谲云诡,危机四伏, 其实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解气的。 她跟白景音不同,白景音对于后宫里那些纷争,倒不是说什么虚伪的以德报怨,大多抱着中大人看小孩子蹦跶的无所谓之感,只是这次牵涉到了乌嬷嬷的人命,她才尤为执着与真相。而当知道凌素馨并不是杀害乌嬷嬷的真凶时,对凌素馨自然也没有什么恨意。 但是承影却做不到这样,她是十分记仇的,对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是对于那些曾经害过白景音的人,这里面尤其是以凌素馨为最甚,那她绝不不可能有丝毫怜悯之心。 只觉得罪有应得,哪怕这次是被人陷害,也是一种报应,完全不值得同情。 原本多少有些大快人心, 可是下一秒, 当听到从白景音嘴巴里说出, “不过这种皇家丑闻肯定得压住才行,所以我向太后与皇上提议,对外宣称皇贵妃重疾不治而亡,用皇后规制,厚葬入妃陵。” “什么?!要给她皇后规制?还是小姐你向太后与皇上提的!” 承影听完之后直接就坐不住的跳了起来,那表情,简直想要当场把白景音吃掉一般,直接就抬手摸上了白景音的额头, “你是发烧了还是病糊涂了,那可是皇贵妃,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不知害了小姐你多少次的皇贵妃啊,她罪有 应得死不足惜,小姐做什么还要让她享皇后尊荣,凭什么啊!” “那不是因为安氏嘛,原本答应留着凌素馨一条命,现在也没留住,死后风光一下也算是补偿不。”白景音看承影咬牙切齿的样子,赶忙补充道:“当然了,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不然太后那里都过不去。所以只是表面上这样,太后对凌素馨的憎恨可比你多,所以背地里,是要将凌素馨丢去乱葬岗的。” 承影一愣, “乱葬岗?”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头顶上的火气肉眼可见的慢慢降了下去, 她眼珠子一转,在心里也琢磨思量着,虽然用皇后的规制风光下葬这点怎么想都不觉得不服气觉得亏了,但是这到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情况还是恶有恶报,而且丢去乱葬岗某种程度上说也足够让她解气,这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白景音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瞧着她的脸色,伸着脖子试探性的故意道: “可不是吗,想想也确实是可怜,你说这皇贵妃吧,虽然是一肚子的坏心眼,但是从来到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容易以为上天派了个雪姬拯救她,谁知道被卖了还傻不拉几的替人数钱,贞洁毁了,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最后那些事哪怕不是她做的,她却得为了自己的蠢买单,成了替罪羊,让真凶逍遥法外,她却落得个弃尸乱葬岗的下场。”说到这里,还长叹了口气:“所以说人真是不能作恶,不然这下场啊,怎么着都会找上来的。” 承影听着这一席话, 其实内心里还是不为所动的,她一旦认定了凌素馨是个想害白景音的恶人,那便觉得她怎么样都不足惜。 好在事情有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别的什么就不重要了, 于是便随口说了几句附和, “小姐这么说她倒确实可怜,不过既然是太后之命,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小姐也不用多想了。” “不过人死如烟灭,是厚葬薄葬对她而言对亡者没什么区别,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就更没什么所谓了。” “嗯,也是。” 承影没有多想,继续附和道。 但得到这个回答后,白景音眼中一亮, 要的就是这句。 白景音揽着承影的肩膀,笑道: “我就知道我们承影小天使是最有同情心的,所以啊,我这个当小姐的自然也不能落后,便私下与皇上商议,表面上做做样子样子过了太后那一关便好,反正都没什么所谓与区别,换来换去多麻烦……唉,承影,你去哪里啊,别不理我啊……” 承影听完后, 面部表情如石化一般,站起身便作势离开,完全不想再跟白景音说什么。她的那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在经历过高高低 低数次起伏后,如今也随着表情一般石化,除了想掐死自己这不争气的小姐的心情之外,再没有其他。 “好承影,承影小天使,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景音死命抱着她的胳膊,不放她走, 承影像甩开,力气没有她大也并不能甩开, 只好一味的深呼吸着, 好保证自己不至于被气的呼吸不过来,昏厥过去。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丧礼的风波(下) “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再不想管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理皇贵妃的是,以后再有人要害你,我也都不想管了!” 承影朝她吼完这句话后,白景音原以为她就是小闹情绪一下,却没想到来了真的,还真是一生气便生气到了今日, 这期间无论她问承影什么关于宫规典制的问题,承影回应的都只是一个偌大无比的白眼,铁了心的不管这件事。 失去了承影的协助, 原本就复杂的事,当即变得更加不容易。 回到现在,白景音面如死灰行将就木的埋在一堆书中,十分痛苦的沉吟道: “在这么下去,我怕是也要牺牲了。承影啊,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要多事呢,直接提议太后拿个草席一裹送去乱葬岗算了,流程可比现在这样简单多了,我后悔了,我当真后悔了,承影啊,求救啊——” 白景音现在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心都有了。 看曾经生龙活虎的人被生活压榨成现在这种模样,承影其实是在很努力的憋着笑,确实,她在幸灾乐祸, “活该,自己惹得差事,自己受着,这叫天经地义。” 虽然话说的还是没有半点转圜余地,但是她心里早已经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得给自家小姐一个教训,告诉她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有这次‘黑暗’的经历在,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惹闲事。 于是乎, 在承影的铁面无私,并且嘱咐了所有人不许协助的情况下,白景音自己一个,历经千难万险,没了半条命为代价,终于把丧仪之事筹备出来。 在凌素馨出殡当日, 一众宫妃命妇亦是要于甬道旁跪送哀苦, 那些人,一个个的演技塞过一个,哪怕心中再高兴再窃喜,表现出来的则都是一副哭得是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生怕‘悲’不过旁人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凌素馨生前是什么良善人。 宋玉雪跪在白景音的身旁, 作为被凌素馨欺负的最甚的人,她便是想装哭都装不出来,也不屑于去做这些虚伪的表面功夫,拿着帕子做了几下沾眼泪的动作已经是仁至义尽。 望着经过后远去的装着凌素馨的棺椁, 眼底却尽是一片冷意,鼻息轻嗤一声后, 宋玉雪压低声音,对白景音轻声道: “皇贵妃为了后位做尽了恶事,可是生前却不曾享到半点,反而被报应加身早早没了性命。若真是死后有灵,看到这一切不知是怎样一番滋味,是欣慰,还是讽刺多些?” “……” 白景音没有回答, 但是宋玉雪却听到了隐隐的一声哽咽, 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但在转过头去后,却意外的看到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绝 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的一幕。 白景音居然在哭,刚才那一声哽咽确实来源于她,不仅是哭,还是哭得老泪横流,拿起帕子就重重的擤了一下鼻涕。 与旁边那些明显做戏的宫妃不同,她这哭竟看不出有什么假,情真意切,若不是知道不可能,还当真以为这二人有什么交情,因为不舍难过才哭成这样。 “娘、娘娘?!您是在,哭吗?!为什么啊。” 宋玉雪差点震惊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去,也差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太……太苦了。” 白景音哽咽着说道。 “娘娘是说皇贵妃太苦了?娘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啊,别吓臣妾。”宋玉雪怀疑完自己,又开始怀疑白景音是不是被人下了蛊,居然会可怜起凌素馨,还说她苦,她若活得还苦,恐怕这世上便没有不苦的人了。 白景音摇了摇头, 又擤了一下鼻涕, 继续哽咽道。 “不是她,是我,我这几日走来真是太苦了,太不容易了,总算到头了,到头了啊——” 白景音浑厚的哭泣声,混杂在一众嘤嘤怪里,显得尤为情真意切, 而宋玉雪也在寒风中凌乱着,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她,许久都没有明白那话中的意思。 凌素馨在经过一番波折后,终于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虽然她自己是看不到了。过不了多久,也许便不会有人在议论,再过一段时间,人们或许便会彻底忘记这个出身极高,艳绝皇都城的女子。 随着棺椁入陵寝,属于她的一切,也都将在红墙深宫中落幕,留不下半点痕迹。 过完一道道繁琐的礼节后, 白景音一回宫便劳累的连发饰素服都顾不得换,一头就扎进了床上,不到片刻时间便睡着,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承影站在床边,瞧着她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之前表现的生气到再也不想管她,但是看她累成这样,在这一刻,还是心疼多些。 替她散下发髻, 褪去衣衫, 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后还不忘掖了几下,关上窗扇,散下帷帐,而后向桂枝菱枝比了个退出的手势。 “小姐当真是累着了,我们都动静小些,让小姐好好的睡一觉。” “那午膳呢,早膳便没有来得及用,午膳也不用当真可以吗。” “先备着,等到起身了,再热一下端来便是。估计那时候也是饿极了,对味道也不怎么挑了。”承影回道。 “还是承影姐姐想的周到。” 桂枝菱枝福了福身,便退下去忙别的事,承影则一个人坐在寝殿外室,继续绣着没绣完的花鸟,也这样守着白景音,寸步不离。 但是没想到白景音的疲惫程度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多许多 ,在困乏面前,饥饿直接被忽视掉,午膳晚膳都直接省略过去,白景音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第二是的日上三竿。 最后或许是肚子实在受不了了,怒而发作, “咕、咕——” 不知已经叫了几下后,白景音才知终于翻了个身,砸砸嘴,眼皮动了动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爬起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捂着肚子,而后呼唤道, “承影。” 开门声,一阵脚步声后,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章 颠倒是非与黑白(上) 白景音睡眼惺忪的先是环顾了一圈周围,刚睡去啦头脑还十分的昏沉,伸展胳膊打了个呵欠,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刚至。” “什么嘛,那不是才睡了一个时辰吗。不过这睡眠质量还真是可以,才一个时辰,居然就觉得浑身都有劲儿了,还格外精神充沛。” 承影一边沾湿巾帕后拧干,递给白景音擦脸,服侍着她洗漱,一边无奈道: “什么一个时辰,小姐你当真是睡得糊涂了不成,现在已经是第二日了,你可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了!” “哈?!” 白景音把脸从巾帕中抬起,仿佛也是十分的震惊, “一天一夜,有那么久吗?!” 承影重重的点头, “有!”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后,白景音再低头,并且捂着自己的肚子揉了揉,说道: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便叫个没完不消停,这样算下来竟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那还真是我委屈它了。” 而后把帕子递给承影,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眼神闪着光芒, “承影,我饿,想吃东西。” 承影一个白眼丢过去,嘴里的话却满是温暖与关怀, “备下了。知道小姐你绝对缺不了的就是吃食,一直让桂枝菱枝备着,等到起来马上热一下就能端上来,估摸着时间,小姐洗漱完便能吃了。” “真不愧是承影小天使,我缺不了的哪里是吃食,分明就是你好吗。怎么办,我绝对我可能要对不住赵焱了,我当真是不想把你嫁出去啊,要不我们三个一起过算了。” 白景音拉过承影,用脸蹭了蹭她的衣服, 这举动与方才的话直接让承影红了脸, “什么嫁人,什么三个人一起过,这些话也是小姐你能说的吗,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就当你是睡糊涂了,先待在这里自己清醒着吧,我下去了。” 说罢,撇下白景音,就这么红着脸的跑了出去, 抵在柱子上,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的极快。不管与赵焱情愫暗生了多久,每每被提到都还是会害羞不已。 好在没有被小姐瞧见,不然又不知要被怎么打趣了。 承影心想着,深呼吸一下,努力平复定自己的内心,这才继续忙碌着该手头的事情。 梳洗更衣罢, 前一刻还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人,此刻摇身一变,又成了看起来卓然风华的贵妃娘娘, 当然, 这只是在白景音不说话不懂的情况下才存在。 不然就是下面的样子, “啊,饿死我了,我要饿死了——我的小笼包,我的水晶虾饺,我的绊云丝,我的鱼茸粟米羹,我的小宝贝儿们,姐姐来喽——” 远远便听到动听却宛如一个‘老色痞’般对食物垂涎欲滴的声音,而后下一秒,便看到拎着裙子,阔步而来没有半点仪态的,好像是饥荒地的灾民般跑来的白景音。 但众人仿佛已经看习惯了这一幕,并不如刚开始般震惊, 十分淡定备好膳具后,恭敬的立在一旁, “娘娘请用。” 坐在位置上, 激动的搓了搓手,看着那一桌子美味,白景音打眼扫过一遍后,精准的目光聚焦在了她最爱宠幸的头牌,水晶虾饺之上。 饥渴难耐到不马上吃下一个都不能表达她热切的心情,根本能不到宫女布菜,拿起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就夹起了一个,欲往嘴里塞去。 但就在快要入口之时, 门突然被推开, 紧接着赵焱就那样突然起来的闯入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贵妃娘娘,属下又要事求见。” 白景音手一抖,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可是那虾饺却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愣了两秒后,慢慢闭上嘴,又悻悻的放下筷子,那落寞的眼神与身影,透出了一股沧桑与凄凉。 捂着胸口,沉痛道: “怎么了,什么要事,说吧。” 赵焱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是情况要紧,他也顾不得其他,开门见山道: “皇上知道娘娘近来劳累,昨日丧仪完后必要休息,便让大理寺的人今日带芷兰入宫受审,可是在一早去牢房中提人时才发现,关押芷兰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芷兰也不知所踪,根据推断,自己越狱的可能性极低,应当合适被人劫走了。” “什么?人没了?!”白景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大理寺防备严密,不应该啊。” “李大人亦对此事十分重视,已派人详查,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除此之外,太医院的李太医今早也被发现暴毙于床上,死状与董礼一般,像是服毒自杀。” 白景音眉头紧皱, “什么狗屁自杀,这宫里都是拼了命想活下去的人,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会自杀,知道的太多被人灭口还差不多。” 白景音一下心就像是沉到了湖底一般, 李太医已死暂且不谈,而凌素馨前脚刚下葬,芷兰后脚被被人劫走这件事却让白景音十分的在意,既然杀了一个李太医,为何不用同样的手段将芷兰也杀人灭口? 不,确实不能这样做,按照芷兰的身手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一旦失利后暴露,那便会面临芷兰倒戈的可能,她绝不会如此做。 那还有谁, 还有事要在这个时候带走芷兰, 眼眸一沉, 白景音忽然就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但在这个可能性的背后,牵扯的便是更加杂乱复杂的事件,让白景音心情重新沉重了回去,望着那一桌的美味,却已经没有了半点胃口。 “皇上怎么说的。” “已经命大理寺与邵总督合力封锁皇都全城搜捕,必要捉拿芷兰归案。” 白景音点头, “若是能成功找回来便好了,只是这大海捞针的事,恐怕没那般容易吧。” *** 芷兰此刻眼上被蒙着黑布,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只能听到耳畔一滴一滴,水珠落下的声音。周身湿冷入骨,冻得好像发丝都凝上了霜。 但她此刻却意外的十分平静。 第六百四十一章 颠倒是非与黑白(中) 芷兰靠着身后的墙,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微微仰着头,好像是在出神发呆一般。 不管是在大理石中,还是被人抓到了这里,对她来说都不觉得害怕, 毕竟有什么好怕的呢, 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况且,这个地方她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也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危险, 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等。 等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脚步声、锁链的碰撞声,然后是听过许多次的,本应该憎恨的声音: “跟我走,大人要见你。” 就这样, 芷兰在眼前一片漆黑中,跟着面前那人离开了她已然带了一夜的暗室, 看样子那边的计划应当是进行的顺利无阻吧, 她心想, 该来的, 终归还是要来。 在相府中,除了地牢之外另分布着许多暗室,而最为严密紧要的,便是从凌相书房进去的那间, 此时, 凌家两父子正在里面等候着玄衣将人带来, 在这期间, 也是半点不得安宁。 凌宇归在闻得凌素馨死讯后,便连夜悄然赶回了皇都,此刻正在与凌相不知起了什么争执,激动的一拍桌子怒然而起,高声道: “父亲,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馨儿之死必有内情,我非要进宫去问问那皇帝小儿,问问他到底做的什么好事!” 说罢,竟要按住腰间佩剑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站住。” 凌相发话后,两个身穿黑衣的,与玄衣打扮十分相似的影卫下一秒已然拦在了凌宇归的面前, “将军息怒。” 声音无波无澜,没有半点起伏。 凌宇归此时一肚子的气,但也知道这些木头一般却又身手高强的人是唯凌相之命是从,凌相若不让他出去,他今日必然是没办法有什么行动的。 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二人后, 拂袖回到了凌相面前, “父亲!儿子前日回来时便跟父亲说了,这件事不对,绝对有问题。馨儿一向身子康健,宫里又有李太医在,若真会身染恶疾,我们怎会不知道。退一万步,就算真是急症,为何不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回皇都,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害怕,所以不敢。” “你都能想出来的事,老夫难道会不知道吗。但是你自己也说了,皇上根本就没有让你回来,你身为武将无召不得擅入皇都,若在这样冲去皇宫,是怕别人没有对付你的把柄吗。在质问之前只怕便被扣下以谋逆罪落狱中了。” “谋逆谋逆,我现在倒当真是想谋逆一回了!” 凌相皱着眉头, “放肆,这种话若是再说,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身子不动,只有眼神十分不耐的看着自己这莽撞冲动的儿子。 “原本为父都不想要把此事传去襄州,念在父女之情才让你暗中会都送馨儿最后一程,还不冷静些,不要让为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根本就是错误的。” “现在是儿子不能忍吗!”凌宇归却越来越暴躁震怒,气的脸色涨红,指着那棺椁的手都被气的发抖。 “现在是元睿明那小子要欺辱到我们头上来,明面上是给足了我凌家荣光,以什么皇后之礼下葬,可实际上呢,对一个死去的人居然都让她不得入土为安,趁夜丢在了相府的门口。” 说起这件事,还要追溯到昨夜, 白日里经历过凌素馨国母般**的丧仪,虽然凌家心存疑惑,但面对此等‘隆恩’到底也没办法说什么, 抱着最后一丝想法,或许凌素馨当真只是福薄。 可是在经历过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后,想法便被彻底逆转,对皇帝的仇恨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是夜,只听得寂静的长街上,自相府后门传来一阵突兀的声响,像是用什么石子丢掷所发出的。当即便惊动了巡查守夜的玄衣,过去一看,已无人影,留下的只有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 而这句尸体,正是风风光光按照皇后规制入葬,此刻应当躺在妃陵中的凌素馨。 没错, 在被送来时凌素馨是衣衫凌乱站着泥土,狼狈不堪,仅仅被用一张破草席裹着送来的。这样的举动对死者算是最大的不敬,让其死后也无法安宁。目睹到这一幕后,让凌家痛心不已的同时,自然而然将这件事安在了元睿明的头上,认清了表面的风光只是做秀,那些给足凌家的颜面尊重,只是为了博一个仁君的好名声,实则,却早已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轻蔑与不满。 也是这件事, 让凌宇归彻底忿然到不能控制, “装殓的人告诉我,馨儿身上沾着的那种荆棘草是乱葬岗里生长的,乱葬岗啊,好歹是我凌家教养出整个大启最好的女子,是他的皇贵妃枕边人,竟然残忍到丢去乱葬岗,到底是多人面兽心的人才能干出来这种事!” 在说这句话时,凌宇归仿佛已经忘记了若说人面兽心,那他这个意图杀妻求权的‘凌世美’绝对是没资格指责别人的,只一味的怒然声讨道: “这是想挑衅,还是在威胁警告?父亲能忍,儿子却忍不得那一个黄毛小子这般猖狂,绝对不能!” 好歹也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视若珍宝的爱女, 不清不楚的枉死,死后还被如此对待,这让凌宇归如何不痛心,如何不恨得咬牙切齿。 但哪怕听到凌宇归这样带着情绪的言辞时, “你不能,又如何!” 凌相却还是不为所动,正襟危坐的模样,厉声呵止住凌宇归此刻的癫狂模样, “难不成你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够穿过侍卫,护龙军的防护,他们会任由你一剑杀了皇上替馨儿报仇吗?若真是这么艰难,老夫何须筹谋隐忍,直接派玄衣去行刺不是便好了。你莽撞行事,到时非但丧女之仇不得报,整个凌家还都让你连累,糊涂,当真是糊涂!” “那父亲说该怎么办,我们就忍气吞声着什么也不做吗,就要这样窝囊下去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 颠倒是非与黑白(下) 凌宇归的态度也依旧是那么激动,这位凌大将军这一次可是真的气大了些, 即便是凌相说的话,也不能够让他心里那团火气平复下来。 “你急些什么,在知道该做什么之前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 凌宇归不以为意,沉声冷哼道: “父亲打算问皇上?他做贼心虚,岂会说实话。” “糊涂东西,你以为为父是你?如今现成便有一个最能知道一切的人在,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凌相深呼吸着,他没有被元睿明气死,却眼见着要被自己这有勇无谋的独子气出问题来, “还有这种人,是谁?” 凌宇归刚问完, 只听门传来了冰冷的声音,道: “大人,属下已将人带到。” 独自一人被关在水牢中芷兰,就那样等啊,等啊,终于再度等到了那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人。随着门被打开,结下了锁链,就这样一路被带着往不知什么地方而去。 她一路上都没有开口,没有多问, 当等到转过了第八个弯时,周身已经没有了那股阴湿感。 紧接着,她们停了下来, 再之后,只听得身旁那男子的声音响起, “大人,属下已将人带到。” 里面传来简单的一声‘嗯’后, 有机关旋转的声音,而后是一阵沉闷的响动,不似寻常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这种声音,说是石门更加匹配。 芷兰十分配合的跟着身前那人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眼睛被蒙住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见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当然,她对于这味道属于什么是心知肚明的。 在往前又走了几步后,眼上系的布带下一秒便被解开。她睁开眼睛,并没有想象中重见光芒的刺眼,所以也不需要有什么适应的过程。芷兰略略用余光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所在的应当是相府的暗室,旁边站着一路押送她来的玄衣, 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毕竟也只有玄衣,能有只身潜入大理寺将人证劫出来的本领。 而在他二人面前正座的两个人一个面色冷厉,一个盛怒难熄, 除了方才称呼‘丞相大人’的凌相之外,竟连被贬去襄州的凌宇归也在,凌宇归自从被贬谪,现在瞧上去远不似当年意气风发高高在上,在皇都颜面尽失,孤家寡人,不过半年时间却沧桑了不知几许,眉宇间的暴戾却是与日俱增。 而他在方才与凌相的意见相左一番争执之后,此刻正攥紧拳头,额头青筋爆出,沉重的呼吸声在极静的暗室中也听得一清二楚。 同样的,对于看到着两个人,芷兰心中仍旧没有半点惊讶。 刚等她了解完了大致的情况后, 凌相正好也在这时发话, “你在看什么,怎么,竟被惊吓的呆住了?” 芷兰当即装出一副十分震惊委屈又恐惧的表情, 周身的力气像是顷刻间被抽空了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身体略微发抖这种细节都不曾遗漏,颤声道: “奴婢、奴婢扣见丞相大人,大将军。” 凌相冷着眼眸看着她, 片刻后才开口道: “你也算相府走出去的人,重新回到这里,为何会怕成这样。” “奴婢不是怕,而是后怕,能够再回到相府,实乃劫后余生,保住了一条性命。”芷兰哽咽道,“只是娘娘与海棠……” 话说到这里,已然说不下去,紧咬着下唇,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说的正是这样, 在‘劫后余生’这个词说出之后,凌相眼中一沉,更加确信自己让玄衣夜闯大理寺将芷兰劫狱而出的正确。 “你说娘娘和海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凌宇归是个急性子,一听就安耐不住的发问,但却被凌相用一个眼神瞪过去,不得不悻悻住口。 凌相轻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而后继续着自己的节奏,徐徐道: “馨儿入宫时,从府中带出了乌嬷嬷、海棠与白茶,后来白茶死了,由你入宫替补。可是短短两年时间里,包括馨儿在内的所有人却接连而亡,莫非是那皇宫与府中相克?如今活着的唯余你一人,本相实在好奇,一个故去皇贵妃的宫婢,如何值得被关押去大理寺那般重地。看样子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顿了顿,观察着芷兰的反应没有问题后,才继续道: “而要解决本相的疑惑,还有什么比直接问你更好的方法。” 听另想这样说,芷兰扣了个头,坚定的表着忠心: “奴婢生是相府的人,死是相府的鬼,大人要问的,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 凌相点头, 但是他却没有先问正题,而是指着旁边安置着凌素馨的那口棺椁, “你可知那是什么。” 芷兰抬起头,顺着凌相指的方向往那边看去,能看到在暗室的角落里果真放置着一口棺椁,以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四周还镶嵌着金玉宝珠,而一进屋便闻到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异味,自然也是出自这里。 她眼神再度从那棺椁上划过,在起初的一抹冷意后,很快便被后面的疑惑不解所掩饰, “莫不是府中有何人故去?又为何不安葬而要置于此处,奴婢不解,还求大人明示。” “若本相说里面装殓的是皇贵妃,你可会信。” 说完这句话后,凌相如炬的目光审视的看着芷兰,不遗漏她此刻任何的反应态度,这一点是十分关键的。 只见芷兰瞳孔一紧,先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眸,而后眼眶红起来,像是含着泪水一般泛出水光,攥紧的拳头指节青白,紧咬着的嘴唇,无不显示出她的愤怒与憎恨。 “他们居然这样对娘娘,居然这样对娘娘——已经害了娘娘的性命还不够,对于一个薨了的人还这般残忍,简直是欺人太甚,令人发指。” 说罢,重重的将额头磕在坚硬的地上, “求大人与将军替娘娘做主,娘娘实在冤枉实在可怜!” 第六百四十三章 最后的挑拨离间(上) 芷兰此刻当真是卯足了力气,做足了忠仆的模样,生怕老谋深算的凌相不相信她,生出什么怀疑,因此那含着泪水还在隐忍的模样是做的极其到位,悲愤中含着三分愤慨,叩头高声跪求道: “求大人一定要替娘娘讨一个公道,不能让娘娘就这样蒙冤而亡!” 这样的一幕,这样的反应与举动,确实是符合一个忠心耿耿且知道内情,又一门心思想替主子申冤报仇的宫女应有的反应。 凌相看在眼里,点了点头,也终于放松下了警惕与戒备。 “起来吧。” 凌相沉声道, “馨儿是本相的孙女,本相自然不会让她死的这样不明不白,若当真有什么隐情,也是自然要替她讨回公道。” “谢大人,有大人这话,奴婢便安心了。” 只是此安心却非彼安心,对于芷兰而言,她此时才算真的洗去了嫌疑,过了关。接下来,便是一出好戏拉开帷幕的时刻了。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哪怕心思缜密如凌相一般,却难免也有棋差一招之时。 他自以为人在突如其来得知一个消息后的自然反应是绝对没办法伪装,不可能有假,但是却忽视了另一种前提假设, 那便是若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想法思绪,都早在一开始被料想到;所有的行动做法,都在无形中按照他人设计的轨迹发展着, 这样一来,在事就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佯装出一些反应,洗脱嫌疑获取信任,不就变得非常轻而易举。 而在这件事里, 真正设局的人是雪姬,芷兰自甘继续充当一颗棋子,而凌相,只不过是自以为运筹帷幄,实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老骥’而已。 而这个‘老骥’,此刻却半点也没有意识到问题,在放下了警惕后,道: “本相不信圣旨上所言的那些明面上的理由,此事必有隐情,而这隐情究竟是什么,皇贵妃到底因何而死,你且告诉本相,若有一字虚言……” 玄衣的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会是什么下场,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芷兰并没有被那冰凉的剑刃吓到,她十分镇定,保持着跪直身体的姿势, “奴婢不敢,奴婢也想要替娘娘报仇,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抬起方才一直低垂着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酝酿调整着情绪一般,而后用有些微哑的嗓音郑重回道: “确如丞相大人所说,这件事根本就不像是对外宣称的那样,什么突发急症而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皇贵妃娘娘是被人害死的,海棠与乌嬷嬷也是。而且大人或许不知,娘娘这次还是一尸两命,被害身亡之事,腹中已有了两个月的胎儿。” “哦?” 凌相只是神色微变, 倒是凌宇归,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馨儿她,她怀孕了?!” 先是无比的震惊,在慢慢的反应过来后,双目变成通红,宛如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你再说一遍,馨儿她,当真是怀孕了?” 芷兰点头, “奴婢与娘娘贴身宫婢,这种事旁人不知奴婢自然是知道的,不敢欺瞒丞相大人与将军,皇贵妃娘娘,的的确确是怀有身孕的。” 听到芷兰又重复了一遍后,凌宇归纵使不能接受,也还是慢慢相信了她所说,寂静的屋内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知是攥起的拳头还是咬紧的后槽牙发出。 若说凌素馨死的不明不白让他恼怒十成,那么此时此刻,凌宇归的愤怒绝对就有百倍千倍那么多。 不,不仅仅是愤怒,更多是还是一种‘多年夙愿好不容易就要达成,还差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的抓狂、憎恨与失望,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暴躁不能自抑。 一拳砸向了桌子, 直接把凌相的紫檀木桌案砸出了裂纹, 也不知是冲着谁,便吼道: “两年,两年了,足足两年了啊!本以为是天公不作美,馨儿肚子不争气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好不容易怀上龙裔,却,却!我们隐忍屈居布置筹谋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 芷兰垂着的眼眸忽然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 果然, 果然像雪姬说的那样,凌家的野心与欲望,竟当真已经膨胀到了这般。 “住口!” 看到自己这糊涂儿子一下子血气上脑,竟什么都顾不得,不管是不是有旁人在场就准备什么都说出来,凌相赶忙厉声打断了他。 眼神扫过芷兰与玄衣,两个人都是木然的待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又念在毕竟都是相府训练出最忠诚的暗卫死士,这才勉强放心, 转过头,眉心紧蹙的训斥起凌宇归道: “看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大将军,这般沉不住气像什么样子!” “儿子什么样子了?倒是父亲,父亲您难道就不觉得可惜不觉得痛心吗,怎么能这般的无动于衷,凌家的血脉,多年的夙愿,就这样没了,您怎么还能气定神闲的坐着!” 凌宇归也是气昏了头, 一时没控制住,竟然脱口反驳起来。 但其实也不怪他理解不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凌相早已在元睿明之前刻意的‘走漏消息’中知道凌素馨怀孕的消息,只是一直没有告诉给冲动莽撞的凌宇归,怕他做出什么有损大局的事。所以对于芷兰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过度的反应。 也正是因为一早便知道,那终于快要事成的激动与兴奋又岂是旁人可以知道的,暗中部署了那么多,就等十月瓜熟蒂落后便能够尘埃落定。 但偏偏在才有了希望只是迎来了一尸两命的消息, 他会不痛心? 笑话。 只是多年在朝堂中练就的戏不怒形于色让他未曾将失望表现出来罢了。 但现在被凌宇归说中了心里的痛处,脸色一下子真的阴沉下去了几分, “放肆!这是你对为父的态度吗!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一句话,若在擅自开口,便索性出去待着!” 第六百四十四章 最后的挑拨离间(中) 凌相冷眼怒视着凌宇归,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扶拂袖,疾言厉色,也算是给出了凌宇归最后的警告。 虽然都是生气时的语气,但是与之前还是能听出来不同,跟现在比起来,之前的程度顶多叫做不悦。 凌宇归到底内心里还是畏惧自己这个父亲的,纵使现在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被下了这最后通牒,也只能乖乖的闭嘴照办。如若不然,他知道自己绝对是会被言出必行的赶出去,身为堂堂将军,在两个属下面前被赶出去,更是一件丢脸至极的事。 所以也只能一脸憋屈憋闷的瞧了凌相一眼,坐回了位置上。 待到暗室内又重新归于平静,没了凌宇归那个只会因暴怒耽误进度的阻碍后,凌相也再度开始了盘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相要你把从一开始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一遍,不许遗漏任何细节。” 凌相虽然知道,但也只是知道而已,而要知道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做,他就必须得掌握更多的消息。 “这些事奴婢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便一五一十的告诉大人。” 芷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了‘真相’: “虽然奴婢入宫服侍娘娘并非从一开始,但是不管是平时听人议论,还是所见所闻,都了解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皇贵妃娘娘虽然贵为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但是实际上却一直被皇上冷遇薄待,皇上偏宠静贵妃,对静贵妃多番欺辱挑衅娘娘的行为屡屡都放纵包庇,任由白景音倒打一耙。娘娘就总是说,看似华美的琳琅宫,去被她住成了比冷宫还不如的地方。” 说起凌素馨的这些‘悲惨遭遇’,芷兰神情是隐忍着的哀痛, 攥着袖子,努力装作平复心情的样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坚持着继续说下去。 “原本娘娘已是什么都不指望了,但是在这时受到了丞相大人的来信,信中让娘娘为了凌家也得再博最后一把,顺带还附上一丸暖情药,好帮助娘娘争宠。此事丞相大人可还记得。” 自然,这些事凌宇归也是不知情的, 凌宇归转头看向凌相,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 凌相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简单的点了点头,道: “不错,是有这件事。但谁知她也是个糊涂的,竟会想出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乡村野妇般的主意,实在是让本相失望。” “但丞相大人有所不知,这方法虽然莽撞直接了些,但却还是达到了效果,将事情作成了的。” 芷兰真正歪曲的第一个事实,便是把雪姬借助暖情药将计就计让凌素馨与周海发生苟且,珠胎暗结的事抹去。 毕竟除了维护凌家与荣亲王的关系这点之外,要激起凌家的愤怒,让皇上亲手杀死自己的龙裔可比亲手出去一个孽种的效果好上许多。 并且她早在事前就把所有回答设想好,所以现在纵然编谎话也编的滴水不漏,看不出也听不出有任何异样。 凌相虽然知道凌素馨有孕,但也只是知道凌素馨有孕,对于旁的无甚了解,自然要听芷兰继续说下去。 “成功?若是真的成功承宠了,为何没有人来回报给本相,本相也不觉得皇贵妃她是个能沉住气的性子。” 对于这点,多少还是存疑的。 毕竟在自己传了消息去宫里后,便再无音讯,凌相想当然的意味定是失利,所以无颜让他知道她这个皇贵妃的无用。 “回丞相大人,奴婢以为娘娘这次不是沉住气了,而是实在不敢告诉给丞相大人。大人屡对娘娘寄予重望,可是娘娘却总是让大人失望,娘娘曾对奴婢与海棠说过,当真害怕若再多让大人失望一次,便会连最后的依仗也失去,所以在没有确定自己通过那一夜盛宠怀上龙裔,是万万不敢冒着让丞相大人空欢喜一场的风险,直接就告诉给大人的。” 芷兰说到这里,还没有说完, “而且当日皇上在发现自己宠幸了娘娘后,直接发了好大的怒火,对娘娘说了好些过分的言辞。娘娘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被人这般轻贱,丢尽脸面,自此以后也是终日郁郁,把那夜当作不愿提及的污点,想来也是如此,才不愿意说的吧。” “也是本相对馨儿太严苛了些,吓得她连这么大的事也隐瞒着。” 凌相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显然经过自己的判断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芷兰的话。 虽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显露出多少自责或者懊悔的神情,什么祖孙之情,在心中只有权势的人心中又占得上多少分量。 “罢了,你继续往下说吧。” “是。” 芷兰颔首,只觉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同一类人,是心里只有自己的人,芷兰早在知道了白茶之死的真相后就了解了这点,看的通透。 “经过那一夜之后,皇上是动了怒,半步都不再踏入琳琅宫,平日里哪怕在太后宫里请安时遇到了,也只把娘娘当成空气一般。原本娘娘自己都以为是彻底厌恶恼恨上了她,都快要彻底绝望,但许是过了一段时间,这气也消了,皇上竟在得知娘娘成日难以入眠后,派太医送来了能够安神宁心的花茶,聊表关怀。娘娘知道后可是高兴的不得了,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皇上的怜惜,险些要喜极而泣,自那之后哪怕是为了时常感受到皇上的这份关怀,都要日日饮花茶,简直成了必须。” 凌相也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刚听到这里,便当即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冷哼一声, “到底也是相府出身,怎么一个个都天真成这般。皇上是怎样城府深的人,他岂会突然转性,何况还是对一个向来防备的,凌家的人,本相是绝不信的。” “都怪奴婢无用,没有一开始便想到,也没有及时回报给丞相大人。若不然……或许,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死无对证(中) “皇上明鉴!若不是李大人及时赶到,恐怕臣妾这冤屈也是百口莫辩了。”在元睿明的威逼之下,就快要认罪说出实情的凌素馨,仿佛逃出生天一般,一下子有了底气。 恢复了镇定后,她跪下身子,矢口否认道: “臣妾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不仅臣妾没有做过,而且臣妾现在怀疑好不容易找到了关键证人周海与乌嬷嬷遭受了同样的境遇,都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时,被人杀人灭口!”她嘴角噙着冷笑,转过身直指白景音,“而与张淮义私通在先,杀害这二人在后,还威逼伪造供词企图反咬一口将所有罪名嫁祸在本宫身上,这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白景音!” 峰回路转,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元睿明心中叹了声气。 而白景音在听到凌素馨的指控后,也是眼眸一沉, 表情十分不好, 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现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之前在大理寺中发生的事, 在自己审讯周海时周海确实是好好的,这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不仅是李典,承影之前也提到了鸩毒毒性极猛,一炷香不到便已致命,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自己走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 难道自己那时有异样的感觉! 白景音现在才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 都怪她拿到供词后太过欢喜松懈,以为事情已成定局,一切都水落石出,兀自在那里皆大欢喜。而那幕后凶手也就是利用她的疏忽大意,潜入大理寺中毒杀周海直接将她一军,杀她个措手不及。 没了周海, 死无对证, 那些供词都跟废纸没有两样。 白景音此刻只能用火冒三丈,悔恨的肠子都青了来形容。她紧紧攥着的拳头,连指节都泛出青白色‘咔嚓、咔嚓’作响, 若是当时就让李典小心提防着务必保证证人安全或许就能避免这一出悲剧的发生, 现在想清楚明白还有什么用, 傻乐个什么劲儿, 现在好了,乐极生悲, 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头。 白景音简直快埋怨气恼死了,最重要的事,竟不知现在到底是该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看到白景音吃瘪说不出话的样子, 凌素馨一下子拿出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劲儿,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还等什么呢,她当即决定乘胜追击, 演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不就是如此吗,臣妾觉想越觉得没有错。正如皇上所说,大理寺那样守卫森严的地方,哪里是寻常人能随意进去的地方,怕是连鸟都飞不进去一只。但是面对奉旨前去审问的贵妃娘娘,自然是不会太提防的,这也给了她可乘之机。”凌素馨兴奋之下,难得开了窍,滔滔不绝且还意外的合理, “毕竟静贵妃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先不知用什么手段威逼周海做出伪证,因害怕事后露出破绽,于是利用在大理寺的这段时间往饭菜中下毒,毒杀了周海灭口,死无对证,真相到底如何还不是任她怎么说,便是怎么样?” 听完这些话, 若不是立场不同, 白景音都快想要拍手鼓掌表扬她的进步了。 而元睿明显然就没有她这样心大, “朕有让你说话吗,皇贵妃这般有能耐,还要刑部与大理寺做什么,以后朕全指着你便足够了。” 冰冷锐利的目光瞪向凌素馨,讥讽道。 以她的心智段不足以算计出这全盘计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是凌相,还是旁人?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自己接下来如何保住继续白景音? 思绪纷杂,让元睿明不仅有些烦躁。 “臣妾只是就是论事,被人污蔑险些蒙受不白之冤,难道还只能受着哑巴亏,冤枉死不成。”凌素馨也是十足的委屈,加上现在局面的优势倒向她这里,连带着面对元睿明都硬气了起来。 “放肆!你居然敢顶撞朕。来人呐——” 元睿明一拍桌子, 好像下一秒就要发落了她。 凌素馨也被那响声吓了一跳,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是不是该服个软认个错时,太后却在此刻先一步当起了和事老,顺着元睿明的话顺势接了下去: “是啊,来人。审问了这许久,哀家与皇上口都干了。还不快去取些雪梨冰糖饮来,冬日里是得多润润肺清清火才行,如此可好?” 一边说着,还给元睿明使了个眼色, 摇摇头, 示意他不可如此冲动。 元睿明看着太后, 没办法, 深吸了一口气, “好,听母后的,那便劳烦睿姑姑了。” 听到元睿明这么说, 凌素馨知道自己是又逃过了一劫, 吓得出了一脊背冷汗, 只怪自己这情绪上来了就管不住嘴什么都敢说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睿姑姑察言观色的本领非同一般,福了福身, “皇上哪里的话,太后知道皇上来一早便备下了,现成的就有,正在偏殿里热这呢,奴婢这就去取。” 不一会便端来两个雪白的小盏。 太后端起一碗给元睿明, 示意他用些, 元睿明这种时候自然是没有心情去喝什么东西,但是又不忍拂了太后的好意,只能做样子似的喝了几口。 太后看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这才劝道: “皇贵妃虽然冒然开口是莽撞了些,但依哀家来看,这次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除了大理寺内的人外,只有静贵妃去过。而那人也是在审问完后才中毒而亡的,怎么看,静贵妃都该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太后这次确实觉得元睿明对凌素馨却是太过苛责了些,倒不是心疼凌素馨,而不是不想让元睿明有任何不妥当会惹朝臣非议的地方。 转头看向白景音,只见她垂着眼眸,从刚才便一直一言不发。 “静贵妃,对于此事你便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我疏忽大意,才让这件案子又多卷进去了一条人命。” 白景音声音平淡, 没有害怕, 但也没有平日里的自信与信手拈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死无对证(下) 当她渐渐走出了初时的愤怒,白景音现在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理性,但是心里的意志与信念却更加坚定。 她抬起头来, “皇贵妃说的不错,毒杀周海的与杀死乌嬷嬷的定然是同一人。我也知道目前看起来,我的确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即便我再怎么否认,说破天去,也没办法让旁人相信。”白景音一撩衣摆,跪在了殿上。 “所以我恳求皇上太后,能让我继续着手去查这件案子,三日为限,若三日后还没有进展,那我自愿将私通杀人的罪名全部被背下,依宫规听凭发落。” 白景音骨子里到底还是个现代人,对古代这丧失人权的规矩是无比厌恶的, 所以并不习惯被人跪,要她跪更是难上加难。平时请安顶多是弯弯膝盖,遇到非跪不可的事,也是一脸的不情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元睿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视而不见,太后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就纵着她‘没规矩’。 而今日白景音主动跪下,放低姿态的请求, 可见打定了主意, 下定了决心, 颇有种视死如归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而对于她这种‘撞南墙’的举动,凌素馨十分倒是十分乐意见到,以为白景音是走投无路,才会这样做。 于是乎不屑道, “静贵妃若是只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别把话说的这般决绝为好。不然到了三日之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又仍不愿束手就擒,那时候可要再想什么别的理由呢。” “没有别的。” 白景音平视前方,陡然拔高了语调, “我既能在这里说出口,若想反悔便如同犯了欺君之罪,到时候皇贵妃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我。” “好,这可是你说的。” 凌素馨眼底掩不住的笑意, 白景音啊白景音, 你多有骨气, 那就看看在幽禁宗人府永世不得出时还能不能保持着现在的半分从容。 凌素馨仿佛已经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半点也不相信事到如今,还会有什么转机。 太后亦皱了皱眉头, 沉默了片刻后, 像是在劝, “做事不能如此不顾后果,凭一时意气用事。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放弃,还是非要坚持自己继续查下去?是还嫌自己身上背的嫌疑也与罪名不够多吗。哀家念在白家时代忠良的份上,若你自愿去宗人府关押一段时间,让大理寺彻查此事,方才的话,哀家与皇上或许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太后说到底对白景音还是喜欢多过防备, 平心而论, 也确实不相信她会做出来那些事。 若是抽丝剥茧,让大理寺慢慢去查,未必没有可能查清真相。 但白景音却自己提出了这个‘三日为限’,自己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三日,三日能做得了什么? 三日一到,就像凌素馨说的,欺君之罪可没得让她回头的余地,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凌素馨一听太后这是要帮着白景音啊, 当即就想要阻止, 毕竟好不容易逮到了白景音自寻死路的机会,多不容易,怎么甘心就这么放手。但是已经彻底‘得罪’了皇上,万不敢连太后也得罪,只能隐而不发,热切的望着白景音,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能妥协,千万不能妥协。 “多谢太后关怀。” 白景音开口, 凌素馨的表情正要垮下来时, 她话锋一转, “但是我还是选择要那三日的自由不改,若是连查明真相,还自己与那些无辜被害之人公道的本事也没有,那不死也枉为人了。” 太后叹了口气, 目光中透露着失望与惋惜, 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性子怎的如此固执刚强?” 这样性格的人,还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妃子,也不适合再在皇宫中继续待下去。也让太后坚定了要按照当初的约定送她出宫的想法,当然,如果她还有命活的话。 凌素馨瞅准时机,试探性的开口: “太后娘娘,既然静贵妃不愿领情,不相信皇上与大理寺的能力还是想要亲力亲为,那我们便遂她的愿吧。” 顺便还挑拨离间了一把, 非要把白景音说成是在质疑皇上与朝臣的办事能力, 可这种低水准的小心思,谁又能听不出呢。 太后睨了她一眼, “到底是遂了谁的心愿,皇贵妃自个儿心里有数。” 然后便不再管她, “皇上,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太后本打算让元睿明想办法劝白景音服个软,别这么意气用事,可谁知方才还为了她火冒三丈的元睿明,此刻倒风平浪静,半点不着急,不知一个人在那里闷着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 “好。” 元睿明开口, “朕便给你三日时间查明真相,若做不到,也按照你方才所说来办。” “皇上?” 太后没想到元睿明的反应会是这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又看了看白景音,压低声音道:“她昏了头的胡闹,你怎么也这般头脑不清楚,就由着她,可有考虑过结果吗?真出了事,哀家看你怎么收场。” “母后放心,朕相信静贵妃,她既说得出,就一定能做的道。” 元睿明的声音亦是平淡, 却透露着无比的确信。 白景音虽然没有听到元睿明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从口型还是看出了‘相信’二字,随即唇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到底还是他懂自己。 “谢皇上恩典。” 白景音望着他,那一刻,只觉得能被人相信的感觉,当真是不错。 “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主意都大得很,哀家劝不住,不管了便是。”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 “皇上既然都允准了,哀家也不能说什么。那便以三日为限,这三日里你可以拿着哀家的令牌做所有与查案有关的事,至于结果会如何……”太后顿了顿,“且看天意吧。” “多谢太后,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与太后的信任,三日后,我交上一张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只需要三日(上) 白景音拱手,坚定的说。 现在还能坚信不移,心态放平着实是不容易的。 在以为即将迈向终点之时,事情突如其来的逆转了方向,这让白景音之前所作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仿佛重新回到了起跑线,需得重头来过。 好在秉承着一贯越挫越勇的那股劲儿,她孤注一掷向元睿明与太后要来了三日。三日后要么真凶伏诛,要么她按照约定认下所有罪名,不成功便成仁。 元睿明态度难以捉摸, 太后不看好而担忧, 凌素馨幸灾乐祸,伺机落井下石。 在心思各异中, 太后再度发话,打破了平静: “好了,事情至此也算有了个解决方法,时间紧迫,也别再耽误了。”太后正了正衣襟,“皇上,你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若是没有……” 元睿明闻言站起身来, “朕确实还有一些话要单独审问静贵妃。”他拱了拱手,“母后为此事必定心神烦忧,儿臣便不继续搅扰母后休息,先行告退。” “正好,哀家也乏了,那便都退下吧。” 太后摆了摆手,心知肚明。 *** 出了殿外, 白景音跟在元睿明的后面,正在被‘押’向乾清殿审问的路上,她望着元睿明的背影,十分疑惑不解。 因为案件的而忧心烦躁, 还要为了元睿明的意图而耗费心力, 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加快脚步追上去, 问道: “你到底要问我些什么,能不能在路上直接问了,反正说话用嘴巴就够了啊,也不用麻烦的非要到乾清宫里去吧。皇上也知道我就三日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可浪费不得。” 元睿明起初没有回答, 沉默着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就在白景音以为自己是不是声音太小了没传到他耳朵里,准备拔高音量再来一次时,他终于有了反应,徐徐道: “关于这件案子——” “关于这件案子!我当真没有对周海做什么,连用刑都没用就是心理上恐吓恐吓他才拿到的供词,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伪造证词杀人灭口的事。至于接下来,皇上也大可以放心,仅仅半日的大理寺之行就有了如此进展,三日的时间足够我再去寻找到新的突破口扭转局面。但是退一万步讲如果失败了,皇上也不用为难,毕竟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该认下的罪我绝对半点不扭捏的背下来,不用皇上包庇袒护我什么。” 白景音为了节省时间,加快进度。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干脆利落的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关于‘关于这件案子’的问题全部回答了一遍。 元睿明转过头, “这么冷的天嘴皮子还能如此灵活,也当真是不容易的。可朕一开始的问题也只不过是‘关于这件案子中提到的送给宫人的那些手帕,为何朕没有’而已,没想到你竟说了这么多。” “哈?” 白景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场风波之后,元睿明不问正事,居然关注点一直在几条破手帕上,能不能再脱线一点啊。 “这真的就是皇上原本要问的问题,就这?” 而此时的元睿明,眼中竟然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耸了耸肩膀,装作不以为意的淡淡道:“不然呢,你说的那些,朕原本就‘相信、放心也并不觉得为难’,自然没有问的必要。” 白景音的心情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数次转变,特别是在听到元睿明这隐晦的‘心意’后,突然心跳加快起来。 “……” 没有说话, 琢磨这那几个字眼, ‘相信、放心、不会为难。’ 原来在这种时候,他竟还可以这样想。原本被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完全信任着感觉,是这样,让白景音这个从前都是自己给自己安全感的人,第一次从外界感到了安心。 甚至开始打算, 若三日之后自己还有机会,干脆绣一条手帕给元睿明当作谢礼好了。 但有时候, 不管再有爱的想法,都容易的一盆热水浇熄了兴致。 白景音难得想要好好对待元睿明一次, 可元睿明却紧接着来了句: “虽然你绣的鸳鸯朕是没看出来个鸳鸯的模样,也就像是你自己评价的那样,恐怕连八岁的孩子闭上眼睛左手绣都要更好些。但是看惯了宫中绣娘那些精巧绝伦的绣品,偶尔看看丑到出奇的,倒也新鲜。” “……所以皇上是觉得我费了好几天时间,不知多少次扎到手指绣出来的东西就是给你图新鲜的?” “不然是用来观赏怡情的吗?” 白景音声音都有些扭曲了, 额角挑了挑, 再度握紧了拳头。 脑海中不断回荡这那句‘丑到出奇’、‘丑到出奇’、‘丑到出奇’。 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暖心感动,若不是介于元睿明的皇帝身份而且武功还比自己好了那么一丢丢,她一定会把元睿明暴躁到‘惨得出奇’。 “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骂朕,还想许多大逆不道的画面。” 元睿明不咸不淡的来了句,眼眸微眯,转过头,一副‘朕看穿你了’的微妙表情。 你说对了, 我不仅想, 还想把‘大逆不道’付诸实际呢! 白景音内心mmp,脸上却还不得不干笑着道: “怎么会呢,皇上真会开玩笑。我对皇上的敬仰之情有如长河般滔滔不绝,是断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既然那么敬仰,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也绣条手帕给朕。” “……” 他怎么还纠结着这里, “皇上坐拥天下,还缺条手帕吗,只要说一声御绣房恐怕就能成百上千的送来吧。” “朕说了,手帕易得,丑的别致的却世间罕有。罕有便珍贵,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嘛, 从丑的出奇又变成了丑的别致了, 白景音都想自己掌嘴,没事干嘛给他机会嘲讽自己。 “算了,看在你今日还算够意思的份上,没理由倒夜香的太监都有却少了皇上的份。”白景音言语上半点亏都不肯吃,非要还回去后才解气。 第五百四十八章 只需三日(中) 心情明朗了,就什么都好说。 “所以皇上想要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可以。” “那也得有个大致的范围吧,我也好有个思路。”白景音托着下巴,“反正水平呢,就是那么个水平,但是花鸟鱼虫,皇上能说出来的,我应该也都能搞得出来。” 白景音虽然厌恶女红,但仍有一种蜜-汁自信,反正在不要求质量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 “什么都行?你倒真是敢说。” 他嗤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 元睿明抿唇想了想, 转过头, “绣一副《秀丽江山图》给朕吧。” “……”白景音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缓过劲儿来欲哭无泪道:“是在开玩笑的吧。” “不是,朕不开玩笑。” “您看我像玩笑吗,能不能把我开了啊。还《秀丽江山图》呢,皇上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臣妾这次是真的做不到,真的,真的,真的。”白景音一连说了好些‘真的’表示强调,“真的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以后慢慢做,不限时间,何时绣完算完。” 元睿明十分‘宽宏大量’的表示, “不是。”白景音继续说,“就算我答应了皇上,但三日之后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现在都还不知道,万一没能成功,没有以后,即便答应也还是得食言呢。” “你放心,便是真身首异处阴阳两隔,朕也定会派人招你的魂魄回来来兑现承诺。” 说完这句话后,元睿明停下了脚步。 “就算大白天也别说的这么渗人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这么执着的人。” 白景音十分的无语,看元睿明就站在那里不动,问: “为何不继续走了,不是要去乾清宫问话吗,我们速战速决,早些解决完我早些回宫,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宝贵的。” 元睿明没有说话, 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问你话呢。”白景音一开口就吓得后面随行的太监宫女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感慨真不愧是静贵妃,敢对皇上这般态度的,找遍全大启恐怕也没有第二个。 其实不仅是那些,白景音一时心急还险些脱口而出‘哑巴了吗?’四字,还好及时意识到自己面对站着的人可是皇上,话说的太张狂容易把自己搭进去。这才把语气放缓了些,重新问了遍,“皇上可有听到我说的吗?” 元睿依旧挑眉不语, “咳咳。” 反而是赵焱在一旁轻嗽了两声, 他不知何事已经脱下了侍卫装,换回了平常的装扮然后跟了上来,此时小幅度的用手指指了指上方,好像在给白景音示意些什么。 白景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看去, 瞳孔先是一紧, 然后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这里,怎么是?!” 白景音一时语塞, 映入眼帘的,的的确确是匾额上‘琼华宫’三个金漆的大字。往周围环顾了一圈,熟悉的环境也证明了自己没有看错,搞了半天,怎么回到自己家来了。 “你是傻了还是失忆了,回到自己宫里何至于惊讶到这种地步。” 元睿明眼中带着戏虐,与之前及其细微的表情不同,他此刻已经能看出来是在笑。 “但我们不是在去乾清宫的路上吗,怎么会回来的?” “兴许是记错了路或者走错了吧。” 元睿明无所谓随口敷衍道, “罢了,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朕若要你再去一趟乾清宫也有些不近人情,今日便免了你的问话吧。”语气依旧慵懒而淡漠,把关心收敛得察觉不到,“记住,脑袋转的灵活点,最好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彻底,朕忙得很,可没空等三日后研究处什么刑法给你合适。” “知道了——” 白景音翻了个白眼,托着嗓音回道,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元睿明进去做一做喝杯茶,毕竟都到家门口,虽然她怕麻烦吧,但若不这样似乎也不大合适。 好在元睿明自己似乎没有要留的意思, 临走时拍了白景音的脑袋一下, “朕的《秀丽江山图》可别忘了。” 撇下这句后, 便带着赵焱与一众跟随着的太监宫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去。 独留下白景音顶着个微微泛红的大脑门, 看着那洋洋洒洒一行人的背影,满眼的怨念。 “小姐,是不是小姐回来了?” 承影的声音从宫门内传来,紧接着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 打开门,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的确确是白景音之后,承影简直那悬了一上午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感谢诸天神佛听到了我的祷告,保佑着小姐的平安,感谢,感谢……” 一边念念有词的把能感谢的都感谢了一遍。 “是啊,是我回来了,感谢天感谢地,我的小命儿还在。” 白景音现在的心情其实是笑不出来的,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个笑容,好让承影放心。 承影便以为一切真的都很顺利,上前拉过白景音有些冰凉的手,红着眼眶激动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今早放了你去了大理寺之后,我是越想越想越觉得担心,就怕旧问题没解决再出点新的波折可怎么好?如今看小姐平安归来,方知是虚惊一场,” “……” 还真不是虚惊一场。 白景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经过了几次的验证, 她现在确信承影是有‘一口毒奶’的属性, 要是放到前世,赌什么球赛马赛的,永远买对家,还不赢得盆满钵满?不对,干嘛要放到前世,大启也有赌场啊,若是三日后自己还有命在,那什么时候真带她去试试,搞不好就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新路呢。 而承影还不知道白景音心中已经在思考起自己的‘商业价值’,此刻还在碎碎念道: “方才好像还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皇上也来了吗,怎么不进来歇歇脚用盏茶呢。不过皇上送小姐回宫看来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只需三日(下) 承影握住双手放在胸前,一双眼眸闪烁出光采,十分解气的挑高声音道: “小姐快些同我说说,皇上可有将陷害小姐的奸邪小人揪出来狠狠的惩治一番。那种阴险恶毒的小人,倘若落在我手上,定要将所有毒药都给她用一遍,好给小姐报仇!” “好好好,知道你最嫉恶如仇了承影女侠。”看到承影这样,白景音心中还是不由得一暖。“不过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白景音半推半哄着要往里走, 她可不敢让承影再继续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下去,否则现在越‘嗨’,待会听到真相后就会越‘崩’,她现在已经十分心力交瘁,可没办法好好处理得知那许多‘噩耗’后悲观担忧焦虑爆棚的承影。 所以决定还是暂且先瞒着为好。 可她没走几步, 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住脚步, 后仰过身子看着元睿明离去的那条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疑惑道: “不对吧,太和殿到乾清宫的路那家伙难道不是闭着眼睛都能走?而且琼华宫好像是在相反的方向,再迷路也迷不到这个吧。” “小姐,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什么迷路啊。” 承影也好奇的朝她张望的地方张望, “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事啦。” 白景音耸了耸肩,古里古怪的,谁知道元睿明在搞什么鬼。反正她现在的脑容量都得贡献给查案,还是等到有机会,嗯,有机会再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太和殿到琼华宫,再从琼华宫回到乾清殿, 快要绕了半个皇宫, 天寒地冻, 元睿明鼻尖都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红,若换做以前,让素来不喜冬日严寒的元睿明走这么长的距离,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赵焱紧了紧自己的披风,实在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上,属下能斗胆问一个问题吗。” 元睿明吸了吸鼻子, “你想问朕,分明说了要带白景音回乾清宫审问,为何最后又不问了,为何绝不会走错的路偏偏故意走错,还要绕路到琼华宫来,是吗。” 他分毫不差的将赵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皇上英明。” 赵焱都快要以为他是练成了什么读心术了。 “你不是近来对人情世故通晓精进了许多吗,怎么这次倒看不出来了。”说完这句后,元睿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眸子,对福公公吩咐道: “朕想与赵焱单独走走,你带着其余人先行回宫吧。” 有赵焱在福公公还是放心的,而且他们这些下人的身板儿哪里比的上有武功在身的元睿明与赵焱,吹了许久的冷风,早已连手脚都快僵硬。 听到这话如临大赦, 躬着身子,声音打着哆嗦道: “是,奴、奴才们这就先行一步回宫,预备好姜汤热茶,待皇上回宫,也好驱、驱寒。” 给自己找了个正经理由后, 福公公行了一礼, 摆了摆手, 带着后面那一行早就受不住,都快要冻成冰棍儿似的宫人逃命一般,片刻不停快步得往乾清宫赶去。 很快得就只剩下元睿明与赵焱, 对与元睿明来说,能够交心的人只他一个, 而这样一来,不管是说话还是什么都方便轻松了许多,赵焱不用太过拘谨着规矩,他们二人也可以放慢步伐,多些闲谈的时间。 “属下愚钝。” 赵焱有些难为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到按照皇贵妃的性子,在朕与太后面前会收敛着,可背地是怎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朕还是知道的。朕举手之劳跟着她一道回宫,却能避免有人想找麻烦生事端,也免得一路上被宫里人指指点点,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若换做属下,恐怕就意识不到这一点。” 赵焱现在已经慢慢接受并习惯了元睿明的改变,面对多了许多人情味的皇上,他也比从前话多了许多。 “除此之外,属下见着贵妃娘娘与皇上这一路走来,就连情绪好像也变好了许多。” “是啊,不像刚出太和殿时,忧心忡忡愁云密布,好像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一般。”元睿明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白景音脸上,与她不相符,朕亦看不惯。” 听到元睿明这样说, 赵焱可算是全都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皇上一路上半点不提与案子有关的事,一直与贵妃娘娘谈着绣品,拌嘴,还要提出一个几乎完成不了的要求来让贵妃娘娘为难。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转移注意力,从担忧中分出神来,解决案子前,先解决好情绪。” 越想越合情理,他坚信自己说的正是元睿明心底最终的打算。 赵焱此刻看元睿明的眼神都是崇敬,简直想拿过小本本记录下来,这简直就是关于如何‘不善表达也可以把关心在乎做到极致’的教科书般的存在,若自己能学到一星半点,恐怕承影就再不能埋怨自己榆木脑癌不解风情了。 今日可算是没有白受冻, 获益匪浅呐, 他心想。 “你平日是不是也是这么偷听朕与白景音的谈话吗。”元睿明眯了眯眼,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瞥着赵焱,“之前问你不承认,这下可说漏了嘴让朕逮到了。” 被戳穿的赵焱一愣, 然后脸色涨红,惶恐而难为情道: “属下不是有意的,只是不能捂住耳朵,而且就算捂住了……也还是能听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堂堂护龙军首领此刻像是一个犯错被抓现行的少年,声音越说越小,心虚又有些无辜。 “罢了,反正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元睿明确实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他现在所有的思绪都被牵绊在了别的地方。虽然让她暂时的从担忧中脱身,但元睿明自己的担忧顾虑却没有得到半点疏解,此刻背手缓缓往前走着,眉心却从方才起就不曾舒展开来。 第五百五十章 出路在何处(上) “皇上不是相信贵妃娘娘能查出真相,所以才答应那三日之限吗。为何属下看皇上此刻,竟比贵妃娘娘自己还要担忧。” “你当真以为按照她的性子,朕不让,她就会乖乖听从吗?” 元睿明说了这么一句, 一语点醒梦中人, 赵焱想起了承影时常跟自己吐槽诉苦关于她家小姐是如何的固执如何一意孤行的内容,好像确实,不会…… “白景音可压不住她心里那团火,为了亲手找出真相必定会想方设法的‘逃狱’,与其让她闯下更多乱子,给自己惹上更多麻烦,还不如朕先给她行了这个方便。”元睿明说这话时是带着无奈的,好像一个管不住自己叛逆期女儿的老父亲,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朕虽能给她方便,但之后的事能否如她所愿却是谁也无法预测的,三日确实太短,而这案子的复杂程度也高于原先朕的预想。若做不到,朕难道真的要她背着种种罪名去死吗?” 所以不只是白景音, 元睿明在此刻也已经开始为思考各种‘退路’而困扰。 “赵焱。” 他突然叫了一声, “属下在。” “若要你觉得,你觉得此案的真凶为谁。” 赵焱一愣,刚要表示自己不敢妄加揣测,只听元睿明又补充了句, “无论什么都可以,朕恕你无罪。” “……属下。”见元睿明都已经这样说了,赵焱这才把早在心中的那个答案说了出来。“属下觉得宫中与贵妃娘娘矛盾最大的是皇贵妃,按照这样来看,嫌疑最大的也应当是皇贵妃才对。” “朕原本也这么觉得。” 元睿明目光深若寒潭, 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之前皇贵妃没有少动过歪脑筋意图陷害,可是凭她的智谋想出的法子也是破绽百出不足为惧。可这一次,计划周密,证据强而有力,尤其是在关键时候的‘神来一手’,正正好好的救下了皇贵妃还让局面全然逆转,被逼如绝境的人也一下子换成了白景音。这样的手段布局,扭转乾坤之力,绝非是皇贵妃能做得到的。朕甚至有一种感觉,凌素馨在此案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一颗受人摆布控制的棋子,听之从之。” “可能会吗,以皇贵妃的心性,又有凌家作为支撑,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低头受人驱使呢。” 赵焱实在没办法想象, “越看似不可能,越代表幕后之人的可怕。”元睿明眼眸微微转动,已然有了决断,吩咐道:“你从今日开始便去盯着琳琅殿,有什么动静何人出入过,都仔细留心上报给朕。朕总有种预感,或许凌素馨可以变成一个切入点,以她为线索抽丝剥茧层层深入,也能靠近此案的关键的部分也未可知。” “事不宜迟,属下现在就去。” 赵焱虽然似懂非懂也没有搞清楚哪些复杂的联系,但是元睿明吩咐的必然有道理,为了皇上为了承影也为了白景音,他务必将此事办好。 赵焱拱手行了一礼后,点地而起,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 凌素馨还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然变成了元睿明盯上的对象, 她刚出了太和殿, 在受了一场惊吓后,在经历了劫后余生与形势的翻转,从大悲到大喜之后,好像从高山到低谷,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起伏与落差, 在情绪异常激动与变化之下, 眼前忽然变黑, 耳旁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 凌素馨趔趄了两步, 按着额角,险些晕倒过去。 幸好海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娘娘您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奴婢还是传轿辇来吧。” 可凌素馨并没有要她这样做, “本宫这是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这样。” 等到自己平复镇定下来,那股眩晕感也慢慢退去时,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神左右游移不定,皱着眉头,回忆着这些日子总是会有的晕眩还有其他症状,经过片刻的思索反应,好像突然间意识过来了什么事,原本还幸灾乐祸的欢喜面容尽数褪去,变成了慌张与焦虑,再到最后的绝望, 成了死一边的惨白。 突然转过头盯着海棠, 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推开海棠抚着自己的胳膊, 一言不发,兀自一个人朝琳琅宫走去。脚步飞快,一路上都片刻不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边追赶一般,让海棠在后面都几乎开始了小跑, 主仆二人,就这样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回到了琳琅殿中。 刚回到内室里,凌素馨来身上的斗篷都没有来得及卸下,坐在贵妃榻上,剧烈的喘息,扬起脖子望着顶上的雕梁画栋在怔然出神。 忽然间就笑出了声音, 而且越笑越是放肆,笑得花枝乱颤,满头珠翠发出叮铃的碰撞之声。笑出了眼泪,却仍在笑,哪怕眼泪顺着如玉般的脸颊淌下,她还在笑, 可从握紧双拳与怎么听都带着悲苦的笑声来看, 却怎么都不像是因为开心。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啊,娘娘你别吓奴婢啊。” 海棠也红了眼睛, 只不过是被凌素馨这跟疯了一般癫狂的,时哭时笑的模样所吓到的。 她跪在凌素馨的面前,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担忧劝道: “娘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得先挺住,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又能有什么事呢。本宫只是太过高兴,所以在笑啊,你不难道不觉得好笑吗?”或许是又哭又笑的累了,亦或许是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凌素馨慢慢冷静下来,停止了那疯狂的举动,深吸了一口气,颓然得靠在软垫。 抬眼望着海棠, 眼神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说,本宫是不是很幸运呢。”声音中满是无力,“周海禁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本宫,在皇上的威逼恐吓之下,也为了更为致命的过错不被发现,本宫只有招认了一切,以保全自身。” 凌素馨继续说着。 第五百五十一章 出路在何处(中) “本以为一切都完了,可就在这种时候,周海却死了,他死了,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说到这里,凌素馨又笑了起来,“这一次老天终于肯站在本宫这边一次了,他死了,本宫借此逃过了一劫,不仅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到本宫,还让白景音重新回到了众矢之的。这样看来,是不是一切都很完美,是啊,多好啊。” 海棠突然间心里就有点没底了, 事情是像凌素馨说的这样,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就觉得远不止如此简单? 但却只能附和道: “确是如此呢,连老天爷都站在娘娘这边,三天能做什么,等到三天一过静贵妃她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娘娘可就后宫独大,娘娘的锦绣前程……” 但这些好话还没有说完时, 只见前一秒还平静地说话的凌素馨,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疯魔一般将桌上放置的花瓶茶盏全部拂到了地上, 伴随着破碎声的,还有凌素馨撕心裂肺的声音: “锦绣前程,本宫还有什么锦绣前程!” 突如其来的转变, 吓得海棠整个身子一颤, 连往旁边躲飞散的碎瓷片都忘记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奴婢不知哪一句话说的不对,还求娘娘恕罪,罚奴婢便好,但却不要气坏了身子。” 毫无征兆,海棠连认错求饶都无从下手,只能不断重复着,希望能让凌素馨尽快平息下这无名怒火。 但收效少的可怜,几乎跟没有差不多。 凌素馨在暴怒之后,重新陷入了泥潭, 慢慢抱住自己的头,将身子全部的瑟缩成一团,不知是寒冷还是情绪上的原因,能清楚的看到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靠在膝上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眸透着绝望,半点生机也没有。 一张脸上唯一鲜红的朱唇, 此刻正用力的紧咬,到了一松开便会留下血印子的地步。 “你有什么错,罚你又有什么用,罚了你一切就会变好,问题就会消失不见,本宫的前程就能回来所受的威胁就能消失不见吗,可以吗?” “……” 海棠一时语塞, 自然是不行的,可又觉得自己不能不说点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说: “娘娘您不该想的如此悲观,这一局难道不是我们赢了吗,瞧瞧静贵妃都已经走投无路到什么地步了,周侍卫也死了,娘娘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啊。” “是吗?” 凌素馨自嘲般的笑了笑, 垂下眼, 她刚才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毕竟自己现在所受的所有屈辱,除了白景音之外便是雪姬那个蛇蝎毒妇带给她的,利用那一夜的荒唐,将自己攥在手心随意拿捏,要她做什么她便得做什么,地位连她身边的盈袖都不如。 侮辱的言辞以及那两个打碎她尊严与骄傲的巴掌, 凌素馨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对雪姬的恨意,甚至一度比对白景音更深。 恨不得亲手将雪姬千刀万剐,好给自己报仇。 在听到周侍卫死了的那一刻,凌素馨心中的轻松与喜悦是无法言表的,不仅即刻就解了她眼下的困境,让白景音手上的那些证词顷刻间成了废纸。更重要的是,他将会带着那一晚上的秘密永远长眠,死无对证,雪姬手上少了一件可以要挟她的事,自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前朝的事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无论如何,至少得先保住自己。 凌素馨当时确实是这样设想的,可当她出了太和殿,激动的情绪引发的一阵强烈晕眩后,事情似乎就不大对劲了。 一次晕眩本没有什么, 但若近些日子时常会有这种晕眩,而从前从未有过呢? 若是除了晕眩外还总觉得全身乏力外加恶心反胃呢? 更何况在有这些不适的同时, 自己的月信也一整整一月未来, 所有征兆结合在一起, 让凌素馨无法不往一个方向去想, 而那种可能性,无疑是最可怕的。 可怕到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凌素馨重新打落深渊,而且这一次,恐怕再无翻身的可能。 只是想想, 就觉得绝望, 觉得浑身冷的发抖, 觉得苍天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每当看到希望,觉得自己要赢了时便会当头棒喝。 “到底为什么要如此过分的眷顾像白景音与雪姬那种出身卑贱的人,而要一次一次的苛待本宫,为什么呢?” 闭上眼睛, 凌素馨痛苦的咬牙道。 海棠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其中缘由的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何让自己看来明显是占优势的局面,会让凌素馨比从前还要消沉。 “娘娘,相信奴婢,一起真的都会好的,是您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你不明白。” 凌素馨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在经过数次的背叛后, 连对着最后的海棠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担忧。 可这件事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凌素馨凝眉深思,想了半晌后,认真严肃的看向海棠,问道。 “我们在太医院中可有信得过的太医?” “娘娘身子不适吗?” “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 凌素馨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这个问题在现在可谓是最重要的关键部分。 “自然是有的,丞相大人早为娘娘做好了打算,时常来给娘娘诊脉的那位李太医便十分信得过。” 海棠回答道。 “祖父的人吗……” 凌素馨想了想, “不行,不能是他。这件事不能交给他,而且就连本宫要找太医的事对他也不能提半句,明白吗?” 凌素馨朝海棠半叮嘱半警告, 李太医是凌相的人,他知道便等于凌相也知道了。如果当真跟自己猜想的一般,肯定是瞒不住的,祖父已经对她诸多失望比从前冷淡了许多,若再让他知道自己与一个侍卫……还让雪姬拿住了把柄,可能即将还要面对更糟糕,糟糕到或许会危急整个凌家的事, 后果会怎样, 简直不敢设想, 所以无论都绝对不能惊动凌相,凌素馨打定了主意。 第六百五十二章 堆成小山的礼物(上) 一件事情能了, 但是却不代表只有这一件事, “话说起来,小姐啊,你现在已经彻底半点形象都不顾了吗。” 承影看着白景音撸起袖子露出两只雪白的胳膊,随意大大咧咧的叉开腿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咬着烤番薯,哪里像个贵妃娘娘,说是码头的工人都不违和。 这就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小姐吗, 比当初未进宫在军营时还要狂放, 承影突然觉得,自己彻底无颜见夫人了。 “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谁,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保持形象能当饭吃吗,不能吧。” 白景音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所幸直接拉过个软垫盘腿坐在地上,“但是番薯可以。” 说罢,将最后一块吃完,随意拍拍手摸摸嘴,然后瞧着承影手里那垒成小山般的盒子,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是昨日刚抱回来一堆吗,怎么今日又是一堆。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古代也有双十一了。快些放下吧,抱了一路也怪累的。” “什么双十一单十一的,我听不但,只知道这次送东西来的有王贵人的母家、镇国公夫人、工部侍郎夫人,这些是近些的,远些的则连川陕总督家的夫人也送了好些礼物来,现在小姐可真成香饽饽了,咱们宫里的仓库可都快堆不下了,光每日钦点我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要不是又桂枝菱枝帮忙者,可真是搞不定了。” 承影把东西全部放在桌子上,喘了几口气,又喝了半杯茶水才缓过来,对白景音这般抱怨道。 “呦呦哟呦。”白景音眼珠子都快翻上来天,“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若你这话被那些原本就嫉妒的眼红的人听去,非拉你去打一顿泄愤,我不不救你哈。” 而后砸了砸舌,瞧着那‘小山’不禁感慨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在我刚被封了贵妃的时候来过这么一遭,当时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现在,现在这又是闹哪一出。”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承影道: “原本有个位分最高又出自凌家的皇贵妃在,也是最有希望入主凤仪宫的人,众人要巴结也是巴结她一个。但现在皇贵妃没了,那视线自然而然也就下移到了同为贵妃的小姐与郁贵妃身上,认定了未来的皇后会从你二人中出一个,然后极尽所能的巴结讨好,只求博取个好印象,以后路途也能走的畅顺些。” “我与郁秋锦啊。”白景音点点头,托着下巴,好像十分好奇又八卦的打探道,“那如今看来,是谁更热门些?” 承影听白景音这么问,神色不免有些为难, “按理说若论皇上的宠爱与家室,那小姐根本就是无人匹敌一枝独秀的。谁让小姐动不动就要牵扯进一些事件里,而且行事不顾后果,胆大妄为,谁知哪一天会不会闯下什么大祸,到时候连小命也保不住,还谈什么后位。”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郁秋锦的支持率要高于我喽。” 承影叹了口气,将白景音从软垫上扶起来,让她好好坐在位置上后还是把语气放温和了些,安慰道: “郁贵妃也就是胜在为人淡泊端方,也不代表小姐不好啊,小姐也不要气馁,只要安分些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有机会的。” 白景音的头立马摇成了拨浪鼓, “可别了,我可不想要什么机会。而且什么好不好气馁不气馁呢,纯粹就是好奇八卦一下,不过那些人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要是我,也肯定把宝压在郁秋锦这个稳健的绩优股上。选我的话,保不齐哪日输的底-裤都不剩。” 特别是白景音自己可知道自己绝对会不可能当什么皇后,等到除了凌家后,按照约定就能重获自由帮原主完成心愿。 想到这里, 白景音忽然觉得心境与从前有些不同, 从前是一想到能出宫,便一下子打了鸡血有了干劲,恨不得下午就铲除凌家然后晚上就顺利办理离宫手续,那急迫的劲儿,简直是一刻都不想多留, 但是现在呢, 心里到底是什么复杂又模糊的感觉,怎么在即将事成之事反而没有当初激动了,难道自己犹豫不舍了,不对,这肯定不可能啊,那又是为什么呢? 白景音突然发现,连她自己的说不清楚。 “算了算了,不想了,简直是自寻烦恼。” 白景音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些突然产生的情绪想法晃出脑袋,轻声喃喃道。 “嗯?小姐方才说什么?” 虽然之事很轻的一句,但是却被承影灵敏的耳朵捕捉到,并且关怀问询道。 “没有,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分明就有听小姐在说什么啊。”承影神色有些担忧,自责道:“难道是因为我说郁贵妃现在比过了小姐,让小姐受打击了吗。都是我不好,以为小姐不在意,真是不该说的。” “你以为的没有错,我是真的不在意,而且也是真的没关系,真的,是真的。” 白景音连说了几句真的,好表现这个真比珍珠还真。 “那小姐刚才是在伤神自语也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着承影脸上那执着且纠结的表情,心中长叹了一声,看来今日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这小丫头非得一直胡思乱想下去不可。本着关爱承影人人有责,白景音决定还是得做些什么才行。 也就在这时,在白景音的余光飘到了身后桌子上的那一堆小山高的礼物时,忽然就灵机一动,这不就是个现成的理由吗, 当即指着那堆小山,装作身份苦恼道: “啊,我只是在思考,这些东西该何去何从呢。” 没想到白景音随口说的一句话竟意外的奏效,一下子就将承影的注意力挪到了别的地方。 “可不是嘛!”承影一拍脑袋,“跟小姐东拉西扯了一大堆,都忘记原本的目的了。我来就是要问小姐,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呢,库房里已经很多了,这些也只是今日的份,之后估计还有更多。小姐也是的,当初第一批就不应该收,这下好了,开了个口子后那些小主夫人生怕落于人后,都一窝蜂的往咱们宫里塞东西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堆成小山的礼物(下) “这怎么能怪我呢,不收会被说目中无人不近人情,收了左不过被议论几句贪慕钱财,比起前者也不算说错,那干嘛不收呢。”白景音十分无所谓的样子,刚开始还热衷于扮演清流,到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里面那些女子能用的上的,挑些好的你们三个丫头分了。” “这怎么行,小姐前面还说不想被说目中无人,若宫里的宫女都穿戴这些不合身份的好东西,更不知被抹黑成什么样,我们可受不起。” “那便照例往常,将一部分送去饮玉轩,然后再送些去总督府给邵靖易,笔墨纸砚古董花瓶那些他留着,胭脂水粉珠钗翠环就让星华赏了人,也算是肥水不留外人田。” “这些我自然也是知道,这几日没少送东西去给玉贵嫔,但也不能一股脑的全塞过去,倒像是处理垃圾似的,玉贵嫔嘴上不说难免也会多想。至于少将军那里。”承影无力的叹了口气,“昨日赵焱还传了话来,说少将军作为小姐的兄长,现在总督府的门槛也快被巴结拜谒的人踏破了,满院子的贺礼的壮观景象也不输咱们宫里了。这几日已经头疼不已,还让赵焱来问娘娘该怎么处理,要不要都送入宫来,我赶紧挡了下来,若你这时要再往他那里塞,只怕少将军非得疯了不可。” “也难为小邵邵了。” 白景音仿佛已经看到邵靖易轻蹙着眉心,被包裹在一堆红绸礼盒中,无奈叹息的无奈模样。 不知为何, 她居然有想笑,还是幸灾乐祸的那种。 “所以小姐,到底该怎么办呢,你且拿个主意啊。” 承影坐在另一边,拉着白景音的衣袖,好像在求救一般。 白景音拖着下巴,抿唇深思了一番,忽然间一个想法就从脑袋里冒了出来。她抬起一双琥珀般的眼眸,涌动着光彩,向承影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些。待承影迟疑着照做后,白景音凑上去,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眼眸似含着几分狡黠笑意。 “什么,卖了?!” 承影一下子弹开身子, 瞪圆着眼睛用一种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白景音,蹙眉犹豫道: “小姐你是认真的吗?卖了?这、这怎么可以呢,毕竟是别人送来给小姐的礼物啊,若直接卖了,只怕是不太好吧。” “你也说了这些是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自己的东西怎么处理都不为过吧。而且我们暗中秘密进行,不让别人发现,不就没关系了吗。” 白景音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自豪, “这些东西再漂亮再贵重有什么用,还不是华而不实,在我眼中,完全不如那些‘白花花’又‘金灿灿’的东西来的讨喜。” “什么白花花又金灿灿啊,小姐你在说什么。” “金元宝和银锭子啊,其实银票也好。”白景音一副你‘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 承影看着白景音, 皱起了眉毛,不仅感慨起来: “小姐自从入宫以来怎么感觉跟换了个人似得,跟以前越来越不像了。以前小姐满心只有刀枪兵法,只想上阵杀敌,什么金银财宝完全看不进眼中。但现在呢,既不想当妃子,对当女将军也兴致缺缺,一门心思钻进钱眼儿里,倒成了商人一般。” “什么兵法打仗,什么女将军的,若前半生都只围着这一件事,做到厌倦做到吐,那想换个活法也是人之常情吧。”白景音目光有片刻的深远,想到自己在前世时,或许就如同承影口中所描述的原主一般。等待她的只有训练、任务、使命感和责任感,好像就是为了使命责任而活,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也因为一开始便接受了这个设定,自然而然的就以为这是自己的追求,没有觉得丝毫质疑。 但如今重活一世,体验了不一样的活法之后, 白景音只想说, ‘以前那都是些什么鬼生活啊!’ 在内心的一番思绪后,白景音伸了个懒腰,仰起头朝承影道:“那你觉得是当初的小姐比较开心,还是现在的比较开心?” 承影想了想, “还是现在的开心些吧。” “那不就对了,钱的快乐啊,可是让人想象不到的。” 白景音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给承影洗脑,不对,讲起道理来: “你想想看,如果这后宫所有妃子都能发展点自己的什么小事业,自己掌握搞钱的本领,谁还会只寄希望欲靠晋升位分领更多的月俸,谁又还会有功夫闲的没事争宠呢。再说打仗吧,打仗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要争城池地盘,争城池地盘为了什么,为了资源,资源说到底是什么,还不是钱。所以说啊,搞钱吧少女,这才是要紧的大事,半点不输别的。” 白景音说的头头是道,承影也听得是五迷三道, 跟着她的想法这么捋了一遍之后,居然意外的觉得,好像十分的有道理,好像这银钱还真是一个极有用的好东西。 就这样,原本超然脱俗的承影小天使,在白景音的蛊惑之下,成功向万恶的资本主义迈出了小半只脚。 有时候哪怕是被老夫人训练的琴棋书画医术药理等宫斗属性满点,全能如承影这样的人,也免不了单纯到被白景音洗脑。 很多次都在那一通摆呼之下,被拉去了敌方阵营,不知怎么的便觉得白景音说的极有道理,倒是自己思路狭隘了。 包括这次也是一样, 但也有一点不同, 哪怕认同了白景音的想法觉得银钱是一个不错的好东西,但也依旧对白景音那出‘大计’抱不看好的想法。 “小姐,你知道你现在可是要从宫里把东西拿出宫去变卖啊,这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第六百五十四章 开始搞钱吧!(上) “很难吗?当初我记得我们在冷宫时,为了贴补点不是也由你绣了帕子托守门的小太监拿出去变卖,也时常听你说宫里有些宫女会把主子的赏赐托人带出宫去变卖,换成银钱后置个长生牌位,好在死后不至于成了无主孤魂。怎么她们都能做,我却做不得呢,哪儿有这个道理啊。” “若是小姐要卖的也是些手帕首饰,那我绝对不会置喙些什么,可现在呢?”承影指着桌上的那一堆,“这些还就是冰山一角,什么古董花瓶、珊瑚摆件、玉如意的,还有那些名家的字画古籍,哪一件是能托人随便揣在袖子里就拿出去的,就算可以,这来来回回的,也实在是太过招摇,若让人知道小姐私自从宫里变卖物件,变卖的还是人家送的礼物,那得多不好啊。” 白景音稍作考虑了考虑, “还别说,这些还是个问题。” 虽然她是无所谓尴尬不尴尬,但是那老家伙还是要跟那些同在朝为官的什么镇国公啊尚书侍郎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还是得替他老人家考虑。 “不过这一波操作听着倒十分耳熟,就好像、好像……”白景音托着下巴抿唇思索了一会,到底是在哪里听过,那么就那么似曾相识呢,私带东西出去卖、私带东西出去卖。 “对了!可不就是那个吗!” 脑中的‘小灯泡’俶尔亮起,白景音高声喊道。 “不就是跟代-购是一样一样的吗。” “何为代-购?” “其实跟宫里帮人买卖东西的小太监差不多,都是为了赚些外快,只不过人家带的东西数目多,而且是在国与国之间。” “数目多,还国与国之间。”承影瞪大了眼睛,捂嘴惊叹道:“我的天呐,竟是这么危险的事吗。” “风险大收入也会多些啊,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啦。” 白景音想到自己在被组织非要送去接受知识的沐浴并且作为融入正常社会伪装起来的那段大学生涯,当时自己的室友就通过她异国的男朋友做些代-购的小生意,也时常感叹每次过关时都要提心吊胆,要是能抱到什么海关小姐姐小哥哥的大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该有多好。 当然,她的这点小愿望是肯定不能实现了,小哥哥小姐姐贴面无私,哪里那么容易抱大腿。 但是对于白景音来说, 她要抱大腿的对象,难度可就要低上许多了。 “所以呢,重点是什么呢,小姐你怎么说完上半句就自己发起呆来,实在是太吊人胃口了些。” 承影好奇心被勾起后,开始催促着想要知道答案。 白景音这才回过神来,此时她心中已然有了一计,朝承影狡黠的一笑,一双眼眸含着光采,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几分。 “重点就是,我们要寻找一个厉害的‘大腿’。” “腿?”承影更听不懂了。 “你也可以理解成靠山的意思。” “但是我方才也给小姐分析过此事,恐怕不会有人敢冒着触犯宫规的危险放小姐偷运东西出宫变卖,你怎么还在执着着这个方法呢。” 这一次,白景音没有直接回答承影,脸上笑意不减,忽然就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承影我问你,你觉得这世上会存在完全不缺钱不需要钱的人吗。” 承影摇头, “小姐这话说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皇上呢?” “皇上自然是更需要的了,历朝历代都以国库是否充盈作为君王治国才能的考量标准之一,而且皇上也需要自己的私库,好在制衡群臣,巩固自己皇权威势方面派上……用场……” 承影原本还以为白景音就是简单问自己一个问题,还十分认真的给她讲解,但是讲着讲着,特别是看到白景音脸上的笑容越发别有深意之后,才意识到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再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模糊到清晰,呼之欲出,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终于—— “小姐你说的那个大腿,啊不,靠山,难道就是指的皇上吗?” “聪明!” 白景音表示了肯定。 “既然没有人敢冒着触犯宫规的风险帮我们运东西出去卖,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找一个绝对不存在这种风险的人,这个人是谁呢,可不就是皇上了。你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朝哪代的皇上因为触犯宫规被罚的吧。” 承影皱着眉头, “这倒确实没有。” 毕竟宫规也是皇上定的,也不可能有人有胆子去定皇上的罪。 “那不就对了,反正我是没想到比皇上更合适的人选。” “但是皇上可能会帮小姐吗。” “为何不会,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起掉过悬崖,一起吃过大锅饭,从而建立起深厚战友情的好兄弟。”白景音拍了拍胸脯,而后很是乐观的道:“他总不会不近人情到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都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帮我吧?” “……会的。” 承影非常不客气的就是一盆冷水泼下,毕竟理想是丰满的,现实不仅骨感还是残忍的,她觉得有必要让自家小姐看清现实。 “也是,那家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臭着张脸连眼睛都不抬一下,用他比冰碴子还冰的声音说一句‘出去’吧。” 白景音光是脑补一下, 都能想象出来比起欣然接受,元睿明更会做出的反应。 “所以啊。”承影叹了口气,拍了拍白景音的肩膀,“小姐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干嘛要去自讨没去呢,好不容易待在琼华宫了安分了这么久,总不能因为这种事破功吧。” “我待了很久吗?” 白景音突然问道, 承影原本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但是或许是因为女子的第六感,她突然就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味道,赶紧又如拨浪鼓一般摇起了头。 第六百五十五章 开始搞钱吧!(中) “没有,小姐你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可是以为为时太晚, 白景音站起身来扭了扭身子,又摸了摸自己的日渐丰盈起来的腰,咂舌道: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宅的太久了,眼看着冬天都要过去了,再不结束这冬眠的生活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这么久没出动,也不知道少了我这个皇宫里的气氛制造机,大家会不会无聊的紧。” “不会,完全不会!” 白景音消停了,就没有人在夜里穿着一身黑衣满房顶的乱窜着扬言要看星星,搞得侍卫队夜夜提心吊胆精神衰弱;也不会明明厨艺并不过关,却非要自己独自尝试研发美食而险些火烧御膳房;也不会闲的无聊突然践行‘谁说女子不如男’然后非要强迫那些只会拿绣花针的小宫女跟她大冬天的学什么刀枪棍棒九节鞭。 少了她家小姐这个混世女魔头,宫里的侍卫太监宫女简直都要激动的泪流满面,若知道是被自己这一两句话给撺掇出去,那自己无形中得背上多少怨念。 “所以小姐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待在宫里,算承影求你……” 承影语气十分可怜委屈,都不能说是好言相劝,恳求的程度都有了, 可谁知一转头, 屋里哪还有白景音的半个人影, 原来早在她回忆并沉浸在那些白景音曾经的光荣历史时,白景音就已经披上披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门。 独留下承影一人, 她默默取下挂在腰间的特意从太医院讨来的薄荷香包放在鼻息下深吸了一口气,在压制住了想晕倒过去的感觉。 白景音这次‘结束冬眠’之行的目的可谓十分明确,直奔着元睿明的御书房而去。 福公公此刻正守在门外,让日光暖洋洋的撒在身上,感受着难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心情也与这天气一般,那叫一个明媚灿烂。 “福公公” 隐约传来个女声,好像还是在叫他。 可是哪有宫女胆敢在宫里这样大声喧哗,还敢这样直接的喊他的名字呢。 福公公带着疑惑循声瞧去,打远儿便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杀气腾腾’在甬道那头,只身一人的朝御书房而来,看那架势,当真以为是什么女刺客。 他惊了一跳,赶紧又眯起眼睛,定睛细看。 可当他看清楚来人哪里是什么女刺客,分明就是琼华宫的静贵妃时,方才的惊了一跳便成功化为了惊恐万状,脸色霎时间变白,下意识的想要逃命,感觉就散真来的刺客都不如她可怕一般。 从这个反应就能看出, 在没了凌素馨吸引火力,白景音闲的发慌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但白景音好像自己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让人生畏多不招人待见, 还十分热情,隔了有一段距离便挥着胳膊,高声道: “福公公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可有一段,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呢。” 福公公苦笑着点头哈腰行礼,但他自己都能感觉的到,自己现在脸上的这笑容,绝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放心,我以后会常来看公公的。” 白景音向福公公挤了挤眼睛,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大摇大摆的推门走了进去。 徒留下在听了‘会常来看公公的’后,脑瓜子嗡嗡的福公公,好半晌后才缓过来。 看来不管是宫里还是皇上的安生日子,都要到头了呢。 福公公仰起头,当他此刻再看到天上那明媚的太阳与蔚蓝的天空时,心境与方才可谓全然不同, “冬天结束的还是太快了些。” 长叹了声气,顷刻之间,好像就更加苍老了许多。 *** 白景音到了御书房内,简直就跟回到自己家一般随意,将披风解下来交给宫女,找了个离元睿明最近的位置坐下,而后不动声色的把炭火盆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在她烤着手的时候,另有宫女奉上了沏好的云雾茶, 轻啜一口, 才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元睿明都像是对白景音的到来完全看不到也听不见一般,只低头看着今日呈上来的奏折,时不时用朱笔作批示。 白景音手里捧着热茶,像看一个闷葫芦似得盯着元睿明看了许久,发现那家伙居然还当真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在。 她是因为被无视就气馁的人吗, 那自然不是了。 找存在的本领早在无形中就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白景音轻咳了两声,而后装模作样的哀怨道: “有日子没见,难得我挂念着皇上还特意大冷天的跑来看望,皇上就这样把我当成空气,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顿了顿,“皇上难道就不好奇我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这次来又为了什么吗。” “不好奇。” 元睿明简单粗暴,不带任何情绪的淡声回答。 “为什么啊。”白景音拖着腮,突然就固执劲儿上来。今天还非要把这个一般人聊不下去的天聊下去不可。“好奇心这东西可戒不掉的,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没有吧。” “第一,就算没有见,但是你在宫里做过些什么,闯过些什么祸不代表没有人来禀告给朕;第二,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突然来找朕必有目的,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朕也不想听你说。第三——” 元睿明抬眼略略瞟了白景音一眼, “今日回暖,算不得大冷天。” “……” 白景音一直觉得自己能言善辩,但是现在才发现,面对元睿明这种一本正经的不要脸的人,她竟也没有办法。 元睿明十分流畅且条条杀伤性不大却侮辱性技巧的回答了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奇心的原因,末尾还十分欠揍的来了一句,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六百五十六章 开始搞钱吧!(下) “……” 白景音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石化,嘴角抽了抽,被这一通怼,连她那自诩巧舌如簧的嘴巴竟也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皇上你这战斗力简直有大幅的提升啊。”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 白景音用一种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带着几分埋怨几分暗讽的咂舌道。 “也可能不是朕变厉害了,而是你脑袋变得更加不灵光了。” 元睿明合上刚批示完的对凌宇归的弹劾折子,扔进了旁边一摞同类的奏折中,继续吐槽道。 “今日御膳房莫不是把火药掺在午膳里,皇上你这火气未免也太大些了吧。” 面对白景音的抱怨,元睿却只是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虽然这段时间确实被凌相的表面臣服暗潮汹涌与凌宇归在襄州的诸多事迹弄得心情欠佳,但是若问今日为何对白景音这般说话刻薄,还是主要归咎于一国之君的小怨念。 朝政冗杂繁重,他是没办法抽身去后宫, 但是白景音这个女人,宁可闲到大半夜不睡觉去翻墙爬屋顶、去烧御膳房还有去强迫那些可怜的宫女但是都不来找他。 难道他在她心里还不如这些事情有趣,值得上心吗? 所以元睿明也在暗暗赌气, 立誓白景音要是不来找他,他也绝对不会去找她,这一赌气,居然就过完了一个冬日。积攒下来一个多月的怨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仅仅讽刺挖苦几句,已经算是很给白景音面子了。 但神经大条的白景音怎么会想得到这些, 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正巧赶上了元睿明‘大姨夫’期,反正这人阴晴不晴喜怒无常也是常态。 因而并没有很在意,也不会就此放弃,而是打定主意既然已经热脸去贴冷屁股,那就非得用自己的热脸把那个冷屁股捂热才行。 调整好心情之后,重新扬起了灿烂的略带几分讨好的笑容, “皇上也别只顾着吐槽挖苦我啊,像我这么够意思的盟友可上哪儿找去,说实在的,这次我来,便是又一个天大的好事要跟皇上商量。” “好事?你?” 元睿明话里的质疑恐怕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但白景音经过机会只有也已经有了免疫力, 就当没听到一般面不改色的继续笑着道, “没错,这好事就是我现在手头上有一无本万利的大生意大买卖想跟皇上合作,只要皇上点个头,那些‘白花花’、‘金灿灿’、‘哗啦哗啦’便能立马让皇上的私库啊国库更加充实起来。” “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哪怕在从门外刚听到白景音的声音时就打定了主意今日绝对也要让她尝尝被冷遇的滋味, 但在此刻,在听完这番话后还是成功激起了元睿明的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 “白花花是银锭子,金灿灿是金元宝,那哗啦哗啦自然就是银票了,有点想象力好不好。” “谁问你这个了,朕是问你说的是什么生意。” 元睿明十分无语的打断了她, 抬起头,又匆匆打量了她一眼, “而且不管是醉花阴绮罗香,还是你的衣食住行,这些提供者与真正拥有者好像都是朕,朕竟不知,你除了那尚且算有用的脑袋外,还有什么生意能与朕做?” “我是没有,别人有啊。” 白景音单手托腮,往嘴里送了块桌上的钟乳酥后,开始讲述起了之前给承影讲述过的生财之道。 “想必皇上对于后宫的事也有所耳闻,知道在皇贵妃这个登上后位最有希望的人薨逝之后,众人便把视线集中到了我与郁秋锦的身上,开始纷纷猜测我们二人之间谁会成为后宫之主。若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行动,只怕连点饭渣子都不剩,正所谓先下手为强,所在那些妃子王妃夫人现在都已经开始了行动,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府上的家底都双手献上以表忠心,不要吧,人家要觉得我瞧不上,要了吧,这才短短几日,我琼华宫的库房都已经堆不下了,清一色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稀罕玩意儿。” “所以?” “所以啊。”白景音从凳子上起身,跑到了元睿的桌案前,伸着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压低声音小声朝元睿道:“我就寻思着,皇上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将这些运出宫去卖掉,然后我们五五分帐呢。” 在听完白景音的这番话后, 元睿明连眼睛都没有从奏折上抬一下,用他那比冰碴子还冰的声音说了一句: “出去。” “……” 真是神了,元睿明在听到这个想法后的反应还真是跟自己之前猜想的反应完全一样,一样的简单粗暴,一样的不留情面。 但白景音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又岂会愿意眼睁睁看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从自己眼前流走, 于是锲而不舍的想办法说服道: “先别急着拒绝啊,皇上想想看,与其让这些华而不实又身价不菲的保费放在库房里积灰,我们还不如把这些东西变成更加有用的真金白银。然后这些钱皇上想去拉拢朝臣也好,想去用作充实军饷、改善民生、培养人才这些明君的行为也罢,再不然,想去偷偷寻欢作乐打赏歌姬舞姬也方便些啊。” 白景音又拿出了怂恿承影的那一套,火力全开的给元睿明画起了大饼。 “都不用皇上你做什么,只要需要点个头,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我把这些东西运出去,白花花、金灿灿还有哗啦哗啦可就真是像话里说的那样,‘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六百五十七章 谁是最奸商(上) 这次元睿明可算是有点反应了,他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抬起了头,在白景音来了这么久之后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看着她进行交谈。 “若不是你说的尚有几分道理,朕都快要把你当做江湖骗子抓起来了。” “哪里是有几分道理,分明就是很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啊!” 白景音一看有些眉目了,赶忙乘胜追击,眼睛闪烁着期盼的光彩,无比激动诚恳道: “而且皇上再想想看,那么多的好东西,若真是都给我这个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正事都懒得做的人,简直就是浪费、是暴殄天物,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让皇上抽走一半,难道真要错过吗,难道真要都便宜我吗,难道真的不要考虑看看吗。” 白景音每一个‘难道’就要往前多逼近一份, 三句话说完,几乎快要贴到元睿明的面前。 元睿明在心跳微微的加快了一小下之后,面不改色的用奏折将她的脑袋推开,与自己拉开距离。 而后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 “七。” “嗯?什么七?”白景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元睿明说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七成,变卖所得朕要占七成。” 元睿明看着白景音,十分淡定却又不容置疑的说道。 “七成?!” 白景音的尖锐的嗓音几乎要直穿过屋顶一飞冲天,瞪大眼睛,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代替了方才的讨好模样, “不是我说,这也实在有些太黑了吧。本来就是送给我的东西,我负责出库入库,负责运输卖掉,皇上你从头到尾就只负责点个头说句话,却还直接就要占七成,狮子大张口都没有这么张的好吗。” “朕要丢掉立场帮你做这等违背宫规的事,你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不愿意?那正好,此事作罢,以后也莫要再提了。” 元睿明轻挑眉梢,随口道。 他的淡定与白景音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也是,主导权根本就掌握在元睿明的手里,他把控着全局,有什么好不淡定的。 ‘万恶的资本家!’ 白景音攥着拳头,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为了达成目的,她忍,她忍还不行吗。 深吸了一口气, 白景音努力把表情缓和的不那么像要吃人一般,干笑道: “哎呀,凡事都有商有量的,皇上干嘛就这么把话说死了呢。我也只要让皇上暂时遮盖住身为一国之君的公正与严明,五成确实有点少,那六-四,六-四分账如何,我们各退一步。” “七三,你今日便说破天去,也不会有改变。” 元睿明一副绝不动摇的样子, “我都同意六-四了,你好歹是皇上,就非要跟我锱铢必较吗。” 白景音一下子又有点点崩, “锱铢必较?” 元睿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能有这种想法也不怪她,他没有告诉白景音,自己私库中现有的存银是她无法想象的数目,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些小钱。哪怕十成全占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多了少了都没有什么影响,他也并不在意。 能答应白景音提出的想法,纯粹就是这别扭傲娇的皇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迁就在作祟。 但是有的能够顺着,有的却不行。 就比如他能够允许白景音赚些小外快,但是不能允许这个数目超过自己觉得合理的限度。这么坚持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白景音现在的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程度已是不低,若让她再有了充足的银钱作为支撑,可想而知后果会多不堪设想。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同意,还是不同意。” 元睿明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白景音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她不说话,心里却简直把至今为止积累的所有骂人的词都用在了元睿明的身上。纵使憋屈气闷火大的不行,但是碍于实力的差距,想要动手打人又怕出师未捷身先死,除了忍便只能继续忍。 “三、二……” 但是元睿明可不会给白景音继续沉默着暗中骂他的时间,直接就开始倒数。 “等等,我同意,同意还不行吗!” 白景音翻了个偌大的白眼,别过眼气闷道: “七三就七三,我为人大度不拘小节,才不在乎那一成两成呢。” “你也就是因为这个跟朕磨蹭了半个时辰而已,确实是不在乎。” 元睿明眼底里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话中竟难得带着些玩笑的意味,这点可是在从前并没有过的。 然而这点转变白景音却连注意都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只顾着全神贯注的在心中打着算盘,思考着三成大概有多少,那么多宝贝,从承影的描述来看肯定都是些珍贵罕见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该到手也是不少的。 想到这里,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自己原本能得到更多,都怪元睿明,天下都是他的了还不满足,还要来剥削压榨她,硬生生让自己损失了那么多。 怎么想怎么气不过, 表情一下子又急转直下,不悦且阴沉。 但在生闷气生了一阵子,慢慢的再度冷静下来后,白景音转念一想,虽然现在为了让元睿明点头答应只能卑微的把主导权拱手让人,被牵着鼻子走也别无他法,但是这种情况也只是目前而已,等到过了元睿明这关,之后的环节里不都是由她全权掌控吗? 到底有多少东西,卖了多少钱,还不都是她说了算,到时候虚报一点少报一点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能不仅不会损失还能再多赚一点。 反正也是元睿明先不讲武德的,怪不得她。 在想到了这个转机与出路之后,白景音一下子就觉得豁然开朗,气儿也顺了,心情也明媚了,眼中黯淡下去的光彩,也再度升腾了起来。 而元睿明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神色向难测多变的天气一般,又阴转多云,再转暴雨,最后转为晴。 当然,对于她打的什么主意,又岂会逃过元睿明如炬的目光。 第六百五十八章 过河拆桥(上) “每一笔账朕都会过目,若是让朕知道你有私瞒谎报的情况,朕便抄了你的琼华宫,让你试试当个有史以来最一贫如洗的贵妃。” 元睿明用手指指了指白景音, “朕说到做到。”语气里是告诫与威胁,“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不是这么绝吧。” 白景音小算盘落空之后委屈的呐喊,她完全相信按照这个小气渣龙的性格,还真能做出来搬空琼华宫来床棉被都不给她留的事。 没有办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景音最后还是选择签下了那‘七三’分的不平等条约。 第二日,在皇宫中便能看到赵焱好似‘镖师’一般,领了皇上的旨意带着令牌,身后跟了三辆马车自琼华宫往宫门外驶去。 至于里面装的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胆敢过问。 只知道当天夜里, 从琼华宫爆发出的仿佛是天上掉了馅儿饼一般的畅快笑声,久久回荡于宫中,也驱散了冬天的最后一丝寒意,带来崭新的篇章。 *** 就像那句颇有些矫情的话, 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悄然而至,虽然白景音的春天早在通过打通关上下关系用源源不绝的礼物赚的盆满钵满时便已经来到。 她一高兴,出手也就更为大方,东赏赏西赏赏的也让桂枝菱枝小安子等人都与有荣焉,从而使得整个琼华宫简直欢喜的如同又过了一次年一般。 “小姐,你都抱着这账本痴笑了几日了,有那么高兴吗,每月看醉花阴和绮罗香的账簿时也不见你这样啊,跟它们两个‘聚宝盆’比起来,这才算哪儿跟哪儿啊。” 承影虽然也高兴,但是也不忘笑着吐槽白景音几句,搁下两盘糕点,坐在旁边继续哼着小调绣起了花样。 “那怎么一样,醉花阴和绮罗香经营的再好,赚的再多,幕后大东家还不是元睿明。” “都说了好多次,不可以直呼皇上名讳,是大不敬,小姐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承影一边绣着花瓣,一边还寻空隙抬起头来横了白景音一眼。 “皇上,皇上总行了吧。”当白景音手捧着账本时,那简直就是又顺毛又好脾气,凡事都好商量。“所以入账再多也都不是我的,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的收入那可全都是进到我自己的腰包里,能不高兴吗。” 白景音美滋滋的抚摸着账本,眼睛里充满了慈祥的光芒。 “从前只听你说那些东西贵重,但是没想到竟那么的贵重,我这才分到了三份都这么多,足可见原本的价值。” “这倒也是,我之前听赵。”承影一顿,在意识到说漏了嘴之后赶忙改口道,“听旁人说起这数字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小姐你说他们都是傻的吗,那些什么夫人什么王妃的,连见都没见过就这么‘一掷千金’,还是说跟钱有仇?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出来这事。” “傻?她们才不傻呢。”白景音不以为然道,“不仅不傻,一个个的都还聪明的很。必然是坚信押对了筹码就在以后能得到更大的利益,现在才会这么大方。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收了礼,以后难免多关照些,他们升官发财的路顺畅了,害怕没有别的渠道再收回来吗。所以说这买卖啊,不仅不会赔本,还是只赚不亏的大好事,所以才会这般的不惜血本。”“啊?那怎么办啊。”承影一下子就有些紧张起来,连绣花都绣不下去的担忧起来,“那这样说来收了岂不是麻烦,若到时候真有什么要求小姐的,反倒还不好拒绝了。” 白景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到时候,什么时候,是指她当上皇后吗。那可就十分可惜了,毕竟她在铲除凌家势力之后便能功成身退出宫享受自由广阔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做什么皇后,这个‘到时候’自然也就永远不可能到来。 当然,还不仅仅如此。 “不过你方才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再怎么说这些东西的贵重程度也太让人叹为观止,有哪个清廉的好官会拿的出并且愿意用自己的血汗钱来做这种事,他们安分守己,从根本上也没什么要仰仗旁人的。反而是愿意这么做的人,要么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想要以后我上位了行个方便给他们些便利。”虽然她这次去找元睿明通融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要么就因为花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钱,是从别处搜刮民脂民膏或收受来的贿赂,不是自己的钱,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心疼。” 白景音说到这里, 眼中隐隐含着些笑意,但是这种笑意与平常的笑容不太相同,承影知道,只算是一种幸灾乐祸,反亮出这种表情,就代表着必然有人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景音就将账本交到了承影的手上,“待会去给赵、不对,去给旁人带个话,就说让他按照卖出金额自上而下的去查,排在最前面的那些绝对各个都不干净,要查出些什么可谓易如反掌,到时候是连锅端了还是留作把柄日后待用,就看皇上是怎么愿意的了。” “……”听完这番话后,承影望了望手里的账本,又看了看白景音,哑然无声了半晌之后才不仅摇头感叹道。“虽然那些人就算真被查出来什么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小姐这一波打法简直是、简直是太过——” “太聪明太厉害太才思敏捷太酷炫炸天惊为天人?”白景音还得意洋洋的,“来吧,想夸我就尽情的夸吧,不必忍着。” “是太过河拆桥些了吧。” 承影睨了下现在整个人都飘飘然又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白景音一眼,不客气的吐槽道。 “小姐这礼物收也收了,转手卖也卖了,最后还要查了送礼者的家底儿连锅端了。那些人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连篮子都让人缴了去,着实太惨了些,惨到我都快忘记立场要可怜他们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过河拆桥(中)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用竹篮打水一场空都不足以形容其悲惨。 “这个比喻不错,很贴切嘛,有进步。”白景音夸赞承影道。“虽然惨固然是惨了些,不过谁让我也是这么一个不讲武德的人呢。”她靠在软垫是那个咬了一大口栗绒糕,身心舒畅,太舒畅了。 其实不光是在不按套路出牌与不讲武德方便,在经历过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事件之后,白景音与元睿明的默契程度在其他方面也是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虽然他们两个一个不愿意承认一个冷淡的默认。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 在白景音让赵焱将那‘过河拆桥’的想法告诉给元睿明之前,元睿明也已经打算这么做。 那送礼的名单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就变成了贪污受贿的官员名录。果不其然,在大理寺与督察院协同的挨个明察暗访之下,发现涉事官员还真是各个都不干净,而那些挖出来了许多的罪证也成功在朝堂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员里情节恶劣的直接免官罢黜,稍轻些的亦或还用得到的,便暗中警告借机拉拢。 而那些人恐怕是想破脑袋,做梦都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除了自认倒霉自叹时运不济外也别无他法。 在这之后,文武官员人人自危,安分守己都来不及谁还敢在这节骨眼去做什么行动,像送礼这种招摇的行为自然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没了那些络绎不绝上门叨扰的人, “终于耳根子清净了,咱们宫里的门槛也总算能解脱了,啊,世界啊,真是美好啊。”白景音伸展了下腰身,重新倚回到贵妃榻上,左手果子右手话本,把慵懒惬意与闲适演绎到了极致。 承影看着这一幕, 心中只感慨这皇都城内恐怕现在就只有皇上与小姐还能这般高兴舒心吧,都说一石二鸟,可这两个贪心的人好像做不到一举多得都不罢休一般,腰包鼓了、奸臣除了、现在连清净都回来了。 “明明就是十分般配,却谁都不承认。” 她悄声吐槽了句,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有的事旁人也没办法帮什么忙,就只能看天意亦或他们自己缘分造化了。 *** 白景音自己的‘春天’到真正的春天,其实也并没有差多少时间。 从不再需要整日烧着炭盆开始,到出门也必披风暖炉不离身、再到御花园里红墙之下不知何时有了花苞的几支嫩黄色迎春花为止。 “春天当真是来了呢——” 伸展着双臂,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夹杂着草香的湿漉漉的空气,白景音满脸享受陶醉的在园中大声感慨道。 引得往来太监宫女看到这一幕后,纷纷驻足,捂着嘴窃笑私语着什么, 承影站在一边,面色涨红,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她简直想当作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 对于她那么一个心思粗壮如水泥钢筋柱一般的人,按理说是不会如此矫情,能让她破天荒如此抒发,自然也是有别的原因了。 “春日宴?” 在看到白景音拿给她的那张红底描金蝶恋花剪纸还做了点翠,精致的不像一张请柬的请柬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我险些忘记了,醉花阴在装潢扩建完成也有一段时间,也该重新开张了。”打开后看了眼时间,“三月初一,不就是今日?那小姐还要去吗。” 白景音抢回请柬,宝贝似的摸了两把展现她的喜爱之情,然后收进袖中。 “那是当然的了,好歹我也是半个东家,哪有不去的道理。”白景音一副‘这不是白问吗’的表情。 “而且自从醉花阴整修,我出宫都没个落脚的地方,闷了一个冬天,这下可算是苦尽甘来,非得尽情嗨一把,我们先说好,你可不许拦我哦,再憋下去,人都要憋疯了。” “我本就没打算准备阻拦,但是小姐为何不提早些告诉我,非拖到现在,是准备来一个措手不及吗。”承影以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着白景音,抱着胳膊在胸前,“什么时候才能不跟我耍这种小心眼,嗯?” “苍天可鉴。”白景音竖起三根指头指天,十分委屈道:“虽然说以前我是有过‘前科’,但是这次当真没这么想过,这不因为前一阵忙着赚外快嘛,就给忙忘了,我保证,绝对不是有意为之。”放下胳膊又拽着承影的袖子道,“好啦,眼看中午都快过完,没剩多少时间准备了,我们快些梳洗更衣一番,,听说星华她们把这次的春日宴筹备的十分华美,总不能邋里邋遢的去了,那多丢人啊。” “呦,我从前倒没看出来,小姐原来还是怕丢人的啊。”承影突然就想到白景音此前在御花园的大声感慨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声气。“罢了,我也不同小姐闹了,反正扭不回你的心思。我现在去拿衣服过来,这次是准备着男装,还是女装?” “还是女装吧,但是要简单大方些。毕竟小长生这次应该也在,别让那孩子到时候对性别产生质疑,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自从乌嬷嬷的案子告一段落,白景音请了旨意暗中将尸首运出了宫,选了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好生下葬,也在报国寺舍了牌位,毕竟因她而死,这样做连弥补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尽些心意的程度。 至于长生,就像白景音当初在乌嬷嬷尸首前承诺过会好生照顾他那样,在妥善处理好乌嬷嬷的后事好,便让楚昭趁夜溜进了凌相在城郊的宅子将人解救了出来。也因为醉花阴怎么说也是个青楼,全是女子多有不便,因此便把长生交给了让人放心又靠得住的邵靖易,从那之后便一直在总督府居住。 “得了吧,长生那孩子聪明伶俐,哪里会像小姐说的那样。” “聪明伶俐倒是真的,说他是继我之后第二个天纵奇才都不为过。听邵靖易说按照你的方子调理了一两个月现在身子已经比从前好了不少。” 第六百六十章 承影的偏向(上) “不仅如此,身子好了学问也不能落下。听说少将军还请了先生去府中授课。” 承影给白景音讲述着关于长生的近况,而白景音则秉持着看破不说破的态度,难得放过她一遭,没有去追问‘究竟是听谁说的呢。’ 虽然谁都知道是听谁说的。 “我们小长生那可是高智商的天才少年,寻常的先生教的了他吗。” “所以啊,因为那孩子天赋过高,很快连先生都没什么好教导的。现在就成日泡在书阁里,俨然成了个小书虫呢。有什么不懂的少将军也会指导几句,二人相处的也是越发融洽,小姐也可以放心了。” 白景音满意的点了点头, “邵靖易素有‘天降儒才’的美誉,由他亲自教导长生这个‘天降奇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我看小姐那般喜欢长生,当初还以为小姐会将他带在身边带进宫里来呢。”承影取来几套衣服,一件件的在镜中对比给白景音看,一边闲谈道。 “那你可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没这种想法。” “为何,小姐怕麻烦吗?” “算是一小小小部分原因吧,但不算是主要的。一来这宫里的男子只有侍卫与太监,让长生算在哪一拨里都不合适;二来这宫里的水太复杂浑浊,那些人心险恶,长大后自有大把的机会经历,趁着现在还能享受单纯简单的生活,何必着急呢。三来嘛……”白景音的眼中有短暂而片刻的伤怀,“毕竟是乌嬷嬷待过的地方,难免触景生情,还是别让那孩子再多难过的好。” 承影察觉到情绪气氛的转变,白景音在意长生,她也同样不想自家小姐再多想那些不好的回忆,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 “况且少将军又是那么一个温润周道的性子,长生在总督府里小姐也能安心些。” “那可不,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长生的性子实在太沉默寡言了些,像个小大人一般,不是正好有个说法是两个人待得久了就会越来越像嘛,所以我才抱着让邵靖易多感染感染他的想法,耳濡目染的,也能添点温柔小暖男的属性,以后也招姑娘喜欢。” 说到这里, 白景音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那个反面教材: “不然跟着元睿明,那么个性格恶劣至极的冰块面瘫矫情别扭腹黑大渣龙?我们长生还不知道得‘近墨者黑’成什么样子,我总不能这么坑个孩子吧,所以带入宫,是绝对不存在的。” “小姐对皇上的评价怎么总是这么不好,皇上虽然是冷漠了一些,但是在老百姓的口中,那可是个值得称颂的明君圣主,知人善任、爱民如子,又能法纪严明抚定内外,哪像小姐说的,倒成了暴君一般。”承影替白景音换上了一件低调又不失贵气的蓝色水墨染垂珠锦罗衫,又开始着手梳起发髻,一边梳,一边说道:“至于两个人越待便越像,就拿小姐来说,在宫里与皇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长久以来,皇上身上倒有了些小姐的影子,可小姐怎的就半分也学不到皇上的沉稳正经,可见,也就是没什么依据的不经之谈。” 承影只顾着自己说,全然没有发现倒映在镜子中的白景音的翻得不能再翻白眼,和她此刻无语的表情。 “我说承影啊,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啊,在我面前一直说皇上的好话也就算了,还非得顺带损我两句才罢休吗。人家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出去呢,怎么就总帮夫家说起说来了。” 这话像是一下子戳破了承影的心事, 让她霎时间脸蛋就跟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停下了手里的梳子,蹙着眉头嗔怪道: “我不过就是实事求是罢了,什么嫁出去,什么夫家的,怎么老用这种过分的没羞没臊的话来拿我打趣,若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不再管你了。” 白景音看着在镜子里承影此刻紧张着急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中划过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并且也有了决定,看来也得慢慢的把她与赵焱的事提上议程了。 心里虽这样想,但在此刻,白景音还是怕脸皮太薄的承影当真恼了,赶紧认错讨好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乱说,我冤枉你,我活该被拔舌头。好承影就别同我一般见识了,若是现在不管我,任这头发梳到一半,我可怎么出宫去啊,到时候人家不仅要笑话我,还觉得是服侍的人笨手笨脚,连累的你面上也无光呀。” “小姐说话的本领倒是比这一身的功夫还厉害,死的都能让你给说成活的。” 承影到底还是架不住这软磨硬泡的‘糖衣炮弹’,横了白景音一眼后,吊着脸又继续起手上的动作。 但若仔细看,便能看到她脸上的浮红还是存在,若再安静几分,便能听到她此刻砰砰直跳的一颗心脏, 纵使否定的彻底决绝,但是从现在她自己身上的诸多表现来看,不是坐实了白景音说的话又是什么呢。 所以现在的承影,多少是有些难以平静和心虚的,之前十分的情绪与极为强硬的态度也可以解释为不过就是为了掩饰这份心虚,掩饰被戳穿的心事而已。 或许连她自己都是在白景音提到之后才意识到,这些时日以来,到底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虽然知道皇上与少将军都对自家小姐有意,但是之前因为一同长大的情谊先入为主的判断,承影打心眼里是站‘邵白’这对儿比较多些,总觉得按照白景音那样火爆的性子,就该有一个温润如玉又细致体贴的男子,而邵靖易绝对就是天底下最符合这两个形容词的人了。 但是或许是因为赵焱的关系,爱屋及乌?又或许是因为慢慢感觉到邵靖易对于白景音的过于包容,到了‘溺爱’的地步,深知这样被纵容下去白景音不知得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第六百六十一章 承影的偏向(下) 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反正不论是哪种原因,承影确实已经逐渐开始觉得像皇上那样威严又对白景音宽严并济,说的简单点,就是镇得住她的人要更合适些。 毕竟自己是越发对自己家这令人头疼的小姐无能为力, 太需要一个能足够有分量的人,好好约束约束。 于是也逐渐的从高喊‘邵白’,转变成扛起了‘元白’的大旗。 “不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白景音看着镜子里逐渐现出形状的发髻,不知道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过身仰头看着承影,有些急迫: “怎么办,我怎么能把那家伙给忘了。春日宴的请柬其实还有皇上的一张,但前些日子忙着变卖东西的事也顾不得去送,不曾想一拖竟拖到现在。你待会记得去一趟乾清殿,把请柬代我交给他。” “这事如何能忘记了呢!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用些心靠些谱啊。” 承影皱着眉头怪责道, “事情已经发生你怪我也无济于事了啊,最多答应你下次注意便好。”白景音一双眼睛含着讨好的笑意,弯成新月,跟承影比起来,她倒是半点不着急不担心,“反正现在才过了中午,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来得及的。” “对,时间是不晚,可是小姐你知不知道今日太后与皇上要去镇国公府上给镇国公老夫人贺寿,半个时辰前已然是出发了,不到宫禁想必是不会回来,你把请柬送给谁去?” “哈?” 白景音确实没想到还有这种突发事件,才平缓下的情绪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抱怨道: “怎么早不出宫晚不出宫,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呢。而且元睿明那宅的不行三点一线的人明明成日里,不是去上朝就是在书房处理政务要不就是来找我的麻烦,怎么突然就跑出去贺寿了,这不像他愿意做的事啊。” “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应不应该则是另一回事。镇国公老夫人算是太后的堂姐,是连着亲的,老太太这次又过的百岁大寿,岂有不去的道理。” 承影望着现在才总算有点担心模样的白景音,继续分析着后果: “醉花阴重新开业,小姐却对真正的幕后东家隐瞒,皇上定然以为小姐是因为此前分帐不均的事怀恨在心对他有什么不满,想要同他示威宣战,所以才故意扣下请柬连邀请也不打算邀请。如此说来方才倒是有句话说对了,皇上确实有再合适不过的由头找小姐的麻烦了。”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虽然以前故意过很多次,但是苍天可鉴,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啊!” 白景音愁眉紧锁,一时间郁闷的就想要挠头发,却被承影眼疾手快的拦下, “我才刚梳好的头发,敢胡乱弄坏了可不饶你。” “按照他那恶劣又小气的性子,这次还不知道要怎么记仇怎么报复,承影啊,你家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 她靠在椅背上无力的仰头,拖长着音调,颇有种大限将至的绝望感。 怎么就给忘了呢,怎么就给忘了呢? 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 “自作孽不可活,可怜的小姐啊,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到这里,拍了拍白景音的肩膀,不知为何,她看到白景音这样子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的想笑,但也肯定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原来像她家小姐的鬼见愁也会有发愁的时候啊,还真是不容易。 “我能不能不去了啊,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 承影在镜子里的脸笑得十分慈祥,慈祥的吐出两字: “做梦。” *** 就这样,原本白景音那如同被关在家中数十日出不去门的狗终于要被放出去遛一般激动兴奋的内心,在那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浇下后,直接被熄灭了大半。 一路上就在忐忑不安着,按照元睿明别扭的性子,在知道自己‘故意’隐瞒他那个真正的幕后大东家,‘故意’不带他玩之后孤立他之后,又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坐在马车上出神了许久, 以至于连何时到了醉花阴都没发觉。 醉花阴原本就是皇都城内最炙手可热的青楼,歇业整修了一个冬天,如今总算是在冬去春来之际重新开业,初春的傍晚还是透着股残留不去的寒意,但这寒意也半点不能阻止前来捧场的与看热闹的人直接将整条长街围堵的水泄不通。 废了好一番皱着,马车才到了门口。 彼时天色渐暗,华灯初上,重新粉饰装潢过的醉花阴朱红漆饰,金光璀璨笼罩在烛火之中,五角檐下皆挂着琉璃风铃,光亮经过折射得更加五彩斑斓、耀目非常。丝竹管乐声婉转悠长,有暗香自楼中浮动而出,引得无限遐思,不禁对其中更是心驰神往。 街道上有请来的杂戏班子,楼里的姑娘蒙着面纱给过往行人派发着花灯。虽不是上元节,但整条街道却半分不输上元节热闹,比之刚开业时花车巡游的盛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距离正式开门营业还有约莫半个时辰,不过对于她们,自然是不用管什么时间。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被放了进去后, 才终于得以一览醉花阴楼内经过升级的,焕然一新的2.0plus版本。 “小姐你快看,瞧那些灯笼,里面的人儿怎么还会动的;还有舞台上的烟雾,竟还有股香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瑶台仙境,怎么做到的啊;还有这红珊瑚树、还有这碗口大的夜明珠、怎么连酒杯都清一色的换成了夜光杯……这一切也太过神奇,也太美了吧。” 当承影从街上走到楼内,一路上对所看到的一切都要发出惊叹赞许时,白景音愁眉紧锁,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之中。 当星华等人前来拜见,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哪怕在数月不见的邵靖易得知她来了后一路急迫的飞奔而来,激动关怀,强忍住想要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这是要黑化?(上) 并且眼中闪着光芒又满眼怜惜时,白景音也是心不在焉的出身状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不安情绪之中。 大家知道邵靖易与白景音长久未见,之前又发生了许多事,此刻定是有些事要谈。 而他们自己也确实要为重新开业做最后的准备,所以不再打扰,纷纷退出厢房,把时间空间留给了那三人。 邵靖易这时没有发现白景音此刻的心不在焉,犹豫了半晌,告诉自己只是兄妹之情,兄妹之情,而后还是忍不住拉起了白景音的手,感慨道: “这段时间你在宫里受苦了,是我无用,没有护你周全,让你险些背上那莫须有的罪名。” “嗯……” 白景音一边出神一边点了点头,她其实根本没有太留意邵靖易在说什么,但邵靖易却以为她此刻的冷漠与回答是与他话中一般,在对他生气。 垂下眼眸,皱着的眉头,神情十分落寞悲伤。 叹了声气,默默的松开了手, “也不怪你要恼我,一直说要护你周全,可到了当真有事的时候能做的又那么少。倒像是一直在满口空谈一般,连我自己也气恼这样的自己,何况是你。” 承影看到邵靖易这是当真在自责了,气氛也一下子被带的低沉下来,赶紧推了白景音一把,埋怨道: “小姐你在做什么,出了一路的神还不够,现在少将军同你说话,你还这样。” “啊,啊?” 白景音的魂魄这时才知终于归位, 眨眨眼,环视了周围一圈的景象,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天字一号房中,而这在熟悉不过的天字一号房经过一番升级,整体格局未变,但是装潢摆设却都请了人新设计布置,小轩窗、芝兰草、檀香木、白玉梅花瓶等,点缀起来比起之前更多几分雅致。 她也是同一时间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忧伤的邵靖易,正在看着她,一双极俊美的眸子,此刻染着愁色,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这表情一出,白景音向来是难抵抗的。 “这是怎么了啊,是谁欺负我们家小邵邵了吗,不难过不难过,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白景音宛如哄孩子一般,抬手摸了摸邵靖易的脑袋。 “咳!” 承影自从有了‘元白’倾向之后,有意无意的便带着些‘警示灯’的属性,看到二人亲昵的举动后重重的咳了一声作为提醒, 而后横了白景音一眼, “小姐还说的,还不是你刚才又心不在焉又点头的,才让少将军误以为是在埋怨怪责他之前不能帮小姐脱罪的事。” “是这样吗?” 白景音问道, 邵靖易点了点头。 “没想到隔着一道宫墙,却能让我除了与父亲上书替你鸣冤之外,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故意矫情,邵靖易这段时间确实一直沉浸在自责之中,“有时候我也在反思,是否是自己太过于‘独’,从前只想着随父亲行军打仗,现在则只是围着自己手头的公务要案,若是也能与朝臣有些往来,在皇都有了自己的根基势力,对宫中的一切第一时间掌握,乃至于左右朝堂的风向,一呼百应,那样是不是你在宫中的生活,就不至于太艰难了。” 承影一看情况不对, 怎么一下子就聊到这么严重的问题上去,也不敢多听,说了句“小姐与少将军先说着,我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做的茶点果子,拿些过来。”而后风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但她并没有去什么小厨房,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守在门外, 虽然醉花阴是足够安全的, 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为好。 此刻屋内, “停停停,打住一下,先听我说一下。” 白景音比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赶紧在邵靖易越想误会越深时抢回了话语权,正色着开口道: “既然说到这里我可一定要好好同你说说了,皇上最忌的就是官员来往过密结党营私,你与我还有父亲都是一样的,说到底只能是皇上的棋子,而一颗棋子所要做的只有听命效命,做好手头的事也就足够了。白家之所以能让凌相是为眼中钉,就在于此。因为绝对的纯粹,所以受皇上绝对的信任,一定程度上来讲就代表着皇上,是极难撼动的。但这棋子若是变得不受控制,失去了立场,便就有被弃掉的可能,到时候内忧外患,问题才真是严重。” “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你为何要突然对我强调这些呢。” 邵靖易皱着眉头,倒不是因为不满不悦,只是有些疑惑,摸不着头脑。 “还不是因为你方才说的什么要与朝臣往来,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要对皇宫内的情况第一时间掌握甚至还要左右什么风向,什么一呼百应的。” 白景音简直想补充一句‘你咋不想上天呢’,但是一想,毕竟也是为了自己,这份心意还是让她忍住了不去吐槽。 “你仔细想想,你描述的这些是不是似曾相识?” 邵靖易想了想, “好像是有些,但是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的可大了去了!”白景音拔高了声调, “你说的这些不就是凌相现在做的吗,想要王室衰微权臣做大,我简直都以为你准备要当第二个‘凌相’,可真是吓得我一把冷汗。” “你想到哪里去了。”邵靖易解释道,“放心,不论何时我都会记得为人臣的本分,这种忤逆妄念,是断不会有的。” 在说这句话时,哪怕是敏锐如白景音也没有留意到,邵靖易的眼神中是有片刻的异样。 虽然他一口否认,但是当初在知道白景音遭人陷害,被栽赃了谋杀宫婢、与人私通两桩罪名,且人证物证确凿,险些被冤入宗人府时,他简直动了至今为止最大的怒气。 也是那一刻,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不能再当一个纯臣,要保护她,就得足够强大,爬到比凌相还要高的位置。”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这是要黑化?(下) “那时还有什么是不能左右的,总比现在这样,被一堵宫墙隔着,无能为力的好。 “那倘若,我是说倘若,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萌生出争权夺势的心思,这样的出发点你可否会接受?” 邵靖易沉默了片刻后,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虽然说得很是委婉,但是归根到底也就一个意思, ‘若我执意如此,你是否会站在我这边?’ 白景音盯着他去瞧,没有当即就给出回来,表情却比方才更加正色起来。但她此刻的不言不语倒与心情感情无关,只是简单的在思考,在琢磨邵靖易口中的想要守护的人是谁。 是她吗? 但是她已经把那个最大的秘密告诉给他,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从前的白景音,没道理还分不清;还是只是说兄妹朋友间的那种守护,是她自己想多了? 若不是她,那是胭脂? 或许是想要替胭脂报家破人亡之仇,碍于现在的诸多掣肘无力,按捺了这许久也不愿再继续等下去,才开始萌生出对权势的执着。 太多种可能性,问出来又难免尴尬,白景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复杂麻烦的事,所幸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杂乱的想法统一清空出去, 想了想后, 给出了一个她认为最恰当又普适的回答: “想守护在意之人的心是好的,但是方法途径千千万,没必要非要搅合进朝堂上那出‘权利的游戏’。况且现在经过了前期的部署,已经到了最后收网的阶段,局面在稳定,权利亦在归位,像凌相那样的人,最后会得到他应有的结局,这便是一个最好的回答。” “你觉得皇上是一个好皇帝吗。” 邵靖易在得到了一个同样委婉的回答后,突然间又冒出了这么一个新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白景音这个时候终于觉察出邵靖易的不对劲了。 “我身为外臣,虽与你有兄妹的关系却也进不去那红墙之内,有诸多的无可奈何,实在无用。但是皇上不同,他是你的夫君,也有那个能力,只要他足够相信,便没有人能污蔑的了你。” 虽说邵靖易也元睿明明里暗里互相看不对眼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从来都不至于有什么太过严重的龃龉。 若说为何这才会一下子变得火药味十足,其实还是与消息的传递失误有关, 毕竟在审理案件之时,为了不泄露皇家私密在场的没有闲杂人等,那几个主要人物更不可能主动往外说些什么,所以关于元睿明对白景音维护信任外界不知,流传出去的就只有‘证据确凿本该下狱大理寺,静贵妃力求三日证清白’的版本。 连白毅在军营中都气的差点破口大骂,碍于到底对方是皇上才拼命忍了下来,可想而知,邵靖易在知道这件事后,想不对迁怒仇视元睿明都难。 十分无辜的元睿明,对内违逆太后,当了个‘耽于美色’纵容包庇的‘昏君’;对外,特别是对自己的未来岳丈与大舅哥,却成了个冷血无情的‘暴君’,这一波下来,简直两头不是人了。 唯一知道了解他心意的, 倒是这件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同样身负‘妖妃’与‘受害者’双重身份的白景音。 “不,你说的不对,别看皇上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但是他所受的掣肘也束缚却未必比我们少。我今日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多少是与他有关的。” “你竟如此护着他。” 邵靖易蹙起眉头,忽然间就觉得心脏一阵绞痛,握紧了拳头。 “他明里暗里到底帮了我许多,我也应当有来有往,有一说一。不是护着谁,只是客官公正的说,皇上是个好皇帝,他当得起大启天子这个位置。” 听到白景音对元睿明这样的信任,维护之余还有这样高的评价,他垂下眼眸苦笑一声,显得十分受伤。 “原本以为我是在替你着想,替你打抱不平,却没想到只是在自作多情,倒成了个挑拨关系的局外人,当真可笑。罢了,你便当方才我说的话都没有说过,我今后也不会说什么不敬之词,不会再提此事,只当个辅佐君王的纯臣,安分守己。”说到这里,抬眼望了下白景音,“若是这样,你可否能不恼了我。” 也说不上来是原主意识的残存, 还是白景音自己的意识,反正对于元睿明,白景音那是如何‘心狠手辣’、‘恶语连珠’如何的心狠手辣都没关系,但是若换成邵靖易为对象,那简直是声音大一些都怕让他受了委屈。 怪不得从古至今的男人都抵不过茶艺柔弱小白花, 白景音现在才算明白, 其实根本就不分男女,只要是个人,都绝对无法对一心为你柔弱无助又温柔的小可怜真的生气。 “你在想什么啊,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恼谁也不可能恼你啊。” 白景音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是在醉花阴这个环境之下,竟莫名有种常在花中过的风流阔老爷在安慰小美人一般。 “其实想想吧也真不怪你,就元睿明那个性格那个脾气,恶劣的跟什么异样,简直就是招人误会和曲解。至于那些想法,反正也就是想法而已,就当是你中二叛逆期晚了些,能理解,都能理解。” 此刻又像极了一个通过说自己正房坏话从而颇小美人欢心的人。 “当真吗?”邵靖易神色略有些缓和,“那为何从方才开始就看你总不想理我的样子,难道不是因为我说了皇上的坏话,你才恼了的?” “当然不是。”白景音倒是真没想到邵靖易能想到这里来,解释道:“首先,别说说他坏话了,若真论起来我就差跟皇上动手,岂不更是有问题,有哪里有立场资格去恼你呢;其次呢,我心不在焉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放心好了,你可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是铁的不能再铁的兄弟、自己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有嫌隙的。” 第六百六十四章 被架空的东家(上) “那是为何,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大可说予我,我同你一同分担。” 邵靖易每当这种时候就十分的执着,其实从小开始便都是这般的敏感,好像不弄清楚白景音每次不高兴的原因,他自己就会寝食难安一般。 “还能是为什么,你看我今日是与承影一道来的,还不明白吗?” 邵靖易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正是元睿明。 “因为皇上没有来?” 白景音摊手, 一脸无奈的看着邵靖易。 “可不。” “我记得今日镇国公老夫人过百岁寿辰,皇上自然要与太后一起去镇国公府上祝寿。如此看来缺席也是在所难免,你何须如此担忧呢。”邵靖易没有想明白她担忧的点在哪里,但是在看到她眼里微妙且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后,思路突然就转了个弯,有别的想法隐隐浮上了脑海:“难道,是你根本就没有告诉给皇上?” 白景音抿唇, 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 “这……” “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真是不小心忘了你信吗。” 邵靖易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那样便有些太过于幸灾乐祸,但是苍天可鉴,在知道这个小失误后,邵靖易蹦出的第一种情绪那绝对就是高兴与解气。 高兴在于,没了元睿明,那今夜这醉花阴重新开业的盛况不就只有他与白景音了;而解气,则还得追溯到白景音刚入宫时的那个上元节,是的,别看邵靖易瞧上去温润如玉,但意外的是一个十分会记仇的人,始终忘不掉元睿明当初是怎么在他与白景音约好后突然将自己指派去了万年县。 如今终于能撇开那个以权谋私阴险狡诈,总出来搞破坏横插一脚的皇帝,邵靖易想不开心都不行。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可是面上还是正色关怀的安慰白景音道: “事情既已发生了,现在再忧思这些也是无济于事。但你毕竟是无意,就像你说的,皇上是个好皇上,总不会为此事而怪罪吧。” 白景音并没有因为这安慰就好一些, 她叹了口气, “不,你是不知道,他只有在‘皇帝’这个身份上还算不错,在其他身份上都是极恶劣的人。平时就总与我不对付,如今总算被逮到错处抓到把柄,还不借题发挥,尽情搞我?”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声气,“不行了不行了,一想到就愁的不行,我干脆就找个地方藏着,所幸不回宫算了。” “这我倒是喜闻乐见的。” 邵靖易也不拦她,挑了挑眉,温声道。 “数日不见,怎么连你都学会拿人开玩笑了,这世道啊,看来是真要变了。”白景音斜睨了邵靖易一眼,咂舌感慨。 “小姐,少将军。” 就在这时,承影的声音并着敲门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方才星华派人传话,说开业吉时已到,此前已经备下了足以遮面的斗篷,小姐与少将军大可披上下去观摩,便不会被人发觉身份了。” 转头一看,旁边的架子上果真是挂着一红一蓝两色的斗篷, “到底是星华,考虑事情就是周道。开业的吉时不能错过了,剩下的待会再说吧。”一边说着,一边把蓝色的那件递给邵靖易, “嗯。” 邵靖易点头接过,二人披好披风带上帽兜后,确定不会被认出身份,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三人一道下楼, 邵靖易肚子在前, 白景音与承影二人则走在一处,承影还故意拉着她放慢脚步,等待拉开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后,突然就低声虚着嗓子说了句: “幸亏小姐是女子,不然恐怕这皇都内啊,又要添一位贪恋美色、宠妾灭妻的糊涂老爷了。” 这语气,完全就是在阴阳怪气。 “那也是风流贵公子,什么老爷,说的我这么油腻。” 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抓着重点。 “不对,我何时贪恋美色了,那妻妾又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下子有些跟不上节奏。” 白景音不知道承影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奇怪,还在想难道自己无形中又得罪了她,但一路上都好好的啊。 搞不懂, 当真是搞不懂。 “还想否认,小姐为了哄少将军说了多少皇上的坏话,什么性格恶劣、又脾气古怪的,这不就跟那些为了哄小妾外室,故意说自己正房不是的那些男人一样吗。” 承影一副‘我都听见了,别想不认账’的表情,朝她冷哼了一声, “好你个承影,竟然学坏了,偷听我们说话。” 白景音带着些玩笑的意味,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故意如此说道。 “谁偷听了,我那时光明正大的‘不小心’听到的。而且幸亏是被我听了去,这些话若是被皇上听去了,小姐便等着被禁足一年或是挨它个八十几板子。不过也是活该,到时候我才不帮你上药呢。” 随即翻了个白眼,继续道。 “嘿?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侍女啊。胳膊肘往外拐总向着那个人说话也就罢了,现在还反过来咒自家小姐,人心不古,伤心,我真是伤心啊。” 白景音捂着心脏,吸了两下鼻子,差点就要挤出来几滴眼泪了。 “行了,别装了。” 承影把白景音的手从胸口处拉了下来, “看在今天是醉花阴重新开业的大好日子份上便不说你了。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贵妃娘娘,注意些影响,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不怕。” 一看承影没有再不高兴了,虽然白景音也一直没弄明白她不高兴的点在哪里,但是总算是告一段落,松了口气,白景音吐了吐舌,带着笑意不以为然道: “都裹成这幅样子了,怕是只有火眼金睛的孙大圣才能认出来我是贵妃娘娘吧。” “孙大圣?” 前面走着的邵靖易突然回过头来,插了句话, “你说的是当时军营里负责养马的那个孙大圣吗。” 白景音还顾不得震惊,就只听邵靖易继续道: 第六百六十五章 被架空的东家(中) “他如今也一把年纪了,如何有什么火眼金睛,你这例子举的可不好。” “哈?还真的有?” 姓孙名大圣还偏偏正好是个养马的,这巧合,也巧合的过于巧合了些,白景音暗暗下定决心,若是有机会,那必得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孙大圣才行。 “为何没有?” 邵靖易满脸疑惑,不知白景音为何对一个养马的表露出这样大的好奇。 “没有啦,没有,哈哈。” 白景音挠着头干笑,毕竟西游记那等巨著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述的完,只能暂且这样打马虎眼过去,待有机会将整个故事编写成话本再说为好。 承影听着这二人‘没有’来‘没有’去的,轻咳了两声,径自将话题岔开。 “小姐出宫前不是还说许久不见长生,十分想念吗,怎么出来后就只顾着同少将军说话,倒忘了关心下小长生。” “对啊!” 被承影这一提醒,白景音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关注力一直在其他事上,如今才发现,好像从到了醉花阴开始便没有见到长生的身影。 “我们长生去哪儿了,好像从来时就没见到。” 她左右张望寻找,始终不见那个瘦高的小身影。 “长生虽也十分想见你,但我却未带他来,这种场合……毕竟不适合一个孩子。”邵靖易有些抱歉的回答。 “哦,这样啊,也是,哪有带着孩子来青楼的道理,还是你想的周到些。我还从宫里带了好些新奇的玩意出来,不能当面给他,就劳你一会带回去了。” 白景音虽然表示理解, 但是眼神中多少还是含着失望, 邵靖易察觉出后, 想了想, “如今朝中风波渐息,你若想他,无事时大可多出宫探望,也不急在一时。”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多少露出些心虚,当初主动提出要留长生在自己腹中教养其中一个目的也就是想要来一个‘母凭子贵’,有长生吸引着白景音常来,自己也能多见到她,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如此也好,以后我可要时常叨扰了。” 听到白景音这样说, 邵靖易松了口气窃喜之余, 也不禁感慨, 自己身为天降儒才,那本该雄才伟略的脑筋,第一次用在了不该用的地上。 惭愧, 实在是惭愧。 说话间,他们三人也以到了楼下。 若说方才这街上的人多少还分散些,现在也已经是都围聚在了醉花阴的门前,那阵势,当真让白景音感受到‘人山人海’不是一种夸张,完全是形象而实际的比喻。 “你当真不要去旁边的贵宾席等候吗。” 邵靖易努力将白景音与承影护在身前,让她们不会被挤到,自己则承受着一波一波的推搡。看着另一边安静惬意井然有序的立着诸位皇都城内有名望权势的贵宾席位,第一次对那些人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当然不要。” 白景音一口回绝。 或许是因为邵靖易承受了绝大部分的供给,让白景音的生存环境多少松快些,以至于她现在还处于一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心态里,与皱着眉头快被挤得不行的邵靖易截然不同。 兴奋激动的望着前面,踮起脚尖来张望,眼中闪着光彩, “这才叫深入百姓,体察民情。你不觉得只有这样挤啊挤的,才有感受到那种气氛与热闹劲儿吗。” “完全不觉得” …… 邵靖易与承影满头黑线,一齐心想。 在拥挤吵嚷之下,白景音几乎是用喊得再和邵靖易说话。到底是有功夫的,那声音格外的清亮,穿过人群直传到了门前, 星华正与蒙着面纱的‘醉花八艳’等待着吉时,准备点燃炮竹。 为首站着的自然是醉花阴中的花魁头牌胭脂,她蒙着妃色面纱,身穿百花锦袍,听到声音后,微微抬起眸子,朝人群的方向望去。 一眼便在拥挤喧闹的人群中看到了身披斗篷的白景音,还有护在她身后,目光始终不离她的邵靖易。 “……” 看到这一幕, 胭脂眼中有片刻的失神, 重新垂下眼睛, 长叹一声, 那样关切在乎的眼神,哪怕只是片刻,她也好想体会拥有,但恐怕,只能是奢望了。 “胭脂,胭脂。” “嗯。” 星华的声音将她从愁绪中拉出出来, “你还好吗,吉时已到,是时候燃点鞭炮正式开业了。” “我没事。” 胭脂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与星华二人各自从身旁的小厮手中接过两根燃着的香烛,齐步走向挂着鞭炮的檐下。 见花魁走近,人群中再度爆发出兴奋激动的欢呼声,其中就数白景音贡献了小一半的音量,引得周围人十分侧目,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比他们这么男子更像个花间浪子,世风日下,当真是世风日下。 可白景音半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双目放光的继续大声欢呼吆喝, 自家花魁, 她这个做东家必须捧场! 没错, 在白景音的心中,除过闯出什么祸事或者又需要拉赞助拨银子会想到某个家伙之外,其余时间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作醉花阴的拥有者, 完全忘记了醉花阴真正的东家,却连张邀请函都未曾收到。 此时此刻, 在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醉花阴隔着三条大街的气派宅院外停了一排的车轿,由以那顶明黄色宝珠华盖最多夺目, 门外悬着一排喜庆的红灯笼,照亮了匾额上‘镇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依稀可闻朱门之内丝竹戏腔,有珍馐美酒之气与宾客谈笑之声溢出,也是同样的热闹,同样的喜气盈门。 后花园内搭台设宴, 元睿明一身绛紫色龙袍与太后坐于首位,太后身旁的则是过寿的镇国公老夫人,这二人也算是闺中密友,交情匪浅,此刻正一边看着戏台上的那出《麻姑献寿》,一边交谈着说些什么。 赴宴官员依照官位依次落座, 表面上看似觥筹交错酒意微醺,人人尽兴,却又始终都存着八分清醒。 第六百六十六章 被架空的东家(下) 虽说有‘君臣同乐,不拘小节’之言在先,但是谁也不敢当真的在皇帝面前放浪形骸。 看着那出每逢过寿都会上演的戏文, 元睿明虽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模样,但是从淡漠的表情和半阖的眼眸来看,他此刻已经无聊到就快打瞌睡的地步。 若不是太后亲自发话,要不是因为镇国公又是个三代忠良的老臣,那他绝对不想出席这种宴会的。 就在元睿明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就听到一阵鞭炮声响,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哪怕隔了几条大街,但醉花阴的欢闹鞭炮声还是传到了镇国公府,传到了元睿明的耳朵里。 他转过头, 朝外墙的方向看去。 如今承袭爵位的是国公府老公爷的嫡长孙冯子琛,这位冯子琛也算是个极通人情世故的人,原本想借着祖母过寿请来皇上太后这个时机极尽讨好,可谁知皇上自祝寿完便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辨不清是喜是怒,故而只敢再旁边战战兢兢的察言观色,根本不敢擅自开口。 看皇上总算有了些动静, 赶忙恭敬惶恐的凑上前道: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这鞭炮声……” 元睿明疑惑道,他确实是好奇的,毕竟非年非节的,在长街之上竟会有堪比佳节庆典的热闹欢庆之声,实在是令人在意。 “原来皇上是问这个。” 冯子琛都用不着多想,张口就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这些喧闹声都是从东街传来的,今夜乃皇都第一楼醉花阴重新开张之日,听说声势较之去年有过之而无不急,都城中男女老少都赶着去瞧,是以才会如此喧闹,连隔了数条接道的微臣府中也可听闻。” 说这话时,冯子琛多少还带着些许惋惜。 除去镇国公这一正经的身份外,他背地里还算得上是醉花阴的vvvip外加胭脂皇都后援会荣誉会长,大半年未见,原本是怎么也不愿意错过重新开张再见到胭脂的大好机会,在得知与自家祖母的寿辰撞到一起时原本还想翘了这边,被老夫人好一通骂虽打消了念头,但也耐不住心思早分了多半到那府墙之外。 “醉花阴重新开张,是今日?” 元睿明一双锐利的眸子微眯,瞧向冯子琛, “确是今日。” 冯子琛回答完后,下一秒便觉得周遭忽然就冷了下去,似有阵阵阴风,只吹得人毛骨悚然任凭怎么拉紧衣领都没有作用。 而这冷气制造机本尊除了元睿明外还能有谁呢, 他转过目光,视线穿过戏台准确的望向隐蔽的立在树梢上的赵焱,赵焱心中一凛,下意识心虚的转过头,避开视线。 这个动作已经彻底能够说明一切, 元睿明面容更黑了几分,此刻再看到墙外,听着那炮竹声声,人声鼎沸的心境也就是截然不同, “看来除过朕之外,都了解的清楚。” 他咬牙冷声道, 搞了半天,恐怕皇都城中人人都知道,就自己这醉花阴的拥有者,真正的东家不知道自家产业竟是今日重新开张。 冯子琛不知这里的实情,还以为是元睿明在讽刺训责他身为朝廷官员却对这些风月之事了解甚多,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补救道: “皇上明鉴,微臣不是对这些风月之事感兴趣,只是因为得知皇上太后屈尊莅临,想将宴会筹备的尽善尽美,请皇都中最好的歌舞乐妓献艺这才多打听了些,并不是——” 但显然元睿明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也根本就不关心他热不热衷于青楼, 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脸色难看的可怕, 攥紧拳头,只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趁着自己不在,原本就胆大妄为的白景音不更是‘放飞自我’,都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必然是偷跑出宫到了醉花阴去;而更可气的就是邵靖易无疑也会到场,一想到那两个明面上是兄妹背地里关系各种不清不楚的人凑到一块,还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这不成了变相的幽会吗。 霎时间, 元睿明简直觉得自己头顶着青青草原。 甚至一度开始怀疑,是不是密谋着隐瞒消息,不告诉他醉花阴开张的事,避开他就是为了让这场私会变得更容易些。 脑海中仿佛依旧勾勒出那二人牵着小手,饮酒作乐的画面。 想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心中念叨着,转头就要离席。 这举动一下子让在场的朝臣官员安静了下来,数道目光集中在皇上的身上,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脸色也察觉到皇上此刻不悦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生怕殃及自己。 而冯子琛更是吓得两股战战,以为是自己触怒了龙颜,僵立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请罪,却不知道到底该以什么名头请罪。 老夫人面色是有些挂不住,求救似得看向太后, 太后也是一头雾水,但是看到自己的老姐妹的面子上还是问道: “皇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元睿明也是一时激动,此刻也意识到太莽撞了些,眼眸一转便想到了法子,借口道: “无事,朕只是不胜酒力觉得有些许困乏,想去稍歇片刻。” 随后向席中宾客道, “众卿家且继续饮宴,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需得尽兴才是。” “是,臣等遵命,臣等恭送皇上。” 宾客包括冯子琛在听到元睿明这样说后也终于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冯子琛干嘛上前道: “启禀皇上,臣以备下了府中上房,这便让侍女带皇上——” 然而这一次元睿明还是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不必了。” 撇下简单的三个字后,便步伐稳健的转身朝外走去,看那模样举止,哪里像是半点不甚酒力的模样。 留下冯子琛留在原地, 十分迷茫, 不是要歇息吗,那不用带路吗,还是不用带路便知厢房何处,若真是这样,那不是代表对自己府中甚是了解? 第六百六十七章 赶着去捉人(上) 想到这里, 不由打了个冷战, 暗暗决定,今后哪怕在府中都要谨言慎行,保不齐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中。 元睿明还不知道自己随便选了条路随便做的决定无形中产生了这样的效果,现在,他揣着一肚子的怒气, “你一早就知道,是在帮着那个女人一同欺瞒朕吗。” 元睿明在面色不虞的屏退了一众要跟上来的仆从后,现在已是孤身一人,但是却不妨碍他此刻一边疾步而行,一边吊着脸开口问话,像是在和空气交谈一般。 从那稳健的步履来看, 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只是个脱身的借口而已。 在他话音刚落, 便见一身黑衣的赵焱好像一道影子般现身, 面色多少有些不安与委屈, 跟在元睿明身后皱着眉头为难道: “属下确实知道,但求皇上明鉴,属下绝非刻意隐瞒,之前几次想要回禀但皇上那时都忙着处理朝政无暇听属下说这些,在那之后也一直事忙,属下见皇上政务缠身也便不敢再打扰,如此自作主张,还求皇上恕罪。” 元睿明停下脚步, 他转着眼眸一想,好像数日前赵焱是想跟自己说什么,但是自己那时忙着处理跟凌家有关的事情,一连数次都让他容后再禀, 这么看来,好像确实是有些冤枉了赵焱。 这样想之后, 他突然就转过身子,十分严肃且目光微妙的盯着赵焱去看, 赵焱突然觉得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甚, 吞咽一口, 皱起眉头,只当是自己的解释没有说明白,正想继续补充着开口,便听元睿明张口径直吐出几字: “脱衣服吧。” “……” 赵焱张了张口,说不出话,但是从他那瞪圆了的眼睛来看,他是受到了十足的震惊,或者用惊吓来形容要更为贴切。 “脱、脱衣服?!” 赵焱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说的不够清楚吗?” 元睿明一句话便打消了这种可能性,他没有听错,皇上这次下的当真就是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不是,皇上明鉴,属下当真说的都是实话,属下当真不是刻意欺瞒皇上。” 赵焱努力解释,他只以为这是元睿明想出的惩罚自己的法子。 “朕不是要罚你,朕只是要你——” 听到这里时, 赵焱身躯抖了三抖, 要他? 要他! 这、这、这愣是吓得一向处变不惊的赵焱都往后退了一步,并且下意识的用手护在了自己的胸前。 元睿明看他这样的表情动作,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当即脸色更黑,皱眉急声道: “放肆,你在想些什么,朕说的是要你的衣服,要你马上脱下来给朕,你想到何处去了!” “没有,属下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想。” 在知道是自己想歪了,而且是想歪的不能再歪之后,赵焱脸色立马变得又红又黑,立马把手放下,尴尬又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一切都怪他不小心听到了白景音私下与承影杜撰的那些关于自己与皇上那些面红耳赤的荒唐段子,让他好一段时间不能直视元睿明,哪怕时过境迁,但是思想余毒还是残存,并在此时显露。 也就像白景音说的那句‘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单纯正直的赵焱小可怜,估计心灵净化之路,得花好一番功夫了。 “咳咳。”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赵焱努力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赶忙在元睿明深究他脑子里到底想到哪里去了之前把话题转向正常的方向, “不知皇上要属下的衣服……” “你时常受朕之命去盯着琼华宫的一举一动,这偷梁换柱之计难道还见得少吗。朕到底是来国公府给老夫人贺寿,能因醉酒而离席,但若彻底离府难免惹人非议,换上你的衣服,便能免去不少的麻烦。” 眼见着到了厢房, 元睿明将赵焱带了进去, 背手而立,吩咐道: “脱吧,快些。” 赵焱环视了一圈,只见昏暗的气氛中只有自己与皇上二人独处,皇上张口闭口还是什么‘脱不脱’的,瞬间又不知想歪到了哪里去,不由得涨红了脸,慢慢吞吞,始终不愿将衣服脱下。 “你在磨蹭什么!” 元睿明现在可是十分心急的,多拖延一刻,便不知白景音那女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离谱的事,也让邵靖易那个居心叵测之人多跟她相处一刻,这他哪里还能待得下去,不耐烦的催促道: “难不成你是想让朕亲自动手?!” “不!” 赵焱一惊,毕竟现在已经十分尴尬,若是皇上真的替他脱衣服,那不就跟白景音故事中什么‘霸道总裁的小护卫’里的剧情一样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属下怎敢劳烦皇上,属下这便脱,马上脱。” 说罢,他三下五除二的跑到了屏风之后,这举动倒让元睿明生出些不解,都是男子,又是一处长大,从前虽拘束但也不至于拘泥扭结至此,而且从刚才起赵焱的一些举动表情就十分的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定是与白景音有关,待先捉她回宫,然后有机会定要好好盘问一番。 只听屏风之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之声, 而后赵焱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拉着自己的衣领走出, “皇上,属下的衣服在此。” “嗯。” 元睿明点头,他比起赵焱,因为脑袋里少了那些故事情节所以还能十分自然淡定的更衣,动作迅速的换上了赵焱的衣服,将梳发金冠取下后,远远瞧上去至少不能从衣饰上一眼就认出是当今天子。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 “你留在这里换上朕的衣服假扮成朕,有什么状况自己看着应付便是。” 元睿明随意说道,但是赵焱却显得十分惶恐,连忙后退了几步,躬身忐忑道: “属下不敢,属下怎敢擅着龙袍,此乃大不敬之罪。” “随便你,不愿穿便冻着。” 第六百六十八章 赶着去捉人(中) 撇下这句话后,只见一阵风划过,一席墨装的元睿明便不见了身影。徒留下一身单薄里衣的赵焱,望着打开的窗扇,‘阿嚏’一声,吸了吸鼻涕。 贵妃娘娘, 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心想。 元睿明足下生风,一刻都不耽搁的循着欢庆之声杀到了醉花阴楼下,全然顾不得观赏那满长街的花灯与美轮美奂的崭新装潢陈设, 站在一群红光满面的客人之中, 反衬的他那铁青的面色显得尤为……铁青。 看那架势,简直如同跑来青楼抓自己偷吃丈夫的悍妻一般。 门口负责迎客的小厮也感受到了扑面而立的杀气,虽然是受过训练的,但面对那顾极强的气场也难免生畏,带着些许忐忑的上前道: “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是来剥一个人的皮的。” 元睿明无比冷漠的撇下这句话。 等到那小厮回过神来,面前也早没了那杀气腾腾的公子的身影, “等等,他方才说什么,剥、剥皮?!” 反应过来后,当即换上一副紧张的神情,拉过旁边的人道: “快去禀报星华大人,就说有人要在醉花阴开张之际寻仇砸场子,而且来人气势汹汹,我等恐怕不是对手。” “什么,这还得了,我这便去。” 那人片可不敢耽误,赶忙往楼上跑去。 而元睿明此刻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气话,让醉花阴的人陷入怎样如临大敌的气氛之中。 纵使有宽大的斗篷遮挡着半张脸看不到具体模样,也能让周遭的人十分恐慌,惊恐的看着这 与身自带阴沉气场的公子亦或‘疯子’,是如何一路从歌舞瑶台找到了席间再到厨房再一间间包厢的踹开门去。 没过一会儿,一身红衣打扮妩媚中不失干练的星华便带着七八个表面上是醉花阴护卫实则各个都是情报部顶尖高手的人感到, 看表情也是带着怒火, 咬牙道: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醉花阴重新开张之夜赶来砸场子,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星华大人。” 迎客的小厮上前回话道: “属下觉得与其说是砸场子那人倒更像是不知何处跑来的疯子,一路把楼里逛了个遍,却又不打不砸不言不语,好像找什么人一般。” “管他是发疯还是找人,那男子呢,现在何处?” “现在在天子一号房内。” “天字一号房?”星华眉头一皱,扭头怒瞪道: “我可曾说过天字一号房乃本楼至关重要之地,决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你们就这样放一个疯子进去?” “属下知罪,可属下也是见到那疯子武功高强,自知不敌又恐将事情闹大暴露楼内机密,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星华大人过来处置。” “罢了,待会再同你算账,我倒要去看看怎样一个疯子,能把你们吓成这幅模样。” 星华抽出系在腰上的九节鞭,气势汹汹的就朝不远处的天字一号房赶去。 ‘啪’的一声踹开门,阔步而入, “哪里来的疯——” 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暴怒愤慨以及周身带着要杀人一般气势的星华在看到那解下披风,转过头的男子后,就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的连点烟灰都不剩。 目瞪口呆, 直接定在了原地。 元睿明此刻就那样面无表情,或者说十分冷漠的看着星华,眼眸微眯,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仅仅的一个眼神, 就让星华膝盖一软,直挺挺的跪下,低头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 “属下不知皇上圣驾前来,竟做出这般失礼放肆的行径,还求皇上恕罪。” “你方才说什么,疯?” 元睿明开口,声音低沉冷漠。 “疯……风,回东家的话,属下的意思是夜里风大,东家衣着单薄,不知这屋里够不够暖,可要多燃些炭盆。” 她垂着头,硬着头皮编道。 毕竟在白景音手下混了些时日,对于她胡搅蛮缠浑水摸鱼把黑说成白的本事耳濡目染还是多少学到了些的。 并且只庆幸自己没有完整的说出‘疯子’两个字,不然这辱骂皇上的大不敬之罪,她可如何背的起呢。 元睿明微微挑眉, 仅从表情也看不出对于这个解释可否买账,只是转着指上的那枚玉扳指,不发一言。 这个小举动被星华用余光瞟到之后,更是心中一沉,只因从前白景音酒醉之时曾在大肆抱怨吐槽皇帝后还提及到这个人每每暗藏什么坏心眼想要算计谁或者惩治谁时都会转动扳指, 而现在做出这种举动…… 难道今日自己真的难逃此劫了吗。 星华深吸了一口气, 闭上眼,已经快要不抱希望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元睿明所针对的目标却根本就不是她。 在经过在醉花阴上下的一番翻找‘捉奸’却全然无所获之后,元睿明已经不再像来时那般怒气汹汹, 当然,只是从惊涛骇浪转为了暗流汹涌而已, 都是暴风雨前夜最为平静, 他现在经历的大概正是这个阶段。 白景音不在醉花阴,白景音居然不在醉花阴? 更让人恼怒的是不仅那个女人,在找了一圈之后也不见邵靖易的踪影,那么事情便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也就是这两人一同离开不知去什么地方幽会潇洒。 瞬间觉得自己头上又添了几分绿意, 那些月下花前的画面又浮现在元睿明的脑海中, 让他不由得攥紧拳头。 元睿明面色阴沉的冷笑一声, “说吧,她去哪儿了。” 一个‘她’不仅让星华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暂时得以平息,好像在悬崖边儿上走了一圈一般。她虽然忐忑难安,但是头脑还是在线的,自然知道元睿明指的是什么,也隐隐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压迫感,或许并不是针对自己。 可是一个问题才刚解决,下一个问题便又迎头赶上, 想到了一个时辰前,白景音临走时的场景, 是的, 白景音此时此刻,已不在醉花阴中。 第六百六十九章 赶着去捉人(下) “好星华,那地方我还从未见识过,如今难得出宫一趟可不能再错过了。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有人问起,特别是跟某个姓元的有关的人,那便绝对不能说我来过,更不许说我去了何处,记住了吗。” “娘娘指的是……” 星华用口型做了个‘皇上’二字。 “那不然的,除了那家伙还能有谁。” 星华一听便变了脸色,一本正经义正言辞道: “娘娘这便是在为难属下了,欺君之罪岂敢当,别的事都无妨,只有这个,不管娘娘如何说都是不能依的。”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星华依然决然的摇头,颇有一种不动如山的坚定之感。 白景音看她如此反应,既不恼也不气馁,只是挑了眉梢摸着下巴,围着星华转了一圈,咂舌打量道: “我突然发现星华你这容貌这身段,那比起胭脂来也是别有风味,各有千秋,半点不输的。” “娘娘的意思……” 星华眉心一抖, 忽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说觉得正好赶上咱们醉花阴也重新开张,也得注入些新鲜血液,倒不知来个‘花魁双姝’,由你跟胭脂一起做花魁的位置,一起登台献艺,岂不妙哉?” “我?花魁?!” 星华指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一时激动的连‘属下’这个自称也不记得了。 “娘娘莫要开玩笑了,我、我可是醉花阴的管事,要处理楼内并情报处大小事务,岂能当什么,当什么花魁呢。” “这你就不懂了,管事易得,花魁难求,你以为美人儿是地里的白菜,一摘一箩筐吗?”白景音眯着眼睛,“况且昔日雷利风行的干练女管事化身花魁美娇娘,这卖点这噱头,足够醉花阴火爆半边天了,我真是个天才,怎么早没想到。” 看白景音似乎当真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考虑要调自己当什么花魁,星华彻底慌了,怎么说她从前在护龙军的情报门也算是个小头目,有自己的威信,如今让她在属下面前当什么花魁跳什么舞献什么艺,简直与要她的性命一般。 “娘娘三思,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她急的涨红了脸, 紧抓住白景音的袖子,讨饶求情道。 这个反应也是正中白景音的下怀, 白景音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笑得十分慈眉善目: “所以,之前我说的事,要不要答应我呢?” “这……” 星华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眉头深深的皱起,一时间还是下不了决心打不定主意。 “你想想看,你若是答应呢,皇上不一定会发觉,不一定会露馅;但若是不答应,这花魁可是一定非你莫说,不一定与一定,该怎么选,不用我多说罢。” 星华吞咽了一口, 眼眸抖了三抖,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 最后还是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 算是正式上了白景音这条贼船。 “很好,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在说这句话时, 白景音虽然还是笑着的,可是这笑看的哪怕是一旁的邵靖易也是打了个冷颤,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或者说白景音还是太可怕了, 他以后一定不能得罪白景音, 一定不能。 *** “朕在问你话。” 元睿明看着面前在出神游离中表情还十分微妙的星华,不耐烦的出声,带着些责备的意味。 这一声也把星华拉回了现实, 在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后, 就像答应白景音时的想法一般, 左右横竖都是死,但是即便是死,也得要保住自己的‘节操’与‘清白’。 她下定了决心后,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得更深闭上眼睛开口,打定主意装傻道: “属下不知,皇上说的是‘她’究竟意指何人。” 元睿明与不同她绕弯子,开门见山的丢出个名字: “白景音。” 说罢,又重复的问了句: “她去哪儿了。” “贵、贵妃娘娘?” 星华本想着装个傻多少还能换得点时间让她琢磨下后续的说辞,但没想到一切是这般的不拖泥带水,当即再度慌了神,所幸继续扯谎着脱口而出: “属下今夜并未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不是该在宫中,亦或与皇上在一处吗” “放肆!” 元睿明重重的拍向桌案,他原本就是压着火气,如今见到连星华都一心在欺瞒,更觉得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心中的怒气自然再难压住。 星华心中一震, “皇上息怒。” 说罢将头埋得更低。 但元睿明此刻的怒火哪里是那么好熄灭的, “别以为朕不知道,那女人在背后不是时常以醉花阴东家的身份自居,如今醉花阴重新开张,她岂有可能不来。还要可以隐瞒着不告诉朕,如今又串通你们掩饰行踪,到底是在密谋计划什么!” 越说越觉得气恼,觉得自己是被孤立,被欺骗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朕没什么耐心,你最好从实招来,她,或者说他们,现在到底在何处!” 星华哪里不知皇上是动了怒,但是从一开始选择帮白景音隐瞒时便已经算是上了贼船,若现在改口-交待,不止是背上了欺君的罪名,而且事后还要被逼着当什么劳什子花魁献什么劳什子艺,不是两头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她也是打定了主意一条道儿走到黑, 一口咬定道: “属下当真没有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今日也当真没有来过醉花阴,当真!” 星华也是当真不善于说谎,也是白景音走的急忘记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她,忘记告诉她,不是‘当真’说的越多,就越显得‘当真’。 元睿明冷着脸挑了挑眉, 只觉得若自己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不成了傻子? 但是当他正要开口拆穿星华那毕竟等于没有的拙劣谎言时, 只见天字一号房的门的猛的推开, “星华,星华你在吗,小姐那边又出了状况,有十万火急的事,非要来寻你不可——” 第六百七十章 通宝坊的女财神(上) 伴随着女子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面孔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屋内二人的面前。 承影刚一踏进屋里,在看清楚里面的情形,特别是看到冷着张脸的元睿明之后便彻底傻眼,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张,仿佛石化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与她一同傻眼的, 还有跪在地上此刻想死的心都有的星华。 她前一秒才一口咬定白景音没有来过醉花阴,后一秒白景音的贴身宫女便出现,还有她嘴里嚷嚷着的言辞,到了这一步,就算真是个傻子只怕也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总有一天皇上会知道真相, 但是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这是星华没有料想到的。 “咳。” 元睿明咳了一声,将承影丢掉的魂魄给招了回来。 而承影在回过神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如星华一般,顾不得多想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 “奴婢不知皇上在此,一时失了规矩,还求皇上责罚。” “不是说静贵妃从未来过,你也不曾见过她,那本该贴身服侍的宫女火急火燎的来寻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星华咬牙,竟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元睿明又转向承影, “还有你,比起责罚,朕只想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她现在何处,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又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奴婢,奴婢……” “再不说实话,是要朕亲自翻遍皇都城将人揪出来吗。” 元睿明周身的气场已经低到不能再低, 承影知道,这下是彻底瞒不住了。她也没想到这次撞枪口会撞得这么彻底,毕竟话已经清清楚楚的被听去,再想糊弄怕也只会火上浇油。 小姐啊小姐,天意如此,你可自求多福吧。 心中长叹一声, “回皇上,小姐,不对,娘娘她如今在通宝坊中,但是还请皇上放心,又邵总督在一旁看护,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不会出问题? 在他心中有邵靖易在一旁可不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吗。 但是比起这个, 元睿现在的关注点更多的还是在另一件事上, “通宝坊?” 他眉头一蹙,这个名字,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但是没想到,白景音的胆子已经大到敢自己跑去那种地方, 哦不对,不是独自一人,是与邵靖易一起, 但这却无疑罪加一等。 元睿明一双锐利的眼眸微眯, 泛出的寒意, 让承影与星华齐齐打了个冷颤, 这下她们那胆大妄为的贵妃娘娘,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 此时此刻,皇都城中除去醉花阴之外,第二热闹的地方便是坐落于西街街头的一座从外面瞧上都富丽堂皇的阁坊, 门楼上大红的灯笼,灯火通明,将整条街都照亮的如白昼一般。 挂在正门口的匾额上, 金漆着三个大字, “通宝坊” 若说醉花阴只接待男宾吧,多少还有楼内的姑娘在,也算平衡了阴阳。但这通宝坊里却无一例皆为男子, 而在听到坊内时不时传来的筛子碰撞的声音后,就不会感到有什么奇怪, 原来此处是座赌坊,而这赌坊,根本就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或者说,不是寻常女子该来的地方。 元睿明在来到通宝坊外时,发现里面已然是挤得水泄不通,要知道这通宝坊可不会寻常赌场,要进去需得先交十两银子的入场费,因此筛掉了一大批没什么资本的小赌徒,看上去也不会像没有门槛人人能进的小赌场般拥挤。 像今天这样, 确实少见。 元睿明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一个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所幸好奇心人人皆有,很快便有后来的代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这是什么日子啊,醉花阴重新开张也就罢了,怎么通宝坊也这般热闹,莫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哥有所不知,这事说大不大,说奇却是奇。”旁边一个看了许久热闹了解前因后果的老汉回答道“通宝坊开业三年来第一次迎来了女客,听说那女子通身的气派打扮不俗,像是哪个世家豪门中的小姐呢。” “这不可能吧,莫说是哪些高门,便是农户家的女儿也不可能允许来赌场之地。” 小哥明显不信, “但事实就是那女子不仅来了,还出手异常阔绰,没有哪一把的下注是低于五十两银子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出身寻常?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让大家伙好奇不已,都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五十两…… 还真是半点不心疼银子。 元睿明在听到白景音居然敢拿着他的钱这般挥霍后,额角跳了跳, “这个败家玩意儿。” 他心中暗暗骂道,这种程度,只怕是全皇都的膏梁纨袴子弟,在她的面前也要自叹弗如吧。 然而这才只是刚开始。 “就算是这样,也只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奇是奇,但也不至于让通宝坊里被围的水泄不通吧。我记得这里可是收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为了看那小姐一面,就值得花十两银子?”男子摸着下巴,觉得有些不能理解,猜测道:“莫不是赌术异常高超,都是想去拜师学艺的?” “她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本领了。” 元睿明不动声色的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好奇, 难不成白景音连筛子牌九也擅长,他竟不知? “高?不仅不是,还正好相反!” 那老汉说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捋着胡子道: “虽说少不了一部分公子哥儿是奔着那女子而去,想一睹其风姿,区区十两银子岂会在乎。但是更有大部分,却正是奔着银子去的,要知道,那姑娘虽瞧着厉害,但是其赌输非但不高,运气更是差的可以,筛子买大则开小,买小既开大,牌九把把一炮三响,凡是与她买对家,那必是赢得盆满钵满,所以不少人哪怕是借、是当、是变卖家当,也要凑出这十两银子入场费,为的可不就是一本万利吗。” 喜欢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请大家收藏:()宫斗不如换个方式躺赢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百七十一章 通宝坊的女财神(中) 元睿明听他这样说, 在看里面, 果真除了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外,还有一部分是平日里断然不会在通宝坊中看见的,衣服打着补丁的穷苦庄稼汉。 “竟有这等好事?”那男子瞪圆了眼睛,以前为这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心动不已,一边却难免还是有些疑惑,不禁多问了句:“但输成这样,难道还不罢手离开,是有多大的身家任她这样流水一般往外泼么。” “走?还真没走,要不怎么说是个女财神的……要不是老汉我没几年花头又穷的叮当响着实凑不出那十两银子的入场金,现在哪肯在外面站着,唉,小哥,小哥你慢着点,老头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当心别摔着啊——” 看着在知道真相后撒腿就跑回家中凑银子也想去分一杯羹的小哥, 老汉摇了摇头, “这些人呐,一个两个的,都赶着去拜那女财神爷了,可惜,现在去还有什么用,去了也是白去。” 元睿明在听到那老汉最后的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多问了句: “既然人并未走,这‘白去’又是为何。” 那老汉看了元睿明一身黑袍,隐在暗影中连面容也见不得,寻常人多少会有些害怕,但恰好这老汉几杯酒下肚壮了胆子,便也不管那许多有的没的,也敞开自若的接话下去: “人是没走,但是不是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吗,寻常的小赌许是入不得那女财神的眼,一来人去,竟与人在‘生死台’上开了赌局。” “生死台……”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元睿明眼眸一沉,周身的气场一下更凛了几分, “看这位郎君通神的气派不像通宝坊的常客,许是不知道,这生死台原是通宝坊寻常不轻易开的一个赌桌,本没什么名字,生死生死的,只是人们口耳相传,传出来的罢了。只因要在此台案上赌,最低起手也得是一千两,多赌上个几局,输上个几次,家底也便见了底,到最后要以命来偿。赌钱赌钱,赌到最后可不成了赌命赌生死吗。”那老汉咂舌道,“一千两呐,寻常人拿出得起,怕是连个桌边边都挨不着,可不说是白去吗。” 说完这话,迟迟等不到回应, 在一转头,只见周身哪里还有什么身着斗篷的公子郎君,整个街上除了零星三两个收摊归家的商贩外,便只剩下了自己。 方才那许多话, 倒像是在同空气自言自语一般, 老汉揉揉眼睛,打了个酒嗝,也不在意, “还真是怪事,难不成撞了鬼?罢了罢了,管他什么女财神郎君鬼,老头子我还是扫我地,喝我的酒,拉我的车,过的悠闲又自在。” 随着嘴里随意哼的小调, 那老汉也看够了热闹,归家去了。 而方才那突然消失不见的元睿明此刻却正站在通宝坊的入口处,在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特别是知道白景音去了生死台开赌局后,现在的内心可谓是五味陈杂,财神爷谁不爱,可是当这财神爷出在了自己家的,还是个只会散财的,便十分令人头大了。 深吸了一口气, 望着里面的摩肩接踵, 元睿明纵使有一万个反感不愿,却别无他法,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皱着眉头,在酒气汗气弥漫的人群中好不容易开辟出了一条通路,颇废一番周折,才终于挤到了最前排,面前便是通宝坊中最大的赌案,也就是老汉方才提到的那张平日不轻易开,非得千万两的程度方可动用的赌桌。 不难想象,能在这个赌案上耍博戏,白景音到底砸进去了多少银钱。 果不其然, 元睿明都不用费力寻找,抬眼便望见坐在椅上,一只腿翘起,正往嘴里丢着果子的那抹身着红衣的熟悉身影, 为什么说是身影而非容颜呢, 或许是到底还是顾着些身份,白景音此刻脸上带着一看便是从花市中买来的狐仙面具,足足将大半张脸遮了去,若非十分熟知,是断然辨不出身份的。 面前放着一堆瓜果吃食,有通宝坊中提供的,还有一看便是从街上买来包在牛皮纸里的。除此之外,还有或立或倒的三五个酒壶,看样子,已经被喝的一滴不剩。 而在她的旁边站着的,一身月白色锦衣头戴玉冠同样带着个灵兔面具的男子,不是邵靖易还会是谁呢。 好啊, 元睿明咬着牙,眼底的带着寒气儿的冷笑更甚, 吃喝‘嫖’赌,饮酒作乐, 还真是样样不落, 他已经开始思考着,待会到底该怎么教训收拾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是剥皮抽筋,还是所幸掐死算好。 白景音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死期将至,面具下因酒意而面颊微醺,打了个酒嗝后,不由自主的朝邵靖易那边歪斜过去。 邵靖易见状一把扶住了她,与白景音此刻的悠闲相比,邵靖易明显就要不安为难许多。 先扶正她而后拿过一杯醒酒药汤,看着她喝下后才放心, 俯下身子像是在劝说些什么。 “够了,快随我回去,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是暴露了身份,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怕什么。”白景音抹了抹唇边的药汤,眼神还是十分迷离,勾着邵靖易的脖子将他拉进自己,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糊的说道:“你以为我给你的面具就是为了好看吗,整张脸就露出个眼睛,即便是亲娘、是亲娘站在面前,那也是认不出来的!” 白景音十分的不以为然, “况且我还没尽兴的,才不跟你回去。” “还没尽兴?还要赌?还嫌自己输得不够多吗?” 连续的三个问句,充分体现出了邵靖易此刻的难以置信。 “很多吗?” 白景音眨眨眼,又是一个酒嗝。 “不多吗?!”邵靖易简直欲哭无泪了,原本视金钱如粪土的他此刻也第一次体会到了肉痛,哀怨道: “我带出来的所有银票,可有足足三千两。” 第六百七十二章 通宝坊的女财神(下) “而现在已经一文不剩,若是这样都还不算多,我倒不知什么才算多了。” 邵靖易叹了声气,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当真太惯着白景音了些,对她有求必应,不忍心说个不字,所以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竟这么多了?” 所幸白景音是个爱钱的人,便是再有醉意,一听到已经输了整整三千两银票,霎时间便清醒了大半,瞪大眼睛,好像才回过神来。 “不就多输了几把吗,何至于这么夸张?” 之前只顾着玩到底没有什么实感,但听邵靖易把数字说出来时,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根本就不会多输了几把的问题,而是从来就没有赢过一把的问题。 “你现在才可知道害怕了,方才饮醉了酒非要让我带你来赌场长长见识,原以为只是玩一两把不妨事,可谁知你赌起来便停不下来手,任我怎么劝都无用,还说什么要‘屡败屡战’,赌注越下越大,你且看这一屋子的人,谁的钱袋子不是鼓鼓囊囊,可不都是你的贡献。” “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白景音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表现的颇有些苦大仇深。 “可这不能全怪我啊,是它不按照套路出牌。谁能想到我一个穿越者连个金手指都没开,还想着赚些外快,结果竟输成这样。”她又有些心情,颇为哀怨的望了邵靖易一眼,“你怎么也不拦着我啊。” “你——” 邵靖易差点气结,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好,是你劝了,我没听,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白景音生怕邵靖易下一秒就哭出去,一来二去,也算彻底酒醒,状态也恢复了过来。 “不过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忘了些什么事一样。” 她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在这时,忽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环顾着四周像是找寻着什么,未果后拉着邵靖易焦急万分道: “承影呢,承影去哪里了,我记得我们三个是一道来的啊,不会我赌混了头把承影也给当作筹码输掉了吧。” 若真是那样,便是赵焱能忍住不弄死她,她自己也断然不会原谅自己的。 邵靖易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在这时, 只听对面传来一颇为狷狂嚣张的男子声音, “都等了这许久,你派回去取银子那小娘子却连人影都不见,我看是根本就拿不出那五千两银子吧。也别浪费本少爷的时间了,难得本少爷还能瞧得上你,所幸乖乖的跟本少爷回府去当个妾室,那五千两便算作聘礼一笔勾销,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若不是这一番言辞,白景音还真没主意到桌案另一便那头戴锦帽身披貂裘却还违和的摇着把金丝扇的公子哥, 皱着眉头鄙夷的上下打量那人一番,只见他通身衣饰不是用金就是镶玉,生怕别人不知他有钱,好一个‘暴发户’模样。 但比起他的身份, 白景音显然对他说的话更为在意,微微侧过头,不动声色的向邵靖易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五千两,什么小娘子又什么妾室的,快给我补补课,我许是一时高兴喝断片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邵靖易叹了声气,想要抬手去敲白景音的额头,但是到底又不忍心,只能作罢, “倒是忘得干脆,此前虽各种与人赌,但好在把把数额都不大,直到遇见那金家公子,被讥讽了几句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气性,张口就以千两为局,拦都拦不住。方才我要同你说的也是此事,我带出的银两先前早已经被你输的干净,新添的帐只能让承影去醉花阴找星华取,但不知道为何,这许久也不见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好歹也是个贵妃娘娘,难不成真去给人家当小妾?还有,你这个总督大人在皇都谁不怕谁敢不给面子,快想想办法,赶紧摆平此事的吧。” 白景音拽着他的袖子,焦急道。 “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金公子赌输的,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理亏。还说什么身份不身份,若要为摆平此事而亮出身份,只怕就不是五千两银子能解决的了,到时候皇上那边,你如何交代——” 邵靖易说这话事,面具下的脸色是涨红着的。 但与白景音的醉酒不同,他完完全全就是羞愧的。此时此刻也意识这个面具有多么重要,若是被人知道堂堂总督大人与贵妃娘娘在赌坊中连输带欠到脱不了身,即便不在讥笑声中臊死,也得被白老将军的军杖一通教训。 想到这里,他抬手把自己与白景音的面具按的更紧了些, 一定不能让人认出, 一定不能。 “也是啊,你说的对,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让元睿明知道。本来就没叫他自己跑出来,若是再让他知道我来了赌坊,岂不是罪加一等,我还有活路吗。” 被邵靖易这么一提醒,白景音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想到可能遇到的后果,当即在非隐瞒不可这方面算是与邵靖易达成了共识。 殊不知自己打死都要隐瞒的人此刻正站在她的后方,冰冷的眸子盯着她,忍着怒火不知何时要爆发出来。 …… “你们两个又在嘀嘀咕咕什么,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是给银子还是跟本少爷回家作妾,再磨蹭下去惹得本少爷不高兴,就干脆送交官府好了!” “不可。” “绝对不行!” 一听对方要报官,邵靖易与白景音赶忙激动的齐声阻止。倘若真惊动了官府,到时候被查个底儿朝天还不是什么都暴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报官。 “本少爷也不想触那个眉头,银子或是妾室,十个数之内,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说罢, 那金公子亮出了十根手指头,勾着唇角,洋洋得意的瞧着白景音,随着数出的数一根根的放下, “十、九、八——” 第六百七十三章 卖身去抵债?(上) 白景音向来都最讨厌被数数字,她此刻握着拳头,紧咬下唇,十秒的时间过于短暂,自己得快些想出应对的方法才行。 这时人群中,正好站在元睿明附近的一男子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戏谑的高声嚷嚷道: “财神奶奶,我等今夜得了您不少银钱,为表谢意也得说道说道,五千两可不是说拿就拿的出的,况且您对面那位可是盐铁转运使家的嫡三公子,便是嫁去作妾也是半点不亏,倒是还能向夫君讨教讨教赌术,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可不是啊,嫁吧,不亏。” “嫁吧!” 有了他的带头,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而那最开始说话的男子却突然感觉到一种压迫与不安朝他袭来,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后,张望起四周,正好与那披着斗篷的人对上视线,虽看不见他隐在帽兜里的一双眼睛,但是却分明能察觉出摄人的气势。 吞咽一口, 怯怯的移开眼睛, 再不敢多说一句。 “五、四、三——” 数到这里时,金家宝面上已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意,瞧着白景音的目光也带着些色气,幻想着面具下是一副怎样的容颜,不过不用着急,反正待会成了他的人,他迟早能看到的。 眼看着只剩下三根手指, 白景音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先暂停一下!” 再刚数完二,‘一’字还未开口之时,白景音便抢先一步高声喊着制止, 那金家宝挑眉, “怎么着小娘子,你总算是想出结果来了啊。所以面前这三条道你是准备选哪一条呢?” 白景音从面具开着的两个小孔看着不远处的金家宝,深吸一口气,徐徐道: “这三条道嘛——” 她顿了一顿,在众人好奇的屏息以待与元睿明隐在斗篷里面表面上的平静下, “我一个都不选。” 此话一出, 又是一片唏嘘, 金家宝皱了皱眉头,敛去笑意,怒意慢慢升腾而起: “本少爷太给你脸了是吗,让你胆敢这样戏弄本少爷,来人!”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家主子的愤怒,之前一直站在后面没什么存在感的几个身形高大打手护卫一般的人走上前来,恶狠狠的瞪着白景音,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教训这个不把他们主子放在眼里的大胆女子。 在看到那几个面容凶恶的打手上前来后,藏在面具之下的邵靖易的脸色也在那一刻有了改变,褪去了之前对着白景音时的宠溺,换上了一副冷峻的模样,手慢慢移向腰间的佩剑,周身的气场,此刻才更像是传闻中那位只听名字都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总督。 他将白景音往身后护了护,好像在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一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放心,我虽顾着你的体面不想将事情闹大,但是若有人想要对你有任何不利,那也需过我这关才行。” 双方对峙, 让通宝坊中的气氛一下自紧张了起来,场面一触即发,方才那群叫嚣着起哄的人此刻也纷纷敛声屏气,不敢再发出丁点动静,胆小些的则所幸捂着钱袋子跑走,生怕待会真打起来,热闹没看到,还受了波及。 二楼雅座屏风后坐着一身着紫金袍的男子,望着楼下的一切,目光所及却并不在那一触即发正在对峙的双方身上,反而看着人群中那一抹黑色的身影,虽存心遮挡的严严实实,可是那不容忽视的威严冷峻气场,以及不经意间从斗篷中露出的,带在手上的一枚玉扳指还是能让有心人猜出其身份。 这位怎么会来了此处? 男子皱眉, 此刻再看向生死台上,看到面对如此局面却还是不动如山,从容不迫的红衣女子,还有旁边同样卓然不群的男子,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名声赫赫的白毅老将军膝下不正有一双儿女, 而那女儿,不就正好是一整年来叱咤后宫与前朝,传闻中祸君祸国的那位贵妃娘娘吗。 这样一来, 所有的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怪不得能在我这通宝坊中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我方才竟没想到,寻常家的女子哪有如此大的本事,不对,便说整个大启整个天下,有如此能耐的,怕也独此一人吧。” 身旁的侍从自是听到云里雾里,却不敢多打听话中所指,只躬身问道: “坊主,看楼下这形势只怕是要打起来了,我们可要出面去制止?” ‘啪’的一声,扇子敲打在掌心合了起来, “不必。” “可是那金公子人如其名,是金家最看重的嫡子;对面那一男一女虽不知身份,但恐怕也是哪府的少爷小姐,若真动起手来,不管是哪方受了伤,伤在咱们通宝坊中,恐怕都不好交差吧。” “怕什么,我告诫过你多少次,咱们有后台,莫说是一个金公子,便是十个挂了彩也不碍事。”那位被称作坊主的看起来倒真是半点不急,那擅自敲了身旁那侍从的脑袋一下。“记住了吗,记住了就随我一同看戏,今日的这出好戏,可是不易得呢。” “是。” 侍从捂着脑袋,口中应道,心中却暗自嘟囔,身在赌场,什么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与恩恩怨怨的戏码没见过,便是再不同,又能不同到哪里去? 这般想着, 目光却还是一道往下投去, 看着对峙的双方,不知会如何发展。 *** 那金家宝一看邵靖易微微拔剑的动作,不屑的冷哼一声,瞪着白景音,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怎么着,身上挎把剑就真把自己当高手了,还想动手是不是。到时候被爷身后这群家丁教训的时候,可别求爹爹告奶奶,只怪自己没长眼,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听着这狂妄的语句, 白景音鄙夷的瞧着面前那小公子, 别说身后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面目可憎,实则半点用也不顶的家丁了,便是自己想跟邵靖易动手都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第六百七十四章 卖身去抵债?(中) 还胆敢说什么,求爹爹告奶奶?可笑,只怕一会被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后悔没长眼睛惹错了人的只会是他们金家人吧。 白景音叹了声气,摇了摇头,算了,谁叫她大人有大量不想跟那种熊孩子计较的,而且也是自己欠人钱在先,多少不占理些,便只当没听到那些话,赶在双方正要动手之前,开口阻拦,清亮的声音悠然传出,带着十分的从容与镇定。 “都先停一停,方才我话还未说完,怎么就这般急着动手。不就是区区五千两银子吗,我此前输掉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听到人群里都唤一声财神奶奶,难道再多五千两便还不起了吗?” 金家宝也是第一次听白景音褪去醉意之后的声音,婉转悠扬,与自己府中那些莺莺燕燕的矫揉做作都不同,不由对面具下的容貌更加想入非非起来, 火气自然也是没了大半, 抬起手,给身后的家丁做了个‘停’的动作, 而后挑起眉梢, “好,本少爷怎么说也是个熟客,也不想打打杀杀的砸了这通宝坊。你既说你能还得起,好,银子呢,在何处?方才那侍女自走后便再未露面,难不成你还真是个女财神,能凭空变出银子?” “这来回往返支取银票尚需时辰,金公子是吗,你又何必着急呢,我人在这里,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可不必担心。” 待她说完后, 邵靖易却实在做不到不担心,他眉心紧皱,不动声色的向她靠近一步,附在耳旁低声道: “承影是回醉花阴取银票,醉花阴距离通宝坊不过几条街,哪里用得着一个多时辰,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虽晚了些,到底是天子脚下,平日里皇都的治安如何你这个总督大人还不知道吗。若说是临时挪不出这么多的现银倒还可能,还是耐心等等吧。” 白景音目前为止,还是十分乐观的。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嘀嘀咕咕的画面,全然落在了金家宝的眼中,稍微有点头脑的都能看出,必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银子一时半会是送不过来的。 既然如此, 他带着几分垂涎的眼神中露出了狡诈的光芒,扬起声调道: “不是爷不想等,只不过爷不喜欢拖拖拉拉,规矩向来都是今日账今日毕的,现已亥时过半,若子时前能拿得出银子,一切都好说,若拿不出,你照样得随爷我回府去,以身抵债。” 他金家万贯家财,哪里在乎拿区区五千两的银子,而现在金家宝更是打定主意彻底不想要那些钱,盼着白景音拿不出手,他好顺理成章的把这小娘子娶回府去,非要一睹其真容才行。 此话一出, 白景音脸色才真正的变了,沉默了下来。她微眯了眯眼,瞧向摆在一旁的铜壶滴漏,确实,如金家宝所言,距离子时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在没人注意时,扯了扯邵靖易的衣袖。 “要不还会先溜吧,明日把钱悄悄送去府上算了。” “现在知道怕了。” 邵靖易无奈瞧了她一眼,但现在也不是说教的时刻,当务之急,确实是第想办法脱身。 他快速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在看到门口时,发现了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十几个与金家宝身后衣着打扮一般的,手持铁棍的家丁, “忘了告诉你们,少爷我出来玩向来都是二十个家丁起步,若是想跑,大可以不用白费这个力气。” 金家宝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 “人虽不少,但也只是虚张声势,虽免不了一场打斗,但也绝对拦不住我们的。” 确实,凭白邵二人的实力,万军丛中去上将首级都不在话下,更别说收拾几个家丁了。 但在邵靖易意料之外的是, 这种时候,白景音却沉默不语,犹豫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已经没时间了。” 邵靖易催促道, “不是,跑可以,但是非要打倒那些人才能跑,这、这怎么打啊,不太好吧。” 白景音虽然平素嚣张霸道了些,收拾那些动歪心思的宫妃或是贪官污吏时可谓毫不留情,但心里到底还是十分讲理公道的,好比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醉酒欠钱理亏在先,金家宝一没出千二没主动挑事,百分之一百是她自己理亏的。 “理亏还动手打人,实在非大丈夫所为,不行不行,这样不好。” “……” 邵靖易听到这话,一口气差点没出来,十分的无言以对。 就这样,在白景音纠结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与‘跑还是不跑’时,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眼见标尺就要完全靠近子时,金家宝脸上的笑意,已经是堆满的快要溢出来。 他接酒杯扔给手下,用巾帕抹了抹嘴, “期限将至,人与钱还是不见影,这么多双眼睛耳朵为证,现在你总肯死心了吧。乖乖跟小爷回府,小爷不会亏待你,连你旁边那个随从,小爷也大发慈悲给个差事,饿不死便是。” 随从? 邵靖易温润的面容一凛, 若不是白景音拉着,险些又是要拔剑了。 二楼上, “坊主,眼看着那女子就真要同金家宝回府作妾去了,这金家三少可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若真嫁给他这辈子可就折进去了,您就不出面帮她一把吗?” 小厮看自家坊主一直望着楼下,十分专注的模样,只当是对那女子有兴趣,此刻才如此提议道, 可坐着的人半点也不紧张,仍是撑着下巴,一副看戏的模样, “左右那女子都能脱困,英雄救美自有该去的人,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 小厮努着嘴,对他们坊主这话可是不敢认同,垂着头小声嘟囔道: “那金家多大的威势,便是坊主亲自去管也不一定能讨来个情面,更莫说别的人了,谁有这个胆子去招惹那三世祖……” “你在我背后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第六百七十五章 卖身去抵债?(下) “什么也没有!” 见到自己的话被听见后,小厮一下子吓得停止了什么,摇头否认。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下人, 本就不该私自议论主子的事。 所幸那坊主此刻只顾着看戏,心思并不在别的地方,这才叫他逃过一劫,松了好大一口气。 而此时, 那本该去救美的英雄还是站在距离白景音不远看热闹的人群中,或许是想看看平日里头脑活泛的白景音准备如何自救,亦或是想给她今夜胆敢不叫他私自跑出去玩了,还敢来赌场这种地方大肆败家一点教训,总而言之,就是没有半点想要出面去‘救美’的打算。 眼看着那滴漏的竹筒就要慢慢倾泻过去,浮标紧挨着子时,白景音对于这个世界的计时方式始终没有概念,不知到底还剩下一炷香,或是一盏茶的时间,唯一从金家宝的表情中明白的就是,时间当真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此刻坐在椅子上,看似平静,其实垂下的眸子与隐在袖中攥起的手心都体现出她在思考,思考着这件事到底能够怎样解决, 终于,在余光扫到赌桌上堆着的那些玉骨做的筹码时,脑中突然便有了一个想法。 眸中的光彩重新亮起, 抬起头, 清了清嗓子后朝金家宝开口道: “方才金少给了我三条路走,还钱、入府与报官,但若是还有第四条路可以选择,不知金少可否愿意一听?” “你要做什么。” 邵靖易眉心一紧, 不知为何,他现在对白景音是带着些害怕担忧的,不知道她不跟自己商量又要擅自做出什么决定。 “你当爷不知道你是见时辰将至,慌了神,想要拖延吗。” 金家宝抱着双臂,歪着脑袋一语挑破她的心思。 可白景音仍旧是从容且泰然, 语种含笑, “金少果真机敏,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您去,所以就算听听又有什么妨碍呢?” 被白景音这一吹捧一夸,油然生出些飘飘然的自得来,这人一旦一飘吧,难免属于警惕戒备,松口道: “罢了,在爷面前谁都玩不出花样,你要说什么,说来听听。” 金家宝愿意听她说话,至少这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 “金少爽快我也自然不能绕弯子,我府上虽不能同金府去比,但总也算是富贵人家,区区五千两银子便要卖身为妾,哪怕自知入金家的门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却也始终不能心服。”白景音这话说的也算巧妙,既没有把话说死,留了三分余地好像并不反对作妾,但又抛出了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为饵,果不其然,金家宝当即接话: “那你说说,到底如何才能心服?” 白景音勾唇一笑, “方才我输了五千两,那我们现在便所幸以五千两为一局,烦请金少再同我赌上三局,若三局皆输,这总共两万两雪花白银,也足够让我心服口服了。” “你要做什么!” 如方才还只会单纯的好奇,略带有些不安的情绪,那么此时此刻邵靖易同样的这句话,便完完全全是一种诧异与震惊。 “五千两已让你我二人绊足于此,现在竟还不知教训,还要继续赌下去,我虽平日对你没有不一的,但今日也断不能再由着你了。” “不然呢,眼看承影是不会来了,我还真跟他回去作妾吗。” 邵靖易一把拉过白景音的胳膊, “我先带你离开此处,剩下的所有事的以后再说。” 可白景音固执起来也不是那么好被带走的,她按住邵靖易抓住自己手,坚定的摇了摇头。 “先别着急啊,相信我,一般危急关头才是技能觉醒的时候,人人都能开的金手指,没道理我就开不了,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白景音此时此刻还是念念不忘那所谓的‘金手指’, 或许是不服气为什么别人都有的技能她就是没有,这一赌气,便就头脑发热的提出了这么一个方法。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邵靖易此刻虽觉大大的不妥,但是到底也无转圜的余地,只能痛心疾首却不认可则,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到底该如何善后。 其实在白景音说出这番话之后, 情绪激动的不只是邵靖易,还有那围了一圈的看客,在听到白景音的话之后,一下子炸开了过。 “这女子莫不是痴傻了吧,竟还要赌,还是五千两一句,真要把自己家底输进去才甘心吗?”“可不是,从前只听过败家子,没想到女儿家家的发浑起来,可是半点也不说那些膏梁纨袴。” “这般有信心,说不定人家能赢呢?” “赢?哈哈哈,这位兄台可别说笑了,她若能赢,在下这人头便双手奉上。” 这句说完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不屑与幸灾乐祸的笑声,没有一个人相信白景音会赢,毕竟白景音方才逢赌必输可是有目共睹的,对寻常人都如此,更何况是那有皇都赌神的金家三少? 金家宝此刻也是不屑的讥笑出来, 摸着下巴, “什么,本公子没听错吧,你还要赌?还没输够吗,为了拖延时间,就这般的慌不择路?” “怎么,三少难不成是怕了?当然,对于三少来说是犯不着冒这种险的,万一真输了,那可就颜面大失啊。” “你不用给爷上激将法。”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矛盾,明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也能够看破计谋,但是这也丝毫不妨碍他们一头扎进圈套之中, “爷论赌输,在皇都还没怕过谁,你若是能赢,爷这金姓就倒过来写。陪你多玩三把,要你个心服口服简直是易如反掌。” “哦?是吗?” 白景音挑眉,轻飘飘的一句,满是轻蔑。 “你不信?” 金家宝何时被质疑过,方才还在笑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男人嘛,命脉就在于被质疑‘不行’,眼看着就要一口答应下来, 身后为首的家丁赶紧忍不住上前, “三爷,您可千万别上当,这女子看起来半点不怕,万是真是藏着本事,咱们犯不着再跟她赌下去啊。” 第六百七十六章 最后的赌局 金家宝振袖一挥, “一边去,你这是在小瞧爷不成?她不怕少爷,难道少爷就该怕了她吗,还藏着本事?但凡有些本事也不至于输到现在这幅境地。” 在逆反心理之下, 金家宝眯着眼,瞧着白景音,半晌后,冷笑道: “好,爷就跟你再赌三局,也别说爷不让着你,三局里你但凡赢一局,两万白银与自由少爷我都给你绝不二话,但是若都输了再要赖账,也别怪少爷我没那个耐心,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三少爽快!” 见金家宝应下后,白景音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头,剩下的,可就全仰仗着自己那延迟到姥姥家的金手指了。 “要赌什么,你挑。” 白景音不动声色的用腹语向邵靖易问道, “喂喂,他最不擅长什么。” “皇都赌神,金家三少,筛子牌九,无一不精。”邵靖易叹了声气,十分担忧的把事实告诉给白景音,“你要赌我拦不住你,但是局面当真是不容乐观,罢了,若真输了,便是我亮出身份护你周全就是,你放手玩吧。” 这种时候亮出什么得是多丢面子的事情,邵靖易竟也甘愿。 “好兄弟,够意思!” 白景音一拍他的肩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正式开始了与金家宝的赌局。 但是显然奇迹还在姗姗来迟的路上,不出众人所料,第一局六博与第二局牌九都以白景音失败告终,不费吹灰之力赢下两局的金家宝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大喜过望的表情,好像理应如此,全在意料之中。 对面的白景音却彻底怀疑人生起来, 摸着下巴,隐在面具下的眉头紧皱,嘴里嘟囔道: “不对啊,怎么还是不行,难道金手指只是写写而已,还是因为别的属性太逆天,所以非得安排一个短板平衡?” “喂,你嘀嘀咕咕什么呢,不到半个时辰你已经输了两局,最后一把真的还要赌下去?还是听爷句劝,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了为好。” “赌,为什么不赌,说好了三局一胜,少爷不会是想反悔吧。” 金家宝无所谓的挑眉, “那便赌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第三把所幸也别玩那些复杂的了,就简单的赌大小吧,三岁孩童都能玩,别说爷不让着你。” 看他那轻蔑的模样,白景音咬牙不由生出些气闷来, “好,赌大小就赌大小。” 应下来之后, 她拿起桌上的筛盅,却没有开始摇,而是微微侧过头,忽然放软了姿态可怜巴巴求救一般的看着邵靖易,递给他道: “小邵邵,我好像是过分高估了自己,可能我真的不擅长玩这些,但是我也不想真嫁去当妾,你帮我一把,好不好。” 邵靖易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家丁便先一步上前呵道: “唉!做什么!说好了是你与我家少爷的赌局,哪有让别人代替的道理。” “有吗,刚才有明确表示不能旁人代替吗,既然没有,那凭什么不行。”白景音直接将筛盅递给了邵靖易,“别理他们,你先试试看。” “不、不可,我——” “这种时候了还推拒什么,生死攸关,就靠你了。” 见白景音如此坚决,邵靖易只好硬着头皮摇了一下筛盅,但因动作过于生硬,还没摇几下,那筛盅就已经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 白景音当场石化, “我都说了不可,我从未碰过这些东西。” 邵靖易面具下的脸,红的快要滴血一般。 随即便是金家宝与其家丁的哄然大笑,毫不掩饰讥讽,边笑还边道:“好好好,爷让你去找帮手,除过你旁边那个,在场的任何一个,你看上的,或者是想上来代你赌的都没问题,爷都奉陪,权当多看几场笑话。” 白景音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金家宝能说出这话就代表他毫不惧怕,不管找谁,可能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而就在她快要不抱希望之时,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来。” 低沉而冷峻,带着无比的威严与魄力,哪怕在有些嘈杂的环境中,还是清楚的落在了每个人的耳里。 循声望去,众人的目光都积聚在了一个墨色斗篷的神秘男子身上,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生死台前,白景音的身旁。 “这人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啊,也看不到脸。” 人们都在议论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只有白景音了然于心,毕竟这个声音,还有那靠近后身上的味道,于她而言都太过熟悉。 “你怎么来了。” “安静的站在一边,你的账,我们待会再慢慢算。” 金家宝倒是不介意来的是什么黑衣人白衣人,只轻嗤了句“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而后摇起了筛盅,解开一看, “六个六,我们少爷是六个六!” 白景音忍不住跺了下脚, “这下完了,没办法了,你也不用再比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打平,可是平局不等于赢,还不是与输无异。” “你蠢钝想不出办法,不等于别人都同你一般。” “你想逞能随意,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那若我当真有办法赢下这一句呢。” 元睿明转过头,虽然半张脸都被遮挡,白景音还是能感觉到到他在看她。可是白景音却根本不相信还会有转机, “你要能赢,随便怎么都行,我决不食言。” “好,这是你说的。” 撇下这句话后, 元睿明拿起筛盅,只简单的摇了两下,扣在桌上。 而后拉着白景音就往门外走去, 留下一脸懵逼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众人。 “呀,人,人被打走了!”一个家丁反应过来后,高喊道。 “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啊!” 金家宝随后也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下令。 可当那些家丁还没走出几步, “慢着。” 转过视线,只见邵靖易手里拿着解开的筛盅,而在桌面上,赫然是几道裂纹与被震裂成几块的筛子,乍一看,便远远超过三十六点。 金家宝看到这一幕后也是完全傻眼, 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也没人再敢追上去,毕竟现在裂的是筛子,若惹恼了那黑衣人,指不定下一个裂开的就是自己的头盖骨了。 “喂,你带我去哪里啊,还没赌完呢。”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白景音就这么被人拖着走,虽然她一边努力抗拒着挣脱,一边嚷嚷道: “我们赢了。” “哈?”白景音一愣,“你怎么知道,你都没看。” “没有人追出来,不是赢了又是什么。” 白景音一看,还真是这样。 “不对啊,赢了你这么急拉我走干嘛。” “做一些早该做了但是一直未作的事。” “什么啊。” “你猜。” 白景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不,不会吧!你疯了吗!” “别忘了你自己答应过的事。” “我要反悔!” “反悔无效。” 就这样, 寂静无人的长街上,白景音的声音久久盘旋不散, 卖身抵债的第一夜, 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