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游子》 第一章 方寸再现 四方山上有一座破落的小道观,原本有一个老道在此修炼,平日里受周围村落的供奉,护佑一方,后来在一次施法捉妖时被妖精摄了去,生死不知。这一下可让四周几个村落的村民们发了愁,在这妖魔邪祟横行的世道里,有一个修行之人的庇护是生存之根本,现在村子唯一的指望没了,让这些村子都有些人心惶惶。 老道失踪后没几天,四方山下的四方村来了一位胖大道人,只见得这位道人身高体胖,白面黄须,也不理围在自己周围议论戏耍的稚童们,笑呵呵的径直走到了村长的家门外。 “家中有人否?贫道化缘来了。” 四方村村长是个年近七旬的长者,此时正在家中,出得大门见这胖大道人不似凡人,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让儿媳烧水做饭,把道人迎到家中。 两人分主客落座后,村长拱手问道:“还未请教道长尊号,在哪座仙山修行?” 胖大道人笑道:“贫道道号东篱,在凤巢山下修行了两个甲子,此次出山云游四海,初来贵宝地,老丈有礼了。” 村长闻听此言,心中大喜,暗自想到:“这道长竟已修行了两个甲子,真真的是陆地神仙也!那凤巢山虽没听过,但是想必也是个仙家圣地,现在我们这些村子正愁没有仙家庇佑,这不是瞌睡送了枕头?” 想到此,村长纳头便拜,口中喊道:“道长救命!” 胖大道人端坐在座,坦然受了这一拜,笑道:“不知老丈您这是何意?” 村长道:“道长,实不相瞒,我是这四方村的村老,后山有一道观,原本有一道长在那里修行,护佑着我们这些村子,不曾想前些日子那道长被妖精抓去了,空留下我们这些凡人在此担惊受怕,我见道长您法力高强,气度不凡,定是那仙家之人,还求您发发慈悲,留下来庇佑我们这些村民!”言罢又是一叩头。 胖大道人起身把村长扶起,捋了捋胡须,沉吟了片刻,说道:“也罢,我与你们村子也是有缘,留下来修行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供奉却也不得少了。” 村长大喜道:“道长有何要求尽管说。” 胖大道人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我这要求也是简单,以后你们每家都养些鸡鸭,以后每天做熟两只与我送来。” 村长闻言楞了一下,这要求确实简单的很,正要说话,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大笑,似是个年轻人在窗下发笑。胖大道人愕然道:“窗外是何人?” 那笑声方歇,言道:“好一只贪吃的黄鼠狼!” 只这一句,胖大道人的冷汗就下来了,心道:“坏事,坏事,被高人看出跟脚了。” 村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那声音又道:“前几日我在百里外的荒山里碰到个被扔在荒野的老道,他说是被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作法扔到了那里,我诧异这妖怪怎么只扒人衣物不害人性命,便暗自来此调查,我已观察你三天了,我说你为甚天天穿个道袍在那学人,原来是打得在此长吃长住的算盘,还要每天两只鸡鸭,”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笑了几声,接着道,“那老丈你也莫要害怕,这黄鼠狼确实是想庇佑你们,这几天我听它自己嘀咕,原来是你祖上曾救过它,自此后它便留在了这里安下窝来,这些年也一直暗中保护着村子,前些年修得了人形,想要报恩,看那老道年迈且法术低微,不甚中用,便存了替换的心思,这才作法把老道弄走,自己再现身来投。我观它虽是个成了精的妖精,但是身上并没有血腥之气,想来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一心修行,道行也是不弱,护佑你们这些村子绰绰有余,老丈你可应下此事。那黄鼠狼,既然你一心报恩,我也不好于你怎样,受了这些村民的供奉,便要保他们一方平安,天道有灵,你若为恶,自有人会收你。” 那胖大道人闻听此言,大喜道:“上仙明鉴,小妖万不敢有作恶之心,定会力保此地苍生。” 窗外半晌无人应答,胖道人估计来者已去,便抽身而起,对还在发愣的村长讪讪笑道:“老丈,说定了,每天两只啊……” ………… 大华山下,林荫小道上传来阵阵歌声,一个背着药篓的汉子哼着山歌小曲徐徐走来。 只见这汉子剑眉星眼,气宇轩昂,阔背肩宽,眉目间透着一股股的正气,任谁看到都要暗赞一声好男子! 走了不远,只见前方路旁横卧着一块巨石,上面坐着一个青年,面容黝黑,其貌不扬,背着一把被破布缠的严严实实的剑,右手旁放着一根苍竹棒,左手拿着一张硬饼认真的吃着。 汉子见此,微微一愣,还未说话,只听那青年问道:“可是崔神医?” 汉子拱手道:“神医不敢当,正是在下。” 青年接着问道:“不知道崔神医这是往何处而去?” 汉子答道:“山下镇子有一王老汉素有痛疾,我上山采了一些药,希望能救治于他。” 青年冷笑道:“只怕你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汉子皱眉道:“小哥这是何意?” 青年把冷饼塞进怀里,说道:“我听说,山下镇子前不久来了一位崔神医,医术精湛,活人无数,且诊费极低,对穷苦人家不仅不收诊费,还赠衣送药。这让我不禁有些佩服又好奇,佩服的是神医的医德人品,好奇的是如此的美玉之人怎会驻留在这偏远山村里。于是我就仔细的观察了那些被你医治过的百姓。”说到这里少年笑了笑,“结果让我很失望,每个吃过你药的百姓都被下了蛊,蛊已入脑,无药可医。” 汉子听到这里,眉头却舒展开来:“没想到小哥也是修道之人,在下倒是有些唐突了,不错,那些人是被我下了蛊,在下师尊正在炼制一件法宝,需八百男丁,八百女子的魂魄做引,故而谴我下山云游收取所需之物。” 青年听言,抬起头直视着汉子,两眼明亮无比:“阁下如此做,就不怕有报应吗?” “哈哈哈,”汉子仰天长笑,周身无风自动,血煞之气从身体里喷薄而出,“天地大道,强者为尊,那些蝼蚁能被我算计便是他们的造化,报应?能有什么报应?难不成我的报应便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吗?” 青年摇了摇头,低音道:“怎么畜生尚且知道知恩图报,有的人却不如畜生?” “本尊为鬼脸老祖座下大弟子崔铭鬼,你黄泉路上且记好了。”说着汉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根蛇形钉,望天上一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蛇形钉在空中忽隐忽现,直奔青年面门疾飞而去,青年一手拿起苍竹棒只在空中划了一下,那蛇形钉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乱飞,汉子脸色一变,双手合十,周身血煞之气如有灵性一般朝着青年扑去。少年手中苍竹棒连划,口中喝到:“落雷!”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瞬间霹在了汉子的头上,这一下把汉子打的身子摇摇欲坠,青烟直冒,血煞气也被霹的十不存一,少年立起两个手指虚空划动,喝到:“离魂!”汉子只觉得头重脚轻,两眼一黑,立时倒了下去,再一睁眼,只见自己已是魂魄之身落在了青年的手中,肉身躺在原地冒着烟生死不知。 “你……你是……你是方寸山的道人!”那汉子的魂魄惊恐无比,“落雷,离魂,这都是方寸山的道法!那方寸山不是已被灭了道统了么?现如今怎会还有方寸山的传人!” 青年微微一愣:“你竟然还知道方寸山,看来你也不是个无名之辈。” 那汉子的魂魄狰狞道:“看你年岁不过是个刚开始修行的小鬼,竟然法力修为强横至此,我知道你们方寸山的手段,我们这些人碰到你们无非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小鬼你休想让我求饶,我师父定会与你报仇!” 青年没有搭话,只是手掌轻轻一握,有雷电在手中溢出,再摊开时汉子的魂魄已是灰飞烟灭。 青年搓了搓手,从怀中掏出硬饼继续啃了起来,待到把饼吃完,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轻轻一抖,符化蓝火,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清风里。 三天后,一道青烟忽得在巨石上冒出,一个白发黑胡的老者拄着一把断矛从烟里吞吞而出,脸上有些许怒气的四下打量着。当看到已被野兽叼的千疮百孔的汉子尸体时,怒气更胜,口中喋喋的冷笑,只是看到那尸体周围被雷电劈的焦黑的草木,冷森森的笑声又戛然而止,就如被人忽然大力锁住喉咙般。老者脸上带着三分惊愕七分迷茫的看了许久,忽的走到汉子尸体旁,用手上的断矛一挑,尸体翻个的同时衣服也被划开,只见那汉子额头和胸口处赫然都有一个漆黑的符印,就如有人用烙铁烫上去的,却又透进皮肉极深,那老者如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一般猛地蹦出两丈开外。 “方寸山!”一声凄厉又夹杂着恐惧的沙哑声音惊起了一片野鸟…… 第二章 慧承和尚 六安镇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因为与千年古刹化生寺相近的缘故,镇上的居民多信佛,镇长名叫陈显贵,是个年近五旬的胖富家翁,这一天陈显贵本来走在大街上,准备去醉仙居去赴刘员外家孙儿的百日宴,结果被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拦了下来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你们六安镇是离芒砀山最近的镇子,那芒砀山上葬着前朝的魏武大帝,我前几日发现那帝陵风水早在百年前就被地龙翻身所破,龙脉已变成凶地,本来一般的墓地也没什么,几百年过去,尸骨早就化成尘土了,只是这帝陵就不同了,帝尸因为棺椁的保护往往几千年都不会有大碍,我就留了小心,在那观察了几日,果不其然发现每到夜深之时便有鬼物在那地宫内修行,太阴之气浓郁不散,我估计那魏武大帝的帝尸早已启灵且修有所成,依我看来再让它修炼个百十来年,这天下间就没有能制住它的人了,我决定就这几日探入地宫灭了那帝尸,若成功便罢了,若不成功我便是身死之局,半个月后我若不回来,你便快让镇上居民搬离此处,晚了怕那地宫阴气泄露连累到你们,到时候怕是你们一镇的人都要遭殃,切记切记!” 这一番话把陈显贵说的云里雾里,这六安镇西百里处便是芒砀山不假,芒砀山上葬着魏武大帝也是世人皆知的事,可是那帝陵极为隐蔽,本朝立国时便想过来把威武大帝的陵墓毁掉,几万大军在芒砀山挖掘了三年都不曾找到帝陵的准确位置,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青年凭什么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就是修道之人也不该有如此能耐才是,再说这青年,面容普通,衣着朴素,只是眼睛明亮的如星河闪耀,背上背着一柄被破布裹着的剑,手里戳着一根竹杖,虽说陈显贵时时提醒自己修仙之人也有放荡不羁不修边幅的,但是这个形象还是难以让陈显贵有信服之感。 陈显贵虽然不信这个青年说的话,但是听他的谈吐也料定不是一般人,斟酌了词语说道:“这位小哥,想来也是修仙之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真是让人羡慕,你说的我也都记下了,不过我这六安镇每年都会供奉化生寺香油钱,那化生寺里高僧众多,我虽是凡夫俗子,却也听闻对付妖邪鬼怪这佛门最是在行,不如我带你去化生寺那里,若真如你所说,那化生寺必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你们合力去芒砀山,岂不是多些把握?“ 不料想那青年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我已告知与你,怎样决定便是你的事,我这便去了。“说罢,不等陈显贵有何反应,便转身径直走了。 陈显贵喊了两声“留步”,也不见那青年停下,只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怪哉!”陈显贵嘟囔了一句,晃晃悠悠的奔着醉仙居走去。 等到到了醉仙居,主家刘员外把他迎进去坐在主桌主位,一桌子乡绅纷纷劝酒,那陈显贵也是好酒之人,自是来者不拒,一顿酒席喝的是天昏地暗,等到陈显贵酒醒已是第二天上午,昏昏沉沉的躺了半天,晚上用过饭后便又睡了过去,等到第三天一睁眼,才又想起这件事来,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只得将事情本末修书一封,交予一个健仆,吩咐赶紧送到化生寺,交给那里的高僧定夺。 健仆走后只一日,便有一个和尚踏空而来,不理会满街跪倒的百姓,直直寻到陈显贵家中。陈显贵听到消息,急忙小跑出来跪迎。那和尚进了陈显贵的宅院,也不入堂,就在院内站定。 这和尚瘦高黑脸,身着一身青色僧袍,面黑无须却有两道尺长寿眉,端的是法相庄严,他一手施礼一手搀起陈显贵,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陈施主请起,贫僧法号慧承,为化生寺伏魔院首座,昨日我寺接到施主的书信,方丈师兄便让我前来,事情颇急,还请施主将此事再细细与我等说来。” 陈显贵口称不敢,一边将这僧人让进前堂,一边努力回忆,把见到那年轻人前后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等到家仆上了茶,事情也说了个明白。 慧承和尚双手合十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暗暗思考,化生寺立寺千年,说一句天下第一刹也不为过,前朝古事别人不知道,他们确是亲历者,那魏武大帝为前朝开国之君,修的是帝王道,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且麾下能人志士众多,魏武大帝历时二十三年征战四方,平定天下,可谓是千古一帝,一生杀伐无数的他在建造自己的帝陵时,还令化生寺把他的棺椁迎进寺中每日诵经祈福足足九年,以增福减煞。那时慧承不过一个小沙弥,还不曾有资格为帝王棺椁祈福,只是远远见过,那足有丈高的棺椁为万年阴沉木所制,内棺外椁都刻满了神秘符箓,可保尸体万年不朽。而且三百余年前此地确实有一场大的地龙翻身,若真如那青年所说,吉位变凶地,那帝尸启灵也不是不可能。魏武大帝殡天入殓时慧承和尚刚刚落发修行不久,他只记得那段时间寺里如临大敌,各院首座更是带着僧人亲自昼夜巡寺,而天空每日都会有五色霞光闪现,久久不散,那时尚无修为的慧承不懂,只顾着好看好玩,现在想来,哪里是什么五色霞光,那分明是修为高深至极的人在斗法! “阿弥陀佛,”慧承长吐了一口气,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对陈显贵说道:“陈施主,事不宜迟,贫僧这便赶往芒砀山,若是那青年回返,你便留住他,若他不留,你只记得他往哪去了便好。”说罢对陈显贵施了一礼道了声叨扰,便径直走到院中御风而去。只留下磕头不止口呼神僧的陈显贵。 慧承和尚修行了几百年,遁法超然,不到半日便来到了芒砀山境内,对于魏武大帝的帝陵,凡人不清楚,作为化生寺伏魔院的首座,他倒是知道大致方位,便径直御风飞了过去。 “这是……”转过一个山峰,慧承和尚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念珠都停了转动。只见对面的山峰的半山腰处就如被一只滔天巨手生生抓空了一般,露出来百丈方圆的空洞,在里面是一片残破的宫殿,一丝丝阴气从宫殿的残破之处溢出来,此时正是盛夏,万物生长的季节,在这里却寂静无声,一丝虫鸣鸟叫都没有,静的让人头皮发麻,十分的诡异。 慧承和尚深吸了一口气,口中默念佛家真言,随风飞了过去,同时手中的念珠自动飘起,绕着手腕自传起来。 到了洞口,慧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洞口竟是自内而外迸裂而成,等到进了洞口,落在宫殿的外面,那宫殿的殿门半开着,黑色的阴气就如实质般从门内喷涌而出,慧承手腕上的念珠转的骤然加快,隐隐有佛音传来,慧承不敢大意,手伸进袖中,竟掏出一柄三尺长的降魔杵来,那降魔杵一经掏出便金光大放,四周的阴气就如入火之雪般消散不见。 “此地阴气如此浓郁,看样子那个示警的年轻人已失败,凶多吉少了,”慧承和尚暗暗想到,“不过看这场景,那个年轻人的道法却真是高深莫测,能与魏武大帝的帝尸斗到如此地步,想来那帝尸现在正在这殿中,不是疗伤就是静养,老衲本应回寺召众师兄弟来降魔最为稳妥,不过这帝陵已破,就怕这帝尸趁夜弃了帝陵溜出去祸乱苍生,看来今天老衲要独闯帝陵,为天下降妖除魔了,但愿舍我这行将就木的残躯能为天下苍生尽一点微薄之力。” 想到这里,慧承和尚沉声颂了一声佛号,提着降魔杵便要进殿,就在此时,殿里传来一声疲惫而沉稳的声音:“可是化生寺的高僧到了?” 慧承和尚的脚步一顿,有些愕然,随机回道:“贫僧化生寺伏魔院首座慧承,敢问可是前几日在六安镇为人示警的那位施主?” 殿中的声音回答道:“是我,大师且在殿外稍待,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慧承点了点头:“施主请自便,贫僧在殿外守候便是。”说完便席地盘膝而坐,降魔杵就横在了膝头。 殿里的再没有声音传来,山洞里又恢复了寂静。 第三章 师兄往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月上峰顶,残破宫殿内忽然蓝色雷光大闪,轰隆之声震耳欲聋,一股气息猛然在宫殿中喷薄而出,吹的殿外的慧承和尚身上的僧袍抖抖作响,两道寿眉也激飞而起,不过老和尚依然稳坐如石,只是目光之中精光迸现,紧盯着正从殿内滚滚雷团中走出来的那个黑影。 过了三四息的时间,轰鸣之声平息了下来,雷电也消失不见,慧承和尚起得身来,仔细的打量起这个走出殿外的人影。 这是一个看上去只在二十岁左右,面相普通的黑俊青年,五官并不出众,只是眼睛明亮的吓人,透出一股淡淡的疲惫之色,身材只能说是不算单薄,一身蓝衫朴素且合身;这青年左手拄着一节竹杖,右手则握着一把黑柄宝剑,剑身如白玉一般的乳色却又近乎透明,在这漆黑的环境里闪烁着青光,只是剑身中似有符咒闪现不止。 “四法青云!”慧承心中一眼就看出了这柄宝剑的来历,心就似被人揪住狠捏了一下般猛地一跳,头皮炸起,一侧眼皮瞬间狂跳不止,要知道化生寺这种千年宝刹的传习的功法都是修心修神的顶尖功法,慧承修得更是其中的上上品《大明王经》,一颗禅心早就修的稳如磐石,如此失态可是平生第一回。 不过慧承到底是修行几百年的大德高僧,一呼一吸之间便把心态平复下来,沉了沉心,单手行礼道:“阿弥陀佛,若贫僧没有猜错,施主可是方寸山的传人?” 那青年笑了笑,开口答道:“大师猜的不错,我确是方寸山的弟子。” 虽然心里已有论断,但听到青年开口承认还是让慧承的禅心震动了一下。 “阿弥陀佛,方寸山经灭魔之难后已有近两百年不显于世,世人皆说方寸山已被灭了道统,如今看来,确是世人小觑方寸山了,不知这位施主道号?” 青年依然淡笑道:“我下山时,师父曾问我在十二字辈中最喜哪一字,我说想要一个师兄弟少些的,师父便给我排在‘悟’字辈,且赐了我个法名叫‘悟清’。” 听到这,慧承和尚的眼皮又抽搐起来,悟字辈?方寸山的弟子有十二字辈,分别是“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这十二字辈里悟字排在第十位,辈分随低,可名气确是方寸山之首,只因这悟字辈虽然只有两个弟子,但每个都是威压一世的杀神:千余年前有个大弟子悟空,出山后横行天下两百年,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遭遇天劫,他迎雷而上飞入天际不知所踪,有传闻是他飞升进了天界,也有传闻是因杀孽太重被天劫轰杀,不过更多还是以传说为主,毕竟时代久远,早已无从考证;二弟子悟风,三百年前的方寸山弟子,这个可是慧承和尚亲身经历过的,那时可以说悟风是整个时代的梦魇。 此人俗名柳如风,幼年时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方寸山的山门,修行百年后出山,入世游历了十三年,也可以说是杀了十三年,柳如风此人性格乖张,行事亦正亦邪,出手全凭个人好恶,如此游历必然处处生事,一开始还是杀了小的出来老的,到后来修行千年、能称宗作祖的老怪物也如割麦子般被他杀了一批后,天下人才明白这人真真的是惹不得,各宗各派都嘱咐门人徒子紧闭山门,不去惹事,只不过这柳如风杀性已起,岂是你躲便能躲开的?游历时所过之处的宗派山门,只要与他稍有摩擦皆被他堵着杀了个遍,杀的天下修真之辈人人胆寒,派派封山,无论妖魔正邪若被他盯上,必是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慧承和尚的师父,化生寺前任方丈空闻大师,一身修为高深至极,几乎可称肉身成圣,一次外出拜访山门,也被柳如风暗中偷袭制住,若不是自身修为强悍又有几位随行高僧护住,恐怕也要遭了毒手,事后才得知柳如风此次出手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衡量一下化生寺闻名天下的金刚护体之术到底如何!此人的狂邪可见一斑! 在柳如风入世游历的第十三个年头,他在一凡世酒馆与一个更夫酒后打赌,夜袭千里,镇杀了一只已有三千年道行的不化骨,赢了更夫一坛为女儿当嫁妆的陈年女儿红后,便御剑飘然而去,自此天下再没有柳如风的消息。天下修行者不计其数,竟只为一个人的失踪而齐齐松了一口气!柳如风的威势恐怖如斯! 而刚才让慧承和尚失态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眼前这个悟清手中的四法青云,就是当年柳如风的剑!现在慧承还能依稀记得当初那个站在化生寺门口,手持这柄四法青云,叫嚣着要借一苇渡江术法一观的那个身影。 “阿弥陀佛,”慧承叹了一口气,“悟清施主,你手中这柄可是……” 悟清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剑,对慧承笑道:“这个啊,这剑是我下山时师父给我的,他说这剑是我们方寸山的一件镇山之宝,名叫‘四法青云’,原来我的一个师兄用过,不过自那灭魔之难后,方寸山几近断了传承,我算是千顷地一根苗,这次下山师父就把这四法青云给了我,让我防身的。” 慧承和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悟风施主三百年前云游天下,一把四法青云杀的各宗各派噤若寒蝉,天下无人敢与之争锋,而后又淡然抽身,离了这尘世纷扰,端的是把这‘逍遥’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想不到今日这四法青云又现于世,也不知又要卷起多少风云?” 悟清道:“我倒是听我师父提起过,他还特意嘱咐过,我道行微末,平时尽量不要用这剑,省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慧承看了看炸开的百余丈宽的洞口,又回首看了看宫殿四周满地斗法的痕迹,苦笑道:“施主若说自己道行微末,那老衲这几百年的修行怕是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自嘲完慧承才想到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开口问道:“对了施主,不知那魏武大帝的帝尸……” 悟清手腕一转,四法青云稳稳当当的插进了后背的布袋中,答道:“那帝尸昨日就被我灭了,也算它命薄,我在这山腰布下大阵引来天雷破开地宫,它正在这地宫内修行到紧要关头,好巧不巧的竟被天雷直接劈中!镇杀帝尸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只不过这地宫之中还有一个修为了得的武将之尸,就在前殿之中,我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吃了大亏,那武将比帝尸都要难缠几分,尸身都被我用天雷毁了,竟然还能聚阴气化阴魂,被我布下阵法收了,此地也被我刚刚布好的三星灭魔阵破了格局,以后再也不会有阴气聚集了。” 慧承听完,高声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悟清施主道法高深,又有慈悲悯人之心,实乃苍生之福!我观施主似有暗伤,本寺的岐黄之术还算颇有薄名,且让贫僧为施主疗伤。”说罢把降魔杵又插进袖中,而后双手掐诀施法,悟清只觉得有一股柔和之力涌入体内,这两日在这地宫内的斗法所留暗伤和体内沉淀下来的丝丝阴气顿时大为好转。只片刻功夫,悟清的精气神就爽利无比,暗伤皆无了,慧承见状便收了功法。 悟清躬身施了一礼:“感谢大师为晚辈疗伤,化生寺的推气过宫之术果然是名不虚传!我还说此次得修养两三个月,不想大师一出手,便让我伤势尽复。” 慧承颔首道:“举手之劳而已,此间事已了,不知施主下步打算何去?” 悟清道:“本无打算,但现在晚辈收了那武将的阴魂,若是置之不理始终是个隐患,我准备先解决了此事再说。” 慧承一听,便试着邀请道:“不如施主随我回化生寺暂住一段时间,对付这种鬼物本寺颇有手段。” 悟清摇头拒绝道:“这阴魂我还有大用,贵寺我就不叨扰了,这次大师为我疗伤,晚辈感激不尽,这里有晚辈所做乾天罡气符一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紫色符箓递了过去,“此符用精血激发后可瞬间充盈法力,大师还请收下。” 慧承本想拒绝,可是看着悟清坚毅的眼神后还是接过了这张符箓,放进自己的袖中。 悟清见慧承收下了符箓,展颜笑道:“我师父曾对我说过,化生寺的大师多是宅心仁厚之士,今日得见大师,果然如此,晚辈就此别过。”说完对慧承施了一礼,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黄符用手一抖,黄符化为蓝火,悟清瞬间消失不见。 慧承看着眼前消散的一缕青烟,叹了一口气,低语道:“想不到方寸山重现世间,希望这次不会再引来浩劫,此间事了,我还是赶紧回寺将一切禀明方丈师兄要紧。”随即默念真言,一股清风徐来,慧承也御风而去。 第四章 方寸往事 化生寺坐落在白马山上,整个寺依山而建,普通百姓从进山门开始便要一直拾阶而上,每过九百台阶便有一个大殿,整个寺院共有九个大殿,最上面的万佛殿便在千仞高的白马山山顶,平日里在殿外往下看,便能看见云海与天际交接,在阳光的映衬下煞是壮观,只不过由于万佛殿太过高耸,平日里来此上香的香客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香客只是止足于最下面的观音殿、罗汉堂、大雄宝殿而已。 在万佛殿的后殿,是化生寺平日里掌事的高僧议事之所,今日在这后殿内只有三个僧人在此,两个老僧对坐在蒲团上,一个黑脸白眉的在叙述着事情,另一个须眉皆白的胖大老僧则闭目不言,手撵佛珠静默而听;还有一个面红齿白的年青僧人在胖大老僧旁双手合十垂首而立,只是那眼珠不时微转看向对面的黑脸老僧,显然对其所说之事很感兴趣。 “师兄,这就是那悟清赠与师弟的符,”说话的正是慧承,他刚刚把昨夜发生之事给他的师兄,也是现在的化生寺方丈慧心和尚细细的讲完,而后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紫色符箓递到对面老僧的面前,“据他言此符以精血激发,可补足法力亏空。” 胖大老僧睁开双目,接过那符箓仔细看了一下,又递还了回去,叹道:“这方寸山的术法皆是以符箓为主,我看这乾天罡气符符文深邃无比,感应之下有沟通天地灵气之能,那位悟清施主没有说大话。” 说罢又闭了双目,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好一会儿后慢慢说道:“想当年本朝的金吾卫立司,师父和三位师叔伯前去观礼,我与两位师弟随行,行至半路被那柳如风偷袭,此人的术法出神入化,只一挥手便有三道符箓隐没而出,全部打中师父,可叹师父天下第一等的修为,却未等有任何反应便人事不省,直直的跌落云头,若不是众师叔伯奋力搭救,又兼得那柳如风本无有杀人之意,恐怕师父当时便要成为那柳如风的手下亡魂。” 那年青僧人听到这里惊愕不已,这胖大老僧是自己的师父,也是现在化生寺的方丈,那师父说的便是师祖了,师祖自己还是知道的,现已隐退后山佛陀洞中不问尘世,传闻早在百年前便已修到肉身成圣的地步,飞升至灵山得罗汉果位,不想曾被人如此轻易击败。 年青僧人来不及多想,只听师父又说道:“这方寸山与寻常门派有所不同,他们只尊开山祖师菩提老祖为师,那十二字辈弟子皆是以师兄弟相称,且那菩提老祖开山立派后也一直在方寸山中修行,据传已有万载,所以人皆猜菩提老祖早已得道成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依老衲看,此事十成为真,不然怎会调教出这些纵世之才,方寸山的弟子修有所成后便要下山游历,他们有的邪魅,有的狂妄,有的谦虚,有的谨慎,有的平和,也有的酷烈,每一个方寸山弟子的出现总是让这世间平添几分喧闹,可惜……可惜……” 慧承顿首道:“方丈师兄所言极是,我看那悟清根骨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便有此等修为,真是对那方寸山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更让师弟后怕的还是那灭魔之难,方寸山如此优秀的弟子足有三百六十之众竟被屠戮一空!就连菩提老祖也是生死不知,真不知是何等妖魔有如此本领,仅凭一己之力便几乎灭了方寸山的道统,若这妖魔不是直直的撞进了方寸山,而是肆意在世间别处作恶,恐怕天下苍生早已生灵涂炭了。” 慧心和尚睁开双眼,见一旁自己的徒弟正听的入神,心道给这天资聪慧的徒弟长长见识,让他及早明白这世间险恶的道理也是好的,便对师弟道:“这是天下人谁都不知道的迷案,这魔头的跟脚无人知晓,为何要去方寸山也无人知晓,那方寸山为何拼到最后断了道统也要诛杀此魔更是无人知晓。世人只知方寸山自此灭魔之难后,便没了道统传承,世间也再无方寸山弟子游历行走,让这纷扰之世少了几分色彩。” 年青僧人在旁听得百爪挠心,虽然知道师父和师叔在叙事没有自己插嘴的份,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何为‘灭魔之难’?弟子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 方丈见弟子插嘴,却并不恼,反而笑道:“不懂就问,此乃真性情,汝当秉持之。那灭魔之难发生在二百年前,当时天降一碑,落于深海之中,从碑中跑出一绝世妖魔,寻常修士只是近身便会被它的滔天魔气炼化,凶恶无比,这妖魔出世之后未曾逗留,便直去了方寸山,那方寸山本是一座浮云仙山,飘渺不定,世人皆不知其位,直到被这妖魔撕裂了护山大阵才现出端倪,那一战……” 方丈深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慧承接着说道:“那一战可谓是天崩地裂,天下有名望的修士大多到场,却无一人能上前,只能远远观望,方寸山几百弟子布下一座大阵困住妖魔,菩提老祖亲演术法与之缠斗,就这样打了足足七天七夜,最终镇杀了那个妖魔,那妖魔濒死之际爆裂自身与方寸山玉石俱焚,困魔大阵被破,方寸山几百弟子也俱身亡,方寸山仙山崩碎,片瓦无存,菩提老祖也不知所踪,从此,方寸山便在世间断了道统,至于那妖魔为何去寻方寸山的晦气,那只有天知晓了。” 年青僧人又问道:“师叔,你说那个悟清不过二十余岁,与师侄倒是差不多,为何他能有只身灭帝尸的神通修为,是他天赋异禀,还是方寸山的道法了得?” 慧承听了这个问题,倒是一愣,之前因为突见方寸山传人,心潮澎湃之下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是啊!原来的方寸山弟子少说也得在山上修行个百十来年才能够下山游历,这悟清不过二十来岁,怎会有如此修为? 方丈倒是明白自己的徒弟如此说,怕是已有了比较之心,便劝诫道:“玄石,你在众多师兄弟中虽然入门最晚,却是最有慧根的一个,为师对你的期望也是最高,但你须知一个道理,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之大,有任何出乎意料的人与事都是正常的,比你优秀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切记不要因盲目对比而迷失本性,此非修行之本意,更非我出家之人的德行,须知水低为海,人低为王,圣者无名,大者无形,切记切记!” 名为玄石的年青僧人知道这是师父在点播自己,施礼道:“徒弟谨遵师父教诲。” 方丈见自己的徒儿一点即通,也是颇为满意,问慧承道:“师弟,按你所说这悟清绝非柳如风般嗜杀,而是有大慈悲之人,那这方寸山悟清的事就不要通报全寺了,只是告诉各院首座即可。” 慧承和尚领命而去,方丈将玄石招到面前耳提面命道:“这方寸山虽多有行事乖张之辈,但几千年来未曾真伤过我化生寺僧侣的性命,昔年我还为方寸山覆灭之事多有感叹,今日得知有方寸山传人现世,这未尝不是徒儿你的造化。” 玄石惊道:“此事与我何干?” 方丈解释道:“你修行的地藏三生经,是地藏王菩萨为度世间疾苦所著,你自幼在寺中长大,对这世间疾苦没有半点自身体会,又如何修到地藏三生经的真髓?可若让你独自去尘世历练,你又不知这世间的险恶,为师怕你会被奸人所害,依为师看,你不如离寺去找那悟清,你二人同去游历天下,若有方寸山的传人同行,为师就安心了。” 玄石苦着脸道:“师父说的倒是在理,可我去哪里找那个悟清?师叔都说他的遁术高妙,无迹可寻了,天下之大,我咋去寻他?” 方丈笑道:“万事皆有一个‘缘’字,你与他若是有缘,哪里都能见得,若是无缘,便是擦肩而过亦不自知,此事成与不成,便看你与他之间的缘了,为师只是给你个建议而已,下不下山由你,寻不寻他也由你,徒儿凭本心行事即可。” 玄石不答话,苦着脸与师父告了退,出得殿去,方丈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徒儿的背影,也是没有任何话语。 …………………… 不知道自己被化生寺方丈师徒俩惦记上的悟清此时正在芒砀山内一个匆匆开辟出来的洞府中用符箓布置着一个小型阵法,十六张黄符呈八卦之行围绕着一个棕色布袋悬空漂浮,悟清手成剑指状,指着布袋轻喝道:“开!” 那布袋口应声而开,从里面猛的喷出一股黑阴之气,在空中汇成一个身高丈二,蜂腰虎背,手持一柄偃月大刀,身着铠甲的阴魂来,这阴魂浑身漆黑,只有双眼为血红之色,只知嘶吼冲撞,毫无理智,只是被十六张黄符束缚在半空中,让它更是暴怒的连连冲撞。 悟清剑指一甩,一道红符激射而出,打在阴魂身上顿时消失不见,那阴魂瞬间就停止了冲撞,如一团浓雾般漂浮在阵法里,悟清剑指连弹,又有数张符箓射进阴魂里,阴魂开始慢慢收缩变小,最后变得只如手掌般大小,被悟清收入手中,悟清看着掌上的阴魂,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朝阵法一招,那棕色布袋便飞到他的手上,手腕一翻把阴魂放了进去。 忙完了这些,悟清便撤了阵法,伸了伸懒腰,这几日在魏武大帝的地宫外布置破山大阵,又在地宫内和两个鬼物激斗两天未曾歇息,让他疲惫不堪,现在悟清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在洞府外面布置好一个简单的警戒阵法后,他便在洞府里面的席地而躺,沉沉的睡去…… 第五章 缘来如此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悟清才醒了过来,只觉腹中饥饿,口干舌燥,下腹惴惴,待到吃饱喝足又解决了个人问题后,精神头才好起来,悟清盘膝打坐了一阵,发现这一次灭帝尸虽然过程艰苦凶险,但一点伤损也不曾留下。 “化生寺的黄岐之术真是神妙!”悟清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又暗自想道:“现在去干什么呢?前些时日在大华山下杀的那个崔铭鬼自称是什么鬼脸老祖的门下,我先去打听打听这鬼脸老祖是个什么老妖怪,斩魔要除根……” 想到这里悟清忽然灵光一闪!:“哎呀!我真是糊涂!被崔铭鬼下蛊的村民我虽然医术低微不能救,但是这化生寺的医术如此高明,我可以找他们去救啊!” 救人如救火,悟清想到此处,便匆匆归置了一下,急忙运起本门的斜月步,朝着方寸山的大致方向疾奔而去,这斜月步虽然只是肉身功法,不如仙术遁法神奇,但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悟清一步便可越过百丈,隐隐有缩地成寸之势。 化生寺山门外,玄石背着个行囊,苦着脸看着众多来往的香客,心中暗叹:“师父让我下山去找那个方寸山的悟清,这天大地大上去哪里找?听慧承师叔说那个悟清遁术了得,现在指不定在十万八千里以外了,哎!真真的是愁死和尚!师父还说有缘便可相见,佛祖在上!若是他能现在跑来让我见到,我就拜他当大哥!” 就这时玄石的身后有人说道:“这位小师傅,烦请禀告贵寺慧承大师,就说方寸山悟清前来拜见,有万分紧急之事相求。” 玄石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一张脸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嘴唇翕动又没有声音,半响后,在年轻人疑惑的眼神中艰难的开口道:“……大哥!”。 能独闯地宫斩帝尸不皱眉头的悟清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心想看这小和尚长得眉清目秀,衣着也得体,不成想原来是个疯和尚,看前面寺门口还有两个知客僧,还是找他们传话吧! “抱歉,打扰了!”悟清想从旁边绕过这个小疯和尚,但见这和尚脚不见动静,整个身子却斜滑一步,又站在了悟清的面前,双手合十施礼道:“原来我与悟清施主的缘分真是如此奇妙,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大哥!” “这和尚疯的不轻啊!”悟清吸了一口冷气,“而且看这身法,修为也不差,化生寺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和尚,难道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是了,一定是走火入魔的,既然被我见到,那便帮他们这个忙吧!” 正在心中狂呼缘分真奇妙的玄石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符箓在自己的视野中放大……再放大…… ………… “还好小僧的拈花妙指还算熟练,不然就中了大哥你的招了!”玄石一手抓着一张黄符上下翻看着,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深情。 悟清看着眼前这个小和尚,皱眉道:“你是说,你的师父让你下山来凭缘来寻我?一起结伴游历?你叫我大哥是因为你对佛祖许了愿?” 玄石苦脸道:“正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悟清点头道:“你能徒手抓住我的定身符,看来修为并不低,不至于会诳骗于我,不过我此次来是专程来找慧承大师的,有几百条人命等着相救,万分紧急,你先帮我去回禀一下慧承大师可好?” 玄石一听事关人命,正色道:“几百条人命?大哥你仔细说说。” 悟清无法,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出,玄石听完,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开口道:“既然如此,小僧陪大哥你走一趟。” 悟清迟疑道:“你?是不是再请些高僧有把握些……” 玄石说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僧修的是地藏三生经,平日里对黄岐之术浸研甚深,治病解毒最是拿手,我知慧承师叔为你治过伤,不过慧承师叔身为伏魔院首座,治病救人本不是主功,小僧不才,单论这方面比师叔还是要强一些的。” 悟清一听这小和尚说自己比慧承的医术还高,喜道:“那就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 穿过一片云彩,玄石身上的僧袍顿时变得湿漉漉的,甩出去的水汽让他的身后划出一道七彩之色,引得玄石阵阵惊呼,悟清无奈道:“你们佛家的遁法也甚为奇妙,飞天遁地不在话下,你这方丈的徒弟难道就不会么?” 玄石第一次飞在天上,看着眼底的江河山林轮换而过,一颗禅心也是十分欢喜,笑着答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僧自幼在化生寺长大,度世遁功的功法学的纯熟,就是半次都没用过,平日里只是跟着师父修行打坐学习禅法,哪里有闲暇去外面游玩?” 说完又看了看手中的黄符,上面的符文如一只黄雀在展翅飞翔,不禁又笑道:“何况大哥你这飞行符可真真是个宝贝,只用法力激活便可让人如此急速飞遁,这也是方寸山的独门符法么?” 悟清见这小和尚率性朴真,也是喜欢,便答道:“不错,这飞行符是我方寸山的独门符法,你若喜欢,我就送你几张,只是记住,切不可在有危险或者与人争斗中使用,容易被人截杀。” 玄石听悟清说要送自己几张飞行符,不由得大喜,又听得悟清所说注意事项后,从袖中抻出一个翠绿如玉的尺子来,对悟清笑道:“不怕!我出门时我师父给了我这把缩地尺,若是有难便能用这法宝瞬间瞬移到千里之外。” 悟清看着这个性情如此单纯的和尚,心里半是无奈半是心疼,无奈的是这个和尚真的单纯的可以,能瞬移千里之外的法宝可算稀世之极了,这么个保命的重宝他竟毫不在意的展示给他,真当这世间见利忘义,杀人夺宝的事少么?心疼的是这单纯的小和尚性情就如白纸一般,便被师父一句话引得下山要来找自己,若不是自己正好要去化生寺,他能到哪里寻自己这个遁法无双的方寸山传人?缘这一字当真妙不可言;再想到自己三年前被师父嘱咐下山时,又能比这和尚好哪里去?方寸山已仙逝的众多师兄们几千年下来快把方寸山的名声弄成举世皆敌了,若不是刚下山时自己谨小慎微,处处小心,自己这个方寸山最后的传人恐怕早就被杀了多少回了。 想到这里的悟清不禁叹了口气,对小和尚说道:“玄石,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以后你便跟着我吧!还有记得以后莫要把自己的东西随便给别人看!老百姓有一句话叫财不露白,你要记得!” 玄石是率真并不是傻,自然明白悟清对自己的维护之情,急忙点头道:“好!我听大哥的!” 在两天的飞行路上,对悟清的游历充满了好奇之心的玄石总是问个不停,悟清也没有不耐烦,游历遇到的有趣的、凶险的事情都一一说给他听,听的玄石两眼冒光,对自己的这位大哥渐渐升起一片崇拜之情。 两天后,悟清与玄石两人降落在一个山峰之上,山脚下有一个不大的镇子,悟清指着镇子道:“这里就是我说的那个安平镇,这镇子和周围的几个村子的很多百姓都被那个崔铭鬼下了毒蛊。” 玄石点了点头,说道:“我看镇子上还算平和,应该蛊毒还未发作,咱们得抓紧了。” 两人脚尖轻点,身形如夜枭般从山顶落了下去,这次二人为救人而来,事先商定过要先造声势,让百姓信服,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御风而来,绕着镇子盘旋了一圈,才稳落在镇旁城隍庙边上,镇上的百姓顺着俩人脚下的云头追逐而来,见这俩人一个衣着相貌普通,但精神气质颇佳,一个一身僧袍,温润如玉,知道这二位不是凡人,便一拥而上把二人簇拥着进了镇子。 这安平镇王姓是第一大户,镇上的镇长里正也多是王姓之人,所以王家祠堂也成了镇上的重要议事场所,镇上的人自然把二人领到了王家祠堂,王镇长带着镇上有头面的人物都在此等候,见二人进来好是一番礼数客套。 小和尚进镇后便暗中开法眼观察,果真如大哥所说很多百姓中了蛊,且蛊入脑髓,十分棘手,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见悟清与镇长不咸不淡的一直客套,几次想直接开口都被悟清用眼神瞪了回去。 过了好一阵,悟清才切入正题对镇长说道:“我这同伴是化生寺的高僧,他乃是化生寺方丈的爱徒,佛法高深,医术精湛,此次与我结伴而行,这次我们途经此地,发现这大华山深处散出一股毒瘴,这毒瘴随风而来,已经飘过了你们镇子,现在你们都已都中了毒瘴,只是时间尚短你们还未有察觉,我这同伴有慈悲之心,特来与你们消灾解祸。” 看着周围围观的镇民惊慌失措起来,悟清又大声道:“诸位不用担心,这毒瘴毒性并不强,只是能让人伤寒几日而已,且我说了,这位高僧医术精湛,你们互相转告一下,让大家都来看病即可,对了,周围的几个村子也都相烦告知一下,都来镇上看病,我们这段世间就在这安平镇待着,这毒瘴之毒不除干净,我们不会离去的。” 这一番话让百姓们安心不少,都出去呼朋唤友来看病了。 镇长疑惑道:“老朽在这大华山下活了七十年了,也未曾听说有什么毒瘴,怎会如此?” 悟清笑道:“毒瘴无色无味,随风而动,您非修行之人,当然看不到,我且问您,您这里可曾闹过时疫什么的?” 镇长点头道:“时疫确实闹过几回,头十年前还闹过一回呢!” 悟清心道时疫当然是隔些年就会闹几次了,要不然怎么叫时疫?嘴上却循循善诱道:“然也!这时疫其实就是那深山中的毒瘴造成的,只是世人不知毒瘴,便只以为是瘟疫作祟了。” 镇长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二位仙长帮我们这些平常百姓祛除毒瘴灾祸!哎!前些时日我们这来了个崔神医,他的医术高明,乐善好施,只可惜前些日子去山中采药,一直不见回返,我们还组织人上山找过,也未找到,想来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他在,也不用麻烦二位仙长了,我这便安排人手把崔神医的药庐收拾出来好做治病的场所,二位仙长稍待!”说完便急匆匆的去了。 玄石苦道:“大哥,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实话实说不好么?” 悟清道:“你看这些百姓,淳朴善良,愿意去相信别人,也愿意去帮助别人,若我对他们说,之前的那个你们都尊敬无比的崔神医是想屠杀你们,只为拿你们的命和魂魄去讨好自己的师父而已,会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何等的打击?他们以后还会愿意相信、帮助别人吗?就这样让我用一个谎言去保住他们的善良和淳朴,不好吗?” 玄石听到这些,愣了一下,合十礼道:“大哥救命更救心,小僧受教了。” 悟清一摆手,笑道:“也没有那么伟大,还是因为我懒得一一去辨别中蛊的百姓,让他们都心甘情愿的来此,咱们坐等省事而已!” 第六章 三刀都尉 事情传的很快,镇长刚走,便有百姓寻了过来,请传说中的仙长为自己诊治毒瘴之疾,玄石救人心切,都应承下来,一一开始诊治。 “怎么样?可有解蛊之策?”接连诊了七八个中蛊百姓后,悟清看小和尚脸色愈发凝重,得了间隙便小声询问道。 玄石看暂时没有百姓来了,便沉声道:“这蛊甚是歹毒,贸然施法拔除怕是会让中蛊者直接变成傻子,若是放任不管,我估计不出一个月,蛊毒便要爆发了。” 悟清急道:“那就没办法了么?” 玄石道:“大哥放心,我刚才用化生寺本门解毒秘法试了一下,发现虽不能根治这蛊毒,但是有很强的抑制作用,能让蛊毒缓些爆发。” 悟清无语道:“缓些爆发?那还不是一样的事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早死晚死,早晚得死?” 玄石摇头道:“不是大哥,这蛊我虽解不了,但是我知道这下蛊的人必然能解。那下蛊的崔铭鬼被大哥杀了,他的师父鬼脸老祖却还活着!” 悟清了然道:“明白了!找到那个鬼脸老祖,就能救这些村民的命。” 玄石点了点头,说道:“我留下些解毒丹让镇长溶在水里分给他们喝了,能缓些时日,我和大哥你一起去找那个妖道去。” 悟清摆了摆手,说道:“玄石你还是留在这里看护村民吧,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我最拿手,你帮不上什么忙的。” 玄石不服气道:“我的修为虽不如大哥你,但也不弱,若是斗法中你受伤了,我还能为你疗伤帮衬着,才说的要我以后跟着你,现在该除魔卫道了又让我缩着,总不能一声大哥白叫了吧!” 悟清看着梗着脖子的玄石一阵无语,那鬼脸老祖修个法宝都得要八百男丁,八百女子的魂魄,估计十有八玖是个修行千年以上的狠角色,自己修行满打满算才十余年,再是天纵之才也不可能有什么胜算,就算加上玄石也无济于事,若真是斗法败了,自己还能仗着遁法逃生,这小和尚到时候怎么办?留给那鬼脸老祖杀着解腻儿玩么?不让他去自然是为他好,也是让自己能在斗法时无后顾之忧。 悟清刚要开口解释,只听得祠堂正厅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无妨!本都尉与你们一同前去便是!” 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从祠堂高耸的房梁上翻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悟清早在声音出现的一刹那早已弹立而起,双腿微屈,两张符箓夹在剑指中蓄势待发。而玄石只是惊愕的侧过头,看着这个突然搭话的人。 “无需紧张,”搭话之人摆了摆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在悟清玄石的眼里却僵硬的很,他伸手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亮给二人道:“我是金吾卫神武都尉窦三刀,奉命追捕夜哭郞归案,途经此处,发现这里的村民很多都中了蛊,我未曾声张,想要悄悄的查清下蛊之人,今天看你们二人大摇大摆的来到此处,便知事不寻常,就提前来这祠堂潜伏下来,一番探听,知道你们是要救人,本都尉便现身与你二人相见,只因你们说的那鬼脸老祖我亦知晓,是个修行千年以上的老怪物,我一人难以对付,看你二人修为不弱,又有除魔救人之心,咱们三人可一同前去,胜算还能大些。” 悟清见那腰牌上刻金吾,下雕神武,四个字龙飞凤舞,气势勃然,知其不假,稍稍放下戒心,又看对面这人一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脸似古铜,神色彪悍,两道剑眉下一双深陷眼冷漠又直穿人心肺,身着黑绸皮袍,脚下一双官靴,一把宽刃大刀斜插在背,一看便知是个冷血狠厉之人。 这金吾卫悟清游历了几年倒是知晓,它是当今朝廷为了应对修真界而设立的一个司法机构,独立于六部之外,直属于当朝皇帝,专职负责对作奸犯科、行不法之事的修行之人进行巡查缉捕,拱卫皇室安全;其成员都是从军户的孩童中直接选拔,从小培养,因此对朝廷有极强的忠诚度,金吾卫成立二百余年来铲除了不少为祸人间的妖道恶徒,其大门外有一巨石碑,上面贴着大名鼎鼎的诛魔令,能上了诛魔令的都是犯了滔天大案的修行中人,其结果也必然是诛魔令上最鲜红的四个大字:虽远必诛!两百年来从无例外!其威慑力之强,悟清曾猜测崔铭鬼想取人生魂却只敢暗中下蛊,不敢大肆屠戮估计就是因为怕自己的名字上了这诛魔令。 其实悟清猜的一点不错,若是没人撞破,崔铭鬼本打算是下蛊后暗中控制,二十年内让这些人分批死去,尽量不惹人生疑,就是为了避开金吾卫的视线;不想却被悟清发觉,落个魂飞魄散的结果,也是报应使然。 悟清看到窦三刀的腰牌,知道其所言不假,收起了手中符箓站直身子说道:“窦都尉倒是好修为,藏在屋内梁上我竟半点未曾察觉。” 窦三刀扯了扯嘴角,道:“那是你心系救人,我又没有对你们有何敌意杀心,若是我有杀意外露,怕早就被你们发现了,在我看来,这化生寺的小师傅倒还中规中矩,你这人我却看不透,刚才见你用符迎敌,这倒是少见,与我说说,你是哪一派的?师承何人?” 悟清不欲与他明说,只是含糊道:“小门小派,师尊本是山野孤道,不足挂齿。” 一旁的玄石暗中撇了撇嘴,好家伙,威压修真界几千年的方寸山成了小门小派,师父说十成十是仙人下凡的菩提老祖在他嘴里成了山野孤道,谦虚成这样真的好么?只是这个窦三刀怎么听怎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窦三刀……窦三刀…… 玄石忽然灵光一闪,失声叫道:“三刀!你是那个三刀都尉!” 悟清不解的望向玄石,玄石解释道:“大哥,我听说过这个三刀都尉!五个月前金吾卫曾送来一批刀剑兵器,请我寺高僧为之消煞,事后我师父闲谈时曾说那兵器之中有一把宝刀,名为斩妖泣血,其刀上的煞气之重,非沾染过上千亡魂而不能有,巧的是我听送剑过来的几个金吾卫说过,那柄斩妖泣血的主人正是三刀都尉!还说那诛魔令上这些年下榜的近百人中,有十七人是伏诛于这位三刀都尉的刀下!只因金吾卫祖法所定,不能为其扬名,所以天下人对三刀都尉并不知晓而已。” 窦三刀对这个化生寺的小和尚道出自己的来历倒是很意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玄石,说道:“想不到小师傅竟然知晓本都尉,金吾卫创立之初便和化生寺关系颇近,不过化生寺会为金吾卫的兵器消煞之事,知之者仅限几位慧字辈的高僧,你说你师父与你闲谈时说及此事,显然令师对你平日里就宠护有加,结合你这二十左右的岁数,还能轻易出寺下山,莫非你就是化生寺方丈慧心大师的关门弟子玄石?” 悟清不禁暗暗佩服这位三刀都尉的推理能力和金吾卫的情报能力,能仅凭三言两语便推断出一个人的身份,又能准确的知道姓名,朝廷的金吾卫真不愧是当朝者应对修真界的最大依仗。 “对了,”窦三刀不等二人搭话,接着问道,“我听玄石小师傅你喊这位仁兄‘大哥’?怎么?出家人也能与世俗之人称兄道弟么?” 悟清拍了拍张口欲言的玄石,笑答道:“玩笑之语而已,三刀都尉切莫当真。” 窦三刀看悟清始终也不正面回答自己,也不恼,只是说道:“怎样,咱们三人结伴去找这鬼脸老祖的麻烦如何?” 悟清答应道:“有都尉出头,是这些村民的福气,我们没有不应之理,正好我们不知这鬼脸老祖身在何处,如何能找到他,咱们三人可以去打听一下。” 窦三刀闻言不由得一愣,问道:“你们不知道鬼脸老祖的山门在哪?” 悟清和玄石二人摇头。 “那鬼脸老祖的功法有何厉害之处?有何薄弱地方?” 二人继续摇头。 “那鬼脸老祖的成名法宝‘玄铁断矛’你们总该知道吧?” 二人还是摇头。 窦三刀抚额道:“鬼脸老祖是男是女你们总该知道吧?” 这话问得二人面面相觑,半响后,玄石弱弱的答道:“应该……是个男的吧?女的咋会叫这等名字?” 窦三刀只觉得如豪吞了一坛好酒般气血上涌,亏自己挺看重这二人,没想到却是俩初出茅庐的雏儿!那鬼脸老祖修道近千年,成名已久,金吾卫成立之初便把他列在内册邪道榜前百,是金吾卫重点监视的大人物,这二人信誓旦旦要去杀鬼脸老祖,却是一问三不知,这让沉稳如窦三刀都有些气闷。 “来来来,”三刀都尉走到庭院中的石凳处坐下,招手让悟清玄石二人也过去对面坐好,“看来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来好好和你们说一说……” 第七章 都尉谈天 “古籍有云,天下分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四洲,咱们大晋朝幅员万里,是东胜神州是一等一的大国,周边小国多如繁星,只因蛮夷之地方圆百里便敢称国,故为笑柄尔,不说也罢,这东胜神洲内小国皆向我大晋称臣,故我朝实为东胜神洲之主,然东胜神洲大江三十六,仙山七十二,剩下的名山洞府数以万计,而世间修行之人更是多如瀚海之沙,不可列数。” “我金吾卫有监察天下之责,自设立之日起便为天下所有修真派别和各路高人大能,分别登录造册。” “门派册共有九册,这四洲的修真门派不论大小俱在册上,第一册只有十二个门派,皆是一等一的天下大派,东胜神洲的化生寺、神木林、东海龙宫、女儿村位列其中;剩下的狮驼岭、魔王寨、无底洞等大多是妖族门派,在西牛贺洲、南瞻部洲两洲之地,它们的势力不可小觑。” “剩下八册每册都有过百至上千的门派,不过后五册总是修改的很勤,是因小派的更迭过于频繁。” “高手册则分为天、地、人、妖、魔、邪六册;天字册著录的都是有飞升之能的修真巨擘,就如小和尚你的师祖,化生寺前任主持方丈空闻神僧便在天字册中,不过这些人往往早已隐世或飞升而去,我们也只是做个记录而已;地字册则主要记录还活跃在世的修真大能,就如慧字辈的几位高僧都在地字册中;人字册所记的人足有上万之多,修行多年的名宿,异军突起的新秀都被尽可能的列入其中;至于妖、魔、邪三册,则是我们金吾卫监察的重中之重。” “这鬼脸老祖,占据猫儿窟修行千年,有一法宝,是一柄上古遗留下来的玄铁断矛,传闻其矛头之上沾有上古仙人之血,挥动间便有血煞之气涌出,配合他修炼的破血圣功,斗法远攻近身皆无破绽;其座下有八大弟子,个个心狠手辣,修为高深,他们师徒九人皆在邪道册中,鬼脸老祖本人更是在前百之列,若是让我做个对照,他的修为实力稳上地字册。” “这修行之事,最是玄妙,有人修为高深,斗法却不甚精熟,有人功法稀疏平常,却能仗着法宝无往不利,所以我们金吾卫在综合了修为、功法、法宝等方面因素,把这天下修行者笼统分为了甲乙丙丁四个层次,那鬼脸老祖修为高深,功法上等,法宝犀利,斗法经验丰富,手下又有爪牙为其卖命,是乙等里顶尖的人物。” 窦三刀滔滔不绝的讲完之后,看对面的悟清沉默不语若有所思,而玄石小和尚则瞪着又呆又萌的俩眼,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可爱又可恨的样子让窦三刀不禁磨了磨牙,心中暗叹,也不知和这二人同行的打算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悟清首先缓过神来,对窦三刀拱手道:“都尉的一番话,让我大开眼界,天下之大,果然精彩非凡;我前些时日就在这大华山击杀了鬼脸老祖的弟子崔铭鬼,实不相瞒,我的功法对妖功邪法极为相克,所以杀他并不费力,若鬼脸老祖的功法与他相似,纵然修为比我高出数筹,我也能周旋一二。” 玄石急忙说道:“对的对的,我虽然不善斗法,但可为你们加持佛门功法,对付妖邪最是爽利。” 窦三刀点了点头,说道:“化生寺方丈之徒,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位兄台,”说着他看向了悟清,“恕我直言,我看这玄石和尚对你颇为推崇,显然兄台并非平庸之辈,我自问对各榜册都烂熟于心,却还真不知道有善用符咒,功法又能克制鬼邪的师承法门,我窦三刀虽然自负,却不想并肩战斗的是不明来路之人,还请兄台示下。” 悟清叹了口气,窦三刀说的没错,若是换做自己,也绝不肯就这般糊里糊涂的与人结队而行,只好行了个道礼,说道:“在下方寸山,悟清。” “嘶……”窦三刀愣了一下,紧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方寸山?那个方寸山?那个出了杀神悟风的方寸山?” 悟清苦笑道:“不错,就是那个方寸山。” 近百年来关于方寸山的传说已经渐渐默然于世,现在很多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有方寸山的存在。不过这肯定不包括金吾卫的人。 皆因金吾卫创立之时,受邀前去观礼的各门派众人有几位被悟风半路截杀,其中化生寺方丈空闻大师是最受瞩目的一个,虽然性命无忧,但也是被弄的灰头土脸,这让金吾卫对悟风恨之入骨,第一个登上邪册的名字便是方寸山悟风,后来即便悟风不知所踪,也始终没有撤下去,直到灭魔之难后,世人皆传方寸山覆灭,金吾卫才从邪册上把这占榜首近百年的名字抹去。 窦三刀作为金吾卫的神武都尉,对方寸山其实也有所耳闻,且他个人对那个杀神悟风私下也是颇为崇拜。只不过他一直以为方寸山早在二百年前便被灭了道统,现如今突然蹦出一个方寸山的弟子着实让他有些惊讶,不过看玄石在一旁波澜不惊,显然早已知晓这个悟清的身份,这下就好办多了,方寸山术法犀利,世人皆知,有这个神秘的方寸山弟子的加入,此行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窦三刀对悟清道了一声:“失敬!”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对二人说道:“鬼脸老祖平时只会窝在猫儿窟,极少出来,猫儿窟离这里大概两千多里,倒不是太远,你们先去为中蛊的村民喂了那解毒丹药,我得先去附近的北郑城,那里有金吾卫的一个分卫所,我要写个公文呈上去,再从分卫所调些人手,鬼脸老祖的徒子徒孙不少,多些人手能少些阻力,我这里有张神洲舆图,是我们金吾卫内制之物,先给你们,里面有猫儿窟的位置,五日后,咱们在猫儿窟北三十里外的这个乱风坡碰头。”说完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张布制地图直接递给了悟清。 悟清接过这个神洲舆图打开一看,近四尺长的地图上山脉水系俱全,城市镇落都在其中,边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合上地图后,悟清说道:“既如此,我与玄石先为村民缓解蛊毒,五日后咱们乱风坡再见。” 窦三刀点了点头,对二人道了一声“告辞”,便起身大步走出了祠堂。 悟清看着窦三刀出了门,扭头对玄石说道:“今日听这三刀都尉一席话,倒是对我有些启发,现在一想,原来的我还是过于莽撞了,见到不平的事就要管,见到作恶的人就想杀,殊不知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多不胜数,我现在修为尚浅,若总是这样不知深浅的出手,终会有失手败亡的那一日。知己知彼谨慎行事方能长久。” 玄石赞同道:“大哥此话不错,我曾听我师父讲过,昔日有个叶蝉道人,出身散修,道法低微,但凭一件上古法宝‘落宝金钱’,在万王山赛宝会上日不斜移连打众多名门高士一十三件法宝,风头一时无两,不过却被人瞧破虚倪,回山路上被人施法驱动巨石砸死,可叹只为出个风头,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那落宝金钱也被人抢了去。若是不知此人跟脚,只一味的用法宝去攻,只怕累死也伤不得他分毫,而要是事先知晓他的底细,斩杀此人毫不费力。” 悟清说道:“好了,莫要感叹了,平日里时时自省便是了,赶紧去找镇长,把解毒丹给他,让他去分发下去,去猫儿窟前我还要做些准备。” ………… 窦三刀出了祠堂,七拐八拐的出了镇子,自腰间掏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画满符咒的纸鸢,放在嘴边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双手一拍,纸鸢无风自燃,转眼间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窦三刀回头面色凝重的看了看镇子,脚下施展金吾卫独门遁法千里神行,刹那间人影皆无。 而悟清玄石此时已对镇长说明了情况,玄石交给镇长一瓶丹药,镇长珍重接过,双手捧着就去安排煮药汤的事宜了。 悟清对玄石道:“你准备些干粮和清水,备在身上,我这一两日要多备些符箓,顾不上这些。” 玄石好奇道:“干粮清水等必备之物大哥不必担心,我乾坤袋里都有,只是大哥你要画符么?我还未见过道家的符箓是怎么画的呢?我听师父说方寸山的术法多是以符箓为主,可是真的么?这符箓种类多么?” 悟清气笑道:“真真的是个憨直和尚!哪能随便问别人师门道法的?” 不过想到这玄石以后怕是要长期跟在自己身边,让他多了解一些也是有好处的,便答道:“你师父说的对,我方寸山术法以符箓为主,雷法为辅。符术繁杂多样,作用也都有别,常用在斗法上的就有失魂、离魂、追魂、定身、碎甲、失心、落魄、催眠、落雷九种符咒;雷法则多用五雷咒,无需符箓,默念法咒即可。” 玄石听的两眼明亮:“没想到符箓还有这么些种,那大哥第一次见面你要贴我脑门的那个是什么?” 悟清笑道:“那是催眠符,我以为你是疯僧,不忍伤你,只是以气运符,若是真正斗法中,所有的符箓祭出去都需法力催动,隐然不可查。我师父曾对我说过,让我下山后对符之术勤加练习,日后会有大用,我虽不知师父的用意,不过这符术我确实不曾荒废半日。” 第八章 悟清说法 玄石听到悟清提及他的师父,更是迈不开了腿,兴奋道:“大哥的师尊可是菩提老祖?我听我师父说菩提老祖是下凡的仙人,不然教出来的弟子怎会个个是人中俊杰。对了大哥,你是如何拜的师?” 悟清对这个好奇宝宝也是有些无语,只不过几日相处下来心中确实拿他当弟弟一般看待,只好回答道:“不错,我师父确实是菩提老祖,在我看来,师父他老人家确实可称得仙人,我尚在襁褓中时被遗弃,被路过的师父捡回道观收养,三岁教我识字,五岁给我讲解道德、南华、冲虚、黄庭四经,等到八岁之时,有一日师父问我,道家门中三百六十旁门,要学什么,懵懂的我说要学个逍遥长生,师父摇头道难难难,我便说那便不学;师父又说有天罡三十六法与地煞七十二变,让我选学,我只贪图学的少些,便选了天罡三十六法。” 玄石继而问道:“何为天罡三十六法?” 悟清答道:“我道家天罡三十六法为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呼风唤雨、振山撼地、腾云驾雾、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钢、五行大遁、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飞沙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三十六法说出来,惊得悟清瞠目结舌,许久才叹道:“小僧浅薄,这些竟半点都未听过,难不成是仙法么?是了,也只有仙法才能有这等奥妙,却不知大哥学成了几种?” 悟清没好气道:“我若真学得这些,那鬼脸老祖我还有什么可愁的?你倒是真看得起我。” 玄石亦道:“小僧亦觉不对,这等仙法岂是你我凡人能学的?不过菩提老祖看来真是仙人无疑了,竟然能教人这些仙法!我算知道为何昔日方寸山弟子皆能横行天下了!仙人教授仙法,何其幸哉!” 悟清却说道:“并非如此,我师父曾说这天罡三十六法是天地长生大道,可避雷、火、风三灾,可消生、老、病、死、苦五煞;这地煞七十二变是不朽之道,只不过比那天罡三十六法稍逊一筹。这两道只能择其一,且非天选之人不可传,自方寸山立派之日起,所收弟子过千,却只有三人能传此道,就是悟空、悟风两位师兄和我。” 玄石说道:“也是不易了,毕竟是仙法,能学者寥寥无几也是情理之中。” 悟清苦笑道:“我师父每次都要问一句选三十六法还是七十二变,那两位师兄不知怎得,都选的是地煞七十二变,这地煞七十二变乃是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魄、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布阵、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招来、迩去、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壁、跃岩、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大师兄悟空学的最全,七十二式一个未落,尽数学会,结果白日飞升,又因学的是地煞七十二变这种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结果被降雷劫,所幸有惊无险,堪堪活命入了仙界,只不过听我师父说雷劫过去五百年后,会天降火灾,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三味真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人千年的道行都俱焚为虚幻。这火灾若是又躲过去了,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骨肉消融,穿九窍,其身自解。只有把这雷、火、风三灾都躲过去了,才算大道初成,可与天地同寿,做一个逍遥之仙,现在算算时间,悟空师兄应是过了风灾,成就真仙了。” 玄石听的心潮澎湃不已,只觉得这些年修佛都不如今天大哥说的这些话来的重要,禁不住大叹道:“大哥所说,真是让小僧真是大开眼界,虽然佛道有异,但飞升之事确是大同小异,不想今日在大哥这里,才知道这成仙与成仙还有这么大的差别,想来能过三灾后再成仙,那佛便是真佛,仙是真仙了。” 悟清没理玄石的话,自顾说道:“我的二师兄悟风在这七十二变中只学了御风、神行、分身、隐形、定身、斩妖、追魂、摄魄、剑术这九种,剩下的他不屑再学,说只愿逍遥一世,不愿去做第二个悟空,后在灭魔之战中,悟风师兄得知师门有难,用兵解符瞬息回到了方寸山,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那魔头一炷香的时间,让众师兄有时间布下大阵,只可惜悟风师兄他……” 玄石和尚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不再说话。 悟清似是说的兴起了,又道:“依我看来,各门各派的道法本都是同出一源,就是你们佛法与道法也有很多相通之处,而道法的优劣只不过是能直指本源的程度高低而已,这天罡三十六法与地煞七十二变已是贴近道之根本了,师父说过,道字门中可成正果的旁门便有周天之数,如这天罡地煞这般直指本源之道的也足有大衍之数。” 玄石点头道:“大哥所说不错,化生寺建寺方丈天机大师曾说过‘佛本是道’,大哥的想法与天机大师不谋而合。” 悟清感兴趣道:“哦?要不然你们化生寺能有如此地位,这等格局心胸可非常人所及。” 随即想到了什么,对玄石摆手道:“不与你说了,我要赶紧去做符了。” 玄石急道:“那最后一个问题,大哥你们方寸山的符能有多大威能?” 悟清看着玄石,说道:“我方寸山符术皆是师父从天罡法地煞变等道法中感悟演化而来,威能之大,不可言语。”说罢转身像祠堂走去,只是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师父说过,可封天。” 玄石听得激动的都快打摆子了,悟清暗暗好笑,这个小和尚赤子心性,对自己的话毫无保留的信任,且像稚子一般容易被自身情绪所感染操控,哪里像个高僧模样。 ………… 北郑城城虽不大,可却处在南北要道的咽喉之处,城里多是通商的商贾和朝廷的驻军,在城北一个街道上,有一个金吾卫卫所,平日里甚是清净,少有人走动,今日更是大门紧闭,让过往的行人摸不到头脑,好歹是个衙门口,大白天的关门也是新鲜。 卫所里,四五十个精壮汉子站在当院一动不动,个个闭口不言,身上佩戴着刀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厅旁的一个小厢房紧闭的木门上,院子里一片肃杀之气。 忽然“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与悟清有五天之约的窦三刀,院中的汉子们齐齐的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都尉!” 窦三刀一甩手:“免了,传大将军令,北郑卫所抽出三队与我同行猫儿窟,斩杀鬼脸老祖!半路会有一个年轻人和小和尚与我等同行,奉上令,全力保护他二人安全!” 众多汉子齐声应诺,领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转身面相众人道:“第一、第三、第四小队随大人同行,第二、第五小队留下看护卫所。”随后又转向窦三刀拱手道:“下官在此镇守,静候窦都尉佳音。” 窦三刀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还是略显僵硬:“魏所长不必客气,事发突然,不得不到此借兵,还请见谅。” 那个魏所长连忙道:“天下金吾卫是一家,都尉如此便客套了,若不是卫规所限,我亦想随都尉去那猫儿窟找那鬼脸老祖的麻烦,想想都觉得过瘾。” 窦三刀不在多说什么,朗声道:“点过名的,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准备,一个时辰后随我出发!” 众人应诺四散离去,被留下看护卫所的人个个没精打采,魏所长见此笑骂道:“一个个的跟死了婆娘似的,都给我精神起来!下回再有外差便叫你们两队去,给老子守好卫所,这北郑城内最近不太平,听说有妖人潜入,都他娘的给老子把眼睁大了,抓了妖人也算你们大功一件。” 窦三刀对魏所长低语道:“大将军有令,三日内京城会派来几位索骥高手,你做好接待便可。” 魏所长什么都不问,只是低声接令。 窦三刀对魏所长的知趣很满意,说道:“亏了你们卫所还有传音法阵,不然此次我要费些周折了,这次击杀鬼脸老祖若成功,你们卫所当为头功,到时候我私人送你们几坛醉生梦死,给你们庆功!” 魏所长大喜道:“多谢都尉!” 不大一会儿院子中就又聚满了人,点名完毕后,窦三刀沉声道:“诸位同僚,随我诛魔!”言罢起身御刀飞起,身后的三十道身影同样御剑紧随其后,宛若长虹! 第九章 鬼脸老祖 猫儿窟,其实是一片山脉,因其山脉里洞穴众多,勾连不清,又多有猞猁大猫出没而得名,附近人烟稀少,就算是当地的一些药农猎户,也都不会轻易走进这个传说中藏有食人恶鬼的恐怖山脉里。 这片山脉中的主峰名为十里山,此山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琼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那山峰峰顶每日有薄云笼罩,一片琼楼玉宇隐于其间,如梦如幻,若是被凡人见到此景,必会觉得这是仙家之福地。 这片峰顶上的宫殿极尽奢华,分前、中、后三座主殿,两旁偏殿左五右四共九间,之间有奇花异树作为点缀,水漫青石板铺的小路四方通达,殿前有一广场,竟是用清一色的汉白玉铺就!广场尽头就是顶边峭壁,向下望去林海扬波,极为壮观。 此刻有一男一女站在这里凭栏远望,似是在观景,若是有人凑近,便能听到这两人在用极小的声音交谈。 “师兄,这次师尊将我等师兄弟全部召集来,又开了护山大阵,可是有大事发生?师兄一直在师尊驾前效力,若是有事还请提前告知师妹,也好让小妹有个准备。”那女子伸手挽了挽鬓发,露出一张绝色面容来,一阵山风拂过,女子身上的杏黄长裙轻摆,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如此美景美人看在那男人眼中,却不为所动,叹息道:“师妹你在咱们师兄弟中最得师父的宠爱,这次师父所修的法宝‘万鬼幡’便是特意给你炼制的,你也知道四师弟他下山去收集精魄结果惨遭横死之事,只是有一件事师父没有和你们说,师父把六师弟的尸首带回来后,我去见了一眼,发现六师弟好像是死于方寸山的术法之下。” “方寸山?”那师妹挽鬓之手微微一颤,“那个天杀的门派不是早就被灭了么?怎么会……” 男子苦笑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晓,师父回来后便下了封山之令,而后又让我把你们召集来,想来是防范那方寸山的人来找麻烦。” 师妹满脸凄苦道:“师兄说的倒是轻巧,找麻烦?那分明是阎王索命!我刚拜入师尊门下时,师尊与三位师叔伯还被人尊称‘四鬼’,威震八方,结果惹到了那天杀的柳如风,一转眼就被杀成了孤魂野鬼,师尊为了躲他,藏进了大荒,咱们几个师兄弟四散奔逃,惶惶不可终日,那三位师叔伯更是被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种活阎王……” 男子也笑不出来了,打断师妹的话道:“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方寸山又不全是柳如风,更何况,是不是方寸山的人还没确定呢,你不要多想,听师父的便是。我还要去安排人手去巡山,便不陪师妹了。师妹许久没有回来,去四处逛逛吧。” 说完转身径直回了宫殿,那女子也没出声,只是冷冷的看着远方风景出神。 ………… 乱风坡,常年旋风凛冽,少有成才之树,只有一些无名小草顽强的生长着。 “大哥,你说为啥这里的怪风这么大?”玄石身上的僧袍被吹的嗒嗒作响,就连手里的佛珠都被吹飞起来。 悟清眯着眼左右仔细巡视着,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俗语有云,龙行雨,虎行风,如若你在深山中突遇怪风,那八成就是修行有道的虎精在附近了,而这里无林无山,一片荒草甸子,我估摸着,应该是有大蛇长期盘踞在此,才导致这里常年有旋风。” “大蛇?”玄石一听竟有些紧张起来,“多大?” “七八丈长的喽,”悟清斜眼看了玄石一下,“咋了,你怕蛇?” 玄石苦脸道:“小时候顽皮,被蛇咬过。” 悟清奇道:“小时候被蛇咬过,到现在还害怕,你这被咬的不轻啊!” 玄石似乎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这一下勾起了悟清的兴趣,说道:“来来来,说说,我感觉有故事。” 玄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神情。 这更勾起了悟清的好奇心,诱导道:“快说说,你要是说了,我给你一张分身符,这分身符可不简单,激活后可躲一切术法、法宝的攻击一次。用好了就是多一条命哦!” 玄石眼睛一亮,一番心里斗争后,最后一咬牙道:“我说可以,大哥你可莫要外传。” 悟清催促道:“快说快说。” 玄石叹了口气道:“我小时候在寺里玩耍,看到一颗千年古树下有一树洞,一时贪玩就往里面撒了尿……结果突然从树洞窜出一条小花蛇,它一口就……唉……” “哎呦我的天!”悟清下意识的加紧双腿,“别说了别说了,听着都疼!” 玄石哭丧着脸道:“大哥可别说去啊!” 悟清掏出一张符箓递了过去,道:“我能跟谁说去。” 玄石接过符箓,脸上的苦色一扫而光,讨好道:“大哥出手就是大方,小僧感激不尽。” 悟清没好气道:“记着啊,这符只能用三次,且每次都要间隔一个时辰,若是强行激发,便会自毁。且每次只能阻挡一次,若非性命攸关莫要轻易使用,这符我可画不出来,是我师父给的。” 玄石惊道:“原来是菩提老祖亲手所绘,想来一定威力不凡,大哥你给了我,那你用什么?还是还给你吧!”说着又递还回去。 悟清一摆手:“我这还有几张,你不用担心我了,这次去猫儿窟凶险无比,你留着防身便是,也能让我少操些心。” 玄石感动道:“大哥慷慨豪气,小僧对大哥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得了得了,”悟清打断道,“你这大吹法螺的本事也是化生寺教的么?”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这是真情流露。”玄石把分身符塞进袖中,美滋滋的说道。 悟清刚要说些什么,忽然一转头,凝视了一下,说道:“他们来了。” 玄石顺着悟清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十条遁光从天边急速飞来,刚要感叹三刀都尉来的人不少,却注意到悟清手中悄悄捏了一道黄符,玄石心中一禀,静静的站到了悟清身前。悟清看玄石站到自己的身前,心中一暖,也没有说什么。 那些遁光由远及近,转眼便落到了他们面前,带头的正是窦三刀,他大踏步走到二人面前,朗声道:“二位来的够早,我这次带了三队同僚来,都是个中翘楚,又拿了一份猫儿窟的详尽资料,咱们共同参谋一下。” 悟清笑道:“都尉够细心,我还怕大家都是第一次去,找不到门道,走了弯路呢。”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把手中的黄符推进内袖。 “这里风大,”窦三刀看了看四周,“咱们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而后对后面众人喊道:“三位标旗过来,其余人原地咱等。” 人群中走出三个人站在窦三刀身后,窦三刀一指不远处一块巨石下面:“去那里!” 而与此同时,猫儿窟十里峰上的宫殿内,也有一群人聚集在此,一位身着黑袍白发黑须的老者一脸肃然的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殿内众人,见人都已到齐,老者冷冷的说道:“老六身死的事情你们都应该知道了,不过有一个情况你们可能并不知晓,老夫得知他命牌碎裂的时候便赶往了事发地,本想找寻线索为他报仇,到了那里检查了老六的尸身才发现,他是死于方寸山的术法,也就是说,这本该覆灭的方寸山又有传人出现了,而且出山后就杀了我鬼脸老祖的徒弟!” 说到这里,鬼脸老祖喋喋的冷笑不止,底下的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说话。 鬼脸老祖止住笑,切齿道:“当年的事情你们也都知晓,我的三位至交好友都惨死于方寸山柳如风之手,而我被他追杀只能藏身于大荒之中,过着人鬼不如的日子。不过这一次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个杀老六的人修为并不高,远不及那个杀神柳如风,而且老夫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落荒而逃的鬼脸老祖了,有这柄玄铁断矛在手,”说话间,鬼脸老祖抚摸着手中的断矛,眼色痴迷,“我必然要亲手宰了这厮,为老夫徒儿报仇,为老夫雪耻!”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如咆哮。 底下众人高声合道:“为六师兄、六师弟、六师叔报仇!为师尊、老祖雪耻!”繁杂不已。 鬼脸老祖一挥手,底下顿时鸦雀无声,他沉声说道:“我知方寸山人的秉性,估计近日会来猫儿窟寻衅,你们要时刻巡山,一刻不能歇,一有情况,立即示警!万万不可怠慢!若有差池,老夫定斩不饶!” 一片领命声后,众人退下殿去,只有那个杏黄裙的女子留在殿中。 “师尊!”她甜甜的叫道,“嫣儿的破血圣功已然小成,这次不用您亲自动手,那人敢来,嫣儿便能手刃此人为师父出气!” 那鬼脸老祖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宠溺道:“乖徒儿,这次若不是因为你……罢了罢了,不说了,你且下去,让为师静静。” 女子不敢不应,应诺也退下殿去,人去殿空后,殿内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 第十章 打上山去 乱风坡巨石下,悟清玄石窦三刀还有三个小队标旗围坐在一起,对着一份地图在密促的讨论着。 “根据各方卫所最新来的消息,前些日子鬼脸老祖散布在各地的弟子都被急召而回。” 窦三刀对着悟清玄石道:“鬼脸老祖的大弟子童经腾,一直在十里峰鬼脸老祖前侍奉,在八个弟子中修为最高,卫内将他定为乙等;二弟子席子针,为人最为阴险,修的是神蚺功,奇毒无比,亦为乙等;三弟子颉利石,修为平平,但有一件法宝拭剑石,祭出后专打人后脑,需得小心;四弟子早年毙命;五弟子彦中沙,亦有一件法宝发瘟匣,此宝的五瘟蛊无色无味,能让人头晕脑胀,四肢无力,法力尽无,防不胜防;六弟子已伏诛;七弟子嗜杀成性,早年便在我金吾卫诛魔令上,此人常年藏身大荒之中,此次现身回来,被我们金吾卫提前探知消息,于半路截杀,也已伏诛;八弟子步戒嫣,八个弟子中唯一一个女性,最受鬼脸老祖宠爱,有传闻说此女长相与鬼脸老祖的亡妻有些相似,不知是真是假。” 悟清点点头,把这些一一记在心里,而后问道:“猫儿窟是什么情况?” 窦三刀答道:“鬼脸老祖的老巢在猫儿窟的主峰十里峰,那十里峰上有护山大阵,咱们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攻破。” “不怕,我这有破阵符,可悄无声息的撕开阵法一角。” “那鬼脸老祖最近必然会增派人手巡视,咱们这么多人,目标大,必然会被提前示警。” “没事,我打头阵,碰到巡山小队,只要人数不是太多,我都能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昏睡过去,到时候是留是杀你们自行抉择。” “咱们还要布置好外围,防止有人趁乱逃跑。” “包在我身上,我有个影蛊,只要摄入影像,不管上天入地都能追踪到。” 窦三刀无语的看着悟清,忽然想起了金吾卫对方寸山的记载:“弟子皆独行,善袭杀,欲杀则无有不除者,斗法重符箓,常碾压高修为者之事,遇则避之。”前辈果不欺我!这悟清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这方寸山的“善袭杀”体现的淋漓尽致:能破阵潜行,能偷袭控敌,关键是还能定点追踪! 窦三刀点点头,对三个小队标旗说道:“这位是悟清道友,行动时须听他指令,这位是玄石小师傅,是化生寺方丈的高徒,记着我的话,要全力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全!”三人齐声应诺,窦三刀问悟清道:“道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悟清同意道:“迟则生变,走!”说罢起身就走,窦三刀朝远处等待的众人一招手,几十道人影贴着地面急速南下而去! ………… 离十里峰不远的一个山涧中,有三人在溪流旁的巨石上盘坐休息,其中一个青袍年轻人对旁边的人说道:“师哥,今天老祖虽然讲的很有气势,但我怎么听怎么有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旁边人赶紧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闭嘴!就你精明么?我看你就是找死,敢说老祖的闲话!” 另一个人倒是好兴致,把靴子脱了,双脚泡在溪水中,懒懒的道:“好了,三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弟就爱痛快他那张嘴,莫要理他便是。” 青袍年轻人不服气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我觉得老祖就是有点……” “闭嘴!”这次其余两人齐声骂道,那个三师弟怒气更胜:“你这么耿直,怎么不去当个和尚?我看你修佛更有前途些!老祖那是成名千年的人物,现在都需要我们这些小喽啰来撑场面了,这事能小的了?安心巡你的山便是,遇到甚么事,直接示警然后四散奔逃才是正经,到时候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了!” 那青袍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却眼白一翻,直直的倒了下去,再看泡脚的人也已躺在了那里,三师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黑,便生死不知了。 七八丈外的灌木丛晃动一下,悟清从里面蹦了出来,两步跳到晕死的三人面前,熟练的上下摸索一番,将几个布袋收入囊中,又把三人挪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上面遮盖上新鲜树枝草叶,远看丝毫没有破绽,在后面一直跟着悟清潜伏前进的众人中,窦三刀瞅了一个满眼,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道这个悟清天天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看这下黑手搜东西和藏人的熟练动作就知道这是个打闷棍的宗师。 眼看悟清清理完毕后,又往前探了探,回手招了一下,窦三刀低声道:“上!”众人又跟着躬身侧斜前进。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解决了三波巡山喽啰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十里峰山脚下,悟清以苍竹棒探路,摸索着挪动,没过一会儿,悟清忽然站定,空手一举,众人见状,飞速靠拢而来。 “怎么样?”窦三刀沉声问道。 悟清的苍竹棒在虚空中指指点点,说道:“再往前就是护山大阵了,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给你们手势后,都要踩着我的脚印走,不可走错!”说罢轻身而上,竹杖一挥,八张黑符凭空出现,悬浮于空中,悟清掐诀念咒,剑指直出,八张黑符一闪而没,众人面前的空气犹如水波般激起一阵涟漪,悟清一挥手,率先走了进去,而后众人踩着他的脚印鱼贯而入。 等到众人齐入,窦三刀抽出背上的宽刃大刀,只见这刀通体赤红,背厚刃长,通体竟有黑色煞气丝丝溢出,让靠近之人都感觉通体生寒,窦三刀手握这把斩妖泣血,高声道:“众位同僚,诛魔!” 几十个金吾卫也都抽出兵刃,齐齐大声应诺,惊起一片白鹤,半山腰上忽然光芒大放,窦三刀知道那是示警之意,不过现在大家都已进得阵中来,示不示警也没有了意义,当下不在多言,拖刀飞身而上,脚在石上轻点便能越上十余丈,众人也都紧随其后,转眼间就到了半山腰上,几道剑芒闪过,几十个金吾卫未做停留便继续飞奔而上,悟清和玄石在众人的簇拥中,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玄石毕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场面,心中略有紧张的同时又豪迈不已,口中默念间几道术法飞出,众人只觉脚下轻盈了好几分,身体充满力量,毫无疲惫困乏之感。 “痛快!”窦三刀大吼一声,猛然加速而上,众人不甘落后,紧紧追随。 悟清飞奔之时一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突然见一彩色之物从天而降,直取窦三刀后脑海,急忙高声叫道:“都尉小心!” 窦三刀如有后眼般猛然挥刀回斩,只听“铛”的一声沉闷声响,那彩色之物犹如被重击般被击飞出去,悟清定睛观瞧,原来是一块五色彩石,这五色石飘飘忽忽飞上了山去,悟清单手掐决,身形猛的一沉,脱离了大队伍,后面有几个金吾卫刚想上前,他脚猛一发力,人如闪电般瞬间疾飞出去,窦三刀只觉一道清风吹了过去,再一细瞧,那悟清的身影已遁入山林中不见了,窦三刀知道这悟清技高心细,并不担心,继续带着众人冲向峰顶,玄石在队伍中间被众人护住十分安全,他暗运法力灌目,仔细四下观察,越过一片乱石要进林时,玄石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区域被极淡的紫色雾气所笼罩,这紫雾若不是将法眼运到十足,还真发现不了,玄石并未声张,只是高声诵念经法,一道道柔弱如水的光芒在众人的衣着上一闪而入,众人脚程极快,转眼就都钻进了紫雾内,几步之间眼看就要突出紫雾区域了,前面忽有一人拦路,此人面容俊俏,一身锦袍白若初雪,手中画扇轻摇,看着众人一脸笑意。 窦三刀话也不搭,一刀在手,身形猛然加速至极点,身若流星快如闪电,那人还想说些场面话,却眼睛一花,胸口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窦三刀一收刀,皱眉道:“这厮竟如此托大,看身形面容与鬼脸老祖的二弟子席子针相符,不想却是这等草包废物,若都如这厮这般,这猫儿窟倒也好打了。” 玄石口中经法一直未止,此时口中声音渐渐增大,周围的紫色雾气快速散失不见,等到一丝一毫紫雾都不见了后,玄石才上前道:“都尉有所不知,我刚才察觉这里被人施过毒,我并未声张,怕打草惊蛇,就暗中一直给众位加持解毒咒,这人定是以为我们都吸了毒气,才会如此昏头的被都尉一刀斩杀的。” 玄石说的一点不错,这个席子针确实对自身的毒功自信满满,当看到一行人都进了他布下的毒区,吸进了毒气后,便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想要在他们临死前嘲讽一下,不想这本该吸入即死的毒气在玄石的解毒咒面前丝毫作用未起,害的自己做了这三刀都尉的刀下亡魂。 窦三刀何等聪明,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关节,对玄石道声谢又夸赞了几句后,就带着众人继续前进了,等到了最后一个悬壁下,要御剑上飞的时候,就见一人直直的从峰顶上摔下悬壁,触地后身子被摔个稀烂,红黄白绿黑的涂抹了一地,众多金吾卫倒是没事,玄石却有些胸口翻涌,好在压了下去没丢了人。 窦三刀看这人摔下来时已然昏死,知道是悟清的手笔,朗声笑道:“悟清道友已领先我们一步,大家速速登顶,助他杀敌!” 不用人催,众人争先恐后的飞上峰顶,只见悟清正与一男子隔空斗法,悟清见众人皆已来到,大笑一声,说了一声:“着家伙!”手中一张符箓应声打出,刚一出手那符便隐入虚空,那男子脸色紧张之极,未见有何动作,下一刻便抱着脑袋滚倒在地,口中哎呀个不停。片刻不到便抽搐不止,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了。 玄石大步上前,还未和自己的大哥搭话,只听一声怒吼从眼前的宫殿内传来:“好贼子!敢在我鬼脸老祖驾前屠戮我门人!你们纳命来!!!” 顿时一股血煞之气从宫殿内迸发而出,一黑发白胡老者手持一柄断矛凌空飞出,直扑悟清而来! 第十一章 鬼脸伏诛 不等悟清有何动作,窦三刀便起身而上,手握大刀后发制人,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劈过去,刀锋未至,一股凛冽之气便吹的鬼脸老祖面皮暗暗做疼,老者知道这一刀非同小可,将断矛驾在胸前抵住这一刀,刀是宝刀,矛是神矛,两者一接触便爆发出一阵神光,老者借力后退落地,只觉双手酥麻,虎口似要裂开一般,心中暗想道这人用的是官家金吾卫的招式,看后来的这些人的衣着服饰也全都是金吾卫,只有一个光头小和尚,到也无惧,只是这金吾卫怎么和这方寸山的小子扯上关系了? 原来刚才悟清脱离大队伍是为了找寻那放五彩石的人,力求速战一一击破,不想那人身旁有几个小喽啰护着,那人趁着悟清解决小喽啰的时候回身就跑,遁法还颇为不俗,悟清一时竟追不上他,眼见他飞上了峰顶,悟清才找到机会甩出一张催眠符,也是那人时运不济,离峰顶还有几丈时被封住百会穴,登时晕死过去,身子也掉了下来,摔了个万紫千红。那峰顶有人怒吼一声,将一玉匣往天上一祭,玉匣飞入半空就开了匣盖,一股青霞如液体般流出来,直直往悟清卷来,悟清一看便知已躲不过,手中一张黄符祭起,身形顿时模糊不清,那青霞如无头苍蝇般在空中瞎转,悟清趁机虚空凌度,直接到了峰顶的白玉广场,与那弄匣之人缠斗起来。 那鬼脸老祖在殿中见一人到了广场,与自己的五徒弟彦中沙斗在一处,所用术法皆是符咒,便知来者正是让自己寝食难安的方寸山弟子,就多了个心眼,想先瞧破这人的虚实再出去迎战不迟,却不想自己的徒弟不甚中用,没斗几招便被那方寸山弟子一符击杀,只好自己亲自出去迎战。 不过这短短的几个回合内,斗战经验丰富的鬼脸老祖便知道了很多东西,这个方寸山弟子虽斗法犀利,但修为不高,从根骨看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算他从娘胎里就修行,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年,这让鬼脸老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是他底气如此足的原因,只不过此时出现的一票金吾卫让他有些惊疑不定,他站直身子说道:“你们是金吾卫?” 窦三刀这一刀势大力沉,所耗巨大,被鬼脸老祖硬挡回来让他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差点喷出,幸好后面的玄石察觉不对,及时施法为其治疗,让他平复了下来,窦三刀把口中鲜血咽了下去,大声说道:“鬼脸老祖,你门下六弟子崔铭鬼在埠兴州安平镇境内肆意下蛊残害百姓,如今已被诛杀,你速速投降,交出解蛊之方,可免受我金吾卫三十六刑之苦。” 鬼脸老祖见此,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如今之计便就在此地杀光这些人,而后逃入大荒永不复出,也比被金吾卫抓住落个身死道消的强,心中有了定计后,他怒笑道:“尔等朝廷养的小狗崽子,也配与你老祖搭话?叫尹天寿出来见我!” 一众金吾卫听到这话,顿时怒不可遏,窦三刀也是满面寒霜的大喝道:“呸!你这妖人也配提大将军的名讳!众同僚,此地妖人一个不留!清剿完毕再协我诛杀此獠!”此时广场上陆陆续续聚集了百十余名鬼脸老祖的门人,金吾卫们听令各组三人小队前去厮杀,配合很是娴熟。 这边窦三刀、悟清、玄石直面鬼脸老祖,那鬼脸老祖也不再废话,冷笑着运起功法,血煞之气更盛,悟清暗中扣住一符激发而去,竟破不开这血煞气!这一举动激起了鬼脸老祖的注意,他喋喋的冷笑不已,手掌一翻,一面小幡已在掌中,鬼脸老祖把这小幡往天上一祭,这小幡迎风就涨,转眼就变得有丈余长短,那幡左右摇晃,大股阴风从幡内喷出,阴风内鬼哭狼嚎,犹如人间地狱般,玄石双手合十,就要念动佛家真言,哪知悟清反应更快,手在腰间一抹,一股黑烟从他手中射出,直接冲进阴风之中,让人诧异的是那幡忽然不听鬼脸老祖的使唤,抖抖的又变回小幡的模样落在了地上,鬼脸老祖赶忙捡起小幡,一脸痛惜,再抬头看向悟清怒气更胜,手中断矛一指,叫骂道:“你这小厮,你竟坏我法宝万鬼幡!待我生擒了你,抽你生魂祭练我的万鬼幡!”说着把小幡塞入怀中,一手持矛一手掐诀疾奔而来。 窦三刀反手提刀,也迎了过去,仗着玄石在后面不停的佛法加持,堪堪没落下风;悟清刚才用在帝陵内收服的武将阴魂暂时扰乱了鬼脸老祖对万鬼幡的控制,算是一招险棋,好在虽然武将阴魂被万鬼幡收了去,但此幡暂时已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刚才悟清已经用符试过,根本破不了那血煞气,那就转变路数,手中苍竹棒虚空轻划,口喝:“落雷!”一道雷电精准的劈在了血煞之气上,鬼脸老祖措手不及,吃了个暗亏,幸好血煞之气浓厚,倒是没什么大碍。但他知道若是这样眼前这个金吾卫缠住,任由那方寸山小子在旁从容施法,自己必是斗败身死的下场,想到这里也不再有所保留,口中念念有词,猛喝一声:“开!” 只见这鬼脸老祖身体瞬间一分为三,中间的是鬼脸老祖真身未变,左右两边的则是青面獠牙赤瞳独角,十分可怖。 “你俩小心,”窦三刀沉声提醒道,“这是鬼脸老祖的成名绝技:鬼脸分身决,这两个恶鬼分身每个实力都不在真身之下,会吐毒雾,邪秽无比,寻常法宝沾染一点就会灵性大失。且真身不死,这两个分身就永不会灭,又是阴魂之体,寻常法术阵法又困不住它们,十分的难缠!” 那鬼脸老祖知道这个窦三刀是个硬茬子,又是金吾卫的带队之人,盘算着用两个恶鬼分身缠住方寸山小子和那个只会给人加持佛法的小和尚,本尊则全力击杀窦三刀,只要窦三刀一死,剩下的金吾卫群龙无首,威胁大减,那两个人也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了。想到就做,鬼脸老祖心念控制之下,那两个恶鬼分身分别朝悟清和玄石飞去,缠斗在一起,本尊则挥舞着玄铁断矛朝窦三刀杀来。 窦三刀本就不是鬼脸老祖的对手,刚才仗着玄石在后面拼命给自己加持各种佛法和快速疗伤才能与鬼脸老祖抗衡,这一下自己独自面对鬼脸老祖,颓势立马显现出来,只过了几招就被彻底的压制住,疲于被动防守了。 那恶鬼分身虽然修为雄厚,但毕竟和真身比起来略显呆板,悟清又是灵性之人,闪转腾挪间那恶鬼分身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威胁,玄石虽然没什么能威胁到恶鬼分身的术法,但佛法加持自身后,那恶鬼分身最大的依仗毒雾和近身攻击都对他毫无作用,玄石还有闲暇为一旁陷入苦战的窦三刀时不时疗个伤。 悟清知道此时不能拖战,鬼脸老祖修行千年,法力雄厚无比,自己这三个加一起都不够一百岁的人根本和他耗不起,悟清猛然发力,一张失魂符定住对付自己的恶鬼分身,而后对着鬼脸老祖默念法咒,鬼脸老祖余光看到后心知不妙,一发狠对窦三刀的攻击更是不留余地,只求最快速的击杀这个金吾卫。 悟清法咒瞬间默念完成,掌中出现一行小金符咒,悟清起剑指朝鬼脸老祖一点,那剑指上砰然迸发出一道水缸粗细的霹雳,携着震的人手麻的巨大轰鸣声瞬间打到了鬼脸老祖的脸上!这是方寸山的雷部正法霹雳咒,也叫五雷咒,可以说是方寸山上最强的雷法。也是悟清敢来这猫儿窟的一大依仗! 这五雷咒果然不一般,鬼脸老祖虽然暗中加了小心,但确没想到那修行低微的方寸山小子会用出这等威势的五雷咒来,猝不及防之下护身的血煞之气瞬间就被打散,霹雳直接打在了鬼脸老祖的面门上,打的他面部焦黑,脑子一片空白,竟给劈懵了好一会儿。 被鬼脸老祖压着打了这么久,窦三刀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觉察到悟清在后面施法后,就一直在卯足了劲等着机会,那霹雳从窦三刀身后袭来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的眼都没眨一下,见这一击成功,马上欺身而上,把那斩妖泣血挥到极致,口中怒吼道:“横扫千军!”只把浑身的法力都集中在了宝刀上,只一击便将还在懵中的鬼脸老祖从肩到胯斜劈成了两半!一股黑血喷洒到他的脸上,窦三刀毫不在乎的用手一抹,仰天长笑!把刚才的憋气都释放出去,而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似是力尽了。 鬼脸老祖一死,那两个恶鬼分身怒吼着化为一股黑烟散尽,广场上还与金吾卫厮杀的徒子徒孙们顿时四散奔逃,悟清赶紧高喊道:“谁知道那崔铭鬼的蛊毒如何解,饶谁不死!要是心存侥幸只顾着逃,我以方寸山之名起誓,将你们一个个全部追杀致死!” 四散奔逃的人群中有一杏黄身影停了下来,莺燕之声传来:“小女知道那蛊毒解法!”随后慢慢飞了过来,悟清也不戒备,只是静静的看着靠过来的这个女子。 那杏黄裙女子在三丈外落地,屈身施礼道:“我乃是鬼脸老祖关门弟子步戒嫣,我知道蛊毒解法,不过小女子有个小小请求,还望少侠应允。” 悟清平静道:“且说来听听。” 步戒嫣带着一丝哽咽道:“小女子想为家师收葬,还请少侠……” “不可,”一旁瘫坐喘息的窦三刀推开为自己诊脉的玄石,对悟清说道:“我们金吾卫斩杀敌人后,须带尸首回去验明正身,这是规矩,不可废!” 步戒嫣接道:“小女子知道金吾卫的规矩,我只恳请你们在验明正身,把家师火葬后,不要挫骨扬灰,而是交给我,让我把家师的遗骸下葬。”虽然是低着头在说话,但是泪水就如断线珠链般不停的掉,偏偏语气中又没有哭音。 窦三刀冷冷道:“这倒是可以,只不过你得去京城金吾卫的总司去拿,只怕似你这等邪魔妖道来得,去不得。” 步戒嫣抬起了头,那双杏眼已经哭的红肿,泪洒不止,却又惨笑道:“小女子自认从修行至今三百多年,从未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大可去查!金吾卫的刀快,可要斩我这无罪之人?” 窦三刀被这女子的话堵的一时语噎,悟清把话结了过来:“好了,都尉既已应你,必不会食言,速速告诉我解蛊毒之法。” 步戒嫣看向悟清,看了好一会儿,似要把他深深的刻进脑海中,缓缓道:“那蛊是我师父赐给六师兄的,现在家师身亡,那蛊也自然消了,好了,小女子告知完毕,现在就起赴京城,到在那金吾卫处等消息。” 说罢一扭身御风就走,对四周的虎视眈眈的金吾卫视而不见。 窦三刀嘴动了又动,最后还是没下剿杀的命令,只是嘟囔道:“倒真是个奇女子!” 第十二章 京城之约 很快十里峰上就恢复了平静,三个小队标旗凑了过来汇报战果:“共斩杀敌人三十二名,其余都已逃跑,经过盘问对比,鬼脸老祖的弟子除了刚才放走的步戒嫣外,均已毙命在此;我方阵亡三个弟兄,伤了七个。” 窦三刀点点头,下令道:“彻底搜查,这次查抄所获之物列单上报总司,除了违禁之物须上缴外,其余都归你们北郑卫所所有。”三个标旗大喜过望,急忙接令。这鬼脸老祖盘踞在此足有上千年,其搜罗收集的珍宝必不会少。这趟外差油水可算富足。 玄石看窦三刀伤势已无大碍,随即收功,说道:“都尉,你这功法可是以伤换命的打法,虽威力巨大,但每用一次都会伤及肺腑,时间一长会有暗疾缠身的。我刚为你治疗了五脏肺腑和经脉上的宿疾旧伤,近期你要好生静养调理才是。” 窦三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躯,发觉除有些力虚外,已无任何伤痛,顿时笑道:“都说化生寺的高僧都是妙手神医,我原来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金吾卫不似江湖的宗门派别,我们都是朝廷军户出身,金吾卫传授的功法也大多与军阵有关,战场杀敌,自是要拼命去搏杀,所以走的都是刚猛路数,养生添寿的功法我们也没空去学的。” 玄石叹道:“刚才都尉和大哥拼死斗法让小僧深有感触,若不是有你们这般拼命守护,真不知这天下会成什么样子?就如这鬼脸老祖一般,修为深厚,法力强横,却视人命如草芥,弄个法宝都要上千条人命去填,他此次身亡必会入阿鼻地狱,受无间痛苦。” 玄石的话倒是提醒了悟清,悟清走到鬼脸老祖的两截尸首前,用苍竹棒拨了拨,把那小幡从尸首中拨掉出来,悟清捡起这小幡,法力一激,那小幡内顿时有了呼应,悟清哈哈大笑道:“哈哈!该着啊该着!这万鬼幡果然没有祭练完成,里面缺了一个主魂!估计那鬼脸老祖收精魂是打算用养蛊之法培育出一个精魂来做主魂,结果斗法时被的鬼将趁虚入主了这万鬼幡!” 窦三刀淡笑道:“这万鬼幡是鬼脸老祖新练法宝,我们金吾卫没有等级在册,你拿走便是。” 悟清又掏出一张符来,抖给窦三刀看:“那个半路袭你的应该就是拭剑石,被我用符收了炼做了符宝,与你支会一声。” 窦三刀摆了摆手:“你夺的,当然归你。” 玄石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嬉笑道:“大哥之前与我说方寸山最重符咒与雷法,刚才大哥的掌心雷一出,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看得小僧心驰神往,只恨自己术法不利,不能帮上大哥的忙!小僧真是惭愧的很!大哥身上可有何不妥?小僧来帮大哥诊治。” 窦三刀看了看悟清,又看了看玄石,奇道:“这玄石小师傅不光佛法精深,妙手回春,就连马屁也能拍的如此肉麻!本都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悟清道友,看来玄石小师傅对你是必有所图啊!” 悟清没好气的把手中符宝直接扔给了玄石,说道:“没听出来么?说自己术法不利,帮不上我的忙让他惭愧的很,言外之意就是看上这个符宝了,要说你这个和尚还打算回寺么?如此油嘴滑舌以后还念的了经么?” 玄石接住符宝直接塞进自己的百宝囊中,笑道:“小僧所说每一句皆发乎真心,非是油嘴滑舌。”而后挠了挠光头,说道:“刚才那女子说用蛊之人身亡,蛊毒自解我倒是听说过,只不过还是要回安平镇确认一下比较好。” 悟清点点头:“这是正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去。” 一旁的窦三刀急忙拦住两人道:“等等,我还有话对悟清道友说。” 玄石会意道:“那我先去为伤者治疗。” 窦三刀看玄石走远,转向悟清郑重道:“此次能够诛杀鬼脸老祖,悟清道友你功不可没,只是不知道友以后有何打算?” 悟清心中隐约知道窦三刀要说什么,便笑道:“都尉有何指教还请明示。” 窦三刀嘿嘿笑道:“实不相瞒,来之前我已把你报给我们金吾卫总司,大将军对方寸山十分敬重,想邀你去京城一叙。” 悟清刚要婉拒,窦三刀摆手道:“道友不必着急拒绝,我把话事先说明,我金吾卫自成立至今一直秉承除魔卫道之心,从未改变;我观道友你也是个心怀正义的有志之士,现在天下并不太平,虽我大晋王朝的江山还算稳固,但依旧对这天下修真之辈的监察力不从心,屠戮百姓,杀人取乐的妖人邪道层出不穷,我金吾卫虽有心杀敌,终是人单力薄,且又有官身,行为做事方面有诸多掣肘,大将军有鉴于此,近年选取了一些金吾卫能手,又在江湖上招募了些志同道合之士,准备另起炉灶以更好的诛邪扶正;本都尉就是其中人选,现如今我诚恳的邀你加入,共同匡扶正义,诛杀邪魔,守护百姓。” 说完大步一跨就要单膝下跪,悟清连忙搀住窦三刀道:“都尉不必如此!” 窦三刀道:“我非是要跪你,而是为天下亿万百姓而跪!我年长你几岁,这些年见过太多百姓受苦的事了,被修行人抓去做了仆役还算好的,总算性命无忧;亦有被放血抽魂的苦命之辈;更有甚者,还有那邪魔妖道竟把人掳去当了血食!可怜百姓辛苦劳作一生供养天下,到最后成了那些妖魔的粪便!百姓何辜!道义何在!” 一番话说的悟清热血上涌,忍不住道:“好!此时我应了!虽然我道行微末,也愿为这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窦三刀猛一拍悟清肩膀,大声道:“好兄弟!本都尉没看错你!放心,你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你大概不知道你这一个方寸山弟子的名头,就能震慑天下多少宵小之辈!” 悟清被窦三刀所染,豪迈的笑了几声,忽然想到刚才窦三刀的话语,疑惑道:“都尉你说你比我年长几岁,你多大?” 窦三刀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支吾道:“刚满三十。” 悟清惊道:“你才三十岁?怎得面相如此老成?” 窦三刀脸红道:“莫要瞎说,天生如此,我又能如何?” 悟清啧啧了两声,对窦三刀道:“我和玄石先去安平镇查看蛊毒情况,随后就去京城。” 窦三刀点头道:“那你们速去速来,我们京城再叙。” 悟清和窦三刀拱手作别,朝远处已为所有人疗伤完毕的玄石一招手,两人熟门熟路的各掏出一张飞行符,法力激发飞遁而去。 窦三刀看在眼里,叹道:“这就是方寸山的飞行符?果然好用。” ………… 半个月后,悟清和玄石又飞回了乱风坡。 “大哥,这里真有一只七八丈长的大蛇?”玄石左顾右看,面色紧张的问道。 悟清笑道:“骗你作甚,我看这大蛇在此地修行时间不短了,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一丝妖气,估计是个一心修道想要化龙的蛇精。” 玄石道:“既如此,我们寻它作甚?只要不作恶,就让它在这好生修行便是。” 悟清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蛇化龙最是艰难,这蛇要经五百年化蛟,再五百年化龙,期间要经天地人三劫,这天劫须雷火加身,地劫是天敌搏杀,而人劫最是简单也是最是难过,须有人诚心为其祝福首肯,方能化身为龙。” 玄石奇道:“这我倒是从未耳闻,大哥细说说。” 悟清徐徐道来:“天劫自不必说,需这蛇在雷雨天时把头探高,让雷来劈,劈死了身死道消,劈不死则可生出四脚;地劫则须有一场与天敌的生死搏杀,多是猛禽野兽,二者相互厮杀至有一方死亡方止,过了地劫便能生出两角;前两劫虽难,但也有迹可循,这最后的人劫确是最奇妙的,若说难,只是讨个口封即可,此谓‘封正’,且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农户行商,亦或是老叟稚子,只要是个人就能给他口封,难就难在‘诚心’二字上;人为百灵之长,心思复杂,怎会无缘无故诚心给一巨蛇封正?此事,玄玄玄,难难难!”说罢摇头叹息不已。 玄石似有所悟也不言语,就在此时,二人脚下的大地颤动起来,玄石心有所感,往前望去,只见前面的草甸子忽然裂开,一个水缸大小的蛇头从地底冒了出来,盆大的两眼静静的看向他们二人。 玄石见这硕大的蛇头看着自己也是头皮发麻,而悟清却毫无感觉,只是对玄石惊叹道这蛇头竟能让人看出平和之意来。 玄石虽然也能感觉到这大蛇丝毫没有杀气和敌意,但还是有些紧张,悟清直视着蛇头朗声说道:“我祝你早日化龙,脱凡胎,入仙籍,遨游三界。” 玄石紧接着道:“小僧也愿你早日化龙,多结善果。” 大蛇眼中似有金光闪过,朝二人点了点首,又慢慢的缩回了地底。 玄石朝悟清说道:“这就完事了?这大蛇的人劫就算过了么?” 悟清点了点头,说道:“人是地行仙,很多生灵修道都离不开人的口封,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有威逼,有利诱,有欺骗,有真心,这大蛇在这荒无人烟的乱风坡独自修行,从未作恶,是以我愿帮它这个忙。行了,此间事了,咱们京城去也!” 两道遁光飞起,消失天际,却不知那草甸下有一颗蛇眼一直在偷偷的看着二人,目光还带有一丝羞涩…… 第十三章 初到长安 大晋国都长安,东迄黄河、西达渭水之滨,北起九山,南至秦岭北麓,以山水为界,宏大至极! 长安城内布局严谨、街衢宽阔、渠水纵横、绿荫蔽城,最让人所乐道的是作为一朝国都,竟没有城墙遮挡!开国之君晋太宗曾说过,以砖瓦为墙,劳民伤财,外敌可至长安,则墙亦无用矣;以民心为墙,则无人敢窥伺大晋基业,故而大晋长安永不筑墙,其胸怀之大气可见一斑。 也正因为没有城墙阻拦,人口日益增长的长安城一直在扩张,时至今日,已是方圆百里,人口千万的巨城。 城中的皇宫并不算大,最有权势的大晋皇帝就在这皇宫中向天下发号施令,大晋的皇位传承很有意思,皇子们在诞下之初便由内廷司礼监抱走,交由选定的农户或者军户抚养长大,让他们从小就能深知人间疾苦,长大后再参军,在战场上厮杀几年,之后是从仕、经商、务农都由自己选择,这期间毫不知情的小皇子们成长的一点一滴都会有专人向皇帝禀呈,让皇帝对皇子们的品行良莠有所了解,而皇子们二十四岁时才会被告知身世,接入皇宫,恢复皇子身份。最后不管是谁来继承大统,新皇帝大多会因幼年时的成长经历,成为一个薄徭役,重民生,关心民间疾苦的好皇帝。所以大晋立朝三百余年来,皇帝少有昏庸,多是贤君,江山如晋太宗所愿一直太平稳固。 管理一个上千万人口的巨城不容易,光处民生事务的衙门就有八个,这样分区管理倒是不显臃肿,而像三省六部这样的重要机构多在老城区里,而金吾卫总司就在老城区的西城一个角落里。 虽是角落,可这里每日都是异常繁闹,总司大门外的青石路宽俞十丈,周边茶摊酒肆很多,而且买卖还都不错,很多人驻足于此都是为了一睹诛魔碑的风采。 那诛魔碑立在金吾卫总司大门左侧,高三丈三,碑顶上书四个血红大字:虽远必诛!碑身就是大名鼎鼎的诛魔令,上面是黑墨写名,朱笔勾除,勾除后三天方擦,让世人皆知此人已被伏诛。每当有金吾卫拿着沾满朱砂的毛笔从大门出来时,那人群总是呼涌而上,围看是哪个魔头被勾除,这可是足以成为几天之内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门的右侧则是一个告示栏,贴出来的内容大部分是一些突发事件。有些人平时并未作恶,或者作恶也未被人知,所以并不在诛魔令上,被金吾卫发现铲除后,就会以这种告示的形势宣告天下。 这一日,三个金吾卫拿着一张红色告示从大门走出,周围吃茶喝酒的闲汉们瞬间呼啦啦的围了上去,只想一睹为快。 金吾卫把告示贴上告示栏后就转身回去了,留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观,前排有人大声念道:“兹妖道鬼脸,指使弟子崔铭鬼于埠兴州境内肆意下蛊,毒害百姓,受害者达千余人,本卫查明,于六月初七诛杀鬼脸于猫儿窟十里峰,其门徒俱已伏诛,其余从犯,望寻就近官府卫所自首,猫儿窟十里峰,重归朝廷管辖……” 随着告示被大声宣读,人群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那鬼脸是不是那个鬼脸老祖?” “废话!这天底下有几个叫鬼脸的?当然是那个鬼脸老祖了!” “我听说那个鬼脸老祖是个修行千年的老怪物,就快坐地成仙的大人物了,这没几天的功夫就身死道消了。” “要说这金吾卫真是厉害!这种称宗作祖的老字辈说收拾就收拾了。” “啧啧啧……” 金吾卫大门以内是一个巨大的校场,周围是库房、班房、伙房等等不一而足,校场正对面是议事厅,也是总司内最高大的建筑,再往后才是金吾卫各司各处办公场所,一间间小楼平房簇拥在一起,略显拥挤,一个个金吾卫在其间进进出出,忙碌不堪。 最里面是一座小楼,四周没有任何建筑,看上去与周围的环境有些不甚和谐,楼内摆设简单至极,只有一桌一椅,两个书架。 窦三刀此时就在桌子面前挺身而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络腮的胡须有些花白,五官如刀砍斧刻一般棱角分明,身着一身黑色锦袍,闭目坐在椅子上似是在沉思,一之手抚额,另一只在桌子上有节律的敲着,不怒自威。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子睁开虎目,对窦三刀道:“小三,过程你已说过,现在说一说你对那个悟清的看法。” 窦三刀斟酌了一下,说道:“大将军,首先我看这个悟清心性淳良,聪慧正直,非是奸邪之辈,对不公之事,做恶之人敢于出手,可谓嫉恶如仇;其次他的修为不高,但术法、遁法、阵法样样犀利,做事出人意料,往往又能事半功倍。” 大将军捋了一下胡须,笑道:“评价倒是颇高,能入你眼的人可是不多,说一说,你觉得你俩若是生死比斗,谁能更胜一筹?” 窦三刀挠了挠头,不情愿道:“若是圈定个地儿来比,五五之数,若是在野外碰到……嘿嘿……” 大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窦三刀道:“打不过就说打不过,有甚丢人的,那柳如风在的时候,天底下有一个算一个,莫说打得过打不过,能从他手底下逃一命就算是天大的荣耀了。”说着他站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踱步,“咱们金吾卫,有肃敌、巡视、索骥、点水四个司,你们肃敌司主管杀敌;巡视司管理地方分司;索骥司刺探军情、编纂各册各榜,收集天下情报;点水司人数最少,也是最为神秘,专职暗杀、围捕各种修真界的高人大能;就像这次鬼脸老祖的任务,是本应交给点水司的,只不过我想看看那个方寸山小子的能力,才交由你去办的,现如今看来,方寸山出来的弟子还是高人一筹啊!小三,你可知我当初创立这点水司的初衷就是想向方寸山看齐,培养出一批能单杀高手的人来!只可惜,现在的点水司根本没有达到我的期望!差的太多了!” 窦三刀低着头,也不插嘴,面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自己修行上的师父,一手创立威震天下的金吾卫的尹天寿大将军,张狂如他也显得乖巧无比。 尹天寿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又问道:“你说那个玄石一直叫悟清大哥,还一直对他多有奉承?” 窦三刀道:“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尹天寿点了点头,叹道:“小三,你呀还是太年轻,根本不懂,那玄石是化生寺方丈慧心大师众多弟子中资质最高、慧根最好的,他修的是化生寺最上品,也是最难学的地藏三生经,这地藏三生经自化生寺建寺以来,有能力修习的不出五指之数,就连曾被誉为千年第一聪慧之人的慧心大师都曾说过自己资质愚钝无法参透,你可想而知这个玄石小和尚是怎样的了得,这样的一个小和尚,怎会违背自身意愿去对人溜须奉承?他对那个悟清说的好话,你虽听着像奉承,但那肯定是发自小和尚内心的真实想法。” 窦三刀对尹天寿的话语一向是坚信服从,这一次也不例外,现在细想起来,那小和尚想要便要,想说就说,夸赞悟清时虽然自己听不惯,但那眼神清澈,的确不似违心。 尹天寿突然一笑:“那慧心和尚打的什么算盘,竟把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安排到了这方寸山悟清的身边做了跟班?”随即又摇头道:“不想了,这和尚的机锋最是难猜。” 窦三刀迟疑了一下,打断了尹天寿自言自语,问道:"大将军,清风细雨楼之事……" 尹天寿摆手道:“此事全权交给你,你自己去弄吧!那悟清若是来了长安,记得让他来见我。” 窦三刀知道谈话到此已经结束,躬身领命而出。把门带好后,便径直去了前院,刚走到一半,迎面跑来一个门卫,对窦三刀说道:“都尉,大门外来了一个年轻人一个和尚,说是来找您的。” 窦三刀一愣,随即展颜道:“好!我这便去!” 那门卫支吾道:“他俩人后面还跟着几个要账的……” ………… 长安繁华,人所共知,悟清和玄石进了长安城,先打听好了金吾卫的位置,便一路闲逛的走了过来,一个乡野小子,一个没出过寺的和尚,两人一路下来,只觉得两个眼睛都不够用了,好不容易到了金吾卫门口,见旁边有不少吃食店铺,一路风尘仆仆早就饥肠辘辘的二人便寻了一家坐下,点了东西开始大吃起来,修行之人皆是大肚汉,又有些馋口,这家的包子,那家的面,对面的小吃旁边的饭,两人一阵风卷残云后一算账,足足三十两银钱。 悟清看看玄石,这一路下来都是自己掏的腰包,荷包已空,是时候吃这和尚一顿了;玄石看看悟清,小和尚就不知道什么叫银子,下山时师父就说过要持金钱戒,一切所需都要靠化缘;几家等着结账的店主看看他们俩,脸色不善起来,这俩人饿死鬼投胎似的吃了这么多,想赖账吃白食么? 好在悟清聪明,一指金吾卫道:“我朋友在那当差,我把他唤出来给你们结账便是!” ………… 窦三刀给店主们一一结了账,再看看有些垂头丧气的二人,不禁气笑道:“你俩人好歹也当得上是青年才俊,不带钱就敢出门,我窦三刀佩服佩服!” 悟清有些羞愧道:“最近没什么进项,本来想着玄石能有点钱,谁知道他……” “行了行了!”窦三刀不耐烦的打断道,“都进来,别在门口呆着了,人多眼杂的。” 三人进了金吾卫的大门,窦三刀直接了断道:“悟清兄弟,我们大将军要见你,跟我来吧!” 玄石一旁问道:“那小僧呢?” “你……吃饱了没?” “……差不多了……” “那边厨房有素包子,小白菜馅儿的!” “……好的……” 第十四章 初见将军 小楼内,尹天寿看着眼前这个质朴的年轻人,怎么也不能把他和刻在脑海中几百年的那个白袍玉带俊美身影重叠在一起。 “哎……”尹天寿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请阁下来,其实是我想问问悟风道友……” 悟清平静的说道:“我师兄已于灭魔之战中仙逝了。” 尹天寿似乎早已猜到这个结果,略显伤感的点了点头,说道:“不出我所料。” 悟清疑道:“将军……认识我师兄?” 尹天寿沉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道:“我认得他,他不一定认识我。” 在一旁伫立的窦三刀也有些疑惑,之前从未听说过大将军与方寸山柳如风有什么瓜葛。 尹天寿叹了口气,说道:“那时金吾卫初创不久,急需一战来应对来自朝廷和外界的质疑。我那时修行刚满百余载,年轻气盛,自认可战天下高手,于是挑了一个最难的任务去挑战,想要一举打出金吾卫的威风。那是一只有着几千年修为,已修成不化骨的僵尸,这僵尸在南疆一带可是名副其实的尸王,我找到它的巢穴,趁着日出和它斗在一起,只一上手我便自知不敌,而那尸王似乎在戏谑我,也不急着杀我,只是撕扯着我的肉,它说,鲜活的人肉配着绝望与恐惧是它最爱的美食。” 尹天寿拉起袖子,他的手臂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似是被利爪活生生的撕扯下血肉一般,“就这样从白天一直打到晚上,也可以说我是被这尸王撕扯着吃了一天,我当时的心境已然绝望,就在我已法力耗尽,再无力支撑的时候,一道霹雳把那尸王击飞出去,也救了我,伴随着霹雳从天而降的,就是御剑而来的柳如风!”说到这,尹天寿脸上竟出现一丝狂热色彩,“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在我眼中强大不可战胜的尸王,在他面前就如蝼蚁般,一符定身,一符定魂,而后那尸王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御剑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了个粉碎!那尸王从怒到惧,到最后的苦苦哀求,只求他能快些结束它的痛苦,柳如风没有搭理它,就这样一直切着,光一根手指就能切成几十片,尸王的不灭法身就这样一片片的被剥离下来,最后他把尸王的脑袋收了,骂了一句:让你爱吃童男女。便直接御剑离去。从头到尾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但我这条命,却是他救的。” 尹天寿长吐一口气,接着道:“从那时起我就暗自发誓,我要努力站到他能看到我的高度,然后亲自对他道一声谢。只可惜物是人非,我还在苟延残喘,风华绝代的柳如风却早已不在了。” 他又看着悟清道:“还是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实力的支撑,一切都是笑话。所以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给这世间所有的恶都加上一把度量尺,让人有恶念产生时,第一个意识就是不能!不敢!不愿!只可惜我那次伤了本源,修为再也无法寸进,我的这个愿望,需要像你这样有能力,有胸怀的有识之士的加入,来增加一丝可能,金吾卫终归是隶属朝廷统御,有很大一部分精力要放在对外军事上,在维护百姓,震慑邪祟方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所以我在这金吾卫的隔壁以私人名义盘下一个小院儿,花一百两银子找当朝宰相给起了个名字,叫清风细雨楼,名义上是个做行商、跑镖的商会,实则为一个铲恶扶正的帮派,小三就是帮主,他是我最优秀的徒弟,继承了我的观念思想,也学会了我所有本领,假以时日,必会远超于我。而你,是方寸山的传人,你的加入会让那些藏在阴暗处的妖魔邪祟每一滴血都在颤栗!” 悟清看着尹天寿发红的眼眶,缓缓点头道:“好的,我会加入,并尽我所能,铲尽天下不平之事,杀尽天下作恶之人。” 尹天寿看着悟清,是了,他不是柳如风,他也不会是柳如风,那个圆月下御剑而去的潇洒身影是傲,是狂,是邪,是雄,却永远不会是侠。 “谢谢……” ………… “我从未看到大将军这般失态过。”窦三刀似乎还未从小楼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悟清看着端着满满一钵包子走过来的玄石,笑着小声回道:“可能是看到了我,就联想到了我的师兄,神情激荡下如此这般也属正常。都尉,说说吧,这清风细雨楼到底是个怎样的章程?” 窦三刀说道:“很简单,大将军其实早就都安排好了,现在清风细雨楼已经作为商会开张了,有专事行商者赚取银钱作为日常所用,另外大将军招募了近百名有志之士,平日里就以镖师的身份在这里,有一些金吾卫不方便做的活就交给咱们去办,咱们以跑镖的名义出发,任务所得皆归咱们所有,作为壮大清风细雨楼之用,这里面有金吾卫三十名,都是顶尖好手,金吾卫的情报也会通过他们和我来与你们共享。” 悟清皱眉道:“何为金吾卫不方便做的活?我可不想做些无意义之事。” 窦三刀笑道:“很简单,举个例子,若是有个名门正派的实权人物暗中做下苟且之事,我们掌握的证据又不足以直接指正他,这种事往往就会形成扯皮局面,那人就会在扯皮期间从容把潜在证据销毁或直接杀人灭口,这样我们就更难以定他的罪,最后不了了之。这种事早已发生了无数回,毕竟金吾卫是官身,江湖人对我们多有猜疑,不会配合的。” 悟清点头道:“明白了,反正行事之前一定要慎重抉择,我不想干莫须有的事。” “那是自然。” 这时玄石已走了过来,把手中的包子递了过来,说道:“大哥你尝尝,他们这的包子味道真好,还有些白色的馅儿我从未吃过。” 悟清接过包子,看了看窦三刀,对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满脸懊悔。 悟清掰开包子,就看见一个晶莹剔透的大虾仁躺在白菜馅里。 “嗯,味道确实不错。”悟清面不改色的把包子几口塞进嘴里,迎合道。 “那啥,你们头一次来,我带你们去转转,”窦三刀急忙岔开话题道,“长安城有些地方可是很好玩的。” “好啊!”一听要去玩,玄石顿时兴奋起来,“就是大哥和我都没有盘缠了,有些可惜。” 窦三刀一听,立即道:“这有什么,我知道一个地方,又好玩又有银钱赚。” 悟清愣道:“还有这等好事?” “走走走,去了便知道。”窦三刀带着二人,出了金吾卫,拐过六七条街,来到了一处宽达百丈的大街上。 “看到没,这是朱雀街。”窦三刀颇为自豪的给二人介绍道,“这朱雀街是长安城老城的主干道,一百零八丈宽,二十里长。” 这朱雀街上人流如织,推车的,坐轿的,挑担的,叫卖的,各色行人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画面。 “你们看,”窦三刀往斜对面一指,“那里是擂台,也是我跟你们说的好玩又能赚银钱的场所。” 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十五六丈见方的石砌高台,三尺来高,上面正有两个人打的热闹,下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驻足观看。 窦三刀介绍道:“这擂台一直都在开放,有朝廷的官吏在此守着,其实就是我们金吾卫的几个校尉,这擂台只分胜败,无论生死,天下高手都可来此比武,十分热闹。若是在擂台上保持一天不败,官府会赏花红纹银百两,若是连胜一个月,就赏纹银万两,赐正九品仁勇校尉官身,下面还有能下注的盘口,是我们金吾卫偷偷开的,其实谁都知道,只是猫盖屎的事儿,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擂台上打擂的有时候也会有对赌,所以兄弟,你的买卖来了。”窦三刀笑着拍了拍悟清。 悟清面有难色道:“我可不愿意为了黄白之物做这等无用功。” 窦三刀正色道:“兄弟你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天下之大,派别林立,能人众多,奇功异法不计其数,在这擂台上能与天下英雄相争,对自己的眼界、功法还有斗法经验都会有极大的好处,更何况兄弟你既已出世游历,总不能一直默默无闻吧!这擂台就是你扬名的最好之地。” 悟清一听,窦三刀说的也算有些道理,便应承了下来:“好吧,正好吃饱了,消消食,去哪里报名?” 窦三刀喜道:“擂台下那个凉亭……算了,我去给你报吧!就用你的道号悟清了,以后在台上,只需提及自己的道号即可。” 玄石看着窦三刀急匆匆的身影,侧身靠近悟清小声道:“小僧琢磨着窦施主为大哥报名是辅,在大哥身上下注是主。” 悟清点点头:“嗯,我看也像。” “小僧建议大哥和他事先商量好分红事宜。” “……我觉得你的建议很中肯……” 第十五章 擂台比武 窦三刀的办事效率很高,当悟清和玄石走过去时,他已经为二人都登记完毕,递给了他们每人一张身份牌。 “为何给小僧也报了名?”玄石困惑道。 “你下山所为何事?” “师父叫我跟着大哥游历天下,感悟众生之苦。” “未曾亲身经历又怎能叫游历?又何来感悟?” 玄石看了看手中的身份牌,又看了看旁边的告知栏,恍然大悟道:“初次打擂须俩人同时报名!胜者方可留在擂台继续应战,我大哥的身份牌只有个名字,而我的身份牌上注释繁多,竟还写着化生寺方丈特遣天下行走,窦施主此举,是想把赔率弄得悬殊些,你再押我大哥赢,好大赚一笔么?” 窦三刀面色不改,说道:“本都尉平生只好三件事,杀敌,喝酒,赌钱!好杀敌是生活所迫,好喝酒是后天培养,只有这好赌钱是与生俱来的,赌钱嘛!最过瘾的就是那种胜负揭晓前的未知刺激,你这样啥都说的明明白白的就不好了。” 玄石把个光头摇成了拨浪鼓:“打打杀杀的事小僧可不做。” 窦三刀鄙夷道:“和你大哥捉对,你是打的过,还是杀的了?既然打不过也杀不了,何来打打杀杀之事?” 玄石惊奇道:“窦施主这胡搅蛮缠的本事,可创宗立派了。” 窦三刀好说歹说,玄石就是不答应,最后窦三刀无奈只能和看擂台的几个校尉商量一下,给悟清安排到下一场去挑擂。 不大一会儿,擂台上便分出了胜负,一个赤膊大汉手持两个鎏金锤,对着台下的人群哈哈狂笑道:“人家都说长安城里高手如云,天下英雄都汇集在此,没想到,俺初来乍到就能连胜三盘,哈哈哈!不枉我深山修道一个甲子!还有谁!” 窦三刀朝悟清努了努嘴,悟清会意的直接跳上擂台,金吾卫校尉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挑擂者,悟清。” 那大汉瞅了瞅悟清,只是一咧嘴,却没说话。这大汉看着粗犷,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刚才他看到这个挑擂者的引荐人过来时,那几个看守擂台的金吾卫校尉起身答话的恭顺模样,心知肚明这个挑战者不会是善茬,他今日来长安确如他所说是初来乍到,只想在这擂台上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也不往修行的这几十载。就算是这个明显插了队的挑擂者,也不能阻止。 心想至此,大汉大叫一声:“得罪!”手中鎏金锤先发制人扔了出去,那鎏金锤一脱手就直奔悟清面门飞去,半道上锤子还隐没了身形;原来大汉手中的一对鎏金锤是他的法宝,起名叫混元阴阳锤,阳锤主攻,阴锤主守,阳锤祭出后可隐逸身形,而后在对敌之人警惕面前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后面,专打人后脑海,只一下便可让人脑浆迸裂,阴锤握在手中可吸三丈内的铜铁之物,最是克暗器,适才三场对擂这大汉一上场就摸清了对方的底细,胸有成竹的只把这法宝当普通兵器用便赢下三场,这次却一上来就用了全力,心性可谓果敢。 悟清未动后背的四法青云,头也未回,只用手中的苍竹棒朝后一指,正好接住刚现行的鎏金锤,那阳锤看着势大身沉,却被那细细的苍竹棒顶住进退不得。 大汉见此便知悟清手段了得,刚想用手中阴锤召回阳锤,但见悟清手中扣住一张黄符,被剑指夹住,那黄符被悟清法力一激瞬间化为青烟,大汉便毫无声息的倒了下去,那阳锤失了控制也砸在了地上,却不知这擂台的石板是何材质,竟然丝毫无损。 台下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彩,虽然这擂台每时每刻都在有人比武,不过似这等法宝术法齐出的还是少有,这瞬间激起了台下人群的热情,和一些自视过人的高手的技痒。 台下校尉上来探了下大汉的鼻息后,高声宣布挑擂者悟清胜,便搀着大汉下了擂台,那大汉确有能耐,刚下去不久便晃了晃脑袋苏醒过来,知道自己已经落败,只是悲叹一声,拿着自己的铁锤就走出了人群。 台上的悟清还没喘口气,就有人上台挑战了,刚才他是挑擂者,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守擂者,上台的是个一脸傲气的年轻人,一身白色长衫衬托的他英俊不凡,手中一把长剑泛着幽蓝之色,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悟清行了一个道礼,那白衫剑客也拱手回了一礼,开口道了一声“请”,便仗剑抢身攻来,悟清依旧以手中的苍竹棒来抵,这白衫剑客的身法甚是了得,手中长剑如风般如影随形,悟清一时托大,竟只能堪堪抵挡,连用符的空隙都没有了。 真的交上手后悟清才感觉到那白衫剑客的厉害,自己虽然没有被他的长剑正面击中,可苍竹棒每次与之接触,自身的法力就如破罐之水般被泄去些许,每次虽然不多,可这样频频而泄也让他大感不消。 那剑客看悟清闪转腾挪十分灵活,自己的长剑总是攻不近他的身,心中也是暗急,自己的事自己知,自身的功法虽然犀利,可所耗也颇大,若是长时相斗,鹿死谁手便尚未可知了。剑客心中一横,手中长剑抽身而回,剑身上蓝白光芒大放,口中喝道:“破!”长剑就如长虹般一贯而出。 悟清手中苍竹棒一转,正好接住那长剑,这一次悟清感到体内的法力四散狂泻而出,悟清咬牙把长剑隔出,趁着剑客也在调息的空挡,一张黄符激射而出,剑客长剑一挑,那符被劈成两半,却不妨这黄符原是个幌子,悟清扔出黄符的同时手中早已激发了另一张黄符,一阵清风拂面,那剑客也如那大汉一般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这剑客是擂台的常客,有个雅号名为无双剑,在这擂台上胜多败少,名气不算小,这一落败,擂台下的人群又是一阵轰鸣,不同刚才的喝彩,这一次惊异和愤怒的声音居多,悟清暗运乾天罡气调息,一边听着底下人的议论,原来有不少押了无双剑长赢的人在发怒,也有不少人已开始讨论在自己身上押重注了。 无双剑醒来后却没有离开,只是在那里抱着长剑沉思,想来是在思考自己落败的原因,悟清暗暗点头,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过因为无双剑的落败,擂台上罕见的出现了空挡,一时间竟没人上来继续挑战,这也给了悟清宝贵的调息时间,同时思考着刚才从一开始就落入被动局面,就是因为自己有些对自身的身法过于自信,以至于被无双剑贴身来攻,失去了主动,险些落败。看来以后不能再如此托大,上来抢得先手才行。 还没一会儿,又有人上台挑战,悟清也正好调息完毕,看对面这人身材瘦长,躬身前突,脸上被黑布包住,只露出一双瑞凤眼,手腕上有九颗墨玉珠在悬空盘旋。 台下顿时有不少人高声叫好,悟清在台上倒是听了个明白,原来这人名叫罗令,近期才出现在这擂台上,三个月内来了九次就赢了九天花红,是个神秘高手。 罗令声音有些嘶哑:“来吧!” 悟清直接激发一张催眠符,那符咒打在罗令身上,泛起一阵涟漪,罗令却巍然不动,只是淡淡的道:“有点意思。”然后单手一展,手腕上的九颗墨玉珠鱼贯而出,疾飞打向悟清。 悟清不敢大意,手中符箓连甩三张,在自己面前形成一个小型符阵,墨玉珠齐齐打在符阵上,砰然作响,三张符箓随即碎裂,符阵直接破灭,悟清一掐法决,身形开始模糊不清,破了符阵的墨玉珠就如感应不到面前的悟清一般,开始在空中瞎转,那罗令咦了一声,也是掐个法决,他的身形竟直接隐逸不见!不过悟清却不慌不忙,再起符箓,直接打在擂台上某个方向,只听一声闷哼,一个身影现出行来,正是刚刚隐身的罗令,此时他左手小手臂上黑红一片,就如被灼烧过一般。他甩了甩手,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不过眼睛里还是透露出震惊之色。 罗令伸手一指,那些墨玉珠飞回了他的手上,嘶哑的说道:“技输半筹,是罗某输了。” 悟清见罗令认输,便撤了术法,身形又清晰起来,他拱手道:“承让!” 罗令冷哼一声,忽然问道:“你是开了天眼还是练成了幽冥鬼眼?” 悟清一扬眉,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罗令看他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径直下台没入人群里。众人侧身看去,罗令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没了踪影。 悟清看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一道模糊的黑影远去,嘴里小声嘟囔道:“我要说是天生的你信么?” 那黑影当然听不到悟清的自言自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这边的打擂还在继续,只不过这一次再上来的人已没了刚才人的水准,只一张催眠符便打发了下去。 就这样一天下来,悟清一直在擂台上守擂,上来的人除了有数的三五个好手,再没有能让他出第二张符的人。 其实按照原来的潜规则,若是有一直守擂成功的人,金吾卫最后便会派个高手去挑擂,断了那人的守擂连胜,这样既省了花红,又能让擂台比武更有看头,更能锻炼自身的高手,平时这个活十有捌玖是交给窦三刀的,不过今天这悟清是窦三刀带来的人,守擂台的金吾卫校尉们很默契的没让他来,而是去总司叫来一个高手,几个回合后被悟清的催眠符弄昏死过去后,金吾卫校尉们很无奈的宣布悟清守擂成功,给他颁发了一百两花红。 悟清下了擂台后,细细的体会了一遍这一天的守擂心得,对在台下看了一天的玄石和窦三刀道:“窦兄所言不假,在这擂台上与天下高手交锋,确实很能促进人的进步,我感觉这一天收获颇多。” 窦三刀大笑道:“我还能骗兄弟你不成?” 玄石在旁给悟清搭脉,发现悟清并没有什么损伤,说道:“大哥,刚才你在上面比武,小僧在下面也是大开眼界,只是那个罗令认输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他下台时,我直觉对他有不适之感,却不知为何?” 悟清嘴角轻扬,轻声说道:“那个罗令……不是人啊!” 第十六章 地府使者 朱雀大街上有一家瑞福楼,上下三层,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饭庄,窦三刀因为悟清赢了不少银子,大喜之下带着二人就到了这里用晚饭。 玄石用的是素斋,一大碗白米饭配上两盘青菜很快就吃完了,此时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另外两人推杯换盏。 “来来来,没想到兄弟你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是个好酒量,”窦三刀喝的红光满面,对于发现个海量的酒友很是兴奋,“只可惜这里的梅花酒美则美矣,酒劲儿却不是很大,下回带你们尝尝醉生梦死,那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酒。”说着又是一碗下肚。 悟清也陪着干了一碗,一脸满足的说道:“这酒入口淳厚,又有一股梅子的清甜气,喝起来唇齿留香,已是难得的佳酿了。” 窦三刀笑道:“等你尝过那醉生梦死后,就知何为人间美酒了。” 悟清把酒满上,搭话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玄石在一旁插嘴道:“大哥,你说那罗令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窦三刀一听,也把手中的酒碗放下,看向悟清。 悟清夹个蚕豆扔进嘴里嚼了嚼,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人用的功法你们注意到了么?那个隐身法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障眼法,那是正宗的仙法!” “仙法?”玄石惊道,“难不成罗令是个仙人?” 悟清摇头道:“此人,非人非妖,非神非鬼,非仙非魔,且已被勾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窦三刀皱眉问道:“勾出三界外?什么意思?” 悟清笑道:“窦兄听的却是仔细,没错,他是被勾出三界外的,若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从地府来的。” 每到这种时候,玄石眼睛总是晶晶亮的:“地府来的?厉鬼么?不对,大哥你已经说过他非鬼,那是什么呢?牛头马面么?” 悟清摇了摇头,又拿起酒碗与窦三刀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猜测他可能是地府的阳间监察使,我在师门的一些典籍中看到过关于地府的阳间监察使的介绍,地府为幽冥境界,乃地之阴司,平日里人的阴魂会被六道轮回吸引,自行投入地府,可是很多修行之人生前法力高深,死后的阴魂往往会眷恋前世,滞留在阳间不去地府报道,地府的阳间监察使就是专门负责抓这些逃魂的。他们一般都是人身修鬼法,所以弄得自己不人不鬼,不魔不仙,不过实力强悍的很,他们都是以肉身进到幽冥界中修炼,所用功法和我们阳间大不相同,就如那隐身法,若我没有记错,就是地府功法中的修罗隐身之法,修罗隐身不仅能隐藏身形,还能屏蔽自身的气息、神念和感应,神奇无比。” 窦三刀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他在台上隐身时我就没感应到,当时以为是自身没有运功的缘故,可当他下台时我暗中运起感应之法,也没有察觉他的身形,当时还以为是人多气息混乱的原因,现在想来,他的隐身法确有独到之处。” 玄石发挥着不懂就问的精神:“那他们是善是恶?” 悟清看着玄石笑道:“善恶哪有那么分得清的?他们抓捕阳间的阴魂厉鬼,维护三界秩序,你说是善是恶?同时他们因为功法的原因往往心性扭曲,做出一些不可测之事,那又是善是恶?善恶永远不能以人来区分,那只适用于对事的区分。” 玄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窦三刀看了看玄石,咧嘴笑道:“玄石小师傅,我外出公干半年,这擂台上就冒出来一个地府的监察使,多么有趣!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未知和惊喜,怎样?擂台上就是一个千千世界,你应该去体验一番。” 玄石微笑回道:“都尉之语很有道理,小僧今日看到大哥在擂台上大杀四方也是心痒难耐。” 窦三刀大喜道:“那我明日为你安排挑擂。” 却不想玄石摆了摆手,说道:“明日不去,三天后再去。” 窦三刀急道:“办事要从本心,小师傅你既已决定上擂台,为何要拖延三日?我看明天就上才好。” 玄石掸了掸僧袍下摆,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让都尉输那一百两银子也是一件趣事。” 窦三刀顿时哑口无言,今天趁着小和尚聚精会神看悟清打擂的时候偷偷跑去和那几个校尉打赌,三天之内劝动那化生寺首徒自愿上台打擂,赌注就是一百两银子,窦三刀本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不想全被那小和尚听了去,这下被人当面戳穿,窦三刀的脸有些挂不住了,顾左右而言他问悟清道:“那啥……兄弟你说那个罗令是地府的阳间监察使,那他为啥大白天的来打擂?难不成是抓鬼抓腻了来消遣的?” 悟清摇头道:“为啥来打擂我也不晓得,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的性情多变,不能以常理度之;天有神地有鬼,此为天地阴阳之大道,无可厚非,不过他们都是些阳间之人,以人之肉身去修炼阴间幽冥之法,此等做法有违天合,所以他们在阳间似鬼,在阳间为人,可谓已被三界摒弃,不过祸兮福之所倚,他们如此做倒是有个好处,就是再无轮回之忧,能与天地同寿。” 窦三刀瞪大眼睛道:“那岂不是长生不老了?” 悟清笑道:“如此不人不鬼的长生不老,我宁愿不要,且要成为地府的阳间监察使,内外条件颇多且苛刻,可不是谁想就能做的,就像今日,我的师门功法最是克制阴邪,若今日我将他击杀,那他就彻底魂飞魄散,连个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似他们这种阳间监察使,除了对付些阳间的阴魂厉鬼能大显神威,其他的皆不如意。” 窦三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兄弟你刚才说他们是抓修行人的生魂,那这罗令在这……” 悟清无奈道:“窦兄也想到了?” 窦三刀脸色铁青,不再言语。 玄石一点即通:“这长安城方圆几千里只有你们金吾卫一门独大,看来……” 窦三刀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曾说过,我们金吾卫好勇善斗,又不修养生之道,早夭折寿者繁多,看来那厮竟是在这长安城专侯我们金吾卫的生魂的阳间监察使了。” 悟清看窦三刀情绪低落,不由劝道:“修行人的魂魄执念深,法力强,你们金吾卫又多是性格刚猛的战死之人,滞留阳间非苍生之福,地府在此安插阳间监察使无可厚非。” 窦三刀当然知道这是应有之事,只是心里不舒服,给自己倒了一海碗酒,一口干了后,大声道:“不说这些了,不过这人既然出现了,那我得去查查他的底。” 玄石坐在一旁也不再言语,只是沉思,悟清看酒喝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就问窦三刀道:“窦兄,我们二人在哪里歇息?”窦三刀又饮了一口酒,说道:“一会儿带你们回轻风细雨楼,以后你们就住在那里。” 悟清点头说了声好,正要起身。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窗外传来:“这位道兄还知道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跟脚,真真的是了不起!”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径直落在他们这张桌子的空着的椅子上。 来者正是白天的那个罗令。玄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悟清虽然对罗令的到来有些意外,却也没动声色;窦三刀脸上显现一丝怒气,手上青筋绷起就要发作。蒙面的罗令只是斜眼看向窦三刀,淡淡的说道:“刚才那位道兄所说不错,我在长安落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你们金吾卫的人在亡后,魂魄能顺利归入地府,再入轮回。你们也有驱邪斩鬼的术法,难不成想用在自己人的英魂上么?” 这一句话说的窦三刀发作不得,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又满饮一碗。 罗令又转向悟清,细细的盯了一会儿,才冷笑道:“没想到,天下间还有方寸山的传承!我在九幽之地苦修时,就曾听闻你们的大名!” 悟清扬眉道:“哦?是个怎样的大名?” 罗令的声音冷若寒冰:“一是方寸山杀人不留茬子,定是魂飞魄散之局,让我们总是无魂可抓,无法交差;二是方寸山门人对我等阴司差役毫无敬畏之心,甚至还有追到幽冥之界打杀我等阴差的狂悖之徒;三是天界众神尚在我地府生死簿上留着一笔,你们方寸山的门人却能跳出生死簿的掌控,让我们无从下手。” 悟清手中的酒碗端起:“那些都是老黄历了,提那些作甚。” 罗令又冷笑了两声:“的确是老黄历了,我也懒得为前人的事给自己找别扭,不过今日在擂台之上,你如何破了我的隐身?是天眼还是幽冥鬼眼?” 悟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这双眼睛来头太大,”罗令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了倾,却不料悟清接着嘿嘿笑道:“不能与你细说。” 罗令眼神又冷了几分,看着悟清的双眼,拱手问道:“未请教道友尊号?” 悟清亦拱手回道:“悟清。” 罗令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你了。” 说完,身体往后一仰,双腿发力,又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 等到确定罗令已远去后,玄石合十叹道:“大哥,我发现,罗令,是个女子。” 第十七章 清风细雨 悟清惊讶不已道:“女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玄石笑道:“小僧有观体之术,她虽易容过,但骨骼纤细,肩窄胸高,呼吸快且柔,逃不过小僧的法眼。” 悟清点点头,对于医术精湛的玄石来说,从人体构造的细节判断出一个人的真实性别并不难,只是没想到罗令竟是个女儿身。 窦三刀对此倒是不甚在意,挥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再说。” 三人结账后就往回走,一路无话。等快到了金吾卫总司的时候,窦三刀往路旁一指道:“这里便是清风细雨楼,里面现在住着些人,我给你俩安排两个房间,以后就长住在此了。” 这是一个临街木楼,上下三层,进去后有几个守夜人,看到窦三刀都行礼口称帮主,窦三刀点头示意后便把他俩引到后面,原来这木楼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边上尽是客房,窦三刀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又嘱咐了几句后就走了,玄石进了房间后很快便歇息了,悟清倒是有些辗转难眠,这些年在外游历,风餐露宿是常有之事,像现在躺在屋子里睡觉一时间竟有些不太适应。 躺在床上的悟清又想起猫儿窟与鬼脸老祖的斗战,若非有窦三刀在前与鬼脸死战,又有玄石在后辅助,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那个老妖怪的对手,尤其是鬼脸老祖还有两个恶鬼分身,让他能否成功逃跑都有几分悬念。而他们三人虽然是首次配合,但却十分默契,发挥出来的战力远超他们自己的意料。不过不管怎样,修为尚浅是他的弱项,想到这里,本无睡意的他坐起身开始打坐起来。 而轻风细雨楼外不远的一处酒楼的楼顶站着一个瘦长的身影,与周围漆黑的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就连楼下路过巡夜的两个金吾卫都没有丝毫察觉。那人影一直盯着轻风细雨楼的方向,摸了摸手臂,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 翌日清晨,运气满一大周天的悟清缓缓收功,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传来的小和尚念经声,嘴角泛起笑意,这玄石每天早上都要诵经,而且他的诵经声似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心静平和,最奇妙的是还能激起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悲悯世人之心,神奇无比。趁着这会儿功夫,悟清也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本黄庭经看起来,等到诵经声停歇,一本黄庭经也正好看完,悟清收起书拿着铜盆出门打水,小和尚也拿着铜盆出了门,玄石看着悟清笑道:“大哥可是又蹭了小僧的佛音了?” 悟清亦笑道:“小和尚真不知谦逊,哪里有自己说自己是佛音的?” 玄石坦然道:“小僧修佛,便是佛,即为佛,当然是佛音了。” 悟清嗤鼻道:“若如你所说,岂不是有多少僧尼便有多少尊佛了?”说完悟清便暗自懊恼,实不应和他辩论,这和尚打机锋的功力炉火纯青,他怎么说都是道理,估计他得回道天下苍生尽是佛了,还不好辩驳他。 不料玄石却答道:“我修的是佛,所以我便是佛,至于旁人修的什么,我不知道,若是有人因避免饥苦才入了空门,那他修的不过是一日三餐而已,与佛何干?” 悟清不想再接话茬,便点头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小佛爷,来,”说着把自己的铜盆递给了玄石,“帮大哥把水打了去。” 玄石接过悟清的铜盆,欢喜的答应道:“好嘞!” 这时从旁边屋子里出来一个人,一身白衫,腰中别着一把剑,竟是昨日打擂的那个白衣剑客无双剑! 无双剑看到他们二人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平和的冲二人点了下头,道了声早,就去了前堂,玄石看他走远,小声对悟清说道:“没想到这位施主也是轻风细雨楼的人,昨天擂台之上他的剑法如神,竟能压制住大哥,且小僧看他根骨刚刚定型,比咱们大不了几岁,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顶尖高手了。” 悟清点点头,对玄石说道:“昨天我和他交手,发现他的功法可泄人法力,若是被他缠斗上,估计修为弱些的连个术法都难以用出就会落败。的确是一个难得的高手。” 玄石拿着两个盆从院子角落的水缸里打了水后,就在屋外和悟清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两人也都去了前堂。 此时是早饭时间,前堂如酒店般摆了不少八仙桌子,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人,都在与旁边的人聊着天,他们两个进屋后不少目光注视过来,悟清扫视了一圈,发现有些人在昨天的擂台下见过,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大部分人都微笑着点头示意,悟清微笑着回礼后,看大部分桌子都坐了三四个人,只有几个桌子人少些,那个无双剑就在一个角落里自己单坐了一桌,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悟清便拉着玄石到无双剑那里坐下,桌子上摆着一盆稀饭,一篮子馒头,几碟爽口腌菜,二人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无双剑看他们俩过来和自己坐了一桌,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继续吃自己的饭,悟清他们二人吃完了之后,看旁边桌子的人也都用餐完毕,但都在座上闲聊,没有一人离开,二人也便也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看还有什么事情。 不大一会儿,有几个下人来把桌子都收拾完毕,每桌又沏上了茶水,而玄石看还没什么动静,主动与同桌的无双剑搭话道:“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无双剑扬了扬眉,显然对玄石的搭话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回道:“在下于仁博,不知这位大师在哪座宝刹修行?” 玄石施礼笑答道:“小僧玄石,是化生寺的僧人,这位是我大哥悟清,你们昨天在擂台上已经见过了。”玄石指了指旁边的悟清,“于施主,不知大家都在这里坐等何事?” 于仁博显然知道化生寺的名头,脸上的傲气收敛了几分,回答道:“大师有所不知,今日有一趟镖要回来了,跑镖的兄弟们路过东昌境时伪装成普通商队,引出了为祸一方多年的火林盗匪众,聚而歼之,剪除一大匪患,这也是我们轻风细雨楼成立后的第一次出镖,如今得胜归来,我们理当隆重迎接一番。” 昨日在瑞福楼吃饭时,在窦三刀与悟清的闲谈中玄石大致已经明白了轻风细雨楼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也知道悟清已答应加入轻风细雨楼,当他对窦三刀表示自己也要加入时,悟清诧异的说我加入了你自然也已加入了,还需另提么?这让玄石微微有些感动。窦三刀还说准备把轻风细雨楼分为四个堂口,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命名,并有意让他出任玄武堂堂主,至于悟清,窦三刀本想以帮主之位待之,被悟清坚决推托了,最后被安排了一个护法之职。 玄石和于仁博聊了起来,那于文博虽有些傲娇,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很快就和小和尚聊得火热,当听说悟清是方寸山传人时,他吃惊的连连拱手道:“失敬失敬!”悟清看着自己这个甚爱侃大山的和尚小弟,无奈的笑了笑,心道修佛的都爱这般谈天说地么? 看这俩人聊得火热,悟清暗暗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座的人大多也在与身旁的人聊天,看整个前堂的人数应该有四五十个,基本都是四十岁以下的人,其中有一小部分人身着金吾卫的服装,不过他们并没有挤在一起,而是散落在各个地方,估计是窦三刀的要求。 就在悟清暗自观察时,门外跑来一个人,高声兴奋道:“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前堂的人齐齐的站起身来,拥到大门前却不出去,就在门内等候,于文博看到玄石疑惑的眼神,便解释道:“这是窦帮主特意嘱咐过的,咱们轻风细雨楼初创不久,一切要低调行事,门外就是金吾卫总司,闲人甚多,咱们一帮人到都大街上动静太大。所以就下了命令不得出大门迎接。” 玄石点点头表示理解,就在这个时候窦三刀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还有两个金吾卫抬着一个箱子跟在他后面。 门口众人纷纷施礼,口称楼主,窦三刀也作了个罗圈揖,朗声道:“得知跑镖的兄弟们就要凯旋归来,窦某特地抽身前来与诸位一道迎接,呆会一同上楼,我有事要和大家公布。” 众人应诺,就在这个乱哄哄的功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了!”大家刚要往外看,一队人马已经推门而入,最先进门的是一个四旬男子,剑眉星目,隆鼻朱唇,颚下三寸墨须,手持一柄青钢剑,身上一袭蓝色长衫因长时间赶路略显褶旧,后面陆陆续续又进来三四十人,个个都面带倦色,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回来的,这些人一进门让前堂顿显拥挤,迎接之众一片“辛苦”的迎接之词,窦三刀握住蓝衫男子的手使劲摇了摇,没有说话,只是对后面的人道:“大伙都上楼叙话!” 众人簇拥着都上了楼,悟清上去一看,这二楼最里面是三把交椅,堂下两旁摆着一堆椅子,众人纷纷落座,悟清带着玄石刚要坐下,却听窦三刀站在堂上朝自己摆手高声喊道:“悟清,过来这里!” 霎时间,满堂的目光都看向了悟清! 第十八章 宝市摆摊 被这么多人盯着,悟清也略显不自在,他快步走了过去,台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窦三刀等悟清走到自己身边后,对着众人摆手压言道:“这位兄弟叫悟清,是方寸山的弟子!头些日子我和他打过交道,被我邀请到了长安,我想昨天在擂台那里你们有些人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卓绝风姿了,今天趁着刘大哥押镖回来的好日子,我正好在此宣布:悟清兄弟正式加入清风细雨楼!任清风细雨楼护法之职!” 堂下众人在听到悟清是方寸山的弟子时,就一片沸腾了,这个传奇色彩极强的门派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陌生,毕竟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是从师门传承还是个人能力都算出类拔萃了,对于方寸山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 现在不仅知道了方寸山有了传人,并且还进了清风细雨楼,以后就是一起为共同目标并肩作战的同袍了,这让他们很是兴奋。 站在一旁的蓝衫男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随即满心欢喜的对悟清拱手道:“恭喜悟护法。” 悟清也回了一礼,窦三刀在中间给介绍道:“悟清,这位是刘理兄,也是金吾卫的都尉,为人忠厚,做事细谨,是可托付大事之人,这次跑镖不仅完成既定目标,还围剿了一股盘踞深山多年的匪盗,最难得的是在刘理兄的精心安排下,我们没有一人战死,可谓劳苦功高。” 转而又面向众人道:“东昌境内的火林盗匪为害多年,朝廷早已颁下悬赏,这次被刘理大哥带队一举歼灭,悬赏金已发了下来,八千两!” 说着,两名金吾卫打开了带来的木箱,里面装的满满的银锭子,在场的人对银钱倒不是很在意,只是一致给刘理和归来的人道喜。 窦三刀不以为意,笑道:“这八千两银子留两千两入公,剩下的六千两分给此去的弟兄们!” 底下稀稀拉拉有叫好声,窦三刀继续道:“今天晚上在此摆宴,一来为跑镖的兄弟们接风,二来为欢迎悟清兄弟和化生寺方丈弟子玄石加入咱们清风细雨楼!”众人一听有宴席,轰然叫好。 窦三刀又说道:“咱们清风细雨楼日益壮大,我准备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以方便细化管理,初步拟定青龙堂堂主刘理,白虎堂堂主于仁博,朱雀堂堂主苏桑榆,玄武堂堂主玄石!每堂可下设四名香主,各自分配人员,分配完毕后把人员名单报与我知即可。” 随着窦三刀的点名,四个人都来到台前,让悟清没想到的是朱雀堂的堂主苏桑榆竟是个飒爽英姿的女子,其后背上别着两把蛇形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刚才悟清只是大概扫了一眼,百十人里也有十二三个女子,此时她们都在为苏桑榆鼓掌叫好,看来这女子平时也是个好人缘。 倒是玄石,悟清还以为他会推却一番,却没想到他一脸从容的走了上来,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配上他那一身白色僧袍和手中的墨玉佛珠,让人一看便有一种心悦诚服之感。 玄石上来后径直站在了悟清的身边,一脸微笑的看着下面的人群,嘴里却用蚊音和悟清说道:“大哥,我刚才听底下的人在偷偷的谈论你,说你是方寸山的弟子,又是悟字辈,八成是那个杀神的师弟,以后要离你远一些,不然怕你一个不高兴就大开杀戒。” 悟清无奈的小声回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就说去吧。一会儿要是没事,咱们就去擂台吧,去会会天下英豪也不错。” 玄石点头道:“小僧正有此意。” 那边窦三刀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大手一挥宣布散会,众人一哄而散往下就走,有的性急的直接从窗户往后院跳,窦三刀看到后笑骂了几句,转而对悟清和玄石说道:“我刚听你们说要去擂台,上午擂台那里并没什么人的,今天是初七,正是宝市开大集日子,我一会儿带你们去逛一逛。” 玄石继续发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啥是宝市?” 窦三刀解释道:“就是在擂台不远处的一个坊市,因为长安城里修行人多又繁杂,朝廷便划出一个坊市专用于修行人的日常活动,一开始大家只是在那里简单的易物买卖,后来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一个大的专供修行人买卖的大坊市,那里汇聚了天下的奇珍异宝,珍稀宝材,还有很多稀奇古怪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儿,而且那里还时常能见到别的大洲的妖修!听金吾卫的同僚说,前几日就有一个虎头怪,竟然拿了一对龙角在那里当街叫卖!” 窦三刀这样一说不仅玄石,就连悟清都起了兴致,三人商议了一下,便决定当即就出发。 窦三刀带着俩人路过擂台时,果然那里还没人在上面打擂,底下也只是稀稀两两的几个闲汉在那里吹牛打屁。 再往前走不远,三个人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又走了一段路,悟清注意到周围来往的人已没有一个是普通百姓了。没走没多远,一个巨大的石拱门出现在前面,拱门两边是一堵一丈多高的青色砖墙,因在深巷中背靠阳光,墙面上多是斑驳青苔痕迹,平添了几丝阴沉气息,拱门外有一个小亭子,里面坐着四个金吾卫,门口也有两个金吾卫分列两旁把守,从拱门往里看去,竟有些雾蒙蒙的,只能看到有不少人影在里面活动,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 等三个人走近后,把守门口的金吾卫其中一个对窦三刀笑道:“都尉今天这么有闲暇来逛宝市啊!” 窦三刀笑回道:“来了两个朋友,带着来逛逛。” 说完就带着两人进了拱门,在进门时悟清和玄石感觉被清风拂面一下,眼前的雾气瞬间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坊市,服装形态各异的人在其中穿流不息,时不时还有两两成行的金吾卫在巡视,在坊市的中间有一些大的商楼,而更多的空间则是一溜溜的石质摊位,放眼望去这些摊位都已被人占用,琳琅满目的物品摆在石板上面任人挑选,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莫说一直呆在山寺里的玄石,就是已经游历三年的悟清也不禁为这种场面所震撼。 窦三刀在旁边为两个人解释道:“这个宝市由我们金吾卫负责看管,我们只为这个坊市定了一条死规矩,就是不能在此斗法闹事!其他的买卖什么东西我们一概不管!就因为如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出售或者收集自己急需的物才,买卖这种东西,人越多才能越吸引人,就这样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发展壮大,实话和你们说,我们金吾卫平时有相当一部分物资就是在这宝市里收到的。在这里黄金是最普遍的货币,当然还有很多的以物易物的交易,那就需要双方自己去商量了。这里一共有七百二十九个摊位和十八家大商铺,一个摊位需每日缴纳十两黄金税钱,商铺就不用说了……” “都尉,请问怎么租个摊位?真的什么来路的都可以卖,没人会管么?”悟清打断他道。 窦三刀一扭头,只见悟清眼神炯炯的看着自己…… ………… 摊位对于金吾卫来说很好找,巡视的金吾卫马上给找了一个好地段的摊位,摊主见几个金吾卫过来与自己商议,很识趣的把东西归置一下就收摊了,悟清对他们道了声谢后,便解开腰间的乾坤袋,开始往外掏东西。 说实话窦三刀真的很好奇悟清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卖,一开始掏出来的是一些瓶瓶罐罐,丹药、法器、法宝残品,到后来就开始掏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没一炷香的功夫,一丈长三尺宽的石板台就摆了个满满当当,旁边的摊主是个老道士,一看这样很自觉的也收拾了自己的摊位,对悟清说道:“小友可往老道这里摆,我今日收了。” 悟清一声谢后,直接过去又开始往外掏,那老道也不走,只是出了摊位站在哪里津津有味的看着,此时这里的动静渐渐的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开始慢慢靠拢过来,每当悟清掏出来一个东西就有一阵议论之声。 “这是狗头精金矿石,看样子能提出一二两的精金来。” “咦?这枯树枝里有一丝阴气溢出,这阴气凝而不散,难不成是养魂木?” “恩,的确是养魂木,而且应该还是千年以上的养魂木。” “哎!那不是苦苦道人的法宝断丝铃吗?苦苦道人独居苦艾洞,听说那里方圆百里的村镇谁家要是有嫁娶红事,他都要悄悄的去拔个头筹,那些苦主敢怒不敢言,被祸害的女子下场更是凄惨无比,啧啧啧,不过两年前苦苦道人便不知所踪了,现在他的法宝被这位小哥摆卖,估计是报应到了。” “那苦苦道人也算罪有应得,不过小哥,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一个围观的人指着悟清刚拿出来的东西问道,“若我没认错,这应该是风干的子丑蜈蚣吧!好家伙!足有一尺半长,这得吃了多少脑髓才能长这么大的个?” 很快第二个摊位也摆满了,边上的人也越聚越多,很多人对悟清摆出来的东西感兴趣,只等悟清摆摊完事再出声询问,而旁边的摊主看到悟清有些难色的脸,很爽利的也撤了自己的摊子,让给了悟清。 悟清双手不停,又掏出很多东西,等到他掏出一堆芥子包,乾坤袋,摆上去的时候,满场响起了惊呼声:“我的天爷!这小哥竟然从他的乾坤袋里掏出来这么多乾坤袋?!不是说乾坤袋内绝不能容下另一乾坤么?” “能装同类乾坤袋芥子包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乾坤袋!怕不是个法宝吧!” 在一旁一直看着的窦三刀也很意外,走上前问道:“悟清兄弟,你这乾坤袋……” 悟清毫不在意的抖楞抖楞手里的乾坤袋,笑道:“听我师父说这是我一个师兄炼制的,名叫山河袋,内里自成乾坤,无物不可收。” 众人听到皆是无语,内里自成乾坤?那岂不是仙人手段了?这小哥的口气倒是不小! 悟清听众人的议论也不以为意,又从山河袋内掏出一沓飞行符,摆到了台面上,然后便把山河袋又别在了腰上,众人见这小哥最后只是掏出一沓平淡无奇的符箓来,也是没有多想,却听得那第二个让摊位的老道在一旁失声惊叫道:“啊!飞行符!” 第十九章 仙府天境 悟清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老道,之前没想到会有人一眼就能认出这飞行符来。 老道见悟清和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歉意的笑道:“贫道见物欣喜,还请各位见谅。” 围观的人中有认识老道的,就直接问他道:“梁道长,你刚才说这是‘飞行符’?” 老道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飞行符。” 众人窃窃私语,对老道刚才的吃惊有些不解。这飞行符虽然不多见,可是也不是什么珍稀之物,基本上每个道统都有自己独特的飞行符绘制功法,只是效果有些参差不齐罢了,这梁老道虽然不是出自名门大派,可也在终南山修了三个甲子的道法,若说他见个飞行符都失态至此,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梁老道也不理众人,走了两步,对悟清行了个道礼:“这位小友,可否让贫道仔细端详一下这飞行符?” 悟清还了一礼道:“道长请便。” 梁老道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张飞行符两手捧起仔细的看了起来。围观的众人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也都默默的观察着老道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梁老道把手中的飞行符又放下,再抬头时双眼竟饱含热泪,只见老道握拳仰天大笑道:“天可怜见!贫道今日大幸!那《仙府天境录》里的记载竟是真的!”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对这状似癫狂的老道士有些好奇,只见这道士忽然快步走到悟清面前,急促的问道:“小友,可否告知贫道,你这飞行符是从何而来?贫道定有重谢!” 悟清淡然道:“不敢欺瞒道长,这飞行符正是本人所绘。” 梁老道一皱眉,对面这小子年纪轻轻,若是说他自己绘的,老道心里是万万不信的,梁老道从自己怀中拿出乾坤袋,掏出一柄泛着幽光的连鞘宝剑来,面露不快道:“小友说笑了,是贫道的不是,没有和小友说清楚,我看小友背上有剑,想来也是爱剑之人,这柄宝剑名为度泷,可辟邪斩妖,绝非凡品,若小友能如实告知,贫道便将这柄度泷赠予小友。” 悟清有些苦笑不得,这老道认定了这飞行符非是他所绘,这让他又能如何。 在一旁的玄石此时上前对梁老道说道:“这位道长,这飞行符的确是我大哥所绘,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愿为大哥作证。” 旁边的围观的人哄然大笑道:“你这小和尚,一会儿出家人,一会儿大哥的,这佛经是怎么念的?看你年岁轻轻,莫不是刚刚出家,尘缘未断呢吧?” 也有人问道:“小师傅在哪座宝刹修行?如此年轻怎能独自出寺?快快回寺去吧!” 玄石也不搭理这些人,只是微笑的看着梁老道,那梁老道与玄石一个对视便感觉刚才变得急躁的心境稍稍平和了些,内心一凛,知道这小和尚不可貌相,便客气道:“这位大师,你说这飞行符是你这位大哥所绘,老道本不该不信,奈何这飞行符实在是与老道祖上有些渊源,所以还是要弄得清楚才甘心。” 悟清奇道:“这飞行符与道长祖上有什么渊源?” 梁老道也不回答,只是追问道:“还请小友据实告知,这飞行符到底从何而来?” 悟清拱手道:“此符真的是我自己绘制的,这是我师门的术法,绝不骗道长。” 梁老道看着悟清清澈的双眼,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自家事自家知,《仙府天境录》是自己的祖上早年在一座仙山修行后,下山编纂的一本图录集,上面所书所写皆是祖上在仙山修行时的见闻,其中的神妙让人难以度之,而最后章写的一句“仙山有大道,闻之可长生”更是让自家祖祖辈辈为之疯狂,可以说梁家每一代人的一生都在寻找这座蕴藏着长生大道的仙山。就连自己,为了找寻这个仙山,在青年时传下后代后便做了道士,只为在道家找那仙山的线索,这一找便是三个甲子!梁老道还记得在这三个甲子的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都要拿出这本仙府天境录仔细品读,那上面所描绘的一副人间仙境让他手不释卷,他清楚的记得图集上画了一种飞行符,就是这个年轻人拿出来的飞行符模样,图集上的注释说这飞行符乃是前往仙山的必备之物!如今这小子说他这是师门传承的术法,莫不是这人竟是在那仙山上下来的神仙弟子?再联想到刚才这年轻人拿出来的那个“内里自成乾坤”的山河袋,梁老道脑中犹如被雷电劈开窍门一般恍然大悟!错不了了!面前这人正是自家世代寻找的仙山的传人! 想到此梁老道“噗通”便跪了下去,稽首道:“仙家在上,受小老儿一拜!” 悟清被梁老道这一跪下了一跳,连忙俯身去搀,口中说道:“道长莫要行此大礼,咱们萍水相逢,素未谋面,道长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梁老道激动道:“错不了!您能绘制这去往仙山的飞行符,定是那仙山的神仙子弟!” 悟清疑惑道:“仙山?什么仙山?我可不是道长口中的神仙子弟,更不是神仙,道长莫要再说了。” “不可能!”梁老道是对仙山执着至深之人,不然也不可能为了找仙山抛家舍业,如今机缘就在眼前他又怎会被说动,只见梁老道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紫木盒子,打开盒子后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双手捧出一本古籍来递到悟清身前,口中虔诚道:“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仙府天境录》,上面所述是祖上在仙山修行时的所见所闻,上面所绘的飞行符和小友……不对!是上仙!和上仙所绘制的飞行符是一模一样!” 悟清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窦三刀,窦三刀抱着肩膀一副看戏的神情,见悟清的目光望来,连连朝还跪在地上的梁老道撇了撇嘴。 悟清会意的接过那本古籍,快速的翻看起来,头一页是文字序章:“余有志之年好嬉戏,尝与友朋入山游玩,遇云雾而入,得见仙山,上有仙长怜吾年幼,赐枣食之,每日有钟鸣之声,鸣则霞光万道,如梦如幻,有仙人过百,聚而不言,皆如画中之仙,仙长为之谈经说法,如此三次,仙长叹之曰无缘,余顿觉眼花而不能视人,再觉之时复在山中尔,仙山无踪,只留手中三枚枣核,呜呼!入仙山无可得,甚憾甚憾!” 悟清看到这里,回忆起还在师父身边时每日吃的那青枣,心中有了大概推断,再一翻页,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峰顶,峰顶上有一个洞府,左写斜月,右书三星,中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不知怎的,悟清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没想到会在这里如此突然的见到师父的画像,想起自己临行时师父说过无招不得归,心中感慨不已,悟清把梁老道搀了起来,郑重道:“不错,令祖的这个《仙府天境录》所绘的确是我的师门。” 听到悟清的亲口承认,梁老道只觉得自己一生所执着之事终于有了结果,大喜之下头脑竟有些眩晕,险些摔倒在地,玄石急忙上前扶住这老道,为其运功顺气。 而此时周围的人在议论纷纷,这梁老道修行三个甲子,见多识广,这个能让他喜极而晕的仙山让人心中好奇不已,有人高声问道:“这位小哥,敢问你在哪座仙山修行?” 悟清抬眼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暗叹一口气,站起身说道:“我乃是方寸山悟字辈弟子,悟清。”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呈现出一幅百观图:有惊讶,有疑惑,有懵懂,有惶恐,有兴奋,有慌张,不一而足。 坊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寸山弟子出现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坊市,人们都争先恐后的来这里围观这个传说中的门派的门人,看着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围个密不透风的人群,窦三刀笑着微声道:“悟清兄弟,这宝市可是个传闻消息的集散地,你这方寸山传人出世的消息怕是马上就要天下皆知了!” 悟清淡然道:“无妨,本就没想藏着掖着。” 那梁老道听到悟清自报家门后也是呆住了,他本以为这仙山是个不世出的隐匿仙门,不曾想竟然是那传说中已被盖世魔头覆灭道统的方寸山!如此的大起大落让梁老道再也经受不住,猛喷了一口鲜血彻底晕死过去。 第二十章 虎头小八 修行之人讲究无为寡欲,故心性大多凉薄,吐血晕死的梁老道并没有什么人关心,在场的人更多的是在与悟清攀谈。 “这位悟清道友,方寸山自灭魔之难后便未曾有消息流传于世,故而世人皆以为方寸山的道统早已泯灭,不想今日得见道友,在下敢问道友,贵山门可还有师兄弟?” “令师可是菩提老祖?” “有传闻说菩提老祖在灭魔之难中身受重伤,如今仙体可否康健?” “道友道号‘悟清’,我记得方寸山众弟子中只有两位是悟字辈的,道友难不成是那两位……的师弟?” “道友……” 铺天盖地的问题接踵而至,吵得悟清嗡嗡作响,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窦三刀一看场面似乎有些失控,急忙大步走到众人面前大声吼道:“都不要吵!这里是宝市!不是乡下大集!”围观的众人很多人都认得这位金吾卫的都尉,纷纷闭上了嘴,只是还站在这里不肯离去。 窦三刀接着沉声说道:“这位悟清道友是我新近认识的朋友,前些天灭了猫儿窟鬼脸老祖的就是他……和这位化生寺玄石高僧。如今悟清道友来到长安城,窦某理当尽一尽这地主之谊,今天初来宝市,我悟清兄弟只是想出手些东西,还请大家行个方便!悟清道友还要在长安驻留一段时间,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大家交流!”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便不再围着悟清问东问西,开始对三个摊位上的东西挑挑拣拣起来。 有着方寸山弟子的名号,一直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三个摊位的东西虽然不少,却在窦三刀的帮衬下很快都议好价卖了出去,最后悟清粗略一算竟收入囊中近七万两黄金之多,交给一直在旁的两个金吾卫三十两黄金的摊位费后,三个人又结伴逛起了宝市,至于梁老道,在苏醒后长叹了一声“仙山是方寸,如何得长生”后,便起身离去。 三人并列而行在宝市中闲逛着,玄石看看身后还有不少人在跟着他们,对悟清小声说道:“大哥,没想到时隔两百多年,你们方寸山的名头还是不减当年啊!” 一旁的窦三刀噗嗤一笑:“这名头已然减了很多了,若是放在三百年前他师兄悟风在的时候,这宝市只怕早就一个人不剩都跑了。” 玄石不服道:“人各有别,大哥看面相便是忠厚纯善之人,不是那种酷爱杀戮之辈。” 窦三刀不以为然道:“忠厚纯善?玄石小师傅还是太过单纯,你觉得刚才你这位大哥摆摊卖的那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这句话让玄石一愣,迟疑道:“难不成……” 窦三刀悠然接道:“若我所猜不错,都是些无本的买卖赚的。” 悟清腼腆的笑道:“瞎说!怎会无本?费了很多符箓呢!” 玄石愕然道:“都是杀人越货得来的?” 悟清气笑道:“你大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么?那都是我这几年碰到的作恶的人所遗留之物。” 玄石释然道:“这便对了,我就说我大哥不可能……” 窦三刀一挥手打断道:“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做恶事?不可能那么奸诈狡猾?玄石小师傅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是看人看事太过于理想化了!我自十四岁入了金吾卫,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这里面当然绝大部分都是罪有应得之徒,可就没有那另有隐情,罪不至死之辈么?我自己都不敢说这个话!那你说我是正直善良嫉恶如仇呢,还是是非不分滥杀无辜呢?”随即又指了指含笑不语的悟清,接着道:“你这大哥也是十多岁出来闯荡历练,刚才我看他卖出的乾坤袋芥子包怕不是得有三五十个?这就说明你大哥手上至少有三五十条人命!当然了,你大哥行侠仗义,所杀之人必然是死有余辜的大奸极恶之徒,可这些人穷凶极恶的同时必然是极尽狡诈,与这样的凶顽生死搏杀又岂是一个‘忠厚纯善’可行的?朝廷上有句名言:贪官要奸,清官要比贪官还要奸!此等道理同样适用于江湖,你若想行侠仗义,必然要比那些作恶之人还要奸!还要狠!” 这一番话语说的掷地有声,玄石一拍自己的光头,似恍然大悟,却又不说什么,只是指着悟清嘿嘿的笑。 悟清对玄石的这番举动有些摸不到头脑,也不刨根问底,正好前面有个摊位摆卖着许多野兽制品,便拉着两人到了那摊位前。那摊主裹着一身黑袍,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是看着身材十分高大魁梧,见人来了也不招呼,只是低头闷坐。 悟清瞧他这摊位上有些兽皮和骨制品,还有些稀奇古怪说不上来的东西,便问道:“请问可有兽血卖?” 那高大的摊主也不搭话,只是从一个兽皮袋子中掏出一些瓶子摆了上来,这一伸手让悟清看清了这摊主的手虽是五指,但却是一个虎爪! 窦三刀双眼一凝,吹了一声口哨,有两个金吾卫快速跑了过来,低声询问了几句后,便过来对悟清说道:“巧了,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卖龙角的虎头怪!” 悟清点点头,也没说话,只是把那几个瓶子分别拿过来打开盖子放在鼻子头闻了闻。 那摊主耐性倒是极好,任凭悟清在那闻也不出声。悟清闻过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这些兽血不错,我都要了,什么价钱?”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俺也不知这值甚么钱,你看着给好了!” 悟清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试探道:“这几瓶我都要了,给你一千两黄金可好?” 那摊主顿了一下,迟疑道:“一千两黄金……能换多少头牛?” 三人不禁为这问题绝倒,窦三刀笑答道:“差不多四百头牛吧!” 摊主的声音有了狂喜之意:“好的很!那就卖给你了!” 悟清也不迟疑,从山河袋中取出一千两的金条放在了摊位上,把那几瓶兽血收了起来。 那摊主伸手抓起金条往兽皮袋里塞,悟清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若是以后我还想找你买兽血,不知怎么找你?” 摊主塞金条的动作不变,嗡声道:“你以后找不到俺的,俺得去流浪去。” 玄石走上前问道:“这位施主为何要去流浪?” 摊主似是一愣,好半天才说道:“俺是虎主,不是狮主。”说着一把将身上的黑袍扯下,只见这摊主长着一张虎脸,头有硕大王字,浑身浓密的棕色毛发上遍布着黑色斑纹,一双虎眼炯炯有神的正看着玄石。 玄石虽有心里准备,可这比自己高近一倍的虎头怪站在面前盯着自己,还是让他呆在了那里,悟清不着痕迹的站了过来,笑道:“我这兄弟是个和尚,他们管谁都叫施主,这个施可不是狮子的狮,虎兄不要误会。” 那虎头怪长相雄壮威武,脾气却还算不差,此时并未有什么动手的意思,只是憨声道:“俺就是告诉他,俺是老虎不是狮子,俺走了。” 说完虎头怪就要收拾摊子,悟清急忙出言相拦:“虎兄且慢,还请问虎兄高姓大名?” 虎头怪高声道:“俺的三师父给俺起的名字,叫小八。”言语间充满了自豪。 窦三刀也过来循循善诱道:“那大师父和二师父为啥没给你起名?” 虎头怪挠了挠头道:“大师父说俺不吃活食,练不得他的吞天魔功,不给俺起名;二师父说从不收虎精虎怪做徒弟,也不给俺起名;只有三师父好说话,赐了我名字。” 窦三刀听了这个虎头怪小八的话,微微侧身小声对悟清说道:“这虎头怪是西牛贺洲狮驼岭的妖修。” 不想这虎头怪的听力甚是灵敏,窦三刀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喜上眉梢道:“你也知道俺们狮驼岭么?” 窦三刀见自己的话被对方听个正着,索性大方笑道:“不错,大名鼎鼎的狮驼岭谁人不知?只是这长安城离那狮驼岭有万里之遥,不知虎兄你为何到此啊?” 听到这,虎头怪似乎有些气愤:“三师父说俺饭量太大,让俺下山吃够一万头牛后再上山,俺下山后在一条河边看到一只水牛,刚要过去抓了烤来吃,结果那河里蹦出来一条臭泥鳅,说这水牛是它的,让俺莫要惦记,俺就和他打了起来,那厮打不过俺便钻进河里跑,俺便追,结果下河后那泥鳅还变厉害了,夺了我的兵器,俺也不吃亏,掰了他一截角。” 说着从兽皮袋里掏出一截角来。悟清窦三刀看的眼皮直抽,你家泥鳅长龙角么? 虎头怪小八接着说道:“那厮借着水路一路奔逃,我没了兵器也不敢进水中和他厮斗,就这样他一路跑我一路追,足足快一年了就来到了这,那厮到了这里便钻进了你们的那个皇宫里,那皇宫有好厉害的阵法守着,俺进不去,只能在这等着他!” 窦三刀目瞪口呆道:“你说什么?进皇宫了?” 虎头怪嗡声应道:“啊!是啊!就是进了那个皇宫了!俺亲眼看见他顺着护城河进去的!” 第二十一章 悟清请客 窦三刀一拍脑门,怪叫一声:“不好!”急忙忙就往外跑,连悟清和玄石都不顾了。 悟清知道这是他们金吾卫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在这里和这个虎头怪小八聊一聊。 “小八啊!我听说前几日你曾要卖这龙角?” 虎头怪看看手中的断角,笑道:“我现在也卖啊!一千两金子,你就拿去!”说着把手中的断角向前一推。 悟清也不啰嗦,直接又掏出来一千两金条换回了这个龙角。 交易完成后,悟清又对虎头怪说道:“小八,刚才听你说你不吃活食,想来我们这些人类的伙食一定对你胃口,怎样?我请你吃个饭去?” 小八一愣,很明显对这个提议很心动,踌躇了一下小声道:“俺饭量大得很,你能管饱不?” 悟清一拍腰中的山河袋,豪气道:“定会管你的饱,走吧!” 玄石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为什么对这虎头怪这么感兴趣,不过大哥做事必有他的用意,自己静静的观察便好。 三人出宝市时,虎头怪在门口补交了自己的摊位费,随后披上黑袍跟在悟清的后面,而悟清则驾轻就熟的带着两人来到了瑞福楼。 此时还未到午时,客人并不是很多,悟清掏出一个金条交给掌柜的道:“我的朋友饭量奇大,你们店里的肉食只管敞开了上,这是定钱,若是让我的朋友吃不饱,我可不依。” 掌柜眉开眼笑的接过金条,欢喜道:“必然让几位贵客乘兴而来,兴尽而归。”掌柜的在瑞福楼呆了几十年,可以说见多识广了,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身高丈二的黑袍人不是凡人,心如明镜般的嘱咐小二道:“去把三位客官领到二楼雅间。”随后又去后厨嘱咐道:“今天来了贵客,各位大师傅卖膀子力气,晚上我请喝酒!”炒菜的厨子们兴高采烈的操持起来,随后又叫来个后厨的小徒弟让他去再买些肉食,以备不时之需。 不提后厨,只说进了雅间的三人,悟清对虎头怪笑道:“小八,把黑袍脱下来吧!听说这馆子是个百年老店,这些年迎来送往的什么客人没见过?你不用藏的。对了,这里的梅花酒不错,你可喝得酒?” 虎头怪依言把黑袍一把撤下,憨声道:“三师父嘱咐过我,出门在外不可醉酒,以防不测。” 玄石坐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平常人看到你腿就得软了,还能有人打你的算盘呢?” 虎头怪摇了摇胖胖的圆脸:“那可不见得,下山时三师父曾说过,莫要看你们人类长得小,其实心眼儿多着哩!俺要是碰到坏人算计,多半会被扒皮吃肉,弄不好底下那话儿都要被人切了泡酒哩!” 悟清抚掌大笑道:“妙妙妙!你的三师父倒是个妙人!” 虎头怪道:“俺三师父可不是人,他是鹰!莫要看他是三师父,依我看来大师父和二师父也打不过他哩!” 玄石问道:“那你三师父为啥要给你起个小八的名字呢?叫个小虎啥的不是更好?” 虎头怪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其实我三师父给我起的名字是八零八八,俺觉得太绕嘴,便求三师父能不能改的短一点,三师父说那就叫小八吧!俺这才叫的小八!” 悟清奇道:“八零八八?好……奇特的名字!” 正说着,雅间门被打开,小二儿端着托盘上菜来了,这一转屏风,小二就看了虎头怪一个满眼,“哎呦我地妈耶!”小二儿吓得脚下一软就要堆倒在地,一旁的悟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小二儿,温言道:“莫要怕,这是我们朋友,虽然长的凶些,可并不会伤你,你只管上菜便好!” 小二儿欲哭无泪的一边把菜端上桌,一边应和道:“是是是,是小的不好,冲撞了几位贵客,还请贵客多多担待!”等到把托盘里的四个菜上齐,抱着托盘一溜烟儿似的跑下楼去,凑到正在招呼客人的掌柜的耳旁小声道:“掌柜的,楼上那几位爷里还有个老虎!” 掌柜的把眼一横,把小二拽一旁小声训斥道:“甚么昏话!哪来的老虎!” 小二的声音就如要哭出来般:“就是刚才进雅间的那三位,一个和尚,一个大高个,一个年轻人,那个大高个身上的黑袍脱下来了,我刚才上菜瞧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虎头虎身的大老虎!” 掌柜的一听也是有些懵,不过很快脑子就转了过来,低声嘱咐道:“你怕个什么?人家要吃菜,又不是要吃你!就算是个老虎,现在也是咱们瑞福楼的客人!我听说最近长安城里确实来了些妖怪什么的,不过人家金吾卫都不管,咱们操个什么心?你只管上你的菜便是!” 小二苦着脸站在那里唯唯诺诺的不愿去,掌柜的急了,一脚踢了过去,力度倒是不大:“快去!把这桌人伺候好了,赏你二两银子!” 小二一听有钱可赚,这才不情不愿的进了后厨端菜去了。 楼下的小插曲悟清他们三人并不知晓,此时在那里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虎头怪,这虎头怪刚才一手一个盘子,直接往嘴里一倒,盘子的大小和他的嘴正好一样,一滴汤汁都不曾洒出来。 小八又舔了舔盘子,才意犹未尽的把盘子放下,说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 悟清笑道:“放心,多得是!”说着拿出两根金条来交给玄石,嘱咐道:“你去跟掌柜的说,让他赶紧再多备一些肉食,我怕供不上小八吃!” 玄石接过金条出了房间,悟清抬眼看了看小八,忽然笑道:“小八,你说你追的那龙进了皇宫,便跟丢了,那你是咋找到的宝市啊!” 小八憨笑道:“俺就是误打误撞碰到的!” 悟清点点头,有些深意的道:“追一条龙追了一年多,从西牛贺洲追到了东胜神洲,追进了皇城国都,一路上的艰险就不用说了,身为一个妖修在这龙蛇混杂的长安城里还能应付的游刃有余,我是应该说你傻人有傻福啊!还是应该说你是城府颇深啊!” 小八面不改色道:“那俺这顿饭,是吃还是不吃啊?” 悟清欣然道:“吃啊!为啥不吃?放心,我对虎鞭酒不感兴趣。” 小八咧嘴笑了一下,憨状不复存在,反而显得有些霸气,沉声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唬俺过来吃饭却又和我说这些,这是几个意思?” 悟清摇了摇头,说道:“没啥意思,我就是单纯对你比较好奇而已,毕竟妖修见了不少,能把妖气修的内敛一丝不泄的却没见过,而且看你身旁也无伥鬼傍身,想来也没吃过人吧!” 小八不屑的撇了撇嘴:“呸!你们人啥都吃,想来肉早就臭透了,哪里有牛肉可口?俺小八可没兴趣。” 悟清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小八,和你打个商量,你为啥追那龙能不能把实情告诉我?我这人好奇心重,凡事都爱探个究竟。” 小八笑道:“也没啥不能说的,俺其实是在你们东胜神洲的境内碰到的他,这厮趁俺在河边睡觉,盗走了俺的兵器,还想一口吞了俺,被俺骑在脑袋上打了几拳,掰断了一枝角,便负痛跑了,俺一路追赶,这厮是真的顺着水路进了皇宫,这俺可没骗你们,至于为何这厮能进皇宫,俺却不知道了。” 悟清见这小八说的洒脱,不似作伪,也就不再想问,正好此时玄石回到屋里,三人对坐一时竟没有话说,恰在此时,新菜又端了上来,那小二儿还有些害怕,却也得体,口称客官慢用的撤了旧盘子退了下去。 要说这瑞福楼上菜的速度着实不慢,一盘盘菜肴如流水般端了上来,那小二儿来来回回几趟后也不再害怕,脸上也有了笑容,被小八扔过来一锭银子后更是殷勤的不得了,“虎大爷”叫的一个殷切。小八咧嘴笑了笑也不搭话,只顾着端盘子往嘴里倒。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上菜的小二儿都换了三波,小八这才拍拍肚子,笑道:“不错不错!这是近些年俺吃过的滋味最好的一顿饱饭了,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悟清好笑道:“吃饱了才打听我的名字,你这老虎够市侩!记住了!我叫悟清!这是我的兄弟玄石。” 小八拱手道:“悟清兄弟,玄石兄弟,俺还要在这里呆些时日,以后若是找我,就去那宝市。”说罢把黑袍一披,阔步而去。 玄石看那老虎远去,苦脸道:“大哥,这老虎好大的饭量!小僧还一口未吃呢!” 悟清笑道:“让你吃你也吃不了,都是肉菜你咋吃?走吧!再过个把时辰就该吃晚饭了,你忘了在清风细雨楼里还有场宴席呢?” 玄石说道:“我倒是没忘,不过也不知道窦都尉忙没忙完,晚上还来的了么?” 悟清拉着他下楼边走边道:“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走吧!” 两人出了酒楼顺着街头远去,只留下身后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背影…… 第二十二章 皇城公主 等到两人回到轻风细雨楼时,已是黄昏时分,后院内已支起十多张大桌,一帮下人在穿梭忙碌,很多人都已围桌而坐,在那里谈笑闲聊。 玄石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窦三刀的身影,对悟清说道:“窦都尉还没回来。” 悟清点点头,低声道:“皇宫被一条龙轻易的进去,估计事情小不了。” 玄石不解道:“皇宫守卫森严,又有大阵守护,为何那龙能轻易进去?暗说水路肯定也是被大阵笼罩着才是啊。” 悟清笑道:“这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你还是关心一下晚上你有没有素菜吃才好。” 两人正在闲谈,外面忽然进来一个金吾卫,神色匆匆的四下寻摸,看到悟清时神色一喜,急忙大步赶了过来,对悟清施礼道:“可是悟清?窦都尉有要事相请。” 悟清对玄石无奈一笑,摊手道:“刚说没咱们什么事,这事儿就来了。” 玄石对那金吾卫问道:“这位施主,小僧能去否?” 金吾卫面露难色的一拱手:“大师,此去之地十分机密,窦都尉只请了悟清一人……” 悟清会意道:“行了玄石,你就好好参加宴席吧,我去看看窦大哥有啥要帮忙的。” 又对金吾卫说道:“走吧,前面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清风细雨楼的大门,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占地并不大,在长安老城的东南侧,皇宫的南面是宣德门,也是皇宫的正门,平日里皇帝出巡或百官参加大朝会才会经用此门,而北面的威化门则是平日里皇宫日常用度所用之门,买菜、运碳、宫中人员出入都走此门,所以威化门的守卫非常严格,外面是长安驻军虎贲营的兵卫戍守,门外是金吾卫盘查,门里还有大内禁卫巡查。 那金吾卫带着悟清走的就是威化门,过兵卫驻守的地方时盘查的最为严厉,因为悟清毕竟是新面孔,虽然有金吾卫出示的令牌和书面调令,可还是被询问了一个仔细。到了威化门外的金吾卫哨所,有四个金吾卫早已等候多时,带着悟清就进了皇宫。 穿过几个走廊,悟清被四个金吾卫带到了一处花园中,花园内也没有什么奇珍异草,只是简单的有个水潭、几处亭台假山,和一些矮疏植物,但却搭配的十分和谐,让人走在其中心旷神怡。 穿过一处假山,悟清就看到窦三刀和几名金吾卫还有一些身着宫装的人正在那里紧盯着水潭,见悟清到了,窦三刀赶紧迎了上去,说道:“来,兄弟,这里有些事需要你帮忙参谋参谋。” 说着就把悟清领到了水潭边,这水潭方圆百丈,碧波荡漾,潭边有些莲花荷叶开的正盛,站在潭边就能感到一丝凉风袭来,必是个消暑的好地方,不过悟清也没有心思赏景,在潭边驻足后问窦三刀道:“那龙可是藏在这里?” 窦三刀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穿着宽大锦衣的瘦高白面老者搭话道:“不在这水潭里,刚才我家儿郎已将水潭探了个遍,只在潭底招到一个洞口,那洞口极深,有暗流涌动,想必是与地底暗河相连,想来那龙就是从这洞口跑走的。” 悟清知道搭话的人肯定也是个级别不低的官身,便拱手道:“这位前辈,不知几位叫我前来有何差遣?” 那老者如老鸹般笑了一声,说道:“听金吾卫的窦都尉说,你是方寸山的弟子,且精通阵法,这次请你前来便是帮我们看一看,这龙是如何避开众多耳目进得皇宫的,又从这跑哪去了,最后若是可以,便帮皇宫布下几个小阵,把这些缺漏补上。” 悟清暗暗的皱了皱眉,这老者说话颇有些傲气,让悟清有些不太舒服,自己是看在窦三刀的面子上来的,所以自己嘴上说的客套,可没想到这老者真是不客气的指使起自己来了! 窦三刀把话拦过来道:“兄弟,这次叫你来确实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这阵法什么的我们都不太熟悉,这皇宫的大阵是当初高人所设,这几百年来都未曾有什么纰漏,这次的事情出来,皇上虽未说什么,可我们这些当差的脸上也挂不住不是?你就帮忙看看吧!说实话,这龙一日不知踪迹,我们就一日不得解除戒备。” 悟清见窦三刀对自己软言相求,也不好再和那老者计较什么,点头道:“窦大哥既如此说,那小弟便试试,只是能不能帮上忙便不好说了。”说罢纵深一跃直接扎进了水潭。 那老者看着泛起来的水花,眼神眯了起来,旁边的窦三刀见状,凑到近前说道:“吴总管,这位悟清的底细我们金吾卫的索骥司已彻查完毕了,因为危险性定在末等便没有通报大内,若是吴总管感兴趣我便抄录一份资料给您送来。” 那老者眯着眼看了看窦三刀,突得笑道:“方寸山出来的人你们把危险性定为末等,还把他招来长安,进了你们那个什么清风细雨楼,我是真不知道尹天寿是老糊涂了啊,还是你们真的艺高人胆大!” 窦三刀听他说及尹天寿大将军,也只是皱皱眉,没有发作,只是拱手道:“请吴总管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老者见窦三刀话已至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叹道:“我是老啦!以后在这宫中不会再出去了,你回去也给尹天寿带个话,让他也赶紧颐养天年吧!别最后累死在金吾卫。” 窦三刀点头称是,就在这时,水潭忽然起了风波,一道漩涡在潭中形成,水潭内本来是有几个水性好手在那探查,现在这些人纷纷跳上了岸,窦三刀急忙拉过一个人来问道:“下面什么情况?” 那人冲着白面老者单膝跪倒回道:“回大总管,刚才下去一个人,到了那洞口便开始用符箓布阵,并示意我们远离,我们只是远远让开,他引动阵法后,忽然有极大的吸力从洞里形成,我们单靠水性难以维持身形,便都上了岸,不过上岸之前我看那人在洞口纹丝未动,没有收到吸力的影响。” 老者点了点头,不阴不阳的笑道:“这方寸山的崽子倒是有点意思。” 说话间水潭面上的漩涡越来越大,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渐渐地竟然直接见了底!悟清就在水潭中心的底部站着,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把水都吸走的洞口,那洞口丈宽,隐藏在一块巨石的底部,平时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悟清看周围的水都已经被抽干了,纵身一跃跳上了岸,对窦三刀说道:“我布了一个溯源法阵,等等吧,一会儿应该能见分晓。” ………… 过了近一个时辰,天色已暗,潭边众人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那洞中传来,正在惊疑不定时,猛然一道足有十多丈高的水柱从洞口里喷薄而出,白面老者鼻子翕动,脸色有些阴沉道:“怎么有股海腥味儿?难不成这洞口竟通着大海么?” 不用他说,窦三刀和悟清也闻到了那种在海边才能闻到的海水特有的腥气,悟清对这种情况也很意外,本来依他所想,这洞口八成是和附近的大河暗通,却没想到这洞口竟直接通向千里之外的大海! 吴总管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忽得冷笑道:“我说这杂鱼怎会进皇宫易如反掌,原来是东海龙宫的人!如此便说得通了!这皇宫大阵本就是当年东海龙宫的人所布,却没想到连这皇宫内都被他们做了手脚,倒是好手段!” 悟清神色一动,这大晋皇室竟和东海龙宫还有牵连,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且皇宫的大阵直接关系到皇室的安危,能让东海龙宫的人来布这个阵,显然两家的关系非同寻常。 吴总管再次面对悟清时,面色已有缓和,缓缓的拱手道:“这次还要多谢悟清小友的相助,不然依着我们这些粗坯之人去查恐怕还弄不清楚,至于布阵之事就不劳烦小友了。” 这倒是正中了悟清的下怀,这吴总管多半是顾忌自己的来历,不想让自己参与皇宫大阵的布置,这是应有之意,自己也懒得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便拱手道:“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便走了。” 窦三刀在一旁说道:“那我送你出宫。” 在吴总管的首肯下,窦三刀带着悟清往宫外走去,刚拐过假山,迎面就撞上了一队宫女,这些宫女眼睛都盯着假山之上,面带焦急,却谁都不敢应声,悟清顺着这些宫女的目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紫宫装的女子正趴在假山上,对着那喷薄的水柱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的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果脯放在嘴里吃着。 窦三刀也看到了这个女子,脸色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说话只是推着悟清往外就走,却在这时那女子回首望来,正与悟清对面而视。 悟清眼中的女子二八芳龄,云发丰艳,蛾眉皓齿,丹唇外朗,眼含笑意,窈窕之躯,修短合度,肤白如雪,仪静体闲。只这一眼,就让悟清口干舌燥,失神发呆。 窦三刀察觉到悟清的异样,再一看那女子已看到他们,只得转身行礼道:“末将金吾卫都尉窦三刀,参见九公主。” 那女子轻笑一声,听进悟清耳中就如风铃一般清脆悦耳:“三刀都尉免礼,你们这是在弄什么?想要挖个喷泉么?怎么吴总管也在这里呀?” 窦三刀心知此事是机密,不能对面前这个九公主讲起,便说道:“只是皇宫内的例行巡查罢了,至于这水潭里的喷泉……末将也不知吴总管是作何打算,若是无事,那末将便告退了。”说完起身就想拉着悟清走,却听那九公主笑着对悟清说道:“哎,你这人,为何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悟清就如被勾了魂魄般,口中喃喃的答道:“你真好看!” 一旁领头的两个宫女杏眼直竖,怒道:“大胆!敢对九公主不敬!” 悟清此时也有些缓过神来,见对面的九公主因自己的一句话起了腮红,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便拱手道:“在下化外之人,不懂礼数,冲撞了九公主,还请恕罪。” 那九公主初看悟清时平淡无奇,只是觉得这是个相貌普通毫不出众的男子,看他浑身湿漉又紧盯着自己看才和他说了句话,不想这人回的一句让自己的芳心如有小鹿乱撞般的感觉,只觉得脸色发烫,心跳加快,心里竟有些慌乱。此时见他赔了罪,便说道:“罢了!本公主不治罪便是,你们……快出宫去吧!” 窦三刀顾不得脸上出的冷汗,拉着悟清便走,没走几步,只听身后的九公主在后面喊道:“哎!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悟清站住身形,转身一字一句道:“我叫悟清!” 第二十三章 城隍庙内 威化门外,窦三刀对着悟清正痛心疾首的教育着:“你瞅瞅你刚才那神魂颠倒的样子!哪像个神仙子弟,十足的市井登徒子一个!” 悟清浑然不以为意,只是痴笑道:“这九公主真是天上的仙女,一下子就撞进了我的心里,我现在忽然感觉,这街,这水,这人,这皇宫,都那么美好。” 窦三刀看着悟清有些涣散的目光,知道这个人已经心动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悟清的肩膀说道:“兄弟,那是九公主,虽说哪个少年不多情,可这九公主你最好别动心思,不然你得吃大亏。” 悟清从见到九公主后就一直浑浑噩噩,此时窦三刀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让他清醒了一些。“这是为何?”悟清的话语有些急促。 “唉……”窦三刀长叹一口气,把悟清拉到皇宫外的护城河边上轻声说道:“当今皇上年过七旬,所生七子皆已成年入宫,继承大统者业已选定,是第四子荣亲王,这九公主就是荣亲王的小女儿,上有三兄,下有一弟,且当今皇帝只有七子,无一女儿,早年间被皇室宗规所限,膝下无一子可留在宫中长达十数年之久,又因这七位王爷回宫后不知怎得回宫后皆生的儿子,老皇上现在几十个孙子只这一个孙女,所以这九公主的得宠劲儿就别提了,更兼得这九公主生性善良乖巧,又生得亭亭玉立,那几个王爷和堂兄堂弟们也是爱护的不得了,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知道为何她叫九公主么?那是因为老皇上金口玉言赐她九州之地为嫁妆,那些王爷都没有这样恩宠!就这样一位天眷地宠的公主,岂是兄弟你能娶到的?” 悟清困惑道:“可她是女的,我是男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子,有错么?” 这一句话噎的窦三刀哑口无言,是啊,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这九公主天生丽质,悟清喜欢又何错之有?转念再一想,九公主一直深居皇宫,悟清只要以后不再踏足皇宫,两人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久而久之自然这份心思就淡了,自己瞎操什么心?想到这里,窦三刀也是一笑,对悟清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估计他们这会儿也都散席了,你在路上好歹买些吃食,垫垫肚子。” 悟清告别了窦三刀,往回走着,一路想起九公主的回眸和羞涩,嘴角不住的往上扯,心中满是美好,冷不丁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一旁的黑巷中传来:“乐成这样,难不成思春了?”悟清脸上笑容不变,单手起剑指,背上的四法青云激射而出,璀璨的青芒瞬间照亮了黑巷,也映出了罗令蒙面的脸庞。 “是你?”悟清察觉到罗令没有敌意,第一时间撤了术法,四法青云又飞回他后背的剑囊。 “嘿嘿,”罗令冷笑道,“怎么从皇宫出来显得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在里面碰到什么绝世美人了?” 悟清皱眉道:“你跟踪我?” 罗令缓缓走出黑巷,不屑道:“跟踪你作甚?你既知道我是地府的阳间巡察使,也应知道我们的本事,在这长安城里找个人还不容易?闲话少叙,我有事和你说。” 悟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不料罗令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和我来。”说罢一个纵身跳上街边屋顶,几个纵跃便已远去。悟清从山河袋中抽出苍竹棒来,脚尖轻点,也轻身而上屋脊,不紧不慢的跟住前方那道黑影。 两人一前一后在一间城隍庙院内止住了脚。罗令轻车熟路的推开了大殿的木门,吱呀声在平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罗令回首对悟清说道:“进来吧!这间城隍庙的庙祝早已喝醉了酒,昏睡在了后院,怕是打雷也叫不醒他。” 悟清跟着进了大殿,见罗令已盘坐在大殿内的蒲团上,便也寻了一个蒲团与罗令对面而坐。二人坐定,悟清问道:“不知罗姑娘寻我何事?” 罗令问言眼神骤然一冷,低声怒道:“你怎知我……” 悟清一笑:“我的和尚兄弟告诉我的,他精通医术,从细节处发觉到了姑娘的真身,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罗令平静了一下心情,冷笑道:“你身边的还真是有不少能人啊!我且问你,你为何能看破我的修罗隐身术法?” 悟清揉了揉眼,只是模糊的答道:“天生的。” 罗令见他不肯说,也不逼迫他,而是郑重道:“这次引你过来,是要事相商,前几日地府出事了。” “出事?”罗令的话让悟清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地府应该是个阴森恐怖却循规蹈矩的地方,那里的规矩应该是万年不变才是,再说了地府里有十殿阎罗、释教诸佛和众多鬼神镇压着,能出什么意外? 罗令继续道:“前几日地府传来消息,九幽之地有一大魔横空出世,击穿了乌籍……也就是血池地狱,放出了不少厉鬼恶魂,现在这些个厉鬼都跑到了阳间作乱,这些本是我们这些阳间巡察使的职责所在,可苦于这些厉鬼的数量太过巨大,其中又有不少法力高深的万年厉鬼,所以……” “所以你便找我,让我帮你抓这些厉鬼?”悟清打断道。 罗令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入了那清风细雨楼,我暗中调查过这个组织,表面是个商会,实则是个帮派,里面的人都是些正道之士,想来你能被吸纳其中,人品也是不差的,所以我便来寻你,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悟清点了点头,亦是郑重道:“为天下苍生尽我微薄之力,这一点我责无旁贷。” 罗令眼中头一次露出喜意,说道:“我师尊曾说你们方寸山的弟子个个眼高于顶,性情乖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从不含糊,如今看来师尊说的果然没错。” 悟清好奇道:“你师尊是谁?” 罗令的眼光又冷了下去:“你先告诉我你这眼是咋回事?” “你先说。” “你说我就说。” “你说完我再说。” ………… 天微微亮时,悟清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站起身来说道:“罗玲监察使,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这一宿咱俩可算是开诚布公了。” 对面那个瘦高蒙面罗令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发粉面,大眼樱唇的娇小可爱的女孩儿。 开始时俩人只是不疼不痒的斗嘴,到后来逗出了真火,谁也不让谁,便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互相解答起来,悟清先是问罗令是何真容,罗令一语未发直接解了易容术,换上了女儿装,变成了现今这个模样,并且大方的说出来自己的真名:闫罗玲。作为交换,悟清把自己天生破法之眸告诉了她。当悟清问及那击穿血池地狱的大魔时,闫罗玲把自己关于大魔所知的一切又和盘托出。然后闫罗玲又问了方寸山现在在何地…… 就这样互相问答了整整一宿,可以说二人对于对方再无秘密可言。悟清俯看着闫罗玲,忽然感觉这一晚上的事真是荒诞至极,一个不世出的方寸山弟子,一个地府的阳间巡察史,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在一间城隍庙里互吐秘辛了一晚上! 闫罗玲也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自小天生阴阳眼,父亲和母亲一个是神汉,一个是神婆,两人平日里在乡里帮人做个法事主持个白事好歹混个饭吃,结果在她八岁那年,父母被邀去驱鬼,小罗玲因为有阴阳眼也被父母带了去,结果不幸碰到个道行高深的厉鬼,父母就在小罗玲的面前被厉鬼杀害。在关键时刻,两个鬼差从附近的城隍庙内杀出,将那厉鬼打灭,小罗玲碰到这人生大变,恸哭不止,指着两个鬼差质问为何不早出来救自己的父母,那两个鬼差见眼前这个小女孩竟能看到自己的真身,也是惊讶不已,检出小罗玲天生阴阳眼后回到地府就给小罗玲登记造册,没几日便把小罗玲接入九幽之地开始培养。后来镇守在九幽的地藏王菩萨见这女孩儿颇有慧根,平日里便指点几句,聪慧的小罗玲趁机叫了地藏王菩萨师父,地藏王菩萨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喝止,从此整个地府都知道了小罗玲成了地藏王菩萨的弟子,身份陡然而升。而现在更是因为这层关系,被地府委以长安城阳间监察使的重任。 这等秘辛罗玲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也被悟清知道个底儿掉。 看着要走出大殿的悟清,闫罗玲忽然恶狠狠的说道:“出了这城隍庙,所有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敢传出去我就把你抽魂夺魄。” 悟清扭头看了看这个傲凶的闫罗玲,只是一笑,并未做声,随后纵身跃出了城隍庙。 闫罗玲见悟清人影消失在墙头,一挥手又变回了那个瘦高蒙面的罗令。再一挥手,大殿供桌底下的一块地砖忽然立起,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罗令”身似云烟般飘了进去,地砖随之复位。整个城隍庙重归平静…… 第二十四章 阴差阳错 回到轻风细雨楼,悟清径直回屋扑倒在床上。他这一夜的收获颇丰,不仅了解了闫罗玲这个人的身份经历,和很多地府的秘辛,还大概齐捋清了大魔入侵地府的来龙去脉。 据闫罗玲提供的信息和对大魔神通道法上的描述,悟清断定这大魔和当初袭击方寸山的那个魔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闫罗玲所说的地府厉鬼逃至阳间作乱的事情,悟清觉得还是和窦三刀他们说一下比较稳妥,毕竟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解决的事。 想着想着,悟清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九公主那羞涩的笑容,自己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自己自幼随师父长大,随后便独自一人游历天下,一路上风尘仆仆,所见之人,所处之事让他平添了几分本不应有的沧桑。这次见到这位九公主,让他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欢喜和美好,回想起九公主的一颦一眸一笑,让精通各种经文典籍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四个字充斥其中:好看,真美! 就这样想着九公主,悟清眼皮渐渐沉重,最终含笑而睡。 ………… 隔壁屋里的玄石此时有些糟心,以至于早课的经文都没有念。 昨天大哥悟清被叫走后,玄石作为新任命的玄武堂堂主,成为众人敬酒的主要目标,虽然有出家人不得破戒只能以茶代酒的推托,可几十壶浓茶下肚,也让他着实有些吃不消,这一宿愣是跑了三趟茅厕,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自己的大哥竟然一夜未归,看来这皇宫内的事还挺棘手。等到悟清回屋后,玄石听到了动静,心想让大哥好好歇息一下,便没有去打扰。再等到去前厅吃早饭的时候,玄石正好碰到窦三刀从外归来。 “窦都尉,”玄石施礼道,“我大哥也刚回来不久,看来你们这是忙了一整夜啊!” “啊?”窦三刀错愕的顿住脚步:“他刚回来?昨天晚上我一早就送他出宫了啊!” “不会吧?”玄石也是一愣,“我大哥他昨天确实彻夜未归啊!” 窦三刀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越想心越惊:“坏了!莫不是昨天他悄悄的潜入皇宫,私会九公主去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看到悟清神不知鬼不觉的破那猫儿窟十里峰的护山大阵如无物的。皇宫的护阵就算比十里峰的高明些,估计在悟清的眼中也就是多费几张符的区别而已,按悟清的本事,真的潜进皇宫避人耳目的找到九公主并不难,再想想这情窦初开的年轻人爱办糊涂事的傻劲儿,窦三刀越想越觉得可能,脑门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要是真那样……窦三刀不敢再想下去,急忙忙往后院赶去,玄石一看,也快步跟上。 窦三刀推开悟清的房门,见悟清正在床上和衣酣睡,再看其脸上在睡梦中还露出笑意,满面含春,窦三刀愈发觉得自己所料不错,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伸出一只哆里哆嗦的手推了推悟清:“兄弟,兄弟!醒醒!” 悟清才睡下不久,正是困乏之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是窦三刀站在自己的床前,一脸愁苦的看着自己,也没多想,只是含糊的问道:“窦大哥何事?” 窦三刀咳嗽了一声,稳了稳心神,尽量用平和的口气问道:“兄弟昨天晚上……”他本来是想问兄弟昨天晚上干啥去了?可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他转念一想,若是这样问,会让悟清有下意识的思考空间,不如直接用封闭式问答,趁他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直接应答比较好,可玄石在侧,又不好说出九公主的尊号来,想到此,窦三刀改口道:“兄弟昨天晚上……可是和那女子独处了一宿?” 可巧的是悟清昨天确实和一个女子待了一宿,此时脑子又不太灵光,潜意识中觉得罗令是和窦三刀玄石一起认识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竟忘了他们并不知道罗令昨天找过他,脑子也没转过那个弯来,稀里糊涂的答道:“是啊!昨天晚上就是和她待着来着,天亮才回,困死我了,有啥事回再聊,我先睡了。”说完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呼呼大睡起来。 悟清倒是睡了,窦三刀这边却快瘫在地上了。 “祸事了!祸事了!”窦三刀欲哭无泪的扶着墙坐了下去,真是没想到啊!悟清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竟然真的敢夜闯皇宫私会公主!至于为何是私会而不是偷辱,自己昨天在皇宫里待了一整夜,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若不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这小子怎会在那里待了一宿? 这对狗男女!窦三刀恨恨的想着,现如今要看此事如何发展再去想解决之道了,皇宫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来此事九公主此事没有和任何人说,那么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就看他们俩做没做那糊涂事了……这小王八蛋连皇宫都闯了,说没胆子做那事……谁信啊…… 窦三刀堆坐在那,越想越害怕,玄石则站在一旁,看看睡梦中的大哥,再看看满头大汗的窦三刀,想着刚才所说“女子”的话语,饶是玄石聪慧绝顶,也没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事,不过看这窦三刀的反应,自己还是不问为妙。 这时来了一个金吾卫,一进门就看到自家的都尉坐在墙角处,虽然心中差异也不好去问,便径直走了过去俯身禀报道:“都尉,司内差遣,着都尉您亲率两队校尉,护送九公主出宫!” ………… 窦三刀持刀护在九公主的团凤轿撵的一旁,透过轿撵的纱窗看着端坐其中的九公主若隐若现的脸庞,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苦之意,皇上最疼爱、整个皇族最疼爱的九公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悟清那个野小子给拱到手了,自己到现在脑袋都是晕乎的呢!那个小子现在躺在清风细雨楼里睡大觉,自己却为他提心吊胆,还得给他相好的九公主护驾……不过转念一想,我窦三刀认的兄弟就是厉害!大晋最名贵的一朵花,一个照面之间就被他摘到手了!真是……厉害! 想到此处,窦三刀紧绷的方脸露出一股笑意,忍不住乐了一声。 轿撵中的九公主今日出宫其实是早已定好的行程,是搬去长安城外的行宫芙蓉园避暑,过不了几日如今的皇上也会搬去芙蓉园,只留下当今太子,也就是九公主的父亲荣亲王摄政监国,这也是新老皇帝交替权利前的一个流程,九公主的哥哥弟弟幼年时就都已依照祖训被送到宫外普通人家抚养,如今皇宫内就只有九公主一个年青的皇室成员,那些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的王爷们对这个亲侄女更是爱惜的不得了,所以在这个炎炎夏日,一向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入住的芙蓉园自然而然的也向九公主敞开了大门。 因为是第一次去芙蓉园,所以九公主也是非常的兴奋左顾右盼,这一侧首正好看到了面带笑意的窦三刀,顿时联想到了昨日那个通体湿透了的背剑男子,想到他夸赞自己的那句“你真好看!”九公主的脸庞没来由得红润了几分,便轻声问道:“三刀都尉,你那个叫悟清的朋友呢?” 窦三刀心道果然来了!自己这一道都在琢磨着若是九公主问起悟清,该怎么回答,此刻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回九公主,悟清已在长安城内安顿下,会常住一段时日。” 九公主不知窦三刀心中所想,便随口笑道:“那人怪是有趣的。” 窦三刀心中鄙夷道这小子若是没趣也入不了公主您的眼啊!不过口中还是恭敬道:“乡野之人,粗鄙不堪,让公主见笑了。” 九公主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端坐在团凤轿撵里。 ………… 日落十分,悟清终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满意足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恰逢晚饭时节,悟清急匆匆的梳洗一番,到了前厅找到了正与于仁博相对而坐的玄石,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等着饭菜上齐,玄石看着精神抖擞的悟清,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还记得上午窦都尉叫过你么?” 被玄石一提醒,悟清倒是有些印象,好像窦三刀找过自己问了什么事。不过具体的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了,便问玄石道:“窦大哥找我何事?” 玄石看悟清果然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便帮他回忆道:“窦大哥是问你昨天是不是与一个女子在一起,大哥你说是。” “哦!对了!想起来了!”悟清恍然大悟道,随后再一想想,便笑道:“这金吾卫果然是名不虚传,昨天我还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还是被金吾卫监视到了!” 又看了看一旁一袭白衣的于仁博,说道:“昨天那个罗令找到我了,她果不其然是个女子,她找到我,说是……她发现有些厉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肆虐人间,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帮一帮她,我也同意了,于兄的剑法精妙,只是不知道对这鬼魅之物……” 一旁的于文博正色道:“于某的术法对鬼灵之物亦有克制之效,愿尽一份力。” 悟清喜道:“人多力量大,那就算于兄你的一份了!” 悟清左右看了看,问玄石道:“窦大哥没在么?” 玄石答道:“上午便被叫走了,是金吾卫的公差,说是护送什么九公主什么的……” 悟清听到九公主一愣,随即两眼放光道:“护送九公主?去哪啊?” 玄石摇摇头道:“不知道,就说护送出宫,别的没说,大哥……你这是什么眼神?感觉就像寺外的野狗见到了肉骨头一般……” 第二十五章 东海龙宫 窦三刀站在清风细雨楼的大门外。 此时的他有些烦躁,今天把九公主护送到芙蓉园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本来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悟清谈一谈,可是到了大门口,又发现自己根本组织不起来语言,这让办案无数的他十分的郁闷,这种男女之事最是烦人,幸亏自己没有婆娘,窦三刀有些庆幸的想到。 窦三刀刚要迈步进去,却见悟清和玄石两人走了出来。 “你去哪?”窦三刀一脸狐疑的问悟清。 悟清不知窦三刀的心情,笑答道:“我和玄石去宝市找小八聊聊,那个小老虎有些意思。” “哦。”窦三刀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转念一想,又把悟清叫住道:“悟清兄弟,我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聊聊。” 玄石也不恼,合十施礼道:“那我先去擂台那里看看,大哥完事后去那里寻我便是。” 眼看着玄石走远,窦三刀一把将悟清拽到了一旁的墙角处,低声道:“你昨日去和九公主私会去了?” “啊?”悟清瞪大了眼睛,“什么跟什么啊?什么私会?和九公主?” 悟清的反应让窦三刀也是一愣,难道这小子昨天不是去私会九公主去了?“那你昨天是和谁待了一夜?” ………… “呼!”悟清的一通解释让窦三刀长出了一口气,他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没这事就好!兄弟啊!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哎呀……” 悟清哭笑不得的看着窦三刀,合着把我当成采花贼了? “那就好,那就好……”窦三刀还是感觉心有余悸,不过还是先说正事要紧:“那个闫罗玲说的也太玄乎点了吧?血池地狱被魔头击穿……感觉这种事好虚无缥缈啊!” 悟清说道:“她是地府的阳间监察使,不会拿这种事骗咱们的,这些时日我和玄石就呆在清风细雨楼,她若是有事便会来直接找我们,刚才我也和于仁博说过了,他也愿意帮这个忙。” 窦三刀应承道:“好,那这些日子帮里的事情就先不给你们安排了,这个事情要紧,先济着这个事做。” 悟清又道:“到时候你也得来,你这一身冲天煞气不去对付厉鬼可惜了。” 窦三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肯定得和你们一起去的,放心吧!对了你们去找那个虎头怪做什么?” 悟清回道:“那个虎头怪可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昨天我请他在瑞福楼吃的饭……”他又把昨天和虎头怪小八吃饭的事情前前后后和窦三刀讲了一遍。 窦三刀惊奇道:“没想到这虎头怪还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算我看走眼了。” 悟清问道:“怎样?一起去?” 窦三刀摆摆手,推却道:“你去吧!我两天没睡觉,早就乏倦了,得好好补个觉。” ………… 悟清在擂台下找到玄石后便赶去宝市,此时天色已晚,宝市外的街巷昏暗无比,两人摸黑的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宝市的拱石门,门口的金吾卫也已轮换,并不认识他们俩,幸好有窦三刀给他们俩的身份牌,两人才得以入了宝市。 一进石门,两人的眼睛顿时为之一亮,宝市里可谓是灯火通明,街灯下人影攒动,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两人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披着黑袍正在摆摊的虎头怪小八。 “小八,”悟清走近后,看到摊位上摆的依旧是那些普通的兽皮兽骨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还没卖干净呢?” 小八把脑袋上的黑袍扯下来,露出一个硕大的虎头,憨厚的笑道:“俺的东西其实不赖,就是这些人不识货嘞!” “那我跟你打个商量,”悟清突发奇想道,“帮我去抓一些厉鬼,到时候给你金条可好?” 不料小八摇头拒绝道:“不去,俺现在连个趁手兵器都没有,咋去抓啥厉鬼啊!” 被小八拒绝后,悟清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笑道:“行吧,那就算了,我这次来只是告诉你一声,那个跑进皇宫里的龙已经顺着皇宫内一个水潭里的暗道逃走了。” “啊?”小八一下傻了眼,他之所以一直留在此地,就是为了堵那只龙,毕竟自己的武器被那只可恶的贼龙偷走了,怎样都得把武器追回来才是,原来他觉得这大晋的皇宫毕竟是人类皇室所居,那贼龙就算在里面躲的了一时,也终归会潜逃出来,所以他悄悄的在皇宫四周的水路里布下了警戒法阵,只要那贼龙一冒头,他就能第一时间知晓,却不料这皇宫里竟然有通往外面的水路暗道! “哎呀!”小八揉了揉自己的虎头,恼怒道:“这下麻烦了,那贼龙偷了俺的鬼牙双锤,那是俺三师父赐给俺的,这下咋办啊?俺丢了锤子咋回山啊?悟清大兄弟,那贼龙跑到哪去了,你知道么?” 悟清点点头:“据我猜测,应该是逃到了东海,皇宫里的人说这洞通的是东海龙宫。” 小八猛的一起身,愤恨道:“那俺这就起身去东海龙宫。” 玄石在一旁道:“小八施主,此去东海路遥千里,所经皆是繁华之地,以施主的相貌,恐会徒引祸端。” 小八看了看自己的虎爪,知道这小和尚所说不错,这里不比妖修盛行的西牛贺洲,自己的这副模样让人说不是妖都没人信,想当初自己一路追着那贼龙来到这长安城,一路上的困难重重,曲折无比,若非自己有些头脑,恐怕真如昨日所说,早就被人扒皮抽筋切了泡酒了。此去东海,自己还要做些准备才是。 想到这,小八点点头说道:“小和尚说的是,俺这几日便在这鬼市内买些遮掩之物,随即动身。” 悟清一摆手,笑道:“就你那些银钱,估计买几张隐逸符都不够。”说着从山河袋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玉质面具递给了小八:“这是早些时候我收缴的一个法宝,名为‘玄冰面具’,可改换佩戴之人的容貌,你试一试。” 小八也不推辞,直接拿起了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只见一阵柔光过后,小八的容貌变成了一个钢髯大汉,就连身上的虎毛都消失不见,变成了黑灿灿的人类皮肤。 “哈哈哈哈!”小八兴奋的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还是如虎啸一般,“悟清兄弟,这个面具不错,俺知道你们人类的法宝贵重至极,但是俺确实需要,便不推辞了,你放心,俺讨回俺的鬼牙双锤后,自当来还你。” 悟清微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既然拿出来,自然是送给你了,大晋国是是我们人族之所,你作为一个虎头怪在这里行动自然多有不便,这个玄冰面具能为你提供不少便利,只是有一点我要嘱咐你。” 小八肃穆拱手道:“悟清兄弟尽管讲。” 悟清郑重道:“不论何时何事,不可伤及无辜凡人百姓。” “可!”小八重重的点了点头。 ………… 千里之外的东海。 世人皆曰东海有龙宫,只是谁都没有见过,但是在修道者的眼中,东海龙宫其实并不是太陌生,只因这东海浩瀚无涯,蕴藏了无数的奇珍异宝,而龙族天生好奢华,御下的水族会主动搜刮这些珍宝呈献给东海龙宫,而龙宫又对陆地上的奇珍异宝眼热不已,所以每百年龙宫都会举行一次赛宝会,将一些海里的奇珍异宝摆出来与世人交换,对海里珍宝有所需求的世间的修行者就会拿着陆地上所产的珍稀药材、法宝、珍奇之物去龙宫,双方各取所需。 作为东海之主,东海龙宫就大大方方的建在东海海底的一个高山之上,每到夜晚,整个龙宫就会焕发出一种奇异的晶莹剔透的色彩,照亮整个所在海域,极为壮观。而东海龙宫之所以能这样辉煌千年不衰,与东海龙宫自身的底蕴是分不开的。 东海龙宫之主,东海龙王早在几千年前便位列仙班,是天界册封的正牌仙人,名义上更是天下水族之主!而他所生龙子九个,都因父萌荫,受了天界册封,虽都不喜修行,但因龙族的天生强悍,也都是纵横天下之辈。 而世间水族想要修行,都需要脱凡胎,化龙形,那些已化蛟成龙的水族往往也会投奔东海龙宫,以求以后的一个正身,正因如此,东海龙宫内的蛟龙不计其数,且个个都是道行高深的化龙之修。 蛟大眼儿就是一只投靠了东海龙宫,已脱了凡胎化身为蛟的金鱼精,此时他现了真身,五六丈长的蛟身正在龙宫门外焦急的盘旋着,蛟头上有一只独角,还断了一截,蛟身上也只有一对爪子,爪子里还抓着两柄鬼头蓝锤。 不一会儿,从龙宫里游出一条金光闪闪的五爪真龙,这金龙虽只有三丈长短,不过与蛟大眼儿相比却威严之极,头上双角,身下四爪,一动一行之间似有祥云笼罩,让金鱼精出身的蛟大眼儿自惭形秽不已。 那金龙游到蛟大眼儿的面前,只是淡淡的看了早已匍匐在地的蛟大眼儿一眼,冷漠的问道:“何事?” 蛟大眼儿的蛟头也不敢抬,只是将爪中握着的一对锤子高高举起,讨好道:“回禀秋太子,属下在人间游历时偶然得到这一对宝锤,特来献予吾主。”说着又把爪子抬高了几分。 不料高高在上的金龙只是撇了一眼,不屑道:“这等俗物也配献给我?赶紧拿走,别污了我的眼睛。念你还有一片孝心,这次出去游历回迟便不罚你了,自己好自为之。”金龙说完也不理那磕头如鸡奔碎米似的蛟大眼儿,径直返回了龙宫。 那蛟大眼儿见金龙走远,长舒了一口气,刚要起身,便见一旁的珊瑚台上有一人立巨龟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吓得它急忙忙又转向磕头不止:“不知丞相大人在此,大眼儿失礼了。” 那巨龟笑道:“不打紧,我看看这锤子。” 蛟大眼儿不敢迟疑,赶紧一溜烟的游过去,将手中双锤奉上。巨龟不紧不慢的接过锤子,仔细的打量了几下,抬起眼皮慢吞吞的问道:“这锤子你是从哪得来的?说实话。” 蛟大眼儿知道这龟丞相的厉害,当下不敢扯谎,一五一十的禀告道:“几个月前属下去东胜神洲游玩,在辽水河畔见一虎精侧卧而睡,怀中别着这两把锤子,我就直接抢了这锤子,本想把那虎精一口吞了了事,没想到那厮竟然力大无穷,道行颇深,属下一时不察竟被它生生掰断了独角!我本想靠水遁摆脱它,没想到那虎精竟然穷追不舍,我实在没有办法,又怕那虎精追我到东海,丢了咱们的颜面,便一直水遁进了长安城皇宫里,借着里面的暗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了东海。” 巨龟一直在观察手中的鬼头锤,当听到蛟大眼儿说到长安城皇宫时,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面上毫无波澜。听完蛟大眼儿的诉说后,龟丞相缓缓的点了点头,和声细语的说道:“我也不诳骗于你,你于里于外都闯了大祸了,只怕你这贱命要止于今日了!来世记住,托生个好人家吧!”话刚说完,一只千丈巨龟凭空而现,那头如流星闪电般激射而出,一口就吞了一脸绝望的蛟大眼儿! 第二十六章 长安城南 东海龙宫的主殿水晶宫,通体用一种海底特产的水晶所筑,也是夜晚散发出奇异光芒的源头。 东海龙宫的主人,东海龙王敖广此时正坐在堂上宝座,静静的听着龟丞相的汇报。 “这对鬼牙双锤是西牛贺洲狮驼岭三大王鹏手中的宝物,想来大眼儿口中所说的那个虎精是狮驼岭的弟子,而且很得鹏妖王的赏识;这其实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大眼儿这厮竟私自动用了大晋皇宫内的暗道,老臣估计皇宫的暗手十有捌玖已暴露了。” 老龙王淡然一笑,说道:“暴露就暴露吧!现在已然无所谓了,当初建这暗道只是为了吸取一些人间的帝王气运,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聊胜于无。至于这双锤,既然抢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老龟有些诧异龙王的决定,那狮驼岭势大凶悍,若为一对锤子交恶实属不智,刚要谏言,只听龙王又说道:“那狮驼岭的弟子不来则罢,若是来了,就把那柄护法灭魔斧钺赏给他。” 龟丞相恍然大悟,那柄护法灭魔比这鬼牙双锤珍贵的多,龙王不还双锤是保全龙宫的尊严,而“赏”出去护法灭魔则是给足狮驼岭的面子,且又让对方拿到实惠,双方皆大欢喜。龙王那行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龟丞相想了想,又说道:“前几日地府的那个消息已证实了,血池地狱确实被一个魔头打破了,跑出来不少的陈年厉鬼。那魔头被地藏菩萨和众位阎王合力击退,遁入九幽不知所踪。” 龙王双眼一凝,许久后叹息道:“真是多事之秋啊!想当初在方寸山上被菩提老祖灭杀的那个老魔是从九天之上而来,现在九幽之地又冒出来一个魔头,看来这三界怕是安生不了多长时间了。” 龟丞相也是修行了几千年的大能,对这些秘辛清清楚楚,此时听到龙王提到方寸山,忽然想起今早传来的一则消息,忙又道:“今天早上宝市的龙宝阁传来一个消息,说是今日宝市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方寸山弟子的年轻人,并且有金吾卫的一个都尉作保。” “哦?”龙王的兴致被提起来了,“方寸山的弟子?呵呵,我就知道菩提老祖不可能那么容易身陨,时隔两百多年了,方寸山这是又重现世间了么?” “您就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冒充的吗?”龟丞相好奇的问道。 “冒充方寸山的人?”龙王嗤之以鼻,“方寸山的门人岂是那么好冒充的?想当年那个悟空横行天下,世间多少仙人被其打压的隐世不出,而三百年前的那个悟风,戾气更盛,便是咱们东海龙宫,都下了闭宫之令。对了,那个年轻人叫什么?” 龟丞相恭敬的答道:“回传的消息说是叫悟清。” 龙王“嘶”了一声,笑道:“又是个悟字辈的啊!看来也是个难缠的主。”随后话锋一转,“秋儿最近修行可刻苦?” 龟丞相听到龙王提及“秋儿”,急忙躬身回道:“秋太子修行一直很用心。” 龙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秋太子本名飞秋,名为太子,其实是东海龙王的一个龙孙,不过这个飞秋自幼便深得东海龙王的宠爱,只因他生而五爪,是天生的真龙,这在血脉总在退化的龙族中可谓异数,且这飞秋十分的高傲,对于饮酒作乐这些平日里龙族最爱的生活不屑一顾,只热衷于用功修行,这让龙王打心眼里满意,打算把飞秋当做自己的继承者培养,龟丞相等一干心腹当然知道龙王的打算,平日里便以“秋太子”称呼之。 龟丞相察言观色,知道龙王现在心情不错,便说道:“老臣私自处理了蛟大眼儿,它本是秋太子的门下,一会儿老臣便去秋太子处告罪。” 龙王一摆手,说道:“不必如此,此事我另有打算,你去传我旨意,飞秋私纵属下蛟大眼儿外出为非作歹,现蛟大眼儿伏诛,罚飞秋出宫百年,无招不得回,遇赦不赦。” “啊?!”龟丞相愕然的抬起头,刚才龙王还在过问秋太子的修行事宜,现在又忽然如此严苛的处罚秋太子,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去吧!”龙王不容置疑道。 龟丞相毕竟侍奉龙王千余年了,知道龙王此举必有深意,也不多言便告退宣旨去了。 龟丞相走后,龙王独自一人在水晶宫内踱步,许久,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水晶宫内传了出来…… ………… 长安城内,悟清和玄石此时也是无所事事,帮里的大小事由不用他们插手,闫罗玲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宝市那边小八也已奔赴东海寻他的兵器去了,他们两个可以说每日都无聊的很,一开始悟清还去擂台去打几场擂,后来也是感觉没有什么太多的新意便不再去了。 窦三刀每天都在金吾卫和清风细雨楼两地穿梭,与他们两人见面的时候也少了,毕竟是身负要职,每日里公务十分繁琐,这些时日清风细雨楼又往外派出两只镖队,名为走镖,其实是秘密去两地分别调查两宗事件,两支镖队分别由白虎堂堂主于仁博和朱雀堂堂主苏桑榆率领,至于青龙堂堂主刘理,因金吾卫内还有要事,好几日都不曾出现在清风细雨楼了。 悟清对九公主心向往之,这几日忍不住偷偷的去了两次郊外的芙蓉园。 那芙蓉园是大晋皇室的避暑行宫,里面多是水池河塘,不多的建筑由几条长达百丈的凌空拱桥相连,盛夏时流连其中天水相连,宛如行走于星空一般美轮美奂。不过也因为芙蓉园内水面空旷,守卫森严,悟清也不愿冒险潜入其中,在去过两回没见到九公主后就再没去了。 这一日轮到窦三刀沐休,三人结伴又去了宝市闲逛,在一个摊位上,玄石看到了一本佛家典籍,三人正在与摊主砍价正酣之际,瘦高蒙面的罗令突兀的站在了他们的旁边。 悟清看到罗令的出现,知道八成是关于抓厉鬼的事,便拉着两人跟着罗令走到一个偏僻处。 罗令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用嘶哑的男声说道:“有一只厉鬼出现在长安附近了,现在蛰伏在郊外的一处乱葬岗里,咱们晚上去抓。” 玄石困惑道:“既是抓鬼,为何不趁着白天行事?” 罗令冷冷的看了面前这个小和尚一眼,霸气道:“因为白天我的定魂珠用不了,这些出逃的厉鬼都被登记在册了,抓住后要送回地府继续受刑的,而这些厉鬼道行高深,一般的法器根本封印不住它们,只能用这地府特制的定魂珠来装载。” 窦三刀在一旁不屑道:“何须如此麻烦?直接将其打到魂飞魄散不就行了?” 罗令冷笑道:“那也可以啊!只不过这些厉鬼都在地狱中被镇压了千年以上,戾气滔天,若是魂飞魄散了,那散发出来的阴气足以让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你若不信便试试。” 悟清止住了要发怒的窦三刀,笑道:“行了,这方面你是行家,我们都听你的便是。” 听到悟清的话,罗令只是微点了一下头,说道:“戌时三刻,城南郊外土地庙见。”说完回身径直走了。 “城南郊外?”窦三刀和悟清同时皱了皱眉,城南多是王公贵族的私家庄园,便是芙蓉园也在城南的郊外,不过罗令所说的土地庙悟清不知晓,窦三刀倒是知道,是在一处偏僻的荒山下,不远便是一大片乱葬岗,长安城里的穷苦人家家中有人身故了多半是一口薄棺拉至此地入土的。那个地方四周倒是没有什么要害之处。 窦三刀拍了拍悟清的肩膀,善解人意道:“放心吧,那地方离得远着呢。” 听到窦三刀意有所指的话语,悟清倒是安下心来,笑道:“那事不宜迟,我赶紧把佛经给玄石买了,然后回去做些准备吧!这次行事旨在活捉,难度不小,还是要多做准备才是。” 窦三刀点点头,说道:“我也要回司里开一张公文,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玄石亦道:“我佛家有法,对厉鬼可安神消戾,晚上少不得小僧要在一旁策应,只是第一次做抓鬼的营生,怕是力度把握不好,到时候厉鬼若是被我直接度化了,还请不要责怪小僧便是。” 悟清笑道:“那些厉鬼们在地狱中被镇压了上千年都不曾被地藏王菩萨度化,你若是真能做此功德,怕是要立地成佛了。” 窦三刀大手一挥:“好了,咱们这便打道回府!” ………… 是夜,城南郊外的土地庙内,罗令盘坐在土地爷神像的下面,静静的打坐,当庙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后,罗令缓缓的吐气收功,冷冷的对着门外说道:“你们倒是守时。”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窦三刀悟清玄石三人鱼贯而入,悟清率先开口道:“怎么连个油灯也不点,也太黑了点。” 罗令对悟清的态度倒是好的多,不冷不热道:“此处离乱葬岗不远,我怕把那厉鬼吸引过来,看到我后再把它吓跑了。” 窦三刀的一手始终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催促道:“咱们还是赶紧去抓吧,免得夜长梦多。” 罗令也是爽利的性子,点了点头,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罗盘来看了看,眼神忽然一凝,脱口道:“不好!这厮跑走了!” 窦三刀一步迈近,沉声道:“跑哪去了?” 罗令摆弄了几下手里的罗盘,往一个方向一指,说道:“此去三十里左右。” 窦三刀顺着罗令所指方向心中暗暗演算,脸色突然大变道:“不好!是芙蓉园!” 此话一出,玄石只觉得身边的悟清犹如清风一般嗖的一声消失不见,目光所及,悟清的背影只如一道闪电般奔向了远方! 第二十七章 芙蓉捉鬼 芙蓉园的正中心是一片湖泊,在湖心的位置有一个小岛,芙蓉园最大的楼阁晚堂便建在这个小岛上,小岛与四面陆地隔绝,只有三个长达百丈的石拱桥与外相连,平日里晚堂是大晋皇帝宴饮赏舞的地方,而九公主进了芙蓉园后便住在这里,这一晚九公主正在晚堂与几位前来陪驾的手帕交赏月嬉戏,忽见外面人影戳戳,守卫忽然加强,晚堂内包括九公主在内的几位千金小姐顿时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的略感不安。 九公主唤来贴身宫女嘱咐道:“你去外面问问,是什么事情?守卫如此异常调动,莫要吓着了我的小姐妹们。”宫女领命退下。 过了一会儿,贴身宫女疾步走到九公主身边,附耳禀报道:“回公主,是守卫在芙蓉园外发现一名陌生人想要夜闯芙蓉园,后来金吾卫的一名都尉赶到为那人开脱,原来是一场误会,现在园内已解除了警戒。” “呼!”九公主松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原来是虚惊一场呀!” 那几个手帕交看到九公主如此神态,知道外面无事,也纷纷松了一口气,都是豆蔻年华的小姐妹,很快又打闹成了一片。 ………… 芙蓉园外,窦三刀在与守卫在大门外的几名金吾卫问询了几句后,把悟清拉到了一旁,低声道:“兄弟怎么如此莽撞行事?若不是小和尚的术法高明,我这双腿累折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赶过来,若你真与他们起了冲突,事情就闹大了!刚才我问了他们,园中并无异常情况,这芙蓉园有阵法守护,那厉鬼不会悄无声息的进去的,若是闹出动静,也逃不过守卫们的法眼,你就安心吧!” 悟清还未说什么,罗令手持罗盘走了过来,脸色凝重的对窦三刀说道:“那可不一定,搜鬼罗盘显示,那厉鬼现在就在芙蓉园中!” 窦三刀斜眼看着罗令问道:“这芙蓉园有大阵守护,那厉鬼怎么进去的?” 罗令冷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悟清猛的伸出双手止住了要吵的两个人,沉声问窦三刀道:“是与不是,一进便知,窦大哥,咱们得进芙蓉园内。” 窦三刀看看罗令又看看悟清,面露难色道:“兄弟你不知道,现在这芙蓉园内只有九公主在,所以我们金吾卫只负责外围的护卫,园内自有大内女禁卫值守,她们不可能让咱们进去的。” 悟清坚持让窦三刀去找禁卫女统领去说明事态的严重性。窦三刀一是拗不过悟清,二也是也是职责所在,便亲自进了芙蓉园去寻女禁卫统领,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窦三刀满脸尴尬的领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出得园来。 悟清急忙迎了上去,一看竟然还认识,就是那日在皇宫内斥责自己的那名宫女,那宫女显然也认出了他,杏眼倒竖道:“原来是你这登徒子!” 窦三刀在一旁插话道:“兄弟,这位是内卫的苗统领,刚才我和苗统领说了情况后,苗统领又发动大阵仔细的搜寻过了,园内确实没有那厉鬼的影子,咱们多虑了!” 那苗统领冷笑道:“刚才窦都尉与我说,我还怕是厉鬼潜入,现在看来,是色鬼拍门来了!大晚上的来此虚报军情,若不是看在窦都尉的面子上,我定治你们一个私闯禁地的罪名!赶紧滚吧!”说罢一甩云袖转身回了芙蓉园内。 悟清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窦三刀,又回首看向在后面看戏的罗令,后者一摊双手,说道:“我的搜鬼罗盘不可能出错!现在显示这厉鬼就在园中,离我们都不足一里地!” 悟清想了想,断然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这厉鬼能够潜入芙蓉园中不被发觉,想来不是无的放矢,不可能只是呆着什么都不做!只要它闹出动静,咱们便进去抓它!” 窦三刀一看也是没有办法,好在外面值守的是自己带来的金吾卫,自己带着几个人在外面驻足也不会有人来驱赶。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已是到了子时三刻,此时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大门处值守的金吾卫都已面带倦意,而一轮圆月照的大地犹如披了一层银沙,窦三刀悟清玄石三人在离大门的不远处静静的打坐,只有罗令还在一直关注着手中的罗盘。 悟清正在闭目养神,只听到罗令低声急促道:“动了!动了!”他一个箭步直接起身迈了过去,窦三刀和玄石也是直接跳了起来,几人眼看着罗令手中的罗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众人不明所以,罗令开口解释道:“这厮突然爆发了,现在阴气已笼罩四周了,估计……”话未说完,只听园里一声“啊!”的一声尖叫响彻夜空,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想起。 “估计是要现行作恶了……”罗令不慌不忙的把话补充完。四个人相视一笑,齐刷刷的奔向芙蓉园大门。 门口值守的金吾卫本来就知道这四人因何而来,现在园里又出现了这动静,印证了自家都尉所言不虚,不需多言,开了大门直接让这四人进去便是! 四人进园后循声而至,只见一处空地上已经倒了一队女禁卫,个个面如枯槁,气息断绝,显然是被吸尽精气而亡。玄石率先探身检查了一下,对三人摇了摇头,表明已然无救,罗令手指额头,口中喝道:“开!”窦三刀玄石两人人只觉得眉间一片火热,再觉察时便看到正前方一片湖泊之上漂浮着一团浓如黑墨般的稠雾,悟清身负破法之眸,一切虚妄在他眼中如皆不存在,一早便发现了这团黑雾,现在定睛仔细观瞧,又发现那黑雾之中蕴藏着一双血红的大眼在冷冷的看向这里。 “小心些,”悟清一边抽出背上的四法青云,一边低声提醒道,“它就在前方,现在正盯着咱们呢!” “他奶奶的,”窦三刀也抽出了自己的宝刀,舔了舔嘴唇道:“这玩意儿看着不好杀啊!玄石,有没有啥佛法能加持到我身上,让我能砍它刀刀入肉的?” 玄石却没有理睬他,只见他双手合十,两个大袖无风自动,身子竟凭空飘了起来,口中念道:“嗡、嘛、智、牟、耶、萨、列、德。”这八字真言一出口,那黑雾竟如热汤泼雪般瞬间消融了不少! “吼吼……”黑雾中的厉鬼发出一声悲惨的怒吼声,这声音让四人和纷纷往这里奔来的护卫们头皮犹如炸裂般发麻,没等四人有和动作,那黑雾便砰然爆发,从中猛窜出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直奔空中的玄石而去! 早有准备的悟清率先出手,一张落雷符甩出,霹雳直直的打在恶鬼身上,泛起一片黑气,那恶鬼竟如丝毫不受影响般依旧直扑过来,窦三刀大刀一甩,身形跳跃入空,只一刀,那鬼的身形便被劈为两半,化作两团黑气绕了一圈后又汇在一处,恶鬼的身影从这团黑气中又完好无损的冒了出来,罗令在一旁道:“寻常术法对这厉鬼的成效微乎其微,你们得使出全力来!不然等它跑了,再寻它可就千难万难了!” 悟清斗法经验何其丰富,哪用得罗令来教?当下便聚神凝法在手掌,准备看看这厉鬼到底怕不怕这专破阴邪的五雷咒,窦三刀眼见悟清手掌中有雷光溢出,便知他在准备术法,当下又飞身而上,与这厉鬼缠斗在一起;一直飘在空中的玄石也没有闲着,口中的佛家真言念个不停。 那厉鬼被镇压在血池地狱上千年,这十八层地狱皆是佛家所创,旨在让作恶之人消孽解业,重入轮回,所以那些厉鬼每日在地狱受折磨的同时也在不停的听着佛家讲经说法,心中早已对这佛家事务憎恶无比,现在好不容易消停几日,又听到了这让人作呕的佛法,更是暴怒无比,口中嘶吼不已,双爪幻化出各种术法通通朝着玄石砸去。 玄石对这恶鬼的术法不敢大意,只能暂停诵念佛家真言,转为施法护住自身,那边的罗令轻喝一声,竟是用的本来女子之音,一道黑影应声从他的掌心而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直接砸在厉鬼的胸口。只听“刺啦”一声,那恶鬼的身形被这道黑影直接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掉了下来。 悟清抓住时机,掌中的五雷咒瞬发出去,直奔厉鬼的面门,那粗粗的白色霹雳瞬间照亮了整个芙蓉园。这厉鬼再厉害,也是个天生惧怕雷电的鬼而已,刚才能抗住悟清的一个落雷符已然算是道行高深至极了,现在碰到五雷咒这种方寸山一派的镇山术法,也只有饮恨的份了。五雷咒过后,厉鬼的身形变得焦黑无比,毫无灵动可言了。 罗令拿出定魂珠朝那厉鬼一招,只见那厉鬼直接化为一团黑烟钻进了定魂珠里,直到罗令把定魂珠收到自己的乾坤袋里,这四个人才通通松了一口气。 窦三刀看着四面围上来的女护卫,苦笑道:“这厉鬼好生厉害,若是我单独碰上,估计会被它生吞活剥了。” 悟清瞅了他一眼,笑道:“那可不一定,你也就是不太了解这种东西的优劣点,若是明白了,胜它不难。” 罗令看了看这三个人,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会有一场苦战,没想到你们倒是了得,如此轻松的便把这个厉鬼收伏了,看来以后长安城周边我能保个平安了!” 玄石此时也落在地上,正在施法为窦三刀拔除刚才斗法中沾染的阴煞之气,一边还笑道:“果如我所料,这些厉鬼对我佛法甚为忌惮,小僧还要多加勤修才是。” 悟清刚要说话,只见那位禁卫苗统领已然走了过来,看了看一旁脚下的一队禁卫尸体,略含悲切道:“九公主有旨,宣你等四人觐见!” 第二十八章 同心之符 九公主和小姐妹们其实已经睡下了,只不过那一瞬间的凄厉叫喊声,让她们全部惊醒了,几个小姐妹跑到九公主的房间挤在一个床上瑟瑟发抖。 而作为此地主人的九公主倒是临危不惧,让贴身宫女去打探消息,得回来的消息让她们很是差异,竟然是有厉鬼潜入芙蓉园,并且杀害了一队巡夜的禁卫,不过好在有几个从外面赶过来的人已经把那厉鬼收伏了。 当听说有金吾卫的窦三刀参与其中时,九公主脑中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朴素青年的身影,经过一阵考量后,便嘱咐贴身宫女把那几个收厉鬼之人带过来见一面。宫女本来想劝阻,一个公主在深夜召见几个陌生人,于礼法不合,不过九公主说道:“皇爷爷这几日就要来芙蓉园避暑,现在园内出了厉鬼之事,若是不第一时间查清,皇驾之安怎能保全?” 这一番话语说的贴身宫女哑口无言,只得出去传唤窦三刀等四人。 等到窦三刀悟清玄石和罗令来到晚堂时,九公主已然梳妆完毕,端坐在皇座之上。 窦三刀毕竟是有官职在身,在此正式场合,只能单膝跪倒在地:“叩见公主!” 九公主开口道:“窦都尉平身。来人,给几位义士赐座!”言语间透着雍容华贵,与在皇宫假山的初次见面截然不同。 悟清并未行礼,只是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九公主,其实在他进来的时候九公主就看到了,只是刻意的不去把目光投向他而已,此时四人落座,九公主貌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众人,见到悟清的眼神从未离开自己的脸庞,双颊没来由的热了一下,连忙开口道:“芙蓉园乃我大晋皇室行宫,有阵法保护,今日不知为何会闯入厉鬼,事关皇室安危,本公主不得不过问此事,听说几位提前知晓这厉鬼潜伏进来之事,还望几位能为本公主解惑,我大晋皇室定有重谢!” 窦三刀瞄了一眼悟清,又看了看罗令,不过一个正在发痴,一个本就爱答不理,窦三刀恨恨的瞪了俩人一眼,拱手行礼道:“启禀公主,这位是罗令道友,他本是地府的阳间监察使,近日地府内有厉鬼出逃,他奉命追捕,又通过这位方寸山弟子悟清的牵线搭桥联系到我,这位玄石小师傅是化生寺的高僧,本就和悟清是同行之人……” 窦三刀事无巨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听得九公主神采奕奕,原来她从未接触过的这个江湖这么的异彩纷呈!地府的使者?天呐!那不应该是在传说中的神话中才会有的人物吗?现在这位地府使者就坐在对面冷兮兮的掏出一扎玉简翻看着;这个悟清原来是来自一个叫方寸山的地方啊!听着像一个不大的地方,回来问问女官这个方寸山在哪里。那个玉面朱唇的小和尚是化生寺的高僧?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嘛!怎么就是个高僧了? 大晋皇室铁律,凡皇室成员一律不得修仙,违者轻则逐出皇族,重则格杀勿论。所以虽然贵为一国之主,皇室司马氏一族也从未出现过一个修仙之人,九公主自然也不例外,听着窦三刀的叙述,让她心痒无比,对这些人飞天遁地降妖捉鬼的事情起了好奇之心,不过好在还知道问清事情的重点:“现在只有一点不清,就是这厉鬼怎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有阵法守护的芙蓉园?此事不明,我皇安危堪忧!” 窦三刀身为金吾卫,守护皇室安危就是本职,九公主的问责别人可以不理,他却不行,可是自己也真是毫无头绪,只能硬着头皮刚要起身回禀,一旁翻看玉简的罗令抬起头,把手中的玉简一合,对九公主说道:“这位公主,罗某查到了,这厉鬼生前是前朝大魏的开国皇帝魏武大帝的一个嫔妃,名为臻妃,只因后宫争宠,用毒鸩杀妃嫔四人,宫女下人几十人之多,被魏武大帝下令于这芙蓉园内被沉入溏内溺死,死后被扔进了血池地狱受刑,逃出来后是来这芙蓉园寻自己的肉身的,至于为何能悄无声息的进来,是因为她的肉身早在阵法设立之前便在了这芙蓉园内,魂归肉身,天地大道,岂是区区阵法所能阻挡的?” 听了罗令的解释,九公主不置可否,一旁侧立的禁卫苗统领脆声道:“如此说来,这前朝的臻妃的肉身时隔几百年竟然未坏?如今还藏在水底么?” 罗令点点头,说道:“应该就在抓它的那片水塘底下。” 苗统领俯身对九公主耳语几句,九公主微微的点了点头,苗统领便躬身退了出去。堂内只留下一队女禁卫和一队宫女随驾。九公主眼眸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悟清,脸颊飞过两片粉红,轻咳一声道:“众位义士辛苦了,虽已是深夜,可此事还是要尽早查明较好,有劳几位在此静候。” 窦三刀当然不敢不从,罗令也是冷脸待着没有出声,悟清此时满眼全是堂上坐着的那位佳人,哪有心思管别的,只有玄石撵着念珠看看自己的大哥,又看看对面眼含羞涩的九公主,嘴角翘起,露出一抹似有所悟的笑容。 此刻已是丑时,本应是万物沉睡的时候,堂上也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静立,窦三刀慢慢的发现气氛有些诡异,自己的这位悟清兄弟从进门后一语不发,只是看着九公主傻笑,那些宫女禁卫也发现了这一点,全都盯着这个登徒子,有的好奇,有的怒目,罗令也注意到了悟清的异常,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就连玄石这个出家人也是一脸了然的神情看着这两个人,至于堂上的九公主,被悟清看的脸色愈发的红润,高举的头颅也渐渐低垂,嘴角还挂着一丝羞涩的浅笑。 窦三刀心里不禁哀叹,看样子此事不上报都不行了,皇室最得宠爱的天之骄女九公主,被自己带来的一个陌生男子盯着瞅的脸红的快成猴屁股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可真不小,就看皇室是咋想的了。 “你……”悟清的一个你字打破了堂上的寂静,所有人的耳朵瞬间支楞起来,想听听这位想说点啥,九公主也是灵眸看来,悟清接触到九公主的目光,只觉得突然口干舌燥,嗓子犹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悟清傻傻的样子,九公主不禁一捂嘴唇轻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悟清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呜呜的更说不清楚话了,玄石看到这位平时沉稳的大哥如今这幅模样,挠了挠自己光头,轻声笑道:“师父曾说女子似虎,人皆爱之敬之惧之,大善!”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都面露笑意,这个和尚长相清秀,一袭白色僧袍,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尤其是众多宫女侍卫,平日里哪见过这等俊美男子,心中爱惜的不得了,此时听他说出这一番出人意料的话来,个个笑的花枝颤抖。 悟清听了玄石的话,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自从碰到九公主,总是会情不自禁,自己的一颗道心算是白白的修炼了。 晚堂里的气氛刚刚轻松些,苗统领一脸铁青的快步走了进来,看了四人一眼,躬身对九公主道:“公主,刚才我令人下水打捞,果然在淤泥中招到了一具尸身,尸身被金链锁住,口中被塞了石头,奇怪的是尸身未腐,只是变得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而已。” 听到自家池塘中确有尸体,九公主心中一阵恶心,强压下作呕的感觉问四人道:“现在尸身已被找到,几位可有何建议?” 罗令见另外三人都不言语,就答道:“这尸身估计也是怨气太盛,死后又沉于烂泥之中,所以才未曾腐朽,现在她的魂魄已被缉拿,尸身本无大碍,不过谨慎行事,还是早早烧了为好。” 九公主刚要应允,一旁的苗统领却阻拦道:“公主,兹事体大,御前那还需禀明此事前因后果,这尸身还是暂且留着,以备查验为好。” 窦三刀知道苗统领所说是老成之言,也起身行礼道:“臣附议!这尸身还是交给御前发落为妥。” 九公主点点头,说道:“那便依苗统领和窦都尉之言,把这尸身找个僻静地方暂存,等候皇爷爷发落。” 悟清起身又道:“那如此,我这有一张符,贴在那尸身上,保证万无一失。”说着从腰间的山河袋中掏了掏,拿出几张符来递了过去。 苗统领虽然看这登徒子不太顺眼,可也知道威名赫赫的三刀都尉所结交之人必非俗人,当下也把符箓接在手中,只是粗粗一看符纸上的符箓,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当即大惊,赶紧闭上双眼,心中对悟清的评价顿时又高了一分,这等让人看一眼便要目眩的符箓可不是等闲人能写出来的。 九公主一介凡人,不知道苗统领的惊讶之处,只是看着悟清有些好奇,开口有些糯糯的问道:“你这一张符纸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悟清一挺胸脯:“便是旱魃出世,我这符纸也能镇它一个甲子。” 九公主对这些东西听不懂,只是觉得悟清自信满满的样子很入自己的眼,便轻笑道:“若如此说,那本公主也想要一张符,要一张能保我平安一世的符,有么?” 悟清郑重道:“有!” 九公主本是玩笑之言,听到悟清肯定的回答后也很诧异,问道:“还真有?是什么符?” 悟清掏出一张空白符纸,举在胸前,说道:“同心之符!我愿以我一生来守护你,你可愿与我同心而行,厮守一生么?” 此言一出,举堂震惊! 第二十九章 皇宫传旨 “大胆!”一旁的苗统领率先反应过来,杏眼怒视,柳眉倒竖,“来人!将这登徒子拿下!” 随着这一声娇呵,晚堂内外的禁卫蜂拥而上,将四人围了一个团团转,窦三刀急忙道:“且慢!公主,悟清是化外之人,不懂礼数,言语有些荒唐,还请公主息怒!饶恕他言语无状之罪!” 九公主坐在高位之上,也是惊羞至极,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用言语轻薄……就算不是轻薄,这言语也忒无礼了些……虽然看着他的面容确实真诚之至……他怎么可以……哎呀……羞死人啦……什么同心……谁要和你同心……这同心之符是什么意思呢……一瞬间九公主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这世间,男欢女爱最是正常不过,哪有少女不怀春?九公主就不止的一次的偷偷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经天纬地的豪杰,还是儒雅翩翩的书生,还是驰骋沙场的英雄?反正如何想,也没想过是眼前这位的模样…… 这边苗统领迟迟没等到九公主的指令,银牙一咬,大声喝道:“拿下!” 众多女禁卫手持兵刃,齐喝一声,大步向前,窦三刀也不敢有何动作,玄石自不必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罗令冷笑着坐着未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很明显。 面对禁卫进逼,悟清倒是不为所动,只是举着空白符纸静静的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被苗统领的娇呵拉回了现实,见堂上已是剑拔弩张,急忙喝止道:“住手!” 女禁卫们齐齐止住身形,不过手中兵刃还全指着悟清。 九公主嗔瞪了还在看着自己的悟清一眼,正色道:“窦都尉说的有理,悟清乃化外之人,不懂尘世礼法,本公主不予追究,夜已深了,本公主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言罢起身便回了后堂,只是临行前与悟清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个中意味不可言传…… ………… “兄弟,就算你爱慕九公主,也不能这么冒失啊!”回去的路上,在与罗令分别后,窦三刀对悟清无奈道。 悟清此时也恢复了以往的清淡神情,歉意道:“给窦大哥添麻烦了。” “唉……”窦三刀叹气道,“此事肯定会直达天听,兄弟你自求多福吧!虽说本朝素来对修仙者宽待,不过这种事……唉……” 窦三刀说的严重,可在悟清心里这事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自己又没什么过分之举,怕从何来? 这边窦三刀摇头叹息不止,一旁的玄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真是好福气!这九公主美貌纯善,确实是良配之选。” 这话说到悟清心窝子里了,笑道:“还是玄石知我心呐!” 窦三刀见这俩人根本没有上心,气苦的也不再提及此事,对悟清说道:“刚才罗令走时对你说有事再找你,可是还会有厉鬼作祟?” 悟清点点头,说道:“没错,长安城人口众多,阳气鼎盛,正是厉鬼钟爱的藏身之地,估计会有不少厉鬼跑来。” 窦三刀恨声道:“如今各地卫所皆有汇报,言及有恶鬼伤人事件发生,金吾卫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这样分散出击更是力不从心,着实可恨!” 悟清提议道:“不若问问罗令可还有搜鬼罗盘和定魂珠,若是多些人有这两样东西,缉拿恶鬼也方便些!” 窦三刀同意道:“如此甚好,此事你就辛苦一趟,我看只有你在罗令那里还有几分面子,我去怕是要吃闭门羹。” 三人一路商议着,回到了清风细雨楼,此时天已蒙蒙亮,三人敲定事宜之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 大晋皇宫每三日开一次小早朝,每九日开一次大朝会,今日正是休息之日,作为如今大晋皇帝的司马岱难得的睡了一个整觉,过几日就要移驾芙蓉园去避暑了,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有些兴奋之感,在这炎炎暑日,清凉的芙蓉园让人向往无比。 皇帝寝室外室,有一白面老者正侧躺在一张塌上闭目歇息,仔细看去,正是前几日在后花园内与悟清照过面的那位吴总管,塌边有两名中年男子垂首相伴,此时天已大亮,从外面疾走进一个小太监,附在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中年男子看了看还在塌上假寐的吴总管,轻轻挥手示退了小太监,自己继续垂首站立。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塌上的吴总管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两个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扶起他来,恭敬回道:刚刚卯时一刻。” 吴总管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那个被小太监附耳相告的中年人躬身禀报道:“老祖宗,芙蓉园那边昨天晚上有厉鬼作祟。” 吴总管在和目养神,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那中年人继续道:“金吾卫的窦三刀和那个方寸山的悟清还有一个化生寺的和尚带着一个叫罗令,自称是地府的阳间监察使的男子提前赶到了芙蓉园外,厉鬼现行后他们四人第一时间进了芙蓉园抓了那厉鬼,园内损失了一队禁卫,没惊扰到公主的銮驾。” 听到九公主平安无事,吴总管的眉头缓展,又听得那中年人接着道:“后来经那个罗令解释,这厉鬼的前世是前朝一个妃子,因肉身沉在芙蓉园内所以其精魂也可进得园中,随后禁卫经他指点,果然捞起了那妃子的尸身。” 吴总管缓缓睁开双眼,皮笑肉不笑道:“大魏朝净干这种烂事儿!怪不得国运不济。不过竟然还能扯出来一个甚么地府的阳间监察使,嘿嘿嘿,这帮猴儿崽子还挺能折腾!” 中年人面无表情,又道:“后来公主召见四人,期间公主问及方寸山悟清可有能保一世平安的符咒,那悟清竟说要送公主同心之符!并大言不惭道要用一生守护公主,还问公主可愿与他厮守一生。” 吴总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气的冷笑道:“好贼胆!这是欺我皇家无人么!”言语之冰冷,让两个中年人齐齐跪倒在地,劝道:“老祖宗息怒!” 吴总管深吸一口气,把心情平复了一下,阴沉的说道:“起来吧!后来呢?” 那中年人起身回道:“后来公主以化外之人不懂礼数为由,恕了他的不敬之罪,放他们回去了。” “哦?”吴总管扬了扬眉,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前两天那个悟清进宫,可与公主见过面么?” 那中年人垂首道:“属下不知,这便去查。” 吴总管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那日下面禀报公主就在花园内偷看,我看八成他们是见过了,嘿嘿嘿,不愧是方寸山上下来的,真是好胆识!竟然敢打公主的主意!” 这吴总管从大晋王朝立国之初便在宫廷内任职,说起来也是与金吾卫的尹天寿大将军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这几百年下来伺候了十多代的大晋君主,平日里宫内的人都尊称他一声老祖宗,就连历任皇帝也都尊称他为吴常伴,可能是因为活的时间太久了,身体又有残缺,所以导致心性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宫内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这九公主却是例外,平时对这位吴总管多有亲近之举,而吴总管对这位自幼在皇宫长大的乖巧公主也是另眼相看,每每见到她都要慈眉善目的叫一声“歆儿公主”,这种待遇可是百十年都没人享受过了,所以这次初听得有人对公主不敬,这位老成的大内总管也不禁怒气勃发。 吴总管坐在榻上仔细思索起来,公主虽然乖巧淳良,可事关皇家颜面,她断不应该直接放人才是,难不成公主对那小子也有情愫?可这也太快了些吧?只有他们不是初次见面才稍微说的通些,不过那小子自己见过,虽然双眸十分明亮,可长相并不出众,不过倒是有些温雅的气质……公主这是看上他哪点了?不过也难怪,男女之事,就这一个情字最是妙不可言,围绕着这个字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很难想象一个身有残缺的老太监能把男女情事想得这么通透,不过吴总管确非常人,要不然怎会以一个残躯能守大晋皇室几百年的安危…… 吴总管坐在那里沉思不语,身边两个中年人也不敢言语,就在这时,寝宫内室传来几声轻咳,把深思中的吴总管惊醒,他知道这是皇上睡醒了,不过自己只是专责在夜晚的外室里守护皇上的安危,至于杂事,里面自有服侍太监伺候老皇上更衣梳洗,平日里这个时候自己都会悄无声息的的离去,不过这件事情事关公主和皇家颜面,还是要上禀给皇上定夺才行。 于是起身站在内室门口等待。 半刻中后,门帘一挑,一身居服的老皇帝司马岱走了出来,看到吴总管站在门外等着自己,很是意外道:“吴常伴,怎么没去歇息?” 吴总管虽已几百岁,此时却恭谨的把腰弯了下去,恭声说道:“老奴有事要禀告皇上。” 司马岱知道这位大晋历代皇帝的贴身守护者若要报事便无小事,便一手拉着吴总管的手臂,一边说道:“吴常伴随我去用膳,咱们道上说。” 吴总管口中说不敢,却拗不过老皇帝的拉拽,只能躬身随着老皇帝走着,口中一边汇报道:“回皇上,昨天夜里……” 一路走一路说,等到老皇帝走到走廊外花园里的一个凉亭落座的时候,吴总管的事情也禀报完了。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碗米粥,几样菜蔬,几个小馒头。 司马岱面无表情的端起米粥喝了一口,平静的问道:“吴常伴,那方寸山我听着有些耳熟,你可知那是什么个什么门派?” 吴总管答道:“这方寸山流传近万年,据传是在一座飘渺不定的仙山上,其祖师菩提老祖是个仙人无疑,这个门派收徒看机缘,品性,所学之法可谓是仙法,其下弟子学成后都要入世游历,个个可称传奇,世人皆称其为神仙门派,修其法可成仙,不过三百年前方寸山被一天降之魔击毁山门,门下弟子被屠戮殆尽,菩提老祖重伤消失,如今看来,这菩提老祖倒是没有死。” 司马岱微笑着把碗放下,说道:“有个仙人当师父,确也难得,吴常伴,传旨让这个方寸山悟清觐见!” 第三十章 前朝往事 清晨的朱雀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无比,悟清走在街上,看着身后一队步伐整齐的宫廷禁卫和前面两个带队的中年宦官,对身边欲言又止的窦三刀笑道:“不得不说你们官家办事效率真是高,一大早就宣我进宫,窦大哥你说我此去是吉是凶?” 窦三刀苦笑一声:“兄弟,这事我还真不好说,不过既是皇上传唤你,想必也是未动真怒,你小心应付便是,还有你这背上的剑还是收起来吧,面君不可携带利器。” 领头的一个中年宦官回首皮笑肉不笑道:“无妨,皇上口谕方寸山弟子悟清进宫面圣免一切俗礼,剑自然是能携带的。” “哦?”窦三刀有些意外,“免一切俗礼?”他虽然是金吾卫的都尉,按照朝廷官员的品级来说是正四品官阶,可是却从未面见过皇上,这次也只是有些担心悟清,陪着他走一路而已。 这一队人马在人流密集的朱雀大街上自然是备受瞩目,路边的行人凑到一起议论纷纷,毕竟宫廷禁卫平时极少出宫,且这队伍里还有一个似押似请的背剑青年,确实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皇宫,在窦三刀的注视下,悟清跟随着队伍缓缓走进了宫门内。 ………… 皇帝司马岱此时身在勤政殿里批阅公文,除了几个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外,吴总管也在一旁垂手而立。司马岱毕竟已年过七十,精力不算旺盛,只一会儿便有些疲惫的抬起头揉了揉眼角。小太监赶紧递过来一条浸过热水的麻布毛巾,司马岱把毛巾展开敷在脸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司马岱拿下了脸上的毛巾,递还给小太监,开口对吴总管说道:“吴常伴,我这身子骨愈发的不济了,我已决意明年年初把这皇位禅让给度儿,我也享几年清福。” 吴总管躬身道:“这等大事,老奴不敢置喙,不过皇上您宅心仁厚,行事果断,这些年老奴都看在心里,今天您既已提出禅位的想法,想来已是下定决心了的,老奴这便提前祝您卸下重担,得享天年。” 司马岱听到吴总管这样说,欣然的哈哈大笑起来,虽说大晋朝不乏禅让皇位的先例,可似这等天下大事,在这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如平时两个老农聊天般那么自然无违,让身边这几个伺候的小太监咋舌的同时暗叹自家这位皇帝还真是气度非凡。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黄门进殿通传道:“启禀皇上,方寸山弟子悟清奉旨在殿外等候。” 司马岱“哦”了一声,淡然道:“让他进来。” 门外的小黄门应旨高声喊道:“皇上有旨,宣方寸山悟清觐见!” 不多时,悟清便在两位中年宦官的带领下走进了勤政殿。 司马岱坐在殿上,微眯起双眼,端详起底下的悟清来,面色黝黑,身着朴素,后背上背着一柄破布缠绕的长剑,从哪方面说都不算是一个出众之人,不过司马岱绝非以貌取人之辈,率先开口道:“悟清,是个好道号,想来尊师也是望你能坚守道心,不浊不垢,可你因何要对我的孙女儿出无礼之言?” 悟清先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师尊曾赞我十六年修行,修出了一颗赤子之心,嘱咐我遵照本心行事即可,我初见公主便起爱慕之情,一切所说皆出自本心之意,所言所行皆合天地人伦之道,何曾有无礼之言?” 一旁的吴总管眼神闪过一丝阴郁,这猴崽子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顶撞皇上,他暗暗运起功法,只等皇上开口,便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好好的吃些苦头。 不料司马岱却对悟清的顶撞不以为意,一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淡笑道:“倒是个能言善辩的,那好,旁的我不说,只说我这大晋皇族有一铁规,任何皇室成员无论男女不得修行,你现在正值弱冠,我那宝贝孙女儿也是豆蔻年华,倒也无妨,若是三五十年过去,你这修仙之人自是不怕,可我那孙女儿却早已人老珠黄,容颜不再,你还能以初心待之么?” 悟清笑道:“此事易尔,我可为她求取仙丹,凡人增寿几百载不在话下;也可用那同心之符,我与她同生共死。” 吴总管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惊诧,江湖上有不少修行之人开炉炼丹,只为成仙证道,也确有不少能延年益寿的好丹流传于世,只是能增寿几百年的却闻所未闻,这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仙丹才会有这等功效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能求来这等仙丹?不过想到他那仙人在世的师父,这到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当年方寸山灭魔之难,天下高手都曾去观战,这位吴总管当时作为宫中的一个掌印太监,也被派去了现场,那毁天灭地的战斗场面让他至今记忆犹新,所以虽然平时嘴里不说,不过心中对方寸山的那位菩提老祖从骨子里敬畏的很。 司马岱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说出这番话来,而且看一旁吴常伴的反应,这年轻人说的八成还是实话。这就让他有些吃惊了,作为一国之君,丹药他其实并不陌生,每年都要吃上那么几粒,祛病延年。不过这能延寿数百载的仙丹……司马岱心头一热,不过马上自嘲的摇了摇头,说道:“听说你的师父是位仙人,想来也有这样的本领,我也不疑你,只是常言道‘自古最是烦恼帝王家’,你若想和歆儿共结连理,不免就要沾染到我们这帝王家的俗事来,你可要想好了。” 原来她叫歆儿!悟清想到公主的模样,不由得痴痴了笑了一声,说道:“我若真与公主永结同心,以后生活便随她心意,单这皇家的事我们不会参与分毫便是。” 司马岱叹道:“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悟清,你可知我这大晋朝是如何立国的?” 悟清一愣:“这我倒是真不知晓,仿佛也很少有人提及此事。” 司马岱从龙椅上起身,扶着御书案道:“五百多年前,大魏朝初立,魏武大帝君临天下,镇压一世,只是这魏武大帝修得帝王道,虽然修为高深,但性情凶烈,做事狠辣,一生杀伐无数,便是立国后也刑法酷烈,征战无数,天下苍生为此丧命者不知繁几,引得天下怨声载道,等到他驾崩后,天下间便反声不断,其后继者又无他的雄才伟略,所以大魏朝支撑不过百年便轰然崩塌;我司马家原是大魏旧臣,有见大魏朝之兴亡,在逐鹿天下时便立下血誓,我司马家若得天下,终其一朝,不让族人修道,此举得到很多平民百姓和修行者的支持,也正是在他们的支持下,我们司马家建立起了这大晋朝,也一直遵守祖上的誓言,不让族人有修仙之辈。” 站着说了这些,司马岱松了松筋骨,又坐回龙椅上,接着说道:“然我大晋朝现在虽国运昌隆,可也被很多人所仇恨觊觎,其中便有大魏朝的后人,我大晋立国之初便出了法令善待大魏后人,可他们却并不领情,举族隐退大荒之中。现如今江湖上新起一派,名为‘朝天宗’,据密报其功法与魏武大帝的帝王道有极近之处,其宗内门人也多是陌生之徒,想来便是在大荒内繁衍生息的大魏后人创建的这个宗门;本来这宗门创立也无不可,只是这朝天宗竟蛊惑人心,吸纳搜罗众多枉法之辈为己用,这一两年来更是开始往中原腹地渗透,想来是野心不小,要行改朝换代之举。” 司马岱说完,看了看殿下的悟清,笑道:“这还只是一个前朝遗患而已,天下之大,烦心之事数不胜数,而哪件事又都要十二分小心去做,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既不可操之过急,又不能懈怠应对,而你若是与我孙女儿结了连理,那这些事便成了你的家事,你的分内之事,这与你们这些修仙者的清静无为之道意可谓背道而驰,何去何从,你愿做个抉择么?” 悟清摸摸鼻子,苦笑道:“若如此说来,这朝天宗的事还真是我的分内事了。” 司马岱奇道:“何出此言?” 悟清耸了耸肩,无奈道:“前段时间我路过芒砀山,察觉到那魏武大帝的帝尸已启灵修行多时,为天下苍生计,我破了它的地宫,将帝尸镇杀,如此说来,我可是撅了他们祖坟的仇敌,想来这仇怨是结下了!” “哦?”听到这个回答的司马岱很是意外,“你竟破了魏武大帝的帝陵?哈哈哈!看来你与我司马家倒是有些缘分!想当年先祖立国后也曾派大军找寻过魏武大帝的陵寝,只不过无功而返,想不到今日竟被你所破!也是天意!” 悟清低头道:“那魏武大帝的尸身已启灵修行,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在冥冥之中有运道相助,那帝尸被我破宫大阵所引雷霆直接击中,没废什么力气便将其镇杀了。” 司马岱点点头,忽然叹道:“相传魏武大帝有一心腹爱将,名为呼延破,一生追随他南征北战,在魏武大帝驾崩后,这呼延破以锁魂秘术书写全身,自杀殉葬,做了镇陵之鬼。” 悟清恍然道:“我说那帝陵的前殿里怎么还有一个厉魂,原来是他!这个呼延破是不是善使一柄偃月大刀?我看它的精魂幻化出来的兵器就是那个。” 司马岱点了点头,叹道:“说起来这呼延破与先祖还是同殿之臣,有些情谊,他殉葬后先祖还哀叹凭吊于他,不想几百年后这一世猛将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悟清本想说这呼延破的精魂已被自己用作万鬼幡的主魂,后来想想还是忍住没说,只是岔开话题道:“皇上,我与公主……” 司马岱平视着悟清,笑道:“我虽为一朝君主,可也是歆儿的爷爷,如今我这一关你算是过了,可这事还是要她的父亲做主为好,若有机会,我着人安排你们会一次面,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第三十一章 小八得宝 在皇宫外面焦急等待的窦三刀看到被一个小黄门送出来的悟清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了上去,两人一路边走边聊的返回清风细雨楼,在得知皇上对悟清的态度后,窦三刀很是吃了一惊:“朝天宗的事情现在是金吾卫的绝密,也是重中之重的案子,不想皇上竟透露给了你,难道皇上是想让你参与此事么?” 悟清点头道:“我看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朝天宗若真是大魏后人所建,那我倒是也脱不开身了,毕竟我破了魏武大帝的陵寝,他们作为魏武大帝的后辈定会来寻仇的。” 悟清在芒砀山所做之事瞒的了别人,却瞒不了与化生寺相交甚密的金吾卫,不过此事也仅是几个金吾卫的高层知晓而已。 当听说当今皇上说悟清与公主之事在他那里过关了的时候,窦三刀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悟清的肩膀:“兄弟,我还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本事!当今太子爷也就是荣亲王,最是听皇上的话,皇上既然说你过关了,那估计此事就捌玖不离十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样子你这一闹竟然还要闹出一个驸马爷来!” 两人刚刚来到清风细雨楼的门口,只见一队宦官从街口急匆匆赶来,跑到两人面前躬身大声道:“荣亲王相请悟清仙师移步荣亲王府一叙!” ………… 金陵城建在东海湾之侧,毗邻三江入海口,因水运之利成为了人口百万繁华无比的巨城,黄家酒楼坐落在城中繁华地段,是金陵城一等一的食府,每日来这里享受美食的饕餮之客络绎不绝,大晋国东南富足,诗书传家者比比皆是,在这黄家酒楼内,文人泼墨挥毫会友是常有之事,东家也乐见得如此,那雪白的墙壁上落满了文人所提之诗词,那些文采不够出众的诗句虽然也能提上去,不过用不了几天便会被酒楼连夜悄悄扣下去再粉刷一新,所以能够长久留存下来的皆是扬葩振藻、璧坐玑驰之作,久而久之金陵城的文人们也以在黄家酒楼长留一首作品为荣。 这一日晌午,正是午饭时分,黄家酒楼里人声鼎沸,每桌都已坐满了人,喝酒的,吃饭的,闲聊的,高声划拳的,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其中,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盆碟,一旁坐着一个壮大的汉子正在大快朵颐,其吃饭速度之快让邻桌的人们不禁为之侧目,那壮汉也不管旁人的议论和眼光,只顾着往嘴里送着吃食。 “来啦!”随着一声吆喝,店小二利索的端着一托盘的菜肴跑了上来,一遍熟练的给壮汉上菜一边撤着空盘。“南煎丸子,黄焖牛肉,白灼大虾,五香脱骨鸡!客官您菜齐了!请慢用!” 那壮汉点了一下头,也不说话,只是扔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店小二眉开眼笑的接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 这壮汉也不用筷子,直接伸手将那五香脱骨鸡撕下一个大腿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新上来的四个盘子也空空如也了,那壮汉才满意的擦了下手,起身往楼下走去。 楼下掌柜的正在柜台内算账,看见壮汉从楼上下来,急忙闪身出来迎了上去,一脸堆笑的问道:“客官吃好了?承蒙惠顾,一共八十二两三钱银子,您给八十两便好。” 壮汉从胸口里掏出一根金条递了过去,瓮声道:“店家,你可知那东海龙宫在哪里?” 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接过金条,答道:“回客官,这东海龙宫那都是仙家去的地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能知晓?不过小店家倒是听人提起过从金陵城往西南方向,走个两千多里地,便离着东海龙宫不远了。” 壮汉对这回答显然很满意,蒲扇般大的巨手一挥,豪爽道:“这钱赏你了。”说罢不理千恩万谢的掌柜,大步走出了黄家酒楼。 这壮汉就是易容后的小八,这一路前行,多亏了悟清给他的玄冰面具,不仅没惹出什么事端,反倒是让他好好享受了一番各地的美食。这一路走一路吃的来到了金陵城,小八虽然没去过东海龙宫,不过这一路旁敲侧击的有意打听下,也真让他打听出来了东海龙宫的大致位置,与那掌柜的所说的相符,小八当下也不迟疑,大步流星的赶到城外东海海边,看四周没有什么人注意,一扭身化作一阵黑色的狂风吹向了深海。 要说起来狮驼岭的遁法也是威风凛凛,黑色狂风裹挟着小八的身形一路飞驰,在这碧海蓝天中显得特别突兀,没有几个时辰便飞了大约两千里之远,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海中也渐渐不太平静起来,又行了大约三四百里路程,海中突然炸出一道巨大的水柱,正拦在黑色狂风的前路,狂风立停,小八的身形在一团黑风中显现出来,紧盯着那道水柱。 水柱稍稍降下七八丈,从里面现出一条青色蛟龙来,那蛟龙看着小八口吐人言道:“敢问是哪位道友,在我东海龙宫的地头如此肆无忌惮的行路,可是欺我东海龙宫无人么?” 小八一对三师父赏赐的鬼牙双锤就是被这东海龙宫的蛟龙偷走了,自是没有好言好语,狞笑道:“俺便是来你这东海龙宫撒撒火来的,你这厮听好了,俺的一对儿锤子被你们东海龙宫的一个贼泥鳅偷了去,速速还我便罢,若是有半个不字,俺狮驼岭小八必要称量称量你们东海龙宫!” 这青色蛟龙一听,暗道龟丞相真是神机妙算,刚才巡海的虾兵来报,有人飞遁来此,龟丞相暗中观察了一下后,便把一柄神兵利器塞给了他,让他出面和来者去周旋,并嘱咐自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去说,如今看来,龟丞相所说真是分毫不差。 这蛟龙想到这里,便喝道:“呔!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在我东海龙宫地界上撒野!我东海龙宫富甲天下,岂会有人贪图你这厮的甚么锤子!我看你两手空空,也不欺你,你敢与我空手比试一番么?若是你赢了,”说着掏出一杆丈余长的佛家降魔宝杖来,“这柄神兵‘护法灭魔’便给了你,以后休要再提有人偷你锤子之事!” 小八定眼望去,只见那宝杖柄为梭罗仙木,斧身外边镶宝霞光耀,内里钻金瑞气凝,一动一静之间似有佛家梵文环绕,端得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神兵,当下喜不自胜道:“要得要得!你说怎么比吧!” 蛟龙暗想,反正龟丞相说无论比啥都要把这护法灭魔输给对方,便漫不经心道:“那便比气力!你既是苦主,便让你先!” 小八听到此,只应了一句:“好!”便起身而上,双手大力一挥,整砸在那蛟龙的身上,青蛟也有准备,浑身法力凝聚一处任他打来,本想着自己假装不敌输给他便是,却只觉得随着小八的双拳触碰道自身时,好似有座大山突然压了过来,直压得它吐不出气来,身子直接僵在了那里。 小八似早有预料的伸手把青蛟爪子上的护法灭魔拿了过来,在手中挥舞了两下,只觉得趁手的很,似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般,心中欢喜的紧,道了句:“多谢!”便一闪身,卷起一阵狂风飞走了。 几个呼吸后,青蛟身上的重负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青蛟大喘了几口气,怒吼了一声,蛟身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一头扎进了海中,这片海面重归了平静…… ………… 此时的金陵城内,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与周围喧闹的氛围相比,这个青年傲睨万物的神态让他显得格格不入,便是一些常年在大街上行走的流贩,被他身上的傲气所染也不敢走到他的近前,似怕自惭形秽。 这个青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大街上走着,身上的华服一尘不染,手中一柄玉扇并不打开,只是在手中随意的拿着,在这炎炎夏日里,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感觉到一丝水汽凉意,让人舒爽无比,有小孩儿贪凉,跟在他身后一路小炮追逐着,他也不恼,只是无视般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过一个挂摊时,挂摊上正在昏昏欲睡的摊主猛然一个起身,惊恐道:“好大的水汽!有真龙在这么?”周围的人只以为是这个老道士睡昏了头,纷纷哄笑他,那老道士也不辩驳,只是看了青年一眼,惶恐的行了一个道礼,俯首不敢多言。 青年斜眼看了看一旁的这个老道士,开口淡漠道:“倒是个有道行的。” 老道士垂着首苦声道:“不知真龙云驾至此,小道可有效劳之处?” 青年平视着远方,说道:“这金陵城虽大,却无甚新异,无趣的紧。” 老道士一愣,有些拿不准的说道:“若说新异,小道十多年前去过长安城,那里汇聚了天下修真同道,各色人等新鲜事物层出不穷,倒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青年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恩,早就听说过长安城,我便去看看吧!”说完不再搭理老道士,径直走了。 等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边后,老道士才抬起了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道这青年额上有一对龙角隐现,竟是一条真龙!真不知道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龙怎会被自己碰到,也不知自己是撞了大运还是倒了大霉,再回首看挂摊时,才发现挂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老道士一个箭步过去把珍珠抢在手里揣进怀中,喜笑颜开自语道:“看来合该老道我发财!这等真龙都能让我碰到!” 第三十二章 荣亲王府 荣亲王作为储君,其府邸离着皇宫不远,府内黄门禁卫一应俱全,就如一个小皇宫一般。荣亲王自幼被寄养在一户普通的农户家中,儿时便有才学,不同于同龄孩子的顽劣,他最爱做的事便是在村中的私塾外听先生授课,开蒙后更是苦读诗书,十六七岁时已成为十里八村有名望的才子。 在荣亲王成年回归皇室后,从普通百姓一跃成为亲王这样身份的巨大变迁也并没有蒙蔽他的心窍,一直谦和守道,以礼待人,在当今皇帝定他为储君并给他安排了四名肱骨之臣相教礼法、为君之道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几位老师对这位尊师重道、谦逊好学的储君便交口称赞,一片赞扬之声,称其可成一代明君。 当悟清被宦官径直带进了荣亲王王府后,发现来往的宫娥宦官面容诚真,一行一言之间守礼有度,不由得暗暗感叹这荣亲王御下持家真是高明! 几个宦官把悟清领到前堂后,便躬身退了出去,整个前堂只留悟清一人坐在下首。悟清环顾四周,这前堂布置的雍容内敛,一摆一设皆合大道,让人看着身心舒服通透,显然是受过高人指点。 两柱香后,一个身着应龙袍的中年人踱步进来,其身高七尺,金冠玉带,三绺黑须,白面朱唇,可称得上仪表不凡,一双鹿眼透着和善。这人进来后,看了一眼起身行礼的悟清,颔首微笑道:“悟清是吧,来来来,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荣亲王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悟清,让悟清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一丝丝的紧张感。 过了一会儿,荣亲王笑道:“你和歆儿的事我听说了,本王也知道了父皇的态度,虽心有不舍,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王断不会逆道行事,况且歆儿像极了她母亲,虽乖巧脾气却倔的很,听说你前后只与歆儿见过两次面,我差人问过歆儿的贴身女官,她对你的印象也是不错,不然也不会为你开脱。” 悟清没有搭话,只是微笑的看着荣亲王,知道他还会有下文。 果然,荣亲王话题一转又道:“今日在皇宫内父皇与你说的清楚,我大晋皇室祖法,禁止一切皇室成员修行,你若与歆儿结亲,那你便是驸马,这与我大晋皇室祖法不合。” 悟清拱手道:“荣亲王,我对公主一见倾心,必不会舍弃此情……” 荣亲王摆了摆手,说道:“本王并非决绝不准此事,只是此事确与皇室祖法不符,此事还需再做打算才是。说起来我有二子一女,因皇家的规矩二子都不在我的身边,只有歆儿自幼便在我的膝下长大成人,说一句体己的话,歆儿便如我的心肝一般,父皇有意促成你与歆儿之事,我这心里五味杂陈,都不知要怎样去形容才是。”说完轻叹了一口气,听在悟清的心里一颤,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偷盗事一般。 荣亲王看悟清有些心虚的样子,不由得又笑道:“你也莫要有什么顾虑,本王知你是方寸山的门人,说一句神仙子弟也当得,听金吾卫的人说你的道行高深,是江湖上有数的青年高手,如此手段心智,歆儿若是跟了你也不屈。” 悟清心中大喜,这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老丈人关么?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荣亲王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普通的年轻人,心中也是感叹自己的女儿花容月貌,怎么会对这么个黑小子另眼相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么? 随后又问悟清道:“听说你现在还在清风细雨楼住着?” 悟清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来长安时间不长,暂时住在那里。” 荣亲王说道:“清风细雨楼初创,并非久居之地,本王在南城外有一别院,名为‘丰园’,虽小却幽静,本王便赏与你了!” 悟清刚要谢绝,荣亲王又道:“你也不用推辞,这算是长辈对你的一个赏赐吧!” 话说到这里,悟清只能说些感谢之语。随后二人又聊了聊一些闲话后,悟清便告辞出了王府。 站在王府朱门外,悟清揉了揉脑袋,这半天过的可真是让他感觉有些如梦如幻,先是被皇帝召见,又被荣亲王召见,昨天晚上自己还在芙蓉园内被公主的禁卫围着要抓起来,今日再看与公主之事竟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是在做梦吧?!”悟清揉着脑袋开始回返…… ………… 东海上空,一阵狂风掠过,小八的身形在狂风中若隐若现,自得了手中这柄神兵后,小八冷静下来后就想明白了这其实就是东海龙宫给自己的赔偿之物!否则一只蛟龙怎会轻易拿出这样一柄神兵与自己儿戏般的对赌?看来东海龙宫必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跟脚,否则只凭自己这样一个虎头怪的身份,莫说赔偿,便是直接把自己打杀在此也很有可能! “虽然三师父给的鬼牙双锤没了,可这护法灭魔却更合我意。”小八看看手中瑞光四散的宝杖,咧嘴大笑了一阵,随后又暗思到,三师父让自己下山闯荡,如今名声还未叫响,师父给的家伙却丢在了东海龙宫,估计短时间内休想拿回来了,现如今师门肯定是回不去的,西牛贺洲也不想再回了,自家狮驼岭的名望太过凶悍,别人见着自己都躲着走,如何闯荡?倒是有一家不怕自己师门的,可那个门派自家又惹不太起,反正小八自己是见着就头疼的,如此看来,还是留在这东胜神洲的好,修仙者众多,门派云集又多奇异事情,就比如那个据说是方寸山传人的悟清,才认识没多久便给了自己一件玄冰面具,还邀自己去抓甚么厉鬼,现在得了一件趁手的神兵,正好回去答应了他,一来还了人情,二来也磨合一下这柄护法灭魔,想到此,小八虎啸一声,驾着狂风往长安方向疾飞而去。 ………… 东海海底,水晶宫外,之前与小八比试输了护法灭魔的青蛟正蜷缩低首小声的向龟丞相汇报着:“那虎头怪拳头打在小蛟的身上,小蛟我只感觉犹如有万钧重的大山直接压在了头顶,让我难动分毫,那厮便趁此机会拿了护法灭魔扬长而去了。” 龟丞相闭目微微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说道:“你做的很好,赏你一瓶五龙丹,记住了,管住自己的嘴,此事莫要在外声张,若被我知晓,定不饶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玉小瓶抛了过去。 青蛟双手接过玉瓶,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直到它游远后,龟丞相才自言自语道:“这样刚猛的招式,便只有狮驼岭二当家的象形招式才会有这等威力了,如此看来确是狮驼岭的弟子无疑了,不过这狮驼岭一向只在西牛贺洲活动,且从无派遣弟子单独下山之举……龙王爷也把秋太子贬出宫去了……莫非这其中有何关联不成……” 嘀咕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的龟丞相晃了晃脑壳,决定不再想这些费心费力的事,既然龙王交代的事已了,那便得去禀报一声才是,想到这里龟丞相一步三摇的走进了水晶宫…… ………… 长安城,荣亲王府内,送走悟清后,荣亲王回到了后宅,一身着红色宫袍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迎了过来。 “怎样?”这女子开口便直接问询道。 荣亲王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子,温柔的笑道:“入我眼缘,虽然长相略显普通,可自有一番气度,是从骨子里透出傲气的一个小伙子。” 宫装女子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夫君虽然平日里看着谦和无事,其实眼界甚高,能入他眼的人自然是错不了。 “那便好,”女子亦是笑道,“唉,在我脑子里歆儿她还是个只知嬉戏打闹的小女孩儿呢!这一转眼就要考虑婚配之事了,真是时间流逝催人老啊!” 荣亲王上前搀着女子的手腕向前走着,叹道:“是呀!在我心中歆儿亦是那个围在咱们身边嬉戏的小女儿,不成想现在已有臭小子打她的主意了!” 女子抿嘴一乐:“都说丈人和女婿是仇敌,你瞅瞅,刚才还夸人家呢,现在就成了臭小子了。” 荣亲王拍了拍女子的手,笑道:“不过这个悟清想娶咱们闺女也不是易事,他的师门方寸山虽然名声赫赫,可毕竟是山野修行之辈,咱们的祖法有令,皇室宗亲一律不得修行,他要是相当这个驸马,此事不易啊!” 女子听了,停下脚步问道:“那可怎生是好?听女官说咱们的歆儿对这悟清也似有情意,若真是因祖法不得周全,我怕歆儿伤心。” 荣亲王长叹了一口气,看自己的妻子略显忧虑的脸庞,不由得伸手抚了上去,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歆儿从皇室家谱中格出去便是。” “啊?”女子听了,犹如被雷击了一般,失声道:“这怎么能行?家谱中被格出去名字,岂不是没有祖宗了么?若真要这样,我死也不同意这桩亲事了!” 荣亲王沉默了一下,他心中又何曾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下下之选,只是一时间真的找不到好的办法了。 “放心吧!”过了一会儿,荣亲王宽慰自己的妻子道,“咱们何必操这个心呢?我看那小子机智过人,这个难题便让他去解决便是,若没有这个本事,便不要妄想咱们家的歆儿了!” 第三十三章 多事之秋 悟清回到清风细雨楼后不久,就有一个王府的管事匆匆赶来,言称是奉荣亲王之命来领悟清去丰园的,窦三刀不在,玄石倒是很高兴,一向喜静的他其实一直不喜欢住在人多喧闹的清风细雨楼,甚至还曾想去长安城附近的寺庙去挂单,只是那些寺庙每天也是人流如织,这才作罢。 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直接打包跟着管事出了清风细雨楼直奔南城外而去。 南城外多是皇家园林行宫,丰园也正如荣亲王所说,偏僻幽静又小巧宜居,悟清玄石见了后很是满意,王府管事留下几个下人厨子后便带人离去了。 “大哥,没想到短短几日,你便能在这长安城内混得如鱼得水,小僧真是佩服。”玄石双手合十道。 悟清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便宜小弟,问道:“这些话语从你这小和尚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刚才出来的急,一会儿咱们回去找一下窦大哥,咱们晚上去吃酒。” 玄石点点头表示同意,正在这时一个下人快步走了进来,朝着悟清一拜说道:“启禀老爷,府外有一个罗公子求见。” “罗公子?”悟清与玄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罗令!” ………… 罗令依然带着面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悟清对他说道:“闫姑娘,我这兄弟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其实大可不必每次都如此装扮的。” 罗令冷冷的回道:“这样装扮省了很多事情,我已习惯了。” 说完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冷笑道:“你还真是能耐,本来我还担心你昨夜对当朝公主那样不敬会有什么麻烦,没想到半天的功夫连老丈人都让你拿下了,还送了这么个小别院给你,真是好手段。” 悟清却笑道:“我们前脚进门,你后脚就跟过来了,该是我佩服你才对,消息真是灵通!” 罗令傲然道:“我既为地府的阳间监察使,自然有自己的手段,闲话少叙了,我今早把那前朝臻妃的厉鬼送下去了,阴司的几位大人很是满意,我也把你们的帮助如实禀报了过去,阴司大人们便给了你们一些赏赐,我给你们带过来了。”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三个乾坤袋,直接扔给了悟清。悟清伸手稳稳的接住,却没有打开,只是说道:“我们帮你抓厉鬼也是为民造福,不需这些旁骛的。” 罗令说道:“地府行事一向是奖罚分明,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既然帮了地府做事就会受到奖赏,你不必谦让。” 悟清也不再推辞直接收起两个乾坤袋,剩下的一个递给了一旁的玄石。 罗令见此,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这就对了,我这几日要外出一趟,有几个厉鬼逃到了附近,我得去一一降服,这几个厉鬼我查过跟脚,都是些普通的货色,这次就不劳烦你们了,有厉害的茬子再找你们。” 悟清倒是无所谓,玄石却提出异议道:“罗施主,可否带上我?我的佛法对付厉鬼倒是在行。” “你?”罗令斜眼看了一下玄石,没好气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懂得非礼勿观的时候再说吧!”说完不再搭话,径直出了门走了。留下瞠目结舌的玄石和一脸看戏的悟清。 玄石愣了半天才问道:“大哥,罗施主此话何意?” 悟清好笑道了“她的意思你的眼睛忒毒,人家是男是女让你一眼就看清了,怕你再瞎看!” 玄石不解道:“看穿她的性别纯粹是因为男女身体构造有别,难不成她以为我是看透她的衣物看到她的真身的么?” 悟清大笑道:“女人心海底针,她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可猜不到,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么,‘女人似虎,需爱之敬之惧之’,以后你就把她当成老虎一般敬而远之就行了。” 玄石苦着脸点点头,嘟囔道:“真不讲理……” ………… 金吾卫总司内那栋独楼里,尹天寿听完窦三刀的叙述,不禁哑然失笑道:“没想到不到月半的时间,他竟然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就连皇室都惊动了,看样子皇上竟是有意促成此事,真是不可思议!” 窦三刀在一旁也不多说话,只是垂手而立。尹天寿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敲了半晌,开口问道:“那个罗令的底细查到了么?” 窦三刀拱手施礼道:“启禀大将军,属下失职,除了知道她是女儿身外对她的其他情况毫无头绪。” 尹天寿摆摆手道:“这事不怪你,她在擂台打了两三个月,底下的人也没查出什么,你刚回来不久就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性别,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没想到平日里觉得阴间鬼差这等身份的人物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却不料就在这长安城内,咱们的身边!我早年倒是听过一些秘辛,似这等阴间鬼差多在土地庙城隍庙里。” 窦三刀沉声道:“那我立刻派人去城内的庙宇秘密查勘。” 尹天寿摇了摇头:“不妥,毕竟是鬼差,所行之事都是为了维护天地大道,咱们不好多做干涉。况且她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你们,你趁着此事与她搞好关系,咱们金吾卫的同僚总有伤亡,真是到了下面让她照拂一下也好啊。” 窦三刀顿首道:“属下明白了。” 尹天寿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两日总司陆续接到各地报道,许多地方都发生了恶鬼袭人事件,有些地方的百姓已经出现恐慌情绪,咱们金吾卫专职抓鬼的兄弟很少,不能顾及的地方很多,我已给各地的名门正派都下了调令,只是你也知道咱们金吾卫的调令对于他们来说与一张草纸无异,此事又急需处理,你先让轻风细雨楼的人分配一下去地方救个急,长安城里的修真者们也都发动起来,咱们金吾卫给出悬赏花红,各地府衙证实镇杀厉鬼的,或者直接活捉厉鬼的咱们重赏!此事非一地一域之灾,必须集结各方力量才能尽快度过此劫。” 窦三刀对尹天寿的话向来是奉若天条,这次也不例外,领命便要离去,尹天寿叫住了他,笑道:“那小子这次去荣亲王府,我估计荣亲王对他也是满意的很,虽然有皇室族规明令禁止皇室成员修仙,但是皇上和荣亲王若一心促成此事,悟清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成这个驸马的,我估计八成是要在厉鬼横行这件事上做文章了,到时候你全力帮衬着他便是。” 窦三刀拱手称是,顿了一下又试探性的问道:“大将军,这短短时日就生出这些个事端来,又有这么多门派弟子出行,属下总觉得有些蹊跷……” 尹天寿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轻声道:“你这么快就看出来了?眼界倒是不错,这几天的事的确很不寻常,尤其是那大魔击穿地狱之事,虽然现在来看只是有厉鬼跑上阳间作祟而已,可此事的深意远非这些,上一次的大魔袭扰就是方寸山的灭魔之难,方寸山,那就是仙家之地,莫要说菩提老祖,就是那些弟子随便出来一个也是修真界的顶尖人物,就是这样的实力也被那个大魔杀险些得灭了道统,而这次的大魔袭击地狱,你也说了地府的阴官阎王还有镇守在九幽的地藏王菩萨都有出手,那大魔依然能击穿血池地狱从容离去,可见那魔头的实力深不可测,最可怕的是这魔头做出这等大事,三界之中竟然连这魔头的跟脚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咱们金吾卫创立时间尚短,底蕴不足,查不出来不足为奇,可若是连掌管三界生死轮回的地府都不知晓的话……我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窦三刀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大将军,您说这两个大魔……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尹天寿亦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笑道:“这便只有天知晓了,仙神尚不能断知,你我这样的凡人又能如何?此事非人力所能及啊……不过那魔头的来历或许有一人知晓……” 窦三刀闻弦知雅意:“悟清?” 尹天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悟清年纪尚轻,虽然已出来历练可菩提老祖未必会把此等秘辛告知于他,那魔头从天而降后,飞跃半个东胜神洲径直去了方寸山,最后又战死在那里,所以我猜测菩提老祖必然知晓那魔头的来历。” 尹天寿看窦三刀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也不必去问他,先助他与九公主成了事,让他欠了咱们的情才好。” 窦三刀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金吾卫推门而入,手持一封书信递送到尹天寿面前躬身道:“禀报大将军,金陵城分司传来密函,今日在金陵城内发现一化为人形的真龙,据调查此龙似已前来长安。” 尹天寿平淡不惊的接过密函打开看了看,随后合上密函朝着窦三刀抖了一抖,笑道:“三刀,看到没,多事之秋啊!” 第三十四章 龙争虎斗 是夜,丰园内的玄石早早睡下,悟清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换好衣物静坐在桌旁,等到鼓楼上鼓打三更的时候,悟清悄无声息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反手关好后,身影就如鹞子一般飞起消失在夜幕中。 他这次偷偷出来就是想来单抓厉鬼的,三年多的独自游历,让悟清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玄石虽说佛法精深功力不低,悟清却还是更习惯于单独行动。抓鬼拿妖这种事对于他而言是轻车熟路,他在民间游历主要就靠着这点事情来赚些钱财养活自己。 没多久悟清就来到一片荒地,他左右看看四周无人,便从山河袋中掏出一个木制阵盘来放在地上,又掏出几张符纸来贴在阵盘之上,只见这几张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成一缕缕的青烟绕着阵盘飞转。 悟清紧紧盯着看着旋转的青烟,嘴唇翕动不已,等到青烟散尽,悟清心中也计算完毕,把阵盘收起,朝着西南方向踏空而去。 大约飞了半个时辰后,悟清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落下身形,左右观察了一下后,嘴角咧开笑道:“阴气虽重,可四周的草木被侵染的却不深,看样子在这落脚没一天吧!是你自己乖乖回地府报到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忽然阴风大起,吹的树叶草丛沙沙作响,大片的黑雾笼罩下来,一股沁人肺腑的凉意从悟清的脚下升起,悟清从背后拔出四法青云,起了一个剑决,四法青云剑身顿时豪光大放,并有雷电缠绕,直接将四周的阴气逼退,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凄厉的吼道:“臭道士,来的好!我正缺一口鲜灵的血食!” 悟清看向一处,口中默念咒语,手中的四法青云疾飞而去,剑身上的雷电猛然炸开,将四周阴气黑雾击穿无数个缺口,黑雾中传来一声怒吼,似是受了重创,悟清脚尖轻点,飞身而上的同时一手夹住一张符纸激射而出,符纸瞬间没入黑雾之中,随着一声“轰隆隆”的沉闷声响,大量雷电犹如灵蛇一般从黑雾里溢出,整片的黑雾云消雾散,露出那厉鬼的真容来,这厉鬼青面獠牙,赤发黑足,身上只有一片棕麻裹身,一双铜铃般的血眼恶狠狠的瞪着悟清,只是胸口上有一符纸,从符纸上延伸出很多雷电犹如渔网般禁锢住这恶鬼的全身,让它动弹不得,悟清从山河袋中掏出一棕色布袋朝天一祭,那恶鬼便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布袋之中。 悟清把那布袋召回放进山河袋中,又掏出那个阵盘,一番操作后,又朝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过了许久天都快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一个蒙面的身影出现在山腰上,正是白日和悟清玄石分开的罗令,她一现身便疑惑的左右查勘,最后看到一片明显被雷电劈焦的草木时,一声娇哼从面具下穿出:“哼!爱管闲事的家伙!” ………… 洛阳城,是中原腹地的第一大城,连通南北,承接东西,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大晋朝的强盛也造就了洛阳城的繁荣,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带来了各地的美食,作为洛阳城内最大的酒楼,奉天楼的后厨就近百人,各地特色美食都能信手拈来,味道也十分正宗,深受当地时刻和过往客商的喜爱。 这一日傍晚,用玄冰面具化成壮汉模样的小八阔步进了奉天楼,甩给跑堂小二一锭金子,高声道:“小二,照着前几天的席面再给俺上一桌!” 小二对这位大肚客印象极深,前几天就是自己伺候的他,眼瞅着一桌十六碟凉菜、八十碟热菜的大席被这位神人席卷一空,如今这位豪客又来光顾,他急忙接住抛过来的金锭子,热情洋溢的喊堂道:“好嘞!大爷楼上请!上等酒席摆开啦!” 小八咧嘴一笑,迈步上楼,却在二楼的楼梯口处顿住了脚步,他只感觉一股丰沛的水泽之气从角落的雅间里喷薄而出,他曾追赶那个盗锤贼许久,这种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蛟龙的气息!并且这股水泽气息比那盗锤贼精纯太多,莫不是龙宫后悔了,派了高手前来截杀自己?小八想到此,嘿嘿一阵冷笑,翻手从腰间兽皮袋中拿出护法灭魔,不顾在前引路的店小二惊恐的目光,大手一推便进了那个雅间。 雅间内坐着一个白袍俊朗的年轻男子正在举杯饮酒,见小八持兵而入也未见一丝惊慌,从容尔雅的放下酒杯,抬眼皮扫了小八一眼,目光在小八手中的护法灭魔上略略顿了一下,心中已有明悟,也不搭话,继续自酌自饮。 小八眼神犀利,只觉得一团水汽包裹着眼前这人,且这人头露峥嵘,似有双角隐现,小八心中暗禀,心道这厮八成还是条真龙!当下也不说话,大马金刀往对面一坐,对后面的店小二道:“俺的酒席送到这里!你出去吧!” 那店小二得令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刚才这豪爽壮汉变戏法般的掏出一个丈八宝杖,其身上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得他腿脚发软,险些拉尿在裤子里。 小八端详了对面这人一阵,咧嘴道:“龙宫的?” 那年轻人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巧了,我倒是知道你,我被逐出龙宫有一半的原因便是你,不过此事倒赖不到你的头上,所以我倒是没想和你寻仇,你很幸运。” 小八看着憨厚,实则精明无比,心思只略一转便明白了这白袍年轻人话语的意思,当下笑道:“不知兄台咋称呼?” 年轻人又给自己续上一杯酒,淡淡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心里明白对方并非来寻仇的小八咧嘴一笑,对他的言语丝毫未放在心上,真龙嘛!自然是傲气冲天的。 “都他妈被龙宫轰出来了,还跟这装什么犊子。”小八一脸真诚的笑意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一眼不眨………… “嘭嗙”一声巨响,奉天楼的楼顶被瞬间掀翻,一股狂风卷积着大片雷云冲天而起!虎啸龙吟之声响彻整个洛阳城! ………… 是夜,洛阳城金吾卫分司灯火通明,在司内的地牢深处,被捆成粽子的小八一脸讨好的对外面站岗的金吾卫道:“这位小哥,我和你们金吾卫的人真的很熟,长安城里的窦三刀你该知晓吧!我还帮他立过功呢!” 那执勤的金吾卫恶狠狠的看了鼻青脸肿的小八一眼,幸灾乐祸道:“省省吧!你就是认识天王老子也没用!我们头儿好不容易花大价钱请全司的人去奉天楼吃回饭,好家伙热菜还没上呢就让你们两个厮把楼都掀翻了!幸好整个三楼都被我们包了,若是有平民死伤在三楼,你们二人罪责难逃!也合该你们俩倒霉,打架还跑到我们金吾卫全司聚餐的地头上来打,咋样?被几百人围殴的感觉如何?” 小八苦笑的嘟囔道:“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原来小八和那年轻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俩人刚要大战一场便被废墟中飞出几百条狼狈不堪的身影围住,还未有啥动作便被铺天盖地的抓捕法宝淹没,两人瞬间就被放翻在地,被缚妖索捆仙绳啥的法宝从头到尾捆结实后便被押送到了这里。 小八脸上面的玄冰面具早就被搜走了,此时就是以本来面目示人,一张虎脸咧着嘴在那赔好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呆萌好笑的感觉:“这位小哥,你看也没啥伤亡,就是拆了个酒楼,俺赔便是,把俺放了吧!” 那金吾卫刚要说些什么,从外面走来三个金吾卫,中间的那位拿着纸笔,来到牢门前对着里面的小八问道:“你,姓名。” “俺叫小八,俺和你们的都尉……” “师承何派?” “俺是狮驼岭弟子,俺和你们……” “来我洛阳做什么?” “俺好吃,专门来这吃席来的,俺和……” “闭嘴!”那书吏怒斥了一声,转向一旁问道:“你,姓名。” 被捆成蚕蛹的白袍年轻人轻蔑一笑:“你不配知我姓名。” 书吏好气的一笑,对左右说道:“提桶粪便来,给他浇头上。” 白袍年轻人身体一僵,继而大怒道:“我飞秋岂能受如此大辱?” 书吏满意的写了几笔,又问道:“师承何派?” 名叫飞秋的年轻人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出了东海龙宫,我竟落得如此田地,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 书吏不耐烦道:“来我洛阳做什么?” 飞秋似是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想到啊!本想尝一尝人间之美食,却不想祸从天降!” 书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也不再问话,扭头出了牢房。 小八在一旁鄙夷道:“还以为你这泥鳅能嘴硬到底,没想到也是怂货一个。” 飞秋怒道:“都在一个牢房里,浇我一身,难道你爱闻味儿么?” 小八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不再多言…… ………… 牢房外不远的一个房间里,书吏把刚才记录的纸张递给了面前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道:“方所长,果不其然这两个厮一个是狮驼岭的,一个是东海龙宫的。” 那方所长嘬了嘬牙花子,一脸为难道:“这可难办了,不严办吧,难解咱们心头之气,要是严办吧,一来这俩犯得也不是大事,二来这两个大派咱们都没怎么打过交道,不知道是个什么脾气,要真是护犊子的咱们还不太好办……” 书吏上前道:“方所长,依属下愚见,不如呈报给总司,让他们去定夺比较好,那狮驼岭的虎头怪不是一直嚷嚷着和总司的窦三刀窦都尉相熟么?咱们再给窦都尉递个私信,不管怎样他也得承咱们这个情。” 方所长大喜道:“这个注意好!这俩龟孙儿就让总司挠脑袋去吧!去写公文去!” 第三十五章 悟清赎人 悟清和玄石二人搬到丰园已有几天,每天晚上悟清都会趁着玄石休息后溜出去抓鬼,窦三刀带着几坛好酒来道喜,悟清窦三刀二人喝了一个伶仃大醉,还是玄石把二人各自扶进房间休息的。而罗令一直没再露面,只是长安周边的厉鬼急速减少,直到悟清夜晚又施法,才发觉长安方圆百里之内再无恶鬼了。 这几日悟清晚上溜出去抓鬼,白天则会和玄石先去清风细雨楼打一个照面,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宝市或者擂台处转一圈,悟清现在心里有了目标,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朝天宗的事情,这一句那一嘴的还真让他打听出来不少东西,原来这朝天宗是个隐蔽门派,山门在哪谁都不清楚,只是知道朝天宗的人多在靠近大荒的百象郡一带活动,且这个朝天宗势力的发展极为迅速,且又无所不用其极,短时间内已吞并了不少中小门派,新接纳的门人都会被下蛊以控制人心,十分的歹毒。幸好百象郡的金吾卫的反应十分敏锐,迅速召集了大军在百象郡内对朝天宗进行围剿,捕杀了不少朝天宗的骨干,让风头正劲的朝天宗不得不转入地下继续活动。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天宗隐蔽活动后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投毒暗杀绑架等下三滥的招数用的淋漓尽致,让人头痛不已,宝市中有几个百象郡的修真者提起这朝天宗又怒又惧,这也让悟清对这朝天宗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而清风细雨楼这边人也比往日少了许多,偌大的庭院只剩下稀稀两两的人看家护院,剩下的大多被派出去做事了,悟清问到窦三刀才知道这厉鬼之灾蔓延极广,各府各州都有布及,清风细雨楼的人都是派到各地去平复厉鬼之灾去了。让悟清意外的是玄石听到这个消息后像窦三刀主动要求到灾祸最严重的九原郡去抓鬼,窦三刀知道玄石的能耐,对于这个化生寺的高僧能够主动请缨也是乐意之极,悟清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便给了玄石几张专门对付鬼魂邪祟的符纸和飞行符,二人分别时玄石笑道:“大哥每晚出去别以为小僧不知晓,想来长安周围的厉鬼都被大哥抓了个干净了吧!大哥道行高深,小僧帮不上什么忙,心中略有愧意,正好借这个时机去九原郡抓些厉鬼,为当地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悟清拍了拍玄石的肩膀,微微一笑只是说了声:“保重!” 对于玄石窦三刀还是很重视的,知道悟清不会跟去后特意分出两个金吾卫与之同行,让悟清又放心不少。 至于为何不陪着玄石去抓厉鬼,悟清当然是自有打算,同样善于隐逸自己,暗中铲除对手的他准备今日便潜去百象郡,想去先去打探一下朝天宗的虚实。为此他已在宝市中暗自买了许多必备之物,就连用于书写符箓的灵兽血都又买了十几瓶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干粮清水和驱虫逐兽的药剂更是买了不少,这是都已做好了进入大荒的准备。不过窦三刀的到访倒是打破了他的计划,因为窦三刀给他传来一个消息:狮驼岭的小八和一个东海龙宫的真龙弟子因在城中斗法毁坏民宅而被羁押在洛阳金吾卫分司。 其实悟清倒是没想管这个事情,不过那个真龙弟子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窦大哥告诉我此事是何意?” “我也是觉得你之前对这个狮驼岭小八挺看重的,就来支会你一声。” 悟清笑道:“只是好奇,倒是没什么深交。” 窦三刀点头道:“即是如此,我就不管了,这个小八看似憨厚,其实精明的很,进了金吾卫的地牢便说与我有旧,使得洛阳的同僚还给我带了私信,真是没想到。” 悟清笑而不语,心中却做了打算,说道:“不瞒窦大哥,我这几日准备去往百象郡一趟,查一查朝天宗的底细,那洛阳正好是顺路,若是你们金吾卫准备放了他俩,就把放人的公文给我,我可以捎过去。” 提到朝天宗,窦三刀的脸色凝重起来,看四下无人,沉声对悟清说道:“朝天宗的事是机密,我未经准许也不能向你透露太多,只能告诉你他们的邪术非常厉害,不仅能蛊惑人心,听说还有控制心神的秘术,你千万要小心!” 悟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窦三刀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便又嘱咐道:“这样,我去给你弄一道刑部的腰牌,我们金吾卫全都自在册的军户中选拔,从不会给外人任何职位,所以我只能想办法给你弄一道刑部的腰牌,这样你在百象郡多少可以得到些官方的助力,关键时候也许还能解你危难。” 悟清摆手拒绝道:“这到不用,我这人自己独来独往惯了,有个官身不管真假都有些别扭,这官身我平日里用不到,若真到了要靠这官身保命的时候,这命就必然是丢定了。” 窦三刀见悟清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只是让他再等一等,自己要回金吾卫给他开提人的公文。 稍晚些时候,悟清在窦三刀的送别下祭出飞行符,一道遁光往东飞去。窦三刀看着悟清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悟清……还真是不消停!” ………… 洛阳城内金吾卫分司的地牢内,小八和飞秋依旧一个扮粽子,一个装蚕蛹,二人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互相过过嘴瘾。 “俺听三师父说过,似你这等泥鳅最是欺软怕硬,三师父还说让俺遇到时不用客气,该打便打。”小八的话语充满了鄙夷。 “你这病猫可惜了头上的‘王’字!昨天人家说要用鞭子抽你时,我看你尾巴都摇起来了,怎么?虎做腻了要当狗么?”飞秋冷笑不已。 小八怒道:“若非你们东海龙宫的贼盗了俺的鬼牙双锤,俺又怎会沦落至此?说起来都是你们那贼窝东海龙宫的不是!” 飞秋言若秋霜:“蛟大眼儿已被正法,这足以说明我东海龙宫治下之严,倒是你们狮驼岭,听说三个大王三个山头,麾下几万个小妖,却都不闻不问,那些小妖们每天都在泥里打滚儿互相摘虱子吃,除了祸害过往行人便是偷盗附近城邦,可谓是西牛贺洲首害!” 小八被气得手脚紧绷,挣得身上捆缚法宝丝丝作响,怒吼道:“都是屁话!俺们狮驼岭小妖众多是不假,可都被三位师父安排的井井有条的,那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倒是听说你们东海龙宫不管甚么爬虫化蛟都能去你们那里拜山头,都说周天之内有五仙,天地人神鬼,有五虫,赢鳞毛羽昆,这长了鳞片的就是你家的亲戚,鲤鱼蜈蚣猪婆长虫汇聚一堂,啧啧啧,真是好气象!你得好好修行才是,要不然以后顶着一个真龙的名头让这些飞天龙钻地龙甚么的当了你的长辈,你这面子往哪搁?” 小八的话语也把飞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八说得正是龙宫的痛处,天下生灵无外乎赢鳞毛羽昆五类,这鳞虫之精者曰龙,也就是说天下间凡是身披鳞片的生灵修行到极致都能化龙,这也让一直以真龙自居的飞秋十分不瞒却又无可奈何。 牢门外的金吾卫听得一个陶醉,这俩人拌嘴一直没停,所说的话又让他涨了不少见识,只恨不能多长两只耳朵听着。 只是天不遂人愿,牢门被从外面吱呀呀的打开,一个背剑的年轻人在两个金吾卫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那年轻人朝看守的金吾卫一行礼,转而对里面的虎头怪笑道:“小八,别来无恙啊!” 第三十六章 启程大荒 带着小八飞秋两个人出了牢房,缴纳了赔金后,又收回了二人被缴没的东西,悟清带着他俩出了金吾卫,那飞秋一言不发,只是朝着悟清一拱手便径直要走,悟清连忙叫住了他:“这位兄台还请留步,我是方寸山弟子悟清,咱们二人虽是初次见面,但有些事儿还想找你商议。” 飞秋本来对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没放在心上,这时一听对方自报家门也是吃了一惊,就连狂傲劲儿都收敛了不少,又是一施礼道:“不曾想是方寸山的道兄,飞秋有礼了。” 悟清满面笑容的对飞秋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咱们两家的渊源的,那我也不客气了,我马上要启程去一个凶险万分之地,道友可否割爱些许?”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一旁的小八听得稀里糊涂,不过飞秋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样:“虽然我已暂离龙宫,不过此事事关你我两家万年之诺,我定履约!”说着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另一只手用大拇指指尖在中指指心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流淌进了玉瓶之中,有数十滴鲜血滴落后,飞秋的手指瞬间复原,且把这玉瓶塞好后递给了悟清。 悟清接过玉瓶后仔细的收好,接着躬身给飞秋施了一礼,飞秋坦然受了这一礼,道了一声保重便昂首阔步的走了。 小八在一旁虽然疑惑,却也听出来这事关两家师门,自己不宜多问,便只是问道:“悟清兄弟,你刚才说要去一个凶险的地方,不知是哪里?” 悟清答道:“实不相瞒,我是准备去一趟大荒的。” 小八吃惊道:“没事去哪里作甚?那种地方还是不去为妙!” 悟清看小八的样子,惊诧道:“你这西牛贺洲的老虎也知道大荒?” 小八已带上了玄冰面具,此时是壮汉的模样,眼神里略显不满道:“大荒凶地天下皆知,俺又怎会不知道。” 悟清笑道:“是我失言了,狮驼岭也是天下大派,对这大荒定会有些了解。” 小八自得道:“要说这个俺还真知道,想当年俺三师父也闯过大荒,听他酒后和大师父二师父说,他还曾远远的见过合虚山一眼呢!” “合虚山?”这回是轮到悟清吃惊了,“传闻中有上古凶神镇守,神鬼不能近的合虚山?” 小八傲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俺三师父说了,那山上没有甚么上古凶神,只是一个荒山而已,倒是有个叫天吴的凶人住在那里,三师父就是被这个天吴逐出了大荒的。” 悟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关于大荒的事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他的师父菩提老祖曾和他讲过,他有几个师兄便是闯大荒时丢的性命,让他小心这个地方。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已经快要下山了,师父嘱咐自己道:“世间之大,无边无垠,三界众生,浩瀚诸多,这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人神鬼,有五虫,乃赢鳞毛羽昆,又有上古之神,乃先天之灵,不在这十类之中;如今天下人族大兴,上古神灵多已被除名,只有少许还存留世间,大多都躲在那大荒之中,只因那大荒是天地初开之时遗留下来的混沌之地,不存天道;也正因如此,久而久之那里就孕育出了不少凶灵恶兽,便是大罗金仙的修为也强闯不得,几千年来你有几位师兄便是仗着修为强闯大荒,最后也把性命丢在了那里,你下山后须小心那里,若无必要万万不能靠近。” 师父的嘱咐还在耳边,可是百象郡就在大荒边处不远,那朝天宗又是从大荒里出来的大魏后人所建,此次去十有捌玖是要进大荒的。 小八在一旁看悟清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惊到了悟清,心中暗暗得意,却听得悟清对自己说道:“我此次来送提人公文是顺道而为,如今你既已脱困,我这便动身了。” 小八一愣,眼看悟清就要施法离去,急忙上前阻止道:“悟清兄弟慢些!” 悟清疑惑道:“你有何事?” 小八憨厚笑道:“刚才看那泥鳅给了你一瓶龙血,又想到之前你在俺这里买过兽血,想来这东西对你有大用,俺拿了你的玄冰面具,又得你报信才有俺这东海龙宫之行,也没啥可说的,”说着自己也掐破中指,把血灌满了一个瓶子递给了悟清,“俺这血绝不比那泥鳅的差,你拿去用吧!” 悟清心中倒是有些感动,修行者的精血有很多妙用,他则是用来画符箓,自是精血越纯越好,不过任谁也不能轻易把自己的精血交给别人,只因这精血与自身有些联系,许多阴损的术法可以借助人的精血施展,波及到精血所有者的自身,所以修行者对自己的身体发肤格外重视,生怕被奸人所乘,那飞秋能一个照面就给自己精血也是因为方寸山与东海龙宫两个门派之间有个万年之约,几千年来两个门派的弟子也都履行此约,至于这约定的内容,便只有两家才知晓了。 悟清也没有推脱,把瓶子收进山河袋中,拱手施礼道:“多谢八兄,就此别过,若有缘再见,定与你大醉一场。”说完祭出一张飞行符一道遁光南下而去。 ………… 大晋国三十六州一百零八郡,百象郡算是最后纳入王统的一个郡了,只因这百象郡地处南垂,地广人稀,深林毒瘴遍布,又与世人谈之色变的大荒接壤,所以历朝历代对这里都不太重视,直到魏武大帝定鼎江山后,才出兵将这里占据,设立了百象郡,大晋立国后沿袭了前朝的称谓,也把这里命名为百象郡。 百象郡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渐渐的有了繁荣之象,依托这里盛产的象牙宝石,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客商,加之大晋朝廷历年迁来的移民和驻军,这里的人口也密集了许多。 百象郡的首府是交州,这里不同于其他州郡,是建在一个山顶之上,城墙高耸,箭塔林立,守卫森严,悟清所持的路引被守门的兵丁查了好几番才放了他进城。 悟清进得城来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时窦三刀已经嘱咐过了,百象郡现在形势相当复杂,朝天宗的渗透可谓无孔不入,在这交州城内就有其大量的部众和眼线,就是各级府衙的低层官吏和驻军中,也有不少暗中投靠为其卖命的人。所以悟清此次前来不敢惊动任何人,只能只身来此。 接下来的两三天悟清就是在街上转转,装作行商的样子和各类人闲谈,也没收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眼看着这样根本是无用功,悟清计上心来,暗中散出消息:“魏武大帝之陵被盗,其贴身神兵魏武青虹流落世间!” 这个消息散布的速度之快,让悟清始料未及,上午他才乔装在酒楼中说出去,还没到晚上就已经全城皆知了! 悟清眼见于此,便悄悄跑到南面城外,暗中监视着过往之人的一举一动,凡是面色凝重又轻装急行的便暗中尾随,就这样还真让他找到了几个联络点,只是是不是朝天宗的便要仔细排查了,随后又跟着这些人找到了他们在城内的落脚点,一一记在心里后,悟清回到了客栈,吃饭洗漱完毕,等到月上树梢后,便换了一身夜行衣悄然出行。 他先来到了最近的一个白天盯上的落脚点,这是个民居,只可惜屋内无人,他翻找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线索,便一切恢复原状后又到了第二家,这个落脚点是个药铺,引他过来的人是这家药铺的一个伙计,这个伙计白天出城后把一封书信绑在一只猎隼上放飞后又回了城,此时这个药铺的后院厢房里还亮着灯,悟清悄悄潜在房顶上,贴着瓦片听着屋里的动静,屋子里正有两个人在对话。 “先等等那边的消息再说,我怕这是官府放出来的假消息,就是为了引我等上钩。” “三叔,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天还风平浪静,今天就忽然爆出这个事情,我看八成有鬼。” “行啊小子,咱们这房头儿的小辈中就数你最机敏,倒是没让三叔失望,比那些就知道瞎咋呼的强多了,咱们的老祖宗魏武大帝的陵寝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发现的?想来是官府想给咱们来一个引蛇出洞!这等拙劣的伎俩也能用得出来,可见这大晋的官员的昏庸无能。” “我自小族中就教育我们勿忘国仇家恨,司马家窃我大魏国基,最是可恨这天下之人都忘了咱们大魏的好处,一味的称颂这司马家的伪帝,让我恼火不已,若我为政,定要将这些愚民十抽三杀以解我心头之恨!” “好侄儿!为君者,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妇人之仁不可取,杀伐果断才是我大魏之道!你有三叔当年的气魄,等到复国后,你可牧守一方了。” 屋顶的悟清听了这话,心中暗喜,本想从低层部众下手,没想到直接碰到两个大魏后人,想来在朝天宗内应该有些地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大侄子,我估计这次不管是真是假,宗内肯定会派人去祖地打探一番,咱们静等消息便是,若消息是假便罢,若此事为真,那宗里定会有大动作,若真如此,你我叔侄二人在此潜伏十余载,终是到了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另一个声音笑道:“要是真的,那必定举族震怒,到时候举族从大荒中迁出,就拿这百象郡作为起兵之地,推翻伪帝,光复大业!” 第三十七章 佳人有情 屋顶上的悟清撇了撇嘴,这屋里的叔侄俩还真是大言不惭,不过大魏后人的性子若都是这般狂妄,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族内的启灵大典下个月就要开始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出发赶回大荒吧。” “侄儿自小就跟随三叔在这交州城内潜伏,大荒也没回去过,侄儿……侄儿实在不愿回去!况且这里本来人手就不够,我还想帮衬着您……” 另一个声音马上打断道:“糊涂!真是糊涂!启灵大典三年一次,你已经二十二岁了,若是再不启灵,那下一届的启灵大典你就没有资格参加了,咱们大魏严氏之所以能够近千年不倒,全都仰仗着祖上传下来的帝王道,不启灵就修习不了帝王道,你就一辈子没有出息!” “可是,侄儿已经在修习帝王道了,虽然进展不大,可也在缓步精进中啊。” “你不懂,这帝王道乃是上古法典,霸道无比,童年时心性未定不能学,年长后血气减弱亦不能学,只有你这个岁数才正好修习这帝王道;而且若无帝王之气加身,初学时不能发觉,可越往后就越难修炼,而有帝王气的人修这帝王道则事半功倍,当年咱们大魏严氏国破家亡,族内不愿投降的几位族老为了咱们严氏能够继续修行帝王道,拼死把那传国玉玺从皇宫中带了出来,这启灵大典就是要让你们这些适修功法的年轻人去观摩一次传国玉玺,以求沾染一丝帝王之气在身,好修行帝王道之用;无帝王气在身去修行帝王道的话,会随着帝王道功力的加身,变得神志不清,性情大变的。” 悟清听到这里,眼神骤然凝重起来,气运一说向来是虚无缥缈的,若真如这个三叔说讲,这帝王道竟然要有帝王之气加持才能修行,看来这个功法必然是个奥妙无穷的仙法了。 “三叔既然这样说,那侄儿去便是了,只是我从未进过大荒,总是听他们说这大荒……” “哈哈哈……你小子原来是怕这个,放心吧!大荒对于旁人来讲是个绝地,可是咱们大魏后人能在大荒中繁衍几百年,自有咱们的道理。你的本命木牌还在身上吗?” “三叔说笑了,本命木牌我还能丢么?”一阵窸窸窣窣的掏东西声音后,“您看,我一直贴身挂在脖子上的。” “这几天我给你配些药粉,再给你一封书信,书信的背面我会画一张地图,记得进了大荒后每日把药粉撒些在身上,把这木牌放在外面显眼的位置上,那药粉可以让毒虫猛兽不近你身,而这木牌就是能保你命的根本,从进入大荒后到咱们所驻的铜雀城寨有七八日的路程,沿途只要是有道行的精怪只要看到这个木牌,必不会难为你,你只要顺着我给你画的地图行进,就能到铜雀城寨,进寨后你把书信交给族内管事的人便自会有人给你安排入启灵大典之事。” “行,那三叔我先回去了。” “去吧。” 随着对话的结束,屋子的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年轻人去了前堂,正是悟清白天跟踪的药铺伙计,悟清静静的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关了前堂的大门,又过了好一会儿,身下的屋子灯也熄灭了,没多久就传来一阵鼾声。 悟清又沉了一会儿后便悄无声息的贴着屋顶飞遁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悟清也不去管别人,单盯着药铺的叔侄俩的一举一动。那个掌柜的叔叔每日本分的很,只在药铺里坐堂,倒是伙计侄子时不时的就出城,悟清跟在他身后,才发现他会趁四下无人时爬到一颗大树上查看一个鸟窝,有一回倒是真的从鸟窝中拿出一张纸条,他看完后面色不改的把纸条吞进嘴里咽了下去,又好像没事人似的回了城;还有两次是。 不过对于这些旁枝末节悟清也不在意,他只关注这个侄子何时起程,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潜伏在药铺附近,若这叔侄俩进屋密谋他便会在屋顶偷听。这个侄子对于大荒什么都不了解,这个三叔便不厌其烦为其讲解,这样几日下来侄子明白了,在外面偷师的悟清也听了个通透。 又过了两三日,终于到了这个侄子要启程的准备了,早已做好准备的悟清一早便跑到城外等候,没过多长时间,那个侄子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视野中,悟清潜在一个路边早已选定好的地方静静的等他走近时,一张符纸一隐而没,这人随即翻倒在地,悟清快步上前把他拉起,背着他跑到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不大一会儿,悟清身着这个侄子的衣服就回到了大道上,向着南面行去。 ………… 长安城南芙蓉园内,荣亲王王妃拉着九公主司马歆的手说道:“女儿,母亲虽没见过他是什么模样,可听下人们说过,是个黑俊的普通小伙儿,这样的人能让你皇爷爷和你父王另眼相看,想来也是有大本事的,虽然咱们司马家的祖训不能与修行者有沾染,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你父王的意思呢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若你也中意此人,那咱们就使使劲儿,若你无意,那就省了事了。” 司马歆虽然开朗乖巧,可这种事又怎好意思开口,只是娇声腻道:“娘……” 只是叫了一声娘的司马歆一脸红润的垂首坐在秀床边不再言语,一旁的王妃看着自己女儿那娇羞的模样,心中暗叹道那小子真是把自家的宝贝闺女的心勾住了。 女人的心性就是爱多想,一想到自己的宝贝闺女情窦初开,以后难免要嫁做他人之妇,为其生儿育女的遭罪,当娘的忍不住就心酸,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急忙用手中的手帕擦拭。 司马歆看母亲垂泪,一下子慌了神,急急哄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歆儿……歆儿……” 司马歆本想说“歆儿无意便是”来哄自己的娘亲,可一想到那个在众人围困之中举着符纸坚定的望着自己的那个身影,“无意”俩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妃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破涕而笑,处世已深的她又怎会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是如何想的,手指一点司马歆的额头,没好气道:“臭丫头,亏得为娘还为你伤心,你却连个好话都不肯哄我,你与那个悟清才见过两回面,怎么就这般放不下了么?” 司马歆见自己的母亲调笑自己,双手一捂脸羞道:“哪有哪有,娘亲竟瞎说!我哪里有放不下他?” 王妃叹了一声,说道:“听你父王说,他前几天去了南边,应该是与那里的朝天宗有关,这朝天宗是前朝后人创立,难缠的很,便是金吾卫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此事本与他无关,可他一心想要减少与你之事的阻力,便去了,也是个有担当的,你的眼光不错。听说你皇爷爷知道此事后,也是很欣慰,说若他能立功而回,便准你俩之事。” 司马歆听到这个消息,捂脸的手顿时放下,一脸担忧的说道:“金吾卫那么多人都吃亏了,那他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王妃抚着女儿的手宽慰道:“放心吧,虽然我不太懂,可听你父王说那小子道法高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而且他的师门是个极其了不得的,都说他的师父是个神仙,他也算是个神仙子弟呢!这样的人又怎会有事?” 司马歆知道自己的父王严谨入微,不会说大话,当下就松了一口气。 王妃看自己的闺女神色恢复正常了,就又拉着说了些体己的话,一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一进王府后宅,王妃就看到自己的夫君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书,王妃径直走了过去坐下,笑道:“看歆儿的样子确实对那小子生出情谊了。” 只这一句,一向以儒雅稳重面目示人的荣亲王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轻叹了一声,闭目不言语。 王妃看他这样,笑着拢了拢他的后背,她知道夫君平日里不说,其实对女儿的疼爱都爱到骨子里去了,家中一共四子一女,那四个男孩儿因族规所限,生下来不久就被寄养在民间了,只有这一个女儿一直在身边,王妃还记得女儿三岁时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自己这个夫君就抱着女儿两天两夜都未合眼,等女儿病好了自己却又大病了一场;还有女儿六岁时因为顽皮摔伤了腿,让太医正骨时疼的女儿在屋里哇哇的大哭,而自己的这个夫君就站在屋外自己抹眼泪,因为这事一向御下宽容的他还狠狠的责罚了几个下人,并把他们赶出王府永不叙用,这已是极重的处罚了。 而今听到女儿动了心思,心里装了男人,这个父亲的心又怎能好受?过了好一会儿,荣亲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拉住王妃的手道:“若如此,等他回来后我便着手促成此事。” 王妃笑着促狭道:“怎么?女儿要嫁人了不难受么?” 荣亲王苦笑道:“怎会不难受?只是歆儿也到了这个年纪,终归会有这一天的,如今她能找到个情投意合的良人,也算是圆满了。” 王妃点头笑道:“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平安而归,最好立个大功,让父皇亲允他们的好事。” 荣亲王抬眼看向南方,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第三十八章 潜入大荒 悟清一边赶路一边熟悉自己的新身份:严世华,二十二岁,自幼跟随三叔严钟卿潜伏在交州城,明面上做的是药铺生意,实际上是负责与大荒联络,并向其他交州城内潜伏的大魏严氏族人传达讯息。那本命木牌是一个普通的黑色木牌,被悟清戴在了脖子上,上面只是刻着世华二字,再无其他。 随着悟清一路南下,所经之地也愈发荒凉,杳无人烟。终于在第三日,悟清来到了界山的山脚下。 界山就是大荒与大晋王朝的分界岭,翻过它就进了让世人闻之色变万年的大荒。 悟清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运起斜月步,身体轻盈快速的向山上跑去。界山的山峰都不算高耸,只一刻的功夫悟清便爬上了界山的一个峰顶,他放眼望去,神秘的大荒第一次展露在他的面前,从山脚到天际,无边无垠的林海铺满了悟清整个视野,其中高耸入云的巨树随处可见,几只体型巨大的猛禽在天空中盘旋,不知名的野兽的嘶吼在林中由远及近此起彼伏,让人听了后脊发麻。 “这就是大荒!果然是名不虚传!”眼前的景象让悟清神情激荡,一股豪气涌出心头,口中喃喃道。 过了许久,悟清渐渐平复了心情,把那本命木牌掏出来放在胸前,又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些药粉撒在身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开始向山下跑去。 悟清下了界山后便一头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中,这里的树叶把天空遮挡的毫无缝隙,树林里是一片黑暗,且又因常年不透风,一股瘴气总是挥之不散,毒虫蛇蝎肆虐其中,让初来乍到的悟清吃尽了苦头。 不过好在那药粉确实管用,蚊虫毒蛾虽然总是围着他飞,却不能近身,只是飞动中的嗡嗡叫声让他不胜其烦,只是行进了一会儿,闷热的环境已经让悟清的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衣物,悟清为谨慎起见,特意在里面穿上了一件内甲,此时他只觉得这内甲罩着他的肉皮好似一个蒸笼,让他难受不已。 好在悟清带了足够的清水,时不时掏出一些浇淋在身上,让热的头脑发胀的他清醒一番。只是这样一来,身上的药粉逐渐淡薄,毒虫开始成群的肆扰着他,悟清只好再掏出一些药粉撒在身上,终于驱逐了虫群,却也不敢再淋水了。 到了晚上,在密林中行进了一天的悟清疲惫不堪的在一颗巨树上劈出一个树洞,四周设下阵法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清早,一阵“沙沙”声把悟清从睡梦中吵醒,悟清起身看向树下,顿时头皮发炸,只见成千上万只五颜六色的毒虫在地面上层层叠叠的相互撕咬着,各种颜色的浆汁从毒虫们的身体里被喷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味道,悟清闻了几下就有些脑袋发沉,急忙从山河袋中掏出玄石赠予的解毒丸服了下去,眼见得如此怪异的场景,悟清第一时间就警惕的观察了四周,奇怪的是他看不到任何的人为操控迹象,不是人为,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虫聚集在此相互厮杀吞噬呢?悟清再次观察起来,很快的,他发现距离他不远的一颗树上,一只金蝉正头冲下趴在树身上,似乎在静静的看着底下的毒虫厮杀,悟清的目光在金蝉的身上稍作停留,那金蝉便似有所觉,目光直射过来,悟清有些惊讶,自己设立的阵法不仅有警戒困敌之能,还有障眼的功效,阵法外的人根本看不到阵里的人与物,没想到这个金蝉的目光如此犀利,竟可以穿透阵法直接看到他! 悟清还未做何应对,便感觉到金蝉的目光在自己胸前的本命木牌上逗留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再看过去时,那金蝉又在静静的看着底下的毒虫厮杀,对自己的目光视而不见了。 悟清知道这是本命木牌的作用了,这金蝉应该是个道行极深的妖修,自己不知底细也不敢贸然行事,当下本着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原则,撤了阵法,朝那金蝉施了一礼,随后跳上了一颗粗粗的树干,就这样从树干上跳跃而行继续赶路。 过了好一会儿,悟清见地面上已无毒虫,一跃而下跳回了地面。匆匆吃了几口干粮喝了些清水后,悟清对照着那张地图看了看,只觉得自己的前进路线有些许偏离,便踏空飞起,出了树林参照着四周的标物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眼见得几只巨大的猛禽朝自己扑来,悟清急忙一头又扎进了树林中…… ………… 在这密林中的第六日清晨,悟清再次熟门熟路的飞上树冠,当看到前方有一个朦胧的山影时,悟清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四周,一番对比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终于要到了! 这几日的路程的艰辛程度远超过悟清的预计,用生死考验来形容毫不为过,悟清甚至怀疑若那个真的严世华进了这大荒,纵有种种准备也早就命丧于此了。 眼见得目标越来越近,悟清在赶路的同时也暗暗的做着准备,一边四处观察有无暗哨,一边再一次从脑海中想着铜雀城寨的情况。 俗语云:望着山跑死马。虽然已在密林中轻车熟路的悟清一直快速前行,却也是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到达了在山脚下的铜雀城寨。 说是城寨,其实就是随便用木石砌筑起来的一道围墙圈住了一片地方,顺着大门往里看去,木石结构的房屋倒是有不少,正是晚饭时分,很多房屋都在冒着炊烟,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孤身前行的悟清纵使知道这里的人可以说都是自己的仇人,却依旧从内心中感到欢喜。 城寨墙上有巡逻的守卫看到了城墙下的悟清,本想鸣钟示警,却看到了悟清挂在胸前的本命木牌,便高声朝悟清吼道:“你是什么人?” 悟清朝着城墙上的守卫拱手施礼道:“我是从交州城来的严世华,奉我三叔之命前来祖地参加启灵大典的!” 几个守卫嘀咕一阵后,朝着悟清说道:“那你先进城来,门口自有人接待你。” 悟清又一拱手,也不多说,径直进了用厚木板敲定的大门。 大门里有两个守卫已站在那里,先是检查了一下悟清的本命木牌,又查了查悟清身上的东西,悟清早已把山河袋贴身藏好,只留了一个装干粮清水和杂物的普通乾坤袋在身上。 守卫粗粗检查一番后,悟清掏出一封书信对两个守卫说道:“两位大哥,我三叔说让我把这封书信交给掌事之人,你看……” 其中一个守卫笑道:“莫要这样说,您是‘世’字辈的长辈,论起来我们俩是您的侄子辈儿,您不用跟我们客气的,这书信您还是亲自呈给九叔祖吧!怹老人家如今应该在祠堂那里,”说着给悟清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值班在这,职责所在不能离岗,您自己去那里找九叔祖吧!” 悟清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严世华在这严氏里辈分还不低,笑道:“既如此,我便去了。” 和两个护卫告辞后,悟清朝着刚才指着的方向前行,一路上的人看着他都有些惊奇,不过也没有人上前问话,悟清就这样一直来到了祠堂门口。 这祠堂和周围的房屋相比明显高大了许多,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副匾额,写着大魏祠堂,字体苍劲有力,透露出一股威仪。 悟清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大门,祠堂的大门应声而开,悟清抬腿便入。院子里,一个老人正在一个石墩上盘膝无心朝上而坐,对悟清的到来好似毫无察觉。悟清见此,也不上前问询,只是垂首在一旁站住,静等着这个老头收功。 过了许久天色已彻底黑去,那老者才微微动了动眼皮,调息了几下后,老者站起身来,看着悟清毫无情感的说道:“何事?” 悟清将书信举过眉心处,躬身道:“世华从交州城而来,是为参加族内的启灵大典,我三叔修书一封,让我前来转达。” 老者把书信接了过去,直接就打开来看,看完信后又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悟清,说道:“天色不早,你便在这祠堂歇一宿,明日再说正事。” 悟清自是无不应允,那老者也没再搭理悟清,径直出了祠堂,又把祠堂的大门关上,偌大的祠堂里便只剩下悟清一人…… 第三十九章 搬出大荒 悟清在外游历这几年,在破庙寒窑中过夜是常事,山窟树洞也是家常便饭,就连露宿荒野也不稀疏,这祠堂倒真是头一回住。 祠堂是一个氏族最重要的场所,是祭祀先祖、商议族事的首选之地,而像严氏这种前朝皇族的祠堂,若是以前就应该叫太庙了。如今虽然严氏孤居大荒之中的破落城寨里,这个祠堂也是修得十分庄严,东西厢房分列着过往族人的灵位,正堂则供奉着宗族中地位崇高或者对宗族有巨大贡献的严氏族人的灵位。不出悟清意外,正堂的最当中摆的就是一个硕大的金边黑底的灵位,上书“魏武大帝严仲德之位”。 原来魏武大帝的名讳是严仲德,悟清朝着魏武大帝的灵位拜了一拜,虽然自己破了他的陵寝,不过那是因为他的尸身遇故启灵,自己不得已而为之,作为一个统一天下,威震八方的人皇,悟清的心里还是很有敬意的。 在祠堂里逛了一圈,只有门房里有床铺火盆等生活物品,悟清毫不在意,在密林里摸爬滚打好几天的他此时就想好好的洗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在祠堂后院的井中打了水冲过身子之后,悟清只着一件薄裤倒在床上,舒服的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距离严氏祠堂不远处的一处小院子里,刚才从祠堂出来的那位九叔祖坐在院子里的一个木凳上,一旁有两个中年男子正恭敬的站立在两旁。 “那小子我看根骨不错,灵性也足,是块好材料,这些年跟着钟卿在交州跑腿儿倒是可惜了。”九叔祖不紧不慢道。 左边的中年人低眉顺眼的笑道:“九叔祖说不错,那定是个人才,那我就把他录在启灵大典的名单上了。” 右手边的中年人脸色黝黑,一双剑眉英气逼人,沉声说道:“启灵大典的事倒是好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查清先祖魏武大帝的皇陵是否被盗。” 九叔祖点了点头,说道:“之前猎隼带来的消息说是这个传闻半天的时间就在交州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看来是有人故意传播的,不过情报上说交州城的官府和金吾卫似乎对这个传闻的传播也是猝不及防,一点准备都没有,倒不像是他们放出来的风。” 黑脸中年人道:“兵不厌诈,此事应做两手准备,一方面通知交州城的内线们近期低调行事,暗中观察官府的动静,另一方面催促在中原的族人赶紧差人去芒砀山查明此事虚实。” 九叔祖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钟熙临危不乱,可当大任。” 另一个中年人笑道:“大哥从小就英明果断,我这个做弟弟的多有不及。” 九叔祖勉励他道:“你大哥遇事可断,谋事却还需要钟堂你来帮衬他,且这些年这铜雀城寨能如此井井有条,钟堂功不可没。” 一番话说的严钟堂垂首连道不敢,脸上却笑意盎然。 九叔祖难得的微笑了一下,转而对黑脸的严钟熙说道:“这些年咱们这铜雀城寨长起来的孩子们修习帝王道远不如自幼在外漂泊的好,你们可思考过是什么原因?” 两人对视了一眼,严钟熙试探道:“莫不是因为咱们寨子里的孩子眼界不够,所以修帝王道有些局限?” 九叔祖叹道:“没错!就是这个原因!帝王道帝王道,没有帝王的眼界和胸怀,又怎能修成帝王道?咱们寨子里的孩子自幼长在这大荒,只知与这环境和野兽争斗,恨不能一辈子都没见过多少人,又怎能培养眼界,壮大格局?” 两个人听到九叔祖这样说,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能以沉默以对。 九叔祖摇了摇头,说道:“听说司马家的孩子都会放到民间寄养,以培养他们的爱民悯农之心,现在看来,司马家做的倒是极为成功,可惜我们严氏势微,根本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 严钟熙抬眼看了九叔祖一眼,说道:“九叔祖,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 九叔祖问道:“只是什么?” 严钟熙抿了抿嘴唇,说道:“只是有些太过冒险。” 九叔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但说无妨,又不是族内的会议,只是咱们的闲谈罢了。” 严钟熙躬身道:“我觉得咱们困在这铜雀城寨便如同温水煮蛙,这大荒虽然庇护了咱们,可同时又束缚了咱们严氏一族发展的机会与希望,与其这样,不若……咱们举族搬出大荒!” “搬出大荒?!”九叔祖的双眼瞬间精光爆闪。 “对!搬出大荒!”严钟熙不知九叔祖这样的态度是好是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咱们在中原还有些旧部忠臣家将暗中效忠我们,可我们总是困局在这大荒,终归会让他们失去希望,叛离我们,趁着我们严氏一族的影响力还在,不如暗中举族迁回中原,重整旧部,与司马家放手一搏,逐鹿中原,即便是失败灭族,也不损我们严氏皇族的尊严!总好过烂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大荒之中!”说完严钟熙就朝着九叔祖跪了下去。一旁的严钟堂也跟着跪倒在地,显然他也是支持他的大哥这个观点的。 “搬出大荒……”九叔祖靠在椅背上,重复着这句话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起身把跪在地上的二人扶起,欣慰道:“我严氏一族自遁入大荒后共有四代族长,便只有你才说出了搬出大荒这句话!这就对了!我们严氏乃皇族,岂可久困在这蛮荒之地?便是死,也要死在与敌人征战的战场上!也要死在问鼎中原的道路上!这才是我严氏一族该有的气魄!若不如此,又有何颜面以魏武大帝后人自居于世?钟熙,你定能成为咱们严氏一族的中兴之主!” 得到了九叔祖的肯定后,严钟熙很是兴奋,说道:“此事非一日之功,还需多多谋划才行。” 九叔祖点点头,说道:“此事你们二人操持起来,记得需谨慎些。”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严钟熙严钟堂二人便拜别了九叔祖,离开了小院。九叔祖看他们出了院子,又坐回了木凳上,仰天闭目养神起来…… 第二天一早,一个黑面剑眉的中年男子叫醒了还在祠堂门房内熟睡的悟清,正是昨天在小院中与九叔祖谈话的严钟熙。 “你就是世华吧!”严钟熙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和自己一样是个黑脸,不由得看他有些顺眼。 悟清起身行了一礼,故作惶恐道:“小子正是,不知您……” 严钟熙自我介绍道:“我叫严钟熙,是咱们严氏一族现任族长。” 悟清急忙一躬到地,口中大声道:“参见族长大人!” 严钟熙见他有礼,愈发的对他看得顺眼,说道:“前几日我接到钟卿的来信,知道你要回这里参加启灵大典,昨日你带来的信件上他又托我对你照顾些,看来钟卿对你很是看重啊!” 悟清腼腆笑道:“三叔确实一直很疼我。” 严钟熙亦笑道:“怎么样,这一路来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悟清顿时苦脸道:“不敢期满族长,进了大荒后确实遇到不少险事,我在第一天就碰到了很多毒虫互相吞噬厮杀,还有一只金蝉在树上看着……” “哦?”严钟熙惊奇道,“你竟碰到了金蝉小圣在淬炼毒物?” “金蝉小圣?族长您知道那个金蝉的跟脚?” 严钟熙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悟清道:“真不知是你的命好还是命歹,那金蝉小圣可是有几千年道行的妖修,虽能化形,却更愿意以自己的金蝉本体示人,它修行的妖法名为百毒经,须以各类毒虫毒蛊为辅佐,你应该是正好碰到它在养毒蛊,不过你有本命牌在身,想来它也不会为难你。” 悟清急忙点头道:“对,我感觉它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没搭理我,那地方熏的我头昏脑涨,又有那么多毒虫,我一害怕就赶紧跑了。这一路来若不是我三叔给我调制的药粉和这本命牌,我怕是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严钟熙说道:“好在你倒是平安到了,若是有何损伤,我还真不好向钟卿交代。” 悟清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族长,我三叔只说咱们族人的本命木牌可保在大荒中化险为夷,我问他时他只道说有道行的精怪见了这本命木牌后不会为难我,这是为何……” 严钟熙昨日搬出大荒的提议被九叔祖支持,现在看悟清又顺眼,当下耐心道:“这是咱们严氏一族的秘辛,在先祖魏武大帝君临天下时曾有意进军大荒,后来只因这大荒太过特殊,只能罢兵,不过却与这大荒外围所有的精怪全部定约,三千年内它们和它们的子孙永不为难咱们严氏一族之人,并约定以咱们严氏一族的本命木牌为信物。” “哦!”悟清恍然大悟,心道这魏武大帝还真是了不起!与这妖修精怪的约定过了几百年还能被它们忠实的履行,可见他的过人之处。 “对了世华,”严钟熙说道,“你修习了帝王道没有?” 悟清早已想好托词,说道:“三叔说让我在启灵大典后再来修行,不然无有帝王之气加持,修亦白修。” 严钟熙难得一笑道:“这个钟卿,还真是疼你,也罢,等启灵大典后我亲自教习你帝王道首篇,以你的才智我想用不了几天你便能有所小成,到时候再回交州不迟。” 这倒是正中悟清下怀,拱手道:“谢族长恩典栽培!” 严钟熙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洗漱吧,咱们城寨里没有什么客居之地,你这些天便在祠堂里对付便是,三餐我着人定时与你送来,你自幼年被钟卿带走后一直没回来过,正好多侍奉祭拜一下先祖,一日三香须记得供上。” 悟清点头称是,随后严钟熙又问及魏武大帝皇陵被盗之事,悟清只说不知实情。严钟熙本也没打算在他这能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嘱咐了几句便走了,留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悟清…… 第四十章 族长传法 借助严世华的身份打进严氏一族内部也是悟清临时决定的计划,为了怕露出破绽,他没有使用任何易容术,只用真面目示人,在这铜雀城寨里若是有人见过严世华,那么他立马会被识破,好在如他所想,这严世华自从幼年离去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这让悟清有了可乘之机。 现在见过了族长,又算是过了一个难关,只是几天后的启灵大典悟清到没有真的想参加,他准备这几天摸清这里的情况后就悄然离去,那真正的严世华他也并没有取了性命,只是封住了奇经八脉后扔在了山河袋里,这山河袋虽无法主动收人困敌,可装一个无法反抗的人还是毫不费力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悟清只是偶尔出去转一圈,观察一下这里的人们的生活习性,其余大部分时间里都呆在祠堂里,研读祠堂里的宗谱,这宗谱记录了这几百年来严氏一族所有的大事小情,包括当初迁来大荒后,这一族人建立铜雀城寨的艰辛和牺牲,甚至还有一些族内高手探索大荒深处的记载,这让悟清不禁对严氏一族肃然起敬。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悟清发现这里的严氏族人虽然生活艰苦,却朴素乐观,对于自己这个常年在外的“族人”也十分热情,和传闻中以邪术控制人心行事狠辣的朝天宗根本不相符,这让他觉得十分蹊跷,决定多留些时日再好好打探一下真相。 很快就到了启灵大典的日子,说是大典,其实简朴无比,就是悟清和城寨里的几个年轻人被族长带到了严氏祠堂的正堂,对着堂内的严氏诸多牌位跪拜后,严钟熙作为现任严氏一族的族长,不痛不痒的说了一番话语,回顾了严氏一族的辉煌,总结了现在的困境,又展望了一下宗族的未来;最后他亲自托着一个金质宝函让几个年轻人轮番触碰一次。 轮到悟清的时候,他刚一靠近那个宝函便有一种熟悉的威压,细想起来前些日子在长安城皇宫内与当今皇帝见面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当他触碰到宝函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他闭目用心体会这种感觉,这个威压比那皇帝身上的更为强烈与浓郁,似乎有一种时间沉淀的感觉。 一旁一直在观礼九叔祖在悟清过来时便暗暗注意他,此时感觉到这个“后辈”不负他所望与这宝函内的传国玉玺有了深层次的交融,这让他大为惊喜,朝托着宝函的严钟熙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惊动这个潜力无限的“后辈”。 一炷香过后,悟清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撤回了宝函上的手,对着宝函深施一礼,这次与这宝函的接触让他收获颇丰,气清心明了不少,看来这宝函内的传国玉玺还真不是凡物! 等到几个年轻人都轮番接触过宝函之后,严钟熙把宝函收起,又勉励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都散了,悟清也回到了自己门房之中。正堂之内,九叔祖看众人离去后,对严钟熙说道:“这个世华倒是个好苗子,要重点培养一下。” 严钟熙点头道:“刚才我亦感觉到了,他的感悟最深,另外几个寨子里的孩子都远不及他,看来九叔祖您说的没错,外面长起来的孩子确实要比咱们寨子里的孩子要强。” 九叔祖点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他比以往别的外来的孩子都要强,不知道帝王道他修习过初篇没有,若是没有才是最好。” 严钟熙答道:“禀告九叔祖,前些日子我问过他,他说钟卿还没教授他帝王道,只等启灵大典后再让他修习。” 九叔祖有些意外道:“哦?没想到这些年过去,钟卿也成长了不少啊!有这样的良才在身边能一直忍住不教授,看来他的心性十分沉稳,倒是做潜伏任务的性格。” 严钟熙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是……”话才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严钟熙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 九叔祖似乎明白他的神情为何变化,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出了正堂…… 悟清回到门房后不久,严钟熙便把他叫到了正堂。 “世华,我看你刚才的启灵似乎很圆满。” 悟清施礼道:“不敢期满族长,我刚才的确略有所得。” 严钟熙欣慰道:“好啊!现在我来传授你帝王道。” 悟清一愣,随即垂首拱手道:“多谢族长亲传道法。”悟清本没想过修习帝王道这个功法,可是机遇在眼前,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严钟熙“嗯”了一声,负手而立道:“帝王道,乃上古神法,也是我人族上古时期帝王修行的功法,你所知道的三皇五帝所修皆是此法。在那个时期,人族的首领被称为人皇,而现在的皇帝则被称为天子,你可知为何?” 悟清茫然的摇了摇头,此事他倒是真的不知晓。 严钟熙解释道:“因为那时,人族刚刚兴盛,锐意进取,在三界中为自己的族类拼搏出来一片大大的天地,也让这天地间各种生灵尊其为百灵之长,若身为人皇,可以说与日月同辉,仙神亦不如也!而如今,我们人族安逸太久,早已失去了那时开天辟地,勇往直前的勇气和意志,就连那历朝历代的皇帝们,为了让自己的统治稳固长久,故意称自己为‘天子’,意为苍天之子,想用这种君权神授的愚昧伎俩哄骗百姓,巩固自己江山,却不知在那上古时期,便是这苍天,也只是与人皇平起平坐而已,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而这帝王道,也渐渐的失传了。” 悟清瞪大了眼睛听着,这番言论他从未听过,初听有些咋舌,可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严钟熙继续说道:“我严氏一族在上古时期便一直追随炎帝,在炎帝驾崩后便隐世不出,举族为炎帝守墓,六百年前,我们族内有一人出现,他就是严仲德,后来平定乱世开创大魏朝的魏武大帝。大帝他这一生便如人皇转世一般,年轻时自炎帝墓碑上悟出早已失传万年的帝王道,修行百年世间无人能敌,后又带领我严氏一族出世,广收部属结束乱世平定天下。” “帝王道竟是魏武大帝在炎帝的墓碑上自悟出来的?”悟清听到这里,惊讶万分,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大魏朝创立后,魏武大帝并未如别的帝王那样安于享受,他的宏愿便是率领人族大军,继承上古人皇的遗志,一统三界,开万世之太平!” “嘶……”这番话语听得悟清倒吸一口冷气,真真是好大的口气!三界之中修行万年的金仙大佛不知凡几,那些不世出的各族大修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一般,仅凭这人族大军以血肉之躯便要去触动这些,那岂不是以卵击石一般不自量力? 严钟熙看到悟清眼中的震惊,笑道:“大帝他有大志愿,也有大胸怀,这帝王道就是他传下来的,他曾说过,此功法非局限于一人一族,凡人族人人皆可修,可叹如此胸襟,真是天人也!” 悟清疑惑道:“那……我在外面怎么没听过有外人会修这功法呢?” 严钟熙答道:“可叹的是世人哪有大帝他那般的眼光与胸怀?得了此等神法,谁愿意与他人分享?早就找个无人处自己修习去了,却不知越是这等下作,越修不得这帝王道,于是便有人怨大帝传得是假功法,我大魏朝在大帝龙御殡天后便迅速灭亡,也有这个的些许原因。” 悟清点点头,没有说话,严钟熙却叹道:“只可惜大帝他一生为我人族征战,到最后却落得个国破家亡,我们这些后辈只能屈居大荒之中苟延残喘,现如今更有传闻大帝的陵寝被盗掘,唉!不知大帝在天有灵,看他守护一生的人族却这样对他,该是何等的心情!” 悟清只感觉一团气堵在了咽喉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尚且还不知道为何传闻与现实中的严氏一族为何反差如此巨大,但就他这几天的调查所言,他所见到的严氏一族绝非传闻中那个邪祟的宗族。 严钟熙感叹一番后,发觉自己说的有些偏离了,便说道:“说的有些多了,咱们这便开始吧!我先来传你帝王道首篇。这首篇的经文是……” “等等!”悟清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族长,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第四十一章 族内秘辛 有那么一瞬间,悟清想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这位族长,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半响后,悟清再次开口问道:“族长,咱们这个朝天宗……” 没等悟清的话说完,严钟熙听到“朝天宗”这三个字顿时怒目道:“莫要提这个名字!” 悟清心中一禀,暗道果然有隐情,还好自己没有贸然行事,接口道:“怎么了族长?” 严钟熙深呼吸了一会儿,仿佛在压制火气一般,对悟清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管你们这些在外的人怎么说他,可他现在是铜雀城寨的禁忌,不要提到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想听!” 悟清心中很想知道这个“他”到底是谁,可若这么问出去必然会露出马脚来,只能强忍着应道:“知道了族长。” 严钟熙看看眼前这个前途无限的“晚辈”,叹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中都崇拜他,他的那些想法对于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也极具诱惑力,你三叔当初就是他的忠实拥趸……可错的就是错的,他从本源上就是错的!你们……不要学他!” 悟清心中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严钟熙也不愿再多说:“好了,我先教你帝王道首篇,首篇为《上古天真论》……” ………… 一天下来,悟清把这帝王道首篇学了个通透,这帝王道不愧是上古人皇修习的仙法,悟清只是初解,还远未到融会贯通的境界,便觉得这一天学下来四肢轻快,头脑通透了许多。据严钟熙讲,这帝王道分上下两卷,上卷有三十六篇,皆是修体之法,下卷则有九篇,是术法正心的术法,悟清对修身术法正好有所需求,便一心一意的去学,严钟熙对于这个好学的后辈也乐于教授,两人这一学一教,不知不觉便过了年余,期间那三叔严钟卿曾特意发来密信问询侄子严世华为何不回交州,被回之其侄天赋异禀,是可塑之才,被族长留在寨中亲自教授帝王道,把严钟卿激动得送来往常十余倍的生活物资补给,这让严钟熙不禁暗中皱眉,对这种情况暗生警惕。 在悟清来到这铜雀山寨整一年以后,帝王道上卷三十六篇悟清已尽数学会,和一年前来大荒之前相比,悟清已成长了太多,俗语云,人活精气神,无论是从精力,气色,还是活力,悟清已已与一年前判若两人,而且这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悟清和这铜雀城寨的居民们已经有了不错的融洽关系。 每天和严钟熙修习过帝王道之后,悟清都会在寨子里转一转,久而久之便熟悉了很多人,也知道了这个寨子里不光是有大魏严氏一族,还有很多的追随严氏一族的其他姓氏族群,他们多是大魏王朝的功勋王爵和家臣忠将,这么多年的混血联姻,其实他们和严氏一族早已不分彼此。这里的阶级分层远不如外面世界的大,便如现如今的严氏一族族长,在寨子里面也要行诸多的礼,不能一家独大。 悟清对着一切看在眼里,这样的氛围又怎会是那一心走邪魔外道的朝天宗的老巢?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一日,一个年轻人又给悟清带来了一封信,这一年来,交州城里那个便宜三叔给他来了六封信件,皆是勉励他在这里和族长认真修习帝王道的内容。不过悟清怕回信的字迹、口吻会露出马脚,一次回信都没有过,只是对族长推脱说一心修习,不愿放松一刻,如此含糊过去。 这一次的来信依旧是陈腔旧调,只不过言语之间对于严世华没有一次回信隐隐表示了不瞒,悟清只是看了几眼就把信撇进了山河袋里不再看下去。随着他在这里了解的越多,越觉得那严钟卿严世华叔侄俩必然是另有图谋,对这大荒里的本族根本就是貌合神离。 送信的年轻人并未离开,而是对悟清说道:“世华,寨子这几日要组织人手去大荒深处围猎,你去不去?” 这个年轻人名叫严世同,个子不高但身体格外的结实,黑灿灿的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他是族长严钟熙的亲侄子,在族里论的话是严世华的堂哥,这一年来和悟清逐渐熟识,算是很聊得来的一个朋友了。他说的围猎悟清也熟知一二,铜雀寨每年都会有一次大型围猎活动,寨子里的壮丁会被选出二十个人来在三位经验丰富的老猎手的带领下去大荒深处去采集药材矿石和猎取食物,这一次围猎所得之物要供给整个寨子一年所需,因为毕竟猎隼虽然能用乾坤袋从外面带进物资,可毕竟这一路飞过来危险重重,能安全抵达的猎隼十不二三,损耗太过严重,自力更生才是解决之道,另外以此锻炼一下寨子里的年轻人,让他们能够更好的适应大荒里的生活也是目的之一。 悟清点点头,回道:“好啊!我回寨子也一年多了,帝王道也修习的差不多了,正好去活动活动筋骨。” 严世同喜笑道:“太好了!听大伯说兄弟你的帝王道修得进步神速,想来这次围猎你定会大有收获。” 悟清故作怅然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叹我三叔在交州潜伏多年,就连这帝王道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修,每天都要扮作商贾赔笑于世间。” 严世同对悟清这番感慨没有起疑,只是劝慰道:“兄弟何必如此惆怅,要是按我说,你这等修行天才还是在寨子里再巩固几年才是正经,若是这么早回去,被他们知道了,还不早早的把你招了去当枪使,到时候坠入魔道,就白瞎了兄弟你了。” 悟清心中一凛,通过这一年的明察暗访他大致知道了这个‘他们’便是创立了朝天宗的那伙人,虽然不知道这伙人和寨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毋庸置疑必然是关系甚深。平日里寨子里的人对‘他们’的存在都噤若寒蝉,这次严世同主动提及,让悟清有些意外的同时,敏锐的发现了这是一个发觉真相的好机会。 “其实,我……我……”悟清故意吞吞吐吐的含糊说道,“之前他们一直让我加入的。” 一听这话,严世同顿时急道:“你可不能上当的!我爹曾说过,他们的主旨就是错的,所以他们干什么都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听说他们现在创立的那个什么朝天宗在外可谓是无恶不作,哪里还有我们大魏的光明尚武之风!便是要重夺天下,也要堂堂正正的去争,做那些歪门邪道只会让世人看轻我们严氏一族!让我们成为天下的笑柄!” 悟清听到这,心道有门!这事看来能从严世同这里得到真相了!便做惊讶状道:“可是他们和我说,他们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光复大魏,重振我严氏一族之雄风啊!” 见自己的这个朋友已被“蛊惑”,严世同痛心疾首道:“听他们胡咧咧!我爹说,他们都是被那……”话说到这里严世同又戛然而止,似乎对后面的话语很是忌讳。 悟清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多半便是自己想要探寻的真相,便暗引道:“堂哥,我三叔平日里很少和我提及这些,我也只是偶尔去递送情报时会碰到他们的人,那时我年少无知,只是被他们所说的豪言壮语所吸引,只是我一直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来到寨子后也从未有人和我说过此事,堂哥可否给我解惑?” 严世同自幼在这寨子中长大,别看他的父亲严钟堂足智多谋,帮衬着哥哥严钟熙把这铜雀寨料理的井井有条,可这儿子却生性憨厚,少有心机。此时严世同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望着自己诚恳的目光,心中也怕他出寨后再被那些奸人所误,暗想道不若把事情原委讲给他听,让他心有警惕也是好的,便开口把此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铜雀寨百年前诞生一个天纵之才,名叫严钟承,此人天赋极高,年纪轻轻的便把帝王道修到了极高的境界,那时候他可谓是严氏一族全族人的希望,后来在他的筹谋下,严氏一族开始秘密的派遣族人去中原潜伏,在搜集情报的同时为在大荒的寨子收集生活物资,他自己也在外潜伏多年,只是等到他回到寨子的时候,性情已经大变,心中的那份为族人奋斗的想法虽然还在,只是行为做事已变得扭曲,他认为严氏一族曾建立了大一统的大魏王朝,让饱受战乱之苦的天下苍生得以休养生息,可以说是功在千秋,是天下百姓的恩主,而这些百姓却恩将仇报,在后面的改朝换代中摒弃了严氏一族的大魏朝,这让他愤怒不已,他主张不用和这些善变的百姓讲德,要用一切手段让他们害怕,让他们畏惧,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不敢再生异心。 他的这个想法虽然在很激进,可在年轻一辈中却很受欢迎,一大批年轻的族人视他为领袖,而就在族内想对他的行为做事进行制止的时候,他竟然打伤了几个族老,带着拥护他族人叛出大荒,没过多长时间,族内便知道他带着叛逃的族人创立了朝天宗,行事隐蔽狠辣,就算到了如今,依旧有很多严氏族人暗中对他抱有崇敬之心,认为他是重振严氏的希望。所以严钟承和朝天宗便在寨子中成了禁忌之语,族长禁止有关他们的一切在寨子中传播,严世同也是在自己的父亲那里得知了这件事情,他觉得由自己告诉自己这个堂弟整个事情的始末,总比他在外被那些叛族的人去蛊惑要好的多。 悟清点点头沉默不语,原来还有这等秘辛,若非自己在这寨子伪装身份呆了这么长时间,还真难查探到此事。 严世同看悟清似有所悟,以为自己的叙说有了效果,便道:“世华,你记得在外千万不要听信他们的话语,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咱们严氏一族,可他所作所为太过偏激,已入魔道,你万不可逞一时之快,坠入其中。” 悟清看严世同殷切的脸庞,心中暗叹道你怕是说晚了,我看那严世华和他的三叔怕是早已暗中入了朝天宗,为他们做事了。 此刻悟清只能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堂兄放心,世华绝不会入他朝天宗。” 第四十二章 闯出大荒 送走严世同后,悟清沉思了一会儿,琢磨着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祠堂,在门口设置了一个简单的障眼静音符阵后,从山河袋中把真正的严世华放了出来。 严世华被悟清关在山河袋中一年多,期间虽然被放出来几回,可是询问过后就会又被收进山河袋中,如此被长时间的关押在暗无天日的法器中,严世华心中的暴虐性情早已溢于言表,刚一出来他就瞪着赤红的双眼低声嘶吼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个心吧!我们宗主大人迟早会抓住你,把你剥皮抽筋,神魂磨灭!啊啊啊啊啊!!!” 悟清厌恶的甩出一张落魄符,怒吼的严世华顿时丢了魂一样呆住,两眼痴呆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严世华,你们朝天宗的老巢究竟在哪里?”悟清淡漠的问到。 听到这个问题,严世华的嘴唇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突然之间双眼恢复了神采,双手抱住头低声嘶吼,却是不答。 悟清叹了一口气,每每问到这些重要问题的时候这个严世华便会剧烈挣扎,冲破落魄符的束缚。悟清也不再做无用功,把毫无抵抗力的严世华再次收进了山河袋内…… ………… 大荒之中,悟清气喘吁吁的趴在一块巨石下,布下一套符阵后,心有余悸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悟清才微颤着吐出一口长气:“这大荒……真是深不可测啊!” 跟着严世同他们的狩猎队在大荒围猎了几天后,一行人已经猎杀了足够保证全寨年余的肉食,领队的是一位钟字辈的严氏族人,还有两位外姓高手随队保护严世同和悟清他们这些年轻人,就在他们准备歇息一晚再回寨时,一只强大的不知名的妖兽袭击了他们的营地,这只妖兽三首八足,背生双翅,在夜间可隐逸身形,只头一次偷袭便将队伍屠戮殆尽,若非悟清眼疾手快,分身、隐遁、神行数符齐出,怕也早成了那妖兽的腹中之食了,就这样,那妖兽似有索敌之能,扇动双翅在后面对悟清紧追不舍,悟清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在两天后摆脱了那妖兽的追杀,此时躺在巨石下的他心神俱疲,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四周的环境很是平静,只有熙凤徐徐拂过树林的沙沙声,没有此起彼伏的野兽吼叫声音,悟清从山河袋中拿出药粉细细的撒在巨石周围,然后布置了一套警戒障眼符阵,便在巨石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悟清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他坐了起来,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可这个懒腰才伸到一半身体却瞬间僵直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只肥硕的兔子正人立在不远处,兔子丹红的双眼隔着阵法直直的看着自己。 在大荒这种地方,有一只兔子并不奇怪,可这么一只肥硕的兔子大摇大摆的挺着身体,两只前腿还交叉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自己那就太可怕了,更让悟清头皮发麻的是兔子那双丹红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的双眸打量,那兔头上似乎还慢慢浮现出一种戏谑的人性表情。悟清在外游历多年,事出反常必为妖的道理他最是了解不过。更何况自己布下的法阵有障眼之效,这兔子竟然能一眼看透法阵,看来十有捌玖是个道行极为高深的大妖了。 悟清一手慢慢缩进袖中,扣住一张分身符,只要情况不对第一时间便分身退走。 不过那肥硕的兔子转动目光看了他袖子一眼,戏谑之情更重,就在悟清一狠心要分身遁走时,兔子突然口吐人言道:“你是菩提老祖的徒弟?” 悟清心中一惊,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回道:“晚辈悟清,家师正是菩提老祖,敢问前辈……” 那兔子三瓣子嘴微动:“小子胆色倒是不小,竟能闯到这来,这大荒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悟清硬着头皮道:“晚辈是为查俗世中一档子事情不得已进了大荒,前两日在跟随一队铜雀寨的人围猎的时候,被一妖兽袭击,晚辈侥幸逃脱,其余人都被那妖兽杀死。” “哦?”兔子似乎被悟清的话勾来了兴趣,“我看你这用符箓的水平还不错,一身似乎是偷学了那个人族寨子的绝学帝王道才能修出来的横练筋骨,这附近能有什么样的妖兽能让你仓皇而逃?” “那妖兽三首八足,背生双翅,极为奸诈阴狠,还可以隐匿身形,在夜晚可谓防不胜防,晚辈也是幸运才侥幸逃得性命。”悟清这话倒是没有谦虚,现在回想起来,若那妖兽第一时间偷袭的是他,那他八成是躲避不及的。 听了这话,那兔子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一时竟不再说话,悟清摸不准兔子的脾气,也只能沉默以对。 那兔子脸色变了几变,身体忽然俯了下去,没好气的说道:“那厮是狧阔,是个狠主儿的狗腿子,最喜伏袭,神通了得,你能从它手里逃脱也算是菩提老祖教出个好徒弟。”说完一转身,肥硕的屁股跳动了几下,身影淡淡的消失在悟清的视野中。 悟清沉沉的吐了一口气,这兔子不仅能够透过法阵看到自己,还能够在自己的一双破法之眸下隐遁而走,看来这兔子的道行真是深不可测。不过这兔子显然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还能告诉自己那妖兽的来历,虽然没有说那“狠主儿”是谁,不过能驱使狧阔这种妖兽,想来也是个修为通天的大妖才对。这大荒真真是九死一生的绝世凶地,还是早早离开才是。 想到这里,悟清撤了法阵,扣住一张隐身符刚要施展,却“咦?”了一声止住法咒。 原来在那兔子刚才站立的地方,有三根不起眼的毛发静静的趴在那里,悟清走上前去捡了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是那兔子身上的毛发没错。 那修为显然极深的兔子会掉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显而易见这三根毛发是兔子故意留给悟清的,想来应该是有些妙用的,不过悟清不知道这兔子的跟脚,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悟清把这三根毛发放进一个玉盒中贴上符纸塞进了山河袋中。随后祭起隐身符,他的身影顿时消散不见。 过来一小会儿,本来已经走了的兔子忽然显现在巨石上,它看着下面悟清消失的地方嘟囔道:“兔爷我好不容易发了一次善心拔了毛,这小子竟然还不用,算了,既然如此你走不走得出大荒就看你的命了。”说完吸了吸鼻子,皱眉道:“这老泥鳅忒不爽利,竟然想算后账,一点胸怀都没有还称什么妖祖,真真是……哎……算了,惹不起我躲得起,我就在这睡个千八百年的,看你哪找我去。”说完它一边伸着懒腰,身子一边竟然慢慢融进了巨石之中! ………… 悟清在大荒里小心翼翼的走了七八天,这段时间里他充分认识到了大荒的可怕,这里的妖兽似乎都是为了杀戮而生,虽然他的隐遁术法高明,但是一路走来还是有不少妖兽能勘破他的身形,有些注意到他胸前挂的木牌并未理会,有些则不管不顾直接上来搏杀,好在这些妖兽虽然凶悍,可对悟清的符咒都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一个个的被制住成了悟清的剑下亡魂。 就这样一路以命相搏的走下来,悟清终于回到了熟识的铜雀寨附近。看着远处冒起炊烟的铜雀寨,悟清苦涩的一笑,出去一队人,只回来了他一个冒名顶替的,他也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他能活命回来,寨子肯定是回不去了,他只能远远的绕开铜雀寨,向着大荒边境处继续前进…… ………… 几天后的大荒边缘,悟清小心翼翼的在一颗巨树的树冠上探出一个脑袋,当他看到远处朦胧的界山山脉时,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要出大荒了!这几日的奔波让他精疲力尽,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一路闯了过来。他目测了一下,若是腿脚快些差不多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就能到界山了。他坐在一颗树干上沉了沉心神,越是快临近目标的时候越要沉着冷静,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等到心情平复了以后才纵身一跃跳下巨树继续赶路…… 也许是临近大荒边缘的缘故,这一段路程走的格外的顺利,甚至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当悟清爬上界山回望大荒时,想到自己在这凶煞之地竟然呆了一年多,还从大荒深处孤身一人闯了出来,心中顿时涌出一股豪迈激荡之情,忍不住对着大荒长啸一声。而后反身疾驰而去…… 跑了许久,悟清猛的止住身形一拍脑袋,在大荒里因为怕成为妖兽的众矢之的而不能用飞行符,现而今出了大荒怎么还能用两条腿走路?从山河袋中掏出一张飞行符,法力祭出,悟清腾空而起,一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四十三章 再回长安 长安城荣亲王府内,因已是深秋,家仆在管事的安排下在庭院内洒扫落叶,丫鬟们穿梭在厅堂之间忙碌布置,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自年初开始,老皇上宣召让荣亲王监国,统领六部事宜,大晋朝野上下都知道,这是老皇上准备禅让皇位了,其实本来老皇上是准备在年初的时候就把这皇位禅让的,只是荣亲王抵死不肯接受,只说自己还未做好准备,一个皇帝一个储君俩人在勤政殿里商议了半天,终于定下了一年之约,待到来年再行这禅让事宜,而这一年的时间里荣亲王只行监国之举。 此时的荣亲王正在书房里批阅各地的奏章,伴随着一阵轻轻脚步声,王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盈步而入,把手中的参汤放在桌上后,自然的走上前去为荣亲王捏着肩膀。 荣亲王把手中的奏章放下,惬意的闭上双目享受起来。就这样夫妻二人默默的温馨着,过了一会儿,荣亲王开口道:“歆儿那边怎么样?” 听到自己的夫君问起女儿,王妃声音略显低沉道:“我从宫里出来时歆儿还在问我有没有那个悟清的消息,听到我说没有的时候感觉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荣亲王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就不该跟她说那小子进了大荒了,让咱们的宝贝女儿白白的担心受怕这么长时间。” 王妃幽幽道:“你说这个悟清也是,大荒的凶名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知晓,他怎么就能不管不顾的去了呢?” 荣亲王心里何尝不知道那大荒的凶险,听说就连天上的仙人都不愿去的地方,任凭那小子是个神仙子弟,终归是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修为再高还能高到那里去?如今一年多过去了,那小子还是音信全无,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可怜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免伤心一场。 夫妇二人正沉默不语,忽听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王府的管事在书房外止住脚步,兴奋的往书房里朗声道:“王爷!那个小仙师回来了!此时已进了清风细雨楼!” ………… 悟清赶了几天的路回了长安城,便直接回了清风细雨楼,清风细雨楼的帮众并不知晓他的行踪,所以对这位一年多没见到的护法也只是恭声问好,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只是在一旁金吾卫总司的窦三刀听说了这个消息,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越墙而来,抓着悟清的肩膀左右看看,咧嘴大笑的把他拥入在怀,用力的拍了拍悟清的后背,力度之大让悟清不禁吐了几口气。 “玄石呢?”悟清看和尚没在帮里,便开口问道。 听到悟清问及小和尚的消息,窦三刀一脸滑稽的表情,憋了半天才说道:“走,瑞福楼,咱们边喝边说!” 此提议正合悟清的意,一年多没吃到好东西的他早就嘴馋不已了,二人便急匆匆的到了瑞福楼,进了雅间后,窦三刀才对悟清说道:“刚才在帮里不好明说,你走后不久,那狮驼岭的小八便回来了,整日和玄石厮混在一起,那个罗玲也时不时的找他们俩去抓厉鬼,后来又来了一个龙宫的真龙弟子飞秋,小八和他似乎有旧怨,二人在擂台上足足打了九场,各有胜负,后来不知怎么的飞秋又和玄石和尚熟络起来,再后来他们四个便凑在一起了,都住在你的丰园里,四人时不时的同去捉拿厉鬼,我见他们四人都是法力高强之辈,也是放心的很,再后来他们去抓一只万年鬼王,虽然最后让那鬼王伏诛,可小八飞秋都负了重伤,罗玲倒是伤得不重,玄石的医术只能保住二人的性命,那罗玲便带着他们三人去了地府!” “去了地府?”窦三刀的话让悟清呆了一呆,“什么叫去了地府?那哪里是活人肉身能去的地方?” 窦三刀点点头,说道:“依着咱们的想法地府自然是去不得的,可罗玲倒是胸有成竹,摆了一个阵法与九幽之地勾连,带着他们三人便去了地府,不过去之前玄石倒是和我说了一句‘贫僧的机缘到了’,不知是啥意思。” 悟清曾经听玄石说过,他修的是地藏三生经,此次被罗玲引着去了九幽之地,想来很可能见到罗玲的师父地藏王菩萨,如此说来小和尚所说的机缘到了应该指的就是这个了。 窦三刀见悟清沉默不语,便问道:“别说他们了,那阵法就在你的丰园里,我一直差人护着,等他们回来便是,你这一去大荒一年多,可有什么收获?” 悟清笑道:“收获颇丰,我查到那大魏后裔严氏族人大部分都在大荒之中一个寨落之中,而且他们天性淳良,朝天宗并不是他们所建,而是百年前一个叛族而出的人所创,他叫严钟承,是一个修行奇才,帝王道修到了极深的地步,而且他生性狠辣,认为天下人反了大魏,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恐怖是什么滋味,让天下人都不敢对他们有忤逆之心,他带着一部分严氏族人叛出大荒后,便潜伏在百象郡内创建了朝天宗,主旨便是复国。” 说着悟清打开山河袋,把昏迷不醒的严世华放了出来,说道:“这是我在交州抓的一个严氏族人,名叫严世华,他和他的三叔严钟卿在交州城内开了一个药铺,暗中为朝天宗做事,我在大荒潜伏一年多便是用了他的身份,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审他,只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收获,术业有专攻,这人还是交给你们金吾卫吧!想来你们肯定能撬开他的嘴巴,这厮是个歹人,不用对他客气。” 窦三刀大喜过望,没想到悟清还真打探出不少情报,并且还给他们带回来一个活口,在金吾卫索骥司的刑具下还没有撬不开的嘴呢,他没有能收人的法器,便一手抓起昏迷的严世华飞奔而去。 不多时,菜已上齐,窦三刀也疾步而回,二人推杯换盏风卷残云,一直吃到黄昏时分才大醉而归。 ………… 皇宫内,九公主司马歆正撅着嘴巴闷闷不乐的低首看着手中的玉如意玩儿件入神,一旁的贴身侍女也是护卫首领苗统领看自家公主这般神情也是暗恼不已,那个黑猴子不知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药,只是短短的见过两面而已,却把自家公主的魂儿都勾走了,如今那黑猴子入了大荒生死不知,让公主这般茶不思饭不想,就连公主的皇爷爷都劝不动她,真是让人心疼又恼恨,心疼的是自家公主的痴情,恼恨的是那黑猴子的不知天高地厚,大荒那也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吗? 一转身,苗统领看到一个中年内侍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苗统领认得他是宫中德高望重的吴总管的手下掌印太监,不敢托大上前施礼道:“公公所来何事?” 那太监看了一眼心情低落的九公主一眼,略有心疼的回道:“吴总管让我捎来信儿,那个悟清回来了,赶快告诉公主这个消息,别让她这般了,杂家看着都心疼。” “那厮竟然活着回来了?!”苗统领倒吸一口冷气,她就是出身在百象郡的一个修行世家,大荒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再清楚不过,公主对大荒的印象便是通过她的口中得到的,那个被她所鄙夷的黑猴子竟然从大荒活着出来了?! 还没等到她禀告,身后的九公主却猛的抬起了头,急促的问道:“公公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太监见公主过问,急忙躬身行礼回道:“回禀公主,是方寸山弟子悟清回来了,今日刚刚进了长安城。”回过之后久久没听到声响,他便稍稍抬起眼皮一看,原来公主捂着嘴巴,双目含泪,竟有些喜极而泣了。 苗统领看公主这般失态,便对公公说道:“公主已得知这个消息,烦请公公回去替公主谢过吴总管告知。” 公公也知自己在这里看着公主失态不好,便急忙行礼退去,刚退出殿外,他便听到殿内公主的一声哭泣,脚下便如灌风了般加速离去。 吴总管听到手下人的回禀后,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方寸山的猴崽子,命真大……也是真好!” ………… 悟清紧绷了一年多的心神,如今放松开来后便伶仃大醉一场,被窦三刀差人送回丰园后一直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方醒。看着屋内自己昨天已醉的不省人事却还布出来的符阵,自嘲的笑道自己真是厉害,都已喝的人事不知了还能在睡前布下警示法阵,真是不知该为自己高兴还是为自己难过。 等到梳洗完毕后他径直来到了玄石的屋子,在屋子里的地面上,用条石垒着一个小型祭坛,祭坛的四周插着不少阵旗和法器,祭坛的中间方圆丈许,悟清围着祭坛转了几圈,没有看出什么门路,不过整个祭坛散发出淡淡的灵气,平和中正,想来也无什么差错,只等他们四个回来便是。 随后出了屋子对守护在门外的两个家丁嘱咐了几句,刚要起身去清风细雨楼,便听有门卫来报:“宫中传旨,宣您觐见!” 第四十四章 回方寸山 第三次进皇宫的悟清轻车熟路的跟着领路的内侍走着,瑞福楼的梅花酒还真是上等的美酒,一场大醉后脑子竟然不昏不沉。 一路来到了勤政殿,悟清并未多等便被宣召进殿,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勤政殿里人还不少,正中皇位上坐着的是老皇帝司马岱,下首则是正襟危坐的荣亲王,那个神秘莫测的吴总管垂首塌腰的站在老皇帝身侧,金吾卫的尹天寿将军身形笔直的侧身站在殿下。 “还够热闹!”悟清暗暗想到,对着殿上这四人依次行了道礼。 时隔一年多,老皇帝司马岱的精神头看着还不错,此时他笑容满面的对悟清说道:“先前我有意让你去查一查朝天宗的事,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你不仅查出了眉目,还帮朝廷捋清了这朝天宗的来龙去脉,更难能可贵的是竟然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抓回来一个活口!那个叫严世华的在金吾卫已经吐口了,有关朝天宗的事情他抖了个一干二净,所得之情报比朝廷之前几年的总和都要详细的多,你做的很好!” 老皇帝看着底下这个朴素的年轻人,越看越是满意。作为一国之君,看人看事绝不会流于表面,这个悟清虽然长相普通,可是自有一股气质于身,行事果敢干练,又兼得道法高深,绝世凶地大荒都能进出自如,可以说是一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小伙子了,更难得的是心性淳良,对人对事都能持之以本心,不骄不躁,凡事都不一概而论,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与自己心爱的孙女歆儿可谓是佳偶天成。 司马岱已过古稀之年,处理政务国事的手段很是平和,悟清查清朝天宗只是大魏严氏后人中的叛族者创立,大多数的严氏族人对朝天宗也持憎恶态度这个情况对他而言也是欣慰无比,毕竟根除一个狂妄修行门派和诛尽一族前朝皇族相比之下还是前者要名正言顺不伤天合的多。 荣亲王司马渡坐在下首,也是在一直审视着悟清,这个年轻人昨日刚刚回长安,听说就跑去和金吾卫的三刀都尉大醉一场,自己的宝贝闺女他连问都没问一声,再想到歆儿为他的牵肠挂肚,一向心胸宽广的荣亲王也不禁有些暗气,殊不知这正是民间绝大多数的岳父对女婿的态度。 司马岱见悟清对于自己的赞赏不卑不亢,心中更是满意:“我年岁已高,年初之时就有意禅位于渡儿,只是渡儿考虑到若是登基后,歆儿便是长公主,到那时你与歆儿之事便更是阻力重重,不若现在歆儿只是荣亲王府内的一个郡主的身份方便的多,所以与我相约缓行一年,若到时你还是杳无音讯,也算我们仁至义尽了,如今距离相约之时还有半年,虽有些仓促,不过我知你们修行之人不持俗礼,我也不愿我的宝贝孙女儿再苦等你,我有意年内便与你和歆儿二人赐婚,你看怎样?” “啊?!”悟清瞬间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堂上慈眉善目的司马岱,脑子竟有些迟钝了,我这便要成婚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九公主便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么?这一切也太快了些吧?只是转念一想,老皇帝的话不无道理,在荣亲王登基成为新皇之前迎娶歆儿肯定要少很多非议,真等到歆儿成为长公主了,一举一动都被天下所瞩目,徒增烦恼。 “啊什么?”司马渡看这自家的未来女婿反应略显迟钝,没好气道:“你这一走一年多,殊不知歆儿怎样的为你担忧,真不知为何你们只见过两面,却为何让我的歆儿对你有了这份情谊。” “歆儿她为我担心?”悟清听到荣亲王的话语,顿时心花怒放起来。他对九公主的情感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如美酒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沉淀而淳厚。如今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在为自己担忧,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荣亲王看悟清的脸上浮起傻笑的模样,不禁又气又乐,心中的不快顿时消了大半。 老皇帝见这翁婿二人这般模样,也是欣慰的一笑,再次开口问道:“怎样,你意下如何?” 本以为悟清会直接答应,却不想悟清回过神来后却沉吟了起来,并未答话。老皇帝心中疑惑,面上未露声色,只是静静的等着悟清的答复。 悟清左思右想了一小会儿,郑重施礼道:“迎娶歆儿为我所愿,我喜不自胜,只是婚姻之事非同小可,我须回师门禀告家师一声才是。” 此言一出,全殿寂静,一直偻着腰的吴总管和殿下沉默不语的尹天寿双眼精光爆闪,齐齐看向悟清。作为修行者,他们太了解悟清的那位师父菩提老祖的厉害之处了,说是一位陆地神仙对他而言只怕也是屈尊了,这位大能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近几百年来更是销声匿迹,如今乍一听悟清要回师门,二人的心里都有些波动起来。 老皇帝和荣亲王虽非修行之人,可这段时间下来对于菩提老祖的大名也是有了深刻的认知了,听悟清说要去回报他的师父,这也是应有之意,老皇帝司马岱点点头,说道:“理当如此,那你准备何时动身?” 悟清不慌不忙的从山河袋中掏出一张绿色的符箓,说道:“我下山之时师父曾嘱托我无事不得回山,我得先请示一下。”说着双手两指将符纸上下夹住一卷,掐了个法决贴在额头,符纸顿时毫光闪现。过了片刻,那符纸忽然闪过一阵强光,悟清赶紧把符纸打开来,只见那符纸上笔走龙蛇的写了四个大字“带来见我”。 尹天寿站的离悟清近些,上面的字看的清楚,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沉默的站着。 悟清把符纸摊开递前,吴总管悄无声息的走下殿来把符纸接了过去,双手恭送到御书案前,老皇帝看了上面的四个字,眉头轻皱道:“尊师的意思可是让你带着歆儿去见他?” 悟清点了点头,荣亲王觉得此事不妥,不过父皇在上,也轮不到他说话,也是沉默不语。 老皇帝心中暗自思索,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还未出阁,便要让人带走,莫要说是严规森矩的皇室,便是在民间也于礼法不合,只是那个菩提老祖绝非常人,不可以常礼度之。听吴常伴和尹将军说这菩提老祖很有可能是天仙下凡,若果真是这样,能召歆儿去见说不定还是自家的孙女的福分了。 自家事自家知,在这龙蛇混杂的时代里,一个毫无修仙背景的大国皇室面对那些非凡人可抗衡的势力时有太多的无奈和辛酸,就算有金吾卫这个利器在手,更多的时候也是捉襟见肘与无能为力,那些名门大派和修行世家底蕴之深厚,远非立国几百年的大晋皇室所能及。且迫于当初的誓言,司马氏族人祖祖辈辈都不能有修行之举,所以以族内女性与人通婚是司马氏为数不多的能拉拢修真盟友的手段之一,只是小门小户的修真势力司马氏并看不上眼;而那些修真大派大族势力错综复杂,人数众多,几个女子嫁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让人看轻了司马皇室。而悟清这样的异类,正好满足了司马氏所有的期许:师门名声响亮威震一世、现如今又是一脉单传、这传人修行天赋异禀,道法高深,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兼得性情沉稳为人正派,又对自家孙女情有独钟。这样的条件,件件符合司马氏的联姻标准,这也是为何当初司马岱一见悟清便应允他与司马歆之事的主要原因。 现如今这菩提老祖要召见自家孙女,虽然有些突然,可毕竟那是悟清的师尊,也并不唐突,司马岱自然是不愿因这样的旁枝末节去忤逆菩提老祖,所以思考片刻后便点头答应道:“既然是尊师召见,那么歆儿随你去也是应有之意,只是不知仙山所在何处?路途遥远否?” 吴总管和尹天寿在一旁屏气凝神,都想仔细听听悟清的回答,却不料悟清笑答道:“我师父自是在方寸山上。” 吴总管微微欠身道:“二百年前的灭魔之难时,我亲眼看到方寸仙山被那魔头临死一击打的崩碎,难不成又复原了?” 悟清看了看吴总管,说道:“我自幼在方寸山上长大,那方寸山确实存在毋庸置疑,至于你说方寸山曾被大魔所毁,我师父未曾和我说过,我也不太明了。” 司马岱见吴常伴碰了个软钉子,忙把话头接了过来:“既如此,那你怎回方寸山?” 悟清说道:“这也好办,只需用我师门的飞行符便可瞬息回去,若是在这里设个法坛,当日便可回还。” “如此神奇?”司马岱好奇道:“难不成这方寸山离长安不是很远么?一天之内就能打个来回?” 吴总管在一旁压低身子小声道:“陛下,刚才他所说的是瞬息往返,若是为真,那可称得仙术了,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揣测;在灭魔之难中我倒是见过一些以秘术瞬间回山的方寸山弟子,想来他所言不虚。” “仙术……”司马岱挑了挑眉毛,没有再细问下去,只是对悟清说道:“如此就这样定了,何时启程,我让歆儿准备准备。” 悟清答道:“师父既有命,不可耽搁,我准备今日便回去。”悟清此时心中激动不已,他下山游历已有四五年了,早就想念师门,如今好不容易得师父之召,恨不能马上回返方寸山。 司马岱看了一眼儿子司马渡,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点头道:“好吧!那就如此。”说完便让吴总管去召九公主。吴总管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九公主司马歆回到勤政殿。 司马歆一路上已听吴总管把殿上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知道自己是被菩提老祖相召,要和悟清去那神秘的方寸山,到底是少女心性,此时能和心上人一同外出让她的内心羞喜交加,雀跃不已。上了殿后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只觉得眼角一酸,不过强忍住了先给皇爷爷和父王都见了礼,便手撵衣角的亭立在那里。 司马岱看着面露娇羞的孙女和歆儿一上殿便开始傻笑不止的悟清,不由得暗暗发笑,盎然嘱咐道:“歆儿,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如今得仙人菩提老祖相召,你便和悟清去吧,记得与长者对时要恪守本分,不能失了礼节。” 司马歆羞答答的答了一声“是。”余光看一旁的悟清还在看着自己傻笑,不由得有些气恼,这个傻子! 悟清注意到司马歆偷偷的瞄了自己一眼后,脸色更加红润,嘴咧的更大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只剩一句话:有此女相伴,此生足矣! 一旁的尹天寿实在有些受不住自己力荐的青年才俊傻成这般模样,咳了一声道:“悟清,你说要设法坛,可需我们帮衬什么吗?” 悟清这才回过神来,一边从腰中解下山河袋中一边道:“不用,我这里倒是备有一个法坛。”说完剑指为引,山河袋顿时离手迎风而长,口袋涨开足有丈许,从里面飞出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白色玉石,凌空拼成一个法坛稳稳的落在了殿上。 司马岱司马渡父子二人虽位高权重,可哪里见过这等奇异景象,顿时目光被吸引住了,一旁的吴总管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悬空的山河袋出神。 那山河袋放出法坛后又变回原来模样落在悟清的手里,悟清把山河袋往腰中一塞,径直上前拉住司马歆就上了法坛,还没等殿上的众人反应过来,二人的身影瞬间一闪而没,只留下看呆了的几人。 好一会儿,司马岱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道:“不愧是仙术!” 一旁的吴总管想到前些时日刚刚构筑的皇宫守护大阵此时竟毫无异常,脸色紧绷的应和道:“嗯……还真是仙家手段了!” 尹天寿围着法坛来回踱步,仔细的观察着这个白玉砌成的法坛。 司马渡倒是很快恢复平静,奏道:“父皇,这法坛就留在这里么?” 司马岱摆了摆手道:“无妨,就放在这里,我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便能回来,咱们在这里等着他们便是。” 第四十五章 菩提祖师 话说司马歆这边,自幼长在皇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平日里身边宫娥太监成群,就连护卫也是清一水的女子担当,何时被男子这样触碰拖拽过?自己青葱一样的小手被悟清一握,司马歆只感觉自己的三魂丢了两魂,心跳都漏了半拍,何况爷爷和父亲都在一旁看着,更加让她羞愧难当,心道羞死人了!这可活不成了! 不过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忽的一变,刚才还在自家皇宫的勤政殿中,再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一座山顶之上。放远望去,自己的脚下就是一座林麓幽深的秀丽高山,可谓是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蒨崖苔藓生。从未出过长安城地界的司马歆哪里见过这等世间美景,不禁脱口而出道:“好美啊!” 一旁的悟清得意的笑道:“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灵台方寸山!” 司马歆看悟清得意的模样,不禁气结道:“刚才在勤政殿上为何要……要轻薄于我?害得我在皇爷爷和父王面前都羞得抬不起头来。” 悟清奇怪道:“我哪里轻薄你了?” 司马歆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更加恼羞:“还说!你刚才一下就……就拉住了我的手……” 悟清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听到她如此说,才感觉到手中还留存一阵滑腻,刚才在大殿之上只因一心想着回方寸山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拉了司马歆的手也不自知,此时被司马歆“问责”,只好挠了挠后脑勺儿憨笑不语。 司马歆看他又傻笑起来,心中不知怎得也跟着觉得好笑,之前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细细端详起来,发现他清瘦黝黑了不少,又有些隐隐的心疼,说道:“你在那大荒……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你看现在……比以前更黑了!” 悟清听到心上人的关心话语,只感觉骨头都轻了几分,嘿笑道:“没事的,就是那里的日头比较毒,有些受不住。” 司马歆低头羞道:“听我母亲说,你去大荒那里是为了……为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为了娶我”四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悟清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搭话,只是上前又握住了司马歆的柔荑,司马歆脸上发热,却也没有躲闪,只是任他牵住。 两人正在你卿我浓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浩瀚之声传于天地之间:“悟清,还不速来!” 这一声把司马歆吓了一跳,心道糟糕,刚才被爷爷父亲看着正着,现在又被那菩提祖师观了个满眼,来时爷爷还嘱咐自己要恪守本分,不能失了礼节,现如今刚到这方寸山,连菩提祖师的面都没见到就已失礼在先了。不过看着悟清那笑容洋溢的脸,司马歆的心又平复了下来,自从见过这个黑猴子,心里就有了他,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命罢了!只叫我没有喜欢错人就好! 小女子的心里活动悟清自然不醒得,此时听到那久违的师父的声音,心里便如倦鸟归林般,拉着司马歆就往身后飞奔,司马歆只觉得两脚如被云彩托起来一般轻盈,只几个纵身之间便飞过几百丈之远,吓得惊呼连连,悟清显摆成功,也是放声大笑,两人好似神仙眷侣般在山林之间穿梭。 不大一会儿悟清带着司马歆就在一个洞府旁落住了脚,司马歆往那洞府中望去,只见得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真真是化外之地,神仙之堂! 悟清自得的指着洞府外的一块三丈余高的石碑道:“这里便是我自幼生长之地,我师父就在洞府中修行。”司马歆顺着悟清所指看去,那石碑上赫然刻着十个大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心想道看这洞府和大山的仙气,我这黑猴子还真是个神仙子弟呢!心中欢喜,脸上也是浮出笑意道:“却也不知为何如此灵气之地怎么养出你这么个黑猴子来!” 悟清摸了摸自己的脸,也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拉着司马歆往洞府中走进去道:“走,带你去见师父去!” 二人进了洞府,司马歆只见得这洞天之中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走至尽头,有一巨大瑶台,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端坐在瑶台之上,那老者一身象牙白的道服,手中拿着一柄拂尘,眼中含笑的看着台下二人。 悟清拜服下去,口中道:“弟子悟清参见师父!” 司马歆自幼长在宫中,礼仪自是不缺,盈盈下拜道:“司马歆拜见真人!” 老者颔首道:“起来吧!” 悟清利索的站了起来,也把司马歆搀扶了起来,对菩提祖师笑道:“弟子下山快五年了,日日都想着师父!” 菩提祖师亦笑道:“徒儿的孝心为师知晓,方才你的传音中所说钟意之女便是这位姑娘吧?” 悟清点头道:“正是,她叫司马歆,徒儿一见到她便感觉喜欢的紧。” 菩提祖师看了看低头羞而不语的司马歆,捋须颔首道:“不错,是个好女子,可为徒儿佳偶。” 听到菩提祖师首肯的话语,司马歆的内心十分欢喜,却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微微下拜以示感激。菩提祖师挥了挥袖,司马歆只感觉自己手中突然多出些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六颗红枣。心中明白是菩提祖师赏赐自己的,果然听到瑶台上的菩提祖师道:“这枣子有些功效,算是我作为长辈所赐。” 司马歆还想谦让,悟清却了解自己师父的脾气,用手把司马歆的手合住,温声道:“还不谢谢师父?” 司马歆心领神会,暗道这黑猴子真是会占便宜,嘴上却顺着他的意思对菩提祖师道:“谢谢师父赏赐。” 菩提祖师见这女子有礼又不矫作,心中很是满意,却也不再多说,只是问自己的徒弟道:“悟清,你此去游历五年余,可有所得?” 悟清知道这是师父在考量自己,郑重道:“徒儿此次下山,所得颇多……”接着就把自己这五年来的经历细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是自芒砀山破魏武大帝之墓后更是重中之重,一直说道自己怎样从大荒之中逃出生天。把一旁的司马歆听得是如醉如痴。 菩提祖师听完悟清的讲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天意,天意啊!你下山时为师还曾特意嘱咐你,莫要去大荒。” 悟清当然记得师父的叮嘱,此时无可辩驳,只能叩首不语。 悟清虽然没有明说,可菩提祖师自是知道他去大荒是为何,只是叹气道:“能从那里回来也算是你的造化,你说在那里碰到一只兔子?还给你留下三根毛发?” 悟清口中连说是,急忙从山河袋中拿出盛着兔子毛发的玉盒递了过去,玉盒脱手而出落在菩提祖师的掌中,打开后菩提祖师拿起那毛发仔细端详了一下,脸上泛起一股笑意,把毛发放进玉盒又飞回悟清的手里,菩提祖师道:“这兔子是一位上古大能,为师见了它也得称一声‘道友’,不过它可是有名的饕餮兽,琉璃鸡,只进不出一毛不拔的,这次与你萍水相逢便送你三根保命毫毛,这可是你的大机缘,收着吧。” 悟清一听那兔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这毛发竟是它赠予自己保命用的,急忙收了起来。菩提祖师点了点头,又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妖兽狧阔的跟脚我也知晓,那兔子说的不错,它的主人也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就算在大荒之中也是位屈指可数的人物。” 悟清见师父没有告诉自己那位大有来头的人物是谁,就知道师父是不愿自己知晓后有报仇之心,当下恭声道:“师父放心,弟子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菩提祖师微微点了点头,又说道:“你所遇的龙宫弟子依旧照约给了你精血,看来二百年前的灭魔之战,并未让龙宫对我方寸山有毁约之心,甚好甚好。” 悟清听到菩提祖师提及灭魔之战,便知这是师父要告诉自己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以前自己只知有此一事,问师父的时候,师父总是说机缘未到避而不答,这次好不容易松了口,他急忙问道:“师父,徒儿在外游历期间总听人提及这灭魔之战,事关师门,我想问个明白,还请师父解惑!” 菩提祖师看了看台下的弟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你还年幼,为师担心你年轻气躁,听了此事误了你的修行,本来也是想等你回来后就告诉你真相的,好吧,你听为师说与你听!” 第四十六章 灭魔之战 “说起此事,还要说到为师的来历,为师本是混沌初开之时得道成仙,距今已有四万八千年,一万两千年前,天下已入洪荒。那时人族鼎盛,巫修大能比比皆是,个个都有弑神屠仙的大神通,后来人族渐渐分为两大部族,轩辕族和九黎族。那轩辕族敬天,认为只有敬畏天地才能和谐长存,才能天人合一,与天地自然万灵生物和谐相处;而九黎族则藐视一切,认为人为三界万物主宰,可以予取予求,掌天下之生杀大权,两族便在这南瞻部洲开始征战,不过那九黎族的族长蚩尤神通无敌,麾下大巫众多,轩辕族根本不敌,于是三界众生包括人神鬼仙都参与了进来,都帮着那轩辕族征伐九黎族,不过九黎族势大又能征善战,纵使轩辕族有天下神鬼仙的帮助也只是堪堪与九黎族打了个平手,就这样两族征战了数百年,互有胜负。直到那一次,九黎族族长蚩尤联合麾下十二大巫摆下了十二都大阵,漫天神鬼仙帮着轩辕族破阵。那一战,直打的山河崩碎,日月无光。”菩提老祖说着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回忆着当时惨烈的争斗。 “那蚩尤不愧是盖世之豪,九天山河大阵就算是我们集三界之力也破不了,反被九黎族的大巫们杀的大败,就算是为师我,在与几位道友合力围攻蚩尤的斗法中也只是堪堪保命而已。” “直到后来,蚩尤杀的兴起,孤身一人闯入了轩辕族大军之中,被三界漫天神佛鬼仙合力围杀,终于不敌授首,九黎族群龙无首,被我们彻底击败。” “只可惜九黎族的那些大巫有几个实在是暴烈无比,眼看征战失败,纷纷施展神通,竟要毁了这方天地!那时天地人三界尚有不周山相连,就是被大巫共工所毁!而玄冥、强良、奢比尸三位大巫合力,竟把黄天撕裂!” “而后这四个祖巫被我们合力斩杀,不周山已倒,尚无大患,而黄天被毁,天塌地陷,地火上涌,江河暴虐,天下生灵涂炭,有大德之圣采集了天下奇物五彩神石炼化补了天,这才让天地万物又继续繁衍了下来。” “蚩尤早已修成不死不灭魔神之体,我们无力彻底诛灭他,只能将其四肢躯干头颅及他的兵刃分别镇压在七个地方。”说着菩提祖师拍了拍坐下瑶台,“其中三个在天界,镇压的是其双手和躯干;两个在人界,镇压的是兵刃和左腿;两个在地界,镇压的是头颅和右脚。我方寸山便是人界两处的其中之一,二百年前天界镇压蚩尤右手的封印被冲破,连同镇压的石碑一起击穿天界掉落在人界,而后那右手化魔直袭我方寸山而来,目的便是要助镇压在方寸山的蚩尤兵刃脱困,所幸被你师兄们和为师合力击杀,又被为师镇压在原来的石碑内加以封固送回了天界,想来万年之内不会再成气候。” “镇压在咱们方寸山的是蚩尤当年的兵刃蚩尤魔刀,这魔刀饮尽人神鬼仙之血,可谓是天下第一魔刃!经二百年前的灭魔之战后总是暴虐不止,妄图冲破封印,为师在灭魔之战时仙体被破,得几位道友所助才能复原,如今地界镇压蚩尤头颅的封印也被冲破,那蚩尤的头颅不知所踪,实乃三界之祸也!” 悟清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原来这其中有这等天大的内情,听了师父的叙述,才知道一年多前罗玲所说的击穿地府血池地狱的大魔竟然是蚩尤的头颅! 菩提老祖看到自己的徒弟震惊的样子,接着道:“二百年前的灭魔之战中虽然蚩尤的右手重新被我封印,可你的师兄们俱都战死,且皆身形俱灭,烟消云散,为师空有一身神通却救不活一人,内心悲痛不已,在我重塑方寸山后,曾决意不再收徒,孤身镇守方寸山直至天荒地老,可二十年前,有一大神通之人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来拜访我,我问之你的来历,他说你是被他从一个破道观中无意中捡到的,那人与我相识万年,不曾有过妄言,我思前想后便收下了你,自幼把你抚养长大,还将我的一身神通传授于你,皆因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便知道你是与我有师徒因缘的。” 悟清从未想到,自己的身世也会被师父提起,小时候总是问师父,他也不曾回答,没想到这一次回山竟然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出处。 菩提老祖看了看悟清,又摇头叹息道:“你说你在大荒的前朝后人处习得帝王道,哎……徒儿啊!你可知我教你的皆是仙法!这帝王道能让一身仙术大道的你又长足精进,这哪里是尘世凡间的道法可能做到的?为师观这帝王道,分明是万余年前那蚩尤所修的灌体大法残篇!” 悟清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师父,失声道:“这帝王道严家族长说是魏武大帝在上古炎帝的墓碑上自悟出来的……怎会……” 菩提老祖说道:“那上古炎帝正是九黎族的首代部族首领!若说那魏武帝在炎帝的墓碑上自悟出这套功法,也是说得过去的。” 看自己的徒弟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菩提老祖宽慰道:“不过功法并无善恶,为师也不曾约束你不得修习别派道法,我知你是个本性淳良的孩子,你只需记得恪守本心,心中分明便可。” 悟清听了菩提老祖的话语,叩首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一旁早已听得迷茫不已的司马歆也跟着悟清叩起首来。 菩提老祖微微一笑,伸手一招,悟清后背上的四法青云便飞了过去,菩提老祖拿着四法青云两指轻点,每点一次,剑体的灵光便内敛浑厚几分,一直点了七次后,四法青云通体青芒已尽数敛去,只余水晶般剔透的剑体。而后菩提老祖手腕轻轻一抖,四法青云又飞回悟清的剑囊之中。 “这四法青云本是为师的宝剑,后长被你的师兄们在下山游历时借去傍身,我便封了这剑的神通,这次为师把这四法青云的神通尽数释放,徒儿你可细细品悟其中的奥妙,可让你受益匪浅。”菩提老祖说着从袖中又掏出一个手镯,手放开后这手镯轻盈的飞到司马歆的面前打转,司马歆会意双手接过。菩提老祖点头笑道:“这手镯是我一位道友所铸,凡人佩戴,妙用无穷。”司马歆谢过之后,把手镯带在手上,登时感觉犹如灵气灌体般通体舒坦。 把宝物赐了下去之后,菩提老祖想了想,又嘱咐悟清道:“你既有那位上古大能所赐保命毫毛,那大荒去与不去你自行决定便可,只是那大荒是开天辟地之时天地所留的一块混沌之地,我之前所说的九黎族的大巫据我推算有几位就隐逸在那里,记得若是再进那里莫要逞强,一切以保命为上。在你天罡三十六法大成之前,不许你再进大荒,你可听得?” 悟清急忙叩首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天罡三十六法大成之前绝不会再去大荒。” 菩提祖师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这个小徒弟自幼聪颖,资质出众,更难得的是继承了自己的本命大道天罡三十六法,让自己对他寄予了厚望,如今蚩尤残躯的封印都不安稳,自己镇守在方寸山,是七处封印之地的重中之重,片刻不得松懈,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这个小徒弟日后能修有所成,助自己一臂之力了,不过这些话他断不会现在说给悟清听的,这只会让悟清分心,无有益处。 “好了,为师要闭关一个甲子,徒儿退去吧!”不等悟清有什么反应,菩提祖师一摇手中拂尘,悟清和司马歆二人便没了踪影。 菩提祖师环顾四下无人的洞府,长长的叹了一声…… 第四十七章 红枣仙果 悟清和司马歆两人被菩提祖师一个拂尘就吹回了长安城勤政殿里,二人的突然出现让殿上四人一阵错愕,司马岱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前后不过一一个时辰,你们便回来了?” 悟清行礼道:“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直接将我们送了回来。” “直接送了回来?难不成这个菩提老祖对歆儿不满意么?”司马岱不动声色的转问司马歆道:“歆儿,可曾拜见菩提祖师?” 司马歆盈盈下拜道:“歆儿给菩提老祖磕过头,他老人家还赏给我这个。”说着一手摊开,露出手里的六个红枣,另一手伸出,把手镯显了出来。 悟清在一旁笑道:“这枣可是好东西,我儿时每天都要吃上三颗青枣,只有秋分之时才有一颗红枣吃,我师父曾说这枣子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三百年变青,再三百年才变红,这红枣凡人吃上一个可增寿百年,百病皆消。至于这手镯,我师父说是他的道友所铸,想来也是极好的东西。” “增寿百年,百病皆消?”已是古稀之年的司马岱瞬间瞪大了眼睛,堂下的司马渡则静静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手上的红枣,没有言语。 司马歆也是吓了一跳,她本以为这枣子就算是仙果,能让人延年益寿也就罢了,没想到竟能让人延寿百年,她毕竟是帝王家的子女,心中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不过却没有说话,只是捧着枣子站在那里。 司马岱闭上眼睛沉了沉气,再睁开眼时已是冷静无比,和颜悦色道:“歆儿,呈上两颗枣子来。” 司马歆低头道:“是!”说着双手举高,一旁的吴总管会意的躬身过来,从她的手中拿过两个枣子呈在御书案上,司马岱拿起一颗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自嘲的笑道:“我这凡夫俗子,哪里认得这等仙果?吴常伴,你帮着看看,这果子真有歆儿所说的那么神奇吗?”说着把手中的枣子又递给了吴总管,那吴总管接过枣子,闭目感受了一下,又把枣子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说道:“此果内含天地造化,绝非寻常灵果所能及,若要我说,怕是增寿百年还说的轻了。” “哦?”司马岱扬了扬眉,随即笑道:“既是这样,歆儿,爷爷和你讨要两颗,可否?” 司马歆心道此事果然麻烦了,只是想到爷爷平时那么疼爱自己,又怎能忍心拒绝他老人家,只能道:“皇爷爷拿去便是,说什么讨要,折煞歆儿了。” 司马岱哈哈笑道:“那好,爷爷就谢谢你了。”他转而对吴总管和尹天寿说道:“吴常伴,尹将军,你们二人且一人拿上一颗吧!” 此话一出,殿中之人皆有动容,那吴总管和尹天寿更是急忙跪倒在地,连说不敢。 司马岱站起身来扶起吴总管和尹天寿,拉着二人的手说道:“二位皆是我大晋开国之功臣,以修行之身侍奉我司马家三百余年,我司马家虽贵为皇族,却在修行之上对二位助力不大,如今祖宗庇佑,让我司马家得此仙果,自然是要给劳苦功高的二位了!” 尹天寿俯首施礼道:“陛下,这可使不得,我们二人虽已修行三百余载,可尚有不少寿数,这仙果我们还用它不上,还是留给陛下和……”话还未说完,手中就被司马岱强塞了一个枣子,吴总管也是如此。 司马岱豁然笑道:“我既为帝王,就要考虑帝王之事,若是我真的用了这仙果,再当百年的皇帝,岂不是自绝于自己的后辈儿孙?更何况若是活了三四个甲子,又与修仙何异?我司马家立誓永不修仙,我绝不会授人口舌,做那毁誓之人的!这枣子在你们那里是仙果,可在我这,只是徒增我的烦恼,扰我心神罢了!你们拿去吧!” 悟清见司马岱脸色真诚,不似作伪,心中不禁感叹,一个享尽人间富贵,手握尘世至高权利的人,能够在须臾之间就想通一切,放弃增寿百年这等诱惑,此人心胸之广,可与圣人比肩了。 那吴总管与尹天寿见皇帝坚决,便收了枣子,心中感激之情无以复加,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司马岱只是他们的晚辈,可此刻他们二人对司马岱的敬仰之心却油然而生,这也是司马岱所要的效果,吴总管护内,尹天寿护外,他们二人是司马家在这修行世界立足的根本,平日里的小恩小惠无足轻重,如今有增寿百年的仙果,司马岱那里会忘了他们二人? 这一边司马歆见爷爷如此豪迈豁达,更加对自己刚才的那点小心思愧疚不已,将手中剩下的四个枣子奉上道:“爷爷,这里还有,你拿去吧!” 司马岱摆了摆手,笑道:“我说不要就是不要,爷爷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早就倦了,现在只想着赶紧禅位,好颐养天年,古人云‘福兮祸所伏’,爷爷扪心自问可没有徒增百年寿命的大德,人嘛!顺应天命才是根本,何为天命?生老病死矣,爷爷已过古稀之年,这些事早已参透,歆儿无需再言。” 司马歆看了看司马岱,又看了看司马歆,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收起了剩下的四颗红枣。 司马岱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悟清道:“既如此,那我着钦天监定个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尽早办了吧!” 悟清哪有不应之理?司马岱又嘱咐了他几句后便吩咐内侍将他送出宫去。等到悟清走后,司马岱问司马歆道:“歆儿,那菩提老祖不论对你还是对悟清可说了些什么?” 司马歆刚才见爷爷没让自己退下便知有事要问自己,又想到悟清他们师徒二人所说话语未曾避讳自己,想来也无不可告人之处,便把自己所听的东西都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等到司马歆叙述完毕,天色已暗,吴总管不着痕迹的亲自点亮了勤政殿内的宫灯,心中泛起一阵惊涛骇浪,菩提祖师的来头竟然这么大!那灭魔之战的魔头竟然是上古凶神蚩尤的断臂!而方寸山又镇压着蚩尤的兵器蚩尤魔刀!还有菩提祖师这个成仙四万八千载的神仙祖宗亲自镇守!蚩尤的头颅也从地府的封印中逃了出来,化作大魔击破了地府血池地狱,放出了百万冤魂厉鬼!这些事情想来就是在神仙聚集的天界也算是秘闻了!如今竟然从一个尘世的普通公主口中传到了自己这个六根不全的人的耳朵里,想来都有些荒诞! 各地厉鬼作祟的事情从去年就开始猛然爆发,如今虽然在金吾卫的协调下各地修行者也都开始参与捕捉诛杀,厉鬼的事情总算是得到了些许控制,可要根除却根本是痴心妄想;不过吴总管转念又想,自己本是就是个皇宫的总管,守住皇宫这一亩三分地便是自己最大的职责,其余的事情就由着尹天寿那个家伙操心费力去吧!再偷瞄一眼尹天寿,果然是愁眉不展,这一下让吴总管的内心舒畅无比。二人都是开国的老人,又都是修行之人,平时交集虽然不多,可也算是惺惺相惜,如今看到对方有了愁事而自己却能高枕无忧,吴总管的小心思里自然是高兴的很。 尹天寿此时确实是在愁眉不展,听了九公主的叙述,他有一种看神仙打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非常无力,他非常清楚虽然金吾卫有数万之众,可毕竟修行之法粗陋,难出似悟清这种前途无量的人才,难道真等要面对蚩尤凶神为祸人间的时候,自己所掌握的金吾卫只能是寄希望于飘渺于世的神仙吗? 而司马岱司马渡爷俩想的倒是简单了许多,你要是说水灾可以修筑堤坝疏通水利,兵灾可招兵买马以御之,火灾可移民重建家园,那上古凶神重临人间你让这些凡夫俗子能有什么办法?既然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反不如按部就班治理国家,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让有能力的仙人去想办法实际一些。而且说起来这些行事动辄以千年计,到那时大晋朝还在不在还是两说呢!哪里用得着自己操这个心? 司马岱又嘱咐了司马歆几句后就让吴总管把她送了回去,而后对荣亲王说道:“渡儿,歆儿的婚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了,及早不及晚,抓紧办了,我也就安心了。”顿了顿,又说道:“那仙果……我是不需要了,刚才我看你有些意动,我劝你还是莫要贪心,帝王之家绝非寻常百姓家可比,若真是要做百年皇帝,莫要说天下,就是自己家的儿孙都会反你!且民间有句俗语‘十分能耐使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十分能耐全使尽,后辈儿孙不如人’,此语我深表赞同,你也要细细品味,若你真想用那枣子,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待到七十岁后再做打算,你能答应么?” 荣亲王整冠而立,深鞠及地,郑重道:“父皇教导,孩儿谨记!” 司马岱见荣亲王并未提及仙果之事,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第四十八章 宝市售宝 悟清回到丰园时已是深夜,用过晚饭后去玄石的屋子看了看法坛就回屋休息去了,昨天睡的充足,他翻来覆去也不能寐,索性从山河袋中掏出一个木制阵盘来,用符驱引,只见这阵盘刷刷自转个不停,悟清先是惊诧的看着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阵盘,继而自语道:“这长安城就罗玲一个阳间监察使么?她一走怎么这么多的厉鬼?”随后又从山河袋中掏出一物,正是鬼脸老祖所遗的万鬼幡,悟清将幡拿在手中细细感应,里面除了那魏武大帝地宫中收伏的呼延破鬼将,还有鬼脸老祖所收集的一些孤魂野鬼,只不过这些孤魂野鬼只是平日里鬼脸老祖差人去收集的,魂体弱小,悟清掂了掂手里的万鬼幡,笑道:“看来这些时日有的忙了!”说着收起桌子上的阵盘便出了门…… 长安城的金吾卫最近很是忙碌,因为长安城周围的厉鬼行凶之事开始渐渐增多,所以金吾卫每晚都要派出大量的巡检小队在城外巡逻。 这一夜正是窦三刀在总司内值夜,他看着桌子上的长安地图,对旁边的一个校尉说道:“宏风,你看看,长安城历经几千年的繁衍生息,这城外周边早就是坟罗坟,骨叠骨了,这次地府厉鬼出逃,长安城可以说是重灾区,光上个月就有厉鬼伤人百余起,咱们金吾卫毕竟不是专门做抓鬼的行当的,对付这种东西总是力有不逮,要是依你看,此事如何解决?” 一旁的校尉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身着校尉服,剑眉朱唇,英姿勃发,一双虎眼透着精光,他本名魏宏风,是金吾卫的后起之秀,这些日子被窦三刀挖掘出来带在身边,培养之意不言而喻。 魏宏风知道这又是三刀都尉在考校自己,沉了沉心神,答道:“若是以眼下来看,可急召些擅长捉鬼降妖的江湖散士,许以重利用之;若是从长远些看,咱们金吾卫要寻些易修速成的对付鬼怪的功法推行下去才可,毕竟这厉鬼众多,绝非一时半刻可以根除的。” 窦三刀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说的很对,这两方面咱们现在都在做,只是现在虽在募集江湖散客,可毕竟杯水车薪,而找寻功法也绝非易事,能够让常人可对付厉鬼的功法哪里那么好找?找到了,人家就愿意割爱么?” 魏宏风踟蹰道:“只可惜咱们金吾卫非军户不得入司,就算是有能人异士想要加入都因这条铁规而不得不作罢,白白损失了很多人才,若是能一直吸纳江湖上的优秀人才,此时何至于此。” 窦三刀没想到这个年青的校尉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他说的却也不无道理,自己无法辩驳,只能厉声道:“闭嘴!朝廷之法可是你能非议的?!” 魏宏风被训斥了一通,也不再说话,恰在此时有一值守的金吾卫进来禀报:“报告都尉,今日城外巡检的一四七九小队传来讯息,他们发现有高人在捕杀厉鬼,且效率极高,有的他们还未发现厉鬼便被那位高人一个照面捉去,且那高人身法极快,咱们的人根本追不上,短短两个时辰光咱们的人目击到他就已经抓了六个厉鬼了!” “哦?”窦三刀扬了扬眉,随机想到了什么,不慌不忙的问道:“那人是不是用符的?还会雷法?” 报事的金吾卫说道:“用不用符他们各小队都没有说,倒是有汇报说见过电闪雷鸣之景。” “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各小队,那应该是方寸山的悟清,不用管他,让他随意去抓吧!他奶奶的,抓一个少一个!”窦三刀挥挥手,说道最后竟喜笑颜开起来。 魏宏风之前一直在别地的金吾卫分司供职,刚刚回长安城没有多久,自是不知方寸山悟清是何人,见三刀都尉对这人极是推崇的样子,便好奇的凑上前去问道:“都尉,那个方寸山悟清是什么人?” 窦三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悟清师出方寸山,可以说是仙家子弟,说起来和你年岁倒是差不多,前两日刚从大荒里闯荡出来,还顺带着帮了咱们金吾卫不少的忙,你之前总说自己励志做青年一辈里的斗战第一,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和他斗个旗鼓相当了,那你的目标也就差不多达成了!” “大荒?”魏宏风微微一惊,身为金吾卫的他当然知道大荒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有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人能够去那里闯荡,看来是个狠角色。 窦三刀的一番话让魏宏风对悟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道要是能和这人见上一见就好了。 窦三刀仿佛看出魏宏风的心思,笑道:“悟清就在清风细雨楼里任护法一职,你以后多的是机会见到他,记得态度要放尊重些。”随后挠了挠脑门感叹道:“昨天喝酒的时候没好意思和他说这些事情,现在他主动剿灭厉鬼,倒是省的我去求他了,哈哈哈!” ………… 到了清晨时候,悟清已回到了丰园,此时他的万鬼幡中已经多了十余个厉鬼的魂魄,可谓收获颇丰,这万鬼幡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有个强大的主魂镇守,那么抓了的厉鬼可直接用幡收了,自会有主魂借助万鬼幡内的阵法不费吹灰之力的去收伏。 刚吃过早饭,窦三刀便上了门,还带了一个年青的金吾卫校尉,开门见山的给悟清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叫魏宏风,是个人才,兄弟你也知道,我们金吾卫都是军户出身,难得有人才出现,哥哥我也是爱才心切,就带着他四处见些市面,昨天夜里是你在城外抓捕厉鬼吧?我们金吾卫的不少巡检小队都见到了你的雄姿啊!” 悟清笑道:“窦兄客气了!昨天晚上夜不能寐,便去城外抓些厉鬼以尽绵薄之力。”他打量了一下魏宏风,见他一表人才,眼眸精明,就知窦三刀所言不虚。 那魏宏风见眼前这人相貌普通,心里却不敢生有轻视之意,能被窦三刀推崇的人岂会平凡?又见他上下打量自己,便施礼道:“悟兄有礼!小弟魏宏风对悟兄仰慕已久。” 窦三刀在一旁穿针引线道:“魏宏风被我从地方分司里调了过来,现在也加入了清风细雨楼,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有的是机会共事,宏风,以后跟悟清多学些东西,包你受用无穷。” 悟清谦虚了几句,问道:“窦兄,今日我准备去宝市去出手些东西,同去么?” “哦?”窦三刀来了兴趣,“可是从大荒里所得的?” 悟清用手指点了点窦三刀,笑道:“窦兄真聪明人也!实不相瞒,在大荒里见到什么稀奇东西都觉得是天华地宝,顺手就扔进了山河袋,还有一路走来所斩杀的妖兽也都放了进去,这次回来正好全都清理了!” 窦三刀大笑道:“今天宝市可热闹了!走走走,同去同去!”说着拉着悟清和魏宏风就出了门。 三人进城后直奔宝市而去,窦三刀和悟清倒是熟门熟路,可魏宏风却从未去过宝市,这一进宝市就如老农入城般目不暇接。窦三刀找来当值的金吾卫,帮悟清找了一个大摊位,有些常年混迹在宝市的人自然认得悟清这个方寸山弟子,左传右唤的情况下,悟清的摊位还没摆上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等到他把在大荒里所得的妖兽尸身、草药、矿石和一些不知名的繁杂材料摆上的时候,摊位的四周已经满是驻足的人,对着这些东西都在小声议论。 魏宏风看悟清就连摆个摊都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心中对悟清的敬畏之心更重,更何况他也仔细观察了那些妖兽的尸体,虽然有的已经干涸,可身上的凶煞之气却还是那么浓烈,可想而知这些妖兽在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的凶顽,却无一例外都成为了眼前这个黑面质朴青年的剑下亡魂。此人的强悍可想而知。 等到悟清把东西都放齐了,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口问道:“这位道友,这些东西怎么都如此奇异?我修道两个甲子,却几乎都未见过。”宝市里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得主动开口问询摊主所售之物的出处,所以这人只能如此搭话。 还未等悟清回答,那边有人却已惊呼出口:“这两株草药莫不是血色茶花和硫磺草?相传这两种草药不是只存在于大荒之中么?怎会在这里出现?” 悟清微微一笑,打了个罗圈揖道:“各位道友,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大荒之中所得!各位看看,若是有需要的可给个价钱。”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大荒之物?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个年轻人闯了大荒,又安然回来了?大荒何时能如此安全了? 人群有好事之人问道:“道友,我听别的道友说你是方寸山的弟子,方才我还不信,这下我可是信了!大荒那种绝世凶地你都能安然进出,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悟清摆了摆手,说道:“我也是九死一生,借助了好运才能成功脱险,这些东西可以说都是我用命换来的,各位道友,请随意看看吧!”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都往前挤,想要仔细观摩观摩,不料人群外有人高声喊道:“这位道友!你的东西我都收了!” 第四十九章 降魔斗篷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道人不慌不忙的踱步过来,人群中似乎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个中年道人,纷纷给他让开路来。 窦三刀在悟清一旁小声说道:“这个是十八个商号之一天机堂的大掌柜,名为偃道人,是天机城的人,天机城在我大晋境外,算是半城半派,实力不可小觑,只是……偃道人这个人吧……” 说话间,偃道人已经来到的摊前站定,左右藐了一眼,口中冷哼道:“一群穷鬼!”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不少人怒目而视,可也有不少人脸色古怪并未发怒。 窦三刀嘬了嘬牙花子,无奈对悟清传音道:“不知为何,这人嘴太过损毒,在这宝市内都是出了名的,总是招惹是非,不过这个偃道人一身修为不弱,又是天机城在宝市的大掌柜,身份不低,所以平日里也很少有人真和他计较。而且这天机堂所售的甲胄法器机关傀儡被不少人推崇,其精巧机密之处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所以没有什么人会为了口舌之利交恶此人。” 悟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偃道人站在摊位前,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倒也没有说什么不敬之语,只是开口道:“道友,这些东西我们天机堂都收了,你给个价格吧!” 悟清看了看满满当当的摊位,对他笑道:“我对这商贾之事并不擅长,还是请道友先开口吧!” 那偃道人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就开始翻翻捡捡,过了好一会儿,才挺起身子来说道:“我天机城广收天下资材,也算是有些眼界,道友这些东西有些我都未曾见过,若我所料不错,这其中有几只妖兽绝非是在大荒边缘处猎得的吧?” 悟清不置可否道:“误打误撞而已,哪里视得何为深浅。” 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嘈杂,原以为这个方寸山弟子只是在大荒边缘闯荡,没想到他竟还深入大荒之中了! 偃道人看着眼前的黑脸年轻人,心中却不平静,他刚才所说不假,天机城以偃术闻名天下,所制法器傀儡甲胄等畅销整个修真界,很多修行之人和门派都会拿来各种珍稀资材斥以重利求其打造自己所需之物。所以天机城的弟子修行未必高明,眼界却是一等一的。 刚才他细细的检查过,眼前这些妖兽尸体和矿石药草单个来说未必有什么珍稀之处,只是平时难得一见而已,绝非是天机城必需之物。只是眼前的这个方寸山弟子悟清他早有耳闻,一年多前悟清初次在宝市摆摊时他就有所耳闻,只是未曾相见,当时对于这个传说中的门派的弟子还未有什么感触,现在看来,自己还真须对此人高看一眼! “这些东西我天机堂全收了,至于这价钱,就看道友如何收了。想来黄金这等俗物道友是看不上眼的。” 悟清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说道:“那道友可有何指教?” 偃道人眼神又左右看了看,嗤鼻道:“此处人多眼杂,不若道友来我天机堂一叙。” 得,一句话又得罪全场,悟清无奈的拱手道:“请!” 随即悟清收了摊位,和窦三刀魏宏风三人跟着偃道人来到了天机堂。 天机堂在十八商号的正中,几人进去之后悟清才发现这里并非如自己想象一般陈列各色商品,只有一个柜台,四周墙上挂着寥寥数件甲胄傀儡,仅此而已。 偃道人请三人落座后,有伙计给送来香茗,偃道人品了一口茶道:“实不相瞒,道友这些东西虽然少见,可实用性嘛……不过贫道既然已说全收,也绝不会食言,这些东西贫道给出道友五十万两黄金的价格,道友满意否?” 悟清笑道:“有道是入得宝山岂可空手而归,天机堂的法器名扬天下,我又怎会做那买椟还珠之事?” 偃道人听悟清此言,自得的捋须一笑,说道:“既是这样,我这天机堂里有一法宝,名为‘降魔斗篷’,是采冰、火、风三种天下奇蚕的蚕丝,辅以巴山七彩棉,以我天机城秘术锻造而成,重三两三,贴身穿戴如若无物,可挡寻常术法攻击,是贴身防御利器。”说着一招手,一旁伺候的伙计从后堂用托盘取出一物,悟清三人看去,只见托盘上有一件灵光闪动的蓝色衣物,悟清上手去摸果然如偃道人所说,轻若无物,悟清剑指并拢,一道细雷劈出,竟被这薄薄的斗篷弹飞。 偃道人见状,更是自得,笑道:“怎样?贫道可未说大话吧!” 悟清点头道:“嗯!是件好宝贝,那就换了!” 偃道人却摆手道:“不忙,贫道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悟清一愣,随即道:“但说无妨。” 偃道人说道:“道友年少有为,将来前途无可限量,想必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以后道友若是有所得,尽可来我天机堂来,贫道包你满意!” 悟清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就是要自己一个连承诺都算不上的协定,便点头应允道:“这是应有之意,道长请放心。” 偃道人这才满意的一摆手,身后的伙计急忙把托盘递到悟清的面前,悟清也不客气,把这降魔斗篷收进山河袋后,将那些兽尸药草矿石通通拿了出来,几个天机堂的伙计一趟趟的往后堂运。等到都交割完毕后互道一声告辞,悟清他们三人便离开了天机堂。偃道人目送三人离去后,身边的一个伙计小声问他道:“师父,那降魔斗篷金吾卫的人曾作价一百二十万两黄金您都不曾卖,今日为何……” 偃道人斜视了这个伙计一眼,口中冷哼道:“你懂个屁!” 那伙计显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师父的脾气秉性,也不恼,只是讪讪的笑,果然偃道人接着说道:“徒儿,你看这年轻人,其貌不扬,语不惊人,可他是大有来头的!是方寸山的弟子!莫要说他的师门,就是说他能去大荒里转了一圈又带回来这些东西,就算是修行三百年的师父我,也是自愧不如啊!他身边的那个壮年汉子是金吾卫的窦三刀都尉,他肯定清楚那件降魔斗篷的价值,这样以来这个方寸山的悟清就不能不念我的好处,我这样做也是有意卖好给他,记住了,行走在世,这等人物多结交一些绝没有坏处。” 那伙计口道“受教”退去,偃道人看了看还未搬进后堂的几具兽尸,口中低语道:“大荒……嘿嘿嘿……真他娘的厉害!” ………… 出了天机堂,窦三刀对悟清感慨道:“我们金吾卫也算是天机堂的大客户了,这降魔斗篷我们曾经出价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他们都没卖,还是兄弟你的面子大啊!” 悟清一愣,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看来这是那个偃道人不露声色的在向自己示好。 窦三刀看悟清有些惊讶,便笑道:“这其实也无可厚非,若是我也能独闯大荒,那么今天这件降魔斗篷就该是我的了,这世道就是这么现实啊!” 继而又问悟清道:“听说你昨天又被召进宫了?尹将军也去了,而且很晚才回司,莫不是你们一起被召见的吧?” 悟清点点头道:“确实碰到尹将军了,昨天进宫是确定了我和歆儿的婚事,应该就是这两三个月的事情了。” 窦三刀点点头,说道:“这我也料到了,我琢磨着应该就是在皇上禅位之前趁着九公主还是郡主之时操办这事。只是不知道玄石他们能不能赶的回来,这个小和尚最是爱热闹了!” 悟清想到玄石他们几人都去了幽冥之地,想来也是能见到地藏王菩萨的,继而又联想到了在地府冲破封印击穿地狱的蚩尤头颅…… 悟清摇了摇头,越想越是烦躁,只恨自己道行微末,不足以替师父分忧。在他的记忆中,师父常年坐在瑶台之上,未曾有片刻离开过,之前他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之处,可后来看了那个梁道长家传的《仙府天境录》后,发现上面记载的师父只是在与众师兄讲法时才会在瑶台上坐上一时三刻。若他所料不错,整个方寸山就是镇压那蚩尤魔刀的阵法,而那瑶台就是整个大阵的镇眼了! 已经到了无时无刻都要镇守在镇眼上的地步了么?昨天归来后悟清已经开始对师父的处境有些担忧了。只是师父不曾说,他也不会傻傻的去问。 算了,不去想这些事情,赶紧修行才是正经事,悟清脑中抛开这些杂念,和窦三刀说道:“东西都已脱手,我想趁着白天再去捉些厉鬼,省的晚上再忙活了。” 窦三刀笑道:“那感情好,罗玲他们走了这些时日可把我们金吾卫忙坏了,还好你回来了,能帮衬我们不少!” 几人在宝市门口便分开了,魏宏风看着远去的悟清欲言又止,一旁的窦三刀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也想去,只不过他独行惯了,你若想和他同行,最起码也要能追上他的脚步才是啊!” 魏宏风品了品窦三刀话里的深意,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窦三刀看到他眼中那种不服输的精神后,也是欣慰的一笑。两人沉默着一同回了金吾卫。 第五十章 罗玲夺宝 以前因为要迁就罗玲那颗定魂珠的缘故捉鬼只能在夜间进行,现如今悟清孤身一人行事自是没有这些诸多限制,白天厉鬼的许多术法不能施展,实力大打折扣,再碰到悟清这个鬼怪克星只有饮恨的份。 等到日头落山时,悟清的万鬼幡里又多了二十多个厉鬼,万鬼幡的幡面犹如黑墨般上下翻飞,悟清不用试也知道,若是现在将这万鬼幡施展起来,威力定然不俗。晚上悟清也没有休息,只是在房中打坐,运行周天,一直到了第二天,悟清又外出开始捉鬼。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这一日,悟清被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惊到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几个呢?” 罗玲撇了撇嘴,说道:“你家的这个阵法只是我为了带他们三人回地府才设立的,我穿梭阴阳可不用这么费事。他们几个好的很,过几天我就把他们接回来了,我这次回长安本是担心我不在了那些厉鬼会趁机祸乱,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早知道我就安心在九幽呆着了。” “哦,原来如此,话说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一起了?”悟清眼前的罗玲已恢复女人装扮,一袭银发配上她的大眼小圆脸说不出的可爱。 罗玲轻车熟路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喝完说道:“这可得问你那便宜和尚弟弟了,他去了九原郡不久就回到了长安城,在宝市见到那个狮驼岭小八后,俩人不知怎得就厮混在一起了,都住在你这,而我再找他一同去抓厉鬼时,那个小八也一同跟着。后来又来了一个龙宫的飞秋,一开始还和小八不对付,俩人在擂台上斗了九场……哈哈哈……那个金吾卫的窦三刀赌了九场输了九场!哈哈哈……”罗玲讲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后来你那和尚弟弟和飞秋又熟络了起来,他们仨人就一同住在你这里,我再抓厉鬼时就带着他们仨人了,直到有一次,我们碰到了一只万年鬼王,我们几个都负了伤,以小八和飞秋的最重,小和尚的医术对他们二人并没有太大作用,我那时也正好要回地府交割厉鬼,索性就带着他们一同去了九幽之地,想来我师父佛法无边,治他们几个的伤还不是轻而易举。不过我回去后师父正在闭关,所以耽误了些时日,结果不成想小和尚在那里采集了些药草,竟胡乱摸索着给他们俩治好了!本来我是想既然这样就把他们带回来的,可是那小和尚非要见我师父一面再回来,那两个憨货也要陪着他一同等我师父,我拗不过他们,只能陪着他们等了,好在我师父昨日已经出关,那小和尚竟然和我师父聊的很投缘,俩人论了半天的佛法,趁着这个功夫我就上来想看看这里的法坛是否完好,别到时候带他们回还时出什么纰漏,结果就碰到你了。” 听了罗玲的叙述,悟清扶额道:“估计等他们回来后我这里就热闹喽。” 罗玲点头深表赞同道:“可不是,小八和飞秋俩人伤势刚好,就趁我不备溜到了地府里,结果因为之前有大魔袭击地狱之事,地府戒备森严,他们二人前脚刚进地府范围后脚就被阴差们抓了起来,结果被判官处罚吊在鬼门关城门口上打三十鞭子,哈哈哈……”说到这里罗玲又不禁大笑起来。 悟清突然发现罗玲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之前的她一直是一副冷若寒霜、生人勿进的模样,现在她不仅恢复了女儿装,笑容也比以前多了起来,估计是总和玄石待在一起的缘故,那小和尚佛法精深,在他身边待久了,心中的暴虐阴冷之气就会慢慢被中和平复下来。而且小和尚为人率直又不谙世事,总是问出一些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与事来。看到罗玲有这样子的改变他也是由衷的高兴,毕竟这个小女孩的身世有些坎坷,那阴冷的外表之下包裹的是一颗脆弱敏感的心,如今的改变正是她在逐渐走出阴霾的表现。 “以后你也搬过来一起住吧!”悟清突然对罗玲说道,“这里有家丁丫鬟厨子,平时在生活上可以方便一些。” 罗玲对悟清的邀请有些意外,随即揶揄道:“可别介,听说你马上就要当上驸马爷了啊!这时候我这样一个小姑娘搬到你这来住,岂不是坏你好事么?” “呦呵?”悟清惊奇道,“你这消息倒是满灵通的,此事应该没几个人知晓才对啊。” 罗玲嗤之以鼻道:“也就你们方寸山能拿我们幽冥地府不当个回事,这阳间的城隍土地哪个不是归地府管辖?就连普通人家里供奉的门神夜游神也多是阴差当差,连那大晋皇宫里也有我们阴差驻守,你这点事还能瞒的了我?不光如此,我还知道你和九公主回了一趟方寸山!啧啧啧,领着媳妇见师父去了,真是厉害!” 悟清这下真的惊到了,没想到地府的耳目如此之广,就连在深宫内院里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可是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阴差在一旁环伺?其实罗玲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张,凡人印象中的幽冥地府只是人在死后的轮回之所,其实不然,凡间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和地府息息相关,凡间的城镇有城隍,村落有土地,这些神位其实都是地府的阴差在任职,平时就负责辖地内凡人死后魂归地府和生孩子投胎的事宜,包括家家户户贴的门神和供奉的夜游神、灶王爷,若是平时香火供的勤的话,也会有阴差贪图香火而去接受供奉的。而在皇宫中也是有大量阴差的存在的,只因皇宫集全国的气运,又有历代皇帝的帝王之气,所以在皇宫内任职对于阴差来讲可是个肥缺,只不过他们不能太过随意,平日里只能栖身在画像、神位、雕像里,那勤政殿里自然没有什么神位雕像,只不过在殿里的旁门上,雕有两个小小的门神像,平日里就有两个阴差躲在那里,悟清的事情也是这两个阴差禀告给罗玲的。 罗玲见悟清惊诧的样子,笑道:“怎么样?怕了吧?我可和你说,这长安城内外八个城隍十二个土地和数以千计的闲散阴差都是归我管辖,到时候你和公主生孩子的时候,也得是我手底下的阴差送魂魄过来投胎的。所以你平时还是溜须着点我好。” 悟清汗颜道:“是是是,你厉害,到时候求你高抬贵手,送个文曲星、武曲星什么的来我这里投胎。” 罗玲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是从乡曲里听来的么?哪里会有什么星君投胎的好事?想疯了吧你?对了,听说你这段时间抓了不少厉鬼啊。”说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摊开。“给我吧!” 悟清无奈的双手一摊道:“厉鬼倒是抓了不少,只是都被我用了。” 罗玲的手迅速拉回,双眼一凝,冷声问道:“用了?你用生魂作甚?” 悟清看罗玲的架势,知道她误会了自己,急忙把万鬼幡拿了出来递给她道:“我可没做用生魂祭祀的坏事,只是把这些厉鬼都封印在这万鬼幡里了,现在里面的厉鬼足有上百,估计这幡现在要是用起来威力绝然不小。” 罗玲接过万鬼幡,细细查验之后,果然如悟清所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的眼珠一转,反手就把万鬼幡收入了自己的囊中,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万鬼幡我用肯定趁手,没收了!你一个方寸山的弟子,好好用的你符便是,这么阴邪的法宝还是少沾为妙。我先走了!过几天就把他们接回来了!”说完不管惊愕不已手还停在半空的悟清,一道遁光疾飞而去。 悟清半响才回过神来:“这……这叫什么事?!” ………… 罗玲遁光直飞到城南土地庙里,见悟清没有追来,才松了一口气,又把万鬼幡拿出来把玩了一番,自言自语的嬉笑道:“真是个好宝贝!”说着双手凝起一股法力,以地府秘术凝练手中的万鬼幡,又口喷几滴精血在万鬼幡上,那几滴精血落在黑色翻涌的幡面上瞬时便被吸了进去,只见这小幡直接脱了罗玲的手飞到半空中,迎风就涨,变得丈余长,那幡面上密密麻麻浮出许多恶鬼的头颅似要冲出来。罗玲不惊反喜,一手掐诀念咒,那巨幡又化作了小幡落在罗玲的手中。 罗玲这边得了这万鬼幡喜不自胜,作为苦主的悟清也在自我安慰的想到,作为地府的阳间监察使,罗玲的御鬼之术自然要比自己高明数倍不止,这万鬼幡在她的手里也算是物尽其用吧!只是可惜了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抓捕厉鬼,全都给他人做嫁衣了! 罗玲走后没有几日,这一天悟清正在房中打坐,忽然感到屋外灵气涌动,嘴角微微一笑,应是他们回来了,果然没过片刻,屋外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想煞贫僧也!” 第五十一章 醉生梦死 随着这一声高喊,悟清的房门被猛的拉开,玄石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悟清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也不禁咧嘴笑着重复道:“大哥,贫僧回来了!” 悟清点了点头,说道:“回来便好。”未等二人叙话,又有二人走了进来,首先进来的是小八,因是刚从地府回来,他并未带着面具,只是以本来面目示人,看到悟清便高喊道:“悟清兄弟!俺小八真是佩服你!大荒那种地方你都能囫囵个的回来!真是佩服佩服!”紧接着进来的是飞秋,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对悟清拱手施礼道:“道兄有礼!” 悟清先是回了飞秋一礼,又对小八说道:“运气,纯粹是运气,大荒之险,更胜传闻。” 罗玲此时也进了屋子,看了一眼悟清,见他脸上并无愠色,心里才算彻底踏实下来,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们可不知道,他从大荒带回了很多东西,都拿到宝市卖了,宝市的天机堂把他的东西都收了,换了一件能挡术法的降魔斗篷,听说那可是件绝顶的护身法宝!这也算是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吧!” 几个人乱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悟清见他们几个都回来了也是从心里高兴,大手一挥道:“走!请你们去瑞福楼大吃一顿!”五个人就兴冲冲的往城里行进,路过金吾卫总司的时候悟清还特意进去把窦三刀一同叫上。窦三刀也是不含糊,从清风细雨楼的库房里拿出来几坛子酒带上。 “今天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天下第一美酒!”窦三刀把坛子拍的砰砰作响,豪气万丈道。 小八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道:“俺听师父说这天下第一美酒叫醉生梦死,相传是根据杜康遗方所酿,这几坛子莫不就是醉生梦死么?” 窦三刀竖起大拇指道:“论喝酒还是小八有见识!不错,这几坛就是醉生梦死!” 几人一听,登时加快了脚力往瑞福楼而去。 等到了瑞福楼,几人一进雅间未等点菜就开了一坛,封泥刚一除去,就有一股沁人肺腑的淳厚酒香飘散开来,惹得本不饮酒的罗玲都有些心驰神往,几人口中连赞好酒,除了玄石每人都倒了一碗先尝为快。 “哈!好酒!”悟清放下酒碗脱口赞道。 “嗯,确实是好酒!不愧是天下第一美酒!”飞秋也放下酒杯由衷的赞道。 小八一碗酒下肚,只觉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听到飞秋的赞誉,嗤笑道:“俺也曾打听过这醉生梦死在哪里买,结果哪里的酒家都跟俺说这酒只是传说中的酒,民间不曾见过,俺就知他们都是些没见识的家伙,俺就曾见过三师父他们喝过,那酒瓶子都被那些伺候三位师父吃酒的小妖们砸碎了舔过呢!当时俺就励志要把这醉生梦死喝个痛快,如今俺小八终于得偿所愿了!” 窦三刀拍了拍酒坛子,对小八循循善诱道:“那你来我的清风细雨楼吧!到时候论功赏酒,咋样?我可跟你说,这酒你在外面还真是拿多少金子都买不到的!” 小八一拍桌子:“你拿俺小八当啥了?就为了一口酒么?……俺就是想能和玄石悟清两位兄弟多亲近亲近,这事俺应了。” 小八这一大喘气让众人绝倒,飞秋倒是有些意外,之前在长安城的时候他和小八就通过玄石了解了一些清风细雨楼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个帮派竟然还会吸纳小八这样的虎头怪。而小八竟然也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深知小八外傻内精的飞秋明白这绝不是因为一口酒的缘故,不过也并未说破,只是在一旁独自品酒。 瑞福楼的掌柜伙计对这一桌人的印象极为深刻,自然是知道他们的食量的,各种菜蔬果品先端上来让他们爽口,而后荤食热菜便如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这醉生梦死酒醇香无比,后劲儿也是极大,窦三刀这样的好酒量半坛下去就已经双眼迷离,悟清小八飞秋三人也是有些微醺,浅尝辄止抿了一小口的罗玲和根本没喝的玄石倒是清醒的很。 好在这酒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如百年老酒般可以用新酒冲淡了再喝,这样以来即不失酒香又能继续豪饮,几人喝至酣处,窦三刀抚掌高声道:“我窦三刀四岁习武,六岁修行,十二岁就进了军营开始厮杀,如今三十有二了,折在我手里的歹人不计其数,可以说当得起英雄豪杰四个字了,只可惜到了现在还未婚配,活到现在我还没个儿子,也算是一件憾事啊!” 那边的小八接过话来:“窦都尉不用烦恼,这等小事算个鸟甚!等俺回了狮驼岭,给你找个豹女让你生娃!好家伙她们可是能生养的……” “噗……”罗玲的一口茶水险之又险的差点喷到玄石脸上。 窦三刀喝的昏沉,却是来者不拒,哈哈大笑道:“那就麻烦兄弟你了!” 脸色已经血红的飞秋无力的摇了摇手指,说道:“他……他们狮驼岭的女子能有人模样?豹女……你看看小八的模样,估计区别就是虎头换个豹头而已,还是我给你找个龙宫的蚌女吧,个个国色天香,温柔可人,这才是良配。” 还未等窦三刀说什么,小八已是大怒道:“不许你说俺们狮驼岭的豹女,那一个个都漂亮着呢,俺最是稀罕了!你还给窦都尉找蚌女,有个词叫啥来着……对了,老蚌怀珠!咋的,你想让窦都尉五百年后再抱儿子啊?那抱的是儿子么?别是抱颗大珍珠吧!” 悟清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一看这话头不对都是醉话了,起身大手一挥道:“都吃好了吧,撤!” ………… 等到悟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昨天本来酒劲儿就挺大,出了瑞福楼被凉风一吹,酒劲儿直接就翻涌上来,后面就人事不知了。看来是玄石和罗玲把自己给弄了回来。 洗漱完毕后出了房门来到前厅,发现玄石和罗玲都在吃早饭,悟清也坐了过去,问道:“小八和飞秋呢?他们还睡着呢?” 罗玲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他们应该都在金吾卫的地牢里醒酒呢。” “啊?”悟清惊道,“怎么跑牢里去了?” 玄石不慌不忙道:“昨天我和罗玲好不容易把你们从酒楼里拉出来,结果刚一到大街上小八和飞秋就耍起了酒疯,小八还好说些,面具一直扣在脸上没有穿帮,就是飞秋醉的人形都破了,龙头和尾巴都露了出来,引得周围好大一阵恐慌,他们俩因为给窦三刀找媳妇的问题就要厮打在一起,窦三刀醉的斜坐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结果就引来了一队巡街金吾卫,他们又召来了一帮金吾卫把他们俩人直接给绑了,窦三刀也被他们抬回去了,估计没什么事,等他们酒醒了窦三刀也就把他们俩领出来了。” 罗玲边吃边接口道:“这次让他们涨涨记性也好,刚一回来就能喝的不省人事,没点教训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乱子等着呢。” 这话说的悟清脸色一阵发烫,急忙低头喝粥不语。 吃过了饭,悟清和玄石说了一会儿话,互相聊了聊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感受,宫中就来了内侍,传召悟清入宫议事。 悟清知道这次传召应该是定下婚事,兴冲冲的跟着内侍往皇宫而去。 ………… 大荒之中,铜雀寨祠堂内。 满头鹤发的九叔祖脸色凝重的听着严钟熙的汇报:“九叔祖,我派人查明了,他们是被一只厉害至极的妖兽伏击而全军覆没的。” 九叔祖知道派出去探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得到的消息定是准确无误的。叹息道:“查出来是什么妖兽了么?” 严钟熙摇了摇头,说道:“从咱们人的残肢上遗留下来的一些妖兽气息来看,应该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妖兽,且强横无比,短短的时间内就杀光了他们狩猎队。” 九叔祖闭目哀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去狩猎都会遭此横祸!这大荒啊!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严钟熙见九叔祖满脸哀痛,刚想出言相劝,九叔祖却先开口道:“钟熙啊,就依你的想法,咱们举族搬离此地吧!” 严钟熙显然对九叔祖突然下了决定没有什么准备,一时呆在了那里,九叔祖痛心疾首道:“祖辈的余荫咱们已享受了近三百年,怕是愈发的没有效力了,这次是在外没了一个狩猎队,下次呢?会不会咱们的寨子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搬出大荒是严钟熙最先向九叔祖提出来的,如今被突然的首肯他反倒觉得有些仓促了,劝慰道:“九叔祖不必如此担忧,毕竟还有大帝与众妖的定约在,咱们倒是不用那么急切。” “定约?”九叔祖手掌一翻,手里的就是自己的本命木牌,他仿佛自嘲一般的笑道:“人生于世,自身的腰板儿不硬,总是靠着祖上的余威,那是长久不了的,想当年大帝与这方圆千里的妖修都定了三千年之约,如今还不到三百年,就已有外面的妖兽敢来残害我族人,若真是再过几辈人,怕是到那时想迁徙也没有那个能力了,如今出了此事,正好痛定思痛,早日迁出大荒吧!只是……只是可惜了那些孩子……那都是咱们严氏一族的未来栋梁啊!唉……” 严钟熙见九叔祖此意已决,且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不再多言,领命而出,环视一圈在门外等着的严钟堂和众族老,铿锵有力的说道:“九祖与我商议已决:迁出大荒!” 第五十二章 动员迁徙 悟清被召进皇宫的确如他所料,是确定了大婚日期来通知他的。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入宫并未见到皇帝,只是吴总管接待了他。 “本来是皇上召见的你,可惜有边疆紧急军报传来,耽误不得,只能委托老朽来与悟清小友说了,”经过几次的接触,吴总管的神情语调还算是亲和了一些,“你和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皇上和荣亲王商议着婚礼的规格不能太高,就以郡主之礼出嫁,不过皇上发了中旨,赐了雍、淮、正、秦、亳、羌、釜、许、韬这九个州给公主做嫁妆。老朽这里先恭喜悟清小友了!”说着吴总管拱了拱手。 悟清看着吴总管脸上不阴不阳的笑容一阵别扭,这人在深宫内院一呆就是几百年,心性不容揣测,也不知道是真道喜还是暗讽自己,只能胡乱回了礼后借故赶紧撤离。 吴总管也没有阻拦,竟亲自礼送悟清出宫,一路上二人无话,只是到了宫门口后吴总管对悟清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公主。”便回返了。 ………… 等到悟清回了家,发现小八飞秋已经回来了,罗玲正在奚落他们,玄石则在一旁拾乐子,悟清看他们俩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得嘲笑道:“你们俩都是师出名门,头一面就打架进了金吾卫的地牢,这一次竟然喝酒都能喝进牢房里,我对你们真是佩服之至。” 小八昨天喝的伶仃大醉,又被捆住仍在阴冷的地牢里一夜,此时有些萎靡不振,闷声道:“俺们这还算好的,刚才俺们出来时,窦都尉正在那里挨鞭子呢!” 听了这话,悟清赶忙问道:“怎么还挨了鞭子了?” 飞秋答道:“值守期间酗酒大醉十鞭、纵友当街胡来十鞭、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二十鞭,一共是四十鞭子。”说完这话他和小八突然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齐齐的打了一个冷颤。 “你俩这又是咋了?”悟清知道窦三刀应该是无有大碍,也没有放在心上,看到二人这样有些好奇。 小八摆摆手道:“没啥没啥。” 罗玲逮到机会嘲讽道:“他俩应该是想到了地府的那抽魂鞭了!” 抽魂鞭三个字一出,小八和飞秋又打了一阵哆嗦,悟清奇道:“我倒是知道你们俩擅闯地府被抽了鞭子,却不知能把你们俩抽成了这番模样。” 小八哭丧着脸道:“那鞭子专抽魂魄不伤肉身,一鞭子下去那是疼到魂儿里的……” 飞秋捂着脸十分痛苦的拦住小八道:“行了行了,别说了,我都有些难受了。” 这一下小八却是恼了,对飞秋怒道:“这就赖你!若非你说想要看看那阎王殿是什么模样,咱们怎么会挨那天杀的鞭子?” 飞秋鄙夷道:“若非你胡言乱语说你是虎头,论起来和牛头马面应该是姑表亲,惹得那二位大怒,咱俩又怎会受那鞭挞之苦?” “哎呦我的天!”罗玲听闻此话捂着肚子嘻笑不止,他俩受刑时她并未在场,所以只以为他俩是因为擅闯地府才被抽的鞭子,不想这里面还有这个章节。 小八听到飞秋把这隐秘的事情说了出来,也是没了脾气,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虎头,小声嘀咕道:“我只是瞎扯给那些小鬼儿们听,谁知道正主就在后面站着呢……” 悟清听了这话也是没了脾气,好笑道:“还是小八你厉害,认亲都认到地府里去了,行了行了,和你们说一件高兴的事儿,下个月初六,我要娶亲啦!” 本以为这几个人会和自己道声喜,却没想到几个人的反应让人大跌眼镜。 小八瞪大了眼睛疑惑不已:“娶了婆娘多耽误事?以后怎么闯荡?” 飞秋亦是深深的不解:“道兄是仙人子弟,怎可拘泥于俗世?” 玄石则颂了一声佛号:“女人似虎,大哥这是要以身饲虎么?” 只有罗玲忽闪着大眼睛,忍着笑意看着众人没有说话。 三人三句话把悟清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站起身来怒道:“一个个的连句“道喜”都不会说,到时候人可以不来,礼都给我随了!” ………… 世人皆传,大荒深处有神山三十六,凶山七十二,其余山脉不计其数,而每座神山凶山都有上古凶神或绝世魔头盘踞。其实世人还是漏掉了一处重要的地形,他们只知道仰望,却不知道俯览,但是大荒深处的存在们却深深的知道这一个规则:能上山,莫下潭…… 一只妖兽嘶吼着在一个方圆千丈的深潭边跪下了四支前腿,这妖兽两丈余长,高有丈许,背生双翅,左翅生电,右翅冒火,脖颈之上竟有三首,左首喷烟,右首吐雾,中首则在不停的低声嘶吼,若是悟清在这里,肯定会惊叫出声来,这就是追杀了他两天两夜的那只名为“狧阔”的妖兽! 不多时,狧阔面前平静的潭水开始变得浑浊,有巨大的漩涡在潭中心形成,狧阔的三只头颅垂的更低,中首也不再嘶吼了,若是仔细看去,支撑身体的四支后腿竟在微微的颤抖。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只硕大的黑色似蛟非蛟,似龙非龙的头颅从漩涡处探了出来,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当第九颗头颅探出深潭的时候,已是天地无声,万物静寂,仿佛这世界都在恐惧的不敢发出声音。 最后探出来的头颅慢慢的伸向了狧阔,这让狧阔的四支后腿抖动的更加厉害了。不过顷刻之间那颗头颅就又缩了回去,口吐人言道:“找到那只兔子了么?” 狧阔的中首低沉的嘶吼了两声,而后把头埋的更低,直接抵在了地面上。 潭中的九颗头颅似乎对狧阔的回答没有什么感触,过了一会儿,这九颗头颅又慢慢的沉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话:“那就算了,这兔子想躲谁也找不到它,被它耍了这一道也算是我相柳的劫数吧……” 直到九颗头颅彻底沉入深潭,潭水又变得平静的时候,狧阔才颤巍巍的抬起前腿,三首齐齐的露出释然之色,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里。 ………… 大荒的边缘处,铜雀寨子里,严钟熙站在祠堂的正中央,屋里院里站满了寨子里的人。 “各位乡亲父老,有大妖出手,残害了我们的狩猎队,我们族老会和九叔祖商议了一下,决定举族迁出大荒,回归中原!” 这是他召开了全族会议,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一次说起迁徙之事,底下的族人们虽然已得到风声,此刻还是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高喊道:“族长,那他们的仇就不报了吗?” “报仇?”严钟熙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年轻人,“就连是哪个大妖做下的恶事都不知道,这仇如何报?” 那年轻人被族长盯着,讪讪的不再言语,不过另一边又有人道:“那也应该先查明了再说啊!就算是现在报不了仇,也得让族人们知道仇家是谁,好歹能有个念想。” 严钟熙环视了一下四周嘈杂的人群,心中一阵烦躁与失望,看来确实在这大荒之中困的太久了,眼界与心胸格局都被困的变小了。堂堂的大魏皇族的族人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斤斤计较了? “诸位族人!”他加重了语气,“我说的不是在和你们商议,而只是通知你们,这是族老会的决议!必须执行!” “报仇?我作为族长何尝不想报仇?别忘了,我的亲侄子世同也在狩猎队里!”说到此处,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只是你们都忘了一件事,这里是大荒!是能让仙人陨落的绝世凶地大荒!别让这本命木牌,保你们命的同时也遮住了你们的眼!”他手中拿着自己本命木牌环示四周,声音已是低吼:“别以为自己能在这大荒活着有多了不起,没有祖宗的庇佑,把木牌摘下去出了寨子待上一天去试试!” 说完这些,他感觉心中压抑的郁气疏散了不少,只是那些乡亲都有些惊愕的看着他,他们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平和待人的族长也会怒而发威。 严钟熙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咱们是自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严氏一族,是大魏皇族!在这大荒困居了几代人后,现在你们每日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估计八成都是每天想着怎么猎取到肉食,怎么让自家土地多产些东西,给自家的孩子寻谁娶亲……而这些,是一个皇族该想的东西吗?不是啊!当初咱们举族迁入大荒的初衷是不和逆党伪朝妥协,要借大荒的困苦磨砺全族,让咱们终有一日打回中原,重建大魏!而现在呢……你们的棱角已经被抹平了!锐气被消没了!更不用说还有没有与天换日月的雄心壮志了!” 族长的一番话语让全族人都沉默不语,是啊,每个人都熟知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使命,可现实中又有谁能为了这个使命去奋斗呢? 严钟熙见自己的话起了些效果,趁热打铁道:“现在我宣布族老会决议,给各家各户三天时间收拾,三天后,举族搬迁!” 族长发话,一锤定音! 第五十三章 大魔初现 三天的时间,算不上富裕,好在铜雀寨里的人口并不是很多,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寨子里所有的人口都已聚集在祠堂外整装待发了。 祠堂里的东西自然早已被收装了起来,严钟熙见人已尽数到齐,沉声道:“自此出大荒有近十日的路程,因咱们人数教多又有老弱妇孺,估计要走上半个月左右,记住,在外不比在寨子里,本命木牌要时刻挂在脖子上!药粉囊也要时刻带在身上。” 族老会的人对全寨的人做了最后的检查无误后,严钟熙高喝道:“族人们!跟我回家!”随后带着一众精壮汉子充作开路先锋率先出了寨子,九叔祖带着剩余的人手护着老弱妇孺紧随其后。 ………… 在大荒里行进了近半个月后,严氏一族的族人早已疲惫不堪,虽然有本命木牌在,那些成精的妖修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可单单是毒虫蛇蝎的滋扰就让他们不胜其烦,还有一些未启灵智的野兽猛禽也给队伍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幸好严钟熙事前就做了周密的部署,整个族群未有什么伤亡。 严钟熙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先锋队伍里的人嘱咐道:“大家小心!这里应该就是金蝉小圣的领地了,它虽不会对咱们出手,可他的领地之上毒物最多,大家都要跟紧脚步,争取天黑之前穿过这里,前面就是大荒的边境界山了!” 听到族长的话语,底下的人为之一振,终于要走出这大荒了!这半个月来,他们吃尽了苦头,此时曙光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激动?严钟熙看到自己的族人眼中燃起了希望,心中也是有些欣慰,转身刚要开路,身子却又猛然僵在了那里。因为他看到有一个壮硕的赤身裸脚汉子在前方的高树之上正静静的观望着自己一行人。 严钟熙的第一个想法,这个人是为躲避仇家或为了采集资材而孤身潜入大荒的散修,不过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看到了那壮汉手中抓着的金蝉。 那是金蝉小圣!严钟熙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封凝固了下来,金蝉小圣可是修行几千年的大妖修!配合着它自身修炼的百毒经,可以说是严钟熙所知的最厉害的妖修了!此时它却被那壮汉犹如普通虫子一般随意的捏在了手里,生死不知。 严钟熙活了上百年,此刻终于知道头皮发麻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了,不过作为一族之长,绝不会坐以待毙,抬手止住行进的队伍,孤身上前三步拱手施礼道:“晚辈严钟熙参见前辈!不知可有能为前辈效劳之处?”前锋队伍听到族长如此说,才注意到前方高树上的壮汉,纷纷暗中提起兵刃戒备。 那壮汉看着前方下面的队伍,只一抬脚,整个人就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严钟熙的面前,严钟熙的头皮更是麻到发炸,只是忍住保持着行礼姿势没变。同时暗中观察着眼前的壮汉,只见此人牛眼大鼻,宽额阔口,身高丈二,浑身古铜色的皮肤紧密结实,且那双眼睛最是特别,左眼清澈明亮,犹如能看透世间万物,右眼则暴虐无比,好似有尸山血海压了过来;严钟熙只对视了一眼便感觉自己的脖子好似被人用力拽住,窒息之感突然而生。他惊骇的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族人用力扶住才未跌倒。 那壮汉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这只队伍。忽然伸手一招,严钟熙脖子上挂着的本命木牌忽得直接飞入他的手里。只见壮汉直接把这木牌捏碎,放在鼻子处闻了闻,又看了一眼严钟熙,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我九黎族的后人?”声音不大,确如虎啸龙吟一般气势磅礴。 其他的族人面面相觑,根本听不懂这个壮汉说的是什么,可作为族长的严钟熙却脸色大变,这是他们严氏一族的不传之秘,只有族长和极少数的族老才有资格知晓,此刻却被眼前这壮汉一语道破,只能复上前道:“不错,我们就是九黎族的后人!” 那壮汉不置可否,又问道:“哪一支的?” 严钟熙突然明白了这个壮汉似乎并不是要杀他们的,抑制住自己激动心情道:“我们是为炎帝守墓的严氏一族。” 壮汉听闻,竟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记得,不过为何你们所修的灌体大法尽有残缺?全套的大法没有传下来么?” “灌体大法?”严钟熙一呆,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功法,自己也没有练过,为何这个壮汉说自己和族人都修了这个功法? 那壮汉看严钟熙迷茫的模样,皱眉道:“怎么?你们连灌体大法名字都不知道,又是怎么修炼的?况且我记得炎帝的墓碑上就刻着灌体大法的全篇,你们难道都不知道么?” 严钟熙听闻壮汉的话语,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难不成自家修行的帝王道就是这壮汉所说的灌体大法?而且听这壮汉的话里意思,他似乎对万年前的上古时期十分了解,莫不是……想到这里,严钟熙猛然跪倒在地,给这壮汉叩头道:“子孙不肖,给九黎族丢人了!我严氏族人一直在为炎帝守墓万余年,六百年前,我族人严仲德从炎帝墓碑上悟出一套功法,起名帝王道,带领我们严氏一族征战天下,建立了大魏朝,严仲德被世人尊称魏武大帝,只可惜在他死后,乱臣贼子颠覆了我大魏朝,我严氏族人被迫迁入这大荒,立志东山再起,重争天下,前些时日有大荒内的不明妖兽袭击了我们,我作为一族之长,决意借此契机带领全族迁出大荒,再战中原!我听前辈的话语,明白前辈也是我九黎族之人,还请前辈看在同族的份上助我等一臂之力。” 这一番豪言壮语说出口,严钟熙自觉可以打动眼前这位高人,不料壮汉听完他的话语,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威震天骇地。严钟熙跪在地上身体也被震的不稳,身后的族人也都东倒西歪没有一个能够站的起来了。 壮汉笑了几声,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后辈,真是给我们九黎族丢脸!话说的虽然好听,可在这祖地里都活不下去,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征战天下?赶紧滚回去接着给炎帝守墓去吧!”说完不等严钟熙有什么反应,竟把手中的金蝉小圣直接扔进了嘴里,大嚼了几口,直接咽下了肚子,而后直接腾空飞起朝着大荒深处飞去。 严钟熙双腿一软彻底跪坐在了地上,不多时队伍后面的九叔祖疾步走了过来,拉起了严钟熙询问出了何事,严钟熙整理了一下思绪把与这壮汉的对话都叙给了他听。 九叔祖听完严钟熙的描述后也是惊疑不定,只是他对这壮汉的来历也是丝毫摸不到头绪,到最后只能作罢,一行人又接着往大荒边缘走去。 ………… 大荒之中最忌讳的就是飞驰,这是所有想进大荒的人最应该知道的常识,只因大荒中猛禽众多,地上的妖兽也随时对天空虎视眈眈,若是有陌生人在天上飞行,不管飞的有多快也挺不过半天就会被各种妖兽猛禽击杀分食。 可今天这条铁律却被一道遁光打破,这道遁光疾驰而行,一路上总有硕大的猛禽或地上妖兽的袭击,这遁光的速度却丝毫不减,袭击的猛禽妖兽也会被遁光里的人物瞬间击杀。半天后在这道遁光越过一座千仞高山时,山峰上有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传出,紧接着一股浩大的法力波动向着遁光喷射而出,那遁光依旧毫不减速,只是遁光里的人似乎抡圆了拳头打出了一拳,紧接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座高山犹如巨象脚下的沙土一般被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瞬间碾压的粉碎,发出的巨响远达千里。遁光过去后,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峰已被夷为平地,至于原来山上的那个存在,早已是气息全无,灰飞烟灭了。 这遁光又行了半日,似有感应般在一处深潭边停住了脚,遁光消失不见,露出来包裹着的赤身壮汉,他正冷冷的看着潭面。平静的水潭瞬间无风自动,九颗头颅飞射而出,而后又紧紧的匍匐在地面之上,口中也不再是人言,低吼之声似蛇嘶鸣、似龙沉吟。 壮汉看了看这臣服在自己脚下的九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相柳,万年不见,难得你还记着我的气息。” 听到壮汉的话语,那相柳的九颗头颅更是哀鸣不已,其中一颗头颅抬了起来仰视着壮汉口吐人言道:“大王!您回来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您是不会抛弃我们这些臣民的!” 壮汉抬起头微微眯了眯眼,大王,多么熟悉的称呼,已经万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还真是让他有些怀念…… 壮汉很快收拾了心情又问相柳道:“都哪些老朋友在祖地里?我懒得一个一个的去找了。” 相柳叩首道:“回禀大王,还有蓐收、天吴、强良、翕兹、烛九阴五位祖巫存活在世,只不过在那场征战中他们都负了重伤,分别栖在祖地之中深眠,另有统军将领八十三名,也都蛰伏在祖地之中,只要大王登高一呼,他们马上就会追随而至,为大王您再战沙场!” 壮汉听闻此话似乎有些感伤,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五个啊……想当年我们十三个兄弟曾约定同生共死征服三界,没想到万年后,连我在内就只剩六个人还苟活于世了……” 不过伤感只在一瞬间,壮汉对相柳道:“你去把我回来的消息暗中告诉给他们五个,让他们知道就行,莫要声张,我估计这几百年里三界之中对我的追捕力度不会小,我不想牵扯到你们。” 相柳急道:“大王怎能如此说,我们都愿为大王您战死沙场,您就留在祖地,我看他们谁敢来送死?” 壮汉傲然道:“我也不是躲他们,这天上地下三界之中,哪有一人配让我躲?只是我令有要事要做,此次回祖地来只是为了要告诉你们一声,我蚩尤回来了!儿郎们都做好准备,随时与我再去征战天下吧!”话一说完,这壮汉遁光再起,直朝天上而去! 第五十四章 悟清大婚 长安城内,悟清与九公主的婚礼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本来按照皇家的想法,此事要低调进行,所以事先也未曾昭示天下,只是简单的宣布九月六日司马歆郡主出嫁,就连迎亲的地方都选择在荣亲王府,而非司马歆从小长大的皇宫,为的就是尽量降低影响。 只不过这天下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长安城的居民平日里就以皇室八卦为乐,如今这最是受宠的九公主出嫁却如此诡异的低调,这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广大臣民锲而不舍的挖掘下,整件事情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听说九公主是嫁给了一个修行的。” “听说了么,那个修行的特别厉害,师出名门,叫什么方寸山的。” “听说那小子和九公主差不多大,师父是个仙人嘞!” “听说了么,那个驸马爷和九公主是一见钟情,也不知道是在哪见的。” “听说前段时间城外闹鬼闹的特别的凶,就是这个驸马爷出手治的。” “听说了么,那个驸马爷现在就住在荣亲王的别院里,就是城南的那个丰园,看人家这老丈人,嫁闺女还给了套大宅子,啧啧啧……” “听说当今皇上给九公主贴了九个州府当陪嫁!我的个天爷!” “听说了么,九公主已经住进荣王府了,本来是想从皇宫嫁出去的,可是为了怕招惹闲话才搬出去的。” “听说……” “听说了么……” 就这样,婚事还在筹备的时候,整个长安城都在“听说……”和“听说了么……”之中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细节到就连这位驸马爷闯过大荒的事迹都被扒了出来,只不过是单拎出来八卦的,与婚事没有勾连上而已。 皇室对于被八卦个精光的事情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还是哪哪都出了纰漏,不过臣民的反应倒是大大的出乎他们的意料,对于九公主嫁给了一个修行人的事情,臣民并未有什么特殊反应,反应隐隐有一种乐见其成的感觉。 而在修行界,悟清的成婚也是非常轰动的一件事情,那些小门小派不用管,与方寸山同处过一个时代的门派们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荒唐,在他们的印象中,方寸山的弟子可以是邪魅,可以是谦和,可以是逍遥,可以是中正,可以是酷烈,可以是肃杀,独独与凡人女子成婚这种事情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在悟清初次露面的时候,可以说大半数的修行门派都有些谨慎,毕竟关于方寸山留存下来的记忆与传说太多太多,他们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方寸山弟子有些戒备,都在暗中观察着他,关于悟清的点点滴滴的情报都被他们细致的缝合在一起:曾在尘世秘密游历三年、与金吾卫的都尉窦三刀交好、有一个化生寺方丈的关门弟子玄石做小弟、加入了金吾卫头目尹天寿组织的清风细雨楼、和窦三刀玄石一起诛杀了千年大修鬼脸老祖、孤身闯荡大荒等等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只是如今迎娶大晋朝皇室的公主这件事让他们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这也不要紧,娶了亲就有了羁绊,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本是天上的仙人忽然有一天掉落凡间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心中忌惮的厉害角色从仙人突然变成了普通人,这让他们不解的同时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长时间的仰望会让人产生压抑感,若是平视的话就轻松多了。 不得不说方寸山的名号在修行界的高层次存在里还是有很大威慑力的,短短的几天的功夫,长安城里就汇聚了大量的来自天下各地的修行者,他们的目的自然是方寸山弟子悟清的婚事,只不过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 就在婚礼的当天,悟清在小八飞秋和一些清风细雨楼的帮众的簇拥下,披红挂彩的骑着高头大马前去荣亲王府迎亲,迎亲队伍是皇帝头一天就派来的,浩浩荡荡足有一里地那么长,而因为这十多天的八卦喧腾,整个长安城可以说是万人空巷,从丰园到荣亲王府这一路都被前来看热闹的长安城百姓挤满了,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位神秘的驸马爷长的是什么模样。结果这一看不要紧,驸马爷黝黑质朴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神仙子弟? 听了周围百姓窃窃私语的议论,悟清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并未在意,可身后同行的小八却不乐意了,对于悟清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从心里还是非常敬仰的,自己尊敬的人如今却被这些愚昧无知的凡人嘲笑,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忿,拉扯着一旁的飞秋小声道:“咱俩给悟清兄弟助助威。” 飞秋对悟清被这些百姓品头论足也是看不惯,问道:“如何助?” 小八恨恨道:“这些凡人肉眼凡胎,竟然敢看轻悟清,咱俩索性就现个原型,好好的给他助涨一下威势。” 飞秋内心高傲,却是不愿这样做,小八怒道:“何为朋友?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如今悟清被这些人嘲笑,岂不就是咱俩被嘲笑一样?自己被嘲笑了,你要无动于衷么?” 飞秋本身就是有意要帮悟清的忙的,只是放不下身段来而已,如今听了小八的话语,细琢磨之下倒是有些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二人一个变作丈二身高的虎头怪,手持神兵护法灭魔,金光闪耀;一个现出真龙之身,三丈龙身五爪凛冽,金鳞耀目漂浮于半空之上。一虎一龙跟在悟清的马后也不声张,只是徐徐而行。 只是苦了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他们久居长安城,哪里见过这等威武之物?顿时炸开了锅,还有不少的百姓对着飞秋跪倒,叩头不止,口称龙王爷爷,这让飞秋的心里倒是有些舒服了。 悟清见身后的二人现了行,心里如明镜般知道这是他们俩在为自己助威,心中亦是有些感动。再看周围的百姓看自己的眼光也都变了,俗话说人靠衣装,换一件衣物都能改变别人的眼光,何况是如此威猛的虎头怪和只有传说中才有的五爪金龙?有这俩趁着,百姓再看悟清时只觉得这就是神仙该有的模样才对! 这一行迎亲的队伍行了一路,百姓就跪了一路,直至到了荣亲王府门前,荣亲王作为储君,今日嫁女本应大操大办,结果还要低调行事本来心里不甚爽利,可一看悟清的迎亲队伍又老怀欣慰了起来:这等威势的迎亲队伍才配得起我家宝贝女儿嘛! 长安城能来的大小官员连同众位王爷都在荣亲王府上,看到这迎亲的队伍也是暗暗咋舌不已,好家伙,五爪金龙做陪客,这位驸马爷行事可以说是举世无双了! 等到司马歆哭哭啼啼的被母亲送出府来时,也被初次见面的小八和飞秋吓了一跳,只不过这俩却机灵的很,一声“嫂子”叫的是响彻云霄,绝对正宗的虎啸龙吟,震得半个长安城都能听到。 司马歆被这一声叫的脸红不已,还是悟清的丈母娘老成的多,虽然对方是一个虎头怪一个五爪金龙,但还是两个大大的红包直接塞了过去,笑道:“是悟清的兄弟呀!来来来,图个喜气儿!” 小八和飞秋也不客气,接过了红包还道了声谢,这一下让王妃在一众观礼的女眷面前挣足了面子,更是喜笑颜开,顺带看着自己的黑姑爷更是顺眼。等到开始回返时,两人又变回了人样,只不过这一回围观的百姓谁都不敢再轻视于他们了,一个个的对着悟清小八飞秋三人指指点点,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敬畏之情。 等迎亲队伍回了丰园,开始要拜堂的时候,让悟清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天机城恭贺方寸山悟清真人大婚,送金甲仙衣为贺!” “东海龙宫恭贺方寸山悟清真人大婚,送七星逐月靴为贺!” “神木林恭贺方寸山悟清真人大婚,送琉璃寒玉带为贺!” “金吾卫恭贺方寸山悟清真人大婚,送七璜珠玉佩为贺!” “化生寺恭贺方寸山悟清真人大婚,送金丝黑玉冠为贺!” “狮驼岭恭贺方寸山悟清真人大婚,送异兽沉星寒犀为贺!” ………… 唱礼的是丰园管家,本来他看自家的这位仙师年纪轻轻,平日里除了常住在此的几个人和旁人素无往来,还觉得自家的这位驸马爷并无甚交集,如今这一大婚才让他明白了何为真人不露相的道理,此时的他脸红脖子粗兴奋之极的唱着礼,心道自家的这位仙师平日里不显,没想到这威望竟如此之高,这些个名门大派他这一个凡人都如雷贯耳,如今竟来给自家主人送礼,而且那些送礼的仙师对他这个管家也是客客气气的,让他觉得也是俱有荣焉! 这一唱礼足足半个时辰,名门门派并不算多,剩下的都是些小派散修。这一下让悟清和玄石小八飞秋几个人都傻了眼。 悟清双手一摊,语气有些心虚:“谁能告诉我为啥来了这么多人?我可都不相熟,有的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晓啊!” 玄石疑惑不已:“我未曾给寺里说过此事,他们是怎么知道大哥成婚的事情的?怎么还送了礼?我们和尚也需随礼么?” 小八也是挠头纳闷:“俺们狮驼岭和长安城隔着万水千山,咋会来此给你送礼?难不成你还认得我的三位师父么?” 飞秋更是惊疑不定:“为何我东海龙宫会来人随礼?……刚才我现行助威不会被龙宫来使看到了吧?可千万别传回东海龙宫去……” 几个人都在困惑,还是罗玲看得通透:“你们几个猪脑子啊!他是谁,是现在方寸山唯一的传人!他还有个仙人师父!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当这礼是随给悟清这个人的?那是随给方寸山这个名号的!”说完没好气的掏出一个黑灰色的古朴小灯来扔给悟清道:“这是我们地府托我送来的贺礼,地府的名号太吓人,就不让他们报出去了,直接给你得了,这是七宝玲珑灯,可以凝思神、清心魔,是个极好的法宝。”说完还翻了翻白眼,似乎对于把这宝贝送出去很不满意。 悟清把这七宝玲珑灯一入手,顿时感觉脑中清灵了一些,心道真是个好法宝,坦然收了起来,对众人笑道:“今天我大婚,不想这些没用的了,还是办正事重要,我先去拜堂了!” 一句话惹得几人哈哈大笑,簇拥着他一起往前堂而去。 第五十五章 龙宫使者 悟清和司马歆的婚礼办的很是热闹,拜堂的时候,前堂的内外站满了笑盈盈观礼的人,司马歆很是高兴,自家的黑猴子……不对,现在是夫君了,自家的夫君看来还是广有人缘的,一点也不像苗统领和自己说的那样,什么方寸山就是杀手山,从那出来的个个都是独行杀手,天煞孤星……独行杀手成婚会有这么多的亲朋好友来捧场么?她却不知道她那夫君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确认自己除了少数几个在宝市见过的人外,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这些人都是刚才送了礼的,想来也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也就随他去了,大不了一会儿陪他们多喝些酒就是了。 等到拜完天地,婚礼的流程差不多也就完结了,司马歆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去了后院,悟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便找了个机会偷偷的回到后院在婚房外摆了个符阵以防万一;回来后又把玄石叫到一旁,塞给他一张符纸,嘱咐了几句,玄石便带着符纸也去了后院,就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若是有丫鬟从婚房内进出他就在袖中把符纸暗中激发,让她们出入无碍,省的让婚房里的人多疑。 前堂这里现在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几十张大桌铺了开来,摆上了灵果美酒,熟食佳肴,悟清带着小八挨桌的敬酒,飞秋则在一旁蔫不出溜的四下踅摸,观察着东海龙宫的来者是哪个。 修行路上不分男女,各大派别里坤修也能占到两三成的比例,所以有几桌是单给前来贺礼的坤修们开的,作为新郎官,悟清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去敬酒,好在这些坤修虽然面容娇嫩,宛若少女,其实大多是修行上百年的人物,对这位年青的新郎官所说的也全是老成持重的祝福之词,语气也是有些老气横秋,让悟清倒是坦然了很多,只不过其中有一个花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模样俊美无比,更难得的是气质上浑然天成,让人从心里就认定她是名花季少女。她拿起了酒杯敬了悟清一杯酒,口中道:“恩公在上,东海龙宫使者花娘子这厢有礼了,祝恩公与夫人万年好合。”说罢就饮了下去,却把悟清说的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何来什么“恩公”一说?脸上讪讪一笑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花衣女子见悟清这般模样,也不禁捂嘴轻笑了一声,说道:“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在乱风坡还是因恩公的封正,花娘子才得以蜕下旧皮,得了正果。” “哦!”悟清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花娘子就是乱风坡的那条大蛇!不过看她现在的模样,定是已经得道化龙了。 花娘子见悟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淡然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没来由的一红,问道:“恩公,不知和您同去的那位大师的法号?” 悟清知道花娘子说的是玄石,笑答道:“他法号玄石,是化生寺的弟子,佛法精深,他现在有些事情,回来让他来见见你。” 听到悟清如此说,那花娘子脸色更加红润,眉目间似乎还有些羞涩,悟清看在眼里,心中一惊:这花娘子难不成看上了玄石?如若不然怎会如此作态? 一旁的小八外憨内精,也看出这花娘子对玄石的情意来,他可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儿,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看来这条母龙是喜欢上了小和尚了,是了是了,小和尚眉清目秀的,怎会不招这些女修喜欢?” 悟清见一旁的坤修们虽然没瞅在这里,可都一个个屏气凝神不言不语,知道她们都在支楞着耳朵听着这里的动静,心道此事先莫要声张为上,本想糊弄几句先对付过去,不成想这位花娘子倒是先开了口:“说起来也是缘份之奇妙,我和那位大师曾有过一面之缘。”说完后花娘子似乎回忆到了什么,腮上之红,让悟清看着都觉得有些发烫。 “玄石不是一直在寺里修行从未出过山门么,你怎么会……嘶……”悟清先是不解,突然想到了玄石曾和自己说过的那件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说话时都有些不畅了:“那……那个……是你?” 花娘子闭眼羞涩的点了点头,他俩人在这打着哑谜,可急坏了周围偷听的众坤修们,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股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倘若八卦也能证道的话,只怕现在当场就得有几个立地羽化成仙的。 花娘子也知现在这场合不适合再说些什么,便以传音入密将自己心中的话告知了悟清。 原来这花娘子独自在乱风坡修行了几百年,一直未曾伤害过生灵,也是该着她要渡那地劫,有一日一只大鹏路过乱风坡,见这花娘子正盘踞在此吸收日华,便展翅收翎往下就啄;这大鹏天生异种,有两三丈长,一对巨翅展开足有七八丈长,平时便以牛羊虎豹为食,也曾害过不少人的性命,此时见这里有条巨蛇盘踞,自是要饱餐一顿,只不过这花娘子毕竟已修炼几百年,绝非它这未曾修行开化过的扁毛畜生可敌,一番生死搏杀后,大鹏被花娘子连皮带骨吞了下去。结果不知这是天命使然的花娘子认为自己破了杀戒,暗自神伤了好久,然后就想到了去个佛家寺庙去为自己消煞,而后就去了远近闻名的化生寺,进庙之时因担心自己的蛇精之身会被佛家不容,不敢走正门,只能化做小蛇从外墙翻了进去,结果撞上了化生寺的护山大阵,直撞的花娘子人事不知,昏厥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还在浑浑噩噩,浑然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来此的目的了,只是凭着自己作为一条小蛇的本能往寺里爬,那化生寺的护山大阵也是奇妙,只对那些强悍的修行之体有阻隔之力,小蛇小鼠,飞鸟爬虫一概不予阻拦。 就这样花娘子稀里糊涂的进了化生寺,可是作为一条小蛇,脑子浑噩的她本能的惧怕身边来来往往的香客和和尚,左跑右躲之下就钻进了一个树洞,不成想忽然一泡温热的东西从天而降浇了她一身,情急之下她就闪电出口…… 咬了小和尚之后,她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有些太唐突了,急忙溜出了化生寺回到了乱风坡。 那一日悟清和玄石在乱风坡说的那些话被潜藏在地底的她听了进去,知道这个面目清秀的小和尚就是被自己当初一口咬在那处的苦主,羞涩之余也不禁对这个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小和尚暗生情愫,再后来悟清和玄石又专门来到乱风坡给她口封封正,让她有了机缘突破瓶颈,化而为龙,她心中更是感激。 只是化龙之后还须去龙宫登记造册才算正是有了正身,她马不停蹄的飞去了东海龙宫,成为了东海龙宫的下属,本来她觉得自己虽然得了正果可毕竟是妖修出身,而对方是个和尚,纵然有缘也是孽缘,不若相忘于江湖罢了!结果好巧不巧,第一件差事就是来给悟清送贺礼! 等到她来到这见到悟清和自己朝思暮想的玄石之后,心里就下了决心:天下之大,怎会如此反复让我和他相遇?是了,我和他的缘分必然是上天注定!所以她纵然有些内敛羞涩,也主动开口问到了玄石。 悟清听了这花娘子的诉说,心中叹道就是尘世间的演义也不敢这么写啊!现在若要说这花娘子和玄石没有缘分他自己都不信了!可花娘子这里还好说,玄石毕竟是个和尚,怎能沾这红尘烦恼三千丝?可自己又无法劝说这性情温和,单纯痴情的花娘子。这如何是好? 正在悟清左右危难之际,小八在一旁捅了捅他,朝四周努努嘴,悟清这一环望,好家伙,四周的酒席的人全都静悄悄直愣愣的看着这里,悟清知道这事不能露,若不然不好收拾,当机立断道:“哦,原来是我俩的封正让你修成了正果啊!他是出家人,见不得酒肉,此时正在后院歇息,来,我带你去当面谢他便是。”说着就带着花娘子往后院而去。 第五十六章 玄石辩法 悟清让小八飞秋帮忙招呼着前面的客人,自己带着花娘子来到了后院,只见玄石正坐在石桌旁面对着婚房庄严而坐。 悟清上前和他说道:“玄石,你猜猜这是谁?” 玄石扭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色红润的花娘子,有些迟疑道:“这位女施主好生面善,不过小僧却未曾见过你。” 悟清道:“这位名叫花娘子,可是和有你有两面之缘哦。” 玄石听到大哥如此说,又仔细看了花娘子一眼,只看得花娘子面如桃花,娇羞不可言。玄石又摇了摇头道:“我的确不曾见过。” 悟清也不与他打哑谜了,说道:“这位就是咱们在乱风坡见过的那条大蛇,如今得咱们给她封正,成了正果,今天是作为东海龙宫的使者来为我贺礼的。” 玄石听了,恍然大悟,不过却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下身,看来听到有关“蛇”的字眼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小僧在此恭贺施主得化龙正果。”该有的礼节玄石还是不缺,起身双手合十对花娘子微微施了一礼。 花娘子面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有些拘束,手足无措道:“大师不必多礼,小女子还要对你赔礼才是。” “啊?”玄石有些纳闷,“赔什么礼?” 悟清忍住笑意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你们有两面之缘么?”说着附在玄石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只见玄石双眼慢慢睁大,到最后大惊失色的看着花娘子无法言语。 见玄石这个样子,悟清虽然心中觉得好笑,嘴上却劝慰道:“你们佛家最讲究修心,遇事就如此恐惧怎能修成正果?” 玄石合十道:“大哥教训的是,若我为佛,必不动不惧,五蕴皆空,”又话锋一转哭丧着脸道“可惜贫僧还未成佛,只是个小和尚而已啊!” 花娘子盈盈下拜道:“大师为出家人,花娘子不敢有何非分之想,只求能时时呆在大师身边,聆听佛法修身。” 玄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刚才大哥说这个花娘子就是当初咬了自己的那条小花蛇时就已让他有些害怕,再说道现在她对自己有了情意之后更是恐惧不已。玄石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悟清,哪料自己的这位大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打定了注意不搀和这事。 不过玄石到底是个有慧根的佛家弟子,平复了心情后,对花娘子说道:“施主,你可知何为缘起性空?” 花娘子倒是与佛家有缘,不然也不会想到要去化生寺消煞,对缘起性空自然是有自己的见解,见玄石在考校自己,便沉稳答道:“我出身在一座小寺庙,每日晨钟暮鼓聆听寺里的僧人诵经而启智修行,对缘起性空自是有些薄见,此句意为世间万物非凭空而有,皆为因缘和合而生;缘汇则生,缘离则灭,万事万物,无不如此。” 玄石颂了声佛号,赞道:“施主有慧根,小僧佩服。”他之所以有如此一问,就是为了开导花娘子:她所谓的情缘,在玄石的眼中看来只是因缘和合而生出的假有,本性是空的。意为让花娘子放下心中的情缘。 不想花娘子直视玄石又道:“世间万物皆可做此解释,那么万事万物都是曾经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可若是如此,佛在哪里?佛也会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么?若佛在缘生缘灭之中,可谁又不是在缘生缘灭之中呢?既如此,万事万物与佛皆为平等,佛又怎会舍缘为空呢?” 悟清不太懂这佛家的机锋,对花娘子的话语并无感触,可玄石听了这话却呆若木鸡,不知该做何解释。 花娘子见自己的话语起了作用,再拜道:“我与大师之缘已起,你我皆在其中,何时缘灭则为天定,大师可是要逆天而行?” 一番话语铿锵有力,说的玄石不能言语,悟清在一旁也暗暗咋舌,这花娘子看似婉约淑质,却没想到如此伶牙俐齿,把这最善于辩论打机锋的和尚都弄得无话可说。 悟清还在想着怎么帮玄石脱身,却不料玄石突然合十颂佛道:“花居士既如此说,那就依得你,以后你可伴我左右,待到你我分别之日,便是你我缘尽之时。”玄石此时心里了然,这个花娘子给自己出了一道题,自己解不开便证明她说的对,那就依着她走,等到有一天自己解开了这道难题,那便是自己的证道成佛之日,自己与花娘子的缘自然也就是尽了。不过玄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证道成佛的机缘竟会在儿时咬了自己一口的小蛇身上!缘之一字,当真是妙不可言。 悟清就这样看着花娘子与玄石站在一起,两人还相视一笑,宛如多年老友一般,摇头嘟囔道:“今儿这一天……都疯了……” 等到悟清一人回到前堂时,小八已在众人中找到了狮驼岭的来使,二人勾肩搭背的在那痛饮。飞秋则和清风细雨楼的帮众们混坐在一起,心不在焉的喝着酒。悟清的归来让贺礼的客人们又找到了敬酒的对象,端着酒杯又纷踏而至…… 一场酒宴喝到了下午,悟清站在门口把来客挨个送走,等到最后一个客人出了门,悟清吩咐园中下人把大门紧闭,脚步轻快的直奔婚房而去。 进了婚房,悟清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上的司马歆嘿嘿的傻乐,乐的司马歆娇羞不已,一旁的两个侍女也被这位驸马爷的憨笑逗的抿嘴而笑。 悟清在酒宴上酒没少喝,此时有些微醺,只觉得自己的这个新婚妻子愈发的好看,不由得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司马歆的手道:“歆儿。”只是叫了一个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竟卡在了那里。 司马歆看自己的夫君如此憨直,不由得又爱又恼,手指轻点悟清脑门娇道:“嘴离我远些,都是酒臭味。” 这还是司马歆第一次主动碰触悟清,直把悟清弄的心痒难耐,脑袋猛然前倾,“啵”的一下对司马歆羊脂玉般的脸颊偷袭成功,把司马歆羞得恨不能钻进自己的怀里,两旁的侍女也是羞臊的不行,赶紧施礼告退,将房门紧闭。 等到屋里没人的时候,司马歆的脸上红晕才稍稍退却,看着悟清,眼里的甜蜜越来越浓,忽然主动靠在悟清的胸口,小声道:“夫君……”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司马歆却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完之后就瘫软在悟清的怀里,美人入怀,血气方刚的悟清怎能无动于衷?只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快速甩出些符咒,把门窗全都贴上。而后自然是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 门外的小八飞秋和罗玲三人正在窗沿下翻捡自家的乾坤袋,看看有什么能悄无声息的破除这屋内的符阵的法宝,结果找来找去也没有这等利器。不死心的罗玲对不远处的玄石花娘子二人低吼道:“你们俩别在那坐着啦,来帮帮忙,看看有啥办法能听听里面的动静。” 玄石虽然是清心寡欲的和尚,此时也面露鄙夷之情:“小八飞秋二人胡闹些也就罢了,你一个女孩子比他们俩还要胡闹?” 罗玲没好气道:“这是乡俗,听新婚夫妇的墙根儿那是对他们的祝福,你个和尚懂个屁!” 玄石气笑道:“这算哪门子的乡俗?” 罗玲猛然一起身,不耐道:“听不着就不听了,入个洞房还要摆个阵,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此言一出,就连脸大皮厚的小八都不禁为之侧目,与飞秋对视一眼,对着罗玲的背影双双举了个大拇指。 既然偷听不成,几人就只好凑在一起聊一聊别的事情。 “你们说,像悟清这样的仙人子弟为啥要娶媳妇?” “男乾女坤,阴阳互补,此乃万物根本,天地大道,有啥好奇怪的。” “那要是按你这么说,佛家不能结婚生子,岂不是不尊天道?” “我佛从未说过佛家弟子不能成家生子,只不过是修佛之人身心俱断,断性亦无,不愿沾染尘世因果罢了。” “也就是说你要是和花娘子生个孩子也不耽误你成佛么?” “……” 第五十七章 众人存疑 几人坐在石桌旁胡乱的聊着,小八突然道:“窦三刀今天咋没来。” 罗玲道:“今天天南海北的来了这么多修行者,他们金吾卫必然是严阵以待,他作为一个都尉,定是在总司调兵遣将安排值守,哪里有空来这?” 罗令说的不错,窦三刀确实是因为悟清的婚礼而忙的团团转,天知道为何这么多门派这么多散修会来参加悟清的婚礼,以至于金吾卫的人手根本不够,以至于只能紧急连夜从附近府州又调了些人手过来,窦三刀作为总司的都尉,肯定要居中调度,忙的他两天没有合眼,后背的鞭刑的伤还未痊愈,一直在隐隐作痛,这让他苦不堪言。 “活该!”尹天寿看着自己的这个爱徒,有些怒其不争,“酗酒误事,当街出丑,我金吾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有这一次,你不是说这个悟清交集不广,不用担心么?你看看!”说着他抖了抖手里的一卷名册,“你看看来了多少人!不知道的以为长安城里开了蟠桃会了呢!” 说起这事,窦三刀其实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悟清来长安还是他邀请而来的,在长安的这段时日他与悟清可以说算的上是朝夕相处,窦三刀很确定悟清根本不会有这么广阔的交际面,无论如何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来了这么多的人。 尹天寿见窦三刀满脸委屈低头不语,心中也是明白,这事真的不赖他,就连自己都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给悟清捧场,尤其是那些名门大派,不管有没有交集的大多来送了贺礼,这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悟清这个方寸山传人在他们的眼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特殊地位!他又翻了一下名册,对窦三刀说道:“化生寺派来的是慧海禅师,你去把慧海禅师请……算了,你随我去拜访他去吧!”说完阔步而行,窦三刀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丰园里,此时是申时三刻,当不当正不正的时辰,几个人还在无聊的围着石桌闲聊,罗玲突然问道:“小八,刚才酒席上我看你和一个人喝的热火朝天的,可是狮驼岭的使者?” 小八点头瓮声道:“没错,那来使名叫钻风,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儿,俺在师门里就与他交好,俺听他说,他这次送来的贺礼牌面可是不小,那头沉星寒犀是大师父在天界上偷抓来的,被二师父用驭兽袋装了,再被三师父施了神通,半天的功夫就把他和驭兽袋一路送来了长安。” 玄石奇道:“我曾听你说狮驼岭离长安有九万九千里,你三师父施法能把一个人半天的时晌就送了过来?” “那是!”小八得意道,“俺三师父本是云程万里大鹏,双翅一展便可飞过十万八千里,半天送个人过来估计也就是打个哈气的力度。” 这番话引得玄石惊叹连连,小八见此更是得意,又道:“三师父最是器重俺,临下山时还给了俺一对鬼牙双锤,这次送小钻风来还特意让他给俺捎来一袋资材,并捎话叮嘱俺,说让俺小八就留在此地修行,涨一涨狮驼岭在东胜神洲的威风!” 他说完这话,罗玲却暗暗皱眉,只因她虽为地府派守在长安的阳间监察使,长安城里的勾魂索魄、投胎转世、捉拿横鬼才是她的主要事宜,可最近地府似乎对悟清的关注有些大了些,不仅常常要她禀报悟清的一举一动,竟然还送上来重宝让她送给悟清作为贺礼。这就很不寻常了,地府存在万余年,何时给一非神非仙的普通人送过礼?就算这个人的师父是仙人也说不通。 如今这狮驼岭的小八说的话让她更加存疑,这狮驼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别人不晓得,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小八嘴里的那三位师父,可都是有通天修为的大妖,生死簿上都查不到他们的跟脚,而且如此嚣张的开山立派千年之久还无事,定是与天界有所勾连,这样的妖族巨擘为何近乎殷勤的给悟清这样一个毫无关联的人送贺礼?而且还让自家的徒弟长留在悟清的身边,再结合地府的态度,那么这确实有些耐人寻味了。 “小和尚,”罗玲慢悠悠的问道,“这次你们化生寺是谁来送的贺礼?” 玄石答道:“是慧海师叔,你们接亲回来时我和慧海师叔打过招呼,他还给我送来了几本佛经呢。” 罗玲点了点头,思索了一阵,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咱们的师门似乎有意让我们和悟清亲近,而且他们来参加悟清的婚礼有些牵强,近乎殷勤了。” 他这么一说,小八和飞秋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飞秋说道:“虽然我们东海龙宫与方寸山世代交好,可给一弟子送来贺礼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罗玲说道:“依我看来,这里面有猫腻,且是大大的猫腻。我十分肯定咱们的师门都在筹谋着什么。”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慧海和尚是化生寺知客堂的首座,平日里负责在寺里接来送往香客、僧众的事宜,这一次被安排给长安城悟清婚事送贺礼的差事,他一开始也是不太明白为何要如此做,那悟清他倒是知道,是一年多前在芒砀山诛灭魏武大帝帝尸的方寸山弟子,可也不值得立寺几千年的化生寺去屈尊送贺礼啊。 面对他的疑问,掌门师兄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命他照办即可。慧海和尚无法,只能依命行事,带着两个沙弥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长安。送完贺礼后他便回到了挂单的寺庙,本在准备明日的归程事宜,带来的小沙弥进来禀报说金吾卫的尹将军来访。 慧海主责接待客宾,对于与化生寺来往密切的金吾卫当然不陌生,只是这金吾卫的首领尹将军他倒是不曾见过,连忙出门迎接,把尹天寿和跟随的窦三刀迎进了客房。 尹天寿倒是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化生寺为何要来给悟清贺喜。这一问倒算是问对了人,那慧海还满肚子疑问呢,如何解答?只能据实相告详情自己并不知晓,只是依照掌门之命行事而已。 尹天寿见这慧海禅师不似作伪,也只能遗憾离去。 出了寺门,尹天寿回头看了一眼窦三刀,叹气道:“小三,你看到了没有,咱们金吾卫虽然名声是有些,可在那些真正底蕴深藏的大派眼中,还只是个睁眼瞎的稚童,这些来贺喜的大派想来都有些相同的目的来给悟清贺喜,只是咱们不知道,也无从查起,这就是无奈!” 窦三刀听出来自己师父话语中的悲凉,心中也是有些悲切,拱手道:“那我去问问玄石他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些什么。” 尹天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他们想来也是不会知情的。”又把那名册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递给窦三刀说道:“你看看这些送了重礼的门派,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 窦三刀接过名册仔细的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这些门派只是年岁久远,底蕴深邃而已。 尹天寿见窦三刀疑惑的眼神,把名册接了回来淡笑道:“吃咱们这碗饭的,一定要胆大心细,你的胆子不小,心却不细;你看看,这些门派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有派中之人在高手册的天册中,换而言之他们都有人在天界。依我推断,促使他们来悟清这里贺喜的原因十有捌玖是出自天界!” “天界?”窦三刀有些迷茫。 “对!天界!”尹天寿用力的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的通为何无论人修妖修都会如此一致的来给悟清贺喜!”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三,你手里的事都先放一放,这段时间你就多去找一找悟清,和他们多些时间相处,这些人都是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我想他们早晚也会弄清真相的。” 窦三刀见师父说的肯定,也只能点头应下。 “唉……”尹天寿叹了一声气,“咱们金吾卫……不只是金吾卫,整个大晋朝都已经算是和悟清绑在了一起,希望不要有何意外才好……” 第五十八章 狮驼之事 婚房里,悟清司马歆小两口正在腻腻乎乎,忽然司马歆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一声,两人一愣,又同时乐的不可开交;这男女刚在一起的时候大致都是如此,一点好玩的事情放在两个人的眼里就突然变得格外有趣起来。笑过之后,悟清看似关心的用手抚着司马歆平滑柔软的小腹道:“我的娘子饿了,咱们去用晚膳吧。”初为人妇的司马歆轻柔的打开悟清作怪的手,面色绯红道:“都怪你,大白天的……你的那些朋友肯定会笑话咱们的。” “他们敢!”悟清眉毛一挑,霸气外漏道,“待会儿出去谁敢乱说话,我就一符贴上去,保证让他们通通闭嘴。” 俩人又打闹腻乎一阵,才施施然起来梳洗,等到他们一出房门,发现玄石等几个人都围坐在院里的石桌上,见他俩出来齐齐的把目光扫了过来。 “大哥出来啦。嫂子好!”玄石的笑容很是平和。 “大白天的……这还有孩子呢!嫂子好!”罗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拍了拍玄石的光头。 “快俩时辰了,兄弟挺能整啊!嫂子好!”小八冲着悟清竖起了大拇指。 “嫂子好!”飞秋没说什么怪话,但也和小八一样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花娘子见他们几个刚才还严肃的讨论事情,现在却又都开起了玩笑,不禁捂住口鼻抿嘴而乐。 这一下别说司马歆了,悟清亦是有些脸红,事前有些不管不顾,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孟浪了,再看自己的媳妇,已经又羞成一个花骨朵了。 “大家伙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悟清心虚的早已忘记刚才在屋里对司马歆说的豪言壮语,给大家伙使着眼色,让他们消停一些。 众人会意,笑嘻嘻的跟在他们二人后面走。 一众人来到前厅,下人早已备好饭菜,几人刚刚落座,就听大门被敲的山响,窦三刀那粗哑的笑声传来:“刚什么时辰就锁门,咋就这么迫不及待入洞房么?” 等到窦三刀也落了座后,小八促狭的笑道:“窦都尉吃饭你是来的正好,要是想要闹洞房嘛……你可来晚了。”一句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闹洞房来晚了?”窦三刀眨了眨眼,忽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看看悟清,脸上有些尴尬,再看九公主,已经在那里捂着脸不敢抬头了。 毕竟是官身,窦三刀纵使也想笑弄他俩一番,也不能,毕竟这两位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一个是驸马爷,严论起来自己其实还要拜见才是,哪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所以他也只是笑了两声没有搭话,只是暗中向悟清挑了个大拇指…… 晚饭用毕,窦三刀看着在座的这些人,心中想起尹将军的话语,心道自己一直诚心以待众人,没成想如今却要另有目的的与这些人相处了,心中也是有些悲叹。 悟清也在观察着众人,他知道今天自己的婚礼如此的场面,这些人心里肯定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这些人虽然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每个人对自己都是待之以诚,而自己也不想破坏这种和谐的关系,所以他决定开诚布公的和他们谈一次。 “诸位,”悟清一开口,在座的几人的眼神都聚集了过来,“今天这个场面,我也是没有想到,我估计你们也会有些疑惑,不瞒大家说,我在半个多月前曾经回过方寸山。”此言一出,大家伙儿都知道悟清要说的肯定是极其重要的话了,更加凝神倾听。 “我师父告诉了我很多的事情……”接着,悟清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叙述给大家听,引得众人惊叹连连。 等到他全都说完,众人皆是闭口不言,都在脑子里细细的梳理着悟清所说的话语。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虽然我觉得这些东西和今天的怪事有些联系不上,可我也只知道这些了。”悟清见久久无人说话,就最后总结了一下。 皱着眉头的罗玲率先开口:“我倒是有些眉目了。” 见众人又都看向了她,便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道:“当初我曾经问过师父,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已是极幽之地,那十八层地狱的下面还有什么;我师父说那下面是一片混沌,不阴不阳,无宇无宙;我再问那里面有什么,我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里只有一个被三界所弃之物,等我再问时师父他就笑而不答了。现在想来,师父所说的被三界所弃之物就是那个蚩尤的头颅了。” 飞秋问道:“菩提祖师说地界封印着两块蚩尤残躯,那另外一个被封印在哪里了呢?” 罗玲脸色严肃道:“我师父一直在第十八层地狱里度化恶鬼,我从未见他离开过莲台,我想那一块残躯八成就封印在我师父的座下莲台里了。” 悟清想起自己师父坐在瑶台的一幕,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是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如此。” 小八想起一事,说道:“俺三师父曾闯荡过大荒,结果被一个叫天吴的上古凶神追杀,所幸逃出了大荒,听了悟清兄弟所说,看来这上古凶神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狠厉。” “天吴?”飞秋咦了一声,“那是上古的十二祖巫之一,都是追随蚩尤征战三界的大人物。” “你怎知晓?”悟清问道。 飞秋答道:“我东海龙宫传承三万年,自是有上古的详细记载,只不过这蚩尤被分尸镇压却没有记录,只说他兵败被杀,部族被轩辕族融合,成为了如今的人族。而大荒其实就是原来九黎族的祖地,后来大巫共工撞碎不周山,有一块黄天被撕裂掉在了那里,结果天阳地阴相融,化作混沌之气笼罩在了那里,大荒就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玄石颂了一句佛号:“小僧明白了!蚩尤头颅冲破封印逃了出来,必然是要复仇,想来最让他仇恨的并不是和他对决的轩辕族,而是全力帮助轩辕族,还把他分尸镇压了万年的漫天诸仙!而想要复仇,单打独斗不太可能,他会不会去大荒召集旧部重新祸乱天下?” 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探索着事情的真相,窦三刀也解开了心结,开口说道:“今天尹将军曾和我说过,来给悟清贺喜还送了重宝的门派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都有人飞升在天界,想来会不会是这魔头在天界有了什么行动,促使这些门派这样做的?” 就在大家都在议论的时候,一阵“沙沙”声从窗外传来,众人心中一禀,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外面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监察使,小神夜游神禀报,地藏王菩萨召你回去,并要带上方寸山弟子悟清和小和尚玄石!”而后再无声息,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 西牛贺洲,其地形如满月,其洲有三多:多牛羊,多珠玉,多妖怪。 多牛羊多珠玉可使当地的人生活富足,多妖怪就不是什么美事了,妖怪多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没有人族的国家,皆是被妖怪统制,号称百里称王,千里称皇,大大小小的妖怪之国多达几百个,这其中最大的就是狮驼岭了。 狮驼岭有三位大王,大大王是一头青狮,修得是吞天神功,有传闻他曾在天界吞过仙!二大王是一头白象,修得是震地神功,传说中他一脚之力可直达幽冥;三大王是云程万里鹏,天生地养的异种,一身神通与生俱来,强悍无比。 又兼得手下小妖数十万,统领国土方圆五千里,可谓西牛贺洲妖族第一势力。 这三位大王此时都在洞府里安坐,大大王一副青狮面孔,沉声说道:“三弟,就算是那魔头重现世间又能如何?万年前他落得个被分尸的下场,如今仅凭一个脑袋就能闹翻天么?” 三大王倒是一副俊朗男子的模样,说道:“大哥二哥得道不足八千年,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不懂得那个魔头的厉害,想当年,面对三界诸仙的围剿,他手持魔刃左右厮杀,漫天的血雨撒在大地之上,身殒的神仙就如雪花般随意的飘落,那场景……”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只是跳动的眼皮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若是他卷土重来,我敢断定,咱们都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胖大的二大王疑惑道:“为何三弟如此笃定他会对我们下手?咱们也未曾招惹过他,他要报仇,去天界杀神仙去便是。” 三大王摇了摇头,说道:“他去报仇之前必然会先来寻我们的晦气,他的大军之所以能够横扫三界,自身和那十二大巫的冠绝实力固然是一面,还有就是他的大军奴役了百万妖众!那妖众最是凄惨,打仗时是他的马前卒,平时就是他的口粮!只因他修的功法太过霸烈,可吞吃你我这样的妖修来疗伤和增加功力,所以这妖修的修为越是高深,就越是他的目标!” “嘶……”大大王吸了一口气,“他奶奶的,我就听说过妖吃人,没见过他奶奶的人吃妖的。这蚩尤这么邪门?” 二大王在一旁想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三弟你自开天辟地时就逍遥天地间了,你说的话我们自然是信服的,可为何你要差人给那方寸山的小子去送什么贺礼?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关联么?” 三大王看了看洞府外面的天空,说道:“万年前,三界有九圣,结果被那蚩尤杀了两个,还剩下七个,而这剩下的七圣也都被蚩尤的魔刃所伤,那魔刃饮过太多妖仙的血,天下间已经无人能挡它的利刃了,而且据我观察与推算,这七圣中的六位的伤势到现在也都未复原。”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剩下那位就是方寸山的菩提祖师,他在万年前的道行就已高绝,在九圣之中稳居前三,后来把那蚩尤分尸镇压时,他所镇压的又是最危险的蚩尤魔刃,这万年来方寸山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它的位置,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形到底如何,可现如今过去了一万年后,天界和地界的两位圣贤负责镇压的蚩尤残躯先后冲破封印脱逃,那菩提祖师却不仅没让那最厉害最危险的蚩尤魔刃逃出去,还有余力击溃蚩尤残躯并重新封印,这等修为已经是远远高过了现存的另外六位圣人了。我这次如此行事就是在赌!” “赌什么?”青狮白象异口同声的问道。 三大王望着洞府外的天空沉闷了一会儿,扭头一字一句道:“赌菩提祖师能赌赢!” 第五十九章 地藏传法 丰园里,几个人都看向了罗玲。 罗玲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师父竟然会主动召人去见他,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召玄石我还能理解,毕竟我师父曾经点拨过他,可是为何要找悟清我就真不知晓了。” 随后又问悟清道:“你这新婚燕尔的,去是不去?” 没等悟清答话,一旁的司马歆善解人意的拉着悟清的双手说道:“我的夫君是要除魔卫道,保护苍生的大英雄,怎会拘泥在儿女情长之中?去吧,我在家等你就是。” 悟清听了感动无比,一旁的众人也不禁对这位大晋的公主刮目相看,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眼中对悟清的那一份不舍,可又能如此的明理与大义,实属难得。 悟清反握住司马歆的双手,他何尝不知司马歆心中的对自己的依恋,可事到临头,地府自己还是必须要去一趟的,不为别的,他自己对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很在意,相信这次面见地藏王菩萨能够为他解开不少疑惑。 既是地藏王菩萨差遣夜游神来相召,肯定不能耽搁,几人来到玄石的屋内,罗玲轻车熟路的摆开法坛,悟清则在一旁小声叮嘱窦三刀和小八道:“我这次应该去不了多长时间,可今天这场面你们也都看到了,人多事杂的,我怕会有麻烦找上门,门户须得看好。” 窦三刀和小八都点头应承,小八说道:“兄弟你放心去,家俺们替你看好了。” 这边法坛也已搭建完毕,罗玲玄石悟清都跳了上去,一阵黑雾闪过,三个人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司马歆这时才流露出一丝感伤,在场的三个人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纷纷告退。 ………… 幽冥地府,是所有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的人神鬼仙的最终归宿,天地初开之时,混沌圣人以大神通开辟六道轮回,设立幽冥地府,以遵循万物循环不息之天道。人分魂魄,作为阳气的魂和作为阴形的魄结合形成人,人死以后,神魂灵气归于天,精魄形骸归于地,循环往昔周而复始。 而地府中神位众多,上有天齐仁圣大帝,北阴酆都大帝,下辖五方鬼帝、罗酆六天;下有十殿阎君总领地府各项事务,统辖亿万鬼卒阴差。 地藏王菩萨在地府中是地位最为超然的一个,只因他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自此就一直在第十八层地狱中感化超度恶鬼,从未离开过。 悟清罗玲玄石他们三个人被传送到了一个高台之上,四周有大量的阴差护守,罗玲带着他们二人下了高台,走进这阴森黑暗的地府中。 悟清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好奇的左右张望,只见得四周的高台楼阁数不胜数,一队队阴差押解着鬼魂串流如梭。穹顶上是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快一些,”罗玲嘱咐他们道,“这里的阴气太重,我怕你们俩会有不适。”三人加快了脚步,左穿右过的来到了一处高大的宫殿门口,悟清看了看殿门口上方的匾额,上面竟然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朱黑的大殿和惨白的匾额印衬着十分诡异。 罗玲和玄石轻车熟路的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悟清也赶紧跟上,进得殿来才发现这个宫殿空空如也,只有正当中立着一个佛像,悟清只看了一眼这佛像,便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片清灵,心中充满祥和之气。 罗玲诚心的拜了拜佛像,而后和悟清说道:“我师父一直在无间地狱度化恶鬼,这无间地狱可便是咱们想进就进的,所以咱们在这里静等便是。我师父他自会接我们过去。” 话还未说完,悟清只觉得眼前一花,眼中的景象登时就变了,刚才还是黑漆漆的宫殿里,一眨眼的功夫四周就变成了烈火炎炎的地狱场景。 这烈火似乎能够透过人的肉身直烧魂魄,虽然四周的火焰离他们还有些距离,悟清却感觉到那火似乎都要烧到自己的心肺里了,他刚要运起法力抵挡,却发现四周的火焰似乎慢慢的在消散,那种直击灵魂的灼烧感也渐渐的推却。再往前看去,地藏王菩萨端坐在九品莲台之上,头戴宝冠,胸有璎珞,身披天衣袈裟,宝相庄严,慈悲肃穆。 一旁的罗玲和玄石早已诚心跪拜下去。悟清也执晚辈道礼:“灵台方寸山弟子悟清,参见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开口,便如老农问路般怡声怡气:“都起来,无需多礼。” 等到三人站定,地藏王先和玄石说道:“莲华三昧经可曾熟读?” 玄石合十躬身道:“日日诵读,不曾懈怠。” 地藏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朝悟清问道:“尊师菩提老祖可好?” 悟清施礼道:“家师安好,谢地藏王菩萨挂念。” 却不料地藏王菩萨笑道:“我在这阿鼻地狱度化恶鬼已有万年,他却从未来此寻我,此非挚友之道。” 悟清一听,原来自己的师父和这位地藏王菩萨还是故交。想起临来时罗玲曾猜测地藏王菩萨的座下莲台镇压着蚩尤残躯,口中便答道:“我师父要全力镇压蚩尤魔刃,故而不能来此访友。” 地藏王听后,又是一笑:“你这徒弟倒是机灵,能给你师父辩解一番,我并未有怪他之意,只是感慨我们当初曾发下宏愿,护三界太平,如今看来,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没等悟清搭话,地藏王又说道:“看来菩提祖师很是看重你,镇压蚩尤残躯这等秘辛都告知了你,既是这样,本座就没有找错人。” “不知地藏王召我前来,有何教诲?”悟清知道地藏王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 地藏王微叹一口气道:“你师父可曾与你讲过这蚩尤的跟脚与神通?” 悟清老实答道:“师父只跟我说那蚩尤修成了不死不灭的之体,神通天下无双。” 地藏王点了点头,说道:“你师父所说不错,自天地初开后,这三界中共出现过九位圣人,他们道法高绝,一息一动蕴合大道,可与天地同寿,只可惜碰到了那位人王蚩尤,竟然被其弑杀两位圣人,可叹可叹!几万年的修为转眼间便烟消云散。”地藏王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和你师父菩提老祖,皆在这九圣之中,当年轩辕九黎两族争雄,我们九圣本欲两不相帮,可那九黎族行事太过恶毒,将天下妖族几乎屠戮殆尽,不是被其诛杀就是被圈养当做口食,诸多行事实在是太过于有伤天和,有两位圣人不忍妖族蒙难,出手制止,却被蚩尤以大军围而杀之。所以我们剩下的七位圣人召集三界诸仙一同讨伐不道的九黎族,最后趁其孤身冒进时合力将其诛杀,并分尸镇压,可那九黎族还有十二大巫,神通修为俱与蚩尤相差不大。最后几经鏖战,那十二大巫终被我们各个击破,除却现在躲在大荒中再不敢出来的五个外,其余的都被彻底抹杀。” “自此这一战后,轩辕族将九黎族全族人都迁至中原安置,两族人也开始逐渐融合,到了现在,万年已过,人族之中已再无轩辕、九黎之分,如此看来,我们当初的抉择并未有错。” 随后地藏王看了看他们三人,说道:“可自从蚩尤的头颅趁我不备逃脱后,其余的残躯也都突然变得暴虐起来,我们七圣只能全力镇压,其余之事也就力不从心了,那蚩尤头颅逃脱后必然会在三界中兴风作浪,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是无力再去应付了,所以这次召你们三人而来,一是要告知你们这些事由,二是要传授你们些神通,好让你们能够秉承我们之志,去对抗那魔头。” 罗玲对师父的话自是言听计从,点头称是,玄石当然也不例外,悟清道:“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那魔头神通广大,如何对抗还请地藏王明示。” 地藏王道:“与他抗衡首先要除却自身的畏怯之心,蚩尤神通天下无双,让人不免心生胆怯,可却鲜有人知他自出生再到身死不过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他之所以可修出一个三界第一来,从无畏惧之心是个关键,这一点你们要像他学上一学;其次就是神通,他修的是人族自洪荒时代慢慢演化出来的灌体大法,这功法若是让我评论,只是上品,不能算顶尖,可他就是凭借这一部上古时期人所皆知的功法一步步修到了不死不灭的无上境界,这一点上我们也束手无策,只能是用大法力镇压,却也导致我们现在都无法脱身了,如何去对付他的不死不灭神通,就只有靠你们自己去摸索了。” 接着地藏王伸出手来,直接点在了罗玲的眉心上,说道:“徒儿,为师赐你幽冥鬼眼永开;再赐你还阳术,可救已死之人;最后赐你为师这万年在阿鼻地狱中演化出的术法:无间地狱大法,此法之妙用,你慢慢参悟。”说话间罗玲的眉心金光闪耀,显然是地藏王已传法完毕。 紧接着地藏王又点在了玄石的眉心上,说道:“玄石,本座赐你术法我佛慈悲,可阻轮回,可活逝者;再赐你佛法三篇,《大方广十轮经》,《大乘大集十轮经》,《须弥藏经》,参悟后有无上妙用。” 最后地藏王看向悟清,却并未伸手,只开口道:“你师承菩提祖师,本座就不班门弄斧了,只是你虽可修无上仙法,可毕竟年岁尚小,如今大敌当前,我这里有一丸丹药,名为九转回梦丹,这丹药可涨你百年修为,万年前是一位圣人赠予本座的,如今本座便将这丹药赐给你。” 说着未见地藏王有任何动作,面前凭空出现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落在悟清的手里。 地藏王最后说道:“夜游神回来时曾和本座说过你们的困惑,你们所料不错,的确是因天界之故,三日前蚩尤头颅曾经袭扰天界,虽未大开杀戒,可也弄得天界众仙人心惶惶,而在他们看来,现在三界之中能够有力量与这魔头相抗衡的便只有你的师父菩提老祖了,只可惜,他们不知菩提老祖也如我等一般被画地为牢了。好了,阿鼻地狱你们不能久留,走吧!” 随着地藏王的话语,悟清他们三人眼前景象又变回了无匾空殿里,刚才在炙热的阿鼻地狱待久了,猛一出来就觉得一股寒流席卷而来,罗玲知道地府他们二人不宜久留,也不多说话,一个“走”字就带着二人顺着来时的路出发。 只是行至半道,三人的身后一声犹如炸雷般的声音传来:“呔!站住!” 第六十章 上观天界 听到这声“站住”,罗玲身形一僵,随后拉着玄石悟清两人头也不回抬腿就跑,只是还未跑远几步,前方就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这拦路之人头戴乌纱官帽,身着一身大红破旧官服,手持斩妖宝剑,两肩宽大,身材高硕,铁面虬鬓,面容奇异,一双铜铃大眼不怒自威。 看这形象,悟清就知道了这位是谁:大名鼎鼎人所共知的伏鬼圣君钟馗! 这钟馗拦下三人路来,直直的盯着罗玲,大手一摊,喝道:“拿来!” 罗玲一副凄楚可怜之相:“钟馗老爷,求你放过小女子吧!” 那钟馗根本不为罗玲的可怜样儿所动,手掌一抖,继续喝道:“拿来!” 这罗玲变脸比翻书还快,见装可怜行不通,立马大眼一瞪,两手叉腰,怒道:“就不给!我凭本事骗来的,凭啥还你?” 此话一出,玄石悟清俱是一呆:这位姑奶奶连钟馗都骗过了? 那钟馗也是一愣,从未见过骗了东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吼苦主的。随即怒道:“你这女娃,真真气煞我也!快将我镇邪宝印还来!” 罗玲把脑袋一撇,无赖道:“不还就是不还,你这镇邪宝印不错,我留着了。”说罢拉起有些懵的玄石悟清就要走,那钟馗见罗玲如此无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己虽然是地府的司命冥神,可却常年驻留在阳间,对于这位罗玲之前只是有模糊的印象是地藏王的亲传弟子,自己前些天回地府交差,恰逢她带着三个人也在地府之中,这女娃和自己套了几天近乎后就提出要借镇邪宝印去镇压伤他们的万年鬼王。 自己也未曾多想就把镇邪宝印借给了她,却不想当天这女娃带着她的三个朋友回到阳间后就音信皆无了,还是牛头马面提醒了自己,说这位小姑奶奶在地府是有了名的有借无还。本想过几日就回阳间寻她,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见,果然如牛头马面所说,确实是个顶顶的无赖。 幸好这镇邪宝印是钟馗的五件本命法宝之一,与他血脉相连,钟馗当下默默催动法力,随后感觉袖内一沉,宝印到手,也不欲和这无赖女子多做纠缠,也是转身便走。 罗玲这边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伸手往乾坤袋里一摸,顿时脸色一沉,扭头恶狠狠的说道:“借出去的东西还总想着拿回来,你这人人品有问题!” 说完带着汗颜不止悟清和玄石,怒气冲冲的往高台而去。 他们回来时,花娘子正端坐在屋里守护着法坛,见他们归来,喜不自胜的起身道:“回来啦!本以为你们会去很长时间,这刚过子时就已回返,真够快的。” 悟清一听,连忙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聊。”说着就起身回屋了。罗玲自觉宝物被人半路“劫走”,心中不甚爽利,收了法坛气泱泱的也出了房门往外走,花娘子自是不能独自留在玄石屋内,盈盈下拜后也出了屋子。 悟清回到自己的小院儿,见两个侍女在屋外值守,见他回来后都很高兴,悟清小声嘱咐她们回去歇息,自己则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司马歆在床上已经入睡,悟清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才看见司马歆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悟清的心猛然紧缩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司马歆为什么会哭,洞房之夜自己的相公就跑了出去,任谁都不会好受,再想到临行时司马歆那让他宽慰的话语,悟清更是心疼不已。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司马歆的脸庞,司马歆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到悟清坐在床前,高兴的支起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悟清拍了拍司马歆的后背,柔声道:“歆儿,实在是……” 话未说完,就被司马歆的用手指堵住了嘴,司马歆看着眼前自己的新婚丈夫,温柔道:“行了,别说了,民间不是有句话么?叫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嫁了你这黑猴子,只能任由你到处跑了。”说完就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第二日清晨,大家伙儿都在前堂饭桌上聚齐,下人把早饭备齐后就在管家的明示下退了出去,现在在管家眼中,自家的小仙师虽然往日很是随和,可定是个在修行界了不得的人物,他和朋友们所说的话自己这些凡人们多半是没有资格听的,所以一切当遵下人的本分即可。 “昨天地藏王召我们三人下去,告知了那蚩尤头颅化成大魔已到天界滋事,并传给了我们三人一些神通用以对敌。”悟清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告知了留守的几人。 “地藏王亲自传法,啧啧啧,你们真是有福气!”窦三刀着实有些羡慕,修行功法一直都是金吾卫的短板,自家金吾卫的道法虽然演化了三百年,完善了不少,可是和那些门派顶尖的功法相比还是稍有逊色。 这倒是让悟清想起一事来,兴冲冲的对窦三刀说道:“我这有一套功法,名为帝王道,专修体魄,可使肉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就连普通术法也能挡下,正好契合你们金吾卫术法那刚猛迅烈的路数,怎么样?你学不学?” “帝王道?”对于这个名字窦三刀根本不陌生,这是前朝开国皇帝魏武大帝的绝学,若是能修得这样的功法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此事还是需要先行告知总司才好。 悟清又对小八道:“那蚩尤曾将妖族几乎屠戮殆尽,又圈养奴役了大量的妖族当做口粮,如今他头颅虽在天界,我怕他是个障眼法,会偷偷溜到西牛贺洲大开杀戒,小八你还是告知你的师门及早警戒吧。” 小八对于蚩尤屠戮妖族之事愤恨不已,此时恨声道:“这倒不用,俺三师父洪荒时证道,亲历了那一时期,肯定早有准备。” 几人用过早饭,窦三刀还有公务在身,回了金吾卫,其余的几人则留在了丰园。 悟清独自独自坐在书房中,拿出了那一颗九转回梦丹,这丹药无色无味,朱红色的药丸朴实无华,可悟清知道,能让地藏王珍藏万年的丹药绝对非同小可。而且地藏王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自己年岁尚浅,修行不足是最大的弊病,这枚九转回梦丹正好能够帮助他解决这最大的问题。 悟清将丹药放进嘴里,开始闭目打坐。这九转回梦丹入口后便如化作一股甘气一般流进了悟清的腹中,这股气流在丹田处久久盘息,每转一次,悟清便觉得浑身通透一次,三百六十一处周天大穴开始慢慢变得饱满有力,四十八道经外奇穴也好似有一股力道欲喷薄而出。周身十四道经络像是如被一股气息一遍遍梳理一般,且每梳理一次,经络和各个穴位就壮大几分,虽然很是细微,可胜在密度,一呼一吸之间就可完成一个周天,这让悟清暗自吃惊的同时又把心静了下来,全心全意的感受这颗九转回梦丹的不同。 渐渐得,悟清的意识开始朦胧,好似脱离了肉体而升上了九重天一般,放眼望去,周边是漆黑空旷的星空,脚下是已变成蓝绿相间的布料一般的大地,他正恍然之间,面前的浩瀚星空却突然从中一分为二,悟清定睛观瞧,原来这浩瀚无垠的星空竟是一颗眼眸!这颗已睁开的眼眸正盯着自己,可悟清却并不畏惧,因为他从这颗眼眸中看到了慈悲,看到了怜悯,还看到了关爱!悟清与这眼眸对视许久,只觉得这颗眼眸已非天地可以包容,自己仿佛与他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悟清眼前的星空慢慢消散,意识又回到了自己的本体之中。悟清沉了沉心思,赞叹一声,出了书房,只感觉自己的双目似乎有些异样。运力而望,只见得天空之上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其中一道高耸磅礴的石门若隐若现。 悟清先是一愣,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是看到了天界之上么?急忙又全力运起法力注入双目,那石门好似被拉近了一般,变得清楚无比,还有很多兵士将领驻守在门前,其中一个身材伟岸的将领,手臂之上盘踞一条赤蛇,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然扭过头来竟然正好与悟清的目光对视,同时悟清的耳中传来一声怒喝:“何方神圣,竟敢窥伺南天门!”悟清急忙收回目光,刚才这一声怒喝震的他双耳欲聋,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悟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真未想到服用完九转回梦丹后,自己的破法之眸竟然可直观天界!看来以后自己不可轻易往天上地下用力去看,否则惹来麻烦就大大的不妙了。不过随即悟清就感觉到一道目光直直的从天上看向自己,悟清也不好再运力去观,只是朝着天空赔笑大声道:“对不起!看错啦!” ………… 天界之上,巍峨耸立的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今日是西天广目天王当值,这几日有那上古凶神蚩尤之头幻化而成的大魔正在天界肆意搅闹,天庭也是戒备森严,广目天王正在以净天眼观察着天界,忽然感到下界人界之中有一道目光直射南天门,广目天王立即以净天眼回望并出声喝止,同时看到了那道目光是在东胜神洲大晋朝国都长安城处看过来的,广目天王运足法力望去,只见那目光消失的地方是在长安城南城外的一个别院里,院里站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净天眼正在盯着他,抬头赔笑着大喊道:“对不起!看错啦!” 这句“看错啦”险些让庄严肃穆的广目天王吐血,这南天门是天庭之门户,被你这一凡人窥伺,事后一句“看错了”就想了事?这次放过了你,你岂不是啥时候想看两眼就看两眼?你拿天庭当戏园子了?广目天王正要下令派天兵下界捉拿,耳边却突然有轻语传来。广目天王一愣,等到听完,他微微顿首,口尊谨遵法旨,便将目光从下界收回,不再过问了。 悟清感到那天界的目光收回,还道自己的道歉起了作用,心说这天界的神仙倒是蛮讲理的,喜盈盈的奔着玄石的院落而去。 第六十一章 下览地府 玄石正端坐在自己小院里的石桌旁,诵读一篇佛经,花娘子坐在他的对面,虔诚的听着,悟清没有打扰他们两个,默默的伫立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玄石诵读完毕,和花娘子一同起身,问悟清道:“大哥有何事?” 悟清道:“昨天地藏王菩萨赐给我的九转回梦丹我已经服下去了。” 玄石眼前一亮,问道:“效果如何?” 悟清笑道:“圣人赐药,非同凡响。”接着就把刚才服药后的感受和看到南天门的事情和玄石一并说了,引得玄石惊叹连连。 这边正说的热闹,罗玲也来了,她似乎还在对昨天宝物被“劫走”的事情耿耿于怀,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刚才听见你在大喊大叫的,做什么呢?”罗玲问悟清道。 悟清只能再和罗玲说了一遍自己服用过九转回梦丹后的奇特经历。 罗玲听完后眼睛似乎放出了光芒:“真的?你能看到天界?那你能不能看到地府呢?” 悟清踌躇道:“应该是可以的,不过我想还是低调些,少惹是非的好。” 罗玲循循善诱道:“你说的那个手缠赤蛇的天将应该是四大天王里的西方广目天王,他的神通净天眼可观大千世界,你被他发现并不奇怪,地府里哪有什么阴神有这种神通的?你放心大胆的看就是了。” 那玄石微微一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被罗玲一个瞪眼吓得闭口不言。就这样说了半天,悟清被罗玲实在是烦的无法了,加上自己心中也有些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下览九泉,便道:“好了好了,我试试便是。” 罗玲听到悟清答应,大喜道:“快看快看,先看看钟馗还在不在地府,他一般都会在阎罗殿附近。” 悟清运起法力张开双目朝着地底看去,却只见一团混沌,并未看到地府。悟清不死心的暗中运起全力,终于穿透混沌看清了混沌之下的地府,只不过这一看之下让悟清瞠目结舌:地府中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各司阴神齐刷刷的抬起头回望过来。 悟清急忙将目光收回,只觉得脑门上冷汗涔涔,被成百上千个阴神一起注视的感觉可不太好。他转而对罗玲道:“你不是说地府的阴神没有什么类似净天眼的神通么?怎么我看他们个个都能看到我?” 罗玲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自从蚩尤头颅逃脱后,地府开启了修罗伏魔大阵,这阵法与每个有神位的阴神都能心心相通,你这一眼望去,大阵若有感应那全体阴司阴神都能有所感应。” 悟清无语道:“你……你这不是坑我么?” 罗玲无所谓道:“没事,反正他们也上不来,你们方寸山的人也都没在生死簿上,他们拿你没办法。再说了,你的名声估计三界都已知晓,他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危难你的。” ………… 地府内,在阎罗殿中正襟危坐的阎罗王缓缓收回目光,对一旁的钟馗笑道:“瞧瞧,咱们地府如今竟如此势微,谁都可以伸头看一眼来。” 钟馗刚才通过大阵瞧了个通透,窥伺阴司的正是昨日那个女娃身边的一个男子,对阎罗王施礼道:“阎君,可需将其捉拿回来?” 阎罗王摇了摇手道:“不必如此,此人是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的弟子,昨日是被地藏王菩萨召见来的此处,我看他并非冒失之人,估计八成是受罗玲撺掇才会无礼窥伺阴司。不过我昨日看他修为尚浅,不想今日竟可目探九泉,想来是昨日在地藏王菩萨那里有所奇遇才说得通。”阎罗王乃十殿阎罗之首,老成持重,竟靠猜测就将事情推算的捌玖不离十。 阎罗王又对钟馗道:“伏鬼圣君,这大魔击穿血池地狱,放走百万厉鬼,这一年多来你奔走阳间捉拿厉鬼也算是劳苦功高,本应让你在地府多留些时日将养,可如今形势严峻,还是要多劳烦你了。” 钟馗听到此话,急忙拱手道:“小神诚惶诚恐,阎君有何差遣,但说无妨。” 阎罗王道:“那大魔如今滞留在天界,可我知他跟脚,此乃他障眼之法,本君推测他不日必会偷偷溜下天界,肆虐人间,我想着你领八十万修罗阴兵悄悄潜在西牛贺洲,那里有我一座荒废之庙宇,你们就潜在那里,听我号令,随时布下修罗伏魔阵以备不时之需。” 钟馗听了阎罗王的部署,心中却微微一惊,自己虽为伏魔圣君,可统领阴兵最多时也不曾超过五万之数,况且这修罗阴兵是阴司内最特殊的阴兵,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布下阴司威力最大的修罗伏魔大阵,通常情况下十万修罗阴兵布下的大阵就可随意诛杀仙人,三十万阴兵的大阵就连天界那些骁勇善战的天将都可轻易制服。至于这八十万的阴兵组成大阵…… “阎君,”钟馗有些迟疑道,“这么多修罗阴兵……” 阎罗王当然知道钟馗的想法,叹了一口气道:“别觉得我小题大做,我只是求这八十万修罗兵组成的修罗伏魔大阵能与他抗衡一二就可。” 钟馗这回真的是惊讶到了,万万没想到阎罗王竟是做的如此打算。 “阎君,西牛贺洲妖修多如瀚海之沙,其中修为通天的大妖不在少数,且……还有那位圣人镇守……”钟馗有些迟疑道。“咱们派去重兵,是否有些……” 阎罗王伸手止住钟馗的话语,说道:“去吧!此事我心中已有定策,无需多言。” 话已至此,钟馗只得领命而去。阎罗王眼见钟馗远去,暗自叹道:“只望此次天地大劫不要波及太广……否则真要重启地火水风……哎……” ………… 天界之中,天庭为尊,有天宫三十六座,七十二重宝殿,各宫各殿皆有成名的仙人坐镇,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又至那朝圣楼前,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簪珠履,紫绶金章。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正中间,琉璃盘内,放许多重重叠叠太乙丹;玛瑙瓶中,插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正是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南天门外西天广目天王正在当值,用那净天眼细细的在天界中张望,忽见得张望处有一团黑气飘忽不定,正待仔细观察,那黑气突然化作一赤身大汉,满脸狞笑着朝着自己一瞪。 “哎呀呀!”广目天王捂着双眼连退数步,两旁天兵急忙将他扶住,急声询问道:“天王这是何故?” 广目天王一手抓住身旁一个天兵,厉声大喝道:“快!快去禀报玉帝,那魔头在渊通元洞天现了踪迹!快去!” 那天兵见广目天王双眼紧闭,鲜血从眼缝中流出,知道事态紧急,急忙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有道道仙光自南天门内疾飞而出,值守的天兵看得真切,是二十八星宿和北斗七星君,又有一个青面绀发,怒目忿相,正是南方增长天王,他大步流星赶来,扶起广目天王道:“兄弟,怎么样?” 广目天王此时双眼仍是紧闭,听到兄长问话,开口答道:“无有大碍,只是被那魔头伤了双眼,可恨至极!” 增长天王听兄弟说无碍,心中的担忧也是放下少许,搀扶着广目天王道:“我扶你回去疗伤歇息。” 广目天王却不肯走,道:“南天门为天庭门户,我怎能擅离职守?” 这时又有一天将赶到,只见这天将身高三丈,膀大腰圆,虎目炸须,手持宣花板斧,瓮声道:“天王只管回去,玉帝差我来替你。” 广目天王听到此,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施礼道:“那有劳了。”说完才被增长天王搀扶进了南天门。 二位天王腾云而行,广目天王听到周围再无人声,才小声对身边的增长天王道:“今日之事太过蹊跷。” 增长天王不知广目天王所指何事,又听广目接着说道:“今日有一下界之人运用神通窥伺南天门,被我看个正着,正要调兵去抓时,三十三重天之上有法旨传来,言道此人无害,不必兴师动众。我遵法旨未曾将此事张扬,片刻之后就见到了那个魔头,被他用双眸对视将我的双眼射伤。而且……”广目天王的声音突然压的更低,却依旧觉得不妥,干脆直接传音给增长天王道:“而且凡间那人的双眼神通和那魔头的一样!” 第六十二章 魔影再现 增长天王听到此处大吃一惊,那魔头的跟脚他们隐约知道一些,那可是曾经斩杀过圣人的绝世凶神,所以自从这魔头飞至天界以来,天庭一直严阵以待,而广目天王却说在凡间有一个人神通和那魔头一样,且这凡间的人还有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圣人出言相帮,这就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增长天王同样传音道:“兄弟,此事干系重大,弄不好会扯到圣人身上,你可莫要多言,此事你我知道便可了。” 广目天王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此事的蹊跷,若不然他也不会以传音相告了。二人就这样搀扶着一路返回天王殿。 ………… 悟清此时正在神游太虚,不是睡觉,不是发呆,是真真正正的在神游太虚。 本来在晚上悟清和司马歆温存了一阵后,就开始闭目歇息,没想到自己的灵魂却如水中浮木一般轻盈的离开了自己的肉体,似乎在往天上飞,却又好似在另一个世界飘荡,而他所见到的四周的景象,从浩瀚的星空到各种洪荒巨兽再到仙神征战变幻莫测,看得他如痴如醉,而后这些景象又还原为一副璀璨的星空景象,前后左右上下皆是五彩缤纷的星云和延绵无尽浓郁的黑色,悟清在这样的星空中有些陶醉,又有些期待,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是那星空之眼?还是其他未知之物?悟清此时已经放空了心灵,根本无法再去思考,只觉得这样漂浮于星空宇宙之中十分享受,不过紧接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坍塌,悟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拽着急速后退。 “呼!”悟清猛然睁开了双眼,自己还是躺在床上,只是身边的司马歆一条玉腿横压在他的身上。悟清爱怜的抚摸着身上的丝滑,想来刚才就是被妻子这样一砸才魂归本体的吧!再回忆起刚才神游太虚时看到的景象,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悟清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对自己而言是利是弊,更不知道这种情况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已睡不着了的他索性穿好衣服出了门,奔着书房而去,白天的时候他和玄石罗玲他们测试了自己的一些术法,与以前相比有天壤之别。就如以前的落雷术至多能将厉鬼打成重伤,而现在他的落雷术怕是能直接灭杀几十个厉鬼不止。而他自己所修炼的三十六天罡道法也有一种一脉通,百脉皆通的变化,以前无法修炼成功的道法再次修炼时可谓是水到渠成。这也让罗玲因为自家师父将这九转回梦丹给了悟清而没给自己郁闷不已。 刚出自家小院,悟清就听到附近的围墙上传来了罗玲幸灾乐祸的声音:“咋了?这是做了噩梦睡不着了么?” 悟清顺声看去,只见罗玲坐在围墙上,一手搭在墙头上,一手拿着一块糕点正在大快朵颐。 听了罗玲意有所指的问话,悟清心中有些明悟,对她笑道:“怎么就得是噩梦,就不能是做了美梦把自己美醒的么?” 罗玲翻了翻白眼,道:“我问了我师父,他说服了这丹药后会有一段时间不管是练功还是睡觉总会神游,这种情况非常神妙,既可使服药之人快速吸收丹药之力,增长修为,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你需好自为之。” 悟清点头称谢,又奇怪的问道:“你为何会问地藏王菩萨关于九转回梦丹的问题?” 罗玲脸上有些变颜变色的,突然恼怒道:“关你屁事。” 悟清心中了然,笑道:“难不成是你偷偷的找地藏王菩萨要过这九转回梦丹?” 罗玲故作嗤之以鼻:“关我屁事。” 悟清见她不承认,诚恳道:“你师父都说了,这丹药是万年前别的圣人送给他的,估计也就这一颗,你就别惦记了。” 罗玲一脸无辜的惊讶道:“有这屁事?” 悟清被罗玲这三句“屁事”噎得不轻,书房也不打算去了,和罗玲道了一声晚安直接转回了小院。 罗玲见此,傲然一笑,往后一仰轻盈的从墙头落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 金吾卫的总司内依旧是灯火辉煌,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总是人影如梭,好似从未歇息过。 尹天寿的小楼内,窦三刀和魏宏风都是垂首而立,尹天寿则在他们二人面前来回的踱步,一会儿他猛然站定,对窦三刀说道:“学,为何不学?帝王道这等修身功法对我们金吾卫来说大有利益,可让我们金吾卫所有同僚实力上升一大截。” 窦三刀想的倒是全面:“可这毕竟是前朝所遗,若是引起非议……” 尹天寿笑道:“咱们金吾卫成立三百年,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廷或是修行界,非议可曾停过?我们又何时怕过非议?提升自身实力,少死些同袍才是最主要的。” 窦三刀心道还是尹将军有魄力,竟想着要在金吾卫全司推广帝王道,而自己只是想让自己和魏宏风先来练着看看。 尹天寿从书案上拿起一件公文,递给窦三刀道:“这是交州刚刚传来的绝密消息。” 窦三刀接过公文看了几眼,先喜后惊,失声道:“咱们竟然损失如此惨重?” 尹天寿点了点头,那公文上写的明白:金吾卫集四州兵力突袭交州已知所有朝天宗据点,虽将行动前确定好的所有目标皆抓获诛杀,可行动的三百四十名金吾卫死伤过半,三十四名标旗阵亡二十名,七名校尉三死四伤,总领此次行动的两名都尉也有一名受伤。而抓获活口二十七人,诛杀负隅顽抗者不过二百余人。 窦三刀看了这份战报,心中吃惊不小,这朝天宗之前他只是听说,从未打过交道,这次从这个战报上来看,金吾卫以有心算无心尚且付出如此巨大的伤亡,不得不说这朝天宗门下的战斗力实在是强悍。 尹天寿接着说道:“这后面的叙述说,那些朝天宗弟子个个修习帝王道,肉身横练,术法精深,若非是突袭,咱们金吾卫的人损失还要更大。如今我们也有机会修得这帝王道,为何不修?” 窦三刀道:“那我明日就去找悟清,把这帝王道抄录下来,送回总司,着教习们先修炼,再在司里推广。” 尹天寿点点头:“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咱们金吾卫以往对献上卓越功法的人都有中重赏,至于悟清嘛……”他微微一笑,“咱们就不花那冤枉钱了,既是驸马,这大晋朝的事就是他的家事,咱们顶多算是他们家打长工的,哪有长工给地主倒贴钱的道理。” 一番话说的窦三刀和魏宏风都笑了起来。尹天寿又道:“朝天宗的事现在是咱们金吾卫的头等大事了,他们现在还主要活动于百象郡内,交州是他们的一个重要盘踞之处,如今被我们顺藤摸瓜捣毁了多处据点,应该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可是依旧要防止他们死灰复燃,我准备在总司的肃敌、索骥、点水三司各抽调一队人马,秘密潜伏进百象郡,平时暗中搜集情报,确定敌酋,布置抓捕,关键时刻作为一只奇兵杀出,以做到对敌的出其不意。只是这领队的人选我一时还未抉择好。” 窦三刀听到此处,刚要跨出自荐,却被尹天寿直接制止了:“小三你不行,捉对厮杀你是一把好手,可这暗中做的活计你却不行。” 一旁的魏宏风默默上前一步,拱手道:“末将魏宏风,愿率队去百象郡。” “你?”尹天寿看了看他,这个魏宏风是被窦三刀调来总司的,他也曾暗中观察过,确实是个好苗子,坚毅果敢又能随机应变,还机敏过人细致入微,这样的人才再过十年绝对可当大任,尹天寿确实也曾考虑过这次行动就让他带队,只是现在就让他统领几百精锐,是不是为之过早?况且此次任务危险之极,若是有所折损,这样的人才早夭岂不是太过让人扼腕? 魏宏风见尹天寿有所迟疑,再行礼道:“恳请大将军将此次任务交给我,我定会全力完成!如若不然,愿军法处置!” 尹天寿见他连军令状都立下了,暗叹了一口气,此人的锐气自己断不能搓灭,只得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既如此,那此次任务就由你统领,人员选拔由窦三刀在旁协助,五日后启程,待任务完成后,我提你为都尉!” 魏宏风面上无色,口中称是,尹天寿见了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一截,何时何地都能做到不动声色,此子是做大事的人! ………… 天庭之上,二十八星宿,北斗七星君在渊通元洞天细致的搜索了一番无果后,不知是惋惜还是庆幸的返回了南天门,当值的神将见他们一无所获的回来,丝毫不见意外,只是开了禁制放他们进了南天门。这些星君自去复命,神将依旧在南天门下恪尽职守。 而在始黄孝芒天之中,有一仙人正运用仙法采集星空中的七彩朝霞,忽然其身后有一团黑气突地喷薄而出,将这仙人直接裹挟起来,只听黑雾中的仙人怒吼几声,而后就没了声音,黑雾很快消散不见,周围听到动静的仙人全都来看,只见云团之上只有那仙人的本命法宝万花拂尘黯淡无光的放着,而那仙人却不见了踪迹。 这些仙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白须仙人将那拂尘捡起,环视这些仙人道:“快随我去天庭禀奏玉帝!” 第六十三章 斗战星君 天庭中,通明宝殿是玉帝临朝之所,玉帝为诸天之尊,万象群仙,无不臣者。其常升金殿,殿之光明,照于帝身,身之光明,照于金殿,光明通彻,无所不照,故为通明殿。巍皇雄伟的宝殿内,北斗阳明贪狼星君正俯首恭声的奏报:“启奏吾主,我等受命前去渊通元洞天仔细搜查,未曾发现那魔头踪迹。” 宝殿之上坐着的正是上掌三十六天、下辖七十二地、掌管神、仙、佛、圣、人间、地府的一切事、权力无边、有穹苍圣主、诸天宗王之称、金阙四御辅助、北极四圣佐护、神霄九宸大帝拱卫、妙相庄严、法身无上、统御诸天、统领万圣的玉皇大帝! 玉帝证得八身之道:道身、法身、本身、真身、迹身、应身、分身、化身。此刻在宝殿之中庄严而坐的正是玉帝之真身,听得贪狼星君的奏报,玉帝真身微微颔首:“诸位星君有劳,那魔头狡诈,此乃疑兵之计,无功而返亦在意料之中。” 殿上二十八星宿和七位北斗星君皆拱手施礼。就在这个功夫,外面飞来几个仙人直接跪倒在殿外,为首的白须仙人手捧一个拂尘道:“启禀玉帝,方才始黄孝芒天柳毅真人采集七彩朝霞时被人偷袭,生死不知,我等赶到时现场只遗留了柳毅真人的万花拂尘。” 玉帝听闻,伸手一招,那拂尘从殿外直接飞了进来,落在玉帝手中。刚一入手玉帝便知这拂尘中柳毅真人的精血感应已断,微叹一口气道:“众卿请起,拂尘内柳毅真人精血感应全无,应是已经身殒了。”那几个仙人心中亦知这柳毅真人凶多吉少,可听到玉帝的论断,还是有些惊慌。 玉帝将拂尘轻轻放在龙书案上,又对殿外的几个仙人道:“众卿不必惊慌,回去后紧闭门户,勿要单独出行,这魔头虽然狡诈,可若有所防备,能及时预警,也可无有大碍。” 几个仙人躬身领了法旨,转身回返,只是到底慌是不慌,那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才有数了。 玉帝看着龙书案上的拂尘,轻叹道:“柳毅真人法身为三头灵蛇,看来那魔头恶性不改,还在寻觅吞噬妖族众生。”说完环视一圈殿下站班的众多星君。“诸位星君皆参与过一万年前剿灭蚩尤之战,这次蚩尤头颅逃脱来我天界肆虐,诸君可有良策?” 玉帝一席话说的底下众星君低头不语,玉帝所说不错,这些星君都是曾经与九黎族大军对战过的仙人,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能够比他们更能体会到蚩尤的可怕。时至今日,那个横刀屠仙犹如砍瓜切菜的高大身影依旧是他们很多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正当满殿寂静之时,有一星君出班站定,殿内的目光皆汇聚于他的身上,只见这星君面如美玉,峨冠博带,儒雅飘然,正是北斗玄冥文曲星君,只见他施礼道:“蚩尤残躯,虽扰得我天庭不得安宁,可却非当头之患,想当年蚩尤横扫天下,依靠的是麾下九黎族大军,如今他孤身潜入天界,想来事前必然与其残存旧部有过联系,我们只要在他们恢复元气之前将其彻底剿灭,那蚩尤残躯不过瓮中之鳖耳。” 玉帝点了点头,文曲星的奏言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蚩尤的头颅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孤身一人,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最让他忧虑的就是那潜伏在大荒中万年的蚩尤旧部再被他召集起来征伐天下,那三界必然会迎来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文曲星所言直击要害,大善!”玉帝开口对此表示肯定,“只是这大荒之中的九黎族余孽如何剿灭?” 此问一出,便是文曲星也顿了一下。 大荒若是能剿,天庭就不会任由它存在万年了。只因这大荒覆满混沌气息,他们这些天庭册封的神灵、仙人进得大荒后施展法力会颇费周折,实力大打折扣,而能不受影响的只有那些尚未经过先天灵气洗涤的凡人,可这些凡人进了大荒,哪能是那些万年前就能屠神戮仙的九黎族余孽的对手?所以天庭虽然曾有过两回剿灭行动,可也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不过诸位星君心中到是有一个人选,只是……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星君出班拱手道:“若是斗战星君挂帅,我想可以一试。” 此言一出,涵养如玉帝也轻轻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道:“不可,斗战星君铸下大错,他自己亦知所犯之罪,罪大弥天,如今自困在天牢,再说以他之心性,如何挂帅出征?” 玉帝说完,底下的众多星君心中也是惋惜,这位斗战星君身份极为特殊,修为神通都是顶尖,最可贵的是他可不受大荒之中混沌之气的影响,若是他能参与此事,那么天庭可选择的余地就大的多了。 玉帝见众星君皆不再言语,暗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二十八星宿与北斗七星君皆退出殿外,却有一位白须白眉的长衫老者未退,玉帝也不意外,以手扶额道:“太白金星,你有何见解?” 原来这位白须老者就是那太白金星,只见他闻言上前一步,笑道:“玉帝心中已有定论,何须老臣置喙。” 玉帝看了他一眼,脸上无奈的笑道:“你这老人精啊!我是想启用他,可他心性不稳,我怕放他出去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太白金星俯身恭声道:“经过那事之后,他自囚于天牢,便是已知错,又能沉下心来在牢里呆了二百年,我想他的性情已经磨砺的差不多了。” 玉帝点了点头:“太白金星之言有些道理,那么你就悄悄的去趟天牢,帮朕看一看他究竟能不能委以大用。” 太白金星施礼道:“老臣愿为陛下分忧,那老臣告退了。”说完便起身退下殿去。 ………… 天庭之中,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并不是玉帝所在的通明宝殿,而是让仙人们闻之色变的天牢。 天牢共有四十九层,每下一层,其中关押的犯人罪孽就重一等,而最下面的第四十九层,自天庭建立之日起,还未曾关押过犯人,直到二百年前。 这里没有狱卒,亦没有刑具,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黑暗,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会受到监牢之中阵法的影响,被剥离六识,封上五感,悬浮在监牢半空之中,陪伴的只有那纯粹的黑暗。 太白金星到了第四十九层,这里只有九个牢房,其中只有一个正在运行,里面关押的就是他此次要见的犯人:斗战星君! 太白金星站在监牢外,看着悬浮在牢房之中的那个身影,心中也不免有些凄凉,心道若是你知你师父菩提老祖曾来此看你,并挥泪而去,不知你的心情会是如何…… 原来这牢房里的斗战星君不是别人,正是菩提老祖的悟字辈大弟子,悟清的大师兄:悟空! 悟空一千年前破雷劫飞升,入了天界,他的出现曾让天界所有的仙人都大吃一惊,只因他是这天庭万年来第一个以肉身修练成仙的人!其他的仙人神灵莫不是修到一定境界,便被天庭的接引仙使引入天庭,用先天灵气洗涤肉身灵魂后才成仙成神。而这位悟空不仅修得肉身成仙,还历经先天雷劫才被天地大道送入天界,这一下便比他们这些敕封的仙人要高上数筹不止。因为天庭中上一个以肉身修成正果的,正是如今的玉皇大帝! 这悟空初临天界,便被玉帝封为斗战星君,赐星君殿一座,逍遥宝令一个。持逍遥宝令者可不参朝事,不应封召,见玉帝不拜,比官大一级,三十六重天、七十二福地,任来任往,玉帝去得,他就去得。可以说这逍遥宝令让悟空在天界之中地位一下超然起来。 只是这悟空好勇斗狠,闲来无事总要找人斗法,可这些靠敕封才能成仙的哪里是修了地煞七十二变的他的对手?总也打不爽利,悟空放眼望去,觉得天庭中只有玉帝能和他打个痛快,可玉帝毕竟总是对他高看一眼,让他不好意思去找玉帝切磋斗法。结果他就翻上了三十三重天之上,那三十三重天之上每一重天都有圣人的道场,悟空觉得自己定然不是圣人的对手,便放心去和圣人捉对,结果惹下滔天大祸。只皆因有一圣人万年旧伤不曾复原,悟空不听圣人劝导与之斗法,结果与那圣人双双负了重伤,而那圣人所镇守的一座石碑趁机而逃,直下天界坠入人界,从中跑出来蚩尤右手残躯化作大魔,袭击了方寸山…… 悟空见得自己的莽撞不仅伤了圣人,更是连累的自己的师门被重创,众多师弟身死,万分懊悔,不等天庭判罚便自己来到了天牢之中,自囚于四十九层天牢,受孤寂之苦! 太白金星为人慈悲,又知这悟空心性使然,并非存心作恶,心中也是对他有怜悯之心,伸手将那监牢的阵法停下,对已掉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悟空说道:“斗战星君,我来看你来了。” 那悟空缩在地上似还未恢复知觉,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支起身子,缓缓的抬起了头,只见他双眸血红,似有无尽煞气要破瞳而出,穿透苍穹! 第六十四章 星君下界 太白金星是经历过万年前的大战的,也曾浴血沙场,与敌人殊死搏战;可悟空的眼神却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这种感觉是万年前在战场上与蚩尤正面相遇时才有的那种心慌之感。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只是注视着悟空不再言语。 而悟空双眸之中的煞气也慢慢退去,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太白金星,好久不见。” 太白金星见他恢复了神智,心中暗暗送了一口气,微笑道:“是啊,斗战星君,好久不见,已经二百载了。” 悟空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可却没有成功,吃力道:“什么事?” 太白金星简明扼要道:“镇在幽冥之地的蚩尤头颅脱逃,现在正在仙界蛰伏残杀仙人,玉帝恐他与大荒之中的旧部勾连,再掀三界战乱,所以准备派大军剿灭大荒内的九黎残部。” 悟空听了,不为所动,只是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太白金星见悟空这个反应,就知道这些事情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的内心还在为自己二百年前所做的事情而后悔、不安、彷徨。 “对了,我最近倒是听到了一件事,”太白金星浑不在意的说道,“灵台方寸山又有一位传人入世游历了,他的道号名为‘悟清’,论起来可是你的亲小师弟。” 听到这话,悟空低沉的头猛然抬起,甚至因为太过迅速而响起一阵骨骼摩擦的声音,他低沉嘶哑的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那么难以吐出来,挣扎了好一阵,他才有些无力的问道:“我……我师父他……我师父他又收了新徒弟了?” 太白金星历经万年沧桑,怎不知这根本不是他要说的话?只是他想说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回答?他长叹一声,答道:“是的,菩提老祖他老人家又收了弟子了,还是‘悟’字辈的,不过听说这个悟清是菩提老祖二百年里收的唯一一个弟子了。” 悟空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牢门,眼中的热泪滚滚而下却不自知,他心中知道,自己的师父在这二百年间,只收了一个弟子,还排在了“悟”字辈,这是师父在心里已经原谅了自己这个孽徒,可师父能够原谅自己,那些已经灰飞烟灭、再不能回到世间的师兄弟们又能原谅自己么?自己配得到他们的原谅么? 太白金星洞察人情世故,知道悟空此时一颗道心已近崩溃,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间,自己必须用他所在意的事物将他的心神稳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慢声细语道:“星君你有所不知,在你自囚于天牢后,菩提老祖曾来这里看过你。”果然如他所料,听到菩提老祖的名字后,悟空的眼神动了动。 他紧接着又道:“当时正是我陪同老祖来此,菩提老祖就站在牢门这,看着你良久,那目光便如老父看儿一般,有怒,有悲,有哀,更多的……还是怜!到最后,菩提老祖他洒泪而去,一语未发。” 悟空听到这里,内心的哀痛再也秉持不住,以首戗地嚎啕大哭起来。 太白金星见悟空痛哭,便知他心中的心结已解开大半,便不去管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注视着悟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悟空终于止住了痛哭,抬起头来,虽然泪痕犹在,可目光中已满是坚毅。 “玉帝要我如何做?”他沉声问道。 “掌帅,统领大军围剿大荒。” “我做不到,”悟空摇了摇头,“我可孤身前往大荒,斩杀那些实力强横之辈,统领三军之事我做不好,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无辜牺牲。” “这……”太白金星倒是没有想到悟空会说这个,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他。 悟空看了一眼太白金星,说道:“你可回去和玉帝商量,若是同意,就给我送来一份大荒之中蚩尤残部的名册,我按名册诛杀。” 太白金星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去便回,你且稍待。”说着转身便御风而去,至于监牢的禁制,他也没有再次开启,只是想让悟空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 通明宝殿内,玉帝听了太白金星的表述,微微思考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就速去准备名册给他,让他启程去大荒便是,留在这里也是让他徒增伤悲。” 太白金星急忙领旨下殿。不多时,天庭那戒备森严的天牢之中忽然有七彩霞光喷薄而出,一道遁光以汹涌磅礴之势从中射出,只一瞬间便冲破南天门,极速朝人界遁去。 天庭内外文官武将各路仙神纷纷注目,不少人惊呼脱口而出:“是斗战星君!他出来了!”甚至有人还为此欢呼雀跃,一振因魔头肆虐而低迷的气势。 观明端靖天内,一团黑雾隐于一颗灵树之中,那黑雾之中正是那赤身大汉,他瞅着极远之处那气势磅礴的遁光,微微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 悟清这几天很是郁闷,这九转回梦丹真是丹如其名,自从服用之后,在练功或休息时自己就会不自觉的神游而去,弄得自己现在都不敢修习功法,生怕走火入魔,万幸的是休息时的神游他倒是不怕,只因自己刚娶了一个睡觉不老实的司马歆当老婆,这几天晚上他每每沉沦在梦境中时便会被一只胳膊或者一条大腿砸醒,弄得他对司马歆是又爱又喜,少不得将她弄醒又翻云覆雨一番…… 这一日窦三刀面色凝重的来到丰园找到了悟清,将他拉进书房后道:“百象郡那边传来消息,大荒里的严氏族人,举族迁出大荒,进了百象郡内!” “啊?”悟清对这一消息吃惊不已,他在铜雀寨的一年多时间里,可并未听说过要迁出大荒的事情,这刚过去多长时间?怎么严氏族人就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了呢? “此消息千真万确,”窦三刀郑重的点了点头,“你刚回来时曾和我说过,这严氏族人与朝天宗虽有渊源,可却并无关联,所以现在我们金吾卫只是对他们暗中监视,并未有所行动,可你也知道,他们是前朝皇族,此次出得大荒,必然是有所图谋,等到他们行动之时,就是我们剿灭他们全族之日,今日我来是特意告知于你,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感观不错,可在这种有可能威胁到国本的情况下,我们金吾卫绝不会心慈手软,望驸马你能够体谅。” 悟清知道,窦三刀特意说了“驸马”一词,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要站定立场,不可意气用事。只是严氏族长严钟熙对自己的说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自己一身强横的帝王道全部出自于他的悉心教导。自己怎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可自己又能为他们做什么?站在金吾卫的角度来说,他们只是在忠诚的履行自己的职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 窦三刀见悟清的脸色,便知他心中的为难,叹道:“我知你和他们共同生活了一年多,有了些情意,可这些都是建立在你是严世华这个身份上的,若是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怕早就与你不死不休了。” 悟清也知道窦三刀他说的在理,长叹了一声,询问道:“那你们对付他们是怎么个章程?” 窦三刀答道:“皇上的意思,若是他们老实本分,就任由他们在那里生活;若是图谋不轨,就将领头之人诛杀,其余人等逮捕;若是举族反叛,那就……”他没有再说下去,悟清也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大晋朝皇室如此做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自己的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道:“如此,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窦三刀宽慰他道:“你放心,我们金吾卫也不是弑杀成性的冷血机构,若是他们老实本分,我们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一直过下去。” “而且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对付朝天宗上面,”他话锋一转道,“通过我们这些时日的明侦暗查,发现这朝天宗在百象郡上至朝廷官员,下至贩夫走卒,已经用邪术控制了数十万之众,若任由其发展下去,这才是朝廷的大患。” 二人还在聊着,罗玲突然跑了进来,没有理窦三刀,而是直接抓着悟清的手臂急促道:“悟清,你怎么还有个那么厉害的师兄!为何之前都不告知我们?” “我师兄?”罗玲的话让悟清一头雾水,“什么师兄?” “你的师兄!悟空!”罗玲的双眼晶亮,“斗战星君悟空!他前几日威势浩大的在天庭破界而出,震惊了整个天界!” “悟空师兄?!”悟清惊诧无比,“那他这是度过火灾风灾,成就真仙了啊!” ………… 大荒中一座荒山上,有一人面虎身,八首八尾的怪物躺在乱石之上奄奄一息。怪物的八首之中有七个已被打成浆糊一般不成人形,剩下的那个也是口眼鼻皆冒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只听他口吐人言,虚弱的说道:“好神通!这三界之中何时出了你这样的厉害人物?”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不算魁梧的身影,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身上的有许多新添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这个身影拿出一个名册,翻到其中一页,用手上的鲜血在上面“天吴”两个字上重重化了一道,而后冷漠的开口道:“记住了,杀你的是灵台方寸山弟子,悟空!”而后手中一物重重朝着那怪物仅剩的一个脑袋砸去。闷声一响,地上八首八尾的怪物彻底没了生命气息,悟空将这尸首收进了乾坤袋中,对照着名册上的地图看了看,认准了一个方向又急速的飞去…… 第六十五章 再临大荒 “你是说,我的师兄是天界的斗战星君,他如今下界肯定是遵了天庭的旨意?”悟清疑惑的问罗玲道。 罗玲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我听说你这位师兄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天庭可谓是斗法第一!只是不知何故销声匿迹了许久,这一次也是突然现身的。” 悟清奇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难不成那天庭里也贴门神,供灶王爷,建土地庙么?” 罗玲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地府的搜集消息的能力是三界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闻讯赶来的小八惊道:“难不成你们地府在天庭还有阴差当值么?” 罗玲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天庭之中做杂物事和伺候那些仙人的活计都是谁干?” 跟着小八一起过来的飞秋在一旁搭腔道:“我记得应该都是一些黄巾力士、火工道人、宫娥侍女啊。” “对呀!这些可都是我们阴司精心选拔出来送到天上去的!”罗玲见这几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所以他们也都是正牌的阴差啊!” 小八催促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俺就想知道他那个师兄下界去哪了。” 罗玲双手一摊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师兄那么厉害,若是成心隐遁起来,怕是就连大罗金仙也找不到他,那些城隍庙土地庙山神庙里当值的阴差如何能找到他。” 几个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飞秋却突然道:“不对,悟清的师兄如此大张旗鼓的下界,想来根本不屑于隐匿身形,而这样一尊大神驾临,你们地府的阴差不会不有所察觉,几天过去了你们却一点消息没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去的地方根本没有阴差!” 罗玲一愣,飞秋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普天之下哪会没有阴差呢?她脑子中电光火石一般闪出一个地方,脱口而出道:“大荒!” 飞秋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却并不知道在那大荒没有一个阴差驻守。听了罗玲的回答,他还微微有些惊讶:“大荒?大荒没有一个阴差么?那大荒里的生灵的生死轮回是谁管的?” 罗玲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阴司从未涉足过那里。” 小八挠头道:“那悟清的师兄去大荒做什么?” 飞秋想了想道:“他师兄在天庭长时间销声匿迹,这一次大张旗鼓的出来,定是遵了天庭的旨意,而那蚩尤头颅化作的大魔如今正在天界肆虐,想来天庭是想让他师兄去大荒找蚩尤旧部的麻烦。”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悟清从山河袋中拿出一张绿色符咒,双手两指上下卷起,贴在自己的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悟清把符咒拿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我联系不上师父了。”随后又看向众人道:“我得去趟大荒。” 窦三刀劝阻道:“你和你的师兄根本素不相识,想来他连有你这个师弟的事情都不知晓,大荒之大,你去哪里寻他?更何况这只是推测,他究竟是不是在大荒谁也不敢确定。退一万步讲,果真如飞秋所说,你师兄是奉了天庭之命去了大荒,那依你的修为,又能帮得上他什么忙?徒增累赘而已。” 众人也纷纷开口来劝,却不料悟清说道:“我去寻他,只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罗玲几人互视一眼,都是聪慧之人,当然明白悟清要问的问题是什么,而且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是十分的好奇。 窦三刀毕竟是官家之人,对悟清道:“可你毕竟新婚不久,此去大荒必定耗时不短,公主那边……” 悟清道:“这是正事,歆儿必不阻我,而且我只是去找寻我师兄,不会耽搁太久。” 小八和飞秋对视一眼,忽然道:“俺俩也去!” 悟清拒绝道:“不可!此去凶险无比,我已增百年修为,再凭我在大荒生存的经验,想来还能自保,你们两个若是去了……” 飞秋傲然道:“你是怕我们两个拖你后腿么?” 罗玲狠狠的点了点头,诚恳道:“对,他就是瞧不起你们俩。” 悟清无奈笑道:“罗玲不要胡闹,这次去事关我师门之事,你们在旁不方便。” 悟清都这样说了,其他人只能作罢。 司马歆确实很善解人意,知道悟清要再去大荒后只是脸色白了一下,当悟清和她说明此次去的目的和自己已经变强了的情况后,司马歆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表示就在家等着他回来,悟清也很受感动,和自己的妻子相约以两个月为期,到时不管自己找没找到师兄,也会回来与妻子团聚,司马歆这才破涕而笑。 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玄石几人在家留守后,悟清祭出一张飞行符,在众人的目光中腾空而去。 ………… 几千里之外的合虚山山脚下,一团浓密的水泽之气从地底喷涌而出,相柳的九颗头颅率先探了出来,直接高声吼道:“天吴元帅,我是相柳!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这样连喊了两声,四周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回应,相柳顿觉不妙,身形一晃,化为一个大肚细颈的汉子人形。 这汉子尖嘴猴腮,面目可憎,一双眼睛嘀咕乱转,身形鬼鬼祟祟的在这合虚山上四处探寻,不多时就被他发现了漫山遍野的斗战痕迹和乱石堆上天吴尸身留下的大片血迹。 “难不成是有人来这合虚山偷袭了天吴元帅?”这些发现让相柳惊疑不定,“看这乱石上的种种遗留下来的迹象上来看,应该是天吴元帅战败身死了,可这怎么可能呢?天吴元帅作为十二大巫,就连万年前的诛仙大战中都未曾身殒,现在在祖地竟然会不声不响的被人杀了?是谁?” 合虚山是他秘密告知大王归来消息的最后一站,另外四个大巫他都亲自告知此消息了,万万没想到在五个大巫中伤势最轻的天吴元帅竟然被杀了!最让他惊慌的是不知道凶手是谁,是何动机! “不行,此时我要迅速告知其他四位大巫!”相柳当机立断,立马翻身复又钻进了地下中。 而已远离合虚山万里之外的斗战星君悟空,此时正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洞内疗伤。自下界后,他就直奔大荒而来,先是斩杀了名册上标注五个大巫中的天吴,又马不停蹄的解决了合虚山四周的八个名册上的蚩尤残部将领。前前后后的战斗一共九场,将敌人斩杀干净的同时,他也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势,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与天吴的对战中造成的。 悟空在周围设下阵法后,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粒丹药扔进了嘴里,长呼了一口气打坐起来。不多时,他的气色变得红润起来,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将放在一旁的一根棒子拎了起来。只见得这根棒子,三尺长短,头粗尾细,浑身灰黑,朴实无光,尾上有一圆箍,头上似有一圈铁环缠绕。很是怪异,却让人一看便知拿在手中定会十分合手。此棒有一名称:金丝铁棒。听着平平无奇,却在天庭中赫赫有名,只因这铁棒棒沉无比,又无坚不摧,仙人若是挨着一下也得身死道消,但因棒身太过沉重,无人能舞动的起来,所以一直在天庭宝库中闲置,不想如今却做了斗战星君的兵刃。 悟空再次确定好将行方位后,刚要腾空飞起,忽见得树下有一团白状之物,仔细看去,竟是一只人立插胸的肥硕兔子在看着自己! 悟空当然懂得事出反常必为妖的道理,不过他对此也并不惧怕,一个纵身下了树与兔子面对面而站。 “兔子,你瞅啥。”悟空先发制人。 “瞅你咋了?”那肥硕的兔子口吐人言道。 悟空握了握手中的金丝铁棒:“瞅我就不行!” 兔子利索的把头转向一边:“不行,那我就不瞅了。” 悟空一愣,这兔子倒是有些意思,而且自己有些看不透这兔子,想来是个修为顶尖的大妖了,却不知是敌是友,便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那兔子转回头来,三瓣子嘴一咧,似乎是在笑:“你不知我,我却知道你,若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菩提老祖的徒弟吧!” 听到菩提老祖的名字,悟空心中微微出现一丝波澜,一瞬间的恍惚后答道:“不错,我乃菩提老祖座下弟子悟空,敢问前辈姓名?”他听这兔子一语道破自己的师门,便知它与自己的师父似乎相识,言语中也多了些恭敬。 兔子听了悟空的话语,老气横秋道:“你们方寸山的弟子怎么没事总爱来大荒瞎溜达?你也就罢了,这身修为怕是能在大荒里横着走了,前些日子有个叫悟清的,也是你们方寸山的门下,他那修为不值一提,竟然也敢进来这大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悟清?”悟空心中了然,他正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师弟。“他何时来的大荒?是否已经平安出去了?” 兔子一摊爪子:“他得我指点,早已经出了大荒了。” 悟空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师弟,虽然未曾见过,可自知道这个消息后,悟空的心中就有了师兄弟的情谊,他对兔子拱手施礼道:“谢过前辈对我方寸山弟子的维护之情。” 兔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前这个人道法通天,神通惊人,竟然将那九黎族的大巫天吴诛杀了!自己就是被他们的打斗所引,才现出身形来与之相见的。如今看来,这方寸山的弟子的礼数还真是不错。 “你也莫要谢我,”兔子心中得意,“我还送了你师弟三根救命毫毛,虽未用上,可这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毕竟菩提老祖与我也是几万年的交情了。”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似悟空这样的已经能和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平起平坐,当然不能像对待悟清那样装神秘了。 “还有,你赶紧去劝劝你师弟去吧!”兔子对悟空继续道,“我今天早上就开始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我那三根毫毛离这里越来越近,看样子你那个师弟悟清又要进这大荒来了。” “我师弟要来这里?”悟空一愣。 兔子用手一指:“就在那个方向,我估摸着再有半天就该到大荒范围了。” 话音未落,兔子眼前的悟空瞬间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他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多谢!” 兔子瞪大了血红的双眼,看向悟空消失的方向,由衷的赞叹道:“还真他妈快!都快赶上我了!” 第六十六章 师兄相认 悟清站在界山之上,一年多的大荒生活和最后的逃亡生涯仿佛历历在目,而前不久师父的叮嘱也萦绕在耳:“在你天罡三十六法大成之前,不许你再进大荒。”现在自己的天罡三十六法的修习虽然得益于九转回梦丹的帮助而突飞猛进,可毕竟距离大成还有不小的距离,自己这算是违背师父之命,来得此处。 “师父,徒儿不孝,”悟清心中默道,“今天就要违背您的意愿,进这大荒寻我师兄了!”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撒在身上,就要下山进林,不料大荒之中突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悟清一愣,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遁光嚣张至极的急速向这里飞来,天空中盘旋着的一些猛禽似乎被这遁光吓得不清,四散而逃。 这遁光里的人明显看到了站在界山上的悟清,在空中一顿,随后放缓了遁速朝着悟清而来。 悟清起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猜到了来者是谁,平整了一下心情就站在原地静等着他的到来。 那遁光虽较之前已放缓些,可速度还是奇快无比,转眼之间便停在了悟清的面前。遁光散去,露出了悟空的身形。悟空看着眼前的人,面庞黝黑,貌不出众,可眉目间自有一番英朗的气度,尤其是后背上的破布包中露出的一把自己熟悉的剑柄,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笑意:“小师弟。” 悟清被悟空的笑容感染,也是释然的笑道:“大师兄!”自己为何而来虽然还记得,可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自见到这位大师兄的第一眼,悟清便知道这个大师兄绝非怯懦之辈,更不是忘恩负义之徒,那么自己的那个问题便已再无意义。 悟空听到这一声“大师兄”,心里简直比当初证道成仙更加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明朗起来:“小师弟学的什么功法?” 悟清答道:“师父当初说有天罡三十六法和地煞七十二变,问我要学什么,师弟年幼惫懒,就说要学天罡三十六法。” 悟空闻言,哈哈大笑道:“师父当年也是如此问我的,我当初却是勤恳,总觉得多学些便是好的,就选了地煞七十二变,结果没想到,给自己选了个下乘功法,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天上地下所有的鬼神要是听到悟空这句话,怕是得气的吐几口老血,地煞七十二变这种天地不朽大道的功法下乘?那我们修的是什么?野狐禅孤鬼经么? 随后他又问道:“小师弟来大荒作甚” 悟清坦然道:“本来是想来找你,现在见到师兄后,便觉得可以回去了。” 悟空的七窍玲珑心只一转,便明白悟清话语之意,点了点头道:“你可是要问我二百年前师门蒙难时我为何未到” 悟清点头道:“的确如此。” 悟空郑重道:“此事你不问,我也要告知于你,那大魔是因我而逃的!我证道入了天界后,被封为斗战星君,玉帝对我十分看重,久而久之我有了自大之心,又天性好勇斗狠,最后竟到了三十五重天去和上清灵宝天尊约斗,灵宝天尊对我坦言告知有万年旧伤未曾复原,我却不知好歹非要相斗,结果弄得两败俱伤,灵宝天尊镇守的一个石碑破空而去,掉下人界,其后从那石碑中跑出一魔,将我方寸山……”说到这里,悟空双眼通红,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当时我已重伤昏死,再醒来时得知自己已铸成大错,无言再面对师父,便自囚于天牢,封五感六识以自省,直到前几日太白金星将我唤醒,告知我那蚩尤魔头又出来肆虐,我便来了这大荒,誓要将那魔头的残部连根拔起,让他再无兴风作浪的底气。” 听完大师兄的话,悟清才明白这事情的原尾,那袭击方寸山的蚩尤残躯竟是被自己的师兄无意中放出来的!悟清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悟空见这小师弟这般反应,惨然一笑道:“我知我对师门犯下滔天大罪,不敢求得师父的原谅,更不会为自己辩驳什么,等到我将那蚩尤魔头彻底铲除之日,便是我以身告慰众师兄弟之时!” 听得这话,悟清沉默了一阵后,直视着悟空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自幼在方寸山长大,启蒙后师父就让我自选功法,等到我选完后,师父叹道‘你有两个师兄,他们都选择的是地煞七十二变,你倒是比他们强些’,那是我第一次从师父那里听到大师兄你的名字;再后来师父也会时不时的提及众多师兄在山上修习时的趣事,其中也包括你,我可以说就是在你们的故事中长大的,在师父眼里,你自始至终,都是方寸山的弟子,他的徒儿。” 悟空听到这里,泪水又止不住的往下流。悟清接着说道:“至于众多的师兄,他们都死在了灭魔之战中,可我想来,师兄们定不会因为你无心之失而责怪于你,他们会笑骂着你这个师兄真会给他们找麻烦,而后慷慨赴义,毕竟!”悟清突然加重了语气,“我们是方寸山的弟子!‘修道便要除魔卫道,护佑苍生’是开蒙后师父教导我们的第一句话,死在除魔之战里,虽死无怨!这是我的想法,我想我也能代表那些死去的师兄说一句,这也是他们的宏愿!” “而且,”悟清又有些伤感的说道,“方寸山就剩下咱们师兄弟俩人了,你去赴死,师父怎么办?你真的要让他再伤心一回吗?” 悟清的话听的悟空震耳欲聋,虽然这个小师弟年岁不大,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在理,悟空的心中总是充满了内疚和负罪感,思想上难免有些极端,被这个小师弟开导一番后,他的头脑终于有些清醒了,自尽的念头也渐渐变淡。 “师弟说得在理,”悟空点头道,“现在咱们师门就剩下咱俩了,都要各自珍重!小师弟你学的是天罡三十六法,小小年岁修为又如此精深,比师兄我强多了,以后的潜力也比我大的多,这个蚩尤魔头的事情现在我接手了,你且安心修行,其他的事情不用管,一切有我!” 悟清笑道:“有大师兄在,师弟自然是放心的很,况且这件事情在师弟眼里就好似神仙打架,我这一个凡人如何插手” 悟空欣慰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乾坤袋里抖出一具妖兽之尸,和悟清说道:“这个八个脑袋的叫天吴,是那蚩尤手下十二大巫之一,前两日被我打死,这尸首我留着无用,师弟你且拿去,看看能否炼丹做甲,助你修行。” 悟清乍一听吓了一跳,天吴那个十二大巫之一在一万年前被满天神佛追杀都未死逃进了大荒的厉害角色,就这么被自己的这个师兄诛杀了?他看了看这尸首,虽然八个脑袋都被砸的稀巴烂,身上也是坍一块儿塌一片的,可就是这么一个破烂的尸体,上面还散发着冲天的煞气,能让人心中产生恐惧之感。 “师兄道法之深,真是让师弟叹为观止。”悟清由衷的赞叹道。 “拿去拿去,”悟空见悟清不接,急道:“这样的大巫还有四个,待我宰了后再与你送来。” 悟清推托一阵,见师兄一再坚持,悟清只得用山河袋将这天吴的尸身收起,言道:“师兄虽然神通广大,可这些都是历经万年的老怪物,你务必要谨慎为上,不能掉以轻心。” 悟空笑道:“师弟放心,论斗战师兄最是在行。” 悟清见此,便要告别,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对了,师兄怎会知道我要来此?” 悟空答道:“我碰见一只兔子,估计是和师父有旧,他还说曾赠给你三根救命毫毛,就是他告诉我的。这兔子我有些看不透,估计是个厉害的主儿。” 悟清恍然大悟道:“那只兔子啊!他确实曾指点过我,我和师父还提及过他,师父说那兔子是个远古大能,就是师父见了他也得称呼一声‘道友’。” 悟空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我师兄弟能见一面,也是托那兔子的福,这张传音符给你,有事便告知我,我这便去寻那些大巫的晦气了,师弟你且回吧。”说完不等悟空搭话扔过一张符咒来后一道遁光直接飞入大荒。 那符咒准确的落入悟清的手中,悟清将符咒收起,心道此次大荒之行自己并未真的进入大荒,想来也不算是违背师父之命了,而且又得了这么一位能斩杀大巫的师兄,这一行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即祭起飞行符又马不停蹄的返回长安。 ………… 长安城丰园内,玄石罗玲小八飞秋窦三刀几个人围着地上天吴的尸身转着圈的打量。 悟清则在一旁悠然的喝着花娘子递过来的茶水。“咋样,你们几个看了半天了,能给个建议么?这尸首怎么处置?” 罗玲大义凛然道:“这天吴的尸身煞气之浓郁,前所未见,放在哪里都会有损你们的身体,我作为阴司的监察使,理当为你们出手处理了它。”说着伸手就要把天吴尸身放入自己的乾坤袋,却被小八飞秋玄石三人集体拦住。 玄石鄙夷道:“罗玲施主这吃相也未免太过难看了些。” 罗玲固执的继续伸手去抓,还一边说道:“你们不懂,这尸身没准儿还能诈尸呢,我得赶快替悟清处理了,省的到时候真诈了尸,那可就祸乱苍生了啊!” 一向不愿多言的飞秋此时也忍不住说道:“你这是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这尸首快被打成包子馅儿了,你就是埋在养尸地里,他也起不来了啊!” 罗玲眼见自己肯定是独吞不了了,不由得气结道:“我师父还给了悟清一个九转回梦丹呢,这个就当是他的回礼了还不行么?” 小八摇了摇手指,瓮声道:“回礼也回不到你这啊!再说地藏王菩萨多么慈悲济世的一位大佛,怎么让你这徒弟说的就跟施恩得图报似的。” 罗玲抓狂道:“那你们说咋办?” 这三人异口同声道:“听悟清的。” 悟清见几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不由得笑道:“看看谁能把这个练成丹药什么的,咱们都有份不就行了?” 小八和飞秋对视一眼,他们各自的师门就没有炼丹这门手艺,罗玲也是不语,地府对这炼丹也不在行。 玄石看看他们,说道:“我化生寺倒是擅长炼制丹药。” 罗玲问道:“你们和尚还能用这血肉之躯炼丹药么?” 玄石双手合十道:“主要还是用草药炼制,可也有些丹药必须要用到一些特别之物。这并无大碍。” 悟清拍板决定道:“那就这么定了,去化生寺,炼丹去!” 第六十七章 玄石回寺 悟清这边起身就要去化生寺,却猛然想起自己刚从大荒回来,在家一天没待就又出去,实属有些不像话,讪讪的又坐了下来。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窦三刀见此,笑道:“咋了驸马爷,是不是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往外跑了?” 小八啧啧道:“俺就说不能这么早的娶婆娘,做甚事都不爽利。” 难得罗玲善解人意一回:“行了,他想留下来陪老婆也是应该的,我职责所在也不能远离长安,小八飞秋你们俩护着玄石回去吧,记得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若是化生寺的大师们说不能用它炼丹,那你们就赶紧回来,莫要耽搁,省的徒生事端。” 罗玲一番话老成得体,让在座众人都不禁侧目:“这婆娘转性了?”可诧异归诧异,众人还是听了罗玲的话,玄石将天吴尸身收起后带着花娘子和小八飞秋四个人祭起飞行符往化生寺而去。悟清罗玲和窦三刀目送他们离开后,罗玲突然开口对悟清说道:“现在你的眼界真是高了,带回个天吴尸身竟直接拿了出来,你可知一个蛰伏万年大巫的尸身意味着什么” 悟清眼睛一转,疑惑道:“意味着……他死了” 罗玲冷笑道:“别在这里装傻充楞,以你的聪慧怎能不知这可是一件能让三界众仙佛惊掉下巴的大事件,你就这样轻描淡写的透露给了我们我们这些人虽然对你都是诚心相待,可我们的背后都有师门势力,你是想借我们的口将此事公告天下么?” 悟清看着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的罗玲,淡淡的笑道:“其实我可没那么多的心思,你刚才也说了,你们都以诚心待我,我也不愿有事欺瞒于你们,至于此事天下人知不知道,又如何去想,说实话我也不在乎,我们方寸山就剩下师父、大师兄和我了,就算这蚩尤要报复我们,又能怎样?本来新仇旧恨加一起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若说我把这事告诉你们有什么图谋,只是想让你们增加些信心罢了,以往你们听到的都是蚩尤天下无敌,部下各个神通广大,可屠神戮仙,现在我就是想用事实告诉你们:这些在你们看来难以匹敌的狠角色,并非是不可战胜的,不用有惧敌之心。” 罗玲看着悟清清澈的双眼,突然展颜笑道:“要是这么说,那你成功了,前几天我还觉得这些大人物深不可测,现在却满脑子想着他们的尸首能够炼出什么样的丹来。” 悟清大笑一声:“这不就得了说明我的目的达到了!好了你们待着吧,我得去陪老婆去了。” 悟清走后,罗玲见窦三刀在看着自己,嗤鼻道:“看啥回去报信儿去吧!我报我的地府,你报你的金吾卫去。” 窦三刀嘿嘿一笑,也出得门去。 罗玲则直接拿出一块黑铁令牌,开始往地府传达消息…… ………… 化生寺有护山大阵,玄石一行四人只能降落在山脚下,寺门口的众多香客见这四人从天而降,又都气度不凡,纷纷朝着四人下跪,口称菩萨佛爷。 玄石急忙四下劝告、拉起跪倒的香客,就在这时,有两个守门的知客僧小沙弥也快步走了过来,见到玄石后,两人一脸惊喜的合十施礼道:“原来是小师叔回来了!” 玄石在外云游一年多,此刻回寺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回礼道:“二位师侄,我师父可在寺内” 两个小沙弥急忙答道:“在的在的,方丈和众位长老都在寺内。” 玄石回首和另外三人道:“走吧,咱们先进寺去找我师父去。”几个人也不用小沙弥引路,便径直进了化生寺。 白马山虽高有千仞,可这四人修为皆是精深,只一会儿便到了山顶的万佛殿。殿外并无僧人守护,三人跟着玄石进得殿来,只见玄石步入后殿一处门外,躬身施礼道:“师父,弟子玄石求见。” 只听屋里有一静祥之声传来:“进来。” 玄石领命推开房门走进屋去,小八飞秋花娘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只见得屋里坐着两个老和尚,一胖一瘦,一黑一白,一坐一立。坐着的胖大老僧正是玄石的师父慧心和尚,而站着的黑脸老僧则是和悟清打过交道的慧承和尚。 玄石进屋后施礼道:“弟子玄石拜见师父、师叔。” 慧心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一年多未见,倒是长高了些,也蜕了些稚气,这让他很是满意,笑道:“徒儿这一年多倒是长高了些,看着也成熟了不少,善哉!” 慧承和尚在旁也是面露微笑,只是不曾开口说话。 玄石毕竟少年心性,长时间没见到师父,加之自身这一年多也确实有些精彩之处,便和师父师叔讲起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从最开始的诛杀鬼脸老祖解救安平镇镇民,到后面的四处捕抓厉鬼,还有两去地府,得地藏王菩萨赐法等等经历,听得慧心慧承两位得道高僧也是频频惊叹。顺带着把自己带来的这三个人的来历也讲了一遍,尤其是花娘子和自己的因缘之事,也毫无遮掩的讲给了师父听。 “善哉善哉!”慧心和尚朝着花娘子施了一礼,惊得花娘子连连后退口称不敢,“听了玄石所述,女施主与我这徒儿确实有缘,此事无说不得,也无想不得,玄石既决意留你在他身边,老衲也顺从他的意愿,只看你们缘到何处了。” 小八哪懂得禅理,暗中碰了碰飞秋的手臂传音道:“听这话头,老和尚莫不是想抱个小和尚孙子?” 高傲如飞秋也不禁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回话,懒得和这个啥也不懂的傻虎多费口舌。 花娘子得了化生寺方丈的首肯,自是心中高兴,千恩万谢了一通。慧心和尚又问玄石道:“你此次回来,可是有事?” 玄石答道:“只因我那大哥的师兄实在厉害,在大荒里杀了一个叫天吴的上古大巫,并将那尸身送给了我大哥,我大哥想要用此尸身炼丹,我这便带了回寺,看看能不能帮我大哥炼炉丹药。” 慧心和尚听闻此言,双目瞬间睁大,身子也缓缓站了起来。这可惊到了一旁的慧承和尚,自家的师兄修得是坐禅,平日三五年的也不见他起来,今日听了玄石的话竟然失神到无意识的站起身来,也不知这个天吴是个什么厉害角色。 慧承不知,慧心作为化生寺的方丈,可是对这上古时期的事儿并不陌生。化生寺后山的佛陀洞里隐居着不少证得罗汉、菩萨果位的高僧大德,他们都是飞升入天界后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后,再自愿回下界继续修行的佛门中人,平日里隐在佛陀洞中避世不出,只有天界我佛讲法时他们才会集体回归天界听法,完毕后又会回到这佛陀洞中。这些罗汉、菩萨们证道之前大部分都是化生寺的僧人,如今回到人界受化生寺的供奉,也会传经讲法给化生寺的后辈僧人们听,千余年的积淀下来,上古时期的那些事早就被化生寺详细的记录在案,供化生寺的历任方丈参读。 那慧心当了百年方丈,寺内的各卷密录了然于心,对于这天吴,他可是知之甚详,那可是上古时期追随蚩尤征战三界的十二大巫之一,说一声绝世的凶神一点都不为过,后来蚩尤兵败身死被分尸镇压,有七位大巫被三界诸天神佛合力诛杀,剩下的五个逃回九黎族祖地大荒蛰伏下来,其中就有这个天吴,就是这样一个名震三界万年响当当的角色,自己这个出去云游不到两年的徒弟突然回来说带回来他的尸身要炼丹? 慧心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平静道:“那尸身在哪。”玄石见师父询问,赶紧将百宝囊中的天吴尸身放了出来,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煞气让并不了解内情的慧承瞠目结舌:“我佛在上,这一身的煞气,怕不是个上古凶神吧?” 而慧心和尚纵然是得道的高僧,此刻的心中也不免汹涌澎湃:“是了,真的是天吴的尸身!和寺里的秘籍中记载的一样:虎身人首,八首八面,八足八尾。没想到这天吴竟真的被那个悟清的师兄诛杀在了大荒!等等……”慧心突然想到了一个刚才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开口问玄石道:“你说的那个师兄是谁?” 玄石道:“听大哥说,是和他一个字辈儿的大师兄,名叫悟空。” “悟空?竟然是他!”一旁的慧承倒是知道悟空此人,只是没想到这方寸山还有弟子存活于世。而且看起来修为已非自己可揣度的了。 慧心和尚此时的心情已稍稍平静了下来,他对玄石说道:“徒儿且先将这尸身收起来,此事事关重大,非为师一人可决,你们在此稍待,老衲要去议事。” 慧承和尚听了,问道:“师兄可是要去后山?” 慧心和尚道:“正是,师弟,你且代我将他们先安顿下来,我早去早回。” 慧承和尚施礼道:“师兄放心,此间琐事师弟代办就是。” 慧心和尚点了点头,便出得殿来,脚下聚起祥云直奔后山而去。 第六十八章 菩萨炼丹 化生寺的后山不大,慧心和尚转眼间便来到了佛陀洞的洞口,只见他在洞口站定,并不进去,而是施礼后高声朝着洞里道:“弟子慧心,有紧要之事求见众位先贤。” 不大一会儿,洞中便传来一个声音:“进来。” 慧心和尚听到后,便径直走了进去。 佛陀洞只是一个普通的溶洞,并未像世人所想象的那样里面琳琅满目,灵气充盈。那些从天界回归的罗汉、菩萨们随意的或坐或卧散布在洞里的个个角落。慧心一路走过去,对这些罗汉菩萨一一行礼,直到洞里的尽头,这里有三块天然的青石板,上面端坐这三位白袍白眉的和尚,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三个和尚好似光雾形成的一般,看上去模糊不清,浑身还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慧心来到这三位和尚面前,跪下大礼参拜道:“弟子慧心拜见三位菩萨。” 三个和尚心中也有些差异,在这佛陀洞中,他们三人的果位最高,辈分最老,慧心以往有事来佛陀洞中询问,从未惊动过他们,这一次慧心无视其他众多洞内的罗汉菩萨,径直来到他们面前,看来所议之事非同小可。居中的和尚开口简洁:“无需多礼,何事?” 慧心听到此话,微微躬身道:“广元菩萨,我有一徒,法号玄石,年余前奉我之命出寺与方寸山传人悟清同游天下,今日回寺,竟带来一具尸身,据我徒儿玄石描述,是那悟清的师兄悟空,在大荒之中击杀的上古大巫天吴的尸身,我也见了,八面八首,八爪八尾,煞气滔天,应该是那天吴无误。” 此言一出,左首旁的和尚光雾一阵翻腾,似他的内心波澜不止。广元菩萨见此,高声颂了一声佛号,喝道:“师弟!” 只这一句,那左首和尚的光雾竟慢慢恢复了平静。 广元菩萨又对慧心开口道:“此事的确事关重大,那天吴尸身何在?” 慧心行礼道:“还在玄石手上,我这便去拿。”说完便转身向洞外走去。 那广元菩萨见慧心走出洞去,转首对左首和尚说道:“师弟,万年已过,怎又乱了禅心?” 左首和尚开口言道:“师兄,当年的大战,我的师父和师伯师叔们,皆是死在这天吴之手……” 广元菩萨高颂佛号,说道:“我又怎会不知?可如今已过万年,云何为恨?由忿为先,怀恶不舍,结怨为性。能障不恨,热恼为业。谓结恨者、不能含忍;恒热恼故。此亦瞋恚一分为体。离瞋、无别恨相用故。师弟,你着相了!我也未曾想到这仇恨竟能深藏在你心中万年之久,汝当修心摒弃之。” 左首和尚开口称是。右首和尚则道:“珈蓝菩萨成就果位数千年之久,却不想还有禅心不稳之时,不敢想象那一场三界浩劫是何等的残酷。” 广元菩萨听了,也是轻叹了一声,低语道:“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千叶菩萨不曾见过,乃是幸事。” 不多时,慧心和尚又赶回了洞里,将那天吴尸身掏出来放在了三位菩萨的面前。只是一观,广元菩萨和珈蓝菩萨便知道这确实是天吴的尸身无疑,两人相视一眼,虽然都有心里准备,可还是有些震惊,依稀还记得万年前这天吴携百江之水,与诸神共战、魔焰滔天的模样,如今没想到却成了这番模样,世道无常,高深莫测。 慧心见三位菩萨不言语,只得自己开口道:“我徒儿玄石说,是那方寸山弟子悟清让他将这尸身带回来,想让本寺出手将这尸身炼成丹药。” 广元菩萨问道:“那你心中是何想法?” 慧心在三位菩萨面前不敢保留,说道:“弟子只是在想这天吴乃是十二大巫之一,如今蚩尤残躯脱逃,他若得知自己的旧部天吴被杀,必定报复,那方寸山想来是不会惧怕,可若是咱们帮他炼了这丹药,蚩尤来寻咱们化生寺的霉头,只怕……” 一旁的千叶菩萨突然开口道:“你是怕蚩尤来寻仇,还是怕我们这些外来的和尚不会死力相助?若是怕蚩尤,如此目光短浅也当不得这化生寺的主持,想来就是怕我们这些挂单的和尚不肯予你出力吧?” 慧心和尚连忙笑道:“千叶菩萨玩笑了,小僧怎会有如此想法。” 千叶菩萨却不依不饶道:“那蚩尤如何心性你我共知,哪里是你不惹他,他就不理你的主儿只怕你若炼了这丹药,他反而能高看你一眼。” 广元菩萨点了点头:“千叶菩萨说得在理,这天吴尸身你就留在这里,我们亲自来开炉炼丹。” 慧心听闻此言,喜道:“劳烦众位菩萨了。” 等他退去后,千叶菩萨对广元菩萨道:“广元大士,你这化生寺的后辈圆有些滑似你。” 广元菩萨不以为意,笑道:“千叶菩萨以直证道,在你眼里怕是这三界中皆是圆滑之人。” 千叶菩萨却摇头道:“非也!刚才慧心所说的那位方寸山的悟空,就是我所敬畏之辈,非是敬他斗法无双,而是他的直更胜于我。” “哦”广元菩萨倒是没想到千叶菩萨能说出这句话来。“千叶大士与这位斗战星君打过交道” 千叶点了点头:“他刚来证道飞升时惊动了整个天界,我又怎会不知,后来也确实见过一面,我观他行为做事无虚无伪,坦荡之处让我赞叹不已。自此就心中敬起他来。” 广元菩萨点点头,看了看地上的天吴尸身道:“这天吴也是一代豪雄,不想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可叹可叹。” 一旁的珈蓝菩萨道:“师兄不必感慨,幸好他已身死,若是过些时日再与蚩尤勾连上继续祸乱天下,那三界众生不知又会有多少性命葬在他的手里。” 广元道:“师弟说得是,那咱们就看看这尸身如何炼丹吧……” 慧心和尚出了佛陀洞,又回到了万佛殿内,众人还在殿内等候,慧心进门后,又坐在了蒲团上,对玄石说道:“我已将那天吴尸身交给了佛陀洞内的众位先贤,菩萨们要亲自开炉炼丹。” 玄石一听,心中大定,行礼道:“有劳师父。” 慧心摆了摆手道:“此非一日之工,你们先在寺内住下,静等便可,刚才徒儿你说曾得地藏王菩萨亲赐佛经,这段时日也好开坛讲法,让寺内众僧侣听经参悟。” 玄石连忙道:“弟子惶恐,我尚年幼,如何能在寺内开坛讲经?” 慧心笑道:“修道有先后,得道无早晚;你既得真经,当为我辈之师,莫要推脱。” 玄石听了,只能躬身称是。随后几人便被慧承和尚带去了禅房安顿。 那小八和飞秋住了对门,两人凑在一起商议道:“看样子还得从这待些日子,只是这寺庙里定是斋饭素菜,你我哪里能吃的惯?咱们只是护送小和尚回来,如今到了化生寺,咱们的活计也算是完成了,不若咱俩这就下山去闯荡闯荡,总好过待在这里嚼青菜叶子。” 二人一拍即合,和玄石支应了一声后便双双下山而去。 ………… 天界之中,玄明恭华天上皆是些普通仙人,自有魔头闯入天界后,三十六重天皆加紧戒备,这里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些仙人不知道的是,那个魔头早就已经潜伏在这里的一座仙山上,暗中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自那天见到一道遁光下界后,蚩尤的内心便总是隐隐感觉烦躁不安,只是自己潜藏在天界之中已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被发觉,万年前被群起攻之的教训他还未忘。 这一日蚩尤隐了身形正在尾随两个仙人,他早已看透这两个仙人皆是上古异兽得道成仙,对他来讲皆是大补之物,只等到了四下僻静之处时便运起神通吞了这二人,到时自己便在这天界布下疑阵,自己真身再潜下人界,去那西牛贺洲吞噬些妖修来增长修为。 他是如此想,正好这二人行到一处四下无人之处,蚩尤刚要施展神通,忽然听到这二人的对话:“风道友,听说那斗战星君前些时日下了界后便直接去了那大荒。” 蚩尤听到大荒二字,猛然一惊,又暗暗收了法力,耐心的继续尾随偷听。 “可不是,”另一个仙人接话道,“要说起来这位斗战星君还真是了不起!我昨日在天庭当值,听过路的几位南斗星君正在聊起此事,说那斗战星君进了大荒后未做停留,直接找上了上古大巫天吴,一场大战便将那天吴斩杀当场。” 蚩尤听到此处,忽然怒吼出声,惊得前面的两个仙人愣在当场,等回过神来刚要施法遁走,却早已被蚩尤一手一个抓在手中,掐得现了原型,原来是一只猪婆龙和一只麋鹿。 蚩尤未做犹豫将这二位直接扔入嘴里咀嚼咽下了肚,他也知刚才自己的不理智已经让自己暴露,只怕那些星君战将转瞬即至,这天界是不能待了,自己需马上返回人界,最起码先要看看这两个仙人所说的是否属实,想到此蚩尤化作一团黑雾直直的冲下穿破云层直接飞了下去,一路上有拦阻的仙人兵将,他也未做停留,尽数打杀。 这一下惊动了天庭,玉帝迅速调集众多天兵天将围追堵截,战力出众的星君战将也参与围堵,只是这蚩尤异常狡诈,自身实力又十分强悍,最后还是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冲破天界,逃至人间。 玉帝听闻此事,当机立断道:“着北极四圣:天蓬元帅、天猷元帅、佑圣真君、翊圣真君,辅以北斗七星君,南斗六星君,率八十万天兵天将,下界赴大荒,接应驰援斗战星君;其余各天各仙,封门闭户,开启大阵将天界封锁,以防大魔再度来袭。” 玉帝为三界共主,圣旨一下,自是无有不从,天界一阵金鼓喧阗之后,一只大军自内而出,浩浩荡荡直奔下界大荒而去! 第六十九章 听闻消息 小八和飞秋此时正在一个村落的酒馆儿里围着一个砂锅大快朵颐,旁边的桌子上摞着五六个只剩汤汁的砂锅,而厨子依旧在后厨里忙活着,这顿饭就是他们帮这个村子的村民抓了一只厉鬼的报酬:两只羊做的蒜煸羊肉。 “呼哈!”小八吃的满头大汗,“这味儿真香!俺才知道这羊肉竟然能做得这么香!”说完抄起酒瓶和飞秋碰了碰,仰头就是一大口。 飞秋吃饭的姿势倒是颇为俊雅,只是这落筷的速度可不比小八慢多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飞秋问道:“咱们出来了快两个月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八嘴里还在嚼着肉:“回哪去?是回化生寺还是回长安?” 飞秋又夹起来一块肉放进了嘴里:“之前咱俩不是说好了么,直接回长安。” 小八瓮声道:“对啊!回长安着个甚急,咱们玩美了再说。” 飞秋悠悠道:“别的事我倒不担心,只是小和尚把丹药送回去,你就不怕被罗玲一勺烩了?那可是个见宝眼红的主儿。” 小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有悟清在,罗玲那小婆娘翻不了天。” 飞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安心的继续吃喝起来。 待到酒足饭饱,小八飞秋打着嗝往外就走,店家连同酒馆外看热闹的村民全都热情洋溢的围了上来,领头的老村长对着他二人连连作揖道:“村子贫困,只能凑出两只羊来给二位仙师打牙祭,还望海涵。” 小八大手一挥道:“老丈客气了,你们村儿的这个蒜煸羊肉甚是好吃,土酒也是不错,俺们这便走了。” 说完他二人就要离开,却不想人群中有一老者走出,跪倒在他们二人面前,口中喊道:“恳请二位仙师救救我们村子吧!” 小八飞秋并非急公好义之辈,见此只是止住了脚没有搭话,老村长凑上前道:“这是隔壁村的村长,他们听说两位仙师驾临我们村子,特来有事相求。” 小八心思细腻,冷笑道:“怕是我们没本事帮你们抓了厉鬼,他们也就不会来求吧!” 跪倒的老者闻言,磕头不止:“二位仙师,实不相瞒,我们村子的事情太过厉害,已经害了好几位仙师的命,若您们道行不深,我们还真不敢来求,以免平白误了二位仙师的性命!” 飞秋道:“自身有难还能替别人着想,倒是个淳良的性子。说吧,有何事?” 那老者也不起身,跪着道:“二位仙师,我们村有一口自古遗留至今的水井,祖辈上都说,这井里有一条被镇压着的蛟龙,我们这些村民信奉这个,从不在那井中打水,而是另开了一口井;而逢年过节的时候村里人就会往古井下扔些瓜果肉食,说来也怪,这些东西扔下去就沉入井底,从不见浮上来过,我们也就更加确信这井底真是有蛟龙了;本来这井一直是平安无事的,可三年前我村里有一醉汉晚上吃醉了酒,掉进了那井中,同伴有人拿着绳子下去打捞,一声惨叫后便没有上来。自那以后,每过一段时间那井里就会有嘶吼之声,吓得我们村民都不敢从那里过,再后来那嘶吼声日日夜夜响起,我们没辙了,便凑钱找些仙师来,结果来了四五个仙师,看了以后便说让我们另请高明,有两个下了井,结果……哎……如此这样,我们村子人心惶惶的,上县府里求告,那县府里没辙,只是告诉我们等些时日,这等来等去等了一年多了,还是没有音信。村子里有些胆小的庄户为此都弃了自家田地,去别的村子当佃户了!前两日这邻村闹鬼,害了好几个人性命,我们本打算几个村子直接去州府去求告,没想到来了您们二位道法高深的仙师,小老儿见二位仙师抓这厉鬼不费吹灰之力,便知您们道行高深,想来对付这井里的蛟龙也能绰绰有余。” 小八一听,眉开眼笑道:“老丈少拍俺们马屁,不过也算你们村子有福,这事俺干不了,可俺的这位兄弟是这水里活计的行家。”又扭头问飞秋道,“咋样?好人做到底?” 飞秋说话倒是简洁:“带路。” 那老者千恩万谢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飞秋小八二人就往邻村去,身后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村民,还有一些好事的村民现行跑到邻村,呼朋引伴往那古井而去。 等到飞秋到了的时候,那古井旁十丈外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小八是个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此也不喝斥,反而笑嘻嘻的拍了拍飞秋的肩膀。 飞秋一脸平静的径直走到古井边上,往里张望了一下,突然朗声道:“是你自己上来,还是让我下去?”这一句话说出口,让周围本来有些窃窃私语的百姓忽然一静,这位仙师似乎很有把握? 飞秋在井口旁等了等,见毫无动静,冷笑一声,纵身就跃进了古井中。引路的老者不免脸上泛起担忧之色,小八却嬉笑如常,问那老者道:“隔壁村子有蒜煸羊肉做酬金,你们村可有什么独到的吃食?” 那老者听闻,急忙拱手道:“启禀仙师,我们这两个村子祖上都是御厨出身,他们村最拿手的是料理牛羊红肉,我们这则是烹煮鸡鸭白肉,等此事完毕,定集全村之力,为两位仙师摆宴酬谢。” 小八一听,大笑道:“如此甚好!合该我能吃顿好的,小村子不大,竟然还出过御厨呢!” 说话间,只见那古井里的水喷涌而出,伴随着阵阵似野兽嘶吼之声,吓得周围的村民面无血色,小八侧耳听了听,笑道:“行了,我兄弟干完活了。” 话音未落,飞秋踏水而出,手中擒着一只脸盆大小的鳌龟,走到老者面前把龟扔到老者脚下道:“在这井里作怪的就是这个成了精的鳌龟,我下了井后发现这鳌龟确实是被一条锁链锁在了井底,想来是之前的哪位高人所为,这鳌龟出不了井,也做不了恶,只是之前掉下去的人都成了他的口中之食。我看他锁链年份久远,似有千年之久,朽烂不堪,怕他再过些年便会挣脱束缚,到那时你们两个村的人怕是都要被他吃个干净了,幸好遇到了我。” 老者见那鳌龟虽然不大,可后背长满了臂长的绿毛,那后壳上还有一个圆孔,四周布满了铁锈,看来这位仙师所言不虚,急忙跪倒对着飞秋小八二人就是一顿叩头,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下跪磕头不止。 小八笑道:“行了,磕头没啥用,赶紧去准备饭菜才是正经。”随后对飞秋解释道:“这俩村子原来都是出过御厨的,刚才那个村子善做牛羊肉,这个村子则善做鸡鸭,咱们也不着急赶路,晚上从这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飞秋自是不会置否,二人被村民簇拥着进了村子,村长安排村民置办宴席,鸡鸭倒是现成,可也不能光给二位仙师吃这些不是?所以又着腿快的村民去县城买些食材。 到了晚上,村子里便如过年一般热闹,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端着盆碗往祠堂走去,只是想让在祠堂中等着开宴的二位仙师先尝一尝自家的手艺,大肚量的小八飞秋二人自是来者不拒,凡是端来的菜饭全都一扫而光。 等到宴席开始,帮厨的村民将一盘盘白斩鸡、黄焖鸡、麻油鸡、干香鸡、熏鸡、烤鸡……等等几十种鸡鸭的菜肴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最后吃的小八撑得翻白眼还往嘴里塞。大笑道:“好吃好吃!真是好吃!” 飞秋感觉肚饱后便不再进食,只是喝着土酒看着小八胡吃海塞。 有一个村民又端上来一盘脆皮鸡,见飞秋只是浅尝辄止的品了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几道菜可是不合仙师的胃口?” 飞秋答道:“不是,只是饱了,不愿多吃。” 这人便喜笑颜开道:“我们这两个村子的人厨艺那是出了名的好,二位仙师以后可以常来,啥时候来我们啥时候欢迎!” 飞秋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这村民见仙师答应,虽然知道是客套话,也是十分高兴,又觉得自己能和这个大能耐的仙师搭上话也是一种光彩,便没话找话道:“说来今天真是好日子,村子里的祸害让二位仙师除掉了,我下午去镇子里采买食材,又听人说,咱们大晋的公主怀了身孕,老皇上高兴的临禅位前免了九个州的一年赋税,我们雍州就在这九州里,近年不用交税哩!” 飞秋不耐和乡野村夫说话,由得他说,自己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继续喝酒,可一旁的小八却突然“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酒肉喷了一桌子,飞秋皱眉道:“你有点出息行么?吃个宴席都能吃吐了?” 小八却顾不上和他拌嘴,直接大手将那村民拽过来,咳嗽着问道:“你刚才说啥?” 小八这短短一句话却喷的这村民满脸都是残渣,村民也是不敢擦拭,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怎会让这位仙师有如此大的反应,只能重复道:“回禀仙师,我说我今天到镇上,听人说咱们大晋的公主怀了孕了,免了我们几个州的税赋……” 这一次飞秋听进去了,和小八对视一眼,忽然二人都异口同声的大笑道:“真快!” 随后小八飞秋二人站起身来,小八对周围作陪的村民道:“俺们俩吃好了,有急事要走了,你们这饭菜做的不错,赶明儿派俩厨艺好的去长安驸马府。”说完二人化作两道旋风直接融入夜幕。直把周围的村民看得又跪倒一片。 第七十章 公主有孕 长安城内,此时正在进行着禅位大典,一切遵循古制而行,不到半天时间,大晋朝这个东胜神洲最大的国家便已顺利完成了最高权利的交割。 司马岱看着殿下跪倒一片的文臣武将,心中竟有一丝解脱之意,在位这几十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唯恐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差错便弄得一城一地的百姓民不聊生。常年如此的紧绷的压力如今一朝卸去,让他有长啸一声、纵情高歌的冲动。 而在丰园,长安百姓口口相传的驸马府内,府内上下这些时日一直沉浸一片喜气欢腾的气氛里,只因公主有了身孕。 府内的护院家丁丫鬟厨子等等林林总总几十号人,确保了这个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相比于皇帝禅位这等肃穆庄严的大事,百姓还是对于公主怀孕这种颇为暖心的事情更加喜闻乐见。毕竟这位公主新婚不久,如今有了身孕,给他们平添了许多话题。 那些民间的婆婆们如今对那些成婚一两年却无出的媳妇总算是有了标榜可以参照:“你瞅瞅人家公主,刚出门子两三个月就怀上了,你再瞅瞅你,天天的光吃饭不下蛋。” 懦弱些的媳妇只能是唯唯诺诺,泼辣些的则和自己婆婆对骂:“人家是公主!人家天天吃什么,你们家天天给我吃什么?再说了人家的相公是仙师,是神仙子弟,我家那个没用的能比么?你也拉来一个仙师来,我立马给你家生一窝!”随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总之自从驸马府里爆出公主怀孕的消息后,整个长安城又小小的热闹了一番。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悟清,天天腻在自己小院里总是盯着司马歆的肚子傻乐,他和司马歆哪里懂得这些,还是司马歆回娘家时被自己的老丈母娘发现的。 王妃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傻丫头有孕而不自知,又是高兴又是心疼,母女悄悄话中又得知这几日那位姑爷也没闲着,王妃柳眉倒竖着立马把黑姑爷寻了来,指指点点的好一顿数落,可怜堂堂的神仙子弟,能上观九天下览幽冥、整个修行界都须屏气仰望的存在,悟清低眉臊眼的只能站着听着岳母的嗔责,还时不时抬个眼皮看着自家媳妇那干瘪的肚皮偷着乐。 王妃见这小两口在自己的口舌中还敢偷偷的眉目传情,也是气笑了,最后拍板决定:二人回家后必须分房睡!还派了四个精明能干的老妈子随公主回府伺候,顺带监视自家姑爷老不老实。 悟清当然有定力,当天便自己搬到了书房去睡,只是每天一早便要跑回卧房去和媳妇腻乎一会儿,只觉得生活如此下去,也是极为美好的。 一直留在丰园的罗玲对公主怀孕之事更多的是惊讶:“你们方寸山的人不在生死薄上我早已知晓,可这公主明明在阴司记录在案,有了孩子后竟然在生死薄上也查不到了!而且这怀孕投胎的事一向是归于地府管辖,如今你这媳妇身怀有孕了,我竟然毫无察觉,阴差也未曾送过投胎的魂魄过来!真是……” 一头雾水的罗玲为此还特意向阴司询问了一番,得到的答复是阴司也不知晓这是为何! 好在罗玲并没有困惑多长时间,携丹归来的玄石和花娘子便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天吴的尸身被佛陀洞里的菩萨们联手炼制,这些菩萨也是下了血本,在炼制过程中他们根据炼丹情况不停的往里面加一些自己珍藏的药草神花,开炉二十八天后终于炼成骨舍利十八颗,肉身丸十二颗,还有三颗浑水丹,经众位菩萨的品鉴,这骨舍利可强人筋骨,服上一颗便能使自身的骨骼肌肉强韧如金石,肉身丸则能极大的补充人的气血,可让重伤之人快速痊愈,这浑水丹就厉害了,服下后可让人与水汽亲近,控水如臂使指,法力雄厚者,便可如当天的天吴一般,携百江之水御敌。 菩萨们炼完丹后,骨舍利留下六颗,肉身丸四颗,浑水丹一颗,剩下的交给了玄石让他带了回来。罗玲先是控诉了一通化生寺后山的菩萨们太过黑心,一炉丹药竟然扣留了三分之一。而后便让玄石将那些丹药拿出来让自己欣赏一番。 玄石当然不肯,他知道若是让这位姑奶奶从中过一手,怕是药渣都剩不下了,闪转腾挪避开了罗玲的幽冥鬼手,将装有丹药的玉匣交到了悟清的手中。 丹药易主,罗玲也不再纠缠,只是盯着悟清手中的玉匣不吭声。悟清只得温言劝道:“等小八和飞秋他们回来,咱们再分这丹药。”罗玲好不容易把目光从玉匣上挪下来,故作不在意道:“我这有些消息,应该值一颗浑水丹。” 悟清双手一顿,这姑奶奶做买卖做到我头上来了?歪风邪气不可涨啊!随后若无其事的将玉匣收起,也不理罗玲,对玄石和一旁的花娘子道:“一路辛苦了,小八和飞秋呢?” 玄石答道:“他二人把我们送到化生寺便和我说要结伴出去游历,我也拦不住,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悟清笑道:“真是有他们两个的,也罢,也只能等他们回来了。” 罗玲见自己被无视,不由气结,其实她也并非要是讹悟清手里的丹药,如此说也只是性格使然,悟清不接茬,她也只能央央的道:“前些日子天界出了大乱子,那魔头躲过层层堵截,下了界;玉帝马上下旨用大阵封锁了天界,又派了北极四圣统领八十万天兵天将下界到了大荒外,看样子是准备在大荒大打一场了。” 悟清听了,皱眉不语,自己的师兄还在大荒之中,若是蚩尤逃下界,必然是要返回大荒的,这样一来,师兄岂不是危险了?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 住在靠近大荒边缘的人们最近发现,这天空就没有晴朗的时候,总是黑压压聚着很多云彩,这些云彩还很特别,从不随风而动,只是定在那里,显得十分的诡异。有老人说,这是大荒里面的鬼怪要跑出来作怪了,惹得人们惶恐不安。 在这些云彩之上,正是天庭派下的八十万天兵皆在此处,大军分了四阵排列开来,只见战阵中寒风飒飒,怪雾阴阴;那壁厢旌旗飞彩,这壁厢戈戟生辉;滚滚盔明,层层甲亮。滚滚盔明映太阳,如撞天的银磬;层层甲亮砌岩崖,似压地的冰山。大捍刀,飞云掣电;楮白枪,度雾穿云。方天戟,虎眼鞭,麻林摆列;青铜剑,四明铲,密树排阵。弯弓硬弩雕翎箭,短棍蛇矛挟了魂。 中军大营里,作为总帅官的天蓬元帅正在紧锣密鼓的部署军阵事务;这大荒内有混沌气让仙神之辈不敢冒进,所以他并未让麾下天兵贸然进入大荒侦查,而是委派了北斗贪狼与破军二位星君悄然潜入大荒侦探一番。二位星君在大荒里秘密的探查了四五日,也未曾探得斗战星君的消息,只能回来报与天蓬元帅知晓。 天蓬元帅带兵老成持重,牢记自己的使命是为了接应在大荒中的斗战星君,因此故意在大荒外大摆阵仗,一来是为了吸引大荒内蚩尤残部的注意,分担一些斗战星君的压力;二来也好让斗战星君知晓这里有天兵大军镇守,若是危急时刻也能让斗战星君来这里避险。 他的打算是不错,可他却不了解这斗战星君乃是修得地煞七十二变证道成仙,又经雷火风三劫。修为之深、斗法之精远非他能想象,就好比这大荒,别的仙神视之为禁地,斗战星君在大荒中如鱼得水,他一会儿变成石头,一会儿变成枯枝,再一眨眼又隐匿身形穿梭于妖兽猛禽之间,在天兵来此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发现,只是不屑于现身去见,任由他们在外面驻扎摆阵。 悟空此时正变作一块不起眼的灰石隐在草丛中,他前面有一座高峰,名为堂庭山,名册上显示名为强良的大巫正是栖居在此,悟空前两日便已来到这山的附近,可他却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所以他变化身形为一块石头,在此潜伏两日仔细观察。 这堂庭山山顶之上常年雷声滚滚,只因那强良大巫善于驱使雷电,有传闻他双手上各盘踞着一条黄蛇,这两条黄蛇就是混沌初开时自第一场雷电风暴中跑出来的两支天雷所化。 可经过悟空的细微观察,这峰顶上时不时会出现另一股极其狂暴的力量,虽然暴露的时间极短,且波动微乎其微,可还是被悟空敏锐的察觉出来。 “应该是我杀了那天吴后,这些大巫暗中勾连起来,乖乖,这是要埋伏我啊!”化作石头的悟空已经确定这山顶上绝对不止一个大巫,自然不会去贸然送死,只能慢慢的驱使自身变化的石头慢慢朝外面滚去。 “还是先退出这一带,杀些蚩尤部将解解乏吧。”悟空心里如此想着,突然感觉浑身紧绷,抬眼望去,正见到堂庭山山顶有一双神目望来,直照得自己浑身酸痒,悟空心中一惊,摇身一变恢复人形,驾起遁光便要脱逃,却见一赤身大汉拧眉瞪眼浑身裹着黑雾极速而来,悟空一看便知这人速度比自己要快上一筹,心下一横,止住身形,手持金丝铁棒护在胸前,口中朗声笑道:“来得好!先吃我一棒!”言罢抡圆了手中金丝铁棒便朝那黑雾中的大汉打去! 第七十一章 初次交锋 那大汉怒极反笑,两章同时伸出,一掌去托铁棒,另一掌携毁天灭地之势直接打向悟空心口。 悟空灵巧转身,躲过了这一掌,手中的铁棒直接打在了那壮汉的手掌上,直打的火光四溅,便如凡间打铁铺锤头打在砧板上一般,震得悟空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那金丝铁棒。心中惊道:“这厮肉身如此厉害,断非那些大巫可比,莫不是蚩尤亲至了?” 而那黑雾笼罩的蚩尤心中更是惊讶,那铁棒打在他的手掌上,直打的他手掌剧痛,腕骨碎裂,手掌上更是血肉模糊,心里只有一句话:“好厉害的对手,天上地下能伤我肉身的也就是万年前那九个圣人了,如今却又多了这一位!”不过随后心中又是一阵恼怒:“若我魔刃在手,只怕斩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悟空暗中舒缓手臂,口中高声喝道:“你这厮可是那蚩尤?” 壮汉豪笑一声道:“不错,正是爷爷我!你身手也是不赖,姓甚名谁,给爷爷报个名号!” 悟空手持金丝铁棒抡了个棒花,道:“爷爷我乃是菩提老祖座下弟子,悟空!” “菩提老祖?”那壮汉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那菩提也算是我敬重的人,不过他温文尔雅的,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口吐脏言的夯货?” 悟空一声狞笑道:“今天我就先给我的师兄弟们收些利钱!”言罢掐诀念咒,忽见他身后又长出两头四臂,手中都拿着各样的棍棒神兵,旋转而来,蚩尤见此,大笑一声道:“论起这类神通,我是祖宗!”说罢也不见他掐诀念咒,口中只大喝一声,直接变出三头六臂八足,与悟空正面厮杀起来。这个的阴手棍,万千凶,绕腰贯索疾如风;那个的夹枪棒,不放空,左遮右挡怎相容。二人相争直杀得天昏地暗,黑风滚滚。 那堂庭山山顶有二人在驻足观战,一人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两手之上有黄蛇缠绕;另一个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身长数丈;这二人正是幸存的二位大巫:强良与翕兹。 强良眼观不远处打的火热的场景,叹道:“大王如今的实力十不存一,不然这小子早就应该被大王一掌毙命了。” 翕兹却笑道:“无妨,如今大王得脱囚牢,恢复是早晚的事,我们特意纵使手下在这祖地之中蓄养如此多的妖兽不就是为了能让大王迅速恢复修为的么,况且西牛贺洲大妖无数,那可都是咱们大王的灵丹妙药。”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继续观战着。 此时悟空在斗法中已经深切体会到自己和这位蚩尤的差距甚大,自己的三头六臂法身仗着手持各类神兵一直是在苦苦支撑,反观蚩尤却是游刃有余,若非他手上没有神兵利器,怕是自己早已身死道消了。 “难不成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悟空倒是有些逃命的手段,只是被蚩尤缠斗甚紧,完全施展不出。 正在他暗自焦急之时,天地之间忽然有声音响起,就好像这天地就是在那人的心里一般:“这个小子救不救呢?救吧,蚩尤不好杀呀……不救吧,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也不是个事儿呀……唉……难办难办……” 这声音一出现,便唬得蚩尤一愣,身形为之顿了一顿,悟空哪里肯错过这转瞬即逝的天赐良机,身化遁光急速飞遁而走,蚩尤运起神通,双眼凝神去望,只见极远处有一抹白影一闪而逝,看样子似是一只肥硕的兔子…… “哎呀呀呀!”蚩尤愤怒至极,恨不能以头戗地,“竟然是这厮!还敢来坏我之事!”随即化作黑雾追了上去。后面堂庭山山顶上的强良和翕兹也同时化为一道遁光跟着追了过去。 悟空逃出升天,哪里肯有半点松懈,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急速飞行,刚才那个声音他听得真切,分明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肥硕兔子的声音!虽然他不知道那兔子为何要救他,可他肯定这必然是要冒极大的风险的!虎口夺食不外乎是如此! “这次若真能逃得命在,一定得好好谢谢这个兔子!”悟空心道。 此时他的遁速已然是达到了最快,追在最后面的强良与翕兹早已被他甩开,只是蚩尤还是在紧追着不放,两人的距离也一点点的被拉近,悟空暗暗盘算了一下,发现若一直如此,怕是没出大荒就会被蚩尤追上,悟空把心一横,暗道让你瞧瞧你爷爷我的看家本领!两手齐翻,一道道符箓在手中一闪而没,追在后面的蚩尤只觉得自己似乎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猛烈的追击势头不禁为之一滞,再运起双目神通像前看去,只见有一道道的灵符隐藏在前面的追击路上,若是自己一路撞过去,这样一阻一阻的怕是会拉开距离,而要是绕道也同样会让那小子有机会逃出升天。 “我看你有多少符!”蚩尤把心一横,全力激发法力,就这样一路撞了过去,虽然这些灵符威力有大有小,可或多或少的都能阻碍蚩尤一丝丝。而悟空就是靠着这一丝一丝的阻敌,竟然慢慢的拉大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蚩尤却越追越是心惊,脸色也越来越是沉重,到最后干脆放缓了身形,却还是一路追着,只是再到灵符旁时不再蛮横的冲过去,而是双手运用法力将那灵符禁锢住,拿过来仔细的观看。就这样捡了七八张灵符的时候,后面的两个大巫也追了上来,见蚩尤如此做,不解道:“大王为何不再追了?” 蚩尤将手中的几张灵符朝二人甩了甩,问道:“你们记得菩提那厮可是用符的?” 强良和翕兹都是万年前和菩提交过手的人,疑惑道:“我们和菩提数次斗法,未曾见过他用过符箓,只记得他的身法高超,剑道和雷术也异常犀利。” 蚩尤点了点头,随手又摘了一道灵符,看了看道:“这个悟空适才斗法中虽然也有用符咒之举,不过我并未在意,可这一路上他瞬间布下许多的符咒,这些符箓各不相同,又自成体系,他是菩提的弟子,想来这画符念咒的手段也是菩提教的。只是这菩提什么时候开始钻研这符箓之术了?将这符箓术法又研习的如此精妙,又是准备对付谁的?”蚩尤眯了眯双眼。身形一缓再缓,终于在一片符阵面前停下了脚步。蚩尤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符阵,而后一脚踏了过去,身后的强良翕兹只觉得眼前的空间一缩一塌,蚩尤的身形踉跄的退了回来。二人急忙上前扶住自家大王。 蚩尤喘了一口气,道:“这符阵威力绝大,若是你们不经意闯了进去,怕是会吃大亏。”随后又喃喃道:“菩提……菩提……” 最后蚩尤也不再追击,而是和自家的二位大巫返身回去了。 前面的悟空还在拼命的飞遁,虽然后面的蚩尤已经不见了踪影,可是悟空还是谨慎的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最大速度,直到一个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行了行了,别跑了,蚩尤不追了,累死我了!”正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兔子的声音。 悟空顺着声音望去,兔子那肥硕的身影映入眼帘,悟空又确定了一下后面再无追兵,终于放缓了遁速来到兔子的身边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兔子也在飞行,撇了悟空一眼,没好气的道:“谢你咋谢为了救你,我开罪了蚩尤那个魔头,那是个多狠的人,这次得罪了他,怕是这大荒我待不下去了,让他逮到我,非得给我做成麻辣兔头不成……” 悟空道:“我也不知他何时返回了大荒,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贸然行事,这次打草惊蛇,大荒我也不能再孤军深入了,一切还是等出了大荒再做打算吧。” 就这样一人一兔结伴飞遁而行,只不到一天的功夫便飞出了大荒。兔子瞧着前面密布的白云,道:“天庭的大军就在前面,我就不过去了,咱们有缘……算了,最好别见了,见你一面就够倒霉的了。” 悟空不以为意,笑道:“前辈稍等,我去和他们打声招呼,我这有些在大荒中采集草药奇珍,我准备给我的师弟送去,前辈如今无事,不若一起同行?” 兔子道:“那个小子?嗯,也行,那小子有点意思,反正我也无事可干,那你快些。”悟空答应了一声,飞身入了白云之上。不一会儿,又返身回来,和兔子说道:“前辈,走吧。” 兔子点了点头,身形没有动换,显然是等着悟空引路,悟空掏出一张传音符来贴在额头,随后便认准一个方向,对兔子道:“前辈随我来。”随后飞遁而行,兔子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身侧。 “你师父也是厉害,教出来的徒弟个顶个的厉害,我早就听说千年前有一个凡人以肉身证道,迎雷劫入天界,不想就是你。”兔子一路无聊,主动开口道。 悟空笑道:“我那师弟比我要强些,本来这次我还说再斩一两个大巫给他送去,可惜直接碰到了蚩尤本魔,能逃脱一命已是侥幸。” 兔子嗤鼻道:“你当那些大巫是吃素的么?那天吴万年前被三位圣人亲自出手击伤,内伤怕是不下七八处,处处皆是被蕴含天地大道的术法所伤,这万年多来也未曾痊愈,也是他该着身死,碰上了你这么个杀星,不然哪里会这么容易的销账?” 悟空笑了笑:“也是我运气使然,第一个便找到了他。”随后又疑惑道:“前辈,您对这些事情知之甚详,难不成您曾亲身经历过那万年前的事情?” 兔子侧目看着悟空,不屑道:“怎着?要探我的跟脚么?这天上地下,三界之中能知我跟脚的人不出两手之数,你师父也算是一个,若是想知道,问你师父去!” 第七十二章 破法之眸 自大荒到长安,悟清用飞行符也需飞上两三天的时间,悟空和兔子遁法超然,不过三五个时辰便已到达。 悟清自接到大师兄的传音后便一直在府外等候,罗玲玄石花娘子和听闻司马歆怀孕消息便赶回来的小八飞秋五人得知悟清的大师兄要来的消息后异常兴奋,也都随着悟清在外等着,想要一睹为快这位能杀大巫的狠人。 兔子有自己那三根救命毫毛的感应,带着悟空准确的来到了丰园门外。 悟清见到二人后,先是对着兔子躬身一礼:“悟清拜见前辈。”身后几人有模有样的也对兔子行礼道:“拜见前辈。”随后几人又对悟空行了一礼,声音明显大了许多:“拜见大师兄!” 悟清笑着走了上去,行礼道:“师弟拜见大师兄。” 悟空笑道:“师弟免礼,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悟清道:“是的,他们得知大师兄要来,在此都恭候多时了。” 一旁的兔子老气横秋的说道:“赶了半天的路,都饿了,有啥饭没有。” 悟清赶紧将二人迎进府内,安排好宴席请众人落座。 待到众人坐定,悟清开口问道:“大师兄怎会有空来师弟这里” 悟空浑然不在意道:“在大荒碰到了蚩尤,打了一架,干不过他,大荒待不下去了,所以索性先来师弟这串串门。” 此话一出,桌上为之一静,众人左右看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蚩尤打了一架怎么说的就跟中午想吃面一样平淡如水悟清的这位师兄生猛的不像话了啊! 悟空见师弟他们都被震的不能言语,又开口解释道:“我完全不是那蚩尤的对手,若不是这位前辈的帮助,怕是就见不到师弟你了。” 众人又把眼光看向了坐在凳子上扒拉着菜闷头猛吃的兔子,这位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从千古第一凶神手里救人!难不成是位圣人不成? 兔子见众人又都看向自己,吐出口中的鱼刺道:“看我作甚吃饭吃饭!” 悟清斟酌了一下,拱手问道:“前辈,您对我们师兄弟皆有大恩,不知可否告知名号,也让我们师兄弟俩能牢记在心。” 兔子嘿嘿一笑:“我可不想让你俩记住,碰见你们几回都没好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悟清见兔子不肯透露,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只是兔子突然“咦”了一声,看着悟清道:“你的修为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悟清笑道:“前辈好眼力,前些时日得蒙一位前辈所赐丹药,我涨了百年修为。” 兔子“哦”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饭,悟清却瞧着不对劲,这兔子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开口问道:“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兔子打个哈哈道:“没有没有,你小子也是好命,能得地藏王菩萨的恩赐……”话未说完,兔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果然悟清听到不对劲的地方,皱眉道:“我从未说过此丹药是地藏王所赐,前辈是如何得知” 兔子脸色一僵,讪讪道:“我也是听说,听说而已,早前听说过地藏王菩萨得了一种能涨修为的丹药,果真被我猜到了……哈哈……哈哈……” 兔子干笑了两声,却发现一桌子人都没有乐,只是看着他。兔子也笑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道:“这丹药是我给他的。” 此言一出,除了悟清悟空两个,其余人明显两眼开始放光。 “地藏王菩萨和我说这九转回梦丹是圣人赠予他的,这么说您是一位圣人!”悟清叹道。 兔子尴尬道:“啥圣人不圣人的……我骗他的。” 悟清只道他是谦虚,能和师父还有地藏王菩萨平辈相交的,怎会不是圣人? 罗玲此时已经不知不觉挪到了兔子的旁边,略带讨好的对兔子说道:“前辈,小女子是地藏王的亲传弟子,前辈您还有九转回梦丹么?可否赐小女子一颗?” 兔子把头摇的呼呼作响:“没有了,这九转回梦丹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哪里找得到第二颗?” 罗玲却不死心,问道:“那这一颗是怎么得来的?” 兔子一噎,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罗玲见此,便不再去问,只是朝着小八使了使颜色,小八会意道:“不说了不说了,俺们吃饭。”说着从乾坤袋中掏出几坛酒来道:“俺和飞秋游玩这两个月可是没少喝到好酒,这是我特意买来珍藏的好酒,名叫珍露酒,味道淳厚,回味悠长,比那醉生梦死不逞多让,来来来,大家尝尝。”说着将酒分给众人。 在座众人除了罗玲和玄石外皆是好酒之人,就连兔子都主动拿过一坛来给自己倒上,就这样推杯换盏的都喝了起来。 小八飞秋二人心有灵犀的一直在劝兔子的酒,悟清悟空看破不说破,也敬了兔子几杯,期间兔子问起悟清为何在这置有府邸,悟清便把自己娶了公主,并且马上就要当父亲了的情况告诉了它,把兔子和悟空都说的一愣,悟空非要见一见这位弟妹不行,悟清便亲自将司马歆叫了出来,悟空见了大喜,道师弟就是师弟,下山游历竟娶妻生子,不走寻常路。说完掏出一大堆奇珍异宝来塞给悟清,言道这是自己作为大伯给肚子里的小侄子的见面礼。 兔子酒喝的挺美,也不甘示弱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丹药来,神神秘秘道:“这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骗……呸!才得来的宝贝,等孩子出生后给他服下,以后只要修行必会得道成仙!”司马歆听了这丹药竟如此神奇,眉开眼笑的千恩万谢的收下。这颗丹药的出现引的众人一阵阵惊呼。罗玲看向兔子的眼神也是更为热切。小八飞秋给兔子敬酒敬的更加频繁。 只可惜这兔子警觉性极高,喝到微醺的时候便说什么也不再喝了。罗玲眼见计划要落空,玉牙一咬亲自上阵,倒满一杯珍露酒便开始朝着兔子撒起娇来,一口一个前辈,一口一个家师,企图用兔子和地藏王未知的关系拉近距离。却没想到兔子还真吃这一套,又喝了好几坛子酒,终于开始拍着桌子忆往昔了:“兔爷跟你们说,也就是地藏王能让我给这面子,主要是地藏王这人啊!忒实诚!我说啥他信啥!骗他骗的我都有内疚之心了!不跟你们俩那师父似的,贴上毛比猴子都精!骗不到不说还让我倒贴了不少!” 这话听得悟清悟空二人不禁为之侧目,难不成这位兔子专门以骗圣人为生么? 兔子又咽下一碗酒,满意的擦了擦嘴,接着道:“想当初啊!这世道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圣人多,大能多,修行巨擘更多!而且民风淳朴,上到圣人下到普通仙人,说啥信啥,真是好骗啊!” 罗玲听得一眼不眨,目光中泛出浓浓的崇拜,满屋子都是知己的味道。 “那个回梦丹……哈哈哈!我和地藏王说,这是我集天地仙草灵花炼制八千年才得的一颗丹药,可涨百年修为,他就真信了!用了他的九佛袈裟和我换!” 悟清听出来这话不对劲了,小心翼翼得问道:“其实那回梦丹是啥啊?” “是啥?”兔子得意道,“那是兔爷的一颗小粪蛋儿!哈哈哈哈哈哈!” “呕……”悟清差点吐了出来。其余人听了也都哈哈大笑,并对悟清投向同情的目光。 兔子拍了拍悟清的肩膀,不在意道:“你也别觉得委屈,我在仙界吃了八千年的仙芝灵草,才拉出来这么一颗小粪蛋,若说这颗粪蛋儿没点新鲜的玩意儿,我都不信!后来我找那最见多识广的太清道德天尊帮我看,他舔了一口就说道这颗丹药可涨人修为。我又让他帮忙起个名字,这‘九转回梦丹’就是他给起的!” 悟清听到此,也是无语的朝兔子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自己是彻底的服了,这兔子的一颗粪蛋,让圣人尝了还起了个名儿,又换了另一个圣人的宝贝袈裟,最后让自己这个圣人弟子吃了下去……这位兔爷真是厉害! 兔子见悟清干呕,又是哈哈大笑,问道:“咋样?啥事都非得弄明白其实并不是太好吧!你说你吃了涨了修为就完了嘛!非得瞎打听……话说回来,你涨了多少的修为啊?” 悟清无力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衡量,不过确实涨了不少,以前我的破法之眸只能勘破目光所及的障眼隐逸之法,涨了修为后现在竟能直接看到天界和地府了。” “哦?”此话一出,不仅兔子,便是一直喝酒不语的悟空也来了兴趣。“师弟你试试运起你的破法之眸看向我。” “快些快些,”兔子在一旁催促道,“我还没听说过有‘破法之眸’这种神通呢!” 悟清笑道:“好!”随即运起法力灌入双眸,直视大师兄。 只这一瞬间,悟空突然崩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是金丝铁棒在手,那兔子也是浑身毛发炸开,下桌俯身,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悟清见此,赶紧收了神通,站起身来疑惑道:“大师兄,怎么了?” 悟空和兔子此时也缓过神来,放下了戒备,悟空苦笑道:“师弟,你这神通是怎么得来的?” 悟清答道:“是我天生就有的,还是师父告诉我的,这个神通名叫破法之眸。” 兔子蹦起高来大声道:“菩提就没告诉你,这个神通天上地下千古以来就一个人会么?这哪里是什么破法之眸?这是蚩尤的独门瞳术啊!” 第七十三章 遭遇袭击 经悟清这一吓,兔子的酒都醒了大半,和悟空二人一块儿研究起悟清的眼睛来。 司马歆眼看这位大师兄和一个口吐人言的兔子在那使劲的扒拉相公的眼睛眉框,不由得有些心疼,弱弱的说道:“大师兄,这位前辈……还请对我相公轻些。” 兔子一愣,悻悻的收回了爪子,道:“此事太过诡异,还是得细细查明比较好。”猛然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你刚才说是你师父菩提给你这瞳术起的名字……不应该啊!当初就你师父和蚩尤斗法斗得最多,没有理由不认得啊……”随后又仔细的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悟清来,“小子,你是怎么拜得菩提老祖的?” 悟清听兔子和大师兄说得这么邪乎,也只能老实答道:“上次回方寸山时,师父曾说我是被他的一个相交万年的大神通之人带上山的,那人说是在一破观中发现尚在襁褓中的我,便把我带到了方寸山,交给了师父抚养。” 兔子显然听到了一些关键点,颔首道:“你师父道法无双,就是在圣人中也是顶尖的,且他心中十分自傲,对待其他圣人也只是淡淡之交,而能被他称为有大神通的人,便只有一个:古佛!” “古佛?”一旁的玄石听到兔子的话语瞬间精神了起来,“这位前辈您是说古佛?我佛在上!大哥竟然是古佛捡来送给菩提老祖收养的?”玄石显然对于这种关系有些不太适应。 这也不能怪他,这世间的佛教便是古佛所创,所以佛门皆拜古佛为佛祖;玄石当然每天也是对古佛虔诚顶礼膜拜,现在得知每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大哥竟然和古佛还有如此渊源,如何能不激动? 兔子点了点头,接着道:“古佛乃是上古九圣人之首,地藏王菩萨便是他的座下大弟子,也被他调教成了圣人,而他的确无论是从修为还是品性心德上来说都是无可挑剔,完美之人,便是兔子我也是对他敬佩万分的。但是问题就是在此。”兔子转向悟清道,“古佛那样的大神通之人,若是真的在什么破观中捡了你,那他必然不会把你送到菩提老祖那里去。” 兔子说的口渴,抄起桌子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见众人目光都看着自己,得意道:“只因为这些圣人无论是自身还是门下,都有大因果在身;古佛慈悲为怀,不会忍心让一个普通的孤儿去承受这样大的因果的,以我对古佛的了解,若你真是个他捡来的普通孤儿,那他应该为你找一户普通人家让你平安度过一生才对。” 玄石想了想,双手合十虔诚道:“我佛慈悲!前辈之话切合慈悲之精髓!晚辈受教!”一旁的花娘子也是对着兔子躬身下拜。 兔子摆摆爪子,接着道:“所以,你这小子的来历肯定是大的惊人!能让古佛特意抱去交给菩提祖师去抚养,又身负千古第一凶神蚩尤的本命神通,你呀!兔爷我以后还是少沾惹你得好!”说完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打了一个酒嗝,突然懊恼道:“不对不对!你得我三根救命毫毛,又因我涨了修为,如今兔爷我还在你家吃了酒,给你孩子随了礼,还救了你师兄……这么多的因果缠身……这是哪个在算计我?!”最后一句话兔子已然是暴怒出口,吓得众人目瞪口呆。 兔子朝天怒吼一声,身形突然一闪而逝,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了! 悟空最先反应了过来,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前辈……真是厉害!我竟都没看出他是如何遁走的,这等身法怕是三界第一了!” 司马歆倒是对此见怪不怪,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可以说变没就变没的陆地神仙,都是差不多的。她凑到悟清耳边小声道:“相公,这位兔子前辈是走了?” 悟清有些无语道:“是啊,它走了,说着话就跑了。” 司马歆袖中还有兔子赠给她的一颗丹药,心道这位兔子前辈大方是大方,就是脾气有些太古怪了,宴席还未结束就自顾自的跑了,不过也好,毕竟一个兔子,要是给它安排住的地方还真不好办,毕竟你不能直接去问它:您住房里还是给您打个洞…… 兔子这一闹一跑,大家伙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趣,只不过众人都不肯走,悟清的这位传奇的大师兄还在这里,他们怎会错过和这位能斩大巫的神人相处的机会?于是都缠着悟空让他点播点播大家,悟空也是豪迈之人,对此当然不会推辞,便讲了一些修行上的心得,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直到晚上也都不曾散去。 ………… 长安城南,离着驸马府丰园不远的一个街道上,有几家小酒馆,平时都是些附近的居民和各府内的护院仆人来这里喝酒消遣,今天却有两个生面孔走进了其中一家小酒馆,要了一壶烫酒两碟小菜后,这二人便开始沉闷着喝起酒来,是不是碰碰杯也是不言不语。酒馆老板也不理会,开买卖这么些年,怪人怪事多了,光喝酒不说话算个啥?要都是这样买卖还好做了呢! 这二人喝了小半个时辰,见周围的酒客渐渐多了起来,酒馆内开始熙熙攘攘的喧闹起来后,才开口小声的对话道:“确定目标都在么?” “都在,尤其是那个罪魁祸首悟清!” “好,一会儿就按计划行事,只要过了子时,便一同杀进去,记得除了那个公主,活口一个不留!” “护法请放心,我们天枢堂此次高手尽出,酉时便都已埋伏完毕,只等子时便会从四面八方同时杀进去,一炷香的功夫定能成事,到那时金吾卫的狗腿子们定然来不及反应我就能安然撤退。” “嗯,此次行动若是成功,我定会在宗主法驾前为你请功。只是你需记得,那个悟清实力不容小觑,还有那个化生寺的和尚和另外两个一虎一龙都应该是高手,记得要专门安排十个人跟着你我用顺逆神针对付他们。” “谨遵护法法令!” ………… 丰园中,众人聚到深夜才散去各自回房歇息。 悟空成仙千年,自是不需要休息,只是在房中打坐调息。忽然他睁开了双眸,在黑暗的房间中便如夜明珠一样明亮。 “有点意思。” 同时睁眼的还有在房中歇息的罗玲,她可没有悟空那么强大的神识,只是她贵为地府的阳间监察使,手下阴差众多,光是这丰园内外便有不下十数个阴差随时听命她的调遣。此刻有一个阴差在她的窗外正在密语向她禀报着什么。罗玲听完点了点头,挥手让阴差退下。自己想了想,此事还需及早通知悟清为好,刚要起身,却又想到悟清的那位大师兄正在这里,便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心里笑道有这尊大神在此,我还操个什么心? 打更的声音传来,此刻已到子时,丰园外四周忽然陆续聚集了上百名身穿夜行衣,身形鬼祟的人。其中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前去,其中一人点了点头,另一个人见此低喝了一声:“上!”只见这上百个黑衣人同时飞身跃起,直奔丰园内而来。 却听丰园上空一个空灵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定!”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黑衣人或一脚蹬地,或身悬半空,或已落入园内,竟然全都在一瞬间静止不动!仿佛被自身周围的空气包裹凝固住般,就连定在半空中的那些黑衣人飘逸的夜行服也都风吹不动了。 这一下惊动了住在丰园里的所有人,等到大家走出房间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诡异景象惊得掉下了下巴。 这事悟空也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间,对悟清笑道:“师弟,似乎你仇人还不少啊!” ………… 长安城内今日最劲爆的消息:昨日驸马府被歹人袭击,却被身为仙人子弟的驸马将所有来犯之敌全部施以仙法定在原地!静等着金吾卫到来拿人! 这一下又轰动了长安城,有些深夜出门的百姓亲眼目睹了人被定在半空的奇观,此时他们对这位驸马的敬畏之心已上升至崇拜的心态:乖乖,上百口子人被驸马爷跟年画似的贴在了空中!这哪里还是凡人简直就是神仙啊! 相对于百姓们的津津乐道,金吾卫却是有些焦头烂额,长安城竟然混进来百十多修行歹人,组织严密的要洗劫屠戮驸马府!这是什么事件?开国三百年来也未曾发生过这等事情! 尹天寿将军半夜便入了宫和新皇禀报了此事,新皇直接下达了圣旨:一定要从严从快的查出此事的来龙去脉!尹天寿领旨出宫后,寒着脸命令手底下的人,不惜一切手段,务必让这一百多个活口全都开口! 要说起来金吾卫的审讯手段还是极其有效率的,一大早窦三刀便黑着眼圈来到了丰园内,此时丰园外已有金吾卫重兵守护,虽然悟清表示并不需要如此,可这是官方的态度,也可以说是自家媳妇的娘家人的态度,悟清也不好阻拦什么,只能任由他们了。 “事情大致查明了,”窦三刀对悟清说道,“他们是朝天宗天枢堂的弟子,由天枢堂的堂主严钟牧和一个护法严钟万带队,秘密潜入长安城,要杀你这个驸马,绑架公主。而且他们深入虎穴也要杀你的原因是他们已经得知你就是挖开魏武大帝陵墓的那个人!” 第七十四章 大雷音寺 对于此事被暴露而言,悟清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他也没有想着将此事瞒下去。只是若是自己孑然一身的话怎样都好办,如今不仅有了家室,妻子还怀有身孕,这让他第一次感觉此事有些棘手了。 这次恰巧有神通广大的师兄在家逗留,出手解决了麻烦,若非如此,这百十多人怕是自己真的难以应付了。到那时司马歆不免会有损伤……悟清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窦三刀又道:“朝天宗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最怕的就是这次强攻不成,要无休无止的耍阴招了,兄弟你得做好万分准备,而且从他们这次竟然出动了一个堂口的精英来对付你的情况来看,他们对你简直是势在必得。” 悟清叹息道:“我何尝不知,其实他们要对付我我并不怕,我现在最担心歆儿,她怀有身孕,不能总是如此担心受怕的啊!而且说实话,现在就是让她回宫里住着我也不太放心,毕竟这朝天宗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派来百十多人潜进长安,只怕进宫行刺也非不可能。” 悟空在一旁大手一挥道:“师弟莫怕,我给你这府邸布下一阵,任他来多少人也是攻不破。” 悟清一听,顿时欣喜道:“师兄出手,那我就高枕无忧了。” 悟空拍着胸脯说道:“我这阵法名叫玄武大阵,就是一般的仙人来了,也束手无策,只是这阵法若想进出,还需有个人长期驱使阵盘才可。” 一旁的罗玲说道:“此事好办,我命两个阴差专职在大门处操控阵盘,这样以来也可不惊扰来往府里的凡人。” 窦三刀在一旁看着这位悟清的师兄,心道有位天上地下横着走的师兄疼,真好…… 窦三刀回到金吾卫总司后先对尹天寿汇报了驸马府里的决定。 尹天寿听完,也是叹道:“实没想到他还有个千年前渡劫飞升天界的仙人师兄,这位驸马爷,还真是底蕴深厚无比啊!” 窦三刀亦道:“我听玄石说,悟清的这位师兄只是在房中说了一个‘定’字,外面那些人便被定住了,而这些个人个顶个的都是高手,尤其是那个堂主还有护法,身体已是坚如金石,我在废他们修为的时候,他俩泄出来的法力浩瀚如海,只怕在如今的修行界中都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而就是这样的人物,却敌不过那位悟空随口所说的一个字……仙人手段,真是仙人手段!” 尹天寿笑道:“你年岁尚小,对这悟空知之不深不为怪,这可是千年前渡劫飞升的厉害角色,据说入了天庭便被封为斗战星君,在整个天界中也是顶尖的。这样的神仙如今就住在驸马府中,莫说是你,便是我都觉得如梦如幻。” 正在这时,屋外有金吾卫报事:“启禀大将军,宫中急召将军。” 尹天寿听了,起身道:“这事毕竟是咱们金吾卫的过失,让这么些朝天宗的高手潜入长安而不知,怕是皇室要震怒了,昨夜我进宫禀事时便想到了,只不过这位新皇倒是沉得住气。”说着便朝外走去。 窦三刀听了大将军的话,无奈一笑,官身……不自在啊…… 驸马府中,悟空已将玄武大阵摆出激活,在悟清看来,厚厚的如牛脂般的灵气自院子内外散落埋藏的阵盘中散发出来,在自家庭院的上空和四周凝结为一层厚厚的保护层。 而罗玲也叫来了两个阴差附在两扇大门的门神像上,又将悟空给的阵盘转给了他们俩,让他们好生在此看护,顶头上司之命,两个阴差哪敢不从,悟清又叫来管家,让他吩咐下去,在门房里设一神龛,每日三炷香供奉门神,那俩阴差听了,千恩万谢的拿着阵盘附身在了大门神像上。 悟清见此间事了,便对悟空说道:“大师兄,昨日见你太过高兴,忘了问你,如今你来这里,那大荒的蚩尤残部若是有异动该如何?” 悟空笑道:“无妨,大荒外有八十万天兵天将镇守,统兵的是北极四圣中的天蓬元帅,又有其他三圣、北斗南斗十三位星君相辅,这些人都有些能耐,只要不贸然进大荒,想来蚩尤他们不易出来。不过过几日我还是要回去的。” 悟清惊道:“这是为何?那蚩尤就在大荒里,师兄你可不能再入大荒了。” 悟空道:“有蚩尤在,大荒我肯定不会再进去了,可是我也必须要在那里,因为这蚩尤狡诈异常,他若是察觉到我不在,我恐他会悄悄溜出大荒去别的地方作恶,而若是知道我在大荒,他定会怕我趁他不在再入大荒狙杀他的旧部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的小八飞秋听得都心驰神往,这种三界中最顶尖的人物之间的对决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大师兄,我们能不能随您去大荒那里?我们绝不捣乱,只是想领略一下您挥斥方遒的风采。” 悟空什么样的人物,怎会被一句马屁迷晕,摇头道:“天蓬元帅治军森严,便是我也不好带你们去,况且你们俩也太弱了些,只是比普通的天兵强一点点,去了我还要劳神照顾你们,带不得。” 小八飞秋二人失望之极,只是悟空所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们二人也只能接受。 悟空扭头对悟清道:“倒是师弟你,虽然弟妹怀有身孕,可有玄武大阵在此,可保万无一失,你若是要去的话我倒是能带着,毕竟咱们二人师出同门,带着你也算合情合理,你若是去那里旁观一下仙人斗法和大军征伐,对你的眼界心胸和以后的修行都有极大的好处的。” 悟清听了师兄的话,怦然心动,他就不是一个安生的性子,有这样的大场面怎会不想去看?可是想到司马歆,他又有些踌躇。 罗玲在一旁道:“你就去吧!毕竟早些见识到蚩尤的手段,也早些有目标,大师兄不是也说了么,他自知根本无法赶超蚩尤了,言下之意你还不明白么?现在可以说三界的未来可都压在你这个前途无量的小子身上了。” 悟清受宠若惊道:“你可别这么说,我对大师兄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大师兄也没说过这话。” 悟空笑了笑:“没说,可不代表没想,和蚩尤打过一次后我便知道,无论我怎样去修行,也绝非他的对手,你不一样,你修的是天罡三十六法,比我潜力更大,况且昨天我得知这古佛、师尊、地藏王菩萨、神秘的兔子前辈都和你渊源甚深后,便知你绝对是他们选中之人,若是说这其中种种只是偶然,我是绝不会信的。” 一旁的花娘子罕见的开口道:“有我们大家在这里守护公主,恩公你就放心的和星君去吧!” 悟清见众人都是赞同,便道:“那我过几天就跟师兄去上一去!” ………… 佛门最圣之地为古佛修行的灵山,古往今来,那些修得正果的高僧大德们都会飞升至灵山,受众佛颂礼,得正果位。而灵山之上,有大雷音寺,是古佛修行的道场,只见得: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栖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而这灵山最奇异之处在于虽在西牛贺洲,可天界的无上常融天又有灵山的真体,人若是在灵山之上,你可以一步入天界,也可一步进凡间,全凭下山迈那一脚时的心里所想而定,端得是神奇无比。 这一日大雷音寺内诸佛正在谈经说法,忽有一护山罗汉前来禀报,说灵山的护山大阵无端掀起一阵涟漪,却又无有闯入者,有值守的佛陀问道:“那山上可曾有何异常?” 护山罗汉答道:“并无异常,只是大雄宝殿前的莲花池里的莲蓬丢了三朵,后园内栽种的仙草莫名被拔除了一片。” 此语一出,殿内诸佛皆摇首露出淡笑,值守佛陀道:“此事我们已知晓,你退下吧。” 那护山罗汉领命躬身而退,殿内的诸佛左右环视,皆笑道:“可恨那贼子才消停了几千年便又来了!” 值守的佛陀名为宝生如来,亦笑道:“这兔子上回来便偷了我寺内八百株仙草,如今新种的仙草才又长成,它便循迹而来,也是它的本事。也罢,就让它偷去吧,反正也抓他不住,不若让它放手去拿便是了。” 随后殿内诸佛又开始论经说法,却不知他们口中的那个兔子此时正在古佛闭关处内红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古佛……你……死了?” 第七十五章 阵斩相柳 兔子绝不会认错,眼前这具坐化的尸体就是古佛,可它却又万万不信,这位能与天地同寿的千古第一圣人竟然会死?! 它不想、不愿去相信这个摆在它眼前的事实。兔子颤颤巍巍的伸出了爪子,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古佛的手背,柔软如常人,只是……冰冷入骨…… 兔子红着的双眼瞬间滚落下热泪来,兔子却不去擦,任由泪水模糊了视野,仿佛视野中的古佛模糊了,便没有死一样。它知道,这里是古佛的闭关之所,外面有古佛亲手设下的强大禁制,想来也只有它这古往今来第一异数的兔子,才能穿过禁制进得里面来。所以外面那些其乐融融的佛陀菩萨罗汉并不知道这位万古第一圣人已坐化的事情。 古佛的遗蜕神态端详,宛然如生,兔子收拾好心情,跪在了古佛面前,庄重的磕了三个头,却又突然发现古佛身下的蒲团下面露出一个绢角儿,兔子心里猛然一跳,小心翼翼的把那蒲团掀开一点,果然有一块丝绢显露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兔子将这丝绢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开头写到:仙草盛开,兔子自来,别来无恙乎! 只这一句便让兔子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它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大雷音寺偷盗仙草时,碰上的那个来给仙草松土的老僧。 “嘘……老和尚,莫要声张!不然我瞬间就跑了,他们还得赖你监守自盗。等我取了这些仙草,匀你些便是。” “别光顾着拔这些,那边的几株药草虽然看似朴实无华,却是万年雪参,快去拔吧。” “嘿嘿,够意思,和兔爷我对脾气,老和尚叫什么法号” “我没起过法号,只是写经写的年头长一些,他们都叫我古佛。” “……别闹……” “没闹,出家人不打诳语。” “佛爷,我错了!” “施主不用跪我这老和尚,快去摘吧,切记留些根须。” 斯人已逝,往事却历历在目,兔子擦了擦泪眼,继续看了下去,只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这绢布上的内容看得兔子惊叹不已。全都看完后,它将这丝绢贴身收了起来,轻声叹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好厉害!”随后它又看了看古佛,无语胜过千言,一扭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悟空悟清两个师兄弟来到天庭大军的驻守之地时,正好赶上了大荒中的蚩尤残部集结而来,两军对垒的时候。 悟空见此,知道耽误不得,拉起悟清便入了天庭中军大营里。 中军大营中,天蓬元帅正在冷着脸看着对面大荒上空聚集的密密麻麻的异兽大军,仿佛又回到了一万年前在军阵中第一次看到九黎族大军的样子,那时自己刚刚得封星君之职,正是志得意满气盛之时。面对着高矮不一胖瘦不齐人兽混杂的九黎族大军心中充满了鄙视之情。直到两军碰撞交上手的时候,他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愚蠢,那些在他眼里连衣服都只是用兽皮胡乱裹着的野蛮人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而己方他认为的训练有素军容齐整的三界大军竟然被这些乱吼怒叫的野蛮人的军队打的一触即溃。他永远也忘不了随意的挂在九黎族野蛮战士腰上的头颅,那里面有天兵,有天将,有仙人,有神灵,还有和自己一样修为高深,统领一方的星君们。他们那被斩下的头颅上还满是惊恐万分的神情。 “呼……”天蓬元帅长吐了一口气,意识回到了现实,真没想到还有要面对蚩尤大军的一天。 “传令!前军地载阵,随时准备迎接敌军冲击,左右两翼摆风扬阵,听令行事。”天蓬元帅沉声下达命令。传令兵领命而去,又有奏事官前来报告:“禀告元帅,斗战星君携一凡人男子前来。” 听到斗战星君赶来了,天蓬元帅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轻松,道:“快将星君请来。” “是!” 不多时,悟空带着悟清便来到了天蓬元帅的面前。 “天蓬元帅,这是我的师弟悟清,他虽未成仙,可实力了得,我这次带他来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这蚩尤的风采。”悟空率先拱手对天蓬元帅道。 斗战星君的到来就好似给天蓬元帅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哪里还在意悟空带来个凡人观战,这事又未坏了规矩,更何况这凡人还是悟空的师弟,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无妨,”天蓬元帅大手一挥道,“现在军情紧急,就让这个小兄弟随在我身边,星君,这次蚩尤大军虽然看似军容不整,可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的外表给骗了。”天蓬元帅怕悟空被对面这般乌合之众的表象给骗了,开口提醒道。 悟空点了点头,诚恳道:“我从未小看过他们,这次我在大荒中杀了天吴,还有八名将领,名册上这八名将领并未有什么特殊标注,可实际斗法起来,他们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与之对战并不比对战天吴的凶险小多少,这样的悍将组成的大军,我怎会小觑。” 天蓬元帅微笑着回道:“说起来还好星君提前斩杀了一位大巫,若不然五个大巫加之蚩尤布下小六都大阵,我这大军怕是坚持不了几日。” 悟空直接问道:“他们何时成军来此的” 天蓬元帅答道:“昨日夜半时刚到,潜在百里外的大荒内,今日刚来叫阵,星君便到了。” 悟空拱手道:“既如此,还请元帅调遣。” 天蓬元帅内心大喜,面上郑重道:“兹任命斗战星君为前军先锋官,若有敌将前来叫阵,除蚩尤外皆可自行决定是否出阵迎敌。” 悟空行礼道:“遵命!”说罢浑身装束瞬间变化,只见得:头上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中金丝铁棒,杀气腾腾便要奔着前军而去,却不料在对面军阵中射来两道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这里,悟空悟清皆有感应,那悟空乃是万年不世出的修行奇才,二百年的自囚中领悟了一套奇妙的瞳术,能破妄透惑;悟清自不必说,双眸可观天览地。当下师兄弟二人齐齐的看了回去,只看得大荒军阵中的蚩尤“咦”了一声。那蚩尤身边有四位大巫,一个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胛生双翼,左耳穿蛇,足乘两龙,名为蓐收;一个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名为强良;一个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名为翕兹;最后一个人面龙身,浑身赤红,名为烛九阴。 那烛九阴离得蚩尤最近,听得蚩尤咦了一声,忙问道:“大王,何事?” 蚩尤摇了摇头,道:“那个名叫悟空的菩提弟子目光好生了得,真是个后起之秀,天吴死在他的手上也算是不冤,不过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目光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他,只是我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好生熟悉……”蚩尤一双眼睛天生的六瞳,后来修行后苦练双眼,将每只眼中的三瞳炼为一瞳,造就了他无双的瞳术,只不过他从未想到别人能有和他一样的瞳术,此时见到悟清的破法之眸,虽然觉得熟悉,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一旁的蓐收性情最是暴烈,此刻耐不住性子道:“大王,万年多我都不曾动弹,待我先行前去叫阵,先斩了他们一员大将涨涨咱们的士气再说。”说罢便要出阵,蚩尤大笑拦阻道:“蓐收,且耐住性子,你是我手中利刃,怎可砍那些无名之辈?相柳何在?” 随着蚩尤的问话,阵前的九头大蛇御空而来,匍匐在蚩尤的脚下恭声道:“相柳在此,大王有何吩咐?”蚩尤将手往对面一指,狞笑道:“你去叫阵,能吃多少算你的本事!” 那相柳听闻此话大喜道:“谨遵大王之命!”扭转蛇身迅速飞至半空,原来这相柳天性残暴,好吞活人,万年前对战中便有吞噬敌人的嗜好,此时看对面八十万天兵天将,只觉得口滑的紧,恨不能早些开战,他好大吃一场,现在得了大王的命令,如何不欣喜若狂? 只见他来到两军阵前大吼道:“吾乃九黎大军先锋大将军相柳,有不怕死的出来一个让爷打打牙祭!” 天庭前军是灵应佑圣真君坐镇,麾下有北斗贪狼星君,巨门星君,破军星君,廉贞星君,武曲星君五位大将;此时诸位星君见了万年前的老对手相柳,可谓是分外眼红,都要出战打这一场,却不料后面飞来的斗战星君哈哈大笑道:“早就听说这九头怪蛇相柳最是可恶,我便去会会它,不出意外的话咱们晚上就有蛇羹吃了!”话音未落,斗战星君一步未停直接飞出阵外,与那相柳直接战在一处。 贪狼星君与武曲星君离得最近,二人小声交流道:“你说这斗战星君与这相柳何时能分出个高下?” “不好说,虽然斗战星君是能杀大巫的狠人,可这相柳修为也是顶尖,与那些大巫不逞多让,况且这厮狡诈无比,阴险毒辣,我有些担心斗战星君刚猛有余,应变不足,怕会吃亏……” 话刚到此,只见斗战星君手中金丝铁棒正正得砸在相柳的一颗头颅之上,顿时红的黄的绿的白的一股脑儿的喷涌出来,疼得相柳其余八颗头颅齐声嘶吼,口中毒气术法释放个不停,悟空闪转腾挪,这些术法竟丝毫不能沾上他的身,只是相柳周身毒气四溢,悟空也只能暂退躲避,那相柳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心中已是怒极,八颗头颅如闪电一般激射而来,蛇头上都散发着浓到滴落的毒气,悟空不慌不忙提高身形,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草人,一张符咒和一颗七星钉。用符咒从金丝铁棒上擦过,沾上了棒上的相柳血,而后附在草人身上,默念咒语,相柳身形为之一顿,冥冥之中似乎感觉自己的魂魄分离出去一些,心中便知不妙,扭身便跑,悟空却不管不顾,咒语念动完毕,将那七星钉猛的用力刺下,正好扎穿了符纸下的草人。 只见那相柳八颗头颅齐齐喷血,无力的嘶吼一声后巨大的身形便坠落下去,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相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只留下两军阵前冷面不语的斗战星君! 第七十六章 再战翕兹 天庭大军齐声发出喝彩,士气大振,斗战星君无敌的身姿深深的刻在所有在场人的脑中。只不过悟空自己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手顶多能重创这相柳,想要彻底抹杀绝无可能。 果然,那地上的相柳沉寂了一会儿后,又发出沉沉的嘶吼声,蠕动起身躯向着己方的大军飞去。 悟空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没死,虽然有心上去补杀,可那对面有好几道威压施展了过来,怕是自己一动,就会落入围攻,无奈只能放弃。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手持金丝铁棒往天上一举,高声吼道:“还有谁!”声音之大,振聋发聩,大荒军阵中有不少人和妖兽露出迟疑之色,那相柳一个照面就被打爆一颗头颅,又险些命丧那人的异术上,自是没有人敢于出战迎敌。 那大巫翕兹见此,喋喋的冷笑,迈步而出,耳挂的青蛇化作滚滚电蛇缠绕周身。“你这厮杀我兄弟天吴,我定要把你抽魂扒皮,让你尝尝电挞魂髓之痛!” 悟空见有人出战,看形象便知是大巫之一的翕兹,放声大笑道:“还有何话一并说了,那天吴嘴可比你碎,到时候说得不多岂不是吃了亏了?” 翕兹闻言登时大怒,不过他也不欲做口舌之争,将手中红蛇像空中一抛,只见那红蛇亦化作一条粗大电蛇,隐匿身形照着悟空无声而去。悟空斗战经验何等丰富手掐方寸本门御雷决在四周布下密麻电网,只听“刺啦”一声,那电蛇碰到电网,显出了原形,只是去势丝毫不减,直奔电网内的悟空而来,砰然一响,电蛇直接击穿了悟空,只是这悟空的身形却诡异的泛起一阵涟漪,随后化作虚无,翕兹不屑的笑了一声,在他的眼中,悟空只是在一瞬间化身而出,躲过了自己的电蛇攻击,此时悟空的真身虽然有些模糊,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心念驱使电蛇直奔悟空真身而去,可是这电蛇便如无头苍蝇一般,怎么也碰不到原地不动的悟空,天庭大军中的悟清看得明白,自家大师兄用得是方寸山的分身符术,没想到师兄用出来,竟然可以躲开大巫心念驱使的电蛇。 悟空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来攻,趁此机会,手中符咒一闪而没,只是那翕兹浑身缠绕着电蛇,符咒不管从哪里隐匿的飞过去都会被电蛇阻拦下来。悟空见此,不慌不忙提金丝铁棒飞身前来,那翕兹大笑一声:“来得好!”一手单举,手中瞬间凝聚一只电矛,迎身而上,那金丝铁棒与电蛇砸在一处,只见得火电四溅,二人身形一触即分,各退十余丈,又同时起身而上,不过这一次悟空手中的金丝铁棒竟然也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电网,一声脆响,只见那翕兹倒飞出去,手中闪电长矛已是不见,半个小臂已被砸成肉泥,不过大巫就是大巫,翕兹脸上面色不改,另一只完好的手朝着悟空全力一指,只见得他浑身电光疾飞而出,从四面八方朝悟空击杀而来,悟空也是临危不乱,掐诀念咒,金色电网将自己围了个密不透风,同时身形再次模糊不堪,只是这一击翕兹毫无保留,威力之大远超想象,一阵耀眼光芒闪的两军阵上的人都睁不开眼,待到强光散去,只见翕兹已退回大荒军阵,而悟空周身被那强电击得破烂不堪,身上几处都被烧焦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大笑一声道:“痛快!有点意思。” 也不见他掐诀念咒,身上的伤急速愈合,眨眼间已是完好如初,就连一身的披挂都不知不觉的又崭然一新。 这一手看得悟清叹为观止,一旁的天蓬元帅观察到悟清脸上的神色,特意扭头对他道:“这是你师兄的得意处,他是渡劫飞升,肉身强悍无比,非致命伤都能极短的时间愈合,我道术并不逊色于他,只是他来找我斗法,我都要耗费金丹疗伤,他却摇了摇身便恢复如初,如此这般,我哪里再肯和他比试?” 悟清听得明白,原来这位天蓬元帅还是师兄的手下败将,当下嘿嘿笑了一声,也不敢多言。 天蓬元帅又道:“刚才我任命你师兄斗战星君为先锋官时我见你神色紧张,你也莫要害怕,本帅万年前便和这帮家伙厮杀了百年,多少斤两我心中有数,只要那蚩尤不出阵,你师兄定不会吃什么亏,若是那蚩尤不顾颜面出手偷袭,你师兄也能挡个一时三刻,我这大军可列九天山河大阵,足可击退他,保你师兄无忧。” 悟清见这天蓬元帅耐心的和自己解释,知道他这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只是心中不免腹诽一句,这天庭的神仙们都这般嘴碎么?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去,躬身拜道:“元帅思虑周祥,我自是信服,只是不知这蚩尤这般大张旗鼓的组起军队来攻,天庭可有应对之策?” 天蓬元帅知道眼前这年轻人虽是一介凡人,可却是斗战星君极为看重的亲师弟,自不会怠慢,耐心解释道:“两军对垒与单人斗法不同,这军阵之中最讲究的便是组阵,想当年那蚩尤携十二大巫及百万大军组下十二都大阵,便是七位圣人都束手无策,这万年以来天庭无有一刻得闲,一直在钻研阵法之道,研习出不少威力绝伦的阵法来,今日若是真的两军对战,生死搏杀,我这八十万大军可将他们尽数击杀,只是这蚩尤领军作战不循章法,依我看来绝不会来硬碰硬的,阵前斗将对他和我们而言都是最佳选择,就为看一看万年过去后,老对手们的实力究竟如何。” 悟清心道万年前三界大军有七位圣人统领,今日一个圣人都不见,只怕这蚩尤该明白些什么了。 正如悟清所想的,对面的烛九阴大巫悄然对蚩尤道:“大王,咱们这阵仗摆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怎么那些老对头一个都没有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蚩尤森然笑道:“当我的肉身那么好镇压的?我现在依稀能感觉到三块肉身的镇压之地,想来镇守的那几个老家伙已是力不从心了,才会让我的身躯气息外放,这次探出来他们这些老家伙出不来了,便是最大的收获,只是最大的变数还是在古佛和菩提那里,古佛镇压的肉身我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修为最深,能做到这样也是理所当然,而菩提镇压的是我的魔刀,这是当下最当务之急的,我一定要先将魔刀抢回来,才能有再征三界的资本,不过二百年前我的右手脱逃后,化身为魔去寻魔刀,这一下打草惊蛇了,如今那菩提老儿封山闭户,我与魔刀的连念彻底断开,更何况菩提老儿最是会用芥子之术,偌大的方寸山只怕化为尘埃藏在草里,躲在山涧,这天下之大我去哪里寻去?” 他又看了看立在两军阵前的悟空,笑道:“不过这菩提老儿百密一疏,将这徒弟放了出来,若是活捉了他,我用秘术说不定能探知方寸山的位置,只不过如今看来活捉这个悟空怕是很难。” 烛九阴看着悟空点了点头道:“大王所说不错,这个小辈修为通天,我败他有三四分的把握,想活捉怕是极难,更何况若是一开始便存着活捉的心思,怕是胜算连一成都不到了。” 烛九阴的话虽然听在蚩尤耳中不爽,可蚩尤也知他说的确是实话,拍了拍烛九阴的龙身道:“此事需从长计议,非今日便可解决的,慢慢来吧!先收兵再做打算。” 烛九阴点头领命,传音各个统兵将领传达收兵命令,只见得这些奇人异兽有条不紊的后退千里,落下大荒扎营安寨。天庭大军见此,当然也不会贸然追击,整顿军阵后在云雾中继续严阵以待。 悟空见无仗可打后,也退回了前军之中,统领前军的佑圣真君笑道:“斗战星君斗法高绝,不减当年,须臾之间便重创那九头相柳,又击退了大巫翕兹,当计头功。”一旁的北斗几位星君也是对悟空赞扬不已,悟空只是和他们胡乱对付几句,便回到了中军之处。 悟清见师兄得胜归来,等到师兄和天蓬元帅交谈完毕,才笑意盎然的迎道:“师兄的身手真是让师弟叹为观止,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有如此修为。” 悟空一摆手道:“哎!师弟修的道法比愚兄要好,以后修为必定会突飞猛进,莫要着急便是。” 悟清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有所感应,脸色激动得从山河袋中掏出一张绿色符纸来,贴在前额,悟空见此心中顿时翻腾起来,这符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方寸山弟子与师尊菩提老祖的千里传音符,他自然也有一张,只是自那事以后便不敢再用过…… 不一会儿,悟清将符纸从额头上拿下放回山河袋中,一脸遗憾道:“师尊让我回山一趟,我再和他说师兄的事时,已断了联系。” 悟空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悲哀亦或是轻松,故作淡然道:“无妨,师尊相召,师弟速速回山便是!” 悟清点了点头,便要从山河袋中掏出传送法坛来,悟空强笑道:“师弟不用这么费事,我来助你。”说着剑指指向悟清,手中一张飞行符激射贴在悟清胸前,当时悟清便消失不见。悟空收了神通,怔怔的看着悟清消失的方向出神,久久不语…… 第七十七章 再回方寸 悟清又回到了方寸山,他并不知道师父急召他回来是为何,之前师父曾说过他要闭关一个甲子,如今却突然召他,看来确实是有急事。 他一刻都不敢耽误,径直飞入三星洞内,只见瑶台上菩提老祖正睁开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徒儿拜见师父。”悟清急忙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说话。”菩提祖师手臂虚抬,一股轻柔之气将悟清身体托起。 悟清低首道:“师父召我回来,可是有事?” 菩提老祖顿了顿,似乎觉得话不好说出口,可又不得不说道:“见过你的师兄了?” 悟清道:“见过了,师兄他人很好,修为高深,神通广大,还杀了一个大巫天吴。刚才还是师兄施法送我回来的呢。” 菩提老祖点了点头道:“想来他的事情也都应该和你说了。” 悟清一头磕在地上道:“师兄的确和我说过了,他还曾说等蚩尤之祸事了,便会以身谢罪,被我驳斥了。” 菩提老祖缓缓闭上眼睛,面露悲色道:“痴儿……痴儿……”沉默了一小会儿,复对悟清说道:“你做得很对,你的这位师兄脾气倔强,认准的事很难回头,没想到你能有劝动他的本事,为师甚是欣慰。” 悟清连称不敢,那菩提老祖又道:“听说,你的妻子现在怀了身孕?” 悟清非常差异自己的师父消息怎会如此精通,不过也只能照实答道:“不错,歆儿确实怀了身孕,已有两个月了。” 菩提老祖点点头,极其慎重道:“不若就把她接来方寸山吧!这里灵气充盈,对胎儿的成长大有好处。” 这一下悟清是彻底的懵了,不是说他不想把司马歆带到方寸山来;相反的,他是特别希望能让司马歆在方寸山住下的,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清心寡欲,绝不会喜欢有凡人在此打扰他清修的;况且这方寸山除了师父便只有些仙禽灵兽,司马歆被人伺候惯了,哪里能受得了这等清苦?不过这一次菩提祖师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妻子来师门居住,倒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菩提祖师似乎看出来悟清的顾虑,笑道:“方寸山开山万载,我共收徒三千六百众,只有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你娶了媳妇,我这当师父的便认定那是我孙儿了,司马歆虽贵为公主,可我这方寸山仙山仙水仙景,又有众多仙鹤灵鹿供其驱使,你害怕委屈了她不成?” 随后又道:“我决意重开方寸山,以后你可用乙木仙遁直接回来,这样以来你和你的妻子便都在方寸山住下,也免得她孤单。你再在长安你的府邸里把法坛摆好,以后来回便方便多了。” 悟清大喜拜首道:“师父处处为徒儿着想,徒儿感激不尽。” 菩提祖师颔首笑道:“此事事不宜迟,你且去吧!”说完一挥手中的拂尘,悟清便被他送回了长安。 只是这悟清走后,菩提祖师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突然开口说道:“早知这样,我也不可能让他……” 随着他的话语,他身边的虚无处显现出来兔子的身影,兔子开口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盼着老和尚的期望能够实现吧!” 提起老和尚,菩提祖师的脸上显出不忍之色:“没想到他能如此决绝,连我这多年老友也被他筹谋进来,哎……如此魄力,我不及也!” 兔子的声音略显低沉:“能为天下苍生谋福至此,无愧佛之称号。” 随即又对菩提祖师道:“我本来在大荒那凶地呆的腻了,正想出来云游四海,不想机缘巧合救了你徒弟一命。虽是凑巧,可这因果也算是越来越多了,看来这次我亦不能孤身事外了。” 菩提祖师朝着兔子行了个道理:“有道友相助,胜算又大了几分。” 兔子不以为意道:“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让我探听虚实还中用,别的事我也干不了。早知道如此,我早就用从相柳那里拔来的毒牙先暗中杀几个蚩尤残部了,如今他们集结大军,怕是再难找到单独下手的机会了。” 菩提祖师道:“终归是需两军征战的事情,暗杀这等手段上不得台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用也罢。道友若是不嫌弃我这方寸山简陋,便在这里住下吧!” 兔子左右看了看,跳下瑶台道:“那我先踅摸个好地儿……” ………… 悟清被师父一拂尘扇回了长安,急忙赶回家中,司马歆对于自己的丈夫一天就回来了深感意外,听了菩提老祖的决意后,众人也都是吃惊不已。 “我要去方寸山?”司马歆对于这个消息不知是喜是惊。 “安心,师父只是说让你去那里长住,我在家里设了法坛,咱们随时都能回长安的,为了咱们的孩子,还是听师父的安排住在方寸山比较好。” 司马歆低头诺诺低语,悟清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知道她有些不情愿,只能再道:“这样吧,咱们定个时间,每个月都回家住十天,其余二十天都在方寸山上住,可不可以?” 司马歆终是答应了悟清,小两口儿甜甜蜜蜜的收拾些东西便要用法坛传回方寸山,却被众人一同拦住。 “就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罗玲横眉冷对率先发难。 “这要我说什么?”悟清对此很是不解。 “就说说你回了师门,俺们若是有事,去哪里联系你?”小八在一旁道。 悟清恍然大悟,从山河袋中掏出几张绿色符咒依次递了过去:“这是千里传音符,将符贴在额头上,心中默念自己所想,我便能收到你们的消息。听消息时也是贴在额头上就行。”说完就带着司马歆上了法坛,留下还在试着符咒的众人…… ………… 蚩尤已经领兵退回了大荒深处,他和四个大巫正在商量着事情:“我此去会隐蔽些,到了那后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够妖修,然后便回返,想来那悟空身在天庭军阵中,也不敢擅离职守,更不会再入大荒了,只是你们四人一定不能分开行动,天庭兵多将广,咱们可折损不起。” 四个大巫当下恭声称是,蚩尤满意的点了点头,化作一阵黑雾融入在夜色之中…… ………… 西牛贺洲,这里多是妖修国度,极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不过在一片荒谷之中,还留有一片人族的村子,村子里的居民并不算多,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不与外界接触,而附近的妖族似乎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人族的村子,从未来此骚扰过,就这样一代代的人族在这个偏僻贫瘠的地方顽强的繁衍生息着。 这村子中有一座土地庙,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人来拜一拜,平日里谁也不会注意这个不足一人高的小破土地庙。 说是庙,不过是用砖石垒砌的大一点的神龛罢了,庙里有一个用泥巴呼成的雕像,看着像是一个老头,手中还有一颗枯枝做拐杖,都是村民按照自己想象的土地爷的形象胡乱捏的,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土地爷神像后面斜倒着一个拇指长短的精美的玉质神像,这个神像五官栩栩如生,雕工细致精巧,底部用小篆刻着“阎罗”二字,这竟是一个在凡间最难见到的阎罗王的神像! 这村子里若是有道行高深,修为通天的人在此,便会发现前些时日村里的这个破落的土地庙中来了一位一身大红袍的黑脸神灵,非是别人,正是得阎罗王之命来到西牛贺洲潜伏下来的钟馗! 钟馗已经在这土地庙中呆了一个多月了,那八十万修罗阴兵被他用法宝装了,贴身带好,只等阎罗王传下命令来,便会以大军布下修罗伏魔阵来御敌。 这一日钟馗正在擦拭自己的斩妖宝剑,忽然腰中玉佩明亮起来,钟馗猛然站起将玉佩拿在手中,只听玉佩里的传来阎罗王的声音道:“速去蛇盘山!” 钟馗听闻,不敢怠慢,直接遁起身形便往蛇盘山而去,飞至半路见前面便是蛇盘山,从袖中拿出一物,似铁非铁,似玉非玉,说黑不黑,说灰不灰,形状是一块令牌,正是地府的阴兵调兵令!只见钟馗默念咒语,将那令牌往天空一抛,顿时乌云四起,天昏地暗,那令牌放出来八十万修罗阴兵,遮天蔽日! 蛇盘山上赤膊壮汉样的蚩尤正将一条黑鳞巨蟒装入乾坤袋中,突觉异样,侧头一看,懊恼的拍了拍额头道:“千算万算,忘了那厮!” 第七十八章 西牛贺洲 蚩尤很是懊悔,他的确遗忘了一个人,阎罗王。 阎罗王作为十殿阎罗之首,是阴司的正神,位高权重,可这并不是蚩尤顾忌他的方面,蚩尤真正担心的是这位阎罗王算无遗策的能力。在一万年前,阎罗王就曾在那场大战中崭露头角,成为了三界大军中统领鬼军的实权人物,他用出来的计策总是会让蚩尤的九黎族大军吃亏,久而久之蚩尤便知道了阎罗王这个人物。现在他看到这漫天遍布的修罗阴兵,哪里不知道这是阎罗王为了对付自己而布的局。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阎罗王还要阴我一手。”蚩尤恼怒嘟囔道。眼见天上的阴兵布下大阵朝着自己笼罩而来,蚩尤怒啸一声身体迎风儿涨,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涨到了千丈身高,那社盘山只到了他的腰间,天空上飘荡的阴兵在他眼中还不及蜉蝣大小。 钟馗大吃一惊,这般天地法像实在太过惊人,这人的气息随着身形的胀大也跟着暴增,身上那一股股的煞气直冲云霄,离得近些的阴兵有的受不住竟然直接被这煞气化掉了! 蚩尤变化成千丈大小后一手便将脚下的社盘山连根拔了起来,朝着修罗阴兵布下的修罗伏魔大阵扔了过去。 阴兵们虽然是灵体,普通的石木根本触碰不到他们,可这山却不一样,有道是山为地之灵,这一座座的山都是在天庭记录在案,有山神驻守的,这般陡然被拔起扔过来,山上的灵气还未消散,直撞得上万阴兵魂飞魄散,那大阵也因此缺了一角。钟馗眼角直抽搐,急忙调了阴兵补上缺口,只是这八十万阴兵还未建功,先损失上万,钟馗突然明白阎罗王临行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谦虚,说的都是实情! “这位是何方神圣啊?”钟馗暗暗苦笑道,随后指挥大阵向下压去。 这修罗伏魔阵爆发出毁天灭地的阴寒之气,向着蚩尤笼罩而去,此举果然有些作用,蚩尤似乎是受了那阴寒之力的影响,动作明显缓慢下来,不过只是一瞬间,蚩尤双手掐诀,张开嘴喷出一股黑色气息,竟然将下坠的大阵死死的托住,而大阵中的阴兵被黑气沾染,便如浴火之雪一般迅速消融。钟馗将心一横,虽然知道自己的法力与对方相差甚远,可还是念动真言,斩妖剑、索阴钩、镇邪印三宝齐出,打向蚩尤。 那蚩尤对来袭的三个法宝不管不顾,任凭打在自己的身上,好似以卵击石,就连糙皮都未曾击破。不过蚩尤心中还是暗自思量道:“这大阵威力不俗,虽能破之,可要消耗不少本元,得不偿失,不若先退为妙。”想到此,蚩尤怒吼一声,黑色气息喷薄更浓,竟将大阵撕裂一口,蚩尤趁机化小身形直接从撕裂处遁去。 钟馗指挥阴兵掉头去追,却早已失了蚩尤的身影。 毕竟都是阴兵,法力低微,遁速奇慢。想要维持阵法去追无异于天方夜谭。钟馗见此,也不收这些阴兵,而是站在阵里拿起玉佩和阎罗王禀告起来。 阎罗王听钟馗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伏鬼圣君此次做的不错,如今击退那人一次后,也算是功德圆满,你先退回地府。” 钟馗领命,将漫天阴兵收起,身形直接扎入地下消失不见。 ………… 蚩尤已化作平常大小,飞遁了一会儿后,眼见后面并无追兵,便落下身形,将乾坤袋中的那条黑色大蟒拿了出来,徒手从大蟒的七寸处插了进去,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来,蚩尤不顾珠子上的蛇血,直接放入嘴里大嚼了几口吞了下去。随后又徒手将这黑蟒的皮剥了下来,撕下来一大块肉生吃起来。 等到他吃饱后,十余丈长的大蟒已然是一副白骨,他随意得在身上摸了摸手,朝准一个方向又飞了去…… ………… 阴神想要回地府还是非常迅速的,钟馗此时已经来到了阎罗殿内,阎罗王见他回来,起身上前迎接道:“伏鬼圣君此行辛苦了。” 钟馗苦笑躬身行礼道:“小神差一点见不到阎君了。” 阎罗王笑着拍了拍钟馗的肩膀,道:“圣君此行倒是让我知道了那人早已不复当年之神勇,我这心病登时好了大半啊!哈哈哈!” 钟馗又施一礼道:“这一仗打的小神糊里糊涂,阎君可否为小神解惑?” 阎罗王点点头道:“如今你与他打过交道,我也不应再瞒你,此事还需从一万年多年前说起……”接着阎罗王便原原本本的将蚩尤的事情讲给钟馗听,直到最后道:“我料那蚩尤不论做什么障眼法,西牛贺洲必定是他的主要目标之一,便让圣君带着八十万阴兵去堵他一堵,刚才我发现西牛贺洲的蛇盘山上的妖众极短的时间内被全部杀死,魂魄也未回归地府,我就知道是他出手了,赶紧传讯让你去了蛇盘山,果不其然是他下的黑手。” 钟馗听完,叹服道:“圣人都奈何不得的上古凶神竟被阎君步步算计到位,小神佩服!” 阎罗王摇了摇头,无奈道:“在地府中除了天齐仁圣大帝、北阴酆都大帝和五方鬼帝外,我是唯一一个经历过万年前大战的人了,自从二百年前菩提老祖的方寸山被大魔袭击后,我便知道,三界的诸位圣人因为某些原因,不会再出来主持大局了,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慢慢筹谋,训练阴兵,迄今为止地府已有精兵千万,镇守阴司已是有余,这一次我也是想称量称量那蚩尤的斤两,果然如我所料,不及万年前多矣!我地府镇压着两块蚩尤残躯,那脱逃的是一块,还有地藏王菩萨镇守的一块。血池地狱被击穿后我曾下到无间地狱当面问过地藏王菩萨,他在全力镇压,无有余力再去管那脱逃的蚩尤头颅了。所以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在我们这些人的肩上。” 钟馗听完,摇摇头道:“这些事情太过复杂,非我这小神可以参与的。” 阎罗王叹了一口气,道:“莫要说你,我这些小谋略在蚩尤那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螳臂当车而已,这蚩尤可以吞噬妖修疗伤,迟早会恢复到他的鼎盛时期的修为,到那时没有圣人制衡,只怕三界不保!不过……”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起来。 钟馗虽然很想知道阎罗王的后语想说什么,可也明白自己不能多言。 阎罗王也没有再说下去,挥手让钟馗退下:“伏鬼圣君此行辛苦,先下去歇息吧!对了,再去补足阴兵,恐以后还会有用。” 钟馗领命退下,阎罗王终于沉吟了出来:“那个小子得众多圣人和势力的青睐,此事定不简单……不简单呐……” ………… 天庭直辖阴司,这里的情报极快的传至了天庭之中,天庭又火速将这情报传给了下界的天蓬元帅:“西牛贺洲有大量妖修死亡,疑似蚩尤真身已潜到西牛贺洲!” “哼!”天蓬元帅用拳头重重的砸在了营帐中的书案上,对一旁的悟空道:“斗战星君,这蚩尤魔头竟然跑去西牛贺洲作恶去了!” 悟空却并不意外:“意料之中的事,想来大荒之中已经做好万全之准备,就等我去撞个头破血流呢。” 天蓬元帅当然知道那四个大巫必然不会给悟空各个击破的空隙。可这样以来自己这八十万天兵就只能死守在这里么? “灵山就在西牛贺洲,”悟空又道,“那些佛陀菩萨罗汉也应该尽些力才是啊!” 天蓬元帅无奈道:“天庭已命灵山出些人手巡视西牛贺洲,可这一部洲毕竟幅员广阔,那蚩尤又极善隐匿身形,只怕到时候又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话悟空也很明白,只是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破解,带些高手进大荒袭扰吧,就怕弄不好便宜没占到不说,还要损兵折将;去西牛贺洲围堵蚩尤去,又不切合实际。真是进退两难之地…… ………… 西牛贺洲狮驼岭方圆百里,有大大小小的妖修几万之众,而狮驼岭的三位大王此时正在洞中喝酒,突然外面狂风突起,卷得洞外的值守的小妖身子都站不稳,被卷飞出去。 三位大王同时摔杯而起,手持兵刃冲出洞外,只见得半空之上有一团黑雾正飘忽不定,一个壮汉的脸庞在黑雾之中显现而出,盯着三位大王喋喋的冷笑。 青狮大王和白象大王“呸”了一声,提起兵刃就要上前火并,却被三大王一把拦住:“别轻举妄动!”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那黑雾中的壮汉,“这就是那蚩尤!” 青狮白象一听,心中大吃一惊,再想到前些时日三弟对他们二人说过的话,他俩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蚩尤定是为了吞噬他们三人而来! “三弟,你遁速最快,赶紧先走!”白象口中传音道,“你去灵山报信,我和大哥在此拖住他,等灵山的众多菩萨佛陀来了,咱们来个关门打狗!” 那三大王轻微了摇了摇头,传音给二人回道:“此去灵山我全力赶路须得半个时辰,算上来回等我搬了救兵回来,你俩早就进了他的肚子了。他只是个残躯而已,实力没有恢复,绝没有万年前那般恐怖,咱们弟兄三人全力应对,未必没有活路!” 三人眼神一碰,都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三人同时伸出食指对着蚩尤勾了勾,口中怒道:“你!过来呀!” 第七十九章 狮驼大战 黑雾中的蚩尤也不动怒,嘿嘿的笑道:“云程万里鹏,万年前我命人围捕了你数次,都让你逃脱了,也算是你的能耐,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若是现在跑,我也不拦你。” 三大王此时还是俊朗男子的模样,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情:“蚩尤,你也是个人物,这等拙劣的挑拨之计就别用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蚩尤哈哈大笑道:“好!待会儿可别自己独自逃生!”说着黑雾俯冲下来,双掌齐出,变得有七八丈宽,直接朝着青狮和白象抓来。 那青狮临危不惧,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便如那入水的油滴一般四外张开,转眼间便有百丈方圆;白象怒吼一声,率先变了真身,地上一滚化作高达千丈的巨象,提脚便踩。 蚩尤见他二人都用了真身,摇身一变也施展了天地法相,千丈巨人凭空而起,化掌变拳打在白象脑门上,直打得白象后退三步,将一座山峰撞塌。青狮见此,毫不犹豫也化作真身,头至尾长八百丈的青身金毛巨狮后退一蹬,直接咬在了蚩尤的手掌上,直咬的蚩尤鲜血直流,那蚩尤手掌在青狮口中一握,竟攥住了青狮的舌头,另一只手举起拳头猛挥过去,打在了青狮的咽喉部位,那青狮两眼一突,嘴巴不自觉的张开,蚩尤依旧不依不饶,抓着舌头使劲往外扥,拳拳到肉,打得青狮翻了白眼,三大王没有变化真身,以人形直接朝蚩尤的眼睛极速飞来,蚩尤心有所感,拳头化掌一下便扇飞了他。 白象此时缓过劲来,怒吼一声人立而起后双角踏地,那蚩尤脚下的土地猛然崩碎,蚩尤躲闪不及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青狮此时已被打的口鼻淌血,舌头还在蚩尤的手里攥着,心里也发了狠,双爪猛扑过来按在蚩尤大腿上,上下颚一狠劲儿复又咬在了蚩尤的伤口上,纵然蚩尤身经百战勇猛无双,此时也有些狼狈不堪。不过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欢喜的很的,这三个妖修的实力大大超过他的预料,吞噬了他们,自己的修为可以涨一大截,这也更鉴定了他要将这三个妖修斩杀的决心。 此时蚩尤的小腿已陷入了破碎的地面里,白象一脚踏了过来被蚩尤以肘抵住的同时三大王也现了大鹏真身,一双金翅伸展出来遮天蔽日,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后,双爪猛然抓向了蚩尤的头部双眼处。蚩尤一手被青狮死死咬住,一手抵住白象的脚踏,在谁看来都已是分身乏术,不过蚩尤法像不仅仅如此,只见他怒吼一声,瞬间长出三头六臂八足来,新长出来的两手抓住三大王的双爪,两脚抬起踹飞白象,一脚整整兜踢在青狮的肚子上,青狮只觉得心口一窝,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黑竟被踢晕了过去。而后蚩尤抓着三大王的爪子往近前一拉,又两只手袭了过来抓住了三大王的脚脖子,蚩尤正对着三大王的那个新长出来的头颅哈哈大笑道:“抓住你了!这回你还能跑哪去!”说完四只手使劲把三大王拉扯过来,张口就要咬上一口,吓得那三大王肝胆欲裂,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这蚩尤活活吃了!他可是见过万年前那些修为通天的上古异兽是怎样被眼前这个魔头一口一口生吞活剥的!心里一发狠道你要吃我我也吃你!无坚不摧的鹰喙对准蚩尤的脑袋就钎了下去。 就在这时,被踢飞的白象鼻子瞬间飞了过来,缠绕在蚩尤的身上,而后猛然一拉,八足站立的蚩尤法身竟然被这象鼻拽了一个趔趄,三大王的鹰喙也狠啄下来,竟将蚩尤的一个头颅上的眼睛啄瞎!那蚩尤头颅痛的哇哇大叫,四只手拽的更加用力,只是手上的法力运转稍有一丝迟钝,三大王抓准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急忙变化人形,从蚩尤的手掌缝中溜飞出去。 蚩尤眼见到手的猎物跑了,自己还受了伤,心中怒气迸发,四手合力抓住卷在自己腰上的象鼻,口中怒吼道:“既如此,那我先吃你这个象拔!”说着四手使出全力往两边一撕扯,竟然活活的把白象的象鼻撕裂!那白象痛得一声哀鸣,身体倒了下去,蚩尤狂笑着将手中的断鼻放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正在这时青狮苏醒过来,眼见得二弟被重创,直气得血灌瞳仁,朝天怒吼一声,震得周围山脉齐齐崩碎!这是他从来都秘不示人的绝招,名为朝天狮子吼,蚩尤离青狮最近,被这一吼吼得血气上涌,手脚发麻,喋喋的冷笑道:“还挺能叫唤,来来来,你能将我咬伤也是不简单,我要把你的几个牙齿拔下来做个项链挂在脖子上,这是你的荣耀!”说着咬着象鼻猛然一嘬,那断鼻竟如常人吃面条一般被他吸进了嘴里,这次不见他咀嚼,而是擦了擦下巴上的象血,狞笑着直奔青狮而来,这青狮却不欲与他纠缠,闪转腾挪的和他对峙,三大王又化为大鹏真身,只不过这次他不再近前,只是用双翅扇出道道风刃射过来,蚩尤见此,口中又道:“如此纠缠没有用,不若这样,我不吃你们,青狮给我做坐骑,大鹏你做我的先锋将军如何?” 大鹏口吐人言冷冷道:“绝不可能!我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你的坐骑第二天便成了你的腹中餐,想来都是用这鬼话骗的吧!” 蚩尤听到此话,不以为意道:“人为万灵之长,尔等这些禽兽天生便是供我等取用的,能当我人皇蚩尤的几天坐骑,也算你们祖上积德了!” 白象忍住断鼻剧痛,将法力全力注入到两颗象牙之中,满目生死大仇的盯着蚩尤,只等抓住机会便一头撞过去让他骨断筋折。 蚩尤心中盘算着如何取胜能最省力,而这三位大妖修虽然表面一副同归于尽的势头,可也是心有所盼,不愿主动出击。如此这般场面反而有些僵持住了。 就在蚩尤准备以受了重创的白象为突破口时,他的脚下突然阴气爆发,他躲闪不及,被从地底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大阵笼罩在其中。随着这大阵的出现,天空瞬间就变得乌云密布,阴风惨惨,三个妖修定眼观瞧,那大阵外有一阴神肃穆而立,紧紧的盯着困在大阵中的蚩尤,这阴神非是他人,正是阎罗王! 青狮白象大鹏三人见终于有援兵赶到,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受伤最重的白象缩化为人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鼻子嘶嘶不已。青狮刚才一直顶着一口气,如今气松了下来后猛然吐出几大口血,血里面还有些内脏碎片,显然被蚩尤的一脚踢的不轻。大鹏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刚才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被活吃了的颤栗感觉让他现在的手脚还有些发抖。 “多谢阎君相救之恩!”大鹏认得这是地府的十殿阎君中的阎罗王,拱手恭敬谢道。 阎罗王眼睛一直盯着阵中的蚩尤,沉声道:“不着忙谢,赶紧想想是跑是打,这大阵困不住他多少时间。” “跑?跑啥?”青狮顾不上擦拭嘴上的鲜血,狰狞的笑道:“我拼了百年修为的这一声狮子吼上达天庭,下传九幽,天界的人估计也是须臾而至,集三界之力我不信打不死这老小子!” 阎罗王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那大阵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阎罗王脸色一变,身形急速后退,口中道:“快退,大阵撑不住了!”三妖连滚带爬往后躲去,不到半刻,那大阵轰然崩碎,百万修罗阴兵死伤殆尽! 大阵破去后,蚩尤那三头六臂八足的法像又显露出来,只是那眼神中杀气更加凛冽,他在阎罗王出现的那一刻便明白了,这个青狮的朝天狮子吼并不是要攻击自己,而是在给外界传讯!这点是他大意了,本以为这等修为的大妖不会和天庭地府的人沆瀣一气,没想到…… 其实蚩尤是冤枉这青狮了,这青狮作为狮驼岭的大大王,自觉修为通天,根本不屑与天庭和地府来往,只想自由自在的做自己的妖王,可在他觉察到这蚩尤非自己弟兄三人可敌的时候,他便用了这招狮子吼,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声吼叫传到天上地下的时候,必然会有人查探这里,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发现在这里与他们缠斗的蚩尤了,只要天庭地府的人脑子没坏,肯定会全力驰援的,这也是他用出狮子吼的最大目的。 蚩尤一句话不说,身形猛然朝白象袭去,那青狮尚有战力,大鹏根本抓他不住,只有受了重伤的白象才是自己最佳目标,至于阎罗王,他根本懒得理会,一个阴神而已,到时候连地府一并砸了便是! 说时迟那时快,三大王大鹏猛然飞了过去,双爪虚晃,蚩尤去速不减,一手砸出,险险的与大鹏爪子擦边而过,那大鹏双爪蹬下抓住蚩尤胳膊,带出几道伤口来,蚩尤却不在意,眼见就要飞到白象面前,却被天上飞来的几件法宝击退了身形。抬眼望去,五方五老: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炁天君、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炁天君、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炁天君、北方黑帝五灵玄老五炁天君五位天君已悬在半空手持法宝与蚩尤平淡对视;又有四方神: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四位神君在侧随时准备施法。 蚩尤心中明白,自己若是此时不退,只怕天庭再来些人就很难全身而退了,当机立断,舍了白象化作黑雾便急速逃遁,那五方五老、四方神哪里肯放过他?紧跟着便追了上去。 青狮白象大鹏三妖此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纷纷化作人形,朝阎罗王再次道谢。 阎罗王微微一笑道:“只怕你们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第八十章 追击大战 青狮白象大鹏三个何尝不知这个道理,那蚩尤今日在此没有占到便宜,又知道他们三人法力高强,觊觎之心恐怕更胜,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有这么一个强敌不知何时便来偷袭,他们仨人岂不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大鹏的心思最是缜密,知道阎罗王此话意有所指,连忙拱手问道:“还请阎君指教,救我兄弟三人!”青狮白象见此也行礼求救。 阎罗王道:“依我看,三位大王还是将这狮驼岭解散,各自远走的好。” 三人听了大惊,这狮驼岭凝聚他们哥仨千年心血,哪能如此轻易割舍?又听阎罗王道:“非是让三位大王就从此不回来了,等到那蚩尤彻底被消灭后再回到这里逍遥快活。” 大鹏叹道:“万年前三界众仙合力,又有那七位圣人坐镇,都未曾把这蚩尤彻底灭杀,如今圣人皆避世不出,天下间哪里还有人制的了他!” 阎罗王摆摆手道:“三大王此言差矣,据我所知,前些时日天界的斗战星君在大荒斩杀了大巫天吴,又和蚩尤遭遇,斗了一场虽败却也全身而退,说明这蚩尤也并非无敌于世。” 青狮正在运功给二弟白象疗伤,听到阎罗王的话语大吃一惊:“斗战星君?就是那个一千多年前的方寸山弟子悟空?他现如今竟然如此厉害了?” “哦?”阎罗王挑了一下眉,“大大王也知道斗战星君的跟脚?” 白象有气无力的接话道:“那个悟空游历时曾来过我狮驼岭,修为神通与我们哥儿仨其实相差无几,不成想一千年过去,他已是能和蚩尤斗法的人物了,我们却差点成为蚩尤的腹中餐,唉……” 大鹏拍了拍白象的肩膀道:“咱们这些妖修大多天生异种,不用怎么苦修便能有一身强悍的修为,所以对待修行上从不下功夫,比不得他们生而为人,羸弱却有一股子韧劲儿,所以你看这三界之中修为通天的大多都是人族,便是那天生地养的龙族凤族也不及他们多矣,咱们仨就是这样,大哥二哥和小弟我其实都是天地间的异种,在修行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咱们每日不是吃酒就是作乐,哪里能挤出一点时间修行来?日久天长自然就会被他们落下,这只能怨咱们自己。” 青狮本想笑一声,却扯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下:“三弟说得对,想当初我未化形时每日要修行个七八个时辰,等到可与天地同寿了,立马便撂了挑子,现在想来,这几千年都白白浪费了光阴,刚才与那魔头蚩尤搏杀时我还在想,若是这些年修行不辍,我这一口怎么着也能咬断他的钢筋铁骨,到时候是他吃我还是我吃他便不一定了。” 兄弟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阎罗王只是淡笑不曾搭话。大鹏见此又诚心问道:“阎罗王你好人做到底,指点一下我们三人以后的去处。” 阎罗王压低声音与他们三人徐徐而谈,这三人亦是听得目不转睛…… ………… 五方五老与四方神在蚩尤身后紧追不舍,一道道威力绝大的术法连续击出,让蚩尤的逃离有些狼狈,且半路中又有二十八星宿组成星宿大阵拦截,蚩尤只被阻拦了半刻,便让后面的五方五老四方神追赶了上来。蚩尤见此心中隐隐感觉不安,若是被这样拖在这里恐怕那天庭的援军会越来越多,自己远未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修为,若是再被这样缠斗,恐怕蚁多咬死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蚩尤心中发狠,暗道擒贼先擒王,这些人里五方五老修为最高,其中又以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炁天君的道行最为高深,蚩尤狠辣无比的咬掉自己的一根小拇指,吐在手上,不顾鲜血喷洒,揉搓起来,却见一物在其手中越搓越大,明晃晃竟是一杆金枪!这金枪浑身闪耀金光,枪头却朱红无比。蚩尤双手持枪也不搭话,返身便朝五方五老而去,四方神后发先至,越过五方五老与蚩尤迎面撞上,蚩尤顶着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四位神君所用出的术法毫不退让的疾飞,将手中金枪猛然向着朱雀陵光神君一扎,一道神光瞬间穿透朱雀陵光神君的身体,在众人略显惊恐的目光中,陵光神君的身体化作荧光瞬间飘散不见。 原来这柄金枪大有来历,是蚩尤斩杀了轩辕族一位大将力牧后所夺得之物,那力牧与蚩尤曾赤身搏战三百回合,最终不敌被蚩尤斩杀,不过蚩尤的小拇指也被他临死一击所断,蚩尤为敬其英勇,特将他的武器金枪炼化做自己的小拇指,从此后这金枪就化作了蚩尤肉身的一部分,如今蚩尤不得已将这金枪再次唤出,以解无趁手兵器之急。 有了神兵在手的蚩尤更显威武,只一击便将四神君中的朱雀陵光神君灭杀,而后他又趁众人神乱之时,去势不减朝着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炁天君而来,这玄灵黄老一炁天君刚刚见那陵光神君灰飞烟灭,道心也是为之一惊,又见得这杀神朝自己而来,慌乱之间手中宝剑一刷,一道七彩霞光作为屏障出现在面前,这七彩霞光是他的最强道术,号称无法不挡,可刷落任何术法,只是这蚩尤万年前便和这些人斗争了百年,如何能不知这七彩霞光的奥妙?蚩尤嘴角轻蔑一笑,身形猛然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击出,直接穿过七彩霞光捅在玄灵黄老一炁天君的咽喉处!而后一挑便将玄灵黄老一炁天君的尸身朝着身后扔了出去。剩余的众位星君天君神君见这蚩尤绝地反击灭杀朱雀陵光神君,枪挑玄灵黄老一炁天君,无不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竟然都裹足不前。 蚩尤见此,不愿多做停留,纵声一笑,化作黑雾又急速飞遁而去。 眼见得黑雾瞬间消失在天际中,众多仙神面面相觑再不敢追,就在这时那被挑杀的玄灵黄老一炁天君忽然哼了一声,竟然又站起身来,只是从他的袖口里掉落出来一个五彩玉娃娃,这娃娃的咽喉处裂开一个小孔,密麻麻的裂痕布满全身,玄灵黄老一炁天君将这五彩玉娃娃捡了起来仔细翻看了一下,叹道:“若非这个圣人所赐的五彩娃娃,怕是我今日便要命丧蚩尤的手上了!” 原来这五彩娃娃是圣人所赐的法宝,妙法无穷,可替主人身死一次,万年来玄灵黄老一炁天君都将其戴在身上温养,今日果然排上了用场! 一旁的四位天君见此,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那朱雀陵光神君可没有这等宝物,是真正的身死道消了。另外三位神君脸上悲戚之色浓郁,其中白虎监兵神君哀道:“我四方神历经万年,不想陵光道友今日竟被那蚩尤所杀!” 二十八星宿此时也飞了过来,亢金龙平日里与陵光神君也是私交甚好,此刻痛哭道:“可怜我的陵光道友,被那魔头袭杀,落得个身死道消,灰飞烟灭的下场!哀哉!” 众人都知道,这蚩尤手下从不留活口,被他杀灭的人无不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从此轮回路上便又少一人。 “诸位!”玄灵黄老一炁天君主持大局道,“这魔头非我这些人可匹敌,如今折了朱雀陵光神君,那魔头也远遁而去,咱们也只能返回天庭复命去了。” 众多天君神君星君别无他法,只能飞回了天界…… ………… 方寸山中,悟清和司马歆已在此住了足有月余,事实证明司马歆的担忧完全不存在,只在方寸山上住了一天,她就迷上了这里,这山上的仙兽很多,又通人性,清晨醒来便有仙鹤衔来仙露,百日有灵猿来献仙果,到了夜晚,又能欣赏到满天星河,这等壮丽景观和神仙一般的生活让司马歆彻底了迷上了方寸山的生活。 相比这小两口,菩提老祖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沉闷,直到有一天兔子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道:“我仔细观察了一个月,确定了,这孩子没问题!” 菩提老祖的脸上才浮现出真挚的笑容。 第八十一章 兔子往事 自从兔子来到方寸山和他长聊了一次后,菩提祖师一直对司马歆肚子里的孩子有所顾虑,今日听了兔子的话语,心境竟一下子宽松了下来。 “大善!”菩提祖师老怀甚慰的捋了捋胡须,对兔子笑道:“贫道一桩心事落地,还多仰仗道友鼎立相助!” 这天地之间自古以来所有的生灵都有跟脚可循,只有这个兔子,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有多少道行,有什么神通,神秘至极;就是菩提祖师这等圣人对它也是知之甚少,不过这兔子在三界顶尖的一群人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很多人都被这兔子骗过! 说起来虽然很尴尬,可这却是事实,而且这兔子还有一个不知让他们高兴还是愤怒的习性,它只骗那些修为顶尖的人!至于像普通的仙人星君,很多都不知道有兔子这么一个存在!天庭中只有一个人上过这兔子的当,就是当今的玉帝…… 菩提老祖作为圣人,自然也入了这兔子的法眼,在许久以前,兔子曾耗时千年一步一步的计连计,环套环的为菩提老祖设置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大陷阱,不过菩提老祖早就从受害者的老友口中得知了这个兔子的恶习,为人又谨慎聪慧,最终没有上这兔子的恶当,这也让兔子郁闷许久,不过这兔子也算是有些风度,一击不中,远遁万里,从此再也不曾对菩提老祖起欺诈之心。 经过几万年的接触,在菩提老祖细致入微的冷眼观察下,还是发现了兔子一些秘密。 首先这兔子有天下第一的遁术,就连以遁速称王的云程万里鹏也不及它,这兔子在九位圣人及后来的蚩尤面前想跑就跑,谁也休想追上它。 其次这兔子有一宝肚,就算是称之为乾坤炼丹炉也不为过,这事还是道德天尊和菩提老祖讲的,有一日这兔子拿来一颗似丹非丹的东西让道德天尊品鉴,结果道德天尊一尝便知道这是兔子拉出来的屎粑粑,不过让道德天尊吃惊的是这颗兔屎粑粑的确药效非凡,据他推测,不仅可涨人修为,还能让服下之人在百年之内修行事半功倍,还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是培养后辈弟子的绝佳丹药。 还有就是这兔子隐遁之法亦是天下无双,它若是想隐匿,那任谁用何法都找不到它。 最后也是最厉害的就是它若想找人,任你躲在天涯海角它也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一点菩提祖师最有感触,这方寸山被他用芥子之术化作一粒尘埃沾在深山老林中的一块巨石上,不夸张的说现在就是领过来一个仙人让他在这巨石上找,他都找不到。这兔子却不仅能准确的找到这里,还大摇大摆的穿过层层禁制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菩提,跟你说点事……” 想到这里,菩提祖师不禁微微一笑,又对兔子道:“道友,你与悟清初次见面,便赠给他三根救命毫毛,贫道本以为是我的面子使然,现在想来,却是我这徒弟气运占的大些。” 兔子对菩提老祖的话也并不否认:“我头一次见他便从心底里泛起一丝丝安逸之感,当初不觉得,现在回头想想,是老和尚的气息作怪……” 随即兔子一甩耳朵,鼻孔朝天道:“不是我吹,那三根毫毛可是份大礼,我都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就留给那小子了。那可是我的胎毛,带上它,可隔水火,不堕轮回,躲三灾,避八难。妥妥的神物。” 菩提老祖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知道这兔子不会胡乱吹嘘,这番话语八成是真的。那这份礼就着实有点大了,回头得让悟清赶紧把这三根毫毛用起来…… 到底是师父,心中想的总是徒弟。 兔子对此毫无察觉,继续道:“我这几百年在大荒里呆着,骗来……不对,是搜集来很多奇珍异宝,但是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前两年我拔下来的两颗相柳的毒牙,这两颗毒牙我留着也无用,等他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就当贺礼送给他。” “相柳的两颗毒牙”菩提老祖听此来了兴趣,问道:“那相柳也是精明一世的人物,怎会被你拔去两颗毒牙道友不是一直不喜暴力得宝么?” 这话问到了兔子痒处,它得意道:“你有所不知,这两颗毒牙是相柳主动求我让我帮它拔下来的。” 说完不等菩提老祖追问便继续说了下去:“我百年前就在相柳栖身的深潭里洒些药粉,每隔十来年便偷偷的洒上一些,这些药粉没什么毒性,只是能让他的牙齿肿痛,就这样百年之后我故意现身让他看到,他从他的旧主子共工那里听说过兔爷我的名号,便央求着我让我帮他看一看他那发作百年的‘牙疼’病,我和他说这牙疼病病根在他第三个头的嘴里那两颗毒牙上,须把那两颗毒牙拔下来才能治愈,他就求我帮他拔下来,我应他所求,只好慷慨助人,用五彩神石把那两颗毒牙敲了下来,随后他对我还千恩万谢的,兔爷我也是心善无比,见他如此不忍再欺骗他,就将实情告与他知,这承想这厮竟然恩将仇报,咬牙切齿的说要杀我!” 说完兔子还摇头叹息道:“人心不古啊!这年头好兔子真是难当!” 纵是菩提老祖道心稳如磐石,此刻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友还真的是……”想了半天竟然有些词穷,摇头苦笑了一声。 兔子也是嘿嘿一笑,说道:“既然这孩子没什么问题,我就不在这里多留了,道友,珍重!”言罢兔子对着菩提老祖行了一礼,菩提老祖也急忙回敬一礼,兔子扭身便消失在菩提老祖的面前。 菩提老祖感叹了一声:“好神通啊……” ………… 天界内,四方神的朱雀陵光神君被蚩尤所杀的消息在三十三重天内迅速传开,让天庭内外充满了一片肃杀的气氛,自万年前的三界大战后,天庭的正统仙神再没有陨落过,以至于天庭的人们都快忘了自己虽是长生不老,却也会死亡的。尤其此次死的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君,这可是比很多普通仙人高上数层的存在,如今却落得一个灰飞烟灭尸骨无存的下场,不禁让众仙感到些许唏嘘与戚戚然。 通明宝殿内,玉帝端坐在御书案后的宝座之上,殿下躬身站着一群仙神天将。 “诸位爱卿,”玉帝开口,庄严大气,“此次五方五老、四方神与二十八星宿共同下界围剿魔头蚩尤,不曾想被蚩尤脱逃,还折损了陵光神君,众卿有何良策?” 能站在这里的没有普通仙人,都是在天庭中位高权重之辈,也都曾参加过万年前三界大战,并存活下来的老字辈了。 此时玉帝问完话后,这些人却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玉帝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有些失望,这些仙神对蚩尤的忌惮深深的刻在了灵魂深处,平日里不显,到了这等真刀真枪的时候便显露了出来。 太白金星见有些冷场,连忙出班行礼道:“启奏玉帝,蚩尤虽未恢复全盛时期,可道法也是高绝,纵观天庭,能与之堂皇一战的无有一人,且经过万年前的战败后,那蚩尤必定对众人围攻极为敏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所以我们无论是派出大军还是高手围攻,恐怕都不能建功。依照老臣看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这魔头蚩尤自地府脱逃后,七位圣人若是有人能够出面将其收伏,也绝非不可能之事,可七位圣人皆避世不出,上面的三位圣人还有法旨传到天庭,令咱们紧闭门户,静观其变。想来圣人自有筹划,老臣窃以为我等只需按照圣人的嘱咐行事即可。” 玉帝平静开口道:“天庭闭户倒是容易,可天庭有守护三界安危之责,若是任由那蚩尤壮大,只怕人界又会生灵涂炭。难道咱们就无动于衷么?” 太白金星道:“自然不可任其发展,不若就保持此时的状态,八十万大军守住大荒,让他们出不了大荒之外作恶,这样以来既能守护人界众生,又可遏制大荒内的九黎族残部。” 玉帝点了点头,太白金星的话不失为老成持重之言,可以采纳,随即又道:“还有西牛贺洲,那里妖修众多,是蚩尤觊觎之地,那里虽有灵山,可毕竟妖修特立独行,不愿受佛门与道家束缚,又该如何?” 太白金星未曾开口,那边二十八星宿的角木蛟出班拱手道:“回禀玉帝,我弟兄二十八人愿下界去往西牛贺洲劝说众多妖修分散隐蔽,这样以来可让蚩尤魔头的目标群大大的扩散,更不容易得手。同时我们再和他们讲一讲万年前蚩尤所做的恶事,让他们明白此事的重要与危险性。” 玉帝闻言,心中对此策很是满意,这二十八星宿都是万年前的大妖修,对残害妖族,让妖族差点灭种的蚩尤和九黎族大军恨之入骨,有他们前去和西牛贺洲的妖修们沟通,的确比天庭贸然下旨要好的多。 “此奏可行,”玉帝首肯道,“只是这样以来,岂不是全天下人都会知道蚩尤重现于世的消息了?” 太白金星躬身道:“玉帝,说句不恰当的话,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影响了。” 玉帝无奈一笑,太白金星说的倒是大实话。他最重决定道:“那就如此,二十八星宿听令,命你们下界前往西牛贺洲劝说妖修,分散隐蔽,若是想来天庭暂避的也可以;再派五炁真君五位爱卿带二十万大军下界,归属天蓬元帅统领,聚齐百万大军对大荒形成大军压境之势。” 玉帝下旨完毕,殿下众仙臣齐声告退,却有一位天将未走,玉帝抬眼一看,原来是西方增目天王。 “爱卿可是有事要奏?”玉帝温声问道。 增目天王拱手低声道:“启禀玉帝,末将确实有要事需密奏。” 玉帝微微一笑,招手道:“来来来,爱卿上前来奏!” 第八十二章 外出觅食 广目天王领旨走上殿台,附在玉帝耳边低语几句。玉帝的双眼似有精光闪过,点点头道:“此事爱卿应对很是周全,朕知晓了。” 广目天王躬身后退至殿下道:“末将只将此事告诉过增长天王,我兄弟二人觉得此事太过古怪,没得陛下旨意之前,不敢随意泄露。” 玉帝颔首道:“这事的确干系重大,爱卿是立了一大功。”随后沉吟了一会儿后,又说道:“那个凡人的来历可曾查过” 广目天王恭声道:“有圣人插手,末将不敢擅自做主。” 玉帝微笑道:“既如此,那你就悄然下界前去查探一番。” 广目天王拱手行礼道:“末将领命!”说完转身大步下得殿去。只留下一脸平静的玉帝坐在殿中,广目天王能够将这个牵连圣人的事情密奏给自己,这让他对圣人们的筹谋有了些许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这天界众仙骨子里最敬畏的还是太清道德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灵山古佛三位圣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三界之主的位置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不过玉帝倒是从来不会介怀这种事情,历经千万劫数终成正果的道心早就无比坚韧冰清,岂会在意这种蝇营狗苟的争权夺利的事?他更在意的还是三界众生的安危,圣人之间有所筹谋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欣慰的事情,毕竟若是光指着自己和手下的手下的众仙们,恐怕是难以招架那个绝世凶神的。 玉帝毕竟统领三界万年,眼界格局宏大且犀利,在广目天王的只字片语之中便敏锐的抓住了重点:那个下界凡人!能够让一位圣人亲口递话消危,这个凡人定然是圣人面前棋局之中重要的一环,等到广目天王将那凡人的跟脚查清,自己便有信心能弄明白圣人打的哑谜,至于这会不会惹得圣人不快,他并不担心,圣人既然没有嘱咐广目天王需保密,那应该就是存着让自己明白的心思。 “希望是个可以破局的招数……”左右无人,玉帝也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 司马歆在方寸山上过的很是开心,因为成婚后总是东跑西颠的夫君这段时间日日陪在自己的身边,不论是回长安小住,还是去皇宫请安,悟清总是伴她左右,这让司马歆心情总是很愉悦。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司马歆的小腹也终于开始渐渐的隆起,兔子给的丹药她一早就服了下去,而一只仙鹿每日早晨都会给她衔来三枚青枣,她也是欣然接受。 此时他们俩正闲庭信步的走在大晋皇宫之中的御花园内,宝贝女儿难得回来一回,已登基称帝的荣亲王放下了皇帝的架子,昨日在皇后寝宫内办了一场家宴款待了姑爷,又让小两口留宿在皇宫之中,好让司马歆和母亲多呆些时刻。不过这一大早小两口便逛起了御花园,让忙于政务埋头案牍的皇帝丈人心生暗羡之情。 “夫君,师父是神仙,你让师父看看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呗?”司马歆拉着悟清的手糯糯的撒娇着。 悟清肆无忌惮的揉搓着手中的柔荑,宠溺的对她笑道:“管他男孩女孩,留着点悬念等他出生不好么?” 司马歆轻轻的摇着悟清的手臂:“得提前准备小被子,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什么的……这些都得分男孩儿女孩儿呀……” 悟清揉了揉司马歆的头发,轻声笑道:“这事估计师父不会同意的,咱们就一样准备一套就好了。” 司马歆瘪了瘪嘴唇:“哦!” 悟清笑着突然伸过脸来在司马歆的朱唇上轻啄一口,把司马歆羞得脸瞬间红晕起来,这里可不是毫无人迹的方寸山,而是耳目众多的皇宫里,忍不住左右看看,然后气鼓鼓又爱意满满的瞪着自己的这个黑夫君。 悟清牵着司马歆的手说道:“好了!昨日给师父请安时,他老人家说你的胎气已稳固,又有兔子前辈所赐的丹药,这方寸山上的灵气对胎儿的益处已是可有可无,以后便不必日日在方寸山上了,什么时候想去随时可以回去便是。” 司马歆听后,大喜道:“真的么?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长住在长安了?”毕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心性,方寸山虽然是人间仙境,可住的时间长了难免让她心生孤寂之感。 悟清当然也明白司马歆的心情,虽然平日里不说,可让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挺着大肚子独自一人在山上生活也是委屈了,怜惜道:“没错,以后咱们就住在咱们的家里,而且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 司马歆心中欢喜不已,听了夫君的话更觉甜蜜,将头轻偎在悟清的肩头,喃喃细语道:“夫君是有大本事的,我听罗玲说过现在天上地下都不太平,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太平法,可我却明白夫君并非我一人的夫君,而是要去为天下苍生谋福的,皇爷爷曾经说过,这世间有能耐的人就如袖中尖锥一般,早晚会有崭露头角的一天,且这能耐越大,上天赋予他的担子便会越大,夫君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肩上的担子只怕不会小,我只求夫君在外奔波劳顿时要爱惜自己,时常回来看看歆儿和孩子便好。” 这一番话语流露出的真情实意让悟清有些动容,他也并非浑噩之人,自己在外游历几年所遇之事一直是中规中矩,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悄无声息的的推着自己一般,慢慢的在向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推进。 让自己与那蚩尤魔头抗衡?这个结论就如天方夜谭般让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可冥冥之中他有一种直觉:这恐怕是真的! 悟清想到这里,一手将司马歆搂在怀中,温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司马歆幸福的依偎在悟清的怀里,享受着夫君的温存,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去做,只求能够就这样舒服的呆着便好,只是悟清这愣头小伙子哪里懂得女子的心思?过了一会儿就说道:“我带你去外面游玩一番吧!听玄石说那狮驼岭送来的沉星寒犀驮人极为稳当,又能日行万里,这些时日咱们不在被他们偷偷牵出去玩了好几次了。” 司马歆气笑道:“我怀有身孕,父皇母后能同意咱们出去玩才怪呢!” 悟清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傻瓜,外出游玩当然是偷偷的出去才最好呀!咱们谁都不带着,就咱们两个人走,听小八说有一家乡间小店的酱骨头滋味最是美味,他骑着沉星寒犀去了好几次,那沉星寒犀已然认路,咱们就去那里。” 司马歆自怀孕后最是听不得什么美食,只要听到便会口水直流,此刻听了悟清的话心中已然对这大骨头趋之若鹜,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点头道:“那就听夫君的。” ………… 二人和皇后作别后出了皇宫回到了丰园,趁着众人不备牵走后院的沉星寒犀一路奔驰而去。 这沉星寒犀据小八说是他的大师父在天界抓下来的仙兽,平日里养在天上专为仙人代步所用,腾云驾雾自是驾轻就熟。二人骑在这沉星寒犀宽大的后背上,一路上你侬我侬的腻乎个没完,这沉星寒犀身为仙兽,心智可是极高的,知道此时后背上的两个年轻人是自己的正式主人,且女主还身怀六甲,自然使出浑身解数稳稳当当的行路。 这沉星寒犀脚力的确飞快,不过个把时辰便来到了千里之外的目的地,它按落云头,停在一个四下无人之处。 悟清搀扶着司马歆下了坐骑,那沉星寒犀讨好的化作普通青牛模样走在前面引路。 司马歆看的啧啧称奇,对悟清轻笑道:“在家许多日我竟不知它还有这般本领,不仅能腾云驾雾,还能变化模样。” 那沉星寒犀听到后面的女主人在夸赞它,回头咧嘴似是笑了一下,尾巴还摇了摇,迈着轻快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悟清司马歆两人在沉星寒犀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店铺门口。说是店铺,其实就是在一个村口处的两间草房。草房外面搭着一个棚子,上面胡乱铺些席子干草。棚子里摆着些桌椅,外面有个灶台,上面有一口漆黑的大锅正盖着盖子,从里面冒出絮絮白烟。 一股肉香扑面而来,司马歆吸了吸鼻子,两眼瞬间放光道:“好香啊!” 悟清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满意的点头道:“的确好香啊!不枉咱们赶了这么远的路来吃。” 说话间草房里走出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一身农夫打扮,见到悟清二人,又看到一旁的青牛,连忙笑道:“二位客官,可是来尝大骨头的快快里面请!” 把二人让进棚子里坐定后,中年男子笑脸相迎道:“二位客官,你们来的刚刚好!这头一锅的大骨头刚刚煮好,可是要尝尝” 悟清点头笑道:“我们也是听人介绍而来的,先来一盆大骨头。” 中年男子听了,更是喜笑颜开道:“我见那青牛便知道,你们定是那位大胃食客的朋友。好家伙,每次他来都得吃两大锅!”说完便回身到了灶台盛出一盆大骨头端了过来。 大骨头一上桌,香味更浓,司马歆早已等不及的夹出一块大快朵颐起来,一口下去,司马歆双眼顿时大亮,欣喜的对悟清道:“夫君快尝尝,真是好吃!我以前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悟清笑了笑,拿起一块肉骨头尝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二人闷头大吃起来,一盆肉骨头很快便见了底,店家眼明手快的又送来一盆。就在这时,有四个汉子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似乎是被这香味所引,转向便进了棚子里坐定。 “店家!”一个山羊须的男子高喊道:“店家!给我们上四盆肉骨头,再来四坛好酒!” 中年店家听有客召唤赶紧出了草房,对四个来客陪笑道:“四位贵客!咱们这小店只有些村里酿的土酒……” 那山羊须的男子不耐道:“不论什么,速速端来便是!一会儿一并算钱给你!” 店家不敢怠慢,盛了四盆肉骨头送了上去,又抱来几坛土酒。 四个男子吃的满嘴流油,啧啧称赞,直言过些时日还会来吃。悟清正对着他们这一桌,本来并未在意,却冷不丁听到了那一桌的一句低声密语:“六哥,听说这回天枢堂尽数折在了长安,咱们这回再去会不会……” 悟清不动声色,手背上的青筋却瞬间暴起! 第八十三章 有人来投 被称为六哥的正是那个山羊胡的男子,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悟清和背对着他的司马歆,只觉得这二人是普通百姓,没有放在心上,亦低声密语对同伴道:“莫要声张,吃完这顿赶紧赶路,这次咱们的目的并非是硬闯,而是以巧取胜,机灵些便是。” 另外三人都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悟清有心将这四人在这里就拿下,可是考虑到司马歆身孕在身,怕是经不起惊吓,所以只能暗自忍耐。 不大一会儿,盆中的肉骨头便见了底,司马歆擦了擦手,满足的对悟清说道:“夫君,这家店的肉骨头真是好吃!便是皇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来这种美食呢!”此言一出,她身后的推杯换盏的声音为之一静,悟清无奈起身笑道:“歆儿先莫动。”说话间对面的四人同时暴起,不过他们再快也没有悟清的手快。只见他剑指连弹,四道暗气准确的击中那四人的身形。 司马歆只听得身后噗通噗通几声闷响,再回头看时,那四个人已经都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他们喝多了?”司马歆还没有转过弯来,疑惑的问道。 悟清宠溺的一笑,先是大手一挥将四人收入山河袋中,而后在桌子上放了一块碎银,朗声道:“店家,两桌子的饭钱一并算了。”说完不管出来收了银子喜笑颜开的店主,直接带着还在懵懂中的司马歆快步离去。 沉星寒犀带着二人飞回长安后,悟清把司马歆安顿好,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金吾卫,将还在昏迷不醒的四个人交给了窦三刀。把事情的经过一说,窦三刀的胸脯拍的山响:“放心吧兄弟!这事包在我身上,在金吾卫就没有张不开的嘴!” 悟清回到家中,心中还是不太放心,把府中的管家叫来,细细的安排了些事情,又嘱咐了一遍玄石他们。 待到晚些时候,窦三刀就到了府上。 “这四个还是朝天宗的,隶属于命召堂。”窦三刀喝了一大口茶,长出一口气对悟清说道,“他们的目的还是你这里,不过这次不是强攻,而是投毒。这个命召堂的人都是用毒的高手,在百象郡我们金吾卫可是没少吃他们的亏,不过这个堂口总共就寥寥数人,这一次竟被你逮到四个!且还有一个是堂主。兄弟,你可算是朝天宗一大克星了!”说到最后,窦三刀咧嘴开玩笑道。 悟清却是有些头疼,这次凑巧能碰到这四个歹人,以后呢?如此满无休止的暗袭,难不成以后自己这家里还得时时刻刻的开着法阵?且下人外面买的吃穿用度一切东西,还得打起十二分小心来防着这些人做手脚,悟清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几床厚棉捆捂起来,束缚的快要窒息了! “如此被动,非我之性!”悟清愤然而起,怒声道。 这一举动把身边围坐着的众人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印象中,悟清的性情一向温和,却不想如今为这事怒声而斥,窦三刀心思最是活泛,转念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如今的悟清不比以前的孑然一身,而是有了司马歆和未出世的孩子成了他的羁绊,朝天宗三番五次的来袭对他来说不过皮癣之疾,可对于一介凡人的司马歆来说却是凶险无比,这显然已经触犯了悟清的逆鳞。 悟清眼神中已是杀气盎然:“师父教导过我,方寸弟子行事,不能留死仇,我须与这朝天宗做个了断了。” 玄石双手合十赞道:“没想到菩提祖师竟约束门下弟子不结死仇,真是有大慈悲心之人。” “笨和尚,”罗玲没好气的白了玄石一眼道:“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杀人须杀尽,不留复仇人!你怎么听出来的慈悲?” 玄石咋舌,不再说话,一旁的小八憨笑道:“菩提祖师的训导对俺的脾气,这就对了!”飞秋也是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对此话极为赞同。 悟清转而对窦三刀说道:“歆儿快要生子,我本不欲大动干戈,可朝天宗如此无休止的骚扰,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窦大哥,麻烦你给我一份详尽的朝天宗资料。” 窦三刀拍了拍悟清的肩膀,宽慰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这朝天宗绝非等闲,在百象郡盘踞百年,根深蒂固。我们金吾卫本就在百象郡势力不强,所得的有关情报非常有限。” 悟清听得如此,也知窦三刀不会骗他,点点头道:“无妨,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去一趟的,有什么情报给我便是。” 一旁的飞秋突然道:“左右无事,我和你去一趟。” 悟清刚要婉拒,小八亦开口道:“俺也要去,早就想松松筋骨了,这些时日你这里的伙食把我都养出膘来了!” 罗玲鄙夷道:“你的肥膘还用养?一天五顿饭,一顿一大桶的。” 小八知道罗玲的脾气,对于这样的话语不以为意,反倒是挠了挠后脑勺儿嬉笑道:“你们人族有句古话‘能吃者多福’俺这也算是有福的了。” 玄石不理两人打诨,只对悟清道:“大哥,那此行将我们都带上吧,这里留着罗玲看家即可。” 悟清心里却有些不放心,他心中更愿意自己孤身前往,剩下的人都留在这里帮他保护司马歆,省得他担心。 罗玲在一旁看出了悟清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我职责所在,不能远离长安城,所以这家就由我看着吧,你放心,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调集了八百阴差日夜守护在你家四周,一旦有风吹草动我都能及时知晓,更何况还有你师兄给的大阵守护,可以说万无一失的。” 听到罗玲如此说,悟清才稍稍安心,叮嘱道:“那就烦劳你平日照看一下歆儿了。” 窦三刀听到悟清如此说,便知他的主意已定,暗叹一声,只得道:“那你们先等等,我回去整理些朝天宗的情报来给你们。” ………… 大荒深处的堂庭山山顶处,显现本体的相柳正嘶吼着指挥一帮异兽怪人往山顶上的一个洞口里驱赶妖兽。不过相柳本是九头,如今一个头颅却没有眼鼻口,只如一个大肉球一般,显然经过之前的一战,被悟空砸碎的头颅还没有长好,不过那肉球的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刻不停的翻滚着,看样子它的头颅再生也不会费多少功夫了。 而那些被驱赶进洞中的妖兽竟连悲鸣都没有机会发出,只听得一阵阵咀嚼的声音在洞内传出,映衬着整个堂庭山山顶格外的诡异。 强良、蓐收、翕兹、烛九阴四位大巫静静的在洞口外站立,直到黄昏十分,洞里的咀嚼声终于停了下来,四位大巫同时精神一振,看向漆黑的洞口。 不大一会儿,蚩尤的身影从洞中走出,他的双手和下巴处还残留着血迹,不理会漫山遍野跪倒在地的大军,只是淡淡的和同样屈膝跪倒的四位大巫说道:“不找到其余残躯,我恢复不到巅峰时期。” 强良躬身道:“大王,您的残躯都被那几个圣人镇压,恐怕……” 蚩尤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自有定策,这些妖兽我不再需要了,你们将他们驯服充入军阵中,好好训练,过些时日有大仗要打!” 听到蚩尤说有大仗要打,四个大巫个个眼冒金光,流露出兴奋之情,领命退下。 蚩尤抬首观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长安城丰园内,一行人收拾完毕,等悟清和司马歆告别完毕就要出发,却不想管家急急忙忙的来到后院,对悟清说道:“老爷,门外来了三个人说是来投奔,我看他们个个面目惊人,不似凡人,特来禀报。” “投奔?”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事透着一股子新鲜,悟清不知来者何意,是善是恶,也不敢贸然将人放进大阵,只能出门去迎,一行人也都跟着出去瞧热闹。 而在大门外,有三个人正大大咧咧的站在丰园的大门外,其中一个丈二身材大头阔嘴的壮汉正啧啧的品头论足着:“三弟,你看这大阵,啧啧啧,我就是在天界都没见过这样的阵法。” 一旁的一个俊朗男子点头道:“这个大阵看似朴实,却极为精妙,只怕咱们师兄弟三人须臾之间都破不得,看来这方寸山的弟子确实有些能耐。” 剩下的那个胖大男子瓮声道:“只看这大阵,我们便来对了地方。” 说话间,悟清一行人从府中鱼贯而出,其身后的小八看到门外的三人后,失声惊叫道:“三位师父!” 第八十四章 白象疗伤 不错,门外的三个汉子正是化作人形的狮驼岭三位大妖,那一日在狮驼岭击退蚩尤后,三位大妖自觉抵不住蚩尤这绝世的凶神的再袭,就与来驰援的阎罗王商议,却不料阎罗王提的建议竟是让他们三个来东胜神洲大晋国来! “据我所知那个方寸山弟子的身边有一个朋友是你们狮驼岭的一个徒弟,三位不妨去那里看看,依我浅见,这方寸山弟子被诸多大能瞩目,背后定然有不凡之处,且那弟子成婚之时你们又送去厚礼,想来也是有所筹谋,多余的话我便不再多说了。” 阎罗王的一番话让三人好一阵嘀咕,最后还是云程万里鹏做了决定:“既如此,我们这就遣散小妖,前去大晋,多谢阎君指点迷津!” 就这样,三位大妖横跨两州来到了大晋长安城处,见得丰园外有大阵守护,就驻足在此差人进去禀报。 悟清一行人将这三位大妖迎进府中,小八不等三人坐定急忙上前拜倒道:“弟子小八参见三位师父。” 壮汉模样的青狮大大咧咧道:“八零八八起来。” 小八起身后,一旁的白象笑道:“这小八几年未见,倒是壮硕了不少。” 小八听了白象的声音,有些疑惑道:“二师父的声音怎么如此嘶哑闷声?” 被徒弟问到痛处,白象一拍大腿怒道:“别提了,有个凶神偷袭狮驼岭意图拿我们哥仨打牙祭,我们在与之捉对时我不慎被其伤了鼻子,如今我没了鼻子,都不敢显出本体了,生怕别人说我是猪妖!” 狮驼岭被袭击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众人一听都震惊不已,事关师门生死存亡,小八急切道:“三位师父修为通天,被人袭击了山门还伤了二师父,莫不是蚩尤那厮?” 云程万里鹏一抬眼皮:“哦?小八倒是好见识!不错,正是那个蚩尤!想来普天之下能让我们兄弟三人如此狼狈的也就只有他了!” 小八见二师父白象虽化为人形,却妖气外泄,脸色苍白,看来真得是伤的不轻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首对悟清道:“悟清兄弟,俺二师父被蚩尤重伤,那肉身丸可否给俺来一颗?” 悟清急忙掏出一个玉盒,从里面拿出三颗肉身丸来递了过去。小八也不客套,将肉身丸接过双手恭送到白象的面前。 白象一开始还在摇手苦笑:“没用的,一路上灵丹妙药吃了不少,没甚鸟用,看来这次真的伤了根基了……咦?”话说到一半却突然住了口,眼前这三颗丹药之中散发出极强的血气活力,又有佛法加持,他虽修行几千年,却没见过如此药力淳厚的丹药。 一旁的云程万里鹏到底是见多识广,只是用目观测就瞧出了这肉身丸的不凡,吃惊道:“这丹药似是用气血极强之物以佛门秘术炼制而成。” 小八有心在三位师父面前彰显,憨笑道:“这丹药是用我这兄弟的师兄斩杀的大巫天吴的尸身炼制的,炼丹的菩萨们说这肉身丸可治愈重伤,三位师父请用。” 青狮与云程万里鹏没有伸手去接,直言道:“我们伤势不重,运功调息几日便好,还是二弟服用吧。” 白象也不客气,伸手拿了一颗肉身丸扔进嘴里,只觉得服下后有一股说强劲至极的生命活力在丹田处缓缓绽放,所经之处将身上的一些暗疾新伤瞬间治愈,就连断鼻之处都有一股酸麻之感,似有东西要破肉而出,白象心中大喜,急忙运功调息,引导药力集中在断鼻处,其他人只见得白象的鼻子处有光芒闪出,一只象鼻从中缓缓生出,等到象鼻长到丈二长短后又幻化无踪。 白象收功仰天大笑道:“天不绝我!竟让我愈合如初!”随即竟向悟清拜谢一礼,口中说道:“多谢小友赠药!” 悟清急忙侧身躲了这一礼道:“我和小八是朋友,您是他的师父,无需客气。” 小八虽是虎头怪,心中却极为尊师重道,对三位师父都敬重的很,听闻蚩尤去了狮驼岭袭杀三位师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又怒又惊,此刻得空问道:“三位师父来这里作甚?” 青狮与云程万里鹏对视了一眼,坦然笑道:“狮驼岭我们三个是暂时回不去了,蚩尤那厮想要活吃了我们好增他的修为,这次虽然命大逃脱了,可总被他这么惦记着,指不定哪天就着了他的道,所以我们一合计,就遣散了山上的小妖,来这里躲个活命来,还望这位悟清小友收留!” 悟清心中有了明悟,不过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三个大妖修为通天,虽然被蚩尤追杀,可他相信凭这三位的本事,就算不去投靠天界,哪怕只是随意在这人间四大部洲中隐蔽自身的行踪,躲过蚩尤的搜捕想来也是轻而易举,又何必不远万里来东胜神洲来投自己? 悟清斟酌了一番,开口言道:“三位前辈来此,晚辈这里自是蓬荜生辉,只是小子无德无能,三位前辈为何如此垂青?” 这一问算是相当的直白了,我一个无名小辈,你们仨妖修大能逃命为啥逃到我这来?其实这不单单是悟清的疑惑,更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不解,方寸山弟子的名号如此值钱吗?竟能吸引三个素不相识的大妖修屈身来投?若说这三位是去投悟清的师父菩提老祖倒还说得过去。尤其是小八,更是感觉此事荒谬绝伦,在自己心中一向伟岸的三位师父竟然会来这里屈尊于自己的朋友门下?那自己算什么? 那云程万里鹏倒也直白,开口便道:“小友不必多疑,我们哥仨俱是大妖,平日里在下界作威作福惯了,纵使如今有性命之忧也断然不会去投天庭,那凄冷孤苦的九幽之地更是不会去想,所以我们只愿留在人界,而在这一界之中,我们对你的师门方寸山最为敬仰,且当年我和菩提老祖也有数面之缘,更不用说你的那位师兄悟空在得道成仙前还曾与我们有痛饮狂欢之交,你新婚之时我们也是念及与你师兄的交情才送来贺礼的,而你师兄如今在天庭大军之中镇守,我们又去不得,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到你这里最是妥帖,怎样小友,可解心中之疑惑否?” 悟清听后恍然笑之,深鞠一礼道:“有三位大能来护晚辈,真是折煞我也!晚辈这里被人三番五次的偷袭,正苦于门户安危,这岂不是瞌睡来了枕头?” 一旁的白象走过来憨笑道:“小友于俺有重塑肉身之恩,我便是给你看护百年的门户又有何碍?只不过……”白象左右打量了一下悟清,疑惑道:“俺观你似已入人仙之境,想来在这人界之中罕有敌手了,又怎会有宵小偷袭之忧?” “人仙?”悟清来了精神,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这个词语,拱手恭声问道:“还请前辈赐教,何为人仙?” 白象面露疑惑,似乎对悟清不懂这个很是不解:“怎么这个你都不知么?菩提老祖没有和你讲过?”见悟清摇了摇头,白象只得道:“俺这些也是从三弟那里听来的,还是让他和你说说吧!” 见堂内的众人都把目光移了过来,云程万里鹏轻咳一声,对悟清道:“当初三界未分,人神妖魔混杂,修行之道杂乱磅礴,后有圣人大德出世,立天地大道,定下人、地、天、金、玄五仙之境,以规范天下修行者之路;三界初开之后,当时天下间的几位圣人便又立下新规:天、金、玄三境之仙必须入天界或下地界,不得随意在人界走动,只因修到这三境的仙人举手投足间俱都有毁天灭地之能,故而圣人为护佑人界众生而定下此约;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规矩慢慢的就没有了甚么约束力,我这从未被人量定过的上古异种且不用说,就是大哥二哥这样已入金仙境的妖修滞留在人间的亦不在少数。” 大鹏见众人都默记自己所语,又补充道:“当然了,能留在人界的三境仙多是得道的草木妖兽精怪,你们人族倒是少有,只因你们人族虽号为万灵之长,可肉身天生羸弱,若想修行得道免不得要汲取天地灵气,等到了地仙地步,这人界的灵气便对修行无有助力了,只能去另外两界汲取先天灵气继续修行。所以人族的三境仙基本上都在天界,受天庭管辖。” 小八在一旁听得心驰神往,憨声道:“三师父,那俺现在是啥境界?” “你?”大鹏打量了一下小八,满意的笑道:“虽未入人仙之境,亦不远矣。” 小八听到自己还没有成为人仙,比不得悟清,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只是转念一想,悟清是吃了兔子屎才暴增了百年修为,能入人仙境不足为奇,自己修行不足甲子之数,有些差距也是正常的。 只是好想尝尝那兔子屎是啥味儿的啊…… 酸的甜的咸的都能接受…… 苦的涩的骚的也不是不能忍…… 第八十五章 朝天宗现 百象郡内,多是高山密林,虽有几处大城,村落小镇却是稀少,可谓是地广人稀之处。且无论大路小道俱是猛兽出没的林间山路,所以平日里这郡内少有人烟走动。 在百象郡东南方向有一片方圆百里的山脉,名为狼子山,这山上多是豺狼,又无甚药材特产,所以平日里就连猎户药农都不会涉足这里,据传那山里几百年前曾有两三个小村落,也都废弃已久了。大晋朝立国后,因这里再无人烟,也将这里弃之不顾,就连那堪舆图中也多不标识。 不过让大晋朝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狼子山中并非毫无人烟,让他们头痛不已的朝天宗的老巢就在这里! 严氏一族的那位天纵之才严钟承还未叛出氏族时就曾在机缘巧合中留意了这里,叛族而出后便带着追随自己的族人出了大荒来到这里扎了根,这里虽然条件依旧艰苦,可和大荒却是天壤之别,从大荒中从小磨砺的严氏族人在这里可谓是如鱼得水,如今经过近百年的发展,这里已被朝天宗经营的铁桶一般,这山脉中上百个山头都暗哨常驻,又都有暗道相通,消息传递极为迅速,山谷中无路,又多是禁制阵法和机关,若是有人贸然来此,定是十死无生。 其实金吾卫已是足够尽职尽责,曾派人两度来此探查,只不过都是被那暗哨提前发现,等到探查之人飞跃此地时,整片山脉已被早已布置下的混淆大阵悄无声息的遮盖住,让探查之人无功而返,如此两次,金吾卫也将此地的嫌疑剔除了出去。 在山脉中央的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有一块不起眼的巨石,上面布满了青苔,还有鸟儿在上面住脚歇息,毫无异常之处,却不料那石头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股柔光一闪而逝,有两个人影竟从那巨石之中贸然而出! 这两人俱身着暗红色的斗篷裹着身体,又用面具遮住了面孔,却见一个身形稍矮的带的是一个蛇头面具,而另一个则带的是虎头面具。出了巨石后这两人不紧不慢的向着山下走着,闲庭信步中两人也开始了闲聊:“这天枢堂全军覆没,二哥和老十七都未保得周全,宗主震怒之余又命老六出手,可我就怕那伪朝之人因上次之事有所防备,老六他们不好得手。”率先开口的是蛇头面具之人。 另一个虎头面具之人“哼哼”的笑了两声:“老六自小就鬼精鬼精的,除了好吃就没别的毛病,放心吧,我觉得他肯定能成事儿,其实之前我就说那长安是伪朝的国都所在,强攻不可取,二哥非得去逞这个能,这下折在了长安,救都没法救。” 蛇头面具内传来一声叹息,似乎有些伤感:“咱们‘钟’字辈的这些老兄弟们这些年死的死,残的残,所剩无几了,如今又折了二哥和老十七……哎……” 虎头顿了一下身形,似是也泛起伤感之意,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金吾卫的狗腿子们手段阴狠,想来二哥和老十七得受不少罪,只盼着那些狗腿子们先问他们总坛的事……这样也能让他俩少遭些罪。” 蛇头听到此也不再言语,他明白虎头面具的意思,宗主每次都会在他们这些外出公干的人的脑中布下禁制,只要被人问及总坛的秘事时,只要绷不住开口去答,禁制就会被开启,让他们的脑浆瞬间炸裂,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据传就连魂魄都会灰飞烟灭,免得敌人有搜魂索魄的手段…… 虎头见蛇头如此,轻笑宽慰道:“放心吧,老六走时我暗中嘱咐他了,到了那里,缜密的规划一下,在食材、下人、水源、空气等各个方面同时下了毒就赶紧回返,不论成败与否,先保证让自己全身而退才是正路。老六也应承了我,还和我说他肯定会都用六个时辰后发作的毒,到时候那个驸马府里的人毒性发作的时候,他已脱身千里之外了。” 蛇头听了,点点头,欣慰道:“还是三哥想得周密,老五我只会嘱咐他说事有不好,拔腿就跑……哈哈哈哈……” 二人笑着共同下了山,在山脚下分道扬镳,蛇头在一颗巨树的树根处一闪而没,不见了身影,虎头又前行了一段后也跳进了一个水潭没了身形…… ………… 百象郡的东部地带,同样的人烟稀少,只不过有一条金沙江贯穿于此,长年累月的冲击下倒是留下不少平地,所以江的两岸倒是零零散散的有不少村落小镇,这些地方的人因交通不便利甚少与外界交往,很多人从生到死也只是知道在千里之外有一个名叫姚安的城市,却也只是听说,一辈子都未去过。 不过这些淳朴的凡人不知道的是,几天前这里的一处林中废弃村落中秘密驻扎下了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这支队伍里的人各个能够御剑飞行,在凡人看来去姚安那千里天途,这些人有不少每日都要来一两个来回儿。 这支队伍是由金吾卫秘密抽调出来的精锐组建而成,为首的正是在尹天寿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魏宏风。他虽年轻,心思却老练缜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这支队伍是金吾卫在百象郡中的一支伏兵,保密为第一要务,人多眼杂的大城必然是不能去的,了无人烟的荒野也是不行,似这等深山老林中的遗弃村落才是最佳之地。这里距离姚安城不远,既可以悄无声息的派人去搜集情报,又能及时和当地的金吾卫取得联系,更兼得隐匿行踪,可谓是一举三得。 此刻的魏宏风正在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宝剑,心中却想着那个方寸山的仙人弟子悟清,大家年纪相仿,又都是修道之人,可在他的眼中那道泯然众人的身影却是自己难以逾越的高山。 “神仙子弟我当不得,那我就要当神仙!”魏宏风擦剑的双手稳而有力,“就算成不了飞天遁地自由自在的仙,也要当上斩妖除魔所向披靡的神!就算追不上他,也要不让他落下。”他在心中暗自发誓,这也是他能够如此年轻就能出类拔萃的重要因素之一,定了目标便永不气馁,更不会因挫折而自哀自怨,不张狂,不自卑,奔着目标坚定而行,这样的人,又如何能不成功?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来报:“大人,总司有密件!” 魏宏风沉声道:“报上来。” 从屋外进来一个金吾卫,双手拿着一封密件呈给了他。 魏宏风打开密件仔细的看了看,双手未见动作那密件便瞬间化为一团火焰,一呼之间便烧了个干净,连丁点儿灰屑都未曾留下。 “传令二队三队集合,”魏宏风霍然起身,将宝剑入鞘。“随我夜入姚安城捉拿要犯,其余人在原地驻守。” 那金吾卫恭声称是,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外就集结了五六十人,一个个的肃穆而立不曾发出丝毫声响,魏宏风在屋内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而出…… ………… 狼子山山脉中,在极深的地底下,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暗河,只因这暗河所在之地与地面并无任何连通,所以就连在此盘踞了百年的朝天宗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而且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漆黑程度,若是有人置身其中,除了能听见那微弱的流水声便再无感可寻,若是普通人可能半刻都支撑不住就会活活被吓死。就在这绝黑的环境中,突兀的亮起两道红色的光亮,就如夜色中野兽的眼光一般让人心悸,再仔细看去,这亮光中还有黑瞳闪烁,原来这血红的光亮竟真的是一双眼眸! 这眼眸猛然睁开时似有愤怒和些许的惊讶,不过随后又缓缓的闭上了,只留下几句喃喃自语在这寂静的地方环绕:“有点意思……老六竟然死的这么快……”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那地下河的流水声瞬间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河水,想要破水而出。 “不急……”人声又起,河水翻动的声音诡异的随之消失不见,这里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