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兰河》 第1章 怪异的少年 http://.biquxs.info/

碧兰河,绕行子道山下,由上游诸山瀑流汇聚而成。 此河的河滩及子道山崖的岩隙间盛长兰花,其叶如莎,中秋才发。花甚芳香,微风过之,其香蔼然达于四周。 兰花的颜色是罕见的碧色,更具质朴文幽、淡雅高洁。赖此河为生的人们,因此称此河是“碧兰河”。 陡峭之上,仅有一棵古茶树,已逾百年,名为“碧兰香茗”。传言中此茗甘而不苦,润而不涩,色淡而味醇。加之受碧兰花香沁绕,自带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若取山上甘泉水冲泡,未饮已觉香沁肺腑,饮之则甚为清冽。 只可惜,此树生于崖顶,岩壁陡险,无人敢攀而摘之,路过的人只能在崖下仰望香茗垂涎。 时值中秋佳节,正是螃蟹最肥美之时。碧兰河的河蟹个头不大,却肉嫩籽多,一筐值十两银子。 因此,每年这个季节,山民们纷纷前来捕捉。运气好的,能捉满满一筐,背到集市上,卖给富贵人家,则一家老小半年的生计有着落了。 此时,碧兰河里挤满了捉螃蟹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壮丁,有女人,凡是家里可活动的,都出来了,搅动地碧兰河水混浊起来。 这一天,是一年里碧兰河最热闹的一天。有因捉到螃蟹而欣喜欢笑者,有放声唱山歌者。潺潺的流水声,和着这些喧哗声,倒成了天然的音调。 有两个孩子摁住了同一只螃蟹,为归谁而揪打倒在水里。也有被螃蟹狠狠夹住手指头的,疼得“哎哟”大叫,怎么甩也甩不掉。 有一位少年,坐在崖壁的青石上,抱着双膝,悠闲自在地看着河里忙着抢拾螃蟹的人们。不知他是对这笔天生之财没有兴趣,还是不喜品尝这美味,反正他并不着急去凑热闹。 他的旁边放着一个藤条小背筐,里面满是药草。他是从陡崖上采药刚下来,坐在这里歇息的。这是城里“济生堂”药铺所用的罕见药材,用以配“济生丸”。 这“济生丸”是“济生堂”的镇堂之宝、传世之宝,系老祖宗独创秘方制成,可治百病,无论跌打损伤、五劳七伤,还是上吐下泻,只需一粒,即可愈瘥。 因此,这“济生丸”不止在碧兰河被奉为圣药,就算是江湖之人,亦闻名前来求药。 据江湖之人传言,“济生丸”可以解毒。一般的毒镖、毒弩,甚至是毒剑,皆可以此丸解之。 体力已完全恢复,此少年站了起来。站在岩石上的他,俊秀英挺,眼神澄定,似乎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这样的眼神,不只是内力深厚造成的,更兼才思,才可有如此从容不迫、万理尽在掌握的气度。 他的头顶有一片弥天盖野的白云,势若海潮,衬以峻岭劲松,益增无限气势。他弯腰捡起药筐,背于身后,径直纵下青石。 眼看他落下的身势,倏地拔身而起,轻落在另一块巨石上。继而起势如飞,须臾间,已经杳然无踪。倏起倏落间,再想追寻他的身影,已无可能了。 此少年背着药筐来到“济生堂”前,这是一家老店,已历七世。门轴、窗轴以及匾额等已然古旧,可是,却难掩这座药堂的恢宏气势。 少年站在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副对联。这对联是雕花金字,十分醒目。 上联是:悬壶杏林徳常驻 下联是:济世人间病远行 横联是:妙手琴心 门口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少年摘下药筐,迈步走了进去,周掌柜的看到他进来,急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满脸的热情:“哟,高公子,你来了”。 “嗯”,少年淡淡地点头,将药筐递给周掌柜。周掌柜接过来,略一验看,便交给了伙计,转身去柜台上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坛酒取了下来。 周掌柜说:“公子,这是百年的窖藏老酒,是我们老爷特意叮嘱送给您的”。说着,恭敬地双手捧给少年。 “多谢”,少年拱拳施礼后,接了过来。 “应该的,公子您送的药,生于崖顶石缝间,实在难得,可您每次都不肯收钱,只要一坛酒,我们老爷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少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说:“只要你们制成济生丸后,不要收百姓们太贵的药费,让贫穷人家有能力支付购买即可”。 “是,公子放心,这最贵的一味药,您免费送给了我们,制济生丸的费用也就没有多少了。我们无需再以昂贵的价钱,卖给百姓们了”。 少年淡淡地点点头,单手五指一扣,牢牢地抓住那坛口,提着转身就离开了。 对于这个动作,周掌柜已经不奇怪了,每天皆如此。也不知道他那手指头有多大的劲儿,这坛子酒至少有二十斤重,寻常人双手搬着都有些费力,他却像拎小鸡崽一样轻松。 周掌柜说:“公子您慢走”,说着,来到门口,目送那少年,直到他的身形悠悠地消失不见。 周掌柜对这位少年,充满了好奇。他不知是哪里来的,亦不知他住在哪里,更不知他的父母是谁,只知他姓高。 以他能于险崖上采摘到这种罕有药材的本领,穿绸裹缎自不在话下,可是他偏偏不肯收银子,一年四季都穿着他这件青布衣衫,洗得都发了白,甚至还在后背上的一处打了三层补丁。 可就算这样,他那英俊而清秀的脸上,有一种气势,周掌柜觉得那是一种叫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这气势,亦衬得他的青布衣衫并不寒酸,反而多了几分淡泊的气度。 似乎,这是一种书生的气度,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虽然每次来,话语不多,可是他们家老爷跟他谈过简短的几次话后,说他腹内有经纶,非池中之物。 最令周掌柜讶异的是,他家老爷说这位高公子精通歧黄之术,不仅对药性熟悉,而且深谙名方加减之道。 “真真是一个怪异的少年”,周掌柜想着,回转过身来,摇头疑惑着自问:“这样一个经天纬地之才,居然隐居于此,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且,看他走路轻健又稳稳的步伐,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周掌柜虽然没有练过武,但是,经常有江湖人来找他家老爷求济世丸解毒,那矫捷的身形,和这位高公子无异。 因而,周掌柜敢断定:这位高公子身怀武艺,而且,比那些江湖人高很多!不然的话,他怎么能于那绝壁之上,挖得这许多药草而毫发未损呢! 周掌柜总感觉,这位文武兼修的高公子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到底是什么,他又猜不透。 第2章 多管闲事 http://.biquxs.info/

少年提着那一坛子酒,来到碧兰河。河里的人们已经散去,大家趁着集市未散,赶去卖个好价钱。 四野俱寂,碧兰河又恢复了昔时的清静,只余下碧兰河水,静默地哗哗着。 少年把那坛子酒,轻轻地放在河滩上,脱了鞋袜,挽起裤腿,缓缓地走进了河里。走到一处乱石滩,他弯腰在清澈透底的河水里,摸了摸,找到了拴在石头上的绳头。 轻轻一提,将一只蟹笼拉出了水面,那蟹笼里有满满的螃蟹。他满意地自言自语道:“嗯,这些够两位师祖下酒的了”。 从怀里掏出一只网兜来,把蟹笼里的螃蟹倒进去,收好口,放在一块石头上。他又把蟹笼重新放进河里,绳头系在一块尖石上。 拿着网兜,回到河滩上,穿好鞋袜,刚站起来,就听到崖壁上巨石后,有细微的痛呻声。这声音虽细微如针,以他的内力,已然探得。 他把网兜放下,跃身而起,宛若微风拂面,未及石后之人防卫,已立于其眼前。巨石后的黑衣人微有怔讶,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睛直直地逼视着他。 黑衣人所怔者,并非惧怕来人是追杀自己的敌方。而是,来人的身法竟如此之高,对方已近,方才注意。 若是对方欺身有意伤己,已受重伤的自己,绝无回手之力。 眼前这俊秀少年,不知是敌是友,黑衣人谨慎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少年审量了一下这黑衣人,他的脸上罩以黑纱,看不清其五官貌相,只看到他一双浓黑的炭眉,而右侧的眉尾端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这疤痕深深地斜入太阳穴中,可见当时临战之激烈危险,必定是生死一线。 “你是谁?” 黑衣人冷冷地问出,语气中不失警惕。 少年并不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受了毒砂掌,不仅深受内伤,而且已中毒。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听你说话的声音,打伤你的人,内力修为不足,毒性仅可侵入十二经脉,不能中之脏腑”。 黑衣人暗吸一口凉气,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未曾验看伤势,仅凭我说话的声音,便知我的伤情。 如若他是敌人,自己命难保矣! 那少年一抖宽袖,扔给他一粒药丸,黑衣人接在手上,一看,是一粒蜡丸。他有些犹豫,江湖险恶,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所赠之药,该不该吃呢? 觉察到黑衣人的踌躇,少年说:“你现在只觉得腹部重坠,欲解无门,并无性命之忧,这药你可暂且收着,待觉腹痛难忍之时服用,亦不为晚”。 “不必了,多谢公子赠药”,黑衣人说着,捏破蜡皮,将里面的药丸放进口中,吞了下去。 少年的英眉一挑,因黑衣人的信任而有所感念。自从逃亡之后,他已不敢再信任何人,亦不敢对人剖心抛腹。 这黑衣人,竟然完全信任自己,将自身最珍贵的性命,托付于己,这岂不令他感动! “敢问恩公姓名?” “高元衡”! 既然黑衣人不疑,自己又何须隐瞒,不过不必坦诚。这名字并不是自己的真实姓名,自己的原名是元衡,为躲避追杀,以义父之高姓冠首。 这些,倒是没有必要对黑衣人讲。 高元衡报完姓名后,对黑衣人说道:“只怕追杀你的人,即刻就到,我先带你寻一隐匿之所,你暂且藏身养伤,盏茶后待你伤势好转,再作打算如何?” “多谢恩公”,黑衣人抱拳施礼。 高元衡一拉他的手腕,欲带他离开。猛可里,自崖壁松树上,冲下一人,粗叱一声,左掌蓦地直劈而出,夹着凌厉罡风,一古脑儿俱向高元衡和黑衣人击来。 伴着此人坠落的身体,掌势益猛,愈近身前,掌力愈发疾劲,声若裂竹,大有摧枯碎朽之威。因对方来势罡厉,高元衡暂且避之,他带着黑衣人,跃下岩壁,轻巧地落在河滩上。 对方这一掌,虽击空,却打中巨石。掌力袭处,石屑纷飞,可见来人功力极为精湛。而最震慑人心的是,那块巨石变成了黑色。 这毒砂掌之毒,连石头都变成了黑色,如若击中肉身,中掌之人必受其毒苦。来人乍现身即以重手伤人,看来是非置黑衣人于死地不可。 那人见此掌落空,俯冲而下,落在高元衡和黑衣人的对面,松软的河滩上,他并没有陷下去,仅有浅浅的两只脚印。 高元衡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他依然淡淡地说道:“毒砂掌二掌门,掌力、身法果然名不虚传”。 也许是这子道山的碧兰绿水,造就了高元衡的淡泊性子,他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就算是劲敌当前,他依然稳如子道山。 来人“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既知道我是谁,就不要多管闲事,以免白白送死”。 “我如果插手管了这件闲事,一会儿死的就是你们了”,极狂傲的语气,连带他这个人全身上下都燃烧着傲人的气息。 “你找死”,二掌门的怒火被成功地激起,他霍地将一袭长袖抡起,卷起河滩上的大片飞沙,注以内力,倾尽全力撒向高元衡和黑衣人。 这片飞沙,在二掌门内力的灌注之下,如万粒尖刃,足可破骨入髓。加之,这万粒飞沙皆变成了黑色,夹着毒性,一旦被击中,则难望生矣! 黑衣人惊呼一声:“高公子小心”,高元衡却不慌不忙,稳立原地,既无惧怯之心,也不打算躲避。 待飞沙离身仅有一寸之时,他猛然间立掌,将劲击而来的飞沙,全部打了回去。这万粒飞沙在他内力的指命下,化成一支刚矛,冲向二掌门身后,岩壁上的那颗松树。 “咔~”,碗口粗的松干,被击断,滚落下来。掌风掠处,河滩上、岩壁上的碧兰花瓣纷纷飘落。 不知是何原因,高元衡手下留情了,否则,以这股罡劲内力,就算二掌门躲得过飞沙,也会被掌风扫到。 二掌门脸色一变,对高元衡说:“小子,有本事你别跑,你等着”。 “我没打算跑,如果我想跑的话,你们也追不上”,一副很轻松的样子,高元衡轻轻地拿掉了沾在袖口上的碧兰花瓣。 “好,你有种”,二掌门说着,朝空中打了一个忽哨,岩壁的巨石、松树后,落下五名青衣剑客。 第3章 石破天惊 http://.biquxs.info/

果然是“你们”,高元衡早已觉察到对方不是只有这位欲出其不意,攻占先机的二掌门,还尽晓所有人的藏身之处。 六个人将高元衡围在中间,高元衡轻瞄了他们一眼,说道:“还差一个人”。 语气一如刚才那样淡,甚至还带着不屑。 “哼,对付你这童蒙小辈,哪里还需要我们掌门亲自来”,二掌门说:“如果我们掌门来了,你会死得很难看”。 “呵”,高元衡竟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们这个‘七犬阵’,实为以多欺少之意,不过借个名堂而已,我这么说,你可同意?” 令江湖人闻名丧胆的毒砂门剑阵“七皇阵”,高元衡居然蔑视为“七犬阵”。 二掌门闻言,面现羞色,继而羞恼成怒,喝道:“狂妄小辈,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厉害”。 随后,二掌门一声令下:“魁”,“魁”令一发,阵首四人霍地纵身,四柄寒剑,似冰雪一片,齐齐地向高元衡的脑袋和肩部劈了下来。 四个人动作划一,同起同落,分别占据上下左右四个部位。 四人的力道十足,剑锋未至,先有一股极凌厉的剑气,劈空呼啸而下。黑衣人站在一旁,已感受到了这四股强风。 黑衣人暗叹:不愧是威震江湖的“七皇阵”。“七皇”即为北斗耳,进退有法、旋转循序,猛时似龙虎,疾时如流星。皇者,首也,虽是毒砂门的自负,却也名不虚传。 这高公子虽然武功修为不低,可毕竟年轻,见过的世面太少,不知他如何迎阵? 高元衡仅是在最后一霎间,才从宽袖中亮出一口长虹,剑影夺目,闪烁间,耳听到了利刃清脆的断裂声和四声惨叫。 仅一剑,不止迎强劲剑道而上,还切断宝刃,震碎了四人的腕骨。 高元衡的这一剑,极为高明,雷霆万钧,乍出即收,干脆利落,其势如同石破天惊。黑衣人看得清清楚楚,亦佩服之至。若是自己,不敢肯定能于毫发惊险间,掌握出招的火候,如此轻巧地破阵。 且其内力,实在高不可测。 黑衣人闯荡江湖半生,见过的高人异士甚多,高元衡依然带给他震惊。年纪轻轻,居然负此绝技,江湖中果然是人后有人! 二掌门睁圆眼睛,不可相信所见一切,脸上满是惊悸。这“七皇阵”,虽少了掌门师兄,可是,足以纵横江湖了。 却被这少年,仅一式,就伤了四人,余阵法未及施展,已无用矣。若是他想杀我们,须臾间,我等便葬身于此。 不过,他的怯慌只一闪而过,便蛮横地问高元衡:“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派来的吗?” “知道”,高元衡淡淡地答道:“魔宫”! 黑衣人看到,提到“魔宫”二字,高元衡眼睛里迸射的神光,犹如寒芒。不过,一瞬间,便熄灭了,恢复了往日的淡静,似碧兰河水般清澈。 黑衣人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与魔宫有仇?他隐藏了什么吗? 二掌门冷叱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跟我们作对,你是嫌命长吗?” 高元衡并不为之所动,将手里的亮锋掣进宽袖里,悠悠地说:“你不用怕,我没打算杀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二掌门迟愣了一瞬,眼前这个少年果然聪慧,自己意在镇吓他,让他放自己一条生路,他竟真得放自己走。 他试探着问道:“你真打算放我们走?” “当然”! 二掌门咬着牙,说:“好,小子,你可别后悔”,然后下令:“走”,便带着他的人离开。 走了几步,他忽又折了回来,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你胆敢多管闲事,就算你跑到天边,我们也会找到你的”。 说罢,掉头而去。很快地,河滩上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远处六个人的身形只剩下了几个黑点。 高元衡绝非因忌惮魔宫而不敢杀毒砂门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而且放他们离去,黑衣人对此虽十分费解,但是他隐隐感觉,这少年绝不是因为宽容。 “恩公,你不该放他们回去,他说得对,凡是跟魔宫作对的人,就算逃到天边海底,也会被追到的”,黑衣人担心地提醒道。 “我知道”,高元衡的眼神深远,被追杀地无遁之洞缝,无安身之锥地,那种绝望,他小时候已经体会过了。 “我不怕”,语气笃定! 是的,现在的自己,不管是武功还是学识智谋,已不是孩蒙之时可比了,毋须担忧! 看着高元衡脸上的神色由愤恨弥漫为无惧,而后消弭于淡然,黑衣人坚信高元衡一定经历过什么,而他的经历一定与魔宫脱不了干系! “恩公”,黑衣人忍不住唤回高元衡的心神。 高元衡的神思从小时候逃亡的记忆中,被拉回。他“哦”了一声,黑衣人忍不住问他:“恩公,可是与魔宫的人有宿怨?” 何止是怨!那是不共戴天之仇,家破人亡之恨!高元衡的钢拳紧握,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说:“你体内的毒已解,内伤已无大碍,你可以走了”。 话声出口,高元衡却已自先离去,陡然间,他已于苍松青石间,消逝无痕,连带着河滩上那一坛子酒和一网兜螃蟹,也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身法! 黑衣人感叹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果然觉得轻松如常,浑身的乏力和腹中的重坠感也没有了。 高元衡的药真是奇效,黑衣人边走边思忖着:这个高元衡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剑法呢?而且深谙破阵之法,甚至可解劣毒! 如同世外高人一般,可是又不像是挚意归隐之士,黑衣人隐约觉得,高元衡迟早要出山。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可又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他那双光彩照人的亮眸,让自己有这种错觉吧! 黑衣人摇头一笑,便不再去纠结这些疑问了。既然于黄泉之下意外讨回了这条命,他需要即刻回去向他的主子复命,提醒他的主子,留心至亲之人的暗下谋害! 第4章 碧兰茶蟹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提着那一坛酒和一网兜螃蟹,来到子道山的后崖下。这里遍布山峦,松兰衍生,天净山翠。众峰竞高,直指入云。 鸢飞览戾天,望此峰息心;猿捷凌绝顶,观此壁怯步。 高元衡自小在这后崖半壁的一处空地上长大,需要上下攀爬,取水运米,每日几趟,早已娴熟自如。加上他的轻功内力修为极为精湛,履峭险如同平地。 只见他立在崖底,从丹田发气,身形拔起,宛若怪隼凌空,遁身三数丈高处,落足于一棵幼松之梢。 继而身躯再耸,似雄鹰掠云,须臾之间,乱石嶙峋的陡壁上,已不见了他的身形。如柔风过柳,只有几瓣碧兰花簌簌地自崖上落下。 天地造物,神奇出乎想象。这样险峻陡绝的峭壁上,居然探出了这样一块平地。平地上碧兰如茵,周围青山如黛,松林叠翠。 在这里,抛烦忘俗,饶是经世济纶者,亦流连忘返。不知是哪位古人,发现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爱恋难舍,索性砍伐松树,建造了几间茅舍,隐居终老。 高元衡入子道门仅一个月,就被师傅送到这里,侍奉师叔祖,于前人遗留下的茅舍间,习武研读,寄情于山林中,至今已有七八年的时光了。 高元衡的身躯在平地上刚落稳,忽然一股子猛风劈面而来。高元衡低头躲过,来人一式“横槊赋诗”,内力笼罩他整个的身体,如波浪翻滚般涌向了他。 他提着酒坛子和螃蟹纵身跃到一旁的长条石桌上,闪过这一掌。他的身子仅在案台上沾了一沾,已自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跃立在了地面上。 未及站稳,便冲着此人撒出一把石子。 来人似游鲤行波,在石子间穿梭,一一躲过后,得意地立在高元衡的眼前。那些石子打进了来人身后的石壁上。 高元衡探双手,一个“二龙吞珠”式子,抓向来人的胸前。 来人骂了一句“臭小子”,便分手去扣高元衡的左右脉门,高元衡双手似灵蛇一般,不但躲过了这一扣,反而欲缠来人的双臂。 来人不禁喝彩“好”,便反转此环招,撤回双臂,出右腿横扫高元衡,两个人便较量了起来。 茅庐内,一个苍老而又洪亮的声音,骂了起来:“老东西,你再打我的孙儿,那坛百年窖酒,我就喝光了”。 来人一听,立刻往后跃了一步,高元衡这才注意到,长条石桌上的那一坛子酒,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那一网兜螃蟹。 不知何时,师叔祖已拿走了那坛酒,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师叔祖的身法已臻佳境,自己望尘莫及。 高元衡抢步来到来人跟前,跪拜施礼:“拜见承思师祖”,然后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位承思师祖,系武当山“不肖”的弟子,武功修为极高,为人旷达豪爽,行事不拘一格,极不愿受世俗礼法的约束。 因此,拒不接掌门之位,终日浪荡江湖,游戏山水。或于溪边与孩童嬉戏,或于村头与老叟下棋,或是遍尝美食,或是广罗奇器。 所得稀珠罕玉,兴起时,珍爱难舍,昼夜摩挲;兴败时,弃之如同敝履,随手赠人,无论多么珍贵也不心疼。 如今须发银白,亦不改脾气秉性。年轻时结识这子道山“不羁”的师叔祖,两人倒是性格相投,相知多年。 承思“哈哈”大笑,拉起高元衡,看着那一网兜螃蟹说:“我今日是为它而来的,你做的那道碧兰茶蟹,我可馋了一年了”。 因这河蟹只在仲秋时节肥美,所以,只能一年尝一次鲜。 高元衡一笑,恭敬地说:“是,衡儿今日专候您老驾到,师祖请屋内稍等,衡儿即刻去做”。 “嗯”,老者背着手来到石壁前,看看那些打入石壁里的石子,皆是深入一寸,点点头说:“看来这一年,你的内力又精进了不少”。 然后审视了一番那些石子的排序,分为八个方位,每条方位上,有九个石子,便满意地说:“看来你悟透了我的衍气图”。 高元衡谦虚地回曰:“衡儿只悟到八九之数”。 思承老祖的眼里噙着泪花,悟出七十二术数,已是精髓所在。 衍气图,系思承老祖独创,括日月星辰之起落,囊风雨雪雾之润收,将节气更替、万象阴阳总结成图。他只授于高元衡读图之法,却保留了八九术数之算法。 而高元衡聪灵,推算得法,仅在练武休息时间,不仅悟出了八九算法,还将此图谙熟于胸,融汇于心。如此悟性,令思承老祖觉得后继有人,十分欣慰。 屋内老者声音又起道:“你多教我的宝贝徒孙儿些学识,不要教他那些下作的招式。” “老东西,我那些压箱底的绝技,不是都便宜你徒孙了,还不知足”,承思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往屋里走。 师叔祖在屋里说:“我徒孙儿不是每年都孝敬你那碧兰茶蟹”。 “嗯,想起那碧兰茶蟹的香味,我就睡不着觉”,承思冲着高元衡喊:“衡儿啊,快快做来”。 “是”,高元衡一笑,恭敬地回道。 碧兰茶蟹,顾名思义,是用碧兰茶做的螃蟹。把河蟹趴着放在蒸屉上,蒸一会儿,空一下壳子里的水。然后,仰过来继续蒸,以壳作盘,留存其鲜嫩肉籽。 取春天时摘下晒干的那棵百年茶树上的嫩叶,以子道山上游的山泉水泡开后,将泡开的茶叶覆盖于河蟹之上,祛除腥味。 无需多余的香料,碧兰茶香徐徐渗入到蟹肉中,这道碧兰河蟹,不但没有腥味,反而清香鲜美。 起锅后,高元衡将碧兰茶蟹盛在盘里,端进了茅庐里。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醇香酒味,扑鼻而来,而且,整个房间都布满了。 “好酒”,高元衡不禁赞叹。 师叔祖“嗯”了一声,对高元衡说道:“看来那赵泰容是把他那珍藏的酒送给你了啊”。 承思接言说道:“衡儿每天给他送那么名贵的药草,又不收钱,赵泰容孝敬你一坛好酒,也是应该的”。 高元衡微微一笑,将一整盘碧兰河蟹轻轻地放到了石桌上。 他注意到桌上多了两只白玉酒杯,里面盛着微黄的酒。那白玉酒杯,玉质极佳,通体无任何纹饰,线条流畅,本就超凡脱俗,再配上这淡黄色的酒,真个如水晶琥珀一般。 不用说,这一定是承思老祖从关外搜来的宝贝了。 果然,承思老祖炫耀道:“这是我在关外一家被劫后的当铺角落里,无意间发现的宝贝,这应该是曹魏时期,宫中珍藏的酒器,可算是价值连城”。 第5章 姐姐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看着那两只纯洁剔透的酒杯,感受着那两只白玉酒杯透露的美在天然的思想。 这种思想,与魏文帝曹丕极力推崇的简朴的社会生活方式极为吻合,这应该是曹魏时期宫中的珍品。 品着这白玉酒杯里的百年窖藏醇酒,想象着魏文帝当时举着此酒杯,临窗望月发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感慨。 是啊,把酒当歌,问青天,明月圆几时,人生有几度秋凉,该惜时享受这天伦之乐。可是,眼下形单影只,莫说团圆,就是连亲人的音讯也渺茫无知。 每年这个中秋团圆的日子,高元衡最为痛心。原本甜美幸福的家,突遭大难,爹爹被杀,娘带着姐姐和自己逃亡天涯。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爷被魔宫的人杀了,恐怕很快就会杀到家里来了,您快带着小姐和少爷逃跑吧”! 姐姐带着自己在玩弹弓,娘在廊下给爹缝制新衣服,不时地慈爱地看姐姐和自己一眼。 老管家满身是血,扑倒在院子里,说完后再也撑不住,吐血而亡。老管家忠义,不顾心脉俱裂,留着最后一口气,强撑回来向夫人报信。 娘虽是闺阁弱质,却镇定果断,扔掉手里的衣服,拉着姐姐和自己逃往城外。可是,刚出了城门,就听到魔宫的人在后面喊:“站住,别跑”。 娘拉着姐姐和自己没命地跑,姐姐却摔倒了。娘把姐姐拉起来,仅跑了三步,魔宫的人就追了上来,把三人围住了。 “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带回去,严刑审讯”,一个人下令道。 “是”,魔宫的人得令后,就要来抓,娘把姐姐和自己护在怀里,一闭眼睛,任由发落。 “我的徒孙儿给你做了这么美味的螃蟹,你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我的宝贝徒孙儿吗?” 高元衡放远的思绪被师叔祖的话拉了回来,承思老祖说:“我看看啊”,说着在百宝囊里划拉。 掏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一拍大腿,说:“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来,打开后取出一条亮银飞链来。这条飞链,银光闪烁,灼如月华,链端有一把尖刃,明光四射。 “好灵巧的兵器,好称手的宝贝”,师叔祖赞完后问承思:“老东西,你又从何得来?” 承思老祖理直气壮地说:“别人送给我的”。 “哼,大概是你偷来的吧”,师叔祖说道。 承思老祖略有尴尬,面现愧色,说:“你管我怎么得来的,我送给衡儿,让衡儿拿着当个防身用就是了”。说完,胡乱地塞进了高元衡的手里。 高元衡看向师叔祖,师叔祖说:“衡儿啊,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拿着吧”。 “是”,然后给承思老祖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祖”。承思老祖摆手,说道:“不要客气”。高元衡站起来,欣喜地将飞链收进了袖子里。 英雄爱武器,江湖人更是喜爱兵器。有时出门,带剑并不方便,贴身暗藏这把飞链,关键时刻,灌足了内力,猛然抖出,笔直地点向敌人的要穴,其威力较诸破空直出的宝剑并无少让。 有时,对手是个女孩子家,以剑对战,似有仗武力欺压之嫌,便可用此飞链对阵,以软招式对接,倒觉得相宜得很。 夕阳在子道山西面落了下去,月亮慢慢地升上来,挂到了正空中。高元衡坐在崖边,仰望着月亮。中秋节的月亮又圆又亮,遮盖了漫天繁星的光芒。天色暗黑以后,犹如无边的鸦青色的幕布上挂着一团冰。 皓月当空,自己坐在如此开阔安静的崖岩上,周边有碧兰花香沁人心脾,逃亡后自己的日子过得淡雅馨香,可是不知道姐姐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这些年,姐姐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被别人欺负,能不能吃饱穿暖,担虑的心始终牵挂着。只因这些年,魔宫的人一直在找自己,自己实力不足,不敢下山,不敢去寻找姐姐,只敢躲在这里苦修。 高元衡“霍”地站起来,他决定了,现在的自己不管是英谋还是武略,已足以应对魔宫的人,他要下山去寻找姐姐! 月光下,峭崖边巨石上,清秀的少年傲立于月色中,愈加的清冷,却身姿坚毅无所畏惧! 他的眼神冷冽,为了姐姐,何惧魔宫! “魔宫”,他的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精亮的眼眸里,尽是恨意,却又被这轻柔的月光温和了,似乎是这幽静的子道山,和顺了他内心澎湃的热血。 也许,这样过一生,也不错。只要找到姐姐,他就感激上苍,他会带着姐姐隐居于此,平淡过完此生,以免饱受江湖风霜之苦。 “魔宫”,他喃喃低语着。 魔宫,一个极凶残又极跋扈的江湖门派,门下收容夜黑风高之徒。哪家有什么宝贝了,谁家有祖传秘方了,上门索要,蛮横霸道,如有不从,灭门绝户。 自己家便是遭此厄难,父亲元拾遗不仅有一身骇世惊俗的剑法绝学,其自创的掌法更是博大精深,卓然自立于各门派之外。 另外,父亲读书涉猎广泛,不管是兵法、剑阵,还是岐黄之论,无不精通,可堪称鸿儒之才。 父亲自成亲后,殚思竭虑,呕心沥血,编纂一本《拾遗全书》。这本书不仅博采硕论名言,收录医文典籍、各门剑法剑阵以及兵法,还独辟蹊径,创立拾遗剑法。 可是,魔宫的人知道后,上门索要,父亲无惧他们的威逼强横,将他们打伤,暂时震退。岂料,魔宫的人并不死心,施以毒计,抓到父亲,杀害了父亲。 魔宫的人没有得到《拾遗全书》,便开始追杀娘、姐姐和自己。一来是想从我们三人身上得到那本书;二来是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被追杀的日子,食不果腹,破衣敝履,惨不可言,可是魔宫的人,却继续巧取豪夺,过着锦衣玉食、奢靡华贵的日子。 第6章 明昭宫主 http://.biquxs.info/

魔宫,宏楼阔宇,金碧辉煌,一名灰衣人拿着一只腰牌,疾步穿过一道道守门,来到了后面的粉阁。 这名灰衣人的长相并无特别,只是在眉尾端有一道斜入太阳穴的疤痕,触目惊心。 粉阁这里,不似正殿那里轩峻壮丽,而是粉墙黛瓦,飞檐翘角,平添了几分娇姿。院子里,奇兰异草,间以苍松翠柏,秀石耸峙,瀑流潺湲,更似景致如画。 庭院虽宽大,却甚为幽雅,不时地有两声鸟啼。一条迂回小道两旁,碧兰花盛开,郁芬夹径。 似乎这里的主人,钟爱兰花,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兰花这一花种。而且各色兰花续接绽放,当下时节,只有碧兰花盛开。 灰衣人穿过假山,越过荷花池,来到阁前,抬头迎面看到一个金丝楠木的大匾,匾上写着三个斗大的金字,是“明昭阁”。 阁前有一乌木鎏银字联,道是: 兰露煎茶松风拂弦,荷雨听诗柏雪练剑。 廊下站着两名佩剑的丫鬟,俊俏飒爽,灰衣人迈步来至廊下,止步门外,躬身施礼:“属下拜见明昭宫主”。 屋内传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进来吧”。 “是”,灰衣人躬身施礼后,轻轻推门进去。屋内高阔,右手边一鼎鹤嘴香炉的长嘴里,飘散着甜甜的馥郁清香。地上摆着一架雕刻着兰花的镂空紫檀屏风,灰衣人立在屏风外。 “事情探听得怎么样了?” “回宫主的话,慕昭统领近日确实加紧了笼招江湖各门派的步伐,只怕其志不限于统领一职”。 里面默了半晌,问灰衣人:“此事我爹可知道?” 灰衣人回道:“慕昭小姐口蜜,深得令主他老人家的欢心,令主对她言听计从,宫主您要提防着些”。 “唉”,少女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她毕竟是我的堂妹,我们苏家就只有我们两个血脉,我们是至亲骨肉,我焉能忍心…” 灰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宫主,就是因为苏家只有您和慕昭小姐两脉,她才…” 灰衣人话到嘴边留半句,后面的话不是身为下属该说的话。 屏风里面的少女朱唇微抿,美丽的大眼睛里,射出两道利光,转而黯淡了下去,刚才的神光上蒙上了淡淡的一层忧愁。 紫檀架后,金彩珠光,碧色的月影帐下,婷立一名容颜娇美的少女。此少女生着一对水杏明仁,腮似春半桃花,精巧的腻鼻下,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令她灵动俏丽,孰不知她这一生无限的情意皆是从中溢出的。 她着一身青绿色绣兰罗裙,却在那两道柳叶细弯眉间,做朱一点,使得她顾盼遗光彩,望之有无尽的绚丽华贵,令人不敢轻视。 “你下去吧,不管她多么过分,总不至于对我不敬”,明昭宫主似自我安慰,又似说给灰衣人听的。 “是”,灰衣人躬身施礼,转身刚要走,忽又想起了一件事,躬身施礼说道:“宫主,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什么事?” “慕昭小姐暗中派人去济生堂索要济生丸的配方,恰被属下碰到,属下扮作黑衣人,本想拦阻,却被毒砂门的人打伤”。 “你的伤没事吧”,明昭宫主却关切地问道。 灰衣人非常感动,恭敬地回道:“已经没事了,多谢宫主关心”。 明昭宫主方问道:“可是那个治百病、解毒的济生丸?” “正是”。 明昭蹙眉曰:“碧兰河百姓赖此丸救命,且我闻说,赵泰容不肯收百姓们昂贵的银钱,实为义士也。” 灰衣人点头,明昭小姐忧愁地说道:“若是被慕昭妹妹得了配方,她必会杀了赵泰容,揽此方为绝方,然后配得丸药以高价卖给百姓们。那时,穷苦百姓买不起,就难以活命了”。 灰衣人恭敬地说道:“这几年,慕昭大统领得过很多药堂的秘方,然后以此敛财,招揽江湖怪才,扩充势力。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是令主老人家暗中支持同意了的”。 明昭小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爹糊涂啊,行此不义之事,必定会尽失人心,这是自绝后路啊”。 然后下令:“云妨”。 一名伶俐丫鬟从门外进来,躬身施礼:“小姐”。 “你带着我的金牌速去济生堂,如果慕昭罢手,不对济生堂动歪念就算了。如果她逼迫赵泰容,你就亮出我的令牌来,敕令慕昭的人退下,并命令他们远离济生堂,今后十里地之内不许靠近,更不许伤害与济生堂相关的任何人”。 云妨得令:“是”,刚要退下,灰衣人说:“宫主,只怕大统领的人不肯从命”。 明昭的眼神凌厉起来,一股威严之气笼罩全身,她冷冷地说道:“量他们也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云妨恭敬地说:“奴婢告退”。 灰衣人担忧地说:“宫主,云妨的武功虽不低,可是大统领的手下皆虎狼之辈,只怕云妨难以应付自如。不如,还是属下暗中跟去,保护云妨吧”。 明昭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让你去查查”。 灰衣人只得作罢,恭敬地说:“是,宫主请吩咐”。 明昭小姐说:“你出身少林,系属名门正派,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这件事虽然辛苦些,可是派你去最合适”。 灰衣人恭敬地说:“属下当年因受元拾遗之事牵连,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幸得宫主收容在明昭阁。这些年眼见宫主善良,不似魔宫众人那凶残暴悍之性。因此,属下愿意追随宫主,为宫主蹈水火,绝不背弃”。 明昭小姐不无惋惜地说:“江湖传言,元拾遗是个大才子,只可惜被我魔宫的人迫害。云妨昨日告诉我说,元拾遗的儿子幸存人间,只是女儿的生死未卜。我突然想让你去找找她,找到她后,带到我这里来,我想补偿她,以赎罪孽”。 “是,属下愿意去办这件事”,灰衣人非常激动。寻找恩公后人的下落,是他多年的心愿,只是,这些年,为了得到《拾遗全书》,魔宫的人并没有停止寻找公子和小姐,因而,自己不敢去找寻。 他怕自己给虎视眈眈的魔宫人引了路,近来,慕昭大统领的心思全放在了搜集秘方上,那些找寻公子和小姐的人也都撤了回来。 现在,该去找寻公子和小姐了。宫主说公子还活着,真是上天保佑,恩公不绝后啊! 但愿恩公在天之灵保佑小姐还活着,只要小姐还活着,他一定将她带回来!不管是海底还是崖顶,找不到小姐,誓不罢休! 第7章 慕昭统领 http://.biquxs.info/

“浅红淡白间深黄”,魔宫的后花园里,奇花阵香,纵然是这萧杀秋凉的时节,花园的枝头依然簇簇绚烂。 一只蝴蝶翩翩掠过百花后,落在一个穿粉色绸裙少女的珍珠步摇上。这少女梳着复杂的百花分肖发髻,却连一件首饰都不屑佩戴。 只在发髻边上,别着那支简单的珍珠步摇。这颗白色的珍珠晶莹亮泽,足有鸽子蛋那么大,彰显着她的富贵。 这是她的母亲送她的嫁妆,少女曾在佛祖面前暗暗立过誓言,只有能从她的头上摘走这支步摇的男子,她才肯嫁。 少女薄施粉黛,小巧的五官令她的清水脸,更添一层不经世事、无辜纯真之感。 她正趴在一朵浅红色花上嗅闻花香,那只蝴蝶停驻,少女有些惊喜,便静立不动,俏动的眼珠亦停止转来转去,生怕惊动蝴蝶飞走。 少许,蝴蝶的彩翅打开,飞离了那颗珍珠,落到了一朵鲜花上,轻沾花粉后又悠悠起舞,消失在百花香中。 “启禀大统领,毒砂门的二掌门回来了”,一名剑客躬身施礼道。 慕昭拿着一把竹剪,剪下一支中意的花,放进了花篮里,淡淡地“嗯”了一声。虽是淡淡的一声“嗯”,却含无限的威严。 那名剑客,回头冲二掌门一点头,二掌门即刻迈步来见慕昭。离慕昭有五步远的距离,躬身施礼:“参见大统领”。 慕昭继续挑选鲜花,问道:“秘方可得到了?” “呃~”,二掌门不敢回话。 “嗯?” 慕昭抬头看他,这一眼,不怒却似一道利光,吓得二掌门慌忙跪倒,分辩道:“启禀大统领,非是属下不肯尽心尽力,只是…” “只是…”,二掌门怯怯地,不敢继续说下去。 慕昭放下了手里的竹剪,淡扫了他一眼。 二掌门看到慕昭的眼神,额头渗出了密密的细汗。他顾不及擦汗,咬牙回话道:“眼看就要得手了,却突然杀出一个黑衣人来。我们毒砂门的弟子将他打伤,追杀其到碧兰河后,却被一名少年阻拦”。 “少年?” “是,那少年的武功内力皆深不可测,我毒砂门的‘七皇阵’,他只需一招便破”。 “哦?” 慕昭看了身边的剑客一眼,又拿起了竹剪,毒砂门的“七皇阵”,饶是自己,也不敢说能做到一招击破。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一个人! 二掌门继续说:“那少年名叫高元衡”。说完,低头不敢再多言一个字。 高元衡? 没听说过! 哪个门派的? 慕昭身边的剑客久侍他的主子,无需多言,主子看自己一眼,他便知其是何意,赶紧躬身施礼道:“大统领,属下不知道高元衡是谁,也不知道他出身于何门派。不过,绝影快回来了,他必定会知晓的”。 “不必了”,慕昭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对那高元衡并不感兴趣。她看到一朵最鲜艳的花,盯了一下,“咔嚓”剪断,利落干脆。 剑客躬身施礼:“属下即刻安排人去杀了他”! 慕昭淡淡地“嗯”了一声,扭头看了二掌门一眼,二掌门赶紧低下头。慕昭仅这一眼,就足以令他胆战心惊了! 慕昭威冷地问他:“你知道规矩?” 二掌门战栗着回话:“是”。 “是”字刚出口,他的右胳膊齐肩断了下来。慕昭的剑是何时出手的,他都没有看到。慕昭的剑还鞘后,他才惨叫着捂着断处,躺在地上滚将起来。 毒砂门凭毒砂掌立身江湖,将他的右臂切断,无异于断了二掌门的生存之路。 这样一个清纯的少女,竟然残酷至此,出手毫无情分! 慕昭身边的剑客,看了尚在惨痛翻滚的二掌门一眼,躬身施礼求情说道:“大统领,请看在毒砂门大掌门的份上,饶他不死”! “哼”,慕昭转过了身去。那剑客赶紧为二掌门封住了断臂附近的几处要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粒丸药,塞进其嘴里。 二掌门方觉得痛苦减少了一大半,他强忍着疼痛,磕头谢恩:“多谢大统领不杀之恩”。 慕昭的身形矗立未动,二掌门久居人下,察人于微,慕昭未表态,他深悉慕昭这是没打算原谅自己。毕竟,慕昭大统领的狠厉严酷,魔宫众下属,都是领教过的。 若不是依仗毒砂门的势力,自己执行任务失败而回,今日绝难活命。 为了活命,二掌门哀求道:“大统领,属下即刻带人返回济生堂,得到秘方,将功补罪,请大统领恩准”。 慕昭方慢慢回转过身来,眼光在他的身上盯了一盯,冷冷地说道:“再有差池,就不必回来了”。 “是”,二掌门吃力地站起来,踉跄着离开了。 二掌门离开后,慕昭严冷的眼神变得清冽如溪泉,少女的气息映照在她那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弥散在这个五色缤纷的花园里。 慕昭身边的剑客躬身禀报道:“启禀大统领,明昭宫主的贴身丫头云妨,离开魔宫了”。 慕昭并未停下手里的竹剪,又剪下一枝浅红色的花来,在手里玩赏着。 剑客继续禀报道:“雪落已经跟随而去了”。 慕昭看了看她手里的鲜花,凑近一朵淡白色的花朵,轻嗅了一下,说道:“花有两种,一种是娇妍夺目的,一种是清纯可人的”,然后立直了身体,问那剑客:“你知道清纯可人的花朵,如何才能光彩夺目吗?” “属下愚鲁”! “一枝独秀了,永远都是引人注目的了”,慕昭说着,将手里的那枝浅红色的鲜花,扔进了泥土中。 剑客看着泥土里的那枝鲜花,神色并没有任何异样。他跟侍慕昭多年,他家主子的心思,他岂有不明。 他家主子,受其父母溺爱,其父母自小便听其所欲,无不允许,对其纵惯无度。所以,他家主子,认为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想,便没有得不到的。 甚至,在她以“大统领”一职,对明昭的“宫主”一位礼拜时,心生了鸠占鹊巢之念,竟然胆大到想要除去令主唯一的骨肉明昭宫主。 然后,以苏家唯一的血脉,如愿以偿地坐定“宫主”之高位。 慕昭的心思,在自己面前,毫无掩饰,足见主子对自己的信任。而自己,感于主子的知遇之恩,必生死相随,就算明知是水火,亦蹈之无悔! 第8章 孤独 http://.biquxs.info/

子道山涧,松风河水互答,一只幼小的禽鸟,雀跃在碧兰花枝上,自在地鸣叫着。晴空万里,一只仙鹤排开青云扶摇直上。 高元衡贴在崖壁上,采完了最后一棵药草,他身后的药筐便已满载。轻轻一跃,高元衡跳到常休息的那块巨石上。 卸下药筐,坐在巨石上,高元衡望着那只啼叫的小鸟,只影孤独,如同此刻的自己,他竟生出“同是天涯沦落”的感觉。 蓦地,那只小鸟哀鸣着,从碧兰枝上跌落到高元衡脚下的青石板上。它扑腾着软翅,在石板上挣扎了两下,就引颈抽搐而亡了。 高元衡黑亮的眸子一紧,这只小鸟的脖子上扎有一枚细长的针,若非细看,不易发现。 一缕细微的暗器破空声,混杂在松壑涛声中,简直难以体会,可是,仍然被高元衡察觉到了。 来人先是打死那只小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继而对自己出手。来人的心思不可谓不精明,奈何,他的对手是高元衡。 高元衡跟着义父逃亡时,闻风声鹤唳,皆以为追兵将至,昼夜不敢息,受尽苦累。隐在子道山后,苦练内力,尤其是耳旁诸穴,已然灌注内力,因而听风之术,极为精湛。 因此,这一缕尖风,一经对面之人打出,高元衡不仅辨知了准确的方向,更是探晓了那人暗中藏匿的地方。 这枚细针寻高元衡的眉心而来,力道极是强劲,此致命一击,可见对面那人的凶狠。 高元衡微一歪头,这枚极具杀伤功力的细针,便自紧紧地贴着他的侧头部滑了过去。来人万万没有料到,这种暗无声息的突袭,竟然会落了空招。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高元衡居然一个滚翻势子,如旋风般地,已至自己的藏身之地,紧接着,右手轻轻一分,挡在他面前的巨石,就被打落峭壁去了。 来人吃惊不少,显然他是估量错了高元衡的实力。不过,他也算高手,随着巨石的滚落,他的身形拔空直起,落在了身侧一棵高可参天的松树之顶上。 紧接着,冲着高元衡打出第二枚第三枚细针。高元衡这次并没有躲避,而是五指一分,以食、中、无名三指夹住了两根细针,然后扬手打向那人。 高元衡随手一发,其手指的力道,比此人暗器里弹出的威力,还要惊人。此人不敢掉以轻心,身形再次飞起,伴随着他凌空的身形,一声尖锐的哨音响了起来。 青松后有九个人腾空飞起,落在了巨石上,将高元衡围在中间。打暗器那人,也纵身跃至高元衡的面前。 此人着一身蓝袍,蓝袍上绣着一只雄鹰,鹰隼那犀利的眼光,高元衡的印象极深。 母亲抱着自己和姐姐,自己因为害怕,缩在母亲的怀里,只露着两只眼睛,从母亲的胳膊缝里,警惕地向外看着。 他看到有个穿蓝袍的人向他们三人走来,那人衣服上的鹰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令自己心怵胆惧。 因此,这一对鹰眼,高元衡深深地刻在了心里。而穿蓝袍的人,更是残厉,他来到他们面前,提起剑来,扎进了母亲的大腿里。 为首的那人制止道:“不要杀了他们,带回去,还要审出《拾遗全书》的下落呢”。 蓝袍人阴寒可怖地看着他们母子三人,没有说话。可是此人如鹰盯兔子般冷森的眼神,自己永远记得。 母子三人如待宰的兔子一般,幼小的自己,看到母亲惨叫着摔在地上,鲜血从母亲哆嗦的腿里流了出来,浸透了裤子。 姐姐和自己哭喊着“娘”,扑进地上母亲的怀里,然后再次使劲往母亲的怀里缩了缩,瞪着恐惧的大眼睛望着蓝袍人。母亲不顾自己的疼痛,将姐姐和自己搂得更紧了,同时哀求他:“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蓝袍人再次靠近母亲,冷笑一声,露出极为悍暴的表情,说:“如果你不肯说出《拾遗全书》在哪里,我就把你这两个小兔崽子的腿砍下来”。 蓝袍人说着,就抓住姐姐的后领,将姐姐提了起来。姐姐倒是勇敢,虽然在他的手里挣扎着,却一句哭喊也没有。 突然,姐姐从她的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剑来,扎进这个蓝袍人的肚子里。蓝袍人非常愤怒,恶狠狠地说着“我摔死你”,便使劲将姐姐摔扔了出去。 姐姐被摔出去很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声息。母亲哀唤着“我的孩子”,便拼了命地爬向姐姐。 自己被弃下,吓得哭起来,喊着“娘”,便冲向母亲,母亲便停止了爬向姐姐,回头将自己揽进怀里。 自己永远记得母亲那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神! 看着眼前的雄鹰,忆起了当年的事情。高元衡的眼睛通红,一股杀气升腾而起,锋利的眼神里掠过无数的腥风血雨。 神色凛冽,高元衡立掌打向蓝袍人,这一掌灌足了内力,逼得蓝袍人后退闪躲。高元衡并没有打算留他活路,连连进掌,不留掌隙。 掌风回荡,高元衡的衣服飒飒振声,加之罡劲的掌力,蓝袍人只得避其锋芒,不敢应掌,步步后退,直至退到了巨石边缘。他扭头观后,身后无边的深渊,令他眩晕。 高元衡逼迫太紧,蓝袍人进退两难。若不接掌,已是退无可退了。若是接掌,仅凭掌风,就已窥测,自己的内力与高元衡的内力相比,不可同日而语,焉能接得住! “轰”,一声巨响,蓝袍人在最后一刻,使出全身气力,无奈接了高元衡的一双铁掌。 乍然交接时,蓝袍人只觉得有裂骨之痛,继而痛入骨髓,紧跟着,他听到了自己全身骨节碎散的声音,鲜血自口鼻喷出。 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拾遗掌法”,该掌法有裂山碎石之威,其势至猛,掌力猝叩之下,蓝袍人无能承受。 不待蓝袍人喘息,高元衡猩红着双眼,紧跟着打出第二掌,随着他脚下前进势子,猿臂舒扩,提足了内力,结结实实地拍中了蓝袍人的前胸。 在高元衡的掌势之下,蓝袍人的身子飞撞直出,垂垂坠落崖涧,命丧黄泉。 似乎高元衡并不想收手留情,他回转身体,握拳面向那九个人。那九个人怯怕地各自后退数步,他们现在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身手,端的是了得! 怎么办? 能怎么办,打是肯定打不过人家! 那还不快跑! 九个人各自飞离巨石,做鸟兽状四散,哼,看你高元衡如何追击! 第9章 宽容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看那九个人四散逃命,冷冷地“哼”了一声。魔宫诸人,不过如此,乌合之众耳! 他杀蓝袍人,不过是想替娘报那一剑之仇,替姐姐雪那一摔之恨。其余众人,不过是赖魔宫生存,与自己的家仇并无瓜葛。 且,心如碧海,有容才宽。立身江湖,当以宽容待人,以保夷然存生。 因此,高元衡并不想造太多的杀孽,任由他们奔逃。他弯腰捡起药筐,跃下岩石,往济生堂送药去。 来至济生堂门前,高元衡颇有些意外。因为今日的济生堂不似往常繁忙,而是冷冷清清,无有一人出入。 而且,高元衡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的脸色一沉,暗道不好,可能是出事了。 他迅若疾风,飘进堂里。刚踏进去,就看到了屋里一片狼籍,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这些人有伙计,有坐堂先生,还有求医拿药的,皆已死去。 环视了一圈,高元衡感觉到柜台后,尚有微弱的气息。他快步来至柜台后,柜台下面趴着的是周掌柜,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把剑。 高元衡晃晃他,喊他:“周掌柜,周掌柜”,周掌柜微微摇动了一下头,他已经是气若游丝,无力回应高元衡了。 为了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高元衡从他的掌心里为他输了一些真气,周掌柜慢慢地抬起头来,声音低弱地说:“高公子,快,快去后院救我家老爷”。 说完,周掌柜的头再次耷拉到了地上,气绝身亡。 高元衡几乎是扑向后院的,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紫衣姑娘一剑扎进了一个穿灰衣的家丁的胸口。 她的身后有一名壮丁,虽已被砍掉右手,却悄悄地从地上爬起来,趁她不备,以左手捡起钢叉,拼尽全力,扎向她的后心。 这紫衣姑娘也许认为那家丁已昏死过去,未曾有一点防备。待她闻及风声时,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这紫衣姑娘放弃拔剑,狠咬牙关,脚下走步,细腰向左一扭,后心处躲过了这一险,钢叉实实地扎进了胳膊里。 这丫头着实够狠的,她清叱一声,以手代剑,纤长的指甲,尖尖地戳进了这家丁的腹部,“噗哧”,顿时血如泉涌。 这家丁壮如铁塔般的身躯,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紫衣姑娘出手之毒,令人触目惊心。 目睹及此,高元衡怒喝一声:“住手”,话到人到,一掌打向紫衣姑娘。掌风霹雳,紫衣姑娘猝然惊觉,不及回应,只能身姿腾起,怒鹰一样旋了出去。 紫衣姑娘立定身形,怒问高元衡:“你是谁?为什么对我暗下杀手?” 高元衡反问她:“济生堂是老实经营的药铺,与你魔宫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你也知道我是魔宫的人,你竟然对我出手,你不怕死吗?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这丫头足够骄横,不屑于回答高元衡的问题,反而是劈头盖脸地训了他一顿! 高元衡极冷地“哼”了一声,压制住一腔的激愤,说道:“魔宫果然是罪无可恕,教出来的弟子,连女孩子,出手都如此刁钻、狠辣”。 紫衣姑娘白了高元衡一眼,蛮横霸道地问高他:“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多管闲事吗?” “当然,济生堂的伙计、家丁,皆属无辜,你却残忍地杀害了他们,将赵氏一门灭族,如此狠毒,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紫衣姑娘的脸上罩下来一层冷气,现出了杀机,忿忿地问高元衡:“这么说,你是要抱打不平了?” “是的”! “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敢管本姑娘的闲事”,紫衣姑娘说着,霍地跃起,以同样的辣招,五根纤纤素指,直向着高元衡的面部力扎了过来。 这般杀招,高元衡却并不急于迎招,而是随手一抓,手臂极为灵活,又极为轻松地,已将她抓在了手里。像是采月一掬,紧接着扬手一抛,似冰霜一片,碧兰花飘,将她扔了出去。 这手法很漂亮! 紫衣姑娘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动内力,才强自控制住滚动的身体。她站起身来,脸色大变,愤怒地指着高元衡说:“你…”。 “你”字出口,她竟不再说下去,而是流下了眼泪,哭泣起来。 高元衡一时有些恍惚,刚才还冷酷杀人的女魔头,这会儿又眼泪涟涟。 “你…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我家宫主不会放过你的”! 紫衣姑娘说完,跺脚嗔怪,仿佛错的是高元衡,高元衡不是在路见不平,而是欺负了她! 魔宫的宫主?这紫衣姑娘是魔宫宫主的人! 难怪,魔宫的人本就跋扈,这丫头是魔宫宫主身边的人,更娇贵些,自然是无法无天了! 紫衣姑娘的左臂还在流血,脸蛋上又挂着泪珠,这让高元衡反而不忍心对她下手了。 若是自己凭掌力与她过招,不出三个回合,她必于自己的铁掌下如玉碎毙命。若是自己亮出剑来,那只需一剑,她就会似桃花散红倒地。 也罢,自己就以银链与她过招,让她死得体面些。看在她的眼泪的份上,就给她留些情分,让她死得不至于太难看。 “云妨姑娘莫怕,我来了”,一名年轻男子,宛如蛟龙入海,忽至紫衣姑娘身边,捉住云妨的手腕,带着她跃上房顶。 高元衡几乎是同时跃身去追,可是,他刚落到房顶上,却再也寻不到那男子和云妨的踪迹。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矫捷的身法,以自己的修为,不但连那男子的面容都未看清,还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 看来,魔宫是高手如云、藏龙卧虎啊! 挂念着赵泰容,高元衡放弃了追他们二人,拧身跃进院里。他在院子里搜寻着赵泰容,终于在廊下找到了他。 然而,赵泰容身中数刀,早已气亡多时了。 唉,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啊! 高元衡只得离开,可是,他的右脚刚踏出院门,又退了回来。 不对啊,赵泰容趴着的方向是朝廊外,说明什么呢? 第10章 秘方 http://.biquxs.info/

如果赵泰容是面朝里,那说明,他没来得及进屋,就被杀了。可是,他面向外,这说明,他已经进了屋子里了,复又出来,才被杀的。 那么匆忙之间,他进屋去干什么呢? 一定是有最重要的后事需要处理,于赵泰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他手里祖传的秘方。 秘方,赵泰容平时一定是谨慎收藏的,仓促之间,他一定是把秘方拿出来,以传后世。 既然自己来了,就不能让赵泰容的秘方失传,自己带走秘方,将来寻一可靠药堂,配制“济生丸”,救济众生。 赵泰容,自己虽与他交谈不多,可是言谈之间,这老先生值得自己尊敬。如今,生死当前,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不愿仓皇逃命,反而考虑的是秘方的流传于世。 这令高元衡由衷地敬佩他! 高元衡迈步进了客厅,看到客厅里的所有东西皆摆放整齐,无有被翻动的痕迹。 看来,魔宫的人并没有进得客厅里来。 这是为何呢? 高元衡疑惑不解,不管了,先找秘方吧! 看到客厅的右手边有一张书桌,高元衡来到书桌这里,翻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秘方。 赵泰容一定是把秘方拿出来了,但是,他怕被魔宫的人拿走,一定是放在一个既能被找到,却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高元衡由衷地佩服赵泰容老先生的心思,能于急促之间,如此巧妙地处理秘方,可见当时老先生的镇定。 那么,自己一定要找到秘方,将它传承下去,以免辜负老先生造福后世之心。 可是,老先生会把秘方放到哪里呢? 高元衡认真地审量着这客堂,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忽然,高元衡犀利的目光,定到了一个大药罐上。这个大药罐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高元衡能敏锐地捕捉到,里面偶尔出现的一丝气息。 虽然里面的人在尽力屏气,不敢呼吸,但是,隔一会儿,他偷偷地换一次气。就是换气的这么一下,高元衡便听到了。 这个大药罐,与高元衡齐高。不知道,这么大的药罐是做什么用的。高元衡搬了把椅子放在药罐外面,站到椅子上,往里面探看。 里面全是药草,是自己在崖壁上采的那些。可能是因为贵重,赵泰容将它们收藏在这个大药罐里。 呼吸的声息从药草下面传上来,高元衡伸手进去把那些药草拿出来,然后,看到了里面,藏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抬头望向罐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一如当年害怕至极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高元衡把他抱出来,柔声问他。 这个孩子约有五六岁的样子,和当年逃亡时的自己一般大。 小男孩戒备地盯着高元衡,没有说话。高元衡温和地对他说:“别怕,孩子”。然后,注意到孩子的怀里鼓鼓的。 高元衡伸手拿出来,原来是一本书。翻了翻,里面夹着一张纸。高元衡展开纸张,上写:济生丸。 下面是济生丸的组方用药、制作方法和禁忌等。 哦,原来赵泰容把济生丸的秘方夹进随手拿起的一本书里,然后塞进了这个孩子的怀里。 高元衡把秘方夹进书里,又塞进孩子的怀里,对他说:“好孩子,我带你去找你的爹娘吧”! 听说要去找爹娘,孩子点点头。终于,这个孩子有了回应,高元衡领着他的手,往外走。 来到廊下,看到赵泰容,孩子跑过去,喊着“爷爷,爷爷”。看到赵泰容一动不动,孩子吓得哭起来,他喊着“爷爷”,又看到了自己的爹娘。 他哭着扑到院子里,晃着一具尸体喊着“娘”,娘没有说话,他又回头哭喊“爹”,爹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孩子复又扑进娘的怀里,哭喊着“娘”… 看着孩子无助的样子,高元衡泪目了。当年自己也是在这样小小的年纪,失去了父母的呵护。 看来,这个孩子是赵家的骨肉,是这场劫难中唯一活下来的。 可怜他这么小,就家破人亡,成为孤儿了。 同命相连,高元衡对他悲惨的遭遇深有同感,也深为同情。他决定收养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把他带回崖顶。 高元衡把他拉起来,蹲下身子,用力握着他的双肩,问他:“孩子,你愿意跟着我吗?” 不知是肩头传来的力量,让这个孩子对高元衡有了依赖感,还是因为高元衡把那本书又塞进他的怀里,让他对高元衡产生了信赖。 这个孩子使劲点点头,高元衡将他抱起来,带着他纵身跃上屋顶,很快地,离开了济生堂。 云妨回到明昭阁,明昭小姐为她包扎伤口。云妨禀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到济生堂的时候,赵家已被血洗了。奴婢赶到后院的时候,他们刚把赵泰容杀了”。 “那秘方呢?” “他们应该没有得到秘方,因为他们想进客堂里面搜秘方,被奴婢拦截了”。 “可是有件事,奴婢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就是在后院跟奴婢动手的人,武功路数,居然不是魔宫的”。 明昭忖思着说:“这么说,血洗济生堂的人,不是慕昭妹妹派去的”。 “这个…”,云妨回道:“跟奴婢动手的有两拨人,第一拨的人都被奴婢杀了,他们的武功确实不是魔宫的,也不是大统领带进魔宫的门派的招式。第二拨是个无名少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至于是不是大统领派去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无名少年?” “是,而且奴婢看不出他的武功是哪个门派的,也没有见过”。 “不管他是哪个门派的,敢伤本宫主的人,本宫主绝不饶他”! 魔宫毕竟是江湖第一门派,明昭可是魔宫娇女,骨子里总有些霸道。江湖上无人敢惹的魔宫,无名少年居然敢打伤了她明昭的贴身丫头! 她明昭岂会与他善罢甘休! “来人”,明昭下令。 “在”! “命罗氏兄弟带人去追杀那少年”! “是”! 第11章 余生 http://.biquxs.info/

“启禀大统领,属下派去杀高元衡的人,没全回来”,剑客向苏慕昭禀报。 苏慕昭看了他一眼,剑客即刻低下头。 “废物”! “是,属下不再派这些废物去了,让雁荡门的人去”。 慕昭没有作声,继续看书,算是默许了。 剑客低头不语,慕昭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继续低头看书问他:“济生堂那里也失手了?” “是”,剑客回道:“绝影没有想到,上官千里暗中跟去保护云妨。毒砂门安排去灭门的刘家人全被云妨杀了;安排在济生堂的暗哨,尽被上官千里解决了。因此…” “因此,秘方也没有得到?” 依然没有抬头! “是”,剑客谨慎地回道:“赵泰容不肯交出秘方,刘家的人便将他杀了。毒砂门的二掌门刚刚把赵家拆了,不过,没有找到秘方。他不敢来见您,回毒砂门去了”。 “该死”,慕昭抬头说道,却不着一丝怒痕。但是,其威冷的气息,令他身边的剑客不敢抬头。 晨阳自远处碧兰河水里破晓升起,崖上的翠叶碧花染了一层胭脂。整个山岳氤氲的雾气里,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高元衡带着赵家的孩子站在青石上,现在济生堂已被灭门,无需再采药。可是,他要将这采药之术教给小家伙。 一者,将来,小家伙要重整济生堂,免不得就要采这药。二者,将这采药之术,传给小家伙,等他掌握了,自己就可以抽身去找姐姐了。 三者,在这崖上采药,对于轻功的修炼,益处极大,效果倍著。手握绝方,须得有能力守住才行,否则这方就是催命符。 为长远计,须得传授这孩子防身功夫! 小家伙聪明玲珑,刚到崖顶一天,就哄得师叔祖开怀畅笑,老头儿一时看不到他就找他。而且,他的悟性非常高,自己只给他念了一遍攀岩壁的口诀,他就能跟着自己攀爬悬崖了。 高元衡现在想传授他在绝壁上采药的口诀,“呃~”,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寸青”,小家伙倒是慧心,能领会高元衡的心思。 也是,能在魔宫的恶手之下,活下来的孩子,自然有其过人的聪惠。那日在大药罐里,他屏住呼吸,恐被人发现的做法,其机智已超过他的年龄该有的了。 “济世救人,青囊之技,吾仅寸知”,赵泰容老先生的谦虚好学,跃然眼前。 高元衡把赵寸青拉近,严肃地说:“孩子,千万记住我的话,从今天开始,你不是赵寸青了,你的名字是‘余生’,记住了吗?” 劫后余生,万幸的孩子,万幸的名字! “嗯,记住了”,孩子虽然不解,但是他看到高元衡的神色,使劲点头,说道:“我叫‘余生’”。 “乖”,高元衡喜爱地摸摸他的头,说:“好,我现在教你如何在崖上采药”。 “就用我在后崖说的口诀,咱们飞到峭崖上”。 “是”。 高元衡轻跃上去,小余生跟着他跳了上去,用手使劲抓住了一块石头。 高元衡耐心地教他:“用你丹田之气,将你的身体贴在峭壁上,不管你采任何位置的药草,身体不能离开峭壁。气要流畅、均匀,才能让自己紧贴不坠”。 小余生领悟地快,他试了几个来回,便已能在岩壁上挂住不掉了。高元衡非常满意,虽然他不能自如运用丹田之气,但是,能于岩壁上贴住身体,已是难得了。 假以时日,他就能均匀、柔和地掌控丹田之气了。 小余生在悬崖上挖药草,高元衡在岩壁上的碧兰花丛中搜寻着。他想抓一只碧兰狐,带回去给师叔祖和小余生吃。 以前,自己隔三差五地抓一只,给师叔祖做下酒菜。现在,小余生来了,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需要大补,所以,要每天抓一只回去了。 这碧兰狐,喜欢在绝壁上的碧兰丛里藏身。所以,在碧兰花丛间,发现洞穴,必能捉到碧兰狐。 碧兰狐的肉肥瘦适度,甘腴晶润,清香可口。它的皮毛光泽如玉,既轻又软,细密的毫毛,滑腻蓬松,做成狐裘,下雪天穿上,碧彩闪灼,暖和珍贵。 现在已经是秋天,再过些日子,冰封雪飘,自己仗有内力护身,用不着这些御寒衣物。可是,小余生尚弱,自己得提前为他缝制。 所以,要趁现在,多捉几只碧兰狐。 一只碧兰狐从洞穴里探出脑袋来,溜着精亮的眼睛,警惕地巡视了四周一下,确认安全后,迅捷地出洞。 “嗖”,高元衡的飞刀,快若流星,将它定在了岩石上。又快又准且透入坚石里,小余生站在一块平石上拍手叫好:“好,夫子厉害”! 夫子? 看来,小余生在赵家的时候,已经进了学堂念书了。 夫子就夫子吧,授其文学武功,教其立身处世,这“夫子”,自己也当得起! 高元衡纵身前去取下那只碧兰狐,小余生却喊了他一声:“夫子”。 “怎么了?” 第12章 看猴戏 http://.biquxs.info/

话刚问出,敏锐的高元衡猛然回头,看到崖底下站着二十多个人。火红的旗帜在翠山碧水中分外显眼,上有一个烫金的“雁”字。 高元衡的眸子一冷,堂堂雁荡门也附依魔宫了。 当年雁荡山一战,牟震山凭“鸿雁九剑”大败魔宫令主苏岱宗,雁荡门下弟子一举挫败魔宫势力,致使魔宫三年之内难复元气。可是牟震山刚刚弃世,他的儿子就向魔宫投降了。 若是牟震山尚活着,看到后人屈服于魔宫的威势之下,该是多么的悲愤! 高元衡将小余生抱到大青石上,嘱咐他:“在这别动”。 “是”,小余生乖巧。 高元衡将碧兰狐放下,纵身落下陡崖。宛若雄鹰飞扬,高元衡魁昂的身躯,威凛地立在雁荡门诸人面前。 扫视了他们一圈,高元衡反而掸掸衣上的灰土,悠闲的样子,似乎这是在看猴戏,而不是如临大敌。 雁荡门的新任掌门,带来的这二十多个人,皆是他雁荡门一等一的高手,高元衡竟然如此无视。他愠怒喝道:“无名妄贼,还不跪下领死”! 高元衡反而哂笑起来,说道:“牟震山老前辈当年以一门之弱,击退诸魔,其威名仍在。万没想到,少掌门将老人家的剑法学得像模像样,却不战自降,不知将来到了地下,有何颜面见他老人家”。 新任掌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继而青如蓝。他最后恼羞成怒,高元衡竟然说他的剑法空有其表。 “你找死”,他不顾一门之主的身份,“哐啷”抽出鸿剑,灌满内力,分心便刺。 高元衡闪身跃过,他挥手反剑,横扫过来,“呼”,一式“雁字齐回”,欲将高元衡拦腰斩成两段。 高元衡向空中拔身躲过,他的剑一竖,再一招“长风送雁”,剑势直指高元衡。速度之快,间不容发,雁荡门的“鸿雁九剑”,名不虚传。 可惜,他遭遇的是高元衡,高元衡三招之内,不肯还手,乃是敬牟震山! 三式过后,高元衡用出了“分星摘月”的手法,手腕灵动,一曲一舒间,掌影迷乱,却似清风徐徐,已将对方手中的剑夺了过来。 他还未看清高元衡的什么手法呢,父亲留给自己的震山之剑,已经落到对面这个少年手里了。 高元衡看了一眼这把当年战胜苏岱宗的鸿剑,叹了一口气,扬手将它甩向了身后的石壁。 电石火光,这把利剑,抖颤颤地钉进了坚石里。 雁荡门的高手们吃惊不小,眼前仅是一名少年,内力居然如此深厚! “好”,小余生不但毫无畏惧,反而雀跃欢呼起来。 新任掌门不仅震惊,更觉颜面无光,他恨极下令道:“把他剁成肉酱”,他身后的人齐刷刷亮出剑来。 冷森森,二十多把剑刃在朝阳下,闪耀着夺命的寒芒。 “慢”,高元衡出声道。 新任掌门暗自窃喜,怎么样,怕了吧,哼! 他得意地说:“你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我不是怕,而是让你的帮凶都出来,你们一起上,省得我一个一个对付,耽误功夫”,高元衡的声音清冷。 帮凶? 什么帮凶? 哪来的帮凶? 他回道:“我只带了我雁荡门的人,对付你这山野鄙人,还用得着别人帮忙吗”! “牟安栋,你的剑都被人家抢落了,还在这舔着脸说大话”,一人嘲笑着走了过来,他身后岩壁上,绿松林里,“唰”地齐飞出十条身影来。 牟安栋生怕被来人抢了头功,顾不得羞愧,抢先说道:“罗仁轩,我雁荡门眼看就要得手了,你在此时现身,是来捡现成的吗?” 罗仁轩“哈哈”大笑,轻蔑地说:“得手?牟安栋,你们雁荡门的剑法,扎雁是一流”。 扎雁一流,言下之意,扎人不行! 雁荡门的人哪堪忍受这般讥笑,那二十个人怒目对他:“你说什么?” 然后,剑尖齐唰唰对准了罗仁轩,罗仁轩身后的人岂能由雁荡门的人放肆,他们亦拔剑往前,呈半圆状护住了主子。 看着两方剑拔弩张的样子,高元衡倒是心生疑惑,他们不都是魔宫派来杀我的人吗?一方冷嘲热讽,一方生怕功劳被抢,却是为何? 思忖片刻,高元衡摇头不屑,还能为何,魔宫之“才”,不过如此耳,对外欺凌软弱,平时尔虞我诈窝里横,互相排挤,互相争功。 双方刚要动手,一人自青石上飞降下来,他的手里抓着小余生,落在两方之间,制止道:“哎,哎,我说各位,咱们不是为杀高元衡而来的吗,怎么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罗仁轩像是跟谁负气似的,说道:“谁跟他们是自己人,他们是大统领…” “住嘴”,来人及时止住了他。 似乎刚到的这人,精明些,不似罗仁轩那般憨厚,他深谙祸从口出之理,不该说的话,就烂在肚子里。 “夫子”,小余生向高元衡求救。 高元衡只发现了罗仁轩的藏身之地,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人,此人不急于靠近自己,而是在远处观望,才得以抓了小余生作人质。 “放了他”,高元衡冷峻的命令道。 他的目光如炬,令来人心下一颤。这个高元衡,虽然穿着寒酸,观其气势,却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仪。 不过,他的眼珠一转,现出狡黠之笑,向高元衡提议道:“高元衡,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自断筋脉,乖乖受死,我就把他放了,怎么样,你同意吗?” “不同意”,回答地干净利落,相当干脆! 对于魔宫的人,他小时候就领教过了,他们的狡诈无信,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他和义父当年就是因为轻信他们,几乎丧命。 所以,他高元衡这辈子不会跟魔宫的人作交易。自己一旦自断筋脉,他们不但会杀了自己,也不会放过小余生的。 来人以为,对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而已,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必会轻易答应。万没想到,高元衡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他的凶相毕露,把剑抵在小余生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高元衡,我数到三,你再不束手就死,我就削了他的脑袋”! 第13章 风波诡谲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一言不发,他在默默地算计着自己与小余生的距离,寻找着一击即中的出手的角度与力度。 “一”! “二”! “三”! “三”字出口,高元衡已经跃过众人的头顶,落在他的身前,出掌击向他的面门,逼得他不得不侧脸躲避,然后从他的手里抢走了小余生,继而起势如飞,倏然间带着小余生落在了丈外的一块空地上。 高元衡乍然出手,已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加之他的身法奇快,不及众人反应过来,高元衡已救小余生脱出困境。 然而,更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高元衡的双脚刚一沾地,自碧兰丛里伏飞出一人。此人疾速而至,右掌直向小余生的前心袭来。 这一掌,来势极猛,力具千钧,摧心碎肝,欲将小余生粉为朽骨! 此人早有算谋,不去攻内力深厚的高元衡,反而转向无力承受的小余生,令高元衡仓忙应对,万难从容闪躲,可知其临阵心思缜密,心地歹毒! 眼前情势,生死一线,惊险万状,高元衡舌抵上颚,腰眼拼尽全力,霍地腾身倒跃出去。在他跃离的一霎间,罡厉的掌风自小余生的衣角划过。 饶是躲过,高元衡的双眉之间,已自冷汗淋漓。刚才若是闪身略缓须臾,则小余生被此毒掌透穿矣! 此一番,风波诡谲,让高元衡见识了魔宫的人,果真是诡计多变!罗家兄弟二人,只现身罗仁轩一人,罗家老大趁高元衡分心时抓了小余生做人质。高元衡费力抢来小余生,万万没想到,碧兰丛中,埋伏着毒砂门的高手。 真真是令自己防不胜防,难怪江湖之人,无力应对,惨遭毒手。 高元衡的身形乍落,罗氏兄弟双双挺剑刺到,其势极快,罗门下弟子也围杀了过来。雁荡门的人更是不甘落后,狼扑而来。 若是平时,高元衡自然应付有余。可是,今日,怀中抱着小余生,处处掣肘,不得施展,难以脱身。 雁荡门的人,自归降后,此次领命杀高元衡为首战。一旦失手,无法回去跟慕昭交差。罗氏兄弟必为明昭宫主争得头功,因而,十分卖命。 他们本就生性凶狠,如此,则更如凶神恶煞一般。罗氏老大,掌中彩虹剑,随着踏进的步子,劈风挥落,专取高元衡的顶门。 高元衡掌迎之末,猛然掣出袖中的长剑,对上罗氏老大的彩虹剑。“哐啷”一声脆响,银光熠闪,高元衡的长剑把罗氏老大的彩虹剑格开。 似蛟龙恣意翻滚浮腾,罗氏老大犹自眼花缭乱,高元衡的剑尖已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怒叱道:“都不许动”! 眼前情势虽然凶险,高元衡却睿智犹存。魔宫人多势众,自己束手碍脚,此番对阵,若得讨命,不可力搏,只能智取。 “擒贼先擒王”,只要挟制住罗家老大,魔宫的人便会退下。 罗仁轩展臂拦住他身后的人,说:“都别动”。 出乎高元衡意料的是,罗家的弟子们不敢再往前一步,可是,雁荡门的人却无动于衷。牟安栋冷笑一声,对他身后的人说:“杀了高元衡,回去领赏”。 “牟安栋”,罗仁轩怒吼着,威胁他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牟安栋对他雁荡门的弟子们下令道:“上”。 他身后一人,立功心切,持剑进步子就要动手,罗仁轩扬手一剑扎死了他,红着眼怒喝道:“谁敢再动”! 此番震吓,雁荡门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了,皆看向牟安栋。牟安栋虽未动声色,其实内心在盘算着。 这下,高元衡看明白了,两方虽都是魔宫派来杀自己的,却各怀鬼胎。再加上虎视眈眈的毒砂门的高手,则情势更不容许乐观了。 顾虑到毒砂门的高手,高元衡方才惊觉,那人一直站在原地,观望这边的混战,眸子里似有笑意,莫测高深。 此人的武功比那二掌门高出几筹,不知为何一直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出手。 不管他是为何,他一定是在寻找着出手的最佳时机,而这个时机,必然是自己的破绽露出之时。 高元衡知道以剑尖抵住罗家老大,并非久持之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迁延时久,魔宫人多势众,吃亏的还是自己,因此他心中暗暗思忖着脱困良策。 罗仁轩看高元衡与他们僵持起来,不免有些烦躁。他怕高元衡失手伤了大哥,毕竟高元衡的剑抵在大哥的生死要穴上。 他有意从高元衡的剑下抢下大哥,握剑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然而,他的心思,没有逃过高元衡那双明锐的双眼。 高元衡在罗仁轩抬手的刹那,剑走弧形,划破了罗家老大的前胸,并将他震飞进罗仁轩的怀里。 “大哥,你没事吧”,罗仁轩抱着大口吐血不止的大哥,心慌失措。高元衡抢占了罗仁轩动手的先机,令罗家和雁荡门的人始料不及。 而且,不待他们作出任何反应,高元衡已经纵身离开了包围圈,一连几个起落,来到毒砂门的高手之侧。 交错之际,高元衡冲此人劈出去的剑气,犹如怒涛汹涌,逼得此人向后闪跃出一丈三四尺远。 高元衡紧扑而至,似猛虎下山一般,毒砂门的高手无奈出刀迎他。他没有想到,高元衡脱离包围圈,竟不离去,反而冲着自己虎扑而来。 方才已经吃了一亏,高元衡自然谨慎有加了。碧兰丛里,偶有窸窣的动静,必是埋伏着毒砂门的弟子。 怪不得,毒砂门的人不急于参与到混战中,他们是在等到机会,一个猎物自己入坑的机会! 若是自己急于奔逃,反而进了毒砂门的埋伏。万一毒砂门的毒陷阱在附近,自己慌乱逃窜之时,必然掉进去。 虽然自己不知道毒砂门的陷阱在何处,但是,毒砂门的高手所在位置,必是最安全的。因此,高元衡才对他发动了猛烈攻势,以寻找着脱身之法。 果不出高元衡所料,他将毒砂门的高手逼得连连败退之时,碧兰丛里埋伏的毒砂门弟子,冲他打出毒砂! 若是只有自己,这毒砂不足为虑,奈何怀里还有一个小余生。毒砂门的毒砂,只要一粒,击中小余生,小余生即会中毒。 更为惊魂动魄的是,漫天的毒砂里,十几把鬼头刀冲着高元衡和小余生劈头剁肩而泻下! 第14章 是敌是友 http://.biquxs.info/

翻过一弯风雨,再进一折波涛,坎坷无断,以己受限之能力,对付无限之劲敌,其成败已毋庸质疑! 生死关头,高元衡不顾己身安危,打算保护小余生,保留赵家唯一的血脉,让赵老先生临终时的心血不会枉费。 高元衡撩起自己的宽袍,罩住了小余生,与此同时,十几把鬼头刀已自飞天而坠,强光一片,已不容闪躲。 骤然间,一道雪亮的剑锋,伴随着尖锐的啸声,一条人影,快似流星划过,接住了这些刀光。 嘡啷脆响中,人影未曾落地,已抓住高元衡的手腕,说了一句“走”,便带着他跃出去一丈四五尺远。 来人似乎晓知毒砂门的陷阱,带着高元衡直奔东面而去,兔起鹘落,几个起伏后,已是甩下了魔宫的人。 高元衡只觉得他的身法有些熟悉,却未看清他的面容长相,他已拔身飞进岩壁的松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惊无险,好不容易脱离险境,高元衡不敢迟疑,顾不得认清那人,抱着小余生隐入山壑松林中,在子道山间转了几大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敢回到崖顶。 罗仁轩因关切大哥的伤势,自然无心惦记杀高元衡的任务,他带着罗门的弟子们,抬着大哥回魔宫治伤去了。 毒砂门的那高手,一言未发,径直带人走了。 牟安栋见高元衡逃脱,一跺脚。他身后的弟子请示他:“掌门,咱们怎么办?” 牟安栋叹了口气,罗家兄弟追随的是明昭宫主,明昭宫主待属下宽容些,他们回去,不会受任何处罚。 毒砂门的势力摆在那,杀高元衡失败,慕昭统领再怎么生气,也会留他们性命的。 而自己… 回去复命不敢,逃跑亦不敢,可如何是好! 他身后的弟子,深悉主子的心思,向他提议道:“掌门,咱们还是去投奔乌家堡吧”。 乌家堡,是牟安栋母亲的娘家。眼下,只怕没有任何门派敢收留自己,唯有乌家堡可去投靠。 “当归二两,茯苓二两,丹参五钱”,小余生在灯下背诵,他突然停住,不解地问高元衡:“夫子,您为什么要让我背诵这些药呢?做什么用吗?” 高元衡不敢告诉他,这是“济生丸”的配方,以免将来,小余生成为江湖人的争抢,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现在先让他记住方子,等他长大了,独撑一面的时候,再告诉他。 高元衡放下手里的针线,摸着他的头说:“等你背熟了,我就告诉你”,然后叮嘱道:“不管是谁,都不要告诉他,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会背这个药,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好孩子,去睡吧”! “是”! 石床上铺着碧兰狐皮,既暖和又舒服,小余生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看着呼吸均匀的小余生,高元衡的眼里满是疼惜。 这个孩子,白天受到了惊吓,却很勇敢。这样小的年纪,经历这些,虽然惶恐,却连一句哭喊也没有。 高元衡摸摸他的小鼻头,又继续为他缝制碧兰狐裘。穿针引线,缝制拼接,线在高元衡的手里,龙飞凤舞,比他的剑法还要熟练。 此时,夜深人静,适合独自思考,高元衡一边做着碧兰狐裘,一边忖思着白天救他的那人。 他到底是谁呢?看背影,他的年纪跟自己相当,身法不错。那身法可称得起一个“灵”字,似乎有些承思老祖的影子,可又不尽是。 因他的身法有些杂,所以看不出他师承何派,亦不知他是敌是友! 即使他出手救了自己,也不能说明他不危险。这个江湖,人心叵测,以自己逃亡中死里逃生的经历来说,如果轻信谁,那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救自己呢?他又有何图呢? 百思之后,高元衡吹灭了蜡烛,他也要休息了。既然不得其解,就不必费心去想了。此人已然现身了,早晚必会来找自己的。 自己就在这等他,等他来揭晓谜底。 “罗仁城是高元衡打伤的吗?” 明昭阁中,明昭宫主已经生气了。她的俏脸匀了一层怒色,先是打伤云妨,现在又是罗家老大。这个高元衡为什么老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竟然敢跟自己过不去! 以她魔宫令主掌上之珍的江湖地位,她从小见过的只有仰慕讨好,哪里有江湖人敢伤了自己近身的人。 这个高元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亲自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跟我作对”,明昭拿起自己的剑说道。 云妨赶紧阻止她:“小姐,不可,且不说那个高元衡的武功高深,就是大统领…” 明昭的眼神凌厉,说:“她敢”! “可是”,云妨着急地劝道:“小姐,不管敢不敢,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的好啊”! 云妨不敢深劝,毕竟慕昭也是主子!不管慕昭的心思如何,于小姐而言,她仍是至亲骨肉。自己言多,就会有挑拨离间之嫌! 云妨此一劝言,反而令明昭愈发地倔强了,她倒是要看看,她这个堂妹有多大的胆子,敢派人杀自己。 那名剑客匆匆来到慕昭的门前,躬身施礼禀报道:“大统领,明昭宫主独自离开了魔宫,去子道山了”。 “她孤身一人?” “是,连云妨和上官千里也没带”。 慕昭清水般的脸上现出了冷笑,她拨弄着手边的金钩玉笼子,幽幽地说:“真是金玉笼中的金丝雀儿,不知天高几尺,雨打几疼”。 “大统领,这次出手需一发必中,万不可留下后患,要不属下跟绝情去吧”,这剑客慎重地提议道。 慕昭并未说话,而是把笼子打开,放飞了那只金丝雀儿,那只金丝雀儿在阔大的房顶上盘旋了几圈,又飞回了笼子旁边。慕昭抓住它,方才冷意意地说道:“不过孤鸟一只,何须宝剑刺杀”。 手上微微用力,那只金丝雀儿只哀鸣了一声,连半分挣扎都没有,就被慕昭捏死了。慕昭把它扔到地上,下令道:“飞鸽传书给我师傅,请她老人家辛苦一趟吧”。 “是”! 第15章 受伤 http://.biquxs.info/

苏岱宗为明昭和慕昭请了师傅,在魔宫传授她们剑法。但是,慕昭暗中拜杨凤香为师傅。 这个杨凤香本也是良善农家女孩,生的俊俏,因暗下倾慕邻家好姐妹的未婚夫,遭男子拒绝后,嫉妒怨恨离家出走。 学得一身的武功后,心地更是恶毒,出手狠辣无情,人称“黑手仙子”。慕昭守侍她的身边,耳濡目染,禀性岂有不善妒,因而口蜜腹剑,胆大妄为。 此剑客,江湖人称“绝命剑客”,与他的同胞兄弟“绝情剑客”,曾无意间在客栈讨论过杨凤香,被“黑手仙子”追杀。 二人不耐其烦扰,本欲出家躲避,被慕昭赏识,收在身边。 绝命剑深刻地体会过“黑手仙子”的滋味,所以,慕昭请她出山,他不再多言了。这根本无需担忧,“黑手仙子”去杀明昭,如巨象之碾蝼蚁! 小余生受了惊吓,高元衡让他休养两天,留在崖顶陪着师叔祖。高元衡必须下崖去,崖顶三人要喝水,自己得去子道山上游取山泉水。 带着两只大柏木桶,高元衡来到碧兰河上游的瀑流丛。这里地势险要,嶙峋的山石上,草木丛生。山道上,有横斜的桠枝,缠腿的藤蔓,宛若寂寞的人儿,拉扯着路过的行人。 明昭宫主站在崖下,看到了高元衡。他取水后,站了起来。 从崖下望去,蓝天高远的怀里,闲逸的白云仰卧着随风飘荡,白云尽头,一位少年遗世而独立,仿佛不应该承受江湖风浪的颠簸。 晴朗而壮阔的天空,却未减其半点风姿,反而让他更加深邃、厚重,甚至有一些神秘。 世外仙人一般的感觉,让明昭很想去探究他。也许是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也许是高元衡的朝气蓬勃吸引了明昭,让她想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里,跟随他快乐,与他同悲,和他一起承受江湖的磨难。 香风拂过,高元衡看到眼前婷婷玉立着一名碧裙绣着兰花的少女。看到明昭的一瞬间,他略一惊愕,竟以为自己看到了碧兰花仙子。 不过,明昭手里的剑让他回到了山水间。 那把剑乃是鎏金工艺,握柄处镶嵌着各色宝石,熠熠发光,不仅增强了握持的力度,也彰显着少女尊贵的身份。 剑鞘身上,间以绿松石和粉色的玛瑙,让这把剑更为稀贵。 高元衡的眼眸一亮,这把剑就是传说中的“秋水”,是江湖中六大名剑之一,传言已被苏岱宗夺得,却在眼前这名少女的手中。 那么,这少女是谁? 少女明澈如碧兰河的眼睛,打量着高元衡,声音略带娇贵地问道:“你就是高元衡?” “正是”,高元衡把头扭转了过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与姑娘接触。姑娘虽不住地打量自己,自己却不好意思了。 明昭看高元衡羞涩可爱,打量他的冷冽的眼神,柔和了些,如碧兰河水般流淌着。 不过,魔宫的宫主,骄横任性,她未给高元衡任何解释,抽出秋水剑,猛然间扎向高元衡的腹部死穴。 亮波粼粼,寒意袭袭,高元衡不敢大意,侧身躲过。一剑走空,明昭的剑“唰”便带了回来,欲砍断高元衡的双腿。 高元衡只得跃出去,摆手制止道:“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对高某下此杀招?” 一句“素昧平生”,却让明昭有些恼怒,不知为何,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恼火,明昭带着三分怒气,三分怨气,不但不回答,反而更加狠狠地向高元衡进招。 魔宫的剑法,诡异狠辣,高元衡以掌拳对阵,恐难应付。有心仗剑迎招,可是,眼前这碧兰仙子一样的少女,又令他有了几分不忍。 两难下,高元衡突然想起了承思老祖送自己的那把银链。对,就用它。自从得来,尚未用过,今日就拿它对战这姑娘,试试它的锋利轻巧。 “唰啦”,银链抖开,又带回。虽然高元衡擅长用剑,可是,这把银链在他的手里,挥洒收回,犹如他那猿臂的一部分一样,随意无拘。 明昭受魔宫高手的真传,功夫本不低,凭仗秋水剑的锋芒,加上招式自带的几分狠戾,纵横江湖,并无阻碍。 可是,今日,遇上银链,她的秋水剑却落了下风。与人对战,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秋水剑再锋锐,却进不了银链的飞圈之内,更不要想伤及高元衡那矫捷的身势了。 三十个回合后,明昭宫主的骄傲备受打击,平日里,魔宫的男子们,与她对手,皆是让着她,时间久了,她以为自己的武功凌驾于时间男子之上。 今日的高元衡,却让她真正见识了高手的招式,接招灵巧,式子如行云流水一般,找不到一丝破绽。 她魔宫宫主带给她与生俱来的蛮横,不允许她失败。她一定要战胜高元衡,必须打败他! 一股狠劲儿自她的心中生出,她瞅准了高元衡直冲自己腰间缠来的银链,不再闪躲,而是任由银链缠住了自己的蜂腰。 借高元衡往自己身边一带的力道,她的剑以最猛的劲道扎向他的肩头。高元衡才发现上当,乍惊之下,一抖手,将她向外甩了出去。 明昭的身体被摔飞后,软软地落向地面。高元衡原以为她会拿桩站定,不期这少女不敌自己这一摔,翩翩落叶般飘向地面。 因担心她会滚落下山,高元衡双肩抖动,野鹤振飞般,一个起落,就赶至少女的近前,伸出铁臂,揽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就在两人贴近的这一霎间,明昭的左手蓦地冲他的肩头扎出一把匕首。雪亮的匕首刺进一寸之深,疼的高元衡肩头一震,跌坐于地上。 未料到娇妍少女的狡诈,捂着伤口,看了明昭一眼,高元衡身子振空拔起,轻落于一根石笋之巅后,再次腾空跃飞,已遁于白云青松间。 四野悄然,恰如此刻她的心情一样。看着高元衡虽受伤,却仍然迅捷消逝的身影,明昭竟然心生了空落之感。高元衡的那一眼,含着不满,又似略带懊恼,这样的眼神,让明昭莫名地心慌起来。 给高元衡留下不好的印象,竟让明昭有了悔意,她不该对高元衡使诈,更不该伤了他。 现在,无可挽回了,后悔莫及,失落的明昭垂头丧气地下山回宫。 松树后面,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冲着她躬身施礼说道:“参见明昭小姐”。 第16章 惊魂动魄 http://.biquxs.info/

松树后面突然跳出一个人来,把明昭吓了一跳,她凝神定气,方看清楚眼前人是谁。 原来是柳洪瑞,柳城的二少爷。明昭往后一退,这个柳洪瑞,是爹请到魔宫的客人,仗着自家的势力,在魔宫里,欺压软弱,调戏美婢,肆无忌惮。 昨日,他以言语戏耍云妨,被云妨打了一巴掌,今日又来拦住自己的去路,真真是该死! 柳洪瑞的一双鼠目,滴溜溜在明昭身上打转,尤其是定格在明昭的胸前时,眼中之欲令明昭有些恶心,她当即就寒下脸了。 明昭本是心情郁闷,柳洪瑞偏在此时招惹于她,简直是自投死路。偏生柳洪瑞为色着迷,死神临近而不自知,尚涎着一张脸,凑过来说:“明昭宫主,您怎么一个人啊?” 一面说着,他的一双贼珠一面四下里搜看,以确认明昭未带随从! 明昭虽然厌恶他,不过碍于柳城的实力,耐着性子,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柳洪瑞窘笑了一声,说:“哎呀,明昭宫主,属下是跟来保护您的。您这样娇贵的身份,一个人出宫,万一遇上不怀好意的人,伤了您怎么办呢”! 明昭暗哼了一声,你不正是是这样的歹人吗! 柳洪瑞的眼睛一直往明昭身上死钉,让明昭对他确定了杀心!明昭往众山上打量了一下,确认四下里无人,如果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决定把柳洪瑞骗到山顶去,杀了他,再将他抛下深涧去。 所以,明昭不但不现出恼意来,反而娇羞地说道:“多谢瑞哥哥”。 这一声“瑞哥哥”,真是喊酥了柳洪瑞的骨头,柳洪瑞喜出望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搓着手。明昭宫主可是高高在上的,那可是魔宫带刺儿的一朵玫瑰花! 她竟然对自己呈现出娇羞来,莫非是她对我有意思? 柳洪瑞今日,本来是想猥亵一下高贵的明昭宫主,即便是得不到手,摸一下也行。万没想到,这么顺利。 明昭看他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呕意。她强忍着,又往前近了一步,假意含笑,娇滴滴地说:“瑞哥哥,此非讲话之所,你跟我来”。 柳洪瑞死也想不到,今日得此奇遇,明昭宫主竟主动约自己去避人处幽会,这个明昭宫主竟这样容易到手!他的身子木了半边,那神情那光景,愈发不堪。 明昭已自先飞身上得崖顶,柳洪瑞在后面紧跟。待他上的崖顶,却不见了明昭的身影。他寻望着转身,看到明昭立在他的身后。 柳洪瑞高兴地笑道:“明昭妹妹”,迫不及待地来拉明昭的手。明昭的俏脸凉极了,与刚才那般艳若桃花,相差甚远。 “明昭妹妹,你…”,柳洪瑞停下了拉扯的动作,怯生生地看着明昭。 明昭咬着银牙恨骂道:“瞎了心的蠢货,敢对本宫主动此歪心,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啊”,柳洪瑞方知上了当,他的脸色大变,刚想恐吓明昭,奈何明昭的掌法太快,他仅喊出“你敢”二字,不及退身,便被明昭一掌拍中顶门。 明昭不敢留其活命,纤纤玉手一经贴上要穴,便尽吐其内力真气,倾于柳洪瑞体内。柳洪瑞不耐掌力,血脉贲裂,七窍溅血而亡。 柳洪瑞的尸体倒在地上,明昭一脚将其踢进悬涧里,摔个粉碎,致使柳家的人无处找寻,更难发现是自己杀了他。 杀了柳洪瑞,明昭依然惊悸不已,心“砰砰”直跳。柳城,地广粮丰,兵精丁壮,又经几代经营,实力雄厚,连父亲都忌惮。 自己又如何不害怕呢! 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回魔宫去。下得崖顶来,加快了脚步离开谷底,猛可里,谷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狂笑。其声高亢,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豁开了漫天的冰幕,令人惊魂动魄! 这片声势,又对上岭崖,荡漾迂回,历久不散。明昭本就起伏难定的心,这下更是打了一个寒战。 不过,明昭毕竟是习武之身,她强自镇定心神,警觉地向峻岭之上望巡,并未发现有人。 她冷叱道:“什么人,速速现身,别在这装神弄鬼的,出来”! 一阵寒风自她的头顶袭了下来,明昭定睛一瞧,怪石之上,坐着一位老太太。这老太太生得一对杏眼,目光却似鹰之搏兔般锐利。 她穿着一身黑,冷森森地看着明昭,似乎要将她活吞了一样。 明昭喝道:“什么人”! 杨凤香冷笑两声,说道:“丫头,取你性命的人”! 明昭举剑斥道:“大胆”! 看到明昭手里的“秋水”,杨凤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脸上现出了贪婪之色,欲将这把剑据为己有。 尤其是“秋水”剑鞘上镶嵌的稀世宝石,光彩夺目,惹人喜爱。 “丫头,你手里拿的可是秋水剑?” 明昭看看手里的剑,明白了,这老东西,看上这把剑了啊,她机敏地一笑,回道:“是啊,如假包换”! 杨凤香更是心痒难耐了,她跃到明昭跟前,伸手要道:“丫头,把它给我,老娘放你一条生路”。 明昭收回剑,笑道:“给您老人家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没杀了我,回去如何跟你的主子交待”! “也是,我回去怎么跟慕…” 忽然悟到泄露了机密,她及时止住了,没有将“慕”下面的话说出来。 明昭的杏眸一紧,一缕寒光射了出去,果真是慕昭! 简直是胆大包天,她竟然敢趁此时机,对自己下死手。 看明昭不肯把剑给自己,杨凤香威胁她说:“丫头,你刚才诱杀柳家的二公子,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不给我秋水剑,我就告诉柳城主”。 明昭心中一阵惊慌,她原以为,这里无人看到,没想到被这老太太瞧见了全过程。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她看到了,就连她一块儿杀了。明昭豁地拔剑刺向杨凤香的咽喉,杨凤香轻轻一跃,闪开后阴森森地说道:“丫头,想杀我灭口!告诉你,这个世上,只有我杀别人,还没有人敢杀我呢”! 说完,五指握成鹰爪儿,指甲长似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狠厉地抓向明昭的面门! 第17章 童心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捂着伤口回到崖顶平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老少同乐的画面:小余生趴在鱼缸上,拿着木棍戳小鱼,而师叔祖也拿着木棍在戳小鱼。 ??? 这是子道门连掌门师傅都敬重的师叔祖吗? 每年子道门的祭祖大典上,他受众弟子叩拜。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的师叔祖,跟着小余生在戳鱼,而且玩得不亦乐乎! 鱼缸里的小鱼,是自己从碧兰河里捉的,因为自己觉得,这个崖顶上,除了自己跟师叔祖,再无其余活物。 小余生来了,让自己跟师叔祖的日子活泼了很多,也让师叔祖有了童心,一下子从八十多岁活成了八岁。 鹤发童心,着实可爱!真真是: 童心是个宝,有它人不老,天真快乐多,无趣烦恼少! 听到高元衡回来了,小余生抬头,看到了他肩头的血,惊呼道:“夫子,您从树上掉下来了吗?” 高元衡… 自己又不是他,正处在调皮的年龄,上树掏鸟窝,掉下来摔伤胳膊。 师叔祖扭头看了他一眼,饱含深意地说:“从树上掉下来不要紧,就怕从美人关上摔下去”。 高元衡的脸一红,师叔祖几乎不离开这个崖顶,却料事如神。 “老祖,美人关在哪里?” 小余生拉着师叔祖问个究竟,师叔祖敷衍着:“呃~美人关,美人关在你夫子的心头”。 “心头在哪?” “就在这附近不远”! “那老祖带我去玩”。 “好,不过,美人关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那里有豺狼虎豹”! “啊?真吓人”! “可不是吗,美人的心,美人的情,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猛”! 听着师叔祖和小余生的诨话,高元衡进了屋,自己包扎伤口。师叔祖的提醒,是对的,当年义父带自己逃亡时,在这美人关上,几乎尸骨无存! 只是,那时候自己还小,并不懂! 现在,师叔祖的提点,让自己忍不住想起了这些年义父默坐时那绝望无欢的神情,这个世界上,伤人最深的不是刀剑,而是美人! 而高元衡的美人,此刻已经尽失去娇姿美态,她已经大汗淋漓,疲于招架了! 过招换式间,她已经知道这老太婆是谁了,是“黑手仙子”!这个杨凤香连兵器都不屑于使,指影间,自己倚仗的秋水剑竟似秋风,内力被消解无痕! 松林里,碧兰花丛间趴着的云妨跟上官千里说:“快去救小姐”。云妨说完,就要起身,上官千里把她摁回碧兰花丛中。 云妨不满地说道:“你干什么,你不打算救小姐吗?” 上官千里说:“你也不看看那是谁,那是‘黑手仙子’,江湖上跟她交手的没几个活下来的。别说是你,就是你我和小姐,三个加一块儿,也不够她那手指甲扎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不救小姐了吗?” “救是要救,不能蛮拼,得想个办法”! 上官千里看看周围,这一带尽皆是松林,心生一计,他对云妨说道:“我砍倒一棵松树,在林中往来拖行,疑为援兵,你去震慑杨凤香,将她吓跑”。 “好主意”,云妨依计行事。她高声喝斥杨凤香:“大胆疯婆子,敢伤害宫主,还不住手”。 杨凤香作孽多端,怕别人寻她报仇,因此,听到对手有援,便跃到青石上,俯窥险情。她一看,仅有一名丫头,便不再担心了。 她阴狠地说:“小丫头片子,就你一个人,还敢来训斥老娘,老娘连你一块儿送到姥姥家”。 云妨扶住明昭,并无慌乱,厉色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这是我魔宫的宫主,我家宫主驾临,岂是只带我一人侍奉”。 杨凤香收到的信是只有明昭一人离宫,因此并不相信云妨所言,而当她看到松林里碧兰草摇动,且闻及松木有哗啦声响,便半信半疑了。 虽未尽信,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不敢轻易出手。云妨看她已经有了迟疑,便大喊一声:“上官千里,抓住她”! 上官千里道了一声“是”,便挥剑从林中飞出,杀奔“黑手仙子”。 杨凤香见果然有人在林中埋伏,便纵身飞上更高的一块青石。云妨暗暗松了一口气,岂料,明昭宫主“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小姐,您怎么了?” 云妨吓坏了,跪在地上,抱起明昭,看到明昭的脸煞白无血色,而嘴唇是黑色的。 上官千里惊呼:“不好,这是中了黑仙毒了”。 “黑仙毒?” 云妨大惊失色,虽然她第一次见“黑手仙子”,但是对于“黑手仙子”用的毒,她却如雷贯耳。魔宫教剑法的师傅,每一个都提及过,“黑仙毒”取自一种黑色的水仙,剧毒无解,反中此毒者,三日内,先从脏腑腐烂开始,进而四肢腐败流脓而亡。 “这,这,怎么办啊?” 云妨大哭起来,小姐怎么会中了杨凤香的毒呢,小姐好可怜哪! 上官千里一皱眉,女孩子家的,遇上事就会哭,他摇摇头,拿起明昭的手来,卷起衣袖,看到她的胳膊上有一个红点,看来是杨凤香离身前打得,力道过猛,才使得蜂针尽皆没入。 他以内力逼出蜂针后,又给明昭喂了一粒魔宫的解毒丸,对仍在哭泣的云妨说:“快带小姐进林中”。 “为什么?” 云妨止住泣声,问道。 上官千里回道:“杨凤香诡计多疑,她必会回来探视”。这番提醒,云妨着急地抱起明昭,就往树林里跑去。上官千里愣怔地看着身法如此快的云妨,眨眨眼睛:这就是女孩子? 也没那么着急,杨凤香回过味来,才会回来的,现在她还在拼命逃跑中。 进得松林,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云妨问上官千里:“有办法解毒吗?” 现在才想起来问啊,等你哭完,就被折回的杨凤香杀了! 上官千里回:“我已经给小姐服用了咱魔宫配制的解毒丹了,尚能缓住毒性发作”。 “缓住?怎么能缓住呢?你得想办法全解了才行”! “要想全解,也许济生堂的济生丸可以试试,只是济生堂已被灭门”。 云妨骂道:“说了半天废话,说点有用的”! 上官千里慢悠悠地说:“你的性子怎么那么急躁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快说”! “除了济生丸,便无药可解了”! ~~~ 云妨又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姐啊”,趴到昏迷不醒的明昭身上。 第18章 命悬一线 http://.biquxs.info/

上官千里和云妨把明昭带到镇上的一家客栈,明昭虚弱,暂时安置,再想办法解毒吧! 云妨在客栈寸步不离地照顾明昭,上官千里外出寻找坐堂先生。晚饭后,他才垂头丧气地回来。 推门进屋,烛光摇曳,云妨的心情更加暗沉。坐在椅子上,上官千里非常疲惫,泄气地说道:“名医几乎被大统领的人杀光了,我寻不到能解毒的良方”。 云妨语气坚定,说道:“找不到,明天再去”! 上官千里叹了口气,说:“明天也难说,现在各药堂就是有良方,也不敢往外拿,生怕被灭门”。 上官千里已有放弃之意,云妨却坚持地说道:“就是跪得木糟钉烂,也要求来,不能眼看着小姐毒发身亡”! 云妨反而不放弃了,上官千里有些看不懂云妨了,这还是白天哭哭啼啼的云妨吗? “只要不放弃,就有办法”,云妨说着,忽而想起来一个人,她一拍手说:“我怎么忘了呢,找缘空啊,缘空说他中了毒砂掌”。 上官千里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了,说:“对啊,毒砂掌也是无药可解,可是缘空的毒却解了”。 “对啊,所以,你给他传信,让他尽快回来,带小姐求药去”。 “好,我现在就去发宫主令”! 有了希望,云妨就不再发愁了,上官千里去镇外接应缘空,她开着临街的小窗,盼望着上官千里和缘空。 太阳西沉,上官千里没有回来,缘空也空无人影,云妨燃起希望的心再次黯淡了下去,随着越来越黑的天。 第二天早上,上官千里依然没有回来,而明昭的体内已经开始散发出了腐臭味。 这说明,“黑仙毒”已经开始腐蚀明昭的五脏六腑了,而魔宫的解毒丹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可怎么办?” 云妨给明昭搓着手,心乱之下,开始骂上官千里:“这个上官千里也是的,办事不牢,不管找没找到缘空,总要回来报个信啊,把小姐扔给我一个人,这可怎么办”。 上官千里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你又在背后骂我”。 云妨扭回头,看到他,反而高兴起来,问他:“怎么样,找到缘空了没有?” “没有”,上官千里摇摇头。 云妨又哭起来,说:“这可怎么办啊,小姐越来越重了,再找不到缘空,小姐就保住了”。 嘤~嘤~嘤~ 上官千里不急不慢地说道:“现在肯定找不到缘空,他明天早上才能赶到”。 云妨止住哭声,上官千里啜着茶说:“他从远处赶过来,总要费些时间吧”。 “你…” 云妨语塞,上官千里傲娇得说:“我去睡一觉喽”,便昂首离开了,气得云妨咬牙跺脚。 掌灯后,高元衡做好了碧兰狐裘,唤小余生:“来,试试”。小余生蹦蹦跳跳地来至跟前,高元衡给他穿上,大小正合身。 高元衡将碧兰狐裘收好,对小余生说:“去背书吧”。 “是”,小余生规规矩矩地去石桌旁读书。 “目无外观,手如握虎,心无内慕,如待贵人”,小余生朗朗诵读,声音虽稚嫩,倒也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可见高元衡教导有方。 小余生手里的书是《拾遗全书》的《医论卷》,而高元衡正在看的是《剑论卷》。 这正是魔宫当年灭门,也未得到的《拾遗全书》,此书切于实用,折中取约,删繁补要,文字通俗流畅,确为佳作。 高元衡自小参读,好学不倦,深为父亲的博学广思所折服,夜晚秉烛诵品,日间习练研究,不敢怠慢。 小余生身负重振赵家的大任,高元衡引导他诵记《医论卷》,并授其配药之法。 元拾遗的《医论卷》,秉承用药如用兵之道,以战术悟医术,按八阵分成补养、发表、攻里、涌吐、清热、祛暑、泄湿以及润燥等目录,共有六十四剂。 其证候、病源、脉候、脏腑经络、药性、治法,无不毕备。成书后,普施含灵,救人万病,无有不验。 另附自制解毒丹,括以方药组成、采药时节、炼制方法以及调养之论。江湖人中毒后,仅需一丸,不论断肠剧鸩,还是青竹蛇牙、黄蜂尾针,服用后,或吐或泄,毒性皆散。 赠给缘空的解毒药丸,便是高元衡根据父亲的记述,配制的蜡丸。 而高元衡读的《剑论卷》,集各门派精华剑法、收奇妙剑阵共计三百余种。且述心法、剑式、攻守转换,皆尽其详。 另外,精研各门普通剑法之不足,改其招式琐碎烦难之处,令剑招简便易练,行之有效。得之者,照法勤加习练,必将触类旁通,受益良多。 还著有《兵法论》,除却沙场排兵之外,细述排阵。所记阵式,借天气,凭地貌,主次分明,沿革清楚,进退有法。 高元衡不仅得师叔祖的真传,习得子道门的剑法、内力,还研读了父亲的练气、剑法,才会有如此高的修为。 小余生晚上识字、诵读,白天跟着高元衡采药、炼制药丸,短短数日,已掌握了做丹丸的技巧和方法。 而且,可以做高元衡的帮手了,高元衡熬制汤药时,吩咐他:“通草”,他会在一众药草里找到通草,并拿给高元衡。 “小余生,记得火不要太大,熬一个时辰后,把火熄灭”。 “是”! 师叔祖的酒不多了,高元衡要去镇上采购些酒,于是命小余生看护药汤。 因此,缘空在子道山下到处寻找高元衡,并未发现他的身影。上官千里和云妨抬着明昭,着急万分。 明昭小姐现在,连喂进去的水也吐了出来。云妨既心疼又害怕,她望着空无一人的子道山,发愁地说:“这可怎么办,如果找不到那少年,小姐就没得救了”。 “就算你找到,也是尸体一具了,也救不活了”,身后有人说道。 三人回头一看,吃惊不小。他们只顾着寻找高元衡,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这么多黑衣人! 无需细想,这些黑衣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来杀明昭的,他们这是非取明昭的性命不可! 云妨暗忖:小姐已是命悬一线了,又出现这些杀手,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去找那少年,难道真真是回天乏术了吗? 第19章 不救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打酒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上次自己救的那名灰衣人,不知为何,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亲近之情。再次看到他被一群黑衣人围攻,高元衡没来由地热心肠,毫无犹豫地放下酒坛子,跃到他的身旁帮他。 灰衣人看到高元衡非常高兴,他一边打一边祈求高元衡:“恩公,请你先去救我家小姐”。 高元衡虽不知灰衣人的小姐是谁,但他看到云妨和上官千里后,有些迟疑了。 这紫衣姑娘是对赵家灭门的那姑娘,魔宫的人,她守护的是魔宫的小姐,莫非是苏岱宗唯一的女儿苏明昭? 那上官千里,虽然上次自己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江湖人对于高手,尤其是胜过自己的对手,记忆尤深,也许会记一辈子。上官千里给他的感觉,就是从自己手里抢走紫衣姑娘的人。 那么,连带这灰衣人也是魔宫的人了? 看高元衡呆愣愣的,灰衣人着急地请求道:“恩公,请救我家小姐”! 高元衡转身欲走,魔宫的小姐,他是不会施以援手的!可是,云妨一声惨叫,引得高元衡扭头观瞧。 只见云妨被一名黑衣人扎伤,这一剑不轻,刺穿了她的大腿,云妨痛伏于地。高元衡并不为之所动,当初,云妨杀赵家的家丁时,辣手冷血,这点伤痛算什么! 一名黑衣人举剑刺向门板上的女孩子,云妨不顾自己的伤,似出洞的灵蛇,倏地纵到门板旁,张开双臂保护明昭,任由黑衣人的剑扎向自己。 “噗”,黑衣人的剑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肩头下,云妨疼得眼前发黑,冷汗沾湿了鬓边的碎发。但是,她晃动了两下身体,依然张开双臂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云妨的忠心,感动了高元衡。不管这个魔宫的侍女,如何狠辣,她拼死护主的行为可嘉可敬!最主要的是,云妨的举动,触动了高元衡的内心。母亲当年也是被扎中了大腿,颤抖着,不顾自己的疼痛,保护姐姐和自己。 黑衣人拔出剑,再次猛力地扎向云妨的前心。云妨一闭眼,却听到兵刃交接的尖锐声音,接着是一声惨叫。 云妨睁开眼睛,看到高元衡立在自己眼前,那名黑衣人的尸体慢慢地倒了下去。高元衡在最后一刹间,出剑救了云妨,云妨看着高元衡,一时有些恍惚,这个要杀自己的少年,犹如子道山,俊秀挺拔地立在自己的眼前,出手救了自己。 高元衡闭上了眼睛,当年也是这样的场景,母亲瑟瑟发抖着,不是害怕自己,而是害怕自己的孩子会被杀,绝望地看向扎向自己的剑。宛如救星般,姐姐和自己的乳母自天而降,接住了那把剑,杀退了魔宫的人。 似乳母,高元衡的剑如雨密,不大一会儿,黑衣人已死伤大半,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进一步。 “扯乎”,为首的人下令,黑衣人飞身离去,云妨撑不住地昏死过去,缘空跟上官千里擦着汗来至高元衡近前。 缘空和上官千里真心感激:“谢恩公”! 高元衡并未说话,若不是眼前的情景,和自己经历的如此相似,自己才不会出手救魔宫的人!高元衡冷漠地转身就走,缘空出言说道:“恩公,请留步”。 缘空来到高元衡眼前,躬身抱拳请求道:“请恩公赐药救我家小姐”。 高元衡淡淡地看看门板上的女孩子,发现竟是那日伤自己的碧兰少女。 “不救”,说完,高元衡迈步就要离开。 缘空和上官千里齐齐地跪倒在地,哀求道:“请恩公大发慈悲”。高元衡紧握钢拳,但是依然狠心离开。 上官千里跪扑到高元衡的脚下,抱住高元衡的双腿,苦苦哀求:“请恩公救救我家小姐”。 这招~~~ 缘空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千里,下巴已经不能复位了。死缠烂打,是女人的妙招,堂堂男子汉上官千里,竟然抱着高元衡的大腿,痛哭哀告。 上官千里平日里,只跟云妨斗嘴。跟别的丫头,甚至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寡言少语,极为稳重。今日为了小姐,竟然学女人淌泪抹涕的! 这极大地震惊了缘空,而今后的日子里,只要看到上官千里,缘空就会想起今日之事。 缘空不知道,这招是云妨在客栈说的! 高元衡为难地一皱眉,一个轻功超越自己的男人,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苦苦哀求,任谁也无法拒绝。 最主要的原因是… 上官千里的鼻涕眼泪,都蹭到自己的长衫上了~~~ … 高元衡嫌弃地拉过自己的青布长衫,暗忖:今天晚上不能看书了,得先洗衣服… “好吧”,高元衡转身去看明昭,搭脉后,眉头皱作一团,说道:“杨凤香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况且毒气已从脏腑散往四肢末骸,我只能尽力一试,至于成不成,那就听天由命吧”。 缘空担忧地问:“恩公…”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元衡聪慧过人,自然洞悉他的顾虑,郑重地说道:“君子一诺”! “君子一诺”,缘空竟以为自己看到了元拾遗,眼前这个神似元拾遗的少年,让自己有了错觉,也有了奢望。 如果他是恩公侥幸活下来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多谢恩公”! “不用客气,带她去崖顶吧”,高元衡说着,将明昭抱起来,大步往后山走去。 上官千里抱着云妨,缘空提着那坛酒,跟着高元衡来到了后山。没有想到,高元衡腾身跃向崖顶。 果真是崖顶,抬头隐隐约约看到崖顶有一块平地。 若不是高元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崖顶还有这么一块宽敞的空地,还可以生活。而且,有木屋,有炉灶,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高元衡倒是惊讶于缘空和上官千里的轻功,他们第一次攀岩,竟然没有落了下风,紧跟着自己的身形,稳落在崖顶。 “小余生”,高元衡吩咐道。小余生从屋里跑出来,禀报道:“夫子,药已熄火了”。 高元衡点头说道:“好孩子,快去拿‘拾遗解毒丹’”。 “拾遗解毒丹”,真的是“拾遗解毒丹”吗? 缘空的手颤抖了一下,那坛酒几乎滑落到地上,莫非自己听错了?! 第20章 顽强 http://.biquxs.info/

此时,苏明昭牙关紧闭,已经喂不进药丸去了,高元衡命小余生:“化药”,小余生应令跑去端了一碗温水来,拿竹筷搅拌,化开了药丹。 高元衡拿着一根长柄的木勺,压进苏明昭的嘴里,将药液缓缓地灌了进去。缘空和上官千里紧张地看着,祈求着有效。 “小余生,准备痰盂,一刻钟后,她将会吐出脓液”,高元衡吩咐完小余生,对缘空和上官千里说:“我们先去看看紫衣姑娘吧”。 “好”,上官千里非常关切,对高元衡说:“她叫云妨,多谢恩公”。 高元衡淡淡地点头,为云妨诊脉后说道:“她的伤虽重,却不致命”,说着,去药柜里拿了两瓶药,说:“这个青玉瓶里的药为她敷上,然后包扎伤口”。 举起一只白玉瓷瓶说:“这是跌打损伤丸,以红花水送服,明日伤口就会愈合”。 “多谢恩公”,上官千里接过来,问:“那…那…” 高元衡说道:“找小余生去拿红花”。 “是,多谢恩公”。 恰好明昭已经吐完了,小余生端着痰盂过来,高元衡验看了一下,说:“吐出了新鲜的血液,说明五脏六腑的脓液均已吐完了”。 缘空着急地问:“那是不是有救了?” “嗯,她的命顽强地很”! 缘空双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佛意满满,令高元衡意外,莫非缘空以前是少林寺弟子?现在还俗了? 顾不及忖思这点,高元衡又拿出一只青花瓷瓶来,打开后,满室清香。从里面取出一粒丸药来,放进苏明昭的嘴里,以掌心的内力缓缓推下去。 看着苏明昭将药吞咽下去,缘空放心了。高元衡对他说道:“芳香类的药物,可祛浊生新,令神清志明,掌灯时分,她便会醒转。毒气已解,再辅之以少量的人参、黄芪、当归等诸药缓补气血,三日后可下地。最后服用两瓶十全大补丸,即可恢复如初了”。 “多谢恩公”,缘空感激之情,无可名状,只能对高元衡深施一礼。 高元衡的神色淡淡的,自己跟魔宫的人… 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虽然当年灭门的不是苏明昭,可她毕竟是魔宫的小姐,魔宫是他元家的仇人! 可是,苏明昭毕竟没有参与过自家的灭门之事,自己又焉能忍心见死不救! 唉… 高元衡坐在岩边上,望月出神。魔宫这些人的出现,搅动了自己原本安澜如碧兰河水的心,他们让自己想起了家仇。而姐姐至今不明的下落,更似滚滚热水般沸腾着自己的心。 心绪难以平复,即使是如水般泻下温柔的月光,也无法抚慰! “夫子”,小余生在他的身后,喊道。 高元衡回头,看到小余生穿着睡衣,问他:“你怎么不去睡觉?” 小余生回道:“我要和夫子一起睡”。 高元衡明白了,小余生经历了灭门之乱后,一直处于惶恐的状态,尤其是夜黑之后。这段经历若想忘却,总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因此,小余生每晚都要自己陪着,才肯睡觉。高元衡今夜情绪波动,难以入眠,才没有陪小余生睡觉。 高元衡伸手,将小余生抱进怀里,怜爱却又循循善诱道:“小余生,你已经熟背了心法口诀,也会练了。如果有危险靠近,不管是清醒还是熟睡的时候,你都会以你的内力感受到的。所以,你不要害怕,安心睡觉”。 不管被灭门的经历多么惨痛,尽管这样的阴影会刻在心头一辈子,小余生总要克服心中的恐惧,保证正常的生活。 “嗯,是,夫子,我知道了”,小余生靠在高元衡的怀里。 高元衡叹了口气,慢慢来吧,自己何尝不是饱受这种折磨,至今仍会从灭门的噩梦中惊醒。尽管义父不厌其烦地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小时候在逃亡路上,自己会每夜在血淋淋的梦里惊呼坐起。 直到现在,虽然克服了恐惧,但是,那些惨烈的情景,依然会不时地出现在梦里,骚扰着自己平和的心。 歪在高元衡的怀里,安全了很多,小余生很快睡熟了,高元衡看着小余生的脸庞,温柔地一笑。 身后有略沉的脚步声响起,高元衡猜到是云妨。一般江湖人走路发出的声音,不会这样沉闷,唯有受伤后,才会失去轻巧。 “谢谢你”,云妨在高元衡身后一丈,停下脚步,真诚地道谢。 这个距离,是心存芥蒂,毕竟上次,高元衡想要她的命。但是,他如今救了自己,也救了小姐。 云妨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心留戒备! 如此矛盾的江湖,她云妨还是第一次面对。她从小长在魔宫,合心意便是朋友,不合心意就杀,快意恩仇,痛爽利落,哪里像这般纠缠难分,恩怨不明! 世间岂有单纯的对错,简单的爱恨,芸芸众生,皆是在人情世故的尘世里,你来我往,熙熙攘攘。 只是,云妨涉世未深,乍然面对,一时之间窘迫自是难免。 高元衡看看怀里的小余生,看看云妨,小余生的全家是被云妨杀的。若云妨知道小余生是赵家的遗孤,且小余生忙前忙后地救治她家主子,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只是自己不能告诉她小余生的身份,也无法拒绝上官千里而狠心见死不救,才救治了小余生的仇人,不知将来如何跟小余生解释这件事! 不悦中夹杂着一丝懊恼,还有生气、愤怒,各种情绪交织着,涌上心头,高元衡抱着小余生,并未对云妨的道谢还礼,冷冷地从云妨的身旁走过。 云妨看着高元衡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或许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该问什么,该解释什么! 她有些负气地忖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我是在打抱不平,被你高元衡打伤,还想取我的姓名,我却还要跟你解释,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哼! 不管了,回去睡觉,他救了我,就当是他还了上次打伤我的人情,我们这叫两不相欠,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哼! 第21章 豁达的少年 http://.biquxs.info/

果如高元衡所言,苏明昭按时清醒了过来,且在早上觉得饥饿欲食。缘空非常高兴,想为宫主找点吃的,却发现,高元衡正在锅灶上搅动着稀粥。 热腾腾地冒着香气,这种米黍香味,甚芬馨。来至跟前,看到锅中粥米色如金,十分有食欲。 没有想到,一个男孩子,居然会做饭。缘空挽起袖子,说:“高公子,还是让我来吧”。 高元衡淡淡地点点头,放下木勺,自去准备小菜。缘空看看高元衡,觉得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冷淡了,便有些不解。 莫非是自己一行人打扰到他的生活了? 不应该啊,仅仅是一夜的光阴,还不至于让恩公生出厌恶之心。再说,江湖儿女豪爽大方,岂会那么计较! 可是,为什么呢? 缘空盛了一碗粥,托着去给明昭送。经过高元衡身边的时候,高元衡准确无误地将小菜放进了托盘里。 其实,所谓的小菜,不过是腌制的野菜。 缘空的脚步顿了一顿,他实在很不理解高元衡了。面似清水,却给小姐加了一碟小菜,这说明恩公的内心是温热的。 也是,如果心冷,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救我们呢? 欣慰的一笑,缘空不再纠结高元衡的情绪变化,等他服侍着小姐用过早饭后,一定来找高元衡问个清楚。 端着早饭进来,苏明昭已经被云妨扶着坐了起来。不过,脸色依然苍白无血色。她中的是剧毒,恢复起来,总是需要时日的。 而云妨,虽然受了伤,但是,只是些皮肉之伤,得了高元衡的伤药,恢复得极快。她拿过靠枕来,给明昭垫着后腰,然后拿帕子给明昭擦了擦脸。 “好香”,明昭赞叹了一声,她本就觉得饿了,闻及饭香,更觉食欲大振,于是接过碗来,吃了大大的一口。 缘空将小咸菜递过去,明昭呷了一口,点头说道:“稀饭甜香,小咸菜脆爽,今日这饭菜真是可口”。 缘空笑回:“因为宫主大病初愈,加之这米黍香气激发胃气,当然会觉得香甜了”。 曾经跟过元拾遗,缘空多少懂些医理。而明昭却摇头说:“不是,这些米黍的味道,跟我们魔宫的不一样”。 缘空明白了,他化缘去过很多地方,因而知道每个地方的水土不同,粮食的味道各异,这原本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宫主娇贵,双手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这些,才会如此大惊小怪。 明昭把一碗稀饭饮尽,说道:“我该去感谢一下高元衡,谢他的救命之恩”。 缘空想到高元衡冷漠的态度,觉得他未必会接受,便接道:“宫主先养好身体,再去感谢也不晚”。 高元衡端着早饭来到师叔祖的房间,师叔祖正在打坐,他放下后,悄悄地退了出来。 “出来”,高元衡一双锐利如同鹰隼般的眼眸,攫在了青石边缘。任何轻微的声息,皆不能避过他的内息。 高元衡的眸仁紧缩了一下,居然有人能在这苍郁松林的掩映间,发现这块平地,且能上得这峭顶。 “出来”! 森寒的声音,势如破竹! 一个矫捷的身影,自青石下一飞冲天,轻轻地落在了平地上。高元衡认出,来人是那天救自己的那少年,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他的面容。 可这感觉错不了! 他居然找到了这里,他有什么目的? 虽然他出手帮过自己,可是高元衡依然心生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朋友,上次多谢你援手隆情”,高元衡抱拳拱手,不管来人是敌是友,他上次出手救了自己是事实。 说完,高元衡自然地打量起了对面这少年。这少年,年纪与自己相当,身材与自己也相仿,最主要的是,他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 不过,他的五官略显宽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心地阔达,潇洒无羁。看着他,高元衡不禁想起了那句话: 孤身天地间,千里快哉风! 来人并不说话,而是拿一对光彩灼灼的眼睛,盯着高元衡看了半天。高元衡在他那清冷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似乎是愧疚,似乎是坚定,又似乎是… 犹豫不决!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高元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对方少年,说了一句“请出剑吧”,随即掣出了鞘中窄剑。 他的剑,不管是光华,还是锋利,皆是极为普通,可算得上是江湖中的常剑。只是比一般的剑窄了几许,故而称其为“窄剑”。 窄剑虽不及自己袖中的这把古名剑“望穿”,可是,那日,对面少年的威力,高元衡却是感受过的。 可见,是对面少年深厚的功力,令这把普通不过的剑,有了断玉截铁之利! 高元衡略有迟疑,然而,他手腕微振,将袖中长剑也掣在了掌中。虽然有仗宝剑欺他之嫌,但是,高元衡觉得应该尊重对手。 “望穿”的光芒着实刺目,可是对面少年见高元衡已亮出兵器,便腾空冲着他的面颊劈出一剑。这一剑,势子快极了,也灵巧极了,借助身体落下之重势,犹如一道猛烈的朔风。 高元衡待当出手的当儿,却忽然止住了冲动。无论如何,高元衡对这少年,于生死间的出手援助,心存感激! 他不忍心,以自己与他旗鼓相当的内力,凭宝刃迎上这少年普通的剑锋。 而这名少年,对于高元衡的退让,似乎并不领情。他不但不领情,反而有几分负气,甚或是怄气,反手一劈,掌中窄剑侧翻而出,连带着大片的袖影,凌厉的剑风,扇子面儿似的,展向高元衡。 由不得高元衡躲避,高元衡只得劈出了这一剑。 两口剑,一样猛! 原以为交接时,必将声析江河,势崩雷电,岂料,剑气交织里,两人均默契地将杀招消弭于无形。 无法想象,极为惊险的这一式,二人是有何等的功力! 剑气的传递,拂面更拂心,二人觉得心意就此相通了。不似高元衡稳重,对面少年明显地激动了些。他心中兴奋,手里的剑招也越来越激烈。 朔风演变成了漫天大风,从山谷到山顶,横冲直撞,难以控制。 一如这少年热情的性格! “痛快”,这少年的兴致愈来愈高,高元衡却很无奈,他有太多的疑问,他想知道对面少年是谁,当日为何帮自己,今日又为何跟自己拼命? 因此,高元衡无心投入到交手中,只想着如何结束这场对决! 第22章 千里长风 http://.biquxs.info/

正在高元衡暗自思量着如何巧妙地收回招式,又可止住对面少年的进攻时,对面那少年却自己跃下了崖顶,并且留下了一句话:“等我高兴了再来讨教”。 难道他现在不高兴了? 打着打着不高兴了? ~~~ 果然是千里长风!高元衡大约知道此少年的性格了! 无奈地摇摇头,高元衡收回了长剑,自己这把“望穿”,是去岁在子道山的后崖深洞里躲雨时,无意间发现的,连带着一本剑谱。不知是哪位前人遗漏的,还是有意藏在那里的。 但是,师叔祖说过,“望穿”是当世江湖六大名剑之一,曾为武当山的俗家弟子莫疏影家传。后来,魔宫的四大魔女之一暗香,也就是苏岱宗的师姑,奉命血洗武当山下镇远镖局。镇远镖局一向仰仗武当山庇护,因此,江湖之人,不敢妄动镇远镖局。 所以,才会有这“镇远”二字的名号。 唯有魔宫,欲劫镖并血洗镇远镖局。 那次,无一例外,镇远镖局得到了魔宫会来血洗的消息时,向武当山求救。 莫疏影奉命带领武当弟子前去援助,打斗时,却放了暗香一条生路。后来,暗香在莫疏影的劝导下,决心痛改前非,弃恶从善。而且,对莫疏影暗生情愫。 奈何,莫疏影不肯背离恩师,跟她远遁江湖。心灰意冷之下,莫疏影偷了莫疏影的“望穿”剑聊作思念,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偶然间,师叔祖在子道山的后崖见过一个拿着长剑的黑衣女子,当时猜测是这个痴心的女子。直到自己获得了“望穿”剑,才确认。 可是,令暗香没有想到的是,莫疏影失去了“望穿”剑后,不敌魔宫三大魔女的围攻,被枭首碎尸。 后来,师叔祖在子道山后崖,再也没有见过暗香。有江湖传言,暗香哀痛心碎,跳崖自尽。 自己曾经将“望穿”奉还给武当山承思师祖,可是承思师祖,拿着这把剑沉吟了良久后,复又交给了自己,说:“我师弟死后,我师父痛心地说过,如果我师弟跟他老人家提出,他老人家必会同意我师弟迎娶暗香进武当的,可惜我师弟,不肯向师父禀明。若你拿着这把剑,不走我师弟的情殇旧路,他们二人在泉下也会含笑的”。 当时,自己只是苦笑,自己系江湖飘零人,犹如长江之上一叶扁舟,碧兰河上一只孤雁,又怎会有痴情女子与自己纠缠,又何来情殇? 念及孤单,高元衡心情沉郁,若是没有被魔宫之人灭门,自己现在应该是绕欢父母的膝下,还有姐姐的疼爱。 “小余生,来,这碗是你夫子的”,缘空的声音,打断了高元衡伤感的心情。他抬头看到,缘空和小余生正在桌边摆饭。缘空看到他进来,说:“恩公,看你忙着,我就先盛好饭了”。 高元衡没有回话,他的心情依然低沉。缘空往他面前推了推小菜,说:“恩公,吃小菜”。 “呃”,高元衡失神地心绪被拉了回来。 缘空说:“恩公,等我家小姐好了,我们自会离开,不会在这久作叨扰”。 高元衡略一点头,离开也好,免得自己一直被自家和小余生家灭门的阴影围困。他们离开后,自己的生活就会平静下来了。 缘空暗忖:原来,人家真是嫌弃他们一行人了啊! 用过饭后,小余生跟着缘空去练功,高元衡又下崖去了。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早前储存的米黍不够用的,需要再去采购一些回来。 下崖之后,高元衡看到了地上有三具尸体,并未理会。荒山野岭之间,经常有江湖人死在这里,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惊异的。可是,走过之后,高元衡又退了回来。 他敏锐的眼睛发现了那道伤口,那剑伤,比一般的剑伤窄了几许。 窄剑? 那少年? 是刚跟自己动过手的少年,杀得这三个人? 为什么? “他们发现了崖顶,我只好让他们永远闭嘴了”,少年慵懒的声音在高元衡的头顶响起。高元衡抬头一看,刚才那少年,正歪在一块青石上,怀里抱着他的那把窄剑。 “多谢”,高元衡说完,转身就走。虽然对方三番两次地帮自己,但并不说明,他就是朋友。 朋友,是要天长日久,细水长流才能交心的,不是一时激情,或是因利益而聚的。 况且,眼前这个连姓名都不知的少年,又怎么称得上是朋友呢! “哎”,那少年喊住了高元衡,高元衡回身看着他,他欲言又止,或许是不知该从何说起。高元衡复又转身离去,那少年着急间,喊了一声:“喂,你不打算处理这些尸体吗?” 高元衡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有你吗”,便已在碧兰河对岸了。 那少年着急地喊着:“我不碰死人的,喂,你别走,我不碰死人的,喂,你回来”。 高元衡抿嘴笑着离开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高元衡抬头望向那块青石,却发现那少年不见了。 “我在这呢”,一棵松树上,那少年一连打了几个呵欠,气短地上不来,却挤出了眼泪,说道:“你可回来了,我终于能安心睡觉去了”。 高元衡一笑,说道:“你果真不碰死人”。 那少年回道:“我只杀人”! 他的声音里泛起了冷意,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盯着高元衡。 盯了半晌,他却指着那些尸体说:“你还是处理了吧,不然找到这里的人,就会四下寻找,一旦抬头仔细观看,就会发现你住的巨石”。 高元衡点头,应了一声:“好”,那少年就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松枝微微摆动了几下。 这灵巧的身法,高元衡弯腰捡起两具尸体,不自觉地又笑起来。虽然那少年说着“杀人”时,眼神冷冽,可是,不愿碰这些尸体,却怕别人发现自己住的崖顶,因而不敢离去,以致困得那样难受。 如此矛盾,这少年到底是谁,又是为何? 第23章 月色下的拒绝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翻动了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发现其腰间挂着一块铜牌,便摘了下来,看到上面有两个字:统领。 魔宫的统领? 这些人是魔宫的,如果他们在找人,那就是在找自己救的那些人。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魔宫的人在寻找他们的主子苏明昭,那少年为何要杀了他们? 莫非那少年与魔宫的人有仇? 想不明白,高元衡将那腰牌挂到自己的腰带上,把最后一具尸体扔进了碧兰河里,提着米黍来到崖顶。 将米袋交给了小余生,高元衡去探看苏明昭的病情。 敲门之后,云妨在里面回应:“稍等”,然后帮苏明昭盖好了被子。 云妨打开门后,看到高元衡背向房门,心中一动,这高元衡果然是个正人君子。她对高元衡油然生出敬意,说道:“高公子,请进”。 高元衡淡淡地点头,迈步进屋,低头不语,目不斜视。这些年,这崖顶从未有过女孩子,突然多了这两个女孩子,高元衡觉得并不适应。 尤其是,苏明昭是病人,仅着贴身衣物,令高元衡觉得颇不自在。 为苏明昭把脉之后,高元衡扭头说道:“小姐已无大碍,只需在将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初了”。 苏明昭看高元衡说话时,并不直视自己,心中稍动,这个男孩子,与自己在魔宫见的那些并不一样。 魔宫里的那些男孩子,一见到自己和妹妹慕昭,要么是想一亲芳泽,要么是死盯着看,得不到的看几眼占尽便宜也好。 可眼前这男孩… 苏明昭嫣然一笑,云妨看着自家小姐的甜笑,也会心一笑,问高元衡:“高公子,我们小姐的身体虚弱,仅用这些稀粥,难以滋养,您看…” 魔宫里也有郎中,负责照顾宫主,耳濡目染,云妨略懂些医理。高元衡点头,答道:“嗯,我这里有碧兰狐肉,最是滋补阴血,我会为小姐熬碧兰狐肉粥的”。 狐肉粥? 会不会有野腥味啊? 苏明昭微一歪嘴角,云妨便悉主子之心,替主子问道:“这碧兰狐肉粥,会不会有异味?” 高元衡仍然不回头,望着窗外回答说:“不用担心,我会放些碧兰茶叶,熬成粥后,黏香绵软,绝无邪异之味”。 “那就好”,云妨咬着下唇,突然生出一丝坏念来,转到高元衡的面前,说:“高公子,我家小姐的脸上,怎么生出一粒红疹来?” “啊?” 高元衡紧张地扭头看向苏明昭,可是,苏明昭白皙的俏脸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红润。他松了口气,如果生出红疹来,那说明毒性入了血分,药石无用矣! 不过… 意识到上当,高元衡慌乱地低下头,云妨咬着唇憋住了笑。 苏明昭的脸微微一红,近在咫尺,高元衡盯着自己的脸看,一股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清幽的碧兰花香。 那是自己最爱的花… 她娇嗔了云妨一眼,云妨笑问高元衡:“高公子,您还不舍得走吗?” “啊…” 高元衡忙乱地站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番被戏弄,直到晚上,高元衡的心才静了下来,他练了很长时间的剑,筋骨的劳累,才暂时压制了内心无名的涌流。 把长剑放在身边,高元衡坐下,抱膝望月。一轮冰月,映出山的轮廓,让尖锐的岩石、冷峻的青松,都浸润在溶溶的月色里。在这孤寂的崖顶,月亮是他的朋友,从小听他倾诉心里话。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虽然这脚步声依然略踏地沉声,可是听得出,苏明昭恢复得不错。高元衡并未回头,不知为何,只要靠近苏明昭,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淡香越来越近,高元衡的心“砰砰”有力地跳动,他依然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苏明昭倒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身旁,高元衡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磊落的胸襟,令苏明昭莞尔一笑。她真诚地说道:“多谢你救了我”。 “不必客气”,高元衡又往旁边挪坐了一下。他并不想救苏明昭,是无法承受上官千里求他。而他自己,现在还在矛盾纠结是对是错呢! “给你”,苏明昭递给高元衡一件东西。月光下,明亮亮的,不知是什么。高元衡没有接,而是不解地看着苏明昭。 苏明昭解言:“这是我的贴身银锁,是我娘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戴着,上面有我的名字和我的生辰”。 姑娘的贴身饰品,岂可随意接受,碰触它,犹如碰触姑娘一般。高元衡拒绝道:“既是姑娘的心爱之物,就请姑娘留着吧”。 苏明昭脱口说道:“心爱之物,当然是送给心爱的男孩子了”! “呃~~~” 高元衡震惊地看向苏明昭,苏明昭方才觉得失言,后悔不跌。 不过,她说出了心声! “呃”,苏明昭把银锁塞进高元衡的手里,说道:“你拿着吧,我魔宫的人,见它如见我,你若拿它下令,莫敢不从”! 高元衡怔了一怔,如此尊贵的物品,为何要送给自己呢? 苏明昭看出来他的疑惑,说道:“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更是定情信物! 这是她的母亲说的,将来她看中了哪个小伙子,就送给谁,只是她不好意思对高元衡说出来。 “那就更不必了”,高元衡放回苏明昭的手里,站了起来,说道:“等你恢复了,就速速离开这里吧,你是魔宫的宫主,而我是…” 高元衡几乎说出魔宫是他的家仇,但他没有忍心说出来,毕竟,灭门的事与苏明昭无关! “是山野粗鄙之人”,他继续说道:“我们道不同,今后就不必有所牵扯了”。 他的声音,薄凉地就像月光中,深山里划过青石的碧兰河水,清冷,冰凉。 高元衡说完,就进屋去了,毫无一丝留恋! 苏明昭错愕地愣在那里,他竟然拒绝了,冷月下,他清冷的背影,愈加冷冽,一层寒气,四散开来。 而这层寒气,似乎与魔宫有关… 第24章 离开 http://.biquxs.info/

苏明昭坐在石桌前,托着腮搅动着面前的粥,眼睛一眨不眨,猝不及防,高元衡竟然拒绝了自己,这表示他拒绝了自己的心。 怎么办? 苏明昭扔掉木勺,负气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拒绝? 难道是自己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自己是想要报答他!所以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样呢?人家不肯接受啊! 呜~~~呜~~~ 她复又拿起木勺,有气无力地继续搅动着粥,没有一点食欲。 云妨看着自家主子,扔掉勺子,又捡起来,不知道小姐怎么了,在想些什么。云妨疑惑地看看明昭,又看看坐在一旁的缘空和上官千里。 上官千里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缘空却闭目养神,似乎他也不知道。 也是,女孩子家的心事,尤其是小姐对于高公子动的那一点点心思,缘空一个和尚怎么懂! 自己知道小姐是对高元衡动情了,可是这之前,小姐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么不正常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能发生什么,让小姐如此闷闷不乐,而且失魂落魄? “众因成果,世间万法皆系缘分”,缘空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明昭说道。 明昭问他:“昨晚你都看见了?” 缘空点头“嗯”了一声,明昭努努小嘴,说:“他为什么对魔宫意见这样大?” 云妨和上官千里瞪大了眼睛,上官千里点点头,他隐约觉得,这个高元衡是对魔宫有很大的敌意。 虽然,他上官千里不知道这是为何! 云妨忽然意识到了:“是不是因为他跟刘家的人有什么关系?我杀了刘家的人,他不是伤了我吗?” 上官千里摇摇头,回道:“应该不是,如果他跟刘家的人有什么关系的话,他不会救小姐的”。 “也是”,云妨不解地说:“可是他为什么对我们有敌意呢?” “恩公与魔宫有仇”,缘空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利箭穿心。尽管明昭隐隐间猜测了一些,可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了证实,她还是心中刺痛。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与魔宫有仇恨纠葛? 不过,魔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江湖人不与魔宫有仇的,恐怕不多了吧! 苏明昭叹了口气,一抹忧愁蹙上蛾眉,她更加没有了胃口。 窗外,一只鸽影落在了石台上,上官千里站起来,推开窗户,将飞鸽腿上的信取了下来,恭敬地交给了明昭。 明昭打开一看,上写:令主出关。 明昭展开了笑颜,高元衡带给她的沮丧心情,一扫而光。爹终于出关了,自己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爹了,想念犹甚。她对众人说:“咱们回宫吧”。 高元衡挖药草回来,小余生告诉他:“夫子,他们走了”。 “走了?” 高元衡顿时觉得心中一空,仿佛是失落了一块大石头,他抱着一线希望,冲进了明昭的屋子。 果然,空无一人,连行李都带走了。 石桌上放着那块银锁,还留了一方丝帕,高元衡拿起丝帕来,上面留了一行字:“救命之恩,永志不忘”。 高元衡用这方帕子,将那块银锁包起来,收进了怀里,觉得失落的心充实了一些。他坐在石桌旁,默默无语。 这些天,自己已经适应了明昭他们在的生活,崖顶的空气里到处充溢着热闹的气息,不似这些年的冷清。 他们突然走了,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明明不是纠结吗,逐客令不是自己下的吗? 与高元衡的沉默不同的是,苏明昭高高兴兴地来见苏岱宗。 “爹”,苏明昭喊着冲进了大殿,直接扑进了苏岱宗的怀里。苏岱宗疼爱地抚着她的头发,心肝肉地叫着“我的儿”。 苏明昭看了一眼苏慕昭,苏慕昭赶紧躬身施礼:“姐姐”。苏明昭淡淡地下令道:“免了,你先下去吧,我要跟我爹说会儿话”。 苏慕昭看看苏岱宗,苏岱宗说:“好,慕昭啊,就照你说得办,去吧,啊”。 “是”,苏慕昭施礼后恭敬地退下。临走时,扫了一眼苏岱宗身边的侍从,那侍从以眼神回应了她一下。 苏明昭看苏慕昭下去后,跪在苏岱宗脚下,趴到他的膝盖上,落泪说道:“爹,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苏岱宗心有所动,抚着她安慰道:“傻孩子,爹又没有离宫,怎么会见不到爹呢”。 “爹没有离宫,女儿几乎回不来了”。 “怎么回事?” 苏岱宗拉起苏明昭,看到她的脸色惨白,担心地问:“怎么回事?孩子,你受伤了吗?” 苏明昭摇头回:“没事,爹,您不用担心,女儿已经没事了”。 “怎么回事,你说”,苏岱宗命云妨。云妨恭敬地回道:“回令主的话,宫主中了‘黑仙毒’”。 “‘黑仙毒’?杨凤香?” 苏岱宗既震惊又愤怒,一拍桌子,说:“杨凤香,我看你是吞了豹子胆了,敢伤害我的孩子”。 继而下令道:“来人,传我的魔宫令,捉拿杨凤香”。 “是”,廊下一人领命而去。 苏岱宗担心地端详着苏明昭,再次问她:“我的孩子,你没事吧?” 这“黑仙毒”据说无药可医,他岂能放心,自从练魔气逆经后,再无生养能力,幸而妻子为他生下苏明昭,这苏明昭可是他唯一的血脉。 偌大的魔宫,苏家的传承,全部仰仗于明昭了。 “放心吧,爹,已经没事了”,苏明昭见机劝道:“爹,女儿想跟您说件事儿”。 “好,说吧”,苏岱宗满脸的娇宠。 苏明昭说道:“爹,您今后可不可以,约束一下咱们魔宫的人,不要让他们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什么?” 苏岱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宠爱的神色荡然无存,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说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伤天害理的事! 这是他的禁忌,这些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这样的话,苏明昭竟然如此大胆! 第25章 嫌隙 http://.biquxs.info/

苏明昭看爹的脸色沉如湖水,额边的青筋都暴跳起来了,赶紧撒娇扑进苏岱宗的怀里,一行哭一行说:“爹,江湖上的人,之所以敢伤害女儿,是因为爹不与江湖众门派交好。如果爹肯与他们为善,他们就没有伤害女儿的理由了,这也是为女儿留条活路”。 苏明昭如此说,挽回了苏岱宗的颜面,为自己的骨肉计未来,任是再暴戾的苏岱宗,也会柔肠百转。 苏岱宗笑着说:“我的儿,你若是为这担心,大可不必,只要爹出关了,没有一个江湖人敢伤害你,爹会护你一世周全的。只要他们敢动你一根汗毛,爹就让他们死无全尸”! 苏明昭叹了口气,她知道爹的脾气,刚愎自用,加之这些年,魔宫势力的扩大,几乎要称霸武林,爹更加任性妄为,又岂会忌惮,又怎会听劝! 不过,苏明昭仍然想阻止爹,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下,她刚张开口,苏岱宗便说:“孩子,你别怕,那个杨凤香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爹会悬赏拿她的人头,也震慑一下全江湖的人”。 震慑江湖之人,需恩威并用,一味地威慑,只怕更会引起反抗。 苏明昭暗暗在心底担忧,却不再说出来。然而,苏明昭禁蹙的眉头,令苏岱宗并不悦,父女难得的相见,竟在这场不愉快的交谈间,匆匆结束了。 甚至,生了一丝嫌隙。 一旦江湖之人抗争,魔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失败,自己身为魔宫的宫主,又焉有立身之锥地!苏明昭回到明昭阁,对灯忧愁,食不香,寝不安,日渐消瘦。 她本是中毒未愈,气血虚弱,如今添了忧思之症,底子愈加羸亏,以至留下后患。 雅致的睡房里,虽然宽敞,苏明昭的心却揪作一团。粉色的蝴蝶粉贝双灯,静静地燃着,谧在她俏白的脸上,一层粉红光色。 薄如蝉翼的纱幔后面,是一张长圆形的珊瑚宝榻。粉色的珊瑚榻上,精工打磨雕刻着兰花,并嵌着紫色的水晶,光芒四射,晶莹剔透,衬以锦缎被褥,可谓是绚丽华贵,雍容高雅! 苏岱宗着实疼爱苏明昭,尽天下富贵抚养,可是愈是富丽堂皇,苏明昭愈是忧虑。 岂不闻“世间荣贵会,无常难得久”! 苏岱宗哄着苏明昭回去之后,传令:“宣慕昭来书房见我”。 “是”,他身边的侍从退下,去见苏慕昭。 这侍从长条身型,瘦脸无肉,一直低头不语,可是黑圆的眼珠,看着自己的脚尖溜来溜去,透着他的机灵,适合做个贴身传话之人。 绝命领着他来到琉璃屏风外面,躬身施礼:“大统领”。 “嗯”,苏慕昭正在看飞鸽传书。 绝命看了一眼那名侍从,侍从赶紧禀报:“禀报大统领,令主下了魔宫追杀令,悬赏海捕杨凤香”。 苏慕昭抬起头,无暇的大眼睛里,刺出一道亮光,杨凤香可是她的师傅,无人知道,杨凤香去杀姐姐明昭,也是自己派去的。 幸亏自己早算到了这一步,将她藏在身边,不然被伯父或者堂姐抓到,就麻烦了。不过,她不能在侍从面前表现出来,她冷淡淡地问道:“还有吗?” 那侍从即刻回道:“宫主劝令主与各江湖门派交好,令主不肯,他们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嗯”! 绝命闻言,拿出一包银子,赏给了那侍从,侍从两眼放光,这一大包银子,可是自己一年的银钱,这可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嘿,足够自己快活两天的了! 他脸上掩藏不住的笑容,令他那张瘦脸可就开朗多了。他接过沉甸甸的绸布包,揣进袖子里,跪下谢恩:“谢大统领”。谢恩之后站起来,说:“令主宣大统领您去书房”。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侍从离开后,绝命问苏慕昭:“大统领,这杨老前辈的事…” 苏慕昭站起来,来到屏风外,负手站定,平静地说道:“暂时让她住在我这院子里,没人敢来我这搜查”。 “这个属下自然知道,属下担心的是…杨老前辈,恐怕她难耐寂寞”。 苏慕昭沉思片刻,说:“你去挑选十名艳婢,让我师傅教传给她们武功,等她们过了你这关,再让我师傅出去”。 绝命领命:“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然后试探着询问:“不知,这十名艳婢是用来做什么的?” “日后你自会知道,走吧,去书房”。 进入书房,苏慕昭躬身行礼:“伯父”。 苏岱宗的眼里流露出疼爱,虽然慕昭永远也比不上明昭,可是血脉里的亲情,令他望向苏慕昭的眼神柔和中自带笑意。 “免了,慕昭啊,我让你办的事儿,进展如何啊?” 苏慕昭当然知道苏明昭杀了柳洪瑞的事情了,将来,别说是让柳家支援粮草,只怕柳家会率先攻进魔宫里的。 哼! “伯父,您还是收手吧,慕昭不敢再去笼络江湖各派了”。 “哦?这是为何?” “嗯~~~” 苏慕昭故作不敢说的样子,干脆低头不语。 “嗯?慕昭,你别怕,有话尽管说,有伯父在,没人敢为难你”。 苏慕昭故作委屈,踌躇着回道:“慕昭怕姐姐…” 话到此,戛然而止。苏岱宗明白了,刚才明昭还劝自己,看来她私下里为难慕昭了,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苏岱宗咳了一声,说:“啊,慕昭啊,你姐姐被我惯坏了,你也别太在意,啊”! 苏慕昭扑进苏岱宗的怀里,眼泪涟涟,可怜诉道:“伯父,慕昭不敢责怪姐姐,只是慕昭为了咱们魔宫的未来考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咱们苏家的江湖霸业”。 这合苏岱宗日益膨胀的心意,苏岱宗满意地拍拍她的肩头,说道:“慕昭啊,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啊,不然这苏家的大业,交由你继承啊”。 苏慕昭趁机机奉承道:“慕昭虽然不是男儿身,一定助伯父威临江湖,到时候,伯父您就在正殿受江湖各门派跪拜和上贡”。 “说得好,说得好啊,哈哈哈”! 第26章 捻须 http://.biquxs.info/

苏慕昭的一席话,甚合苏岱宗的心意,趁苏岱宗高兴之际,苏慕昭及时献计道:“伯父,目前江湖上有三大门派,实力强大,分别是柳城、佟家峪和四莲岗”。 “嗯”,苏岱宗手捻须茎,点头赞同。 然而,这个捻须的动作,苏慕昭觉得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又说不上来。 “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虽然苏岱宗不会为推敲词句而苦思成这般,但是,每当他谋算时,必会捋须。 对,就是这里不是,是“捋须”,而不是“捻须”。 为什么动作变了呢? 一般人,习惯性动作,是很难改变的,也不会轻易改变的,那为何,伯父的动作改变了呢? “慕昭,慕昭”,苏慕昭正自失神,苏岱宗喊她,她赶紧躬身施礼:“是”。 “你有何打算?” “回伯父的话,慕昭的打算是,先将这三个门派拿下,其余诸门派,自会来投,此乃杀鸡儆猴之效”! 苏岱宗的问话,打断了苏慕昭的疑思,她未再纠结于这个异常。 “是个好打算”,苏岱宗赞同后问道:“那你打算先攻下哪家呢?” 苏慕昭恭敬地答曰:“佟家峪”! “好,佟家峪位于中部,若拿下佟家,可做粮仓,攻则近,退则易守”,然后下命:“你下去准备吧”! 苏慕昭恭敬地道安后退了出来,绝命正候在廊下,苏慕昭对他说:“按计划,准备攻打佟家峪”。 “是”,绝命领命。 苏慕昭对他说道:“乌家堡飞鸽传书,你的人失手了”。 绝命神色一滞,似乎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苏慕昭掠了他一眼,迈步往偏殿走去,说道:“乌家堡最近扩张势力,将附近的门派收于堡中,难免有高手”。 那自己安排的人失手,也就难免了,因为自己根本没把乌家堡放在眼里。 “传孟万乾来见我”,慕昭下令。 “是”。 苏岱宗听苏慕昭走远后,离开座位,转至书房的后门,推门来到了院子里。这个院子不大,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名贵盆景、稀有花鸟、假山流水俱全,虽然并无值守的仆人,院子里倒也洒扫得干净。一条石甬路上,既无杂草也无青苔。 沿着石甬路来至假山前,假山上爬满了藤蔓,石缝里各种名草,在潺潺的瀑流里长势依然旺盛。 突然间,苏岱宗在瀑流前消失了。 此时,就算你站在苏岱宗的身后,你也想不到,苏岱宗会消失不见。莫非他还会穿过瀑流不成? 不错,苏岱宗着实穿过了瀑流,而且不沾一滴水,其神鬼莫测的身法,令人惊叹! 瀑流里面是狭长的走廊,每隔三寸,石窠里有一盏油灯,不过这狭长的走道里,突然黑暗潮湿。 不知走了多久,苏岱宗在一盏灯处停住了脚步。他轻挥衣袖,油灯熄灭,旁边的石门左右一分,苏岱宗迈步进去了。 来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这里金碧辉煌,顶天圆柱上,金龙盘旋,欲腾飞冲天。金龙之下,负手站立一名锦袍人,更似有无尽的威严。 只是,这名锦袍人,戴着青铜獠牙面具,看不到他的面容,只看到阔袖里,他右手的小拇指上戴着铁套。 为何要在小拇指上戴着铁套呢? 苏岱宗不敢再看,亦不敢再疑惑此事,跪倒施礼:“主子,已准备攻打佟家峪”。 “知道了”,锦袍人冷冷地说道。 偏殿中,慕昭坐在正座上,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进来,躬身施礼:“大统领”。 这名中年男子,身材伟岸,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深邃又稳重,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刀。 慕昭对他有些客气,和颜说道:“免了,孟掌门,你可知道子道山碧兰河畔发生的事?” “是,属下知道”。 “绝命派去的人,接连失手,那个高元衡看起来,是有些本事”,慕昭的语气虽淡淡的,却扫了孟万乾一眼。 孟万乾立刻跪倒请命:“属下愿去碧兰河,取高元衡的首级,献于统领座下”。 自请去杀高元衡,虽合慕昭的心思,但是,慕昭却严厉无比,扔到他脚下一只令箭,说道:“如有失误,粉身碎骨”! “是”。 孟万乾拿着令箭忐忑不安地退了出来,他知道,几番失利,慕昭统领已经生气了。自己此行,如若失败… 不敢深想啊! 这令箭是自己可以拿着下去挑选应心的高手,但同时,若是不能取高元衡的性命,就拿这只令箭自裁! 绝命抱拳,不解地问慕昭:“统领,那个高元衡算得上是眼中钉,为何不让属下走一趟?” 能被苏慕昭视为“眼中钉”的,算得上高手了! “你要跟我去乌家堡”! “乌家堡?大统领,您要亲自去吗?” 绝命非常震惊,以前灭了那么多大门派,也没惊动过大统领啊,一个小小的乌家堡而已,大统领却要亲自去。不过,他没敢问原因。 孟万乾带人疾驰出发后,上官千里来跟明昭禀报:“宫主,大统领派孟万乾去杀高公子了”。 “啊?” 这个苏慕昭,果然不会放过高元衡。苏明昭拿起“秋水”剑,说:“走”。 云妨赶紧拦着:“小姐,您身体还没恢复彻底呢,就别去了,让上官千里和缘空去就行了”。 上官千里点头说:“是啊,宫主,孟万乾而已,哪里需要您亲自去呢”! “也好”,苏明昭嘱咐道:“也别大意,孟万乾此去,必是带了魔宫的高手”。 “是”,上官千里领命去找缘空,苏明昭柳眉紧锁,十分担心。不知道高元衡此刻在做什么?不知道他能不能小心提防有人杀他? 高元衡此刻带着小余生,贴在峭崖上,采挖药草,苏明昭一行人离开后,如同碧兰河水一样,流淌远去了,眼下恢复了宁静。 小余生的学业不可辜负,不可荒废时间,于是,高元衡又带他来后崖了。孟万乾到的时候,高元衡已经在碧兰河畔洗完手了。 “你就是高元衡?” “已恭候多时了”! “好”,孟万乾抽刀说着“孟某领教一下”,便落身在高元衡面前,单脚稳稳地立在碧兰河畔一块尖石上。 第27章 耐人寻味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甩甩手上的水珠,弯腰捡起了药筐,看样子并不打算与那孟万乾动手。 而且,转身要走! 如此无视孟万乾,孟万乾有些酸恼,怒叱一声:“站住”。 高元衡顿住身形,却并未回头,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出手”! 如此狂傲,彻底激怒了孟万乾,他毕竟是一门之掌,岂可被蔑视! 他带来的魔宫高手,平时飞扬跋扈,此刻更不容许高元衡如此轻视他们了。他们飞身上前拦住高元衡,刁悍地说道:“高元衡,你还走得了吗?” 高元衡不屑地回道:“如果我想走,我想这必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狂妄”,孟万乾的弟子跃起,一把鬼头刀抡头便剁了下来。可是,这一刀剁在了河边的大青石上,迸出了火花,他才注意到高元衡已经不在原地了。 “啊”,他抬头一看,高元衡已经在众人的身后,悠闲地往前走着,似乎忘了有这么多人要杀他。 其实,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哈哈哈”,魔宫的一众高手们笑起来,他们不止在笑这一刀,更是在笑孟家! 哼,平时你孟万乾在大统领面前,不是受重用吗,不是净揽肥差吗?你现在栽跟斗了吧,真好,真解恨! 孟万乾虽然觉得脸上无光,但是他还不想亲自去会会高元衡,以挽回颜面。一者,他对高元衡的武功路数并不熟知。二者,他亲自动手,一旦落败,他在门内的威信大打折扣,在大统领面前的地位难保。 于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弟子,这大弟子对于高元衡很不以为然。他觉得是他师弟不行,自己出招,一定能手到擒来。他翻身来到高元衡身前,高元衡的去路再次被拦住。 高元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药筐卸下,轻轻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冲他说:“来吧”。 “亮出你的剑”,这名大弟子此刻,脸色涨红,既羞又恼!高元衡连剑都不肯用,明摆着是不把他当回事儿! 其实,他是菠菜还是油菜,高元衡真不知道,不是故意不把他孟家的掌门大弟子供在高台上的。 碧兰丛里,上官千里跟缘空说:“我们去帮恩公吧,千万不要让他杀了孟家的人,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缘空回道:“放心,恩公不是滥杀之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缘空望向大青石上坐着的小余生,说:“鉴于上次的教训,你该去保护小余生”。 “对啊,我怎么忘了呢”! 就在上官千里准备起身时,魔宫的一人飞身扑向小余生。一条人影,却在他身势方起的一霎,流矢般划空而起,一落三丈,飘身于他的身后,抽剑横劈而出。 尸体重重地摔到了崖下,那人身形并未落下,而是作势腾身,巨鸟也似地直向着小余生落去。 继而,抱着小余生坠下崖来,翩若毫羽,落于高元衡身后,对正在赤拳相搏的高元衡说:“吃过一次亏,你还把小余生独自放在崖顶,而且不急不忙地对打”。 高元衡回道:“你来了,我就不着急了”。 此少年泄气地说道:“我藏得这样好,你竟然都能发现”。 高元衡一笑,回道:“不是发现的,是感觉到的”。 那少年高兴地问道:“这么说,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上官千里不满地说:“心有灵犀的是我家小姐跟高公子”! “他们两个的话,实在耐人寻味~~~” 嗯? 上官千里蓦地望向缘空,是谁说出家人四大皆空的? !!! 高元衡一边接招,一边跟那少年聊天,彻底激怒了孟家的大弟子,他怒吼一声“霹雳崩摧”,猛然间跃起三丈,刀风呼啸,一柄钢刀化成了无数把钢刀,密不透风重坠的刀影,欲将高元衡劈裂! 高元衡敛了脸色,精亮的眸子于万千刀影中,定住了刀身。他欲掣宝剑斩断,那少年却先他出手了。 那少年斜刺里疾出,直向着孟家的大弟子抢身过来,一掌将他打飞出去。高元衡一怔神儿,这少年为何要帮魔宫的人? 莫非他是魔宫的人? 此刻,高元衡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面对此少年,他忘了戒备,完全信任了他。从逃亡的经历来说,这是大忌! 眼前这个少年,武功与自己不相伯仲,可以称得上是跟自己势均力敌,且不知是敌是友!若他是魔宫的人,接近自己,如果想取自己的性命,仅是翻手之功尔! 自己怎会如此大意? 意识到这一点,高元衡的额头泌出了一层密汗,他“嚯”地自袖子里掣出了长剑,抵在了那少年的心口。 少年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郑重地问高元衡:“你是想要杀我吗?” “为何帮魔宫的人?” “我没有”! “你明明已经看出我可以杀了他,为何要出掌助他?” “我不想你杀了他”! 高元衡的剑“哧”地滑上少年的咽喉,少年的衣服破了,耷拉下去。少年低眉看了一眼,白色的里衣并未被划破,这是高元衡对自己的警告! 同时,也是他的弱点! 他还是太心善了! 少年冷冷地问道:“怎么?不舍得杀我?” 少年的嘴角上扬,微露几分嘲讽之意,高元衡的剑往前一递,抵住了少年的天突穴。此穴一经刺进去,即刻绝气身亡。 高元衡冷冰冰地说:“我不是舍不得,是问你为什么?” 碧兰草里伏着的上官千里有些着急了,他一拉缘空说道:“要窝里斗了,怎么办?快去帮忙”! “我是佛门中人,你们窝里的事,我不会处理”,缘空并不打算出手。 … 这么紧张的时刻,还能分出佛门与窝里? 等等,“你们窝里”?谁是窝里的?什么窝里的?兔子窝还是狗窝? 孟万乾一直负手,冷眼观瞧,他岿然不动,静等高元衡跟那少年翻脸动手!那么,他就可以捡点儿现成的了,说不定还是馅饼,油多的肉馅饼。 少年似乎是跟高元衡赌气似的,昂首说道:“我没有为什么,你想杀我就动手吧”! 第28章 郑奇乐 http://.biquxs.info/

高元衡咬牙,往前一递剑,剑尖已破皮透入,鲜红的血顺着雪亮的剑锋流了出来。 “说,为什么?” 高元衡再次厉声问他,那少年却冷笑一声,说道:“杀我啊,你怎么不杀了我啊?” 看看少年,高元衡把剑收了回来,冷冷地说道:“你走吧”。少年不但不肯离去,反倒是执意地对高元衡说道:“你杀了我”。 高元衡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少年似乎是在跟谁赌气,是跟自己吗?不应该啊,自己总共才见过他三次,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救过我,我不杀你,咱们,两清了”,高元衡对他说道。 孟万乾有些失望,他看得出,高元衡跟那少年的武功,不相伯仲,他们两个若是交手,必然是两虎相伤。 那么,自己就有可乘之机了。可是,眼见着他们二人已经势同水火了,却在转瞬间又停手了。 而且,那少年说:“你不杀我,那我就杀他们”,说着,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着魔宫的人杀了过来。 几个起落的剑式,魔宫的人已经死伤了一半。孟万乾刚想动手,高元衡已然落身在他的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哎哟”,又是几声惨叫,他孟门的弟子们又倒下了几个。孟万乾心知今日不利,难以取高元衡的性命。 况且,他不疼魔宫的爪牙,却心疼自己的门下弟子。那可是耗费心血培养的,不能让那少年练了手。 眼下保命要紧,只要留得命在,总能找到机会杀高元衡。于是,他下令:“撤”,便率先走了。 高元衡没有阻拦,招惹了魔宫的人,以后的麻烦多着呢,就是今天杀了孟家的人,明天还不知道是谁来的。 杀是杀不完的,他也不想多造杀孽。魔宫的人跟着逃窜而去,高元衡收起长剑,抱起小余生,就要走。那少年喊住了他:“等等”。 高元衡回头看他,那少年咬咬下唇,问高元衡:“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已经两清了”,高元衡回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如果,我还欠你杀父之仇呢?” 这一问,不啻于秋雷劈地,高元衡眼神里的厉气被激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义父一再告诫自己,要忘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姓高,不管任何人提到自己的父亲,都不可以流露出情绪来。 尤其是自己的血气方刚,那难以掩饰的心中的仇恨,令自己满身的气息,如雄狮的鬃毛般竖立着。 这是大忌! 在自己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为父亲报仇的时候,掩藏自己,才是智者之举。 因此,高元衡淡淡地说:“我的父亲尚健在,何来杀父之仇,想必你是认错人了”。 “我的父亲是郑多海”,那少年自报家门,犹如当头一棒,高元衡却是再也不能镇定了。他盯着少年的目光,已犀利似万道剑芒了。 不过,高元衡依然默不回应,那少年从怀里拿出半块玉佩来,说道:“这是我父亲当年,跟元伯伯结拜的信物”。 缘空猛然间睁开眼睛,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那半块玉佩,他是知道的,那是恩公元拾遗的。当年,自己跟在恩公身边的时候,早已见过。 那么,高元衡是恩公元拾遗的儿子,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孩子。 他还活着,长大成人了,而且,还有这么高的一身功力。 缘空转着佛珠的手,有些颤抖。他太激动了,也太欣喜了,深深地替九泉之下的恩公高兴、欣慰。 高元衡看着那少年手里的玉佩,右手不由得紧握成拳。他当然知道那半块玉佩,小时候,他还拿着玩过。 不过,他生怕此事有诈,不敢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来。 那少年侃侃而道:“我叫郑奇乐,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天黄昏,我在巷口玩,被一个人夹走了。长大后我才知道,那个人拿我威胁我爹,如果我爹不肯给元伯伯下毒,他们就会杀了我。 我爹为了救我,迫不得已,将元伯伯约至酒楼吃酒,并在酒里下了封住内力的药,魔宫的人才得以抓住了元伯伯。 后来,元伯伯在魔宫,受尽了严刑拷问,也不肯说出《拾遗全书》藏在哪里,魔宫的人便挖了元伯伯的双眼”。 高元衡的铁拳握得发了白,他的心疼得在流血,这些年,他根本不敢去深想,父亲被魔宫的人抓走的时日。 毋庸多想,父亲一定是受尽了折磨,高元衡岂不痛? 可是,他只能忍着!他不姓元,他姓高! 高元衡强自压着心中的怒气,听郑奇乐继续说道:“元伯伯在魔宫受罪,我父亲在家受煎熬。后来,元伯伯听魔宫的人说,要去抓你们来威胁他,为了不连累你们,便自断经脉而亡。 元伯伯死后,我父亲抱着我去武当山找承思师祖。我父亲于师祖有一饭之恩,便想将我托付给他老人家。 当时,承思师祖不在山上,我爹便把我托付于掌门师傅,随后自刎谢罪。死前,给我留下遗训,让我长大后,为他赎罪”。 郑奇乐的眼中含泪,扔掉剑,撩衣服跪在高元衡面前,说:“我来找你,便是来求你杀我,以赎我郑家的罪孽的。你现在知道了,就请杀了我吧”! 高元衡看着跪在脚下的郑奇乐,他的愤怒,他的仇恨,他的痛心,化作了洪流,倾泻而出。若不是父亲对郑多海毫无戒备,魔宫的人又岂会那么轻易抓了父亲。 元家的灭门之灾,有郑多海一半的罪孽。这些年,他对郑多海的恨,不亚于魔宫。他何尝不是日夜想着,去杀郑家满门,以雪此恨! 郑多海竟然畏罪自刎了,没有手刃仇人,真真是难雪心头大恨。既然郑奇乐是郑家的后人,那就让父债子偿吧。杀了郑奇乐,元郑两家的仇怨从此了结。 高元衡抬起手来,灌足了力道,冲着郑奇乐的当顶,重重地拍了下来。 第29章 结拜 http://.biquxs.info/

郑奇乐闭上眼睛,情愿被高元衡一掌震死,那样,他郑家再也不欠元家的了,父亲在天之灵,再也无需愧疚了。 他用他的命,还清了元家的债。 高元衡于盛怒之下,将全身的内力,尽注于掌心,掌力已然吐出,却在郑奇乐的天顶上猝然收回了。 收回的掌力,把高元衡宽大的衣袖鼓涨如圆。若这一实掌拍上,必将郑奇乐的脑壳崩碎。碧兰丛里的缘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微笑起来。 他的少爷,深悉圣人的忠恕之道,有乃父风范。 “你走吧”,高元衡冷冷地说。 也许是碧兰河这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令高元衡的心宁静了很多,亦或是碧兰河透彻逝去的清水,冲刷了高元衡心中的戾气。高元衡并没有将罪加诸在郑多海的后人身上,所以,他收回了厉掌。 郑奇乐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高元衡,问他:“为何不杀我?” 高元衡淡淡地说:“你若是再不起来,我会改变主意的”。 “别”,郑奇乐立刻站了起来,不过,他依然很好奇,再次问高元衡:“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郑家的孽债,已经被你父亲带走了。我们之间没有仇恨,你走吧”,高元衡抱着小余生转身,准备回崖顶。 郑奇乐反而不依不饶,他跑到高元衡面前,伸双臂拦住去路,说道:“等等”。郑奇乐如此纠缠,高元衡的俊脸就寒了下来,不悦地问他:“足下再三纠缠,却为何故?” “咱们的仇恨清了,可是咱们之间的恩却没有算清”,郑奇乐伸着两只手指头,算道:“我一共救了你们师徒二人两回,这恩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算?” 施恩莫图报,郑奇乐如此作为,高元衡对他的印象便差了几分,脸上的寒意越发浓了。上官千里亦觉得郑奇乐过分了,人家不跟你计较杀父之仇,你倒是算计起报恩的事来了。 “嘿嘿”,郑奇乐嬉皮笑脸,全然不把高元衡的不满放在心上,说道:“看你这穿着,也不是那有钱的,这样吧,我不嫌弃你穷,你以身相报吧”! 郑奇乐说着,将那半块玉佩,送至高元衡的眼前。 高元衡脱口问道:“你想跟我结拜?” “正适吾愿”! 郑奇乐倒是毫不客气! 高元衡迟疑了一下,他可以原谅郑奇乐,但是,却没有想过与他结拜。郑奇乐却很真诚,敛了一脸的笑容,肃然说道:“我父亲欠了你元家灭门之债,纵使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我跟你结拜,从此鞍前马后,辛苦效劳,以慰亡父在天之灵”。 赎罪? 高元衡深觉没有这个必要,郑奇乐却力劝道:“你插手管了魔宫的闲事,魔宫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难再有清静日子过了,所以,你把我收了,我会为你处理魔宫的那些麻烦”。 这个提议令高元衡动心了,自己是不怕魔宫的人骚扰。可是,小余生尚小,师叔祖又不容他们冒渎,自己离崖之时,若有郑奇乐留在崖顶,保护他们,那就放心些了。 这个郑奇乐,深得承思师祖真传,留他在身边,着实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今后,自己不管是去采药,还是去打酒,不至于束手缚脚,牵挂着崖顶了。 看高元衡默默不言,郑奇乐知道他愿意接纳自己了,只是还差对自己的放心。毕竟,有父亲之鉴,人家对自己,岂会安心。 郑奇乐对高元衡争取道:“我不会对你承诺什么的,因为当年先父也是在神灵面前发过誓的,可是为了救我,背叛了誓言。所以,我不必对你承诺,你只看我今后的行动”。 “好”,高元衡答应了。 郑奇乐满腔诚意,高元衡愿意冒险,愿意给他机会。 “真的吗?” 高元衡说:“我记得我痴长你三个月,那你就叫我大哥吧”。 “大哥”,郑奇乐跪在地上,满脸泪水,激动地说道:“大哥请上,受小弟一拜”,然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额头上流出了鲜血。 高元衡眼中含泪,把他扶起来,为他抹掉额头上的血,喊了一声:“奇弟”。郑奇乐紧紧地抓住高元衡的手,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大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郑家赎罪的机会”! “奇弟,今后不必再提那件事了,咱们兄弟从头开始相处,肝胆相照”! “嗯,好”! 高元衡擦擦眼泪,对缘空和上官千里藏身的碧兰丛说道:“你们两个看够热闹了吧”! 上官千里和缘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上官千里略有些尴尬,被人家喊出来,好像他们两个是偷窥毛贼一样。 缘空不但不那么想,反而既高兴又欣慰。他家少爷武功修为高,怎么能觉察不到他们二人藏身于此呢! “少爷”,缘空跪在高元衡的脚下,老泪纵横。 高元衡有些昏懵,今天是什么日子?都认识我? 缘空诉道:“少爷,缘空刚知道您是恩公元拾遗的儿子,缘空这些年,一直对您和小姐,牵肠挂肚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元衡拉缘空,说:“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上官千里帮忙拉着缘空站起来,缘空说:“当年,缘空学艺师满,离开少林寺,路上看到魔宫的人在劫杀过往商客,仗义相助,打跑了他们。不期魔宫的人对我穷追猛杀,危难之际,是元大侠救了我”。 “哦”,怪不得缘空称呼父亲为“恩公”。 “因为我受了些刀伤,便在附近寻了一家寺庙住下了,元大侠时常来探望我,我们还切磋过武艺,缘空尽得元大侠的指点”。 这一点,高元衡很是认同,父亲急公好义,对文学武功钟爱如痴,对同样好学之人,定会倾囊相授。 缘空继续说:“后来,恩公许久没来,我担心恩公出事,便进城寻找恩公,恰巧看到恩公正被魔宫的人押着。我拼死相救,奈何他们人多势众,不但没救得了恩公,还被砍伤”。 缘空指着脸上的伤说:“这道疤痕,便是那天留下的”。 高元衡颤抖着手,抚上那道疤痕,所有与父亲有关的人和事,皆可触动他的疼惜。 “恩公从袖中抖出一把小木剑来,那是少爷的玩具,我明白了,恩公是将夫人和小姐、少爷嘱托给了我。于是,我放弃了救恩公,浴血杀出重围,打算去找你们。 可是,魔宫的人想斩草除根,便对我穷追不舍,慌乱中,我跌进一个人的怀里。我认出那是恩公的老管家,便让他速速回家报信”。 高元衡极其不解地问他:“那你为何又…又去了魔宫?” 他本来想说你为何又依附于魔宫,跟在苏明昭的身边,可是,涉及到苏明昭,自己竟然不舍得伤害。 甚至,连言语上的一丝,都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