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秘男友》 001立什么牌坊 我和那个温暖了我一阵,却荒芜了我大半生的男人之间那段糜乱的情事,它开始在一个天气不算特好的夜晚。 2008年的夏天的某一天,在凌晨两点半时,焦躁了一整天的湛江下起了毛毛细雨。 可是这些毛茸茸的雨丝并未给这个炙热的夏天带来多少的凉意。 而燥热只会让湛江这座说纸迷金醉不够纸迷金醉,说灯红酒绿却也确实灯红酒绿的浮城里面某一些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显得更躁动。 这不,我刚从那个讨生活的小酒吧里面出来,在经过巷子口的时候,就被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这个男的我认识,他是这个酒吧的常客,那些卖酒的都热乎地喊他雄哥。他每次来消费,都是一副人傻钱多的傻逼样,呼前拥后的点很多酒。要说我为啥对他有印象,那是因为他经常色眯眯盯着我的胸部看,总之他在我看来就不是啥好鸟。 现在这个点被他拦住,大街上没啥人,我那些同事也全走光了,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着他好歹也是一条舍得消费的大鱼,我万万不能把他给得罪了。于是我挤出一个笑容,张嘴正要客气问雄哥找我有啥事的,但他上前一步猛然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作势要挣脱,这个雄哥只当我在跟他玩欲擒故纵,他嬉皮笑脸地说我的手很嫩,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他叨叨说我到底是不是湛江本地的女人,湛江本地的女人很少见过有我这样够味的,还说他馋了好几个月了,想试试跟我睡一觉看看是啥感觉,问我收多少钱一晚。 说完他还伸手过来在我的脸上轻佻地掐了一把。 哪怕现在的这个我就剩下了一个肮脏的皮囊,被他摸一把我也不会掉两斤肉,但是翻江倒海的恶寒和我内心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作祟,让我差点就想顺势抬脚踹死这个跟二五八似的傻逼。 但是我想想,我必须忍住。 我混在湛江的夜场里面讨生活也将近两年了,如果说两年前的我蠢呼呼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而现在的我,在看够了灯红酒绿掩饰下的罪恶横行和糜乱无章之后,我知道我要想以后有个安生的日子,我最好别把雄哥给惹毛了。 我压制住内心的小火苗,努力赔着笑脸跟雄哥说,我不捞那种钱,我明天早上还有别的工作要早点回去睡觉,我还说改天再请他喝一杯当赔罪。 谁知道,我笑也赔了罪也赔了,之前老是爱摆出一副特宽容大量款的雄哥,他抓住我手的力道更重了,他朝着我比划着手指说之前有个大二的学生妹跟他一晚,他给了三千,要是我肯应的话,他给我五千。 我虽然缺钱就跟非洲沙漠缺水那样紧迫,但我有自己的原则,出卖自己换钱的事我做不来。 可还是不敢得罪雄哥,我耐着性子表明立场说我不做这个,让他去找那些愿意做的女人。为了让他死心,我还扯谎说我有男朋友,他说不定今晚会来接我,要看到我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说不定能上火。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知道这个男的喝了酒才犯傻逼,还是觉得被我三番两次拒绝了没面子,雄哥的脸色在路灯的映衬下,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他一下子松开我的手,声音就跟刚从冰箱急冻层拿出来的那样冷硬邦邦说:“你这种婊子类型的女人我见多了,当婊子就老老实实当婊子,立什么牌坊。想提高身价也别摆着清高款,多少钱一次你撂干脆话,你敢要我就敢给。我杨雄把话放这里,我肯要你是你的荣幸,你要么乖乖跟我去酒店,要么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杨雄说完,眼睛里面全是凶光,我的心就跟有几百头猪在里面跑来跑去乱糟糟的,那些小九九不断在脑中转来转去,我拼命想着能安然脱身又不得罪这个傻逼男的办法。 正当我抿着嘴晃神的时候,站在我对面的杨雄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做了个手势,旁边小巷子里面突兀地奔出来两个头发染得跟火鸡似的男人,他们直接站到杨雄那边,杨雄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后他冲着那两只大火鸡咧开嘴猥琐地说:“手脚麻利点把人给我扛上车,等我玩完了,你们也可以试试。” 002太脏了 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乱糟糟地往脑门上冲,我顾不上得罪了杨雄之后他怎么收拾我,我趁着他们伸手过来的空档,一个转身撒开腿就跑。 可是我才没跑两步,我的胳膊就给狠狠地拽住了。 拽我胳膊的人手劲很大,我又顾着往前冲,这一来二去的拉扯,让我痛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可是我哭不出来,在我脑海里面,逶迤涌动出来的是那一年那一晚所有黑暗的记忆,那些缭绕着的画面,太脏了。那些缠绕在记忆中撕心裂肺的轰哭像水波一样层层而来,将我那些不想惹是生非的小小理智全部淹没殆尽。 我一个反身过来,抬手就直接给拽着我的人甩了一巴掌,暴怒地吼:“人渣,放开我!我说了我不是小姐!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瞎了,我不是小姐!” 拽着我的人被我暴怒和那一巴掌给弄懵了,他很快松开了我的胳膊。 然而,这个小小的松绑短暂得跟流星一现似的。 很快,跟在后面的杨雄上前一把,他示意了一下,我就被那两只大火鸡给一左一右钳制住了。 杨雄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他的手掌很快冲着我的脸摔过来,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我的脸火辣辣的痛,有那么几秒觉得眼前不断地冒着小星星。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悯,他的巴掌又摔过来,这一下我的眼前不单单是冒星星了,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响,脑袋里面好像有人在打鼓,轰隆隆的作响。 将手掌停留在我的脸上,杨雄冷笑了一声说:“是你不仅耳聋,还眼瞎。是谁给了你雄心豹子胆,连我的人你都敢打?我要上你,你拒绝一次我当你矜持,你拒绝第二次就是挑战我的耐心。你不是小姐?我说你是小姐你最好就是小姐!跟我摆谱之前,也先问问自己几斤几两,不然说不定你哪天暴死在外,没人敢帮你收尸!” 我抿着嘴肆意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钳制住我的手,可是我越挣扎,却换来杨雄直接往我的肚子上面踹了一脚。 那些痛从腹部不断地弥散出来,我的眼泪终于在忍无可忍中肆意横行成一场倾盆大雨。 我知道这样的人渣不值得我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去哀求他,可是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我不想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我张开了自己的嘴,那些带着咸味的眼泪撞进了我的口腔里面,我却全然顾不上了,按捺住内心的悲愤和对这种人渣的痛恨,我仰起脸望着杨雄说:“雄哥,我真的不做那个的,我有男朋友的,我不可能做那个的,你放我走吧。雄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刚才太冲动了不该动手,我给你认错,我给你赔罪,我给你们跪下都…..。” 我的话还没有机会说完,杨雄冷哼了一声:“扯你个蛋,也别顾着恭维我。你嘴巴里面就没句真话,我注意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哪天不是骚得跟只发情的母猫一样,独来独往的。男朋友?就你这样的婊子能找到正经男朋友?你今晚要真变一个男朋友出来,我就放过你。” 杨雄把话说完,他示意那两只哈巴狗把我松开,他在我的脸上捏了一把,似笑非笑地说:“也别说我不通情达理,我给你三分钟,你要真能喊个男的来把你带走,那我认栽,今晚这事是我杨雄的错。要三分钟你叫不来人,我有你好看。”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就算我这个时候打给朋友让过来帮忙演戏,他还没下楼,三分钟就过完了。 杨雄这个人渣,摆明是不想放过我。 在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我想得罪就得罪了,逃过今晚再说。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一边装作要打电话喊人,一边把脚上那双劣质高跟鞋给蹬掉了,还用眼角的余光四周围扫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在观海长廊朝这边过来的方向,有个长得比杨雄还高大的男人慢腾腾地走过来。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夜色朦胧我看不清楚他的轮廓,可是让我安心的是,他牵着一条狗,优哉游哉的,像是遛狗刚刚回来。 我觉得养狗的人容易心软,我要向他寻求帮助,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我一个计上心来。 003滚 好在夜色朦胧掩饰了我的紧张,我颤抖着手指了指那个男的,捏着嗓子说:“雄哥,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可以走了吗?” 杨雄眯着眼扫了不远处那个男的,他又看了我一眼,他说:“去年,隔壁那个场子里面有个女人骗我,你知道她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硬着头皮正要继续扯谎,但是我还没张嘴说话,杨雄继续说:“那种惨事我懒得再提了。你现在就过去把你男朋友叫过来,给我打声招呼。”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想着搏一搏,说不定单车变摩托呢!于是我直接光着脚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在那个遛狗男的面前站住了。 我在心里面默默地说哥们对不起了我也是没办法了后面我做牛做马会回报你的,默念完了之后,我直接扑上去就把人给抱住了。 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大哥,我遇到麻烦了,后面那三个男硬要带我去过夜,你帮帮我,演一下我男朋…。” 我话还没说完,遛狗男就直接把我一把推开了,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径直就要往前走。 我觉得他是把我当神经病了。 这个点,大街上连个老鼠都少了,我要真让这个遛狗男走了,我后面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脱身,我是跑得不慢,但是那三个男的都有大长腿,我未必跑得过。 实在没辙了,我一个咬咬牙,直接趁遛狗男不注意,我一把将他手上拿着的遛狗绳给抢了过来,他不配合我,我只能自己飚演技了:“你别生气了好嘛,我答应你以后不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了还不成嘛?” 我正说着话,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来蹭去的,我习惯性地低下头一看,只见狗狗也仰着脸看着我,呜咽着示好。 这些年我受够了冷遇,很多人像是躲避毒药似的躲着我,好像生怕被我传染上什么绝症似的。而在我孤立无援的今晚,竟然不需要付出什么就得到了一条陌生的狗真实热切回应。 我的眼睛忽然一热,微微弓下身去伸手拍了拍狗狗的头。 就在这时,我的腰忽然被一只手搂住将我的身体掰正,我还没反应过来,遛狗男已经推搡着我往前了十几步走到了杨雄的面前。 他的声音挺轻的,像是一阵海风,他说:“这雨好像还下大了,你去给我拿一把雨伞过来。” 一分钟之前还各种牛叉叉老子天下第一的杨雄,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让我厌恶的谄媚笑容说:“辉哥,那么晚了你还出来走动呢。怪我眼拙,没能认出你来,改天一起吃个饭,我给你赔罪。“ 说完这句,杨雄又转而冲着那两个顶着火鸡头的男人说:“你们还不快去,去我车上给辉哥拿个伞,手脚麻利点,别瞎磨蹭。” 那两只火鸡,正蹦跶着想撒腿去呢,被杨雄称作辉哥的遛狗男又是淡淡地说:“你最好亲自去给我拿。毕竟我女朋友,好像被你们吓坏了。” 我就算是没能一下子摘清楚情况,听着明显有三十五岁的杨雄喊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叫哥也别扭,但是我也能从他们这三言两语中判断出,这个遛狗男看起来更牛逼,杨雄好像挺怕他。 果然,遛狗男的话音刚落,杨雄哭丧着脸说:“辉哥,我要知道这是嫂子,我怎么也不可能下这个手…。” 杨雄的话还没说完,遛狗男已经冷冰冰地说:“滚。” 004我的人情,是那么容易还的? 杨雄的眼睛里分明是叵测的暗涌,但他表面上却依然是哭丧着脸,他冲着我点头哈腰巴巴地说:“嫂子,今晚是我眼瞎,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杨雄的话还没说完,遛狗男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是惜字如金地说:“滚。” 等到杨雄带着那两个狗腿子彻底走了,我刚才死死撑住的强硬轰然倒塌,我的大腿还有些发软,望着地面上那双被磨损得有些厉害的假皮高跟鞋,我蹲下去把它捡起来的时候眼睛还是很热,我生怕那些代表着太多复杂情绪的眼泪再一次冲出来,于是我拼命隐忍了三十多秒,才微微仰起脸冲着遛狗男轻声说了一句:“先生,谢谢你帮我。” 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那个遛狗男将目光收回去,他用纸巾不断地擦拭着我刚才握过的遛狗绳,依然是海风一样的声音,却一点也无法让人感觉到愉快,他说:“如果不是阿达喜欢你,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去摸它的头,你那只胳膊现在还能不能整只挂在你身上,还是个未知数。” 我整个人僵在那里,虽然我也喜欢这只叫阿达的向我传达善意的金毛,但还是深深地为自己人不如狗感到悲哀。 可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悲哀不过是持续了几秒钟,我努力让自己继续真诚地说:“我很抱歉。我只是看着这狗很乖,没想那么多就摸了它的头。今晚这事谢谢先生帮我解围,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先生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个饭答谢你可以吗?” 慢腾腾地挤出一声冷哼,遛狗男淡淡地说:“在你看来,我的人情,是那么容易还的?” 我拎着高跟鞋的手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抿着嘴我站在那里僵了一阵,最终我硬着头皮说:“我…我…。” 我还没“我我我”的结巴完,那个遛狗男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下,他言简意赅地说:“报你手机号。” 我平时是记得自己那手机号的,但我的元神刚才被杨雄吓得不见了蛮多,我一下子懵了,手忙脚乱地掏手机翻了好几下,才翻到自己的手机号。 我把号给遛狗男报上去,他很快在手机上面不断地按着,他低着头按手机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长得真特么帅,要不是他老是面瘫得只有一副表情,说不定还更帅。 正当我看得出神,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说:“你名字。”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又是傻了几秒才说:“林四四,一二三四的四,很好记的。” 很快我那破手机就咿咿呀呀叫了一声,然后戛然而止。 遛狗男将手机揣回去口袋里面,他淡淡地说:“存我号,余明辉,多余的余,明亮的明,光辉的辉。” 他的语气就跟白开水那么淡,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比刚才还要紧张一百倍,我拿着手机打字的时候手机还差点掉了。 正当我紧张兮兮地存号码的时候,自称叫余明辉的男人已经牵着狗越过往前走了。 我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望着他的背影,也真是巧,他突兀地微微旋过身来冲我淡淡地说:“手机保持畅通,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欠我东西,今晚这个人情先放你那,我随时会找你拿回来。” 005害人精害人精害人精! 我愣在原地有十几秒,又因为我内心的被害妄想症过度严重,我还是怕那个杨雄说不定还跟只老鼠似的在四周游荡,我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回到家里,我拿着一条破毛巾不断地擦拭着刚才被杨雄他们抓得青紫的手臂,再一抬头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被打的那边脸肿得老高,我怕它明天还没恢复,我要没法开工,就咬咬牙又出门,在路口那个24小时营业的士多店好说歹说要了几块冰。 我在敷脸的时候,虽然知道qq上也没几个大活人愿意搭理我,但是我还是习惯性地把它点开了。 好不容易成功登陆了,有条信息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分外扎眼。 给我发信息的是不过比我小一个月的我堂妹林晓彤,她对我没啥好气地说:“害人精,今天又有几个人来你家砸门了,砸得砰砰响,刚巧今天有同学过来我家看我,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惹了黑社会,我的面子全给你丢光了,害人精害人精害人精!” 如果真有上辈子的说法,我觉得我跟林晓彤上辈子肯定是仇人,她打小不喜欢我,以前我念同一个小学,还同一个班,她指挥跟她玩得好的男同学把死老鼠放在我的书桌上,她还撕过我的作业,总之她没少捉弄我。 我出了那件羞于启齿的事之后,家里人那段时间对外都是三缄其口,但是林晓彤她倒好,她到处绘声绘色地跟那些八卦的邻居说,在她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极力宣扬我那件丑事的时候我就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默默地听着,那些暗自横陈在我的心里面的伤疤就像被她撕开狠狠地撒了一把辣椒粉一样,我却漠然地盯着林晓彤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看,最终没下楼去直接按着她打一顿解恨。 毕竟,我那时候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跟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贱人较劲的力气。 但是我后来还是活了下来。 因为我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害人精,我出了那事我爸妈他们不断地为我奔走想要给我讨回一个公道,可是就在他们奔走的时候,我家里承包的那些鱼塘在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投了毒,那些快要能上市卖个好价钱的脆脘鱼全死光了,一时之间我爸为了养鱼借下的五十万就全打了水漂,那些要债的差点把家里给砸了。 回忆总是厚重,压得我喘气都觉得艰难,我真特么想把林晓彤这种喜欢在我把自己麻痹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跳出来提醒我生活残酷的贱人给拉黑了,但是又怕她阴魂不散地生出别的事端。苦笑了一下,我最终把qq退出来,把脸上的冰块摘下来丢了,再去胡乱洗了澡,这才躺到了那张小小的木板床上面。 大概是受到了杨雄的惊吓,那些此前就经常侵扰着我的噩梦比以往残酷一千倍一万倍横扫了我粉饰的平静,我在梦中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奔跑着,直到住在我对面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狠狠地踹我的门,我这才得以从那一场惊慌失措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没有继续沉睡的勇气,我缩在床的一角,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没睡好,白天也没休息的时间,晚上我回到酒吧的时候,就跟一条被煮熟了的咸鱼一样,浑浑噩噩的毫无状态。 哪怕再死气沉沉,我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也怕透透了,我也不知道杨雄还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在上台唱歌之前,我跑去跟正在钻钱眼里面似的站在吧台算自己昨天的提成的赵小宁,好说歹说让她今晚下班的时候等我几分钟,我跟她一起走。毕竟赵小宁跟杨雄蛮熟,他就算真再找我麻烦,也会给赵小宁一个面子吧? 我还以为自己这有多醒目呢,没过多久,我发现我啥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见过了那么多妖魔鬼怪,还是那么天真。 006你挺招贵人的 要说这些天真能给我带来啥好处,那就是它至少让我保持了平和的心情。我抱着那把我肯定买不起的好吉他,坐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面调好了音,开始了自己这一晚的工作。 可能是因为下着大雨的缘故,今晚酒吧里面没多少人,点歌的人也不多,我得以轻松一些,自顾自地唱着自己熟悉的流行口水歌,可是我的轻松不过是维持了三分多钟。 在一首歌终结之后,我调整坐姿的时候无意间环视了一个四周,一个不经意就看到了杨雄坐在离小舞台不到两米的距离,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圆领短袖t恤的男人,而杨雄的手正指着我。 循着杨雄的指向,那个男人也朝着我这边看,哪怕光线再黯淡迷离,我也能看到那个男人微微扬起来的嘴角里面带着不屑的玩味,而他的眼神里面,那些蠢蠢欲动似乎就要喷薄出来。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接下来的那首歌,我唱得完全不在状态,就跟死猫没啥分别,场子里面的负责人胡大涛大概也看出来了,他才不会让我毫无状态地在上面耗时间,他朝我打了一个手势,让我先下场休息,他把跳钢管舞的提前安排上场去表演了。 我刚刚回到休息室,胡大涛就过来了。 我以为他又要过来训斥我,我紧张得把手平放在大腿上,跟只鸵鸟似的低着头。 胡大涛把烟抽完,他这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今晚不用再唱了。” 我吓了一跳。胡大涛这是要炒掉我? 我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 胡大涛当初愿意招我来唱歌,倒不是因为我能唱得多好听,他肯要我,是因为我要求的工资比其他面试的少一点,还有就是他看中了我有36c的胸围。 在我入职没半个月,他不止一次怂恿我穿低胸,最好把胸前该露的全露出来,在舞台上面唱歌的时候,最好能给客人更多的媚眼和互动,这样才能拉更多的回头客。 可是他调教念叨了我那么久,我还是不怎么能放开,他对我恶语相向了很多次,后面他也是看在我确实带来了一些回头客,才把我留下来的。 一想到他估计又动了炒掉我的念头,我赶紧的低声下气地说:“涛哥,我会改的,我后面都听你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胡大涛就白了我一眼,他翘起二郎腿说:“你丫的想什么,没说要炒掉你。你挺招贵人的,陈道伟这种人物都说要请你吃宵夜,你把衣服换一下赶紧出去。陈道伟这人每年在这里不知道砸了多少钱,你去帮我把他哄乐呵了,我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我直接蒙圈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所谓的大人物陈道伟他找我,准没好事。 绞尽脑汁想着借口,我过了好一阵才张嘴说:“涛哥,我今晚不舒服,我这种状态跟着陈先生去吃宵夜,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让他心烦了….。” 胡大涛那人经常爱打断别人说话,我这次也没机会把话说完,他瞪了我一眼说:“别干坐着不动跟我扯废话,陈道伟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吗?今晚就算你不舒服,他要真想找你吃宵夜,你爬着也得去。不然后面你要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罩着你!” 007余明辉的眼光真差 我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胡大涛压低声音说:“林四四,我实话告诉你。前年我们这个场子有个跳钢管舞的,陈道伟让她出去吃宵夜,她拒绝了,没几天她下夜班后在出租屋被两个男的糟蹋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内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脸色越发的苍白,胡大涛以为我是怕了,他推搡了我一把说:“快去换衣服,陈道伟这人没啥耐心。” 我换完衣服出来,胡大涛依然吊儿郎当叼着烟说:“等下你给我放醒目一点,总之你得收拾一下你那倔脾气,陈道伟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要真能跟他攀上关系,后面少不了你吃香喝辣的。” 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扯开嘴角勉强笑笑,我还是不死心地问:“涛哥,就不能不去吗?” 胡大涛狠狠地将叼着的烟摔在地上,他瞪大牛眼吼我:“林四四,你要自寻死路我懒得理,但是你别害人!你今晚要不去,陈道伟转身就能喊人把这里全砸了!这里要真被砸了,后面咱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胡大涛直接上手,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拖着我越过气氛随着钢管热舞越发热烈的酒吧大厅,将我带到了门口。 我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就听得有个声音特轻佻地说:“除了胸大点,也没发现长得多漂亮,余明辉的眼光真差。” 余明辉。 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面打结了几秒,那个遛狗的酷哥那张面瘫脸才慢慢地在清晰起来。 而在我的心里面更清晰的事是,这个所谓的大人物陈道伟,他倒不是对我感兴趣,他可能是听了杨雄说我是余明辉的女朋友,他是对我是某某人的女朋友这个身份感兴趣。 明白过来之后,我想着只要我跟余明辉那酷哥撇清关系,这个陈道伟估计就不会找我麻烦了吧? 沉思了几秒,我抬起头来,用那点为了生存而练下的演技装作特真诚地望着陈道伟说:“陈先生,其实我跟余明辉没啥关系了。” 我倒是没撒谎,我真跟那个酷哥没啥关系,除了我还欠着他一个人情,不知道他啥时候会找我,让我还给他。 而陈道伟,他的嘴角微微朝上扬了扬,他循着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说:“余明辉玩过的女人,就算是次等货,我也挺有兴趣接触一下的。林小姐,你应该感到荣幸。” 陈道伟把这番话说完,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架着我,将我塞进了一辆车里面。 杨雄已经坐在了车里面,他伸手将我的胳膊架住,我压根没法下车。 陈道伟很快坐上来,他挨着我,将手覆在我的大腿上来回滚动了一下,我的脸又变得煞白,我真想把他的手丢开,然后狠狠地甩给他一巴掌。 但是我不能。 这个陈道伟,很明显比杨雄还牛掰,他跟那个酷哥余明辉的级别是一样的,我要真不知道死活把他得罪了,估计他能把我的皮都扒下来。 正当我呆呆坐在那里,想着脱身的法子,而陈道伟似乎很满意我跟只小绵羊似的不闹腾,他将手自然地覆在我的大腿上,慢腾腾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很快,我听到他冲着那头阴阳怪气地说:“辉哥,你找了女朋友也不通知一下。我寻思着我还没请嫂子吃过宵夜,我今晚就把她带去老地方好好招待着,你要不要也过来坐坐?” 008刁难女人,算什么男人 撂了电话之后,陈道伟将放在我大腿上的手收回去,他侧着脸盯着我玩味地问:“你跟了余明辉多久?” 我还没说话,坐在我一旁的杨雄就谄媚地说:“哥,这妞精得很,嘴里面没句真话…。” 杨雄的话还没说完,陈道伟淡淡笑笑,他懒洋洋地扫了杨雄一眼说:“你去忙你的。” 就跟个特听话的机器人那样,杨雄很快下车飞快地给带上门。 车在飞驰中,我的手拧成一团,经过几分钟的沉默思虑后,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陈先生,其实我跟余明辉一点也不熟。那晚完全是一个误会,余明辉是为了帮我解围,才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其实我们根本没啥关系。” 陈道伟又是笑,但是他的笑容无法让人愉快,他在笑完之后,表情突兀地冷下去,他冷冷地说:“今晚你只有两个结果,第一个是余明辉出面带你走,第二个是你把我哄开心了我放你走。惹毛我,你没啥好果子吃。” 就跟被人硬生生地塞进了冰柜里面一样,我浑身冰凉,咬着唇完全僵在那里。 车很快在锦绣华景这边的住宅区停住了,陈道伟伸手过来就把我拎下车,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我压根没有办法挣开一分一毫。 陈道伟拽着我上了三楼,他站在一个门口面前敲了敲,很快有人过来开门,一看到陈道伟就熟络地喊他哥。 大厅里面有一堆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见到陈道伟就齐声跟他打招呼,陈道伟一脸淡定地朝那群男女点点头,依然马不停蹄地拽着我走进了一个宽大的房间里面。 没一点儿客气,陈道伟把我往沙发那边狠狠地推了一把,我整个人摔在沙发上,等我狼狈地爬起来,陈道伟坐在我对面连续开了三瓶红酒。 将所有开好的酒顿在我面前,陈道伟带着让我心惊肉跳的笑意说:“你要没喝好,等下余明辉肯定觉得我没把你招待好。”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陈道伟又继续说:“如果你干脆利落地把这酒全喝了,一个小时之内余明辉没来,我也放你走,我说话算话。” 我真想拿起一瓶酒直接砸爆陈道伟的头,我觉得这样的人渣就不该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可是这只能止步于想象。 像我这样的人,命贱得跟一根草似的,我真不是怕死,我是怕我死了没人帮我爸还债,现在的我没有孤注一掷的资格。 陈道伟要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喝了就放我走,那我喝就是了。 几乎是麻木地瞟了一眼那几瓶酒,我很快拎起其中一瓶吹喇叭。 那些带着些少涩意却辛辣的液体不断地奔腾到我的身体里面,然后一直一直往我的鼻子里面冲。 当我把最后一个空瓶子重重地顿在茶几上,我的头已经沉重得像是被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头,我强撑着那点儿仅剩的意识艰难地说:“陈先生,酒我已经喝完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陈道伟的脸,在我的眼睛里面模糊成一片,他的声音却极度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里面:“你蠢得让我差点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哪怕我的意识不清晰,我也知道陈道伟的意思就是还不能放我走,恐惧慌张和酒精支配着我,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朝着门那个方向奔去,却才迈开了两个步子,就被陈道伟拽住了手臂,将我甩回到了沙发那边。 我的额头被撞了一下,痛并没有让我的意识变得清晰一些,我反而是越发的浑身无力,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就在我咬紧牙关拼命想要站起来时,我看到有个人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这个人伸手过来将我一把扶了起来,很快我听到除了陈道伟之外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像一阵淡淡的海风,可是这个声音却让我极度安心,余明辉依然是淡薄的语气说:“陈道伟,你不爽我可以直接找我麻烦,刁难女人,算什么男人。” 009他没资格呆在你的心里 在恍惚中,我被余明辉一个拦腰抱起来,在一路晃荡中我的意识越发的模糊,很快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从那一场酒精的宿醉中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白惨惨的天花板和特高大上的水晶灯。 有些惊慌失措,我强撑着头痛爬起来,在看到自己的衣服完全穿戴整齐,再摸摸口袋,手机还在,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我做完这些动作,我一个不经意地抬起眼帘,就看到了余明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盯着我看,眼睛里面那些层层纠葛着的内容,我愣是没看懂。 四目相对中,我有些尴尬又慌乱地把头低下去,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沉默了一阵,余明辉淡淡地说:“你先去洗洗脸,清醒一下。” 就跟被他下了迷魂药一样,我立刻爬下床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等我洗完脸出来,余明辉将一个袋子直接塞在我手上,他的眉头稍微皱起来:“你昨晚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要负责洗干净。”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我所有的记忆止步在余明辉过来带我走的那一瞬间,至于后面那些,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就算没啥印象,我单单看余明辉皱起了眉头,也能想象自己昨晚有多闹腾,估计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一大堆。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我的尴尬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齐刷刷地往外拱啊拱,我整个人傻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啥。 就在我傻站着时,余明辉很是跳跃地说:“对了,如果你不认为自己很廉价,还是彻底忘了那种在危难中能把你丢下撒手跑路的男人,他没资格呆在你的心里。” 他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把我的心彻底炸出了一个坑来,我的手不自觉地捏起拳头,我想把酒后失言的自己狠狠揍一顿,可是我却在捏了不过几秒之后随即颓然地松开。 太多情绪积压爬上心口,而我最终像个没事人那般淡淡说:“谢谢余先生提醒。” 余明辉又扫了我一眼,他很快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慢腾腾地退完房。 从酒店里面出来,我依然是带着些少尴尬的神色跟在他后面,攒了好一阵,我才有勇气说:“额,那个啥,余先生,房费是多少,我还给你。” 又是带着那种毫无情绪的表情扫了我一眼,余明辉淡淡地说:“不用了,陈道伟会找你麻烦,完全是因为我。” 我就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接啥话了。 余明辉又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他很快说:“我得回去喂阿达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我循着他的走向望过去,看到他在一辆重型机车面前停住,他站在那里顿了顿,又转而回过头来问我:“你住哪里,我送你一段。”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很是慌乱地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先走,我自己回去就好。” 没再多说什么,余明辉跨上车,笃笃笃就绝尘而去了。 我抱着他塞给我的那袋子衣服,定定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涌起一些怪异的感觉。 正当我站在那里发呆,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瞥了一眼,胡大涛几个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他这个点找我,应该没啥好事吧? 010他还真是酷出新高度了 带着忐忑不安,我按了个接通。 破天荒的胡大涛异常客气,他一张嘴就说:“林小姐,我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从今天起你的上班时间改为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工资照旧。还有一个事就是,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后天再正常上班。” 卧槽! 是我的耳朵出现问题了还是我的手机出现灵异事件了,还是胡大涛脑子进水不灵光了? 实在不敢确定,我小心翼翼地说:“涛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胡大涛更是客气,他急忙忙地说:“林小姐,你以后喊我小涛就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后天见。” 挂了电话之后,我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种感觉就跟突然走着走着,天上忽然往我头顶上掉馅饼那样。 被这馅饼砸得晕乎乎的,我回到家里无所适从了好一阵,才翻出那个袋子里面的衣服,拿去洗手间搓洗了起来。 我刚把衣服晾起来,我的手机又响了。 把湿漉漉的手擦了一下,我急急跑过去看手机。 给我打过来的居然是余明辉。 不知道为啥,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愣是在铃声快要响完时才急匆匆地接起来。 我把话筒凑到嘴边,有些不自然地喂了一声。 余明辉海风一般的声音很快透过电话传过来,他淡淡地说:“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给我带一根红萝卜过来。” 他还真是酷出新高度了,也没等我说话呢,电话就断了。 没两分钟,我的手机还真来了一个短信。 我看了看,才知道原来余明辉就住在海滨大道的鑫海名城,难怪那次他那么晚了,还能在观海长廊遛狗,这是住得近任性吧。 没打算花钱坐摩托车去,我换了一双平底鞋走着去的。 当然还是先去菜市场买了几根胡萝卜。 好不容易站到余明辉的家门口,我有些拘谨地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阿达就把头探了出来,我不知道它是一向如此热情,还是因为格外喜欢我,它一看到我就朝我蹭过来,我一想到上次我不过摸了摸它的头,余明辉就说什么要拧下我胳膊,我下意识躲了躲。 余明辉把阿达喝住,阿达很快一副本大爷不开心的模样转身跑了。 给我让出一条路,余明辉淡淡地说:“进来。”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他的家,地板干净得很,而我没换鞋,愣是迟疑着不敢迈步进去。 余明辉看我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说:“不用换鞋。” 是因为他长得帅吗?是因为他哪怕再高冷装酷却频频对我伸出援手?还是因为他跟我说在危难时丢下我的男人没资格呆在我的心里面? 他不过是朝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的心忽然微微一个触动,百感在心里面交织成灰蒙蒙的一片。 正当我愣神,余明辉又说:“进来吧。” 像是喝醉了一般,我晕乎乎地循着他的话音上前了两步,算是站到了他家的大厅里面了,我拘谨地将手上的东西全递过去说:“余先生,红色袋子的是萝卜,白色袋子的是你的衣服,刚刚洗好还没晾干的…。东西送到了,我先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我可能得了一种无法跟帅哥正常交流的病,我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低,脸忽然也烧了起来。 余明辉却顺手将门关上,他把东西接过去顺手放在玄关的柜面上,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瞥了我一眼说:“昨晚的事翻篇。但你之前还欠我一个人情,我想要你今天还给我。” 011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两次接触下来,我知道余明辉与杨雄陈道伟那类人不同,但是他找我来他家,还要关上门让我还他人情,我可能思想比较猥琐吧,总之我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看到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余明辉的眼睛里突兀浮现出让我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他突兀地把脸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长得帅吗?” 我要回答说不帅,我觉得我要遭天打雷劈的。 捏着嗓子,我从嘴里面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帅。” 又凑过来一些,余明辉继续意味深长地说:“让你跟你觉得很帅的男人发生一些什么,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又是急急后退,才退了一步就被门给挡住了去路。 我被他弄得心惊胆战,一边慌乱地摸索着门柄,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余,余先生,那个,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是请你自重,我可以请你吃饭,吃很多顿…。” 我越慌张,余明辉的笑意就更是浓郁得让我摸不着头脑,他慢腾腾地说:“孤男寡女吃什么饭,有意思的事挺多的不是么?比如我们可以分工合作,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要说我还能有啥底线,那就是一旦涉及到那件男女之事,我的理智就能完全消失掉,我能在一瞬间炸毛。 没有理智再去顾及后果,我也没等余明辉把话说完,就将他狠狠地推开,我冷冷地说:“余先生,我是欠着你的人情,但是不代表你能践踏我的尊严!我欠你的人情自然会还,但是如果你借想人情威胁我,对我予取予求,你可能想错你的心了。” 被我推了一把,余明辉不怒反笑,他将所有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就这样盯着我笑意浓浓地说:“林四四,我不过是要上楼去收拾东西,让你在楼下帮阿达煮根红萝卜,这怎么就践踏你的尊严了?” 说完,余明辉往左伸出手去,将我刚才拎来的胡萝卜塞到我的手上,他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一本正经地说:“厨房在那边,要削皮,要煮透。弄好了装在那个蓝色餐盒里面。手脚快一点,我等下要出门。” 卧槽啊卧槽! 这个男的神经病,他刚才就分明是在逗我! 我的尴尬就跟涨潮时的波浪一样,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来,再看看余明辉那副本大爷快憋不住笑了的表情,我内心简直有无数个野猪奔腾而过啊,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还得树个碑写着这人是丢脸死的! 就在我心里各种内心戏的时候,余明辉哈哈大笑说:“林四四,你这人挺好玩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各种炫酷地上楼去了。 我在厨房拘谨地忙活着的时候,阿达就一直跟着我的脚跟绕来绕去的,我可不敢触碰到它,我怕那个神经病余明辉把我的脚给剁了。 等到我把餐盒装好,余明辉背着一个特大号的背包下楼,他走过来给阿达扣上绳子,又让我把餐盒给他,他拿了一个网袋把餐盒装进去,直接绑在背包的背带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自自然然地把遛狗绳递过来说:“你帮我牵着狗,我们出去了。” 012你是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我总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个完全无害的男人,未必就是他向我呈现出来的简简单单的样子。再想想像杨雄那种浑身江湖痞气的人,都得敬他一声辉哥,他该不会是黑社会吧?我看电影里面,那些黑帮老大脾气都很无常的,前一秒笑嘻嘻后一秒就能动刀动枪的,他会不会也是那种人啊? 看他那么宝贝这只金毛,我虽然也喜欢这么可爱的狗狗,可是为求自保,我还是离它远一点的好。 蹬蹬蹬地后退了两步,我说:“余先生,我刚才没摸你的狗。你交代我做的事我做完了,我走了拜拜。” 半眯起眼睛瞥了我一眼,余明辉的语气挺淡的:“在你看来,我的人情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还清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问:“请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余明辉把遛狗绳一把塞进我的手里,他蹙了蹙眉:“帮我把阿达牵去码头。” 我一路牵着阿达,余明辉穿着白色的t恤背着大号背包走在前面,他有大长腿,但走路的姿势挺好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能鬼迷心窍地一路盯着他看,直接余明辉转过身来冲我说话,我游荡着的灵魂才回到我的身上。 似乎将我的窘态全数收入眼底,余明辉带着那种魅惑的笑容:“你这样盯着我看,我可以认为你是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之前我觉得他摆着一张面瘫脸影响了他的帅气,现在我却觉得他面瘫好过现在老是这样不怀好意地笑,毕竟他这样让我越发的紧张。 手心里面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我拼命的抿着嘴,莫名尴尬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调侃。 见我没作声,余明辉往前了一大步,他将那个大背包取下,放在一艘灰色的小艇上。 我正傻愣着,阿达拽着我往前走了几步,我还没反应过来它就挣脱了我,蹦跶上了那个小艇,它还眼巴巴地望着我。 余明辉看了看阿达,又看看我,他慢腾腾地说:“你跟我们一起出海,就当一次把我的人情还清。” 在海面上飞奔了将近二十分钟,余明辉在一片小小的沙滩上靠了岸。 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边,毕竟阿达在小艇停靠了之后就一路撒欢着到处跑。 穿着鞋子走在沙滩上不方便,我把鞋子脱了提在手上,跟着阿达的脚印走,抬起眼帘我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太阳雨孤独地林立在那里,下面有一张简易的躺椅,躺椅的旁边,是一张能折叠起来的简易桌子。 再看看周围的状况,这分明是一个很少有人踏足的孤岛,这些东西,大概是余明辉放在这里的吧? 正当我不遗余力地走神着,余明辉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他的声音比海风还要像海风,他说:“我要去钓鱼,你陪阿达玩几圈。”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背包放在那张桌子上拉开了拉链。 我以为他要拿出多高大上的钓鱼竿呢,谁知道他翻了一下,掏出两块面包和一瓶牛奶递给我说:“中餐凑合一下。” 我想着他是临时起意把我喊来的,他现在给我拿的中餐,估计是他自己的。 没接,我摆了摆手说:“我不饿,余先生你自己吃吧。” 将东西硬塞到我的手上,余明辉懒洋洋地说:“把女人带出来还让她饿肚子的事,我做不来。” 说完,他耸了耸肩,又把背包背上,他在走之前冲我说:“下午大概四点,帮我把煮好的萝卜喂给阿达。” 我绊手绊脚地站在那里嗯了一声。 我以为这一天会风平浪静地过去,我也以为我今天就能把余明辉的人情还清楚,我还以为我后面跟他再无交集。 却不知道有时候缘分这条线,它才弄不懂那么多人类内心世界里太多的自以为,它只会按照自己的性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纠缠在一起,也不管后面的我们,会因为这一段纠缠的缘分,吞咽下多少的甜蜜与苦涩。 013同病相怜 夕阳西下时,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整整一个下午的余明辉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小桶,冲着我说:“晚上我们凑合吃点鱼虾。” 正跟我玩得热乎的阿达抛下我,转而跑到余明辉的身边打圈圈了。 我很是局促地呆坐在原地,顿时觉得自己显得太多余。 但是我又不能说余先生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虽然我是会游泳,但我肯定游不过大海啊。 正当我各种拘谨忐忑地呆坐着,只见余明辉熟练地架起了一个小锅,他不断地往锅里面放东西,没多久我闻到了一阵香味。 余明辉先是拿过我下午擦干净的餐盒,给阿达拨弄了一下放在沙滩上,他又从背包里面掏出了另外一个餐盒舀了一些,给我递了过来。 我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可是总放不开手脚,我吃得很慢很慢,然后透过那盏,被余明辉挂在太阳伞上面的灯照耀下来的光线,看到余明辉的头发被海风微微吹偏了,他侧着露出来的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疤。 大概察觉到我在看他,余明辉的视线也回应过来,我自觉尴尬,赶紧地低下头去。 吃完了这顿对于我而言显得拘谨,却更多的是新奇的晚餐后,余明辉安静地坐在沙滩上,而阿达则窝在我身边,他盯着远处越发黝黑的大海看,一直到所有的繁星爬满了天空,他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急了。 原本我白天是要去摆摊的,今天出来一整天都没挣一毛钱,现在那么晚了,我跟个闲人似的在吹海风看星星的,还不知道要吹到几点,到时候余明辉要凌晨才肯回去,我明天起不来去摆摊怎么办? 抓了一把沙子壮胆,我纠结了好一阵才打破这沉寂:“余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循着我的声音歪过头来扫了我一眼,余明辉散淡地说:“你今天是过来还我人情的,我想回去自然就会回去,你别催我。” 他就这么句话,就把我的嘴完全堵上了。 实在无奈,我只得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阿达玩沙子。 正当我从刚开始的无奈到慢慢享受这个安静的夜晚时,忽然一声惊雷,打破了这所有的风平浪静。 随着这声惊雷,在我看来特温顺的阿达忽然发出一声让我心惊胆战的哀鸣,它一个箭步朝着沙滩后面的灌木丛冲去,它一下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 没作任何犹豫,我飞快地站起来去追阿达,才跑出两步,骤雨疯狂恣意地挥洒下来。 没想过要去躲雨,我光着脚跑到灌木丛前,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按键,凭借着那些微弱的光线看到了阿达蜷缩在灌木丛下,它的眼神里面有着惊慌失措的无助,它可怜巴巴望着我呜咽着,它似乎对着雷雨天,有着什么不好的记忆。 在这一刻,我一下子感觉到我不是一个孤独旋转的星球,原来同病相怜这东西可以跨越种族。 我的鼻子一酸,冲过来就直接抱着阿达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头,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但是我还是放轻自己的声音轻声安慰着:“阿达,不怕,不怕。一切会好的,会好起来的,真的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不要怕。” 我拼命地安慰着阿达,我也算是在自我催眠,我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相信生活会变好,却殊不知危险正朝着我无声无息地靠近。 014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所以当余明辉扑过来将我一把搂住的时候,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一种卧槽他竟然也是那种爱占女孩子便宜的人渣这类心态,狠狠地推开了他。 在大雨淋漓中,光线太弱,我看不到余明辉的表情,我只听到他一改之前那种散淡的语调,提高声音急匆匆地冲我说:“赶紧带阿达离开这里,危险!” 我的心里面闪过不祥的预感,马上揪起遛狗绳拽着阿达一路狂奔着离开了那个灌木丛。 生怕阿达再一次乱跑,我把它牵回来绑在太阳伞柄上,又急急取下那盏悬挂着的头灯,再一次朝灌木丛奔去。 我还没到,余明辉就在前面不容置疑地说:“你别过来,有蛇!” 我被他这句话吓得手一晃,抓在手上的灯朝着那边扫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双蓝盈盈的眼睛。 就在这时,余明辉忽然伸出手去揪住了什么甩了几下,狠狠地丢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淡定地朝着我走过来,又是拍拍手说:“没事了。” 可是,在我们回到那个小小的太阳伞底下避雨时,余明辉指了指背包说:“你把背包,里面有一根绳子,你拿出来。” 我把头灯随意挂在脖子上,急急地去拉开背包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根不太长的绳子。 急急地揪出来,我转过身想要把它递给余明辉,却看到他的脸白得有些异常,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说:“刚才的蛇有剧毒,我被咬了。你不要慌,帮我把绳子扎在手臂最上面,然后拿我手机翻号码,找一个叫萧炎的,告诉他我在岛上出了点事,让他马上过来送我去医院。” 我的内心兵荒马乱,但却不得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按照余明辉说的那样帮他扎住了手臂,却怎么也摸不到他的手机了。 而我再摸摸自己的口袋,也是空空的。 在刚才那么慌乱的场面里面,我们的手机都掉在灌木丛那边了。 不容自己有半分迟疑,我拿着头灯想要回到灌木丛那边去找回手机,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被余明辉拽住说:“那边可能还有蛇,剧毒。不要去了。” 如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余明辉会突兀地抱住我,那我的脑子真是白白挂在脖子上了。 心里面涌起来一股酸涩,我努力一边想要挣脱余明辉的手,一边提高声音说:“你傻不傻,见到有蛇还凑过来做什么?我肯定要去找到手机通知你的朋友。不然你要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安心。” 以更大的力道紧紧扼住我的手腕,余明辉也提高声音吼我:“林四四,我说了那边的蛇有剧毒!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既然把你带到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我自然就要保证你的安全!收起你那些所谓的一辈子的不安心之类,这种最无用的正义感,给我好好呆在这里,等天亮!”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明辉的气息忽然变得急促起来,我再仔细看他两眼,才发现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神涣散找不到焦点。 细细回想刚才被他揪起来甩出去的那条蛇的纹路,我的心里面腾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该不会是金环蛇或者银环蛇吧? 虽然我自小在县城长大,但是高中那阵我爸包了鱼塘养鱼,我没少去野外帮着喂鱼,见多了我才知道在一些生态保持得好的野外,稀少的蛇会出没。所以在这个没多少人的荒岛,有这类剧毒的物种也不出奇。 如果真的是这类,那么余明辉可能撑不到天亮。 一想到这里,我努力让自己彻底镇定,一个横下心来,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015他其实不必当骑士,而我也不是公主 为了让余明辉松开我的手,我只得飚演技说:“你放开我吧,我不去找了。如果我也被咬,那我们真的全完蛋。” 大概是意识越发的涣散,余明辉慢腾腾地松开了我的手,他靠在阿达的身上,嘴唇紧闭着,浑身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我飞快地挪着离余明辉远一些,三两下将头灯罩在头顶上,我很快说:“余先生,你现在的状况,我没有办法安心等天亮,我要带你过大海,回去那边找医生给你解毒。“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瞪大了眼睛,他已经够不着我的手了,他像是使出浑身的力气吼我:“林四四,收起你那些天真任性!你会开快艇吗?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海岛上,不是在寸金公园玩划船游园!” 我撩起被雨水拍打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我努力藏匿着内心的暗潮涌动说:“今天过来的时候,我有看你怎么操作的。没有把握我不会拿你和阿达去冒险。我现在先自己去试着兜一会,等我确定自己可以安全带你们过大海,我再过来带你们。” 说完,我不等余明辉搭话,自己就朝着那艘小艇飞奔而去。 解开了绳子,我的手手脚脚都在颤抖,可是我拼命压制住自己的紧张,开始慢慢地学着余明辉的样子操作起来。 一个人开着小艇在黑黝黝的海面上晃荡时,我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给我印下沉痛烙印的夜晚,那个口口声声说深爱着我的男子,他是怎么决绝地丢下我,让我独自承受了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沉重打击。 而现在,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一个似乎带着无限秘密无限神秘的男人,一个很酷笑起来却很无害的男人,一个不过是与我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是什么让他毫不犹豫地帮我挡下了毒蛇的攻击? 他其实不必当骑士,而我也不是公主。 我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带着永远也无法弥合的残破伤口的沙砾,我又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子。 我的眼睛发热,更是聚精会神起来。 等到我从海上回来,余明辉的意识更是模糊,他长得高大,我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拖到了小艇里面。 像是明白了所有事一样,阿达异常乖巧地跟着跳进小艇里面,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按照刚才练习那般,发动,在海面上陈驰。 下着暴雨的夜晚,海风也格外的猛烈,我的眼睛被吹得生痛,可是我不敢有任何一丝的闪失,强迫自己硬生生地睁大着眼睛掌舵。 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这边的码头上。 马不停蹄地将余明辉送到了最近的解放军四二二医院,在他被推进去之后,我颓然贴着墙坐下来,却猛然想起阿达不能进来医院大厅,它还被绑在外面的树下淋雨。 捏着手指想了好一阵,我最终还是给胡大涛拨去了一个寻求帮忙的电话。 我认识的人里面,就胡大涛有小车,我想让他帮我把阿达带回去。 胡大涛好一阵才接起来电话,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还是挺客气地说:“林小姐,找我有事吗?” 我没心气去想他为啥那么大转变,我直接说:“涛哥,我在解放军四二二医院这边有点事,你能过来帮我把一只金毛带回去照看一天吗?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希望你帮帮我,我后面请你吃饭。” 破天荒的胡大涛很豪爽:“说什么客气话呢,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胡大涛就赶过来了,他一看到阿达,眉头随即皱起来说:“林小姐,阿达不是余先生的狗吗?它怎么在这里?” 我愣住了,胡大涛也认识余明辉? 那是不是通过他,可以联系上余明辉的家里人? 想了想,我言简意赅地说:“今天我们出海去,余明辉为了帮我挡着被蛇咬了,现在送进去急救了。涛哥你既然认识余明辉,能想办法联系上他的家里人吗?” 胡大涛的脸上闪过让我难以理解的惊慌,他没应我话,而是急匆匆地走到另一边打电话了。 等到胡大涛打完电话回来,他冷冷地给我撂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016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 一改刚才的客气,他就跟含着冰块似的说:“林四四,你捅下大篓子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胡大涛就动手拖拽着我,一个反手将我按在综合楼外面的石柱上,他的手扼住我的脖子,瞪着我冷冷地说:“等一下萧炎过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胡大涛下手没个轻重,我差点喘不过气来,好在他很快松开我,他恨恨地说:“我操,我还以为你跟余先生搭上了,才各种巴结你。谁知道你这婊子,才安生那么一天,就惹出那么大的麻烦来!“ 原本我就觉得是我害了余明辉,现在他还在里面不知道啥情况,我已经心乱如麻,现在被胡大涛骂得那么难听,还要说出这种威胁的话,我的心更乱,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没多久,在大雨瓢泼中,有一辆特高大上的车驶进前面的停车场,从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 那对男女打着一把特别大的黑色雨伞,朝着我们这边走过去。 胡大涛欠了欠身,上前了两步。 那对男女却直接无视胡大涛,直接往医院里面走了。 估摸过了十分钟,他们出来了。 那个男的叫萧炎吧,至于那个女的,看起来像是25岁的光景,她蹬着珍珠白的高跟鞋,穿着学院风的格子裙,长得很漂亮,可她那张脸就跟刚从大东北的大雪磅礴中拿出来一样冷冰冰的,她走到我的面前飞快地抬手摔下,她的手掌拍在我的脸上,那些清脆的声音全数散在雨声里。 她用极度怨恨的眼神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明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给他陪葬。” 我不知道她跟余明辉什么关系,可我清楚明白地知道如果不是余明辉,那么被蛇咬的人会是我,现在余明辉情况不明,他身边的人冲我发火,我也可以理解。 抿着嘴默默地咽下这一巴掌,我终究是找不到任何说出来不惹人生厌的话来缓和现在的剑拔弩张,于是我如同一尊石雕一样倚靠在石柱上,沉默着。 可是我的沉默却惹得那个女孩子更是气恼,她又抬起手,作势想再打我,萧炎已经抓住她的手说:“曹佳颖,够了。医生不是说了送院及时没什么大碍吗?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听到萧炎的话,我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而萧炎说完,他又冲胡大涛说:“你把曹小姐请到休息室去休息一下。” 等到就剩下我们两个人,萧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他简简单单地说:“我叫萧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余明辉是在海岛上被蛇咬了。我想知道,是谁把你们从海岛送到码头的?你最好一字不漏给我说真话,不然我可能会用其他方式让你开口。” 生怕会惹恼这个看似无害,实质隐藏极深的男人,我拧着手靠着石柱,小心翼翼地说:“出事时,余先生让我打给你。但是他的手机掉在灌木丛那边了,余先生执意要等到天亮再找救援。但我不确定那条到底是什么蛇,毒性怎么样,所以我擅自开了快艇,把余先生…。” 我的话还没说完,萧炎作了一个让我停止说话的姿势,他打断我说:“哦,你可以走了。”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萧炎已经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想有什么祸事发生在自己的头上,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马上消失在我的面前。”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萧炎的眼睛里面汹涌着的煞气,我的心一个哆嗦,却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紧张说:“萧先生,我想留在这里,等余先生醒过来了再走。” 萧炎冷笑了一声:“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余明辉不是你这种层次的女人能惦记的。如果你不想我找十个八个男人来招呼你,你还是识趣滚蛋的好!” 017陈先生你太有幽默感了 从医院里面出来,雨越发的瓢泼,我甚至连伸手遮挡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在雨中默默地走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将灵魂飘荡着的我拽回现实。 我条件反射地往侧边闪了闪,那台给我按喇叭的车在我旁边停了下来,车窗也摇了下来。 陈道伟的脸随即出现在我面前。 他带着夸张得让人无法动容的笑容说:“哟呵,这个大美女不是余明辉的新欢吗?大名鼎鼎的辉哥身边的女人,出个门都没有劳斯莱斯兰博基尼玛莎拉蒂之类的接送嘛,怎么要沦落街头淋雨了?” 我实在没有心情跟这种傻逼瞎扯淡,而我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浮游,又无法按照自己的性子把这种傻逼骂个狗血淋头。 我感觉我以后要不唱歌了,我去跑龙套也能挣碗饭,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演。我还能挤出一个笑容,淡淡地说:“陈先生你太有幽默感了。” 大概是我在暴雨中狼狈着,却还能挤笑容夸人有幽默感,这样让人别扭的反衬,在陈道伟看来很具有视觉冲击,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冷不丁地扭过身去往后翻了翻。 没多久,他从窗口扔了一把雨伞出来。 带着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语气,他说:“余明辉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可是很懂的。这把雨伞给你,省得你淋成狗了。” 顿了顿,他又轻笑说:“我走了,我去看看余明辉死了没,看看今晚能不能把葬礼也参加完了再回家。” 他这是在诅咒余明辉吗? 他是在诅咒那个毫不犹豫就帮我挡下危险的余明辉吗? 他是在诅咒那个不过几面之缘,却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夜晚毫不吝啬给我温暖体验的余明辉吗?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 可是我确实做了。 我慢腾腾地捡起那把雨伞,在陈道伟的目光注视里面,轻松自在地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随即转过身,在陈道伟越发阴冷的目光里面泰然自若地笑笑说:“谢谢陈先生那么好心施舍一把雨伞给我。原本这把雨伞本身没错,它也不是垃圾,但是我没有办法把陈先生丢到垃圾桶里面去,只能为难这把雨伞了。” 陈道伟的脸色突兀地暗下去,他示意了一下,开车的司机随即撑着一把大伞过来这边开门,把他迎了下车。 他走到我的面前顿住,他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语气慢腾腾地问我:“林小姐,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感觉到了很沉重的压迫感,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相信现在我要抱住陈道伟的大腿求原谅,也已经晚了。 反正我这两年人不人鬼不鬼藏匿自己的日子已经过腻了,反正不能得罪也得罪了,反正我的一生其实早在两年前已经毁得七零八落了,反正没有时光机器让我回到纯白如纸的青春年少了,今晚就当我为了让自己爽一点,爱说啥说啥好了! 我就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为了不输阵势,我高高地抬起自己的头,仰着脸直视着陈道伟的眼睛掷地有声:“我刚才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如果陈先生非要跟我这种小女子计较,也不过是为了证实我刚才的判断完全正确。毕竟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利用自己的成功啊权势啊钱财啊来打压一个毫无反击力的小女子,这就是没风度的表现。一个没风度的男人,去垃圾桶里面呆一阵反省一下,有益身心健康,也省得这辈子因为太装逼而要孤独终老。” 018勾起你这种人的兴趣,我只会觉得这是噩运 在我说话的时候,陈道伟就像豺狼那般盯着我看了不下两分钟,他的嘴角才动了动,一脸的神秘莫测说:“呵呵,才一天的功夫,温顺听话的小绵羊就变成伶牙俐齿的小狐狸了。可是林小姐没有想过自己说痛快了,我会弄死你吗?” 我努力撑住自己的恐惧,淡淡地说:“悉随尊便。” 陈道伟的手突兀地伸出来覆上我的脸,他凑过来慢腾腾地说:“你的好运气来了,我现在对你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恭喜你。” 他丫还真把他自己当根菜啊,他丫以为他是皇上啊,他特么的对我有兴趣,我就得感恩戴德谢主隆恩给他送上我的膝盖啊卧槽! 反正都这样了,我也不在乎把他得罪得更彻底。伸手狠狠地把陈道伟的猪手摘下来,我依然淡淡地说:“勾起你这种人的兴趣,我只会觉得这是噩运。” 我以为陈道伟会勃然大怒,当场动手把我打得半死不活的,谁知道他突兀地璀璨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但我觉得,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丢下这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陈道伟上了车,他再一次把车窗摇下来,冲我笑笑说:“狐狸小姐,回去注意安全,别在我对你下手之前,就挂了。” 我无比郁闷地回到了家里,哪怕是累到了极点,洗完澡洗完头又吹干了头发之后,我躺在床上不断地辗转着,无法入眠。 让我深感不安的是,此时此刻无数次潜入我的脑海里面彻底地扰乱了我的心的,不是陈道伟意味深长的威胁,而是除了余明辉还是余明辉。 我会想,他醒过来了吗,他没有大碍了吗,甩了我一巴掌的那个女人是他女朋友吗? 我越想越心烦意乱,最终苦笑,觉得自己庸人自扰。 哪怕没有萧炎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跟他隔山隔水,我也知道自己如同破碎的柳絮一般,此生再也无法将自己的心,心安理得地交付给下一个人。 我那么脏,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惦记像余明辉这样的男人。 可即使我这样告诫我自己,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每一次从酒吧里面出来,我就不自觉地朝观海长廊那个方向望去,却总是收获失望。 直到这一天晚上。 我从酒吧里面出来,是红着眼眶的。 这天是我生日,可是我却因为临场表演疏忽,少喝了一杯客人递过来的酒,就被胡大涛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要换作平时,被这样对待我不觉得什么。但在我才发信息跟家里人扯谎说我过得很好同事对我也好,他们打算下班就陪我去过生日啥的,就被人劈头盖脑地扇耳光子,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很脆弱。 出到门口,我差点就要借着夜幕掩饰奔腾自己的眼泪了,可是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特别耳熟的声音。 特别轻松自然的语调,余明辉说:“林四四,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见你。嘿嘿,以前没觉得湛江那么小。” 我顿在那里,连转身过去望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就这样像一枚怂兮兮而又特别没礼貌的包子一样背对着余明辉说:“嗯,很巧。我挺累,先回去了。” 说完,我拔腿就要跑,但是余明辉已经走快两步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脸上那个狼狈的五指印,我侧了侧脸,妄图用头发盖住那块红肿。 然而,在他面前我真是一个憋足而漏洞百出的演员,我费尽心机的藏匿,在几秒之内,已经全数败露。 余明辉的眉头皱起来,他自自然然地伸手过来撩起我披下来的头发,他的声音突兀地冷下去问:“谁打了你?” 019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哪怕他的语气再冷,我也觉得这是我能得到的最接近的暖意。 可是啊,我清楚明白地知道,我不能贪心,我不能贪图。 急急后退了一步,我埋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张嘴就能扯一些毫无说服力的谎言:“没有谁打我。我就是刚才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摔伤的。” 眉头蹙得更深,余明辉上前一步,他不动声色地拆穿我的谎言:“你得有多厉害,才能往自己的脸上摔出一个跟巴掌差不多形状的伤口?” 他靠得太近,我一下子不自在,我又急急后退两步,用另外一个谎言圆刚才的谎言,我用挺轻松调侃的语调说:“摔下去的时候,我怕把脸摔坏了,先用手垫着了,所以才这样。为了摔出这种形状的伤口,我也是蛮拼了,嘿嘿。” 余明辉的眼眸里面,忽然闪现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浓郁的情绪,他又凑过来撩起我的头发看了看,他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才不要去看医生。医药费死贵死贵的,去看一次,说不定能搭上我半个月的伙食费。 于是我别开余明辉的手,我装作很累的样子说:“不去,太困了,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我也怕我再跟他呆多一分钟,他再说一句让我感觉到些少关切意味的话,我拼命压制下去的眼泪会奔腾出来。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能贪图的东西,我不敢贪图。 撂下这句话之后,我急匆匆地转身作势要走,却被余明辉一把扼住了手腕,他将我禁锢在原地,他的声音淡淡的,却不容置疑:“我说了,我要带你去看医生。” 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他直接拦了一辆车把我硬塞进去,将我拉到了医院。 从医院里面出来,我掏出赵小宁暂时借给我用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可能是气氛使然,也可能是孤独感使然,我忽然止不住矫情酸涩地想,帮家里还清楚债之后,如果我还没有找到好好活下去的理由,那我去死之前,肯定要去给自己买一个蛋糕好好庆祝一下生日。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余明辉突然在旁边的士多店停住,他一句话就把我拽回了现实:“你喝什么?”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啥也不要。 余明辉就买了两罐啤酒和一瓶矿泉水,他把这些和那些医生开出来的药品拎在同一个手上,然后他走过来跟我并排走着,他说:“林四四,我们去观海长廊那边吹吹风吧。” 我想着他刚才二话不说愣是要帮我出了医药费,我给他钱,他还不肯要,现在他不过让我去吹吹风,又不是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我没理由拒绝。 坐在草地上后,余明辉先是把那瓶矿泉水拧开了递给我,他又自顾自地打开了其中一罐啤酒猛地灌了几口。 将喝空了的啤酒罐顿在草地上,他侧了侧身,从自己的裤兜里面掏了一下,然后他拿着一个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林四四,这是你那晚丢失的手机,还给你。” 我一看确实是,伸手就接了过来。 习惯性地按了一下按键,竟然还亮了。 按理说,那晚下着那么大的雨,我这用了两年的山寨机不可能完好无损啊! 我正疑惑着,余明辉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还以为他说晚了回去了,可是他却特别跳跃地问:“林四四,你没有男朋友吧?” 020可是有时候犯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简直愣住,好一阵才应了一句:“问这个做什么?” 余明辉忽然笑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答案了。” 腾一声地站起来,他将酒罐子拿起来放进袋子里面,他说:“我送你回去。” 我也有些局促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慌忙地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将目光定在我的身上,余明辉过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其实林四四,我挺想知道,你那晚自作主张跑去开快艇带我出来时,你没想过可能把自己交代在大海上么?” 我很想反问啊,那么余明辉,又是什么支配着你毫不犹豫地帮我挡下危险。 可转念一想,这句话多多少少带着暧昧的意味。 于是,我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游泳挺厉害的,没想过那问题。我想着阿达的水性应该也不错。” 我以为余明辉还会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哦。” 接下来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尴尬僵持。 一路上,我无数次张嘴说我自己回家就好,但是余明辉偏偏当听不见似的跟着我,还一脸的高冷与蠢萌交替着。直到我到了楼下,我说我到了,他才把手上拎着的药递过来,他说:“回去好好睡一觉,记得准时涂药。” 耸了耸肩,他又说:“你上去吧,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他说完,也不等我应话,就转身走了。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在我的瞳孔里面缩小,心里面忽然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感伤。 作为一个把初恋挥霍在高中校园的人,我的情商不可能是负数,今天余明辉的反常表现,我大概能窥见多少的端倪,那就是他可能对我有些兴趣,他是在确定我们有没有往下一步的可能性。 如果我很干净,我肯定不会拒绝和一个有着骑士风度的男人谈谈恋爱,哪怕他对于我而言神秘莫测,哪怕他像一张让我看不透的网。 是的,我心动了。 可是,我不干净。 别人的早恋不过是误了学业,而我的早恋,或者说我的初恋,被无数人怀缅啊纪念啊各种歌颂回忆的所谓初恋,它是我的噩梦,它把我这一生,都变成了一场需要吞咽下太多痛苦的毁灭。 苦笑了一下,我终于收回视线,急急地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没完没了地失眠。 想了很多事,想想那一年我哪里懂得爱情啊。可是那个叫丁展波的男孩子,他隔着好几张课桌给我递情书,他眼睛亮晶晶情真意切地说爱我,他说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就和我结婚。他说了很多承诺,可在那个烟花璀璨的凌晨,他毫不犹豫地甩下我自顾自地逃窜。慢慢的这些能回忆起来的事,全数变成了痛恨。 可我不是痛恨他。 我是痛恨我自己。 年轻的时候,我们可以以年少轻狂作为借口犯下很多错,可是有时候犯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我需要为这个错误付出的代价是,我成了一个肮脏的空壳,我不能再心怀侥幸心无旁骛地开始下一场情感际遇,我哪怕在今晚确定自己对那个叫余明辉的男子无比心动,我也没有资格往前一步。 摘清楚了这一切之后,我打心眼里面确定,后面余明辉还找我的话,我得让他断了这心思,省得浪费他的时间,也省得让我越发万劫不复。 然而我没想到,余明辉会给我来一个措手不及。 021是一个谜团 在结束了一天的街边摆卖之后,我在去酒吧上班之前,想着昨晚我怠慢了客户,虽然胡大涛打了我,也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我还是给他买包烟讨好他比较好,不然他不爽我,说不定哪天找借口炒掉我。 咬咬牙在烟酒行买了一包中华,我这才急急地往场子里面赶去。 然而,让我讶异的是,平时这个时候已经好些人在喝得天花乱坠的场子里面,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赵小宁倚靠在吧台那里,用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以为出啥事了,赶紧走过去捅了捅赵小宁说:“小宁,怎么就你在啊?其他同事呢?” 赵小宁用她那个贴着超长假睫毛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她拿起吧台上面的烟盒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在我面前吐了个烟圈才慢腾腾地说:“反正他们都不拿正眼看你,你管他们干嘛,当他们全死了不就得了。对勒,涛哥他找你,他在休息室。” 我哦了一声,又跟赵小宁扯淡了两句,正要去休息室,赵小宁给我丢了一小包饼干过来说:“看你饿成什么鬼样。真不知道你一个驻唱的小歌手为啥能这样惨兮兮的。你看看隔壁酒吧那个叶晓晓,她也唱歌你也唱歌,她每天晚上不是宝马送来就是奥迪接走。你倒好,连个饭都吃不饱,把自己活得跟个傻逼似的。” 赵小宁这人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她的心肯定是好的,我来这里几个月,没钱参加同事之间一周一次的聚餐,很多同事都很鄙视我,也就赵小宁对我的脸色好一点。但她这人喜怒无常,我也不知道我跟她算不算朋友。 说算朋友吧,她不高兴的时候把我骂得挺难听,我跟她打招呼都不理我。说不算吧,她在我的手机掉在岛上之后,她能给我借个备用手机。 现在吧,她能明白我没吃饱,她还给我吃的。 有些许感动,我把那一小包饼干拿过来握在手上,这才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门开着,胡大涛正背对着我坐着,我放轻步子走过去,十分忐忑地问:“涛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话音刚落,胡大涛腾一声站起来,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突兀地伸手狠狠地抽自己的脸,他一边抽一边说:“林小姐,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还真是下了狠手,胡大涛的巴掌刚摔在他的脸庞上,他的脸瞬间红成一大片。 我彻底懵成一团,急急地伸手出去想要阻止他,我说:“涛哥,你这是干嘛?” 可是,胡大涛慌张地后退一步,他继续打着自己说:“林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混账,求求你原谅我,不然余先生不会放过我的。” 我愣了一下,才把胡大涛嘴里面的“余先生”和余明辉这个人联系起来。 在这一刻,我更加清楚地知道,余明辉,他对于我而言,是一个谜团。 除了知道他叫余明辉,知道他的宠物狗叫阿达,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心烦意乱,我也怕后面胡大涛知道我跟余明辉不可能有戏,他会打击报复我,于是我不得不强撑着说:“好了涛哥,你别打自己了。昨晚那事完全是我的错,是我怠慢了客人,你也是一时着急才那样的,我明白的。” 我的话音刚落,胡大涛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他急急地掏出来扫了一眼,就慌张张地说:“林小姐,今晚有客人包场了,你准备一下,马上过去舞台那边。” 在我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是,我刚刚走上那个小舞台,胡大涛和赵小宁不见了,只有余明辉坐在舞台前面一点的吧台上,一脸的淡定。 022没想干嘛 我的心全乱套了,不知道余明辉到底想咋滴,但是他好歹是包场的客人,我总不能黑着脸吧。 勉强笑了笑,我拿过放在他一旁的点歌卡看了看,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请深情注视着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十遍。” 我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来酒吧里面点歌的客人,确实会有些特殊要求,比如演唱之前要先祝福谁谁谁,演唱完后要干杯之类的,但是像这样厚颜无耻要求我深情注视的,还是头一回。 内心万千草泥马,可我不能表露任何情绪,我在心里面告诫自己,就把余明辉当一般客人就好,那些所谓的心动,暂时见鬼去吧! 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按捺住紧张努力让自己泰然自若地将目光落在余明辉的脸上,张嘴就要开始唱歌。 可是,就第一句,我就完全撑不下去了。 我实在没办法必须情深款款,却又要假装泰然自若地对着一个很有感觉的男人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将手指定在吉他音孔的位置,我看着余明辉用特真诚的语气说出特扯淡的话:“余先生,很抱歉,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要全程注视着你,我没法正常弹唱。” 隔着将近一米的距离,可是我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余明辉的脸上展露出特明媚的笑容,他的手指曲起来在吧台上轻轻扣了几下,他冷不丁地说:“你出来一下。” 小心翼翼地将吉他靠放在一旁,我慢腾腾地迈着小步子走出去站到余明辉的面前,我微微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地说:“余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的话才说完,余明辉突兀地伸手过来撩起我的头发。 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在我那个容纳着小小心脏的心房里面不断地奔腾着,我越发的惊慌失措,急急后退一步避开余明辉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余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余明辉的手有些尴尬地悬空在那里,好一阵他才收回去,他淡淡地说:“没想干嘛,就是想看看你脸上的伤口好了没。” 我噢了一声,又是习惯性地后退,把头埋得更低,过了一阵我才干巴巴地说:“谢谢关心,已经好了。” 气氛又一下子僵住了。 两个人沉默僵持了一阵,余明辉腾一声站起来说:“你要没法对着我唱歌,那陪我去吃顿饭吧。” 从酒吧里面出来,我才看到胡大涛守在门口,他一看到余明辉就点头哈腰辉哥辉哥喊个不停。 带着一脸漠然扫了胡大涛一眼,余明辉淡淡地说:“行了,你去忙吧。” 胡大涛一溜烟跑了。 我很想问啊,余明辉你到底是啥来头,为啥一个两个都喊你辉哥,你该不会是黑社会吧! 但是我不能问。 我知道对一个人的事好奇,是因为对这个人有兴趣。而余明辉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他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我抿着嘴,拼命压制着自己内心的好奇涌动,慢腾腾地于余明辉并排走着。 没多久,余明辉走进了一家装潢很高大上的西餐厅里面。 我越发的局促,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的步伐。 看来他是常客,他才走进去,一堆的服务员不断地跟他打招呼,他面无表情地朝那些服务员点头示意了一下,又冲那个领班模样的女孩子说:“小娜,我坐二楼,今晚我不希望被打扰,你安排一下。” 023你不是挺傻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在靠窗的位置落座之后,余明辉首先将餐牌给我递了过来,他说:“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看价格。” 拘谨地拿过餐牌,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才瞄了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这里的东西都是黄金捏的还是银子造的,怎么那么贵。 我在看菜单的时候,余明辉拿着一支笔埋着头在那里写写划划,他写好了之后,折叠放在餐桌上。 那个小娜很快上来了。 余明辉望了我一眼,他又看了看那个领班说:“小娜,先帮林小姐点餐。” 脸上带着特别职业的笑容,小娜冲我特客气地说:“林小姐,请问你需要些什么?” 勉强笑笑,我硬着头皮点了一个价钱最便宜的牛油餐包。 小娜在帮我下单的时候,余明辉没作声,他不过是简单地将手放在餐桌上而已,却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和赏心悦目。 我正偷瞄得出神,小娜已经走到了余明辉那边去恭恭敬敬地问他要些什么,余明辉甚至连餐牌都没看,就淡淡地说:“肋眼牛排两份,林小姐那份九成熟,我的那份照旧。黑松露炒蛋两份,水果沙拉一份。至于红酒,拿我上次那支存酒就好。” 说完,余明辉拿起刚才放在一片的纸条递给小娜说:“这个,帮我去安排一下,等吃完饭再送过来。” 这顿饭,或者是我这两年吃过最饱的一顿,却也是吃得最局促的一顿。 因为我埋头对付那块牛排时,余明辉冷不丁地说:“多吃点,看你瘦成竹竿了。湛江台风多,省得哪天你给吹跑了。” 他说话那语气,好像我跟他多熟似的。 我越发的紧张,只得用吃东西和喝酒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等到盘子里面的食物都消失殆尽,余明辉递过来一张纸巾说:“擦一下,你的嘴角有酱汁。“ 我慌忙想要接过纸巾,却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 像是被虫子蛰了一口似的,我急急想要把手缩回来,然而余明辉却已经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掌摊开,他特自然地将纸巾放在我的手掌心上面,这才慢腾腾地松开我的手。 将所有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余明辉的眼睛亮晶晶的说:“林四四,那晚一意孤行跑去开快艇,你不是挺傻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现在紧张成这个样子?” 卧槽,我能不紧张吗!被他这样抓住我的手,我现在觉得有一千头牛在我的心里面跑来跑去的! 正当我不遗余力地吐槽着,余明辉又开口说:“你猜猜,我今天晚上找你有什么事?” 他的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他的语气里面有着让我不安的内容,我胡乱找了个焦点躲开他的视线,故作镇定地说:“余先生,其实我很蠢的,我猜不到。” 将手指曲起来在餐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余明辉突兀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说:“不然,我给你说个小故事吧。” 完全被他牵住鼻子走,我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啥?” 024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大概是很满意我那么快给了回应,余明辉轻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如同缓缓而来的海风一样散落出来:“前段时间,有个又高大又帅看起来很酷,但是如果他有女朋友之后会对女朋友特别好的单身狗,大半夜的去观海长廊遛狗。在被一个女的冲上来熊抱之前,他只想做一个安静遛狗的美男子。当了一次活雷锋之后,这个女的因为这只单身狗的缘故被人带去灌酒,单身狗去把人领回来,谁知道她又哭又闹的,抱着单身狗锤个不停,最后非要抱着那只单身狗才肯彻底睡去。老实说那晚挺震撼的,单身狗不单单要坐怀不乱,还得纠结这个姑娘到底曾经爱上过什么样的人。更震撼的事在后面,明明她是一个被逗一句两句就紧张得要死的人,明明她看起来胆子很小,却在单身狗被蛇咬了之后,她的胆子够上天了,二话没说还能把快艇开出大海,把单身狗给连拖带拽送去了医院。”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端起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又将酒杯轻轻地顿在餐桌上,又说:“单身狗出院之后,刚开始他觉得生活没什么变化。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他遛狗的时候老是偶遇不到那个傻大胆姑娘。刚开始他觉得是一时习惯,后面慢慢发现,有些东西偷摸摸地潜入了他的心里面。单身狗很慌张,这两年他孤独惯了,他怕自己现在的生活模式被打破。然而更可怕的事在后面,比起怕被打破生活模式,他更怕那个傻大胆姑娘被别的男人追走。在患得患失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单身狗决定下手,想要努力把自己变成恋爱狗。” 说完最后一句话,余明辉咧开嘴笑了一下继续说:“林四四,你现在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找你了吧?” 其实在余明辉这个酷哥一改以往的高冷劲,在罗里吧嗦跟我说故事的过程里面,我放在餐桌下面的手捏成了一团,手心里面沁出细密的汗,我的心跳得飞快,可是我必须熬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正如我现在这般,我就是这样若无其事淡淡笑笑说:“我之前倒是没想到,像余先生那么酷的人,讲故事的能力不错。” 我的回答让余明辉微微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继续说:“我只对我乐意跟她交流的人说这么多。当然我对别的女人还是会那么酷,这个你放心。” 我当然早就听明白了。 我杵在那里,一想到他总算摊牌了,我总算能有机会跟他切断联系了,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如释重负,我而是努力按捺内心起伏不断的难受和酸涩,开始飚演技。 突兀地冷笑了一声,我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笑,我装作老神在在那般看着余明辉嘲讽地说:“余先生,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估计是被我这反常的神情给弄没招了,余明辉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沉下去说:“你继续说。” 我继续嘲弄地笑笑说:“请问你了解我多少?请问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请问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跟我扯淡这些有的没有的,不觉得自己既幼稚又可笑吗?” 抬起眼帘接上我的眼神,余明辉放慢语速说:“我不是三岁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没有想得那么复杂。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慎重考虑的结果。我觉得遇到了对的人,就应该去努力争取,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幼稚有多可笑。而我也认为,一种米养一百种人,好男人还是有的,林四四你完全可以尝试着开始新感情。” 025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大好青春,搭在一个穷鬼身上 我又笑了。 好在我没有笑出了眼泪。 等我笑完了之后,我继续带着那种很不屑的语气说:“余先生,你猜猜我为什么会在酒吧里面唱歌?” 余明辉耸了耸肩说:“不猜。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答案。” 靠着餐桌的遮掩,我的两只手交汇拧在一起,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又肤浅又虚荣,我张嘴就说:“几个月之前,我在另外一个酒吧做酒水促销,每天喝得要死要活也算了,但就是遇不到有钱男人。后来我发现,那个驻唱的女歌手长得比我还寒碜,却经常有很有钱的男人带她出去玩,请她吃饭,给她送礼物什么的。我想想我唱得不算特差,我还会弹吉他,不然换一份工作,争取早一日攀个有钱人。余先生,老实说吧,刚开始我是对你动了点心思,毕竟你长得不赖。但是那天我酒醒之后,发现你就是一开破摩托车的,估计你在鑫海名城的房子,也是租来的。再客气一点,估计也是你那些有钱的亲戚让你暂住的。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大好青春,搭在一个没车没房的穷鬼身上。” 把手放到餐桌上,我端起旁边的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又特装逼地摇晃了一下杯子,继续嘲讽地说:“我之前都不知道余先生那么可笑。你以为,你打肿脸充胖子,请我吃顿西餐喝个红酒,我就能和你这种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经济却完全跟不上的穷鬼,发生点什么吗?想追我的话,先买个房子,买辆宝马或者奥迪,咱们再说吧。不然的话,也别浪费我的时间,我很忙的。” 腾一声站起来,我摆出特风情万种的款施施然地朝余明辉笑了笑说:“当然,我还是很感谢你这顿晚饭的,十分感谢,再见。” 说完,我飞快地转身,想要特洒脱地逃离现场,却暮然看到小娜抱着一大束花慢腾腾地走过来。 真是卧槽卧槽的,以前不觉得这香水百合的味道浓,今晚却觉得它浓得刺激到了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眶都熏红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比我想象中,更喜欢这个不过是几面之缘的男人。 可是我不能留下来,我要走,我要马上走,我要给他丢下一个潇洒的身影,我要成为一块曾经不痛不痒扰乱他的心波,却也能被他快速遗忘的沙砾。 或者有人认为林四四你特么的想太多,享受当下多好啊,你特么不矫情会死啊!但对于我而言,我不仅仅是不想白白浪费余明辉的时间,更重要的是,除了还拥有着那些能要掉我命的尊严,我一无所有。 我实在无法面对着一个心动不已的男人,交代自己那一段太多男人无法接受的过去,让他来审判,我是不是有足够的资格跟他开始下一段旅程。 我也无法张嘴对他说,我脏得不知道如何救赎自己。 更何况就算我不开口提这茬,如果我跟余明辉真的往前走,那些埋藏在我身上的秘密,自然就会慢慢浮出水面来。毕竟那一年,那件事轰动了整个县城,它给我带来的纷扰和摧残,还没有停下来。 我很懦弱,我怕他会像那些我曾经遇到的肤浅的人一样,在知道我这段过去之后,他会把我视为洪水猛兽,会把我当成致命毒药,会对我避而远之,会鄙夷我,会看轻我。这更让我难过。 所以,我必须走掉,马上走掉,坚决走掉,像不曾心动过那般走掉,拥抱着为数不多的尊严默默地走掉。 然而,我不过是迈开了几步,余明辉就在身后散淡地说:“林四四,你给我站住。” 026人生嘛,不就是玩吗? 我还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呢,我还以为自己能当作没听见呢,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却由不得我的心,它让我僵立在原地,像一个孤独的木乃伊那般僵在那里。 余明辉很快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却是先向着小娜说:“把东西放下,你回避一下。” 随着小娜蹬蹬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膜里面,余明辉微微地低下头望着我,我不经意就能看到他蹙起来的眉头和下巴青色的胡茬。 急急地收回视线,我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强撑着淡淡地问:“怎么的,余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 定定地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眼神带着让我捉摸不透的情绪,余明辉突兀地凑过来,他的鼻翼与我的脸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他的气息不断地在我的脸上缭绕着,他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的演技很烂,你的台词很差劲,你的眼神很纠结,你的内心很慌张。你其实对我很有感觉,我说得对么?” 他靠得太近,像是忽然有人在我旁边点了火似的,我的脸彻底烧了起来,而我却不得不撑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说:“余先生,你的妄想症很严重,我建议你早点去看心理医生,争取早日康复。” 又凑过来一些,余明辉把语速放得更慢:“你对我没感觉,那你脸红什么?” 我感觉再不速战速决,我肯定要弃械投降了。 拼了全力让自己泰然自若,我将目光的焦点全数落在余明辉的眼眸里面,我继续嗤笑了一声说:“我一直认为,男人是很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却又征服欲极强的动物,有时候我们女人说一大段对白,比不上脸红一秒假装矜持纯情更能俘获他们的心。为了让自己多些机会,我这样动不动就能脸红的演技不知道学了多久。呵呵,余先生你何必太认真,人生嘛,不就是玩吗?”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的手突兀地穿过我的发际将我的后脑勺扣住,他动了动手,我的脸不自觉地朝着他的脸移动过去,差点就靠在了一起。 他的唇与我的唇不过隔着一个手指的距离,他就这样盯着我看,他说:“真的没有感觉?不如我帮你找找感觉?” 我越发的局促和不安,却不得不把装逼进行到底,我冷笑一声说:“怎么的,余先生是打算强人所难,准备非礼我么?你那么饥不择食,那晚我喝多了,你干嘛不直接把我睡了。这样我醒来还能问你收点钱!” 没再马上应我这句话,余明辉抿着嘴与我沉默对峙了不下两分钟,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冷清,他扣住我后脑勺的手就这样松开,自然地后退了一步。 嘴角微微弯起,换上不咸不淡地语气,余明辉淡淡地说:“林四四,你废话真多,我刚才差点就想用别的方式让你彻底闭嘴了,可惜我不爱强人所难。一厢情愿死缠烂打的蠢事我做不来,毕竟觉得太犯贱,也怕惹人生厌。我这个人偶尔报复心很强,你后面找到了所谓的有钱男人,最好也别带他在我面前晃荡。虽然我不想为难女人,可我会难为男人。我就是那么小气,希望你见谅。” 027你有病吧! 我将视线收回来,也是淡淡地说:“好的。” 余明辉又扫了一眼,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束直接往我怀里塞,他说:“这个给你。如果你不想留着,那等下扔垃圾桶里就好。” 在余明辉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二楼之后,我站在那里怅然了将近五分钟,一个转身就能看到我和余明辉刚才坐过的餐台上面的一片狼藉,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像一场没有结局的电影般在我的脑海里面晃荡和回放,我的心里面像是被人塞进去了无数的切片柠檬,酸得我差点掉下眼泪。 有些失魂落魄地收回目光,我最终无所适从地抱着那一大束花慢腾腾地走下楼。 一路走在石板路上,迎面而来的是咸得要死的海风,混杂着百合的香气不断地往我的鼻子里面冲,它们彻底地熏痛了我的眼睛,它们轻易地击溃了我的泪腺。 我总算找到了流泪的理由。 跟个傻逼似的哭了一路回到家里,我拿一个大的矿泉水瓶子切开装了一半的水,把那些花一枝一枝地抽出来,我想让它们开久一点,可是偏偏我的心越慌就越手忙脚乱,最后水洒了一地,而我坐在角落里面,抱住自己的肩膀,像动物园里面老是领不到香蕉的猴子一样,止不住的痛哭。 在这一刻,我觉得我的孤独感比这单打独斗的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更浓重,压得我踹不过气来。 而揣在口袋里面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喜欢横插一脚,我正哭得如火如荼,它尖锐地叫了起来。 循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伸手胡乱地抹自己的眼睛再去看屏幕,赵小宁的名字赫然在四四方方昏暗的小屏幕里面跳动着。 我按了一个接听,传来的却是陈道伟的声音。 就算看不到陈道伟的表情,我也能猜到他现在肯定一副特欠揍的傻逼样,他的笑声也让我浑身的不舒服,我忍住对他的厌恶,耐着性子把手机凑得更靠近耳朵,准备着听他废话。 陈道伟笑了差不多二十秒才慢腾腾地说:“狐狸小姐,我猜你现在肯定空虚寂寞冷,要不要来我这里玩一玩?” 我心情不好,一下子把智商也给弄掉了不少,首先想到的不是为什么是赵小宁的电话打给我,说话的却是陈道伟,我只能想到反正早把陈道伟这种人渣得罪了,也不在乎多上一笔,我张嘴正要说滚你大爷的去,然而却一下子听到了赵小宁醉意朦胧地怒喝:“杨雄,你别扯我衣服,不要摸我大腿,放手啊傻逼!我跟林四四不熟,她不会过来…。” 我的大脑轰一声炸开了,颤声说:“陈道伟,你什么意思?” 陈道伟连连嗤笑了两声,他斯条慢理地说:“我听胡大涛说,赵小宁一向挺关照你的,所以我就把她请过来好生招待着了。她比你还能喝,一瓶白的下去,你听听,她骂起人来,中气还挺足。” 顿了一下,陈道伟继续说:“我发现你们夜场里面的女人大多数都喜欢装逼。一个两个不都是被男人玩透透了,还要装纯情。杨雄才摸一把,她就迫不及待要立牌坊了。不过她挺惨,就因为一个不知好歹的林四四,被杨雄按着灌酒吃豆腐。” 我的怒火一下子蹭蹭蹭地上来了,张嘴就骂:“陈道伟,你有病吧?你想找我茬,找我就好了,你刁难赵小宁做什么!” 028你出去,给我带上门 那头吵杂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陈道伟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我的耳膜里面:“我现在不是来找你茬了?不想我为难赵小宁也行,你过来一趟,把她带走。我住在哪里,你应该记得。” 他一下子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呆了十几秒,想也没想就站起来,扯了扯好衣服,急急忙忙就出了门。 我能预料到,我现在孤身一人过去找陈道伟,他肯定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我倒没长着一颗圣母白莲花恨不得头顶个光环拯救众生的心,我只是觉得撇开赵小宁对我那些好不说,她现在会被陈道伟拎过去为难,是因为我。我要跟个缩头乌龟那样躲在家里,先别说以后陈道伟会不会再找我麻烦,我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带着愤恨和忐忑,我站在上一次陈道伟带我过来的门前,稳了稳心神,才动手敲了敲门。 给我开门的是杨雄。 他一看到我就伸手过来飞快地拽住我的手腕,我被他拖着走,一路踉踉跄跄的来到了上次陈道伟带我过来的房间。 杨雄松开手之后,我跟个醉鬼一样摇晃了几步,才站稳了脚跟。 我一眼就看到了卧倒在沙发上醉意朦胧的赵小宁。 而陈道伟就坐在赵小宁的身边,他端着一个高大上的红酒杯,特别装逼地在慢慢摇晃着。 带着玩味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陈道伟朝着杨雄挥了挥手说:“你出去,给我带上门。” 随着“砰”的关门声,我的神经线像是被揪了一下那般,我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再一次将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身上,陈道伟将酒杯顿在茶几上,他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冲我说:“你坐这里。” 我循着他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直接绕过来作势想要把赵小宁扶起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出力,我的手就被陈道伟抓住了。 他一个用力一拽,我一个措不及防,大半个身体都被拽倒在他的身上,我的胸口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大腿上。那剧烈的撞击带来的闷痛让我还没缓过劲来,陈道伟的手已经覆上了我的脸。 他的手有很多茧子,他一个揉搓,我的脸被扎得生痛,我极度狼狈地想要爬起来站好,却被他另外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腰。 陈道伟有着一身的蛮力,我被他钳制住,压根动弹不得。 实在觉得被这样的人渣吃豆腐,太让我接受无能,我张嘴正要骂人,陈道伟手脚并用将我捞起来丢在沙发上,他面无表情地扯着嘴说:“林四四,你不用一见面就对我投怀送抱,也不用整个身体覆在我的大腿上勾引我。” 卧槽!这个神经病! 明明是他拽我,我才摔下去的,他大爷的现在恶人先告状! 我觉得现在就算我学乖了跟陈道伟这种人品堪忧的傻逼赔个笑脸,他肯定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我把赵小宁带走,我还不如直接一点。 打定主意,我不知道死活地盯着陈道伟,直接撂话:“陈道伟,咱们爷们一点干脆一点,你就直接给个亮堂话,你需要我做什么,才能让我把赵小宁带走?” 029你这个疯子! 慢悠悠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叉了一小块苹果慢吞吞地往嘴里面送,陈道伟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你坐到这里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也懒得跟他扯淡一些有的没有的,忍着内心恨不得立刻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顿解恨的冲动,我一边在心里面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边慢腾腾地挪过去,挨着陈道伟坐着。 将那把亮铮铮的水果刀丢在茶几上,陈道伟用手支着下巴,他带着一副完全无害的表情盯着我笑意浓浓地说:“林四四,余明辉就没上过你么?怎么你老是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款,不累么?” 恶寒在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我苦苦按捺住,觉得陈道伟给我炸这个雷,我要安安静静地接下来,还让他自以为自己多牛掰了! 于是我冷冷地应了一声:“那么陈道伟,你爸妈打小就没教你做人么?怎么你老是摆出一副人渣的款?” 此前还一脸笑意的陈道伟,他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黑板,他一个眼疾手快再一次捞起那把亮铮铮的水果刀,飞快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陈道伟下手没个轻重,那些刀尖似乎已经扎入了我的皮肉,痛一下子弥散开来。 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这些话,陈道伟冷冷地说:“你这个婊子!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不然我就弄死你!” 刀尖抵在脖子上的寒意伴随着痛觉不断地揪动着我的神经,我真是觉得自己既愚蠢又可笑,在这一刻我的脑海里想的不是该怎么从刀尖下脱身,而是余明辉的脸。 他面瘫时候的脸,他微笑时候的脸,那个风声鹤唳的夜晚,他目光涣散的脸,还有几个小时前,他认真得让我念念不能忘的脸。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如此厌恶自己有一个支离破碎的人生。 几乎是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我淡淡地说:“那你弄死我吧。反正我也活腻了。” 没有立刻接我的话茬,陈道伟的脸上依然是乌云密布,却似乎有所缓和,他冷笑了一声说:“林四四,你以为我不敢弄死你么?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婊子,自以为是的婊子,我就算弄死你,也是为民除害。” 人尽可夫。 这个词,我曾经无数次听到,可是今天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它也像是一根钉子那般,被陈道伟狠狠地敲进我的心里,它把我所有存活的理智摧残得灰飞烟灭。 我肯定是疯了。 如果我无法当一个睡一觉起来就能忘掉所有前尘往事的傻子,在此时此刻我不介意把自己变成一个用点勇气让自己一了百了的疯子。 胡乱伸出手去乱抓了两下,我总算是握住了那把冰冷的水果刀,我一个用力,将它恶狠狠地按着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然后再若无其事那般把它拨出来。 那些温热的液体伴随着越发浓郁的剧痛从伤口里面奔腾出来,我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可我怎么能那么冷静,我确实是那么冷静地看着陈道伟说:“我总算找到了你跟唯一的共同话题了,毕竟我也想弄死我自己。” 陈道伟愣了几秒,他的手飞快地覆过来按住我的脖子,他咬牙切齿地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林四四,你这个疯子!我靠,傻逼女人!他妈的智障!” 030我跟余明辉完全没关系了 我咧开嘴笑了。 当一个疯子多好,比当一个想要忍辱负重清扫完自己留下的恶劣现场,哪怕跪着一路荆棘也想努力活下去的傻子好玩多了。 更何况,我今晚要真死在陈道伟的家里,他看起来那么有钱,他应该会给我家里赔一大笔钱吧,那样我爸妈和我妹妹就不用背井离乡跑到深圳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了。 可是陈道伟这种小气鬼,他肯定是怕要赔钱给我家,所以他才会一个横腰把我抱起来,把门踹得跟打雷似的。 杨雄循着声音过来拉开了门,在恍惚中我听到陈道伟说:“去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医生在陈道伟的黑着脸的冷冷注视中帮我包扎伤口的时候,我不配合也不反抗,像个脑残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白惨惨的天花板。 是的,我忽然后悔了。 这刀就不该捅在我自己的身上。 像陈道伟这种恃强凌弱的人渣禽兽,他有什么资格如此风光无限地活着。 我正走神着,那个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岁的女医生将剩下的纱布丢在医疗盘里面,她不冷不热地说:“这几天别沾水,这两个月也别吃酱油和姜。打完了这瓶葡萄糖之后,在这里呆三个小时,量过血压没问题了再走。” 说完,她瞥了陈道伟一眼说:“以后少点玩刀子,幸亏是扎偏了。” 也是各种炫酷高冷范,那医生说完话,也不等陈道伟搭话,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陈道伟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他翘起二郎腿,盯着我看了不下两分钟,这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有神经病还是有精神病?”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肯定是有病的,不然我怎么能往自己的身上捅刀子。如果我正常,我早把你这种人渣捅成蜂窝煤了,你应该庆幸我有病。” 倒是没怎么介意我呛他,陈道伟望着我跳跃地说:“你不爽看到我也行,我帮你把余明辉喊过来?” 我别开他的目光,按捺着因为这个名字而在内心里掀起来的波澜,依然是淡淡地说:“不用,我跟余明辉完全没关系了。” 微微一怔,陈道伟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掏出手机捣鼓了一阵,拨了一个电话。 没避开我的意思,陈道伟冲着那头说:“你过来广东医学院附属医院一趟,林四四住院了。”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陈道伟把电话挂了。 把手机揣回到裤兜里面,陈道伟又坐在那里跟我大眼瞪小眼了大半个小时,他忽然站起来自顾自地说:“医药费我交了,至于赵小宁,我保证她没啥事,这次我说话算话,你完全可以放心。至于你,你自己在这里等余明辉,我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爽我刚才出口呛他,还是原来就这熊样,陈道伟走出去的时候把门狠狠地带上,我的耳朵都快被震得掉下来。 随着陈道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脑袋像是被人倒了一桶浆糊进去一样,乱糟糟的,想着余明辉不来还好,他要真的过来,那得多尴尬。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正要咬咬牙把点滴的针拨了走人,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余明辉站在门口那里扫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定在我正要拨针的手上,好一阵他说:“把你那只手拿开,给我好好呆在那里,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031毕竟相识一场 余明辉的声音不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管说什么,都会自带着一种让我捉摸不透的气场,我整个人不自觉地被镇住,手一下子僵在那里。 余明辉这才慢腾腾地走过来,他用脚把一旁的小板凳勾过来,一屁股坐下来,他盯着我的脖子看了好一阵,他用让我分不清楚情绪的语调说:“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抿着嘴沉默了一阵,咧开嘴无所谓般地轻笑一声说:“摔的,不小心摔到刀尖上了。” 余明辉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微微提高,他说:“林四四,你能不能不要满嘴跑火车?正正经经地说话,你能掉斤肉还是少根头发?” 我不敢抬起眼帘看他。 他长得那么好看,比那个能甩下我自顾逃窜的丁展波帅一千倍一万倍,我其实自控能力很差的,我见不得太帅气的男人嘴上满是责备,眼睛里面却带着关切。 这会让我沉沦,会让我万劫不复,会徒增我的痛苦。 而我也怕我会选择飞蛾扑火引火自焚。因为我早已经是灰烬,我没有再一次燃烧的资格。 将目光兜转了一阵,我最终将目光的焦点落在对面那个黑漆漆的电视屏幕上,我依然是淡笑说:“我这人本质上就不正经,我怎么能正正经经地说话?余先生是不是对我太过苛求了?” 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余明辉的脸一下子变成了一整片黑沉沉的乌云密布,他的嘴微微张了一下,却没再跟我多作废话,他安安静静如同一尊雕塑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接下来是让人难熬的沉默。 等到我打完点滴测完血压出来,已经是凌晨了。 我一手拎着药品,一手拿着从路边捡来的一小根树枝摇来摇去,像个傻逼一样。 而余明辉沉默着挨着我走,那些微弱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的,我透过那些黯淡的光线看到他的脸,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可是特么的,我觉得他面瘫的时候也帅得要死要活的。 如果能跟他一直走,没有尽头地走,那该多好啊?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那应该也很好吧? 可惜我的一生已经满目疮痍,而他值得拥有更好。 我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难受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般在我的心房里面淋漓成一片,这些感觉迫使着我打破这沉寂。 我把小树枝随意地丢到了一旁的花坛上,撇了撇嘴说:“余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忙你的吧。” 余明辉侧过脸来扫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好忙的。” 我微微僵了一下,想了想又继续说:“就算你没事忙,那也早点回去睡觉啊。咱们又不是特别熟,你没必要浪费时间送我回家。” 又是瞥了我一眼,余明辉毫无情绪地说:“毕竟相识一场。” 说实在话,几个小时前余明辉一板一眼给我讲单身狗的故事时,他一下子对我说那么多话,我很是受宠若惊,而现在他又变回来言简意赅,我竟然那么难过。 毕竟相识一场。 不过是相识一场。 可是他却给了我美梦一场,也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男人,他不会刁难女人,他带一个女人出去会保证她不饿肚子,在危难的时候他能奋不顾身挡下去,他神秘优雅却又够接地气,哪怕不过是短暂的遇见,他也能疯狂地扰乱我的心。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 当然,是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他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听。 在持续了将近两分钟的通话时间里面,我就听到了余明辉嗯了一声,然后他说:“我马上过去。” 032你别闹 将手机揣回裤兜里面,余明辉看了看我,他有些歉意:“林四四,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没法陪你走回去了。” 我强颜欢笑,装作无所谓地说:“我有认路,你忙你的去。”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忽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加快脚步,他说:“大半夜的把你丢在路边我不放心。” 被他牵着手,我的心里面全是矛盾而又苦涩的甜蜜,有些慌张,想要挣脱,却还贪图。 而余明辉不知道我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只是自自然然地牵着我走得更快,在十字路口那里他很快拦了一辆的士,他把我塞进去,自己也麻利地坐上来,给司机报了我住的地址。 凌晨的时候,湛江这座白天无比拥挤的浮城,会变得异常空荡顺畅,车很快在我租住的那栋破旧的楼房前面停住了。 我正要问多少钱要掏车费,余明辉按住我的手说:“我赶时间,你别闹,快回家去。” 你别闹,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竟然被我听出了暧昧的味道,我真是无可救药。 我走到楼梯口前回头张望,那辆绿色的出租车这才慢慢发动开走了。 我又站在那里发了一阵呆,才回到家里。 几个小时前被我打翻的水在地板上逶迤着,那束香气袭人的鲜花安安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被我解开的彩带浸泡在水渍里面,它们像是在笑我,笑我痴笑我傻,笑我太可笑。 苦笑了一下,我把那束花放到了窗台上,拿了一件旧衣服把地板抹了一遍。 哪怕是失血加上劳累,也无法阻挡我不停地失眠。 感觉自己还没睡到一个小时,闹钟就响了。 我拿过手机关掉闹钟时,看到赵小宁给我发了一个短信,是她特有的风格,她说:“昨晚谢谢你。” 她没事就好。 我没给她回复,而是爬起来急急忙忙去洗漱,又胡乱梳了一下头发,换了一身衣服,从床底拖出那个装着货的背包,飞快地背上,就这样出了门。 刚刚走出楼梯口,我赫然看到余明辉倚靠在门口那棵大花椒树边上,双手抱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 他迎了上来,皱着眉头扫了我一眼,伸手就想把我肩上的背包拿下来。 我侧了侧身体避开了他的手,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步。 余明辉不以为意地上前一把,也不管我怎么侧身,他一把将我的背包揪下来拿在手上,他自顾自地说:“昨晚我忙完已经很晚,回到家一直想给你打个电话,又怕吵醒你。早上起来,我觉得还是过来看看比较放心。再过半个小时,我要还没看到你出门,我就打你电话了。”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你背包里面装了什么,怎么那么重?” 我窘得不行。 我实在没办法冲着余明辉镇定自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平时摆摊用的那套台词:“嘿,大哥,这里面不仅仅有一些经典电影的复刻光碟,还是经典黄片,有欧美的有亚洲的,你要不要来一张,只需要十块钱,买两张还能少一块钱哦!” 哪怕我已经足够不堪,却没有勇气向他再展示自己的狼狈。 急急伸出手,我把背包抢了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按捺住那些慌张,我假装很淡定地说:“余先生,我有急事要先走了,谢谢你过来看我,再见。” 033你今天还敢跟我横? 谢天谢地,我刚刚奔到站台,我要搭的公交车就来了,我一个快步冲上去,车门关了之后我看到余明辉站在那里,我们隔着玻璃窗对望了将近十秒,然后车开走了,他的脸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忽然鼻子一酸,只得赶紧的投币,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扭过头去看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 到了霞湖公园这个站台,我下车后还生怕余明辉跟着过来,我四处张望了好几个回合,确定这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之后,才敢从背包里面翻出两张光碟拿在手上,走到霞湖公园门口,朝着那些来逛公园的男男女女不断地吆喝着:“厂家倒闭,光碟便宜卖啦,只要十块一张,只卖十块一张,过了这村没这店了,要买要快,赶紧赶快。” 我正吆喝着,有个挺年轻的小伙子过来,压低声音就问我:“靓女,你上次卖的那种欧美的还有吗?给我挑两张精彩的。” 我把帽檐压得更低,忙不迭地说:“有有有,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找。” 一边对那小伙说话,我一边把背包放在地上,借着一边灌木丛的掩饰蹲在那里翻翻捡捡,好不容易翻出了两张,我埋着头给那个小伙递过来说:“买两张只要19块就好。” 我的话音刚落,拿在手上的光碟就被人用力拽了过去,然后我听到了很鄙夷的“切“的一声。 循着这个声音,我抬起头来,赫然看到只有一面之缘的萧炎和上次在医院甩了我一巴掌的曹佳颖站在了我面前。 萧炎还是那副老子就是那么高冷的表情,而曹佳颖,她的手上正捏着那两张包装上面有着不堪入目的画面的光碟,她的嘴角有些不屑的扬起来,她的鼻孔都快上天了,那冷傲的做派,就好像我林四四吃了她家的米饭没给钱,我必须得把自己的膝盖给她送上似的。 要说上次给她打了,我没出声,那是因为余明辉还躺在里面不知道啥结果,那事我觉得我要负责任,被她打来出气,我能接受。 而现在,我明显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她还要摆出一副老娘爱找茬的表情,我不会惯着。 没出声,我直接把她捏着的光碟抢了过来塞到那个小伙的手上,我若无其事地说:“大哥,一共19块。看好了再过来买,我再给你少点钱。” 好在那小伙,是真的有心买东西的,他急急把光碟塞进斜跨包里面,又从口袋给我掏了二十块。 拿着我找的零钱,那小伙走了。 我泰然自若地把收到的二十块叠得整整齐齐,正准备揣进裤兜里面,曹佳颖黑着脸,抬脚就把我放在地上的背包揣得东倒西歪的,她还真是没事找抽,踹了一脚之后,还想抬脚踩我的货。 拿这些货,我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要真被她踩上几脚弄坏几张,那我可能今天都白干了。 一个急起来,我直挺挺地朝着自己的背包扑上去抱住,而曹佳颖的脚,蹬在我的后背上了。 她穿的是尖跟的鞋子,她还是下了大力气的,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破皮了,可我顾不上自己,我踉踉跄跄把那包货抱起来,靠着旁边的绿篱才站稳了脚跟。 而曹佳颖上前了一步,她盯着我冷冷地说:“上次要不是萧炎拦着我,我早就弄死你这个害人精了。你今天还敢跟我横?我拿在手上的东西,你也敢抢过去?” 说完,她故技重施般地抬起手来,作势就要朝我的脸上甩过来。 034我让你道歉! 我才不会蠢兮兮地站定在那里让她打,我把背包顿在旁边的灌木丛上面,然后飞快地抓住曹佳颖的手,我盯着她,也是冷冷地说:“曹小姐,对于上次余先生中了蛇毒的事,我很抱歉,我当时第一时间把人给送到了医院,现在余先生也已经康复出院。我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今天我在这里做生意,我没偷没抢也没吃你家的米饭,你一上来就踹我的货,现在还想动手打我,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都得惯着你啊!” 说完,我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虽然我是个县城姑娘,但自小家里穷得跟个蛋似的,我六七岁就跟着干活才有饭吃,我的手劲不知道练了多大,曹佳颖这种细皮嫩肉的娇小姐,她哪里是我的对手。 被惯性甩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曹佳颖那个花容失色,好在站在她身后一直没作声的萧炎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下去。 还真是妖孽得很,站稳了之后,曹佳颖挣开萧炎的手,她又是上前再一次想打我,这一次,她的手被突兀冒出来的一只大手给抓住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余明辉,他盯着曹佳颖看了不下三十秒,才慢腾腾地将她的手松开。 刚才还各种凶悍,像是能打死一只老虎似的曹佳颖,一看到余明辉,那变脸的技术比京剧演员还厉害,她随即换上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的表情,巴巴地顺势挽住余明辉的胳膊摇晃着,用手指着我委屈兮兮地说:“明辉,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刚才推我。” 冷着一张脸,余明辉把曹佳颖的手摘下来,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命令式的不容置疑,他说:“道歉。” 我自顾自地以为他是对我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特别委屈,我的眼眶一下子禁不住红了,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自觉地提高声音说:“我没做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而曹佳颖也这样认为的吧。于是哪怕是被余明辉挣脱了她的手,她这个时候脸上那些得意还真是挂不住了,她不屑地扬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她就这样看似大度又高高在上地说:“只要你诚恳地道歉,今天我就原谅….。” 然而,曹佳颖的话还没说完整,余明辉已经突兀地提高声音说:“佳颖,我是让你道歉!” 循着余明辉这句话,曹佳颖的脸一僵,她的眼眸里面夹杂着讶异和尴尬,她抿着嘴呆立在原地一阵,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朝着余明辉扬起刚才被我抓红的手腕,曹佳颖放轻声音说:“明辉,你自己看一下,这个女人刚才把我给抓伤了。” 漠然地扫了曹佳颖一眼,余明辉压低声音重复了一句:“我让你道歉!” 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看戏的萧炎上前一步挡在余明辉和曹佳颖之间,他一副和事佬的态度说:“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不就是小事一件,那么较真做什么。” 让我措手不及的是,萧炎正说着话,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曹佳颖趁着混乱,她一把抓住我的背包倒腾过来,她手脚麻利地狠摔了几下。 我刚才给客人拿货没拉上拉链,那些藏匿在背包里面的欧美大片啊,亚洲大片啊,岛国大片啊,全数哗啦啦地往地上掉,那些沉闷的声响,在我的脑海里面动荡成了一场压根停不下来的响雷。 很多路上的行人停住了脚步,不远不近地围成了一圈,他们都带着看热闹的表情,将目光停留在那堆货上面,他们或多或少地发生哗然声。 而让我觉得心酸的是,余明辉的目光也钉在了那堆有着不堪入目包装画面的光碟上,他的眉头蹙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035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行似的,那些难堪和困窘夹杂在一起,在我的心里面不断地穿梭奔走着,我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或者找个地洞钻下去,永远也不要再爬到地面上来了。 可是最终,我不得不收起那些随着贫困而变得有些捉襟见肘的小小自尊,一个蹲下去,将那些光碟小心翼翼地叠好,一板一板地放进背包里面。 我才装了一半,余明辉也蹲了下来,他按住了我的手,他放轻声音说:“别再捡了。” 我听不懂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知道我不该迁怒于他,可是我确实是这样做了。 我狠狠地推开了他的手,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们走吧,我还要做生意。” 真是卧槽卧槽的,如果戳瞎自己的眼睛,可以控制住自己奔腾下来的眼泪,我想我会毫不犹豫这样做的。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那样做,我的眼泪就漫过眼眶不断地往下掉,掉在那些不堪的画面上,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我的视线因为眼泪的奔腾变得模糊,可是我依然手忙脚乱地往背包里面装光碟,直到最后一片被我好好地安放完,我飞快地拎在手上站起来拧过身想要赶紧逃离现场,却被曹佳颖拦住了去路。 她明明是一脸傲气凛然地看着我,却是冲着余明辉说:“明辉,你看看这个女人那么不知道羞耻,还敢大白天的当街卖黄片,你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那是自降身价。上次你还因为她,被毒蛇咬了,她就一扫把星,你就不能离她远一点?” 腾出一只手胡乱抹了一下脸,我不想在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面前占据下风,我漠然地瞥了曹佳颖一眼,冷冷地说:“我觉得靠着自己的本事和辛苦挣钱的人没什么可羞耻的,倒是那些吃饱了撑着见不得别人好,没事找抽般地踩上门来找茬的人,才更需要觉得羞耻。你不就是比我命好一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我拨开曹佳颖,装作若无其事那般加快脚步往前走。 我快走到怡福国际广场时,我一甩一甩的手被抓住了。 我停下脚步,漠然地旋过身看了一下,余明辉玉树临风地站在我身旁,他的语速特别慢,甚至让我听出了小心翼翼的味道,他说:“林四四,对不起,佳颖她刁蛮惯了。” 我觉得,如果他不来说这句话,我会更好受一些,但偏偏他说了。 是啊是啊,余明辉跟曹佳颖萧炎才是一伙的,我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几面之缘,哪怕他对我有零星的好感,我们之间也隔山隔水,疏远而见外。所以在刚才,他才会那么态度强硬地让曹佳颖给我道歉。可惜曹佳颖确实是刁蛮惯了,她把我仅剩的尊严全部从我的背包里面倒出来,踩在脚下,摔给我一脸的狼狈和狼藉。 也因为是如此,现在余明辉才会过来代替曹佳颖向我道歉,我想我就该知道点好歹,安然接下就好。 勉强扯了一个看似明媚璀璨的笑容,我淡淡地说:“余先生,我知道了,你放手吧,我赶时间。” 036不想放 余明辉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像海风,倒像是呼啸而来能排山倒海的海啸,他盯着我,眼睛亮晶晶得如同夜空里面耀眼的繁星,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他说:“不想放。” 哪怕我早上洗完脸才出门,我也觉得我的人生黯淡得像是挂满了一鼻子的灰,这些灰烬不仅仅盘踞在我的鼻子上,它们还盘踞在我的心里面,我的心一动,它们就会自自然然地灼痛我。 我已经痛够了。 把背包慢腾腾地顺着大腿放在地上,我用双脚夹住,然后我腾出手来,把余明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就像猴子掰玉米棒似的。 可是猴子掰玉米棒的时候是高兴的开心的,而我的内心满是苦涩。 我总算熬着把这个在夏天里面也能暖和得要了我的命的大手掰开了,将那些繁杂的心绪硬生生地压制住,我很是淡然地说:“余先生,请你自重。” 余明辉微微低下头望着我,他的脸上没啥表情,眼睛里面也没啥内容,他张了张嘴,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就此沉寂下去,他被我摘下去悬在那里好一阵的手,也收了回去。 这似乎是我喜闻乐见的,他不再来烦我,让我黯然从这狼狈现场逃窜,多好。 我的背部,因为被曹佳颖穿着尖跟鞋踩踏了一脚,现在还火辣辣地痛,我伸手提起背包之后没把它背在后背,而是拿在手上,迈开步子不断地往前走。 回到家里,我把那些货倒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将它们重新叠一次,整整齐齐地装到了背包里面,又掀开床板,把今天挣来的二十块放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切,我又坐在那里发了好一阵呆,我的手机响了。 有些机械地接起来,我把话筒凑到嘴边说:“怎么了,小宁?” 赵小宁估计在吃东西,她还没说话我就听到了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呼哧了好几声之后她说:“林四四,你过来海滨公园烧烤场吧,我们在这边烧烤,你过来吃一点。” 要换做平时,赵小宁也是懒得喊我的,她知道我没钱去参加这种隔山岔五大家平摊费用的同事聚餐。 现在被她喊,我哪怕知道自己不会去,也是受宠若惊,我拿着手机晃荡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说:“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也是够脾气火爆的,赵小宁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几个度,她冲着我嚷嚷说:“林四四,你再闷在家里我感觉你都要浑身长蘑菇了!我让你出来就出来,那么啰嗦干嘛,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我还打算墨迹几句不去,赵小宁把我劈头盖脑说了一顿,还说有人请客,啥都是买好的,我过去多吃点也是帮她占便宜啥的,她话说到了这份上,我没辙了,只得答应过来。 我去到了才知道,原来赵小宁不是跟我们酒吧的同事在玩儿,而是跟陈道伟还有杨雄,加上几个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围着烧烤炉烤个不亦乐乎。 我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敢情昨晚我跑去接赵小宁,最后发展到往自己脖子上面捅刀子,都是很傻很天真的犯傻逼了? 我发着愣呢,赵小宁已经从那圈人里面站起来走过来,她揪了我的胳膊一把说:“林四四,你陪我去洗下手。” 把我拽到了离烧烤场挺远的一角,赵小宁才慢腾腾地放开我,她斜视了我一眼说:“林四四,我先把话给你说清楚。你心里面别犯疙瘩,我昨晚没配合陈道伟骗你去他家。我赵小宁犯不着做这种下作事,你去找我,我心里面感激。至于我为啥跟他们在一块,是陈道伟主动找的我,说让我把你也请出来一起烧烤玩玩,之前那些烂账一笔勾销。我想着以你的性格肯定也没少得罪陈道伟,那就出来一下,缓和一下关系,毕竟陈道伟你我都得罪不起。” 037我就喜欢你这伶牙俐齿劲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看到陈道伟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离我们越来越近。 赵小宁作了一个让我啥也先别说的动作,她又揪住我朝着陈道伟走来的方向上前了几步,她迎上去就热乎地说:“陈哥。” 说完,赵小宁用手捅了一下我的腰,她估计是暗示我跟着她那样热乎地跟陈道伟打招呼。 可是我真是不上道。 对着陈道伟这种人,我没法一脸谄媚讨好。 我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僵持,好在陈道伟很快挥了挥手冲着赵小宁说:“小宁,你先跟他们烤吃的去,我和林四四有点事,需要单独说。” 赵小宁倒没废话什么,她很快跑远了。 陈道伟扫了我一眼,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吐了个小烟圈,这才慢悠悠地说:“我们去海边走走。” 循着他的声音,我淡淡地回望了他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白天里面见到陈道伟,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洗水牛仔裤,倒是显得挺阳光的,长得不赖,算是标准的帅哥,身高也够,走在大街上倒是挺有回头率看似无害的样子。 然而在我看来,就冲陈道伟昨晚那么快速把我送到医院去,还给余明辉打了电话让他过来,陈道伟这人在某种程度上比杨雄那种猥琐的男人有品一些,但是有品不代表他是个大好人,在我的心里面,他跟地痞流氓没啥差别。 很是抗拒地移动身体跟他拉开了距离,我捋了一下散落下来的头发,淡淡地说:“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 陈道伟将才抽了几口的烟直接掐熄,他把烟头顺手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面,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一句挺跳跃的话:“我就想问问你跟余明辉啥时候能分手。”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说:“陈先生,我再一次声明,我跟余明辉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如果你因为跟他有些过节,那你去找他就好,别隔山岔五找我茬,行不?。” 眉头蹙了起来,陈道伟盯着我看了一阵,他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他带着一副不太相信的语气说:“你跟他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没有。像我这种小人物,哪里有本事攀上你们这些大人物。我就想当一个安安静静过日子的小鱼小虾,我也希望陈先生大人有大量彻底放过我,后面别再找我的茬。” 还真是没在同一个频道上,陈道伟突兀地笑了,他又是跳跃地说:“林四四,我就喜欢你这伶牙俐齿劲。” 我这才发现陈道伟笑起来挺好看的,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惹人生厌。 实在对这种阳光的笑容没啥抗拒能力,我的冷若冰霜不自觉地收敛了一些,我的语速也微微变慢了些,我说:“那我该说,这是我的荣幸么?” 简直是无法好好聊天了,陈道伟那思维天马行空跳跃得跟鲤鱼过江似的,他又是斜视了我一眼,直接是轻松自然无缝接洽地问:“林四四,你就晚上在椰风那个场子唱歌,白天一整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 038你胆子够大就行 我不知道陈道伟问这话是啥意思,但是我确实不想跟他吐露太多关于我的现状。 随手从一旁的绿篱上捋过一根小树枝拿在手上晃来晃去,我毫无营养地回答说:“看情况。” 陈道伟噢了一声,他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是给我抛了一个问题:“那林四四,你有没有考虑过,白天找个什么工作打发时间?” 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用为三餐苦苦挣扎,他们的时间才需要打发。而我的时间,是用来挣钱的。 掩饰着苦笑了一下,我抬了抬眼帘说:“陈先生,你觉得像我这种看起来穷得要死穷得发疯的人,能有时间用来打发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按了复读键,陈道伟又噢了一声,他说:“我其实就想问问,你缺不缺工作,我给你介绍一个。” 卧槽,我还摊上这好事了?才一天没见,陈道伟凭空就长出一颗活雷锋心了? 在去摆卖黄色光碟之前,我确实是考虑白天找一份安稳工作的,但是找来找去,都是餐饮业的,一般都要早晚两班倒,我时间凑合不上。 现在听陈道伟这么一说,他那意思好像是能给我介绍个只需要白天上班的工作,我倒是来了兴趣。 没再晃动小树枝,我换上认真的表情,稍微客气一点,我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陈先生,我只有高中学历,也没啥技能,电脑也不太懂,你确定要给我介绍工作?” 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衣袖,陈道伟懒洋洋地说:“对。不用你懂太多,你胆子够大就行。我看你往自己脖子上面插刀子的时候,那不顾死活的样子,豪气得跟个大姐大一样,这份工作你肯定能干。” 我一听这话,瞬间更加认定陈道伟就是拉帮结派的地痞无赖,要不然他怎么给我介绍工作,只需要我傻大胆就行? 他该不会是拉我入帮会吧? 真是无可救药,我正想着这茬,余明辉又从我的脑海里面跳出来凑热闹,我自动自觉认为,陈道伟跟余明辉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余明辉也是地痞无赖吧? 我正在脑海里面浮想联翩,陈道伟轻咳了一声,他半眯起眼神斜视着我问:“林四四,你在想什么?” 我有些尴尬地收了收自己的表情,干笑了一声说:“没想啥。” 陈道伟睥睨了我一眼,他懒洋洋地说:“你放心好了,我没打算给你介绍一份整天需要拿着菜刀锤子到处打家劫舍的活计。那是正规公司,最近缺一个接待客户,顺道到处收拾一下文件,得空愿意拖拖地什么的文员,工资不高,大概就2000块出头,但是胜在轻松,你要想做,那你明天早上九点半来这个地址。” 说完,陈道伟给我递了一张卡片过来。 我半信半疑地把卡片接过来瞄了一眼,在卡片的右上角,黑漆的字体印着“恒成投资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而在公司名称斜下方,陈道伟的名字赫然入目。 我简直是没资格受别人一点好心的狼心狗肺,我一下子警惕起来,连忙后退了两步,以启动了防卫机制那种姿态敛起整个身体,我把卡片朝着陈道伟扬了扬,闷着声音问:“陈道伟,你不是说给我介绍工作?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039她现在是我的人 又是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陈道伟淡淡地说:“反正我这边确实缺人手,你爱来不来,就这样。” 把这话说完,陈道伟拨开旁边的绿篱一跃跳过去,直接往烧烤场那边去了。 我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最终把他的名片揣进口袋里面,有些局促地跟在陈道伟的后面。 接下来整整两个多小时的烧烤活动里面,我总觉得有人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循着感觉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总能看到陈道伟装作漫不经心那样伸手捋头发,眼神却躲躲闪闪的。 我观察了几次也懒得再刻意去看他,而我又因为脖子上面带着伤,怕吃太上火的东西会感染,最后我默默地啃着苹果看着那些人往嘴里面塞鸡翅啊塞烤大虾什么的,内心各种草泥马奔腾着。 后面陈道伟接个电话就要走,以杨雄为首的那群人咋咋呼呼也跟着走了。 赵小宁说她昨天宿醉还没醒得回去睡觉,没多久就剩我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了。 我看看时间,离上班还早,就直接把货背到观海长廊那边去卖了,但是生意不好,站几个小时才卖了三十块钱。 凌晨从酒吧下班回到家里,我倒腾这算了一笔账,这才发现这几个月,就算是我起早贪黑去摆摊,一个月平均下来,也不过是挣个五百六百,还要随时冒着被民警叔叔拽去派出所教育的风险。再想想陈道伟开出来的待遇,我心动了。 彻底钻到钱串子里面去了,我咬咬牙,决定明天早点起来,过去陈道伟那边看看,要真合适,老老实实干几个月,挣点钱帮补一下也好。 从陈道伟给的卡片上看,他那家公司的办公室设在国贸大厦,我觉得那公司至少逼格挺高。我还没去过公司上班,所以一早起来很是忐忑,在那个布衣柜里面翻来覆去,在那为数不多的衣服里面,最终选了一件看起来有七成新的粉红色连衣裙。 匆匆来到国贸大厦a座,我跟着一堆穿衣服都挺体面的男男女女进了电梯,按了八楼。 从电梯里面出来之后,我暮然发现八楼除了恒成投资公司,还有另外一个投资公司,名字叫勤酬,单单看它的装修什么的,明显逼格比恒成高了好几倍。 更大的区别是,现在才九点,这家叫勤酬的公司大门早开了,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声鼎沸,而恒成大门紧闭,一个活人也没见着。 就在我很是忐忑和局促,倚靠着墙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等着时,耳边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我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 也不知道到底那里来的那么巧,我就不经意地一瞥,就对上了余明辉的眼睛。 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我正要慌乱地收回目光,却发现余明辉的动作比我更快,他很是漠然地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 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却说不上的难受。 为了掩饰情绪,我又把头埋了下去,就跟地面上有金子捡似的。 正努力假装看得很是出神,余明辉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林四四,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他突然搭讪,我更是慌张,微微抬起头张嘴正要说话,陈道伟那招牌笑声就跟火星撞地球似的,撞进了我的耳膜里面。 踏着这个笑声,陈道伟很快站到了我一旁来,他用有点吊儿郎当却细细听来又十分认真的语气说:“余明辉,林四四你就别再瞎惦记着了,她现在是我的人。” 040天亮说拜拜 余明辉的脸微微僵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扫了陈道伟一眼,却没有搭他的话茬,他转而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十几秒,他说:“林四四,你穿粉红色挺好看。如果你之前都是穿这身衣服去我家,阿达肯定更喜欢你。” 余明辉那意思,肯定不是为了夸我这身衣服漂亮。 我再蠢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我甚至觉得空气里全是浓浓的硝烟味。 有些尴尬地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我抿着嘴沉默着,啥也不说。 就在气氛越发僵持时,曹佳颖突兀地从勤酬的大门蹦跶出来,她今天走的是风情万种的路线,蹬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她顺势走过去挨得余明辉很近,很是温声细语地说:“明辉,大家都在等你开会。” 余明辉嗯了一声,他迈开步子,快步走进了勤酬的大门。 跟在后面的曹佳颖装作漫不经心地回望了我一眼,眼神里面除了不爽,还有那些快要满溢出来的嘚瑟。 我有些意气阑珊地站在那里,浑身的不自在。 好在陈道伟,他无所谓地笑笑,他走到恒成的门口,按了密码,把门打开了,他说:“林四四,你进来。” 像个跟屁虫那般跟在陈道伟的身后,才走不到两步,陈道伟就顿在那里,他指了指前台的位置冲我说:“你的位置在这里。一个月2500块吧,你以后就早上九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走人。” 实在是进了陈道伟的公司,角色已转换,他现在是我的老板,是每个月给我发工资的人,我肯定不能再拿以前那态度跟他说话了,但是要我立刻巴拉巴拉抱住他的大腿,臣妾也做不到。 于是,我很是拘束地按照陈道伟说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却丝毫不敢乱动,临危正坐那样。 陈道伟靠在墨绿色的大理石防护台上面,盯着我看了一阵,他眼睛里面有着让我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说:“林四四,我能八卦一下,你跟余明辉到底怎么回事吗?” 好吧就算他是老板,这事属于我的私事。 两只手有些局促地拧起来,我放轻声音说:“不能。” 还真是神经病啊卧槽! 陈道伟噢了一声,他继续说:“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继续八卦。按照刚才你的反应,你好像对余明辉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你好像连他是勤酬的老板都不知道,但是你又经常去他家?你们算是什么关系,就是玩一玩睡一睡,天亮说拜拜?” 我要跟陈道伟熟一点,我真想做个好心,一脚把他的脑袋给踹到门缝里面夹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他夹正常了!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思想就那么龌龊! 有些无语,我也怕陈道伟继续说一些更难听的话出来,于是我只得郁闷地说:“陈先生,我跟余明辉会认识,不过是因为有一晚我刚下班,就在椰风门口,杨雄非要带我走,刚巧碰上了余明辉遛狗路过,他帮了我,就那么简单。” 露出了一副本大爷就是不信的表情,陈道伟很是疑惑地问:“真的就那么简单?余明辉那种人会那么好心去帮你?” 041他不是什么善茬 那种人。 我愣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余明辉到底是哪一种人。 就像是在课堂上像磕个瓜子还生怕被老师发现似的,我暗藏着想要知道多一些关于余明辉的事的想法,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装作漫不经心地搭了一句:“余明辉到底是哪种人啊?” 陈道伟曲着手指轻轻在防护台上面敲了敲,他很是不爽地说:“总之是我特别不爽的那种人。看到他就不爽,就想给他找点茬那种。” 这简直就是废话! 我在心里面暗暗着急,想着陈道伟你倒是说啊,多说点让我知道一下啊! 也不知道陈道伟是不是感应到了我灵魂深处的呐喊,他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像做我们这一行,说是投资公司,其实就是一种民间借贷组织,给那些缺钱的放点钱应急,收点利息什么的。我是先在这边开了恒成,一直以来就是比较随性。谁知道余明辉这个小子,回头就能在我对面开一家更大的,还能特别装逼,一切整得有板有眼,正规得跟个实业公司那样。我们出来混的,讲的都是义气,大家兄弟一起喝喝酒玩乐玩乐也不会结怨,公司开就开了,我也能跟他公平竞争。但是他一点弯也不转,对我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说白了,他本质上还不是跟我一样,就是一个地痞无赖,他还真把自己洗得够干净,一向独来独往不愿搭理人。这种人,我能爽他?” 我哦了一声。 陈道伟站直了身体,他又是说:“林四四,那小子愿意帮你,肯定是一时心血来潮图好玩,你要跟他没关系,以后少点接触,他不是什么善茬。” 听着陈道伟这敦敦教诲,好像他陈道伟就能是什么善茬似的。 我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余明辉那晚会帮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是因为阿达喜欢我,他是看在阿达的面子上。 我忽然有些烦躁,觉得那晚就该跟杨雄拼了,也别找余明辉帮忙。 这简直是越帮越忙,现在他把我的心全给搅得天翻地覆的,老是靠不住岸。 我正走神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我拽了回来,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杨雄带着七八个把头发染得姹紫嫣红的男孩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杨雄的手上还提了个购物袋,他一看到陈道伟,直接不避讳地说:“哥,烂赌王那笔账收回来了,那小子真是贱,刚开始一直说没钱没钱的,恐吓一顿说没钱就剁手,钱就出来了。” 当着我的面,陈道伟接过那个鼓鼓的购物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叠钱递给杨雄,他拍着杨雄的肩膀说:“带这几个兄弟去喝茶,下午好好休息一下。”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总算明白陈道伟为啥说我足够大胆就行,果然这里是地痞无赖的窝啊! 一直到杨雄领着那堆人走了,我都还在怔然的状态,直到陈道伟在我面前晃了晃手,他说:“怎么的,林四四你怕了?” 我是有点怕。我怕这些混混哪天不爽我,挖个坑就能把我给活埋了。 但是我穷啊,我好不容易才被陈道伟一个月给我开了2500块的工资燃起了生活的斗志和希望,我能因为怕,就不干了? 更何况我就在办公室坐着,陈道伟也没要求我带个菜刀跟着杨雄他们出去打打杀杀,而且余明辉的公司就在对面,就算不能跟他发生点啥,偶尔能看到他也蛮好的。 于是,我淡定地说:“还好,我是被吓大的。” 042我觉得你缺一个靠谱的男朋友 陈道伟咧开嘴笑了。 是那种完全发自内心的笑,那样的璀璨耀眼,我看着,心里面忽然闪过一个很是莫名其妙的感觉,我一下子觉得陈道伟其实心眼也不坏。 而陈道伟,他好不容易收起笑容,他指了指侧边一个方向说:“林四四,你去把那边的会客厅收拾一下。” 等到我把那个乱糟糟的会客厅打扫得光洁一新出来,我发现会客厅旁边的办公室卡座里面全坐满了人。 那些同事,有一些在敲打着键盘,有一些揣着话筒在说电话,有些正在打印文件。我忽然觉得恒成其实真有点正规公司的味道,刚才杨雄揣着钱回来的场景,似乎不曾存在过那般。 我站在那里看了十几秒,坐在最靠近我这边的一个女孩子,突然给我递过来一沓a4纸说:“你新来的前台吧?把这些资料帮我做一个电子版的出来,下午下班时候给我。” 我怀着又新奇又忐忑的心情,拿着那些资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虽然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但是刚来湛江那一阵,我为了找工作,去网吧学了一些基本的办公软件,可惜我辗转到了夜场,这些基础倒没一天能用上。好在虽然时隔很久,我还依稀记得怎么操作。 怀揣着我一定要对得起这2500块钱工资的念头,我埋着头一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直到有人敲了敲桌子,我才抬起了头来。 余明辉站在我面前,他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了他几千万没还给他似的。 我想着好歹问问他找我啥事吧,所以我张嘴说:“请问余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忽然跟在他家似的,那么自在地绕过来,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拽起来,拉着我就直奔电梯那边去,他说:“我带你去吃饭。” 电梯门关上那一瞬间,他才慢腾腾地松开我的手,按了个二楼。 我郁闷得要死,闷着声问:“余明辉,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余明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他特别淡定地说了几句让我无法淡定的话:“林四四,我觉得你需要一个靠谱的男朋友,我刚巧发现自己各方面都挺靠谱的,而你似乎也蛮喜欢我,所以我决定成为你的男朋友。以后陈道伟再说什么你是他的人,我心里不爽,就不需要再憋着了。” 我去他大爷的! 这男的是要超神了?我不是把话说清楚了,他脸皮还那么厚,自己凑上来,还自己决定成为我的男朋友! 忍住内心奔腾的吐槽,我捡个角落站好,我没好气地说:“余明辉,你别再这样浪漫彼此的时间了,我已经说过了,你达不到我的要求。” 正巧电梯的门打开了,余明辉特自然地再一次拽住我的手,他一边拉着我走出去,一边继续淡定地说:“明天我就可以去买宝马或者奥迪,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你喜欢买多少辆就买多少辆。至于我住的那个地方,你想看房产证我就给你看房产证。你不就两个要求么,有房有车,我能达到。” 这男人,记性还不错啊。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有些尴尬地挣脱他的手,我直接杵在那里说:“余明辉,你别做那么多无聊的事了,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043脸皮太厚 余明辉也跟着我站定在那里,他靠得我有点近,他微微一个低下头来,他一张嘴我就感觉自己要被逼到墙角了。 他说:“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特么的,我第一次感觉到撒谎容易短命。 毕竟撒了一个谎,后面就得扯出无数个谎来堵刚才的窟窿,这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才行。 自从把脖子捅了没死成,我就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我连谎都懒得撒了,很是敷衍地说:“总之我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简直是无法愉快聊天啊卧槽,余明辉又挪动着离我更近一些,他凑得更近问:“那你说说,我到底是啥类型的?” 我很没好气地说:“脸皮太厚。” 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余明辉忽然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他一板一眼振振有词:“脸皮薄的一辈子都只能当单身狗。男人嘛,关键时刻脸皮不厚点,还能等着天上掉个女朋友下来?” 我看着之前觉得很酷的男人,在有板有眼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可爱的,真的让我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把手交给他,还要矫情来一句,我的一生拜托了,之类的傻逼话。 但是我要真这样做了,那不是害人吗? 没有办法再熬下去,我换上冷冷的表情,我只得用最后一点力气扯了一个弥天大谎,我说:“余明辉,其实我一直有喜欢的人,他一直在我的心里面,我很难放得下他。没错,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就那么廉价,我还是很喜欢那个孬种。我没有办法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真是比六月天变脸还快,余明辉的脸色突兀地暗下去,他抿着嘴沉寂了将近半分钟,才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那个丁展波,有什么好?” 余明辉会知道丁展波,大概是因为那一晚我喝多了说的吧? 哪怕是时隔两年,这个名字,对我而言还是有着很大的杀伤力,当然这种杀伤力并非是因为我确实还深爱着,而是这个名字,像是一把能撬开我记忆大门的刀子,它会让我平静的心一下子变得鲜血淋漓,也让我所有的勇气啊,以及所有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只要相信生活能好起来生活就能好起来的盲目乐观啊,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我没有照镜子,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白得跟刚刚刷完灰的墙似的。 几乎动用了身体里面所有的力气来支撑自己,我很是自嘲,又是一语双关般说:“他确实没什么好,可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而我这一辈子都很难忘记他。” 我更难忘记的是,他在那个夜晚,是如何丢下我逃窜,然后我的耳畔,被我的尖叫声和惨叫声,生生不息地淹没了。 我正晃神,余明辉忽然有些意气阑珊地说:“呵呵,我懂了。林四四,那你就在心里面念着你那个不靠谱的前任,孤独终老去吧。是我这几天自作多情,打扰你了,以后我都不会了。” 还真是一瞬间恢复了高冷范,在撂完这些话之后,他一个转身走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想想跟他的故事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心里面别提多难受了。 然而还真是狂风总爱伴着暴雨来临,我的感伤还没有完全散去,我的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 来了一条短信。 我掏出来看了看,整个人就像掉入了冰窖一般。 044我是命里缺钱 给我发信息的,是我家债主的儿子王马毅。 我爸跟王马毅他爸,曾经是关系不错的老朋友,我爸当初养鱼,跟他家里借了八万块。后来那些鱼被人为毒死之后,我家里也按照原来说好的计划,每个月都还上一点。 但是王马毅好吃懒做脾气暴躁,一点情面也不讲,他仗着他住在赤坎,离霞山这边近,就三天两头跑来我上班的地方催钱。 自从我家里欠了他家的钱之后,我爸跟他爸那点情谊也慢慢变味了,他爸也彻底不管这事,王马毅就更是变本加厉。 我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王马毅他好色,每一次过来,都要对我动手动脚。我知道他人品不好,啥事都干得出来,还是挺忌惮他的,一直没怎么敢跟他翻脸。 而今天,他的短信就是这样发的。 特无耻,他说:“林四四,我过几天要过去霞山一趟,你给我备着两千块,不然你就陪我睡一晚,我给你宽限几天,我不嫌你。到时候等我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真想回复一个字给他说:“滚。” 可是,我最终有气无力地回过去:“先还一千可以吗?我手头上暂时没那么多钱。” 王马毅没给我回复过来,而我所有的心情全被破坏了,中午就胡乱去买了两个馒头吃,就回到了办公室。 弓着腰坐了整整一天,我下班回到家里都散架了,却又要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自己,回去酒吧唱歌。 在快要接近十一点时,我唱完了最后一首歌,去休息室换了自己的衣服,正要回家,胡大涛过来了。 还真是沾着余明辉的光,胡大涛对我无比客气,他小心翼翼地说:“林小姐,场子里面临时来了客人,指名要听你唱歌,你能不能再唱几首再走?虽然你不差那点钱,你要愿意唱,今晚额外给你加三百块?” 谁说我不缺钱了! 别人都是命里缺水或者缺土缺火啥的,我跟别人不太同,我是命里缺钱! 几乎是没加思索,我直接说:“行,我马上去换衣服。” 等到我抱着吉他走到舞台上,再看看靠着吧台坐着的两个人,我愣了一下。 是曹佳颖和萧炎。 萧炎还是那副老子很高冷的死样子,而曹佳颖,她化了挺妩媚的妆,往那里一坐就各种风情万种。 在她的左手处,有一瓶开了的烈性洋酒。而洋酒的旁边,放着三个杯子。 我心里面一个咯噔。 我在这里唱了几个月,很多坐在靠舞台这个吧台的客人,大多数都是为了给我敬酒,但是那些客人总体上是比较有分寸的,不会给我倒烈酒来为难我。 而曹佳颖吧,哪怕我们不过是就见过几次,她次次都是恨不得给我找点茬把我往死里整这样,估计今晚,我是逃不掉了。 心里面暗暗叫苦,我却不得不往脸上挂上笑容,若无其事地从吧台那里拿过歌单准备演唱。 然而,我还没调整好坐姿,曹佳颖已经迫不及待地往杯子里面倒满酒,她给我推过来,作了一个让我干杯的手势。 045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管是谁,也不管跟我是不是有恩怨,来了这里听歌都是客都是爷,由不得我拒绝。 没作迟疑,我把那杯酒端过来,全数倒进了嘴里面。 我的喉咙,瞬间被这火辣辣的液体灼烧得有些痛,我按捺住这些不适,将杯子顿在了吧台上。 曹佳颖又往里面倒满了。 等到那瓶酒不见了一半后,我已经上头,整个人晕乎乎得有些坐不稳了。 胡大涛不是那种没眼力的人,他看着这场面,最后他跑过来跟曹佳颖以及萧炎客套搭讪,又安排赵小宁把我架回去休息室。 给我倒了一杯温水,赵小宁倚靠在化妆台那边,她说话更放鞭炮似的噼哩啪啦:“林四四,你怎么连曹佳颖这号人都给得罪上了?” 我整个人更是昏沉,强撑着喝了一点水,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赵小宁没再跟我啰嗦,她走过来又是架住我的胳膊说:“走,我送你回去。” 丝毫没一点儿温婉的样子,赵小宁把我往床上一摔,她又去洗手间帮我把毛巾沾湿拿过来丢给我自己擦脸,做完这一切后她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了一阵,她说:“看来你没喝死,那我走了,等下我还有活动。” 赵小宁的手劲也大,她跟我一样是个粗人,她把那道破门摔起来的时候声响很大,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却没有让我更是清醒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梦里面我跟余明辉打电话,他真是既温柔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对我的无理取闹妥协,他的声音像海风,给我一阵又一阵拂面而过的凉爽。 可惜美梦就是美梦,在天亮之后,那个破窗户挡不住的阳光倾泻进来,我醒了过来,那一场美梦就只能成为让我回味的不可拥有。 拼命地用凉水驱赶那些扎根在身体里面的宿醉之后,我急急地赶去上班。 也不知道是湛江太小,还是确实太巧,我前脚进了电梯,余明辉后脚就跟着进来了。 想着昨天余明辉才气呼呼地走了,我自觉有些尴尬,只得把脸拧过来盯着桥厢门看,就祈祷电梯能跟火箭那样快,嗖一声就能到目的地。 没想到,余明辉倒是开口了。 一开口就把我弄得莫名其妙。 他说:“林四四,我昨晚一整晚都在失眠。” 很是疑惑,我微微转过脸去:“什么?” 余明辉的嘴角微微一个耸动,他自嘲般地笑笑:“一整晚都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还需要想,在你看来,我又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我把目光收回来,换上神淡气定的神情,不再作声。 余明辉又是自嘲地笑,他说:“我只是不懂,我主动那么多次,你一而再地拒绝我,你昨晚喝多了,却要打给我,对着电话不停地问我干嘛长得那么帅,还是个好人,说我这样很容易祸害女孩子的。我说晚了,你喝多了要好好睡觉,你不肯挂电话,你说我是个好男人,我被林四四那种不知好歹的女人拒绝了,你怕我太难过,你得安慰我。林四四,难道在你看来,我余明辉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你拒绝了我,还需要因为同心情泛滥,给我找一些心灵安慰?林四四,你把我当什么了?” 046我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余明辉这番话,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将我所有假装的泰然自若炸得四分五裂。 我整个人傻站在那里,脑仁都痛了。 原来昨晚不是做梦,我是真的跟余明辉在通电话? 我真恨不得在电梯里面挖个洞钻下去算了! 正当我各种困窘到不能其解,余明辉又继续说话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就跟刚从冰窖里面把那些话捞出来的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继续说:“林四四,在昨晚之前,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可笑。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刚好电梯的门打开了,余明辉加快脚步迈出去,丢给我一个潇洒的身影,我盯着看,感觉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刺在我的心里面扎来扎去的,说不上的疼。 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办公室里面,我先去收拾了会客厅,又去把洗手台的卫生也弄好,才回到位置上。 我刚刚坐下,陈道伟就过来了,他把一盒纯牛奶放在我的桌面上说:“买多了喝不完,你帮我喝了它,别浪费了。” 陈道伟那表情很自然,但我还是从他闪烁的眼神里面发现了一些端倪。 将牛奶拿在手上给他递回去,我说:“陈先生,我有吃过早餐了。” 陈道伟抢过那盒牛奶再一次顿在办公桌上面,他说:“林四四,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啰嗦,让你喝就喝,废话真多。看你那么瘦,别人一进门,还以为进了什么非洲难民营。” 吐槽完我,陈道伟就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走了,他的手很有规律一甩一甩的,我看看他,再看看那一盒牛奶,心里面一堆的滋味,难以形容。 在这一刻,我觉得陈道伟,其实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一想到这,我觉得我更要努力工作了,不然对不起他开的工资。 也不知道是恒成的同事原本就心眼好,还是因为我勤快,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像是打了鸡血那样去完成,几天下来,我倒是跟那些同事混得都差不多熟了。 虽然接下来好几天,我都没再能遇到余明辉,但新工作的得心应手,让我的心情回暖了不少,就连去椰风唱歌,胡大涛都夸我笑容多了一些。 可是偏偏乐极生悲。 这一晚,因为有客人包场请朋友玩,就保留了唱歌和钢管舞这两个节目,我被安排在后半场表演,忙完出来就很晚了。 胡大涛收拾完了之后,他刚开始说送我一段,后面他女朋友打电话催他回家,我看不得他为难,就让他先走了。 下着一点零星小雨,我正要把伞拿出来撑开,就听到了王马毅的声音。 被惊吓到了,我浑身颤抖了一下,循着声音,就看到他倚靠在小巷子旁边的石柱上面抽烟,除了他,还有一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男子,估计是他的工友,看着也不像什么正经人。 见我发现了他的存在,王马毅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就示意那个男子跟着他一起上前,他一下子朝我伸出手来说:“林四四,你可真难等的,等了你老半天才出来,钱准备好了没?拿来!” 047你得罪不起的人 我倒是记得王马毅说过这几天要找我拿钱的,所以我一直把那一千块揣在口袋里面,每天都带着。 看到王马毅有带帮手,我有些慌张地从口袋里面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摸不到那些钱。 脑袋一个激灵,我想起我出来得急,换了裤子之后,没把钱腾过来,那钱掉在家里了。 我忍住对王马毅的小小厌恶,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小声地说:“小马哥,我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把钱给落家里了,不然你明天再过来拿?” 王马毅的脸立马像用久的锅底那样变黑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凶巴巴地说:“林四四,你以为你是谁,你家欠了我家多少钱,我就问你还两千,你还让我跑几趟?” 我张了张嘴正要继续说话,王马毅往地上啐了一口,他转而盯着我的胸部说:“今晚没钱是吧,行,陪我去旅馆玩玩,我给你减一千块。” 他一说完话,就伸手过来,作势要搂住我的腰,他那张满是油光的脸,差点就贴到了我的脸上。 我惊慌失措地想要避开王马毅的咸猪手,却一个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王马毅立刻火了。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个措不及防,脑壳就撞到了石柱上面,却依然控制不住地将要往地面上摔。 我在心里面想着卧槽惨了惨了,这下脸要落地了要弄伤了肯定又要花钱买药卧槽啊怎么办,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腰。 我有些狼狈地站稳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余明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冷着脸把遛狗绳塞到我的手上,余明辉站到了王马毅的面前。 余明辉比王马毅高出了一个头,我看不到王马毅啥表情,但是他说话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他说:“你这是干嘛,想多管闲事,帮林四四那个贱人出头?” 几乎是毫无情绪的,余明辉淡淡地说:“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王马毅和他那个工友都笑了,他们笑嘻嘻了一阵,王马毅提高声音说:“少给我摆这种臭英雄的款,林四四那个贱人欠了我家很多钱,她今晚没钱还我,我就要带她去睡一觉,你要不知死活挡着哥几个的道,别怪我动手打死你。” 没立刻搭他们的话茬,余明辉各种淡定地掏出手机,他拨了电话,很快他冲着电话说:“你带几个朋友到椰风门口来。” 把电话撂了之后,余明辉神淡气定地转过身来,他冲着我说:“等一下事情处理完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受到重视,王马毅一个蹦跶过来冲着余明辉说:“你小子是谁啊!“ 余明辉甚至连看都没看他,就不冷不热地说:“你得罪不起的人。” 王马毅彻底乐了,他无所谓地笑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了。我王马毅在湛江混了那么久,还没在怕的。” 还真是不知道死活,王马毅撂完这句话,就蹲在那里抽烟,还时不时地对着我吹胡子瞪眼。 我有些尴尬又无奈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进了浆糊,乱糟糟的糊成了一团。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萧炎过来了。 他带了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 余明辉把遛狗绳拿过去递到萧炎的手上,他轻描淡写地说:“别把人弄死就行,下手重一点,钱赔多一点,处理干净一点。我要带林四四去医院看看,你等下忙完帮我把阿达送回去。” 048我怎么就活得那么警匪片 还真是一个冷艳的男人啊。 余明辉说完这番话,他连个正眼都不给正在目瞪口呆的王马毅,他转而直接抓住我的手腕说:“你的额头有点破损,要去医院看看。” 我被他塞进了出租车里面,他坐上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距离,挨得我有点近,车一个颠簸,我的大腿就会不小心蹭到他的大腿。 我正要挪动着避开,余明辉已经移动了一下身体,离我远了一些。 相对无语了一阵,我想到余明辉刚才对萧炎的交代,生怕闹出什么事端,不得已,我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余明辉,你是让萧炎打他们吗?” 没想到,余明辉那高冷劲酷劲,让我有点始料未及。 他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淡淡答:“是。” 我更慌张了,急急说:“怎么能打人呢?为什么要打人呢?等一下闹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余明辉又是淡淡地说:“想打。” 他老是一个字两个字地说话,我感觉我听着都要难受死了。 突然很怀念他对着我话多的时候。 有些自讨没趣,我只得安安生生地坐在那里,抿着嘴沉默了,只能默默祈祷,别出啥乱子。 正当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各种虔诚地祈祷着,余明辉冷不丁来了一句:“放心,萧炎做事很有分寸。”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话茬,只得哦了一声。 但是余明辉,他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般,他依然是面瘫着一张脸说:“林四四,说来也真巧,我每次见到你,都像是在看香港剧场,每次都是经典警匪大片。” 要能安安稳稳地把生活过成一出柴米油盐简简单单的生活剧,谁愿意每天都活得跟香港警匪片一样了? 我在心里面默默苦笑,最终换上淡淡的笑意说:“也是,我怎么就活得那么警匪片。” 余明辉把脸转过去,没再理会我。 从医院里面出来,我想想自己脖子上面的纱布前两天才取下来,现在额头上又多了一块,真的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作孽太多,这辈子才会那么多灾多难。 再想想,每次碰到余明辉,我都是极度狼狈,而他高贵冷艳得跟个王子似的,我忽然有点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像那些被人贩卖到王子身边的奴隶似的,心里面还要对王子有点不知好歹的想法,真是卧槽卧槽的! 我越想越烦,哪怕觉得沉默很是尴尬,也不知道怎么打破这沉默僵持。 跟他沉默着走了将近一百米的距离,在分岔路口,我差不多要跟他分道扬镳了,我才硬着头皮打破沉寂说:“余明辉,改天我把医药费还给你,今天我没带钱。” 余明辉顿住脚步,他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我也停住脚步,迎着余明辉的目光说:“哦,我后面会还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欠你人情。” 将眼光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余明辉的声音变得有些沉,他说:“我想你现在就还给我。” 我怔然了一下:“怎么还?” 余明辉伸出手,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他说:“我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当然,我要听真话,不要听你瞎扯出来的违心话。” 049我也不会介意 没等我点头,余明辉继续说:“给我说说你这几年,我想知道。” 我整个人僵在那里,好一阵才从喉咙里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最想知道哪个方面的事?” 伸手捋一下被风吹偏的头发,余明辉说:“都很想知道,如果你愿意的话,那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我靠在路口的小护栏上面,一个紧张,手不自己地拧在一起,沉寂了半响,我说:“你换一个吧,这个我做不到。” 我确实是做不到。 我最怕的事,就是向别人交代自己这几年的人生。 我也以为余明辉会很是执拗地坚持,却不想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不下半分钟,然后他说:“那我先送你回去。也确实是晚了。” 也不知道老天爷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余明辉的话才说完没多久,那零星小雨突兀地越变越密,哗啦啦地砸了下来。 我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面掏出雨伞撑开,举高帮余明辉挡住了雨。 很是自然地把雨伞接过来,余明辉淡淡说:“我来打。” 顿了一下,他又说:“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伞太小了。” 他说完,挪动着脚步挨过来,我的肩膀一下子触碰到了他的手臂。 我的脸不禁一热,也庆幸好在路灯够昏暗,余明辉定是没发现我的异样。 因为雨势变得越来越大,伞又不够大,短短的一段路我们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了一半路程。 我自然是不会提议去打的的,毕竟我没钱,毕竟我贪心,想他陪我多走一段。 至于余明辉,为什么没去拦的士,我就不清楚了。 到了我住的楼下,接着楼梯口的灯光,我看到余明辉的肩膀湿了一大半,而我除了裤管湿了一些,上半身竟然是没沾到什么水。 而余明辉,他丝毫没介绍自己淋湿了一大半,他而是用力甩了一下雨伞上面的水,再把雨伞递给我说:“上楼去吧。” 我把雨伞推过去说:“下雨,你带着。” 余明辉抬起头朝上看了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说:“雨太大了,有雨伞也没什么用,我在这里等雨停了再走。当然如果某人愿意请我上去喝一杯热茶,我也不会介意。” 我整个人杵在那里,竟然无言以对。 还真是掌控了全场啊卧槽,余明辉抬了抬脚踩上了楼梯阶,他又继续说:“你住几楼?” 我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顺嘴就应了一句:“三楼,301。” 余明辉蹬蹬蹬就上楼了。 我跟在他的身后,感觉他才是住在这里,而我就是一个打酱油路过,去他家要茶水喝的。 站到门前我掏出钥匙之后,这才晃过神来,我的尴尬油然而生。 我住的这里,只有早上那么两个小时见到一点点阳光,另外一面墙上面全是青苔,这不是让余明辉看到我更加捉襟见肘的狼狈吗? 我正发愣,对面那个大叔粗暴地开门出来,他带着一丝好奇扫了我和余明辉一眼,从鼻孔里面哼了一声,蹬蹬蹬下楼去了。 余明辉的眉头蹙了起来,他说:“开门吧。” 050你怎么不把我收了,省得浪费 我住的这里,是年代很久远的老楼盘,门口的空间很是狭隘,平时我一个人站着都觉得压抑,现在多了个大长腿余明辉,我感觉自己连空气中那点儿氧气都吸不够了,我觉得我再僵持站在这里不出五分钟,肯定是要缺氧的。 硬着头皮,我开了门,把余明辉迎了进去。 把门关上之后,我拉过来唯一的小板凳,有些尴尬而又结巴地说:“坐,坐这里。” 倒是很淡定,余明辉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自自然然地说:“你家里收拾得比我家里还要整齐。” 我想,余明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才夸我这里收拾得整齐。这就跟一个男人,他发现一个女人毫无优点,最后只得敷衍地夸她可爱那样。 我更是局促,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几分钟,才猛然地回过神来,我说:“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我买了一个高中时代用来提开水的水壶,每天都会烧好热水灌进去,这样既方便又省钱,现在还真是派上用处了。 仔细地把杯子从头到尾刷洗了好几遍,我这才往里面倒水。 等到我端着水出来,余明辉没坐在小板凳上面了,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台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我走过来站在他身侧,把水杯递给他说:“你喝水。” 余明辉拧过身来,他微微低着头望着我说:“林四四,没想到我给你的花,你没扔。“ 我愣了一眼,眼神飘过去瞟了那束花一眼,又是急急地收回来,我很是淡定地扯淡说:“我觉得怪好看的,丢了浪费,就带回来了。”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用我难以分辨出情绪的语调说:“那我长得也怪好看的,你怎么不把我收了,省得浪费。” 我一个怔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茬,才显得自己心里面真的没鬼,真的对这个男人没点儿非分之想。 到底是心虚,我就算是沉默着,脸也慢腾腾地烧了起来,简直是无可救药到无可救药。 有些慌乱,我把水杯往余明辉手上一塞说:“你喝水吧。” 余明辉的目光落在我的额头上面盯着看了一阵,他的手随即伸过来,却不是接住了水杯,而是突兀地团住了我的手,他的声音一下子沉下去,他说:“林四四,我可能是中邪了。我要冒犯你一下。” 循着这句话,余明辉突兀地将我一把拽过来,我因为惯性无可遏制地往前倾,一个摔进了他的怀里面。 双手环过来将我稳稳地禁锢在怀里面,余明辉的声音变得更沉,他说:“林四四,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面的,你得好好的活着,不要再过那些警匪片一样的生活了。” 我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心里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的小鹿,它们在我那颗小小的心房里面不断地蹦跶着撞击着,我的理智就因为这样的撞击而复苏过来。 我伸出手来作势想要推开余明辉。 也就是在这时,我的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 像是被这个声音拽回现实那般,余明辉飞快地松开了我。 我很是尴尬地整理了一下,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扫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我的心里面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051倒霉货 心乱如麻,我没有避开余明辉,而是颤抖着手按了一个接听。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还没说话,就已经带着哭腔。 是我妹妹林珊珊。 那破山寨机的隔音不好,她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将整个小小的房间都充斥了。 她说:“姐,奶奶快不行了,现在在遂溪人民医院,你近,先赶回去。我和爸妈要晚几个小时。” 我愣了三秒钟,眼泪随即奔腾下来。 在我因为年少无知年少轻狂付出了太惨痛的代价之后,我大伯二伯还有四叔他们几家人联合在一起,要把我们全家踢出族谱,是我奶奶把我一家护在身后,作为她那个年代的人,我到现在都无法知道,她是经历了怎么样的身心煎熬,经历了怎么样的被人戳脊梁骨,才能像一座大山似的屹立不倒。 而现在,她竟然倒下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还是不断地哭,我完全忽视了余明辉的存在,我哭着把床板翻起来,把那些卖黄碟挣来的十块二十块五十块等等抓起来不断地塞到口袋里面,那牛仔布料勒得我的手生痛,我却浑然不觉。 余明辉走过来按住了我的手。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温柔,他说:“林四四,这个点不好叫车去遂溪,我带你去。” 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我木然地看着余明辉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没多久之后他说:“走。” 我被他拽到了楼下,塞进了门口的一辆车的副驾驶上面。 在经历了一路的大雨瓢泼之后,我们去到遂溪人民医院,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在病房门前,我看到大伯二伯还有四叔拥挤在奶奶的病床面前,他们七嘴八舌热烈讨论着存款该怎么分,房子该怎么分,还有那些龙眼木椅子怎么分,我怔怔然站在那里看着听着,内心满是酸涩,觉得生活有时候真的像一场他妈的耍猴似的讽刺闹剧。 余明辉轻轻推了我一把,他说:“你进去吧。” 我的大腿像是被绑了太多棉花,软绵绵的想打跪,好在我熬着挤到了病床边。 大伯见到我的那一瞬间,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他瞪大了牛眼就凶我:“林四四你这个死妹子,回来抢家产是不是!” 我没应他,而是伸手抓住奶奶的手,捂在手里,我放慢声调唤了一声:“奶奶。” 那个曾经护我安然的老人,曾经像钢铁一般的老人,她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望着我,她的手微微曲起来,她说:“四妹,你以后可得好好的,得好好过活。奶奶最担心你了,你可得好好的啊。” 她说完,挣扎着想要把她手上的金戒指剥下来。 我知道,她是想把这个给我。 她说过很多次,说以后这个戒指要留给我做嫁妆。 我的眼泪再一次奔腾,可是我还没有安安静静纵情恣意地哭个够,就被大伯和四叔粗暴地拽着我,推搡着我,大伯更是厉声骂骂咧咧地说:“收好你那脏手,脏兮兮的这里摸那么摸什么!现在就知道过来抢家产,你还有脸过来争遗产!要不是你这个倒霉货,老人家也不会那么急着走。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整个人被摔着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这几年隐忍着的憋屈和怒火,差一点就要完完全全地爆发出来。 我真的想冲上去,跟他们拧着扭打在一起,把这些年的委屈和困顿变成暴力的拳头,砸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体会一下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可是,我根本没有机会爆发。 052一切有我呢 我不知道余明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病房,总之他半蹲下来把我护在身后,他冷着声音说:“老人家还躺在病床上,你们闹这么一出算是什么!” 大伯和四叔对视着愣了一下,然后我大伯冲着余明辉吹胡子瞪眼:“你是谁啊?我们的家事,还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理了?” 余明辉的手摸索着抓住了我的手团住,他依然是冷冷地说:“至少我这个外人,觉得这个时候,得尊重一下病榻上老人家的感受,而不是在这里没完没了地闹。” 让我意外的是,余明辉不过是说了这么两句话,刚才对着我还剑拔弩张的所谓长辈,他们略有缓和,骂骂咧咧的声音先是变弱,然后沉寂下去。 余明辉扶着我站起来,他架着我腰,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要怕,一切有我呢。” 一切有我呢。 这些年我孤军奋战得太久,我也被酷寒冷漠相待得太久,每次我在无数电视剧里听到这一句被说滥了的俗到了极点的台词,都是一笑置之,甚至自言自语地吐槽这世间的虚情假意总有甜言蜜语来成全。然而今天,在我足够脆弱的今天,这句话从余明辉的嘴里面说出来,这无疑是他亲手赠送我一个任我取暖的火炉,一个陪我熬过身在盛夏却心在寒冬的火炉。 而我确实是在脆弱的时候更容易贪图,于是我就这样被余明辉半扶着再一次凑到了奶奶的病床面前。 她的气息更弱了,我握着她的手,她甚至没有太多力气回握我,她而是用浑浊的眼睛望着余明辉。 她可能误会了余明辉是我男朋友。 在这个时候,我压根不会跟她解释我跟余明辉没有多少毛钱的关系,我甚至打算用眼神示意和乞求余明辉帮帮我,让老家人遂了心愿,别让她带着对我的担忧走后面那一段孤寂的黄泉路。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作任何暗示,余明辉已经拱了拱身体,他挨过来,将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面,他放轻声音说:“奶奶,我以后会好好对待四四的,你放心吧。” 这样的场景,我也曾经在电视剧里面看过,曾经觉得恶俗透顶,现在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觉得这一切都是最真实不过的掣肘和疼痛。 而奶奶,她是真的油尽灯枯了,她微微动了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说:“戒指,四妹的嫁妆,给四妹的嫁妆。” 我的眼泪再一次轰然而下。 而大伯二伯和四叔,他们轰过来,用他们那胖乎乎的身体将我们硬生生地挤离病床,他们伏在那里七手八脚去拨奶奶手上的戒指和摘她耳朵上的耳环,那些什么房子存款啊家具啊等等词汇不绝于耳,我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泪流成河。 在过了奶奶的头七之后,我们全家在水果行旁边又脏又乱的小饭店吃了一顿饭,我把全身的钱掏光了给我爸,又是叮嘱他们在深圳得买点好菜,不要太省钱什么的。 把家里人送去坐上了去深圳的车之后,我所有强硬撑着的坚强在一瞬间全数崩塌。 这几天以来,面对着家里人,我一直隐忍着,没有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情绪,现在我一个人了,我实在难以自控。 我在路边扯了一根草,红着眼眶一边走,一边在手上编织着戒指。 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也努力接受了奶奶溘然长逝的事实,我只是恨我自己没用,没本事拿到她要留给我的戒指。那我只能编织一个,当成自己真的拥有着。 我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难以自控的情绪里面,完全没注意余明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沉默着拦住我的去路,又是沉默着突兀地伸出手来环住我,将我狠狠地拥住。 他的手伸出我的发际扣住我的头,将我的脸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说:“想哭就哭,别忍着。” 053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这种事,从来不是我擅长的 被我包着握紧在手心里面的草戒指,它毛毛躁躁地扎痛了我,也扎醒了我的理智。 余明辉,哪怕我对他还是一知半解,我也敢肯定他是一个好人。 比起伤害我自己,我更怕伤害一个好人。 不是自己能真正拥有着的火炉,就像是安安静静挂在橱窗里面我难以触及的奢侈品,我也怕我一时的贪心会带来无尽的痛苦。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我飞快地推开他,强颜欢笑着说:“谢谢你,我没事。” 停顿了一下,我又说:“你怎么在这里呢?” 余明辉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说:“放心不下,一路跟着。” 如果没有余明辉大半夜载我回家,又帮着我让我可以安然跟奶奶说上最后一句话,他还帮着我打给陈道伟胡大涛请假这些事,我可能会对他更自在也更决断一些,但是现在,似乎不能了。 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我不能再端着之前那种对着他拽得要死要活的态度,我怕遭雷劈。 动用着不太多的智商,我想了好一阵,最终只得无奈而又有心无力地应了一句:“哦。” 余明辉忽然伸手往自己的衣兜里面掏了掏,掏完了之后,他把手放到我面前摊开,他说:“这个给你。” 那一枚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耀眼得让我不敢马上伸手去接。 我很是疑惑地问:“这个怎么在你的手上?” 余明辉没立刻应声,他而是伸手过来抓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掌心摊开,他慢腾腾地放在上面,然后将我的手指曲起来握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淡淡地说:“这是你奶奶给你的嫁妆,当然要给你拿着才行。”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继续说:“不用说谢谢,也不用想太多,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想做就去做了。做完了之后,也没想过你会对我感恩戴德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你随意做自己就好。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这种事,从来不是我擅长的。” 一向走高冷耍酷路线的男人,在噼哩啪啦说完这番话之后,他迈开步子连连走了几步,又是说:“林四四,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你要不要坐我的顺风车回去湛江?一个人开车实在是太无聊了。” 然而,我就算上车之后,余明辉也没能变得多有聊,因为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哪怕是一路的颠簸,我却睡了我这两年多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直到余明辉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才彻底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我一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天都黑了,路灯都开起来了。 从遂溪到湛江,路况正常的话,大概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而我们是下午两点多从遂溪过来的,按理说我们不应该那么晚才回到啊! 急慌慌地揉了一下眼睛,我很是疑惑地问:“怎么天都黑了?开错路了?” 余明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说:“看你睡得太沉,不忍心叫醒你。但是到饭点了,你也得吃饭的。” 说完,把安全带摘掉,余明辉说:“下车吧,你陪我去吃点东西,我一个人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我迟疑一下,也摘掉了安全带,跟着他下车。 我们并排走着的时候,余明辉淡淡地说:“这里的椰子鸡很不错,份量却太大,等一下你要帮我多吃一点。” 我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然而,我们终究没吃上余明辉嘴里面所说的不错的椰子鸡。 湛江这座城市说小不小,却也说大并不大,巧合这事也每天都在发生。 我打死也没想到,我还能措不及防地在这里见到余明辉的家里人。 054闹到什么时候? 我们刚刚走进香格里拉酒店的大厅,就有个服务员迎上来,她很是熟络地说:“小余先生,你是约了老余先生和余太太吧。他们已经在包厢里面啦,这边请。” 余明辉的脸色一下子暗下去,他有些散淡地说:“我没跟他约好,那个包厢他既然坐了,那就给我换一个离他远一点的位置,我不喜欢被打扰,你们今晚就当没看到我出现在这里。” 余明辉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特别洪亮的声音。 “我余大勇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没教养没礼貌的儿子!” 循着这个声音,我跟着余明辉旋过身去,看到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满脸怒容地站在那里。 我用余光大概扫了一下,他穿着的衣服款式很随意,但是却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知道卧槽这衣服肯定很贵那种。 而哪怕是怒容满面,他眉宇之间的养尊处优,还是能让人一眼窥见。 大概是真的对余明辉这个儿子有着太多的抱怨,他的嘴角动了动,又是说:“你打算跟我闹脾气,闹到什么时候?” 站在我一旁的余明辉,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跟他爸的激动不大一样,他是满脸的波澜不惊,而他的语气也是这样的风平浪静,他慢腾腾地说:“看心情。” 就在这时,从酒店里面的方向走出来一个雍容贵气的中年女人,她快步走到余大勇我们中间,她先是冲余大勇柔声说:“好不容易见着了孩子,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很是自然得体地微微旋过身来,那个女人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她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她明明是看着我的,却丝毫没让我感觉到被人盯着的压力,总之她的眼神里面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东西。 她就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你是明辉的朋友对吧,长得可真够水灵的,反正包厢够大,时间也晚了,不然就一起吃个便饭?” 我嘞嘞个擦!我就是一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啊,我就差买一袋洽洽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热闹了,她怎么把烫手山芋交给我了! 我简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我的尴尬和忐忑不过是僵持了几秒,余明辉就张嘴说:“好,一起吃吧。” 循着余明辉的声音,余大勇冷哼了一声,率先迈开步子往里面走了。 那个女人冲我示意般笑笑,也跟着去了。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见过的世面实在是太少,我到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很是忐忑,我凑过去小声地冲余明辉说:“要不然,我先回家了,等我有空了再请你吃饭。” 余明辉放轻声音说:“不,你等一下埋头吃东西就好了。” 在包厢里面落座之后,气氛还是挺紧张的。 倒是那个女人,她很是热乎地问我的名字,在我简单介绍自己之后,她给我倒了茶水,还把菜单递给我,又是特别热情那样说:“四四,你喊我阿姨就好了,别太拘束,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有些拘谨地接过菜单,完全不知道在翻开菜单之后,该点些啥,才显得自己不是第一次来大酒店吃饭。 好在余明辉从我手上把菜单拿了过去,他轻声说:“我来点吧。” 很是优雅地笑了几声,那个女人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她带着一些打趣的意味说:“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明辉对一个女孩子那么温柔体贴。” 然而,也就偏偏是这句话,将那些仅存的气氛,弄得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055那只会是我的荣幸 顺着这句话,一直沉默端坐在那里的余大勇,他突兀地提高声音怒喝了一声说:“方青青!你够了!这混小子,你越是迁就他,他越不知好歹!” 我被惊了一下,身体也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余大勇,他用手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冷着脸冲着余明辉吼:“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纠缠不断!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哦,我是那个乱七八糟的女人。 我这算是坐着啥也不干,就默默地蹭个饭,也被那些乱枪扫得满地找牙了吗? 心里面的郁闷,就跟夏天的水草一样蹭蹭蹭地疯长着。 我确实是很乱七八糟,但是要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乱七八糟,我觉得那是特没教养的表现,我也不怎么愿意惯着这类人。 然而再想想,余明辉帮了我那么多,我要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掀桌子的跟他爸把这酒店都吵到破顶了,那样我也挺没教养的。 于是,我按捺住内心的别扭,勉强而尴尬地笑笑,不作声。 可是,余明辉却抓住我的手,他腾一声站了起来。 而我被他拉着手,自自然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果然是冷艳到了极点的男人,余明辉慢腾腾地松开我的手,他又是淡淡地瞥了余大勇一眼,他的语气也淡,却掷地有声:“首先,林四四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是我的朋友,当然如果后面她愿意升级成为我的女朋友,那只会是我的荣幸。就算你是我爸,我的感情事,你可以给点建议,但是做决定的还是我。你想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育我的时候,先扪心自问一下,你自己做得又怎么样!” 撂完这番话,余明辉把脸转向我,他微微一笑说:“林四四,看来咱们得换个地方吃饭了。走吧。” 我从他们的对话里面能感觉到,余明辉和余大勇之间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而今天是我,把他们之间的矛盾弄得更尖锐了一些。 我的立场变得异常尴尬,我张了张嘴,最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余大勇,因为余明辉这番话变得更是怒气冲冲,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九个度,他冲着余明辉就吼:“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爸,我不会害你!你这两年在外面怎么样玩怎么混,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跟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你再看看她那穿衣品味,一身黑乎乎毫无美感可言,简直是不堪入目!这种女人别说跟你在一起,她就算是给你当保姆,我都觉得她不配!你再看看她穿的什么鞋子,一看就知道很穷。那些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一个两个的没什么尊严,也没点羞耻心,她能跟你走得近,还不是因为你有几个钱!还不是想从你身上搜刮几个钱!“ 余大勇这番话,就像一场无情的穿堂而过的风,它拼命地朝着我扫过来,将我的那些儿偶尔会显得一文不值的小小教养,吹得烟消云散。 我伸手扶住餐桌,冷冷地睥睨了余大勇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老余先生,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056你确实需要道歉 似乎是很少被人这样挑衅,余大勇随即愣了愣,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跟没掉毛的乌鸦一样,黑乎乎的。 他凌厉而傲慢地看了我一眼,很是嘲讽地应了一声:“像你这种费尽心思却被我一眼看穿本质的女人,才可笑。” 我没直接搭上他这话茬,而是自顾自地说:“我一直以为,以一个人的穿着来判断一个人怎么样怎么样,只是三岁小孩子会做的事。作为一个有成熟思维的成年人,张嘴闭嘴就说这个人穿衣服怎么样,她就是乱七八糟她就是不正经她就该下地狱的,这不是可笑是什么?我之前不大理解说话不经大脑这句是怎么来的,它的存在到底是啥意义。现在我明白了,那意思估计是说,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肤浅,那么说话之前最好想想再说,省得贻笑大方。而余先生似乎对自己的肤浅没什么认知,才能在丢出了一堆让人笑掉大牙的幼稚话之后,继续来一番,什么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就没尊严没有羞耻心,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 停顿了几秒,我又继续说:“往一块肥瘦相宜的地上面种丝瓜,长出来的丝瓜还不可能是同个模样呢,更何况人呢!你有钱,只能代表你有钱而已,拿有钱没钱来限量一个人有没有尊严有没有羞耻心,你不觉得可笑么?一个已经五十来岁的成年人,一个吃盐比我吃米还多的成年人,一个到了原本应该把那些固执,偏见,片面,肤浅等等诸如此类不好的东西消化成宽容善意得体等等优点的年纪的成年人,却还能大言不惭地说着让人听了尴尬症都能犯的话,这不是可笑是什么?老余先生,你该庆幸的。幸亏是我笑点高,如果换作别人,你把别人的大牙给笑掉了,别人还要找你讨要医药费的!“ 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皱巴巴的二十块钱纸币放在餐桌上,我淡淡地说:“这是我的茶位费。” 我看到了余大勇的脸色,从刚才的黑乎乎变成了青一块紫一块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冲着我叫嚷着:“你给我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简直觉得自己帅炸了,我更是淡定地应:“不好意思,我喜欢走着出去。” 拉开椅子,我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一出酒店的大门,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这样的神清气爽就持续了一会儿。 因为余明辉跟着出来了。 我知道现在大部分人啊,都会是这样我家里人我能拽,但是别人要来拽他我受不了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余明辉是不是也属于这一类。 挺歉意的,我冲着余明辉尴尬笑笑说:“刚才那事,对不起,我话有点多了。” 余明辉的眉头拧在一起,他沉默了一阵才说:“我觉得你刚才发挥得挺好的,也不是谁都能一张嘴就把我爸呛得毫无反击力的。不过,你确实需要道歉。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还非要让我看到你魅力四射的时候。这就好比是,你不给我糖,还非要向我展示那些糖有多甜,是一样的。” 我怎么觉得,余明辉这样的人,不应该去开投资公司啊!他去当个专门写台词的编剧,那肯定能火! 毕竟不是谁,都能张嘴就来一堆的情话,听着不酸牙不矫情,足够接地气,还让人的心跳漏一拍的! 我曾经自诩定力好,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突兀的又红了。 幸亏就在这时,方青青也从酒店的大门朝着这边走过来,站到了我们面前。 057我想喝点酒,你不介意吧? 依然是那种让人难以挑剔的笑容,方青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明辉,她的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她说:“四四,你别跟余叔叔一般见识,他是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循着方青青这番话,站在一旁的余明辉突兀地冷笑了一声说:“方青青,我爸现在没在这里,你不需要再继续装贤良淑德。这里没观众,你也不必当个演员。你明明知道,你演得再好,我也不会给你鼓掌。” 慢腾腾地把我的手放开,方青青很是淡定,她依然是笑意盈盈地说:“明辉,虽然你还是会误会我排斥我,但是我确实是想跟你好好相处。” 余明辉又是冷冷应了一声:“你是想以小姨的身份跟我好好相处,还是以后妈的身份跟我好好相处?” 我愣了一下。 从这句极具信息量的话里面,我总算找到了答案。 就在刚才,哪怕方青青对待我们极度客气,我也能感觉到余明辉跟她之间,不是那种无间的母子关系,而是在别扭和不适之间,还有一些敌意纠葛着。 原来,方青青曾经是余明辉的小姨,现在却是他的后妈。 我禁不住在心里面吐槽了一句,有钱人实在是太会玩,整得跟电视剧似的。 我一边吐槽,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飘到方青青的脸上。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微微低下头,她说:“明辉,我跟你爸是真心相爱的。我姐已经走了,她不在了,你爸是丧偶,我是单身,我们两个结合在一起….” 方青青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冷声打断她,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你没资格喊我妈做姐!” 撂下这句话,余明辉转而冲我说:“林四四,走吧。” 开车的时候,余明辉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余明辉拧过脸来看了看我,他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问:“林四四,你会做饭吗?” 我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余明辉有些牵强地笑笑,他说:“那你愿意去我家给我弄点吃的吗?” 我迟疑了不过几秒,又是点了点头,我说:“可以,只要你不介意我的厨艺太烂就好。” 没想到,余明辉家里的冰箱里面只有鸡蛋和面条,连个葱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得下了两碗清汤面条,端到了餐桌上。 坐在我正对面,余明辉低下头去夹了一口往嘴里面塞,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我妈煮面的水平很高,每次她煮面,就算只放点盐放点油,我也能吃上很多碗。” 他埋着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这句特普通的话里面,我听到了惆怅的意味。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余明辉的内心,那是最真实最原本的他。 不是那个很神秘的,被人畏惧的,挥金如土的,冷如寒冰的,耍酷高冷的那个他。 然而,这不过是一瞬间最美的错觉而已,我还在为自己这个发现纠结不已,余明辉已经抬起头来,他望着我,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我想喝点酒,你不介意吧?” 058你喝醉了 余明辉的眼睛挺大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亮晶晶的。 现在却略有不同,他现在的眼睛像是一潭让我触摸不到底的湖泊,这容易让人沉迷。 好在我的晃神不过是持续了几秒,我很快借用去抚摸阿达来转移注意力,我装作挺淡定地说:“这里是你家啊,你想喝就喝,不用问我意见的。” 余明辉哦了一声,他很快站起来,慢腾腾去冲着一个方向走去。 没多久之后,他抱着三瓶红酒过来顿在餐桌上,他又去拿来两个高脚杯。 给两个杯子倒上酒,余明辉端起杯子慢腾腾地摇晃着,他说:“你随意。” 我之前,倒不知道余明辉的酒量不怎么好。 在喝了一瓶的三分之一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了,可是他却偏偏要盯着我,用特别模糊的声音说:“林四四,你以后也会离开的吧。” 我的心里面一颤,强撑着去夺他的酒杯,我说:“余明辉,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真是迷人到无可救药。 哪怕是醉意朦胧,余明辉的嘴里面吐出来的话,也能美得跟沙漠大绿洲似的。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些少自嘲的味道说:“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卖醉吗?因为人在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最放松,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可以撒泼,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闹,可以不管自己的丑态毕露,可以把藏在面具底下的那个自己请出来,多好。不过只能在喝多了的时候才能当自己,这事也挺悲哀。” 突兀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喝多了的余明辉像个话痨,他继续说:“林四四,我真的可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像我妈那样,不声不响就离开我了。一句话也不留,就急忙忙地离开,这事特别伤人。” 这一刻的他脆弱得像一个小孩子。 他终于是彻底醉了,趴在桌子上面嘴里面不断地呢喃着我听不太清楚的话。 费了老大的劲,我扶着他摇晃了十几分钟,才把他扶到了二楼,他的卧室里面。 将他往床上放的时候,由于他一把紧紧抓住我的手,而我又比他轻很多,他往下倒的时候,我也无可控制地跟着倒在了床上。 我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想要把余明辉的手摘下来,却不料,他稳稳地禁锢着我的手,将我往他身上一揪。 我一个惯性往下倒,脸差点就贴到了他的脸上。 四目相对,余明辉醉意朦胧地伸出那个空荡荡的手覆上我的脸,他的唇突兀地朝着我的脸凑过来,却最终落到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他真是醉到不能自持,他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蛮力,他哪怕是沉沉入睡了,他的手却像是要把我的手镶嵌到他的身体里面一样,我根本无从挣脱。 在经过了十几个回合的拉锯之后,我终于放弃挣脱,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盯着他沉寂的睡颜看,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那个特别不成功的亲吻。 而在后来,在那个我自己孤独地走着走着,想起他就会掉眼泪的后来,我每每想起这晚,这个太不成功的亲吻,我偶尔会自动自觉地认为,这是老天早早给我的暗示,而我却总是太蠢钝,总是慢一拍,总是要在痛彻心扉痛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才会回头看看今天的自己,到底错在了那里。 而我,或者错就错在,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贪图,却还是如此贪婪。 059余明辉,你不要这样 而我却确切地知道,我这一时的贪图,是有缘由的。 在黎明将要来临之前,余明辉嘟哝着说了一句梦话。 他的声音挺含糊的,我却听得一字不漏。 嘿嘿,林四四,那么巧啊,在哪里都能碰到你。 他在说着这句梦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的是一种沉睡中特有的笑意,似乎遇到我林四四,是他人生中美得妙不可言的事似的。 我那点儿朦胧的睡意,被他这句梦话和脸上的笑容驱赶得一丝不剩,我忽然有个特别鬼迷心窍特别疯狂特别不要脸的想法,我在想,我要不要偷偷亲他一下,一下就行。 然而,我一下子可悲地发现我要是去当贼的话,肯定得饿死,毕竟我的贼心不少,贼胆却严重缺货。 我坐在那里纠结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我的贪图战胜了我的懦弱,我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俯下身去,我的脸朝着余明辉的脸慢腾腾地凑了过去。 到底是没多大的贼胆,我的唇在他的脸上方游弋了一阵,最终只敢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侧脸。 可是,正当我为自己的偷袭成功而窃喜不已时,看起来一直在沉寂安睡的余明辉,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那一刹,我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从身体里面蹦跶出来了。而我的脸,烫得估计敲个鸡蛋上去,都能煎成一个荷包蛋。 特惊慌失措,我拼命地想要挣开余明辉的手逃窜,没想到他却飞快地腾一声坐起来,他的手穿过我的发际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整个脸禁锢住,他凑过来盯着我看了十几秒,他的唇飞快地凑了上来,贴在我的唇上面。 他的吻像一场肆意的雨,潮意汹涌得热烈,我整个身体僵硬在那里,连同僵硬掉的,还有我那些为数不多的理智。 直到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我的耳垂,我才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错乱中清醒过来。 我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来推搡着余明辉,我的声音哆嗦得断断续续,我说:“余明辉,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余明辉明显怔然了一下,他很快松绑了彼此。 那一刻我真想死,我的心里面瞬间长出了成千上万的小人儿,他们不断在我的心里面骂我傻逼,骂我当个贼都当不好,才给自己留下一个特尴尬的作案现场。 特没出息,我想要快点爬下床滚蛋,却在慌乱中极度狼狈地倒在床上,我想要继续爬起来,却脚下连连打滑了两次。 而余明辉,他很快伸出手来支撑了我一把,我才得以在地板上站稳了。 真是要人命的凌乱和尴尬,我埋着头闷着声特别急促地说:“我先走了,拜拜。” 没想到余明辉的大手,缠绕上了我的手腕。 他坐在那里仰着脸看着我,在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之后,他打破这沉默的僵持,他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出了一番让我恨不得当场掐死他的话。 没错,他就是用那种认真到让人无法苛责的语气,慢腾腾地说出特无赖的话:“林四四,你偷亲了我,你把我的便宜都占光了,你得为我负责,今天你得把我给收了。” 060好人卡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却像是一个激灵,他飞快地松开了我的手,他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他慢腾腾地说:“对不起。我似乎在不恰当的时间,说了一些不恰当不得体的话。” 腾一声站了起来,余明辉拉了拉他有些乱的衣服,他又说:“我先送你回去。” 酸涩,失落,惆怅等等情绪完完全全覆盖了那些少到不能再少的如释重负,我的心里面的这几种滋味飞快地与那些尴尬和局促夹杂在一起,我那点要命的慌张忽然像一个气球那般慢慢地瘪了下去。 苦笑了一下,我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说:“不用,我自己认路。” 丢下这句话,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想想我这辈子,要去当个短跑运动员,倒也是有点儿潜质的,我跑得那么快,以致余明辉压根追不上我。 在他家楼下,我破天荒豪气了一把,挥手招了个三轮车,我连价钱都没问就蹦跶上去,催促着让赶快开车。 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里,我原本想睡一个小时再回恒成上班,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非要在我的脑子里面不断地打架,实在没辙了,我只得盯着天花板看,等着闹钟响。 也是怕遇到余明辉会尴尬,我踩着点回到了恒成。 我在会客厅收拾的时候,陈道伟过来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着,过了一阵他开口说:“林四四,节哀顺变。” 这些天接触下来,再到余明辉帮我给陈道伟请假,他那几天也给我发了好几个短信,虽然只言片语,但是却能让我感受到他的善意。 把手上有些脏的抹布放到水桶里面洗了一下,我一边擦着办公桌一边真心实意地轻声应了一句:“陈先生有心了。” 这一次,陈道伟很快搭上我的话茬,他带着征询的语气说:“不然,我再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调节一下心情?” 我确实依然有着悲痛,但是我不可能啥也不干,躲在家里关起门来哭个饱。只有那些不需要承受生活的经济压力,每晚能夜夜安寝的人才有资格任性。而像我这样的,我的痛感在现实生活面前,只有默默臣服退位让贤的份。 于是我淡淡笑笑,婉拒了陈道伟的提议。 为了让陈道伟觉得我心情调整不错,我还刻意故作轻松地说:“陈先生,你是一个好人。能来恒成上班,我挺好运的。” 陈道伟忽然皱眉头了,他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你这算不算是,给我发好人卡?” 我那死脑筋,老半天转不过弯来,我顺嘴应了一句:“啥卡?” 陈道伟的眉头皱得更深,我感觉这时候要往他的两眉之间放颗花生,他都能把这花生给夹碎了。 特郁闷,他说:“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在给我发好人卡。这是不是表示,我以后要想追你的话,也没多大的胜算?” 听他语气那么认真,倒不像是玩笑话,反倒带着一点儿暧昧调情的意味。 我的心一个哆嗦,感觉特别扭。 陈道伟这人吧,他最近态度蛮可以,也确实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善意,但在我的自觉里面,我总觉得不管是死命灌我酒的那个他,在大雨淋漓中给我丢雨伞的那个他,给我介绍来这里上班的那个他,还是买了牛奶装作喝不完送给我喝的那个他,这些景象构建在一起,还不足以构成一个完完整整真实的陈道伟。 他藏匿很深,深不见底。 总之在我看来,他是那一类好多人都玩不过的男人,我估计穷极一生也够不上他的级数。 我有些讪讪地笑笑,正要把这话题打岔了,陈道伟的手机响了。 061我还没有来得及谢幕就要全剧终 果然是画风突变,他朝我打了一个示意接起了电话,才不到几秒我就听到他的声音变得特阴冷,他冷冷地说:“这样的人渣不用留着过年,把他的小腿打废,再赔点医药费。” 冲着电话撂下这句让我心惊胆战的话,陈道伟自自然然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揣到了口袋里面。 简直就是精神分裂,他转过脸来望了望我,他随即灿若霓裳地笑笑冲我笑说:“林四四,你先忙,等你心态调整好了,我再来追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男人说要追一个女人,不过就是为了讨点嘴皮子上的便宜,还是陈道伟原本就是扯淡的开玩笑,总之接下来的两个月,他没怎么来烦我。 而曾经与我因为迷乱而有过一次热烈亲吻的余明辉,他似乎也从我的世界里面消失掉了一样,从那个早上之后,我一次也没能再遇到他。 虽然我很想如释重负,虽然我很想假装开心,努力地催眠自己余明辉不再来烦我真的很好真的特别好,可是我觉得自己像是失了一场最刻骨铭心的恋。 我以为我和余明辉之间的故事,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拉上了序幕,我还没有来得及谢幕就要全剧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的风平浪静下,隐藏着一个即将爆破的开始。 这一天是星期日,我难得白天不用上班,晚上还能休假,我闷在家里睡了一整天,晚上七点多实在饿得要死了,我正要爬起来给自己浓碗面条,我妹林珊珊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自从我出了那事之后,我跟爸妈沟通的时候总是犯别扭,我妹古灵精怪,大事小事她总是充当桥梁,免去我很多尴尬。 也就跟她,我比较自在一些,我接起来,跟往常那样直呼她全名说:“林姗姗,啥事啊?” 然而,林珊珊今天却没有像我妈说的那样没大没小地喊我林四四,她而是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姐,爸让我提醒你一下,咱们人穷,但是志气不能丢。” 我愣了一下,随即应:“啥意思,说明白点啊。” 林珊珊那头窸窸窣窣了好一阵,她才说:“是这样啊,有个姓余的家伙,他把咱们家里的债,全部还清楚了。这个姓余的,是不是那种特别有钱的老头子?姐,咱爸说了,咱们不能白白要他这钱。现在他帮忙把债还给那些债主了,我们再去问这些债主要回来也不现实,但是咱们一起攒钱,把钱还给这个姓余的,你不能为了钱….。” 林珊珊叨叨还没说完,我就急急地打断她说:“林珊珊,你让爸别担心,我确实认识一个姓余的,我会去问问情况,你们顾好自己就行,别瞎担心。” 林珊珊哦了一声,她又咋咋呼呼地说快到一分钟了,再啰嗦就要多付几毛钱电话费了啥的,她急急把电话撂了。 我握着手机,心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滋味。除了余明辉之外,我其实还认识两个姓余的男人,但是我敢肯定,这个偷偷帮我还债的余先生,就是余明辉。 咬咬牙,我把余明辉的手机号给翻了出来。 按下拨号键的时候,我的手指都在颤抖。 是的啊,我很没种,在这个时候,在我脑海里面挥之不去的一个念头是,余明辉他既然有本事把我家里那些陈年老债主翻出来,那么他是不是,也把我那段掩埋在旧时光里面支离破碎的难堪事,也翻了出来?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也像其他人那样,觉得我很脏吧? 正当我握着手机晃神,余明辉的声音从我的山寨手机里面传来,依然是像一阵海风,他说:“你好。” 062是我不知道好歹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好。 我摇摇欲坠地坐在小板凳上面,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我把话筒凑到嘴边,我想说的话似乎有很多,却如鲠在喉,最终我只能装作镇定自若地问:“余明辉,那个帮我家里还债的余先生,是不是你?” 余明辉在那头沉寂了将近一分钟,他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林四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为你做一点事。可能是我的方法欠妥,但是我真的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如果我拥有着足够强大的自尊,我或者能暂时安然地接下他这个莫大的好意,我或者还能大方得体地说一句真心实意却毫无营养的谢谢,然后再去说怎么还钱给他的事。 可惜我的内心碎如柳絮,我的灵魂溃不成军,这样的残破躯体和精神,只能孕育出卑微弱小得不堪一击的自尊。 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捏住手机,过了半响后,我问:“你在哪里?我现在手头上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去跟你对对账,后面慢慢还给你。” 哪怕是没有面对面,我也能感觉到别扭和尴尬,在我们之间不断地弥散着,散着散着,余明辉的语气都不够淡定了。 他有些慌乱地说:“林四四,我很抱歉…。”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他说话。 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固执地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把这笔账算清楚比较好。” 余明辉又是沉默一阵,他说:“我在家里。” 我抱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敲开了余明辉的家门。 我不知道余明辉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总之他开门的时候没怎么与我的眼神接触,阿达明明很乖很听话,他还非要多费口舌去斥责阿达。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我按照余明辉的示意坐到了沙发上,我把自己那本记录着还债明细的小本子摊在茶几上,用自己带来的圆珠笔写写划划。 我在算账的时候,余明辉就站在那里盯着我看,我一个不经意抬头,总能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等我把所有的数据归统在一起,我写了一张纸条递过来,我说:“你看看,这个跟你出的钱,出入大不大。” 余明辉把纸条接过去捏在手里,这个平时各种冷艳装酷高冷范的男人,他此时此刻那小心翼翼的劲头,看起来像一个没把作业写好,生怕被责难的小学生。 他的语气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进退维谷似的,他慢腾腾说:“林四四,我真的,只是不想你再过得那么累。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太多立场去做这些事,可是我忍不住。是我冲动了。” 我敛着手端坐在那里,内心翻江倒海惊涛骇浪,他越是小心翼翼,我越是无法张嘴去责难他,不该自作主张去窥探干涉我的生活。 终是害怕了这沉默的僵持,我带着些少自嘲地笑笑:“你没错,是我不知道好歹。其实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谢谢的。毕竟你能为了我这么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不声不响地砸出去24万。而我这种不知道好歹的女人,还一点儿面子都不懂得给你,直接杀上门,给你尴尬和难堪。” 我原本该笑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红了眼眶。 我生怕被看到,随即想要把头埋下去。 可却在这时,余明辉突兀地冲过来,他的手环绕着我整个身体圈起来,他将我整个人圈进他的怀里面,他的声音带着让我难以捉摸的情绪,很低很低,他说:“林四四,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让我有理直气壮对你好的资格,好不好。” 063这才是真的要命 我全身颤动了一下,想要拼命挣脱,却依然被稳稳地禁锢住动弹不得。 余明辉的手如同藤蔓一般缠绕着,他继续说:“林四四,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子,可是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三番四次丢下自己那点小清高小傲气,也不管死缠烂打讨你厌,只想离你近一点的人。” 我张了张嘴想要让他余明辉先放开我,可是他又说:“林四四,如果我后面做的不好,对你不够好,让你不满意,你再甩了我。我到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一句啰嗦,放你自由。” 真是卧槽卧槽的,我只不过是被自己那点可悲的小自尊支配着自己过来找他对账,现在被他禁锢在怀里面,我特么的还很没出息,我竟然很希望在这一刻就能白头。 或者这是我第一次,那么敢小小地对着他袒露自己内心的某一角。 没再过多挣扎,在这种暧昧贴近的姿势里面,我放轻声音问:“余明辉,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似乎是怕把我硌得生痛,余明辉环着我的胳膊微微松了一下,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几乎是对着我耳语:“我就是弄不清楚自己喜欢你什么,这才是真的要命。” 这些简简单单,听起来却似乎很是情真意切的甜言蜜语,它会很快地穿透我的胸膛,在我那颗小小的心房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久久不能平静的海浪不断地汹涌着,差点就能淹没我所有的理智,它差点就让我很是冲动地说:“余明辉,哪怕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我也觉得这份喜欢很要命。” 然而,也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庆幸,这些年以来,生活的残酷教给我一个事,那就是人不能太得意忘形。 刻在我骨子里面的不堪往事,烙在我整整一生的狼狈过往,它被埋藏起来的时候像是定时炸弹,它爆破的时候会带来一地的狼烟。 而我怎么那么可笑,我在这一刻,想要确定余明辉他到底有没有窥见一些端倪。 我竟然有那么可笑的想法,如果他还不知道,那么我就答应跟他谈恋爱,毕竟没人能谈一场恋爱就会结婚。 我就任性一次,埋藏那个很难被男人接受的不堪的自己,与他谈一场会分手的恋爱,让自己有个机会拥抱他亲吻他,像是这段日子以来无数次在午夜梦回的情景里面一样。 哪怕这些美梦很短暂,哪怕这些美梦会醒来,哪怕他是我不可能永远都可以拥有着的温暖,我还是想任性一次,过一把瘾就死。 微微捏紧了拳头,我在脑海中想了好一阵的词措,才居心叵测很是跳跃地问:“余明辉,你觉得我家里为什么欠了别人那么多钱?” 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余明辉很快应:“林四四,这事我做得很不妥。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再被那些人追着要钱。你才多少岁,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不愿意你过那一种让我看着心里面难受的生活。” 如果要让我给他这段回答打分,那他这些情话我会给上满分,可惜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简直是心机重到要遭雷劈,我不死心地继续说:“余明辉,你那么干脆地帮我还债,难道你就没想过,我家到底是怎么欠下了那么多钱的吗?” 声音再一次低下去,余明辉说:“不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怎么帮你解决问题就行。至于你的事,那些来龙去脉,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去追问。” 按捺住内心很是别扭的如释重负,我差一点就想说,那么余明辉,我们在一起吧。 然而,余明辉的另外一番话,将想要破釜沉舟自私任性一次的我,无情地拽了回来。 这是一个俗气又矫情的上架感言 第一、循例感慨一下 首先,这依然是一个有原型的故事。 这本书中的原型,是我的高中校友。某一年,她曾经轰动一时。当然这样的轰动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早在2015年的尾声,我就想过要写她。 为了跟她联系上,我搭上搭找了8个人,才跟她彻底搭上了线。 那么千辛万苦找到了她,我却在整理素材的时候,后悔了。 觉得自己打扰了她,觉得自己惊扰了她,心情一度很复杂,也曾经很迷惘。 后来她给我,没关系啊你写吧,反正我是没这个文采和心气,把自己这浪荡的大半生表达出来了。我要求不高,反正我去看看,像我就行,也不用所有的都按照我说的来,随你了。 于是我动笔写了。 原本这个素材在我的心里面,没有那么俗的,可惜我的文笔和阅历有限,于是就成就了俗气的余明辉和俗气的林四四,以及他们之间那点儿俗气的小情小爱。 没错,这依然是一个很俗气的故事。 没错啊,只能用俗气来形容。 依然是高富帅与女屌丝的沉迷纠葛,依然是爱恨交织的现实撕扯。 曾经有读者跟我说,躲鱼啊,你干嘛不写宠暖文呢,女主角漂亮白富美男主角霸道有钱门当户对,两人开开玩笑斗斗嘴,一家大小乐呵呵在一起搓麻将,这画面要多美有多美。还有你的奔放一点,老是这样犹抱琵琶全遮面没点意思你知道吗? 我当时的回应是,首先我的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我已经到了那种看到太诗意太矫情的台词就会起鸡皮疙瘩的年龄,我觉得我还是这样庸俗而接地气点,比较好。而我的性格也略显内敛,臣妾做不到太奔放啊。 再然后,我也是女屌丝,然后我是一个积极乐观不断努力向前的女屌丝,哪怕我寻觅很久却不得,我还是相信爱情。当然我不是说门当户对的结合里面没有爱情,我只是觉得跨越了阻隔沟壑阻滞对峙的爱情,更显得弥足可贵。 我喜欢表达难能可贵的东西。 哪怕我的表达,会把这种难能可贵的东西变得俗气,我依然乐此不疲。 而这个故事,我开始写了,我就会认真地写下去,会特别特别认真地写下去。 第二、收费问题 没错,感慨完了,还是得回归这个现实问题。 没上架之前,每个章节大概1000字左右。 上架之后,每个章节大概是3000字左右。 文的收费是1000字五分钱,一章3000字就是一毛五,一章4000字就是两毛,以此类推。 我没法保证我接下来的内容,会让每一个订阅的读者满意,毕竟每个人心里面都有自己的一个故事走向。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会特别认真地敲下每一个字,我会特别用心地表达这个故事,我会尽我所有能做到的最好,不去敷衍读者给出的每一个五分钱。 之前有读者吐槽过我,躲鱼你说你喜欢写故事,你好好的写就好了,还拿它来挣钱,你这是拿自己的梦想来挣钱,你俗气又现实。 好吧我承认我俗气而又现实,我现在确实拿着我从小到大的唯一能坚持到现在的爱好来挣钱。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苛责这个俗气而又现实的自己。 因为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也不过是漂泊流离在某一个特别大的城市中,承受着各种生活压力好好活着的一员。 我要穿衣要吃饭要有瓦遮头。 2015年8月份,我辞去了人生中那一份特别稳定,而又特别被人羡慕的工作。 因为又写文又上班,我又强迫症,稍微写的不满意就会弃了重新写过,这样我特别疲惫,每天睡四个小时不够,我实在熬不下去了,作出了取舍。 刚刚辞职那一段时间,过得特别艰难。 书没上架之前,每天拿着18还是24块钱的全勤(我忘了数学不太好),实在没办法了,接一些小广告的文案,一个小小的案子改五十多次还是不行,很多次被客户大半夜的喊起来修改东西,最后他们选了第二版或者第三版。 甚至在收款的时候,客户就会撂一句,急什么急,你就打打键盘就能来钱,你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来钱,你急什么! 那时候觉得特委屈。 不是只有去搬砖或者拖车铲沙的体力劳动才是劳动,像我们这一类脑力劳动者,一天坐在电脑面前十几个小时敲打着键盘,也是劳动。还是一个容易过劳死的高危行业。 我希望我这些辛勤的劳动,得到尊重。 跑步需要脚力,码字需要动力,这一千字五分钱,其实也是给我的支持和动力。 我不敢说自己写得多好多有价值多对于这五分钱当之无愧,我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劳动能得到最大的尊重。 总之还是那句话,大家在,我无限欢迎,大家走,我会感谢曾经的陪伴,也希望能有下一场的遇见。 第三、关于注册和充值 首先是注册登录。如果觉得注册麻烦,可以直接qq,微信,百度,围脖,支付账号一键登录磨铁中文网。 登陆之后右上角,如图有个充值键面,点进去按照提示操作就好。 磨铁中文网是一个特别正规的网文网站,大家去书店如果有细心留意,会发现它也出版了很多图书,在这里用支付宝等等支付方式充值看书,很安全,大家不用过多担心。 一般而言看到一本书,就10-20元这样吧,在物价飞涨到感觉自己快吃不起菜心和娃娃菜的今天,十块二十块能干嘛,我就不说了。大家看情况来充值啊。磨铁其实很多好书的,这绝对是真心话啦。 有空的同学们,也可以给我写书评,非水评的书评,我都会按照字数和心情酌情打赏磨铁币,这些磨铁币可以拿来看书,撒花撒花。 第四、关于更新时间,打赏加更等。 我会努力在早上8:30,早上10:30更新,加更会在下午13:30。 五一期间,我可能要出行几天,那个特殊情况,我到时候看看自己在途中的码字情况,再说,总之我会尽我所能。 至于加更条件,推荐票满6000,9000,12000加更,钻钻打赏,凑够两个钻钻加一更,皇冠加三更(当然我知道这个是基本没有的哈哈哈,我就循例说一下别嫌我啰嗦) 好了,总结一下,我上面说了一堆的废话,看到一半想朝我摔菜刀的是损友,想朝我摔登山杖的是驴友o(n_n)o哈哈~。能看完的一般是真爱o(n_n)o哈哈~。 然后说一句点题的,后面的故事,会宠会虐,悲喜交集,如果你来,必定更是精彩。 还有说一句严肃的,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我还是觉得,码字真的比生孩子还难,所以请大家尊重我的著作权,未经允许授权不得转载,谢谢大家。 064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报答一个好心男人的最好方式 他突兀地加重了力道拥着我,他的嘴凑离得我的耳朵更近,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说出来可能吓着你。你是让我有结婚冲动的女人。我肯定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他疯没疯,我不确定。 但是我很确定,我要疯了。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告诫自己,越心动只会越心痛,我能做的就是恪守自己坚守自己,绝不害人。而在前一刻,我竟然想要隐瞒自己那些过去,跟这个男人来一场疯狂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分手的恋爱。 我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既可笑到了极点,也自私到了极点! 我怕跟他坦白我的过去,我怕被他看不起,我怕自己会跌入更深的深渊,却忘了我越是沉默以对步步后退,他必定努力向前亦步亦趋,这只会徒增他的痛苦。 他原本该是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啊。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 也就是在这么十几秒内,我按捺住内心所有汹涌的情绪,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几乎是有气无力的,我的声音像是低到了尘埃里面去,我说:“余明辉,你先放开我吧。” 余明辉的手却不听话地攀附得更紧,他说:“不行,我不想放,也不愿放。” 我更是无力,我说:“你先放开我,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清楚。” 却很是执拗,余明辉加重力道拥着我,他说:“抱着也能说,你说,我听着。” 我确实孤单太久,我确实很贪心,我确实很喜欢这个让我沉沦动摇的怀抱,可是我怕,我怕他不过是凡夫俗子,我怕他不过是普通肤浅的男人中的一员,他在拥着我听着我那些过去,他会受到惊吓打击,甚至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他会突兀地甩开我,那我该有多尴尬和多想马上下地狱。 于是我执拗到无可救药,我说:“我让你先放开我!” 余明辉迟疑了一下,他最终松开了手。 他用像湖泊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睛望着我,里面却闪烁着如同繁星一般璀璨的光芒。 我害怕看到他的眼睛,于是我正了正身体,收回了视线,微微地敛起眼眉,稳了稳情绪,才轻声说:“我给你说一下丁展波吧。” 余明辉没作声。 整个偌大的空间里面,只有阿达不知道嗨点在哪里,不断地把球丢来丢去发出的碰撞声。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慢腾腾地继续说:“我读高中那阵,班上有个男同学叫丁展波,他长得帅家境好穿衣服好看,他打篮球也很厉害,最让我心动的是他成绩很好,他是每次考试的全年级第一,而我是第二。高考前几个月,他给我传纸条,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考北大。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考上北大,但我答应了。我们那时候真的幼稚到无可救药,承诺和甜言蜜语总是能张嘴就来,他说他爱我,他说我们以后会结婚,那时候他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我的早恋来得很不是时候,却来得疯狂和不计后果。考完高考之后那几天,很多同学都跑出去通宵上网,也有同学躲在宿舍里面喝啤酒,喝多了就去跟自己喜欢的同学表白。而丁展波他却约我去放烟花,他约我半夜去文化大广场那边放烟花。” 说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瞥了余明辉一眼,只见他的脸上满是严峻堆砌,他的眉头全数蹙在一起,听得很是认真。 手指不自觉地曲了起来捏成一团,我自嘲地笑笑,继续说:“那时候遂溪的文化广场多荒凉啊,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一个活人也没见着。我那时候只会觉得很浪漫,却不会觉得这很危险。在那一个改变了我一生的凌晨,在那些璀璨烟花的照耀下,丁展波凑过来想要亲吻我,我想着初吻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虚此行,于是我闭上了眼睛。我不过是闭上眼睛十几秒而已,睁开眼睛就全是噩梦了。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晚了,还有那么几个男人喝多了跑来闹我,他们不断地拽我的手,摸我,拖着我走。而那个说了很爱我要娶我的男人,他就在那里夜晚落荒而逃,把我丢在原地,把我丢给几个醉醺醺得毫无人性不讲道理的男人。我被几个人抬着走,他们喝多了把我摔下来几次,可是我扭了脚,我根本跑不了。他们把我抬到了运河旁边一个废置的烂尾楼里面,我尖叫惨叫,甚至磕头求饶,却换来拳打脚踢…“ 我的话还没讲完,余明辉忽然扑过来伸手捂住我的嘴巴,我已经泪眼朦胧,我压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我只听到他提高声音说:“打住,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不用再说了!”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很诡异,我就是这么哭着笑了笑,把余明辉的手摘了下来。 让我特别破碎的是,我总算是看清楚了他的表情。 他的脸色很白,像云朵一样白。在我把他的手摘下来之后,他不知道是习惯性,还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这足以让我心碎。 于是,我像是疯了似的继续说:“我后来被一个砖板敲晕了。醒过来的时候,我光溜溜地披着一条被子,我的下身全是血。我记得那一天下了特别大的雨,可即使下着大雨,即使现场被围了起来,即使有民警不断地在维持秩序,还是有很多人在围观在看热闹,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我就在一天之间,轰动了整个县城。可是吧,别人在谈论起我的时候,才不会觉得我林四四是一个受害者,他们才不会给我太多的同情心,他们只会觉得,正经的女孩子不会大半夜的在外面溜达,我被几个男的怎么样了,是我活该,我有毒,甚至有人谣传我染上了艾滋病,得理我远一点,不然会被传染上。这些源源不断的纷扰和摧残啊,到现在都没法停下来。我不敢回家,我全家人都没敢再回家,我们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起来活着。我不仅仅害了自己,我还害了全家人。余明辉,你说说吧,像我这样支离破碎的人,真的有资格开始新生活吗?” 余明辉的脸色更是白得惊人,他定定坐在那里,没再朝我扑过来的动作,也没张嘴搭我的话茬,他就这样如同木头一样沉寂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明明是那么冷艳的男人,明明是经常不动声色的男人,明明曾经让我觉得稳如泰山的男人,现在也不过是如此,现在也不过是慌乱成如此。 我真的没有资格去过多责怪他,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他成为圣人,我更没有资格要求他必须接受和包容我这一段过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那么痛。 就像是有人往里面丢了一个炸弹,毫不留情地点燃炸开了一样,那些撕心裂肺支离破碎痛无可同的感觉,如同海啸时压根无可控制的波浪一样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来,淹没了我。 又是咧开嘴笑了笑,我伸手去胡乱擦拭自己的眼泪,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丢下了另外一枚炸弹:“好吧,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我不应该把这个问题抛给你。我也确实是活该,我还是个祸害。我爸妈还是想帮我讨回公道,他们依然为我奔走,卑微地求人。就在这事胶着没法彻底解决,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之后,我被发现怀孕了。取证的事,似乎我成了有利方。可是就在一夜之间,我家里的鱼塘被人投毒,家里收到警告电话,如果这事没完,下次那些毒就不是撒鱼塘里面了,说不定哪天就能不小心撒到我们喝的水里面。我自己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伸手重重地按住自己的腹部,我轻描淡写地说:“嗯,没错,林四四这个倒霉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她怀过那些伦奸犯的孩子,她把孩子打了,她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凶手作出了让步和妥协,她把自己那点可悲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她就这样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然后她若无其事跑到湛江挣钱帮家里还债。然后她哪怕知道自己不配,也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叫余明辉的男人。然后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她很无耻地想要隐瞒自己的过去跟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谈一场会分手的恋爱。可是好在她不算坏得太透,她忽然良心发现,给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讲了一个她自己的故事,让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作出选择。再然后她知道,她这一场美梦到这一刻,或者该结束了。” 在我停下了所有的叙述之后,余明辉给出的回应依然是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刚才还回荡着我的声音的空间,瞬间又只剩下阿达丢着皮球撞击来撞击去的声音。 在沉默僵持了将近五分钟之后,余明辉忽然冲着阿达怒吼了一声说:“阿达,你还有完没完!你他妈的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我自动自觉地认为,这是他对我另类的逐客令。他还是一个好人,他用这样另类的方式顾及我的那点可悲的自尊心。 心如死灰地拿过自己带过来的账本,我把它放在大腿上,我依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余明辉,咱们还是说回正经事吧。你帮我出的那些钱,我暂时没办法一次性拿出来,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说完我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就在我快要触碰到门柄的时候,余明辉忽然拽住了我的手,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他还是没对我说话。 我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不下三十秒,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刻薄,可是我怎么就变得那么刻薄。 是的,我确实是那么风情万种地冲着余明辉笑了笑,我说:“你是后悔没弄清状况就一时冲动帮我出钱还债了吗?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如果你心里面实在不太舒服,我愿意先报答你一下,就当是利息。” 说完,我甩开他的手,我把那个记账的小本子随意地丢在玄关上面,我的手指颤抖着去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在我平时换衣服的时候那么容易解开的扣子,怎么在现在,就变得那么艰难了呢? 我解扣子的动作差不多了持续了三十秒,才很不利索地解开了其中的一颗,也就在这时,余明辉伸手过来按住我颤抖的手,他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他说:“林四四,你不要这样。” 我忽然特别恨他。 是那种特别没有理由特别无理取闹的恨,我恨他那一晚不知道为什么脑抽风要对我伸出援手,我恨他在我喝醉之后带我走,我恨他帮我挡下那条毒蛇的攻击,我恨他帮我狠狠地教训了王马毅,我甚至恨他在我痛失亲人的时候在我身边帮我弄回了戒指。 我几乎把他所有对我的好,都恨透了。 我最恨的是,我深深地知道我这些恨,必须要来自爱。我恨他给我太多温暖,我恨他让我爱上他,我也恨他,在这一刻,说的这句话。 太冷漠太伤人。 林四四,你不要这样。 那我到底还要怎么样?那我到底还能怎么样! 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我就这样毫无羞耻心若无其事般地笑笑,我说:“余明辉,你得原谅我的冒昧。可能是我三观不正,我觉得,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报答一个好心男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以身相许。我现在确实是没钱,没法一下子把钱还给你跟你两清。既然这样,那你就睡我一次当作利息吧。如果你嫌不干净,可以用安全套。如果你嫌浪费,我可以出安全套的钱。” 说完,我停在衣服上面的手下了蛮力,飞快而疯狂地揪着那些扣子一路往下。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这件在南站衣服批发部花了十块钱买来的衣服,那些扣子脆弱得跟我的碎如柳絮的内心一样,它们就这样应声纷纷落在地上,而那件没了扣子支撑的衣服,它朝着两边摆开,我的大半个上身,就这样顺势裸露了出来。 065求你了 勉强扯开嘴角,我牵强地笑笑,想要继续说话,余明辉突兀地冲上来,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我的衣服的两边往着中间拉扯着,那些不算太厚的布料被他扯得“哧哧“地响,却因为没有了扣子的牵引,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徒劳。 我几近麻木地呆立在那里,睥睨着他的突如其来的慌乱,内心满是苦涩。 哪怕他无法接受我这样的过去,但是他依然是一个好男人。 是啊是啊,他是一个好男人,可惜我还没能拥有,就此失去,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就在我木然地晃神着,余明辉低下头去,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摆出往上提起来,他脱下了自己的圆领t恤直接套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衣服对于我来说肯定是加大号了,套在我的身上显得滑稽又可笑,就像此时此刻的我一样,既滑稽又可笑。 想想他当初,表现得好像有多喜欢我似的。 再想想我现在,主动献身,还是被嫌弃了。 我刚才那些刻薄和气势,在这一瞬间全数烟消云散,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的后背就这样抵在了门上面,我的头埋下去,我确定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致这句话抱歉的话,都像是从尘埃里面冒出来的腐烂苹果。 我轻声地说:“对不起。” 循着我这句话,光着上半身的余明辉突兀地凑上来,他的手游弋着穿过我的发际,他将我的后脑勺稳稳地禁锢住,他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来,他的脸不断地贴着蹭我的脸,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十几个字,他说:“林四四,我不准你作践你自己!我不允许!” 几乎是将我整个人摔进了他的怀里面,他的手如同藤蔓那般攀附上来,他的胳膊把我咯得生痛,他把我的脸按照他的胸膛前面,他的声音很沉,他说:“林四四,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说到做到,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吧,余明辉这些话,让我自动自觉自以为是地把他这个行为,当成是一个有救世主情怀的男人,对一个落魄糟糕的女人的怜悯和同情。 这些年以来,我不仅仅怕向别人交代自己的过去,我更怕的是,交代之后引来的怜悯和同情。 如果这两个让我深受打击的东西来自我特别在乎的人,我只会更难受。 我怎么就能那么冷静,可是我确实就是那么冷静,我就这样如同一桩木头那边立在余明辉的怀里面,毫无情绪却无比坚定地说:“你放开我。” 然而,余明辉却加重力道拥着我,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放,不想再放。” 回想到他刚才的冷漠,再到现在这个似乎很是笃定的怀抱,我想他这样做,还是因为好心。 我讨厌他这种好心。 我也不愿意看到他被他这种好心困扰,他因为他这些好心而变得进退维谷不上不下。 按捺住内心将要喷薄出来的绝望,我努力用特别平稳的声调慢腾腾地说:“余明辉,其实你不必这个样子。你也不需要因为同情和怜悯来拥抱我。我所经历的那些事,不过是我为了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的代价,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因为在前不久你对我说的那些情话负责任。当你听到这些事,你没把我当成洪水猛兽,没把我当成致命毒药,没像别人那么对我避之不及,我已经很是感激。你不是圣人,你也是普通人,你没有办法接受我也能理解。选择向你坦白这些事,我就已经做好了你无法接受的心理准备。你没有错,你也不需要为你之前对我的那些情话负责任。总的来说,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数次帮助,而我也会更努力去挣钱,尽快把你的钱给你还上。把钱还完了之后,我会尽快在你眼前消失,我保证不再给你带来困扰,不再给你带来麻烦,不再无以为报地接受你的帮助和好意,我有自知之明,这个你放心。” 安安静静地听我把这番啰里啰嗦的话说话,余明辉将我的脸掰正,他强迫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你认真听我说话!“ 哪怕他的声音挺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我整个人完全被震慑住,不自觉地稳了稳身体,盯着他皱起了眉头。 凑过来离我近一些,余明辉的眼睛,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池塘,看起来深邃得纠葛重重,他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我刚才会亲吻你拥抱你,我会这样做,是因为我余明辉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了,喜欢得要命,喜欢到想让你成为我的,想有资格拥抱你亲吻你对你好保护你。我会做这一切,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你自认为的同情和怜悯!“ 原谅我既自卑又敏感。 哪怕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一直以来特酷的男人,他叨叨说了好多话,似乎句句都情真意切,然而我依然想起前不久,我在跟他说起我那些不堪的过往时,他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足以揉碎我的心,和我的勇气。 我甚至没有勇气问他,既然是那么的喜欢我,既然他看起来像是能接受我的一切过往,他当初不自觉地挪动着远离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敢问。 我那点可怜的卑微的小自尊,它现在是支撑着我没有在余明辉面前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唯一东西,它不会让我问。 它只会让我强撑着那点可悲的坚强,它只会让我装作若无其事轻描淡写自嘲地笑笑,用那种一点儿也不好笑的话来调侃着这一切。 没错,对于余明辉这番看似情真意切的甜言蜜语,我就这么无所谓般地笑笑,我说:“以前丁展波还跟我说过,我们是彼此的天使呢,也没见我们都长个翅膀飞起来。男人的话,我早该知道,听听就好。所以余明辉,你就别逗乐了,今晚这闹剧就此散了,我回家睡觉。我睡一觉就能满血复活了,你不必太纠结。” 余明辉的脸一下子暗下去,他的声音突兀变得阴冷,他喝了一声:“别再提那个人渣!他不配!” 然后他在我的惊诧里面,红了眼眶。 他几乎又是将我撞入了他的怀里面,他的手重重地按在我的后背上面,他就这样沉默地拥着我将近五分钟,才缓缓地说:“林四四,求你了,别再推开我,别再拒绝我。别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不堪,别再拿别人的错误来折磨你自己,你值得过更好的生活,求你别再拿过去折磨你自己。咱们把那些事彻底忘了放了,成吗?” 他语气里面的小心翼翼,加上他忽然掉在我脖子里面的眼泪,我觉得他这样的男人的眼泪弥足珍贵,这些眼泪像是一把特别锋利的刀子那般,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我的心,撬开了我血淋淋得无所适从的心。 我所有苦苦硬撑着的坚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崩塌,化成废墟。 我捏起来的拳头颓然松开,我的声音里面满是意气阑珊:“余明辉,我觉得自己很肮脏….。” 余明辉飞快地打断我的话:“胡说!你比谁都干净!” 你比谁都干净! 这句话,像是一把芥末,它硬生生地将我隐忍太久的眼泪再一次引出来,我窝在余明辉的怀抱里面,先是默默地掉眼泪,然后是泣不成声,到最后,我压根无可控制地嚎啕大哭,我不断地哭,我妄图将所有沉积在我身体里面的难过和不堪变成眼泪,让它们彻彻底底地挥发,成为我人生的某一段过去。 我终于是哭累了,疲惫接踵而来,我的脚站得有点麻了,我推搡了余明辉一下,或者是向他袒露了内心,我特自然地说:“我哭累了,我要回家去睡觉了。” 慢腾腾地松开了我,余明辉突兀地弯下腰来,他飞快地将我拦腰抱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就在这里睡一晚吧。” 他抱着我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二楼走的时候,他的脚步声一阵一阵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可能确实是太累,也可能因为余明辉光着上半身,我有些不适的别扭,我慢腾腾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余明辉将我稳稳地放在床上,我才微微半睁开了眼睛。 在我有限的视线里面,我看到余明辉走到衣柜旁,他随手拿了一件t恤套在了身上,这才转回来,他挨着我躺下,与我那样望着天花板,他的手缠绕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安静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像一阵海风,凉爽拂面。 他说:“林四四,你这算是答应当我的女朋友了吧?” 我虽然还没有从刚才那场乱七八糟的闹剧中回过神来,我的内心乱得跟一团渔网似的,但是我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我爱上了这个握着我的手的男人,他不嫌弃我,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觉得这是老天在捉弄了我无数次之后,给我的恩赐。哪怕我其实还是觉得自己不配,我也想不顾一切地去贪图。 带着无数涌动的情绪,我重重地“嗯”一声作为回应,但是余明辉家里的门铃,却很会挑时间地忽然响了。 它彻底把我这个“嗯”字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至于余明辉听到没听到,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慢腾腾地爬起来,他说:“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066把我送给你,好不好 余明辉下楼的时候,我也爬起来了。 有些无所适从地坐在那张软绵绵的床上,我的手指纠结拧成了一团,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是该没心没肺地躺下来继续睡一觉再说,还是赶紧的告辞回家? 正当我发着呆晃着神,一串清脆得跟冬枣似的笑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面。 就算我是个聋子,我也能听得出那是曹佳颖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有块绑着绳子的大石头,把我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拽,拽着拽着,咕咚就掉在地上了。 那么晚了,曹佳颖还来余明辉的家里,平时她也经常那么晚过来吗? 就在我为这点小心思纠结烦躁时,余明辉忽然在楼下喊了我一声说:“四四,你下来呗。” 嘿嘿,他怎么就省略掉我的姓氏了呢,这样一喊感觉亲近了很多。 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毫无要求的傻逼,就冲余明辉这么个称呼,我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也忘了自己身上还滑稽地套着他的t恤,我墨迹了几下,下楼了。 下楼了才知道,不仅仅是曹佳颖来了,高冷面瘫萧炎也来了。 他一边手拎着一个蛋糕,另外一边手抱着两瓶红酒。 我完全的反应过来了,难道今天是余明辉的生日? 果然,萧炎就在我眼睛的余光里面,他把蛋糕随意地丢放在茶几上,又把红酒也放下去,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冲着余明辉说:“生日快乐。” 顺着萧炎这句话,曹佳颖直挺挺地盯着我看,很没有礼貌地从上往下看了不下二十秒,她转过脸去冲着余明辉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明辉,看来你这个生日不仅仅是快乐,还很快活。这大晚上的,你的活动还挺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 在这样僵持的气氛里面,余明辉两步走到我的身边,他贴着我的侧身站住,他的手伸过来团住我的手,他冲着萧炎和曹佳颖说:“虽然大家都见过了,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女朋友,林四四。林四四,这是萧炎,曹佳颖,都是我哥们。” 余明辉的话音刚落,曹佳颖手里面拎着的满满的购物袋,就被她一个狠手摔倒了沙发上,她拍了拍手,像是自动自觉忽略了我们似的,她冲着萧炎说:“萧炎,我觉得咱们今天来得特别不是时候,咱们好像打扰了别人的好事,为什么咱们就不能识趣点,早点回去洗洗睡了?” 说完这话,也没等萧炎回应,曹佳颖就蹬蹬蹬朝大门那边走,开门就出去了。 萧炎无所谓耸了耸肩,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说:“看来今晚只能是各玩各的了,我去追佳颖了,你们该做什么就继续去做什么,春宵一刻值万金。” 萧炎最后那句话,听着就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最重要的是,他说完了之后,还扫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郁闷到无以复加。 他那是啥思想!我和余明辉,刚才什么都没做! 可是特么的,我明明是知道啥事也没有,脸却一下子又烧了起来。 萧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还特用力地给带上了门。 大厅里面就只剩下我和余明辉两个人之后,我有些不适地挣脱了他的手。 余明辉嘿嘿傻笑了一下,他冷不丁地说:“林四四,就牵一下手你都那么紧张啊,你的手里面全是汗。之前我说你喜欢我,你还死不承认。” 简直没在同一个频道上,我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蛋糕红酒,以及被摔在沙发上面的干果零食,我的眉头皱起来,我说:“余明辉,他们是过来给你庆祝生日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多几个字,国家要让他打说话税似的,余明辉点了点头,他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是的。” 我简直无言以对。 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看曹佳颖那阵势,就是不爽我才走的,而萧炎为了去追她也走了。 沉默了半分钟,我很是郁闷地说:“是不是因为我出现在这里,把他们都给弄跑了?” 忽然伸出手来,胡乱地揉了一下我的头发,余明辉笑着说:“他们跑了不正好,两个特大号的电灯泡坐在那里闪来闪去,你就不嫌闪得眼睛不舒服啊。” 我之前倒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么没心没肺的,他的朋友来给他过生日,人家不高兴地把东西撂下走了,他还能开玩笑。 我更是郁闷:“要不然我先回去,你打电话把他们喊回来吧。” 也不知道余明辉是揉头发上瘾了还是怎么的,他又伸手在我的头发上面揉搓了一下,他顺势曲着手指敲了敲我的头,他说:“又傻又笨,你就不会先说一句祝我生日快乐什么的啊?” 我想想确实是,就老老实实地说:“那行吧,祝你生日快乐。” 顿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拧着手,我的头微微低下来:“可是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飞快地伸出手来一把将我拽入怀里,余明辉的声音一下子像做贼一样压得很低沉:“你能答应跟我在一起,这个生日对我来说,意义就非同凡响。林四四,能有资格这样理直气壮地抱着你,而你不会推开我,我就特别高兴了。我不要礼物,我就要你。” 卧槽啊! 这男的上辈子肯定是情圣,要不然他怎么能一张嘴,就说一堆听起来很矫情,我却很受用的情话呢! 我像我这辈子,大概在这一刻最温顺吧。 我就跟一只小绵羊似的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更轻:“可是,我把过来给你庆祝生日的人气走了。” 余明辉:“曹佳颖她刁蛮惯了,思想还特别偏激,谁要是一次没顺着她,她每次见到那人能冒火。你又不是人民币,没办法让每个人都喜欢你,她不喜欢见到你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我还想说什么来着,余明辉松开了我,转而拽着我往沙发那边坐下,他一边动手去解蛋糕盒上面的彩带,一边说:“你得给我唱个生日歌。” 闹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吃了一点儿蛋糕,喝了一点儿酒,两个人都有点儿上头,余明辉扶着我又辗转到了他的卧室,我们倒在床上的时候,手还握在一起。 两个人傻乎乎冲着天花板嘿嘿笑了一阵,余明辉腾一声翻身上来,他两只手捧住我的脸,盯着我看了好一阵,他说:“林四四,你说说你长成啥样子不好,非要长那么好看干嘛?” 借着那点儿酒精的作用,我竟然能跟他自自然然地开玩笑了:“因为你长得帅啊,我要长得难看,会跟你不搭。” 余明辉长长地哦了一声,他似乎是若有所思了一阵之后,才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你从啥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来来来,给我说说。” 我竟然无言以对。 在某种程度上,我对于感情的表达很是内敛,我做不来没完没了地说甜言蜜语那种,我也有些羞于表达。 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把脸转到一边去,答非所问地说:“阿达这个点该睡了吧。” 很是执拗地把我的脸掰正过来,余明辉盯着我慢腾腾地说:“别东扯西扯的,老实回答问题。” 我有点撑不下去了,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说:“那晚在岛上,你因为帮我挡着,被蛇咬了….。” 露出了特别璀璨的笑容,余明辉的手全数覆在我的脸上面,他凑得更近,他说:“我果然没猜错。” 翻身下来,余明辉又与我并排躺着,他的手再一次缠绕上来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又是沉默。 我还真是不解风情啊卧槽。 就沉默着躺那么一会,气氛蛮好的,但是我忽然想起刚才余明辉还没跟我把账对清楚呢,都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我跟余明辉不是亲兄弟,我们就今天才确定谈恋爱而已,我总不能心安理得地接下他这好意,这茬不提了吧。 想了一阵词措,我慢吞吞地开口说:“额,余明辉,咱们还是说回正经事吧。那笔账,咱们还是得认真对一下。” 突兀地侧过身来望着我,余明辉盯着我,言简意赅地应:“不用对。” 我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顺嘴就问:“为啥?” 眼睛眨巴了一下,余明辉的脸上满是嘚瑟:“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也就是我未来的老婆,还会是我未来孩子的妈,所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当然你的钱要不要成为我的钱,这个你说了算。”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感动吗?感动的话,就凑过来热情澎湃地亲我一下,不用偷偷摸摸的。” 哪怕我深知自己后面还是会咋咋呼呼上串下跳各种想办法,把这笔钱给余明辉还上,但是我确实是被打动了。 当然我被打动的不是他说他的钱是我的钱,而是他说,我是他的未来老婆。 可能也跟身体里面的酒精有点儿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面忽然冒出一个特别疯狂特别没有节操的念头,我忽然很想跟他发生点什么,我忽然很想跟他有点实质性的关系,哪怕我知道这样太快,我却像是中了邪一样,无法控制这个念头。 我也侧了侧身,我还伸手撩了撩头发,让它们覆盖住我一半的脸,这样我会有更多的勇气,来说一些让我觉得特不好意思的话。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盯着余明辉,慢腾腾地说:“余明辉,我想,把我送给你,好不好?” 067你可以考虑十分钟 余明辉愣了一下,他悬放着的手一把将我揽过去,我的脸刚好贴在他的胸膛前,他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才慢腾腾地说:“我不要。” 我的脸彻底红得跟那些画家用不完泼掉的红颜料似的,一块块的红,又烫,我感觉自己要尴尬死了。 干笑了两声,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嘿嘿,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哈哈哈,好好笑。” 其实我的心里面却是,卧槽卧槽啊,好笑个仙人球啊!我想在这里挖个坑把我埋了行不行! 就在我不遗余力地吐槽着自己,余明辉伸手过来将我散得乱糟糟的头发理了一下,他望着我极度认真地说:“说实在话,我确实很想。但是咱们今天才确认关系,得克制一下。先克制一下。不然你哪天回想一下,觉得我是一个禽兽要跟我分手,那我找谁哭去。为了防患于未然,我还是先克制一下比较好。” 用手触碰了一下我的脸,余明辉松开我,他特自然地说:“蠢兮兮的。快睡觉吧。” 朝着离我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他还真是话多,他又说:“给你腾多点位置,快睡。” 这一觉,我睡得不算太安稳,我总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华丽得不太真实的梦,在半夜的时候我醒过来好几次,借着皎洁的微微月光盯着余明辉沉寂熟睡的脸庞看好一阵,才有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早上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时,看到余明辉侧躺着用手支着头盯着我看,他看到我醒了,直接像我跟他认识了十年八年那样吐槽我:“林四四,你睡着的时候像一只小猪。” 睡醒了之后,那些因为昨晚情绪太波动而丧失掉的理智全部回到了身上,我忽然有点别扭和尴尬。 满脸黑线地爬起来,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像是天要下雨我得回家收衣服那样慌慌张张地说:“我得回家换衣服去上班了” 余明辉的手纠缠过来拽住我的手腕,他说:“急什么,还早。等我洗漱完,我送你回去。” 等到我们从余明辉的家里面出来,太阳蛮大了。 余明辉特自然地将我往他的身侧拽了一下,他说:“来来来,我高,给你挡挡阳光,别把你给晒黑了。” 卧槽啊,我的心里面甜得快要长出蜂蜜来了啊啊啊啊! 然而,我却不知道该表露怎么样的情绪,只得傻乎乎地笑了笑,没作声。 走到余明辉那辆各种炫酷的机车面前,余明辉把一个安全帽扣在我的头上,又给我弄好了扣子。 我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被他摆布着,总觉得安安静静站着很傻逼,于是我问了一个挺傻逼的问题:“余明辉,你看着挺有钱啊,干嘛买摩托车来开啊?” 我知道摩托车还够不上机车的级别的,但是我习惯了,我觉得就那样的,都算是摩托车。 好在余明辉也没较真地纠正我,他而是扫了我一眼,特淡定地贫嘴:“因为我长得帅,我自愿无私地成为湛江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给喜欢看帅哥的女人更多的惊喜和福利。你想想,如果我买辆小车一钻进去关上窗,那些女人看不到我拉风的身姿,生无可恋那可怎么办?” 我被雷得外焦内嫩,感觉往自己身上撒点胡椒粉啊孜然粉啊都能端上桌了,也是被他这样侃大山的方式弄得少了些别扭,我能直接张嘴吐槽他:“自恋狂。话还多。” 挺不乐意我这样的评价的,余明辉斜视了我一眼,他那小眼神蛮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多说话啊。我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你要知道,有些人想让我开口说话,比上天还难。我就对你例外,你也不夸夸我。” 真是要命!再继续跟他聊下去,我感觉我的心里面不是甜得长出蜂蜜了,说不定还能盖出一个大糖厂啊! 按捺住内心快要满溢出来的明媚,我挺破坏气氛地说:“走走走,再啰嗦上班真迟到了,我还得回家换衣服!” 好一阵折腾之后来到公司门口,在要分道扬镳之前,余明辉拍了拍我的头,他说:“中午一起吃饭。我先去开会了。” 我点了点头,走进了恒成的大门,我才把卡打完,杨雄就急匆匆地走过来冲我说:“林四四,你去陈哥的办公室一下,他有事找你来着。” 我来这里两个月多月了,还一次都没进过陈道伟的办公室。 有些同事也提醒我,没啥事别没事找抽主动去给陈道伟的办公室搞卫生,陈道伟不喜欢别人随意去动他办公室的东西。 我听那些同事说这些的语气跟神态,总觉得陈道伟的办公室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不能触碰的禁忌,所以我就真的一次也没去过。 现在杨雄叫我去,我的心里面还犯嘀咕了,心想可别有啥破事啊。 一边想,我一边朝里面走了。 走到了办公区的最里面,我动手轻轻敲了敲那道紧闭着的大门。 很快,陈道伟在里面含糊不清地说:“进。” 我才推开门,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酒味。 拼命克制着自己,我努力让自己的眉头不皱成一团,我迈着平稳的步子走过来,稍微把头低下来,挺恭恭敬敬地问:“请问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道伟随意地抬了抬手指着面前的椅子说:“坐吧。” 坐下来之后,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看到办公桌上面放着两个红酒瓶,一个瓶子空了,另外那个瓶子还有一大半。 我确实是装作很不经意地打量着的,但是陈道伟却把我给看透透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拿了个杯子出来,给倒上了酒,朝着我推过来一些,他说:“我也不能让你光看着我喝,一起喝点。” 我简直觉得陈道伟这是随意得要出毛病了好吗! 好端端的工作日,还是一大早的,他就在办公室里面喝开了? 这样豪放又随意的老板,我还是第一次见。 藏匿着内心惊涛骇浪般的吐槽,我笑笑摆了摆手说:“陈先生,我不喝,请问有什么事找我啊?” 陈道伟倒没过多纠缠让我喝酒的事,他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文件给我递了过来。 我拿过来翻开细细看了看,是深圳龙岗中心城一家酒吧的买卖合同,上面陈道伟的签名龙飞凤舞的,我算是看明白,他是这段时间买了一间经营成熟的酒吧了。 大概看了几分钟,我就这样把这份资料合上拿在手上,很是疑惑地问陈道伟:“陈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比较笨,有点看不懂。” 陈道伟端起酒杯,又要装高大上地摇晃了好一阵,他才把杯子凑过去抿了一口,把杯子顿在桌子上之后,才慢悠悠地说:“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想把这个酒吧,交给你去打理。待遇的话,暂时先给你开一万块钱,等你以后熟了上手了,我会再给你涨。至于住房,我已经安排人租好了,三室一厅小区房,离这个酒吧不到一公里的距离,非常方便,你只需要拎包即可入住。你可以考虑十分钟。” 我从小就知道天上才不会掉馅饼,倒是陷阱一个抓一个准。 毫无疑问这段时间陈道伟给我的印象还算不错,但是他依然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更何况,要说到在酒吧的从业经验,我不过是从一个啤酒妹,变成了驻唱的小歌手,还混得各种落魄,我在那个行业里面,压根就没一点儿可取的闪光点,陈道伟这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门夹了,要买下一个酒吧交给我打理? 这天底下,真的有那么简单那么好的事? 想想陈道伟,也算是一条干脆利落的爷们,我也懒得跟他唧唧歪歪绕个十万八千里,于是我挺直接地问:“陈先生,我只是想知道,我需要为这个热乎乎的迎面甩过来的馅饼,付出什么东西。” 陈道伟冷不丁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他说:“林四四,我就喜欢你这种既聪明又直接的女人。这样我不用跟你废话太多,就能说到点子上。” 掏出一根烟来点燃,陈道伟朝着我这边的方向吐了个烟圈,他继续说:“林四四,我找人去稍微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你爸妈都在深圳龙岗那边上班,你妹妹也在那里读书,你要去了深圳上班,就可以一家团聚了。更何况你挺缺钱,有了这份工作你能过得轻松点。我这人没啥优点,就爱当活雷锋做好事,成人之美。如果你真的觉得挺感激我的,感激到无以为报,你愿意跟我多接触接触,我会好好配合你的,我会经常抽空去深圳陪你的。我要的不多,我去深圳的时候你陪我,我不在深圳的时候,你少些跟别的男人太多接触。” 我算是把他的意思听得差不多了。 陈道伟这个傻逼,特么的,这是打算包养我? 卧槽卧槽的,我之前就认定他性格矛盾,一阵一个样,现在果然就是这个熊样! 而他这个行为在我看来,这就相当于我是一头猪,就算长得不怎么样,却也被他这个屠夫看上了。被屠夫看上这事,我真的没觉得直接有多荣幸,反而觉得我去他大爷的! 他特么的这是践踏我的人格尊严!他这是拿钱甩我脸侮辱我! 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他那淡定的态度,他好像看死了我会在几分钟之内接受他这份诱惑,好像我林四四在他施舍的这个馅饼面前,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巴拉着哄着他捧着他,就差没把所有的溢美之词丢在他身上赞美他讨他欢心了。 我去他大爷的! 我的那个暴脾气啊,我心里面那群草泥马啊,在一瞬间全被激活了。 想想他陈道伟要真的动了这种坏心思,我这份每个月拿2500块的工作也不大可能做下去了,既然是这样,还不如别忍着,骂得他丫满地找牙好了!要不然我憋出病来,还得自己掏钱买药! 冷冷地瞪了陈道伟一眼,我那些不客气的话张嘴就能来:“陈道伟,你今天早上没把那些治疗神经病的药,给吃了再出门吗?你看看,你都病发了。咱们有病得好好吃药好好治病,不能拖。不然真的病糊涂了,跑出来到处说胡话,惹人生厌,就很没意思了。” 068我可能比较喜欢你 被我用毛刺刺的话拼命扎啊扎的,陈道伟还真是皮厚了,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泰然自若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说:“林四四,你还有七分钟。” 原本我还有冲动骂他,但是他在被我骂了之后还这样的反应,我觉得我要继续坐在这里跟他废话,还让他嘚瑟了。 腾一声地站起来,我把那份文件狠狠地摔在陈道伟的面前,我冷冷地说:“陈道伟,你还是慢慢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我会马上辞职,我不想给你这种傻逼干活了!” 一个画风突变,陈道伟突兀地爆发出一大串的笑声,他哈哈哈地笑了差不多半分钟,直接笑得我摸不着头脑,他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最近对我客客气气的,我老觉得缺了点啥,果然你还是冲我发飙伶牙俐齿的时候,最可爱,哈哈哈哈。” 我那愤怒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去,陈道伟又是说:“林四四,你这人那么有意思,性格那么好玩,我能随随便便就让你辞职吗?你要彻底走人,谁逗我开心?我今天心情很糟糕,被你这样一骂,反而精神了。你坐下来,咱们开始说正经事。” 敢情,陈道伟刚才是故意挑衅我,引我炸毛的? 我简直无力吐槽了。 这年头,还有人有这种嗜好?被人骂得满地找牙了,反而心情好了? 这简直是受虐狂好吗! 我觉得他这人的性格实在太分裂,我还是站着跟他说话比较安全,于是我就站定在那里,也没把语气放缓,我不冷不热地说:“我站着的时候耳朵不聋嘴巴不哑,能听能聊,你有事说事。” 陈道伟瞥了我一眼,他懒洋洋地说:“林四四你原本就长得挺高,你往这里一站,我坐着就得仰视你,你好意思跟个竹竿似的站着跟我谈正事?” 实在懒得跟他纠缠这个跟蚂蚁那么小的小事,我这才坐了下来。 待我坐稳了之后,陈道伟将那份文件再一次推到我面前,他突兀地换上认真的语气,他的目光一片澄明地落在我的脸上,他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我其实,怎么说好呢。就这样说吧,其实找你来海滨公园烧烤那天,我早上在怡福那边的超市买完东西出来,看到你在霞湖公园门口跟曹佳颖纠缠不清。我那时候挺想过去帮你出头的,但是想想,我前不久才害得你往自己的脖子上面捅了一个坑,我要摆出一副好心人的样子上前去帮忙,我的立场会比较尴尬。我只得作罢。后面我又想,你一个酒吧小歌手,唱得还不赖,再不济也能拿五千块钱一个月吧,这在湛江算是收入不错了,你还跑去卖黄片,你这是得多差钱,才去的。“ 随意地用手微微抓了一下头发,陈道伟又继续说:“我这人其实没啥同情心,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事上心了。虽然那时候接触不太多,可我觉得你的自尊心挺强,我要没事找抽摆出一副好人的款换着法子给你钱,你肯定能把我呛得半死不活还要祈祷下次别再遇到我这样的傻逼男人。我想来想去,认为还不如给你介绍一份工作比较实在。但是把你介绍到我这里来上班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静默地坐在那里听着,越听心里面越不是滋味儿。 原来那天我在霞湖公园被曹佳颖闹的事,陈道伟也看到了。 湛江这城市,真小啊卧槽! 再反复揣测一下陈道伟说这些话的神态和语气,我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总感觉他接下来的话,会带来另外一番翻天覆地。 就在我心里面的小九九翻腾个不断,陈道伟他端起酒杯喝了个精光,一副很悠哉的样子给杯子满上了酒,他轻咳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林四四,我真的很后悔啊。我很后悔把你介绍到恒成来上班,我很后悔让你每天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很后悔自己会无可控制地观察你,我也后悔自己会不自觉地到处用目光去找你的身影,看你穿着不太新却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衣服,对每个让你帮忙的同事笑脸相迎有求必应,看你挽起头发低着头沉寂地擦桌子搞卫生。你看起来像一只绵羊,其实内心是铜墙铁壁,你孤注一掷的时候,比一个爷们还豪气。你似乎很容易被看透,却又像迷雾重重。我其实清楚明白,我得跟你这类女人保持一点距离的,可是我这病随着时间越久就越重。林四四,我可能比较喜欢你,就连现在跟你扯淡这番话,我都要喝酒壮胆了才敢说,我很看不起在对待你这件事上面的这一个自己。矫情,懦弱,小心翼翼,没胆,总之一无是处。” 虽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我还是被陈道伟这番话给惊吓到了。 没错,我受到了惊吓。 在我看来,陈道伟的段数是特别高的,像他这种男人,有点钱,长得还算帅,会打扮,性格总体过得去。像他这样的男人,团团围住他的女人肯定蛮多,他自然是啥女人都见过了,是不是。 而我也自认自己就是一个特别普通的女人,我甚至比普通女人还不如,我有一段很难对别人提及的过去,我所有展露出来的乐观,也不过是因为我如果不假装乐观,我会熬不下,仅此而已。 所以,陈道伟这样的人,他到底是看上我什么了! 整个人僵坐在那里,我老半天不知道怎么应话,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一声谢谢好呢,还是该说抱歉好呢,纠结症犯了之后,我只得皱着眉头,沉默以对。 在这样的沉默僵持了将近两分钟,陈道伟又将那份文件往我这边推了推,他继续说:“林四四,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其实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后面我追求你而造势,我只是想跟你表达我对你的感受,没有其他的不纯动机。我挺清楚知道自己跟你不是同一类人,我的身边也只需要能玩玩想打发随时能打发掉女人,而你明显不会陪我玩,你也不好打发,所以这些喜欢什么的,我只会努力让它止步于喜欢。至于刚才跟你说买了一个酒吧交给你打理这事,是我没有办法对着一个自己比较喜欢的女人还在生活的泥潭里面苦苦挣扎却无动于衷,我想你完全可以过那种好一点的生活。当然你确实需要付出一些东西,那就是哪天我去深圳玩,你得招待我,得乐意陪我吃吃饭聊聊天说说话,像朋友一样就行。反正,我要说的正事就这些,要不要接受我这份很愚蠢的好意,你自己看着办。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考虑十分钟。” 我还是像根木头地呆坐在那里,脑子乱糟糟的,像是长了一堆杂草,我梳理了好一阵,最终挺别扭地说:“陈道伟,我可能只能说一声谢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和自己该过的生活,靠走捷径得到的东西我不会用的安心。如果我在恒成上班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可以马上辞职。” 停顿了一下之后,我也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我又加了一句:“还有,我和余明辉在一起了。” 循着我这句话,陈道伟的脸上露出了讪色,他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过了好一阵,他才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地应了一声:“哦。” 气氛越发的尴尬别扭起来。 过了半响,陈道伟勉强干笑了两声,他带着一丝自嘲地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我更坐立不安,我也觉得我跟陈道伟还没熟到能安慰他的程度,更何况我也没啥立场,于是我只得急慌慌地站起来,埋着头冲着陈道伟,简直没在同一个状态上,我轻声问:“那我,现在就出去办离职手续?” 倒是没跟我再多作啰嗦,陈道伟又扫了我一眼,他说:“好。” 我朝着陈道伟微微地弓了弓身体,我换上极度认真的表情,对着陈道伟说:“谢谢你这两个多月的照顾。” 没作声,陈道伟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带着很浓厚的不安和愧意,我有些毛毛躁躁地推开椅子,一个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就在我的手握着门柄要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玻璃落地时破碎的清脆声。 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了看,那瓶没倒完的红酒被摔在地上,那些玫红色的液体在白色的地板砖上面游弋奔腾着,那青绿色的玻璃碎片张牙舞爪地望着我。 而陈道伟,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他连语气都是没带着什么情绪,他说:“不想喝了就扔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出去吧。” 我的心情变得更沉重,僵在那里几秒,最终还是直接走了出去。 可能是陈道伟打电话交代过了,我才去找行政的小李说了要离职的事,她就拿了个表让我签了个名,还直接把工资给我算清楚,把钱给我了。 整个过程,不过是二十分。 跟那些满脸好奇的同事告别了之后,我揣着从恒成那里挣来的2188块钱工资,走出了恒成的大门。 想想这个点,余明辉还在上班,也不知道他忙不忙,我也没胆直接冲进去勤酬找他,于是我像一个落单的小鸟一样,在外面电梯口这边,走来走去的打发时间。 在快要到十二点的时候,我总算看到余明辉从勤酬的大门走出来,他直接就想一头扎进恒成里面。 我连忙奔上去一把将他拽住。 我怕遇到陈道伟,会尴尬啊! 但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才刚刚抓住余明辉的手,陈道伟就站到了我们面前。 069漫漫长夜长夜漫漫 面无表情地扫了余明辉一眼,陈道伟冷冷地说:“好狗不挡路,让开。” 卧槽,陈道伟这种人不会有朋友的! 这家伙一张嘴就是要找架打啊! 但是我也能理解,陈道伟从一开始就不爽余明辉,他跟余明辉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扯一地的鸡毛,而他在不久前嘚嘚嘚对我说了一大堆的话,还为说这堆话做了不少好心的事,又是在深圳买酒吧又是租房子什么的,我最后给他撂了一句,我跟余明辉在一起了。 这事摊谁身上谁郁闷。 现在陈道伟就跟个找不到发泄口的火药库似的,还是不要引爆他的好。 于是,我拽了余明辉一下,轻声说:“余明辉,我们走了。” 余明辉旋过脸来看了看我,他说:“行,听你的。” 反手过来紧握住我的手,余明辉带着我一个转身就迈开了步子。 我们往前走了不过五步,陈道伟的声音就从后面传过来了。 “林四四,余明辉这个混蛋要欺负你,对你不好,记得跟我说,我帮你出头,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他的声音提得挺高,我又被惊吓了一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而余明辉却已经转过身去,他扬起脸看着陈道伟,好一阵才从嘴里面丢下一句:“你还是顾好你自己,比较好。” 丢下这么一句让我听着一知半解的话,余明辉拽着我走了。 一路沉默。 出了电梯之后,余明辉冷不丁来一句:“林四四,你别去恒成上班了,吃完饭你就回去辞职。” 我能说,我就算想去上班,也上不成了嘛! 简直欲哭无泪啊我擦! 很是郁闷,我应了一句:“我早上的时候辞职了,想去上班也上不成了。” 余明辉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他瞪大眼睛问:“怎么早上就辞职了?是不是陈道伟骚扰你了?” 看余明辉那反应,我觉得他的醋劲蛮大的,我要跟他说陈道伟跟我叨叨表白了心意,这不是火上加油是什么。 于是我赶紧忙不迭地张嘴扯淡:“没有的事,是我没法胜任那工作,白拿工资也不好,辞职对大家都好。” 余明辉哦了一声,过了一阵,他望着我,特别严肃地说:“以后别跟陈道伟来往了。他对你没安什么好心。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赶紧把头点得跟小鸡啜米似的。 吃完饭出来,余明辉的手挺自然地捞起我的手牵着晃荡,我也是个矛盾体,不习惯但是又希望他别松手。 两个人跟个傻逼似的晃荡了一阵,余明辉冷不丁地说:“林四四,反正你下午也没啥事,我们出海,去上次那个小岛怎么样?” 大爷的,我要胆子小一点,我想起那个小岛都要哭的好么! 我活着一趟我容易嘛我! 就上次因为欠着他丫一人情跟着去,后面又是毒蛇又是我自己开小艇什么的,我们这一伙人能活着,现在在这里扯淡要不要再去一次那小岛,都是祖上烧了高香好么! 更何况,我晚上得回去酒吧唱歌,到时候赶不回,还不是被胡大涛铲到天花板上面去。 我早上已经丢了一份工作了,再丢一份,我就该找找湛江哪座天桥冬暖夏凉,搬过去了。 想都没想,我就直接说:“不去,有蛇。而且我晚上得上班。” 余明辉瞟了我一眼,他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拨号,没多久他冲着电话那头说:“小胡,林四四今晚约了我,她没法回去椰风唱歌,你自己看着安排。” 也没给胡大涛应话的时间,余明辉把电话挂了,他扬了扬手机说:“你晚上有空了。至于蛇,不怕,有我在。”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来着,余明辉已经拽起我的手说:“走,咱们回去收拾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 当然,到后面余明辉没让我跟他一起去收拾东西,他而是把我给送回我家里,他说那岛上没洗澡和换衣服的地方,怕我不惯,先让我回去洗澡。 我洗完澡洗完头出来,刚刚吹干,余明辉就来敲门了。 他背了一个特别大的背包,那背包后面绑着个大帐篷。 我再看看,他没牵着阿达,于是我好奇问问:“怎么没把阿达也带出来?” 余明辉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他说:“阿达也是一大号的电灯泡,我把它留在家里,让它自己跟自己玩。” 这算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吧? 想当初,他可是很宝贝阿达的啊! 也就在心里面吐槽一下,我没说出来,我把门给锁好,就跟着他出门了。 余明辉在开着小艇的时候,我就呆坐在那里想措辞,想着等一下掏两千块先还给他,要怎么表现怎么说话,才不会显得既矫情又尴尬。 发发呆,吹吹海风,也就到了。 把小艇绑好之后,余明辉把背包挂在自己的身上,他又朝我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他那熟练程度,就好像我跟他不是才谈了一天,就像是谈了一年似的。 我的那些小别扭和小不适,就被他这样子的表现,驱散得差不多了。 就顾着看他的侧脸,我被他牵着走到了上次那把太阳伞面前,才发现这里多了一把躺椅。 余明辉见我望着那躺椅,他嘿嘿笑了一声说:“我想着我总有一天能追到你的,想着这里后面肯定得是你跟我一起来,我就添了个躺椅,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躺着吹海风了。现在我不就美梦成真了。所以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所以说追女孩子关键还得脸皮厚。” 我总算找到了自己疯狂沉迷这个男人的理由。 他除了魅力四射,更重要的是,在昨晚我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过去之后,他没过多提起那茬事,他也不会小心翼翼用各种话来安慰我,他只会在说话的时候,让我觉得自己极受重视,让我觉得自己与他人无异,而他把我能答应和他在一起,当作是他的荣幸。 我忽然鼻子一酸。 为了掩饰自己,我一副挺欢欣雀跃的样子扑到了躺椅上面,装作很开心地闭目养神。 而余明辉,在我闭着眼睛的期间,他把吃喝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好,又把帐篷支好,这才靠躺下来,他的手伸过来,摸索着再一次牵住了我的手。 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我们就这样傻乎乎地牵着手一直地躺坐着,一直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再到斗转星移。 在吃了一点东西,又在沙滩上蹦跶了一阵之后,余明辉突兀地从身后抱住我,他的脸凑过来蹭我的侧脸,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旋过身来正面抱着我,他的唇热烈地覆上来,我僵了几秒之后,还是不懂怎么回应,只得默默地伸手攀上他的后背,算是回应。 就在我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余明辉松开我,却一下子将我拦腰抱起来朝着帐篷那边走去,他长得高大,在帐篷面前磨蹭了好一阵,才彻底钻进去。 把我平放在帐篷里面之后,余明辉伸手去把帐篷的顶部拉开,那满天亮晶晶而又低垂的繁星随即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正要挺没见过世面地张嘴惊叹一声,好特么漂亮啊! 然而,余明辉却特破坏气氛地又是嘿嘿一笑,他说:“林四四,我刚才抱着你过来钻帐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山大王,刚刚抢了个漂亮女人回家当压寨夫人。” 我满脸黑线,这个男的,之前看着不挺酷嘛,现在我怎么觉得他活脱脱的一个接地气的逗比啊! 我要只是看上了他的酷和高冷,我这不是要哭着退货了! 有一点点郁闷,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甜蜜,我吐槽他:“你那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将目光的所有焦点落在我的脸上,余明辉伸手过来覆上我的脸,他飞快地应:“当然满脑子装的是你啊!” 我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击中了,整个心都澎湃得跟几万只小鹿跑来跑去似的,实在不知道该搭啥话,只得嘿嘿傻笑了一下。 余明辉就顺着我这傻笑声挨着我躺下来,他冷不丁又来一句:“这长夜漫漫漫漫长夜,咱们就真的只看星星,啥也不做吗?” 卧槽,余明辉你大爷的还想做什么? 原谅我的思想猥琐得跟什么似的,我一下子就想歪了,脸不自觉地又烧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于是我沉默以对。 但是偏偏余明辉还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了,他用手指捅了我一下,他说:“林四四,我问你话呢。这长夜漫漫漫漫长夜的,我们就真的盖棉被纯只看星星,啥也不做吗?“ 我按捺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故作镇定地应一句:“那你想做什么?” 循着我这话,余明辉突兀地腾一声翻身到我身上来,他将我团在身下,在昏暗的头灯的照耀下,他的轮廓里面有淡淡的倒影,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我只听到他压低声音说:“我想做的那件事挺过分的,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紧张得手心里面都出汗了。 强撑着摆出一副很泰然自若的款,我把目光游弋到别处,慢腾腾地问:“那你到底想干嘛?咱们有话直接说,别磨磨唧唧的行嘛!” 070我不会只顾自己,我会顾着你的 余明辉的右手,覆在我的脸上抚动了一阵,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林四四,不怕你笑话,面对你,我觉得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优势都不是优势,我没什么自信,我缺少安全感,总怕隔一天醒来,你就要离开我。” 我愣住了。 在我看来,在这段感情里面,我才是那个处在劣势的人,哪怕余明辉他表示过他不介意我那段过去,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彻底跨过去,能不再把这事当作自己的自卑和卑微。我甚至觉得他能跟我在一起,这是天赐给我的好运,是是我该庆幸,我该打鼓庆贺。 而我无法知道余明辉到底迷恋我哪一点,对待这段来得太意外太仓促的感情,我其实很忐忑很不安,我在余明辉面对着我不太笑的某一刻,在他不主动牵我手的某一刻,会在心里面涌起一个忧伤而又让我黯然的念头,他这么一个松手,就是永别。 明明该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的那个人,是我啊。余明辉他有什么可担心可害怕的? 我微微仰起脸盯着余明辉的眼睛看,光线还是太暗,我没有看清楚他眼睛里面的纠葛重重的欲言又止,我在这样的气氛使然下,也没有动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去细细体会余明辉这些话里面的情绪暗涌,我只能自顾自地把这个当成他另类的表白,我的手不自觉地主动覆上他的脸,我轻声地应:“别瞎担心,我不会的。” 可是余明辉却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他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他带着一些执拗和无赖,他说:“不行,林四四,你得答应我,你永远也不会主动向我提出分手,不会主动离开我,咱们得好好在一起,谈一段时间,就要结婚的那种。” 他竟然又说要跟我结婚诶! 他竟然又说了一次! 我承认我是一个特别没有要求的人,我一听到余明辉表达想要跟我结婚的意愿,我的整个心都能飘起来,我像是完完全全地飘在半空中,还要在手上拿着一串棉花糖,甜得完全找不到岸。 半眯着眼睛,我几乎是心无旁骛的,又是轻声应了一声:“行,答应你。” 余明辉这才璀璨一笑,他的手在我的脸庞上面游弋几秒,他的手突兀地将我的整一张脸捧起来,他的脸贴过来离我更近,他的唇慢腾腾地游移到我的耳垂边上,他凑过去,在我的耳边说:“林四四,我觉得自己昨晚装逼有点装过头了,嘴快之后,我肠子都悔青了。其实我想彻彻底底地拥有你,可以吗?林四四,你现在还愿意把你送给我不?” 他的声音里面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穿透力,我在听懂了他的意思之后,整个人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余明辉的唇落在我的耳朵上面,他的声音变得更低和更模糊,却被我一字不漏地扑捉到了。 他说:“你还愿意送吗?” 他挡住了我的一只眼睛,我另外一只眼睛能看到满天的星星,它们不断地朝我眨巴着眼睛,也蛊惑着我的心智,会让我更加情不自禁迷失在这一片无边的夜色里面。 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然后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眼睛都没怎么敢睁得太大。 在我有限的光线里面,我看到余明辉伸手去关掉了那盏不太亮的灯,整个帐篷里面陷入了一种昏暗得只剩下月光的静谧里面。 余明辉凑过来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他的大手将我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按着固定在那里,我们贴得太近,以致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和喘息声,我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到了极点,简直像一个木头那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余明辉的唇再一次从我的脸颊转战到我的耳垂边,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不要怕,我不会只顾自己,我会顾着你的。” 也就因为他这么一句话,我内心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瞬间变得安静与澄明起来,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余明辉的侧脸,他依然是帅得无可救药。更重要的是,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我对于他所有那些亲密的举动,非但不会像对待其他男人的亲近那么畏惧和厌恶,反而在我的心里面,涌起了生生不息的某些期待。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我只得又嗯了一声,半眯着眼睛,生涩地回应他的亲吻。 在黑暗中,那些衣料落地发出的细碎声音被海浪的声音覆盖过去,我觉得身上有些凉,我有些不适,想要摸索过一件衣服盖一下,余明辉早已经掀起被子将我们全部团在里面。 在被子的包裹下,我们裸露贴在一起,他的下身顶着我,他却不急着先怎么样,他而是伸手过来温柔滴帮我整理我那些散得乱七八糟的刘海,他的声音比海风还要好听,他说:“林四四,我可能不是喜欢你喜欢得要命,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我去他大爷的! 还嫌我爱他爱得不够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非要动不动就对我说那些让我难以自持的情话! 我的心里面那些汹涌的暖意差点把我给热死了,我的眼睛忽然有些潮意,我怕我的眼泪会忍不住奔腾出来,于是我侧了侧脸,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余明辉又埋下身来亲吻我,然后措不及防的,他顶进了我的身体里面。 除了涨,我还觉得疼,而且特别疼。 可能是心理的原因吧。 可是我没敢说什么,我甚至强迫自己克制着不能皱起眉头,然而余明辉还是从我的反应中窥见了端倪,他停止那轻到不能再轻的动作,伏在我身上,他问:“是不是觉得不适?” 我生怕自己扫兴和破坏气氛,于是我轻轻摇了摇头,我带着一些不好意思和抱歉的语气说:“没事。我还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好。” 说完我的脸都烧起来了卧槽! 怎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那么贱呢! 我懊恼得想要弄死我自己了! 果然,余明辉都忍不住吐槽我了。 他的手像抚摸小狗那样顺着我的发梢不断地抚摸我的头发,他说:“你傻乎乎的。怎么可以说这话,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当然得顾着你啊,这事我要只顾着自己享受不顾你感受,你完全可以一脚把我给踹出去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放松了一些,感觉好了一点,至少没觉得像是被撕碎的痛了,我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却猛然发现余明辉还留在我的身体里面,就那么一动,那酥麻的感觉像过电一样。 余明辉可能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的唇像是狂风暴雨般地落在我的唇上面,我自顾不暇手忙脚乱地去回应,他下身的动作也随着这个亲吻从慢到快,我从开始的不适,到最后像是被他拽着在无边无际的沙滩上面奔腾着一样。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余明辉执拗要帮我穿衣服,我不太习惯,想要抢过来自己穿,他倒是挺振振有词的:“这个时候你要还有力气穿衣服,那证明我表现不好。我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挺好的。” 我确实累到了极点,确实没有力气跟他拉锯,更何况再这样两个人执拗下去,我还得光着身体多一段时间。 实在没辙了,我挺无奈地说:“那你得闭上眼睛帮我。” 倒是听话啊,余明辉真的就闭上眼睛,在我的身上比划了老半天,才把我的上衣给我完完全全套好了。 剩下的裤子,我自己抓过来,就急慌慌地穿上了。 等我们都穿戴整齐了之后,我那猥琐的思想,又要回想到刚才那一幕,然后我整个脸又是热得发烫的,我赶紧背对着余明辉侧躺下来,掀过被子把自己盖住,我说:“困了,睡觉。” 余明辉也挨着我躺了下来,但是他才躺下来就在那里嘀咕:“这是什么?” 一边说这话,余明辉又蹦跶起来,拉开了那盏头灯。 光线倾泻下来之后,我瞄了瞄余明辉手上拿着的东西,那一刻真是觉得好多草泥马都要跑出来了。 他手上拿着的,是我之前揣在口袋里面的那两千块钱! 我怕自己的口袋太浅会不小心丢了,我还把它们捏成了紧紧的一团。 现在,它们怎么跑到余明辉的手上去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还给他呢! 正当我在心里面吐槽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余明辉把那团钱给我递过来,他说:“林四四,这是你的吧?” 择日不如撞日,择时还不如就择时,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直接把他的手挡在半路,我说:“还给你的。一下子没那么多钱,只能慢慢还,先还两千。” 余明辉的嘴角,明显像是抽筋般地抽了一下,他的眉头又变得皱巴巴的了:“林四四,不是说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吗?你的钱留着,你想吃什么穿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老想着给我还钱的事。你跟我那么见外疏远,我心里不舒服。” 我去!这算是有钱任性的高级版本了吧? 好吧就算他余明辉有钱任性,但是我觉得我也不能不还他钱。 总之,我觉得,男女之间交往,要真的达到某种程度的平等,还是不要一开始就牵扯太多金钱上的事。 又推搡着把他的手往他那边推了推,我很是固执地说:“不,这钱得还。我要不给你还钱,我爸会打死我的。他自小教育我们,不能随意去占别人便宜。” 余明辉哦了一声,他过了一阵才慢腾腾地说:“那行吧,这钱我收了。不过林四四,你爸把你教育得真好。”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那当然那必须的,我的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 我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扫了一眼,打给我的是陈道伟。 余明辉也凑过来扫了一眼,他一看到陈道伟那三个字,脸色都不太好看了,他望着我,好几秒才蹦出一句:“你看着办,要不要接你看着办。” 071辉哥自然是记不住我这种小人物的 我一听余明辉这口气,就知道他丫打心里面希望我别接,而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陈道伟,于是我把手机放到一边,我说:“我不接了吧。” 也不知道余明辉这丫到底想怎么样,刚才明明那意思是让我别接,我说了不接,他又来劲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那破手机,他说:“接了也行,林四四你可以跟陈道伟说,你跟我在约会,让他别打扰我们。” 简直是在玩画风突变啊,余明辉刚刚说完上面那句,他还是叨叨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让我帮你接,我也不会介意的。” 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呢,就在余明辉罗里吧嗦说个不断的时候,那电话响着响着,戛然而止。 有些讪讪地看了看我,余明辉略带尴尬:“林四四,可别想太多了,我可不是在吃醋,我不会吃醋的,我没有那么小气,我是一个特别大度特别大气的男人,你慢慢就会发现了。我真的没有在吃醋。不就是一个男的,晚上给你打个电话吗,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这种欲盖弥彰的此地无银,我看着非但没觉得要犯尴尬症,反而觉得他这行为挺可爱。 干笑了几声,我忍不住伸手主动去牵起他的手随意晃了几下,我猜想他挺想知道我跟陈道伟到底怎么回事,于是我装作挺漫不经心地说:“陈道伟可能是按错了,我跟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熟。” 余明辉哦了一声,他闷着声音说:“那睡吧。” 我们又折腾着躺了下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来短信了。 我有个自觉,给我发信息的是陈道伟,我正纠结着要不要看,余明辉的手绕过我的身体拿过我的手机递给我说:“林四四,不知道是谁给你发信息了。” 我耳朵又没聋啊,我自然是知道的啊。 很是郁闷地接过来,我又不好避开他,只得随手拿过来点开扫了一眼。 果然是陈道伟发来的,很简单的几个字,他说:“拨错号码,打扰了。” 余明辉自然也是看到了,他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他而是把我的手机拿过去放在他身侧,他说:“睡吧。” 我实在还不太习惯跟他面对着面这样,于是我还是转过来,背对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躺了不知道多久,余明辉的手突兀地揽过来,他连续叫了我几次。 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就跟复读机一样。 我已经有些睡意朦胧了,强撑着微微睁开眼睛,我有些迷糊地问了一句:“怎么?” 余明辉的脸在我的脖子后方蹭了一下,他说:“你白天来我这边上班,怎么样?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我那些睡意因为他这句话全数消失殆尽,我犹疑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跟他面对面了。 想了大概半分钟,我挺为难地说:“这样不太好吧?我只有高中学历,电脑也不熟练,可能没法把工作做好,要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那怎么办?” 给我把被子的一角拉好,余明辉挺淡定:“这事你听我的,就这样说好了。其他事我来安排,我不会让你感觉到尴尬和不安的,现在先睡吧。” 这一觉,伴随着海浪的声音,我睡得挺安稳,整整一夜都是美梦,我睡着睡着都能笑出声来。 早上我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也醒了过来。 余明辉一只手拥着我,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凑到了耳边。 与跟我说话那啰嗦劲不同,他贴着话筒在那里听了不过大概两分钟,他才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句:“好,我过去处理。” 他挂了电话之后,就马上拥着我起身,他挺歉意地看了看我说:“不好意思,我公司那边临时有点事,得回去处理一下,咱们现在就得回去了。”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有正事做,那肯定先去做正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捏了捏我的鼻子,余明辉笑说:“我的女人就是识大体,懂事,善解人意。” 卧槽啊,我就那么平常地应那么句话,他这都能给我扣上三顶高帽?这真是那啥,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我不知道多高兴,却又不敢太得意忘形,于是我推搡了他一把说:“就知道瞎贫嘴,不是说赶时间吗,还不快收拾东西。” 回到我家楼下,余明辉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我的脸颊,他松开了我,他说:“今天我有点事得处理,我明天再安排你过来上班的事,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当然你可以拼命想我。” 他背着大号背包走的时候,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他走路还是那么沉稳好看,我一想到那么走路也显得那么帅的男人,他竟然是我的,我就说不上的高兴。 我就是头脑简单,我只顾着高兴,却未曾想过,当我答应了跟余明辉在一起,我的生活际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而我也是回去椰风上班的时候,才慢慢地察觉到这样的变化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回到场子里面。 让我受宠若惊的是,平时那些老是对我吹胡子瞪眼又或者是对我冷若冰霜的同事,一见到我就主动上前来跟我打招呼,还特别热情地问我吃饭了没有啊什么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勉强笑笑当作回应。 怀抱着满腹的狐疑,我过去休息室那边换工作服,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胡大涛端着一张笑脸,他一看到我就立马迎了过来,那欢天喜地的表情,他说:“林小姐,你过来啦?”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胡大涛对我的态度还可以,但是却还是第一次那么热情,我有些不习惯,只得熬着应了一声:“是,涛哥,我先去换工作服,马上得开工了。” 谁料到,这么个凉快的秋天,胡大涛的脸上还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他露出了讪讪而又带着些少讨好的神色说:“林小姐,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喊我涛哥了,你喊我小涛或者小胡都行,你有什么需要什么需求,你直接跟我提,总之我会竭尽全力去配合你,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怔然了一下,没怎么反应得过来,我直接在心里面疑惑,这胡大涛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 然而我的脑子里面一个激灵,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余明辉昨天打了电话帮我请假,还说我约了他,所以胡大涛对我的态度才一百八十度个转弯? 我不仅仅是眉头要皱起来,我的心都要皱得打褶子了。 余明辉他到底是啥来头啊,按照我现在的那些认知,他不就是勤酬的老板吗,就一个投资公司的老板,虽然陈道伟也把余明辉称为地痞无赖,但是胡大涛啊杨雄啊这类人,犯得着怕他怕得一副要生要死的样子吗? 再想想上次余明辉在处理王马毅的事,他那么轻描淡写地让萧炎别把人打死就行,我的心里面忽然涌起来很多难以名状的不安感。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于是我抿着嘴沉寂了十几秒,我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句:“知道了,我先去开工。” 等我忙完下台再一次回到休息室,胡大涛没在,倒是赵小宁,她面无表情地夹着一根烟在那里抽着,不断地吐着烟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小宁是那种天性不太热乎的人,哪怕我们上次一起去了陈道伟的烧烤派对玩得不错,哪怕我被曹佳颖灌酒了她自发送我回家,但是这两个月来,她又对我恢复了不冷不热,总之她就跟一座千年冰山似的。 而我也不是那种特别热乎的人,我也不会主动贴上去跟她套近乎。 就现在在这里碰面了,我也就冲她笑笑,打算去换了衣服走人。 可是,让我感觉到意外的是,赵小宁倒主动跟我开口说话了。 不知道她喉咙怎么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有些缓慢,她说:“林四四,听那些同事说,你谈恋爱了对吧?” 从今晚过来上班,那些同事对我迥然不同的态度,再到胡大涛的大转弯,我已经知道那是因为余明辉的缘故了,所以赵小宁问这话,我倒不出奇了。 淡淡笑了一声,我稳稳地答:“嗯,是呢。” 赵小宁也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有点儿古怪,但是要让我说清楚怎么古怪了,我又确实说不上来。 她笑完了之后,将那半截烟按熄在烟灰缸里面,她没啥情绪地说:“听说,你还是跟大名鼎鼎的辉哥在一起了。” 大名鼎鼎! 这个词从赵小宁的嘴里面说出来,我怎么觉得就不是个褒义词呢! 赵小宁要怎么损我怎么说我,我没事,但是她要这样冷言冷语地嘲讽着余明辉,我的心里面挺不舒服的,但我没说出来,我只是更牵强地笑笑说:“小宁,你也认识余明辉吗?” 转而拿着手机按来按去的,赵小宁懒洋洋地应了一句:“像我们这些混在夜场的女人,谁能不认识辉哥啊。当然,辉哥自然是记不住我这种小人物的。” 甩给我这么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赵小宁腾一声站起来,她冷哼了一声说:“林四四,我还以为你跟余明辉玩真的,看来你对他也不算特别熟。我觉得在椰风这个破地方,就你还算是我的半个朋友,我劝你最好还是悠着点,免得哪天哭,都哭不过来。女人嘛,跟一个男人好之前,最好先弄清楚他什么来头什么去路,别跟个傻逼似的一头撞进去。” 072我得向你交代一下 在某一种程度上,我觉得赵小宁就是男版的余明辉,她给我说了这些话之后,也不等我回应,就各种冷艳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各种凌乱。 我正凌乱着,手机就响了。 掏出来看了看,打给我的是余明辉。 他打电话的时候倒还是酷,我刚刚接通他就说:“林四四,我在门口,你出来。”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心都快揪成一个结了。 余明辉,他对我来说,依然是像一个谜团,依然是那么的迷雾重重。 我很确定我爱上了他,就是那种特别无可救药的爱上。 但是我已经不是18岁,在经历过人生的沉重洗礼之后,我的想法什么的没那么容易变得简单。我开始怀疑自己那么仓促地跟他在一起,甚至在对他一知半解的时候和他发生了关系,这到底对不对。 怀抱着这样乱七八糟的心思,我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刚刚到了大门口,就看到余明辉靠在那辆特炫酷的机车旁边,他就这么随意地站着,都像一株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的白杨树。 他看到了我,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慢腾腾地走过去,借着夜色朦胧,我努力把那些情绪压制了一下才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余明辉自顾自地给我戴安全帽,他一边扎扣子一边应我:“你下班太晚我担心不安全,我当然要过来等你下班。” 我哦了一声。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高,余明辉很快问:“怎么?你心情不好?” 我勉强笑笑说:“挺好啊。” 余明辉的手伸出来,一下子支起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微微抬起来望着他,他一脸认真:“你是因为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联系你,所以心情不好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摘下来,我觉得与其在心里跟个侦探似的猜来猜去,跟个无间道似的,那还不如直接问,如果余明辉不愿意跟我啰嗦他的那些情况,那就再说。 于是,我想了想,直接说:“余明辉,我今晚来上班,胡大涛对我更客气了,之前那些不大搭理我的同事还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在受宠若惊之余,也能猜到这是因为你的缘故。可是我很忐忑很不安。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你家住在哪里,你的宠物叫什么名字,你在哪里上班,其他一概不知。而似乎那些人熟络地喊你辉哥的人,都比我更了解你,比我更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看那些香港那些电视剧,一般被人喊作龙哥啊什么的,都是一些在社会上面混得很开的,手下有很多帮忙打架的兄弟。余明辉,这些让我有点心慌,我甚至觉得我们那么仓促地决定在一起,是错误的。我们至少得相互了解….”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余明辉淡淡打断我:“上车。” 我忽然特别郁闷。 我说了那么多,他就那么酷地应了两个字,还直接岔开了话题。 他是不想让我了解他吧? 我还是很自卑。 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声,我很是自嘲地想,他愿意要我我就要偷笑了,像我这种女人还作个仙人球,唧唧歪歪问那么多做什么! 没再作声,我抿着嘴爬上了他的车。 余明辉很快发动了车子。 在湛江的秋天里面,凉意伴随着海风不断地扑过来,我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我却一点儿理顺它们的冲动也没有。 没把我送回家,余明辉而是把我带到了他家里。 关上门之后,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大厅里面走,阿达很快冲过来在我的脚边纠缠着,我也就蹲下去,摸着阿达的头。 余明辉就那么平淡地扫了我和阿达一眼,就这样把我们晾下,蹬蹬蹬上楼去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了一阵,最终还是逗着阿达坐到了沙发这边。 过了大概十分钟,余明辉下楼来了,他的手上抓着一大沓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他走过来挨着我坐下,又拍了拍阿达的头说:“你,自己去玩,别在这个打扰着。” 还真是成精了,阿达一个蹦跶跑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余明辉把那一沓资料直接塞到我手上,他说:“喏,我的所有资料全部在这里,林四四你慢慢看,你带回家去细细研究也行。” 我狐疑地扫了一眼他塞过来的资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身份证。 哪怕是冷着一张脸,那张身份证上面的照片依然是气势逼人,我才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种被震慑住的感觉。 将目光急急地收回来,我胡乱地翻着这一沓纸张扫了不过十几秒,发现下面是房产证,基金存款凭证,以及一些公司的等级资料,我没再细看,将它们轻轻地放回到了茶几上。 余明辉顺手拿过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我,他这才慢腾腾地问:“就看完了?” 我确实口干舌燥,就喝了一小口水,放下水瓶后,敛了敛眼眉,有些郁闷地说:“你把这些给我看干嘛?” 余明辉忽然咧开嘴浅笑:“你不是抱怨你不知道我的事吗?那我就把自己所有的资料给你看咯。当然只有你,才有这样的特权。”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来着,余明辉一个猛然将我的身体掰过去,在四目相对种,他那声调一下子低了几个度,他说:“瞧你刚才那委屈劲。我原本就打算找个时间跟你聊聊我,我觉得,我得向你交代一下,我的那些基本情况。” 他的眼神很是灼热,我觉得秋天都变得温热起来,有好些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我只能轻轻地应一句:“嗯?” 余明辉稍微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他慢腾腾地说:“我就随意说一下。我吧,其实就是一个商人。我在湛江开有一家叫勤酬的投资公司,这个你大概也知道。当然我这个投资公司,跟陈道伟开的恒成不大一样。恒成做的大多是赌场的生意,但是勤酬,我举个列子,比如在面对放款这事上面,勤酬只会给那些真心实意想要创业,却无法在银行拿到贷款的人提供帮助。换句话说,我余明辉在湛江做的是正当生意。” 轻轻呼了一口气,余明辉又说:“除了在湛江,我在深圳有一个做数码产品的公司,那家公司地址在深圳南山,名字叫群诚科技,效益还不错,我偶尔得过去看一看。至于为什么胡大涛和杨雄那类人那么怕我,是因为我爷爷的关系。我爷爷吧,在湛江相熟的,一般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我就占了那么点便宜,那些人才会喊我辉哥。林四四,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地痞流氓无赖,我是很正当的生意人。至于那天会安排萧炎去处理那个什么王什么马的,完全是因为他骂你,我听了生气,一时没忍住冲动,才会以暴制暴。总体来说,我对自己的评价是,虽然我这个人偶尔会很冷,但是我算是一个好人,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你也别在心里面瞎想,我会不会是黑社会啊还是黑帮老大什么的,那个只有在电视剧里面才有的啊,别太傻。” 拿过我刚才喝过的矿泉水猛然地灌了一口,余明辉继续说:“林四四,不管我在别人面前,是余先生还是辉哥,也不管我以前多么混账多么不可原谅。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我就是我,我是你自己感觉里面的那个人,我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人,我就是一个刚刚从单身狗变成恋爱狗的男人,我没什么特殊的身份,我就是你林四四的男朋友,就是你林四四的男人,就那么简单。” 嘴角朝上方扬了扬,余明辉说:“你听懂了?” 我又不是蠢哭老天蠢倒长城,他说的又挺通俗易懂的,我能不懂吗? 也真是亏得我那丰富的想象力,我确实好长一段时间以为余明辉是黑帮老大的,毕竟他哪怕他对我叨叨说很多话,他那气场还在那里。 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两只手放在一起拧成一团,好一阵我才小声嘀咕了一下:“谁让你之前老是一副很神秘的样子,那些人还一本正经地喊你辉哥,你去哪里吃饭什么的,那些服务员都认识你,还都那么客气。我也不是乱猜的,我是依据了很多东西去推测。没错,不是瞎猜,是推测。” 伸手过来直接敲了敲我的头,余明辉有些沉闷地说:“你这脑壳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以后少看一些香港的电视了。你那么傻呼呼的,我怕你看多了,我没法把你的思想掰正回来。” 很是天马行空,余明辉突兀地站起来,他又伸手将我也拽了起来,他说:“我之前觉得林四四这个名字很好听很押韵很符合你,我就喊你一次四四还各种不习惯。但是我现在怎么觉得,你叫林蠢蠢比较好呢?一脑子的傻里傻气的,傻。” 我正被他吐槽得生无可恋,余明辉又是嘿嘿笑了一下:“可是真要命,你傻气的时候,我也觉得你魅力四射。” 我在此之前,觉得自己还算是蛮会聊天的一个人,但是在见识过余明辉这些聊天的功力之后,我完全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完完全全得心悦诚服,我站在那里,只能傻笑着回应他。 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余明辉冷不丁说:“明天九点你要到勤酬报到,你今晚得早睡,我送你回家。” 完全是适应了他这种看似温吞实质却很强势的安排,我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话。 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是裹着甜蜜糖衣的,让我应接不暇的风雨飘摇和满地鸡毛。 073吃闲饭的女人 没想到余明辉会来接我,一大早我就爬起来准备着,又是洗头发又是从那为数不多的衣服里面挑挑拣拣的,等我捣鼓好了,已经过了八点。 我怕一大早的公交车不好等,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还没完全到楼下,我就看到了余明辉。 他没开那辆机车,而是换了一辆白色的大众,他靠着站在大众一旁,那直挺挺的身板,就跟一个男车模似的。 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啊,余明辉帮我拉开了车门。 我被这个待遇弄得挺受宠若惊,有些无所适从地钻进去,各种坐立不安。 余明辉也钻了进来,他熟练地发动了车子。 车一个拐弯开了出来,余明辉这才开口说话:“林四四,你觉得我开摩托车帅,还是开这个车帅?” 卧槽,这非要我选吗?余明辉你这样刁难我真的好吗! 好在见识过他那么会聊天之后,我回家努力反省自己,痛定思痛,也算是临时培养一些聊天的技巧了。 于是我撇了撇嘴,我很快答:“我觉得你不管开什么车,都很帅好吗?怎么说好呢,总之我觉得你就算拿个扫把去观海长廊那边扫大街,也会很帅的。” 得,给点颜色还开染坊了。余明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嘚瑟的神色,他说:“你家男人那么帅,你得好好珍惜,以后记得多夸夸他。” 接下来的一路,余明辉的心情似乎蛮不错的,话也挺多,一直说个不停。 好歹到了国贸这边,停好车之后,我跟在余明辉身后朝着电梯那边走去。 还真是挺巧,我们进了电梯正要关上门,陈道伟和杨雄就钻了进来。 陈道伟冷着一张脸,而杨雄的脸上却堆满笑,他冲着余明辉说:“辉哥,早上好。” 余明辉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杨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一点也不想卷入太多漩涡,于是我当作没看见,默不作声地往余明辉的身后躲了躲。 好在很快到了,电梯门开了之后,杨雄和陈道伟就先出去了,我们跟在后面,他们走得挺快,很快就钻进了恒成的大门。 而余明辉则带着我,朝着勤酬走去。 哪怕我们来得挺早的,勤酬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很多男的女的坐在卡座那里各种忙碌,我跟在余明辉的身后,再看看勤酬比恒成不知道高大上了几倍的装修,我每一步都很忐忑,总觉得自己的手手脚脚不管怎么放,都不自在。 余明辉直接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到了办公室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又恢复了那种特高冷的特质,他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一下,他径直朝着办公桌那边走去了。 我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上,也没多敢肆无忌惮地观察余明辉的办公室,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几下,这才发现他的办公室比陈道伟的办公室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而且装修简约却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就在我晃神看个不停,我听到余明辉在那里讲电话。 挺简单的,他说:“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余明辉一边在开电脑,一边淡淡地冲着门口说了一声:“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是萧炎。 他今天倒是穿得挺正式的,西裤配白衬衣,手上还拿着一个a4的蓝色文件夹,举手投足都跟电视剧上面那些男白领挺像。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萧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他挺自然地冲着余明辉说:“余总,这是编号为qcsl-0056项目的最终报告,需要你签字确认,我才能下发。” 我看到余明辉面无表情地把那份资料接过去,他没有摊开看,而是直接平放在办公桌上面,他站起来朝着沙发这边走过来,萧炎也跟着走了过来。 余明辉挨着我坐下来,他先是捣鼓着煮水洗茶杯,把茶冲上了,给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他这才握住了我的手,他冲着萧炎说:“其实我喊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安排一下四四的工作岗位,你就把她安排在信息部,做一些资料归总吧。” 萧炎的嘴角微微上扬来,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他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小口,这才慢腾腾地说:“余总,安排工作岗位这个,应该是曹经理的工作吧,你今天把我给喊过来,让我去做这事,你这不是让我抢曹经理的饭碗么?我一大早的还没吃早餐,你就这样让我为难,我的胃会不舒服。” 大概萧炎口中的曹经理,就是那个嚣张刁蛮的曹佳颖吧。 按照萧炎说的,她在勤酬,是管人事和行政的? 一想到我跟曹佳颖每一次见面,两个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我整个脑壳都痛了。 但是吧,我既然有个机会来这里上班,我也不想自己有啥特权,不想因为余明辉的缘故,走什么后门。更何况听萧炎的语气,虽然对于他来说不算是啥为难事,但是他明显是很不爽的。就算余明辉没跟我说萧炎在这里是啥职位,可我不蠢,我知道萧炎肯定是这里的领导,我可不想自己才一来到这里,就得罪了上司。 想了想,我挣脱了余明辉的手,我学着萧炎那样喊他,我说:“余总,不然你就把我交给曹经理去安排吧。” 余明辉还没搭话,萧炎就率先笑说:“余总,你女朋友倒是挺善解人意的。那就按照她说的,我把她带过去给曹经理,让曹经理来安排?当然曹经理她会公私分明的,毕竟余总你一直强调,在公司里面,咱们得把私人问题放一边。” 我算是听出来了,萧炎这是在暗示余明辉不够公私分明,他这是在调侃余明辉。 余明辉的眉头蹙了起来。 我觉得我受点委屈还是小事,让余明辉为了我破坏公司的规则,就不大好了。 将手平放在大腿上,我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转过脸去看了看余明辉,我正要说话来着,余明辉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萧炎,他说:“可以,那你们出去忙吧。” 萧炎站了起来,他冲着我,依然是那种谈不上热情又说不上古怪的笑容,他冲我说:“那么林小姐,你跟我走吧。” 我腾一声站起来,跟在了萧炎身后。 在萧炎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余明辉在我们身后淡淡地来了一句:“林四四,中午一起吃饭。” 萧炎径直走了出去,我有些仓促地嗯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上了萧炎。 带着我七拐八拐的,萧炎在一个办公室门前,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还顺手带上门。 曹佳颖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她正对着电脑,在键盘上面敲敲打打,她一边敲打一边抬起头扫了我们一眼,表情倒是挺淡定。 萧炎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而他则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他曲着手指敲了敲曹佳颖的办公桌,他说:“别顾着跟网上那些男人打情骂俏,咱们现在说正事。” 曹佳颖这才停下不断敲键盘的动作,她耸了耸肩,往后倾了倾身体,双手交错缠在一起,她望着萧炎缓缓开口:“说吧,余明辉打算让我把这个来勤酬吃闲饭的女人,安排在哪个位置上?” 如果再蠢一点,我肯定会怀疑我上辈子是挖了曹佳颖的祖坟还是怎么的了,要不然她怎么能每次见到我,就恨不得拿个针,把我往死里扎呢? 然而我不蠢,我就冲她看余明辉的那些小眼神,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余明辉。 有了这个客观因素存在,我和她算是情敌,所以我后面就算想跟她打好关系,也不太现实,所以我要想在勤酬好好干活不给余明辉制造麻烦,还是别跟她一般见识的好。 毕竟在这里,她是上司是领导。 于是我抿着嘴坐在那里,就当没听见她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似的。 当然了,很明显萧炎和曹佳颖他们,也当我不存在似的。 循着曹佳颖这句话,萧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翘起了二郎腿,慢腾腾地说:“余明辉的意思,是让我把她安排到信息产业部,去做资料员。” 曹佳颖瞥了我一眼,她若有所思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说:“萧副总,咱们公司信息产业部,不缺人了吧?倒是你那边,我觉得,你缺一个助理。我就把人安排给你当助理,怎么样?这样你出去跟客户应酬,也能有一个帮忙挡酒的人,省得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还没等萧炎回应,曹佳颖转而对着我,真是让我差点吓得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曹佳颖头一次没对着我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她挺温和地说:“林小姐,你觉得我这个安排怎么样?满意吗?” 我怔然了一下。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像曹佳颖这种类型的女人,是没什么可怕的,她哪怕嚣张但是她那些坏心思不懂藏匿,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都会很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让人一眼能看到底,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然而她现在这个表现,让我不得不为我之前的判断打下疑问句。 她现在分明就是,明面上让我选择,实则上确实让我毫无台阶地去臣服她的安排。 如果我勉强地同意了,她肯定在看到我一脸的不乐意之后在心里面暗爽。如果我就此发难,她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就算没闻到硝烟味,我也知道,某一些战争拉开序幕了。 不想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面,我沉思了十几秒,我的脸上随即挂上了璀璨而无害的笑容说:“当然满意,我相信曹经理的一切安排,都是站在公司的立场,我愿意接受曹经理的一切合理安排。” 074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萧炎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和曹佳颖之间那点儿看似温和却紧迫的气氛,他轻咳了一下,懒洋洋地说:“你们这些女人,说话老是拿腔拿调的不累啊?我先去吃早餐了,你们慢慢聊。” 随着萧炎的脚步声彻底地消失在我的耳膜里面,曹佳颖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反锁之后慢腾腾地走回来坐下,捧起桌子上面那杯咖啡喝了一小口,她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分钟,真的是那种肆意的打量。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胸部上,努了努嘴,她嗤笑了一声说:“身材7分,脸蛋5分,穿着打扮0分,一个离基本合格线还差大半截的女人,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就真那么本事,你是不是就能在余明辉身边呆着超过三个月。” 虽然我的心里面没有草原,但是我的心里面有草泥马,那些成千上万的草泥马在曹佳颖这些话落地之后,不断地奔腾着,也让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还以为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沉得住气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呢。 不过,我从来不是那种别人把我捏成一团摔在地上,我还会笑笑说摔得真好看的怂包子。 刚才我没发作,是因为她刚才那话虽然有点阴险,但还算客气,而萧炎也在,我那么容易发作实在是太难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她这是特明显的挑衅了,我要不出句声,说不定她把我当哑巴了。 也学着她那样,我特别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了一阵,将目光收回来,我淡淡地说:“身材9分,脸蛋9分,穿衣打扮10分,一个不知道甩基本合格线几条街的优秀女人,却输给了一个没合格的女人,没有机会以女朋友的身份呆在余明辉身边一分一秒,这真是一个悲剧。” 曹佳颖的脸,一下子刷刷地青下去。 铁青着脸,她瞪着我,声音就跟刚从冰箱急冻层拿出来的那样冷冰冰硬邦邦的:“林四四,你别太过分!” 呵呵哒,她各种嘲讽各种不屑各种鄙夷各种嗤笑我的时候,她就不过分? 而我可没有主动去招惹她,我只不过是在她冲我丢菜刀的时候,我见招拆招而已,我怎么就过分了? 难道我要在她冲我齐刷刷丢菜刀过来的时候,笑眯眯地拿着身体去挡,被她砍得七零八落的,还要说一句谢谢曹经理,这样才不过分? 按捺住内心经久不息的吐槽,我还是淡淡地说:“只要曹经理你别太过分,我就不会过分到哪里去。总之我是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惯着。别人拿菜刀砍我一下,我就能砍回去两下,绝不手软。” 我还以为曹佳颖的脸色会变得更难看呢,谁知道她反而是笑了。 那样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在她的脸色持续了十几秒,她又是端起那杯咖啡各种优雅各种淡定地抿了一小口,她把那个纸质的咖啡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这才缓缓地说:“林四四,说实在话,你现在的镇定自若和自信满满,真的很惹人讨厌。你以为你和余明辉在一起了,你就很了不起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聊聊余明辉这个男人。” 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我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依然是淡到不能再淡的语气应了一声:“我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只知道尊重这回事得建立在互相的基础上。如果曹经理不怕耽误工作,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曹佳颖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手链,她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我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说:“我和明辉认识了七年。按照他现在27岁,也就是说,我从他最年少轻狂的20岁,陪着他走到了现在的27岁。在这七年间,明辉交过几任女朋友,有清纯的,有身材火辣的,有特别温顺的,也有性子很野的。不管那些女人是什么类型,我总是看不惯也看不爽,我不会隐藏我这些看法,我总是对着余明辉表露出来,我甚至对他那些历任的女朋友各种刁难,他当然也是训斥我的,但是最后,那些女人都离开了,而安然无恙呆在明辉身边的,还是我曹佳颖。” 在之前,我是没问过余明辉的情史的。 我也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问,毕竟我的过去摆在那里。 现在从曹佳颖的口中听说他交过好几个女朋友,我犯了大部分女人都会犯的毛病,总之听着心里面就满不是滋味儿。 然而,我却不想在曹佳颖面前展露出这些情绪,于是我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曹佳颖愣了一下,然而她很快恢复正常,又是继续说:“林四四,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其实特简单,那就是我能数次拆散余明辉跟其他女人,我也能拆散你们,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到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我也很期待看到你灰溜溜夹着尾巴滚出去勤酬大门的那一天。” 我浅浅笑了一下,更淡地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滚着出门,我一般都是走着出门的。曹经理难道平时上下班,都是滚着来,滚着去的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过那么新奇的出行方式。” 按照我对曹佳颖之前的印象,我还以为她被我这么一呛,还能蹦跶起来炸毛了,却没有料到,曹佳颖轻笑了一声说:“呵呵,我之前还以为是只小白兔呢,原来是一个伶牙俐齿的狐狸精。我之前还以为我凶一点就能唬得住呢,现在才发现有些贱人道行真是高深。我之前还真是低估你了,看来你比余明辉之前的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打发。不过我无所谓,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发的那些花花草草,我也打发腻了。有点难度的事,说不定会更好玩。总之我不会让你这种贱人笑到最后就对了。像你这类,也就适合给余明辉玩玩,永远也不可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来。真正能陪着余明辉走到最后的,除了我,没有谁。” 撂完这番话,曹佳颖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她很快冲着话筒那边说:“小钟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在那个小钟来之前的几分钟里面,曹佳颖没再跟我说话,而我也懒得跟这种三观有问题,自以为是得快要上天了的女人多费唇舌。 跟这种沟通不到一块的人唧唧歪歪,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就算她这是宣战了,我也得考虑一下,跟这种人斗,会不会降低我的逼格。 在我们沉默僵持了大概五分钟之后,小钟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年纪跟我差不多,对着曹佳颖,一脸的恭恭敬敬,她一进来,就声音挺清脆地说了一声:“曹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曹佳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我,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小钟,这位是咱们公司新来的同事林小姐,你给安排到萧副总的办公室去当助理。这位林小姐呢,之前一直混的是夜场,没怎么做过整个公司的工作,你带出去,好好带,让她多学习学习,多给她点机会跑跑腿做做事,让她赶紧的上手,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那个小钟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特别职业的笑容,她的头点个跟小鸡啄米似的说:“我明白了,曹经理。” 曹佳颖轻轻笑了笑,她继续说:“哦,对吧,最近咱们公司的办公桌比较紧缺,萧副总那边也没多余的位置给到这位新同事,我想了一下,不如就把林四四安排到后勤部旁边那个储物间去,可以让林小姐在那里锻炼锻炼。” 小钟脸上的笑意更浓郁,她瞥了我一眼,然后立刻冲着曹佳颖说:“好的曹经理,我马上去安排一下。” 从曹佳颖的办公室出来,小钟那点儿笑意全部没有了,她冷着一张脸说:“跟我来。” 我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又是七拐八拐的,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在这个办公室最尽头的一个小门前停住,小钟伸手去推了推门,那些粉尘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有些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小钟对我不冷不热地说:“你的位置就在里面,你先自己熟悉一下环境,晚一点我会给你安排办公用品过来。” 也没给我应话的时间,小钟说完,就一个转身,蹬着高跟鞋走了。 我将那扇米黄色的门全部推开,借着旁边窗台射进来的光线,我按了那个小小的开关。 还好,灯能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而在这一地狼藉中,有一张暗黑色的办公桌盘踞在那里,上面落满了灰,我看到了好几个蟑螂在面上特别欢快地爬来爬去。 懒得惊叹,也没时间吐槽,我拐进旁边的洗手间弄来了扫把清扫了一下,又去找了抹布将整个桌面擦了好几遍,我正要再去换些干净水再擦一次,小钟带着两个男同事过来了。 那两个男同事分别抱着电脑屏幕和主机,而小钟则抱着一大沓的文件。 直接把那一大沓资料摔在我刚刚弄干净的办公桌上面,小钟没点儿好脸色地说:“过来填表签字。” 当我把那份入职登记表填好,电脑也装好开机了,小钟将那堆资料推了推,她黑着一张脸说:“这些资料全做成电子版,萧副总要用的。” 虽然小钟那张脸冷得跟刚从大东北回来似的,但是为了把工作做好,我也顾不上了,我拿过那些资料翻了翻,我轻声问了一句:“小钟,请问哪些是比较急的,我可以先整理那些急的。” 也是走的冷艳路线,那个小钟冷眼瞄了我一眼,她直接丢给我一句:“都急,做不完别下班。” 摔下这句话,她摇曳生姿地走了。 看来她跟曹佳颖是一伙的,曹佳颖暗示她整我,她就真的没手下留情。 我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她们再整我,也不可能弄死我吧,那就先受着吧,等我熟了之后再反击也不晚。 想开了之后,我顺手拿过那些资料放在电脑面前,心无旁骛地忙了起来。 就在我忙得渐入佳境时,我丢在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叫了起来。 来了一条短信。 我瞄了一眼,给我发短信的是杨雄。 没作多想,我拿过手机点开,却才看了一眼,整颗心就哗啦啦地往下沉,浑身冰凉。 075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敢让你下地狱 挺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迎面扑来的,却是很不怀好意的意味。 林四四,丁展波在文化大广场给你放的烟花,好看吗? 我盯着屏幕上面这句话看了不下十秒,我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脑子里面像是被炸弹夷为平地似的,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念头,杨雄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拿着手机,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杨雄的时候,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受到了惊吓,手机应声摔在了桌子那堆文件上。 我不知道来人是谁,于是我第一反应就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捂住了手机,等到我把手机屏幕彻底捂住了,我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 只见余明辉站在我身侧,他的眉毛差点就纠结拧成一团了,他的目光落在我捂住手机的地方,他的声音依然是那种淳淳的海风,他说:“林四四,把手拿开。” 我一个激灵,有些颓然地放开了手,然后我根本控制不住,我像无数次午夜被噩梦惊扰醒来那样,把脚盘起来,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肩,目光呆滞地望着上面粘着一堆灰尘的天花板,止不住的发抖。 我不是矫情,我也不是为了得到余明辉的更多关注,只是刻在我骨骼里面的噩梦,哪怕时隔两年有余,它还是很容易被唤醒,在它醒过来的那一刻,那几个轮廓模糊的男人在我身体里面横冲直撞的画面都会伴随着我的惨叫进入我的脑海中,这些不好的记忆让我不得不以防御的姿势坐着,我妄图让自己更具安全感。 我不知道余明辉有没有看手机,我只知道他很快弓下身来,他的手像是藤蔓一边环过来,他的脸蹭在我的脸上,他轻声说:“林四四,一切有我。” 余明辉这句话,将我彻底从我自己呆滞的世界里面拽回来,我缓冲了几秒钟,又将目光锁在我那个破山寨手机上面。 余明辉慢腾腾地松开我,他伸手把我的手机捏起来盯着看了一阵,他的脸突兀地阴冷下去。 在我的手机上面捣鼓了一阵,他把话筒凑到了嘴边。 没多久之后,我听到了余明辉阴冷得像是要冻僵全世界的声音:“我懒得听你解释,你为什么往林四四的手机里面发这样的短信,我也懒得听你啰嗦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总之我就一句话,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敢让你下地狱。” 从那个山寨机里面,杨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哪怕是隔着电话,我也能听到他语气里面的战战兢兢,他在那里“我,我,我”了几下,却一下子戛然而止。 余明辉把电话挂了。 又是拿着我的手机捣鼓了一阵,余明辉这才将我的手掌心摊开放在上面,跟刚才的阴冷截然不同,他将我从椅子上面拽起来一把拥住,他的手臂如同钢铁一把将我笼络住,他的声音如同夏天里面的习习清风,他说:“林四四,没事了,处理好了,杨雄他不会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我已经从那个可怕的场景中抽离了出来,一旦恢复了理智,我就会懊恼自己让余明辉看到这一个脆弱得像傻逼的自己。 勉强让自己笑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啊。我其实就是想逗逗你,看看你够不够在乎我。” 余明辉再一次松开我,他的眉头拧得更重,他却没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他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说:“都十二点半了,咱们去吃饭吧。” 在帮我用开水刷碗的时候,余明辉冷不丁说:“林四四,我下午就去安排把你调过来给我当助理,我不能由着曹佳颖瞎胡闹,你跟着萧炎,我不太放心。” 我拿着那双一次性筷子晃来晃去的,一听他这话,我赶紧的摆手:“不用不用,不就是一份工作嘛,我可以的。” 余明辉又说了几句,我却固执地坚持。 说实在话吧,看样子他要调我过去是特简单的事,但是我不想他为我开太多方便门。 更何况,我在上午填入职表的时候看到,当萧炎的助理,每个月有3400块钱,这个工资我挺满意了,我不想再变来变去的。 见我执意坚持,余明辉倒也没说啥,等到饭菜上来之后,我就埋头去扒米饭了。 我正吃得欢,余明辉又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你把椰风那份工作,辞了吧。” 因为这句话,我一个激灵,筷子都差点拿不稳了,我抬起头来望着余明辉,有点小心翼翼地问:“我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 余明辉给我夹了一根菜心过来放在我的碗里面,他淡淡地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呆在那种地方。而且我偶尔要出差,没法每晚都去接你下班,我不放心。” 卧槽啊,那个唱歌,虽然也经常需要喝酒,但一个月有五千出头的工资啊,我要辞职了,我得猴年马月才能把他那笔钱还清了? 在心里面吐槽完,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才发现余明辉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内心,他望着我又是淡淡的语气:“还钱给我的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说不定还着还着,咱们就结婚了,到时候你就不会跟我算得那么清了。至于椰风那份工作,我下午会打给小胡让他安排一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继续说:“当然,你也别怕白天下班了晚上没事做无聊。我已经帮你找好一份新的工作了,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想着刚才余明辉就算语气很淡,但是态度却很强势,我知道椰风那份工作,就算我执拗要做,估计我也做不成了,毕竟余明辉是胡大涛要送上膝盖的辉哥啊,胡大涛才不会因为我而去得罪余明辉。既然我就要丢一份工作了,再有一份接班的,我还能有啥不乐意的。 有点儿两眼放光的感觉,我盯着余明辉急急地问:“啥工作啊?在哪里上班啊?一个月工资多少啊?上班时间是几点到几点啊?” 我一下子甩出去那么多个问题,轰炸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太急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敛了一下表情,我放轻声音说:“最重要的是一个月工资有多少。” 余明辉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点儿茶水,他把茶杯轻轻放到餐桌上,这才慢腾腾地说:“工作内容,陪我去上商务英语课。上班地点,在海洋大学。至于工资,你在椰风拿多少拿就是多少,当然这个工资我就不给你发了,直接抵扣欠款。至于上班时间嘛,正常上课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但是你下课之后得陪我谈一个两个小时的恋爱,就当是额外赠送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怔了怔,内心翻江倒海涌动着很多情绪,然而要让我说清楚到底是哪一种情绪,我又难以形容。 真的蛮巧的,商务英语这四个字,对我有着很大的诱惑力。 我读高中那阵,英语成绩就很好,我还想着以后大学就要读商务英语,就算我后面没本事当自己梦想里面各种炫酷的女翻译,我也可以务实一点去做外贸,那样可以多挣点钱给家里改善生活。 在湛江流离浪荡这两年多,我确实在某一个时刻,想着自己要不要报个夜大去读一下,也算是圆一下自己的大学美梦。 可美梦始终只能是美梦,在现实的掣肘里面,我没那么多的时间和钱,只能任由它搁置起来,不再提起。 就在我怔然间,余明辉的手覆过来盖在我的手上面,他继续说:“林四四,我一个人去上课实在是学不下去,老师说的我也不太懂。你那么聪明,肯定比我的学习能力强,我们一起去上课,我有不懂的,放学回家之后还可以问你,怎么样?” 我回过神来,顺嘴就问了一句:“余明辉,你好端端的,跑去学商务英语做什么?” 余明辉淡淡笑笑说:“我在深圳那家数码公司,准备开拓国外市场,如果我连境外合同都看不懂,我怎么去谈生意?” 我哦了一声。 余明辉又笑:“那我当你答应了。” 说起来似乎挺简单,现实确实也就那么简单。就这样,因为余明辉的缘故,我彻底从夜场剥离出来,白天是一个被一堆同事呼来喝去却无伤大雅的小助理,晚上摇身变成了一个可以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面学习的陪读生。 大概是日子过得快活了,时间就会变得很快,一转眼,湛江的郁郁秋天就默默地过去了,而伴随着海风呼啸的冬天如期而至。 然而,因为有着大冬天穿得像一只棕熊一样的余明辉,因为他总爱掀开他的大衣把我给塞到他的怀里面,我觉得这个冬天比我以往遇到的冬天都要暖和,殊不知,原来所有狂风暴雨般的冰凉,都要伴随着温暖而来。 我还觉得我要转运了,我觉得老天爷它在把我捉弄得要死不活之后良心发现了,它是要让我好好过日子了。 后来我才发现,我还是太天真。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的冬天,它会以各种让我措手不及的狰狞面目,张牙舞爪地带给我一地呼啸而过的狼烟满目,也带给我比那个风声鹤唳的夜晚更可怕更沉重的打击。 076故人喜相逢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心酸,在所有的不幸没有发生之前,我一点也无法提前窥见它的征兆,我还是那么盲目地沉浸在这所谓平静而又有些小甜蜜的生活里。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样,在陪同余明辉上完最后一节课之后,我们牵着手一边在海洋大学的校园里面晃荡着,一边像往常一样用半桶水的口语来交流练习,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他侧了侧身掏出手机扫了一眼,然后他接起来,冲着话筒那边说:“我和四四在一起,等下得送她回家,时间空不出来。”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过了一阵之后,余明辉带着些许无奈说:“好,那我问问四四要不要一起过去,她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挂了电话之后,余明辉将手机揣近衣兜里面,他耸了耸肩说:“林四四,萧炎在赤坎那边安排了个聚会,有几个深圳过来的客户在,说是让我过去露个脸打个招呼,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在跟余明辉在一起的这三个多月来,在萧炎他们面前他就自动自觉把我的姓氏省略掉,就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还是连名带姓地喊我,他这样随意无缝接洽地变换着称呼的习惯,我早已经习惯了。 于是,没像刚开始那样吐槽他人前人后两个样,我而是晃了晃手上的英语教材,我说:“我去了你还得顾着我,我就不去了。现在还早,我自己搭车回家,你去做正经事呗,毕竟工作重要。”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的大手就覆在了我的头顶上,他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萧炎估计也能搞得掂那些客户,我送你回家,顺便你给我煮个面条当宵夜,怎么样?我要两个煎蛋。” 我想着,萧炎要能搞得掂,估计也不会这个点给余明辉打电话过来了。 思虑了十几秒,我这才慢腾腾地说:“我想了想,现在回家还早呢,咱们还不如去聚会呢,我挺久没唱歌了,我去当麦霸可以吗?” 余明辉的手顺着我的头发抚摸了几下,他很快应:“当然可以,等一下到那里,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 在抵达了萧炎说的那个ktv停车场这边,余明辉在熄火之后,他突兀凑过来,有些暧昧地压低声音说:“林四四,等一下我得陪喝点酒,喝酒了我没法开车,咱们今晚得在赤坎那边住酒店,我让萧炎帮我们开一间房就好,你不介意吧?” 他呼出来的气息就缭绕在我的鼻尖上,他望着我,他那亮晶晶的眼睛里面,似乎带着别样的内容。 在一起这几个月以来,我和余明辉之间也牵手亲吻,但是除此之外,像那一晚在海边那种特别亲密的接触,是没有的。 我生性还算是内敛,余明辉没对再对我提出那种要求,我就算想跟他再亲密一些,我也不会没事找抽脑子进水般地去暗示他,余明辉你可以睡我之类的。 现在,在接收到他忽明忽暗的暗示,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我想要装作漫不经心地嗯一声,脸却腾一下的发烫起来。 嘿嘿笑了一声,余明辉坐在驾驶座上面,他的身体偏得更过来一些,他的嘴巴凑到了我的耳边,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你的脸挺红的,你在想什么。” 我窘到不行,只得伸手去推搡他一把:“别闹,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热。” 余明辉这才摆正身体,他的手轻轻敲了敲我的头说:“傻,就知道瞎想。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没那么禽兽,我就是想跟你呆多一阵而已。好了,下车吧。” 卧槽卧槽的,我能说,我希望他就是那意思吗! 但是我肯定不能说出来啊! 带着一丝让我自己都不屑和鄙夷的失落,我有些郁闷地跟着余明辉下了车,朝着那个特豪华的ktv的大门去了。 我已经习惯了跟着余明辉的时候,不管是去哪里消费,那些服务员似乎都眼熟他,都会主动地给他带路。 这一晚也不例外。 有个高高瘦瘦的服务员,将我们一路带到了三楼,将我们请到了v808的房门前,轻轻地帮我们推开了门。 冲着那个服务员点头示意了一下,余明辉牵起我的手,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我用眼角的余光环顾了一下全场,才发现这个包厢特别大,那些茶几上堆满了酒水小食和果盘,而萧炎就站在包厢前面的舞台上,跟一个美女在情歌对唱。 在看到我们之后,萧炎冲着那个美女示意了一下,他把音响声调小了很多,又把麦放下,径直朝着沙发那边去了。 余明辉也带着我往那边去。 示意我坐在沙发上,余明辉凑到我耳边说:“我先去跟客户打一下招呼,你可以去点歌来唱。” 包厢里面还是挺吵的,我没应他话,而是挥手示意他不用顾我,去忙他的。 余明辉冲我摊了摊手,随即就朝着萧炎那边走去了,没多久我看到他端起酒杯,不断给那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人敬酒。 我盯着余明辉的侧脸看了好一阵,自觉再看下去就要变花痴了,于是我有些讪讪地收回目光,转而再去环顾四周。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前面的洗手间的门突兀地打开了,有个男的从里面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他的穿衣风格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牛仔裤陪长版的大衣,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像是那一年那一个翩翩少年。如果非要说他跟之前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的轮廓显得更分明,他那张脸经过了两年多时光的打磨,变得更有辨识度。 而我整个人呆坐在那里,我全身的血液不断地往脑门上冲,即使是如此,我也变得浑身冰凉。 我怎么也想不透,在那个改变了我整整一生的夜晚就彻底在我的世界里面消失的丁展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包厢里面! 在这两年以来,每一次在痛恨自己的年少轻狂和年少无知时,他总能成为我记忆中的主角,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看似真心实意的甜言蜜语,都会成为我憎恨的对象。 是的,我在痛恨自己的同时,不遗余力地憎恨他。 我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憎恨他,憎恨他在危难时甩手丢下我,憎恨他把我从天堂拽到地狱,憎恨他将那一段初恋最狼藉的苦果留给我独自吞咽,我恨他是一个不够爷们的人渣。 我也无数次想过再遇到他的场景,我总是在脑海里面构建出自己拿着菜刀或者锄头追着他跑的可笑场景。 而我终有今天。 在重逢的这一刻,我整个人僵坐在那里,我一点儿想要弄死他的冲动都没有,我只是忍不住那些翻江倒海的恶寒。 是的,我觉得恶寒。 在遇到余明辉这类男人之后,我觉得像个娘们似的丢下我跑路的男人,就算帅上天了,他也是一团烂泥。 我讨厌这样的烂泥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我也害怕自己现在的生活被惊扰。 于是我有些脸色煞白地收回视线,当作没看到他似的埋下了头,手自顾自地狠狠捏抓着沙发,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祈祷这一团烂泥,最好不要主动招惹我。 然而,老天爷这个点肯定是睡着了,它才没听到我的祈祷,不过是十几秒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人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条件反射地弹跳着站起来,一个抬头就看到丁展波端坐在那里,他仰起脸看着我,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上堆满了我看不懂的意味深长的浓浓笑意。 就在我手足无措时,在不远处的余明辉大概看到了我的窘状,他快步走过来,他凑到我耳边问我怎么了,我反手抓住余明辉的手臂,我急急地凑到他耳边说:“余明辉,我忽然有点头晕,我想回去了。” 好在光线不算太充足,余明辉大概也没看到我煞白的脸,他只是看了看我,再看看坐在沙发上泰然自若的丁展波,他沉默着将我的手拿过去挎在他的臂弯里面,他甚至没再去跟跟萧炎以及那些客户客套招呼说他要先走,他就急急带着我走了出来。 将所有的喧嚣抛掉之后,在ktv大门口,余明辉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将我紧紧牵住,他的声音徐徐传来,像是寒冬里面的一股暖风:“哪里不舒服?” 我拽着余明辉往前走,我一边走一边扯淡:“可能是里面太吵了,头有点晕,出来就没事了,我们先走了。” 余明辉倒是愿意被我拽着走,他很快跟上了我的脚步,然而我们才走了不过五米的距离,身后随即传来了丁展波的声音。 夹杂着一丝酸溜溜的嘲讽意味,他说:“呵呵,这对小情侣可真够恩爱的。” 循着他这个声音,余明辉拧过身去,而我因为跟他十指紧扣,也就那么一个旋转,与丁展波面对面了。 将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上,丁展波像根竹竿似的站在那里,他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嘲笑的意味,他就这样将所有的目光肆无忌惮地黏在我的脸上,一动也不动。 我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余明辉的脸色变得有些暗,他微微朝我侧过脸来问了一句:“林四四…..” 余明辉的话还没说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问我,我是不是认识这个男的,我有些控制不住地打断余明辉,我用力揪了一下他的手臂,我说:“我不认识他,我们走吧,我困了。” 我的话音刚落,站在离我们不过一米多距离的丁展波轻笑了一声,他随即冷冷地说:“四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那么健忘。” 077有多爱 随着丁展波这句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话,余明辉的脸色更暗,他斜视了丁展波一眼,毫无情绪地应了一句:“我不喜欢别的男人不带姓氏直呼我女朋友的名字。” 丁展波的手从口袋里面抽出来,他无所谓般地耸耸肩说:“我以前都爱这样叫她,这样显得特别亲近,习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丁展波这句话,像是突然点燃了整个火药库的导火索那般,整个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浓郁的火药味。 余明辉抓着我的那只手突兀地加重了力道,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那么一句话,他问我:“林四四,这个男的,是不是叫丁展波?” 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我也不懂那一年丢下我逃窜的丁展波有什么底气向我展露他这样毫无遮掩的敌意,我只觉得厌恶。 因为浓郁的厌恶,我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我的手,他像一只豹子似的朝着丁展波扑了上去,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丁展波整个人禁锢在身下,他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了丁展波的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余明辉那么凶狠的一面,我大概迟滞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虽然余明辉在做着我无数次想做的事情,可是我怕,怕他下手没个轻重,闹出什么大事来,我急急上前想要把他拉开,却一个措不及防被丁展波胡乱蹬着的小腿绊了一下。 我踉踉跄跄连续打滑了好几下,就在我要摔下去的时候,有一只大手给我支撑了一下,我总算似是站稳了过来。 只见萧炎一脸冷静地朝我示意了一下,他很快走到扭打成一团的男人身边,他弯下腰去揪住了余明辉的肩膀,他提高声音说:“余明辉,你够了。老爷子要知道你当街当巷的打架,我这边交代不过去,你得注意点影响!” 被萧炎这样一个拉拽,余明辉朝着丁展波的脸上又摔了一拳,才从他的身上翻下来,坐在了地板上。 萧炎走了过去,让我意外的是,萧炎对那个丁展波倒是客气,他还把丁展波给扶了起来。丁展波坐起来之后,他甩开萧炎的手,伸手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没去看余明辉,他而是看向我,他满脸的阴冷,却依然是带着笑意说:“四四,没想到你的口味转变挺快的,几年不见,你现在喜欢打架凶狠的男人。” 我忽然觉得有点意气阑珊,真的觉得这样特没有意思。 懒得再去看丁展波,我走到余明辉的身边扶住他的手臂,我放轻声音说:“余明辉,我们回去了。” 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余明辉的手覆上我的脸,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好,听你的。” 腾的一声站起来,余明辉冷冷地扫了丁展波一眼,他冲着萧炎说:“我希望这个人,在我面前彻底消失,你看着处理一下。” 还没等萧炎应话,丁展波用手按了一下嘴角上面的伤口,他轻笑了一声说:“我之前不知道,原来群诚科技的老总那么野蛮,一个见面就能对合作伙伴动手,这事要传到业内,估计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觉得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后面的合作事宜了。” 循着丁展波这句话,萧炎面朝着我示意了一下,他暗示我先和余明辉走,于是我扯了一下余明辉的胳膊,我说:“我们先回去了。” 跟刚才的阴冷截然不同,余明辉望着我的眼神温和得跟个大火炉似,他轻轻应了一声:“好,我们回去。” 说完,他重新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到路口那边,拦了一辆的士。 在的士停顿的十几秒里面,我透过窗户看到萧炎和丁展波在伸手比划着什么,那出租车的玻璃窗没有打下来,我没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在车上的时候,余明辉一路沉默地牵着我,他抿着嘴望着外面飞驰的风景,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再提及丁展波,而我也不想再提,气氛越发的僵持。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不断地摸着余明辉的手,也就在百无聊赖的小心翼翼中,摸到了他的手背上面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将手覆在他那个小伤口上面,我挨过来一些问他:“余明辉,你这里破了一块皮。” 他这才拧过脸来看我,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两分钟,才慢腾腾地说:“不疼。” 我将他的手捧起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我说:“肯定疼,我看着都觉得疼,等一下去我家,我给你贴一个创可贴。”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突兀地凑过来,他的唇不偏不倚地覆在我的唇上面,他的手掠过我的发际将我的头稳稳地禁锢住,他的吻比之前的蜻蜓点水般的轻描淡写重了一百倍,我在应接不暇中眼角的余光窥见那个的士司机不断地透过后视镜看我们。 我推搡了余明辉一把,我含糊地说:“余明辉,你别这样,有人在啊。” 然而,余明辉却将我推搡着他的手按在他的胸膛前面,他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似的,依然将我禁锢在那里,他的唇最终游弋到我的脸颊上面,停顿住了。 就在这时,那个司机大哥在前面说了一句:“到了。” 余明辉这才松开我,他从钱包里面掏出一百块递过去,也没等司机找零,就拽着我下了车。 在我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站在我一旁的余明辉冷不丁跳跃地来了一句:“林四四,你爱不爱我?” 我住的这个地方,锁都已经老化了,钥匙插进去拧一下,就会发出吱吱的噪声,我不太确定余明辉说的是不是这句,于是我转过脸去问了一声:“啥?” 余明辉忽然上前一步,他的手覆过来贴在我的两边脸上面,他将我的脸捧正与他四目相对,他用极度认真的语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我是问你,你爱不爱我?” 我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每一次看着,我都觉得像星星那样亮晶晶的,这样的眼睛容易让我沉迷,于是我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似乎对我这样答案不甚满意,余明辉的眉头蹙起来,他闷着嗓子说:“我想听你说爱我。” 我的喉咙忽然有些发干,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如鲠在喉,到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字,我说:“爱。” 我以为余明辉会放弃纠缠这个话题,却不想他的眉头微微一耸,他又丢出一个问题来:“有多爱?” 我一瞬间有些茫然了。 爱一个人,能有多爱? 我忽然发现,我找不到一个特别有说服力的量词,来恰如其分地形容我到底有多爱眼前这个人。 就在我搜肠刮肚之间,余明辉换上淡得很像如无其事的语气说:“开门吧。” 走进去之后,余明辉如同往常那般坐到了那张小床上。 我见他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我想着如果我刻意提起,反而显得有些不大好,于是我埋着头在柜子里面翻翻找找,总算是找到了一块创可贴。 拿着创可贴回到床边,我挨着余明辉坐下,将他裂了一个小口子的手拿了过来,我细细地将创可贴缠在了他的伤口上面。 等我做完这一切,我正要站起来把那包装纸拿去扔到垃圾桶里面,余明辉的手却拽住了我的手腕,他将我禁锢着坐在床上,他盯着我好一阵才缓缓地开口说:“林四四,你想不想你住的地方,多一只宠物?” 就刚才吧,我觉得我跟他之间的气氛总是有些生硬,现在他主动跟我说话了,我那些紧迫感也散了一些,我一下子以为他是想给我送一只小狗或者小猫什么的,于是我忙不迭地摇头说:“不想,我连自己都养不好,更别提养宠物了,你别给买了,买了我也养不好。” 余明辉的手攀附到我双肩的位置扶住,他盯着我,语速更慢地说:“不买,我的意思是你愿意不愿意跟阿达住在一起。” 卧槽,他平时很宝贝阿达的啊,现在却想把阿达送给我来养?余明辉到底是怎么了? 满腹的疑惑,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急匆匆地问:“余明辉你干嘛了?你怎么想要把阿达送给我养啊?” 余明辉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讪讪然,过了半响他才说:“林四四,你怎么那么笨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这丫是在问我,想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然而明白过来之后,我更是犯为难了。 毫无疑问,余明辉那边的居住环境,与我现在住的地方,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肯定是住到那边去会舒适很多,但是我自从跟余明辉在一起之后,虽然跟家里提了一下,但我家里人都没见他,我现在就这样贸贸然跑去跟他住在一起,我怕我爸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或者我在某些人看来早已经是残破柳絮,但是家教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它还是会让我为难。 就在我犯为难时,余明辉的胳膊突兀地环过来将我整个人团在他的怀里面,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他像是把我看透了似的,他说:“林四四,如果你不想婚前同居,我们可以先去领证了,再合法地住到一起。” 说实在话,我确实有想要嫁给这个男人的冲动,有着那种毫无理由想要一往无前跟他天荒地老的冲动,但是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生活的打磨,这让我的理智经常会驾驭我的感性,我窝在他的怀里面,好一阵才说:“余明辉,咱们还没正式见过家长,说扯证有点为时过早了。” 078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余明辉环在我身上的手臂一下子加重了力道,将我禁锢得更紧,他很快说:“那我们明天去见家长?先去你家,再去我家,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 我爸妈那边,倒是好说话。像余明辉这种条件的往那里一站,他还对我好,我爸妈肯定把头点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他马上就把我给娶回去。但是吧,余明辉家那边,就不是这样了。 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把他爸呛得满地找牙的,他爸气呼呼地让我滚,我这算是彻底把他家那些关系给弄糊了,要真的跟他回家,那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嘛! 想想我都觉得脑仁疼。 我当初要知道,我能跟余明辉有下一步发展,我肯定得悠着点。 郁闷了好一阵,我的手攀附上他的手臂,缓缓地说:“余明辉,你家里肯定不会同意我的吧,毕竟上次在香格里拉,我跟你爸闹得不太愉快,感觉都差点打起来了。” 腾出一只手来,顺着我的头发顺着抚摸了着,余明辉的气息不断地在我的鼻翼间缭绕着,他好一阵才说:“那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再耿耿于怀。至于我家里人同意不同意,这事交给我来解决就好了。而你家里人能不能同意,也让我解决就好了,你不用想太多,一切交给我。”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继续说:“你家里人,都在深圳对吧?上次我跟着你,从远处看到你在一辆开往深圳的大巴车门口站了挺久。” 我的手指攀附在余明辉的手臂上纠结成了一团,我那颗藏匿着太多东西的心房里面有着很多情绪涌动,半响我才嗯了一声才说:“对,他们在龙岗,都在龙岗,嗯,在那里。” 余明辉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的手从我的发际游弋到我的侧脸上顿住,他的脸凑得更过来,特别近距离地盯着我的眼睛,他的语速变得更慢:“林四四,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跟我结婚?我是不是你想携手一生的男人?” 我不过是稍微低了低头,就能看到他下巴青色的胡茬,我还窥见在那些青色的胡茬上面,有一个指甲的印痕,还破了一点皮。 我忽然有些懊恼,刚才怎么没看到他脸上也受了伤。 一回想到他像一个小兽一样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跟丁展波扭打在一起的画面,我的脑海里面空荡荡的,总觉恍如隔世。 伸手过去覆在他那个伤口上面,我沉寂了十几秒,我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还没张嘴就有点鼻子发酸,最终我只是应了三个字,我说:“特别想。” 余明辉依然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分钟,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说:“那还正巧,明天就是周六,我们明天就去深圳。有点晚了,你快去洗澡早点睡觉,明天得早点起来。” 我拿着那根发热管去煮热水的时候,余明辉就拿着我写好的课堂笔记在那里看。他坐在床上认认真真盯着本子看的时候,显得特别吸引人,我坐在小板凳上面,怕太肆意盯着他看,会不小心接上他的眼神,于是我就装作漫不经心那样瞄了他几次,然后就会觉得自己好运,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就这样被我这个野山猪给拱了。 等我洗完澡出来,余明辉正依靠在我那个小小的窗台旁站着,他两边的眉头差点就拧在了一起,他一直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那样的入神,至于我轻咳了一声,他才转过身来。 我租的这个单间空间不大,余明辉跨了一个大步就走了我身边来,他特别自然地将我拿着的毛巾接过来,帮我细细地擦拭被水花溅湿的发梢。哪怕跟他已经谈了好几个月,但是余明辉这样亲昵地帮我擦头发这事,还是第一次,除了心里面像是塞了糖果甜得发腻,我还有些受宠若惊,整个人呆站在那里,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就在我浑身僵硬得跟快柴皮似的,余明辉忽然俯身下来,他凑到我耳边,他的唇若有若无地触碰到我的耳垂,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我可以留在这里过夜吗?” 卧槽!可能是他呼出来的热气灼伤了我的反应力,我好一阵都没说话,然而余明辉已经站直身体,他望着我,咧开嘴笑了笑说:“很好,你没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还真是一个自来熟,刚刚说话这话,余明辉就开始脱下他的大衣放在我的床上,他一边朝洗手间那边走一边说:“嗯,我还是得去洗一下澡。”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急拽住他说:“我先去给你烧点热水吧。”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余明辉突兀换上那种类似认真,又像是玩笑的神情说:“不,烧水还要十几分钟,等一下水还没烧好,你就反悔了,把我撵回家去,那我怎么办?” 顿了一下,他又说:“放心,我身体好得很,洗个冷水澡,没多大事。” 余明辉撂下这句话,就跟阵风似的直接往洗手间那边快步走去了。 没多久我就听到了“砰”的关门声,以及哗啦啦的水声。 大冷天的,我一听到那水声都觉得冷,而余明辉他倒好,愣是在里面洗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慢腾腾地走出来。 我心疼那些水钱,毕竟一平方水,得好几块钱的。但是我更心疼他,怕他冲凉水着凉了会感冒,这个时候他该捂住个被子暖一暖,可是让我张嘴招呼一个男人过来一起睡觉,我还觉得别扭。于是我拧过身去面对着墙壁,硬着头皮招呼他说:“过来睡觉了。” 倒一点也没跟我客气,余明辉伸手把灯关了,他摸索着爬到床上,他先是拉过被子把我给盖住,这才帮自己盖了一些,挨着我躺了下来,的手臂随即环过来,他说:“林四四,你转过身来。” 我应声转了过去,余明辉的手随即团住我的手,他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凉?跟块冰一样,我给你捂捂。” 我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我也为自己没能看到他的表情而有些小懊恼,而床太小我们靠得太近,他呼出来的热气在我的脸上跑来跑去的,我可能真的是思想太猥琐了,我总觉得他是想跟我做什么。 然而特么的我不仅仅思想猥琐,我还是个矛盾体,我既有点儿期待他对我做点什么,我又有些紧张胆怯,我的脸忽然有些发烫,于是我挪了挪身体,跳跃地说:“睡觉了啊,太晚了。” 冷不丁的,余明辉空着的那只手,突兀地穿过我的衣服在我的小腹上面游弋了几下停住,他说:“我现在睡不着。” 我又不傻,如果我还弄不懂他这是在挑逗,我真该找块豆腐啊棉花啥的撞一撞,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智商给撞回来了。 浑身僵了一下,我口干舌燥熬着说:“不要说话了,闭上眼睛,慢慢就睡着….。” 我后面一个尾音还没有说完整,余明辉的唇突兀地覆上来将我的唇封住,他伸手过来将我扶坐起来,他的吻越发的热烈激昂,我从刚开始的僵住到后面不自觉生涩地回应他,再到陷入难以自控的境地。 在这样的亲吻纠缠里面,我们的衣服都不见了,我整个肩膀顿时觉得一凉,赶紧拉过被子盖住。 跟上次的缓缓而来不同,这一次的一切发生都太快,我根本应接不暇。 我家里的床质量不好,那些吱呀声越来越大,我就是被这样的吱呀声拽回到了现实。 有些急急地推搡了余明辉一把,我慌慌张张地说:“余明辉,别乱.....。”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伸出臂弯将我环过来,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我没有乱来。” 我更是急躁,我还想要推搡他,却被他抓住手按住,余明辉抬起眼帘,他的声音一字不漏地落在我的耳膜里面,他说:“林四四,如果你没有办法多爱我一点,那我多爱你一点好了。”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刚刚穿好衣服,余明辉的手又覆过来,他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那般死命地禁锢着我,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他的声音有些我捉摸不透的寂寥,他说:“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他连续叫了我的名字三次。 即使他没说,我也知道,他今晚这些所有与往常不一样的反应,不过是因为我们重遇了丁展波。 或者他很想问吧,我现在对丁展波是哪一样的感受。 但是他又不会问。 因为他知道这个名字,与我那些不堪的过去纠结在一起,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揭开我的伤疤。 所以他才会那么反常,那么小心翼翼。 我的眼睛,像是忽然经历了一场海啸那般,太多汹涌上来的潮意就要夺眶而出,然而我怎么那么厉害,我硬生生将那些不知道表达哪一类情绪的眼泪压制下去,我反手抓住他的肩膀借力挨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凑到他的耳边说:“余明辉,我有些话想说。” 余明辉定在那里,他很快应了一声:“嗯?” 我凑过去,学着他那般几乎是咬住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得真正爱上一个人,才算是初恋。而我很肯定,你是我的初恋。” 079我怎么瞅着你那么眼熟? 拥着我的手臂微微耸动了一下,余明辉转而扶住我的双肩,在昏暗中他的轮廓在我的眼前模糊成一片,他很快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亲吻。 语气里面带着如释重负,余明辉说:“好了,睡觉吧,明天得早起去见家长。” 也确实是太晚了,刚才又那啥那啥消耗了体力,那些睡意不断地袭来,我就没再啰嗦,躺了下来。 这一夜,毫无梦境入侵,我睡得异常安稳,破天荒的连闹钟都没把我闹醒。 最后,还是余明辉把我给轻轻推醒的。 跟我的睡意朦胧睡眼惺忪不一样,他一副穿戴整齐整装待发那样,我迷迷糊糊坐起来问了句:“几点了几点了?怎么外面那么亮了?” 余明辉瞥了一眼手腕上面的手表,他多个字都不舍得说,就这样淡淡地应:“八点。” 我一听全蒙了,不是说好了早点起早点起,我还调了七点的闹钟呢,怎么就没醒呢! 在心里面吐槽了自己一下,我有些郁闷地嘀咕了一声:“怎么闹钟都不响的,什么破手机。” 余明辉伸手过来敲了敲我的头,他说:“明明是你睡得像小猪一样,还怪闹钟没响。” 我可能有些受虐倾向,被他这样敲着头,我还觉得甜丝丝的,跟个傻逼一样。 就在我像一大早的喝了蜂蜜似的甜丝丝的,差点要嘿嘿傻笑的时候,余明辉又说:“嗯,这个也怪我,肯定因为我陪着你睡的缘故,你觉得有我在身边很安心很舒服,所以你才会睡过头的。” 卧槽啊卧槽,这人简直自恋得要上天了,我忽然有点想跟他抬杠,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但是我还没在脑子里面罗织好台词,余明辉就又是揉了揉我的头发说:“行了,快去洗漱。“ 轻咳了一声,他又说:“对了,林四四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可以提前夸我几句,夸我对你挺好的,夸我顾家啊,专一,又会挣钱什么的,让你家里人先对我有点好感,这样会好一点。嗯,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说完这番话,余明辉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些讪色,也没等我应话,他跟个话痨似的继续说:“不夸也行,我感觉你家里人应该挺喜欢我的,毕竟我长得不赖,看起来就像一个好男人。” 他紧张证明他重视。 我原本想跟他说,我跟我家里人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熟络和自然,可能还会有些别扭,但是我最终忍住了。 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我装作蛮开心那样笑笑,瞟了他一眼,我用调侃的语气说:“哟,我之前还真看不出来,大名鼎鼎的辉哥,各种冷艳炫酷的辉哥,似乎是无所不能的辉哥,竟然有点小紧张。” 讪讪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余明辉振振有词地说:“我第一次去见家长,有点紧张是人之常情。凡事不都是有第一次,后面不就好了,这有什么的。” 没再应他的话,我丢了个眼神让他自己慢慢体会,转身跑去洗漱了。 在洗手台里面,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杯子和一个崭新的牙刷。 还真是生活习惯挺好的,余明辉自己去买了这些东西上来,用完了之后,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我忍不住嘴角扬了扬,将自己的杯子也凑过去了些。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余明辉正在打电话,他估计是打给萧炎,他说:“我这两天不在,你记得准时去喂阿达。” 在向我问清楚详细地址之后,余明辉设置好导航,随即发动了车子。 这个时候离春运还有段距离,路况还是挺顺畅的,一路上余明辉把车开得飞快,而我一边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一边给我爸打电话,别别扭扭的扯东扯西了好一阵,我才敢把话题绕到正题上,跟他说,我带个朋友给他们看看,晚上一起吃饭。 好不容易沟通完挂了电话,我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沁出了细汗。 余明辉把刚才调小声的音乐直接关掉了,他微微侧了侧脸问我,略显急切:“林四四,你家里人怎么说?他们有空吗?想见我吗?” 我把手机揣回口袋里面,往后仰了仰才说:“我爸说我妈六点下班,但是他得加班到晚上八点。所以他说要吃饭的话,得八点之后。” 余明辉长长噢了一声,他过了一阵才慢腾腾地说:“行。那林四四,你爸平时抽不抽烟?喝不喝酒?你妈比较喜欢什么东西?” 两只手交织着拧成一团,我想了想说:“余明辉,不要太刻意买什么礼物,随意买点水果就好了,别太破费。我爸妈也不太在乎那个。” 飞快地拧过头来白了我一眼,余明辉极其认真地说:“林四四,别的我可以听你的,这事绝对不能。你爸妈可能真不在乎我这点东西,但是我不买,就代表我不懂事或者是我不在乎你。林四四,其实我真的挺适合过日子的,啥人情世故都懂,你算是捡到宝了。反正,等一下到商场买东西的时候,你得给我说你爸妈喜欢什么。至于该买多少,我自己有分寸,我也不会把整个商场都给搬过去的,你放心。”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这娃还把自己给夸了一把,我竟然无言以对,只得笑笑,不再作声。 余明辉也就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去了。 我在一路的晃荡中,继续盯着外面的风景看。 下午四点出头,车总算是下了高速,余明辉最后把车停在了一个商场的停车场,拉着我就去买东西。 买完东西出来,余明辉不断地往车后箱里面堆放那些礼物,而我则捏着那张长长的电脑小票,整张脸写着吐槽,深圳的东西怎么那么贵呢! 大概过了十分钟,余明辉才彻底把那些东西堆放好,他从我的手上拿走那张小票,拍了拍我的脸说:“别傻乎乎的发呆和心疼钱了,咱们赶紧过去候着,不能让你家里人等我们。” 时间还算是凑得上,余明辉刚刚把车在我爸上班的工厂那里停住,我正要掏手机给我爸打电话来着,我就看到爸慢腾腾地从工厂的大门走出来 我赶紧的下车,而余明辉也急急地跟着下车去,我别扭了十几秒,最终硬着头皮指着余明辉说:“爸,这个是余明辉,就是我早上在电话跟你说过的。” 还真是关键时刻不上道地掉链子,余明辉愣是要我掐了他一把,他才恍如大悟般冲着我爸说了一声:“阿叔,我是四四的朋友。” 我爸将自己的工作帽摘下来拿在手上,他抬起眼帘看了看余明辉,愣了一阵,他才忙不迭地说:“好,挺好。” 早在之前,我就跟林珊珊说过,我跟那个帮我们还债的余先生在谈恋爱,他不是个老头子,后面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他,这事林珊珊已经跟我爸说过了,他算是知道的。 我的情况跟别人不同,我爸之前估计以为我是找了个三四十岁的,没想到余明辉那么年轻吧。 气氛闷了几秒,我爸又说:“小余,这样吧,四妹她妈和她妹,在家做了顿便饭,就去家里吃个饭吧。顺便也让你了解了解,我们家是怎么样的环境。” 这是我第一次来深圳,也是第一次看到爸妈居住的地方。 他们租住的地方,是横岗镇水浸围这边的一栋破败的楼房,那墙剥落得到处都是,走在楼梯间里面,那些混合着青苔的霉味扑鼻而来,我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跟在我爸身后,我越走越难受。 直到我爸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铁锈斑斑的上下两层的架子床,那架子床的上层塞满了东西,即使如此,能落脚的空间还是少得可怜。 原本他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在老家的话,就算平时也是粗茶淡饭,但是至少住的地方够宽敞,空气也好。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不得不过上了背井离乡得如此捉襟见肘的生活。 我知道他们不会时时怪我,可是我会怪我自己。 我越怪我自己,我越自责,越不想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 硬生生将自己想要掉眼泪的冲动全部逼了回去,我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将手上的东西顿在那张残旧的茶几上,我又去接余明辉手上的东西,余明辉别开我的手说:“我自己来,这两袋东西那么重,勒到你的手怎么办?” 说完,余明辉将那些东西轻轻放下,他转而对我爸说:“阿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随意买了点…。” 余明辉的话还没说完,他刚刚放下去的袋子往下塌,露出了五粮液的包装盒。 特么的花几千块去买一瓶酒,完了还说随意买了点,这丫的真是扯淡得要上天了! 我自己都要为他尴尬了。 而我爸瞥了那个袋子一眼,他拉过一把塑胶板凳给余明辉递过去说:“小余你坐。下次再过来,就不用那么破费了。” 我就纳闷了,之前辉哥啥的不是挺牛掰的嘛,这一刻他就那么讪讪笑笑,接过了板凳坐了下来,温顺听话得跟一小绵羊似的,他过了好一阵才跟我爸聊起来,天马行空地聊。 我看他们之间总算是聊到一块去了,就跑到厨房那边去看看有没有啥要帮忙的了。 林珊珊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那里铲来铲去的,她一看到我就说:“林四四,你把桌子拿出去,把菜端出去,等一下老妈买饮料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我听林珊珊的指挥,先是去拿桌子,又是洗碗啥的,几分钟之后,那张小桌子上面就摆满了菜。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我妈抱着一瓶雪碧一瓶可乐的,余明辉倒是上道了,他赶紧站起来从我妈手上接过东西,他说:“阿姨,你好啊,我是余明辉,四四的朋友。“ 我妈瞅了他几眼,又望了望我,她撩了撩头发,若有所思了一阵,她再瞅瞅余明辉,直接就问:“小余啊,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我怎么瞅着你那么眼熟?” 080你说他能图你啥? 余明辉明显怔然了一下,他定睛看了我妈一眼,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让我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然而这些情绪在他的脸上稍纵即逝,他很快将那两瓶饮料放在餐桌上,他笑笑说:“阿姨,几个月之前我跟四四去过一趟遂溪,虽然那时候没正式碰面,但是估计你就是那时候见过我的。” 我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来着,我爸坐在那里沉着声说:“先坐下来吃饭,菜都要凉了。” 在坐下来之后,哪怕余明辉各种应付自如对答如流我爸妈和林珊珊各种看似随意却其实太有深意的问题轰炸时,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点儿,他的眉宇间有着愁意的错觉。 但是他慢慢地把这些愁意收了起来,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多心了,没再多想。 还算是气氛良好地吃完了这顿饭,我和林珊珊收拾好碗筷拿去洗好晾好再出来,我正要挨着我爸坐着,我爸就将我要坐的板凳朝余明辉那边推了推。 我只得挨着余明辉坐了下来。 气氛在经过十几秒的沉寂之后,余明辉突兀地画风突变,他变得挺严肃,又带着些少小心翼翼,他将我的手抓在他的手上,冲着我爸妈说:“阿叔,阿姨,我跟四四虽然认识了不过大半年,但我们两个人很合得来。四四懂事又体贴,我要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子是我的福气。我今天跟四四过来,可能有点儿冒昧,但是我是得说,你们能不能,准许四四嫁给我?” 循着余明辉这番话,气氛变得更沉寂,过了好一阵之后,我爸妈两个人对视对望了一眼,我爸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只能提供个参考意见,关键还是得看你们。” 我爸这话说了当没说,总之这不算是正面回应余明辉刚才那些话。 而我妈腾一声站起来冲我们说:“小余,你就先跟你阿叔坐一阵。四妹,咱们下楼去买点水果。” 我又不傻,我自然知道我妈是有话对我说,在这里说不太方便,于是我让余明辉松开我的手,跟着我妈下楼了。 果然没真的要去买水果,下到楼下之后,我妈带着我七拐八拐地往巷子里面钻,等到确定四周围没人,她这才停下来,拉起我的手,过了好一阵她才说:“四妹啊,你跟妈说说,那个小余,他对咱们家的事知道多少?他对你的事,知道多少?” 我皱着眉头揪着手指一阵,才小声地开口说:“他都知道。” 借着路灯投射下来昏暗的光线,我看到我妈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她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响之后她将我的手抓得更紧,她说:“四妹,虽然说婚姻的事,我们不想给你太多压力,但是这事,你得好好考虑清楚。你自己看看,那个小余,要相貌有相貌,看他的谈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我刚才在楼下还看到他的车了,住咱们一楼的小伙说那车贵,得好几十万一台。你想想,就这么一个男的,他条件那么好,他还知道你那些事,他都能接受,你说他图啥啊?你说他能图你啥?这事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心慌呢。四妹,你说他会不会是个感情骗子,就专门骗咱们这些没机会见什么世面的人家。” 我忽然鼻子一酸。 这两年,全家人为了还债的事疲于奔命,也因为我的心还是有些别扭,除了跟林珊珊还能说上两句话,我很少我妈多作沟通,偶尔也会觉得,跟她也越隔越远,现在想来,这种血浓于水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因为不太联系而被冲淡。 不想再让她为我操心太多担心太多,我反手握紧她的手,我说:“不会的,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也不会因为我那些事看不起我,总之他很尊重我。” 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分钟,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从我的脸上窥看什么端倪,总之我妈最终收回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说:“好,随你了,反正我也说不上你的话。咱们回去吧,来者是客,老是把客人晾在一边也不好。” 上楼之前,我妈执意在楼下花了十块钱买了几斤橙子。 她知道我爱吃这个。 我拎着橙子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变得有些驼起来的背,有好几次想像林珊珊那样亲昵地上前去挽住她的胳膊一起走,像所有正常母女那样,可是我最终满心酸涩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知道,我始终只能恪守本分游离在这个家之外,做一个不远不近的局外人,更恰当。那些所有的亲昵的动作,我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做,我就该忍耐。 回到家里,也不知道余明辉用了啥法子,他看起来彻底搞掂了我爸,他们相谈甚欢,看那场面,他们就差拍肩膀称兄道弟了。 我站在那里恍惚了一阵,怀着满腹心事走过去将橙子放在餐桌上,挨着余明辉坐了下来。 余明辉还是跟我爸天南地北地聊,而我妈和林珊珊,整个过程,都是不断地眼角的余光在打量余明辉。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十一点半。 眼看着我爸连连打了两个哈欠,余明辉还是蛮上道,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他说:“阿叔阿姨,这个点也晚了,我再继续打扰就耽误你们休息了。不如我今晚就先到这里,明天我请阿叔阿姨到外面吃个饭,接着再聊?” 这时,我妈抬起眼帘扫了我一眼,她过了半响才说:“小余,这事挺不好意思的。你大老远的上来深圳,我们也没怎么把你招呼好,就请到家里吃了个便饭,也没啥好菜,好在你也没嫌弃我们家这粗茶淡饭的,阿姨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我和你阿叔明天还是得加班,也没啥时间,咱们饭就不吃了。小余,至于你刚才提的那个结婚的事,这样吧,你跟四四毕竟也还年轻,结婚的事咱们不着急,你跟四四再处处看,等到年纪大了点,这事再说,怎么样?” 我微微怔了怔。 就在楼下那一阵,我以为我妈没再纠缠那个话题,她还说不要晾着客人,就算是默认了我和余明辉。 原来她打心眼里面,还是没完全同意我和余明辉之间的婚事。 她或者有她自己的考量,或者她是怕我再被伤一次,想让我多些时间看准一些吧。 而余明辉也跟着怔然了一下,但是他很快恢复正常,他笑着说:“没事,还是工作要紧,这饭啥时候都能吃。阿姨说得也对,我和四四后面可以多些相处,再提结婚的事。”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了。 好在我爸轻咳了一声,他站起来微微瞪了我妈一眼说:“孩子的事咱们大人瞎掺和什么,就由得他们年轻人就好。咱们做家长的也不能太专制是不是。” 我妈也站了起来,她没再应那个话题,而是提起那一袋子橙子塞到我的手里,她说:“四妹,这个带回去吃,多吃点。” 我知道,她这是间接告诉我,这里没我住的地方的意思了。 跟我爸对我无条件的宽容不同,我妈除了心疼我,她还有些怨恨我让她的生活变了样,这些我都懂。 我来之前就知道,不管这里是简陋还是豪华,都不会有我落脚的地方,我后面还是得住旅馆,我明明都知道,但是还是有点儿难受,我拎着那袋橙子,好一阵没出声。 余明辉把我手上提着的袋子拿过去,他顺势握起我的手,冲着我妈说:“阿姨,我后面会好好照顾四四的。” 我妈又看我一眼,她最后将所有目光的焦点落在余明辉的脸上,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余明辉握着我的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他丝毫没有躲闪我妈的目光,他就这样与我妈四目相对,他极度认真地应了一句:“阿姨放心,这是一定的。” 伸手去拉开那道门,我妈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说:“行了,你们回去吧。” 坐在副驾驶上面时,我怀着浓重的心事拉过安全带系上,又盯着楼梯口看了好一阵,只见林珊珊她蹦跶着朝我这边跑过来,余明辉摇下了车窗之后,林珊珊往我怀里面塞了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子,她说:“林四四,这是妈让我给你的。” 跟我说完话之后,林珊珊她朝着余明辉眨巴了一下眼睛说:“你可得对林四四好一点,她这人缺心眼,你得帮忙看着点。” 余明辉浅笑,他说:“放心,会的。” 林珊珊很快就冲着我们说:“行,那拜拜,我上去睡觉了。” 余明辉在开车的时候,我费了好几分钟才解开那个绑得死死的塑料袋,赫然入目的是一条橙色毛线围巾和一对手袜,那上面显眼的收尾结,明显是出自我妈的手。 在我的眼睛里面纠葛成了沉沉的潮意,我的眼泪差点就要奔腾而下,好在我的忍耐力还不错,我最后不过是红了眼眶。 余明辉把嗖的一声停在路边,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将我的脸按到他的胸膛前面,他的声音如同夏天的海风那般,他说:“林四四,你不要自责太多,也不要难过太多。以后我会跟你一起好好孝敬老人家的。你妈会慢慢原谅你的。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会慢慢变好的。一切有我呢,会变好的。” 我还以为需要我多费口舌,原来他早已经了然于心。 我忽然有点儿讨厌在他面前的这个林四四,总是容易脆弱,也容易被看穿。 强撑着压制自己那些一无是处的小情绪,我强迫自己带着些少勉强的笑意推开他,我说了没事啊赶紧开车啊别停路边啊停路边不安全啥的,我的演技还是蛮超群的,余明辉还真信了。 他拍了拍我的头,正要把安全带给重新系上,还真是巧,他的手机响了。 有些歉意地朝我示意了一下,余明辉伸手去摸索着拿起了他的手机。 他没避开我,而我不过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是一串挺眼熟的号码,我再看一眼,就看到这个电话号码备注的名称是,赵小宁。 我再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那个号码,然后特能确定,那个号码确实就是赵小宁的。 081当我没问 一个激灵,我的脑海里面突兀地闪过在几个月之前,赵小宁跟我说的话。 当然,辉哥自然是记不住我这种小人物的。 她这句暗藏着自嘲意味的话不断地充斥着我的大脑,我的脑袋里面嗡嗡闹腾得很,怎么也想不破,按照赵小宁的说法,她不应该有余明辉的手机号码啊,而余明辉也不可能存着她的号码啊,那现在算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的心理活动各种活跃的时候,余明辉面无表情地按了一个接听。 在沉默着听了大概一分钟之后,他用毫无情绪的语调报了一个详细的地址,顿了一下他的眉头蹙起,狐疑地冲着话筒问了一句:“赵小宁是谁?” 不知道那头是谁,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余明辉哦了一声。 挂了电话之后,他捣鼓着从手机里面,把赵小宁的号码从手机里面彻底删除了。 见我一直望着他,余明辉把手机随意地放到一边,他的手覆过来摸我的头,他可能怕我多心,于是他自顾自地说:“是胡大涛找我,说曹佳颖在椰风喝多了,他一时半会联系不上萧炎。他刚好手机没电了,就借了他一个同事的手机打给我。叫赵小宁什么的,估计你也认识吧?不过真是奇怪,怎么我的手机里面有存她的号码。” 看余明辉的表情,他倒不像是撒谎,按照他那表现,似乎他还真是不认识赵小宁,我忽然觉得这一切更扑朔迷离了。有些心烦意乱,我装作挺若无其事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说不定赵小宁是你以前认识的美女呢,你后面把人家给忘了。不过吧,我可以告诉你,赵小宁是个大美女,你还把人家的号码给删了,你后悔去吧。” 余明辉一下子伸出手来敲了敲我的头,他有些郁闷有些不爽地说:“你就知道瞎说瞎想!我是真的不认识什么赵小宁李小宁刘小宁的。更何况我在我的眼里,就你最美,也就只有你林四四符合我的审美标准,我有你就行了,别人美不美,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也真是太懂得聊天,而我看到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还在这话题上面纠缠,那我犯傻逼了,于是我有些讪讪地敛了敛眉,低下头嘀咕一声:“开个玩笑也不行。” 余明辉的手一下子伸到我的下巴,他将我的下巴支起来让我直视着他,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十秒,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他后面慢腾腾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林四四,我爱你。” 很多人都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特别俗气,还毫无营养。 但是卧槽啊,我能说,被自己爱着的人变着法子冲着自己说这句话,我能飘飘然得快要飞起来吗? 心里面那点儿因为脑洞过大而产生的小纠结,在一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只得掩饰着白了余明辉一眼,吐槽他说:“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 余明辉坐正身体,他自顾自地拉过安全带系上,然后他拧过来来扫了我一眼,好一阵之后他振振有词说:“林四四,别人都说我是酷哥。酷哥是啥意思你懂吧?就是不太爱说话。你想想,我一个那么不爱说话的人,整天有一堆话对着你说,就你那么例外,你得高兴,得欣赏我,懂不?” 我看他那认真劲,忙不迭地点头。 似乎还挺满意我的表现,余明辉揉了揉我的头发,这才慢腾腾地发动了车子。 我对深圳这座城市完全不熟,余明辉开车在路上飞驰的时候,我就一路盯着外面的风景看个新鲜,看着看着,他把车停到了一个叫“御景东方”的小区停车场内。 下车之后,余明辉牵着我的手径直朝电梯那边走去,我左瞄瞄又看看的发现这个小区到处都是挺高大上的样子,不禁忐忑地问:“余明辉,咱们来这里干嘛?” 余明辉低下头扫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睡觉。” 我去他大爷的,之前不是话挺多吗!怎么到我问他事了,他反而玩孤傲玩高冷了,特么的又是一个字两个字地说话了! 我郁闷到无以复加,真想往这个男的头上套个麻包袋拖到角落打一顿解恨了! 但是我就想想好了,我还真舍不得打他。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吐槽说:“当我没问。” 余明辉顿住了脚步,他的手冷不丁地覆上我的脸,他说:“我偶尔得过来深圳出差,酒店住不惯,就在公司附近这里买了个小房子,图个方便。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我带你去到处看看,明天下午再回去湛江。” 听他那语气,买个房子就跟上菜市场买根葱那么随意,再想到我自己去菜市场买根葱都要跟买个房子似的各种纠结啊讨价还价啥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穷到让自己有点内伤。 没再作声,我一路沉默跟着余明辉上了十二楼。 还真是高端,他站在门前没掏钥匙啥的,就输了个密码又按了个指纹,就这样推开了门。 环顾了一下之后,我更内伤了。 我去他大爷的,买了个小房子! 这套房子,有两个客厅五个房间,目测有两百平米! 而余明辉挺淡定地带着我参观了一周,然后他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我去洗澡。 我洗完澡出来,余明辉正半依靠着床头在看书,哪怕他就穿着一件特别普通的居家棉衣,却跟这个的风格浑然融合在一起,我忽然有长达十几秒的恍惚,然后心里面又腾升起一股,这个男人还是蛮神秘的,这样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感觉,很快随着余明辉拥着我沉寂入睡而散去,在经过了一夜安稳的沉睡之后,第二天他带我去看了一阵深圳的海,还带我去吃了一顿特别高档的午餐,一切快活得跟南柯一梦似的。 我确实是快活过头了,周一一大早回到勤酬上班,都还有些沉浸在周末的回忆里面,对着电脑输报表的时候,还偶尔嘿嘿傻笑一阵。 就在我陷入自己那点儿小傻逼的世界无法自拔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将我彻底拽了回来。 我把那一沓厚厚的报表放在一边,顺手拿起了办公桌上面的电话筒,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好啊什么的,萧炎就在那边毫无情绪地说:“小林,你过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他说完就把电话给撂了。 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顶着萧副总的助理这样的名头,但是基本上都是小钟拿这样那样的资料给我做,萧炎很少找我,他也没有像曹佳颖当初说的那样让我陪他去应酬喝得半死不活之类的,总之交集很少。 现在萧炎主动打了内线找我,我在愣神了一阵之后,一个激灵,隐隐约约觉得他找我,是因为丁展波的事。 不过是时隔了几天,我再回想起余明辉暴打丁展波的事,总觉得像是年代久远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敲开了萧炎的门。 在得到允许进入的示意后,我把门关上,有些局促地慢腾腾走到了萧炎的办公桌前面,小心翼翼地问:“萧副总,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炎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抬起眼帘冲我淡淡说:“坐。” 我刚刚坐下来,萧炎就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将茶杯顿在桌子上,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直接把我看得熬不下去,低下了头,他才把目光收回去,他缓缓地说:“林四四,你明天下午下班之后,晚上得跟我出去一下。” 说完,萧炎弯下腰去拎了两个看起来挺高大上的包装袋放在桌子上,他又说:“这里是你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高跟鞋。” 我整个人僵了一阵,看了看那两个包装袋,又看了看萧炎,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端的瞎猜里面,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 于是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用稳稳的调子说:“萧副总,我天资愚钝,不太能明白你的意思…。” 我那些套话还没说完,萧炎就打断我说:“陪我去见丁展波,去给他赔礼道歉。至于余明辉那边,如果他明天晚上约了你,你就自己编个没什么破绽的借口理由搪塞他,你陪我去见丁展波的事,他不需要知道。” 将那两个包装袋往我这边推了推,萧炎又说:“我不管你跟丁展波曾经是什么关系,我也没空八卦你们之间有着什么过节恩怨,总之我需要你做的事是,你收起你跟他之间那些恩怨情仇,把那些私人感情丢一边,跟着我出去,放醒目点,见机行事,把上周五捅下的漏子给补上。就那么简单,你懂我意思了吗?” 萧炎这番话,就跟一串鞭炮似的咋咋呼呼地在我的心里面不断地爆破着,这些爆破带来的声响让我整个思维空白了好一阵,隔着办公桌,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拧在我的大腿上,却浑然不觉得痛。 看我这反应,萧炎突兀地冷笑了一声,他说:“林四四,其实我的耐心有限,我也很懒得跟你废话,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不废话几句,你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现在就把话给你说明白点,余明辉要选择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甚至他选择为了你动手帮你出气,作为朋友兄弟,我尊重他的选择,我也觉得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血性。” 稍微停顿了一下,萧炎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说:“但是站在公司的立场,我只知道在商言商。余明辉为了你动这么一次手,看起来像个无伤大雅的打架,但我们在深圳的那家数码公司群诚,却会因为这次恶劣事件而陷入困境。余明辉生性淡漠,他很少跟客户打交道,而丁展波刚刚回国不久,直接以亚讯太子爷的身份空降到亚讯,做资源统筹。我先不讨论这个丁展波年纪怎么样小,又会不会是一个草包,我只知道,他所在的亚讯,不仅仅掌握着最新的技术专利,还掌握着现在数码行业内技术成熟的一款芯片的所有资源,换言之群诚和亚讯合作,就是互利互赢,而一旦合作关系破裂,群诚会面临着需要赔付巨额违约金的风险。如果群诚后面一蹶不振,那么勤酬作为群诚旗下的一个投资公司,也会受到影响。这几年,群诚也好,勤酬也罢,做到现在这种规模这种成绩,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有在公司的人都有付出有努力。即使余明辉为了你,不想在这事上面跟丁展波妥协,但是作为我,我不会任由他做这种疯狂的事。而我也不会放任你去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庇护,该你做的事你得做,就算你不想去做,我也有办法让你就范,你懂我意思了吗?” 萧炎这番话,就像是一桶冰似的朝着我迎头浇灌下来,哪怕我穿着厚厚的冬衣,也觉得那个透心凉,拧在大腿上面的手也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虽然我是没读到多少书,但是我不傻,那一晚丁展波朝着余明辉嘲讽地说那些话,我就有些不祥的感觉,但是后面看余明辉特淡定的样子,而他似乎也不太愿意提起丁展波我,我就没问。现在听萧炎那么一说,就跟束在高阁上面的石头突兀砸在我心里面一样,我说不出的沉重。 没再唧唧歪歪,我伸手去把那两个袋子拎过来拿在手上,我抬起眼帘望着萧炎,我说:“萧副总,我知道了,我会放醒目点,会见机行事,会好好地去收拾那个烂摊子的。” 连看都不看我,萧炎自顾自地抬起双手覆上了太阳穴揉挤了几下,他毫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跟不在同一个层次的人沟通起来就是麻烦,出去吧。” 默默地承受着萧炎的奚落,我抓着那两个袋子站起来,慢腾腾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回到自己的那个狭隘而又低矮的小办公室里面,我看着桌子上那一沓厚厚的报表,惶惶然的思绪万千,散得到处都捕捉不到。 萧炎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似的扎在我的心里面。 我会自动自觉地引申为,我跟余明辉,其实也不在同一个层次上,是他弯下腰来迁就我,迁就我的无知,迁就我的卑微,迁就我的踮起脚尖也难以触及的般配。 我失魂落魄地坐回电脑前,很多情绪堵着困顿在心里面,我无所适从了好一阵,最终将那两个包装袋塞进柜子里面,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副没发生过任何事那般,继续输报表。 我的那些困顿情绪快要被噼啪的键盘声冲淡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余明辉,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082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还真是应景啊,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给我发过的最长的一条短信。 他说,林四四,我中午有事出去忙了,中午你自己得好好吃饭。至于晚上,你跟我回家见家长吧。爱你!!! 不知道他是按多了两个感叹号,还是有意为之,总之这三个感叹号在我看来如同重锤,一锤就将我的心锤得七零八落,我握着手机看了挺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啥情绪,最终我给他回了两个字,我说,好的。 余明辉的短信没再回过来,而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继续忙了。 没啥胃口,中午我就买了两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凑合着也就过去了。 把桌面收拾干净之后,我连午休都没有,对着电脑又忙了起来。 就在我全神贯注对着那些干涩的报表时,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将我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我抬起头扫了一眼,只见曹佳颖站在那里,她的头昂得老高,然后她用那种特别不可一世的语气冲着我说:“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在关上了门之后,曹佳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朝我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说:“坐。“ 这几个月以来,曹佳颖倒没怎么跟我有正面的接触,我也比较少见到她,倒是她私底下没少指使小钟整我,但是她可能忌讳余明辉,也就是支使我去做一些跑腿而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倒也无伤大雅。就那样,我才能安然在勤酬呆了那么久。 现在,她突然找到我,我用个膝盖也能想到,定是没啥好事。 但是她还没出招,我也不会先端出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于是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挺平和,按照曹佳颖说的那样,坐了下来。 可是,待我坐下之后,曹佳颖没有立刻跟我说话,她而是掏出手机不断在那里按了大概十分钟,然后她把手机随意地丢到茶几上,冲着我轻笑了一声说:“林四四,前几天,你应该见到你的旧情人了吧?” 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我与丁展波的重逢,怎么就那么富有戏剧性。 现在一听曹佳颖这话,我算是了然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再一想到,曹佳颖能把我跟丁展波那段过去翻出来,那是不是她把我的那些经历也翻了出来? 心里面翻江倒海闹腾得厉害,可是我不想在曹佳颖面前输了阵势,于是我按捺住内心的汹涌,故作淡定地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这年头,谁没一两个前任?” 曹佳颖淡定地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她嗤笑了一声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在我看来,丁展波那个小子对你挺念念不忘的。我觉得这场戏只会越来越精彩,我很期待看到后续。” 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曹佳颖又继续说:“林四四,你得以在余明辉身边呆了三个月,并不是因为你魅力超群,而是因为我还没有出招。毕竟我最近闲得慌,而你也特别惹我讨厌,我觉得就那么干脆利落把你给打败了,还让你快活了。就跟猫抓到了老鼠那样,多玩一阵,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老鼠心理崩溃痛哭流涕,才有意思。当然了,如果你怕了,可以向我求饶,完了给我干干净净地滚出余明辉的视线,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像是曹佳颖这类没事找抽的女人,只会出现在那些八点钟档的肥皂偶像剧里面,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是有这类人。 她丫真的那么喜欢余明辉,就不能放胆撂亮堂话跟我来一场公平竞争么?非要闲得慌整这些那些的小动作不累么? 我真觉得她挺可悲的。 真心的觉得我没法跟这种三观不太端正的女人多费口舌,于是我只轻笑了一声,抿着嘴没应声。 见我没说话,曹佳颖眼眸里面那些嘚瑟生生不息,她的脸上分明写着你怕了吧就知道你怕了之类的东西,她又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紧不慢地说:“你可以考虑几天。如果你主动干脆利落地远离余明辉,那余明辉跟丁展波扭打在一起的风波,我自然会让萧炎想办法去搞掂,除此之外,我还会额外给你一点钱,总之你不会吃亏。” 呵呵哒,土豪做派,给我一点钱! 轻飘飘地斜视了她一眼,我懒洋洋地开口说:“你真的愿意给我钱吗?” 曹佳颖轻笑,她的脸扬得更高,她说:“当然。” 我轻笑了一声,往沙发后卧了卧,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淡淡地说:“我要想一个亿,曹经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循着我这句话,曹佳颖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这么一句话说:“林四四,现在我给你脸,你不要脸,后面别怪我不留情!”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你悉随尊便来着,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大概是被我气得够呛,曹佳颖语气很冲地对着门边上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推开了,萧炎慢腾腾地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拎着几个看起来挺高端的快餐盒,他慢腾腾地朝这边走过来,把东西顿在茶几上,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等他转过脸去看曹佳颖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特别难得的笑容,他的声音也不像对我说话时候那么硬邦邦冷冰冰的,他而是挺温和地对着曹佳颖说:“吃饭了。” 我看得出来,萧炎那丫摆明喜欢曹佳颖,但是他丫估计也没对曹佳颖那种傻逼女人说过,总之我一想到这些乱糟糟的关系就觉得整个办公室都是纠结的味道。 腾一声站了起来,我冲着他们说:“萧副总,曹经理,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关上门之前,还听到曹佳颖冷哼了一声,低低骂了一声:“婊子。” 我当作没听见,安安静静地给他们带上门,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干活了。 如果说我这种人还有个啥优点,那就是不管曾经发生过啥破事,我要忙起来,总是能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忙,完全对周围的事视若无睹。以致余明辉站到了我的身后,轻咳了一声,我才被茫然地从忙碌中缓过神来。 看了看余明辉,再看看电脑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出头了。 连忙将手上的资料收了收放进抽屉里,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忙着忙着忘看时间了。” 余明辉顺手将我的包包拿过去拎在手上,他腾空的手拍了拍我的头,他笑笑说:“林四四,其实你认真工作的时候特别好看。不过再好看也得到明天再看了,今晚咱们得去见家长,走吧。“ 老实说,我不用去他家,都能想到等一下得受到怎么样的冷遇,但是吧,我既然跟他在一起了,那这些事早晚都得面对,硬着头发也得上,所以我没跟他说自己有点慌张有点怕啥的,就跟着他走了。 我还以为余明辉会把车开到湛江哪个特别高档的住宅小区呢,谁知道他在带着我去买了一个水果篮之后,直接把车开到了海滨码头那边,又是带着我上了小艇,他娴熟地开着小艇,在海面上陈驰着。 一边握着方向盘,余明辉一边冲我说:“林四四,等一下是去我爷爷家,平时我都喊他老爷子,你要么跟着我喊,要么喊他余老先生也行。” 海风太大,余明辉的声音差点破碎在这海风里面,但是我还是挺清楚了,于是我点了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余明辉在另一头的码头靠了岸。 我们刚出了闸口,就有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一上来就接过余明辉手上的水果篮,他先是冲着余明辉说:“明辉,老爷子在家里念叨得紧,咱们得抓紧时间过去。” 余明辉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又冲我笑了笑,他说:“想必这位就是林小姐了,你跟明辉一样喊我显叔就好,这边请。” 我抬起头望了望,赫然看到前面停着一辆奔驰。 我对车没啥研究,自然也不知道那车到底值多少钱,就单单看外形,我觉得挺高大上的。 钻进车里面之后,余明辉挨着我做,还把我的手抓得紧紧的,我原本那些紧张,散去了不少。 车在经过了好一阵晃荡之后,最后在一个特别宽大的庭院里面停住了。 哪怕夜色朦胧,我也能看到这个庭院特别大,还打理得很别致,一眼望过去,整整齐齐停了好几辆小车。 我正应接不暇地环顾着四周,余明辉的手伸过来与我十指紧扣,他说:“我们进去吧。” 走在那些很有光泽的大理石板上面,我刚才散去的紧张又来作祟,并且越演越烈,我的手沁出了细汗,而余明辉大概察觉到了,他加重力道紧握我的手,他凑到我耳边说:“林四四,淡定。” 我硬生生地将那些胆怯压制下去,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来回应余明辉。 我们很快走到了大厅那里。 除了我之前见过的余大勇和方青青坐在了沙发的一旁,在正对着大厅门口的沙发上,有个看起来大概60岁左右的老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他将手上的茶杯轻放到茶几上,他瞥了我一眼,再看了看余明辉,他朝着他侧边空荡荡的沙发挥手示意了一下,他说:“林小姐,请坐。不用要拘束,就跟在自己家里那样随意就行。” 哪怕这个老爷子的表情很是温和,他的语气也挺客气,可是我却从中嗅到了那种强大的气场的味道,我不自觉地有些手足无措,直到余明辉轻轻在我的腰上推了一把,我才恍然回神,冲着老爷子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 然后我按捺住紧张,坐了下来。 余明辉也挨着我坐下,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坐在一旁的余大勇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他瞪了余明辉一眼说:“你别以为我今晚出现在这里,是认同了你的胡作非为!我只是给你爷爷面子,才会过来的!“ 即使余大勇没再当面说我乱七八糟啥的,但是他这话,傻子也能听懂了,他不欢迎我。 来之前我就想好了会被冷遇,但是没想到这还没开场就战火连绵的,我的尴尬和局促油然而生,在心里面权衡了之后,决定当作没听懂。 我怕余明辉为了维护我,可能会炸毛,会把气氛弄得更僵,于是我抓住他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别太冲动。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老爷子瞥了余大勇一眼,他用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说:“大勇,你要教育儿子,完全可以等到没有客人了,关上门之后,该怎么教就怎么教。现在有客人在,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那个暴脾气?” 被老爷子这么一个责备,余大勇气咻咻地又瞪了余明辉一眼,抿着嘴没再说话。 老爷子淡淡笑笑,他转而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淡淡说:“实在抱歉,我们这一家人粗鲁惯了,说点什么事都喜欢扯大个嗓门,其实没有太多别的意思。林小姐不必太多介意。” 我能说,老爷子的态度越是和蔼可亲,我越觉得坐立不安么? 拼命地按捺住心里面那些源源不断的翻江倒海,我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特别璀璨的笑容,我说:“明白。” 答完老爷子之后,我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就说了两个字,似乎显得太高冷太不得体,好在这个时候,刚才去码头接我们的显叔走到老爷子身边,他俯下身去轻声说:“老爷子,菜都好上齐了,可以过去吃饭了。” 老爷子却朝门口那里随意扫了一眼,他冲着显叔说:“不急,人还没齐。” 也正是巧了去了,老爷子的话音刚落,一阵混杂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来,并且这脚步声越来越近。 循着这些脚步声我望过去,发现为首的那个人是萧炎,他的脸上依然没啥笑意,而站他身后右侧的是曹佳颖。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除了萧炎和曹佳颖,这几个月像是消失了那般的陈道伟,他也在其中! 之前看余明辉和陈道伟之间那些剑拔弩张,我是怎么都想不到,陈道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快要靠近沙发这边时,老爷子突兀地腾一声站起来,朝着他们迎上去,他却是一把拉住陈道伟的手,特别慈爱地拍着陈道伟的手背,他说:“道伟,你怎么这几个月都没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让我大跌眼镜的是,陈道伟跟老爷子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很快抽回了手,他的目光转而落在方青青的身上,他就这样目光游离语气散淡地对老爷子说:“最近忙。” 083要得起什么,要不起什么 我感觉自己就算是把自己的脑袋想爆炸了,也很难一下子弄清楚这都是哪跟哪,这堆人到底是个什么破关系。 虽然很意外在这里见到陈道伟,也对看到曹佳颖有些郁闷,但是不得不说,他们来了之后,至少打破了刚才的僵局,我的那些紧张也得以舒缓了不少,我抓住余明辉的力道,也不禁松弛了一些。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方青青站起来,她走到那一堆人身边,她各种温柔冲着老爷子说:“爸,也晚了,不然咱们先开饭,坐下来再慢慢聊。” 老爷子点了点头,冲着显叔挥手示意了一下。 余明辉覆过来在我耳边耳语了一句说:“林四四,不用太拘束,等一下你就随意吃喝就好。” 我没应声,用眼神回应了一下。 余明辉就牵着我站了起来,他带着我跟在老爷子的身后,慢腾腾地朝饭厅那边走去。 让我更讶异的是,老爷子愣是要陈道伟坐在他右手侧的位置,陈道伟满脸的不太乐意,却最终还是沉默着坐下了。 在大家都落座了之后,老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是对我说:“林小姐,也就一顿便饭,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循着老爷子的声音,我感觉到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的身上,如果那些目光里面都带着刀子,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捅成蜂窝煤了。 而我也算是听明白了,老爷子越是刻意地客气,不过是表明了他越发的疏远,那种不用说清道明的滋味,我也算是体会到了。 按捺住那些翻江倒海的尴尬和局促,我努力让自己若无其事地浅浅笑笑,我说:“余老先生能对我如此客气,已经是我的荣幸,我怎么可能会有介意呢?” 老爷子的脸色微微一怔,不过这样的怔然在他的脸上不过持续了几秒,他很快哈哈大笑说:“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都挺幽默,来来来,大家动筷子吧。” 接下来这顿饭,对于我来说,无比的拘束和漫长,哪怕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香气扑鼻,我甚至连自己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都不大记得,只记得整个过程里面,老爷子就不断地跟陈道伟说该吃多点什么,说陈道伟瘦了,他又跟曹佳颖说显叔给她炖了什么补品,让她多喝点皮肤可以好一点,他甚至还跟萧炎说改天一起去钓鱼,他就喜欢跟萧炎聊天。 由始至终,对着陈道伟曹佳颖萧炎各种慈爱各种宠溺的老爷子,他不曾将目光落到余明辉的身上,也不曾跟他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似乎其他人更像他的孙子,而余明辉对他而言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是的,他像局外人。 而余明辉,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不时给我夹菜,他也会一直往自己的嘴里面塞食物,我们挨得很近,我要看他的表情就要拧过脸去,而在餐桌上拧身去看他似乎不大合适,总之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其实没有多好受。 这顿气氛迥异的晚饭总算是过去了。 显叔在撤掉所有的碗筷,收拾好桌子之后,端上来了水果。 老爷子挑了一块苹果丢进自己的嘴里面,他腾一声站起来,他又是环顾了一下,他说:“道伟,佳颖,小炎,你们陪明辉去玩一局桌球,你们谁赢了,等一下走之前,可以来我的书房挑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带走。” 顿了一下,老爷子随即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依然是客客气气的,他挺温吞地说:“林小姐,我这边最近来了一些不错的茶叶,你跟我去书房品尝一下。” 气场这东西,真的跟语调高低,语气轻重无关,即使老爷子说话如此温吞,里面却带着一种震慑人力的力量,我惶惶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余明辉也跟着我站了起来。 沉默了那么久的他,再一次将我的手紧紧握住,他冲着他爷爷说:“老爷子,刚好我也想去品尝茶叶,我也一起去吧,上次那盘棋,咱们也没走完,今晚还可以顺道走完了。” 老爷子的眼睛半眯起来,他斜视了余明辉一眼,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下棋那事不着急,改天咱们爷孙俩再约。今晚这些茶叶,我只想请林小姐一个人去品尝,也是对林小姐的一种重视。明辉你要这样紧张的话,爷爷还真不知道怎么表示对林小姐的欢迎了。” 即使这一老一少,两个男的说话都模棱两可的,老是不太着岸的样子,但是我也从中听到了相互不太愿意妥协的意味。 生怕余明辉因为我跟家里的关系一僵再僵,我用手捅了一下他的腰,再扯了扯他的衣袂。 余明辉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老爷子,他正要说话来着,老爷子又开始发话了。 淡到不能再淡的语气,他直接说:“明辉,你看看林小姐,比你懂事多了。你就放心去玩桌球,你玩高兴自己的就好。至于这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爷爷有分寸得很。如果你要一直护着不让爷爷跟林小姐接触太多,那后面你们真成事了,爷爷也不知道怎么跟这孙媳妇好好相处,是不是?” 还真是会支使人,老爷子这番话说完,他又冲着我笑意浓浓,他说:“林小姐,你能不能也帮我这糟老头子劝劝明辉,让他别倔得跟头牛似的?倔这个东西,表现好了是个性,表现太过了,就不太好了。“ 卧槽啊,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么!怎么这个老头子跟那个方青青一个样,都喜欢把烫手山芋往我手里丢呢!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给我扔过来了,就算是把我给烫死了,我也得好好接住了! 耐着性子,我推搡了余明辉一把,我装作泰然自若地冲他笑笑说:“我觉得没你在一旁,我跟余老先生品茶的时候会自在一些,你就别来凑这热闹了,跟他们去玩桌球吧。” 深怕余明辉还要执拗,我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似乎挺无奈,却最终对着我妥协。 看到余明辉作出了让步,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而冲我说:“那么林小姐,咱们去喝茶吧。” 我跟着他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最后他在最尽头的那个门前站住,轻轻推开了门。 我不过是扫了一眼,心就禁不住颤抖了好几下。 这是什么书房! 说的好好的书房,我没看到一本书的踪迹,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军刀,熊爪防身匕首,格斗刀和战斗刀等等,那个琳琅满目种类繁多。这些冷酷的钢制品,散发出那些亮铮铮的光芒,让人一看,总觉得寒意横生。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老爷子淡淡地说:“林小姐,里面请。” 我才刚刚坐下来,显叔就端着两杯茶和果盘过来,他沉默着放下这些东西,然后慢腾腾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门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显叔那么魁梧的人走出去之后,我愣是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在这个布满了各种刀具而又密封的空间里面,我其实很是慌张,却不得不硬生生压制住,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坐在那里,静待着老爷子先开口说话。 轻咳了一声,老爷子瞥了我一眼,他缓缓开口说:“林小姐,请喝茶。” 循着他的招呼,我将那杯放在我面前的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我正要把杯子放下,老爷子又淡淡说了一句:“林小姐,不然你猜一下,你手上那个茶杯,值多少钱?” 因为他这么说,我这才将目光游移到拿在手上的茶杯上。 细看之下,我才发现这个茶杯那些古色古香不像是仿造出来的,看起来似乎真是年代久远。 我正看得出神,老爷子又说:“林小姐,你觉得这个杯子,值多少钱?” 把手上的茶杯轻轻顿在茶几上,我抬起眼帘,装出特镇定的样子,轻轻笑笑说:“余老先生,我实在对这类东西没什么研究,我也猜不出它值多少钱。不过,看样子应该挺贵的。” 老爷子突兀地笑了。 跟刚才在大厅那种暖融融的笑意不同,这一次他笑得意味深长,这样的笑意在他的脸上盘踞了将近一分钟才慢慢被收回去,在笑完之后,他转而盯着我,淡淡地说:“林小姐是哪一所大学毕业的?”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拧成一团,过了一阵,我轻声应:“我只读到高中毕业。” 倒是没对我这个答案多作评价,脸上的神色也没多大波澜,老爷子又继续说:“看来林小姐天资聪颖,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悟性不错,是一个有追求的女孩子。” 这句话,表面上听着是赞美,但是细细一想,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素养。 于是我淡淡笑笑说:“谢谢余老先生夸奖。” 老爷子依然一副波澜不惊那样,他继续盯着我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地说:“林小姐,虽然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感觉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你非常清楚自己要得起什么,要不起什么。我这糟老头子吧,也算是一个开化的人,但是开化归开化,我觉得你们年轻小辈谈恋爱的时候,就奔着感情去就行,可以任何东西都不管不顾,也可以抛开现实问题。但是涉及到婚姻的话,我个人还是比较提倡门当户对。我不是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会不幸福,但是如果两个人的层次从一开始就差不多,会更容易获得幸福感。林小姐,你赞同我这个糟老头子的看法吗?” 084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像你这种人 说完这番话之后,余老爷子神淡气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又看了看我,他说:“林小姐,今天咱们就随意交流一下,一些对于生活的看法而已。你不用太对拘束,自己觉得是什么,就说什么。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跟你们这些聪明的年轻人聊天的。” 我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毫无疑问,这个余老爷子,虽然他的气场咄咄逼人,但是他在说话的艺术上面,不知道甩了余大勇几条街。他就是那么从容不迫地说出了反对我和余明辉在一起的话,而我还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挑他刺的地方。 拧着手呆坐在那里一阵,我的心里面打了无数的褶子。 在来到这里之后,我哪怕没肆无忌惮地去打量过这里的一切,但是哪怕是漫不经心地瞟几眼,我也能看出这里在简约的外表下,无不透露着穷奢极华,而我也更能感受到我和余明辉此前的生活环境,真的是隔着山山水水的天壤之别,而我也总算能明白为什么他就算跟我去吃个路边摊,他往那小板凳上面一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与那些市井格格不入的优雅和赏心悦目。 可是即使是如此,即使是那么清楚明白地知道,我就算踮起脚尖也够不着他的生活高度,穷极一生也很难成为那种与她彻底般配的女子,可是我依然那么想要削尖脑袋挤进他的世界,哪怕是头破血流,我也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因为我发现我那么无可救药地爱着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如果有人硬生生想要从我这里夺去这一份爱意,我会鲜血淋漓会不知所措会撕心裂肺,我会痛。我还贪图他给我的那些我不曾拥有过的温暖,我觉得这是我熬过所有寒冬的法宝。他的身上有着让我想要不顾一切去贪图那些拥有的魔力,而我中毒太深,无可救药。 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我稳了稳声音,也去端起茶杯,再喝了一口茶,没急着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我望着老爷子淡淡笑笑说:“余老先生,我刚才没有猜错吧,这个茶杯,肯定很贵吧?” 大概没想到我那么天马行空那么跳跃,余老爷子的嘴角耸动了一下,他往后倾了倾身体,他淡淡却意味深长:“这种几万块的东西,对我来说不算贵。当然林小姐也可以觉得它贵,这个见仁见智,我尊重每个人的看法。” 大拇指在那个茶杯上面磨砂了一阵,我继续淡淡笑笑说:“在我看来,我确实觉得这个茶杯太贵了。当然我确实没那么多钱,但如果我哪天我忽然有很多钱,我也不会花几万块去买一个茶杯。毕竟在我看来,几万块的茶杯和菜市场里面两块钱一个的茶杯,都是用来装茶水而已,它们的作用都不过是拿来装茶水而已,只要它们不漏水,它们就有存在的意义。同样道理,虽然门当户对的婚姻幸福的很多,但是在现实生活里面,两个生活环境有差异的人,经过了磨合之后,能获得幸福的人也不少。我觉得吧,咱们还是得对生活这东西充满信心。余老先生,你觉得呢?” 安安静静地听完我这番话,老爷子呵呵笑了一声,他半眯起眼睛斜视了我一眼,半响之后他说:“林小姐的口齿倒是伶俐,也算是这糟老头子容易欣赏的一类年轻人。可是吧,我这个老古董啊,就是不太爱接受新事物,我就喜欢固执己见。那么多年以来,我决定的事情,还真是没有谁可以撼动的。我看林小姐现在也算是年轻,或者林小姐觉得再跟我家明辉耗多几年也无所谓,可我还是想以年长者的身份给林小姐提个醒,虽然林小姐现在年轻可以挥霍青春,但是女人终究是要比男人老得快的,女人的青春也没多少年,林小姐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没有必要这样毫无结果地把自己搭在一个无法给你婚姻的男人身上。” 换了一口气,又挑起一块水果丢进嘴里面,老爷子挥手示意了一下四周,他说:“林小姐,我看你的言行举止,也不是那种特别庸俗的人,我要是让你开个价需要多少钱,反而会把我们现在这种愉快交谈的气氛给破坏掉。这样吧,既然今天来都来了,你看看我这里,有什么你喜欢的,想要带走的,随意挑几件,就当成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给你的见面礼,也当做是留个纪念,毕竟以后我们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面了。” 我两只手,交错拧成了一团。 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然而我确实就这样将目光定在这个浑身散发着让我慌张的威严的人脸上,我就这样盯着他好一阵,我放慢语速,却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谢谢余老先生的好意,可是我喜欢的和想带走的,不在这个房间里面,他正在外面跟其他人打桌球。” 我以为这个老头子会对着我勃然大怒,将他这温和的面具彻底撕下来,却不想他依然端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他淡淡说:“没想到林小姐跟我这糟老头子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固执己见。好吧,既然林小姐那么固执,那我也不再多作劝解,毕竟强人所难的事做多了也不好。我还是给林小姐一些忠告,做人别太贪心,掌握好分寸,自己几斤几两好好掂量,时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活得清醒理智一些,不然哪一天林小姐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我可就要为林小姐感到惋惜了。还是希望林小姐,不要让我这个糟老头子为你感到惋惜。” 他这是在威胁我! 他这是在不动声色地威胁我! 我的身体难以自控地晃了一下,我差点就要熬不下去,可是当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老头子带着复杂的笑意审视着我时,我不得不按捺住汹涌而来的恐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稳了稳身体,我再一次接上他的目光,我故作淡定地说:“余老先生,我其实很蠢的,我听不太懂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还想麻烦余老先生给我说得通俗易懂一些。” 让我惊诧的是,那个老头子带着笑意,他突兀地伸出手去端起那个他说值几万块的茶杯,一把砸在茶几上。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些温热的茶水飞溅出来,有好些落在了我的手臂上,然后顺着不断地往地毯上面滴。 冲着有些愕然的我扬了扬眉,刚才还一副慈祥模样的人,转眼满脸的冷冰冰,他几乎是毫无情绪地说:“很简单,如果这个茶杯它每天只想着装茶水,不去痴心妄想着成为这个家里重要的一员,那么它就可以当一个简简单单完整无缺的茶杯。如果它稍微让我不满意,那我只能毁了它。” 撂下这番话,老头子腾一声站起来,他的表情还真是切换得特别快,刚才还冷冰冰,现在这一瞬间又变得如同春风扑面那样暖洋洋,他说:“林小姐,哪怕你刚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我蛮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能跟我聊上几句的年轻人了,今晚跟你聊得也比较开心,我想我们大致上已经达成共识了,我们现在就出去看他们打桌球的结果是怎么样了。” 在我跟着站起来之后,那个老头子随手拿过一把熊爪匕首递给我,他继续说:“林小姐,这个还是送给你作个纪念。我还是再多嘴提个醒,我希望林小姐是一个懂得消化和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人,如果我今天跟你聊的话,有半句透露到了明辉的耳朵里,让我跟他的关系再度恶化,那你可得提前跟你爸妈打个招呼,毕竟他们住的那个地方治安不是很好。” 就如同在一瞬间被人在心里面塞了个正在爆炸的炸弹似的,我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我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余老先生,你有什么大可以冲我来,最好不要涉及我的家人,要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个笑面虎老头子,他轻飘飘地说:“林小姐,你不必太过激动。只要你不痴心妄想着嫁给明辉,只要你回去好好做他的思想工作,打消他要跟你结婚的念头,你家里人住的那个地方,治安还是会特别好的。他跟你耗在一起消磨打发无聊的时间,他爱跟你玩几年玩几年,我可以接受,也懒得去管,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像你这种人,嫁到余家来。” 说完,他将那把匕首直接丢在茶几上,径直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刚刚出了门就看到余明辉倚靠在走廊半中的墙壁上,他迎了过来。 那个笑面虎,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明辉,他伸出手去重重地拍了拍余明辉的肩膀,笑着说:“明辉,林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特别会聊天,你以后要多带她过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吃饭。” 将放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摘下来,余明辉盯着面前这个笑意浓浓的人十几秒,缓缓开口说:“老爷子,反正我今天带四四过来,就是这么一码子事,就是我在电话里面跟你说的那样,她是我想要结婚的人,我就带过来给你认识一下,仅此而已。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面,你不要掺和也不要干涉,可以让我一个人去做主。要不然,可能以后我也很难再回到这里。” 还是带着那种无害的笑容,那个老头子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淡淡地说:“明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种老头子也管不着了。但是你这话说的就不对,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做主,不尊重一下林小姐的意见呢?是吧,林小姐?”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那老头子把字音咬得很重,却无不带着各种客气和尊重的意味。 我去他大爷的笑面虎! 又是这样! 又是把这种的烫手山芋给我塞过来! 做人怎么能那么虚伪,那么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我一想到他在那个放满刀具的房间对我说的那些话,再到现在他一副各种尊重我各种客气,我就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恶寒,缭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确实没有多少心情陪他演戏,但是又忌惮他,生怕他因为我的稍有不慎去对我家里人下手,于是我不得不勉强撑着笑笑,扯了扯余明辉的衣袂,故作轻松:“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啊!我跟余老先生刚才就喝喝茶,顺道探讨了一下茶杯的价值,没说别的,你那么严肃干嘛。至于结婚的事咱们回去再沟通嘛,急什么急的,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干嘛非要今天就确定呢。” 站在一旁的老头子哈哈笑了一声,他睥睨了我一眼说:“明辉,你得跟林小姐好好学一下,凡事都要淡定点,慢慢来。行了,看来你们的桌球比赛也结束了,我这老头子就回去休息着了。” 说完,他径直走了。 余明辉的眉头蹙起来,过了半响,他微微朝我这边倾了倾,抓住我的手,他的语气里面有着我听不懂的重重迷雾纠葛,他说:“林四四,咱们回去吧。” 我也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各怀心事,我们牵着手慢腾腾地走到了庭院这边。 这个时候,余大勇和方青青,萧炎和曹佳颖全然不见了踪影,只有陈道伟正站在庭院的中间抽烟,他看到我们出来,他随手将那半根烟丢在地上踩熄,他率先钻到了旁边的那一辆车的副驾室里面。 这时显叔慢腾腾地过来,他招呼着说:“明辉,林小姐,上车了。” 一路上,陈道伟和显叔聊得很是热乎,而坐在后面的我和余明辉,则是十指紧扣着沉默,我们就用沉默跟前面的人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等我们到了码头下了车之后,显叔开着车走了,陈道伟叼着烟站在那里,他盯着我看了一阵,然后他用那种似乎掺杂着很多情绪的语气慢腾腾地说:“林四四,咱们也算是半个朋友了,我可能得恭喜你一下,毕竟大名鼎鼎的辉哥,他以前可是万花丛中过半片不沾身,他可是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家的。同时我又禁不住为你担忧,生怕你因为那么厉害的辉哥,摊上大事。” 085要不然我们到此为止吧 陈道伟这些话,让余明辉的脸色更是阴沉,他扼着我手腕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他冷冷地瞟了陈道伟一眼,冷冰冰地说:“你喜欢搬弄是非,也得挑人来。之前你怎么步步逼近步步打压,我不屑跟你纠缠敌对,但是林四四,她是我的底线,我劝你最好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你身边的那些人,不然后果自负。” 撂下这番让我听得一头雾水的话,余明辉没再站在原地逗留,他而是拽着我,径直朝着小艇那边走去,他三两下将我扶着坐上去,自己又跳上来,然后飞快地发动。 把小艇捣鼓停好之后,余明辉说:“林四四,咱们去观海长廊那边吹吹海风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出头了,大冬天的寒风凛冽,平时那么喧闹的观海长廊,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两个人傻乎乎地肩并着肩走了一阵,余明辉突兀地顿住,他一把将我拽住怀里狠狠拥住,我在愣了一下之后,轻声问了一句:“怎么啦?” 余明辉环在我身上的手臂更用力,我的耳朵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声在我的耳朵缭绕着,他的声音徐徐而来:“林四四,我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我爷爷跟你说了多么过分的话,你都不要想着离开我。” 即使我的心硬如磐石,但他声音里面夹杂着的疲惫万分和困顿重重,如同一个不受控制的锤子那般敲进了我的心里面,这足以撼动我软化我。 我不得不承认,我太可悲了。 即使在快艇穿梭在海面上时,在那些海风扑面将我的脸扎得生痛,这些痛让我的理智暂时回到我的身上,我细细品味那个笑面虎的所有话,我知道如果我不想自己的家里人因为我,而再一次失去那些捉襟见肘的平凡生活,那我必须时刻明白,我跟站在我身边的男人无法匹配,我这一生无法以合法的身份跟他携手一生,我只能陪他一段,打发了消耗了,以后只能是爱了散了。在海风扑面的那一刻,这些年经历磨难而根扎在我身上的理智和冷静,它们差点就促使我,伸手从背后拥抱他然后说余明辉,要不然我们到此为止吧,可是我却在那么一瞬间发现,当我在纠结重重之后选择立在原地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在这份感情上面,我的感性驾驭了我的理性,我的任性驾驭了我的理智,而我那些所谓自尊,它只会渐行渐远。 当我在这份爱情里面,把自己的自尊放到一边,把卑微退缩逃避忍让和只需要曾经拥有这一类可笑的东西放到前面,我就已经可悲到无可救药。 我明明如此清楚,却偏偏不能清醒地作出正确的决定。我只能贪图地一错再错,用自己的优柔寡断来换一时的风平浪静。 是的,我就是这样,反手抓住余明辉的肩膀,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说:“说的什么傻话。我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离开你。” 余明辉的另外一只手游弋着覆到我的头顶上,半响之后他说:“林四四,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任何事,这几天我才知道,我太自以为是。我以为自己能很容易让你家里人认同我满意我,满心欢喜地把你许给我。我也以为我可以运筹帷幄掌握一切,我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是我想不到的是,我们在海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的动摇,我感觉你想走,你想离开我,林四四,你快告诉我,我的感觉是错的。” 我将内心那些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硬生生地压制下去,我装出一副挺轻松自在的样子微微推开了余明辉,借着昏暗的光线,我扬起脸来,装作心情不错那样望着他说:“毫无疑问,你是想多了。你看看你吧,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强,对我好,我爸也挺喜欢你的,用一句俗话来说,你就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楼盘啊,你以为我傻啊,我要离开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我是故作轻松,但是那些夸他的话,确实来自真心实意,甚至我的嘴角,都难以自禁地往上扬。 余明辉的眼眸里面,那些沉沉的困顿随着我这些话慢慢散去一些,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面,过了一阵,他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你搬来和我住行吗?” 我怔了怔,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神使鬼差,我迟缓了几秒钟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随着我这个点头,余明辉的眼睛突兀变得亮晶晶起来,他晃了一下我的肩膀:“那明天搬怎么样?明天我们都请假,我去帮你搬家。” 我一个激灵,猛然想起萧炎让我明天跟他一起去见丁展波的事。 我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抿着嘴想了想,我觉得要明天再给余明辉说个借口不陪他去上课,可能太仓促也可能被他看穿,还不如今晚就先说好,省得他生疑。 打定主意之后,我的手揪住自己的衣袂,张嘴就扯淡说:“让你一个大男人去帮我收拾我觉得尴尬啊。这样好不好,明天咱们还是正常上班,下班之后你去上课,我找个以前的女同事帮帮忙,怎么样?” 余明辉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能自己一个人去上课,让你一个人回家去搬搬抬抬?” 见余明辉不肯,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想搜肠刮肚找个借口让他同意我们明晚自由活动来着,就在这时,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他歉意地扫了我一眼,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了一个接听,他把话筒贴到耳边,过了一阵之后他说:“好。” 将手机揣回到衣兜里面,余明辉的眉毛耸动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林四四,深圳那边生产线临时出了异常,我明天过去看看,得在那边呆三天。” 丝毫没有不费吹灰之力就甩开余明辉的欣喜感,我反而是忧虑地问:“没大问题吧?” 余明辉拍了拍我的头,他笑说:“没什么大事。做实业,生产线经常会出点小异常,别担心。”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我送你回去。这几天你就先随意收拾一下小件的东西,那些重的,等我回来再帮你。” 回到我的住处,余明辉看着时间也晚了,他没像以往那样多作逗留,他叮嘱了我几句之后就走了,我贴在门上一直听他的脚步声,直到完全听不见了,才去洗澡捣鼓一切。 辗转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司。 下午正忙得热火朝天,我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响了。 我一边敲键盘一边拿过话筒喂了一声,萧炎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没一点儿温度,他说:“林四四,知道你不太搞得掂余明辉,我昨晚帮了你一把,把出差去深圳的事推给他了。我也老费劲了,他才愿意帮我去出差,所以你最好不要辜负我这个帮忙。你五点提前下班,去做一个头发,顺便化一个妆,用了多少钱,回头找我报销就好。晚上你手机保持畅通,我到时候再联系你。” 也不等我回话,萧炎在叨叨说完这些话之后,咔擦一声把电话挂了。 我握着话筒茫然了一阵,再看看电脑上面的时间,还差两分钟就到五点了。 将话筒扣回去,我将做了一半的资料保存了一下,把电脑关了,再拉开柜子把之前萧炎给的那两个胀鼓鼓的袋子拽出来。 拎着袋子,我快步走过热闹喧嚣的办公区,飞快地走出了勤酬的大门。 没想到,我前一脚才从勤酬出来,陈道伟后一脚就从恒成里面走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根烟,一路的吞云吐雾,隔着这些烟雾,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跟我说话。 我也自觉有些别扭,当然也没主动去跟他搭讪。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在我按了个一楼之后,陈道伟按了个负一楼,他把烟掐灭了,他缓缓开口说:“林四四,你这个点去哪里?顺道的话,我送你一段?” 我一只手抱着那两个高大上的袋子,另外一只手忙不迭地摆了摆,我连连说:“不用不用不用。” 陈道伟又扫了我一眼,他没再说话。 到了一楼后,电梯门开了,我慌乱地冲着陈道伟示意了一下,这才急慌慌走了出来。 抱着衣服和鞋子,我在商场里面如同幽魂一样晃荡了一阵,决定先回去把衣服和鞋子换上,再去找一个便宜一点的美发店,洗个头吹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一起化个妆啥的。 等到我从美发店里面顶着被吹得特别蓬松的头发,和一个让我不太自在的妆容出来,整个湛江已经陷入了夜色弥散中。 太多乱七八糟的情绪掺杂着堵在我的心口上,我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大街上,一会儿坐一会儿站的,总是找不到让自己特别舒适的方式。 这样放空的状态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 萧炎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都有点变形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二十分钟之后,我会从广百的停车场出来,你在出口等我。”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萧炎侧过脸来扫了我一眼,他说:“丁展波让我们直接去他家里谈。如果你能把这事给弄砸了,我也能把你现在的快活日子给砸了。所以,你最好醒目一点。” 086能被丁先生灌醉,这也是小林的荣幸 我的手抓成一团,两边手指的指甲两两镶嵌到皮肉里面,我几乎是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一个字,我说:“嗯。” 到底是特别讨厌我,萧炎冷哼了一声,他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声:“蠢货。” 想想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我实在没有心情去计较被人骂蠢货还是傻逼,于是我当作没听见,拧过头去看在夜色掩盖下那些飞驰的风景。 最后,萧炎在赤坎金沙湾一带的某个小区停了车,他熄火之后,用力揪着解开安全带,在嗖的一声中,我才反应过来,赶紧的跟着他下车。 在萧炎按门铃的时候,我的手藏在后面捏成一团,手心里面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没多久,门开了。 丁展波的双臂抱在胸前,他睥睨了我一眼,转而对萧炎说:“萧先生,里面请吧。” 我跟在萧炎的身后,每踩一步,都觉得异常艰难。 而我原本就蛮高了,我也很少穿高跟鞋,现在穿着高跟鞋踩在那些光滑的大理石上面,我的脚底一个打滑使绊,差点摔倒。 好在萧炎他拧过身扶了我一把,却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越发的紧张和无措,脸不自觉地涨得通红,最后硬着头皮跟上萧炎的步伐,坐到了大厅那张软绵绵的沙发上。 丁展波以挺自在的姿势坐在我们对面,他拉了拉身上家居服的衣袖,淡淡问:“萧先生你想喝点什么,红的,还是白的?” 萧炎笑笑,他说:“丁先生你想喝什么,我们自然就陪你喝什么。” 丁展波笑了,他冷不丁指了指我说:“你身边的这位,也是这样想的吗?” 萧炎还是笑说:“这是我的助理,林四四,丁先生你喊她小林就是了。小林是我们公司一名特别敬业的员工,她会最大程度的站在公司的立场考虑,她自然是可以配合丁先生的各种要求。” 没立刻搭萧炎的话茬,丁展波腾一声站起来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没多久他回来了,抱着四瓶红酒。 又去拿来三个高脚杯,丁展波慢腾腾地将所有的酒开了,他没按照正常那样倒五分之一,而是直接给每个杯子都满上了。 将酒瓶子放下之后,丁展波率先端起一杯,他冲着我和萧炎举了举杯,他说:“虽然我暂时找不到干杯的理由,但还是先干一杯,再谈正事。” 我连反应迟疑的时间都没有,循着丁展波这句话,萧炎侧过脸来冲我示意了一下。 我手足无措,也深知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喝酒,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再权衡利弊几秒,我却还是硬着端起了酒杯。 大概是太久没喝酒了,在那些猩红的液体被我灌进身体里面之后,那些酒气不断地往我脑门上一个劲地冲,我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鼻子也觉得呛得厉害。 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丁展波一手拿着空了的酒杯,他半眯着眼睛斜视了我一下,他冲着萧炎意味不明地说:“萧先生,看来你的助理林小姐的酒量,不是很好。我怕再喝多两杯,林小姐就得醉了。如果林小姐喝醉了,她会不会责怪我,不小心把她给灌醉了?” 萧炎不高不低地哈哈笑了两声,他说:“丁先生太爱开玩笑了。能被丁先生灌醉,这也是小林的荣幸。” 说完,萧炎随即转向我说:“你说是吗?小林。” 虽然不知道萧炎的祖宗十八代是个啥样子,但是毫无疑问,我在心里面把他的那些祖宗全给问候了一遍。 然而问候完了之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萧炎这句话,于是我不得不挤出几声干笑,算是回应。 我不说话,萧炎倒没啥,可是丁展波却不乐意了。 他将所有目光的焦点落在我的脸上,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他缓缓地说:“林小姐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可以理解为,林小姐不屑与我交谈,还是林小姐本身就是一个哑巴?” 丁展波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哪怕躲避着他的目光,却也能窥见他的轮廓。平心而论,就这张脸而言,现在的他比曾经那个青涩的少年,似乎变得更有魅力了,可是我看到这张脸,已不复年少轻狂的迷恋和沉醉,我有的只有更浓厚的憎恨和恶寒。 毕竟我很难理解,一个在危难中那么毫无犹豫甩下我的人,他是如何做到那么厚颜无耻,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 然而我又不得不将这些最真实的感受硬生生地压制在我那个快要憋得爆炸的心房里面,而是挂上淡淡的笑容说:“让丁先生见笑了,我只是见过的世面太少,看到丁先生和萧先生聊得那么投缘,我不敢擅自插话,免得说不好了贻笑大方,还请丁先生见谅。” 依然死死地盯着我,丁展波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慢腾腾地说:“听林小姐这番话,我倒觉得林小姐见过的世面挺多,我就喜欢林小姐这种见惯了大场面,还要藏着掖着各种谦虚的人,看来我得敬林小姐几杯。” 说完,丁展波将我和他喝空的杯子满上,他冲着我举了一下说:“来,林小姐,干杯。” 在萧炎看似漫不经心却严厉的瞪视里面,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那满满的一杯酒,又灌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可是丁展波没有就此放过我,他像是疯了似的不断地给彼此倒酒,又说一堆毫无营养的干杯的理由,直到他面前的酒瓶子彻底变空,他才随意地将酒杯顿在茶几上。 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有些模糊,需要强撑着,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而丁展波,他喷着酒气冲着萧炎说:“萧先生,我和林小姐简直是一见如故,不然萧先生你有事就先去忙,你可以把林小姐留在这里,陪我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只要林小姐肯留下来,那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就当是粉笔字擦了就没了,一笔勾销。我也能把话给萧先生撂在这里,以后你们群诚需要的那些芯片,就算在大陆全断货了,你们群诚的货也不会断。萧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几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萧炎随即哈哈笑了一声,他冲着丁展波伸出手去说:“丁先生果然是直爽派,有丁先生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对于接下来的合作,我相信我们之间会非常愉快。” 丁展波也随意地伸出手来跟萧炎象征性地握了一下然后松开,他说:“那么萧先生,你们的林小姐,愿意留下来吗?” 哪怕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可是我的意识还算清晰,我知道眼前这个丁展波,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思简单的校园少年,我们已经无法再回到当初那种传着小纸条一起写试卷也能很欢乐的时光,我要真留在这里,接下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慢慢覆上心头的恐惧感,支配着我拽住萧炎的大衣一角,我的声音传到我自己的耳膜里面都变得有些模糊,我说:“萧副总….。“ 我的话还没说完,萧炎就冷酷无情地将我的手甩开,他站起来一个大步流星朝着门那边走去,他很快开了门走出去,又快速地摔上门。 我慌了,借着酒精的麻痹,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想往门那边走去,却还没迈出一个步子,我的手腕随即被丁展波扼住,他一个用力拉拽,我整个人因为惯性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我的一个膝盖,重重地撞在茶几的边缘上,巨大的钝痛一下子弥散得全身都是,这些痛觉让我的意识更清晰了一些,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丁展波突兀地翻身过来,将我压在身下。 我被夹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里面,身上又被丁展波禁锢住,我死命蹬了好几下,还是于事无补。 丁展波的脸突兀地贴了过来。 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盯着我的脸,他一张嘴就全是酒的味道,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你现在可真有出息,我以为你当初跟我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话,是真话,原来你没有我倒显得更风流快活,你真的挺出息的,呵呵。” 他贴得那么近,哪怕我的视线再模糊,我也能看到他略显青色的胡茬,他越发突出的喉结,以及他的眼眸里面那些生生不息的纠结,还有他现在这么长长的一串话,不无彰显着,他丁展波在与我过去的那段感情里面,他是一个最无辜最值得同情怜悯的受害者,而我林四四,是一个彻头彻尾该马上去下地狱的施害者!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我对他那些忌惮和忍耐,就这样冲破了临界点。 冷笑了一声,我冷冷地说:“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犯傻逼,说过了一些蠢话做过了一些蠢事,但是人不可能蠢上一辈子,总有清清醒的那么一天。丁展波,如果你的内心真的像你现在表现的这样,如此念旧,那就请你给我最基本的尊重,从我的身上滚下去,滚远一点,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随着我这番话的掷地有声,丁展波的眼睛变得通红,他的一只手突兀地用力扼上我的脖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觉得我恶心?我再恶心也比不上你这种贪慕虚荣拜金虚荣的女人!我恶心?是因为我的钱不够余明辉的钱多吧?是我的家世不够余明辉的家世好吧?所以我在你看来就显得恶心了!你跟我谈尊重?你让我尊重你?林四四,你在让我尊重你的时候,你能不能摸摸自己的心口问一问,你值得不值得,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林四四,你能不能问一问你自己,你值得不值得,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087你跟他到底什么程度了! 大概是喝酒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入戏太深,似乎是势要将自己演绎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丁展波的声音越提越高,到最后他简直是声嘶力竭,他扼在我脖子上面的手越来越用力,我的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可是我的恐惧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的,在这一刻,我一点也不害怕这个傻逼男人失控起来,将我直接掐死了。 除了觉得意气阑珊,那些厚重得如同大山一般的绝望,朝着我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这些绝望已经无关爱情。 我绝望的是,我当初怎么那么眼瞎,我到底是因为了一个怎么样烂到绝顶渣到难以超越的男人,赔付上了自己的一生,支付了大半生的眼泪,也让我的家里人从此游离浪荡背井离乡,因为我付出了太多痛的代价。 一点儿跟他呛的力气也没有,我甚至不屑于抬手甩他一巴掌解我心头之恨,我就这样毫无情绪地说:“丁展波,你要么就从我的身上滚下去,要么就痛快一点掐死我,到底要怎么样,你自己选一个。” 嗤笑了一声,丁展波的脸上露出了冷冽的神色,他扼在我脖子上面的手松开,慢腾腾地从我的脖子游弋到我的脸上拍了两下,他的脸凑得更过来,他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他说:“我偏都不选。” 他说完,他将我不断挥着的手按在地毯上,他的脸凑过来更近,他的声音沉缓得如同从别处传来那般,他盯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如果我知道我们终有今天,那一晚我不会带你去放烟花,而是带你去宾馆。” 他什么好提不提,他跟我提那一晚!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有多狼心狗肺有多恬不知耻有多三观不正!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厚脸皮和底气!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特别想笑。 没错,我忍不住笑了。 很快我笑出眼泪来了。 是的我不仅仅忍不住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忍住自己那些奔流不息的眼泪,它们就如同那些决堤的洪水那般,汹涌而至,不断地在我的脸庞上面冲刷着。 我变得更痛恨我自己。 我痛恨我那年年少无知,我痛恨我自己年少轻狂,我痛恨我自己把自己的青春错乱交付,以致我无法在我最美的时光遇到余明辉,以致我无法将我最好的自己交付给余明辉,以致我无法心无旁骛地爱他敬他,有与他携手一生的勇气和底气。 那种钝痛得无可忍耐的感觉,我忽然疲惫万分,我就这样有气无力地说:“要么掐死我,要么放我走,我没心情陪你叙旧。” 一边死死地钳制住我,一边用朦胧醉眼死死盯着我,丁展波的眼眸里面忽然涌现出很多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的声音颓然变轻:“林四四,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如果我在心里面对他还心存幻想有着不可磨灭的爱意,那么我可能会马上反问他,那你又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可是除了憎恨和厌恶,什么都没有了。 在被他禁锢得丝毫不能动弹的情况下,我冷冷瞪视着他说:“没兴趣。我现在有兴趣的事只有两个,你放开我让我走,或者你掐死我。” 将我有些晃动的手狠狠按在地毯上摩擦了几下,丁展波的眼睛忽然瞪大老大,他不自觉地提高声音说:“林四四,告诉我,你和他到底什么程度了!你和余明辉那个孙子,到底到哪个程度了!” 毫无疑问,余明辉是一个真正的爷们,而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孙子! 懒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努力挣扎着想要挪动一下身体,看看能不能把硌着我的茶几挪开,我好从这个让我恶心的男人身下松绑出来。 可是那些茶几慨然不动地林立在那里,而骑在我身上的丁展波,他忽然疯了似的凑过来,他的唇差点就触碰到我的唇上面,好在我的酒意被痛和眼泪冲淡了一些,我还算反应迅速,我侧了侧脸,躲开了他的唇。 丁展波忽然笑了。 他冷笑着说:“林四四,难道余明辉,他就没亲过你么?按照你们那种腻歪程度,当街当巷的抱在一起,我想你们都睡过了吧?” 还没等我回答,丁展波压在我身上的大腿动了一下,他的手忽然从我的脸上游弋到我的脖子处,他揪了一下我的衣服。 我冷眼看他,提高声音质问:“丁展波,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像是发了疯似的,丁展波忽然不断地撕扯着我的衣服,他一边撕扯一边冷笑说:“林四四,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守身如玉你还是处,余明辉他压根没睡过你!你犯不着在我面前装贞洁装纯装矜持!既然你跟一个男人谈,就会跟他睡,那我们当初谈的时候还没睡过,你也没试过我的技术怎么样,不如今晚你就试试,说不定你觉得我比余明辉强多了,说不定你还能考虑一下,回到我身边来!你还是玩矜持是吗?那我用强的,你会不会爽一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目有些狰狞,这些狰狞伴随着他最后那句话,就像一把撬开我记忆的大门的钥匙,我的脑海里面开始飞速地闪过那些让我应接不暇的画面,还有那天早上那场淋漓大雨,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身体里面难以消弭的疼,以及对着我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 这些突如其来跳出来惊扰我的回忆足以让我疯狂,这促使着我使用了浑身的力气去挣扎腾了一只手,而我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狠狠地往丁展波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我几乎是冲着他吼:“老天爷是眼瞎了还是怎么了,它怎么不让你这样的人渣赶紧去死!它怎么不把你这样的人渣收回去!它为什么要让你这样的人渣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 随着那声清脆的声响,丁展波怔然了一下,他禁锢着我的力道微微松了一些,我瞅准机会把手伸上去在茶几上摸索了几下,总算抓住了一个空杯子。 我把那个杯子砸碎了。 那些玻璃碎片应声散开,有些落在我的脸上,有些落在我的脖子里面,我完全不管不顾,直接握着那个尖锐的柄子,抵在了丁展波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我用什么表情对着他,我难以想象我自己的表情,但是毫无疑问,哭着笑,是很诡异的。 而我确实就是那么诡异地看着他,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敢再撕一下我的衣服,我就敢捅你一下。你可以试试,是你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我以为丁展波会利用他男人的体力优势再一次将我禁锢住,可是他却停下手,一动也不动地呆着,他接上我的视线,与我沉默着四目相对。 在沉默的僵持对峙里面,丁展波的眼眶突兀地红了。 他苦笑了一下,他说:“好吧,林四四,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这样敌意着的今天。” 握着的玻璃柄子抵得更深,我冷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在凌晨把我丢给几个醉汉,任由我给他们糟蹋的,任由我独自承受所有代价和苦果,自己转身就能出国风流快活风光无限的人,今晚竟然演技如此超群,先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对我抨击质问,再是一副旧情难忘的熊样和我叙旧。丁展波,面对你的厚脸皮,我真是自愧不如。” 像是被虫子蛰了一下似的,丁展波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不自觉地往我这边倾了倾,那个抵着他的玻璃柄子就这样扎进了他的脖子里面。 那些鲜红的血,顺着透明的玻璃慢慢溢出来,我被这些鲜红弄得触目惊心,一个慌张,急急地松开了手。 那个柄子从丁展波的脖子上面掉下来,先是掉在我的身上滚动了几下,然后慢腾腾地从我的身上滚过去撞在茶几的边缘上,发出脆生生的声响。 像是被这样的声响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丁展波惘然若失地看了看我,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从我的身上半爬着坐到沙发上。 我在得到松绑之后,扶撑着茶几的一角也爬着坐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忍着膝盖的剧痛,我再一次借力站起来,摇摇晃晃想要往门那边冲去,我的手腕却又被丁展波重重扼住,他似乎作势又想要拽我一把。我差点又因为惯性摔下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闷声,紧接着,门被从外面踹开了。 在酒精混合和眼泪的冲涤下,我的视线确实还有点儿模糊,但我还是能分辨出从门那边冲过来的人是陈道伟。 他如同一阵风似的扑过来,他几乎是将丁展波的手狠狠地从我的手腕上摘开去,将有点踉踉跄跄站不稳的我扶着站稳,他的声音清晰地落入我的耳朵里面。 他说:“林四四,你还能自己走吧?可以的话,我就不扶你了。” 我强忍着膝盖的剧痛,正要点点头,丁展波已经站起来辗转移动到我们的前面。 他看了看我,再转而盯着陈道伟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陈道伟的手依然借力般地让我扶着,他散淡地应:“我是谁不太重要,至于我怎么在这里,是因为我有个朋友在你家里,所有我把你家的门锁撬了,就那么简单。” 088你跟这个乱七八糟的男人呆在一起不安全 即使有着陈道伟的手掌给我借力,我的膝盖还是痛得让我差点打跪,我忍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而那些酒精在身体里面的肆意奔腾,也让我毫无安全感。 哪怕我想破脑袋都无法想清楚为什么陈道伟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想不到是什么促使他把丁展波家里的锁撬了,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让我在陈道伟和丁展波之间去选择,我更愿意选择相信陈道伟。 我相信跟陈道伟呆在一起,我会更安全一些。 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强撑着按捺那些痛感说:“陈道伟,我们走吧。” 陈道伟嗯了一声,他说:“好,走。” 可是我们才刚刚迈出一个步子,丁展波却又是拦住去路,他伸手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说:“林四四,你喝多了,你跟这个乱七八糟的男人呆在一起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呵呵哒。 他还真是精神分裂,一时一个样! 事到如今,别说让我在陈道伟和他之间选择,如果让我在一只穷凶极恶的猫和他之间选择,我也更愿意相信那只猫,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的伤害。 我忍住剧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你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我不知道丁展波他在想什么,他抓住我手臂上面的手,过了好一阵才颓然松开,他的头垂下去,最后他呆立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了无声息。 在陈道伟松开手之后,我一拐一拐与陈道伟肩并肩走出去,在穿过门口的时候,我果然看到地面上有一个坏掉的锁。 一路沉默。 在忍着剧痛拐出了小区之后,我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头发,再用衣袖口去擦拭那些已经完全花掉的妆容,我妄图让借此把酒意驱散一些,让自己也清醒一些。 扶着旁边的护栏,我对站在一旁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的陈道伟说:“陈道伟,今晚这事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我最后一个字音都没吐清楚,陈道伟就闷声应了一句:“得了吧林四四,我陈道伟总穷到破天,没钱吃一顿饭了,还要你请。” 被陈道伟这突如其来的抢白弄得异常尴尬,我低下头去好一阵,才挤出一句话:“是挺感谢你的。除了请你吃饭,我没别的办法表达对你的感激。” 没搭我的话茬,陈道伟将烟头随意按熄在旁边的垃圾桶顶箱上面,他不冷不热地说:“我车就停在旁边,我也要回去霞山,我载你一程。” 我忙不迭地摆手:“不不不,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我来这边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再走一会,有个站台。” 陈道伟冷哼了一声:“林四四,之前我觉得你这人倒是干脆,比爷们还干脆,怎么才跟余明辉谈了几个月,就变得比娘们还墨迹了,啰啰嗦嗦,事儿事儿的,听着烦死人了!” 说完,陈道伟突兀地上前一步,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直接拽着往他的车那边去,他很快开了车门将被拽得踉踉跄跄的我给塞进去,然后关上了车门。 飞快地绕过去驾驶室上车,陈道伟发动车子之前,他不咸不淡地说:“系上安全带。“ 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嗖的一声飞驰出去了。 跟余明辉开车的平稳不同,陈道伟整个过程,除了踩油门还是踩油门,在一路狂奔中外面倒灌进来的寒风把我刚刚理顺的头发吹得更乱,我的酒意就在这些寒风中慢慢散去。 即使陈道伟如同咸蛋超人那般来得及时,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觉得我和他隔着太多尴尬,于是在他停下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陈道伟,不然等一下在书城那边停一下车,我坐公交车回去很方便的。” 陈道伟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林四四,就刚才那事,你真的很想感谢我吗?” 陈道伟的跳跃让我愣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反应过来,我点了点头。 盯着我看了几秒,陈道伟的手拍了拍方向盘,他把目光收回去,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没那么热乎:“既然那么感激我,那你现在就闭嘴,别再说什么自己坐公交车回去的废话。我是自己要回霞山,才顺道把你给带回去,你也别妄想着我会把你送到你家楼下。” 顿了一下,陈道伟又说:“今晚这事,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像我这种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去帮忙你,帮完了自然要讨点好处回来。至于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改天想好了再找你。” 撂完这么些话,陈道伟没再理我,他还是跟开赛车似的一路狂奔,最后他在锦绣华景的路口停住车,他冲着我说:“你就在这里下车。” 我急慌慌地拉开安全带,微微弓了一下受伤的膝盖,正要爬下车,陈道伟又来了一句:“往右拐走二十米,有个站台。” 下了车之后,我还来不及说一句谢谢,陈道伟的车一溜烟跑了。 膝盖那些疼痛有增无减,我最后是扶着马路边的护栏,才走到了站台,坐上了公交车。 回到家里,我将裤子慢慢地褪下去,看到了自己左边的膝盖,被撞出了碗口大的淤青,我不过是拿红花油搽一下,痛觉就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眼泪差点就痛得要掉下来了。 可是我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掉,我的手机就响了。 连看都没看,我直接拿过来按了个接听。 陈道伟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没有任何前缀,也没任何主语,他就是特别生硬的问:“到家了没有?” 我怔然了好几秒,还是冲着话筒那边说:“到了。” 简直是卧槽卧槽的,不知道怎么的陈道伟也开始走高冷路线了,他没再跟我废话,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我握着手机茫然了几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手机屏幕,却赫然看到有七条未读信息。 全是余明辉给我发的。 内容一模一样。 林四四,你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你去上课了?忙完给我回电话。 我再看看发短信的时间,他是每隔二十分钟发了一条。 连忙将红花油放到一边,我赶紧得拨了余明辉的电话。 就在铃声将要响完的时候,那头总算是接起了电话。 可是,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余明辉的声音。 而是一个异常甜美的女声,她一张嘴就说的普通话,她说:“你好。” 我被惊了一下,也自动转换成普通话,但是我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颤抖了:“你好,这个不是余明辉的手机吗?” 那头很快笑着甜美地应:“小姐你好,我是余先生的秘书何思远,你叫我小何就好,余先生这边有紧急事件在处理,你有他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等一下余先生忙完出来我可以转告他。” 那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啊,她说话的语气又很大方得体,我忽然为我刚才一瞬间的失态感到挺抱歉的。 捏着话筒,我想了想说:“何小姐,等一下余先生忙完了,麻烦转告他一下,林四四找他。” 那头还是笑意浓浓,自称叫何思远的女人说:“好的,等一下余先生忙完,我会转告的。请问林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我说没有,何思远又巴拉各种职业客套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我握着嘟嘟响的电话,不知道为啥,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余明辉在勤酬这边,虽然他平时确实一副很忙的样子,也没看到他有秘书啊,怎么在深圳就有秘书了呢,这个何思远声音那么好听,估计人也长得好看吧,都那么晚了,余明辉还在忙啊,他的手机还在秘书的手上啊。我跟他谈了那么久,好几次他电话响了,我都没帮他接过呢,他的秘书都可以帮他接电话。 就在我乱想一通的当口,刚才没拧上盖的红花油一个不小心翻了,我急急拿手去扶,一个不小心,放在大腿上面的手机就应声摔了下去。 那个破山寨机,在地面上连连蹦跶了几下之后,屏幕先是一白,然后彻底暗了下去。 我慌忙将它捞起来,按了好几个按键,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急了,把电池抠出来再装上去,却还是那样。 捣鼓了大概十几分钟,那个破手机依然沉寂成一片黑暗,还是彻底开不了机了,我除了心疼,还心烦,怕余明辉找不到我会心急。 实在坐不住了,我忍着伤口被布料摩擦的痛,急急地套上了一套裤子,下楼去了。 在楼下的士多店,我纠结了好一阵,才决意要拨余明辉的号码。 好在,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是余明辉的声音。 他肯定不知道是我,他的声音淡淡没一点儿温度,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眉头都是蹙起来的。他惜字如金地说:“喂?” 我握着话筒凑到嘴边,我说:“余明辉,是我。” 就像是一下子燃起了火炉似的,余明辉的语气里面开始有了温度,却还是带着沉闷:“林四四,你今晚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要不是我打给萧炎,他说你一下班就去上课了,我会急疯的,你知道吗?” 我怔了一下。 原来萧炎跟余明辉说,我去了上课,呵呵哒。 确实,这也算是去上课吧。上了人生的一堂课,让我见识到了人性到底有多丑陋人心有多险恶。 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肯定不能跟余明辉说,我陪萧炎去见了丁展波,我也肯定不能跟他说,萧炎把我扔在丁展波家里自己跑了,我被丁展波摔下去的时候,把膝盖摔破了。我更不能跟他说,后面是陈道伟过来把我给带走的。 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我必须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余明辉三缄其口。 可是我不想骗他,我甚至不想编任何一个借口欺瞒他,于是我勉强笑笑,我只能岔开话题转移重点说:“余明辉,刚才我给你打过去,是一个美女接的电话,她的声音挺甜的,嘿嘿。” 089蠢男人 果然,主动权一下子回到了我的手上,余明辉在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说:“林四四你别瞎想,那是我的助理小何。我在工厂这边处理异常,车间这边信号不好,晚点却还有客户过来怕联系不上,就把手机放她那里了。”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林四四,你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怎么不是你的手机打过来的?” 我急着下楼,穿得有些单薄,寒风一吹,我的喉咙有点干,我先是按住了话筒连咳了几下,等我的咳声散去,我才一副轻松的样子说:“我在楼下小店呢,我的手机被我不小心摔坏了,开不了机…” 我话还没说完,余明辉就打断我说:“那么晚还在楼下,天冷,你快上去吧!” 我还想多听听他的声音来着,可是他一直执拗地赶我上楼,实在没辙了,我只得默默把电话挂了。 回到楼上,我的膝盖还是疼得厉害,我只好咬咬牙大方了一把,把家里的两个鸡蛋煮了,拿着滚来滚去,希望它能好快一点。 可是,估计是真的伤到骨头了,第二天我起来去上班的时候,还是得一拐一拐的走,跟个瘸子似的,我穿越办公区的时候,挺多同事很好奇地看我。说不定他们在心里面以为我林四四昨晚入室抢劫去,被人抓住了打瘸的。 我只得把头埋下去,慢腾腾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下来开了电脑之后,我的心还是挺忐忑的,毕竟,虽然昨晚萧炎把我丢在丁展波的家里,显得有那么点儿没道义,但是我后面失去理智凶起来,捅了丁展波的脖子。丁展波后面要追究起来,他真的不再给群诚供应芯片,群诚遭遇危机怎么办,余明辉遭遇挫折怎么办。 越想越心烦,我又暂时没有别的方法去获悉最新的信息,只得把这事先放一边,顺手就登陆了qq。 谁知道,我的qq刚刚登上去,我那个没事找抽的堂妹林晓彤,她得头像就在那里晃动个不断。 我点开,一条信息赫然入目。 林四四,你这个贱人,我恨你一辈子!!!!! 我没有数错,她确实用了五个感叹号,这些感叹号排列在一起,给我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我盯着这句话看了不下三十秒,才发现她这条qq信息是在昨晚凌晨五点多发出来的。 她经常这样一时一阵的发神经,我也习惯了她这种没事找抽刷存在感的方式,没作多想,也没回复她,我把聊天窗口关了。 想着我横竖还是先干活吧,于是我很快进入状态忙了起来。 正忙着,有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抬起头看了看,只见萧炎冷着一张脸走过来,他往我的办公桌上面丢了一个盒子。 我扫了一眼,是一个手机包装盒。 关于昨晚的事,我就算把萧炎鄙视得到尘埃里了,我也没有立场向他讨要一个说法,可是我确实也没什么好脾气,妄想着我客气一点,他会对我改观。 于是我抬起眼帘,没带任何修饰词,我就用特别例行公事的恭恭敬敬得有些虚的语气问:“萧副总,请问这是什么?” 萧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淡淡说:“手机。” 顿了一下,他又说:“别推辞,也别感谢我,余明辉让我带给你的,你不想要的话,可以选择丢垃圾桶里,或者当面退给他。但是现在你得开机,不然余明辉再打给我问起你,我会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给我摔下这么一些话,萧炎走了。 他没跟我提起丁展波的事,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虑,想想自己私底下纠结也是庸人自扰,我最终还是抛开那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把手机卡装进了他带过来的手机里。 才刚刚开了机,余明辉的短信就飚出来了。 他说:“林四四,湛江今天又降温了,记得穿厚点,爱你。” 因为他这条信息,我的心情回暖了不少,接下来的干活倍有劲。 真的觉得陷入了热恋境地的自己特别容易满足,晚上下了课之后,我坐在公交车上面,又拿出这个手机看余明辉发的那条短信,一边看一边傻笑,傻笑着就到家了。 关上门之后,我想着我答应了余明辉要搬去他那里一起,他过两天就回来了,虽然我的东西不多,但我还是提前收拾一下的好。 就在我热火朝天把那些衣服往那个旧得丧心病狂的行李箱里面叠放的时候,余明辉就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我听到他那边风声挺大的,像是在海边那样。他的声音夹杂着海风:“林四四,新手机好用吗?” 我知道情侣之间,肯定会偶尔你来我往地送一些礼物的,虽然我暂时还没啥送给余明辉,但我要在电话里面特矫情地说他又怎么啦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不行我要给他钱什么的,那就显得不好玩了。 于是我说:“挺好的啊。” 余明辉嘿嘿笑了一下,他没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他而是冷不丁地说:“那你想不想我?” 我确实挺想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臣妾愣是说不出口,打死也说不出口,想了想,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湛江啊?” 余明辉像是在走路,他的气息忽然变得有些忽高忽低,他说:“我什么时候回去,那要视乎你想不想我,想不想见到我。说吧,想不想马上见到我。” 虽然我有喜欢听各类情话的情怀,但我原本就性格内敛,我不知道为啥别人张嘴闭嘴就能说出来的腻腻歪歪的话,在我这里就变得特艰难。耳朵有点热了,我只得嗔怪了一声:“你别闹了,我在收拾家里呢。” 余明辉哦了一声:“那行吧,那你忙吧,我挂电话了。” 他倒好,还真的把电话给挂了。 我茫然若失地握着手机发了两分钟的呆,在心里面暗暗骂了一句,蠢男人,不懂女人心思的蠢男人! 我才刚刚骂完,外面随即响起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对面的那个凶巴巴的大叔敲的门,我惊了一下,蹲在那里问了一句:“是谁?” 余明辉的声音随即传来:“你深爱的男人。” 卧槽啊卧槽!他不是在深圳嘛怎么回来了! 所有的吐槽,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欣喜,我按捺住自己那些欢喜雀跃,慢腾腾地开了门,把余明辉给迎了进来。 门才关上,余明辉的手随即伸过来将我的脸捧住,他的唇飞快地覆过来,我怔然了两秒,最终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余明辉靠过来了一下,他的小腿碰了我膝盖上面的伤口一小下,摩擦带来的痛觉,让我的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腿往后蹬了瞪。 我以为我这一切做得了无生息,然而余明辉很快松开我,他盯着我问:“林四四,你的腿不舒服?” 那个碗口大的淤青还没怎么散去呢! 要被余明辉看到,他肯定得问我怎么整的,他要问起来我肯定不能说嗯那是丁展波拽着我摔在他家茶几上的,也就是说他问了,我就得对他扯淡。 于是,我忙不迭地说:“没有的事,我好得很。” 余明辉随即伸出脚去把不远处的小板凳勾过来,他指了指小板凳说:“你坐下。” 我还想说什么呢,大名鼎鼎的辉哥,忽然用那种气场特别强大震慑力特别强的眼神示意了我一下,不知道为啥我就这样怂兮兮地听话坐下了。 余明辉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我宽松的裤管往上挽,直到他看到了那一块青紫的淤青。 抬起眼帘,余明辉盯着我问:“这伤口怎么来的?什么时候碰伤的?怎么没告诉我?”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我躲开他的目光,开启了艰难的扯淡路:“上课出来,不小心给椅子绊了一下。不是特别疼,也省得让你担心,所以没说嘛。这不都快好了,很快就好了,又不疼。” 忽然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余明辉的声音微微提高:“这样都还不疼?林四四你自己看一下,你的膝盖肿成什么样了!” 我也真是的,他越凶,我越觉得甜蜜,不知道怎么的,手就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我简直是要超神了,带着点儿小矫情还有点小暧昧的话,我脱口而出:“原本觉得不疼的,但是因为你那么凶,我现在觉得特别疼。”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余明辉似乎挺受用我这一套,他脸上那些凶巴巴的神色转眼被无奈取代,他又是小心翼翼地将我的裤管放下来,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慢腾腾地:“林四四,你老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老是这样没完没了的让自己受伤,我真的是离你远一点,都没法真正放心,还真是恨不得拿个绳子把你栓在我身边。不过也没事,反正你以后有我,我来照顾你保护你好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里面似乎没有浮夸的味道,他的语气也很淡,就跟和我说林四四今天天气不错啊你吃饭了吗之类的平常话似的,可是偏偏这样,我的心被莫名其妙地揪着起来,我差点就想说:“那好,那我的一生托付了。”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哪怕我如此贪恋,那个笑面虎的话还是时刻晃荡在我的脑海里面,如果我想保全家人的一世安稳,那我必须清楚知道我和余明辉之间,永远只能沉浸在恋人之内,游离在婚姻之外,不能要和要不起的东西,我最好连提也不要提。 因为我提了,或者这个男人不管不顾,不去理会到底要掀起多少惊涛骇浪,也要将我想要的东西放在我的手心上,然后将我的手卷起来护住,不让风吹跑。 没错,在这一刻,我信余明辉他爱我,护我,胜过爱他护他自己。 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暖里面,我那么容易又开始对人性这东西充满信心,我也那么容易相信他的所有看似情真意切的深情爱护,就真的是单纯的深情爱护。 我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简单到毫无理由的爱恨,而我也无法提前得知,在我眼前这个似乎千帆过尽一头栽在我林四四这个看似普通却无法普通的女人身上的男人,在他对我这一份淳淳爱意下,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090你去洗澡吧 然而无知,它会有点儿用处的。 它会让我安享这一刻的温柔,让我心无旁骛无悔地在这一刻执着握紧这个男人的手,轰轰烈烈地上演一场似乎无悔的爱情烟火,也让我在后面所有的孤寂奔波匍匐前进单打独斗的日子里面,在每每回忆起他,我无比肯定自己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病。 这个病,会让我的间歇性的鼻子发酸眼红掉泪,它像是一场来去无踪时不时会复发的伤风感冒。 可是我当时真是无知,我总是目光太短浅,我无暇顾及以后和未来,于是我最终冲着将我感动得要死要活的余明辉说:“行了行了行了,就你爱瞎矫情。” 而余明辉,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应我:“我这是瞎矫情么?你看看你三天两头的不是伤到这里就是伤到那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原本就皮薄,老是这样子的,你不觉得疼我看着都觉得疼。马上去换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能说,我大部分的衣服,都叠到那个行李箱里面了吗! 我就只留了两套衣服出来,明后天上班穿的,现在我要换一身穿出去,回来又得洗,多浪费水啊! 更何况,医院就是个吃钱不吐骨的地方啊! 郁闷了一阵,我说:“不去了吧,就一点小问题还去医院,这不是摆明了给医院送钱去吗?更何况我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再去翻多麻烦啊。”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将目光落在床边的行李箱上面,他腾一声站起来走过去,他随意地揪出两件,他说:“去,换衣服,别啰嗦。” 等我换完衣服出来,余明辉已经将我那个行李箱扛在了肩膀上,我再看看床上那两套衣服也不见了,估计是被他塞到了行李箱里面。 他腾出一只手来冲我说:“走,等一下去看完医生,咱们直接回家了。这里的东西,过几天放假了,我再陪你过来收拾。” 从医院里面出来,回到余明辉住的小区,已经快接近凌晨了,余明辉一手拽着我,又要扛着行李箱,他还能腾出空来在楼下士多店买了一袋子的鸡蛋。 进电梯的时候,因为电梯门不够大,我就挣脱了余明辉的手,让他先进去,我在后面。 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么一个人平时各种炫酷的男人,现在扛着箱子拎着鸡蛋啥的,活脱脱像非洲难民营里面逃出来的难民似的,我的心又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觉得他愿意为了我,不去顾自己的形象,这让我特别甜蜜。 到了他家门口之后,余明辉冲着我说:“林四四,钥匙在裤兜里,你掏一下。” 没想太多,我伸手就去掏,一掏就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看起来特别高大上的锦盒,我也真是反应迟钝心眼大,我以为我掏错了,想要给他塞回去,再掏另外一边,余明辉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愤愤说:“林四四,你打开看看啊。傻乎乎的。” 我这才将那个盒子彻底掏出来打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是一枚长得很瘦形状很新颖看起来很漂亮的戒指,那上面镶满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锆石还是细钻,总之亮晶晶的闪得我的眼睛都快花了。 我再看了看,在盒子的侧边,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一根钥匙。 就在我握着这些东西,半响说不出来话来时,余明辉轻咳了一声,他一副若无其事那般说:“林四四,拿你的钥匙开门吧。” 有些手忙脚乱,我从盒子里面拿出那根钥匙,捣鼓了好一阵,把门给推开了。 门开了之后,我还以为阿达要扑出来呢,谁知道家里面空荡荡的,哪里也没见阿达的影子。 余明辉把行李箱和鸡蛋放下,他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来了一句:“别找了,阿达在萧炎家。”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来来来,林四四,你把戒指拿过来,让我看看买得合适不。” 还真是的,我还没来得及递过来,他伸手过来就将我的手捞过来,用他的手指在我的左手的中指丈量了一下,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应该差不多。” 我感觉自己,真的得了一种不装逼就会遭雷劈的病,我明明知道他这戒指是送我的,但是我还是没话找话地来了一句:“你干嘛?” 余明辉低下头去,他将那个戒指直接往我的手上套,他说:“觉得你戴了肯定好看,就买了。” 我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还真发现挺适合我的。 其实我挺想问,这个到底多少钱啊,会不会很贵啊,最终我还是忍了,拼命告诫自己,就当他是两元店里买来的好了,不然到时候我心疼钱,余明辉会觉得我是个财奴。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余明辉又说:“林四四,太晚了,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你去洗澡,你得早点睡。” 我想想,我的箱子下面压着的全是内衣内裤啊,要真让余明辉帮我挂,我情何以堪啊卧槽! 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我说:“不不不,你就告诉我我该把衣服挂哪里,我自己动手好了。” 拗不过我,余明辉就直接帮我把箱子给扛到了卧室,他站在一旁,一会儿给我递衣架,一会儿给我拿凤尾夹,等我把衣服挂完了,这些刚刚搬来一起住的小别扭,不会变淡,反而变浓了。 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我总觉得跟余明辉这里那么高大上的装修严重不搭,但是要让我把这东西拿去扔了,我又舍不得。 就在我纠结得要死要活时,余明辉蹲下去,将那个咧开嘴的行李箱拉上拉链,他直接将它给推到了床底下。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拍了拍手说:“林四四,太晚了,你去洗澡吧。你用楼上这个浴室。” 说完,余明辉指了指窗台那边。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偌大的卧室里面,是有浴室的。 确实还是有些不惯和忸怩的,我没怎么敢看他,直接嗯嗯了两声,就埋着头去翻找衣服,拿了衣服就赶紧蹦跶着进了浴室。 除了上一次在深圳,我享受了一次不用煮水,还有无限热水供应的冬天,现在是第二次,一个拧开开关,那热气腾腾的水哗啦啦地浇在身上,我能说我很没出息地又开始觉得人生其实挺美好了么! 可能是能提前见到余明辉心情快活吧,也可能是心情放松吧,我在浴室里面磨磨叽叽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慢腾腾地走出去。 刚刚把有些湿的发梢擦了一下,余明辉就在楼下跟叫魂似的喊我:“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他喊了四次,还每一次语调稍微变了变,我要有强迫症,他肯定活不到下一秒。 好在我没有。 循着他的声音,我一边往下走,一边问:“干嘛?” 余明辉头发湿漉漉的,他穿着个灰色的睡袍,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往沙发那边一坐,他冲我招了招手说:“小妞,你过来本大爷身边。” 小妞!本大爷! 我去他大爷的!去一趟深圳回来,他还学新词了! 默默吐槽,也默默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这才看到,那个瓷碗里面,有好几个鸡蛋,看样子,是煮熟了的。 余明辉拿起其中一个往茶几上磕了一下,他一边剥一边说:“林四四,你把裤管挽起来。” 我还这是反应力堪忧啊,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买鸡蛋来干嘛。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他饿了,买回来让我给他下面条吃的。 见太多了那些世态炎凉之后,我是特别容易感动的,更何况这些感动出自于一个我特别爱的男人。 喉咙有些发干,我其实有好些话想说,却偏偏如鲠在喉,最终我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了。 在那些滚烫的鸡蛋在我的膝盖上游弋时,余明辉冷不丁地说:“林四四,我以前读高中那阵不太听话,那时候跟萧炎不熟,我们因为一点破事在学校打起来了。最后我们都鼻青脸肿的,后来我妈把萧炎也带回家,她煮鸡蛋,特别细心地给我们滚掉了那些淤青,后面她还做了特别丰盛的晚饭,我跟萧炎又因为谁吃最后一个鸡腿继续打。后来萧炎又跟我打了很多次架,他的目的就是想去我家蹭饭,蹭着蹭着,我们成了一辈子都很难打得散的兄弟。” 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以来,余明辉确实是有很多话跟我说,但是他基本上,很少谈及他的过去,以及他身边的朋友。哪怕他说起来,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叨叨说一堆。 在觉得莫名其妙之余,我感觉余明辉这些话里面可能有潜台词。 可是从他这些话里面,我有确实无法捕捉到他的真实意思,于是我只得应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哦,这样啊。” 余明辉仰起脸来,他望着我,继续说:“林四四,你觉得萧炎这个人怎么样?” 我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我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于是我只得模棱两可地说:“还行吧,接触不多,也不好评价。” 余明辉哦了一声。 过了一阵之后,他冷不丁来一句:“林四四,萧炎这个人吧,他偶尔比较偏激,他可能有时候会说一些不好的话,你别把他的那些话,太当一回事。” 091差点就被你给带坏了 没往深处想,我就简单地以为,是余明辉这两天老是打给萧炎问我的事,把萧炎问烦了,萧炎带着些少情绪,余明辉就自动自觉地认为萧炎不爽我,对我不客气,他这算是让我多担待一下萧炎吧。 我也不是那种特爱计较的人,想想余明辉跟萧炎都称兄道弟的,我要把这关系弄得很僵,余明辉也难做,于是我忙不迭地摆了摆手表态说:“我不会太在意的。” 余明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一阵,他没再说话,而是动手又去剥别的鸡蛋。 等到这些鸡蛋全滚了一遍,他又帮我把裤管给放了下去,这才慢腾腾地把那些材料收拾捣鼓了一下,拿去扔到了垃圾桶里面去。 折返回来之后,余明辉连给我提个醒都没有,他丫直接俯下身来,将我一个拦腰抱了起来,蹬蹬蹬就往楼上走去。 把我放在床上之后,余明辉把我脚上的拖鞋摘掉了,又掀过被子给我盖上了,他这才慢腾腾地钻进来,挨着我躺下。 他先是抓住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面,他说:“林四四,你的手还是那么凉。” 我想想前段时间,在我住的那个破地方,他就是这么捂住我的手说我手凉,最后我们就那啥了。 我第一次是心大,没怎么去考虑安全措施的问题。第二次那啥之后,也是没任何措施,我还不懂当即让余明辉给我买药吃,后面等余明辉去出差了我急急跑去药店死马当活马医买了一片药吃下去的。 现在我还在为那事忐忑着,一看余明辉这个动作,我有些慌张地缩回手去,忙不迭地说:“不凉,等一下就不凉了。” 余明辉愣了一下,他一脸疑惑盯着我问:“林四四,你怎么了?我不就是抓一下你的手吗?你那么紧张干嘛?” 我挪动着身体朝着离他远一点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我想了想,觉得就算这个话题有多难开口,我今天也必须跟他把话给说清楚了。 不然后面我们住到一起,老是那样啥措施也没有,那到时候怀孕了,我现在贪图的平静生活,会充满太多未知的惊涛骇浪。 抿着嘴沉寂了一阵,我总算是艰难地开口说:“余明辉,额,我有个事情得跟你沟通一下,就是那个啥,就是那个那个,必须得有措施,得有安全措施。总之有安全措施就可以,没有就不行,你懂我意思了吗?” 我说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余明辉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他像是努力憋住笑似的,他忍了一阵,一下子咧开嘴笑了。伸手过来敲了敲我的头,余明辉笑着说:“林四四,我之前倒不知道你的想象力那么丰富。我就握了一下你的手,你转眼就想歪了。幸亏我定力好,不然像我那么正经的男人,差点就被你给带坏了。” 被他这么个调侃,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死撑不过几秒的时间,我的脸无可控制的全红了。 拉过被子盖住脸,我特别郁闷地说:“你就当我刚才在梦游说的梦话吧,我继续睡了。” 余明辉将我好不容易拉上来的被子给拽下去,他挪动着身体凑过来贴着我,他的脸贴得我的脸特别近,他一说话我都觉得我的鼻子是热的。 他说:“林四四,别急着睡嘛。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既然你都想歪了,那我们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好了。” 简直卧槽啊卧槽,看余明辉那一副表情,他分明是不要命的在逗我,寻我开心! 就算我的脸皮厚得跟大兴安岭的积叶似的,但是也经不住余明辉这些没脸没皮的逗趣,我实在没辙了,只得板起脸来说:“余明辉,你差不多就得了,别没事找抽刷存在感,你再这样老不正经的,我懒得理你了。” 还是这招实在,余明辉果然老实了。 他凑得更近,又是一把握住我的手,有些讪讪地说:“那么容易生气啊。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吗?” 我看他确实是认熊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行,乘胜追击啥的特没意思,于是我说:“你意识到错误就行。睡觉。” 但是余明辉,明显还没有睡觉的意思,他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他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阵他才缓缓说:“不过林四四,你怎么突然想那个做措施的问题?你是怕我后面不负责任,还是别的原因?我想听你说真话。” 我从余明辉的手里把自己的手给摘下来,我翻身面对着天花板,我肯定不能跟他说反正我知道我们没办法结婚,有孩子只会让事态变得复杂。 差点想破了头皮,我过了一阵才勉强地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太早被其他的东西所累。” 余明辉哦了一声。 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僵持。 在僵持了大概十分钟之后,余明辉的手忽然环过来将我整个身体圈住,往他的身边凑了凑,他的唇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面留了一个亲吻,他说:“睡觉吧。” 说完,他松开手去,贴着我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在我们很有限的几次躺在一起睡觉,余明辉是从来不会转身背对着我的。 现在他这样,我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他有点反常。 我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他不爽了。手足无措了一阵,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我喊了他一声:“余明辉。” 没转过身来,余明辉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撞门的声音,他说:“困,睡觉。” 听他的声音,倒不像是困,摆明是在生闷气啊卧槽! 心里面突然变得特别不好受,我只得硬着头皮又拍了他一下说:“余明辉。” 他这才慢腾腾地转过身来,瞥了我一眼说:“干嘛不睡觉,老叫我名字?我们好几天没见了,你再这样,我真忍不住对你做什么了,又没措施,你又不想被我所累,那我到底是该怎么样?” 听他说话的语速,确实是生气了,而且还是特别生气。 我一下子没辙了,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僵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余明辉忽然低低叹了一口气,他凑过来又在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他说:“傻,真是没办法对你这样的傻蛋生气太久,睡觉吧。” 虽然余明辉是这样说了,然而可能我在这段感情里面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吧,我总觉得余明辉让我睡觉,我就去睡觉,他肯定自己得生闷气,闷几个小时睡不着。 一个脑子发热,我捏着拳头凑过去,想要主动亲吻他一下。 却还是技术堪忧啊卧槽,也可能是我方向感太差啊,我一凑过去,唇直接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余明辉的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他说:“林四四,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我急急地挪开,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我明明是想…。“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的唇天翻地覆地覆过来,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他说:“林四四,是你撩我的,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自顾不暇地承接着他的吻,可是他的吻越吻越深,我从刚开始的有些理智到理智全数缺失,就像一条缺水的鱼似的,攀附在他的身上,想要寻求更多的空气。 在一切结束之后,我过了好久才晃过神来,天花板上面的水晶灯,彻彻底底清晰过来,而我再想想刚才自己身体里面的热意,我就懊恼得悔不当初。 又是没措施! 我要怀孕了怎么办! 我浑身疲惫得动惮不得,只得在心里面把自己骂了一千次一百次,我正骂得热火朝天,余明辉拿过纸巾作势要给我擦拭,我这才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我想要挡住他的手,他却执意的要去做,我拗不过他,只得拉过被子盖过自己的脸,慌张张地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 怕是碰到我膝盖的伤口,余明辉给我小心翼翼地套上了裤子。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我盖过头的被子掀下去一些,他伸手穿过我的脖子,将我拥过去,让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说:“林四四,你别再纠结怀孕了怎么办这个事了。我其实盼着你怀孕,总之怀了就结婚。就这么简单。” 真的那么简单吗? 我深知没法那么简单。 于是我伏在那里,我觉得绕圈圈,不知道绕多少圈才能绕回来,于是我索性顺着说:“余明辉,我觉得结婚的事还早。明天早上你去给我买个药吃吧。” 余明辉忽然将我的脸捧起来与他四目相对,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谁准你吃药了?我不准你吃药!你最好断了这心思!你以为那些药是糖果啊,随便吃吃无所谓啊!傻!“ 他的态度特别强硬,但是我觉得我也要强硬一些,不然就按照我们现在这些状况,真整出一个孩子来,那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可是,当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来着,余明辉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他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把手机拿了过来,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赫然看到给余明辉打过来的那一串陌生号码,是我堂妹林晓彤的! 那个幺蛾子,她给余明辉打电话干嘛! 092你当成宝的东西,在我眼里面连狗尾巴草都不如 余明辉看了看,他蹙起眉头说:“都这个点了,还有推销电话。” 他一边吐槽,一边把这个来电给掐了。 然而,林晓彤那个没事找抽的,我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要来了余明辉的手机号,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找余明辉啥事,她就是这么执拗的又打了一次。 我心乱如麻,整个人僵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林晓彤的电话挂断了。 她转而给余明辉的手机发了个短信过来。 不知道余明辉是有意的,还是他一下子不经意把手机抬高了,总之我没看到短信的内容。 而余明辉,他扫了手机几眼之后,他的面部表情毫无异常,但是他坐了起来,下床,他给我掖了掖被子,他说:“林四四,你早点睡,我到楼下去给萧炎打个电话。” 随着余明辉蹬蹬蹬的脚步声消失在我的耳膜里面,我躲在被子里面纠结丛生,想着要不要下楼去偷听一下,余明辉到底是去给萧炎打电话,还是给林晓彤回电话。 可是,我承认我是一个特别没胆的人,我在那里各种纠结了一阵,最终放弃了下去偷听的念头。 我而是爬起来拿着手机进了浴室关上门,颤抖着手机拨了林晓彤的号码。 很快,那头传来了中国客服机械却又甜美异常的声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不死心,又继续打,我连续打了五个,都是在通话中。 颓然地垂下手,我站在那里,满脑子的乱糟糟,简直烦到了极点。 满怀心事,我慢腾腾地从浴室里面出来,特别机械地爬到了床上,拉过了被子,不断地在脑海里面猜测林晓彤那个傻逼,到底找余明辉有啥事。 正当我想得出神,耳边又传来了余明辉的脚步声,他很快走到了床沿上,我看不透他的心思,总之他波澜不惊地将手机随意地丢到床头柜上面,他再一次爬上来挨着我躺下,他用那种我压根分辨不出情绪的语调说:“林四四,太晚了,睡吧。” 我以为余明辉会再一次环过手来圈住我,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习惯性给我掖了掖被子,然后他仰着脸望着天花板,“啪嗒”一声,把灯关了。 整个空间在一起瞬间陷入黑暗中,在这一派沉寂的黑暗里面,我听到余明辉匀称的呼吸声,然后是他窸窸窣窣转身过去的声音。 我抓住被子,心绪忧虑游离,各种郁闷打结,却终是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 大概闭着眼睛装睡了大半个小时之后,背对着我的余明辉嘟哝着转过身来,他的手如同藤蔓一样缠上我的手,他说:“林四四,睡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点才迷迷糊糊睡着的,总之我第二天醒来,余明辉躺着的那一半床已经空空荡荡。 我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才七点钟。 可是我已经睡意全无,于是我也爬了起来。 下楼之后,我靠站在沙发旁边怯生生地喊了余明辉几声,毫无回应。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逐个房间逐个房间敲一下门找找他,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余明辉一手牵着阿达,一手拎着一个沃尔玛的购物袋,他抬起眼帘看了看我,他一副心情还可以那样冲我说:“林四四,你去洗漱一下,等一下过来吃早餐。” 等我洗漱完出来,余明辉在餐桌那边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刚刚坐下,阿达随即就想冲我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但是余明辉很快冲着阿达晃了晃手说:“阿达,你悠着点,林四四的膝盖上有伤,你一边去,别给碰到她伤口了,不然罚你站墙角。” 敢情阿达都比我更能听懂人话么,被余明辉这么一说,它的眼神委屈到不行,倒是乖乖蹲坐在一旁了。 余明辉似乎挺满意他的表现,他伸手过去拍了拍它的头说:“这样就对了。以后这个家里,林四四就是第一了,你得退居第二,当然最没地位的还是我,有我垫后,你也别太难过。” 我看着叨叨的一厢情愿在跟阿达聊天的余明辉,那么实在的逗比,我看着一下子乐了,昨晚遗留下来的困顿,消散了不少。 我正乐呵来着,余明辉拿过桌子上面的餐巾擦了擦手,他给我倒了一杯牛奶递过来,他说:“林四四,咱们等一下得早点回去公司,我有急事需要处理。” 我一听他这话,就明白了他赶时间,才会那么早起来,虽然他这话也不是催我快点吃,但是我忙不迭地端过那杯牛奶,一个劲地往嘴里面灌。 我喝得太急,差点就呛住了,余明辉一把将我的杯子夺过去,他郁闷地说:“你急啥?慢慢喝不行啊?” 我小声嘀咕了一下:“刚才是谁说自己赶时间的?” 又给我递了一块面包过来,余明辉将我的杯子顿在餐桌上,他瞟了我一眼:“我再赶时间,也没想过要压缩你的早餐时间。林四四,你能不能有点恋爱的状态啊,现在咱们是热恋啊,热恋你懂不懂?我们才在热恋,你就拼命为我考虑,拼命想要体贴我,你不累啊?这个时候你就提前委屈你自己,后面怎么是个头?傻呼呼的。” 说完,余明辉惯性似的又伸手敲了敲我的头。 昨晚他下楼打完电话之后,转过身背对着我半个小时的事,我心里面的那点儿小别扭,就因为他这么个习惯性的动作,给冲散了。 好不容易吃完早餐,余明辉载着我回到了公司。 在他跟我兵分两路,各自去自己该呆的地方之后,我刚才向他强撑着的笑脸瞬间崩塌。 我把自己那个小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这才掏出手机来给林晓彤打电话。 我还是得问清楚,那个傻逼大半夜的找余明辉,到底是个啥意思! 电话快要响完了,林晓彤才慢腾腾地接起来。 还真是让人恨不得往她头上套麻袋狠狠打一顿的臭脾气,电话才一接通,林晓彤就特别不耐烦地说:“林四四,你有病啊,一大早的打过来,吵得我心烦。” 我懒得跟她浪费我的电话费,于是我很直接地问:“林晓彤,我想知道,你昨晚为什么会给余明辉打电话。” 林晓彤那边不知道踹到了什么,反正她那头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一阵闷声,而林晓彤那尖酸的声音就夹杂在这些闷声里面传到我的耳朵里面来:“像你这种害人精,明明都有男朋友了,还跟自己的前任纠缠不清,还要去害人,我气不过,当然要给你一个教训了!” 林晓彤的话让我愣了好几愣。 愣了几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林晓彤嘴里面所说的我的前任,是指丁展波。 林晓彤跟我同届,她跟我读的还是同一所高中,高三分班之后,她就在我隔壁班。 虽然她没跟我们同班,而丁展波,作为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林晓彤认识他倒也不出奇。 当年我和丁展波早恋,那保密工作做得不太好,毕竟丁展波他耀眼,走到那里都是话题,按照林晓彤那八卦的天性,她肯定也是知道我那时跟丁展波在一起的。 可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关系就不好,一点儿也不热乎,所以我跟丁展波那一段过去,我压根不可能跟她分享,而她也没从来没跟我八卦过任何关于丁展波的事,所以她现在忽然那么愤慨地从嘴里面蹦跶出事关丁展波的话题,我确实一下子没怎么好反应过来。 而待我反应过来之后,即使我没有心细如发,但是这些年走过看过见过太多,自然懂得理性分析,也能从中窥探到,林晓彤对丁展波有意思。 至于这个有意思,是在我和丁展波谈的时候就埋下去了伏线,还是现在才有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捋清楚这一层关系之后,我懒得跟这个傻逼解释我没跟丁展波纠缠什么的,我而是直接说:“林晓彤,我就这样说吧,你当成宝的东西,在我眼里面连狗尾巴草都不如。我懒得去理会你跟丁展波什么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触及我的底线…。“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晓彤就气咻咻地打断我说:“林四四,你这个贱人,你就得了吧!看你把自己说得有多清高,你前几天不是大晚上的跑到丁展波的家里勾引他了!反正我把话说在这里,如果你还是不懂检点,我下次就不是像昨晚那样,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提醒他把你这个红杏给看好了。我说不定把你被几个男人轮流上的事全告诉他,看他还要不要你,看他会不会像甩掉抹布那样甩掉你!” 即使知道了林晓彤昨晚没乱说话,就是瞎唧唧歪歪了而已,但是她最后那句话,让我气得浑身发抖,如果她此刻就站在我面前,我可能真的动手把她给彻底撕碎了! 可是她不在,我要真的想跟她撕出一个世界大战,也只能在电话里面撕,然而我张了张嘴正想把这个傻逼给骂醒,外面却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门隔音真的不算好,于是我急急把林晓彤的电话给撂了,将手机丢在桌面上,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这才走上前去把门给拉开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然后才是前台小妹那张带着淡淡笑容的脸。 她径直把花塞到我的怀里说:“林姐,有人给你送来的花。” 朝我努了努眼睛,前台小妹又说:“林姐,刚才我帮你点了一下,99朵,大手笔。送花的可真够大方的哇。” 我笑笑陪着客套了几声。 待前台小妹走了之后,我抱着那束花,先是莫名其妙,又是一阵的甜蜜。 我以为,是余明辉安排人给我送过来的,不断地在心里面甜蜜吐槽他,看不出来啊,余明辉还挺会来事挺浪漫嘛。 可是很快,我的目光完完全全地定在了放在花束最上面的卡片上。 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让我看着心惊肉跳。 093我觉得太冲动了 我想我永远也不太可能忘得掉这个字体。 因为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丁展波就是用这种字体,上课给我写纸条,下课给我写情书的。 而现在,他就是用让我那么熟悉的字体写着,他说:“林四四,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着巨大的误会,我很快就可以彻底解开这个误会了,你等我。” 我盯着这些话看了一阵,然后我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支配着我,连想也没作多想,就急急将那张卡片抽下来撕碎,然后我又像是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才偷偷摸摸地把那一大束花,彻底丢到了洗手间那个垃圾桶上面。 回到办公室里面,我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乱到了极点,没完没了的轮番轰炸,炸得我压根没有喘气的余地。 果然我还真没喘气的余地,我正烦躁地想要打开电脑,小钟就抱着一大沓资料过来甩给我说:“你按照文件上面的地址,给客户逐个逐个送过去,上午十二点之前必须送到。” 在我迎着寒风跑了四个地,把文件给送出去之后,坐公交回到国贸大厦侧边,我猛然看到了旁边的大参林药房,我迟疑了十几秒,就急急拐进去,埋着头小声地让店员给我拿了个事后紧急避孕药,拿到了之后我连头也没敢抬把钱放在柜台就奔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急急去大厅的饮水机那边往自己杯子里的冷水里面添点热水,又急急地折返到办公室,用脚被门勾着掩上,然后我坐下来,手忙脚乱地将锡纸里面抠出那两片小小的药片,往自己的嘴里面丢,又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 把水杯放下之后,我正要将手上拿着的药品说明书给撕碎了丢进垃圾桶里面,余明辉忽然推门进来了。 我微微摊开的手赶紧的捏起来。 可是,我可能是太紧张了,脸色有些不对劲,以致于余明辉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他说:“林四四,你怎么了?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自己半开的柜子里面,露出了毓婷盒子的一角。 我赶紧的伸手去推了一下柜子,可是捏在手心里面的说明书,竟然毫无征兆地往下落,落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一个惊慌失措,想要伸手去按住那张说明书,却已经来不及了。 余明辉的手比我的手快,他很快把那张纸给抢了过来。 死死地盯着那张纸看了将近一分钟,余明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以为他会特别生气,也可能暴跳如雷,然而他最终将那张白色的纸片塞进了他的口袋里面,他的语气淡得让我心惊和担忧,他说:“林四四,去吃饭。” 不像以往,我们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我们交往以来最安静的一次中餐。 等到我喝完最后一口柠檬茶,余明辉站起来说:“趁中午还有点时间,我们去逛一下沃尔玛。” 他没主动牵我的手,我也不敢去牵他的,怕被他甩开了我自己会特别难过,于是我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跟一个犯了错误被老师抓个正着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认错的小学生那样。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余明辉跟我隔着半米的距离,他不知道是赶时间还是烦躁,不过是57秒的红灯,他抬起手腕看了四次时间。 好在,绿灯来了。 我还是埋着头,正要跟着人群往前走,余明辉的手突兀伸过来摸索了一下,他稳稳地钳制住了我的手腕,拽着我过了马路。 我以为他过了马路之后又要松开我的手,可是一直到我们到了超市门口,他才慢腾腾地松开,腾出手去推小推车。 我们一前一后地往超市里面走,余明辉一直沉着脸,他推着车走了好一阵,什么也没往车上拿,过了一阵之后,他又带着我往收银台的方向折返。 在推着车快要靠近收银台的时候,余明辉说:“林四四,你还是先出去等我一下。“ 我穿过收银台走到外面,隔着几米的距离,我看到余明辉伸手去将收银台旁边那几排安全套,全部拿下去丢在了手推车上面。 余明辉在拿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好些人在看他,表情还各有深意,可是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默默站在那里等待着买单,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拎着一个装满了一堆安全套的购物袋朝我走来,他说:“我们回去了。” 我们又是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公司里。 余明辉直接把我给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之后,他示意我坐在沙发上。 我拧着手指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他的发落。 余明辉将那一袋子各种品牌各种规格的安全套随意地放在茶几上,他挨着我坐,侧过身来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林四四,我不是说了,我不准你吃药吗?别的事你可以任性,但是这事,你就不能听我的?你以为那种药是维生素吗?随便买来吃一吃,无所谓?” 他总算提起这话题了。 他要不提,我肯定煎熬到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把这个死结给打开。 我伸手过去抓了他的手臂,晃了一下,我小心翼翼:“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 我话说了才半截,余明辉的头颓然垂下去一下,他的语速减慢,他接过我的话茬说:“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强人所难,是我考虑不周,是我错。我如果知道你今天会偷偷跑去买那种药吃,我昨晚就算多斗气,多没安全感,我都不会对你做那种事。我就算把全世界的安全套都买回家,也不会那样。” 突兀地伸手两两覆上我的脸,余明辉将我的脸捧过来凑他近一些,他说:“林四四,不然我们这两天再去你家里一趟怎么样,我会更认真努力地表现,让你妈同意把你嫁给我,好么。反正我们去一趟你妈不同意,我们就去两趟,两趟不行就三趟,反正我们跑到让你妈感受到我的诚意和决心为止,你怎么看?” 余明辉的语气里面,带着难以掩饰的迫不及待,我原本该为此在心里面暗爽,毕竟一个男人越表现得害怕失去我,越证明他心里面有我。可是我的心里面却满是酸涩。 因为,我总是一个激灵,就能想起那个笑面虎冷冷地将很贵的茶杯摔在茶几上,以及他那些看似温良谦恭的话里面,暗藏的阴冷杀机。 我有些沸腾起来的心瞬间冷却下去,我有些勉强地笑笑,我其实在心里面骂我,怎么就那么自私,我怎么能那么贪图,我怎么能为了自己一己之私,为了这一时的温暖,而拼命想要维持现在只关风月不关未来的现状。可是骂归骂,我依然鬼迷心窍地想要拼命去维持现状。 于是,我艰难地从喉咙里面挤出几句话:“我妈觉得我年纪太小,她让我先处一段时间。余明辉,结婚的事,急不来。咱们也就才谈了几个月,都还在相互了解,现在就说结婚,我觉得太冲动了。” 安安静静地听完我这番话,与我四目相对了一阵,余明辉毫无情绪地哦了一声,他过了一阵应了一句:“好,我明白了。” 然后,他松开了手。 我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总之我因为他这句话,我的心像是不小心被石头磕到了一样的难受。 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地好一阵,我有些惶惶然想要站起来,余明辉却伸手过来将我一把熊抱入怀,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声不断地撞入到我的耳朵里,大概过了三分钟,余明辉慢腾腾地说:“林四四,好吧好吧,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其他都依你,都听你的。” 我正要说话,门就被敲响了。 前台小妹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余总,恒成的陈先生过来了。” 我一听说是陈道伟来了,我不知道为啥的,浑身一个激灵。 急急地推搡余明辉,我轻声说:“有人来了,先放开我吧。” 余明辉慢腾腾地放开手,他拎起那一大袋的东西塞到茶几上的柜子上关上,然后他冲着门那边说:“请他进来。” 陈道伟迈着稳稳的步子走了进来,他还没等余明辉招呼,就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沙发上。 斜视了我一眼,陈道伟淡淡地说:“这个时候,女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余明辉拍了拍我的头,他说:“林四四,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就算把我的大脑想破了一个洞,我也想不透余明辉跟陈道伟之间能有啥可以坐在办公室里面好好去谈的,但是既然两个男的都用不同的话提醒我我该回避,那我回避就是。 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我回到了办公室这边,在发了一阵呆之后,机械了打开电脑,上qq。 才刚刚登陆上去,我就收到了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 我点开一看,赫然写着,林四四,我是赵小宁,你加我一下吧。 我一个晃神,直接点了一个通过。 加了好友之后,赵小宁没在线,而我眼看着还是休息时间,于是我百无聊赖顺手点开了她的空间,进去溜达了一圈。 跟赵小宁那冷艳劲一模一样,她的空间基本上没啥,没写多少心情,连个日志也没有,倒是有一个相册,但是锁起来了。 她那个相册的名称写着的是“深爱”,倒是让我的心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 我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林珊珊的手机号码。 094像你这种女人,真的特别惹人讨厌 我连忙接了起来。 林珊珊的声音很快脆生生地传了过来。 她还真是一心想把省电话费的事贯彻到底了,她说:“林四四,我找你有两个事。第一个是你给我发条短信,把账号发来,爸妈发工资了,给你转点钱过去你先还给你那个男朋友。第二个事是,有个叫丁展波的傻逼男找到我们家这边来了,他被咱爸拿着扫把赶了很久才赶走。爸妈的意思是,那种烂到透顶的男人,再装可怜你也别心软别回头,不然后面有你好受,你自己好自为之。好了,就这样,一分钟快到了,我挂了。” 我握着手机,那些嘟嘟声如同敲打在我的心里面一般。 那个丁展波,他到底在闹什么! 到底那一年,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误会,还是他看不惯曾经对他亦步亦趋的林四四,变成了今天丝毫不买他帐的样子,他不甘心了! 烦躁到了极点,我实在找不到出口,只得给林珊珊回了个信息说那钱不用汇给我,我自己想办法,还说下次丁展波再过去,不让进门就好了。发完短信之后,我把手机丢在一旁,继续忙碌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我正要等着余明辉一起下班,一起去海洋大学上课的,却临了接到他一条短信。 他说:“林四四,我有点事临时离开湛江,明天才能回来,你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一想到我们白天好像还闹得不是特别顺畅,我现在就拼命盯着这条短信看,差点就一个字一个字掰开看,妄图从中发现一些他已经彻底消气的端倪,却是一无所获。 特别孤单,又特别无奈,我在晚上下了课回到家里之后,给阿达弄了个胡萝卜,它还算捧场,吃完了就抱了几下我的大腿,然后去自己的窝里面呆着了。 我一个人实在无聊,拿出商务英语的教材把课文又温习了一遍之后,正想上楼去睡觉,但是我的手机响了。 因为换了手机,除了我之前存在sim卡里面的号码,那些没存的我一个也没有。 看着长长的一串号,我老觉得眼熟,就接了。 刚接通,我就说了一句:“你好。” 陈道伟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没啥好气的,他说:“好什么好,有什么好的?林四四,你把我手机号删了?你不知道是我?” 我简直是,无力吐槽了。 想想陈道伟还算是我恩人呢,我也得客气一点。 于是我稳了稳声音,用特别平稳的语调说:“哦,是这样的,我之前手机坏了,换了个新的,有些号码还没来得及存上去。” 陈道伟沉沉哦了一声,他没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他而是冷不丁地说:“我知道余明辉今晚不在深圳,你现在没事做吧,能走得开吧?不然你出来观海长廊这边这边坐坐,就在卖椰子的那个位置。” 就算我真欠他人情,我觉得都那么晚了,我跟他单独出去逛公园,总归是不好的。毕竟我好歹是有男朋友的人。 迟疑了一下,我说:“陈道伟,太晚了,我们去公园那边,影响不好。” 陈道伟在那头嗤笑了一声:“林四四,你得了吧,还怕影响不好!如果我让你跟我去开房,那才是影响不好!让你过来公园坐一会,怎么影响不好了?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我早不喜欢你了,你也别端着怕尴尬什么的。你以为我是单独约你啊!你之前的同事,胡大涛,赵小宁,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吧?他们都在,在这边给我庆祝生日。你要真的有心把我当朋友,也想感谢我上次给你帮的小忙,你就给我带个熟鸡蛋过来,行了,你爱来不来,就这样,我挂了。” 陈道伟挂电话之前,我还真听到了胡大涛在阴阳怪气地学之前椰风隔壁那个歌手叶晓晓娇滴滴的说话方式,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我最终还是站起来,先是去拍了拍阿达的头,又给自己添了件外套,就急急出了门。 往观海长廊这边走的时候,好在有家沙县小吃店还在营业,我就花了五块钱买了五个茶叶蛋,揣在手上拿了过去。 大老远的,我果然看到在椰子店前面一些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坐着好几个人,而陈道伟靠站在一旁的路灯柱上面抽烟。 他也看到了我,他腾出一只手朝我招了招。 我走过来,把那几个还热乎的茶鸡蛋直接往他手上塞说:“祝你生日快乐吧。” 那茶叶蛋,有些茶水也沥干,陈道伟接过去的时候又不是拎着的,以致那些茶水溢了一些出来,把陈道伟的衣袖子弄脏了。 陈道伟倒是不介意,他随意地弹了弹那些水迹,又是漫不经心地说:“林四四,你的数学真差,我不是说了,让你给我买一个鸡蛋就好了?你买那么多个算怎么回事?” 俗话不都说,礼多人不怪嘛? 更何况,我觉得一个实在是拿不出手啊卧槽! 有些讪讪笑笑,我说:“感觉只买一个太轻了,不好意思拿出手。” 循着我这句话,陈道伟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过了好一阵之后,他才不咸不淡地说:“林四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像你这种女人,真的特别惹人讨厌。” 他只要一个,我给他买了五个,我可是多花了四块钱的啊!他还要讨厌我,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于是我继续讪讪笑笑,没作声。 莫名其妙的,陈道伟忽然狠狠瞪了我一眼,很不爽般地骂了一句:“傻逼女人。看到你就神烦。” 然后他朝着那群热闹的人走去了。 我也跟着走了过去。 胡大涛一看到我,他可劲热乎了,他招了招手给我说:“林小姐,你也来了,过来坐这里,坐这里。” 对于胡大涛现在的热乎,我知道他不过是看在我是余明辉的女人的份上,我也司空见惯了,于是我就这样顺从地坐到了他和赵小宁的中间去。 赵小宁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风衣,她可能喝得有点多了,那张白皙的脸上多了两块红晕,她抬起头来看我的时候,我真的有一阵的错觉,觉得这样有性格的冷美人,她是走错地儿了,才会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 哪怕之前余明辉的手机里面存着赵小宁的号码,让我郁闷过一时,但是总体来说,我念着在椰风那一阵,赵小宁虽然忽冷忽热但是对我,心是好的,她会不动声色护着我帮着我,还给我饼干吃,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半个朋友的。 现在看她被以杨雄为首的那几个男的拼命灌酒,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我把她手上的杯子拿过去,我说:“小宁,你就少喝点吧。” 赵小宁这才旋过脸来看我,她还真是喝多了,说话都拿腔拿调的。 她说:“哟呵呵,这不是大名鼎鼎辉哥家的女人嘛,今天怎么跑来跟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混一起玩儿了?” 我知道赵小宁这人说话就这样,她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是她比一些表面笑得跟朵花似的,内心却阴暗毒辣的人强多了。所以我也没作多想,我还是抢她的酒杯说:“小宁,你就得了吧,喝个仙人球的喝,平时上班你还没喝够是吧。” 杨雄见我抢赵小宁的酒杯,他说了一句:“没劲,真没劲,有些人纯粹来捣场和破坏气氛的。” 但是他还是直接偃旗息鼓了。 想想上次杨雄给我发那种短信,我就觉得别扭,我知道他可能知道了我一些隐私事,于是我把目光转到了别人,懒得理他。 也不知道到底是我到得晚,还是人齐了就切蛋糕,没多久有几个毛头小子拎了个大蛋糕过来,然后一堆人哗啦啦的切蛋糕吃蛋糕什么的。 我没吃,陈道伟也是,他装酷似的把双手抱在胸前一阵,他冷不丁说:“林四四,不然咱们拍个合影吧?”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赵小宁忽然揪住我的衣袖说:“林四四,我喝多了头晕,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应话,陈道伟又说:“那行,林四四,你还是先送赵小宁回去吧。” 敢情我就是一革命的砖,哪里需要我就往哪里搬了? 也就在心里面吐槽了一下,我还是扶起赵小宁的胳膊,我说:“还能走不?” 赵小宁点了点头:“走走走。” 她还真是喝多了,我拽着她,她还能一路走漂,好几次她都差点倒进绿篱里面了。 在我的印象里面,即使做的是酒吧酒水促销员,但是赵小宁很懂得保护自己的,像她现在这样喝得酩酊大醉这样,除了上次她在陈道伟家,这是我见过的第二次。 再想想她今天不知道吹的哪门子风,突然加我qq,我总觉得她是不是失恋了心情不好,借酒消愁。 但是我跟她也没熟到那种可以谈论心事的地步,于是我没主动问。 然而,在走到海滨路另一头的时候,赵小宁没再那么大幅度的踉踉跄跄,她倒是主动跟我说话了。 她紧紧拽住我的胳膊,她说:“林四四,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跟一个自己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是啥感觉?” 我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想都没想就说:“很简单,就是特别容易开心,不用他做很浪漫的事,只要能看到他,就开心了。” 赵小宁哦了一声。 她过了一阵又问:“那跟大名鼎鼎的辉哥在一起,是啥感觉?” 095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小宁的语气让我怔然了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对余明辉有着一些特别分明的怨气,好像她很不爽余明辉,又好像是余明辉得罪过她似的。 有些别扭和尴尬,我想了想才说:“在我看来,我没觉得余明辉有多大名鼎鼎,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 赵小宁哦了一声。 过了好一阵她说:“可能吧。他必得是真心实意爱上一个女人了,他才会成为一个普通男人。” 赵小宁这句话里面分明带着一些惆怅和失落,我的疑惑更浓。 然而,赵小宁随即笑笑说:“林四四,你别想太多,你也别误会,我赵小宁不喜欢你的辉哥。是我以前同一个场子里面的姐妹,她把辉哥给爱得死去活来的,就差贴上大床巴着了,后面才发现,人家辉哥压根看不上我那姐妹。后来我那姐妹也嫁了,不太幸福,我就怪上你家男人了。其实也不是他的错,是我那姐妹儿犯贱,不自量力,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余明辉长得那么好看,被人喜欢,我也理解。 就算我自己没点儿过去,我也不可能奢求像余明辉那样的男人那些过去一片干净是不是。 再然后听赵小宁那么模棱两可,也没说是余明辉当年对她姐妹不负责任,我倒是好受一些。 然后,我又自动自觉地对号入座,或者赵小宁能有余明辉的手机号,而余明辉也曾经存了赵小宁的号,是因为她那姐妹的缘故吧。 而赵小宁,她伸手捋了一下头发,摇摇晃晃地站定在原地,带着酒意朦胧,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是大体能听得很清:“林四四,说实在话吧,虽然咱们接触不多,但是我感觉我和你是同一类人,虽然不知道你把我当啥,但在我的心里面,我觉得你算是朋友吧。你可能也知道,余明辉家里,在湛江势力很大的。他现在是对你好,但是不代表以后好。他现在在你面前是普通男人,不代表他以后也还是你林四四的普通男人,你得悠着点,省得后面让自己太难看,太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得到的暖意太少,只要获得一点点,我就容易感动。 现在听那么冷艳的赵小宁一下子跟我推心置腹说那么多,我的心里面百感交集,然后我点了点头,我确实是在特感动的时候笨嘴拙舌的,我最终说:“我会把握好分寸的,谢谢提醒。” 赵小宁嗯了一声,过了一阵她说:“头晕,我回去睡觉。” 我也是把赵小宁送到她家之后才发现,原来在我没搬家之前,她住的地方跟我隔得挺近,就隔了两栋楼。 但是很明显,赵小宁的居住环境比我的好多了。 她租的是一房一厅,收拾得挺干净,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架,总之让我挺开眼界的。 开了眼界之后,我给赵小宁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之后,说要睡觉了,我就没再打扰。 从赵小宁家里返回来,我再手脚麻利去洗澡什么的,躺床上已经是凌晨两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我做了特别多的梦,我梦见我和余明辉正在沙滩上走着,他忽然很生气地甩开我的手,然后他跑到前面牵起了曹佳颖的手。接着场景切换,他抱着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在我的面前晃荡。 我被这个可怕的梦吓醒了。 正好闹钟也响了起来。 我爬起来,回想刚才的梦境,心情杂乱得跟春天长满草的稻田似的。 回到公司之后,我就算闷闷的,也得埋着头干活。 就在我忙得快要把那么不愉快的梦给忘了时,我桌面上面的电话响了。 还是萧炎,一派的冷淡语气:“林四四,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敲开门之后,萧炎正坐在那里打键盘,他连头都没抬就说:“坐吧。” 我才刚刚坐下,萧炎的手机就响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听了十几秒,然后他突兀地提高声音说:“我不是一早说了,英语翻译必须在上午下班之前过来,帮我把那份文件给翻译出来,不然下午客户过来,我连他们那边最基本的意思都弄不懂,我怎么去跟他们谈判!总之今天没法按照我的时间来配合我,后面就不用过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萧炎气呼呼地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面。 他冲着我指了指他桌面上的一份文件说:“我这边有一份急着翻译的英语文件,你出去问一下,有哪个同事有点英语底子的,让他们到我办公室来集合。你就跟他们说,不需要特别细,只需要知道大概就行,有偿的,真的翻译出来了,公司会额外发三百块的奖金。” 我看到萧炎满脸怒容,我怕我一开口,又是被他骂的份,于是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可是,我在办公室把萧炎的意思转达了之后,那些男女同事都坐在卡座里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七嘴八舌地跟我说,他们都不是读英语专业出来的,都做不来。 估计那些同事也是怕惹事上身吧。 没能找到任何一个人,我只得硬着头皮回到了萧炎的办公室。 看他还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说:“萧副总,我在外面办公室问了,没有同事….。” 还没听我说完,萧炎就挥了挥手说:“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一个两个指望不上。出去吧。” 我拧着手指站在那里一阵,想了想,我总觉得那三百块在向我招手,我再不主动出击,那可爱的三百块伸着小手在那里求带走,没人去拉它它会孤独得哭的,于是我又是小心翼翼地说:“萧副总,如果我能翻译,那我能拿奖金吗?” 萧炎抬起眼帘扫了我一眼,他的语气倒没有夹杂着不屑,但是他的话倒全是瞧不起的鄙夷:“你能翻译?你确定?” 我没看过那份文件,不知道难易度怎么样,但萧炎那语气让我倔了起来,我觉得这或者是证明我在勤酬不是白拿钱吃闲饭的好机会。 于是我稳了稳语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有底气,我说:“我得先看看那份文件的难易度。我尽量试试。” 大概是没辙了,萧炎才愿意死马当活马医,他将那份文件往我这边推了推,又给我丢了一本英语词典和一支笔过来,他说:“除了那些重点的内容,如利润分成这一类的,我需要知道确切信息,其他的知道大概就行。” 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萧炎又说:“你还有两个小时。” 我读高中那阵,虽然是丁展波考的总成绩第一,但可能我语言天分好吧,总之我的英语是全年级最好的。 那时候丁展波手上有很多纯英文的杂志,我拿来看的时候,能看得津津有味,连丁展波都自愧不如。 后面虽然放了两年,但是我的底子还在,又经过跟着余明辉上了几个月的商务英语课,空余时间我都拿来记单词,倒是找回了不少感觉。 于是我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告诫自己,就把它当成一份英语考卷好了。 更何况,那些我看不懂的专业名词,这还不是有英语词典嘛! 就这样,我完全忘了萧炎那些凌厉的目光还是啥的,我埋头在那里写写划划,关键时刻,我还一句一句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也忘了介意,萧炎会不会觉得我的口语不好而怎么样。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写下了最后一个字,又倒回去理了一下逻辑。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这才猛然抬起头来,把文件递过来说:“好了,萧副总。” 我还以为萧炎会满脸疑虑,却没想到他倒是淡定了,他拿过去翻看了好一阵,他冷不丁地说:“林四四,你真的就高中毕业?” 我将那本厚厚的词典合上,又用笔头把笔也合上推着放给萧炎放回去,我点了点头说:“嗯,没读啥书,没啥文化。” 萧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眉头耸了耸,过了一阵之后他说:“你的英语沟通能力怎么样?用英语打个电话跟客户确定最终的见面时间,你可以吧?” 我怔了一下,但很快说:“如果萧副总把时间地点写给我,那就可以啊。”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萧炎抽过一张a4纸,他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会,然后给我递了过来。 在我拿到纸张之后,萧炎又用他的手机拨了个号,给我递着过来。 我倒也没多紧张,觉得能有机会尝试着用英语交流挺好的。 很快,电话接通了。 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声,他用英语说了句你好,他的语速不算快,我一下子听出来他用的是英式发音,口语特别纯真。 我一下子激动了,连连说了几句你好,然后我介绍了一下我自己,再跟那头确定了时间地点。 整个通话持续了将近三分钟,对方还夸我声音好听,我听着都有些飘飘然了我挂了电话之后,我有些意犹未尽,将手机递回去给萧炎,我说:“萧副总,谈好了,大卫先生会在下午四点准时到达勤酬,他会带一个助理,还会自带一个中文翻译,总共是三个人过来。” 顿了一下,我又嘴多提了一句:“听大卫先生的口音,他是英国人,在谈话的时候,注意一些英式禁忌会更好。” 萧炎愣了愣,他把手机接过去之后,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我忽然感觉自己之前有点肤浅。你还真是基础永远,潜能无限。” 我也不知道是反应迟钝,还是一下子不惯萧炎对我的态度缓和了,总之我疑惑地应:“什么?” 萧炎淡淡笑笑,他很快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可能之前对余明辉的选择有些误解,但是现在,我觉得或者他没有错。” 腾一声站起来,萧炎说:“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你吃个饭。” 我还真是没出息,他就那么客气了一些,我还觉得自己经受不起了,我也惶惶然地站起来,忙不迭地摆了摆手说:“不不不,萧副总,你自己去吃吧,记得把说好的三百块奖金给我算上就行。” 096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太熟 突兀地咧开嘴笑了,萧炎说:“林四四,我忽然发现你挺可爱的。” 我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所以萧炎现在是在给我临终关怀,才会又对我笑,又夸我的? 一点儿高兴劲也没有,我反而很是别扭,我拧着手傻站了一会,也是觉得他老岔开话题,有点不想给我发奖金的意思,于是我直接在那事上面死杠上了:“别管可爱不可爱那事啊,萧副总,那三百块到底给不给啊?” 萧炎的笑意更浓,他抬起手腕再一次看了看时间,随即他的视线又转到我的脸上,他说:“会交代财务给你算上的,放心。我请你吃个饭吧。” 停顿了一下,萧炎又添了一句:“算是为前几天的事,向你道歉赔罪。” 也不等我答应,萧炎抓起椅子上面的大衣,他说:“走吧。” 虽然萧炎高冷,老是凶巴巴的一副特难相处的样子,但是他那么盛情邀请,又是为了上次把我甩在丁展波家里那事表了态,我再忸怩,反而显得没事瞎矫情。 想想也是,有萧炎这种钱多没处花的人请饭千万别不客气,先做个饱死鬼再说。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点菜的时候,萧炎还是蛮绅士风度的,他先是把菜单给了我,我说我不懂什么好吃,他很耐心地问了我有没有需要忌口或者不吃的东西,问完了他才把菜给点上了。 等到服务员去下单之后,萧炎端起前面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过了一阵之后他再一次主动跟我聊天:“林四四,你的英语怎么学的?我真的挺难相信一个高中毕业的人,英语水平那么厉害。” 不仅仅是感觉到了萧炎对我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缓和了,我还能感觉到,他现在不再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款跟我聊天,他至少在努力平等地与我交谈。 我这人就这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这样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我也喝了一点儿茶水,我浅浅笑了一下说:“萧副总说笑了,我就半吊子水平,要不是为了那三百块,我也不敢献丑啊。没出漏子我就很开心了。“ 萧炎的眉头微微蹙起来:“林四四,你怎么老是提那三百块。你就真的那么缺那么几百块?余明辉那些钱还不够你花的?” 大概是太放松了,我想都没想,基本是没经大脑:“我就跟他谈恋爱而已啊,他的钱关我啥事啊。” 萧炎若有所思了半响,他慢腾腾地说:“好吧,你赢了。” 气氛不错地吃完饭,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沉寂了好一阵的萧炎说:“林四四,你下午3点50分过来我办公室一下,陪我一起接待一个外国友人吧。你到时候就帮我做一下介绍,再活跃一下气氛就行。” 我一听又有机会练口语,一下子控制不住,欢欣雀跃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我中午休息的时候练习了一下,下午我发挥得不错,在事情谈完了之后,那个大卫先生连连夸了我几句,而在客户走了之后,萧炎对我的态度更好,我心里面别提多高兴了。 因为心情好,我在打完下班卡之后,都快是哼着歌走出公司的大门的。 在下到国贸一楼,在我各种欢脱各种轻松时,我的手冷不丁被拽了一把。 我惊了一下,一边挣扎着回头,余明辉的脸一下子映入眼帘。 他凑过来,十指紧扣地与我的手握在一起,他的声音徐徐而来:“林四四,你今天怎么那么高兴呢?我刚才看你走在路上,你脸上都是笑着的。” 我往他身上凑过去一些,先是问:“你怎么在这里啊?也不跟我说话,就来抓我的手,吓我一跳。” 余明辉的声音闷闷的:“我连续喊了你两声,是你眼大看过界,没看到我。林四四,我那么大号一帅哥,你居然看不到我。” 得,他自恋起来那股劲,看着一点都不讨厌,我还觉得他魅力四射。 我禁不住将余明辉的手抓得更紧,随意地晃动了一下,我不知道为啥,就叽叽喳喳把今天我帮萧炎翻译英语文件以及接下来那堆事,全给他说了。 叨叨说完之后,我又添了一句:“余明辉,萧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他后面应该不会对我说不太好听的话了,你可以放心。” 这明明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说得欢脱,余明辉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太熟。就算那个男的是我兄弟也不行。” 我怕他多想,只得瞪了他一眼:“得了吧余明辉,就你才把我当宝,我在别人眼里就一狗尾巴草。那你想想,萧炎跟你关系那么好,我整天跟他有事没事都能关系紧张得干上一架,你就开心了,你就得鼓掌了是不是?” 余明辉斜视了我一眼,他又拍了拍我的头:“林四四,我还真说不过你。不过你说得对,是我太小心眼了。” 停了一阵,余明辉又说:“我昨晚忙得太晚,今晚没法去上课,不然我们吃完饭,就早点回去睡觉?” 我想想我们老在外面吃,价格贵,东西少,现在我们住在一起了,余明辉那里啥工具都有,还不如自己做饭划算,于是我应:“不要在外面吃吧,我们买菜回去做饭怎么样?” 倒是爽快,余明辉当即同意了。 回到家之后,余明辉主要给我打下手,而我当主厨,大概四十分钟之后,三菜一汤妥妥的。 也不知道余明辉是给我捧场,还是那些菜合他口味,他一直吃得很欢,他吃了三碗饭,想着后面得给阿达留一点,他才停下了手。 在我把所有洗干净的碗整整齐齐地叠起来,又拿毛巾擦手时,余明辉从背后拥着我,他的脸凑过来蹭了一下我的脸,他说:“林四四,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我浑身僵了一下,竟然发现自己忽然又变得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突兀的,余明辉忽然将我的身体掰正过来与他面对面,他微微弓下身体迁就我的高度,他的唇覆上来,吻住了我。 我又是僵了一下,拿在手上的毛巾不自觉地松开,它就这样掉了下去,砸在我的脚上。 我推搡了余明辉一下,含糊地说:“毛巾掉了。” 然而,余明辉却将我禁锢在那里,他的声音也一片模糊:“别管毛巾。” 我还没反应过来,余明辉忽然松开我,他俯身下去,将我一把拦腰抱起来,直接上楼去了。 把我放在床上,他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面轻描淡写般地亲了一下,他说:“你快去洗澡,我下去车上拿个东西。” 卧槽,他撂下这句话,就真的走了! 这男的,要不是长得那么帅,肯定要孤独生啊卧槽!把我给抱上来放在床上,自己转身就走了,这种男人不注定孤独一生,谁能孤独一生! 吐槽归吐槽,我还是听话地爬起来,先去洗澡了。 等我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余明辉已经穿着睡衣靠躺在床头上,他掀开被子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说:“林四四,过来睡觉。” 我大概能预知后面发生的事了。 还真是没脸没皮的啊啊啊啊,我竟然挺期待。 按捺住内心那些小火焰,我慢腾腾地走过去,钻进了被子里面,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去宽衣解带,然后冲着余明辉说:“来来来,你想干嘛就干嘛。” 闷着声,我拉过被子盖过脸,我说:“睡觉。” 余明辉却一个将我的被子掀开,他拿着一个东西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说:“林四四,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特么的是一盒杜蕾斯啊! 简直完全草泥马啊,他这是闹哪般! 我的脸,瞬间难以自控地涨得通红,我转过脸去嘀咕了一声:“滚滚滚,我不看。” 谁知道,余明辉却将我翻过来,他腾一声翻上去将我压在身下,他的手很快越过我的衣服摸索到我的小腹上面打了一个圈圈,他忽然特别不正经地说:“林四四,你刚才是说,想滚多少次来着?好像你说要滚三次对吧?我数学没学好,你给我说说。” 在这种没脸皮的事上,余明辉的脸皮厚得惊人,我一向处于劣势。现在也是如此。 我的脸更烫,感觉都要烧起来了。 我有些熬不下去,只得闷声说:“你别闹。” 余明辉盯着我看了好一阵,他还是说:“你的脸全红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余明辉你再闹我就把你踹下床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余明辉凑过来,他的唇再一次如同决堤的洪水那般汹涌地贴了上来,我压根抵挡不住,很快彻底沦陷。 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我不断地应承着他所有的冲击,被他一次又一次地送上云端。 直到所有的热浪平息之后,余明辉极度温柔滴将我贴在额前的头发捋顺,他一边顺着方向帮我捋头发,他一边说:“累了就睡吧。” 我确实很累,迷迷糊糊地枕着余明辉的胳膊,慢腾腾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半熟半醒之间,楼下忽然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那些沉闷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在这个沉寂的夜里面,越发的尖锐刺耳。 097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余明辉慢腾腾地从我的后脑勺下移出自己的胳膊,他轻声说:“林四四,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即使余明辉可能是怕吵到我,他下楼的时候,把步子放得很轻,但是我所有困顿的睡意,早被那些像是土匪进城般的拍门声驱散得无影无踪。 有些茫然无措地半坐起来,我靠在床头上,心七上八下闹腾得厉害。 没过多久,我听到了曹佳颖的声音。 正确来说,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我彻底坐不住了。 我知道曹佳颖对余明辉的居心,我要像个没事人一样躲在二楼,说不定她以为我是个死人。 打开灯,我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歪的衣服,慢腾腾地下楼去了。 我一下子就看到,曹佳颖蹲坐在家门口的位置,她的手决意纠缠在余明辉的胳膊上,她的眼睛里面不断地涌出泪水。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总之她开口说话了。 她说:“明辉,我怕了,我彻底怕了,我觉得我真的要失去你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听出来了,曹佳颖喝了酒。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醉意。 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我轻咳了一声。 循着我这声轻咳,余明辉转过脸来看了我一下,像是示意。他的眼睛里面涌动着的情绪,有可能是无奈,也有可能是为难,还有可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那些情绪,其实是我看不懂的东西。却让我的心像是被绑住了一个石头似的一路往下沉,也让我不得不胡思乱想,哪怕余明辉曾经对我说,曹佳颖她刁蛮惯了,他这话里面也带着疼惜。 我或者太贪心。 即使我知道,我跟余明辉之间,最后的结果不会有婚姻来成为我们的尽头,我们之间只能是爱了散了,可是我依然那么贪婪,我希望他那些所有的疼惜和温暖,千万不要给别的女人,他只给我就好。哪怕他给的不多,我也觉得足够,他不要给别的女人就好。 然而在今晚,在余明辉向我展露这个眼神的时候,我不得不重新去审视他与曹佳颖之间的那些看似简单却又无法只用朋友来定量的关系。 或者不管有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之间是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吧。 就在我晃神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时,我听到余明辉冲着曹佳颖说:“说什么瞎话,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你喝多了,时间也晚了,我找萧炎过来送你回家。” 可是曹佳颖,却松开余明辉的胳膊,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朝着我这边的方向冲过来,她在我晃神的当口,以让我措不及防的速度揪住我的上衣,她满眼泪水看着我:“林四四,我错了。我再也不对你凶了,求求你,你劝劝明辉,让他还跟以前那样对我好行不行?林四四,我之前都错了,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过分话,你不要再放在心里,也不要因为跟我斗气,而让明辉不跟我做朋友了。他之前答应要跟我好好一辈子的,他答应过的。” 我穿着的睡衣,原本就质量不太好,布料也不够坚实,被曹佳颖不知道到底是醉得太厉害下手没轻没重,还是她有意的死命拉拽,我的胸衣露出了三分之一。 反应过来之后,我伸手想要将曹佳颖的手摘下来,可是越摘我那衣服就被拽得越下。 好在这时余明辉走了过来,他将曹佳颖的手彻底掰下去,他的脸上带着复杂异常的神色,他的声音禁不住提高了一些:“佳颖,你一个女孩子,那么大晚上的喝得醉醺醺的算什么!” 说完,他忽然一把拽住曹佳颖的手,将她甩着丢到沙发那边去,他瞪了她一眼说:“你给我乖乖坐在那里,闭上你的嘴,别再废话,不然我把你给扔出去。真的是没一个女孩子的样子,简直就是任性到无法无天了!就冲你这个样,我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说完,余明辉拉了我一把说:“林四四,你离那个醉鬼远一点,她喝多了简直就不像个人样了,连说话都不利索,净说瞎话。” 如果余明辉,他对着曹佳颖客气一点,而不是像现在那样似乎他余明辉和曹佳颖更熟,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凶她骂她,毫无顾忌的,这可能会让我更好受一些。 然而,没有。 我忽然觉得,在这个现场,我更像是一个难以融入戏内的局外人,看着余明辉和曹佳颖一起上演了一场难以冠名的纠葛悲欢。 也就是在后来,在我无比确定自己在这一场爱情里面就是一个愚蠢到不行的扑向火把自己烧得连灰烬都不剩的飞蛾,我再回想到今晚这一刻,我才会领悟,原来现实早给我埋下了很多有着清晰脉络的伏线,而我却终究是用懦弱来成全自己的自欺欺人。 是的,我如此懦弱,如此喜欢用自欺欺人来麻痹我自己,我不断地告诫自己,是我想得太多。 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那般应了一句:“没事。” 余明辉这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说:“我上楼拿手机给萧炎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人,你离她远一点,她每次喝多了都是这个鬼样子。” 余明辉蹬蹬蹬上楼的时候,刚才还安安静静窝在沙发那里掉眼泪的曹佳颖,她没说再说话,却突兀地朝我各种嘚瑟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的心里面忽然一下子了然。 她其实没有那么醉,她其实那些所有的醉意,都是装出来的。 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我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余明辉拿着手机下楼来,他走到我身边说:“林四四,不知道萧炎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他关机了。这样好不好,如果你不怕累一点的话,你陪我一起送佳颖回去吧?” 大概余明辉这样提议,是怕如果他一个人送曹佳颖,我会在家里胡思乱想吧。他这样有意识地顾及我的感受,这让我的心情回暖了一些。 再想想曹佳颖她丫的就是在装醉的,我要和余明辉一起送她,她估计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我点了点头。 余明辉又是摸了摸我的头,他说:“你真好,快上去换一身衣服吧。” 我应声上楼去,随意找了一套特别方便的衣服套上,又急急地下楼了。 却不想,曹佳颖又闹出了别的剧情。 她的手特别用力地按住阿达的头揉来揉去的,她依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看了看余明辉,又看了看我,她依然是醉意模糊地说:“明辉,我不要林四四一起送我,我就要你自己送我。不然我就不走了,我就睡在沙发上,我要跟阿达一起。明辉,阿姨还在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阿姨,后面都不准欺负我,要对我好的嘛?阿姨才走了两年多,你就不听她的话了,她会难过的。她如果在天上看到你这样对我,她肯定不能原谅你的。” 曹佳颖嘴里面的那个“阿姨”,大概说的就是余明辉的妈妈吧。 总之余明辉在听完曹佳颖这些故意借醉行凶瞎扯淡的话之后,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涌动着让我更看不透的情绪。 他走过去靠近了曹佳颖一些,他拍了拍阿达的头,示意阿达避开。 在阿达闪开之后,余明辉直接上手去拽起曹佳颖说:“你不用睡,我们还要睡。你闹得差不多就行了,别挑战我的耐心。” 然而曹佳颖却反手攀附上余明辉的胳膊稳稳纠缠住说:“明辉,你明明答应过阿姨,以后你要好好对我,你现在对我那么凶。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就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你想想你最难过的时候,是谁陪着你的?你想想你最艰难的时候,在你身旁的人是谁?你想想啊?” 在知道曹佳颖她大爷的装醉在闹,我的心里面说不出的厌恶和鄙夷。 虽然我不屑去触碰她,但是我不想让她那么明目张胆地缠着余明辉的胳膊吃余明辉的豆腐,于是我也走过去,我一把拨开余明辉的手说:“你去开门,我来扶着曹经理。” 大冬天的,余明辉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他有些无奈又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迈着大步子走到门边去,拉开了门。 在余明辉拉门的当口,曹佳颖她那些长长的指甲,拼命地揉着掐在我手臂上,她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那些痛从开始的无伤大雅到后面的越来越难忍耐,而曹佳颖凑到我的耳边来,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依然是一字不漏地传到我的耳朵里面。 她说:“你的安生日子,从今天开始结束了。” 她这句话里面,带着之前不曾有过的阴冷和毒辣的意味,我听着,浑身一颤。 就在这时,余明辉折返了回来,他说:“走吧。” 还真是要将演戏贯彻到底,在我们到达了停车场之后,曹佳颖继续闹腾着要坐在前面,不让她坐在余明辉身边她就不肯走,最终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听她装醉,说起她跟余明辉那么多年的所有陈年旧事。 她的声音不断地撞进我的耳膜里面,她说的那些事全数被我装进了心里面,对比之下我这才发现我和余明辉之间,能拿出来说的事,竟然少得可怜。 是的,我跟他之间能被提及的事,除了那么好几次我的狼狈不堪,以及他的出手相助,其他的竟然不太值得一提。 于是,我彻底明白过来,在曹佳颖的世界里面,余明辉是与她特别平等的存在。而在我的世界里面,余明辉是我的灯塔我的救世主我的救命稻草我的英雄,而我是他的什么,我忽然有些迷惘得不太能确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最终我抿着嘴,一路沉默。 去到了曹佳颖的家里之后,曹佳颖还是把装醉进行到底,余明辉又是特别歉意地看我,我怕他为难,一时半刻我也没什么良方去拆穿曹佳颖的把戏,于是我就让他先去顾着。 我将双手抱在面前,百无聊赖地站在曹佳颖家里的大厅,忍受着她在房间里面杀猪似的又是唱歌又是大声嚷嚷各种作,就在我快要忍不下去想要先走出去外面等时,我眼角的余光慢腾腾地收了回来,却在漫不经心间,我的目光定在了放在茶几上面的那一个相框上。 上面是好三个青涩男孩子的合影。 是年轻版的余明辉和萧炎。除了年轻版的他们,还有一个男孩子站在萧炎的身边,他和萧炎的身高差不多,他挨得萧炎挺近的,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痞里痞气的一副特别嚣张地笑得那个阳光灿烂。 套用电视剧里面一句被用烂的台词,这张脸,就算是烧成灰了,我也不可能忘记! 我先是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瞳孔变大,即使我现在所有的血液往脑门上冲,却还像是有人拿着一桶冰从我的头上浇灌而下,我整一个透心凉! 098别管我 我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通,余明辉为什么会跟那个嚣张到无法无天的伦奸犯,站在一起拍照! 像是被人往我的心口里面塞进了一颗原子弹,又急急点燃爆破了那般,我所有正常的思维全数被炸得四分五裂,我整个人僵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余明辉从里面走出来,他满脸的疲惫,他过来作势想要牵我的手,他说:“林四四,咱们回去了。” 我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急急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即使我如此清楚明白地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曹佳颖的家里,我和余明辉有些什么异动都可能不太恰当,可是那些厚重得让我经常踹不过气来的不堪记忆,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难以割舍下的深情,我一点也不想靠自己的胡乱猜测给他扣上一顶黑帽子,我一点也不想靠自己的想象力,立马认为他余明辉跟那些罪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需要马上跟他确认一些什么,不然我会彻底疯掉! 那些惊涛骇浪根本无从压制的情绪,它们支配着我,让我颤抖着手指指了指那张相片,我还是会忌讳着,压低声音装作若无其事般地问:“余明辉,这张照片里面的男孩子,你认识吗?” 我知道我问得有点傻逼,一起拍照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傻逼和胆怯,来自于我不太敢接受一些对我来说特别可怕的现实。 我还是心存侥幸。 循着我的指向,余明辉的目光游弋到了那张照片上面,他淡淡扫了一眼,然后他抬起眼帘与我四目相对,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有点眼熟,但是不认识。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张照片。嗯,那时候挺年轻的。” 我死死地盯着余明辉的脸,我拼命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丝端倪,却在望向他的眼睛时,发现他的眼睛像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泊,倒不像是在撒谎。 很没出息,我的心里面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在缭绕着,我的心里面有个声音不断在说,哦余明辉不认识那个人渣,好在他不认识那个人渣。 我后面所有想要说的话,全数被吞咽了下去,最终我哦了一声。 余明辉的手纠缠了上来牵住我,他有些眉头深锁说:“林四四,你认识这个男的?” 我现在跟余明辉在一起了,哪怕他曾经表示过,他不介意我那些过去,但是我也知道,这不代表他能接受,我指着这张照片上面的某一个人说:“余明辉你看看,这男的,当初强奸了我,你还跟他在一起拍照!” 这样他肯定会膈应到了极点! 更何况,我也说不出口。 那些伤疤什么的,每揭开一次就疼一次。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怕疼。我在这一刻没有勇气为不太确定的事,狠狠撕扯自己。 于是我勉强笑笑说:“不是,这照片上面的三个人,我就只认识你跟萧炎,就随口问问呗。”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伸手过来敲了敲我的头说:“就你那么多的好奇心。你有我不就得了,还喜欢去看别的男人。行了,我们走吧。不然等一下曹佳颖那个刁蛮公主,又没完没了。” 余明辉在开车的时候,我把脸转向看路边的风景,我的心还是很乱。 确实是乱。 哪怕我证实了余明辉不认识那个伦奸犯,但是他和人渣站在一起拍照这事,提醒着我,原来这世界上的缘分,总是千丝万缕,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都会纠葛成一团乱麻,而我在这乱麻中困顿不得其解,也难以挣脱,更无法自我救赎。 而我清清楚楚明白我无法救赎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我爱上了旁边那个安安静静开着车的男人,我爱上了,他就会成为我的劫难,他就会成为我想要冲动做事的顾忌,他会让我自欺欺人,将一些惊涛骇浪硬生生地压制下去,烂在心里。 在余明辉把车停在停车场上时,我确实就那么孤注一掷的,决定把这件事,彻底放在心里面发酵变烂,慢慢蒸发,就当做从来都不曾知道那样。 可是,这一夜我睡得不安稳,那些梦境再度侵扰,那几个男醉意朦胧扭曲的狰狞面目不断在我的眼前回放着,我被惊醒过来,夜色沉寂如水,躺在身边的余明辉还是安安稳稳地发出了轻微的鼻鼾声,我坐着恍惚了好一阵,忽然觉得我的人生真是一场特别可怕的旅程。在遇到余明辉之前,确实黯淡。在遇到他之后,我会开始怀疑人生。 没睡好,也可能是醒来时着凉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混混沌沌晕晕乎乎,余明辉给我拿了药和温开水,我吃完了之后,他偏要我在家里休息,他也留在家里照顾我。 我忽然有些不太想对着他,于是我窝在沙发里面,我说:“余明辉,你还是去上班吧,你在家里跟我大眼瞪小眼,还要跟我抢遥控。我想悠哉一天,你去上班去,别管我。” 余明辉给我换了一条毛巾,他瞪了我一眼,很不乐意:“林四四,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别管你?那我作为你的男人我不管你,你想让谁来管你?” 给我换好毛巾,又把我吐槽了一遍,余明辉跑去量了一点儿米给我熬粥,我旋过看去看他,在那些水蒸气的腾腾而起里面,他的脸上带着虔诚而极度认真的神色,我赶紧把视线给收了回来。 我怕我会变得更爱他,更无法自拔。 过了一阵,余明辉的手机响了,他一只手拿着勺子搅拌着粥,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沉默着听了两分钟左右,余明辉说:“好,我晚点过去处理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余明辉还是细心地搅动着那一锅粥,我有些看不下去他正事不马上去做,还在那里慢腾腾的,于是我说:“余明辉,你有重要事你就先去忙啊,别老是杵在家里,不着调。”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余明辉淡淡地说:“可是我认为,没什么事能比你更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浮夸,我却被撼动,半响接不上话。 余明辉冲我耸了耸肩,他熄了火,洗了一个碗打了一碗粥端过来,放在我面前,他挨着我坐下说:“等你喝完粥了,我抱你上去休息,我再回公司。“ 我生怕耽误他的正事,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强迫着自己不断地将那些寡淡的粥水喝下去。 余明辉洗好碗之后,他走过来俯身将我拦腰抱起来上了二楼放在床上,他给我拉过被子,又是细细给我掖好了被子的四个角,他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面留下一个亲吻,他说:“林四四,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公司处理完事,马上回来。” 在余明辉走了之后,那些吃下去的西药发生了作用,我变得特别疲惫不堪,很快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摸索过手机,我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直接按了个接听,把手机凑到了耳边。 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传来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 她说:“你好,是四四吗?” 她把我的姓氏都省略掉了。 我茫然无措地一阵,勉强爬起来,冲着那头说了一句:“你好,我是林四四,请问你是?” 那头停顿了一阵,这才慢腾腾地应:“四四,我是方阿姨,你现在在哪里啊?在不在上班?你现在能抽出一点空吗?我有个事想跟你当面聊聊。” 可能有些病糊涂了,我的大脑迟钝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自称方阿姨的女人,就是余明辉的后妈方青青。 虽然我知道余明辉跟她的关系很僵,但是她好歹也是长辈,我该客气的还是客气一下比较好,于是我想了想说:“方阿姨,是这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没出去,请问你找我是急事吗?” 我的话音刚落,方青青就急躁地说:“确实很着急,四四啊,阿姨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阿姨给你发个地址,你就迁就阿姨一次吧。” 还真是的,她说完,也没等我应,就把电话给撂了。 两分钟之后,我的手机果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看了看,方青青约我见面的地方就在余明辉家楼下商场的一个咖啡厅,我见那么近,也不好再打过去推脱,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换了一身见得人的衣服,出门了。 到了那家咖啡厅之后,我从大门进去之后一路用目光扫视,最后在咖啡厅最角落最里面的位置,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方青青。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皮草大衣,又将之前披散的头发挽了起来,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挥之不去的贵妇范。 我慢腾腾地走了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方阿姨。” 方青青这才仰起脸看了看我。 跟之前两次见面,她脸上堆着那些看似平易近人的笑容不同,这一次,她的脸上满是疏远的不冷不热。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她毫无温度地说了一句:“坐吧。” 仿佛刚才在手机里面对我客客气气的,不是她似的。 我在心里面犯嘀咕,却依然敬她是长辈,于是我勉强笑笑,坐了下来。 没问我要喝什么,方青青挥手招来了一个服务员,她自自然然地冲那个有着得体笑容的服务员说:“麻烦给我对面这位小姐,来一杯卡布奇诺。” 在服务员给我送上了咖啡离开了之后,方青青还是没跟我说什么,她而是打开了她的包包,从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满腹疑惑地拿过来打开,将信封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扫了一眼之后,我彻底愣住了。 099新欢旧爱欢聚一堂 方青青给我的这个信封里面,装着的全是照片。 正确来说,是所有我跟陈道伟一同出现在画面里面的照片。 有那一次在医院陈道伟给我丢雨伞的,有我在陈道伟家里捅了脖子,陈道伟送我去医院的,林林总总。 甚至,在陈道伟生日那个晚上,我给陈道伟递茶叶蛋的画面,都被抓拍到了。 这些照片的共同特点就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偷拍的。 自从上一次去了余明辉的家里见家长,我在看到陈道伟将目光落在方青青的身上,倒也发挥过自己的想象力想象陈道伟和方青青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方青青有可能是陈道伟的妈妈,但是我接收到的信息太少,我不敢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现在,方青青约我出来,一甩就给我这么一沓照片,我总觉得,她后面想说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拼命稳了稳心神,我抬起眼帘看着方青青,我正要张嘴说话,方青青已经将手上的咖啡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她的声音很淡,她轻描淡写地说:“林四四,我是陈道伟的妈妈。” 我曾一度猜测,现在方青青亲口跟我认证了这事,我倒是没有多大诧异,我忽然觉得,我不能先开口问方青青到底什么个意思了。让她主动去说,我还能掌握点儿余地。 于是我神淡气定地将那些照片重新装回信封里面,淡淡笑笑应了一声:“哦。” 方青青大概以为,她在给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该表现出特别惊诧的样子,但是我没有。她微微愣了愣,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她盯着我看了不下五分钟,这才迟缓地开口:“林四四,我找你,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拜托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我没有躲开她的眼光,而是迎着方青青的视线,淡淡地说:“方阿姨,我和陈道伟不是特别熟。” 在我说话这句话之后,方青青盯着我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起来,她那些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视线夹杂着凌厉不断在我的脸上扫射,片刻之后,她冷笑:“林四四,是我之前对你态度太好,以致于你认为我很好打发么?” 面对着方青青这些彻底撕开所有伪装的方案,我放在餐桌下面的两只手拧在一起,我稳了稳情绪,依然是那句:“我和陈道伟不是特别熟。” 方青青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她连连冷笑了两声:“林四四,你要跟余明辉那个混小子在一起,你们就算把余家的屋顶都掀了,我一点儿意见也没有。但是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陈道伟是我方青青的儿子,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别动不动就对他抛媚眼祸害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你这类女人,配不上我儿子!” 我觉得简直卧槽了! 我怎么就对着陈道伟抛媚眼了?除非我眼瞎了! 敢情余明辉家里,就他一个正常人了? 先是他有一个脾气特别暴躁的爸,再有一个性格阴冷的爷爷,他的后妈曾经是她小姨,他的后妈现在还拿着几张照片来捕风捉影,让我别祸害她的儿子! 好像我林四四,真的跟陈道伟之间,有些啥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好像他陈道伟就是一幼儿园的小娃娃,就要被我林四四这个贱人诱拐了似的! 我觉得我要不是心理强大一些,我早被吓出一身冷汗,顺便感冒发烧都能彻底好了。 忽然一点儿耐心也没有了,我撩起散落的头发,我盯着方青青,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方女士,我尊称你一句方女士。是这样的,我当初确实是在陈道伟的公司上班,也接触过几个月,但是我跟他确实不算是特别熟。对于我来说,陈道伟算是一个普通朋友,至于在陈道伟的心里面怎么样去定义我们,那是他自己的事。我觉得方女士你关心自己的儿子挺好的,但是你把我喊出来问罪之前,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好过单凭几张照片来断章取义的好。最后我要说的是,余明辉才不是混小子,他不是。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我随即站起来想走。 大概是被我这些话呛得不行,方青青的脸色更是难看,她轻拍了一下桌子,将手顿起来,她说:“林四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 方青青的话才说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她突兀地将后半段给吞咽了下去。 我看她表情诡异,还盯着我后面看,于是我转过脸扫了一眼。 只见陈道伟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对着餐桌的中间位置站稳,他冷冷地扫了方青青一眼,他很快从嘴里面蹦出了一句跟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那般冷冰冰的话:“如果你不去收敛一下你自己,少点去做没用的事,那你以后就好好讨好余明辉,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方青青的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了,她站起来,一把抓住陈道伟的胳膊晃了一下:“小伟,我…..。” 方青青才吐出几个字,陈道伟随即特别冷酷地将她的手摘下,狠狠甩开,他说:“你别碰我。” 不知道是秀演技,还真是被伤了心,方青青的眼睛里面突兀涌出了泪水,那些眼泪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脸庞,她那精致的妆容花了不少。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彻底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样的表情。 就在我傻不愣登时,陈道伟总算是抽出空瞥了我一眼,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这才冲着我淡淡说:“林四四,你还有空在这里看热闹,我刚从公司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你的旧爱跑去勤酬,不知道是为了找你,还是找你的新欢。想想那边也是热闹,新欢旧爱欢聚一堂,说不定能打起来,总之场面肯定挺精彩。” 听陈道伟的语气和看他的表情,他不像是随便扯个淡支开傻乎乎站在这里看热闹的我。 我一下子懵了,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陈道伟不耐烦地瞪我:“好话不重复。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能赶上看热闹。” 我急疯了。 匆匆忙忙地对陈道伟说了一句潦草的谢谢,我从椅子里面绕出来,径直就冲向门外。 生怕余明辉忍不住脾气又跟丁展波动手交恶,后面丁展波真的停掉群诚的芯片,我连公交站都没去,直接拦了个三轮车,直奔国贸那边。 出了电梯之后,我快步越过走廊直接往勤酬的方向冲,却被紧闭着的玻璃大门挡住了脚步。 透过玻璃门我往里面望了望,原本该人声鼎沸的办公区,一个人也没有,那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没人在一样。 我慌得很,拼命连续按了三次门铃。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那头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很快,萧炎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给我打开了门。 斜视了我一眼,萧炎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调侃般来了一句:“看来越来越精彩了,女主角都登场了。” 我抹了抹额头上面的汗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萧副总,亚讯的丁先生,是不是过来找余明辉了?” 萧炎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他往里面的方向指了指,他说:“虽然不知道他刚开始是想找谁,但是毫无疑问现在他在余明辉的办公室里面。我想去看热闹,可是他们把门关起来了,隔音好,我听不出什么来。不然你去敲门,我也跟着去看看?” 我敷衍而又牵强地朝萧炎笑笑,径直就往余明辉的办公室那边冲去。 站在门前,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慢腾腾地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余明辉的声音。 他问:“谁?” 跟他平时对我说话的温柔极致不一样,现在他就这么隔着门说了一个字,里面却隐含着不怒自威的霸气,我感觉自己的大脑神经都被扯了一下,我好一阵才晃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余明辉,我,林四四。” 里面一阵沉寂。 过了一会儿,余明辉打开了一条门缝,他看了看,隔着门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他说:“你还烧得那么厉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肯定不能说:“是陈道伟告诉我,丁展波过来找你了,我怕你打架,就赶紧过来了。” 抿着嘴想了想,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装傻装无赖,先进去余明辉的办公室再算。 就算我没啥作用,至少在余明辉要动手的时候,我能拉他一把。 于是,我换上有些可怜巴巴的神态,我冲着余明辉说:“几个小时没见找你了,想见过你。我累得慌,我想进去你办公室坐一下。” 余明辉依然稳稳地堵在门前,他说:“乖,你去萧炎的办公室待一阵,我这边现在有客人在。” 我乖个仙人掌的乖! 他要真的再一次对丁展波动手,后面的事我不敢想象。 我希望余明辉他好,希望他的生活和生意都能一帆风顺,我不希望他有任何挫折,我更不希望这些挫折的根源是我。 他是我人生的英雄,而我不想当他人生的扫把星。 我觉得再拖下去,他要把门关上了,跟丁展波扭打成一团,那就没救了。 顾不上那么多,我上前了一步,直接往门缝里面挤去。 余明辉怕伤着我,他没胆一下子把门关上,很快,我整个人全部挤了进去。 果然,丁展波确实在余明辉的办公室里面。 但是很明显,我来迟了一步。 100你没资格获得原谅 大冬天的大理石地板那么冷,丁展波却直挺挺地倒躺在沙发侧边的位置旁一动不动,他的衣服也被揪得七零八落,他的脸上挂了彩。 最让我心颤的不是丁展波的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而是他的手上,握着一只粉红色小巧的女式手机。 那个女式手机,是那一年丁展波送给我的礼物,我当时执拗了很久不肯收,后面因为宿舍的电话老是被别的同学霸占着煲电话粥,丁展波找不到我,经常在宿舍楼下等我好几个小时,我于心不忍,就把那手机收了,但是却给丁展波写了一个欠条。 在2006年,在我们那所高中,手机还是算是个稀罕物,好些有手机的同学整天机不离手,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但是我有所不同,我那手机除了接丁展波的电话和跟他发发信息,从来不拿来打电话,毕竟电话费很贵。 可是,就在出事那晚之前,我也不确定到底是隔了几个小时,那个手机忽然不翼而飞。 我以为是落在家里了,也怕丁展波多想,觉得我对他给的东西不上心,于是我没敢立刻跟他说,想着看完烟花回家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出了事之后,我行尸走肉了浑浑噩噩了很久,压根没再有心情去理会手机的事,那个手机就此在我的记忆中成了断章。 但是现在,为什么这个手机在丁展波的手里? 我觉得我陷入了一场单凭着我这么个猪脑子,打死也想不透的迷局里面。 就在我懵到不行时,一阵急急地关门声,将我拽回了现实。 循着这个关门声,丁展波爬起来,他用空着的手狠狠擦自己嘴角上面的血迹,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朝我举起了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 即使是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即使是我能清清楚楚看到丁展波的脸,我却依然无法看透他的脸上带着的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站起来,飞快地朝着我这边奔过来,在他快要抓住我的手臂时,被余明辉挡了下来。 即便如此,丁展波还是冲着我咧开嘴角,他说:“四四….。“ 余明辉随即粗暴地打断丁展波的话:“你没资格请求原谅。一个男人连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完,手覆上抓住我的手,余明辉说:“林四四,我们回家。” 我头痛欲裂,迟钝了十几秒,最终还是被余明辉主导着,拖拽着我转身走。 然而我们才走出了两步,丁展波随即在后面哑着嗓子说:“四四,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丁展波在那一晚从来没有因为胆怯因为畏惧而逃脱,我当时只是看到燃放得好好的烟花,突然就熄灭了,我只不过是跑了那么几百米去看看情况,可是等我回来,你就不见了。在你不见了之后,我找过你,打你电话你不接,但你给我发信息,说你忽然不想跟我谈了,说你要跟我分手,说你已经回家了,让我永远不要再去打扰你的生活。林四四,四四,虽然我在你曾经用过的这个手机里面找不到这条信息的踪迹了,但我那个手机里面还存着,你可以看看,你可以看清楚,我有没有撒谎….” 我整个人僵住了,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迈不开步子了。 我很确定,在遇到余明辉之后,我对丁展波早没有了感觉。 但是我依然是不遗余力地憎恨着他。 还有憎恨,我就很难松绑我自己放过我自己,我会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痛恨自己爱错了人赔付上自己的一生。 如果事实真的像丁展波说的那样,虽然我可能会遁入其他的阴谋论,觉得有幕后黑手在操控这一切,我会恨不得把自己变强,把那些幕后黑手揪出来虐个千百遍,但是我至少可以在内心松绑我自己放过我自己。 就在我停顿的当口,余明辉突兀地松开我的手。 他转过脸来看了看我,他说:“林四四,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没给我应话的时间,余明辉随即大步流星朝着门那边走去,他很快开门出去,又轻轻地带上了门。 我望着那扇紧闭起来的门,再想想余明辉刚才那句话里面让我捉摸不透的情绪,我的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地一阵之后,我咬咬牙转过身,冲着丁展波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拿来。” 丁展波抿着嘴盯着我看了大概半分钟,他从口袋里面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黑色的翻盖手机,他捣鼓了一阵,给我递了过来。 我不想触碰到他的手指,于是我摊开了手掌心。 那个小巧的手机随即落在我的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皮像是被人撒了很多花椒似的,麻得厉害,我的手也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我点开了短信箱。 在那一派米黄色的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这么长长的几句话。 其实我今天晚上愿意出来,是要来和你谈分手的。我觉得到了大学肯定有更优秀的人在等我,我不想斩断自己的各种可能。你家的条件,在咱们遂溪算是可以了,但是出去遂溪之后,肯定还有更好条件的家里更有钱家世更好的男孩子,我还想再看看。那时候再分还不如现在分,长痛不如短痛,我回家睡觉了,你后面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最后那句话,连个句号都没有。 这条短信,像极了我想省钱,一条短信非要打得老长老长,没完没了的扯,也像极了我最后那句话不爱留句号的风格。 我再将按着往下键一路往下,那个发出短信的时间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一条短信,确实来自那一晚,那一个风声鹤唳的凌晨。 甚至,确实来自我当年用的那个联通号码。 我以为我会得到松绑的,却陷入了更大的困顿中。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也就是说,我所经历的那一切悲剧,不仅仅是我运气不好那么简单,而是有人在暗处恰如其分地操控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我所经历的一切悲剧,不是天赐,也不是我活该,而是有人硬生生,将这一切强加在我身上的! 几乎是失魂落魄,我将那个手机塞回到丁展波的手里,我颤抖着声音问:“丁展波,你拿在手上那个粉色的手机,我在那一晚遗失了,后面也一直没找到,你是从哪里找过来的?” 丁展波微微弓下身体与我目光平视,他的眉头蹙起,他小心翼翼:“四四,我说了你别生气。是我给了点钱,让你大伯帮我把你房间的门打开。我当初只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但是我无意间看到这个手机就放在你的抽屉里面,那电池已经被抽出来了,好像很久没用过了。我就去手机档找人做了一个电池,打开看了。可是里面的资料已经全部被清空了。” 我的头更痛。 如果丁展波说的全是真的,那么这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些范围不能只放在丁展波的家里人身上,也需要考量我家这边,到底谁是内鬼。 涉及到那么严肃的问题,我压根不能单单凭自我感觉,说什么卧槽林晓彤一直不爽我,她还喜欢丁展波,这些她肯定有份。 没有证据就去胡乱指控一个人的傻逼事,我做不出来。 即使我知道我就算把那些害我的人揪出来弄个半死不活让他们不好过,我也无法回到当初,可是那些怨恨的种子却就此在心里面生根发芽,长得郁郁葱葱。 我就算是要去弄清楚这一切,我觉得能陪我去弄清楚这一切的人,已经不是丁展波。 我相信,只有余明辉才能伴我一起,他会努力护我周全,给我我最想要的公道。 我知道,这两个手机,或者是当年那些事唯一的线索。 我朝着丁展波伸出手去,我说:“你,能不能把那两个手机都给我?” 丁展波迟疑了一下,他最终把两个手机全数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捏紧,然后朝他弓了弓身体,我就这样毫无情绪地说了一声:“谢了。” 说完,我转身作势要走。 可是丁展波随即上前一步拦住我的去路,他的眼睛里面带着太多暗涌,他的声音突兀地低下去:“四四,这两年,我在温哥华过得一点也不好。每次我想回国来找你,都会被这一条无情的短信逼退。而现在我恨透了那一年的自己,那时候我年少轻狂脑子简单,一时脑子发热,压根揉不下半点沙子,也经受不住一丝的挫折,我只会不甘只会憎恶痛恨,却不曾想过要与你当面对质说清楚,就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连夜上去广州转机到香港,再到彻底离开这里。四四,我来迟了,我来晚了,可是我后面不会再走了,当初答应你的事,我会一件一件去实现。” 丁展波说话,他如同好几年前那样,伸手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那一年我们之间的恋爱纯得要死,连个拥抱都没有。在下课之后,他抓我的手时,我会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却也会觉得我能获得内心的安定平宁。 我曾经在杂志上看过一句话,大意是,什么叫多余,冬天的扇蒲,夏天的棉袄,还是心冷后的关切。 而这话用在我和丁展波的身上,或者就是我曾经也在出事之后期待过这个男孩子,他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护着我陪着我走过,可是后面他没有。在我匍匐着走过了一路的泥泞和孤身一人抵挡了这世间上所有来自世俗那些能钉入骨骼的钢钉之后,他的这些已经为时已晚的关切和陪伴,在我看来已经变得一无是处。 我之前觉得时光真可怕,现在我觉得时机太可怕。 我曾经在那个时候想要的东西,他没法给我。现在他想给,我已经不再需要。 于是,我急急后退了一步,撇开了他的手。 几乎是没有一丝的波澜,我无比平静地望着丁展波,我淡淡地说:“丁先生,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请你自重。” 101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 顿了一下,我收回目光,慢腾腾说:“我已经有新的感情,新的生活。过去的那些,就这样放过去吧。还有我可能需要拜托丁先生一个事,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希望丁先生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而停止对群诚供应芯片。我相信丁先生会是一个公私分明在商言商比较理智的人,谢谢。” 丁展波的脸色瞬间崩塌下去,在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望着我,过了好一阵之后他的眼眶变得更红说:“四四,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我不相信你的心里面一点也没有我了。我不敢求你马上原谅我,你就给我一个机会,你看我的表现和行动。你需要我做什么都…” 即使我在大程度上面接受了他没有丢下我跑掉的事实,但是我已经无法再像那一年那般小心翼翼地顾及和体贴他的感受。 我更想顾及和体贴余明辉的感受。 我直视着丁展波的视线,打断他:“我觉得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已经没有了。我只需要你不要再惊扰我的生活,我请你,不要再惊扰我的生活就好。就当我求你,别再把我现在的生活,给破坏掉了。” 说完,我加快步子径直朝门那边走去,我飞快地拧开门柄走出来。 只见余明辉双手抱在胸前,他仰着脸站在离办公室大门两米远的地方,脸上一点儿情绪也没有。 在看到我之后,他沉默着走上来抓住我的手,我捏在手上的手机差点就被挤掉了。我只得更大力地捏住自己手上的东西,被余明辉一路拽着走。 在勤酬的前台,在看到萧炎之后,余明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萧炎随即挥了挥手说:“得得得,你们走,剩下的事我来。” 我就这样被余明辉一路拽着到了停车场,他又把我整个人给塞到了车里面去。 我刚刚将手机揣口袋里面坐稳,余明辉忽然覆过来。 与平时的温吞不一样,他的吻如同暴风雨那般骤然落下,横冲直撞,粗暴得让我心惊,我也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他,于是我极力推搡着想要把他推开,我说:“余明辉,我还病着,你别瞎胡闹,等下你也感冒了。“ 可是他视若罔顾,他的手拼命挤压着我的脸,将我稳稳地禁锢在副驾驶上面,他的亲吻越发的激荡和猛烈,直到我完全踹气不过来,不断地用手拍打他的肩膀,他才迟缓地松开我。 覆上我的双肩,余明辉的手顿在我的肩膀上,他用他那双好看得要人命的眼睛看着我说:“林四四,你爱我吗?” 神使鬼差,我压根一点儿犹疑矫情也没就脱口而出:“爱。” 余明辉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面哼出来的一样,他说:“真的爱?” 我点了点头,重重地应:“当然。“ 余明辉的双手从我的肩膀上面撤离,他说:“好。” 然后他转过身去,整理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在把车开出停车场之后,他开了导航,将目的地设置为,深圳横岗。 我彻底疑惑,小心翼翼地问一句:“余明辉,我们现在要去深圳?” 余明辉嗯了一声,他继续盯着前方,特别认真地开着车。 我更是郁闷,慌慌问:“我们去深圳做什么?” “去恳求你妈同意咱们的事,顺便拿一下户口本。你还在感冒,别说话了,休息一阵,等你睡醒,估计也到深圳了。”余明辉说完,狠踩了一下油门。 我彻底急眼了,如果不是怕出意外,我真的会按住方向盘让他别开了。 急火攻心,我的声音禁不住提高:“余明辉,你先不要闹,先停车!” 可是余明辉却继续把车开得飞快,他几乎是没咬着我最后一个话音接上我的话茬,他说:“既然你爱我,那就嫁给我。我们之间不涉及生怕经济跟不上结婚后压力大,我们之间感情也没有问题,我爱你你爱我,性格合得来,两个人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摩擦,结婚已经水到渠成,就扯一个证的事,这不是什么瞎胡闹。”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余明辉却一个拐弯,将车开到了旁边加油站的岔道上,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他刚才的车速很快,停车的动作更快,我感觉车都要飘起来了,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我禁不住拽着了车的扶手,脸都吓白了。 没爱上他之前,我觉得等我把债务还清之后,我很难找到理由好好活下去。 可是爱上他之后,我才发现,我那么怕死。 等我好不容易稳下心神,余明辉忽然伸出手来捏起我的下巴,他几乎是强迫我直视着他,这一刻他眼睛里面的灼热和气势逼人,是我第一次看到。 而他确实就是用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视着我,他的语速慢得让我一阵欢呼,他的语气凉得让我心惊肉跳:“林四四,除非你不爱我。或者你不够爱我,没有爱到那种非我不可非我不嫁的地步。不然真的没有所谓的太年轻,怕太快被别的东西所累,也不会有所谓的结婚是一种冲动。跟错的人结婚,才是冲动。所有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不想对你耍流氓,也希望你别对我耍流氓。我这人,其实很小心眼。” 他呼出来的热气,在那么冷的冬天里面,化成一阵白色的水蒸气在我的面前缭绕着,这些雾气差点让他的轮廓在我的眼睛里面模糊成一遍,我的心慌意乱,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觉得再这样跟他四目相对下去,我会忍不住冲着他嚷嚷说:“余明辉,你爷爷太特么的牛掰了,上次见面他威胁我,我要敢对你痴心妄想妄图跟你结婚,他就要对我家里人下手,有钱人的世界我玩不过,你放过我,就让我安安静静跟你谈一段恋爱好了!当我求你!当我贪心,让我再在你的身边待一阵,就一阵。求你了,我就呆一阵,该滚的时候我会好好滚蛋。” 可是我不能。 当我曾经因为自己的年轻横冲直撞任性妄为,给家里人带来过一次灭顶之灾,当我曾经为这些东西买过单付出过代价,我自然而然就知道自己该恪守本分,别太贪心,别太随意,别太忘记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我挪动了一下身体,又摇了摇头,想要挣开余明辉的手,可是即使他没有太用力,但是力量的悬殊让我依然是难以挣脱,最终我放弃了挣脱。 我拧着手抿着嘴沉思了好一阵。 我第一次那么厌恶自己。 我厌恶自己的自私。 我特么的,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因为我贪恋余明辉给的那些暖意,于是我愿意选择以游离在婚姻之外的方式和余明辉呆在一起,谈一场即使爱也会散的恋爱,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走到尽头,要散的那一天,难过的人不仅仅是我。 该断不断的感情,受乱的不仅仅是我。 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由不得一个人任性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如果我想要让眼前这个男人获得真正的海阔天空,我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咬咬牙狠狠心,滚出他的生活,就像一团毫无意义的烂泥那般,干脆潇洒地滚出他的生活。说不定,他以后还能念着我林四四的好。 而不是我们之间纠缠得一地狼烟之后,他想起我时全是恨。 咬了咬唇,我把自己的拳头捏起来,过了一阵之后,我直视着余明辉的目光,忍着内心像是被无数个刺猬在里面奔走着生生不息的刺痛,我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余明辉,我们分手吧。” 随着我这句话刚刚落地,余明辉松开了我的下巴,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五分钟,他几乎是从喉咙里面熬着说:“林四四,这事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你想分手,没门。” 他随即坐正身体,又发动了车子。 几乎是一路狂奔着把车开回到了家楼下的停车场,余明辉甚至没有像以往那般锁上方向盘,他很快从车上下来,走过来这边狠狠地拉开车门,将我拽了出来,又像是那辆车得罪了他似的狠狠摔上车门,然后他拖拽着我朝电梯那边走。 他腿长,迈的步子比我的步子大,他又走得快,我压根跟不上他的脚步,一路走得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要摔倒。 余明辉就在这时松开了我的手,他一个弯腰下来,像扛起一个麻袋似的将我扛在了肩上,也不管日光日白的,更不算我的肆意挣扎和拍打他。 在他把我丢到床上的时候,我经过了长达十几秒的恍惚才彻底回过神来。 我想要爬起来,跟余明辉好好再继续不久前那个话题,可是他却已经扑上来压制住我。 我整个人被他禁锢在身体,那大床又足够柔软,我像是被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毫无出口的壳里面,动弹不得。 余明辉凑上来,又是疯狂激荡地吻我,这样的轻吻比之前的狂风暴雨还要凶猛,就像是一场生生不息的海啸般,试图将我全数淹没掉。 我差点就要沉沦,可是我更怕我再这样贪图下去,他会被我拖拽到地狱里面,得不到安享后面的阳光灿烂,于是我硬了硬心肠推搡他吼他:“余明辉,你疯够了没有?” 102你最在乎什么,我就毁什么 没有回应我这句话,余明辉不断地撕扯着我的衣服,我自顾不暇地伸手去抓住自己的衣襟,然而他的手却一路向下扯掉了我的裤子。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粗暴地对待我。 那些复杂的比如委屈啊难过啊等等情绪夹杂着痛,支配着我,我第一次那么不肯妥协,也抛开所有的羞赧,瞪大着眼睛与正在我身上横冲直撞的余明辉对峙着。 直到他在我的身体里撒下了一阵热意,我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它们从我的眼眶里面肆意地奔腾,不断地横流,我压根控制不住它们。 似乎是被我这些眼泪拽回来现实,余明辉忙不迭地伸出手来想要帮我擦眼泪,我却倔强地把脸转到一边,别开了他的手。 气氛越发的僵硬。 在这样的僵持对峙里面,我说:“从我身上下去。” 压在我身上的余明辉明显僵了一下,他伸手过来掰正我的脸,他的唇又是凑过来作势吻我,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隔开了他的亲吻。 余明辉的表情,从刚才的阴冷僵硬,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的手覆在我的头发上面不断地顺着抚摸,过了半响他挨过来拥着我说:“林四四,哪怕你最爱的人不是我,我也认了。我不接受你任何要跟我分手的理由,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委屈变得更浓。 我以为,即使我没有整天矫情地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他也能懂,我在面对着他时,那些眼眸里面压根藏匿不住的爱意涌动。 我忽然就失去了跟他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的力气。 又是推搡了他一把,我冷着嗓子说:“你下去,我要穿上裤子。” 说完,我空着的那只手,摸索着把刚才被余明辉丢到一边的裤子提了过来。 可能是我的裤子口袋太浅,也可能是刚才余明辉在拽我的裤子时用力过猛,以致那两个一黑一粉的手机,在我提裤子的时候,应声纷纷落在床上。 循着这个沉闷的声响,余明辉的目光被带动了过去,他盯着那两个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他以让我措不及防的速度,一只手抓起那两只手机,作势就想摔出去。 我飞快地按住了余明辉的手。 到底是手劲比我的大,余明辉很快就挣脱了我的手。 眼看我按捺不住他了,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我口不择言语无伦次说:“余明辉,你不能把这两个手机给扔了,你别扔。它们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余明辉的手稍微挣扎了一下,最终松开。 他带着一种我难以形容的表情,从我的身上慢腾腾地爬了下去,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急急抓住裤子,挪动着往自己的身上套。 等到我穿好了,余明辉还是背对着我,他缓缓来了一句:“对不起。” 他不过是说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却觉得这简单的三个字里面,带着千般的情绪涌动,或者我天生蠢钝至此,以致我压根无法摸透这其中的脉络。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余明辉突兀飞快转过身来,他的手如同藤蔓那样飞快地延伸过来环住我,将我整个人拽着按在他的怀里面,他的脸贴着我的脸磨砂着,好一阵之后他说:“林四四。林四四。” 我觉得自己太可悲。 即使上一秒因为他的粗暴对待和误解委屈到不行,即使上一秒我曾经想过潇洒远走让他后面念我的好,在此时此刻被他拥着,那些所有困顿着让我不得安生的情绪,随即灰飞烟灭。 于是我像安静的小绵羊那般乖乖滴呆在余明辉的怀里面,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就这样拥着沉默了一阵,余明辉腾空的手游弋着移到我心脏的位置,他的手戳顿在那里,他说:“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有一席之地?” 说完,余明辉抬起头来盯着看。 他的目光与气势,又是极具压迫感,我竟然再一次撑不下去,想要避开。 沉着声音,余明辉又是用力戳了戳,他的声音突兀变得散淡而挫败,他说:“林四四,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天生的贱骨头?就像是阿达一样,拼命地乞讨东西,却永远只能得到一点点,又或者根本得不到?” 我特别讨厌他这样说他自己! 我特别无法容忍他这样说他自己! 一个冲动之下,之前所有的想要快速逃离的决心全数土崩瓦解,我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按定在那里,我张嘴想要说话,我很想说余明辉我爱你啊,我爱你爱得之前无数次想去死的我都变得怕死了,却转眼泣不成声。 我只是悲愤,为什么爱情这玩意就不能是你爱我我爱你然后就能携手一生,而非是要门当户对配与不配的难题。 我在之前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那么黯淡,现在我只会觉得,我恨透了我这满目疮痍的一生。 我在之前从来没有羡慕过那些家里环境特别好的姑娘儿,而现在我却几乎用尽全力去羡慕,去幻想,却终究明白这是白日梦一场。 可是,我的感性好像快要冲破了理性的楼笼,我快要忍不住想要对余明辉说:“余明辉我去你大爷的,我压根早把丁展波忘到外太星了,我爱你啊,我想嫁给你啊。那你能不能去说服你爷爷,别他妈的拿我家里人的安危作威胁啊,余明辉,你能不能不仅仅护我周全,还要护我在乎的人周全,你能不能?你能不能百分百保证,你可以保证吗?” 可是我还在酝酿着勇气权衡着后果时,余明辉随即特别淡漠地松开了我,他将我按住他的手摘开,他爬下床去,穿上拖鞋,然后他开始慢腾腾地当着我的面穿衣服,甚至把每一个褶子都拉得整整齐齐。 等到他穿好了衣服之后,他扫了我一眼,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我还是那话,我不分手,不可能分手,你最好死心。丁展波不是我的对手,他所有玩得起的小把戏,我愿意陪他玩他才有得玩。丁家引以为傲的亚讯公司,我想让它倒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最好不要逼我提前对他下狠手。你最好不要逼我走那一步,你最在乎什么,我就毁什么。” 顿了一下,他又说:“那两个对你来说有纪念价值的手机,对我来说特别刺目,我小心眼,而且我耐心有限,我希望等一下我回来,它们最好已经消失了,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撂下这些话,余明辉冷着一张脸,转身下楼去了。 一直到余明辉的脚步声全部消失在我的耳膜里面,我都茫然反应不过来。 我伸手想要擦掉自己的眼泪,可是它们越演越烈,最后我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断地掉眼泪。 在我断断续续破破碎碎的哭泣声里面,忽然我露在床边的大腿,有个柔软的东西蹭了我一下。 我爬起来看了看,阿达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总算再一次找到了掉泪的理由,我抱着阿达的头,哭得更是大声,我说:“阿达,我难过得快要死了。你说余明辉那个傻逼,干嘛就不能多给我几分钟,让我有勇气把话说清楚呢!他大爷的余明辉,他怎么就认为我不爱他呢。他大爷的我不爱他我能跟他住一起啊,去他大爷的蠢男人!” 阿达呜咽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着我。 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至少有一只狗陪着我。 就在如火如荼默默垂泪了一个多小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看了看,是赵小宁。 我还没跟赵小宁好到那种愿意让她知道我会脆弱到痛哭流涕的地步,于是我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抽泣压制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话筒说:“小宁,怎么了?” 跟我的心情截然相反,赵小宁似乎挺高兴,她说:“我刚才买了几张刮刮乐,刮中了五百块,没地花,想请你吃饭。” 如果我心情好一点,赵小宁那么主动找我说要请我吃饭,我肯定受宠若惊,一个蹦跶就出去了。 可是我心情烂透了。 抿着嘴沉寂了几秒,我说:“谢谢,我今天出不去了。” 赵小宁很是疑惑:“你没空?怎么的,你在上班啊?” 我确实不能说赵小宁啊,我没在上班啊,我跟大名鼎鼎的辉哥吵架了,现在他甩手跑了,我丫丫的实在没心情出去。 于是,我只得顺着赵小宁的话说:“嗯,上班。” 哦了一声,赵小宁又说:“那行,这样啊,周日再约,到时候咱们可以去吃吃饭,再一起去金纺服装城那边淘淘好看的衣服。” 顿了一下,赵小宁又说:“你别介意,我就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吃吃饭而已,翻完了手机通讯录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挺孤独的,就打给你了。行了,不然你先上班?” 赵小宁的语气里面带着些许自嘲,这让我立刻觉得感同身受,尤其是在跟余明辉闹得不上不下时,我更觉得原来我需要友谊。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一点,我说:“没事没事,反正我最近也想着找个空去金纺那边看看有没有换季的打折衣服,那周末约啊。” 又跟我寒暄了几句,赵小宁把电话给挂了。 可能是人在脆弱的时候,随随便便飘过来一根稻草,都觉得这根稻草简直比一担稻谷还实在。在这一刻我一点也不觉得那么高冷的赵小宁主动找我很怪异,我反而觉得嗯我跟赵小宁同病相怜犯了孤独病,我算是看到友谊的曙光了,这样也好,爱情失意,至少有点儿别的东西来填充。 自我安慰了一阵之后,我又犯为难了。 这里明明是余明辉的家,刚才我们算是吵架,他走了,而我这个外来的倒好,也好意思在他家里安然呆着吗? 我要不要收拾衣服先滚回去自己之前那个地方? 就在我各种纠结时,阿达咬着我的衣袂,一副要将我拽下一楼的样子。 这些天相处以来,我也了解了阿达的脾性,它是饿了,拽我下楼给它弄吃的。 我想想好歹阿达比余明辉靠谱多了,至少我哭的时候,它没丢下我,我先去给它弄点吃的,再来考虑自己的问题也行。 就在我忙乎着切胡萝卜的时候,家里的大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103有时候桃花太旺,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是谁,我只得把三两下将切好的胡萝卜丢进锅里,又往围裙上面擦了擦手,急急跑去开门。 门开了之后,我先是看到了萧炎的脸。 他还是穿着几个小时之前那身衣服,倒是手上多了一只公文包。 我想萧炎大概是过来找余明辉的,于是我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他,余明辉出去了。 然而,萧炎却轻咳了一声,他往侧边闪了闪,我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前人后两个样的笑面虎! 我愣了一下,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了一阵,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寒意不断地往上冲,但最终我还是硬着头皮客气地说:“余老先生,萧副总,快请进。” 不知道那老头子是不是喜欢在萧炎面前当一个安静慈祥的糟老头,总之他和颜悦色的,杵着拐杖慢腾腾地走了进来。 就算我上一秒跟余明辉闹得天都翻了,这一刻,我知道该招待的还是得招待。 我跟余明辉还没分呢,就算得不到他家里的祝福,我也不能丢他面子,给落下一个他找了什么狗屁素质的女人这样的名声。 于是,我把他们迎到沙发那边,请他们坐下,我又跑去给他们各自冲了一杯热茶端了过去。 没敢跟他们一样的坐下,我站在那里,生怕自己言辞不当,想了好一阵我才小心翼翼地说:“余老先生,萧副总,余明辉有点事出去了,如果你们有急事找他,我给他打个电话?” 萧炎端起茶杯慢腾腾地喝茶,他没应话。 倒是那老头子,他将拐杖放在一旁,他斜视着望了厨房一眼,他冷不丁地问:“林小姐,你在煮什么吗?” 他太跳跃了,以致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老老实实地说:“在给阿达煮点胡萝卜。” 笑面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他盯着我一阵:“林小姐,你们今天都没正常上班,都这个点,你还没做饭?你平时就顾着给那条狗吃的,然后明辉吃什么,你不用管?” 卧槽,他这是在质问我吗!我做饭不做饭,关他屁事! 更何况,他大爷的不是不同意我跟余明辉吗?他现在摆出长辈的款问个仙人球的问!敢情他的意思是,丫丫的就算他不同意我嫁,我也得把他的孙子伺候得跟老子一样!这世间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心里面的草泥马都要把这个伪善的老头子踏成平川了,表面上却又必须要不动声色,我张了张嘴正想胡扯说余明辉有急事出去处理了他可能吃完了再回来。 然而我还没说,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我看看刚刚走进了的余明辉,再看看他的手上拎着的一大袋子的蔬菜瓜果什么的,很是庆幸刚才自己没张嘴扯淡。 不然,被事实打脸啪啪啪,多难看。 我想着好歹有客人在,怎么的也要跟余明辉暂时休战一致对外,于是我朝着那两个大爷似的一老一少的男人示意了一下,随即迎上去,将余明辉手里的袋子拎过来,我特别贤良淑德放轻声音说:“你爷爷和你兄弟过来了,你去陪他们聊会,我来做饭。” 余明辉明显怔然了一下,他把我的手摘下,拒绝:“重,我来拎。” 说完,余明辉拎着那个袋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厨房那边走去,他很快将东西全部放在洗手台旁边,然后他折返过来,却是顺势抓住了我的手紧紧握住晃动了一下,他压低声音冲我说“林四四。我刚才对你太凶太粗鲁,我出去反省了一下,才敢回家,你能不能别生我气。”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 一个小时之前骂他那些话,就算只有阿达听到,我也恨不得收回来了。 推搡着与他的手纠缠了一下,我说:“你去跟你爷爷和萧炎聊着。都到饭点了,我先做饭,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私下说。” 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余明辉说:“你还感冒着,不做了,出去吃。” 我再推他:“我们别在这边窃窃私语的把客人晾在那边,你快去!” 余明辉还有为难,坐在沙发那边的老头子拧过脸来冲着我们这个方向就说:“明辉,上次那个棋局,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去书房把那盘棋给下完了?” 我在私底下捅了余明辉一把,用唇语示意他去。 余明辉和那个笑面虎进了书房关上门之后,萧炎大声斥责了阿达几次,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走过来厨房这边,靠在餐桌那边看我摘豆角。 虽然这几天我跟萧炎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但我还是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于是我旋了旋身体,避开了萧炎用目光对我的直线扫射。 萧炎吃吃笑了笑,他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我疑惑地抬起眼帘扫了萧炎一眼,狐疑地问:“什么问题?” 萧炎继续笑:“你觉得,在你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没想到平时各种高冷范的萧炎,能给我丢出一个那么有深度的问题,我怔然了一下,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然而,似乎萧炎也没想过要我真的回答,他而是淡淡的继续说:“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余明辉给老爷子打电话要户口本,态度特别坚决,他还直接撂狠话如果老爷子不给,他就要跟余家断绝关系,此后路归路桥归桥。这大概是余明辉第一次说过那么蠢的话做过那么蠢的事,作为兄弟我佩服他的勇气,但我更佩服你。鸡蛋碰石头这种蠢事,少点做有益身心健康。抗战都打了八年才胜利,有时候咱们得有些耐心,才能享受胜利的果实。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应该先去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提醒他们把户口本这么重要的东西收好了。当然如果你家里的户口本丢了还在补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那就更好了。林四四,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整个人僵住了。 在经历过想要讨公道,却被人往家里的鱼塘下毒的事件之后,我一点也不觉得萧炎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好些人,会用特别偏激的方式,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我摘豆角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在经过了十几秒的迟缓,我顾不上被我不小心扫落在地上的豆角头,我急匆匆地朝着二楼冲去。 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之后,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按了好多下才翻出了我爸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总算是接通了。 可能因为是中午下班时间,我爸那边挺吵的,不过可能是看我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心里面高兴,他问我:“四妹,吃饭了没?今天没上班啊,给我打来电话?” 我按捺住内心翻江倒海的巨浪,努力稳了稳声音说:“爸,是这样,上次你不是见了明辉吗?他最近老是催我结婚,但是我觉得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还短,想继续了解了解。爸,咱们能不能是这样,后面不管是明辉或者是我打电话给你,又或者我们一起去深圳找你问要户口本,你都这样说,咱们家的户口本弄丢了还在补办,行吗?” 这事我必须得跟我爸说,他心眼实,愿意听我说话,答应我的事,他全能做到。 挂了电话之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一楼的厨房,萧炎正坐在那里神淡气定地摘着豆角。 他连看都不看我,又是淡淡地说:“别太担心,把话说清楚就好。其实生活没有你想得那么恐怖,很多人,或者说生活质量越高的人,大多数更愿意用最高效最没副作用的办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他不想余明辉因为一时冲动走太多弯路。”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明明知道这样太冒昧,然而我还是问了:“萧副总,我想请问一下,今天你是作为余老先生的说客出现在这里,还是作为余明辉的好兄弟出现在这里?” 萧炎将手上的豆角丢进箩筐里面,他拍了拍手,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这才慢腾腾地说:“我到底是说客,还是别的,这得由你自己来判断。不过林四四,说句实在话,我越来越发现,你其实并不像你表面那样看起来那么蠢。不得不说我偶尔觉得你魅力四射,也难怪好几个男人跪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不过,有时候桃花太旺,也不是一件好事。” 丢下转折的一句话,萧炎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他们爷孙俩,那盘棋到底谁输谁赢。” 至于那盘棋,是余明辉赢了,还是老头子赢了,我不得而知。 等到我的菜全部上桌了之后,他们三个男的,都是带着一脸的波澜不惊出来了。 那个老头子,径直坐到了主位上,他先是动了筷子说:“吃饭吧。” 我不知道他们几个到底是啥心情,总之我满腹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 等到满桌子的菜,变成了一桌子的狼藉,那老头儿朝着萧炎示意了一下说:“萧炎,你去把我给林小姐带的礼物拿过来。” 104林四四,你够了! 萧炎应声站起来去走到沙发那边,在他带过来的公文包里面翻了一下,他很快带着一个红本本过来,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老头子的手上。 将那个红本本放到了自己的右手侧,老头子端起他的碗递给余明辉说:“再帮我添一碗汤。” 余明辉接过碗,应声站了起来,走去打汤了。 老头子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突然将他右手侧的户口本推着移到我的面前,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他的语气不知道有多客气:“林小姐,这个礼物送给你了,挺重要的东西,你要好好保管,好好物尽其用,别让我这个老家人的苦心白白浪费了。” 他的笑意让我心惊肉跳,他的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让我的魂都散了不少,我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是凉的。 抿着嘴呆坐在那里,我不知所措了好一阵。 好在余明辉已经折返回来,他将盛满汤的碗轻轻地放到了老头子的面前。 老头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汤往嘴里面塞,他随即放下说:“太烫,不喝了。” 说完,他冲着萧炎说:“萧炎,去帮我把拐杖拿过来,我得走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去哪里都是遭人嫌,还不如赶紧回家,省得让一些年轻人不太自在不太愉快。。” 我简直不知道这个老头子闹得哪一出,他说这些话是为了过过嘴瘾顺道让我忐忑不安,还是他想让我们挽留他继续吃晚饭? 我拧着手站在那里,想了十几秒之后,发现我不管说什么都不好,那我还不如闭嘴沉默。 气氛微微僵了三十秒左右,余明辉这才慢腾腾地开口说:“老爷子,我送你回去。” 老头子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是指望不上你了。萧炎,你送我。” 我以为余明辉会坚持,谁知道余明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好。” 老头子脸上倒是没起什么波澜,他转向我,笑意盈面:“林小姐,谢谢你的热情款待,下次你和明辉过来家里做客,我再请你喝茶,顺便聊聊天,交流一些生活的心得。” 我真想把他这老脸的伪善面具给彻底撕了,再往他的头上套个汤锅,然后把他拖到角落打得满地找牙的! 可是我最终也学着他那般,隐藏起最真实的情绪,也笑意盈盈地说:“谢谢余老先生的邀请。” 在我们对话的当口,萧炎已经将公文包和拐杖拿了过来,老头子接过拐杖,杵着就往门那边走。 我们几个人跟在后面,老头子按住门柄开了门,他盯着余明辉看了一阵,一副敦敦教诲的样:“以后多把林小姐往家里带,陪我这个老头子吃吃饭,聊聊天,我就喜欢跟林小姐这种聪明的年轻人多接触接触。” 余明辉蹙眉,却还是点头,他散淡应了一句:“如果你不背着我乱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循着余明辉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老头子笑笑,他说:“走吧,萧炎。” 直到萧炎和老头子进了电梯关上门,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一直强撑着的镇定自如,瞬间像是针扎的气球那般,漏掉了。 在心里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转身回来,跑去收拾那些碗碗筷筷。 把门关上之后,余明辉走过来按住我的手,他说:“林四四,你去休息,我来。” 我还想说什么,余明辉吐出三个字:“听话,去。” 就这么简单几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他气场太大,我惶惶然收住了手。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余明辉收拾好了那一桌的狼藉,他拿着刚才老头子放在餐桌上的户口本过来,他朝我伸手说:“把你手机给我。” 我往沙发另外一边挪了挪,问:“做什么?” “我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见面,去下聘礼。”余明辉说完,凑过来了一些,将我整个人挤着禁锢在沙发里面。 我想着我前不久才给我爸打了电话,那通话记录还没删,现在要真的给余明辉拿我的手机,他看到通话记录,再到我爸给他说户口本弄丢了之类的,他肯定会起疑。 看余明辉敢给老爷子直接撂话不给户口本就断绝关系,我知道,余明辉这一次的决心非同小可,如果我表现出任何的不配合,他肯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在经过了萧炎那番不知道是恶意或者是善意的提醒后,再回想到老头子刚才那些意味深长看似和谐却暗藏杀机的话,我知道我不能拿家里人的安危来冒险。 我这才发现,因为一时的贪图,我慢慢的一步一步将自己置身在风口浪尖,那些我该面对的人,我一个也玩不过,打不过,还有一个逃不过。 我只能对余明辉守口如瓶三缄其口,更要努力阻止他拿到我家的户口本。 实在没辙了,为了让他暂时心安,更为了保住那两个手机上的线索,我只得硬着头皮岔开话题说:“余明辉,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丁展波要那两个手机吗?” 果然是被我绕了过来,余明辉的眉头皱得很深,他带着极度的不乐意:“说。” 我绞着手指一阵,艰难地从喉咙里面挤出很是语无伦次的话:“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为了纪念,我才要来拿两个手机。我发现我出事那一晚,根本不是因为我倒霉,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堪事,是被人算计的。丁展波根本没丢下我,而我那一晚也没给他发过分手的短信,但是他却收到了分手信息。还有,他以前给我的那个粉色手机,在我出事那一晚明明不翼而飞,但是它在我老家我的房间里面,被丁展波找到。余明辉,我去追究那些,不是因为我心里面还藏着以前的那个人,而是我不弄清楚,不去把那些罪魁祸首揪出来,我没法松绑我自己….”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的神色忽然有些怪异,他忽然又是伸出手来拥抱我,他将我的脸死命地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说:“林四四,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为什么,我忽然有个直觉,余明辉这一声悠远惆怅的对不起,不是为了早上他那么粗暴地对待我,而道歉呢。 我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了我在曹佳颖家里看到的那一张,余明辉和萧炎,还有那个强奸犯在一起,那么和谐地拍的那一张照片。 事情忽然就向着我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就像是神经被突然揪痛了,我像是从一场窒息里面踹过气来那般,我忽然觉得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我几乎是无可控制地说:“余明辉,那一晚,在曹佳颖的家里面我看到了一张照片,除了你和萧炎,和你们合影的那个男孩子,他是个强奸犯….”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浑身僵硬了一下,他突兀地将我松开,他转而扶住我的肩膀,他盯着我说:“林四四,你知不知道你在瞎说什么!” 顿了一下,他腾一声站起来,又是将我一把拽起来,他很是跳跃地说:“林四四,你肯定是感冒发烧把脑袋给烧糊涂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余明辉的反应更让我更敏感,我挣脱他的手,我浑浑噩噩语无伦次:“那些男的,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得,我不可能认错!余明辉,我现在很怕,我已经分不清楚真实和幻想。我觉得我的人生很乱,乱得可怕。我原本以为,我那些过去,只是一场倒霉的意外。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那是一场阴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跟那个强奸犯一起拍照,你为什么跟他一起拍照。我昨晚不敢问你,我半夜被噩梦吓醒,醒过来你还在睡觉,我忽然觉得生活好可怕,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条千丝万缕的线在揪着我往前,我很怕。我很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余明辉的脸忽然冷下去,他提高声音冲我吼:“林四四,你够了!” 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眼泪又在眼眶里面打转了。 可是余明辉却看都不看我,他转身蹬蹬蹬上楼,没多久我听到了有东西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我压制住自己的眼泪,急慌慌地冲上去,只见那两个我从丁展波那里带回来的手机,成为了一地四分五裂的碎片。 余明辉依靠着床沿站着,他微微仰起脸来看我,他的话像刀片一样不断地朝我丢过来:“林四四,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你的旧情人,那就请你大大方方的说,你好好跟我说,我余明辉就算再不济再霸道,等我想通了,也不可能拿个绳子把你绑在我身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去深圳出差那一晚,你穿着新衣服化漂亮的妆跑去找丁展波了!你跟他喝酒谈笑,还被他压在身下很久,他摸你亲你!虽然我没法看到你当时的表情,但是你那时候肯定很享受吧!如果不是陈道伟没事找抽不识趣地去把门撬了,丁展波要睡你,你也能同意吧!你会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来成全你那一年的遗憾吧!什么真正爱上才算是初恋,林四四你还真是能扯!林四四,在这个层面上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我们都是贱骨头!天生的贱骨头!你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林四四,你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提,不代表我不难受!我以为我忍我等,你愿意对我说真心话,可是我的忍让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你林四四,总是能特别若无其事地说出那些看似真实的谎言,你让我觉得可怕!林四四,你让我觉得你可怕!林四四,我对着你没有脾气,你他妈的以为我余明辉是个死人吗!我他妈的是个男人!” 105你们滚! 余明辉的声音很大,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我整个人像是被人一下子丢进了大海那般,漂泊得抓不住任何的救赎,我浑身抖得厉害,眼泪差点就要奔腾下来,可是我忍住了。 死死地咬着唇压制自己想哭的冲动,我没应余明辉的话,我而是蹲下去,拼命伸手去勾住自己那个旧得丧心病狂跟这个奢华的地方压根不般配压根不搭的行李箱,将它拉了出来,安安静静地拖到衣柜那边,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我的动作很慢,就像是一部进度迟缓的老电影。 我以为余明辉会过来制止我,可是他没有。 我总算是把自己那些为数不多的衣服全部装进了行李箱里面,再看看这个简约天成的地方,原来没有我的落魄和不堪在这里沾染和惊扰,它会显得更整洁好看。 摸着手指迟疑了一下,我最终还是将那个稳稳环在我手指上的戒指,拼命地朝着外面拨。可能是我干活太多,手指变粗了,才没带多久的戒指,竟然在拨的时候,刮得我生痛,我差点就能把这个当成了我流泪的理由。 可是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在这个男人面前犯傻逼地去脆弱。 爱情那么脆弱,我还要陪着一起脆弱,那是不是爱情被赶下了地狱,我也得马上下地狱? 我的心已经得不到他的好好安放,我再掉泪,只能显得我可笑和滑稽。 即使我爱他,我也不愿用自己的眼泪来泅渡或者娱乐他。 我还不如保留自己的自尊抬高自己的头,如同不曾来过不曾傻过那般决意走掉。 将那枚美得要死要活的戒指放在衣柜旁的桌子上,我又从口袋里面掏手机,扣电池,将自己的手机卡抽了出来,这才重重地将手机顿在了桌子上。 将那个笨重的箱子扛在肩膀上,我朝着余明辉站着的方向扫了一眼,他的轮廓在我的眼睛里面模糊得厉害,我看不清也看不透,最终我收回目光,我说:“那些钱,我会尽快凑够还给你。总之不会欠你一分。” 他没作声,死寂般的沉默。 我当他同意了默认了。 我扛着箱子下楼,正要开门时,我想了想,又把那根钥匙给丢到了茶几上。 还真不知道我上一辈子曾经造过什么孽,我早上出门时还阳光明媚,现在扛着个破败箱子如同过街老鼠般逃窜时,老天却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我没有雨伞,这边离站台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我将箱子举到头顶压住,就这样挡着雨,朝站台那边奔去。 路上坑坑洼洼的已经有积水,我踩踏起来,那些水花飞溅起来,打湿了我的裤管,我原本该觉得冷,可是我的心太冷了,所以我浑然不觉。 坐在那个湿透了的行李箱上面等公交车的时候,我想起不久前我搬来,余明辉一手扛着箱子,一手拎着鸡蛋,那一天他为了我变成了一个难民的样子,而我今天的逃窜,竟然比他更是狼狈万分。 由此可见,即使王子偶尔变成难民的样子,王子依然是王子。 而穷蠢搓女屌丝再怎么的踮起脚削尖脑袋,也挤不出王子切换自如随心所欲的生活。 我坐在那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把所有关于余明辉的记忆理了好多遍,这才慢慢地醒悟过来,这个站台压根没车到我之前住的地方,我只能走着过去。 形同枯槁地再一次扛起行李箱,我像一个疯子似的冒着雨前行。 在我淋得全身透心凉之后,我总算是回到了到处散发着霉味的楼道上。 将箱子放下,我摸索着掏出那一根有些锈的钥匙,可是我还没有拧开锁,就有人从里面推开了门。 有个满脸凶光的男人光着上半身披着一床被子,他瞪我:“你要干嘛?” 我忽然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哥,这,这,是我住的地方…。”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那男的更凶,他用雷州话骂我:“我草,这是我真金白银租的,我他妈的正在搞事,滚你麻痹!” 特别恶俗地骂完我,那男的狠狠地摔上了门。 我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那男的是谁啥的,那男的回答说是小偷,然后里面让我脸红心跳的嗯嗯啊啊越演越烈不绝于耳。 我站在原地彻底懵逼了十几秒,我根本不敢再去敲门问清楚为什么我还没退租的房子被他们租了,我抱着箱子落荒而逃。 我可能太心急了,在快到一楼的时候,我一个踩空,整个人抱着箱子彻彻底底地翻滚了下去。 在后脑勺着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外面下着的淅沥沥的雨,以及伴随着雨的雷声轰动,全安静了。 真是卧槽卧槽的,后脑勺摔在地板上真特么的痛!痛得让我想哭! 我总算找到了让我心无旁骛地掉眼泪的理由了! 可是我越哭就觉得伤口越痛,我越痛我就越哭,哭着哭着,我就被人给拽起来了。 是之前住在我对面的大叔。 他黑着一张脸,骂了我一声:“晦气,没事跑到过道上面哭什么哭,把人都给哭倒霉了。” 骂完我,他打着伞就出去了。 我止住哭坐在原地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呆,慢慢冷静下来之后,我认为我要先找一个落脚点,至少先把这个行李箱寄存在那里。 冒雨跑到旁边的士多店,我掏出一块钱犹疑了很久,最终按照记忆,拨了赵小宁的电话。 我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收留我,但是她就在这附近,而且除了她,我在湛江还真的没认识能让我敢开这个口的女性朋友。 赵小宁可能在睡觉,被我吵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慵懒的惺忪,她问:“谁?” 我捏着话筒罗织了一下词措,我小心翼翼地说:“小宁,我是林四四。我,我暂时没有住的地方,能不能去你那里打扰一下?你方便吗?我保证我就打扰一阵,我把行李箱寄放在那里,我就去找房子,我努力看看天黑之前能不能…。” 打断我,赵小宁说:“说那么多废话你不累啊,你过来就好!” 赵小宁把我电话撂了。 在我带着局促和难堪的表情敲开赵小宁的房门时,赵小宁的嘴巴张得快要塞下一个鸭蛋。 她愣了将近一分钟,才拽着浑身湿漉漉的我进去,她关上门,皱着眉头问我:“林四四,你这是在拍偶像剧?”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我说:“不然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 赵小宁瞪了我一眼说:“傻逼!” 骂我之后,赵小宁弯腰下来,她巴拉着拉开箱子的拉链,在里面翻翻捡捡了一下,她揪住几件还算干燥的衣服递给我说:“别的废话晚点说,你先去洗澡。” 我洗完澡出来,赵小宁端端正正坐在大厅那个摇摇椅上面,她的手上捏着一个高脚杯,她正神淡气定地摇晃着,还不时抿上一小口。 见到我,她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凳子说:“坐。” 我拘束地拉过凳子坐下来,拧着手低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赵小宁站起来,她将手中的杯子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又是从旁边的柜子里面抽出一条纸杯拿出一只,然后往里面倒酒。 给我递过来之后,赵小宁又坐回到摇摇椅上面,她盯着我看了一阵:“林四四,你是跟余明辉分了,还是在闹脾气?你到底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都赶上扛箱子走人了?” 可能是穿得单薄,我有些冷,握着纸杯的手也瑟瑟发抖。 赵小宁挥了挥手,她忽然有些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还懒得听你哭诉。” 停顿了一下,赵小宁指了指一角的沙发,她说:“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跟别人一起挤,你晚上就睡那沙发吧。至于房子的事,你慢慢找。如果你觉得白住不好意思,那你后面有空就帮忙做做饭什么的,我除了煮面,其他的都不会,面条吃腻了。” 端起酒杯将那些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赵小宁打了一个哈欠,她再一次从摇摇椅里面下来,她走进去房间里面,不久之后她抱着一床被子出来随意地丢在沙发上,她说:“你随意,我先去睡一会儿,晚上我还得上班。” 还真是冷艳,撂下这些话,赵小宁再一次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就摔上了门。 我又像个懵逼那般呆坐了一阵,觉得头像是被人扣上了几百斤的石头似的,重得我压根抬不起来。 顾不上那么多,我站起来,怯生生地走到沙发边上,慢腾腾地拉平被子钻了进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估计是淋了雨导致发烧变严重了,在睡得迷迷糊糊中我梦见自己在老家那边,我蹲在那种需要烧木柴的灶边,不断地往里面添柴,那些熊熊的烈火不断燃烧映着我的脸,我热得想哭。我上了天堂的奶奶面目模糊,她颤颤巍巍过来挨着我坐下,她摇晃着我的胳膊跟我说,她最担心我了,让我跟她走,说她去的那个地方有好日子过,她要让我过好日子。 我茫然忘了她已经不在人世间了,我贪图地伸出手,可是画面一下子切换了。 在梦里面拽我的人,突兀变成了那些伦奸犯,他们赤红着眼睛将我废弃的楼房里面拖,我惊慌失措地张嘴骂:“滚,强奸犯,你们滚!” 就在我破口大骂时,我被人狠狠地推搡了几下,那些所有让我害怕的场景全部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赵小宁的脸。 她皱着眉头,盯着我问:“林四四,你做了什么噩梦,你说梦话了,说什么强奸犯,你们滚?真的很奇怪,你干嘛会说这样的梦话。” 106我终于失去他 可能是一天下来哭太多了,我的眼睛肿得厉害,就算我拼命睁开,视线也显得特别模糊。 我看不到赵小宁的表情,但是我能猜到自己肯定满脸的煞白。 先别说我现在跟赵小宁还没好到那种地步,就算哪天我们好得跟亲姐妹似的,我也不能对她摊开自己的肚皮。 狠狠地捏住被子的一角,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可能是前几天在电影里面看到一些可怕的画面,现在梦到了,没事。” 好在,赵小宁没再往深里面追究,她随手给我丢过来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她说:“看你烧得厉害,给你买了退烧药,你吃吧,我去上班了。” 说完,赵小宁作势要站起来。 我一个激灵,想着自己肯定不会再回到勤酬去上班了,于是我赶紧问:“小宁,我问问,椰风找到固定的驻唱歌手了吗?” 赵小宁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说:“早找到了。那个女的比你玩得开,在台上特别骚,各种冲那些猥琐男人抛媚眼挤胸,看着就跟出来卖的一个样,胡大涛却宝贝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看着神烦。” 我哦了一声。 赵小宁又说:“不过,最近咱们那里在招酒水促销员。你要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也可以过来试试,做生不如做熟对吧。反正你唱歌之前,也在卖酒,你有经验,做得好,肯定比你唱歌强。” 顿了一下,赵小宁又说:“唱歌死工资啊。做酒水促销,有得博。我上个月就运气好一点碰到几个大方点的主,光提成就拿了六千块。” 我以前确实做酒水促销,至于为什么没再继续往下,那是因为穿着短裙短袖的满场子跑,总有些不长眼的客人对我乱摸,我那时候阴影还很重,每次遇到那事回家就睡不着彻夜的失眠。 现在再想想欠着余明辉那么多钱,轮不到我有时间来瞎矫情。 想到余明辉,再想到我逃窜之前他对我说的那些夹刀子的话,我难受,却更觉得他那钱我必须快些还上,这跟尊严有关。 爬起来,我说:“好啊,我跟你一起过去,找涛哥。” 赵小宁斜视了几眼:“你现在就要去?我看你不是把脑子烧糊涂了,就是想钱想成失心疯了。” 我拍了拍脑袋:“小事,出去走走出出汗,才更容易好。” 赵小宁对我的热乎,就这样用完了,她斜视了我一眼说:“随便你。”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那么慢性子,赵小宁关上门不知道折腾啥,半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在楼下随意吃了个沙县,我们一起走路回到椰风里面,赵小宁把我带去了休息室,她先是去换工作服,等她出来之后,她说:“你在这里候着胡大涛,我去忙了。等一下你谈完,先回去,晚上别把门反锁就好。” 说完,赵小宁掏出一串钥匙,捣鼓着给我拆下了一根,她说:“好在之前房东给了两把钥匙,也省得你要拿去配了。” 赵小宁出去忙之后,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室里面傻乎乎的等。 我觉得自己还真是运气不好,我之前在这里上班的时候,胡大涛基本上是营业时间一到,他就过来了,然而今晚我看着墙上的挂钟,慢腾腾地跑到了十一点,还是不见胡大涛的踪影。 就在我彻底沉不住气,想要出去问问以前那些同事时,胡大涛这才姗姗来迟。 他见到我那一瞬间还是挺惊讶的,听到我说想来做酒水促销,他更是讶异。 胡大涛这人都在社会上摸爬打滚成人精了,他没问我为啥又要回来椰风,他更没问我是不是跟大名鼎鼎的辉哥吵架了,他而是说:“林小姐,是这样的啊,也不是我不想给你帮忙,是晚一点,我还约了好几个妹子过来面试,我要提前确定人了,对后面的妹子不公平。不然你先回去,我面试完了,再找你?” 其实在赵小宁跟我说椰风在招促销员时,我就想过胡大涛就算摸不透我和余明辉在闹啥,他也会因为忌惮余明辉,而不给我这个工作的机会。 哪怕有些失落,也在意料之中,有些自讨没趣,我勉强跟胡大涛客气了几句,就此告辞了。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赵小宁正在最角落的卡座跟几个男的摇骰子,估计那几个客户是大水鱼,她玩得很热乎很投入,我省得去打扰她,只得独自灰溜溜地走出了酒吧。 白天那场连绵雨还没彻底散去,只是变成了小雨,天气恶劣,以致平时这个点还有些人的街道各种冷清寂寥,我撑开伞慢腾腾地走着。 安静下来之后,余明辉的脸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他说的那些话不断地撞击在我的心里面,他的不挽留和冷眼旁观让我觉得,我终于失去他。 钝痛的感觉又涌上来,我一边走还得腾出手擦眼泪。 就在这时,绿灯了,我正要过马路,但是有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以我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到我面前停住,那门很快打开,从里面伸出来几只手,我就这样硬生生被拽上了车。 我惊慌失措地想要呼叫一声,却有人伸手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的大腿条件发射地往车门那边踹了一下,却随即被几只手粗鲁地按住。 我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还想死命挣扎,却在黑暗中有人狠狠地连连给我摔了几巴掌,又往我的嘴里面捂手帕,我闻到了乙醚的甜腻味道,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了几秒,我还想挣扎,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我的意识还残存一些,我感觉到我不断地在晃荡,身边也充斥着好几个男人的声音,他们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这些声音不断地灌进我的耳朵里面,我很想爬起来,却依然是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好几个人抬着我不知道往那里走,他们之间不协调,走得磕磕碰碰,像极了那一年那么黯淡的回忆,我似乎是扯开喉咙尖叫了一声,可是我却听不到自己任何的声音。 我被人狠狠摔在了地板上,迷糊中似乎有人往我的大腿和手臂上缠绳子。 绑绳子的人下手很重,我的小腿和手腕被勒得生痛。 在那里痛觉帮我找回了一些意识之后,有人给我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又顺带抽了我两巴掌。 我打了一个寒颤,循着这些冰冷和痛觉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王马毅得那张肥腻的脸,他笑得很夸张,我一个惊慌失措想要挪动身体退后一些,却发现自己的手手脚脚被绳子缠得压根动弹不得。 在往后挪动身体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四周,这里除了王马毅,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其中一个男的,还拿着一个照相机。 拿照相机的男人很是兴奋,他冲着王马毅说:“马哥,不是说等这妞醒了就开干吗?你先上,我给拍着。这票玩得最刺激了,有得玩,还有钱拿。” 王马毅伸手过来捏住我的下巴,他盯着我,却是冲着那个男的说:“不急,我跟这个骚.货还要聊聊天,增进感情,上起来的时候才爽。” 王马毅的话说得太下流,而我丝毫动弹不得,我只得拼命地摇着头,躲开了他的手。 可是,王马毅的手又覆上来,扼住了我的下巴,他忽然从旁边抓起一把水果刀靠放在我的脸上,他瞪着牛大的眼睛看着我,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上次你这个婊子靠上个好山头,让我被人给打进了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我差点就废了。那时候我就发誓,哪天我有机会,我肯定把你林四四弄过来,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乖乖听话,等一下我玩儿的时候,你喊几声老公来听听,你配合着点,叫大声一点,我就考虑一下,留着你这张脸蛋,让你后面还能去勾引别的男人。要不然,我不介意给你脸上划几刀,让你变成丑八怪。” 那水果刀折射出来的寒光,让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沉到了无路可退的深渊。 而更让我惊恐的是,王马毅说的那些话。 在历经过一次非人的不堪之后,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承受这样的屈辱。 然而我了解王马毅这个傻逼。 他平时是猥琐得没点大脑,但是我知道他没胆做出特别过分的,比如当街当巷去绑架的事!更何况他也不可能策划得那么天衣无缝,就他那么个不学无术的登徒浪子,他怎么可能懂得拿乙醚来迷晕我! 如果他后面没有指使操控着这一切的黑手,我打死也不信! 想到这里,我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着心又想了想,我现在被绑住手手脚脚,要真的跟王马毅硬碰硬,对于我来说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这一刻的我不怕死,也不怕他划我的脸,我怕的是我激怒他,他会糟蹋我。 我现在这个状况,只能拖延时间,好好套话,套出到底是谁用那么恶毒的招数去对待我,如果我有幸逃出生天,我会想法设法让那个狠毒的幕后黑手好过! 酝酿了一下情绪,我强迫自己的眼泪夺目而出,我换上可怜巴巴的语气冲着王马毅说:“小马哥,上次那事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想想咱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也是老乡,老家那边还住得那么近,你放过我,我后面给你钱…。” 果然是一点儿脑子也没有,王马毅啐了一口,他粗暴地打断我的话:“我要你这穷鬼的钱干屁。我们哥几个今晚玩乐得开心了,再给拍个视频拍点照片,转眼就能去领五万块。你这穷鬼,我看你五百块都拿不出手!还跟我谈钱!“ 王马毅这人,他当初的时候也不是一开始就冲我毛手毛脚的。 他那时候过来霞山问我要过几次钱之后,他说我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以前我读高中那阵他对我有些少好感,他跟我表示过他不介意我的过去,问我愿意不愿意跟着他。如果我愿意,他就不问我讨债了,他还会努力挣钱给我花。 可是我怕他这类人,他一提这事,我态度就特别坚决特别刚烈地拒绝,几次之后,王马毅破罐子破摔,就在我的面前毫无遮掩他的本性了。 而现在,即使他的语气很冲,大概是看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那么惨,他眼眉之间似乎略有松动。 我的心里面了然一些,更是提醒自己沉住气,我梨花带雨的阵势越演越烈,我惨兮兮地说:“小马哥,你的意思是有人让你来害我吗?我一直平平稳稳的生活,我没在外面得罪人,怎么可能有人出钱来找我麻烦呢?小马哥,上次那事我的错,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认错,我错了。只要你今晚放过我,我会报答你的,我真的会报答你的,小马哥,我求求你。我不想被别的男人怎么样,我求求你。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后面都听你的。” 107所有的人渣都该死! 王马毅的眼睛骨碌转了一阵,他似乎是被我这些眼泪和我暗示的事弄得有些心动,然而可能是幕后指使他那个人挺牛掰,他的语气里面略带为难和无奈:“林四四,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今晚要不把这事办好,我也不好过,我收了别人的定金,这事要办不好,对方会…” 王马毅还没说出关键词,后面拿相机的男人就嚷嚷说:“马哥,你别听这个妞瞎扯淡,她说不准是套你话呢!” 被那个相机男一提醒,王马毅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面再一次冒出凶光瞪着我:“林四四,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我的心里面瑟瑟发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更镇定,我努力让自己的眼泪奔腾得更肆意,我抿着嘴不再说话。 在这里进行心理拉锯战的时候,说多错多,我还不如沉默。 果然是看我哭得更厉害,王马毅终究是心软了些,他朝身后那两个男的说:“你们出去抽个烟,等一会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 那两个男的出去之前,王马毅伸出手去说:“相机拿来。” 等到这个充满着潮意的房间里面就剩下我和王马毅时,他忽然不顾我挪动的挣扎,扒开了我的上衣,对着我咔擦咔擦乱拍一通。 在我被那些闪光灯闪得眼睛里面全冒星星时,王马毅把相机放到一边,他拿起那个水果刀割我手上的绳子,他说:“林四四,看在你那么可怜巴巴求我的份上,我给你把手松开。等一下做的时候,你把我伺候好了,我就不把你给另外那两个男人玩。如果你让我不满意,那也别怪我无情。” 绑住我手腕的绳子断了。 王马毅将水果刀摔着丢到一边,他开始两眼放光地脱衣服,他很快下身凑到我的嘴边,冲着我说:“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我差点就要吐了。 可是我必须硬生生地压制住想要吐的冲动。 革命还没成功,该演的戏,我得演下去。 我抿着嘴挪了一下脸,躲开了让我恶心的东西,我努力强迫自己镇定,继续可怜巴巴的,我说:“小马哥,你绑住我的脚,等一下我不好动作,你把这些都怪罪在我身上,我怎么办?也不给我松开脚。” 王马毅略有迟疑:“等下我全松开你,你跑怎么办?” 我装:“你们三个大男人,还怕吃不住我一个弱女子吗?” 王马毅想了想,他大概是色欲熏心智商也缺货了,于是他爬起来捞起那把刀子过来,又帮我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在获得所有的松绑之后,我觉得事不宜迟,就趁现在! 于是我飞快地挨过来凑到王马毅的身上忍着恶心摸了他的胸膛一把。 王马毅一下子露出特别享受的神色半眯着眼睛说:“你的手真嫩。” 在他思维游移的当口,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水果刀,旋到他身后用手圈着扼住他的脖子,轻车熟路地将刀子抵上了他的脖子。 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我说:“王马毅,你让外面那两个男的打开门让我走,不然我就给你捅上几刀。” 王马毅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的脖子变得僵硬,他可能认为我林四四没胆真给他捅刀子,所以他骂骂咧咧地说:“林四四,我就知道你他妈的一贱人!我刚才就不该对你他妈的心软。你真有本事,就给我捅下去。不然,等一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我和王马毅纠缠打斗在一起时,外面那两个男的听到动静,他们一下子开了门进来,朝着这边冲过来。 还真是把我林四四给看死了,王马毅暴着青筋冲他的同伙说:“这个小婊子肯定下不去这个手,你们谁能把她的刀子给抢了,我就让谁先过过瘾!” 冲着那两个男的说完,王马毅还要激我:“林四四你他妈的就是一个被千人上万人骑的贱货,读书那阵不好好读书,老早就被人轮了,今晚老子就让你重温旧梦。等下我要把你彻底玩死,看你还敢不敢跟我拽起。” 我的脑海里面忽然冒出一个偏激而可怕的念头,所有的人渣都该死! 我的眼眶突兀地红了,理智也在一瞬间全部灰飞烟灭,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用尽将那把尖锐的刀子,挤进了王马毅的脖子里。 我应该是没插中血管,但还是有血慢慢地溢出来,这些鲜红的液体刺激着我,我遁入了更癫狂的状态。 于是我拨出刀子,再一次往王马毅的肩膀插去。 我连续插了七八刀,手上的刀子才被那两个男人抢走。 我的手掌也被刀锋划了一道口子,我的双手上面全是血,只是不知道这些血,到底是我的,还是王马毅的,我不断地摊开手去看,然后抬起眼眸,茫然地看着那几个男人乱作一团。 只见王马毅倒躺在地上,他可能痛糊涂了,他完全忘了是他先绑架我,他哼哼唧唧地冲着那两个帮他按住伤口的男人说:“报警,让派出所的过来把这个杀人的婊子抓起来!” 在等到办案的警察过来那段时间,我已经有些反应过来,我趁乱冲到门边,却发现那门是上了锁的。 在我不断地用手徒劳地扣着那个坚固的门锁时,我听到那几个男人在统一口径,说我顶着交网友的名号在网上招.嫖,他们发现被骗不想给钱,我就动手伤人了。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到现场的时候,我的手指甲已经扣得秃噜了,我手掌上面的血全部粘在门锁上面,显得触目惊心。 可是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那几个办案人员在看到我披头散发衣服凌乱,再听那几个男人嘴里面吐出那些谎言,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多了猥琐的玩味。 我不断地辩解,但还是被拖拽着带回派出所,关进了小黑屋里面。 这期间有好几个人过来问我问题,我每一次都老老实实地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被凶回去,说如果我不说老实话,不交代我所在的淫窝,就不放我出去。 在小黑屋里面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而可怕,因为这些环境太让我没有安全感和心慌,我的记忆不断地被拽回那个烟火璀璨的夜晚,那些残酷的画面历历在目,我的惨叫声犹在耳畔,我先是抱着双肩不断地抖,抖着抖着,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全数崩塌,我伸手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朝着那个暗绿色的铁门狠狠地撞去。 我觉得活着太可怕了太没意思了,我忽然又想死了。 可是,我没有死去。 在我将自己的头撞得全是血包时,那紧闭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有一束光照射在我的脸上。 我拼命睁开眼睛去适应这些突如其来的光芒,而陈道伟的脸,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瞳孔里面的。 可能是经过了太久的孤独煎熬,我在迟钝了十几秒之后,下意识地急急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我蹲下来躲在角落里面,抱住自己的双肩,继续瑟瑟发抖。 陈道伟走过来,他沉默地看我一阵,他突兀地伸出手来将我拽起来,他几乎是将我撞入了他的怀里,他的手臂紧紧地将我禁锢住,他腾空的手将我的脸往他的胸膛上按,他像安抚小狗那般拍了拍我的后背,他用特别冷硬的声音说:“林四四,没事的,没事的,不怕,不怕。” 即使我对陈道伟毫无感觉,即使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熟人,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我该不遗余力地推开他的。可是在这一刻,我的孤独感和那些绝望让我害怕自己的形单只影,我像是在海中漂了很久,突然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我疯狂地摇晃着陈道伟的手臂语无伦次冲他喃喃:“陈道伟,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求求你了,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这里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我手掌上面的血迹早已经干成暗红色的块状,在我抓住陈道伟的白色外套时,那些干燥的血块不断地掉,他那白色的衣服很快被沾染成一片暗红色。 陈道伟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他的声线变得柔和了一些,他说:“不要怕,我在,我带你走,马上带你走。不要怕,过去了,都过去了。” 慢腾腾松开我,陈道伟脱下刚才被我扯得起皱的外套,他拿过来披在我的身上,又是给我逐个地扣上衣扣子,将我有些裸露出来的上半身包得严严实实,他这才说:“我们走。” 在陈道伟把我送到医院之后,有个男医生凑过来想要给我检查头上的伤口,我不知道是彻底被高烧烧糊涂了,还是起了幻觉,我觉得那个男医生满脸的狰狞,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下去,摔坐在地板上。 那个男医生作势想要把我拽起来,他态度强硬地说了一句:“你配合一点。” 那一个夜晚,那些醉鬼也让我配合一点,可是我后面得到了什么?我换来的是好几个陌生男人肆无忌惮在我身体里面的横中直撞和烙在我身体里面永远也洗不清的屈辱! 我更是止不住的惊慌失措,无措地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我又是无可控制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疯了似的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在走廊打电话的陈道伟突然冲进来,他推搡着扯开那个医生,他说:“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蹲下来,陈道伟再一次用他的臂弯将我环住,他说:“林四四,不要怕,这里特别安全,很安全。” 就像是复读机一样,陈道伟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我崩塌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在捡回了一些理智之后,我想要推开他。 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特别急促的脚步声,而几秒之后,余明辉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跑得太快,以致他的手臂狠狠与门撞了一下,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砰”的一声。 108我是一个烂人 几乎是没有给我任何踹息和反应的时间,余明辉弯下腰来,直接扯开了陈道伟,他恶狠狠地说:“谁让你抱她!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剁了!” 而陈道伟,在踉踉跄跄站稳了之后,他在我呆滞的目光中朝着余明辉挥出了拳头。 两个男人以特别快的速度纠缠扭打着摔在地上,他们不断地滚来滚去,那些塑胶凳子被他们踢得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显得滑稽可笑还特讽刺。 扶着旁边的那些病床的架子站起来,我意气阑珊地站起来,跌跌撞撞想要朝门外走去。 在我快要走出这个充斥着太多消毒水气味的房间时,我的手腕被狠狠地钳制住了。 我不得不顿住脚步,转过脸去看了看。 我累得慌,也不想说太多话,于是我冲着抓住我手腕的余明辉说:“放手。” 余明辉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他几乎是从喉咙里面吐出闷闷的六个字:“林四四,不要闹。” 我知道我此前经历的将近四十个小时的噩梦,始作俑者不是余明辉,而我在出事之前已经跟他彻底闹翻,换句通俗一点的话就是我死我贱与他无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里面涌动着的委屈,却如同南极那些厚厚的冰雪一样的,这些委屈不仅仅压得我踹气不过来,还让我觉得这个冬天冷到了极点。 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做的,是马上甩开这个给了我温暖却又干脆利落无比狠心收回去的男人的手,赶紧去找一床被子抱着取暖过冬。 我确实就是那么做了。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然后,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作势就要走。 可是我才迈开半个步子,余明辉的手就从身后伸过来环住我的腰,他的脸凑过来紧紧贴着我的脸,他放轻声音说:“林四四,林四四。” 我极度讨厌他! 有话不能快说有屁不能快放吗!非要这样没完没了地喊我的名字,把我原本想要变得坚硬的心,喊软化了! 可是,一旦想到在那个下着雨的下午,他摔了带着线索的手机,他用语言冷暴力刺我伤我,他任由我孤身一人扛着箱子冒雨在大街上跌跌撞撞流离浪荡,他的心冷硬得让我害怕。 冷笑了一声,我说:“余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放尊重点,别换着法子占我便宜。” 余明辉的手却缠得更紧,他的声音如同黑沉沉的乌云似的遍布阴霾:“林四四,四四,哪有情侣在一起不吵架的,我们就吵架而已,我说了不分手!那事是我错,是我的错,我当时在气头上…” 余明辉的话还没说完,陈道伟的声音就穿插了进来,他张嘴就嘲讽:“现在顾着来秀深情,早干嘛去了?” 循着这个声音,陈道伟转眼站到我面前来,他不以为然地用手蹭掉他脸上的灰尘,他盯着我,却是对着余明辉说话:“在现场有个相机,拍了一些不好的照片,我已经安排删掉了。把林四四绑走的人,是在赤坎那边帮赌场收账的混混,为首的一个叫王马毅,被林四四捅了九刀,命大,还没死。我找人问过了,嘴严,不肯说幕后黑手是谁,这种人留着也没啥用,你看着处理。还有你放心,我陈道伟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跟你抢女人的地步。我会出手帮助林四四,仅仅是因为我想帮她,就那么简单。” 顿了一下,陈道伟轻咳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又说:“林四四,要不是赵小宁找到我,说你不见了,让我帮忙找你,我还真没法帮忙了,你什么时候忙方便了,请赵小宁吃个饭吧,她那人虽然喜怒无常,偶尔像个神经病,但是总体来说,这事算是她帮的你。” 丢下这么些话,陈道伟闷着一张脸,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在冷静下来之后,我想着我还穿着陈道伟的外套,于是我又急急地去掰余明辉的手,我想要得到松绑,想要把陈道伟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但是余明辉的手却如同钢铁那边坚不可摧,他突兀地环着我旋过身来,将我整个人拽着揉进他的怀里,他似乎是想要将我挤碎那般,重重地拥着我,他说:“林四四,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去他大爷的对不起! 我拼命地挣扎,想要从余明辉的怀里挣脱出来,可是却是徒劳无果,我累到极点,我只得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真的觉得特别对不起,那你就放开我,让我滚,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死命地用他的脸蹭我的脸,余明辉说:“林四四,再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了,再也不会了。我爱你,爱得快要死了。” 我以为我能很坚决地再一次推搡他,顺道冷冰冰地说:“你爱我,关我屁事。” 可是我还是那么可悲,我在这份爱情里面,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变得毫无原则,他就这么说了一句爱我爱得快要死了,我之前所有刻在心里面的委屈,就这样慢慢地消弭,变成对他的痛诉。 我捏起拳头不断地砸他的后背,我哭了出来,我语无伦次冲着他嚷嚷:“你把我骂走了,也不挽留我。下着大雨我扛着箱子到处跑,我淋得湿漉漉的没处去,我从楼梯上摔下去,倒在过道上哭,被人骂我晦气。我去椰风面试找工作,胡大涛忌惮你,不给我工作,我从酒吧里面出来,就被几个男人拽上车,我知道你不会来救我,我只能靠自己,我往王马毅身上捅刀子,我被带到派出所关小黑屋,那里太可怕了,到处黑乎乎的,我很怕。余明辉,你混蛋,你他妈的就是一混蛋!你这个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不是大名鼎鼎的辉哥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不是很有骑士风度吗?你不是说你要保护我吗?你觉得我可怕,可是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陌生,我越来越看不透。你这个混蛋,混蛋!” 毫无躲闪地应承着我的打砸,余明辉将我禁锢得更重:“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哭累了,也可能是四十多个小时没吃任何东西没喝水,我竟然有些支撑不住的直打跪,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而我眼前一黑。 等我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天花板上面熟悉的水晶灯。 再看看我有口子的手掌,被缠上了白惨惨的纱布,我再摸摸自己的头,上面也是。 我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都痛得厉害,根本没力气爬。 有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女人,在看到我醒了之后,她拿着听诊器什么的过来听了一阵,又撇开我的眼睛看了看,她冲着抓住我胳膊的余明辉,用特别纯正的普通话说:“余先生,林小姐就是这几天感冒受了寒,又没怎么进食,营养跟不上。没什么大碍,后面好好养着就行。” 余明辉微微抬了抬眼帘,他说:“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那中年妇女却没有立刻走,她而是脸上露出一些我看不懂的神色,她说:“余先生,关于你的事,作为医生我需要跟你沟通一下,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方便到楼下聊聊么?” 余明辉淡淡应:“就在这里说。” 那女人稍微迟疑了一下,她说:“抱歉,我觉得我还是得恪守当初与方女士的约定,不能将这些信息透露给任何的第三方知道。这样,我还会时刻关注着你的一切。” 余明辉的表情随即变得冷冰,他说:“你走吧。” 那个女人倒是淡定,她没再说什么,而是很快背起她的医护箱子,走了。 从那个医生和余明辉模棱两可的对话里面,我嗅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那个中年女人的意思,是指余明辉的身体出了状况?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之前的事想着先不追究,还是先问问这事比较好。 硬着头皮,我挪了挪手臂,打破这沉寂说:“余明辉,你生病了?” 余明辉将目光转回到我的脸上,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特别跳跃地说:“刚才那个医生,是我妈以前的主治医生。我妈之前有隐性的心脏病,这病是到后期才慢慢显山露水的。她害怕我也遗传上,所以安排了医生对我时刻关注着。” 余明辉主动跟我说这些,我愣了一下。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余明辉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抓住我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些,他说:“林四四,我给你讲一下我以前的事吧。我忽然想给你说说我的过去。” 我还没应话,余明辉已经自顾自地说:“在我妈去世之前,我是一个烂人。又或者说,我是一个拿着家里的钱各种装逼腐烂的烂人。那时候年轻,张狂,没啥挫折,闲钱多。我和萧炎,基本每一天晚上都要去泡酒吧,喝多了有美女过来搭讪,我们就能玩到一块去,我们到处混,到处为一些女人争风吃醋到处打架。这期间我妈劝过我无数次,可是我却觉得她人老就爱啰嗦,不懂享受生活。我这样看似风流快活浑浑噩噩毫无追求的日子,在一个暴雨夜戛然而止。那一晚,湛江真的下着特别大的雨。” 说完这里,余明辉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着咳着,眼眶忽然红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很少有的不淡定,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痛苦的纠缠,似乎接下来他要说的事,对于他而言,是特别不愿意提,也不愿意撕开的伤口。 我特别明白那种不愿意撕开伤口的感受。 因为撕一次痛一次。 我忽然对这个男人生出无限的心软,我挣扎着伸出手去,我说:“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109我却间接毁掉了一个特别无辜的人 然而,余明辉很快将我的手摘下来,紧紧地握住。 他敛了敛眉,他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记忆海洋中,他就这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那一晚,我跟萧炎,还有一大伙一起玩开的兄弟,约了十几个女人一起来我家喝酒狂欢糜乱玩乐。我妈带着阿达给我带排骨汤过来,她一看到那些场景,她可能受不了她长得人模狗样的儿子,整一团烂泥的样子,她甩了我一巴掌,骂我就不像是她方小红的儿子。我酒量不好,那天喝了两杯有些上头,借着酒劲脾气也上来了,就让她别认我这个儿子好了。我妈就这样被我气跑了。大暴雨的她开着车回去赤坎,一路上打雷声很响,她可能是因为那些打雷声,也可能是因为被我气的,她在半路上心脏病发了。那一晚天气那么恶劣,很少有别的车经过那一段路,她肯定是在那个密封的空间里面煎熬了很久,她肯定是很想活下去的。毕竟她辛辛苦苦操持家里一辈子,辛辛苦苦相夫教子,她却还没看到自己的儿子成材,她肯定没法那么安心就此走掉。就在那时候,有对中年夫妻开车经过那段路,他们两夫妻就为了要不要去伸出援手这事吵得厉害,等到他们吵完架了达成共识了,我妈已经走了。她走的时候,孤孤单单的,家人一个也没在身边,只有她养的宠物阿达陪着她,她走之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曹佳颖的,她是找曹佳颖劝一劝我这个烂人。她最后那句话是跟曹佳颖说的,她让曹佳颖劝我,顾着我点。” 余明辉的肩膀忽然耸动得厉害,他又是咳起来,他的眼眶更红,他抬起眼帘望着我,又是说:“她什么话也没给我留下,任何的一句遗言都没有。而我在她离开之前,还跟她吵架说狠话,让她以后不要再管我,她就真的不管我了。她就真的走了。她真的是孤零零的走,什么也没带走。在她走之后没几天,我发现我爸和方青青各种眉来眼去,他们几个月之后不顾我的反对领证结婚了。我开始更恨我自己。我恨我后知后觉,一点也不会去体谅我妈内心的苦,还跟她不断地闹。我恨我自己,我每次一想起对她说的那些狠话,我就悔不当初。我也明明知道,那对路过的夫妻没有这样的义务,可是我恨他们在救人面前还要权衡利弊,我觉得如果他们当机立断叫救护车,说不定我妈还能救回来。我变得更偏激,我甚至偏激地想动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毁掉那对夫妻的家庭。好在那个时候,萧炎和曹佳颖拽住我,劝说我,说我妈也不愿意看到我那样,他们将我从那些偏激的边缘拉拽回来。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因为一时冲动和头脑发热犯下了另外一个不可宽恕的错误,我没毁掉那对中年夫妻,我却间接毁掉了一个特别无辜的人,我间接毁掉了一个无辜的家庭。因为我的年少轻狂任性偏激,我让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了特别沉重的代价。” 将我的手抓得更近,余明辉凑过来一些,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他说:“林四四,我知道自己错了。这几年以来,我彻底洗心革面,不再去各种酒吧当混蛋,不再没完没了地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我不再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我把我妈的生意接手过来,正正经经地经营壮大,我给好些小学捐款,我努力去赎罪,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一点。但是有些事,我一旦错了,我就是错了。我没法得到我妈亲口说的她愿意原谅我,我也没没胆去直面那个被我伤害过的人,我没胆直面她寻求她原谅。我拼命想要救赎,可是我发现在这个救赎的过程里面我很容易变得一无所有。林四四,我已经没有家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有特别开心的时候,我也很少有满足的时候。我特别孤单,我特别没有安全感,除了你,我其实已经一无所有。在前几天,你没头没脑地跟我说分手,我明明知道你可能是迫于我爷爷的压力,我明明知道你跟丁展波没什么,我明明知道你不过是想要一个明白的过去,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说那些狠话,我真的是害怕你丢下我,才那么偏激那么极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是一时没控制住。林四四,你原谅我好不好?就这一次,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在我眼前的这个余明辉,跟那一晚喝多了提起他妈那一阵,那些脆弱是一样的。 这样脆弱而坦白的他,让我不忍苛责。而他在说起他曾经毁掉一个不相干的人和一个无辜的家庭时,眼眸里面涌动着浓浓的痛苦纠葛,让我即使特别好奇他到底伤害了谁,是男是女,他到底用什么方式去伤害了人家,却也不忍去细细追问。 即使我的心硬如铁,这一刻也被如此袒露脆弱的余明辉彻底融化。我反手将他的手稳稳抓住给我借力,我忍住浑身的疼痛做起来,就这样伸手过去主动环抱住了他,我说:“谁都有在气头上的时候,我知道的。” 余明辉沉默着与我拥抱着将近十几分钟,他在平息了自己那些波动的情绪之后,这才凑过来,他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一个亲吻,他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那么凶。咱们好好过。” 我嗯了一声。 过了一阵,余明辉说:“林四四,你在家休息一会,我有事出去处理一下,晚一点我回来给你做饭吃。” 我正要点头,余明辉的手机忽然响了。 似乎是想避开我,余明辉轻轻碰了碰我的后背示意了一下,他说:“林四四,萧炎给我来电了,我去接一下。” 我总觉得他是为了王马毅的事,我生怕他闹出大事来,于是我纠缠着抱着他,很是别扭地撒娇:“我现在不想放手,你就不能在这里接吗,告诉萧炎你在忙吗?” 似乎有些无奈,也有些享受,余明辉说:“行。” 然后他就这样接起了电话。 我偷偷摸摸地把耳朵凑过去一些,隐隐约约听到萧炎说:“他们出了车祸,在南站的三岔路口这边。” 余明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他很快恢复正常,他对着电话说:“我过去再说。” 把电话挂了之后,余明辉慢腾腾地摘我的手,他说:“林四四,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萧炎说的出车祸的人,应该是王马毅那群人。 即使没有见过余明辉特别腹黑阴冷的处事手法,我也隐约觉得这次这事,他肯定是要把天都闹下来的。 生怕他惹上些倒霉的事,我决定打死也要跟着他出去。 至少在他冲动的时候,我能按捺他一些。 于是,我继续纠缠他的胳膊说:“我不敢一个人呆着,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保证你忙的时候,我就安安静静在车里呆着。” 余明辉直接拒绝。 我有些郁闷,只得用迂回的方法激他:“你要不愿意带我去,那我回我朋友家里了。” 谁料到,余明辉点头:“行,我送你过去,等我忙完再去接你。” 我更郁闷。 余明辉又来一句:“报地址,我赶时间。” 不知道是看到我缠着一大堆的纱布,还是别的原因,赵小宁在看到我和余明辉站在门前时,她怔然了十几秒。 很快,赵小宁的神色恢复正常,她白了我一眼说:“林四四,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把你的衣服扛出去扔了,省得占地,看着烦。” 我有些讪讪笑笑。 而余明辉,还真是像赵小宁说的那样,他不认识赵小宁,他挺客气冲赵小宁笑笑说:“我女朋友麻烦你了,谢谢。” 赵小宁没正面去应余明辉的话,她而是继续冲我说:“快进来。” 把门关上之后,赵小宁看了看我,她说:“林四四,你丫的一天天活得真够精彩的。陈道伟跟我说,你被几个傻逼男给绑了,没啥事吧?” 我其实早想联系赵小宁跟她道谢了,可惜我那时没手机,现在当面说更好。 于是我赶紧诚心诚意地说:“谢谢你,小宁。等过一段,我康复了,请你吃大餐。” 赵小宁撇了撇嘴,她忽然特别跳跃地说:“刚才我那么近距离地看了看大名鼎鼎来去无踪的辉哥,发现他长得真他妈的帅。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嘴巴是嘴巴的,跟大明星似的。林四四,你跟那么帅的男人在一起,压力大不大?你跟他一起睡觉,会不会被他帅醒?” 没想到赵小宁会把话题扯到余明辉的身上,我也是挺没出息,我想都没想就羞赧笑笑说:“你瞎扯什么!” 赵小宁哦了一声,她白了我一眼:“你现在,就是典型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低到破表,脑子也像是被门夹过一样。不过,我觉得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谈,倒是蛮有意思的。” 经过了赵小宁愿意收留我,在我不见之后还能扯人情找陈道伟找我,我觉得这样真心实意的朋友,我交定了。 既然都交朋友了,我想着聊天嘛,就别太拘束,随意一点容易拉近距离。 更何况这几次接触下来,我发现赵小宁不像我之前认为的那么冷艳,她也挺健谈的。 于是我想了想,我继续说:“小宁,你谈过恋爱嘛?” 没立刻应我的话茬,赵小宁而是站起来,转身走进了卧室里面。 过没多久,她拎着一瓶红酒出来,她大刺刺地打开,又去拿来两个一次性的纸杯给满上酒,她给我递过来一杯说:“虽然你是现在是个病号,但是咱们聊那么深入的话题,怎么能没酒呢?不是什么好酒,你也别介意。” 说完,赵小宁举了举杯说:“我们先走一个,等咱们喝得差不多了,我给你说说,我唯一一段特别奇葩的感情经历。” 110总有些好白菜,被野山猪给拱了 我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听八卦的人,但是现在看赵小宁在说这些话时,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的红晕,这倒是勾起我浓重的好奇心了。 那些迫切想要听故事的心情,让我飞快地把那杯酒灌掉了。 等到那瓶酒去掉了大半,赵小宁把杯子顿在茶几上,她微微笑了笑说:“我刚开始知道那个男孩子,是在我高中时代。他比我高两届。他长得帅,又很高,又有点痞里痞气的,至于到底有多高有多帅有多痞,你参照一下你家辉哥,总之就是那种程度的男的,特别耀眼特别拉风,总之就是风一样的男子。我不好意思提他的真名,就叫他阿帅好了。” 说完这里,赵小宁咬了咬唇,她伸手撩了一下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她那举手投足间自带的风情万种,而她在提起她高中时代男神时那一抹温柔的笑容,我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显得特别漂亮。这也难怪在椰风她的业务最好,很多同事都要给她几分薄面。毕竟我一个女的,看到她咬唇撩头发啥的,都能看得发愣。 就在我发愣的当口,赵小宁又继续说:“那时候,看中阿帅的女同学应该挺多的,我也没胆主动去给他写情书什么的,更别提能跟他有什么交集。好在后面我参加一次辩论赛,那男的也参加了,我得以跟他有了一张合影。之后没多久他毕业了。他毕业之后,我见不到他之后变得无心向学,慢慢的成绩烂死了,只好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 卧槽,我能说,我想听重点吗!我想听听到底有多奇葩而已啊啊啊!然而赵小宁,却是陷入了重重的回忆中,她简直就是在给我细细讲故事啊! 然而,我又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得笑笑说:“你继续。” 赵小宁嗯了一声,她说:“湛江还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在那个小酒吧打了几年工之后,就在两年前有个晚上,被我暗恋的阿帅忽然出现在我上班的酒吧。他跟一个兄弟一起过来的,他们跟我另外一个同事下的酒单。在他们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那同事扛不住了,她就过来找帮忙的。我当时一个头脑发热自告奋勇就去了,我那时候挨着那男的坐,他真是醉得厉害,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后面,我那个同事带走了阿帅的兄弟,我也一个神使鬼差,就把人扶着去旅馆了。我跟他那一次,我没啥经验,他喝多了很粗暴,我除了痛就是痛,那事完了之后他呼呼大睡,我睡不着,拿自己的手机不断给他拍照,各种各样的拍了好多张,我又拿他的手机拨我的号码,这样我就拿到他的手机号了,可是我们后面一直断了联系。我以为这会是我们之间的转机呢,后面发现不过是一夜的事,过了就散了。” 突兀地苦笑了一下,赵小宁有些惆怅地说:“单相思真他妈的是病,暗恋什么的真是他妈的奇葩!” 我刚开始还真以为多奇葩,原来是一段血泪史啊! 看着赵小宁从刚才的情绪高涨,再到现在的失落万分,我忍不住伸手出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那种喜欢出去玩出去混的男人,要不得,那类男人不是过日子的。你后面肯定会遇到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啊!” 赵小宁轻笑了一声,她把纸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又将那个纸杯随意地放到茶几上,她继续说:“林四四,你那么好运气可以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你肯定没有办法理解我的心情。你还真别安慰我,不然我会认为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这破事,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是感觉就是谁也替代不了。就算替代不了也改变不了事实,他现在有固定的女朋友了,他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让我看着觉得特别讨厌。不过他的女朋友长得比我丑,智商比我的低,总之我觉得压根就配不上他。” 我想都没想就顺着赵小宁的话说:“总有些好白菜,被野山猪给拱了。” 大概是被我这句话逗乐了,赵小宁很夸张地笑了好一阵,她慢腾腾地止住笑,她很是跳跃地说:“林四四,前几天我们一伙以前的同事闲着无聊围在一起讨论,说着说着聊起了你和辉哥的事,你在椰风简直就是一传奇,那些同事都挺好奇,你跟辉哥在一起,是你对他下手的,还是他先对你主动的啊?我都给你分享了自己的事,你不能对我藏着掖着。” 虽然我生性有些内敛,不太愿意跟别人说太多自己的感情私事,但是确实像赵小宁说的那样,她都开诚布公了,我自然也得礼尚往来。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是余明辉先主动的,嘿嘿。” 赵小宁长长地哦了一声。 破天荒的,赵小宁又逼问着我,让我把我和余明辉之间发生过的事,都给她说了一遍。 刚开始我还是不好意思,但是拗不过赵小宁,也生怕得失这唯一的一个朋友,我只得从刚开始的扭扭捏捏,到最后一五一十的给她说了些。 赵小宁听完了之后,她总结性般地说:“林四四,你要真的给这段感情保鲜,那你必须的不能太上赶着,男人不都是那样吗,不容易到手的女人才珍贵。我觉得,你这一次好不容易搬出来了,就先别急着搬回去,让辉哥各种空虚寂寞冷几个月,他自然会想起你的好。不然你们天天腻歪一起,他要你就给,你们这样早晚要完蛋。” 这下,轮到我苦笑了。 即使我今天算是跟余明辉和好了,我也知道或者我跟他之间的结局,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应该就是在走到婚姻之前完蛋,我只能陪他走一段,不能走上一辈子。 于是,我牵强地笑笑,岔开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我和赵小宁又天南地北地聊,就在我们友谊的小船划得特顺畅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赵小宁斜视了我一眼说:“可能是你的辉哥过来找你了。” 她径直去开了门。 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萧炎。 他不冷不热地跟赵小宁客套了几句,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踱步进来,扛起我的行李箱,他说:“林四四,跟我走。” 撂下这句话,萧炎直接蹬蹬蹬下楼了。 我惶惶然地站起来,不知所措了几秒,我最终还是跟赵小宁说好电话联系,跟在萧炎的身后了。 在萧炎发动了车子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萧副总,余明辉呢?” 萧炎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是过了大概五分钟之后,才淡淡地说:“绑架你的那几个渣渣,今天在南站三岔路口出了车祸,全挂了。因为他们死之前跟你有接触有纠纷,余明辉不想把这事牵扯到你的身上,他去善后了。” 即使早在余明辉接电话的时候,我就有些不祥的感觉了,可是现在从萧炎的口中证实了这些事,我还是吓得心里面直打哆嗦。 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 我不信王马毅那一伙人,就真是那么倒霉,突然就一起遇到了惨烈的车祸!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萧炎又说:“林四四,你最好别跟我说,你认为这不是正常的车祸,肯定是人为的这种蠢话,肯定有幕后黑手这样的蠢话。有时候女人太聪明,反而被聪明误事。总之他们不自量力收钱办事的时候,他们的下场就差不多定了,就算他们今天没挂,他们早晚也能赶上过明年的清明节。至于现在,你现在最该知道的事是,你林四四没有被那几个渣渣绑架,往王马毅身上捅刀子的也不是你林四四,你压根没见过没接触过他们。现在吧,你需要闭嘴坐好,我带你去吃饭,再送你回去。” 像是有人往我的大脑里面塞炸弹那样,我所有的思路全部被萧炎这番话给堵死,我压根没法正常思考,只能坐在那里,把拳头捏得更紧,去缓解自己的紧张。 过了一阵,我还是担心余明辉,于是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萧副总,这事不会给余明辉带来什么麻烦吧?” 正好遇到了红灯,萧炎把车停住,他拧过脸来扫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在湛江,我暂时没发现有什么事能给余明辉带来麻烦。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早就提醒过你,有时候女人桃花太旺,不是一件好事。” 我被萧炎这番模棱两可的话,弄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却也清楚我再问下去,他也不会给我特别确凿的答案,于是我只好闭嘴。 最后,萧炎把车开到了广百那边,找了一个不错的餐厅吃饭。 我一想到王马毅那群家伙就这样死了,心里面百感交集的复杂滋味堵着心口,我压根没胃口,最后我喝着柠檬茶看萧炎狼吞虎咽。 吃完饭之后,萧炎就把我往余明辉家里送了。 即使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他至少风度还在,他抢过我手上的箱子一路扛着往前走,在他掏出钥匙开了门之后,又帮着我把箱子扛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萧炎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那里,他可能是吃饱了放松了,没再板着一张脸,他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一角的商务英语教材翻了翻,过了一阵,他说:“林四四,我之前就说嘛,就你一高中毕业的,你的英语怎么那么好,原来你在进修商务英语啊?这是你的教材?我之前老听余明辉说你上课什么的,我还以为你是去学声乐方面的。” 我把给萧炎倒过来的热茶放在他面前,我凑过去翻了翻,我很快应:“这本教材是余明辉的,我的在楼上。” 萧炎忽然带着浓浓嘲弄意味说:“我擦,果然是男人泡妞的时候智商仅次于爱因斯坦!余明辉这个好小子,泡妞都泡出套路来了,他都愿意陪你去上英语课了。” 我想都没想就应:“不是余明辉陪我去上课,是我陪他去上课。之前他说群诚科技后面需要开拓外贸业务,所以他得去学一下英语,他一个人上课太闷,又怕听不懂,就拉我一起去听课,这样回来之后,可以一起进步。” 冷不丁的,萧炎突兀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各种莫名其妙,只得等萧炎止住了笑之后,才郁闷地问:“萧副总,你笑啥啊?” 萧炎半眯起眼睛,他斜视了我一眼,笑意浓浓地问:“林四四,你知道不知道余明辉的英语水平去到了哪个程度?” 我想都没想就说:“还行吧,在我们那个班上面,他算是中等。” 连连啧啧啧了几声,萧炎过了一阵才说:“套路,真他妈的多泡妞套路!我倒没想过余明辉那小子,真是够够的。“ 我更疑惑,莫名其妙地问:“啥意思?” 萧炎继续轻笑:“我就这样说吧,他早几年就通过了bec高级考试,他那证书就在他书房里面放着,还是终生有效的,你可以去看看。还有什么群诚需要开拓外贸业务他需要去学英语,那都是狗屁!每次他跟国外的客户谈业务,他连英语翻译都不用带,那些鸡肠文件他三两下就能翻译出来,他能整得妥妥的。”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我没看到萧炎说的那个证书,但是我看萧炎的神情,他不像在撒谎,而且他也犯不着开这样的玩笑,那就是说余明辉的英语确实很好。 那为什么,余明辉要用胡扯出他要学商务英语,让我陪他去上课? 他到底是仅仅为了让我心安理得,让我以陪他上课的方式去抵债,还是他一早知道我高中时候英语好,我想报读的也是英语专业,所以他以这样的方式帮我圆梦? 不管是这两个原因中的哪一个,其实都不无透露着余明辉他真的很在乎我,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面却涌起了特别别扭的不详感?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大厅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余明辉把门带上,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萧炎随即腾一声站了起来,他调侃般说:“深情的言情剧男主角归位了,我这小喽啰,得退场了。” 余明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炎,他说:“四四,你先到二楼休息一会,我有重要的事情跟萧炎商量。” 111真是难得糊涂 我知道余明辉的意思,是让我回避。 按捺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我慢腾腾地说:“好吧。” 余明辉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脸,他说:“乖。” 我看到萧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我的脸不知道为啥,一下子烧得通红,我赶紧的把余明辉的手摘下来说:“得了,你先去忙。” 余明辉不以为意,他又冲萧炎说:“我们到书房去聊。” 大概十分钟之后,我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没多久之后,余明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很快扛着个箱子站到了我面前,他说:“林四四,你去洗澡,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我感冒没全好,浑身没啥力气,就没再跟他执拗,怀抱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各样的心事,我就先去洗澡了。 等我出来,余明辉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他拿着吹风筒在吹我那个湿漉漉的行李箱,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明辉关掉了吹风机,他说:“我马上去洗澡。” 过不了多久,余明辉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他爬上床来挨着我靠在床头上,他看了看我手上的商务英语的教材,他来了一句:“我们好些天没去上课了。林四四,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再去吧。” 我其实是故意拿着教材看,等他提起这话题的。 虽然我猜想他撒谎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心里面有个自觉,觉得不对劲,我想问问清楚他比较好。 把教材合上,我若无其事地说:“余明辉,刚刚萧炎跟我开玩笑,说你的商务英语,考过了最高级。我笑得不行,就你那半桶水的水准,我觉得初级都考不过。后来萧炎还煞有介事地说,你的书房那里有证书,他还说去翻出来给我看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余明辉的眼神略有闪烁,但是他很快恢复正常,他淡淡说:“萧炎没开玩笑,我确实是考过了商务英语的最高级。” 我立刻接上:“哦?” 余明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说:“林四四,你别纠结这点小事了,我有其他事跟你说。” 我见余明辉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也觉得自己最近神神化化的厉害,于是我只得按捺住自己想要一再探究的好奇心,而是说:“行,你说。” 余明辉伸手过来揽住我,他过了一阵才说:“王马毅死了。” 这事我已经在萧炎那里提前得知,可是即使如此,余明辉在提起来的时候,我内心的迷雾重重又来侵扰着我,我禁不住抓紧了余明辉的胳膊。 余明辉加重力道拥着我,他又说:“林四四,不管是王马毅受谁指使,这件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我答应你后面肯定不会再有同类的事情发生,这件事你彻底忘了,就在今天把它翻篇过去。” 我的拳头不得不再一次捏紧。 余明辉却伸手过来,将我的手团到他的大手里面,他用一种让我捉摸不透情绪的语调说:“有时候吧,我们人活着,真是难得糊涂。林四四,如果你信我,那你就做我余明辉身边的糊涂蛋就好,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烦恼,别问为什么,也别再拘泥于过去,过去的所有好的,不好的事情,咱们全部翻篇,全部跨过去,以后不问不提不纠缠不追究,不要再撕开以前那些不好的伤口,我们过好后面的日子就好,好么?” 我来不及点头,余明辉已经凑过来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他的手游走到我的心口的位置,他将手按在那里,他很是跳跃,冷不丁地说:“林四四,如果我能百分之两百保证,你家里人住的那个地方治安很好,他们会一直很安全很平和,他们的生活不会被任何人去打破,那你愿意不愿意一往无前无怨无悔地嫁给我?” 听懂了余明辉这些话里面的意思,我彻底愣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在我愣神的当口,余明辉忽然将我拽进怀里狠狠拥住,他几乎是哽咽:“你可真够傻的。” 我先是浑身一僵,原来不用我开口,他已经全部知道,我之前所有承受的委屈和压力,随即找到了宣泄口,我的泪水随即再度决堤而下。 余明辉的手覆过来给我擦眼泪,他说:“傻。” 过了一阵,余明辉说:“给我几个月的时间,等我彻底处理好一些事情,我们再去深圳,问你家里要户口本。我会用诚意打动你爸妈,让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的。” 余明辉的淡定让我风雨飘摇的心总算是慢慢地安定了下来,而我那些天所承受的心理煎熬委屈困顿,似乎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就这样,我和余明辉算是心无芥蒂彻底和好了。 在我康复了之后,我又回到了勤酬的工作岗位上。 接下来的几个月,曾经一度惊扰着我的丁展波,似乎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面凭空蒸发了一样,而曾经让我噩梦连连的事情也没有再次发生,于是我的日子过得既平和又忙碌。 当然,在这样忙得没天没地的日子里面,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大概是因为对我这个人改观不少,萧炎不再剑走偏锋对我带着偏见,他而是懂得客观去看待我,慢慢的他对我的态度竟然越来越好,他对我也越来越信任,我们搭档谈下来好几个大项目,慢慢的,我和萧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可以随意开玩笑随意互损的朋友。 而赵小宁,在那一次我们深谈之后,我们的关系越走越暖,期间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逛街,我们彻彻底底成了朋友。在成为朋友之后,她之前那个高冷全部不见了,经常跟我在电话里面相互吐槽,不亦乐乎。 就连之前各种看不惯我的曹佳颖,她不知道为啥的,也没再各种找我的茬,在同一家公司,我们偶尔几次碰面,也就是我客气招呼,而她不冷不热地回应,倒没再发生任何冲突。 而这一天,更是发生了一件对我而言,算是值得高兴的事。 在当时,我想着余明辉晚上就出差回来了,我的心情很是愉悦,就差一边哼歌一边干活了。 就在那时,萧炎的电话打过来,他说:“林四四,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有急事找你。” 自从跟萧炎成为朋友之后,我出入萧炎的办公室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和小心翼翼了,于是我如同往常一样,在得到萧炎在里面的回应之后,我就大大咧咧地推开门走进去,我还挺大声地说:“萧炎,你找本大爷有啥事?” 却不料,萧炎冲我挤眉弄眼示意了一下。 我这才发现,在沙发那边,坐着的是余明辉的爷爷! 我的心里面一个咯噔。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那个老头子就坐在那里啥也不干,在面对他的时候我也感觉到特别压抑,无法控制的惶然。 一边在心里面犯嘀咕,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我又是收敛了一下自己夸张的表情,这才慢腾腾地走过去。 笑面虎瞥了我一眼,他一脸冷冽,他说:“坐,我时间有限。” 我更是惶然,好在萧炎朝我示意了一下,让我坐在笑面虎的对面去。 待我坐得端正之后,笑面虎冲着萧炎说:“萧炎,你把协议给林小姐拿过来。” 萧炎欠了欠身,他绕到他的办公桌里面,他慢腾腾地输密码,打开了他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色的文件袋。 坐在我的旁边,萧炎慢腾腾地将那个文件袋打开,他抽出一沓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的a4纸递给我。 我有些茫然地拿过来扫了一眼,只见“婚前财产协议书”几个大字赫然入目。 我抬起眼帘,正要问清楚,这是个什么意思,笑面虎还是一脸冷冽,他慢腾腾开口说:“虽然我觉得你不配嫁入我们余家,但我也不想再跟自己唯一的孙子僵持下去。我同意让你们结婚,以后你们过好过歹,我也懒得再去过问。为了明辉,我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我也希望林小姐拿出自己的诚意,签了这份婚前财产协议书,用来表明林小姐绝对不是贪图我们余家钱的决心。签了这份协议,如果后面林小姐跟明辉过不下去,那么林小姐只能是身无分文地离开。当然,林小姐也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林小姐可以先细细研读一下这份协议,如果林小姐选择放弃纠缠明辉,那么我愿意以现金的方式,给林小姐一次性支付明辉名下财产的千分之一,确保林小姐下半辈子就算打断腿也饿不死,还能活得比现在好上十倍。林小姐,可以考虑五分钟。” 直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余明辉的名下到底有多少财产,但是听这个老头子的语气和看他的神态,即使他只给我千分之一,那肯定对于我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我估计穷尽一生,也挣不到那个数。不过,我爸从小就教我,不该拿的东西千万别去拿,不然自己那点可怜的小尊严,就只配被人踩在脚下。 更何况,我当时还处在那种特别天真的年龄,我很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我觉得在那点小情小爱面前,其他的都是狗屁。 而老头子愿意在这事上面退步了,他肯让余明辉娶我,我需要拼命地按捺,才不至于让自己那些欣喜若狂溢出来。 几乎是想都没想,我就急急抓过笔,我说:“我选择签协议。” 说完,我直接把那一式两份的两沓厚厚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直接往签署处端端正正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好了之后,我把协议翻回来弄整齐,我给老头子推移过去说:“余老先生,我签好了。” 那个老头子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好几下,他过了半响才说:“你不用看看明辉到底有多少钱?在我想来,明辉那种性格,肯定不会没事就告诉你,他到底有多少钱吧?你不好奇?” 我心里面太高兴了,以至于我的笑容都有点藏不住了,我的眼眉都带着笑意,我忽然忘了坐在我面前这个老头子很有钱,我就如同唠嗑那样,直接摆手说:“不用看不用看,余老先生能同意我和余明辉在一起,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有上班,我自己能挣钱,上个月萧炎还主动给我涨了三百块工资,我每个月都能存点呢,嘿嘿。” 坐在我对面的老头子,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过了一阵之后,他没再跟我说话,他而是将目光投到萧炎的身上,他慢吞吞说:“可能你劝说得对,我可能有的时候真是独断专行顽固派。不过有些事现在下定义还为时过早,慢慢看吧。“ 说完这番话,老头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杵着拐杖继续说:“后续的事,你去妥善处理好,我过去看看道伟那孩子,几个月不见了,怪想他。” 在老头子离开了之后,我再细细回味他刚才那番话,自然也能嗅到那其中的意味。 他那意思,摆明是说,他能那么快作出妥协,有些原因是因为萧炎的劝说吧。 百感交集,我把那支钢笔放下,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我酝酿十几秒,说:“萧炎,这事你有帮忙劝吧,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 萧炎将那两份文件叠好,放回到那个牛皮文件袋里面再次封好,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如果大家感谢别人,都靠嘴巴说说,说一句两句毫无营养的谢谢,而不懂去请吃个饭喝个酒啥的,那些饭店和餐厅,不早倒闭了?” 我想想也是,抓了抓头发,我说:“那晚上请你吃饭啊。地方你挑啊。但是不能挑太贵的啊。太贵的我请不起啊。” 白了我一眼,萧炎站起来,他说:“让我挑地方,还得规定不能挑贵的,那还有个啥挑头?也就余明辉,才受得了你这个小气鬼。吃饭的事过段时间再说,你出去忙吧。” 从萧炎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的心情还是高兴得很飘,我迫不及待想要跑到自己的那个小小办公室关起门,给余明辉打个电话,跟他报告说他爷爷今天找我,他算是表态答应让我们结婚了。 可是,我快要越过大厅那一大片办公区的时候,前台小妹忽然朝我挥了挥手说:“林姐,有个你的快递。顺丰的,你过来拿一下。” 我在当时不知道,这个快递,会像是一场来来势汹汹的台风,它会在片刻之间把我此刻的好心情全部吹散得无影无踪。而它更像是一场面目狰狞夹杂着厚重冰雹的狂风暴雨,它毫不犹豫把我这几个月以来的平静生活彻底摧毁,留给我满目疮痍的支离破碎,以及悔不当初冷冻入骨的痛。 112不是我们男人的思维太奇怪,是你们女人的想象力太丰富 而我当时有多得意忘形,我后面就有多绝望。 可是我就是那么浑然不觉,微笑着走过去,接过来那一份如同毒蛇一样怨毒地吐着信子的快递,也一步一步地被那个暗中操控着这一切的人,狠狠地拽着我,揭开了对于我而言最残酷的真相。 从前台小妹那里拿过快递之后,我没当场拆开,而是一路犯嘀咕,到底是谁给我寄快递啊,寄件人那里完全空白,连个号码都没留。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这才慢腾腾地用刀片把那个纸袋划开,伸手往里面抓了一下,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两张照片。 最上面的那一张,拍的是我家以前承包的那个鱼塘,即使有着夜色掩盖,但是依然抵挡不住夏天葱葱郁郁的芳草青绿到处延伸,毫无疑问这张照片应该就是拍在我那一年毕业之际! 我的心里面忽然涌起一股特别不详的感觉。 总觉得这两张照片带着浓重的恶意。 可是,我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我就这样颤抖着手,慢腾腾地将最上面的那一张移开,继续看下一张。 在扫了一眼之后,我全身的血液凝固住了! 从这张照片的角度看去,这张明显是偷拍的,镜头甚至有些抖动。 可是我分明看到,在夜色朦胧的掩饰下,稍微年轻少少的余明辉,他以特别随意的姿势坐在机车上,他面无表情,眼神空荡,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他的身后,是那一年我爸为了养鱼而搭起来的小木屋,那小木屋上面分明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红色油漆歪歪斜斜地写着:“家中有事,买鱼请拨打13022222222。“ 那些鲜红而醒目的油漆字,它们硬生生的刺痛了我的眼睛,也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因为那个油漆牌子,是在我出事了之后,我爸妈要为我去奔走,无暇再顾及鱼塘的生意,才挂上去的! 也就是说,在那一年我经历了太多的残酷不堪之后,那一年对我而言是个陌生人的余明辉,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他曾经出现在我家的鱼塘旁边!他还是在夜晚出现在我家鱼塘旁边! 像余明辉这种家世雄厚的男孩子,我不认为他这是大半夜的跑去我家鱼塘偷偷钓鱼!他犯不着!他一个快艇嗖一声,他想去哪个海岛去哪个海岛!他犯不着! 那我可不可以以为,他有向我家鱼塘投毒的嫌疑! 我的脑海中,先是再一次闪过在曹佳颖家里看到的那一张照片,年少版的余明辉,他与那个嚣张的强奸犯那么安然和谐地站在一起拍照的画面,再闪过余明辉狠狠摔碎那两个带着线索的手机的场景。 于是,这些不断从我脑海中反反复复冒出来的东西,被我用无比丰富的想象力串联在一起,我的心忽然像是被人狠狠地塞了很多辣椒粉似的,火辣辣的难受得厉害。 最后,我的心里面一个咯噔,想到余明辉对我坦言过,他曾经毁过一个无辜的人。我竟然开始有错觉,我竟然开始觉得,说不定我林四四这个倒霉蛋,就是那个被毁掉的人。 我浑身冰冷颤抖得厉害,思路像浆糊一样乱糟糟,我需要依靠着办公桌才能稳稳站住,我反复盯着那两张照片看,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把这照片看穿,还是妄图发现它是假的是合成的,总之我一直看的眼睛灼痛,才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失魂落魄地坐回到位置上,我对着已经黑屏的电脑发呆了将近十五分钟,又带着气恼和无措将桌面上的报表拨开,却依然寻不得解脱的方法。 最终,我咬咬牙,如同一个突然被鼓噪起来的气球那般,掏出手机拨了余明辉的手机号码。 我想跟他确定一下,他大概几点回来,我好跟他把这事摊开说说,不然我的胡思乱想会要了我的命。 然而,接电话的却不是余明辉,而是上次那个何思远。 她的声音特别好听,所以我印象深刻。 电话一接通她就用纯熟正宗的普通话说:“你好。” 我还真是没有出息,我的心头竟然掠过几秒的如释重负,而后我才慢腾腾地说:“你好。我是余先生的女朋友林四四,请问余先生还在忙对吧?” 何思远的声音脆生生地传入我耳朵里:“噢,原来是林小姐啊。余先生他现在还在车间里面忙着。余先生交代我,如果林小姐有打过来,就跟林小姐说,余先生是今晚七点飞湛江的飞机,他十点钟之前应该能回到家里的,让林小姐宽心。” 挂了电话之后,我细细品味何思远的话,余明辉的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我的心里面有些暖意,却不足以驱散一直缭绕在我心头乱七八糟的疯狂念头。 可是那两张不知道是谁快递过来的,代表着的意味太模糊的照片,确实不能成为我断定一件事的标准。于是我只好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把照片包起来塞进包包里面,继续七上八下地上班。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还算是比较好过的。 一直到萧炎过来敲我的门,我才猛然发现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 萧炎将双手抱在胸膛前面,他的脚在晃个不停,他说:“林四四,你家的余明辉今天够呛,估计最快也得晚上十点才能回到家里,你看看你还欠着我一顿饭,出去吃你花不起这个钱,不然你请我去你家里吃?随便给我弄个八菜一汤就行,别太讲究。” 我一边收拾桌面上的资料,又顺带去关电脑,还得腾出空来扫了萧炎一眼。 我看他说得认真,又想想确实买菜做饭比在外面吃要划算很多,他要过去家里吃饭的话,我还能蹭他车回去,不用白白花两块钱在公交车上面,于是就算我满腹的烦乱心事,我也勉强点头同意了。 我在切娃娃菜的时候,萧炎从大厅那边走过来,他拉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他过了一阵才缓缓说:“林四四,你最近还有上商务英语课吧?” 我暂时停住手,转过视线去瞥了萧炎一眼,慢腾腾地说:“有,干嘛问这个?” 萧炎忽然曲起手不断地敲着餐桌,他又是过了半响才慢吞吞地说:“等你考到了商务英语初级的证书,你想不想直接从勤酬调到深圳的群诚去,做外贸那一块?总体来说,群诚的氛围要好很多,能学到的东西也多,我觉得你留在勤酬整天帮忙贴报销发票什么的,太浪费人才。前段时间余明辉跟我说,他后面会多些时间呆在深圳,这样也方便你们两个一起腻腻歪歪的,挺好。” 我听了萧炎这话,原本是该先考虑前程问题的,可不知道是被谁扯住了神经线,我一下子发了神经,我忽然特别跳跃地说:“萧炎,我想问你个事。” 萧炎顿住了手,他抬起眼帘淡淡瞥我一眼,他言简意赅地说:“问。” 我将手上的刀放下,罗织了一下词措之后,我努力装作很不经意地说:“上几个月,我在曹佳颖家里,看到了一张你和余明辉,还有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合影。那照片算是有些年份了吧,我想着那个陌生男孩子能跟你们一起合影的,肯定是关系很好的,但是余明辉竟然说不认识那个男孩子。你说,你们男人的思维真的太奇怪,不认识的还能勾肩搭背一起拍照啊?” 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了,萧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凌乱,但是他很快恢复正常,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林四四,不是我们男人的思维太奇怪,是你们女人的想象力太丰富。像你们女人那种小气巴拉的动物,才会动不动就觉得,一定要关系特别好的人才能凑一堆拍照。但是像我们这些不拘小节的男人,我们有时候出去玩,可能是朋友带了别的朋友过来,就算不认识的,那合影的时候礼节性合影一张,也少不了一斤肉,计较那么多干嘛?” 萧炎越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就控制得越是得当,刚才他那些稍纵即逝的凌乱,就这样隐没在他这些淡定的气场里面,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而萧炎,他突兀地腾一声站起来,他挺轻松自在地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你丫的别停手停脚站在那里瞎聊天,快做你的饭,我都快饿死了,我先去看一阵电视撑一下。” 也不知道萧炎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看电视,一直到我把菜全部端上了桌,三催四请地喊了他好几次,他才一副皇上出巡那样姗姗来迟。 吃完饭之后,萧炎主动说是去帮我洗碗。 刚好赵小宁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我顾着去接电话,就懒得跟他客气了。 我才刚刚把电话接通,赵小宁在那头就神神化化地说:“林四四,你的身边有其他人不?我有个要紧事跟你说一下,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啊。” 我一听赵小宁的气息很是急促,她的语气分外认真,倒不像是平时跟我大大咧咧损来损去的时候,我的心里面涌起了些少不详的感觉,扫了一眼正在有模有样洗着碗的萧炎之后,我蹬蹬蹬上了二楼,还直接关上了门。 靠着衣柜站稳了之后,我冲着话题说:“行了,你说吧。” 113是我亏欠了她! 赵小宁在那头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她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说:“今天我和椰风那些同事去吃烤肉,忽然听到一些关于你的八卦。” 是个人,要知道自己被别人在私底下讨论,都或多或少心里面不舒服吧。更何况,我担心以前那些旧同事八卦的东西并非空穴来风。 禁不住捏起拳头,我的额头因为紧张而沁出了细密的汗,我沉下声音问:“说我什么了?” 赵小宁在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些同事,说你刚刚高中毕业就失身,说你年纪轻轻就自己去医院打胎,说你现在还跟高中小男友搞在一起,总之都是一派胡言的污蔑。林四四,这些事我肯定是不信的,我觉得你是得罪什么人了,你要不要让你家的辉哥去帮忙查查,或者让他去警告警告那些八婆?” 循着赵小宁这番话,我整个人僵在那里,我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捏着手机,竟然一下子无言以对。 虽然这些八卦不是事实的全部,不过即使是亦真亦假,也让我嗅到了这是有人在暗中刻意散着这些消息。 再联想到我今天接到的那个快递,我的心头就像是大石头压住了那样,沉甸甸难受得慌。 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赵小宁分享我此刻的心情,也可能是人性如此,哪怕赵小宁确实是我的朋友,但我还是怕她会知道我的不堪过去。 我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最终我只得装作若无其事故作轻松:“嘿嘿,我还以为多大事呢。现在有些人就是喜欢没事乱说一通,不要理会就好了。小宁,我有点事在忙,晚点再跟你聊啊!“ 挂了电话之后,我生怕萧炎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这才慢腾腾地下楼去。 萧炎已经把碗洗完了,他跟个大爷似的摆开个大大的八字占据着整个大沙发,他看到我之后,他拿着遥控器的手随意指了指茶几说:“林四四,刚才有你的快递,我帮你签了。” 顺着萧炎的指向,我一望过去,就看到了顺丰的包装盒。 凭着直觉,我觉得这个快递和我下午在公司收到的快递一样的,都饱含着恶意。 我站在原地,忽然没能一下子有勇气去拿过那个快递,拿到楼上去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萧炎见我沉默着杵在那里,他按着遥控换了一个频道,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他慢腾腾地继续说:“还差二十分钟就到九点了,看来我得走了。” 说完,稍微起了起身体,推了推茶几上的那个包装盒,萧炎又重复了一句说“你的快递。” 我这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急急地俯身下去抓起那个盒子,抱在怀里。 萧炎彻底站起来,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是冲蹲趴在一旁懒洋洋的阿达说:“阿达,我走了。” 电梯门关上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软绵绵,好不容易才把门给关上了。 背贴着大门,我这才细细端详手中那个包装盒上面贴着的快递单。 寄件人那一栏,依然是空白得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用指甲抠着打开这个盒子,往里面掏了一下。 看来是快递这个东西的人,怕这个东西在运输途中被压碎了,这才用白色的珍珠棉包了很多层,还用封箱胶布贴得很是严密。 我用手试着扯了几次都没能扯开,只得去厨房找来一把小小的刀子,将上面的胶布挑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崭新的大红色的mp3,看样子,是个高档货。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mp3,又去细细翻看了一下盒子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却发现一无所获。 于是,我将mp3拿过来,找到了它的开机键,将它开了机。 不知道我是怀着什么心态,总之我先是点开了相册。 然而,我才不过是扫了一眼,我全身的血液,就像是很难压制住的火苗那样一直蹭蹭蹭往上升,我整个人却如同被我狠狠摔进了冰窖里面那般,冷得发抖。 这个相册里面,不仅仅有着上一次我在曹佳颖家里看到的那一张照片,另外的一张是余明辉,萧炎,以及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孩子的合照!看来他们之间很熟,我看到余明辉和萧炎两两站在两旁,而红发站在中间,他们之间勾肩搭背,好不亲密! 而这个红头发的人渣,正是那一年涉及轮奸我的主犯萧小智! 当年他的态度有多嚣张,我还历历在目! 我记得最深刻的就是,在派出所对峙的时候,他玩世不恭满不在乎漫不经心,他的嘴里面还吐着泡泡糖,他先是朝着我们一家人竖中指,然后又玩味地朝着我们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记忆如同潮水,翻涌而来,越演越烈,我浑身颤抖得更是厉害,拿在手上的mp3也被我一个失手,摔在了餐桌上。 即使没人有亲口跟我说,我那些所有不堪的过往都跟余明辉有关。即使如此,我在这一刻也不得不这样想,两年前的余明辉,曾经在我的人生里面扮演过特别不好的角色。 就像是泪腺被人戳破了一样,我的眼泪在一瞬间就模糊了自己的眼睛。 在一派的视线模糊里面,我像是疯了一般伸手去摸索起那个mp3,我像是彻底疯了似的不断地用手按着按键翻来翻去,我最后翻出了一个音频文件。 我浑身没有多少的力气了,我像是将所有的力气都汇聚在了手指上,才按下了那个播放键。 混杂着机器的一些杂音,我听到余明辉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要在我和林四四扯证之前,在我们搬离湛江之前,阻止萧小智回国,阻止他出现在林四四的面前。” 紧接着,是萧炎的声音,他说:“纸包不住火,林四四没有那么蠢,她有时候不说不问,不过是因为那个傻姑娘对你一条心,她才会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在我看来,你应该告诉她真相让她选择。而不是你自作主张非要与全部人为敌,非要娶她,非要许给她一个未来。这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在这死寂的沉默中,我捏着拳头,我那些指甲差点就镶嵌得戳入了手掌的皮肉里面,可是我却浑然不觉得痛,而是拼命地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又是一阵的窸窸窣窣的吵杂声之后,余明辉的声音里面带着浓重的悔意纠葛,他越到后面越是无可控制的激动和语无伦次:“萧炎,是我间接毁了林四四,是我当时被恨意冲昏了头,是我因为恨着丁展波的爸妈,迁怒到了丁家小子的身上,想要给点颜色给丁家小子瞧瞧,是我默许你弟弟小智和他那些同学去找丁展波和林四四的茬。如果那一晚,我哪怕对陌生的林四四动过一丝的恻隐之心,哪怕我动过一丝的恻隐之心而去叫停,那么她根本不用承受生活中那么惨无人道的毁灭!而她为此付出了代价之后,我们又做了什么!为了包庇小智,我们指使人投毒,还动用了关系,去对付处在弱势受害了的林四四一家!萧炎,是我毁了林四四!是我毁了她的生活毁了她的一家。她现在始终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游离在她的家庭之外,她有家不能回!是我亏欠了她!在那一晚她对我坦白,我在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被我伤害过的女孩子之后,我就知道,我的债主来了。我欠下的债,我得还给她。她读书那阵不是英语好么,我得让她把这些东西捡起来,她确实对英语很有造诣和天分,她学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的心情越来越好,可是她越是这样,我的负罪感却越重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我除了用一生去弥补,除了用婚姻来捆绑弥补,除了重新给她一个家,我找不到更好的赎罪方式…“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而曾经被我拿在手上的mp3,以特别快的速度往下坠落,与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强烈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些声响,却不足以将失魂落魄的我拽回来,我的腰狠狠地顶在餐桌的一角,才能勉强站稳。 我的脑海里面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想到我第一次遇见余明辉,想着他当骑士帮我挡下金银蛇的撕咬,想着他在椰风包场要听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想他给我送花向我表白,想他曾经我在痛失亲人的时候陪伴我,想他帮我拿回来奶奶给我的戒指,想想我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全心全意的交付,我以为我遇到了良缘,却原来是孽缘噩梦一场。 我还想起我痛哭着向他袒露我的过去,想着他不嫌弃我热切地牵我的手,想着我们第一次的肌肤之亲,那一晚星空闪耀。再想想他曾经那么多次表现得那么迫切地想要娶我,他曾经对我那么温柔和体贴,他曾经对我那么深情款款浓情难自禁,他所有对我的好似乎还在眼前,他对我说过的情话犹在耳边,他给我展现了一场关于爱情的美得不能再美的梦,而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救赎和被救赎的残酷游戏。 原来,在两年前赐给我噩梦一场,毁掉我毁掉我一家的安定平宁的人,是余明辉! 是无数次给我施以援手的余明辉,是看似有着骑士风度的余明辉,是陪着我回家在我奶奶弥留之际答应要好好照顾我的余明辉,是信誓旦旦跟我妈保证要好好对我的余明辉,是给了我无数温暖看似爱我爱到骨子里面也被我深深爱上难以割舍的余明辉!是一个我一直以来面对他会自卑会觉得自己哪怕穷极一生踮起脚尖也无法与他并肩举高的余明辉! 我也曾经好好想过我妈那番话,我妈说他有钱有貌,要找什么样的女孩子都很简单,他知道了我那一段过去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他到底图我啥。我当时盲目乐观,我觉得爱情来得没有理由也犯不着受控于太多的条条框框,更不需要想配与不配,我那时候是真的认为,余明辉他是深爱我,才会丝毫不介怀我的过去,将我放在心尖上捧着爱着,我以为他是因为爱我啊!我以为他爱着我林四四这个倒霉蛋啊!我以为他是心无旁骛地爱着我这个残花败柳啊!可是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都是我以为! 而在他余明辉看来,他是亏欠,是赎罪,是还债! 我觉得我实在太他妈的悲哀了! 在跟丁展波把话说开了之后,在发现我曾经的悲剧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之后,我曾经无数次想要知道真相,可是在这一刻,真相摊在我的眼前时,我那磅礴恢弘奔腾而下的眼泪,却不是为了这个残酷真相而流,我是因为发现,原来被我深爱的男人,他可能不爱我,他只是亏欠我弥补我。 我才发现,原来对于我而言,最残酷的不是因为余明辉曾经摧毁了我,而是他可能不爱我。 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我站着,我的后背贴着餐桌的犄角蹲坐下来,我旋过身去抱住餐桌嚎啕大哭。 我坐下来的幅度太快,以致于我放在口袋上面的手机摔了出去,与那个mp3贴在一起,这两个冷冰冰的电子产品就这样漠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尖锐地叫了起来。 114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即使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依然能窥见明明灭灭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余明辉的名字。%d7%cf%d3%c4%b8%f3 曾经无数次期待他的电话,现在却觉得犹如噩梦。 在特别崩溃的情况下,我在几秒内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觉得,我再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必须毫不犹豫地离开湛江!我必须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男人!我必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如同一颗沙砾那般,远远地逃开!我要去深圳,我要去找我爸妈我妹,我要去跟他们在一起,我要寻求他们的原谅,我要开始别样的生活,我再也不要以被害者的身份可怜巴巴地呆在湛江,等待着余明辉救赎的施舍! 我想着余明辉十点就到家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我将手机和mp3抓在手里,我直接冲到二楼拉出自己的箱子,不断地将自己那些衣服胡乱地往行李箱里面挤压,又急急地将拉链拉上。 我扛着箱子摇摇晃晃下楼的时候,阿达缠上来咬我的裤管,我却连跟阿达好好道别的力气都没有,我特别粗暴地将自己的裤子从阿达的嘴里面扯下来,就这样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公交车上,余明辉的电话不断地打过来,我选择默默地注视,任由那些铃声响到尽头戛然而止。 我实在没有办法,接起电话冲着那个男人说:“余明辉,你他妈的停止演戏吧,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压根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救赎和弥补,我只需要你好好地滚出我的生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肯定能的。 可是这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人丢下了油锅去炸那样倍感煎熬,我压根腾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与他对峙与他对质。 而余明辉,在给我拨打了五个电话之后,没有再打过来。 而我想着,即使在他看来,他是以赎罪的方式跟我开始,可是我却是因为爱情而跟他走到一起。哪怕他对我没有爱,但我对他有,既然这段感情对我来说是情真意切的开始,那么该有一个正式而庄重的结束。 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没有力气再跟他说上任何一句话,想了想,我麻木地拿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发了过去。 我说:“余明辉,我找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给我打过来了,也不要再找我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在最后的句末,我连个句号都不想打。 至于我为什么添上最后那句话,或者是我那卑微的小自尊在作祟,我才不要让那个对着我布下一场残酷游戏的男人以为我林四四有多爱他有多离不开他。 装作丝毫不爱这样潇洒地离开,我觉得这是保留我最后一点儿尊严一点儿底线的唯一方式。 在夜色如水中,我用双脚夹着行李箱,手里捏着手机,拧过头透过车窗去看湛江一派的喧嚣与到处低矮的楼房,想我刚刚来湛江时的手足无措和落魄,想我遇到余明辉之后的鲜活和欢乐,这样的对比越是触目惊心越让我觉得生活太残酷,可悲的是我却再也无法为此掉下一滴的眼泪。 我曾经以为心死的人会撕心裂肺,现在才发现,原来心死,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的静默中,不愿声讨,不愿对峙,只想远离是非颠倒黑白,就算分不清前路有多迷惘,也不愿意在现在这一刻晃荡在原来的生活状态里面。 在11线公交车停在海田车站之后,我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跑去售票口花了75块买了一张车票,又拖着行李箱回到候车室这边发着呆。 在这个点,车站里面依然来人来往人声鼎沸得厉害,我透过落地窗看过去,在夜色迷离中很多人在挥手告别,而我孤身一人,放佛与整个世界对立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有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给你的发的两个精彩的快递,都收到了吧?林四四,你不猜猜我是谁吗?” 我盯着看了不下三十秒,最后动动手指,回了一句:“人渣。” 回复完了之后,我把短信删掉了,我看着心烦。 隔了五分钟之后,这个手机打了过来。 我接起来。 果然跟我心里面猜想得差不多,曹佳颖脆生生的声音混杂着车水马龙的喇叭声传了过来,她说:“林四四,你怎么能骂我人渣呢。如果不是我那么好心,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我捏着话筒沉默一阵,我一点儿说话的冲动也没有,我当初接电话也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对不对,现在已经证实过了,于是我说:“没别的事我挂了。” 然而,曹佳颖却咬着我的话尾音说:“你要现在就挂了电话,还有你肯定没机会知道,是谁偷拍了余明辉在你家鱼塘的照片,又是谁帮忙给丁展波的手机里面发分手短信,林四四,你就不想知道除了余明辉和萧炎,还有一个主要的同谋是谁吗?哦,对了,估计余明辉也没跟你说,到底是谁指使王马毅绑架你了。这些我都知道答案,我今天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忽然想做一个好心人,想要告诉你最全面的真相,你竟然现在就想挂电话?” 我知道曹佳颖对我饱含着恶意,但是在她能给我又是快递照片又是快递mp3的,再到她知道丁展波收到分手短信的事,我很确定,她确实是知道全部的事情的真相。 就算我在这一刻万念俱灰,我内心的某些恨意也会燃烧得郁郁葱葱,于是我将话筒贴得离耳朵更近,我说:“你说。” 曹佳颖在那头咯咯笑了一阵,她说:“林四四,我偶尔在想你这样的人干嘛不早早去死。你看看你爹不疼妈不爱的,就连你堂妹也不待见你。她当年不需要拿一分钱的好处,就能配合帮着萧小智把你的手机偷出来给丁展波发信息,又怕后面那些火烧到她暗恋的小情郎身上,她跟在余明辉身后偷拍下这些照片留下证据,她还伙同联合丁展波一家将丁展波连夜送走,她简直大爱无疆嘛。在丁展波回来之后,她有主动搭上搭的找上我,给我提供情报,还说王马毅对你色心不改,问我能不能安排一下,让你重温旧梦再爽一爽,总之把你往死里毁就对了。林四四,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堂妹比你有意思多了,就她那股狠劲,有时候我都自愧不如。至于你的明辉嘛,他那么神通广大,他自然是知道是谁指使了王马毅去绑架你的,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去追究不去闹大吗?因为在他的心里,我曹佳颖比你林四四这个贱人重要得太多了,他宁愿瞒着傻乎乎蠢兮兮的你,也不愿意把我给交出去,你懂自己在他心里面的地位了吗?” 顿了一下,曹佳颖又说:“哦,对了,跟你说个事。几个月前,你和余明辉吵架离家出走那一晚,你知道你的辉哥为什么没当天就去找你吗?因为他来找我喝酒了,喝多了他疯狂地亲吻我我,说他心里面喜欢的人其实是我,说他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赎罪,说他每一次要你,一想到你曾经被萧炎的弟弟萧小智和萧小智的同学们玩过,他都需要忍住恶心,他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演得很累很生不如死。嗯,等一下我就把你家明辉热吻我的照片分享给你,敬请期待。” 曹佳颖在那一头把电话撂了。 隔了十几秒,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彩信。 在照片上的余明辉直视着镜头,他双眼醉意迷离,他的唇挤压着贴在曹佳颖的唇上面,而照片的背景,正是曹佳颖家里的大厅。 我有些麻木地往下拖拽了一下,照片的右下角,艳红色的字体标注着时间,确实是我冒着雨扛着箱子到处流离浪荡的那一天。 我以为我会哭出来,可是我就那么漠然冷静地盯着手机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它完完全全黑屏下去,我这才慢腾腾地把手机按亮,点开锁键,又把这个刺痛我眼睛的照片给删了。 就在这时,汽车站响起了通知乘客上车的提示音,我站起来拖着箱子进了闸口,找到了那辆车寄存好了行李箱,又慢腾腾地上了车。 不知道是这样人迹寥落的夜晚,没有人要像我这样狼狈落魄地逃窜到深圳,还是别的乘客都还在安定从容地与送别他们的人告别,总之我上车了之后,除了司机,一个乘客我也没见着。 我生怕在车行驶的时候我的眼眶里面还会溢出眼泪,我会嚎啕大哭影响到别的人,于是我形同枯槁地在车辆最后那一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夜色迷离中,有一个乘客上了车,看那高大的身影,像是一个男的,他带着一个鸭舌帽戴着大墨镜,低着头快步走到我前面一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或者是车上突然多了一个人,我忽然空气不够用了,我觉得快要呼吸不了,于是我拼尽力气打开了旁边的车窗。 在风不断地从突破口灌进来吹乱我的头发时,我伸手撩拨自己的散开的头发时,顺便揉了揉已经肿得像个桃子的眼睛。 就在这时,我却赫然对上了余明辉的目光。 在朦胧的路灯拉拽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他站在车窗外面,他的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水,他就这样昂起头来望着我,他的眼眸依然是一潭深不见底容易让人沉溺的湖水。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我,他一言不发,而我也不想先跟他说上任何一句话。 我们就这样隔着半米的距离静默对视着,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就在车子快要发动的时候,余明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沉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你下车,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15你不要太得意了 曾经我觉得他这些略带着命令式的霸道让我很是受用,而在此刻听来我只觉得很是讽刺。(.l.) 我努力咧开嘴扯出一个看似不痛不痒的笑容,我轻笑说:“怎么,余明辉你就那么玩不起么?你就那么看不懂我的信息么?你被我甩了,我不要你了,你滚蛋吧。” 我一点也不怪这一刻对着他说狠话的自己。 因为我怕啊。 我必须掌握主动权,我必须先说出这些狠话,也不要跟他摊开所有的残酷真相,去确定眼前这个温暖了我一阵子的男人,压根没有爱过我林四四。 我知道我很可悲。 即使到了这一刻,我依然希望,他对我的所有好,不是来自救赎,而是因为真爱。 只要我熬过了这一刻的自欺欺人自我麻醉自我催眠,往后那些我需要单打独斗匍匐前行孤寂缠身的日子,当我回忆起湛江的一切,当我回忆起这个叫余明辉的男人,我还不至于认为自己一无所有。 而余明辉,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我以为他会像之前无数次哄着我那般哄骗着我给我林四四造一个他余明辉情真意切爱着我非我不可非我不娶的错觉,可是他这一次竟然没有。 他的眼神越发的冷冽,他就这样冷冰冰地望着我,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他曾经热吻过我,后面却又热吻过曹佳颖的唇一张一合,那么冷漠,他说:“林四四,你不要太得意了,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一秒钟都没有。” 他说得认真,他的表情也很认真,我忽然觉得就连他背后的那一片荒芜的夜色都显得无比认真。 好吧好吧,他不爱我。 他真的不爱我。 他爱的是曹佳颖吧。 想想一开始曹佳颖将我一书包的黄片撒在地下,他代她向我道歉。想想他曾经为了曹佳颖甩过多少个女孩子,想想在曹佳颖醉酒那一晚他眼睛里面对她源源不断的痛惜和关切,想想他的唇那么心无旁骛地贴着她的唇,想想他眼神里面的迷离和沉醉,他们不应该只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他们之间就该成为彼此的真爱,也算是为民除害。只是他余明辉自觉他欠了我林四四,他亏欠我,他要补偿我救赎我,他要成为我林四四落魄人生的救世主指路灯,他要用他的一生捆绑作为代价,把我这个可悲可怜的女人拽出泥潭,他要把他的一生用来赎罪和交付。 可是,我原来不需要他的救赎和补偿,我需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就如同我林四四这个蠢货那样,全心全意的。 可是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面,最可怜最可悲最让人心凉的事情不是我爱他却不能跟他在一起,而是我爱他,他不爱我他施舍给我他装作他很爱我,我曾经心无旁骛地投入享受,我以为我遇到了一生最简单的因为相爱才会的携手,醒来才发现原来不过是梦一场。 原来他不爱我这个真相,比他曾经毁了我,更让我觉得残酷一千倍一万倍,更让我觉得简直不可忍不可原谅。 我的心里面像是正在下着一场淅沥沥停不下的大雨,可是我咬咬牙,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在他的面前掉下任何一颗代表软弱的眼泪。 装作若无其事那般,我将手上的手机朝他扬了扬,我说:“你的破手机,还给你。” 说完,我将那个浅色的我曾经珍爱如命的手机松开,它以特别快的速度直线下坠,它很快与地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四分五裂,就像我与余明辉之间的结局那般。 还真是应景,手机摔下去的声音刚刚归于平静,车就开始发动了。 余明辉的脸先是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我以为我可以继续忍住不会掉下眼泪,可是在忍耐中,我的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那般不断地奔腾。 我不敢哭出声来,于是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到最后,我是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掌,任由那些痛觉不断地侵蚀着我,我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不要在这种公众场合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坐在我前面位置的男人忽然将一包纸巾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怔然了一下,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抽泣,我断断续续地说:“不用,谢谢。” 那个好心的男人不再坚持,他将纸巾拿了回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只看到他黑压压的后脑勺。 我怕影响到这个好心人,于是我不能不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再也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抽泣声。 好在,这个男的官渡收费站下车了。他下车之后依然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庞,他很快坐上了一辆来接他的车走了。 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下车了之后,原本寥寥无人的车上,突兀多了三十多个乘客。 我也是第一次在湛江坐去深圳的长途车,我虽然觉得官渡收费站又不是车站,一下子上来三十多个乘客很怪异,但我确实一点儿追究这些的心情都没有,我只得双手抱住肩膀往角落里面缩了缩,给走过来坐到我旁边的胖女人让了让位置。 就这样,在初春微凉的夜晚,我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也像是一条失去了庇护的小狗那般,更像是一只带着**伤口的桃子,狼狈而流离浪荡,在夜色迷惘中奔赴着让我极度陌生的深圳。 我想我的泪眼朦胧下,肯定一半是不时一往无前的坚定,一半是偶尔痴心妄想的犹疑。 我每每想起与余明辉那一场别扭的告别,想他不像往前那样给我造就一个他很爱我的错觉,我在痛彻心扉与撕心裂肺的拉锯撕扯中,累到了极点,我就这样瞌上了眼睛。 我是被客车司机推搡着醒来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在阳光的肆意倾泻下,我看到在人迹寂寥下,很多冷冰冰却高大上的建筑,我的耳边到处是或者纯正或者吃力的普通话。 那个中年男司机,他却是操着湛江特有的口音,用粤语冲我说:“细妹,落车啦。全车人就你没落车。” 我发现我无可救药。 就是那么个熟悉的口音,又将我整个人的灵魂拽回到了湛江,我仿佛又听到余明辉也是带着浓重的湛江口音喊着我的名字,他说,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他的声音一直不断地环绕在我的脑海里面,我一个潜意识就想逃开,于是我像个疯子那般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一把拨开那个司机大哥,急匆匆地冲下了车。 在拖着那个旧得不能再旧的行李箱走到车站的大厅,我看到大厅天花板正中央的位置,挂着一个写着“罗湖侨社客运站“的牌子,我才恍然回过神,我已经到了深圳。 没有手机,也不熟路,我压根不知道怎么过去我爸妈租住的地方。 更何况,在冷静下来之后,我明白那已经不算是我的家,我必须恪守着局外人最基本的准则,去打扰之前,我得提前说,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让他们如果不欢迎我,也好提前想好不太伤我心的理由。 我必须得先找一个能打电话的士多店,给家里打个电话。 然而可能是太早了,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了将近大半个小时,都没能找到一个能打电话的店。 而深圳这座城市欢迎我的模式,也让我有些儿难以接受。 刚刚还好好的天,不知道为啥的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站在一个叫“通天下”的网吧门前避雨,可是那些雨却像是带着敌意,越下越大,越过网吧的屋檐朝着我狠狠地泼过来,我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推开了网吧的门。 想想这暴雨也没法走,我硬着头皮交了十块钱要了一台电脑上网,也想碰碰运气,看看林珊珊会不会在线。 谁知道,刚刚登陆了qq上去,就收到了陈道伟的留言。 看消息的时间,是在凌晨三点多发出的。 他一脸发了三条。 林四四,听说你离开湛江了? 怎么手机关机了? 需要帮忙随时打我电话,我24个小时开机。没别的意思也没非分之想,就是把你当朋友。 我盯着看了好一阵,眼睛发涩得厉害。 最终我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敲着键盘回复他,我说:“没事,谢谢。” 回复完陈道伟之后,我移动着鼠标找寻着林珊珊的qq上,目光一度停留在林晓彤的qq界面上,我再想想曹佳颖那些话,我觉得我林四四这几年,真的是白活了。 真真的是白白煎熬了。 先不要去说,那些对着我说三道四视我为洪水猛兽的人怎么的指指点点我瞧不起我,那我又何曾把自己瞧得起了? 我在怨恨别人觉得我不堪的时候,在潜意识里面也觉得自己不堪了! 现在想想,那些对我实施的人渣才是真正的不堪,才是真正的该下地狱! 心里面的那些恨意,又开始变得郁郁葱葱,我的拳头禁不住捏起来,我心里面的怒火再一次变得浓烈,我想着只要我熬过了这一段艰难的过渡期,我要努力变强变大,我后面必定找机会和时机,把林晓彤以及那个什么狗屁的萧小智那一伙人,这些主要对我实施了侵害的人,全部给送回地狱去! 就在这时,一阵消息通知声将我拽了回来,我扫了一眼,才发现是陈道伟给我回复过来了。 我之前倒没有想过,像陈道伟这种人,还能那么早起来上qq的。 他一上来就说:“林四四,你在哪里?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找你?” 116要结婚了 我再往回翻看了一下他之前给我的留言,我没有直接告诉他我在哪里,我而是飞快地打字问:“陈道伟,你听谁说我离开了湛江的?” 陈道伟没有离开回复我,而是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他才慢腾腾地发了一个小表情过来,发完了表情之后,他说:“看来你的思路还算清晰,不过你的情商堪忧。我就找那么个借口跟你说说话,你还***较真。看你还能上网,估计一时半会也死不去。看来我还是自作多情想多了,想再来一次英雄救美加深印象。谁知道你林四四跟我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行了,好话不多说,你滚吧。像你这种没情趣的女人,就该孤独终老。” 说完,陈道伟随即下了线,他的头像一下子黑了。 我茫然无措地呆了呆,心烦意乱得只得赶紧的翻找林珊珊的号。 好不容易翻了出来,我告诉林珊珊我来深圳了,现在就在罗湖国贸附近,问问她怎么坐车过去横岗水浸围。 林珊珊老半天不回我,而我看看外面雨小了,我也上了一个小时网了,再继续下去又得扣钱了,于是我下机退卡,拖着行李冒着小雨继续找士多店。 我在走到金城大厦的时候,总算在旁边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面找到了能打电话的地方。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我拨通了林珊珊的手机号码。 她可能正好在玩手机,电话一响她就接了起来。 我才说了一句林珊珊啊我是林四四啊,林珊珊就吞吞吐吐地说:“林四四,妈让我问你干嘛好端端的跑来深圳了?我们一家租的地方太小了,没有你住的地方,你在深圳有别的朋友可以让你暂时投靠的吗?她说如果你说没有,那么让我先过去接你,帮你找个便宜的旅馆,后面你再去找房子。还有林四四,就我们家租住的附近,没有什么好的房源了,妈让你租远一点,你怎么想?” 林珊珊这一串的话,让我直接愣了神。 原来林珊珊老早收到了我的信息,她只是没回复我。 我握着话筒的手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在这两年内,我曾经无数次承受这样的际遇,可是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那么轻易就被无穷无尽的孤独感所淹没到窒息。 我忽然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冲动地跑来深圳,是一个错到不能再错的决定,握着话筒静默了一阵,我努力稳了稳声音,强撑着说:“哦,我有别的朋友在深圳,我等一下给他们打电话吧。你不用过来找我了,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从口袋掏钱给老板的时候,那些钱都要跟我作对,我越是伸手去揪,它们越是往口袋的深处跑,我抓不到它们,我的手都勒红了,才勉强地掏出一块钱来递给老板。 那个长得肥肥胖胖的老板娘给我找回四毛钱的时候,她看我的目光都有点儿玩味,我的心忽然慌起来,抓起那几个硬币扛起行李就急急往回走。 在小巷子的拐角处,我走得太急,也没注意看路,我一个冷不丁踩了个香蕉皮,重心没稳住,大腿一路往前,我的后脑勺,就这样重重地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在后脑勺与地面的冲击声不断地撞进我的耳膜里面时,我却浑然不觉得后脑勺痛,我反而觉得自己的腹部痛得无可救药。 下意识的,我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可是那些剧痛越演越烈,我很快就痛得精神恍惚,视线一片模糊。 在这一刻我真希望我能就此死去,我也以为我会就此死去,像所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样默默地死去,于是我忍不住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冲着陌生的天空,在嘴里面索索叨叨地骂了一句:“余明辉,你这个混蛋,我去你大爷的混蛋!” 可是事实上,虽然死去是一件特别容易特别简单的事,而活着就必须得经历磨难经历煎熬经历洗礼,但是大部分人,最终都会选择艰难地活着,而并非图一时的安逸就此死去。 我林四四,也没有这个例外。 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从医院里面出来之后,我拖着无比笨重的行李,在龙岗岭南路口那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长满青苔的房子,我穿上平底鞋走了很多个旧货市场,死命地砍价,一点点地添置起生活的用品,将那个不过是11平米的房子布置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刚开始,凭借着之前在勤酬上班的那点儿底子,也因为我的英语确实算是拿得出手,更因为我原本瘦弱,营养也不太能跟上,只要我穿得宽松一些,我很容易就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实。我总算是大芬那边一个画廊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每天打打单,有客户过来就带他们看看画,每个月能拿两千块的工资,还不赖。 下了班之后,我还能在附近的布碎市场淘一些布料,自己动手试着缝制小孩子的衣服。 我安然无恙地在那一家画廊呆了三个月。 直到有一天,我在上班的时候,有个印度的客人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就不断地黏在我的胸部上,我在给他介绍画作的时候,他的目光依然不偏不倚。我虽然被看得不爽,为了工作我也决定忍耐,可是当他确定好了订单,我和一个小伙子陪同他去仓库取货,就在那小伙子到了里面仓库搬货的时候,那个客人的手拽住了我手将我往他身边拉,我一个措不及防踉踉跄跄,肚子差点撞到了一旁桌子的犄角上。 我一个急起来,发疯了似的甩开了那个客人的手,腾出手来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而那个原本不算高大的客人,被我这么一甩,他整个人摔了下去,不仅仅压碎了好一些紫砂壶,他的后背还被瓷片扎出了好几处伤口。 这家店的老板娘李菁,她虽然有着别的工作,她很少来到店里面,也很少接触我,但她可能看我一个女人,需要可怜落魄到隐瞒自己有孕的事实出来工作,她猜测我已经到了那种揭不开锅的地步,她一时犯了同情心怜悯心,她没扣我一分钱,而是安排财务将全部的工资结算给了我,她还给我留了手机号码,让我以为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找她。我知道她这是出于客气,感谢了她,拿着钱走了。 就这样,我失去了来到深圳后的第一份工作。 拿着那1751块钱工资回到自己的小窝,在万念俱灰之后,我拿着从华强北花了一百来块淘来的山寨手机上qq。 我上去没多久,赵小宁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这三个月以来,在我换了手机号码之后,我和赵小宁没再通过电话,我们偶尔在qq上面聊几句,她虽然不知道我和余明辉分手的原因,但是她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唏嘘不已,也不遗余力地安慰过我好多次,用特别温暖的话去鼓励我,让我不至于觉得太孤单。 现在,她一问我在不在,我即使刚刚丢了工作,心情特别不好,但是我依然很快回她一句说:“我在啊。” 赵小宁在那头沉寂了一阵,过了半响她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我的手机太烂,信号也不大好,更别说网络能有多好,那张照片在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里面旋转了老半天,依然显示不出来。 于是我问:“小宁,你发的是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赵小宁的头像才慢腾腾地跳跃起来,我点来,好几行字赫然入目。 大名鼎鼎的辉哥,要结婚了。新娘就是那个整天跟个二五八似的曹佳颖。今天他们一起过来椰风送喜帖,一对贱人狗男女,贱人! 我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反反复复看这句话,大概是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的俗话,我大概看了将近十分钟,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赵小宁的意思是指,余明辉要和曹佳颖结婚了。 我以为我会抱头痛哭,像是这段日子以来,每一次午夜梦回,梦到他带着阿达朝我飞奔而来,醒来却发现小小的房间里面除了沉寂的灰尘,什么也没有的时候,那么失落那么无助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潸然泪下,可是我的眼睛却如同十几年也没下过任何一滴雨的大沙漠,干枯得找不到任何带着湿意的绿洲。 我握着手机抱着双肩,以固定的姿势坐在**边的一角沉寂了将近两个小时,我这才慢腾腾地按下开锁键,我慢腾腾地给赵小宁打字回复,我说:“以后不要再跟我提那个人了,我跟他之间的故事,结束了。” 我知道我其实真的没有出息,我为别人的错误买过太多次单,我也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而得不到同等的回馈,我依然期待着某一天我下班回来,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会出现在我家楼下,他不用牵着阿达也行,他自己来也行,他亲口向我坦白,坦白他的年少轻狂年少嚣张犯下的大错,他请求我的原谅,他情真意切说他爱的人是我,或者我林四四这个怂逼,这个倒霉了大半辈子的怂包子,这个有一点点温暖就能彻底感动融化的可怜人,或者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奋不顾身地去奔赴他,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那般一往无前地奔赴他。 我想就算我在奔赴了他之后,偶尔想起他对我犯下的残忍,会时不时地揪痛我的神经,我也愿意为了肚子里面的生命对着这残酷的生活妥协一次。 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这一切全是我的妄想。 我与那个有着海风一样声音的男人之间的故事,就此成为断章。 即使他曾经拥着我,疼惜得像是拥着全世界,即使他的唇曾经热吻我的唇,即使他曾经对我说过无数句矫情的情话,即使他曾经给过我能一起天长地久地老天荒的错觉,即使他曾经温暖过我冷如坚冰的心,我依然不得不以特别无奈的姿态失去他,看着他奔赴着没有我会更快活的前方。 是的,我跟他之间的故事,真的结束了。 而连中国联通的信号都对我充满了嘲弄的恶意,我刚刚把这句话发过去,刚才一直在转圈圈的照片突兀地下载完毕了,这张红艳艳的请帖,它霸道地占满了整个屏幕,我看到余明辉和曹佳颖的名字并排竖着靠在一起,我无可救药地发现,他们的名字凑在一起都是那么般配,他们果然是应该彼此相爱,为民除害。 我动动手指,把这张看着显得特别讨厌的请帖,给删了。 而赵小宁没有再发任何一条信息过来,或者她觉得她这样跟我报告余明辉的近况伤害了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如何安慰,所以她索性沉默吧。 而我也就此沉默了下去。 我发了一条说说。 很简单的两个字,我说:“心瞎。” 有好些有些陌生昵称的网友在下面嘲笑地留言,问我不是眼瞎嘛,心瞎算是怎么一个回事。 在我与余明辉之间的故事彻底结束的这一刻,这段时间已经被孤独寂寞折磨到快要疯掉的我竟然一点儿回复那些网友的冲动也没有。 我关了手机,拉上那张破窗帘,给自己弄了一个有鸡蛋有生菜相还不错的酱油炒面,我往嘴里塞面条的时候不断地灌着滚烫的白开水,我妄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感觉暖和一些,可是这个夏天变得有点儿怪异,它甚至比我此前遇到了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 好在,这个难熬冰凉的夏天终究会过去。 好在,所有曾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好在,在经历了太多残酷真相的洗礼和摧残之后,我才能变成了坚无不催铁石心肠的样子。 在2012年的夏天,我终于用苦难成全了自己的碧海蓝天,我不再当一个死皮赖脸活在过去那点摇摇欲坠的记忆里面的无赖,而是变作了一个为了生活知道什么时候该圆什么时候该扁的圆滑女子,哪怕我依然过得捉襟见肘,可是我不再怀疑人生,我觉得我虽然没有夸父的天生神力,我有的只有血肉之躯,可是我还能马不停蹄地追赶阳光,我认为只要我肯追,生活的美好际遇肯定不会再辜负我。 然而,生活这个无情的玩意,它可能看不惯我林四四那点盲目乐观,它还是翻云覆雨的,让我在安然平宁了四年之后,再一次偶遇了余明辉。 而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就像是小学生写作文那样语文老师总爱强调前后呼应,我跟余明辉之间的重逢,就像是应了这强调那般,也是在一个下着零星小雨的夜晚,也是在一个靡靡**奢华火树银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场。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向我伸出援手的好心人,他是故人,也是客人。 117我们余总目光很挑的 当然,这一场重逢完全是特别巧合的意外。 这一天我刚刚板着脸端着款给那些满脸天真得脆生生的实习生上完培训课,在那些实习生从办公室鱼贯而出之后,我想着我可以回去办公室给一些客户发发邮件联络感情,发完了邮件可以早点下班回家,于是我站起来作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连个来电显示都没看,就直接按个接听。 张小梅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她有些无奈地说:“四姐,我能拜托你个事不?” 张小梅是我晚上去兼职打短工那间夜总会的姐妹儿,她也是湛江人,比我小一岁,平时我们相互关照着扶持着,感情也别说去到了什么地步,但是至少算是朋友了。 在那个夜总会,像我们这些陪唱陪酒的ktv公主,一般都有一个假名字,基本上平时交往也用假名字。但是张小梅她对我没藏心眼,私底下她愿意告诉我她的真名,也愿意告诉我她就是湛江人,我刚去那一阵被排挤,她也喜欢顾着我,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来二去的,我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我们私底下也算是有些联系。 现在她这个点打给我,说要拜托我事,无非是她今晚可能有事没法去上班,让我给她顶班。 我在东莞凤岗那边夜总会捞外快的事,虽然跟我现在的正式工作没有冲突,但是这在公司看来肯定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于是我走上前去先把会议室的门关了,这才慢悠悠地说:“你说。” 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张小梅清了清嗓子后,她说:“四姐,是我表妹今天非要过来东莞找我玩。你说虽然咱们现在确实需要卖笑,但是至少挣的干净钱,但这是就咱们心里面清楚。我表妹就未必,她就一大嘴巴,她要知道我在东莞的夜场上班,回到老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我。我爸妈要面子,有些不好听的话要让他们听到了,肯定受不了。所以我想,四姐你能不能帮我顶顶班应急啊!我原本是要请假的,但是部长说今天星期五了,肯定今晚来客多,我请假不大好,他告诉我你今晚调休,他让我找找你,问问你愿意不愿意帮我顶上去。” 帮张小梅顶班,这个月可以多拿150块的基本工资,今天还是星期五,算是周末的前奏,今晚的场子肯定比平时旺一些,运气好一点遇到出手大方的客人,坐两三个小时估计能拿到1000块,这对于急需用钱的我来说颇有诱惑力。 但是我没有立刻答应张小梅,我跟她说我先打个电话去确定一下我的时间是不是能空出来,等一下回复她。 在挂了张小梅的电话之后,我先是打给我妹林珊珊,她没接电话。 我实在无奈,只得打给这几年跟我交好得跟亲姐妹一样的,就是我来深圳第一份静好工作的老板娘李菁,说是要麻烦她一个事。 李菁到底是跟我好了几年,她性格大大咧咧不爱计较,也懂我,我不用多说,她就明白,她在电话里面跟我这样说:“林四四,你丫的就赶紧的去圈钱,小灰灰那边我帮你顾着,我马上去帮你去幼儿园接他,你别担心。”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给张小梅打过去说我愿意帮她顶班,张小梅对着我千恩万谢了几句,还说改天请我吃饭,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挂了电话。 下班了之后,我从抽屉里面巴拉出自己晚上的工作服塞进包包里面,拎着就下楼去赶公交车。 在笋干仓库那边我坐了366,回到大芬油画村的站台又辗转坐上了深圳横跨东莞的369公交车。 车上人多得不行,深圳的夏天又热得发慌,车上没有空调,等着这辆车摇摇晃晃地到凤岗,我已经全身是汗了。 没舍得去打六块钱一份的快餐,我冒着小雨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凑合着吃了,就急急地往夜总会里面赶了。 火急火燎地化完妆换好衣服之后,我和一堆年纪在20岁左右的小姑娘挤着坐在休息室里面,在她们不断的烟雾缭绕中,等着平时给我们安排活计的兰姐过来给我们派活。 这个兰姐,她是那种性格火辣辣一点也不黏糊的北方女人,她嗓门很大,她的门道很多,来到这里的客人算是给她三分薄面,总之她在这个夜总会很混得开。 我刚开始来的时候,她有嫌我年纪大了一些,后来听我吼了一嗓子之后,觉得我比那群20岁脆生生的女孩子唱得好听,她估摸着难保有些客人就喜欢听我唱,就答应把我留下来了。 我感激她给我机会,我上班的时候有国外的客人给我一些质量不错的原装小香水,我舍不得用,拿来送给她权当感激,几次下来,兰姐算是挺照顾我,总是把我分去一些消费高,客人看着质素也比较高的包厢。 而今晚,她叼着一根烟过来,吞云吐雾了一阵,她环顾了一下,从我们这堆人里面点了七个名字。 被她点到名字的姑娘儿站了起来,我扫了一眼,最青春最靓丽,平时最受那些客人欢迎的都在其中。 我一看了然,估计今晚场子里面来了大鱼。 我正想着,兰姐瞥了我一眼,她用手指夹着那根烧剩一半的烟弹了弹烟灰,她说:“可可,你也来吧,温柔厢。” 可可是我在这个夜场里面用的假名。 虽然这个名字我用了好一阵,却还是经常恍惚,兰姐叫了我十几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跟着站了起来。 然而在站起来,混迹在那几个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中间时,我忽然有些拘谨了。 毕竟温柔厢是我们这个夜总会里面低消最高的包厢,包下那个厢房的客人一般都是钱多没地用烧着了,总之要真的给那个包厢的客人选上去陪喝陪唱,小费肯定少不到那里去。 但是那个包厢的客人会特别挑剔,一般他们需要四个ktv公主,兰姐就得带八个人过去任挑,最后他们肯定得砍下一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些年轻姑娘儿中脱颖而出。 怀着鸡立鹤群的复杂心情,我随着大队伍跟着兰姐走进了温柔厢里面。 包厢里面只有三个男人,年纪不算是特别大,看穿戴举行神态,质素什么的都比我们之前陪唱过的客人要高一些。 他们还没开始点歌唱,就连音乐都按了暂停,整个包厢里面静悄悄的。 还真是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三个男人,不像我们之前的客人那般会用肆无忌惮的目光不断地审视着我们,他们只是若有若无地瞟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坐在中间那个穿着灰蓝色衬衣的男人,他不咸不淡地笑笑,冲着兰姐说:“小兰,你让你们这些小姑娘打起精神挺起身板,都上点心上点心,我们余总目光很挑的。” 他的话音刚落,包厢侧边的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有个穿着白色衬衣笔直西裤的男人,昂着头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而我本应赶紧的收回目光,可是我最终却怔怔地站在那里,撒出去的目光一时半刻也忘了收回来。 因为,朝着我们走过来的那个男人,是曾经妄图用一生作为代价捆绑救赎我的余明辉! 而他,似乎也在这群穿着清凉的女人中看到了我,他漠然地扫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是漠然地收了回去。 他很快走到了沙发这边坐下,他环视着又是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再度在我的脸上停留。 这一次,他不像刚才蜻蜓点水轻描淡写的看看,他而是彻彻底底将目光黏在我的身上,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用眼神将我击溃。 在我跟他最好的那段时光,每一次我做了什么事让他不满意了,他就是用这种气场强大的眼神看我,一直看到我抵挡不住撒娇认错为止。 我那时候到底有多天真,就有多好对付,每每对视的时候,我总是不过十几秒就败下阵来,我会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乱晃求原谅,而他也总是轻而易举就原谅我。 那一段时光,真的是我生命里面最好的时光。 可是在记忆里面,也是我生命里面最残酷的时光。 而现在,这个给我温暖又随手无情收回去的男人,他正在企图用眼神侵蚀我击溃我,让我败下阵来,再一次对他俯首称臣。 然而,他可能是想太多了。 曾经那个对着他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自己有些什么行差踏错的林四四,在时间的浸泡和生活的洗礼揉搓里面,已经脱去了那一身最天真的外衣。 现在站在这个靡靡奢华醉生梦死的鬼地方的林四四,是一个即使匍匐着,即使满路的荆棘,即使痛无可痛,也不愿意向任何人展露一分一毫的软弱,懂得为生活作出妥协,也懂得自我救赎的单身母亲。 于是,我将快要在脸上快要呼之欲出的冷笑藏匿下去吞咽下去,我抬起眼帘冲着这个赐我太多残酷月光的男人客气地莞尔一笑,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 随着我这个客气的笑意,余明辉的眉头蹙了起来,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更是死死地盯着我。 在我与他这样不经意的对峙僵持中,站在我旁边的兰姐嗅到了不好的意味,她的眼珠子肯定溜溜转个不断了,她很是热情而浮夸地咯咯笑了起来,她推了推我说:“可可,余总一直盯着你看呢,你也不给余总打个招呼。” 兰姐推搡我的力道得当,但是因为我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脚下,我还是微微往前倾了倾,好在我的平衡力算是不错,我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就站稳了。 又是冲着余明辉客气地莞尔一笑,我用特别职业特别公式化的语调冲着余明辉说:“余总你好,请多多关照。” 118好男人都死了嘛 余明辉依然盯着我看,他看了不下三十秒,才缓缓地收回目光,他用手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毫无表情地说:“你过来,坐这里。” 我还没迈开步子,兰姐说:“可可,快坐到余总的身边。”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推搡着,将我送到了余明辉的身边,又将我一把按着坐下,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大腿,却是冲着余明辉说:“余总,我们可可,她可是我们这里唱歌最好听的,你可得好好的关照关照她。” 余明辉侧过脸来扫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我自然是会关照可可小姐的,毕竟她跟我某一任女朋友长得很像。” 我去他大爷的某一任。 如果他不是今晚来这个消费的大爷,我特么的才没有空在这里听他瞎扯淡,我简直就把他当成鬼,躲得越远越好。又或者,我会准备一个麻包袋,往他头上一套扛到没人的地方,拿个锤子砸得他满地找牙,顺道把他那张长得好看简直就是长来害人的脸给砸出一个坑坑洼洼来,看他大爷的以后还敢出来祸害人不! 然而现实却是,我不得不控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恨意,装作若无其事那般轻笑,我故作天真般地巧笑嫣然:“我就喜欢余总你这幽默劲。虽然我没有那么荣幸真的是余总的某个前任,但是长得像也算是一个缘分,既然咱们缘分都搁那里了,不如咱们喝几个?不过余总,我的酒量不好,你可得让让我。这样好不好,我看着余总就觉得余总是那种特别有风度的男人,余总喝三杯,我喝一杯,好嘛?” 最后那两个字,我还故意拖拽了长音,这让我这些话听起来像逢场作戏的撒娇,而不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无理取闹剑拔弩张。 余明辉那半吊子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今晚不招惹我还好,他要不招惹我,我就乖乖的当做不认识他,我该挣钱的还是该挣钱,他该玩乐就去玩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既然他招惹我了,我特么的不把他灌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天南地北各种狼狈丑态跪地求饶,再趁着他酒醉无可救药狠狠往他那张祸害众生的脸上踩上几脚,我都对不起我这些年偶尔神经发作想起他时,间歇性的眼红鼻酸。 而余明辉,在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侧着脸看着我。 在我的话音全数碎在这个靡靡奢华灯红酒绿的地方之后,他的手突兀地伸手来支着我的下巴,他微微一用力,将我的脸抬高了一些,他带着玩味端详了我十几秒,他的声音如同湛江那些一年四季生生不息的海风般徐徐而来:“我也喜欢看可可小姐逢场作戏的笑容,来,就按照你刚才那么虚伪的笑容,再给爷笑一个。” 我还没反应过来,余明辉突兀地凑过来,在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这里是我的主场,这里的规矩,由我来定,你别本末倒置了,林四四。” 说完这些话,余明辉很快移开,他的手也脱离了我的下巴,他微微敛了敛身体坐正,淡淡地冲着兰姐比划了一下,他说:“从右边开始数,留下这三个,其他的可以带走了。” 兰姐什么眼力没有,哪怕她暂时分不清我跟余明辉之间到底曾经有着什么样的纠葛,但是她肯定能捕捉到我们之间那点互不屈服的小怪异,她很快继续夸张地咯咯笑,她又是走过来拍着我的大腿,她像是敦敦教诲地交代,又像是警告般地说:“可可,余总可是我们这里的大客户,你可要尽心尽力把余总给招待好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应话,余明辉已经从冰桶里面夹了一块冰“哐当”一声扔到那个胖墩墩的酒杯里面,他的手覆过来,在我的大腿上面停留了几秒,又是轻拍了几下,他冲着兰姐意味深长地说:“好歹可可小姐长得像我的前任女朋友,就算她今晚没怎么尽心尽力地招待我,我看在这个层面上,也不过过多计较。你带着你的人出去吧。” 等到兰姐婀娜多姿摇曳生辉地走出这个包厢,被余明辉留下的三个姑娘,挺上道的就各各坐到了另外三个男人身边。 依然是没有人打开音乐。 在这个空旷的包厢里面,只有余明辉不断夹着冰块丢酒杯里面丢的轻微哐当声。 最后,在我们面前的好几排杯子,全装了冰块。 潇洒地将夹子扔到一边,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余明辉打了个响指,他淡淡地说:“可可小姐,你是第一次来这里逢场作戏么?还是你本身就不上道,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帮客人倒酒?” 我按捺住分分钟想要弄死他的冲动,努力挤出极其自然地笑容,我故作听不懂他的嘲谑,极其天真地再一次巧笑嫣然,我娴熟地拿过一瓶酒起开,将瓶口倾斜成直线拖过去,那一排杯子瞬间满到了口杯,我再帅气地收住,将空了的酒瓶顿在一旁。 这个倒酒的绝技,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为了跟那些20岁脆生生的青春姑娘儿竞争,为了吸引那些男人的注意,给他们加深对我的印象,好让他们下次过来的时候还点我作陪,我才摸索着学的。 大部分来这里的男人,在看到我露了这一手之后,确实对我印象比较深刻,他们也周不时会指名要我作陪,也经常让我露这么一手。 然而,似乎很不爽我倒酒的技术那么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余明辉的眉头再一次蹙起来,不过他很快舒展开,他敲了敲酒杯旁边的位置,冲着我淡淡地说:“喝完。” 坐在一旁的三对男女,他们自然也多少嗅到了这其中的意味,他们没做声,而是屏住呼吸用眼角的余光审视我。至于那三个男的,他们不认识我,估计也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那三个小姑娘,平时没少在私底下讨论我,骂我老女人,还跟她们抢碗饭抢客人什么的,估计现在乐得看热闹,还恨不得参与进来,陪着余明辉这个人渣,狠狠地灌死我,最好把我灌得烂醉如泥优雅全无卧倒街头最好。 这几年,在我撞入这处繁华地,在我不得不收敛起自己骨子里面的那点一文不值的执拗的清高,在我不得不努力扯开看起来特别璀璨的笑容在无数的男人身上寻求生机,我还是会努力把自己保护好,即使遇到特别难搞的客人,我也会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解数,我从来不让自己喝得特别醉,醉到那种毫无意识毫无自保能力的地步。 那些各种渣各种禽兽,我对他们一无所知的男人,我都能四两拨千斤地打发过去了,我还打发不了你特么个喜欢装逼的人渣余明辉? 不动声色的,我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我装作挺无辜地说:“余总,我酒量不太好,这样喝,会把我喝死的。余总刚刚也不是表示要关照我嘛,这样的关照方式,臣妾看不懂呀。” 余明辉歪着头盯着我看,他淡淡说:“我关照人的方式比较特别,可可小姐还是学会适应的好。” 我的脑海里面,一个激灵,突兀地冒出,我第一次被陈道伟带回家去灌酒,在我醉到要死要活踉踉跄跄时,余明辉过来了,他拦腰将我抱起来,还各种炫酷炸天地丢下一句话,叫什么,刁难女人,算什么男人。 而事到如今,那个曾经刁难过我的陈道伟已经成了我生活里面的过客云烟,而眼前这个曾经很有骑士风度的男人,辗转成了执意刁难我这个小女子的贱男人。 我忽然觉得意气阑珊,也觉得自己要继续跟他扯淡下去,还让他特么的脸上有光了,还让他特么的觉得自己有存在感了。 于是,我默不作声,伸手过去从中间抽出一杯酒,一个仰头直接往嘴里面倒灌。 在那几个男人不高不低的起哄声中,我很快将那一排杯子全部见了底。 将杯子顿在茶几上,我随意地抹了抹嘴,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浓浓笑意,借着酒劲,我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余总,我以前遇到一个特别有骑士风度的男人,他在我被别的男人灌酒的时候冲进来撂下一句话,他说什么,刁难女人,算什么男人。那时候我觉得他啊,真他妈的爷们,就他妈的一爷们。” 余明辉的眼睛里面,忽然闪烁出我看不透的光芒,他过了一阵,这才慢腾腾地接一句:“后来呢?你跟那个真他妈爷们的男人的后来呢?”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轻笑,淡淡地说:“后来啊,后来还能怎么样,后来他死了呗,电视剧里面不都这样演嘛,好男人都死了嘛,嘿嘿。” 余明辉的眼眸随即暗下去,他的脸色也变得黑沉沉起来,他再一次将目光钉在我的脸上,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次,那个男人后来呢?” 好话不重复,我脑子又没有进水,我肯定懂得啥叫见好就收。 我继续浅笑,又装作不经意那般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慢慢体会,我很快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没心没肺般地说:“余总,今晚那么开心的,咱们还是不要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为好。余总你爱唱什么歌,我这就给你点去。” 然而,余明辉还真是跟我呛上了,他依然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说:“我是问,那个男的后来怎么样了?” 我觉得他简直是没事找抽给我多一次机会指桑骂槐把他骂得满地找牙啊卧槽,既然是这样,我肯定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 反正我也没指名道姓说就是他余明辉,反正我就这么个指桑骂槐,于是我又是浅笑,没心没肺地说:“余总,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他死了呗。好吧好吧,我就满足余总的好奇心吧,省得余总等会又要问他怎么死的。我跟你说啊,现在不都有那么一句话,做人别装逼,装逼遭雷劈。他就是太装逼了,被雷嗖的一声给劈没了。” 119我很记仇的,你忘了? 余明辉的脸色,越发的阴暗。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自顾自地伸到茶几那边去抓起了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给我递过来。 估计是不爽我我诅咒他死了,他的脑子都有点像被门夹了那么秀逗短路,他特别跳跃特别无厘头地说:“可可小姐,给我吐几个烟圈看看。” 说实在的,我在这里混了那么久,基本上啥奇葩客人都遇到,啥奇葩要求也遇到。比如有些客人喝多了非要强迫我喊他堂哥或者表哥,比如有些客人要求我泪流满面演他初恋等等,但是要看我表演抽烟的,这还是头一回。 就跟某一年,我在椰风当个小歌手,这个傻逼男,他包下整个场子,他提出要求,要我注视着他,唱十遍《月亮代表我的心》。 当然啊,即使我如此健忘,我也依然能清晰地记得,我最后没给他唱那首歌,我们后面去了吃饭,他给我送了一束花,那束花香得我想掉泪。 然而我今天总算明白,我当初不唱那首歌是我人生里面最正确的选择。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在这个疯狂的时代,别说月亮能代表一个人的心,就算太阳也没法代表一个人的心,就算真的能代表,那被代表的也未必是真心,说不定还是狼心狗肺。 正如我以为我曾经爱上一颗真心后面才发现我爱了狼心狗肺,是一样样的道理。 在心里面轻蔑地嘲笑,我表面却不动声色,我忽然就像拼命地跟余明辉对着干,把他气得半死还拿我没办法,让他花了钱消了费,还要带着一肚子气走。于是我故作轻浮地笑笑,我很快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我没去找打火机,我而是淡淡笑笑说:“余总,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啥世面没见啊是吧。既然今晚这里是余总的主场,那还不如让我给余总表演个新鲜的玩意。这样吧,我就当着余总和大家伙的面,把这烟给吞了,也算是给大家助兴。” 说完,我作势就想要把这根烟往嘴里面塞去。 很快,余明辉以让我措不及防的速度伸手过来按住我的手,他的速度太快,力道也很大,我的手一下子被他“啪”的一声扣在我的大腿上。 他冷着一张脸,他拽着我腾一声地站起来,也不顾我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他冲着那几对面面相觑的男女示意了一下,他说:“你们尽情玩乐,记在我账上,我先走了。” 不由分说,余明辉一路拽着我走出了包厢的大门,我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禁锢得更是厉害,他一路拖拽着我走到了到处挂着迷离的昏暗的灯的走廊。 就在这时,兰姐从走廊的另一头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她眼角含笑扫了我一眼,她用眼神警示我注意我的表情,她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步,作势想要拍拍余明辉的肩膀,然而余明辉却很快旋开,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兰姐,他说:“我要带可可小姐出去。你去把她的包包什么的给送过来。” 在我们这里,确实有些能陪客人出去该干嘛干嘛的姑娘儿,但是我林四四,不是其中的一员。 我张了张嘴,正要告诉余明辉这个傻逼我不出去,但是兰姐却依然是笑意浓浓稍带嗲气地说:“余总,可可是不跟客人出去的。这样吧,我这手头上新到了几个鲜嫩的妹子,我这就给余总领来看看,让余总挑挑有没有合心意的?” 余明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他就跟没听到兰姐的话似的,他自顾自地说:“去帮我把可可小姐的包包送来。” 哪怕他的语气无比散淡,哪怕他的声调一点儿也没提高,但是这句话里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就连见多识广的兰姐都微微怔然了十几秒,在她收起那些怔然之后,她很快笑着说:“余总,我们可可真的没有陪客人出去过…。” 兰姐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已经粗暴地打断她说:“去拿包!” 就像是神经线被扯中了一样,兰姐脸上那些笑意完全僵住了,她愣神了几秒,随即从我的左手腕上面扒下我的柜子钥匙,她转身朝着休息室的方向奔去了。 在整个偌大的走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我又拼命甩了一次手,也用手指去掰,然而余明辉的手却如同钢铁一般稳稳地钳制住我,我根本很难自我解脱。 手腕被他握痛了,对他的痛恨忽然又变得清晰起来,我刚才端着戴着的面具,一下子被我撕下来丢到了九霄云外,我将目光放在我们的手接洽的位置,我冷冷地说:“余明辉,你他妈的今天出门没吃药吧?” 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或者会很不爽什么的,可是人家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淡地应:“林四四,你还是少点用话激我比较好,不然等一下我换着法子折磨你。我很记仇的,你忘了?”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连你都没记住,呵呵哒。” 很明显,这一局是我完胜,在我撂下这句话之后,大名鼎鼎的余总,一脸的懵逼。 就在这时,兰姐拿着我的包包走过来,她一把塞到我的怀里,她冲着余明辉谄媚地笑说:“余总,我能给这妹子说两句心里话嘛?” 余明辉又换回了一派的面无表情,他挪动着站离我远了一些,他说:“悉随尊便。” 她又是凑过来在我耳边耳语:“妹子,姐从没亏待过你。既然今晚这爷看上你了,你就好生招待着。这爷别说我,就连咱们这里的老板也得罪不起,你想想他长得仪表堂堂的,真怎么的也不吃亏是不是。就当帮帮姐,收收你那臭脾气。不然,后面事大了,咱们都不好向上头交代。” 兰姐前面那段话,像是温声细语的规劝,后面那句,就是威胁了。 在这里混了那么久,虽然我不算是这里特别正式的员工,但是进了这个门,就代表着很多事情由不得我。 就算我真的想怎么着余明辉,想拿个菜刀追着他跑也好,想拿着锤子把他拍墙上扣不下了也好,像找个麻袋套住他闷得他半死也好,这么些所有的想法,都要出了这门,才能去执行。 行吧行吧,本大爷就跟着他出去,顺道找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是,我才不会白白跟这样的傻逼浪费时间,还是先把钱的事说清楚的好,虽然他不差那几个钱,但我也要他放放血。 眼睛溜溜转了一阵,我再一次分裂到天真无邪状,我浅浅莞尔,慢腾腾地张嘴说:“余总,跟着你出去,我可是要收钱的呀。” 按照余明辉这么个装逼的性格,他肯定会说什么,你开个价,或者我不会亏待你之类的傻逼话。 果然时隔四年,他也就那么个长进,他果然在我意料之中的淡淡说:“开价。” 我在心里面冷笑,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也是淡淡地说:“十万。” 站在一旁的兰姐,直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估计她心里面想,你丫的真够狮子大开口你丫值这个钱么? 然而余明辉,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他说:“如果你的服务好,让我满意,我给你翻倍都行。” 拽着我出了夜总会的大门,余明辉将我与我的包包一起塞进了一个车里面,他很快走过来做到驾驶室上面,在发动车子之前,他侧过脸来看我,他说:“系上安全带。” 我懒洋洋地拽过安全系扣上,我继续没心没肺地说:“余总这是要带我去哪个高大上的地方风流快活呀?” 后面那个“呀”字,我拖音拖得老长,余明辉的眉头再一次蹙起来,我觉得这时候要有头大象往他的两眉之间飞来,他这皱起的眉头都能把这大象给夹死了。 满脸的不耐和阴冷,余明辉加重语气说:“林四四,你最好别再挑衅我,我的忍耐力有限。” 我抿嘴浅笑,继续装傻:“余总这样的大人物,要弄死像我这种小人物,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我一看到余总,就怕得半死,我哪里还敢挑衅余总。更何况,余总还是我的财神爷呢,我都恨不得马上去买把香烧着了,把余总您给供起来呢。” 估计是在湛江被人辉哥辉哥的捧惯了,余明辉还真是不经气啊,我一番话下来,他的脸已经冷得跟大东北的冰雕似的了,他张了张嘴,愣是没蹦出个响来,我眼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我还不如省点力气,于是我收回视线,镇定自若地从包包里面掏出手机,给李菁发微信。 不想被余明辉听了去,我没想往常那样发语音,我而是埋着着头,不断地捣鼓按着手机,给李菁发了一句:“小灰灰睡了吗?” 李菁醒目得跟什么似的,她一看我发的是文字,她猜到我不方便,她也没发语音,而是老老实实地打字说:“娃他丁爸爸过来了,这一大一小正玩得开心呢。” 我望着屏幕上这句话,自动脑补自己那可爱呆萌的儿子各种折腾丁展波的画面,不禁心里面一暖,我情不自禁地浅浅笑了笑,又给李菁回一句:“我今晚尽量早点回去,你问问丁展波吃啥宵夜,我给你们带回去。” 到底是怕我单着单着就成了单身公害,李菁很快回:“吃毛线的吃。你要问丁展波吃什么不会自己找他问啊。林四四,别怪我多嘴,你说说丁展波有啥不好的,他有钱有貌吧,对小灰灰还很有耐心,小灰灰跟他又处得来,他看样子也不介意你带着这么个儿子,更何况哪一次你们母子需要啥帮忙的,丁展波不是都冲在前头的?你丫的干嘛不找个机会把他扑倒了吃干抹净了,再让他对你负责啊?你要跟他真的成了,后面还需要你苦兮兮的强迫自己呆在夜总会那破地方,陪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往死里喝啊?都说胸大无脑胸大无脑,你林四四简直了,智商都长到胸那里去了,反而脑子里面缺点货,傻逼傻逼的,烦人。” 120补救太晚,叙旧又太早 李菁这丫,在这件事上面,是真的跟我杠上了。 总之她就那样,只要丁展波出现在她的面前晃荡,她都要在私底下把这个话题说一次,无非就是让我主动点,长点心,把丁展波这个草垛给重新点燃了,别整天巴拉巴拉打着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的旗号,两个单身狗什么的相互关照相互取暖。 然而在我的心里面,自从我四年前我来到深圳的那个下着雨的早上,在我踩踏了香蕉皮摔下去,在我的腹部剧痛得让我以为我就此会死去,而丁展波忽然从天而降将我送去医院,一声不响地帮我垫付了医药费,又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帮我找了最好的妇科医生帮我保胎,他更是在后面我的举步维艰中频频朝我伸出援手还努力顾及我的感受,不让我自惭形秽不让我尴尬,这个叫丁展波的男人,他就慢慢的不再挂着我林四四的初恋这样的名号,他像是我这四年艰辛路上的良师益友,更是我最铁的最佳损友。而丁展波,他也觉得我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最自在,他没有再执拗和拘泥于过去,他曾经在好些次与我把酒言欢时坦言,原来我们更适合当可以交心的朋友。 而按照我跟李菁的关系,我自然是跟她说过,丁展波无数次跟我表示过他只把我当朋友,但是李菁却偏不信这个邪,我在给说这个的时候,她老爱翻白眼瞪我说:“朋友个屁,男女之间能有单纯的友谊吗!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他估计是不好意思下手,你要推倒他,我就不信他丫丫的能当柳下惠。你说说你也二十好几了,怎么脑子就那么不灵光的!” 我解释来解释去,她不听,我也懒得再啰嗦了,说不过我能躲啊! 现在也一样,面对着她的长篇大论,我只得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然后我说:“我先忙了。” 我这话发过去之后,我以为李菁还会回复我的,于是我还是捏着手机盯着屏幕,等她发过来。 就在我看得出神,一直闷着头开车的装逼男余明辉突兀地来一句:“林四四,你今晚归我了,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聊微信打情骂俏。不然我把你的手机给扔了,你别怪我。” 就我这破手机,他爱扔扔,扔完了我再告诉他,这手机是我从哪里哪里各种千辛万苦搞来的限量版,我狠狠地坑他一笔,看是他吃亏,还是我吃亏。 于是我不以为然毫无营养敷衍笑笑,没作声。 对付他这种人,就该开始的时候呛得他要死不活,等到他憋不住说话了,我就偏偏不应他的话茬,郁闷死他。 突兀的,余明辉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他狠狠地拧了一下方向盘,将车一下子开出了主干道,听到了旁边一个鱼塘边。 这条路,是东莞凤岗通向深圳龙岗的一小路,平时开这边的人也不多,现在更显寂寥。 在寂寥的月色掺和下,余明辉的轮廓一如既往冷色调般的硬邦邦,他拧过头来盯着我,他很是跳跃地抛出了一个问题:“林四四,你结婚了?” 早在包厢那一阵,余明辉拿夹子夹冰块时,我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指上没戴戒指。 我之前见识过的好些客人,明明有家室,但是出来玩儿的时候,就把结婚戒指摘下来,伪装单身。 但是基本这类的伪装狗,只要我细细看一下,就能分辨得出来。毕竟戒指戴久了,就算是一时半刻摘下来,那道白色的勒痕依然会若隐若现无所遁形。 然而余明辉,他的手指光洁如新,一点儿被金属勒出来的痕迹也没有,所以我判断他丫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离婚了。要不然,按照曹佳颖那咋咋呼呼动不动就能作上天的性格,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来到这烟花地,还那么个随意就带个女人出来。 我一想到再见的时候,他丫的都成一空虚寂寞冷没事找抽刷存在感的失婚青年了,心里面就说不上的痛快。我就差想要马上去找个鼓找个锣什么的,一边打鼓一边敲锣,庆祝庆祝了。 毕竟像余明辉这样的装逼男,他若安好,那简直是老天瞎了狗眼。 而痛快过后,我想想我与他之间,还真的是,补救太晚,叙旧又太早,我也没有必要那么清楚地跟他交代我这四年的人生,于是我撩了撩头发,张嘴就亦真亦假地扯淡说:“结了,娃都上幼儿园了。” 跟我的淡定从容不一样,在我这句话音刚刚落下,余明辉突兀地将我的左手拽过来,他的手覆上来不断地拧着我的无名指。在拧了十几秒的圈圈之后,余明辉突兀地提高声音说:“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戴戒指。” 就冲余明辉这句话,我总算百分百确定,他现在是单身。 但他单身,关我屁事。 我没心没肺地甩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慢腾腾地收回来,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穷人,是没有结婚就非要戴戒指这说法的。结了婚就必须的戴戒指么?没钱还非得买个戒指戴,这是装逼,这是贱人就是瞎矫情。”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的手忽然掠着穿过我的发际,将我的后脑勺稳稳扣住,把我往前扣一下与他的脸贴得老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林四四,你的嘴里面就不能有一句真话吗?” 我们的脸贴得太近,以致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气息不断地在我的鼻翼间缭绕着,我很不习惯,于是我摇了摇头,想好把他的手摇下来。 可是余明辉却以让我措不及防的速度凑过来,他的唇差点就贴到了我的唇上。 好在我眼疾手快,很快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盖住了自己的唇。 余明辉的唇,就这样贴到了我的手掌上。 这情景,也相似我们第一次那不太成功的亲吻那样,他喝得酩酊大醉,他的手覆上我的脸,他凑过来作势亲吻,最后他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我相信那个时候的他,他对曾经那个蠢钝天真的林四四是淡淡的喜欢,可是后来他表现出来的浓浓的爱,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关于救赎的残酷游戏。 我们的结局,其实在那个不太成功的亲吻的夜晚其实早早埋下伏线,而我却愚蠢得无可救药,非要用四年匍匐泥泞一路荆棘的际遇,才能无比确信这个最残酷的真相。 而我也更明白,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他凑过来想要亲吻我,大概他犯了所有男人的那种通病,所有跟他在一起的女人,跟他已经亲密到曾经睡过的女人,他即使不爱,在重逢的这一刻,他依然想要验证自己的魅力,企图验证哪怕时光飞逝,他余明辉在我林四四的心里面依然是那么魅力四射的存在,他要亲吻我,估计我得跟被皇上宠幸了那般欢天喜地地应承着。 而我却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狠狠地用手挤压着推开他的脸,我不以为然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故作没心没肺笑嘻嘻地说:“余总,今晚是你花钱把我给带出来了,咱们就一逢场作戏你买我卖的关系。既然是逢场作戏,那咱们也犯不着那么较真,非要规定对方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出来玩嘛,不就是图个开心嘛,那么扫兴干嘛?” 还真是太容易炸毛了,被我一把推开的余明辉,他突兀地用蛮力拉拽着解开安全带,他又飞快地凑过来将我的位置放下去,他一个翻腾,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随即将我禁锢在身下。 他的手覆过来盖在我的脸上,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激我不要激我,我现在就算在这里把你给办了,就算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也是你自找的!” 我就不信他余明辉真有这本事,我不愿意配合,他还敢对我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是很有出息,他是大名鼎鼎,他是气场强大,但是我看死他不会! 我想想今晚自己也把他气得够呛了,也不差再加点柴火,让他的怒火更旺,最好把他气得肝疼,气得今晚睡不着觉,气得怀疑人生。 打定了注意,我淡然地笑笑,摆出一副神淡气定的样子,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转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好歹余总会给我付十万块呢,余总既然想要办我,那就办吧。反正我就当作走夜路不小心被路边的夜猫野狗咬了一口,也没多大损失。不过余总对自己的技术是不是太盲目乐观了?就你那点本事,还想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好了开始吧,现在是十点五分,十点六分结束的话,咱们还能去深圳吃个宵夜什么的。哦,对了,这一分钟还包括了你提裤子的时间,我这样的服务够贴心吧。” 循着我这番话,余明辉的脸彻彻底底暗了下去,他放在我的脸上的手,像是被什么毒虫蛰了一下,他收了回去,过来一阵,他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冲着我吼:“林四四,你是个女孩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害臊!你到底还有脸没脸!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叫自重!你他妈的得了神经病是吧!” 毫无疑问,我无比肯定我没有神经病,但是我确实有病,就对了。 当我决定生下眼前这个傻逼男人的孩子,当我为了保存肚子里面那个已经有了心跳的生命吃尽了苦头,当我因为孩子与家里人的关系再一次僵硬到了无可拯救的地步,当我因为孩子这四年辗转匍匐挣扎一路的荆棘刺痛无法过哪怕一天悠闲自在轻松的小日子,我就知道我有病,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可是我也无比的确定我没病,我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女人。 因为在岁月的洗刷中,我发现这个孩子,不再是他是余明辉的孩子,他而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他是来拯救我这如同烂泥的一生的天使,他惊艳了我的岁月璀璨了我的时光,我愿意为了孩子,假装自己还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收起自己的清高和孤傲,混在醉生梦死纸迷金醉的地方,变成现在这个啥话都敢说,不懂得害臊没脸没皮的但骨子里面却依然坚持恪守着自己那点小小的自尊和尊严的林四四。 但是,余明辉这样的装逼犯,他没资格看到最真实的那个林四四。他没有资格再触碰我最真实的灵魂真实的内心。 是的,他没有这个资格。 在我林四四的人生里面,已经不再是他把我淘汰了,而是我让他出局了。 于是,我轻笑了一声,伸手轻佻地拍了拍余明辉的脸,我依然是一脸的逢场作戏巧笑嫣然:“余总您别气,是我说话没过大脑。像余总这么般人物,怎么可能一分钟就完事了嘛。再怎么不济,估计余总也会坚持两分钟的对吧?” 似乎像是为了给我这番话奏乐点赞,我的手机铃声咬住我这句话的尾音,突兀地叫了起来。 懒得理会余明辉满脸的怒气冲天,我镇定自若地拉开包包的拉链,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扫了一眼。 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的是丁展波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扯了一下,一个咯噔,涌起了无数不好的预感。 121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没有心情再理会余明辉,我更顾不上余明辉会不会听到我的对话,我而是飞快地按下接听键,冲着话筒,我的声音一下子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变得断断续续:“丁展波,是不是小灰灰有什么事?” 丁展波那边可能是信号不好,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也变得断断续续,他说:“四四,小灰灰突然踹不上气了,李菁在开车把他送到南湾医院,你快想办法赶过来。我带了钱,你别到处找柜员机提钱了,赶来医院就好。你别着急,不要哭,有我和李菁在,小灰灰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太担心。” 他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我的耳膜里面,不断地冲击着。 哪怕在这几年以来,我已经无数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听到这样的消息,可是我的大脑依然像是被人塞进了炸弹点燃了一样,嗡嗡作响之后,理智全无。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车门,作势想要推开,然而不管我多大力拉拽那个门柄,车门却慨然不动。 完全忘了我跟余明辉在前一秒才剑拔弩张,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速,我冲他急急地说:“放我下车!我要下车!” 余明辉脸上的怒意,已经全数收敛住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几秒,他从嘴里面蹦出一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不然你站在这里几个小时,估计都打不到车。” 虽然一点也不想承他的好意,但是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这条路上原本车就不多,而我等不起。 没再瞎矫情,我飞快地说:“南湾医院,在丹竹头地铁站附近。” 车在飞驰中,我先是打开包包从里面拽出我故意买的长款的衬衣套在身上扣上扣子,将自己清凉的一身装束完完全全地掩盖住之后,我不断地喝水散酒气,在喝得差不多之后,我抱着包包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璀璨灯火,再看在雨夜中那些摇曳着的绿色树叶被昏暗的灯光染成暗黄的样子,我的思维像是完完全全静止了一下,我要用所有的专注力去乞求上天对我的孩子多一份善意,少一份恶毒。 在余明辉把车停到停车场,他按了开锁键,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我飞快地打开门,一个箭步就冒着雨往医院的大门冲去。 几乎是轻车熟路,我很快在三楼找到了他们。 在这里惨白白的小小的空间里面,李菁和丁展波两两站在病床边,而那个因为这几年与我打过太多次照面太多次交道,以致已经和我熟到不能再熟的林医生正在给小灰灰探听着心频。 而我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小灰灰,他穿着我上个月才去东门布料城扯来的橙色布料做成的短袖,他小小的身体窝在那张惨白白的床上,他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的淡定和从容。 这样的场景我见过无数次。 可是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那样轻易就让我红了眼眶。 可是我不能展露出一丝一毫脆弱的样子。 于是我不断地用手扇着风,拼命地将那些想要汹涌出来的湿意硬生生地压制到了那个残破的躯体内,彻底把情绪控制在最稳定的状态,这才走了过去。 是丁展波先看到了我。 他上前一步,放轻声音宽慰着我说:“四四,别太担心。” 我的大腿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力气,我勉强撑住点了点头,用弱到不能再弱的语调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李菁也走了过来,她的拳头直接撞在我的肩上,她张嘴就火爆爆地骂我:“林四四,你丫的能不能出息点,你看看小灰灰,比你出息多了!” 她骂完我,随即伸手过来,将我拽过去,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往我的后背狠狠拍了几下,这才慢腾腾地松开我。 我兵荒马乱的心,这才慢慢地安定平宁下来,我想想我林四四的儿子就跟个天使似的,天使才不会那么容易有事呢! 在我的内心煎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林医生这才慢腾腾地走过来冲我说:“孩子没大事,不是心脏病发作,是这天气太热,他有点小上火,才有这些症状,你们这些大人,别太一惊一乍的。你们甚至还比不上一孩子。” 又给我递过来两张单据,他说:“去交费,顺道去药房拿药,完了带孩子回去,好好顾着。” 我正要伸手去接,丁展波已经先我一步拿了过去,他淡淡地说:“我去帮你跑腿,你抱抱孩子,孩子念叨你一晚了。” 撂下这么些话,也不等我从包包里面给拿钱,丁展波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而李菁,她则过来抢过我的包包挎在她的肩膀上,她说:“抱孩子,咱们回去了。” 我抱着小灰灰刚走出大门,发现那场淅沥沥的小雨就此停住了。 而李菁,指了指一个方向说:“我的车停在那边,走走走。” 循着李菁指的方向,我一边挤眉弄眼地逗乐着小灰灰,一边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我这才发现好巧不巧的,李菁的车,刚好与余明辉的车挨在一起。 我当然是没能认得出余明辉的车,我能发现他们的车挨在一起,那是因为余明辉这个装逼男,原来还没走,他就挨靠在车头的位置,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李菁大概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遇到了一装逼男,但是她不知道这个装逼男现在就在眼前,她也是看我穿着高跟抱着孩子走得不太稳当,她大老远的就拿车钥匙按了按。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拽回了地球,余明辉突兀地朝这边扫过来,他的目光先是漫漫地从我的脸上扫过来,最后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小灰灰的身上。 我倒不怕他能从小灰灰的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因为毕竟,小灰灰真够给我争气的,他从头到尾都遗传了我,他的鼻子眼睛嘴巴啥的,都在我的基础上,上了不知道多少层楼。总之我的儿子是一个特别帅气的小孩,比余明辉那个装逼鬼帅一千倍一万倍。 于是,我神淡气定,也不回避,抱着小灰灰上前,想要快点钻进车里回家。 然而余明辉,他可能是今晚没刷够存在感,他迈着大步子朝我们走来,往那里一杵,就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的轮廓的线条变得越发的僵硬,但是他应该是在拼命调整,于是他在我看来,是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的柔和挂在脸上,他没有对我说话,他而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盯着我的儿子,他装作特别友善那样放轻声音冲着小灰灰说:“小朋友,你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吗?” 小灰灰学学说话很早,在别的小孩子还咿咿呀呀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模模糊糊地喊我妈妈,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极具语言天分的孩子。 而在这一刻,他这样的天分,简直深得我心! 他就这样眼睛圆溜溜地转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指着余明辉,板着一张脸,像一个小大人似的掷地有声:“你不是叔叔,你是陌生人!不能和陌生人说话,有坏人!” 小灰灰的稚气童言,再配上他那无比认真的小表情,让我和李菁忍不住对视一下,忍俊不禁地会心笑了。 跟我们的开心不一样,余明辉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讪色。 就在这时,丁展波拎着一小袋药品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小灰灰眼尖,他先看到了丁展波,他拧过身去,冲着丁展波就喊:“丁爸爸,丁爸爸,这里有个坏人怪兽叔叔,你快来啊,快来把坏人叔叔赶跑,快来保护我妈妈。” 就算李菁不清楚我和余明辉之间那点纠葛,她在看到那么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无端端走上来搭讪,她也能窥见其中的某些意味。她瞥了我一眼,嗤笑着损我:“林四四,我说你怎么智商堪忧呢,敢情你那智商全传授到你儿子身上了,他聪明得让我都想晚出生几十年,后面好嫁给他啊。哈哈。” 正说着话,丁展波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余明辉,又将目光转回来放在我的身上,他伸出手朝着小灰灰说:“来,要不要丁爸爸抱?” 小灰灰很是捧场地伸出手去,我只得把孩子交到了丁展波的手上。 抱着小灰灰,丁展波冲着李菁说:“我们回去了,我带孩子坐后面。孩子一天也累了,得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卧槽,我觉得丁展波简直是狼一样队友,他这个无视余明辉的炫酷行为,我要给他打满分! 一想到余明辉这么个刷存在感的人,像他这样老是被人捧来捧去的人,大概是就没想过自己有那么自讨没趣的一刻吧。先是被我的儿子埋汰,又是被丁展波无视,我的心里面不知道有多痛快。 按捺住内心的小痛快,我也不想理会他,于是我顺着丁展波的话茬冲着李菁说:“走嘞。” 李菁又按了开锁键,她走过去给丁展波拉开了车门,待丁展波抱着小灰灰坐进去之后,她又是慢腾腾地帮忙关上门。 她估计是看透了余明辉这个男的没事来找抽,她要帮我造势帮我装逼,于是她很是帅气地转而走到副驾驶那边去拉开门冲我说:“上车。”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接收到她的暗示,也是迈开步子,作势就想朝着车那边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余明辉这个在刷存在感的路上一路狂奔却屡屡挫败的傻逼,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说:“林四四,我没说你能走了。” 122别到时候被他拿来杀鸡儆猴 如果小灰灰不在这里,我肯定会毫不留情再呛他一把,直接把他呛到那种想要立刻跑去超市买一块豆腐来撞死的地步,可是我的儿子在这里,我不想给他留下一个我会当街跟男人拉拉扯扯的形象。 小灰灰现在是不懂,但是他后面会长大,我的所有言行,都会成为他模仿的对象。 于是我几乎是使尽了所有的蛮力,狠狠地甩开了余明辉的手,我冷冷地说:“我想要你搞清楚一件事,这里不是你的主场,这里的规矩也不由你来定,脚长在我的身上,我就算是现在想要飞起来,也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说完,我快步地走过去上车,又是拉拽着关上门。 在李菁发动车子的时候,我把车窗摇下来,忌讳着小灰灰在场,我改用小灰灰听不懂的粤语冲着他来了一句:“对了余总,那十万块我不要了,看你病得不轻,你留着买药吃吧,祝你早日康复。” 还真是耍酷的时候,得有好队友配合,在我刚刚撂完这句话,李菁开着车嗖的一声就出去了,余明辉的脸很快成了镜子里面的倒影,直至消失不见。 然而车里面的气氛有些迥异。 李菁安安静静地开着车,而丁展波不断地跟小灰灰聊着咸蛋超人的事,我抱着包包拧着手指,也是一路静默。 到了我家之后,李菁说太晚了,她想先回去睡觉。 我知道李菁对于余明辉的出现,心里面是满腹的疑惑,但是她肯定不会当着丁展波的面跟我谈这事,毕竟她想我跟丁展波有戏,可以往下发展,她现在也算是给我们制造机会。 我自然是明白李菁的这些小心思,可是我真的觉得我和丁展波都没这个意思,非要被她这样硬生生的凑对,怕后面尴尬,于是我顺道的说:“丁展波,不然你跟李菁一起走呗,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 丁展波直接抱着小灰灰进了卧室,他一边走一边说:“我答应了小灰灰,今晚得给他讲咸蛋超人的故事,哄他睡觉。我不急,我明天休息。” 李菁玩味地笑笑,她冲我撇了撇嘴说:“宵夜下次再吃,我滚了。” 等到李菁走了后,我带上大厅的门,放轻脚步走回卧室,丁展波瞥了我一眼,他说:“你明天还得早起,你去捣鼓你的。”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小灰灰冲着我嚷嚷说:“我要丁爸爸讲故事,妈妈讲故事不好听。妈妈去洗澡,等下睡觉觉。” 我知道小灰灰不是嫌弃我,他只是以这样懵懂的方式,想让我腾出时间去洗澡什么的,可以早点来陪他睡觉。我真的不是那种天底下就我的儿子最聪明的那一类母亲,我会知道小灰灰的心思,是因为我每一次给他喂药,即使我没表现出很是沉重,他总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安慰我,说这些药很甜他很喜欢吃,让我别难过,有时候我觉得他早熟得让我既心酸又充盈着生生不息的暖意。 带着百感交集,我也想多一些时间跟儿子呆在一起,于是我立刻拿了干爽衣服就去洗澡了。 等我从洗手间里面带着一身水汽走到大厅擦头发,丁展波已经蹑手蹑脚地从卧室里面出来,又是轻手轻脚地扣上了门。 他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小灰灰睡着了。” 我嗯了一声说:“谢谢你,今晚麻烦你了。” 丁展波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额头,他说:“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停顿了一下,丁展波冷不丁地说:“四四,余明辉出现在医院门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丁展波这句话没有语气后缀词,然而我还是能听出了他这只是善意的问询。 想都没想,我就直接说:“我今晚简直倒霉得活见鬼了,我帮个姐妹儿顶班,一进包厢就看到余明辉那傻逼,他后面就跟我那个领导施压,非要带我出来。我们出来没多久,就接到你的电话,当时他开着车就停在凤岗过来深圳的小路上,不好拦车,我等不起,就同意让他送我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丁展波的眼眸里面突兀地闪烁出一丝的阴冷,而这些阴冷稍纵即逝,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很快换上挺认真的神色,他说:“四四,我觉得你老是这么的跑去夜场捞外快,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就帮帮我,帮我这边翻译一些境外合同什么的,我按照市场价给你支付工资,你好我也好。除了你,我都找不到一个特别信任的得力助手。” 在这四年间,丁展波已经从亚讯跳出来自己单干,他开了叫明仕的眼镜公司,专门做一个高档的外贸眼镜,他那里拿得出手的翻译,什么名牌大学的一抓一大把,他会对我发出这样的邀请,不过是看我熬得艰难,他也知道我的自尊心过强,他要给我塞钱怕我跟他翻脸,才这样跟我说,让我帮他干活。 如果我拎不清这其中的缘故,我真的去给丁展波帮忙也没啥,但是既然我拎清楚了,我再去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占他的便宜,那我简直太没品了。 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我说:“没事没事,我能顾好自己。” 丁展波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在丁展波走了之后,我生怕小灰灰会发烧,一夜都开着小夜灯隔半个小时就起来一次给他探体温。 第二天早上,疲倦不堪的我看小灰灰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我不太放心把他送到幼儿园去,就掐着时间打给一向挺关照我的副总顾晓英,跟她请了上午的半天假。 中午的时候,我刚刚给小灰灰喂了午饭,正要把他送到幼儿园,顾晓英的电话就杀过来了,她冲着我用特别严肃的语气说:“四四,你下午早点过来公司,公司的新老板召集了主管级及以上的管理人员开会,你提前过来理一下你手上的项目,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太勉强。” 我一听蒙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冒出一个新老板了? 我之前可是一点儿风都没收到,说是公司要换决策人的啊! 但是蒙圈归蒙圈,顾晓英掌管着公司的大小事务,她一向对我的工作态度很是认可,也一向对我关照有加,她现在打给我,肯定不是跟我开玩笑闹着玩的。 在电话里面我也不好问太多,免得引起顾晓英的不悦,于是我忙不迭地对着话筒说:“好的,顾总。” 顾晓英嗯了一声,她说:“我就喜欢你这干脆利落劲,你到时候准备下,毕竟外贸部是咱们公司的重点部门,也是个门面,别一开始就给新老板留下坏印象,别到时候被他拿来杀鸡儆猴。” 我又是连连答应,顾晓英又交代了我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就算我这几年以来,做外贸积累了很多客源,我就算丢了智连达这份外贸主管的工作,我后面也能找到同类的,但是这换工作需要缓冲时间,但是我没有缓冲的资本。 我需要稳定的经济来源,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得以安然地成长。 火急火燎地在楼下买了几斤苹果,我马不停蹄地把小灰灰送到幼儿园,我细细叮嘱老师帮我注意一下小灰灰的体温,又硬要把那一袋子苹果塞给了那个一向对小灰灰不薄的老师,这才往公司那边赶。 我才刚刚踏入公司的大门,就看到了平时休息时段各种死气沉沉的办公区人头攒动,平时一到中午不是韩剧就是美剧的好些小妹子都在埋头做着资料,而那些实习生都拿着抹布在那里擦拭暗绿色的大理石板。 那些紧张的气氛,立刻就显山露水。 我自然清楚,这个时代的职场,其实跟古代的朝廷差不多一个规则,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同事那么热乎,无非是不想成为被新来的老板给换掉。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越过了办公区,虽然我一向对手上的项目很上心,但我还是再去理一次比较好,毕竟有备无患。 然而,我才刚刚想按指纹打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顾晓英的助理小茜随即过来了,她冲着我很是客气地说:“林主管,顾总让我通知您,下午两点准时在会议室开会。” 我点头应了一句:“收到。” 进了办公室之后,我连忙打开电脑,将这段时间还在跟进的项目资料导出来,做了个简单的汇总表,做完之后我又细细过了一遍。 在资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之后,我扫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一点五十分了,我想着就提前点过去候着吧。 过到会议室才发现,不只是我一个人,有提前过来候着新老板的心思。 在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会议室里面所有部门的主管都已经临危正坐,大多数都板着满脸的严肃。 就连平时会踩着点过来开会的顾晓英,都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只是跟平时不一样,她没坐在主席位上,而是坐在了主席位的侧边。 而顾晓英看到我,她拍了拍她旁边空着的位置,她说:“四四,你过来坐这里。” 顾晓英对我表现出来的关照和器重,一向没有遮掩。 如果换在往常,那些跟我同样职级的同事,虽然表面上没啥,但是肯定在心里面各种卧槽卧槽什么玩意儿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们的眼神里面倒带着玩味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意思不外乎是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唯恐天下不乱地幸灾乐祸,等一下新老板来了,这里要变天了,未必就是你们说了算。 我早就熟络了这职场中的意味和规则,除非我能将那些利益拱手相送,我没有别的办法让有利益冲突的人都喜欢我,所以我只能接受和泰然处之。 于是我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挨着顾晓英坐了下来,顺便将那份新鲜出炉的报告放在左手侧。 在这样迥异而又紧张的等待中,整个会议室的气氛越发的沉寂怪异。 新来的老板也真是准时到没话说,就在我刚刚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发现正好两点整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看到来人之后,一下子没收住表情,就此愕然地坐在那里,如坐毛毡。 123我不喜欢靠标新立异来表现自己的下属 原来顾晓英嘴里面的新老板,竟然是那个装逼犯余明辉! 他穿着笔直的西裤,浅灰色的衬衣,即使他是冷着一张脸走进来,无声无息地走到主席位上面坐下,我也能感觉到坐在我对面那两个女同事,眼睛瞬间迷离,她们需要努力克制才不让自己花痴的桃花眼往外溢。 跟她们的花痴不一样,我在经过短暂的愕然和不适之后,我简直觉得这个时候就该天雷滚滚,一个滚雷劈下来,把这个男的劈成智障最好。 我也希望我内心那些奔腾的草泥马,能够冲破跑出来,把这个人渣踏成碎碎,让他以后不会再在我眼前瞎晃悠! 就在我拼命压制自己内心的翻江倒海时,坐在我一旁的顾晓英已经捅了我一把,她却是飞快地冲着余明辉恭恭敬敬地说:“余总好。” 循着顾晓英这句话,其他同事随即很是上道地跟着也说了一句余总好啥的。 我反应慢了一拍,等我张嘴的时候,那些同事已经打完招呼了,我只能略显尴尬地把自己的嘴巴闭上,也生怕余明辉这个家伙为了昨晚的时候迁怒我,他会公报私仇,揪住我这个小把柄让我难堪。 然而,他没有。 他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有过多地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他而是毫无情绪地说:“汇报工作,从顾总这里开始一路往下轮流来,我不听废话,你们每个人有五分钟时间。” 余明辉的声音不算大,却极具震慑力,我听到了我旁边的男同事倒抽冷气的微小声音。 而顾晓英,毕竟她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爬到副总的位置,自然有她的胆识和见识,她丝毫不怯场地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余明辉示意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随即言简意赅地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过了一遍。 她只花了三分钟。 一下子就轮到我了。 不知道是一时脑子抽风,还是突然面对余明辉成为了我的新老板的事,我心烦意乱,总觉得自己后面是要辞职的,我实在没有心情对着他侃侃而谈,我一个剑走偏锋,直接站起来将自己做好的报告给余明辉递过去,我也是毫无情绪地说:“余总你好,我是外贸部的主管林四四,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报告,这样会比口头报告更为直观清晰…。“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随即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他冷冷地说:“我不喜欢靠标新立异来表现自己的下属,坐下。” 顿了一下,余明辉将目光投向坐在我旁边的同事,他说:“下一位。” 可能是因为有我垫底了,后面那些同事的紧张得到了松绑,他们都算是发挥得不错,直到最后一个同事发言完毕,会议室的气氛稍微好了一些。 可是那些好气氛都是他们的,而我这个一开始就被余明辉扣上用“标新立异来表现自己”这样的帽子的人,却是坐立不安。 果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是我转念一想,就算真给我表现好了又怎么样,就算我没法马上就辞职,后面智连达真的是余明辉决策的话,我也不会久待。我会一边上班一边找新工作,一找到新工作,立刻把这里蹬了。 我确实没有那么大度的资质,能安然地成为自己爱过也恨过的男人的下属。 世界那么大,总有些贱人我玩不过。玩不过也没关系,就跟撕逼大战那样,撕得过就努力撕,撕不过我还躲不过嘛,等到我躲过了一段痛定思痛感觉自己能撕了,再来撕一场嘛,是吧。 就这样想了想,我的心情随即调整了过来,于是我面对那些同事眼睛里面闪烁着的幸灾乐祸,泰然自若。 就在这时,余明辉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淡淡地说:“大家在智连达大致的情况,我了解到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就说两点。第一,智连达后继会以一个项目部的方式合并到总公司,而大家现有的职级会保持不变,但是后继职责会按需变动,接下来需要大家通力合作,让智连达更好更快地融合。第二,关于大家后续的薪酬福利,我会根据人力资源以及顾总对各部门主管的表现评估报告,作出5%-45%这样的涨幅调整。最后说一句,欢迎大家加入群诚集团的大家庭,散会。” 将目光转过来投放到我的身上,余明辉依然端着一张僵尸脸,他说:“你留下。” 其他同事一听我被新来的老板点名留下,他们两两对视之后,加快手脚收拾着自己的资料走了。 顾晓英是走在最后面的那一个,她到底是在这几年与我建立下了不错的革命友谊,她用眼神给我示意了一下,让我悠着点。 就在她快要帮忙带上门的时候,余明辉慢腾腾地冲着她说:“顾总,你去安排一下人力资源的同事,在三分钟内把林主管的个人履历,以及所有与公司签署的协议文件送过来。” 顾晓英微微怔然了一下,她很快恢复正常,她依然是恭恭敬敬地说:“好的。” 等到顾晓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我的耳膜里面之后,余明辉曲着手指敲桌子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我的耳朵里面嗡嗡得缭绕着,这直接让我原本趋于平静的心再一次烦躁起来。 却也不想先去开口打破这沉默的僵持。 在我没有明确余明辉到底是个啥意思,我肯定不会去开这个口。像这样的拉锯对峙,基本上是谁先露出胆怯谁先死,谁先亮出底牌谁先死。 我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余明辉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渣禽兽傻逼装逼犯遭雷劈的家伙! 就在我的心里面骂得如火如荼时,人资资源部门的刘主管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她将一沓资料恭恭敬敬地呈给余明辉说:“余总,这是外贸部主管林四四的个人履历和与公司签下的协议。” 余明辉抬起眼帘扫了她一眼,他的语气略显缓和,他说:“好。你出去忙,给我把门反锁。” 门锁被扭起来发出了“咔擦”的一声,就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勒我的锁骨似的,我禁不住以防御的姿势,挪动着椅子,坐得离余明辉远了一些。 而余明辉,他没再看我,而是埋着头将刘主管送过来的资料翻看了大概五分钟,这才慢腾腾地合上。 他抬起眼帘,眼眸里面一片冷酷的沉寂,他的语气依然是一片了无生息的毫无情绪,他说:“林主管,你来智连达多久了?” 卧槽卧槽的,现在会议室除了我和他没别人,他特么的还要端着演戏啊。更何况,他眼睛没瞎吧,他刚才不是特么的看了我的个人履历表么,还问他大爷的问。 虽然心里面吐槽,但是我还是能公私分明的。 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男的突然就变成智连达的老板了,我也不管我后面是自己找到了新工作再来辞职,还是余明辉今天就决意辞退我,至少在这一刻,我得拿出自己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来。 淡淡笑笑,我换上算是客气的语气,缓缓地应答:“两年半。” 余明辉将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他又说:“林主管的个人履历上面婚姻状况那一项悬空,可是据我所知,林主管似乎孩子都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林主管为了在职场获得更多的机会和便利,故意隐瞒自己已婚已育的事实?” 在余明辉说出这番话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样,我稍微怔了一下,立刻在心里面揣测和分析余明辉的意图。综合了他的一系列举动之后,我想他该不会是为了昨晚的事给我找茬,找个借口马上辞掉我,还不给我赔偿一分钱吧? 智连达后面要是他决策了,他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也不稀罕呆了,但是该我得到的赔偿,我一步也不会退! 为了掌握主动权,我很快掷地有声地回击:“余总,这是我的个人私事。当初我应聘到智连达,公司方面没有提出需要知道我这方面的私人情况,而我后面在为智连达服务的过程中,也确实没有让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工作。如果余总想要借此趁机辞退我,还想以此作为借口不给予我辞退赔偿,我也不会因为畏惧余总的财大气粗,而放弃维护自己的权益。” 余明辉的眉头蹙起,他的脸上突兀挂上一丝愠怒,他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很是跳跃地说:“林四四,你这种女人真他妈的让人觉得讨厌。” 呵呵哒,说得好像他那种男人,就特别讨人喜欢似的。 还有,他刚才不是张嘴闭嘴都林主管林主管的吗,现在他那得了老年痴呆症突兀健忘的大脑又清醒过来了,知道我是林四四了? 而现在,一听到他说这话,我总算明白他今天是过来找茬的,不管我为了获得自己应该得到的,多温顺多小绵羊,估计他该找的茬还是会找,那我还不如别惯着了。 于是,我冷笑了一声应:“余明辉,你就直接撂痛快话吧,你想怎么着,直接跟个爷们似的撂亮堂话,你要公报私仇也请直接说,别像现在这样故作神秘,跟个娘们似的没完没了的黏黏糊糊。本大爷是没你好命会投胎,也没有你本事转眼就能空降到这里成为我的顶头上司,但是我一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也不惯…。”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丢在一旁的手机突兀地叫了起来。 余明辉侧过脸去扫了一眼,他将我的个人资料丢在桌子上,冲我做了一个让我噤声的动作。 虽然我讨厌他,但是我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于是我就此静默下去,等他接完电话再说。 而余明辉,他一点儿回避的意思也没有,他很快拿起手机按了一个接听,将话筒凑到了耳边。 跟刚才对着智连达的一班同事的面无表情死气沉沉不一样,余明辉在这一刻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生动得熠熠生辉,他用那种让我恍如隔世又陌生得心惊肉跳的温和与熟络,对着电话那一边的那个人说:“小宁,有什么事吗?” 小宁。 124你威胁我? 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突兀地捏了起来,心里面有一个特别浓烈的直觉,余明辉嘴里面的这个小宁,就是那个曾经跟我好了一段时间,后面不知道怎么的,悄悄地消失在我的qq列表上面的赵小宁。 这个带着湛江的痕迹和印记的名字,从余明辉的嘴里面说出来,记忆就开始来回拉锯着我,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那个叫赵小宁的冷艳美女,她曾经收留过与余明辉争吵过后无家可归的我,她曾经给我买过退烧药,她曾经给我分享过她的奇葩情事,她后来成了我的朋友,又在我来到深圳匍匐挣扎前进的后来,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面,就像不曾来过一样,了无痕迹。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我听到余明辉冲着话筒那边特温柔地说:“都可以,你自己拿主意,只要是你煮的,我觉得都挺好吃。我应该是八点可以到。” 就这么平淡居家的几句对话,我竟然听出了极度暧昧的意味。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波澜不惊,却不想我的心像是忽然发生了海啸的海洋,那些奔腾着的海浪不断地翻滚着覆盖着,很多东西随即崩塌,溃不成军。 我的手指在桌子下面绞成了一团,差点就两两拧断了的时候,余明辉把电话挂了,他将手机放到一边去,他似乎是心情回暖了不少,他的表情也显得柔和了一些,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赶时间,长话短说。林四四,我会单独把你留下来,是因为我之前看过智连达这几年的盈利比例数据库,发现自从你管理智连达的外贸部后,智连达在外贸这一块的盈利一直有着持续的涨幅,并且越到后期涨幅越大。我这个人公私分明,能力强的下属,能为我创造更多利益的人才,我自然前事不计无限欢迎。群诚外贸部,一直有个总监的位置悬空着,如果你有胆识顶上去,那你的薪资会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三倍。不过前提是,你后面得保证你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为群诚创造利益,我不希望群诚的员工,混在东莞那种三教九流的夜总会。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以为他要炒我鱿鱼,却不想他这丫是要给我升职啊? 而按照我现在的薪酬,税后到手的是1.5万,翻三倍的话,那意思是指我后面能拿4.5万? 这特么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 可惜我现在只相信上天喜欢掉陷阱,不爱掉馅饼! 更何况,即使我可悲地发现我还有点放不下,我还是想离他远一点! 就算他今天不炒我,我后面找到同类的工作,我也会赶紧的蹦跶着跳槽,我才不要让这个男人再有机会在我的世界里面走来走去! 抿着嘴沉思了一阵,我努力在脑海里面细细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存款,再想想我这四年有多苦有多难都熬过来了,暂时性的失业不会要了我的命,我或者也可以用尽全力去巴结兰姐,让她给我安排出手更阔绰的客人。我觉得混在夜总会讨要生活,比混在余明辉的手下讨要生活,更显得有尊严一些! 我慢腾腾地抬起眼帘,我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谢谢余总的赏识和抬举。不过我历来不喜欢在一些人品堪忧的人手下做事…“ 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随即粗暴地打断我说:“你和智连达签的协议还有一年半,如果你想在这个时候提请离职,那就准备好30万的违约金。还有我能保证,你林四四从这里跳出去,在深圳不会有任何一家正规的公司敢聘用你,而丁展波,我也会让他变得一无所有。想想他单打独斗闯下明仕这家眼镜公司真不容易,我都有些同情他了。我的话就到这里,你可以考虑一天,想好了,打给我。” 说完,余明辉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卡片,朝我这边推了过来。 我没拿过他的卡片,而是抬起眼帘瞪他:“你威胁我?” 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余明辉淡淡地说:“当然。” 我瞪他更狠:“无耻,人渣!“ 余明辉冷笑:“随你怎么说。我一早跟你说过,我记仇又小心眼,是你林四四忘了。我跟丁展波之间的那些烂账,早就该清算了,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求之不得。你也别觉得丁展波能有出息到哪里去,四年前他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他跟我也不是一个层次,他毫无胜算。” 撂下这句话,他慢腾腾地站起来,耸了耸肩,他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你的儿子,性格很像你,说话有板有眼的,不错。不过他的爸爸太逊色,连个女人都顾不好,真是搞笑的一家子。” 不等我应话,余明辉就大步流星地朝着门那边走去,他很快拧开门走出去,又狠狠地摔上了门。 我发了好一阵懵,才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我那个小小的独立的办公室里面时,我一拉开窗帘就可以俯瞰笋岗仓库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忽然一个冲动,掏出手机给丁展波打了过去。 丁展波可能在忙,铃声都快响完了,他才慢腾腾地接起来。 电话一接通,他就急急地问:“四四,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我忽然鼻子一酸。 丁展波这几年的一路走来,其实也没比我轻松到哪里去。自从他从亚讯跳出来自己创业,他刚开始是买了一部二手的奇瑞,到处跑业务,他也没多少钱,都是买几个特别便宜的面包对付几顿,但是他却舍得花几十块各种借口买了排骨鸡肉什么的给我拎过来,给我补身体。 他对我的那些好,多到我数不清,我即使没有拿本子记下来,也能稳稳当当地记在心里。 这几年我与他的交集,虽然让我偶尔在细细想来很是措不及防,也觉得讶异,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特别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容忍他因为我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 拼命地稳了稳声音,我说:“没事没事,就无聊了,骚扰你一下。你啊你,也别顾着整天没事瞎忙,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丁展波在那头笑了,他的笑声很是爽朗,过了一阵他才说:“没遇到合眼缘的,急啥急。再说你不急自己的,还替我急上了。我好歹玉树临风温柔体贴,缘分始终会来的,你就少点操心我。” 顿了一下,丁展波又说:“四四,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今天有事过来客户这边了,快到客户的公司门口了,我先处理事。” 挂了电话之后,我捏着余明辉那张已经被我揉成一团的名片,手心里面全是虚汗。 虽然我还没有搞清楚余明辉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的威胁,毫无疑问对我生效了。 哪怕我不曾见过他对我展露过心狠手辣的一面,但是回想到四年前,在处理王马毅那件事上面,在面对王马毅和那两个同伙那么巧合出了车祸全部挂掉时,他的从容和淡定以及冷漠,我的心里面就涌起越发浓重的不安。 又将他的名片放在办公桌上面摊开,我盯着那一串号码看了将近十分钟,这才硬着头皮咬了咬牙拿起旁边的固定电话话筒,慢腾腾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那一串号码。 余明辉可能在开车,他戴着蓝牙还是什么别的,总之那边声音很是吵杂,他毫无温度地问:“谁?” 我将话筒凑到嘴边,慢腾腾地说:“我,林四四。” 他可能把手机拿起来了,他的声音清晰了很多:“怎么不拿你的手机打给我?” 我真的很想骂人了! 我的电话费不用钱充的啊,要我浪费自己的话费打给他这样的人,除非我是脑子进水了! 但是,我却不得直接说:“余总,我们还是说正事比较好。我可以从智连达这个项目部跳出来,直接任职到群诚的外贸部。但是下了班之后的所有时间,属于我的私人时间,选择怎么度过那些私人时间,是我自己的事,我会保证不给公司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几乎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余明辉很快应:“天真。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你现在就打去夜总会辞职,明天九点到名片上的地址找我,就这样。” 他就此挂了电话。 我很是郁闷,先是坐着发了十几分钟的呆,后面又是抓起桌面上的表报,又狠狠地扣下去,以发泄自己那些毫无出口的郁结。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响了。 我抓起来接听,顾晓英在那头言简意赅地说:“林四四,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敲开了顾晓英的门。 顾晓英正埋头写着什么,她连眼帘都没抬,就腾出手来拿过一张纸递给我说:“四四,这是群诚集团的组织架构明细,你拿过去研究一下,先提前熟悉一下人物关系,免得到时候太被动。” 我怔了怔,手指僵了一下,才慢腾腾地接过来。 顾晓英这才停下笔,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她缓缓地说:“我接到群诚那边的通知,你从明天起会正式出任群诚外贸部总监。除了你,我们智连达的所有人员,除了与一些达不到绩效要求的职员解除雇佣关系,剩下的人员,就算等智连达资产清算完毕之后,就算以外贸项目部的形式并入群诚,但是我们的办公地点不会变动,而后续那些职场利益关系也不会有太大变动。但是你不一样,对于群诚这个职场群体而言,没人会管你曾经多么努力,也不会有人管你有多光鲜的成绩,他们只会觉得你凭什么,你为什么能空降过去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即使表面配合也未必不会在背地里使坏,所以提前熟悉一下人物关系,至关重要。“ 顿了一下,顾晓英又是继续说:“四四,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实话实说,在知道你通过这次资源整合洗牌后,一跃成为我的上司,我的心里面确实很不舒服,甚至我用了三分钟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路,妄图想要理清为什么余总选了你,而不是选择我。但是我综合了一下各方面,发现我除了比你多了一个名牌大学的文凭,除了比你早几年涉及职场,除了比你更懂得职场中的潜规则,暂时也没有能找到比你更重要的闪光点了。所以我后面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好好配合好你的工作,也希望你能带着我们智连达的这些同事,做出更好的绩效和成绩来。” 面对着顾晓英这一番的侃侃而谈,我再想想我林四四何德何能,在来到智连达之后一直接受她的关照和栽培,再到现在我们之间的职场关系发生改变,而她还是愿意对我推心置腹,我的内心开始涌动着源源不断的感慨和动容。 嗓子有点发干,我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我说:“顾总…。” 我才喊了一下她的名字呢,顾晓英随即挥了挥手说:“得了行了,矫情的话就别说了。你明天就放胆去群诚闯,拿出在智连达的劲头来,让那些大公司的人对你心悦诚服,也让他们看看,咱们智连达有的是人才!”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顾晓英的手机响了。 她抓起来扫了一眼,她冲着我说:“四四,余总给我打电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聊,你先出去忙吧。” 我明白顾晓英是让我回避,于是我不再啰嗦和逗留,我腾一声站起来,拿着她给我的那张密密麻麻印着各类人物关系的纸张,一脸的迷惘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刚刚拧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我的手机也响了。 我拿起来扫了一眼,打给我的是兰姐。 我按了一个接听。 然而,那一头却传来了一个让我耳熟得恍如隔世的带着湛江浓浓的海水味道的男中音。 125她是余明辉的助理 他一张嘴就嘿嘿笑了声,他用不太纯熟的普通话说:“林四四,能听出我是谁不?” 我的神经线快要被扯断了,带着满腹的狐疑,我不太确定地问:“胡大涛?” 那边传来更是爽朗的笑声,说:“林四四,你可以啊,这样你都能听出来。不错不错。” 我觉得我的大脑都要爆炸了,而我跟胡大涛也不是那种能叙旧的朋友关系,于是我想了想词措,我说:“涛哥,你怎么拿着兰姐的电话呢?” 胡大涛又笑,他说:“哦,是我让小兰帮我拨你的电话。就是跟你说个事啊,林四四你真的不适合在夜总会混,你还是好好上你那白领的班吧,你今晚就过来,我安排财务给你结算一下工资。” 虽然我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胡大涛冒出来了,但是毫无疑问我明白,我这是还没去开口向兰姐辞职,我就被判出局了。 一肚子的郁闷,我忍不住对着话筒口无遮拦地问:“涛哥,我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炒掉我?” 胡大涛又是嘿嘿笑说:“林四四,不好意思啊,虽然我现在是跟着杨雄混饭吃,但是杨雄也不敢得罪辉哥啊,辉哥开到口的,我不能不做啊。不过林四四,我真的感觉你们像拍电影,哪有人像你和辉哥那样,分个手,分了几年都还在纠缠的。我都跟我女朋友结婚了,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你们还在闹个没完没了的。”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我跟余明辉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胡大涛又说:“你晚上过来拿工资吧,早点来。当初我在那份员工名单上面看到你的名字,曾经想过找个机会请你吃个饭什么的,毕竟相识一场。但后面一直没吃上饭,我也就只能交代小兰对你多一点关照。这样吧,反正我今晚也有空在东莞,你过来拿钱的时候让小兰找找我,我请你吃个便饭。挂了,忙了。” 转眼,电话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声,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各种凌乱。 简直卧槽卧槽了,我在那个夜总会呆了那么久,现在才知道,特么的那个夜总会,是杨雄那个猥琐男开的?而以前在椰风各种呼风唤雨的胡大涛,他现在在杨雄的手下混饭吃? 这四年时间啊,还真是洗牌洗得厉害,好像什么东西,都变了。 有些帐然若失地走回到办公桌这边,我满怀失落地将手机放到桌面上,不得不强迫自己收起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事,摊开那张群诚的组织架构图,看了起来。 然而,我才看了第一眼,我整个目光就完完全全钉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赵小宁。 她上面的职位,标注着的是,总经理助理。 赵小宁,她是余明辉的助理? 我回想到前不久余明辉当着我的面打电话,他对着电话那头无比温和地叫小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就变得烦躁起来,总觉得自己曾经忽略了什么,但是又无法一下子弄清楚自己忽略了什么。 有些意气阑珊,也有些浑浑噩噩,我只得告诫自己别管太多,勉强按捺住情绪之后,我凭借着自己不错的记忆力,将这一份密密麻麻的东西彻彻底底背了下来。 等我忙完,我正纠结着到底这一次又要硬着头皮麻烦谁去帮我接送小灰灰,我好去东莞拿工资,丁展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一接起来,他就说:“四四,我今天刚好在独树村这边出差,这边过去丹竹头近得很,我帮你去接小灰灰吧,你有事就忙你的,我晚上没事,我会帮你顾好他。” 在这一刻,我简直觉得丁展波特么的就是一天使啊! 一个激动,我想都没想就说:“我被夜总会炒鱿鱼了,我今晚要过去东莞拿工钱,我正在纠结找谁帮忙呢,丁展波你简直就是菩萨啊!” 就算没看到丁展波的表情,我也能想到他肯定是一脸黑线,他说:“菩萨是女的吧?我是男的。” 顿了一下,丁展波又说:“你要去东莞拿工钱?今天那么大雨,你挤公交也不方便,这样吧,反正离小灰灰放学还早,我去兜你,顺便一起去接小灰灰,完了我载你过去东莞,也算是让你们母子俩,兜兜风。” 我觉得这样很麻烦他,正要拒绝,丁展波立马说:“就这样说好了,等下见。” 等到我下班之后,我刚刚从电梯出去,就看到了丁展波站在大厅一个角落,他面无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玉树临风的样子倒是引来不少侧目。 我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他才从那些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说:“走吧。” 一路上,丁展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似乎有点心情不好,不太像以前那样没完没了地讲冷笑话,我们算是一路沉寂着来到小灰灰就读的幼儿园门口。 小灰灰读的这个幼儿园,处在丹竹头和桂芳园的交界处,环境算不上好,连个停车场都没有,丁展波就把车停到了旁边的商场,又从车上拿了一把大伞,我们就这样一路并排着从商场的地下室上来。 出了商场门口才发现,刚才还磅礴的大雨,一下子就变得小了,丁展波却依然把雨伞撑开,移到了我的头顶上。 按照以往那样,我习惯性地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我嘿嘿笑说:“丁展波,你活雷锋啊,你打个伞就全往我这边了,你自己都淋湿了!不行不行,我得发个微博歌颂你,你是人民的好儿子。” 要按照平时,我说这样随意的玩笑话,丁展波早笑了。可是他像是心事重重的,他扯开了一个牵强的笑容,他没搭我的话茬,而是说:“快走吧,小灰灰马上放学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趣,只得闭嘴,跟着丁展波走了。 我们刚刚到幼儿园门口没几分钟,那些有着青嫩面孔的孩子一拨接一拨地出来,很多家长一拥而上,抱的抱,牵的牵,很快原本人头攒动的幼儿园,就没了多少人影。 过了一阵,小灰灰被那个有着小酒窝的老师牵着出来了,她大老远就看到了我,她把小灰灰的小手交到我的手上,她说:“林小姐,我以为你还要晚一点才能过来接人呢,要不是小灰灰眼尖,在三楼那边一直扶着围栏喊妈妈,我还真没见找你。” 我与那个老师客气地说笑了几句,这才告辞。 下雨地滑,我怕小灰灰走得不稳,于是我把他抱了起来,顺便用自己的额头探了探他的额头,看看他的体温还烧不烧。 小灰灰何等的聪明,他立刻知道我在干嘛,他在我探完他的体温之后,他学着我平时那样,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他说:“妈妈身体很好,一点也不热。” 我一天的劳累困顿,被他这句奶声奶气的话,冲得烟消云散。 我正要夸他乖呢,小灰灰突兀地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他很快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的害羞样说:“妈妈心情不好,亲亲心情好。” 就在这时,静默撑着雨伞的丁展波冷不丁来了一句:“小灰灰,今天丁爸爸心情也不好,你要不要也给丁爸爸来一个亲亲?” 虽然小灰灰跟丁展波一向玩得很亲,但是在我所有的印象里面,小灰灰除了主动亲吻我,他还真是没有亲过丁展波。 似乎被丁展波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有些愣神,小灰灰好一阵都是一脸的懵懂,他看了看我,又再看看丁展波,他始终是那种聪明早熟得让我心酸的孩子,他很快凑过去,在丁展波的脸上蹭了一下。 在蹭完了之后,小灰灰还没彻底将身体倾回我怀里,他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冲着我说:“妈妈妈妈,那个陌生叔叔,他在那边,你快看,就是那个怪兽叔叔,他在那边。” 循着小灰灰的指向,我望了望,只见余明辉站在离我们大概五米开外的出口位置,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另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一脸的面无表情。 我真的不想让小灰灰跟他有太多过近的接触,但是我们要出去,就必须经过他站的位置。 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我先是教育小灰灰,我轻声说:“小灰灰,不能这样指着人家,这样不礼貌,知道吗?” 小灰灰这才把手收了回来,他将他的小脸全数扑到了我的身上蹭着,像是撒娇求原谅。 我的心忽然变得安定从容起来,也觉得后面哪怕狂风暴雨我也不怕。 于是我稳了稳心神,抱着小灰灰镇定自若地朝着出口走去。 然而就在我越过余明辉一米的距离后,他突兀地在我的后背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我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聊聊。” 他都找到了小灰灰上课的幼儿园,我潜意识里面认为,他想聊的事是关于小灰灰的。 当初我历经千辛万苦才保住了小灰灰,我不是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后面如果余明辉知道这是他的儿子,他难保不用财力和势力压死我,抢走我的孩子。于是我咬咬牙,向李菁借了一笔钱,托尽了关系刷尽了人情,把小灰灰与余明辉之间的维系所有的蛛丝马迹斩断抹杀的干干净净,我能做的就是,我要护着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从我的身边抢走,任何人都不可以! 而现在,一想到余明辉都找到了这里来,我一边不得不在心里面嘲笑他真是自信得快要上天了,他凭什么就能觉得我林四四会那么坚决地生下他的孩子,以一个单身妈妈的身份匍匐前进着。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确实太可悲,我确实是这样做了,我确实是这么一往无前的咬咬牙,把这个生命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也不管里面为此付出了多少疼痛的代价。 但是毫无疑问,我现在很清楚的事是,小灰灰才是我的命,而余明辉即使被我深爱过痛恨过,即使我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痛无可痛至今很难放下,他也不过是我林四四人生某一个阶段的过路人,他就是一个不经意闯进我的生命,带给我一段意外的温暖时光,却又毫不留情地收回去的残忍过路人。 我绝对不允许这个残忍的过路人,从我的身边抢走我的孩子! 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涌动,我装作若无其事那样回过头,冲着余明辉淡淡地说:“余总,除了工作上的事,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别的事可以聊,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余明辉突兀地上前一步,他将那把黑乎乎的雨伞举到了我的头上,他盯着小灰灰,却是冲我说:“私事。我只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126他喝多了,一直在提你 就在这时,丁展波一个箭步走过来,挡在我和余明辉之间,他把车钥匙塞到我的手里,说:“四四,你先带孩子到车上等我。”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小灰灰随即开口说:“妈妈妈妈,丁爸爸保护我们。怪兽叔叔坏蛋,他长得凶,我害怕他把我抓走。” 我确实不想让小灰灰再跟余明辉有进一步的接触,于是我不再执拗,抱着小灰灰急急地走了。 不知道丁展波那边得耽误多久,我没有立刻把小灰灰带到地下室,而是牵着他在商场门口等着。 没多久之后,丁展波回来了。 他一脸的轻松自在,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他一个俯身下去抱起小灰灰就往他的肩膀上面放,他说:“小灰灰,丁爸爸带你和妈妈去兜风,怎么样?” 小灰灰很是高兴,嚷嚷着洒下一串的欢声笑语。 我不忍在这一刻张嘴问丁展波他和余明辉说了什么,免得惊扰了那么欢乐的气氛。 接下来那一路,丁展波说他想陪小灰灰玩儿,于是换做是我开车,他陪着小灰灰坐在后面。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从前面的镜子上面看到丁展波给小灰灰喂水,小灰灰则扶着丁展波的手臂,他的嘴嘟起来,两边的脸就鼓成了一个小包子,他似乎有些迷惘,他说:“丁爸爸,刚才那个怪兽叔叔,你把他赶跑了吗?” 丁展波把保温杯盖上,他伸手摸了摸小灰灰的头,他温和地嗯了一声。 小灰灰松开丁展波的手臂,眼睛溜溜的,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竟然看得心里面满是难以名状的酸涩,急急地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去看小灰灰的脸。 小灰灰刚刚牙牙学语的时候,我刚开始教他喊丁展波,是喊丁叔叔。可是后来他上了幼儿园,有一天他回来闷闷不乐,挽着我的胳膊问我为什么班上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小灰灰没有,是不是因为他不乖。 孩子早熟得让我措不及防。 而当时在场的丁展波,他一个急中生智,说其实丁叔叔去打怪兽,完成任务了,就可以升级为丁爸爸,等到丁叔叔升级了,小灰灰就可以跟班上的小朋友一模一样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再想想小灰灰此时此刻的迷惘,我也开始迷惘,等到他慢慢的长大,等到他慢慢的懂得,他会不会恨我,恨我硬生生地剥夺他生命里面原本应该有的父爱,恨我硬生生地剥夺他人生中原本应该有的别样的圆满? 怀抱着一肚子的心思,我把车开到了凤岗。 怕被小灰灰造成不良的影响,我没把车直接听到夜总会的门口,而是停在了隔壁的饭店,由丁展波先带小灰灰去吃饭,我去拿钱。 见到胡大涛的那一刻,我还是小小震惊了一把。 虽然胡大涛这个人吧,我在以前就觉得他长得一般,但是他那时候身材好,瘦,大长腿,总体来说算是个有回头率的男人,没想到四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胖子,他的脸圆圆的,跟一个皮球一样,双下巴都出来了。 我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沧桑和残酷。 果然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敌得过时间。 虽然我们算不上是朋友,但是见到我,胡大涛还是蛮高兴的,他将那杯热茶往我这边推了推,他说:“林四四,你别客气,喝茶喝茶。这茶叶杨哥的朋友送过来的,味道不错。“ 顿了一下,胡大涛再一次张嘴就是夸我了:“林四四,你比以前漂亮多了,穿衣服也时尚多了,有品位,嘿嘿。” 我见他这样夸我,我觉得这得礼尚往来,于是我也客气地说:“涛哥你说笑了,我啊,都老了。倒是你,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这话刚刚说完,我都尴尬了。一听就很敷衍嘛! 好在胡大涛他心大,他嘿嘿笑了一把,他说:“林四四,你就逗我吧,我现在就一大胖子,哪里有什么男人味啊。” 顿了一下,胡大涛又说:“对了林四四,你跟陈哥应该没有联系吧?他去深圳好几年了,我前些天跟着杨雄出去跟他吃了顿饭,他还提起你了,嘿嘿。” 陈哥? 我的脑子完全不够用,冒了好久的问号之后,才有些恍然大悟,我问:“你是说陈道伟?” 胡大涛点了点头说:“对。就是陈道伟。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喝多了,一直在提你,说之前他过生日,他就要一个茶鸡蛋,你一下子给他买了五个。还说什么你手上还拿着他一件外套,一直没还给他,他说你这人没心肝。当然吧,林四四你也介意,我们男人嘛,聚在一起当然就是谈论女人,其实没啥恶意。” 胡大涛说的这些让我始料未及,我有些愕然,却很快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我轻轻摇了摇头,浅浅笑笑说:“我明白的。” 耸了耸肩,胡大涛拍了拍自己的头,他说:“林四四,我把陈哥的联系方式给你吧!大家都在深圳,后面你们可以多多联系,多个熟人多条路啊。等等,我找找他的名片。” 对于这样的热心,我正要摆手让胡大涛别麻烦,但是胡大涛已经掏出他的钱包翻了一下,他很快将一张浅灰色的卡片给我递过来,他说:“喏,这是陈哥的名片,你们联系联系。他都惦记着你呢!” 看到胡大涛递给我,我也只得礼节性地接过来,为了表示重视,我还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包包里面。 不想让小灰灰在外面呆太晚,我想着钱也拿到了,客套也唠嗑完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说:“涛哥,要不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我就先撤了?” 胡大涛随即腾一声站起来,他拎起一旁的公文包,说:“不耽误不耽误,走走走,哥请你吃个饭。咱们好歹也认识好几年了,吃饭的时候咱们继续聊。” 我忙不迭地摆手,我说:“不了,涛哥,你忙你的。而且我是搭朋友的顺风车过来的,他在外面等着呢。” 哦了一声,胡大涛丝毫不介意说:“那行,那就下次吧。” 又跟胡大涛客套了一两句,我就这样挥手告辞了。 从夜总会里面出来,我快步朝着隔壁那个饭店走去。 我去到的时候,小灰灰已经吃好了,他乖巧地趴在那里用彩色笔涂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 而我身心疲倦到了极点,面对着丁展波体贴地帮我点好的那一大碗皮蛋瘦肉粥,我就吃了几口,就此搁置。 回到深圳之后,等到我好不容易给小灰灰洗完澡收拾好,又把他哄睡着了之后,已经是十一点了。 丁展波还没走,他坐在大厅的沙发那里,拿着遥控器不断地切换着频道,他怕吵到小灰灰,他将音量调到了那种需要凑到电视剧面前才能听到的程度。 我拉了个板凳坐在对面,我说:“丁展波,我想问一下,下午的时候,余明辉跟你说什么?是不是说小灰灰的事?” 丁展波把电视关了。 他盯着我看了将近一分钟,他这才慢腾腾地说:“不是。” 我丝毫不去躲避他的目光,而是直视着,我继续问:“那他说了什么?” 丁展波将目光收回去,他淡淡地说:“废话,他说了一堆废话,不值得去提。行了,你早点睡,我回去了。” 说完,丁展波腾一声站起来,他快步走到了门边拧开了门柄,在他一只脚踏出这道门的时候,他又说:“林四四,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对余明辉这样的混蛋有一丝的心软和动摇,你都对不起你这几年吃过的苦掉过的泪,我的话就到这里,你好自为之。” 即使丁展波在走之前,他给我轻轻地带上了门,但这里的隔音一向不好,他下楼梯发出的声音一阵一阵地钻进我的耳膜里面,我第一次觉得怎么丁展波走路走得那么不稳当? 正如我此刻风雨飘摇的心一样,无端端的也变得动荡起来。 洗完澡,又把衣服洗好晾起来之后,我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靠着小夜灯发出的微弱光线,坐在一旁看小灰灰在睡梦中的容颜,他嘟着小嘴,脸蛋鼓鼓的,让我的心又变得无比柔软,我小心翼翼地靠着他,一夜无梦的沉寂安睡。 第二天,把小灰灰送到幼儿园之后,我就急急坐上了309,到金光华广场下了车。 从金光华走到国际贸易中心大厦,有400米的距离,而深圳的夏天从早上就让人感受到它的炙热,我走到那里,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在挤电梯的时候,我发现跟我窝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年轻的男男女女,穿在身上的不是阿玛尼,就是范思哲,不然就是香奈儿,那挎在手上的不是lv就是古驰,戴在手上的表不是欧米茄就是劳力士,我再看看自己脚上蹬着的那一双茂业百货换季清仓,我咬咬牙才入手的千百度单鞋,我的内心忍不住奔腾着成千上万的卧槽卧槽啊。 我买不起奢侈品,然而就算我买得起我也不会花那么多钱去买,我对那些东西没有欲望,我忍不住在内心奔腾着草泥马,那是因为我觉得我进入了一个自己完全搭不上的地方。 或者是在电梯里面已经接受了视觉冲击,我做好了些少的心理准备,在电梯上到29楼,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就算看到了想让我指着余明辉的鼻子骂万恶的资本家的奢华,我也算是淡定了。 我踩踏着铮亮的大理石地板,慢腾腾地朝着那个看起来高大上得让我的气场都慢慢被削弱的前台走去,我冲着那一个脸上带着职业性笑容,实质却无比漠然的前台小姐说:“你好,我是智连达的林四四,我找一下余总。” 依然是职业的笑容,那个前台小姐无比疏远而又毫无情绪地说:“请问有预约吗?”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蹬在大理石上面拍打出来的有规律的声音。 很快,有个女人用白皙的手朝着前台小姐伸出一个浅绿色的纸袋,她说:“琳达,这个帮我热一下,送到余总的办公室。” 她的声音响在耳畔,即使她的普通话褪掉了所有湛江带着海水味道的口音,我还是轻而易举就听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在我最流离浪荡的时候,朝我伸出援手的赵小宁。 也是给我丢下余明辉与曹佳颖要结婚这种的重磅炸弹之后没多久,不声不响,没有只言片语的告别,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面的赵小宁。 不管我曾经多感激她温暖了我的世界驱赶过我的孤单,在这一刻,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和她,不再可能以朋友的面目相对,不可能再回到那一年的湛江,我们抱着电话冲着对方嬉笑怒骂损来损去,不可能再肩并肩去南站去金纺,一毛钱一毛钱地砍价,买很多便宜的衣服,相互夸奖相互欣赏。 那些过去的感情啊,就像那些过去的旧时光一样,如同一个有缺口的橙子,会在时间的挥发中,腐烂,变得残缺,变得不复存在,变得不值一提。 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在交代前台去做事之后,赵小宁侧了侧身,她随即看到我了。 我敢保证,我林四四这几年没有整容,连纹个眉都没有,除了比以前还要瘦了一些,我整个人看起来跟2008年的自己毫无差异。 然而,身上穿着最新款香奈儿,挎着古驰包包,化着精致妆容,把头发盘起来,浑身散着清新淡雅让人一闻就知道是特别昂贵的香水的香味,漂亮时尚摩登得如同巴黎舞台上面的模特的赵小宁,她却像是没把我认出来。 她的脸抬得老高,我也不知道我的脸能不能全部进入她的瞳孔,总之她一脸的冷如仙鹤,最后她高高昂起她的头,蹬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朝电梯那边走去了。 她越过我身旁留下来的淡淡的香水味,不断地往我的鼻子里面钻啊钻,这些香味忽然像是变成了一条条毒虫,不断地侵扰撕咬着我的内心,我站在那里,恍如这个世界虚幻得如同一场流离浪荡的梦。 就在这时,前台的电话忽然嘟嘟地叫起来。 那个前台小姐接起来,她很快用极尽鲜活的语调说:“好的,余总。” 挂了电话之后,前台小姐又从那些鲜活里面跳出来,她带着让人很难愉悦的虚伪的职业性笑容,她给我递了一张卡过来说:“林小姐对吧,余总让你到他办公室一下。32楼。前面电梯可以上去。门卡用完了,记得还给我。” 127陈道伟,我一直很感谢你以前帮我 我接过那张宝蓝色的电子卡,礼节性地说了一句谢谢,这才慢腾腾地朝电梯那边走去。 我刚刚按了一下,就看到电梯是从第一层开始往上升,我想想还要那么一阵,于是我站直了身板,安安静静地等着。 看到电梯的指示牌上面标示着,电梯已经到了28楼,我迈出了一个步子。 然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却完完全全愣住了。 因为电梯里面站着的两个男人,是与我阔别了四年的陈道伟和萧炎! 萧炎站在那里,埋着头看手机,而陈道伟,在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跟我的视线接上,他的眼睛突兀地变成了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泊,他抬了抬手往电梯按键那边按了按,他冲着我淡淡地说:“林四四,你也要上去吗?” 林四四。 这个称呼从陈道伟的嘴里面说出来,他说得那么轻松自然,就像我们不曾是四年不复再见,而他就在昨天才见过我那般。 我的脑海里面,记忆开始不断地爆破,我忽然有长达五秒的恍惚,我以为我不是在深圳,我以为我还在湛江。 我还在那个埋下了我太多爱恨,我一步也不想再踏足的湛江。 循着陈道伟这句话,正在看手机的萧炎抬起了头,扫了我一眼。 跟陈道伟的镇定自若不同,萧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睛里面,全是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的错愕和困顿。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差两分钟就到九点了。 于是我无比英勇地走了进去,伸手按了一下32楼的按键,随即就站到角落里面去。 即使我会有些讶异,为什么四年前的萧炎和陈道伟,都是一副你不爽我我不爽你的样子,为什么他们现在能那么熟络并排的出现在这里,我懒得去八卦。 对于陈道伟,我依然记得他在湛江对我伸出的那几次援手,他那些帮助我会放在心里面感恩。但是在这一场让我措不及防突如其来的重逢中,我肯定不可能直接贴上去各种热切地说:“嘿,陈道伟,我一直很感谢你以前帮我,不然我请你去这栋大厦49楼的旋转餐厅吃个饭报答你吧。” 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我才会作出这样的表现。然而就算是我脑子进水了,我也不敢说这话,49楼的东西有多贵我形容不出来,但是肯定不是我这种拖家带口的单身母亲能消费得起的。我感谢陈道伟,但是我却连请他吃个隆重的饭,我都拿不出这个钱。而那些口头上面说一说就过的毫无营养的感激,现在再翻来说,也显得不妥。 而对于萧炎,即使我知道是他的弟弟对我犯下了滔天恶行,即使我知道他萧炎和萧小智,在法律上是毫不相关的独立的个人,可是我心寒,他明明知悉了所有的真相,他明明知道我林四四就是那一场关于他们年少轻狂的青春中的牺牲品,他却那么隐藏至深,跟我做起了朋友。 甚至,我在后来回想那一段过去,我会认定他在帮着我去劝说余老爷子,让余老爷子对我和余明辉的事情松口让步,是出于赎罪出于同情。 他让我深深地感觉到了人性和世界的恶意,哪怕他不稀罕我的原谅,但是我很确定我无法那么容易心无旁骛地跳过那一段,原谅他曾经对我的人生犯下的恶意。 于是我最终选择抿着嘴站在那里,等到32楼到了之后,我按捺住所有内心涌动着的潮水,朝陈道伟客气地示意了一下,我随即抬高自己的头颅,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在回眸的时候看到陈道伟和萧炎朝着我这个方向张望,他们的脸上神色各异,却似乎又有些共同点,毕竟他们两个人都同时蹙起了眉头。 电梯门很快关上了。 我花了十几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看到电梯的指示牌在42层停住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激灵,我拉开包包将昨晚胡大涛塞给我的卡片掏出来,扫了一眼。 我这才发现,在陈道伟的名字下,有一行大小适中的字,上面标注着的地址是,国际贸易中心大厦42楼。 毫无疑问,陈道伟和萧炎,跟余明辉不是一伙的。 因为在陈道伟的卡片上,“臻德国际”四个大字,赫然入目。 卡片的背面,是寸草不生的空白,我也不知道这家臻德国际,是做什么的。 完全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太够用,我看看手腕上的钟表,刚巧时间跳到了九点,于是我把陈道伟的卡片收了起来,用那张宝蓝色的电子卡,刷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道玻璃门是我从那边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电梯那边的一切的。 在心里面不以为然地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大惊小怪,我稳了稳心神,慢腾腾地伸手敲了敲那道特别高大上的门。 还真是装逼装到了那种没人能拯救的地步,余明辉在里面,他没有说请进什么的,他而是用特别快的语速,说了一句:“ein。” 我在心里面狠狠骂了一句,装什么逼,谁不知道你大爷的余明辉是个什么玩意! 脸上却挂上职业的淡笑,慢腾腾地推开了门。 扑鼻而来的,首先是刚才我在29楼闻过的清新淡雅的香水味。 然后,在几分钟之前将我视作无物的赵小宁,她在此时此刻特别熟络地站在门口,她的手很快覆上来热切地抓住我的手,她的脸上挂着特别璀璨的看起来无比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说:“四四,听明辉说你会过来,我都高兴坏了!快让我看看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你啊你,可真够狠的啊,我还以为我得下辈子才能再看到你了,你真够狠的啊,一声不响的就不见影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真实得恰到好处,一点儿浮夸的意味也没有,她的演技如此超群脱俗,让我差点忍不住想就算我没钱我也得借钱去买个奥斯卡的奖杯送给她,我觉得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国新一代最具有影响力的演后! 如果我对演艺有着一定的执着,我肯定就此给她送上我这些年以来用来熬过苦难的膝盖,请她收我为徒,教会我这些她赵小宁能信手拈来的虚伪和伪善! 总之,她让我在一瞬间很是恍惚,我刚才在29楼碰到的那个冷如仙鹤的女人,压根就不是她赵小宁,压根就是我林四四大白天的撞鬼了! 然而那熟悉的香水味,它无不提醒着我,即使我没见鬼,我也遇到了比见鬼更可怕的事。 直来直去爱恨分明的鬼有什么可怕的。 那些暗藏叵测祸心的人,才可怕! 在确定了赵小宁对我那些浓浓的敌意之后,我觉得先是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她想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笑笑,用我特别生涩的演技为她加冕,我浅浅笑笑,也是装出一副与她还是相熟好友的样子,我反手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我故作惊喜:“小宁,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背对着余明辉,赵小宁的眼眸里面已经全是怨毒蔓延,可是她的嘴上却依然是久别重逢后的欢欣,可是在我听来她却像是在向我宣告这里是她的领土,她说:“四四,这边这边,咱们得好好聊聊!” 就在这时,余明辉轻咳了一声,他慢腾腾地说:“小宁,你过来看一下这份资料,上面有个纰漏。” 赵小宁这才松开了我的手,她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踩着小碎步慢腾腾地走到了余明辉的身边去。 她没有隔着那个圆形的办公桌,与余明辉隔着说话,她而是绕了进去,她几乎是挨着余明辉俯身凑过去,她如同瀑布的发丝倾泻而下,她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天里面刚刚吐出来的柳条,她说:“明辉,有什么问题吗?你指给我看看。” 在我站的这个角度,我看到了赵小宁白皙的手臂,贴在了余明辉灰色的衬衣上面。 他们之间的亲昵和暧昧,就如同空气中的氧气那般,虽然没有那么显而易见,却似乎无处不在。 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心里面百味杂陈。 我想想那一年,余明辉他的手覆在我的头上,他顺着我的发丝抚摸着,他说:“林四四,我爱你。” 他对我说那些似乎很重但是却有很轻的情话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璀璨的繁星还要明亮,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他是真心实意被情使然愿意用他余明辉的一生来成就我林四四的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可惜现在我再回来,我觉得他在那一年摸我的头,他内心的感受更像是在摸一条狗。 是的,他在安抚一条被他无意间摧毁的,可怜巴巴狼狈得无处遁型的小狗。 而原来爱情里面最伤人的状态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自认为相爱,后面才发现所有的幻想都是一厢情愿的一往情深,不得不接受最残酷的薄凉。 就在我晃神间,赵小宁已经站直了身体,她抱着一份文件绕出来,摇曳生姿地走到我的面前,还是那一惯热情的做派,她说:“四四,我在31楼,等一下你跟明辉谈完了事,一定得下来找我。” 与她相比,我的演技终是夹生,达不到她这般行云流水的程度,我只得忍住内心的恶寒涌动,扯开嘴角笑笑,简简单单地答:“好。” 等到赵小宁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余明辉才慢腾腾地说:“你过来。“ 我应声走过去,杵在那里。 眼帘都不抬,刚才他对着赵小宁说话的温柔也不复再见,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坐。” 我刚刚坐下,余明辉随即粗暴地将一份资料推到我的面前,他又说:“签了它。” 128赵总助在我们群诚,是个传奇人物(感谢偶尔心痛的皇冠) 我翻开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 我细细看了一下文件上方的抬头,发现是一份保密协议。 以前我在智连达,也签过保密协议,但是智连达没那么装逼,都是中文版的,显得直观又简洁。没想到群诚,连个保密协议都弄成英文版的,还弄得厚厚的一沓。 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我也不信任余明辉这个男人,于是我细细地一行一行看了起来。 然而我才看了不到一分钟,余明辉就开口说:“林四四,你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内签了它,我赶时间。” 简直卧槽了,那么厚一份英文协议,让我三分钟内看完,还把它签了? 我觉得他简直是在找我的茬,我才不要忍气吞声糊里糊涂把这个签了。想了想,我抬起头来望着他,我说:“余总,我当然知道你贵人事忙,但是这份协议,关系到我的切身利益,我肯定得细细研读,没有疑问了再签上字。更何况余总你请我来,不是让我吃闲饭的,而是把我放在外贸部总监的位置上,如果我后面在应对客户的时候,也是像今天这样一无所知就仓促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余总你选择我,是不是太愚蠢了?我既然选择来到群诚,我后面就会公私分明,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实现利益的最大化,但是我希望余总能给予我最公平公正的对待,不要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而给我的工作造成什么阻滞。” 余明辉将他的笔放下,他这才彻彻底底抬起头来直视着我,他淡淡地说:“别把我等同于客户,我是你的老板,是你的上司,我跟你没有对立的利益关系,你不需要如此防备我。签协议,只是公司的章程。” 顿了一下,余明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又说:“我就直接说吧,林四四,在公言公,我请你来,是想让你为我创造利润的,我对捉弄你没兴趣。如果说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私事可聊,那你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前任而已。你不必以为你林四四有多大的魅力,也别自以为是暗自揣测我做那么多,是想跟你再续前缘,很遗憾的告诉你,没有你林四四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这四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面在下刀子,如果我能跑到我自己的心里面去,我肯定去阻止那些刀子不断地把我那些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切得四分五裂,我更要去捡起那些刀子,给眼前这个人渣扎回去。 然而,我不屑这样做。 因为我觉得与其像他那样夸夸其谈,还不如选择冷漠以对,这才是最好的反击。 我的拳头在桌子下捏成了一团,我表面却是波澜不惊,我淡淡笑笑说:“那就好。” 似乎对我这个干脆利落的回答不满意,余明辉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跟我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 而我无比确定我没欠他几百万,我也懒得抱住他的大腿说老板你别气,我甚至在心里面想要祝他气得七窍生烟。 我埋下头去,飞快地翻阅着那一沓文件,我真的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对着这个人,于是我在看了个大概,没发现什么疑点之后,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余明辉将我推过去的文件拿过去随意地丢进一旁的抽屉里面,他拿起一旁的话筒,腾出手拨了个几个字数,他很快冲着那一头说:“三分钟内,外贸部的新总监林四四会到你的办公室去报到,你安排一下,带她熟悉一下环境,至于林总监的办公室,外贸部是重要部门,我要随时知道所有动向,你就把林总监安排在32楼,我办公室侧面的那个小办公室去。” 挂了电话,余明辉抓起一旁的电脑包,他腾一声站起来,冲着我说:“你到30楼,去找人力资源部总监陈敏,她会给你安排一切。” 从办公桌那边绕出来,他慢腾腾地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我也站起来跟着他走。 从余明辉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老远就隔着玻璃,看到了陈道伟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旁,像是在等人。 余明辉自然也看到了陈道伟,他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似乎他与陈道伟之间的矛盾,变得比四年前更僵,更不可调和。 余明辉刷了指纹,把门打开了。 他径直走到电梯口按了一下。 陈道伟朝我们这边迎了上来,他却是冲着我说:“林四四,刚才在电梯里面,突然碰见,我怕是太冒昧,没怎么跟你搭话。你几点方便,我们一起去喝个咖啡,就当老朋友叙个旧?” 我想想哪怕时间再变迁,陈道伟帮过我就是帮过我,这些事不可以抹杀。既然今天都碰到了,我请不起他去好的餐厅,那请个咖啡的钱我还是有的,于是我笑笑应:“嘿嘿可以可以,不过陈道伟,我还不确定我几点能下班,不然我们等一会电话联系?” 陈道伟耸了耸肩,他掏出手机说:“好的,林四四,那你给我报一下你的手机号码,我存一下,我晚一点打给你。” 我张了张嘴正要报数字,站在一旁的余明辉冷冷来了一句:“林四四,你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请你来,不是让你在上班时间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你连这些最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吗?” 我简直要呵呵哒!这个男人到底是耳朵聋了所有事都来自揣测?不然他就是傻逼智障脑子脑子抽风,要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给我扣上跟男人打情骂俏的帽子! 就在我心里面吐槽的时候,陈道伟随即冷笑一声,他用散淡却又极度认真的语气说:“林四四,看来你的新老板很苛刻啊,脾气还古怪暴躁,思路也不太清晰。不然你可以来我这边,我就在42楼,我能保证你在群诚拿多少,我就给你翻倍,更重要的是我会无限度地尊重你的隐私与交际,你就算上班时间把办公室都拆了,我还会给你颁发最佳动手能力奖,怎么样,林四四考虑一下?” 陈道伟这番话,让我在一瞬间变成了夹心饼干,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干笑了两声,我只得直说:“陈道伟,昨晚我见到胡大涛,他给过我你的名片,我等中午下班休息的时候再打给…。” 我的话还没说完,随着电梯门开了,余明辉忽然一个不声不响,他拽着我的手腕将我直接拽进了电梯里面,又是冷着一张脸飞快地按着关了电梯。 也不知道他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电梯门一关上他就对我冷嘲热讽:“林四四,你可真有出息啊,你觉得你就一万人迷是不是,你一出来就能招蜂引蝶是不是,这头跟丁展波纠缠个没完没了,那头还能跟陈道伟打情骂俏,你可真有出息,呵呵。” 我原本真不想呛他,可是他丫的,是不是不被人呛一下,他还不舒服了? 想想他自己要撞到枪口上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轻笑:“没想到余总看起来干脆利落,实质却像菜市场的大妈一样有着一颗爱八卦的心,连下属的私事都能拿来嚼舌根,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余明辉的脸上,突兀地露出讪讪的神色,然而这些神色稍纵即逝,他很快冷冷地说:“我只是提醒你,女孩子家家的洁身自好比较好,别以为男人对你好一点就是喜欢你,那么喜欢你不都把你给娶了,还会让你一个人出来抛头露面的吗?天真可笑,长年纪不长脑!” 我忽然觉得我跟这个男人的智商就没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我要跟他争论,会被他拉低智商的,于是我没应话,丢给他一句你话真多的表情让他慢慢去体会。 转眼到了30楼。 我正想自己走出去,谁知道余明辉摆着一张臭脸跟着我走出来,他说:“跟着我走,省得你在这里跑老半天找不到。你路痴又不是一天两天的,烦死人了。” 对于他这发神经般的好心,我不想领情,却也懒得跟他反驳,于是我默不作声跟着他。 我们走进那个人声鼎沸的办公区时,不绝于耳的“余总好”生生不息,余明辉还是板着一张像是别人说好请他吃饭最后却放了他鸽子似的黑脸,连点个头都不会。 我跟在他身后,我觉得像他这样情商堪忧的老板,早特么的该破产了!像他这样的人就配穷得一毛钱也没有拿个破碗去东门天桥那里跪着让来来往往的人给他丢个一毛钱两毛钱!像他这样人就该被人打断腿了丢在路边风餐露宿的,他才能懂得真正活着的意义!老天真特么的不公平! 正吐槽得紧,余明辉已经推开了一个办公室的门,他直接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我,冲着那个穿着特别得体ol通勤装的女人说:“陈敏,这是新来的外贸部总监林四四,你给她安排一下。顺便中午的时候,你将外贸部的所有同事召集起来,以群诚的名义出款给林总监接风,总之你们中午要好好庆祝,尽情吃喝,一定要让林总监全程感受到我们群诚的诚意和热情,别让她能腾出时间去做别的事,你懂我意思了?” 陈敏站起来,她低眉顺眼,忙不迭地点头说:“好的,余总,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安排的。” 余明辉斜视了我一眼,他不再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陈敏的办公室,还顺带给带上了门。 而陈敏,也不知道她原本就是满脸堆笑的友善,还是她看到余明辉亲自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她以为我多有本事,总之她客气得不行,她冲我笑着说:“林总监,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资料。” 我点头,同样客套地说:“谢谢陈总监。” 虽然你喊我一句总监,我又喊你一句总监的,这样的对话方式让我多少有些别扭,但是我知道像群诚这样的大公司,它不像我们智连达,同级同事间可以以姓名相称。在群诚,一个人的职级代表着一个人在这个公司的地位和能享有的待遇,总之越是大的公司阶级性越强,这道理我懂。 我站在那里等了大概五分钟,陈敏拿着一沓文件过来,她又是各种客气地请我坐下,将那些入职表啊等等的东西给我移过来,她说:“林总监,等你办完这些手续,我就带你到各处熟悉一下。” 我以笑容回应她,翻阅了一下我要签署的文档,没发现什么异样和问题之前,我干脆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陈敏还是那么热情客气,带着我从29楼一路地介绍上去。而我在来之前因为已经背下顾晓英给我的群诚的组织机构明细,也大概分清楚了群诚的管理层都有谁。 最后,陈敏动手敲的,是上面挂着一个“总助”牌子的办公室门。 赵小宁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出来,跟余明辉同样的装逼,她没说中文,她而是用娴熟流利得让我恍如隔世觉得不可思议的英文说:“imbusyno,pleaseaitforfiveminutes。” 即使赵小宁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但是我还是听出来她的英语口语,很西式化,让人丝毫听不出任何的中国人口音,更重要的是,她这些话里面带着的气场和自信,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积累起来的,我一下子断定,她不是在这四年内才恶补的英语口语!她赵小宁也不是从刚开始的不学无术,在这四年里面突飞猛进地成长的! 昨天在群诚的公司组织架构图上面看到赵小宁挂着总经理助理的名头,我有想过余明辉跟她那一通暧昧的通话,我当时甚至有种赵小宁在群诚,是半混工资的状态,现在看来,赵小宁当初在与我交朋友,向我展露她一肚子草包的样子,那或者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我的内心一下子掀起了某些巨浪,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的心里面忽然涌起一个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四年前的赵小宁,她不是真心实意地跟我做朋友,她带着让我摸不透看不透的恶意。 这样的想法,让我的脸色微微颤动了一下,陈敏可能觉得我的脸色不对,她带着我往回走到沙发这边,示意我坐下,她摊摊手冲我笑笑说:“林总监,你稍微等一下,赵总助还在忙,她让我们等五分钟。” 刚刚说完,陈敏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又说:“抱歉抱歉,我一下忘了林总监是过来接管外贸部的,我有些班门弄斧了。” 我浅浅笑了一下作回应,却又是像想到什么似的,我觉得多些知道赵小宁的信息是好事,于是我放轻声音,装作不经意地说:“陈总监,我听赵总助的英语口语好得很,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呢。赵总助是英语专业毕业的啊?” 陈敏也笑,她坐到总监的位置,到底也不傻,虽然我们不是在谈论赵小宁的坏话,但她也懂得放轻了声音,她说:“林总监,赵总助在我们群诚,是个传奇人物。听说她当年高考的分数线,都超了清华线很多分,估计她要读下去哈佛剑桥什么的也没问题,她却没有去读,反而是混迹到湛江的夜场卖酒。她当初刚刚来群诚,就冲她那高中毕业,做了几年酒水促销的履历,一堆人不服,可是她却在三个月内,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要手腕有手腕,要人脉有人脉,一举拿下好几个重要的项目,让人刮目相看。不过后来我们才知道,赵总助之前在湛江卖酒,是为了体验生活吧,人家压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她自小耳濡目染的,十几岁就拿几十万玩投机玩股票了,她是有胆识又是见过世面的,正宗的有能力的白富美,就是为人低调了点而已。” 对我说这些的时候,陈敏的脸上露出那种非妒忌,而是羡慕而欣赏的神色,她脸上的神采飞扬让我又一阵恍惚。 这一阵恍惚将我不遗余力地拽回到了那一年,赵小宁向我分享她的心事的那一年,她拿了两个纸杯倒上红酒,她说讲故事之前必须得有酒,她还让我别嫌弃她那不是好酒。 现在再一次回味那一晚的酒气朦胧,我一个激灵,脑海里面闪过的是赵小宁拿着的那瓶酒上面,拉菲的标志如此低调,却又耀眼拉风。 可是那一年天真愚蠢没有见过任何世面,不认识任何一个奢侈品牌,以为最好的鞋子就是湛江广百里面那买好几百一双的百丽的林四四,她又怎么可能参透着其中涌动的伏线? 再想想那个用恰到好处的真诚说出太多谎言的赵小宁,再想想她嘴里面那个被她暗恋单相思的阿帅,再想想赵小宁在不久前那么暧昧而又享受地用手臂贴着余明辉的衬衣,我的心里面忽然冒出万千的草泥马,林四四,你这个傻逼智障脑残,你特么的当年的智商都喂狗了吧! 就在这时,赵小宁的办公室门打开了,她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她的嘴里面蹦出一句又一句纯正的日语,我最终只听懂了一句谢谢。 她挂了电话。 陈敏腾一声站了起来,我也跟着她站起来与她并排着走到了赵小宁的面前。 赵小宁扫了我一眼,她满脸看起来淡然却很具亲和力的笑容,她说:“小敏,我有些事要跟林总监聊,你下去忙吧。” 129手下败将 原来没有观众的时候,她赵小宁不屑于展现她的演技。 在将门反锁了之后,赵小宁刚才的淡然笑意已经全然不见,就好像她赵小宁刚才压根没有笑过一样。 她恢复了满脸的冷如仙鹤,她的语气里面带着那种淡而又浓的高高在上,她说:“坐吧。” 除开别的不说,我在昨天研究群诚的管理层分布之后,知道赵小宁后面会是我的上司,现在上班时间,她这么个上司让我坐,我坐就是了。 我也想看看,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她撕开面具,面具下露出的到底是个什么让我觉得恶寒的样子。 慢腾腾的,我踱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赵小宁踩着细碎的步子慢腾腾地走到她的办公桌那边端着一杯咖啡过来,她坐在我对面,风情万种而又优雅万分地抿了一小口,又是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她这才缓缓开口说:“林四四,没想到你的脸皮倒是挺厚的,呵呵。” 哪怕我早知道赵小宁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可是她张嘴说的这么一句话,还是让我稍微怔然了一下。 赵小宁,就那么直接撕开面具来挑衅我了? 即使我没看过孙子兵法,但是这几年的流离浪荡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两方交战时,切忌太早露出自己的底牌,也切忌太早出尽自己手中的牌。 毫无疑问,现在赵小宁的手上抓着的牌,都比我的牌好。 就算我不想陪她这样心机太重的人打这一手的牌,我懒得再去为四年前她骗我那么苦的事跟她撕来撕去的,但是如果赵小宁非要将我拽进一个非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的漩涡中,那我也不怕她。 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讨生活,我什么样的贱人没遇到过,我决定静观其变,这个时候还是先摸清楚赵小宁的心思比较重要。 然而,我很快轻笑说:“小宁,你越来越爱开玩笑了。” 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赵小宁把语速放得更慢,她淡淡地说:“林四四,这里没别人,你就不必端着了。毕竟你在群诚呆不久,你在明辉的身边也呆不久。像你这样的人,有些不属于你的世界,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削尖了脑袋拼命往里面挤,要当心一个不小心,你会挤个头破血流的。到时候你想哭哭啼啼,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我觉得我应该继续装傻。 我露出一副很是懵逼的表情看着赵小宁,装作天真懵懂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小宁,你在说什么呢?” 赵小宁的嘴角露出一抹鄙夷与不屑混合在一起的嘲笑,她说:“林四四,我想你必须搞清楚一件事,我赵小宁跟你不是同路人,四年前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你还是喊我赵总助比较好,我和你的关系,没有去到那种你可以不带姓氏地称呼我的地步,你懂了?” 顿了一下,赵小宁又瞥了我一眼,她继续缓缓地说:“如果说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确实对你心存同情,那就是你在椰风被所有的同事孤立排挤,被胡大涛吆来喝去骂得像一条狗一样的时候。林四四,如果你一直那么可怜巴巴的像一条狗该有多好,那我还是挺愿意对你这条可怜的狗献出我的同情和怜悯。但是你为什么那么没有眼力,那么不识好歹,要勾引我赵小宁看上的男人呢?如果你不去抢原本属于我赵小宁的东西,我甚至不屑于对你动手,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要与我看中的男人卿卿我我,刺激我?” 即使我有做心理准备,可是赵小宁这番话,依然如同一个炸弹那般,在我的心里面轰的一声炸开,像是要把所有埋藏在我心里关于与赵小宁之间那段小小的所谓友谊,全部炸毁,灰飞烟灭。 我想想那一年,她说起她的阿帅,她说起她与她的阿帅酒醉后那一夜,说起后来她与那个叫阿帅的男人不了了之的结局,我曾经心疼过她安慰过她,现在想来,那些场景无比讽刺,也无比恶心。 再想想原来那个叫余明辉的曾经有着璀璨入繁星的眼睛的男子,曾经以他的骑士风度把我感动得死去活来的男子,曾经在我痛失亲人用他的默默无言陪伴我的男子,他原来在属于我之前,就先属于了赵小宁,他竟然与赵小宁有过肌肤之亲,想想赵小宁跟他那一次,还是赵小宁的第一次,我的心就像是磕了石头一样,说不上的难受。 可是我不得不死死按捺住内心所有的惊涛骇浪,像个没事人一样,装作若无其事淡淡地说:“没想到原来赵总助找我过来,是为了和我叙旧。” 大概是我的淡定出乎赵小宁的意料,也大概是我的态度让她没刷够存在感,赵小宁的脸色突兀地阴冷下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林四四,我忽然觉得你又蠢又天真,有些事如果我不主动跟你说,你可能直到死,都不知道真相。不过我也是足够煎熬,我做了那么多好事,我竟然找不到人分享,也得不到赞赏。今天我心情好,不怕告诉你,也让你知道,你达不到我的级别,也别妄图跟我斗。” 神淡气定地又是伸手去端起那杯咖啡,赵小宁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她的脸上带着让我极度不爽的笑容,她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记得有一次曹佳颖装醉跑到明辉家里耍酒疯的事吗?后来你和明辉送她回家,你那么巧合地看到了明辉和伦奸犯的合影,你有印象吧?丁展波跑上去勤酬找明辉的事,原本你那一天生病了呆在家里,也真是赶巧,方青青忽然找你发难了,陈道伟过来帮你救场解围,顺道给你带了消息,让你过去看热闹的事,你也没有忘记吧?你还记得你被王马毅那一伙人绑架的事吗?那一晚胡大涛回去椰风太晚,导致你等了很久,你一出门就赶巧被绑了,你肯定还有印象吧?我原本打算在那一晚,就让你知道真相的,可惜你这个疯子,还敢动手把王马毅捅了,破坏我原定的计划。不过没关系,反正猫抓到了老鼠,慢慢把她玩死,才有意思。所以林四四,你知道你后面收到的那份电话录音是怎么来的吗?为什么萧小智在国外呆得好好的突然要回国?自然是有人想要让他回国,他就想回国咯。既然他想回国,明辉自然就会责难萧炎,萧炎自然要与他争论,人到情绪崩溃的时候,总是语无伦次,什么真话都出来了。” 又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赵小宁继续轻笑说:“林四四,你以为像曹佳颖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她真的那么有心计,能这样一步步地推着你接近真相吗?像她这样的棋子,除了被我用完就丢,也没别的用处了。不过说到底,你还是要感激我,给你揭开这一切的真相,让你不再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每天傻乎乎得跟智障一样,守着一个仅仅是为了救赎你的男人,自以为那是爱情,那多可悲,是不是?“ 循着赵小宁这些话,这些年来一直困扰着我的重重迷雾,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散了。 坐在我面前的赵小宁,还是以前那一副美得让人心动的样子,可是我却越发的觉得她的面目狰狞。 如果她当初恨我与余明辉在一起,她光明正大地跑出来跟我竞争,我还会敬她是一条汉子,但是现在,她让我觉得面目丑陋,又恶心。 她简直就是将好端端的普通生活,过成了悬疑大片! 如果我还停留在四年前,听到她说这些,听到她这样侃侃而谈她赵小宁是怎么包藏祸心步步为营带着恶意给我的人生串联出一堆堆的事,我肯定直接抬起手摔她几巴掌,以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时光荏苒飞逝,再听她这些话,我像是听别人的事一样。 于是,我的脸上依然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然,我说:“哦,这样。” 可能是我的反应,超出了赵小宁的估算,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惘然,但是很快,她冷笑着说:“不错嘛林四四,这几年你还真长出息了。不过你再怎么出息,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依然泰然自若,淡淡应:“谢谢夸奖。” 赵小宁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的声音突兀地提高,变得尖锐:“林四四,你就是存心再一次出现在明辉的面前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妄图来破坏我和明辉,不然我有你好看。” 其实赵小宁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彻底摸透她现在到底跟余明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跟我没有关系了。 即使我的内心如同被锋芒狠扎,即使我依然放不下,我也不可能会奔赴一个对我没有爱情只有救赎的男人。 我需要那种能让我有尊严的平等公正的爱情。而余明辉,他已经不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莞尔一笑,我淡淡说:“是你的东西,别人怎么抢也抢不走。真正坚不可摧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可以破坏。赵总助,我对你和余总之间的关系,一点兴趣也没有。在你看来,你非他不可的男人,在我林四四这里,他不过是一个过路人,一段过眼云烟,一个无关痛痒的前任。在你眼里面,闪耀得跟万象城那些高档橱窗里面那些奇货可居的奢侈品的男人,在我林四四的眼里面,就跟东门那些被丢成一团清货,五块钱还没人要的破布一个样。说得不好听一点,就算这个男人跪在我的面前抱住我的大腿求复合,我也懒得再看上一眼。我来到群诚,是为了工作。我希望赵总助,能给我一个心无旁骛好好工作的机会,这样我们大可以相安无事。当然,像是撕逼啊较量啊,这一类的事,我虽然不太感兴趣,不过如果赵总助非要一意孤行搞一些小动作,我也会奉陪到底。总之我不主动惹事,但是也不怕事。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贱人想要犯我,我自然会手撕贱人,就是那么简单。” 撂下这些话,我腾一声站起来,我冲着赵小宁继续说:“赵总助,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工作了,第一天上班,需要熟悉的事还挺多。” 可能是被我这一顿抢白弄得没词了,赵小宁看着我连个哼哼唧唧都没有,她以一脸懵逼的状态呆坐着在那里,而我也懒得再被她浪费时间,我就此大步流星地走到门边,拧开门走了出去。 我又去找了陈敏。 陈敏给了我一张可以自由出入各种关卡的电子卡,又带我到了32楼,给我打开了那个小小办公室的门。 虽然这个办公室挨着余明辉的办公室,但是它简约的装潢还是深得我心。 陈敏陪同我在办公室呆了几分钟,她说她有事要忙,也不耽误我的工作了。 我打开了那台崭新的电脑,输入了贴在桌面上的初始密码开了机之后,又改了密码,又按照陈敏提供的公司邮箱地址和密码登陆上去,接收了她发过来的所有关于群诚的章程和待遇,以及外贸部所有职员的资料,细细研读了起来。 就在我正读得认真,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我拿过来扫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深圳号码。 像我这样做业务的,有陌生号码打过来也不出奇,说不定是客户找上门了呢! 拿起手机,我按了一个接听,凑到耳边就说:“你好。” 陈道伟爽朗的笑容随即从那一头传过来,他笑完了之后才说:“林四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年没见了,现在你就冲我那么简简单单地说一句你好,我都要神魂颠倒,坐都坐不稳了。” 陈道伟说这话的时候,没个正经语气。 要换做以前,我估计把他铲上天花板了。 但是时光已过,我也过了那种一毛钱玩笑都开不起的年纪了。 我淡淡笑笑,转而岔开话题问:“陈道伟,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码了?” 还是那种让我熟悉得不忍苛责的笑声,陈道伟说:“我等你打给我,或者发信息给我,等得心急火燎的,但是你偏偏没个信。实在没办法了,就搭上搭找到了胡大涛,要来了你的号码。我是男人,总得主动一些,不然很难找到老婆的。” 他这玩笑,都要开到五毛钱去了! 得,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话了。 130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好在,陈道伟很快又说:“林四四,你别介意,就是突然重逢了你,我有点激动,语无伦次。zi幽阁” 我这才好跟他继续聊下去说:“这才多大的事啊,没事没事。对了陈道伟,我中午要跟部门的同事聚餐啊,只能是下次再一起喝咖啡了。” 陈道伟突兀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看来他也是忙得很。 于是我说:“大老板,不然你先忙吧?” 那头传来了“咔擦”一声,那电话铃声戛然而止,陈道伟说:“不碍事。这样吧,不能一起吃中午饭,那就一起吃晚饭。我们五点下班,你在几楼?到时候我去那个楼层的大厅等你。” 晚上我是肯定没空的。 下了班之后,我得去幼儿园接小灰灰,我还想着晚上不去夜总会上班了,我可以抽空给他做一些秋装,不然到时候天气转凉了,他没衣服穿。 于是我忙不迭地说:“不行啊,我晚上没空的。” 陈道伟立刻说:“没关系,你还是告诉我你在几楼,你下班了要去哪里,我送你。” 对于陈道伟突如其来的热情,我忽然有些招架不住,我继续拒绝:“不用不用。” 突兀的,陈道伟的语气就变得认真了:“告诉你到底在哪一层楼,不然我等下一层一层地去找你。” 我是真的被陈道伟语气里面的认真震慑住了,我一下激灵,脱口而出:“32楼。” 陈道伟嗯了一声,他说:“那我忙了,下午见。” 特么的,他挂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阵,忍不住吐槽一句,怎么陈道伟这破习惯没改掉,诶。 正发着愣,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然后有人在说:“林总监你好,我是外贸部的李莉,请问现在可以进来吗?” 我刚才有看过外贸部那些职员的资料,自然而然知道,她是外贸部的主管。 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应了一句:“请进。” 门推开了。 有个身材修长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飞快地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迎上去,直接将李莉迎到沙发那边,请她坐下。 坐在沙发上之后,李莉将她拿在手上的文件给我递过来,她的语气恭恭敬敬,她说:“林总监,这是我们部门近期的项目进度表。因为之前咱们部门总监的位置一直悬空,这个进度一直是我在跟,今天林总监过来入职了,我就想着得把这个给林总监汇报交接一下。” 我接过来翻了翻,我转而将目光落在李莉的脸上,我淡淡笑说:“李主管,我刚刚任职到群诚来,很多方面我还没上手,具体的情况也没你熟悉,只能麻烦你这段时间多些担待了。” 听我这么说,李莉的态度越发的恭敬,她忙不迭地摆手说:“不不不,林总监,后面你有什么吩咐,直接下达指令就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的。” 我刚才在看资料的时候,知道李莉从2009年来到了群诚,她刚刚来群诚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的外贸跟单员,这些年她到底是付出了多少的艰辛才爬到了主管的位置,我自然能参透这其中的味道。而在我空降到群诚坐上总监的职位之前,她有参加过群诚内部的升职考核,却最终落败。 我也不是喜欢以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但是这几年我见过的职场小人实在太多,在智连达我就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公司政治,也知道越是大公司,职场中你死我活的潜规则就越发的明显,我现在不宜过多地露自己的底。 于是我淡淡笑笑,我说:“谢谢李主管。这份资料先放我这边,等我整理好手头的事情之后,再细看。李主管,你先去忙工作吧。” 李莉站起来,又是恭恭敬敬地冲我笑笑,她说:“林总监,回见。” 果然跟我心里面猜想的差不多,中午我去参加那一场所谓的为了欢迎我的聚餐之后,我就嗅到在这一派风平浪静的祥和中,那些若有若无的暗涌。 我知道有些事急不来,而我也知道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那我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而现在我才刚刚过来,所有的情况还没有明了,我实在该保持一贯的低调。 于是我不动声息,保持着淡淡笑容吃完了这顿饭。 下午我依然在研读资料中度过,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下班的时候,我将所有的资料收好放进旁边的柜子里面锁好,这才慢腾腾地打开门走出去。 我还隔在玻璃门里面的时候,我先是透过那些淡淡的倒影看到了余明辉也朝这边缓缓走来,而门外,依然站着陈道伟。 跟今天早上的情景如出一辙。 我忽然觉得有点烦躁,也不想再跟余明辉搭同一班电梯,于是我加快了脚步刷卡出去。 陈道伟侧了侧身按了按电梯,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说:“林四四,时间还早,不然我们先去吃个饭?” 我不想跟太多人说起我有个儿子,我等下得去接他放学,于是我简单地说:“不,我赶时间呢。” 就在这时,余明辉这个阴魂不散的走到了一旁,他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捉摸不透的情绪,他来了一句:“陈道伟,你就省着点吧,这个女人的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原本我和陈道伟之间那熟人相见的良好气氛,随着余明辉这句话,变得有些僵。 僵持了十几秒之后,陈道伟咧开嘴笑了笑,他淡淡地应了一句:“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又将目光转向我,陈道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更何况,我觉得林四四在任何时候都魅力四射,她有孩子又怎么?那又怎么样?我就乐意,我就愿意,关你什么事?” 电梯来了。 陈道伟无比绅士风度地示意了一下,让我先进去了。 那两个男人,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我正要伸手去按一楼,陈道伟随即挡住我的手,他说:“林四四,说好了我送你。坐我的车走。” 余明辉贴着另外一边的桥厢门站着,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我当做没看到,将目光转到了别处。 就在这时,陈道伟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我明天晚上有个活动,需要个伴,要不你给我帮一下忙呗?” 我张了张嘴正要问陈道伟是啥活动,余明辉随即冷哼了一声,他冲着我说:“林四四,你明天晚上没空,你要代表群诚去参加活动。” 接下来,简直就是男人剧场了。 余明辉这句话刚落,陈道伟随即嘲讽地说:“余明辉,据我所知,你有固定的女伴吧?” 冷冷地瞪了陈道伟一眼,余明辉说:“我有没有固定女伴,以及林四四要不要代表群诚去参加那个业内活动,都与你无关。” 陈道伟神淡气定地轻笑一声,淡淡地说:“如果林四四也去,那当然与我有关了,我这人就是长着一颗活雷锋的事,就爱瞎热心,我去当个护花使者什么的,我挺乐意的。” 即使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一点儿剑拔弩张的阵势,但是我却依然能嗅到了空气中有些淡淡的火药味,我怕这场火烧到我的身上,于是我抿着嘴,当做没听见似的安安静静站在角落。 好在,电梯门打开了。 我率先走了出去。 我才迈开两个步子,余明辉随即走过来拽起我的手腕说:“我有些工作的事要跟你聊,坐我的车走。” 我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的,好在陈道伟一个上来,他一个突兀地掏出手机,朝着我们这边咔嚓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过来,帮我将余明辉的手摘了下来。 直接杵着站在我和余明辉中间,陈道伟淡淡地说:“刚巧我看到了一个男上司还对着女下属上下其手,我会建议女下属去告这个男上司性骚扰,我拍了照,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我急着去幼儿园接小灰灰,我真的是懒得在这里看着余明辉像是吃错药的耍猴戏,于是我直接一句话把他堵死:“余总,如果你希望我别占用上班的时候做任何一件私事,也请你在我下班后别再跟我谈公事。” 旋过身去,我冲着陈道伟说:“陈老板,那就得麻烦你一下了。” 陈道伟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他说:“这是我的荣幸。” 我坐在陈道伟那辆看起来既彪悍又很贵的路虎上,通过倒后镜看到余明辉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知道在什么。 陈道伟加快了速度,车嗖一下就出去了,于是余明辉的脸不见了。 再出了闸口之后,陈道伟突兀来了一句:“林四四,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得,现在是开始进入叙旧模式了? 我将包包平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过了一阵才缓缓来了一句:“一言难尽。” 陈道伟哦了一声,接下来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再沉默过后,他冷不丁地说:“当初怎么一声不响就离开湛江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惊涛海浪,从鬼门关挣扎浪荡了那么多次之后,我不想再去提那个对于我来说太过残酷却慢慢淡化在我记忆中的夜晚,于是我淡淡模棱两可地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湛江的地势太低,所以我就来深圳了。” 我以为陈道伟会调侃我也学会装逼了,但是他却像是一副听懂了的样子,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阵,他说:“林四四,你应该是赶着去幼儿园接孩子吧?” 反正余明辉都跟陈道伟说了这些,我觉得对于陈道伟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于是我点了点头,我说:“对,你找个路边把我放下,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没想到,陈道伟却给我撂了一句,让我久久反应不过来,在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上他的话茬的话。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31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 几乎是咬着我那句话的尾音,陈道伟很快说:“不,我不会把一个我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丢在路边。” 这句听起来简简单单得毫无情绪的话,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那般不断地从天而降,一声一声地敲打着我的心,凉而又惆怅,我惘然得半响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陈道伟,他很快笑笑:“林四四,你不要很抱歉地说对不起,也别客套地说谢谢,你当作没听见,也可以当做一个笑话,一笑置之就行。谁都有点过去,这没什么。” 我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整个人坐立不安在那里,我的脸上估计有个拳头大的“懵”字。 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小小僵持,陈道伟发出了一串特别释然的笑声,他调侃的语气说:“林四四,在你看来我陈道伟很差劲吗?你觉得曾经被我这样的男人喜欢过或者爱过,让你觉得很挫败啊?怎么你一副像是炒股被套牢恨不得要死要活的死鱼样啊?” 我略显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说:“不是。” 在等绿灯的当口,陈道伟斜视了一眼,他说:“你得告诉我,你儿子的幼儿园在哪里,不然我瞎开,估计明天都到不了。” 我张了张嘴还想要让他在路边把我放下,陈道伟突兀地抬起手放在唇边,他说:“嘘,你要么报地址,要么让我瞎开,别拒绝。” 我在几个小时之前,在见到陈道伟的时候,真的觉得他毫无变化,但是现在,我却又觉得他的变化更大,而这个变化或者是好的,他从之前那个冷硬的湛江汉子,无端端生出了一些柔和来。 没再黏黏糊糊的,我直接把地址说了。 在接下来一路的飞驰中,陈道伟没再跟我说话,而我却确实不知道怎么打破沉寂制造话题,我也索性不说了。 幼儿园门口没有停车场,在丹竹头地铁站,我就要下来,陈道伟也没更多执拗,他随意地把车开进旁边的一个停车场,他冲我示意了一下,我跟他说了句谢谢,就此下车。 我以为他就走了。 谁知道,我牵着小灰灰刚刚走到丹竹头天桥这边的时候,我赫然看到陈道伟两只手放在身后,背靠在天桥的护栏上,他一见到我过来,他随即从护栏那边侧了侧身说:“林四四,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 小灰灰也随我顿住了脚步。 虽然很意外陈道伟还等在这里,但是我还是示意了一下小灰灰说:“小灰灰,喊叔叔。” 小灰灰仰起脸来望着陈道伟,他随即甜腻而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下午好。” 陈道伟放在后面的手突兀地伸出来,像是变戏法似的,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做工很不错的咸蛋超人。 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小灰灰喜欢咸蛋超人喜欢到不得了,他一看到这个,眼睛瞬间亮了。 陈道伟上前一步,他蹲下去,把咸蛋超人凑到小灰灰的面前,他轻声说:“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还真是容易被收买,小灰灰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有板有眼地说:“我的学名叫林恩,小名叫小灰灰,大家都叫我小灰灰,好记。” 陈道伟很是捧场,他的轮廓变得越发柔和,他的声音也轻得让我有些不适,他说:“小灰灰对吧,那小灰灰喜欢这个咸蛋超人吗?叔叔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没有马上伸手去拿,小灰灰仰起脸来看着我,他小声地问:“妈妈妈妈,叔叔要把咸蛋超人送给我,我能拿吗?” 他眼睛里面闪动的期待让我不忍说出否定的答案,于是我点了点头。 小灰灰随即低下头去冲着陈道伟说:“谢谢叔叔。” 这才拿了过来。 让我大跌眼镜的事,陈道伟忽然很是温柔地伸手覆上小灰灰的头,他轻轻摸了几下,他极致温柔地说:“小灰灰真懂事。是个好孩子。你妈妈把你教得真好。” 松开了手,陈道伟慢腾腾地站起来,他的眼睛里面带着很是复杂的东西,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才缓缓地说:“林四四,我很少来这边,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你给介绍一个吧。我吃饭不挑,你就按照你和小灰灰的口味来就行。”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小灰灰忽然晃着我的手脆生生地说:“妈妈妈妈,你做的蒸水蛋最好吃了,小灰灰很久没得吃。” 我忽然鼻子一酸。 自从我打两份工开始,我跟小灰灰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更别提给他做饭。 我再一想想,如果在外面吃,陈道伟肯定抢着买单,那我欠他的人情,只能是一欠再欠,而现在还早,去菜市场买菜也方便,我还不如像平时招待李菁和丁展波这些朋友这样,请陈道伟到家里吃个饭,这样又干净又实惠,还不用到时候吃完了跟他抢买单,尴尬。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开口说:“陈道伟,我很少在外面吃饭的,这样行不,反正现在菜市场买菜也方便,我们就去买点菜,我弄几个小菜,简单吃一顿,怎么样?你不介意吧?” 陈道伟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求之不得。” 也没在外面怎么耽误,我牵着小灰灰,手脚麻利轻车熟路三两下就买齐了自己要的食材,又是走了几分钟回到了家里。 给陈道伟倒了杯水之后,我又叮嘱小灰灰好好在房间里面做老师交代下来的手工,就风风火火去做饭了。 我正在给土豆切丝的时候,陈道伟过来了。 这里的厨房太小了,他没走进厨房来,而是依靠在厨房和大厅交接的门沿上,他过了一阵,冷不丁的他压低声音说:“林四四,小灰灰是余明辉那个混蛋的儿子,是不是?” 我差点把自己整个手都切掉了。 放下刀,我抬起眼帘盯着陈道伟看了一阵,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陈道伟,你不要乱说话。” 陈道伟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他说:“林四四,你不用太激动,我跟余明辉从头到尾都不是朋友。我倒宁愿承认你是我的朋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 顿了一下,陈道伟又说:“小灰灰的家教很好。”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小灰灰忽然在那边嚷嚷着说:“妈妈妈妈,丁爸爸给你打电话了。” 很快,小灰灰从陈道伟的身后探出他的小脑瓜,他把手机递给我说:“妈妈,丁爸爸的电话。” 我把手机接过来,还没按接听,陈道伟突兀地俯身下去抱起小灰灰,他说:“小灰灰,叔叔陪你去跟咸蛋超人玩。” 我知道陈道伟是给我腾出空间来接电话,心里面忽然觉得挺温暖的。 我按了个接听。 丁展波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过来。 跟他平时有板有眼的清晰不一样,这一次他的声音里面全是迷醉,他说:“林四四对吗?是四四在接电话吗?我只跟四四讲电话,其他人不讲。” 他喝了酒,而且听起来醉得不轻。 我赶紧的跑到阳台那边,冲着电话那头就问:“丁展波,你在哪里?怎么喝得那么醉?” 那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丁展波缓了很久才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哪里也不去,我就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我哪里也不去。” 丁展波这些带着酒精的迷醉的话,让我怔了怔,可是我却不得不将这些怔然先搁置一边,又是耐着性子问:“丁展波,你现在人在哪里?” 可是跟我完全没有在同一个频道上,丁展波转而说:“四四,你还记得高中那阵我给你递的第一个纸条吗?四四你知道吗?你那时候跟班上的女生真的很不一样,你穿的衣服虽然款式很旧,可是我每一次转过脸去看你,都能看到你满脸的神采飞扬。那个纸条我整整纠结了半年,才敢让它到你的手里去。你答应陪我一起考北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可是我那时候真的是开心。在高考之前,我家里人不断地在弄资料托关系,想让我出国,我不忍把这些告诉特别兴高采烈跟我讨论要报考哪个大学的你,我只能回家软硬兼施。后来我家里人说如果我们后面考不到我们报的学校,那么他们就出多一笔钱,让你陪我去留学。四四,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是真的想过人生就谈这么一次恋爱,就别散了,别分了,我以为我们后面能结婚的。” 我握着手机,无措了几秒,我只得轻声说:“丁展波,你喝多了。” 可是丁展波却突兀提高了声音说:“不可能,我清醒得很。四四,我在国外那两年,特别煎熬。回国之后,正当我纠结着要不要搭些同学找找你,勤酬的曹佳颖,她主动找到我,给我提供了你的消息,但是她没有告诉我,你有男朋友。我们重逢那一晚,我在洗手间呆了很久,一直在想,见到你的时候我该怎么反应,说什么话,会比较好,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在见到我的时候惊慌失措,一下子就要走,你还要拖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四四,你说,为什么世事那么无常呢?为什么一个不小心,你就不再属于我了?“ 越说到后面,丁展波的声音越大,可是也无法覆盖那些汽车发出来的杂乱的喇叭声,我担心他喝多了在路边乱走出事,于是我只得更是耐心地问:“丁展波,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夹杂着那些浓重的喇叭声,丁展波的声音再度传来,他说:“不,你不可能有空来找我的,四四。你要带小灰灰,你要带着余明辉的儿子,你要好好照顾余明辉的儿子,你没时间来找我,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这些年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你吞下去的眼泪太多了,你已经千疮百孔了,你又何须再来顾及我的感受。这四年来,我好几次想要问你,能不能让我陪你一起扛,可是话到嘴边,我说不出口。我没有那么多的勇气,我没有办法像你那么有勇气。四四,我现在后悔我没有勇气,现在这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期和掌控。四四,如果我曾经因为自己的私心对你的人生和生活犯下了错误,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能不能…” 132是我的?还是丁展波的?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还要说话,但是电话却断线了。 我急急地按开锁回拨了过去,然而中国移动客服小姐甜美地告诉,我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我有点六神无主了。 这四年以来,丁展波向我展露的,总是他冷静淡然的一面,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喝得那么醉,还给我打电话,说这么一堆没头没脑的话。 一个慌起来,我想要打给李菁问问她,死马当活马医,看看她知道丁展波的行踪不。 可是我还没拨出电话,李菁倒是打过来了。 我忙不迭地接起来。 李菁第一句话就说:“林四四,你丫今天应该在家吧?我在你家前面的路口,丁展波喝多了,倒在护栏边,你要在家就下来帮我把他抬上车,我给他送回去。你快下来,这边全是车和灰尘,老娘快撑不住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看了看大厅那边,陈道伟和小灰灰正聊得热乎,小灰灰甚至都窝到陈道伟的怀里面,在奶声奶气地吹牛了,我也不想带小灰灰出去吃灰尘,于是我冲着陈道伟说:“陈老板,我有个事出去一阵,你…。” 我话还没说完,陈道伟就挥手说:“放一百个心。” 我迟疑一下,拿着手机蹬蹬蹬就下楼了。 在找到李菁之后,我和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烂醉如泥的丁展波抬上了李菁停在一旁的车。 李菁直接把丁展波露出来的胳膊给甩进去,飞快地关上了门,她拍了拍手,大大咧咧地来了一句:“林四四,丁展波向你表白被拒了,所以他喝成这个鬼样子?” 心里面百味杂陈,又为丁展波最后那一句什么犯错啊什么原谅的弄得有点云里雾里没有头绪,我苦笑了一下,真的不知道怎么跟李菁说起丁展波刚才在电话里面跟我说的话。于是我说:“可能他心情不好吧,等他酒醒了再问问。” 李菁哦了一声,她伸手在我的肩膀上锤了一拳说:“得了,别一副丢了一百块找不回来的表情,小灰灰还在家呢,你赶紧回去,我负责把丁展波拉回去,放心。” 不放心也没办法,我知道丁展波对我好,但是我肯定不能把小灰灰扔在家里。 李菁载着丁展波走了之后,我急急地回到了家里,发现陈道伟竟然把鞋子脱了,他就穿着袜子趴在地上,小灰灰坐在他的背上,还伸手拍他的屁股,嘴里说:“驾,驾,驾,快跑。” 我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赶紧走上前去,作势想要把小灰灰抱下来,我说:“小灰灰,陈叔叔是咱们家里的客人,不能这样。” 然而陈道伟却马上制止我说:“林四四,你那么严肃干嘛,孩子高兴就行了。你去做饭吧,我跟小灰灰玩得挺好。”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小灰灰抓住我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实在受不住他这样无声的撒娇,又看陈道伟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勉强的意思,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严肃了,我不好再说什么,就跑去做饭了。 在做饭的过程中,我心事重重地想起刚才丁展波说的那些话,我以为我能摘清楚其中的一二,拼命去猜测丁展波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我原谅他,可是我想来想去,全是他这几年对我的好,以及那些无声的照顾。 我有些茫然又烦躁,也觉得时间太晚了,只得把这些烦心事丢到一边,加快速度做饭了。 等到饭菜全部上桌之后,我站在厨房那里朝小灰灰招招手,小灰灰就屁颠颠的跑过来洗手。 陈道伟也跟着过来洗了把手。 还真是玩熟了,小灰灰非要贴着陈道伟坐,还一声一声地跟陈道伟夸我的手艺好。 我被这个捧场的熊孩子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说:“陈道伟,就一些家常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随意啊。” 陈道伟淡淡笑笑,他说:“我的嘴不挑,但是更爱家常小菜。” 就在这时,小灰灰竟然笨手笨脚地拿勺子舀一个鸡翅放到陈道伟的碗里,他有板有眼地说:“叔叔吃菜。” 陈道伟发出了一串特别爽朗的笑声,接下来那些拘束全然不见了,这顿饭吃得异常的欢乐。 吃完饭之后,小灰灰单独去跟陈道伟送给他的咸蛋超人玩了,而陈道伟再一次倚靠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他冷不丁地来一句说:“林四四,我忽然有种想要追求你的冲动,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再看陈道伟的神色,权当他开玩笑,我不以为然地笑笑,却是很认真地说:“陈道伟,你拉倒吧,别老是拿我开玩笑寻开心。像你这样有钱有脸的,要找啥样的找不到?除非你是脑子进水了,或者是脑门被驴踹了,一踹就踹坏了,才会想去追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对吧?我知道自己不是万人迷,而你的眼光肯定也不低,咱们之间虽然此前一向不熟,但是好歹认识个五年了,难道这五年时间,还不足以让咱们算是朋友么?没事就少点调侃吧,这样不好,真的。” 陈道伟嗯了一声,他说:“好,听你的。” 等我洗完碗,正想着,至少也得把陈道伟送到门口吧,谁知道小灰灰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差要抱住陈道伟的大腿不给走了。 说实在的,我蛮讶异的。 我以为像陈道伟那类型人,是小孩见到他就怕的,却没有想到他才几个小时就俘获了小灰灰的心。 最后,是等小灰灰睡着了,陈道伟才能腾出空来的。 我一脸歉意地送他到大门口,我靠在门边说:“陈道伟,抱歉啊,我儿子太粘人了,耽误你的时间了。” 陈道伟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他淡淡说:“也得是我乐意被耽误,才能被耽误。但是既然是我乐意,那谈不上是耽误。得了,感谢你今晚的招待,你也忙活整晚了,你早点睡,我撤了。” 也没等我应话,陈道伟转身蹬蹬蹬下楼了。 那盏昏暗的灯投射出来的橘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最后全数在我的视线里面消失掉,我这才收回目光,往屋子里面倒了一步,想要关上门。 就在这时,旁边的消防通道那边的门突兀地打开,余明辉像个鬼似的就冒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将手按在门沿上,阻止我关上门。 我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一跳,待我冷静下来,我怕吵到小灰灰,只得压低声音质问:“余明辉,你要干嘛?” 黑着一张脸,这个傻逼瞪了我一眼,张嘴就说:“我是想问你干嘛?一会儿是跟丁展波纠缠个没完没了,一会儿又留陈道伟在家里吃饭。林四四,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看看都十点了,陈道伟才从你的家里出去。你们刚才关着门,在做什么?你家里还有小孩子,你也不懂得注意点影响!” 我简直想要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爱留谁在我家里吃饭,吃的也是我家里的米饭我家的饭菜,跟他余明辉有一毛钱的关系了?我会不会注意影响也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指责我了? 更何况,我都把声音压得那么低了,他还要说话那么大声,他把我儿子吵醒怎么办!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张嘴就骂:“余明辉你能不能小声点!这里隔音不太好,你说话那么大声会吵到我孩子睡觉!” 余明辉的脸上露出了少少的讪色,他的声音确实低了点,却一开口就问:“林四四,你给我个准话,小灰灰到底是谁的孩子?是我的?还是丁展波的?” 还是丁展波的? 即使我担心着余明辉会怀疑小灰灰是他的孩子,他会来跟我抢娃,但是他这句话,无疑像是一根尖锐的刺那般,被狠狠地拿着扎进了我的心里面,痛的感觉一下子涌出来,我以为我会指着他的鼻子骂,让他滚,然而我最终只是意气阑珊,一个狠手将他推搡出去,狠狠地摔上了门。 我懒得跟这个男人太多废话。 我甚至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此时此刻那样后悔我曾经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我的后背贴在门上,我以为我可以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眼泪却在忍耐中奔腾下来。 这几年,除了医生给小灰灰下的那几次病危通知书时,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之外,后面不管我受过多少的委屈和艰难,咽下多少的困苦,承受住多少次因为劳累而带来的病痛,我不曾那么脆弱地让自己的眼泪肆意奔腾出来。 可是现在,我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而在我的眼泪奔腾中,我听到了门外那个惹哭了我的男人,他轻轻叩了一下门,这个响声让我的心一颤一颤的,我不得不稳了稳声音,我说:“余明辉,我不管你今晚出于什么心态出现在这里,但是我请你,算我求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的生活。” 那头陷入寂静。 就这样僵持了将近十分钟,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决定我要放下他。彻底的放下他。如同从来没有爱过那般放下他。 洗澡的时候,我拼命用冷水敷自己的眼睛,一直到我透过那个被水汽蒙住的镜子里面看到那些浮肿消散了一大半,我才停下手来。 睡觉之前,我给李菁去了一个电话问丁展波的情况,李菁说他睡得很死,她把他丢在沙发上,给开了空调盖了毯子,说他好得很,让我别担心。 这一晚,即使我抱着小灰灰,我也睡得不安稳,我的思维变得很活跃,一下子就跳回了四年前,那些这几年我不愿意触碰的记忆就此翻涌而来,我一下子记起很多事,记起与余明辉的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发生亲密的接触,还有他第一次说的他爱我。我才发现我的人生里面原来有那么多余明辉为我制造的第一次,而那么多的第一次堆积在一起,却依然无法成全我的地老天荒,最终却只能成全他余明辉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的救赎。 我终于彻底失眠,又怕自己的翻来覆去会吵到小灰灰,我只得蹑手蹑脚爬下床,拉个小板凳眼睁睁地坐着,直到我凌晨五点的时候,才有些少困意袭来,我睡了一阵,又得起来为小灰灰做早餐了。 没睡好,我往脸上盖多了一层粉,才出的门。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给丁展波发了个短信,也没问太复杂的,我就说:“丁展波,你醒了吗?” 短信刚刚发出去,我桌面上的固话就响了。 我抓起来,努力用听似精神的语调说:“你好。” 余明辉的声音随即传过来,他毫无情绪地说:“你到我办公室一下,马上。” 133那有什么好恨的 实在没素质到了极点,没等我应话,余明辉就把电话给撂了,只给我留下一串的嘟嘟声。 我将话筒扣回去,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慢腾腾地走到了余明辉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里面很快传了一句:“请进。” 我就此推门走了进去,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说:“请问余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明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说:“坐。” 我坐下来之后,余明辉忽然朝着我递了一张卡过来,他说:“你等下去万象城那边按照你的尺码买晚装,高跟鞋,手拿包,至于风格,不需要太隆重,简约大方就好。不用纠结价钱,看中就买,刷这张卡。” 我懒得问他为什么,我直接把卡拿过来,我说:“好。” 别的上司摊上一个干脆利落的下属,不知道多高兴,但是余明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病得慌,他听到我只回答了一个字,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说:“林四四,你跟上司说话,连个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连个称呼都没有吗?就非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吗?你昨天跟陈道伟,不是挺有话聊的?现在就来玩高冷了?” 我很想说我分人的,有些人不值得我浪费唇舌,但是为尽快结束这一场会面,于是我说:“好的,余总。” 盯着我看我有两分钟,余明辉慢腾腾地收回目光,他说:“晚上一起出席一个酒会,我有女伴,我给你安排采购部的刘总监陪同,刘总监有家室,你到时候注意不要跟他有肢体接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点了点,我说:“好的,余总。” 似乎有些无奈,余明辉的语气变软了一些,他说:“那张卡没有设密码。” 我继续点头说:“好的,余总。” 余明辉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的眉头蹙起来,他说:“不要再重复这句话了,你出去吧。” 我站起来,朝他示意了一下,我说:“好的,余总。” 说完,我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我觉得我简直帅炸天了。 更帅的事情在后头。 我回到办公室拿了张深圳通,就立刻坐车到万象城那边,我随意地走进了一家礼服店,我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冲着那个一脸职业笑容的销售员说:“你们这里,哪件晚礼服最贵?” 到底是大牌子门店里面的销售员,即使那个美女她看我的穿着不像是买得起的样子,她依然领着我走到了一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衣服面前,告诉我就是这一件。 我看了看款式,还不错,我问了有我能穿的尺码,我连试都没试,连价格牌都没看,就直接把卡递过去,我特土豪地说:“就这件,刷卡。” 接下来买鞋子和买手拿包,我都是直接问哪个最贵,看着能搭配上,我眼睛不眨的就把卡刷了。 我知道余明辉他有钱,他不在乎那么一大笔钱,但是我一想到把他的钱变成了别人的,我就特别解气,也弥补了分手之后,我一想到我曾经帮他考虑这个那个,帮他省这个那个,就难以释然的心情。 一旦解气,我自觉我又放下他一些,心情自然更好。 拎着一堆贵得要死要活的东西,我坐上了公交车回公司,刚到楼下,丁展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怕在电梯里面没信号,我站到一旁,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按了接听,将话筒凑到了嘴边。 然而,电话接通之后,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了。 那种有点儿微妙,却又说不出的突兀和尴尬的气氛,在我和丁展波慢慢地缭绕着,从淡到浓,越发的葱葱郁郁。 还是丁展波打破了这沉默的僵持,他说:“四四,我昨天喝多了。” 我嗯了一声,我说:“我知道的,你打给我了。” 丁展波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揉挤着胶袋,夹杂着这些声音,丁展波说:“不管我昨天说了什么,都是喝多了说的胡话,四四你千万别往心里面去。”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更是微妙,但是昨天丁展波的话确实有困扰我,那就是他无比认真地跟我说他曾经对我的人生犯下过错误,我了解丁展波,他是真的确定自己错了,他才会说抱歉。 绞尽脑汁,为了避免尴尬,我故作轻松地应:“丁展波,我怀疑你是打错电话了。毕竟啊,你在电话里面不断地跟我道歉,问我能不能原谅你因为一时冲动对我的人生犯下错误,我思前想后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你对我的照顾啊,你又怎么可能对我的生活犯错嘛,所以毫无疑问,你估计是打错电话了。” 丁展波在那头,陷入了沉默。 这个沉默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像是熬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丁展波才缓缓地说:“四四,如果我真的曾经做错事呢?你会不会因此而恨我?” 他的语气突兀变得沉重而认真,像是一把锤子那般狠狠地敲在我的心里面,我忽然有些窒息,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那得看看是什么事吧,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那有什么好恨的。” 丁展波突兀地嘿嘿笑了两下,他说:“我是谁啊,我是丁展波啊,我一个堪称完美的好男人,怎么可能对朋友不仁不义的。四四,我得忙了,客户过来了,以后再聊吧。” 他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我明明知道丁展波是找个借口挂掉了电话,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再给他拨回去,锱铢必较地向他问个清清楚楚。 这四年以来,如果不是丁展波,我压根留不住我的小灰灰,他给我的帮助照顾和温暖,多得我数不清,也还不清,对于他这么一个人,即使我能嗅到了他说的这个错误,确实有些过分了,我也没有勇气,更没有底气,去苛责他。 茫然无措了一阵,我最终选择了把手机重新揣回到了口袋里面,按了一下电梯。 电梯门开了之后,我很快走进去,按了个32楼,作势就要把电梯门关上,就在这时,萧炎忽然飞快地加快步子走了进来,他动动手指按了一下41楼,又关上了门。 他背贴着另一边的桥厢门,他扫了我一眼。 我当作没看到他似的,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看。 突兀的,萧炎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在帮余明辉做事?” 萧炎在提起余明辉的名字时,早已经没有了四年前那种熟络的口吻,有的只是疏远的冷漠,我怔然了一下,最终沉默以对。 萧炎的脸上忽然露出浓浓的讪色,他的语气里面掩饰不住的怅然:“对不起,我好像有点自讨没趣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至少在当年,萧炎是有劝过余明辉,让余明辉对我坦白的啊。 谈不上原谅,却也觉得自己没有太多装逼的必要,我毫无情绪地应了一声:“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装逼,突然不想说话。” 萧炎哦了一声。 过了一阵,他忽然从口袋里面抽出一张卡片给我递过来,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我瞥见了卡片上面“臻德国际”四个字。 果然萧炎跟陈道伟,是一伙的。 我没接那个卡片,我淡淡地说:“不了,我们也没多熟。” 电梯里面陷入了沉沉的僵持中。 这个僵持持续了三十秒,萧炎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去,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他说:“好,好吧。” 没多久,电梯的门开了。 我走出去,门快关上的时候,萧炎突兀在后面无比庄重地说了一声:“林四四,对不起。” 电梯门慢慢地关上了,萧炎皱着眉头的脸慢慢地消失在我的面前,我盯着铮亮的电梯门,忽然觉得这个夏天,让人特别容易怀疑人生。 我呆了几秒,转而刷开玻璃门,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将那几个高大上的包装袋随意地丢到沙发上,我坐到电脑面前,打开了李莉给我发过来的那些现有项目资料,慢慢地研究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接着是一个特别甜美的声音响起来说:“林总监你好,我是余总的行政事务助理何思远,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何思远。 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在我与余明辉分手的那一晚,我打给余明辉,就是她接的电话。 四年已过,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如初,让我好一阵的恍如隔世。 而何思远,她得不到回应,她再一次轻轻敲了敲门说:“林总监?” 我反应过来,这才淡淡地说:“请进。” 门被推开了。 有个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留着瀑布一样头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何思远,她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皮肤很白,皮肤的状态似乎好得吹弹可破,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淡淡的小酒窝,总之是一个美女。 她走过来,在我的办公桌外围站住,她客客气气地说:“林总监,余总让我给你送晚上酒会参会人员的详细资料过来,这上面用蓝色笔标注的,都是现在与我们群诚有业务来往的人脉,用黄色笔标注的,则是有意向在接触的,你提前熟悉一下。” 我在之前的公司管理人员架构表里面,没看到何思远的名字,也不知道何思远嘴里面那个行政事务助理的职级是什么,对于她的毕恭毕敬,我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别扭,而我又不得不按捺住那些不适合,微笑着接过这份资料,我说:“好的,谢谢何小姐。” 在我拿过资料之后,何思远忽然带着些少俏皮地冲我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她嘴角含笑:“林总监,虽然咱们之前没见过,但是好歹咱们四五年前也是通过电话的,总归有些交集,你不用太过客气。我在30楼,我的分机号码是9039,你平时有什么帮忙,可以找我。” 顿了一下,何思远的身体倾过来了一些,她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两个度,她说:“对了,林总监,今天晚上去酒会,你要保护好自己,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134但是我的心没瞎 说完这几句话,何思远又是冲我意味深长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的眼角里面灵动着的笑意,让我一下子就相信她这是善意的提醒,可是我的性格已经内敛到那种波澜不惊的地步,我已经过了那种别人给我一点点善意的信号,我就要万分热情去回馈的年纪,于是我浅浅笑说:“谢谢何小姐提醒。” 何思远也浅浅笑笑,她说:“我就先不打扰林总监了。” 何思远走了之后,我翻开她带过来的资料,只见第一页上面,贴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相片,而下面,则是小小的黑色字体,介绍这个男人的名字,年纪,所在的公司,所处的职位,以及性格特点。而他的名字旁,有用蓝色笔花了一个圈圈。 我一路往下翻看着,直到翻到第九页,我的眼睛彻彻底底地定住了。 这一页上面介绍的这个男人蔡大彭,我以前就认识他。 我当时还是智连达一个小小的外贸员,但是那时候顾晓英觉得我上道,又刻苦,英语口语也不错,她总喜欢带着我去客户那边走动。 而蔡大彭,当时是智连达一个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客户。 他大概四十岁,掌管着一家每年出口数码产品数额高达八千万的外贸公司,性格作风诡异,喜怒无常,果断又刻薄无情,有时候连顾晓英的面子都不给,却偏偏若有若无地给我诸多关照。后来我升职到了主管的位置,由我单独与他接洽,他在一个我招待他去唱k的夜晚,他说他的婚姻不幸福,他和他老婆那方面不和谐,他想找个能懂得他感受的女人,他愿意给那个女人很多东西,只要那个女人在他需要的时候陪伴他就好,又问我能不能陪他去酒店坐一会,我又不傻,自然听懂了他话里面的意味,可是我有我的原则,我宁愿混迹在东莞的夜总会卖笑求生,也不愿去做出卖自己破坏别人家庭的破事。于是我当时四两拨千斤故意装傻,装作稀里糊涂的把蔡大彭这茬就跳过去了,蔡大彭倒没有强迫我,他那晚也没表现出被拒绝后特别明显的不开心,然而后面原本合作得好好的一个项目,他说撤掉就撤掉,不仅仅如此,他方公司还各种找茬,我疲于奔命数个月,才把所有的问题彻底解决,然而至此之后,我跟他再无交集。 却没有想到,现在再一次看到他的消息,他是出现在群诚的客户信息采集表上面,他的名字下面,还有用蓝色笔标注着,重点客户。 我不得不感叹在深圳,数码行业这个圈子总是太小,兜兜转转一圈,才发现与我走在路上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么些人。 我正晃神,手机忽然响起来。 我随手抓起来按了个接听,顺道礼貌地来一句:“你好,请说。” 陈道伟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过来,有些沙哑,他说:“林四四,忙不忙?” 毕竟是在上班时间,说太久的私人电话也不好,于是我说:“一般,但是你还是直接说重点的好。毕竟我现在在上班。” 陈道伟笑了,他说:“这样,问问你晚上出去活动,需要不需要一个带得出手的司机和男伴。” 我感激陈道伟的好意,也没藏着掖着地如实相告:“余明辉给我安排了采购部的总监与我一起。” 哦了一声,陈道伟说:“好。那我只能是孤家寡人的过去了,我挂电话了。” 得,陈道伟说挂就挂,一瞬间我就听到了嘟嘟声。 我把手机丢回一旁,加快速度把何思远送过来的资料全部翻阅完了。 为了尽快上手工作,而不是坐在这里太多被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将这份资料放到一边,打开电脑里面上一任总监留下来的报表和资料,按照上面的日期,从后往前细细地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忙起来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循着那下班铃声,我给李菁打了个电话,李菁一接起电话就说:“我现在就开车往小灰灰幼儿园的方向走,你妹也过来了,她给小灰灰带了两件衣服,估摸是你妈买给自己的外孙的。林四四,后面帮你带娃这事,你在微信里面说一声就得,别废话太多,别发一堆字,我看着脑仁疼。” 我还想跟她丫说谢谢,手机已经辗转到了林珊珊的手上。 问了林珊珊一些爸妈的身体状况之后,我也就把电话挂了。 把小灰灰的事安排好之后,我的心定下来了,又继续忙活着工作,玩命似的往自己的脑海里面装数据,浑然不觉时间飞逝。 正当我忙得真热乎,余明辉突兀地推门进来,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他说:“林四四,你去换衣服,要出去了。” 我这个办公室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在文件柜的后面,有个小小的封闭的休息室。 我站起来,冲着余明辉职业性而没有营养地笑,我说:“好的,余总。” 随即拎起那几个袋子,又拿上自己的包包,直接往休息室里面去了。 换上了那一件去掉余明辉七万块大洋的晚礼服之后,我随意地补了些妆,穿上那一双贵得离谱的高跟鞋,又将身上些少的现金装进那个贵得要命的手拿包里面,就此轻松地走出去。 余明辉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他盯着我看,看得我以为自己的眉毛化歪了,我淡淡问一句:“请问余总,我这是有什么问题么?” 像是在一个异度空间被我突然拽回来一样,余明辉冷着声音道:“没事,走。” 来到停车场之后,赵小宁和采购部的刘总监已经坐在了余明辉的车上面,而赵小宁坐的位置,是副驾驶。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晚装,配饰是珍珠白的手拿包,妆容精致,与余明辉一身白衬衣黑西裤挺搭。 我刚刚上车,坐在刘总监旁边的位置,她随即转过脸来,笑容甜美真诚热忱,她说:“四四,你今晚真漂亮。” 我不得不佩服她,她就这样演着,不累么? 不过生活不就是这种,总有些人喜欢把生活活脱脱演变成甄嬛传,而我就算是看破,也不必说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 可是,我也懒得陪她演。 挂上职业的淡淡笑容,我冲着赵小宁说:“谢谢,赵总助你说笑了。” 我连虚伪地夸她,什么你更胜一筹,都懒得去说。 然而是因为有观众么?赵小宁的表演欲飚得挺高,她依然旋着身体冲我笑说:“四四,咱们也认识那么多年啦,下班了就别拘泥那些头衔的东西,你还是喊我小宁嘛。” 冲我说完这句话,赵小宁的手突兀地触碰了一下正在拉安全带的余明辉的手臂,她说:“明辉,四四老是跟我见外,都下班了还喊我赵总助,她真是的。” 那语气里面,带着些许的嗔怪。 我忽然觉得恶寒,只得礼貌笑笑,不再作声。 而余明辉,他没搭赵小宁的话茬,他的手臂微微往回收了一下,他说:“今天周五,可能会塞车,出发了。” 一路上,路况确实不太好,等到余明辉将车停在星河丽思卡顿酒店的停车场时,时间已经快到了九点。 从车上下来之后,赵小宁伸手撩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头发,那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种风情万千的优雅,她朝着余明辉走过去,她的手穿梭着想要挽上余明辉的胳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余明辉往前闪了一下,他自自然然地说:“小宁,我今晚跟刘总监一起,你和四四一起,你们可以相互照应。” 赵小宁的手在那里悬空着,可是她一点儿尴尬的神色也没有,她一副毫无心机地笑笑,走过来贴着我就说:“四四,咱们走吧。” 我莞尔一笑,不排斥,也不熟络,与她并排走着。 刚刚进到宴会大厅,我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陈道伟。 而陈道伟,他可能感觉到有人看他,他朝着门这个方向张望,他也看到了我和赵小宁,他跟那堆人举杯示意碰了一下,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站到我们面前,他就像是没看到赵小宁似的,他将所有的目光黏在我的身上,他说:“四四,你今晚挺好看的,我觉得整个宴会厅,就你最好看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客气地说谢谢,站在一旁的赵小宁随即带着些许嘲讽地说:“陈道伟,你的眼睛真够瞎的。” 陈道伟的眼睛半眯起来,他睥睨了赵小宁一眼,他淡淡笑笑说:“我的眼睛瞎不瞎我不清楚,但是我的心没瞎。赵总助你石榴裙下的死臣都要凑够一个足球队了,难道还会在意我这个闲人几句没点儿营养的赞美么?” 赵小宁冷哼一声,她不再搭陈道伟的话茬,她而是画风突变地换上一副领导的表情,她说:“林四四,我们有客户在那边,我们过去跟客户打个招呼。” 虽然我以前在智连达,也出席过一些行业内的小聚会,但是像今晚这样隆重而奢华,像是闲得没事找抽的豪华酒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即使如此,我也知道,这样的酒会说重要不太重要,说重要也重要,提前在这样还算轻松的环境下,先去接触一下后面要打交道的客户,也是有点好处的。 当然,我也知道赵小宁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却满是淡然,我说:“好的,赵总助。” 虽然余明辉没有在附近,但是赵小宁可能忌惮余明辉会随时投来目光吧,总之她保持着一贯虚伪的笑脸,带着我越过好些人,她很快走到了一张类似吧台的地方,她端起了一杯香槟,又示意我也拿了一杯。 我拿起酒之后,赵小宁带着我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宴会大厅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面。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似曾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了一下,一个措不及防的,我随即看到了蔡大彭那张脸。 他端着一杯酒,往前了一步,他将目光死死地黏在我的身上,转而却是对赵小宁笑意满溢地说:“赵小姐,好些天不见了。” 赵小宁冲着蔡大彭熟络地笑,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蔡总,你盯着我们林总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却是对我说话,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135余明辉,你松手! 蔡大彭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一派的笑容,他突兀地转向我,他的眼睛里面是那种灼热得让人无所遁形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说:“林小姐,你得老实跟我说道说道,我这样盯着你看,是不是显得太过冒昧,太过冒犯?” 虽然我此前跟蔡大彭已经打过无数次的交道,但是自从他给我摔下一堆的烂摊子之后,我们再无交集。而即使在此之前我从何思远给我拿来的客户信息采集表上面看到过他的资料,也有再一次见到他的心理准备,但这场见面还是比较突兀,杀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往后退了一小步,用了几秒去稳了稳情绪,这才慢腾腾地说:“蔡先生,好久不见。” 蔡大彭的视线依然没有从我的脸上挪开,他很是跳跃地来一句:“林小姐,我离婚了。来,我们走一个,庆祝我单身。” 说完,蔡大彭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我即使知道来到这样的场合,酒这玩意就该浅尝辄止,可我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蔡大彭好歹现在是群诚的重点客户,我以前跟他还有那么一段小过节,我切不能将矛盾激化了。 于是我勉强笑笑,也举起了杯子与他碰了一下,慢腾腾地放到了嘴边抿了一些,我觉得这酒的味道有点怪,喝了一小口之后,我就此打住了。 就在这时,赵小宁忽然在身后推了我一把,她凑过来在我的耳边,几乎是一字一顿,却又意味满满地说:“林四四,蔡总可是我们群诚的大客户,你可要好好招待他,不要把他得罪了,不然你一个小小的总监,负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冲着我的耳朵吐下最后一个字,赵小宁妩媚地冲蔡大彭说:“蔡总,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蔡大彭朝赵小宁举了举杯,他的眼睛眨巴一下说:“承你贵言。” 赵小宁摇曳生姿地走了。 在一派喧嚣的宴会厅里面,这个很少人踏足的角落,显得相对静谧,蔡大彭凑过来一些,他抿着嘴笑笑,又是开口说:“没想到林小姐,一下子就成了群诚的外贸部总监了,后面估计我们又得频频打交道了。“ 我一想到之前蔡大彭给我摔下的那个烂摊子,害得我没见了一年的奖金,我此刻真的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子,可是我内心知道我不能。 努力稳了稳情绪,我往自己的脸上挂上了难以发自内心的笑容,我说:“希望蔡总以后多多关照。” 蔡大彭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我要不要关照林小姐,那也得看林小姐的表现。刚才我敬林小姐酒的时候,我都喝光了,而林小姐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林小姐分明是没给我这个老熟人面子,而我为什么要刻意关照林小姐呢?” 循着蔡大彭这番话,我捏着酒杯晃了一下,硬着头皮,我将酒杯凑到嘴边,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酒太高端,总之它的味道很独特,跟我之前和李菁在华润万家里面买的几十块一支的不一样,我喝得不太习惯,还被小小呛了一下。 大概是见到我小小的狼狈,蔡大彭咧开嘴笑了,他朝我举着空杯子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把那个空荡荡的酒杯放回到一旁的吧台上,再转身去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内心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很多的烦躁来,我忽然觉得这里闷得很,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我必须马上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个念头支配着我,埋着头飞快地越过熙熙攘攘的人山人海,急急地往门外冲去。 来到酒店大门口这边,夏天的风夹杂着细碎的毛毛雨扑面而来,我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然而才过了十几秒而已,我觉得一个天旋地转,我伸手按住了一旁的石柱,才彻彻底底站稳了脚跟,可是我的意识却变得有些模糊而浪荡,眼前开阔的风景在视线里面也变得有些模糊。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可能那么浅,我心里面一个咯噔,想到了刚才那杯味道迥异的酒。 在心里面暗暗骂了一句,卧槽的,下三滥! 随即,寒意随即在心里面腾升起来,我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摇晃,我掏出手机想也没想就打给可能还在宴会大厅的陈道伟。 在这里的人,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好在,他很快接了起来。 我捏着话筒,连个客套话都没有,就直接说:“陈道伟,我现在在酒店大门口,我喝的酒有问题,我现在有点晕,你来帮我一下好吗?” 陈道伟很快应:“我马上到。” 可是我才刚刚挂了电话,蔡大彭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手一下子架在我的胳膊上,他说:“林小姐,看来你醉得实在太厉害,我给你找个休息的地方。” 我想要用尽力气去挣脱蔡大彭的手,却根本是徒劳,我想张嘴招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可是蔡大彭已经将我塞进了旁边的一辆车里面,关上了车门。 他冲着前面的司机说:“到老地方。” 车在飞驰中,蔡大彭的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拍了两下,他笑说:“林小姐,你的皮肤真好,跟丝绸那么滑。这一年你有没有想我,总之我挺想你的。” 我想要把他的手摘下来,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我甚至连去拽一下门柄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开门跳车了。 拼命地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往蔡大彭的身上倒,我撑着提高声音质问:“蔡总,你是个什么意思?” 蔡大彭的脸在我的眼睛里面模糊成一片,他的笑容诡异得让我恨不得抽他,他说:“林小姐,我是什么意思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意思。你吧,不就是刚刚上任到群诚,工作压力太大,不知道怎么打开跟客户之间的僵局,只能选择献身的方式,来获得客户的认同。这事大家也见过了,见怪不怪,我也不会就此看轻你,放心,等一下我不会顾着自己享受,我会让你食髓知味的。” 他说完,他的手顺势想要覆上我的脸。 我拼命想要挪动身体,却终是徒劳。 我的意识越发模糊,连被蔡大彭丢到一旁的手机,我都够不着。 不知道开了多久,一直匀速向前的车,遇到红灯停了下来。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后面有车撞上面,整个车身剧烈震动了一下,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前倾,额头撞在了前面的位置上,疼痛让我的意识恢复了不少,我用手拼命揪了一下门柄。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外面狠狠踹门。 在混乱中,我看到蔡大彭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他冲着司机说:“开门,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识好歹的,敢找我麻烦。” 他的话音刚落,我坐在这边的车门就被从外面拽开了,有个大手伸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给我借力,让我更快地钻出了这个小小的车厢。 一出了车厢,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直接倒了过来,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扑过来,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我,我听到余明辉的声音。 他说:“林四四,林四四。” 他这两声的呼唤,让我恍如回到了四年前,可是我很快清醒过来,我们已经回不到四年前。 拼命地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我狠狠地推开了余明辉,自己一个人独自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又用手死命地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意识更清晰一些。 我看到了蔡大彭恼羞成怒的脸。 他瞪大眼睛望着余明辉,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余总,你一声不响把我的车给撞了,还踹我的车门,是个什么意思?” 余明辉往我的身边凑了一下,他似乎想要伸手给我借力,可是我却后退了半步,他的手最后悬空在那里。 他也没有马上收回去,他而是散淡地说:“你应该庆幸,林四四在你的车上,不然你现在没机会好端端站在这里质问我。” 蔡大彭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他突然地提高声音说:“余明辉,你是不想做生意了是吧?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就行,你非要较真,别怪我后面撤掉你们所有的订单,向你们追讨违约…。” 突兀的,余明辉上前一步,他的手直接扼在蔡大彭的脖子上,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蔡大彭,我想让你搞清楚一件事,你那些所谓的生意,我没那么稀罕,你敢动林四四一根头发,我就敢让你一无所有,家破人亡,在深圳完完全全待不下去,就是那么简单。” 余明辉是真的花了大力气去掐住蔡大彭的脖子,蔡大彭的脸上变得越发的乌青,我即使意识还不算完全回来,我也怕会闹出人命来,于是我踉踉跄跄上前一步拍了拍余明辉的手臂,我说:“余明辉,你松手!不然会出人命的!” 余明辉的目光转回到我的身上,他盯着我,极度认真地问:“林四四,这个人渣,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我看到蔡大彭的脸色更差,那个开车的司机则呆在一旁,一点儿上前拉开余明辉的意思都没有,我生怕这事闹得不可收拾,于是我忙不迭地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我没事,你快松手,不然会闹出人命的。” 余明辉却不为所动,他说:“我要听真话,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我更急:“没有,真没有。” 我又拍了拍余明辉的手臂,继续说:“你先放开他。” 余明辉这才狠狠地推了一把,将蔡大彭一个狠手推着靠撞贴在车上。 蔡大彭止不住的咳嗽,在咳嗽完之后,他红着眼睛瞪着余明辉说:“我艹你妈的余明辉,你这个傻逼,你是想弄死我?” 余明辉冷冷道:“正有此意。” 在我的印象里面,蔡大彭也是一个极度傲气的人,他仗着自己有点钱,到处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款,他估计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在愣神了几秒钟之后,作势想要冲着余明辉飞扑过来。 然而,余明辉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说:“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动手。” 蔡大彭再次一怔,竟然就此收回他刚刚举起来的拳头,他沉默着与余明辉对峙了不下三十秒,他最终收回目光,冲着司机说:“一群神经病,走了,去修车。” 说完,蔡大彭重新钻进了车子里面,那跟个呆瓜似的司机也急急坐进了驾驶室,很快车就绝尘而去了。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了陈道伟的声音。 136他爱我,他深爱我 跟平时与我说话的语气不同,这一次陈道伟拿腔拿调的说:“哟呵呵,好厉害啊,这才是大名鼎鼎的辉哥嘛,多有气势,多霸气啊。” 即使陈道伟这句话里面,似乎没啥情绪,但是那浓浓的嘲讽意味,就像针一样,到处乱扎。 而余明辉,他像是没有听到那般,他转过身来放轻声音对我说:“林四四,我送你回家。” 就在这时,陈道伟突兀地站到我和余明辉的中间来,他一脸的淡然说:“辉哥,英雄救美的事我都没跟你抢,我都让你耍一回帅了,那么送林四四回家的事,能不能让我做?更何况,你的固定女伴,娇滴滴的大美女赵小宁,还在宴会厅等你过去载她回家的吗,你就忍心把那么个大美人丢在宴会厅,这实在不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能干出来的事。” 像是完全将陈道伟视作空气那般,余明辉又重复一句:“林四四,我送你回去。” 陈道伟这才转过身来,他瞥了我一眼,他说:“林四四,不然你来选,你要我送你,还是要让大名鼎鼎的辉哥送你?” 被这条小路上带着海水味道的风一吹,我的头痛欲裂,身体依然摇摇晃晃的站不太稳,我看了看余明辉,再看了看陈道伟,我有那么几秒钟的为难。 但是,我是要放下余明辉的。 即使他今晚那么及时地出现,即使他还像那一年那样为了护着我而对客户发难,即使他毫不犹豫就开车撞上了蔡大彭的车,即使他为了我扼住了蔡大彭的咽喉出口威胁,即使如此,那又怎么样。 我还是要放下他。 因为他余明辉,般配不起我林四四的深情,他没资格。 我的真心实意,是要交给懂得回馈我同等真心实意的人的,交给狼心狗肺,就是自我作践,我已经过了那个能为爱情不惜将自己低到尘埃的年纪,所以我不想再与余明辉再有除了工作之外的任何交集和纠葛。 于是,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先是冲余明辉中规中矩地说:“谢谢余总今晚的帮忙,十分感谢。” 随即,我转向陈道伟说:“那麻烦你载我一段了,陈道伟。” 陈道伟耸了耸肩说:“不麻烦,我荣幸至极。走这边,我的车停在那里。” 一边说话,一边用手给我作了个示意。 我朝陈道伟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朝着陈道伟的车走去。 就在陈道伟帮我打开车门的时候,站在五米开外的余明辉,他冲着我这边喊了一声:“林四四。” 我顿住,不得不应一句:“请问余总还有什么事吗?” 余明辉的声音徒然变得低沉,他盯着我沉寂了十几秒,才缓缓地说:“没事,就是突然想喊一下你的名字。” 他语气里面那些浓得化不开,我又无从琢磨得透的情绪,让我微微僵了一下,然而我怔然了几秒而已,随即钻进了陈道伟的车里。 车在飞驰中,陈道伟摇下车窗,红树林带着浓浓海水味的风就此灌进来,我喝了一点矿泉水,那些晃荡的意识才全部回到了身上。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想想蔡大彭出现的恰如其分,想想赵小宁的意味深长,我的心里面忽然腾升起一股熊熊怒火。 特么的赵小宁,她简直了。 如果说她四年前步步为营布下一切推动着我一步步接近真相,而我觉得时过境迁,我没有必要再手撕她这种贱人,但是她今晚用的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却是触犯我的底线了!如果今晚不是余明辉来得及时,我的下场我已经能预料到了。赵小宁使出了这样狠辣的招数,我再不去狠狠回击她,她估计把我林四四当死人了!我的心里面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叫嚣,撕了她,撕了她,她想要什么,林四四你就毁她什么! 就在这时,陈道伟突兀地打破这沉默的僵持,也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的我拽了回来。 他的话题很跳跃,也很怀旧,他说:“林四四,我可以八卦一下,你当初和余明辉为什么分的手么?” 我愣了愣,最终淡淡应:“一言难尽,不想提。” 陈道伟哦了一声,又是过了几分钟,他冷不丁哼了一句歌:“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偏偏变成了回忆。” 说实在话,这是我第一次听陈道伟唱歌,他的声音低沉稳重,唱得倒是像那么一回事,可是歌词里面暗含的意味,却让我失神几秒。 反应过来之后,我有些苦涩地笑笑:“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固然让人伤感,但是不爱还在一切,那只会显得残酷而可笑。” 重重地嗯了一声,陈道伟不再作声。 陈道伟到底是方向感不错,认路的能力也强,他没要我怎么指路,就顺利地把车停到了我家楼下,他跟着我开门走出来,靠在车旁,他说:“你上去吧。”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于是我客气地说:“陈道伟,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没有像以前那样,我说请他吃饭,陈道伟一张嘴就能来一句得了吧林四四我陈道伟没饭吃了要你请之类的晦气话,陈道伟这一次倒是干脆利落:“好,让你先欠着。你回吧,小灰灰估计在家里盼着你。” 我点了点头,掏门禁卡刷开了大门。 就在我即将要关上门时,陈道伟朝我挥了挥手,他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晚安。” 我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法自自然然地也回馈陈道伟一句晚安,于是我说:“你开车注意安全。” 陈道伟点了点头,他很快钻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我回到家里,李菁正在陪小灰灰看《喜洋洋与灰太狼》,她一看到我的穿着打扮,她凑过来摸了一把之后,张嘴就说:“卧槽,林四四你中彩票了?买那么贵的衣服?” 我有气无力地应:“公司出的钱。” 李菁噢了一声,她锤了我一拳:“不错,像你这样的人才,就该跳槽到那么土豪的公司去。哦,对了,丁展波刚才过来了,给你们两母子带了一堆吃的喝的,我都帮你放在冰箱里面了。还有,他带了五支香水百合过来,我也帮你插起来了。” 想想早上跟丁展波那通电话,我的心有些堵得慌,张了张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李菁,她可能是不想让小灰灰听到,她突兀地将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林四四,你跟丁展波是不是有些什么?今晚他拿东西过来,三番四次地打给我确认,你没在家,他才过来。呆得也不久,东西一放下,他逗了小灰灰几分钟,就急急走了。” 我实在不知道跟李菁从何说起我和丁展波的事,我更无从说起,自从丁展波醉酒给我打了那个电话之后,我和他之间多了些微妙的东西,而我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只得勉强笑笑,我说:“可能他忙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菁也不是那种特别八卦的人,她噢了一声,不再发问。 她又在我家里呆了一阵,等我洗完澡出来,她哈欠连天,我就让她快回去睡了。 等我哄睡了小灰灰,我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不久之前余明辉的那一句话。 没事,就是突然想喊一下你的名字。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我的脑海里面穿梭着敲打着,我有那么几秒钟的错觉,余明辉,他爱我,他深爱我。 可是错觉终究是难以成型的幻像,我还是沉沉睡去了。 毕竟我要养好精神,接下来,得揪准个机会,好好跟赵小宁这种耍下三滥招数的贱人干上一场! 我还以为我等一个机会要等很久呢,谁知道我还没想着怎么出手,赵小宁就沉不住气的,主动找上我了。 她是在我晚上加班的时候招惹我的。 我当时正在核对一个新项目的详细数据,我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响了。 我一边翻着报表,一边腾空一只手去抓起话筒凑到嘴边说:“你好。” 赵小宁的声音随即传过来,她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昨晚她伙同蔡大彭给我下套子的事,我还没想到法子跟她算账,现在她主动来找我,我倒要去看看,她还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从自己的办公室开门出来的时候,漫不经心朝余明辉的办公室扫了一眼,那门虚掩着,还有灯光露出来,我听到他在讲电话的声音。 他说的是英语,语速很快,带着一气呵成的流利,不断地冲入我的耳膜里面,我忽然又想起那一年我们一起上课,他被老师点名背课文,他读得磕磕绊绊,下课之后又拽着我给他补课,我们牵着手在观海长廊走来走去,那海风冷得他鼻子发红,他却非要执拗着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他那时候说得多好听,他说:“林四四,好在有你帮我补课,遇到你真好。”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的演技真好啊,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戏如人生,如此逼真么? 我自嘲地笑笑,最终径直越过玻璃门走出去,按了电梯下到了赵小宁所在的楼层。 我敲门,她的声音里面带着沉闷,她说:“进来,顺便把门关上。” 我就此推门进去,又按照她说的,顺手带上门。 赵小宁坐在沙发上,她即使盖了好几层粉,依然让人一眼就能窥见她浮肿的眼睛,她的手里面捧着楼下那家死贵的咖啡室出品的纸杯咖啡,她来回晃动着,让我独自站了两分钟,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斜对面的位置,她说:“你坐这里。” 我不想跟她把时间浪费在计较那些小破事上面,于是我循着她的指示坐下,等她开口。 赵小宁盯着我看了不下两分钟,她缓缓地吐出一句:“贱人。” 137那么我就陪她玩一场! 她一张嘴就剑拔弩张,就一副想要跟我干架的样子,这正合我意! 毕竟我忍她这一副虚伪的嘴脸,也忍够了! 我冷笑了一声,散淡地说:“没想到你挺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贱人能反省自己,能评价自己是贱人的。” 被我这样呛回去,赵小宁的脸色变暗了一些,她依然盯着我:“你昨晚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杯酒里面有问题?你是故意喝下去的,然后故意在明辉的眼前晃,暗示他去救你,是不是?” 虽然她没有亲口说,昨晚蔡大彭架着我走的事她赵小宁有份,但是现在她这样一问,倒是证实了,那么下三滥的事,就是她赵小宁整出来的。 昨晚的事,我回去之后一直后怕,我也后悔我当时晕乎乎的没有判断力,不懂得执拗着要报警,把那事要多大闹多大。现在听她这样一说,我的怒火熊熊,再一次烧得猛烈,我忽然就想气死这个心机太重的死八婆。 她不是很喜欢余明辉吗,她不是表现出一副爱得要死要活没他不行的样子吗,我就要让她的心像被猫抓一样,让她又痛又痒,让她后悔她招惹了我! 努力按捺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我敛了敛情绪,换上泰然自若的表情,我淡淡说:“那是当然。赵总助你那么喜欢帮我制造与余明辉独处的机会,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昨晚余明辉真是帅炸天了,他一声不响就把群诚重点客户的车给撞了。他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考虑后果,那车那么贵,他说撞就撞,真是干脆。估计他啊,是放不下我,才会那么干脆把客户给得罪了。” 随着我这番话,赵小宁的脸色变得更暗,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说:“林四四,你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我就知道你过来群诚上班,根本就不安分,根本就是为了破坏我和明辉的关系。像你这样见不得别人好的贱人,会有报应的。”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她的声调,越到后面,提得越高,甚至尖锐得有点刺耳。 我之前,倒不知道赵小宁的三观是那么不正常的。 我早就提醒过她,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但是如果后面她不安分,非要一意孤行对我搞小动作,我会奉陪到底。 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她赵小宁先出的手,我一个被动接受结果的人,怎么就该遭报应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个说法,那么该遭报应的也应该是她吧。 她要爱余明辉,原本没错,但是当她为了自己内心那点小情小爱,肆意玩弄我的生活,给我的生活制造麻烦制造变故,还要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损招,那么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欠收拾的贱人。 而现在,她越是急躁急进,这对于我而言,就越是优势。 跟她有些沉不住气的激动截然相反,我更是淡定,我浅浅笑笑,更是用话激她说:“呵呵,赵小宁,你之前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最近智商就完全跟不上了呢。我要是没点儿目的,我干嘛别的公司好去不去的,跑来群诚啊。拜托,你该不会以为我跑来这里,纯粹是为了玩泥沙过家家吧?不过也得感谢你,我正苦于没有什么办法跟余明辉多点儿接触,谁知道你昨晚那么一闹,往我喝的酒里面下药,反倒是推了我一把,或者我应该感谢你的成全。你都不知道,昨晚余明辉抱着我,有多温柔。”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糊涂了,赵小宁铁着脸沉默了十几秒,她忽然拧开她捧着的那杯咖啡的盖子,然后她将杯子凑到她的衣服边上,她的手抖了一下,那褐色的液体随即飞溅出来,在她白色的上衣上面留下触目惊心的褐色斑斑。 我再望向赵小宁,她的脸色又恢复了此前的冷如仙鹤,她的眼眸里面,似乎像是结着寒冰,她说:“林四四,你以为你胜利在望了?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我直接告诉你,不管你来到群诚是什么目的,我都会有办法让你滚蛋的。你看看你,作为我的下属,你跑到我的办公室来,无理取闹地给我泼了一身的咖啡,你还甩了我两巴掌。像你这样没点自知之明,肆意顶撞上司,对上司动手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呆在群诚?” 赵小宁的话音刚落,她飞快地抬起手来,狠狠地往自己的脸上连连甩了两巴掌。 随着手掌与脸庞强烈的撞击,两声清脆的声响弥散开来,而赵小宁的脸上,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红得惊人。 而她刚才还冷冰冰的眼睛里面,忽然不断地奔腾出眼泪来,她就这样带着眼泪无比诡异地冲我笑笑说:“林四四,你玩不过我。四年前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你依然是,等一下你就知道什么叫灰溜溜了。” 说完,她掏出手机捣鼓着拨了一个号码,很快她带着哭腔冲着话筒那边说:“何小姐,我和外贸部的林总监在我的办公室里面有些小冲突,她泼我一身咖啡,还动手打了我,你能不能帮我把余总给请下来?” 她挂了电话,带着眼泪冲我得意而又璀璨地笑笑说:“好戏开始了。” 我看着她,简直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一个神经病。 如果我的心还如同四年前那般柔软,别人对我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好,我就能不管不顾感恩戴德记住一辈子,那么这一刻我肯定看在赵小宁如此可怜可悲的份上,就此安安静静看完这一场由她自导自演的戏,让自己如她所愿那般灰溜溜而落寞地从群诚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退场。 可是现在的我,心硬如铁。 而这个疯狂得像个神经病一般的赵小宁,她让我厌恶到了极点。 让我更厌恶的是,她赵小宁明明是一个心机颇重下手狠辣的贱人,却偏偏要在余明辉的面前走清新白莲花的路线。她那举手投足间故作懵懂的小女人姿态,也让我恶寒不已。 她不是爱演么?她不是爱招惹我,想我陪她玩么?那么我就陪她玩一场!竟然要玩,就玩一场大的,我倒是要看看,是她赵小宁会玩,还是我林四四会撕!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四周,我总算在赵小宁的办公桌上面看到了一把崭新的美工刀。 我在她措不及防中,飞快地奔过去将那把刀子抓在手里,又快步走到赵小宁的身边来。 赵小宁看我手上拿着刀子,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的,狗急跳墙,恼羞成怒,想要捅我么?” 呵呵哒,我捅一个神经病做什么。 抿着嘴,我在心里面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又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外面的动静,在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我飞快地用这笔锋利的美工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我没自残的倾向,更不想死,我划过的地方,离血管挺远的,没有一大堆的血喷涌而出,但是那一抹鲜红慢慢地溢出来,还是足够惊心动魄。 对于我这样的伤口,赵小宁她脸上那个巴掌印,算个仙人球! 在赵小宁惊诧的目光中,我拿在手上的刀子哐当落地,而我则尖叫了一声说:“赵总助,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跟你抢什么东西啊,你别太激动!” 时间刚刚好,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随着这开门声,我的眼眶里面适时涌出了眼泪。 也不是她赵小宁才有那种想掉泪就能掉泪的本事,我林四四也有,我这些年熬过的苦受过的难,随便一件拿出来,都足以让我热泪盈眶! 而在我的尖叫声夹杂着刀子哐当的落地声中,余明辉和何思远飞快地朝这边奔了过来。 余明辉先是看了我一眼,不过是一眼而已,他的手飞快地覆上来按在我的伤口上,那些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溢出一些,他抬起眼帘看我,眼眸里面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赵小宁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她还在一脸懵逼中,而主动权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先发制人,我泪眼朦胧,呲牙,作出一副大疼特疼的样子,语气里面带着无辜又无奈的疲惫:“余总,你来得正好,你快帮我向赵总助解释一下,我和你昨晚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你在给我帮完忙之后,我就坐陈道伟的车走了,我真的没有存心去勾引你,去破坏你和赵总助之间的关系。我来到群诚没几天,我一直尽心尽力在做事,我也一直知道我和余总你已经是过去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再续前缘,我的态度余总你也是知道的对吧。可是赵总助她误会了,我今晚正在加班,她把我喊下来…..” 说完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毕竟啊,话不能说太满,我要留点机会给赵小宁说。 她只有开口了,才容易暴露自己的本质。暴露她赵小宁不是一朵正能量满满的白莲花的事实。 果然跟我预计的差不多,反应过来的赵小宁,她急急指着自己的脸冲着余明辉说:“明辉,你不要听林四四这个贱女人瞎说,她给我泼咖啡,甩了我两巴掌,她还自己往自己的手臂上划刀子博取同情,她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贱人,你不要相信这个贱人说的任何话!她四年前是什么鸟样,现在就还是什么鸟样,她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贱人。” 她赵小宁,之前在余明辉的面前,不是摆出一副对我很友善的款,整天四四,四四,那么熟络热情的么,现在怎么能张嘴一个贱女人,闭嘴一个贱人了? 果然,在赵小宁说完这些话之后,余明辉的眼睛里面涌起那么几秒的茫然,他的眉头在一瞬间蹙起来,他没搭赵小宁的话茬,他转而冲何思远说:“小何,你给赵总助弄些冰块过来敷下,我带林总监去医院。” 138我不喜欢一些不相干的男人触碰我,请见谅 我看这场戏也演得差不多了,我再加个大特写就可以完美落幕了,于是我收住眼泪放轻声音,作势想要将自己受伤的手往回抽,故作疲惫态说:“余总,算了,赵总助不是故意的,我看看这伤口也不大,我皮粗肉糙的不碍事,我自己回家弄点消毒水处理一下就好,你还是带赵总助去医院看一下吧。”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了解余明辉,他即使不爱我,可是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他肯定会不忍我带着那么个流血的口子自己回家去处理,他肯定会执意带我去医院,毕竟他觉得刀伤就得打破伤风针。 就算我不想跟余明辉多接触又怎么样,就算我不想要余明辉那点带着同情意味的关怀又怎么样,她赵小宁想啊,她赵小宁稀罕啊,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来抢她东西吗,既然她念念不忘老提醒我抢,那我自然是要当着她的面抢,她想要什么稀罕什么,我就抢过来,就算我抢过来之后不稀罕的一把扔去喂狗,都强过留给她赵小宁! 她赵小宁不是腹黑阴险吗?论腹黑阴险,我也不差! 但是我一点儿也不会责怪这个腹黑阴险的自己,毕竟贱人都蹬鼻子上脸了,我没必要惯着!不然她真的以为四海之内皆她妈啊,全世界都要为她那点变态的小情小爱让路啊! 而跟我预计的差不多,余明辉的眉头蹙得更紧,他拼命地按住我的伤口,他盯着我,几乎是不容置疑地说:“不,要去医院看看。” 说完,余明辉甚至连看都没看赵小宁,他一边按住我的手臂,一边强势地拽着我,将我带回了32楼他的办公室。 他的眉头深锁,说:“林四四,你先按住伤口,我去找点纱布云南白药,先给你止血,再去医院。” 即使赵小宁已经不在这个现场,而我也不需要再演戏,但是我今晚是必须霸占余明辉的时间的,让他彻底腾不出空去理会楼下那个三观不正的贱人,于是我破天荒的放轻声音说:“谢谢余总。” 大概是因为我的语气里面没有平时那些坚硬与生冷,余明辉微微怔然了一下,他很快恢复正常,从药箱里面翻出了云南白药和纱布,他自自然然地蹲在我的面前,他往我的伤口上面撒云南白药前,他说:“怎么还是那么不懂顾着自己,怎么还是那么容易伤这里伤那里。” 他这话,似乎说得漫不经心,却带着暧昧的意味,偏偏将我拽回那一年的冬天,我被丁展波推搡拉拽着伤了膝盖,他看到我的伤口,他责怪我不懂照顾自己责怪我容易受伤,他说他离我远一点都没法真正放心,他说他想拿个绳子拴住我,他说我不懂得照顾自己也没事,反正我以后有他,他对我说过那么多看似情真意切的话,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一转眼我就发现了他不爱我的事实。 回忆翻涌得让我难受,我忽然极度讨厌他这一刻的温柔,我将手抽回来,恢复了一派的淡然,我说:“余总,处理伤口的事我自己来就行。不过你等一下要带我去打个破伤风针,毕竟我这样算是工伤。” 可是余明辉却带着执拗,他将我的手臂环着定在他的大腿上,说:“你别乱动!” 他的声调不算太高,里面却带着不容置疑摄人心魄的震慑力,可惜我已经不是那一年21岁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女生,我放慢语速,客气却疏远冷漠,说:“余总,我说了我自己来,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喜欢一些不相干的男人触碰我,请见谅。” 余明辉按着我手臂的手僵了十几秒,他没作声,慢腾腾地松开我的手,却依然是小心翼翼地将云南白药往我的伤口上撒,在止住了血之后,他又将纱布三两下缠上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拉开我们自己的距离,他说:“走,去医院。” 从医院里面出来,已经将近十点。 跟昨晚那下着毛毛雨的坏天气不一样,这一天深圳的夜空,破天荒的能看到好一些寂寥的星星,我还是向往和贪图美好的东西,所以我多看了两眼。 看完之后,我站在离余明辉两米远的地方,我客气得毫无营养地说:“谢谢余总带我来医院打针。我就先回去了。” 我正要走,余明辉忽然上前来,他一把将我的手腕扼住,他的声音异常的疲惫,他说:“林四四,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我拼命甩他的手,想要甩开,却被他稳稳禁锢住,他盯着我,带着执拗:“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我只需要一些答案。” 说完,飞快地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去关上门,又飞快地绕过去钻进驾驶室里面,余明辉很快发动了车子,他一路狂奔,不久之后,将车开到了寂寥得没有一点儿人气的东湖环山道上。 他把车窗摇下来,又开了一盏昏暗的车灯,他抿着嘴沉寂了将近五分钟,才缓缓开口说:“林四四,我想问,这几年,你有没有偶尔后悔离开我?” 我觉得我这大半生,做过好多让我后悔的事。 比如我后悔我在年少轻狂的时候以为我爱丁展波,我后悔我大半夜的跟他去郊外放烟火,我后悔因为我一时的贪图和早恋间接毁掉了我所有家里人的平静生活,我后悔我遇到余明辉,我后悔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他,我后悔我会在东莞夜总会讨要生活,我后悔我重逢他。看看吧,我后悔的事情多得我都数不清,但是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我那一年,那么坚决利落地离开他。 这让我还能捡起自己的半盏尊严,活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哪怕我为这样的新天地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依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才不虚此行,而不是我懵懂无知却又毫无尊严地在他的身边苟且地活着,被所谓的美好爱情蒙蔽,安享他用残酷救赎给我建造的温柔陷阱。 而现在,瞧瞧我多冷静理智而又从容,我深知我跟这个男人回不到那看似相互袒露的一天,我们也不适合推心置腹地叙旧,于是我干脆利落言简意赅淡然,说:“从来没有。” 随着我这句话,余明辉的眉毛彻彻底底拧在一起,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两两拧在一起,他说:“好,第二个问题。小灰灰,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个人判断,小灰灰不是丁展波的,要不然你们不可能不结婚。”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是谁的也跟你没关系,总之不是你的。” 突兀的,余明辉的瞳孔张大,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个度:“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你为什么要给他取名叫小灰灰,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让我误会的名字!林四四,你为什么要给孩子取一个让我想入非非的名字!” 我想着反正他今晚都问了,那我还不如索性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也别把目光钉在小灰灰的身上,转而跑来跟我抢孩子。 于是我掷地有声,说:“错了,余总。我的孩子,学名叫林恩,至于我为什么给他起个小灰灰的小名,那完全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常弄得自己一鼻子的灰,我随性地起了。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别动不动就玩自己的身上联想。我虽然活得半生糊涂,但是我还是分得清孩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不要太高看你在我林四四人生里面的份量,你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如果你这段时间的所有不合常规的举动,都是为了刷下存在感,那么余明辉,我希望你到此为止。不然我真的会考虑陈道伟的建议,将你告上法院,告你性骚扰。” 顿了一下,我话锋一转:“还有余明辉,我尊称你一声余总,也是希望你恪守好上司该恪守的东西,不要再去肆意干涉窥探我的私生活,给我最基本的尊重。如果余总真的念及我们曾经一起过的旧情,那我希望不管是昨晚我被人下药的事,还是今晚赵总助找我茬的事,群诚和余总都能给我一个满意公正的答复。我的话就到这里,开车门,我得回去了。” 我说了那么一堆,我以为余明辉会听懂了,他会就此开车门让我滚下车,自己开着车各种炫酷地跑掉,可是他没有。 他抿着嘴盯着我,跟之前那些沉寂的盯着不一样,这一次,他的眼睛里面全是气势强大咄咄逼人的灼热,似乎势要将我逼我角落,势要让我窒息那样,他的嘴角慢慢地抽动了一下,他缓慢地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问:“林四四,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过又怎么样,没爱过又怎么样?我与他这一段没有美好结局的所谓爱情故事,不过都是我人生中一段语焉不详的断章,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如同过眼云烟烟消云散,散得难以修补,只能成为记忆中那些偶尔会让我眼红鼻酸的来去匆匆鲜有痕迹的伤风感冒,那么我又何必在他固执地去追寻一个根本微不足道到一文不值的答案时,给出一个发自我真心内心的答案? 于是,我璀璨一笑,语气却满是薄凉的残酷冷漠:“一秒也没有,实在抱歉。” 像是为了给我伴奏,我的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此尖锐地叫嚣起来,在这寂静的夜晚里,陈奕迅那一首清新淡雅的《苦瓜》也显得格外突兀,我急急地翻出手机扫了一眼。 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丁展波的名字。 139你死了,我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虽然我最近跟丁展波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是他这个点打给我,说不准有什么紧急的事。想到这里,我伸手就想按下接听。 然而余明辉突兀地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机抢过去,他没有私自按挂断,而是任由陈奕迅的声音不断地回荡着。 我起了起身体想要把手机抢过来,可是余明辉的手却往后靠了一下躲开,他望着我,他极度认真地说:“林四四,你真的就一秒也没有爱过么?” 来电铃声戈然而止。 而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我而是说:“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余明辉把我的手机捏得更稳,他的脸上露出坚冷,说:“给你手机,让你当着我的面,跟你的丁展波谈情说爱卿卿我我吗?林四四,丁展波他不爱你,他要爱你的话,他早就娶你了,你醒醒吧,他不爱你,你这场梦该醒醒了!“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大,我看他激动的样子,还真是让我觉得恍如隔世,却是恍如隔世的讽刺。 好吧余明辉,丁展波爱不爱我,真的不关你的事,但是你余明辉,你就爱我了吗? 你不爱我,你要娶我,是因为你觉得你一念之差摧毁了我的一生,你欠我负我,所以你才想要用自己的一生作为筹码,馈赠给我所谓的雨过天晴。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救赎,我需要的是你真心实意的爱上,如果你不能,那我只能请你干脆利落地滚出我的生活。 因为出自同情和怜悯以及救赎,这一类的感情,最伤人。 太多的情绪在心口交集困顿,难过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我想要拼命按捺下去,却终是抵不过心口的凉意。 我终于冷笑一声说:“余明辉,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英雄,不用对我摆出一副惺惺作态敦敦教诲的模样,这样我只会觉得你面目可憎。而我跟你也没有熟到那种可以坐下来好好探讨我的感情生活的地步,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一次叫嚣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兀地往下沉,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提高声音冲着余明辉吼了一句:“快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或者是被我这么大的嗓门给镇住了,余明辉迟疑了几秒,他还是把手机给我递了过来。 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连连按了两下才把电话接通。 丁展波的声音很快急急地传过来:“林四四,小灰灰….。” 可能是信号不好,丁展波的话还没说完,电话突兀地断线了。 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花了几秒钟才彻彻底底地把手机开锁,给丁展波回拨了过去。 才响了一声,丁展波接起来说:“林四四,小灰灰发病了,我和李菁现在马上送他到南湾医院,你马上赶过来,一刻也不要耽误。” 丁展波的声音,比上一次他通知我的时候更凝重低沉慌乱,我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冰窖一般,我六神无主地冲着话筒语无伦次:“小灰灰,不要怕,你要等等妈妈,妈妈马上就到,妈妈马上就到,小灰灰你要等等妈妈,不要怕,小灰灰最勇敢了,小灰灰最厉害了,不要怕不要怕。” 电话被挂断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奔腾下来,我忘了前一秒我才跟余明辉剑拔弩张,我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求求你,送我去南湾医院,马上,求求你。” 车在飞驰中,我紧紧地握住沉寂的手机,我拼命地告诫自己,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我的眼泪根本无从控制一路决堤奔腾而下,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倾盆大雨。 在余明辉拼命避开行人闯了数个红灯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医院。 那些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不断地钻进我的鼻子里面,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在急救室前面的等候区见到丁展波和李菁的时候,我所有自我安慰的坚强在一秒之间全数决堤,我背对着墙贴着整个人瘫在地上,在这一刻,我痛恨我自己。 我痛恨我自己,把我的小灰灰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让这个天真璀璨拯救与温暖我的小天使,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与死神赛跑拉锯,一次又一次地挣扎在无边无际的磨难里面,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乎永远看不到希望。 丁展波和李菁朝我走了过来,而李菁她蹲下来,伸出手来拍我的头。 我仰起脸来,泪流满面问她:“小灰灰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李菁皱眉,她大概不忍再给我说些其他的来击溃我仅剩的一些理智,她说:“两分钟前。” 我的眼泪更是汹涌,语无伦次:“他怕不怕,他有没有喊着要找妈妈?他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很苍白吗?他哭了吗?小灰灰哭了吗?李菁,我来得太迟了,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李菁,我很不合格,小灰灰肯定很怕的,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我没在他身边,他肯定很害怕,他会怪我的,他会怪我的是不是!他会怪我的,他真的会怪我的。” 或者是怕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都会让我陷入无端的暴走状态,李菁抿着嘴,不再答我。 我在泪眼朦胧中,瞥见了余明辉贴着墙站在我的对面,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无常。 我的怒火一下腾一声升起来。 我咬咬牙,拼命撑着让自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我又是拼命地甩开了丁展波和李菁抓住我衣袂的手,我踉踉跄跄地奔赴到余明辉的面前,一个手起手落,朝着余明辉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没有躲开,慨然不动地稳稳站在那里,他突兀地伸出手来,将我一把拽进怀里死命地禁锢住,他说:“林四四,不要怕,一切有我,有我在。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这样捉襟见肘的安慰,已经对我满目疮痍的人生起不了任何的抚慰作用。 我的小灰灰,是我的命,是我全部的勇气和希望。 我偏激地想,如果不是余明辉他抢我手机,我至少能在小灰灰被推进去急救前来到医院! 我像一个疯子似的拼命挣扎着冲开他的拥抱,我像一个被激怒红了眼睛的刺猬,我再一次抬起手,狠狠地拍打在余明辉的胸膛上,我张嘴就失声痛哭断断续续地骂:“人渣,你抢我手机做什么!我问你抢我手机做什么!你到底抢我的手机做什么!如果我能接到丁展波第一个电话,如果我能接到,那么我的小灰灰不用那么孤孤单单地进去抢救室,他会怕的,他看不到我会怕的,他会很害怕的,他还是个小孩子,他会害怕的!人渣,你这个人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面,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毁我一次还不够是不是,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是不是!” 我捶打得太过用力,之前在医院缠上的纱布一颤一颤的,似乎我再抖多几下,它们就能被抖掉了似的。 就在这时,丁展波上前来作势想要拉住我,我却一个狠手甩开他,我说:“你们不要拉着我,谁都不要拉着我!我要打死这个人渣,我要打死这个毁掉我所有生活的人渣,我要打死他!你们不要拉住我!你们让我打死他,我求求你们让我打死他!” 余明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团住,他说:“林四四,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两声的对不起,在我的脑海里面被无限度地循环放大,它更像一个突然在我脑子里面爆破的核炸弹,将我所有残存的理智驱散得一丝不剩,而我的手再一次抬起来,我作势想要摔给余明辉一巴掌,却摔在了他的肩膀上,骨头与骨头碰撞的那一刻,他的眉头蹙起来,而我浑然不觉得有多痛。 我彻底疯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捶打他的肩膀,我的声音已经失声到了几近嘶哑的地步,我冷冷地瞪着他,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余明辉,你真的觉得你对不起我吗?” 余明辉将所有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用那种让我看了极度憎恨和极度讨厌的怜悯神色望着我,他的嘴里面说出来的依然是那一句:“对不起,林四四。” 我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拿下来,我疯了似的戳着他心口的位置,我疯子一般冲他吼:“余明辉,你真的觉得那么对不起我,那你就去死啊,像你这样的人渣,就该马上去死啊,你死了,我说不定就原谅你了!你死了,我就原谅你纵容萧小智那伙人糟蹋我,我就原谅你不爱我却骗我说你爱我,我就原谅你对我的人生犯下的所有错,我就原谅你对我人生的所有毁灭和摧残。你去死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彻彻底底的原谅你。可是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你不去死!像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为什么不去死!我的小灰灰,他什么错也没有,他是一个好小孩,他是无辜的,他根本没有错,老天爷为什么那么对他,老天爷为什么那么不公平,为什么眼睛那么瞎!余明辉,如果我的小灰灰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我也会拉你陪葬的,我会拉你陪葬的,我会拉着你下地狱的!像你这样的人渣禽兽,就该下地狱啊!你不是那么爱赎罪吗,你就该下地狱去赎罪,你就该以死谢罪,你就该以死谢罪,你就该去死,你该去死!为什么你还要活着,你有什么资格风流快活地活着…“ 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一时间天旋地转,我的眼前发黑,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整个身体已经向后倾去,我的耳膜里面不断响着李菁和丁展波喊我名字的声音,我想应他们一声,却最终徒劳地瞌上眼睛,至极到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说不出醒不来。 时间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140都对他作出了背叛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惨惨的天花板,那些消毒水的味道再一次钻进我的鼻子里面,将我晕倒之前的记忆全部勾了回来。 我想到我的小灰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想也没想,飞快地掀开被子拨掉手上扎着的针头,跌跌撞撞地下床,朝着门那边奔去。 我才推开门走出去,丁展波就从走廊那边冲过来,他放下热水壶,伸手出来扶住我。 我反手抓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小灰灰在哪里?我的小灰灰在哪里?” 我问出这两句话的时候,我太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我的手指甲不由自主地镶嵌到丁展波的皮肉里面,丁展波大概觉得痛,他把我的手摘了下来。 他说:“小灰灰在小儿重症监护室,现在暂时情况稳定,你不要太担心,李菁和余明辉在门口陪护着,他们可以的。医生说你低血糖低血压,你得把那瓶水挂完了,回去坐好,我再去喊护士过来帮你扎针。” 丁展波到底是疯了还是神志不清醒! 他竟然让余明辉去陪着我的孩子! 余明辉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资格! 这个念头在我的心里面疯狂地叫嚣着,我一把拍开丁展波的手说:“我不可以让小灰灰跟余明辉那种人渣呆在一起!小灰灰在哪里,我要去陪着他!” 丁展波拽住我的手腕,他冲着我稍微提高声音说:“四四,你要冷静一点!余明辉是小灰灰的爸爸,他早就该尽为人父的责任了!小灰灰也需要父爱,你不能单凭你一个人的想法,去剥夺他们之间这些应有的维系!更何况,余明辉他有钱,他大把钱,他可以在后面给小灰灰请最好的医疗团队,他可以承担所有的费用,他可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一切,而你则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不要再为了钱到处奔波流离浪荡!你只是个女人,你这几年已经苦够了,你需要一个男人和你一起扛!” 我怔了怔,眉头全部拧起来,问:“丁展波,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余明辉知道了小灰灰是他的孩子?” 丁展波点头,他的眼眸里面涌起一堆我看不透参不透的纠葛重重,他说:“是我亲口告诉他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丁展波,在崩溃过后醒过来的这一刻,我觉得他太过陌生。 急急后退了两步,我有很多责难的话想要蹦出来,可是我最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这个无怨无悔蜻蜓点水却暖人心扉地照顾我和小灰灰四年的男人发难。 捏紧了拳头,我的声音颓然低下去,问:“为什么要告诉他?” 丁展波突兀地上前两步,他的手飞快地两两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说:“四四,你望着我,我有事跟你说。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修饰的,你要好好听着,我只说一次。” 我抬起眼帘,再看丁展波,他的眼眶红成了一片,他缓缓开口:“四四,你还记得你那一年在湛江往深圳的车上,你跟余明辉分手,你哭得厉害,有个坐在你前面的人,给你递纸巾吗?那个人是我。余明辉会在车下面对着你说狠话,说他从来没有爱过你,是因为他以为你爱的是我,你要和我私奔。曹佳颖给你发过来的她与余明辉热吻的照片,是我p的。余明辉会那么笃定地以为你真的爱我,是因为在你出门之后,曹佳颖将我模仿你的笔迹写的那一封长长的忏悔信放到了余明辉家里的茶几上。四四,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忘不了你,我在国外靠着抄写你以前给我的纸条熬日子,我模仿你的笔迹,慢慢的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九,我模仿你的语气,也能达到百分之百,我甚至还记得,你不管是发信息还是写信,最后那句话,总不爱留句号,我能注意到关于你的细节,余明辉自然也能注意到,他真的以为那封信是你写的,他真的以为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对他作出了背叛。他在车厢外看到你与我同一趟车,后来车开走了,他追车,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他后面有找过你,可是都被我挡下了。“ 丁展波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来越轻,变得更像是喃喃自语:“四四,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怀上了余明辉的孩子。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努力控制自己那些想要不顾一切把你抢过来放在我的身边的冲动。我肯定不会跟曹佳颖沆瀣一气,我肯定不会不管不顾对你的人生横加干涉,犯下这样的大错误的。我那时候一路跟着你啊,一路跟着你,看到你孤零零打电话找不到归宿,看到你摔倒在深圳的大街上,我把你送去医院,我有一阵的纠结,纠结我该不该马上告诉你真相,可是后来我的自私战胜了所有东西,而我需要用后面那四年来补偿拉锯反反复复,到后面我都被自己所谓的伟大感动了,我差点就原谅自己对你犯下的错误了,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把你据为己有的,可是余明辉再一次出现了,这一次我没能及时制造阻滞,你们就这样见面了。即使你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波动,即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是我还是窥见了你内心翻涌的触动。你爱他,你不爱我。你爱他,所有哪怕是四年的变迁,你依然无法忘掉他放下他。你不爱我,所以不过是短短两年,你就把我遗忘,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你不爱我,我早就该清楚,我早就该清醒,你不爱我,我早就该知道啊。四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丁展波这些话,像是一串正在爆破的炮竹一样,被投放到我的心湖上,噼噼啪啪的响声破碎,震动,我整个人呆立在那里,懵懂得不知道该作何种回应。 而丁展波,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苦涩笑笑,说:“我在跟你坦白这些之前,有想过你可能永远无法原谅我。不原谅也没事,我做的这个事,确实太缺德。”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那个与我相熟的林医生从走廊那头径直朝我走过来,他抬起眼帘冲着我说:“小林,那位在重症室陪护的余明辉先生,他提出给小灰灰转院的申请,你们是已经达成一致了对吧?如果是达成一致了,你给我在这里签个字,我去安排一下。” 哪怕是听到了丁展波再提四年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对余明辉放下芥蒂。我一个下意识,就觉得他余明辉知道了小灰灰是他儿子,他现在要跟我抢孩子。 陷入了一种夹杂着奔溃的焦躁中,我拨开丁展波的手,我冲着林医生急急地说:“林医生,你千万不能听从余明辉怎么说。小灰灰是我的孩子,只有我才能安排小灰灰的所有事。” 到底是在医院待太久,见过的太多的家属间的纠纷,林医生已经是见怪不怪,但是他与我相熟,他就多说了一句:“小林啊,说实在话,我们这里也不是不好,但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科室不是心脏科。余明辉先生提请转过去的医院,也不能说是深圳最好的,但是如果他可以请最好的专家团队,对小灰灰来说,会是一件好事。我也是看你是本家,大家都姓林,你也不容易,我就好意提一句,你们看着商量。” 说完,林医生走了。 而我则转过去跳跃地问丁展波:“小灰灰在哪个病房?” 丁展波抿着嘴看我,几秒钟之后,他用手指了指上方说:“楼上,最好的那个病房。” 我哦了一声,随即朝楼梯口那边一路狂奔。 在小儿重症监护室门口,我看到余明辉和李菁。 李菁倚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用手拼命撑着头。 而余明辉,他则贴着门站着,不断地朝里面张望。 他的脸上带着让我无法看懂,也不想看懂的内容,就这样不断地张望着。 我走过去,一把拽开他,自顾自地贴在玻璃板上面,看着小灰灰瘦小的身体,孤孤单单地躺在那张白惨惨的床上,他的手手脚脚上面夹着各种各样我叫不上名名字的夹子,我的眼泪再一次奔腾下来。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有一双手突兀地缠绕过来,将我狠狠地禁锢住,余明辉的脸随即靠过来挨在我的肩膀上,他说:“林四四,我不会让小灰灰有事的,我会请最好的医疗团队,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会治好他的,会让他健康成长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你不要再哭了,看到你哭,我的心都碎了。” 可是我的心,早就碎了。 早就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我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我怕我会在太多次的痛无可痛中熬不下去,我那么迫切地需要一个支撑,所以我信了余明辉这话。 丁展波说得对,余明辉他有钱,他大把钱,他可以为我的孩子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疗团体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品,他可以给小灰灰更好的救治。 而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自己那点可悲的固执己见,断掉我孩子更好的活路。 于是我没有马上推开余明辉,我也没有用手缠绕他以获得更多的安慰回馈,我形同木偶,说:“我只求你,不要抢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141最熟悉的陌生人 余明辉突兀地将我的身体掰正过来与他面对面,他加大了力道将我整个人死死禁锢住,他张嘴说话,却一开口就是哽咽。 夹杂着这些哽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面,他说:“林四四。” 他终究只是叫了一下我的名字,没再往下说什么。 而我则推开了他,再一次转过脸去贴着玻璃板去看小灰灰,一秒也不想挪开自己的视线。 余明辉则站在一旁,他似乎是小心翼翼地说:“等到小灰灰的情况稳定一点,我可以帮他安排转院,对吗?” 我没有转过脸去看他,我依然盯着自己的孩子看,过了好一阵我才说:“要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最好的医生。” 几乎是咬着我的尾音发声,余明辉说:“好,一定。” 而李菁也站起来走过来,她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她只是用手拍我的肩膀。 我看她熬得一眼的红血丝,忍着难过和慌乱,劝她回去休息。李菁拗不过我的坚持,她狠狠瞪了余明辉几眼,这才走了。 就这样,我不吃不喝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十五个小时之后,医生宣布小灰灰度过了危险期,而余明辉则一手操持安排,将小灰灰转进了北大医院。 小灰灰在北大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又呆了一整天,才被转到普通病房。 他醒过来之后,小嘴唇干巴巴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我拿着棉签沾水给他湿润了一下,他才能慢慢的张开小嘴说话。 他第一句话,就差点把我的眼泪再一次引出来了。 他早熟得让我心碎。 他说:“妈妈妈妈,小灰灰不乖,妈妈不哭。” 我不得不花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才能彻彻底底将那些想要肆意涌动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压制回去,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小灰灰最乖了。是妈妈的好孩子。“ 小灰灰到处张望了一下,过了一阵他说:“为什么没有看到菁菁阿姨,没有看到丁爸爸?” 李菁,她早上来过,带了一个水果篮过来,她原本性格大大咧咧的,也不会说特别对安慰的话,她拿着一万块钱硬塞给我,我不肯拿,她直接甩在桌子上,说是给小灰灰的,不是给我的。她看小灰灰没醒,而她工作也耽误了两天,就说晚上再过来。 至于丁展波,他在向我袒露一些前尘往事时,我为了小灰灰的事已经心力交瘁,没有心情,总之我还是很懵,思路很乱,我腾不出空来跟他细细探讨原谅或者不原谅的话题,而他,自打在南湾医院确认到小灰灰度过了危险期后,他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就此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他后面还会不会主动出现在我和小灰灰的面前,而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我更是毫无头绪。 成人的世界总是太复杂,总有太多残缺,充满着太多美好与残酷的交织,永远让人难以逃脱,不得不接受或承受,而小灰灰他还小,他不需要去承受成年人世界里面那些规则带来的刺痛和伤害。 于是我继续摸他的头发,温声细语,说:“你丁爸爸最近很忙,等他忙完了,就过来看小灰灰了。菁菁阿姨,她晚上过来。” 我的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余明辉拎着好几个餐盒走了进来。 我和他,哪怕是为了小灰灰暂时休战,也无法一下子回到那些能坦然相对的日子,现在的我们,更像是两个相敬如宾毕恭毕敬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昔日那些奋不顾身的爱情,遇到生活最真实而又残酷的冲刷,那些流淌着的非这个人不可的飞蛾扑火,已经沉沉地成为了这个偌大城市上空那些偶尔会时隐时现的白云,而在白云当头下的我,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拖着苦如黄连却还是苦中作乐支离破碎却还能修补起来的心,日复一日地熬着。 爱情似乎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毕竟,我已经没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没有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而余明辉,他或者也是如此。他把餐盒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他说:“林四四,我刚才问过医生,医生说小灰灰可以吃一点清淡的,我让酒店把汤里面的油全部撇掉了,可以给他喝一点。” 我点头,说:“好,谢谢。” 对于余明辉的突然闯进来,小灰灰很是讶异,他忽然用小手抓住我的手臂说:“妈妈妈妈,怪兽坏人叔叔来了,你快把陈叔叔丁爸爸找过来保护我们。” 小灰灰对余明辉的排斥,余明辉之前已经领教过了,而在他确定小灰灰是他的儿子之后,他似乎被这样的排斥击伤,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而是努力而牵强地换上和颜悦色。 我不知道我和余明辉的后面,该是何去何从,我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向小灰灰好好解释他心里面这个怪兽坏人叔叔与他之间的维系,于是我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翻江倒海的酸涩,装作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说:“小灰灰,这个不是怪兽坏人叔叔,他和陈叔叔丁爸爸一样,都是好人,他不会把小灰灰抓走的,他会保护小灰灰的,小灰灰不怕。还有小灰灰你看,这是叔叔给小灰灰带过来的,好吃的东西。来,妈妈喂你,好不好?” 小灰灰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用我示意和教导,他随即璀璨地朝余明辉一笑,冲着余明辉软绵绵地来一句:“谢谢叔叔。” 随着小灰灰这句话,余明辉的眼眶很突然的就红了。 他丝毫不掩饰他这些翻涌的情绪,他很快伸手去拨弄那些袋子,从餐袋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餐盒,他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问:“我喂可以吗?” 他的眼神里面满是浓郁的期待交织,我竟然不忍拒绝,我勉强点头说:“可以,但是要小心一点,不能烫着小灰灰。” 余明辉忙不迭地点头,他飞快地说:“保证不会!” 拉过来一个椅子坐稳,余明辉凑过去一些,他打开餐盒,对着小灰灰极致温柔地说:“叔叔喂小灰灰喝点汤,好不好?” 小灰灰望了望我,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可以。” 整个过程,余明辉的动作笨拙而又缓慢,但是他极尽细心和耐心,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默契度越来越高,竟看出了心酸的意味。 我承认我很没出息,我曾经想过这样的情景。 我想过,余明辉会特别温柔体贴地对待我的小灰灰,他们之间会相对默契两两配合相视而笑。 而现在看到,除了心酸还是心酸。 我正愣神,小灰灰冷不丁跳跃地问:“叔叔,你会打怪兽吗?” 余明辉随即拧过头来瞥我一眼,他很快转过脸去看小灰灰,他答:“会。” 小灰灰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他极度认真地说:“叔叔,我这里有一个怪兽,它坏坏,在我这里不肯走,经常跑出来把我妈妈吓哭,你把它打跑,好不好?” 我终是忍不住,我飞快地转过身去,任由自己的眼泪肆意奔腾。 在我背对着的这十几秒里面,余明辉缓缓地说:“好,叔叔答应小灰灰,帮小灰灰把怪兽打跑。” 小灰灰很快应:“谢谢叔叔。如果叔叔把怪兽打跑,那我就把上次陈叔叔送给我的咸蛋超人送给叔叔。如果叔叔表现得好,也可以像丁爸爸那样升级哦。” 完全跟上了小灰灰的节奏,余明辉问:“哦?像丁爸爸那样升级,那是怎么样升级?” 小灰灰软萌的声音再一次撞进我的耳膜里面,他的语速很慢,他说:“以前丁爸爸是丁叔叔,他表现得好,才能升级成为丁爸爸的。如果叔叔你想升级,那你要好好表现。” 我听小灰灰说话有些费力了,我连忙擦拭掉自己那些眼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我给小灰灰掖了掖被子,我说:“好了好了,小灰灰不准再说话了,你要好好休息。” 小灰灰很早熟很听话,他一听我这样说,他随即朝余明辉眨巴一下眼睛说:“叔叔记得打怪兽哦,我要睡觉了。” 确实是累,小灰灰很快又进入了沉睡的状态,不知道他在梦里面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他睫毛一耸一耸的,脸上挂满了天真无虑的笑容,我一直盯着小灰灰看,视线都不想移开。 而余明辉,我让他走,他愣是不走,非要坐在一边,不知道他还想干嘛。 我想他好歹在下午的时候请了专家过来给小灰灰听诊,也检查得认真,他出了钱,他不想走就不走吧,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相对无语了三个小时,九点多的时候,李菁过来了。 李菁对于余明辉这个人,算是一知半解。 倒不是因为我跟她的关系没好到一定的程度,而是我不想太多提起,她也不问,她很是尊重我。然而我那一晚太过失控,我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一大堆,李菁又不傻,她自然站在我这一边,时不时的用眼神去讨伐余明辉。 现在也一样。 她一过来,刚刚把给我买的新鲜面包放下,拉了个板凳坐下之后,她怕吵着小灰灰,倒是放轻了声音,但依然话里带刺:“哟呵呵,我说空气里怎么老是弥漫着一股人渣子味呢,原来是有个人渣在啊。想想这世道啊,也真是好玩得很,有些人渣子啊,抛妻弃子的时候可劲的干脆利落了,做那些不要脸的亏心事时可干脆利落了,现在又来殷勤个什么鬼,可笑。” 我以为像余明辉那种从小到大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被人捧上天了,他会被李菁的话扎得炸毛,可是他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142结过婚?(推荐票满6000,上肥章!) 他很快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三两步走到李菁的面前,他突兀地弓下腰去,他冲着李菁极其认真地说:“李小姐,谢谢你这几年对林四四和小灰灰的照顾。” 他这个举动太过突兀,李菁这样什么世面都见过的人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急急地挪动着板凳往后退了一些,她却依然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谢谢?你是林四四的什么人,你又是小灰灰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谢谢?你有什么立场说谢谢?不负责任的男人制造恶果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的男人,你没有这个资格和立场!要不是我尊重林四四,我早就动手把你这样的人渣渣打得半死不活,再轰出去了!” 被李菁这样带刺地狠扎,余明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头埋得很深,他继续极度认真地说:“是我的错。你批评得对,我这些年没尽到责任,我以后会改过自新的。希望李小姐以后可以多多监督我,我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以指正我。” 李菁被余明辉的态度弄得有些收不住,她讪讪地瞥了我一眼,大概是考虑我的感受,她冷哼了一声说:“我不受你这一套!你们的事我也懒得理。” 就不再作声。 小灰灰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我这才腾出空暇去反复回想丁展波那番话。 他追车,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大半年。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我的脑海里面回荡轰炸着,我在头痛欲裂中,想起赵小宁曾经在我和余明辉离散三个月后,给我发过余明辉和曹佳颖的喜帖,她当时还很愤慨地骂余明辉和曹佳颖是一对贱人狗男女。 如果丁展波说的是真的,余明辉曾经出过车祸在医院躺了大半年,那么他又怎么可能跟曹佳颖手牵手去椰风送喜帖? 也就是说,余明辉其实没有娶曹佳颖,这些都是赵小宁自导自演出来的好戏? 我忽然有一种想要跟余明辉好好聊聊的冲动。 当然,我不是想把话说开了,看看能不能再跟他再续前缘,这些年我没有他过得照样很好,有他没他,或者对于我的生活来说已经没有太多差别吧。 但是我还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不是赵小宁自导自演的好戏。 如果是的话,那我收回之前我说过她不再惹我我既往不咎的鬼话,我要对她那样心机坏得能拧出水来的贱人零容忍,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想尽办法,将她这一朵潮气蓬勃的白莲花,撕得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我冲李菁说:“李菁,你帮我看着小灰灰一会,我出去有点事。” 李菁翻白眼给我:“要滚快滚,把这人渣子也带走,我看着烦躁。长得倒人模狗样,做得来的都是什么破事儿!” 我早习惯了李菁的刀子嘴豆腐心,我冲她勉强一笑,又冲余明辉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啥就直接用命令式的语气了,我也不知道余明辉为啥就没生啥幺蛾子,就听话地跟着我走出来了。 我们隔着大概一米有半的距离,从小灰灰所在的病房走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余明辉似乎遇到了一个熟人医生。 那个医生一看到他,就径直上前一步打招呼说:“余先生你好。” 余明辉点头,简单应:“好。” 然而似乎对余明辉回应他的招呼感到高兴,那医生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带着关切说:“余先生,你肩膀上钢板移位的事,伤口处理好了吧?” 余明辉的眉头蹙起,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而是淡淡道:“你去忙你的。” 那个医生脸上带着讪色,他不再说话,而是朝余明辉示意了一下,走了。 而我真的不是认真去看的,我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余明辉两边的肩膀上,都凸出了一些,把他的衬衣往上顶。 冷静下来之后,我回想到那一晚我用手肘狠狠地敲打余明辉的肩膀时,他的眉头皱得很深,他的额头上沁出了很多汗水,嘴唇发白。当时他这样的反应,更是激起了处在崩溃边缘的我的怒火,我怒火万丈聚集更多的力气在手上再一次狠敲他的肩膀,那应该是我导致他肩膀上那些钢板移位的吧? 想明白过来,我问:“余明辉,你肩膀上那些钢板,被我敲移位的?” 余明辉飞快地摇头,他盯着我,极其认真:“不,不关你的事。” 就算关我的事,我没钱给他赔医药费。这些年,虽然我的工资随着我的能力变迁水涨船高,但小灰灰的医药费就像个无底洞,我根本是入不敷出,不然我也犯不着去夜总会挣外快。而除开没钱赔给余明辉这事,我跟余明辉之间,那一笔笔的烂账,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很抱歉没关系,就能一笔勾销的。 纵使我会在心里面打个几个问号,他没事吧,他不疼吧,伤得不严重吧,可是我知道,我不该向他表露自己一分一毫的在乎和关心。 所以我没再应他的话茬,抿着嘴径直往外面走去。 在医院一个没人走动的小庭院处,我站住了脚步,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眯起眼睛睥睨了余明辉一眼,直奔主题:“余明辉,我问你个事。” 跟我的淡然不一样,余明辉热切得有些急躁,说:“好好好,你问,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我将目光收回,淡淡说:“没别的意思,我就问问。你和曹佳颖,结过婚?” 余明辉的脸上露出一副林四四你瞎说什么啊的表情,他飞快地应:“我脑子又没进水,我跟曹佳颖结什么婚?林四四,你怎么会觉得我和曹佳颖结婚?是谁告诉过你,我和曹佳颖结婚了的?” 明白了。 赵小宁这个贱人。后面我不把她当成沃尔玛超市里面9块9的手撕鸡一样撕得四分五裂,我就不叫林四四了! 还没有分清楚余明辉现在和赵小宁的关系,我不想暴露太多我想手撕赵小宁的想法,于是我淡淡的语气说:“我们分手三个月后,我收到过囍帖。” 余明辉突兀的脸色凛然:“曹佳颖简直是不可理喻!” 注意,他在这里,一下子就觉得,我收到请帖的事,是曹佳颖干出来的,他一点也没往赵小宁的身上绕。当然他这样想也正常,毕竟曹佳颖这个彻头彻尾的棋子,被赵小宁躲在幕后,操控得那个得心应手。 我再想,从赵小宁的口中我肯定问不出余明辉为什么与她那么相熟,还要一起并肩打理群诚的,我还不如趁现在问个明朗。 于是,我话锋一转:“余明辉,你和赵小宁,怎么那么熟了?以前好像你们之间没什么交集。” 余明辉的头微微低下,他看了看我,过了半响才说:“我有段时间行动不便,赵小宁来看我,她主动帮我照顾阿达,帮我打听你消息,一来二去熟了。半年后,我和萧炎共同出资经营的勤酬彻底结业,我离开湛江,将生意的主力放在深圳。我刚来深圳不到十天,小宁就找到我,说她失业了,问我能不能给她找一份工作。那时候群诚因为萧炎分账出去,苟延残喘,小宁没要一分钱工作,陪我跑业务,陪我做项目,她现在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搭档。” 原来如此。 我在心里面只能呵呵哒了。 却没在表面上有任何波澜,我说:“哦。” 说完,我转身想要走回去,余明辉却突兀地抓住我的手腕,他说:“林四四。” 我把身体转过来,盯着被他抓住的手,我淡然说:“放开我吧,这样不合适。” 他却猛然将我往前一拽,我整个人因为惯性,撞入了他的怀里面。 他的手飞快地环上来将我彻彻底底地禁锢住,他言辞激动语无伦次:“林四四,我爱你啊,我爱你的啊,我爱你爱得快要发疯了。可是我越爱我越怕,我怕你不够爱我,我总觉得你爱的是丁展波,我怕你知道我曾经对你的生活造下的毁灭和摧残,我甚至怕哪一天我睁开眼睛,你会不声不响地离开。我怕来怕去,最后我怕我最终会伤害你。你坐大巴车离开那天晚上,我其实决定了向你坦白,坦白我的恐惧和隐瞒,坦白那一年那个凌晨,是我漠然默认让萧小智那一伙人去找你和丁展波的茬,坦白是我不忍心看到萧炎苦苦的哀求而动用关系去包庇萧小智,坦白我在你向我袒露心声的那一晚,我确实是带着救赎的心态与你开始一段旅程,也坦白到后面,我从喜欢到对你不可救药的爱上,想要将你据为己有想要与你风雨同路一生。” 我想要挣扎禁锢,可是余明辉的手臂如同钢铁那样坚不可摧,我使出所有的力气都是徒劳,迫不得已,我只得说:“你先放开我。” 可是,余明辉却像是完完全全遁走在一个他自己的世界里面,他的脸贴过来不断地蹭我的脸,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林四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指使萧小智他们对你怎么样,我那一年即使年少轻狂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可是我与你无冤无仇,我只是同意让他们去找找茬吓吓你们,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你酿下大错。我很后悔也很痛恨自己那一晚没有去现场看看,我很后悔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在看到你和你家里人的关系那么支离破碎,我发誓我要给你一个幸福的家。林四四,我后面真的是很纯粹地想要爱你而已,想要简单在一起,以后对你好而已。我那时候已经决定,要坦白,我甚至决定了要重新追究萧小智一伙人,萧炎和我,在你人生那个噩运里面的责任,我托了关系去翻找那一个案件的材料,我想帮你翻案,想要还你一个公道,我想要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在你面前。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让你看到,这一切都变了。变得太快,快得我没有反应过来,你就突然说你不要我了,你要甩掉我。那时候我太可笑了,我明明有负于你,我明明辜负过你的人生,就算你不要我甩掉我玩弄我也是我活该,可是我却忽然动怒了,我暴露了我人性里面最丑陋的自私和霸道,我以为爱情这东西必须是双方的,你没有回馈给我同等的爱意,我就该恨你,我就该憎恨痛恨你。你对我对狠话,那我也得放狠话,我生怕我有一点点败在下方,我后面就会一败涂地。” 即使余明辉很是激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逻辑堪忧,可是他的语速算是控制得当,我听得心慌意乱恍如隔世,却不知道该作何种回应。 是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种回应。 原来时光还有一个残酷之处,那就是时光会带走我和他,哪怕我们都放不下跨不过去,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回到过去。 内心满是苍凉,我筋疲力尽地应一句:“余明辉,你不要再说了,够了。” 可是余明辉,他似乎永远也说不够。 他继续说:“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隔一段时间就会翻找你,可是得到的消息总是你与丁展波在一起的。我越懊恼越痛恨,越痛恨越偏激,我甚至想过重逢的时候,我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你。说实在话我很意外我那一晚会碰到你,我当时很讶异丁展波为什么会允许你在夜总会抛头露面,我也愤怒他带走你却无法保护你,给你一些安定平宁富足的生活。我也不甘,不甘于你愿意在他身边过着那样的生活,也要选择离开我。我更震惊你竟然有个孩子,而我不解的是,你和丁展波原来没结婚。我试图倒回去四年前,想要看看我们之间到底错在哪里,想要看看是不是我弄错了什么,可是你那一句,你那一句说得太多认真,说你没有爱过我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的勇气击碎,我怕一旦撕开了所有的布幕,我还是会发现你不爱我这个事实。我害怕这样的事实,我也害怕你不爱我的真相。我以为只要我一步步地试探,我们不把话说破,那我永远不可能失去你,我们即使遥遥相望,不再有相互拥抱畅谈心事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的资格,我也不会失去你。在你崩溃朝我大吼大叫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得离谱,我错得太离谱,我了解你,你永远不可能向一个自己丝毫不在乎的人展露脆弱的自己。你太多激动晕睡过去之后,丁展波跟我说很多,我无法苛责他当初犯下的错误,因为不仅仅他也有错,我错得更厉害。我没有安全感,对你没有信任度,我才会相信那一封狗屁的忏悔信,我才会相信你真的会背叛我。我的错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林四四,我求你,让我回到你的身边,让我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担当去弥补,让我以后对你好,让我成为你和小灰灰的支撑,好吗?我求你了,林四四。” 余明辉这些话,听着矫情到了极点,可是他的语气怅然若失,情绪浓浓纠葛,更像是一大块重重的石头,狠狠地压在我的心里面,我窒息得踹不出气来。 我的感性,差点让我想要不管不顾地原谅这个男人,拼尽自己的全力去抓住他的手,试试看看我和他之间还能不能回到那个纯粹的你爱着我我爱着你的冬天,试试看看我们还能不能像是没有经过四年的阻隔和裂痕那般,重回那些简单的小日子。 可是我的理性,它不断地在我的心里面拉拽着感性,那些单打独斗咬紧牙关匍匐前进,拼命吞咽下去的所有苦难,它们全部叫嚣着让我别在一时头脑发热的时候做出决定。 因为,我怕了。 痛过哭过熬过,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过那一段旅程之后,我无比害怕这样的现状被打破。 我怕我再痛一次,再被击倒一次。 最终我的理性成功地打败了那些残存在我的内心深处的感性,我无比坚决,满是淡然的疏远:“不。我们现在这样抱着,不合适。麻烦你放开我。” 余明辉的身体僵了一阵,他放轻声音说:“再抱五秒。” 我的语气更凉:“麻烦你立刻马上松开我!” 卧槽卧槽的,余明辉你这个傻逼,我叫你立刻马上松开我!不然我特么的就要撑不下去了!我特么的快要被你引出我的眼泪了!可是我不想在你面前掉下任何一颗代表着我内心松动或者触动的眼泪!所以你最好立刻马上松开我!不然我会想尽办法赖上你一生!而我现在却无法确定你能不能是我的一生归宿!所以,你最好马上松开我,不然我会打死你的!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内心千万般想要打死他的冲动,余明辉他终于松开我。 我急急后退了两步,抬起眼帘,一脸淡然,说:“余明辉,我想让你搞清楚一件事,即使小灰灰是你的孩子,那也不代表我跟你之间可以前事不计,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分了四年,我不是你余明辉的私人物品,也不是你的附属品,请你以后不要随意抱我,不然我会一巴掌踹死你。” 说一巴掌踹死他,我真的不是想跟他说个冷笑话缓和气氛,而是我的心太慌乱,我一下子口误了。 好在余明辉没听出我的口误,他更没为这个冷笑话发笑,他而是将所有的目光投放在我的脸上,他说:“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追,追到你答应为止。我脸皮厚,以前厚,现在也厚,我追到你答应为止,就跟以前刚刚追你那阵一样。”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就此打住,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打给我的是陈道伟。 我一个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接了起来。 143你的手,最好不要乱放 陈道伟的声音很快从那头传过来,他说:“林四四,我听说小灰灰住院了,我过来看一下。我现在在北大医院的停车场,小灰灰的病房号,你告诉我一下。” 我很是讶异,问:“你怎么知道小灰灰住院了?你又怎么找到北大医院来的?” 陈道伟很快应:“想知道就能知道。快告诉我房号。” 就算我觉得陈道伟能知道这事很神奇,但是他有心过来看小灰灰,那我也不可能拒绝,于是我就把房号告诉他了。 陈道伟得到答案后,他说:“好,我马上上去,等会见。” 他就此挂了电话。 我怕陈道伟先于我上去,他不认识李菁,到时候弄得气氛别扭,我不再逗留,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面,径直往回走了。 余明辉也加快步伐跟上了我。 一路沉默。 我们刚刚回到病房没两分钟,陈道伟就在外面轻敲了一下门。 我走过去拉开门,才发现萧炎站在陈道伟的身后。 虽然我对于陈道伟把萧炎带过来这事,有些膈应,但是来者是客,我不得不按捺住那些翻涌得乱七八糟的情绪,将他们请了进来。 陈道伟刚刚把果篮和鲜花放在另一边的柜子上后,我就发现气氛有些紧张了。 而这些紧张气氛,来自余明辉和萧炎之间。 他们的眼神在接触上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彻彻底底地爆破开来,我瞬间感觉到空气中都弥散着火药的味道。 在这样的别扭僵局中,萧炎冲我说:“林四四,放宽心,现在医学很发达的,所有的事都不是难事。” 我和萧炎之间的芥蒂,不是一天两天能放得下,可是他既然问候小灰灰,那我该有的礼貌得有。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句:“谢谢。” 萧炎拍了拍陈道伟的肩膀,淡淡说:“我出去外面等你。” 如果说我之前对于萧炎和余明辉闹翻的原因,懒得理会,他们现在这样,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萧炎和余明辉这一对曾经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反目成仇? 就在我晃神间,陈道伟开口说:“林四四,小灰灰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打给我?” 陈道伟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看了看余明辉。这个动作很是短暂,他很快收回目光,将目光重新放在我的身上,他说:“看有两天没在电梯碰到你,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是小灰灰住院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找到这里来。林四四,你说说,你怎么不通知我?” 陈道伟在说这些话时,语气熟络厚重堆积,让我恍如觉得他就是一个多年交心的老朋友,我懵懵懂懂地站着,完完全全被他牵引住情绪,我过了半响才应了一句:“当时心情太乱了,所以没跟你说。” 突兀的,陈道伟伸出手来,作势想要拍一下我的肩膀。 就在这时,余明辉忽然一个箭步上来,他一把抓住陈道伟的手,他说:“陈道伟,你的手,最好不要乱放。” 陈道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意味深长:“如果我偏要乱放呢?” 余明辉将陈道伟的手狠狠甩开,他冷冷说:“那我会考虑把它剁掉。” 陈道伟举起他被甩开的那只手看了看,他再一次勾起嘴角有些痞地笑笑,他说:“你这样的威胁,对我没效。” 让我越发的看不懂,余明辉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最好不要殃及林四四和小灰灰。” 还是带着那种迥异得让我无所适从的笑意,陈道伟漫不经心不以为然淡淡应:“如果我不愿意呢?” 余明辉的表情随即变得阴冷,他说:“那你的下场可能不太好,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跟余明辉的认真不太一样,陈道伟随即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他转而冲我,意味深长敦敦教诲,说:“林四四,你可千万千万别找那些有被害妄想症的男人,不然你下半辈子会过得很难受的。” 又转过脸去看了看小灰灰,陈道伟继续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小灰灰睡得挺香。那我今晚就先不打扰了,回头,有事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说完,陈道伟还潇洒地用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下,作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陈道伟却已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门那边走去,他腿长,三两下就走了出去,他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我没想到,陈道伟的到来,反而让我变得更烦躁了。 刚才他和余明辉那番模棱两可的对话,让我有些心慌。 随着陈道伟走出去,刚才一直在看热闹的李菁,她从板凳上窜起来,走过来朝我肩膀上轻甩了一拳,她说:“林四四,你可以啊卧槽,我之前以为你就得丁展波那么一个市场了,我都快要帮你挂个牌子降价促销了,谁知道你丫的一个转身,帅哥一个抓一个准。刚才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多少岁啊,他做什么啊,经济条件怎么样,他应该是单身吧?看样子他挺喜欢小灰灰啊。简直卧槽了,原来单身带着一个娃的女人魅力那么大啊,早知道我就生个娃再离婚了。” 就算李菁平时恨不得在大街上抓一个她认为不错的男人硬塞给我,但在外人面前,她是很给我面子的,从来不会摆出一副迫切想要将我清仓大甩卖的款,我再看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不断地用眼神去讨伐余明辉,我自然明白了,她这是要把余明辉彻底扎得满地找牙,才算甘心。 而余明辉,他轻咳了一声。他估计是想刷一下存在感。 而李菁,也算是配合了他的刷存在感。 李菁这人吧,平时算是好说话,但是她为了维护我,也真是拼了。 她很快努了努嘴,有些夸张地说:“哎哟喂,林四四你瞧我这眼力这记性,这旁边还有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狼心狗肺呢。你最近犯烂桃花,可得注意着点啊。” 余明辉的脸上随即露出了讪讪的神色,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冷不丁地岔开话题,他说:“李小姐,林四四,你们想吃什么宵夜,我去给你们买个宵夜。” 李菁冷哼了一声说:“拉倒,我怕你会投毒,毒死我。” 她这话刚刚说完,她的手机响了。 由于她靠得我很近,她又把手机拿得挺低,我一眼就瞥见打给她的人,是丁展波。 李菁也没打算避开我,她大刺刺地在我的面前接起了电话。 她很快冲着电话那头说:“我在呢,小灰灰睡着了。” 可能是丁展波在问余明辉还在不在吧,李菁狠狠瞪了余明辉一眼,这才慢腾腾地说:“还在这里。总之我看到就想抽他。什么玩意!“ 不知道丁展波对李菁说了什么,李菁先是恍然了一下,她慢慢地对余明辉收回那些凶神恶煞的目光,过了一阵,李菁挂了电话。 她随即去拿起自己的手包,她说:“林四四,我约了丁展波去喝两杯,我得滚蛋了。有啥事给我电话,就这样。” 我还想跟她说点啥,她竟然像是脚底抹了油似的,说溜就溜远了。 偌大的病房里面,又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小灰灰在沉睡,我想要逗一下小灰灰来缓和气氛,竟然都不能。 实在不知道干嘛好,我拉了个椅子,靠着小灰灰坐着,盯着自己的孩子看。 余明辉也拉了个椅子,他挨着我坐在一旁,没说话。 在这样沉默僵持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开口打破这沉默,说:“余明辉,你回去吧,太晚了。” 余明辉看了看我,他说:“你休息一会,你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我看着小灰灰。放心,我不会打瞌睡的,我会一直保持清醒。” 我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得着。 不想跟余明辉解释太多,我摇了摇头,没再作声。 两个人又是沉默了一阵,我忽然想起刚才萧炎和余明辉之间的剑拔弩张,我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余明辉,你以前跟萧炎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你们两个人,闹翻了?” 余明辉的脸色,随即一僵。 我一看他那一副不太想提的表情,我继续说:“当我没问。” 我还以为,我这招以退为进,能让我从余明辉的口中得知他与萧炎闹翻的真正原因,却不想余明辉沉默一阵,他干脆利落地说了一个字,他说:“好。” 气氛又一下子僵住了。 我忽然有些黯然神伤。 而我却又不得不庆幸,果然我刚才让自己的理性驾驭感性,是最正确的决定。 不管是怎么相爱的两个人,其实真的很难抵挡现实生活中,那些时光的残酷流淌冲刷,曾经亲密无间恨不得争分夺秒黏在一起,希望一转眼就能到白首的两个人,也会变作现在这样呆在一起,难熬得像是度日如年。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是我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我扫了一眼,给我发信息的人,是陈道伟。 没作多想,我随手点开。 却在看了一眼之后,我总觉得陈道伟这条短信,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我的心突兀的惶惶然,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144你找的男人靠谱,懂得疼人 像是洞破了我所有暗藏起来的小心思似的,陈道伟说:“呵呵,林四四,我猜想,你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余明辉和萧炎彻底闹翻吧?过几天,等小灰灰康复了,你过来我办公室找我,我细细给你说。随时恭候你。”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看得入神,我总觉得陈道伟那“呵呵”两字,像是冷笑,我甚至还妄图透过这条短信里面暗含着的意味去窥见陈道伟的真正心思,却终是一无所获。 就在我愣神间,余明辉冷不丁来了一句,说:“林四四,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去管你要和谁交朋友,但是陈道伟,你要注意着点,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的心思难猜,他的行事作风也很怪异,你或者应该离他远一点。” 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能趋于简单? 而你余明辉一副看人很准很厉害的样子,怎么就没看出赵小宁是个心机婊呢?还一口一个小宁小宁,去你大爷的小宁,去你大爷的朋友搭档! 最终不想对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的意见,我最终抿着嘴,不再说话。 余明辉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他又说了几句话,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样接下来,我只得继续沉默,他有些自讨没趣讪讪笑笑,最终也就此沉寂下去。 接下来的好几天,余明辉一直没有回去,他准时准点地给小灰灰和我带吃的过来,又忙前忙后安排专家给小灰灰检查,因为有他的操持,我确实轻松不少,等到医院方确定小灰灰可以出院时,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下子瘦掉五六斤,只是下巴稍微尖了一些。 出院的时候,是李菁过来载的我和小灰灰,她对余明辉的敌意少了一些,但是她也没啥好脸色,我刚刚抱着小灰灰上车,小灰灰还在朝余明辉热切地挥动着小手,李菁就冲小灰灰说:“小灰灰儿,得了坐好了,菁菁阿姨得开车了。” 她随即把车门关上了。 隔着茶色的玻璃窗,余明辉的轮廓在我的眼前模糊一片,我正要把脸拧过去不再看他,小灰灰忽然万分激动地伸出小手去拍窗,他说:“妈妈妈妈,余叔叔在外面,开窗,你快开窗!余叔叔不开心,我要逗他开心。” 小灰灰实在是太过急切,他的小脸都涨得有些通红。 即使这几年丁展波跟小灰灰玩得再好,小灰灰在面对丁展波的时候,也不曾表露出那么热切的心情。 我之前,在刚刚看到小灰灰对余明辉展露出来的极大排斥时,我在心里面有些鄙夷地嘲笑那些专家得出的所谓父子母子连心之类结论,我觉得那些专家高估了这些维系,而现在,我发现我低估了这些血脉之间的维系。 心里面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把车窗给摇了下来。 小灰灰随即朝余明辉伸出他的小手,他像个大人模样,有板有眼地向余明辉发出邀请,他说:“余叔叔,你要不要到我家来做客,我妈妈做饭,我给你发三个小红花。等你凑够了五个小红花,就能升级了。余叔叔,你要不要来,要不要来嘛?” 余明辉的大手随即去抓住小灰灰那只小小的手,他把小灰灰的小手完完全全地团住,他看了看我,眼眸里面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有些心软了。 当然我把这个心软,归结于我对小灰灰心软。 于是我说:“既然小灰灰邀请你了,你就来吧,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余明辉的眼睛里面随即闪烁出夺目的光芒,他忙不迭地点头说:“好好好,我马上去开车跟上。” 等到把车窗摇上之后,李菁怕小灰灰听懂,她用生硬得不太流畅的粤语跟我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昨晚丁展波跟我聊了聊,我也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就算这是一场误会,姓余那个傻逼没啥大错也好,但是毕竟四年长长,人是会变得,我希望你想要给这个男人机会,是因为你们之间还有一起把生活过好的可能,而不是因为孩子而作出妥协,因为小灰灰需要一个爸爸,所以你要作出妥协。你也要确定,姓余的那个男人,是想要你林四四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他愿意一生携手的人,而不是因为他要争取小灰灰这个儿子,所以他不得不把小灰灰的妈给收了,如果你们仅仅是因为小灰灰而决定再一次走在一起,那要多可悲有多可悲,我不希望你再去过那种可悲的生活。林四四,你想想你生小灰灰那阵大血崩,医院给你下了多少病危通知书,你想想你输了多少血才捡回这条小命,你想想你熬夜做衣服给小灰灰,不小心把指甲压碎了,去医院处理伤口甚至不舍得花钱打麻醉药痛得眼泪直流,你想想你熬夜上火五块钱的凉茶都舍不得买,扁桃体炎痛得说不出话为了省那十几块药钱含了多久的盐水,再想想你为了孩子奔波在路上,去夜总会陪酒被这样那样的男人摸,你想想你单打独斗熬过的那些苦日子,一定要好好想清楚。这几年,他要下定决心把你揪出来,怎么可能揪不出来。你别听那些男人的一面之词,也别看他们说情话时候那一往情深的死样,情话是个人都会说,没付诸行动的都算是狗屁话,你得看他表现。他表现不好,你可以直接判他出局,他表现好,你再摸摸自己的心,你想不想,你要不要,再去决定。就算你林四四最后对他的表现不满意,没给他机会重头来过,你都那么辛苦熬了那么多年,小灰灰就算以后长大了,他那么懂事,会体谅和谅解你作出的所有决定的。” 小灰灰除了听懂自己的名字,那是一句也听不懂,他用手来摸我的脸,软绵绵地说:“菁菁阿姨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回摸小灰灰的脸说:“没什么事,我跟菁菁阿姨有事要聊,小灰灰要乖。” 小灰灰很是乖巧地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我这才腾出空来应李菁,我说:“嗯,我知道。” 李菁冷哼了一句,继续用粤语说,却是按照普通话的说话习惯,一板一眼地说:“你知道个屁,脑袋缺根弦,没结婚就帮男人生什么孩子!我觉得不管一个男人有什么理由,他四年间没尽到任何责任,这事都不值得过早原谅。你得看他后面的表现,看看他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他非你不可,才要回头的。那么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情情爱爱的。老娘告诉你,那些情啊那些爱啊,就是放狗屁!你被狗咬过一次,后面就醒目点,别再给咬第二次,不然你就算被咬死了,老娘也只会觉得你活该!” 知道李菁是口硬心软为我好,我继续嗯了一声说:“好,我明白的。” 李菁又是冷哼一声,她忽然话锋一转:“还有林四四,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丁展波这四年以来也挺煎熬的。撇开别的不说,也不是哪个男人都愿意在一个无望的人身上,投放自己四年光阴的。人生真的没有多少个四年。你吧,可以原谅就原谅他吧,他很煎熬,说不定你原谅他,他后面能逃出生天,开始新的一轮生活。他想打电话给你的,但是不敢打。” 这几天我在医院照顾小灰灰,等到小灰灰睡着的时候,我会回想很多事,这些事就像一场梦那般,梦里面不仅仅有李菁对我的一路扶持,更有丁展波与我一路的并肩同行,他即使对我的生活犯下过大错,可是他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将自己的四年青春无怨无悔地消耗在我的生活里面,我又何必要去苛责和强求,他要当一个圣人呢? 于是,顺着李菁这些话,我丝毫不敷衍,忙不迭点头说:“好,我改天给他打个电话,该说清楚的说清楚。” 李菁也不是那种罗里吧嗦的人,她眼看着话说得差不多了,她说:“你休息一下吧,我的废话到此为止。” 回到家楼下之后,我看看也快到晚饭的点了,我就让李菁带小灰灰上去,我去买菜。 我们刚刚分配好工作,余明辉就从车上下来了。 我原本打算让余明辉跟着李菁小灰灰一起上楼去,但是李菁却一脸嫌弃地说:“拉倒,你让他陪你去买菜,我看到这人我神烦,会想砸东西,我怕没你拉住我,我会把你家里砸了。” 气氛又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余明辉丝毫不介意,他笑笑应:“也好,我陪林四四去买菜,还可以帮忙拎一下,还可以人尽其用。” 这个不算幽默的小幽默,倒是扳回了些少气氛,我赶着去买菜,就不再执拗。 然而,就买菜的时候,我的心忽然变得澄明了一些。 因为上次我带着小灰灰和陈道伟去菜市场买菜,当时我一手牵着小灰灰,一手提着菜,我拎得很是吃力,但是陈道伟从头到尾神淡气定地跟着我们走,我没开口让他帮忙拎东西,而陈道伟也没主动说要帮我拎。回到家后,那些塑料袋把我的手勒得起了血痕,我切土豆丝时,陈道伟看到了,他还调侃说我真够弱不禁风的,拎个菜还能把自己的手勒破皮了。 而现在,我和余明辉出来买菜,我不过是买了一块姜,我正要拿过来拎在手上,余明辉随即伸手去捞住,他自自然然地说:“我来拿我来拿,你皮薄,小心被勒伤了。” 从菜市场出来之后,余明辉两只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而我两手空空,我想着小 灰灰跟我一样喜欢吃橙子,我就在菜市场门口那里,称了五斤橙子,打算给小灰灰打果汁喝。 付完钱之后,我正要去拿,余明辉又抢了过去,他说:“我来拿,这太重了,怕勒着你。” 那个卖水果的大妈长着一颗八卦的好心,她说:“妹子,你找的男人靠谱,懂得疼人。“ 我跟这个大妈不认识,我不可能想要花几个小时,跟她细细说清楚我和余明辉之间那乱到不能再乱的关系,于是我笑笑,默不作声,转身冲余明辉说:“走吧。” 回到之后,我刚刚把门打开,小灰灰忽然朝着我们这边扑过来,我以为他要抱我的大腿,谁知道他一个热切地扑过去,抱住了余明辉的大腿,他仰起脸来朝着余明辉璀璨地笑:“余叔叔余叔叔,我给你贴小红花。” 李菁站在前面一点,她与我对望了一下,我们两个人,最终各怀心事地收回了视线。 我做饭的时候,余明辉抱着小灰灰在大厅玩,而李菁则走过来,她把我家里那个用得挺久的锅铲砸得叮当响,我真怕她把锅给我砸出一个大窟窿,我只得放下手上的香菜去抓过铲子,我说:“你丫的出去,别把我做饭的家伙给弄坏了。” 李菁往洗手间那边退了一步,她忽然有些恨恨地说:“林四四,你儿子跟你一样没良心。我来那么多次,他都没那么热情跑过去抱我的大腿。” 我不禁哑言失笑:“李菁你脑子进水啊,跟一个小孩子较劲。” 李菁盯着我看,过了一阵后,她压低声音狠狠骂:“林四四,你傻逼啊!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计较那么肤浅啊!我是看小灰灰这样,心里面难受!差点就想怂恿你原谅那个人渣,给小灰灰一个正常的家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应话,李菁又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太容易得手,男人肯定不懂珍惜,林四四你还是先把持一下。虽然他长得是比丁展波帅那么一丢丢,但是你也得努力把持一下。” 我看李菁纠结得跟什么似的,心里面觉得很暖很感动,但是我天生不是那种矫情的性格,我和李菁之间那些友谊,确实也不需要彼此太多矫情的表达,于是我推搡了她一把说:“得勒,你就别为我瞎操心了,你再操心下去,头发都要白了。你出去坐着看电视,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香辣鸡翅,我多放几把辣椒!” 李菁去看电视之后,我加快手脚捣鼓做菜,很快就开餐了。 吃完饭,李菁和余明辉想要告辞的时候,小灰灰又是抱住余明辉的大腿,他扬起小脸问:“余叔叔,你什么时候再过来看小灰灰?” 余明辉俯身下去,他宽大的手覆在小灰灰的脸上,他说:“叔叔以后每天都过来接送小灰灰上学下课,好不好?” 小灰灰拧过脸看我,他满脸期望:“妈妈妈妈,可以吗?” 即使我能硬下心肠拒绝余明辉的所有靠近,但是我无法对着那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眸,说任何一个不字,我怕这双眼眸堆满失落,怕这双眼眸不再欢欣雀跃,于是我点了点头,我说:“可以。” 他们走了之后,我给小灰灰洗了澡,把他哄睡了,正要去洗澡,房东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看到房东给我打电话,才想起不知不觉,又到了交房租的日子。 果然,我接起电话,房东就问我方便不方便,他等下过来收房租。 我看看口袋里面现金的数额,想着上个月我那么省着水电,估计也够,于是我就让房东过来拿。 挂了电话之后,我想着房东从他住的地方走过来,收到我这一户,怎么的也得十五分钟,那我还不如先把垃圾提下去丢掉。 想到这里,我随即折返回去厨房那边,把垃圾收了收,揣上钥匙和门卡之后,就拎着垃圾下楼去了。 扔掉了垃圾之后,我迎着路灯往回走,我在快要上到门口的时候,突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在越过我家的门口,停滞了几秒钟,就蹬蹬蹬往楼上去了。 我生怕看错,揉了揉眼睛,可是等我揉完眼睛,那个身影不见了。 整个过程,快得就跟做梦一样。 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最近太累了,所以眼花了。 145以前余明辉怎么对我,我现在就怎么对他 可是,我又无比肯定,我见到的那个身影的主人,就是余明辉! 余明辉,他不是陪同李菁一起走了,他怎么还在,他跑到楼上去干嘛? 如果我跟他已经彻底放下芥蒂冰释前嫌了,我肯定会打过去问一下的,可是我们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僵持着胶着,我只得作罢。 就在这时,房东从楼上下来,他一看到我,就哗啦啦给我撕单,他说:“小林啊,还赶巧了,我正打算敲你门来着,喏,你对下单,看看有没有错。” 这个房东,以前做的就是会计,我在这里租住了那么久,他一次算错房租水电的事都没做过,人品也靠谱过硬信得过,我大致看了一下,跟我心中预计的没有出入,于是我就掏钱了。 房东在给我找钱的时候,我不知道为啥一个激灵,我说了一句:“刘大叔,我刚才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上楼,挺久没下来,他不是我们这里的租客,怎么那么晚了,还在这里?” 房东扫了我一眼,他说:“哦,你说的应该是新租客,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他也是奇怪,出入都神神秘秘的,同一层的邻居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不过他倒是爽快,租房子的时候,二话没说,我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干脆利落的,一看就是经济条件不错。” 我的心一紧,赶紧接着问:“刘大叔,我能问下他叫啥名字吗?” 房东睥睨了我一眼,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框,他说:“小林,你该不会对楼上的动了心思?你拉倒吧,你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了,那年轻人看着条件不错,我觉得他租在这里有别的原因,他迟早搬的,你别瞎动想法,把日子过靠谱点。” 我不死心,继续问:“刘大叔,你就说一下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拗不过我,房东说:“姓余,叫余明辉。” 终于确定了我刚才没有看错,可是我一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我不知道房东还愿意不愿意说,但我还是问了:“大叔,他啥时候租的这里?” 房东大概被我问烦了,他一把扬起手上的单指给我看,说:“你自己看。” 我扫了一眼,余明辉租在这里的时间,是在我们重逢的第二天。 关上门之后,我心里面百味杂陈,百感交集,即使困到极点,也是一夜无眠。 哪怕没合眼,我也是一大早的起来给小灰灰做早餐,又给他喂好,换上校服,拿上书包,正要牵着他出门,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拉开门,小灰灰就率先扑上去,余明辉已经蹲下来,他无比娴熟地将小灰灰抱在了手上。 小灰灰真的是一个会聊天的小孩,这不,下楼的时候,小灰灰伸手去捻余明辉的头发,他冷不丁地问:“叔叔,你住在哪里啊?过来我家远不远?” 小灰灰果然是我的亲儿子啊,他就这样帮我把我想问的给问了。 我往前走了一些,这样侧一下脸,我就能看到余明辉的表情。 而余明辉,他和颜悦色地笑,他说:“叔叔住得不算远。” 确实不远,走几步楼梯就到了,但是他这不是废话吗,答了跟没答一个样。 我看看他估计不想给我知道他住在楼上,才那么偷偷摸摸的,既然如此,人艰不拆,我索性没再开口。 把小灰灰送到幼儿园之后,我原本打算等小灰灰去上课后,我跟老师说,帮我多照看着小灰灰一点,但是我在帮小灰灰整理衣服时,余明辉已经主动上前,他跟那个老师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老师藏不住一脸璀璨的笑容,不断地说ok,ok的。 余明辉这才旋过身来,他冲我说:“我跟老师交代过了,让她多注意一下小灰灰。” 又俯身下去摸了摸小灰灰的头,余明辉说:“等下午,叔叔再过来接你。” 小灰灰重重地点点头,说:“小灰灰会乖乖上课,余叔叔一定要来哦。” 从幼儿园出来,我有些犯难了。 让我坐余明辉的车去上班吧,我在没有想清楚拎清楚我该跟他何去何从之前,我不想承他太多好意,但是放着车不蹭跑去坐公交车,显得有点矫情又浪费钱。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余明辉突兀地把车钥匙递给我,说:“你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对吧,车给你开,我去打的。”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想去打的的样子,但他这样以退为进的一说,我反倒不好意思矫情了,我直接把车钥匙拿过来,我说:“这样吧,既然我蹭你的车,那我给你当司机。” 余明辉没再说什么,他坐进了副驾驶。 我坐进驾驶室里面,发动车子,又是娴熟地倒车出来,余明辉在这个过程一直盯着我看,我有些撑不住了,于是我说:“如果我的眉毛没有化歪,你最好收一下你的视线。我开车的时候被人盯着,容易撞车,你的车贵,我赔不起。” 余明辉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他过了一阵才说:“林四四,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随即张嘴开唱,他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确实没有什么唱歌的天分,那么一首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被他唱得曲不成调惨不忍睹,我忍耐了十几秒,觉得他丫的实在太扰乱我心神,我不得不说:“你别再唱了!这样更打扰我开车。” 余明辉一下子收住,他有些讪讪笑说:“缓和一下气氛而已。你不想听,那我不唱了。” 这几年我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除了小灰灰,很难再有人激起我内心的波动,可是现在余明辉在面对着我的时候,他越是表现得小心翼翼,我越觉得心浮气躁,于是我抿着嘴,不再应声。 回到公司之后,我先去陈敏那边销假,于是我和余明辉分开走了。 我刚刚回到办公室,打开了电脑,查看了这几天的工作邮件后,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部门的下属掐着点拿单过来给我签报,我很快说:“请进。” 没有料到,推门进来的人是余明辉。 他手上提了好几个袋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说:“林四四,我给你买了早餐。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你趁热吃一点。” 我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客气而疏远,我说:“谢谢,我早上在家吃过了,我的工作耽误太久了,我得忙了,麻烦余总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余明辉的脸上,没有像以前那样,被我拒绝一小下就特别郁闷那样,他一副不介意的样子笑笑,他说:“好吧,那你先忙。” 顿了一下,他忽然从裤袋里面掏了掏,他掏出来一个小巧的信封,放到我面前来,他说:“这给你的,你有空再看看。” 余明辉帮我把门关上之后,我终于不用再拼命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急急地抓起那个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和一张照片来。 那张照片,我记得。 那是我刚刚搬去和他住的某一晚,余明辉不知道怎么的突发奇想,他买了很多玫瑰花回来,让我帮忙摘花瓣,说什么制造浪漫,我坐在床上摘着摘着,困得快要睡着了,余明辉突兀地朝我铺天盖地地吻过来,我们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被玫瑰刺扎了一下,我低着头给他挑刺的时候,他拿手机偷拍了我。我觉得他拍得太丑,拼命想抢他的手机删掉,但总是抢不过他。 我以为分手之后,他会删除我的照片的。 像我那晚那样,那么决绝地将他送给我的手机扔下车,把手机里面所有带着我和他的回忆的照片彻彻底底地销毁。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我习惯性地将照片翻到后面,上面有一行字迹有些模糊的小字。 很矫情的几句话。 我和你,隔着太远的距离。可是我和你,却也隔着最近的距离,因为你一直在我的心里。 我的眉头蹙起来,心里面像是过电一样,止不住的奔腾起来。 我又摊开那张纸。 相对于照片上的留字,这封信显得特别没文采,因为余明辉,是一板一眼的,把《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歌的歌词,完完整整地抄了下来。 我不禁哑言失笑。 笑着笑着,我发现自己笑出了眼泪。 就在我想要动手拼命去擦拭自己的眼泪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胡乱抹了一下眼睛,急急把手机拿过来接听。 陈道伟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他说:“林四四,你最近在走高冷路线?” 我稳了稳声音,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什么高冷路线?” 陈道伟在那头轻笑一声,说:“不是让你上班了,就打给我么?怎么,短信没有收到?” 我这才想起了那条短信,顺带想起陈道伟那个意味深长的“呵呵”,我有些烦闷,只得说:“我在上班,上班时间我出不去。” 陈道伟又是轻笑:“不然你过来臻德,在臻德,我会给你百分百的自由,你上班爱干嘛就干嘛,没人管你。”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臻德是干嘛的,也就是顺口,我问了:“陈道伟,你们公司是做什么产品的?” 陈道伟爽朗地笑起来,笑完之后,说:“群诚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总之,以前余明辉怎么对我,我现在就怎么对他,你听得懂吗?” 我想起,以前陈道伟在湛江国贸那边开个投资公司,余明辉跟在他后面,就在隔壁也开了个。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这招,轮到陈道伟用了。 不过,我不得不在心里面吐槽了一下,这世界都怎么了,做生意这事,还能拿来斗气?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能判断,陈道伟当初那么不爽余明辉,肯定不是因为余明辉抢了他生意。而余明辉会在陈道伟的公司旁边跟他开一样的公司,那肯定不是因为巧合。 这两个男人,他们之间的牵绊,真的是让我想破脑洞也想不到。 我索性不再去想,我转而说:“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陈道伟哈哈大笑,他说:“这样吧林四四,中午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反正我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彻彻底底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陈道伟忽然故作神秘地来了一句:“除了好奇萧炎为什么能跟余明辉这样势成水火,你应该也很好奇,那个刁蛮女曹佳颖,到底去哪里了吧?” 146我需要保持清醒,不能喝酒 我觉得,如果陈道伟去写悬疑,那他肯定得混个三顿饱饭啊卧槽,他给我丢下那么几句抓心肝的话,也不等我再细问,他就把电话撂了。 我给他打回去两次,两次都提示正在通话中,我又要赶着去开会,只得作罢。 等我开会回来,我接到了公司法务部的一封邮件,大意是说,我上次去酒会发生的意外状况,群诚已经向对方公司发出律师函,后面法务部的同事会努力跟进,尽快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答复什么的,请我耐心等候。 而上次我和赵小宁在她办公室发生冲突的事,行政部那边没有任何回应,这事似乎已经石沉大海。 我明白,在公司里面,管理层之间发生冲突,如果没有闹得人尽皆知,没有给工作造成恶劣影响,没有损害到公司的真正利益,公司方可能会为了稳定着想,不会认真地拿这事放在台面上去追究,只会让更高的管理层出面去两两调和。我不知道余明辉到底在私底下有没有为这事找过赵小宁,但是他没找过我再提这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按照正常做法来找我旧事重提,但猜心是最难的事,毕竟人心难测,我索性不去想了。关于后面怎么狠手撕碎赵小宁这朵白莲花,还得从长计议,一步一步的来,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我把邮箱关了,又将手边余明辉给我的照片和歌词放到自己包包最深的隔层里面,发了十几秒的呆后,继续忙活。 工作堆了那么多天,一堆的事等我去理顺,我一忙起来,就完全忘了时间,直到又有人敲我的门,才将我拽回来。 我示意请进之后,又是余明辉推门进来了。 他靠在我办公桌的前面,他说:“林四四,中午了,一起吃饭怎么样?” 我这才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确实是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了。 想到我跟陈道伟算是提前约好了,我随即站起来,一边从抽屉里面把自己的包包揪出来,我一边客气地说:“谢谢余总,我中午约了别人,实在抱歉。” 今天中午,我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放陈道伟鸽子的。 我需要想尽办法去理清楚这四年的更迭,我才能更好地开展手撕赵小宁的活动。 可是,就在这时,余明辉突兀地伸出手来,非要将我的包包拿了过去,他说:“林四四,我觉得你差一个帮你拎包买单的男人,你约了谁都好,一起去吃。”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我刚刚去陈道伟的公司上班,中午的时候余明辉杀过来,他自顾自地过来拽着我去吃饭,他说他认为我缺一个靠谱的男朋友,所以他决定成为我的男朋友。可是他在那一天没有成为我的男朋友,他提起了丁展波,我的脸色白得更墙一样,他最后气呼呼地走了。那时候的他,真是纯粹得可爱。 我以为我跟他之间毫无回忆,却不想在任何时候,回忆总能翻涌而至。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这才得以揪住自己的包包,我说:“把包包给我,我拿一下手机。” 余明辉有些不情不愿地把包包给我递了过来,我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跟我想的差不多,打给我的是陈道伟。 我径直往外面走了几步,这才接起来,陈道伟说:“林四四,我在32楼电梯门口。” 没多说废话,我说:“好,我马上出来。” 说完,我挂掉电话,三两步走到玻璃门前,掏出卡作势要刷门。 然而余明辉却抢在我前面,他把手指贴到感应器之后,门开了,他帮我推开了门。 陈道伟在看到我们之后,他的目光率先停留在余明辉的身上,他一张嘴就阴阳怪气的说:“哟呵呵,余总还在这里呢?我记得这两年,余总都是风雨无阻地陪着娇滴滴的赵总助去吃饭的,这个时候余总不是该陪着赵总助去吃饭了嘛?你还不去,让赵总助眼巴巴等你。” 不知道陈道伟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而余明辉有没有受他这套嘲讽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心确实像是被人塞进去一个刺猬,有点毛扎扎的,难受。 而跟我想的差不多,余明辉对陈道伟这番话,视若罔顾,他当作没听见那般,不作回应,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按了一下电梯。 陈道伟嗤笑了一声,笑说:“好像我的话多了点,破坏了气氛。” 丝毫不觉得自己一直说话没人应是自讨没趣,又将目光转向我,陈道伟的嘴角扬了扬,他说:“林四四,等一下,我们去吃意大利菜。那家味道一向不错,我一直想带你去试试。” 对我来说,中午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道伟会跟我说什么。 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上,我点了点头,简单应:“好。” 我们三个人在电梯里面时,我觉得气氛压抑得我要窒息,他们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只祈祷电梯快点开门。 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我就率先走了出去。 余明辉的手插在裤袋里面,他绕到我面前来,他眉头皱起,有些牵强地笑笑,他说:“林四四,中午吃多一点,你这几天都没吃好饭,又瘦了一点。” 或者是他笑得太勉强,也或者是他说的这话虽然平淡却足以撼动我的心魄,我的心变得有些乱,竟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陈道伟上前来,他作了一个请的示意,于是我别过余明辉跟陈道伟走了。 我们从国贸大厦出来,七拐八拐的过了两个红绿灯,陈道伟带我走进了一家很高大上的餐厅里面。 他冲那个上前来跟他热切打招呼的服务员说:“老位置。” 那个服务员就一脸笑意给我们带路,将我们带到了餐厅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坐下来之后,漫不经心地朝外面一瞥,一下子就看到了余明辉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我看得愣神,陈道伟把菜单递过来,他笑:“林四四,你跟我出来吃饭,却这样走神盯着窗外看,我会很挫败的。” 被陈道伟这番话拽了回来,我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我朝陈道伟别扭笑笑,说:“抱歉。“ 陈道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似笑非笑:“我其实特别讨厌听到别人对我说抱歉。知道抱歉,那还犯错做什么?呵呵。” 又是呵呵,又特么的呵呵,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陈道伟说呵呵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想跟我打架!他想拿个砖板把我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总之他不怀好意,就对了! 可是我再细细一看,他的笑脸依然灿若霓裳,让我实在挑剔不出什么来。 我四年前,对陈道伟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我够不着他的级别,我要与他对峙或者僵局,落败的人肯定是我。 内心百般滋味,我开始觉得吧,我跟陈道伟,即使有着四年的变迁,我们依然无法成为朋友。哪怕我曾经错觉他是朋友,但是他可能不是。 怀着这样有些失落困顿的心情,我决定直奔主题,我想了想词措,我说:“陈道伟,你不是说,要告诉我,萧炎和余明辉闹翻的原因吗?还有曹佳颖的一些近况…。” 我的话还没说完,陈道伟随即打断我,说:“先点菜。到了饭点,我不吃东西,我很难开口说真话的。” 说完这句,陈道伟埋下头去看菜单。 不得已,我只得跟随陈道伟的节奏,先看菜单先点菜。 这里的东西贵到不行,我最终点了个最便宜的意面和一小份的沙拉,外加一杯柠檬水。 陈道伟点了什么我不知道,毕竟他一直对着菜单指来指去的。 但是我知道他点了一瓶酒,贵得要死的一瓶红酒。 等到服务员将醒好的酒拿过来,给我们各自倒了一些,退去后,陈道伟端起面前的杯子,他冲我示意了一下,说:“来,走一个。” 我忙不迭摆手:“我下午还得工作,我需要保持清醒,不能喝酒。” 陈道伟笑:“得有酒,我才能讲故事。” 他这话,跟以前的赵小宁跟我说起她那段所谓初恋时,如出一辙。 我忽然有些迷惘了,望着陈道伟,我张了张嘴,说:“我说了,我不喝。” 陈道伟哦了一声,他自顾自地将高脚杯举起来一饮而尽,又将杯子顿在餐桌上,他这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这几年来,你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你以前爱谁,你现在还爱谁。其实我挺震惊,当初是什么支配着你,让你有勇气独自一人生下余明辉的孩子的?” 陈道伟的跳跃,让我怔了怔,等我反应过来,我觉得如果按照陈道伟的进度叙旧下去,我估计,就算我跟他把这顿饭吃到过年,他也不会告诉我,萧炎和余明辉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而那个刁蛮公主曹佳颖,现在又怎么样了。 倒不是我的好奇心太重,驾驭和支配着我的思维,让我非要弄清楚这些东西不可。我只是想好好梳理一下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毕竟理清楚一些事,好过我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一知半解,啥都靠猜。 我问过余明辉,他当时跟我重修旧好的心是很迫切的,我当时问他什么,他都表现出很热切很想跟我说的样子,唯独在这事上面,他态度坚决不愿多说,我懒得去用威逼之类的手段,去向他讨个答案。而我和萧炎,即使我们曾经是可以相互交心的朋友,但是在明白过来,萧小智是他萧炎的亲弟弟之后,这份友谊早已经灰飞烟灭。 这个不能问,那个不能问,我能问的人,就只有陈道伟了。 不想再跟他扯犊子,按照这样扯下去,肯定犊子都被扯破了,我还是得不到答案,于是我想了想,我说:“额,陈道伟,你早上不是说了,我想知道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我就想知道萧炎和余明辉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之前老是跟萧炎一起活动一起进进出出的曹佳颖,又哪里去了。你就爽快点,撂亮堂话呗。你要能说就说,你要现在反悔了,不想说了,那也干脆点告诉我,说不好意思啊林四四这事我没法告诉你了,那我也能谅解,我也不会强求,对吧。” 陈道伟忽然哈哈大笑,他盯着我看了将近半分钟,他缓缓说:“这才是我印象中的林四四,干脆。好,那我就说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陈道伟语气里面的故弄玄虚,我还是有些郁闷的,但我不想节外生枝,我点头,说:“好,你说,我听着。” 陈道伟拿起一旁的酒,给自己的杯子直接倒满,他又是端起杯子,慢慢地晃动一下,又是慢腾腾地喝光,他再一次看着我,眼神开始有些朦胧,他的嘴角扬了扬,他说:“萧炎会和余明辉彻底闹翻,说复杂有点复杂,但是要说到简单,确实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会闹翻,完全是因为你,因为你,林四四。” 147是因为他的内心太过煎熬吧?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道伟,他一脸的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在扯淡。 他们两个闹翻,是因为我? 我就奇了怪了,我那时候离开湛江,就跟一场来去匆忙的海风一样,风过无痕了都,余明辉和萧炎,怎么可能就因为我而闹翻了? 还是说,即使我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余明辉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翻出了我那件陈年旧案,这触怒了萧炎,所以他们就此闹翻?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我按捺住内心的惊涛海浪,问:“怎么这样说呢?” 陈道伟继续给自己倒酒,倒完了之后他抬起眼帘瞥了我一眼,他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叙述事实。你要先答应,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如果我有些词措刺伤到你,你也要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他的故弄玄虚,让我无端端生出更多的郁闷,我飞快地点了点头,说:“好,你说。” 陈道伟嗯了一声,他嘴角抽了一下,慢腾腾地说:“你应该知道萧小智这个人吧?” 哪怕已经时隔六年有余,我依然无法那么淡定地面对这个名字。 或者是,我无法太淡定地面对自己那一段噩梦般的过去。我面对那一场噩梦,不再那么激昂,那是因为我有了小灰灰,我将生活的重点全部转移到了小灰灰的身上,所以我才得以对那些事淡忘一些。 可即使已经淡忘一些,我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的难受,而在陈道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明白他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过去。 我的脸色估计都有些发白,手心也沁出了细密的汗,我感觉自己像是在陈道伟面前裸奔,这让我有些尴尬,有些别扭,甚至难堪。我却不得不强撑着,点了点头。 而陈道伟,他在我迟缓地点头的这个过程里,他一直用那种让我很不舒服的目光审视我,好在这样的审视不过是持续了几秒,他收回了目光,继续说:“曾经跟他同学一起对你犯下暴行的那个嚣张的小子,萧小智,死了。” 萧小智,死了。 这句话,被陈道伟用平淡无奇无关痛痒,似乎像是一只蚂蚁一只蟑螂死了不足为道的语气说出来,却在我的心里面激起了千层浪,这些浪一层一层挤压式地拥挤上来,将我的心密密实实地扣押在下面,我有些窒息的感觉。 我确实憎恨萧小智,我在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一想到他那张嚣张的脸,一想到在派出所他对我一家人竖起中指作抹脖子的动作,我就恨不得他这样禽兽立刻去死,可是在今天听到他的死讯,我压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压制不住内心满满的寒意。 这种寒意,不是来自对萧小智这样的禽兽的同情,我没有那么圣母。 而这种寒意,就跟四年前,我被王马毅绑架没多久,余明辉回来抱着我,他也是用这样平淡无奇不足为道的语气告诉我说林四四王马毅死了,这样的感觉,是一样的。 好像在陈道伟和余明辉这些人的眼里,死亡这个话题是一个很普通的话题,就跟平时两个人见面了相互客套你吃饭了吗我吃了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啊昨天下雨了,这样的话题一样,很普通。 我的拳头禁不住捏起来,我的嗓子眼有些发干,我过了一阵才缓慢地问:“他死了?怎么死的?” 陈道伟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说:“在萧炎看来,萧小智是被余明辉硬生生逼死的。” 我忽然特别讨厌陈道伟说话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我要跟他熟一点,我肯定动手抽他丫的几巴掌,顺道按住他说:“陈道伟,你大爷的有话说话有事说事,老老实实给说明白,别吞吞吐吐像挤牙膏似的挤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快给本大爷痛快地撂亮堂话!” 然而我跟他没有熟到这种地步,我只得耐着性子说:“陈道伟,你说明白点吧,我蠢,你就那么几句话,我猜不到前因后果。” 陈道伟将双手贴在一起交错绞在一起放在餐桌上,他盯着我看了两分钟,他说:“你和余明辉分手的那个晚上,余明辉出了车祸,他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出院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着手为你翻案。余明辉的本意,是想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余明辉在湛江怎么的也算是个人物,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辉哥,黑白两道就算不看他面子,也看余老爷子的面子,他要想去翻个案子,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劲。因为余明辉和萧炎在这件事上面,在法律意义上不参与犯罪,所有得以置身事外,但萧小智这个主犯和那两个从犯,很快落网了。在这个时候,按照法律流程,司法方该请出你林四四这个被害人对吧,这样当堂对质,通过一审二审再由法院最终裁定萧小智那一伙人的罪责。可是,连同萧小智和那两个同犯,被收监的第二天凌晨,他们全死了,一模一样的,他们全是用牙刷柄磨得尖锐,捅了自己的脖子,那些牙刷柄上面,都有他们各自的指纹。还没有最终定罪的嫌疑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在监狱里面,那非同小可。这其中的微妙意味,我不说你也懂。这事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萧小智一众同犯因心理压力过大畏罪自杀,那个案件就此搁置。你以前跟萧炎还算熟,肯定也没听过萧炎有什么家人。萧炎的爸妈是湛江南三那边的渔民,一次出海打鱼遇难,萧炎只有萧小智这个亲人,他将所有的错,归咎于余明辉一意孤行为你翻案,硬生生逼死了他弟弟,他甚至认为是余明辉发出暗示,萧小智他们才会在监狱里面死于非命,他拒绝在这件事上面与余明辉和解,他为此找人偷偷把阿达牵出去余明辉妈妈的坟头,他不但亲自拿锄头把阿达活活敲死,他还把余明辉妈妈的坟给扒了,就这样,他们两个结下了第一个难以解开的梁子。”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见过的世面太少,随着陈道伟娓娓道来的叙述,我先是鸡皮疙瘩一下子难以控制地冒了起来,然后我红了眼眶,眼泪差一点就要奔腾出来。 我一点也不同情以萧小智为首那一伙的人渣,他们不顾我的哀求对我的人生肆意摧残,他们死有余辜。 我是想起了可怜的阿达。 在我和余明辉分手的那个晚上,我痛哭流涕地扛着行李箱下楼,阿达可能感觉到了我的不开心,它死命地咬住我的裤管,可是我那时候心如死灰,我竟然不能温柔地跟它告别,我而是粗暴地从它的嘴里面揪出自己的裤管,就此决绝地离开。 如果我知道那会是我见过阿达的最后一面,我肯定会好好的摸一摸它的头,感谢它曾经温暖过我陪伴我的所有日子! 在我之前,哪怕我的生活历经更迭,经常像过山车一样急速地起起落落,可是我对生活这玩意,还会抱着某些美好的想象,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身边,会发生那么让我浑身毛骨悚然,内心惊慌失措加上止不住悲凉的事。 我又想起,余明辉曾经跟我说起过他和萧炎之间的兄弟情义,他说他和萧炎的友谊开始于打架,他说他们打着打着,就成了一辈子都很难打得散的兄弟。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就此跟这个他认为很难打散的好兄弟,会因为我,把事态发酵到不可收拾,而他们竟然去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更让人心酸的是,余明辉曾经因为阿达是他妈妈留下来的狗狗,他那么百般地溺爱着阿达,最后阿达却被萧炎敲死在他妈妈的坟前,他妈妈的坟也被扒了。 余明辉不愿意提,是因为他的内心太过煎熬吧? 原来他也历经生活的更迭磨难波折,他那一路走过来,并未比我好多少。 我的喉咙更干,我忍不住端起旁边的柠檬水狠狠地灌了起来,可是我哪怕喝了那么多的水,却依然挤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服务员陆续过来上菜了,陈道伟抿着嘴,暂时沉默了。 等到菜都上齐,服务员全部散去,陈道伟冲我示意了一下,他说:“先吃饭。” 然而,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 我再一次将目光投往窗外,余明辉已经不见了。那棵树孤孤单单地林立在那里,随风飘摇着,树荫婆娑,我的视线忽然变得朦胧起来。 我禁不住低下了头,毫无目的毫无思维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止不住的恍惚。 陈道伟大概是看我不动筷子,他轻咳了一声,他说:“林四四,先吃饭,不然饭菜凉了。” 我抬起头来,牵强笑笑,我说:“抱歉,你吃吧,我吃不下。” 陈道伟没再执拗,他说:“好,那我先吃了,等我吃完了,再给你说下一段。” 说完,陈道伟神淡气定地拿起一旁的刀叉,他动作各种优雅慢腾腾地切割着他面前那一块牛排,又是各种有仪态地塞进嘴里。 我忽然觉得意气阑珊,而我一旦意气阑珊起来,我就变得更为直接了。 我望着陈道伟,想了想,我说:“陈道伟,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陈道伟停下手上的刀叉,他意味深长地笑笑,他说:“不然你猜一下?你猜一下,我为什么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些。你要知道,我从来不爱说废话,我要叨叨说一大堆,总是有目的的。” 148他们另外一个梁子,是因为曹佳颖 我直视他,说:“猜不到。%d7%cf%d3%c4%b8%f3” 陈道伟潇洒地将手上的刀叉丢在铁板上,他随意抽出一张纸巾细细擦拭他的手,擦完之后,他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巾轻拍在餐桌上,他淡笑,直接跳过刚才我那个问题,他而是一副敦敦教诲的样子,说:“林四四,有时候,你应该对除了余明辉之外的男人多一些耐性。这样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别样的精彩。” 陈道伟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怔然,也越发郁闷难受,我强撑着,摆出不太臭的表情,说:“或者是吧,但是我不强求自己的世界有多精彩。” 对于我这个毫无营养的搭话,陈道伟不以为意地轻笑一下,他又来了一句:“好吧,我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我就迁就一下你的急性子。余明辉和萧炎,他们另外一个梁子,是因为曹佳颖。” 我的思维完全被陈道伟牵着走,我一个下意识,说:“哦?怎么说?” 曲起手指,在餐桌上不紧不慢地敲着,循着这些错落有致的敲击声,陈道伟说:“萧炎和余明辉当时闹得那么僵,他们根本不可能再共同去经营勤酬和群诚,这个时候他们开始着手遣散员工,委托会计师事务所进行清算划分。资产这东西可以清算划分,但是像女人,这样怎么也分不清,总不可能把一个女人分开两半对吧。在萧炎和余明辉僵到难以调解时,曹佳颖选择了站在余明辉这一方。萧炎那小子,原本就喜欢曹佳颖,从一开始就只喜欢曹佳颖,他认识曹佳颖多久就单相思多久,为了这事他挺受打击,可是他不傻,他知道曹佳颖原本就喜欢的余明辉,这事他也会慢慢接受了。” 还真特么的会卖关子,陈道伟在这里停住了。 我不得不耐着性子问:“后来呢?” 他这才继续说:“后来,有一天晚上曹佳颖约了余明辉出去,他们相约在金沙湾海滩那边喝酒,后面余明辉接了个电话,他说有急事得提前撤退,他让曹佳颖一起撤退,曹佳颖不乐意,说她还要再喝一会,余明辉要滚快滚。余明辉那晚有喊人去接送曹佳颖的,但是曹佳颖闹小姐脾气把接送她的人赶跑了,她后面被一个不长眼的男人给捡到酒店,该干的全干了。曹佳颖虽然刁蛮任性,但是她在这方面挺贞烈的,她觉得要是她情愿的,那没事,但是如果有人趁她喝多上她,那她不可接受。她醒过来之后跟那个男人拉锯打斗,她把那个上她的男人脑袋上砸了个大窟窿,那男的被送到医院之后,抢救两天没抢救回来,如果那男的就是一普通的色狼那也就算了,偏偏那男的有点来头,上面有人,这事彻底闹得没法花钱私了,曹佳颖因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被判了三年九个月。因为这事,萧炎和余明辉之间的关系,彻彻底底的回不去了。” 停顿了一下,陈道伟话锋再次转了一下,他说:“林四四,你猜一下,余明辉那天晚上因为什么事提前撤退?” 在听完陈道伟这一番话之后,我简直觉得我离开的这四年,在湛江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一部高低起伏的犯罪片,而我哪怕置身事外,也觉得心惊肉跳。 我的心一颤一颤的,我拼命按捺了将近几分钟,它才慢慢地有些平复下来,我望着陈道伟,说:“不猜,你可以选择直接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 陈道伟的嘴角,又是那种让人捉迷不透的笑意,这一次,他的语速慢得跟一只瘸了腿的乌龟似的,他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说:“因为你,林四四。” 又是这句,又是因为我! 我简直醉到不能醒! 眉头蹙了起来,我将目光落在陈道伟的脸上,我说:“陈道伟,怎么又是因为我呢?” 陈道伟轻笑:“余明辉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消息,说是你心灰意冷回了遂溪,他那晚跑去遂溪想要偶遇你,呵呵。” 眼前的陈道伟,简直就是一副本大爷啥都知道的表情,他话尾那两个呵呵,像是针一样狠狠地扎进我的神经线里面,我被揪着一个激灵,也被陈道伟一顿一顿的卖关子弄得耐性全无,我有些没礼貌地盯着陈道伟,语气甚至禁不住的有些冒犯的意味,说:“陈道伟,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说得好像你当时在现场,你目击了一样。“ 陈道伟不以为然地挑挑眉,答:“如果一个人,特别热切地想知道一些事,他自然就会知道了。更何况我是谁,我是陈道伟。” 陈道伟这最后一句话,显得很装逼,狂妄而自负,可是他的语气拿捏很好,让我愣是生不出一丝的厌恶来。 我刚开始以为陈道伟找我来,是有些给我和余明辉之间挑事的意思,但是我拼命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再去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将陈道伟这些话反复嚼动消化后,我发现即使陈道伟总是带着漫不经心,他的话里行间,似乎都是在表达同一个意思,那就是,余明辉他很在乎我林四四,他愿意为我与整个世界对抗。 我整个人都凌乱了,彻底摸不透陈道伟的心思。 但是我不会跟他玩猫捉老鼠的过家家游戏,我决定将刚才那个被他跳过的问题再问一次。 端起柠檬水,把自己再灌了一次,在杯子里面只剩下柠檬片之后,我将杯子顿在餐桌上,我直视着陈道伟的眼睛,我放慢语速,问:“陈道伟,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你之前不是说,你陈道伟说所有话都有目的么,我今天有幸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陈道伟嘴角上扬,轻笑:“我的目的那么明显,林四四你那么聪明,你怎么可能猜不到?” 我就算能猜个几分,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猜测上面。 我如果表现出一副我很有兴趣去猜测的样子,我觉得陈道伟能把这个关子卖到过年,也不会给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于是我摊了摊手,说:“不猜。” 陈道伟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烟盒,他抽出一根烟,估计是看到餐厅里面到处挂着禁止吸烟的牌子,他把这根烟揉捏着放在鼻子间闻了闻,又是将这根可怜巴巴的烟潇洒丢下,他浅笑,说:“余明辉那小子,最近不是在追你么?” 陈道伟这句话,虽然带了问号,但是他由他那语气说出来,听着不像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我抿着嘴,没作声。 抬起眼帘懒洋洋地瞥我一眼,陈道伟缓缓说:“那天我去医院看小灰灰,看到你们在朝北那个小花坛那里抱成一团,我真怕你们干柴烈火就地滚起来太过难看,所以我打了你电话,呵呵。不过如果是我,在我确定一个女人对我还有情谊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像余明辉那样小心翼翼不紧不慢的来,我能灌醉就灌醉,能下药就下药,我就不信生米熟饭了,女人还能去告我强.奸。我就是不爽他那进度,突然想当一次活雷锋,让你们早点继续相爱,为民除害。怎么样,我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我再去看陈道伟的脸,他那些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表情已经全部敛起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眉角往上提,他的眼眸里面像是带着满满的真诚,可是他越是表露出很真诚的样子,我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我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我张嘴说:“不满意。陈道伟,虽然我无法得知为什么你和余明辉一直势同水火,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时过四年你们之间的矛盾还不可调和,但是毫无疑问,你和余明辉不仅仅不是朋友,你们还是敌人,竞争对手,我实在找不到任何你会去帮忙余明辉的理由。” 陈道伟又给自己倒酒了,倒了满满的一杯,他一饮而尽之后,举着空空的杯子朝我示意了一下,他说:“林四四,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像这个酒杯子一样,满就是满,空就是空,所有的状态能一目了然。而人与人之间,去争夺共同利益的时候,是敌人。有共同利益的时候,虽然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但是至少可以暂时放下那些剑拔弩张。我承认我对帮忙余明辉没有一毛钱的兴趣,但是我对你有兴趣。是那种禁不住想要将你灌醉给你下药的兴趣。可是在我陈道伟的字典里面,朝一个对我没有丝毫上心的女人灌酒下药去得到她,那是特别卑劣的行为。而更重要的是,你还是一个勇敢的单身妈妈,你赶巧不巧的,是为数不多的那一类让我敬佩的女人。” 停顿了一下,陈道伟轻咳了一声,像是换换嗓子,他又说:“你还记得我去你家吃饭那次吧,那时候在菜市场买菜,我一路跟在你后面,你一手牵着小灰灰一手买菜,你提得很吃力,如果你让我帮忙拎东西,我倒是乐意的,但你没喊,我肯定不会去做。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跟在你后面的是余明辉,你肯定会大呼小叫指挥他的。你跟我不熟,你对我有距离,所有很多事我没有资格做。后面你切菜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手起了一条条的血痕,我那时候心情复杂地开玩笑,如果林四四你不是带着笑意看着我,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而是柔和一点,或者对我流露哪怕一点点小女人的软弱,那我肯定会想法设法找个时间灌醉你,或者给你下药的!可是你一点儿也没有,我所有步步为营的试探,换来你不为所动的疏远,我为了及时止损,所以我得快刀斩乱麻,斩断自己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念头。只有你和余明辉好了,我的心情才能安宁一点,不再没事找事的,想各种各样的借口给你打电话,那么自讨没趣巴巴贴上去,却一无所获。我是一个商人,我不爱做亏本生意。对于我来说,感情也像是一场生意,让我只去投入,没有产出,那事我可能会做一段时间,但是过了那段冲动期,后面我会懊恼不甘,甚至记恨。我不愿意去记恨一个我打心眼里面佩服的女人,就是那么简单。” 说完这番话,陈道伟冲着有些怔然的我,笑了笑,他朝站着服务员的方向打了一个响指,他说:“买单。” 服务员拿了单过来,问了一句刷卡还是付现,陈道伟已经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小沓钱丢在餐桌上,淡淡说:“不用找零了。” 又是将目光转向我,陈道伟腾一声站起来,他说:“林四四,不要对我说谢谢,也别对我说抱歉,我不需要听到谢谢和抱歉,我喜欢你若无其事,有些话听过就忘,这样更好。你陪我走一段路吧,就一段,后面我会拼尽全力,努力收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坏心思,把你当朋友。不管我和余明辉后面怎么样,我都会把你当朋友,只要你有需要,我就能为你两肋插刀。”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拿过自己的包包,我再看看陈道伟,我的内心很是汹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个男人作出何种的姿态,我想要说的那谢谢和抱歉,他不想听到,而我又必须说一些话来打破这僵局,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脑抽,冷不丁问了两句:“陈道伟,你和余明辉,在六年前到底有什么过节啊?你们明明是表兄弟,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样彼此咬住不放?”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49我祝你好运 陈道伟的眼睛半眯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淡淡说:“以前不是跟你提过,我不爽他,就是那么简单。” 我又不是头脑简单,怎么听不出陈道伟这是在敷衍,这是拒绝回答,别说我不爱勉强他人,就算我爱勉强,按照陈道伟的性格,他不想说的,我就算拿个钳子妄图撬开他的话匣子,他也不可能说。 因为他刚才跟我说的一堆事,我哪怕在思路上完全消化理清了,但是在感情上,我却暂时做不到抽离,我一想到阿达悲惨的结局,内心就难受得慌,我再想想余明辉的煎熬,心情更是沉重得不知所措,于是我抿着嘴,不再说话。 从餐厅里面出来,哪怕我一点儿东西也没吃,就只喝了柠檬水,可是我一点儿饥肠辘辘的感觉都没有,我的心情沉甸甸的,拎着包包随意地摇晃着,跟着陈道伟等红绿灯,过了红绿灯口之后,又是一路沉寂地走。 大概走了三分钟,是陈道伟打破了沉默。 他朝我这边的方向吐烟圈,在烟雾的缭绕中,他望着我,极其认真地说:“林四四,你后面如果过得不幸福,我肯定会弄死你的。我特别讨厌别人辜负我的期望。”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陈道伟这番话,只得牵强笑笑。 接下来跟陈道伟走的这段路,我整个心思都不再在这里,我全副的心思,都用去了心疼余明辉,我想如果这个时候余明辉来到我的面前,他随随便便给我一个台阶下,或者我愿意不再执拗和拘泥于过去受过的苦难,或者我愿意再冲动一次,鼓起足够的勇气去打破所有的平稳,跟他携手走下面那一段旅程。 我一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跟着陈道伟走过了第二个红绿灯口。 过了路口后,陈道伟随即与我拉开了小小的距离,他又掏一根烟抽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悠远幽长的一句:“林四四,当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余明辉以让我措不及防的速度从后面伸手过来将我整个身体团着抱起来,将我抱离地面旋转了半圈才放下来,松开了我。 我在经过了长达十几秒的昏眩后回过神来,一抬起眼帘就看到了余明辉的脸上被戳出了一道口子,那些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我先是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缓过劲来之后,我飞快地伸手捂住他的脸,却又突然窥见他手臂上,也有一道红艳艳的口子。 就在这时,那个扛着几根竹竿的中年男人,他忙不迭地将那些竹竿丢在地上,他急急上前来,操着不太纯真的普通话不断地道歉,说竹竿太多,他一个失手没控制住,蹭到人了,他可以赔医药费。 我看这个男人的年纪,跟我爸的年纪差不多,他穿的衣服都洗白了,上面还一堆的油漆,他说可以赔医药费的时候,声音很低,语气小心翼翼,一点儿底气也没有,我有些心软。 我再想想,余明辉是因为护着我才受的伤,不然医药费我来出吧,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站在这里讨价还价的时候,得先帮余明辉处理伤口。 想清楚之后,我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按住余明辉的手臂,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已经率先开口冲着那个中年男人说:“小事一桩,你走吧。” 那个男人千恩万谢,急急弯下腰去抱着那一堆竹竿撒腿走了。 而站在一旁的陈道伟,他盯着我看,他却是不紧不慢地冲着余明辉说:“哟呵,我以前倒不知道余总这个人那么好说话的。像余总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了。” 我看余明辉脸上的口子还有血溢出来,根本没有心情去细细分辨陈道伟这些话什么个意思,也没有心情回应他这句话,我转而冲余明辉说:“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余明辉却将我的手摘下来,他淡淡的语气说:“你没事就好。这种小伤,我等下回去自己弄一下就好。” 陈道伟把烟掐了拿在手上,他对着我轻笑说:“林四四,他之前断胳膊断腿的时候都没死,现在这点小伤更死不了了,你不必太过担心。我走了,你们好好玩。我祝你好运。” 撂下这几句话,陈道伟大步流星地走了。 才几秒的时间,就只剩下我和余明辉了。 余明辉肯定不知道陈道伟刚才对我说过什么,他也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他往前了一些,有些小心翼翼的,他扯起自己的衣角,有些小心翼翼,不太自然,语无伦次,此地无银,说:“林四四,我没有跟着你,我真的没有跟着你,你不就是跟别的男人单独吃个饭吧,我没有必要跟着的,就是巧合,碰巧遇到的。你的手上沾了血,要不要擦一下。” 说完,他把自己的衣角再递过来了一些,他说:“拿我的衣服擦一下。” 我忽然喉咙发干,内心一阵酸涩。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我一把抓住余明辉的手腕,我没应他的话茬,而是跳跃地说:“你办公室不是有药箱吗,我们赶紧回去,我帮你止血。” 余明辉没有应话,可是他却顺从地被我拽着一路小跑,进了电梯。 按了32楼之后,我又抓住余明辉的手腕站了几秒,才恍然回过神来,我有些尴尬地放开,后退着站到了角落里面。 在气氛有些微妙间,我们回到了余明辉的办公室,我很快按照他的指向找到了那个药箱,我把药箱抱在怀里,又是急急地朝沙发那边奔去,将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之后,我拿出了碘酒和棉签。 抬起头来看了看余明辉,我说:“有点疼,你忍着点。” 余明辉没马上说话,他而是点了点头,一直盯着我看。 我急着给他处理伤口,自然而然就忽略掉了他一直盯着我看的事,直到我往他的脸上交错贴了三个创可贴之后,我才抬起眼帘说:“好了,弄完了。” 却赫然对上余明辉灼热得如同夏天里面热气腾腾的大锅炉一样的眼眸。 我的心忽然扑腾跳得厉害,像是有几千只几万只小鹿在里面跑来跑去,还要拼命撞来撞去一样,我有些慌乱,觉得嘴唇干燥到不行,于是我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强撑着故作轻松地问:“看什么看,难道我的眉毛真的画歪...。”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余明辉的手飞快地穿过我的发际将我的后脑勺扣住,他将我的脸稳稳地禁锢在原来的位置,他突兀地俯身过来,唇一下子不偏不倚地贴上来,挤压在我的唇上面。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什么被爆破一样,那些环绕着的理智,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我的脸烧得滚烫,呆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样亲吻,大概持续了40秒,余明辉似乎是打了一个激灵,他松开我,一脸的讪色和尴尬,他断断续续地说:“林四四,这样,那个,我,林四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的手伸过来,在我的脸上轻轻抓了一下,他脸上的讪色更浓,眼神里面全是掩饰不住不淡定的急切:“你脸上有头发,我帮你拿一下。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 我的眼眶忽然红了。 他在面对着我的时候,越显得笨拙和小心,我越是觉得难过。 想想我也真是,丁展波曾经对我的人生犯过大错,让我的生活轨迹朝着现在这个方向发展,我在李菁劝说我原谅丁展波的时候,我自己思索一下,我想着我不能苛责丁展波是圣人,我想着他这四年无怨无悔的付出,我选择让时间淡忘伤害,我选择原谅他。 为什么我能原谅曾经故意给我的生活设下圈套的丁展波,却没有那么容易原谅与我一样,被动接受这一切的余明辉呢? 或者这就是人性的可笑之处。 我们总是把宽容给那些在我们的生活里面占据着一小部分份量的朋友,或者熟人,却很难很快地将谅解与宽容,给我们最在乎的那个人。或者是因为,越在乎,越是忍不得一丝的失望和委屈,越是苛刻。 我忽然一个冲动,想要马上结束跟余明辉这样不上不下尴尬的关系。 我发现我还是很想拥有拥抱他亲吻他的资格,我发现我原来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好,就像以前那样好。 而我不想再等他给我台阶下,我想自己造一个台阶让自己下去,靠近他。 拼命地按捺住内心那些波澜壮阔生生不息的难过,我扬起脸来,我不打算按理出牌,于是我努力稳了稳声音,故意板起一张脸,严肃地说:“余明辉,你刚才占我便宜了。说吧,这事要怎么处理?” 被我的严肃弄得更慌乱,余明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的声音禁不住提高了几个度,他焦躁地说:“林四四,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是一时头脑发热没忍住,我保证我下不为例,你别生气。” 因为紧张,哪怕办公室里面开着凉快到不行的空调,余明辉的额头上沁出了一些汗珠,我差点忍不住破功,好在我愿意对着这个人演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我拼命按捺住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继续板着一张脸说:“余明辉,你刚才这样占我的便宜,轻描淡写的两句道歉没用,你必须马上给出处理方案,如果你暂时想不到什么解决的方案,我可以给你两个,你来选择。” 余明辉想都没想,他咬着我这话的话音,急急地应:“好好好,林四四你说,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别生我气就好。” 150不舍得拆穿 我看余明辉那么紧张,再继续撩他逗他,我于心不忍,于是我稳了稳声音,说:“你把脸转过来,面对着我,认真听我说话。zi幽阁” 余明辉很是顺从,他侧了侧头,与我四目相对,他特别诚恳,说:“林四四,你说,我肯定一字不漏听着,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卧槽卧槽的,我演得已经很是辛苦,余明辉还非要这样一副老实好欺负好揉捏的样子,我只得深呼吸了一下,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去发颤。我说:“是这样,现在就两个处理方案。第一个,是我去告你,告你在办公室里面对我实施了性骚扰,你要帮我作证,证明你真的有做过,后面怎么判你关个一头半个月,你都要接受那结果。” 余明辉的眉头皱起来,眼神略带委屈,语气苦涩,他飞快接话,说:“林四四,这样不好,我要真的被关押个十几天,陈道伟在楼上虎视眈眈的,他对你不安好心,我不放心。而且我答应了小灰灰啊,要去接送小灰灰上学下课的。” 我睥睨了他一眼,说:“你急什么,还有第二个,你都没听。” 余明辉端了端身体,他盯着我看,我从他的眼眸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更是紧张,说:“那我现在听。” 我稳了稳气息,将所有游弋的目光收回来,全数聚焦在余明辉的脸上,我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重,我说:“第二个就是,你得为我负责,刚好我的身边,缺一个靠谱的男人陪我过下半生。” 我那个“生”字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余明辉已经扑过来将我整个人环在怀里一把抱住,他干脆利落地说:“好!” 我以为余明辉会先是一脸茫然一脸懵逼地看我十几秒,再半信半疑地指一指他自己,难以置信地再三跟我确认,他会小心翼翼地问:“林四四,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再在一起吗?”在得到我的点头首肯之后,我们再去该抱一起抱一起,该牵下小手傻笑就牵下小手傻笑。 可是我想象中的场景,一个镜头都没有发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余明辉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好一阵恍惚,大脑有好一阵的空白。 而余明辉,他忽然一脸严肃义正言辞,他低下头来冲有些懵逼的我,说:“林四四,主动这事,以后你得交给我!” 不过这样的严肃和义正言辞,他不过持续了十几秒,他转而一脸的嘚瑟:“不过林四四,你主动的时候我心里面挺美的,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是心里面美吧,余明辉笑了长长的一串,那爽朗的笑声一阵一阵地钻进我的耳朵里面,让我更懵了,完全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哪一出。 他画风换得那么快,从刚才的小绵羊,一下子变成了强硬的大灰狼,我有些恍惚和茫然,想要把他的手摘下来,可是余明辉向我展露一张有着特别璀璨笑容的面孔,他老神在在,说:“林四四,你太容易被看穿了。我刚才基本上能猜到你第二个方案是什么了。” 我疑惑万分,问:“嗯?” 余明辉伸手过来撩了一下我的头发,他一副什么都洞悉什么都了然的神色,他慢腾腾地说:“如果你真的生气,你说不定一巴掌甩过来了。林四四,照你的性格,如果我真的把你惹炸毛了,你肯定不会给我两个方案让我选,你只会踹我一脚,利落走人。还有,你如果真的想跟我扯开距离,你肯定会喊我余总,而不是余明辉。别人说话的习惯我不清楚,你的习惯,我还能不清楚吗?” 被他抱着,又被他这样几句话拆穿自己的所有小心思,我忽然有些尴尬和不适,我的目光躲了躲,强撑着吐槽他:“那你知道了,为啥不早点拆穿我。看着我这样演着,好玩是不是?你当我耍猴了是不是?” 余明辉的手熟络而自然地覆在我的头上,顺势而下抚摸了一下,他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他说:“不舍得拆穿。想听你说你需要我。想听你说你愿意让我回到你身边。” 这三句话,似乎很轻柔,它们很快挤进了我的心里面,可是它们又很重,一跑进我的心里面就将我的心挤压得沉甸甸的,我的眼眶再一次变得滚烫,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余明辉的手再一次从我的头顶顺着发梢溜下去,他的脸凑过来,与我的脸贴得很近,他目光的焦点灼热,毫无遮掩地落在我的眼睛里,他说:“林四四,我们是复合了吧?” 哪怕我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变得有些不适,我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可是在此时此刻,我觉得如果我再多作矫情多生出变节,换着法子去作余明辉,让他厚着脸皮来追我,我肯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因为我已经错过了他漫长的四年,人生没有多少个四年可挥霍和糟蹋,现在我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掉。于是我直接点了点头,简单粗暴地回答:“当然是。” 余明辉的脸,在一瞬间全部挂满了更欢腾的笑意,他突兀地将我抱起来从沙发和茶几的缝隙中走出来,他作势想要将我往上抛,就像以前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开心事时那样将我往上抛,我在经过几秒的恍惚后明白过来,我飞快地说:“余明辉,停停停,你胳膊有伤。” 余明辉于悬空的姿势抱着我,他望着我,说:“我高兴,我得以咱们传统的庆祝方式庆祝一下。我就抛几下,我会注意着点的。” 特么的啊卧槽,别的男人要庆祝什么,人家都是鲜花烛光晚餐的,他余明辉倒好,他高兴了,就要拎起我丢来丢去的? 更何况,虽然我以前觉得这方式挺甜蜜,但是现在我老了几岁,都说人老骨头脆,他一个不小心把本大爷摔了,本大爷找谁哭去? 白了他一眼,我竟然很是自然地吐槽他:“你高兴就把我丢来丢去的,敢情我是沙包?快把本大爷放下来,不然本大爷弄死你。” 余明辉却是不放,他冷不丁跳跃地来了一句:“我掂量了几下,发现你轻了很多。”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已经走回到沙发旁,将我放在沙发上,他说:“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增肥的事,我包了。” 我感觉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就那么一会儿,就彻底进入状态了,我自自然然地伸手去推搡着锤了他一把:“去你的增肥,我觉得我现在身材挺好的。” 余明辉抓起我的手,前后翻了一下,他指了指我的手背,说:“你看看这里,就剩皮包骨了,还身材好?” 卧槽,这是开始打情骂俏了吗?虽然我不知道情和俏犯了什么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对它们又打又骂了! 毕竟啊,撩自己爱着的汉子,那就要不遗余力啊! 于是,我故作不爽,挑眉,瞪他:“你嫌弃我?余明辉,你嫌弃我你就别找我啊,你找别人去啊。” 果真,余明辉这下真急了,他忙不迭地说:“不,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看在他挺会聊天的份上,我就没再计较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眼看着还有30分钟就要上班了,我刚才跟陈道伟一起出去,连个旺仔小馒头都没吃上,当时心情沉重不觉得饿,现在心情好多了,那些饥饿的感觉翻涌而至,我推了推余明辉的手,我说:“那谁,你要不要跟我下楼去吃个快餐?” 余明辉松开我的手,他站起来,耸了耸肩,他说:“我让何思远帮忙叫了外卖,我去打个电话,让她给送上来。” 说完,余明辉从口袋里面掏电话,拨号,冲着话题说了两句,就此挂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茶几上,余明辉没脸没皮地挤着我坐下,我侧脸望他,作势要起身,说:“你也还没吃饭?估计你也就点了一份,你自己吃吧,我下楼找点吃的去。” 余明辉伸手按住我,他一副没错本大爷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人生已经很艰难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时候你林四四千万别拆穿我让我就此装逼三百年的表情,说:“林四四,我刚才吧,确实没跟着你,你不就是跟别的男人去单独吃个饭嘛,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和不放心的!我就是碰巧看到你和陈道伟到了那个餐厅,我又碰巧看到你什么也没吃,就喝了柠檬水。我想着你当时不吃,下午饿了怎么办,你就算没答应跟我好,你要饿着肯定不能好好工作,你不能好好工作,损失的还不是我的利益,所有我就叫何思远叫了两个人份量的外卖,就这样。嗯,就是这样的。” 我看余明辉振振有词的样子,真是帅到要死要活的,再看他那欲盖弥彰的样子,我止不住的心花怒放,但是我怕如果我表现出特别赞赏他的样子,他会骄傲的,于是我淡淡笑笑,不以为然地笑笑,答:“哦。原来是这样。像你这样大气的男人不多了。我也觉得我不就是单独跟别的男人去吃个饭吗,也没什么的,你不介意就最好。” 大概对我这样的反应始料未及,余明辉有些讪讪然,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也不是完全不介意。这个得分情况。如果是工作需要,那可以。但是如果那个男的对你不怀好意,那我真的很介意。不过我今天真的没有跟着你,我总体来说,算是一个很大度的男人,我怎么可能那么计较的,对不对?” 有种翻身奴隶把歌唱的痛快感,我眼看着这成为我的主场了,我神淡气定,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慢慢体会。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随着这敲门声,何思远甜美的声音响起来,她说:“余总,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一下把余明辉的手给甩开了,又挪了挪身体,正正经经地端坐着,离他远了一些。 谁知道,余明辉非要腆着脸靠过来,非要贴着我,我挪多远他就跟着我挪多远,一下子把我逼到角落,完全没法避开他,他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请进。” 门很快被推开了,何思远快步走过来,她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飞快地放在茶几上,我注意到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我和余明辉贴在一起的手,她的眼眉里面带着很是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冲着余明辉说:“余总,我完全是听从你的指挥,按照林总监的口味点的菜,总共是196块,快给我钱。” 余明辉浑身僵了一下,他有些郁闷地看着何思远,他挺认真地说:“小何,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按照林总监的口味点菜了?” 我看到他,还朝何思远挤眉弄眼示意了几下。 这个男人,还真是超神了,打心眼里面想对我好,做了还不想认,像他这样的装逼犯,真的不多了! 而何思远,简直就是专抗队友的典范,她丝毫不为所动,她继续说:“余总,我很确定我没有听错,你当时这样跟我说的,你说小何啊,你拿笔把我的要求记下来,我只说三条。后面你说了五条,还特别提醒我三次,说林总监的胃不太好,让我叮嘱那边不能放胡椒和辣椒,一点也不能放。你还说林总监喜欢橙汁,饮料要鲜榨橙汁,不过还是那句话,林总监胃不太好,橙汁里面得加点蜂蜜。你把我的耳朵都念叨出茧子来了。我怎么可能听错嘛。” 一本正经地说完这番话,何思远突兀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冲着余明辉说:“余总,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来。这饭钱我先不拿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我闪了,拜拜!” 何思远说完,她迈开步子一溜烟地跑了。 估计是真的跟余明辉熟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何思远在带上门的时候,还敢继续来一句说:“余总,我帮你把门给反锁了,不用太感谢我,请叫我活雷锋!” 然后我听到了门栓给拧上的声音。 听何思远刚才跟余明辉说话的语气,再看看她那么随意,一点也不怕触犯到余明辉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很熟嘛,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也是小女人的心思作祟,我居然有点不舒服。 我想了想,张了张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嘿嘿,余明辉,原来你跟下属都那么熟的啊?我看何思远和你说话,都不太忌讳什么的呢。” 我以为我就算说得不太明显,余明辉也能听懂我暗藏的那些醋意啥的,谁知道,他很不上道地说了几句让我的心情哗啦啦直线坠落的话。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51绝对没有你想的那样 余明辉不以为然地笑笑,语气里面满是让我的心跟被猫抓的宠溺,说:“何思远那小丫头,在我面前性格就那样,典型的人来疯,整天叽叽喳喳跟麻雀一样。” 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他大爷的余明辉,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才刚刚答应跟他复合和好,他一转眼,就能用这种语气跟我提起别的女人?他到底什么个意思! 即使确定他爱的是我,但是我特受不了这样。 如果是以前,我受不了我会忍,但现在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忍。 我腾一声站起来,我连试探都懒得试探了,我简单粗暴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样啊,那余明辉你找你的小丫头来跟你一起吃饭吧,我自己下楼去找点吃的。” 余明辉抬起眼帘来看我,这次换他神淡气定,他说:“林四四,你是在吃醋吗?” 我就是吃醋了,那又怎么样? 但是我吃了就吃了,我还不能承认,不然让他嘚瑟了,我刚刚抢回来的主场,又会被他抢去的! 于是我嘴硬:“谁吃醋谁傻逼。反正我不是傻逼。”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冷不丁地说:“林四四,何思远是我一个表姐的女儿,她是我外甥女!前段时间你刚刚过来公司,她不断地给我出一堆馊主意,还在网上帮我查攻略,叫什么如何快速追回分手的前任。我学不来网上那些奇葩弱智的招数,她比我还急,差点就想单独去找你,帮我问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我。我把她拽住了,她疯疯癫癫的,我怕她把你吓跑。” 随着余明辉这句话,我整个表情有些收不回来,有些窘,我半信半疑地说:“何思远是你外甥女?这事以前没听你说过啊?那时候我打给你电话,好几次就是她接的,但是你一次也没告诉过我,她是你外甥女。” 余明辉哼了一声:“以前啊,故意不说的,想看你吃醋。原本以为你打破砂锅问到底,谁知道你没问过,哼。” 我哦了一声。 我忽然一个激灵,想到在我被蔡大彭下药带走的那一晚,我去参加酒会之前,何思远给我拿资料过来,她还说让我注意一下什么的,我当时不清楚她为什么给我作出提示,我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她应该是真心善意的提醒。 那这样说来,何思远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什么端倪,才会提醒我的? 我忽然有了些眉目。 我想后面我应该找些机会,多多跟何思远接触,试探一下她对赵小宁的态度,如果她跟赵小宁不是一伙的,又或者我的运气好一点,何思远也讨厌赵小宁这朵白莲花,说不定我能在群诚发展一个盟友。 在心定下来一些之后,我以一个旁观者局外人的眼光,总觉得像萧小智那一伙无端端横死在监狱里面的事,以及曹佳颖那一段巧合的遭遇,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更像是人为。刨掉牵涉在其中的萧炎,余明辉和曹佳颖之后,我也不是要以特别叵测的心去揣测,但我觉得陈道伟和赵小宁都有谋划这些事的可能。 毕竟,萧炎和余明辉闹翻了之后,他转眼投在陈道伟的麾下,跟陈道伟一起缔造出来一个臻德国际,用来与群诚抗衡。 而曹佳颖因为自卫过失致人死亡去坐牢,余明辉的身边就少了一个心甘情愿无私奉献的女人,她赵小宁才可以以各种姿态毫无阻滞地在余明辉的面前刷存在感。 在这两件看起来毫无关系的惊悚事件里面,陈道伟和赵小宁,确确实实是获利者。 我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了。 我想跟余明辉好好聊聊赵小宁。 我想看看赵小宁这几年在余明辉的生活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份量,余明辉对赵小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评价和态度,这决定我后面撕她的难易程度。 为了表现得不太刻意,我轻咳了一声,我说:“饿了,吃饭。” 余明辉不再贫嘴,他很快凑过去,手脚麻利地把那些餐盒全部打开,他还帮我把一次性的筷子撕开,又拿起米饭,一起递到我面前来,说:“林四四,吃饭。” 我接过来,扒了几口饭之后,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余明辉,你上次过来智连达的时候,你不是接了个电话嘛,你那时候说什么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欢吃,是谁给你做饭啊?好像我听到了小宁,是赵小宁嘛?” 余明辉喝了一口汤,他挺自然地答:“嗯,是小宁。” 我装作万分惆怅和失落地哦了一声。 果然被我这些惆怅和失落弄得怔了怔,余明辉飞快地停住手,他急急地冲我解释说:“林四四,你别瞎想,我跟小宁之间一点儿事都没有。那次去她家吃饭,不仅仅我去了,公司好几个同事都去了,我们有合影,等一下我给你看。我跟小宁是很纯洁的工作拍档和朋友关系,绝对没有你想的那样。”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补充了一句:“我上次说什么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欢,那是我故意试探你的,想看看你有没有反应,谁知道你看都不看我,挫败。” 我又哦了一声。 我看提得也差不多了,过了半响,我话锋一转,说:“余明辉,前段时间,我和赵小宁发生冲突那事,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其实我那天也很意外,完完全全弄不懂什么状况,事情就变成那样了。” 余明辉给我夹了点菜放到碗里,他说:“没有。那事跟你没多大关系,小宁也不是针对你,你别想太多了。” 听他的语气,像是另有隐情? 我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好奇:“哦?不是针对我吗?那天把我吓得够呛。” 对我一点儿戒备也没有,余明辉淡淡说:“你和赵小宁发生冲突的前一晚,我们不是一起去参加了酒会。去之前,我跟小宁千叮万嘱,让她帮我好好看着你,她答应得我好好的,一转眼就能把你弄丢了。虽然那晚我赶得及,但我越想越后怕,一时忍不住冲小宁发了一大顿火。小宁有间歇性的抑郁症,她可能因为我冲她发火的事迁怒到你的身上,才找你麻烦的。那事我已经在私底下跟她聊过了,也建议她最近勤快些去找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了,没事的。” 我的心里面早一堆堆的草泥马在奔腾了。 我信了余明辉说赵小宁有病这话。 因为她那天晚上的所有行为,看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一神经病。要不是神经病,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去抽自己耳光子,还往那么贵的衣服上面撒咖啡啊对吧? 心里面止不住的吐槽,我表面却装作不禁的唏嘘:“没想到四年时间,大家都变了。想想以前,我跟赵小宁多好啊,经常约一起逛街,而你跟她都不熟,没想到现在反而是你们两个的关系好一点,我和赵小宁的关系反而变僵了,真怕后面在工作中会有冲突呢,诶。” 就着我的话尾音,余明辉说:“林四四,你别太担心。你还不了解啊,小宁这个人虽然喜怒无常,但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像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她脾气容易上来也容易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心思简单,没啥好担心的,慢慢就好了。” 呵呵哒,没有什么坏心眼。呵呵哒,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心思简单。余明辉对赵小宁的评价还真是够够的。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见过的世面太少,我觉得赵小宁这个人,比起我看过的tvb电视剧里面所有的反面角色都要坏,她一肚子的坏水。 明明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余明辉却还觉得她是个好人,看来她赵小宁这几年没少在余明辉面前演戏。我不能怪余明辉的眼瞎,我舍不得怪他,我只能怪赵小宁的演技太好。不过赵小宁能一演就演四年,我即使对她这些行为恶寒不屑鄙夷,也要给她一个大写的服字。 不过她赵小宁不是那么努力在余明辉面前保持她那直来直去心思简单正能量向上的白莲花形象吗?我后面就要慢慢地撕开她那一层假面具,让她彻彻底底地在余明辉面前暴露出她的本质,让余明辉看看这个他自认为没啥坏心眼心思简单的白莲花,到底有多么丑陋! 内心翻江倒海,我却依然是波澜不惊,我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嗯,那就好。我主要是怕起冲突,你会为难。” 余明辉望着我,眼角全是笑意:“林四四,你真好。” 一个措不及防被他夸了一下,我的心瞬间变成了棉花糖,又柔软又甜,但我依然不忘做正事,我丢了一个嗔怪的眼神给他慢慢体会,又是说:“余明辉,赵小宁有男朋友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我肯定要多问几句,余明辉你不要嫌我烦哈!我在心里面默默想着,等着余明辉的答案。 余明辉又拼命往我的碗里面夹菜,他板起脸说:“别光顾着聊天不吃饭,多吃点,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深圳也有台风的。” 我都问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放弃治疗,我执拗:“说下嘛,我好奇呢!像赵小宁长得那么漂亮,肯定很多男的追啊?” 余明辉继续给我夹菜,他淡淡说:“是挺多人追的,客户也有,供应商也有,但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个也没看上。之前听她说过,她有喜欢的人,还是暗恋,暗恋了好多年,那男的还完全不知道。我跟她说像那一类感情基本没什么结果,她不信,还要继续。不理她了,等她年纪大一点,就靠岸了。我们跟她再熟再好,也只是朋友,不能太多干涉。不过林四四,你后面跟赵小宁少点接触,我怕你被她伤到了。” 没想到赵小宁一个招数还能连连用在两个人的身上,她以前跟我说她那段奇葩的感情事,也是这样模棱两可,把我忽悠得那个晕头转向,我还去安慰她,太可笑。而她吧,明明暗恋的就是余明辉,还说一半留一半,她到底是想闹哪般? 我的心里面夹杂着太多乱七八糟的滋味,如果哪天余明辉知道了赵小宁说的那个暗恋了很多年的人就是他,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猜不到他的反应,但是毫无疑问我的心里面膈应得慌。 不想再说话,我沉默下来,拼命地扒着米饭,不断地往嘴里面塞食物。 就在我正吃得欢,余明辉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这个周末,我们回一趟湛江怎么样?” 我猛然抬起头看他:“回去湛江做什么?” 152我非常抱歉 余明辉将所有的目光焦点稳稳落在我的脸上,他用像是跟我说今天天气不错啊之类的语气对我说:“回去领证。.” 这也太快了吧? 我们才刚刚和好,就要去领证? 虽然我对和余明辉去领证这事一点儿都不会排斥,我甚至还有些期待,可是现在我和他不是两个人,我还有小灰灰,我该怎么向小灰灰解释,后面我和小灰灰的生活中,会多出一个人? 像是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似的,余明辉将那些碗筷放下,他用纸巾细细擦拭了一下手,他的手覆过来贴住我的胳膊,他说:“小灰灰不是在跟我玩升级游戏吗?我还差两朵小红花就可以从余叔叔升级为余爸爸。等我升级成为余爸爸之后,我再跟小灰灰玩一个游戏,把我从余爸爸升级为爸爸,就行了。这事交给我,你不用太担心。”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明天咱们休个假,我要去你家负荆请罪,我会努力认罪,努力表现,让你爸妈同意咱们的。” 我感觉时间太赶,也怕我贸贸然带余明辉过去我家,会引起我爸妈的更大的不悦,他们后面会彻彻底底不理我。 这四年以来,因为我固执己见执意要生下小灰灰,我和他们攒积下来的矛盾越发的多,哪怕他们好些次让林珊珊给我们带一些吃的过来,也不过是看在小灰灰的份上,心疼小灰灰这个外孙,而他们对于我,还是一直坚决的排斥和拒绝,更别提让我踏足他们住的地方。 有些忧心忡忡,我把碗筷彻底放下,说:“余明辉,这事得从长计议吧,急不来。” 余明辉自自然然地抽出一张纸巾帮我擦手,他说:“我上次也从长计议,议着议着,快到手的老婆跑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等了,我怕夜长梦多。我知道你担心去你家会尴尬,这样,你把你爸妈电话给我,一切由我来安排。” 帮我擦拭完手之后,余明辉又巴拉着去收拾那一桌子的狼藉,他说:“林四四,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你休息一会吧,等下得上班了。我把这个收拾一下。你晚上再给我电话,我给叔叔阿姨打过去。放心,没事的,一切有我顶着。” 余明辉的语气很淡,但是在淡然中带着那种横冲直撞的霸道,一向是他的标签,我无从辩驳他这话里面的不容置疑,我只得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我想起赵小宁那么狠辣,我觉得这事不能让她提前知道,我更不能让她知道小灰灰的情况,我怕她那种丧心病狂的女人,疯起来会对我的孩子下手,于是我想了想,说:“余明辉,你能答应我一些事吗?” 余明辉一边收拾那些狼藉一边应:“你说。” 我想了想词措,说:“就是咱们在一起的事,能不能保密?何思远知道就知道了,但能不能别让公司的其他同事知道了?” 余明辉没问我为什么,他瞥了我一眼,挺干脆地说:“可以,我会叮嘱何思远,别让她大嘴巴说出去。” 我想了想,又说:“还有小灰灰…。”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已经打断,他说:“林四四,小灰灰的身体不同于其他小朋友,那间幼儿园的老师就算挺好说话,也愿意帮我们多些关注小灰灰,也难保有她忽略的时候。我是这样打算的,这次我们回去湛江,我们带上小灰灰去,让小灰灰和老爷子接触接触,我后面动员老爷子和显叔过来深圳照顾小灰灰。有老爷子和显叔在,我才能真正放心。” 我的脑海里面,马上浮现除了余老头子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虽然我不知道这次回去湛江,再与余老头碰面,会有什么波折,但是自从我当妈以来,我再回首余老头跟我的几次交锋,我一个顿悟他其实真的不是一个不讲理的老顽固,这大概是每一个当长辈的通病,他不过是想动用自己的力气,去努力让自己疼爱的小辈不至于堕入不幸的悬崖。 想明白过来,我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句:“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余明辉嗯了一声,他说:“林四四,你快回去办公室睡一会。你最近都没睡好。” 我看了看时间,还差七分钟就要上班了,再呆在余明辉这里,要有同事过来找他签什么文件的,看到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抱上司大腿呢,于是我就先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倒没睡觉,而是给李菁发了一条微信,很简单,我说:“姐,我跟余明辉和好了。你别骂我贱骨头,我是真的想好了才做的决定。” 李菁估计正无聊玩手机,她很快回复过来,她说:“得了你,反正你选了谁你后面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只能给建议,不可能左右你。这事你好好处理,好好顾着小灰灰的感受,别太突兀,小灰灰还小,他不懂咱们成年人的世界。” 我盯着屏幕看一阵,觉得很暖,原本想要矫情给李菁发一句,你真是中国好姐妹之类的,但是最后我只会干巴巴地说:“嗯知道了。” 李菁回:“事已奏,没啥事就退朝吧。” 我看看还有五分钟才上班,想了想,我给丁展波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也拿着手机,我刚刚打过去,他随即接了起来,是他先开的口,他说:“四四,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他语气里面夹杂着的欣喜和失落交替,让我有些怔然,过了十几秒,我才从喉咙里面挤出一句:“怎么会呢?” 丁展波噢了一声,他问:“小灰灰,这几天好吗?” 我百感交集,应:“挺好的。他刚刚醒来那一天,还提起你了,问你为什么不过来看他。” 丁展波在那头窸窸窣窣不知道拿什么东西,他沉寂了快一分钟才说:“倒是想去,只是怕你不欢迎。”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我拼命控制了一下情绪,过了一阵才说:“丁展波,我非常抱歉。” 我说的这个抱歉,是对过去那段年少轻狂的青春,作出抱歉。 这人世间太多的兜兜转转,感情这事我无法控制,即使他曾经对我的人生作出干涉,可是我无法回馈他同等的清深,那是事实。 又是不要命地浪费我电话费的沉默,丁展波沉寂了快三分钟之后,他才说:“不要说抱歉。更何况应该抱歉的人是我。四四,你如果后面跟余明辉好好的,我会祝福你的。这四年以来,咱们以朋友的关系和平共处,其实更和谐,大家更舒适。这几天我安静下来,回想很多事,其实真真正正回首再望,我是真的发现,其实咱们更适合做朋友。是我之前被愧疚,不甘,执念等等东西蒙蔽了内心,一错再错覆水难收,耽误了你,也耽误了我。这几天跳出来,我发现其实我身边有挺多不同类型却也依然魅力四射的女孩子,你不用有太多太重的心理负担,你尊从你自己的内心去走。你还愿意给我打电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何思远的声音也随即响起来,像是清脆的冬枣一样,何思远说:“林总监,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腾出手来看了看手表,到了上班的点了。 于是我对丁展波说:“丁展波,我们晚上再说吧,我上班了,有同事找我。” 丁展波爽快地说:“可以,你先忙,我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说了一句请进,何思远就开门进来了。 她把门给关上之后,她靠在我的办公桌前面,冲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她说:“林总监,咱们趁刚刚上班,聊聊天呗?好不?” 何思远的脸上挂着那种看起来很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是冲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她慢腾腾地说:“我想,我和林总监,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虽然何思远有点儿玩弄玄虚的样子,但是我感觉不到她的恶意,我还想找她呢,她就先上来了,那必须得好好的说上一阵话。 于是我浅浅笑笑,站起来给她作了一个示意,我说:“咱们到沙发这边坐着慢慢聊。” 才刚刚坐下,何思远就冷不丁跳跃地来一句:“林总监,在咱们开聊之前,我可以先冒昧的问你一个事吗?” 我望着她,淡淡笑笑:“何小姐可以先问,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回答,我得听听看,是什么事。” 何思远不断地拨弄着自己手腕上那一串水晶珠子,她咧开嘴笑了笑,她说:“好。那我问了。我想问问林总监,你和明仕光学镜片有限公司的丁展波,是什么关系?我没有偷听你打电话的意思,只是你刚才门虚掩着,你又稍微说大声了一点,我刚好听到了这个名字。” 在何思远说话的时候,我没有用那种赤裸裸肆无忌惮的目光盯着她的表情看,而是用若有若无的余光,装作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我看到她在说到丁展波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禁不住的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的眼睛里面有些藏匿不住的温柔涌现,这一切无不在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何思远喜欢丁展波那丫! 我想想,丁展波出来自己创业之前,他空降到亚讯上班,那时候亚讯是群诚的芯片供应商,他跟何思远有交集,一点也不出奇。 我就凭这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何思远虽然是小聪明很多,但是她的心思不坏,她长得那么好看,跟丁展波站在一起那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啊,可是我毕竟挂着丁展波的前任这样的名头啊。 这样,我再出面去撮合他们,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我再看何思远是余明辉的外甥女,她好歹是亲戚啊,就算她现在不知道我和丁展波到底啥关系,后面难保会接触很多,她还是慢慢会知道的。 既然她现在问得那么直接,看起来也像是爽快人,我还不如直接跟她交底,省得现在玩套路,后面黏黏糊糊没完没了的把我给套进去。 沉思了一阵,我望着何思远,波澜不惊地说:“高中那阵是校友,早恋了几个月,高考完之后,我们散了。现在吧,是朋友。不过毫无疑问我很确定,丁展波现在是单身狗,现在适合进攻。” 在我说完这番话之后,何思远将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我的脸上,她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将近五分钟。而我,在她这样显得冒昧而很没礼貌的注视里面,依然保持一贯的波澜不惊和镇定自若,这五分钟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在熬过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僵持之后,何思远耸了耸肩,她撇了撇嘴,说:“林四四,你这个人真没劲。”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那怎么才算是有劲,何思远随即又说:“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没劲的人。我以前你会骗骗我,隐瞒你和丁展波曾经一起过的事实。” 还是没有彻底摸透何思远的心思,我不想表露太多东西,所有我淡淡笑笑,说:“谢谢。” 不以为然地抖了抖大腿,何思远曲起手指在茶几上敲了几下,她又是冲我努了努嘴,丢给了我两句虽然意外,却惊喜万分的话。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53弄死她! 她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八个度,她凑过来一些,缓缓地说:“林四四,你也很不爽赵小宁那朵白莲花是不是?要不咱们一起收拾收拾她?” 何思远的语气很是认真,却也带着某些戒备的试探。 虽然她这些话,给我带来了一瞬间的惊喜,可是惊喜过后,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何思远好端端的,为什么主动过来跟我合伙手撕赵小宁?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拼命压制住内心情绪的涌动,我仍旧波澜不惊,看着何思远,我淡淡地说:“何小姐和赵总助有什么过节么,要说这些话?” 何思远的眼眸随即一冷:“虽然说贱人自有天收,但是有时候天也有眼瞎的时候,天不收她,任由她风流快活,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不得不说,何思远也适合去写悬疑,她肯定混得不差,她这话,算是彻彻底底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沉住气,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起来,何小姐跟赵总助之间,过节很重呢?” 何思远望了望我,她说:“林四四,你拉倒吧,别一句两句张嘴闭嘴何小姐的,咱们一起是没见过,但是好歹咱们几年前不是通过电话啊?我在心里面承认你和我舅舅的事,我打心眼把你当舅妈啊。只是咱们的年纪差不多,我喊你舅妈你也膈应是不是!反正我跟余明辉虽然隔着一个辈分,但是我们都是余明辉何思远的喊来喊去,你是他女人,跟我们的习惯行不行?我喊你林四四,你喊我何思远,都别端着架子。我今天过来跟你谈正经事,你有防备心可以,但是老是那么多防备心,咱们聊到明年也不会有结果,咱们能不能多些真诚,少些套路了!” 得,就何思远这番话,我彻底确定,何思远和李菁同一个性格,我再跟她玩躲猫猫玩疏远玩心理拉锯下去,她难保不会蹦跶起来,直接踹我几脚,给我醒醒神。 不再端着,我略微尴尬地笑笑,说:“好吧。何思远,你给我说说,你和赵小宁到底啥过节,你又干嘛找上我呗。” 似乎挺满意我的上道,何思远挑了挑眉,她的手从茶几上收回去曲成一团,她慢腾腾地说:“我是被余明辉的妈妈带大的,我喊她三婆。她真的是把我视如己出,对我好得不得了,花钱给我读最好的学校,给我最好的条件,比我妈对我还亲。阿达刚开始是我的狗狗,是我来到深圳之后,留给三婆陪她一起的。我不知道余明辉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和萧炎之间的冲突,我就长话短说。因为萧炎觉得是余明辉逼死他弟弟,萧炎把阿达给打死了,他还把三婆的坟扒了。萧炎他是孤儿,跟他弟弟相依为命,作出这些过激反应我虽然觉得难以接受,但是我会稍微谅解他当时的冲动。但是你知道,萧炎为什么能作出这事吗?这是赵小宁撺掇和教唆的!这有她赵小宁什么事,这跟她赵小宁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她好端端的撺掇萧炎做这事,你说她够不够贱够不够毒?就这样一个心毒的贱人,还要在群诚耀武扬威,还要在余明辉面前装娇滴滴的白莲花,我不捂她一身烂泥,让她好看,我就不爽!” 何思远说得愤慨,我却惊诧不已,萧炎作出那么过激的事,是赵小宁撺掇的? 那何思远,又是从何得知? 大概是看我一脸的讶异,何思远摊了摊手,咬咬牙恨恨地说:“这是我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萧炎和赵小宁的对话知道的,可惜我那时候没带手机,没能偷偷录下来。我后面憋不住气找赵小宁那贱人确认,她一副装逼脸,打死不承认。她跟我没啥利益冲突,她还知道我是余明辉的外甥女,她平时装得对我好得不得了的样子,我根本没法抓到她的破绽,根本咬她不动。我没办法,只能先装作跟她讲和的样子。那贱人演技一流,人前人后一副贤良淑德故作清高的死样,背地里却一肚子坏水,就她那货色,还敢惦记着我亲舅舅,我肯定得她的真面目扒下来。留她这样的人在我舅身边,要真有人去世了能上天的说法,那我三婆肯定在天上都不得安宁的。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干死她。你刚刚一来公司,我就想要不要找你结个盟啥的,毕竟人多力量大。但是我当时看你挺平静,怕你不乐意,所以我还在犹豫,持观望态度。后面,赵小宁那贱人不淡定对你动手了,你们发生正面冲突那晚,赵小宁给我拨电话,借我的嘴巴把我舅舅给请下去,她以为她这招多高呢,没想到你能玩那么大,一个眼睛不眨的把自己的手臂划破了,我当时对你的敬仰之情简直滔滔不绝,我觉得,我肯定得找你,一起弄她,弄死她!” 在此之前,我觉得何思远是挺温婉的一小姑娘,穿衣打扮也很淑女,现在她一巴拉说这话,我觉得这简直就一翻版的李菁嘛,就一活脱脱火辣辣的女汉子啊,至少性格什么的鲜明得很,那就是爱恨分明,我要跟她站在同一战线,彼此有个照应,可以事半功倍,这是一拍即合的事。 没再忸怩,我顺着何思远的话茬,干脆地说:“好,一起弄她,弄死她!“ 得到我这个回应,何思远随即眉开眼笑,她说:“林四四,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人。那咱们现在算是同盟了,改天咱们找个时间吃吃饭喝喝茶,一起探讨一下作战方案啊。” 我看何思远一副小人得志的嘚瑟样,似乎她已经有些主意的眉目,她也是爽快人,于是我直接问:“何思远,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何思远看我,她一脸坏笑:“之前没有,现在你一答应我就有了。赵小宁不是喜欢我余明辉嘛,余明辉我舅舅不是喜欢你嘛。虽然余明辉让我对你们的关系保密,但是我后面可以时不时给赵小宁吹吹风,刺激刺激她。她一旦再一次陷入不淡定的境地,她一出手,咱们不就是可以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的手给剁了?贱人现形的最好方法,就是激得她沉不住气,动手嘛。” 我乐了。 我简直想用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这两个贬义词来形容我跟何思远啊!原来她想的跟我的想的,一个样! 笑了笑,我说:“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我们找个时间吃饭,好好商量一下细节问题。” 点了点头,何思远站起来,她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冷不丁来一句说:“那舅妈,本大爷就先行告退了。” 啊啊啊,被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姑娘儿喊我舅妈,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状态,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多岁啊! 我扁了扁嘴,说:“不是说了,叫名字就好了嘛?” 何思远继续眨巴眼睛,她说:“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承担得起我这一声舅妈的!像赵小宁那类,她想我喊她,我连一句去尼玛的,都不屑跟她说。” 撂下这句话,何思远一个蹦跶,开门跑了。 坐在办公室里面啥也没干,天上就给我掉了一个跟我一样同仇敌忾又很干脆聪明的盟友,我瞬间感觉跟赵小宁这条撕逼之路,我占据了大优势,我的心情好了不少,调整了一下,就去忙工作了。 心情一好,我的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在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已经把该干的事全干了,于是我提前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关了电脑等下班。 下班铃声还没响,余明辉就过来敲我的门了,说让我手脚麻利点,一起去接孩子。 我怕被公司的其他同事看到,执意跟他分开走,跟他约好,他去取车,我走到外面那个路口去等他。 等到余明辉把车开过来,我上了车,正在系安全带的时候,余明辉有些郁闷地来了一句:“林四四,像咱们这样像偷情的状态,得维持多久?” 这娃,之前不是挺会聊天的,才一个下午,他就把那些会聊天的技能给弄没了?啥叫偷情了! 他的郁闷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又不能给他说太多,说为啥我要选择这样,所以我故作轻松地白了他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余明辉,你那么不会聊天,会没朋友的。我们这不叫偷情,顶多叫地下情。” 余明辉更是郁闷:“管它什么情,总之见不得光就对了,总之有公司同事在的地方,咱们能装作是纯洁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林四四,我活脱脱就是藏在你身后的男人啊!” 得,我看他的牢骚那么多,再让他吐槽下去,这车上全是负能量了,我想了想,装作漫不经心那样岔开话题,说:“余明辉,小灰灰喜欢灰太狼和咸蛋超人,你要给他买两个小玩偶,他肯定会让你提前升级的。” 果然是被我绕了进去,余明辉很快应:“这我知道。那天你在做饭,我儿子不断跟我说灰太狼和咸蛋超人,我想着他肯定是喜欢。我下午没上班,溜出去给我儿子买玩具了。” 他还真是很快就进入状态了,一个张嘴闭嘴就他儿子了! 可是他那么自来熟的这样喊,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点甜蜜,他这样的称呼,让我觉得有家的感觉。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各种甜蜜时,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拿起手机,他按了接听之后一直放在耳边听着,他大概听了两分钟,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又坚冷,他说:“继续挖他的烟材料,总之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我的心一个咯噔。 余明辉嘴里的这个他,是指谁?余明辉他这是要对付谁? 154你别让我左右为难!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想到了丁展波。 至于我为什么想到了丁展波,那是因为余明辉这人确实有点小心眼,就算丁展波后面把实情给他说了,但是在余明辉的人生教条里面,他总觉得错了就是错了,人总需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性格。 我的心因为我这样的猜测,变得煎熬起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奔腾来奔腾去的,却感觉于事无补,只得耐着性子等余明辉挂电话。 好在很快,余明辉撂了电话,他将手机随意地丢回到原来的位置,而他又碰巧遇到了红灯,他随即停下车来。 我捏着心嗓子,喊了他一声:“余明辉。” 余明辉拧过脸来看我,他的脸色就跟那些温润的春天一样充满着暖意的生机,似乎刚才在我眼前那个有着阴冷狠辣神色的人不是他,他冲我笑笑,又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怎么了?” 我没好意思直接问他,是不是要对付丁展波。 他曾经如此介意丁展波的存在,要是我没弄个清楚就帮丁展波说话,那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说上什么话,说不定我们自己又能生出什么隔阂来。 拼命在心里面罗织了半分钟的词措后,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我跟丁展波通了个电话,他问起小灰灰的情况怎么样,我跟他说了。这四年来,丁展波真的挺照顾小灰灰的,好几次小灰灰发烧感冒,我口袋没余钱,都是他借给我的。我想着我还欠他好几千块呢,余明辉你能不能给我点钱,我去还给他?” 像我这样懂得迂回战术的,也是没谁了。我就怕余明辉不上道,没听懂,所以我说完之后,用眼角的余光瞟他,观察他的反应。 岂料,余明辉半眯起眼睛斜视我一眼,他用手敲了敲我的头,轻笑:“我没有要对丁展波下手,林四四你放心。” 我的欲盖弥彰,原来在余明辉的眼里面无所遁形,我略显尴尬,只得伸手去捋自己的头发,默不作声。 余明辉再一次敲我的头,他淡淡说:“蔡大彭,你应该对他还有印象吧?他敢用那么卑鄙低劣的手段对我的女人,这事我怎么那么容易罢休。但我可是即将有家室的人,我当然要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能用正常手段了。” 转眼到了绿灯,余明辉把手收回去放在方向盘上面,他的目光又直视着前方,我拧过头去,第一次那么大胆而又肆无忌惮地看他的侧脸。 我正看得出神,余明辉冷不丁,特别无赖地来一句:“林四四,你别再看我了,你再这样热切地看着我,我可能忍不住一个冲动想直接把车开到酒店先滚一场!但是注意,咱们得去接娃的!你别让我左右为难!” 虽然我现在脸皮厚了很多,但是也禁不住他这样没脸没皮的调侃,我有些郁闷地收回目光,振振有词闷闷地应:“谁看你了,自作多情。我是看风景。” 余明辉咧开嘴笑了,他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而是说:“林四四,你中午没休息,你可以闭目养神一阵。” 我确实有些困,也可能是因为坐在余明辉的车上倍感安心,我把包包丢到车后面去,抱着个抱枕闭着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路摇摇晃晃的我睡得很沉,余明辉推醒我的时候,我一看到他那张脸还以为自己在,拼命地揉了十几秒的眼睛,我才一下子回到现实。 从停车场出来之后,我们先是拉开二十多厘米的距离肩并肩走着的,才走了不到十步,余明辉的手忽然包抄过来团住我的手,他自顾自地说:“就牵一会,等一下到幼儿园门口我马上松开,绝对不让小灰灰看到。” 他还没等我说,就直接把我的顾虑和担忧给打消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小灰灰放学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而从这个停车场走到幼儿园的门口,最多就四五分钟。想了想,我说:“咱们走慢一点,慢慢走。小灰灰还有十几分钟才放学呢!” 余明辉抬起眼帘看我,他一脸让我捉摸不透的表情,说:“林四四,你变了。” 我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茫然,彻底弄不清楚他啥意思,但是我还是强撑着说:“四年都过去了,人会随着年纪的变化而变化,这没什么吧?我也就一普通人,有点变化很正常吧。” 简直不去当演员很是浪费人才,余明辉随即灿烂一笑:“林四四,比如以前我牵你的手,你就算多高兴,你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让我知道。像是现在,你会放开一些,你会对我稍微把心放开一些。” 我怔然了一下,我还真是绝了,我竟然有点吃以前那个自己的醋,我死命的较劲,问:“那余明辉,你说说,你是觉得我是以前好,还是现在好?” 余明辉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覆上来揉我的头发,他说:“这个问题傻到不行。只要是你就好,管什么以前和现在。” 他这句话乍一听似乎毫无营养,再细细想想,却发现他丫的情圣啊,要不然怎么能信手拈来这么一句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刺还能心花怒放的情话呢? 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往心里塞了一瓶蜂蜜似的,我整个内心都弥漫着发腻的甜意,我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吐槽他:“就你会瞎贫嘴。” 余明辉白了我一眼:“我要脸皮不厚又不会瞎贫嘴,压根没法把你收了。林四四你不知道你当年到底有多难追!我到底有多挫败!你看看我长得也不丑对吧,人模狗样的,身材又好,我走出去都有回头率的,可是你说不肯跟我一起就不跟我一起,要不是我坚持贯彻脸皮厚,又适时刷下存在感贫下嘴什么的,你能从了我?” 余明辉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刚好从一棵树荫下走到太阳底下,傍晚的余晖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我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他的脸,却莫名感到安心。 这些安心,是我这奔波流离浪荡这四年以来,一分一秒也不曾享受过的。 而现在难得我获得了,于是我抿着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被他牵着手,细嗅他带着我走过一路的花香径地。 余明辉果然说到做到,在我们快要走到幼儿园的门口时,他如约松开了我的手,我们并排站在大门口,在陆陆续续往外走的熙熙攘攘的孩子群中,等待着小灰灰。 因为我没有提前跟老师打招呼说我会晚点来接孩子,所以小灰灰是跟着同班的同学排着队出来的。小灰灰在同龄的孩子中,算是身高特别高的了,他排在最后面,走得一晃一晃的,表情平静。 却在看到我和余明辉之后,他的脸上随即展露出那些天真纯粹的笑容,他朝我们飞奔过来,却让我有一秒的心酸和吃醋。 因为他飞奔过来,直接扑到了余明辉的怀里。 而我张着手,最终只能帮他拿书包。 余明辉把小灰灰抱起来,他丢给我一个林四四你看看咱们孩子多粘我的嘚瑟眼神,又是伸手去摸了摸小灰灰的头。 小灰灰忽然做了一件让我看起来既有些惊诧又百感交集的事。 他的小脸突兀地朝着余明辉的脸凑过去,在余明辉的脸上印下了一个亲吻。 这孩子,之前跟丁展波多好啊,丁展波主动索吻,他还各种犹疑心理战好一阵,才磨磨唧唧的凑过去。 现在,小灰灰竟然主动亲了余明辉! 我的嗓子眼有些发干,内心也有很多的情绪涌动,有酸涩有高兴,也有对小灰灰亏欠的愧疚。 就在这时,小灰灰开口说话了。 他冲着余明辉说:“余叔叔,我今天跟小朋友说,你很厉害的,你可以打怪兽。” 余明辉嗯了一声,他说:“余叔叔那么厉害,小灰灰能不能让余叔叔升级为余爸爸?” 小灰灰整个小小的身体往余明辉的怀里面窝去,说:“等一下回家,我再给余叔叔两朵小红花,余叔叔就可以升级。” 又是看向我,小灰灰说:“妈妈妈妈,可以让余叔叔去我们家吗?” 我可爱的小灰灰啊,现在不仅仅是你欢迎你的余叔叔啊,你妈妈也是很欢迎的,我乐意至极! 我自然不会在小灰灰面前表现出我的欢欣跃雀的,于是我抿着嘴,摆出一个正派家长的姿态,说:“既然小灰灰邀请余叔叔去家里,那我肯定会欢迎的。” 还真是小孩子的心思很难猜,之前排斥余明辉排斥到不行,现在听到我愿意让余明辉来家里,小灰灰一路都散着欢声笑语,回到家里还各种兴奋停不下来,非要拿着余明辉送给他的灰太狼和咸蛋超人,玩抓怪兽的游戏。 我还以为余明辉会端着架子呢,等我端菜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他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地板上,给小灰灰演被喜洋洋打倒的灰太狼,逗得小灰灰咯咯笑个不停。 我好不容易把菜上齐了,催了两次,这玩欢脱了的两父子才愿意过来吃饭,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全程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相互夹菜的,我看得那个暖意融融啊。 后面还是余明辉给小灰灰洗的澡和把小灰灰哄睡的。 等到余明辉蹑手蹑脚地从卧室里面出来,又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我已经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余明辉挨着我坐下来,他摸了摸我的头,他冷不丁极度认真地来了一句:“林四四,谢谢你。” 我看向余明辉,他满脸的严肃庄重,这让我又是一阵的恍惚和茫然,问:“余明辉,你怎么了?好好的说什么谢谢?” 轻轻地顺着我的发梢一路往下捋,余明辉说:“想说的话很多,怕说多了矫情。想了想,除了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字,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小灰灰早熟懂事得让我看着心里发酸,再想想你这几年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心里更酸。”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可是余明辉却突兀地腾一声从沙发站起来,一个旋到我的面前去,他一下子单膝跪下来,将一个锦盒伸到我的的面前来。 他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他仰起脸来望着我,说:“林四四,我欠你一次像样的求婚。以前说到结婚的事,我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结婚水到渠成,不需要拘泥于形式的东西。我那时候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一切的东西强加于你,很少懂得去考虑和体谅你的感受。不能与你朝夕相对的这四年,我一路走来很是煎熬,开心的时刻总是很少,烦躁的时候特别多,我四年以来快乐的日子,竟然够不上你和小灰灰在我身边几个小时的快乐。林四四,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给我的生命里面带来小灰灰,谢谢你让我的生活和生命,获得了别样的完整。过去你受的那些苦熬过的那些痛,我没有办法帮你承受,现在说到弥补也太迟,但是我会用我下半生,护你爱你,承担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给你和小灰灰家。林四四,我想在今天,在此时此刻,郑重地问一句,请问你愿意成为我余明辉的妻子吗?” 说完,余明辉用手掰开了那个小小的锦盒。 我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我盯着那个小小的东西看了不下三十秒,我的眼眶忽然止不住的变得通红。 155我今晚肯定要失眠 余明辉拿来给我求婚的戒指,是我奶奶在临终之际叨叨说要留给我当嫁妆的那一枚。 这枚戒指,在我和余明辉分手的那一晚,我将它踹在了身上带到了深圳,它陪伴着我走过好一些孤独的日日夜夜,可是在小灰灰三个月的时候,由于我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身体虚弱到不行,营养也跟不上,我的奶水根本不够,小灰灰每晚每晚饿得嗷嗷叫,我彻底撑不下去,我那时候和丁展波以及李菁还没好到现在这种程度,我根本不好意思朝他们再张嘴,我拿了这个戒指跑到横岗大厦那边一家当铺,换了五千块钱,给小灰灰买了奶粉。 那一段时光,是我人生里面最昏暗难熬的时光。我那时候生活完全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曙光,我还有轻微的产后抑郁症,心情经常处在崩溃边缘。没钱,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才抱着小灰灰出去买菜,因为晚一点菜市场那些商贩才会把卖剩的菜便宜卖,可是晚了小灰灰会饿,他哭我也哭,我们总是一路哭着出去一路哭着回来,路上有些陌生人,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再在当掉奶奶留给我的戒指之后,虽然那五千块让我的手头松了一阵,可我曾一度陷入无端的愧疚撕扯中,总觉得自己的不争气辜负了奶奶的一份情真意厚,我就算死了没脸面去见她。在我后来日子算是过出一个人样来之后,我再回首那一段光阴,简直不敢触碰,总怕碰一碰,我的心就能被戳出一个悲伤的大坑来。 后面在我的生活慢慢进入正轨我,我当然想过去把这个戒指赎回来,可是等我东拼西凑的攒够了钱,那家看起来似乎倒不了的当铺,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这一枚戒指,就此成了我的心病。 我没有想到它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在我鼻子发酸晃神间,余明辉一句话将我拽了回来,他说:“林四四,你愿意吗?” 我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可是余明辉那些热切的目光灼得我无法避开,我点了点头,说:“愿意。” 余明辉随即抽出这枚款式老旧却能激起我内心千层浪的戒指往我的手指上套。 他有些紧张,他捣鼓了十几秒都没帮我戴好,他有些讪讪地说:“我太紧张了,林四四你给我点时间。” 我觉得他此时此刻的笨拙,反而更讨我欢心,于是我低眉顺眼温和地嗯了一声。 等到彻底帮我戴好戒指之后,我拽了余明辉一把,他再一次坐回到沙发上,我侧过脸去看他,我用手拍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少的不平稳,我问:“余明辉,这个戒指,怎么在你的手上?” 余明辉将我的手团在他的手掌心里,他说:“找来的。这不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嫁妆吗,我觉得用这个求婚显得比较有诚意。” 找来了?那个当铺都倒闭了,他去哪里找来的? 在深圳这样的城市,要说去找个大活人,估计没有那么难,但是要去找一枚小小的戒指,无疑于大海捞针。 心头缭绕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我张了张嘴,却最终不知道说什么。 余明辉又伸手摸我的头发,他说:“林四四,把叔叔的电话给我,我跟他聊聊。” 在拿到我爸的电话之后,余明辉说是太晚了,想让我早些睡,他就说要回去了。 我把他送到门口,正要说什么来着,他丫的突兀的飞快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他用手指了指上方,他说:“林四四,我就住在楼上,有事打我电话,我三十秒内即到。” 余明辉说这话的时候,那神态就像是在说林四四你惊讶吧,然而我确实一脸平静,说:“好。你快去睡觉,晚安。” 他郁闷了,问:“你不问问我怎么就住到楼上了?怎么一点都没惊讶?” 我白他一眼:“你有钱,你爱住哪里住哪里。你就算住到北京天安门去,我也不惊讶。” 余明辉抓了抓头发,他主动交代说:“我住天安门去做什么,你又不住在那里。我前段时间搬过来的,想着靠近一点,好观察,嘿嘿。” 我推搡他一把说:“得了。你快去睡觉。” 余明辉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他凑过来,说:“你亲我一下,我就马上回去。你别拒绝,你要拒绝了,我今晚肯定要失眠。” 他说得认真,还一副不达目的不死心的固执样,我没辙了,往四处张望了几下,看到没有人走动了,才急急地凑过去,在他的脸上蹭了一下,又是伸手推他,说:“好了好了,快回去睡觉。” 还真是没完没了的,余明辉说:“你先关上门。不然大晚上的我不放心。” 我觉得我再跟他纠结下来,今晚大家都不用睡了,就光站门口纯聊天了,于是我往屋里走了一步,朝他挥了挥手,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把门关上了。 我刚刚把门锁插好,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循着这敲门声,余明辉在外面说:“林四四,林四四。” 叫魂了这丫!没完没了地喊我名字! 我耐着性子问:“干嘛?” 那头沉寂了几秒,余明辉缓缓地说:“没想干嘛,就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晚安。” 还真是一秒变冷艳,余明辉在给我丢下这句话,把我的心撩拨得一上一下之后,我的耳边随即传来了他蹬蹬蹬上楼的脚步声。 我暗暗骂了他一句:“傻逼男人。” 骂完之后,我回到床上翻来覆去了挺久,大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把小灰灰送到幼儿园之后,余明辉拽着我去商场,又开启了买买买模式。这一次,我好歹是见过了世面了,我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不断地刷卡拎东西,全程默不作声。 毕竟他余明辉有钱,他舍得花,他又花得起,他的钱不给我和小灰灰花,我还帮他省着让他出去给别的女人花不成? 可是,我后面慢慢的,就不淡定了。 我以为余明辉充其量就在商场买买买,花一点儿不大不小的钱就算了,谁知道他把车开了一半,还没到我家里的时候,他直接把车开进了横岗范围内一个正在售卖的楼盘里面,三两下让售楼小姐带着去看样品间,看了大概五分钟之后,我们下到一楼售楼大厅,他直接问哪个楼层有房,直接就让销售小姐找计价的算总价。 那个销售员屁颠屁颠去找人的时候,我捅了他一下,问:“余明辉,你不是有房子吗?又买房子干嘛?” 余明辉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卡丢在桌子上,他说:“我要跟你结婚,去你家怎么能空着手去,总得随意给点聘礼。买补品什么的不够实在,还不如买个实在的,叔叔阿姨又用得上的东西。” 卧槽啊卧槽,我以为四年了,他足够改掉他那土豪作风了,原来没有!他还是那个熊样,买个房子就像买一棵白菜那么简单!我简直内伤了! 确实很难淡定,我再捅了他一下,忍不住吐槽:“太贵了。而且我爸妈也不是那种特别什么的人,你带着诚意去就好了,还买个房子,真的是!” 余明辉瞥了我一眼,他说:“淡定。我真的不是想拿钱给怎么样怎么样,博取你爸妈对我的认同。我只是觉得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不好。想让他们住好一点,这样你的心里面也可以好受一点。好了,这事听我的。” 正说话间,售楼部的计价员拿着张表过来,余明辉随意扫了两眼,他站起来,说:“林四四,你好好坐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 余明辉走了之后,我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实在没事做,我就用手机上网去看那些下属给我发过来的请示邮件,顺便回复一些解决方案。 我就是那种干起活来就没把自己当人的那类型,一忙活起来,就忘了时间,连余明辉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浑然不知。 余明辉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他说:“林四四,好了,走吧。” 从售楼中心出来,余明辉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他看了看我,说:“林四四,你工作别太拼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余明辉,你还是我老板呢,你难道不为找到了我那么个尽责的员工,感到高兴吗?” 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余明辉说:“从来没把你当员工。当时把你调来群诚,除了你作出的成绩确实不错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每天看到你,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安心,才把你调到群诚来的。”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等一下,我自己上你家就好了。我跟你妹姗姗说好了,让她在楼下等,我们到了楼下之后,你陪她去逛逛。其他事,交给我。” 听余明辉的语气,他已经决定好了,而我确实没有什么肥胆去面对我的家里人,我就没有什么异议,余明辉怎么安排,我就由得他去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跟我爸妈说了什么,大概两个小时后,他过来商场门口接我,他直接给我扬了扬他拿在手上的红艳艳的户口本。 欢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周末。 余明辉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了一台挺高大上的房车,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可靠的医生一起,他带上和我小灰灰,雄赳赳地奔回湛江了。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在回到湛江的第一天,我一个措不及防,就碰到了曹佳颖。 156你帮,还是不帮? 我是在余老爷子的家里遇到曹佳颖的。 我们回到湛江,去到渡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我们刚刚下了快艇,显叔就迎了上来。 看显叔的反应,我猜测余明辉大概只是告诉家里,他会带我回家,他没给家里说小灰灰的事,所以在我让小灰灰喊显叔叫显爷爷的时候,显叔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 不过看得出来,显叔倒是很喜欢小灰灰这个有着不错的语言天赋的乖巧小孩,他一边慢腾腾地开车,一边不停歇地逗着小灰灰。 等到显叔在院子里面停住了车子,我们下车了之后,我不得不感叹时光这个造物者的厉害,四年前我看到的那些瘦弱的小树,现在已经参天茂密,在淡淡的灯光照射下树影婆娑,让这个偌大的庭院变得更富有生活气息。 然而跟上次那么不紧不慢不一样,这一次显叔在下车了之后,他蹲下去摸了摸小灰灰的鼻子,他说:“小灰灰乖,先在这里等一下,显爷爷等一下过来接你们进去。” 即使显叔没有直接跟我说,让我们等一下,我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随即牵住小灰灰的手,又暗暗捅了余明辉一把,我说:“我和小灰灰等显叔的通知再进去吧。” 余明辉却一个大步流星往前,他一边走一边用粤语说:“林四四,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傻逼事,我一时脑抽,没提前告诉老爷子小灰灰的事,我得先进去跟他说一下,省得他乱说话,把小灰灰吓到了。” 等到偌大的庭院就剩下我和小灰灰之后,小灰灰仰起脸来茫然地看着我,他说:“妈妈妈妈,余爸爸不是说带我们出去玩吗?我们来这里怎么啦?” 我蹲下去,摸了摸小灰灰的小脸,我说:“这里也很好玩的。小灰灰乖,等一下你会见到一个老爷爷,你得喊他姥爷,知道吗?” 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哪怕小灰灰偶尔会很茫然,但是他也会很快拾得安全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说:“好,小灰灰乖乖。”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小灰灰真是妈妈的乖孩子。” 我这句话刚刚落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我循着这个声音望过去,只见余老爷子拄着个拐杖,急急地朝这边走来。而显叔和余明辉,跟在他的后面,愣是没跟上他的速度。 他很快站到了我和小灰灰的面前来。 他先是扫了我一眼,而后将所有的目光全数锁定在小灰灰的身上,小灰灰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了,一个劲地往我的身上躲。 我把小灰灰的身体掰正了一些,我说:“小灰灰,快喊姥爷。” 小灰灰终究是懂事,他哪怕再害羞再害怕,他也是看着余老爷子,甜甜地说:“姥爷好。” 余老爷子还是将所有的目光落在小灰灰的身上,他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他的声音破天荒的温和又慈爱,他说:“告诉姥爷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灰灰绞着手指,怯生生地说:“大名叫林恩,小命叫小灰灰。姥爷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灰灰小孩子嘛,他童言无忌,会去反问余老爷子叫什么名字,一点儿也不出奇,让我惊讶的是,余老爷子立刻笑到合不拢嘴,他说:“小灰灰,姥爷的名字叫余涂庆,记住了吗?” 小灰灰飞快地点了点头。 余老爷子随即转过身去冲着显叔说:“跟明辉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是不是!那聪明劲,像我,哈哈,像我。”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灰灰哪里跟余明辉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了!如果小灰灰真跟余明辉小时候长得那么像,那余明辉当初还纠结个毛线啊他,他还试探我个毛线啊!我总算明白啥叫长辈看娃,一个看一个夸了。 不过看余老爷子对小灰灰的存在那么高兴,我心里面的顾虑和担忧,倒是消散了不少。 而余老爷子,他回过身来,他忽然让我很不适应的熟络语气冲我说:“四四,来来来,到家里来坐。快带小灰灰到家里来坐。” 我虽然略有不适,但是受人欢迎,总比受人冷脸冷语的好,所以我冲余老爷子笑笑,说:“谢谢。“ 然后我牵起小灰灰的手,跟着他们就往大厅里面走了。 在我们快走到沙发那边时,我赫然看到一张阔别四年的脸。 曹佳颖瘦了很多,以前鼓得像包子一样的两腮,扁了不少,她的两边额骨,高了一些,而她的穿衣风格,不再像以前那样怎么样嫩怎么穿,怎么辣怎么穿,而是特别正统的休闲装。 在我们的目光触到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感觉到曹佳颖冲我笑了一下。 就仅仅是错觉而已,也足够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了,我急急地收回目光,又是一个下意识,将小灰灰的小手牵得更紧。 而余老爷子,他还真是热情得让我无所适从,他走在前面一些,他示意了一下说,又冲我说:“四四,带着孩子坐这边,来,坐这边来。” 我按照余老爷子的示意,坐了下来,又把小灰灰抱着坐在我身边。 余明辉也走了过来,他挨着小灰灰坐下。 气氛忽然有十几秒的沉寂。 就在这时,曹佳颖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将所有的目光投放在小灰灰的身上,一直盯着不放。 小灰灰自然也感觉到了曹佳颖的目光,他循着曹佳颖的目光望过去,真是乖巧到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灰灰朝着曹佳颖璀璨一笑,他说:“阿姨好。” 曹佳颖怔然了一下,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她没说话。 而余老爷子,他先是冲显叔说:“你去催一下做饭的阿姨,把手脚放快一点,孩子们都饿了。” 显叔忙不迭地点头,快步走了。 余老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把拐杖放到一旁,他朝小灰灰伸了伸手,说:“小灰灰,到姥爷这里来,好不好?” 小灰灰迟疑了一下,他最终还是软绵绵地应:“好。” 余明辉搭了一把手,他直接把小灰灰抱到了余老爷子的身边去。 就在这时,曹佳颖扫了我一眼,她冷不丁来一句,说:“林四四,反正离开饭时间还早,咱们出去走走,叙叙旧?”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坐在我一旁的余明辉飞快地说:“林四四她不去,她累了一整天,她需要休息一下。” 曹佳颖莞尔一笑,她没应余明辉的话茬,她而是继续执拗地冲我,意味深长:“林四四,你把小灰灰教得真好。” 撂下这句话之后,她又说:“出去走走?” 虽然我暂时琢磨不透曹佳颖的心思,可是她刚才盯着小灰灰看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也有些不安,那种护犊的母性,让我决定跟她出去走一走。于是我还是对余明辉故作轻松地说:“你顾好小灰灰,我确实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说完,我站起来,冲余老爷子示意了一下,这才慢腾腾地走出去,跟上了曹佳颖的步伐。 我们穿过那个树影婆娑的庭院,又出了大门,曹佳颖带着沿着昏暗的路灯朝海边走去,她一边走还一边从口袋里面掏了一盒烟,她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她将开着的烟盒递给我,问:“你抽不抽?” 我摇头,说我不抽,曹佳颖没再说什么,她将烟盒塞进口袋里面,瞬间就点燃了那根烟,在我的面前吞云吐雾了起来。 像是故意的,曹佳颖在吐出一个大烟圈的时候,她往我的脸凑过来了一些,一个措不及防,那些烟雾撞进我的鼻子里面,我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曹佳颖咧开嘴笑了,她说:“林四四,你可真够没出息的,看着真是惹人讨厌。” 我往后退了一步,与曹佳颖拉开距离。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猜心和试探上,于是我想了想,我说:“曹佳颖,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曹佳颖一下子把抽了几口的烟摘下来摔在地上,她又是一脚把它踩熄,她眯起眼睛看着我,过了一阵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想找你帮我一个小忙。” 我还以为我的耳朵出毛病了,曹佳颖要找我帮忙? 就在我质疑自己的耳朵时,曹佳颖又说:“林四四,给个干脆话,你帮,还是不帮?” 我看她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仍旧顺着她的话,说:“帮你什么?” 曹佳颖半眯起眼睛斜视了一阵,她缓缓地说:“我想去群诚上班,你帮我向余明辉开这个口,可以么?” 我就算跟余明辉真的扯证了,在公言公,我作为群诚外贸销售部的总监,我管好自己的工作好了,我又没有权力去干涉群诚用人方面的事。 更何况,我和曹佳颖又不是很熟,换句话来说我和她之间那笔乱账,就算现在拿个计算器过来让我当场跟她算,我都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时光荏苒带走很多东西,我们都已经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和历经生活的沧桑,我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冲动跟她算账,但是这不代表我跟她之间可以一笑泯恩仇。 所以,不管她想去群诚上班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凭什么让我开这个口,她凭什么让我去帮她? 我的眉头皱了一下,却懒得跟曹佳颖神神叨叨说我内心的想法,我而是反客为主对上曹佳颖的眼睛,说:“给我一个帮忙你的理由。” 157一起玩玩,怎么样? 曹佳颖又掏出了一根烟,她叼在嘴上,却没有立刻点燃,她睥睨我一眼,说:“我要找一个贱人算账。现在我离她太远,鞭长莫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想撕她。既然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能相互帮忙?” 停顿了一下,曹佳颖又说:“我知道你跟何思远联手了,估计你也不差帮手。但是既然大家都想玩同一个贱人,你们带上我,一起玩玩,怎么样?我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 就算曹佳颖没有指名道姓,我也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说的那个人,是赵小宁。 先不说曹佳颖现在冷不丁来找我,说什么她要弄赵小宁,是不是她和赵小宁是一伙的,她过来套我的话,想给我弄个陷阱往下跳。就算曹佳颖真的也想怎么着赵小宁,但是我已经和何思远的想法达成了一致,有何思远在,在群诚我已经有人照应,我这个时候再弄进去一个曹佳颖,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毕竟我和曹佳颖,以前不是朋友,现在看起来,也不太像可以当朋友的样子。我很难保证她后面,不给我们使绊子。 沉思一阵,我在脑海里面组织了一些词措,我缓缓开口,避重就轻,小心戒备,说:“我在群诚,不是管人事方面的,我没法跟余明辉开这个口。” 曹佳颖又是咧开嘴笑,这一次,她的笑容里面多了些苦涩的味道,等到她笑完之后,她的声音突兀的一下变得沉甸甸,她说:“林四四,你不用对我如此戒备。我不可能跟赵小宁那个贱人一起对你下套子。你可能不知道,我坐了三年多的牢。因为我杀了一个强暴我的禽兽,所以我不得不去坐牢了。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直呆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每天除了劳改就是劳改,我很少知道外面是阴天还是晴天,我的没有软绵绵的大床,没有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妆容,没有三五知己相约出去吃饭喝酒放松,没有电话没有网络,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对那个强暴我的人渣下那个狠手。同样的,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残忍,我一想到自己竟然像个木偶人一样,被所谓的情爱蒙蔽了眼睛,听从赵小宁的建议去深挖你的伤口,我就悔不当初,怪我当年太天真太偏激,对她太过轻信。我也是在自己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才能感同身受,才能彻底醒悟。我再想想赵小宁这个贱人,在利用我算计完你之后,又下狠手来算计我,我觉得这样的贱人就真的不可原谅。她那么毒辣,她教唆指使怂恿别人强暴我,她明明犯下的罪状都够让她被拎进牢里关个十年八年了,可是现实却是她混得风生水起风流快活,我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我必须要搞她,就像她当年搞我一个样!“ 嗦嗦叨叨说完这些话,曹佳颖按了一下打火机将那根烟点燃,她猛然地吸了一口,又猛然地吐出那些烟圈,那些烟雾在她的轮廓前不断地缭绕着,她再看了看我,她说:“林四四,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旧账还没有算清楚,为了咱们共同的敌人,我们能不能暂时休战,我们一起联手,玩一个大的?也别说什么撕开赵小宁的真正面目就算了,让她在余明辉面前失去她白莲花的面具,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我想把她弄进牢里,让她试试失去自由的滋味儿!” 说完最后那句话,曹佳颖又是一个狠手将烟摔在地上,她抬起眼帘,在昏暗的灯光与月光的混合下,她上前一步,离我更近,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说:“林四四,帮我一下吧?我昨天问过余明辉,我说我想回去群诚上班,他说怕我出现你会介意,他说他可以出钱给我自己开一家小公司,但是我根本不需要!我需要的是我靠赵小宁近一点,我跟她有交集,我能跟她较劲,我能去搞她,往死里搞她,想法设法去搞她,搞死她!林四四,我知道可能在你看来我曹佳颖很活该,我的生活都被赵小宁那个贱人毁了,也是我自找的,也是我造了孽遭了报应,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们都经历过差不多同类的遭遇的份上,你帮我开这个口可以吗?如果你和何思远不想带我一起玩,那么我们分头行动也可以,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历经了沧桑,瘦得脸都有些变形的曹佳颖,在我看来,有了些可怜的味道。 可是她这些可怜,还不足以让我在这一瞬间就作出帮忙她的决定。 我也需要跟何思远沟通一下。 按照何思远说的那样,何思远自小是跟着余明辉的妈妈长大的,她自然对曹佳颖很是熟悉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还是问过何思远的意见,比较好。 于是,我在抿着嘴沉寂了一阵之后,我说:“我考虑一下吧。” 曹佳颖哦了一声,她过了半响才说:“谢谢。” 给我递了一张纸条过来,曹佳颖说:“这是我电话。你到时候打给我?还是你把你的手机留给我,我到时候找你问问?” 我还不确定她后面会不会成为我的盟友,我暂时不想把自己的号码告诉她,于是我接过她的纸条,随意地揣进兜里,我说:“我再联系你。” 曹佳颖不再作声。 两个人又是别扭地沉寂了一阵,曹佳颖说:“那我们回去了。” 在我们一前一后走着的时候,在我们两两沉默了两三分钟之后,走在我后面一些的曹佳颖,冷不丁地说:“林四四,你确实比我更爱余明辉。要是我,我没有勇气为一个男人当单亲妈妈。别说三四年,三四天,我都受不了。你把余明辉的孩子教育得挺礼貌懂事的。我虽然刁蛮,但是我不恶毒,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的孩子怎么样。我刚才在大厅故作深沉,其实只是想喊你出来单独聊聊,没别的意思。”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曹佳颖加快了脚步,她很快越过我,将不紧不慢走着的我甩在身后。 我赶紧的跟上了曹佳颖的步伐。 小跑了几步之后,我忽然看到余明辉迎面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他在越过曹佳颖的时候,点了点头,曹佳颖冲着他冷哼了一声,她走得更快,跟我拉的距离更大。 余明辉很快走到了我的身边来,他牵起我的手,他腾空的那只手撩了撩我被风吹散的头发,他说:“林四四,曹佳颖找你有什么事啊?” 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余明辉,曹佳颖找我,商量怎么撕你身边的一朵白莲花赵小宁啊。 想了想,我说:“也没啥大事。就是纯聊天呗。你怎么跑出来了,小灰灰呢?” 余明辉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小灰灰跟老爷子在玩着,放心。至于我为什么会出来,因为我未来老婆在外面,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就往这里走了,我很想控制住的,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有我就出来了,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瞎贫嘴!” 余明辉振振有词:“我也就对你才那么贫嘴。” 顿了一下,他冷不丁地说:“林四四,前几天我有跟你提过,我想让老爷子和显叔上去深圳,帮忙带小灰灰,你怎么看?我当时只顾着自己说,没问你意见。” 说实在话,我之前把小灰灰一个人放在幼儿园,自己跑去上班,那也是无奈之举,我其实在上班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接到幼儿园的电话,我还塞在路上赶不回去,我基本上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如果有人看着他,我会更放心。 虽然刚才我看余老爷子的态度,他似乎很喜欢小灰灰,但我不知道他的态度是不是一时一阵,毕竟在我的印象里面,余老爷子就是那种让我抓摸不透的人。 有些顾虑,我慢腾腾地开口说:“余明辉,这事你跟余老先生沟通过么?他乐意吗?我们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得沟通一致了,才能去实行。” 余明辉没有立刻搭上我的话茬,他而是伸手往自己的裤兜里面摸索掏了一阵,他不知道掏了什么东西,他握着拳头,我看不到。 他说:“林四四,你把手伸出来。” 我有些狐疑,却还是按照余明辉说的摊开了手。 余明辉捏着的手慢腾腾地凑过来,他放在我的手上,慢腾腾地松开。 很快,我感觉到手掌心一阵冰凉。 等到余明辉把手拿起来,我赫然看到我的手掌心里面,放着一个翠绿色的类似玉石的东西。 我感觉莫名其妙,余明辉好端端的,给我送这个干嘛? 我抬起眼帘望他,问:“余明辉,你给我这个玩意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不怎么戴饰品的。” 余明辉瞥了我一眼,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他淡淡地说:“林四四,你手上这个玩意,现在最少值90万。” 卧槽! 吓死本大爷了! 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值那么多钱? 余明辉他傻逼了啊,花那么多钱买这么块破石头! 我有些忍不住了,我皱起眉头,教育他:“余明辉,你干嘛花那么多钱去买这个?我不要,拿去退掉!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吧!过日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细水长流,才能长久!你今天买这个,明天买那个,就算给你一座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你这样花啊!” 余明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这个,我可退不掉。这是老爷子给他孙媳妇的,你如果不想要,你自己去找他说你不要。”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淡淡然,说:“哦对了,这块玉在市场上价格是值90万,但是对于老爷子来说,却是无价。那是我奶奶以前留下来的,千叮万嘱说要给孙媳妇的。林四四,你要不要拿着,你自己看着办。” 158别闹,放我下来 虽然余明辉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淡得跟白开水似的,但我还是从中嗅到了掩饰不住的高兴味道,而我的心里面,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余老爷子,这算是认可我了? 我想想他以前反对得厉害,甚至不惜换着法子来威胁我,现在却那么容易地认可了我,我虽然知道他这样的认可,全然是因为小灰灰,我还是觉得不真实,甚至有些恍如隔世,内心百感交集。 可能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余明辉敲了敲我的头,他说:“林四四,你别瞎想了。老爷子给你的东西,你收着就好。他不是个糊涂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顽固。” 我嗯了一声,说:“好。” 余明辉说:“那我们回去吃晚饭吧,吃完饭,咱们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去把证给领了。” 我点了点头。 余明辉的手随即纠缠上来,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他说:“牵一下,到门口再放开。” 我刚刚走到大厅门口,看到小灰灰窝在余老爷子的怀里,他仰着脸跟余老爷子不知道说着什么,老爷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他一看到我们,他随即招手给显叔,说是开饭了。 吃完饭之后,曹佳颖随即起身告辞了。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想着小灰灰舟车劳顿了整整一天,我也该带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客客气气地说:“余老先生,我看挺晚了,不然我们就先回去了?” 余老爷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纸巾给小灰灰擦拭嘴角,他还是用那种熟络得让我无所适从的语气说:“四四,你说的什么话呢?既然回家了,那就住在家里,你们还要去哪里住啊?去住酒店啊?回家来了,就住在家里!这里大把的房间。”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余老爷子腾一声的站起来,他冲着余明辉说:“明辉,你去给小灰灰洗澡,我有些事,要单独跟四四聊一下。” 随即将目光转向我,余老爷子说:“四四,我们到书房聊去。” 虽然真的被老爷子这一口一个没带姓氏直呼名字弄得更是不适,我还是站了起来,朝余明辉示意了一下,然后跟着老爷子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个书房,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到处陈列着冷冽的匕首军刀,而我的心境,已经跟上一次截然不同。 按照余老先生的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显叔很快端上来两杯热茶,又是急急退出去,给我们带上了门。 余老爷子扫了我一眼,他说:“喝点茶吧。我一个朋友刚送过来的新茶,别的地方喝不到的。” 我倒不是仗着老爷子这一次对我的态度好,所以我毫无顾忌,而是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怯生生的自己了。我循着这个声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即又将杯子放下,我说:“余老先生,你找我过来,请问是什么事吗?” 老爷子也是慢腾腾地把杯子放下,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这才慢腾腾地说:“我这个人好面子。有些人太多人在,我有些话说不出来。” 停顿了一下,老爷子的语速放缓,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他说:“孩子,希望你原谅我这个老顽固,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过分话。” 老爷子会向我道歉,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以为,他最多是看在小灰灰的份上,对我的态度好一些,仅此而已。 他的这些话,让我的心里面禁不住颤了一下,我忽然有些敛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很难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死样,我怔然了一下之后,愣是不知道该应什么好。 见我不作声,老爷子将茶杯慢腾腾地放在茶几上,他又是说:“孩子,我当初反对你和明辉,真的不是我不讲理,我会那么偏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门不当户不对,我担心你攀着明辉的钱,而明辉他对你却是真心实意,我担心我的孙子在这一段不对等的关系里面受到伤害。除此之外,我更不能放心的是,你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你后面没有办法给后代传授好的教养。可是我今天看到小灰灰,我才发现自己穷极一生,以看人准,眼毒著称,却偏偏有看漏眼的时候。你给小灰灰的家教非常好,你把我们余家的小曾孙教育得非常好,你值得我这个老头子对你竖起大拇指。我把你喊过来,就是给你表个态,以后别喊我余老先生,你就跟明辉一样,爱喊我老爷子就喊我老爷子,你也可以跟着小灰灰喊我姥爷。总之,我无限欢迎你嫁到我们余家来,后面明辉那小子要敢欺负你和小灰灰这娘俩,我会给你们撑腰,给你们做主!” 老爷子的目光炯炯有神,这番话说得语气很轻却掷地有声,我忽然很没出息的有些受宠若惊,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余老先生。” 老爷子忽然离开茶几上一个抽屉,他很快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的面前来,他说:“改口费,以后喊我老爷子,或者姥爷。” 顿了一下,他说:“四四,我跟你打个商量。今晚你看能不能这么个安排吧,如果小灰灰愿意,今晚就让他跟着我这个老头子玩儿,你和明辉两个人也劳累好些天了,我给你们看着孩子,你们两人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早点到民政局排队,办正经事。”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老爷子已经腾一声站起来,他挥了挥手,说:“得了,你把改口费拿上。我得出去跟我的小曾孙玩儿了。” 我有些无措,也跟着站起了起来,那老爷子随即弯下腰去拿起那张银行卡,硬生生地塞到我的手里,他说:“拿着!改口费必须得拿!” 他这些话,极具震慑力,我一下子被镇住了,就这样听话地揣着那张卡,跟在了他后面。 出到大厅之后,显叔一看到我就说:“四四,我把你和明辉的行李给送到三楼去了。” 我点头,冲着显叔客气地说:“谢谢。” 显叔憨厚一笑,说:“不谢不谢。” 就在这时,余明辉抱着小灰灰上前来,小灰灰冲着我说:“妈妈妈妈,刚才显爷爷跟我说,晚上他和姥爷要跟我一起玩,我今晚不能陪你睡觉喔。妈妈你要自己睡觉去。” 小灰灰把最后面那个“喔”字拖得老长老长的,一下子把我的心给软化了。虽然我理解老爷子想与小曾孙亲近的心情,可是我怕小灰灰不惯,我凑过来摸了摸小灰灰的小脸,说:“那小灰灰一个晚上都看不到妈妈哦,你不怕吗?” 小灰灰脆生生地应:“不怕,姥爷会保护小灰灰。” 小灰灰的话音刚落,他看到了老爷子,他随即伸出小手去,说:“姥爷,抱抱。” 老爷子把小灰灰接过来之后,他冲着余明辉说:“你快和四四去休息,去好好休息。” 他说完,他似乎怕我跟他把孩子抢过来似的,抱着小灰灰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看到一个经常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现在没拿拐杖,还能抱着小灰灰那个健步如飞,我整个人有一阵的懵逼。 而站在我一旁的余明辉,他捅了捅我,说:“林四四,你放心。老爷子搞得掂。他这段时间没事就帮我堂哥堂姐带孩子,他有经验得很。走了,我们上去休息了。” 上到三楼之后,余明辉自自然然地拉开我的行李箱,他说:“林四四,你过来拿衣服去洗澡。浴室往左边走,走大概5米,就到了。” 我这才抽空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就扫了那么几眼,我的心里面一堆的卧槽,真有钱,房间真大之类的。吐槽完了之后,我还是乖乖拿了衣服跑去洗澡了。 等到我从浴室里面出来,余明辉带着一身的水汽开门进来,他又把门栓给插上,他快步走到我的身边,突兀地俯身下来,将我一个拦腰抱起来。 就算我在四年前和余明辉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在这几天,我们也有偷偷牵个小手接个小吻啥的,可能是我思想猥琐吧,被余明辉这么一抱,我立刻一个想入非非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于是我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弄得浑身一僵,脸也禁不住变得很烫,我挣扎着说:“余明辉,别闹,放我下来。” 余明辉瞥了我一眼,他振振有词:“我闹什么了?你看到我闹了吗?我抱一下自己的老婆,难不成你还要报警抓我啊?” 我被他这么些话,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也为他那句“老婆”的称呼,弄得心情那个飘飘然,就差没一下子蹦跶上天了,我就由得他去了。 把我放在床上,余明辉又折返回去,把那个特亮眼的灯给关了,就剩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他又爬上了床来。 我以为他就要猴急地开始干嘛干嘛呢,谁知道他挨着我躺下,他的手随即缠上来与我十指紧扣,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了将近十分钟的天花板,余明辉才缓缓地开口说:“林四四,我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怎么样,你要不要对我说一下?” 我晃了一下他的手,说:“这话太酸了,我说不出口。” 余明辉哦了一声。 过了一阵,他又说:“很久没跟你这样并排躺着看天花板了。这感觉真好。” 我简直郁闷到不行,余明辉他脑子没进水吧?他刚才那么个霸道总裁式的把我拦腰抱到床上,我还以为我们接下来马上要来一场激烈澎湃的甩节操活动,他现在来跟我说,他怀念跟我就那样大眼瞪小眼看天花板的时光? 在我的印象里面,我以前跟他很少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好嘛! 还是,他这是在为了接下来轰轰烈烈的滚床单,做酝酿做铺垫? 我今天已经累到不行,在这个时候,困意已经时不时地来袭了,我觉得他要再这样磨磨唧唧下去,本大爷真的会等不起,就先睡着了,到时候我睡着了,他会不会很挫败? 实在是怕余明辉这样铺垫酝酿下去,一两个小时都没能扯到正题上,等到了正题上了,到时候闹得没完没了,我没觉好睡,可是我确实做不到没脸没皮地跟他说:“余明辉,反正我都要嫁给你的,你要滚快滚,滚完我要早点睡。” 于是我搜肠刮肚了一阵,我有些含蓄地说:“余明辉,我有些困了。你呢,你困不困?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想和我一起做的话,要不然我就先睡了?” 我以为余明辉这丫的能上道,在听明白我的意思之后,他该干嘛干嘛,谁知道他接下来的行为,还有说的几句话,就让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159我哪有那么不正经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飞快地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他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面却满是笑意浓浓,他说:“林四四,在睡觉之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一起做的?我反应迟钝不太懂,你给我说清楚点?” 哪怕知道余明辉这是在故意逗我,但是我的脸,还是一个措不及防涨得通红,我急急地推搡了他一把,嗔怪说:“你的思想太猥琐!” 余明辉的手覆过来盖在我的脸上,他说:“林四四,好像是你想歪了,你的脸可真够烫的啊。” 被他这么一说,我用了几秒来反省我自己,我果然发现是我更猥琐一些,毕竟余明辉他没说啥,我心里面的小九九就自顾自地启动,漫无边际地去想入非非。 如果我现在不是觉得生活挺美好的,我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算了,也好过让我在余明辉的面前丢人现眼。 完全硬撑不下去了,我又是推搡他一把说:“余明辉,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 我后面那个“了”字还没说出来,余明辉的吻如同狂风暴雨倾泻而下,他一下子封住了我的唇,也让我在一瞬间失了方寸,只得默默承受着,任由他一吻到底。 刚开始,我觉得亲吻显得无比的漫长,却在余明辉松开我之后,我觉得它实在太过短暂。 我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就对上了余明辉的目光,他的手掠过我的额头,将我散乱在眉间的发丝勾落下去,他从我的身上下去,又是贴着我躺下来,说:“好了,不闹了,睡觉吧。” 卧槽啊卧槽的,我们孤男寡女的,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亲也亲了,他还摸了我的脸,最后我们真的啥也不做直接盖上棉被睡大觉了? 我真的不是特别色魔啊,迫不及待想要占他便宜吃他豆腐,我而是会胡思乱想,特么的,我是不是对他没有吸引力了?! 想当年,他可是变着法子换着理由,要跟我激情澎湃的啊! 虽然我的心里面有这样的疑虑,可是我终究厚不下脸皮直接问他是不是把我当孩子他妈了,我对他没有吸引力了,他今晚才不睡我,我随即拽过被子盖过头,直接翻身,闷闷地应了一声说:“哦,好,那睡觉了。” 然而,我才翻过来不到三十秒的时候,余明辉就用手轻轻地戳我的后背,他说:“林四四,林四四?” 我烦躁到不行,有些凶巴巴地回了一句:“叫你大爷的叫,叫魂是不是?” 大概是被我的凶巴巴弄得有些懵,余明辉小心翼翼地问:“林四四,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心情好你大爷的好!你余明辉脑残啊,你今天晚上简直是用生命在调戏我撩拨我,完了你来一句睡觉吧,我会以为你丫的看不上我!但是这话,你让我怎么问得出口啊卧槽! 烦到不行,我往前挪了一点脱离他的魔爪,我说:“要睡觉就赶紧睡觉,别再拿手戳我,也别再说话了。” 余明辉没有立刻应我的话茬,他沉默了。 在这样的沉默僵持中,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语气,那无理取闹的劲头,就跟幼儿园里面被分少了一颗糖的孩子一样。 反省了大概半分钟,我终于撑不住内心的煎熬和内疚,我背对着他,轻轻说了一句:“我没事,你早点睡吧。” 余明辉的手突兀地纠缠过来环在我的身上,他说:“林四四,你先转过来。” 我没再矫情瞎作,一个扑哧扑哧就转了过去。 在四目相对间,余明辉的手再一次覆过来,在我的脸上不断地游弋着,他说:“林四四,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我撩拨你,后面没下文了?” 我去他大爷的!我要知道他让我转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么个直接的问题,那我打死也不转了。 被说中了心思,我的脸再一次涨得通红,我的目光躲了一下他的眼光,强撑着拍了拍他的手,硬着头皮扯淡:“哪有。我哪有那么不正经,真是的。” 余明辉却像是要把我的心给看透了似的,他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你是不是在瞎想,是不是你没魅力还是什么的?” 被他完完全全戳中了心中所想,我郁闷到无以复加,瞪他:“你话真多。” 余明辉的手忽然重重了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笑了,露出整齐的一排牙齿,他说:“林四四,我前几天才夸你放开了一点,没想到你还真不经逗,三两天就被打回原形了。你摸摸你自己的脸蛋,估计现在敲个鸡蛋上去,都能煎熟了。” 我彻底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只得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脸一蒙。 余明辉的手又是环过来,他隔着被子抱着我,过来一阵,他缓缓地说:“说实在话,我忍得很辛苦。刚才一个冲动,很想很想。但是今晚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喝了点酒,我想着如果没有安全措施,再一次中标,对孩子不好。而且你太瘦了,我想把你养肥一点,再生第二胎。” 卧槽,谁答应跟他生第二胎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闷气散去了,我聊天的兴致被他激起来了,我随即把被子一个掀开,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说:“谁跟你说,我要生二胎的啊?” 余明辉瞥了我一眼,他振振有词,死皮赖脸,说:“生不生到时候大家再商量。但是以后咱们还是要多多享受那个过程,如果在享受那个过程中不小心开花结果了,那就生呗。”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突然压低声音说:“睡了,林四四,再聊这个话题下去,我可能一时忍不住,大半夜的过大海去买安全套的。睡吧睡吧。” 说完,余明辉将胳膊伸过来,他说:“给,你枕着我胳膊睡。你以前都爱这样,还睡得特别香。” 余明辉说的倒是大实话,以前我不管有多失眠,他把胳膊给我枕着,我总是能获得一夜的安寝。没想到时间过了那么久,他还记得。 我的心一下子又变得暖融融,我没再说话,而是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就此进入梦乡。 这一夜,我睡得挺好,起床之后,满满的神清气爽。 洗漱完之后,我急急地下楼,想要去看小灰灰醒了没,给他洗个脸什么的。 谁知道,我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小灰灰窝在老爷子的怀里,他一看到我,就冲我甜甜地说:“妈妈,早上好。” 我走过来,我的本意是想抱抱他来着,所以我伸出了手去。 谁知道,小灰灰一个勾住老爷子的脖子,他冲着我继续说:“妈妈妈妈,我今天不要你抱抱,你和余爸爸没空,你和余爸爸要去结婚,我要姥爷抱抱。” 我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谁给小灰灰说的有的没有的? 就在我愣神之际,小灰灰伸出小手在我的脸上蹭了一下,他说:“姥爷说,妈妈和余爸爸结婚之后,小灰灰就有爸爸,就可以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还有姥爷,有显爷爷,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 小灰灰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闪耀着璀璨快乐得毫不掩饰的光芒,我的心一颤,然后全部软化了。 就在这时,老爷子扫了我一眼,他有些讪讪然的,招呼我说:“四四,吃早餐,吃早餐去。” 说完,老爷子拧过脸去跟显叔说:“你到楼上把余明辉那个兔崽子拎下楼来,也不抓紧一下时间下来吃早餐,等下去民政局排队,真是让人少操心一阵都不行。” 显叔应声上楼去了。 没过多久,显叔下楼来,他对我说:“四四,明辉让你上去一下,他有事找你。” 我觉得他丫的简直莫名其妙,我刚才在洗漱的时候,余明辉也起床了,他还在楼上墨迹个毛线啊? 我一边犯嘀咕,一边急急地上楼去,一开门就看到床上摊开了一堆的衣服,而余明辉的手上把抓着两件在比划,他一见到我就问:“四四,你觉得我穿这件精神,还是那件精神?” 我觉得他简直了! 就冲他长得那么个人模狗样,他就算披个被子出去,也不算难看啊。而且以前他从来没有纠结过他该穿成什么样出门,他今天犯什么毛病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吐槽他:“余明辉,你这是打算去走t台?那需要不需要我给你化个妆,再往你脸上撒点金粉啊?” 余明辉又抓起了另外一件,他说:“林四四,等一下咱们去拿证,在拿证那里,工作人员是要帮我们拍照的。我怕我穿得不好不上镜,到时候看起来配不上你。你长那么好看,我心理压力太大。” 好吧,看在他换着法子夸我好看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 我走了过去,随手拿起床上一件白t恤递给他说:“穿这个吧。我觉得你穿白色挺帅的。” 余明辉拿过去,他嘿嘿笑了一下,说:“早上来帮我选啊,害我在这里挑了十几分钟。” 我白了他一眼,我随即转过身,说:“你快换好,我们下楼去了。”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的手从背后伸过来将我整个人环住,他说:“林四四,你不会再反悔了吧?” 我反应迟钝,愣了十几秒,我问他:“反悔什么?” 余明辉加重力道禁锢我,说:“你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怎么理我就跑下楼了,我以为你不高兴了。我怕你反悔,不想嫁给我。” 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我才会在这个时候反悔! 我觉得他没安全到简直太草木皆兵了,现在这个男人简直就有一颗脆弱的玻璃心,我要不好好给他吃颗定心丸,后面我真是要没完没了地捧着这些玻璃心儿了。 想了想,我问:“余明辉,你干嘛认为我会反悔呢?” 余明辉整个身体贴过来,与我贴得更近,他说:“昨晚让你说你爱我,你都不愿意说。” 我差点就石化了。 就因为这么个破事,他就觉得我会反悔? 实在郁闷,也想快刀斩乱麻,我虽然觉得这三个字酸倒牙了,可是我还是飞快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重要的事说三遍,够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我的耳际随即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余明辉很快绕过来与我面对我,他一脸的灿烂,他将所有的目光焦点落在我的眼睛里面,他一字一顿,说:“林四四,我也爱你。” 这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刚才那副小媳妇模样的男人呢,哪里去了? 就在我莫名其妙间,余明辉随即松开我,他特别嘚瑟:“我知道你不会反悔。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你爱我。林四四,你傻呼呼的,哈哈哈。” 我一脸烟线,瞪他:“你大爷的,快换衣服,不然我打死你!” 余明辉随即伸手将自己的上衣拽下来,一边往自己身上套那件白色t恤,一边说:“林四四,你别动不动就想打死我。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我觉得他再贫嘴下去,我们不是要下去吃早餐,吃午饭都嫌迟了,我再瞪他:“老爷子让我们下去吃饭。” 余明辉嗯了一声,他抓起我的手,说:“林四四,等一下咱们出去扯证,去民政局肯定不带小灰灰去啊,你说我们怎么跟小灰灰说,让他在这里陪姥爷玩呢?” 我抓住他的手晃了一下,埋着头,说:“老爷子跟小灰灰说了,他告诉小灰灰,我们等一下要去结婚,还跟小灰灰说,以后一起住一起玩,小灰灰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没有丝毫的疑虑和担忧,他反而显得很高兴。” 余明辉抓住我的手,握重了一些,他沉寂了几秒,他来了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你说咱们当时怎么就不懂跟小灰灰好好说的?”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来了信息。 余明辉把手机掏了出来,他顺手比划了一下解锁,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我赫然看到,给他发信息的人,是赵小宁。 160找酒店干嘛? 没有避开我的意思,余明辉当即点开了那条信息。 一行字赫然入目。 明辉,我感冒了,在家里躺着动不了。 卧槽啊!她赵小宁生病了去找医生啊,她找我家男人干嘛啊!我家男人又不是医生,她找她大爷的找!再看看她那语气,那暧昧的意味虽然淡,但是稍微有点儿情商的人都能嗅得出来吧!明辉明辉,这个名字是她丫的有资格叫的吗!卧槽的! 我心里面的火气,蹭蹭蹭一路的往上涨,这个时候要给我递把棉花,我感觉我都能把整个地球都点燃了,可是我不想表露出来,我倒是想看看,余明辉他怎么对待赵小宁这条弥散着淡淡暧昧的短信了! 就在我晃神间,余明辉轻轻拽了我一把,他说:“林四四,等一阵,我打个电话。” 我以为他要给赵小宁回电话,我拼命按捺住自己内心那一拨又一拨如同杂草般的膈应,我不动声色地说:“好,你打。” 余明辉示意了一下,他用手飞快地滑动着手机翻了一阵,他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他冲着电话那边,丝毫也不含糊,他很是干脆利落地说:“陈敏,赵总助生病了在家,你安排后勤部的同事过去处理一下,就这样。” 撂下这句话,余明辉把电话挂了。 他依然没有避开我的意思,他就当着我的面捣鼓着打了一行字给发了过去。 他给赵小宁回复的是,已经安排后勤的同事过去,以后这事直接找后勤的同事,会处理得更快,祝你早日康复。 我一看到余明辉这样的回复,我心里面的大石头彻底落地了。 算他过关了。 如果他敢当着本大爷的面,打过去给赵小宁嘘寒问暖说什么小宁啊你没事吧多喝热水啊我已经安排同事过去带你去看医生了,我肯定敢把他的手打瘸了! 我正想着,余明辉将手机揣回口袋里面,他拽了拽我,说:“走走走,吃早餐去。吃完早餐领证去。” 等到我们肩并肩来到大厅,老爷子一看到我们,他就冲余明辉吹胡子瞪眼,带着责骂意味说:“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不饿,小灰灰不饿?四四不饿?过来坐下吃早餐!” 老爷子刚刚数落完余明辉,就跟变戏法似的,他转而冲着我笑了笑,他说:“四四,快快快,坐下来吃早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够的一定要说,我让显叔再去安排。” 我扫了一眼餐桌,上面满目琳琅摆了一堆东西,这些东西要按照平时,都够我和小灰灰吃上三天了。 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我说:“够了够了。” 老爷子继续笑:“也不知道你和小灰灰什么口味,这次就多准备点。来,吃吧。” 我对老爷子这种娴熟自如切换过来的热情客气,还是有一丢丢的不适,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吃完早餐,余明辉在优哉游哉地擦手的时候,老爷子又是瞪他:“明辉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在耽误什么,快带齐资料去民政局排队去!结婚去!” 循着老爷子这句话,小灰灰把手上的勺子往碗里面一放,他有板有眼地跟着说:“排队去!结婚去!这样才能大家一起住,一起吃饭!” 才三岁多的小孩子,就算语言天赋多厉害,也还是有些奶声奶气的磕巴,小灰灰这话说完,我再看他那一脸的认真,我的心又化了,忍不住笑了。 老爷子也哈哈大笑,他摸小灰灰的头,说不出的慈祥和宠爱。 我心里面那些忧虑担忧啊之类的情绪,慢慢地越散越少,再想到以前只有我,李菁和丁展波,还有林珊珊这个小姨疼爱的小灰灰,他多了关爱,我的心里面真是啥滋味都有。 把小灰灰留给老爷子和显叔带,我和余明辉揣了户口本,两个人一路折腾过了大海,在海滨码头那里拦了一辆的士。 我们才刚刚上车坐好,那个司机忽然转过脸来,他一看到余明辉就一脸的惊喜,他说:“辉哥,是你啊?” 很明显,余明辉是不认识这个司机的,他握着我的手,淡淡地瞥了那个司机一眼,他说:“怎么,你认识我?” 那个司机更来劲了,他说:“大前年啊,我在东风市场那边被几个混混找茬,就是辉哥给我帮的忙。辉哥你贵人事忙没记得我不出奇,嘿嘿,没想到我今天一出门,就遇到贵人了。辉哥,这个是嫂子啊?” 如果说,刚才的余明辉走的是装逼的冷艳路线,随着司机大哥这一句话,他一秒来劲了,他一脸春风得意:“对对对,这是我老婆林四四。我们现在就要去民政局那边领证,也不知道这会民政局那边排队的人多不多,也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拿得上证,嘿嘿。大哥,看你像过来人啊?一般去拿证,得等多久才能拿到啊?” 那司机大哥这才把脸转过去,他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说:“辉哥你别着急,我给你开个近路去。领证就一会会的事。” 等到车到了民政局之后,那司机大哥打死也不肯收钱,还拼命夸余明辉是个好男人,说这是我的福气什么的,这一顿夸奖,把余明辉弄得心花怒放的,他后面极度霸道地给塞了三百块。 等到那司机开走之后,我们牵着手往大厅走时,我斜视了余明辉一眼,说:“哟呵,余明辉,我以前不知道,原来你那么热心帮助人的?” 余明辉拍了拍我的头,他自自然然地说:“我以前是不热心。有一次我不小心热心了一下,就碰到你了。所以我发现,热心一点,会给我带来好运气。” 这男人,是要超神了。 他总是能连动个脑子都不用,张嘴就能把我哄得心情都要飞起来。 心情一美,我就不想调侃他了,我甩了甩他的手说:“快点,还要去填表排队的。” 四十分钟之后,我们从民政局里面出来,手上多了两个红本本。 余明辉一边走,还要一边摊开来看个不停,他还指着本本上面那照片说:“林四四,你看看,你刚才拍照的时候,干嘛不挨我近一点啊?” 我凑过去看了看,我觉得我和他挨得挺近的,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冷不丁跳跃地说:“林四四,我们先找一家酒店,你觉得怎么样?” 我蒙圈了,问:“找酒店干嘛?” 余明辉再凑过来一些,他压低声音说:“去洞房啊。” 他这句话,弄得我惊了一下,我抬起眼帘看他,他一脸的认真。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大白天的,他丫的脑子里面想的什么玩意! 但是,最让我觉得郁闷的是,我刚刚在心里面吐槽完他想的什么玩意,我的内心竟然也想响应他的提议。 可我好歹脸皮薄啊,于是我白了他一眼,骂他:“色魔。” 还真是在这事上面杠上了,余明辉朝我扬了扬手上的本本,他说:“林四四,你看看,咱们现在是合法的,咱们现在有证,是有证驾驶啊。你想想啊,咱们现在就回家的话,那我们得晚上才有机会。如果咱们晚上要带小灰灰,那就完全没法了。林四四,我们可以先去意思意思一下,提前洞房吗?” 我竟然无言以对。 想了想,我艰难地开口说:“小灰灰还在家里呢。” 咬着我这话音,余明辉说:“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也真是够雷厉风行的,余明辉说完,他蹭蹭拿出手机,就给家里拨了电话,没多久之后他挂掉电话,他说:“老爷子说了,让我们拿完证,去逛逛街买买东西,让我们不着急回去,他和显叔看得过来。” 话都到这里了,我觉得我要再继续忸怩作态下去,老天爷肯定要看我不惯,一个雷劈下来,把我劈成傻逼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余明辉的提议。 余明辉很快带着我进了附近一家看起来特高大上的酒店,让我好生奇怪,余明辉也没给身份证,更没给钱,那前台就恭恭敬敬给了他一张门卡。 拿了门卡,我们一路牵着手往电梯那边去,我想把头埋下来,低调一点,却不想短短的几米距离,都能遇到认识余明辉的服务员。 在那些人一声一声的辉哥中,我真的想立刻把身边的男人弄死算了。 好不容易进了房间关了门,我无比郁闷地坐在床边,问:“余明辉,你以前经常出来开房吗?那些服务员都认识你?” 余明辉给我拿来拖鞋,他还直接蹲下,将我的高跟鞋脱了,给我换上,他仰起脸,淡淡说:“这家酒店,老爷子有投钱。” 他把我带来老爷子有投钱的酒店! 我简直卧槽了! 我觉得自己要深陷在郁闷的深渊里面爬不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了,只得瞪他。 谁知道,余明辉嬉皮笑脸的,他说:“林四四,不怕的。这里的员工没一个人敢透露我们的行踪。” 说完这话,余明辉径直往前走了走,他把那些窗帘全部拉上了,整个房间就陷入了昏暗里面,他又折返回来,他一个俯身下来,以让我措不及防的速度来亲吻我,我的脖子被他环住,根本动弹不得,只得默默承受着他炙热的进攻。 吻着吻着,我们就倒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161我一直是一个普通而肤浅的正常男人 我被余明辉带动着,越发的迷乱和阵地失守,那些过电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我整个人像是被余明辉拽着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地上奔跑着,似乎永不停歇。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我在筋疲力尽中窥见我和余明辉的衣服被丢得到处都是,再摸了摸自己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回想自己刚才压根控制不住的溢出来的声音,再想想余明辉那些娴熟自如的动作和似乎永远用不完的精力,我可能真的是无可救药,我在这一刻想到的事竟然是,在这四年里面,余明辉他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做这样的事。想想他如果有,那好像我也不能苛责他什么,但是我比较难受,那就对了。 我好一阵的恍惚。 余明辉凑过来亲吻我,他的唇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他说:“林四四,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太粗暴了?” 我将被子拉得更上来一些,我摇了摇头,勉强笑笑,说:“没事,我想穿上衣服。” 余明辉应声靠着床沿去帮我捡回衣服,他说:“我帮你穿怎么样?” 羞赧与浓浓的压抑感觉并驾齐驱一起涌上心头,我有气无力地说:“不,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余明辉哦了一声,他没再跟我执拗,他很快转了过去。 在我将所有的衣服套在身上,我背对着余明辉躺了下来。 余明辉的手放到我的腰间来回游弋着,他轻声说:“林四四,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好像不高兴。” 我没有应他的话茬,而是在沉默一阵之后,我问了一个极度愚蠢,没事找不自在的问题。 我说:“余明辉,我们分手的这四年,你有找别的女朋友吗?又或者,你的身边有过别的女人吗?” 余明辉放在我腰间游弋的手一下子顿在那里了,他过了十几秒,才说:“林四四,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你听了会很开心的话?” 我怔然,应:“有区别么?” 动手掰了一下我的身体,将我整个人掰过来面朝天花板,余明辉说:“你先转过来,你背对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有距离感,也很慌张。” 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傻逼问题。 扭动着身体,我转过来与他面对面,我说:“得了,这个问题就当我没问,你不要再说了。” 余明辉的目光却炽热落在我的眼眸里,他放缓语速,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我一直是一个普通而肤浅的正常男人。” 就算余明辉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是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天真蠢钝的林四四,我一下子听懂了他的答案。 我忽然很讨厌自己问出那个问题。我也讨厌对着他,那么斤斤计较,非要往死里较真的自己。 有些意气阑珊,也有些少责怪自己破坏了气氛,我说:“懂了,这个问题打住。” 可是,我原本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却随即红了眼眶。 余明辉突兀地飞快将我搂进怀里,他说:“林四四,你傻呼呼的。” 他的劲太大,我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给挤进声音里面了。可是我用那些丰富的想象力,把自己那点儿高兴的情绪一分不留地逼到毫无落脚处的境地,我一想到余明辉在这四年里面,他也曾这样拥抱别的姑娘,他也曾经亲吻别的姑娘,他也曾靠到床沿边去帮别的姑娘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我的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似的,难过得要死。 可是我又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资格去纠缠这些纠结这些,毕竟分手的那段时光,他不属于我,他爱怎么样,是他的自由。 可是我到底有多贪心啊,我竟然希望他能像我爱着他那般,毫无杂质纯粹地爱着我,眼眸里面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个人,像我这般用孤独的回忆来救赎自己,用偶尔想起他时的鼻子发酸眼眶发红来泅渡自己,而他,竟然不是。 就在我愣神间,余明辉的唇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面啄了几下,他说:“林四四,我还没把话说完。你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难过,好不好?” 我整个人,一点儿多余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软绵绵地窝在他的怀里面,心有些凉,我说:“你爱说就说吧。” 挪了挪手,余明辉慢腾腾地说:“林四四,刚开始,我确实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而肤浅的正常男人,我以为我离开谁都能好好的开始下一段生活。前年吧,我在一次商业聚会上认识了一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女孩子,我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有一阵的错觉,以为那是你。可是她真的不是你。就算她不是你,我忽然在那个时候觉得,我可以找一个人取代你,我很小心眼,我不想因为一个叫林四四的女孩子,最后落得一个孤独一生的下场。我第一次主动去联系一个除了你之外的女人,约她吃饭,一起喝咖啡。我跟她吃了一个星期的饭喝了一个星期的咖啡。那天晚上吃完饭,时间也不晚,就九点多,那女孩子忽然暗示她累,想找一家酒店休息一下,她主动上前来,想要牵我的手,我在那一刻觉得这一切恶心得让我接受不了。那一晚我特别没有风度,就这样把一个女人丢在路边,我自己跑了。”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的手覆过来放在我的脸颊上,他苦笑了一下,又说:“可是这件事让我变得惊慌,我惊慌的原因是,我余明辉曾经也算是一个可以随意换女人的肤浅男人,可是我发现我居然不能了。我越惊慌越想尝试,我又去跟不同类型的女人约着吃饭喝咖啡,可是每每发展到可以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算是彻底完了。因为她们想触碰我的时候,我会非常轻易地想起她们不叫林四四,她们不是林四四,她们没在我面前狼狈过无助过哭过,我没在她们面前喝醉酒过袒露过最本质的自己,她们没给我煮过面条做过饭给过我温暖,而我也没有想要借醉肆意亲吻她们将她们据为己有的冲动,她们没有一双哪怕被无数残酷生活打倒无数次却依然亮晶晶的眼睛,而我却不管经过了多少个日夜,无法忘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哪怕我那时候以为那一双眼睛在面对着我时,没有爱,只有敷衍,只把我当救命稻草,我也依然忘不掉。我拒绝被那个叫林四四之外的女人触碰我,我排斥,甚至厌恶,就像是中了那种最顽固的毒,我以为我已经痊愈了,可是它总是偶尔袭来,杀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拼命想要把自己变回以前那个普通肤浅正常的自己,却在这个过程,发现了自己一直是一个普通而肤浅的正常男人。因为我,忽然有了深爱一个人的能力,而我从刚开始的懊恼不已,变成了后面默默的认命与接受。反正我都做好打算了,我想着,其实孤独一生也不是一件什么吓人的事。” 又凑过来,用他的唇狠狠地在我的脸上挤压了一下,余明辉说:“好在林四四,你还愿意要我,不然我肯定要孤独终老的。” 而对于我来说,我觉得这几分钟内,我的心情简直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先是被甩到最低点,现在被余明辉一个抛高,卡在那里完全落不下来,整颗心美到不行。 然而,这样的美滋滋的心情没能维持多久,那些在我心里面一颤一颤流淌着的感动也没能蹦跶多久,余明辉又几句话,把这些全给毁了。 没错,他在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之后,不过是半分钟,他一个画风突变,死皮赖脸地纠缠过来,他说:“林四四,你看都怪你,我差点憋成性无能了,你得补偿我,我们休息一会,再来一次才能走。刚才那一次我有些急了,太亏了。” 我简直想把他一把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啊,还能不能给我好好的美一阵感动一阵了! 无力吐槽了,我推搡了他一把,说:“得得得,离我远一点。” 却更是死皮赖脸笑嘻嘻的,余明辉贴得我更近,他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去,他先是朝我的耳边吹气,又是压低声音魅惑地说:“林四四,你刚才应该也很享受吧,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 我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只得蹭蹭蹭往被子里面一钻,说:“余明辉你再乱说话,我等下买个榴莲回家给你跪着!” 我们后面当然没去买榴莲,而是两个人呆在酒店翻来覆去的折腾到了下午三点多,才从酒店出来。 吃完饭之后,我们两个人手牵手去广百那边给小灰灰买了好几套新衣服,又跑去观海长廊溜达了一圈,余明辉这才找了个快艇带我们回家。 才刚刚踏入家门,我就看到有好几个男男女女正在热火朝天有条不絮地打包东西,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轻声问了一下余明辉说:“余明辉,怎么都在打包东西,这是要干嘛?” 余明辉懒洋洋地耸了耸肩,他特淡定地说:“还能干嘛,老爷子要跟着去深圳。不过他倒是行动迅速。” 我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来了信息。 我掏出来瞄了一眼,给我发信息的是何思远。 我立刻避开余明辉说:“我上楼去换个衣服,你去看看小灰灰是不是在午睡。” 倒是没多说什么,余明辉很快故作正经,说:“遵命,老婆大人。” 我随即转身上楼,又是飞快地点开那条信息。 倒是一点儿拖泥带水都没有,何思远挺干脆利落地说:“林四四,你方便的话给我个电话,有事找你。” 162你要不要接受是你自己的事! 我急急地走到房间里面,又关上门,又踱步到离门最远的阳台上,这才拨通何思远的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何思远就接了起来。 我以为她会火急火燎的给我说事说事呢,谁知道她丫的一张嘴就笑嘻嘻地问:“老舅妈,你和余明辉把证扯了没?名正言顺了没?” 老舅妈! 我一个措不及防,被她那个称呼雷得一脸黑线,我的脑海里面瞬间闪过一个白发苍苍老太婆的形象,我的嘴角抽了一下,我有些闷闷地应:“领了,刚刚领的,你找我啥事?” 何思远还真是八卦到不行,她在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她忽然有些不怀好意,说:“洞房了吗?我觉得按照余明辉那迫不及待的死样,你们应该是有了。大白天的窗帘一拉,就跟夜晚没差!” 姑娘你的节操呢!该捡捡了! 我想起何思远前天才在微信里面对着我旁敲侧击问丁展波的情况,于是我轻咳了一声,说:“何思远,你前天不是问我丁展波喜欢啥样的姑娘吗?我那时候可能说不太清楚,我现在再告诉你一下,丁展波喜欢那种内敛的,你得注意节操,注意节操!刚才你发信息不是火急火燎的吗?我以为你真的有啥大事,我还把余明辉支开了,才给你电话的,谁知道你对着我就好一顿扯淡!你要再这样扯淡,那我挂电话了,电话费多贵啊,卧槽的。” 何思远这才正经了,她忙不迭地说:“别啊,林四四,我是真有正事。” 我冷哼了一声,说:“那有事说事,别废话。” 何思远这才慢腾腾地说:“你见到曹佳颖了对吧?” 我昨天在见完曹佳颖,她让我给她帮忙之后,我是有想过找何思远说这事,但是昨晚吃完饭之后,余明辉一直跟我黏在一起,我压根腾不出空来,现在何思远问了,我还省事了。 于是,我嗯了一声,直接说:“见到了,她让我帮她向余明辉开口,她想去群诚上班,她说她也想弄赵小宁。我想想我跟你合伙了,这又不是组队去打架,也不是人多好办事的,所以我还没答应帮她,就说我考虑一下。“ 咬着我的话尾音,何思远很快说:“林四四,我知道你跟曹佳颖看不对眼,毕竟你们之前好歹算情敌啊。但是你知道不,萧炎那家伙喜欢曹佳颖,说不定曹佳颖过来这边上班,一个不小心能和萧炎来个偶遇来个火花碰撞,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能让曹佳颖去勾搭萧炎,让萧炎出面戳一戳赵小宁这个狐狸精的脊梁骨啊。当然就算曹佳颖不愿意再去打扰萧炎那也没事,多个人多个照应,咱们人手够了,咱们可以先小打小闹玩儿撩拨赵小宁,后面再给她干一票大的,直接把她给弄个人仰马翻的,你怎么看?” 我从何思远这话里面,听出来,她在给我发信息之前,应该是跟曹佳颖在私底下沟通过了。 我是挺信任何思远的,也不想跟她玩猜来猜去的猜心游戏,我想了想,我直接问:“何思远,你是跟曹佳颖有提前联系好对吧?” 何思远在那头沉寂了一阵,她说:“林四四,不瞒你说,其实曹佳颖是先找到我,让我跟余明辉开这个口的。但是我听完她那些余明辉拒绝她的理由之后,我知道自己就算开这个口,也成不了事。余明辉那么在乎你的感受,只能是你去开口,那才能成。我以前跟曹佳颖关系挺不错。她这个人,以前是很刁蛮,一副大小姐的脾气,但她其实本质不算特别坏,她可能确实是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人在被一些情绪蒙蔽,又被贱人各种唯恐天下不乱地教唆撺掇的情况下,是会作出一些过激的事的。曹佳颖她在牢子里面呆了将近四年,出来瘦得不成人形了。她以前很自信,性格也很活泼,现在每天阴阴沉沉浑浑噩噩的,她已经为自己的错误遭到报应和付出代价了。反正咱们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你能不能算是给我一个面子,把曹佳颖也算上啊?” 我原本也有犹豫,但是现在何思远都开到口了,更何况我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将话筒凑过来一些,我说:“哦,那好,我先想想怎么跟余明辉开这个口,再找个机会跟他说。” 何思远一下子笑了,她脆生生地来一句:“谢谢舅妈!” 我再一次一脸黑线。 何思远又说:“林四四,那没别的事了,我挂电话了。你继续去跟你家男人腻腻歪歪吧。祝你们摇床快乐!” 说完这句,也不等我回话,何思远她丫的把电话给撂了! 我面对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内心说不出的崩溃。 何思远跟余明辉,还真特么的是一家人,他们都喜欢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挂电话! 而且,他们一样的,毫无节操毫无底线!动不动就调侃我! 我一边吐槽着一边往门那边走去,拉开门走了下去。 我还没到一楼,大老远的就听到老爷子暴跳如雷的声音。 我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他坐在沙发上讲电话。 他冲着电话那头,几乎是怒吼:“我看你年纪没我大,还比我都要老糊涂了!明辉既然心定了选好了,小曾孙也都有了,他以后过好过歹他自己负责就好!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还要什么他怎么的都要找个和我们家里条件差不多的!现在我们余家是缺钱开饭了?明辉不找个有钱的女人我们一家大小就得饿死是不是!反正这事已成定局,你要不要接受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我明天就要跟着明辉和孙媳妇到深圳,我给他们带孩子去!我以后不要你管我,我跟着明辉一家子一起过日子就够!我再在你看来老糊涂了,我生你养你,这事你也得听我的!你要在私底下搞什么动作,做什么对我曾孙儿和孙媳妇不好的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反正你要敢惹我不高兴了,我那天两脚一蹬眼睛一闭之后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毛钱的遗产!真的是不肖子,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不肖子!” 怒吼完,老爷子挂了电话。 他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他满脸涨得通红,而余明辉坐在一旁,不断地给他拍背,他还要一阵一个不肖子骂着。 我就算只听了这么一段,我也能明白,老爷子刚才再跟余明辉的爸爸余大勇在通电话。 这次我们回来湛江,不管是招待我们,还是怎么样的,都是由老爷子出面,我没看余大勇和方青青,虽然我挺好奇为什么我们回来扯证这么大的事,他们没有出现,但是我再细细想想余明辉以前跟他们那种僵到不行的关系,我也能窥知一二,我就不会没事找抽地问起余明辉,为什么不通知他爸和后妈。 现在看来,我不问,还真是做对了。 看来余大勇,就算知道我给余明辉生了小灰灰,他也没打算接受我这个儿媳妇。 说心里面没有一点儿的不舒服,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要说这些不舒服的感觉有多浓,那更假。 毕竟,我知道我林四四不是人民币,我也无法强求一些人去喜欢我。 于是,我波澜不惊地下楼去。 老爷子一看到我,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些讪色,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估计老爷子,他觉得我肯定是听到了他的对话,他可能觉得我也不傻,我肯定听出来了余明辉的爸爸不满意我,但是他要再提这事,似乎又不太合适,所以他才不说话的吧。 气氛有十几秒的僵硬。 我忽然觉得老爷子,其实是一个挺可爱的老人家。 在面对一些家事时,原来他也不是一副随时运筹帷幄的样子,他也是有自己的脾性的,他是一个接地气的老人家,或者我该收起我之前对他的芥蒂,后面跟他好好相处。 我不能再让气氛这样僵下去,于是我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小灰灰是不是在睡午觉啊?” 一下子逮住了说话的机会,老爷子的脸色略有缓和,那些红彤彤也恢复了不少,他很快应:“睡了,睡得可香了,他睡觉的模样,真的是跟明辉以前一模一样!”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坐在他后面的余明辉给我竖了个大拇指,他那表情分明在说林四四你丫好厉害。 我丢了一个眼神给余明辉让他慢慢体会,我又急急将目光转过来,笑着与老爷子说:“嘿嘿,我还以为小灰灰要我哄才肯睡。” 老爷子摆了摆手,他说:“不,小灰灰性格好,他不跟别的孩子那样喜欢闹,他懂事。四四你把他教得很好了。” 就在这时,余明辉拍了怕老爷子的肩膀说:“老爷子,我和四四明天都要上班了,小灰灰也得去上课,晚上咱们还得连夜去深圳,要不你先回房休息一下?” 刚才和我聊天的和颜悦色全然不见了,老爷子又冲余明辉吹胡子瞪眼:“小灰灰的课,给请一天假不就得了?你就缺四四那点工资吃饭?你让一个女人今晚陪你坐夜车上去,明天又去上班?今天才领的证,怎么就那么不懂心疼人爱护人!怎么的今晚都得住一晚,明天再出发。更何况,你们大人熬得住,我的小曾孙怎么熬得住坐夜车!” 被老爷子那么一通数落责备,余明辉一脸的郁闷,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讪讪地笑笑。 就在这时,老爷子的手机响了。 老爷子拿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他忽然笑得那个完全合不拢嘴,他说:“道伟那孩子又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我跟道伟聊天去。你们做自己的事去。” 道伟。 老爷子提起陈道伟的名字时,不带姓氏的称呼,那些亲切和慈爱,简直溢到哪里都是。 我就纳了闷了,看陈道伟那样子,他一点儿也不想那种老人家会喜欢的类型,老爷子他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呢?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63能有什么隔夜仇 而余明辉,他似乎也挺纳闷,他随即站起来,冲我说:“林四四,咱们去看看小灰灰。” 在与余明辉并排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猫抓一样的好奇心,我说:“余明辉,好像老爷子挺喜欢陈道伟啊。” 余明辉有些闷闷地哼了一声,这才嗯了一声。 我抓起余明辉的手晃了一下,我说:“为什么老爷子那么喜欢陈道伟啊,我感觉好奇怪的。听他一句道伟道伟叫得真够慈爱的啊?” 余明辉瞥了我一眼,他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说:“因为陈道伟会聊天会哄人。” 而我看余明辉眼眸里面全是生生不息的暗涌,他似乎不大乐意提起陈道伟,我其实还想问问,他到底和陈道伟有啥过节,他们两个男人才相互咬着不放,可我看他这一刻心情好像很差,我再提陈道伟只会火上浇油,于是我只得作罢,先是不问了。 接下来,我和余明辉去看小灰灰,两个人握着手,像两只呆瓜一样坐在床沿上看小灰灰睡觉,偶尔像傻逼一样相视一笑。 后面,就按照老爷子的计划,我们又在湛江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才出发前往深圳。 回到深圳,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我们是先回到了我住的地方。 在我拿着钥匙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老爷子就一直嗦嗦叨叨地骂余明辉,骂他让我和小灰灰住那么差的地方,骂他让我们娘们受苦,这个责骂的过程,整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余明辉愣是没应一句声,就这样被老爷子骂着。 我听到余明辉被骂成狗了,挺心疼的。也怕老爷子继续骂,会影响他的情绪,于是我赶紧的安抚说了几句,老爷子这才停住了责骂,他又催促余明辉帮我收拾东西,说是下午必须帮我和小灰灰搬过去余明辉的房子里面一起住,说是不能再让我和小灰灰受一丁点的苦。 关于我们领证之后住在哪里这个问题,余明辉有和我商量过,他说小灰灰现在在那个学校读得习惯,学期也没过去,贸贸然给他转学,对小灰灰肯定有影响,所以他在大芬油画村那边买了一套房子,我们后面先暂住在那里,等到下个学期,再考虑给小灰灰转学的事,到时候再住到罗湖去。 但是在我们回去湛江之前,我和余明辉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小灰灰解释,余明辉为什么要跟我和小灰灰住在一起,我们是打算慢慢来,等小灰灰完全接受了,我们才住到一起去的。我们当初是没有料到,让我们左右为难的问题,老爷子三两下就帮忙解决掉了。所以,我完全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现在我看到一屋子的东西,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想着我到底要多麻利,才能一个下午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 就在我发懵之际,老爷子坐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他冲我说:“四四啊,你就去随意收拾一下你和小灰灰的衣服,还有小灰灰的课本什么的就行,别的东西,我们全换新的,爷爷给你出钱,要换什么就买什么,去吧。” 撂下这么一番豪言壮语,老爷子又是瞪余明辉,说:“还跟一根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帮你老婆收拾东西!” 我看到余明辉又要当炮灰了,我赶紧拽了他一把说:“走走走,你来给我帮个忙。” 我租住的这个房子,卧室很小,门开着的话,占地挺多,余明辉就把门给关上了,他靠在门边上,一件一件地叠我丢过去的衣服。 我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扫了一眼,他随即站起来,他说:“林四四,我出去接个电话。” 我瞥了他一眼,我说:“去呗。” 余明辉随即开门出去了。 但是他不是走到阳台那边去接电话,他而是直接穿过大厅,开了外面的门,走了出去。 我的心里面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到底是啥电话啊,余明辉要避开我们所有人。 想破脑袋,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只得不再胡思乱想,把手脚放得更快,一边揪出那些衣服,一边叠得整整齐齐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余明辉又回来了,他的表情没啥变化,他又是帮着我干活,我们配合挺是默契,好像也没用多久时间,就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在把所有的东西倒腾到余明辉的房子里面之后,老爷子抱着小灰灰坐在那张软绵绵的沙发上,他似乎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提议说:“明辉,难得今天人那么齐,道伟和萧炎也都在深圳,不然晚上一起吃个饭?”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余明辉正满脸笑容地帮我从箱子里面拿衣服出来,而随着老爷子这句话,余明辉的满脸的笑容随即隐去,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的表情突兀变得僵硬,他硬邦邦地丢出了一句:“你要吃,你找他们吃去,我不去。” 在余明辉丢下这句话,老爷子愣是有几分钟的时间没应他的话茬。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 正在拿着拖把拖地的显叔,他带着打圆场的语气说:“今天大家都累了,小灰灰也累,晚上我做几个小菜,在家里吃就好了。反正后面一堆机会,一起吃饭的事,后面再说嘛。” 显叔说完这话,他还冲我挤了挤眼,又是抬了抬眼眉,像是暗示我帮个腔。 我心领神会,我马上帮着说:“对啊,小灰灰肯定累坏了,晚上就别折腾了,在家吃好了。我好久没做过大餐了,我正想下厨呢!“ 虽然气氛没法一下子回到之前,但是因为显叔和我的打圆场,算是扳回了一些。 可是,在显叔开车出去买菜回来,我又跟他风风火火做了一桌子的菜,再到吃饭,老爷子也余明辉全程没有任何语言上和眼神上的交流,总之那芥蒂和膈应的感觉,硬生生地横隔在他们之间。 大家闷声不响地吃完了无比郁闷的一顿饭,老爷子冲着显叔说:“阿显,你出去走动一下,尽快把对面的房子给买下来,我跟你住那边去。我们两个在这边晃来晃去,影响小两口的生活。” 显叔没说什么那么晚了明天再去处理什么的,他应了一声好,又是急急抹干了手,就想出门去。 我想着显叔就算再能干,他始终对深圳不熟,这么晚了让他一个人出去跑不大好,我就想能不能是余明辉陪他去。就在我想要捅一下余明辉,暗示他跟着去时,余明辉已经腾一声站起来,他调整了一下手表的位置,他说:“显叔,我跟你一起去吧。” 又是随意地摸了摸我的头,余明辉说:“林四四,你累了一天,带小灰灰早点睡。” 等到余明辉和显叔出门之后,我看到小灰灰不断地揉眼睛,我知道这孩子累坏了,于是我就跟老爷子说,我先带小灰灰去洗澡,哄他睡觉。 看起来,老爷子的心情很差,可是他还是勉强笑笑,让我该干嘛干嘛去。 好不容易捣鼓着把小灰灰哄睡着了,我出来想要把小灰灰的衣服洗一洗晾起来,老爷子坐在沙发那边冲我招手说:“四四,你过来,跟我这老头子聊聊天,我闷着。” 在经过了两天的相处之后,我越发地觉得,其实这老爷子,他真的不是那种特别难相处的人,相反他算是豁达,他跟我奶奶是同一类人,他其实很是爱护着自己的小辈,他是一个值得我敬重的老人家。 而现在,我猜到他想说的,是今晚他与余明辉有分歧的事。 于是我不作迟疑,很快走过去,我先是去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他面前,我才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放轻声音,说:“老爷子,明辉他这人就这脾气,你可别跟他生气啊。” 老爷子端起我给他倒的那杯水喝了一点儿,过了一会,他才说:“今晚这事,也怪不得明辉。是我太操之过急了。我明明知道明辉这孩子,跟道伟有矛盾,我还一时嘴快提议了,明辉他这态度,我也理解。” 我看老爷子主动提起这茬,他又有跟我透底的意思,我怕说多错多,让老爷子心里面不忿,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哦?” 又是喝了一点水,老爷子缓慢地说:“以前道伟的爸爸,也就是明辉的姨丈,他叫陈文建,陈文建跟着我做事的。明辉跟道伟,小时候关系好得不得了。道伟比明辉要大几岁,他照顾着明辉,这两个表兄弟,好得让别人羡慕。等到明辉大了一点,他好巧不巧,见到了他姨丈陈文建做了造孽的坏事,那事当时闹得挺大,多少钱也盖不下去,明辉那时候还年轻,他嫉恶如仇,眼睛里面容不下一点沙子,后面警察问话的时候,他根本不听从我们这边提前给他灌输好的说辞和指示,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在原则上,我见到自己的孙子那么正派,我倒是应该开心,可是在人情上,陈文建一心帮我打拼,对我这老头子也好得不得了,我一直把他当作半个儿子,我当然是要想尽办法去保住他的。可是那事当时闹得大,我没法一下子把人弄出来,想着说让他在牢子里面蹲几年出来,又是一番新天地,谁知道陈文建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道伟打小跟他爸感情好,那孩子因为这事,就恨上了明辉,而明辉刚开始确实是步步退让步步忍让,到后面道伟那孩子偏激了,他看到明辉跟一个同学走得很近,他去找那无辜孩子的茬,闹得天翻地覆,后面他们的梁子就结下来了。诶,两兄弟,能有什么隔夜仇,非要这样斗来斗去的,伤了和气。四四啊,你得帮着我劝劝明辉,让他别太固执,有些事得过且过,别太较真。我这老头子老了,我后面肯定会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前面,我走了之后,也想明辉那孩子有兄弟相互扶持相互帮衬,别一家人的,把关系弄得那么僵。”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64我们之间,脸皮都撕破了 老爷子这些话,虽然解开了我的疑惑,却也在我的心里面打了一个重重的结。本站访问地址。六九.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果然陈道伟和余明辉,压根就不是因为什么抢生意的事而结怨,他们之间积压下来的怨恨也没有随着时光的流淌而散去,反而是越发的不可收拾。 我再回想陈道伟和余明辉两个人处在同一个场合,那空气中弥散着的浓浓火药味,我的心里面,忽然涌起一阵又一阵的不安感。 然而,生怕老爷子从我的情绪上窥见什么端倪,我只得拼命按捺住内心汹涌着的不安感,我只得挑好听的话宽慰他说:“明辉和陈道伟,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的,这事急不来,得慢慢来。后面应该会好的,老爷子你别担心太多。” 可是老爷子却是忧心忡忡,他说:“我那孙子,那牛脾气我了解得很。道伟也是个牛脾气,倔得很难拉回来。四四,反正你后面得好好劝劝明辉。” 我还真是暂时不知道从何劝起,可是为了让老爷子放宽心,我忙不迭地点头说:“嗯,我会的。” 老爷子就此沉默了。 过了一阵,他朝着小灰灰睡觉的那个房间望了望,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慈祥,他轻咳了几声,又是慢腾腾说:“四四啊,小灰灰身体那事,我都知道。这事你别担心,有我老头子在,我就算后面倾家荡产,也要竭尽全力把小灰灰给治好。你后面得跟明辉好好过日子,把他交到你手上,我这老头子放心。我老了,不太中用了,也不知道自己能留多久,反正后面的世界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你们过得好,我心里面就高兴了。你既然嫁给了明辉,那你就跟我的亲孙女似的,以后明辉有什么欺负你的地方,你得大胆跟我这个老头子说,我给你做主,给你撑腰。” 我奶奶以前也是那么慈爱地跟我聊天,跟我推心置腹说很多话,她劝我要开心,她说老天很公平的,我是个好姑娘,我的好日子在后头,我要有点信心慢慢等,后面会越过越好,这些话足够温暖我很久。而现在,在历经了四年的沧桑变幻之后,我不仅仅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我还获得了那种来自长辈敦敦而慈厚的暖意融融。 我忽然有点鼻子发酸,内心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老头子把水杯放下,他扯动嘴角笑了笑,他说:“四四啊,让你听我这个老头子不断地唠叨。你也累了,你不用管我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再坐一会。” 我确实是累到不行,困意也慢慢袭来,可是我看到老爷子满脸的孤独和落寞感,我竟然不忍心把他一个老人家丢在大厅,于是我说:“我不累。” 忽然,我脑海里面一个激灵,我说:“老爷子,不然我拿小灰灰小时候的照片,给你看看?” 看得出来,老爷子真是打心里疼爱小灰灰,他一听我这话,随即两眼放光,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我立马就站起来,跑去翻出那个我保存得挺好的相册。 就在我和老爷子不亦乐乎地翻着相册一边看一边给老爷子说起当时的情景时,余明辉和显叔回来了。 显叔踱步走过来,他冲着老爷子恭恭敬敬地说:“老爷子,房子的事弄好了,咱们三天后可以搬过去。” 老爷子腾一声站起来,他冲着显叔说:“去帮我放水。” 又是转而看了看我,他冲我说:“四四啊,也晚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这话,老爷子随即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他没理会余明辉。 对于老爷子的冷落,余明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他轻声对我说:“林四四,咱们回房间里面去吧。” 等到我和余明辉都洗完澡之后,我去给小灰灰掖了掖被子,却还是不放心,我说:“余明辉,要不然,我还是把小灰灰抱过来跟我一起睡吧?你到另外一个房间睡去,等过一阵小灰灰习惯了,咱们再睡一起,怎么样?” 余明辉没多说什么,他抬起眼帘扫了我一眼,他说:“好。” 可是他却是不动。 过了一阵,余明辉突兀地伸出手来,将我整个人拉拽着纳入他的怀里,他说:“林四四,给我抱一下吧,我觉得很孤独。” 我将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一顿一顿的很有规律,在这一刻我觉得我离余明辉的心很远,却又很近。 反手去将他拥得更紧,我说:“余明辉,你也别怪你爷爷。他其实是想你好。” 余明辉嗯了一声,过了半响,他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生活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讽刺。有些人吧,原本跟我们很好,好得像是一辈子打不散似的,后面无端端的就成了过客,甚至是必须分出你死我活的对手。有时候真的不是我太恋战我太喜欢赢,而是我想停,有些人却不愿意停下来,我停下来只有挨打的份,所以我不得不应战。” 哪怕余明辉这些话模棱两可,我也能大概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我也不可能就差给他鼓掌欢呼说,对对对,就得跟那些傻逼斗得你死我活之类的话,于是我只得沉默,更是用尽力气去拥抱他。 我们就这样静默地拥着将近十分钟,余明辉又是说:“林四四,我跟你说一下,感觉好多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很多事的。” 我嗯了一声。 冷不丁的,余明辉突然跳跃地说:“林四四,在湛江,曹佳颖找你,到底有啥事?” 我正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余明辉说这事,现在他有问起来,我再给他说,反而显得不那么刻意了。 稍微思索了一下,我故作为难,说:“曹佳颖找我啊,说她最近没事做,她想过来群诚上班,说你因为要考虑我的感受,没答应她。” 说完这里,我故意停了一下。 果然,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余明辉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是,曹佳颖有问过我。可是我想,她以前跟你闹过不愉快,她还跟丁展波一起算计着过我们。我跟她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我可以选择宽恕和原谅,但是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怎么想,我怕你看到她心情不好。” 我再往他的怀里面蹭了一下,我故作迟疑,说:“那你让她来呗。以前曹佳颖在勤酬上班,做得挺好的,你别因为我而左右为难了。” 再一次顺着我的头发从头顶理到发梢,余明辉说:“不想委屈你,一点也不愿意。” 我赶紧的说:“不委屈。我觉得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也无所谓了。这次看到曹佳颖,发现她瘦得厉害,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估计她是闷得慌,才会找我开这个口,我看着挺难受的。你要为别的部门没空缺,我外贸部这边还不是欠缺人手吗,让曹佳颖来我的部门也可以的,我可以带她。” 到底是对曹佳颖,还有着朋友情谊的,余明辉一听我这话,他刚才皱得很紧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他却还是带着疑惑:“你真的愿意让曹佳颖到你的部门?” 我点了点头。 他用手顺了顺我的头发,说:“林四四,我发现我更爱你了。” 嘿嘿,更爱我了,这是好事。 而我不费多少力气,就促成了曹佳颖来群诚上班这事,这更是好事。 看到余明辉对我丝毫不设防,我确实有些小愧疚的,但是一想到集齐人马好去找白莲花撕逼,我的小愧疚又冲淡了不少。 轻轻推搡了他一把,我说:“得了,要睡觉了。” 飞快地俯下身来,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余明辉说:“那林四四,晚安,好梦。” 然后,余明辉拎了个枕头,随即去了另外的空房间了。 而我这一晚确实睡得挺安稳,也作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我梦见我们把赵小宁整得呼天抢地的,我差点在梦里面笑出声来了。 而第二天早上,再带着老爷子送小灰灰去上学之后,我和余明辉回到公司,挺巧,那个昨晚在我的梦境里面狼狈了整整一晚的赵小宁,她找上门来了。 看她倒是挺迫不及待的,我回到公司刚刚坐下,刚刚把电话打开,我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了。 我自然是没有预知能力的,我随意抓起话筒凑到嘴边,就轻声说了一句:“你好,请说。” 赵小宁的声音随即传过来,冷冷的,她说:“你,马上到我办公室一下。” 在面对着我,简直就是一泼妇形象,说完这句话,赵小宁就把话筒摔了,好在我把话筒离得我耳朵挺近,要不然真被那么大的噪音给弄半聋了! 我吐槽了一句,却没有急着跑去赵小宁的办公室,我而是个何思远拨了个电话,跟她说赵小宁找我。何思远正在吃早餐,她在那头扑哧扑哧的,她说让我先过去,她等一下在门口候着,有啥风吹草动,她马上敲门进来,在气势上也要压倒赵小宁这个贱人。 跟何思远说完电话,我想要试探一下赵小宁对我的戒备程度,于是我把手机大刺刺地拿在了手上。我倒是要看看,赵小宁到时候会不会要我关手机再说话。 如果她忽略了这点,那我后面肯定要给她整个录音摆她一道,如果她草木皆兵,那我后面行事更要小心谨慎。 打定了主意后,我不紧不慢去了赵小宁的办公室。 我刚刚关上门,赵小宁的声音随即传入我的耳朵里面。 她冷冷的,说:“林四四,过来!你在那里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听起来,她中气挺足的,我倒是横竖都看不出,她前些天发烧了动不了,一副快死的样子。可见贱人就是贱人,为了勾搭我家男人,也是没谁了,装逼装病的烂招都用了。可是她最终只落得余明辉一个祝她早日康复的下场。 如果我再心软一些,又或者她别坏到骨子里,我肯定会为她心酸为她惋惜的,喜欢一个男人那么多年,又是偷偷摸摸灌醉了献身,又是为此作出一堆的烂事,却在把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清关了之后,她死守活守的四年,也愣是没把这个男人收到囊中。 要是我,做人做的那么失败,我就算知道豆腐跟棉花都没犯啥错,我也要找块豆腐或者找斤棉花,撞死算了。 压制住内心对她根本停不下来的鄙夷,我慢腾腾地走过来,我摆出一副客客气气下属的款,冲着她说:“赵总助,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小宁抬起眼帘打量我,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我手上,她盯着我的手机看了半响,她嗤笑一声:“林四四,我给你十秒,老老实实把手机关掉,我们再继续往下说。” 我想让她变得烦躁,于是我故意装傻:“赵总助,为什么要关手机呢?” 赵小宁冷笑:“林四四,你别装了。上次你摆我一道的时候,不是挺有种吗?现在又来给我装无辜装小白兔了?我们之间,脸皮都撕破了,没人的时候你别再演戏了,我看着想吐。” 我就只能呵呵哒了,上次那事,难道还是我林四四吃饱了没事干平白无故跑到她的办公室给她找不愉快的!还不是她自己犯贱,没事找抽,既然她找抽,我不抽她,还显得我不给她面子是不是! 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别与傻逼论长短嘛,我再看她,她那狗急跳墙激动到不行的小苗头又在那里蹭蹭蹭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我自顾自地坐在赵小宁的对面,又是装作一副妥协的样子把手机关了,放在了茶几上。 我放手机的动作刚刚做完,赵小宁忽然将手上那份文件朝我劈头盖脑地摔了过来。 她冷着眼眸看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死样,冷若冰霜冷如仙鹤,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165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些舍我其谁的霸气和底气,从何而来。 就算她赵小宁,在群诚比我是高一个职级,但是我就算再不济,是挂着个总监的名号,我也是群诚的管理人员,就算我真的在工作上犯了什么错误,正常来说,怎么的也轮不到她赵小宁来对我指手画脚! 可是现在,看她那势头,我简直要怀疑,群诚的老板是她赵小宁了! 心里面压制不住的冷笑,我表面却风淡云轻,我慢腾腾地抓起她甩过来的那份文件摊开。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项目的合同协议呢,原来这不过是曹佳颖的个人履历和个人资料。 波澜不惊地将文件合上,我将它轻轻地放在茶几上,抬起眼帘我看赵小宁,我淡淡说:“赵总助,可能是我太过愚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需要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赵总助可以直接一点么?” 眼神就跟一把尖刀似的,赵小宁扫了我一眼,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冷笑:“林四四,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没人的时候,你不用那么装。这里没观众,你装给谁看?” 我浅笑:“哦,可能我和赵总助的想法不一样,赵总助是喜欢在有观众的情况下才会去装,一关上门就露出狰狞面目张牙舞爪的,完全不顾自己在别人看来有多可悲有多可笑。但我个人认为,那一副说变就变的嘴脸显得太丑陋。我这个人吧,就算对某些人有既讨厌又厌恶,我基本上为了礼貌,也会装作跟她和平共处的样子,毕竟这是一个人的家教和修养。我无意批判赵总助的为人处世方式,我也希望赵总助对我的为人处世方式,多一些宽容。” 我好歹跟李菁呆了那么久,李菁吵架那功夫杠杠的,她能不带什么脏字地把一些人骂得生无可恋的那种,如果哪天国家需要她出去帮忙吵架她也绝对会不负众望那种,我耳濡目染的,自然得到她一半的真传,赵小宁这种除了会骂贱人就是贱人的三脚猫功夫,又怎么是我的对手。 没有讨到一点儿嘴皮子上面的好处,还被我这样不动声色见缝插针地损得满地找牙,赵小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跟不小心踩到了狗屎一样,一阵红一阵白的,我再看她那张倾城倾国的小脸,硬生生皱巴巴地挤成一团,我真心觉得果然相由心生这话对得很,现在在我面前的赵小宁,丑得跟二五八似的。 而她赵小宁到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在半分钟之后恢复了自己的情绪,她突然咧开嘴,发出那种类似忿气的嗤笑,她盯着我,阴冷地说:“林四四,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噢噢,看她那表情,敢情她还想吃了我不成? 跟她一时一阵的情绪不一样,我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装傻打太极,说:“赵总助,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个人。至于赵总助吧,在我看来,赵总助你也不是个东西,至于你是什么,我不清楚,这个只有你心里面清楚。” 几句话,把赵小宁噎得又差点翻白眼过去,我飞快地将话题转移回来,我说:“这些关于物种的话题,赵总助如果有兴趣,咱们可以找个非工作的时间好好探讨一下。现在不如让我们说回正事吧,我还是不懂,我到底需要向赵总助交代什么解释什么,还烦请赵总助,给我指一条明路。” 估计是两个回合下来,都被我损得毫无招架力,赵小宁不想找不自在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是换上那种装逼到不行舍我其谁的语气,冲着我说:“我想让你解释一下,曹佳颖为什么会被招进外贸部?” 我淡淡笑笑,中规中矩,答:“赵总助,这事你可能得去找人力资源部门的陈敏陈总监。在人事任用方面,一向是陈总监处理的,这个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赵总助找我,我还不知道我的部门来了新同事,而这个新同事,竟然还是熟人。” 赵小宁的目光如同钉子一般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她似乎妄图从我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但是毫无疑问,她收获的肯定是失望。 因为她这种程度的贱人,不值得我为她皱皱眉或者扯扯嘴角,我拿个波澜不惊的面无表情对着她,都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而赵小宁,她在一无所获后,她的眼睛里面带着半信半疑,说:“你真不知道曹佳颖过来上班的事?” 我垂下眼帘,淡淡说:“或者等哪天我调职到人力资源部门,我的消息就可以那么灵通了。” 赵小宁没马上应声,她又是死死盯着我一阵,她最终彻彻底底地收回目光去,她站起来,慢腾腾地踱步到办公桌那边去,她从包包里面拿出钱包,又是慢腾腾地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她把脸转向我,那个神淡气定,那个镇定自若,那个高高在上,她说:“既然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先这样过,算是一场误会。好了,林四四,你到楼下帮我买一杯咖啡上来。我要蓝山,多两包奶。” 赵小宁这个做法,如果她不是一瞬间没注意好让脑子彻彻底底进了水,她的智商变作负数,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那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换着法子刁难我,找我茬。 大公司的办公室同事之间相处的潜规则,职级高的指挥职级低的人去帮忙干这个干那个,那是常有的事。但是在管理层之间,大家只隔着一个职位,上面那个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是醉到不能醒了。 我相信赵小宁脑子没进水,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潜规则,我很确定,她丫的就是心痒痒了,她暂时拿我没辙,她又不能当场把我吃了,她要不给我找点事,就生怕我林四四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这个贱人存在,她这是在刷存在感。 想想我上次,为了应对赵小宁冲着我摆下的乌龙阵,我为了一招制胜,把自己的手臂都划了,那个伤口养了好些天才好。或者我这次,该让赵小宁也尝尝这疼痛的滋味儿。然后,运气好一点,我还能再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屈死她!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脚,也真是够应景够巧合,我今天刚好把自己鞋跟最尖的鞋子穿出门来了。 一个打定主意,我装作情绪挺好的慢腾腾地朝赵小宁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算好距离,就在我离赵小宁有一米的位置上,我忽然一个脚底打滑,我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按照惯性扑靠到了赵小宁的身上,而我的鞋跟,完完全全是意外,就这样狠狠地踩在了赵小宁的脚背上。 一点儿也不留情,我下了死力踩了一下,又故作站不稳,我飞快地抬起脚,又狠狠地踩多了一下。 就算赵小宁平时多优雅万分,多风情万种临危不乱,她在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时也不过如此,她连连发出了一高一低狼狈无比的惨叫声,她一个条件反射,狠狠地推搡了我一把。 我也惊呼了一声,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在往地毯上面倒的时候,我借助身体的柔韧性,拼命控制着自己的重心,让自己的身体先贴地,再到后脑勺。 这一切,简直完美到不行。 更完美的是,我有何思远这种神一样的队友,她和我默契到不得了,在我的惊呼声中,她应声急急地推门进来,她也惊呼了一声,她说:“赵总助,你怎么把林总监推倒在地上!” 我如果不是要演戏演全套,我得摆出一副被摔成脑震荡的样子,我肯定是要爬起来,何思远竖个大拇指,再给她这句台词点个大大的赞的! 就在我心里面暗爽,赵小宁一脸懵逼时,何思远飞快地奔过来,她故作惊讶地作势要把我扶起来,我却一脸苦瓜相,老半天都坐不起来。 而何思远,再换上焦虑而疑惑的神色,她抬起眼帘看了看需要拼命按住办公桌才能站稳的赵小宁,说:“赵总助,你快帮我搭把手,把林总监给扶起来。” 之前何思远就跟我说过,赵小宁看在何思远是余明辉的亲外甥女的面上,她忌惮何思远的身份,她平时也没少在何思远面前演戏,各种演演那个叫单纯直接正能量的白莲花。 而一刻,她也不例外。 赵小宁仗着我往她的脚背上踩出了两块淤青,她在何思远让她帮忙扶我时,她也不用酝酿一下,就能立刻入戏,她飞快地换上可怜巴巴的神色,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何小姐…。” 还没等赵小宁说完,何思远随即装作很急躁那样打断她的话,她说:“赵总助,我明白的,我知道你要让我做什么,我立刻处理。” 飞快地掏出手机,何思远捣鼓着开锁拨号,一阵后,何思远冲着话筒说:“余总,赵总助和林总监在赵总助的办公室出了点问题,现在林总监摔在地上起不来了,余总你能下来吗?” 挂了电话,何思远朝我挤了一下眼睛,她那意思分明是说,我聪明吧!等着吧就算现在全世界等着余明辉去拯救,他一听说你摔了,他肯定坐个火箭飞下来! 我丢给她一个无比赞赏的眼神儿,又暗示她继续演。 何思远垂了一下眼睛,她将手机随意放到一旁,她一边故作摆出要扶起我的姿势,她一边冲赵小宁,装作特别为难,说:“赵总助,现在林总监躺地上起不来了,这事我没法处理啊,我只能打给余总让他下来。” 赵小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她终究没说。 还真是演后级别的大人物啊,赵小宁扁了扁嘴,她的眼泪随即奔腾下来,那个梨花带雨,那个我见犹怜,好像我跟何思远往死里面欺负了她那般。 气氛有两三分钟的僵持与静默。 在这样的僵持和静默中,余明辉像是脚下绑了个风火轮似的,朝着这边飞奔了过来。 166是我的错 .明明赵小宁哭得那么惨兮兮的,他偏偏像是看不到似的,他很快蹲下来,他真的以为我林四四摔得半死了,他一时间忘记了我们之前说好在公司,我们之间的关系得保密的,他作势想要把我抱起来,我怕他太早露陷,我赶紧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故作客气与疏远地说:“余总,男女授受不亲,你和何小姐一起给我借点力,” 生怕余明辉这丫反应迟钝,我又给他丢了一个你要不上道我后面会慢慢找你算账的眼神。 好在余明辉在某些时候他的脑子还算灵光,他的眉头全部拧成一团,他似乎很不乐意,却还是克制住自己,他和何思远一人扶我一只手,将我扶到了沙发那边,让我坐了下来。 刚才余明辉走得太急,他没有随手关门,在我被安置坐下之后,余明辉冲着何思远说:“你去把门关一下。” 何思远很快蹦跶着去把门关上了。 而余明辉,他随即换上严肃的表情,他将脸转向赵小宁站着的方向,他用那种我完全捉摸不透的情绪对赵小宁说:“小宁,你过来一下。” 可怜的高高在上的赵小宁小姐,她从刚才就在飚演技,她那说来就来说上就上的哭戏,简直尼玛的比国内外很多一线演员的技术还要过硬,她那演技棒到没朋友,可是她却在这个过程备受忽略,现在余明辉喊她,她一副拼命忍耐自己眼泪的样子,冲着余明辉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脚,伤了。” 她特么的以为拍韩国偶像剧呢! 她赵小宁是那坚韧坚强天天向上啥苦啥难拼命吞咽到肚子里面,就算是腿断了腿瘸了也会勇往直前的女一号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这样用那种特别容易惹人同情惹人怜悯引人心疼的姿势,一拐一拐地朝这边挪过来。 我要不是怕给分太高她会骄傲,赵小宁这场戏,我肯定毫不犹豫给她满分! 她或者是怕辜负我的厚望,她接下来发挥得更好,她走得很慢,一边走还一边用我见犹怜的小眼神看余明辉,那意思好像是想让余明辉过去扶她? 呵呵哒,她想错她的心了! 就在赵小宁可怜巴巴求扶时,我故意皱了一下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嘀咕了一声说:“起包了,好痛。” 虽然是小声嘀咕,但以余明辉与我的距离,他自然是听到了。如果余明辉这个时候敢忽略掉我这句小抱怨,当着我的面去扶别的女人,我特么的晚上就买一箱的榴莲回去,让他换着跪,直到把所有榴莲上面的刺尖尖跪平为止!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杀气,余明辉的目光很快从赵小宁的身上收回来,他对往沙发这边走过来的何思远说:“小何,你去扶一下赵总助。” 何思远点了点头,她三两下走到赵小宁的身边,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儿,将她连拖带拽地弄到了沙发上。 余明辉坐在主席位上,他先是看了看我,又是看了看赵小宁,他皱着眉头,有些纠结与无奈,却也带着那种霸道的威严,他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班时间,怎么闹出这种事来?” 在余明辉没有指名道姓让谁先说,这个时候谁先主动开口谁先死,我明白这个道理,赵小宁不傻,她自然也不会先去开这个口。 于是,在余明辉这句话掷地有声后,有着长长几分钟的时间,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玩儿嘛,玩的不就是心理拉锯战么? 我倒不急。 毕竟这个男人是我家的,我就算现在没把话给他说清楚,晚上回家我还能吹枕边风。当然,那枕边风我肯定不会换着法子说她赵小宁的不是,我得摆出特别深明大义的圣母款,就跟赵小宁无数次摆出的款式一样样的。 反正赵小宁不是喜欢玩儿心计吗,她想玩我就陪她玩,先小打小闹玩儿几次,让余明辉知道,我跟赵小宁在气场不和的路上渐行渐远,反正我后面肯定要逼赵小宁出手,想要把我玩死里整的,这也算是做些酝酿做些铺垫。 跟我的淡定相比,赵小宁显得有些急躁,但是她最终还是死死按捺住了自己。 余明辉看我们都不说话,他又是环顾了一下,他的语气更是严肃,说:“就没人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到余明辉的语气有些急了,就这样沉寂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和何思远对视了一下,冲她微微眨了一下眼睛,我又手背朝外挥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让何思远以退为进。 我们对视的时间很短,那个叫稍纵即逝,余明辉和赵小宁,自然是没注意到。 我还怕我暗示得不够明显呢,但是何思远却丢给我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之后,她清了清嗓子,她装作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说:“余总,我对这件事不太清楚,我是有事过来找赵总助,刚好碰上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把你给惊动了。不然我就先出去忙了?” 余明辉的眉头更深,他将目光转到何思远的身上,他说:“小何,既然赵总助和林总监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那你给我说说,当时你看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何思远这小样,挺会演,她抿着嘴,故作为难地看了看赵小宁。 过了一阵,何思远她又说:“余总,你还是问回赵总助和林总监吧,这事我不好说。“ 何思远这番举动,让余明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斜视了赵小宁一眼,又再看何思远,说:“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感觉何思远那演技,也是没谁了,她那小眼神再次为难了一下下,才慢腾腾地说:“我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是怎么样的,可是当我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赵总助把林总监推倒在地上。林总监摔下去的时候,响声很大,把我都吓了一跳。” 如果没有何思远这番话,赵小宁肯定会跟我彻彻底底死耗下去,然而现在何思远这些话一说出来,她这番听起来没有任何偏倚的言论坐实了赵小宁动手推我的事实,就这样一下子局势对赵小宁不利,所以她整个人就按捺不住了。 咬着何思远的话音,赵小宁指了指自己的脚,她红着眼睛对余明辉,一通的瞎扯淡,秀下限。 倒是让我不能去小看她啊,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赵小宁就能想出那么听起来特别天衣无缝的说辞来。 没错,她就是一副本贱人没做亏心事我要说出来给你余明辉评理的表情,说:“明辉,你听完何小姐的话,你可能觉得是我是有意推了四四,但这真的是一场误会。这事是这样的,我今天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找四四单独聊聊,她下来之后,我们聊得挺不错。聊完了之后,我往自己的办公桌那边走去,四四跟着我走来,她一脚踩在我的脚板上,四四一个重心不稳,踩在我脚上很重,我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一个条件反射,手控制不住的往外,不知道怎么的,四四就摔了。我其实现在很内疚,如果我当初,能忍住痛就好了。可是当时真的是太痛了,忍不住。” 呵呵哒,如果赵小宁哪天混不到饭吃了,她去当个编剧,估计也饿不死。她编起东西来,亦真亦假,假中带真,真中带假,真假难辨,这造诣这境界,炉火纯青了都。 很可惜的是,当她接下何思远那一棒,再来编出这一番鬼话,她已经处在下风。 而在这个时候,我没打算跟赵小宁那样可怜巴巴地嘚嘚嘚说个不停,我更没有打算反驳她,我只需要三两句话,就可以结束这一场闹剧。 毕竟,逞一时口舌上的输赢没用,最重要的是余明辉心里面的定夺。 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放轻声音,一副很是愧疚抱歉的样子,我就着赵小宁的话茬,说:“是我的错,赵总助让我过去拿钱帮她下楼去买咖啡,我怕赵总助等得急,步子迈得太开,一时打滑踩了赵总助的脚。” 我得让余明辉知道,赵小宁一个总助,都敢在上班时间内指挥群诚一个总监下楼去帮她买咖啡,这让群诚的公司制度情何以堪,这是何等草泥马的笑话! 我更要让余明辉知道,在这件事上面,赵小宁哪怕再表现出特内疚的死样,她首先想到的还是撇清她自己,而我略显平淡,也没有刻意想要摘清楚自己,这样一对比,高低立显。 果然,在听完我们几个人的说辞之后,余明辉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哪怕余明辉此刻看起来,似乎没有情绪上的大波动,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在努力按捺自己。 缓好了情绪之后,余明辉没再拼命地纠缠想要一个特别没有杂质的答案,他而是不动声色说:“既然是一场误会,那这事就到此为止。”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小何,你去安排一下,带赵总助去医院处理一下脚上的淤青。” 何思远应声想要站起来。 然而赵小宁却是钉在原地,她将脸转向余明辉,她估计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处于下风,她想扳回一成,于是我们都能听到她无比柔和无比体贴无比圣母白莲花的台词,她说:“明辉,我就那么点小伤,不用那么劳师动众麻烦到公司的同事,我自己用黄道益拍一下就好了,你还是安排带林总监去检查一下。” 赵小宁这丫,在说这些话时,看她那眨巴眨巴的梨花带雨,估计还抱着某些以退为进的目的吧?她该不会以为她都这样不遗余力地刷存在感了,余明辉会跟个霸道总裁那般冲过去将她抱起来朝着医院飞奔而去吧! 可惜刷存在感的事,我也会啊! 循着赵小宁这些话,我忙不迭的,挺平淡自然疏远客气的语气,说:“余总,不然你带赵总助去医院看一下,我没啥大事,我就先上去忙了,今天我工作任务比较重。” 我谅余明辉他不敢当着我的面,对另外的女人往死里献殷勤! 我们才扯证多久,他也不想想! 果然,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他腾一声站起来,他先是再朝何思远说:“小何,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安排一下。” 又是转向赵小宁:“这事就按我说的办,这算是工伤。去完医院,就回去休养两天,伤好了再过来。” 再到我,他故意板着一张脸儿冲着我说:“林总监,你跟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167有事吗,小少妇? 我应声站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跟在余明辉的身后出了赵小宁的办公室,又是一路跟着到了电梯口。 在等电梯的时候,余明辉有些想要朝我凑过来,他的手差点触碰到了我的手指,我也不是草木皆兵,但是谁知道赵小宁这丫的会不会不死心,又是跟个牛皮糖的跟着出来纠缠个没完没了。 如果现在就让赵小宁知道,我把余明辉给彻底收了,我跟余明辉合法了,那后面再要跟她玩儿,就显得复杂了。 就跟与蛇打架那样,不都是要眼疾手快打七寸嘛!等到她那条毒蛇彻底反应过来再去打,这不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吗! 于是,我瞪了他一眼,飞快地说:“余总,我有家室,请你离我远一点。” 余明辉不爽地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来地收住了他的手。 然而,这样的克制也没持续多久,电梯门刚刚关上,余明辉就凑过来,他自顾自轻轻地扒开我后脑勺的头发左看右看,看完了他说:“林四四,我带你去医院看下,起了一个包,得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摔伤。” 我伸手往后,把他的手拍下来,吐槽他:“得了得了,一惊一乍的干嘛,我又不是玻璃杯,随便摔一下还能碎了不成。动不动就去医院去医院,你钱多啊!钱多就捐一点给像我这样的穷鬼啊,动不动就要送钱给医院,真是的。” 余明辉却还是不死心,他说:“那你去我办公室,我好好给你看看,有没有摔到哪里。”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是几句:“赵小宁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好端端的,她找你去给她买什么咖啡。她最近也真是够神叨,老是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听到余明辉不爽赵小宁,我的心都快要上天了,但是我又不能表露得太明显,我拼命按捺住内心的欣喜若狂,我故作轻松,用调侃的语气说:“余总,拜托,这很正常。赵总助在群诚,比我高一个职称,别说赵总助就让我到楼下去买杯咖啡,就算她叫我去惠州或者东莞给她买头猪回来,我就算觉得不合理,那我也得去啊。和谐的办公环境,需要大家一起维持嘛,嘿嘿。” 跟我一脸的轻松自在不一样,余明辉的表情有些闷,他一脸的若有所思。 等到我们回到办公室之后,我原本执拗着说我没事,让他别哔哔,但是他却在没有任何一个同事在场的情况下表现得无比强势和霸道,他直接把我拽到他的办公室去,又是顺手把门反锁,将我拖到沙发这边,他挨着我坐下来,拽我的小胳膊小腿的看个不停,在确认没啥擦伤之后,他才把我的衣袖放下来。 我把他的手摘开,我说:“得勒,我没事。就这么着吧,我回去干活了。” 余明辉有些郁闷,他撇了撇嘴,说:“林四四,你干嘛不让别的同事知道你是我老婆?还有,如果赵小宁知道了,她在群诚再怎么比你职位高,她也不敢让你去帮她买咖啡对吧?” 我见他还在为赵小宁让我去买咖啡的事不爽,我也算是知道,他刚才有认真听我说话,基本上我说了什么他就信什么,没有一点儿质疑的。我的心里面美到不行,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端倪,我知道啥叫见好就收,我如果再提那一茬说不定显得刻意,于是我淡淡的说:“余总,拜托。上司让下属去帮忙做点跑腿的小事,这是很平常的,你就别再介意了。你啊你,还真是小心眼。好了,我出去干活去了。” 说完,我一把将余明辉推搡开,作势想要站起来。 然而,这个色魔,简直要逆天了,就在我快要站起来时,他突兀地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连连亲了两下,他说:“亲一下解馋。等一下出了这个门,又得装作不熟。” 我整个人又不好了,我一脸烟脸,瞪他:“你大爷!” 余明辉斜视我一眼,神淡气定:“你不是我大爷,是我老婆。” 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余明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忽然掏出一张银行卡往我的手上塞。 我一个反应不过来,挺懵逼地问:“干嘛?” 余明辉把卡放到我的手心上,还将我的手团着握起来,说:“给你钱花。男人挣钱不就是给自己的女人花的吗?” 要换做以前,余明辉跟我说这话,我肯定诚惶诚恐打死也不接他这张卡,我还恨不得去拿支笔跟他把钱的事算得清清楚楚的,但是现在我想开了,他给我,我肯定得拿着,不然他改天钱多了,跑出去给别的小妞花怎么办! 顺势拿过来,我笑嘻嘻地问:“上面有多少钱,你先告诉我。” 余明辉又是揉了揉我的头,他说:“傻,肯定不少。肯定比老爷子给你的改口费还多。” 老爷子给我改口费的事,我在上次和余明辉领完证跑去酒店滚床单的间隙跟他说过,后面我们滚完了,他还陪我去柜员机那里查了一下,那里面有18万块钱。 也就是说,余明辉现在给我这张卡,比18万还多咯? 我忍不住在心里面又是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还真特么的遇到土豪了。 我正吐槽得欢,余明辉又说:“林四四,这样啊。我等一下得出去一趟,肯定赶不回来接你下班的。我晚一点跟何思远打个招呼,让她载你去看车。你去看看,喜欢哪种就买哪种,就刷这张卡。你也辛苦了那么久了,买完东西可以和何思远去吃吃饭喝喝茶,小灰灰就交给老爷子和显叔好了,我都跟他们说好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余明辉一个冷不丁给我银行卡干嘛,原来是让我去买车。 说实在话,我对买车没啥**,我对车什么的更没啥研究。当初我咬咬牙挤点钱去学驾照,不过是因为智连达有好几台公用车,但是司机少,有时候我们做业务的,得自己去接客户,而我没驾照,每次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的刷人情,刷着刷着我腻烦了,也觉得麻烦了别人,就去了。所以我考驾照,就是讨个方便。 没想到,现在余明辉竟然想给我买车啊卧槽。 完全没啥兴致,我说:“不用买吧。你要没空,我就坐公交车呗。三块多钱就能搞掂的事,干嘛要用十几万来完成?” 循着我这番话,余明辉的嘴角僵了一下,他突兀地伸出手来将我整个人抱入怀里,他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你果然是我的林四四,傻。让你去买就去买啊,如果我没有这个条件另当别论,但是我有这个条件,我不想我出差没空接送你的时候,你在公交车上被别的人挤来挤去。尤其不想你被别的男人碰到。” 大白天的,特么的他又给我来那么肉麻矫情的一堆话,而我特么的又没出息的深受感动,我的语气就此软下去,我说:“好吧。” 接下来,余明辉又是抱着我各种腻腻歪歪了几分钟,我在他腻腻歪歪的期间看了看时间,已经看快到十点了,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那些工作都要堆到哭,于是我说我得回去上班了。 下午的时候,何思远打给我,她跟我说余明辉让她晚上陪我去看车,她说曹佳颖也过来深圳了,咱们看完车之后大家坐一起聊聊,先统一一下步伐。 我同意了。 等到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我趁着有些空,我给李菁发了个微信消息。 我自然是有事找她帮忙的。 李菁那个画室,最近多请了几个帮手,她闲得慌,我刚刚发过去,她就回复过来,她:“有事吗,小少妇?” 特么的,自从她知道我跟余明辉领了证之后,她就老不正经的,张嘴闭嘴喊我少妇,弄得我无所适从却又无可奈何。 郁闷到不行,我给她回了一句:“有,大事。上次你不是跟我扯淡过,你有些香港的客户在鸭寮街那边嘛?你能不能让你那些客户帮我弄几个迷你的录音器?是小到不太容易被发现的那种。” 李菁那头沉寂了十五分钟,她才慢悠悠地发过来说:“问了,客户说可以帮忙!你要多少个!报数给我,他周末过来深圳,帮忙带过来!” 我很快回过去,说:“三个。” 这一次,李菁很快回复过来,说:“小少妇,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能说么?”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慢腾腾地打字,说:“想收拾一个贱人。这说来话长,改天有空我给你慢慢说。” 我以为李菁会像往常那样,在这个话题上面不断地纠缠呢,谁知道,她没再揪着不放,她而是冷不丁地给我来了一句:“林四四,昨天,上次去北大医院看小灰灰的那个男的,陈道伟,他过来我画廊买了几幅画。上次我没注意看清楚,这次看清楚了,还长得真他妈帅,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帅。” 陈道伟跑去李菁的画廊买画? 我不信这是巧合! 大芬油画村那里有那么多的画廊,陈道伟不去别家,刚巧就去了李菁那家? 百思不得其解,我索性懒得去猜了,我再看李菁那花痴的死样子,我禁不住给她回了一句:“拜托大美女,路边的猫猫狗狗的也一样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你这个废话说得真够溜的!” 李菁发了个冒冷汗的表情过来,然后她又来一句:“陈道伟还主动跟我聊了聊,林四四,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阴险的笑脸表情。 得,李菁玩得这招意味深长,还真是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我飞快地按着手机打字,发了一句:“陈道伟,他跟你说什么了?” 168你最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还真是喜欢跟我玩捉迷藏,估计还想把我逼疯,把我的好奇心完完全全勾起来之后,李菁彻底没影了。 我握着手机在那里傻逼似的等了十几分钟,她愣是一个响声也没有了。 我想她可能去忙了,就没再打扰了。 等到我快要下班的时候,李菁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一接起来,李菁这丫就哈哈大笑,问我:“林四四,你这两个多小时,有没有被那些好奇心弄得心里面痒痒的想打人啊?” 我确实想把她一脚踹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可是我要真这样做了,小灰灰肯定要怪我的,小灰灰可是很喜欢李菁这丫的。 郁闷到不行,我说:“你丫的,我以为你在忙,所以没再打扰你,原来你丫是在捉弄我!快,给我说说,你们到底聊了啥!不然我晚点过去打死你!“ 李菁这才止住了笑,她突然换上一本正经的语气,对我说:“林四四,我跟你说吧。陈道伟过来我店里面,他倒是没藏着掖着,他告诉我他就是知道我跟你是朋友,他才帮衬我生意。来者是客,我倒是挺客气地接待他了。他在我这边呆得也不算特别长的时间,大概就40分钟左右吧,他很随意地跟我聊了一会天,可是他那些随意,却带着套路的随意,各种假装漫不经心却是旁敲侧击,三句话都能扯回到你的身上,我觉得陈道伟他这人很不简单,让人特别捉摸不透,但是本大爷眼毒,我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对你有点那方面的心思,就是那种特别不纯洁的坏心思,你最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李菁这么一说,我的心莫名其妙揪了,变得闷闷的,我觉得自己连大力点去说电话的力气都没有多了,我只得把话筒凑过来一些,说:“嗯,我知道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嘚嘚嘚说了那么多,而我就来了这么几个字,李菁心里面不平衡,所以她突兀的提高了声音,说:“林四四,你知道个毛线!不过啊,如果陈道伟那种男人对我没安好心思,我估计会立刻扑上去的,哈哈哈。我感觉啊,他那方面应该很强,一夜三四次没问题,哈哈哈。林四四啊,如果我改天想办法把他睡了,你怪我不?你会跟我绝交不?” 李菁这丫平时说话都这样,偶尔她奔放得让本大爷完全招架不住,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被她这么几句话,再加上那两声**的哈哈哈,激得差点起了鸡皮疙瘩,我的脸都起了烟线,我只得吐槽她:“你大爷!睡你大爷的睡!老不正经!” 李菁又傻呵呵地说她就开玩笑,我激动个屁啥的,后面我们又相互损来损去几句,她就挂了电话。 我看时间,也快到下班的点了,我正要收拾东西下班来着,何思远就敲门来了。 我把门打开,她就靠在门沿上,说:“林四四,你手脚麻利点,我今晚得早点回去。” 我瞥了她一眼,顺嘴问:“早点回去干嘛?” 何思远白了我一眼,说:“拜托,林四四,我现在一条单身狗,我晚上不早点回去,洗白白之后,多点时间在微信qq上勾搭男人,你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啊?” 我看何思远那一脸的恨嫁样,忍不住笑:“勾搭男人也可以换一个别的方式吧。改天,我把丁展波约出来唱k,你也一起来?” 何思远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约唱k有啥玩头的,你应该约他出来开房,让我单独赴约就好了!如果你提前把他灌醉,或者给他喂点药,那就更好了。直接生米熟饭,简单粗暴。唱k看电影什么的幼稚,那得唱多少次看多少次,才能把他扑倒啊,真是的。” 我刚才才被李菁雷得一脸烟线,现在接着又被何思远雷得外焦内嫩,才几分钟内,被两连击,我觉得我在奔放这条路上,真的是坐上火箭也赶不上这两个女人的,于是我只得讪讪笑笑,不再搭何思远的话茬。 何思远一副完胜的嘚瑟样,她也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候着我,等我收拾东西。 在停车场取了车之后,何思远说:“林四四,曹佳颖在餐厅那边定了位,咱们先去吃饭聊天,等我们吃饱喝足了,再去那些4s店装逼,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都好,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就行,我没啥意见。” 何思远笑了,她冷不丁说起早上的事,她说:“林四四,我今天才发现,我们简直默契得感天动地,而你简直每一次都让我大开眼界。我今天送赵小宁去医院,你不知道我憋笑憋得多辛苦。我以前从来不敢想,哪天我能给赵小宁的脚板上戳两个大洞,还能让她乖乖的吞下去,多一点儿的幺蛾子也闹不出来的。” 我把手腕上的手表拨弄得正一些,我淡淡说:“也得是你配合得好。人多力量大。” 何思远又笑,她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了。 最后,何思远在罗湖区委附近一家各种高大上的餐厅门前停了车。 我跟在何思远的后面,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叫雅园的包厢。 曹佳颖已经到了,她穿着白色的连身裙,那最小码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还是有些空荡荡的,她窝在那张软绵绵的皮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更瘦了。 何思远走过来,挨着曹佳颖坐下了。 而我则挨着何思远坐。 曹佳颖很快将菜单递过来,她说:“我刚才点了三个菜,你们看看吃什么,再点多几个。” 等到我和何思远纠结着点完菜,服务员过来拿去下单之后,曹佳颖忽然拎了几个高大上的纸袋给我递过来,说:“林四四,这是我给小灰灰买的一点东西。” 我没想到曹佳颖会给小灰灰买东西,她这个动作也显得太突兀,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更没有立刻接过来。 而曹佳颖,她有些讪讪笑笑,说:“我知道小灰灰不差我这点东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上次我没想到你会带孩子回去,没给准备个红包,心里面挺过意不去。好歹小灰灰喊我一声阿姨的。”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何思远就接过来,她说:“既然买都买了,拿着拿着,客气啥的,真是。” 因着何思远的打圆场,气氛好了些,我也反应过来了,我拼命挤出一个笑容,冲曹佳颖说:“谢谢。” 曹佳颖忙不迭地摆手:“不,是我要谢你。谢你帮我开这个口。” 何思远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环顾着逐个白了我和曹佳颖一眼,说:“你们两个人好了,谢毛线的谢。真要谢,也得等哪天把赵小宁这个贱人撕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咱们开完庆功宴,再来开个答谢会,好了吧?你们两个要再这样别别扭扭下去,到时候怎么配合啊,咱们既然决定了一起玩,能不能大家都拿出玩儿的真诚来,少些客气和套路啊!” 我觉得何思远说得挺对,估计曹佳颖也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我们各自沉默了一阵之后,都算是放开了不少。 接下来,何思远把我们今天小小撕了一把赵小宁,还大获全胜的事给曹佳颖说了。 在何思远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倒不是多个心眼,我完完全全只是下意识地去观察曹佳颖的表情,在观察完之后,我放心了。 曹佳颖,倒真是跟我们一个样,她把赵小宁恨到了骨子里面。 放心了之后,我没什么忌讳的了,也是本着集思广益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几个人,得彼此交流一下接下来的战术,于是我在何思远不亦乐乎的各种扯淡中,将话题扯到了正题上。 我说:“何思远,咱们先说正事啊。再这样扯淡下去,天都要亮了。” 何思远喝了一口茶,她说:“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嘛。现在气氛好了,可以说正事了。林四四,你先说啊。你有啥想法?” 我看了看何思远,又看了看曹佳颖,我慢腾腾地说:“今天赵小宁会找我,完全是因为曹佳颖被招进了外贸部,赵小宁她认为那是我的决定,她可能认为我和曹佳颖是一伙的,她觉得我是多找个人给她添堵。我早上的时候否认了这个事,赵小宁对我的否认,半信半疑吧。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就算没有今天这事,就算没有何思远没帮她赵小宁说话这事,其实赵小宁也不太信任何思远,她肯定不会对何思远透露太多东西。但是曹佳颖就不一样了,赵小宁她以前对曹佳颖做过亏心事,她自然对着曹佳颖有些心虚。在看到曹佳颖出现在群诚,她可能首先会抱着多方确定和试探得心态,想要看看曹佳颖有没有发现她的一肚子坏水,曹佳颖是敌是友。我想的是,能不能咱们唱个双簧?就让赵小宁以为曹佳颖对她所做的坏事一无所知,曹佳颖回到群诚,完全是想给我使绊子?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就让赵小宁以为,曹佳颖跟我是敌对关系,赵小宁可能就会对曹佳颖放下戒心,而曹佳颖深入敌方,探听多些敌情,我们再找点小茬火上浇油,逼赵小宁对我出手,我们再按照赵小宁的计划,里应外合给她下套,怎么样?” 说完了这些话之后,我看向曹佳颖。 曹佳颖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她几乎没怎么想,就说:“我觉得可以。反正我过来,就是想弄赵小宁这个傻逼,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曹佳颖才刚刚表完态,何思远这个经常人来疯的熊孩子,她突兀地把手掌拍得脆生生的响,她说:“我也觉得可以!林四四,反正我觉得你比我脑子活,这事就按照你的啊。但是林四四,我们后面要逼赵小宁对你做什么,才能一次性把她打入地狱永不超生呢?”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来着,外面却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 循着这个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际,那个声音带着些许的疑问,说:“林四四?” 169我得了一种喜欢成人之美的怪病 我彻底愣住了。 陈道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说陈道伟的活动范围也在罗湖,但是罗湖倒是不小啊,这都能碰到? 跟我的反应一个样,何思远和曹佳颖,都显得挺讶异的,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沉寂的十几秒里面,那一阵阵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来,陈道伟又来了两句,说:“林四四,你在里面对吧?” 就在我快要熬不住想要应话,何思远已经冲着门那边说:“陈总,今天我们是妇女聚会,你要觉得你是妇联主任,那你就进来吧。” 何思远的话音刚落,门随即被推开了。 陈道伟慢腾腾地走了进来,他先是冲着我们这一干人笑笑,然后他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说:“林四四,还真是你,我刚刚路过这个包厢,不经意扫了一眼,我当初就嘀咕着,怎么里面坐着的人那么像你,我就过来打个招呼了。林四四,好一阵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就上次陈道伟找我吃饭,给我透了很多消息,他又是若有若无地表明自己的心迹之后,我最终和余明辉复合,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而陈道伟也没有再给我打电话,总之我们就这样少了挺多联系,今天再见到,陈道伟又向我展露出一副热情得让我以为他换了个人的样子,我感觉有些别扭和不自在。 有些勉强,我扯开嘴角笑了笑,我说:“嗯,我挺好的。” 陈道伟连连噢噢了两声,他的目光就像502胶水似的黏在我的身上,我被他看得越发的不自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 好在何思远,她大概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她伸手朝在陈道伟的面前晃了一下,她说:“陈总,你这是干嘛呢?你这样盯着林四四看,不太礼貌吧?” 被何思远这么个打诨,陈道伟慢腾腾将眼光转到何思远的身上,他淡笑冲着何思远说:“半个月不见,何小姐又变漂亮了。” 何思远飞快地举起手来做了一个得得得你快给我停住的动作,她不咸不淡地说:“陈总你还是别夸我比较好。毕竟被像陈总这样的大人物夸一下,我诚惶诚恐,怕晚上忐忑不安睡不着觉。” 何思远这话,虽然说得平淡,但细细听来,句句带刺。 陈道伟又不是个智障,他自然是听得出来的,可是他的脸上的表情一点儿细微的波动也没有,他依然是那种淡然得很是得体的笑容,他笑对何思远说:“何小姐越来越幽默了。” 说完这句话,陈道伟的目光再一次游弋到曹佳颖那个方向,他看着曹佳颖,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曹小姐,你的萧炎就在隔壁包厢,要不要我让他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我以为曹佳颖会跟陈道伟唠嗑一堆呢,谁知道曹佳颖的脸色一冷,她冷冷地说:“滚。” 陈道伟哈哈大笑了两声,他说:“没想到曹小姐在牢子里面蹲了几年,倒没怎么修身养性,性子还是那么急躁那么火爆那么刁蛮。不过曹小姐,我还是提醒你一下,这个世界变化很大的,曹小姐最好还是有点思想准备的好,有时候太随着自己的性子,早晚得吃亏的。” 我一下子觉得陈道伟是皮痒痒了,他要来找打的?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陈道伟忽然朝着门外伸手招来一个路过的服务员,他自顾自地说:“你去隔壁,帮我把萧先生请到这个包厢来。” 看起来,那个服务员认识陈道伟,还把陈道伟当个人物,陈道伟给他交代之后,他也不管我们这个包厢的客人欢迎不欢迎同意不同意,他屁颠屁颠就蹦跶着去了。 而曹佳颖,她先是冷冷地盯着陈道伟看了好一阵,她冲着陈道伟张嘴就骂:“陈道伟,你他妈的有毛病吧!有病就吃药去,别在我面前哔哔!” 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陈道伟淡淡笑说:“对,我有病,我得了一种喜欢成人之美的怪病。” 陈道伟这句话刚刚落下,萧炎就慢腾腾地踱步走到了陈道伟的身边,也不知道萧炎是眼大看过界了,总之他没看到我们似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道伟,问:“找我过来这边有什么事?” 陈道伟一脸的淡然,他朝着曹佳颖那个方向努了努嘴说:“喏,我突然看到你有个老朋友在这里,就喊你过来见见。” 循着陈道伟的示意,萧炎将目光慢腾腾地转到曹佳颖的身上。 目光黏连在曹佳颖身上的那一刻,萧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无比,他的嘴角扯了扯,他最终把目光从曹佳颖的身上收走,他转而给陈道伟撂了一句:“你真够无聊。” 随即转身,走了。 萧炎的步子走得不算太稳,他的脚步声一阵高一阵低的,却依然敲不散这气氛中弥散着的不寻常和怪异。 就算我一时半刻搞不懂,为什么萧炎和曹佳颖的相见会显得那么别扭重重,但我还是一下子明白了,陈道伟做这一切,就是不怀好意。 我忽然变得烦躁起来。 我真想一巴掌甩过去,把陈道伟拍飞到大西洋去好了!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张嘴下逐客令时,走到大门边的萧炎来了一句:“陈道伟,如果你不想谈正经事,那我先撤了。” 循着萧炎这话,陈道伟又是耸了耸肩,他说:“不打扰你们了。你们随便点菜,等会把账单记在我的账上。祝你们吃得开心。” 陈道伟走出去的时候,还特么的一副特有绅士风度那样,给我们带上了门。 直到陈道伟和萧炎的脚步声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耳际,整个包厢的气氛不仅仅没有恢复过来,反而陷入了更低迷的境地。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曹佳颖一眼,只见她把拳头捏得挺紧,她原本就瘦了很多,皮肤又白得吓人,她这么一捏拳头,她手臂上的青筋越发的清晰可见,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何思远自然也注意到了曹佳颖这些举动,她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作了一个让我先不要说话的示意,她抬起手来,拍了拍曹佳颖的肩膀,说:“没事呢小妞,咱们大气着呢,别跟那些臭男人一般见识。” 在何思远的安抚下,曹佳颖捏着的拳头稍微放松了些,她有些勉强地笑笑,说:“我没事,就是觉得陈道伟他妈的事儿逼。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等到包厢里面就剩下我和何思远,何思远有些郁闷地拿着筷子敲了敲桌子,她说:“陈道伟真的是个神经病,他就是故意让大家尴尬别扭的,他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卧槽,简直了。” 我看何思远那表情,她似乎知道曹佳颖与萧炎之间的内情,我也不是特八卦,我只是一时没忍住,顺口就问:“何思远,曹佳颖和萧炎,啥情况啊?” 何思远翻了翻白眼,说:“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原来曹佳颖刚刚出来那阵,萧炎屁颠跑回去湛江跟她见面了。他们两个喝多了,也不知道是寂寞使然还是怎么回事,滚到一张床上面去了,该干的全干了。滚完了,等到大家都酒醒了,萧炎说要对曹佳颖负责,曹佳颖不愿意。过两天曹佳颖想通了愿意了,萧炎又不乐意了。这不,见面就尴尬了呗。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反正一堆的病号,全是神经病。感情这事,就不能简单点吗。真是的。这事要换我,反正睡都睡了,如果睡一次没法作出判断,那就再睡一次,睡完了觉得可以就在一起,觉得不行就拉倒拜拜,哪里来的纠结,真是的。” 听完何思远给我透露的这个劲爆的八卦,我再回想刚才萧炎和曹佳颖的表现,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着一些很微妙的东西,而他们两个人却不断地在抗拒,拒绝接近。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曹佳颖慢腾腾地走回来了,她倒是恢复了一脸的平静,似乎看起来,她丝毫也没受到刚才那事的影响,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就算我跟曹佳颖在这一刻正式结成同盟,但是不代表我跟她已经好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了,哪怕我看得出她是故作的镇定,我一点儿拆穿她的心思都没有。 在吃饭的期间,我又跟她们两个说我在想办法搞几个迷你型的录音器,以后我们几个人跟赵小宁打交道,可以把那玩意别再裤兜里面,随时随地的把赵小宁说过的那些话记录下来,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这两个女人,倒是挺给我面子,她们一个劲地夸我想得周到,都说后面那些大计划,都由我来拿主意,她们负责配合。 相谈甚欢,时间就过得快了。 等到我们吃完饭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曹佳颖有自己开车过来,她的车停在另外一头,她就先去了。 我和何思远走这一头,在快要到车那边时,何思远又说她得去上个洗手间。 我只得站在一棵大树下,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我大概等了五分钟,何思远还没有出来,倒是陈道伟从餐厅里面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他看到了我。 我以为他就这样点点头就算过了,谁知道他径直朝我走来了。 站在我的面前,陈道伟耸了耸肩,他说:“林四四,我送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下意识,我连连后退了两步,说:“不用了,谢谢,我等一下跟何思远一起走。” 被我这样委婉地拒绝,陈道伟丝毫不介意,他反而是笑笑,他忽然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下,过了一阵他将手机屏幕在我面前扬了扬,他说:“林四四,这个是你的微信号吗?” 循着陈道伟的话,我习惯性地扫了一眼,确实是我的号码。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陈道伟干嘛要加我。 就在我犹疑着要不要承认这就是我的号时,陈道伟又来一句:“应该就是你了,我通过你的手机号搜索的。林四四,你手机拿出来,加我一下。” 我还在迟疑,陈道伟再是一句:“林四四,你不是说咱们认识了五年,这五年时间,足够让我们成为朋友么?怎么的,朋友之间,连加个微信都不能?” 170我也不是醋劲太大 虽然不知道陈道伟为什么要加我的微信,我也觉得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我有些不适,可是陈道伟帮过我,现在他的话都到这种份上了,我再磨磨唧唧,好像显得有些小气。. 硬着头皮,我把手机掏了出来登陆了微信,给陈道伟点了一个通过。 有些勉强地笑笑,我说:“好了,我通过了。” 陈道伟嗯了一声,他说:“那我走了。林四四。” 我点了点头,陈道伟随即越过我,他伸手拨动我身后那一行绿篱,慢腾腾地挤了出去,他先是拉了一下自己的裤子,又是慢腾腾地冲我挥了挥手,这才走了。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在湛江,陈道伟说要给我介绍工作的那一天,我们在海滨公园,他好像也是从绿篱中间挤过去的。 冷不丁被这样的记忆击中,再想想那一年的陈道伟曾经用不动声色的方式来帮助过我,我的心忽然有些揪着,那种感觉挺难以形容的。 正当我失神,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何思远,她往我的肩上就是一拳,说:“林四四,你在发什么呆?”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有些勉强地笑笑,说:“没事,咱们滚吧。有点晚了,我们不去看车,我想回家了。” 何思远倒没说啥,她直接把我送到了楼下,我邀请她上去家里喝点东西,但是何思远说老爷子在,她打死也不去。我问了两下,何思远才闷闷地告诉我,她怕老爷子问她找到男朋友了没,准备结婚了没这一类问题。 我见何思远看起来很是郁闷,我也就没有勉强她,由得她去了。 我回到家里才发现,余明辉还没回来,家里就老爷子和显叔带着小灰灰在玩游戏,显叔还给我留了汤,他一见到我就张罗着去热了一下,又给我打了满满的一大碗出来。 虽然我吃得很饱,但是我实在没法拒绝这一份家庭温暖啊,于是我硬撑着喝了下去。 等我洗完碗出来,我原本想像往常那样赶紧的去给小灰灰洗澡哄他睡觉,谁知道老爷子和显叔,愣是没让我沾手,还说晚上小灰灰跟着他们,让我好好休息。 我原本还想争取一下,谁知道小灰灰挂在显叔的身上各种腻腻歪歪,他不要我了。 被自己的娃无视,我挺无奈,却不得不默默接受被他嫌弃的结果。 默默而又孤独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洗完澡之后,余明辉还没回来,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也能理解他有时候需要应酬,所以哪怕忐忑,我也没给他打电话,而是自己抱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一边翻着,一边等他回家。 一直到十一点半,余明辉才回到了家里。 他一脸的疲惫,却在关上门之后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他轻声问:“小灰灰呢?” 我把书本合上,说:“他跟老爷子一起。” 余明辉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那你怎么那么晚不睡,等我么?” 这不是废话么! 本大爷要不是为了等他回来,本大爷早去周公那里报到了,估计跟周公摸麻将,都够摸几圈了。 白了他一眼,我说:“你那么晚没回来,也没来个电话信息什么的,我怎么睡得着?” 余明辉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特别抱歉的神色,他又揉我的头发,说:“手机没电了。怕你担心,一忙完就往家里赶了,你别生气。” 我看他的脸上就差有个大写的累字了,所以我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而是把他的手从我的头顶上摘下来,我说:“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余明辉的手转而游弋到我的脸颊上,他说:“不饿,陪客户吃了点。我先去洗澡。” 循着他这句话,我从床上爬起来,我说:“得,我去给你拿衣服。” 给余明辉拿完衣服之后,我看到柜子里面他的衣服有一些没码好,我索性就此站在衣柜前,把那些没叠好的衣服抽出来一件一件的重新叠起来,我不知道忙活了多久,余明辉忽然带着一身的水汽从身后伸出手来将我整个人环住,他的脸贴过来蹭着我的脸,他说:“林四四。” 他每次都是这样,有啥话不能直接说,还得先喊一下我的名字,我都完全习惯了他这样的套路,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往下跳。我应了一句:“怎么了?” 余明辉又拼命地蹭了蹭我的脸,说:“我想你了。” 卧槽,没病吧。 我就被他抱着,他想个仙人球的想? 有些郁闷,我用侧脸碰了碰他,说:“想什么的想?” 余明辉的唇,飞快地游弋到我的耳垂边,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你笨死。把你手上的衣服放下。” 他的声音里面,有着重重蛊惑的力量,我彻底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一个激灵,就特别皮实地按照他说的,把手上的衣服放到了柜子里面。 我的手才一个落空,余明辉随即将我横腰抱了起来,又是走前几步,将我放到了床上。 在他那些如同狂风暴雨的深吻中,我的理智完完全全失守,我的阵地也一片片被他攻陷,我在迷乱中有些无措地承受着他的亲吻以及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可是就在我们干柴烈火快要烧得没完没了的时候,我丢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我的铃声,用的是陈奕迅的《苦瓜》,这首歌的调子算是平和了,可是在这个的情况下,它着实把我们都惊了一下。 循着这个声音,余明辉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停住动作,他用手撩了撩我的头发,他说:“林四四,你电话响了。” 我有些羞赧地抓过余明辉丢在一旁的t恤盖在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上,我有些无措地说:“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晚了还打来。” 余明辉伸手摸索了一下,他把我的手机拿到我面前来,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从余明辉的手机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给我打过来电话的人,是陈道伟。 余明辉自然也是看到了。 我感觉整个气氛都变了。 余明辉覆在我身上的力道变重了一些,他似乎挺波澜不惊,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他说:“林四四,要不要我从你身上下来,让你接电话?” 这个时候,如果我点头说余明辉你下去啊,我接电话,那肯定今晚我都别想好好睡个觉了。 余明辉那点小心眼,我以前领教过。 我跟他第一次的肌肤之亲,在海边。那一晚好巧不巧的,也是陈道伟给我打电话,当时余明辉的反应,在我看来难以理解。可是随着时间的迁移,我在经历了很多事之后,我慢慢的学着去揣测男人的心理,我就会知道,余明辉这种小心眼,真的不是小气的意思,而这是一个正常男人最正常的反应。 再将心比心,如果我跟他正火热朝天的,他有个女性朋友打过来,如果他丢下我跑去接电话,我估计会不爽很多天,估计会一直找他茬,找到他愿意跪榴莲壳赔罪为止。 摘清楚了这些,我一副轻松自在自自然然的表情,说:“下来干嘛。这个点打电话来的人也是无聊,不接了。” 说完,我把陈道伟的电话掐断了,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去。 然而,余明辉却还是从我的身上下来了,他贴着我躺下,他用臂弯将我整个人环过去,又将我的脸掰正与他面对面,他盯着我看了一阵,才缓缓开口说:“林四四,我能跟你商量一个事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一下子变得挺认真严肃,我的心揪了揪,我赶紧也换上认真的表情说:“说吧,我听着。” 余明辉勾起我散落的头发撩了一下,他说:“林四四,你能不能跟陈道伟少些来往?我不是限制你的交际圈,也不是不让你结交一些男性朋友。但是陈道伟,他不行。”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是说:“林四四,可以吗?” 早在余明辉说这些之前,我的心里面就有个直觉,他要说的是这个。而我对于陈道伟,有不轻的感激,有小小的愧疚,而现在我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经常感觉到有不适不安尴尬和别扭,说实在话我打心眼里面,其实也没有多少与陈道伟来往的欲望。 几乎是没作太多迟疑,我说:“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有时候在电梯上不碰到他。” 余明辉将我整个人团过去,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重重的亲吻,这个亲吻持续了大概二十秒,他才慢腾腾地松开我,他说:“林四四,我也不是醋劲太大。陈道伟这个人心思太难琢磨了,我怕我稍微没看好你,你会吃亏。” 被余明辉抱得太紧,我没穿着上衣的身体被他贴得太过灼热,而我在明白他大概的意思之后忍不住推搡了他一把说:“得了,我又不傻,说得我好像多容易被人骗似的。” 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余明辉敲了敲我的头,说:“在我看来,你不仅仅傻,还蠢兮兮的。也不是说你太笨,而是你心好,动不动就对有些人心软,有时候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在帮忙数钱。你说说,就你这样,我不紧张一点怎么行,对吧。” 余明辉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字面的意思听起来很是嫌弃,但是他的语气和神态却满满是那种甜得发腻的宠溺,我很受这一套,于是我纠缠着扶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嗯了一声。 突兀的,余明辉翻身上来,再一次将我覆在身下,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那我们现在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林四四,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脸一热,我愣是怂兮兮的没敢直视余明辉的眼光,我而是偏了偏脸躲开他的目光,我的嗓子有些发干,我拼命咽了一下口水,说:“随便你。” 余明辉一下子覆过来,他先是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又是一路往下一寸寸游弋,而却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来了一条短信。 余明辉的身体又僵了一下,他朝着发出声响的手机扫去,沉寂了几秒,他说:“林四四,陈道伟给你发信息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1我就是睡不着嘛(推荐票满9000,肥章) 说完,余明辉伸手去把我的手机抓过来,又是塞在我的手上,他再一次翻身下去,说:“你看看吧。.”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不爽。 拿着手机,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看吧,怕余明辉多想,看吧,怕余明辉更生气。 想了想,我把手机塞给余明辉说:“要看你看,我不看。” 余明辉把手机推回来给我,说:“这是别人给你发短信,我看什么看。” 他说不看,那小眼神还挺好奇。 我觉得我今晚要躲着他看完陈道伟的短信,他估计能在脑海里勾勒几千百种场景,他可能还会花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来猜测陈道伟给我发了什么。 我到底没做亏心事,我觉得我和陈道伟也有保持正常的界线,于是我说:“那一起看吧。”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随即说:“好,一起看可以。” 没再说什么废话,我解了锁,点开了那条短信。 林四四,今晚与你单独相处那段,你的气色挺好,你过得挺滋润,我有些后悔撮合你和余明辉复合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那些满满当当弥散出来不怀好意的暧昧味道让我失神几秒,我在这一刻想要弄死陈道伟的心都有啊卧槽,而余明辉的脸简直黑到不能再黑,他盯着我的手机屏幕看了一阵,他抿着嘴不说话。 我生怕他误会,我赶紧把手机静音了丢一边去,我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说:“余明辉,你得听我把话说清楚啊。我今晚和何思远出去吃饭,偶然碰到陈道伟,当然我没怎么跟他聊,吃完饭出来何思远去上洗手间,我在等她的时候陈道伟走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而已,后面我觉得太晚,没去买车,就跟何思远回来了,我也不知道陈道伟发什么神经给我发这样的短信。” 与我的急躁相反,余明辉倒是显得淡定,他扯出一个笑容来,他又是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小心眼。我们不闹了,我们睡觉吧。” 我还想说什么,余明辉摸索着把我的上衣拿过来说:“你要不要穿上衣服睡?” 我这才想起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是空空荡荡的。羞赧的感觉让我想要赶紧穿上衣服,可是刚才余明辉那么兴致高涨想要做那件事,现在因为陈道伟这电话和信息的打岔,他让我穿上衣服睡觉,如果我真的听从了他这话,他会不会生闷气? 我最怕他不说,然后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面气来气去的。 以前我们就是因为不太敢向对方袒露自己的心,才生出了一堆的矛盾。 而我们现在的复合来之不易,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能再有那些隔夜的闷气了。 想了想,我大着胆子把手放在余明辉的小腹上来回游弋了几下,我用那种带着暗示意味的轻声调,说:“我还睡不着。” 余明辉按住了我的手,他说:“闭着眼睛努力睡,就能睡着了。” 我有些急了,说:“我就是睡不着嘛。” 余明辉这才慢腾腾地挪过来一些,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脸烧得更烫,我几乎是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刚才你不是说要什么什么的吗?” 余明辉的表情变缓和了一些,他瞥了我一眼,说:“我刚才说要什么了?林四四,你得说明白点,我才能听得懂。” 我一下子听出了他语气里面那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和调侃的意味。 一看他这样的反应,我知道他算是没啥事了,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余明辉啊你刚才不是想睡我嘛来睡啊,于是我拽过被子作势想要往自己的身上一盖,却一下子被余明辉挥着手挡下来,他飞快地欺身而上,疯了一般地深吻我,我再一次陷入无端的迷乱中。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刚才那个小小的让人不太愉快的插曲随之灰飞烟灭,余明辉反手拥抱我,这一晚我睡得无尽的安稳。 周末的时候,余明辉亲自陪着我跑去大众的专营店,他拍板给我买了一辆车,又帮我把那些手续啥的全弄完整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日子过得倒是挺平静。 陈道伟自从那一次电话我没接,信息我没回,他倒是没有再打扰我。平时吧,反正余明辉要不忙,我就坐他的上下班,他要忙,我要么自己开车,要么蹭何思远的车,而我回到家之后,显叔一般都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 更让我的心情好的事是,这段时间以来,老爷子和显叔把小灰灰照顾得很好,在他们的照顾下,小灰灰的气色好了很多,这一个来月也没有发过病,而且他越来越乖巧听话,总能把一家人逗得很乐呵。 总之这一切似乎平和美好得让我觉得犹如梦一场。 然而,我也知道,我一方面享受着平淡的小生活,却也要承受在群诚,那些藏匿着的暗涌浮动。 在上次我和赵小宁的又一次交锋之后,赵小宁没有明着找我的茬,可是她却在私底下不断地拉拢外贸部的同事,我在手上的工作越来越上手之后,慢慢的一点点感受到来自同一个部门同事的不配合,和故意使绊子。在这个时候,曹佳颖也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那样,她在赵小宁那里表现得很不爽我的样子,她还在我的指示下,给我制造了一次麻烦,由此她很快消除了赵小宁的戒心,和赵小宁打成了一片。 赵小宁还真是没啥出息,她还以为曹佳颖是从天而降的活棋子,她再一次打起了利用曹佳颖的主意,她在私底下给曹佳颖建议怎么去搞我,曹佳颖听从了赵小宁的安排,给我使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绊子。 因为有曹佳颖里应外合的提前透底,我和何思远又能提前商量对策,所以每次的绊子我都是无风无雨地跨了过去。 可我拼命装出一副应付得很是筋疲力尽的样子,再由曹佳颖添油加醋地反馈到赵小宁那边去,赵小宁由此得意不已,她的防备心慢慢地松弛下来,她与曹佳颖走得越来越近,基本上周末都是跟曹佳颖在一起活动,她们俨然成了一对好朋友好闺蜜的样子。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战线也够长了,再拖下去对我们也不利,于是我决定逼赵小宁对我下狠手了。 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在开始这个计划之前,我趁着余明辉这几天忙着在广州出差,把何思远和曹佳颖约出来了。 生怕像上次那样出去吃个饭,还能遇到陈道伟那丫的,我跟李菁提前打了个招呼,说是我要借用一下她家里。我和几个同事过去吃吃饭聊聊正经事。 李菁挺豪爽,,她二话没说答应了,她还给我拍胸脯的保证,说那些水果饮料红酒瓜子啥的,她包了,她就喜欢热闹,今晚她就陪我们几个一起狂欢。 得到李菁的肯定答案,我们在下班之后,兵分三路往她家里去,在她家楼下集合,买了一堆东西才慢腾腾的上去了。 在这个时候,我跟曹佳颖之间那点儿小别扭全不见了,慢慢地接触下来,我才发现曹佳颖这娃除了偶尔刁蛮偶尔蠢,其实她真的不算特别坏,就中庸中庸吧,其实人还是蛮好相处的。 这不,我们在电梯里面的时候,曹佳颖发现她手上拎着的东西少,而我拎得多,她径直伸出手来就说:“林四四,我帮你拿一点。” 我也没跟她客气,直接递过来说:“来,你帮我拿着这一袋子葡萄。” 曹佳颖随即笑嘻嘻地拿过去了。 在之前,何思远老怕我和曹佳颖相处不好,会大眼瞪小眼,现在我们关系好点了吧,她又不乐意了。 她白了我们一眼,骂了一句:“两个傻逼女人。” 何思远经常这样说话,我倒是无所谓地笑笑,但曹佳颖不惯着她,曹佳颖就跟她抬了几句杠,她们你损我我损你的几句话下来,我们就站到了李菁的门前。 我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门开了,李菁探出一个头来,她看了看我们这一堆女人,她倒是挺客气热情的,她没像往常对我说的那样说林四四你们快滚进来,她而是挺正经地说:“各位大美女,里面请。” 何思远跟李菁的性格差不多,都是那种自来熟,她笑嘻嘻地说:“林四四之前跟我说过,她这个朋友是个大美女,今天过来一看,果然很美啊。” 就何思远这么几句马屁话,在一瞬间就把李菁给收买了,她笑得成了一朵花,她主动拿过何思远手上的袋子,说:“哟呵呵,这小姑娘的嘴巴真甜,本大爷就喜欢你这种喜欢说好话的,快进来坐。” 被李菁这么一个待见,何思远俏皮地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在我们鱼贯而入之后,李菁关上了大门。 她指了指偌大的大厅冲着我们说:“姑娘们,这里归你们了,你们随意玩哈,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完,李菁跑去冰箱那边刷拉拉拎了几个大袋子出来,径直朝厨房那边去了。 别人不知道李菁那厨艺,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如果我如果不想被她的厨艺发挥失常毒死,那我现在该赶紧去搭把手,手脚麻利点弄吃的出来。 跟何思远和曹佳颖说让她们先看电视啥的,我直接奔去给李菁帮忙了。 走进厨房,我像是往常那样拿出了几个洗菜的框子,我说:“李菁,饭还是我来做吧。你啥技术我知道。” 要换做平时,李菁早一脸的璀璨笑意丢下手上的东西,她会给我扔一句,那有劳你了林四四,本宫先行告退。然后她就直接蹦跶着出去,把一切都丢给我了。 谁知道她今晚是脑子进水还是脑子进水了,我都这样说了,李菁却不为所动,她依然默默地从袋子里面拿食材出来,等到她把东西都掏完了,她才慢悠悠地说:“林四四,我最近在学做饭,学的效果还不错,你出去等吃吧。” 我看李菁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忽然觉得讶异。 盯着她看了一阵,我差点就想拿手去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了! 在我的印象里面,李菁是特别不喜欢做饭的! 她竟然主动去学做饭了?! 本大爷表示受到了一百点的惊吓! 在惊吓过后,我一个下意识地想,李菁这丫,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法肤浅偏激,我觉得要李菁这种之前特别排斥做饭的女人跑去学做饭,不外乎是因为有了男人,她想做饭给那个男人吃。 但是不应该啊,我上周才见过李菁,我和她带着小灰灰去求水山庄玩儿了整整一天,李菁也没跟我说,她谈了男朋友啊! 心里面一堆的疑惑,我再次将目光落在李菁的身上,我慢腾腾地说:“李菁,你丫的是不是找了男人?” 似乎被我这句话惊了一下,李菁拿在手上的洋葱突兀地掉在地板上,那个圆溜溜的洋葱蹦跶了几下,它运行的速度快到不行,它跳到了洗手间的门前,我条件反射地跟过去捡,在捡起洋葱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朝着洗手间里面的洗手台扫了一眼,我郝然看到了一个挺高档的剃须刀。 在李菁离婚之后的这几年内,这是我第一次在李菁的家里看到男士专用的剃须刀。 一想到李菁谈恋爱了,我心里面为她高兴,毕竟她一个人过得也很孤独。但是一想到她谈了不告诉我,我觉得她丫的不把我当好姐妹儿了,心里面又有点小失落。 失落归失落,然而高兴的情绪还是占大半。 我把洋葱捡起来走过去,我慢腾腾地放在李菁的手上,我决定调侃一下她,我说:“李菁,我刚才在你的洗手间看到了一个剃须刀。” 李菁有些讪讪然的看了看我,她张了张嘴,却是没说话。 我决定把调侃她进行到底。 想了想,我故作一副看透透的样子冲她说:“我总感觉那个剃须刀有故事,它肯定目睹了你热恋的全过程,哈哈哈。” 我这句话刚刚说完,李菁的手忽然拧起来,她过了一阵才说:“林四四,我没有谈恋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菁这句话里面,似乎隐含着别样的意味,她的声音有些闷,就像是一个闷锤一样,把我的心也锤闷了。 换掉刚才嬉皮笑脸的表情,我满脸的认真庄重,问她:“不是谈恋爱,你家里怎么有男人用的东西啊?” 李菁的手指拧得更紧,她过了好一阵才说:“林四四,男女之间,也不是非得谈恋爱,才可以偶尔住在一起吧?两个人未必要谈恋爱,也可以一起玩儿吧?林四四,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能理解我吧?你应该不会鄙夷我吧?” 我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约炮”这个词。 在我之前对李菁的认知看来,李菁这丫,她虽然嘴巴说话很是奔放,但是她骨子里面其实是特别传统的那种女人,她当初和她前夫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完完全全是因为她的前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各种约各种纠缠不清,她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她难以接受嫉恶如仇,她一点机会也不给一条回头路也不留,就这样潇洒地离了婚。 她跟我说一辈子那么长,她没有必要把青春耗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她还跟我说她还相信爱情,她下一次肯定要因为爱情,才能让别的男人走进她的生活。 在前,在我看来,哪怕李菁是一个失婚女子,但她依然有着一颗热爱生活尊重生活遵循生活原有规则的女人。可是现在,李菁站在我的面前,她就这样含蓄地告诉我,她在跟一个男人没有结局地玩儿。 我肯定不会鄙夷她,我只是心疼,一向看起来精明到不行的李菁,她怎么也有那么犯傻的时候? 她明明告诉我,她跟对方只是玩儿。好吧,我就真的当他们在玩儿,那按照李菁的性格,真的跟那个男的玩儿,她不可能让那个男人的东西留在她的家里,她李菁也不会学着去做饭。 也就是说,李菁现在经历的这一场感情,对方明确表示他在玩,而李菁却动了情。她知道对方的想法,所以她只得深埋自己的真实感情,继续跟对方来一场只关欢愉不关感情的玩儿。 眉头皱了起来,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措,我想了想,只能冲她说:“你真够傻的。” 李菁的眼帘随即垂下去,她过了好一阵才说:“林四四,你打我骂我吧,我就是一个傻逼。” 我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我打你干嘛,我现在想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我想弄死他!” 我这句话刚刚落下,李菁的脸色却白了。 她有些紧张兮兮地看了看我,有些语无伦次,说:“林四四,你别那么激动。这事不能全怪别人,我也是鬼迷心窍。你别问我那个男人是谁,我不想说,你千万别问,也别逼我说。” 我原本就没多好奇,那个把李菁的魂给勾掉的男人是谁,但是李菁这句话,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再回想刚才李菁的反应,我的心里面忽然冒出一个挺奇怪的念头,那就是这个男人我认识,而且很熟! 整个心一沉,我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盯着李菁,我慢腾腾地问:“李菁,这个男的,我认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2我怕你后面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李菁的嘴巴全部抿了起来,她摇了摇头,说:“林四四,你别再问了,这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就好。” 虽然对于李菁的执迷不悟,我看着很是心疼和烦躁,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啥事都要去干涉和发表意见,甚至要求对方去认同自己的见解。 心里面闷到不行,我却不得不按捺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应了一句说:“好吧,你悠着点吧。哪天不开心了想跟我说,随时打给我。” 李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和她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僵,我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自自然然地岔开这个话题,转而去说其他的,有些烦闷,我再看看自己的手,刚才拿洋葱的时候被蹭了一些灰,于是我顺势后退了几步,说:“我去洗一下手。” 说完,我就钻进了洗手间里面。 可是,我才刚刚站到洗手台面前,李菁就闯了进来。 她伸手想要捂住一张被她拿着磁片别在玻璃上的卡片,可是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窥见了那张卡片上面的内容。 在灰色质地的映衬下,“臻德国际”这四个字飞快地撞入我的眼帘里面,接着,“陈道伟”这三个字,紧跟其后。 就算我没有特别丰富的想象力,我看李菁的反应也已然知道,这个被我咒骂,被我恨不得一巴掌踹死他的男人,是陈道伟。 说不讶异是假的,说特别讶异也谈不上,但是心里面百感交集,这倒是真的。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拧开了水龙头冲了冲自己手掌上的灰。 而李菁捂住卡片的手,慢慢地松开,在这些水声飞溅里面,李菁小心翼翼地说:“林四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关掉水龙头,再甩掉手上的水珠,我扫了李菁一眼,说:“没有。” 说完,我作势想要往外面走,李菁却伸手拦了我一下,说:“林四四,这事咱们得先说出眉目来,你才能出去。林四四你这样一个字两个字地跟我说话,我心慌。我是真的把你当好姐妹儿的,我也知道陈道伟对你有点儿意思,他多少向你表示过好感,我现在跟他这样,你心里面肯定不舒服。但是林四四,你要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事很突然,真的超出我的控制。我会瞒着你,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 说实在话,我心里面不舒服,不是因为陈道伟多少向我表示过好感,我的虚荣心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而且我清楚自己现在已经结婚了,除了余明辉,别的男人爱咋咋地,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我别扭的是,李菁她竟然瞒着我,跟陈道伟有那种超越了所有合理规则的关系,她丫的这是作践她自己! 我把她当姐,看不得她有丝毫的作践她自己。 更何况,陈道伟这样的人,我就算跟他认识了五年,我也摸不透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在想什么,总之我觉得像陈道伟这样的人物,越接近越危险,我不知道李菁她之前还能打电话提醒我离陈道伟远一点,她现在就自己淌了陈道伟这趟浑水? 而因为陈道伟曾经对我表示过什么,李菁也知道这些,我现在的立场显得有些尴尬,我说话也得特别小心,不然我稍微有个行差踏错,都可能引起李菁的不快,也可能让我和她的友谊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可是我如果什么也不说,我怕后面李菁会被陈道伟伤得体无完肤。 我从来没有见过李菁,会为哪个男人学做饭的! 我真是头痛到了极点。 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我想了想,我最终换上更是严肃的表情,我盯着李菁的眼睛,我把语速放得很慢,说:“李菁,我这样说吧,我刚才这样的反应,不是因为陈道伟曾经对我暗示过什么,所以你现在跟他这样,我心里面不舒服。我可以告诉你,我跟陈道伟认识了五年,他确实帮过我好几次,我很感激他,但是在我的心里面,只有余明辉才能激起我内心的波澜。所以,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这些,完全是因为你是我林四四的好朋友好姐们,我不想看到你泥足深陷。陈道伟这个人很不简单,他这个人深不可测,我怕你后面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感情是你的个人私事,我无法帮你做决定,我只能给你提醒,真正要去处理和面对的,是你自己。李菁,我之前跟余明辉不上不下的时候,你教过我那些,你别忘了就好。” 李菁的眼眉彻彻底底垂下来,过了好一阵,她才无限疲惫地说:“林四四,我完蛋了。我是真的喜欢上陈道伟了。哪怕我知道他抱着一些不好的目的来接近我,我也无可救药。林四四,我真的是疯了,我知道自己疯了,可是我竟然一点想要从这场疯狂中醒过来的欲望都没有。因为我怕了醒过来,我跟陈道伟连这点可悲的关系都没有了。” 说完这些话,李菁的手飞快地纠缠上我的胳膊,她摇晃了我几下,又是说:“林四四,你就让我疯一阵,再疯一阵,好不好。我想着,就算我想疯一辈子,陈道伟肯定也不会愿意陪我疯一辈子的,我会醒过来的,我肯定会的。” 李菁这些话,让我的心一沉再沉,似乎再沉下去,就能触到底了。我一下子不知道无言以对。 在我们相对无言持续了有两三分钟后,李菁试探性地喊了我一声:“林四四?” 我这才得以从这一场沉默僵持中跳出来,我瞥了李菁一眼,说:“我们先去做饭吧。太晚了。” 我在给洋葱切丝的时候,李菁在一旁剥虾,她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自顾自地说:“林四四,我跟陈道伟这事,就开始了18天而已。那晚他在酒吧喝多了,他不知道怎么的有我的电话,他打给我,说他一时找不到能去接他的人,问我能不能去接他。他妈的,他那类型的男人,刚好是我没法抗拒的那种,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去了。接到他,我原本想给他开个酒店标间,谁知道我们谁都没带身份证。我咬咬牙,就把人往家里带了。那晚他其实不算特别醉,我带他回家他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还能嗦嗦叨叨跟我聊天,我们就在客厅又喝了点酒,会跟他发生那啥,也不是他强迫我的,完全是我太久没男人了,我很敏感,半推半就那样了。后面他醒过来跟我道歉,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清醒着的时候,又来了一次。这一次他很温柔很体贴很打动我,我完全找不到北了。这段时间他偶尔找我,我们一起挺合拍,他在那方面依然很照顾我,让我觉得很幸福,但他没提出让我当他女朋友,他总是若即若离,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想跟我玩儿,可是我太可悲了,我不敢跟他摊牌说我不想玩,我想认真。我怕我一旦摊牌,我跟他就得马上结束。他绝对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男人,他绝对足够坚决。林四四,我还想做梦做久一点,你不要鄙视我好不好?” 那些被我切成丝的洋葱,慢慢地弥散出来的气味,差点就熏得我的眼眶发红。 我的喉咙也有些发干,我愣是过了好一阵,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我说:“你别伤着你自己就行,悠着点。” 李菁重重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李菁放在我一侧的手机响了。 我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正是陈道伟。 李菁自然也看到了,她有些尴尬又别扭地看了我一眼,她急急地拿旁边的毛巾擦干手,她揣上电话,就跑到阳台那里去了。 李菁家的阳台很大,厨房跟阳台之间的门隔音效果却是一般,她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我的耳膜里面来。 带着一丝让我听着很是心酸苦涩的小心翼翼的甜蜜,李菁就这样极度温柔地对着话筒与陈道伟说:“今晚有姐妹在我家玩呢,我今晚没空啦。” 过了一阵,我又听到她说:“你明天出差,注意安全吧。不用专门耽误时间去给我买礼物,我什么都不缺呢。” 不知道陈道伟在那一头说了什么,李菁的脸上全是笑容,她的嘴角扬起来,那些乱糟糟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散,她却浑然不觉,依然稳稳地抓住手机,一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热恋中的小女人模样。 我禁不住在心里面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不上的沉重。 我正晃神,李菁已经挂掉了电话,她把手机插进口袋里面,慢腾腾地走过来拉开了门。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我的目光,她说:“林四四,我先剥虾了。” 心情郁结,我还是强撑着捣鼓了满满当当一桌的饭菜,而何思远和曹佳颖她自然是没有吃过我做的饭的,她们看到那一桌子的菜,那眼睛里面的小星星,差点掉得满地都是。 与何思远曹佳颖她们的兴高采烈不一样,我和李菁都略显沉静,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却完全没有什么交流的一次,我吃得很少,而李菁也是。 何思远大概嗅到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拼命地在活跃气氛,而李菁和我又不是没什么眼力价的人,就算我们之间再别扭,我们也勉强地装出挺开心的样子。 就这样,我们倒是挺融洽地吃完了这顿饭。 等到我把碗洗完,李菁也给切好了水果,她把水果端过去,就跟那两个小妞打招呼说她有点累了,进去房间休息一下,让她们随意啥啥的。 我看着李菁独自朝着走廊里面走去的身影,心情越发的沉闷,却老是找不到出口,我只得按捺住,坐下来跟何思远曹佳颖她们讨论战略。 到底是喜欢让我拿主意,在我把自己的计划大概说了一下之后,何思远和曹佳颖没怎么想就举双脚赞成了,而接下来我们又讨论了一下大家行动的步骤,以及需要注意的问题等等。 在我们把所有的细节布局之类的东西全部谈妥之后,已经是九点半了。 何思远和曹佳颖走之前,我去敲李菁的门跟她说了一声,李菁走出来,又是极度热情地送走了她们。 回到大厅后,李菁看着正在不断地收拾着那些瓜果残渣的我说:“林四四,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抬起眼帘扫了李菁一眼,才发现她的眼睛有点肿。 原来她刚才,躲起来哭过了。 而她刚才跟我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用那种我很难得听到的小心翼翼的语气。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有了一些细微的隔阂。 真的除了用难受这个词,我已经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这些难受的感觉,一直将我的心揪得紧紧的,我把抹布顿在茶几上,故作轻松说:“李菁,你丫的还不赶紧过来帮本大爷收拾一下,本大爷要累死了。” 就因为我这句话,李菁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她很快凑过来跟我忙活了起来。 我和她之间的别扭和尴尬,算是烟消云散了。 等到我要回家的时候,李菁还一路把我送到了楼下,目睹我上了车,她才慢腾腾地回去了。 我闷闷不乐地开着车回家。 停好车之后,我的心情实在还是有些焦躁,我想着这个点小灰灰和老爷子他们都睡着了,我上去也见不到他们,我还不如在花园里面走走调节心情。 就在我踱步来踱步去,整个思维乱糟糟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我掏出来看了一下,打给我的是之前我在东莞夜总会的姐妹儿张小梅。 自从我从那个夜总会辞职了之后,张小梅刚开始有给我发个几条信息,约我去塘厦逛街,我实在走不开,她后面就没再找我了。 所以我搞不懂,她这个时候打给我干嘛。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按了一个接听,把话筒凑到了自己的嘴边,我勉强装作轻松的样子说:“小梅,找我有事呢?” 跟我的轻松自在不一样,张小梅显得有些神神秘秘,她说:“四姐,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跟你说一下。”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3这一切是早有预谋? 我就算想破了脑袋,也闹不懂张小梅能有啥重要的事跟我说,毕竟我跟她这一段时间以来,生活完全没有任何交集。%d7%cf%d3%c4%b8%f3 可是,她那神神秘秘的语气,确实渲染了一些气氛,我禁不住被她牵引着,顺嘴应了一句说:“我一个人在呢,你说吧。” 张小梅嗯了一声,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四姐,你认识涛哥对吧?就是那个胡大涛。管咱们上班这个场子的他胡大涛。” 想想我一个多月前,才见过胡大涛呢,他胖了很多,还结婚了,他对我挺热情,还硬塞给我陈道伟的名片。 可是就算我以前就认识胡大涛,就算那个夜总会是胡大涛在背后管理着,但是我在那个夜总会做事的时候,我跟胡大涛没有任何的交集,就连我们最近那一次的见面,也没有任何外人在场。我再看胡大涛那晚的表现,他显得很低调,也不太多出现在场子里面,按理说,张小梅不太有机会见到胡大涛,更没有什么机会知道我和胡大涛认识的吧? 我的好奇心算是被勾起来了一些,我说:“认识。但是小梅,你怎么知道的啊?” 张小梅噢了一声,她说:“四姐,你听我说。我今晚不小心偷听到了涛哥跟一个男人的对话,他们提起你了。” 我讶异,下意识应了一句:“哦?提起我?” 张小梅嗯了一声,说:“他们说的是粤语,听口音,和涛哥提你的那个男人估计也是湛江的,好像姓杨?涛哥对他毕恭毕敬的,他们聊了挺久。我是不小心听到的。我也不是爱说人是非,只是四姐你以前对我挺好,老是帮我顶班,所以我就打给你,让你注意着点。” 顿了一下,张小梅又说:“我就听了一个大概,那个姓杨的男人夸奖涛哥,说他演技不错,说他把你忽悠得信以为真。还说起什么卡片,说什么陈哥交代的事做的不错之类的,后面陈哥不会亏待他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他们说话太没头没脑,还是我智商不够,反正我听得没头没脑的,但我老感觉他们对你不怀好意啊。四姐,你最近注意着点吧。” 好像姓杨。 这个人应该是杨雄吧? 而杨雄嘴里面的这个陈哥,就是陈道伟吧? 虽然张小梅在叙述这些事,她说得很乱,我还是一下子就理顺了这其中的关系。 按照张小梅的说法,也就是说,杨雄去找了胡大涛,夸奖胡大涛把陈道伟交代的事情办得不错。而那个所谓的卡片,估计是指胡大涛给我的陈道伟的名片? 也就是说,当初胡大涛硬要把陈道伟的名片塞给我,真的不是胡大涛一时兴起随意的想要让我跟陈道伟这个老朋友联系联系,这一切是早有预谋?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就连我在电梯里面偶遇陈道伟和萧炎这事,都有可能来自预谋? 可是,原谅我的脑洞实在太小,我根本想不到陈道伟预谋这一切的理由。 就这么一点儿破事,他也犯不着对吧? 我在脑海里面细细分析了一阵之后,却是毫无头绪,我再看看就算这是一场预谋,却是暂时没给我造成什么麻烦,我也不想有什么事牵涉到张小梅这个小姑娘,于是我拼命按耐住那些烦躁的心情,故作轻松地说:“额好的,我知道啦。其实没啥事的,谢谢你提醒啊。” 张小梅忙不迭地说:“四姐,你别跟我客气啊。好歹你以前对我挺好的。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忙了。” 跟张小梅结束通话之后,我再在花园里面走了一阵,实在没有办法调整好心情,于是我只得先上去了。 我以为老爷子睡了呢,谁知道我刚刚走到家门前,就看到斜对面的门大开着,老爷子在里面喊了我一声说:“四四?你回来了?” 我把包包换了个胳膊挎着,我飞快地应了老爷子一声,急急地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他的手上抓着好几张纸,而茶几上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件。 老爷子看了看我,问:“小灰灰跟显叔睡觉去了。你吃过晚饭了没?家里还有汤,你要没吃,就喝点汤去。” 我把包包放到一旁,坐在老爷子的对面,我说:“老爷子,我吃过了。那么晚了,怎么你还没睡呢?” 老爷子扶了扶他鼻梁上的老花镜,说:“我这个老头子啊,大半个身体都入土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两脚一蹬没了。我想在这之前,把自己手上能留给子孙后代的东西给整理一下,省得我走了之后,那些子孙们,为了我手头上这几块钱,摘不清楚,伤了和气。” 我看着老爷子全部花白了的头发,再听他提这个话题,真的有些心酸。 忙不迭的,我说:“胡说,你老人家坚朗着的,你后面还得看到小灰灰读小学中学大学,还要看着小灰灰娶媳妇的。” 老爷子咧开嘴笑了一下说:“四四啊,你啊,就是会给我这个老头子说一些宽心话,你就跟我的亲孙女似的暖心。明辉和道伟,还有萧炎那混小子,他们要有你一半的懂事,我这个老头,就不用愁那么多了。” 老爷子呆在深圳的这段时间,他是有单独出去跟陈道伟萧炎吃过饭的。 每次他吃完饭回来,总是唉声叹气,我和显叔安慰过他几次,可是那些安慰说实在话,真的是捉襟见肘,我们确实没有办法让余明辉陈道伟萧炎这几个男人停止战争。 而老爷子自然也心知肚明,哪怕他有着让余明辉和陈道伟萧炎冰释前嫌的美好愿望,他那几个执拗的晚辈,还是会剑拔弩张,他只得无奈叹息。 现在,他再一次提起这事,那笑容下面藏着的全是苦涩,我实在不知道再要怎么样劝了,只得轻声说:“老爷子,你别太担心了。等他们年纪大一点,可能就会放下芥蒂了。这些事,也急不来。” 老爷子点了点头,他说:“烦心事也不跟你唠叨了。四四啊,你的眼力好使,你帮我在这堆文件里面找找,你帮我把那些不动产的单证全挑出来放作一堆。嗯,就放在这边。” 说完,老爷子用手指敲了敲茶几上的一个地方。 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以来,我知道老爷子做事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章法,他不是那种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他心明如镜,毫不含糊,他让我帮忙,我帮忙就是了,也不会去问太多。 点了点头,我伸手去抓起一把资料,翻看了起来。 我在之前,哪怕我知道老爷子挺有钱的,但是现在翻看这些资料,我表示还是震惊到了。 不过也就仅仅是震惊而已。 对于我来说,现在这样不需要为钱烦忧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我对钱这东西,也没多大的欲望。 于是,在微微震惊过后,我算是不动声色地帮着老爷子把所有的资料整理顺了。 等到我把那些资料排好顺序,老爷子拉开茶几上下面的抽屉,他忽然拿出几个牛皮文件袋来。 我扫了一眼,那牛皮袋上面,都用黑色的笔迹写着名字,我看到最上面那个,写着的是小灰灰的学名,余林恩。 老爷子再玩下翻了翻,我看到了余明辉的,余大勇的,陈道伟的,还有萧炎的,我甚至还看到了我的名字。 如果我跟老爷子还不熟,我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时,肯定是有些尴尬的。可是在跟他熟了之后,我知道他做的所有事,都有他的一把杆秤,而他会在这个时候让我在场,完全是出于一种无条件的信任。于是我波澜不惊地坐在对面,等到着老爷子的吩咐。 老爷子把那些袋子给我递了过来,他说:“四四啊,你把这些文件袋并排放在你那边,我把这些单证放在哪个袋子上,你就帮我装进去。” 我很快点了点头。 老爷子又笑了笑,他不断地拿起那些单证,他作出一些沉思之后,然后会将那些东西放过来。 而我则心无旁骛地按照他的指使,慢腾腾地装好。 等到茶几上的所有单证全部装进文件袋里面之后,老爷子让我把每个文件袋都封了口,我照做了。 等到忙完这些,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过十一点了。 老爷子忽然说饿,我就去把汤热了一下,我们两两坐下来喝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老爷子有些不同往日,他的精神状态也不算是特别好,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问他:“老爷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老爷子淡淡笑笑,说:“没事。人老了都这样,精气神肯定没有你们年轻人好了。你别担心。” 我还是有些担忧,老爷子又是说了几句,将我的顾虑打消了。 喝完汤之后,我把碗洗好码好了之后,老爷子朝我挥了挥手说:“四四啊,你过来,我有事跟你唠叨一下。” 我赶紧坐到老爷子的对面去,听着。 老爷子看了看我,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四四啊,明辉是卯时出世的,这个你稍微记一下。这个算命盘日子用得上的,你得好好记住。” 我没有想到老爷子是要跟我说这个,我愣了一下。 然而我很快从这些愣然里面回过神来,我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老爷子又说:“四四啊,明辉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他性子倔,有的时候脾气还急,你后面多担待着点。夫妻之间,要相互体谅,后面的日子才会过得越来越好。”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的,老爷子。” 接下来,老爷子又跟我天南地北不断回忆过去,与我聊了挺多,聊完天之后,老爷子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而我看越来越晚了,老爷子得休息了,我就催促着他去睡觉了。 回到我和余明辉住的这边,我整个人摔在沙发上懵逼了一阵,我决定给余明辉打个电话,看看他忙完了没有。 电话响得差不多完了他才接起来,他的声音显得挺疲惫,他说:“林四四,怎么你还没睡呢?” 我把话筒凑到自己的嘴边,说:“我去李菁家里吃饭,回来得有点晚。刚才又帮忙老爷子整理资料,就晚了。” 余明辉很是疑惑,问:“整理资料?” 我没作多想,说:“就是一些房产证和一些基金的单据之类的。” 余明辉在那头沉寂了好一阵,他才说:“整理完了之后呢?” 我想了想,说:“分好几个文件袋装起来了。” 这一次,余明辉沉寂了将近一分钟,他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老爷子的心情状态怎么样?” 想都没想,我说:“不太好,我还以为他是不舒服,问了他,他说没事。后面我们又聊了一阵,他显得高兴了一些。” 余明辉哦了一声。 这个字,他拖的音很长,我愣是听出了沉重的意味。 过了一阵,余明辉跳跃地说:“林四四,我明天一早回去深圳。明天周末了,等我回去,咱们一家人出去玩玩。”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我这边还在陪客户,你早点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我赶紧跑去洗澡了。 等到我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卧室,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漂到了哪里,总之我觉得有些小烦躁,实在睡不着,我就登陆了微信,打算刷一下朋友圈。 我刚刚用手指拖了一下屏幕,我发现陈道伟在五分钟之前更新了朋友圈。 很简单的一句被人说得泛滥成灾了的话,却让我的心里面特别不舒服。 他说,果然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呵呵。 呵呵,又是呵呵,我去他大爷的呵呵。 我真的后悔自己没事找抽的刷朋友圈了。 在心里面默默地吐槽了自己几句,我退出界面,想要下线睡觉。 就在这时,就跟见鬼了似的那么巧合,陈道伟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4我很害怕 思维呆滞了十几秒,我点开了那条消息。紫you阁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问:“林四四,有空么?聊聊?” 我实在一点理会他的冲动都没有。 因为我怕我跟他聊不到两句,我会一时忍不住冲动去质问他干嘛要招惹李菁,我可能还会警告他如果敢伤到李菁,那我会怎么样怎么样他。 我明白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做这些事。 拼命地将内心那些小火苗按捺下去,我直接无视了陈道伟发过来的消息,退了微信,关了灯睡觉。 心里面一堆的破事,我睡得不太好,早上六点多我就醒了。 醒来之后,我因为不用火急火燎准备去上班,于是我跑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堆的东西,准备回家给大家弄个丰盛的早餐。 我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刚巧碰到余明辉也开车回来,他先看到的我,他把车停好了之后,就急急跑过来帮我拎东西了。 很自然的,我们都是一只手拎着东西,另外一只手一腾空出来就牵在了一起,余明辉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他看到我,又显得挺高兴的样子。 我们牵着手一晃一晃地回到家门前,是我率先看到对门开了。 这段日子以来,每到周末,小灰灰一旦睡醒了,老爷子就让显叔把大门打开,借此来提醒我和余明辉,我们可以过去玩儿了。 现在我一看到门开了,我立刻松开余明辉的手说:“小灰灰醒了,我去看看儿子。” 余明辉似乎有点儿吃醋,又像是开玩笑那样,他说:“林四四,你就要你儿子,不要你老公是吧?好歹咱们有五天没见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一个堂堂七尺男人,还要吃自己娃的醋?” 余明辉讪讪笑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连连说:“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我又嗔怪般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拎着东西进了家门。 显叔很快迎上来接过我手上的东西,他冲着我笑笑说:“四四啊,我等一会得回去湛江处理一些事情,今天可得你照看小灰灰一下。”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却抢先说:“显叔,今天是家庭日,等吃完早餐了,你陪我去超市买吃喝的东西,至于别的事,过几天你再回去办了。” 余明辉的话音刚落,坐在沙发抱着小灰灰的老爷子插了一句说:“明辉,是我安排阿显回去湛江处理事的。什么家庭日的,往后推一推。反正来来去去不就是我们几个人,没什么意思,聚不聚都一个样。” 余明辉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显叔,他径直朝老爷子走过去,他挨着老爷子坐下来,他说:“老爷子,我想过了,大家伙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所以我自作主张约了陈道伟,萧炎,曹佳颖,何思远他们几个,四四这边估计也有朋友过去,现在天气没有那么热了,我们找个人少的海边烧烤喝酒拍照,大家一起聊聊天。这种聚会,一个人都不能少,显叔肯定也得去的。” 顿了一下,余明辉转而冲着我说:“林四四,你要不问问你那个朋友李菁啊,还有丁展波去不去,毕竟人多热闹。” 说完这话,余明辉还暗示性地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余明辉忽然会邀请陈道伟萧炎一起玩,但是我接收到了他的暗示,我打算无条件去配合他,于是我一边朝沙发那边走,一边说:“对,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一听那么多人,肯定高兴坏了,肯定乐呵呵的一起去玩的。” 循着我和余明辉这些话,老头子疑惑了几秒,但是他的脸随即笑成了一朵花,他连连说:“好啊,大家一起去,道伟也去,萧炎也去,大家都去,一起去,拍照去。” 朝显叔招了招手,老爷子说:“阿显啊,你快把东西放到厨房那边去,然后你去我书房帮我给那些孩子们都准备一份礼物,有多少个孩子就准备多少份,快去。” 看到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显叔也表现得挺高兴,他把东西放到厨房之后,就急急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吃完早餐之后,显叔收拾好老爷子和他要用的换洗衣服之类的,就跟余明辉火急火燎地出去买东西了。 而我先是跟丁展波打了电话,确定他能去之后,才再给李菁打电话的。 给李菁打电话的时候,我跑到了阳台这边。 看来也是睡得不好,李菁很快就接起了电话,我跟她说了我们这一天的安排,也跟她明说我们这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最后我添了一句:“陈道伟也会来。你看怎么样?” 李菁迟疑了一下,她最终说:“我去吧。毕竟我不去,小灰灰肯定问起我的。而且我跟老爷子吃过几次饭,他那么慈祥,要哄他开心,我也想出一份力。到时候吧,我就看陈道伟面对我是什么反应,如果他要装作和我不熟,那我陪他演一下就是。我肯定不会破坏气氛的。” 我听得无比心酸,却无可奈何,只得跟李菁说让她等会儿过来跟我们集合一起出发,就急急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好之后,我又连忙去给小灰灰和余明辉收拾晚上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忙活完手头上的活计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余明辉打给我,说他们在花园那里,让我们下去。 我把所有的东西背上和拎上,老爷子则拄着拐杖牵着小灰灰,我们三个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楼下。 去到了我才发现,那气氛和谐得有些怪异。 像余明辉,陈道伟和萧炎,这三个一见面就满是火药味的男人,他们这一刻在各种谈笑风生,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得不得了似的。 而站在一旁的曹佳颖何思远,还有李菁丁展波,他们都在那里相谈甚欢,我没有发现一丝的尴尬和别扭的气氛。 这一切,犹如幻觉。 然而,这是一场让我发现不了任何演戏的端倪,这一切似乎浑然天成,无可挑剔。 老爷子再一次笑得合不拢嘴,他牵着小灰灰过去,各种慈爱热切地跟大家打招呼,他还让我把他的行李包放下来,把显叔帮忙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大家,气氛越发的和谐热烈。 就在这一派欢腾热烈的气氛中,我们坐上了余明辉安排好的包车,前往玫瑰海岸。 由于在路上塞了一会,我们中途停下来找地方吃饭了。吃饭的时候,气氛也很不错,似乎在场的所有人一毛钱的矛盾也没有,那其乐融融和和乐乐的,让老爷子笑得更是高兴,他执意掏钱买单,说这个时候做长辈的就该这样。 吃完饭之后,我们又上了大巴车,我们一路围着老爷子,何思远提我们一起唱歌,我们就真的围在一起唱歌了。 一路欢声笑语,等我们到达玫瑰海岸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这个时候太阳正猛,大家就先回到余明辉安排好的小木屋自行休息,说好了五点半再一起出去活动。 由于老爷子愣是要小灰灰去陪他玩耍,最后又是我和余明辉两个人同在一个房子里面大眼瞪小眼。 门一关上,余明辉突兀地扑过来拥住我,我一个措不及防,以为他是想怎么着的,我推了推他说:“热啊,我先开一下空调。” 然而,我一抬起头看向余明辉的脸,却赫然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我的心像是被人拿着绳子勒了一下,我急急地反手去抱住余明辉,轻声问:“余明辉,你怎么了?” 余明辉的眼眶变得更红,他再一次将我整个人狠狠地抱住,他说:“林四四,我很害怕。” 余明辉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些无助,无奈,惆怅,以及浓浓的悲伤弥漫,让我浑身一僵,心像是被人绑住一大块石头似的直线飞速往下坠。 反观余明辉出差回来之后的反常,又是说什么要聚会要一起玩一起拍照,他还请来了陈道伟萧炎他们,他还假装跟那两个男人无尽和谐,他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想哄老爷子开心。 不祥的预感,其实从昨晚开始就淡淡地在我的心里面缭绕着,而现在变得更是浓郁,我的声音一下子颤抖得不成形,我拼命强撑着,才问出了这么一句:“余明辉,是不是老爷子有什么事?” 余明辉加重力道将我稳稳禁锢住,他的语速沉重缓慢,说到最后全部变成了呢喃:“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林四四,我爷爷他可能快要走了。他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才会把那些资产清出来让显叔去安排。林四四,我奶奶以前走之后也是这样,她把那些事情交代好没几天,就走了。林四四,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面对这些。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子孙,我总是惹老爷子生气,我总是影响他的心情。我很怕他会像我妈一样带着无尽的遗憾走掉,我去求陈道伟和萧炎陪我演戏,这一切显得很刻意对不对,老爷子肯定也能看得出来的对不对。林四四,我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一切显得既刻意,又幼稚得可笑,老爷子一眼就能窥见天机,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会让他像我妈一样带着遗憾走掉,我很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我再也不想发生第二次。林四四,我一定要让老爷子安心的走,我一定要做到,你说我能不能做到?” 即使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是当这几句话如同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里面时,那些沉痛随即而来,我的眼眶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余明辉的脸贴过来拼命地蹭我的脸,他说:“哪怕老爷子他在湛江叱咤风云了一生,他其实是一个特别朴实普通的老人家,他要的东西真的不多,他其实也不是想要强求我和陈道伟萧炎能恢复到最初那些打死不离亲兄弟的和谐关系,他是怕我们相互撕扯相互伤害,他是怕我们自相残杀。林四四,一直以来我都很固执,在我的眼睛里面,非黑即白,我不愿意在老爷子的面前演戏,不愿意拿出一点点的小心思来逗乐他,来让他安心。他来深圳这一段时间,是他人生里面过得最轻松自在高兴的日子,因为你和小灰灰,给了他这样的惬意生活。然而你和小灰灰给他的快乐,却总是因为我的不懂事不妥协而大打折扣。林四四,我真怕老爷子带着不安心走掉,我做的不够好,我真的不够好。” 余明辉的话,说到后面全是哽咽,他的脆弱在我的面前一览无遗,而我感觉所有的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而我也因为他说的这些伤感得难以自持,我只能用十倍的力气回抱他支撑他,静默地接受他的脆弱和手足无措。 被我这样抱着,余明辉的激动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他调整着姿势靠在我的身上,好一阵没说话。 再这样静谧的气氛中,我推了他一下说:“你昨晚忙到那么晚,今天又一大早赶回深圳,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的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很快,萧炎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说:“林四四,你在吗?”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5要不要这样做,你自己看着办 循着萧炎这句话,余明辉慢腾腾地松开我,他刚才那一脸的脆弱随即飞快地撤退,他的轮廓又变得无比的生硬,他三两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语气里面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生硬,余明辉淡淡冲萧炎说:“有事么?” 萧炎倚靠在门边上,他的双手抱在胸前,他先是越过余明辉冲着站在里面的我点头打了个招呼,他这才慢腾腾地对余明辉说:“我是有事找林四四单独聊聊。” 余明辉耸了耸肩,他大概沉寂了二十秒左右,才应了一句,说:“有事就进来说,外面太热,我不想自己的老婆出去受那些热。” 萧炎抬起眼帘扫了余明辉一眼,他淡淡地说:“我说了,我是有事要和林四四单独聊一下,如果你怕她热着,你完全可以出去海边走走,给我们腾个地。” 余明辉的脸色一敛,他很快应:“如果我不乐意呢?” 即使余明辉和萧炎这两个男人在对话的时候,他们的语气都显得特别和颜悦色,但我还是能从中嗅到了那种互不妥协的意味。 我生怕他们再这样敌对着聊下去,他们之间那些小火苗又会燃烧起来,说不定他们能闹到演不下去,说不定这一场靠着虚伪堆积起来的和和乐乐也会灰飞烟灭。 虽然我还不能完完全全接受余明辉所说的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这个事,虽然我还在心里面不断地祈祷但愿这是余明辉想错了,可不仅仅是只有余明辉才不想让老爷子不安心,我也不想。 我不想他一个老人家,从刚开始的开开心心,变作后面的不快收场。 我赶紧的大步走上去,我靠在余明辉的身边,我张了张嘴正要打圆场,然而萧炎已经朝我比划着手指,示意让我先不要说话,而他则淡淡地继续说:“余明辉,你昨晚打电话低声下气锲而不舍地求我过来帮你演戏的时候,你可是亲口说过,你欠我萧炎一个人情债,以后我萧炎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只要我开得了这个口,你自然会无条件服从和努力促成我的需求。而现在,我只是需要占用你老婆一会儿的时间,让你稍微回避一下而已,这对你来说,无伤大雅稳挣不赔。我没有向你提出,要你群诚最大的客户,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呵呵。” 萧炎这话音一落,余明辉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我知道他那性格,他这人虽然执拗,但是他答应别人的事,基本上不会反口不去做。更何况,萧炎就是想跟我单独聊一阵而已,又不是什么破天的大事。 生怕余明辉为难,我也不等他看我,我随即说:“余明辉,我就跟萧炎出去聊会。我们去树荫多的地方,这里海风那么大,不会很热的。” 余明辉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我又说:“得了,就这样决定了,我先出去了。” 说完,我作势想要跨出一步,却不料余明辉一把拽住我说:“你们就在这里聊吧,开个空调,我出去走走。聊完了,你打我电话,林四四。” 撂下这两句话,余明辉随即大步流星地越过萧炎,走了出去。 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大致满意,萧炎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一下,他背向着余明辉举起自己的手挥了一下,他说:“谢了。” 然后,萧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顺手把门给关上,还把门栓给别上了,他朝我侧了侧声说:“我们去客厅那边。” 这个小木屋,就算是豪华版的,客厅也显得有些臃肿,那两个沙发挨得挺近,萧炎往我的对面一坐,我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我不得不往后倾了一下,一脸镇定自若开门见山,说:“好了,你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萧炎却没有立刻说话,他而是斜视了我一眼,淡淡笑说:“不给我去倒杯水?林四四,你的待客之道不太好。” 说实在话,萧炎虽然是笑着,可是他的语气有些拿腔拿调的,让我听着不太舒服。 以前吧,萧炎这个人是有点高冷,就算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跟他成为不错的朋友,他偶尔还是挂着一幅特别高冷的表情,就跟他刚刚被从电冰箱里面拽出来的一样。 而现在萧炎这样的反应和举动,让我不得不在心里面默默地吐槽,萧炎是不是与陈道伟接触得太多,把陈道伟的怪声怪气拿腔拿调阴晴不定全部学了去。 吐槽归吐槽,我还是默默地站起来,去饮水机那边给萧炎倒了一杯水放到了他的面前来。 确实很难猜测我和萧炎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可以单独谈,而在面对萧炎,我心里面也是百味杂陈,萧小智和阿达,这些横陈在我们之间的烂账,算不清斩不断,我跟他已经回不到因为彼此欣赏而成为好朋友的那一天。 我只想要赶紧结束这一场单独的会面,于是我又是主动说:“好了,现在有事说事吧。” 萧炎捏着拿起那个杯子,他似乎很渴,他很快将那一杯有点烫的水一饮而尽,他又是潇洒地把那个纸杯子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才缓缓地开口说:“林四四,接下来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可以选择认真听着,牢记在心里,也可以选择听过就忘,一笑置之。” 埋下头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萧炎抬起头,又是扫了我一眼,他的语速更慢,他说:“第一件事就是,你最好删了陈道伟的微信,把他的手机拉黑,最近少点跟他接触,不管他怎么找你跟你说什么,你就算再好奇也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某天陈道伟跟你说,他要找你出去聊聊李菁,他有一些特别劲爆的秘密想要跟你分享,那你最好也别去。这几天,你最好不要跟陈道伟有任何单独的见面,你最好时刻记住,你是余明辉的老婆,你是老头子的孙媳妇,你是余家的人。当然,我这只是提醒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要不要这样做,你自己看着办。” 说这番话的时候,萧炎的眼神像天上的云朵似的飘忽不定,千变万化,我想要透过他的眼神去找寻他对我说这番话的目的和端倪,却一无所获。 可是我细细分辨他的语气,我倒是没听出任何的敌意和不怀好意,这似乎真的就是他善意的提醒。 然而他这样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又让我恨不得想要弄死他。 实在对这样不上不下需要加上想象力和智力去各种推算的沟通方式接受无能,我觉得我还是直接一点好。用手拍了拍额头,我望向萧炎,说:“萧炎,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陈道伟是不是在预谋着什么事,而这个事你知道?” 萧炎笑了,这次笑得幅度比刚才的淡笑大了很多,我甚至看到了他露出了两颗牙齿。 等到他萧炎,他又是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他说:“林四四,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不过你可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这种动物,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种类,俗话不是说人心难测人心叵测么,有些事还没发生,谁也不敢确定它会不会发生。说不定有些人在做某些事之前,良心发现呢?林四四,很抱歉,你问的问题,我没法给你确定的答案。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依然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由你。” 我怔然了一下,再往后倾了一下身体,我的眉头肯定全拧成了一团,我有些冒昧而很没礼貌地说:“你为什么要过来跟我说这些?你和陈道伟不是一伙的么,你和陈道伟不是兄弟么?你现在到我的面前来说他的不是?” 萧炎摆了摆手,他作了一个很不爽的表情,语气却淡得跟白开水一样,他说:“林四四,我没那么多兄弟。至于陈道伟,我与他不过是合作搭档,没别的关系。虽然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别扯什么我和陈道伟是兄弟的鬼话,我听了不是很爽,这会特别影响我的心情。我跟陈道伟以前不是兄弟,现在也不可能是,以后更没有机会。下辈子,等下辈子我一个不小心真的摊上他那种兄弟,我会给你报个信。” 萧炎最后那句话,让我硬生生听出了阴冷的味道,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寒颤,而我了解萧炎,他在某些程度上跟余明辉的性格很贴近,他想说的话不用问他,他自然会说,他不想说的话,拿个大钳子撬也撬不开他的嘴巴。 而至于萧炎跟陈道伟是不是兄弟这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浪费时间,于是我话锋一转,说:“你要找我谈的事,就这些?” 萧炎微微晃动摇了摇头,他的眉头打成了一个结,他侧着仰起脸看着我,他努了努嘴,他的语气突兀客气了不少,他说:“林四四,不是,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或者是说,麻烦到你。”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端了端身体,说:“你要先说出来,我才能确定,我愿意不愿意被你麻烦到。说不定你的拜托,最后只得到一个被我拒绝的结果,你最好别太客气,不然我等一下拒绝你的时候,会比较内疚。” 萧炎又笑,说:“林四四,不得不说,你是我这些年以来见过的最会聊天的女人。每次跟你聊天,我总是受益匪浅,也会被你聊天的耿直却不讨人嫌恶的魅力所折服。没想到四年前是如此,现在仍旧是。” 我泰然自若,应:“不用急着夸我,也别跟我叙旧,说正经事,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176可能是自取其辱 似乎被我慨然不动的冷酷弄得有些不适,萧炎敛起笑容,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我刚才才夸你会聊天,你下一秒就破坏气氛了。.” 天气那么热,这个时候海边的温度真的挺高,刚才余明辉的情绪也不大好,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呆太久。我的内心越发的焦躁,却依然保持一脸的波澜不惊说:“萧炎,我们长话短说。我最多再给你五分钟。是余明辉欠你的人情,不是我,你要知道这个。” 萧炎那张脸,简直就跟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他的脸上随即又挂上笑容,他又是斜视了我一眼,说:“林四四,你是担心我和你关起门来聊得太久,余明辉会不高兴么?“ 卧槽!我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 心里面吐槽到完完全全不能停,我却极力按捺住让自己显得不动声色,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你还有四分半钟。” 萧炎这才收起了那些笑意,他端了端身体,将所有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缓缓地说:“好,那我说正事。是这样的林四四,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所有行动,我更无权干涉你们几个女人怎么联合起来收拾赵小宁,在我看来她确实很欠收拾,你们替天行道,我也是举双手赞成。但是林四四,我有个自私的想法,我只是想麻烦你,能不能不管你们玩得多疯都好,你看在我今天过来给你分享了一个不错的信息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卖一个面子,都悠着点,别太过火,尽量别把曹佳颖置身在太危险太麻烦的境地,她已经为她当初的天真任性付出过代价了,她经不起第二次毁灭和打击。林四四,你可以帮我这个忙么?” 我看向萧炎的眼睛,哪怕他似乎想要拼命掩饰,也掩饰不住他在提起曹佳颖的名字时,眼神里面若隐若现的无限光芒。 我一下子就能确定,萧炎由始至终,对待曹佳颖,从来没有改变初心,他依然在自己柔和的心底,为曹佳颖留着一席之地,他依然把曹佳颖稳稳地安放在心里面,从来没有剔除过。 可是既然是这样,后来曹佳颖找回他,说要在一起,他丫的拒绝个什么劲? 我一直以为矫情这玩意是女人的专利,却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男人矫情起来,还能上天了。 实在无力吐槽,我没有正面回答萧炎这个问题,我而是继续盯着萧炎,各种意味深长地问:“萧炎,你让我照顾一下曹佳颖,是出于什么立场来说这话的?朋友?不过貌似你和曹佳颖上次见面,连个招呼都没打。我倒是没见过见面不打招呼的朋友。” 萧炎的眉头皱起,他的嘴角扯了扯,说:“什么立场,很重要么?” 我点头,轻笑说:“当然。一些没有立场的拜托,我很容易不当一回事,一笑置之。” 萧炎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微微垂了一下头,与我的视线持平,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慢腾腾说:“她是我以后唯一想要娶的女人,这个立场足够么?” 立场倒是足够了。但在我这里,不算完。 他丫的既然想娶,人家曹佳颖主动了,他拒绝个仙人球? 我那心直口快的脾气啊,它让我一时没忍住,说:“萧炎,你要真的想娶,那么上次曹佳颖愿意跟你一起,你玩什么高冷玩什么矜持?” 说完了之后,我自觉不妥,我赶紧的摆了摆手说:“额,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我可没有主动去八卦你们的私事,我就是被动听到的,嘿嘿。” 而萧炎明显怔然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焦躁,他花了很大的手劲拽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说:“我现在不适合谈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萧炎腾一声站起来,他说:“林四四,希望我跟你说的这些,就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任何的第三方知道,可以么?” 既然萧炎有提出让我保密,我自然不会乱说。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放心,我嘴严。” 萧炎面无表情地冲我侧了侧身,说:“最好是这样。在某些程度上,我和你不会有太多的利益冲突,我还是把你当朋友,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使用别的非正常方式,让你关好自己的话匣子。不好意思,林四四,我现在觉得你的心思太难以掌控,你的性子就像一匹野马,是你逼我出口威胁你的。” 换做以前,被这样不动声色地威胁,我早吓得不行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啥人没见过,我啥事没碰到过,说白了,有些人就喜欢威胁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我感觉自己现在,如果不用负法律责任,我空手都能打死几个老虎呢,我会怕萧炎这些? 淡淡笑笑,我瞥了萧炎一眼,说:“萧炎,别把话说得太满。现在我们两个人真的要针锋相对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你贸贸然出口威胁,可能是自取其辱。” 萧炎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他慢腾腾地走到我的身边,凑到我的耳朵边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他说:“林四四,我和你,永远也不会走到针锋相对对立的一天,你一定要相信。” 撂下这句话,萧炎掏出手机捣鼓着拨弄了一下,他把手机贴到耳边,过了一阵他说:“你可以回来了,我要说的废话说完了。” 把电话挂了,萧炎又是侧了侧身朝我示意了一下,他随即径直朝大门那边走去,飞快地拉开门栓走出去,又“砰”的一声,给我带上了门。 我看着这一道开了一阵又变得紧闭起来的大门,我的回忆一下子回到了湛江的那一年冬季,萧炎来到余明辉的家里,他抱着阿达的头揉个不停。那时候的萧炎即使高冷,他其实显得挺暖的,他喜欢阿达,他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他跟余明辉是打不散的好兄弟。这些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面越是显得百世不易,我越是在此时此刻内心的伤感犹如崩塌的山丘,不断地往下翻滚着拨动着,带给我无限的恍惚和失神。 原来没有什么可以敌得过时间的变迁。 在心里面无限惆怅地叹息了一声,我也走到门边上,拉开了门。 我朝着门外环顾了一下,只见余明辉从右侧边快步地朝这边走来,他很快到了我面前来。 我这才发现他的嘴巴上叼着一个小树枝。 伸手过去拉住小树枝的一头,我说:“松开。” 余明辉随即听话地松开,我把这个干枯的树枝拿在手上,责怪他说:“你干嘛把这个放到嘴里,这个有灰尘的。” 余明辉往前一大步钻进了屋子里面,他又把我拽了进来,他说:“没事,以前我跟老爷子出去巡山的时候,我们都爱这样,老爷子整天跟我说大菌吃小菌,小菌当补品。” 把门关上,余明辉牵着我的手,说:“林四四,我有些累,我想去趟一下。你陪我躺一下吧。” 面对着天花板并排躺在床上,余明辉的手紧紧团住我的手,他沉默了一阵,慢腾腾地说:“林四四,萧炎找你,没给你说什么闹心的事吧?” 我挪过去挨他近一些,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先聊吧。”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说:“明白了,我知道你有分寸,我不问了。我躺一会,我困了。” 余明辉是真的累坏了,他说完这些话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他均匀的鼻鼾声。 随着余明辉睡得沉,他慢腾腾地松开了我的手。 而我不管怎么闭上眼睛去折腾,都愣是睡不着。 盯着天花板懵逼了好一阵,我想起萧炎让我删除陈道伟的微信这事,我回想萧炎说这话的神态,再想到张小梅给我打电话说的那些,我皱着眉头把手机摸过来登陆了微信。 在这个小木屋里面,信号不太好,我登陆上去将近一分钟了,网络还是处于断开状态,我还是翻到了陈道伟的账号,按了一个删除。 删除的界面在我的面前转了好一阵的圈圈,网络彻底连接上了,才有跳个提示框出来,表示我已经删除成功了。 刚刚删完陈道伟的账号,我正要退出去,我的手机就连连震动了好几下,我扫了一眼,原来是何思远在我和她以及曹佳颖三个人的群组里面发了消息。 我点开看了看,有些小倨傲,何思远说:“妞们,先跟你们说好,那个叫丁展波的男人,是我的菜,你们可别乱瞄。还有晚上一起活动啊,你们如果愿意帮我跟丁展波创造独处的机会,比如帮我灌醉他丫的,把他搬到我的房间里面来的,诸如此类的事,本大爷重重有赏。当然,你们要敢多看他一眼,小心大爷把你们的眼睛给戳瞎了。” 看何思远那么轻松俏皮的语气,再看看我身边躺着的余明辉,他哪怕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我真是百感交集到不行。 可是我看何思远此时此刻那么兴高采烈,我真的不想把那些沉重得我自己都不太肯也不太敢接受的沉重事跟她说,我勉强发了个笑脸,回了一句说:“好的。” 曹佳颖也很快发过来,她说:“切,何思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瞎啊。” 很快,何思远和曹佳颖就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掐了起来,我静默地看了一阵热闹,没再说话。 就在我看着累得慌想要下线时,李菁忽然给我发了微信过来。 我点开,扫了两眼,烦躁一下子像被打通的泉眼似的,突突突地冒了出来。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7你想怎么玩,我奉陪到底 李菁这条信息是这样的,她说:“林四四,刚才陈道伟过来我的房间找我,说让我陪他出去走走,我没多想就去了。紫you阁谁知道他带我过去老爷子的房间,他跟老爷子说我是他女朋友,老爷子挺高兴,给了我五千块钱红包,还叮嘱让我们好好处着。等我们回来之后,陈道伟暗示我,他之所以对老爷子那样说,仅仅是为了讨老爷子开心。我觉得我无意间陪着陈道伟去骗红包去了,这五千块钱我该怎么处理?我把这钱给你好不好?”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不下三分钟,我的嘴角也抽了几次,我真的对于陈道伟这个让人完完全全琢磨不透心思的男人无力吐槽了! 而我对于李菁这么波澜不惊地跟我叙述这个事,这语气中一点儿声讨责怪陈道伟的意思都没有,光顾着自己为难自己内疚的信息,难过不已。 那个曾经嫉恶如仇黑白分明知性干脆的李菁,她在遇到陈道伟这种人时,怎么能那么干脆利落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曾经的性格抛弃得一干二净的? 实在烦躁,又带着很多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感,我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打了一行字,我说:“不可以,你自己看着办。” 李菁可能一直盯着手机看,我这条消息刚刚发过去,她很快回了过来,说:“哦,好,那我再自己慢慢想想。” 聊天就此终结。 想想以前,我和李菁聊天,我们就算聊起菜市场,也能聊三天三夜,那些话都说不完,而现在吧,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对于她的执迷不悔,我心里面难过。我劝她吧,毕竟感情是她私事,我要说得让她不高兴了,我们之间肯定会闹不愉快,不劝她了吧,我觉得我眼睁睁看着她泥足深陷,这是何等的冷血。 越来越烦,我只得把手机丢到了一旁,又是挨着余明辉躺了下来,拼命地闭着眼睛,我觉得睡着了,就没那么烦了。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一只手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那柔软的触感让我一个激灵,我强撑着困意睁开了眼睛。 一下子就看小灰灰璀璨的笑脸,他小小的身体扑过来挨着我的脸,软绵绵地说:“妈妈妈妈,你是个大懒猪。”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晕晕乎乎地爬起来,用手环着把小灰灰半抱在怀里,轻声问他:“小灰灰,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姥爷和显爷爷呢?” 小灰灰用手拍了拍我的脸,他说:“我说我想妈妈和余爸爸了,显爷爷就把我抱过来了。妈妈,我有个很厉害的问题要问你哦。” 我摸了摸小灰灰的头,极致温柔地说:“你问吧,妈妈听着呢。” 小灰灰却没有马上问我,他的小嘴撅起来看着坐在一旁的余明辉,他说:“余爸爸,你也过来听一下嘛。” 余明辉的脸上浮现出暖洋洋的笑意,他腾一声站起来走到床边,靠着床沿坐下,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灰灰的小脸,说:“余爸爸听着呢,小灰灰乖。” 小灰灰又往我的身上扑了扑,他的小脸忽然挂上认真而又迷惘的表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他说:“妈妈,我想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我刚刚听到姥爷和显爷爷说,他感觉自己快要去那个地方了,他要去陪老太婆。老太婆是谁?老太婆是不是比小灰灰乖乖,是不是小灰灰不乖,姥爷不开心了,不想跟小灰灰玩,所以就去陪老太婆?” 小灰灰这番话,就像是一个重重的石锤一样狠狠地敲中了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那些痛觉混合着酸涩不断地撕扯着我的泪腺,我的眼眶差一点忍不住发红发烫,可是当我看到我怀里面不过是几岁的小小人儿,他拥有着一颗天真无邪晶莹剔透水晶般亮晶晶得毫无杂质的心,他还不懂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而这种规律让人逃不开躲不掉,残酷而又霸道得不讲理,不管我们怎么去抗争,最终只会落得个失败的下场。 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将小灰灰一把拥入怀里稳稳地抱住,我努力压制住就要汹涌出来的悲伤河流,我努力让平稳得似乎不带任何一丝伤感的语调轻轻地问:“小灰灰怎么会听到这些呢?” 小灰灰又用小手拍我的脸,然后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小灰灰刚才睡觉醒过来,可是姥爷和显爷爷不知道,他们背对着小灰灰聊天,小灰灰就听到了。姥爷和显爷爷,好像不太开心。妈妈妈妈,是不是因为小灰灰不乖,小灰灰的心里面有只赶不走的大怪兽,姥爷才要去陪老太婆,不要小灰灰了?” 说完,小灰灰还用手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我生怕自己无法忍住自己拼命冲出眼眶的那些热泪。 而就在这时,余明辉忽然触碰了一下我的胳膊,他说:“小灰灰,过来余爸爸这里。这个问题太厉害了,妈妈一下子回答不过来,但是余爸爸可以回答的。” 小灰灰用小手碰了一下我的胳膊说:“妈妈,我要去余爸爸那里。” 我松开了手,小灰灰很快跃入余明辉的怀里,他仰起头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余明辉,期待着余明辉的答案。 余明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的大手完完全全覆在小灰灰的头上,他轻声说:“小灰灰很乖,姥爷和大家都很喜欢小灰灰。小灰灰有妈妈,有余爸爸,有丁爸爸,有菁菁阿姨,还有显爷爷,有珊珊小姨,还有外公外公,小灰灰有很多人疼爱,可是老太婆呢,她只有姥爷,老太婆太孤单了,所以姥爷过一段时间得去陪老太婆了,小灰灰那么乖,不要跟老太婆抢姥爷好不好?” 小灰灰的小脸上,露出了特别为难的神色,他的小手拧成一团,他似乎是在苦思冥想,过了一阵他才说:“可是我也很想姥爷陪我玩。就不能让老太婆也来跟我们一起住吗?余爸爸,你让老太婆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我看得出来,余明辉也在拼命地按捺自己的情绪,他依然让笑容挂在脸上,他顺着摸小灰灰的头,说:“老太婆一直住在乡下,她不喜欢呆在深圳。只能是姥爷回去陪她。小灰灰乖,就让姥爷去陪老太婆好吗?姥爷和老太婆分开很多年了,他们彼此很想念的。” 到底是我善良而又愿意为他人着想的小灰灰,他又是若有所思一阵,他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我就把姥爷让给老太婆好了。” 余明辉一把将小灰灰全部拥在怀里,他有些像是呢喃,他说:“小灰灰真乖。” 我感觉到,空气中都是沉重的味道。 与余明辉相视了一下,我们各自苦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何思远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说:“林四四,余明辉,开门开门,老爷子说呆在房间里面太闷了,让大家集合了。” 我赶紧跳下床,走过去把门打开。 何思远戴了个特大号的大沿帽,披着个大花摆的防晒披肩,还戴了一个各种高大上的墨镜,她走进来,一看到余明辉抱着小灰灰站在那里,她伸手就捏了捏小灰灰的小脸说:“快叫思远姐姐。” 小灰灰还真是听话,他奶声奶气地喊了思远姐姐。 何思远随即笑开了花,她转而冲着我说:“林四四,快给你儿子弄个帽子,再套个长袖,咱们出去了。他们已经在沙滩那边了,玩沙滩排球呢,你们一家子快点快点!” 何思远的话音刚落,余明辉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 把小灰灰放下来,余明辉掏出手机扫了一眼。 我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陈道伟的名字明明灭灭。 而余明辉,他将手机捏着,他说:“林四四,你给小灰灰拿帽子,我去接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 余明辉揣着手机就出了门。 我给小灰灰戴好帽子换好长袖衬衣,与何思远一左一右地牵着小灰灰出门,刚刚走出门口我就看到余明辉在离我们十米远的地方讲电话,他抬起眼帘看到了我们,他很快把电话给挂了。 他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冲我们欠了欠身体,他说:“林四四,你们先带小灰灰去沙滩那边玩,我去车上拿点东西,马上就来。” 我还没来得及应话,何思远就不耐烦的说:“要去快去,真是的,出来玩,还事儿精事儿精的。” 余明辉侧了侧身,随即走了。 我回过头去看了他几下,总觉得余明辉是去见陈道伟了。 来到沙滩上之后,大家都在,除了陈道伟。 这似乎又证实了我的猜想。 随着时间一分分地过去,我不断地朝上方张望,却不见余明辉回来,我的内心越发的焦灼。 心里面总有不好的预感,感觉没啥好事发生。 我越发的心神不定,决定去找找余明辉。 于是,我借故说是去洗手间洗洗手,让显叔抱着小灰灰在边上玩沙子。 安置好小灰灰之后,我急急地脱掉鞋子,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却在大家看不到我的时候,我一个拐到玫瑰海岸的门口,直接出了大门。 我先是跑到了我们的包车停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余明辉的踪影。 拼命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赫然看到在离玫瑰海岸南门不远的绿道旁,余明辉和陈道伟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在那里,而余明辉的手,揪在陈道伟的衣领上。 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靠过去了一些,余明辉的声音随即夹着重重的海风灌进我的耳朵里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陈道伟,我早就说过,你想怎么玩,我奉陪到底。男人之间的战争,最好不要扯上老人家,女人和小孩,老爷子,林四四和小灰灰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我的底线,你敢触犯到哪怕一条,我也敢让你付出一千倍一万倍惨烈的代价,我说到做到,绝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8我对你毫无恶意 说完这番话,余明辉揪住陈道伟的衣领将他往后狠狠一推,陈道伟的身体随即与后面的护栏强烈撞击在一起,陈道伟用手支撑扶着护栏站稳。紫you阁与余明辉的愤慨不一样,陈道伟不紧不慢各种优雅从容地用手拉拽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的嘴角勾起,冷笑一声说:“余明辉,如果你能把你现在一半的天真,放在这一场的较量上,那现在早已经分出胜负。你既然知道我们之间有的是战争,那么战争的残酷性你会不知道?在一场战争中,两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时,谁有软肋,谁有武器,这就显得至关重要。很遗憾的是,你余明辉一堆的软肋,全部能成为我陈道伟的武器。说到底,你还得感激我的成全,你会那么快得到林四四的原谅,还不是靠我的不计前嫌的推波助澜。当你明明知道,是我在背后筹谋一切,让你与林四四看似巧合看似缘分使然地重逢,当你明明知道,我会花点小心思使点小计谋,推动加快你和林四四复合的脚步,你明明知道我在给你下套给你挖坑,你还心甘情愿往里面跳,那就证明你余明辉心甘情愿在我的这里埋下你的软肋,你心甘情愿给我随意引爆你身边的定时炸弹的机会,这些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可没有拿着枪指着你,逼着你必须得这样。老爷子一直有教导我们这个道理,吃得咸鱼抵得渴,你自己选择了咸鱼,那你就多喝水嘛,现在你要怪我咯?” 又是慢腾腾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子,陈道伟又说:“让我这一次不把林四四牵扯进来也行,你不是在湛江黑白两道通吃么?你趁老爷子还有些时日,跟他一起回一趟湛江,把我爸当年那个案子翻出来,你余明辉去作人证,给我爸翻案,你就说你当年年少无知,你压根没有看到我爸侵害未成年人,是你余明辉的错,你冤枉了一个好人,你间接害死了一个好人,你把法律玩弄在鼓掌之中,你这样的人渣,该下地狱,你也进去尝尝被关在牢里的滋味。你只有这样做了,我才能原谅你,顺便原谅你身边那些软肋们,呵呵。” 陈道伟这些话,对于我来说,不亚于一场十二级台风带来的威力,我整个人像是被无穷无尽的风吹得摇摇欲坠,我一时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忍不住连连后退了两步。 一个不小心,我的左脚踩断了一根小树枝,那断裂的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咔擦声。 循着这个声音,余明辉和陈道伟同时朝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因为因为余明辉正背着光,陈道伟向着光,我一眼扫过去,看不清楚余明辉的表情,但是陈道伟的讪讪然,被我全收在眼底。 大概陈道伟,没有想到我会跑出来,还听到他刚才那番话吧? 我就说嘛,我在深圳好端端的呆了四年,这四年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怎么好端端的某一天晚上就碰上余明辉了呢? 估计那一晚,就算不是张小梅有事找我顶班,那个夜总会也有别的借口把我找回去加班,然后不管怎么样,兰姐还是会把我选进那个各种高大上的包厢里面吧? 想想我的这大半生,可真够跌宕起伏的,一堆的套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就跟拍电影似的。 可惜,我不是套路王,我一直生活在在别人的套路里面,而浑然不觉。 如果说,我之前不止一次要念叨起陈道伟曾经对我伸出的几次援手,我一直对此心怀感恩,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觉得我对他所有的感恩要到此为止,因为他所做的一切,让我很恼怒很震惊,也很鄙视不屑。 他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肆意将我的人生际遇玩弄在股掌之上,他还没事找抽地去招惹我的好姐妹李菁,他所有做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不可轻易姑息和原谅了。 而我听余明辉刚才那话的意思,陈道伟他还想拿着老爷子和我的小灰灰,去逼迫余明辉对他妥协和就范? 那种自己最珍视的人被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会受到伤害这种让我不安的感觉,支配着我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我直接站到余明辉与陈道伟的中间去,我死死盯着陈道伟,我就跟一只红了眼的公鸡似的把眼睛瞪得老大,重重地说:“陈道伟,你敢动一下小灰灰试试,你要拿老爷子怎么样试试?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敢出这个手,我就敢拼了自己的命,也跟你没完!” 我的话刚刚说完,余明辉飞快地握住我的手,将我往他身边拉拽了一把,让我挨着他站住了。 瞥了陈道伟一眼,余明辉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他的表情纠结万分,他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终究只是说:“林四四,你回去跟他们玩吧,晚一点我就过去,大家一起拍照烧烤。” 余明辉的话音刚落,陈道伟的表情突兀的变得阴冷起来,他将所有目光的焦点盯死在余明辉的身上,而余明辉也将目光转向了他。 突兀的,余明辉用手顶了我一把。将我往旁边推搡了一把,他说:“林四四,你先躲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陈道伟已经抡起拳头朝余明辉摔了过去。 余明辉敏捷地躲开,他还伸出手去按住了陈道伟的拳头。 很快,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倒在地上,他们似乎势均力敌,抱在一起滚来滚去,我生怕余明辉伤到,也怕旁边的灌木里面有蛇什么的,我急急地蹲下去想要拉余明辉一把,我说:“别打了,你们两个。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了!” 就在这时,陈道伟的脚一下子蹬在我的肩膀上,我一个措不及防,被他蹬着往后倒仰,我的脚曲在一起,被我整个身体压下去,痛一下子弥散开来,我忍不住小小呼了一声。 随着我这声惊呼,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迅速地分开,而陈道伟在当时更容易爬起来一些,他很快站起来作势想要伸手把我拉起来,余明辉随即吼了他一声说:“陈道伟,你最好不要碰我老婆!” 余明辉这一声吼,让陈道伟浑身僵了僵,他却依然是朝我伸出了手来。 我想都没想,直接避开了他的手。 紧接着,余明辉走了过来,他俯身下来将我整个人抱起来,他轻声问我:“林四四,是不是崴到脚了?很疼吗?” 我努力伸缩了一下脚腕,痛一阵阵地袭来,估计是刚才脚腕曲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下去,伤到了筋骨。 却是怕余明辉担心和内疚,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一会就好了。” 余明辉将我整个人扶起来,让我基本大半个身体都挂靠在他的身上,他说:“我们回去,我拿药酒给你揉揉。” 可是,就在余明辉想要迈开步子时,陈道伟飞快地移动着身体,挡在了我们前面。 用那种让人无处躲藏的咄咄逼人的目光肆意地直视着我,陈道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林四四,即使我对你做了很多你难以理解的事,但是毫无疑问,我对你毫无恶意。” 陈道伟在说这句话时,他一脸的凛然,眼睛没有像以往那么飘忽不定,而是显得特别情真意切的安定从容,我再看他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窥见了那种惆怅和惘然,这些缭绕不断的情绪,让眼前的陈道伟,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让我有几秒的失神。 就在我失神的当口,陈道伟转向余明辉,他的语气淡然,里面却隐含着让忍听了打寒颤的阴冷,他放慢语速,慢吞吞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欠下我的东西,完完整整地还回来。” 丢下这句话,陈道伟用手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眼神里面的狠辣,让我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余明辉使出更大的力气撑住我,他淡淡地说:“但愿你有这个本事。” 说完,余明辉扶着我,越过了陈道伟,径直往玫瑰海岸的大门走去。 在穿过大门之后,余明辉缓缓开口说:“林四四,特别疼吗?” 我摇了摇头,直接跳跃地说:“余明辉,陈道伟是不是在使坏?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计划?如果他真的有,那我们要把顾着小灰灰和老爷子放在首位。余明辉,如果陈道伟哪天要乱来,那你肯定要先顾着小灰灰和老爷子,知道吗?” 余明辉用腾空的手拍了拍我的头,他淡淡说:“你,小灰灰,老爷子,在我这里,并排第一。放心吧,凡事有我。这事不提了。”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我带你去房间里,拿点药酒给你揉揉。等给你揉完伤口,我们就去陪老爷子好好玩。” 在给我搽药时,余明辉的手法依然很是娴熟,他一边给我按着,一边抬起头来看我,我以为他要说对不起什么的,却没有想到,余明辉在看了我大概两分钟之后,他缓缓地吐出一句,说:“林四四,我爱你啊。” 我怔然了一下,很快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余明辉扯过来一条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他抬起眼帘说:“你看起来傻乎乎的,真想敲一下你的头。可是我得先去洗手。” 站了起来,余明辉随手把那条毛巾揉捏成一团,他径直朝着洗手间那边去了。 很快,我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然后,我听到了余明辉放在一旁的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 我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标注的名字是,爸。 我的脑海里面,一下子闪过了余大勇的脸。 因为我上次回去领证,余大勇没出现,而我又不小心听到了老爷子打电话,自然也知道余大勇并没有看在我和余明辉有了小灰灰的份上,接纳我。 而我们在搬到深圳来之后,不管是家里的谁,都没怎么跟我提起这号人,他就算名义上是我家公,但是我跟他,真的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现在他打来,余明辉在洗手间里面开着水龙头,他自然是没有听见他的电话响了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找余明辉有急事,想了想,我有些别扭地喊了余明辉说:“余明辉,你爸给你打电话过来了。”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很快关掉了水龙头走了出来,他朝我示意了一下,没有避开我的意思,他就此把手机拿过去按了个接听。 把话筒凑到耳边去,余明辉安安静静地听着那头说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淡,他冲着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好,你爱来不来。你可以继续当做不知道,你可以什么也不用管不用顾,留在湛江过你风流快活的日子,以后你别后悔就行。”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79她怀疑就怀疑吧 丢下这么几句话,余明辉把电话挂了。zi幽阁 似乎带着气恼,余明辉把手机往床上狠狠甩了过去,他转向我说:“林四四,我们出去了,去陪老爷子打沙滩排球。” 我勉强站起来,去挽住余明辉的胳膊晃了一下,余明辉用手团住了我的手拍了两下,他说:“我没事,别担心。走吧,出去了。” 我的脚踩在地上,还是有些疼,所以余明辉一路扶着我,来到了沙滩上。 加上陈道伟,那一堆得男男女女都在不远处玩沙滩排球,而老爷子抱着小灰灰坐在躺椅上,显叔在一旁照看着,余明辉就把我扶了过去,让我跟老爷子并排坐着。 老爷子一看这阵势,他马上问我:“四四啊,你的脚怎么了?” 余明辉张了张嘴想说话,我赶紧的抢在前面,说:“刚才去洗手间,不小心踩滑了,没事,别担心。” 老爷子噢了一声,他特别和颜悦色地叮嘱我后面注意着点。 就在老爷子叮嘱我时,余明辉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沙滩上。 就在这时,老爷子冷不丁来了一句说:“看了那么久,还是觉得湛江的海比较好。那海风够凉快。明辉啊,你这几天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问问湛江的天气怎么样?” 很快,余明辉接上老爷子的话茬,他说:“老爷子,不然后天,咱们一家人回去湛江,一起去吃个饭?” 老爷子随即笑得合不拢嘴,然而他很快有些怅然地说:“小灰灰得上课,你和四四得上班,时间凑不到。” 抓起一把沙子往外面丢了丢,余明辉飞快地说:“我可以去帮小灰灰请几天假。至于我和四四,我们在公司也没有特别紧急的工作。就这样说好了,后天咱们回去湛江?” 老爷子随即眉开眼笑,他说:“行,回去,一起回去。” 然而,老爷子又转向显叔,冲着显叔说:“阿显啊,你到时候记得帮我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老太婆之前留给我的手表,也得给我带回去。我安排你的那些,这次回去全办妥了去。” 显叔点了点头,顺手给我和余明辉递了果汁过来。 晚上一起烧烤的时候,气氛和谐到不得了,虽然我知道这些和谐下面隐藏着太多的暗涌浮动,却不自觉地被感染,心情好了不少,玩得很累,自然睡得很沉。 第二天从玫瑰海岸返回家里,我和显叔就兵分两路去收拾回去湛江的行李了。 就在我埋着头给余明辉和小灰灰收拾换洗的衣服时,曹佳颖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一边叠衣服一边接起来,曹佳颖在那头压低声音冲我说:“林四四,你明天还要请假啊?我现在跟赵小宁在外面吃饭,她似乎有点怀疑你和余明辉的关系了。我们要早点动手了,再拖下去不太好。” 我拿着衣服的手悬空了一阵,恍惚了几秒,我说:“曹佳颖,她怀疑就怀疑吧,昨晚咱们三个人在海边漫步时,我就对你和思远说过,我这段时间,暂时腾不开空去弄赵小宁,我得多抽点时间陪伴家里人,一切都过了这段再说。她要起疑也好,她知道了我跟余明辉的关系也罢,随她。” 曹佳颖噢噢了两声,她有些勉强,却还是说:“好吧,那你好好陪老爷子聊聊天,我总觉得老爷子老了好多的感觉。不说了,我先出去了,不然赵小宁会起疑呢。” 挂了电话之后,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去,又是埋头忙活了起来。 我正忙得紧,我的耳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余明辉一声一声喊着,老爷子,老爷子的声音,我的心里面一个咯噔,拿在手上的衣服全然忘了放下,我就这样蓬头垢面穿着拖鞋朝着对面飞奔而去,我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小灰灰的哭泣声,以及那一阵阵慌乱得不断敲打着我心的脚步声。 很快,我看到余明辉抱着老爷子从大门里面冲出来,他满脸的惊慌失措冲着我喊:“林四四,快去按电梯!” 我两只腿一下子变得软绵绵,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我急急冲到电梯那里,伸手将那三个电梯全按了一遍。 在余明辉把老爷子放到车上之后,他把车钥匙丢给我说:“林四四,你赶紧把车开到最近的医院,快!” 我一边掉眼泪一边不断地踩油门加速,终于把老爷子送到了医院。 在他被那些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推进急诊室时,余明辉抱着我,哭了。 我用手拍着他的后背,才发现安慰的话总是显得太苍白无力。 那个急诊室的灯,一直亮了三个小时,才被熄掉,为首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医生走出来,他问了一句:“谁是余涂庆的家属?” 余明辉松开我的手,他连步子都不太稳,走得跌跌撞撞,他走到那个医生面前说:“我是他的孙子。” 那个医生扫了余明辉一眼,他大概是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他的语气才能如此的淡定与淡漠,他说:“老人家时间不多了,抢救回来,现在是打氧气养着,你可以通知所有的家里亲戚,过来见最后一面,准备后事吧,节哀。” 伸手拍了拍余明辉的肩膀,那个医生走了。 很快,老爷子身上插着很多管子被推出来,他躺在那里,一脸的安静祥和。 余明辉凑过去,他看到他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面奔腾出来,而我刚才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再一次成为一片汪洋大海。 接下来的事,我连简单叙述起来,都觉得悲伤得难以自持。 反正就是,余明辉强撑着,打电话通知了所有该通知的人。 然而,在所有老爷子想要见到的人,都齐刷刷地来到这个医院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始终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他没有睁开眼睛再看看这个残酷而美丽的世界,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上一次才因为我和他大吵一架的儿子余大勇,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人前人后总是端着一张冷冷的脸,却因为他哭得眼睛红肿的孙子余明辉,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被他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小灰灰,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陪伴了他二十多载与他亲如一家人的显叔,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他放心不下的陈道伟和萧炎,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曹佳颖看一看何思远,他更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他曾经给过无限慈爱温暖的我,他就这样永永远远地闭上了眼睛。 带着还没有来得及回去湛江,一家人开开心心和和乐乐围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的遗憾,这个曾经在湛江叱咤了大半生的老人家,这个曾经让我忌惮让我畏惧的老人家,这个曾经用他最慈爱的心来疼爱过我小灰灰的老人家,这个拥有着很多很多的钱,却真正快乐的时刻很少的老人家,他就这样撒手走了。 原来不管是活得风光无限,还是落魄不已,人这一生,最终还是会归于一捧尘土。 他的丧事,是在湛江办的。 来吊唁的人很多,人山人海,将整个现场挤得没有多少的缝隙,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地缭绕在我的耳畔,而我那可怜的小灰灰,即使他还不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别离是生死之隔,可是他还是能依稀明白,那个用自己干枯的大手摸他的头,逗他玩儿的姥爷,就这样丢下他跑去陪老太婆了。他依然早熟得让我心酸,他的眼泪在眼眶里面不断地打转,他却要伸手覆在我的眼眸上,轻声安慰我说:“妈妈不哭,姥爷去陪老太婆,姥爷有老太婆。” 我怕自己过激的情绪会让小灰灰的情绪也过激起来,我不得不拼命忍住那些悲伤,抱着小灰灰,一言不发。 从墓地里面回来的路上,小灰灰已经很累了,他软绵绵地趴在我的身上,眼睛半眯着,何思远抓他的小手,他都没有睁开眼睛跟何思远玩。 回到家里,曹佳颖和何思远帮着把小灰灰抱到了三楼去休息,而显叔则召集我们在一起开会了。 在把大厅的门关起来后,整个大厅越发的寂寥,我坐在沙发上,回想起我带小灰灰回来那一天,老爷子表现出来的热情和豁达,他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可是他竟然已经不再。 然后,在这一群人中,似乎除了我,余明辉,显叔,以及萧炎这几个人,显得格外感伤,陈道伟略显冷漠,而余大勇和方青青,他们眼巴巴望着显叔手上那个文件,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 显叔环顾着扫了一眼大家,他用沉缓的声音说:“大家,我,刘显进,持正常有效律师执照,现在我以律师的身份知会大家一件事。我刘显进受我委托人余涂庆先生的委托,全权处理分配他生前的所有资产。现在余涂庆先生的所有资产明细,皆在受法律保护的范围,而我刘显进,会无条件尊重和遵从余涂庆先生的遗愿,将于2014年为他指定遗产继承人以及获赠人,余林恩,余大勇,余明辉,林四四,陈道伟,萧炎进行遗产公正分配。” 显叔的话音刚落,余大勇就站起来,指着显叔的鼻子说:“阿显,老爷子的遗言真的是这样?现在是2012年!凭什么遗产要隔两年才分!还有,林四四这个女人,她带个小破孩过来分杯羹就算了,她凭什么分我们余家的钱!你快把老爷子的分配明细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哄得老爷子给她分多少!”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0他就一王八羔子 余大勇的叫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怔然了一下。. 他把我的小灰灰,他的亲孙子冷漠地称为小破孩,也让我的心颤了颤。 而方青青,她很快站起来拉拽了余大勇一把,她一副息事宁人和事佬那般温声细语地说:“大勇,你别那么大声,吓着孩子们。” 余大勇却一把将方青青的手甩开,他又是往显叔那边倾了倾,继续凶神恶煞地盯着显叔说:“把明细拿来。” 显叔淡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淡淡地说:“抱歉,我有义务完全遵从委托人所有合理的要求。余涂庆先生有明文规定,所有资产明细,需到2014年才能公开。” 循着显叔这句话,余大勇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揪住了显叔的衣领,瞪大着眼睛盯着显叔,他的话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他说:“我今天把话搁这里,今天我要看不到老爷子遗产分配的明细,你信不信我让你横着被抬出去?” 余大勇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显叔,让整个大厅的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而我也在他尖锐的叫嚣中感觉到心惊肉跳,而余明辉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他站了起来。 他走到余大勇和显叔纠缠在一起的侧面,他慢腾腾地伸手去扣住余大勇的手,他说:“你就差老爷子那些钱开饭吗?你是不是不马上拿到这笔遗产明天就要饿死?你是不是非要在老爷子尸骨未寒的今天来讨论这笔钱怎么分,不然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我现在就告诉你实话,老爷子这份遗嘱,他这份遗产,后面必须是我们所有他指定的继承人和获赠人全部在场,由显叔主持,才能好好地分配下去,这些要素缺了任何一个,你一毛钱也拿不到!所以你现在最好对在座的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甚至自己回家垫高个枕头烧高香或者是祈祷,祈祷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可以熬到分遗产的那一天!“ 余明辉这番话,说得很是急促,一下子镇住了全场,余大勇和余明辉用目光对峙了十几秒,他最终悻悻松开显叔的衣领,又是推搡了显叔一把,他用中指指着显叔,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走着瞧。 然后,余大勇转过去示意了方青青一下,方青青又是一副特别温柔的做派跟我们道了别。 陈道伟也跟在他们后面走了。 萧炎留下来陪着我们给老爷子守最后一夜,但是他整个人窝在角落里面,全程跟我们没有交流。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萧炎就走了。 而我们一群人,在度过了几天的悲痛期后,由显叔把这座变得空荡荡的大宅子上锁,我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深圳。 自从知道一直沉默寡言看起来很是朴实的显叔,他有着很资深的律师执照,而老爷子也已经走了,他照顾老爷子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他已经为此劳累了大半生,我觉得他该歇歇了,我不太好意思再让他继续帮我照顾小灰灰的,可是显叔却执意要带着小灰灰,也拒绝了余明辉想要给请个保姆给他帮忙的想法。 实在拗不过显叔,我和余明辉只能由着他的性子去了。 在恢复了正常上班之后,不知道余明辉是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还是他要借工作来分散自己失去亲人的痛,总之他变得越来越忙,总是没完没了地出差,整整一个月下来,他基本上只有几个夜晚是呆在家里的。 而我,因为赵小宁还是没完没了地指使外贸部的主管李莉有意无意的不配合我的工作,拖慢了好几个项目的进度,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一天,就在我忙得快要飞起来的时候,曹佳颖和何思远在微信群里面发了好几条信息。 刚开始,我以为曹佳颖何思远像是往常那样,发些搞笑的段子来哄我开心,我没在意,我顾着看手头上的报表,就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没想到,过了一阵,曹佳颖的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说:“林四四,看微信!急事!!!!!” 看着那一串的感叹号,我自然能感受到曹佳颖那焦灼的心情,我赶紧把报表放下,拿起手机急急开锁点开了微信。 往上拉了一下,我看到曹佳颖发过来长长的一串话:“之前早说过了,战线越长越麻烦,就在刚刚,赵小宁跟我说,真是巧得很,上次余明辉家里出了丧事,林四四也请假了。我怕引起她的怀疑,我就赶紧说,不知道怎么的林四四也去了,我觉得很奇怪。” 就在曹佳颖这段话后面,何思远跟了一句:“日了狗了。这个女人怎么不上天呢?” 曹佳颖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她又说:“只要赵小宁有怀疑,她随时都能查出林四四和余明辉结了婚这事,这事瞒不住了,林四四,你出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别到时候我们三个女的,还干不过赵小宁这个傻逼。” 我看完这几条聊天记录,整个人都心神不宁起来。 是的,我是担心赵小宁查着查着,她知道了小灰灰的存在。 像赵小宁这样丧心病狂狠辣无情的女人,我怕她会对我的孩子下手。 虽然说现在小灰灰由显叔带着,显叔很细心,对小灰灰也很疼爱,但小灰灰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经不起任何的惊吓打击。 而我,哪怕只是一万分之一,我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置身在危险中。 我决定要速战速决,把赵小宁这个定时炸弹快点摘掉。 然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思维有些堵塞,我有些头疼,于是曲起手指顿在报表上面敲着桌子,妄图借用那错落有致的敲击声,让自己镇定下来。 敲着敲着,我的目光在报表的某一列锁定了。 我想起了上一次,我刚刚来到群诚,去参加酒会,赵小宁胆敢伙同群诚的客户蔡大彭给我的酒里面下药,后面这事,余明辉在处理的时候,也不过是处理了蔡大彭,而赵小宁这个黑手还在逍遥法外。 而现在,群诚有一家客户的总监要从上海飞过来群诚视察,那个总监叫廖威,我与他打过两次的照面,每次他都是色眯眯地盯着我的胸部看,好几次他还猥琐地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说女人没有男人滋润容易老,反正各种出格,而我看在他是群诚质量挺不错的客户份上,能忍则忍了。 既然现在,有个跟蔡大彭差不多的人物要过来,而我肯定又要去招待他,那么我完全可以推动着赵小宁,借用这个廖威再对我下一次黑手,把她抓个正着?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划开手机飞快地打字,我先是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我又艾特了曹佳颖,我说:“曹佳颖,你等晚一点,别上录音器去找赵小宁,你就跟她说,你感觉我林四四有意无意在勾引余明辉,拼命地往余明辉身上贴,而余明辉似乎对我的态度有所松动,你不想看到我得逞,回到余明辉的身边。总之啥词侮辱人你就用啥词骂我,你要表现得越同仇敌忾,赵小宁的戒备心越松。等她跟你一起激动的时候,你再给她说,最近有个客户要过来咱们群诚视察,那个客户你知道,他叫廖威,他之前来的两次都盯着我的胸部看,他对我不怀好意,你怂恿怂恿赵小宁与廖威合作摆我一道。赵小宁上次就胆敢伙同一个客户给我下药,这事她轻车熟路。上次败了,估计她也是懊恼到不行,这次你就说你愿意帮她,保证能成,你到时候安排人去拍艳照,把这些寄给余明辉,让余明辉知道我林四四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等等。反正你怎么样能让赵小宁进了这个套,你就怎么办,只要她沾手了,这次我们绝对不会让她把自己摘干净!下药,意图迷奸,这些都是犯罪的,我就不信赵小宁这次不栽个大跟头。” 我这段话发出去之后,何思远和曹佳颖都沉寂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何思远说:“林四四,虽然我之前是想过要拿你当诱饵,逼赵小宁出手,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你不仅仅是我的舅妈,你还是我的姐们儿,你这个方法是很好,也足够狠,一个不小心还能让赵小宁被关进去牢子里面尝尝那滋味,但是稍有不慎,你吃亏怎么办?廖威那傻逼我认识,他就一王八羔子,人渣禽兽,群诚以前有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就被他糟蹋过,那时候是没有证据,有证据那王八羔子早蹲牢子里去了。额,廖威就一王八羔子,林四四咱们不能拿他来玩,小心是在玩火。“ 紧接着,曹佳颖也回了一句过来,说:“我觉得何思远说得挺对。林四四,要不然咱们就算了,就小打小闹弄下赵小宁,让她不爽不顺就好,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玩那么大。” 我一回想起赵小宁的怨毒,再想想小灰灰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咬了咬牙,发过去说:“赵小宁现在怀疑我跟余明辉的关系,你们觉得她啥时候知道小灰灰的存在?我不敢想象赵小宁知道小灰灰的存在,是什么反应。像她那么恶毒的人,简直防不胜防,就算我啥也不干天天守着我的小灰灰,我也怕她会对我的孩子下手。我首先是一个母亲,然后我才是林四四。更何况,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你们接应,我相信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点,别露出马脚,就没什么大问题。赵小宁那么坏,她早该为此付出代价了,而她却逍遥自在毫发无损地过了四年。像她这样的孽障,老天爷的眼瞎了不收她,那我们来收她。” 何思远和曹佳颖,又沉寂了下去。 我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看,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一个深圳的号码。 我以为是客户找我,于是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按了一个接听,却没有想到,话筒那边却是传来萧炎的声音。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1不过,我擅长闹事 自从那次湛江一别,即使我们在同一座大厦办公,但我一次也没有遇上萧炎,不知道是真的遇不上,还是萧炎有意回避。 现在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他的声音,我挺惊讶。 惊讶归惊讶,我也知道像萧炎这种人,他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我打个电话过来,跟我说一堆嘿嘿今天深圳的天气不错啊吃饭了吗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相反,他给我打电话,我心里面还有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没啥好事。 把话筒凑到嘴边,我说:“萧炎?你找我有事?” 萧炎轻咳了一声,说:“刚才我和胡大涛通过电话,他无意跟我说起,赵小宁在打听你的一些情况。赵小宁什么人品你我心知肚明。林四四,或者赵小宁现在是没法拿你怎么办,但是你有个小孩子,总之你自己注意着点吧。” 顿了一下,萧炎又说:“林四四,你们之前不是有计划对赵小宁动手的么?怎么迟迟没有动作?按照我的想法,我觉得像她那样的人,不必对她太多客气,就算是使个计谋栽赃她,也不会显得多缺德。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找我。” 对于萧炎这番好意的提醒,我心怀感激,但自从萧炎上次找过我,跟我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我总觉得在他那里,他也是在下着一大盘棋,至于他下一盘棋的目的,我却丝毫窥不见眉目,所以他还是会被我划分在不可完全被信任的那一类。 于是,我在脑子里面细细过了一遍他的话之后,我不动声色地说:“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在忙,先挂了。” 萧炎倒没有多作纠缠,他说:“好,挂吧。” 我就此挂了电话。 再刷新了一下微信,何思远发了一条过来,她说:“既然是这样,那就按照你说的吧。这样,曹佳颖先去忽悠赵小宁,我找找信得过的一些朋友,找一家有熟人照应的酒店,省得到时候出意外。” 曹佳颖很快也回了一个ok的表情。 这一场聊天到了这里暂时告一段落,而我的心里面还是忐忑不安,我抓起手机给显叔打了个电话,说最近世道太乱,让他多照看着小灰灰一点。 我刚刚说完,显叔忽然给我来了一句说:“四四啊,这话明辉前些天就跟我说过,他还让我去学校那边做了个登记和声明,后面只有你,我,和明辉三个人,才能从学校把小灰灰接走。而我去幼儿园接了孩子,就赶紧回家,不会在外面任何逗留。你和明辉就放宽心,显叔我老了,是没点别的本事,带孩子还是挺在行,明辉不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嘛。” 我倒是没想过,余明辉会在私底下交代显叔这些事,有些怔然,但是心却算是放回了肚子里面,我又跟显叔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曹佳颖给我和何思远传来消息,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她先是发了一个笑脸,然后又来了一句:“老娘出马,妥妥的,那个傻逼女人跟我的想法一拍即合,但是她还真是把我当傻逼棋子了,她想要我去接触廖威说这些,想推我去死,本大爷才不上当,本大爷就说我以前认识那个廖威,他不爽我很久,嫌我刁蛮任性,总之我跟那个廖威气味不合,赵小宁略有无奈,但是她现在不敢逼我,只得她自己去。还有各位美女们,你们知道老娘为嘛那么久才来嘛,因为我刚才找了个机会,把那个迷你录音器别在赵小宁的办公桌上面了,那录音器我之前充过电了,怎么着也能坚持36个小时,说不定到时候有大收获,哈哈哈。” 听到曹佳颖说事情进展得顺利,我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下班之后,我们聚一下,又把各个细节推敲了一遍。 聊到后面,何思远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她说:“林四四,虽然说到时候,你要出去招待廖威,你会提议带他到我们选好的酒店,但我怕到时候赵小宁会横插一脚,她会让廖威按照她的想法去选酒店,如果真的是他选的酒店,那么那些有问题的酒水,我和曹佳颖肯定没有那么快能帮你稀释一下,你肯定是会喝到有着正常浓度的酒,你可能很快失去意识,这样风险就大了挺多。” 我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我说:“我也想到这个问题。毕竟我们计划这个事,不可控的因素就是来自赵小宁,我们总不能把她打晕了不让她各种犯贱各种作,只能在万变中随机应变。这个时候,也是考验咱们默契的时候了。反正只要廖威扶着我进了酒店房间,你们三分钟之内要破门进来,你们都是目击犯罪的证人,赶紧报警,要闹多大闹多大,只要我被带回去警局验血,验出来我的身体里面有迷药成分,廖威这种猥琐男为了自保,他肯定会把赵小宁也供出来。像这样下药迷奸的事可大可小,而我是余明辉的老婆,余明辉又是谁?反正这个事情,只会闹得天翻地覆,怎么盖也盖不住。当然了,这几天,我们还是要先揪出赵小宁购买迷药的上线,保留证据。” 曹佳颖点了点头,她说:“对头。这个揪上线的事,我来干。我跟赵小宁有互加qq聊天,我找个机会黑一下她的电脑。卧槽啊,老娘学了四年的计算机,以前学那些黑人电脑的玩意儿,完全是为了玩游戏方便,没想到现在倒是能用在正路上了哈哈。” 何思远托着自己的脸,她瞥了曹佳颖一眼说:“瞬间感觉自己在这场战斗里面,没能派上啥用场。” 吐槽完,何思远又拍了拍手说:“不过,我擅长闹事,反正我到时候肯定会把这事闹得轰动整个深圳的,看赵小宁这妖孽哪里跑,哼。” 我和曹佳颖都笑了。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一阵,这才各自散去。 这一天很快到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太作美,廖威飞来深圳这一天,正巧遇到余明辉又去了珠海出差,我还省去一些力气去支开余明辉。 但是我既要支开他,又要让他提前知道,我晚上要去应酬,这样到时候事态到了一定地步,他才不会完全懵逼和慌神。 在开车出发去机场接廖威的路上,我给余明辉打了个电话。 估计正在休息,余明辉这小子接电话,倒是挺干脆,我感觉铃声没响多少声,他就接了,反正他的声音传过来时,我还是有些懵逼。 听起来心情算是不错,余明辉说:“林四四,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给我?想我了?” 我伸手把蓝牙按好一些,说:“没有,我现在出去接客户呢,在等红灯,给你打个电话。” 一听我去接客户,余明辉有些上心了,他疑惑地问:“接客户?哪个客户?怎么不让公司的司机去接?” 我随意地说:“创元科技的廖总呗,他这几天不是过来看看我们新开发的一个产品吗?指名要我去接人。客户就是上帝嘛,我刚好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就过去接一下。” 一听到我是去接廖威,余明辉瞬间紧张了起来,他说:“林四四,那个廖威,心术不正,你找外贸部几个男同事去招待他就好,他要去哪里玩,让那些男同事全部满足,花了多少业务费再回来报销就好,你不要亲自去接待。” 我嘿嘿笑了一下,自然地扯淡:“创元好歹是大客户啊,那个廖总一向是我在跟进,我就去接个人,等到忙完工作我招待廖总去吃饭唱k,我肯定会喊上部门其他同事一起,你别担心了。”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再三叮嘱我要注意安全之类的,我又给他吃定心丸,他总算是没有太多微词。 电话到这里,也是差不多了,再说太多废话,我怕到时候形成纰漏圆不回来,于是我借口说绿灯了,就此挂了电话。 路况算是不错,我一路狂奔着,很快到了宝安机场。 在出口处,我接到了廖威。 他还是那副特猥琐的模样,一上车,就开始盯着我看,他说:“林总监,好一段时间不见,你又变美了。晚上咱们得好好喝一杯,我在机场的免税店买了一瓶特别好的红酒,林总监你晚上可不要拒绝我。” 廖威冲我说这话的时候,他贼眉鼠眼的死样子,让我看着胃里面不断地翻江倒海,但是我忍住了。毕竟,这个人渣,今晚就要成为我用来打击赵小宁的棋子。 我当然知道没事去利用别人不太好,但是想廖威这样的禽兽,他曾经有作奸犯科侵害过妇女,而我又从他刚才这些话中嗅到他吐露出来迫不及待不怀好意的意味,这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跟赵小宁达成了一致。 但是,我要的不是可能,我要的是肯定的,万无一失的。 不动声色地淡淡笑笑,我一边稳稳握着方向盘,一边装作被他这么一夸,我显得挺高兴的样子,我用轻快的调子说:“廖总,你啊,就爱开玩笑。” 对着廖威说这句话时,我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轻柔,嘴角还微微勾起来,眼角带着笑意地扫了廖威一眼。 在夜总会呆了那么久,我知道像这样的猥琐男人,就爱受这一套。 果然,廖威再看我,那眼眸里面的迫不及待更是浓郁,他盯着我的侧脸看,看得出神。 就在这时,前面就是红灯了,我把车停住,又是扬起嘴角,我冲廖威璀璨一笑,一个冷不丁跳跃地说:“廖总,你应该有认识过我们赵总助吧?”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2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问完这句话之后,我的目光里面全是慵懒迷离的漫不经心,可是我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廖威的脸。 我的运气不错,我很快从廖威的脸上扑捉到一丝稍纵即逝的不自在,而他很快敛住,他有些故作轻松地说:“自然是认识,但是不熟,林总监怎么问起这个?”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做贼心虚,像廖威这个的老江湖也不例外。 从廖威这种反应,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我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于是我继续妩媚勾起嘴角淡笑,说:“廖总,我就是想问问,你老是夸我好看,那你给说说,是赵总助好看,还是我好看?公司好些同事老是拿我与赵总助一起比较,你也知道嘛,我们女人就是死心眼,嘿嘿。” 听到我这番话,廖威的紧张感随即烟消云散,他满脸带笑,说:“林总监,我说句实话,你和赵总助各有千秋,但是按照我的目光,我觉得林总监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卧槽,滚犊子的去他喜欢的类型! 我心里面的草泥马不断地奔腾着,表面却波澜不惊,我实在吞不下那么多的恶寒,于是我特别跳跃地说:“廖总,你瞧我这大头虾,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也累了,你休息一下,到了群诚的办公点我再喊你。” 而廖威这个傻逼,他还真以为我林四四多待见他,一路上他废话多到不行,把那些牛皮都吹上天了,我没怎么搭话,就适时夸上他两句,把他夸得心花怒放,我们算是一路气氛很好地回到了群诚。 到了公司之后,我知道李莉是赵小宁那边的人,而在李莉看来,她觉得曹佳颖也是赵小宁那边的人,为了麻痹李莉,我故意的指名让李莉和曹佳颖过来陪同着我们去工程研发部那边查看新产品的情况,这一整个过程,我都表现得没有丝毫的异样,而曹佳颖跟我算是搭配默契,她那些不太合适宜的某些语言和行为,确实引起了廖威小小的不快,而在我们与工程部的同事沟通产品性能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李莉在一旁偷偷捣鼓手机,她是在给赵小宁通风报信。 眼看着李莉这条蠢鱼上钩,帮我给赵小宁送去定心丸,我的心安定下来不少,却还是不敢放松,一步步地算计着。 从工程部出来之后,我把廖威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去泡茶,我自然又是带上李莉和曹佳颖。 而我这一次带上李莉和曹佳颖,一方面还是让李莉好给赵小宁通风报信,一方面是让曹佳颖提前确定地点,她好和何思远商量着做好准备。 坐在沙发上,我一边娴熟地冲泡着茶水,一边笑笑说:“廖总,今晚我在附近酒店订了位置,晚上一起吃饭,你可要赏脸哦。到时候,让我们李莉李主管,还是我们外贸部新来的小曹也一起作陪,怎么样?” 往面前的空杯子里面添加茶水,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廖威的反应。 廖威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而又很快舒开,他说:“林总监,我倒是愿意有一堆的美女陪我吃饭。可是今天吧,我还有些问题要在私底下请教林总监,有别的美女在场,我怕我会不好意思。” 说完这些话,廖威的嘴角还微微扬了扬,估计他觉得他这个套路,耍得一百分。 但是他就算耍一百分了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深陷在我的套路里面,被我一步一步地牵着鼻子走。 可是表面上,我还是得让廖威觉得,是他在牵着我的鼻子走。 淡淡笑了一下,我说:“哦?原来廖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呀?说来听听呢,看看我能不能配合得到。” 廖威先是看了看李莉和曹佳颖,他一副很抱歉的样子用一些套话给她们说了几句客气歉意的恭维话,他再转向我说:“林总监,刚才在路上,我都有说过,我在免税店弄了一瓶不错的红酒,今晚我就想跟你一起品尝一下。这样吧林总监,我下榻的酒店,在益田广场那边的威斯汀酒店,我对深圳也不算是特别熟,林总监这次能不能迁就我一下,吃饭的地方就定在威斯汀酒店,那里的菜品我试过不少,味道都不错,林总监,怎么样?” 我浅浅笑笑,说:“既然廖总已经有作安排,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顿了一下,我又随意笑笑说:“廖总,你看我现在穿着一身的工作服,等一会怕去到那里太格格不入,这样好不好,等一会我安排个司机先送你回去酒店休息,我下班了先去收拾一下自己,再过来找你?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就怕到时候不好联系上,不然廖总你把你的房号给我一下,我到时候手机没电的话,可以上去找你一下,怎么样?” 我故意把“房号”这两个字咬得很轻,而且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故作不经意地撩了撩头发,廖威几乎想都没想就说:“我住在九楼,906。” 我继续浅笑,说:“那好,那我就先安排司机送廖总你回去休息了。” 安排好司机,把廖威这个傻逼男人送走了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上了微信看了看,曹佳颖很是上道,她没等我暗示,就把这个新确定的地址往群组里面发了,还把酒店的房号发了。 而何思远,在这计划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后方,现在看到曹佳颖共享了这个,她很快回了几句:“哈哈,我还以为我派不上用场呢。现在到我的主场了。威斯汀酒店啊,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当经理。我之前还愁着,廖威这猥琐男要临时改地,我们会措手不及,林四四你们那瓶喝剩的有问题的酒,我们还保留不下来呢。现在可好了,我到时候找朋友帮忙,把那个给我放好,有了那些呈堂证供,还不信这一局弄不死赵小宁。”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这事算是成功了一半,但是大家可不能大意啊。” 曹佳颖很快回了一句:“放心好了,谨慎着呢。” 而何思远,她发了一个抹汗的表情过来,说:“我也是为了活跃气氛,哈哈。林四四,你放一百个心,有我何思远在,廖威这个老色鬼,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我们三个女人,又在群里面把接下来的流程理了一遍,我这才退出了微信。 下了班之后,我换上了特意从家里带过来放在办公室的牛仔裤和白衬衣。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紧身的牛仔裤,是因为牛仔裤本身比较紧绷,它不像一般的裙子和休闲裤那么容易被脱下来。 而那一件白衬衣,是何思远专门帮我准备的,那扣子特别紧,需要费老大的劲才扣得上去,自然也需要费老大的劲才解得开。 而我为了保险起见,还往衬衣下面套了一件吊带打底衫。 换上这些行头,三分钟时间,廖威肯定是没有办法把我剥光,直达天堂的。 三分钟之后,等到着他的,将会是地狱,而他肯定不会吝啬那点儿力气,把赵小宁也往地狱里面拽的。 换好了衣服之后,我收起思绪,往里面的包包里面塞上了与创元新一期的合作协议和项目报表,随即慢腾腾地驱车前往威斯汀酒店。 为了给何思远和曹佳颖争取布置的时间,我故意绕了好一些弯路,还转门走一些在下班高峰期会塞车的主干道,等到我去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当然没有不知道死活地跑到906去找廖威,我而是在门口给他打了个电话,大意就是我到了门口,手机快没电了之类的。 还真是迫不及待到不行,廖威这丫估计被赵小宁怂恿毒害得不轻,也让赵小宁彻底洗脑得忘了“怕”字怎么写,他还真把自己当一根葱了,他急急对着话筒就说:“林总监,你都快到了,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下,让我去门口等你一下,这出来吃饭交往,男人去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我呸,谁跟他交往! 心里面止不住的冷笑,我温声细气说:“廖总,不用那么麻烦,你就告诉我,在哪个厅哪个位置,我先过去候着你。” 我就料到廖威这种人,不可能有出来接我的诚意,我这话刚刚问完,他就在哪个厅,什么位置,报给了我。 挂了电话之后,我赶紧在微信里面给那两个女人通风报信,何思远很快回复过来,说她已经安排好,她等下在我位置的斜对面随时照应着我,而曹佳颖则在9楼,在906的侧对面的房间,兵分两路,随时候命。 看着何思远发过来这几行字,我在到了这一刻,因为自己当成新鲜火辣的活诱饵而变得异常慌乱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让自己踩着无比平稳的步子,慢腾腾地往酒店的大厅里面走去,报上廖威给我报的位置,让服务员把我带了过去。 我在那里呆坐了将近五分钟,廖威才姗姗来迟,他还真是有心情,他竟然换了一件看起来挺减龄的白t恤,还喷了些淡淡的古龙香水,他一副老子很帅迷倒众生的状态,坐到了我的对面去。 在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下,廖威朝我笑了笑,他挥手招来了服务员,拿过来了菜单,他递给我说:“林总监,你先来。” 我没作推辞,带着笑容接过菜单,随手翻阅了起来。 而廖威,他看了看我,他说:“林总监,你先看看菜单,我那边有个熟人,我过去打下招呼。” 我点了点头。 廖威随即走了。 我侧了侧身,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看到他站在餐厅门口处,与一个服务员贴得很近,在说着什么,而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服务员带着笑意忙不迭地点头,隔了十几秒,他们一同走了。 我把目光收回去,与坐在我不远处借着昏暗光线掩护的何思远,对了一下眼睛。 何思远大概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她冲我俏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又作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她窝下去软绵绵的位置里面,在我有限的视线里面完完全全消失。 过了一阵,廖威回来了。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服务员,那服务员的手上,还稳稳端着一个大托盘,而托盘上面,是一朵玫瑰花,和一瓶已经开了塞得红酒,以及两个高脚杯。 那个服务员单手端着托盘,他先是把玫瑰花递过来给我,冲着我笑意盈盈地说:“林小姐,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我客气拿过那朵花,对服务员点头示意了一下,又是浅浅笑着对廖威说:“谢谢廖总。” 廖威作了一个别客气的手势,他又指示服务员把这瓶红酒和杯子放到了餐桌上。 在这个餐桌明明有红酒杯的情况下,廖威又让人安排拿了杯子过来,我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 在服务员放杯子的时候,我装作漫不经心,眼角的余光却全然落在他的手上。 他略有思索了一阵,将右边那只杯子,放到我的面前来。 在服务员给我拿杯子的过程,廖威的眼神先是略有闪烁,最后又是那种缓缓放松下来的样子。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3不要急嘛,美女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d7%cf%d3%c4%b8%f3 也不知道是赵小宁老奸巨猾,还是面前这个男人老谋深算,反正他是没在这瓶红酒里面下药,而是在杯子上做了手脚。 这样确实很是高明,把药下在杯子里面,更不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心里面暗暗骂了几句,我却不动声色地扶了扶杯子,又装作不经意地瞥了那个服务员一眼,把他的工号记了下来。 不动声色地做完这一切,我撩了撩头发,对着廖威浅笑说:“廖总,我想点的菜有做了标记,你帮我给服务员下单好不好?开饭之前,我想先去洗个手。” 廖威点了点头,我随即站了起来。 不紧不慢地来到洗手间,关上门之后,我把我刚刚发现的事,以及那个服务员的工牌号,一股脑发给了何思远,我还跟她说,等一下倒酒,我会倒多一点,喝剩一口,让何思远一定要把我喝过的那个杯子收起来。 回复得倒是挺快,何思远说:“收到,放心!!!!” 得到了何思远的肯定回答,我没有再回复她,为了安全起见,我把和何思远以及曹佳颖的短信来往全部清了一遍,又登陆了微信把群组里面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才缓缓地回到了餐厅这边。 可能是廖威有提前点菜提前交代,我不过是走开了一阵,回来时,餐桌上已经上了几个菜。 廖威已经把酒给我倒好了。 廖威没有按照平时倒酒的那种国际惯例,红酒盖过酒杯底就好,他而是给我倒了大半个杯子。 帮我省了事儿,廖威浑然不觉,他有些歉意地冲我笑笑说:“林总监,不好意思,刚才我倒酒的时候,手重了一些,倒多了,你不会介意吧?” 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我才会介意好吗!我还正愁着没什么完美的借口给自己多倒点呢! 按捺住内心不断狂奔着的暗爽,我淡淡笑笑,用调侃的语调轻松地说:“能陪着廖总来个一醉方休,也是我的荣幸。” 听到我这话,廖威喜上眉梢,他举起酒杯说:“林总监,来,我们先走一个。” 我也想早点玩儿完这一局,回去陪小灰灰睡觉,于是我干脆利落地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随即抿了几口。 把杯子放下,我才吃了没多少东西,廖威又是找了个借口跟我碰杯,而我想要速战速决,我端起杯子,随即将大半的酒倒入嘴里面,又装作不经意地剩下了两滴。 廖威见我已经喝完,他端起酒作势还想要给我倒,我拿起杯子往后靠了靠,说:“廖总,我有点不胜酒力,现在头晕得发昏,实在不能再喝了。” 大概是怕我喝多了把药效稀释了,廖威倒没有再强制性地给我倒酒,他而是意思了一下,随即没了下文。 为了缓解那些药效,我借口太渴,不管廖伟毫无说服力的劝阻,喝光了桌子上面那两杯柠檬水。 然而,那些晕乎乎天旋地转的感觉还是慢慢地涌上来了,我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趴在餐桌上,而廖威那张脸,在我的面前模糊成了一片。 在恍惚中,我被廖威架了起来,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边说:“林总监,你喝多了,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被他架着进了电梯,电梯在往上升的过程中我越发的无力,而我却死命地强撑着,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腰,痛觉让我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于是我不断掐不断掐,保持自己不完完全全失去意识。 很快,廖威架着我来到了906门前,他在掏门卡时,我拼命扫了一下斜对面,只见那个房间虚掩着,我看到了曹佳颖粉红色的包包,以及曹佳颖的半只大腿,她脚上面那只红色的鞋子,还是让何思远帮她从香港带回来的限量版。 完完全全心定下来,我得趁自己倒下去之前把戏演全了,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对着酒店的摄像头,拼尽力气推搡了廖威一把,我的声音从我的嘴巴里面说出去再传来我的耳朵里面,显得很是飘忽,却也足够清晰,我说:“廖总,群诚和创元的合作资料,在我的包包里面,我们下去餐厅继续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生怕曹佳颖听得不清楚把握不好时间,我又死命掐了一下自己的腰,拼命提高声音说:“廖总,我出来跟你谈业务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廖威把门刷开了,他一边架着我往里面走一边猥琐地说:“我们先谈点男欢女爱,后面再谈业务,不要急嘛,美女。” 门被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而我整个人被他毫无怜惜地重重扔在床上,在与床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之后,我的意识非但没有恢复多少,反而视线变得更模糊,眼睛彻底睁不开。 在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廖威在迫不及待地拉拽我的裤子,而那条裤子实在是太紧身了,他一时拽不开,他骂骂咧咧一句:“臭娘们,穿的什么破牛仔裤,等一下不上得你要死要活,我就不姓廖,我跟你姓林!” 为了不让何思远和曹佳颖带着人破门而入时,我被廖威扯下了裤子,被他看光,我靠着残存的意识,双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裤子上。 这艰难的对峙,让这三分钟显得无比漫长,后面我听到门被狠狠碰撞的声音,而夹杂其中的,是何思远和曹佳颖一高一低一惊一乍的女中音。 而在我身上拉锯撕扯的大手,就这样消失了。 慌乱的心彻彻底底地放了下来,而我在透支完所有的意识之后,沉沉入睡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在迷糊中,有人细心地不断拿着毛巾给我擦脸,那毛巾很凉,我不断地被这些凉意激了一下,随即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曹佳颖的脸映入眼帘,她冲我努了努嘴说:“林四四,你丫总算醒了。何思远还担心你丫的给药死了。”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清晰一些,我示意曹佳颖扶我坐起来。 曹佳颖俯下身来,她还真是个女汉子,她特粗暴地把我拽起来,又往我手上塞了一杯水说:“喝点,早点醒神,等下还得去做个血液检测。” 喝了点冰水后,我的意识算是回来了一大半,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曹佳颖,那事进行得怎么样?没有出纰漏吧?” 曹佳颖瞥了我一眼说:“还用废话吗?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更何况不都是说一个女人等于二百只鸭子吗,我们三个女的凑起来,是六百只鸭子,试问像赵小宁那样的贱人,怎么斗得过六百只鸭子?” 顿了一下,曹佳颖凑到我耳边,放轻声音说:“我和何思远破门而入之后,何思远就报警了,何思远好歹有些门道,那警局的人来得特及时,还特给面子,那廖威被人赃并获,他三两下就把赵小宁供出来了。后面何思远又给余明辉打了电话汇报这事,余明辉就更有门道了,他虽然把赵小宁那贱人当朋友,但赵小宁这次算是直接打在余明辉的软肋上,余明辉没犹疑没偏袒,没多久赵小宁也被请去警察局喝茶了。现在何思远和余明辉就在警察局那边跟警察叔叔沟通,何思远算是目击证人,她手上有那个带着药物成分的杯子作为证物,她第一次时间让酒店拷贝了监控录像,她还把那个协助下药的服务员给揪出来了。至于你那个包包啊,也被警察叔叔带去检查,警察叔叔还真从你的包包里面翻出那些计划书啥的,这样一来吧,你丫就一正经出来谈生意感天动地的业务员啊,而廖伟这个猥琐男,就是一个色胆包天的傻逼啊!总之现在那边就等你醒了去做血液检测,只要你身体里面测出来有药物成分,我再按照咱们计划那样,匿名给警察叔叔提供赵小宁买药的蛛丝马迹和线索,让警察叔叔们去顺藤摸瓜,虽然是犯罪未遂,但基本上判个三两年没问题。这不,我还以为到时候这事进展不顺,才留一手往赵小宁办公室放个录音器呢,现在都不用了。我和何思远怕你昏睡太久,到时候那药物被稀释了,所以才拿凉毛巾一直刺激你。得,咱们现在就得过去做血检,来,走走走,我扶你,咱们快点过去,早点收拾完贱人,好回家睡觉。” 摄入的药物太多吧,我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被曹佳颖三两下架着下楼,而警局的大厅就在旁边。 看来我是在昏睡的时候就被一起带过来警局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整个警察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曹佳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走了进去。 曹佳颖一报上我的名字,朝着我们迎上来的小民警,随即把我们带进去一个类似办公室的地方,而在那里,我看到了余明辉和何思远。 余明辉一看到我,他迅速地腾一声站起来飞奔过来,他一把将我从曹佳颖的手上拽了过去,死命地按在怀里,静默着不说话。 而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我也沉默被他拥着。 是何思远把我们拉开,她说:“得了,余明辉,秀恩爱狗别在这里发狗粮,先让林四四去做血检。这事要不赶紧给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到时候要一个不小心在群诚传开了,公司的总助借用职权之便伙同客户给下属下药,那肯定要人心惶惶。” 余明辉慢腾腾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这才缓缓开口,他却像是完完全全无视了所有人似的,他的瞳孔里面似乎只有我的倒影,他就这样看着我,说:“林四四,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眼睛里面的担忧疼惜和内疚,让我的心里面掠过了很多的愧疚。 要用到那么偏激的方式,甚至不惜赌上我的清白来拽赵小宁下地狱,非我所愿。 可是我毫无办法。 余明辉对赵小宁的恶毒那么迟钝,而赵小宁又在疯狂地打听我的事,萧炎提醒我注意小灰灰的安全,他能主动给我去电话,这肯定不是危言耸听。 愧疚混杂着某些释然,生怕被余明辉看到我情绪的暗涌,我不得不推搡他一把说:“我没事,我先去做检查了。” 等到有个态度特别和蔼的小民警带着我去抽血出来,曹佳颖作为恰巧开房在对面参与救援的目击证人,而我作为被害人,被两个年纪比较大的民警带过去单独问话了。 可能是余明辉有打点过,也可能是这两个民警对我的遭遇很是同情,总之他们问话的态度挺好,我就按照之前想好的那样,滴水不漏地回答,当他们问到我和赵小宁的过节和摩擦时,我努力做到不偏不倚拿捏得当地说了一下经过,后面那民警让我签个字,就带我出来了。 我做完口供笔录出来,曹佳颖也出来了,有个头头模样的男人,他跟余明辉握手,还说收集证据资料的事非常顺利,警局这边会在48个小时内给出答复。 从警局里面出来,余明辉把我抱上车,他可能是觉得天色太晚了吧,他扶着车门对我说:“林四四,这个点太晚,何思远和曹佳颖女孩子家家的单独回家不安全,不然我们送她们一程?” 我这个时候,还不能表现出我跟何思远曹佳颖相处得很熟的样子,没有多热切,我淡淡笑笑说:“这次多亏何思远和曹佳颖赶巧在那家酒店,还那么及时地帮我报警,帮我忙前忙后跑了那么久,这是要的。余明辉,改天还得请她们吃饭啊。” 余明辉伸手进来摸我的头,他说:“知道了,老婆。” 然后他招呼何思远和曹佳颖上车了。 刚刚把车门关上,何思远就装作漫不经心那样说:“真的没想到赵总助是这样的人,一言不合就跟客户一起林总监下药。想想都后怕。幸亏这一次巧合,给我碰上了,要是我没碰上,那林总监不是惨了?” 何思远这招,没有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但是我细细想想她的话,却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也不管余明辉有没有对赵小宁心软的意思,她这也是换着法子给余明辉施压,让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可见,有一群狼一样醒目的队友就是超神,曹佳颖先是静默了几秒,她也开口说:“出来工作嘛,在某些事情上,同事之间肯定有些意见不合的啊,但一个意见不合就去下药迷奸,大家都是女人,怎么能下手那么狠毒呢?真的是造孽了。” 该挑起来的茬,都被何思远跟曹佳颖挑完了,接下来肯定轮到我来演了。 我窝在那里,转过去冲何思远和曹佳颖故作勉强地笑笑,有气无力地说:“现在还不确定赵总助就是幕后指使的啊,你们别乱说啊,也不能因为我和赵总助有些过节,就直接给她定罪。显叔最近还经常跟我说呢,一个人没被定罪之前,都是无罪的。更何况,我跟赵总助也认识了那么多年…。”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随即打断了我。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4千万不能对任何人透露 有些闷闷的,余明辉说:“够了林四四,你不要再帮赵小宁说任何一句话了。紫you阁这次的事件,跟上次蔡大彭的事件有共性,我已经打给律师让他对那次的案件进行重新搜证了,如果赵小宁真的有参与,哪怕她只是染了个手指,我也不可能让她全身而退!如果说之前她那几次玩闹找茬是任性妄为,这一次她是犯罪!这些行为不可姑息。行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怎么处理我有分寸。” 余明辉的声音有些沉闷,有些低缓,里面的震慑力却不容小觑,我和何思远曹佳颖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最终全部按捺住内心的暗爽,全部沉寂了下去。 把何思远和曹佳颖送到家,再到我们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自从老爷子走了之后,显叔和小灰灰就搬过来与我们同住了,显叔和小灰灰住在书房旁边那个侧卧里面,这个时间段他们正在熟睡,而余明辉怕吵醒他们,他蹑手蹑脚地把我从大厅抱到卧室,又是轻手轻脚地跑去扛他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把行李箱放到床尾之后,我正要跟他说劳累了那么久,让他快点睡觉,谁知道他又跑出去大厅,不知道干嘛。 过了好一阵之后,余明辉端着一杯温水,和拿着一盒维生素过来,他把水杯递给我说:“拿着。” 我接了过来,他慢腾腾地拧开那一盒维生素,倒出三颗,又让我伸出手去接住,他说:“来,乖,把这个吃了。” 我莫名其妙,问:“干嘛吃这个?” 余明辉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那些药喝下去对身体不好,吃点维生素缓解一下。” 我没再作声,直接把这个吞了。 余明辉把被我喝空的杯子拿过去,他说:“去随意洗洗,过来睡觉。” 等到我从浴室里面出来,余明辉已经穿着睡衣在那里收拾自己出差带回来的衣服,他洗了头,我才一凑近就闻到了洗发水淡淡的清香。 顺手在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我俯下身去,细细地帮他擦拭头发,余明辉很快旋过身来,他按住我的手说:“林四四,林四四。” 对于余明辉这种叫魂式的叠着喊我的名字这习惯,我早已经习惯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我问了一句:“嗯?” 余明辉突兀地腾一声站起来,他又是一把将我揽入怀里,他将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前,他的手不断地从我的头顶落到发梢,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十几下,余明辉才沉沉地说:“对不起,林四四。” 我怔住,小声问他:“怎么了?” 余明辉调整了一下站姿,他的手停在我的头顶上,说:“上次赵小宁推你这事,我处理得不好,我的态度也不明确,才让赵小宁变本加厉,那么过火。我很后怕现在,如果不是思远和曹佳颖,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林四四,幸亏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岳父岳母交代,我答应过他们以后得好好待你,好好护你疼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跟老爷子交代。老爷子临走之前,说你是个苦孩子,为我吃尽苦头,让我以后什么都依你,以你为先,我真的后怕,我从珠海赶回来深圳,连车都开不好,司机开车的时候,我握着手机,在发抖。” 余明辉这些话,听着有些混乱而没有逻辑,却狠狠地揪扯着我的心,我心里面的内疚越发浓郁,完完全全盖过了完美手撕赵小宁之后的痛快感,可是我又不能向余明辉表露出这一刻我内心最真实的情绪,我只能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沉默以对。 两个人抱着站了一会儿,余明辉的手游弋到我的脸上,他说:“晚了,睡觉吧。至于明天,你好好休息,别去公司了。” 睡觉的时候,余明辉一直不断地抚弄我的头发,而我折腾了太久,全身还是散架般,我很快跌入了梦乡。 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侧边的床已经空了,床头柜那边留了张纸条。 很是工整的字体,余明辉说:“林四四,我有事先去忙了,我交代了显叔今天不让你自己动手做饭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维生素还是得吃,一次三颗。今天我早点下班,爱你。” 我握着这张纸条,盯着这上面简简单单的几行字,我觉得这是我看过的世界上最朴实而又能直接触到我心尖的情话,我被这份朴素的浓情蜜意弄得像是突兀被人往心里塞了一个暖宝宝,暖融融的。 把那小纸条叠得整整齐齐放到柜子里面,跟我的港澳通行证护照放在一起,我下床去洗漱完毕,走出了大厅。 显叔正在看电视,他一看到我走了出来,他说:“四四,饿了吧?炖汤好了,我去给你盛一碗。” 我忙不迭摇了摇手说:“不不不,显叔你继续看电视啊,我自己去就好。” 显叔却已然站起来,他说:“四四啊,快去坐好,我去给你舀汤,你顺便吃点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怎么着的,显叔已经快步走到了饭厅那里,他很快拿碗舀汤端过来放在餐桌上,又端过来几碟热气腾腾的菜,很是热乎地招呼我快点过去吃。 我刚刚一坐下,显叔也坐到了我的对面去,他先是招呼我快点喝汤,我被他招呼得有些熬不住了,只得埋头喝了起来。 就在我喝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显叔冷不丁来一句:“四四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说客套话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我微微愣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我望向显叔,说:“显叔你说。” 显叔轻咳了一声,他慢腾腾地说:“四四啊,本来我早该找你说这事了,但是考虑到最近大家心情都不好,你也忙得够呛,我这老头子也省得给你添堵。刚巧你今天休息在家,我们就好好聊聊一些事。“ 我嗯了一声,说:“显叔,你说,我听着。” 显叔又是清了清嗓子,他换上严肃而庄重的表情,慢腾腾地说:“老爷子去之前,他在整理个人资产的时候,你在场,你是除了老爷子和我之外,唯一一个有接触到那些单证的人。四四啊,老爷子之所以会作出一个两年之后再划分遗产的决定,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定平宁着想,所以四四,就算你知道某些事某些内情,千万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就连明辉,也不能说。四四啊,你可以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现在显叔那么严肃认真,这勾起了我一些回忆。 如果说,在帮老爷子分装那些单证的那一晚,有什么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那就是在分发到余大勇的那个文件袋,老爷子一份单证也没有让我放进去,最后他让我放进去的,只是一封薄得不能再薄的信。 我一向认为,老爷子叱咤了大半生,他吃盐比我吃米还多,他是那种拥有着岁月刀刻的大智慧的人,他不管有什么决定和举动,他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最完美的决断,我即使当时很是好奇和疑惑,也没有问出任何一句疑问。 而此时此刻显叔的反应,总让我感觉老爷子是预见了一些什么事,他才会在临走之前,拼劲地安排好了某些事,而这些事,可能会在后面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心里面真是百感交集,我的伤感再一次往上涌,我后悔我没有早点与余明辉重逢,让小灰灰给那个为了他的孩子熬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心血的老家人带去更长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 喉咙有些发干,我的眼眶忽然变得有些红,我埋下头去,说:“好,我知道了。” 显叔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他说:“得了孩子,快喝汤,快吃菜,不然都凉了。” 等我吃饱喝足,显叔执意要拿过碗去洗,我不肯他还直接给我来一句,老爷子把我当亲孙女去疼,他也会那样,让我别跟他抢,我实在无奈,就由得他去了。 后面我又跟显叔坐在沙发那边看了好一阵的电视,我对显叔有律师执业证这事很是好奇,忍不住就问了,我还以为显叔会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没想到显叔倒是挺干脆,他就跟倒豆子一样,跟我全说了。 原来显叔当年是南三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靠在南三的一些山头山尾帮人搬草垛看林子讨生活,有次老爷子去南三巡自己的山头碰到有剧毒的蛇,当年显叔还是个毛头小子,他愣是抓住那蛇摔几下,转眼就拎回去煮了蛇羹。后面一来二去熟了,有次显叔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个地头蛇,老爷子帮了他,后面就把他带到了余家,老爷子花了大价钱找老师给显叔补习,后面显叔也争气,一气呵成考了法务的研究生。他出去干了长长一段律师楼的工作,积累了经验之后,又回到了余家,平时一边照顾老爷子的起居饮食,又会帮老爷子处理法务之类的事。 说到最后,显叔的眼睛微红,说:“如果不是老爷子当年把我带回家,我现在估计还在湛江南三给别人搬草垛看林子,有可能已经饿死,也可能已经冻死,我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轻松休闲,还有个小娃娃逗我笑,喊我显爷爷。老爷子对我来说,是恩人,是长辈,亦师亦友,我得好好照顾小灰灰,照顾你们,哪天真的有发生什么他预料到的不好的事,我也会竭尽全力,努力去保全老爷子想要保全的东西,不然哪天我百年归西,没脸去见他。” 显叔说完这些,我总算明白过来,明明他是一个大律师,明明他在一个资历越老越吃香的行业,他却愿意放下这些,能那么悉心地照料老爷子,又悉心地照料我们,做着一个保姆都很难做的那么完善的事。显叔拥有一颗感恩的心,他并且会无怨无悔去回报老爷子馈赠给他的一切善意和关怀。 很是感慨,我忙不迭地宽慰说:“显叔,别给自己太多心理负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显叔淡淡笑笑说:“四四啊,就你乐意听我这么个老头子唠嗑。得了,我不念叨们到你了,你去休息吧,我出去公园找那些老头儿下下棋去。” 显叔出门之后,我又回到了卧室里面,坐着发了一阵呆。 我想着没事做也好,下午可以去接小灰灰下课。 可是我才发呆没多久,何思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一接起,何思远就特轻快地说:“林四四,我找门道打听了一下,余明辉倒挺狠,他真把蔡大彭那次案件翻出来了,赵小宁这是从犯,被关个几年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咱们要不要趁她去吃免费的饭住免费的床之前,去恭喜她一下?现在曹佳颖跟我在一块,你要去的话,我让曹佳颖开车过去兜你。”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下午一点半,离小灰灰下课都还有四个小时,这样一来一回能赶上,于是我说:“好啊,你们到哪里了?” 何思远笑:“傻逼,再一个红绿灯到你楼下。赶紧换好衣服下来接驾,去看赵小宁热闹这事,怎么能少得了你嘛!” 撂了电话,我连忙去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下楼去了。 刚刚从大门出来,我就看到何思远那辆各种炫酷的车,我走过去钻了进去坐好。 跟何思远曹佳颖扯了一阵犊子,曹佳颖说开车不想聊天了,让我们自己一边唠叨去。但是我跟何思远没叨叨几句,何思远说丁展波回她微信了,她丫要思考怎么去撩他,不理我了。 百无聊赖,我只得也掏出手机,上微信去玩玩。 我刚刚登陆上去,就收到了李菁的消息。 看消息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发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看得我有些手足无措,却也百感交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5竟敢对我耍阴招! 简单却又带着干脆利落浓浓的李菁风格,李菁给我发的这条消息是:“林四四,我跟陈道伟玩儿结束了,是本大爷让他丫从我身边滚蛋的!!!!!!” 我有十几秒的恍惚,在恍惚过后,我竟然用手指贴着屏幕数了数李菁打了多少个感叹号,在发现她不多不少还是以前那风格,像是强迫症地按了六个感叹号之后,我无比确定这一次李菁说的是真的,她会说到做到。zi幽阁 那一年,某一天她也是给我发了一条简单的消息说,林四四,我要跟我老公那渣男离婚,老娘要分掉他大半的家产,你等着陪我吃香喝辣吧!!!!!!第二天下午,她丫的没再开之前老开着的小小比亚迪,转而开了一辆各种高大上的宝马过来载我和小灰灰去吃饭,她把那离婚证书丢在我面前,跟我说她以后自由了。她刚开始说得很高兴,后来她喝多了抱着我不肯撒手哭得死去活来,哭过那一场之后,用李菁的话来说,她又成了一条好汉。 在回忆翻涌中,我担心李菁这一次不敢再来找我哭诉,她全然闷在心里面,那些往日阻隔在我们之间的芥蒂像是不再存在了那般,我飞快地打字回复她说:“有空出来吃个饭喝喝酒撒撒欢?” 过了几分钟之后,李菁给我发了过来,她发了一个白眼。 过了一阵,她又说:“林四四,放心吧,这一次我不需要喝多了抱着你哭,因为我觉得陈道伟,他不值得!卧槽的,等到醒来这一刻,我每一秒都用来后悔自己前一段时间到底是有多眼瞎。不过没事啊,至少这段时间出力的都是他,买安全套的钱也是他出的,本大爷分文没出就享受到了不错的服务。我要按照他那服务那卖力程度这样的标准去叫个鸭子来伺候我,那都得花好几万了!” 看着李菁这几句奔放得让我脸红耳燥的话,我总算确定她是真的想开了 但是她这突如其来的想开,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得很,看她没啥大事了,我就没藏着掖着,问:“李菁你大爷,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李菁才慢腾腾地发过去一堆话过来,说:“昨晚,陈道伟那孙子在我家里过夜,他不收钱给本大爷伺候到凌晨一点多,本大爷享受也享受够了,正要睡觉,陈道伟那傻叉的手机响了,他避开我跑阳台去接电话,本大爷忽然一个冲动化身侦探去偷听,听到有个叫啥熊还是狗熊的打给他说有个叫赵小宁的贱人被带警局去了,陈道伟犹疑着要不要找那个啥熊去帮忙捞人。我想想你之前跟我提起过赵小宁那贱人,知道她不是啥好货色,我有预感这事跟你有关,打给你,何思远那小丫头片子接的电话,我才知道你们全闹到警局去了。我说要过去看看,何思远说太晚了,余明辉回到了,咱们的人在警局都凑一桌麻将了,搞得掂,让我别去了。我再寻思陈道伟的话吧,等他回到床上,我就直接跟他说我偷听了他电话,说赵小宁对你下药了,问他为啥要考虑帮赵小宁那种人,他说他爱帮谁就帮谁,还各种装逼让我别为了你找他茬,还说什么要我和他和平一点就别给他生事。总之他当时这些话说得很装逼很霸气的,好像全天下就他陈道伟多牛逼似的。但是林四四你猜后面怎么着?没错,本大爷一脚把他踹下床,把他的衣服裤子全甩给他,还给他摔了两千块说是过夜费,让他滚蛋。整个过程就这样,就跟场电影似的。叙述完毕!你有啥不清楚的?” 我细细看完李菁这么长长的一段话,对于陈道伟想要插手去捞赵小宁,我倒没有显得有什么意外。毕竟陈道伟这人从来不按理出牌,我猜不到他的心思也懒得猜。更让我略显淡定的是,我这次计划那么严密,人证物证俱全,就算陈道伟有上天的本领,他也不可能在这一局里面把赵小宁干干净净地摘出来。于是我的关注点没有落在陈道伟要帮赵小宁这事上,我而是关注的是,即使李菁没有明着说,但我她这算是在陈道伟和我之间,选择了我。 真的是心里面啥滋味都有,我墨迹了一阵,矫情的话很多,却无从下手,我只得发了一句过去:“卧槽,你想感动死本大爷么?容我泪奔十分钟。” 过了几分钟,李菁说:“古话有说男人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现在有本大爷为了姐妹踹奸夫两脚。得了,你别想太多,也别瞎感动,我他妈的还得感谢你,是你这事给我个勇气,把这场噩梦结束了,改天有空本大爷得好好请你吃一顿大餐答谢你。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去招待客户了。” 我握着手机,再反复翻看李菁这些消息,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烦躁总算是消散得差不多,有些雨过天晴的感觉。 就这样一路心情不错地发着呆,我们来到了警察局。 看来何思远确实是打点得不错,我们刚刚进去,就有个帅哥民警给我们带路,将我们带到了赵小宁的面前。 估计是陈道伟找人帮忙赵小宁打点这事,弄黄了,所以赵小宁的处境,不算是太好。 果然牢房是一个最能折磨人的地方,才那么短短十几个小时,平时各种香奈儿各种古驰各种大牌各种优雅风情万种娴静得跟一朵开了千年都开不败的妖精白莲花似的赵小宁,可能是脸上的妆容上得太久,这里又太热,她脸上那些昂贵的粉底晕染成一片,完完全全盖不住她脸上焦虑的憔悴。 不过,她的中气倒挺足。 在那个民警叔叔暂时避开之后,赵小宁看到我们三个人并排站在那里,她双手扶住铁杆,冲着我们连连嚷嚷:“贱人,你们这些贱人!竟敢对我耍阴招!你们这些贱人!我早就该想到你们这些贱人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合伙来整我!合伙来整我!” 漫不经心地瞟了赵小宁一眼,何思远的嘴角微微扬起来,她不咸不淡地说:“曹佳颖,几个小时前,你丫跟我说过你有啥愿望来着?这里的摄像头关了,你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实现你的愿望啊。要动手赶紧的,你要知道,我就算有个通天的本领,咱们也就只有五分钟时间。过了这五分钟啊,以后咱们要再看到赵总助,那可得是每个月探监的时候啦。” 循着何思远这些话,曹佳颖上前一步,她的脚越过空旷的铁杆隔栏,她的脚一下子蹬在了赵小宁的肚子上。随着脚板与腹部强烈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赵小宁一个吃痛,她弓下身去,那粉底晕染的脸显得更是难看。 在赵小宁被蹬着一副吃痛得死去活来那样,曹佳颖的手游弋到她心口的位置戳了几下,她冷冷地说:“赵小宁,要不是他妈的这样会犯法,我真想弄把刀,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看看它到底有多黑有多臭,你有今天,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也别张嘴闭嘴骂我们贱人,要说到贱,没人能比得上你贱。拿我当棋子很好玩吗?怂恿别人强奸我很好玩是不是?我被拉去蹲牢子,就没人跟你抢余明辉了不是?你不觉得你自己活得很失败了?先是利用我来打击完林四四,又再打击我,这几年你就跟个傻逼似的呆在余明辉的身边,你把他拿下了吗?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自找的犯贱,接下来,你就好好体会被关起来,完完全全跟外界隔绝的感觉吧。说不定哪天你出来了,比我还要人不人鬼不鬼的。呵呵。” 可能是硬生生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太久,曹佳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她最后那“呵呵”两字,是我平时最不喜欢听到总觉得这是最不怀好意的两个字,然而现在从曹佳颖嘴里面说出来,那些苍凉而怅然的味道不断地缭绕着,我伸手拍了拍曹佳颖的肩膀。 曹佳颖这才从赵小宁的身上收回了手,她退回来与我并排站着,冲着我笑笑说:“我没事。我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被曹佳颖又打又戳的,赵小宁像一个被完完全全激怒的公鸡似的,她死死地瞪着我们,狠狠地说:“等我过几天出去,我一个两个弄死你们。” 而何思远,她在曹佳颖退回之后,她上前,一个措不及防,又是往赵小宁的腹部上连连踹了两脚,她倒没有像平时对着我们那么多话,她只是淡淡地说:“要不是为了三婆和阿达,我还真不想踹你这样的贱人,脏了我的鞋子。”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那么恶狠狠地威胁,却对我们起不到一点的震慑作用,反而又被何思远连连蹬了两脚,赵小宁的瞳孔瞪得更开,她冷不丁将目光的焦点全数落在我的身世,她盯着我冷冷地问:“林四四,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我侧了侧身,冲着她淡淡地说:“你说呢?” 被我这样淡然一句回应,赵小宁的眼眸变得更冷,她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却像是一把尖刀那么冰冷,她说:“林四四,我要知道你这个贱人这几天会动我,我就该提前送你那个宝贝儿子下地狱!我现在特别后悔我下手晚了一步。他妈的我前天就该安排人一个干脆利落送他去死!你以为余明辉娶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给他生了儿子!我倒要看看你儿子没了,他还要不要你这种烂货!”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6帮我向小灰灰问好,呵呵 听到赵小宁这些话,不仅仅是我,站在两边的何思远和曹佳颖,也陪着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而曹佳颖有些按捺不住,她冲上去又想甩赵小宁巴掌,而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五分钟差不多快到了,到时候民警过来看到曹佳颖动手,这对曹佳颖不是什么好事。 拼命地压制住对赵小宁这种已经无可救药的毒妇的愤怒和憎恨,我把曹佳颖拽住,说:“曹佳颖,冷静,时间快到了,别留下把柄。” 曹佳颖却还是万分激动,她指着赵小宁的鼻子就骂:“恶毒!连个小孩子都动坏心思,变态,神经病!真想拿把枪毙了你这种人渣!” 何思远也帮着拉了曹佳颖一把,说:“曹佳颖,咱们就让这个贱人在这里寂寞至死吧,别跟她这种蛇精病计较了。” 顿了一下,何思远又冲我说:“林四四,不然咱们出去了,这里太晦气,闷。” 我确实也不想多作逗留,只想赶紧的赶回家去接小灰灰放学,于是我说:“好,走吧。” 何思远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朝赵小宁挥了挥手,她用轻松自在的语调说:“那么赵总助,你好好享受免费的饭菜和免费的住房吧,祝你过得愉快,再见。” 丢下这么几句话,何思远与我们一起转身,径直往门那边走去。 在我们快要到达大门的时候,赵小宁在身后,像是疯了般冲我吼:“你们这几个贱人,这个仇我记下来了,你对我耍这个阴招,我也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觉得赵小宁的三观,真的不知道歪成了什么样子。 她还真是以自我为中心,以为整个世界都得围着她转,她还以为五湖四海皆她妈,都得惯着她! 这几年以来,她赵小宁对我们做的坏事,拿个箩筐都装不完,我们都是她那些阴谋诡计的受害者,而我们现在这样,还不算是作恶多端去以毒攻毒,我们不过是下个套子让她跳,如果她没有害我的心,她压根不会中招。她在对我们耍阴招时,总是没有想过自己那一肚子的坏水是多少的丧尽天良,而在被我回敬了一下之后,就像是被我们挖了她家祖坟似的跳脚。 与这样的人斗,我真的觉得意气阑珊。 而再反复回想她刚才那些话,那些说要对我的小灰灰下手的狠毒话,我又不得不庆幸我比她出手快一步。 怀着满腹的心事,我跟着何思远曹佳颖从警察局里面出来了。 何思远原本提议说我们三个人找个地方吃好吃的,再喝个二两小酒庆祝一下,但是我看了看时间,离小灰灰放学还早,这个时候我赶回去,还能接小灰灰放学。 有些扫兴,我说:“咱们改天行不?我想去接儿子放学呢。太久没接过他放学了。” 好在这两个女人豪气得很,也没怎么计较我这个扫兴精,而曹佳颖,她更是宽慰我说:“林四四,你别担心太多了,赵小宁这个渣被关起来了,她现在闹不出啥大风浪来,小灰灰肯定没事的。” 循着曹佳颖这话,何思远也插了个嘴说:“对,林四四,你别担心。老显啊,他既谨慎又细心,他还练过几把子,能顾着小灰灰。” 有了她们说的宽心话,我还在为赵小宁那些狠毒的话后怕忐忑不已的心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后面何思远为了就我的时间,她先把我送到了家楼下。 也真是巧得很,我刚刚下车,就看到显叔正从车库里面倒车出来,我走过去拍开了车门,上了显叔的车。 一路有说有笑,我们很快到了小灰灰上课的幼儿园门口。 大概是太久没被我接过放学,小灰灰在见到我那一瞬间,总算让我有点当妈的存在感了,他直接扑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面。 在返程的路上,小灰灰那些童言无忌一直让我笑得合不拢嘴,就在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抱着小灰灰坐到一旁,从裤兜里面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打给我的是一个我没有存的陌生号码。 像我这样做业务的,有陌生号码打来挺正常,大多数会是客户。 我赶紧接起来,客客气气地说:“你好。”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陈道伟的声音,他说:“林四四啊,我现在不是很好。我想见你一面,有些事要跟你聊聊。” 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你要不爽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人觉得不爽。 几乎是不做犹疑,我说:“不,我没空,挂了。” 说完,我作势想要掐掉电话,但是陈道伟轻笑一声淡淡说:“林四四,你现在挂电话的话,你以后会后悔的。” 他这些话虽然说的语气很淡,但是里面不怀好意的意味却很浓,我的心里面一下子长出一个疙瘩,而小灰灰和显叔都在,我不得不按捺自己的暴脾气,用还算淡定的语气问:“你什么意思?” 陈道伟轻笑:“我知道你今天没去公司,你在家里,我在你家楼下花园第二号凉亭这里等你。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对了,帮我向小灰灰问好,呵呵。” 丢下这么几句话,陈道伟把电话撂了。 而他话尾后面那句话,再搭配上那句让人听起来特别不舒服的“呵呵”,如果我没有感觉出错的话,陈道伟他是在威胁我!他是在拿我的儿子威胁我! 再回想起那一天在玫瑰海岸,我无意撞破余明辉与陈道伟的冲突,当时余明辉警告陈道伟别牵扯老人小孩女人,陈道伟的答案的大意就是,他会揪住余明辉的软肋去打击余明辉。 如果说赵小宁的狠辣是直观的,让我能一眼就看透的,那么陈道伟的居心叵测,我感觉自己穷尽了一生,也看不破。 而越是看不破的东西,越是能让我措手不及,越是危险。 我的心里面无端冒出了源源不断的寒意,再去看小灰灰天真无邪拍着手掌唱起幼儿园新教的儿歌,他那没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沾染上任何忧虑的小脸,让我的心越发的惊慌失措。 我伸手过去,把小灰灰一把搂进了怀里。我觉得我这一刻必须紧紧抱住自己的娃娃,才能觉得他是真正安全的。 小灰灰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拍了拍我的脸,他说:“妈妈妈妈,你怎么啦?” 我的手覆在小灰灰的脸上,勉强笑笑说:“没事。” 显叔到底本质上是个律师,律师的洞察力那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他即使全神贯注在开着车,他似乎也窥见了我的异常,可是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等到显叔把车停到停车场之后,我哪怕已经决定好去找陈道伟,但是我还是不安,我跟着显叔把小灰灰送到了家里,在确定四周毫无异常之后,我说:“显叔,我有些事出去处理一下。” 显叔拿着毛巾给小灰灰擦手,他说:“去吧孩子。不过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的,你得向我和明辉张嘴。” 被显叔这样的睿智触动到,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说:“我就到楼下,等一会儿我上来做饭,挺久没给咱们家做饭了。” 有些草木皆兵的,我把那几道门,全给锁上了,这次揣着钥匙,慢腾腾地往楼下走去。 这个点出来散步的住户不多,二号凉亭又在这个小区最偏僻的一角,我环顾挺久都没看到什么活人,而整个偌大的凉亭里,就陈道伟一个人在那里,他靠在一根石柱上,正在吞云吐雾。 他也看到了我,他很快把烟从嘴里面拿出去,朝我咧开嘴说:“林四四,你可真够磨蹭的。” 我没应他这句话话茬,而是加快脚步走过去,与他隔着大概一米半的距离,我以防御的姿势,双手抱在前面,说:“有事说事,我赶时间。” 我的话音刚落,陈道伟突兀地双手合在一起,鼓起掌来。 在连连拍了十几下之后,他慢腾腾地说:“林四四,你这干脆利落劲,值得我为你鼓掌,呵呵。” 又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阳怪气。 我往后退了一小步,沉着声音说:“陈道伟,我没时间跟你扯犊子,你有事说事!” 陈道伟将烟头重重地甩向一旁的花丛,他挪动几步,走到石凳那边慢腾腾地坐下,他仰着头盯着我,他慢腾腾地吐出一句话,说:“林四四,我今天可没有带着恶意来找你,我完完全全是带着善意和好意来的。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我能保证这个交易对你来说稳挣不赔,对你来说绝对好处多多,我们找个能坐下来喝茶聊天的地方,把这事聊一下,怎么样?” 我拼命想要从陈道伟的神色去窥见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总是徒劳。烦躁到不行,我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我对什么好处多多一点也不感兴趣。陈道伟,我就直接跟你这样说,你对我不爽也好,对余明辉不爽也罢,有事冲着我们这些有反抗能力的人来,别动不动就牵扯上无辜的那些人!我就这么一句话,有哪个不长眼的傻逼要对我的孩子怎么样,我就算拼尽了全力,也要扒掉他一层皮让他生不如死,就这么简单。” 187我是个一文不名的弱者 突兀地爆发出一阵笑声,在止住笑之后,陈道伟不断地“啧啧啧“了几声,他说:“林四四,你最近是不是没喝凉茶,那么容易就上火,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炸毛了。你这都当妈妈的人了,脾气可得收收。不过说实在话,林四四,我觉得你骂人的时候,可比你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时候吸引多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我掏出来看了看,打给我的是丁展波。 自从我跟余明辉复合之后,我和丁展波之间基本上断了电话联系,偶尔他会在微信上面问问我小灰灰好不好之类的。而我们最近的两次见面,不管是玫瑰海岸那一次,还是在老爷子的白事上,我们都是点点头就过,没有过多的交流。 现在丁展波打给我,我觉得他肯定是有急事找我。 连连后退了几步避开陈道伟,我急急划动手机,按了个接听。 丁展波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他显得异常急躁,他说:“林四四,你们今天很早接走了小灰灰对吧?” 被丁展波这么冷不丁说这么一句,我要不是刚才亲自去接到自己的孩子,也确定他现在跟显叔在家里安安全全的,我肯定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即使我没被吓得魂飞魄散,我依然被丁展波这个问话,弄得忐忑不安,我急急地说:“嗯,今天比较准时。怎么了?” 丁展波哦了一声,他的语气算是放缓下来,说:“幸亏你是准时把小灰灰接走。我出去办点事,刚刚经过小灰灰的幼儿园门口,看到挤了一堆人在那里吵吵嚷嚷的,我一想到小灰灰在那个学校,也不知道他被接走了没有,我马上停车过去看看,才知道好端端的幼儿园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很多蛇,那些家长来得太晚没及时接走的孩子,被那些蛇吓得哭天抢地,在老师的安排下爬到了课桌上避开那些蛇。虽然幼儿园方报警把蛇给抓住,说是没毒的蛇,但是那些孩子被吓到了,家长不依不饶在跟园方交涉,讨要说法,问好端端的学校为什么有蛇,还说要组织其他家长罢课。林四四,小灰灰的身体特殊,经不起吓,也不知道幼儿园那边蛇抓彻底了没,这几天不然你帮他请假吧。” 小灰灰读的那所幼儿园,虽然谈不上特别高大上,地段也不好,但是那里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小灰灰在那里读了那么久,我从来没有听过幼儿园无端端会有蛇吓唬小朋友的事。 也就是说,这事是人为的! 我的心止不住的颤抖,总觉得这事就是陈道伟指使的! 要不然,赵小宁这种毒蝎心肠的人被关起来了,她没法作恶,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那么偏激,对着一个满是孩子的幼儿园使这样恶劣而无情的招数! 被这样的想法支配着,我感觉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憎恨了,我拼命地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我对着话筒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啊,丁展波。” 丁展波在那头嘿嘿笑了一下说:“客气什么,我好歹也是小灰灰的丁爸爸,这举手之劳,林四四你别那么客气。” 丁展波说完这些,我觉得现在不是跟丁展波聊天侃大山的时候,我说:“嗯知道,丁展波,我现在这边有点事,暂时不方便讲太久的电话,不然回头再说?” 很是干脆,丁展波说:“行,我晚点打给你,我有些别的私事,也要问问你。得勒林四四,你挂电话吧。” 待我挂完电话回来,陈道伟还是安坐在石凳上,他不知道啥时候掏出了烟盒,他把所有的烟全部到了出来,放在石桌上面,他把那些烟摆成了一个小房子的模样。 抬起眼帘来瞥了我一眼,陈道伟淡淡地说:“林四四,你不想去别的地方详谈也行,你坐下来,我们在这里聊也行。” 我捏着电话,我决定抛开所有怕太过冒昧啊怕得罪人啊之类的东西,我没有坐下来,我而是直楞楞盯着陈道伟,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陈道伟,你有没有安排人,往小灰灰就读的幼儿园里面放蛇?” 陈道伟悠闲自得地摆弄着那些烟,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而是自顾自地说:“林四四,在你看来,我陈道伟特别没有心肝,特别冷血无情,特别变态,神经病到不可救药,是不是?” 跟他一样,没搭他的话茬,我自顾自地继续问:“你就告诉我,你有,还是没有?” 陈道伟又淡淡瞥了我一眼,像是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也没想过跟我有什么交流,他继续说:“林四四,跟你聊聊我爸吧。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好,我老是梦见他。我小时候吧,他虽然帮着老爷子做事,经常没完没了地出海去帮忙收租,他一个月就回来那么几次。每次他回来,那张脸被海风吹得黝黑黝黑,他的手全是茧子,他一拍我的脸,我感觉自己正个脸都是刺痛的。那时候老爷子的事业还没多大,我爸能分到的钱不算太多,可每次回来,总是好鱼好虾往家里带。他没读过什么书,老实巴交,是个好人。即使后面老爷子发达了,我爸跟着他,也算是小发了一把,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是他一点都没有,他时间多了,就多在家里呆,每天准时出去买菜给我和我妈做饭。” 陈道伟的语速变缓,调子变慢,他似乎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见不到我对他的剑拔弩张,他继续说:“我妈带打麻将,有时候出去一整天,回来我爸还能帮她把饭给热上。他在家对孩子亲热,对老婆体贴,出门在外碰到个谁有个大小麻烦,他还会搭把手帮下。当时我家就住在学校附近,那些年幼的初中生高中生整天整天跟我家门前蹦蹦跳跳路过,我爸连多看一眼都没。他是一个好人,他的品行没有问题,他不可能亵渎未成年少女,他不可能,他永远不可能。可是就他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实人,后面还是落得一个亵渎强奸残害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和骂名,他来不及等我有能力帮他翻案,他就这样走了。他走之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说他强奸杀害未成年少女,而我则被人在背后骂,是强奸犯杀人犯的儿子。即使是这样,我一点也不怪他让我被人在背后数落,我也不怪他让我跟他一起承担这样的骂名。林四四,因为我知道,我爸是被冤枉的,我无比确定他是被冤枉的。那当中肯定有误会,那当中肯定是有误会的。可是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是,我是个一文不名的弱者,我当年什么也做不得做不到,我只能用特别偏激的方式想要引起注意,我想要把事情闹到破天,老爷子就会出面去重新翻查那个案件,可是事实却是,我越在乎,越觉得无力。林四四,你能体会那种无力感吗?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没有心肝冷血无情变态神经病,我也曾经有心,我也曾经想像余明辉一样,有个完完整整的家庭,可以过一些普普通通的小日子。可是我发现这真的很难,因为我的心不完整,里面全装满了仇恨和愤怒,还有无力感,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被冤枉至死奔走无望的无感。那种看到至亲走了之后,只有我一个人记挂他为他奔走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会让我疯狂。像我这样的男人,我是不怎么敢去祸害一些认真过生活的女人的,比如你,比如李菁。林四四,你觉得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如果没点儿愤怒,你说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什么奔头?你大概觉得我是个偏执狂,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我只不过想帮自己被冤枉的亲人讨回公道,仅此而已。而我在这条路上,遇到的阻力太多,我用正常的方式去做,很难达成自己的诉求,所以我不得不剑走偏锋。林四四,没有人天生那么爱事儿精,给别人制造麻烦,我也不是。我也想正常地活着,喜欢谁,爱谁,可以放胆去追,放肆去追,过无数人过的那种普通日子。可是林四四,这对我来说,太过奢望了。” 如果说,我曾经无数次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陈道伟,那么在这一刻,我几乎毫不迟疑就能确信,现在的他,是真的朝着我摊开了他的内心。 哪怕此刻的我没有对陈道伟放下任何的成见和芥蒂,但是在向我嗦嗦叨叨说着这些话的陈道伟,他让我没法再像几分钟前,还是摆出剑拔弩张的样子,厉声问他,幼儿园的蛇是不是他放的。 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在沉默对峙了将近三分钟之后,我实在撑不下去,我打破这沉默,说:“陈道伟,谢谢你跟我分享了那么多事。这样吧,你还是直接说,你找我什么事,比较好。” 突兀的,陈道伟将搭成房子的烟一把全部扫落在地,他继续仰起脸来看我,他说:“想请你帮我约下余明辉,让他心平气和给我五分钟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手上掌握了我爸那个案件的新疑点,法律上不是有个句,叫做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吗?我要的不多,不过是想帮我爸翻案,还他一个清白的名声。余明辉当年是那个案件的唯一目击者,他的证词对这个案子尤为重要,我不求他能昧着良心帮我爸说话,我只求他帮我细细回想当日的经过和细节,这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看陈道伟的眼神,他不像在对我耍心计,但是他这样直白地跟我说话,我还是挺不安。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我沉声问:“你今天找我,真的就是为了这个事?” 188晚期 陈道伟点了点头,说:“是。.” 我还是疑惑,盯着他说:“真的?” 陈道伟再点头,他语气诚恳,说:“千真万确。” 顿了一下,他又说:“觉得不可信是不是?觉得像我陈道伟这样的人渣禽兽,就该拿你或者拿小灰灰,去威胁余明辉,硬生生地逼他就范,逼他帮我,对吧,林四四?” 我没作声,可是我应该满脸都写着,对对对我认为你陈道伟就是这样的人,这类的情绪。 陈道伟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说:“果然,你会这样看我。” 顿了一下,陈道伟又说:“林四四,好几年以前,我在深圳买了个酒吧,找你去我的办公室,说要交给你打理。那一天我的内心很紧张,你很镇定,你拒绝了我,然后你告诉我你和余明辉在一起了。后来你失恋,独自一个人坐车去深圳,那一次我大半夜发信息给你,想问问要不要去找你,我生怕你拒绝,就自行帮你拒绝了我。后来吧,也会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怀孕,知道你生子,知道你过得不好,知道挺多事,偶尔真想去给余明辉踹上一脚,骂他傻逼,让你吃苦了,可是我发现我没有立场去干涉。再后面,你跑到了夜宴上班,刚开始小兰没给你分到什么好包厢,你混在那里陪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往死里喝,我有次和杨雄过去那个场子消遣,刚巧碰到了你。我迟疑了十几秒,最后当做没看到。后面有交代小兰多给你分一些好的客人,交代完之后觉得自己可笑。我凭什么去管你的事。林四四,你当然也可以像余明辉那样,以为我陈道伟真的是为了让你和小灰灰成为他的软肋,才费尽心机给他下套,促成你们复合。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当初做这些,完完全全是不想你当一个单亲妈妈,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哭了病了,你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不仅仅是余明辉才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虽然以前爱刁难女人,但是我从来不拿女人和小孩说事。” 陈道伟今天的话,不是一般的多。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陈道伟他那脾性我知道,他一般在话多的时候,总带着目的。 我知道我面对着陈道伟这番听起来情真意切的掏心窝话冷血,很容易遭天打雷劈,但是走得夜路多了,总怕见鬼,我一点也不敢松弛,问:“陈道伟,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个意思?有什么目的?” 陈道伟又是自嘲笑笑,说:“想说就说了,哪里能有什么意思什么目的。当然了,我也怕有些话不说,说不定哪天我死了,那不是挺遗憾。被某一些自己特别在乎的人误解,是一件让人遗憾的抓狂的事。” 顿了一下,陈道伟又说:“对了林四四,哪天我真的不声不响地死了,你帮我跟李菁说一声对不起。我对不起她。” 陈道伟这样的异样反应,让我的心里面腾升起了很不好的预感,我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陈道伟,你该不会是得绝症了?” 陈道伟淡淡笑笑说:“是,晚期。别问我是啥病,我不会告诉你。” 丢下这么个让我愕然不已的答案,陈道伟又说:“还有,我可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我没有要往小灰灰的幼儿园放蛇,这种下作事,我做不来。林四四,你别以为这世界上的坏事就是我陈道伟做的。就算你没把我当好人,你把我当坏人,你也要知道,这世界上的坏人不止我一个,别啥事都能往我身上扯。我做了自然敢认,我没做的事,你随意给我扣帽子,我会不爽。” 弯下腰去,随意地在地上捡起了一根刚才被他自己拍落在地的烟,陈道伟轻轻掸了一下灰,他叼在嘴上点燃,吐出一个烟圈后,他慢腾腾地说:“噢,对了,刚刚我说到让你帮我找余明辉出来给我五分钟的事,我只说了自己的要求,没说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是这样的,林四四,我可以提前立一份声明,不管两年之后,我死没死,老爷子给我留下的那笔财产,我完全无条件馈赠给你。虽然我不知道老爷子会给我多少,但是数额会非常可观就对了。他一直对我抱有愧意怜悯和同情,他肯定少不了我那一份。林四四,你说这样的交易,你是不是稳挣不赔?” 在提起老爷子的时候,陈道伟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后面那几句话,声音变得很轻,却又像是重锤,在我的心里面砸出了一个坑。 我拧着手,望着他,缓缓说:“陈道伟,不管你在心里面怎么认为老爷子都好你认为他对你抱有愧意也好,怜悯也好,同情也罢,那是你自己一意孤行的想法。陈道伟,我可以告诉你,老爷子他是真的很疼爱你,经常跟我说道伟道伟什么的。好几次他说起你和余明辉的矛盾,总是唉声叹气,很晚都睡不着。你可以憎恨很多人,但是陈道伟,请你不要忽略和无视,或者是轻视老爷子对你的那些真切的感情,这样对他老人家不公平。” 把头埋下去,陈道伟用嘴叼着烟,他的手指曲起来敲了敲石桌,过了好一阵他才说:“林四四,只要我与老爷子相处好一点,只要我哪天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多笑一些,我就感觉我在背叛我爸。老爷子好是好,可是我爸在我这里的位置,没人能取代。他当年那么有权有势,在湛江叱咤风云,出去是人都给他三分薄面,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保全我爸。我知道这不怪他,他帮是道义,不帮我也不可以苛责他。可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所有对我的好,在我这里,都不过是一场撕扯拉锯让我的内心血肉模糊的负担。” 腾一声站起来,陈道伟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他说:“林四四,我跟你说的那些废话,你完全可以听过就忘。那个正事,你考虑考虑,想好了打给我,就刚才我打给你那个号码,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不想帮我也好,也别担心。我不会对小灰灰怎么样,毕竟小灰灰喊我一声陈叔叔,我认了这个称呼,就不会对他有任何恶意,你放心。得了,你回家吧。” 说完,陈道伟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他在背对我的时候,朝我挥了挥手。 我第一次觉得陈道伟的背影,显得如此落寞。 我站在那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陈道伟突然旋过身来,他冲我璀璨一笑,说:“林四四,下辈子还能碰到你,我肯定会大胆追你的。你等着吧。” 又转过身去,陈道伟加快了步伐,他拐了一个弯,他的身体被那些高高的绿篱完完全全盖住了,完完全全在我眼前消失掉了。 我的心忽然揪得难受。 一路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显叔正在摘菜,小灰灰不知道为什么,他将好一些纸巾撕碎,站在沙发上拿着那些纸巾碎片撒开,整个沙发和茶几的间隙,就全是白乎乎的碎片。 小灰灰一向很是乖巧,我知道他这么做肯定不是在淘气捣乱。走过去抱住小灰灰,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他:“小灰灰,告诉妈妈,你为什么往地上撒纸巾好不好?” 小灰灰拍了拍手,他眼睛里面全是小心翼翼,他说:“妈妈妈妈,是不是小灰灰乱扔东西,你生气了?” 我再轻轻摸了摸小灰灰的头发,耐心问他:“妈妈没生气,不过小灰灰要告诉妈妈,小灰灰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灰灰抬起眼帘,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说:“坐在我旁边的明明说,我想姥爷的话,就给姥爷撒纸巾,姥爷就会知道我想他了。” 在老爷子去世了这一段日子以来,小灰灰经常闷闷不乐,可是他懂事早熟得真是让我心酸不已,他基本上没有跟我们提起老爷子,他只是偶尔拿着老爷子以前给他买的咸蛋超人发呆,而今天他主动提起,让我有些意外。 把他抱在怀里面,摸了摸他的小脸,我更是和颜悦色说:“小灰灰怎么忽然跟别的小朋友说起姥爷了?” 小灰灰也用他肉呼呼的小手摸我的脸,他说:“妈妈,今天我在幼儿园,老师让大家可以在游乐园玩十分钟的时候,我正在坐摇摇马,护栏外面有个坏人叔叔,他说问我想不想姥爷,说他要带我去找姥爷,我好害怕坏人叔叔把我抓走,就跑回去了教室里面。可是妈妈,我想姥爷了。坏人叔叔,是不是真的知道姥爷在哪里?妈妈,小灰灰不勇敢,所以见不到姥爷。” 听着小灰灰这番稚气的话,我的脑袋轰一声炸开了。 坏人叔叔? 到底是谁,在护栏外面,想要诱拐我的儿子! 这与这一次幼儿园被放蛇,有没有联系! 这幕后操控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我的内心,像是有千百只刺猬在不断奔走,扎得我惊慌失措,我却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柔声地说:“小灰灰最勇敢了,不过是小灰灰一直都记住妈妈说的话,不跟陌生的叔叔阿姨聊天,不跟他们走罢了。小灰灰要告诉妈妈,那个坏人叔叔,长得怎么样?”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89你不要再说什么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小灰灰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说:“坏人叔叔好胖,他还想给小灰灰糖果,可是小灰灰不要。妈妈说,小灰灰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我点了点小灰灰的鼻子,拼命压制住内心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夸他:“小灰灰真乖。不过小灰灰还是要告诉妈妈,那个叔叔除了好胖,还有什么吗?” 小灰灰在我的怀里面挪了一下,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坏人叔叔他有个黑乎乎的大手机。有人打给他,他就跟人家讲电话,说的是姥爷以前和显叔说的那种话哦,妈妈和爸爸也会说的那种,小灰灰听不懂呢。” 从小灰灰的叙述里面,我得出了两个信息,那个人是个胖子,会讲粤语。 即使这些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但小灰灰毕竟就是一个幼儿园小班的小孩子,再问下去,肯定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我又摸了摸小灰灰的脸蛋儿,想着这事还是要等余明辉回来跟他说,现在我一个人抓瞎的着急也不是办法,我让小灰灰在一边玩,我收拾好那些纸巾碎片,就去帮忙显叔做饭了。 就在我热火朝天在掌勺炒着菜时,我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 显叔把铲子从我的手上抢过去,他催促我去忙自己的。 不得已,我从厨房退出来,走到茶几这边拿起了手机。 打来的人,还是丁展波。 丁展波说还有别的事问我,这些我倒没忘,我原本是打算吃完饭了,再给他打回去的。 得,现在他打过来,我还能省几个电话费来着。 靠坐在沙发边上,我按了个接听。 丁展波的声音很快传过来,他问:“林四四,你现在忙不忙呢?有空了没?” 听他那语气,挺迫不及待的,好像是有特重要的事问我? 赶紧的,我说:“我有空的,啥事你说吧。” 就我干脆了,丁展波反而吞吞吐吐了,他墨迹了好一阵,才缓缓地问:“林四四,我就问问你,你知道何思远家里的地址在哪里不?” 我这个人吧,偶尔反应快得跟受惊吓的兔子似的,快得不得了。但是要真迟钝起来,那就跟感冒了十几天好不了的蜗牛似的,怎么迈也迈不动。 简直是迟钝得感天动地泣鬼神,我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要知道何思远家里的地址干嘛?” 丁展波更是吞吞吐吐了:“没什么的。林四四你知道不知道啊?” 这个,我确实知道。 何思远的房子买在东湖公园那一带,那是一个很小的楼盘,去过一次两次基本就能记下来,更何况我和曹佳颖过去那边蹭吃蹭喝了不下十次。 但是,我现在反应过来了,丁展波这是对何思远上心了。 虽然说我跟丁展波在几千百年前,有隔着课桌传小纸条那一段往事,但我现在心里面可是一点儿膈应都没有,反而显得挺高兴。 一高兴起来,我就想逗逗丁展波这丫的。 挺不厚道的,我轻咳了一声,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沉着声问:“丁展波,你给我说说,你问这个干嘛?” 丁展波那头窸窸窣窣了好一阵,他那吞吞吐吐的劲头,真是让我差点有弄死他的冲动了,他慢腾腾地说:“就今天吧,我把何思远惹毛了,她不回我微信了。我打她电话,掐了,发信息,没回。我就寻思着,我买点什么礼物,去她家找找她,给她道歉。” 卧槽啊! 要不是丁展波这么一说,我瞬间不得不对何思远点头膜拜了卧槽!想当初她可是屁颠屁颠软硬兼施从我这里要去丁展波的微信,她三番四次地请求添加,丁展波这丫还耍高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何思远,后面何思远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让丁展波加了她。刚开始他们聊天的时候,何思远可是没完没了地发,丁展波回个笑脸,何思远这丫头都能笑上几个小时的。这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转了?现在换丁展波紧张了? 虽然猜不到何思远是怎么把丁展波拿捏住的,但是我总体上更为他们高兴了,我觉得他们之间的私事,我也不该找丁展波八卦,要听八卦我肯定是得找何思远,于是我不再逗他,干脆地说:“等一会,我把她家里的地址发给你啊。” 丁展波忙不迭地说:“行行行,谢谢你,林四四。” 谢个仙人掌的谢,后面丁展波要真的被何思远收了,说实在话我很是喜闻乐见,因为在很大程度上,我觉得他们真不是一般的般配啊! 淡淡笑笑,我说:“不用客气,你忙你的去吧。” 丁展波的电话一挂,我就立马给何思远打了过去。 何思远把电话接起来时,我先是听到了ktv那种特有的混沌吵杂的声音,然后才是何思远说:“林四四,你大爷的,是不是后悔没跟我和曹佳颖出来庆祝啊。我们在东门这边的加州红啊,你要不要过来,我把房号发给你。” 我捂住另外一边耳朵,冲着话筒提高声音说:“卧槽啊,何思远你把声音调小一点,我有正事跟你说。” 那头闷闷吵了一阵,彻底寂静了,没几秒我又听到曹佳颖在那里清唱青藏高原的声音,我又说:“你让曹佳颖先别杀猪似的瞎嚷嚷,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过了十几秒,彻底清净了,何思远问:“说吧,老舅妈,你还真是老年人的代表,一点点声音都受不了啊?” 我把话筒凑过来一些,说:“刚才丁展波打给我了。” 一听这个名字,何思远那嬉皮笑脸的死样儿全收起来了,她急急地问:“他找你什么事啊?” 要不是怕浪费电话费,我肯定要买个关子急死何思远这个没大没小的,可是电话费太贵啊,我只得长话短说:“他问我要你家的地址,说把你惹炸毛了,要登门道歉…。“ 我的话还没说完,何思远就先是尖叫了一声,又连连喊了几个“yes“,又说了一句“老娘总算钓鱼成功了靠靠靠!”发完神经之后,她火急火燎地说:“林四四,你有没有把地址给他啊?他有啥时候去嘛?”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何思远快要蹦跶上天了,她那如火似的热情,就差没把我的手机给点着了。 没笑话她,我说:“他就刚刚给我打的电话,我还没给他发地址的,这不,我不是问你意见嘛。我到底要不要给他发?” 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吐槽我,何思远一听我这话,她忙不迭地说:“林四四,你傻逼啊!当然要发啊,你赶紧发啊!不不不,你等半个小时再发,我现在马上回家,我回家候着,要不然丁展波过来敲门没人。” 给我丢下那么语无伦次的几句,我又听到何思远在那里说:“曹佳颖啊,姐姐要回去泡仔了,姐姐的终身大事就看今天了,姐姐我就不陪你唱了,你可别怪我重色轻友啊哈哈。” 也真是不心疼我的电话费,何思远没挂电话,她们在那一头就聊上了,曹佳颖接过何思远的话茬就是一句:“快滚快滚,你为了个男的抛下我,你今晚要不把丁展波这小子拐到床上,明天我打断你的狗腿,快走吧。” 何思远这才又冲着话筒对我嚷嚷,她还真是一时一样:“林四四,你现在就发地址吧,说不定丁展波等久了就不来了,我挂了哇。” 电话就这样被挂了。 听到何思远曹佳颖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的,我的一阵阵的暖意,握着手机给丁展波编辑了何思远家里的地址,发了过去。 丁展波很快回复过来,说:“谢谢你,林四四。” 我盯着丁展波这条简单的信息看,一想到他正奔赴在真正的爱情路上,我的嘴角禁不住往上扬,眼眸里面全是笑意。 就在这时,家里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循着开门声,我抬起眼帘就看到了余明辉,他站在玄关那里换好鞋,就径直朝这边走来,他是俯身下去,凑过去亲了一下小灰灰一下,拍了拍小灰灰的脸,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站直了身体,抓着我的手,问我:“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 我看着显叔还在厨房那边忙忙碌碌,我赶紧别开余明辉的手,说:“有,我先过去给显叔帮忙。” 我会那么急着过去帮忙,实在是不想我都有空在家,还要显叔那么劳累,而且我也想快点吃完饭,我好和余明辉好好去商量今天小灰灰在幼儿园发生的那些事。 谁知道,余明辉将我一把按坐在沙发上,他说:“乖,好好休息,我去帮忙。” 说完,余明辉随即走到了厨房那边,给显叔打下手了。 吃完饭之后,我在让小灰灰消化了一阵,又给他洗澡,让他跟显叔去显叔的房间玩之后,我这才推了一下正坐在大厅看报纸的余明辉说:“余明辉,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我们到房里去吧。” 关上门之后,我正要开口说话,余明辉却主动说:“林四四,你是想问,赵小宁和廖威那事处理成怎么样了吧?你不要再说什么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她这次是对你下狠手,触犯到我的底线了。而且,上一次蔡大彭对你下药的事,她也有参与,她这是犯罪,她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判决书这几天就会下来,她怎么的也会坐个两三年。”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0事实证明,他没看错 听到余明辉说这番话,我虽然觉得像赵小宁作恶那么多的人,就坐两年牢真是太便宜了她,可是能让她得到相应的惩罚,我已经倍感安慰,也很庆幸我动手及时,避免了她对小灰灰下手。 可是现在,我有新的恐惧。 那就是赵小宁进去了,陈道伟也表态他没对小灰灰下手,看他今天的表现,他不像在对我扯谎。也就是说,不是赵小宁不是陈道伟,有另外一个潜在的人,他在背后操控着想要诱拐小灰灰,诱拐不成,还要往幼儿园里面放蛇。 这样恐惧的心情,会冲淡所有惩罚了赵小宁的痛快感,我急急地揪住余明辉的手,说:“余明辉,先不要管之前那件事了,我有别的事跟你说。” 可能是我的表情显得太过急切,余明辉的眉头蹙起来,他反手将我的手紧紧团住,问:“怎么了?林四四。” 我按捺住内心的慌乱,将横陈在心里面如同刺一般的事,给余明辉细细说了。 在听完我长长的叙述之后,余明辉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却不遗余力地安慰我说:“林四四,你别慌,一切有我。”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慌。 小灰灰就像我的命。 如果我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还好,就是对这样的人一无所知,我才更觉恐惧。 拼命地扼住余明辉的手,我急慌慌地说:“余明辉,这几天不能让小灰灰去幼儿园了,我不放心,我要把他留在家里,我要时时刻刻看着他。” 余明辉腾空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安抚似的拍了几下,他说:“林四四,你先别太着急,我先打个电话。” 说完,余明辉掏出了手机,他轻轻抽了抽被我揪得紧紧的手,他说:“林四四,你先松手,我打电话。” 我总有一个直觉,余明辉是要找陈道伟。 不想他浪费时间去做那个无用功,也没打算瞒着他,我下午与陈道伟见过面的事,我还是稳稳握着他的手,说:“余明辉,你要打给陈道伟吗?他今天下午亲口跟我确认,他没对小灰灰那个幼儿园放蛇,我直觉,他没有撒谎。” 循着我这几句话,余明辉被我抓住的手僵了一下,他没有刻意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可我却感觉到了压迫的感觉,他说:“你今天跟陈道伟见过面?” 余明辉不爽陈道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不愿意我与陈道伟见面,这事我也清楚,生怕他误会,我急急晃动他的手说:“今天我和显叔去接完小灰灰回来,陈道伟用个陌生号码打给我,我不知道是他,就接了电话。他说他在咱们家楼下二号凉亭那里等我,有事要说,我当时不想去,可是他若无其事说一句,说让我代他向小灰灰问好。我心里面害怕,就去了。” 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硬邦邦的,余明辉说:“他找你什么事?” 我拉拽着余明辉往大床那边走去,又硬生生把他按坐在床上,缓缓地说:“他给我说起了他爸,说了一堆。后面他说,他爸是冤枉的,他手上有新的证据,他想让我帮他劝你,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五分钟,帮他回忆当年他爸案发时候的细节。他说这是个交易,如果我帮他劝服你,他把老爷子留给他的钱全部给我。当然余明辉,我没想过要什么钱,我只是给你说清楚,他找我什么事。至于我能判断为什么不是陈道伟找人诱拐小灰灰,找人放蛇,我质问过他,他回答说不是,他那时候没撒谎。他要撒谎,我肯定能看得出来。”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余明辉的声音变得更生硬,他说:“林四四,陈道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要被他那些表面蒙蔽了。” 那种心里面揪着慌得感觉又回来了,我的手垂了下来,敛了敛眼眸,说:“陈道伟似乎得了绝症,晚期。看他今天的反常反应,这事他应该没开玩笑。” 我的话音刚落,余明辉突兀地松开我的手,他的瞳孔一下子撑开很大,他的的眉头连连耸了几下,他的嘴角完完全全往下撇,眼眸里面全是我看不懂的暗涌浮动,他沉默了好久,才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问:“他得了什么病?” 我的心揪得慌,轻轻说:“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应该挺严重吧。” 余明辉哦了一声。 他说:“林四四,我去跟显叔说一下,让他给小灰灰请假。这一次的危机没有解除之前,不会带小灰灰出去的,你放心吧。还有,小灰灰这个事,你就别担心了,凡事有我呢,你也别烦了。这几天你的状态也不好,我会安排别的同事跟进你的工作,你继续放假在家,也好陪陪小灰灰。就这样说好了,你去洗澡,早点睡。” 我见余明辉自顾自地岔开了陈道伟得了重病这个话题,我不知道他心里面怎么想的,但是看他这些反应,他并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他看起来,反而有些异样。 我怕我再去追问,会惹起他的心烦,于是我听话地去洗澡了。 等我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余明辉正在打电话,我就听到他冲着话筒说了一句:“好,等会见。” 就此挂了电话。 径直朝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余明辉用手扣住我的的后脑勺,他微微弓下腰,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他放开我,说:“林四四,我刚才已经跟显叔交代过了,让他先帮小灰灰请一个星期的假期。我有事出去处理一下,你不用等我,也别担心,早点睡。”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又说:“晚安。” 没给我说话的空档,余明辉转身迈着大步子走出了卧室,我靠在门沿上,看到他在茶几上抓起了车钥匙,就这样出了门。 怀着一堆的心事,我靠坐在床上,根本就无法安心躺下来睡觉,我只得拿过手机,上微信,刷朋友圈。 我赫然看到以前我在智连达时候的上司顾晓英更新了朋友圈。 自从智连达被并入群诚作为群诚的一个项目部在运营之后没多久,顾晓英就提出了请辞。作为她以前的下属,后面的上司,我有找过她推心置腹地聊过一次,我跟她提出,把她调到群诚这边来,至于职级,比她在智连达的高,而待遇方面,比她在智连达当个副总还要翻一倍。对于这样的优厚条件,顾晓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此拒绝了我,没多久她就交接好工作,就此离开了她打拼了好些年的智连达。 而现在,我看到她这一条朋友圈是这样说的,今天得到一个坏消息,一个多年的挚友得了癌症,我才恍悟,原来人生吧,平宁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顾晓英这条朋友圈,我就想起了陈道伟。 陈道伟,他在某些程度,就算不能算是朋友他也算是熟人吧?虽然他不算是个纯粹的好人,可是为什么如此残酷的事,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找到了相同的感觉,我给顾晓英发了一条微信,说:“在吗?” 没想到,顾晓英倒是很快给我回复了过来,她说:“在的。林四四,挺久不聊了。” 我按住手机快速地打字,安慰说:“我刚才看了你的朋友圈,对于你朋友的事,我深感遗憾。我今天也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坏消息,他也得了病。” 顾晓英在那头沉寂了将近五分钟,她才慢腾腾地发过来一句话。 一句让我错愕万分的话。 她说:“你是说,陈道伟对吧?”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拿着手机的手禁不住地抖了一下,手机都差点摔在了床上。 我拼命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全然不知道该怎么简单地回应顾晓英的这个回复,我最终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这一次,顾晓英很快回过来,她说:“你别太惊讶。好巧不巧,我说的这位挚友,刚好是陈道伟。” 顾晓英和陈道伟是挚友? 再看顾晓英这一刻的语气,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认识陈道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心里面实在是太多疑问了,我真的是无从问起,于是我故技重施,再一次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没有得到回复。 我又发了一个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顾晓英的消息才缓缓而来,她说:“林四四,当初智连达压根没有收到你投递过来的简历。是陈道伟在私底下向我推荐了你,说你虽然没有正规大学的文凭,但是你的英语底子不错,人也够努力,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后面我约见你,说实在话,那天应聘的人很多,比你优秀的也很多,我其实一开始没有相中你,对你还持保留意见。可是我相信陈道伟,他总有独到的目光,我就在你的身上堵了一把。事实证明,他没看错,你确实天生做外贸的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以为我可以忍住自己的情绪,却在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即使我对陈道伟毫无感觉,我无法回馈他任何一丝超越了正常界限的感情,可是这一刻我的伤感,如同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水草一样,疯狂地铺陈占满了我的心。 原来我这些年以来,就这样浑然不觉地享受着陈道伟的恩惠,而陈道伟则用他的沉默和隐忍,间接给过我一片明媚的晴空。 在这一刻,我终于无比相信,他对我或多或少说过的那些类似表白的话,真的不是他没事说着玩玩,他那是发自内心的,曾经将我在他的心里面好好地安放,他在这一场感情的流离浪荡中,更像一个得不到回应却一意孤行的苦行僧。 我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尔后,我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肩,我的迷惘在我的心里面狠狠地冲撞拉锯着,久久不能平静。 我想要发一个短信问问陈道伟到底是什么病,我觉得我还该劝劝他有病要好好配合治疗,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该以怎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去发这个信息。 最终作罢。 心里面被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断地拉锯撕扯,我彻底失眠,只得关了床头灯盯着天花板发呆。 余明辉是凌晨三点回到家里的。 他可能是怕吵醒我,他蹑手蹑脚的,朝这边慢腾腾地走来。 我开了床头灯,坐了起来。 余明辉这才加快了步子走到床边坐下,他摸我的头,轻声问:“怎么还没睡?” 我摇了摇头,说:“睡不着,很努力想要睡,可是睡不着。” 余明辉完完全全坐上来,他张开臂弯,将我整个人环在怀里,他说:“林四四,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我抓住他的手臂,仰起脸来望他,说:“余明辉,你今晚去哪里了?你跟谁约了见面?小灰灰幼儿园那件事,你有没有一点眉目?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样做,要对我的小灰灰下黑手,我真的很难放心下来,余明辉,我根本不可能放心下来。” 余明辉安抚般摸了摸我的头,他将我的脸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说:“林四四,我今晚去见了萧炎。”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1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明辉那么大晚上出去,半夜才回去,他是去见了萧炎? 我完完全全想不通了。. 按理说,在余明辉出门之前,我和他谈论起了陈道伟,他再怎么的,也应该是去见陈道伟吧?这关萧炎什么事了? 挣脱余明辉的禁锢,我又仰起脸,问:“余明辉,你为什么去见萧炎?” 余明辉的手指摊开,他顺着我的发根一路往下梳理,他的眼眸里面全是生生不息的暗涌,他的目光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面游弋了好一阵,等到他再把目光转回来,我发现余明辉红了眼眶。 他的下巴靠过来搁在我的肩膀上面,他将我环得更紧,他没有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他而是自顾自地说:“林四四,我可能错了。我可能间接害死了我姨丈,我害死了陈道伟的爸爸,我害了一个好人。我当年怎么能那么愚蠢呢,姨丈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我当年到底是被什么蒙蔽糊了心,才会那么一意孤行地相信什么眼见为实的屁话。林四四,我是一个罪人。林四四,我完完全全是一个罪人。林四四,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罪人。” 余明辉说这些话,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轻,可是每一句,都像是绑住了石头一样,那么沉甸甸地往下坠,似乎坠到我们人心无法承受得住的深渊。他的身体一抖一抖颤得厉害,这一刻的他脆弱得像是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的小孩子,他拼命想要找到一个宣泄口,却总是徒劳。 我觉得所有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捉襟见肘,我能做的事就是,我的手摁在余明辉的背上,用所有的力道去拥着他支撑他。 在我这样的支撑里面,余明辉的声音几近哽咽,他说:“林四四,我就他妈的是一个蠢货!我他妈的欠了陈道伟那么多年,我他妈的还以为自己有多牛逼,我还以为我他妈的有多牛逼!我有什么资格在陈道伟面前牛气,我一点资格也没有!可是我却浑然不觉心安理得地牛气了那么多年,林四四,我他妈的就是一个蠢货!” 大概是心理防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这一次,余明辉的声音骤然变大,我怕他越是自责越难从这个愧疚的怪圈跳出来,我怕他会陷入歇斯底里的境地,我不得不用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安慰话:“余明辉,这不怪你,这真的不怪你,你当初只是按照自己看到的去说,这不怪你。余明辉,这不怪你。” 余明辉忽然松开我,他的双手覆在我的肩膀上扶住了我的肩,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平视,他说:“林四四,以前我不懂,为什么老爷子要对陈道伟那么宽容,明明我才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但是老爷子在很大程度上,他对陈道伟表现出来更多的耐心关心和疼爱,我和陈道伟同样做了让老爷子不高兴的事,他总是更容易原谅陈道伟,他给陈道伟那些嘘寒问暖,在我看来,他就是热脸去贴陈道伟的冷屁股,这让我无法侧目和忽视,即使我是一个大男人,有时候我也会怨恨,为什么老爷子不能公平一点,把他那些耐心关心疼爱也给我分多一点,我越看越不爽,就越要和陈道伟杠,斗气,我以为我这样偏激的做法,会引起老爷子的注意,他以后就会不要那么偏心陈道伟,可是在这一场拉锯里面,我总是输给陈道伟。就这样,我跟陈道伟越来越交恶,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到了完全不可调解的地步,我却刚愎自用,觉得不可调解才好,我的生活不差陈道伟这样的二流子,这样的混混,这样的地痞流氓。可是我从那时候到今晚,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是我欠了陈道伟,我亏欠了他。老爷子,他原来早就知道,是我亏欠了陈道伟,他完完全全可以直接告诉我,当年是我错了,是我那些片面的证词害死了陈道伟的爸爸,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他把这些事烂在心里面,他打算永远也不要让我知道,老爷子怕我愧疚,怕我内疚,他顾及我的感受,也活在与我一同亏欠陈道伟的愧疚里面。我享受了那么多年无知的生活,我白白得到了很多额外的开心。林四四,我他妈的就是一大傻逼!我以为我无所不能,我其实就是一大傻逼!我总觉得自己有多对多厉害,我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力,可是现在,我真的发现自己是一个大傻逼!” 即使余明辉在说这番话时,他因为情绪激动,而说的零零散散,可是我还是听明白了个大概,我不由得自行去分析,今晚余明辉他去见萧炎,萧炎给了他什么信息,让他确定了当年陈道伟的爸爸没有犯罪,他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 我的头硬生生地痛起来。 之前萧炎找过我,我看他对陈道伟的态度,似乎没有像我们表面看着的那样,他跟陈道伟有多要好。 既然他跟陈道伟没有那么要好,他现在怎么像是倒戈了一般,在某一种程度上帮忙促成了陈道伟的意愿?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心里面的负担越发沉重,我却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断地用手拍着余明辉的背,安抚着他,我不断地说:“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在我这样的安抚下,余明辉的情绪总算慢慢地稳定下来,他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又是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说:“林四四,我明天要回去湛江一趟,睡觉吧。” 连个衣服都没换,余明辉抱着我躺下来,他可能是真的累到了极点,没多久我听到了他匀称的鼻鼾声。 可是我看着他熟睡的容颜,无心入眠,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摘下来,又摸索拿了手机,蹑手蹑脚地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我拨了萧炎的电话。 不打电话去探测一下,萧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有何居心,我别说今晚睡不着,我明晚也照样睡不着。 如果萧炎他真的不怀好意,那我也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呆着,啥事也不做! 我知道萧炎的软肋是什么。 当然,对于我来说,曹佳颖已经是我的朋友,姐妹儿,我们在与赵小宁的斗争中建立了稳固的革命友谊,我不会对曹佳颖做什么不好的事,但是我可以让曹佳颖帮帮我。 我这倒不是高估曹佳颖在萧炎心里面的位置,而是我哪怕这几年没跟萧炎过多接触,可是我了解他。他不管在别人那里多风光无限多装逼,他在曹佳颖面前,就怂得跟一枚孙子似的。 就在我沉浸在各种翻涌的情绪里面,刚才那些电话铃声已经消失了,萧炎的声音很快传过来,淡淡的,没听出到底是啥情绪,他说:“林四四,你大半夜的打过来,是要找我谈几百亿的项目么?要是没几百亿的项目,我还真想不到你打这个电话的理由。” 我没有心情跟他扯淡,于是我直奔主题,问:“萧炎,我们之间,那些调侃的话就不要说了。今晚,你和余明辉见过面了是吧?” 萧炎在那头吃吃笑两声,说:“是,见过。怎么的,林四四,你管老公都管得那么严的,他大晚上出来见个男人,你也要吃醋?你完全可以放心,余明辉是直的,而我也不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我觉得就按照萧炎这样打哈哈下去,我不知道为中国移动作多少贡献,也听不到自己想要听的。 稳了稳声音,我说:“萧炎,我就这样说吧,我现在跟曹佳颖是挺好的姐妹儿,她挺容易接受我的建议的。我现在是有一些很正经的事想问你,希望你认真一点。如果你不能,那我改天就把我手上一个又高又帅家境又好的男客户介绍给曹佳颖。他对曹佳颖很有好感,而我觉得曹佳颖也会给我面子,后面去接触接触,我总觉得他们要真的接触起来,曹佳颖无法抗拒得了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你觉得怎么样?” 果然,萧炎老实了,他收起那些吃吃笑,一本正经地说:“好,林四四你赢了。说吧,你要问什么?” 我把话筒凑过来,说:“今晚余明辉去见完你回来,他的情绪很激动,说他是罪人,说他害死了陈道伟的爸爸。萧炎,我就想知道,你跟余明辉说了什么,还是给他看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据我所知,我们上次在玫瑰海岸,我说你和陈道伟是兄弟,你当时情绪颇为激动,你似乎对陈道伟颇为不屑,或者是带着怨恨,而在这件事上面,你似乎是在帮着陈道伟?萧炎,就这样说吧,你有什么计划,你在下多大的一盘棋,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你在下这一盘棋,有牵涉到我特别在乎的人,那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会拼尽全力跟你来一个鱼死网破,我说到做到。” 萧炎在那头沉寂了好一阵,他才缓缓说:“林四四,我之前就有跟你说过,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会变来变去的。人的想法,有时候随着利益的不一样,也会去改变。” 又是那么毫无营养模棱两可太装逼的一句话!真的是忍够了! 我在心里面狠狠地吐槽一把,耐住性子说:“萧炎,你那么有哲学的话,我听不懂参不透,你可以正经回答我的问题吗?如果你确实不能,那你给我撂个亮堂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后面我也好知道,我该怎么去做。我那个男客户,最近一直在跟我打听曹佳颖的情况,作为朋友,我也挺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2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萧炎那头传来了什么被撞倒摔在在地发出的陈闷声,夹杂着这些沉闷声,萧炎说:“好好好,姑奶奶,算我错了行吧,你别再有给曹佳颖介绍什么男人的念头了!你的问题,那我逐个回答。紫you阁第一,我今晚没刻意跟余明辉说什么,我只是给他说了一些我的某些看法,至于他得出什么结论,那是他的事。第二,我给余明辉说自己的看法,没什么天大的目的,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居心叵测,我仅仅是出于道义。先不管我对陈道伟这人怎么样,他爸是无辜的,这事实没人能改变得了。第三,林四四,在你看来,我弟弟小智的死亡是他罪有应得,可是在我看来,有人枉顾法律,私自对我弟弟作出裁决,这我无法接受。我曾经以为这个对我弟弟作出裁决的人不是陈道伟就是余明辉,他们两个人都逃不了嫌疑,而我既然无从判断到底是他们之间的谁,那我只能想办法给他们都找点不痛快。可就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我忽然发现,我的判断失误了。林四四,至于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弟弟,这事我就不跟你说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顿了一下,萧炎又说:“林四四,虽然余明辉他还是认为,我萧炎会那么冷血无情,那么冲动那么变态,把阿达偷偷牵出去打死,把阿姨的坟掘了,这些横陈在我们之间的难解的误会,让我们无法再回到毫无芥蒂的那一天。但是余明辉他是我萧炎这一生唯一的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兄弟,我再怎么的,最多在判断失误的时候,以为他有嫌疑提前判决我弟弟的时候,想给他找点不痛快。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怎么痛不欲生,要让他承受跟我一样的痛失亲人的滋味。不管我们现在是什么交情,确实是余明辉给我机会,我才从一个渔村出来的穷小子,变成今天住靓楼开靓车的青年才俊,我不是白眼狼,我懂得感恩。我今晚会打给他找他出来,刚开始,我的本意也不是想让他知道,他愧对陈道伟。我是知道了有人去了小灰灰的幼儿园,我找他出来,提供线索,让他注意保护小灰灰。可是后面,我们聊着聊着,话题聊失控了。对于给你造成的麻烦,我深感抱歉。“ 萧炎说了很多,在我的脑海里面纠结成了一团浆糊,我却在他提起小灰灰的时候,耳朵竖了起来,心跳也漏了几拍,我急急地把话筒抓过来凑到嘴边,我的声音禁不住提高了几个度,我颤声问:“萧炎,你是说,你知道有人在护栏外面妄图诱拐小灰灰,又往小灰灰的幼儿园放蛇的事?你手上有线索?” 闷着声,萧炎嗯了一声。 可是,他却说:“不过林四四,这事我可就没法告诉你了。余明辉请求我对你保密,我答应了他,并且不打算反悔。余明辉他倒是猜得挺准,你果然会在私底下避开他找到我。” 对我保密? 为什么要对我保密! 如果我对这幕后的人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一无所知,我根本不可能把心放回肚子里面! 我的心越是慌,我的声调就越高,我还像是生怕萧炎听不见似的,把手机贴得更近,说:“为什么要对我保密,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萧炎淡淡道:“实在抱歉,我无可奉告。林四四,余明辉让我对你保密,自然有他的理由。这事他会妥善处理的,他这人偶尔看起来是有点缺心眼,但关键时刻挺靠得住。你别再拿给曹佳颖介绍高富帅来威胁我了,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吧,说了那么多废话,我有点累,我挂电话了。” 我张了张嘴还要说话,耳际就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 我知道就算这个时候打回去,我也无法从萧炎里面再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再细细回想萧炎的话,他的意思是说余明辉掌握了一些线索,小灰灰这件事,不是毫无头绪。 算是有些许的安慰,我把手机揣回到衣兜里面,回到了床上。 可能余明辉是做了什么噩梦,即使房间里面开着温度适中的空调,他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我又蹑手蹑脚下床,去拿了一条干爽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汗。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依然无从安眠,只得侧身躺下来,面朝着余明辉,睁着眼睛一直看着他的睡颜。 我的思绪飘得很远,我想起了阿达,我再想,萧炎说他没有打死阿达,没有扒余明辉妈妈的坟,我竟然全觉得,这些很可信。 早上六点出头,余明辉就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在对着我的目光的那一刹哪,他弹一声坐起来,问我:“林四四,你醒了?现在几点?” 我也做起来,把手腕抬着给他看,说:“六点出头,还早。” 余明辉这才恍然轻松了一些,说:“还以为我睡过头了。” 我凑过去挨着他,说:“余明辉,你睡着的时候,我打给萧炎了。” 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余明辉说:你打给萧炎做什么?” 我挽住他的胳膊,说:“你去见完萧炎回来,显得那么不开心。我放心不下,就打给萧炎,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看看他有没有对你怀着恶意。” 余明辉噢了一声,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还担心那么多。” 我再用力缠上他的胳膊,循着余明辉的话尾,说:“萧炎还说,他给你提供了一些关于小灰灰幼儿园那件事的线索,可是他答应你,要对我保密。余明辉,小灰灰也是我的孩子,有些事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我有权利知道一些事。” 余明辉又摸我的头,他说:“林四四,这事我会解决,你不要再纠结。” 我知道我不该执拗,可是我无法不执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不是这事很严重?小灰灰很危险?你怕我承受不住吗?” 余明辉的手顿住,他说:“不是,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太多,你不知道比较好。乖,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你还跟萧炎聊了什么,可以跟我分享吗?” 我知道余明辉这是要岔开话题,我也明白他不想说的打死不会说,于是我按捺住那些不适的情绪,稳了稳声音,说:“余明辉,萧炎还说,他没打死阿达,没掘你妈妈的坟。不知道你信不信他说的这些,可是我信。” 余明辉将我一把搂入怀里,他沉沉应了一声:“我信。我一直知道他没有。” 我愣了愣,问:“你一直知道他没有做?” 余明辉点了点头,说:“我了解萧炎。” 我更是怔然:“既然你知道他没有,那么为什么你们的关系会一直那么恶劣?” 耸了耸肩,余明辉说:“当初,我在你和兄弟之间选择了你,而萧炎在亲弟弟和我之间,选择了他弟弟,他不会苛责我的选择,而我也不会责怪他的选择,我们都没错,就是选择的方向不一致。后面他跟陈道伟在一起,我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必须要去到剑拔弩张,站在对立面去,对他来说才是一件好事,我自然而然会这样做。林四四,男人之间的情谊和表达方式,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明白,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说:“好吧,很深奥,我确实不太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余明辉点了点我的鼻子,说:“我就喜欢你傻乎乎的样子。” 我还没说话,余明辉捏了捏我的鼻子,说:“林四四,你别拿着曹佳颖来欺负萧炎,萧炎是真的喜欢曹佳颖,十年有余。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他和曹佳颖有个好结果。” 一下子被余明辉戳中了我那些小九九,我的脸涨得有些通红,嘴上却有气无力的狡辩:“我怎么可能拿曹佳颖来为难萧炎啊,真是的。” 余明辉笑了笑,是那种不太像是发自内心的笑,他说:“得了林四四,别的女人的那些小心思,当然我不想猜,而且我也猜不到,但你林四四,我一目了然。” 松开我,腾一声站起来跳下床,余明辉说:“我去洗个澡,顺便洗漱一下,林四四你帮我收拾几套衣服好吗?我要回去湛江一趟,大概会呆上三到五天。” 我正在帮余明辉把衣服叠好,往行李箱里面放时,余明辉从浴室里面出来了,他站在衣柜旁,慢腾腾地取出一件上衣和一条干净裤子换好,他这才慢腾腾地从背后抱我,用他的侧脸蹭我的侧脸,说:“林四四,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带小灰灰出门,买菜的事,让显叔去做就行。如果胡大涛带着老婆上门来,你不必让他进门,不必招待他,记住了吗?” 我浑身僵了一下,我的脑海里面闪过,胖子,会讲粤语,这两个条件。 脑海里面再一个激灵,我猛然想起上次跟胡大涛的见面,他当时手上拿着的真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他的手机外壳,正好是黑色的。 心里面涌起一阵寒意,我觉得我的生活越发的扑朔迷离,我即使知道余明辉还是什么都不会说,我还是忍不住问:“余明辉,是不是在幼儿园哄骗小灰灰的人,就是胡大涛?”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3我不该为难你 余明辉又往我的脸上蹭了一下,他惜字如金,说:“是。” 我还想再问,余明辉已经松开我说:“林四四,我赶时间,衣服不用叠了,就丢行李箱里面关上就好。” 等到我收拾好衣服,余明辉拉着行李箱,匆匆忙忙地走了。 在余明辉没在深圳的这几天时间里面,我每天呆在一起陪着小灰灰玩,表面挂着笑容,内心却无比煎熬,在显叔出门去买菜的时候,我经常习惯性地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有时候听到一阵一阵的脚步声,我都能吓得心惊肉跳。 好在,这几天,算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而余明辉,是在第五天的晚上回来的。 他一开门,我就看到了他满脸的疲惫,他的情绪也不算特别好,我赶紧放下手上的咸蛋超人,让显叔抱小灰灰回去睡觉,就此迎了上去,拉过他的行李箱。 余明辉把行李箱的拉杆又抢回去,他说:“林四四,我来就好,别勒着你。” 停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林四四,你到卧室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刚刚关上门,余明辉整个人就扑过来抱住我,他说:“小灰灰的事情,解决了,林四四,不要担心了。” 我倒不是不相信余明辉有这个能力,只是涉及到小灰灰,我不得不半信半疑地再次确认,问:“真的?” 余明辉点了点,他又说:“真的,解决了。” 松开我,余明辉又说:“我很累,先睡一阵。” 还真是累坏了,余明辉贴着床,就睡着了。 我给他掖好被子,正要蹑手蹑脚开门出去,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给我发信息的是陈道伟。 简简单单的,他说:“林四四,谢谢。余明辉出面处理,我爸那个案子,会择期重审。” 我盯着这条寥寥数字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很酸,我以为我只要像以前那样把脸扬起来,我就能忍住我汹涌的眼泪,可是我竟然不能。 就在我拼命想要忍耐时,那些眼泪已经奔腾成一片汪洋大海。 我蹬掉拖鞋跑进洗手间里面急急地关上门,我生怕我哭出声来,于是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林四四,谢谢。 我林四四何德何能,我有什么资格接受陈道伟的谢谢,我有什么资格! 像我这样的人,就该遭天打雷劈啊! 我总是拿自己的驴肝肺,去恶意揣测陈道伟,我总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居心叵测,我何德何能!我有什么资格! 一想到陈道伟在这样的年纪,没有家庭温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独自一个人承受着生命中最残酷的噩运,我的整颗心揪着扯着,痛觉让我的理智完完全全丧失掉了,我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陈道伟的电话。 他很快接了起来。 他应该是在海边,那些海风呼啸着,通过手机听筒传过来,在我的耳边逶迤盘旋成一种类似敲鼓的闷响。 我张了张嘴,拼命地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陈道伟,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医学那么发达,都可以治好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道伟随即打断:“林四四,你在哭吗?” 我连声否认:“没有。” 陈道伟笑了,很爽朗很明媚的那种笑,在笑完之后,他慢腾腾地说:“林四四,这样说吧,如果我现在去治病,那么接下来,我就得在没完没了的化疗中度过,我到时候一根头发都留不住。你是没见过我剃光头的时候,真的难看。” 他越说得风淡云轻,我越觉得难过,捏着话筒,我不得不压制住自己想要再一次哭出声来的冲动,就着陈道伟刚才的话,说:“你五官长得又不差,怎么可能剃光头就难看了?” 陈道伟还是笑,他轻描淡写,却很是认真:“那你说说,是我的五官长得好一点,还是余明辉的?” 我张了张嘴,还是想说一些劝陈道伟去治病的话,可是陈道伟已经哈哈大笑,他说:“林四四,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了。我不该为难你。” 我的眼眶越发的湿润,喉咙发干,半响才挤出一句话:“陈道伟,对不起。” 那头也是半响才有回应,陈道伟说:“林四四,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要乱说。你没有任何的地方对不起我,至少在我看来,你没有。” 海风还在呼啸着循着听筒灌过来,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陈道伟又说:“林四四,你要真的同情我,或者可怜我,你能不能哪天方便,给我做顿饭吃?上次小灰灰邀请我去你们家吃饭,那真的是我在我爸去世之后,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我听着更难过,想都没想就说:“可以,当然可以!” 就在我以为话题到这里,我们就聊不下去时,陈道伟突兀的冷不丁说:“林四四,昨晚我在观海长廊走着走着,忽然一个激灵,想着如果李菁那丫头片子在旁边,她是安安静静陪着我走,还是蹦蹦跳跳把我落在后面。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能对于你,我现在不过是不甘心,仅此而已。” 我怔了一下。 陈道伟这几句话下隐含的意思,我已经了然。 他对李菁上心了。 陈道伟又说:“我真是害人不浅。李菁是个好姑娘。除了做饭没你做的好吃,除了她笨手笨脚,其他都挺好。” 我再一个怔然,说:“陈道伟,李菁以前从来不做饭,她从来不为别的男人做饭,她刚开始首先是一个画家,后面才是一个画廊老板,她那是画家的手,怕伤。” 嗯了一声,陈道伟说:“我知道。感觉很对不起她。不过她应该没事,大大咧咧的,她的心比你的心大。” 忽然,陈道伟连连咳了几声,那些一声比一声高的剧烈咳嗽,伴随着海风传过来,把我的心冲击得冒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我正要问怎么了,陈道伟又说:“林四四,就这样吧。你答应我那顿饭,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我会找你兑现的,我挂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那种风格,没给我再应话的机会,陈道伟把电话撂了。 伴随着那一阵阵有规律的嘟嘟声,我握着手机发了好一阵呆。 大概是在洗手间里面关上门闷了太久,我整个人像是喝醉酒了那般,晕乎乎的,我摇摇晃晃地开门走出去,径直走到房间尽头的阳台处,蹬了几下爬上去坐好,俯瞰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一个人坐着发了将近大半个小时的呆后,我拿出手机,不知道为什么的,我拨了李菁的电话。 李菁的声音很快传过来,跟她平时的风格严重不符合,她一点也不欢快不活跃,反而有气无力的,她说:“林四四,找我干嘛呢?” 我哽住了,我确实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打给李菁,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告诉她,陈道伟得了很严重的病,陈道伟的时间不多了? 告诉她,陈道伟对她上心了? 如果我活在电视剧里面,如果我要说什么不要说什么,都有剧本安排,不需要我去考虑我说完这些话,会发生什么的后果,那我肯定毫不犹疑就说了。 可是我活在这个美好却残酷的大千世界,在现实里面,有些话我必须斟酌纠结,才能确定要不要去说。 我最终勉强笑笑,装作轻松自在那样说:“没事,就是想你丫了,给你打个电话。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听你声音,温柔得让我以为打错了。” 在那头沉寂一阵,李菁说:“我身体没事,我是心有事。林四四,我有个事,纠结得快要烦死了。心情不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李菁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认真,我端了端身体,问:“什么事那么纠结?” 李菁缓缓地说:“我怀孕了。陈道伟的。我纠结着这几天要不要去找他逼婚。不过我想,就算我去逼婚,陈道伟这种人也不太可能就范。他不要,我也不可能去打胎,我还是要生下来吧。如果我到时候真当个单亲妈妈,林四四你要不要帮我一下?” 要不是阳台这边有护栏围着,我肯定整个人都要往下掉了。 循着李菁这番话,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半个身体都倒在了护栏上,我难以置信地问:“怀孕了?怎么就怀孕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你傻了吗李菁!” 沉寂了十几秒,李菁有些郁闷地说:“有几次,我算好了是安全期,可是一点都不安全,简直卧槽了。不过没事,不知道别的女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女人不当妈,人生不完整。林四四,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羡慕你有小灰灰。软绵绵的,声音跟糯米一样黏糊糊的,抱起来就跟棉花糖一样。我后面要生个女娃,就跟你家小灰灰订个娃娃亲。” 停了几秒,李菁又说:“林四四,可是本大爷我联系不上陈道伟了。他换号码了。我打算过几天,过去他公司找一下他,你觉得怎么样?”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事太超出我预想的范围了! 现在是李菁怀上了陈道伟的孩子,她还想去找陈道伟逼婚! 沉思了十几秒,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李菁,陈道伟最近没在深圳了。他回去湛江处理一点事情了。” 李菁哦了一声,她说:“你最近很陈道伟有联系?” 想到李菁怀着孩子,我放心不下她,我的喉咙再一次发干,我嗯了一声,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说:“李菁,我现在过去找你,我有些事,想要当面给你说。”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4别乱来 李菁的声音也一下子沉下去,她在这些年,真的跟我培养出了太多的默契,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林四四,是不是陈道伟出了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面说吧,不用过来,我不是纸扎的,也不是玻璃捏的,我没那么弱。.” 我还想坚持,李菁又说:“说!林四四,告诉我!” 我的肩膀无力耸了一下,拗不过她,我说:“陈道伟生病了。” 李菁哦了一声,她的声音稳稳的,听不出任何的波动,她说:“林四四,他得什么病你也别告诉我了,真把我当姐妹儿,你马上把他的新手机号发给我。” 说完,李菁撂了电话。 我愣了几秒,还真把陈道伟的手机号给她发了过去。 李菁很快回复过来,她说:“林四四,任何事情我有分寸,我去湛江,会找丁展波给我带路的,他这两天休假。我会顾好自己,别担忧!!!!!!” 我知道李菁的脾性,她自己决定好的事情,不管我怎么样劝说,她还是会执拗地去做,她在某一种程度上,是那种固执到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人。 叹息了一声,我从阳台上跳下来,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去洗了一个澡,又拿了湿毛巾给余明辉擦了擦脸和脖子,这才靠着他躺下来。 拼命强迫了自己去沉睡,我却又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一直到半夜都是睡不着。 侧身躺着肩膀都疼了,我小心翼翼地翻了翻身。 一个不小心,我压到了余明辉的手,他迷迷糊糊地醒来一些,一把将我抱入怀里潦草地吻了我一下,他说:“林四四,你睡不着吗?” 我嗯了一声。 余明辉加重力道抱我,他的声音清醒了很多,说:“怎么睡不着?有烦心事?睡不着,为什么不叫醒我陪你?” 我往他的怀里窝了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一些,我知道余明辉对于陈道伟爸爸那件事很内疚,我不想跟他提起陈道伟,也不想跟他说李菁怀孕的事,于是我说:“没有,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没事,你睡吧,我等会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余明辉哦了一声,他又凑上来吻我,冷不丁的,他说:“可能你累一点,就容易睡了。” 循着这句话,他的吻越发的灼热和激荡,在我的脸颊上和耳垂上不断地错落着,我有些应接不暇,也转弯不过来。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破事特别多,我们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心情去做那件事,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做过了。 现在被余明辉那么热烈地撩拨,我在转弯反应过来之后,那种感觉也来得汹涌,我忽然也变得很想要,却依然习惯性被动地让他牵引着,任由那些滚烫节节攀升。 即使是如此,就在余明辉想要进入的时候,我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开,急急地推了推他说:“余明辉,你还没做措施,别乱来。先戴那啥。” 可是余明辉却更加激昂地吻我,他含糊地说:“林四四,以后我们都不做措施了,怀了就生。” 我还想说什么,余明辉已经滑入了我的身体里面,随着他激荡的冲击,灼热的感觉几乎将我燃烧,我恍如在云端遨游,惘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在这场摇曳停止下来之后,余明辉在黑暗中摸索着帮我擦拭,又帮我套上衣服,捋顺了头发,这才抱着我说:“林四四,这下你睡得着了吧?你要还是睡不着,那等我缓缓,我再努力努力,让你睡个好觉。” 被域名在这么一说,我再想起刚才自己因为太忘情而断断续续的嗯嗯啊啊,我的脸一热,锤了他一下说:“瞎贫嘴。” 还真别说,被他这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那些困意袭来,我枕着余明辉的手臂,沉沉入睡。 睡得好,早上起来,还算是神清气爽,我没有马上去上班,而是跟着余明辉,显叔一起送小灰灰去上课。 请假了那么多天,现在可以去见到那些小朋友,小灰灰的心情显得异常兴奋,而我却满是忐忑不安。 还是放心不下,我提议我在幼儿园旁边的咖啡厅点吃的喝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这样观察几天,要没大问题,我再回去上班。余明辉拗不过我,又听说我可以拿书在咖啡厅看,不会累着,他同意了。 就这样,我在咖啡厅盯了整整两周,在确定再也没有人靠在护栏撩逗那些孩子,也没有人往幼儿园再放蛇或者放老鼠之类的,我的心才彻彻底底放回了肚子里面。 等我恢复了上班之后,我才发现,外贸部的好几个同事被群诚单方面提出了以赔偿违约金的方式解除雇佣关系,这其中包括了李莉。 在看完了人力资源部门给我的邮件后,我想了想,打给了何思远。 这段时间以来,我烦着小灰灰的事,烦着李菁和陈道伟的事,没怎么跟何思远聊,偶尔她和曹佳颖在群组里面吐槽我,我也是发几个表情就过了。 还有点小记仇,何思远刚刚接起我的电话,一张嘴就损我:“哟呵呵,林四四,你这个大忙人,可有空理会我啦?” 淡淡笑笑,我说:“何思远,你就放过我吧,最近破事多。这样,我问问你,你知道我这个部门有几个同事被炒掉这事么?” 何思远很快嗯了一声,她说:“知道,余明辉安排。老板发话了,人力资源部门直接干活,才没经过你。” 我噢了一声。 何思远又说:“不仅仅你这个部门干掉了几个人,其他部门也有,全是赵小宁的人。” 顿了一下,何思远一个画风突变,她冷不丁说:“林四四,我把丁展波睡了。他估计是被我睡得上瘾了,才那么二十来天就催我就去见家长,去拿证,我估计很快步入少妇的行列了。” 想想丁展波那性格内敛,何思远活跃,他们在一起算是互补,后面的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太差。 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好消息了。 挺替他们高兴的,我的声音也禁不住变得欢快起来,我说:“恭喜恭喜,后面好好过。” 也真是不客气,何思远立刻说:“说恭喜有用,还要红包干嘛?林四四你快准备红包,到时候给厚一点,你要用你的行动来表示,你对我们的祝福。” 被何思远这么一逗,缭绕在我心头关于李菁和陈道伟那件事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我又跟何思远扯淡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在办公室埋头忙活了整整一天,我总算是把积压下来的工作忙活得差不多了。 在闲下来,而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我想了想,给李菁拨了一个电话。 在铃声差不多响完了,李菁才慢腾腾地接起来,她有些着急,问:“林四四,找我啥事?” 我听她的语气那么焦急,以为她有什么事,我用比她更急的语气问:“你在干嘛?怎么那么慌张?李菁?” 李菁的笑声忽然传过来,她笑呵呵地嗔骂我:“林四四你傻逼啊,听你那语气,我是被黑帮追杀了还是怎么着?我在烧菜,油正热着,到处跳个不停,我能不慌张吗?” 炒菜? 我脑补了一下李菁炒菜的画面,那鸡飞狗跳满地鸡毛吓得我一个激灵,我怕她说着说着,手机会不小心丢进油锅里面了,于是我赶紧说:“那你先做饭吧。” 那头传来了锅盖扣在锅上发出的冲击声,李菁说:“没事没事,我把一堆东西丢在一起焖了,一锅熟。” 停了一下,李菁又说:“林四四,给你说个事。我把陈道伟征服了,他丫服软了,我们明天就去扯证。幸亏我当初聪明,来湛江之前,把啥证件都带齐了,还省得跑多一趟,嘿嘿。林四四,你别骂我脑子进水什么的,我想得很清楚的了,我在陈道伟这棵树上面栽了,我也认了,我要不嫁他,我后面肯定得后悔。反正后面,他走了的话,我就好好带着他的孩子,看着那娃越长越像他,这日子想想也挺美。” 在李菁说这话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一天之类,连连听到两个这样类似的消息。而前一个让我满心欢喜,这一个,却让我满心的郁结。 握着手机,我硬生生压下自己内心的百感交集,轻声说:“你既然想好了,那我恭喜,我会好好准备红包。” 不知道是真的越遇到压力越喜欢用没心没肺的表现来缓解,还是因为怕我太担心,李菁依然笑嘻嘻地说:“红包你肯定得准备啊。想想咱们这铁打的交情,林四四你现在又是个小富婆,你怎么的都得给个一千两千的,少了我不收。” 我强颜欢笑,勉强打起精神调侃,说:“你大爷,就咱们这交情,一千两千我拿得出手吗?怎么的,也会给个两千零一块啊。” 李菁又是嘻嘻笑了几下,她冷不丁变得认真,说:“林四四,我有两个事,想麻烦你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想都没想,我毫不犹豫地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在所不辞。”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5你可别怪我 李菁噢了一声,她突兀地压低声音说:“陈道伟和他妈妈断绝母子关系了。.我们就领证,不办酒席了。我就想邀请大家到我的家里聚聚,我做饭的水平太烂,到时候你做饭好不好?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林四四,可能有点冒昧。” 要说这个时候李菁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第一件事,我肯定能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毕竟我答应过陈道伟,要给他做一顿饭,这还凑巧了。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李菁又说:“林四四?” 我这才回过神来:“额,你说第二件。” 李菁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她有些磨磨唧唧地说:“我怕余明辉会想打死我。” 被李菁这么个卖关子,我有些撑不住了,唬她:“别啰嗦,要说啥说啥。” 嘿嘿干笑了两声,李菁说:“林四四,你能不能给陈道伟一个友情的拥抱?就十几秒就行。” 我完全愣住了。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李菁又讪笑:“我知道,这个事听起来很奇葩,而且我明天都要成为陈道伟的合法妻子了,还跟你提这样的事,显得很可笑,可是林四四,这对陈道伟来说,应该挺重要。” 我总觉得气氛有些别扭,于是我急急地说:“李菁,上次,就你让我给你陈道伟新号码那一次,我在之前跟陈道伟通过电话,他对我提起你,说他有一晚在观海长廊散步想起你,他心里面有你…” 我话还没说完,李菁随即打断:“我知道。林四四,这样说吧,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事也不是陈道伟主动提的。前几天,他还没答应我逼婚之前,我们两个人在他家,盖棉被纯聊天,聊起人生有啥遗憾的事,陈道伟说,他一个遗憾的是前段时间他没给余老爷子守夜,第二个就是,暗恋了你几年,没能正式拥抱一下,他就把你放下了。” 心像是被扯了一下,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李菁又说:“林四四,我知道你是少妇。这样吧,你问问你老公,他要不同意,你也不乐意,那就算了啊。得得得,我后天回去,后天刚好周六,你帮我召集一下你那边的人马,到时候过来聚聚。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回头微信我就好。” 李菁挂了电话之后,我去了余明辉的办公室。 他正在忙着打一个国际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等他彻底忙完了,这才跟他说起刚才李菁拜托我的事。 我刚刚吞吞吐吐把话说完,余明辉忽然一把将我拽入怀里,他沉寂了好一阵,他说让我自己决定,如果我愿意拥抱陈道伟,那么他无限度支持我。 我抬起眼帘看他的眼眸,里面是一片了然。 我总算知道,余明辉和陈道伟之间的战争,完完全全落幕了,他们之间已经完全释然。可是这释然的代价,太过沉重。 在让人沉重得找不到任何出口宣泄的日子里面,时间很快来到我和李菁约好的这一天。 余明辉开车载着我们一家,来到了李菁的家里。 何思远和丁展波,曹佳颖已经先于我们早几分钟就到了。 看何思远和曹佳颖的神情,她们也已然知道了陈道伟的实际情况,她们没有平日的疯疯癫癫,收敛了不少,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笑得特别大声。 在这样沉沉缓缓的气氛下,丁展波和陈道伟坐在另外一边下象棋,小灰灰一看到他们,就挣脱了我的手,朝着他们奔去,他先是抱住丁展波的大腿喊了一声丁爸爸,又抱陈道伟的大腿,喊陈叔叔。 因为小灰灰的到来,气氛活跃了不少,陈道伟放下手中的棋,他抱起了小灰灰。 我跟余明辉跟着小灰灰走过去,余明辉的目光在接触到陈道伟的目光时,略显讪色。 而陈道伟把小灰灰递给了我,他伸手狠狠拍了拍余明辉的肩膀,没作声。 或者这就是男人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吧,后面我把小灰灰抱回来沙发这边时,那三个曾经多多少少都有些纷争的男人,他们就此静默地围坐在一起,下棋。 我的心里面涌起说不清的感觉,怀抱着这样的百味杂陈,我随即挽起袖子,去厨房干活了。 我正在一边剥虾,一边想方设法费劲唇舌想要把李菁这个孕妇赶出去好好休息,曹佳颖就挤进来了,她三两下就把李菁给弄出去了。 跟我并排站着,手不断地剥着那些鲜虾,曹佳颖说:“林四四,我过一段时间,想回去湛江了。我觉得呆在深圳,没有什么意思了。” 对于曹佳颖有这样的决定,我一点也不出奇。 早在之前,曹佳颖就经常跟我们念叨,她在湛江有房子,她在深圳没男朋友,也没有房子,现在把赵小宁给弄人仰马翻了,她心里面舒爽了,她不喜欢深圳的快节奏,她想回老家。 一下子想到了萧炎,我一个脱口而出:“你回去了,萧炎怎么办?” 曹佳颖的脸上微微僵了一下,她有些讪讪然:“什么萧炎怎么办?说得好像我跟他很有关系一样。是,以前我跟他是好朋友,但是现在联系少了,呵呵。” 曹佳颖越说得若无其事,却越像是欲盖弥彰。 在经历了陈道伟这件事情之后,我觉得人啊,真的有时候不能太较劲,毕竟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对吧? 忽然特别为曹佳颖和萧炎现在这样的状态犯着急,我想了想,说:“曹佳颖,上次咱们去玫瑰海岸那次,萧炎在私底下找过我。” 还真是被我猜中了小心思,曹佳颖一听我主动提起萧炎,她眼睛里面的光芒一个乍现,她却拼命按捺住,一副若无其事那样,无所谓般地搭了一句:“他找你,关我啥事。” 我放慢手中剥虾的动作,慢腾腾地说:“他来找我,拜托我一些事。” 果然,曹佳颖有着装不下去了,她咬着我的话尾音问:“萧炎找你,拜托你一些事?” 我点了点头,说:“他一直知道我们要弄赵小宁的事,他拜托我,顾好你,别让你受到什么伤害。” 停顿了一下,我又说:“曹佳颖,其实我吧,在刚刚认识你跟萧炎不久,我就能看得出,萧炎他对你有意思。” 曹佳颖把头微微埋下去,她说:“我知道。可是我那时候被猪油糊了心。也可能说是我犯贱,得不到的永远最好,自己拿在手上的不懂珍惜。现在也好,他应该慢慢放下了,挺好的。以后他找了合适靠谱的女人结婚,他要请我去喝喜酒,我估计也去,还会给个厚厚的大红包。” 曹佳颖最后那么几句话,像是从喉咙里面狠狠挤出来的那样,带着一些伤感的潮意。 我更是为这傻丫头急得不行了,我赶紧说:“你傻啊曹佳颖,萧炎那丫要放下,他拜托我干嘛?而且前段时间,我问萧炎一点事,他刚开始不老实回答,后面我威胁他,他要这样不正经,我就把你介绍给群诚一客户,他立刻熊了,那态度不知道多好。” 猛然地抬起头,曹佳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却是半信半疑:“真的?” 我白了她一眼:“骗你,我能长多少斤肉啊,真是的。” 突兀的,曹佳颖的手从盘子里面抽出来,她张嘴就骂了一句:“卧槽,萧炎他大爷的是个孙子啊。他丫的要还喜欢我,那上次睡完没多久,我上次主动巴着他,他丫的拒绝个蛋!” 曹佳颖,这不是骂自己是个蛋吗? 我一脸的黑线,我说:“曹佳颖,你小声点,你说那么大声,等下外面的人全听见了。” 曹佳颖白了我一眼,说:“听到就听到,我敢睡就敢认。林四四,不然你给萧炎打个电话,你把这里的地址报给他,让他过来吃晚饭。他特么的太墨迹了,老娘要亲自出手,扑他。” 我更黑线了。 曹佳颖到底是多急切啊卧槽。虽然这顿饭是庆祝陈道伟和李菁扯了证的,而陈道伟跟萧炎也熟,但这里好歹是李菁的家啊,我要找个人来,我也去问问李菁是不。 回敬了曹佳颖一个白眼,我让她先好好干活,我就出去跟李菁说了。 上次在玫瑰海岸,李菁见过萧炎,她还夸萧炎长得有气质来着,我现在就三言两语跟她说曹佳颖要扑萧炎,想请萧炎也过来吃饭,李菁乐呵呵就答应了。 事不宜迟,我走到阳台边,掏了个手机,给萧炎打了过去,他那丫,懒洋洋的问:“林四四,啥事?” 我拿手拨弄着阳台上的花花草草,说:“萧炎,你媳妇掉这里了。我等会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一起吃晚饭,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萧炎一下子变得认真,问:“啥?啥意思?林四四啥意思你给说明白。” 还怕萧炎后面怂了不来呢,我张嘴就半真半假地扯淡说:“陈道伟跟我一好朋友拿证了,今天我们聚在一起吃饭庆祝。曹佳颖过来了,我那高富帅同事也过来了,虽然现在他们没啥交流,但是今晚吃完饭,说不定他要提出送曹佳颖回家,那到时候天雷勾地火,你可别怪我。” 得,我感觉萧炎都像在呐喊了,他说:“地址发我,马上!” 还真是马不停蹄了,我刚刚把菜烧好摆上桌,萧炎就奔过来了。 没看到那所谓的陌生高富帅,萧炎那满脸都是一种,靠林四四你骗我的愤怒,后面我和李菁硬生生把他们挤着坐在一起,萧炎才把他那些情绪收了收。 可能是很久没有那么多人在一起热闹了,也有可能因为小灰灰那些稚气的童言无忌逗乐了大家,总之这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好,席间一点尴尬也没有,反倒是说笑不断,欢声笑语不断地撞入我的心坎里面,这让那些沉重,暂时被放到了一边。 吃完饭之后,丁展波和余明辉自发帮着收拾碗筷,而陈道伟则慢腾腾地走向走廊尽头那边的阳台。 我想着,我答应李菁要给陈道伟一个拥抱啊,于是我跟着他走了过去。 陈道伟靠在护栏上,他拿出了烟盒,抖着手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我上前了一步,说:“陈道伟,李菁说过,你不能再抽烟了。” 陈道伟半眯起眼睛瞥了我一眼,他说:“我就叼着,没打算点燃。我知道家里有孕妇。林四四,你真像个老妈子,操心真多。” 我看陈道伟的脸色,白得有些难看,我搓着手,有些尴尬,也有些别扭,我埋下头去,磨磨唧唧地说:“陈道伟,你说,咱们要不要拥抱一下?” 陈道伟的脸色微微一僵,他从嘴里面把烟拿出来,放在阳台上,他指了指自己,问:“林四四,你是说,你想跟我拥抱?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刚才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夹了?” 我再一次搓着手,喏喏说:“李菁她…” 突兀的,陈道伟上前一步,他的手从两边环着团过来,他却没有丝毫的触碰到我,他就这样以极度贴近,而我们又没有任何接触的姿势,将我环在他面前,他低下头来,他缓缓说:“林四四,我偶尔计较起来,曾经以为遇到你,是我人生最不幸的事情,我觉得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很可悲。而现在我觉得我这个想法是错的,我庆幸我遇到你,因为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好姑娘。遇到李菁,是我人生里面最幸运的事,我可能没法像曾经那么喜欢你那样去喜欢她,可是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喜欢到我有点怕死了。” 又是突兀地松开了手,陈道伟说:“林四四,我走了之后,你帮我顾着点李菁,单身妈妈太难了。” 说完,他弓了弓身体,说:“我知道你会帮我的,林四四,我先谢谢你。” 说完这么些话,陈道伟拿去阳台上那根烟,他随即走了,走向大厅。 我透过幽暗的走廊,看到他走向了李菁,他猛然地将李菁拽着团进了怀里,大厅里面随即响起了何思远和曹佳颖起哄的笑闹声。 在闹腾的欢宴结束后,陈道伟一点不忌讳什么的,他做了一件与他那种风格严重不符的事,他紧紧握着李菁的手,在门口给我们道别。 他甚至还笑嘻嘻地打趣,让萧炎去送曹佳颖。 当然,那是萧炎求之不得的事,而郎有情妾有意,曹佳颖很快跟着萧炎走了。 我们一家,是最后一个走,临走之前,陈道伟还抱了抱小灰灰,他当时脸上挂着的明媚笑容,让我恍惚得有错觉,陈道伟他根本没有得什么治不好的绝症,他会像所有普普通通的健健康康的人那样,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到白发苍苍。 可是,生活要多残酷有多残酷,我后面还是无可避免地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而随着这个能把我的内心震得破碎的坏消息,接踵而来的,也是我人生中最为残酷最惨烈的拉锯撕扯,而我也在其中,提前掉光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也掏尽了内心最后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后面,只剩下匍匐刺骨的冰冷。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6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我是在五个月之后的某一个凌晨五点,接到李菁的电话的。zi幽阁 在我被这电话铃声惊醒过来,看到显示的事李菁的号码,我还没接起来,心就一个咯噔直通通往下沉。 接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指都是颤抖着的,我连连划了几下,才把这个电话接通。 跟我的惊慌失措不一样,李菁显得异常平静,她说:“陈道伟走了,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他走得很安详。” 即使早已经猜测到,李菁这个点打给我,说的就是这个事,可是我却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怕我一松开手,我就会泣不成声。 在我的眼泪肆意的奔腾里面,李菁又说:“林四四,得麻烦你一下。这几个月,陈道伟没怎么跟我提起他身边的朋友,我也没问,你能不能代我通知一下他那些朋友来最后一面么?时间和地点,我稍后发给你。” 我还是按住嘴巴,喉咙里面那个“嗯”字,越过手掌的阻隔,再通过话筒传到李菁的耳朵里面,我不知道她听清楚我的答复了没有,反正她又说:“我得给他换一身整齐的衣服,他注重细节。” 李菁就此挂了电话。 她的信息接踵而来。 我在泪光冷冽中,手无力地垂下,余明辉已经坐了起来,他一把将我拽入怀里,我发现我的肩膀先是一热,然后全是冷凉。 接下来李菁拜托我那些事,全是余明辉处理的。他逐个电话逐个电话地打,不耐其烦地说同一番话。他这样的电话,打了将近一百个。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之后,余明辉把手机放在一旁,他拍了拍我的头,他说:“林四四,我去刮一下胡子,你也赶紧整理一下,我们过去给李菁搭把手。” 我们站在李菁家门口按了不下三次铃声,李菁才姗姗来迟,我以为她的眼睛会红肿得像个大核桃,可是她一脸的平静,冲我说:“我刚刚给他换好衣服,他最喜欢的一身衣服。” 我的双脚,完完全全像是踩在棉花上那般,被余明辉架着我的胳膊往前走,我在李菁的卧室里面看到了陈道伟。 他果然走得很安详,他除了脸色白得吓人,他的脸上真的是一点愁容也没有,我靠在床沿边,不小心就触碰到了他的手,冷得刺骨。 我忽然想起我刚刚第一次见陈道伟,他把手搭在我的大腿上不怀好意地游弋了好几下,那时候我真想抽他两巴掌,可是事实上那时候的我是一个怂逼,那时候的他对我而言是一个不敢得罪的大人物。而我第二次见他,是在医院的门口,他从车上给我丢了一把雨伞下来,那一天我呛了他,他说我伶牙俐齿,是狐狸小姐。第三次见面,在海滨公园,他好好的路不走,非要从绿篱丛上穿过来,那一天他好像穿着的是白色t恤,那一次我忽然觉得他长得挺帅,痞痞的,是个不错的帅大叔。而他给了我人生中第一份办公室的工作,他给我开了一个那一年在湛江算是蛮高的工资,2500块。他还嫌弃过我瘦弱,给我带过几次纯牛奶,他说他喝不完,让我喝了别浪费。后来,萧炎把我带到丁展波家里,丁展波找我麻烦,他就敢把丁展波家里的锁撬了。再到后来的后来,在我伤了王马毅被关进小黑屋之后,是陈道伟找到我。其实他可能忘了,也可能没忘,其实我跟他有过一次力道特别重的拥抱,我如同风吹的柳絮瑟瑟发抖地靠在他的怀里面,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疯了似的哀求他带我走,他就真的带我走,他脱下他的外套围住我,让我不至于走光。他看似没心没肺,平稳八方,可是面对感情,他总是那么懦弱与隐忍,小心翼翼不敢肆意前进。于是他在带我走没多久,我跟着余明辉走了。后来他没找我要我还他外套,我就再也没有把那件外套还给他。 至此,我与陈道伟往后的所有交集,全成了断章。 而他却在后面,曾经用他的默默无声,许我一片晴空,他用他的默默无言,来成全我对他的漠视和辜负。 即使他在这几个月里面,能干脆利落地把我完完全全地从心里面摘掉,可是漠视与辜负这玩意,它就像一根鲜活的刺,它尖锐并且残酷,它会扎得我很痛很痛。 我的手覆在了陈道伟的手上,我试图把他的手焐热,可是捂来捂去,我却总是徒劳无功,他的手依然像是刚刚从冰箱急冻层拿出来一样,又僵又冷。 李菁幽幽一句:“林四四,你别捂了,他真走了,接受现实吧。” 循着这句话,李菁刚才还干涸的眼睛,全湿漉漉的,像是下过雨一样。 我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像是一场大雨一样倾盆而下。 而李菁,她瞥了我一眼,她的眼眶里面涌出了比我更多的眼泪,她冲过来抱住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得不成调子:“林四四,你别捂了。我试过了,我试了好久,我握住他的手好久,我觉得他的手太冷了,我想给他一点温度,可是他太无情了,他不要我给他这些东西,他的手还是冷的。林四四,他全身都很冷。他前天还说要带我回去湛江吃白切鸡,他说要带我去走走他以前走过的路吃过的东西,他还说要我陪他去观海长廊那边吹吹海风喝喝酒,他是个骗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他是个大骗子!” 李菁的哭声,一下又一下地撞进我的心里面,我感觉自己的心房被撞得全部坑坑洼洼,又堵又闷。 而李菁还怀着孩子,我看她的情绪越发的激动,我只得克制我,拼命让自己停住眼泪,我不断地小声宽慰着李菁,她的抽泣声才慢慢地停息下来。 更让我无比心酸的事是,在陈道伟的葬礼上,李菁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而陈道伟的妈妈方青青,曾经摆出一副无比深爱着儿子的方青青,曾经偷拍跟踪过我,表现出特别不爽我会去祸害陈道伟的方青青,她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与余大勇一脸凛然地站在一旁,她就宛如局外人似的看着别人撕心裂肺的痛哭,然后他们潇洒地坐上了一辆看起来像是新买的酒红色宾利,提前退场。 似乎她方青青的出现,只是为了让这一场葬礼,显得更让人心万分寂寥,万分酸涩。 就这样,这样在我的生命里面出现过好几年,我根本不知道拿什么去定义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的陈道伟,他就在一个下着淅沥沥小雨的早晨,在我们那些于事无补的泪眼朦胧中,长眠在湛江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山头,后面他的故事,就此与泥土杂草长伴,孤寂却从此不用再流离浪荡匍匐煎熬,此生安稳,夜夜安寝。 从陈道伟的葬礼上回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连续三天高烧不断,烧得迷迷糊糊睡着时,我总能梦见那一年陈道伟从绿篱上面跳过去,那一刻的英姿飒爽。 在余明辉不眠不休的照顾下,我还是康复过来了。 走了的人走了,活着的人吧,再怎么难过,生活还在继续。 没什么悬念的,萧炎从臻德跳了出来,自己开了一家逼格很高的咖啡厅,他和曹佳颖在一起了,曹佳颖经常在朋友圈秀恩爱花式虐狗。曹佳颖最终没有回去湛江,她搬过去跟萧炎住了,偶尔还约出来一起喝茶。 丁展波和何思远,他们领了证,整一对逗比夫妇,他们的感情越发的好,越发的如胶似漆,就像是被胶水粘上了拿不下来一样。有时候他们两个会过来我这边蹭饭,给我洒下一路的笑语欢声。 而李菁,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小子完完全全继承了李菁和陈道伟那些良好的基因,五官好看得不得了,一颦一笑都能融化我的心。可是李菁她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陈念。一个让我偶尔一个激灵,都能眼眶发红的名字。陈道伟给李菁留了很多很多的钱,李菁请了一个特别高档的月嫂,她在生完娃之后,反而胖了不少,脸色红润到不行,她还是爱笑不爱哭,她唯一会哭的时候,是清明节去看陈道伟,她一边拔草一边说话,说着说着就会掉眼泪,掉完眼泪之后她又宛如没事人一样。 不光是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们拥有着这样平静到不行的日子,而我也是。 在之前由陈道伟和萧炎共同打理的臻德国际,后面被陈道伟的妈妈方青青接管了。方青青和余大勇,在红树林那边买了一套房子居住,鲜少与我们往来。我也乐得不用去应酬他们。而换了方青青作为决策人之后,臻德跟群诚的竞争越发的厉害,余明辉变得越来越忙,他总是应酬很多,他在家吃饭的日子也很少,我们聚少离多,在他出差忙碌的日子,电话短信少得可怜,而在聚在一起,他总是累,倒下就能呼呼大睡。我一点也不敢怪他对我的冷落,我心疼他的辛苦和忙碌。 与余明辉那久别重逢的小激情,随着这样忙碌的日子的消磨,随着太多事情的堆积,激情完完全全地褪去,我们还没有白首,就成了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老夫老妻的样子。 这样平静到不行的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缓缓地走过了暖春酷夏繁秋寒冬。 我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我能过一辈子的。 可是在2014年的初冬,我才发现,原来最残酷的日子,它正在朝我涌来的路上。 而这个事就是,小灰灰病发得越来越频繁,我越发的应接不暇放心不下,我最终从群诚彻彻底底辞职,专职在家里小心翼翼地照顾小灰灰,按照书上的菜谱日复一日地给小灰灰做好吃的,调养身体。 这一天,小灰灰有些咳嗽,我放心不下,就给他请了假,带他在家里照料着。 晚上,我把小灰灰哄睡了之后,又帮显叔泡了一杯好茶,这才得以坐下来休息。 坐在沙发上,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止不住的疲劳。 就在这时,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的。 我休息在家做全职太太,已经有8个月有余,不可能再有客户打来找我,我自动自觉认为这是推销电话。 没打算接起来,我按了一个挂断。 然而,这个号码却是执着,它又响了起来。 我朝显叔示意了一下,拿起手机按了一个接听。 一个浑厚的男中音随即传了过来。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7我不能和她离婚,我对她有责任 这个男中音,一开口就说:“林四四,我是杨雄啊。.” 我上一次见到杨雄,是一个月前,在李菁的家里,杨雄去香港玩回来,给小念念买了好多贵得离谱的衣服和贵得离谱的玩具送过来,他一声一声喊李菁嫂子,喊得恭恭敬敬。他还拍胸脯说让李菁有啥事需要帮忙,随时都要跟他开这个口。 他跟李菁在唠嗑的时候,我抱着小念念在逗乐,我的目光漫不经心飘到杨雄的脸上,那一张曾经让我看着提不起好感的脸,经过了岁月的打磨,忽然变得可爱了。 因为我发现啊,杨雄他是真的把陈道伟当成兄弟,所以才会在陈道伟走掉的这些年以来,一直一直的不吝啬钱财和时间,经常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过来看看陈道伟的遗孀和孩子。他是真的记挂住陈道伟的人。 然而即使杨雄在我的眼睛里面已经变得可爱,可是撇开李菁和小念念的关系,我觉得我跟杨雄是完全没有交集的,所以他现在打电话给我,我着实是被弄得心里面一个咯噔,总觉得没有好事。 有些勉强地冲着话筒笑笑,我说:“噢,杨雄,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杨雄也笑笑,说:“嘿嘿,没啥大事,就是跟你说说,辉哥在我东莞塘厦这个场子里面喝多了,你要有空就过来接一下人,你要没空,那晚点我忙完了给你把辉哥给送回去。” 今天下午,余明辉是有打电话回家,说他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我当初有叮嘱他少喝点少喝点,他是答应了的。 现在杨雄的电话一来,我就知道,余明辉这一次真不是喝得一般多,他自然是烂醉如泥了,杨雄才会主动给我电话。 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我说:“不麻烦你了,我马上过去接人。谢了啊。” 忙不迭的杨雄笑说:“谢啥谢,客气啥,林四四你也没少帮陈哥照顾嫂子一家啊。得勒,我去忙了。自从胡大涛那孙子被我炒了之后,这边大小的破事都得我自己来。” 挂了电话之后,我跟显叔说我要出去一趟,显叔就叮嘱我开车小心点,早点回之类的。 在车开进那条小路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两年前我与余明辉在夜总会的重逢,他当时就是开着我,走到了这条路上,那时候我们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那一晚的夜色朦胧啊。 而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就在思绪万千中,我把车停在了夜总会的停车场,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这里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比起以前,逼格显得更好,却还是一派的靡靡繁华,到处是醉生梦死的人。我按照以前的记忆循着往里面走,走没多久,就遇到了杨雄。 他也看到了我,他径直加快步子走上来,客客气气地说:“林四四啊,辉哥在这边的包厢,我带你过去,你收拾一下他的东西,我帮你把人扶到车上。” 我冲杨雄点了点头,说:“谢谢。” 杨雄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谢啥,辉哥来我这里消费,那是关照我,应该的,应该的。” 正说着话,杨雄带着我走到了一个包厢门前推开,我看到余明辉眯着眼睛靠卧在沙发上,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酒瓶子。 我走过去,把他手上的酒瓶拿下来放在一旁,又抽了一些纸巾给他擦脸,我一边擦,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我还是心疼地唠叨:“怎么喝那么醉,真是。” 余明辉迷迷糊糊按住我的手,他借着酒劲说:“别碰我,我有老婆。” 他这么一句话,让我这段时间备受冷落的心好受了一些,我再继续细细给他擦拭,直至把他脸所有的酒迹擦干净了,才作罢。 杨雄走过来,他朝我示意了一下,我让开,他就架起了余明辉。 余明辉比杨雄还要高半个头,他虽然身材匀称,但是重量也是有的,杨雄一脸的吃力架着,慢腾腾地往外走。 我看了看茶几,余明辉的钱包和手机都在那里,我就顺手捞了起来。 在我拿着余明辉的手机和钱包,走出了夜总会的大门,可能来到停车场,信号好了点,也可能是真的那么巧,余明辉的手机连连震动了两下。 屏幕亮了。 有人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倒不是我喜欢大惊小怪,而是以前,余明辉是不玩微信的,就在前一段时间,他忽然申请了一个,我让他加我,他还说我跟他有电话联系就好了,微信他用来加客户。我也不是特喜欢纠结这些小事的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这都快十二点了,这肯定不是客户,既然不是客户,到底是谁给余明辉发微信?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坑似的,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装作若无其事的,我把余明辉的手机和钱包随意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又跟杨雄道了谢,这才慢腾腾地开车。 余明辉已经醉到没有多少意识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后面,无比安静。 而我也没有放音乐,车里面无比静谧,而正因为如此,他的手机靠在软绵绵的皮座上,有人发微信过来造成的震动声,才会显得如此震撼,一声一声地敲在我的心里面。 回到楼下后,我把余明辉的钱包手机以及车钥匙,全部揣进了裤兜里,我吃力地架着他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进了电梯,又在电梯停下之后,扶着他挪到了家门口。 生怕动静太大吵醒显叔和小灰灰,我咬紧牙关,费了老大的劲,把余明辉扯着进了卧室,放到了床上。 又去把卧室的门关上,我才去浴室拿热水湿了毛巾,拿过来给他细细擦拭。 他的衣服上面也有酒味,我寻思着把他的衣服给脱了,却在解开了第一个扣子,余明辉嘟哝着把手按在我的手上面,含含糊糊说:“我有老婆,滚滚滚,别碰我。” 他到底是喝得差不多断片了,又怎么够我有力气,我很快挣脱他的手,把他的衣服完完全全扒了下来,又细细给他擦了一下。 等到我把毛巾洗好挂好再出来,余明辉已经彻底睡沉了,那些含糊的嘟哝完完全全没有了,有的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在这个寂寥安静的夜晚,循着余明辉的呼吸声,他被我与他的钱包一同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这一次,我真的是鬼迷了心窍,我几乎就在三秒之内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我去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晚了,那么不依不饶地在给余明辉发微信。 挪过去,我摸索着抓过来余明辉的手机。 他手机的密码,我是知道的,很简单的四位数,1314。 按下这几个数字,手机屏幕很快被解开了。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拿手指划了一下,主屏幕上面提示,是同一个人,给余明辉发了六条信息。 犹疑了一下,最后我在那些沉重的好奇心的支配下,颤抖着手机点开了这几条信息。 给余明辉发信息的这个人,网名叫做小薇,用的是国外一个特别漂亮女明星做头像。 她发过来的内容一模一样。 明辉,你是在陪你老婆吗? 哪怕隔着屏幕,我也能嗅到这条信息散发出来的暧昧意味,以及那些浓浓的醋意,酸溜溜的,很快弥散在空气中,熏得我的眼睛都有些迷离起来。 就像是疯了似的,我的手指不断地往上滑动着看,赫然看到就在今晚八点多之前,余明辉还给这个我不知道是谁的人发过信息。 让我看了,感觉全个世界都变得了无生息的话。 他说:“最近忙。” 他说:“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十有八九。” 他还说:“我不能和她离婚,我对她有责任。” 我不能和她离婚,我对她有责任。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燃爆的原子弹,它飞快地爆破,炸开,将我所有能安放在脸上的笑容全部炸毁,我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床沿上,再看一旁熟睡着的余明辉,我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是,马上到浴室去端一盆水过来,给他迎头泼下,让他就此清醒过来,与我把话说清楚。 可是,我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我既动弹不得去浴室端水,也没有力气揪住余明辉的耳朵把他揪醒,我竟然连落泪的力气也没有。 我后面做的事竟然是,我疯了似的去查看那个叫“小薇“的女人的朋友圈,我在她的朋友圈里面看到了两只手挨在一起拍的一张照片。 这其中的一只手上面,有一颗小到不能再小的痣。 我很能确定,那是余明辉的手。 再看日期,那一天,余明辉跟我说他要陪客户,他没法回家陪我们吃饭。那一晚,他差不多凌晨一点才回来。至于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那是因为那一晚电闪雷鸣,他还没回家,我担心到睡不着,给他发信息问他几点回,他就回了我几个字说:“等等就回去。” 我当时惆怅了好久。 我完完全全丧失了力气。 拿在手上的手机,摔落下去,砸在我的脚板上,痛觉从脚一直弥漫着,越过了我的心。 像是被人拿着菜刀在心里面狠狠地切割了不下一千下一万下,再重新回想刚才我触碰余明辉,他嘟哝说什么让我别碰他,他有老婆之类的话,成了我听到的最自相矛盾最让我心凉的笑话。 就在这时,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这个来电的号码,被他备注成了“坏蛋”。 真是有喜剧的悲伤色彩。 我盯着这两个似乎像是在嘲讽地看着我笑的“坏蛋”,我想要掐掉这个电话,却手在不小心中触碰到了接听的界面。 有个女声传过来。 这个熟悉的女声,让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大脑轰轰作响。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8我们离婚吧 她第一句话就是说:“明辉,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赵小宁。. 也就是说,刚才微信上面那个所谓的小薇,就是赵小宁! 再听听她的语气,多么亲切熟络的口吻,多么自然流露的嗔怪,时隔两年,不得不说,赵小宁不装逼不端着说话时,她的声音真他妈的好听,简直他妈的好听得让我恍如黄粱一梦。 就像是突然经历过一场最急促的台风一样,我的内心一片狼藉,也像是被突然兵临城下我手中再无一兵一卒,我四面楚歌难以自救,我竟然像做贼似的,急急地挂了电话。 一夜无眠。 当黎明的万丈光芒透过落地窗散落了一地,当这些耀得我睁不开眼睛的光芒落在余明辉沉睡的脸上,这个男人对于我而言,依然很帅,光芒四射,我还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可是现在,我感觉我再也无法触及他的心。 更可悲的是,我竟然在一夜的无眠中,丧失掉拼命把他拽起来把他闹醒,简单粗暴拿着手机向他要个明白的勇气。 我形同枯槁地下床去,把所有的落地窗帘全然拉开,阳光变得越发的灼热,我无处遁形,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余明辉低沉地说了一句:“林四四,把窗帘拉上,我还要睡一阵。阳光太亮。” 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我没有再去动那些窗帘,我而是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我歪着头,斜视了余明辉一眼,我问:“余明辉,你还爱我吗?” 余明辉翻了一个身,他背对着我,含糊的声音:“林四四,一大早的,问这个做什么?把窗帘拉上,我还想睡一会。” 我的手覆在后面死死拽住那些窗帘,那些贵得要死却显得很是粗粝的布料把我的手擦得生痛,我却浑然不觉,像是遁入了一个沉寂得快要把我逼疯的空间里面那般,我再一次听到自己悠远而惆怅万分的声音,我那么的固执与不懂得察言观色,我问的还是那句,:“余明辉,你还爱我吗?” 余明辉窸窸窣窣地翻过来,他忽然爬着坐起来,他盘着腿,扫了我一眼,他满脸的疑惑:“林四四,你今天怎么了?一大早的不睡觉。” 我怎么了? 我想起以前啊,我一有一点点的异动,余明辉总是走过来抱我,他用很重很重的那种力道来拥抱我,他那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总怕抱得不够紧,我就会飘走,就会不见。他还会很轻易地说他爱我,变着法子说他爱我。他说这些情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得像深圳这座不夜城永远停息不了的路灯似的,那么光芒四射那么璀璨耀眼,我以为这一切足够闪耀我的后半生。 可是,就在刚刚,在我连连问两句,他还爱不爱我,他总是恰如其分自然地岔开这个话题,我才猛然想起,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再对我说过,他爱我。到底有多久呢,或者已经很久很久了吧,总之已经久到我完完全全忘了他说他爱我时,我不断奔腾跳动着的心跳声。 我没有怎么吧。 只是觉得心有些冷,是那种让我无法支撑得住的刺骨的冷,就像是一个人独自走在南极还是北极的冰床上,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沉默的冰川崩塌破碎,朝着我不断地涌过来,而我就在走着的过程中,被所有的寒冷覆盖活埋了。 面无表情的,我跳跃地说:“昨晚你喝多了,杨雄打给我,我去接的你。当时你的手机一直有人发微信过来,发了好几条。” 余明辉哦了一声,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说:“哦,是吗?可能是客户,晚点我再回复过去。睡不着了,我去洗漱。” 很快,我听到洗手台那边水流哗哗的声音,我循着这样的声音跟过去,靠在门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可是我真的就是笑着冲正在洗着脸的余明辉说:“哦,对了,昨晚还有个被你存成坏蛋的人,打了电话过来。” 余明辉浑身僵了一下,他很快恢复自然,他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他随即侧了侧身,扫了我一眼,说:“林四四,你想说什么?” 可能是大冬天的,这热水够热,整个浴室都腾升着浓浓的水汽,以至于我有些看不清楚余明辉的表情了。 我沉默了。 在这样的沉默对峙中,余明辉已经把毛巾搭在了架子上,他径直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没有让开,就整个人杵在浴室的门口,一字一顿的,我轻声说:“我不能跟她离婚,我对她有责任。” 随着我这句话落地,余明辉站住了脚步,他隔着半米的距离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分钟,他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再乱翻看我的微信了。” 说完,他又抬起脚,往前了两步,作势就想出去。 我用手把在门上,抬起眼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那么冷静,可是我确实就是表现得那么冷静,至少不管我的内心到底是有多少的惊涛骇浪,有多少的血肉模糊,在这一刻,我确实就像是个没事人那般,散淡地说:“余明辉,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么?” 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余明辉完完全全贴了过来,他的嘴微微动了一下,说:“林四四,别太较真。这年头,谁还没个逢场作戏说个玩笑话的时候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余明辉终有今天。 他会亲口让我别较真,他会说他在逢场作戏。 到底是我跟不上这个太快的时代,还是他余明辉走得太快了,以致我被弄丢在后面了? 我是弄不懂为什么在两年前,余明辉对赵小宁嫉恶如仇,在两年后,他为什么能一下子来个大转变,跟赵小宁能到了那种秉烛夜谈的关系,我是弄不懂他现在的心在想什么在哪里飘荡着,可是如果他跟我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责任,这份责任让他煎熬让他难受,让他不得不在微信上找别的女人吐槽生活不如意十有八九,那么我又何必再呆在原地,我还不如干脆利落,放他一条生路。 都说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如果我还不能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那么我或者不介意,再一次把自己陷入孤身一人匍匐前行的日子。我已经过了那种明明知道他不爱了,我还要死乞白赖巴在他身边,不甘心地哀求,就像乞丐一起乞讨那些乞讨不来的爱,顺便把自己拉拽着卑微到尘埃里面的年纪。 没错,我确实很较真,我继续把住门口,我仰起脸来看他,我问:“余明辉,你还爱我吗?” 他爱我的时候,那是真的爱,真的深爱。而某一天,他或者发现,这一份爱,就在时光的拉拽中,弄丢了吧。弄丢了就弄丢了吧,又没有谁能保证谁能爱谁一辈子,再怎么的深爱,到了最后爱谁谁。 余明辉的手扶在了我的胳膊上,他说:“林四四,你别闹了。” 说完,他把我的手拿下来,就这样越过我,慢腾腾地朝卧室那边走去了。 我转过身来,望着他的背影,我说:“余明辉,我们离婚吧。” 像是完完全全没听到我这句话那般,余明辉淡淡地岔开话题,他说:“林四四,你想吃什么早餐。我出去给小灰灰买个早餐,顺便给你带一个。” 我张了张嘴,正要继续自己的话题,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显叔把门敲得地动山摇,他的声音里面全是慌乱:“四四,明辉,小灰灰发病了,得赶紧送医院去。” 像是神经线被揪扯得紧绷绷的,又被突然松开一样,我整个人随着显叔这句话,双脚像是绑上了沉重的铅球,跌跌撞撞地扑到门边,疯了似的想要拽开门。 我的指甲顶在门板上,与门板强烈撞击在一起,最终的结局是我的指甲断裂,断裂处延伸到了皮肉上。 剧痛让我清醒过来一些,我拧着门柄打开了门,显叔抱着小灰灰,小灰灰满脸的苍白,白得吓人。 他的眼睛闭着,眼睫毛一动也不动。 哪怕这两年以来,我越来越多的经历这样的情况,可是今天的我显得异常脆弱,我一边示意显叔抱着小灰灰,我拿车钥匙去开车,还一边不断地哭着说:“小灰灰,你别吓妈妈啊。不要怕,妈妈送你去医院,小灰灰你不要睡着了啊,你不能睡着了,小灰灰,听到妈妈说话了没有。” 最后还是余明辉开的车,他不断地踩油门加速再加速,在路上飞驰着。 我则抱着小灰灰,他的脸色白得让我心慌,我的眼泪掉得到处都是,显叔不断地宽慰我,却于事无补。 在小灰灰被那些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推进急诊室之后,我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似的,贴在医院冷冰冰的墙上,闻着浓浓的消毒水味,漠然地看着头顶上那耀眼的灯。 显叔奔走着去给小灰灰办入院手续时,余明辉凑过来了,他挨着我,他的手伸过来,作势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慢腾腾地把头垂下来,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我将目光落在他伸过来的这只手上,我冷冷地说:“你别碰我。” 却带着一丝执意,余明辉突兀地把我拽入怀里抱住,他说:“林四四,别怕,小灰灰不会有事的,不要怕。” 我现在确实很怕,我确实很需要一个支撑,可是我忽然发现,现在抱着我的这个男人,他无法再给我安心的感觉。 他越是抱我,他越是让我不要怕,我就越是遁入越演越烈的恐惧中。 他越是抱我,我兵荒马乱的心更空荡更支离更破碎。 像是疯了一般,我狠狠地推搡开余明辉,他一个措不及防,被我推得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 而我,则像一只受了伤在时刻防备着的小兽那般,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了,你别碰我。”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199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在站稳之后,余明辉抬起眼帘扫了我一眼,他还想上前一步,却被我冷冽的目光逼视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表情停在欲言又止那里。zi幽阁 我们就这样两相僵持地对峙了大概五分钟,显叔过来了,他凶巴巴地瞪了余明辉一把,又站到我面前来,他微微弓了弓身体,沉声安慰我说:“四四啊,别急,都是最好的医生,小灰灰没事,没大碍,你别着急。” 我将自己的手曲成一团,放到嘴里面咬住,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麻木中倒下去,就像是一团再也泼不上墙的烂泥那般倒下去。 就在这时,余明辉的手机响了。 他也爱用陈奕迅的歌作为铃声,那首《红玫瑰》,那要多残酷有多残酷的歌词,在我的耳边冲撞着。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孔,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烂熟透红,空洞了瞳孔,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陈奕迅唱到这里,余明辉停止与我对峙,他把电话掐了。 可是,那铃声比我还固执,在过了几秒之后,它又咿呀地叫起来。 余明辉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屏幕侧了一下,我那么漫不经心地一瞥,就看到了“坏蛋”两个字。 余明辉拿着手机走到了走廊那一头,他的声音依稀模糊地传到我的耳朵里面,温柔异常,他说:“我有点事在医院,晚点再打给你。” 过了一阵,他又说:“你先好好吃早餐。” 我的孩子正在急救室里面,情况未明,生死未卜,我的老公,我还深爱着的,无法一下子把他从我的心里面剜去的男人,他对着电话,温柔得跟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对着赵小宁叮嘱,让她好好吃早餐。 也就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毫不留情毫无怜惜地狠狠摔在了油锅里面,那种灼热的煎熬和疼痛,在持续了几秒之后,全部消失了。 被炸干了所有的激情涌动,耗尽了所有的前尘旧爱,心就死了。 用更大的力气贴在墙上,即使我穿着厚厚的冬衣,可是那些粗粝的墙,还是把我的后背磨得生痛,我却浑然不觉,拼命地想要寻求更多的痛来让自己的保持清醒,让自己不至于掉在任何一颗眼泪。 显叔看了看我,他又看了看不远处接电话的余明辉,他忽然大步流星地走上去,一把抢过余明辉的电话按了个挂断,他数落着余明辉说:“有什么事晚点再说不行?你过去陪陪四四,你看看她的情绪那么不好。” 显叔拽着余明辉走向我的时候,还在嗦嗦叨叨地骂着,余明辉沉默地听着显叔的唠叨,没有说话。 两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关了,医护人员从里面打开门,那个头发半花白的医生走过来,他认识余明辉,他在余明辉的面前站住,他摘下口罩,说:“余先生,现在孩子是暂时安全了,可是孩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建议尽快安排心脏移植手术,就这样保守治疗下去,不是办法。” 我抬着沉重的脚挪过去,我仰起脸望着那个医生,我作势想要抓住医生的手,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余明辉的手揪住了医生的衣领,他的声音缓缓传来:“安排手术。但是如果手术有一丁点的失误,我就把你这个医院给拆了。” 那个医生将余明辉的手摘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摘下的口罩团成一团丢到旁边的垃圾篓里面,他说:“余先生,我已经向你解释过,像这样的手术,在我这里,成功率是95%,手术成功后,不出现排异情况,后面好生照料着,孩子的基础无限。而按照你们现在这样保守地拖下去,那孩子只有死路一条。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能等得到供体的,既然你有这个资金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去赌一把。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可以跟你的太太商量一下,做好充足的接受任何结果的心理准备,再通知我。” 说完这番话,那个医生朝我点头示意了一下,他越过我们走了。 很快,小灰灰被几个护士推着出来,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他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我眼泪奔腾着正要跟上去,我想摸摸他的小脸,走在前面的那个医生拦住我说:“孩子的情况太严重,需要隔离照料,你跟过去容易造成细菌感染,为了孩子好,请控制一下。” 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却无从触碰他,就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他被一堆的陌生男女推着进了重症监护室,而我只能透过那么一小块的玻璃挡板,拼命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小小的身体混在那一片苍茫的白色里面。 我忽然变得很害怕,我害怕我的小灰灰,他会像老爷子陈道伟那样,他会离我而去,他会变成我再也抓不住触不到的烟火。 我内心的恐惧感让我需要暂时跟余明辉停战,我转过身去,我抓住余明辉的手臂,我说:“余明辉,你以前不是说过,你要救我的小灰灰吗?你答应过我的,你也答应过小灰灰,你答应他要帮他把心里面的怪兽赶跑,你答应过他,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以为我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呢,可是才说那么几句,我已经泣不成声。 余明辉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面,他的手有点凉,他言简意赅:“我去通知院方安排手术。” 说完,他随即把我的手摘下来,他一个转身就走了。 剩下我和显叔站在走廊上,看到那些没有任何一丝笑容的医护人员走来走去,我仰起脸,眼泪顺着两角飞快地奔腾着,我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我不得不靠在墙上,一边嚎啕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显叔,小灰灰会没事的对不对,他会好好的长大成人对不对,对不对。” 显叔伸手过来拍我的肩膀,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事,我连回忆起来,都觉得是牵动全身的痛。 我的小灰灰,到底又被从重症监护室里面推出来,他醒过来一阵,医生让我们过去,可以远远跟孩子聊两句。 我怕自己身上的细菌真的会触碰到他,我隔着半米的距离,我拼命地忍住眼泪,可是却归于失败。 这个时候,小灰灰已经读到了大班,他已经对于他心里面的那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怪兽有了一知半解,他还是那么惊人的体贴和懂事。而我的小灰灰,他勉强睁开眼睛,他说:“妈妈妈妈,不要哭,小灰灰一点都不怕。妈妈笑一下。” 可是,如果我能用掉光一生的眼泪,来换他的健康成长,我或者不惜用自己的眼泪淹没这个地球。 然而我不敢淹没这个地球,因为这个地球上有我的孩子。 拼命地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流着眼泪挤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从喉咙里面挤出几个字:“小灰灰不怕,妈妈一直在外面,妈妈一直都在。” 就这样,小灰灰被推了手术室。 接下来的等待着的21个小时,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时间,在何思远丁展波萧炎曹佳颖李菁等人,全部赶来医院把我围成一圈,他们轮流换着握住我的手,妄图将我冷冰冰的手焐热,我却依然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的暖意,我感觉到了更深的孤寂。 我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心里面把能求的,上帝,老天爷,等等这一类特别虚无的东西全求了。 手术总算结束了。 医生过来通知我们,手术很成功,小灰灰再一次被推到重症监护室里面,医生还说,如果后面没有出现排异,那么两周后,小灰灰就可以出院了。 即使我的心里面还有忐忑,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已经是天赐。 我又站在重症监护室透过玻璃挡板看自己的孩子,看医护人员在里面忙忙碌碌。 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出去办事的显叔回来了,他给我带了一瓶牛奶,硬要塞给我喝,我不愿意喝,他还说,我要倒下去,小灰灰醒来见不到我怎么办。 就因为他这句话,我勉强拿过牛奶,喝了。 在我喝完牛奶后没多久,再透过玻璃挡板,只见里面的医护人员全在里面急促地奔走着,没多久小灰灰的主刀医生急匆匆地赶来,他飞快地奔进去,重症室的门很快被打开,我听到了有医护人员不知道拿着对讲机还是什么的说说:“孩子出现排异,必须马上安排抢救,一分钟内就位。” 像是有人拿着一个重重的锤子狠狠地敲了我的大脑那般,我的大脑轰轰作响,我的眼前一黑,我就这样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意识全无。 我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淡淡的暗,耳边有很多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我勉强爬起来想要下床,整个人却直楞楞地滚了下去,头磕在一个类似柜子的东西上,痛觉让我的意识越发清醒,在眼睛适应了那些灰暗之后,我扫了一眼四周,我有长达三秒的怔然。 我身处的地方,竟然是湛江,老爷子以前住的那个房子,而我在我当初和余明辉住的那个房间里面。 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我跌跌撞撞地往门那边冲去,疯了似的打开门,连爬带滚下到了一楼。 大厅里面没人。 那些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是从院子里面传来的。 我穿着单薄的短袖,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面,浑然不觉得冷,又跌跌撞撞地冲到院子里,赫然看到我那些朋友们,围着一个大概一米长的黑漆盒子,掩面低哭。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200你还年轻 我拼命想要上前,却一个扑通,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刚刚下过雨的水泥地板有些湿润,我的手臂与地面冲击之后擦出一大块的血肉模糊,有些血粘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我看着这些淡红,先是笑了,然后哭了。 余明辉冲过来,他俯身下来,作势想要扶起我,我一把推开他的手,我仰起脸来,说:“余明辉,你别碰我,我他妈的让你别碰我,你怎么老忘!我让你他妈的别再碰我,你耳朵聋了还是心瞎了!” 余明辉还是想扶我,我吼得更大声:“你他妈的别碰我!” 何思远和曹佳颖也走了过来,她们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架了起来,把我架到了那个黑漆盒子面前。 我以为我会看到我的小灰灰,我那么懂事那么早熟那么体贴那么温暖的小灰灰,他满脸苍白地躺在里面,他闭着眼睛躺在里面,他会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可是没有。 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罐子,孤零零的,上面贴了一张纸,我凑过去看到了上面有三个小字,余林恩。 我扶住那个黑漆盒子,膝盖一个发软,一个打跪,整个人跪在地上,我松开手,爬着远离那个黑漆盒子,我仰起脸不断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人,我先是冲着丁展波说:“丁展波,小灰灰在哪里?你告诉我小灰灰在哪里好不好?你是他的丁爸爸啊,你一定知道他在那里,你带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丁展波,你说话啊,小灰灰到底在哪里啊?” 丁展波沉默以对一阵,他最终把脸转开,避开我的目光。 我又将目光转向李菁,说:“李菁啊,肯定是你吧把小灰灰藏起来了是不是?肯定是你把小灰灰藏起来了。以前我带小灰灰去你家里玩,你就让小灰灰跟我躲猫猫。你说你都当妈了,怎么还那么贪玩。你不能那么贪玩,你不能把我的小灰灰藏起来,我看不到他我会心慌的,他是我的命,李菁你快把他放出来。” 李菁蹲下来,她抱住我,她说:“林四四,小灰灰走了。你还年轻,你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不要这样,你先起来,你的胳膊摔破皮了,我去给你涂点药酒。” 她肯定在撒谎! 不仅仅是李菁在撒谎,丁展波,何思远,曹佳颖,还有萧炎,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撒谎,他们在用自己的眼泪给我造一个假象,他们全在给我造一个小灰灰不在了的假象! 他们全是骗子,他们都在骗我! 明明上个星期,小灰灰还蹦蹦跳跳地窝在我的怀里,他用肉呼呼的小手给我梳头发,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摸我的脸,他怎么可能就走了! 他们肯定全都在撒谎,他们全在骗我! 我根本没有看到小灰灰躺在盒子里面,他们拿个小罐子贴个名字就想哄骗我!他们全是在骗我! 拼命地捶打着李菁,我疯了似的嚎啕:“你们这些骗子,你们把我的小灰灰藏起来了,你们要把他放出去,我看不到他,我会心慌的。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把我的小灰灰还给我,我给你们磕头,我给你们磕头。” 说完,我推开李菁,跪在那里,我的头差点就要朝着地板摔下去了,余明辉冲过来抱我,他死命按住我的肩膀,盯着我说:“林四四,你冷静一点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子,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不要再哭了,真的不要再哭了,调整一下。” 我一个伸手上去,就狠狠抡了余明辉一巴掌。 骂他:“你这个骗子,你明明答应了要治好我的小灰灰,你这个骗子。你明明答应小灰灰要帮他赶跑怪兽,他才让你升级的,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没有做到!” 我下手太重了,以致我收回手的时候,一个惯性往后仰,止不住的倒摔在水泥地板上,后脑勺与地板剧烈冲撞,我的耳边全是轰隆隆的声响,透过太阳光耀眼得让我差点睁不开眼睛的光线,我窥见了湛江的天空,这雨后的天空啊,底色是蓝的,很多很多的白云,我似乎听到小灰灰在喊我:“妈妈妈妈,不要哭。” 他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面盘旋缭绕着,我想起在我拖着小灰灰在深圳那座浮城单打独斗的时候,有一次我弄丢了一百块,我心疼得哭了,小灰灰伸手捂住我的眼睛,他说这样眼泪就掉不出来了。他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小孩子,他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用小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就真的帮我挡住了眼泪。他果然是一个神奇的小孩子,他抚平了残酷现实带给我的伤口,温柔了我的岁月璀璨了我的光阴。他给了我一段难以忘怀的温暖万分的旅程。 我就这样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想试试我的手会不会跟他的小手那样神奇,我也想试试等我捂住眼睛一阵再放开,他能不能就回来,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可是最终的结果是,我的眼泪侵略了我所有的指缝,我的手指节节败退退到无路可逃,而我就这样靠着躺在那里,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在我哭得完完全全岔气,眼眶干枯得如同沙漠,再也淌不出眼泪,接下来的时间,我如同枯槁一样被李菁和何思远架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小灰灰,被留在湛江这座确实是他的故乡,却让他倍感陌生的城市。 唯一让我安慰的是,他靠着老爷子,或者他以后不会再太多孤单。 从墓地里面出来,我的目光呆滞游弋着,我忽然看到了赵小宁,她比以前瘦了一点,她穿着一身黑,打着一把黑色的太阳伞,她是冷艳的优雅的,她远远注视着我们这边,我的眼睛哭肿了,我没看到她的表情。 像个木头人一样,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几秒,随即收了回来。 回到家里之后,我病怏怏地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不睡,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余明辉想要接近我,我就背过身去,不看他。 我躺了三天三夜,饿得完完全全没有力气,余明辉叫来了医生,他们很多人按住我,强迫地给我打了葡萄糖。 李菁拿着汤勺顶开我的嘴巴,强迫我喝下去汤水,可是我总是吐,喝什么吐什么,天昏地暗。 我终于撑不下去,迷迷糊糊地沉沉入睡。 可是我一睡着,我就梦见了小灰灰,他坐在我身边,璀璨地笑,用他的小手摸我的脸,让我别哭。我生怕我醒来再也看不到他,于是我不想醒来。 然而小灰灰却慢腾腾地站起来,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梦境里。 我不敢再哭,我怕我再哭下去,他不愿再入梦来。 我也不敢再糟蹋自己的身体,我怕我死了,没人会像我那般久久地记住我的小灰灰,记住他的音容记住他的笑貌,记住他从刚开始的小小的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小人儿,再到变成后面懂得暖心地喊我妈妈,安慰我的样子。 于是我拼命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我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不得不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拽了拽坐在我床沿上的人,说:“我渴。” 没过多久,我被扶了起来,我整个人软绵绵地窝在那里,有人把吸管给我递到了嘴边,给我喝了点牛奶。 喝饱了之后,那种困乏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又沉沉入睡了。 我是被太阳光照醒的,睁开眼睛的那一刹哪,李菁,何思远,曹佳颖,她们几个横七竖八地挨着我,她们睡得很是安稳,而不远处的沙发上,余明辉用手指着他的额头,不断地在打瞌睡。 我慢腾腾地坐起来,又把被李菁抱着的胳膊抽出来,李菁随即惊醒过来,她在迷迷糊糊中弹起来,急急地挪过来,说:“林四四,你醒了?” 我想要冲李菁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头沉到不行。 李菁一手一个掐了何思远和曹佳颖一把,说:“起来起来,林四四醒了。” 何思远跟曹佳颖,一下子弹了起来。 这三个女人,都挂着大大的熊猫眼,她们围着我,七嘴八舌问我要吃什么。 而余明辉,也被这样的喧闹声吵醒,他走过来,他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我,他的眼眸里面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轻声问:“林四四,头晕不晕?我去找医生上来给你看看?” 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逗留了几秒,又慢腾腾地收回去,我当作没看到他没听到他对我说话那般,有气无力地冲着李菁她们说:“我想吃东西了,我饿。” 何思远弹起来,她跳下床去,说:“李菁,我下楼去让丁展波给林四四弄吃的,你们把她扶下来。” 我被李菁和曹佳颖一左一右地架着,弄到了饭厅。 这里的装修真的很不好,一个好端端的饭厅,弄得那么空旷,又隔得那么严密,我甚至看不到厨房那边,到底在做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李菁伸手过来扶我,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勉强浅笑:“我没事。就是饿得慌,吃饱就好了。” 停顿了一下,我垂下眼帘,说:“让你们担心了。我很抱歉。” 李菁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没作声。 就在这时,丁展波给我端了一碗清水挂面过来。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我老是感觉没看到显叔,于是我问了曹佳颖一声:“显叔呢?” 曹佳颖的手不断地在餐桌上滑来滑去,她说:“显叔飞澳大利亚堪培拉了。他有个大学的女同学在那边,那女同学单身挺久了,显叔有机会,他就去了。他说以后有机会,会给你寄明信片。” 我原本该对这个消息表现很讶异吧,可是在看透了人生,看到了曲终人散的寂寥后,我哦了一声,埋下头来,不断地把那些面条往嘴里塞。 丁展波是真的不会做饭,盐放太多了,咸得很,但是我还是把这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一根不留。 吃饱了,我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我感觉到了闷,于是我站起来,径直往外面走了。 李菁飞快地跟上我的脚步,与我寸步不离。 我回眸望她:“李菁,你来这边那么多天,小念念谁带啊?” 李菁紧跟我的脚步,说:“小念念有我妈和保姆看着,你不用担心。林四四,你没事吧?” 我淡笑:“能有什么事,怎么着也得活下去对吧,总不能去寻死对吧?” 与李菁说着话,我一脚跨出了大厅,走到了院子里。 我又径直出了院子。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里,大概是想去海边吧。我也不知道我想去海边做什么,应该不是想去跳海吧。 就在这时,余明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一把拽着我就说:“林四四林四四。” 我忽然极度憎恶他这样叠着喊我的名字。 因为我的小灰灰,他也那么喜欢叠着喊我:“妈妈妈妈。” 很是粗暴地甩开了余明辉的手,我冷冷瞪视他,冷如仙鹤,说:“你别再碰我。不然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说完,我扬起脸,又是一路往前。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瞥见不远处,赵小宁站在那里,她举着一把花色的小伞,朝着我们这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201没谁稀罕 她在我们面前站住,她的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在那一身白色羽绒裤和牛仔裤的映衬下,也可能是历经了岁月的打磨,现在在我眼前的她,至少看起来,像一朵恬静的白莲花。 可是管她是白莲花还是黑莲花,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管不着也没心情管,我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僵硬地越过她,又是往前走。 我才走了不过三步,赵小宁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她说:“林四四,节哀顺变。” 两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爱演。 可惜,我已经失去了跟她较劲的冲动和力气。 充耳不闻,我还是一步一步地迎着这条有些粉尘味的路慢腾腾地走,我才走出两步,就听到李菁说:“哟呵呵,大白天的,这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是刚刚从哪个荷花池爬上来的?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吗,明明从烂泥堆里面爬出来的,现在却闻不到一点儿渣渣味,这得喷了多少香水才能把那味给盖住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过那么厉害的白莲花儿,我激动得不知道说啥了,我不太懂聊天,别见怪。” 李菁是那种爱憎分明的性格,她虽然跟赵小宁没有过节,可是她后面跟何思远曹佳颖混在一起比较多,她们在私底下聊过赵小宁,她自然没少听赵小宁那些丰功伟绩。 就算没有深受赵小宁的毒害,李菁也对她那样有着恶毒心肠的人深恶痛绝,她还说哪天她要碰到赵小宁这种人,她就算没茬也找点茬撕一下她。 而现在,李菁那么一张嘴,虽然没带啥脏字,但是那指桑骂槐的味道要多浓有多浓,一下子就把气氛胶着了。 哪怕此时此刻我的心一片的木然,完完全全看不到希望,可是李菁是我的朋友,我就算再有天大的悲痛,我也不能放着她不顾。 赵小宁有多恶毒我已经见识过,我不相信赵小宁那人过了两年能洗心革面变好了,李菁还有小念念,我不希望李菁因此惹上什么无端的麻烦。 于是我按捺住内心想要丢一颗炸弹,把身边所有的吵杂夷为平地的冲动,我旋过身去拽了李菁一把,勉强说:“走了,别站在这里瞎哔哔,晒。” 说完,我朝李菁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她别招惹赵小宁。 李菁跟我的默契,已然不是一天两天,即使我没说什么,她对我的意思也能一知半解,她的嘴角动了动,她很快说:“好,走走走,我们走。” 可是我们还没抬脚,赵小宁又站到了我们面前来,她依然是刚才那一副无比恬静的模样看着我,她一副真心实意那般冲我说:“林四四,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节哀的。” 呵呵哒,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也没说她是虚情假意的啊。 如果是之前,我忌惮着赵小宁会对我的孩子下手,那么现在,我发现她再也抓不住我任何的软肋,这个残酷的真相让我的心里面一阵揪痛,也让我连演都懒得再去演,我冷笑了一声,扫了余明辉一眼,说:“你的目的不就是那个男人么?拿去不用客气。没谁稀罕。” 还真是出息了不少,被我那么直接地戳中了内心,赵小宁还是一脸的恬静,她摆了摆手说:“林四四,你误会了。我今天过来,纯粹是想安慰你一下,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还年轻,你和余明辉还会有另外的孩子的。” 今天,赵小宁唱的这一出,叫做圣母的祝福吗? 可惜我没有办法领情。 又是冷笑了一声,我不再应话,拽着李菁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了。 而刚才一直沉寂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余明辉,他追上来,拽住我的手,说:“林四四,小宁也是一番好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小宁,一番好心。 呵呵哒! 两年前,在确认了赵小宁三番两次给我下药的事情之后,余明辉不是表现出对她很厌恶很不可原谅的样子么? 还真是没有什么敌得过时间。 正如十几天前,我的小灰灰还摸着我的脸喊我妈妈,现在他竟然已经不在。 冷笑着,我慢腾腾地把余明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来,我斜视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这人就是眼瞎,也有点不识好歹,我从来不懂得应承别人的一番好心,让你见笑了。你去好好安慰你的小宁,毕竟她那么一番好心,就被我这么个狼心狗肺扔在地上践踏,这还真不好。你们可以继续站在这里好好聊,也可以回去隔着网络在微信上聊,更可以打电话好好聊,总之你们爱怎么样聊就怎么样聊,毕竟你余明辉,很快就单身了。” “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完这句话,我将余明辉最后一根手指掰下来,又拽着李菁一路狂奔跑到沙滩那边,我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停下来,一坐下来就直接躺在了沙滩上。 还好,余明辉果然没有跟过来。 李菁挨着我坐下,她沉默了一阵,缓缓说:“林四四,难受就哭吧。” 我侧了侧身去看她,扯出一个笑容,说:“我为什么要哭?小灰灰不喜欢我哭,他喜欢我笑。我以后得多笑点。” 李菁一把将我扶起来,让我坐好,她说:“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害怕。林四四,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有轻生的想法,活着就有奔头,这是陈道伟说的,我觉得他说得对。” 我伸手随意抓了一根海草叼在嘴里,看了看李菁,我说:“放心,我不会去死的。有勇气去死,我还没有勇气活着吗?” 李菁哦了一声,她若有所思了一阵,看她的表情她的内心不知道纠结成了什么样,她过了半响才有些磨磨唧唧地说:“林四四,你跟余明辉之间有误会,还是因为小灰灰的事,你迁怒于他?” 我再一次回望李菁,淡淡说:“他不爱我了。” 大概是没有能提前预想到我会给出这么一句话,李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没多久之后,她说:“林四四,你要真的要跟他离婚?” 我点了点头,抓起一把沙子顺着风向扬了扬,淡淡说:“抓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越留恋什么,越像是在乞讨什么。” 我的话音刚落,李菁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我环住,她抱住我,她的手按在我的头上不断地抚摸,她说:“林四四,想哭就哭吧。” 我安安静静地推开李菁,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说:“我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我就像安安静静看一会儿海,看一会儿湛江的海。” 李菁沉默了。 她陪着我,一言不发地坐在海边,从热日当午,坐到夕阳西下,我站起来,她才跟着我站起来,我们踏着那些余晖,一路回到了那个让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 何思远丁展波曹佳颖萧炎他们几个人,似乎全混在厨房里面商量着咱们做饭,而余明辉在大厅里面走来走去,看到我和李菁,他迎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转过脸去,冲李菁说:“我想去老爷子的书房呆一下。” 老爷子的那个书房,那个曾经放满了来自世界各地各种名贵的刀具的书房,早在老爷子决意搬上去深圳帮着我带小灰灰的时候,被搬空了。那里就只有寂寥的沙发,和空荡荡的架子。 可我还是想去那里安安静静地待一阵。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离开之后,我没有任何理由再回到这里。 关上门,我在里面闭目静坐了不知道多久,何思远来敲我的门,她说:“林四四?吃饭了。” 我确实不饿,我也没有进食的冲动,可是我给大家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添一把。 在小灰灰出事的这几天里面,我得不到来自家里人一句的安慰,却得到这一群朋友在我身边,无限度地纵容我的脆弱和崩溃。我不该让他们再有更多的担心。 像个没事人似的,我情绪平静地吃完饭,又站起来主动去洗碗,何思远执意不肯,她可能怕我洗着碗的时候把碗砸了,拿个碎瓷片割手腕,她把我推出了厨房,又用眼神示意李菁看紧我。 晚上是李菁和曹佳颖跟我一起睡的,她们轮流不合眼看着我,而我一夜未眠,却拼尽力气装睡,一秒钟也没睁开过眼睛。 在回去深圳的路上,我抿着嘴看着路边飞驰而过,在冬天里面枯黄一片的杂草,可能是盯着同一个方向看得太久了,困意袭来,我靠在李菁的身上沉沉入睡。我一睡着小灰灰就入梦来,于是在这一段路程中我乐此不彼地一直睡一阵睡。 回到深圳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已经是晚上八点。 原本李菁何思远曹佳颖她们都执意要留下来陪我,在我的执意坚持下,她们才走了。走的时候,还叮嘱我想找人说话,可以随时找她们。我向她们道谢,待她们进了电梯,才慢慢关上门。 在大家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面之后,在没有人围在我的身边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现在这个世界对我而言,真的是安静得可怕。 我推开了显叔和小灰灰住的那个房间,那些小灰灰一直喜欢的咸蛋超人掉得哪里都是,我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不给小灰灰拿几个咸蛋超人?他会不会孤单啊?他会害怕的吧?我为什么要把他留在湛江啊?他肯定会怪我的。嗯,他一定会怪我。” 余明辉走过来,他蹲到我对面去,他望着我,说:“林四四,你不要这样。”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202这一往情深,演给谁看? 呵呵,我不要这样? 那我到底要怎么样呢? 被余明辉这句话拽回现实,我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他,淡淡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爱看,可以滚蛋。.” 余明辉的手伸了过来,作势要拍在我的膝盖上。 我盯着他的手,冷冷说:“我已经说过,让你不要再碰我。” 突兀的,余明辉一把将我拽起来,他将我整个人环着禁锢到他的怀里,他的手下狠劲将我的脸按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他说:“林四四,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你得好好生活下去,你得好好继续生活下去。生活还在继续,后面慢慢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如果我不是知道他不爱我了,那么在这一刻,或者他这样的安慰对我来说,还有那么一两毛钱的作用,可是当他不再爱我,当他把这一场婚姻当成一场难熬的责任,那么他所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为我好的样子,在我眼里就全成了同情和怜悯。 我讨厌同情怜悯这一类的感情。 这种感情最廉价最无用,最应该被狠狠剜下来丢去喂狗。 哪怕这些感情很活色生香,那狗狗也可能被辣出一番真心实意的眼泪,但对我而言,它已经一文不值。 我也讨厌他这样对我现在支离破碎的心起不到任何的抚慰和支撑作用的拥抱,这样的拥抱让我觉得更孤寂更难受,更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可是我不能毁掉我的一切,我得好好地活下去啊,我真的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要不然以后,在我们离婚的以后,说不定余明辉会很快再娶,他可能会娶赵小宁也可能娶陈小宁或者娶刘小宁等等,他还会有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孩子,他会飞快地忘掉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上又急匆匆走掉的小灰灰,他会忘掉那个早熟懂事贴心的小灰灰,他会忘掉那个心脏里面藏着一个小怪兽却无比善良拯救了我糜烂一生的小灰灰。 他会忘掉那个被我们留在湛江长眠在湛江的小灰灰,他会忘了的。 所以我得好好活下去必须地活下去,我要一直一直地活下来,好好地用自己的余生来记住那个软绵绵的来到我生命里面的小娃娃,带给我一段无比愉快的旅程的小娃娃,我必须的,要用这一生来铭记来怀念,才不至于让我的孩子,在另外一个世界独自走孤单的漫漫长路,被人彻彻底底地遗忘。 于是我一动也不动,我冷如仙鹤,淡淡地说:“余明辉,如果你想我好好地活下去,那你就放开我。让你抱着,我生不如死。” 余明辉整个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却没有马上松开我。 我仰起脸来望他,浅笑:“还是说,你想逼死我?” 像是被虫子蛰了一下,余明辉飞快地松开我,他急急后退了几步,他的手悬空在那里,他的眼眸里面全是我看不懂的暗涌,他看我一阵,说:“林四四,你不想让我碰你,我不碰你就是,你千万不能有那些傻念头。” 我又扯出两个惨淡的笑容,指了指门外,说:“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离婚的事,等我收拾好小灰灰的东西,我们就回去一趟,把这事办了。” 余明辉看了看我,他没应我的话茬,他而是说:“林四四,你千万不能有那些傻念头。” 我莞尔:“怕我自杀?放心,我还没活够。” 余明辉的眼眸变得更深,深不可测,他的嘴角抽了一下,过了一阵他缓缓说:“林四四,小灰灰他不希望你这样子,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余明辉随即转身朝着大门那边走去,他很快越过了门,走了出去,给我留下整个房子的薄凉。 走过去,我慢慢地扣上了门。 从口袋里面摸索找了一个橡筋,我把自己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我打开衣柜,慢慢地将小灰灰的衣服抽出来,抱到沙发边上,开始一件一件地叠着。 我觉得是真的精神分裂了,我先是自言自语地对着空气说话,后面我一人分饰两个角色,不断地学着小灰灰的奶声奶气,我甚至自己喊了自己一声妈妈,喊完之后,我不好受,心反而更空了。 我不知道自己持续叠衣服叠了多久,反正我后面很困很累,我抱着以前陈道伟送给小灰灰的那个咸蛋超人,那个已经老旧得更应该成为老超人的咸蛋超人,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在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我掀开可能是我睡着了余明辉给我盖的被子,摸过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按了个接听,喂了一声。 那头传来了一个很温柔的女声。 是小灰灰幼儿园的李老师。 以前,李老师都是直接喊我灰灰妈的,她经常夸我会教孩子,小灰灰懂事又省心。 而现在,她或者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她一张嘴就说:“余太太,我是金苗幼儿园的李老师。是这样的,听了小灰灰的情况,我很难过,希望你节哀顺变。” 就算我不太想说话,但是李老师打过来慰问,她有这个心,这也让我不得不打起精神说:“谢谢李老师,我会的。” 李老师又小心翼翼地安慰了我几句,她拿捏了一下语气,慢腾腾地说:“余太太,是这样的,小灰灰的课桌什么的,当初都是你们家长出钱买的,原本等孩子毕业,课桌也是会给你们带走的,不然…” 话到了这里,我明白过来,我很快接上去说:“好,我等会过去把课桌搬回来。” 正好,我去把小灰灰的课桌搬回来,后面可以用来放小灰灰用过的小课本。 挂掉电话之后,我坐起来,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扎起来,又慢腾腾地站起来,开门出去。 刚刚打开门,我就看到李菁拿了一张椅子坐在门的侧边,她正朝这边看。 我疑惑看她:“李菁,你怎么在这里?” 李菁站起来,上前一步扶住我的胳膊,她压低声音说:“余明辉打给我,说他有紧急的事要去律师楼处理一下,让我过来看着你点。” 停顿了一下,李菁又说:“林四四,你们是不是有误会?我看余明辉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不爱了的样子。” 我笑了:“他真是够够的,这一往情深,演给谁看?” 把李菁的手摘下来,我自动自觉地岔开这个话题,说:“我去刷牙洗脸,等下去小灰灰的幼儿园搬课桌。” 李菁又跟上我:“去搬课桌?这事让余明辉去就好了,林四四。” 我扫了她一眼,说:“不,不想让他碰我小灰灰的东西。” 李菁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她挥了挥手,示意我去洗漱。 捣鼓完出来,我回到卧室换衣服,那摔破皮的胳膊虽然伤口被处理过了,但是我穿衣服的动作猛一点,还会扯着痛,我真是有病似的,竟然对这些扯痛上瘾,我故意加大幅度把衣服往手臂上面来回拉动了几下,真他妈痛,也真他妈让我觉得踏实。 我是真的无可救药。原来只有疼痛,才能提醒我,我林四四还活着,那么痛苦那么可悲地活着,一点儿想要去死的念头都不敢有。 扯开嘴角,我对着镜子连连苦笑了很多下。 在打开门面对着李菁时,我已然收起一脸的苦瓜笑,走过去自自然然地勾住李菁的手臂,说:“我们走吧,去小灰灰的学校了。” 当然,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小灰灰的学校,李菁把我拉到了一个饭店,点了一桌子的菜,非要强迫着我吃吃喝喝,我倒也听话了要吃吃该喝喝了。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才驱车去到幼儿园,见到了李老师,领到了小灰灰的课桌。 这个幼儿园,每个小朋友的课桌上面,都会在底部用蓝漆写上名字,我把课桌翻过来,“余林恩”这三个字,在时光的流淌中,已经变得斑驳了。 我没有哭,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李菁一前一后地把这些小小的课桌抬着放到了车尾箱里面,又回到了家里。 在我们两个女人,吃力地抬着这些东西出了电梯,我刚要让李菁把它放下来我推着过去的,我却赫然看到赵小宁挨着墙,站在我家门口。 呵呵哒,也不知道是余明辉告诉她,我们住在这里,还是赵小宁自己神通广大,找上门来了。 还是一身的香奈儿,手上挎着的包包还是个lv,她身上的香水味淡淡传来,掠过我的鼻翼。 我给李菁示意了一下,不必理会那种贱人。 李菁一个心领神会,她默不作声,跟着我俯身下来,一起推着课桌往前走。 我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赵小宁凑了过来。 她是怕这里有监控吗?她演少一秒钟,都怕被这监控拍下来吗? 余明辉没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有观众,她还要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款,冲我温声细气说:“林四四,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聊一下。” 我瞥了她一眼,轻笑:“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说完,我掏出钥匙,作势要开门。 然而,赵小宁却急急地挡在门口,她看了看我,相比我,她简直连眉梢里面都是善意,她说:“林四四,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聊聊。你可能误会一些事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的。你真的误会我和明辉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203真的要结束了 我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淡淡说:“让开。” 然而赵小宁却依然把这门,她的脸上瞬间展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说:“林四四,我只需要几分钟时间把话说清楚。好吗?” 看来两年的牢狱生活,没把赵小宁演戏的欲望给按熄,她反而是渐入佳境了。 可惜,她没演腻,我已经看腻了。 我已经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好怕她的了。 我抬起手,加大了手劲朝着她伸过去,狠狠地将她一把拨开。 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的力气变大了,还是赵小宁现在又瘦又轻,还是她现在这么个假摔的动作练得炉火纯青,在被我拨开之后,赵小宁踉踉跄跄连连后退了几步,她一个跌跌撞撞,忽然摔倒在了地上。 我和李菁对望了一眼,谁都没说话,我把门打开了,用力地想要把课桌推进去。 就在课桌与地板摩擦发出咿呀的声音时,摔躺在那里的赵小宁,忽然用手按住了她的腹部的位置。 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的脸避开了摄像头,上面分明写着“阴谋“两字。 她还真是道行高深了不少,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和人力物力去掐时间,就在这时,电梯的门开了,余明辉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余明辉大步流星往这边疾走的几秒空档时间里面,赵小宁脸上那“阴谋”两字突兀消退,她飞快地切换到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圈的梨花带雨,我看着都替她累,我连鄙夷她,都觉得是浪费我的力气我的情绪。 止不住的厌恶,我不想再看赵小宁在我面前演戏,我想要马上结束这一场闹剧。于是没给机会给赵小宁恶心我,不给她机会继续演戏,我冲着刚刚走到我们面前,一脸疑惑的余明辉,飞快地地说:“不用这样看着我,事情是这样的,好心的赵小宁找上门来,可怜巴巴求我给她五分钟,说有些误会她得亲口跟我说清楚。我不想谈,好心的赵小姐就挡在了门前不让我开门。我这人就是暴脾气,我让赵小宁让开她不让,我就直接把她推开了。可能是我劲大,这么一推就把人给推地上了,现在赵小宁还捂住个肚子,估计是要小产了,或者是胃痛啊快要死了,反正她就跟偶像剧里面那些体弱多病的女主角一个样,随便碰一下就能碰出一个坑了,有病得治,你最好送她去医院看看,医药费多少,我出。” 干脆利落地撂完这番话,我连看都懒得看这两个人,我对冲李菁说:“来,咱们把东西抬进去。” 李菁一脸的愁容,她张了张嘴,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我抬起了桌子的一角。 在我们拼死拼活往里面挪时,我听到赵小宁在那里轻声说:“明辉,真的不怪林四四。我以前确实很坏,我跟林四四之间的隔阂也已经太深。刚才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是我自己没站稳。” 心机圣母婊就是心机圣母婊,她就差没自己找人去弄个光环挂在头顶上了。 与这样的人斗,我觉得意气阑珊。 我在心里面止不住的冷笑,没有回望这外面正在上演的这由我的合法老公和一个贱人联袂主演的经典偶像剧场景,在把小灰灰的课桌完完全全移进来之后,我一个干脆利落,把门给“砰”的一声关上。 门的隔音效果还是挺好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走到冰箱那边,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丢了一瓶给李菁,另外一瓶我一个拧开,仰起脸来将这些冰凉的液体全部倒灌到我的身体里面。 在酣畅淋漓畅饮过后,我对李菁说:“李菁,你今天也出来那么久了,小念念还在家里呢,你回家陪孩子吧。” 李菁没接我这话茬,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又是沉思几秒,她才说:“林四四,你就真把余明辉留在外面,真让他送那个贱人去医院?” 我淡笑:“不然呢?” 李菁的眉头蹙起来,她说:“还能怎么着。那男人你就算不要了,你就算要扔了,也别便宜那贱人,你现在就去把他拽回来,别让他在外面对那个贱人嘘寒问暖。”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说:“我跟他,真的要结束了。李菁啊,我不想呆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把自己变成怨妇或者是乞丐。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有些无奈,李菁扫了我一眼,她忽然挨着我坐下来,又将那瓶矿泉水顿在茶几上,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她说:“林四四,你真够傻的。不管怎么样,姐们挺你。离婚可以,但是得分他家产,有多少分多少,别给他客气。” 我再继续笑:“好了,李菁,我有分寸,你回家吧。” 说完,我腾一声站起来,推搡着想要把李菁推出去,可是李菁执意不肯,就要赖着不走。 她非但自己不走,她还打电话呼叫了何思远和曹佳颖,让她们买酒买吃的过来,说我们要凑够一座麻将一醉方休。 何思远和曹佳颖到的时候,我出去开的门,余明辉和赵小宁早不见了,估计他是真的送赵小宁去医院了,也可能是送她回家了,而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一脸笑容把何思远和曹佳颖迎进来,我还有心情带她们去参观了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些瑞士军刀,我把她们带过来的十瓶红酒全部开了,我们一人拿着一瓶,你追我赶的吹喇叭。 不知道是我的酒量变差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很快喝醉了。 意识模糊地闭着眼睛,刚开始我还听到李菁她们的声音,后面慢慢的她们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整个世界又陷入了寂静中。 在迷迷糊糊中,有人拿着毛巾给我擦脸,我妄图按住那只手,可是却徒劳无力。 在这一派模糊的意识中,我感觉到有人抱着我,很大力地抱着我,不断地蹭我的脸,我的脖子处有凉而湿润的感觉,我想要推开这人,最终以疲惫失败收场,我沉沉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一个人孤单地蜷缩在床上,落地窗帘全被拉开了,冬日的太阳照进来,满屋子都是光,卧室的门开着,外面有锅铲触碰时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或者是余明辉在做饭。 这也不关我的事。 我用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让自己别那么浑浑噩噩之后,我才爬下床去。 洗刷好了之后,我返回来卧室,拉开床头柜,想要拿我和余明辉的结婚证书。 好久之前,李菁在结束自己的第一段婚姻时,我们在一起卖醉,她跟我说过,去离婚的时候,必须得带上结婚证,办证的地方得把结婚证碎了,才能给发离婚证。 我一边想着一边翻开压在上面的相册,可是之前放在相册下面的结婚证,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把所有的柜子都拉开翻了一遍,都没有。 去把卧室的门关上,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慢腾腾地拉开门走出去,我走到厨房门口,扫了一眼正围着围裙拿着铲子在炒锅上面不断翻腾着的余明辉说:“我们的结婚证哪里去了?” 余明辉回过身来,他盯着我看,他淡淡说:“我收起来了。放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林四四,你别白费心机了,这婚我不离。” 我笑:“不离?余明辉,你的英雄主义情结还真是严重得要命,我说过你要对我的一辈子负责了?咱们就不能简单一点么?过不去下了就离婚,这种狗屁的婚姻我一秒钟也不会再拖。” 嘴角抽动了一下,余明辉的眉头蹙起来,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说:“我说了,这婚我不离。” 我又笑:“ok,不离也可以。那以后我们就互不干涉,各自找乐子去,你找你的,我找我的,要玩大家一起玩。” 余明辉把铲子放下,他熄了火,走过来,与我贴得很近,他将目光的焦点全停放在我的眼睛上面,他说:“林四四,不要再闹。” 他这句话里面,还是有着那种震慑人心的霸气,可惜对我而言,已经不起作用。 我继续笑,说:“要我不闹也行,去离婚。” 眉头皱得更深,余明辉突兀的提高声音:“林四四,你够了。不要把离婚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有什么理由一副生气的样子提高声音冲我吼。 我以前倒不知道,一个男人变了之后,会变得那么面目全非。 他可以在外面逢场作戏,而我不得较真。 他愿意为了责任跟我维持这一场破碎的婚姻,却不许我提离婚两字。 我忽然觉得他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而我再也不想把自己任何一秒的时间纠缠在他的身上。 我要逼他离婚,我要自我救赎,我要用自己的方式,逃离他远离他摔下他放下他,完完全全的,让他在我的世界里面出局。 哪怕偏激一点惨烈一点,我也在所不惜。 我为这个男人掉过太多的眼泪,多到我数不清,多到似乎能淹没整个大西洋,在往后的日子里面,我不想再为他掉下分毫。 依然挂着毫无心机的笑容,我没再应余明辉的话茬,我而是返回卧室拿了包包和抓了车钥匙,随即朝大门那边走了。 余明辉跟过来,他拽住我的手,问我:“林四四,你要去哪里?” 204我们要么去离婚,要么一起去死 我甩开他的手,说:“我去兜兜风。zi幽阁”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模一样,余明辉跟着我到了停车场,坐到了副驾驶上面。 我扫了他一眼,说:“下车,我想一个人静静。” 依然跟我猜测的分毫不差,余明辉淡淡说:“我会保持安静。不是要去兜风么,开车。” 那是你余明辉自愿上车的,那你可别怪我了! 在心里面冷笑着,我沿着龙岗大道慢悠悠地开了一阵,在荷坳上了高速,一路飞驰着,把车开到了前往玫瑰海岸的路上。 玫瑰海岸前面一些的油库这边,这条公路上有个缺口,那个缺口过去一些,是一大片从海上冲上来的大大小小的碎石头,石头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车快要走到缺口处,我猛踩了一下油门,不断地加速加速,车速一下子飙到了130,余明辉转过脸来看我,一路沉默着的他终于开口说:“林四四,这里不是高速公路,你不能开那么快,这样很危险。” 我依然猛踩油门,侧脸冲他笑:“危险就对了,毕竟我想死。”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的脸从刚才的面无表情变作阴沉,他可能内心早已经惊慌失措,却没有太多表露出来,他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吼我:“林四四,你疯了是不是?” 我把车窗摇下来,任由冬天刺骨的寒风不断地灌进来,把我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我保持着135的速度继续前进着,还不忘侧脸朝余明辉笑说:“我没疯。你不是不想离婚吗?那就一起去死吧,一起下地狱吧。反正不能跟你离婚,被你以责任的名义捆绑一辈子,我生不如死。” 大概是被我这样疯狂的举动吓到了,余明辉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他说:“林四四,这事我们慢慢商量,你先停车,你先把车停下来,你要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我冲他璀璨地笑:“我没法慢慢商量,我们要么去离婚,要么一起去死。前面有个缺口,那边的海水深度超过二十米,我会把车门锁死再冲下海,余明辉,谢谢你陪着我下地狱。” 说完,我一个拐弯,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再一次作势要踩下油门。 就在我开着车要冲上那一片碎石滩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余明辉的眼帘垂下去,他吼了一声:“行,离婚!” 我刹住了车。 由于惯性,车身还是冲进了碎石堆上,车盘与碎石来了剧烈的摩擦,擦擦作响。 我开车门,熄火,下车,摇摇晃晃地踩在那些碎石上,迎面扑来的,全是咸的海风。 余明辉也从车上下来,他绕过车头跌跌撞撞地踩着碎石朝我这边快步走来,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人泼了红颜料一样,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他冲着我吼:“林四四,你这个傻逼!这样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明辉完全丧失了冷静,他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不知道他是被吓坏了,还是气坏了。 他冲着我抬起了手。 我把脸凑过去,离他的手掌近了一些,淡淡笑,说:“想打我?那就打我,最好把我打死了,我就能彻底解脱了。” 余明辉依然瞪着我,他的手也一直抬着,就这样我们对峙了将近五分钟,他的手才颓然放下去,他的声音也一下子像是低到了地面上,他说:“好,林四四,如果你觉得离婚会让你心里面好受一点,那我成全你,我成全你,行了吧!” 说完,余明辉突兀地蹲下身去,他抓起一颗手掌大的石头,朝着海面的方向狠狠地丢掷过去,他骂了两声:“靠!我靠!”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第二次,听到余明辉骂这些话。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可是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我达到目的就好。 我能解脱就好。 我能放他一条生路,也放我一条生路就好。 冷冷的,我说:“靠够了吧,靠够了,我们回去办手续。” 余明辉拍了拍手,他回望我,已经是一脸的平静,他说:“好,马上去办手续,一秒钟也别耽搁了。” 我还是如愿跟余明辉离了婚。 从民政局出来,看着之前鲜红的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我以为我能有多如释重负,其实内心满是沉重。 好在我的眼前已经提前掉光,好在我的心已经形同枯木,所以我能安安静静地与那个被我爱了那么多年,纠葛了那么多年,最后终于得到离散这样的结局的男人挥手道别。 我没有分他的财产,他执意要给,而我也执意拒绝,我就带走了老爷子当年给的改口费和那一块玉,以及小灰灰的课桌,小灰灰的衣服,小灰灰的课本,以及那一地狼藉的咸蛋超人。 把所有足够让我怀缅过去而又不至于贪图过去的东西带在身边,我跑去找以前的房东,软硬兼施,又额外花了两千块跑动,终于把以前我和小灰灰住的那一房一厅租了下来。 我一口气,给了两年的租金。 把所有的布景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可是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某一天。 于是,我离开了深圳。 我先是去了尼泊尔,而又从尼泊尔直达伊犁,我在旅途中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也拍了很多美得要命的风景,我开始在很多论坛上开帖子连载我所拍下的人和风景,大概是经历了太多事之后,从来没有什么文采的我,竟然学会了图文并茂地去介绍一些好玩的地方,破天荒得到很多的热议和好评,我的微博开始有了很多陌生的粉丝,有些旅游公司找到我,开始邀请我去他们的景点,一边玩乐,顺道做一些他们公司的小广告。 后来我去了江西,我去了婺源,我完完全全被那个地方美哭,我忽然就再也不想走了。 我在江西的某一个小山村,一个小到不能再小,落后到不能再落后的小学,找到了一份支教的工作,每个月拿着政府补贴的一千来块的工资。 那些衣服破破烂烂,却拥有着花一般的笑容的孩子们,总是轻易让我想起自己的小灰灰,而他们璀璨的笑容,也慢慢地抚平岁月带给我的伤口。 小山村里面信号不好,我的笔记本用网卡,网络也慢得惊人,我还是耐心地接着小广告写着软文帖子,挣着对于在山村而言算是可观的钱,然后在周末带着我班上的孩子们去镇上买吃的喝的。 在去了几次那个离小山村大概有十公里的小镇,我发现小镇上有个邮电局,而我开始每个月给李菁何思远曹佳颖她们寄明信片。 后来,我竟然也能收到明信片。 是从澳大利亚寄来的。 很高大上的质地,很漂亮的风景,显叔的字写得特别好看,他总是简简单单地说:“四四啊,祝你生活顺心愉快。” 无一例外,在显叔签名的后面,总是画着一个与之不太搭配的小星星。 这样的小小星星,像极了小灰灰以前在幼儿园,他听话了,老师给他奖励的那种,我想这大概是显叔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在向我表明,不只有我在念念不忘地铭记着我的小灰灰,在大洋彼岸的他与我有着相同的心情。 我把这些每个月都会准时收到的明信片夹在语文课本里面,偶尔会拿出来看看,日子过得无比平静。 后来,我所在的这个学校,来了几个深圳大学的学生,他们跟我不一样,他们只在这里呆两个月。 我们相处得不错,其中有个叫刘学宇的男生,他对于在江西这种地方遇到我这么一个湛江老乡,他对我这个会做广告的英语讲得不错的老乡表现出特别多的热切,他执意要加我的微信留我的手机号码,他支教结束,他要回去老家创业,他刚好做的就是广告业,他说我跟他有共同话题,让我哪天回去湛江,一定要去找他,他请我吃饭。 我已经过了那种情窦初开的年纪,哪怕他没有明说,我也能从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种热情,带着不寻常的意味。 我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生活一帆风顺的小男生去说起自己这些年以来跌宕无常的生活轨迹,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哪怕我有着一张跟他们差不多的看似年轻的面孔,但是我的内心已经苍老得如同快要被埋进泥土里。怕伤害到他,不得已,我只得借口我已经有男朋友。 然而刘学宇,他依然对我这个似乎已经有男朋友的老乡诸多关照,他在他的广告公司开起来之后,给了我好多笔的单子,也让我得到了一份特别可观的收入。 我用这些收入为我班上的孩子添了一批崭新的课桌。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寒假了,但是那些孩子们全部回来了,他们井然有序地把课桌搬进去,又有序地分配好。 看着他们埋着头用毛笔在课桌上写上他们的名字,我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想起了那一年,我的小灰灰,他也是在领到新课桌之后,那么热切地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他写得极度认真,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他用自己的小手擦掉,抬头看我,璀璨地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自己看着那些孩子完完全全把课桌这事搞掂的。 等到那些孩子们把写了名字的课桌码好,我在叮嘱他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后,正要赶紧地逃回宿舍里面,有两个小男孩在教室门口拦住我,往我的手上塞了两个圆滚滚的脐橙,急躁躁地说谢谢我给他们买课桌,这是他们送给我吃的,就害羞地跑了。 我揣着这两颗橙子回到宿舍里面,打开电脑登录了电脑版的微信,主动给刘学宇发了一个消息,我说:“刘老师,谢谢你最近的关照,我给孩子们换了新课桌,他们很高兴。” 刘学宇依然是那么热情,他很快回复我说:“林老师你太客气了。你帮我做文案,我给你支付报酬,那是应该的。林老师你心真挺好的,现在年轻的女孩子哪里愿意留在山区当老师啊,还哪有人愿意出钱给孩子买东西的啊。” 过了一阵,刘学宇又说:“对了林老师,2016年的春节快到了,学校也该早放假了吧?你回来老家过春节吗?我们公司有个年会聚餐啊,我们公司很多同事想见见你这个才女呢,你要回来过年,不如赏脸过来一起聚餐?” 我扫了一眼摆在一旁的橙子,我很快打字发过去说:“不回去了。湛江的海风太大冬天太冷。” 是的,湛江的海风太大冬天太冷,似乎是我拒绝回到那座城市的唯一理由。 而我知道,我真正拒绝回到那一座城市的理由是,那么埋藏了太多我在乎的人,老爷子,陈道伟,还有我的小灰灰。我怕我回去一次,我的伤感会泛滥成灾,会彻彻底底摧毁我现在那么平和,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生活。 我还真是聊天终结者,随着我这句话,刘学宇沉默了将近十五分钟。 然而,刘学宇后面还是理我了,他慢腾腾地发过来说:“嘿嘿没事,林老师你不回来过年也是好事。湛江最近不太平啊,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呢,牵连很广,弄得有些人心惶惶。” 隔着屏幕,我也能感觉到了刘学宇的煞有其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忽然浮现一阵又一阵的隐隐约约的撕扯,我的手指忽然变得有些不太灵活了,我敲了老长的时间,才敲出了那么一句话来:“湛江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发完了这句话之后,我一直盯着电脑等着刘学宇的回复,却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过来看了看,显示的是曹佳颖的号码。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205有钱人真是太会玩 自从我在江西定下来支教,又给李菁何思远曹佳颖发了明信片之后,曹佳颖和萧炎循着上面的邮戳来找过我一次。 他们也真是够厉害,单单凭一个邮戳,就把我翻了出来。 萧炎把车开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带着我去曹佳颖去一百多公里的小县城吃饭,在我扑哧扑哧吃完一碗物美价廉的碎肉榨菜面,满足地把筷子放下的时候,曹佳颖差点按不住她的暴脾气,想让萧炎去旁边的商量买一根绳子,好把我捆回深圳。 当然,她后面没能捆着我回去,毕竟她带不走一个有手有脚的人。 后来曹佳颖回去之前,我们彼此交换了电话,却一次都没有相互打过,而我依然给她固定的寄明信片。 现在,她给我打过来,我想都没想,就觉得这丫是要结婚了。 晃了一下神,我走到窗边,按下了接听。 曹佳颖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她说:“林四四,是你嘛?” 我把话筒凑到嘴边,直接说:“当然是我,这不废话吗?怎么的,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找我要份子钱来了?” 曹佳颖嘻嘻笑了,她说:“靠,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鉴于你那么聪明,我希望你的红包也给厚一点,这样才能般配起你的聪明。” 我也笑了:“要多厚有多厚,我最近攒了好多张十块十块的,十全十美嘛,哈哈哈。” 曹佳颖乐呵呵的,她说:“得了,林四四,说正经的啊,我要找你给我当姐妹团啊,你,李菁,何思远,还有我三个高中同学,凑够六个人。六六大顺哈。” 我的声音一下子缓了:“在哪里办酒席啊?” 又乐呵呵笑了两声,曹佳颖说:“废话,当然是湛江。湛江亲戚朋友多,人多才热闹。就这样说好了,我晚一点在微信上给你发请帖,上面有时间地点,到时候你提前一些,利索点,别要我时时刻刻催着你。老娘筹备婚礼,累得要开挂了。” 就跟一串鞭炮似的,曹佳颖又叨叨说了几下,叮嘱了我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恍惚了好一阵,没有回过神来。 简直卧槽了。 刚不久之前,我才各种文艺地跟刘学宇说什么湛江海风大冬天冷不回去呢! 就算湛江刮着大台风有着大海啸,又或者我刚巧去了火星没在地球,曹佳颖和萧炎结婚,我也得回去。这是我当初答应了他们的。 带着既郁闷又挺高兴的心情,我回到了电脑面前,我的微信在跳个不停,我点开,刘学宇还真是个皮实的男人,我就问了那么一句话,他就给我发了一堆的话过来。 他说:“是这样啊,我不知道林老师你有没有听说过余家。就在南三范围内的那个余家啊,以前有个特别厉害的老头子的,在湛江黑白两道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的,后面老头子去世了,余家好长一段时间没新闻了。但是最近爆料,余老头那个儿子,好像叫什么余勇还是什么的,他竟然勾搭自己老婆的亲妹妹,也就是他那小姨子啊,在被他那小姨子的老公发现之后,他们竟然联手陷害小姨子的老公,还收买贿赂串通狱警把人在监狱里面残害了。真不知道有钱人怎么想的,后面这对杀人犯还真结婚了。结婚了吧,那女的,不知道怎么的,再一次故技重施,好像又是残害了三个没被定罪的年轻人,又找人挖了她姐姐的坟,她还涉嫌主谋几年前的一次绑架事件,当时那个案件,好像以绑匪出现车祸全部死亡结的案,没想到也是被挖出来翻案。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得罪了更厉害的人物,听说那个余勇,有个很厉害的儿子,但是这次不管他儿子多厉害,也没能保住他们。那余勇被判了二十年的监禁,他老婆因为多次犯案,被判决死刑,连个死缓都没有,直接枪决了。可能是因为余家的产业牵涉太大,这最近好多娱乐场所都在整顿排查,很多小混混闲得慌了,到处惹是生非,好在是被那个余勇的儿子给压了下去,不然现在晚一点都不敢出门去。不过啊,余家这次是真的玩大发了。听说那余老头以前可是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江山,说不定还真是富不过三代,就要塌了。这事虽然跟我们这些小市民没啥关系,但听起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有钱人真是太会玩,犯下了好多条的人命呢,还能逍遥那么久才受到惩罚,真是的。” 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了刘学宇这些话的。 而就算我多么没有想象力,我也能清楚地知道,他说的余老头,就是老爷子,他说的余勇,就是余明辉的爸爸余大勇,他说的那个余大勇的小姨子,就是方青青。 我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管是陈道伟的爸爸,还是当年绑架我的王马毅一伙,以及萧炎的弟弟萧小智他们,他们的死亡,都跟余大勇方青青脱不了关系。 即使只能弄清楚他们对付陈道伟的爸爸的动机,依然弄不懂他们杀害王马毅他们,以及萧小智他们的动机,我的心也依然止不住的打寒颤。 有什么比得过,我曾经很接近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更让人害怕的事吗? 说不定当初,我有什么让他们不爽了,他们也会用那么凶残的手法,要干掉我呢! 止不住的浑身抖动,我回复了刘学宇说:“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我确实不懂。 正如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懂,曾经那么信誓旦旦说要陪伴我一生的余明辉,他后面怎么就忽然不爱我了。 不过没关系啊,我想,我后面会慢慢忘记,慢慢放下,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有些意气阑珊地站起来,我走到了那个小小的厨房,给自己弄了一碗简单的面条。 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我再一次坐回到电脑旁,正打算找个老电影看看,曹佳颖的喜帖就发了过来。 我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没想到曹佳颖和萧炎那么传统,这喜帖上面的时间,标注的是腊月28。 再看了看桌台上的日历,还有六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被学生家长轮流叫着去学生家里吃饭,又一边收拾行李,订机票,就这样磨磨蹭蹭着,时间就过去了四天。 村里面养鸭的刘叔他要开着拖拉机把鸭子运去县城卖,他诚意邀请我坐他的拖拉机去县城,再在县城转车去市里搭飞机。 我拎着为数不多的衣服,坐在拖拉机上面荡荡荡,那一路的青草白云,让我兵荒马乱的心沉静了不少。 我终于还是回到了湛江。 从机场里面出来,是丁展波过来接的我。 他胖了一些,穿着宽大的毛衣,他跑起来像一只微胖的袋鼠,他很客气很热情地把我手上的行李抢去,他笑说:“可以啊,林四四,两年不见,你还长好看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学着油腔滑调了?” 丁展波用他腾空的手抓了抓头发,说:“跟思远生活久了,会被同化。不过我说的也是老实话,你确实比前两年状态好了点。” 我笑:“在那山卡拉的地方,空气好,没办法。” 一路有说有笑,又看着湛江璀璨的夜景,我们很快来到香格里拉大酒店。 丁展波说:“林四四,曹佳颖在这边有订房间,我要先停车,你先上去汇合她们呗,等会儿我再把行李给你弄上去。” 说完,丁展波又把房号报给了我。 我循着丁展波报的房号一路找过去,在找到之后,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腾腾地伸手去敲门。 我连连叩了三次,门才缓缓打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只手拽着拖了进去,又关上了门。 李菁,何思远,和曹佳颖,她们都在。 我们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李菁上前来,直接朝我的肩膀上面抡了一拳,她转而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说:“你大爷的林四四,靠,这么个两年,老娘还以为你丫的回去火星了。” 我与李菁并排着走到沙发这边,我笑笑说:“我不是有每个月给你寄明信片么?” 何思远和曹佳颖也上前来,两两锤了我一拳,然后她们集体吐槽我的字写得不好看,毁掉了那些明信片。 吐槽完了之后,我们全围成了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 原本曹佳颖提议我们都换一身衣服,先去观海长廊那边的酒吧街来一次醉生梦死来庆祝一下这个重逢,但是李菁立刻反对,说婚礼就在明天,新娘子得好好休息。 曹佳颖无奈,只得说,等喝完她这一顿的喜酒,我们再约起来,到时候去椰风喝也成。 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因为两年不见产生陌生感和疏远感,接下来我们这八百只鸭子聊得很开心,一直聊到凌晨两点多,何思远说撑不住了,我们才散去睡觉。 李菁执意让我跟她睡一个房间,说那里有两张床,我可以再跟她聊聊天叙叙旧,顺道给她说说我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我仰着天花板,问:“李菁,你过来湛江浪里个浪,小念念谁带?” 李菁咯咯笑了一下,说:“我妈带啊。自打我第一次跟渣男离了婚,我妈都不爱跟我走动了,这不生了小念念,我妈现在就恨不得拿个胶布把自己粘在我家里。” 我笑了:“你妈真好。” 是啊,李菁她妈真好。 我妈呢,并没有因为我的小灰灰的到来,而跟我冰释前嫌,她也没有因为小灰灰的离开,再跟我亲近半分。后来我跟余明辉离了婚,我妈就彻底不理会我了,说是我以后过好过歹,她眼不见为净。刚开始我爸和林珊珊,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两个电话安慰我,后来可能不想让我妈发火吧,我们就再也没有怎么联系过。当然,偶尔逢年过节,我还是会拿出一部分的广告费给汇过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的我,没房没车没家没存款,还真是坦荡荡的四无人员,嘿嘿。 就在我晃神间,李菁冷不丁来了一句,说:“林四四,你知道不,萧炎邀请了余明辉当他的兄弟团。所以明天婚礼,你肯定会跟他碰面的。” 206余先生,你可能没有搞懂你自己的身份 我怔然了一下,很快轻松自如,说:“碰面就碰面,我跟他又没血海深仇。” 李菁噢了一声,过了一阵她问:“还没放下吗?” 我咧开嘴笑笑,口是心非的话张嘴就来:“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哦了一声,李菁说:“行吧,你说忘了就忘了。好歹你明天要见到前夫的,总得有个好状态,肯定得比离婚前要多美有多美的,让他把肠子都悔青了才行。睡觉吧,多睡觉容易变美。” 我没问余明辉的近况,他是不是单身啊,他过得怎么样啊之类的,李菁也没说。 还跟以前那样,李菁说睡着就睡着,没多久我就听到了她轻微的鼻鼾声。 而我,哪怕舟车劳顿了那么久,却还是没完没了地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很快大亮。 因为是下午开席,我们中午就到二楼的化妆间去换礼服和化妆。 我已经有两年有余没有化过妆,也不习惯顶着太浓的妆容,于是我让化妆师给我弄了一个淡妆。 等到化妆师帮我把头发盘起来,何思远看了看,她就嚷嚷着说:“卧槽,林四四,你现在美得跟天仙似的。卧槽啊,以前觉得你长得普通,今天看了看,靠,真好看。” 也不知道何思远是学会聊天学会赞美人了,还是说的真心话,但管她呢,谁不爱听好话啊,是不是。 被这么一夸,我的心情好得有些爆表,一路跟着大家说说笑地来到了一楼,准备跟着新郎和新娘子迎宾。 在迎宾区我看到了萧炎,他和杨雄站在一样,相对于杨雄一身寻常的毛衣,萧炎今晚就像一高级的卖保险人员,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铮亮的皮鞋,那头发还要梳得一丝不苟的,一点都不像他。 我正要上前去给萧炎说一些恭喜之类的话时,却赫然发现,站在萧炎身后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是余明辉。 我迟疑了一下。 萧炎已然看到我,他挥了挥手,冲着我大声说:“林四四。” 循着萧炎这么一喊,原本背对着我的余明辉转过身来,隔着五米的距离,他将所有的目光完完全全聚焦在我的身上,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默不作声。 我在心里面吐槽了萧炎两句,却换上若无其事的笑容,慢腾腾地走上前去,笑笑说:“萧炎,恭喜你啊。” 萧炎的脸就差笑成一朵花了。看着曾经这么高冷的一个人,那么发自内心的笑,这真的很感染人。 他瞥了我一眼,说:“林四四,我得谢谢你才行,就为了我和曹佳颖,你跑那么大老远的过来。” 我浅笑,说:“说的什么客套话。之前你还不是陪着曹佳颖跑了大老远去看的我,吃饭的钱还是你掏的呢,嘿嘿。” 跟萧炎说完话,我又冲杨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杨雄跟我客气了几句,不外乎夸我又好看了,总之他也变得会聊天了。 在我跟萧炎杨雄唠嗑时,我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那灼热的温暖都快把我烤熟了。 不用说,这道目光的主人,是余明辉。 如果今天不是萧炎和曹佳颖的大喜日子,他这么盯着本大爷看,本大爷真的会直接用手戳瞎他的眼睛,让他还看还看!靠靠靠靠! 为了不破坏气氛,我按捺住内心奔腾不止的吐槽,将目光微微转向余明辉,我淡淡笑笑,说:“余先生,你好啊,请问你可以把你的目光稍微转一转么?我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看。”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余明辉怔然了一下,他面露讪讪然的神色,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问:“林四四,过得好吗?” 我没应他的话茬,而是就冲他无所谓般地笑笑,我又将目光转回来,冲着萧炎正要说话,我的手机却响了。 我有些歉意地跟萧炎示意了一下,急急地掏出了手机瞄了一眼。 没想到,给我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刘学宇。 我再次歉意地朝萧炎侧了侧身,说:“我先接个电话,你们聊。” 说完,我迈开步子越过迎宾区,走出了酒店的大门,径直走到小花坛那边,按了个接听。 跟刘学宇聊了几分钟,我才知道,原来是我上飞机之前发了个朋友圈,说是要回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刘学宇看到了,他就打来,问我晚上有没有空,他想请我吃饭。 我知道那孩子对我有点儿那心思,他在讲电话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现在是不是单身,我在心里面感叹了两句年轻真好,然后我对着话筒,张嘴就扯淡,也算是彻底断了这孩子的念想,我说:“小刘老师啊,实在抱歉,我是跟我男朋友一起过来的,我晚上出不去。” 刘学宇听完我这句话,他的语气略显失望,却还是故作轻松地让我好好玩之类的,然后我们又客套了几句,他就让我挂了电话。 我刚刚给手机上锁,正要放回兜里,我的身后冷不丁传了一句:“林四四,你有男朋友?” 我转过身去,淡淡地扫了余明辉一眼,然后作势径直往酒店的大厅走去。 余明辉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飞快地走到我的面前来,与我隔着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他微微低下头来,盯着我的眼睛,问:“林四四,你有男朋友?你为什么有男朋友?” 我不禁觉得好笑。 别说本大爷可以有男朋友,就算本大爷有个老公,跟他余明辉有一毛钱还是两毛钱的关系? 他以为他丫的是我的谁? 他丫的就我一前夫! 散淡而又无所谓地笑笑,我没回答余明辉的任何一个问题,我而是淡淡说:“余先生,你这样抓住我的手,不妥吧?你是马上给我松开呢,还是要我拿个砖板拍开呢?” 余明辉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还真是爱较劲,我明明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还要死死盯着我,继续问:“林四四,我问你是不是真有男朋友?” 特么的!老子让他放手,他还唧唧歪歪问个没完,真是够了! 实在不想被他抓着我的手吃我的豆腐,我把手机放进衣兜里面,然后像是拔萝卜一样旋着拧了一把,又朝外狠狠掰了一下,把余明辉的咸猪手完完全全给掰了下来。 淡淡笑笑,我说:“余先生,你可能没有搞懂你自己的身份,现在你吧,在我这里,充其量算是一个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前夫,仅此而已。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原本不想说话噎他的。 可是我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劲。 一想到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光里面,竟然在那一段时光里面,那么好巧不巧地被我发现他与我渐行渐远,我觉得他在我这里,已经变得不可原谅,只可遗忘。 然而,被我用这样带刺的话乱扎扎,余明辉还真是一点儿自觉都没有,他的手又要攀附上来,好在我眼疾手快的把他的手挡下去。 余明辉的脸上浮现出讪讪然的神色,他的嘴角动了动,冷不丁来了两句:“我在机场的时候,明明看到你是一个人出来的,林四四你为什么要对着电话撒谎?是不是电话那边是追求者啊?” 在机场?昨晚丁展波去接我的时候,余明辉也在机场?是巧合还是怎么的? 他这是有多闲得慌?还是他在我们离婚之后才发现,什么赵小宁都是浮云啊,只有我林四四啊,离婚还不分他家产的林四四才是他的良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呵呵哒了。 算了,我懒得理了。 冷冷地扫了余明辉一眼,我说:“你废话真多。” 说完,我不再理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酒店里面。 余明辉跟上来,还是一副想跟我聊天的样子,我故意扎堆过去跟曹佳颖那几个高中女同学堆里,故意装作跟大家聊得很开心打成一片的样子,余明辉站在旁边讪讪然了一阵,后面丁展波把他叫走了,好像是叫他去搬礼炮。 接下来,我们要开始两两站成一派迎接客人了,也不知道是萧炎故意的,还是巧合,余明辉刚好站在我的对面,我一个不经意抬头,就能与他的目光接触上,他简直有病,他的目光就像胶水一样,黏黏糊糊地黏在我的身上,不管我怎么瞪他怎么白眼,他一点也不懂得收敛。 我说不出的烦躁,却不想在萧炎曹佳颖大喜的日子上面露出不爽的神色,我只得按捺住内心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破男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冲动,摆出一副乐呵呵的笑脸。 好不容易等来客都到位了,萧炎按照司仪的安排,先走过去舞台那边,在得到提示之后,他雄赳赳地往前走来迎接新娘子,而我们这些姐妹团兄弟团的,则站在两旁放礼炮。 萧炎很快把曹佳颖给牵到了舞台那边,那个司仪拿着个本本啊,在那里念叨着萧炎和曹佳颖之间的浪漫恋爱史,而我与何思远挨着站在一起,望着台上的他们,我的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跟着那些欢腾的人不断地鼓掌,把自己的手都拍疼了。 入席的时候,曹佳颖愣是要把何思远,丁展波,李菁和我安排在主人席,而萧炎也把余明辉安排在我这一席,还把他安排在我的身边。 接下来,这顿饭简直就跟噩梦一样。 我不知道余明辉到底是犯了神经病还是精神病,接下来每隔两分钟,他也不管我理不理会他,他都要跟我说话,自顾自地在对我说话。 “林四四,你别喝酒啊。” “林四四,你喝果汁吗?我给你倒一点。” “林四四,那个鹅掌不错,你试试。” “林四四,那个饮料太冰了,要不我让服务员给你换个常温的。” “林四四,你是不是喜欢这款红豆冰沙,不然我让服务员给你再来一碗?” “你怎么就吃那么一点东西啊,林四四,难怪你瘦了一点。” 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靠!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不搭他的话茬,他说一句两句就会自讨没趣不再烦我了,谁知道他叨叨得跟唐僧一样!本大爷忍够他了! 实在郁闷得无以复加,我侧过脸去瞪了他一眼,我冲着跟我隔着一个位置的何思远说:“何思远,你跟本大爷换个位置吧。” 谁料何思远这个没良心的,她白了我一眼说:“不要,我要靠近我老公,哼。” 还真是虐狗不留情,何思远白眼完我,她柔声对丁展波说:“老公,那个虾好好吃,你试试。” 更虐狗的是,明明那虾也就味道一般,丁展波还跟个弱智似的捧场夹了一只,直接塞进嘴里面,说:“老婆,真的好吃,你也多吃点。” 我简直无言以对无力吐槽。 跟李菁对视了一阵,还是李菁给我换了位置。 谁知道,我刚刚坐好,余明辉点了点李菁,他请求李菁跟他换位置,被李菁好一顿白眼,然后他才彻彻底底安静了。 说实在话,他这样的表现,真的让我错觉,他特么的还爱我,还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他当初那些对我残忍的冷落,完完全全是出于无奈。 然而我又自嘲地笑,我的想象力真丰富。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我味同嚼蜡地吃完了这顿喜宴。 就在我们面对着满桌子的狼藉两两相谈甚欢时,萧炎去别送完一些宾客回来,他说他在观海长廊那边的ktv订了包厢,让我们一定要去下半场,他还指名说我必须得去,说我好歹以前靠的唱歌吃饭,我唱歌好听,去给热热场。 我想着余明辉肯定会去,那我没有必要去,我正要开口推辞,曹佳颖就过来说,她晚上把椰风包场,就我们四个女人一起去嗨皮。 萧炎还是挺让着曹佳颖的,他没怎么执拗,就说那分开玩也行。 想到曹佳颖可能是怕我尴尬,才过来给我解围的,我心里面的感动就跟那水龙头的水一样,说来就来,越感动就越不知道说啥,只能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从酒店里面出来,因为何思远在备孕没喝酒,她就开车载我们。 我和李菁,曹佳颖三个女人挤在后面,你推推我,我捅捅你,玩得很不亦乐乎。 就在我们这几个二逼青年欢乐多,就差往头上顶个锅敲几下来助兴时,何思远冷不丁来了一句:“林四四,赵小宁的事,你听说了没?” 207那才真叫狠(推荐票满12000加) 何思远这句话,让我有短暂的懵逼。%d7%cf%d3%c4%b8%f3 赵小宁的事?赵小宁啥事?她赵小宁在我林四四的眼里面,就是一个碧池白莲花,她也不是啥大人物,她能有啥事,让何思远这个煞有其事地问起我听说了没? 不得不说,原本我一点也不想提起赵小宁这个人,也不想听到太多关于她的近况,但是何思远这么一问,反而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我用手肘支了支一直在捅着我腰间的两个二逼女青年,然后我问:“没听说,到底啥事?” 靠那个靠,把我的好奇心勾起了之后,何思远淡淡来一句:“卧槽,本大爷要开车,你让曹佳颖给你说,她也知道。” 我再把目光转回到这边,看到曹佳颖一脸坏笑,而李菁一脸懵逼,我基本上可以判断,李菁是一毛钱的消息都不知道,而曹佳颖那是真啥啥都知道。 瞧我这急性子,我的手直接拍在曹佳颖的大腿上,说:“给说来听听。” 曹佳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帘,她淡淡地说:“赵小宁现在在精神病院。” 我懵了:“赵小宁在精神病院干嘛?” 朝我翻了一个白眼,曹佳颖说:“废话,有病治病啊。不过估计她那是治不好了。前一阵我跟何思远去看热闹,她愣是没认出我们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跟稻草一样,大冷天连个鞋子都不穿,到处乱跑,见到一个男的,不管是难看还是丑,也不管多脏,都要跑去抱着蹭来蹭去,明辉明辉地喊,太他妈的惨了。” 停顿了一下,曹佳颖又来几句:“不过,她活该。像她这样的人,这样的下场,最贴近她跌宕起伏的前半生了。要让她干脆利落地去死,又或者再被抓进去关几年,都不够她现在在精神病院里面,以一个疯子的身份活着。” 我算是听明白曹佳颖的意思了,她是说,赵小宁疯了? 虽然我以前是觉得赵小宁这个人有点人格分裂,但是现在听到曹佳颖那么认真地说她真疯了,我是喜闻乐见,却也觉得莫名其妙。 抓了抓头,我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问:“她怎么就疯了?” 就在这时,刚才还说要认真开车的何思远搭了一句:“被余明辉逼疯的呗。” 我更莫名其妙了,余明辉怎么会把赵小宁给逼疯? 真是觉得她们把关子卖够了,我斜视了曹佳颖一眼,说:“来来来,给本大爷说一下来龙去脉。” 曹佳颖不断地把玩着前不久在婚礼上才戴上的大钻戒,她依然是懒洋洋的语气,却给我丢下了惊天动地的一番话,她说:“林四四,你还记得两年前,就在你跟余明辉离婚前的三个月,有一次你带着小灰灰出来跟我们吃饭,你点了个西瓜汁,你给小灰灰点了一杯酸奶,后来你们点的这两杯饮料都被急急赶过来的萧炎给碰洒了,然后萧炎建议我们换了一家酒店吃饭吧?就这样跟你说吧,不管是那杯西瓜汁还是酸奶,都被投毒了,要不是萧炎来得及时,那现在我们要跟你对话,估计就得给你烧纸或者是烧香了。嗯,这就是余明辉后面把她逼疯的理由。说实在话,在没有去精神病院看到赵小宁那样,我还真不敢相信,余明辉的那些狠,那才真叫狠。我们以前那些动手撕赵小宁啥的,那简直就是小儿科,小巫见大巫,不痛不痒的。” 看曹佳颖的表情极度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些话,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带来的冲击,我整个大脑不断有轰隆隆作响的声音,而我的后脊梁骨,止不住的发凉,我浑身抖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赵小宁给我们投毒?” 曹佳颖扫了我一眼,她又是看了看自己昨天才做好的美甲,她撇了撇嘴,说:“正确来说,她是给你和小灰灰投毒。靠,赵小宁她做这些根本就没想到有啥后果,她简直就是一个疯子,神经病,毒妇!”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一个激灵,想起了在那次吃饭之后,余明辉就很强制地不允许我或者我带着小灰灰再出去外面吃东西,而我们后面吃的那些菜,都是他安排了不知道是哪个供应商供应过来的,直接送上门来,压根不再需要我们出去买。我当时还觉得他是钱多了没处花,说他浪费钱来着。 现在再想想,还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在冷汗过后,却满是黯然。 因为我的小灰灰,哪怕躲过了那次赵小宁的毒害,却还是逃不开病痛的折腾最终离我而去。 黯然过后,全是苦涩。 即使从曹佳颖这么些叙述,再反观今天在婚宴现场余明辉对我的那些态度和表现,我很快能推算出来,那一年他那些所谓的出轨的迹象,与赵小宁频频互动的迹象,或者都是一场演技高深的连台好戏,我也依然无法原谅他,在我人生最难过的时光里面,他无法成为我的臂膀。 他保全我不保全我,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我最希望他能保全的人,是我的小灰灰。 即使我知道小灰灰的结局,他也无能为力,可是我一想起他在小灰灰最危难的时候,他还要拿着手机对着赵小宁嘘寒问暖,哪怕这只是一场戏,那也让我痛入骨髓,难以忘怀,每每想起,那些揪心的痛觉,就会把我拽回去那一刻,让我沉沦,似乎永无天日。 而我跟他,不可能再回到原点。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难以自持难以自拔,何思远一句话就将我拽回了现实。 她说:“林四四啊,其实余明辉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我咬了咬唇,压制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淡笑:“哦。” 何思远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我,她又说:“他亲手把余大勇和方青青,给送到了牢里去。方青青就不说了,哪怕余大勇作恶多端,那也是他爸,可是他不得已,还是把他送进去了。” 哪怕何思远不跟我说这些,在几天前刘学宇跟我叨叨说起余家发生的这些事时,我也能猜到一个大概,毕竟像余大勇方青青这样的人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得了他们的。除了余明辉,我实在猜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做到这一切。 但是,余明辉他为什么要对付余大勇和方青青? 为了还陈道伟的爸爸一个公道? 我好奇,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再问。 我知道,当我对一个人的事抱着太多的好奇,这个人肯定还在我的心上。 这样的道理不仅仅我懂,在座的这几个女人肯定全都懂。 不再让任何人窥见我的内心,也是一种很好的自我保护的方式。 于是,我抿着嘴,没应何思远的话茬。 就在这时,我发现何思远和曹佳颖对了一下眼神。 我一下子明白了何思远和曹佳颖的意思,敢情她们是在帮余明辉说话? 而果然我猜的没错,在对完眼神之后,曹佳颖推了我一把,说:“林四四,你怎么不问问余明辉干嘛要对付自己的老爸和后妈啊?” 我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湛江既熟悉又陌生的夜景,我装作无所谓般地说:“懒得知道。他的事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就算把天都捅破了,也跟我没关系。” 我话都说成这样了,按理说曹佳颖和何思远也该收收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了,却没有想到坐在另外一边的李菁装作很好奇地来一句说:“佳颖,林四四那丫不听,我想听,你给我说说。” 我透过车窗的倒影,看到曹佳颖朝李菁轻轻竖了一下大拇指,她清了清嗓子,慢腾腾地说:“因为余大勇和方青青,收买了之前帮忙处理老爷子那些遗产的律师行的某个律师,打探到老爷子把大部分的遗产都给了小灰灰,而余大勇除了得到一个空白的信封什么也没有。虽然余家是家大业大,老爷子在世之前分到余大勇手上的东西不少,但是他不学无术,做什么亏什么,老爷子走了不给他分钱,这不是要他命吗?还真是狗急跳墙,他还真是个禽兽,连自己的孙子的主意都打,他和方青青一起,强迫指使胡大涛诱拐小灰灰,想要借小灰灰来威胁显叔提前公布遗产分配明细,以便早些确认真实情况,好让他们在觉得不满意分配的情况下提出上诉。后面诱拐不成,他们还下狠手,在小灰灰的幼儿园放蛇。后面余明辉把自己手上的三个物业给了他们,他们才安分了一阵。但是安分就那么一年半载,再越接近公布遗产分配的时间,他们越是蠢蠢欲动,一边方青青掌管着臻德国际,到处抢群诚的客户,另一边她竟然还敢买通了一个开泥头车的,让开泥头车的掐着时间,趁着显叔在幼儿园接到小灰灰,直接开上去就是撞,好在显叔好歹跟了老爷子那么多年,警惕性高,三两下就把那泥头车给甩了。就因为这事,余明辉去找了余大勇和方青青谈,他们还咬死不承认,后面的手法却更凶残,他们竟然还敢搭上搭去收买小灰灰的主治医生,让那医生故意延迟救治时间之类的,好在那医生医德还在,及时通知了余明辉。就是因为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余明辉的底线,余明辉实在忍无可忍,才跟他们展开拉锯战,后面把他们送到监狱去的。” 哪怕我装作不太在乎不太想听的样子,但是曹佳颖在冲着李菁说这些的时候,我其实在竖着耳朵细听,而我又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曹佳颖说显叔被泥头车撞的事,我有印象。 当时显叔还磕到了头,额头上面有个伤口,我执意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但是显叔若无其事地说是小事,说是泥头车司机不小心才与他追尾,只要他和小灰灰没事就好。 如果曹佳颖不说,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却正常的交通事故,原来是一场人为的恶性谋杀。 我的心情禁不住沉重起来。 我以为那一年我的生活很平静很平静,却不想这只是显叔和余明辉挡在前面,为我造就的平静的假象。 我以为那一年余明辉他只是顾着应酬才会那么疲于奔命,却没有想到他曾经那么不声不响地捂住了那么多的暗涌。 我更沉重的是,我可怜的小灰灰,他那么幸运地躲过那么多次的暗涌,却没能躲得过心脏病这个可恶的怪兽。他最终没有打败那个藏在他小小的美好的心房里面的怪兽。 我内心的感受实在是太复杂了,似乎随随便便被什么触碰一下,就能碰出一个坑来,我必须要自救,于是我碰了碰曹佳颖,说:“好了,那些事不要再提了。反正他们该疯的疯,该坐牢的坐牢,该枪毙的也枪毙了,一切都结束了,何必重提。还不如说点高兴的,说一说等一下我们要怎么玩乐比较好。”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情绪不高,曹佳颖嘿嘿笑了一下,她说:“得,林四四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说了那么多别人的事我也渴了,等会到酒吧,咱们好好喝起。” 何思远也适时的故作轻松说了一句:“好好好,我喝果汁,看着你们买醉。” 即使曹佳颖和何思远配合得当,也依然无法拯救这满车厢沉重的气氛,我们一路沉寂地来到椰风。 果然是你有酒我就有故事,我们一坐进去喝了点小酒,几个女人的废话就多了起来,我们相互笑骂着相互损着,那种以前很亲厚的感觉,就这样慢慢地回来了。 虽然我对于酒,浅尝辄止,却也很开心,跟着这几只小妞你逗逗我,我逗逗你,时间一下子就到了凌晨两点。 从椰风里面出来,冬天的海风迎面灌了过来,这样咸咸的海风让我清醒了不少,但是曹佳颖却似乎没有清醒过来,她闹我,非要我站在不远处的石柱那里,给她唱首歌,庆祝她新婚快乐。 就算再清醒一些,我的酒劲也是在的,我竟然一时不知道啥的上脑了,我一下子答应了。 于是,我就让曹佳颖李菁何思远她们定定站在椰风大门口别动,我则自顾自地走到石柱那边去站稳,我一张嘴,唱的竟然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才唱了不到三句,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蹲下来,抱住肩膀,我不会再有眼泪掉出来,可是我依然止不住的伤感。 那一年啊,余明辉让我给他唱的,就是这首歌,我当时没能给他唱,一句也唱不出来,是不是也正因为这样,我跟他之间的结局,才会变作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紧接着,发生了一件特别让我懵逼的事。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208故事到这里,全剧终 也不知道杨雄吃错了什么药,他站在我面前就哔哔说:“美女,你的手真嫩啊,你到底是不是湛江的女人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现在跟我说的话,就跟2008年那个下着小雨的凌晨,在我遇见牵着阿达的余明辉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那些狗屁的伤感,随着杨雄这么一闹,全不见了。 我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杨雄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我是林四四,靠!” 被我这么一瞪,杨雄急急后退了一步,他的嘴角动了动,他还要装作不认识我那样,用手比划着说:“我前几天睡了一个大二的学生妹….” 我不知道杨雄在发什么神经弄什么情景再现,我也没心情听他瞎掰掰,于是我直接抬起脚,干脆利落往他的膝盖上面踹了一脚,然后我转身,冲着正在一旁捧着一张老子在看戏的脸的三个女人说:“走了,我们回去了。” 李菁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看观海长廊往这边过来的方向。 我瞥了一眼,看到余明辉那傻逼,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条毛色很漂亮长得跟阿达差不多的金毛,急匆匆地朝这边奔了过来。 我总算明白,为啥杨雄会出现在这里,还要跟个弱智似的,把以前说过的话再对我说一遍了。 敢情是余明辉安排的? 好吧,我现在确信,弱智的人不是杨雄,而是余明辉了。 本大爷是不要他了,是不想要他了,而不是失忆了,他特么的弄个初见的情景再现,算是个什么玩意! 简直无力吐槽,我收回目光,转身作势要走。 余明辉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他有些气喘吁吁地冲着我说:“怎么的,林四四,需要不需要帮忙?” 我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妈的智障。” 余明辉的嘴角动了一下,他灼热地看着我,声音却像沉沉的雾霭:“林四四,我只是想见你了,就过来了。可能这个做法是有点幼稚,可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跟你见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你主动上来抱住我….” 我的心被牵动了一下,嘴角抿了抿,说出来的话却冷酷无情,我冷冷打断他:“现在想见我,早干嘛去了?” 余明辉拽了拽狗绳子,他直视着我,缓缓说:“林四四,很多事情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但是我想说的是,不管是在我们的婚姻内,还是在我们离婚的之后,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从来没有。” 那又怎么样? 我跟他之间横陈隔着小灰灰,他甚至在我昏过去的时候,那么焦急地把我的孩子变成一捧白灰,没让我见上小灰灰最后一面,这也成了我怪他的理由。 除非,余明辉他有本事,让我的小灰灰活过来吧,可是我知道,他没有这个本事。 内心像是一下子被燃烧得寸草不生,我冲那三个女人说:“美女们,咱们走吧。” 余明辉却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他将我的手按住去拍了拍那只小金毛的头,他说:“林四四,它叫小达,跟阿达的性格差不多一模一样呢,你摸摸,它很听话的。” 我一把甩开余明辉的手,后退了一步,淡淡笑笑:“怎么的,余先生,我摸完了这只狗狗的头,然后你会像当年那样来一句,要不是小达喜欢你,现在你的胳膊还在不在,还是个问题。然后我很尴尬,我说要报答你,说请你吃饭,然后你让我留手机号码,说以后找我还你人情?” 被我这番抢白,余明辉的脸上露出了讪讪然的神色,他的嘴角动了好几下,才缓缓说:“林四四,你别这样。” 靠,都几年了,他的台词库都还没更新。 那一年,我向他坦白我一地狼藉不堪的过去,他让我别这样。 后面小灰灰走了,我蹲下来自言自语,他也是用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企图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拽回来。 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刻,他依然用这么一句毫无营养让我极度厌恶的话,来回答我对他的抢白。 这个男人,还真是超神。他简直就是神一样奇葩的存在。 可是即便他如此超神,我的心里面,竟然依然为他留着一席之地,而他依然在我的心里面扎根着,如同大树一般,当我想要把他拔出来扔掉,那些撼动足以将我全数毁灭掉。 我不敢再在这里呆下去,对于还放不下的人,多看上一眼,都会有再一次拥有他的冲动。我怕我再与他呆多一秒,我会忍不住为他的智障和幼稚笑出眼泪来,我会忍不住心软,我会忍不住给他一个不那么冷漠不那么疏远的笑容,我会忍不住,上前一步,妄图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于是,我不得不摆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干脆地转身,跟着李菁她们勾肩搭背,一路唱着乱糟糟的歌,离开了观海长廊的酒吧街。 回到酒店里,我胡乱地洗了一个澡出来,把手机关了,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李菁坐在隔壁的床上,她说:“林四四,你在想什么?” 我侧了侧身扫了她一眼,说:“没想什么,睡觉了。” 李菁努了努嘴,过了一阵她说:“不然,你就原谅余明辉吧?说实在话吧,这两年以来他经常打给我,问你有没有跟你联系,我说你有给我寄明信片,他就让我给他念一念你在明信片上写了什么。我有时候心情好,就给他念一念,心情不好就凶巴巴地骂他,让他以后别再烦我别再问你的事,他过几天又会打来问,厚着脸皮让我多在微信上面跟你聊聊,关心关心一下你。还有林四四,你还记得上次曹佳颖和萧炎去看你的事不?其实余明辉也去了,他只是没有出现。曹佳颖和何思远说的那些事,我确实是不久前才知道,但是我一直知道的事是,不管多忙,余明辉基本上两个星期就会跑去江西一次。如果他不爱,他不必这样。也就是因为很爱,所以他才会在照顾你的感受和照顾你的安危之间,选择了照顾你的安危。林四四啊,你也别怪他,什么事都一个人兜着,一句也不敢跟你透露。可能在你看来,你没有那么蠢,你完完全全可以跟他一起力挽狂澜,但是在他看来,你就是那么蠢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那么让他需要小心翼翼小心安放,甚至不惜让你恨他。林四四啊,人得活着,才有奔头。在那些安危面前,那些感受啊什么的,都狗屁不值。换句话说,如果老天爷能让陈道伟活过来,我就算天天活在眼泪里面,我也认了。真的是要活着,好好活着,才有奔头。” 停顿了一下,李菁忽然笑了,她说:“我最近越来越少的梦见陈道伟了,以后少点提他,影响心情。” 我哦了一声,心里面百味杂陈,我不知道该怎么应李菁的话茬,而提起陈道伟我也伤感到不行,于是我说:“睡觉吧,李菁。” 李菁默默叹息,她最终没再说什么,就让我睡了。 我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面,我的眼眶先是干涩着,然后红了又红,我用手拼命地揉了很多下,才止住了眼泪,最终我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做了很多的梦,梦见了很多这些年我认识的人,到最后,我梦见陈道伟,而我们所在的场景,就是那一年他让我去上班的那个投资公司的前台,他靠在前台上,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摇头,他又问李菁和小念念过得怎么样,我点头,陈道伟就笑了,他绕过前台走到我身边,把我拽起来,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他的拥抱让人无比的踏实和温暖,他说:“林四四啊,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像我也好,像余明辉也好,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们也有自己的无能无力。再厉害的人,也有无奈的时候,你要放过你自己,也得放过余明辉。” 我惊醒过来,陈道伟已经不见,满满的阳光透过拉开窗帘的窗台照射进来,照着旁边那张床整整齐齐的空荡。 李菁不见了。 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她的包包,和之前曾经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 我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在不知道被什么扯了一下神经之后,我从床头拿过手机开机,我一下子就收到了李菁的短信。 她说:“林四四,今天除夕了,小念念还在深圳,我回深圳了。祝你春节快乐,在2016年的伊始,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有些闷闷不乐,我给李菁回了一条短信,又上了微信给她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说是给小念念的新年利是,然后我起床洗漱,换衣服,开门出去,去对面拍门。 谁知道,酒店的服务员跟我说,对面我拍的两个房间,早上八点多就退房了。 无比郁闷地回到房里关上门,我给曹佳颖打电话。 曹佳颖很快接起来,她说:“林四四,你醒了?” 我郁闷地说:“嗯,曹佳颖你们怎么退房了?李菁也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酒店,一脸懵逼。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吃饭唱k的?” 曹佳颖嘿嘿笑了一下,她说:“林四四,傻啊你,昨晚喝多了说的酒醉话,你还当真了。今天都除夕了,我得回家贴对联准备团年饭什么的。你打给何思远吧,今天她先陪你玩儿,等到明天年初一没那么忙了,我再去酒店找你了。就这样啊,本大爷挂电话了,萧炎在叫我了。” 还真是,一言不合就挂电话,我还想说什么来着,耳边就只剩下嘟嘟声了。 郁闷了几秒,我拨了何思远的电话。 还没等我说话呢,何思远就嘚嘚嘚地说:“林四四啊,你今天可别找我了,我现在在遂溪县啊,在丁展波的家里呢,今天我可有得忙了,你自己找点乐子吧。不过今天除夕,外面的店铺估计关门都早,你要没啥事,就待在酒店看电视或者睡觉吧,等年初一本大爷有空了,再去找你玩。” 停顿了一下,何思远又说:“林四四,我这次过来遂溪,有幸见到你那个浪贱骚的堂妹林晓彤了,就是以前喜欢丁展波那个,我听曹佳颖说她不是啥好人,以前害过你的。你知道她现在多惨不,嫁了个四十岁的老男人,那老男人还赌钱,输钱了就打她,我跟丁展波去菜市场买菜,刚好碰到她被踹倒在地,真是造孽。” 我以前还狠狠地想,要把林晓彤这样的人怎么样,后面也是不了了之,没想到时光荏苒,她把生活过成了这个鬼样子,好吧,这也算是报应吧。 我哦了一声,说:“这样啊,我不知道,这几年基本没联系。” 何思远笑了,她说:“嘿嘿,不联系也好,那种贱人,后面自有天收。我得挂电话了,我家婆切好了哈密瓜,叫我过去吃呢!” 简直太无情了,何思远也把电话给挂了。 我对着手机懵逼了一阵,实在无奈,只得拨了酒店前台的电话,叫了餐,让酒店给我送上来。 吃完一顿孤单得没有什么滋味的午餐,我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看着看着我犯困了,眼睛禁不住眯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将有些迷迷糊糊的我惊醒过来,我拿过手机扫了一眼,显示的是杨雄的号码。 我会有杨雄的手机号码,那是两年前他打给我,通知我去他的夜总会接余明辉,我当时顺手就把他的号码存了,后面我一直没换手机,没想到杨雄也一直没换手机号码。 一想到昨晚我踹他那一脚挺狠,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起电话来,一张嘴就客客气气地说:“你好。” 杨雄先是爽朗地笑了笑,他才慢腾腾地说:“林四四,昨晚那事,对不起啊。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辉哥拜托我,我不得不帮下忙的。” 我更不好意思了,忙不迭地说:“没事没事,我昨晚还踹了你。” 杨雄又嘿嘿笑了一下,说:“林四四,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得向你道歉。” 我懵住了,问:“什么事?” 杨雄又跟傻逼似的嘿嘿笑两声,他说:“不知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有天晚上我打给你,让你过来我的场子接辉哥这事不?那次我是听从辉哥的安排,先打给你,然后再给赵小宁通风报信,怂恿赵小宁接连不断地给辉哥发微信,引起你的误会的。林四四,我对不起啊。毕竟那时候辉哥答应帮我彻底翻了陈哥他爸爸那个案件,他还答应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我想想那肯定也是陈哥没能彻底达成的心愿,我就听辉哥的话了,后面你跟辉哥离婚这事,我感觉挺抱歉的,我以为你们就真的像辉哥预计的那样,最多分居一阵冷静下,没有想到你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想想杨雄这个以前在我看来,有点渣的男人,他竟然对陈道伟那么有义气,再想想当年余明辉给赵小宁发的那些微信,不过是一场套路太深的好戏,我的心里面百感交集,我握着手机发懵了一阵,最后干笑了几声说:“没事没事。祝你新年快乐啊。” 杨雄又是傻笑几声,他说:“嗯嗯,你也新年快乐吧。对了林四四,你有男朋友不?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这边有个哥们儿,条件不错的。反正你跟辉哥也没可能了,不如来一段新感情怎么样?” 我郁闷得要死,想都没想我就说:“不用不用,我觉得单身挺好的,暂时不想找。” 杨雄哈哈笑了两声,他说:“我知道了,你还没放得下辉哥对不对?” 我一脸黑线:“扯,太扯。” 哈哈笑了两声,杨雄说:“得,那就先这样,我去准备贴对联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在冒出给我介绍男人这些话之后,我才拒绝那么一次,杨雄也就没下文了,他就挂了电话。 我又恢复了百无聊赖的状态。 睡不着了,我坐在床上看电视,一直看到下午五点多,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接通,那头说是顺丰的快递员,说有我的快递,让我到楼下拿一下。 虽然很是莫名其妙,我却还是下楼去了。 那个顺丰的快递员气喘吁吁的,把一个包装得很严密的盒子递给我,我签了字,抱着这个盒子,回到了房间里。 拆开看了看,竟然是一件浅红色的羽绒上衣。 里面还有一张卡片。 我拿过来打开,几行字跃然入目:“亲爱的林四四小姐,别问我是谁,请你穿上这件衣服,于今晚八点准时到达海滨码头,按照我说的去做,说不定你今晚会有惊喜,会见到你特别想要见到的人。” 这些字是打印出来的,我根本无法从字迹上面分辨是谁写的。 然而,让我没有当做恶作剧般地把这件衣服和这张卡片随手丢进垃圾桶里面的是,在这几行字的最后面,竟然画着一个稚嫩的小星星。 我将卡片凑到眼前来细细分辨,我的心竟然颤抖了起来。 我觉得我肯定是要疯了,我竟然会觉得,这颗小星星,是我的小灰灰画的! 被这样的念头支撑着,我套起那件羽绒服,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不时会看看手表,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那么漫长。 明明从香格里拉酒店到海滨码头,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却在七点出了门。 可能是除夕夜,平时人来人往喧嚣不断的海滨码头,在现在变得无比寂寥,在冬日繁复的星空下,它就如同一幅沉寂的风景画。 我心急火燎地在那里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实在没辙了,我只得靠坐在旁边的海岸护栏上,转过脸去看很远的烟花,借此来打发时间。 我终于熬到了八点。 正当我想要提高声音问问有没有人的时候,海面上的一只中型的快艇上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跳上岸,走到我面前来,问我:“你好,请问你是林四四林小姐吗?” 我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满脸堆笑,那笑容还淳朴得让人动容,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我点了点头,却也疑惑:“你好,是你给我发的快递?” 那个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他笑笑,说:“林小姐,给你发快递的人让我八点钟在这里等你,带你过大海,他会在那一头等你。” 我一个激灵,一个预感,在那一头等着我的人,会是余明辉。 后退了一步,我警惕地问:“是余明辉让你来接我?” 那个中年男人再次笑,他说:“不,是一位姓刘的先生。” 姓刘的先生? 我下意识地先想到了刘学宇。 又是后退了一步,我急急问:“那位刘先生,是不是叫刘学宇?” 中年男人又是摇了摇头,他说:“是刘显进先生。” 显叔找我?显叔回国了,他回来湛江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我坐上了快艇,在海风肆意中,我暗暗想幸亏有这件羽绒服,不然我还真是被海风冷死了。 没过多久,快艇在一个小岛上靠了岸,我跳下去看了看,随即愣住了。 这个小岛,是我以前和余明辉来过的那个小岛。 我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为我挡下了毒蛇的侵咬。 我们第二次来,他把我变成了他的人。 我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干涩,我强撑着睁开眼睛朝着有光的地方扫去,才看了一眼,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那盏无比耀眼的灯下,李菁抱着小念念,站在李菁旁边的人是杨雄,而紧接着,我看到了丁展波,何思远,萧炎,曹佳颖,显叔,还有余明辉。 而窝在余明辉的面前,抓着余明辉的两只手摇来摇去的,竟然是我魂牵梦萦的小灰灰! 他长高了许多,也换了新发型,他穿着蜘蛛人的冲锋衣,眼睛却依然是亮晶晶的,如同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石一样。 有那么长长的十几秒,我以为我是在做梦,然后我用手隔着牛仔裤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很痛。 原来我没有在做梦。 就像是脚下忽然踩了风火轮似的,我朝着光的方向不断地奔去,而我的小灰灰,他挣脱余明辉的手,也朝我这边的方向奔走过来。 我以为我的眼泪早在两年前就掉光了,我也以为我的眼睛如同干枯的沙漠再也生不出湿润的绿洲,可是在奔赴我的孩子时,我的眼睛源源不断地涌出眼泪来,它们就像一场不可停息的大雨,浇灌着我的眼睛,也让我的视线模糊,以致我在狠狠地拥住我的小灰灰的那一刹那,我看不到脚下的路,我就这样一个打跪,跪在了沙滩上。 我的手却不忘将小灰灰的小脑袋往自己的怀里面按着,我紧紧地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似乎怕自己一个松手,他就会不见了。 我很确定,这个孩子,他是我家的小灰灰。 因为他还是那么懂事体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那么软绵绵的,他的手覆在我的眼睛,他说:“妈妈妈妈,不哭不哭。” 我抱着他小小的身体,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的嘴里面会说出那么俗气的话,我说的是:“妈妈没有哭,妈妈是高兴,是高兴得忍不住掉眼泪。” 小灰灰的手还是覆在我的眼睛上面,他说:“那我帮妈妈捂住。” 我不知道自己抱着他哭了多少分钟,才慢腾腾地松开,扶住他的小肩膀,我的声音因为哭泣变得有些颤抖和断续,我问:“小灰灰这两年去哪里了?可以告诉妈妈吗?” 小灰灰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回望了显叔一眼,又是看余明华,他转过头来看我,一副严肃的样子说:“有坏人想要把小灰灰抓走,但是爸爸和显爷爷不想让坏人把小灰灰抓走,所以小灰灰只能跟显爷爷一起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显爷爷和爸爸带小灰灰去看病。显爷爷说,等到小灰灰的身体变得很厉害很强壮,就可以回来看妈妈了。” 突兀的,小灰灰忽然拿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他说:“妈妈妈妈,爸爸和显爷爷,把我这里变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吓到妈妈了。再也不会把妈妈吓哭了。” 说完,小灰灰又窝过来蹭我,他说:“妈妈,你原谅爸爸好不好?在那个地方,爸爸每过来看一次小灰灰,他回去的时候,都要抱着小灰灰哭,说对不起妈妈和小灰灰。妈妈,爸爸也很难过,你原谅他好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已经全部走到了这边来,将我和小灰灰围在了里面。 而余明辉他凑过来,蹲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灰灰,他说:“林四四…”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就戳在他的胸口上,我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你这个混蛋!余明辉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凭什么私自决定我和小灰灰的生活!你凭什么让我这两年看不到孩子,你凭什么让我们骨肉分离两年!你凭什么!” 被我这样戳着冲他嚷嚷,余明辉一把将我的手按住,他沉声说:“林四四,对不起。” 就在这时,显叔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四四啊,你要怪就怪我这老头子吧,这事不怪明辉,这事怪我这老头子,怪我当初去处理老爷子的遗嘱时出了小纰漏,走漏了些风声,才导致后面一发不可收拾,明辉他也是迫于无奈,他不得已。原本他想让我把你也带走,但是如果我们一下子走三个人,这很容易打草惊蛇引起怀疑,这事容不得一点的差错,不得已,才让你们骨肉分开那么久。四四啊,你要真的有火,往我这老头子的身上撒。原本你昨晚就可以看到小灰灰了,谁知道我这老头子老糊涂了,在路上给耽搁了一阵,这不,我们今天下午六点多才赶回到湛江,怪我啊,都怪我,全怪我。” 纵然我对余明辉还有怨恨,在看到自己的孩子鲜活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再听到独自一人帮我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了两年的显叔这番自责,我那些怨恨忽然不用发泄,也慢慢地消散了。 抱着小灰灰,又在沙滩上蹲坐了一会儿,我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却依然不肯松开。 小灰灰在我的怀里挪动了一下,他用手轻轻推了推我说:“妈妈,你能不能也抱抱爸爸,他也很难过。” 小灰灰这句话,让我的身体僵了一下,然而我还没反应过来,余明辉已经伸手将我和小灰灰彻底地环进了怀里,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不断地蹭来蹭去,他低声说:“林四四,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那么难过了。” 小灰灰忽然就穿过余明辉的臂弯,挤了出去,他站到了显叔的身边去。 而余明辉,他加重力道,将我整个人禁锢在他的怀里,他像是喃喃自语,说:“林四四,当初作出把小灰灰送走的决定,我也很难受,尤其在湛江,我和萧炎演最后一场戏,我发现你不经意地采用自残的方式来宣泄你的难过和奔溃,我整个人也在崩溃的边缘,我那时候真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我不能。在那院子外面虎视眈眈看着我们的,不仅仅有赵小宁,还有我爸和方青青那边的人。赵小宁就是一个神经病,她敢在你们的饮料里面下毒,一计不成,她竟然想毁灭你最在乎的人来打击你。后面她竟然还想往小灰灰读书的幼儿园安放定时炸弹,她完全疯了,她是彻底的疯子。对付一个正常人,我可能会很容易,但是要对付一个不按理出牌的疯子,我除了缓住她,给自己争取时间和制定对策,我别无他法。方青青,她的手上沾了太多条人命,她不在乎再犯下多一个,她总觉得她能逍遥法外,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她在出手害人的时候根本不会眨巴一下眼睛,她对陈道伟,她的亲生儿子都很冷漠,她不可能对小灰灰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不管是赵小宁也好,方青青也罢,她们出于不同的目的,却有相同的想法,她们就是想先对小灰灰下手。小灰灰也是我的孩子,他是我余明辉的孩子,他更是你的命,我知道的,他对你来说太重要,我不能允许他有一分一毫的损失。我哪怕知道把你们骨肉分离太过残忍,我也不能允许有一分一毫的损失。林四四,原谅我,我越在乎就越胆小,我越在乎就变得越不像我自己。我有了软肋,我就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你能不能原谅这个变得太胆小的余明辉?” 可能是真的情绪激动,余明辉这些话,逻辑上语序上,都很有问题,我听得费劲,却还是听明白了。 这两天以来,不管是曹佳颖也好,何思远也罢,再算上杨雄,他们主动跟我说很多,无非都是旁敲侧击地告诉我,余明辉当初的这些异常,他所有的隐忍和负重,都不过是一场与狼共舞的好戏,他从未走远。他依然是我林四四认识的那个余明辉,他依然把我放在心上好生安放,他依然是那种情真意切值得我携手一生的人。 说实在话,我有过动摇。 即使没人跟我说这些,他只要对我表现出一丝的热切,我也有过动摇。 我就是那么没有出息。 他不过是多看我一眼,我就有那种想要重新拥抱他的冲动。 像我在江西那两年,经常在午夜梦回时,他不经意地潜入梦来,我抱着他痛哭不止,醒来的时候,只有一片乌漆麻黑的天花板与我相对。 就在我晃神间,余明辉又说:“林四四,让我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小灰灰忽然过来,他的小手覆上我的头,他说:“妈妈妈妈,你答应爸爸好不好?你答应爸爸,以后小灰灰就可以有爸爸,有妈妈,有显爷爷,大家一起生活,就好像以前那样,大家高高兴兴的一起生活。” 原本看到小灰灰,我对余明辉的怨恨也消散了,但是我一想到他特么的两年以来,跑来江西,却连个脸都不露一下,我还想作一下他,让他忐忑多一阵的,但是小灰灰这么些话,把我的心都融化了,我忽然就不想再作了,也觉得那些端着完全失去了意义。 然而,还真是巧了巧了,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何思远她跟我的默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可能看得出我已经有所松动,她想推我们一把,说了一句特庸俗的起哄话,她说:“就抱一下有啥意思,有本事来个长吻啊!亲一个啊亲一个!在一起啊在一起!” 像萧炎那么高冷的人,竟然也会陪着何思远疯,他接着何思远的话茬带头起哄:“亲一个啊亲一个,在一起啊在一起!” 没多久,这两句在电视上老听到的话,就在我的耳边连绵成一片。 而余明辉拥着我,他应该有察觉到我不再挣扎,像个小绵羊似的窝在那里,他凑了过来,作势要吻我。 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推搡了一下余明辉,我再看看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家,我有些嗔怪地说:“得了得了,你别矫情了,先放开我,有两个小孩子在这里呢。”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李菁和显叔说:“小孩在不怕,我们帮忙捂住小孩的眼睛。” 说完,李菁的手覆挡在小念念的小脸上,而显叔,则用手挡住了小灰灰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余明辉已经凑过来,他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封住了我的唇,我特么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半推半就。 我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总之我差不多窒息的时候余明辉才松开我,他又是腾一声扶着我站起来,他说:“林四四,你站一会,我有事跟你说。” 我有些晕乎乎地站在那里,在大家的起哄声中都不敢随意偷瞄了,只得把头埋下来,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女老汉似的。 就在这时,站在李菁旁边一直把手放在后背的杨雄,像是变魔术似的变成一束花和一个小锦盒,他把这些递给余明辉说:“辉哥,看你的了。” 余明辉飞快地接过来,然后他在我还晕乎乎的情况下,突兀地单膝跪下,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花和打开的小锦盒呈到我面前来,说:“林四四,请你再嫁给我一次,好吗?” 说完,余明辉扬起脸来望我,他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像天上的繁星,比现在这一颗钻石戒指更璀璨,他的眼睛也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这依然让我沉湎不可自拔。 我咬了咬唇,正要强撑着点点头,小灰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挣脱了显叔的手,他走过来,用他的小手抓住我的手递到余明辉的手里,他仰起脸来冲着我说:“妈妈,你就答应了好不好嘛?” 我觉得我要再迟一秒不说答应,小灰灰再给我来一句话,就算现在拿个冰箱过来,也止不住我的心全融化掉啊,于是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小灰灰还真是长大了不少,他看我点头,他的笑脸随即摊开,他的小手拍在余明辉的肩膀上,说:“爸爸,妈妈点头了,你可以给妈妈戴戒指了。以后小灰灰就可以跟妈妈住在一起了。” 余明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很快将那枚戒指套到了我的手上。 我拉了他一把,说:“好了,起来吧,别跪着,把膝盖弄破了。” 余明辉应声站起来,他一只手环住我,一只手环住小灰灰,又将我们抱成了一团。 我不知道为什么,脸突兀的红了。 我又推他,说:“差不多就好了,别这样。” 余明辉这才慢腾腾地松开我和小灰灰,他的手却一边牵一个地牵着我们,说:“大家去吃年夜饭吧,庆祝新年。” 踩着沙子,我们一群人往那盏亮晃晃的灯那边走去,我这才发现那里放了一张大大的圆桌,还铺着一张各种高大上的餐布,而上面的那些佳肴,还散着热气。 我差点又一脸黑线了。 瞬间还是觉得余明辉很超神,他安排这一切,简直是太超神了!我还是第一次在野外吃年夜饭! 但是不得不说,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曹佳颖和何思远还笑嘻嘻的非要挤着我跟余明辉坐在一起,而显叔又把小灰灰抱坐在我右边的椅子上,我被人命里面最在乎的两个人围绕着吃团年饭,身边还有那么多好朋友,吃着吃着,真是差点鼻子发酸了。 在我们吃完了那顿饭之后,余明辉和萧炎丁展波几个男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抬出来很多烟花,他们把这些烟花抬到远处的海滩上一字排开,又让杨雄逐个逐个去点燃,那些烟花迷离,小灰灰和小念念异常高兴,他们在沙滩上不断地蹦蹦跳跳。 小灰灰喜欢小念念到不行,他不断地用手摸小念念的小脸,这两个小小的人儿,玩儿了一阵,勾肩搭背的,小灰灰还说要当小念念的哥哥,以后好好保护小念念。 我坐在后面看着,心里面百感交集,却也感到安慰。 在余明辉和陈道伟这里,被太多的误会芥蒂阻隔掉的兄弟情深,后面自然有小灰灰和小念念来圆满。 狂欢了那么久,不知不觉夜深了,露水越发的重,我还以为大家这就要打道回府,该住家里的住家里,该住酒店的住酒店,却没有想到,那几个男人开始动手打帐篷。 在帐篷打好之后,显叔过来,说是要带小灰灰去睡觉。 我一想到我今晚才见到孩子呢,我就想让小灰灰陪我睡,谁知道小灰灰却有些调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说:“不,我要跟显爷爷睡。” 我自动自觉地认为,这是因为两年的别离,小灰灰不粘我了。 但是小灰灰,他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扑到我的怀里,像一只小绵羊一样窝着,小声说:“我明天晚上再跟妈妈睡。今天晚上妈妈先跟爸爸睡,你们要好好聊聊,大家才不会再难过了。” 停了一阵子,小灰灰摸了摸我的脸,说:“妈妈,你以后能不能经常带我去李菁阿姨家里玩,我想跟小念念玩,他长得好可爱啊。” 我的鼻子再一次发酸,忙不迭地点头。 后来,我还是过去了那个大帐篷,抱着小灰灰,把他哄睡了,又给他掖好被子,才爬出来。 显叔把帐篷的门关上之前,他说:“四四啊,你放心啊,我这老头子做啥不在行,带孩子在行,孩子,去睡吧。”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叮嘱显叔得盖好被子,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来,朝着余明辉在的那个帐篷走去。 在一路上,我经过何思远和丁展波,曹佳颖和萧炎,李菁和小念念,以及杨雄一个人睡的帐篷,他们都一脸坏笑冲我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让我赶紧的过去余明辉那边,我一路给他们白眼,内心却暖融融的。 我慢腾腾地来到余明辉所在的帐篷。 他正在铺床铺,他铺得很仔细,一个褶子一个褶子地拉开,又用手抚平。 见到我,他拉了我一把,说:“林四四,你进来。 我爬进去,余明辉很快将帐篷的门拉上,他说:“累了吧,躺下来休息一会。” 我确实有些疲惫,于是循着他的话躺下来。 余明辉给我拉过被子盖上,他很快挨着我躺下来,又是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沉默地看了一阵星星,我开口说:“余明辉,下午那个快递,是你发的吧?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给我快递这么一件羽绒服?” 余明辉侧了侧身,他空着的那只手覆上我的头,说:“海边冷,怕你穿得单薄就跑出来,到时候冷感冒了。” 我哦了一声,心忽然像是被重新填满了一样,沉甸甸的。 我揪了余明辉的手一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提起赵小宁,可是我确实提了,我说:“听曹佳颖说,赵小宁现在在精神病院。” 余明辉过了好一阵,才嗯了一声,他的声音又变得雾霭重重:“林四四,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残忍?” 我反手紧握他的手,半响才说:“不是。” 余明辉又摸了摸我的头,他说:“林四四,如果赵小宁她不踩我的雷区,我还是会看在她跟我一起搭档那么多年,而对她网开一面的,可是她的那些行为,已经触犯到我的底线。她和方青青,是同一个类型的人,心肠太狠,手法太毒辣,她犯的那些事,也足够她去监狱里面蹲个十年八年了。可是我怕她十年八年出来之后,还是个定时炸弹,我没有办法,我只得把她弄到精神病院去,让她一辈子也出不来。当然,我知道她会变成那样,跟我也有些关系,我对她是有一点儿的愧疚,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这样做。因为我有我最想保全和最不想辜负的人,而赵小宁会给我在乎的人带来危险。” 我原本好奇余明辉到底用了啥方式把赵小宁彻底弄疯的,而现在听他语气里面那些复杂的情绪,我忽然就不想问了。 生活嘛,不是什么都要清清楚楚的,偶尔糊涂一点儿,也是难得糊涂。 于是,我凑过来挨他近一些,说:“以后不提她了。” 余明辉嗯了一声,他冷不丁地说:“林四四,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我再凑过去一些,说:“什么事?” 余明辉的手顺着我的头顶一路往下,他说:“你能不能不要继续在江西支教了?虽然说支教是好事,但是你在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落后了。有次我去看到你被蚊子咬了满手臂的包,我那时候差点一个冲动,想去把你拽回深圳了。后来我又想,要不我跟你说出实话,把你送到澳大利亚去跟小灰灰团聚,但是后面我发现,方青青她起了疑心,那事只得作罢。我只得还是继续去江西看你,看你被蚊子咬得起包,却连个蚊怕水,都不能给你送过去。那时候心里面真是难受,感觉你跟着我,就没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感觉自己很没用,说过要护你一生安稳,却原来你生活里面的大风大浪都是我给你的。” 而他说的这些,让我的心也颤了一下。 我倒没有想到他还跟在我的后面了,连我被蚊子咬惨的事他都知道。 关于我在江西支教的事吧,今晚惊喜的事情太多,我应接不暇,然而后面放烟花的时候,我的思维闲暇下来,我确实为了这事为难,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现在余明辉就提了。 说实在话吧,我没有那么伟大,在别人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间,毫无疑问我肯定会选择我的小灰灰,但是人非草木啊,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母亲,我带了那个学校那个班的孩子已经有一年半,我跟他们已经建立了很浓厚的感情,也是他们那些璀璨的笑脸,抚平了我曾经的伤口,我怎么能这次一回来湛江,连跟孩子们告个别都没有,就再也不回去了吧? 心情复杂,我缓缓开口说:“余明辉,我这次回来湛江,是跟那些孩子们说我回来参加朋友的婚礼,我参加完婚礼不回去,他们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会担心的。” 余明辉再一次摸我的头,说:“傻,没说不让你回去看看。我是这样想的,我想给那个学校捐款,给建几栋教学楼,换新课桌,再给建个好点的老师宿舍,我顺便再建立一个奖励的基金,鼓励别的老师去到那里去教书,而后面你也可以经常去那边看看孩子们,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去,我和小灰灰陪你去,怎么样?” 我的心又是一动,往余明辉的身上拱了拱,我小声说:“嗯,听你的。多捐点钱,多过去看看。” 余明辉将我整个人环在了怀里,他说:“林四四,那你过几天是不是会跟我去复婚啊?” 我嗯了一声。 余明辉笑了,他又说:“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跟我提离婚啊?” 我瞪他:“你是怪我当初提离婚咯?” 余明辉讪笑了一下,他说:“不怪,就是一听到你说离婚就心慌,又无奈。那时候你开着车就要往海里冲,我是怕了。怕你真会做傻事,又怕又慌,从民政局拿完离婚证出来,你走了,我跟了你一路,我以为你怎么的会回头看看我,可是你没有,那时候我真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还好没有。” 说完,余明辉在我的额头上面亲了一下,浅浅的,让我的额头有点痒,我不得不用手抓了一下。 我推了他一把,说:“困了,睡觉好不好。” 余明辉很快应:“不好,我还有话要说。” 我白了他一眼,说:“快说,本大爷有点困了,我想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带小灰灰去捡贝壳。” 余明辉突兀地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我愣了一下,脸不自觉地红了,撑着问:“你要干嘛?” 余明辉盯着我看了一阵,他说:“我想回答一下你两年前的一个问题。答案是,爱,很爱,爱得没你没行。” 我懵逼了:“你发什么神经?” 余明辉敛了敛眉,说:“林四四你忘了吗?我们离婚前的一个早晨,你连续问了我三次,你问,你还爱我吗?我当时没回答,现在给你答案。我一直记着呢,没想到林四四你都忘了。” 我的心再一动,竟然无言以对。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余明辉忽然覆过来,他的唇如同狂风暴雨般肆意地落在我的脸上,他的手不断地在我的腹部游弋着,我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我一下子慌了,按住他的手说:“别闹,大家都住在这边呢!” 余明辉的手顿在那里,他说:“不怕,我们的帐篷离他们有五十米远,听不到的。” 我却还纠结,说:“要是听到了怎么办?” 余明辉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行吧,听你的。我再忍忍。今天就抱着睡就好。” 我看他说得轻巧,却是一脸的小失落,我有些于心不忍,也可能是被他亲得有些动情,我又纠结了十几秒钟,把脸转到一边去,我说:“那你轻一点,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余明辉欣喜若狂地重重点了点头,他又凑过来吻我,我被他吻得七零八落,浑身变得滚烫滚烫的,禁不住半被动地配合着他的动作。 可能是太久没做了,我的感觉来得很快,余明辉还没动多久,我就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却又怕被那些损友听了去要笑话我,我不得不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这样静默忍耐着,任由余明辉带我在云端遨游,带我在海上陈驰。 我们终于累到极点,两两相拥着,止不住的喘息。 过了一阵,余明辉坐起来,他帮我整理收拾了一下,又把我的外套折叠好放在一旁,他打开了帐篷的天窗。 冬日的繁星慢慢地倾泻下来,在我的眼前成靡靡的一片。 余明辉又挨着我躺下来,他抓住我的手,静默了一阵,他说:“林四四,我爱你啊。” 我转过脸去看他,笑笑问:“爱多久?” 余明辉伸手比划了一下,他说:“一生,够不够?” 我随即眉开眼笑,却故作不依不饶,说:“不够不够,真不够!” 余明辉又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傻。睡觉吧,你不是说明天要早起陪咱们儿子捡贝壳吗?” 我嗯了一声,顺势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我又睁开,而余明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上方那一片朗清的夜空,他又说:“林四四,今晚的星空真的挺好看的,就跟我们第二次来这里一样的,好看。” 我循着余明辉这些话,转过身来正面朝着夜空,看着那些朝着我不断眨巴着眼睛的小星星,再想起显叔以前给我寄的明信片上面的小星星,还有我收到那个快递那张卡片上面的稚嫩的小星星,我忽然也觉得,这样的夜空真漂亮。 是的,这样的夜空真漂亮。 于是我不得不相信,在这样的夜空映衬下,明天一定是一个有着明媚的阳光的一天。 我也相信,所有的黑暗阴霾,会随着明天黎明的那道曙光的到来,变得无所遁形灰飞烟灭。 所有参与过我这跌宕起伏的大半生的人,不管是已经拥有自己的长眠安息的老爷子和陈道伟,还是正奔赴在生活的路上的没心没肺却对陈道伟一往情深的李菁,可爱呆萌的小念念,热情心大的何思远,暖男丁展波,高冷的萧炎,曾经错过后面改正过来还是萌萌哒的曹佳颖,更像父辈一样关爱着我们的显叔,讲义气的杨雄,还有我的余明辉和小灰灰,他们后面的生活,会像是一往无前的超人勇士,他们会拥有最温暖的春天,最热情的夏天,最丰收的秋天,和最完美的冬天。 是的,我一直坚信。 我也相信所有的坏日子都会过去,所有的好日子都会来临,我们还是应该对美好的生活多些信任和向往。 而在这个到处欢腾着的日子里面,在这个繁星点点的日子里面,这个充满着俗气,也不够惊天动地的故事,它就该在最美的时候结局,它就该在最美好的时候拉上序幕。 没错,故事到这里,全剧终。 嗯,这个故事到这里,全剧终。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这是一个走心的完结感言 在开始叨叨叨纯粹矫情地扯淡之前,先给大家道个歉。说好的加更,却因为我辞职之后专职写文,在没有接小广告没出去拍照的时候,就喜欢推敲着慢慢写,而推敲起来就会犯强迫症,经常是一天写一万字还要删掉几千,有时候傻逼起来写一万删一万,能上传的总是太少,而一推再推,后面只能用肥章来替代。 实在抱歉,希望大家原谅我。 但是我很庆幸,在没有一个字的存稿下,在写文的过程中病过几次,却依然保证了自己在磨铁这么久,写了那么多本,都没有断过更的坑品。嗯,没错,写了七本没断过更,这是我迄今为止最骄傲的事,来,看我希望被夸一下的小眼神,想夸我的请尽情。想群殴我的,记得带菜刀,我不喜欢空手套白拳嘿嘿! 还有18天,我来到磨铁,就满两年了。 在这六百多天里面,在《逾期情不待》中,我写过邓七七和王绍东,可是我最后没给邓七七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最终失去了不太爷们的王绍东,但是她自然懂得了生活的真谛和意义,她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在《倾城热恋》里,我也写了叶秋葵和关宇,但是不得不说,那是我自己感觉写得最不好的一个故事。因为素材是关宇的原型给的,也就是男主角的原型给的,我后面却以女主角的视觉来表达,总是觉得表达得有失偏颇,太过粗糙,但那也是我用心在写的故事,但是写的烂,那也是得承认的。 后来我写了《此情无处诉相思》确实是无地诉相思啊,周夏冰和蒋竞轩,一个不太出彩却也惹得我热泪盈眶的故事,现实中的周夏冰是一个倔到不能再倔的姑娘儿,现实中的蒋竞轩是一个有点儿小缺点,却是真心实意浑身不顾去爱的爷们,可是现实中的他们,最终以让我感觉特别沉痛的方式,辞别了对方,而我祝蒋竞轩安好,祝周夏冰放下。 然后,我写了《前任攻心记》故事里面的陈三三和张明朗,他们在经历过了分手之后的重逢,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我也曾经为他们哭成个傻逼。好在现实中的张某是个逗比,还是个大方得体又足够接逗比,他对陈三三很好,他对我这个故事也充满善意,除了吐槽我的窗戏写得不太好不够详细,没有很好地表达出他的勇猛,是一个那啥那啥的猛男,其他真的很好。嗯,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吧。 后面吧,我又写了周沫和林至诚。不得不说啊,林至诚是所有男猪脚的角色中,本大爷最喜欢的一个。我不知道为啥,就喜欢高冷男,好吧好吧偏题了。当初写完这个故事,现实中的他们还在分离着,我却一个于心不忍,在里面给了个完美结局,没想到某一年中秋节,现实中的闷骚林,他约见了周沫小姐,顺道把周沫小姐的车给撞了,然后有借口一起去喝喝喝,喝多了后面你们都懂的好嘛!所以,也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额,没错,我肯定还是要说书名的,万一有人看我这样说,想去看呢,是不是?所以啊,丢书名,《高冷男神狠狠爱》。哈哈哈哈!至于现实中的林至诚啊,虽然是高冷了点闷骚了点,还算是个好人啊,他好歹给本大爷送了一本辞海。没错我就是一个被一本书就收买的人,我就是那么无节操无底线,请你们进去鞭挞我吧! 嗯,接着,我又开始写暗恋了。在《也曾是我伤过的心》里面,张竞驰这个人,是带着我年少暗恋过的那个少年的影子的。而里面的李橙,她的坚韧和为这段感情的付出,确实是多到不计其数,她是一个值得得到一生的温柔以待的好姑娘,我希望她后面妥妥的,吃胖一点,别整天吃那么多还那么瘦,拉仇恨! 没错,说了一堆的废话,我现在要开始切入正题了。 现在我们就来说说林四四和余明辉这个故事吧。 我之前在上架感言里面说过,我当初要这个素材,搭上搭找了好几个校友,才跟原型联系上,而后面聊开之后,我觉得我是惊扰了她。 好在林四四是一个温婉的姑娘儿啊,她原谅了我的打扰,也给了我想要的素材。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故事,是我迄今为止写得最累也最纠结的一个,尤其是写到尾声的章节,写到陈道伟的去世,我连续两夜失眠。不断地失眠,毫无征兆地失眠,一想到在这个故事里面给陈道伟的结局,就是那样让人难过,我就坐立不安。 也想过要不然就写误诊了吧,写他后面是被误诊了,他一点儿事都没有,他跟李菁结了婚,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他拥有了很幸福的生活,他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我后面改变了主意。 越在这个故事里面彰显出他的幸福,就会越在对比现实的不幸时,更让我觉得现实残酷。 我一点也不掩饰我对陈道伟这个角色的喜欢,不管是在这个里,还是在现实生活里面。 他活得太执着,也活得很累,他曾经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这样的温暖却又被毫不留情地夺去。 他不是爱无能。他确实有爱人的能力啊,他是真心实意地爱上现实里面的林四四的,并不是因为现实里面的林四四有多美,有多惹人怜爱。他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那个坚韧的姑娘,却也是真心实意退出了那个坚韧的姑娘的生活,以特别决绝的方式。在这里,我还是那么一句话,祝他就此安好,夜夜安寝。 至于林四四这个原型,这个给我这个素材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的姑娘儿,应她的要求,她的真实现状,我就不在这里透露了。 我就说一下,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好姑娘,她还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是一个值得让我肃然起敬的美女儿,我相信她后面的生活会越过越好。 写到这里,我又跑去看了看自己前几本书的完结感言,我发现自己在那几本书的完结感言里面说了很多看起来很装逼很厉害的大道理,有点像鸡汤的感觉,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但是在这里,我忽然不想再装逼了。 跟大家说说我是怎么从一个向着学霸的道路进军,最后却把自己变成码农的过程吧。 当初来到这里写下第一本书之前,我基本上没怎么看过,在读初中高中的时候,班上好多女同学在看言情,男同学在看玄幻等等的时,我在学习学习再学习。 后面读大学,同学们在撩汉或者撩妹的时候,我在打工挣钱挣钱挣钱。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可是我不想世界那么大,我想拿爸妈辛辛苦苦的钱出去看看,所有我就自己挣钱挣钱再挣钱了。 把钱攒起来之后,就会去一些自己向往的地方,走走看看。 最穷的旅游,住不起酒店,就背了一个帐篷,到处去,敢于冒险,除了不杀人放火打劫银行,啥破天的事我都敢干,活脱脱把自己活得一点儿也不像女孩子。 而我最不像女孩子的地方是,我很少用自己的眼泪或者可怜巴巴,为自己换来些什么东西。比如我怕下雨会淋湿,我总是会自己带一把伞,这样我就可以在大雨淋漓中不要像个弃妇一个可怜巴巴地找这个那个给我带伞,我就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到底是打着伞回家,还是淋着雨装一下逼装一下浪漫。 身边很多朋友啊,尤其是男性朋友,偶尔会劝我,说我性子太野,说傻孩子啊,你把自己活得比男人还要强,你活该单身啊。你那么要强,后面没男人愿意对你好,你太要强是病啊,得治啊。 我肯定是没得治了。 因为我总是相信啊,女汉子也有春天的。 靠靠靠靠啊,啰嗦了那么多,我发现自己上面好多话,跟自己怎么变成码农的没有关系? 不过也没事了,这又不是高考作文,我写得不前后呼应就会被扣分,是不是。我还是按照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你们看不懂,记得带上菜刀来找我,我必定应战,找个小后山,你们带上你们厉害的表哥,而我带上我厉害的表姐,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约架。我绝对相信我是一个打架小能手,所向披靡。 得得得,言归正传了。 我会来到磨铁这个地方,是因为有一天放假,上某个论坛溜达,遇到一个磨铁男频的作者,他的文在连载,他说希望大家支持支持,我就跟了过来,瞄了一下。其实我是一个特没有耐心的心,跟了几天发现他丫丫的不结局,我就再也不看了。 然后我很快淡忘了这个网站。 但是过了三个月之后,某一天我一个脑抽忽然想起来这里账上还有钱呢,怎么的我也得上来把钱花掉啊是不是,于是我就上来了。 在网站上面逛了好一阵,我找了几本言情瞄了瞄,然后我忽然想啊,我读初中高中那阵,作文还被当范文读呢,我读高中那阵,还写了十几个硬皮抄软皮抄,写了几百万字的小短篇呢,要不我也试着写写啊,写了又不会死,是不是。 后来本大爷想做就做,就完善了自己的资料,又找了老半天找到了发书的界面,捣鼓着写了一个第三人称的啥玩意来着,发上去之后我还到处拉朋友来给我投票,显得很有成就感很装逼,但是写了两万字之后,我写不下去了,就删了。 痛定思痛了几天之后,我开始着手写《逾期情不待》。嗯,那时候这本书不叫《逾期情不待》,好像叫什么逾期不候啥的,我发了六千字还是七千字来着,磨铁的编辑小柠檬儿,她找到了我。 她加我qq的时候,我正在那个赶着一份报表,我一听说是网站的编辑,我差点蹦跶起来有没有! 那一整天,我整个人激动到不行,就连工作中最枯燥的报表,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就从那天开始,我下班之后不是再翻翻教科书跑跑步打打羽毛球了,而是伏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终于《逾期情不待》上架了。 我的第一本书上架的那一天,是2014年8月8日,一个很好的日子,订阅是8.46元。 八块多,那时候我能分到四块多吧,嗯嗯,我数学不好,大概就是那么多,但是我却像是中了五百万那么高兴。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啊,还是很高兴。 我现在还记得磨铁第一个给我留言的作者,当时收到留言信息,真的很激动很激动,敲打键盘的时候,手指都激动得有些发抖。 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读者给我留言,而我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不管多忙,也会尽量的回复。因为我始终记得,我第一次收到留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记得,我是怎么一步步地从一个读者也没有,走到了这一天,有着好些人陪伴着我,陪着我的故事笑,陪着我的故事哭的这一天。 最近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夏天是一个适合怀旧的季节还是怎么的,我总是回想从前,想自己走过的这一路,越想越觉得百感交集。 而现在,我还在路上。 是的,我还在路上,我还在接受批判也会适当地去反省的路上。 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人生,身边很多同学朋友说羡慕我,说我这大半生很是顺畅,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每天都傻得乐呵呵的。是的,我的生活无比简单,我就是那么简单地从一个女汉子,慢慢地老成一个女老汉的样子,我没有经历过什么跌宕起伏的大事,除了好几次惊心动魄的职场政治。(当然这里说的职场政治啊,我没输哼哼,我赢了,没错我是腹黑的天蝎座,碧池和白莲花我不惯着哈哈哈。) 于是,我确实写不出很惊天动地的剧情,我确实写不出很多特别能惊心动魄的好莱坞情节,我能写的,就是这平平淡淡的生活中的不寻常。 或者我确实是套路很深,但是毫无疑问,我确实是想写走心的故事,我确实是想写一些等我后面回头看看,我偶尔还能为此热泪盈眶的故事。 正如周沫和林至诚,比如周夏冰和蒋竞轩,比如陈三三和张明朗,比如邓七七和王绍东,我前段时间倒回去看看,还能拿着纸巾边看边擦眼睛,我很满意写这样的故事的自己。 也有读者不满意我的心理描写太多,但是细心的可能会发现,每当一些章节有比较多的心理描写时,字数总是比3000多出个三百四百,那多出来的不收钱的三百四百字,就是我的任性,我用辛苦一点,为自己的任性买单,我没有想过要让读者买单,这是我敢大胆说的话。 而有吐槽我拿心理活动凑字数拖剧情的,我想说的是,每一次写心理活动,速度要比写对话慢十倍,这是实话,真的是大实话。 因为啊,需要随时随地按照情景和发生的状况揣测人心,原本就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所有我想说的是,如果把我写的这些故事全比喻成猴子,那么这些猴子可能会因为调皮啦,高冷啦,装逼啦等等,让大家偶然不太满意,总觉得给它丢了一颗花生或者丢了一根香蕉,显得太不值得,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我养出来的每一个猴子,我也有认真在对待这些猴子,对于我来说,它们有着生命力,而我对于它们,无愧于心。 至于在写文的过程中,没有让每一个读者都满意,我很抱歉,但是我尽力了。 后面的我,依然会很固执地坚持,我只会饲养自己想饲养的猴子,我可以接受大家对我码出来的猴子各抒己见或者指指点点,但是我不会考虑带它去韩国整容,我希望它还是保留它自己的灵魂,而不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的,被太多的意见改造成必须迎合市场的样子。 我就不说什么坚持初心,才能怎么样怎么样的鸡汤了。 我知道的是,人这一生需要妥协的东西太多了,能坚持的东西太少了。 现实残酷,梦想难能,因而可贵。 所以啊,我会一直坚持我可以坚持的这个东西,希望大家谅解,也原谅我的固执。 不知不觉,竟然啰啰嗦嗦叨叨地说了四千多字,我的手指又开始抽筋了,拿了好些胶布贴上,看着自己满手的胶布,很有喜感啊。 然而打开林四四和余明辉的文档,发现我已经再也不能在上面敲下任何一个字了,却还是止不住的伤感。 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与大家再见,互动,相互摸摸头,相互么么哒,内心感慨良多,就多啰嗦了几句。但是即使再是啰嗦,我也确实是掏心掏肺了。 嗯,到最后啊,虽然这话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加上这一次肯定就是第七次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感谢大家的一路相随,感谢大家的陪伴着我度过了这个让我迷惘焦躁无奈的夏天。 嗯,谢谢大家。 有缘再见时,我想矫情来一句,好久不见,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