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绝嗣七年,娇软美人好孕连连》 第1章 梧桐,快走! 皇宫。 摇光殿。 侍女端着冰盆,走到殿门前。 里面陡然传出尖锐的争吵声。 “皇上,您去年刚选秀过,今年又选秀,这后宫恐怕都要装不下了!” “薇歌,不要胡闹,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子嗣。你可知道,那大臣的折子都要堆满了,钦天监更是言明,若是今年再不得子,日后朕将会绝嗣!” 身材丰腴,面容美艳的女人猛地站起身,身上的肉抖了三抖。 她不顾形象,跌跌撞撞,几步来到身着龙袍的皇帝面前,双眸含泪,满是怨恨,“皇上,您难道忘了吗?当初您亲口说过,为了臣妾,后宫最多只有十个嫔妃,更是会盛宠臣妾一人!” “可如今,后宫嫔妃已经满了十人,您竟然还要再选秀,到时候恐怕只见新人笑,不闻臣妾这个旧人哭了!” 皇帝没了耐心,不再看她,“你以为朕想如此吗?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角落处。 一个笼子中挤着三只白色的狸奴。 狸奴向来能生,胎胎好几个,后宫妃子人人都想养几只,沾沾福气。 这几只便是运气不好,被人抓来的。 一只雪白的小猫顺着笼子缝隙探出脑袋,耳朵抖动两下,悄然而立,碧蓝双色的眸子好奇的观望四周。 “阿娘,选秀是什么呀?” 旁边的大猫舔了舔它的毛发,“就是皇帝找老婆生孩子,不过他要找的可不是一个老婆,而是很多个,这样才有机会生出孩子来。” 白梧桐不能理解,“生孩子很难吗?” 它们一家身怀上古神兽九尾猫的血脉,虽然至今已经所剩无几,更没有多少法力,但是在生孩子上,可谓是简单至极。 不仅不会痛苦,落下病根,甚至还能控制男女。 白梧桐越来越搞不懂人类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 阿娘宠溺的看着它,“你这个傻孩子,人类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之中有人能生,有人却一辈子都生不出来,每次生产更是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趟。大融国的皇帝至今无子,去年才刚选秀过,如今又选秀,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 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皇上,您的苦楚,臣妾知道,可臣妾心里更苦!以前皇上您都只来臣妾的宫中,如今却要和其他的女人相拥而眠,只要一想到又有更多的女人围着皇上,臣妾就气得心口疼!” 女人的手摸上肚子,泪眼朦胧,“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 皇帝脸色登时冷了下去,若是当初荣贵妃能保住孩子,也不至于让他一直饱受非议。 如今他每天忙完朝政,便要去后宫忙着生育龙嗣,疲惫不堪。 他再无怜惜之意,拂袖而去,“你若是再吵下去,便禁足吧,待到选秀结束后,你再出来。” “皇上!皇上!” 高大的身影充耳不闻,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片刻之后,宫女小心翼翼上前,“娘娘,刚才、刚才皇上吩咐关了瑶光殿,等到选秀结束再打开。” 靳薇歌脸色难看,哪里还有之前柔弱可人的模样,戴着护甲的手狠狠扇在宫女的脸上,紧咬牙关,“本宫可是皇上身边唯一有过孕的嫔妃,别的贱人想要爬到本宫头上,做梦!” 她目光一扫,看到角落相互依偎的三只狸奴,怒火更盛,“两只低贱的畜生都能生,凭什么本宫不能生!来人,把笼子给本宫打开!” 几名宫人一拥而上。 阿娘脸色大变,“糟了,这女人要拿我们泄愤!” “梧桐,快走!阿爹和阿娘掩护你!” 旁边的阿爹一口咬在笼子上,费力将竹子弯曲,阿娘趁机将身形最小的白梧桐推了出去,“梧桐,赶紧跑,不要回头!” 白梧桐惊慌失措,只知道埋头往前冲。 靳薇歌抬起腿,一脚踹来。 它下意识抓了过去。 华丽的宫服破开,露出里面雪白肥腻的皮肉。 爪子太利,只是一勾,便拽下一块肉来。 殷红的鲜血流出,宫人瞬间乱作一团。 白梧桐趁机跑出大殿。 靳薇歌疼的柳眉倒竖,“一只小畜生,也敢抓伤本宫,三只都不留了,给本宫按住它们!” 笼子太小,两只大的狸奴跑不出来,被宫人按在地上。 靳薇歌走上前,拿起匕首,狠狠刺下。 一只碧绿的眸子,瞬间被匕首刺穿。 听着那刺耳,如同婴孩般的哭声,靳薇歌心中的怒火总算是下去了一些。 她再次举手,这一次,刺穿的是另外一只蓝色的眸子。 鲜血流入雪白的皮毛,殷红刺目。 她得了乐趣,“这毛还不错,若是就这样弄坏了也可惜,正好天儿渐凉了,把它的皮给本宫剥了,回头送去内务府,让人给本宫做成披肩,几只畜生能为本宫所用,是你们的荣幸。”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如泣如诉。 尖锐的匕首落在狸奴的头顶。 噗呲——! 入肉声传来。 雪白的皮毛间露出一抹红色,越来越长。 片刻后,一张皮完整剥下。 狸奴全身是血,却还没有彻底死去,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白梧桐躲在殿门外,入目一片血红。 阿爹倒在地上,已经被人剥皮抽筋。 阿娘被几名宫人按住,匕首正准备刺入柔软的腹部。 它想进去,“阿娘!” “梧桐,快走!”阿娘满眼泪水,“不要让我和你爹白死!” 白梧桐痛心疾首,眼看着宫人已经注意到它,飞奔而来,它只能闪身躲开。 匕首狠狠刺入阿娘的身体。 它那双碧蓝眸子暗淡下去,尾巴垂下,彻底没了气息。 白梧桐死死盯着靳薇歌,将她的样子深深记在心中。 “该死的畜生,居然敢这么看着本宫,还不快去把它抓住!” 宫人们纷纷扑来。 白梧桐灵敏躲闪,钻入旁边的花丛,不见了踪影。 …… 宫墙之外,丛林晃动。 白梧桐趴在地上,目光悲戚。 身为九尾猫的后代,它却没有多少法力。只有继续修行无数年,才有可能真的得了道行,化作人形。 不过只要开了灵智,便可以强行化人,只是那样将失去入道机缘,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类。纵使有妖身,也再无法修炼,还有可能中途夭折。 这是一场豪赌,但是白梧桐没有犹豫。 “阿爹,阿娘!”它的身体散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半晌后,将其彻底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光芒散去,狸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 她看起来至多十六七岁,一副初醒的慵懒模样,明眸皓齿,眉如新月,唇若红丹,眸中蓄满泪光,只一眼,便如秋水泛起涟漪,惹人怜爱。 少女皮肤宛若凝脂,雪白滑腻,纤长的四肢和盈盈一握的腰身,多一分则赘,少一分则索然无味。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少女起身,踉跄的走进山林深处,回头看向那巍峨的宫殿,泪水直流,“阿娘,阿爹,我去给你们报仇……” “纵使没了这修行机会又如何,我偏要化作人形,让刽子手血债血偿!” 第2章 你们瞧见了吗? 两月之后。 泰安六年,九月初始。 本该三年一次的选秀,却在一年后再度拉开帷幕。 自从承明帝张承宴登基后,这是第二次选秀。 听闻承明帝年轻有为,长相英俊,颇具九五至尊之姿,做王爷时就是不少京城贵女的理想夫婿。 只可惜,他**数载,嫔妃众多,却至今没有一个皇嗣。只有身材丰腴的贵妃一人有孕过,直接从小小的婕妤,一跃成为贵妃,风光无限。 奈何那个孩子没有留下,中途夭折,甚至全国都为此哀悼,百姓们一同茹素,只为了皇帝再得一子,延续大融国江山社稷。 时至今日已经三年时间过去,后宫中再无任何喜讯。 这也引得京城不少贵女摩拳擦掌,都想去皇宫试上一试。 谁若是能诞下第一个龙嗣,前途必将光明璀璨,连同整个家族都可以一飞冲天。 京城热闹的街道上。 一辆坠了青绿帷幔的马车穿过人群闹市,驶向皇宫处。 侧面的宫门前。 早有无数马车停靠。 一个个贵女走下车,模样娇俏,年轻貌美。 她们身材十分丰腴,每走一步,身上的肉都会颤上三颤。 不过搭配她们年轻的容颜,以及那恰到好处的青春朝气,非但不丑,反而多了几分美感。 白梧桐走下马车,纤细的身躯顿时和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身着月白色轻纱长裙,除了腰间的一抹绿色之外,再无任何装饰,腰身被同色腰带勒得极细。乌黑秀发挽起,只簪了一朵白色的芙蓉花发饰,露出纤长白嫩的脖颈。 搭配上那张似有愁绪的眉眼,如出水芙蓉,惹人怜爱。 微风吹过,她的身形似乎也跟着晃了晃,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的仙女,引得周围人瞩目。 其中一人掩嘴笑道,“你们快看,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对呀,怎么这么瘦,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就这样也敢来选秀,真是痴心妄想,不过这是谁家的?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家的小姐长成这副竹竿模样。” “瘦成这样也妄想生育皇嗣,笑死我了。” 大融国自开国以来,渐渐以丰腴为美。 尤其是到了承明帝上位后,更是如此。 承明帝和宫中的太后都喜欢丰腴女子,认为好生养。唯一有孕的贵妃便是这样的身材。 再加上一直没有龙嗣,举国上下对于丰腴美人的喜爱更是到了一个巅峰。 如今整个大融国,哪怕是一处偏隅之地,女子都要胖一些才好嫁出去。 若是太过瘦弱,在外人看来不好生养,也是无福的象征,谁家娶了这样的女子,日后生活必定不会如意。 面对众人嘲讽,白梧桐并不言语。 她本体乃是一只白色的狸奴,化作人形时是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 日后即便是生老病死,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喂,我们在和你说话呢!”刚才说话的女子扭腰摆臀,晃荡着一身肥肉走来,手指毫不客气的杵在白梧桐的身上,直把她推得一个踉跄。 众人发出刺耳的讥讽笑声。 “你们瞧见了吗?这人居然弱不禁风成这样,别说生育,恐怕就是真怀了,也根本保不住。” 女子拿起团扇,遮掩厚唇,满眼嫉恨,她虽然身材极好,家族女眷生育众多,奈何那张脸却是寡淡非常。 一看到白梧桐惊艳绝伦的面容,恨不得换到自己脸上。 若不是白梧桐身材纤细,和其他人相比如同柳叶轻薄,早就被她视作最大的敌人。 白梧桐缓缓抬起眼,眸光冷冽,似乎对周围的讥讽毫不在意,“你是谁家的?” “哟,你什么意思?还想要找我的麻烦不成?”女子毫不在意,一个注定不会被选上的人,自己有什么不好得罪的,况且她的父亲可是堂堂的左丞相! “我乃是左丞之女高静婉,家中女眷膝下最少三子,日后必然也能为皇上诞下龙嗣!而且我家与如今最受宠的贵妃,可是世交!” 白梧桐记住她了。 凡是和贵妃有关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见她垂眸,不再理会,高静婉怒气上头,“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看不起我?看我不划烂了你那张狐媚子脸!” 说着话,向来嚣张跋扈惯了的高静婉已经抓来。 她一直不喜长得漂亮的女子,若是权势地位不如她的,绝对要吃一壶! 白梧桐不会任由她毁了自己的脸,这可是日后在后宫立足的根本。 窈窕的身形极为灵敏的躲避开来,轻如烟丝,就连落地时都没有太大声响。 “你还敢躲!”高静婉今日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 “静婉,不要闹了,一会宫门开了,你难道还想让负责选秀的宫人,看到你此等作态?”身后传来女子婉转的嗓音。 高静婉动作一顿,回头看去,极为不屑的轻哼一声,“温楚云,管好你自己。”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还是没再继续为难。 白梧桐看向温楚云,对方虽然在笑,看起来温婉可人,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温楚云,侍中郎长女,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不仅才华出众,就连容貌也是上佳,有一段时间文人才子追捧她为京城第一美人。 她身材同样丰腴,但不如高静婉那么肥胖,珠圆玉润,大气庄重,这样的容貌最是得长辈喜欢,如果没有意外,她定然会被选上。 温楚云来到白梧桐面前,十分熟络的牵起她的手,“这位姐妹,你是谁家的,我好像从未在京城中见过你。” 高静婉看她这副作态,冷嗤一声,“温楚云,你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去讨好一个病秧子,她今日若是能被选中,我倒立出这宫门!” 白梧桐正欲开口,宫门打开, 负责选秀的宫中嬷嬷现出身形,一个人几乎占了宫门的一半,脸上满是横肉,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诸位小姐,跟我来吧。” 此番前来皇宫的都是五品以上,且家中子嗣繁多的官家女子,无需参与前面的过场,只看这最后一遭,能不能让皇上留牌子。 因此宫人也不敢过多苛待,只是扫了一眼,便将她们引入到后宫一处偏殿,“诸位小姐,请先换上这秀女的服侍,才能去参加殿选。” “将面上的妆卸了,也不要留自己的物件,之前便有秀女留下发簪,想要与众不同,结果还没等进入宫殿,便被人赶了出来,诸位小姐可莫要糊涂了。” 原本还在换衣服的秀女,一个个垂头丧气,拿下精心准备的各种饰品。 不少原本还光鲜亮丽的女子,卸掉妆容后,瞬间变得灰蒙蒙一片。 归于相同,才能看出她们的不同。 白梧桐本便是一身素衣,没有什么东西,快速换上鹅黄色的秀女服侍后,便在一旁等候。 至于她的脸上,根本无需上妆,身为妖物,就算不能修炼,也与常人不同。一张脸白净素雅,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滑嫩。 她的容貌太过妍丽,奈何身体纤细,即便长得漂亮,也只会让人多看一眼。 再看第二眼,便会嗤之以鼻,不足为敌。 换好衣服,众人低声窃语。 这一次选秀来的急,过场也急,竟是让她们一会全部进殿,而不是几人一组。 不少秀女有些紧张,“怎么办呀,若是一起进去,我岂不是要泯然众人矣了。” 旁边的小姐妹劝慰道,“不会的,你身材这么好,腰部的肉最多,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定然能留下牌子。” 白梧桐坐在一旁,静静将她们的话全部收入耳中。 同时也对照着画像,将这里的人都认了个大概。 尤其是和贵妃有关系的,她都着重看了两眼。 “你怎得一个人待在这里,是被高静婉吓到了吗?”温楚云款款走到白梧桐面前,“她素来跋扈,尤其看不得别人长了一副好容貌,对了,你叫什么?” “白梧桐。” “梧桐,还真是好名字,俗话说,家有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寓意之好,令我艳羡。我看你面善,日后若是都能留在宫里,不如做个伴?” 温楚云说话时温声细语,嗓音婉转,令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只可惜,白梧桐是猫。 第一次来到人间,见到人类,便经历了父母身死,她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一个人类。 温楚云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递给白梧桐,“这是我亲自所绣,便当做送你的礼物,还不知这深宫高墙内是何等景象,只求日后能有个真心说话的贴心人。我看你和其他贵女性子不同,温婉可人,或许以后能做个伴。” 白梧桐捏了捏,荷包中立刻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香气。 她只是轻轻嗅了嗅,灵敏的小翘鼻便分辨出其中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些常见的香花,有静气凝神的功效,她居住的山林中所见不少。 但这其中却有一样,具有慢性毒性,刚开始不会有任何异样,但一段时间过后,便会逐渐衰弱,最后吐血而亡。 没想到今日第一次见面,温楚云居然就想要了她的命,当真是个蛇蝎美人。 也如外人所说,这后宫之中,阴险诡谲数不胜数,若是没点本事,根本没办法在这吃人的深宫中活下去! 第3章 可惜是个没福气的 白梧桐贴身收下,“多谢温小姐。” 温楚云见她收好,笑容真挚几分,“我年纪好似比你大些,不若就叫你一声妹妹,妹妹长相乖巧,虽是身材瘦些,可和其他人却不同。如此出挑,或许皇上真的能留你的牌子,莫要妄自菲薄才是。” 白梧桐立刻明白她心中所想。 看来这个温楚云是担心她太过不同,从而被皇上看中,成为威胁。 反正这后宫中的嫔妃各个都是能生育的好身体,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心血来潮,宠爱一个格外不同的妃子。 温楚云离开后,嬷嬷赶来,带她们进入选秀的正殿。 一路上,众人小步疾行,无人敢说话。 一群莺莺燕燕,翩然进入大殿。 她们一行人分成三排,站在殿中央。 背景厉害的高门大户,就站在前面,皇上一眼便能瞧见,弱一些的只能站在后面,一低头,那就只能看到个头顶了。 众人行礼,各个都挑不出错处来,“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清脆少女的声音格外好听,合在一起,宛如仙乐。 便是素日里板着脸的太后,此时也不免露出一丝笑意,“好,哀家这么瞧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 皇后声音柔和,“是啊,一想到日后这后宫里姐妹多了,能给皇上诞下龙嗣,本宫也觉得开心,都起来吧。” 秀女们起身,却不敢抬头,一个个如鹌鹑般。 正殿首位上的,自然就是皇帝张承宴。 他登基时才不过十九岁,如今也才二十四,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样貌俊朗,只是眉眼深邃,神光太过冷漠,天子之威已然显现,尊贵万分。 左侧是太后,身材丰腴,华贵非常。 右侧则是皇后,端庄贤淑,只是为了有孕,常年吃药调理身体,如今面色惨淡,脸上的肉也垮了下来,不是太美,但胜在有皇后威仪。 吃药助孕已经是后宫常见的事情,不少嫔妃都和皇后的情况差不多,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她无力的低咳几声,伸出手,亲昵的帮张承宴抚平袖口,“皇上,不若开始吧?” 张承宴不耐烦的点头,今年他本不想选秀,奈何钦天监那边居然说什么他会绝嗣,大融国会亡国,转机出在今年。 为了能够得到龙嗣,太后力排众议,甚至还专门挑选那种家中子嗣繁多的女子,招选入宫。 如今看着下面白花花的一团团肉,他只觉得作呕。 太监叫名,“高静婉。”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静婉兴奋的踏出一步,“臣女高静婉,左丞相高如松嫡次女……” 她刚介绍完,太后便满意点头,“哀家瞧着这个就不错,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张承宴看了一眼,愈发厌恶。 现在太后为了早点有龙嗣,简直疯了。 原本留下的那些秀女,一个个虽然丰腴,但也看的过眼。 而眼前这个,比起之前的秀女胖了一大圈,尤其是腰上的肉足足叠了三层! 只要想到那油腻的手感,他便愈发不悦,“母后,太医曾言明,肥胖一些虽然好生养,但也不能过于肥胖。” 太后板起脸,正色说道:“哀家已经提前询问过了,她这种恰恰好,如今龙嗣为重,留牌子。” 高静婉喜出望外,跪下谢恩。 张承宴虽然不满,也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只能留下。 …… 一个个秀女上前。 留下的喜不自胜。 没有留下的暗自伤神。 “白梧桐。” 白梧桐落在第三排,好在是最后一个。 她只要侧着出来两步,便能让上面的人看个清楚。 “臣女白梧桐,翰林院学士荀明知嫡三女,年十七……” 张承宴眼眸微眯,出来的女子身材纤细,弱柳扶风,脖颈雪白,好像一只手便能折断。 那腰身没有层层叠叠的肥肉,反倒是盈盈一握。 宫中嫔妃各个丰腴,纵使再貌美,也有看腻的一天。 就像是每日吃肥肉,第一天或许觉得香,可吃的多了,就太过肥腻。 而眼前的人,就好似突然出现在餐桌上的一盏清茶,解腻留香。 张承宴手指不自觉的摩挲,“抬起头来。” 他声音极为低沉,一开口,殿内陡然鸦雀无声。 白梧桐抬起头,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却美得十分惊人。 柳眉微蹙,杏眼含波,微微抿着的嘴唇,泛起妖冶的红色。 与周围那些丰腴女子对比,格外不同。 只是不等他开口,太后却淡淡道,“这张小脸长得倒是不错,只是未免太瘦了些,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你既是荀家的,怎么会姓白?” 听到这话,张承宴也来了兴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荀家还有第三女。 荀明知的两个女儿体态丰盈,去年曾经进宫选秀过。 不过样貌上差了点,落了选。 没曾想,居然还有一个如此貌美的三女儿。 白梧桐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臣女出生时身体抱恙,被父亲送入道观修养,大师曾言,我不跟随父亲的姓氏,才能一生顺遂。” “父亲怜惜臣女,便让大师给臣女换了合适的姓氏,这才身体痊愈,得以有幸面见圣颜。” 说完,她不再言语,抬眼悄悄看向张承宴。 眼尾上挑,泛着一丝红,好似那猫儿一般,胆怯却勾人心弦。 太后轻咳一声,看向张承宴,面若慈佛,可语气却不容置喙,“皇帝,这荀家三女长得倒是不错,奈何身体不行,罢了吧。” 张承宴绷着脸,不悦开口,“母后,既然是选秀,理当是朕说的算。” “皇帝难道要为了美色,置江山与不顾,如今龙嗣才是最重要的!” 台下众人战战兢兢,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谁也没想到,太后会突然发怒。 张承宴登基年头不多,太后手上的权势还没有全部收回。 他冷冽的眸光落在白梧桐的身上,此女子好是好,可却不值得为她和太后对上。 “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这才满意点头,手指轻点,“既然皇帝这么说了,那哀家便做主了,这几个,留下来吧。” 太监扬声喝道,“侍中郎之女温楚云,婉婉有仪,秀外慧中,留牌子!” “太尉之女段春柔,蕙心兰质,仪态万方,留牌子。” “刑部之女庄婷,才貌双冠,娴静端庄,留牌子!” …… 一连七人留下。 各个都是朝中大臣之女,模样清秀可人,体态丰腴。 这些人恐怕早便入了太后的眼,如今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连琴棋书画都没有考究,只观样貌和身形。 而这其中,没有白梧桐。 第4章 今日怎么这么不听话? 中选者眉开眼笑,落选者泣下沾襟。 人群之中,白梧桐微微抬眸。 她早已料到自己会落选。 宫中无子人人皆知,便是为了龙嗣,太后他们也会寻找适合生养的女子,自己不管是家世还是身形,都不在其中。 不过,她早已留下后手。 “喵!” 一声猫叫传来。 白色的影子窜进宫殿之中。 那是一只狸奴,一身雪白毛发,蓬松喜人。脖颈上戴着金铃铛,一走一动发出清脆声响。 太后起身,连忙招呼宫人,“快去把福宝捉来,怎得让它跑出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那白色的狸奴。 原来这就是福宝,宫中太后所养的畜生,听说日日吃好喝好,还有专门的贴身宫女伺候,甚至连一些嫔妃都活得不如它。 这宫里的女人没一个能生,唯独这只猫,下了一窝又一窝的崽子,而且每窝都是好几个,又多又壮实,每个都能养活。 太后将其视为祥瑞,没事便抱在怀里,希望它能给皇宫带来喜讯。 宫人生怕伤了福宝,只能小声唤着名字,“福宝主子,到奴婢这里来。” 福宝傲然的坐在地上,舔着自己的毛发,谁若是敢靠近,一口哈过去,尖利的牙齿令人不敢接近。 突然,它一跃起身,猛地跳进秀女之中。 众人尖叫一声,四散而逃。 唯有白梧桐一人还站在原地。 眼看狸奴锋利的爪子就要抓上她的脸,有人闭上眼睛,不敢多瞧。 这荀家三女可真是运气不好,竟然被狸奴给盯上了。 就算是受了伤,破了相,也无处说理,说不定还因为在选秀之日见了血,而被皇家怪罪。 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福宝哪里还有之前的威风,正乖巧的趴在白梧桐的怀里,伸出舌头,不停舔舐她的脸颊。 白梧桐轻笑几声,如银铃般悦耳。 抱住福宝的胳膊,衣袖滑落,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腕。微微俯下身子时,衣襟被猫爪勾开,玉软花柔。 宫中的女子大概是受体型影响,声音都比较洪亮。 如此轻柔婉转的音调,还是张承宴第一次听到。 他看向白梧桐的眸色更深。 太后惊讶出声,“这福宝向来只和哀家亲近,哪怕是日日夜夜照料的宫人也不能靠近。没想到,你居然能得福宝如此亲近。” 白梧桐放下福宝,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臣女也不知为何,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招手,“福宝,过来。” 白梧桐低头看去。 福宝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狭长的竖瞳泛着金色。 它叫了一声,竖起尾巴,朝着太后一步步走去,轻巧的跳进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怀中。 太后抚摸着它的皮毛,“行了,都下去吧。” 怀里的福宝瞬间炸毛,再次跳下,钻进白梧桐的怀里。 那架势,若是真让人走了,它必然也会跟着一起离开。 “这福宝,今日怎这么不听话?” 张承宴收回目光,仿若并不在意般,淡淡道,“母后,此女能被福宝选中,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不如就一起留下吧。” 太后沉吟片刻,方才点头应下,“留牌子吧。” 皇帝虽然看中了此女的容貌,不过自己断然不会让他将精力,放在一个不好生养的嫔妃身上。 不过就是多一个人罢了,日后就算成了嫔妃,也就只能日日陪着福宝,想勾搭皇帝的心,做梦! 太监上前一步,“翰林学士之女白梧桐,蕙心兰质,仪态万方,留牌子!” 白梧桐俯首,“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一个个刻有姓氏的玉牌送入手中。 白梧桐看着玉牌,轻轻握在手中。 她终于进了这深宫。 “阿爹,阿娘,等我给你们报仇!” 第5章 您今夜就留在这里吧 选秀结束。 此番入选的秀女,都得了最低的美人位份。 她们跟在宫人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后宫的每一处。 唯有白梧桐,毫无兴趣。 在她看来,这里不过就是这些人类女子的牢笼。 只要踏入,这辈子都无法离开。 就算再奢华,又如何能比得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宫人将她们带到东南角的宫殿群前,这里也是每年秀女入住的地方。 只有侍了寝,得了恩宠,才能搬到更好的地方。 宫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也是太后身边的得力之人,“诸位娘娘,按照规矩,两人住在同一处,还望娘娘们好好相处,莫要搞出什么事情来。进了宫,伺候皇上,怀上龙嗣才是最要紧的。” 虽然都是美人位份,可也有分别。 像是高静婉这样身材丰腴,家族女子子嗣众多的,便能入住主殿。 嬷嬷的目光落在白梧桐的身上,瞧着她纤细的身材,连声尊称也不叫了,打发道,“你便一同住在兰心阁吧。” 高静婉脸色骤变,“嬷嬷,怎能让她这么没福气的人和我住在一起,若是影响了我怀龙嗣怎么办?” 对待她,嬷嬷的态度好了三分,“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罢了。”高静婉狠狠瞪着白梧桐,扭身进了兰心阁。 白梧桐没有应声,跟在后面。 兰心阁只是一处小殿。 主殿稍微大些,偏殿小了不止一半,只有三间房。 一间寝房,一处净室,还有一个耳房。 白梧桐打量一圈,坐在榻上。 半个时辰后。 两个宫女,一个太监来到偏殿。 三人同时跪下,“奴婢,奴才见过娘娘。” 按照宫中的规矩,美人位份最低,身边只能有一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和一个负责做杂事的太监。除非给内务府塞钱,否则只能得到不怎么伶俐的人。 至于多的那一个,是白梧桐从宫外带来的丫鬟,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荀明知挑选的。 “都起来吧。” “多谢娘娘。” 白梧桐招招手,莲心小跑上前,满是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得偿所愿了!” “不用油嘴滑舌,日后你便负责这里的大事小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三人一同退下。 莲心得了白梧桐的命令,便是这偏殿的大宫女了。 她毫不客气的将两人安排到了外面,自己一个人守在寝房门口。 月落日升。 高静婉尖锐的嗓音穿透门窗,“让白梧桐出来,哼,要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昨天晚上侍寝的人就是我了!她没有福气,还牵连了我,赶紧让她出来给我磕头认错!” 莲心低声回应,“我们娘娘还在休息。” “一个没福气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睡觉,要是识相,就赶紧自己滚出来,要不然……” 吱嘎一声。 偏殿门打开。 白梧桐倚靠在门边,一身白裙,明明刚刚睡醒,素面朝天,可却映衬着那张脸愈发娇嫩可人。 高静婉嫉妒的差点咬了舌头,“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装死呢!就是因为你,昨天晚上侍寝的变成了温楚云。跪下认错,快点!” 白梧桐没有动作,仍旧笑意盈盈,“高美人,我们都是美人位份,你不比我高,按照规矩,怎能让我向你下跪?” 高静婉恨不得立刻抓烂了她那张脸,“还敢顶嘴!你这个贱人,瘦得像是个竹竿,就算进了宫又如何,这辈子你也别想爬上龙床!等我得了恩宠,成了高贵的妃子,到时候看你还跪不跪!” 白梧桐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转身回去。 高静婉还想冲进去,被一旁的贴身宫女拦住,“娘娘,您别冲动,您身材这么好,必定很快就能侍寝,若是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说不定就让别人抢了机会。” “你说得对,今天我就放过那个贱人一马!”高静婉得意的看向自己腹部的肉,一圈又一圈,微微一动,便跟着颤抖。 这么多肉,日后必然能怀上龙嗣! 高静婉挺胸抬头,愈发自信,“走,回去换上我那条翠绿色的裙子,必定能显得腰身愈发丰腴,届时皇上看到了,定然喜欢得紧。” 眼看着高静婉走了,莲心拍着胸脯,满脸后怕,“娘娘,那个高美人真是太吓人,瞧她这样子,日后肯定还会来找麻烦。” “你不用管她。”白梧桐不欲和她多说。 荀明知送来的人表面上是个丫鬟,实际上就是为了监视她的。 “娘娘。”莲心厚着脸皮凑上前来,“奴婢今个儿早上去打听了,皇上已经陆续翻牌子了,荀大人之前可是说过,希望您能尽快侍寝,这样他才能安心。” 白梧桐端着茶杯的素手一顿,等皇帝翻她的牌子,恐怕有些难了。 太后虽然看在福宝的面子上将她留下,可必定不会让皇帝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看来,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你去……” 话音未落,另外一名宫女婵儿快步走来,禀报道,“娘娘,太后的人来了。” 白梧桐立刻整理衣襟,走出偏殿。 来的还是之前的嬷嬷,身形高大肥硕,满脸轻视,“太后娘娘吩咐了,从今日开始,你便去女医那边瞧瞧,吃的胖一点,否则这般瘦弱,在宫里头可不好看。若是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宫里的人苛待了你。” 白梧桐行礼,“多谢太后挂心,只是我从小身形如此,吃的再多也没用,就不劳烦女医了。” 嬷嬷冷哼一声,“白美人,别不识趣了,太后娘娘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你现在便收拾东西,跟奴婢走吧。从现在开始,你日日都要去女医那里,好好调理身子,待到太阳落山再回来。” 莲心讨好的拿出一把金叶子,塞给嬷嬷,“这便是调理身子,也没有日日去,天黑才回来的道理不是,还请嬷嬷明示,可是我们家娘娘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太后娘娘心烦了?” 嬷嬷看着手里的金叶子,脸色好了一些,“既然你这么上道,那我便提点几句,你家娘娘让皇上多瞧了几眼。现在子嗣为重,不能让皇上分心,懂了吗?” “白美人,你这奴婢倒是个可心的,我便多给你点时间,带些东西过去,免得只能干坐着。” 言外之意,调理身体是假,给白梧桐找事才是真。 不过就是让皇上多看几眼,就能得此待遇。 白梧桐心中讥笑,如今整个后宫最能怀孕的就是自己。 纵使她化作人形,没了修行的机会,可这妖身不变,极容易受孕。 太后还真是为她的好儿子着想! “好的,嬷嬷稍等。”白梧桐回房,随手拿了一个话本子。 莲心焦急万分,“娘娘,你还真要去啊?这新人都接连侍寝了,您要是不侍寝,过一段时间,皇上哪里还能记得您!” 白梧桐冷冷睨她一眼,“那你让我怎么办?和太后对着干?你嫌命长,我还想活着,让开!” 她走出偏殿,跟着嬷嬷前往女医所在。 高静婉站在主殿门口,笑得极为得意,“哼,让你仗着那张狐媚子脸勾引皇上,活该!” 接下来七天的时间,每夜都有新人侍寝。 白梧桐作为第八个秀女。 再怎么着,今天也该轮到她了。 眼看着太阳落山,白梧桐起身,向女医告辞,“我先走了。” “娘娘稍等。”女医走上前,笑得和善,脸上的肉将眼睛挤成一条缝,“您今夜就留在这里吧,如今治疗到了一个关键时候,可不能功亏一篑。太后娘娘吩咐了,无论如何也要将您治好。” 第6章 回去好好闹一闹 白梧桐身形一顿,知道又是太后的意思。 自己到底进了宫,太后不能强行命令皇上不得宠幸,干脆就搞出各种事情来。 她笑了笑,“好,不过你差人叫莲心来一下,我有话和她说。” 女医立刻吩咐人去办,只要能将白梧桐留下,其余的都好说。 人一走,白梧桐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已经浪费了七天的时间,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和皇上碰面。 片刻之后,莲心气喘吁吁的跑来,她虽然不如高静婉那么胖,却也不轻巧,“娘娘,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 “我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莲心压低声音,“皇上初一和十五白日会去太后宫里用膳,晚上会去皇后那里,不过最近只是去看看皇后,不会留宿,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荣贵妃的宫里宿下。” “不过最近这几天,一直都是新进来的娘娘侍寝。”莲心越说越焦急,“这太后一直不让您侍寝,这可怎么办呀!要不然……奴婢找荀大人,让他想想办法?” “不用,我已经有办法了,你回去吧。” 莲心还想说什么,但是见白梧桐已经闭上了眼,只得闷闷离开。 走在路上,她一脚踢飞石子,“真是的,长得那么瘦,还不如我呢!也就是脸好看点,要是不能侍寝,再漂亮的脸蛋也没用!” 夜色降临。 白梧桐宿在了女医处。 第二天白日,她难得能回自己的兰心阁。 刚一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那个白梧桐,真是笑死人了,昨夜该她侍寝,结果她去治病了,依我看,她这辈子也别想侍寝了。过一段时间,皇上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个人。” “可不就是,白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若是当真和我们一样丰满,恐怕日后皇上还真被她勾去了魂儿。” 交谈声戛然而止。 高静婉看着进来的白梧桐,笑容讥讽,“哟,病秧子回来了,昨晚病治得怎么样?可是治好了?” “噗嗤——”旁边的几人掩嘴讥笑,“我要是天天治病,不能侍寝,就不进宫了,白白给家族丢人。” “听说那荀大人的两个女儿都很正常,怎么偏偏送了一个丢人现眼的进来。” 高静婉扔掉手里的葵花子,“白梧桐,我们姐妹都已经伺候过皇上了,只有你还没有,依我看呀,你还是找个池塘,假装失足淹死算了,不然连带着荀家也一起蒙羞。” 白梧桐充耳不闻,只是对着几人笑笑,快步进了偏殿。 “哎呦,这还能笑出来呢,脸皮可真是比城墙还厚了。” “算了,别刺激她了,若是她真死了,我们还去哪里找乐子?” 随着门关上,刺耳难听的话语终于消失。 白梧桐掐算时间,今日是十三,还有两天便是十五了。 那今日下午,便开始吧。 她来到窗前,学着猫叫了一声。 小半炷香后。 福宝一跃跳上窗棂,靠在她怀里,舒服的眯着眼睛。 白梧桐抚摸它柔软的毛发,“福宝,回去好好闹一闹,知道了吗?若是做得好了,有机会我便送你出去,到我的家中,或许能给你寻得一次得道的机会。” 福宝叫了一声,恋恋不舍的看向她,方才翘着尾巴离开。 永寿宫。 太后倚靠在榻上。 “喵——” 她睁开眼,“福宝回来了,跑哪里去了,快来哀家这里。” 福宝不去,一跃跳上旁边的花几,尾巴一扫,插满花束的宝月瓶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宫女赶忙上前,“福宝祖宗,您快下来。” 福宝不理会,又跳上旁边的架子,将上面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 太后一阵头疼,“快,将福宝捉住。” 宫人纷纷上前。 宫女扑上,福宝却轻巧的落在地面,她则是重重撞在架子上,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其余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宫中一片狼藉,地上都是碎片。 太后怒不可遏,“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连只狸奴都抓不住,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抓不住,都给哀家滚出去!” 一炷香过去。 福宝高高坐在架上,惬意的舔着毛发,谁也别想碰到分毫。 旁边的嬷嬷想到什么,低声说道,“太后娘娘,上次福宝可是非常亲近白美人,说不定她有办法。” 太后头疼欲裂,只想赶紧解决此事,“那就去找白美人来。” 福宝高兴的翘起尾巴,碧绿的眸子看向门口。 —— 脚步声传来。 “白美人到!” 白梧桐进入殿内,低头行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挥挥手,“不必多礼,福宝今日十分闹腾,你想想办法,让它听话些。” “是,臣妾尽力。” 白梧桐走到架子前,柔声唤道,“福宝。” 下一秒。 福宝一跃而下,落在她怀里,乖巧的和刚才判若两猫。 众多宫人心中讶然,这福宝对待白美人还真是不同。 太后睁开眼睛,不可置信,“这就成了?” 白梧桐上前,“太后娘娘,臣妾对狸奴的确有些了解,刚才福宝的状态,好像是被吓到了,只要让它觉得没有威胁,便能好起来。之前的那些宫人虽然不会伤害它,可却让它误会了,这才闹腾成这样。” 太后试着将福宝抱进怀里,没想到真成功了。 她竖起手指,一下下的戳着那小小的毛绒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哀家供你吃喝,结果还不如一个外人。白美人,你做的不错,赏。” 嬷嬷命人拿来一枚簪子,“这是太后娘娘赏你的。” 白梧桐双手接过,“多谢太后娘娘。” “行了,哀家头疼,你先下去吧。” 她低头退下,接下来,只等十五那天到来。 第7章 祖宗诶,您这是怎么了? 每月十五。 皇帝必然会到永寿宫用午膳。 时间尚早,御膳房便开始准备了。 太后心情不错,抱着福宝坐在榻上,“一会皇帝来了,让他尝尝新送来的香桃,听说这次总共就送来十几个,如今都在哀家这里。” 旁边的嬷嬷极有眼力,“陛下孝心有加,这心里头都是太后娘娘您!” 太后笑得愈发慈爱,臃肿的身体挤满了整张榻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让御膳房准备准备,送上来吧。” “是。” 嬷嬷走到门口,一道白影突然窜过。 福宝张开嘴,一口咬在她的脚踝上。 “哎呦!”嬷嬷重重摔在地上,幸好肉厚,否则一把年纪,摔这下子恐怕连站起来都难。 福宝毫不客气,小爪子使劲抓挠,瞬间见了血。 嬷嬷吓得不顾形象,在地上艰难爬行,“祖宗诶,您这是怎么了!快来帮忙啊!” 宫人们一拥而上,总算将福宝暂时赶走。 嬷嬷满腿都是伤痕,疼得龇牙咧嘴。 太后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没了,烦躁的让人送她下去,“谁又惹到福宝了,刚才在哀家怀里还好好的,换个人再去传话。” 宫女迈出门槛,左右张望,没看到福宝,松了口气。 下一秒。 白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头上。 “啊——!” 太后被这一声尖叫吓得颤了颤,眼看着小宫女也被福宝一顿抓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喊道,“快,快去叫白美人!” 永寿宫门口,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形缓步而来,正是张承宴。 他换了一身常服,身后跟着贴身大太监王德才王公公,瞧见永寿宫外一片混乱,剑眉微皱,“这是怎么了?” 王德才小跑着上前,“发生什么事了?太后娘娘可还安好?” 宫女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尖叫,大脸盘子更是吓得一片惨白,连滚带爬的躲在他身后,“福宝、福宝疯了!” 王德才左顾右盼,没瞧见福宝,倒是瞧见了那快步走来的淡蓝色身影。 白梧桐今儿个换了身水蓝色的长裙,腰身特意扎紧,小腰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裙子的下摆有些短,走起路来,隐约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不同于别的妃子浓妆艳抹,白梧桐面容素净,柳叶弯眉。 她走的很快,裙摆荡起,飘飘欲仙。 她佯装没有看到张承宴,快步而过。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当日让他多看一眼的,只有这个白美人,只是从那之后,一直不曾有她的牌子。 没成想,今日竟然见到了。 他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白梧桐进入殿内,准备行礼问安,太后立刻挥手,“快去找福宝。” “是。”她轻声唤道,“福宝。” 旁边的纱帐涌动,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 白梧桐俯下身子,将福宝抱在怀里,低声笑道,“你呀,闹得有点过了,记住,千万别伤了太后,知道吗?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也当不了这宫里的小祖宗了。” 福宝叫了一声,听到心里。 她直起身,宽大的荷叶袖散开,露出里面白嫩如藕段似的手臂。 裙子的一角刚好被福宝的爪子勾住,纤细笔直的小腿在纱裙中若隐若现。 一阵风拂过,又带来了那股淡雅的香气,仿若天生。 张承宴眸色晦暗,摩挲手指。 他的那些妃子,各个丰腴饱满,一双腿也是如此,别说一只手圈住,恐怕两只手都难。 而且因为肥胖的缘故,稍一出汗就会散发出些许异味,妃子们都会抹很重的香。 眼前的人,如此不同。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眼神,白梧桐转过头来,眼睛一瞬间睁大,宛如小鹿清澈。 她脸色微变,赶忙放下福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福宝落地,直奔太后而去。 水蓝色的纱裙从中撕开,一截小腿彻底显露于人前。 “呀!”白梧桐惊叫一声,赶忙拉扯裙摆,“皇上,臣妾……臣妾并非有意!” 她咬着嘴唇,因为害怕,眸中蒙上一层泪,眼尾泛红。 张承宴勾起薄唇,勾人而不自知,单纯却又妩媚,有意思。 “咳咳。”太后轻咳一声,抱紧福宝,不满喝道,“白美人,皇帝面前失了礼仪,还不赶紧下去!” “是。”白梧桐轻咬嘴唇,最后看了一眼张承宴。 眼中有眷恋,又似乎在期盼什么。 张承宴忍不住回头看去,第一次觉得女子轻巧如蝶,配上外头的阳景,美的好似一幅画。 “皇帝,白美人美则美矣,却不适合孕育龙嗣。”太后瞧见他的做派,语气不满,“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不想陪哀家用膳了?” 张承宴回过神来,面色如常,“母后,听闻你今日身体不适,太医可来看过?” “来了,都是老毛病罢了,不必担忧,皇帝用膳吧。” 两人相对而坐。 太后亲自给张承宴夹菜,“皇帝,最近你多去高美人那里,她是这批秀女中身形最好的,也是最容易有孕的。听说她母亲生了三子两女,其中还有对双胞胎兄弟,乃是难得一见的易孕体质,说不定她也是如此。” 张承宴顿时没了胃口。 那高静婉面容浮肿,一身肥肉,前几日翻牌子时,脱掉外裙,肚子上的肉一层堆着一层,散发着油腻的气味。 他当即恶心的命人下了药,让她自己在旁边做美梦。 实际上,这些日子张承宴只宠幸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点的温楚云。 他并非纵欲之人,早早就让人研制了可以做美梦了无痕的药物,只为了应付太后,以免她每日唠叨。 太后放下筷子,“皇帝,哀家知道你不喜欢那个高静婉,可如今龙嗣为重,皇帝切莫将心思放在无用之人的身上,哀家特意让人炖了补汤。” 又是补汤! 为了龙嗣,张承宴每天都要喝这种补汤,说是为他的身体着想,可实际上,还是为了让他每晚耕耘…… 一名宫女走上前,奉上补汤。 张承宴一抬头,便瞧见她那张肥硕的脸,愈发没了兴趣。 怎得这后宫里就白美人一个身形苗条的,其余的甭管是主子还是奴仆,一个赛一个胖! 天天瞧着她们在眼前晃悠,时间长了,当真是眼睛疼。 “母后,儿臣突然想到还有奏折没批,先行告退。” 看着张承宴离开的背影,太后如何能不知,他这是不满了,“若是有了龙嗣,哀家又怎么会逼你,再有几个月的光景,今年便要过了,可怎么办是好,难不成我大融国真要绝嗣了……” 永寿宫出来后,便是朱红栏杆,延绵一路,两边绿柳映衬,风景极好。 张承宴走了几步,就见福宝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尾巴高翘,正在假山那里喵喵叫。 水蓝色的一角落在旁处。 那好像是白美人今日穿的颜色。 福宝又叫了一声。 白梧桐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我知道皇上来了,一会你再帮帮我。” 她抱着福宝,一回头,便瞧见了张承宴,愣在原地。 两人四目相对。 白梧桐慌张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福宝不听话的动了起来。 白梧桐赶紧抓住它,“福宝,莫要乱动,一会摔坏了怎么办?” 福宝不听,眼看着它要抓向张承宴,白梧桐只得向前一步,小脚绊在石头上,弱柳扶风般的身子晃了晃,“呀!” “小心。”张承宴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中。 清香扑鼻。 怀中的女子虽瘦,却极为柔软,抱在怀里刚刚好,和那些丰腴的妃子截然不同。 白梧桐吓得浑身颤抖,慌忙挣脱,跪在地上,抬起泫然若泣的小脸,“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第8章 太后娘娘早前便吩咐了 张承宴低头,居高临下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白梧桐胸口起伏的山峦。 明明瘦弱,可该大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小,堪称极品! 他回想着刚才的触感,眸色更深,“无碍,朕不怪你。” “多谢皇上,臣妾……臣妾先走了!”白梧桐后怕的看向太后所在的永寿宫,确定没有宫人,稍稍松了口气。 她转身想跑,张承宴却一把抓住她的柔荑。 小却柔软,一只手便能牢牢包住。 便是后宫中相对没那么胖的妃子,也根本达不到这般小巧可人,“你不想见朕?” 白梧桐低下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侧,只露出光洁的额头,“臣妾不敢。” “那你跑什么?” 她仍旧还是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臣妾担心太后娘娘问罪。” “没事,朕的人在后面,若是母后那边有动静,他会先行通知朕。”张承宴把玩她的小手,“你的病何时能好?” “这……”白梧桐胆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这臣妾也不知道。” 不远处,王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 白梧桐慌忙抽出自己的手,连礼都没行,转身就跑,活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 张承宴忍不住低笑出声,“有意思,别的妃子看到朕,恨不得想尽办法贴过来,你还是第一个跑的。” 不过今日总算是抱到了那纤细的身子,果然与众不同。 他心情极好,后面的王公公瞧着,心中有了思量。 兰心阁外绿意盎然,花团锦簇。 白梧桐的心情不错,今日总算和皇上碰了面,而且瞧他那样子,应该对自己有了兴趣。 如此一来,后续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莲心凑上来,“娘娘,您今日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莫不是日后不用去女医那里了?” “去还是要去的。”白梧桐虽然讨厌她,但是碍于荀明知,也不能什么都瞒着,“不过今日在太后那里见到了皇上。” “真的!”莲心一蹦三尺高,比她这个主子还开心,“太好了,娘娘,您长得这么美,说不定皇上能对您上心呢!” “现在还不清楚,要再瞧瞧,你出去吧,盯着点外面的动静,看看今日是翻得谁的牌子。” 夜幕降临。 兰心阁外传来动静。 莲心敲了敲门,低头进来,嘟着嘴,“娘娘,敬事房的人来了,刚才抬走了高美人,真是的,怎么没抬走娘娘您呢。” 白梧桐坐在榻上,身姿慵懒,“行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不要让外人听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谁,外人不可置喙。” 莲心这才没再多说,打了热水过来,里面不仅放了花瓣,还放了白梧桐特意制作的花油,“娘娘净手吧。” 白梧桐将素白的玉手放进盆中。 化作人形后,她费劲力气,寻了个身份,便是翰林学士荀明知的三女儿,自小被养在道观中,日子清苦。 还没等到及笄的日子,便病死在里面。死前身形消瘦如骨,遍布旧伤。 到底是官家的女儿,道观中的尼姑不敢应声,假装人还活着。 白梧桐到了,借此威胁,才借用了这位小姐的身份。 回到荀府后,她还因为不如外人丰腴,遭到荀明知等人的厌恶。 不过好在她有这张脸,说服了荀明知,这才参加选秀,进了宫来。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白梧桐学会了宫中的规矩,对于其中的人也做了十足的了解。 更是亲自调制药膏,将这具身体滋养成如今的模样,勾魂摄魄,凡是触碰过,便再也不能舍弃。 这次进宫,她必定要让贵妃血债血偿! “你出去吧。”白梧桐擦干手,打发了莲心,独自一人拿出香膏,按摩身体。 纤纤玉指从肌肤的每一处抚过,胸前愈发饱满。 但她却并未停留,继续向下。 笔直修长的双腿,每日都隐藏在长裙之下,待它显露出来时,无人不会为其惊艳。 想来,这具人类身体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 —— 谨身殿,皇帝的专属寝宫。 每一次妃子侍寝,都是亲自来到这里服侍,待到一切结束后再离开。 半柱香后,几个小太监扛着人进来了。 张承宴知道是谁,只看了一眼便厌恶的转过头去。 高静婉害羞的躺在龙床上,露出硕大的脑袋,平躺的姿势,愈发显得她脸庞肥大。 她捏着嗓子,娇娇道,“皇上。” “朕今日还有折子没处理完。”张承宴神色冰冷,待王公公来了,立马吩咐道,“将高美人送回去。” “皇上!”高静婉脸色骤变,顾不得礼仪,连滚带爬的下了龙床,跪在张承宴脚下,努力摆出诱人的姿势。 半透明的纱裙下,是堆砌起来的一块块肥肉。 她本就五官寡淡,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眉头一皱,就只剩下两个八字,“皇上,您批奏折,不管多晚,臣妾都等您,不要让臣妾走,好吗?” 浓郁刺鼻的香味迎面扑来。 有了对比,高下立现。 白梧桐身上的淡淡清香宛若天生,令人心旷神怡。 而高静婉的,只会让人作呕。 “抬出去!” “皇上!” 人一抬走,殿中的空气似乎都好了些。 张承宴想到白梧桐,眸色渐深,“白美人的牌子有吗?” 王公公讪讪一笑,“皇上,太后娘娘早前便吩咐了,不让挂白美人的牌子。” “那你明日想个办法,让白美人的牌子混进去。” 王公公头压得很低,“是,皇上放心。” 他心中暗道,看来这白美人还真入了皇上的眼,自己一会派人去提点一番,或许还能结个善缘。 第9章 无碍,她看不出来 一阵喧闹声传来。 白梧桐推开窗子,“外头怎么了?” 莲心小跑上前,一脸的幸灾乐祸,“娘娘,皇上把高美人给送回来了!” 她捂着嘴,“原封不动送回来的,瞧着皇上恐怕连碰都没碰,奴婢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嫔妃能被皇上送回来,以后她恐怕就是这后宫最大的笑话了。” “你怎知道的那么清楚?” “害,是那小太监告诉奴婢的。” 这宫里从来没有傻子,又怎会有人将这种事情随意说出口。 高静婉是主子,太监是奴仆。 奴才妄议主子,可大可小,轻则训斥,重则甚至有可能挨板子。 “你将那小太监的原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莲心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听话,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遭,“那高美人被抬回来时,太监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好像是有个小太监扭了脚,差点把高美人给摔了。奴婢便想着去看热闹,没敢靠近,没曾想,正好有个小太监瞧见奴婢,问是否看到一个穗子,奴婢便和他聊了起来。” “他说高美人进了殿里,不曾想皇上还有奏折没有批完,便让人将她送回来了,总共时间还没超过一炷香呢,便是脱衣服都不够。” 白梧桐勾起嘴角,月光下,芙蓉面愈发娇嫩动人,“回去歇着吧,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莫要在外面碎嘴子,到时候得罪了高美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关上窗子,躺进温暖的床榻。 那小太监绝不是随意闲聊,恐怕是皇上特意安排人说的。 高静婉能原封不动的送回,看来皇上的确对自己上了心。 白梧桐拿出一个香囊,看着上面绣的狸奴图案,小心翼翼贴进胸口,“阿爹,阿娘,我要开始给你们报仇了。” “你们等着瞧吧,我定然让你们看到贵妃被抽筋扒皮的场景!” “她对你们所做,女儿当百倍奉还!” 晨时。 天光乍现。 白梧桐提着篮子出来,在院落中摘取鲜花和朝露。 这都是她日日保养身体需要的东西,取新鲜的效用最好。 主殿那边一改之前的张扬,寂静无比。 看来昨日的事情对高静婉的打击很大,恐怕最近几天她是没脸见人了。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能得点清净。 白梧桐将鲜花和朝露混合在一起,放置在阴凉处。 莲心送上温水,“娘娘,净手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 “娘娘,今日是月十七。” “十七,真是个好日子。”白梧桐擦干手,“将昨日做的蜜乳糕拿来。” “娘娘,您要这蜜乳糕做什么?这可是隔夜的了,娘娘还是不要吃,对嗓子不好。”莲心一边问,一边端来糕点。 白梧桐随手扯过几个花瓣,洒在糕点上,装进食盒,“我要去永寿宫,你待在这里,瞧好高静婉那边。婵儿,跟我走。” 莲心嘟起嘴,“娘娘,怎不让奴婢陪您去永寿宫?” “你要负责守住兰心阁。”白梧桐将食盒递给婵儿,“走吧。” 昨日皇上命人将高静婉抬回来,消息必定会传回到太后耳中。 太后如今最看重的子嗣人选,可就是高美人了。 凭借太后的焦急,怎可能不找皇上。 …… 去往永寿宫的路上,绿柳成荫,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树枝越墙而出,细听还有虫鸣鸟叫。 婵儿小心翼翼跟在白梧桐的身后,瞧着她纤细的腰肢,觉得好看极了。 她是内务府新来的宫女,在外人眼里,她不够伶俐,平日里做事也是规规矩矩,嘴不甜,也不会巴结人。 来到兰心阁这么久,她和白梧桐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双十之数。 她看着食盒,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娘娘,这……这是隔夜的糕点,若是太后娘娘瞧出来,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白梧桐回头瞧她,秀气的眉头一挑,“无碍,她看不出来。” 这糕点,其实是给福宝带的。 看着婵儿欲言又止的模样,白梧桐轻笑,“行了,别怕,我心中自有计较,你可是在关心我?” 婵儿赶忙行礼,“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关心您。” “别害怕,我不过就是和你闲聊罢了,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你只要记住,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要多问不要好奇就可以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永寿宫。 皇上还没来,只有太后独自一人半躺在榻上生闷气。 得知白美人来了,她厌恶的皱眉,“不见,让她出去。” 嬷嬷掩住宽大的袖子,免得里面的金叶子掉出来,“娘娘,那白美人特意做了蜜乳糕,福宝挺爱吃的。” 旁边懒洋洋的福宝听到这话,顿时立起小耳朵,手感极佳的绒毛在太后手边蹭个不停。 “瞧瞧你,真是个没出息的,听到吃的便开始撒娇。”太后心情好了些许,“罢了,看在福宝的面子上,让白美人进来吧。” 白梧桐晃着窈窕身段,迈进殿内,蹲下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今个做了蜜乳糕,想送来给太后娘娘尝尝。” 太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福宝,“哀家瞧着,你这可不是给哀家做的,是给福宝做的,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福宝最爱吃的就是蜜乳糕。之前哀家觉得你是个没心思的,现在瞧着,倒是哀家看错了。” 白梧桐立刻跪下认错,“太后娘娘恕罪,臣妾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福宝是臣妾的福星,若是没了它,臣妾无法进宫,便多了几分疼爱。” 见她认错态度不错,太后也不想落了个苛责的名声,“起来罢,正好福宝还没吃饭,你便伺候它吃了蜜乳糕。” 让一个嫔妃伺候猫咪,这太后当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白梧桐敛下眸中的冷意,打开蜜乳糕,喂给福宝。 殿中恢复安静。 片刻之后,太监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皇上到!” 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承宴一身龙袍,气势十足,踏入殿内,敷衍行了一礼,“母后。” 太后睁开眼,早已忘了白梧桐还在这里,张口便是训斥,“哼,皇帝,你若是心中还有哀家,昨日怎会让人将高美人抬回去?你让这后宫之人如何看哀家,如何看那高美人?她本是最容易有孕的,若是因为此事气结于心,到时谁来生龙嗣?” 角落里。 白梧桐轻轻一笑,抚摸着福宝,当然是要她来生。 这后宫,也只有她能生! 第10章 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吧 同样的话,张承宴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若非是太后手中还有镇国公府做靠山,他早就不忍了。 他既然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岂能容一个女人置喙? 哪怕此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行! 张承宴自幼聪颖,后被先皇送到当时的皇后膝下抚养。 若非皇后身患重疾,早早仙逝,这太后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当时还只是贤妃的她。 张承宴神色冰冷,语气不耐,“母后不必多说,朕每天白日要处理朝政,晚上又要去后宫,身体如何能吃得消?从今日开始,朕七日内不会再踏入后宫,就这样吧。” 太后无话可说,纵使心中再不满,涉及到龙体安康,也不可过多苛责。 她软了语气,“皇帝,哀家也是为了龙嗣着想,距离钦天监所言也就只有几月不到的时间,哀家如何能不急?” 张承宴不欲多说,“母后,若只是为了这件事,那朕就先走了,还有很多奏折需要处理,如今南疆处蠢蠢欲动,战事将起,大融国的兴亡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国破家亡,还要龙嗣有什么用?” 他转身离去,不经意瞥到角落里的白梧桐。 她将自己小巧的身子半隐在纱帐的阴影之后,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口去。 瞧见她这副可爱模样,张承宴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待他离开后,太后叫来嬷嬷,正欲开口,注意到白梧桐还在,厉声喝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 “是,臣妾告退。” 白梧桐快步退出殿内,走到长廊处,方才松了一口气,小手在胸口上拍了拍,“真是吓死我了,原来当皇上那么辛苦,还以为他身边美人环绕,定然过的极为爽快……” 龙涎香陡然浓郁。 她身体一轻,后面有一双大手将其拦腰抱起,两道身影快速没入假山之后。 “谁!” “是朕。” “皇……皇上!” 张承宴的手掌扣在白梧桐的纤纤细腰上,将她调转过身,“怎有人的腰这么细,竟然能让朕一手掌握。” 白梧桐俏脸绯红,就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抵在假山冰冷坚硬的石壁上,声音轻颤,睫毛忽闪,“皇上,臣妾的腰不好,高美人的那种才叫美。” 张承宴捏住她的下巴,“谁说的?朕可不这样认为。” 他的目光落在白梧桐的唇上,略微粗糙的手指摩挲而过,“你没有抹口脂?” “臣妾自幼在道观长大,不习惯用那些东西。皇上,您快放开臣妾。” 张承宴盯着她的眉眼,“天生丽质,唇似朱丹。” “皇上!”白梧桐羞得无处可躲,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娇意,“您快放手,别戏弄臣妾了。” 看着那小巧的唇一开一合,张承宴不再隐忍,低下头去。 他是皇上,想要便要。 柔软的触觉传来。 白梧桐愣在原地。 张承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愈发深入。 白梧桐只能死死拽着他的衣领,被动承受。 “皇上?”王公公焦急的声音传来,这怎么一个不注意,皇上还丢了? “唔唔——”白梧桐挣扎起来。 良久,张承宴才放开她,“王德才,站在那里等朕。” 王德才立刻老老实实站着。 “怕什么,你是朕的女人。”张承宴看着白梧桐已经红肿的双唇,神情幽幽,“怎这么娇弱,才不过亲了一会,便肿成这样了。” 白梧桐杏眸湿润,“皇上你快走吧,否则一会王公公该着急了。” “之前你就跑了,现在又赶朕走,怎么,不喜欢朕?” 她焦急的想要解释,可是喏了喏唇,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臣妾怎么会不喜欢皇上,只是……臣妾不配罢了。” 张承宴被她的模样逗笑,“你哪里不配?朕觉得你好,你便好。你刚才也听到了,朕这七天不会踏入后宫,七天之后,朕翻你的牌子,等着。” 他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否则今夜就要翻她的牌子。 说罢,张承宴走出假山。 王德才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假山,只瞧见一块白色的裙角。 此处假山非常狭窄,这后宫之中的妃子谁也别想藏在里面不露头,除了那唯一不同的白美人。 待脚步声消失,白梧桐走出假山。 她拿出帕子擦拭嘴角,整理好衣襟后,转头看向草丛处的婵儿。 对方死死低着头,显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娘娘竟然白日和皇上…… “管好你的嘴,跟我去女医处。” …… 天香苑——秀女宫殿之一,就在兰心阁隔壁。 温楚云住在此处的正殿,偏殿则是住着另外一名秀女许瑶。 两人此时正在一起闲谈。 温楚云放下葵花子,“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多吃,以免生了火气。” 许瑶立刻放下,讨好一笑,“温姐姐说的是,那便不吃了。” 门外走来一名宫女,径直来到温楚云旁边,低声耳语几句。 温楚云神色不变,语气婉转,却是下了逐客令,“许妹妹,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是,温姐姐,那我便先走了。” 许瑶行了个半礼,这才离开。 院中一片寂静。 宫女低头,沉默不语。 温楚云精致的面容冰冷一片,眼中不含半点温度,“我早就猜到,皇上必然会对与众不同的白梧桐生出几分兴趣,只是没想到,两人竟然已经在太后那里见过好几次了。” 她站起身,宫女立刻上前搀扶,“娘娘莫要生气,那白梧桐如此消瘦,就算真让皇上多看几眼,也不会怀上龙嗣。” 整个大融国几乎都默认,只有身材丰腴的女子才好受孕。 温楚云摇头,“你不懂,这世间最怕的就是不同,若是皇上真转了性子,喜欢白梧桐那种当如何?又让我如何自处?所以她绝对不能留!走,带上那提花缎,去兰心阁。” 兰心阁中十分安静。 温楚云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看了一眼正殿,便径直来到偏殿。 莲心没想到,自己这地儿竟然还有外人造访,赶忙上前,“参见娘娘。” “不必多礼,梧桐在吗?” “娘娘去女医处了,暂时不在,要等日落后才能回来,不知娘娘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梧桐,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吧。” 莲心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日落没多久了,便没有多说,奉上茶水,在一旁静静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温楚云起身看去,白梧桐一身月色衣裙,翩然若仙,腰间挂着粉色的香囊,正是当初自己送的那一个。 她的神色瞬间温和下来,眼底也有了温度,快走几步,迎上白梧桐,“梧桐妹妹,这几日我俗事缠身,一直没过来,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白梧桐和她一同行礼,“温姐姐此番前来,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温楚云佯装生气,转眼便露了笑,“我呀,特意让人带来了提花缎,这是皇上赏赐的,用来做贴身的衣服再合适不过了,想着梧桐妹妹的皮肤娇嫩,送来给你的。” 白梧桐强颜欢笑,“既然是皇上送的,我不好收下,温姐姐还是拿回去吧。” “梧桐妹妹,你忘记我说的话了?莫要妄自菲薄,皇上早晚都会让你侍寝的,这提花缎说不定能给你带来好运。” 白梧桐最后还是收下了,笑着送温楚云出了兰心阁。 走出没多远,温楚云转过头,只看到关闭的殿门。 “翠微,明日你在兰心阁外多走走,若是碰见高静婉的婢女,隐晦点透露白梧桐在太后处见了皇上的事情,懂了吗?” 这点小事,她还不用自己亲自出手。 高静婉性子跋扈,又没有头脑,用她再好不过。 “是,奴婢知道了。” 温楚云眯着眼睛,口中喃喃自语,“早知人情比纸薄……” 第11章 掌嘴! 见人走了,白梧桐随手将提花缎扔给莲心,“压箱底吧。” “娘娘,这可是上好的提花缎,没想到温美人性子这么好,可比高美人好多了,若是娘娘和她住在同一处,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莲心有些不舍,但是见着白梧桐的眼神,还是赶紧应下,目光一扫,便瞧见了那粉红色的荷包,“娘娘,这荷包是哪里来的,怎从来没见您戴过?” 明明出去时,戴的还是白色的荷包。 怎去一趟女医处,回来就换了样式? 白梧桐淡淡看她一眼,“我每日都戴着,只是不在外面,你瞧不见罢了。” 进了房间,白梧桐随手将荷包扔进袖袋中。 幸好她日日带在身上,否则还真不好糊弄温楚云。 虽然那香料对身体有害,可那仅是对于人类。 而她乃是猫妖之身,最不怕的就是这些东西。 没有来到京城之前,白梧桐常年生活在山野之间,对于各种草药花卉如数家珍,极为了解。 温楚云这点手段,在她看来,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对方今日亲自登门拜访,恐怕是知道了自己在太后处见皇上的事情。 白梧桐本也没打算瞒着,这宫里人多眼杂,早晚都会传出去。 门外。 莲心拉着婵儿,“那太后的永寿宫是什么模样,你快说说,娘娘可见到皇上了?” 婵儿木讷一笑,“奴婢在殿外候着,没能进去,只瞧见外面,的确比兰心阁好得多了。至于皇上……他去了,只是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没用的东西。”莲心轻嗤一声,“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也就娘娘心善,留你在这里,你最该去的地方是浣衣局。” 不觉间,夜已深,整个皇宫漆黑如墨,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染深了青砖灰瓦。 天亮时分,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气息。 白梧桐照例采摘鲜花,用了早膳,准备去女医处。 反正皇上不会来后宫,她便去那里打发时间,正好瞧瞧有没有可用的药草,带点回来。 亭台转角,一道宽大的身影陡然出现,拦在白梧桐身前,正是接连两日不曾露面的高静婉。 她本就容色一般,如今更是面色泛黄,眼下青黑,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眉间染着几分暴戾气息,嘴角下压。 “白梧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借着去太后宫里勾引皇上!就是你这个贱人带来的厄运,否则我怎么会被皇上送回来!都怪你,我非要撕了你不可!” 高静婉肥硕的身体狂奔而来! 白梧桐秀眉紧蹙,立刻闪身躲开。 高静婉本不该知道这件事,昨日温楚云刚来过,她便过来找麻烦,想来是那个女人的手笔。 “高美人,你莫要发疯。” 高静婉几次出击,却都没能伤到白梧桐,反而自己累得够呛,气喘如牛,“你这个贱人,我早晚会杀了你!我就是被皇上送回来,也是你高攀不起的!” 兰心阁外。 一行近十人缓步走近。 为首的女子贵不可言,一张脸更是美艳大气。 她微微蹙眉,“这里头怎么了?” “回禀娘娘,奴婢听着好像是吵起来了。” 靳薇歌看向手上的护甲,“没想到本宫刚出来,就碰到这么不懂事的秀女,去,把门踹开,今日本宫就教教她们宫里的规矩!” “一个个不想着怎么好好侍奉皇上,怀上龙嗣,反倒在这里争吵不休,后宫之中都是姐妹,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她在摇光殿中关了两个多月,虽然也有机会见到皇上,可却没有机会侍寝。 如今一出来,她便迫不及待要来看看新进宫的秀女,是否有人能造成威胁。 若是有,她会想尽办法除掉! 她荣妃的头上,只能有皇上一人! “是。”几名宫女立刻上前,肥硕的身子撞在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 殿门撞开。 面目狰狞的高静婉猛地回头。 白梧桐同时看去,瞧见来人,指甲瞬间刺入掌心。 是她! 荣贵妃! 害死她父母的人! 靳薇歌满身傲气,轻蔑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高静婉反应很快,马上行礼,“臣妾见过荣妃娘娘。” 白梧桐没有动作。 靳薇歌眉头一皱,“见到本宫不行礼,怎么,是瞧不起本宫?一个小小的美人,谁给你的胆子?” 白梧桐再次握紧掌心,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她压下心头翻腾的滔天怒意,低下头行礼,“臣妾见过荣妃娘娘。” 靳薇歌轻哼一声,随意吩咐道,“胆敢对本宫不敬,掌嘴。” 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反手给了白梧桐两个耳光。 声音清脆,极为响亮。 脸上火辣辣的疼,白梧桐却只能低头,不敢言语。 贵妃收拾美人,连借口都不必找。 这便是后宫,一个地位权势证明一切的地方。 “臣妾……臣妾请荣妃娘娘做主!”高静婉一改之前跋扈的模样,小跑着上前,满脸谄媚,“娘娘,您是不知道,这白梧桐有多不要脸,竟然借着去太后那里勾引皇上!” “只有娘娘这样的人,才该得皇上的宠爱,这白梧桐算个什么东西,简直是脏了皇上的眼。还请娘娘做主,好好教训教训白梧桐,让她知道勾引皇上的下场!” 靳薇歌可不是傻子,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是要借本宫的手?” 高静婉连忙道,“臣妾不敢,荣妃娘娘,臣妾乃是左丞之女,您以前还见过臣妾呢!” 左丞之女? 那的确算是熟人了。 左丞和她的父亲哥哥向来关系不错。 既然如此,那自己帮个小忙也无碍。 瞧着这高静婉是个能闹腾的性子,说不定能为自己所用。 “原来是你,本宫倒是隐约有些印象。” 高静婉面露笑容,十分自得的瞪了一眼白梧桐,“娘娘,这个贱人借着太后的福宝,几次三番去太后宫里,制造机会和皇上见面。臣妾瞧着娘娘容光焕发,皇上多去几次,必然能够有孕,可千万不要让这贱人坏了事。” 这句话可是说到靳薇歌的心坎里了,她做梦都想有个孩子,“还算你嘴巴伶俐,白美人,你可是用那狐媚子手段勾引皇上了?” 她话锋一转,“瞧你这副模样,便是得了皇上青睐,也不可能孕育龙嗣。如今后宫之中人人都知要以龙嗣为重,你还敢如此行事,当罚!” 白梧桐一直行礼,不曾起身过,“荣妃娘娘,臣妾并非刻意勾引皇上,而是太后娘娘叫臣妾去的,且臣妾见到皇上,只行礼,不曾多看一眼。” “荣妃娘娘慧眼如炬,定然能明察秋毫。高美人对臣妾有误会在先,早在未进宫之前,臣妾便听高美人说过,她与娘娘您关系匪浅,此事其余秀女都可作证,臣妾根本不敢招惹,更别提找她的麻烦了。” “臣妾去太后宫中的事情,只有臣妾的婢女知道,高美人不知从何处听说的,并不详尽,太后娘娘吩咐臣妾,务必每日去医女处,如今高美人却在今日特意拦下臣妾……” 言尽于此。 却又饱含深意。 为何高静婉偏偏在今日荣贵妃上门时,将她拦下? 为何高静婉能知道她去太后宫中,还见到了皇上的事情? 为何高静婉早早就说了和荣贵妃关系匪浅? 果然,荣贵妃脸色微变,心头百转千回,又一次看向高静婉,“你早早便说了和本宫的关系?” 高静婉没什么头脑,立刻应下,“臣妾敬仰荣妃娘娘,而且进宫之前,家父曾说过,若是有什么事,可找荣妃娘娘帮忙。” 靳薇歌扭着手上的白玉戒指,似笑非笑,“白美人既然要去女医处,那便罚你桃花面吧,免得伤了身子,还要浪费医女的药材。” 所谓的桃花面,便是左右各十个巴掌。 打完之后,一张脸肿胀通红,宛若桃花。 宫女走上前,轻蔑的盯着白梧桐,“这是荣妃娘娘对你的教诲,可要记得。” 话音落下,她高高扬起手。 一声接一声的脆响,弥漫兰心阁。 白梧桐的脸已经被打的没了知觉,嘴角裂开,鲜血流下。 那宫女留了点指甲,还留下一些刮痕。 白梧桐紧紧咬着唇,心中的恨意让她想要当场杀掉靳薇歌! 但是她做不到,先不说对方周围都是宫女保护,自己一旦一击不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她也不想让靳薇歌死的这么轻松。 她要让对方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没有亲人,没有权势,如同丧家之犬! 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折磨。 高静婉得意扬扬,“让你勾引皇上,瞧见没有,这就是下场!” 一旁的靳薇歌不以为意,白梧桐一副瘦弱不堪的模样,在她眼中根本算不得威胁,皇上向来喜欢的可都是自己这样大气明艳的女子。 不过这个高静婉却不一样,身材丰腴,家中子嗣繁荣,太后很是看好,日后必然会推到龙床上。 如今她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借自己的手,必须要给个教训,让她明白,自己这个荣妃,可不是随意能招惹的。 靳薇歌将手搭在宫人胳膊上,“高美人,这里不是你的左丞府,更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看在你母家的份上,本宫这次就不罚你了,让你身边的宫人替代吧。” 她说完,扭腰摆臀的走向旁边,“让其他秀女出来,本宫好好瞧瞧,为皇上把把关,皇后身体有恙,不用她们每日晨起请安,本宫可不能养出她们的懒惰性子。” 高静婉不甘心,还想说什么,那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给拖走了。 偌大的兰心阁,宫女凄惨的求饶声响彻不停。 第12章 滚,少在我面前晃悠 一圈过后。 靳薇歌将新来的秀女都瞧了一遍。 回到摇光殿,贴身宫女上前,为她按摩腿脚。 “嘉月,你说说,这次的秀女中可有谁值得本宫多看一眼?” 嘉月沉吟,手上动作不停,“娘娘,依奴婢来看,那温楚云倒是个人物,长相不错,身段也好,瞧着像是个能有孕的样子,听说皇上第一日翻的便是她的牌子。” 靳薇歌冷笑,“的确,听说她还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不过在本宫看来,她可差远了,你瞧那个白梧桐怎么样?” 嘉月面露轻视,换了条腿,继续按摩,“娘娘,那白美人根本不堪入目,皇上喜欢的是娘娘这种,怎会喜欢她。倒是那个高美人,还没进宫呢,便用了您的名头,分明是想借您的势在后宫站稳脚跟,可进宫这么长时间,也不曾见她来问安。” “今日娘娘去秀女处,她又刻意找事,拦住白美人,就是想借娘娘的手解决白美人,简直不知所谓!太后娘娘宫中的事情,虽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她一个刚进宫的美人该知道的,恐怕她在这宫里有能用得上的人手。” “你说得对,那白美人去太后宫中见皇上的事情,连本宫都不知道,她一个美人倒是清楚得很,的确有问题。”靳薇歌抬起腿。 嘉月立刻命人端来热水,试了试温度,才将那略显浮肿的玉足放入其中,“娘娘,要不要派个人去高美人的身边?” 靳薇歌舒服的眯起眼,“正好本宫之前处置了她身边的人,让内务府派孟冬过去。” 孟冬一直都是她的人,不过知道此事的人很少,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 白梧桐坐在女医处,静静看着窗外。 脸上敷着药,带来丝丝凉意,可那疼痛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香气。 满目绿意盎然,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那处人类无法踏足的山林。 曾经她与阿爹阿娘在其中尽情奔跑,如今却是天人相隔……世事无常,天道残忍,只因她是狸奴,便可被人类肆意杀虐,她便是想化作人形,也要失了道行,何其不公! “娘娘。”女医的声音传来,“日落了,您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再来了。至于您的脸,连着敷药三天即可。” 皇上都不来后宫了,自然也不用看着她。今日又被荣妃收拾一顿,脸肿胀不堪,就算皇上碰巧瞧见了,也绝对不会喜欢。 “好。”白梧桐从回忆中归来,起身离开。 兰心阁中又恢复了安静。 高静婉闹了一通,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不见踪影。 莲心迎上前,“娘娘,那荣妃也太过分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您打成这样。奴婢今日从御膳房拿了糕点,新鲜着呢,您快尝尝,正好里面有柚子皮,还能去去晦气。” 白梧桐没胃口,“不吃了,高美人去了哪里?” “她呀,好似去找许美人了,内务府刚才送来了新宫女,瞧着和高美人一样,不是个好相与的。” 白梧桐希望此人是靳薇歌派去的,那就说明自己那番话起了作用。 靳薇歌能做贵妃,可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必然会注意到高静婉。 白梧桐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她必须要想办法,报今日之仇! 天色渐晚,眼看着就要黑了。 高静婉终于带着新宫女回来,一改之前的模样,扬眉吐气,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白梧桐走上前,“静婉,我来向你道歉,我应该向你解释清楚才对,我真的没有勾引皇上,荣妃娘娘没有太过责罚我,便说明我没有撒谎,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相处。” 这话再次激起高静婉心中的不满,“滚!少在我面前晃悠!” 她口口声声说和荣妃关系匪浅,结果对方却没有帮忙,平白丢了面子。 白梧桐退开一步,“静婉,荣妃娘娘说了,不让我们争吵,荣妃娘娘可是贵妃,也是整个后宫唯一有过孕的妃子,高贵非常,你便是和荣妃娘娘有关系,也不能不听娘娘的教诲。说不定,日后这大融国唯一的皇嗣,就是出自荣妃娘娘。” 话说完,她笑了笑,递上香囊作为歉礼,转身离开。 高静婉猛地将东西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谁要你这晦气东西!哼,亏得我家和荣妃娘娘母家关系匪浅,她竟然还不帮我处置了白美人,只是打了几个巴掌而已!” 她要的,是让白美人死!或者干脆赶出宫去,而不是还日日在眼前晃悠,带来霉运。 “就算有过孕又怎么样,不还是没保住,如今上了年纪,更是人老珠黄,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从来没有伤过身子,日后这唯一的龙嗣,必将出自于我的肚子里!” 旁边的宫女低下头,掩住眸中的冷光。 白梧桐站在窗前,轻笑道,“高静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刚才她出去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火上浇油,让高静婉口不择言。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新宫女是靳薇歌派来的,必定会让她心中不满,转而对付高静婉,忽略了自己。 都是敌人,想办法让她们自己闹起来才好。 届时,白梧桐会趁机多多和皇上见面,让他对自己更加欲罢不能! 第13章 还算你有点眼力 夜深了。 摇光殿尚未熄灯。 孟冬跪在地上,将今日高静婉所言如实复述,“娘娘,那高美人如此明目张胆诋毁您,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靳薇歌换了一身里衣,慵懒的靠在榻上。 她本就丰腴,这个动作愈发胖了几分,娇艳的面庞爬满狰狞。 “好一个高美人,竟然敢说本宫人老珠黄,敢说本宫生不出来!孟冬,明日就给那个高美人一点教训!她不是想生吗?那本宫就让她这辈子生不出来!正好那兰心阁后面有一汪池水,她落进去正正合适。之后让闽女医去看,好好给她调理身子!” 调理成再也不能有孕的身子! 孟冬磕头,“是,娘娘,奴婢省得了。” 她走出摇光殿,快步赶往兰心阁。 突然,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她立刻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孟冬左顾右盼,确定无人,这才继续前行。 小半个时辰后,她回到兰心阁。 与此同时。 “喵——” 一声猫叫在窗边响起。 白梧桐推开窗子,福宝一跃而入,亲昵的舔着她的手,“看来荣妃要对高静婉出手了。” 她今日吩咐福宝,若是荣妃那边要对高静婉动手,便过来通风报信。 没成想,它真来了。 白梧桐打开床头的油纸,拿出蜜乳糕,“快吃吧,做得不错,吃完早点回去,这几日继续好好做你的主子。” 福宝吃完,恋恋不舍的跳窗离开。 白梧桐看向森冷的月光,幽幽道,“明日又是一个见皇上的好时候。” 天光破晓。 又是一日。 算起来,白梧桐进宫已经小半月有余了。 其余的秀女接连承宠,只有她还没有丝毫动静。 宫里的人似乎也都忘了有白秀女这么个人。 一个小宫女瞧见那纤细的背影,顿时一惊,“哎呀,你快瞧,那前面的人是谁?怎那么瘦,宫里竟还有这样的人?” 除了太监之外,宫里的女子便没有一个瘦的。 另一个宫女讥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那就是白美人,这次选秀进来的,听说原本根本没留她的牌子,还是太后的福宝喜欢她,这才留下的,到现在还没有承宠。” “那岂不是进宫伺候福宝祖宗的?” 两人笑成一团,虽然压低了声音,但白梧桐乃是妖身,听的清清楚楚。 她脸上仍旧挂着笑,充耳不闻。 这宫里的人惯会踩低捧高,没进来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条路乃是王公公每日午时必经之路,也是去御膳房的近路。 白梧桐昨日想了想,那日高美人送回时,小太监所说的话,并不像是张承宴的手笔。 他能将人送回来,已经足够表达态度。以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怎么会做多余的事。 所以对方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大太监吩咐的。 张承宴身边最受宠的太监,只有王德才王公公一人。 白梧桐今日所来,既是想见皇上,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她放下篮子,站在花丛处,小心翼翼采摘花朵。 不消片刻,脚步声和吩咐声同时传来。 “今日皇上心情不佳,再多做一个降火气的小菜,切记,不要炖汤,皇上最不爱喝汤。” “是,王公公放心,您瞧来点清炒莲藕怎么样?” “行,莲藕爽口,皇上应该能吃几口。” 声音由远及近。 王德才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花丛边的白梧桐。 身姿窈窕,随风而动。 整个后宫,只她一人如此特别。 白梧桐佯装才看到王德才,“王公公。” “娘娘好。”王德才毫无傲气,低头行礼。 见他如此谦卑,白梧桐笑得更加温婉动人,“王公公,那日崴了脚的小太监,可还好?丢了的穗子,可曾找到了?” 王德才了然,白美人是个聪明的,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善举。 那日的小太监,的确是他安排去的,就是为了结个善缘,反正不过几句话的事儿罢了。 “多谢娘娘记挂,那日扭了脚的太监叫小宁子,为人伶俐,就是那日地上冒出个石头,这才差点摔了,如今已经好全了,至于那穗子,也找到了。” “既然是个伶俐的,不如就送到我宫里吧。”白梧桐眉眼弯弯,“我宫里的那个做得一般,不放心让他去做事。” 王德才低头应下,“娘娘能看中小宁子,那是他的福气!来人,去内务府知会一声,将小宁子送到兰心阁去。” “王公公是要去御膳房吧,那我就不打扰了。”白梧桐适时让开身子,“今日这茉莉花长得极好,正好适合做茉莉花糕,等着篮子摘满了,我就回去了。” 王德才看了一眼篮子。 底下铺了薄薄一层,等它满,恐怕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之后了。 再瞧后面那假山,他心中了然,叫来旁边的小太监,让他代替自己跑一趟,“奴才突然想到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加快脚步,来到养心殿。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瞧见王德才,立刻上前,“王公公,皇上可是今日心情不好?我们在这里站半个时辰了。” 另外一人掏出金叶子,“麻烦王公公进去美言两句。” 这两人都有女儿在后宫做嫔妃,王德才也不好拒绝,“奴才只能试试,可不敢保证。” 他弓着身子推开门,“皇上。” 张承宴神色冰冷,将奏折撕成碎片,“一群废物!竟是连兵马和粮草的事情都解决不了,朕要他们有何用!” 王公公小心翼翼靠近,“皇上,此事急不得,您可千万仔细着龙体。奴才刚才去御膳房的路上,瞧见那茉莉花开得正好,白美人摘花要做茉莉花糕呢。” 听到白美人三个字,张承宴立刻扭头看向他,眉宇间的戾气下去几分,“还算你有点眼力,让外面的废物滚回去。” 王公公踏出殿门,让官员先走,又吩咐其他的小太监,“快去将那条路上的宫人都给拦住,不要让她们靠近。” 张承宴一挥衣袖,从养心殿侧门走出,直奔那条小路。 柔和清风拂过花丛,引得花瓣轻摇,香气弥漫。 嫩粉色身影点缀其间,增色不少。 白梧桐微微晃着身子,小心将整朵茉莉花放进篮子里,突然得了兴趣,又拿起一朵簪在耳边,侧颜愈发动人。 张承宴想起那日的柔软,大步上前,从背后将那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 茉莉香气扑鼻。 白梧桐手一抖,篮子掉在地上。 “是朕。”张承宴手掌下移,爱极了她那一手掌握的小腰,和其他妃子的肥腻截然不同,“就这么怕朕?” “臣妾、臣妾不是害怕,是不知道皇上来了,皇上能不能不要吓臣妾。” “倒是成朕的错了。” 白梧桐大着胆子转过身,突然噗嗤一笑,抬起素手,从他头上摘掉一片花瓣。 张承宴握住她的手,根根白嫩细直。 原本他觉得荣妃的手已经够美了,没成想,还有更美的在等着自己。 他把玩着,没有放手,不过揉捏几下,又见了红,“你皮肤这么嫩,若是朕宠幸你,岂不是要吃苦了?” 白梧桐俏脸绯红,“臣妾不苦,能侍奉皇上,是臣妾的荣幸。” 瞧着她这娇俏可人的模样,张承宴来了几分兴味,“你今日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怎么不跑了?” 白梧桐的小脑袋缓缓靠近他怀中,“臣妾进宫便是为了皇上,只是臣妾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不得皇上喜欢,便不敢靠近。” 她越说越委屈,“世人皆爱丰腴美人,臣妾出门在外,都会让人不喜,又如何能奢望皇上喜欢。臣妾之前便想了,只要能进宫,偶尔见到皇上,哪怕不能陪伴左右,也是人生幸事。” 这样的话,张承宴不知听了多少。 可偏偏从白梧桐的口中说出,却显得软糯可人,令他心生怜爱。尤其是那双杏眼,毫无贪慕权势之色,有的只是依恋爱慕之意。 这后宫女子,各个都想要得他宠爱,只不过她们爱的是自己的身份,是贵为天子的权势。 而白梧桐,好似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 这样的神色,他也曾在荣妃眼中见过。 只是自己继位之后,荣妃就变了。变得面目可憎,多疑善妒。 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恐怕是这后宫唯一一个。 张承宴勾唇,“日后都这样罢,只要你不变,朕日后宠你。” 第14章 你不是胆子很小吗? 白梧桐懵懂点头,“臣妾知道了。” 张承宴如何能看不出,她根本不懂自己的意思。 不懂才好,不懂才干净。 这宫里,干净的东西可不多了。 就在这时,小路尽头陡然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几个不长眼的,荣妃娘娘要走这条路,你们还敢拦着!” 白梧桐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想也没想,低头钻进旁边的花丛,躲在假山之后。 她还不忘伸出小手,将篮子一起拿进去。 张承宴看的发笑,这白美人,胆子还真是够小的。 罢了,就不让她出来了,免得消息传到太后那里,自己要受唠叨,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消片刻,几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靳薇歌一身朱红色长裙,头上簪满了华贵的朱钗。 身旁两名宫女搀扶,后面还跟着好几个。 人未到,浓郁的香气已然飘来。 张承宴瞧着她的架势,忍不住剑眉紧皱。 每一次看到白美人,对方都是孤身一人,娇俏可人。 可靳薇歌却是这么大的阵仗,莫名让他心头烦躁。 瞧见他,靳薇歌满脸喜色,快步上前,“臣妾见过皇上。” 行完礼,她立刻起身,撒娇似的挽住张承宴的胳膊,“皇上,你都好久没来见臣妾了,如今又多了好几个妹妹,皇上便把臣妾忘了吗?” “没有。”到底是年少时最爱的人,张承宴缓和了脸色,“即便在你禁足时,朕不是也去见你了吗?” “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是有臣妾的。”靳薇歌向来胆子大极了,瞧着周围也没外人,干脆将半个身子都靠过去。 张承宴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没有防备之下,重量陡然压上,让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只能伸手扶住,堆砌起来的肉感极为肥腻,“好好站着!” 之前他怎么没发现,靳薇歌竟然这般重。还有她的腰,又比从前胖了些。 自己刚才抱着白美人时,可是轻如飞燕…… 靳薇歌还不知,此时张承宴心中,已然将她和另外一个女人相比较。 “皇上,这里的花又如何比得上摇光殿,臣妾特意做了您最爱吃的糕点,今晚……” 张承宴看着她,不由想起两人之前的点点滴滴。 关了她两个月,瞧着也老实了很多,既然如此,自己也该去她那里留宿一晚了。 突然。 手上传来柔软的力道。 他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只小手以极快的速度收了回去。 “皇上,您看什么呢?”靳薇歌见他不答应,有些不满,“臣妾知道您说了七日之内不会宠幸妃嫔,那不留宿便是了,只要皇上多待一会,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手上再次传来柔软的触感。 又是那只小手,这次她的胆子大了很多,居然塞进自己的掌心里,借着旁边的花丛掩盖住那条纤细又白嫩的手臂。 靳薇歌伸出胖乎乎的手,上面的护甲显得格外纤细,她轻轻放在张承宴的胸口,矫揉造作的点了两下,“皇上,臣妾只是想要让您尝尝新做的糕点。” 原本还有几分意动的张承宴看到她的手,瞬间没了兴趣,若是这护甲戴在白美人的手上,或许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不了,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事情要处理。” 靳薇歌脸色微变,再也维持不住娇滴滴的笑容,有些不满,“皇上,再有两个多月,可就要到年尾了,您忘了钦天监说过的话了吗?” 在永寿宫中,有太后唠叨。 如今出来,荣妃还在唠叨。 每日围在他耳边的,都是龙嗣! 为了龙嗣,他日日夜夜不停,去宠幸那些丑陋不堪的女子! 如今更是天下人皆知他没有子嗣! “够了!”张承宴本就因为南疆战事而恼火,此时怒意更盛,“出去!” “皇……”靳薇歌又想顶嘴,旁边的嘉月赶忙拉住她,“娘娘,您不要总和皇上对着干呀!” 就算再深的感情,那可是帝王。 靳薇歌恃宠而骄,次数多了,难免会失了圣心! 张承宴已不想听她多说,背过身去,目光落在花丛之中,隐约可以看到那嫩粉色的身影,“还不走?” “皇上,那臣妾告退了,臣妾今晚等您。” 说完,靳薇歌带着人款款离开,临走之前高抬下巴,仿佛这样便能展现出独属于宠妃的自信。 待人走后。 白梧桐宛如一只小猫,从花丛中钻了出来。 她嘟着小嘴,拍掉身上沾染的花瓣和草叶。 张承宴瞧着她这副娇娇软软的小模样,烦躁褪去些许,“你不是胆子很小吗?怎敢来握朕的手?就不怕荣妃会发现你?” “臣妾害怕。”白梧桐抬起头,手里还捏着一片花瓣,“但是臣妾更心疼皇上,皇上好不容易休息,若是食言去其他妃子那里,太后娘娘说不定又要让您日日来后宫了。” 张承宴挑眉,其余的妃子只会想尽办法让他进后宫,可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朕去找你,你也不想?” “若是七日之后,臣妾自然愿意。”白梧桐微微侧头,眉眼低垂,睫毛轻颤,愈发楚楚动人,“换做现在,臣妾不愿,臣妾只想皇上好好歇息。”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张承宴的心情都好了几分,“朕要先走了,回头让王德才给你送茉莉花,不用在这里摘了,此时日头正盛,你这皮肤娇嫩,若是伤了,让朕如何宠幸?” 白梧桐娇羞的扭过身,张承宴轻笑一声,这才离去。 她踮脚看去,见那身影消失不见,立刻掏出袖袋中的粉色荷包,扔进花丛中。 刚刚她伸手,不仅是为了让皇上不去靳薇歌那里,更是为了要让她的人有所察觉。 那些人不是傻子,知道此人是和皇上在一起,定然不敢声张。否则按照靳薇歌的性子,恐怕又要闹起来。 但事后,可就不一定了。 她脚步轻点,飞快离开。 刚走没一会,靳薇歌带着嘉月返回。 “嘉月,你刚才真瞧见这里有人了?” “千真万确,娘娘,奴婢这眼神,您知道的,刚才奴婢亲眼瞧见有个身影在里面,不过看不真切。”她上前一步,拨开花丛,一眼便瞧见地上的荷包。 “娘娘,您快看这个。”嘉月献宝似的递上荷包,满脸愤恨,“不知道是哪个妃子在这里藏着,偷偷和皇上会面。皇上说了七日不来后宫,便有人不老实了!若不是刚才皇上在,奴婢非要把她揪出来不可!” 靳薇歌捏起荷包,护甲狠狠刺穿上面绣的兰花,“去找!一定要给本宫找到那个贱人!居然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勾引皇上,本宫非撕了她不可!” 第15章 明日我再帮你叫人 兰心阁。 白梧桐递去篮子,里面空空荡荡,只余几片茉莉花瓣。 莲心接过,“娘娘,您不是摘茉莉花去了吗?” “没摘到。”白梧桐进入偏殿,“你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一匹花漳绒?” “正是,娘娘,那是专门给您做衣服的,但是这宫里鲜少有人用……” “去拿来,我要去天香苑。” 莲心应下,赶忙拿了布匹来。 白梧桐净了手,拂去身上茉莉花的香气,方才起身,“婵儿,跟我走。” “娘娘,让奴婢跟您去吧。” 白梧桐没有理会她,命令婵儿拿了布匹,一同前往天香苑。 两人到了门前。 温楚云已经得知消息,前来迎接,“梧桐妹妹来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白梧桐的腰间,却不见那粉色的荷包,登时神色一凝,“妹妹今日的荷包,当真不错。” 白梧桐佯装听不懂,拿起看了眼,“这不过是我平时无所事事绣的,用来搭配衣服,这粉色的衣裙搭配白色荷包,再好不过了,姐姐的那个,要搭配其他颜色的才好。” 温楚云不再多说,将她迎进门。 “温姐姐,这是我进宫时带来的花漳绒,我没有得皇上的赏赐,这便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那提花缎太过名贵,我收着心里着实不安,今日才特意登门。” 温楚云将她带入旁边的凉亭,“妹妹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我之间何必斤斤计较。” 她瞥了眼花漳绒,心中鄙夷,面上却不显,让宫女拿走,她是绝对不会穿这等布料的,平白降了身份。 便是这一扭头的功夫。 白梧桐已从她的腰间拿走了荷包。 这荷包日日挂在身上,总有丢的时候,她笃定温楚云应当不会放在心上。 “温姐姐,若是我们住在一起便好了,那高美人实在是……”白梧桐掩住唇,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温楚云早就得知了那日的事情,“梧桐妹妹不必伤心,荣妃娘娘没有惩罚你,便说明你没错,日后躲着点那高美人就是了。” 两人东扯西扯,聊了一会。 白梧桐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半路,她拿出荷包,“婵儿,去给我找些针线来。” 婵儿瞧着那荷包,瞪大眼睛。 那……那不是温美人身上的吗? 什么时候跑到娘娘手上了? “还不快去?” “是!” 回到兰心阁,白梧桐休息片刻,婵儿带着针线回来了。 她接过,开始改上面的样式。 兰花乃是温楚云最喜欢的样式,荷包也几乎都是粉色,只要将上面的部分稍微改一下,便和之前温楚云送给自己的没什么区别。 为了保险起见,白梧桐点燃烛火,在上面烧了一下,做出不小心毁坏的模样,如此一来,便看不出修改的针脚了。 “婵儿,明天想来要去贵妃宫里,你提前帮我准备好另外一套水蓝色的衣裙,将其改得稍微宽大一些,最好能人在衣中晃。” 婵儿不解,不过还是照做。 门口的莲心看她出来,立刻上前,压低声音,“婵儿,娘娘让你做什么?” “娘娘让我拿那套水蓝色的衣裙。” “哼,我去拿,你一边去,以后若是再敢在娘娘面前转悠,别怪我不客气!”莲心狠狠瞪了她一眼,飞快去了隔壁的房间。 婵儿无措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去找了小宁子,两人一同修剪院中的花花草草。 九月下旬。 天气仍旧炎热。 日落时分,宫人传来消息,明日所有新进宫的美人,必须全部去摇光殿中,探讨太后生辰之事。 皇后身体不适,暂时由荣贵妃掌管后宫事宜。 上一次的宴会是皇后主持,结果累的第二日就吐了血,想来这次恐怕是荣贵妃全权负责。 打发了摇光殿的宫人,白梧桐继续保养自己的身体。 水蓝色的衣裙已经改好,穿在身上,没了窈窕的身段,愈发显得她纤细瘦弱。 她的美,皇上看到即可。 妃子们能看到的,只有她的瘦和弱。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才能让她抓住机会。 天色渐暗。 白梧桐熄了灯,躺在床榻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即便化作人形,她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睡姿。 “蹬蹬蹬——”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传来。 白梧桐猛地睁开眼。 这么晚了,谁会如此着急? 她小心翼翼起身,来到窗前,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狸奴之身,让她可在夜中视物。 只见一道黑影迅速进入旁边的主殿。 半炷香后。 那黑影扛着东西出来了。 那是……高静婉! 白梧桐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黑影。 只可惜她穿着一身黑,还戴着头巾和面巾,只露出一双略显苍老的眼睛。 不过从她那肥硕的身形来看,必然是女子无疑。 黑影扛着高静婉一路走向后院。 白梧桐推开窗户,赤脚跳下,轻巧的跟在后面。 后院处有一汪池水,里面长着几株荷花,因为没人细心打理,并不算美。 黑影将高静婉推入水中,又按住了她的头。 足足过了一炷香,方才收手,四处张望后飞快离开。 良久。 白梧桐走到池塘边。 高静婉半边身子靠在石头上,另外半边沉在水中,已然没了气息。 她止不住后退,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今日还活生生的人,此时却变成了一具尸体! 良久,白梧桐终于稳住心神。 她伸出手,将尸身推向河中央,看着她缓缓下沉,心中竟是生出了几分悲哀,并非是因为高静婉,而是为逝去的生命,“待明日你浮起来,我再帮你叫人。” 白梧桐转过身,回了房间。 她静静思索,或许今日的事情可以用来诬陷贵妃。 对了! 那个孟冬! —— 清晨。 一道尖叫声打破寂静。 “死、死人了!” “高美人,死了!” 第16章 赶紧出去!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侍卫将兰心阁团团包围。 张承宴一身龙袍,挺拔如松,大步踏入后院。 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瘫坐在地的白梧桐。 原本娇嫩的小脸煞白一片,完全没了血色。 她只穿着常服,不曾梳洗打扮,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侧,刚好遮盖住她纤细的脚踝,只露出一小抹白色。 看到张承宴来了,白梧桐眼中垂泪,“皇上!” 他上前,将人拉起,“可是吓到了?” 白梧桐想要靠在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可是瞧见周围那么多人,只能坚强的自行站立,只是身姿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会瘫倒。 “皇上!”靳薇歌的声音传来。 白梧桐立刻推开张承宴,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张承宴此时也没心情逗她,转身看去,来的除了靳薇歌,还有几个妃子——孟嫔,丁昭仪,以及仅次于靳薇歌的惠妃。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宫人,以及附近的几个美人。 众人各个身形宽大,一同进门,令原本就不大的后院愈发拥挤。 白梧桐小脚微微向右两步,距离几个妃子更近了。 张承宴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纤细无比的她,身姿窈窕,曲线分明,对比之下,其余妃子简直就是一个个行走的木桶。 “皇上!”众人齐刷刷行礼。 靳薇歌率先开口,“听说高美人死了,真是太可惜了,皇上,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承宠过的,即便位份不高,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必须要找到凶手,否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遇害。” 惠妃点头,“荣妃姐姐说的是,皇上,如今可查出什么来了?” 张承宴听着她们略显粗糙的嗓音,便是夹着嗓子,也不怎么好听,心情更加烦闷,“朕也不过刚刚来此而已,你们不要站在这里,都出去!” “皇上,臣妾现在负责后宫事宜,必须要留下,找到凶手,严惩不贷!”靳薇歌得意的看向另外几个妃子,“至于你们,赶紧出去吧。” 白梧桐虚弱的咳嗽两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靳薇歌眼睛一瞪,“等等,皇上,这白美人嫌疑最大!她之前和高美人不和,还是臣妾及时赶到,否则她们二人说不定都要打起来了。定然是白美人记恨在心,才会半夜对高美人动手。” “再者说了,这后宫夜中有人巡逻,若是其他宫中的人过来,定然会被发现,只有同住在一个殿中的白美人才是最有机会的!皇上,臣妾建议立刻将她和兰心阁的宫人们送进慎刑司,严刑拷问,必然能够水落石出!” 扑通一声。 白梧桐虚弱的跪在地上,“荣妃娘娘,臣妾没有杀害高美人!” 她咬着嘴唇,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臣妾宫中的人都可以作证,臣妾昨晚一直在休息。” 靳薇歌冷哼一声,“那是你的奴婢,自然会帮着你说话。这兰心阁的后院什么都没有,你大早上来这里做什么?一看就是贼喊捉贼,想要玩灯下黑那一套!” 白梧桐声音抽泣,“臣妾每日早上都会采摘鲜花,这事不仅是臣妾的奴婢,便是兰心阁的其他宫人也可作证,后院虽荒凉,却也有不少花,臣妾便想着过来采摘,没成想居然看到了高美人……” 她不敢再说下去。 旁边的莲心也赶忙跪下,“荣妃娘娘,奴婢可以作证,娘娘每日都要摘花,绝无虚言!而且娘娘如此体弱,连高美人的一半都不如,如何能杀害高美人!” 此话一出,众人深以为然。 的确如此,那高美人可谓是全后宫最胖的女子,体重恐怕高达二百斤。 而白梧桐瞧着恐怕都不超过百斤,如何能对付得了高美人? 靳薇歌高抬下巴,“说不定是你们携手杀人!反正白美人嫌疑最大,后宫谁人不知,就白美人一个没有承宠过,说不定她就是记恨高美人,才会下此毒手!” 张承宴目光落在白梧桐身上,她如此娇弱,断然不可能是凶手,“够了,林生,可是查到什么了?” 林生乃是他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在查案方面颇有能力。虽然不过年二十,却已经极为老成。 “启禀皇上,臣将这后院和正殿全部查看了一遍,发现了一处脚印!”他走到脚印旁,再次单膝下跪,“因为靠近池塘,此处的泥土十分湿润,脚印很清晰。想来凶手应该是单边肩膀扛着高美人,所以这脚印才会出现一边深一边浅的模样。” 若是背着,脚印的重量应该是在前。 若是抱着,脚印的重量在后。 张承宴点头,“继续说。” “是,臣猜测这凶手体重应该和高美人不相上下,因此大概率是一个女子!宫中除了侍卫之外,鲜少有男子体重和高美人相似。其次,此人经常做活,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否则一般人便是能抗得起来,也没办法走这么远。” “另外,正殿那里,臣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哨子,此哨子是用来隐藏迷药的,使用时只要轻轻吹气,便能将里面的迷药吹散到空中,所以正殿的那些宫人才没有及时察觉到。另外高美人的口鼻中有泥沙,说明她是活生生溺死的。” 连林生都这么说了,靳薇歌无法反驳,不过她可不想丢了面子,“这么说来,凶手就不是白美人了,不过她可不一定是无辜的。” 她挑眉看着白梧桐,“白美人,昨晚上死了人,想必动静不小吧?为何你们的人一点都没听见?可别说,你们也被人迷晕了!” 一旁的小宁子立刻跪地道,“启禀荣妃娘娘,奴才昨日睡在外间,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 小宁子是王德才的人,此话一出,王德才便相信了,他定然是真的没听见。 他才不过来了短短一天,可不会为了白梧桐而说谎。 张承宴皱眉,“荣妃,找到凶手之事,不需你多言,你们都回去吧。” 再不走,这后院都要满了。 而且妃子们身上都擦着不同的香,令人头晕目眩,胃中翻腾。 靳薇歌勉强笑着,她本意是表现自己,让皇上看到她的决心,不曾想反倒丢了人,“皇上,那臣妾便告退了。” 她转过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从前的皇上从不会在人前不给她面子,如今却是屡次三番赶她走。 不行,必须要找到那天的狐媚子! 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勾引皇上! 旁边的嘉月察言观色,知道靳薇歌生气了,小声道,“娘娘,今儿不正是好时候吗?即便不以太后娘娘的生辰为借口,也可以瞧见她们身上戴的荷包。” 宫中女子偏胖,日常都会戴着放有香料的荷包,用来遮掩体味。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靳薇歌眼睛一亮,“你说得对,去瞧瞧,看看谁的荷包和那天的是一样的针脚。” “是!”嘉月小跑到侧面,偷偷观察那些妃子们的荷包。 只是看了一圈,竟没有一个相似的。 难不成,不在这些人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身影悠悠赶来。 温楚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兰心阁门口。 嘉月瞳孔紧缩,目光死死落在她腰间。 那正是她要找的粉色兰花刺绣荷包! 第17章 你来干什么? 兰心阁中。 白梧桐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在莲心和婵儿的搀扶下,朝着偏殿走去。 张承宴有些心疼,可如今这里有不少外人,他还要维持帝王威严,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 “继续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凶手!” 高静婉乃是左丞相之女,不管怎样,他也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皇上,这是什么?”王德才小心翼翼从地上捡起一枚长型护身符,外面用布包着,一看就知主人十分爱惜。 布上绣着一只憨态可爱的白色狸奴,双眸极有灵性,对视片刻便感觉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张承宴接过,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香气,如此熟悉。 再看那狸奴,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想来是白美人落下的,刚刚她恰好跪倒在这里。 张承宴收起,“走吧,剩余的事情交给御林军。” 王德才弓着腰,“是。” 偏殿中。 白梧桐拿起铜镜,描绘眉眼。 莲心走上前,“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高美人刚走,您若是上妆,被外人瞧见……” “这可不是上妆。”白梧桐放下青黛,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眉眼的衬托下,愈发显得通透,竟是比刚才还多了几分病美人的姿态。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高美人那里瞧瞧,唉,她的丫鬟可是要把眼睛都哭瞎了。” 白梧桐到时,高静婉的丫鬟碧云哭的泣不成声,她死死攥着对方常戴的首饰,满眼悲痛。 虽说高静婉为人嚣张跋扈,但对待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倒是不差。 两人感情极好,除了地位差距外,就和亲姐妹相差无几。 “娘娘,对不起,是奴婢的错,奴婢若是昨夜没有睡的那么死,您也不会出事。” 她趴在榻上,痛苦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碧云。” 碧云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瞧见白梧桐,满脸愤恨,“你来干什么!” “不是我害的高美人,她讨厌我,但是我并不讨厌她,反而我很羡慕,羡慕她身材好,家中子嗣繁多,若是没有了今日的事,她说不定真的能怀上龙嗣。” 白梧桐走上前,递上帕子,“你也知道,我和你主子其实没什么龌龊,我也从来不曾招惹过她。虽然荣妃娘娘一直说我是凶手,可御林军已经调查清楚,绝不可能是我。” 碧云脸上的敌人少了些许,却还是没接过帕子。 白梧桐也不强求,“我到底和你们主子住在一起,心中也感到悲痛还有恐惧,谁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人会不会就是我,本以为这宫里虽然都是些阴谋诡计,但最起码不会明着害人,没想到还是……” 此话真情实意,碧云彻底放下戒备,“娘娘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白梧桐叹息一声,“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日后会去何处,如果是好相与的主子,还能少吃点苦头。” 碧云悲从中来,她已经入了宫,哪里还有出去的道理。 今日高静婉死了,她恐怕就要到内务府报道,等着分发去别的地方。 她原本是兰心阁的,即便主子死了,去了别的地方也不会受待见,这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咦,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之前的宫女和太监呢?” 听到白梧桐的提醒,碧云这才发现,竟是少了人,这两个该死的,该不会主子刚一死,就迫不及待要跑吧? 白梧桐适时起身,“我只是来瞧瞧,这就走了。” 待她离开后,碧云立刻出去寻找孟冬。 没走几步,就瞧见地上有个荷包,那正是孟冬的。 打开后,里面竟然还有一块令牌——那是……摇光殿的令牌! “她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碧云哆嗦着手,陡然想到那日高静婉咒骂贵妃的画面,当时……当时孟冬就在一旁! 啪嗒! 令牌掉在地上。 碧云吓得转身就跑。 若孟冬真是荣妃的人,那她定然将主子那日所说的话传了回去。 主子说不定是荣贵妃害死的! 难怪当时荣贵妃不停说白美人是凶手,这分明就是要嫁祸! 她刚走没多久,白梧桐从旁边的花丛出现,捡起令牌,重新放进荷包中,塞进旁边的草地里,既不显眼,又能很快找到。 虽说碧云只是个婢女,可她足够忠心,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 摇光殿。 孟冬跪在地上,“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要害死高美人!昨夜奴婢根本没有找到机会动手,一定是别人做的!” 靳薇歌知道她不会说谎,“那还能是谁?” 旁边的嘉月低声道,“说不定是新进来的那些秀女,那高静婉最有孕像,就连太后都很看好她,总让皇上翻她的牌子,皇上连来娘娘这里的次数都少了。而且那个温楚云,刚才来时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事闹得这么大,她就在旁边的天香苑,怎可能不知道!” 听到温楚云之名,靳薇歌神色狰狞,捏着帕子,狠狠撕扯,“该死的贱人,敢暗中勾引皇上!不管是谁,就让凶手变成她!” 嘉月应下,看向孟冬,“你还不赶紧回去,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若是让人知道你来了摇光殿,说不定会牵连到娘娘。” 孟冬磕头,赶忙跑了。 走到半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荷包竟然丢了。 她脸色大变,慌乱的四处寻找。 那里面可有摇光殿的令牌,荷包上是她的绣工,熟悉的人一看便知,若是被别人捡到,可就麻烦了! 她急切的在路上来回走着,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草地中的荷包。 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还在。 她长呼出一口气,赶忙将令牌放好,这才快步回了兰心阁。 碧云站在门口,眼神冰冷,“孟冬,你去哪了?娘娘刚出事,你不在这里为娘娘伤心,反而不见了影子,你这样的人,以后哪个宫里的敢要你!” 孟冬自认是荣贵妃的人,心中根本瞧不起碧云这样的丫鬟,“我出去乃是为娘娘办事,我到内务府找了熟人,让她弄些白布过来。你倒是忠心,也没见你做什么。” 她转身就走,进了高静婉的房间,假意帮忙整理,实则悄无声息摸走一个发簪和耳饰,掩藏在宽袖之下。 她一回头,便瞧见碧云站在门口,正死死盯着自己,双目血红,“你……你怎么走路没声儿的!” “你在干什么?” 孟冬有些心虚,抓紧了袖子,“我是来打扫的,瞧瞧这里让你弄得这么乱,娘娘那么爱干净的人,定然看不惯。” 她挺胸抬头,撞开碧云,“娘娘走了,可不代表你就能偷懒了!” 碧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如此鬼鬼祟祟,定然是你害死了娘娘!” 第18章 可是这个? 夜色渐浓。 兰心阁一片幽静。 主殿处早早就熄了灯,见不到一丝光亮。 下午内务府送来了白布,被碧云和孟冬简单剪裁一番,挂在殿门口。 不敢挂得太多,也就两三个。 主子刚死,她们做这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便是内务府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弄得太大张旗鼓,就连皇上也不会过多苛责。 接近九月末的天儿,仍旧还热着,只是晚上的风已然带了丝丝凉意。 白布随风而动,月色之下,宛如一道人影。 一道纤细的身影跑进后院,慌张的寻找着什么。 “什么人!” 铮——! 长剑出鞘,气势如虹! 身影吓得瑟瑟发抖,猛地后退两步,倚靠在冰冷的假山处,“我……” “白美人?”林生收回剑,手却仍旧死死握着剑柄,“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找东西的。”白梧桐咬着唇,胆怯的看向他,“今日场面太乱,我的护身符掉了,那是爹娘为我求来的,我自幼不在家中住,全靠那护身符在身边才能睡得着。” 她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双眸晶莹,好似那天上皎月,“林大人,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吗?” 林生被她看的心跳加速。 这白美人长得当真不错,虽然身形消瘦,可却窈窕有致,别有一番美感。 他在宫中当职这么多年,见到的女人各个都是珠圆玉润,哪有这样截然不同的美。 “林大人,不能吗?”白梧桐咬着唇,微微低头,几欲垂泪。 随着她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滴下。 林生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轻咳一声,“可以,我记得皇上走时,好像捡到了一枚护身符,只是现在时间太晚,皇上恐怕早就已经休息了。” “可是、可是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你不该汇报给皇上吗?” 林生摸了摸鼻子,按道理来说,的确应当如此。 这里可是高美人死去的地方,任何人来了,都有一定的嫌疑。 “这样吧,我去找王公公,你先回去吧。”林生转身就走,步履飞快。 “等等,我想和你一起!”白梧桐焦急的追上,一个不小心,扭到脚踝,她痛呼一声,“啊……” 林生几乎是下意识转过身,一把抓住那要滑落的衣袖。 白梧桐借着这股力道稳住身子,柳眉紧蹙,“林大人,我扭了脚。” 换做其他人,林生会当即训斥,可面对如此娇柔的女子,他愣是一句狠话说不出口,“那你先回去,这里不是很安全,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好,那就麻烦林大人了。” 白梧桐尝试走了两步,却疼的小脸紧皱,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林生。 按照常理来说,她乃是皇上的妃子,任何男人不得靠近。 可看着她痛苦哀求的模样,林生动了恻隐之心。 “林大人,麻烦你送我回去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 “那好吧。”林生伸出一条胳膊,让白梧桐搭着,一同回到偏殿。 此时宫人们早已熟睡,四周寂静。 “多谢林大人。”白梧桐倚靠在门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林大人,我便在这里等你。” 林生走了。 白梧桐放下了原本扭伤的脚,那不过是个想要让皇上过来的借口罢了。 如今南疆战事吃紧,皇上应该还没有休息……今夜他来了,便说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更重了一些。 若是不来,那恐怕她还要再下一点猛药。 林生很快便来到了养心殿。 瞧见里面还亮着烛火,他不知为何,竟是松了口气,快步上前,“王公公。” 王德才打着盹,听见有人说话,吓得骤然惊醒过来,赶忙站直身子,“林大人,您怎么来了?” “刚才我碰见了白美人,她说自己的护身符落下了,我记得皇上好像捡了一个。” 就为个护身符,这么晚亲自跑一趟? 王德才的眼神让林生有些尴尬,立刻解释道,“王公公,我之所以会跑这一趟,是因为白美人去了高美人死的地方,说是找不到护身符便无法入眠。到底是皇上的人,我便想着还是来问一问,省得出什么事。” 王德才这才收起探究的眼神,“原来如此,皇上的确捡到了一个护身符,你取了送去给白美人吧。” “对了,那个白美人的脚扭了,你看是否找个女医过去瞧瞧?” 王德才本都转过了身,听闻此言,立刻扭过头来,这林大人怎对白美人如此关心,竟还想着专门提醒找女医。 “此事我会问过皇上,林大人在此等候片刻。”他弓着腰推开门,“皇上。” 张承宴还在阅读兵法,寻求转机,闻言掀起眼皮,“何事?” “林生大人来了,说是白美人在找护身符,结果不小心扭了脚。” 张承宴脑海中浮现出白梧桐娇柔可人的模样,皮肤嫩的稍微一碰便红了,扭了脚恐怕要哭鼻子了。 “朕正好感觉有些累了,出去透透气。” 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语。 很快,兰心阁近在眼前。 张承宴特意放轻脚步,来到偏殿。 门口长廊处。 月光洒下。 白梧桐倚靠在栏杆上,薄肩细腰,窈窕玲珑,银辉之下肤光如雪,姿容如玉,眉眼微微垂着,好似那画中走出的仙女。 张承宴不由停下,静静欣赏。 过了许久,王德才喉咙发痒,再也忍耐不住,咳嗽一声。 声音惊扰了白梧桐,她猛地抬起头,眉眼瞬间鲜活,从画中走了出来,“皇上!” 她强撑着起身,却只能堪堪扶着檐柱。 张承宴上前,握住她的柔荑,声音低沉,“怎么扭到了?” “臣妾着急,便不小心伤到了。”她耳尖染上红晕,“臣妾太笨了。” “皇上,您可瞧见一个护身符?外面包着布,还绣着一只狸奴,那是臣妾父亲求来的。在道观的那十几年,全靠这护身符,臣妾方能安稳睡去。若是没了,臣妾心中惶恐,彻夜难眠。” 张承宴一想到她如此瘦弱,却还要在道观那种地方过苦日子,不由心生怜惜,“在朕这里。” 他拿出护身符,“可是这个?” 白梧桐脸上一喜,“正是。” 她伸手想取,张承宴却抬高手臂,英俊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玩味,“想从朕的手上拿东西,必须要付出点代价。” “代价?”白梧桐脸色瞬变,想要跪下,“臣妾恳请皇上……” 张承宴想要的可不是这个,“你还真是个不懂事的,朕想要的可不是你下跪恳请。” 他揉上白梧桐小却饱满的唇,“朕很怀念上次的滋味。” 白梧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可……可王公公他们还在。” “他们不会看,怎么,你不想要护身符了?” 张承宴捏着护身符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淡淡的香气从其中弥漫开来。 闻到这香味,张承宴体内涌起热流,欲望升腾。 白梧桐深吸一口气,好似鼓足勇气般,轻轻亲在他的嘴角。 “这可不够。” 吻愈发深入。 白梧桐瞪大眼睛,随着张承宴侧头品尝,视线刚好落在林生的身上。 他没有低头,而是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四目相对,林生猛然惊醒过来,立刻低下头。 作为御前侍卫,他对皇上了解颇深,从不曾见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妃子胡闹。 即便是面对最为受宠的荣贵妃,皇上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这般亲密过。 这白美人,还真是让皇上另眼相待! 不知过了多久。 张承宴终于舍得放开白梧桐。 他眸色晦暗,抚摸着红肿的丹唇,“果然娇嫩。” 不等白梧桐回话,他一把将人抱起,“王德才,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今日的事,不必告诉敬事房。” 第19章 臣妾所言千真万确! 王德才瞪大眼睛,皇上这是要宠幸白美人? 这……这也太突然了! 完全不符合规矩! 可皇上向来说一不二,也就太后能劝的动,“是,奴才省得!” 白梧桐紧紧抓着张承宴的衣袖,悄无声息的拿回自己的护身符。 那里面的确有一张符,不过却是用特殊的药材浸泡过的,能够勾起人心中最为原始的欲望。 她要的就是皇上对她身体的着迷,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她要在荣贵妃侍寝的那晚,将皇上彻底拉到自己这边! 开了这个头,日后皇上即便看到荣妃都会想起她来。 “皇上!”白梧桐指着池塘,“那里刚才有一处亮光,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吧?” 张承宴不想管那些,可白梧桐却明显害怕起来,“臣妾又想到高美人了。” 林生一跃飞起,足尖轻点水面,手速极快的捞起那发光的物件。 此物隐藏在两片荷叶之间,若非月光照射,还真发现不了。 “皇上,这是……耳环!” “皇上,该不会是凶手留下的吧?”白梧桐抓紧他的衣服,“臣妾虽然也想要皇上的宠爱,可……臣妾不想耽误皇上办正事,臣妾一直都在,一直都等着皇上。” 张承宴按捺住,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 他放下怀中的美人,“林生,将东西拿过来。” “是。” 林生上前,双手奉上。 那是一个坠了翡翠的耳环,周围一圈点翠,虽然小,却十分精美。 张承宴一眼便认出,这是徐嫔的东西。 大概两月前,徐嫔侍寝,他赏赐了这对翡翠耳环。 张承宴神色冰冷,“叫徐嫔来。” 半个时辰后。 徐嫔匆匆赶来。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头发簪好,面容上妆,根本不像刚刚睡醒的模样,反倒像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白梧桐隐藏在花丛的阴影之后,静静的看着她。 她盈盈一笑,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徐嫔,这个你如何解释?”张承宴亮出翡翠耳环,“朕记得很清楚,这是当日朕赏赐给你的。” 徐嫔在后宫并没有多受宠,一个月能伺候皇上一次便不错了,这算是皇上唯一一次真心赏赐。 徐嫔脸色微变,再次行礼,“皇上,这的确是臣妾的东西,可前两日丢了,臣妾找了好久也没找见,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初皇上赏赐臣妾时,臣妾日日戴着,这后宫之人大多知道,或许对方故意偷走如此显眼的东西,就是为了嫁祸给臣妾。” 张承宴定定的看着她,“此话也有道理,林生,带她身边的两个宫人去慎刑司。贴身之物都能丢,无非就是身边之人手脚不干净。” “娘娘!”两个宫女脸色大变,惶恐的跪在地上。 “皇上,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偷东西的!” 两人不停磕头,额头上很快见了血。 甭管她们是否冤屈,只要进了慎刑司,绝无可能完好出来,断条胳膊断条腿都是运气好。 这些年送进慎刑司的一共有五位宫女,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里面。 林生毫不客气,叫来手下,打算直接将人拖走。 “娘娘,救救奴婢啊!” “娘娘,奴婢不想死!奴婢没有偷过您的东西!”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兰心阁。 徐嫔握紧手,跪在地上,“皇上,是臣妾……杀了高美人!” 哭声戛然而止。 两个宫女愣在原地,片刻才回过神来。 “娘娘,您没有杀高美人啊!” “皇上,娘娘是无辜的,绝对没有杀害高美人,娘娘,您不要为了奴婢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啊!” 徐嫔只瞧着张承宴,目光悲戚,“皇上,是臣妾杀了高美人。臣妾自幼跟随父亲习武,一身力气。昨晚吹了迷药之后,便进去带走高美人,来到这池塘边,将她活生生溺死!” 她指着高美人死去的池塘边,“就是在这里,臣妾按着她的头,足足按了一炷香才松开!” “够了!”张承宴浑身散发冷意,“你为什么要杀了高美人?” 徐嫔从王府时便跟着他了,从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怎会突然做出杀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 徐嫔凄惨一笑,伸出手,想要触碰张承宴,又很快落下,那双眼中情深可见,“皇上,您宠幸荣贵妃,宠幸惠妃,臣妾都能理解,她们早早便跟着皇上,一同从王府来到这后宫。” “可是……那高静婉是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可以怀皇上的孩子?若是她真有了,那将是大融国第一个龙嗣,皇上恐怕会更加宠爱她。” “那臣妾呢?臣妾又算什么?前七年有荣贵妃,臣妾自认不如她,可如今又来了高美人,臣妾看不到头,看不到头啊……” 她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张承宴神色复杂,“为了一己私欲,你便动手杀了高美人。” 身后的王德才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这徐嫔娘娘信佛,早从三年前便不吃荤腥不杀生,去年进宫的娘娘们也有受宠的,为何偏偏是高美人?” 张承宴瞳孔骤缩,一把揪起徐嫔的衣领,“你信佛,又怎么会因此杀人,说!到底为什么杀了高美人!” 徐嫔不再言语,只是默然垂泪。 白梧桐可以肯定,那徐嫔绝对不是凶手,当晚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可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身上还有药香味。 而这徐嫔,身上早已被香火气熏入了味,仅仅是换衣服擦香,根本无法完全遮掩,更瞒不过她那狸奴的鼻子! 张承宴见她不说,冷冷一笑,松开手,“下旨,徐嫔杀害高美人,其罪可诛,朕念她陪伴多年,只让她母亲陪葬!” 徐嫔猛地抬起头,“皇上,人是臣妾杀的,为何要连累臣妾的母亲!” “因为她教出了你这样心肠歹毒之人,若是继续让她活着,你的兄弟姐妹或许都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娶妻娶贤,她不贤,与你陪葬刚好!” 徐嫔咬紧牙关,猛地磕头,再不敢隐瞒,“皇上,是荣贵妃让臣妾这么做的!臣妾所言千真万确!” 第20章 想好再说 张承宴身体绷紧。 白梧桐同样不可置信。 徐嫔居然说是靳薇歌做的? 她之前找了碧云,让其知晓孟冬的身份,便是为了栽赃陷害给靳薇歌。 她和高静婉本是旧识,母家关系不错,就算高静婉背后出言不逊,但按照靳薇歌的性子,断然不可能直接杀了泄愤。 高静婉可不是猫猫狗狗,而是皇帝的妃子! 靳薇歌不傻,定然知道高静婉还有用处。 高静婉那么没脑子,随便利用就能成为手中锋利的刀,何必直接杀了,事情闹大,还容易落下把柄,简直就是无利可图。 徐嫔泣不成声,拼命磕头,“皇上,臣妾什么都说,只求您放过臣妾的母亲!臣妾愿意去死,可臣妾的母亲是无辜的,她是个好人,是臣妾自己利益熏心!” 张承宴回过神,下颚绷紧,“说!” “前两日荣贵妃找到臣妾,让臣妾动手杀了最可能有孕的高美人,届时她会帮臣妾保住父亲!臣妾为了父亲,只得答应冒险一试。” 话已至此,张承宴信了大半,“你父亲所犯之事,别说是荣妃,便是太后出马都没用!林生,叫荣贵妃过来!” 这几年徐嫔一直跟在荣贵妃身后,唯她马首是瞻,更是增加了此事的可信度。 白梧桐静默不语,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目光在徐嫔身上来来回回。 兰心阁中的宫人早就已经被哭喊声吵醒,但是见皇上在此,不敢靠近,只敢偷偷的看。 此时已是亥正时分。 人未到,声先至。 “皇上,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呢!”靳薇歌特意打扮了一番,但不如白日那般隆重,看起来倒是清爽不少,“可是查到凶手了?” 张承宴目光幽深,透着一股子冷彻的寒意,“荣妃,徐嫔说是你凶手。” 靳薇歌怔在原处,过了足足两个呼吸,方才回过神来,气的差点跳脚,“胡说!臣妾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她猛地看向地上的徐嫔,恨不得立刻将其抽筋扒皮,“徐嫔,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陷害本宫!” 徐嫔抬起头,毫不畏惧的和其对视,“荣妃,就是你让我去杀的高美人,你说会保我父亲,我才答应你的!” “臣妾没有!你这个该死的,杀了人还敢拖本宫下水,来人,给本宫掌嘴!” 张承宴不满皱眉,“朕还在这里,轮得到你动手?” 靳薇歌狰狞的面容瞬间切换成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杀害高美人,臣妾一直为皇上着想,那高美人若是能怀了龙嗣,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了她呢!臣妾虽然爱拈酸吃醋,可这乃是大事,臣妾自然明白孰轻孰重!” 徐嫔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荣妃,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你善妒成性,怎么会允许后宫中其他的女人有孕!只要是比你有孕像的女子,要么被你加害,再也不能有孕,要么就被你陷害失宠,你那唯一的孩子,便是你做的恶事太多,才留不下来的!” “住口,你给本宫住口!”提到孩子,靳薇歌疯了一般扑上去,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徐嫔的脸上。 她没有发出声音,“再敢胡言乱语,本宫杀了你全家!” 徐嫔失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再不发一言。 张承宴最不喜女子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还不赶紧将荣妃拉开!” 嘉月二人立刻上前,将靳薇歌拉至一旁,“娘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本宫如何能不气,这该死的贱人陷害本宫!皇上,臣妾没有杀高美人,真的没有啊!” 黑暗中,一道身影冲了出来。 碧云跪在张承宴面前,砰砰磕头,极为用力,“皇上,奴婢可以作证,就是荣妃害死了娘娘!” 她抬起已然流血的脸,“前些日子,娘娘的另外一名宫女摔断了腿,从内务府带回一名叫做孟冬的宫女!她实际上是荣妃的人,那日娘娘因为心情不好,在背地里说了荣妃几句,孟冬全都告诉了荣妃,这才惹来杀身之祸啊!” 碧云继续磕头,“求皇上为娘娘做主!娘娘虽然不敬在先,可也只是私下里说了几句话,罪不至死啊!皇上,求您给娘娘做主!” 靳薇歌看着又冒出的人,终于有些慌了,“皇上,臣妾没有,她们一定都是受人指使,陷害臣妾的!” 碧云猛地转过头,她今日敢出来,便没想着再活着回去! 反正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何不给娘娘讨回公道! “你敢说孟冬不是你的人吗?皇上,只要好好拷问,那孟冬必然什么都会说,而且她身上有一个荷包,里面放的乃是摇光殿的出入令牌!” 张承宴给林生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很快便将人带来。 孟冬一直在偷看,见荣妃被陷害,本就心中惶恐,此时更是吓得浑身哆嗦。 碧云连滚带爬到她面前,寻找荷包,却不见了踪影,“荷包呢!你把荷包放到哪里去了?” 林生的人赶来,“皇上,在孟冬刚才所站的位置,发现了一个荷包。” 荷包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看来是刚才紧急隐藏,结果还是被翻了出来。 打开后,里面果然是摇光殿的令牌。 张承宴目光森然,抬手将令牌狠狠摔在靳薇歌脚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臣妾……” “想好再说。”张承宴面无表情,却是真的怒了。 曾经他最爱的人,居然恶毒到杀人害命! 靳薇歌跪在地上,“孟冬的确是臣妾的人,可臣妾绝对没有杀害高美人!” 碧云想到高美人凄惨的死状,抽泣喊道,“那徐嫔是如何进的兰心阁?又为何那么了解这里,她从未踏入过兰心阁半步!分明就是有内应!孟冬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定然是她先迷晕了我们,然后和徐嫔里应外合,害死了娘娘!” “皇上,求您为娘娘做主!她才进宫不过半月多,便香消玉殒,何其可悲啊!娘娘还没有怀上龙嗣,便被杀害,日后这后宫之中若是真有人怀孕,只要不是荣贵妃,恐怕都要死啊!” 哭喊声,喊冤声,此起彼伏。 张承宴静静站在原地。 良久。 他声音冰冷,“够了!都给朕闭嘴!” 兰心阁瞬间鸦雀无声。 靳薇歌也不敢发话,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张承宴虽继位没多少年,可他做事足够狠辣,除了太后,无人不怕他。 “碧云,孟冬,拉下去,赐毒酒!” “徐嫔,赐白绫!” “念在荣妃跟随朕已久,曾经怀过龙嗣,关禁闭,无诏不得出!” “从今日开始,高美人之事,彻底了结,谁也不准再提!” 第21章 这个送给你 碧云孟冬被拖了下去。 徐嫔则是直接关在兰心阁后院的柴房里。 至于靳薇歌,一改之前慌乱的模样,眼神得意不已。 瞧瞧,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便是种种证据都指向她,便是有人陷害,也不过是关了禁闭而已。 白梧桐靠在檐柱旁,死死握着拳,方才咽下喉咙的那股腥甜。 靳薇歌当真是皇帝的心尖宠,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轻拿轻放。 甚至为了维护她的颜面和名声,竟是将碧云和孟冬直接处死! 那碧云何其无辜,孟冬虽有过错,可她也不曾动手杀害高美人,却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日白梧桐算是见识了。 张承宴心情极差,拂袖而去。 转眼,兰心阁彻底安静下来。 莲心小跑过来,“娘娘。” “回去吧。” “是。”她看出白梧桐心情不好,抬手搀扶,“娘娘不必担心,既然已经找到了杀人真凶,那日后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只是这皇上也太宠爱荣妃了,连杀人都轻拿轻放,以后娘娘可千万不要招惹到她。” 白梧桐不欲多说,回了偏殿,拿起今日剩下的糕点,起身来到后院的柴房。 林生手里拿着白绫,正欲进门。 “林大人。”白梧桐在莲心的搀扶下,来到柴房口,“我想进去送徐嫔一程可以吗?我自幼在道观中长大,徐嫔信佛,也算一家。我带了些糕点,至少最后甜甜嘴,让她路上不做一个饿死鬼。” 反正徐嫔必死无疑,皇上又如此宠爱白美人,最后卖她一个人情也没什么。 “娘娘请。”林生态度尊敬,让开身子。 “多谢林大人。”白梧桐让莲心等在门口,独自一人进入柴房。 房中昏暗,潮湿不已。 只有一盏烛光微微亮着。 徐嫔靠着柴火垛子,一脸淡然。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微微扬眉,“你是……白美人?” “没错,是我。”白梧桐放下篮子,取出糕点,“你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徐嫔苦涩一笑,“没想到,最后来送我的人居然是你,我们从未见过,你为何如此好心?还是说,是荣妃让你来的?” 白梧桐摇头,“不是她,我和荣妃之仇,不共戴天。” 徐嫔本欲拿糕点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我和荣妃不共戴天,我此番进宫便是为了杀了她!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陷害荣妃,但是我能看出,你是真的恨她,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所以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徐嫔盯着白梧桐,摇摇头,“你不过一个小小美人,如何能对付得了荣贵妃?今日的事情这么大,皇上不还是为了她选择息事宁人,你想杀她,难如登天,倒不如想想如何保全自己吧。” 别到时候没能对付得了荣贵妃,反倒是先把自己折进去了。 白梧桐也不恼火,“你今日先不开口,表示一切不知情,待皇上用你的母亲威胁,方才说出荣贵妃,便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你父亲的事情,恐怕不是荣贵妃答应帮你解决,而是其余人吧?真真假假,方才令人相信。” “那耳环也是你故意落下的,就是为了让皇上找到你,其实从你踏入兰心阁,我便看出你心存死志,我虽不知道你父亲犯了什么事,不过想来恐怕会连累家人,你利用自己的死,为他们挡灾,真是个好女儿。” 白梧桐来看她,不仅是为了打探消息,也是真心来送她。 身为女儿,为父母甘愿奉献生命。 她想到自己,阿爹阿娘身死,只为了换她活着,这二者之间,何其相似! 徐嫔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滋味在口中绽开,“白美人,你很聪明,事实的确如此,你来送我最后一程,让我不至于路上做个饿死鬼,我便承了你这个人情。” 她凑了过来,低语道,“这后宫,谁也不能相信,便是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背地里更加狠毒!尤其是那些早早进宫的,她们在王府里便斗的你死我活,那荣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自己留不住的。” 徐嫔拿下自己的香囊,塞进白梧桐的手上,“谢谢你,你走吧。” 白梧桐走出柴房。 林生点头,将白绫送入其中。 呼吸声从快到慢,最后完全消失。 徐嫔,殒。 莲心搀扶着她,“娘娘,我们走吧。” “好。”白梧桐抬头看天,原来人类的命,同样如此脆弱。 只需要这小小白绫,便能取走。 这一夜,注定无眠。 后宫一如既往的平和。 仿佛高静婉和徐嫔的死,不过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随风就散了。 白梧桐梳洗完毕,来到院中。 主殿处已经没了人,只余两条白布随风而动。 小宁子急匆匆跑来,“娘娘,王公公来了,说是有圣旨!” 白梧桐起身,来到门口迎接。 王德才一脸笑容,“娘娘不必如此客气,听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心阁接连发生不幸之事,实属不吉。白美人受惊,朕心甚忧,着令白美人移居雪琼苑,钦此!” “臣妾接旨。” 白梧桐起身,命莲心塞了一把金叶子。 王德才笑得见牙不见眼,“娘娘真是客气了!那雪琼苑可是好地方,不仅幽静,而且去年刚刚修缮过,如今更是只有您一人入住。奴才已经命人先行去打扫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娘娘尽管差人去内务府。” 他挥手叫来其他太监,送上蒙了红布的托盘,“皇上担心您受惊,还特意命奴才带来了赏赐,您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第22章 可还有其他事? 白梧桐收下东西,送走王德才,便开始着手准备从兰心阁搬走。 莲心笑得合不拢嘴,活像是过年了,“娘娘,太好了,终于要走了,奴婢一想到高美人死在这里,晚上根本睡不好,昨天还做了噩梦呢!” 东西不多,只有一些白梧桐做的花油和衣物首饰。 莲心和婵儿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搀扶着白梧桐前往雪琼苑。 刚走出兰心阁,便瞧见温楚云站在天香苑门前。 “梧桐妹妹,恭喜你,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那雪琼苑已经算是后宫正儿八经的嫔妃院子,按照正常来说,只有晋升成为昭仪,才有资格入住。” 白梧桐假装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嫉妒,“这样的福气,妹妹不想要,不过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便只能去了。幸好雪琼苑离这里不远,温姐姐若是有时间,可以来坐坐。” 她给莲心使了个眼色,莲心了然,手里的东西差点脱开,“娘娘,这些东西太重了,奴婢拿不动。” “那快走吧,温姐姐,东西太多,我们便不叙旧了。” 温楚云挂着笑容,“梧桐妹妹快去吧。” 等到那窈窕身影消失,她再也维持不住笑脸,猛地阴沉下来,一把挥开翠微,“一个还未承宠的美人,居然能入住雪琼苑!” 翠微小心道,“娘娘,若不是高美人和徐嫔都死在那里,实在不吉利,白美人怎么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您放宽心,她绝对成不了气候。” 温楚云想到荷包,冷冷一笑,“说得对,她应该很快就要死了。” —— 雪琼苑。 不同于兰心阁,这里很大,正殿不仅房间众多,还有一个单独的庭院,其中有假山小桥流水,风景秀丽。 莲心和婵儿将东西放下,准备打扫。 “娘娘,这里好干净,看来内务府的人已经打扫完了。” 白梧桐坐在正殿厅堂的榻上,“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打扫了,看看皇上都赏赐了什么。” 莲心蹦蹦跳跳的取来东西,“娘娘,皇上赏赐了提花缎,瞧着花色可是比那个高美人的好多了,哎呦,还有一个金镶玉步摇呢,真好看。” 一样样赏赐拿出,各个都是精品,大多都是以首饰和布料为主,颜色为白玉亦或者是粉蓝,每一样都很适合她。 莲心捧着布料,“娘娘,这颜色上您的身肯定漂亮极了,要不要奴婢去内务府找人做件衣服?” “不了。”白梧桐深知现在还不能露头,这次的赏赐中有皇上夹带的私货,若是暴露出去,定然会引起其他嫔妃的嫉妒,“你将那漳绒送去内务府,做一套裙子来。” 莲心撇嘴,“那漳绒一点都配不上娘娘的身份。” 她虽然有小心思,不过好在够听话,还是乖乖的去了。 白梧桐将漳绒送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个宫中。 太后抚摸着福宝,“这白美人长了一张好颜色的脸,本以为皇帝此番为她换院长,便是动了心思,不过赏赐的却是漳绒,看来也不怎么样。到底还是要安抚一下,拿些东西送去给白美人吧。” 太后送过后,皇后和其他嫔妃也纷纷送来赏赐,彰显她们和皇帝一心。 白梧桐一一看过,发现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那些布匹虽然面料不错,却已经存放许久,有的甚至还泛着潮气。 不过倒是没有加了料的,看来这些妃子从来没有将她视为对手。 白梧桐从皇后送来的首饰中挑了几件,“再过几日便是初一了,到时我可要好好去谢谢皇后。” 顺便见见皇上。 她可不认为,皇上能这么容易的宠幸她。 那太后可是个满眼只有龙嗣的人,现在定然已经安排好了另外一个适合有孕的美人…… 她还要再加把劲。 初秋多雨。 已经连续下了两日。 七天之期终于过了。 太后第一时间来到养心殿,还特意带上了温楚云亲自做的糕点,“瞧瞧,这是温美人特意亲手做的,听说她做这糖蒸酥酪一绝。” 张承宴没有应声,继续批阅奏折。 太后也不恼怒,“昨日哀家让女医去给温美人把脉,她身体极佳,尤其是气血旺盛,容貌也比那高美人好多了,皇帝你多去走走。这新一批的秀女中,哀家看她最是不错。” 张承宴终于抬起头,神色阴郁,“母后可还有其他事?” “哀家昨日找了钦天监,下个月是最可能有龙嗣的月份,皇帝可要抓紧了,莫要耽误。”她知道张承宴心中不满,也不再多留,点到即止,随着嬷嬷一同踏出养心殿。 张承宴叫来王德才,“给朕好好按按,这几日头痛的很。” 他的头疼已经是老毛病了,自幼聪颖,学习各种知识,夺嫡之战费尽心力,不等休息,继位之后又有南疆战事,各种麻烦前赴后继。 他时常处理朝政到很晚,天不亮又要去上朝,每日睡的时间不够,便落下了这头疼的毛病。 王德才在王府中便跟着他,早练就了一双按摩的好手艺。 张承宴闭着眼睛,舒服不少,“白美人的牌子可做好了?” 王德才手一顿,苦笑不已,“皇上,那白美人的牌子又做了新的,可……可刚才就让太后娘娘拿走了,奴才也是才从敬事房那边得来的消息。” “母后如今管得越来越多了,她嘴上让朕翻谁的牌子,朕不会太过恼怒,可她如今直接插手敬事房。”张承宴睁开眼,“今日就去白美人那里。” 他忌惮太后的权势,可不代表会一直隐忍。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彻底收回镇国公府的兵权! 届时,太后只需颐养天年! “是,奴才这就去办。” 王德才走出养心殿,吩咐下人去传话。 半炷香后。 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回来,“王公公,女医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白美人身体不适,如今在女医那边治病呢,今晚儿恐怕没办法侍寝了。” 还真是够巧的,怎么偏偏就今天病了? 王德才进门禀告。 张承宴冷笑,“既然母后非要插手,那朕今日便不去后宫了!” 第23章 凶手竟然是她! 刚刚搬进去的雪琼苑,还没住上几晚,白梧桐就被叫到了女医处。 她知道又是太后搞的鬼,只是如今她没有能力和太后抗衡,也想不到好办法,那就只能交给皇上去办了。 过几日初一,她必须要再给皇上下一剂猛药。 让对方即便忌惮太后,也要宠幸自己! 十月初。 天气乍冷,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白梧桐刚好借着之前身体不适的由头,初一这日来到皇后宫里。 凤仪宫中奢华却阴暗。 药香似乎已经浸入到每一处,常年不散。 白梧桐特意穿着一件极为展现身体曲线的长裙,小步轻挪,低垂着头踏进宫内,屈膝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宫内寂静。 良久,前头终于传来一道声音,“起吧。” “谢皇后娘娘。” 白梧桐不过小小美人,进了这凤仪宫,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 她微微抬头,又不能全部抬起,“臣妾特意前来感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如今已经能安然入眠了。” 皇后一脸倦容,面色蜡黄,身体虽胖,却显得很虚弱,“今儿个是初一,白美人还真是选了个好时候。赐座吧。” “多谢皇后娘娘。” 宫里的妃子大多肥胖,椅子特意做大了不少,白梧桐只坐了半边,“皇后娘娘,其实臣妾早便想来了,臣妾和高美人住在同一处,虽关系不好,可却也觉得可惜。” 皇后掩唇轻咳,“的确可惜,那高美人本是最有孕像的。” 她的目光从上至下,最后落在白梧桐的胸前,“白美人住在那雪琼苑,感觉可好?” “再好不过了,这还要多谢皇上,否则臣妾还是只能住在里面,夜夜不能寐。” 突然,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皇后捂着胸口,痛苦不已。 一个嬷嬷急忙从里间冲了出来,将一粒药丸递上,“娘娘快吃了。” 她转过身,怒瞪白梧桐,好似一切都是她的过错。 白梧桐定定看着她。 这双眉眼,如此熟悉! 可不就是那晚要了高美人性命之人! 难怪她身上残留药香,这整个凤仪宫,恐怕每个宫人都是如此。 其他妃子虽然也会服用助孕的药物,却不会像皇后这般激进,愣是将自己的身体吃到了这副模样。 白梧桐甚至能闻出她身上腐朽的气息,和这凤仪宫一样。 皇后身体不适,又将后宫掌管权利交给靳薇歌,再加上外界传言,她当真以为皇后不说完全与世无争,也不会向靳薇歌那般。 没成想,她居然才是杀掉高美人的真正元凶! 白梧桐也理解了徐嫔临死前的那番话。 看来,今日倒是她草率了,本想借用皇后见皇上,勾引一番。 没想到皇后也是个蛰伏在暗中的毒蛇,自己这番作为,说不定会引起一些麻烦,不过现在就是后悔也迟了。 门外传来宫女欣喜的声音,“娘娘,皇上来了!” 皇后终于止住了咳嗽,抬头看向外面的日头,“时间这么早,皇上就来了。” 她说完,目光落在白梧桐的身上,“白美人,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星,皇上以前可从没这么早来过。” 话音落下,张承宴踏入宫中,一眼便瞧见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白梧桐今日格外娇俏,尤其是那小腰。再看胸脯鼓囊囊的,好似比皇后的还要大不少,也不知这里头风光如何。 张承宴只瞧一眼,收回目光,坐在皇后身边,“朕昨日听说你身体不适,又找太医开了药,所以今日早早便过来了,可是感觉好些了?” 皇后面露感动,“多谢皇上,臣妾感觉好多了,正好白美人也来和臣妾说话,打发了不少时间。” “哦?你们在说什么?” 皇后叹息一声,“在说高美人,真是太可惜了。白美人,你说是吧?” 白梧桐只能应下,“没错,臣妾也是这么觉得……” “皇上,这后宫虽说偶尔有些争斗,可也从来没直接闹出过人命来,荣妃妹妹陪伴皇上多年,可若是这样轻拿轻放,后宫恐怕要乱了。”皇后轻轻握住张承宴的手,“皇上,臣妾恳求您能够严惩。” 张承宴面无表情,深邃的眉眼让人无法探究他的想法。 虽是少年帝王,却已有城府。 “高美人之事已经过去,朕说过了,不可再提。” 白梧桐见他眉宇间染上烦躁,立刻起身,“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身体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皇后看她一眼,心中暗道,还算这白美人识相,虽然姿色不错,不过这身段却不行,想来也是实在勾引不到皇上,才会初一来自己宫中。做得这般明显,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不足为虑。 “妹妹去吧,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好好调理。” “多谢皇后娘娘。” 张承宴看向她。 白梧桐扭着小腰,步履放慢,一步一挪的出了凤仪宫。 皇后轻咳一声,“皇上,既然你不想提,那便罢了,臣妾让人沏了亲手做的茉莉花茶,您尝尝。” 张承宴本就烦躁,这里又满是药味,哪来的心情喝茶,只喝了一口,便放下茶盏,“既然你没事,朕就先回去了,待晚上再过来。” “那臣妾等着皇上。” 凤仪宫外乃是一处花园。 宫人日日修整,景色极好。 便是如今入了秋,还是百花齐放。 张承宴循着香味,一路往前走,最后只瞧见了王公公,“怎么是你?” 王德才亮出手里的东西,“皇上,这是白美人让奴才交给您的,奴才瞧着,这恐怕是挑灯绣的。” 那是一个荷包,香气淡雅,竟是出奇的符合他男子的身份。 “不错。”张承宴收下,想到她那小腰,总觉得一股火气直冲上头。 想来他这么久没有踏足后宫,又年轻气盛,到底是憋出了火气。 王德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皇上,荣妃娘娘又派人来了,” 张承宴心中烦躁,最近这些日子,靳薇歌天天派人过来,想尽办法喊冤。 自己已经轻拿轻放了,她居然还这么不识相! “皇上,听说荣妃娘娘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要不要找个女医去?” “哦?这么严重?”张承宴虽烦躁,却也心疼,“罢了,朕去看看吧。” 第24章 你还知道这个? 摇光殿中。 靳薇歌一脚将面前的宫女踹开,“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若是再敢弄疼本宫,本宫剁了你的手!” 嘉月快步上前,将小宫女推开,“没眼力的东西,连娘娘都伺候不好。” 她亲自跪下,给靳薇歌按脚,“娘娘,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靳薇歌总算冷静了一些,“本宫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那个高美人,根本就不是本宫杀的!嘉月,能是谁陷害本宫?” 那皇后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常年不管事,就连掌管后宫的权利都给她了,自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至于其他的嫔妃,一个个在她面前都很老实,根本看不出谁能陷害她。 难不成是新来的那些秀女? 可她们如今不过是小小美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嘉月沉吟道,“娘娘,那徐嫔一直跟在您后头,您说往东,她可从来不敢往西,居然敢突然反口咬您,绝对是受了指使!之前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依奴婢看,应该是新来的那些秀女。” 这么一说,的确有道理。 靳薇歌点头,“那便查查,看谁娘家有势力,能做到这一步,对了,那个姓温的贱人怎么样了?” 嘉月动作轻柔,“娘娘,那个温美人一直不出来,始终在天香苑中,根本找不到机会对付她。” “哼,如果不是徐嫔反咬本宫,本宫非要让她背锅不可!”之前靳薇歌已经让孟冬偷拿了高美人的东西,打算放进温楚云的宫中,以此来陷害她。 想到那个荷包,靳薇歌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幸好最近这些时日皇上不来后宫,若是再翻温楚云的牌子,她定然忍不了! “娘娘,皇上来了!” 靳薇歌一脚踢开嘉月,“快,给本宫收拾一下!” 片刻之后,她一身素衣,脸上毫无血色,有气无力的给张承宴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张承宴将她扶起,“怎么弄成这样了?” 靳薇歌掩面垂泪,“皇上,还不是高美人的事情,臣妾可是冤枉的啊!” 见她如此,张承宴说不出苛责的话,“高美人的事情日后不必再提,只是禁足而已,朕又不是不来了,听说你最近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怎么行。” 见皇上如此关心,靳薇歌心中窃喜,“皇上,臣妾还以为,您日后要讨厌臣妾了。” “不会的。”张承宴轻拍她的手,“好好养着身体。” 他目光一凝,盯着靳薇歌脸上没有匀称的脂粉,“朕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靳薇歌叹息一声,“臣妾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怎会好,不过只要皇上还在乎臣妾,臣妾就开心了。” 张承宴突然没了兴致。 他不喜欢撒谎的人。 靳薇歌一脸的脂粉,露出的脖子和手却很健康,他闭了闭眼,“薇歌,朕犹记在王府时,你肆意张扬,从不曾这般惺惺作态。” “臣妾没有!”靳薇歌急的使劲一眨眼睛,落下泪来,泪水流过的地方,明显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痕迹,“臣妾是真的难受,皇上,你怎么能不信臣妾呢!” 她越是想表现自己的难过,越是让张承宴厌恶。 他见过太多谎言,太多不真诚的人,早已经厌倦。 自从他登上皇位之后,身边又有几个人说真话? “薇歌,你好生休息吧,改日朕再来看你。” “皇上!”靳薇歌死死拉着他的衣袖,“臣妾不想禁足,否则外人都会以为,真是臣妾杀了高美人,可臣妾是冤枉的!” 张承宴一点点抽回自己的袖子,“薇歌,朕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虽然性格跋扈,可在朕面前从不遮掩。如今的你不仅谎话连篇,嫉妒成性,甚至还会伤人杀人!” 靳薇歌呆滞的站在原地,“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臣妾变了?” 她眼前逐渐模糊,泪水蓄满眼眶,“可皇上你没变吗?你不是也变了吗?你之前口口声声说会一辈子相信臣妾,可现在呢?居然说臣妾谎话连篇,臣妾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谎!” 如今可不就是在说谎。 什么吃不下睡不好,面色不佳,都不过是装出来的。 靳薇歌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果然是变了。 张承宴不欲和她争吵,“你自己冷静冷静吧,朕不想每次过来都是和你争吵。” “皇上,你不能走!肯定是那些贱人,是她们抢走了你!皇上,您忘了吗?是臣妾陪你走了最艰难的路,你怎么能为了一个高美人,这样说臣妾!” 那些侮辱尊严的词语,怎能用到她的身上! 靳薇歌只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人剜掉一块,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眼看着她越来越疯,张承宴拂袖而去,“让女医来给荣妃好好看看,若是睡不好便喝安神药,吃不好就多做些开胃的菜。” “皇上!皇上!” 靳薇歌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皇上他怎么能这么说!本宫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嘉月小心上前,“娘娘,皇上定然是让那些贱人魅惑了,您盛宠不衰,她们如何能比?皇上只是暂时喜欢她们罢了,最后还是会回到娘娘的身边的……” 对于摇光殿中所发生的一切,白梧桐并不知晓。 她如今正在研读关于佛法的书籍。 虽然她憎恶人类,也不得不承认,这天下的确有聪明之辈,竟然能写出如此高深的道理。 若是她没有化作人形,多读读这些书籍,或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得道成半仙。 莲心的声音由远及近,“娘娘,福宝又闹了,太后娘娘让您过去呢。” “知道了。”白梧桐合上书,叫上婵儿,赶往永寿宫。 走到半路,她停下脚步,又是一次能见皇上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了,“婵儿,你去找小宁子,告诉王公公,福宝又闹腾了,太后心情不佳。” 婵儿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待人走后,白梧桐刻意放慢脚步。 足足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来到永寿宫。 原本闹腾的福宝一见到白梧桐,立刻就老实下来。 太后早便习以为常,可还是忍不住酸意,“福宝,哀家对你这么好,你却最亲一个外人。” 白梧桐温柔一笑,“太后娘娘,或许是臣妾上辈子和福宝关系匪浅,按照佛法中所说,这便是前世缘分。” 太后掀起眼皮,“哦?你还知道这个?” “臣妾之前便是在道观中长大的,时常学习道家法门,后来有一苦行僧,借住过道观一段时间,臣妾那个时候总是听他讲些佛法,时间一长便喜欢上了,可惜他离开了,臣妾便只能自己钻研。” “佛法乃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法门,你能有机会接触,是你的荣幸,日后可要好好学习,莫要半途而废。” “臣妾省得,多谢太后娘娘提点。” 太后询问了一些关于佛家的问题,白梧桐对答如流。 “看来你的确钻研了,白美人,你和佛家有缘。”太后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不少,“这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便是街上的乞丐,来这世上也有他应尽的事。你的事,或许就是好好学习佛法。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日后只要你能保持,哀家说不定会容许你前来佛堂,好好礼佛。” 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那岂不是要她不能侍寝皇上? 白梧桐是个聪明人,听出太后话中的深意,立刻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臣妾绝对不会勾引皇上!臣妾宁愿孤独终生,也绝不耽误皇嗣大事!” 太后满意点头,让嬷嬷将人扶起,“白美人,你是个聪明的,哀家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日后你没事便过来和哀家一起礼佛吧。只要你不勾搭皇帝,日后哀家罩着你,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一个不侍寝的美人,谁又会放在眼里? 恐怕根本不用太后罩着,白梧桐也能在皇宫中苟到死! 永寿宫外。 张承宴神色莫名,似笑非笑。 这小东西,勾得他心痒难耐,如今却说出孤独终生的话。 呵,有意思! 第25章 罢了,你也不懂 张承宴没有进去,继续留在门外,静静听着。 白梧桐清脆悦耳的嗓音传出,“多谢太后娘娘,能得您的看重,是臣妾的荣幸。” 怎么,不能侍寝自己,居然还成荣幸了? 他贵为天子,这天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白梧桐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要得到。 殿内,白梧桐还在努力表忠心,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回过头,原本温柔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皇……皇上!” 张承宴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对太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白梧桐小脸煞白,惊慌起身,“臣妾……臣妾先行告退。” 一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皇上听见了,她再也止不住心中的痛苦,踉跄的朝外走去。 太后轻咳一声,听到也好,如此一来,皇帝必然会厌恶白梧桐。 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说出这番话来。 倒是歪打正着了。 “儿臣听说母后心情不好,可是福宝又闹了?” 太后无奈一笑,“可不就是,这福宝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总是没事闹来闹去,瞧瞧哀家这宫殿里的东西都换过一轮了,也就是它,若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拉去慎刑司好生管教了。” “儿臣特意让王德才去找了宫外的戏班子,明日就进来,听说里面有一个名角,在民间很受追捧,或许母后会喜欢。” 太后如今颐养天年,每日除了关心谁侍寝之外,便是无所事事。 她一直喜欢听曲,只是之前的戏班子犯了浑,居然看上了某个妃子,这才全部杀了。 “哀家倒是喜欢,可若是还发生之前的事……” 张承宴毫不在意,“无妨,这次的人乃是朕千挑万选,一定不会再出事。” 太后不再推辞,“好,那就按照皇帝所说吧,明日让他们进来,正好哀家没什么事,听听曲也不错。” 张承宴起身告辞。 王德才小步跟在后面,“皇上,戏班子明日何时让进宫?” “早点吧,明日宫门一开便让他们进来,这可是朕亲自为母后挑选的,希望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王德才低着头,心中已经为太后默哀了。 这个戏班子中有一个人和先帝年轻时很是相像,若是太后不动心也就罢了,一旦动了心,将会是皇宫最大的丑闻! 甭管太后身后有什么靠山,也保不住她! “白美人呢?” 王德才刚才可一直盯着呢,“白美人已经走了,刚才奴才瞧着好像是哭了。” 张承宴心中舒服不少,“这小丫头心里可都是朕,却因为母后不得不这么做,也是受委屈了,你去给她送点东西,不要让太后知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雪琼苑外。 小宁子正忙着呢,就瞧见白梧桐满脸是泪,吓得一激灵,“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白梧桐想笑,可那眼泪还是止不住,她只能低头进了门。 小宁子踮着脚朝里看去,虽然已经瞧不见人了,可似乎还能听到那低低的抽泣。 月上中天,银光似水。 小宁子住在殿外,一整夜没有休息。 那抽泣声已经响了整夜,当真是令人心疼。 他一骨碌爬起身,找到王德才,“师爷,您不是告诉过奴才,若是娘娘那边有消息,及时告诉您吗?” “是啊,怎么,白美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宁子点头,“娘娘昨日回来,满脸是泪,奴才问了,娘娘也不说,昨夜更是哭了整晚,那个伤心呦。” 王德才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做的不错,回去吧,记得再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打发了小宁子,他小心翼翼走进养心殿,“皇上,奴才给您温茶。” 张承宴没有理会,继续批阅手上的奏折,今日南疆那边传来消息,靳峙勇猛无双,带领手下的士兵夺回一城,胜利在即。算起来,恐怕这月末,他就会回京述职。 这么说来,靳峙立了大功,再关着靳薇歌就有些不好了。 “王德才,靳峙立了功,荣妃不必再禁足了。” “是。”瞧着皇上不再沉浸奏折之中,他这才开口,“刚才小宁子来了,说是白美人昨晚哭了一夜。” 张承宴挑眉,“哭就哭了,既然进了宫,便是朕的人,居然敢说要孤独终老,只是哭一夜,也算是小小惩戒一番,你东西可送到了?” “还没有,瞧着时间还早,奴才想着一会再让人送去。” “那就再加一个琉璃盏,去吧。” 王德才正要出去,张承宴站起身,“罢了,你陪朕亲自走一趟。” 正好他瞧瞧,那么娇嫩的人哭了整夜会是什么模样。 雪琼苑外。 小宁子瞧见皇上亲自来了,正要行礼,张承宴却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刚踏入其中,便听见隐约的啜泣声。 “娘娘,您别再哭了,仔细着眼睛。”池塘边,莲心拿着帕子,站在白梧桐身边焦躁不已,娘娘也不说发生了什么,让她担惊受怕。 白梧桐哭的双眸红肿,就连鼻头都红了,她接过帕子,“莲心,我之前一直想着,进了宫后,即便不能侍寝,瞧见皇上也高兴。可如今见到了皇上,我又贪心的想要更多,难怪别人都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果不其然,我感觉这颗心快要疼得死掉了。” 莲心脸色微变,“娘娘,该不会是皇上厌弃您了吧?” 这可麻烦了,若是真的厌弃了,那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白梧桐摇头,就是不说,“罢了,你也不懂,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是。”莲心想着失宠一事,心不在焉的离开。 白梧桐摘下一朵花,“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原来白美人这么喜欢朕,既然如此,你能做到孤独终生吗?” 第26章 嘉月,掌嘴! 白梧桐浑身一僵,垂眸落泪,“皇上不要为难臣妾了。” “哦?朕怎么为难你了?”张承宴捧起她的小脸,当真是哭狠了,好看的一双杏眼肿得不像样,那本来单纯无瑕的眸子中也是通红一片。 “当真哭了一晚上?” 白梧桐摇头,“不,臣妾刚刚哭,就被皇上您碰到了。” “是吗?那你的眼睛怎么红得这么厉害?” 白梧桐不说话。 她也说谎了,可在张承宴看来,却和靳薇歌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好似两个极端。 一个只会让他厌恶,一个却让他心疼。 “太后为难你,朕知道,但是你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你既然进了宫,那就是朕的女人,一切都是朕说的算,你说的不算,懂吗?” 身为帝王,便是心疼,也不会容许妃子的忤逆。 白梧桐低垂着头,“可太后娘娘认定臣妾会勾引皇上,耽误皇上的龙嗣,如今距离年末只剩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太后娘娘心中急切,臣妾心中明白。” 她咬着嘴唇,原本黯淡无光的唇上殷红一片,“臣妾可以等,等到太后娘娘不再误会臣妾为止。” 张承宴拨开她的唇,“你记住,在这个宫里,只有朕说话有用,其余人不过是越俎代庖罢了。” 白梧桐不回应,可那模样显然是不信。 张承宴也能理解,她进宫之后,便被太后安排去了女医处,根本不给她侍寝的机会。 而自己却没有任何作为,或者说做了,但是没有成功。 明明说好七日之后会翻她的牌子,并没有兑现诺言。 张承宴也不会过多解释,一个女人罢了,再喜欢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玩乐的物件,他也和其余人一样,认为白梧桐这样的身形,不可能有孕。 自己便是喜欢,也只是喜欢而已,断然不可能盛宠。 真正能宠的,只有会给他诞下龙嗣,或者有可能诞下龙嗣的妃子,比如荣贵妃,亦或者是温楚云。 若没有太后的插手,他宠幸过白梧桐后,剩余更多的时间,还是会去宠幸温楚云以及荣贵妃,或者其他刚选入的美人。 “行了,朕来看你,就不要哭了,哭的太多福气可就哭没了。” 白梧桐乖巧点头,“皇上,臣妾错了。” 她小心翼翼拉住那绣有龙纹的宽大袖口,“皇上,您以后还是别来找臣妾了,臣妾希望皇上多来,可却怕太后娘娘误会。” 张承宴特意寻找的戏班子马上进来了,在这个关头上,他也不打算和太后过于对着干,“嗯,朕知道了。” 白梧桐手指微顿,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本以为皇上对她有了些许上心,甚至还亲自过来看望。 结果没想到,他拒绝了,还拒绝的如此干脆。 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尔尔。 白梧桐阖眼,再次睁开,里面只有爱慕之色,“皇上,您快走吧,臣妾今日还要去太后娘娘宫里学习佛法呢。” “去吧。”张承宴附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若你变成一个小尼姑也不错,朕还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白梧桐轻柔的将他推开,“皇上,臣妾送您。” 翌日。 戏班子进了后宫。 不少妃子都想去看热闹。 太后那边定了在后宫看戏的日子,所有的嫔妃都可以参加。 白梧桐带着自己抄写的佛经,来到永寿宫。 不曾想,靳薇歌居然也在。 她这次过来,是为了商讨太后生辰之事。 该定的已经定下了,不过也要看太后的意思。 白梧桐一一行礼,双手奉上,“太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撰抄的金刚般若菠萝蜜经。” 太后接过,细细端详,“不错,写的很好,没想到你的字也不错。” 当然不错,她乃是妖身,不管学什么都快。 没进宫之前,她为了更像一个人类,专门模仿了一位书法大家的字体。 一旁的靳薇歌眉头高挑,满脸不屑,“女子无才便是德,白美人,你是来伺候皇上的,可不是来卖弄的。身为嫔妃,应当多读读女则和女训才是。” 白梧桐垂着头,“荣妃娘娘教训的是。” 太后本来就有些瞧不上靳薇歌,连皇嗣都保不住。若不是看她是唯一有孕的,敢如此嚣张跋扈,早就收拾了,如何能让她蹦跶到现在。 太后将经文放在一旁,“若是照荣妃这么说,哀家岂不是也卖弄了?” “太后娘娘,您是您,那白美人如何能和您相提并论。”靳薇歌立刻变了脸,“臣妾想着您爱听戏曲,不如等下个月让天南海北的戏班子都来给太后娘娘您贺寿。臣妾兄长前些日子来了信,特意说那南边有一个戏班子,唱得极好。” 太后来了兴趣,“哦?这南边唱的是什么?” “这……”靳薇歌张了张嘴,脑中空空。 她哪里知道南边唱的是什么曲儿,这死老太婆,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人来了不就知道了! 白梧桐小心抬眼,“太后娘娘,南边的戏班子有很多种,像是黄梅戏、采茶戏,鹦歌戏,还有淮剧琴书等等,种类繁多,主要还是看来自于南边的哪座城。” 太后赞赏的看着她,“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还是要学点才行,以免贻笑大方。” 靳薇歌脸都气黑了,死死瞪着白梧桐。 好啊,这贱人居然都卖弄到自己面前来了! 太后本就对她感官不好,白梧桐这么一搅和,恐怕更不好了。 若不是还在永寿宫,她早便一个巴掌招呼上去了! 白梧桐看出她对自己已然不满,起身告退,“太后娘娘,荣妃娘娘,臣妾先行告退。” 太后挥手,“去吧。” 靳薇歌这才收回不善的目光,正欲开口,太后已经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你也出去吧,连要找的戏班子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再回去好好准备吧,哀家的寿宴也是这宫里的大事,可不能出一点差池。” 靳薇歌憋屈的行礼,“是,臣妾知道了,这便回去好好了解。” 一出永寿宫,她气得加快脚步,“嘉月,快走,追上那个贱人!居然敢在太后面前给本宫上眼药,不要脸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敢骑在她头上,当真是不知所谓! 嘉月同仇敌忾,脚下走得飞快。 很快便瞧见了前面弱柳扶风的身影。 “白美人,站住!”嘉月小跑上前,拦住白梧桐。 靳薇歌紧随其后,“白美人,还不跪下!不过因为福宝那个畜生,才得了进宫的机会,在太后面前露了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白梧桐干脆利落的跪下,“荣妃娘娘恕罪。” 靳薇歌最看不上她这副模样,在她眼里,这后宫的任何嫔妃都是勾引皇上的下贱坯子!“瞧瞧你病弱的样子,以为在太后面前得了脸,就能侍奉皇上了?做梦!你这辈子都别想有龙嗣!” 白梧桐微微抬眼,似笑非笑,“那臣妾恭祝荣妃娘娘可以早生贵子。” “你——”这本是好听的话,可在靳薇歌听来却是嘲讽,她气得一个耳光招呼过去,“好啊,你一个美人还敢如此放肆!” 白梧桐硬生生受下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没关系,现在她打的每一下,自己早晚都会还回去。 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来了。 今日虽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可却是戏班子第一天进宫的日子。 太后听过之后,皇上必然会来询问是否喜欢,做足一个好儿子的身份。 现在,皇上就在不远处。 白梧桐的眼泪说来就来,“荣妃娘娘,臣妾并不是有意的。” “装模作样,本宫瞧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太后讨厌本宫,嘉月,掌嘴!” “是!”嘉月走上前,冷哼一声,高高抬起胳膊。 她做惯了活,手上力气极大,这一巴掌下去,绝对让白梧桐的脸好几日都消不下去! “住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第27章 她倒是有心了 嘉月的手定格在半空,瞧见来人,慌忙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张承宴走上前,目光落在白梧桐红肿的半张脸上。 靳薇歌上前两步,语气矫揉造作,解释道,“臣妾正在教训这个不长眼的美人呢,竟然敢在太后面前给臣妾上眼药,心思歹毒,必须要好好惩戒!” 张承宴收回目光,“教训过了就回去吧,你刚刚解除禁足,还是不要太跋扈的好。” 白美人如此柔弱,如何敢给她上眼药。 前头杀了高美人,后面又苛责白美人。 这后宫的风气,都快让靳薇歌搅浑了。 若非是靳峙刚刚立了功,张承宴怎么也要口头教训一番。 “是,臣妾昨日收到兄长来信,心中极为高兴,特意做了皇上喜爱的糕点,您来吗?” 她既然提到了靳峙,那张承宴还真要给她这个面子,“好。” 靳薇歌顿时喜笑颜开,再不管地上跪着的白梧桐,“皇上,您能来,臣妾心中欢喜极了。” 两人越过她,直直走向摇光殿。 浓郁的香气中,一丝血腥气若隐若现。身为狸奴,她对血腥气最为敏感。 这是……葵水? 靳薇歌来了葵水! 白梧桐心一动,有了主意。 王德才珊珊赶来,“哎呦,娘娘快起来吧,别跪了。皇上特意让奴才去找女医,给您治脸。” “不必了,也不严重,就不劳烦女医了,否则荣妃娘娘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心气不顺。”白梧桐十分温柔的冲他笑笑。 王德才只得应下,这还真是荣妃能做出来的事。 指不定白梧桐看了女医,明日她又找借口打一巴掌。 “那娘娘快回去吧。” 白梧桐起身,“王公公,真是谢谢你了。” “娘娘不必客气,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先去找皇上了。” 转眼间,周围空空荡荡,一片寂静。 白梧桐摸了摸脸,快步回了雪琼苑。 莲心瞧见她脸上的红肿,吓了一跳,“娘娘,这又是怎么了?谁打您了?” “荣妃打的,没事,她看我不顺眼罢了。”白梧桐挽起袖子,“去拿些东西过来,我要做松子百合酥。” “这是皇上最爱吃的了。”莲心猜到是给皇上的,赶紧去准备。 白梧桐从床下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都是一个个瓷瓶。 每一个里面放置的都是药粉,但药效不同。 她拿出一个,放在一旁,将剩余的重新放回去。 莲心拿着东西回来,“娘娘,要奴婢帮您做吗?” “不了,自己做才最有心意,你去帮忙生个火。” 雪琼苑有一个小厨房,是修建之初便有的,刚好可以用。 白梧桐用心做着每一个松子百合酥。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浓烈的香气。 莲心吸了吸鼻子,“娘娘,好香啊,皇上肯定会喜欢的。” “但愿吧。”白梧桐将松子百合酥放在一旁先晾着,这样在食盒中便不会因为热气使得表皮变软。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白梧桐拎着食盒,叫来小宁子,“你去找王公公,说我在上次那条路上等他。” 小宁子点头应下,“是。” 他脚步飞快的离开。 那条路上的茉莉花仍旧开的十分旺盛,晚霞将其映成红色,极为美丽。 王德才来到小路上,“娘娘,您找奴才什么事?” 若非看皇上对白美人上了心,一般人可甭想叫动他。 白梧桐率先拿出金叶子,“王公公,今日多亏皇上及时出现,才让我免于荣妃娘娘的责罚,再加上前日我说错了话,就想着做了点皇上最爱吃的松子百合酥。” 她将食盒递过去,“还请王公公美言几句,让皇上尝一口也好。” 王德才接下,“得嘞,奴才会送去给皇上的,如今夜深露重,还请娘娘早点回去,别受了寒。” 白梧桐笑着应下,目送他离开。 谨身殿中。 张承宴已换好常服,准备再看会奏折就休息了。 有了靳峙定南疆,他也算是安心些许。 只是这大融国不能只有一个可用的将才,必须还要培养出新人。 否则日后靳峙名声太显,他这个皇帝可就要睡不好了。 王德才走上前,“皇上,您瞧,这是白美人送来的,是皇上您最爱吃的松子百合酥。” “哦?你刚才就是去取这东西了?” 王德才应是,将白梧桐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倒是有心了。” 松子百合酥各个小巧精致,随着食盒打开,香气弥漫开来。 张承宴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带着一股御膳房没有的香味。 他本就有些饿了,不知不觉间吃了好几个。 王德才见状,笑容更甚,“皇上,奴才为您准备漱口水。” “去吧。”张承宴擦了手,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很快,他睁开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想到白梧桐的原因,他竟是觉得身体隐隐发热。 想来他也很久不曾翻牌子了,恐怕是憋出火气了。 他想到白日的靳薇歌,又想到靳峙的功劳,站起身来,“王德才,陪朕去摇光殿,今日翻荣妃的牌子!” 其余妃子只能被抬过来,而荣妃却可以等候皇帝上门。 盛宠便是如此。 借着月光,张承宴一路来到摇光殿,里面还亮着烛火。 王德才立刻上前叫门。 殿外的灯笼接连亮起。 靳薇歌得知消息,立刻起身,“这……这也太不巧了!” 自从孩子没了后,她的葵水一直不准时。 本应月中才来的,今日却提前来了。 但是她又不甘心让皇上回去,只能赶紧出门迎接,“皇上,您来了!” 张承宴点头,拉过她的手,“走吧。” 若是以往,靳薇歌必定高兴极了,害羞带怯的跟着进房,今日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到了床榻边。 她小心伺候皇上脱衣,“皇上,您今日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张承宴搂过她的腰,“朕想你了。” 他扯下最后一件衣服,将靳薇歌推到床上,“早点给朕怀上龙嗣。” 靳薇歌急忙按住他的手,“皇上,等等!” “怎么了?”张承宴不想等下去,今日他的火气格外浓烈。 “臣妾……臣妾来葵水了,身体不洁。” 张承宴神色一冷,将人推开。 靳薇歌搂住他的胳膊,“臣妾不想让皇上去找别人,臣妾心里疼。皇上,臣妾用别的法子帮您成吗?” 她的手指按上小嘴,媚眼如丝。 张承宴合上衣襟,“你既然不洁,朕身为龙子,岂能在这里和你胡闹!” “皇上,别走!” 张承宴本就憋得难受,见靳薇歌还不放手,彻底没了耐心,将人甩开,大步走出摇光殿。 外面候着的王德才急忙跟上。 张承宴扯开衣领,烦躁的走在路上。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雪琼苑。 门口处,一道倩影正在采摘鲜花,姿态妖娆。 张承宴眸色一暗,快步上前,一把抱住那美人,淡淡的香气涌进鼻腔,更让他无法忍耐,干脆将白梧桐横抱而起,快步走进雪琼苑。 白梧桐靠在他的怀里,这一日,终于要来了。 第28章 要不要休息一会? 烛光摇曳。 美人愈美。 张承宴握住那杨柳细腰。 如此的纤薄,令人爱不释手。 白梧桐眼尾泛红,乌黑的长发衬得她肤色胜雪,“皇上……” “乖。”张承宴的手落下,“让朕宠你。” “唔……”白梧桐杏眼蒙上水光,“皇上!” 张承宴紧紧搂住她,“不怕。” …… “王德才,叫人送水来。” 王德才低头应是,立刻让婵儿去打水。 他抬头瞧了眼天色,竟是已经过去了大半夜,足足叫了三次水,皇上还没停。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如此不加节制,之前可是只要一次水就结束了。 便是最受宠的荣妃,最多也不过叫两次水。 很快,婵儿端来水进了房间。 床榻之上。 白梧桐哭得已经没了力气。 浑身上下一片青紫,嘴唇更是红肿不堪。 张承宴身心舒畅,瞧着她这副模样,又有些蠢蠢欲动。 他还是王爷时便早早了解男女之事,后来娶了王妃,侧妃,良娣等等。 现在他成了皇帝,身边妃子众多。 按照常理来说,他也算是阅女无数,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如此爽快,更是从前没有过的滋味。 这么想来,他之前的那些年,倒好似白活了。 难怪他父皇当年沉溺于美色,如今倒是能理解了。 婵儿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帮白梧桐擦拭。 白梧桐睫毛轻颤,翻过身时露出那极为漂亮的蝴蝶骨。 张承宴动作一顿,“出去。” 婵儿吓得一激灵,帕子都掉进了盆中。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出了门。 张承宴脱下刚刚穿上的长袍。 白梧桐吓得连连后退,躲在床榻最深处,“皇上,不要了!” “朕就喜欢听你哭。”其他的妃子可没有这么脆弱,更不会哭得如此可怜,满足他的男人心。 张承宴伸出手,“过来。” 白梧桐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得爬过去,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皇上,臣妾真的不行了。” 张承宴一把按住她,“继续求饶,朕喜欢听。” 一夜悄然流逝。 天边亮起鱼肚白。 张承宴终于彻底停下。 看着白梧桐那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他十分贴心的没有让其起身服侍,“白美人,你表现很好,朕很喜欢,明日就给你升位份。” 那柔软的身段,纤细的身体,其他妃子完全不可比拟。 他还从来不知,原来图上那些姿势都能用上,他以为那不过是古人夸张罢了。 毕竟这后宫的妃子各个肥胖,别说柔软,就连翻个身都困难。 白梧桐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可听到这话,却费力爬起身,跪在张承宴脚边,“皇上,求您不要给臣妾升位份!” 张承宴停下动作,“哦?为何?” “臣妾希望皇上不要说出昨晚的事,否则、否则太后娘娘和荣妃娘娘都不会放过臣妾的。臣妾如今根本无法自保,不想变成下一个高美人。” 按理来说,任何妃嫔侍寝过后便可晋升一个位份。 但是皇帝至今没有皇嗣,这个规矩便暂时搁置,谁若是能怀上龙嗣,直接越级晋升,若是几年肚子都没有动静,那就一直当个美人,省得上去之后还要享受更高的待遇。 太后向来吝啬,可不想将钱花在这些无用的女人身上。 白梧桐低声抽泣,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张承宴脑中浮现出高美人死时的惨状。 她死就死了,白美人却如此可口,若是也落得一个下场,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好,朕说过会宠你,便听你的。” “多谢皇上。”白梧桐撑着起身,服侍他穿衣,“皇上,如今天都要大亮了,您一夜没睡,可要多休息。” 张承宴走出雪琼苑,“王德才,回头送点药过来,对了,昨夜之事不要记在敬事房,你自己记着日子就是了。” “是。” 张承宴一夜未眠,可却精神抖擞。 王德才瞧着皇上的状态,忍不住回头看向雪琼苑。 恐怕日后这白美人要受宠了。 谁能想到,皇上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白梧桐披着薄纱,站在窗前,目送二人离去。 婵儿走上前,低声道,“娘娘,您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一会?” “嗯。”白梧桐重新回到床榻上,“对了,昨夜我给莲心下了药,所以她才睡得那么死,你告诉小宁子,今日之事不可告诉她,知道了吗?” 那荀明知虽然只是一个翰林学士,却是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然承宠,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她可不想让外人打扰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如今,才算是复仇的第一步! 婵儿连连应下,退出房间。 白梧桐闭上眼,手摸上小腹,这里马上就会孕育一个小生命,大融国的龙嗣! 第29章 没有,你很好 一整天的时间,张承宴都不觉得累。 放下奏折,他想起昨晚的事情,细细琢磨一会,面色渐冷。 他向来不爱纵欲,昨晚要了白美人那么多次也就算了,姑且可以认为是她格外不同。 可自己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怎么会急切到心烦意乱的程度,甚至会直接去摇光殿。 “王德才,昨日的松子百合酥还有吗?” “有的,奴才放到一旁了,这已经是隔夜的了,皇上还是别吃了,免得对龙体有损。” “拿去给纪太医,让他看看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王德才浑身一震,思绪急转,立刻了然,“是,奴才这就去。” 他提着东西,来到太医院。 为了不声张,他让人叫出纪太医,这才递上食盒,“纪太医,皇上说让您瞧瞧这里头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尤其是能让人对那方面欲罢不能的。” 纪太医年约二十五六,模样清俊,气质沉稳。 他接过食盒,声音干净,“王公公辛苦了,臣这边有了结果,会去向皇上亲自汇报,定不会让第二个人知晓。” 待到晚霞漫天时,纪太医来到养心殿。 “皇上,微臣仔细查看了这松子百合酥,里面除了比御膳房多出一味香料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张承宴放下奏折,“那这味香料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是一种民间常用的香料,可以增香提色,但也仅此而已。微臣在京城的酒楼中,便吃过有这味香料的糕点。” 张承宴点头,“那你来给朕看看,朕的身体是否有问题。朕昨日十分焦躁,往日从未出现过。” “是。”纪太医低着头快步上前诊脉。 良久,他松开手,“皇上龙体康健,不过的确有点上火的迹象,皇上近日可是食用了一些大补之物?” “并未。”这些日子,张承宴没有喝过任何补汤。 “可否将皇上这些日子所吃的膳食告诉微臣。” 王德才递上折子,“这里头记得是最近七日,皇上所吃过的膳食,若是还要之前的,奴才再去拿。” 纪太医打开,上面记录的极为详细,连张承宴哪道菜吃了几口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道菜上,“皇上,这道菜是入秋之后的特色佳肴,单独食用无碍,但是若和羊肉一同食用,会导致内火旺盛。皇上接连两日吃了这道菜,恐怕这就是缘由。” “虽然内火旺盛不会与寿命有碍,不过却会导致心情烦躁,食不知味且夜不能寐,亦或者是失眠多梦,长此以往,对皇上的龙体有极大的损伤。皇上,此事看着小,可身体向来奇特,有时可能就是一点火,便会引起更大的病症。” 张承宴的心落下,这御膳房的东西,可不是一个美人能插手的。 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纯白无瑕的可人,若是玷污了,令人惋惜。 “王德才,叫御膳房的人过来,他们应当知道这两样会有问题,还端上来给朕,当真是活腻歪了!” 即便不要命,也要严惩! 没过一会,御膳房的太监就到了。 得知缘由,他吓得跪在地上,砰砰磕头,“皇上,这、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哦?太后让你做你就做,你是觉得太后比朕更重要是吗?” 太监几乎要瘫软在地,“皇上,奴才不敢这么想,太后娘娘威胁奴才,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张承宴神色冰冷,“拖下去,斩了!” “不要啊!皇上,奴才可是在王府就跟着您了,奴才不敢了!皇上,饶命啊!” 即便是跟随多年,张承宴仍旧毫不客气,说杀就杀。 王德才吓得缩在一旁,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朕才是这大融国的天子,谁若是还如此行事,一个下场!” “是!” 御膳房大太监被处死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宫中传开。 太后得知,气得摔了茶盏,“皇帝这是在和哀家置气呢!不过只是多点火气罢了,何至于将人杀了!” 她叫来嬷嬷,“去,叫皇帝过来,哀家倒是要问问,他这是对哀家不满吗?” “母后不必叫,儿臣来了。”张承宴踏入永寿宫。 他坐在太后身旁,亲自斟满一杯热茶,难得一口气多说了几句话,“母后,儿臣知道,你都是为了儿臣好,也是为了皇嗣。可母后有没有想过,这火气积累得多了,可不是好事,纪太医亲口言明,这火气很可能引起其他的病症,母后难道不担心儿臣的身体吗?” 太后讪讪,若是张承宴一来便态度不好,她还有理由训斥。 可如今,她竟是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母后,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儿臣理解母后的心。”想到戏班子,张承宴似笑非笑,“儿臣今日便去后宫。” 太后终于露出笑容,“那皇帝便去宠幸温美人吧。” “好,儿臣听母后的。” 二人母慈子孝一番。 张承宴这才起身离开。 天香苑。 得知今晚翻的是温楚云的牌子,翠微等人立刻忙活起来。 “娘娘,水已经放好了,奴才伺候您沐浴。” 温楚云点头,进了浴桶。 翠微满脸笑容,“如今太后特别看好娘娘,娘娘侍寝的多了,定然能怀上龙嗣的。” “但愿如此。”温楚云心中欣喜,她这一次进宫,可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家族,“去拿香粉来,今晚一定要替我好好打扮一番。” 天色彻底黑下后,她被抬去了谨身殿。 今日她特意化了淡妆,脂粉显得愈发娇嫩。 到底是年轻,即便丰腴些,也是好看的。 张承宴坐在床榻边,掀开锦被。 温楚云红了脸,虽不是第一次侍寝,可她每次见到皇上,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锦被之下,不着片缕。 张承宴刚一触碰,便感觉滑腻腻的。 昨夜他才刚刚宠幸过白美人,食髓知味,本想着今日宠幸温美人,再释放一下火气。 可看到那白花花的肉,兴趣减了大半。 他上了龙床,抱住温楚云。 “皇上。”温楚云知道自己声音好听,“臣妾服侍您。” 她起身,哪怕刻意小心,还是重量不减。 张承宴搂住她的腰,正要进行下一步,感受到她粗壮的腰身和肥肉后,彻底没了兴趣,“算了,朕今日有些累了。” 温楚云怔住,“皇上?” 张承宴没再说话,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 这温楚云长得的确不错,和荣妃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他昨日才宠幸了白美人,和那纤细的身段相比,眼前的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朕有些累,睡吧。” 烛火熄灭。 温楚云呆呆的看着头顶。 张承宴就躺在一旁,可却再没有碰她一下。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温楚云却不敢出声。 这一晚,她彻夜不眠。 反倒是张承宴睡得极好。 晨光微熹,温楚云已经穿上衣裳,服侍他上朝,小心翼翼问道,“皇上,臣妾可是哪里做的不好?” “没有,你很好。”张承宴不欲多说。 他抬起手,摸了摸温楚云的脸,“朕只是累了,并非你做的不好。” 他放下手,摩挲了下手指。 手感不如白美人细嫩,细看皮肤也有些粗糙。 随着张承宴去上朝,温楚云也只得回去。 刚进天香苑,许瑶就迎了上来,“恭喜温姐姐,这除了荣妃娘娘,皇后娘娘,很少有人能在皇上那里留宿整夜呢!” 温楚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她的确留了一夜,可皇上什么都没做。 在外人看来,她恐怕是得了皇帝宠爱,说不定荣妃等人还会将她视为眼中钉。 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得到,又不敢说。 这滋味,当真是比黄连还苦呐! 第30章 奴婢瞧见白美人了! 莲心快步回到雪琼苑,气呼呼的放下篮子,“娘娘,昨夜是温美人去侍寝的,还在皇上那里留宿了呢!娘娘,您昨日不是送去松子百合酥了吗?怎么皇上还不宠幸您呀?” 她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在这后宫,若是不得宠,那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这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不得宠的妃子每日吃的只能是别人剩下的,还是冷的。 她刚才领回来的,就是别人不要的。 白梧桐毫不在意,继续绣着手里的香囊,“我们这里有小厨房,自己吃就是了。” 莲心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娘娘,您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咱们来时拿的银子可都快花没了,到时候可怎么办,难道还要回去找老爷要吗?” 白梧桐面色一冷,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你若是觉得我没有上进心,那你就去别的宫里,伺候别的主子!” 莲心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错了。” “唉,你呀,就是管不好自己这张嘴,这里虽是雪琼苑,可谁又能保证不会隔墙有耳,若是我们的野心被其他人知道了,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白梧桐捧起她的脸,用冰凉的手轻抚,“莲心,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你放心,皇上一定会宠幸我的。好了,你回去吧,今儿个好好休息,不用你伺候了。” 莲心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听了白梧桐的话,感觉好受许多,说起来,的确是自己造次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只是个奴婢,怎能随便训斥主子。 “是,多谢娘娘教诲。” 白梧桐垂下头,继续刺绣。 上面的狸奴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跳出来一般。 “上一个绣的是阿娘,这次是阿爹……” “娘娘。”小宁子小步走近,“奴才今儿个去找师爷,他说皇上心情不好,若是娘娘再做点松子百合酥最好。” “好,那我就再做一些。”白梧桐可不会放过在皇上面前刷脸的机会,立刻放下手里的香囊,起身去做糕点。 一个时辰后。 小宁子在前面带路,领着她七拐八拐,来到养心殿后面的小路。 王德才瞧见人来了,心落到了肚子里。 这白美人若是再不来,皇上的火气可就压不住了。 “娘娘来了,皇上火气旺,就等着吃您这口松子百合酥了。” 白梧桐小脸绯红,明白这话中的深意,第一次踏进养心殿。 殿内纵深极广,雕刻精细,刚一踏入,便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天子威压。 张承宴坐在榻上,见她来了,勾起嘴角,“过来。” “皇上,您要吃的松子百合酥,臣妾带来了,时间急,不知道有没有昨天做的好吃。” 张承宴可不想吃什么糕点,他只想吃眼前的人! 虽然吃了纪太医开的药,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心中火气翻腾。 昨日若是宠幸了温楚云,或许能泄泄火。 可他却对那种肥腻的手感,再无任何兴趣。 张承宴一把搂过白梧桐,“朕还是更喜欢你的腰。” 他压低声音,“朕给你个好东西。” 白梧桐摸到一个册子,懵懵懂懂的打开来,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瞬间羞红了脸,“皇上!” “朕想试试这第三页的第一个……” 殿内响起阵阵抽泣声。 荒唐过后。 白梧桐躺在张承宴的怀中,身上覆着一层薄汗,“皇上,臣妾要回去了。” “好,回去吧。”张承宴也是第一次青天白日下,在养心殿这种地方胡来。 但不得不说,这滋味截然不同。 白日能看到的东西更多,更美。 而这养心殿也算是个庄重严肃的地儿,恐怕就是他那个沉溺美色的父皇,都未曾在这里感受过女人的滋味。 白梧桐起身穿衣,张承宴按住她的手,“慢慢来。” 又是半个时辰。 她终于走出养心殿。 王德才送她走出一段,“娘娘慢走。” “多谢王公公。” 白梧桐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个嬷嬷现出身形,正是太后身边得力的巧嬷嬷。 “这白美人怎么是从养心殿出来的?”她也是个过来人,瞧着那白梧桐的模样,好似刚刚被人滋润过。 巧嬷嬷脸色难看,也不管接下来的事,赶紧小跑回去,“太后娘娘,奴婢瞧见白美人了!” 福宝立刻从太后怀中坐直身子。 “瞧见她能怎么样。”太后不以为意,继续抚摸着福宝的绒毛,“福宝,你又怀了,怎么就不能给这后宫带来点福气。若是你能让宫里的嫔妃怀孕,哀家专门让人给你盖座庙,等你死了也日日供奉香火。” 巧嬷嬷压低声音,“太后娘娘,那白美人可是从养心殿出来的!而且瞧着那样子,好像是和皇上发生了点什么!” 太后猛地抬头,“千真万确?” “奴婢可不敢撒谎呀!” “这白美人还真是贼心不死,前头刚在哀家面前发誓,后头就去勾引皇上!”太后站起身,“走,去养心殿,哀家倒要瞧瞧,里头现在是个什么样!” 若是皇帝真敢白日宣淫,那这白美人断然不能留! 第31章 妹妹喜欢就好 轿辇一路来到养心殿。 太后挡住要通报的王德才,直接走了进去。 殿内一切如常。 龙涎香气极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气味。 “母后,您怎么来了?”张承宴起身迎接,“王德才,怎么不通报?” 王德才一脸苦笑,在两尊大佛面前根本不敢解释,这苦就自己受着吧! “皇帝,哀家有事要问你,那白美人为何会从你这养心殿出去?” 张承宴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母后,是朕让白美人来的。” 太后猛地起身,“什么!你……你身为皇帝,怎能白日宣淫!若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了,该当如何!” “母后,在你眼里,儿臣便是这样的人?”张承宴笑容消失,手里的茶盏重重落下,“儿臣叫白美人过来,不过是想吃她做的松子百合酥而已。” 太后悻悻坐下,她刚才实在有些过激,没办法,她一心为了龙嗣,绝对不能出一点差池。 否则她一个太后,怎么会想办法防着一个小小的美人,不让其靠近皇帝。 “哀家没有这么想,只是……” “只是母后不相信儿臣,觉得儿臣是那种白日宣淫的人!”张承宴替她回答,眉宇间染上些许不满。 太后细细一想,张承宴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他励精图治,便是去后宫,也是一直恪守规矩,今日倒是自己做错了。 她只得转移话题,“皇帝若是想吃那百合酥,让御膳房做就是了,白美人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她做的的确和御膳房不同,不然儿臣也不会特意让她送来了。” 张承宴话锋一转,“那戏班子如何?母后可还喜欢?” 太后笑得眯起眼睛,“的确不错,尤其是那名角,比起宫里的也不差多少了。” “母后喜欢就好,儿臣还有奏折要批,就不留母后了。” 太后起身,“皇帝励精图治,也要多加休息,哀家回头让白美人将方子写下来,送到御膳房去,省得她来打扰你。” 说完,她走出养心殿,“王德才,皇帝是如何吃到白美人做的百合酥的?” 王德才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对话,眼珠子一转,“太后娘娘,这都是奴才的错,有个小太监告诉奴才,说白美人做的百合酥味道很好,奴才见皇上胃口不好,便自作主张,让人去取了些来,日后奴才定然不敢了。” 太后狠狠瞪他一眼,“若是你再敢自作主张,哀家定然要惩罚你!” “是,奴才不敢了。” “哼,走吧。” 见两人走远,王德才长出一口气。听见张承宴叫自己,又赶忙进去,服侍下一尊大佛,“皇上,奴才来了!” “回头告诉戏班子,抓紧点时间,朕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是,奴才晚上去知会一声,让那人抓紧些。” 张承宴挥挥手,“你也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 “白梧桐从养心殿出来的?”天香苑中,温楚云死死捏着帕子,“连我都没有踏入过养心殿,她一个不曾侍寝的倒是去了。” 她想到昨晚的事情,心中升腾起一股火气。 在外人看来,她是陪着皇上过了夜,得了恩宠。 这不,她才刚回来没多久,荣贵妃那边就送来了所谓的赏赐。 她为了以防万一,让翠微仔细检查。 翠微熟知一些药理,很快就查出其中一样东西上有红花。 看来,这荣贵妃恐怕是盯上她了。 还有其他妃子也陆续送了东西过来,嘴上说着感谢,可心里头恐怕都要嫉妒疯了。 自己这边如此不顺,成了众矢之的,白梧桐那边却是轻而易举就进了养心殿,恐怕就算荣贵妃等人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们早已被这世俗蒙蔽了眼,殊不知,有时候不同的东西才是最吸引人的! “翠微,将白美人去养心殿的事情散播出去,最好让宫里的妃子都知道。拿上荣贵妃赏赐的那匹浸了红花的布料,和我一起去雪琼苑!” 一路上,温楚云强压着火气,才让自己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白梧桐搬来好些日子了,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雪琼苑。 光是这门头,瞧着可就比她的天香苑好多了。 自己承宠,没升位份,也没有搬宫殿。 白梧桐什么都没做,却运气这么好。 温楚云挤出笑容,踏进大门,“梧桐妹妹,我来看你了。” 白梧桐早就得了消息,出来迎接,“温姐姐昨日侍寝整夜,怎么不好好休息?” “突然想你了,便来看看你。” 温楚云示意丫鬟送上布匹。 白梧桐亲自接过,抱在怀里,细细抚摸,“这布料可真不错,好羡慕温姐姐,能得这么多好东西,我在这宫里就像是个透明人。不过皇上倒是喜欢吃我做的松子百合酥。温姐姐,我将方子给你,你做给皇上吃吧,这样他定然会更加宠你。” 说完,她便让莲心送上方子,不经意间露出腰上的粉色香囊。 温楚云笑着接过,“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的,温姐姐是这宫里唯一待我好的人,不像别人,一个个都把我当成空气,毫不理睬。便是皇上,也从不曾多看我一眼。”白梧桐自嘲一笑,“我这辈子是别想得宠了,只希望日后温姐姐得宠,能护着我些。” 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温楚云稍微放心一些。 这么瞧着,白梧桐好似没什么心机,不过也是,在道观中长大,不曾体会过深宅大院,勾心斗角的人,又怎么会有心机。 尤其是白梧桐到现在还抱着那布匹呢,可真是毫无戒心。 “梧桐妹妹,你对我这么好,还将方子给我,我肯定也会对你好的。”温楚云又让丫鬟拿出一套成衣,“这套衣服是我专门为梧桐妹妹做的,你换上试试?” 白梧桐这才放下布匹,面露惊喜,“这可是锦华缎?温姐姐,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梧桐妹妹也是我在这宫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快试试吧。” “那就多谢温姐姐了。”白梧桐拎着衣服,眉开眼笑的进了房间。 片刻之后,她换上衣服出来。 这衣服虽然有些大,不过胜在布料好,让白梧桐这纤薄的身体也多出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意思。 “真是太适合梧桐妹妹了。” “谢谢温姐姐,我真的好喜欢,” 温楚云笑容加深,“梧桐妹妹喜欢就好,瞧着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梧桐起身相送。 莲心也在一旁,忍不住低声嘀咕,“这温美人是故意来显摆的吧?” “慎言。”白梧桐摸着布料,几乎若不可闻的药香钻进鼻腔。 那布匹浸了红花,这衣服熏了麝香,还真是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不过可惜了,她乃妖身,不怕这些东西。 那孩子如今好好的待在她的肚子里,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诊断出来了。 而且她能感觉到,这肚子里可不是一个,而是双胎! 白梧桐掐算着时间,十月末应该就有脉象了,到时候她必须要借此机会,让荣妃付出代价! 第32章 都起来吧 永寿宫。 白梧桐坐在太后下首,静静撰抄佛经。 她已经连续来了几天,不仅是太后的意思,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自从太后那日从养心殿出来后,便看她左右不顺眼,日日让她来抄写佛经。 白梧桐乐得如此,正好借此机会,还能好好安胎。 在这太后宫里,可不会有人害她。 虽然她是妖身,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谁知道人类有多少害人的法子。 太后时不时看一眼白梧桐,见她还算识趣,脸色稍微好看一些,“那松子百合酥的方子可给御膳房了?” 白梧桐行礼答话,“回太后娘娘,已经给了,不仅如此,臣妾还给了温姐姐一份,臣妾想着让她多做些给皇上。” “嗯,做得不错。”太后摸着福宝,“在宫里你们都是姐妹,就该和和气气,不要在暗地里搞一些腌臜手段。” “太后娘娘放心,臣妾不会的。”白梧桐垂头,继续抄写佛经。 太后也不再为难,静静享受着嬷嬷的按摩。 临近午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荣妃娘娘来了!” 太后这才睁开眼,“她这个时候又来做什么?” 嬷嬷应和道,“想来应该是给您看曲谱名目的。” 不过片刻,靳薇歌便踏进了殿门,再次瞧见白梧桐,她笑容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太后娘娘,臣妾今日特意来给您送册子的,上面都是南边的戏曲,您瞧瞧喜欢哪个,就给哪个送进来。” 太后面无表情的接过,“你这光写曲名,却不写唱的什么,哀家怎么知道哪个好听?” 她招招手,“白美人,你来瞧瞧。” 靳薇歌猛地看过去,白梧桐苦涩一笑,却只能上前,装模作样看上片刻,“太后娘娘,臣妾只知道南方大概有什么戏曲,却不知道具体的名目。” “那你就回去吧,哀家还以为你是个懂的,弄了半天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靳薇歌顿时趾高气扬,瞥了一眼白梧桐,再度笑逐颜开,“太后娘娘,臣妾兄长必定会赶在您寿宴之前回来,听说兄长他还特意准备了好东西,只等给您一个惊喜呢。” 虽然这荣妃不怎么样,不过她倒是有一个好哥哥。 靳峙如今算是大融国最好的将领,常年在外带兵打仗。 也就前几个月回来一次,待了不过十天半个月就走了,皇帝为此很是感动。 太后听到这话,也不好再夹枪带棒,“那哀家就等着了,行了,名目哀家也看了,还有什么事情?” 靳薇歌将自己的种种布置说了一遍,“臣妾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举办这等宴会,可到底不如您,请您指教。” 白梧桐坐在一旁,没有特意参与,继续抄写佛经。 “还可以,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细节,免得出现问题,对了,靳峙如今已经二十有几,却还没有婚配,可有看上的?这次他回来,哀家正好做主赐婚。” “这……”靳薇歌垂下眉眼,“太后娘娘,兄长他一心想着效忠皇上,暂时还没有婚配的打算,而且他这常年都在带兵,就是成婚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天,就别去祸害那些京城贵女了。” 京城贵女大多嫁进宫里,企图怀上龙嗣一飞冲天。 至于剩下的那些,要么是长相不行,要么便是已经有了婚配。 靳薇歌觉得没有一个能配上靳峙,倒不如先这么单着。 反正一个将军,何时成婚也没人敢说。 “靳峙这么想可就不对了,他若是再不成亲,怎么给你们靳家传宗接代?”太后看向靳薇歌的肚子,“最好让靳峙找个能保住孩子的,免得他回不来,白白耽误好几年。” “是,臣妾会如实转告兄长。”靳薇歌听出太后的指桑骂槐,脸色有些难看,“臣妾没什么事,就先告退了。” 她看向白梧桐,“白美人,你出来一下,本宫有话和你说。” 太后闭眼,没有要管的意思。 白梧桐只得跟出去,“荣妃娘娘,您有何贵干?” 靳薇歌在太后那里受了气,此时全都发泄在她身上,“这次你怎么不在本宫面前卖弄了?” “臣妾只是恰好知道南方的那些戏曲,其余的并不知道。” “别以为你成天来太后这里,就有脸面了,只要不侍寝,你就是这宫里最低级的!你连那宫女都不如,就知道吃白饭。” 白梧桐垂头,遮掩眸中的笑意。 她没侍寝? 恰恰相反,她已经侍寝过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否则她可就不会这样说话了。 靳薇歌虽然有点脑子,可常年身居高位,得皇上宠爱,看不起自己这个美人,说话向来不用思虑太多,只要几句话就能激怒她。 这样的人和高静婉一样,最好利用。 若是白梧桐换个身份,和靳薇歌同为妃位,或许对方还会有所收敛。 “白美人,你给本宫听好了,若是以后还敢在本宫面前卖弄,就算皇上来了,本宫也绝对不会饶过你,本宫想要弄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是,臣妾知道了。” 靳薇歌一甩衣袖,“嘉月,走,回摇光殿!” 待两人离开后,白梧桐起身,仿若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回到永寿宫。 太后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再过一会,皇上就要来陪她看戏了,可不能再让两人碰上,“行了,你回去吧,哀家要听曲了。” “是。” 宫殿外。 一群已然装扮好的戏子在太监的带领下,前往后面的庭院。 白梧桐恰好走的同一条路。 她的目光落在为首的戏子身上。 对方虽然化了浓重的妆面,不过却能看出其五官精致,身段不如女子那般丰腴,多了几分羸弱滋味。 若非他是男人,恐怕也是一代佳人。 戏子们纷纷行礼,“见过娘娘。” “都起来吧。”白梧桐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多人行礼,微微扬眉,“太后娘娘今日心情不错,你们好好唱着。” 送别戏子,白梧桐走得极慢,故意拖延时间,还将衣襟扯了扯,这才继续走。 片刻之后,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前面。 她羞涩一笑,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衣襟略显宽大,刚好露出里面的丰盈。 宛若群山笼罩迷雾,令人想要一窥真容。 张承宴扶她起来,“又去母后那里念佛了?” “臣妾今日抄写了两卷佛经。” “不错。” 白梧桐不好和他说太多,眼波流转,万分不舍,“皇上快去吧。” 淡淡的香气扑来。 张承宴被这一眼看得,心中再次涌现冲动。 每次见到白美人,他都有些把持不住,“你还真是会勾人,等朕有时间找你。” 第33章 皇上,该翻牌子了 十月七日。 太后令后宫嫔妃前去看戏,皇帝也会去。 御花园中,莺莺燕燕一群,加起来足足二十多人,就连皇后那个病秧子都来了。 白梧桐进去时,根本无人注意。 她随便找个地方一站,便彻底被遮掩住。 这些妃子身宽体胖,又为了见皇上,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头顶的簪子步摇一个比一个多。 对比起来,白梧桐一身青色长裙,头上两边各自插了三个玉簪,反倒是最素雅的那一个。 靳薇歌和皇后分别站在太后两侧。 其余的妃子按照地位一一排序。 白梧桐很有自知之明,直接站在了最后一个。 而在她前面的,乃是段春柔。 她在这批进宫的美人中,同样也是不怎么起眼的那一个,不过她侍寝过一次,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妃嫔。 再前面则是许瑶等人,温楚云站在了这些美人之首。 她受宠次数最多,还在谨身殿留宿一次,在外人看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晋升位份,成为婕妤或者昭仪。 御花园并不是很大,众多妃子体型又庞大,愈发显得此处逼仄。 段春柔看向白梧桐身上的衣服,“你就是白美人?” “正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梧桐笑了笑。 段春柔只是点点头,便重新看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张承宴终于到了,“好了,都坐吧。” “多谢皇上。” 妃子们纷纷入座。 张承宴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白梧桐,她这般坐着,显得更加娇小了。对比旁人,打扮典雅素净,令人眼前清爽,好似突然吹来的一股微风,带走了炎热和喧闹。 他收回目光,“母后,开始吧。” “好。”太后一声令下,戏班子的人纷纷上台。 咿咿呀呀的唱腔响起——“当日神前一炷香,两家设誓言,他说到老俩不相分,我说黄泉情未了咖。他说中途若负阿娇,天理也难饶,我说信难饶。岂料言犹在耳,他得志便身骄,盟誓都不要咯!” 白梧桐听出这曲子讲述的乃是男女之情,恐怕还是痴心错付。 没成想,太后竟然喜欢听这种类型。 妃子们听的认真,无人说话。 又是一阵敲敲打打,一曲终了。 太后满意点头,“不错不错,赏!” 妃子们纷纷迎合,“哎呦,这名角就是不一样,瞧这嗓子,当真是好听。” “听说真正的名角,那可是绕梁三日,念念不忘。” “我瞧着今天这个也不差了。” 接着又是第二曲。 白梧桐撑着下巴,一边听一边摸向肚子。 让她的乖崽崽也听听吧。 虽说人类可恶,可人类的曲子却好听,也是它们这些精怪不会的。 她从小便听阿娘讲故事,讲的大多数都是妖精与人类相爱,最后却惨遭背叛的戏码。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和人类有了孩子。 旁边传来段春柔的声音,“白妹妹,太后娘娘叫你呢。” 白梧桐回过神来,一抬头,就见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大多都是幸灾乐祸。 太后面露不满,“白美人,哀家在叫你!” “太后娘娘赎罪,臣妾听着这曲实在太过悲伤,一不小心便想到了那些伤心事,一时之间沉浸其中。” “福宝闹腾,你来坐哀家旁边抱着福宝。” “是。”白梧桐走上前,路过张承宴时,忍不住看了一眼。 太后边上是皇后和皇上,自然没人会给她让位置。 她坐在一个临时加的椅子上,抱着福宝,挤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中间。 不过只要一抬头,就能瞧见张承宴的背影。 她抱着福宝,故意让毛绒的大尾巴时不时扫张承宴一下。 接连两次,张承宴也听不进去曲了,真想好好治治后面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 听完戏曲。 太后心满意足,看向旁边的张承宴,“皇帝,你觉得怎么样?你身为皇帝,政务繁忙,不过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听听曲就不错。” “很好。”张承宴只听了前面那一曲,后面的一律没听进去。 福宝恰好叫了一声,他趁机回过头。 白梧桐一脸狡黠,十分灵动的看着他。 这小妮子,明晃晃的勾引自己却不自知。 太后没看出两人的猫腻,接过福宝,“你呀,真是不给哀家省心,行了,都散了吧,哀家也回去歇着了。” 张承宴起身,“朕也走了。” “恭送皇上,太后娘娘。” 白梧桐随着众人行礼,偷偷瞄着张承宴。 两尊大佛走了,妃子们胆子大了不少,纷纷开口。 “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侍寝。” “哼,那你就等着吧,皇上现在喜欢的可是温美人呢。” 温楚云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白梧桐趁机溜了,她可不想挤在这群莺莺燕燕之中,那香粉重的,几乎要让她作呕。 踏出御花园,空气顿时清新不少。 她一路回到雪琼苑,“莲心,我要沐浴。” 今日皇上被她勾搭的眼神都变了,说不定今日会过来,她可不想身上沾染其他女人的香气。 天色渐晚。 王德才带着敬事房的人过来,“皇上,该翻牌子了。” 张承宴抬起头,“翻温美人吧。” “是。”旁边的太监立刻记下,前去通知。 张承宴叫住他,“等等,朕亲自过去,不必将人抬过来了。” 小太监心中一惊,这温美人还真是受宠!不过他面上却不显,赶忙跑了。 “王德才,拿上药。” 王德才小心翼翼奉上热茶,“皇上,您说的是黄粱一梦吗?” “待到温美人服药睡下,你替朕遮掩,朕要去雪琼苑!” 第34章 你是水做的不成? 天香苑中张灯结彩。 翠微等宫人脸上喜气洋洋,好似过年了一般。 温楚云洗漱更衣,对照铜镜擦拭香粉,“翠微,宫里都打扫干净了吗?” “娘娘放心,都打扫干净了。” “那些边边角角也别放过,绝对不能出差池。” 翠微上前挽发,笑得十分灿烂,“娘娘,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娘娘如此受宠,日后必然能怀上龙嗣。” 温楚云动作一顿,想到了那天晚上。 或许皇上这次会过来,就是为了补偿她那日所受的委屈。 按照宫里的规矩,只有妃及以上的位份,才能让皇上去留宿,以下的位份只能等着被抬过去。 温楚云继续扑上胭脂,“在你看来是好事,在我看来却是好坏参半,我倒是希望皇上能来,也希望多和皇上接触,可是如此与众不同,难免会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恐怕,荣妃就是第一个不情愿的。” 这宫里谁不知道荣妃嫉妒成性,仗着自己当年怀过唯一一个孩子,嚣张跋扈。 上次那浸了红花的布料,可就是她送来的,当真是毫不遮掩。 翠微也明白这个道理,“娘娘,您先不要想那么多,得了皇上宠爱才是最要紧的,大不了奴婢们也都不出去了,等到您怀上龙嗣,到时候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允许有人动您的!” 温楚云的手摸上肚子,喃喃自语,“可是什么时候能怀上呢……这宫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年,除了那荣妃没一个有动静的,我这心里慌啊。” 一个时辰后。 张承宴到了天香苑。 温楚云等人在门前迎接。 许瑶也趁此机会,想要在皇上面前好好露个脸,她虽然已经侍寝过,可也只有一次罢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张承宴只是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如今他甚至觉得温楚云平凡乏味,更不要说还是一个远远不如温楚云的许美人。 张承宴扶起温楚云,“不必这么多礼,进去吧。” “是,皇上。” 二人进了主殿。 许瑶望眼欲穿,可却始终不见那人回过头来,她忍不住叹息一声,“也就是和温姐姐住在一起,才有了这见皇上的机会,可皇上却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样样不如温姐姐,以后可怎么办。” 旁边的贴身宫女小声道,“娘娘,您忘了前朝的郭皇后了吗?她也不美,可却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妃子,后面若不是先皇去了,恐怕最后的继后之位就是她的了!娘娘,您可不要妄自菲薄,事在人为。” 许瑶重重点头,“既然已经进了这深宫,就只能争一争了,否则岂不是白来了。” 主殿内。 张承宴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面前的案桌上摆放着温楚云写的诗词,字迹娟秀,字里行间能看出她的学识和涵养。 他拿起几张,细细看去,“不错。” 温楚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一方面是声音好听,另外一方面就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她必须要好好彰显自己,方才能让皇上高看一眼。 “多谢皇上夸赞,臣妾平日里没什么事,便喜欢写一些诗词附庸风雅。”温楚云还想让张承宴多看几个,但张承宴可没那个心思,他现在只想去雪琼苑。 “不必再看了,休息吧。” 王德才应下,端来两杯热茶,“皇上,娘娘,请喝茶。” 温楚云不疑有他,小口喝完。 张承宴命人熄了灯,抱着温楚云躺在床上。 温楚云本想服侍他,刚伸出手,却感觉头脑一阵晕眩。 眼前的皇上逐渐模糊,到最后彻底消失。 张承宴坐起身,盯着温楚云看了半晌。 她从一开始的昏迷状态逐渐清醒,只是这次满脸绯红,身体止不住的晃动,嘴里更是发出令人脸红的声音,“皇上……皇上!” 张承宴不予理会,打开了门。 王德才立刻上前,“皇上,都安排好了,您尽管放心去,保准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他加快脚步,来到雪琼苑。 里面漆黑一片。 张承宴推开主殿的门,隐约可以瞧见床上躺着个人。 他勾起嘴角,悄无声息的靠近。 床上的白梧桐蜷缩着身子,抱着那绣有狸奴的护身符,小眉头紧紧皱着,瞧着睡得不太安稳。 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一碗没有喝完的汤药。 张承宴拿起闻了闻,这个药味很熟悉,好像是安神药,喝了之后便能睡好觉。 难不成白美人有什么心事?竟是还需要靠药物来助眠。 想到这里,他没有去吓白梧桐,而是脱了鞋子,抬手抱住她。 细细密密的吻不停落下。 “唔……”白梧桐被吵醒,缓缓睁开眼睛。 张承宴伸出食指,按住她娇嫩的唇,“别怕,是朕。” 白梧桐惊讶的瞪大眼睛,“皇上,您怎么来了?” “今日你勾引朕,还问朕为什么!” 既然醒了,那就该做正事了。 —— 足足两个时辰后。 一切终于结束 白梧桐靠在他的怀里,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承宴抱着她小巧的身体,爱不释手,只要轻轻环抱,就能完全搂住,轻巧极了,和其余妃子截然不同,“朕今日翻的是温美人的牌子,先走了。” 白梧桐一把抓住他的手,泫然若泣,“皇上,您从温姐姐那里来的?这样可怎么是好,温姐姐对臣妾很好,时常给臣妾送东西,您却抛下她来找臣妾,这让臣妾如何面对她。” 说罢,她哭的更凶了。 不过一会,张承宴便感觉胸口湿了一块。 他捧起白梧桐的脸,“放心,朕自有办法,保证她不会知道。” 张承宴起身穿衣,“睡吧,朕先走了。” 收拾妥当,他大步离开。 白梧桐翻了个身,哪还有之前累到不行的模样,抱起被子舒服的睡了过去。 别的不说,皇上能让她在睡前开心开心。 今晚定然能睡个好觉。 第35章 皇上,您喜欢吗? 一连几日。 皇上夜夜去找温楚云。 实则却是去了雪琼苑。 如此盛宠,令满宫妃子红了眼。 尤其是荣贵妃,宫里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瓷器。凡是能摔得,没一个落下的。 十月十五。 张承宴照例来到永寿宫。 太后面色不虞,直接说起正事,“皇帝,算起来,从你宠幸温美人到现在,可是过去快小两个月了,哀家昨日让太医过去,结果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这么瞧着,她也是个不中用的。再过半月可就到下个月了,要不然换成黎美人吧,她家中子嗣虽不如温家多,不过瞧着自己倒是个争气的。” 张承宴淡然点头,端起新上的热茶,“随母后的意思。” 太后看出他言不由衷,压根没放在心上,只能苦口婆心劝道,“哀家知道,皇帝你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南疆那边,可如今有了靳峙,他能镇住那帮南疆蛮夷,你又何必过多费神,当务之急是子嗣啊!”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如今你已经二十好几,却还没有一个皇子,便是有个公主也行,不仅能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也能让那些大臣少上奏,瞧着他们催你,哀家心里也不舒服。” 张承宴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何尝不想快点有皇嗣…… 太后抓住他的手,“皇帝,今日你便去宠幸黎美人吧,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只要你有了一个子嗣,哀家保证不会再催,主要是这大融国的江山,不能没有继承人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几乎是在哀求。 张承宴回想这些日子,的确是胡闹了些。 每日迷晕温美人,只为了和白梧桐厮混。 也不怪她没有孕,自己都不在她的床上,如何能怀上? 现在为了子嗣,他还是别去找白梧桐了。 “母后,儿臣听你的。” 太后红着眼睛,重重点头,“皇帝,哀家也不想见你这么辛苦,实在是没办法,有了皇嗣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走出永寿宫,张承宴陷入沉思,“王德才,你是否也觉得朕最近胡闹了些?” 王德才哪敢说实话,“皇上是九五之尊,做什么都是对的。” “朕命令你说实话,若是敢不照做,朕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皇上饶命啊!”王德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说实话,皇上若是想要皇嗣,的确不能日日去白美人那里……” “你说的没错,白美人太过消瘦,便是朕再喜欢,到底不能怀上皇嗣,去也是在浪费时间。”张承宴摩挲玉扳指,“算了,从今日开始不去雪琼苑了。王德才,若是朕再有这种心思,你及时提醒朕。” 王德才心中腹诽,真到那个时候,他哪里敢多嘴…… 两人离开后。 草丛深处,白梧桐缓缓站起,怀里还抱着福宝。 她今日是来永寿宫抄写佛经的,没成想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一下下抚摸福宝蓬松柔软的毛发,“看来皇上还是不够喜欢我,若是真喜欢,早就不会在乎什么皇嗣了,只想要我。不过这样也好,成日吃好的,总要吃口坏的,才会更加深刻的明白谁好谁坏。” 她转身,从另外一条路踏进永寿宫。 又是一夜。 张承宴按照太后的指使,翻了黎美人的牌子。 这个黎美人他曾经见过一次,却没有宠幸,着实是对方太胖了,只比高静婉稍微瘦一点罢了。 一行足足六个太监踏入谨身殿,小心翼翼将黎美人放在龙床上。 黎美人满脸娇羞,看到张承宴靠近,立刻露出自认为最美的神色。 只是那张脸太胖,躺着时两侧都是肉,整个脑袋宛如一个摊开的大饼,尤其是锦被一直顶到下巴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球。 张承宴嘴角抽动,安慰自己,罢了,反正熄了灯都一样,如今还是子嗣为重。 待有了皇子,他再也不会宠幸这些肥肉堆起来的女人。 “皇上——” 张承宴没说话,拉开被子,一圈圈的肥肉映入眼帘,浓郁的香气还有汗臭味迎面扑来。 黎美人见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还以为他喜欢,当即晃了晃,“皇上,您喜欢吗?” 张承宴冷着脸,猛地将被子盖住,不行,再看下去,他恐怕会恶心的下不去手。 “皇上?” “别说话,朕突然想到有点事情还没处理完,你先在这里等朕。” 张承宴快步来到外间,坐在榻上,努力说服自己。 皇嗣为重,忍一次! 可是一想到那些肥肉的触感,以及那刺鼻的气味,他实在下不去手。 “王德才,你说朕该怎么办?” 既要以皇嗣为重,宠幸后宫,可这黎美人,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光是看着她,张承宴就觉得恶心。 王德才递上清茶,“皇上,这奴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废物,滚出去!” “是!”王德才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张承宴起身,二度来到龙床边。 可再一次看到,他还是下不去手。 “皇上,您怎么了?”黎美人不明所以。 “没事,朕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你若是等不下去,就先睡吧。” “臣妾不困,臣妾等着皇上。” 张承宴无法面对她,只能又回了外间,“王德才,去将黄粱一梦拿过来,待朕这两日好好适应一下。” 他打算从明日开始,将身边伺候的宫女全部换成黎美人这么胖的。 或许看得多了,日后也就习惯了…… 白影从谨身殿后闪过,很快来到雪琼苑,轻巧的跳进窗子。 “福宝,你来了。”白梧桐抱住它,“皇上可宠幸了黎美人?” 福宝十分人性化的摇了摇头。 白梧桐止不住笑,“看来是没有,不过也是,吃过了山珍海味,又怎么会喜欢清粥小菜呢。若真是清粥小菜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一大块肥肉,连汤上飘的都是看不到底的油水。” 她抱起福宝,“对了,我记得宫中有一道菜,太后极为爱吃,需要在猪最为鲜活的时候下手,片下其脸颊上的肉,只有这样,烹饪起来才能保留风味。明日我得想个办法,让这猪跑出去,最好是奔着皇上去的……” 第36章 下官有事禀告 第二日。 张承宴下令,将身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全部换成体型更加丰腴的。 消息传出,后宫妃子瞬间人心惶惶。 靳薇歌猛地站起身,手死死掐着嘉月的胳膊,“难道皇上是看后宫至今没有孕,竟然要宠幸那些宫女吗?” 若真是如此,她断然不可能接受! 那些妃子一个个就够低贱的了,结果又要让宫女爬到她的头上,绝对不行! “走,去养心殿见皇上!” 靳薇歌走到半路,恰好碰见了一同前去的惠妃,“惠妃,你这是要去找皇上?” “正是,荣妃姐姐也是要去找皇上?” 靳薇歌冷哼一声,“断然不能让皇上宠幸那些宫女,一会去了,你也要一起劝劝皇上,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一直没孕,才让皇上动了这样的心思,没用的东西!” 借机训斥一番,她当先走在前面。 惠妃脸上仍旧挂着笑,似乎毫不在意。 她也是从王府出来的老人了,知道靳薇歌是什么样的人,可不会因为这夹枪带棒的一句话便生气。 若是这样,她在王府里就已经气死了。 两人很快来到养心殿。 出乎意料的是,德妃居然也来了。 德妃已经年过三十,是整个后宫年纪最大的妃子,比起皇帝还要大了五岁。 当年之所以会娶她入王府,一是为了她母家的势力,二则是因为钦天监言明她命格不错,可以旺夫。 “哟,这不是德妃吗?你怎么今日舍得出来了?” 德妃长得很普通,身材丰腴,不过大多数的肉都积累在下肢,上面看着反而比众人更单薄一分,“荣妃,本宫这次过来,是为了见皇上的。” “说的好像谁不是似的。”她撞开德妃,两步来到王德才面前,“皇上呢?” 王德才行礼问安,“回禀娘娘,皇上正在上朝,还未回来。” “什么?”靳薇歌抬头看天,“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竟是还没回来,难道是南疆出事了?” 王德才一个奴才可不敢妄议朝政,“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罢了,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皇上。” 与此同时。 太和殿内。 三排四列大臣占据厅堂。 张承宴高高坐在龙椅之上,一身金色龙袍,威严十足,只是他现在的脸色极为难看。 左丞相上前一步,“皇上,这民间传言之事,您有何指示?” 张承宴冷笑,“将那些散播流言的人给朕全部抓起来!” 若不是他身为天子,不可随意出宫,早就亲自动手,将那些散播流言的刁民全部抓起来! 他们居然敢妄议天子,还说他之所以多年无子,乃是失德,上天降下的惩罚。 更有甚者,说他当年乃是弑父上位,简直胡言乱语! 他自幼便极为聪颖,虽然不是长子,也没有立为太子,可他一直都是先皇心中的继位人选。 他上位乃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左丞相却不赞成,规劝道,“皇上,此举未免有些激进了,如今流言四起,京城中很多百姓参与其中,若是全抓起来,恐怕会引起混乱。” “那就把那些带头的人给朕抓起来,直接关入大牢,以儆效尤!敢妄议天子,散播流言,这就是代价!不必再说了,按照朕说的做,还不快去!” 张承宴强压着火气,才没有在朝堂上爆发,“退朝!” “是,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太和殿大门打开,众多臣子纷纷走出。 左丞相年约五十,面无白须,瞧着很是年轻。 又矮又胖的荀明知小跑上前,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愣是将眼睛挤成两条缝,“左丞大人,您稍等。” “有事?”对于这种一心想着钻研之辈,左丞相丝毫没有好感。 “下官有事要禀告,那民间流言,下官知道是从何处开始的,乃是京城明成胡同的那处酒馆中。里面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口无遮拦,对皇上毫无尊敬之意。就应该早早将他们抓起来,杀鸡儆猴!” “知道了。”左丞相只是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此事自然有府衙的人去办,不是你该关心的。” 荀明知尴尬一笑,不敢再上前。 待左丞相走了,他立刻收敛笑容,眉头紧皱,“这梧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行,必须问问她和皇上怎么样了,抓住圣心,才能让为父更上一层楼。” 养心殿前,靳薇歌等人左等右等,也不见皇上前来。 反倒是王德才赶忙小跑过来,“各位娘娘不必再等了,今日皇上心情不佳。” 靳薇歌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了?” “这……” “还不快说!你以为本宫非要问你不可,这不过是给你一次在本宫面前立功的机会!” 此事不小,靳薇歌身为贵妃,必然能很快得到消息。 王德才也不想得罪她,压低声音,“如今民间流言四起,皇上便是因为这些流言忧心。” 此话一出,众多嫔妃了然。 流言无非就是说皇上至今无子之事。 靳薇歌不以为意,旁边的惠妃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回去了,请王公公转告皇上,一定要注意龙体安康。” 德妃紧随其后。 靳薇歌瞧着两人的模样,思索片刻也走了。 她回到摇光殿,立刻叫来嘉月,“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流言,瞧着应该不似从前那么简单,否则惠妃和德妃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她们可是不会随便去找皇上的。” 第37章 还需要几天…… 京城仁丰里十分热闹,鱼骨状街巷中人头攒动,两侧商铺林立,吆喝声不断。 再往里走,便是明成胡同,一处逼仄之地,却遍地都是酒馆。 “让开,府衙办事,谁敢阻拦,通通拿下!”一群身着官服的士兵腰间挂着长剑,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街道。 凡是看见的百姓,无一不赶紧让路,生怕冲撞到他们。 一行士兵很快踏入明成胡同。 酒馆中人声鼎沸。 来这里吃酒的都是普通百姓,平日里做完体力活,便到这里消遣片刻。 价格不高,还能听书。 台上的说书先生乃是一名老者,压低声音道,“话说那建平王一剑就捅穿了皇帝的胸口,鲜血泊泊流出。皇帝紧捂胸口,不可置信,皇儿,你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道,朕已经写好遗诏,待朕死后,这天下江山都是你的啊!” 众多酒客听得入神。 砰——! 一声巨响传来! 士兵踹开酒馆大门,冷声喝道,“全部抓起来!” 众人惊慌失措,想也没想,抱头鼠窜。 台上的说书先生吓得双腿发软,瘫软在地,“官爷,误会啊!小民说的乃是书上的故事,都是假的!” “呵,管你是真是假,抓起来!” “不要,官爷,这是酒馆老板给小民的书,小民只是照着说,要抓该抓老板!” 可不管他如何解释,士兵根本不听,将他们全部抓捕。 整条明成胡同中,不停传来哀嚎。 周围的百姓瞧见一串串的人出来,变了脸色。 这衙役居然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 为首的衙役环顾一周,冷哼道,“谁若是再敢妄议天子,散播流言,这便是下场!” “从今日起,茶馆酒馆中说书者,再不得说任何皇朝皇帝之事,假的也不行,一旦发现,直接抓起来!” “全部带走!送入大牢!” 随着士兵离开,仁丰里总算重新恢复热闹。 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没想到居然抓了这么多人,这么看来,恐怕是真的……” “若不是皇帝失德,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龙嗣。” “嘘,慎言!从现在开始,莫要再说,免得被抓起来!” 抓捕行动并非只在明成胡同。 整整一天时间,府衙一共抓捕了足足上百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股流言,彻底压下! 第二日。 百官上朝。 再次说起此事。 左丞相身为重臣,率先递上折子,“皇上,虽然如今流言看似消失,可实际上这治标不治本,必然还会有很多百姓在暗地里胡言乱语。唯一能止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有皇嗣。这样一来,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张承宴扔下折子,“朕难道不知道吗?可这皇嗣是能说有就有的?” “启禀皇上!”又有官员启奏,“微臣前些日子得到一张从西域来的方子,听说能强身健体,必然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药方送到张承宴的手上。 这些年来,他吃了各种补药,久病成医,对其中的药材也算是了解。 他一眼便瞧见那为首的几味药——淫羊藿、鹿角片、山茱萸…… 这分明就是壮阳之药! 张承宴面色铁青,毫不留情将药方撕碎,“以后这种方子不必再送上来!” 他起身,“退朝!” 若是再不走,他今日非要被这些臣子气死不可! 一个个成天不是给他进献补身体的药方,就是壮阳之物。若是有机会,恐怕他们都恨不得钻到龙床下面,亲自看着! 回到养心殿。 张承宴疲惫的靠在榻上。 如今困局,只有得了皇嗣才能化解。 否则日复一日,只会愈发严重。 王德才小心翼翼帮他按摩,“皇上,这谣言突然四起,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朕如何能不知道,想来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就是朕的那几个兄弟了!” 当年张承宴顺利继承皇位,也将那些兄弟斗得没了半边翅膀。 他为了名声,没有将他们全部处死,而是发配到各个偏远的封地。 他们至今贼心不死,虽然没办法将张承宴如何,却也能想办法恶心恶心他。 张承宴睁开眼睛,“去叫钦天监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 年约六十,满面白须的钦天监踏入养心殿,“老臣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朕问你,下个月是否真的能有皇嗣?如今后宫又是谁最有孕像?” 如今时间焦急,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必须要找一个真正合适的妃子,这样才能更快怀上皇嗣。 “这……”钦天监低下头,“皇上,此事老臣看不出来,只是从天象上来说,下月的确有皇嗣即将显现的征兆。可是如今明珠蒙尘,是否真的能显现仍旧未知,只能说……一切事在人为。” 张承宴疲惫的挥挥手,“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王德才,让那些宫女进来贴身伺候吧。”既然没有人选,那就先从黎美人开始吧。 他要先熟悉一下对方的体型,才能下得去手。 话音落下。 一行十几个宫女鱼贯而入。 她们一个个体型肥硕,一人就能堵住半扇门。 张承宴觉得眼睛有些疼。 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几人,“你们过来,从现在开始,就在朕面前站着,听见了吗?” 宫女们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听话。 一个个宫女来到他面前。 一人站上半个时辰,随即再换下一个。 这个很胖,很丑。 下一个更胖更丑! 张承宴一边处理奏折,一边时不时看向她们,努力从她们肥胖的身体上寻找美感。 当天晚上,他再次翻了黎美人的牌子。 …… 夜深人静之时。 张承宴生无可恋的躺在龙床上。 身为天子,说一不二的存在,如今却要如此痛苦的勉强自己,宠幸根本不喜欢的女子! 这算什么天子!算什么皇帝! 他抬起头,看到黎美人在旁边宛如一条虫子般扭动身体,只觉得胃中翻腾。 他起身下了龙床,“王德才!” “奴才在。” “一会黎美人醒了,让人将她抬走吧。” 他……他还需要几天! 再给他两天,一定能宠幸黎美人! 今日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下不去手! 很快,黎美人苏醒,王德才立刻叫来太监,将她抬走。 夜色愈发浓重。 最后一盏烛火彻底熄灭。 整个后宫一片漆黑。 福宝再次跳进白梧桐的怀里,喵喵叫了两声。 一声代表没有宠幸,两声代表没有宠幸,却差点宠幸,三声便是真的宠幸了。 “皇上差点就要宠幸黎美人,这么看来,他早晚都会宠幸的,这可不行。”白梧桐不在乎皇上宠幸谁,可等他宠幸过别人之后,再来宠幸自己,会让她莫名觉得恶心。 大概是阿爹和阿娘从一而终,从未有过第三人的原因。 她放开福宝,叫来婵儿,“明日开始,你去御膳房附近盯着,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只要有活猪送进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婵儿眨眨眼,跟着白梧桐时间久了,她深知不可多问的道理,“娘娘,奴婢知道了,明日一早便过去。” 第38章 希望你争点气 第二天一早,婵儿来到御膳房附近。 她这样的小宫女不可随便靠近如此重地,除了借助要去给白梧桐取膳食外,便是躲藏在另外一边的草丛附近。 这里路过的人很少,也不会有人往这边瞧。只是一直站在这里,始终不是好法子,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婵儿想着今早走时白梧桐的叮嘱,正巧一个小太监过来,便大着胆子走上前,努力保持镇定,“我今日帮娘娘取早点,结果香囊掉了,你可是瞧见了?” 小太监不知她是哪个宫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姑娘,我没瞧见,你这香囊什么样的?要不然我帮你找一下?” 婵儿瘪着嘴,“那香囊可是娘娘赏赐给我的,里面的香料都是顶顶好的,料子也是价值不菲,掉在这里倒是不打紧,可是哪日活猪来了,万一踩着我的香囊了怎么办,那猪臭烘烘的,真是倒霉!” 她拿出一块碎银子,“这样吧,你若是能帮我找见,这银子便是你的。” 小太监眼眸一亮,盯着她手里的银子,这估摸着可有一两了,“姑娘大可放心,今晚那活猪才会送来,今日我肯定帮你找到,而且这送进宫里的猪可都是打扫干净,绑着进来的,断然踩不到香囊。” “原来如此,那就麻烦你了,这样吧,我今日下午再来一趟,你若是找见了,就赶紧给我送过来。” 小太监还有活计,答应下来后就跑了。 婵儿将自己的香囊丢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四处环顾,确定无人,这才离开。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那活猪今儿个晚上送进来,具体什么时候,奴婢也不清楚,想来应该是宫门关闭前。” 若是送来得晚了,可就赶不上明日太后的午膳了。 “做得不错。”白梧桐对于下人向来不苛刻,塞给她一个金叶子。 婵儿喜滋滋的走出房门,一出来就和莲心打了个照面。 莲心一眼就看到她还没有来得及揣袖中的金叶子,“这是娘娘赏给你的?” “正是。” “你帮娘娘做什么事去了?” 婵儿不是个聪明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借口。 眼看着莲心已经不耐烦了,屋内传来白梧桐的声音,“我让婵儿帮我去办了点事,莲心你进来。” “是。”莲心低眉顺眼进入房间。 自打上次被打后,她也算是老实了一点。 白梧桐挂着笑,“刚才我让婵儿去御膳房取吃的,差点被人为难,这金叶子是我给她的安抚。” 莲心这才舒坦不少,她可不希望有别的宫女爬到自己头上,“娘娘,你特意费心和奴婢解释,奴婢惶恐。” 她走上前,替白梧桐按摩,“娘娘,今日老爷带话进来了。” 荀明知并不是什么高官,想要带话进来,只能花钱。殊不知,这才是最不稳妥的办法。 没有自己的人,保密性太差,随时都可能暴露。 白梧桐不用猜,便知道荀明知要问什么,“爹是不是着急了?” 莲心点头,“老爷特别着急,问娘娘什么时候能承宠呢。” “这话他也敢让人带进宫来,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对你我来说都是大麻烦。” 按照大融国的规矩,前朝之人和后宫妃子不可互通。 不过有点能力的,在宫里都会有自己的人,或是收买或是想尽办法塞进来。 这条规矩约束的,不过是那些母家势力不强的妃嫔罢了。 莲心垂下头,“老爷也是太着急了。” “是否能承宠,不是我说的算的,是皇上说的算,如今皇上有多看重龙嗣,你还没有听说吗?就连他宫里的宫女都换成了身材丰腴的。” “娘娘,奴婢知道了。” 打发走了莲心,白梧桐继续绣荷包。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白梧桐抬起头,瞧着天色,“婵儿,给我准备洗澡水。” “是,娘娘。奴婢下午去取了荷包,听那小太监说,这活猪是晚上宫门关闭前送来。” 坐进温暖的浴桶,白梧桐舒服的眯起眼睛。 良久,她抚摸着光滑平坦的小腹,“孩子,再等等,等到最好的时机,阿娘会让你显露人前的……” 洗完澡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下。 宫中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又接连熄灭。 待到午夜时分。 一道黑影悄然从雪琼苑离开,一路来到御膳房,极为轻巧的爬到树上。 顺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瞧见御膳房后面的庭院。 御膳房总共有三进,第一进乃是专门给皇上做饭的地儿,第二进才是后宫嫔妃,最后则是屯放杂物以及给宫女太监做饭的地方。 此处算是重地,时不时便会有侍卫走过。 白梧桐顺着树干,爬到最上面的顶端,趁着四下无人,轻巧的一跃落在最后的庭院中。 她来到存放柴火的地方,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吱嘎一声—— 门开了。 很大的房间中堆满了干柴,以及一只被绑起来的大白猪。 这猪瞧着最少有三四百斤,很是雄壮,听到声音,它睁开豆大的眼睛,鼻子发出沉闷的低响。 白梧桐踏入其中,拿出瓷瓶,放在猪鼻子下。 猪哼唧两声,很快没了动静。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柴房门打开,跌跌撞撞进来两道身影。 “讨厌,你快放开我。” “怕什么,这里又不会有人进来。” 两人在猪的对面,开始了最原始的动作。 白梧桐一身黑衣,藏在阴影中,看向那女子的面容。 她穿着一身宫服,瞧着有点面生,想来应该有过一面之缘。 至于另外一个,则是宫中侍卫。 两人胆子还真够大的,居然敢在这里厮混,若是让人发现了,他们都得死。 不过这后宫中规矩繁多,太监去了势,便是有心思也碰不了女人。宫女则是要一直守着主子,只有到了年纪才能有机会出宫嫁人。若是没能出宫,就只能一直在这里孤独到老。 宫人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时间一长便按捺不住。 那对食之事,便是常见。 过了许久,两人终于走了。 白梧桐这才现出身形,空气中弥漫着萎靡的气味。 她拿出砍柴刀,继续做之前未做完的事情。 刀落在绳子不起眼的地方,只砍掉半段,留半段。 再拿出一块糕点,放在一旁。 这糕点中加入了特殊的药材,只要明日御膳房一开门,风吹进来,就会带起香气。 届时,已经从昏睡中苏醒的大白猪定然会去吃。 只要它吃了,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发狂。 而且此等药材在皇上的荷包中也有,只要他戴过,几日之内,气味都不会彻底消散。那猪循着味,必然会盯上他。 之后白梧桐会在沿路各处放置糕点,吸引它去往养心殿附近各处。 她拍了拍猪脑袋,“希望你争点气,别那么快死了,若是能到皇上跟前最好,到不了就算了,也免了你被削脸肉了。” 第39章 这些人,全给朕砍了! 翌日。 天还未亮。 御膳房的宫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皇上的早膳必须要凑够九样,取极数。而且每样都要色香味俱全,还要有营养。 这已经是简化过的,若是按照先皇,最少也得来个三七二十一碟。 新上任的大太监指挥众人,“今儿个早膳皇上吃——小碗溜海参,五寸碟烹紫盖,炉鸭炖白菜,三鲜鸽蛋,鸡丝面……” “得嘞!” 随着炉灶点燃,整个御膳房弥漫着浓浓的香气。 早膳做好,在炉子上温着,以免凉了。 接下来,便是要准备午膳了。 需要将所有的食材全部备齐,一遍遍检查,以免出现疏漏。 一个小太监打开柴房门。 清晨的冷风吹入。 大白猪睁开绿豆眼睛,猪鼻子一拱,将嘴边的糕点一口吞了下去。 小太监丝毫没有注意到,上前拿柴火,临走时还看了它一眼。 它好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上前头下了早朝,后脚御膳房等到王德才的命令,急忙将早膳一个个端上去。 “皇上,早膳到了,奴才已经试过了。” 在吃之前,他便会从每碟中夹出一块放在自己的盘中,确定无毒后,才能真正送到御前。 张承宴看着那些宫女就已经饱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尤其是今日的菜色,怎么瞧着好像比往日油腻了些。 “御膳房怎么做事的?今天的早膳怎么这般油腻?” 王德才抻着脖子看了一眼,这不是很正常吗? 罢了,皇上心情不好,还是莫要触霉头了,“那奴才让他们重做?” “不必了,都出去,朕自己静一静。” 王德才挥挥手,让宫女们都走。 随着殿中恢复安静,张承宴终于静下心来,不过心情不佳,简单吃了点便饱了。 他起身,走出养心殿,“朕要散散心。” 王德才跟在后头,随时等候差遣。 不知不觉,二人来到御花园。 如今已快到深秋,这花再精心护养,还是有凋零的迹象。 他忍不住感叹,“莫非朕真的要绝嗣不成?” 王德才赶忙道,“皇上乃是命中注定的天子,断然不会如此。” 张承宴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现在他急需要静一静。 前朝,后宫,民间,处处都是麻烦,挤压的他快喘不上来气。 他可以斗走兄弟,执掌江山,一言定生死,面对种种朝堂问题,不说游刃有余,却也不会太过费心。 可是这子嗣之事,他有心有力也无用。 与此同时。 御膳房中的大白猪站起身,冲出柴房,随着巨大的冲力,绳索应声而断。 “哎呀,猪跑了!” “快,拦住它!” 几名太监赶忙上前,却被四百多斤的猪直接拱出几米远。 它来到草丛前,一口吃下糕点,紧接着朝下一个气味传来的地方狂奔!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 太监和宫女齐上阵,紧紧追在后面,却根本抓不住它。 那猪又肥又大,身上滑腻,抱也抱不住。 便是有人抓住耳朵和猪头,也会被粗暴的顶开。 喧闹声传来。 张承宴抬头看去,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那是什么? 猪? 还是一头活猪? 此时这头猪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来! 它闻到张承宴身上的气味,眼冒精光,“哼次哼次——” 王德才瞪大眼睛,反应极快,想都没想,挡在前面。 猪头狠狠撞在他的身上,一把老骨头差点当场散了架,“哎呦!皇上小心啊!” 张承宴终于回过神来,立刻闪身躲开。 可那大白猪好似盯紧了他,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来找他! “侍卫呢!快让侍卫过来!” 侍卫匆匆赶来,想要动手,可那猪紧紧靠着皇上,时不时改变方位,速度还很快,让他极难下手。稍有不慎,就可能伤了龙体。 宫女太监齐上阵。 场面混乱,猪叫声和人声混杂在一起。 一名宫女被猪顶翻,重重朝后倒去,正巧脑袋撞在张承宴的怀中。 张承宴只感觉胸口剧痛,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那宫女吓得小脸煞白,还不等跪地求饶,那猪又来了,她只能先连滚带爬的躲开。 “一群废物,还不赶紧给朕杀了它!” 他堂堂一个皇帝,有一天居然会被猪追着跑,成何体统! “皇上,请您找个高处,微臣才好下手!” “废物,把刀给朕!” 侍卫只得递出刀。 张承宴握紧刀柄,狠狠朝着猪头砍去! 噗呲——! 鲜血喷涌而出。 肥硕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张承宴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腥味弥漫鼻腔,他顿时胃中翻腾。 王德才不顾身上疼痛,赶忙上前擦拭,“一群饭桶,怎么能让猪跑出来,那么多人还杀不了它吗?” 御膳房追来的众人齐刷刷跪在地上。 “奴才……奴才没想到那猪能跑这么远,当时想着太后,没敢动手……” 只有新鲜片下的肉,及时烹饪才能保留风味。 若是先杀了,即便立刻做好,等到午膳时,也会风味不佳。 “太后,你们就知道太后!”张承宴何时这么丢脸过,“这些人,全都给朕砍了!” 说罢,他气的拂袖而去。 王德才赶忙跟上,“你们都在这里跪着,等皇上下令!” 全杀了不可能,还是要等皇上冷静下来再说。 张承宴快步回到谨身殿,“快给朕备热水!” 足足一个时辰,洗了三次后。 他终于踏出浴池,披上干净衣物。 王德才小心奉上热茶,“皇上……” “不必多说,朕已经冷静下来,刚才那些宫人,全部拖出去砍头,若不是朕会武术,想来刚才已经遭了殃!” 那四百斤的猪顶着他,绝对会受伤! 他可不想成为大融……不,是古往今来唯一死在猪身上的皇帝,遗臭万年! 王德才不敢再劝,“皇上,此事太过蹊跷,那猪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往常可从未出现过这种事,还有它太过疯癫,也不对劲,还只找皇上您,着实不正常。” 张承宴脸色阴沉,“去查,今日之事,务必要查的清清楚楚!” 一名宫女小心翼翼,捧着沾染了血污的衣服,送入炉房。 皇上衣物,断然不可流传出去。 长袍,绣有狸奴的荷包,通通扔进去。 转眼间,火舌席卷,将其彻底化为灰烬。 第40章 多谢祖宗保佑 “娘娘,出事了!”莲心跑进门,气喘吁吁,“那御膳房的活猪不知为何跑了出来,差点伤了皇上!” 白梧桐心中一喜,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也不过就是试试看罢了,若是真成功了,那日后就能让皇帝对肥胖有阴影,尤其是又白又胖的妃子。 若是不成功,她也毫无损失,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看来,就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 “皇上是在什么地方受的伤?” “御花园。” 白梧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鉴于莲心还在身前,这才忍住,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娘娘,您做松子百合酥最为拿手,为何不趁现在过去?” “这个时候皇上正生气呢,我可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莲心一走,白梧桐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没想到真成功了。” 她还以为那大白猪顶天跑出御膳房,便会被人宰杀,竟是一直跑到了御花园。 不过细想一想,倒是有可能。 首先这活猪乃是给太后做午膳用的,若是直接宰杀,太后说不定会降罪御膳房。 再者这帮宫人定然以为自己能制服这头畜生,没成想,这猪发了狂,可不是一般人能制住的,这才让它一路跑出去,顺着糕点来到御花园,皇上恰好没在养心殿内,身上还残留有香囊的气味。 昨日白梧桐可是在不少地方都放了糕点,其中就有放入御花园的。 她也不怕被人发现,发现又能如何?谁又能证明是她做的? 可以说,这次能成功,可不光是白梧桐的算计,还有天时地利人和。 总总加在一起,方才成就了今日。 白梧桐止住笑意,来到不远处的小柜前,打开来,里面供奉着一尊小小的神像。 此神像乃是一只狸奴,不过后面却长着九条尾巴,正是她的先祖上古九尾猫妖。 她跪在地上,虔诚上香,“多谢老祖宗保佑。” 三拜九叩结束,她叫莲心想办法搞几条活鱼。 莲心好奇,不过还是乖乖照办了。 良久,她才回来,“娘娘,那御膳房现在被封了,正在彻查,奴婢不敢靠近,没有搞到活鱼,不过倒是搞到一些死鱼,您瞧瞧成不成?” 白梧桐看了一眼,这鱼已经不新鲜了。 “罢了,你先出去吧。” 她准备今晚亲自去湖边抓几条鱼,给老祖宗上贡品! 因着白日的事情,后宫中人人都很老实。 就连靳薇歌这个向来跋扈的贵妃,都没敢去找皇上。 此时的御膳房中,侍卫们正在进行彻查。 林生检查过后,拿出绳子,“这绳子有砍断的痕迹,不过只砍一半。另外,我还在地上发现了一点糕点的碎末,送去太医院中,让他们查查里面有什么东西。” 一名侍卫上前,“林大人,您看,这是我们在御花园附近发现的。” 他呈上糕点。 这是一种淡绿色的糕点,类似于面团,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 他再看手上的碎末,颜色相同,气味相近,想来是同一样东西。 “再去搜,我怀疑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这定然就是让那头猪去往御花园的原因!” 经过整整一日的彻查,林生来到养心殿,“禀告皇上,经过微臣的彻查,可以确定此事乃人为。” 断裂的绳子,引猪发狂的药材,以及吸引它去往御花园的糕点。 此间种种,都说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张承宴脸色铁青,“这是皇宫,是守备最为森严的地方,却让人做了如此多的布置,而你们毫无察觉!” 林生立刻叩首,“微臣已吩咐侍卫们加强巡逻,务必要找到此人。这些事情定然是那幕后黑手夜间所为,微臣会找昨日守夜的侍卫问清楚。还请皇上高抬贵手,给微臣一点时间。” 今日张承宴杀了足足几十人,其中就有几个救驾不及时的侍卫。 林生心中万分心疼,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兄弟。 只是这几年来后宫极少出事,他们一个个不懂得居安思危,才导致身手下降,没有及时护驾。 他磕了个头,“皇上,从今日起,微臣会加强他们的训练,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张承宴挥挥手,“朕只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内,你可以随意搜查后宫。”他扔下一张令牌,“出去。” “是。” 出了养心殿,林生长呼一口气。 他握紧令牌,三天太短,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侍卫集结,开始对后宫进行彻查。 莲心喜欢打探,很快就得了消息,“娘娘,那林大人带着人开始查后宫了,听说皇上给了令牌,可以随意查处,要先从位份低的开始。” 白梧桐头也没抬,“那应该一会便能瞧见林大人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必担心。对了,将我那套靛蓝色的裙子拿来。” 她早便发现了,那林生喜欢穿靛蓝色,除了官服之外,身上的装饰无一不是这种颜色。 所以她今日也要穿这件。 莲心取来裙子,“娘娘,这颜色沉,压着您了。” “现在就要压着才行,皇上出事,我自然也不开心,行了,等着林大人上门便是。” 说曹操,曹操到。 林生带着一对人马来到雪琼苑。 这里距离养心殿比较近,白梧桐又是唯一没有承宠的美人,从她查起无疑是最好的。 白梧桐姗姗来迟,一身靛蓝色长裙,衬得人愈发雪白剔透,“林大人,您来了,快请。” 林生想到那日她和皇上亲吻,莫名尴尬,轻咳一声,“想必你应该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当然,林大人随意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林大人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抓一个好人。” 高帽子戴完,白梧桐让开身子。 林生带人进入雪琼苑。 二人擦肩而过。 一人着靛蓝色衣裙,令一人着靛蓝色装饰,竟是多了几分郎才女貌之感。 白梧桐捂着嘴轻笑,“没想到林大人也喜欢靛蓝色,还未进宫前,我便是天天穿着这种颜色。” 林生下意识看她一眼,这才发现二人颜色相近。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恐怕会有麻烦。 他不敢多说,立刻带人进去检查。 林生心里根本没想过白梧桐是凶手,首先她只是个美人,其次她母家不强,毫无靠山,最后,她如此瘦弱,又怎么会半夜做出这么多的事。 在他看来,那应该是有些许身手的人才能做出来。 殊不知,白梧桐虽然没了妖力,可却识得草药,这都是阿爹阿娘教导她的,也是他们这一族中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法门。 偶尔一次服用,便能让自己身轻如燕,但绝对不可多用,短时间之内更不能频繁使用,否则将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林生想着二人衣物相近的事情,只是草草搜查一番便走了,根本没有去翻床榻。 白梧桐放在床下的小匣子和供奉的神像,没有一个暴露。 莲心站在一旁,松了口气,“娘娘,瞧见这么多侍卫,奴婢心里直打鼓,幸好他们走了,真是够吓人的。” “既然搜查过,我们便没有嫌疑了,安心待着就是。” 夜色降临。 黎美人再次被抬入谨身殿。 张承宴来到龙床前。 今日虽然心情极差,但龙嗣最重,这一天该来还是来了。 黎美人满脸娇羞,如今她连续受宠多日,早已成为整个后宫中最为风光的存在。 自己定然能够最快有孕! 届时什么皇后,贵妃,都不敢越过她去! 张承宴掀开被子,看到里面白嫩肥腻,还透着点粉的皮肤,瞬间就想到了今日那头猪。 他们是何其的相似! 尤其是那圈圈的肥肉,圆柱似的腰身,简直有种异曲同工之感! 张承宴脑海中全是那头猪肥头大耳,嘴里哼哼唧唧的模样! 想到自己差点被一头猪给拱了,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再次上头。 他松开手,再不想看这个和猪相似的女人,“将黎美人抬走!” 第41章 打的就是你! 这一晚。 宫里静静悄悄,只余黎美人凄惨的哭声。 翌日。 白梧桐早早起床,采摘鲜花。 日后天冷了,可就瞧不见这花了。 “娘娘,早上寒气重,您仔细着点。”莲心体贴的为她披上衣服。 白梧桐看着起来忙活的小宁子,柳眉微蹙,“婵儿呢?她怎么还没起来?” “娘娘,奴婢正要和您说这件事呢,婵儿发热了,恐怕是感染了风寒,还是赶紧把她送走吧,免得传给娘娘。而且昨日她也没做什么活,今日却发烧了,奴婢怀疑她昨晚肯定偷偷做了什么,娘娘,此等有二心之人,可不能继续留在身边了。” 最近一段时间,白梧桐愈发重用婵儿,让莲心有了危机感,她琢磨着怎么把人赶走,换个更不伶俐的进来。 “我去看看。”白梧桐将篮子递给她,“放好,再去找医女过来。” 莲心嘟着嘴,“是。” 白梧桐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中。 婵儿躺在床榻上,因为发热,脸颊通红。 听到动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娘娘,奴婢病了,您快出去。” “无碍,我不会感染风寒。” 婵儿并不懂这句话中的深意,费力拿起帕子,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白梧桐坐在一旁,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婵儿,你烧得不轻,我让莲心帮你叫医女,为你退热。说起来,你身体一直不错,怎么会突然发热?” 婵儿不会撒谎,干脆默不作声。 “让我猜猜,你是吓的,对吗?”白梧桐轻笑一声,拿下她手中的帕子,亲自沾了凉水,放在她额头上,“前一日我让你打听活猪之事,结果皇上就差点被活猪给冲撞了,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婵儿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天下哪有那么巧合之事? 白梧桐前脚让她去盯着,后脚皇上就被冲撞了,甚至还死了几十个人。 尤其是昨日林生带人进来检查时,她更是吓得差点没了三魂七魄。 昨晚噩梦连连,一夜没有睡好,再醒来就发了高热。 白梧桐轻笑一声,“你呀,真是傻,我既然敢做,还会怕别人发现吗?就算是你现在去告诉皇上,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认为皇上会相信吗?” 婵儿愣在原地,她没想到娘娘承认了! 若是换做旁人,定然会各种辩解。 只要理由合理,她也就信了。 “娘娘,你……” “嘘。”白梧桐伸手,按住她的唇,“听我说。一切都是我做的没错,而且除了你,就是我,没有第三个人。” 婵儿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细节,可是白梧桐一人做到这么多,太过不可思议! 看出她不信,白梧桐也不解释,“信不信随你,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怀孕了。” 婵儿惊得直接坐了起来,“什么!” 皇上多年无嗣,想了无数办法,宫中几十个丰腴美人承宠,无一人怀孕,而娘娘不过才承宠两次,居然就怀了! 她这瘦弱的身材,竟是宫里唯一有孕的! 这……这比活猪之事还要不可思议! “瞧你吓的。”白梧桐摸上自己的肚子,“皇嗣之事,我断然不可能说谎,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愿意留下,日后就好好帮我做事,待到我怀孕之事爆出,我会让你做我的贴身宫女。”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现在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银子,我也不怕你将事情说出去,你这种背主的丫鬟,纵使立了大功,也不会善终,你要选哪种?” 婵儿虽然不够伶俐,却不是个傻的,想都没想,撑着病体,直接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奴婢愿意永生永世跟着娘娘!” 她有种直觉,白梧桐定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或许她是真的有孕了! 到时,此事爆出,她不会再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不仅后宫,恐怕还会举国震惊! 若是孩子生出来,别管男女,她都是这后宫唯一有孩子傍身的人。 婵儿知道自己不够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还能跟上如此厉害的主子! “若是奴婢有违誓言,对娘娘不利,奴婢百死不得超生!” “好。”白梧桐温柔的将她扶起,“今日之事,你烂进肚子里,一会医女来了,你安心看病,跟着我,你不会后悔。” 半个时辰后,医女姗姗来迟。 来的医女是最下等的,平日里也就能给宫女们看看病练练手。 看到白梧桐,她肥胖的脸上充满鄙夷,也不行礼,“娘娘,是哪个生病了?” “是奴婢。”婵儿主动站了出来。 医女走上前,简单查看一下,扔出一包药,“每日三次,吃两日就好了,日后这样的小病挺挺就是了,一个当奴婢的还这么矫情,怎么为你主子做事?我师父可是闽医女,我要跟着师父去给宫里的娘娘们请平安脉,忙着呢。” 婵儿有苦难言。 这医女也太会踩低捧高了。 若是换做其他娘娘的宫女,她怎敢这般说话,恐怕早就卑躬屈膝,满脸谄媚。 不过一想到白梧桐已经怀孕,日后必定会一飞冲天,婵儿的心中竟是生出一种隐秘的欣喜感,还有一种报复感。 让她狂吧。 待哪日爆出娘娘有孕,她定会惶恐不安,跪着来道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婵儿和莲心猛地抬头。 医女捂着脸,死死瞪着白梧桐,“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乃是皇上的女人,位份再低也是主子,你一个最下等的医女,也敢当着我的面,欺辱我的宫女,小宁子!” 小宁子小跑上前,“娘娘。” “按照宫里的规矩,她这般不懂尊卑,看到我不行礼在先,后又欺辱我的宫女,如何惩处?” 小宁子第一次看到白梧桐发火,平日里她都娇娇弱弱的,短暂惊讶一会,回过神来,“批颊十掌。” “那就给她十掌,长长记性。” “是。”小宁子走上前。 医女吓得连连后退,“你不能打我,我师父可是闽医女!” 如果不是闽医女,白梧桐也就不打了! 早在进宫之时,荀明知便给她详细说明了宫中妃子的背景。 其中闽家和靳薇歌母家关系很近。 靳薇歌当年小产,闹得沸沸扬扬,也是闽女医负责处理的。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白梧桐要借助这个小医女,正式和靳薇歌宣战! 待靳薇歌对自己百般不满,看到就要找麻烦时,就是她孕脉显现之日! 第42章 有……有老鼠!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小宁子毫不客气,十掌下去,医女的脸又红又肿。 她哭着瞪了白美人一眼,踉跄跑出雪琼苑。 婵儿心中又怕又喜,“娘娘,那个闽医女和贵妃关系极好,应该不会出事吧?” “不会。”白梧桐毫不在意,“我相信闽医女定是一个懂得宫中规矩的人,我打她,谁也挑不出我的错处来。” 她挥手叫来小宁子,“瞧你的手都有些肿了,今日就不要做重活了,婵儿,你还发着烧,早些歇着去。” “是。”二人一同退下。 莲心跟在白梧桐身旁,心中又酸又涩,“娘娘,那婵儿就是个二等宫女,还不够伶俐,您为了她得罪医女,多不划算。若是日后您生了病,叫不来人可怎么是好。” “放心,我身体很好,轻易不会生病。” 莲心没听出其中深意,只以为娘娘是在道观长大,身子骨比一般人更好些,过惯了苦日子,自然也就不常生病。 医女院。 方医女捂着脸,哭嚎着冲进门,直奔里间 听到动静,闽医女微微皱眉,“在宫里要时刻注意言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方医女重重跪在地上,“师父,我被人打了!那个白美人让人动手打我,打了整整十个巴掌!您瞧瞧,我这边脸都肿了,我还说了师父的名讳,她也毫不给面子,师父,这个白美人分明就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谁不知道闽医女和贵妃关系好,如今更是医女院中的顶尖。 别说是美人,便是妃子也不敢轻易得罪,看到她也要好声好气,和颜悦色。 闽医女在宫中多年,了解宫规,“十个巴掌,你轻视她了?” 方医女低下头,“师父,我……我也没有太过轻慢,就是没有进门行礼罢了,那个白美人揪住这点不放。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一个没承过宠的美人,有什么资格打我!” “你被打也是活该,那个白美人再不济,那也是皇上的女人,是这宫里的主子。别的主子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但是你不能。这事师父也不能帮你做主,更不能为了你去找白美人的麻烦。” 方医女猛地抬头,满脸委屈,“那此事就这么着了吗?师父,这巴掌好疼啊!” “这样吧,下次我遇到白美人,替你说两句话就是了,她当着我的面,定然不敢放肆。” “多谢师父!”方医女磕头,她知道,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闽医女每日都会去摇光殿给荣贵妃请平安脉。 白梧桐早便知道这一点,临近午时,漫步来到摇光殿离开的必经之路上,静静候着。 闽医女一眼便瞧见站在路边的人,身材曼妙,好似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走上前,“见过娘娘,听说昨日我的徒弟不讲规矩,轻慢了娘娘。不过这十个巴掌,未免有些太重了,她年纪小,刚来没多久,不懂太多的规矩,犯了错小小惩戒便是。就是荣妃娘娘,也不见得这么不讲情面。” 这是要拿靳薇歌来压自己。 白梧桐站在远处,言笑晏晏,“闽医女说的是,倒是我小题大做了,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教训我的丫鬟,这可不是她一个医女该做的事情。若她只是轻慢了我,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闽医女脸色难看,看来昨日徒弟没有说实话,说半句留半句,回去必须好好教训一下。 突然。 白梧桐脸色大变,指着闽医女身后,“有……有老鼠!” 闽医女吓得立刻转过身。 她的身后只有一片草丛,什么都没有。 白梧桐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抬脚将边上的小石头踢了过去。 石头滚到闽医女踮起的脚尖下。 她丝毫没有察觉,扭转过身,“我怎么……” 她踩中石头,失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重重跌倒在地。 “哎呀!”闽医女半边身子着地,疼的面容扭曲。 白梧桐捂着嘴,吓得后退一步,“闽医女,你没事吧?怎这么不小心,我这就帮你叫人来。” 闽医女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她的胳膊,貌似断了。 只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倒了? 她看向白梧桐的背影,不对,应该不是她做的,她距离尚远,便是伸长了手,也根本碰不到自己。 看来,今日是自己倒霉了。 不一会,白梧桐带人过来,“闽医女突然摔倒,你们快将人送回去吧。” 她亲自上前,想要搀扶,手好巧不巧落在伤处,疼得闽医女差点大叫出声,“娘娘莫要碰我!”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这里受伤了,回去可要好好养着,这后宫可不能没有你。” 闽医女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开。 白梧桐冷冷一笑,“接下来,就是贵妃了。” 第二天。 医女照常来摇光殿给荣贵妃请平安脉。 只不过来的却不是闽医女。 靳薇歌微微蹙眉,“闽医女呢?” “回禀娘娘,闽医女昨日不小心摔倒,断了胳膊,如今正在疗养,无法来给娘娘诊脉。”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了?” 医女将昨日之事描述一遍,这都是闽医女告诉她的。 靳薇歌脸色难看,“闽医女向来都极为谨慎,怎么会突然摔倒,必定是那白美人做的!她没事来本宫这里,分明就是早有预谋,不安好心!” 除了闽医女,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的医术。 如今自己的调养正到了关键时候,伤筋动骨一百天,闽医女这么长时间不在,耽误了可怎么是好! “嘉月,去给白美人送点赏赐!” “是。” 雪琼苑一如既往的安静。 小宁子快步进门,“娘娘,荣妃的宫女嘉月姑娘来了。” “知道了。”白梧桐早就猜到,贵妃会派人过来。 嘉月站在院中,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白美人,这是荣妃娘娘赏赐你的,还不赶紧接下!” 白梧桐行礼,上前接过食盒。 打开来,里面放着一碟糕点。 旁边的莲心惊呼一声,“这、这都长毛了!” 嘉月冷笑,“说什么胡话,我们娘娘赏赐的东西,那可是顶顶好的,白美人,还不赶紧吃了,否则就是糟蹋了我们娘娘一片好心!” 后面的婵儿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娘娘如今有孕,断然不能吃这般污秽之物。 她立刻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奴婢愿意替娘娘吃。” 嘉月面色阴沉,“放肆,哪里来的贱婢,你什么身份,也配吃荣妃娘娘的赏赐之物,白美人,你现在还不吃,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娘娘?” “臣妾不敢。”白梧桐拿起长了白毛的糕点,塞进嘴里,咀嚼两口,全部吞下。 嘉月这才满意点头,“不错,都吃完吧,这可是娘娘吩咐的。” 白梧桐没有说话,静静吃着。 片刻之后,一碟糕点全都吃完了。 嘉月拿过食盒,转身就走。 婵儿急忙拍着白梧桐的后背,“娘娘,快吐出来呀!” 几人忙活一通,终于让白梧桐将所有糕点全部吐出。 “这个荣妃,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娘娘什么都没做,她怎么能这样磋磨人!”莲心怒不可遏,虽说她平日瞧不上白梧桐,却也知道自己想好,那白梧桐就必须好。 她们是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婵儿扶着白梧桐进入寝殿休息,红了眼睛,“娘娘,您肚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白梧桐端起茶盏漱口,“我无碍,不过是些长了毛的糕点罢了,放心,贵妃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第43章 荣妃娘娘您碰见了吗? 一连两日。 宫里一片平静。 张承宴只来了后宫一次。 这次他急需要发泄,直奔雪琼苑。 室内春光弥漫整夜,方才停歇。 天还未亮,张承宴又匆匆离去,并未如之前那般,对白梧桐百般呵护。 白梧桐穿上衣物,明白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一边觉得宠幸自己就是胡闹,有碍龙嗣,一边却对那些丰腴美人下不去手。 纠结几日,最后只能给自己摆脸色。 不过只要不去宠幸别人就好,不然她会觉得恶心。 摇光殿内。 嘉月急匆匆进门,跪在地上,“娘娘,今日奴婢在井里发现了一只死老鼠!” “你说什么?”靳薇歌正在喝茶,一口喷了出来。 平日她这里的水,都是从井里打上来的,今日的茶水自然也不例外。 一想到那井里居然泡着只死老鼠,她便恶心得不行,“一群废物,都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能让老鼠跑进去!负责打井水的宫人,打二十大板!” 嘉月赶忙上前为靳薇歌顺气,“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人从其他地方送了水过来。只是这井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靳薇歌顿时有些慌了,“该不会是有人在这井里投毒了吧?快,快去叫人过来好好查查!” 折腾了半天。 井里的水无毒。 那老鼠估计是不小心掉进去淹死的,因为井水没有流动,这才一直留在里面。 瞧着那样子,应该就是昨晚掉进去的。 靳薇歌这才放下心来,“无毒就好,对了,本宫今日还要去太后宫里,帮本宫梳洗打扮,别耽误了时辰。” 她换上一套并不张扬的浅色衣裙,在两名宫人的搀扶下,来到永寿宫。 一踏进门,又瞧见了坐在一旁的白梧桐,顿时心生不满,但是碍于太后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 白梧桐抱着福宝,听着她和太后的交谈。 靳薇歌想要讨好太后,便说到了福宝身上。 白梧桐笑着道,“荣妃娘娘有所不知,这福宝抓老鼠特别厉害,幸亏有它,这永寿宫里才能不见一只。” 听到这话,靳薇歌顿时想起今日那只死老鼠,变了脸色。 这白美人,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梧桐继续道,“对了,荣妃娘娘,昨日福宝追着老鼠,貌似追到了摇光殿的附近,臣妾还去找来着,恰巧碰见了闽医女。希望那老鼠可别是跑进了摇光殿才好,荣妃娘娘您碰见了吗?” 靳薇歌嘴角抽动,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够了!” 太后不满看她一眼,“喊什么喊,这里可不是你的摇光殿,差点吓着哀家。” “臣妾讨厌老鼠,这才有些激动。”靳薇歌狠狠瞪着白梧桐。 越想,越觉得她说的话格外不对劲。 她怎么偏偏今天提起老鼠之事? 难道说,摇光殿的死老鼠是她做的? 也是,白美人和福宝这个畜生这么亲密,谁知道福宝会不会听她的,将那老鼠扔进水井里。 不管怎样,今日之事,就算在她头上了! 靳薇歌不再理会白梧桐,继续和太后说着话。 白梧桐找机会提前离开,回到雪琼苑,吩咐道,“小宁子,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也不知是不是生了病,快将门关上,莫要传给了宫里的其他娘娘。” 小宁子担忧的看着她,“娘娘,奴才去帮您叫医女?” “不必了,我那日才得罪了她们,定然不会有人来的,便是来了,也不会用心看病,我身体不错,想来躺两日就好了。” 小宁子关上大门。 雪琼苑完全封闭。 傍晚时分,嘉月来到门前,见门关着,脸色难看,“人呢!大白日的关什么门!” 小宁子小跑出来,没敢凑上前,还特意用袖子遮住嘴,“嘉月姑娘,不好意思,娘娘生病了,奴才说不定也沾染上了,您还是莫要上前,免得将病气带给荣妃娘娘就不好了。” 嘉月冷哼一声,“该不会是你们娘娘故意装病吧?罢了,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告诉你们主子,躲得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 她气呼呼的离开,小宁子唾了一口,这才再次关上门。 接下来的三日时间里。 白梧桐没有踏出雪琼苑一步。 第四天。 摇光殿再次发现死老鼠。 此事传到其他妃嫔那里,不少人自查,免得也有老鼠跑进去。 如今已到深秋,老鼠都喜欢找暖和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钻进哪个殿里。 白梧桐坐在房间中,听着莲心的汇报,心中算着。 憋了三天,又发现了死老鼠。 想来现在靳薇歌的怒气已经到了最盛之时。 此时动手,无疑是最好的。 “莲心,你来。” 莲心上前,“娘娘。” “一会你去内务府拿两套白瓷茶具,便说是我要拿的,他们会给你的。” “是。”莲心一口应下,心里却犯嘀咕,这白瓷可是好东西,内务府真的会给吗? 第44章 住手!不要再打了! 刚走出雪琼苑没多远,莲心突然感觉脚上一痛。 低头看去,竟然是一颗尖尖的石头卡在缝里,直接戳破了她的脚掌。 她尝试落地,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个岔路口,莲心想了想,最终还是踏上距离更近的那条路。 足足小半个时辰,她终于来到内务府,小心翼翼道,“公公,奴婢是白美人宫里的,娘娘让奴婢来取两套白瓷茶具。” 公公得了王德才的暗中叮嘱,知道这白美人可不似表面那般简单,当即拿出两套,还是白瓷中的上等货,“拿回去吧。” “谢谢公公!” 莲心捧着东西,一瘸一拐的走上近路。 不远处。 嘉月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娘娘,那不是白美人宫里的人吗?” 靳薇歌憋了好几天的火,哪里还忍得住,“走,过去!” “站住!”嘉月一个箭步,拦在莲心面前,厉声喝道,“碰到荣妃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莲心吓得赶紧跪下,“荣妃娘娘万福金安。” 靳薇歌的目光落在莲心怀里,“打开,本宫看看你从内务府拿了什么。” 她捧着盒子,不敢开。 嘉月见状,直接上手去抢,瞧见里头的物件,惊呼一声,“娘娘,这可是上好的白瓷,一个小小的美人,有什么资格用这么好的茶具,分明就是逾矩!” “说得没错。”靳薇歌总算找到收拾白梧桐的机会,断然不会放过,“美人位份可没资格用白瓷,她定然是收买了内务府的人,拿取不该是她的东西!嘉月,将这个贱婢带回去,好好惩处!再去告诉白美人,赶紧来本宫的摇光殿受罚!” 莲心吓得浑身打颤,一屁股瘫坐在地,“不要啊,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两个宫女上前,捂住她的嘴,“叫什么叫,吵到了娘娘的耳朵,有你好看的!” 莲心被拖入摇光殿中。 靳薇歌施施然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给本宫打!” 重重的板子落在莲心的身上,她疼得尖叫连连,“娘娘,奴婢错了,求您别打了!” 嘉月上前堵住她的嘴,“打你就受着,罚也是赏!” 不一会的功夫。 二十个板子落下。 打人的太监用了力,身下血肉模糊。 莲心疼得差点昏厥过去,再也叫不出声,帕子上全是她咬出的血迹。 …… “娘娘,不好了,莲心被荣妃带走了!”婵儿着急忙慌进门,“荣妃娘娘向来下手极狠,这可怎么办呀!” 白梧桐站起身,“我去。” “娘娘,这可使不得呀,您肚子里……” 白梧桐看她一眼,婵儿赶紧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必再说,我现在就去一趟,你待在这里。” 白梧桐急匆匆的出了门,然而走出没多久,便放慢了脚步。 走得快了,打得可不够多。 那莲心是荀明知的眼线,做什么事还要瞒着她,畏手畏脚。 不如……就早日解决了吧。 足足半个时辰,白梧桐才找到一个小太监,对方是王德才的亲信,知道她和皇上的关系。 她哽咽道,“快去找王公公,我的人快要被荣妃娘娘打死了!” 不等小太监答应,白梧桐转身朝着摇光殿而去。 “荣妃娘娘,住手!不要再打了!” 白梧桐踉跄跑到莲心面前,“你怎么样?” 莲心奄奄一息,无力回话。 靳薇歌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畅快极了,一个小小美人,也敢和她斗,今日让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肆,见到本宫还不跪!” 白梧桐没有犹豫,重重跪在地上,抬起楚楚可怜的眉眼,“恳请荣妃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她吧!有什么错,臣妾愿意担着!” 靳薇歌抬手,欣赏着自己的新护甲,“白美人,你不可使用白瓷,却买通内务府索要,违反了宫中的规矩,本宫代皇后协理后宫,今日便要好好罚你!” 白梧桐叩首,“臣妾愿意受罚,只求放过臣妾的奴婢。” 动作太大,原本系的好好的衣襟突然散开,露出里面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那极为显眼的吻痕! 靳薇歌猛地站起身,快步来到白梧桐面前。 她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她瞪大眼睛,尖声叫道,“好啊!白美人,你、你身为皇上的女人,居然敢和他人有染!” 第45章 还不快动手! 靳薇歌万万没想到,白梧桐看起来如此不起眼,除了那张脸能看之外,无一可取之处,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她扬起手,狠狠扇在白梧桐的脸上。 “身为皇上的女人,纵使皇上一辈子不去宠幸你,你也断然不可和其他男人苟合!” 白梧桐偏过头,原本极为细腻白皙的皮肤,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眸中含泪,“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靳薇歌扯开她的衣襟,“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白梧桐死死护住,可柔弱的她哪里是靳薇歌的对手,“荣妃娘娘,你听我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贱人!” 嘉月等宫人也看到她胸口的痕迹,面露鄙夷。 “真是个下贱坯子,一天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竟敢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若是皇上知道了,绝对砍了她的脑袋!” “砍头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就应该浸猪笼!或者万箭穿心,五马分尸而死!” 靳薇歌得了撒气的机会,按住白梧桐的头,将她死死压在地上,“白美人,今天本宫就要处死你!” 她抬起手,嘉月心领神会,立刻进殿,取出一条极细的长鞭,而在一旁,还有一把匕首。 白梧桐看到匕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就是这把匕首,带走了她阿爹阿娘的性命! “啊——” 背上传来剧痛。 鞭子狠狠抽下! 白梧桐趴在地上,脸上却露出笑容。 打吧! 打得越狠越好! 到时候自己的孩子出了问题,看她如何逃过一劫! 白梧桐的妖身恢复极快,这点痛楚不过都是暂时的。 比起阿爹阿娘死去那天,这又算得了什么! 靳薇歌一连抽了三鞭子,看到那纤细背脊上的刺目红痕,她感觉极为爽快,不过手却有些累了。 她将鞭子扔给嘉月,“本宫累了,直接上杖刑。” “让本宫想想,除了杖刑还有什么,对了,让人将拶子拿过来。” 拶子是一种刑具,用五根圆木贯穿绳索制成,将人的手指放进去,会令受刑者痛不欲生。 “娘娘,拶子不在宫里。” “那算了。”靳薇歌看向白梧桐,笑容狰狞,“你们都想想,本宫该如何惩罚她才好。” 嘉月立刻说道,“应该让她走火盆,不洁者就需要用火来净身,” 靳薇歌满意点头,“不错。” 其余宫人纷纷开口。 “奴婢觉得,应该砍断她的手脚,她不是能去找野男人吗?届时死了,四肢不全,到了地府里,也是个残废。” “娘娘,听说前朝有一种木马刑法,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马背上有一根尖刺,让她坐下,再让马匹自由奔跑,尖刺会直接刺穿她的腹部。” 白梧桐趴在地上,面上毫无血色,“娘娘,臣妾身上的痕迹,是皇上做的,皇上已经宠幸了臣妾。” 靳薇歌冷笑,“你这个贱人,还敢攀扯皇上,皇上若是宠幸了你,本宫怎么会不知道!” “真的。”白梧桐流泪不止,“娘娘,真是皇上,您只要去问皇上一声,便知道臣妾没有说谎。” 她费力挪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娘娘,我肚子好疼。”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本宫打的是你的背,你肚子疼什么?” 白梧桐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恳求,“臣妾前些日子便时常感觉恶心,或许是有了皇嗣,您不能再打了。” “皇嗣?”靳薇歌面色一冷,再次站起身,朝着她走来,“本宫一直没能怀上,你这个贱人还想孕育皇嗣,真是痴人说梦!” 她的护甲狠狠刺入白梧桐后背的伤口中! “莫说你不可能怀上,你就是怀了,本宫也断然不会让你留下!既然你非要牵扯皇上,好啊,那就继续给本宫打!不,给本宫把她肚子剖开,本宫看看里面有没有皇嗣!” 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王德才小跑进入摇光殿,瞧见那地上的白梧桐,瞳孔紧缩,“娘娘,快住手,不能再打下去了!” 靳薇歌收回手,嘉月极有眼力,在一旁帮她擦除护甲上的血污。 “王公公,你怎么来了?” 王德才走近,瞧见白梧桐的惨状,倒吸一口凉气,“娘娘,您……您怎么把白美人打成这样了!” “本宫不仅要打她,还要杀了她!她这个贱人,居然敢对皇上不忠,和其他的男人苟合,这是她应得的!” 王德才连连摆手,“娘娘,您误会了,这……” 白梧桐捂着肚子,“王公公,我肚子疼,好疼!” 王德才下意识看去,就见白梧桐身上满是鲜血,他吓得一蹦三尺高,“快,快叫医女来!” 靳薇歌厉声喝道,“不准叫!一个对皇上不忠的贱人,看什么医女!” “娘娘,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吧,先停手。” 白梧桐小脸煞白,死死捂着肚子,乞求的看向王德才,“王公公,我肚子疼,我前些日子便感觉时常恶心……” 时常恶心? 王德才一愣,那不是女子害喜的症状吗? 再瞧她裙子上的血,那可不是板子打出来的,更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快,快叫皇上!还有,叫医女来,越快越好!”哪怕只是可能,王德才也不敢赌! 皇上最近可是只宠幸过白美人,而且一夜五次都挡不住! 万一她真怀了呢! “王德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靳薇歌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为什么要阻拦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这个贱婢!” “哎呀,娘娘啊,你可不能再动手了!”王德才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挡在白梧桐面前,跪在地上,“奴才请娘娘先不要动手,等皇上和医女来再说!” 靳薇歌后退一步,心中有了猜测,难道……皇上真宠幸了白美人? 那她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整个后宫都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感觉,这后宫好似要变了天! 不行,这后宫还是她做主的后宫! “来人,给本宫把王德才拉走!” 不管白梧桐到底有没有承宠,今日她直接把人杀了,她就不信皇上会为了一个美人,将自己怎么样! 宫人面面相觑。 “还不快去!” 没办法,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王德才拉开。 靳薇歌死死盯着白梧桐,“给我杀了她!” 白梧桐捂着小腹,身上满是汗水和血水。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瞧着好似马上就要过去了。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王德才,“王公公,多谢你最后来救我,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告诉皇上,臣妾……臣妾哪怕因此而死,也不后悔服侍皇上。” “怎么回事!”张承宴的声音远远传来。 王德才好似看见了救星,“皇上,您可算来了!” 靳薇歌厉声喊道,“还不快动手,杀了她!” 嘉月一咬牙,拿起匕首,朝着白梧桐狠狠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 铮! 刀剑相碰声传来。 箭矢打落匕首。 嘉月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跌坐在地,“娘娘!” 靳薇歌猛地抬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谁!谁敢阻拦本宫!” 林生从高墙一跃而下,落在白梧桐身边,“娘娘,皇上已经到了。” 话音落下,张承宴踏入大门。 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医女。 白梧桐看到他,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临死之前看到皇上,臣妾死而无憾!” 张承宴听到此言,心中一疼,“医女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 两名医女立刻上前。 其中一人搭上白梧桐的脉搏,脸色骤变。 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几乎是尖声叫道,“快,你来看看脉搏!” 另一医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上前查看。 她同样面色大变,猛地看向张承宴,“皇上!” 张承宴心一沉,“到底怎么了!” “娘娘……娘娘有喜了!” 第46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 全场寂静。 蹬蹬蹬——! 靳薇歌连连后退,脸色一片片白下去,最后踉跄跌坐在地。 她……她有喜了! 怎么会这样! “娘娘!”旁边的宫人惊呼出声。 张承宴骤然回过神来,大步上前,不顾白梧桐身上的血污,将人抱起,“快!无论如何也要给朕把皇嗣保住!” 王德才心头大喜,皇上终于要有后了! 可是一想到白梧桐如今的样子,又愁容满面。 她身子骨那么弱,又被打成这样,这……这皇嗣能保住吗? 哎呦,真是造孽啊! 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谨身宫。 张承宴小心翼翼放下白梧桐。 门外站着一群医女,就连太医也来了。 “都给朕进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给朕保住皇嗣!” 众人齐刷刷进门,查看起白梧桐的伤势。 “娘娘怎伤得这么重!” “快,快点止血!” “去拿安胎药过来!” “热水!再打一盆热水!” 一盆盆血水端出。 张承宴看到这猩红刺目的一幕,紧紧握住拳头。 “皇帝!皇嗣如何?!”太后不顾嬷嬷的搀扶,快步进门,急的竟是连鞋子都穿错了一只,毫无太后身份可言。 张承宴没说话。 太后看向那进进出出的太医和医女,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白美人会有孕,又为何会被打成那副模样?” 事到如今,张承宴无法隐瞒,“儿臣……宠幸了白美人。” 太后现在哪还有心情训斥他,“何时的事情?” “已经有近一个月了。” “宠幸过多少回?” “这……”张承宴轻咳一声,“大概十几回吧。” 如果按一晚上五次来算,那的确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旁边的王德才见皇上尴尬,赶忙上前,“回禀太后娘娘,此事林大人一直在场。” 话音落下,林生从张承宴身后一步踏出,“微臣参加太后娘娘。” 早在王德才去找皇上之前,便让他先过去,以免出了人命。 荣贵妃常年无孕,性子愈发急躁偏执,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生赶到,正好是她下鞭时。 不过身为侍卫,他也无权干预,若是贸然跳下,指不定会惹得一身腥,只得在一旁看着,待到生命危急时才可动手。 太后不耐烦道,“不必多礼,直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生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连那些对话都没有落下。 张承宴越听脸色越难看,他到时只看到白梧桐躺在地上,不曾想前面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靳薇歌如今竟然狠毒至此! 不听白梧桐的解释,任性妄为,不仅要把人打死,还要剖腹取子,甚至拉开王德才,只为杀白梧桐! 桩桩件件,堪为恶人! 太后年轻时便是先皇的妃嫔,自然明白这后宫之中的斗争有多险恶,“这荣妃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果这皇嗣保不住,她就是这宫里最大的罪人!皇帝,哀家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什么事情没见过,她最后如此狠毒,非要置人于死地,说不定早便知道皇嗣之事。” “还有她所说的话,绝非儿戏!若是她不能有孕,其他妃嫔却怀了龙嗣,她必定会动手!想当年,哀家怀着你的时候,两次差点着了道,若不是哀家及时发现,恐怕你也早已胎死腹中!” 张承宴身为帝王,如何能不知这宫中险恶。 莫说是妃子,便是他们这些皇子,当年也是手段频出,斗的你死我活。 太后恨恨道,“依哀家来看,这等祸害绝对不能再留!否则日后他人有孕,你如何能放心?” 大融国多年没有继承人,皇嗣就是重中之重! 谁敢对皇嗣动手,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一名太医掀开帷幔,激动溢于言表,“皇上,太后娘娘,皇嗣保住了!如此艰难之下,竟是还能保住,简直就是奇迹!天佑我大融国!” 其余众人纷纷走出,跪在地上,不顾满身血污,三拜九叩,“天佑我大融国!” 太后红了眼睛,“好好好,都赏!都赏!” 她盼了七年,终于将皇嗣盼来了! 张承宴快步进入帷幔内。 白梧桐虚弱的躺在龙床上,看到他,挤出一抹虚弱至极的笑,“皇上,孩子保住了。” 她边哭边笑,到最后哽咽不止,“臣妾以为孩子肯定没了,没想到竟然保住了,上天垂怜。”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张承宴同样悲从中来,他的孩子,还有眼前这个纯善女子,差一点就要和自己天人相隔。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白梧桐的手,“别怕,朕在这里,日后再也无人能欺辱你。好好给朕生下皇嗣,朕定然不会亏待你。” 白梧桐闭上了眼睛,吓得张承宴立刻叫来太医。 太医查看一番,松了口气,“皇上莫要焦急,娘娘刚受此折磨,身子骨太弱,还需要好好修养一番。如今只是昏睡过去,晚上就能醒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不要挪动,让她在此处休息。” 太后低声问道,“此事可会对皇嗣造成影响?会不会日后体虚保不住,亦或者是龙子生下后会先天不足?” 太医摇头,“太后娘娘,按照常理来说,这皇嗣必定是保不住的。可我们在救治时,发现这孩子竟是像扒在娘娘肚子里,虽然有些凶险,可却极为牢固,毫无滑胎的脉象。所以臣才说,这是天佑大融国啊!” 太后得了准话,高兴的吩咐下去,“今日所有宫人,全都赏!赏!此等好事,应当举国同庆!” 王德才上前,“皇上,钦天监到了。” 张承宴坐直身子,“快,让他进来。” 钦天监快步进入谨身殿,“老臣刚才观天象,竟是看到那明珠蒙尘,云开雾散了!这皇嗣,必然到了!” 张承宴从未想过,这皇嗣之事,竟是和白梧桐有关。 一个看似最不可能有孕之人,怀上了他的龙子! 帷幔之内。 白梧桐缓缓睁开眼睛。 她身为九尾猫妖,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不会掉。 贵妃啊贵妃,接下来就看她如何接招! 这唯一的龙嗣差点因她而死,白梧桐就不信,还会如从前高美人之事那般,轻拿轻放! 她以皇嗣和自己为赌注,只为报杀害父母之仇! 第47章 哀家赏你的 “她……她居然怀孕了!” 靳薇歌浑身颤抖,手紧握成拳,护甲深深的刺入掌心之中。 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地。 可这手上的疼,却远远不如心中的痛。 皇上瞒着她宠幸了白美人,还瞒得这般紧,简直就是在朝着她心上插刀子。 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嘉月顾不得自己的伤,跪在地上,“娘娘,您快松手,莫要伤到了自己。” 靳薇歌像是只木偶,任由她拨开自己的手。 “娘娘,您可别吓奴婢,那贱人怀孕又能怎么样,那样瘦弱的身形,如何能保得住!而且她都被打成那样了,流了那么多血,孩子断然留不下来!” 嘉月瞧着血越来越多,急得直冒眼泪,“娘娘,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您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还是这宫里唯一得了封号的,谁能越过您去!” 靳薇歌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你说得对,本宫才是最受宠的,本宫早晚还会有孕的,她一个美人,有了也生不下来!纵使这大融国没有继承人,本宫也绝对不允许其他贱人生下龙子,决不允许!” 她明白,不管是皇上的宠爱,还是太后的纵容,都是因为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若是没有,岂能容她嚣张跋扈到现在。 这个殊荣,谁也不能抢走! “娘娘。”嘉月急得都想捂住她的嘴了,“这话您可不能说,若是让外人听到了,可是大罪!” 如今举国上下都盼着龙嗣呢,盼了整整七年。 好不容易来一个,谁要是敢动手,那就是自己找死! 一个太监小跑进门,“荣妃娘娘,皇上和太后娘娘,请您去谨身殿。” 靳薇歌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滔天的怨恨,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她站起身,嘉月急忙去扶,“娘娘,先将手处理一下吧。” “不必,就这样。” 靳薇歌刚走一步,想到什么,拔下自己的护甲,忍痛从那伤口两侧划过。 原本并不算严重的伤,此刻看起来极为骇人。 去往谨身殿的路上。 深秋的风已然带着些许凉意。 地上偶尔可见几片落叶。 那精心饲养的花,也远远不如从前娇艳。 靳薇歌看着此情此景,不知为何,竟突然感觉,自己也如这日落花黄一般,早晚都会有凋零的一天。 可白美人却是年轻娇媚,比她小了好几岁,还有大好的光景。 到了谨身殿前,靳薇歌并未踏入,而是直接跪下,“臣妾有罪,愿意受罚。” 殿内的太后冷哼一声,“瞧着倒是有认错的样,不过哀家看,这都是装出来的。荣妃,还不赶紧进来,莫不是要哀家和皇帝请你不成?” 靳薇歌走进殿内。 即便太后故意绷着脸,也能瞧出眉眼间的喜色。 张承宴也是一样。 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那孩子……难不成保住了? “臣妾见过皇上,太后娘娘。” 张承宴下颚紧绷,厉声喝道,“荣妃,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了皇嗣!” 靳薇歌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臣妾有罪,但是臣妾之前并不知白美人有孕,且那白美人一身痕迹,臣妾从不知皇上宠幸过她,便以为是她与别的男人苟合,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啊!” 她故意露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只为了让皇上多看一眼。 张承宴的目光果然落在她的手腕上,看着那殷红的血液,剑眉微皱。 自相识以来,靳薇歌最怕疼了,如今却能将自己伤成这样。 太后如何看不出她的那点小计俩,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好啊,你说你不知道,那为何白美人说出实情时,你还不相信,甚至还要剖腹取子,你真当这宫里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臣妾……臣妾只是气话!”靳薇歌抬头看向张承宴。 张承宴却再未看她,目光落在身后的龙床上。 白梧桐睫毛轻颤,刚好也在看他。 张承宴大步走到龙床边,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可是朕吵到你了?” “不是,臣妾只是听到了荣妃娘娘的声音。”白梧桐身体轻颤,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张承宴心疼的搂住她,“不怕,都过去了。” 白梧桐抬起满是雾气的眸子,“皇上,臣妾好疼。” 张承宴顿时紧张无比,“肚子疼吗?朕这就叫太医。” “不,是臣妾身上疼,好疼好疼。” 白梧桐小脚一勾,将锦被拉下一点,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不就是苦肉计吗?她倒要看看,靳薇歌如何能比得过她! “皇上,臣妾身上的伤何时能好?” 张承宴之前虽抱着她来到谨身殿,可后续的处理都是医女在做,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伤口真正显露出来的模样。 在那如同白瓷般细嫩的皮肤上,赫然有三道深深的鞭痕,皮开肉绽!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 白梧桐红着一双眼睛,“皇上,荣妃娘娘曾将护指刺入伤口内,便是那处最疼了。” 张承宴一听,顿时心疼极了,“梧桐,你受苦了。” “臣妾不苦。”她忍着疼痛,拉住张承宴的大手,将脸轻轻靠上,“臣妾只希望皇上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他……他差点就没了。” 她的善良隐忍,让张承宴心疼不已。 荣妃当真是过分了! 他看向靳薇歌,一双眼睛冰冷无情,“今日,朕必须严惩!” 靳薇歌吞下嘴里的腥甜,伏低做小,“臣妾从未想过对皇嗣不利,臣妾以为她在说谎,故意攀扯皇上,就是为了逃避责罚。” 太后冷笑,起身走到她面前,“那哀家再问你,为何你最后明知道皇帝到了,还要杀了白美人!若不是有林生阻拦,现在你早已得逞,届时我大融国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嗣,就会死与你的手中!你可不要再说什么不相信,那个时候,你恐怕早就已经觉察出来了。” 靳薇歌百口莫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靳薇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只能忍着,“太后娘娘,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受罚,但臣妾绝非有意!” “不用再说了,这一巴掌是哀家赏你的。皇帝,依哀家看,今日必须送荣妃去冷宫!” 靳薇歌猛地抬头,“冷宫?” 第48章 快,呈上来 靳薇歌语气惶恐,“皇上,臣妾不能去冷宫,那地方根本就是吃人的,臣妾如何能活得下去!皇上,皇上!” 冷宫中吃不饱,穿不暖,夏热冬冷。 如今马上就要入冬,若是进入冷宫,恐怕她会被活活冻死。 那些她曾经得罪过的人,也断然不会放过她。 靳薇歌挪动膝盖,朝向龙床,声音哽咽,“皇上,您看看臣妾,您是了解臣妾的,臣妾真不是有意的。” “您忘了吗?臣妾曾经为了您,不远万里去南疆,那时候天好冷,臣妾的手全都是冻疮,即便到了现在,只要一入冬,臣妾的手就好似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她跪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张承宴冰冷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当年他为了立功,亲自去往南疆鼓舞士气,结果却遭遇围攻,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南疆苦寒,根本没有合适的药材。 最后还是靳薇歌单枪匹马,赶在最后时刻将药材送来,才救回他一条命。 所以继位后,他不仅将靳薇歌封为贵妃,更是赐号为荣,便是希望她能荣华富贵,一生顺遂,再不受一点苦难。 旁边的嘉月脸色惨白,抖如糠筛,她绝对不能让主子进冷宫! 她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响头,“皇上,这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打了白美人,是奴婢要杀了她!” “她凭什么刚进皇宫就能怀孕,凭什么抢走属于娘娘的殊荣,凭什么得皇上的宠爱,这些原本都是娘娘的,奴婢看不过去,想要杀了她,为娘娘出气!” “求皇上饶了娘娘,奴婢愿意受罚!” 张承宴和太后可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她只是在顶罪罢了。 嘉月脑袋磕出了血,可根本无人理会。 靳薇歌心疼的拉住她,“别磕了,别磕了!” “报!边关急报!” 一名士兵风尘仆仆,几个箭步赶来,跪在殿外,双手举起手中书信,“皇上,南疆三千里加急,送来战报。” “快,呈上来。” 王德才小跑送信。 张承宴迫不及待打开,逐字阅读。 良久,他放下信封,目光复杂的落在嘉月身上,“这些事,真全都是你做的?” 嘉月咬紧牙关,“是,都是奴婢做的!” 说完,她看向旁边的柱子,一咬牙,猛地起身,飞扑过去! 如果她的死能换来娘娘不进冷宫,那便是值了! 就让她一个人抗下所有,日后娘娘一定会善待她的家人。 张承宴一个眼神,殿内侍卫飞快将人拦住。 嘉月跌坐在地,捡回一条命来。 龙床上的白梧桐心一跳,这不对劲。 张承宴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处罚靳薇歌,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将矛头指向一个小宫女? 靳薇歌心中大喜,看来皇帝这是不准备惩罚她了。 太好了,皇上对她果然有情! 白美人就算怀孕了也没用,如何能比得过她和皇上十几年的情谊! 白梧桐见情况不对,再次痛呼出声,“皇上,您能不能让太医弄些止疼的药,臣妾快要撑不住了。后背也疼,肚子也疼,臣妾何时能好?” 她红着眼睛,泪珠滴落,苍白的小脸微微扬起,楚楚可怜。 张承宴立刻叫来医女。 靳薇歌最见不得白梧桐这副装可怜的模样,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她站起身来,“皇上,臣妾这伤也要尽早处理才行,免得留下疤痕,臣妾便先带嘉月走了。” 张承宴一直积压的怒火,瞬间暴涨! 她这幅态度,分明就是不知悔改! 从头至尾没有给白梧桐道过歉,如今见战报传来,就提出要走,当真是没把今日的事放在眼里! 张承宴一声怒喝,“站住!” 靳薇歌吓得浑身一激灵,看到他震怒的脸色,赶忙跪在地上。 “一个奴婢,怎么敢残害皇子,还妄想撞柱自尽,无法无天!今日你可以不进冷宫,但是她必须死!” “来人,拿下这个宫女,杖毙!” “靳妃,你便亲眼看着,这就是伤害皇嗣的下场!” 靳薇歌脸色煞白,泪眼朦胧,跪地求情,“皇上,不要!” 张承宴脸色瞬间冰冷,“不要得寸进尺!” 对比与她做的事,这样的惩罚可以说是极轻,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几名宫人迅速上前,嬷嬷打头阵,将嘉月按在地上。 嘉月面如死灰,没有求饶。 今日之事,如果一定要有人受罚,那只能是她。 只要娘娘好,她就是死了也值得。 太监手持鞭子,重重落在她的后背。 嘉月发出凄厉的惨叫,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啪! 又是一鞭子。 皇上特意吩咐过,太监下手极重,短短两下,便已经皮开肉绽。 接着是第三鞭! 白梧桐侧躺在龙床上,透过掀起的帷幔,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前的景象。 如果此时的人是靳薇歌,她或许会极为畅快。 可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远远不够! 她的父母何其无辜,却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抽筋扒皮。 如今这远远不及的疼痛,还是一个宫女代劳。 靳薇歌看到嘉月浑身是血,不顾贵妃礼仪,猛地扑上去,“皇上,您不能打了!嘉月是臣妾带进宫中的,自幼陪着臣妾,感情甚笃,求皇上手下留情!” 张承宴不为所动,“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持刃伤害后妃,按照宫规,必须杖毙。” 靳薇歌几欲泣血,一字一顿道,“嘉月自小和臣妾一同长大,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旁边的太后看不下去,靳薇歌怎还不知道见好就收,竟还妄想保住宫女,真是太狂妄了。 “她这个贱婢敢动手杀害白美人,杖毙已经是便宜她了,你若是不愿意,那哀家就让皇上先送她去慎刑司,先好好受一次苦,再送她去地府。” 王德才垂下头,这后宫的天儿果然是要变了。 他心中有种预感,恐怕之后这样的事情会更多……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谨身殿。 嘉月趴在地上,身下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眼睛无神的看向靳薇歌。 她费力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了头,彻底没了声息。 靳薇歌嚎啕大哭,“嘉月,嘉月!” 那是从小便跟着她的贴身婢女,是陪她一起长大,最值得信任的人,是最了解她,日日夜夜陪伴在身侧的人。 可现在,她却在自己眼前被人活生生打死。 自己身为贵妃,连一个人都保不住! 靳薇歌心中疼痛万分,“嘉月,你醒醒啊,醒醒!你不要走,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本宫吗?嘉月……” 张承宴挥挥手,“将那个贱婢扔到乱葬岗去。” 两名宫人上前,“靳妃娘娘,请您让让。” 靳薇歌趴在嘉月身上,死死护着,“这是本宫的人,便是死了,本宫也要亲自处理,你们滚!全都滚开!皇上,求您高抬贵手,她已经死了,就留个全尸吧!” “放肆!你还要为了一个贱婢,忤逆朕吗?” 张承宴本想惩罚的是靳薇歌,可那战报传来,他只能被迫按下。 如今靳薇歌还这么不懂事,竟然为了一个奴婢公然忤逆自己! “来人,这个贱婢伤害皇嗣,罪不容诛,下令灭其满门!” 靳薇歌泪流满面,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张承宴眸中凝结冰霜,“荣妃,你驭下无术,从今日起褫夺封号,禁足摇光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可踏出一步!” 第49章 奴婢也是听令行事 靳薇歌瘫软在地,被人强硬拉开,一卷草席包裹嘉月的尸体,很快消失在眼前。 她死死瞪着白梧桐,都是她,都是因为她这个贱人,嘉月才会死! 她一定不会放过白美人,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嘉月的命,也要用她的命来偿! 靳薇歌怒火攻心,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宫人们上前,将人和尸体一同抬走。 清理过后,空气中只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干净的殿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得到这个处罚结果,白梧桐浑身发冷,死死咬着牙,才压住喉头涌上来的腥甜。 皇嗣差点没了,结果靳薇歌只是褫夺封号,甚至连贵妃之位都还在。 至于所谓的禁足,更是个笑话。 只要皇上一句话,随时都能将人放出来。 她不甘心,还想最后争取一次,“皇上,那个奴婢也是听令行事……” 话音未落,便被张承宴强硬打断,“今日之事便揭过了,日后不要再提。” 白梧桐闭上眼睛,艰难吞下酸涩,声音颤抖,“是,臣妾知道了。” 张承宴知道她受了委屈,缓和语气,安抚道,“今日朕已经杖毙这个宫女,为你出气。荣妃陪朕从最苦的时候过来,几次三番救下朕的性命。她的兄长又是大融国不可多得的猛将,皇嗣还在,朕不可能罚得太过。” 言外之意,若是皇嗣真的没了,他才有可能震怒,真正惩罚靳薇歌。 可谁又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也许到了后面,反正皇嗣已经没了,重罚又有何用? 这天才是皇帝的天下,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梧桐抱着张承宴的手缓缓落下,心也一片片变凉。 靳薇歌还真是百足之虫,闹成这样,却仍旧不痛不痒。 求着皇上重罚? 恐怕最后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还会引得厌烦。 这口气,她只能自己吞下了。 现在皇上对靳薇歌还有情谊,但她不信,就没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此事刚发生,获取皇上更多的同情,从而得到好处。 白梧桐顺势靠在张承宴身上,伤口展露无疑,一只手小心翼翼放在肚子上,“臣妾不会再提,只要孩子还在,臣妾就知足了。” 张承宴也知道,今日是委屈了她。 小小的美人位份,配不上她。 “等你顺利产下龙嗣,朕会给你妃位,先封你为嫔,封号为昭,如何?” 白梧桐素白的小脸看着他,“皇上,为何是昭?” “因为你给朕带来了光明,朕看到了更好的未来。放心,朕一定保护好你们。” 过了一会,张承宴还有事情要处理,只能先行离开。 白梧桐紧紧攥着锦被,心中憋屈又痛苦,做了这么大的局,结果靳薇歌只是死了个奴婢。 随着太后也离开,谨身殿陷入安静。 婵儿递上温水,“娘娘,莲心已经送到医女那里了,只是她伤得有些严重,医女说能不能挺过来,要看她自己。若是发热,恐怕就难了。” “我知道了。”白梧桐闭上眼,折腾这么久,她也累了,“你去打探一下,今日战报里都写了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白梧桐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烛光接连亮起,竟是比白日还要亮堂。 婵儿快步上前,“娘娘,奴婢没能打听到,不过大概率和靳家有关……” 靳家……是了,靳家如今可是京城中的庞然大物,只要靳家还在,那靳薇歌就断然倒不了! 否则,今日靳薇歌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 白梧桐终于明白,想要彻底扳倒靳薇歌,光陷害她还不行,必须要连同她背后的靳家一起拔除! 或者生下孩子,让孩子帮她在后宫立足! 张承宴得了空,第一时间赶来,坐在床边,轻柔的握住她的手,“你醒了,朕今日特意挑选了一番,选中原本的雅澜殿,更名为昭春殿,你可喜欢?” 雅澜殿距离这里最近,且里面布置更加完善,比起雪琼苑也大了不少。 “臣妾喜欢,皇上,臣妾能回去吗?” “不行。”张承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立刻拒绝,“你继续在这住着,待身体好些再回去。” 白梧桐嘟起小嘴,“可是臣妾已经感觉好多了,今日医女送来了止疼的药膏,臣妾下午睡得很沉。而且这是您的寝宫,总不好一直留下。再说了,臣妾睡这里,您睡哪儿?总不好让您睡在别处。” 她抓起张承宴的手,眼巴巴的瞧着他,“皇上,您让臣妾回去吧,否则臣妾在这里睡不踏实。您多派几个医女看着臣妾便是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声音软软糯糯,小模样更是娇俏可人,苍白的脸色非但没有减分,反而让她愈发柔弱。 “好吧,朕若是和你同睡,你身上都是伤,误碰也就不好了,那朕现在就让医女过来。” 经过一番折腾后。 宫人总算将白梧桐小心翼翼送入了新的昭春殿。 此处比起雪琼苑大了许多,还是正儿八经妃嫔才能住的殿宇。宫人们早前就已经将这里打扫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 婵儿和小宁子捧着大包小裹,进入殿内。 小宁子满脸喜色,下跪行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师爷让他来结个善缘,竟是结到个怀上龙嗣的嫔妃,简直是祖上烧高香。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将东西放好去休息。对了,婵儿,你让医女将莲心送回来,宿在旁边的偏殿。虽说她现在还不宜回来,可是我怕那靳妃不敢动我,将怒火发泄到莲心身上。医女处不安全,还是接回来更好。” 婵儿立刻点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50章 这可使不得 亥时。 宫里早已一片黑暗。 白梧桐缓缓坐起身。 后背的伤口看似可怖,却早就已经没有痛感。 她赤脚下床,沐浴月光,来到偏殿。 莲心趴在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脸上隐约可见细细密密的汗珠。 白梧桐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莲心缓缓睁开眼,“娘娘,是娘娘吗?” “是我。”白梧桐坐在床边,“今日你受苦了。” “不,奴婢不苦。”莲心不顾疼痛,急切问道,“娘娘,您怀皇嗣了吗?保住了吗?” 当时她被打得昏昏沉沉,却也听见了这件事。 白梧桐笑着点头,“对,我怀孕了,也保住了,日后我这肚子里,定然能诞下第一个皇嗣。” 太好了! 莲心喜极而泣,那自己这顿打,也不算白挨了,“娘娘,您快让人传信给老爷,您怀了皇嗣,日后整个荀家都可以起来了,老爷的职位必然也能再往上动一动。” 白梧桐叹息一声,抚摸着她的秀发,“你对荀家可真是忠心。” 只可惜,她的主子只能有一个人。 如果是别人,那就不是自己。 “奴婢自小就在荀家长大,自然最忠心,娘娘,日后您有了皇嗣,说不定能一跃成妃呢。” 莲心已经在想着自己伤好了,如何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 之前别人知道她是白梧桐的人,一个个鼻孔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现在看她们还怎么得意! 白梧桐拿出一颗药丸,“莲心,这是我特意找医女要来的止痛丹,你吃上一颗,就不会疼了,不过吃了就不要动了。” “多谢娘娘。”莲心疼得晚上根本睡不好,如今瞧见这药,就像见到了救星似的,一口吞下。 “我先回去了,好好睡吧。” 白梧桐重新回到正殿,阖眼休息。 再次醒来,已然天光大亮。 婵儿上前服侍,脸色苍白,瞧着像是被吓到了。 “怎么了?”白梧桐接过漱口水,“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不用瞒着我,我能接受。” 扑通——! 婵儿跪在地上,“娘娘,莲心去了,今日早上奴婢过去送饭送药,不曾想……她竟是没了气息,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白梧桐抬起头,看向窗外框着的一方秋景,“送出去好生葬了吧,莲心的家人都是荀府的家生子,你回头让人拿点银子一起送出去,便说是我给他们的,莲心生前服侍得极好,让他们安心收着。” 昨晚那颗药丸的确是医女给的,也的确可以止痛。 但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吃了此药的人,绝对不能活动,以免气血涌动,反而会对伤口不利。皇上选了更好的药,这个就留在了她的手上。 若昨天莲心好好躺着,不仅止痛,甚至今天的伤还能好不少。 可她必定是想急切的给荀家传信,这才导致出了事。 白梧桐已经叮嘱过,让她不要动。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是。”婵儿抹掉眼泪。 虽说她和莲心关系不好,对方总是左右看她不顺眼,可人真的没了,她又觉得伤感。 这宫里,能善终的宫女,又能有多少…… 莲心没了,内务府又送来足足四个宫女。 白梧桐靠在软垫上,王德才亲自将人送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奴才见过昭嫔娘娘,今日奴才是来给您送圣旨送人的,这些可都是皇上亲自点的,皇上还吩咐了,您身子重,莫要起来,这圣旨您知道是晋升位份的就好。” 白梧桐接过圣旨,“多谢皇上费心了,让她们过来。” 四个宫女走上前,极有规矩,动作规范,一瞧就知道是顶顶好的。 “奴婢见过昭嫔娘娘。” “不必多礼。”白梧桐越看越喜欢,“都起来吧,瞧着就不错。” 王德才挥挥手,太监们立刻端上张承宴的赏赐。 “昭嫔娘娘,皇上昨夜担心您,一夜都没怎么睡,若非是今日政务繁忙,必然会来看您的,这是皇上赏赐给您把玩的,都是专程让太医检查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白梧桐捻起一个小小的玉质猴子雕刻,“成色真不错,婵儿,快将东西收好。” “是。”婵儿上前接过,进了里间。 片刻之后,她再出来,手里已经抓了一把金叶子,挨个赏赐下去。 王德才拿了钱,“多谢昭嫔娘娘赏赐,奴才还有一事要告诉娘娘,您怀上皇嗣乃是大事,如今皇上正在和众多大人商量,此番为了皇嗣,决定要大赦天下,且要在京城城外施粥整整一百日,只求您和皇嗣平安顺遂。” “皇上真是费心了。”白梧桐满目柔情,抚上肚子,“能给皇上怀上孩子,是臣妾的荣幸。” “婵儿,将咱们的银子都拿出来,给王公公。” “是。”婵儿拿出最后的几十辆纹银。 王德才连忙摆手,“娘娘,这可使不得。” “这些银子,你帮我拿去给百姓们施粥吧,我作为母亲,也想为孩子做点什么,否则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稳。” 白梧桐长长叹息一声,“王公公,这后宫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只希望做了善事,老天爷能保佑孩子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差池。” 话已至此,王德才只能接过,“奴才一定帮娘娘办好,定然让这每一分银子,都花在真正需要的老百姓身上。” 他后退至宫门口,“那奴才就先带人退了,娘娘好生休息。” 与此同时。 圣旨之事传遍后宫。 众妃震动。 昨日之事,虽然她们也都听到了风言风语,可到底没有圣旨下来。 如今白美人封为嫔,还有了封号。 这孩子,定然是保住了。 德妃端起茶盏,“真是没想到,后宫第一个有孕的,竟是那最瘦的白美人,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旁边的宫女满脸担忧,德妃本就年纪最大,也不得皇上宠爱,如今新人又怀孕了,她们以后的日子,指不定更难过,“娘娘,如今这昭嫔怀了皇嗣,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晋级妃位。” “不用担心。”德妃微微一笑,毫不担忧,“怀上是本事,但能不能生下来,不仅要本事,还要运道。这后宫中二十多个妃子,她能躲得过几个?皇上这人,我早就看透了,薄情寡义,冷心冷肺,皇嗣若是没了,这昭嫔的好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 第51章 这是皇上的命令 柔芳殿中。 惠妃叫来宫女,“将去年家里送来的那个多子多福的屏风,还有双鱼兆瑞二色玛瑙摆件,都送过去。” 宫女一脸不情愿,“娘娘,这两样寓意都那么好,还带着您母家的期望和祝福,真要送给她吗?” 惠妃靠在榻上,享受着宫人的按摩,微微眯眼,“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嗣,皇上和太后都看得极重,如果不给点好东西,必然会落下话柄。再说了,本宫这肚子,本宫自己清楚,这么多年都不曾有孕过,日后就更不必说了。” “娘娘,连那瘦弱的昭嫔都能有孕,您为何不能?” 惠妃叹息一声,“时也命也,本宫早便看透了,这大融国的皇嗣可不光需要身体,还需要运道。本宫便是没那个运道的人,行了,快去吧。对了,瞧着点,那皇后和靳妃都送了什么,回来告诉本宫。” 若说谁最沉不住气,必定是这两人。 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心肠歹毒。 她倒是真心希望昭嫔能挺住,毕竟这后宫一直死气沉沉,也该出点新鲜事,才能活泛起来。 还有便是她也不希望再进新人了,后宫太挤,来的多了争斗也多,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如同靳薇歌的人爬上来,届时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反倒是白梧桐,瞧着不像是个太有野心的人。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这后宫的大染缸中。 只希望,她能变得稍微晚一些吧。 宫人带着东西,百般不情愿地去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宫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派了人来,一个个全都送得好东西,瞧着就让人眼红。 旁边相熟的宫女凑过来,低声道,“这昭嫔可真是运气好,竟是能怀上龙嗣,瞧瞧这些东西。” 惠妃的宫人不搭话,东西是好,可未必真好。 小宁子打开殿门,对着众人行礼,“诸位将东西放在这里便好,皇上吩咐过了,要等太医院和医女院一同查过之后,才能送进去。皇嗣为重,希望各位能理解。” “哼,你这是在说娘娘对昭嫔娘娘不好了?” 小宁子笑着解释,“自然不是,只不过这是皇上的命令。” 这下众人没了脾气,只能将东西先放进院子里,一个个抻着脖子往里看,可惜却什么都没看到。 白梧桐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旁边的婵儿帮她擦拭白嫩的手指,“娘娘,您瞧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就是看她们的样子罢了,面由心生,其中有些不太好的。” 婵儿深以为然,这后宫哪有纯善之人,就算有,也早就死在了别人的手上。 就算是她家娘娘,瞧着不谙世事,可也有自己的城府和算计。 宫人们回去的路上,有人经过天香苑。 大门紧闭,寂静一片。 温楚云坐在正殿中,静静看着那盆已经凋谢的花。 “娘娘,您已经坐一夜了,快休息吧。”旁边的翠微心疼极了,自家娘娘才是最该有孕了,谁曾想,竟是先出了个白梧桐。 温楚云张开嘴,声音嘶哑,“我一直以为,皇上还没有宠幸过白梧桐,虽说我心中担忧,却也侥幸,只觉得白梧桐很快就要死了,便是皇上对她有兴趣,也无法宠幸,可谁曾想,竟是早就宠幸过了。” 她原本死寂的脸逐渐狰狞,猛地抬手,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她会有孕!” 积压了一夜的怨恨,彻底爆发。 她拿起周围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为什么是她?她不是早就该死了吗?就算不死,也该身体虚弱,下不了床才对!” 从一开始见到白梧桐时,她就感受到了危机。 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或许会让皇上高看一眼。 所以自己防患于未然,直接送出荷包,让她去死。甚至后面得知她见了皇上,还送上布匹和衣物。 没成想,所有的算计都落了空,自己的担忧,到底成了真。 翠微看得心惊胆战,赶忙上前阻拦,“哎呦,娘娘,您可别砸了,这是皇上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嗣,谁敢表现出不满,一个个都是巴巴的上去送东西。若是让人知道您竟然敢不满,肯定会落下话柄的。” 温楚云不管不顾,手边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这才气喘吁吁的坐下,好似自我安慰般道,“我是京城第一美人,那白梧桐拿什么和我比。而且她戴了荷包,就算后面没有佩戴,身体也不行了,这孩子必定保不住。翠微,拿出好东西,给她送去。” 翠微点头应下,立刻去准备。 待都拿好了,她锐利的目光环视一圈,“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这里发生的所有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娘娘从来不曾砸过东西,对昭嫔有孕极为高兴,明白了吗?” 其余宫人纷纷点头,“明白了。” “知道就好,否则背主的东西,谁也不会要。”翠微点出几人,“你们跟我一起去,都仔细着点,别磕着碰着了,这可都是好东西。” 一波接一波的人送去好东西。 昭春殿外几乎都要堆满了。 唯独还有一人没送来,那就是曾经的荣妃,如今的靳妃。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旁边的曦月红着眼睛,“娘娘,您莫要伤心了。” 靳薇歌没有回应,满脑子都是自己和嘉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虽说嘉月是她的奴仆,可在她心中,早已如同家人般重要。 现在她死在了自己面前,靳薇歌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昨日连夜高烧,直到早上才好些。 曦月咬着嘴唇,恨恨道,“娘娘,您可千万要振作起来,那昭嫔能怀又有什么用,绝对保不住。您可别忘了,上头还有一个皇后,下面还有那么多嫔妃,谁会甘愿看着她生下第一个皇嗣。” “别看她们现在一个个去送东西,指不定宫里的瓷器砸了多少,也就是不敢去内务府要罢了,现在过去,绝对是光秃秃的。” 见靳薇歌还是没反应,曦月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娘娘,您和昭嫔是不一样的,那昭嫔算个什么东西,母家只不过是个翰林院学士,手上毫无实权。可是您不一样,靳家不倒,您绝对不会倒,只要大少爷立功,您早晚都能回到贵妃之位,皇上也定要来宠幸您的。” 靳薇歌缓缓转头看向她,原本死寂的眼逐渐被浓重的恨意淹没,“你说得对,靳家不倒,本宫就不会倒。嘉月之仇,本宫必要报!正好兄长述职回京,去给兄长传信,让他找个理由进来看看本宫。” 第52章 凭什么? “是。”曦月见她双眸有了神采,喜极而泣,立刻去吩咐。 上午时分。 靳峙一身官袍,在早朝结束后,来到养心殿。 “微臣见过皇上。” 张承宴挥手,“爱卿不必多礼,不过你若是为了给靳妃求情的,不必多言。她害朕第一个皇嗣差点胎死腹中,如今的惩罚已经是极轻的,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已进了冷宫。” 靳峙心中了然,“皇上,微臣明白,靳妃娘娘的确该罚,只是嘉月对她极为重要,微臣一家都很担心,想要让微臣进去看望,正好微臣也会好好劝劝她,日后绝对不能再这般肆意妄为。” 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张承宴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你去吧,让王德才带你进去。” “是。”作为男人,想要进后宫,只能走专门开辟的路。 这还是张承宴给他的特权,换做其他妃子的家眷,可没有这般待遇。 靳峙跟着王德才,一路走在僻静无人的小路上,直达摇光殿。 他塞给王德才一锭银子,“王公公在这里稍等片刻。” “得嘞,不过还是要请靳大人稍微快一些。” “最多半个时辰。” 靳峙进入摇光殿。 曦月立刻迎上,“大少爷,您总算来了,娘娘昨日高热,极为严重。” 靳峙面容紧绷,“如今可还好?” “早晨时退了热,医女说是已经没事了,后面只要多加调理就好,可是娘娘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靳峙走进房间内。 靳薇歌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 瞧见亲人,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流下,“哥!” “薇歌,你受苦了。”靳峙心中酸涩,这是他们靳家从小娇养的女儿,本以为入了宫,得了宠爱,没曾想,竟是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此事靳薇歌有错在先,靳家根本无从说理。 靳薇歌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目眦欲裂,汹涌澎湃的恨意喷潮而出,“哥,你是个有本事的,帮我杀了白梧桐,一定要杀了她!” 靳峙脸色微变,立刻给曦月使脸色。 对方了然,赶忙跑出门,将房门紧闭,附近的宫人也全都打发到远一点的地方。 “你疯了,这种话竟然也说得出口!”靳峙心疼靳薇歌,却也头疼她的口无遮拦。 靳薇歌泪水汹涌,“哥,嘉月死了,在我面前活活打死的!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能怀皇上的孩子?凭什么!” 她愈发急切,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起身,“哥,你一定要杀了她,如果她活着,你妹妹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她一直都在对付我,我宫里发现的那些死老鼠,肯定是她做的!” “我们两个早已水火不容,如果她活着,有一天死的人就会是我!我明明才是这宫里唯一有孕的,绝对不能变成别人,哥,求求你了,一定要帮帮我!” 靳峙抽回自己的袖子,“此事不要再提,那白梧桐怀了皇嗣,是如今大融国唯一的希望,我身为臣子,断然不会这么做。” 靳薇歌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狠狠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胳膊颤抖,锋利的刀刃割破皮肉,鲜血滴落,“哥,如果你不帮我杀了她,那我就去死!” “薇歌,不要胡闹!” “不,我没有胡闹,白梧桐绝对不能活!哥,皇上是我的,以后的后位也是我的,这天下唯一的继承人,也只能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嘉月死了,我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只有她死,才能偿还这一切!” 她愈发用力,泪流满面,状若疯狂,“哥,你想眼睁睁看我去死吗?” 靳峙想要找机会夺刀,可他们是兄妹,靳薇歌同样了解他,“哥,不要想着夺刀,你可以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如果你真想让我去死,那你就拒绝。” 她笑得凄凉,“反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盼头了,嘉月死了,我丢尽脸面,如今还要在后宫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快活。哪怕只是看她快活一天,我就难受得心口疼。” 靳峙看出她意已决,叹息一声,“罢了,我帮你。” 皇上既然能让一人有孕,必然还会有第二人。 他这次杀了白梧桐,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大不了日后长居边关,再不回来,以自己一生来赎罪。 谁让他只有这一个妹妹。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无法割舍。 靳薇歌狂喜,立刻放下匕首,紧紧握住靳峙的手,“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靳峙如小时候那般,拍了拍她的头,“白梧桐刚刚有孕,如今皇上太后看管最严,贸然动手必然会被发现,一切还要从长计议,你不要焦急,先好好养身体。” “哥,我的人可以帮你,那昭春殿原本是雅澜殿,里面住着庞妃那个贱人,我总是派人过去,对里面极为了解,你只要半夜偷偷潜入,我就能让你成功得手。” “好,后日晚上我负责宫内巡逻,就在那天动手吧。后日白天,你将所有布置通过书信传出来,我不好再进来,切记,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被人发现。” 一旦发现,会连累整个靳家。 “好,哥你放心,我定然能处理好。” 靳峙拱手,“靳妃娘娘,臣告退。” 他走出摇光殿,王德才立刻迎上,“靳将军可是放心了?” 靳峙点头,心中却在思量如何杀掉白梧桐,“放心了,走吧。” 第53章 臣妾不得不说 “皇帝有后了!” “后宫妃子有孕,大融国有希望了!” “从今日起,皇上大赦天下,且会在京城城门处施粥百日!” 一条条消息传遍京城。 众多百姓走出家门,跪在地上,虔诚叩拜。 “感谢老天保佑,我大融国终于有希望了。” 皇宫有喜。 普天同庆。 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荀府。 荀明知激动踱步,“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白梧桐竟是这么争气,后宫中第一个有孕的,只要能平安生下皇嗣,甭管男女,那都是大融国的功臣。” 他一拍大腿,“幸好我让她进了宫,否则这好事可就没了!” 想当初,他看不上白梧桐纤细的身段,不打算让其参加选秀。 若非是白梧桐脸长得不错,说出的道理打动了他,也就没有今日的喜事了。 荀明知立刻叫来仆人,“今日我心情好,所有人赏半个月的月银。” “多谢老爷。” 第二日,荀明知穿上官袍,前去上朝。 刚一进午门侧门,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同僚,纷纷上前招呼。 “荀大人,您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恭喜恭喜。” 荀明知回礼,“同喜,我这小女儿瞧着身体瘦弱,实际上却是个适合有孕的体质,能为皇上分忧,我荣幸之至。” 在一众同僚的簇拥下,他昂首挺胸踏入太和殿。 行礼过后,张承宴第一时间看向他,“荀爱卿。” “微臣在。” “昭嫔很好,各方面都甚得朕的欢心,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学识不错,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也进翰林院吧。” 荀明知立刻跪地,叩谢隆恩浩荡。 前朝之事,白梧桐并不知晓。 她正靠在榻上,由宫女服侍。 难怪这宫里的嫔妃,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往上爬,先不说地位权势,就是这日常起居,比起她还是个美人时,好了不知几何。 宫人多了,又是给她按摩,又是伺候她喝水吃饭。 从头到尾,她脚不沾地,颇为享受。 由于有孕,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一样比一样丰盛,味道极佳。 白梧桐丝毫没有受宠若惊,坦然受着。 婵儿如今已经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掌管昭春殿一切事宜。 “这些菜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多谢娘娘。” 白梧桐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婵儿给她上药。 后背狰狞的伤口,不过短短几日便好了许多。 婵儿为她上的可不是治疗的药,而是用来防止伤口愈合的,只是婵儿不知道罢了。 否则好得太快,容易引起怀疑。 “娘娘,您午膳想吃什么,奴婢叫御膳房给您做。” “让他们看着做就是,不要太油腻荤腥的即可。” 上完药,白梧桐姿态慵懒。 婵儿一晃神,还以为看到的是一只猫。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消失无踪。 下午时分。 张承宴赶来,一身龙袍,气势非凡。 白梧桐起身迎接,却被他按下,“日后见朕不必行礼。今日上朝,朕提携了你的弟弟,让他同样进了翰林院,开心吗?” 她内心毫无波澜。 荀家从头至尾,不过就是她需要的身份和入宫路子罢了。 不过此时此刻,她却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多谢皇上,您对臣妾可真好,但是……” 她轻咬粉唇,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张承宴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虽然还无法感受,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里面,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可是臣妾的弟弟还年轻,各个方面资历不足。皇上,臣妾担心他们会因臣妾有孕,从而自大妄为。” 白梧桐按住他的手,轻轻抚摸,“臣妾对父亲也算是有些了解,他虽有学识,可亦有缺点,身为女儿,臣妾本不该说。可臣妾除了是荀家女,亦是这宫里的妃嫔,臣妾不得不说。” 别人巴不得提携母家,她却是担心家人肆意妄为。 张承宴将她拥入怀中,“翰林院学士并非实权,你弟弟在里面历练一番也好。若是他有能力,朕不会压制,若是没有能力,那也不会提携。” “多谢皇上。”白梧桐顺着力道,靠在他的颈窝处,吐气如兰,“皇上待臣妾这样好,真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气。” 良久,张承宴终于放开她,若不是太医说不宜房事,他刚才早就忍不住将人压在榻上,放肆宠爱一番。 “朕还有政务,先走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 白梧桐没有起身相送。 待人走后,她来到案桌前,细细思量。 怀孕前三月最不稳妥,随时都可能出事。 后宫那些妃子若是想动手,肯定会挑在三月之内。 也就是说,她们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再过些日子是太后的寿宴,届时人多眼杂,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娘娘,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烛光一盏接一盏熄灭。 只有白梧桐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靠在床榻,细细刺绣。 突然。 细微的声响传来。 她手上动作一顿,同时吸了吸鼻子。 一股熟悉的气味,从后面的窗户处飘来。 是靳峙! 靳薇歌的兄长。 也是将她和父母抓进宫中的人。 这个气味,她永生不忘! 若非是他,自己一家三口怎会落入到贵妃手上,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白梧桐犹记那日,她和阿爹阿娘来到京城,只打算出来游玩一番就离开,没曾想却被靳峙发现,塞入笼中。 “如此有灵性的狸奴倒是少见,我送你们进宫,陪着薇歌,也算是免了你们在外流离失所的苦。” 白梧桐止住颤抖的手,从床下摸出匣子,拿出压在最下方的纸张。 展开后,上面赫然是一首诗。 最下面有一个极小的落款——靳峙。 第54章 那你便在这里盯着 窗外。 靳峙小心翼翼戳破窗纸,向里看去。 昏暗的烛光下,可以看到一女子半卧,里衣领口散开,挂在肩上,要落不落,手里正捧着一张已然陈旧的纸,口中呢喃,“烽火连天燃,壮士赴边关,铁马嘶鸣处,金戈映日寒,旌旗风中舞,战鼓震山川……” 靳峙身子一僵。 这是……他写的诗? 白梧桐怎么会大晚上念他的诗? 她念完,手中纸张脱落,落在地上。 除了这首诗外,两侧密密麻麻写满注解和小字。 靳峙虽看不清,却也明白,定然是有心才能写成这般模样。 白梧桐一惊,不顾身上的伤势,飞快下床,小心翼翼将纸张捡起,放在胸口。 那模样,好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靳峙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此女子……莫不是爱慕他? 他看了许久。 等回过神来,才惊觉竟是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不能再等下去了,耽误时间太多,很容易被人发现。 他推开窗户,直接进入。 不等白梧桐回过神来,他已然到了身后。 一只手掐住那细嫩白皙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别出声。” 白梧桐点头。 他微微放开手,却不料眼前的小女子竟是直接叫出他的名字,“靳峙!是你,对吗?我认得你的声音。” 靳峙能够感受到手下传来的颤抖和脉搏。 白梧桐低声道,“能够见到你,真好。” 靳峙下意识松开握住她脖颈的手,后退两步。 白梧桐转过身,一双眸子蓄满泪水,静静的凝望他,好似要记住他眉眼的每一处。 “你认识我。”靳峙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 白梧桐苦笑,“我怎能不认识你。” 她看向手中的纸张,又好似害怕被人发现似的,掩耳盗铃般放到身后,“你今日半夜闯入,定然是为了杀我的吧。我怀了皇嗣,便是挡了靳妃的路。” 靳峙不开口,已然默认。 白梧桐拿出手中的信纸,递到他面前,“我喜欢你的诗,也喜欢你的人。反正今日都是要死,倒不如说个痛快。” 她上前一步,闭上眼睛,大着胆子靠在靳峙胸口。 泪水渗透衣襟,让他心口发烫。 “你可知,我爱慕你整整五年,但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敢肖想。” “今日若是能死在你手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她缓缓握住靳峙的手,十指相扣。 烛火跳动。 她痴迷的看着眼前这张英俊面容,昂起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动手吧。” 靳峙举起手,再次握住。 可是这一次,他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白梧桐睫毛轻颤,泪水流下,滴落在他手上。 靳峙好似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我从不喜乱杀无辜,若是你愿意跟我走,不在宫中威胁到薇歌的位置,我可以饶你一命。” 白梧桐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我已经脏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我能去何处?在这宫里,人人算计,要不了多久我会死。在宫外,人言可畏,我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我一个女子,又如何带着一个孩子过活?” 她泣不成声,“你为何不愿意杀了我,我配不上你,死在你手上,又何尝不是上天的垂怜。你连这最后一点都不愿意给我吗?” 靳峙见她如此脆弱易碎的模样,如何下得去手。 他本就是一个心肠悲悯之人,在战场之上,对待敌方的老人和孩子尚且都会心软,更不要说如此无辜的小女子。 “我给你三日时间准备,三日之后,我会来接你。到时我会给你寻一处安静之地,待孩子生下来,我会带走。我还会帮你寻一门亲事,有男人保护,你未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白梧桐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半躺在地上,“靳大将军,能麻烦你将我抱到床上去吗?” 她抬起头,“我伤口疼,动不了,若让宫人发现,会是麻烦。” 靳峙绷紧下颚,终究上前一步,将人拦腰抱起。 怀中轻得不像话,只要一低头,便能隐约窥见衣襟下的峰峦叠嶂。 他将人放在床上,“不要想着告诉皇上,否则你的家人必定保不住。” 他转过身,跳出窗外,眨眼间消失不见。 白梧桐擦掉泪水,冷笑着将信纸撕成碎片。 从不乱杀无辜? 真是可笑! 那他为何要抓住自己和阿爹阿娘? 只因为它们不是人,而是畜生? 可狸奴的命,又何尝不是命? 早在还未进宫之时,她便计划好了,除了靳薇歌这个凶手之外,还有靳峙这个始作俑者,她一样不会放过。 这些诗词,她早就准备好,只等靳峙自己跳进来。 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 三日之后,她不会走。 但也不能让靳峙知道这是她的意思。 她想走,却不能走。 一切都不过是她迫不得已,做错的人,永远不是她。 烛火熄灭。 夜色深重。 第二日,白梧桐早早苏醒。 婵儿进门伺候,“娘娘,今日内务府又送来了一个宫女,说是咱们这里人手不够。” 又送来一个? 估摸着是靳峙塞进来的。 他都能做到大半夜来宫里行刺妃子,更不要说塞个小小的宫女了。 也就是昨日没办法将她带走,否则也等不了三天。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皇上。 靳峙不去边关,便将人留在宫内,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如此大的权利,只要自身有些能力,很多事情都能做成。 “让她直接到外间伺候吧。” 婵儿点头应下,没过一会,那新宫女就来了。 白梧桐靠在榻上,一脸愁容。 新宫女小心翼翼奉上茶水,“娘娘,请喝茶。” 白梧桐示意她放下,叹息一声,似有无限哀愁。 午膳前。 张承宴再次到来,还特意让王德才带来了多样点心。自从白梧桐有孕后,他每次出现都比之前温柔许多。 “瞧瞧你喜欢吃什么,回头朕让御膳房给你做。” 白梧桐笑着应下,捻起一块,勉强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皇上,臣妾今儿个没什么胃口。” 张承宴想要牵住她的手,却被白梧桐躲开,“皇上,臣妾有些不适,可否进去休息?” “还不快来人。” 宫女们上前,扶着白梧桐回到屋内。 张承宴没有多想,“早便听说女子怀孕害喜严重,王德才,你吩咐御膳房多做点酸的,给昭嫔开开胃。” “是,奴才这就去办。” 新宫女也进了房间。 白梧桐虚弱的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夜半时分。 她睁开眼,小心翼翼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虽是动作不大,可也有声音传出去。 婵儿听见动静,立刻问道,“娘娘,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罢了。婵儿,你去休息,换别人在这里守着就是。” 守夜是个辛苦活,新宫女主动请缨,“奴婢是刚来的,让奴婢守夜吧,姐姐们去歇着。” 婵儿应下,白梧桐吩咐过,若是这宫女提出要做什么,不必阻拦,由她去就是了。 “那你便在这里盯着,娘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叫我。” 众人陆续离开。 新宫女瞧着没人了,小心翼翼靠近房门口。 顺着缝隙向里看去。 白梧桐正在收拾行囊,时不时左顾右盼,那神色,既有害怕,又有期待。 第55章 臣妾……不想说 靳府。 “大少爷,有您的信。” “送进来吧。” 下人小心翼翼进门,双手奉上密信。 靳峙接过,细细看去。 看来这白梧桐还真是爱慕自己,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行李,甚至对皇上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颇有点想要远离的意思。 估计是碍于皇权,这才有了身孕。 他合上密信,点燃烛火。 随着火舌燃起,纸张彻底化作飞灰。 靳峙起身来到屋外,叫来属下,“走,进宫,我也该和皇上好好商量商量过几日太后寿宴之事,为防止有歹人胡作非为,这几日最好还是由我负责宫中安全。” 皇宫高墙屹立。 昭春宫外,王德才叮嘱小宁子,“昭嫔娘娘乐意吃什么,你定要记住了,回头告诉御膳房,皇上听闻昭嫔娘娘食欲不佳,最近都着急上了火。” 小宁子连连应下,“师爷,您放心,奴才定然好好记着。” 王德才抬头看向殿内。 瞧着安安静静的,估计皇上还要许久才会出来。 他正要靠着墙壁偷懒,一声厉喝传来,“快叫医女,不,太医也都叫来!” 王德才猛地站直身子,心中火急火燎,可别是昭嫔娘娘出了事,“小宁子,快去!” 医女和太医们马不停蹄赶到。 张承宴紧紧抱着白梧桐,“快来看看昭嫔的脉象,怎会害喜这么严重。” 食不下咽就算了,竟还头晕恶心,刚才更是连着吐了两次。 听宫女说,吐的都是清水,已经无物可吐了。 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上前诊脉,脉象稍微有些乱,再看白梧桐的脸色,苍白如纸,令人怜惜。 他的目光定格在白梧桐身上的衣物,微微眯眼,这红的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探头过去,细细一闻,脸色骤变,“娘娘,您快将这件衣服脱下来!” 白梧桐虚弱抬头,“这衣服可有什么问题?” “若是臣没有看错,这衣服浸泡了红花!” 红花乃是至寒之物,对孕妇有极大害处,若是经常接触,极有可能导致不孕,就算怀了,胎象也会不稳。 婵儿几人快速上前,挂上帷幔,太医们也先行退下。 片刻之后,她捧着衣物来到太医面前。 几名头发已然花白的太医看过后,对视一眼,“就是红花没错了。” 旁边的医女也去瞧了瞧,更加确定。 “禀告皇上,经过臣等一同查看,确定此物浸泡过红花,不过浸泡时间尚短,才没有酿成严重后果。” 张承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燃起的熊熊怒火,“朕才不过刚刚有皇嗣,便有人迫不及待要下手了,若是让朕知道是谁,必定严惩!” 他转过头去,抚摸白梧桐的发顶,语气温柔,生怕吓到眼前的人儿,“梧桐,告诉朕,这衣服是谁送来的?你放心,朕必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白梧桐垂眸,紧咬樱唇,“臣妾……不想说。送衣物的人对待臣妾极好,臣妾还未能侍奉皇上时,她便时常来看望臣妾,是臣妾在这宫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抬起柔荑,轻轻握住张承宴的手,满眼恳求,“皇上,她送来这衣物,定然是一时想差了。她只是知道臣妾怀孕,心中嫉妒罢了。此乃人之常情,若是换做他人有孕,臣妾也会嫉妒的,只求皇上不要追究。” 张承宴愈发怜惜,别人要害她,她还能为其开脱。 如此善良纯真,这后宫再无人能与之相比。 白梧桐见他不应,撒起娇来,“臣妾求求皇上了,好吗?” “好好好,朕最看不得你这样。”张承宴心疼她,却也不想吓到她,“这次朕就听你的,若是她再有下次,绝对不能轻饶。” 白梧桐靠在他掌心,“皇上最疼臣妾了。” 张承宴揉着她的脸蛋,“你休息吧,来人,今日彻查昭春殿,凡是对皇嗣有害之物,全部找出来,不可有任何遗漏,便是相克之物也不行。” “是。”太医们应下,配合宫人开始搜寻。 “皇上,此串琉璃珠上沾染了不好之物。” “皇上,这珊瑚摆件内藏有暗格,里面放着寒物。” “皇上……” 足足一个时辰后。 一堆物件摆放在张承宴面前。 这些都是对孕妇有害的东西。 小到珠宝首饰,大到摆件屏风。 张承宴目光冰冷,怒极反笑,“昭嫔进宫来,并未带太多东西,这些都是后来赏赐之物,竟是找出这么多,看来这后宫还真是卧虎藏龙。来人,将送这些物件的人,通通给朕找出来!” 他之前不管,是因为不想管。 反正各个妃子都没有怀孕,若是管得太多,劳心劳力。 如今有了皇嗣,那就不得不管了! 消息传到太后耳中,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听到太医亲口说皇嗣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张承宴另外一侧,冷声道,“皇帝,哀家知道后宫的争斗有多么危险,当年先帝没了整整八个孩子,其中六个都没有找到凶手,依哀家看,若是想要杜绝此事,就必须要加强昭春宫的守卫,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才行。” 张承宴点头,“母后说得有理。” “哀家建议,最好在这里多安插你的人,而不是只找侍卫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人收买了,只有你身边的才最为可靠。至于那些送了东西的人,哀家会去敲打一番,皇帝就不要严惩了,否则物极必反,恐会为昭嫔带来更多麻烦。” 张承宴当即吩咐下去,甚至还挑选了两名暗卫保护白梧桐。 暗卫乃是皇室世代流传下来的绝世高手,除了皇帝,其他人很难见到。 即便保护,也是隐藏在暗中,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 处理好一切,确定再无疏漏,张承宴这才和太后一同离开。 白梧桐躺在榻上,优哉的吃着杏子。 瞧瞧,这不就没办法离开了。 可不是她不想走,而是皇上不给她机会走。 三日之后,靳峙亲自进来也没用。 因为这里可不是靳峙的人,而是皇上自己的人。 她翻了个身,舒服的睡了过去。 待到晚上时,她故意下床,假意摔倒。 空中迅速飞下一团黑影,搂住她的纤纤细腰。 白梧桐抬头看去,竟是个女子,不过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 她将白梧桐放到床上,再次消失。 没想到,这暗卫竟是还有女子。 看来自己时刻都被人盯着,从此刻起要小心一些了。 天光破晓。 婵儿听到房间内传来自己的名字,立刻推门而入,“娘娘,您醒得可真早。” 白梧桐叫她蹲下,附耳过去,同时将手里的纸条塞到她袖中,“将这东西放在御膳房外的第三块石头上,如果那个紫鸢跟着你,便假装不知道。” 婵儿不明所以,可她还记得白梧桐最初时说的话。 不要好奇,不要多问,去做便是。 她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娘娘,您想吃杏子说便是了,奴婢这就去拿。” 第56章 你可真是会找地方 婵儿快步走在去往御膳房的路上,到了门口时故意多瞧了几眼。 确定了第三块石头的位置,她便进去拿了早膳。 出来时,她佯装累了,坐下休息,实则悄悄将纸条放到后面。 她走后没多久,那名新宫女紫鸢靠近石头,摸出纸条,悄然离去。 时间飞逝。 转眼便到了三日后。 约定之期。 白梧桐坐在案前,挑灯夜读。 桌上放的是个话本子,可她却没什么兴趣,而是时不时紧张的看向窗外。 昭春殿外。 靳峙一身黑衣,带领一队人巡逻。 他看向里面的烛光,走到殿门口,“这么晚了,昭嫔娘娘还未休息,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小宁子听到动静,上前汇报,“靳大人,今日是您巡逻呐,真是辛苦了。娘娘好着呢,多谢靳大人关心。” “无碍,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靳峙的目光从殿内扫视一圈,挥挥手,“走。” 仅那一眼,他发现了最少三人。 且都是高手,还是皇上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不知道此事。 看来白梧桐所言非虚,今日他是没办法将人带走了。 巡逻一圈后,靳峙来到黑暗中,展开怀中纸条。 “靳大人,昭春殿守备愈严,戍卫者众多,恐小女子不能与大人离去,唯有生下皇嗣后,还望大人莫要冒险,务必小心。” 字迹娟秀,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清新淡雅,令人闻之不忘。 他又看两遍,将纸条揉碎,随手洒进湖中。 肥硕的锦鲤以为来了鱼食,争先去抢,水面波光粼粼,最后一点纸屑进了最大那条的肚子里。 天光大亮。 天气渐冷。 后宫嫔妃们戴着披肩,一路前往凤仪宫。 许瑶紧紧跟着温楚云,“温姐姐,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好,素来也不让咱们去请安,怎的今日突然去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她有些害怕,万一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在那些嫔妃手下可没个好。 温楚云捏紧帕子,“我也不清楚,去了便知。” 天香苑距离凤仪宫太远,待二人到了,才发现妃子们几乎都来了。 众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嬷嬷踏出门,恭敬行礼,“诸位娘娘,请。” 德妃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惠妃,靳薇歌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落在第三位。 众人按照位份,陆续入座。 皇后坐在上首,目光扫视一圈,掩嘴轻咳,“今日本宫叫诸位妹妹过来,是为了一件事。昭嫔有孕,此乃大融国喜事。本宫希望,这样的喜事还能多一些。” 嬷嬷递来温茶,她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瞧那昭嫔身材瘦弱,如此都能有孕,诸位妹妹可要抓紧时间了,尽快怀上龙嗣,旺大融国气运。” 她身为六宫之主,此时拖着病体也要好好敲打她们一番,做足了皇后该有的大气。 众多妃子纷纷应下,只是皮笑肉不笑。 她们倒是想有孕,可就是怀不上。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不受宠的,皇上一个月能宠幸一次,那都算多的,有的几个月都瞧不见皇上的人,自己可生不出孩子来。 小部分倒是受宠,次数也不少,可这肚子就是毫无动静。 助孕的药也吃了,愣是没有一点作用。 靳薇歌嗤笑一声,现在她只要听到白梧桐的名字,便忍不住冒出火气,“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要本宫说,你们当务之急,可是要先去巴结那昭嫔,省得日后等皇嗣生下来,再想巴结可就晚了。” 她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此时巴结昭嫔,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可她们却不敢应,谁不知道靳薇歌和白梧桐乃是真正的深仇大怨,即便不是贵妃,没了封号,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皇后放下茶盏,淡淡一笑,“靳妃说的是,你们是该去看看,顺便沾沾喜气,说不定能早点怀上龙嗣。” 说罢,她看向靳薇歌,“至于靳妃,你如今还在禁足,就不要去了,本宫叫你过来,也是想要让你顺便散散心,本宫知道你心中有气,可如今天大地大,都不如皇上的皇嗣大,身在妃位,还是要大度一些。” 靳薇歌起身敷衍的行了一礼,“是,臣妾知道了,臣妾来时,瞧着那院中的花不错,恐怕是这深秋最后一点颜色了。” 皇后笑容不减半分,“的确不错,今日本宫难得叫诸位妹妹过来,不若就一起赏花吧,来人,去备茶和点心。” 众多嫔妃移步后花园。 靳薇歌抬头看向丁昭仪。 对方了然,一一打过招呼后,来到温楚云面前,“这位就是温妹妹吧?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瞧着真是不错,难怪当初皇上留你在谨身殿,后面还日日宠幸。” 温楚云行礼道谢。 丁昭仪热情的握住她的手,“不必这么客气,你年轻貌美,我却人老珠黄,真是让人羡慕,走,温妹妹,我们去那边赏花如何?” 温楚云不好拒绝,只得跟着一起去。 二人来到桥上,其余人见状,也跟了上来。 “丁妹妹可真是会找地方,这桥上赏花,别有景致。” 温楚云身为美人,便是被人挤了,也只能认着,谁让她如今位份最低。 丁昭仪瞅准机会,抬手从后面一推。 温楚云脚下踉跄,靠在栏杆上。 咔嚓—— 栏杆断裂。 她瞪大眼睛,来不及发出尖叫,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包围。 “哎呀,温美人落水了,快来人呀!” 第57章 可有秘方? 一阵兵荒马乱后。 温楚云被两名宫女拖到岸边。 她大口喘着粗气,死亡的恐惧仍旧笼罩在心间,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皇后咳嗽不止,好不容易停下后,连声吩咐道,“快,送温美人去更衣,可千万不要着凉了,让医女也过去,好好看看身子。” 温楚云在搀扶下,一路来到凤仪宫深处。 一处厢房门前,宫女命人端来热水,帮温楚云擦拭,待头发都缴干了,方才从柜子中拿出一套衣服。 “这是皇后娘娘之前的衣服,虽款式稍微旧了一些,却是新的。” 温楚云哪敢拒绝,“能穿皇后娘娘的衣服,乃是臣妾的福气。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换就可。” 宫女点头,走了出去,四处张望,最后瞧见花丛中的曦月,点了点头。 厢房中。 温楚云仔细查看,并未发现这衣物有何奇怪之处。 不过倒是带着点香味,恐怕是熏香所致。 她可不是没有城府的蠢人,今日之事,处处透露着蹊跷。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让她掉进了湖里。 若是想要害了她的身子,不该那么快将她带出来。 想来问题恐怕是出在这衣服上,只是翠微还在花园,根本没有跟过来,也无人能帮她看看是否有问题。 穿了,自己恐有风险。 不穿,让翠微专程回去取,那必然会得罪皇后。 前有狼,后有虎,根本无路可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宫女的催促声,“娘娘,您还没换好吗?皇后娘娘她们可都在前面等着呢。” “马上了。”温楚云一咬牙,她也算是勉强懂那么一点药理。 只要自己穿的时间足够短,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准备出去后立刻找机会离开,回去换上自己的衣服。 温楚云换好,推门而出。 宫女笑着道,“娘娘真是貌美如花,这衣服可真真适合您。” 温楚云勉强挤出笑容,心中藏着事,只闷头往前走。 经历这么一遭,众人也没了赏花的心思。 “温美人没事就好。”皇后掩嘴,一脸病容,“医女说落水时间短,与身体无碍。本宫很少出来,没想到负责修缮的宫人偷奸耍滑,连这么大的隐患都未曾发现,回头本宫必然重罚。” 靳薇歌靠在曦月身上,“皇后娘娘素来赏罚分明,这不,还记得臣妾禁足之事,不让臣妾去见昭嫔。”她一甩帕子,“那臣妾就告退了,可不打扰你们去拍马屁。” 皇后无奈摇头,“都去看看昭嫔吧。” 温楚云想开口,皇后却已经转过身去,在嬷嬷的搀扶下,慢腾腾的走向殿内。 丁昭仪挽住她的胳膊,笑得灿烂如花,“温妹妹,真是对不住,若不是我拉你上桥,你也不会掉到湖水里去。这样吧,回头我让人送上歉礼,希望温妹妹可一定要收下,走,我们先去见昭嫔,沾沾喜气去。” 其余人一拍即合。 一连串的妃子,朝着昭春殿而去。 温楚云走在其中,面色凝重,她的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抽出丁昭仪抓着的手,低声对翠微道,“你快看看,我身上的衣物可有问题?” 翠微一边走,一边查探,“奴婢并未发现问题。” 温楚云松了半口气,可还是莫名觉得心慌。 丁昭仪轻瞥她一眼,并未再主动上前。 一行人来到昭春殿前。 小宁子乍一看到这么多人,愣在当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奴才见过各位娘娘,娘娘们可是有事?” 德妃在这之间位份最高,当先开口,“我们是来见昭嫔的,皇后娘娘说要让我们都来沾沾喜气。” “对,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丁昭仪紧随其后,“我们也都想快点有孕。” 德妃看向她,微微蹙眉,此人平日里并不张扬,怎今日这么跳脱? 难不成要出事? 不过也是,不出事才怪。 谁能忍受别人的肚子里爬出第一个皇嗣。 她抚摸自己的护甲,自己便全当不知道就是了。 小宁子点头哈腰,表示要先询问白梧桐的意思。 他跑进殿内,“娘娘,外头好多人,都是来见您的。” 白梧桐已经知道了,“让她们进来吧。” 小宁子有些担心,“娘娘,您还怀着孕呢,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万一出点什么事……” “不会的,若来的是一个人,我还要担心下,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出事的,而且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肯定要听的。小宁子,开门迎客。” 小宁子虽不情愿,也只能听从,打开昭春殿的大门,迎她们进来。 温楚云明明是地位最低的,却不知怎么被人挤在了中间,愣是被推搡着进了门。 白梧桐一身浅蓝色长裙,靠坐在榻上。 才不过短短时间不见,她竟是被养得更娇了,皮肤细嫩光滑,白里透红,身段比起之前丰满了一些,可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却是半分未增。 所有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令人艳羡眼红。 “昭嫔妹妹,今日瞧着还真是貌美如花,难怪皇上喜欢呢。” “昭嫔娘娘,您这身段是怎么怀上的?可有秘方?告知我们吧。” “如今皇嗣才是最重要的,还望昭嫔妹妹不要私藏,真有什么法子,应分享给大家,为皇上开枝散叶。” 众多妃嫔身材丰腴,将整个殿内堵得水泄不通。 浓郁的香气汇聚在一起,令人作呕。 白梧桐举起帕子,掩住口鼻,柔弱一笑,“诸位姐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偏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话音落下,她脸色微变,手放上小腹。 就在刚刚,她竟然感觉腹中孩子出现了问题。 自己可是妖身,寻常之物根本伤害不到她。 除非这东西效果极为强力,才会让她都有了反应。 白梧桐目光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温楚云的身上。 是她带来的。 这身衣服,瞧着还真是不怎么配她。 看来,这温楚云恐怕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像是她这么聪明的人,可不会明目张胆带着对孩子有害的东西进来。 既然刀都递到眼前了,那就正好一起解决了吧。 第58章 你为何要这样? 白梧桐想要起身,却突然跌回榻子上,原本脸上的笑容也变为痛苦,脸色煞白,“快,叫医女来,我身子不舒服。” 宫人们不敢耽搁,立刻叫来医女。 妃嫔们对视一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德妃是个聪明的,她早就看出今日肯定会出问题,只是未曾想会这么快。 丁昭仪看了一眼温楚云,稍稍往旁边躲了几步。 医女查看一番,脸色大变,“胎像不稳,快去做安胎药送来。” 张承宴得知消息,不顾前朝之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瞧见这么多妃子,浓郁的香气让他愈发头疼,一个个有他两个胖,堵在门口,令人厌烦,“都给朕滚开!” 众多妃子齐刷刷让开,跪在地上。 有人惊慌不已,“皇上,臣妾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这门口看着昭嫔而已。” 张承宴不想听她们多说,直奔榻上,急切的抱住白梧桐,“你怎么样?” “皇上,臣妾肚子好疼。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脉象不稳了?” 张承宴了然,目光如利剑般落在众人身上,“查!” 宫人一个个搜过去。 婵儿摸着温楚云的身上,突然捏到一个硬疙瘩。 这东西隐藏在腋下后面,若是不仔细检查,根本无法发现,很容易和针脚弄混。 “这里有东西。” 温楚云脸色大变。 婵儿利落的拿起小刀,划开温楚云的衣物,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瞧着像是个小石头,但是入手冰寒,还泛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医女只是看了一眼,吓得立刻将东西扔下,“快,快送出去!此乃雪莲种,对于寻常人无碍,但是对于孕妇来说,却是大毒之物!只要靠近,就可能会滑胎!” 温楚云脸色煞白,重重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不知是怎么回事,臣妾从未想过要对昭嫔娘娘不利。” 她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向张承宴,“皇上,臣妾今日去皇后娘娘宫中,桥上栏杆不稳,臣妾落了水,这身衣物是在凤仪宫换下的,还请皇上明察!” 她的头磕在地上,声音沉闷。 张承宴默不作声,细细思量。 若真是像温楚云所说,那这件事情的确有问题。 后宫中虽然有不长脑子的嫔妃,比如那些送来加了料赏赐的人,可也没人会无脑到直接将这种东西明目张胆带在身上,甚至大摇大摆来到白梧桐面前。 除非,她不想活了。 白梧桐轻轻握住张承宴的手,眼泪无声落下。 温热的泪珠落在他宽厚的手背上,灼得他心中难受。 “别哭,那东西已经扔出去了,喝了安胎药就没事了。” 白梧桐泪眼婆娑,痛苦的看着温楚云,声音如泣如诉,“温姐姐,你为何要这样?我的心好痛!上次那套浸了红花的衣物,我只以为是你嫉妒我,日后你定然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你现在却想要了我孩子的命!” 张承宴猛地看向温楚云,“那衣服是你送的?” 温楚云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恐惧的情绪彻底将她包围。 那衣服的确是她送的,可那时她根本不知道白梧桐承宠,更没料到她会这么快有孕! 衣物浸泡的红花并不多,最多只需要两三个月就能完全挥发干净。 到时就算白梧桐承宠了,也会因为红花侵蚀不可能有孕,后面更是查不到任何证据。 可如今时间提前这么多,这衣物就成了温楚云真正的催命符。 这次的雪莲种可以说遭人陷害,浸了红花的衣物,却找不到任何替罪羊。 温楚云无法辩解,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承宴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如此蕙质兰心的温楚云,竟然能做出如何恶毒之事。 不管这雪莲种是不是她做的,都必须严惩! “来人,将温楚云拖下去,处死!” 温楚云跌坐在地,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旁边的翠微见状,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上,这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害怕昭嫔娘娘会抢在娘娘前面有孕,特意泡了些衣物,娘娘是不知情的。皇上,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那就两个一起拖下去。” 其余嫔妃一个个像是鹌鹑,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 “皇帝,如今有了皇嗣,不宜见血,不若就先将温美人送入冷宫,待到皇嗣降生后再处理。”太后迈进殿内,“皇嗣为重,理应祈福,而不是杀生。” 嫔妃们让开身子,纷纷行礼。 太后没有理会,径直来到白梧桐面前,“昭嫔今日不适,你们都退下吧,日后谁也不准再过来,将温美人送入冷宫,待皇嗣降生再处理。” 白梧桐知道此事也只能如此了,极为善解人意的点头,“皇上,就这样吧,温姐姐虽是做错了事,可曾经对臣妾的好却也是真的。” 张承宴点头,轻轻擦掉她的泪,“你还是这么善良。” 宫人见张承宴没有反驳,立刻架住温楚云,拖到殿外。 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梧桐。 白梧桐回望,眉头轻挑。 温楚云如坠冰窟,她……她什么都知道! 那件衣服,那个荷包,她一定都知道了! 这一切,都是她在设计陷害自己! 这个贱人! 喝下安胎药后,白梧桐便借口累了,躺下休息。 张承宴和太后来到外殿。 太后当先开口,“哀家会命人查清楚今日之事。” 张承宴感觉头痛欲裂,“若温美人真是在皇后宫里落的水,又换了皇后的衣服……” 那此事,极有可能就是皇后做的。 太后却不赞同,“皇后身子坏了,早已不能有孕,若是嫔妃有孕,很有可能会抱到她膝下养着,她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况且她最近几年不理后宫之事,她那凤仪宫恐怕早就成了筛子,指不定是谁借着凤仪宫生事,拿她当挡箭牌。” 张承宴每日处理朝政就已经很累了,如今还要参与到后宫的争斗中,令他疲惫不堪。 太后递给他一杯温茶,“皇帝,依哀家来看,此事涉及的恐怕不是一个人,当年先皇有了第一个皇嗣后,后宫中足足有七八位嫔妃参与其中,愣是将那孩子弄死了,最后查来查去,谁都有嫌疑。”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去找到凶手,而是要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这样吧,皇帝你带着昭嫔去护国寺祈福,历任皇帝都会去那里,让大融国的列祖列宗保佑,也刚好让昭嫔在那里坐稳胎像。只要过了这头三个月,后面就会稳妥许多。保护得当,轻易掉不了。”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张承宴虽不想去,但是为了这唯一的皇嗣考虑,还是去一趟为好。 护国寺中有高僧,或许真的能保佑他的第一个孩子降生。 这皇嗣来得太不容易,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好,儿臣会将此事提上日程。” 太后微微一笑,劝慰道,“皇帝不必在护国寺待太久,只要祈福结束,就可回来,让昭嫔自己待在那里就是,过了三月之后再接回宫。” 反正昭嫔也不能侍寝,皇上回来后,还可继续宠幸其他的妃子,昭嫔离得远,就算吃味,也阻拦不了。 她可是过来人,见过很多妃子因为有孕争风吃醋。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只有一个皇嗣可不够,必须要多多益善。 那温楚云虽然犯了错,可谁让她长了个好身子,家里还是多子多福,有孕的可能很高。 以前太后觉得温楚云不中用,但是现在得知真相,皇上压根没在她宫里留宿,跑去白梧桐那里了,一个人又如何能有孕?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特意将人留下,只是送入冷宫,有机会再让其出来,继续承宠。 什么错不错,恶不恶毒,太后不在乎那些,能有孕的嫔妃,那就是好的! 第59章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此间事了。 众人各回各处。 张承宴回到养心阁,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最终还是站起身,“王德才,去凤仪宫。” 他以前不愿管理后宫事宜。 说到底,不过都是些女人罢了,闹来闹去也无伤大雅。 再加上他一直没有皇嗣,嫔妃们最多就是争风吃醋,并无大事。 可如今白梧桐一有孕,种种事端暴露出来。 张承宴才发觉,这后宫争斗,杀人无形。 今日温楚云之事,太后那边查,他自己也要查。 去的路上,后宫寂静无比。 甚至连宫人都瞧不见几个。 一踏入凤仪宫,迎面扑来的便是浓重的药味。 张承宴剑眉微皱,他实在不喜这股味道,也不爱多来。 皇后亲自出来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你身子不适,坐着等朕就行。” “多谢皇上体恤。”皇后待他坐下,这才坐在一旁,姿态端庄。 “朕这次过来,是为了温美人之事。” 皇后掩嘴轻咳,声音略带几分嘶哑,“皇上,此事是臣妾之过,自从臣妾身子不好以后,对于这后宫管教有心无力。未曾想竟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臣妾听闻后,立刻让人将今日和温美人有关的宫人全都找了出来,正好皇上您来了,就由您来问话吧。” 一连四位宫人进门,跪在地上。 他们一个个吓得身子打颤,不敢抬头。 皇后淡淡道,“皇上向来明察秋毫,你们将今日之事如实说来便是。” “是。”几名宫人陆续将自己所知事情娓娓道来。 从温楚云进入凤仪宫,由谁招待,又到她何时摔入的池塘,是谁领着去厢房换的衣服等等,从头至尾,无一遗漏。 张承宴心中思量,不管是桥上的断裂处,还是衣服上的东西,都好似只有皇后能做到。 不过这后宫到处都是眼线,表面上是皇后的宫人,背地里不知效忠哪个主子。 这些宫人向来圆滑,心思玲珑。张承宴也不欲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都带去慎刑司,严刑拷问。” “皇上,不要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 四人被快速拖了下去。 皇后垂眸,见怪不怪。 皇上没上位时,对待后宫妃嫔便是这样的行事作风。 出了什么事,先拷问一番再说,问不出来再查。 到最后,死的死,伤的伤。 不过也是,这奴婢的命可没那么金贵。 张承宴端起茶盏,正欲润润嗓子,没成想这茶水也浸着药味,厌恶放下,“皇后,你今日为何要让她们去看望昭嫔?” “这事倒不是臣妾提的,乃是靳妃。这后宫之中多年来只有昭嫔一人有孕,臣妾觉得靳妃所言有理,为了让姐妹们沾沾喜气,这才过去瞧瞧的。若是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臣妾断然不会这么做。” 张承宴虽怀疑皇后,不过也只是怀疑。 毕竟这事做得太明显了,其中的种种布置,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告诉别人,皇后就是凶手。 自己来后,皇后坦坦荡荡,宫人也都送去慎刑司,瞧着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模样。 既然是靳薇歌提出的,那她的嫌疑也不小。 她曾是贵妃,在后宫跋扈无度,能在凤仪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并非不可能。 皇后插起果干,放到张承宴面前,“靳妃禁足多日不曾出来,臣妾便想着让她出来散散心,免得郁结于心,影响了身子,她来之后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张承宴抬头,“你这是在帮靳妃说话?”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皇上,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虽无法管理整个后宫,可在这凤仪宫定然要看得清楚才行。那桥上的栏杆乃是年久失修导致,并非人为。若真是靳妃所为,她岂能算到这点?” 皇后捻起果干,送入口中,“当然,臣妾只是随便说说,皇上莫要放到心中去。” 两人聊了足足半个时辰。 张承宴方才离开。 嬷嬷立刻上前收拾,为皇后递上温水漱口,“娘娘,您嗓子不好,日后可莫要贪图甜食了。” “只是偶尔吃两颗果干,不碍事。”皇后漱了口,无力的靠在榻上,“本宫的身子算是废了,也许哪一天,这位置就要换成别人了。” “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嬷嬷上前帮她顺气,“娘娘,您乃是天生凤命,那些人岂能和您比?不过娘娘您为何要帮靳妃说话,此事分明就是她嫌疑最大。万一皇上查出什么来,牵连到您可怎么办?” 若是将皇后和靳妃打成同党,那可就麻烦了。 皇后淡淡一笑,“本宫保她这一手,恰恰是在证明我们不是同党,本宫留了个小尾巴,等到皇上继续查下去,他就知道了。而且现在靳妃不能出问题,若是皇上知道她又不老实,就算不会惩罚,也会严加看管,到时候谁来对付白梧桐?其余人要么蠢笨如猪,要么谨小慎微,只有她最好用。” 她摘掉护甲,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黄色,如果想保住后位,要么谁都别有孕,皇上最后只能从宗祠过继,要么有孕的嫔妃是在自己手里紧紧捏住的。 白梧桐,不行。 她怀孕得太突然,自己没有做任何布置,也没有对荀家提前动手。 现在布局,耗费心力,倒不如直接把皇嗣弄掉来得省心。 第60章 这个我也要了 皇上即将带昭嫔去护国寺祈福的消息,流传开来。 后宫妃子各个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白梧桐最争气,肚子里有了皇嗣。 养心殿中。 张承宴批完最后一个奏折,叫来王德才,“朕要去护国寺,最少也要几日光景,你去将左丞相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王德才快步出门,一抬头,就瞧见靳峙高大的身影,“哎呦,靳大人,您怎么来了?” 里面的张承宴听到声音,“靳峙,进来吧。” 靳峙踏入殿内,“微臣参见皇上。”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靳峙,来这边,正好你看看朕这几日写的字怎么样。” 他们年纪相仿,从小相识,感情不错。 张承宴上位之后重用靳峙,不仅是看在他的才能,也是出于这么多年的情谊。 靳峙上前,细细看去。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写的乃是佛家的一篇小经文,为皇嗣祈福。 “皇上的字又有精进,微臣比不得。” “你若是喜欢,回头朕送你一幅。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南疆那边战事稳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在这京城多留一段时日。” 靳峙恭敬坐下,即便和皇上关系好,也从不曾有过逾矩行为,“皇上,微臣听闻您要去护国寺祈福,微臣想要亲自护送,保证皇上的安全。”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张承宴本欲安排自己的人手,不过既然靳峙都找过来了,那就让他负责吧。 靳峙乃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和暗卫比起来也不差多少。唯一让张承宴不喜的,就是他不够铁石心肠,在战场上总是会留下老弱妇孺。 若换做他上战场,定然将敌国之人全部杀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行,既然你有心,朕允了,时间便定在三日之后,你安排人马,护送朕和昭嫔一同前往护国寺。” 张承宴话锋一转,“此事朕未曾隐瞒,众人皆知,此番去护国寺的路上恐有风险,你多带些人手,不要轻敌。” “是,微臣遵命。” 送走靳峙,张承宴快步来到昭春殿。 白梧桐正坐在树下刺绣,雪白的手臂如藕段一般,令人挪不开眼。 “你怎么还在刺绣,小心伤了眼睛。” “皇上。”白梧桐高兴抬眸,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行礼。 张承宴扶住她的手,“如今天气转凉,没事还是不要出来了。” 二人一起进入温暖的殿内。 白梧桐牵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也不知是不是臣妾的错觉,竟是能感觉到肚子里有异动。” “如今孩子还小,肯定是你多想了。” 白梧桐当然知道,她不过就是找个借口,让张承宴时刻记着孩子的变化,如此一来,才能感情更深。 否则女子怀孕十月,男人不出现也不参与,就算孩子出生,又如何能有感情? 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培养的。 白梧桐靠在张承宴的怀中,“今日臣妾吃得更多了,肯定是孩子贪吃。皇上,臣妾前日看话本,说是孩子在腹中的时候,便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若是多和他说说话,生下来就能更聪明。皇上,您多和他说说话好不好,这样他生下来,肯定会更像您。” “好。”张承宴靠近她的小腹,垂下头来,“你可要乖乖的,莫要闹,知道了吗?” 婵儿见二人如此恩爱的模样,端着茶水等在外间。 良久,张承宴才说完,直起身子,“朕今日过来,是要告诉你三日后去护国寺的事情。历来帝王都会去那里祈福,为了皇嗣,我们也要去。这两日你遇到太多事情,希望列祖列宗能保佑皇嗣平安降生。” 这已经是张承宴决定好的,便是白梧桐不想去也没用。 “皇上,臣妾愿意跟您去,只是……”白梧桐靠在他怀里,小手在他胸前有意无意的点着,“皇上会一直陪着臣妾吗?” “到时再看,你收拾一下东西,三日后就出发。” 张承宴借口还有事先走了。 白梧桐神色瞬间冰冷下来,看样子,皇上没办法一直陪着她了。 不过没关系,她会想办法将皇上留在护国寺,或者自己提前回来。 她可不想去祈福一次,回来皇上就变成了一根烂黄瓜。 转眼。 三日时间过去。 白梧桐只带着婵儿一人,坐上轿撵。 她身为嫔妃,只得从小门出去,在外面等候张承宴。 “昭嫔娘娘。”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白梧桐回头看去,靳峙一身黑衣,长发束起,剑眉飞鬓,身上气势凌然,令人不敢靠近。 她眼神轻晃,声音带着几分缠绵之意,“靳大人。” 靳峙行礼,“昭嫔娘娘,此番护国寺之行,由臣护送。” 白梧桐摸上肚子,“靳大人可要护好我,莫要让皇嗣出了岔子,否则恐怕会连累靳大人。” 言外之意,此番出行,绝不是她离宫的好机会。 若是自己出了问题,靳峙也跑不了。 靳峙只当她在关心自己,微微颔首,“自然,这是臣的职责。” 张承宴姗姗来迟,亲自伸出手。 白梧桐握住,上了马车。 最后,她忍不住回头望上一眼。 靳峙也在看她。 帘子放下。 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见。 张承宴把玩她的小手,“你在看什么?” 白梧桐笑若兰花,“臣妾只是想回头瞧瞧宫里,第一次离宫,这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开心又惆怅。” “不久之后就回来了,到时你会天天想着出去的。” 马车慢悠悠驶出皇宫。 周围从安静变得人声鼎沸。 白梧桐好奇掀开帘子,四处张望。 张承宴就喜欢她这副单纯灵动的模样,“喜欢这般热闹?” “臣妾之前一直久居道观,后回到京城,却也没有来得及出去看看便进了宫,第一次瞧见这么热闹的景象,心中欢喜。” 靳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一旁。 听到马车中传来的娇声娇语,心中也不由软了几分。 “皇上,臣妾想吃那个,可以吗?” 张承宴搂住她的纤纤细腰,“在外就叫我三爷,你也不要自称臣妾了。靳峙,去买。” “是。”靳峙翻身下马,去小摊贩前买了一串糖人,临走前,瞥到旁边的狸奴图案。 白梧桐看他的眉眼,和狸奴极为相似。 他掏出银子,“这个我也要了。” 靳峙回到马车旁,“夫人,请。” 白梧桐掀开帘子,接过糖人。 细嫩的手指从靳峙的手背划过,仿若羽毛轻抚,“多谢靳大人。” 靳峙低头看着手背,“夫人不必客气,叫我名字便是。” 白梧桐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又软糯,“靳峙,谢谢你。” 第61章 是广德侯府让我们来的 帘子落下。 挡住美人颜。 白梧桐吃着糖人,心中却弥漫起苦涩。 再一次看到京城热闹的街景,她不自觉想起阿爹和阿娘。 当初它们也是在一个如此喧闹的街头,却被身旁的靳峙塞进笼中,带进宫里,从此天人相隔,再无团聚之日。 张承宴看着她簇起的眉头,柔声问道,“这糖人不好吃?” “不是,妾身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三爷,妾身差点忘记了,过几日可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到时宫中会大办宴席,我们会不会错过了?” 张承宴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届时我会回去参加,但是你要留在护国寺,宴会上人多眼杂,容易出事,为了孩子必须要小心。待到过了三个月,我便接你回宫。” 三个月…… 这未免有些久了。 谁知道她不在宫里的这三个月会发生什么。 靳薇歌更是能做下很多布置。 白梧桐心中思量着,如何找机会早点回去,可面上却不显,只说累了,靠在马车的榻子上休息。 不知走了多久。 马车突然停下。 “这位老爷,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赏我们口饭吃。” 车外传来女人的抽泣声,沙哑无助。 白梧桐睁开眼,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马车前跪着一个中年女子,瞧着大概三十岁左右,不过后背的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模样。 她最多不超过二十岁,想来是日子过得太贫苦,显老了些。 那孩子十分瘦弱,面色枯黄,偶尔发出的声响像是小猫叫,不仔细听很难听到。 女子跪地,不停磕头,“求老爷赏点吃食。” 为母亲者,总一心为自己的孩子。 白梧桐拿起马车上的糕点,递给婵儿,“送下去给她们吧。” 说完,她才想起张承宴还在旁边,“三爷,这母子俩瞧着太可怜人了,既然拦了咱们的马车,便是有缘。若是管了,说不定还能为腹中的孩儿积累些功德。” 张承宴点头,只是些糕点,给就给了,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我问你,你既然没饭吃,为何不去城门处,那里现在应当还在每日施粥才对。” 为了皇嗣,他可是整整施粥百日,怎能有人沦落到当众拦车的地步。 女子拿着糕点,感动的落下泪来,“您是不知道,这城门处施粥是真的,可是却有些恶霸强占那片地方,每次我想过去时,他们就会拿出棍子赶我走。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若非活不下去,她岂会拦马车。 能坐得起马车的,要么是富商,要么是达官贵人,一旦遇到不好的,说不定小命就不保了。 她男人出事死了,没了进账,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根本无法过活。 张承宴脸色铁青,“岂有此理,那可是为皇嗣祈福,竟然有人为非作歹!” 他施粥是为了天下百姓,也是为了给皇嗣积攒功德。 有人行凶,真正需要的人无法得到帮助,如何能积德? 白梧桐双眸泛红,“婵儿,将剩余的那些糕点也都拿上,再拿出些铜板来。” 婵儿翻找袋子,“娘娘……”她急忙改口,“主子,没有铜板,只有碎银。” “碎银不可,虽然多了些,可她们保不住。”白梧桐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这样吧,你去附近的酒楼,为她们母子包下七日的伙食,只要她们去便可吃东西。” 她抬高声音,让周围的人也能听得清楚,“婵儿,你亲自带她们过去,让那酒楼的老板看得清楚些,若不是她们,谁去了也吃不到。” “是。” 母子俩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白梧桐落下帘子,捏着帕子擦拭眼泪。 张承宴搂住她,“怎么还哭了,这天下可怜人太多,你若是见一个哭一个,恐怕一天眼泪就要哭干了。” “这天下可怜人是多,可妾身见过的却不多。以前山上的老道长总说要心怀善念,方得始终,妾身一直记着。三爷,您快去施粥那里瞧瞧吧,莫要再让恶霸为非作歹,否则如何能为孩子祈福?” 张承宴点头,“你说的没错,靳峙,你先去城门处看看什么情况,我们随后就到。” “三爷,我要在这里保护你。”靳峙叫来一个下属,让对方去瞧瞧。 待婵儿回来后,马车继续前进。 她还带回了不少糕点,可白梧桐却佯装没有胃口,无神的躺在榻上。 车外。 靳峙回头看向酒楼。 那对母子正在给酒楼的老板磕头。 白梧桐不仅善良,还心思剔透,竟是想到这样的法子。若是给银子,这母子俩根本护不住,给食物也有被抢的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持续吃饱饭。 看来,她比自己想的更好。 城门处。 施粥仍旧在继续。 几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分布在周围,看着懒散,可实则眼神极为锐利,专门盯着那些来领粥的乞丐穷人。 瞧见有人过来,其中一个男子拎着棍子上前,低声威胁,“赶紧滚,想吃粥,先看看你脑壳够不够硬,我这一棍子敲下去,你要是没事,那就去吃吧。” 乞丐吓得连连后退,捧着破碗跑了。 看到这一幕,张承宴怒不可遏,“竟然不是一个恶霸,恐怕是有幕后主使,靳峙,将人全部拿下!” “是。” 靳峙下马,来到其中一个恶棍面前,剑未出鞘,只抬起一只手,便将人撂倒在地。 “哎呦,谁!” 其余恶霸听到声音,纷纷围聚过来。他们瞧着靳峙气度不凡,不像普通百姓,不敢造次,只得喝问,“你是谁?” “我还想问问你们是谁,竟然敢在施粥处作恶,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他脚下用力,那恶霸疼得惨叫连连,“你快放了我。” “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踩断你的骨头。” 恶霸看向旁边人,“大哥,你快救救我。” 见自己被点出,那恶霸的头头只得出来,“这位兄弟,你一看就是个富贵之人,定然看不起这几锅粥,我们也是替人办事,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可好?” 靳峙冷笑一声,“不说是吧。” 脚下恶霸再次发出惨叫,“我说还不成吗?您轻点,是广德侯府让我们来的。” 第62章 没事,我心中有数 广德侯府? 那不是广德侯吗?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谁敢招惹我们广德侯府?” 声音响起片刻后,一名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在簇拥下来到靳峙面前,皱眉看向地上的恶霸,“还不快快放人!” 事关侯府,靳峙只得看向马车。 不等张承宴下车,白梧桐已抢先一步,掀开帘子,快步下了马车,婵儿想要搀扶,都没能来得及。 她俏生生站着,掷地有声,“此处乃是施粥所在,为的是京城中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之人设立,你既然是侯府中人,不说家财万贯,也定然吃穿不愁,为何要和他们抢饭吃?” 男子上下打量白梧桐,讥讽一笑,“哪里来的乞丐,瘦成这副模样,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就是我广德侯府的地盘,你就是不满,也得受着。” 白梧桐几步上前,走到施粥的摊位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老人身上,“老奶奶,你来,我给你盛粥。” 老人看看年轻男子,又看看白梧桐,不敢上前,“多谢姑娘,我……我还不饿,就先不吃了。” 婵儿小跑过来,“主子,您还怀着孩子呢,可慢着点。” “不碍事,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事,今日我就在此施粥,看谁敢拦。” 年轻男子抱着胳膊,“那你看谁敢来,就你这样的还能怀孕,瘦得像是根筷子,就算怀了也根本保不住。” 白梧桐反唇相讥,“我既然能怀,定然就能生,反倒是你这种丧尽天良之辈,合该无后!” 这句话让刚下来的张承宴瞬间黑了脸,“靳峙,拿下,打碎他的牙,让他再也说不了话,送到刑部。告诉广德侯,让他亲自来护国寺解释清楚,否则这侯府的牌子就不用要了。” 靳峙应下,剑鞘狠狠敲在男子脸上。 牙齿崩裂,鲜血直流。 不给对方惨叫的机会,他已然将人按住。 男子的随从想要上前,靳峙亮出令牌,“一起拿下,送去刑部。” 几名恶霸连同男子一行人,一同被靳峙的手下押走。 张承宴来到白梧桐身旁,语气担忧,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不要贸然出头。我一直以为你胆子很小,没成想倒是还疾恶如仇。” 白梧桐盛好一碗粥,让婵儿递给老者,“三爷,其实妾身一直想要仗剑走天涯,您信吗?” 张承宴被她逗笑,“你嫩得一碰就红,如何走天涯?” 他压低声音,“你还是更适合在朕的龙床上。” 白梧桐轻捶他的胸口,“三爷莫要取笑妾身了。” 回到马车上。 白梧桐靠在张承宴怀中,“三爷,您是不是觉得妾身刚才太粗鲁了?” “并没有,我很喜欢。” 白梧桐勾起嘴角,她就知道,这男人喜欢柔弱可人的不假,但也喜欢与众不同。 若是换做宫里的其余嫔妃出来,要么当做没看见,要么就是让下人去管教,断然不会亲自上场。 她这样不仅可以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还会让张承宴记忆深刻。 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三爷,走吧。” “好,靳峙,出发。” 护国寺位于京城外郊区山上。 此处香火鼎盛,每日香客络绎不绝。 除了每年固定的祭祀之日会关闭外,其余时刻尽皆对外人开放。 寺中住持本要清空护国寺,只为迎皇上到来。 不过张承宴却否决了,他也想看看人间的热闹。 护国寺大门敞开,中间硕大的香炉冒着青烟。 几名祈福百姓跪在地上,虔诚祷告。 马车停下。 白梧桐和张承宴牵着手,一同下车。 寺中住持早已等候在旁,正欲行礼,却被张承宴阻止,“住持不必多礼,我只为祈福,不要惊扰了百姓。” “皇上心系百姓,实乃明君。皇上,娘娘,请。” 护国寺内极大,分为前中后三院。 前院对百姓开放,中院则是休息之地,再往深处,到了山尖,便是皇家祭祀所在。 一行人来到中院。 住持早已命人打扫好休息的禅房。 房内设施简单干净,香火味浸入其间,令人静心凝神。 赶了半日的路,已然日落黄昏,张承宴担心白梧桐身子不爽利,之后没有任何安排,只让她休息。 “梧桐,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周围看看,明日早上再去上香祭拜。” “三爷,您也不要太过劳累了。” 二人相视而笑,眼神中满是温情。 待人走后,白梧桐慵懒躺在榻上,婵儿自觉蹲下身子,为她捏脚,“主子,您今日可吓死奴婢了,走得那般快,若是被冲撞了怎么办?” “没事,我心中有数。” 又不是真要打抱不平,不过就是装装样子而已,皇上这个人喜欢纯善的女子,但一直只善不够有趣。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便要让他时不时感觉新鲜才行。虽然此等小手段不算什么,但只要让他记得就够了。 日后遇到相同的事情,如果别人做得不如她,那在皇上的心中,她就比别人好。 真想拿捏住一个人的心,可不能只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靠日常小事,越是小的事情,积累起来,才越是让人觉得真实。 白梧桐坐起身,捻着糕点,送入口中,喃喃自语,“人可曾对狸奴有过心?” 或许有过,但她没有遇到。 所以她对人类,也不会有心。 婵儿听不懂,只得点头侍奉。 “婵儿,收拾一下,我想休息了。” 待床铺弄好,白梧桐拿出匕首,放在枕下。 靳峙负责此行安危,定然会来找她。 早点睡,免得半夜来人,可就睡不够了。 就是不知这次靳峙来,是想带她走,还是改变主意,想要她的命。 第63章 梦里有个男人…… 月明星稀。 银光似水。 弱不可闻的开门声传来。 侧卧的白梧桐睁开眼睛,却没有起身。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站定在床边。 侧面小榻上的婵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看到房中的高大身影,吓得陡然惊醒过来。 她正要喊叫,一道寒光闪过,削掉她半缕长发。 婵儿吓得失了声,战战兢兢坐在榻上。 白梧桐坐起身来,“别伤她,婵儿,你先出去吧,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 “是。”婵儿手脚打摆子,踉跄出了门。 房门关闭。 只余月光。 白梧桐抬眸看向靳峙,手不自觉摸到枕下,“靳大人。” 靳峙更喜欢她叫自己的名字,听起来软软糯糯。 “明日安福王的人会来护国寺行刺,届时我的人会将你趁机带走,放心,不会伤你性命。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在宅子里等我就是。” 白梧桐伸出半截光洁如玉的小腿,落在地上,纱裙随之将其掩盖。 她一步步走到靳峙面前,伸出手,落在他的腰带上,眼尾泛红,微微上挑,“靳大人,若我跟你走,你可以不让我嫁人吗?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的人,我知道我上不得台面,只要让我能偶尔看见你就行。” 靳峙紧绷下颚,半个呼吸后,退后一步,“昭嫔娘娘不要说胡话了。” “为什么不可以?原本我在宫中好好的,还有了皇嗣,如果孩子能顺利生下来,我最少也能位列妃位。可现在你为了靳妃,想要带我走,我离开皇宫,就再也不能露面,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偶尔见一面,这种小小的条件你都不答应吗?” “我不能答应你。” “我可以去边关,反正那里天高皇帝远,也没有人能发现,你回京城可以娶妻生子,到了边关就和我一起,不行吗?” “不行。”靳峙想走了,“话已带到,明日你不要反抗即可。放心,我会保护好皇上,你们谁都不会有危险。” 白梧桐伸出手指,勾住他的腰带,缓缓褪下身上的薄纱,“靳大人,你瞧了我的身子,可就不能抵赖了。” 靳峙看到那圆润的肩头,以及被肚兜包裹的浑圆,瞬间心跳加速。 雪白的肚兜上,还隐约能瞧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昭嫔娘娘休息吧。” 靳峙反身一个箭步来到门口。 白梧桐拉上薄纱,“靳峙,你脸红了,所以你也对我动了心。” 靳峙没有回答,快步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白梧桐笑着走到床边,“狗男人。” 装的人模狗样,生人勿近,只是脱件衣服就破功了,不过就是个色坯子。 婵儿见人走了,这才敢进门,“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睡觉吧。” 这一晚,白梧桐睡得极好。 一觉醒来,却看到满脸憔悴的婵儿,看来她昨晚吓得不轻。 “主子,奴婢伺候您洗漱。” 洗漱完毕,白梧桐走出厢房。 外面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走出没多远,便瞧见了张承宴,他和靳峙并肩而立,正在布置今日祭祀祈福之事。 “三爷。”白梧桐快步走去。 靳峙目不斜视,不曾侧头看她一眼。 张承宴拉住她的手,“怎么起得这么早?” “妾身昨日睡得极好,自然就起得早了点,只是昨夜做梦,梦中有个男人……”她欲言又止。 张承宴低低笑着,“行了,这样的话留到我们单独说。” 他直接断定,白梧桐梦见的就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瞬间紧绷的靳峙。 侍卫已经布置完毕。 祈福的吉时已定,就在半个时辰后。 寺内住持和高僧已经提前上了山顶,先行准备。 白梧桐特意换上张承宴带来的衣物,整个人看起来庄重许多。 二人并未牵手,而是一前一后上山。 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站在皇上的身边,一同祈福。 哪怕白梧桐已经有了身孕,也只能居于人后。 山路宽阔,周围特意砌了石头,从高处看去,下方京城繁华景象一览无遗。 白梧桐脚步有些虚浮,她就是能走这么多路,也要装作走不了,谁让她有了身孕。 就在她身体微倾时,一只大手从后面顶住她的腰,但很快松开。 白梧桐回头看向靳峙,抿唇微笑。 前面传来张承宴的声音,“梧桐,可是走累了?” “是啊,臣妾走不动了。” “那就放慢一些,祈福之路需要虔诚,朕不能帮你。” 他不能帮,那就让别人帮。 白梧桐眨着眼睛,看向靳峙,反正那些侍卫都背对他们面向外侧,谨防敌人,没人会偷看他们。 靳峙不为所动。 白梧桐脚步更慢,身子时不时歪一下。 靳峙不想动手,却担心她的安危,也只能帮忙。 白梧桐狡黠一笑,任由他推着自己走。 山顶近在眼前。 靳峙放开了手。 张承宴站在山巅之上,帝王威严尽显。 眼前伫立着一座皇家寺庙,通体黄色,门口常年有重兵把守。 白梧桐四处张望,好奇极了。 人类相信三魂六魄,相信亡者的保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 可他们却不相信其余生灵也有魂魄,也有自己的思想。 白梧桐将头发拽下一缕,表达对此处的不敬。 想让她尊敬人类亡者的祭奠之处,做梦! 张承宴先行进入寺庙。 白梧桐只得在原地等待。 寺庙中响起高僧诵经之声。 她百无聊赖的摘下一片叶子,正要把玩,却被靳峙拍下,“不要动,此处乃皇家祭祀所在,不可亵渎。” 白梧桐只得作罢。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她的腿都酸了,张承宴总算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看来对刚才的祭祀仪式很满意。 “昭嫔,去吧,里面的住持会告诉你怎么做。” 白梧桐应下,迈过高高的门槛。 只是才走两步,面前却多出一个火盆。 旁边的僧人双手合十,低声道,“娘娘若要进入,需跨过火盆。” “皇上也跨了吗?” “男子自然不用。” 所以这是瞧不起她女子之身? 白梧桐并未提起裙摆,看似跨过去,实则却是从火盆旁边画了半个圈,算是绕过去的。 僧人行礼,“娘娘,请。” 进入正殿,一尊高大威严的佛像映入眼帘。 僧人指着蒲团道,“请娘娘双膝下跪,在此处为皇嗣祈祷即可。” 白梧桐照做,双手合十,阖上眸子。 若佛祖有灵,还请保佑阿爹阿娘进入极乐世界,来生不要再做牲畜,转世为人,一生富贵,无忧无虑。 第64章 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一众高僧诵读经文。 白梧桐跪在佛像前,极为虔诚。 不为皇嗣,只为家人。 许久过去。 诵读声停下。 僧人开口道,“娘娘,可以出去了。” “好。”白梧桐起身,没有回头,快步出了大殿。 张承宴见她出来,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那些经文声让我感觉浑身舒坦,好似受到净化一般。”她摸上小腹,“相信我们的孩子也会感受到的。” “那就行,下山吧。再坚持一下,回去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下山的路要轻松许多。 白梧桐乐的走在后面,感受着空气中的青草气息。 突然。 细微的声音传来。 白梧桐耳朵微动,知道这是隐藏在暗中的刺客。 前面正好是一处山林茂密之处,也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她悄悄后退一步,以免自己受到伤害。 走出三步。 唰唰——! 丛林中陡然跳出一群黑衣人。 他们个个提着长剑,寒光毕现,满眼杀意,直奔张承宴而去,“狗皇帝,去死!” 张承宴反应速度极快,一个闪身,躲开对方的攻击。 靳峙当机立断,吹响哨声,守卫此处的侍卫立刻集结,护在张承宴身边。 铮铮——! 刀剑相碰,铮鸣声不绝于耳。 林中飞鸟扑腾翅膀,盘旋在空中。 跟在后面的僧人吓得聚在一起,口中默念保佑的经文。 一名黑衣人见始终无法得手,目光落在白梧桐身上,冷笑一声,“抓这个女的,她怀了狗皇帝的孩子!” 其余黑衣人纷纷停手,只留下少部分拖延,剩余的全都奔着白梧桐而去。 张承宴面色微变,“快,保护昭嫔!” 他不顾安危,踹开面前的刺客,夺下对方的长剑,转头朝白梧桐而来,“梧桐,快躲开!” 眼看刺客的长剑就在眼前,白梧桐却没有动,小脸煞白,仿佛被吓坏了。 一名黑衣人从身后拽住白梧桐的衣服,拉她后退,声音从耳边传来,“别动,我不伤你。” 原来靳峙的人也混进了这群刺客中,真打起来,只能凭借衣服来认人,不管哪一方都不会怀疑有人在此浑水摸鱼。 对方显然也是个高手,手上力度很重,白梧桐知道自己挣扎不开,但是她不能走。 她进入皇宫就是为了复仇,如今靳薇歌还好好的,她如何能走? 白梧桐的目光落在张承宴身后。 那里有两个黑衣人正打算左右夹击。 或许她可以博一次! 白梧桐一口咬在男人的手上,趁其吃痛卸了力道,挣扎开来,扑向张承宴,“皇上,小心!” 她的小腿趁乱撞在张承宴膝盖处,让他身子一歪,失去平衡。 白梧桐抱住他,一边用身体挡住其中一名刺客的攻击,一边又将他撞向另外一名刺客。 两把长剑,同时刺入他们的身体中。 白梧桐肩膀受伤,鲜血直流。 张承宴小腿中剑,皮肉翻滚。 靳峙一剑解决刺客,飞快赶来。 张承宴不顾疼痛,满心满眼都是白梧桐肚子里的皇嗣,“快,护住昭嫔!” 靳峙只得先将白梧桐送到一旁,“你为何不跟他走!” 白梧桐小脸苍白如纸,鲜血染红白色的衣裙,如同绽放的绚丽花朵,她故意咬破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遇险,那样大融国没了帝王会乱,百姓会死,我做不到。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吗?正好,此番也如了你的愿,再没有人能挡着你妹妹的路。” 靳峙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他身为大融国的将军,理应以国为重,以家为次。 而他却为了靳薇歌,任由刺客进入,哪怕他有信心保护好皇上,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皇上真出了事,他对不起将军的身份,万死难辞其咎! 白梧桐握紧他的手,虚弱开口,“快去救皇上,我没有遗言,只求你日后做好将军的职责,保护大融国的一方百姓。若我真有魂魄,我会在天上保佑你,保佑大融国。” 言罢,她闭上了眼,手无力的垂向一旁。 靳峙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般,沉重无法呼吸。 他到底在做什么? 居然为了一己之私,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甚至都不如白梧桐一个女子看得通透,小肚鸡肠的只在乎妹妹能否得宠,若是皇上没了,靳薇歌连妃子都不是,只能随着皇上殉葬! 靳峙放下白梧桐,不再留手。 张承宴那边有更多的人护着,他只用杀敌! 半个时辰后。 所有刺客尽皆伏诛。 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张承宴和白梧桐被抬下山,紧急送入厢房。 随行的人中有医女和太医,小跑过来查看情况。 “哎呦,这……这怎么伤得这么重!”医女瞧着白梧桐浑身都是血的模样,脸色煞白,“不行,这伤我处理不了,让太医来吧。”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先保住白梧桐和皇嗣要紧。 “让太医过来。”靳峙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攥住了。 白梧桐虚弱的睁开眼,“不要太医,不要……” “你受了伤,必须要尽快医治。” 白梧桐费力摇头,只看着他,“我不要太医,要么你给我治伤,要么就让我去死。” “你不要胡闹,我不会让你死的。”靳峙打算亲自去叫太医,就算对方正在给皇上治疗,他也要把人拉来。 皇上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但白梧桐却是双身子,肚子里还有最为重要的龙嗣。 白梧桐死死攥着他的手,“我不要太医看我的身子,不然我宁愿去死!” 第65章 您没事就好 白梧桐受伤的部位是在肩膀,距离胸口极近。 若是想要处理伤口,定然要将衣服再往下拉一点,到时恐怕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至少那隆起的软肉,定然能瞧见一点。 白梧桐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我好疼。” 靳峙深吸一口气,“躺好,我帮你处理伤口。” 他是主将,多少次上阵杀敌,久病成医,处理外伤最为在行。 白梧桐终于放开他的手,“是你就好。” 靳峙心中一软,算了,那就他来吧,让一个太医看到她的身子的确不好。 自己虽然也是外人,可该看的也看了…… 靳峙一个人处理不了,叫来婵儿帮忙。 他小心翼翼撕开衣襟,露出如玉的肌肤。 白梧桐痛苦的身子轻颤,却还紧紧咬着嘴唇强撑。 原本苍白的唇色瞬间鲜红,仿佛染上了最为艳丽的红花。 靳峙看得心疼,面上却不显,只是下手更轻。 他盯着狰狞的伤口,丝毫不敢多看,否则眸子一偏,就能看见不该看的,“端热水来。” 伤口清洁完毕,撒上药粉,接下来就是包扎。 靳峙撑着她坐起身,将布条从肩头绕过。 他瞥过敞开的衣襟,耳尖泛红,立刻移开目光,佯装无事发生。 包扎结束,太医终于来了。 靳峙迅速下床,冷冷看向婵儿,“一会太医问起,便说是你给昭嫔娘娘处理的伤口,知道了吗?” 婵儿低着头,不敢和他直视,“是,奴婢知道。” 太医直奔门内,检查一番,“伤口处理得很不错,娘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胎居然还如此稳妥,当真是上天保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喝两天保胎药,我这就去告诉皇上。” 满头银发的太医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把年纪了,还要两边跑。 白梧桐睁开眼,“婵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和靳大人说。” “是。”婵儿走到门外,忍不住回头。 靳峙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微微俯下身子,撑住白梧桐的头。 那副模样,分明就像是两个互诉衷肠的眷侣。 婵儿打了个哆嗦,急忙关上门。 不会的,娘娘如今已经怀了龙嗣,前程大好,怎会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定然只是自己看错了,他们之间或许是别的关系。 房内寂静。 药香夹杂着血腥气。 有白梧桐的,也有靳峙身上的。 他杀了太多人,身上早已沾满鲜血。 “你要和我说什么?” 白梧桐苦笑一声,“你为何还要救我?不如就这么让我死了算了。” “别说胡话,你是皇上的妃子,怀有龙嗣,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白梧桐根本不信他的话,眉眼间满是哀愁,“你想杀了我,又想带我走,若不是今日皇上遇险,恐怕我已经被你的人掳走了。” 靳峙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我的错,我只顾着薇歌,不曾想过大融国的未来,我愧对自己的身份,也愧对皇上的重用,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做错事。” 如果不是白梧桐最后那番话,恐怕他还不会醒悟。 白梧桐抬眸看他,“我可以跟你走,但是可不可以等我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大融国有了皇嗣,我的存在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我跟你走,绝对不会再挡靳妃的路。只是在此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靳峙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语气早在不自觉间就软了下来,“你说。” “我想请你保护我,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吗?” 靳峙想到自己今日差点酿成大错,保护白梧桐和她的孩子,正好就当做将功补过了。 “好,我答应你。” 白梧桐原本死寂的眉眼,终于再次生动起来,“可靳妃那边……”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动你,回去之后我会派人过去服侍你,有她在,你不会有事。我会敲打薇歌,不让她打龙嗣的主意。” “只是靳妃恐怕不会听你的。”白梧桐深知靳薇歌的性子,怎么可能答应。 靳峙沉默不语,显然也默认了她的话,“她不听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 白梧桐闭上眼睛,“谢谢,你走吧,皇上一会要来了。” 靳峙行礼,转身离去。 白梧桐轻笑,“靳薇歌,你大概想不到吧,你派来杀我的人,却成了我的帮手……” 婵儿小心翼翼上前,“娘娘,奴婢给您换衣服。” “先不换,皇上一会肯定会来,若是换了,他怎么知道我为了他伤得有多重。” 其实她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表面上看着吓人罢了,压根没有伤到筋骨。 只要血流得够多,再轻的伤也会变重。 咚! 房门打开。 张承宴瘸着一条腿,不顾身后追着的太医,愣是强撑着进了房间,“梧桐,你没事吧?” “皇上!”白梧桐的眼泪说来就来,不顾伤痛,强撑着起身,“您没事就好,臣妾不怕,若是皇上您出了事,臣妾也定然不会苟活!” 张承宴坐在床边,看着她身上还没有换下的血衣,心疼无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白梧桐的手,“梧桐,你舍命救朕,朕定然不会负你!” “皇上……”白梧桐喃喃道,“臣妾知足了。” 张承宴吩咐人搬来一个新的床榻,睡在白梧桐的旁边,这样也能更加稳妥些。 白梧桐心中腻味,她还想着如何和靳峙拉近关系,反正回了宫,和皇上的相处时间只多不少。 可她面上却极为开心,还带着小女人的娇羞。 混乱结束,张承宴发布命令,将护国寺团团包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其中疏漏,看看到底是谁放那些杀手进来的! 一连三日过去。 白梧桐的伤好了一些,可张承宴却仍旧不能下地。 他的小腿伤势严重,必须好好养着,否则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幸好护国寺距离皇宫不远,随时都能送来最好的药材。 三天后,纪太医纪霄送来外伤药,一同前来的,还有荀明知以及他的夫人曹氏。 张承宴握住白梧桐的手,“朕特意让你爹娘来看看你,开心吗?” 第66章 她现在想吃酸的 白梧桐挤出笑容,“开心。” “女子易多愁善感,受伤更是如此,朕想着让他们过来,定然能让你心情好一些,有利于伤口恢复和胎儿安稳。去吧,好好和他们叙叙旧,不必着急回来。” 白梧桐起身,在婵儿的搀扶下来到对面的厢房。 曹氏和荀明知看到她,一同起身,亲自前来搀扶。 “臣、臣妇见过昭嫔娘娘。” “爹,娘,你们不必客气,这里不比宫里,不用行礼。” 白梧桐直接坐在榻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曹氏端上茶水,“娘的心肝,幸好你没事,可真是吓死娘了。” 荀明知连连点头,“是啊,梧桐,下次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可不要贸然上去,否则这皇嗣保不住,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白梧桐不想听他们废话,淡淡一笑,“爹,娘,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 见她似乎没什么精力,荀明知不再虚假的叙旧,直接开门见山,拿出一大包银子,“梧桐,这是爹给你的体己银子,宫里不比外面,对待奴才要大方一点,尤其是掌事的姑姑和总管太监,知道了吗?” 白梧桐瞥了一眼,的确不少,估摸着最少有几百两了,其中还有一些压底的银票。 这些钱足够她宽裕很久了。 “多谢爹,我知道该怎么做。” 荀明知见她听话,也稍微松了口气,这闺女到底不是在身边长大的,虽然进宫前相处过短暂的时间,可还无法看清真正的性格。 现在看来,乖巧又懂事。 “梧桐,你的宫里是不是还没有掌事姑姑呢?” 白梧桐点头,“之前内务府说要给我拨来一个,不过好像比较紧缺,先一步让其他宫里的人要去了,也不好再强行要过来。” 她若是真强行要,那就是恃宠而骄,恐怕又要得罪一个人。 现在她只想专心对付靳薇歌,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其他人的身上。 荀明知看了一眼门口,这才低声道,“宫里有一个叫做步琴的步姑姑,她还未进宫时,曾经承了咱们荀家一个恩情,你若是能将步姑姑弄来,对你绝对有好处。爹没什么别的期望,就希望你能抓住皇上的心,荣宠不断,到时我们荀家也就好起来了。” 白梧桐记在心里,那这个步姑姑就不能要了,她若是真要掌事宫女,必须找一个和步琴不对付的。 不过这个位置太过重要,找不到合适的人,她宁愿空着,暂时由婵儿代替。 曹氏拿出一个药膏,“这是丹参羊脂膏,专门用来祛疤的,你这伤口虽说外面瞧不见,可既然是要服侍皇上,一定要去掉才行。” 白梧桐接过,随手放在一旁,“多谢娘亲,大概是受了伤,还怀着孩子,我总是感觉很累。” 曹氏点头,“对,怀着孩子是这样的,娘当年怀你也是这般困倦,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和你爹就先走了。” 荀明知还有些不想离开,却也只能眼巴巴看着白梧桐走远。 回到房间,张承宴不在,她靠在榻上,手里拿着羊脂膏把玩。 片刻后,张承宴回来了,还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从吃到用,一应俱全。 “靳峙,将东西拿过来。” 靳峙绷着脸,端上托盘。 随着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全是各种胭脂水粉,颜色鲜艳,好看极了。 “这都是朕特意让纪太医带来的。” 宫中的太医院和医女院不仅负责看病,还会制作一些养护身体的药膏和胭脂。 如今这些都是宫里最好的,一口气全都拿来供白梧桐挑选,她选剩下的,才会送到别人的宫里,甚至就连皇后都落在她身后。 白梧桐眉眼弯弯,笑得极为开心,“皇上,臣妾都好喜欢。” “既然都喜欢,那就全留下。” “这可不成,臣妾不能那么贪心。”她最后只选了几样,“皇上,臣妾就要这些。” “好,朕再让纪太医帮你看看脉象。” 白梧桐伸出手。 纪霄上前,拿出薄如蝉翼的蚕丝帕子,盖在手腕上,这才继续看诊。 良久,他抬眼看向白梧桐,“娘娘这一胎可是双……” 白梧桐打断他的话,眨着懵懂的杏眼,“纪太医,我最近受了伤,又惊吓着了,会不会影响孩子?” 纪霄明了,这是不想让他说下去,“娘娘不必担心,胎象很稳。” “那我就放心了,我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孩子还在,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这孩子就该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张承宴爱听这种话,多年无子,他太期盼有个孩子,既能稳定朝堂,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朕的皇嗣乃是受上天眷顾,祖宗保佑,自然会平安。” 白梧桐心情好,让婵儿拿出金叶子,“纪太医,真是多谢你了。” 纪霄先是看了一眼张承宴,见他没有看自己,这才放心收下,“娘娘客气了,这是臣应该做的。” 白梧桐看着胭脂,爱不释手,“皇上,臣妾最近想吃点酸的。” 张承宴眉头一挑,“爱吃酸?这可是好事,常言道,酸儿辣女。朕这就让人给你做点开胃的小食,靳峙,你先出去吧。” 靳峙拿着托盘退出。 到了门口,听到白梧桐的笑声,还有张承宴宠溺的嗓音,心中竟是莫名感觉有些酸。 他一路来到林子,飞跃树上,坐在顶端,冷风拂面而过,他这才觉得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自己不该为一个嫔妃乱了心神。 这是大忌。 树端垂下,几颗绿色的杏子映入眼帘。 这东西酸脆爽口,水分充足,以前他在野外最爱采来吃。 靳峙抬手,大手将果子摘下。 罢了,乱了心神再正就是。 白梧桐现在想吃酸的,先把这个给她送去。 晚上。 白梧桐借着自己害喜,起夜多,让张承宴回了原来的房间睡下。 她吹灭烛火,正要休息,小窗打开,露出靳峙半张英俊面容。 他伸出手,将果子放在桌上,“这是酸脆爽口的果子,无毒,可以吃。” 白梧桐探出小脸,“等等,你先别走,将果子拿进来,我现在就想吃。” “你已经漱了口,吃这东西对牙齿不好。” “那我一会再漱口就是了,你快拿进来。” 眼看着白梧桐声音越来越大,靳峙怕惊扰了别人,只能闪身进门。 他将果子递给白梧桐。 白梧桐拿出帕子,简单擦了擦,毫无防备的一口咬下,好吃的眯起眼睛,“我喜欢,你每天都给我送来一些,可好?” 靳峙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喉头滚动,沉沉应下,“好。” 她就这么相信自己,不怕里面真的有毒吗? 白梧桐吃得脸蛋鼓鼓,“对了,我叫你进来,还有一件事,你和那个纪太医熟吗?” “还可以。” “其实我这次怀的是双胎,但是我暂时还不想暴露,你可以和那个纪太医说一声吗?让他暂时替我保密。” 其实白梧桐之前一直刻意隐藏了脉象,防止医女发现。 没想到这个纪太医医术如此高超,竟是让他发现了。 看来,自己日后必须要小心,这世间真有厉害的高人,自己所做的一切布置,未必瞒得过所有人。 “双胎?”靳峙一惊,若真是双胎,那这胎将更为重要。 双胎如果都是皇子,那更是大喜之事。 “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改变主意吗?” 白梧桐看着他,放下果子,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 靳峙顿时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好似压了块石头,“好,我会告诉他,只是日后还会有其他的太医和医女看诊,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我有药可以暂时压制脉象,不会对胎儿有影响,我想等哪天我在后宫遇到危险时,再爆出有双胎,这样不管我遇到了多大的危险,皇上也肯定会保住我的。” 白梧桐垂眸,声音很轻,“我不要什么权势,只想活着。” 靳峙握紧拳头,一个只想活着的人,却在自己面前安然求死。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自诩不杀无辜之人,可却差点害死眼前如此纯善的女子。 靳峙转过身,不敢再直视她单纯的眼眸,“我会安排好一切,有任何需要,只管传信给我。” 第67章 让他们进来吧 历经三天整,调查结果终于出来。 刺杀张承宴的是他的兄弟,先皇膝下排名第四的王爷安福王,他的封地在十分遥远的岭南。 那里也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气候恶劣。 他之所以行刺,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张承宴,自己上台。 若是不能,那就杀了白梧桐,让皇嗣出事。 这样一来,张承宴没了孩子,恐怕又要几年才能得一个,等他受不了百姓以及大臣的催促,就会从宗祠抱养,而自己早就已经安排进去几个极为优秀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安福王找人生下的,每一个都精心培养,只为等这一天。 如果不是白梧桐有孕,这些孩子或许真的有成为皇子的希望。 张承宴眼眸森然,“好一个安福王,竟然胆大包天至此,胆敢来行刺朕,还打起了皇嗣的主意。靳峙,传朕的命令,让宣平侯带人去岭南,剿灭安福王培养的私兵!” 靳峙颔首,“是。” —— 白梧桐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她特意做了糕点,准备送去给张承宴。 到了房门前,才发现里面没人,房门虚掩。 她佯装不知,推门而入,嘴里还喊着,“皇上,臣妾亲自做了糕点,给您尝尝。” 门内空荡荡,桌上摆满了书籍奏折。 她走上前,发现一封从宫内传来的书信。 打开来,竟然写满了后宫种种。 从那些给她送了东西的嫔妃,到那日雪莲种之事,调查得非常详细,最后一句话写着——靳妃嫌疑最大。 白梧桐放下书信,恢复原状。 她本以为皇上有些无能,温楚云显然是被陷害,可他却还是严惩,若不是太后帮忙说话,恐怕温楚云现在已经没了命。 但现在看来,皇上并非无能,只是单纯的懒得管,不够上心。 只要发生的不是大事,恐怕都是宠爱的妃子轻点罚,不宠爱的妃子就重罚,直接起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若不是自己有了皇嗣,也许是同样的结果。 皇帝无心,果然如此。 女子在他眼里,恐怕只是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物件。 白梧桐回到自己的厢房。 婵儿走上前,“娘娘,老爷和夫人又来了。” 最近这两日,他们总是过来,就算不来,也会送信,话里话外让她趁着刚救下皇帝的恩情,来提携荀家,再不济也要提携她的弟弟,荀家长子。 白梧桐通通找理由挡回去了,现在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 “让他们进来吧。” 荀明知和曹氏快步进门行礼。 不等白梧桐让他们起来,荀明知便已经当先起身,“梧桐,今日爹来找你,有一件要事。” 白梧桐皮笑肉不笑,“爹,您说。” “你一个人在宫里,到底是孤立无援,无人帮忙。不管是姑姑也好,宫女也罢,能做的事情太少。爹前两日正好碰见一个女子,和你长得很是相像,身段也差不多。皇上既然喜欢你,就肯定会喜欢她,到时候你们两个互相帮衬,绝对能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 白梧桐蹙眉,“爹,此事不妥,你怎么就知道她会真心帮我?任何女人到了宫里,只有争抢才能活下去,我早晚也会变成她的敌人。” 荀明知自得一笑,“梧桐,你尽管放心,爹自然不会随便找个人,而是全部都处理好了,爹的手里现在就捏着她的把柄,她若是敢不听话,只要爹一句话,不管她站得多高,那都得摔下来!” 曹氏在一旁帮腔,“梧桐,你别多想,娘和你爹这么做,那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人在宫里,一个没防备,恐怕就着了道。而且你现在有了身孕,无法伺候皇上,与其推给别的妃子,倒不如留给自己人。就算她后面得了宠,你还捏着她的把柄,她什么都得听你的。” 白梧桐目光从二人面上扫过。 荀明知面上笑得憨厚,实则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不怪他要找个人进宫和女儿争宠,实在是白梧桐对于自己的请求总是推脱。 明明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错过就没有了,可她偏偏找各种理由。 到底不是在身边长大的,对于荀家没有自家人的荣辱感。 送一个人进去,也是为了荀家更好的未来。 他见白梧桐久久不语,再次开口,“梧桐,你是爹的亲闺女,更是我们荀家最看好的人,我们荀家未来的荣辱可都在你身上了,爹还能害你不成?” 白梧桐听到这里,长长叹息一声,“罢了,既然爹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送进来吧。” “梧桐,爹就知道你最听话,放心,爹不会随随便便将人送进护国寺,皇上也不会猜到是你做的。爹只要你过些日子表现得不舒服些,然后提出让皇上陪你一同下山游玩就行,不是真的下山,只要到半山腰就足够了。” “可皇上的腿……” “皇上又不用下马车,对腿无碍。” 话已至此,白梧桐不再多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二人并未久留,急急离去布置去了。 婵儿进门,满脸不忿,她可不是荀家出来的丫鬟,不在乎荀家,只在乎自家主子,“娘娘,您这还怀着孩子呢,他们就迫不及待送人进来,着实太过分了些。” “没事,他们能送来人,但皇上是否宠爱,可不是他们说的算的。若是我这次不答应,他们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法子,与其让他们在暗中下手,还是在明面上更好,至少我还有时间布置。” 婵儿心疼的帮她揉捏肩膀,“别人母家都是帮忙,这荀家却在拖娘娘的后腿。” 第68章 你这是憋坏了 又过了两日。 太后的生辰已经过了。 由于张承宴受伤,无法回宫,太后只能将寿宴暂时取消,待回宫再商议。 白梧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郁郁寡欢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撑着下巴看天空翱翔的鸟儿。 两个侍卫抬着张承宴出来晒太阳。 看到白梧桐,张承宴柔声问道,“可是吃得不合胃口?还是害喜太过严重?” 白梧桐摇头,“都不是,臣妾只是在看这天上的鸟儿,皇上,你看它们只是张开翅膀,便能翱翔于天际,想去哪里都可以,真是令人羡慕。” 张承宴了然,“朕知道了,你这是憋坏了。” 也是,这护国寺到底还是小,哪里能比得上宫中,没什么东西消磨时间。 白梧桐强颜欢笑,故作懂事,“皇上,臣妾不无聊,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时时刻刻都是好的。” 可她的眼神却还在那鸟儿的身上没下来,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羡慕和向往。 张承宴心疼她,也心疼肚子里的孩子。太医曾说过,虽然皇嗣看似无碍,可到底出了这么多事,比起一般人定然要更加小心仔细。 尤其是怀孕的女子,务必要补充营养,还要保持心情愉悦。 他握住白梧桐的小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柔软的撞击从胸口传来,让素了已久的张承宴心思微动,“你若是让朕开心了,朕也让你开心,如何?” “皇上,怎样才能让您开心?” 张承宴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眸色渐深,“你说呢?” 白梧桐俏脸微红,抬起杏眼看他,良久才鼓起勇气,轻轻亲在他的嘴角,“这总可以……唔!” 张承宴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院门外。 靳峙缓缓转过头,手微微用力,果子破裂,冰凉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下。 他的心,似乎越来越乱了。 良久。 张承宴终于放手。 白梧桐靠在他怀中,小口喘息,“皇上,臣妾差点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朕教你多次,你竟是还学不会。” “皇上,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朕很开心。”张承宴搂住她的细腰,“日日待在这护国寺,的确很无聊,朕带你下山看看,如何?” 白梧桐雀跃不已,可很快就低沉下来,“皇上,您的腿……” “没事,朕坐马车,不会下去。” 白梧桐立刻进了厢房,换上一套嫩绿色的衣裙,还不忘戴上帷帽,遮挡住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见她如此开心,张承宴心情也很好,叫来靳峙驾车。 三人一同下山。 白梧桐掀开帘子,假意看风景,实则却是在注意外面的动静。 “吁——” 靳峙拉动缰绳,眸子紧紧盯着前面。 不一会,一匹失控的马从山下狂奔而来。 马上坐着一名年轻男子,吓得脸色煞白,“快让开!这匹马疯了!” 马前还有一名女子,跌跌撞撞的跑来,“救我!” 白梧桐简直没眼看,她还以为荀明知会找什么高明的法子将人送来,弄了半天,竟是如此老套的英雄救美。 不过也是,荀明知那种脑子,怎么可能想出好法子。 若他真能想出来,也就不会做出送人进宫的愚蠢行为了。 靳峙看着女子,不为所动。 张承宴也是一样,他腿受了伤,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动武。 眼看着那马蹄即将落在女子身上,白梧桐只得出声,“靳大人,快救人!” 靳峙飞身而起,长剑划过马蹄。 马匹发出嘶鸣,轰然倒地。 女子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小脸吓得煞白。 白梧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确和自己很像,身段柔软纤细,模样长得也不错,难怪荀明知有信心让她进宫争宠。 女子反应过来,迅速爬起,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她话是在道恩,可眼神却直勾勾盯着马车里。 白梧桐摇头,这女人,真是愚蠢。 救她的人是靳峙,她不对靳峙道谢,反而盯着马车,张承宴并非蠢材,如何能看不出这女人恐怕是别有意图。 女人落下泪来,楚楚可怜,“小女子家中已经没人了,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恩人留下我!” 张承宴看看女人,又看看白梧桐,“走吧。” 女人慌了,“若是大人不收下我,恐怕我就要活不下去了。” 她掩面抽泣,“小女子得罪了山下的贵人,若是回去,必然会被送入到青楼那种腌臜之地。” 白梧桐揉着眉心,“皇上,她太可怜了,不如就留下吧。” 张承宴握住她的手,“此人突然出现,很可能别有意图,还是小心为好,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臣妾知道,可臣妾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出事,若是她当真不老实,到时候再处置也不迟。” 张承宴见她坚持,方才点头,“好,那就留下吧。” “皇上,出了这种事,臣妾也不想下山了,万一遇到危险就糟了,我们回去吧?” 张承宴应下,“靳峙,回去。” 女人爬起,眼巴巴看着马车,想要上来。 靳峙冷冷看她一眼,“跟在后面。” 这女人满眼野心,如此拙劣的演技,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也就白梧桐太过善良,才会相信这漏洞百出的借口。 马车重回护国寺。 白梧桐女人留下,“婵儿,带她去洗漱一番。” “多谢小姐,我叫严眉。”女子行礼,一副乖巧模样,“小姐,今日多亏了您,等我传信回荀府时,会告诉老爷的。” 白梧桐挥手,“先去洗漱,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半个时辰后。 女子回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打扮过后颇有姿色。 她显然对自己的样貌极为自信,隐晦的打量白梧桐。 白梧桐懒得和她多说,“现在看来,皇上对你似乎没什么意思,你就连留在我身边,我会尽量为你创造机会,到时候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的了。” “是,小姐放心,皇上既然喜欢您,就一定会喜欢我的。” 蠢货。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白梧桐对她彻底没了戒备之心,这种没脑子的东西,留不久的。 婵儿更是直言不讳,“娘娘,她叫您小姐呢,这是假装不知道您和皇上的身份,还真是会演戏,真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夜幕降临。 张承宴担忧白梧桐心情不好,特意来和她一同用膳。 婵儿在一旁布菜。 突然,她手一抖,菜掉在桌上,“主子,奴婢错了。” 白梧桐微微蹙眉,“婵儿,你手受伤了,先下去吧。严眉,你先来帮忙布菜,可会?” 严眉知道机会来了,扭腰摆臀走上前,“我会的。” 第69章 到底怎么回事? 严梅故作姿态,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轻柔的给张承宴夹菜,还给他倒酒,那媚眼都快抛上天了。 张承宴目不斜视,只看白梧桐,“你也多吃点,我特意让人多做了些爽口的小菜和酸口小食。” “多谢三爷。”白梧桐道谢,夹起品尝,味道的确不错。 该说不说,这御厨的手艺很好。 严梅站在一旁,费劲心思找机会。 白梧桐给她使了个眼色,过犹不及,表现得太过容易弄巧成拙。 她已经在酒水中下了点药粉,这种药会让人很快醉倒,忘记醉酒之后发生的所有事。 不过,还有个副作用。 那就是无法重振男人雄风。 任凭外人如何摆弄,也只是软塌塌的二两肉。 白梧桐让严梅留下,只是为了麻痹荀明知,可不是真的要送给皇上。 严梅不嫌脏,她可嫌弃。 而且只有破不了严梅的身,自己的后续计划才会有用。 张承宴喝了两杯酒,感觉头有点疼,“梧桐,你早点休息,我有些醉了,就先回去了。” “好,三爷,您慢点。” 白梧桐亲自将人送上床,掖好被角,“三爷,妾身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门外的严梅跃跃欲试,已经等不及了,“小姐,我什么时候能进去?” “现在还太早,皇上虽然有醉的迹象,但还没完全醉,过半个时辰再去。” 半个时辰后。 严梅在白梧桐的帮助下,偷偷溜进厢房,脱掉纱裙,钻进锦被中,小手不老实的上下游走。 张承宴隐约感觉到,似乎在有人脱他的裤子。 只是他的头太晕,根本无法起身,只能隐约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 “梧桐,别闹。” 他以为是白梧桐,将人搂入怀中,沉沉睡去。 隔壁房间中。 白梧桐叹息一声,吹灭烛火。 一道黑影映在窗纸上。 “靳大人,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来得多了,靳峙也算是轻车熟路,直接踏进门,站在床榻边,“你为什么要送那个女人去皇上的身边?” 白梧桐早就知道瞒不住他,他如今可是这护国寺的眼睛。 “靳大人,父母之命,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能拒绝?父亲觉得我不肯提携家族,便送个和我相似的人进来,以求皇上宠爱。如此一来,就算哪日我没用了,不还有一个。” 她苦涩一笑,摆弄着手里的护身符,“有些事情,就算再不想,也要去做。今日我拒绝父亲,明日他又会想其他的办法。万一他弄巧成拙,惹得皇上生气,牵连到整个家族,可就不好了。所以我只能帮忙,帮他遮掩,帮那个女子承宠。” 靳峙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想要好好安慰眼前可怜的人儿,但他不能这么做,“你今日的做法太过拙劣。” 要是不拙劣,能被靳峙和皇上发现吗? 白梧桐要的就是拙劣。 靳峙继续道,“若是皇上知道这是你做的,恐怕会和你有了隔阂。” 白梧桐手一顿,恢复如常,“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帮你。”靳峙说完,转身离开,他要给严梅重新安一个身份,一个不好的身份,一个一旦被发现,必然会死的身份。 但是不会牵连到荀家,更不会牵连到白梧桐。 靳峙走到门前,拿出迷香,放在门口。 今日不是白梧桐送人去龙床,而是那严梅胆大包天,迷晕白梧桐,自己上的龙床。 昏暗的厢房中。 严梅钻出被子,满脸焦急。 怎么回事? 为何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这还怎么承宠! 眼看着张承宴睡得很香,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 严梅也不能出去,没了办法,只能一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放出血来,染红了床榻。 她强忍着疼痛,狠狠掐了自己几下,做出受了宠爱的模样,这才钻进张承宴怀中,闭上了眼睛。 清晨时分。 张承宴睁开眼。 怀中传来柔软温暖的触觉。 对了,昨天晚上梧桐来了。 他低头看去,原本满眼的宠爱瞬间凝结成冰。 躺在他怀里的根本不是什么白梧桐,而是严梅! 张承宴一把将人推开。 严梅惊醒过来,慌忙跪在地上,“三爷,都是我的错,我昨夜不该进来给您送水……” “到底怎么回事!” 严梅眼眶泛红,抬起手半遮芙蓉面,只露出水汪汪的一双眸子,“三爷,您昨天晚上一直喊渴,外面的小厮睡着了,我便想着给您送点水,谁知……您一把抱住我,还喊着小姐的名字。我实在挣脱不开,就只能……” 她适时露出身上的痕迹。 张承宴低头一看,自己身下一块落红,极为醒目。 他觉得此事奇怪,为何自己没有一点记忆?可昨天晚上他的确以为是梧桐进来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拉着她成了好事? 只是酒喝得太多,才记不得了? 不行,此事若是让白梧桐知道,说不定会动了胎气。 张承宴不会做任何对皇嗣不利的事情,“来人,把她拖下去,别脏了护国寺的地儿,如果梧桐问起,就说她自行下山了。” 严梅一惊,没想到皇上如此冷酷无情,穿了裤子就不认人,居然直接就要杀了她! “三爷,您不能杀我,我……我家中子嗣繁多,母亲每次只要和父亲同房,就会怀孕,我定然也是如此!” 张承宴神色愈发冰冷,捏住严梅的下巴,“你知道我是谁。” 严梅也是没了办法,她想活下来,只能用子嗣来搏一把,“皇上,我仰慕您已久,得知您来了此处,便想着和您来一段露水情缘。” “皇上,求您别杀我,说不定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您的孩子!” 第70章 你自己选吧 张承宴松开手,“来人,先把她押下去,关在柴房里。” 严梅想要求饶,却被小太监捂住了嘴。 早膳时间到。 白梧桐特意来到厢房,“三爷,妾身今早做了碗馄饨,您尝尝。” 张承宴淡定盖上被子,挡住那一抹落红,“我还没有洗漱,你先回去等着,我一会过去。” “好,那妾身等着您。” 白梧桐一走,他立刻吩咐人将这里恢复原状,绝对不能留下一点破绽。 片刻之后,太监才抬着他来到厢房。 白梧桐伺候他吃早膳,“咦,三爷,您瞧见严梅了吗?今早起来,妾身就再也没见过她。” 张承宴筷子微顿,“她可能是下山了。” “这怎么可能,她的行李都在呢,就是要下山,也要拿着东西走呀,不行,妾身要出去找找,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张承宴拉住她,“先吃饭,她或许去外间求神问佛,也许过一会就回来了。” “那就好,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三爷,若是她还不回来,您能不能派人帮忙找一找?” 这顿饭,张承宴吃得食不知味。 回到厢房,他只能让太监将严梅放出来。 严梅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皇上。” “朕可以放你出去,但是昨夜之事给朕烂在肚子里,若是敢让梧桐知道,朕立刻取了你的脑袋!” 张承宴没有杀她,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家中子嗣繁多,而且和白梧桐体型相似,说不定还真有怀孕的可能。 第二,就是要搞清楚她的身份。 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张承宴本想找机会好好命人审讯一番,但是白梧桐那边却担心不已,只能先将人放出去,后续再说。 严梅连连磕头,“是,皇上,我肯定不会说的。” 张承宴厌恶摆手,“滚出去。” 严梅马不停蹄的离开,一路跑回白梧桐的厢房,仍旧心有余悸,“小姐,皇上差点杀了我!” 白梧桐扬眉,“为何?” “定然是因为我昨晚偷偷过去,皇上生气了。我为了保命,只得说出家中子嗣繁多的话,皇上身份暴露,我又编造借口,说仰慕皇上已久……” 白梧桐无奈放下手里的荷包,“怎么弄出这么多事,这让我怎么帮你圆回来,若是弄不好,恐怕还会牵连到荀家。你和皇上成就好事了吗?不要瞒着我,若是真成了,我这里有助孕的秘方,说不定能让你和我一样,怀上龙嗣。” “到时候有了龙嗣,那就一切好说了,即便你心怀不轨,皇上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严梅本不想说,可听到有秘方,不再隐瞒,“昨夜皇上喝得太醉,根本……根本行不了那事,我只能咬破手指放血,假装落红。” 她盯着白梧桐,“小姐,该不会是你故意让皇上烂醉如泥的吧?” “若我真的不想让你服侍皇上,还费尽心机帮你找机会做什么?”白梧桐揉着太阳穴,“若是不把皇上灌醉,他定然不会宠幸你,谁知道那药如此强力,只要一点就让皇上醉成那样。” 严梅细细琢磨,还真是这样。 若是白梧桐不想让她承宠,那昨天也不必冒险给她制造机会。 “小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现在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应当不会再要你的命,不过你的时间也不多,首先要处理的事情,就是你的处子之身。若是日后皇上真的找你,发现你还是完璧之身,那就麻烦了。” 严梅红了脸,“这……这要怎么处理?” “有两种办法,第一就是用玉势,不过这东西定然是不如真人,我怕你没有经验。第二便是找个人破了你的身,可这样的话,也有一定风险,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选吧。” 严梅不假思索,“我选第一个,我以后是皇上的女人,怎么能让那些肮脏下贱的男人碰。” 白梧桐似笑非笑,“随你,不过这东西可不好买,让婵儿帮你吧。” 婵儿买通了一个女香客,让其帮忙下山购买。 这东西可是不好买,还需要不少钱。 也就有钱人才用得起玉做的,若是普通人,只能用木头的,有倒刺不说,对身体还不好。 傍晚时分。 婵儿回来了,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红着脸塞给严梅,“给你。” 严梅掀开看了一眼,也红了脸,“这东西,怎么做得那么逼真。” 白梧桐一点也不好奇,“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你最好尽快解决,如今我怀着孕,皇上已经素了很久,说不定昨天被你勾起了兴致,今晚就要宠幸你了。” 严梅点头,鬼鬼祟祟的要进里面的房间。 “等等!”婵儿上前拦住她,横眉冷眼,“这种污秽之事,怎么能在娘娘的房间里做,娘娘可是真心向佛,是要来祈福的,你可不要坏了娘娘的真心。” 严梅有些尴尬,杵在原地不知怎么办,“那我去什么地方?” 婵儿没有好气,“不知道,反正不能在娘娘的房间,你自己出去寻个地方吧。” 话已至此,严梅只得出去。 只是这周围的厢房都住了人,唯一能去的,貌似只有最里面的柴房了。 这么晚了,早就不开火,里面定然没人。 现在关键时刻,也顾不得脏不脏。 严梅进了柴房,用裙子垫着,小心翼翼拿出玉势。 触手冰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严梅将其放入衣服内,焐热了后才拿出来,岔开双腿,小心翼翼试探着来。 一声猫叫传来。 黑影从身旁掠过,速度极快。 严梅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玉势应声掉下,碎成两半。 “什么人!”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一脚踹开柴房门。 火光之下,严梅衣衫不整。 她急忙整理衣襟,“我……” 不等她解释,靳峙已经到来,目光在侍卫和严梅身上扫过。 侍卫一惊,赶忙行礼,“大人,下属和此女子绝无任何关系!下属听到异响,过来查看,她便衣衫不整,说不定还有贼人在此藏身。” 靳峙让他看好,转身就将此事汇报给了张承宴。 张承宴来到柴房门口。 严梅已经穿戴整齐,见他来了,立刻跪在地上磕头,“皇上,我真的没有和任何人行不轨之事,真的没有!” “那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我……”严梅张嘴,却无法解释。 她怎么说? 说自己过来是为了破身的? 那岂不是承认自己撒了谎。 张承宴见她如此心虚,心中怒火滔天,这女人前一日胆大包天的爬上他的床,晚上就急不可耐又来找别的男人。 他一想到自己竟然碰了这么脏的女人,胃中一阵翻腾,瞬间起了杀心。 “此乃佛家胜地,你却在此处和人苟合,拉出去,杖毙!” “不要!”严梅彻底慌了,跪趴到他脚边,“皇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和人苟合!” “那你为何不解释?” “我……”严梅咬着牙。 张承宴可没那么多耐心,“拖下去。” 眼看着侍卫上前,严梅只得喊道,“皇上,我还是处子之身!” 第71章 来人,把她给我弄醒! 喊出这句话,严梅只觉浑身没了力气,瘫软在地,“皇上,从始至终真的只有您……” 张承宴冷冷回望她,目光森然,“好啊,你敢戏耍朕!” 从昨日假装落红,到今日还是处子之身,谎话连篇。 身为帝王,谁敢这样欺骗与他! 张承宴心中杀意弥漫,“靳峙,拖到护国寺外,杖毙!” “是!” 靳峙亲自上手,将严梅拖走。 严梅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懊悔至极,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贪图富贵和皇权,竟然妄想陪伴皇帝,做着日后成为宠妃的美梦。 张承宴正欲收回目光,瞳孔骤然一缩。 白梧桐俏生生的站在门外,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看来的眼神却哀伤至极。 婵儿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娘娘。” 白梧桐勉强挤出一丝笑,“婵儿,回去吧。” 见她转身就走,张承宴顾不得腿上的伤,快步追去,“梧桐,朕没有碰过她,是那女人谎话连篇,假装落红欺骗朕。”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这天下的女人,您想要便要,不必和臣妾解释。只要皇上开心,臣妾便欢喜。” 白梧桐回了厢房,虚弱的躺在床上。 随行的医女过来查看,“娘娘,您这怎么又动了胎气,快,再去帮娘娘熬一碗安胎药。” 张承宴心中烦躁,对严梅杀意更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安抚白梧桐,“朕也是被那贱人算计了,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你好好养身体,听见了吗?” 白梧桐微微撇过头,眉眼哀怨,“皇上,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如此小肚鸡肠,又多一个姐妹,臣妾该开心才对。” “别说傻话,朕现在心中只有你。” 是在这护国寺只有她,回了宫里,那就是十几个姐妹。 白梧桐闭上眼,不欲多说。 张承宴见状,只能让医女照顾好她,先行离开。 吱嘎一声,房门关上。 白梧桐舒服的翻了个身,今晚又是一夜好眠。 荀明知将严梅送来,虽说麻烦不少,不过结果却是好的。 现在严梅这个威胁没了,张承宴见她动了胎气,在护国寺中定然不敢再乱来,也算是一箭双雕。 而且严梅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蠢罢了,可怪不到自己的身上。 —— 夜色如墨。 靳峙毫不怜惜,将严梅扔在地上。 不等她求饶,大手已然落在她的脖颈。 靳峙看向属下,“将人送到荀府,告诉荀明知,昭嫔娘娘为了保下她的命,可是付出不少。” 属下不敢多问,带着严梅快速离开。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房打着哈欠,“谁啊?” “我来找你们老爷荀明知,让他出来。” 门房探出脑袋,打量眼前的人,看到他身上的官服,立刻露出笑脸,“官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 片刻之后。 属下扛着严梅进入荀府。 荀明知瞧见是她,脸色骤变,立刻让人关上门,小心翼翼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只负责将人送过来,不过有句话要带给荀大人,昭嫔娘娘为了保下她的命,可是付出不少。” 属下一字不差的将话带到,转身离开。 荀明知看着昏迷的严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来人,把她给我弄醒!”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严梅猛地张开眼睛,惊慌大叫,“不要杀我!” 荀明知死死盯着她,“看清楚我是谁!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服侍皇上吗?怎么会被送回来?” 还是大半夜的回来,绝对是出事了! 严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有死。 她心底庆幸,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所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荀明知气的胸口起伏,咬牙切齿。 他指着严梅,手指哆嗦,“你……你这个蠢货!” 宫中都是丰腴女子,白梧桐截然不同,依靠纤细的身段,成了第一个怀上皇嗣的妃子,从小小美人一跃成为嫔,还有了封号。 荀明知看出皇上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女子,特意寻来严梅这个和白梧桐相似的人,进宫争宠,为荀家寻得更多的机会。 可没成想,宠爱没得到,反而还拖了白梧桐的后腿! 荀明知看严梅有野心,还很聪明伶俐,至少比白梧桐看着有城府多了,结果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蠢货。 严梅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老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运气不好,谁知道会出这么多意外。” “对,就是运气不好,那只该死的猫,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坏了我的好事。老爷,您再给我个机会。” “给个屁的机会!”荀明知现在不想看见她,“拖下去,先关到柴房去。” 回头谁喜欢这种纤细美人,他再找机会送给对方,榨干严梅的最后一丝价值,至于皇上那里,绝对不能再送去,已死之人,不能露面, 如果不是天下丰腴女子居多,这样又纤细又漂亮的不好找,他早就把严眉杀了。 曹氏奉上温茶,“老爷,您别生气了,失败了就再想办法。” “哪有那么多好办法,要不是梧桐怀了孕,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恐怕今日就不是只杀严梅那么简单,若是皇上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还要牵连到我们的身上。” 曹氏温柔小意的帮他按摩顺气,“老爷,那我们还送人进去吗?” “还送什么,你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就算真的要送人,也必须要好好挑选,一定要选个有脑子的。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连累了梧桐。” 虽然他想送人进去,但如今白梧桐才是重中之重。 荀明知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此事先算了,梧桐这次既然能帮忙,说明她心里定然还是有荀家的,等着回头再多游说游说,她会明白该怎么做。” 第72章 这是上天的旨意 一夜安然。 白梧桐早早起床,来到院中呼吸新鲜空气。 还是狸奴时,她可以吸收日月精华。 如今只能感受一番,身子再无任何变化,除了妖身,她已然和人类一模一样。 高大的身影迈过重重雾气,来到她面前。 白梧桐借着身边没人,大着胆子靠过去,“靳大人,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 “我将严梅送回去了。” 白梧桐微微蹙眉,“活着送回去的?” “是,皇上让我杖毙,不过我留了手,派人送回到荀家,让荀明知明白都发生了什么,顺便给他带了话。如此一来,他之后定然不敢再随意送人进来。” 白梧桐明了,有了靳峙这堪称点睛之笔的帮忙,可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 解决严梅,让皇上不敢宠幸别人,最后告诫荀明知。 她抬眸,眼中满是钦佩,“靳大人,你好聪明,竟是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她款款行礼,“多谢靳大人帮忙,我感激不尽。” “昭嫔娘娘不必多礼。”靳峙嘴角勾起,不自觉显出几分笑意。 他放下手里的果子,“娘娘好好养胎,不要再动胎气了,若是皇上还想宠幸别人,我会在旁边提点今日之事。” “靳峙,谢谢你,请稍等片刻。” 白梧桐反身回到屋内,拿出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双手捧着,如小女儿般娇羞,“靳大人,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放的乃是名贵的香料,随身佩戴,可以起到静心凝神的效果。” 靳峙接过,轻飘飘的荷包,在他手里却沉甸甸,“多谢娘娘,我先走了。” 看着靳峙离开的背影,白梧桐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人帮忙的好处。 靳峙真是个聪明人,自己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还帮忙做了。 婵儿走上前,“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 婵儿忍不住回头看向院门。 这靳大人总是过来,和娘娘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张承宴起床后,第一时间来找白梧桐,“昨日睡得可好?” “皇上,臣妾睡得极好。” “那就好,朕特意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早膳,我们一起用膳。” 白梧桐看出他想要弥补,安心受着。 吃完早膳,张承宴回到厢房,叫来靳峙,“如今朕的腿已经好一些,可以赶路,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回宫里。” “皇上,那昭嫔娘娘……” “她不回去,留在护国寺养胎,待皇嗣满三个月,胎象坐稳,朕再派人接她。” 靳峙垂眸,“是。” 消息很快传到白梧桐的耳中。 她捻起山楂糕,放入口中,近些日子,她的确更爱吃酸的。 旁边的婵儿倒上山楂茶,“娘娘,您留在护国寺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宫中那些人的算计。” “不,我要回去。”单独留在这护国寺,就是在浪费时间。 还有将近一个月,肚子里的皇嗣才满三月之期。 有这个时间,她更想留在宫中,思考如何对付靳妃,报血海深仇。 “婵儿,去给靳大人传信,我邀他下午前来房中一叙。” “这……”婵儿手一哆嗦,茶壶差点落在地上。 早上和晚上见面也就罢了,这下午又要见,万一被皇上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白梧桐淡淡瞥她一眼,“靳大人是个很好的帮手,若是能和他打好关系,日后很多事情都能让他代我去做。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任何事都烂在肚子里,不要随意揣测。” 婵儿赶忙垂头,“是,娘娘,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传信。” 下午时分。 张承宴午休。 靳峙找借口将附近的侍卫派去巡逻,这才小心进入厢房。 白梧桐靠在榻上,玉手托着香腮。 见人来了,她的脸上情不自禁浮出喜悦,可很快又被忧愁代替,“靳大人,您来了。” “娘娘有何事?” “我不想留在护国寺,想和皇上一起回宫。请靳大人今晚寻几人刺杀我,让皇上知道这护国寺并不安全,这样他就会带我回宫了。” “为何?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靳峙不解,若是回了宫,面对的可是众多嫔妃的算计。 白梧桐叹息一声,“靳大人,你有所不知,在宫中虽然也危险,可好歹有皇上和太后护着。在这外面,就算有再多侍卫看守,又如何能保证绝对安全?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不想让有皇嗣的,可不仅是那些争宠的嫔妃,还有外面的那些人。”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对我动手?”白梧桐说得情真意切,担忧之意溢于言表,“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在宫中有太医,有人手,有上好的药材可以续命,但在这里却不够。” 靳峙沉思,她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先不说那些在外的王爷,便是那些嫔妃的母家,恐怕也会冒险一搏。 若是后宫中已经有了皇嗣,或许白梧桐还能安全一些。 可她是这些年中唯一一个有孕的,打破了整个皇宫的平衡,恐怕之后危险重重。 而且皇上并不打算让自己留下,而是派其他人负责白梧桐的安危,这也加大了风险。 “好,我会安排,只是这么做恐怕会有危险。” 白梧桐抚摸肚子,“放心,我的孩子不会掉的,经历这么多事,他都好好待在我的肚子里,这是上天的旨意。” 只要她想护住,那就绝对不会掉。 这些日子多次动了胎气,也不过是她做的手脚罢了。 话已至此,靳峙再无任何异议。 夜幕降临。 整个寺庙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白梧桐躺在榻上,黑影翻入。 她睁开眼睛,尖叫声划破长空。 张承宴猛地惊醒,“快来人!” 靳峙当即带人进入厢房中。 一阵兵器相交声传来。 良久。 靳峙走出厢房,向张承宴行礼,“皇上,有贼人企图刺杀昭嫔娘娘,幸好娘娘没有睡着,枕下还有匕首防身,这才争取了时间。那些贼人身手高强,善于逃走,臣已经派人去追,争取带回活口,查清幕后黑手。” 张承宴松了口气,快步进入厢房。 有了上次的刺杀之事,他毫不怀疑。 之前是安福王,这次指不定又是哪个王爷。 如今不想看他有后的人,可不少。 白梧桐靠在床榻上,小口喘着气,双手紧紧攥着匕首,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见到张承宴,她哭着抱住那精壮的身躯,“皇上,臣妾好怕。” 张承宴轻拍她的后背,“不怕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刺客,看来这护国寺不安全,明日你和朕一同回宫。” 白梧桐偷偷看向靳峙,眉眼弯弯,好似狡黠的小狐狸。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却当着皇上的面,对自己笑得如此肆意。 靳峙心猛地一跳。 他好像彻底沦陷了。 第73章 他本来是我的! 第二日傍晚。 宫门关闭之前。 马车缓缓驶入。 白梧桐靠在张承宴怀中,静静欣赏着晚霞之下的高墙深宫。 那么美,又那么凄凉。 张承宴要处理政务,白梧桐并未打扰他,而是回到昭春殿,准备好好休息。 到底是宫里,比那护国寺好多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她很快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刺破黑暗,照在深红色的宫墙之上。 这也预示着,早朝马上就要开始了。 时隔多日再一次上朝,结束时间比起往常,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张承宴回到养心殿,王德才立刻命人端来早膳。 太后带着自己亲手做的小菜,踏进殿门,“皇帝多日不在,哀家甚是想念。” “母后,一同用膳吧。” 太后坐在张承宴右手边,拿出小菜,放在桌上,“皇帝,你打算何时举办哀家的寿宴?” 张承宴咽下口中的食物,“过几日。” 具体的时间,他还没有想好。 太后不再多问,话锋一转,说起之前的雪莲种之事,“皇帝,哀家已经调查清楚,此事和温美人无关,她也是被人陷害,至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已经查不到了。皇后宫中负责带路换衣服的宫女,进入慎刑司后咬舌自尽,线索在这里断了。” 这一点,张承宴早已料到,不过这温楚云可不是无辜的,“雪莲种之事或许和她无关,但是那件浸了红花的衣服,却是她送的,本性恶毒至极。” 太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面前,“那衣服是在有皇嗣之前送去的,只能说她有点坏心思,但远远不到恶毒的境地。这深宫中若是没点心机,如何能活得下去?皇帝,日后哀家不让温美人去接触昭嫔就是了,不过你还是要去宠幸她。温美人各个方面都很适合有孕,可不要因小失大。” 张承宴压下心头的厌恶,太后手中权势不小,他还不能撕破脸皮,“既然母后这么说了,那就让温美人出冷宫吧,先关禁闭,待昭嫔那边满了三个月再说。” 他已经松口,太后也知不能要求更多,笑着端起茶盏,“皇帝近些日子辛苦了,回头哀家让人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 摇光殿大门紧闭。 靳薇歌盯着殿门,面目狰狞。 曦月小心翼翼上前,“娘娘,您别生气了。” “本宫在想,为什么那个贱人还能活着从护国寺出来。” 若是靳峙之前在宫中找不到机会动手,她尚且能够理解。 可为何出了皇宫,去了护国寺那种地方,居然还能让她活着,甚至还跟着皇帝一起回来了。 这可不是靳薇歌想看到的! 她狠狠攥住曦月的手,护甲刺入皮肉,鲜血流出,“去给大哥传信,本宫必须要问个清楚!那个贱人,为什么还活着!” 曦月吃痛,却不敢反抗,只能等靳薇歌出了气,自己撒手才成。 良久,手终于松开。 曦月不顾疼痛,行礼道,“奴婢这就去传信。” 下午时分,信件送入到靳峙手上。 他看完其中内容,面无表情焚烧殆尽。 他也的确该进宫看看薇歌,不是解释为什么不杀白梧桐,而是要敲打她,日后不可再打白梧桐和皇嗣的主意。 靳峙在护国寺保护有功,张承宴并未多问,直接让王德才带人进去。 王德才停在扶摇殿门前。 靳峙快步进入,“臣参加靳妃娘娘。” 靳薇歌起身,拖着丰腴的身子,飞快来到他面前,“哥,你为何还没有动手?为何那个贱人还能活着回来?” “薇歌,慎言!”靳峙看向门口。 王德才距离尚远,能看到他们,却听不见谈话,周围的宫人都已屏退。 靳薇歌早就没了耐心,“大哥,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宫里不能动手,难道出了宫还不能吗?不要找借口敷衍我,我是不会信的。你的能耐我知道,不可能做不到!” 靳峙静静看着她,“薇歌,昭嫔肚子里怀的是现在唯一的皇嗣,皇上多年求而不得,如今终于来了,我身为臣子,不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争宠我能理解,但是祸国殃民,不行!” 靳薇歌简直要气笑了,她抓住靳峙的衣襟,一双眸子满是血丝,“哥,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既然皇上能让昭嫔怀上,自然也会有别人,我之前不就有过吗?左右不过再等一段时间罢了,你去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难道要让我日日看她在宫里逍遥自在吗?我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就连我的封号都没了,我因为她,在这后宫丢尽了颜面,还丢了皇上!” 她最不能忍的,就是白梧桐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恩宠。 皇上原本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自己这里,可自从他宠幸白梧桐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更禁足了她,现在她好久都没有见到皇上了。 靳峙微微皱眉,打开她的手,“薇歌,不要胡闹,此事不要再提,我是不会帮你的。你也不要想着找其他人冒险,一旦暴露,不光是你,整个靳家都可能陷入危机。” 靳薇歌满心怒火无处发泄。 她期待了那么久。 以为白梧桐死定了,皇上必然又会重新宠爱她。 可等来的,却是二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回来。 甚至感情还比之前更好了! 靳薇歌抓起旁边的瓷器,狠狠砸在地上,“皇上是我的,他本来是我的!” “你是我哥,你都不帮我,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骑在我的头上!” 她疯了一样打砸。 王德才瞧见她疯癫的样子,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靳妃娘娘发这么大火。” 良久。 满地碎片。 周围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 靳薇歌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如果连靳峙都不帮忙,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可如今白梧桐那边守卫森严,人也不出来。 上次的雪莲种,那么强力的东西,都没能害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靳薇歌连一天都等不下去,她只想立刻将白梧桐抽筋剥皮! 靳峙面不改色,“既然砸够了,那就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对昭嫔和皇嗣动手,如果你轻举妄动,我得到消息,一定会阻止。” 第74章 您说是不是? 靳峙大步走出摇光殿。 王德才弯腰上前,看着靳峙那冰冷的神色,不敢多问。 罢了,还是让皇上问吧。 这靳大人常年上阵杀敌,身上煞气太重,哪怕离得近了,都会让人感觉心惊胆战。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养心殿。 摇光殿中打砸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到张承宴耳中。 “你和靳妃说了什么,让她发了这么大的火?” 靳峙拱手行礼,“启禀皇上,靳妃娘娘想让臣在民间打探一些助孕的偏方,被臣拒绝了。” 张承宴点头,“民间偏方不宜信,多数对身体有害。” “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靳妃娘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一心想要为皇上孕育子嗣,如今得知昭嫔娘娘有了孩子,想到当年没有留下的孩子,太过悲痛,甚至痛苦到不惜伤害自己,是臣告诉她,若是心中实在烦闷,那就砸东西发泄,好过自伤。” 此话一出,张承宴眸色缓和。 曾经他也很期盼那个孩子的出生,可惜…… 这次靳峙保护白梧桐有功,若不是他,恐怕皇嗣有损。 如今他又亲自前来,说出这番话,于情于理,他也该去看看靳妃,以来安慰靳峙。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朕处理完政务,就去摇光殿看看她。” “多谢皇上。” 靳峙离开没多久,张承宴便换了衣服,叫上王德才,一同来到摇光殿。 此时里面已经打扫干净,只是内务府还未送来新的,瞧着光秃秃的。 靳薇歌听说张承宴来了,立刻擦掉眼泪,前来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靳薇歌知道,定然是靳峙给自己找补了,“是,臣妾……” “你也不必总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那个孩子无福,日后我们还会有的。” 靳薇歌抬头,满脸都是惊喜,“皇上,臣妾这就让人去准备,来人,快去准备浴汤。” 张承宴了然,她这是误会了。 自己只是安慰一番,可没想过要留宿。 如今白梧桐胎象不稳,他可以留宿在别的妃子那里,却唯独不能是摇光殿。 况且……怎么瞧着靳妃又比之前胖了一些。 前些日子白梧桐日日陪伴在身边,眼中都是那纤细娇柔的身躯。 冷不丁瞧见这么大个的,张承宴着实有些接受无能。 靳妃的脸是漂亮,大气明艳,可和昭嫔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不够精致。 “薇歌,不必忙了,朕今夜不留宿。” 靳薇歌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皇上,您不留下吗?” “不了,如今昭嫔还有孕在身,过一段时日吧。” 又是昭嫔! 那个贱人! 靳薇歌狠狠咬下舌尖,用疼痛来缓解自己的恨意,以免表露出来。 她抬起手臂,肉嘟嘟的白嫩小手放在张承宴胸口,“皇上,昭嫔有孕不能伺候您,但是臣妾可以。况且光是昭嫔一人有孕,也不够呀,您说是不是?” 张承宴拿下她的手,“不行,朕今日只是来看看你,陪你一起用个晚膳。” 靳薇歌想尽办法,张承宴都不肯留下。 她表面笑颜如花,实际上心里已经恨透了白梧桐。 她借着去取茶水的功夫,按住前来服侍的宫人,狠狠给了她两个耳光。 宫人低着头,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白梧桐,白梧桐,本宫一定要杀了你!” 曦月上前,送上茶水,“娘娘,您千万别生气,皇上还在外头等着呢。” 靳薇歌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滔天的怒火,“去,把那个东西拿来。” “娘娘,你说的可是西域的那个……” “对,还不快去拿来!” 曦月小跑着将东西取来。 那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物件,像是个石头,将其研磨成粉,加入食物中,会让人情不自禁。西域王宫中,有王妃曾用这东西争宠。 只是此物极为珍贵,乃是从深海鱼身中取出,很难寻到。 靳薇歌早年间得到,一直放着,这还是第一次用。 片刻之后。 她端着茶水,妖娆的走到张承宴身边,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皇上,您喝茶。” 习惯了淡雅香气的张承宴下意识皱起眉,对眼前的茶水也没了胃口,“朕不渴。” 靳薇歌手一颤,“皇上,您就喝一口嘛,这可是臣妾亲自采摘晾晒的,都是臣妾的心意。” 张承宴终于接过,只是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靳薇歌不好再坚持,只得找其他的话题。 全程都是她在说,张承宴只是偶尔回应。 以前未进宫时,他们有无数的话题,从诗词歌赋到骑马射箭。 而现在,靳薇歌能说起的只有曾经的往事。 在这宫中,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掺杂着其他人。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说过太多次,张承宴心中已然不耐,靳薇歌此举,就是在消耗二人以前的情谊,每一次提起,就再不如前一次。 “朕出去散散心,待晚膳再过来。” 他起身就走,完全不顾靳薇歌已然苍白的脸色。 “没事,皇上一会还会来的,到时候那东西起了效果,皇上一定会留下的。” 靳薇歌死死盯着张承宴的背影,心头万分疼痛。 曾经他们那么相爱,怎么说淡就淡了? 天儿冷了,黑得也快。 才不过申时末,摇光殿中已然灯火通明。 靳薇歌亲自动手,做了一些张承宴爱吃的菜肴。 两人相对而坐。 “皇上,您曾经最爱吃臣妾做的这个,您快尝尝,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张承宴尝了一口,淡淡点头,“不错。” 靳薇歌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皇上,您再吃点这个。” 这次,那东西可不仅下在了茶水里,还下在饭菜中。 此物极为隐蔽,一般很难查到。 它不是勾起人身体变化,而是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张承宴放下筷子,再看靳薇歌,竟是觉得她比起刚才光彩照人了不少,内心升起一丝欲望。 自从白梧桐有孕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他还未宠幸过任何人。 靳薇歌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含羞带怯的摸上张承宴的手,“皇上,您今晚留下吧……” 第75章 那是奴婢的福气 窗外,月明星稀,树影婆娑。 殿内,烛火昏黄,人映纸上。 靳薇歌缓缓褪下衣裙,玉手落在张承宴的身上,吐气如兰,“皇上,臣妾真的很想您。” 张承宴火气上涨,握住她的腰。 下一秒,手上传上层层叠叠的肥肉。 虽然对比其他妃子已经好了很多,可细细摸去,还是有三层…… 张承宴极为喜欢细腰,以前不知道,自从遇到白梧桐后,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个癖好。 他还喜欢白梧桐细嫩的双腿,盘在腰上,极大的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如今摸到这一层层的肥肉,还有那粗壮的大腿,他瞬间没了兴致,火气如同被水浇灭般,只余几缕薄烟。 就算他摒除这些杂念,还是做不到。 因为白梧桐可以在上,而靳薇歌……注定只能在下。 他可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 靳薇歌已经做好受宠的准备,只是左等右等,却不见下一步,“皇上……” “那个……先睡吧。”张承宴翻身躺下,“我的腿受了伤,不好活动。” 靳薇歌了然,的确是不太方便。 她没有多想,搂住张承宴,“皇上,那您今晚不走了行不行?求求您了,臣妾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您了。” 烛火之下,靳薇歌眼神哀求。 曾经她是那么肆意绽放,在张承宴面前从未这般卑微过。 如今她却为了让自己留下,露出这样的神色。 张承宴心一软,“睡吧,朕留下。” 大不了明日他让人将消息封锁,不告诉白梧桐就是了。 这一夜,相安无事。 天一亮,靳薇歌便早早起床。 即便昨日没有受到滋养,她仍旧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皇上这次愿意留宿,等腿好了后,就必然会翻她的牌子,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张承宴起床时,一切都准备好了。 靳薇歌帮他穿衣,表现得极为贤良淑德,“皇上,您每日起得这么早,着实辛苦了,臣妾特意去学了按摩的手法,等您来的时候,给您好好按一按。” “嗯。”张承宴穿好衣服,前去上朝。 靳薇歌立刻叫来曦月,“去,散播消息,就说皇上昨日是在本宫这里过的夜,尤其是要让昭嫔那个贱人知道,最好能把她孩子气掉了。” “是。”曦月当即去办。 消息很快传开。 还没等皇上封锁,就已经传到白梧桐耳中。 她静静的坐在窗前,心中升起几分危机感。 皇上和靳薇歌多年情谊,自己虽然将皇上暂时留在身边,可这短短时间,如何能撼动他们之间的情谊。 这才刚从护国寺回来,皇上就迫不及待去了摇光殿。 明知道她会动胎气的情况下,还是去了。 白梧桐摸上肚子,在她有孕期间虽然可以承宠,可前期她为了留下皇上,多次动了胎气。为了保险起见,恐怕直到孩子降生,皇上都不会碰她。 这段时间,最容易让人找到机会,见缝插针。 婵儿看到她紧蹙的眉头,端来酸果子,“娘娘,您今早胃口不好,吃点开胃的吧。” 白梧桐心不在焉的咬下果子,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临近午膳,婵儿快步进门,“娘娘,有人来了,说是内务府送来的姑姑。” 姑姑? 白梧桐蹙眉,自己暂时还没想找个管事宫女,内务府应当不会越俎代庖才是,“先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踏进殿内,弯腰行礼,“奴婢见过昭嫔娘娘。” “你是内务府派来的?” 女子行礼的姿势极为标准,眉眼精明,透露一股干练的劲儿,“正是,奴婢名叫芸香,之前曾服侍过冯妃娘娘,后来便一直在内务府了,听闻娘娘喜欢吃滴翠果,奴婢家乡盛产那种果子,觉得和娘娘投缘,正好娘娘缺人手,便过来了。” 滴翠果,正是靳峙在护国寺时采下的果子,日日送到白梧桐的房间,从未间断过。 看来,她是靳峙派来的人。 既然如此,那可以收下。 靳峙目前不会害她,但是等自己生下皇嗣后可就未必了,所以此人可以用,但不能重用。 “芸香,你能来,我很高兴,从今日起,你便是这里的掌事姑姑,麻烦你了。”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能留下来,那是奴婢的福气。” 芸香做事很利索,刚一到宫里,立刻将宫人认识一遍,给每个人分配了更为适合的活计。 她端着亲手泡的热茶走上前,“娘娘,您这宫里只有婵儿一名贴身宫女吗?按理来说,除去那些二等宫女和太监外,应该还有一人才对。” 白梧桐端起茶盏,明白对方这是想要将紫鸢捧上来了。 不过也是,她们都是靳峙派来的人,拉帮结派也很正常。 “原本还有碧云,不过她出了事,如今只剩婵儿,我想多看看下面人的秉性,才能确定谁更适合。” “娘娘所言极是。”芸香见事情不可为,不再多说,准备日后多给紫鸢表现的机会。 随着众人退去。 白梧桐躺下休息,看着头顶垂下的帷幔,突然想到了当初负责暗中保护自己的女暗卫。 或许,可以利用对方将皇上拉回来。 绝对不能让其继续留宿靳薇歌那里每多一次,他们的感情或许就会深一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她叫来婵儿,不经意间透露自己的想法。 婵儿了然,故意离开昭春殿,前去内务府拿东西。 回来后,她脸色难看,进了屋内,却没有言明。 白梧桐假意不知,“你怎么出去一趟不高兴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婵儿行礼,“奴婢……奴婢什么也没遇到。” “你现在都会骗我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婵儿轻轻咬唇,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奴婢刚才碰到两个宫女,她们说、说皇上以后不会再宠您,如果不是您有了皇嗣,如何能和靳妃娘娘相提并论,还说您如此瘦弱,难登大雅之堂。” 第76章 去吧,但是不要让别人看见 白梧桐小脸苍白,无力的靠在榻上。 手不自觉抚上肚子,眼泪无声落下。 “娘娘,您没事吧?”婵儿紧张的上前,“快,快叫医女过来!” 对于这唯一的皇嗣,太后和皇上都极为看重,特意留了医女在宫中随时看诊。 对方快速赶到,查看脉搏,“娘娘,您怎么又动了胎气?” 但医女很快反应过来,定然是因为皇上在靳妃那里留宿了。 昭嫔和靳妃,如今可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仇家关系。 医女也不介意现在卖个人情,“娘娘,要不要臣女告诉皇上一声?” “不,别去!”白梧桐拉住她的手,委屈摇头,“不要去,我是皇上的妃子,理当大度,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动了胎气。” 婵儿满脸不忿,“娘娘,您肚子里可是唯一的皇嗣,如今动了胎气,当然要告诉皇上了,等皇上来了,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皇上若是不宠您,哪来的孩子,都是外面那些人瞎说,皇上最疼您了。” “别说了,能为皇上孕育皇嗣是我的荣幸,你们都切记,千万不要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皇上,我不想让皇上以为我在用孩子来争宠。” 白梧桐爱怜的抚上肚子,“只要皇上开心,我怎么都好。哪怕皇上不宠我了,这段时日也足够我回忆终生。” 医女见状,不再多说,开了安胎药,千叮咛万嘱咐,让婵儿千万看好白梧桐,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通知她。 殿外树上。 黑衣女子将全部听进耳中,心中不由怜惜白梧桐。 她从始至终一直跟在皇上身边,见过那么多妃子,却没有一个如她这般纯真。 这么好的争宠手段都不用,真是浪费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该对白梧桐另眼相待,很快就压下心头的想法。 现在她要去汇报,不是为了帮白梧桐,而是皇上的吩咐。 皇嗣有任何问题,必须第一时间传信。 她一跃而起,悄无声息来到养心殿。 “皇上。” 张承宴抬起头,看到是女暗卫,心下一沉,“皇嗣出事了?” “昭嫔娘娘动了胎气。” “为何?” “因为听到了外面的传闻,知道皇上您在靳妃处留宿。” 张承宴手一顿,“详细说来,另外,从今天开始,任何不好的人和不好的消息,都不要进入昭春殿。” 女暗卫将每一句话如实复述。 张承宴心中柔软,这昭嫔动了胎气,却还不告诉自己。 若是换做别的妃子,恐怕早就闹到自己面前了。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真是令人动容。 如此真诚的感情,他已经多年未曾见过。 张承宴当即起身,“王德才,将今年西域进贡的夜明珠带上,去昭春殿。” “是,奴才这就去办。” 昭春殿一如既往,只是如今入了冬,虽然还没下雪,却已经能够感受到万物的萧条。尤其是院子里原本盛放的花卉,都成了一地枯叶。 他走进殿内,婵儿正要通报,张承宴抬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房间内,白梧桐正在把玩当初皇上送来的小物件。 从她休息时便开始玩了,虽然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那个女暗卫会不会去通报,可有的时候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样才能更显真实。 想要将皇上拉到自己身边,一定要从小事入手,说不定哪一件事就成了撬动心门的契机。 张承宴身姿挺拔,仿若修竹,静静站在门前,看她手里的玉质小猴。 那是她有孕后,自己第一次送来的东西,看来她真的很想自己。 张承宴心中微动,迈开长腿,缓步上前。 白梧桐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你。” 她起身想要行礼,被张承宴按下,“你还怀着孩子,不必多礼,回来可还习惯?” “臣妾习惯的,这里比护国寺好多了,只是没了皇上日日在身边,臣妾有些不习惯。” 张承宴没有多说,只是让王德才端上赏赐,每一样都是精品。 “这是西域进贡来的夜明珠。” 他将夜明珠放在白梧桐的手上,“很多人喜欢将其放在头饰上,若是你喜欢,便让内务府的人帮你做。” “多谢皇上。” 张承宴见她神色恹恹,薄唇微勾,“这是今年后宫中唯一的一颗夜明珠。” 白梧桐杏眸一亮,笑得眉眼弯弯,“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臣妾在皇上的心中是不同的?” “当然。”张承宴冷峻的眉眼柔和些许,“你是不同的。” 唯一的一颗夜明珠给了白梧桐。 靳妃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她的人可是日日都在昭春殿附近,紧紧盯着那里的一举一动。 她气得摔了茶盏,“可恶,本宫刚留了皇上一夜,她便借着肚子将皇上叫去,这分明就是故意和本宫过不去!曦月,等皇上回去了,请他过来,若是皇上不来,便说本宫在自伤!” 不就是苦肉计吗? 白梧桐会用,她也会! 她就不信皇上会不管自己,那么多年的情谊,白梧桐一个新进宫的,断然比不过! 靳薇歌看着自己的护甲,一咬牙,划过手腕细嫩的肌肤。 曦月看得心疼,“娘娘,奴婢这就去找闽医女,拿最好的玉容膏。娘娘金枝玉体,可不能为了昭嫔那贱人留下伤疤,得不偿失。” 伤口并不深,但是却流了血,落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格外鲜红刺目。 靳薇歌看着伤口,美艳的脸上浮现狰狞,她如今为了争宠,连自伤都用上了,这是她之前从未想到的。可是如今白梧桐有孕,那是唯一的皇嗣,想要这次争得过,只能先下狠手。 下一次,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今日的伤痕,她也会在白梧桐的身上找回来。 “去吧,但是不要让别人看到。” 曦月立刻派人去取玉容膏,同时盯着白梧桐那边的情况。 只要皇上回去,她立刻就去将人请来。 虽然这样争宠太过明显,可那唯一的一颗夜明珠都给了白梧桐,再不争宠,别的东西也要进了昭春殿。 她的娘娘,向来拿的赏赐都是宫里最好的,连皇后娘娘都比不得,以后也不能例外! 第77章 罢了,朕去看看 张承宴哄好了白梧桐,回到养心殿。 半个时辰后,曦月赶到,左右张望一番,这才走到王德才跟前,“王公公,麻烦您通报皇上,我们娘娘想请皇上去吃晚膳。” 王德才心中腹诽,这靳妃做得也太明显了些。 前脚皇上才刚从昭春殿回来,后脚就来请人。 他了解皇上,对方必然不会同意。 不过碍于面子,他也只能假笑着进门通报。 张承宴头都未抬,“不去。” 白梧桐刚动了胎气,他若是再去,恐怕又要出事。 说到底,这孩子这么容易出事,受情绪左右,还是因为靳薇歌当初的毒打,不能怪白梧桐吃醋。 王德才一甩袖子,“曦月姑娘,您回去吧,皇上正忙着呢,估摸着今晚又要忙到很晚,不会翻牌子了。” 曦月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公公,求您再跟皇上说说吧,我们娘娘心情不好,今儿个又在自伤了,娘娘这么多日不曾见过皇上,昨日只见了一次,根本解不了相思之苦。如今伤了手,却还在亲手给皇上做菜。若是皇上不去,还不知道娘娘会怎么样,我们这些奴才根本拦不住!” 听到自伤二字,王德才不敢耽搁,再次进门通报。 张承宴终于掀起眼皮,“罢了,朕去看看。” 见他出来,曦月一抹眼泪,“皇上,您快去看看娘娘吧,娘娘想您想得紧。” 摇光殿中。 靳薇歌慵懒的靠在榻上,身上的肉堆积到一起,幸好衣服宽大,遮掩了几分。 听到皇上来了,她兴奋的直起身子,袖子遮住伤口,前去迎接。 “皇上,您来了。” 张承宴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眸色幽深,“听说你自伤了?可还严重?” 靳薇歌装模作样地瞪向曦月,“谁让你告诉皇上的!皇上,臣妾无碍,只是一点小伤罢了。皇上,臣妾今儿个特意做了您爱吃的小菜,留下吃晚膳吧。” 她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精心准备的席面。 每一样小菜都是皇上曾经最爱吃的,就连盘子和酒壶,都和当年他们在民间酒楼中所用的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他们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张承宴也曾在月上中天时,握住她的手许下余生。 “皇上,臣妾自伤并非是想见皇上,想要争宠,实在是……这手疼的厉害。您不是不知道,每次一到冬天,臣妾这手就整夜整夜的疼,太医想尽办法也没用。臣妾实在是疼得受不了,这才做出这种事来。” 靳薇歌适时红了眼睛,露出和当年一样的小女儿姿态。 张承宴没有做声,只是掀开她的衣袖,看向那鲜血已经凝固的伤口,“来人,给靳妃包扎,之后务必要好生伺候。” 他拉着靳薇歌坐下,如此熟悉的场面,也不由让他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 那个时候,自己正陷入夺嫡之中,危险重重。兄弟手足变成敌人,父皇每日沉迷女色,完全放任他们自相残杀。 每一次都是靳薇歌给了他安慰和帮助,让他能够在八面埋伏中喘口气。 “辛苦你了。” 靳薇歌心中一甜,她就知道,皇上还是最爱她的,那些只属于他们的回忆和感情,是谁也抢不走的。 “皇上,臣妾不辛苦,臣妾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好似当年的事情就在眼前,就在前不久,可回忆起来,竟是已经过去了四五年。” 她指着一盘小菜,“皇上,您瞧这个菜,那是一年八月十五,臣妾偷偷溜出家门,我们一起去看月圆灯会,当时最好的福来酒楼的招牌菜就是这个,您还说喜欢吃,叫了两盘呢。” 张承宴冷峻的眉眼柔和些许,“你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了,和皇上在一起的种种,臣妾永远都不会忘记。还有这个菜,这是七月七时,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臣妾当时正忙着学**工,特意向女夫子撒谎,才跑了出来。我们一起在街边的一家小店吃的这个,您还说那么小的地方,竟还有如此美味佳肴。” “还有这个……” “这个……” 靳薇歌如数家珍,将每一样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张承宴如今心肠冷硬,也软了不少。 他握住靳薇歌的手,“吃吧,一会菜凉了。” 靳薇歌拿起酒壶,“皇上,这酒是臣妾专门从那福来酒楼要的方子,您当年最爱喝了。” 二人举杯相碰。 靳薇歌落下一滴泪,好不忧伤,“皇上,臣妾从未这么久才见您一次,您今晚可以再陪陪臣妾吗?臣妾这手晚上疼得厉害,日日夜夜睡不好,昨日是臣妾休息最好的一天。” 张承宴放下酒杯,“朕留下。” 天色渐晚。 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皇上还没有出来,王德才站在殿外,心中有了计较,保不准皇上要留下了。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张承宴的声音,“王德才,今日朕留宿摇光殿,封锁消息,不要让昭嫔知道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 张承宴和王德才离开摇光殿。 靳薇歌叫来曦月,“你找个机会,偷偷将皇上昨夜又在本宫这里留宿的消息传出去,只让昭嫔一个人晓得就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否则皇上定然会怀疑到她头上。 好不容易凭借多年的情谊胜了白梧桐一头,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御膳房十分忙碌,正在准备各位主子的早膳。 婵儿取得昭春殿那一份,正要离开,却听旁边两个宫女窃窃私语。 “昨夜皇上又留宿的摇光殿。” “看来贵妃盛宠尤在。” 婵儿脚步微顿,当即走上前,“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现在她可是昭嫔娘娘的人,无需低三下气,除了那些老牌妃子的人之外,她都可以盖过一头,只要不是太跋扈嚣张,断然不会有事。 两人垂下头,“婵儿姐姐,我们什么都没说。” “是啊,我们两个在聊今日的菜式呢。” 婵儿见问不出来,只得气得一跺脚,转身离去。 她将早膳放在白梧桐面前,压低声音,“娘娘,奴婢听说皇上昨夜又去摇光殿了。” 白梧桐瞬间胃口全无,昨日自己刚动了胎气,本以为皇上顾忌皇嗣,也会冷落靳薇歌几日,没成想,竟是又去了摇光殿。 她握紧调羹,“消息传的到处都是了?” “没有,奴婢只听到两个人这么说,而且奴婢去问,她们还不承认。” 那便是皇上封锁了消息。 白梧桐佯装无事,简单吃了几口便撤了,胃口远远不如前几日。 “娘娘,您真的不再吃点了?” “不了,我还有些困乏,你不要进来打扰我。” 回到房间,白梧桐心头烦闷。 她拿起绣有狸奴的护身符,攥得紧紧的。 她必须要阻止皇上再去摇光殿! 但是动了胎气这个法子,不能再用了,皇上就算再心疼皇嗣,用得多了,也会烦躁。 第78章 你可认得这个? 白梧桐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好法子。 如今这昭春殿中到处都是眼线。 又是靳峙的人,又是皇上的人,甚至还有暗卫,她就是有心想要做什么,却也无力。 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龟缩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靳薇歌和皇上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白梧桐坐起身,“婵儿,陪我出去走走。” “娘娘,您要出去?” “对,成日待在这昭春殿,心情烦闷,总要出去散散心才行。” 婵儿赶忙取来月白绣花披风,“娘娘,今个天儿冷,您仔细着点,可千万别着凉了。” 二人刚出门,芸香便走上前,拦住去路,“娘娘,您身子不好,又怀有皇嗣,还是别出去为好。” 白梧桐声音疲惫,“总不能让我一直待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出去吧?你若是不放心,跟着就是。” 话已至此,芸香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在后面。 一行三人踏出昭春殿。 外面还是如往常一般,只是见不到之前的花团锦簇,有的只是枯枝落叶。 “这冬天来得真快。”白梧桐还记得和阿娘初来京城时,还是最为炎热的盛夏,一眨眼,便是半年过去。 婵儿搀扶着她,“娘娘,待到这月末,恐怕就要下雪了,到时宫里可漂亮了。只是冬天会辛苦些,不过娘娘您怀着孕呢,那炭盆火盆必定是先紧着您来的。” 以前她不够伶俐,一直都是二等宫女。到了冬天做活计,又累又冷。她还算身体好的,有的小姐妹得了冻疮,就算再疼也只能忍着,上点便宜的药粉。 对比起来,如今的日子可真是太好了。 周围的宫人看到白梧桐出来,一个个都赶忙行礼,哪怕人走出去了,还要垫着脚尖看。 “那就是昭嫔娘娘啊,当真如外人所说那般瘦,真不明白皇上怎么会喜欢她。” “慎言,人家现在怀的可是唯一的皇嗣,甭管瘦不瘦,那都是现在最受宠的。”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走到悦心亭。 此处紧靠听雪湖,冬日极美,哪怕再冷,后妃们也愿意时不时来散散心,看看风景。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略显萧条。 婵儿铺上垫子,白梧桐便坐在石凳上休息。 静静看了会尚未结冰的湖面,不远处便传来声响。 “让你干活你不好好干,还敢告到姑姑那里,我看你真是讨打!” “今儿个就让你知道知道,告状的下场!” 白梧桐看向不远处,那里应该是缎库所在。 想来恐怕是有宫女吵起来了。 她不想理会,却不成想,那边动静越来越大。 “你还敢躲,姐姐赏你巴掌,你就受着!” “快把她按住,别让她跑出去了。” 白梧桐心头正烦闷着,干脆起身,朝着声音走去。 婵儿和芸香赶忙跟上,“娘娘,您别去了,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别再冲撞到您。奴婢没跟着您的时候,总是瞧见这种事。” 穿过一个小拱门,便到了缎库的后面。 这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几个宫女正围着一个人,又打又骂。 挨打的宫女躺在地上,露出半张脸,一个巴掌印极为显眼。 “你们在干什么?”婵儿快步上前,厉声喝道,“都住手,我们家娘娘在悦心亭休息,就听你们在这里吵了。要是惊扰了娘娘肚子里的皇嗣,看你们一个个怎么办!” 几人一听,吓得赶忙跪在地上求饶。 “奴婢见过昭嫔娘娘,是她偷了东西,奴婢们实在看不过去,这才动手教训她,也是为了让她日后不要再偷鸡摸狗。” “奴婢没有偷东西。”地上的宫女虚弱开口,她费力起身,神色倔强,“奴婢从不曾碰过别人的一针一线!” 白梧桐定定看着她。 此人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她细细回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死去的徐嫔。 那日她身边跟着的宫人中,便有此人。 没想到,她虽然捡回一条命,日子却过得如此悲惨。 白梧桐心一动,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你留下。” 几个宫女赶忙谢恩离开,走得飞快。 不过一会功夫,便只剩下那受伤的宫女一人。 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静静跪着。 白梧桐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迎春。” “好名字,正好我的居所叫做昭春殿,不如你日后就跟着我吧。” 迎春抬头,不懂白梧桐为何要收下她。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不会答应。 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多谢昭嫔娘娘善心,恕奴婢不能答应。奴婢前头侍奉的主子去了,奴婢日后不会再侍奉任何人,免得带去灾祸。” 事实上,她的忠心都已经给了徐嫔。 今生今世,再无第二个人。 “我不在意这个,什么灾祸都不过是外人胡说而已,婵儿,你去我房间,取一个东西来,顺便带点药。” 婵儿点头应下,飞快离开。 白梧桐让芸香将迎春搀扶起来,一同来到之前的悦心亭。 片刻之后,婵儿跑来,气喘吁吁的递上一个荷包。 白梧桐拿起,放到迎春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迎春看去,瞬间红了眼眶,“这是……这是娘娘的东西!” 她颤抖接过,仔细端详,确定就是徐嫔日日带在身边的荷包。 这荷包对于徐嫔极为重要,不仅天天戴着,也不许外人多碰。 在徐嫔去的前两天,特意叮嘱过迎春,若是有一天出了事,那这荷包切记要销毁。 若是交给别人,便是值得信任的人。 只是这白梧桐才进宫不久,和徐嫔也没有打过交道,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迎春再次跪在地上,“娘娘,您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 “是徐嫔姐姐亲手给我的,那日她临走前,是我去送了她最后一程,她便将这荷包交给我,算是最后的礼物。” 第79章 已经送到昭春殿 迎春想到惨死的徐嫔,哭得不能自已。 没能去送娘娘最后一程,是她终生的遗憾。 白梧桐叹息一声,递去帕子,“你可愿意跟着我?若是徐嫔姐姐知道你如今受了这么多苦,肯定也会心疼的。” 迎春抬起头,泪眼朦胧,一改之前的绝望,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叩拜礼,“多谢昭嫔娘娘,奴婢愿意。” “好,日后你还叫迎春,起来吧,回头我差人去内务府那边说一声,让你来昭春殿。” 一阵冷风吹过。 白梧桐紧了紧披风,“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昭春殿,婵儿拉着迎春去上药。 芸香递上热茶,“娘娘,您喝口茶,暖暖身子。刚才奴婢们没在,有人闹出点事情来,不过好在紫鸢及时制止,这才没闹到您眼前来。” 白梧桐低头喝茶,淡淡道,“既然紫鸢做得不错,那就赏她一把金叶子。” 没过一会,紫鸢进来了,规规矩矩,让她抓金叶子,她却没有动作,“能给娘娘做事是奴婢的荣幸,娘娘不用赏赐奴婢。” 芸香见白梧桐没有回应的意思,只得干巴巴开口,“紫鸢,好好做,只要做得好,日后娘娘定然会看重你。” “多谢娘娘,多谢姑姑。” 紫鸢离开后,白梧桐才放下茶盏,“我去看看迎春。” 迎春已经上了药,正躺在小床上休息。 见她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你好生歇着,你是徐嫔姐姐的人,还如此忠心,等你伤好了,就来做我的贴身宫女。” 迎春受宠若惊,她本以为自己能做个二等宫女就算好的。 在她看来,白梧桐是因为可怜徐嫔,才会可怜自己,不想竟是直接成为一等宫女。 “多谢娘娘看重,奴婢定然不会让娘娘失望。” …… 养心殿。 张承宴批阅奏折,将那些无用的放在一旁。 王德才进门通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 太后踏进殿内,目光环视一圈,还是那般冷冷清清,连个宫女都看不见,让她心有不满,“皇帝,哀家听说你这两次都是去了靳妃的宫中。她冬日里身体不行,还是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哀家看那温美人就不错,从冷宫出来后,一直十分乖巧。” 张承宴放下毛笔,冷峻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意,只是这笑不达眼底,“母后,温美人做了错事,儿臣现在不宜宠幸她。” 太后坐在一旁,“既然温美人不行,那就段美人吧。她进宫这么长时间,你很少去她那里。这个段美人家中子嗣昌盛,身体也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这昭嫔虽然怀有身孕,可她体质太弱,还是要多多益善。” 张承宴手微微握紧,想到尚未收回的权势,只得将厌恶压下心头,话锋一转,“母后,儿臣准备一月初时举办寿宴,届时昭嫔腹中孩子也满了三个月,稳妥许多,宜见外人。” 这不仅是一场寿宴,更是皇嗣的重要出场,昭告所有大臣,他已有后。 可谓双喜临门,大吉大利。 太后露出笑容,“皇帝,你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不过这个段美人之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太医说你的腿已经好了许久,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正事就是宠幸妃嫔,然后诞下皇嗣。 任何事情,都要排在这个后面。 张承宴的厌恶已经达到顶峰,“母后,儿臣知道了。那戏班子如何?可还喜欢?” 若是以往,太后必然会直接回答,可如今她却面色有异,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如常,“不错,这戏班子唱得极好,哀家很喜欢。” 张承宴并未错过,勾起薄唇,“既然如此,儿臣也就放心了。” 太后心中有事,不欲多说,“今晚就让段美人过来吧,哀家先走了,皇帝注意龙体,国事虽重要,也不宜过多。” 待人走后,张承宴立刻叫来王德才,“告诉戏班子那个人,不要操之过急。” 看太后神色,她定然已经起了心思。 可后宫出身,最后又成太后,心机深沉,若是此时做得太过,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如今既然能开个口子,就必然有全部撬开的那一天。 王德才垂下头,“是,皇上,奴才这就去。那……段美人还要过来吗?” 张承宴如今要做的,就是稳住太后,让其以为自己还在她的掌控之中,是个相对听话的皇帝,如此一来,她才会更加大胆,肆意妄为。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就将人带过来吧。不过昭嫔胎儿不稳,暂且不让她侍寝,且来红袖添香,已是足够。” 半个时辰后。 段春柔一身粉衣,娇嫩至极,踏入养心殿后,根本不敢多看,规规矩矩的来到张承宴身边,行礼问安,“皇上。” “嗯,给朕研磨。” “是,臣妾这就做。” 殿内烛火微晃,香气弥漫。 宫女们送入新香,和其一比,倒是显得段春柔没有那么丰腴。 张承宴难得看她顺眼,“这两天你便日日过来给朕研磨吧。” “多谢皇上,臣妾定然好好做。” 段春柔太重规矩,反倒是少了几分灵动,不如白梧桐看起来娇俏。 一连几日。 皇上不曾踏入后宫,却日日都叫段春柔去养心殿。 靳薇歌几次想要去请人,都没能成功。 要不是知道皇上在养心殿不会乱来,她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曦月带着一行人走进殿内。 她身后跟着的都是来送东西的太监,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托盘。 “娘娘,马上就要到一月了,将会举办太后寿宴。这是皇上特意命人送来后宫的胭脂水粉,咱们摇光殿可是第一个挑的。” 靳薇歌自得起身,太监赶忙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 “鹅蛋粉,玉簪粉,还有这个茯苓霜和星子黛留下吧,其余的送去其他宫里。”她挑选完,微微蹙眉,“这次怎么没有螺子黛和海棠脂?” “回禀娘娘,奴才端来的便是全部了,若是没有,那便是没有。” 靳薇歌咬着朱唇,“往年可都有,怎么就偏偏今年没有,一月初可就是太后寿宴,本宫用这两样最为光彩,曦月,你去内务府问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曦月当下便带着太监一路来到内务府,“为何今年送到摇光殿的胭脂水粉中,竟然没有螺子黛和海棠脂?”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尴尬一笑,“这……这两样我们这里也只各剩一个了。” 曦月理所当然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出来!” “皇上亲自下令,已经将其送到昭春殿,若是曦月姑娘有什么问题,不妨去找王总管?” 第80章 没想到你还偷藏了一个 听到昭春殿三个字,曦月差点咬了舌头。 往年这两样可都是娘娘专属,连皇后也没有,这次居然给了昭嫔! 可她不敢去问王德才,谁让昭嫔肚子里怀了个宝贝疙瘩。 她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娘娘,那两样送到昭春殿去了。” 靳薇歌正在描眉,听闻此言,直接折断了手里的星子黛,怒极反笑,“好啊,往年都是本宫的东西,今年却到了别人手上,好一个昭嫔!” 她抬起手,曦月立刻拿起帕子清理。 “再过个几日就是太后寿宴,届时人多眼杂,本宫就不信,她还能躲得过去!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自然,娘娘尽管放心。” 靳薇歌戴好护甲,“那就好,本宫这次就要看她血溅当场!” 正在刺绣的白梧桐感觉耳朵发热,常言道,这是有人想她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想她的人,是好还是坏。 她放下针线,“迎春。” “奴婢在。”迎春快步进门,手里端着杏子干,放到白梧桐手边。 “距离太后寿宴,还有几天?” 迎春不假思索,“还有六天。” 六天…… 也就是一月初。 到时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满三个月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竟是过得这般快。 看来,这寿宴恐怕要热闹了,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呢。 白梧桐净手,继续吩咐,“你和婵儿在太后寿宴前,多吃点东西,少喝水,守在我身边,不管是谁要引你们离开,都不要听从,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迎春郑重点头,她也知道,寿宴那日,是对昭嫔动手的最佳时机。 天色渐晚,皇上还没有过来的意思。 白梧桐便让宫人不必等了,直接关了殿门。 一夜安眠。 …… “娘娘,下雪了!”婵儿惊喜的声音响彻昭春殿。 白梧桐围上披风,踏出殿门。 入目一片雪白,飞檐屋脊皆是。 外面仍旧小雪簌簌,地面积了薄薄一层,旁边干细的枝丫承受不住,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雪花借着风,落在白梧桐的掌心,冰凉一片。 “娘娘,您瞧这雪多漂亮,听闻初雪越大,来年便越丰收,书上怎么说的来着?” 迎春接过话,“瑞雪兆丰年。” “对,就是这个词!” 白梧桐仰头,片片雪花仍在不停落下。 她的心中一片怅然,不由回想起自己小时假意藏在雪中,等阿爹阿娘来找的场景。 那时她一身雪白毛发,并无人类身体。 下雪,是她最为喜欢的事情。 小宁子带人进来,准备打扫干净。 白梧桐制止,“不必打扫,便这样留着吧,只清出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小道即可。” “娘娘,若是不及时清理,地会滑的。” “这不过是初雪,不打紧。”白梧桐走在雪上,落下一个小巧的脚印,“待明日再清理吧。婵儿,你和迎春今日不必做活,和我一起堆雪人。” 婵儿心中雀跃,却还惦记着白梧桐的身体,“娘娘,这雪可冷了,您还是别碰了,免得受了寒。” “没关系,我喜欢。只是碰一会,不打紧的。”白梧桐抓起一把雪。 用人类的肌肤触碰,和以前格外不同。 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片白色中,明黄色的修长身影伫立其间,背手而立。 张承宴静静看着白梧桐玩雪,原本烦躁的心染上几分安宁。 芸香先看到他,赶忙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白梧桐回过头,头饰简单,只余两缕落在肩上,月色披风处一圈兔毛,簇拥着那张冻得通红的小脸,偏偏眸子却是格外明净,犹如这刚下的初雪。 “皇上,您怎么来了?” “初雪之日,朕来看看你。” 他大步上前,握住白梧桐冰凉的小手,“拿汤婆子来。” 芸香早就准备好了,递到张承宴手中,“皇上,娘娘性子活泼,今日见了初雪,欣喜得很,这才上前玩了一会,加起来还不到一刻钟。” 白梧桐看她一眼,这芸香是个会说话的,还知道帮她找补一番。 她怀着孩子,按理来说不该触碰这冰凉之物。 白梧桐抱着汤婆子,抬眸看张承宴,“皇上,臣妾这就不玩了。” “只玩一会没关系。”张承宴牵着她回到殿内。 王德才带人端来炭盆,殿内各个角落处全都摆上,不消片刻,热气升腾,很快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白梧桐脱掉披风,露出里面的交领短袄和织金马面裙, “朕命人过来修缮地龙,到时进了深冬也不会冷。” “多谢皇上。”白梧桐反手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雪人,捏成了狸奴形状,虽没有眉眼,外形简单,可却极为神似,“这个送给皇上。” “没想到你还偷藏了一个。”张承宴接过,细细看了一眼,“王德才,拿去殿外。” 否则一会就要化成一滩水。 王德才小心翼翼接过,飞快出了殿门,将其放在托盘上,吩咐小太监,“千万记着,这可不能融了,知道吗?” “是,奴才记住了。”小太监端着托盘,站在寒风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恍惚间,好像真看到了一只猫。 直到那猫到了脚边,他才如梦初醒,“福宝,您这小祖宗怎么过来了?” 福宝不予理会,尾巴翘得高高的,竖长的眸子看向昭春殿。 里面隐约传出张承宴低沉的嗓音。 “过几日太后寿宴,朕命人给你做了一套冠服,一会内务府送来,试试合身与否。” 第81章 今天是什么章 程? 一月一日。 新年伊始。 整个皇宫一片喜气洋洋。 新年到来,太后寿宴,昭嫔腹中皇嗣满三个月。 算起来,桩桩件件都是喜事。 宫女和太监们布置皇宫。 处处雪景美如画。 婵儿在满是地龙和火盆的屋子里跑来跑去,不一会就出了满头汗,“娘娘,奴婢来帮您梳妆。” 既然要穿冠服,发型和衣着都有不同的规制。 如今白梧桐是嫔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冠服的规制中规中矩。 迎春过来帮忙,“娘娘,奴婢帮您戴冠。” 白梧桐还是第一次戴这种东西,十分新奇。 可当礼冠真的落在头顶,她却心烦了。 “这东西未免太沉了些,就不能轻快点吗?” “娘娘,这已经给您拿去不少了,内务府考虑到您双身子,特意去了点。若是再去,可就不好看了。” 白梧桐只得认下。 衣衫也是左三层右三层,完全不如常服来的舒适方便。 待到全部弄好,白梧桐感觉自己身上最少披着五斤重的物件。 婵儿和迎春一左一右搀扶。 芸香有些急切,上前两步,“娘娘,让奴婢陪您去吧。这次寿宴人多眼杂,说不定会有危险,奴婢刚好懂些药理,或许能帮上娘娘。” “不必了。” 白梧桐努力保持身子平稳,在两人的搀扶下,总算走出昭春殿。 婵儿在一旁低声道,“娘娘,今儿个京城里头也可热闹了,听说还有烟火和灯会呢,老百姓不能穿素色服装,都要穿得绚丽多彩,也不能屠宰牲畜,就连咱们的衙门今儿个都不办案。” 白梧桐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多规矩,听个新奇,都快忘了头顶上那三四斤重的礼冠。 婵儿说个不停,白梧桐自己也瞧着周围的装饰。 不同于以往的素净,今儿个到处都做了装饰,贴花,彩绘,目不暇接。 白梧桐低声问道,“今天是什么章程?” “咱们要先去太后娘娘祝寿,送寿礼,说寿词,然后去观放生,之后去看戏,最后再去参加宴会。” 迎春有些担心,“娘娘,今儿个肯定很累,您若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奴婢。” “知道了。”白梧桐跟着两人一路来到万寿宫。 此时宫内极为热闹。 所有嫔妃身着礼服礼冠,汇聚一堂。 白梧桐也是今天才瞧见所有的嫔妃。 除了靳妃长相极为美艳外,剩余的人都差了那么一点。 温楚云和其他新进来的美人站在一块,倒是显得年轻漂亮许多。 只是放眼望去,全是丰腴女子。 再加上冬日穿得厚,一个个行走颇有些费事。 白梧桐觉得自己穿这么多,已经够胖了,没想到和她们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原本万寿宫外殿内极为宽敞,可来了这么多人,又塞进来不少宫女,一时之间,竟是拥挤得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太后的嬷嬷早已等候在此,见白梧桐来了,快步迎上,衣襟很高,衬得她头大脸大,“昭嫔娘娘,奴婢就等着您呢,太后娘娘吩咐了,您若是来了,直接进去即可,千万小心,别冲撞到。” 嬷嬷在前面引路,“都让让,昭嫔娘娘来了——” 她这一嗓子,引得周围人全部看来。 诸多嫔妃见白梧桐走来,哪怕心中不喜,也只能让开。 就连靳薇歌也需退让一步。 她一改之前的厌烦,脸上挂着笑,“昭嫔妹妹瞧着还是那么瘦,可要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今儿个都是好菜,别错过了。” 错过那就只能当个饿死鬼了。 “多谢靳妃娘娘。”白梧桐简单行礼,继续往前走。 众多妃嫔陆续靠近,将那条刚让出的小路再次堵住。 太后坐在主位,笑容满面。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五十岁生辰,办得如此热闹,让她心情甚好。 瞧见白梧桐,她立刻招手,“到哀家这里来,一会行礼祝寿,你坐着看就是了,仔细着身子。” “多谢太后娘娘。” 白梧桐坐着,其余人却只能站着。 待所有嫔妃都到了,按照位份站成一排排,齐刷刷给太后行礼。 “太后圣安,臣妾等恭祝太后福寿延绵,吉祥安康,千岁万岁,恩泽永泽。” 太后眉开眼笑,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好好好,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意哀家都知晓了。” “多谢太后娘娘。” 皇后一改之前的病容,呈上一枚玉如意,“您请。” 太后接过,“走。” 她手持玉如意,当先走在最前面。为表诚心,所有人只得步行,哪怕是太后也不可乘坐轿撵。 白梧桐按照位份本应跟在嫔妃之中,但有了太后的默许,她和皇后并排,落在第二位。 众人极为严肃,并无人说话。 小半个时辰后。 终于停下。 眼前便是福祥圆。 宫人早已准备好一笼笼牲畜。 从鸟到鱼,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一应俱全。 太后手持玉如意,宛如观音般,打开一个个笼子,“今日哀家放生,只求福泽大融天下。” 众人再次跪拜,“福泽大融天下!” 白梧桐悄悄抬眼。 漫天的鸟儿,一地狸奴,兔子,甚至还有牛羊。 它们根本不懂此时是何场景,只知一味的向前跑。 宫人送上瓷盆,里面放的是蟾蜍,鲤鱼等物。 太后一一将其放入水中。 放生结束,便是去听戏曲,又是开始赶路。 白梧桐第一次穿着如此沉重的衣物,颇有些不适应,这才走到半途,便已经累得不行。 太后一直瞧着,立刻让人送上轿撵,“昭嫔孕育龙嗣,乃是功臣,今日哀家便让她和皇后乘坐轿撵,你们可有异议?” “臣妾不敢。” 婵儿搀扶着白梧桐坐上轿撵。 入了冬,这轿撵上也盖了厚厚的帘子,刚好可以抵御寒风。 颠簸中,总算到了听曲的地方。 此处名为天籁阁,如今到处摆满了炭盆。 众人一一落座。 白梧桐四处瞧着,低声问婵儿,“皇上怎么没来?” “娘娘,皇上现在在前面和文武百官一块呢,等我们看完戏才能见到。”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必多想,直接看戏就是了。 太后喜欢皇嗣,即便还没出生,心中也高兴,直接让她坐在右手旁。 皇后淡淡一笑,好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大气端庄。 白梧桐刚坐下,戏曲便开始了。 随着一阵敲锣打鼓,咿咿呀呀的声音,众多戏子亮相。 为首的正是那日白梧桐见过的戏子,身材略显瘦弱,带着几分阴柔的美。 他张口,声音宛若夜莺,穿透力极强,称得上是绕梁三日。 太后只盯着他一人,随其走而移,眼神中满是眷恋和思念。 第82章 段美人,这酒还是别喝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 戏曲总算结束。 天上红霞漫漫。 好在炭盆给的足,并不觉得冷。 白梧桐再次起身,坐上轿撵,一路来到交泰殿。 进入其间,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皇上,还有他身边亲近的大臣都在。 至于其他的文武百官,则是在外面的殿中。 看在白梧桐的面上,原本没有资格进来的荀明知也在,就在对面的第二排,刚好是在靳峙身后。 白梧桐看他一眼,入了座。 张承宴第一时间看来。 他之前所见的白梧桐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一直都是素雅干净,或是俏皮活泼。 今儿个一见才知道,她那小小的身体,竟然能撑得起这么隆重的装扮。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浮夸,还非常适合,平白多了几分大气明艳。 张承宴收回目光,带领众人给太后行礼。 “儿臣恭祝母后寿与天齐,福泽绵长,康宁永享。” “微臣等恭祝太后慈颜永驻,福寿双全,恩泽广被于天下,仁德厚载于世间。” “好好好,都起来吧。” 贺词结束,接下来便是送礼了。 一件件名贵珍品送上。 白梧桐听得昏昏欲睡。 这些东西,她一个也不知道,更不是她的。 前头的章程结束,总算是端上了开胃前菜。 宫人将一盘翡翠晶丝放在白梧桐面前,快步退去,又去端其他的菜。 张承宴见她一直盯着菜看,轻咳一声,“母后,开始吧。” “今日哀家设宴阖宫同乐,你们也无需拘束,尽情享用,开怀畅饮方好!” 见其他人动了,白梧桐这才夹起一筷子,放到鼻下闻了闻。 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应该没有下毒。 她放心吃下一口,清脆爽口,味道甚好。 只可惜一盘小菜吃完,下一盘还没上来,反倒是酒水先上了桌。 众人纷纷举杯庆贺。 “愿我大融繁荣昌盛,千秋万代。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轻抿一口酒水,便放在一旁,“好了,酒也喝了,大家都随意吧。” 一众舞女翩翩入场。 白梧桐看去,颇有兴趣。 宫女陆续端上各种佳肴,还有一份果酒。 婵儿蹲在一旁,替她倒上酒水,“娘娘,这果酒是用果子酿的,您可以喝点。” 白梧桐端起,小口品尝,果然不错。 身后传来段春柔的声音,“这果酒闻着气味倒是不错,和母亲做的很像。” 她轻轻挥动衣袖,浓郁的果子香气飘来。 这气味……和自己的果酒似乎有些不一样,里面定然加了东西。 白梧桐抿着唇,想到自己孤军奋战已久,是时候拉拢几个人。这段美人在第一次听戏时,和自己说过几句话。 而且为人稳重,从没听从关于她的事,之前不受宠时,不会绞尽脑汁处处露头,如今受宠也不见丝毫得意,是个聪明人。 想到这里,白梧桐回头道,“段美人,这酒还是别喝了。” 段春柔一愣,没想到昭嫔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昭嫔娘娘,这是为何?”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不要喝。” 至于别人,白梧桐估计没问题,毕竟自己的酒水是干净的。 段春柔沉思片刻,将酒水打在帕子上,递给旁边的宫女,低声道,“春杏,拿去给张医女,问问她这酒水有没有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 殿内歌舞升平,热闹至极,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点小小插曲。 一舞结束。 掌声雷动。 张承宴不由再次看向白梧桐,她坐在一群丰腴美人中间,显得极为娇小,让人不由心生怜意。 他叫来王德才,“去,将朕这盘一品官燕端给昭嫔。” “是。” 王德才笑容满面,小跑到白梧桐面前,“娘娘,皇上赏您一盘一品官燕。” 寿宴之上,皇上赏菜,那可是极为看重有脸面的事。 白梧桐谢恩,小口品尝。 周围的嫔妃见状,表面挂着笑,可心里却酸极了。 她们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靳薇歌端起酒杯,将果酒一饮而尽,让昭嫔那个贱人吃吧,反正她也吃不了多少了! 对面的荀明知乐不可支,旁边比他官位高的大臣,此时也端杯前来庆贺,“荀大人,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哪里哪里。” 接着是乐器表演。 这都是宫里培养的乐人,技艺高超,仙乐响起,殿内更加热闹。 春杏小跑回来,蹲在段春柔手边,“娘娘,张医女看过了,说是这果酒里下了天花粉,还有那附子,应该是绝嗣药。” 段春柔手一抖,杯子差点掉下。 绝嗣药! 是谁,居然如此恶毒! 她刚才看到白梧桐也喝了果酒。 难道……这绝嗣药只是下给她的? 段春柔捏着帕子,几乎要绞成麻花。 是了,自己这几日天天去养心殿,给皇上红袖添香,定然有人看自己不爽快,才做出这种恶毒之事。 她咬着唇,一时心惊胆战,桌上的东西都不敢随意乱动。 良久,段春柔冷静下来,嗓音清冷,“多谢昭嫔娘娘救了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白梧桐回眸一笑,“无碍,只要你没事就好。这桌上的东西最好少吃,让你婢女去取些干净的东西来,先填填肚子,免得饿坏了。” 殿内乐声渐停。 张承宴命令王德才取来笔墨纸砚,“今日是母后寿辰,儿臣便题诗一首祝贺。” 他提笔,思索片刻,挥毫落墨。 待他停下,两个宫人翻过白纸。 字迹遒劲有力,力透纸背,有笔锋有筋骨。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 “皇上大才!” “写的好!” 皇后掩嘴轻笑,“对了,昭嫔妹妹说是也准备了惊喜,是何物?” 白梧桐抬眸,她的寿礼不是已经送去了吗?何来的惊喜?再者,话头怎么就到了她的身上? 第83章 不错,赏! 皇后见白梧桐没有反应,又问一次,“昭嫔妹妹,可是准备了惊喜?” 旁边的太后也看过来,“对,这件事情哀家也听说了。” 对面的那些重臣全都看来,似乎都在等着。 大多数人都在打量她这个横空出世的嫔妃,怀着整个大融国唯一的皇嗣,又这么瘦弱,和其余妃子截然不同,甚至和整个大融国的女子都不同。 不管哪一点,都太过引人注目。 白梧桐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害她。 如今这宫中,她和任何人都不是朋友,相反,全是敌人。 但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她只得淡然一笑,“臣妾的确准备了惊喜……” 她眨眨眼,思索片刻,最后只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极小的笛子。 比起普通的笛子,短了整整一半有余。 这是从阿爹那里得到的,原本她不会,后来化作人形,便时常自己把玩,也能简单吹点曲子。 众人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乐器?” “瞧着怎么像是孩童把玩的东西。” “我瞧着,恐怕连吹响都难。” 白梧桐深吸一口气,看向张承宴,“皇上,臣妾见您做的诗,心有所感,便陪一曲,希望您和太后娘娘喜欢。” 她垂眸,吹响笛子。 相比于普通的笛子,它的音色更加清脆,好似那初春到处啼鸣的鸟儿。 白梧桐不会什么高难的曲子,可偏偏就是这简单的,竟是多出几分出尘之意。 相比于那些技巧繁多的仙乐,有时返璞归真,反倒更能让人沉浸其中。 一曲结束。 张承宴极为满意,“不错,赏!” 其余人纷纷恭维。 “当真是仙乐啊!” “昭嫔娘娘技艺精巧,我等佩服。” “昭嫔姐姐竟然还会乐器,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白梧桐淡淡一笑,面上宠辱不惊,实际上心已经高高提起。 刚才她吹错了好几个音,也幸好此时可没人敢找她的麻烦,不算是丢人。 只是不知那暗中人做出这样的布置,是在等什么。 一名宫女端着张承宴的赏赐,小步来到白梧桐面前。 “昭嫔娘娘,这是皇上赏您的。” “谢皇上。”白梧桐起身双手接过。 面前的宫女笑容陡然一变,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猛地朝白梧桐的脖颈刺去! 速度之快,场上之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白梧桐侧过头,匕首划过包住脖颈的衣襟。 只差一点,就会割破她的脖颈,送她上西天! “小心!” 一道高大身影几乎是瞬间飞跃到白梧桐身边,一掌拍向宫女。 白梧桐脚下不稳,朝着地上倒去。 靳峙一把搂住,眼神紧张担忧的看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 首座的张承宴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快,保护昭嫔!” 无数御林军冲进殿内,将白梧桐团团包围。 靳峙也适时放开手,走到那宫女面前。 宫女早已存了死志,一击不成,在靳峙将人救下时便咬舌自尽,一双眼睛痛苦突出,面目狰狞。 白梧桐心惊胆战的靠在婵儿身上。 刚才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甚至比靳薇歌残忍杀害阿爹阿娘那一次还要近。 那匕首就在眼前,她甚至都能看到上面锋利的刀刃。 “娘娘,您没事吧?” 张承宴快步来到白梧桐面前,“快,叫太医!” 医女和太医们纷纷进门,查看情况。 “皇上,昭嫔娘娘受了惊,脉象有些不稳,不过胎儿没事。” “那就好。”张承宴终于放下心,“昭嫔,你感觉还好?” “臣妾……臣妾恐怕无法继续为太后庆祝了,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回昭春殿。” “准,王德才,你亲自送昭嫔回去,坐朕的轿撵。” “是。”王德才小跑过来,“娘娘,您慢着点。” 待到白梧桐退去,张承宴回忆起刚才种种,目光落在靳峙身上。 那种时候,场上这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唯独靳峙最快。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看昭嫔! 还有他刚才的眼神,担忧紧张,一览无遗! 一个臣子,怎么会对嫔妃如此紧张? 便是昭嫔怀着龙嗣,这也不对劲。 靳峙颔首,单膝跪地,“皇上,臣护驾不及时,还请皇上责罚。” “无碍。”如今众人都在场,张承宴便是心有猜测,也不好表现出来,“先查,确定安全再继续。” 御林军将死去的宫女抬下去,在她的身上不见任何东西,就连那张脸都十分陌生,应该不是宫里的人。 最近辞旧迎新年,又赶上皇后寿宴,宫中太过热闹,人手不够,甚至还要从各个宫中调遣,这才给他人混进来的机会。 寿宴不可中止,否则寓意不佳。 “是,臣这就去。” 靳峙大步离开,心却重重沉下。 刚才他太过担心,一时之间没有收敛情绪。 也不知……皇上看出什么没有。 皇后遮掩嘴唇,轻咳两声,目光却落在靳峙的身上。 刚才她可瞧的分明,那靳峙对白梧桐,绝非是臣子和妃子的关系。 这俩人,有问题! 她又看向靳薇歌。 对方的脸色难看至极,简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或许这次能一举将靳薇歌和白梧桐一起解决掉! 她眸光流转,已然有了主意。 靳薇歌紧紧攥着手,护甲刺入掌心也丝毫没有察觉。 大哥居然救下了那个贱人! 自己可是想尽办法,散财无数,才得来这么一次机会。 结果居然被亲哥哥给毁了! “娘娘。”旁边的曦月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接住滴落的鲜血,“您快松手,今日可是太后寿宴,千万不能让别人瞧见。” 靳薇歌松开手,剧烈的疼痛传来,让她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良久才终于稳住神色,恢复如常。 靳峙带人检查一圈,确定没问题。 宴会继续。 只是场上氛围到底不如之前。 众人表面言笑晏晏,实则各怀心思。 就连张承宴都静不下心,脑中时常回忆起他刚才看到的画面。 靳峙看白梧桐的眼神,不正常。 第84章 娘娘,怎么办? 张承宴想到三年前,他当时也算宠爱的一名妃子,和那戏班子的戏子暗度陈仓。 抓住时,二人正好在苟合,一黑一白交织在一起。 当日,他手持长剑,亲手杀了那名嫔妃和整个戏班子。 鲜血洒满宫殿,至今为止,那处仍旧封存。 整整三年,太后再没有听过心爱的戏曲,整个后宫无人敢路过那处,无人敢唱曲,更无人敢提起那个嫔妃的名讳。 张承宴攥紧龙椅,不会的,白梧桐清透干净,靳峙又是他年少时便相识的朋友,又是他的心腹大臣,他们两个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太后轻咳一声,“皇帝。” 张承宴回过神,压住心中猜疑,勾起嘴角,“母后,儿臣心中担忧昭嫔,多想了几分。” “哀家也担心,待到寿宴结束,若是时间还早,哀家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夜幕低垂。 圆月高悬。 皇宫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焰火腾空,照亮红墙黄瓦。 伴随着最后一点烟花逝去,寿宴彻底结束。 时间已晚,昭春殿关了门。 张承宴并未去打扰,而是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寝殿。 他满身酒气,靠在榻上。 王德才递上醒酒茶,“皇上,您喝了再睡吧。” 他没有接,睁开眼,眼眸深邃黑沉,“王德才,你说今日靳峙是不是太关心昭嫔了?” “这……”王德才也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可他哪敢说真心话,“皇上,靳大人武功高强,又负责保护皇宫,他去救下昭嫔,也是理所当然。” “朕说的不是这个。” 救人是正常,可那眼神正常吗? 他和靳峙相识多年,可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更别提还是在看一个女子。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出了戏班子那事,怪不得他会多想。 当初那个嫔妃和那名戏子,也是这样眉目传情。 张承宴头痛欲裂,一把掀翻醒酒茶,“出去,朕要自己安静安静。” “是。”王德才赶忙退出,站在冷风中,止不住打哆嗦,嘴里喃喃自语,“哎呦,这可麻烦咯。” …… 昭春殿内。 白梧桐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干脆起身,点燃烛火,开始刺绣。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暂时平静下来。 一个不小心,绣花针刺破手指,鲜血浸在雪白的布料上,仿佛是灾祸的前兆。 “不会有事的。”白梧桐咬着唇,靳峙只是行自己的职责救下她而已,皇上定然不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况且她和靳峙本就没有关系,更是什么都没做。 “娘娘,您怎么还没休息?”婵儿推开门,见她一身单衣,急忙取来披风,“娘娘,您可仔细着点,别着凉了,夜间最是冷了,就是有这地龙也不行。” “没事,我这就睡了,婵儿,你先出去吧。” 婵儿有些担心,可也只能退下,默默在外面守着。她当时吓傻了,根本没注意到情况。 一夜无眠。 第二日。 婵儿早早起来,去御膳房取早膳。 昭嫔怀了孩子,什么好的都紧着她来。 走着走着,她察觉到不对,周围那些宫女看她的眼神格外奇怪。 以前有羡慕,有恭敬,如今却带着一点探究和幸灾乐祸。 婵儿心神不宁,取了早膳,刚出门,便听到旁边两个小宫女窃窃私语。 “听说昭嫔娘娘和那靳大人有首尾,昨日昭嫔娘娘遇刺,靳大人紧张得不行。” “宫里这么多娘娘都没有怀孕,那昭嫔娘娘如此瘦弱,怎么就她怀上了,我看呀,这孩子说不定都不是皇上的。” 婵儿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快步上前,狠狠一个耳光扇去,“住嘴!昭嫔娘娘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奴婢能多嘴的!” “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嚼舌根,败坏我们家娘娘的名声,我看你们是想找死。我这就去告诉内务府的总管,将你们乱棍打死!” 两个宫女没想到,竟然被正主的人给听见了,吓得抖如糠筛,急忙跪在地上。 “婵儿姐姐,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是现在宫里的人都这么说啊。” “是啊,婵儿姐姐,不光我们说,别人也在说。” 宫里的人都在说? 婵儿浑身发冷,这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就麻烦了! 她顾不得教训这两人,提着早膳飞快回到昭春殿。 “娘娘,娘娘,出事了!” 芸香不满的拦住她,“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惊扰了娘娘肚子,你就是长两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先跟我说,出什么事了?” 婵儿推开她,直奔屋子,“娘娘,怎么办?” 白梧桐早已起了,回头看她,“出什么事了?” “现在外头都在传,说您和靳大人有首尾,娘娘,这可怎么办呀?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是麻烦了。” 问题是,在婵儿看来,自家娘娘是真的和靳大人不清白。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怕,而是愤怒了。 白梧桐心一沉。 昨日她担心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成了真。 传得这么快,定然是有人推波助澜。 “婵儿,我没做过的事情,谁诬陷都没用,清者自清,你这么慌张,若是在外人看来,岂不是坐实了?” 婵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娘娘,奴婢慌张也是怕皇上误会,这本来没影儿的事,若是传多了,那不就成真了?这事又没办法验证,万一皇上信了可怎么办?” “皇上不会信的,他英明神武,怎会随意听信外人的流言蜚语,不必担心。我和那靳大人没有关系,清清白白,谁要往我身上泼污水都不成。” “婵儿,你去准备杏仁酥,我要见皇上。” 这种事,必须要尽快解释清楚。 否则在外人看来,便是她心虚了。 无论如何,皇上那边一定要稳住。 断然不能出问题,不然她之前的种种全都白费,别说复仇,想活着都难。 就是肚子里有皇嗣,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婵儿起身,立刻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 白梧桐穿好披风,踏入风雪中,快步赶往养心殿。 殿门前,王德才恭敬行礼,“昭嫔娘娘,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梧桐适时做出痛苦神色,“王公公,这宫里流言蜚语你定然也听见了,闹得这般大,肯定是有人刻意散播,目的就是为了污蔑我,我和靳大人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我过来便是想要跟皇上解释清楚,免得那些脏话污了皇上的耳朵。” 王德才当然听说了,就连皇上也知道。 平日里一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更不要提这么大的事。 “娘娘,您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殿门打开。 白梧桐踮着脚尖向里看去。 只是里面太深,什么都瞧不见。 片刻后,王德才出来了,“娘娘,皇上奏折太多,抽不出身来,您先回去,别着凉了,回头皇上忙完就去昭春殿找您了。” 白梧桐脚步后退,靠在婵儿身上,“皇上……信了?” 王德才赶忙解释,“娘娘,您说什么呢,皇上怎么可能会随意轻信这种话,其实皇上也在查这件事呢,这才抽不出身来,娘娘,您快回去吧,这么大的风,可别吹坏咯。” 白梧桐最后看了一眼养心殿,转身离开。 王德才见人走了,小步跑回殿内,“皇上,昭嫔娘娘走了。” “嗯。”张承宴掀起眼皮,“查得怎么样了?这流言是从何处起来的?” “是从昨日寿宴的宫女们口中传出来的,好几个人,所以才传得这般快。” 张承宴放下毛笔,“所以,寿宴上的宫女也看出来了?去,将昨日寿宴上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叫来。” “朕倒要看看,是不是朕看错了。” 第85章 你打我? 三个宫女,三个太监,垂着头,小步迈进养心殿。 他们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面上止不住惶恐。 “奴婢参见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张承宴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冷冷开口,“朕问你们,昨日宴会上,你们可看到靳峙看昭嫔的眼神了?” 几人心一咯噔。 其中一个宫女抢先开口,“奴婢没瞧见,奴婢当时正忙着上菜。” 她第一个说出没看见,皇上必然会信,等到后面再找借口可就难了。 张承宴果然看向其他人。 “皇上,奴婢……奴婢看见了。” “哦?那你可觉得有问题?” 宫女磕头,声音颤抖,“奴婢……奴婢觉得没问题,” “是吗?”张承宴神色莫名,继续询问,“你呢?可看见了?” 旁边的王德才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回想起之前那次妃子和戏子通奸,皇上也是这般冷静,可转头就把人都给杀了。 之前出过这种事,也不怪皇上疑心这么重。 宫女和太监们都是伶俐的人,一个个都说觉得没问题,要么就是没看见。 他们就算心中不是这样想的,也不敢说出实话来。 否则,必死无疑! 张承宴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身上的冷汗早已浸湿衣背。 “那第四个和第五个,拖出去砍了。” 王德才一惊,“皇上,这是……为何啊?” “他们没有说实话,朕看得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王德才出了养心殿,大口呼吸,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只是皇上至今还没有压下这股流言,是在等什么? 帝王心,太难猜,他服侍多年,还是猜不出张承宴到底会怎么做。 …… “娘娘,外头现在都在传靳大人和昭嫔不干不净,疑有首尾。”曦月快步进殿,脸色难看,将早膳放下,便去给靳薇歌的手伤换药。 边换边继续道,“此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皇上那边肯定也知道了。” 靳薇歌坐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顾不得手伤,“曦月,将你听说的,全都说给本宫听听。” 曦月听说后,还特意在路上打探了一番,知道得七七八八,“便是说昨天寿宴上,靳大人对昭嫔太过在意,还说什么他们私下里定然有关系,否则怎会如此明显,大抵就是这类的话,娘娘,这可怎么是好。万一皇上真信了,昭嫔那边无所谓,可是靳大人那里可就麻烦了。当初那戏班子之事,皇上可是连那戏子的九族都杀了,一个也没剩……” 靳薇歌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皇上可不是那种会随意听信谣言的人,不过本宫总觉得这心里头不踏实。曦月,你快去给兄长传信,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法子解决。本宫信大哥是清白的,定然是那昭嫔眼神子狐媚,才让皇上误会的。” 曦月着手去办。 靳薇歌靠在榻上,这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靳峙耳中。 他放下信件,并未给靳薇歌回复,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那枚翠绿的果子。 思索良久,他站起身,“来人,更衣,我要进宫。” 靳峙一路脚步飞快,来到养心殿外。 王德才一见是他,赶忙进去通报。 “让他进来吧。” “是,靳大人,皇上让您进去呢。” 靳峙迈过高高的门槛,恭敬的跪在张承宴面前,“皇上,微臣前来,是为了一件事。” “哦?”张承宴放下奏折,“所为何事?” “微臣要解释与昭嫔娘娘的关系,微臣和娘娘从未有过首尾,更不可能背叛皇上。昨日宴席间,昭嫔娘娘就在微臣对面,微臣当时恰好在看昭嫔娘娘,所以才第一时间发现。为了保护皇嗣,守护大融国的未来,微臣没有犹豫,立刻出手。” “微臣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微臣只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紧张,担忧,生怕皇嗣会有闪失。”说完,他跪在地上,“如今流言四起,哪怕皇上相信微臣,也必然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的头贴在冰凉的地上,“为了能够杜绝这段流言,微臣自请回到南疆,守卫疆土!” 张承宴原本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亲自上前,扶起靳峙,“你我相识多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怀疑昨日的事情。太了解一个人,很轻易就能发现不对之处。 但这话,张承宴不会说,“南疆那边战事稳定,你才刚刚回京述职,没有待多久,这一去,又是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 靳峙抬头,“皇上,若是大融国有需要,微臣可以永生驻扎南疆,再不回京!” “这话就严重了。”张承宴示意他坐下,“朕怎么会随意轻信这些流言,不过是有人推波助澜,故意为之罢了。” “朕如今正在调查,查出之后,朕将那些人亲自交给你处理泄愤,如何?” 这是安抚。 可靳峙却不敢接,“皇上,此事您来处理即可,微臣现在只想回南疆。否则微臣一日不走,这流言便存在一日。即便是假的,流传出去,与您龙颜有碍。” 对于他的回答,张承宴很满意,“此事朕会考虑。” 王德才小心翼翼进殿,“皇上,靳妃娘娘来了,说是给您带了补汤。” 张承宴心知肚明,靳薇歌今日可不是为了他而来,“靳峙,正好你去看看靳妃吧。若是你之后真去了南疆,可是几年没办法回来,朕准许你多和家人团聚。” “多谢皇上。” 靳峙踏出养心殿,一眼就瞧见靳薇歌。 她正提着一个食盒,翘首以盼。见人出来,脸上是难掩的担忧和焦急。 靳峙大步走去,“去那边说。” 两人走上去往摇光殿的小路。 靳薇歌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那昭嫔有关系吗?” “没有,我们很清白,怎么,连你都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但是你毁了我的心血!”靳薇歌压低声音,回忆起昨天的事,还是呕得心口疼,“那刺杀昭嫔的人,是我找来的,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血……” 话音未落。 靳薇歌只感觉脸上一疼。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靳峙,“哥,你打我?” 第86章 做的不错,赏! “住口!”靳峙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这个皇嗣对大融国有多么重要,如果皇嗣出事,皇上和太后必然会查个底朝天,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吗?到时候别说是我,就是整个靳家,也护不住你!” 靳峙太了解靳薇歌。 她虽然有些小聪明,可也仅限于此。有城府,但不够深。 或许在这宫中勉强能看,可在绝对的实力和详细调查面前,必然会暴露! 皇上和太后权利分化,但是在这件事上,必然会同心协力! 靳薇歌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落下,自己的心血毁了,还挨了打,实在太委屈,“靳峙,你大胆!本宫可是皇上的贵妃,你一个臣子,居然敢打本宫!跪下!你给本宫跪下!” 靳峙不为所动,“薇歌,别闹了,行吗?我已经自请去南疆,只是皇上还需想想,或许不日我就要走了。你切记,万万不能对昭嫔下手,否则你就是在连累整个靳家。” 靳薇歌正欲说话,目光却不经意扫到他腰间。 一个白色的荷包露出一半,剩余的则隐藏在腰带之下。 她猛地扯下,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白梧桐的东西。 那时她在御花园处捡到了一个荷包,便让当时还活着的嘉月四处去找。因此,她对每个人的针法和刺绣花样,也算了解一点。 “这是什么?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靳峙伸手去拿,却被她躲开,“这是昭嫔绣的,对不对?你怎么会有昭嫔的荷包,而且还日日挂在身上?” 靳薇歌越说越怕,脸上失去血色,连连后退。 负责望风的曦月赶忙跑来,搀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滚!回去继续看着!” 曦月应下,小跑回去,盯着周围,生怕有人路过。 靳薇歌的手止不住颤抖,“你……你真和昭嫔不轨?” “没有的事。”靳峙找到机会,将荷包夺回,塞回袖袋中,“当初我在护国寺救下昭嫔娘娘,这是她给我的谢礼。” “谢礼送荷包?你还收下了?还日日戴着?”靳薇歌根本不信他的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恐惧,愤怒,种种情绪将她包围,让她呼吸困难。 自己的兄长居然和皇上的妃子不清不楚,若是真被皇上发现了,那才是大麻烦! 她疯了一样扑上去,“把荷包给我,快给我!” “快去毁了,这东西必须毁掉,绝对不能留!” 靳峙躲开,“你不要这样疯疯癫癫,只是一个荷包,我会处理好。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吗?”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怨气。 若不是靳薇歌当初让他去刺杀白梧桐,自己怎么会慢慢动心。 雪莲种是她做的,昨日的刺杀也是她做的。 若是靳薇歌老老实实,不去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根本不会发生今日的状况。 一步错,步步错! 靳峙见她已然有发疯的趋势,叫来曦月,“快将你们娘娘带回去,让她冷静一些。待我去了南疆述职,这次的流言蜚语自然会平息,不是什么大麻烦。” “是。”曦月上前,小声劝道,“娘娘,我们走吧。” 靳薇歌还想说什么,可靳峙已经快步离开。 她无力的瘫软在曦月身上,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本宫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娘娘,您千万别生气,靳大人定然会处理好的。” 不远处的假山后。 一个小宫女冒出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面色骇然。 那靳大人居然有昭嫔娘娘的荷包,恐怕真是不清白! 不行,她必须要尽快回去告诉娘娘。 凤仪宫。 小宫女快步跑进门,“皇后娘娘!” 嬷嬷上前阻拦,“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小宫女赶忙行礼,“嬷嬷,奴婢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娘娘,奴婢找到证据了,那昭嫔真的和靳大人不轨!” “什么?”嬷嬷不敢耽搁,当即带她进门。 皇后慵懒的靠在榻上,因为身体不佳,她平日里极少出门,尤其是寒冬腊月,更是如此。 小宫女跪在地上,将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禀报一遍,描述得绘声绘色。 “那靳妃娘娘像是疯了一样要去抢荷包,谁知道靳大人居然不给,还说会处理,那分明就是要留下了。” 皇后勾起朱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收获。做得不错,赏。” 嬷嬷立刻抓了一把金叶子。 小宫女高兴接过,“谢皇后娘娘赏赐。” “本宫瞧着你还挺伶俐的,今后便留在殿内吧。” “多谢皇后娘娘。”小宫女砰砰磕头,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升成一等宫女,以后这日子可就好过了。 皇后心情极好,感觉身子都没那么重了,高兴的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本宫本来只是想要制造点流言,让皇上怀疑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虽然昨日她也看出来,可不能保证是那靳峙单相思。 没成想,这两人私下里就有来往,那这次可就能坐实了。 有了之前戏班子的前车之鉴,只要自己再下点狠手,皇上那边必然会震怒! 届时,靳峙不得看重,靳家的权势最少要削掉一半。而靳妃那边,没了强硬的母家,又牵连上此事,必定不再受宠。日后皇上只要看到她,就会想到她兄长和妃子通奸之事。 至于怀孕的昭嫔,肚子里的孩子哪怕真是皇上的,也不会再有如今这么受看重的待遇。就算皇嗣能生下来,也绝对不会当成正统继承人来培养,更别提立为太子了。 历朝历代身份存疑的皇子,最后的结局都不好。 皇后高兴的轻笑出声,“来人,本宫今儿个心情好,午膳多准备点。” 嬷嬷笑着应道,“娘娘,这可真是否极泰来,就算那昭嫔怀孕又能如何,照样威胁不到您的皇后之位。” “不,光这样可不行。此事不能拖,必须要尽快坐实两人之间的关系。靳峙是个聪明人,若是耽搁下去,说不定能让皇上不再怀疑。” 她招手,嬷嬷立刻过去。 皇后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去给本宫办点事,今日晚上……” 第87章 拿下! 夜色浓重。 靳薇歌猛地坐起身,一张脸半露在月光下,“曦月。” 曦月快步上前,点燃烛火,“娘娘,奴婢在,您是做噩梦了吗?” 靳薇歌哪里是做了噩梦,是根本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大哥居然和白梧桐关系匪浅,她就觉得胸口压得喘不上来气。又气又恼,可又无可奈何。 大哥向来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其他人根本劝不动。 “曦月,还有昭嫔当时绣花的样式吗?” “有,在嘉月姐姐的东西里。” “当初所有和昭嫔有关的东西,全都拿来。尤其是关于她刺绣的那部分,一点都不要落下。” 曦月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去拿来了。 靳薇歌咬着牙关,将嘉月收集来的花样,还要一些记录的针法,全都看了一遍,随后拿起针线,学起白梧桐的手法。 曦月捂着嘴,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随即满眼都是心疼,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娘娘,您这是……” “既然兄长他不愿意丢下那个荷包,那东西就是威胁。万一被人发现,他将百口莫辩。届时,不光会连累本宫,还会连累整个靳家。” 即便她再不情愿,此时也只能做好万全准备。 谁知道,那荷包会不会成为靳家的催命符。 “娘娘,您真是受苦了!”曦月扑到她腿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是一个多么要强之人,从未低过头,更别提是对昭嫔那个贱人。 可现在,她却要委屈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这心中,该有多痛! …… 昭春殿内。 小宫女端着热水进入房间,放在白梧桐的脚下,“娘娘,奴婢伺候您洗脚。” 白梧桐看向她,不是个脸生的,但平日里也不会进殿,应当是在外面干活的二等宫女。 “今儿个怎么是你来伺候?婵儿呢?” “婵儿姐姐身子不舒服,去了茅房,让奴婢先将热水端来。” 白梧桐并未多想,洗完之后躺在床上。 小宫女起身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白梧桐身上。 幸好两只手撑住了,否则恐怕要撞到她的肚子。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小心脚滑了,还请娘娘恕罪。” 说着话,她的一只手塞进了袖子里,但是很快拿出。 白梧桐并未瞧见,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这般毛手毛脚的,难怪只能在外面干活,不可近身伺候。 “多谢娘娘。”宫女低眉顺眼,快步退出。 待到殿内的烛火尽皆熄灭,宫女小心翼翼走到后山,从那侧的小门踏出昭春殿。 她脚步匆匆,顶着风雪一路前进,双手塞在一起取暖。 “什么人?”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她拦下。 宫女眼神躲闪,“奴婢是去帮主子找东西的。” 林生带着几名巡逻的侍卫,上下打量她,“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晚了出来找什么?” “奴婢出来找耳环,这位大人,请你不要为难奴婢了。” “我只是照常巡逻,怎能算是为难你。快说,你是哪个宫里的!” 按照宫规,晚上宫内会实行宵禁。 除了皇上和巡逻侍卫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得乱跑,一旦发现,将会被严惩。 眼前的这个宫女几次三番不肯说身份,很是可疑。 林生冷声道,“你若是再不表明身份,我可就要将你拿下了。到时就是你主子来了,也没用!” 宫女低着头,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塞在一起的双手,“我……” 林生越发肯定,此人可疑! 他不再等待,挥挥手,“拿下!” 宫女被几名侍卫按在地上。 双手散开,一封信掉落在雪地上。 林生了然,“居然是传信的。” 他看着上面的靳峙亲启四个字,微微皱眉。 靳大人的信,他要看吗? 不过想到自己的职责,他还是打开来。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面色大变。 旁边的侍卫好奇问道,“林大人,上面写的什么?” 林生心脏狂跳,立刻将信收好,“走,去见皇上!” 寝殿内。 张承宴披上衣服,来到外间。 林生双膝跪地,呈上信件,“皇上,微臣和其他人一同在外巡逻,见到一个可疑的宫女,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宫里疾步行走。微臣便出手将其拦下,从对方身上搜到了一封信……” 张承宴接过,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骤变。 他不由攥紧,声音极冷,“是哪个宫里的人?” “是……昭春殿。” “好,好的很!” 林生垂着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那字条上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别说皇上,他当时看到都吓得差点双腿瘫软。 “来人,去叫昭嫔,朕倒要好好问问她,这信是怎么回事!” 林生抬头,“皇上,那靳大人……” “让他也进宫!” 一个时辰后。 白梧桐拉紧披风,顶着风雪来到养心殿外。 透过明亮的窗纸,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人头攒动。 这么晚了,却来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出事了? 婵儿嘴里嘟囔着,“娘娘,这么大雪,皇上还让您过来,实在是太不体谅您了。” 白梧桐抬头看去。 雪花落在她脸上,很凉。 是啊,雪下的这般大,他却将自己叫来,甚至连个轿撵都没有。 白梧桐的心一沉,她几乎可以断定,今日必定不是好事。 她思来想去,唯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就只有她和靳峙的事情。 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短短一天流言蜚语满天飘,说不定是对方又使了什么手段,让此事更加棘手。 王德才走上前,眼神复杂,“昭嫔娘娘,您来了,快进去吧,皇上他们可就等您了。” 此时已经无法后退,只能前进,不管出了什么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见招拆招。 白梧桐努力压住心头的紧张和恐惧,神色平常的踏进养心殿,声音娇软,“皇上,您找臣妾有何事?” 第88章 那这个呢? 暖意扑面而来。 殿内灯火通明。 白梧桐杏眸扫视一圈。 除了皇上,居然还有皇后和众多嫔妃。 怎么会……这么多人? 皇后拿起帕子,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似笑非笑。 这昭嫔,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皇后心中得意,又看向靳薇歌,她也不会好过。 一想到此番能解决两个麻烦,她心情更好,要不是碍于皇上,她恐怕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张承宴坐在正中间,面色冷峻。 白梧桐勇敢和他对视,“皇上……” “跪下!” 张承宴语气冰冷至极,毫无情感可言。 他还从未这么对自己说过话。 白梧桐垂下眼,一边思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边跪在地上。 她抬起头,一脸不解,眼眶微微泛红,“皇上,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这个人,你认识吗?” 宫女被押了进来,浑身是血。 “娘娘!”她激动大喊,“娘娘,救救奴婢!” 白梧桐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来这里,不过这种事不能撒谎,哪怕明知道有问题,她也只能承认,“是,她是臣妾宫里的人。” 张承宴心又冷了一分,“朕问你,你今晚可让她出去送信了?” “没有,臣妾怎么会大半夜让她去送信,况且,臣妾也无信可送,更不会坏了规矩,和外界互通有无。” 旁边的宫女哭的不能自已,泪水混合鲜血,滴落而下,“娘娘,就是您让奴婢给您送信的呀,您让奴婢摔在床上,您好趁机将信塞给奴婢,这样皇上派去的人就看不到了。” 白梧桐的心猛地坠下,浑身冰凉。 她回想起晚间洗漱时,这个宫女的确差点摔在自己身上。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掉入了别人做的局中! 张承宴浑身散发冷意,昭春殿的暗卫已经问过,的确有这件事。 一个小宫女,怎么可能知道有暗卫,只有可能是白梧桐告诉她的。 白梧桐张开嘴,声音有些颤抖,“皇上,臣妾没做过。” “那这个呢?” 一封信扔到脚下。 白梧桐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身子不稳,如果不是婵儿及时扶住,恐怕已经倒在地上。 信上是她的字迹。 只写了简单几句话——“他已经发现了,你找机会,带我走。” 难怪张承宴如此愤怒。 这已经不是疑似有首尾,分明就是妃子要和自己的臣子私奔了! “这不是臣妾写的。”白梧桐放下信,将颤抖的手垂在一旁,“臣妾从未写过这种东西。” 靳薇歌紧紧捏着帕子,目光落在信上,心中同样极为慌张。 她干脆起身,跪在地上,“皇上,臣妾的兄长对您忠心耿耿,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有人陷害!” 话毕,她将矛头指向白梧桐,“昭嫔,本宫兄长光明磊落,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是不是你故意的?你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想要陷害他!皇上看在皇嗣的面子上,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却会惩罚本宫的兄长!” 白梧桐此时心中懊悔万分。 不是后悔将靳峙拉到自己这边。 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做的更加万全,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她今日能活着出去,定然会更加小心,做事更加稳妥,断然不会再给任何人陷害自己的机会! 白梧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答靳薇歌的话,“臣妾还不至于傻到用自己来做局,这是两败俱伤。况且,臣妾和靳大人并无仇怨,臣妾为何要如此冒险对付他?” 靳薇歌会不懂什么叫做去母留子吗? 如果此事做实,哪怕皇上为了孩子,暂且让她活着。 等孩子生下来,她必死无疑!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 靳薇歌死死瞪着她,“如果没了兄长,你便觉得能对付本宫了!” “够了!”张承宴不想听她们两个在这里吵。 他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这封信,到底是不是昭嫔写的。 白梧桐望着张承宴,眼神干净又委屈,“皇上,这的确是臣妾的字迹没错,可臣妾绝对没有写过这样的信。臣妾当初给太后写过许多佛经,有一些放在小佛堂里,还有一些则是在护国寺中,如果有心人想要模仿,并不是难事。” 她俯首在地,“皇上,臣妾与靳大人清清白白。今日这信不是臣妾写的,也不是臣妾让人送的,臣妾是被陷害的。臣妾怎会随意派出自己的一个宫人,深更半夜跑过去送信,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想来这宫女肯定是被别人收买了,故意演出这样一场戏,嫁祸臣妾。” 旁边的宫女恨恨盯着白梧桐,唾出一口血水,“娘娘,奴婢为您出生入死,您却不管奴婢了,好狠的心!” 她不顾伤势,高声喊道,“皇上,昭嫔之所以让臣妾冒险送信,是因为流言太多,她怕了!” 宫女语气怨毒,“她怕皇上您怀疑她和靳大人的关系,从而去母留子,害怕您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种,就算生下来,孩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她才会冒险让奴婢去送信,只为了让靳大人尽早将她和孩子一起带走!” 看着宫女如此不怕死的模样,白梧桐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让对方改口了。 此人必定心存死志,为了陷害她,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幕后黑手,一定许诺了她什么,亦或者……抓住了她的把柄,以亲人要挟。 对方竟然不仅想要坐实她和靳峙通奸,甚至还要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变成野种! 白梧桐紧紧攥着帕子,思索到底该如何破局。 她绝对不能让幕后黑手得逞,否则自己和孩子一个也活不了! 婵儿双手颤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她本来就是个小宫女,不受待见,哪怕后来到了白梧桐身边,也从不曾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 惠妃轻咳一声,不经意道,“这宫里这么多嫔妃,多年无子,只有靳妃当年有孕过。怎么就昭嫔运气这么好,才刚进宫几个月就怀上了,她还这般瘦弱,总觉得此事似乎有点蹊跷呢。” 说这话时,她看的不是白梧桐,反而是同样跪在地上的靳妃。 张承宴手用力,把玩的串珠崩裂,散了一地。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再无人敢说一句话。 王德才快步进门,打破寂静,“皇上,靳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靳峙进入殿内,没看一人,拂开衣衫,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微臣参见皇上。” 张承宴冷冷看着他,“靳峙,你知道朕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微臣不知。” “朕发现了一封信,疑似昭嫔要送到你手上的。” 王德才将信捡起,双手递去,“靳大人,这就是那封信,您好好瞧瞧吧。” 靳峙看去,立刻明白,自己和白梧桐被人陷害了。 因为她绝对不可能写这封信。 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为何要走? “皇上,这绝对是他人陷害。” 张承宴捏着仅剩的一颗紫檀木珠子,“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微臣和昭嫔并无关系,昭嫔为何要写这封信?这根本说不通,除非是有人陷害。想要一举解决微臣和昭嫔娘娘。” 靳峙正气十足,丝毫看不到一点心虚,“皇上,请您明察!” 皇后拿下帕子。 旁边的宫女瞥见,立刻上前,“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她声音清脆,每个字都极为清晰,“奴婢亲眼所见,靳大人有昭嫔娘娘送的定情信物,一个荷包!” 第89章 皇上,您看! 不知是谁进来,忘记关了殿门。 亦或是寒风太甚,钻进殿内。 白梧桐感觉冷极了,就连身子都有些僵硬。 她靠在婵儿身上,汲取体温。 婵儿同样吓得动弹不得,那荷包之事,她知道! 娘娘的确给了靳大人一个,若是被找出来,那就真的完了…… 皇后重新拿起帕子,轻咳一声,“皇上,这么说来,此事倒是也简单,只要找到那荷包,便能断定是真是假。昭嫔,亦或者你现在说出实情来,或许还不晚。” 白梧桐咬下舌尖,用疼痛来刺激自己冷静下来。 她尚未报仇,没有除掉贵妃,怎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要活着,必须活着! 白梧桐没敢回头给靳峙使眼色,“皇上,臣妾不曾送过荷包。” 现在她只能寄托希望与——靳峙并不曾将那个荷包戴在身上。 一旁的靳薇歌脸色煞白,却还强壮镇定,心中暗自祈祷,大哥可千万不要将那荷包戴在身上。 自己之前可是闹过一次,他应该会小心谨慎一些吧…… 张承宴冷眸一转,直视眼前之人,似有一种无形压力,“搜。” 靳峙跪在地上,身体紧绷,却无法反抗。他微微闭眼,好似已经认了。 林生对着他一拱手,毫不客气的开始搜查。 片刻后。 一个白色荷包赫然出现。 那是自己送他的! 白梧桐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冰窟。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当初太大意了! 一心想着将靳峙拉到自己这边,日后留着利用,却没成想会有今天! 她或许没办法复仇了,也无法像是狸奴时,还有机会逃走。 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在这戒备森严的宫中,根本无法逃脱,只会死得更快。 想到这里,白梧桐心中升起无限悲凉之意。 阿爹,阿娘,对不起…… “皇上!” 一道叫声陡然响起。 旁边的靳薇歌直起身子,掷地有声道,“这荷包,是臣妾送给兄长的,怎么就变成昭嫔的了?” 她指着信誓旦旦的宫女,“你这个贱婢,居然敢随意污蔑本宫的兄长!皇上,您若是不信,臣妾当场绣给您看!” 靳薇歌立刻让曦月去取来针线,不等张承宴说话,便开始刺绣。 她手止不住的颤抖,刺破了指腹好几次,却毫不在意,用最快的时间,刺出一朵极小的叶子。 “皇上,您看!” 王德才将刺绣呈上。 另外一个,便是靳峙身上的荷包。 二者对比,针法一样。 旁边的皇后微微眯眼,那宫女断然没有胆子撒谎。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靳薇歌现学的。 或者说,她本来就会。 皇后轻咳一声,“这么瞧着,针法好像的确一样。不过荷包这种东西,可不能光看针法。” 张承宴原本微微放下的心,此时再次一跳。 没错,荷包也是香囊,除了刺绣外,里面还会放置一些香料。 从这香料的用法习惯,也能看出是谁做的。 每个人喜好不同,像是太后就比较喜欢檀香,而皇后喜欢芍药。 张承宴打开靳峙的荷包,香气铺面而来,这气味,颇有些熟悉。 他挥手叫来懂香的宫人,“这里都有什么?” 白梧桐心如擂鼓,她爱用的香料就那几种,靳峙荷包中的香料,和自己平时用的几乎相差无几。 她还不曾从刚才靳薇歌的做法回过神,又被迫再次面临恐惧。 宫女小心翼翼接过,将其中的东西倒在香盘上,“皇上,这个是香附子,黑香,藿香,还有零陵香。另外,这是玄台参以及干松子。从这成色和气味来看,装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靳薇歌原本煞白的脸色,瞬间因为激动涨红,“皇上,这是臣妾当年最爱用的方子,您难道忘了吗?臣妾尚未进宫时,便给皇上做了一个荷包,用的便是这个方子。” 张承宴这才想起,难怪气味熟悉,原来是那时的荷包。 白梧桐原本已经绝望的心,此刻再次鲜活起来。 她不明白靳薇歌为何会自己的针法,还有,这荷包内的东西,又为什么会变。 但她明白,或许此刻已经转危为安。 靳峙神色淡然,好似遭遇陷害的不是他一样,“皇上,这个荷包的确是靳妃娘娘送给微臣的。微臣觉得不碍事,便天天戴在身上,没想到竟然会被歹人利用。” 当初他收到荷包后,日日戴在身上。 每一次闻到香气,都好似从白梧桐身上传来一般。 他总是会情不自禁陷入其中。 为了不让自己日日胡思乱想,这才随意在家中翻找,按照其中一个香方调配,塞入其中。 原本的那些香料,如今仍旧好好保存,不过却在靳府书房的暗格内,寻常人等绝对无法找到。 段春柔端起茶盏,“皇上,臣妾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若是昭嫔娘娘真的和靳大人有私情,怎么敢胆大到这种程度。随身携带送的定情信物就罢了,还让宫人见到,未免有些巧了。” 话落,她垂头品茶。 旁边的春杏吓得浑身一激灵,赶忙轻轻触碰段春柔。 此事若真是有人陷害,那绝对是这宫里的大人物,还不知道是哪个娘娘的手笔。 自家主子不过还是美人,居然敢帮昭嫔说话,这不是得罪人呢嘛! 段春柔并不理睬,放下茶盏,继续看戏。 张承宴的神色柔和些许。 的确如此,看来这荷包不是白梧桐送的。 这么说来,他们有私情的可能不大,反而是被人陷害的可能更大。 靳薇歌最为了解张承宴,见他神色,便知道这是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赶忙趁机说道,“皇上,臣妾之前还不知,原来臣妾的针法和昭嫔的那么相似,定然是有人发现了这一点,故意做局,为的就是要让皇上您怀疑。” “这昭嫔是不是好东西,臣妾不知道,但是兄长这些年来驻守南疆,赶走蛮夷,拿下丢失的城池,这桩桩件件都足以看出兄长对您的忠心耿耿。前一段时间,太后娘娘还想为兄长赐婚,但都被兄长否决了。” “臣妾自小和兄长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子动心,怎么可能看得上昭嫔,她瘦得……”靳薇歌话音戛然而止,掩耳盗铃般继续道,“皇上,您喜欢的自然就是好的,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天下男子喜欢的大多都不是昭嫔这样的。” 张承宴不再捏着紫檀珠子,而是任由其落在掌心,“此话倒是言之有理。” 这天下都爱丰腴女子。 白梧桐美则美矣,但是放到民间,恐怕就连最贫穷的奴籍,也未必会娶。 皇后微微垂眸,敛住其中寒意,再次拿下帕子。 幸好,她可不光准备了一个人。 人群中。 一个小宫女一咬牙,跪在地上,“皇上,奴婢……奴婢有话要说!奴婢亲眼看见昭嫔娘娘和靳大人私会。那日奴婢出去做活,因为太累,便在距离昭春殿不远的小花园睡着了,等醒来时,天色居然已经全黑了。” “奴婢胆子小,晚上根本不敢出去,吓得不知该怎么办好。就在这时,奴婢瞧见了靳大人,他从后院进的昭春殿。虽然之后发生了什么,奴婢便不清楚了,但靳大人的确晚上去过昭嫔娘娘的院子。” 白梧桐身后的婵儿身子一颤。 白梧桐刚爆出怀孕时,靳峙的确来过。 白梧桐感受到她身上的战栗,微微侧眸。 婵儿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不行,不能再让幕后黑手继续做局下去,否则说不定真的要露馅了。 之前她用皇嗣要挟,未必有用。 但是现在嫌疑已经洗了七七八八,再动了胎气,皇上应该会心软。 白梧桐使劲一掐婵儿,随后捂住肚子,痛苦的倒在她身上,“皇上,臣妾肚子好疼!” 婵儿回过神来,颤抖喊道,“快,快来人啊!” 张承宴站起身,迟疑几秒,还是开了口,“叫太医过来。” 片刻后。 太医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太后。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听到风声,匆匆赶来,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白梧桐动了胎气。 太医上前诊脉,脸色大变,“哎呀,不好了,娘娘这是受到太大刺激,脉搏急乱。快,去拿参片,先给娘娘吊着。” “娘娘,您可一定要撑住这口气,千万别掉了,否则这皇嗣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白梧桐看向张承宴,虚弱的抬起手。小脸委屈又痛苦,因为哭过,那双眼睛格外的红。 张承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 “皇上,只要您相信臣妾,臣妾一定拼死护住孩子。可若是您不相信臣妾,臣妾……” 不等张承宴回话,太医一蹦三尺高,“哎呀!这是、这是双胎!” 第90章 反倒是藏不住了 太后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双胎?此言当真?” 太医连连点头,“对,估摸着是之前双胎脉象有些弱,所以才没有发现。这次胎气动得太厉害,乱了之下,反倒是藏不住了。” 张承宴看着白梧桐苍白的小脸,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竟是双胎,这在大融国,可是吉兆。 可此时的他,除了喜悦,还夹杂着其余的情绪。 此事到底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 再也没有之前的信任,哪怕只是一丝存疑,都让他极不舒服。 太后见张承宴没有回话,上前挤开他,“昭嫔,哀家相信你,皇帝也相信你。你放心,今日之事哀家定然会让人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当务之急,便是要吊着这口气,你一定要保住皇嗣,知道吗?” 白梧桐点头,“臣妾知道。” 参片来了。 刚含进嘴没多久,白梧桐便假装晕了过去。 这样不管之后谁又来陷害她,也要等之后再说了。 太后趁机将皇上叫到一旁,“皇帝,不管这昭嫔和靳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等皇嗣生下来再说。” 她压低声音,“哀家有办法验明,昭嫔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若是,那就是真正的吉兆!你心里要是实在不舒服,去母留子便是。” 大融国最为鼎盛之时,也就是张承宴爷爷那一辈,登基之后第一胎便是双生子。 此后,大融国一路高升。 庄稼丰收,粮食充足,没有任何灾祸,百姓安居乐业,国库丰盈,堪称盛世。 太后继续道,“若不是,到时再把昭嫔和其一起处置了就是。皇帝,你想让他们怎么死,那便怎么死,就是千刀万剐,哀家也绝无二话!” “那就按母后说的办。” 床榻上。 白梧桐睫毛轻颤,将太后的话尽收耳中。 一颗心闷闷的疼。 但不管怎么样,她争取到了机会。 现在孩子才不过三个月出头罢了,还有近七个月的时间。 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让皇上不再怀疑,保住自己的命! 一阵针灸后。 太医擦掉额头的汗,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幸不辱命,皇嗣保住了。” “好!”太后是全场最高兴的人,“赏!” 太医收下,“多谢太后娘娘,不过昭嫔娘娘经此一遭,身子会有些虚弱,再受不得刺激,还是赶紧送回去好好养着吧。” 张承宴此时也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皇嗣为重。 自己此后再调查就是。 “来人,送昭嫔回宫。” 他看向靳峙,“前些日子,岭南那边传来消息,那地山贼横行,你便带领人马去剿匪,还当地百姓朗朗乾坤。” 靳峙磕头,“是,微臣听令。” 皇后拿下帕子,心中极不爽快。 自己搞出这么多事来,结果竟是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她侧眸看向张承宴,不过看皇上这样子,恐怕还是放在了心上。 她轻声道,“皇上,臣妾便带她们先回去了。您也不要多想,说不定今日真是有人陷害。” 旁边的嬷嬷忍不住嘟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他们表现的不一般,谁会用这种事做局陷害。” “放肆!”皇后瞪她一眼,“还不掌嘴,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多嘴!” “是,娘娘。”嬷嬷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张承宴听到这话,想起那日宴会之事,心情更不佳,懒得再看她们。 刚才注意力都在白梧桐身上,如今才瞧见这些嫔妃,一个比一个丰腴。 空气中弥漫着香粉和汗臭味,着实不好闻。 “都散了吧。” “是,臣妾告退。” 皇后当先走在前面。 众多嫔妃跟在其后,踏出殿门。 温楚云落在最后,她刚从冷宫出来,还是最下等的美人。就连之前巴结她的许瑶,都没有和她同行。 翠微看着许瑶避之不及的模样,冷哼一声,“娘娘,这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温楚云抬眼,“她这种人,不必放在心上。我还以为今日昭嫔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被废,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怀的还是双胎。” 她摸着已经小了很多的肚子,“走,今夜我就不吃了,皇上既然喜欢瘦的,那我就变瘦。” 第91章 您呀,就是太心善了 风雪呼啸。 白梧桐裹着厚厚的锦被,由太监抬着。 林生走在最前面,沉默带路。 一路上,只能看到飘散的雪花。 白梧桐紧紧闭着眼,继续假装自己还昏着。 过了不知多久,她被放置在温暖的房间中。 如擂鼓般的心脏终于缓缓归于平常。 林生对婵儿道,“我们先走了。” 婵儿抓了一把金叶子,“林大人,谢谢您。” 林生摆摆手,没有收,径直带人离开。 过了许久。 白梧桐缓缓睁开眼。 婵儿一直在旁边陪着,见她醒了,哭着扑上去,“娘娘,您终于醒了,您还觉得哪里难受吗?” “现在好多了。”白梧桐看着头顶的黄花木,稳定心神,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种种。 幕后黑手一环扣一环,还用书信污蔑她,显然就是奔着弄死她来的。 白梧桐攥紧被子,今日起,她会更加小心。 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今日的场景再现! 婵儿想说话,白梧桐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如今不知道暗卫还在不在,必须要小心行事,绝对不能再给任何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不过靳薇歌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相同的针法,还有应该是靳峙换下的香料,都给她争取了一线生机。 但凡今日少了任何一件事,恐怕她都要死在养心殿内。 白梧桐闭上眼,心绪复杂,一直到天亮才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时。 婵儿赶忙端上热水,“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 “今日有什么事吗?” “皇上……皇上那边说您身子弱,就待在昭春殿莫要出去了。今儿个一大早,王公公便带人过来,将殿门关了。说是只得进,不能出。” 说是养身子,其实就是禁足。 罢了,现在她就是有心也无力。 这个时候想办法讨好皇上,增进感情,就是在找不自在。 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昭春殿,暂时不要出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自己暂时安全了。昨日的事,算是暂时翻篇,临近过年,应该不会再有人提起。 一连七日。 张承宴不曾踏入后宫一步。 白梧桐之事让他心情不佳,根本没心思宠幸任何妃子。 冬日天黑得极快,才不过酉时,外面几乎只能看到宫墙的轮廓。 王德才踏入殿内,在门口抖落身上的雪花,待寒意驱散了不少,这才走上前,“皇上,该翻牌子了。” 小太监捧着牌子上前。 王德才低声道,“皇上,太后娘娘那边传话过来,说是段美人和温美人都很合适。” 张承宴的目光在二人牌子上流转片刻,“那就温美人吧。” 前些日子在养心殿,温楚云瞧着比以前瘦了些,倒是显得更清秀干净了。 “是。” 一个时辰后。 几名太监进门,将温楚云放在宽大的龙床上。 张承宴走到床边,掀起被子。 温楚云害羞垂眸,脸颊绯红。 露出的肌肤细白如瓷,小腹比起之前平坦许多,甚至连腰身都能瞧见一点。虽然远远不如白梧桐那般苗条有致,但是比起其他嫔妃,可是好了不少。 “你瘦了很多。” 温楚云轻咬樱唇,抬眸看他,一双眸子满是水光,在烛火的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 这副神色,竟是与昭嫔极为相似。 “皇上喜欢便好。” “嗯,睡吧。” 张承宴上了龙床,轻轻搂住她。 一夜旖旎。 第二日。 温楚云早早醒来,伺候张承宴更衣。 受了滋养,她整个人红光满面。 张承宴看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不可控制的想起白梧桐。 当初,她也是这般伺候自己。 难得碰到这么合心意的人,结果却和自己的臣子不清不楚。 他看着温楚云和白梧桐莫名有些相似的眉眼,“晚上朕再找你。” “多谢皇上。” 接下来的几日,夜夜都是温楚云侍寝。 一大早,许瑶便站在天香苑门口,踮脚盼着。 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她急忙迎上,“温姐姐,您回来了。妹妹我今日做了一点糕点,特意留着给姐姐品尝。” “不必了。”温楚云可还记得,许瑶前些日子是如何避她如蛇蝎的。 自己不过暂时去了一趟冷宫,回来便是人走茶凉。 许瑶这种人,不配和她站在一起。 “温姐姐……” 温楚云不再理会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殿。 许瑶心中懊恼,自己当初若是给她点好脸色,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可惜,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温楚云进了殿内,一眼便瞧见摆放的两个火盆,“今日倒是比前些日子暖和了。” “那当然了。”翠微满脸喜色,“娘娘,您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内务府向来见人下菜碟,早早就多加了一个火盆。等娘娘您有了孩子,定然比那昭嫔过得还要好。她肚子里的皇嗣,动了多少次胎气,便是生下来,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这话温楚云极为受用,她坐在铜镜前,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果然,皇上看腻了寻常美人,喜欢昭嫔那种与众不同的。你以后日日帮我上妆,尤其是眉眼,和那白梧桐越像越好。” 甭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得皇上宠爱,那就是好法子。 又是一夜。 侍寝的事轮到段春柔。 春杏喜上眉梢,急忙前去准备,“娘娘,奴婢帮您梳洗,定然让皇上一夜倾心。” “不了,你回个话,便说我好似感染了风寒,暂时无法侍寝,免得过了病气给皇上。” 春杏怔愣在原地,“娘娘,您也没得风寒,为何要这样告诉王公公?如此一来,您不就没办法侍寝了?” “我就是不想侍寝。”段春柔拿起话本子,“现在侍寝,对于昭嫔来说,那就是落井下石。” 春杏一跺脚,“娘娘,您该不会还记得那日宫宴上的恩情吧,您帮她说话,说不定已经得罪了人,便是已经还了恩情。娘娘,在这后宫,皇上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您如此计较,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嘛!” 段春柔翻过一页,“那可是绝嗣药,若是我当初喝了,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孕。昭嫔对我的恩情,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抵消的。行了,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春杏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回绝了去。 最后侍寝的人变成了温楚云。 她回来时,嘴巴嘟得都能挂油瓶了,“您瞧瞧,又让那温美人抢了恩宠,指不定她现在有多得意呢,娘娘,您呀,就是太心善了。” 段春柔合上话本,她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她只是在权衡利弊。 昭嫔这人,她总觉得不简单。 不说别的,光是这么多年皇上无子,她却能在进宫短短三月之内便怀上龙嗣,还是双胎,这点就足以让自己高看她。 进宫之前,段春柔特意找郎中问过,这种情况下,大概率是男人的问题。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皇上不行,极难让女子受孕。 白梧桐却有了,还一下子就是俩,这可不光是运气能说得通的。 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助孕。 这次对方失势,若是能趁机打好关系,日后自己未必不能沾到光。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好。 春杏对她忠心,干活麻利,什么都好,就是这眼皮子稍微有点浅。 在这后宫,皇上的恩宠就犹如那镜花水月,永远都抓不住。说不定哪日就消失了,她如今年轻,可早晚都有人老珠黄的时候。 像是皇后,像是德妃,哪个不是几个月无法侍寝一次。 只有孩子,才是在后宫立足的根本! “春杏,伺候我休息吧。”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快过年了……准备点贺礼,到时我去看看昭嫔。” 第92章 太后娘娘说的是…… “娘娘,您看,外面的梅花开得可好,和那雪景映衬,真是美极了。”迎春笑着进屋,可看到的还是白梧桐郁郁寡欢的模样。 这些日子,她和婵儿想尽办法哄白梧桐开心,可却毫无作用。 这眼看着过年了,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昭春殿却是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迎春放轻声音,“娘娘,您要看看梅花吗?或者奴婢折下几枝,放在您床头。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娘娘您就像是这梅花,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梧桐恹恹叹了口气,她进宫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复仇。 可想要扳倒靳薇歌,必须要借皇上的势。 如今皇上整整一个月不曾踏入昭春殿,别说增进感情,便是连面都见不到。 或许……皇上已经将她忘了。 昭春殿又关了门,外面的消息能进来的不多。 她除了知道温楚云最近受宠之外,什么都不清楚。 这种睁眼瞎的感觉,可真不好。 她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还有几日过年?” “还有两日了。” “看来皇上是不会来了。”白梧桐摸向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 孩子已经四个月,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站起身,“走,出去透透气。” 婵儿和迎春一左一右,搀扶着白梧桐走在雪地中。 殿门紧闭,她吩咐道,“开门,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形,想必到处都很热闹。” 其他地方肯定都已经做了布置,什么红灯笼,样样都挂起来。 只有昭春殿,至今还没有任何红色。 小宁子上前,满脸苦涩,“娘娘,没有皇上的命令,殿门开不了。今个儿是二十八,皇上他们去祈福祭祖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娘娘您也别担心,咱们皇宫的大年夜,向来都是要吃团圆饭的,届时皇上会与所有娘娘一同吃年夜饭。” 白梧桐心中期盼起来,神色也比之前灵动许多,“好,婵儿,迎春,你们先去布置吧,既然是过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有年味。” 下午时分,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宫内挂上了红灯笼,给白色的雪景增色不少。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了。 白梧桐坐在温暖的房间内,亲自打理面前的冠服。 这次的大年夜,是她难得见皇上的日子,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表现。 婵儿见她总算有了盼头,心中好受许多,“娘娘,需要奴婢帮您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白梧桐一点点整理冠服。 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等她再抬起头时,外面已然昏暗许多。 她放下针线,活动有些酸痛的脖颈。 不多时,外面传来迎春的声音,“娘娘,太后娘娘派人来了。” 白梧桐立刻起身,前去迎接。 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其身后还跟着不少宫人。 见到白梧桐,嬷嬷福身行礼,“昭嫔娘娘,太后娘娘让奴婢来送东西。再过两日便是新年了,辞旧迎新,奴婢先在这里恭祝娘娘入新年,愿百事,皆如意。” 白梧桐抓起金叶子,亲自递过去,“谢谢嬷嬷,快起来吧。” 嬷嬷起身,招呼宫人将赏赐放下。 “东西已经送到,奴婢便回去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太后娘娘说,这次的大年夜您便不用出去了。这肚子里怀着皇嗣,一定要小心。人多眼杂,难免会看顾不周。太后娘娘这也是为了您好,您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白梧桐笑容一僵,“太后娘娘说的是……” “那奴婢就先走了。” 一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白梧桐脸上笑容尽失。 错过了大年夜,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见到皇上。 婵儿和迎春对视一眼,愤愤不平。 “娘娘,这可是大年夜,竟是不让您去,未免也太过分了。” “都说是团圆饭,您若是不在了,还算什么团圆饭。” 白梧桐没有应声,起身走进屋内。 她坐在榻上,想拿起话本子打发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迎春担心她,端着热茶进门,“娘娘,您别生气,只要您能将皇嗣安全生下来,您便是这宫里独一份的,谁和您都比不了。” 白梧桐接过茶,看着上面漂浮的茶叶,抬手猛地将其砸在地上。 迎春吓得一激灵,立刻跪在地上,她还从来没有见白梧桐发过这么大的火。 对比宫内其他主子,白梧桐绝对是顶顶好的,从不可苛待她们这些奴仆,要求也不高,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便不会有麻烦。 白梧桐压下心头浮躁,“出去吧。” “是。” 烛火未亮。 房内昏暗。 白梧桐静静靠在榻上,双眸无神,“阿爹,阿娘,我该怎么办?” 农历二十九。 新年前一天。 宫内热火朝天。 宫人们跑来跑去,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这个时候,不管去哪个宫里送东西,说点吉利话,都能得不少的赏赐。 段春柔检查东西,见没有遗漏,带上翠微,朝着昭春殿走去。 “昭嫔娘娘,臣妾来送年礼了。” 第93章 娘娘,您怎么了? 白梧桐怀着身孕,并未亲自出门迎接。 芸香将人带进厅中。 段春柔福身行礼,“臣妾见过昭嫔娘娘。” 白梧桐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会来。 “段妹妹快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臣妾是来送年礼的,若是可以,臣妾还想陪您一起过年,臣妾也是一人,觉得太过孤单了。” 段春柔的面露怀念,“未入宫之前,臣妾都是在家中度过这最重要的日子,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身边,极为热闹。可惜……以后再也感受不到了。” 一旦进了宫,出去便是奢望。 若是嫁到其他地方,没事还能去娘家看看,可到了宫里,皇上不下令,便没有这个可能。 她生是这宫里的人,死也是这宫里的魂。 就连安葬,那也是在皇家的陵墓中。 从进入宫中那一刻,她段春柔便和段家彻底没了关系,只是皇上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白梧桐想到阿爹阿娘,丝丝疼痛蔓延。 “段妹妹,亏你有这份心,快过来坐,日后你也不必见外,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芸香抬头看了一眼段春柔,有些担心。 她突然过来,该不会是想要对皇嗣不利吧? “娘娘,您今儿个中午有些不舒服,奴婢帮您去泡金银花茶来。” 白梧桐中午可从未说过自己不舒服,这金银花又是解毒的药材,看来她这是在暗中提点。 白梧桐了然,却并不担心。 段春柔是这些日子唯一过来的人,若是自己的孩子出了什么事,皇上必然会怀疑她。 只要不是傻子,都做不出这种事。 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会掉。 “多泡两杯,今日我想和段妹妹多说会话。” 段春柔是个聪明人,听懂芸香话中之意,坦然道,“姐姐,您莫要担心,妹妹是绝对不会害你的。那日若不是姐姐帮忙,恐怕妹妹已经喝了那杯绝嗣药。在这后宫,一旦生不了孩子,就等于断了半条命。” 白梧桐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着小食。 这宫中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两人便聊起自己儿时的趣事。 段春柔捂嘴轻笑,“姐姐,你是不知道,妹妹以前特别淘气,上树下河那都是常事。爹娘时常担心我这副模样嫁不出去,在我不过十一二岁,他们便帮我相看了。若非是进了宫,估计我会嫁给一个武官,这样才能镇得住我。不过从十六岁起,我就不再淘气,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大家闺秀,姐姐你呢?” “我……”白梧桐想到阿爹阿娘,可却无法言表,这是秘密,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我自幼被送去道观,直到进宫前才接回来,没什么趣事。” 其实有很多。 她还是狸奴时,日日和阿爹阿娘一起,在山林中穿梭,与鸟虫为伴。 有一次,她不小心惹到了山大王,一只吊睛白额大虫,阿爹为了保护她,差点冲上去,还好那只大虫对白梧桐不感兴趣,很快转身离开。 在山林中,凡是开了神智的动物,哪怕只是一条虫子,也比没开神智的大虫更珍贵。 见白梧桐不说话,段春柔低头品茶,并未打扰。 良久,白梧桐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今年要自己过了,没想到三十前,你会来陪我。” “姐姐,有恩必报,是我段家的家训,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 两人相视一笑,至于这话信了几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这一晚,两人彻夜长谈,到了很晚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大年三十,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 段春柔梳洗完毕,“姐姐,那妹妹就先走了。姐姐不必多虑,你一定会复宠的,妹妹也会尽绵薄之力。” 人一走,周围恢复安静。 刹那间,无数寂寞孤单的情绪席卷白梧桐。 这是她独自过的第一个新年,再也没有阿爹阿娘可以帮她舔舐毛发,和她依偎取暖…… 夜幕降临。 整个皇宫沉浸在新年的氛围中。 无数红色的灯笼亮起,照亮这夜深寂寥的各个角落。 白梧桐站在院中,遥望夜空。 那里,正有烟花绽放。 美则美矣,却是转瞬即逝。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正在和诸多嫔妃吃团圆饭。 可她却是孤单一人。 “阿爹,阿娘……” 自白梧桐进宫起,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痛苦。整颗心脏好似被无数根针刺过,密密麻麻的疼。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她抱着自己,缓缓蹲下,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婵儿和迎春在身后守着,听到声音,吓得赶忙上前。 “娘娘,您怎么了?” “娘娘,您别哭,以后一定会好的。” 不会好的。 因为阿爹阿娘已经不在了。 天人相隔,永生无法再见。 甚至就连一缕毛发,一撮骨灰都没有留下! 痛苦之后,便是滔天的恨意。 白梧桐抬起头,杏眸通红,她要报仇,一定要报仇,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第94章 娘娘,您终于想通了 这一晚,白梧桐第一次梦到阿爹阿娘。 他们回到了那片丛林,尽情奔跑,穿梭在茂盛的树丛之间。 可很快,眼前一片黑暗。 白梧桐猛地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外面天光大亮。 她整理好情绪,“婵儿。” “奴婢在,娘娘,您醒了。” 白梧桐恢复如常,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却不见一点恨意。 情绪这种东西,一旦暴露,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察觉,利用。 她昨日放肆发泄,已经足够,日后会用心藏着,谁也别想窥探一丝一毫。 “伺候我梳洗吧,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就算皇上不来,我们也该好好过个节。昨日我想家了,却是忽略了你们。” “娘娘,奴婢们只盼着您好,您好了,奴婢们打心底里欢喜。”婵儿见她露出笑容,心也落进了肚子里,高高兴兴伺候她梳洗。 收拾完,白梧桐叫来芸香,“你去御膳房拿点小麦粉和馅料,咱们自己包水点心。” “是,奴婢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 东西都准备好了。 白梧桐净了手,拉着大家一起包水点心。 婵儿手艺好,包出来的像是大肚子元宝。迎春也像模像样,和她人一样,下盘很敦实,芸香包得细长,不过很漂亮。 “迎春姐姐,你这个包的可不好,下了锅后肯定会开口的。” “不会的,不信你看着就是了。”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白梧桐心情好了不少。 水点心很快包完,下了锅。 白梧桐坐在正位上,从盘子里抓出一把金叶子,用五十两的银票包好,递给婵儿,“这是给你的吉利钱,拿着,今年肯定会更顺。” “谢谢娘娘!”婵儿感动得双眼泛红,自她记事起,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过。 父母一心只想着弟弟,她才不过十二三岁就被送进宫,之后一直当三等宫女,做些体力活。 若不是碰见娘娘,她哪里会有这样的好日子,更不会有这么多赏钱。 以后她一定会对娘娘衷心,绝不背叛! “快收着吧。” 婵儿接过,跪地磕头,“奴婢在这里祝娘娘新岁吉祥,岁岁平安,皇嗣可以平安降生,日后永享富贵。” 接着是迎春和芸香,还有小宁子。 就连那些杂役的二等宫女,也都有赏赐。 出了上次的事情,白梧桐再不让这些宫女进殿,就连赏钱都是婵儿拿出去。 给了吉利钱,也吃了水点心。 白梧桐便让她们随意活动。 下午时分,芸香帮小宁子抬进来一个箱子。 白梧桐坐在门廊下,手里捧着汤婆子,“这是什么?” “娘娘,这是荀家的新年礼,特意让太医查过了,没问题才送进来的。” 白梧桐好奇上前,箱子里放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摆件,什么多子石榴雕刻之类的。 唯一不同的是其中的一个小箱子。 打开后,竟然是一盘翠绿色的小食。 熟悉的香气飘出,这是那脆果子做的。 芸香拿出小食,打开下一层,里面有一尊雕刻精致的玉佛。 “这是……” 见白梧桐看向自己,芸香微不可察的点头。 原来是靳峙送的,掺在荀家的年礼里,也不会让人怀疑。 “娘娘,您尝尝,这可是现做的。” 白梧桐吃下一块,酸甜可口。 芸香安慰道,“娘娘,您不要多想,这玉佛定然能够保佑您,来日顺遂,所愿皆可得。” …… 过了大年初七,年就算完了。 前朝一切如常。 后宫也是一样。 年味尽散,好似之前的热闹都是一场梦。 太后手持佛珠,跪在佛像前,口中诵念经文。 良久,她睁开眼,嬷嬷立刻上前搀扶,“娘娘,奴婢准备了雪梅茶。” “嗯,太医去温美人那里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没动静。” “没用的东西。”太后端起茶盏,神色阴沉,“只要怀了半个月,纪太医就能看出来,温美人连续受宠这么多日,竟是还没有怀上,亏得哀家还将她从冷宫里捞出来。” 她重重放下茶盏,“不行,不能让皇上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告诉段美人,今日去给皇上送炖汤。她风寒早就好了,也不想着伺候皇上,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要不是段家子嗣繁多,哀家可不想推这么个东西上去。” “是。” 转眼,消息便送到春杏耳中。 “娘娘,您这次可不能推了,有再一没有再二,那嬷嬷可是不高兴着呢,要是您再推,以后太后娘娘看您不爽,说不定再也没有伺候皇上的机会了。” 段春柔早就猜到还会有机会,上一次拒绝,还白梧桐的人情。 这一次,她会去承宠。 “准备浴汤。” 春杏乐不可支,“娘娘,您终于想通了。” 两个时辰后。 段春柔从花瓣浴中起身,“你明日找个机会去昭春殿,告诉昭嫔姐姐,我会借着在皇上身边时,为她说话,争取让皇上早日去看她。” 春杏嘟着嘴,“娘娘,您又是送年礼,又是拒绝承宠,现在又要帮忙说话,以后昭嫔可未必记得您的好。” 这后宫哪里有什么真朋友,最多是互相利用罢了,随时都可能反目成仇。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段春柔明白,哪怕自己最后没有得到助孕配方,只要白梧桐的孩子是皇上的,还能安全降生,日后在这后宫就有一席之位,自己和其交好,总归是没错的。 春杏只得应下,上妆后,太监过来抬人。 雪停了,只余寒风阵阵。 到了养心殿,张承宴已经准备休息。 段春柔媚眼无双,“皇上。” 他掀开被子,入目比温楚云胖了一圈,不过……还算匀称,可以忍受,昭嫔肚子里的孩子存疑,他必须尽快有自己的皇嗣。 “嗯,熄灯休息吧。” 关了灯,也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暖意满殿。 被翻红浪。 不多时,外面又飘起了小雪花。 雪下了整整三日。 段春柔侍寝三日。 温楚云几次想去给皇上送汤,都被太后的人挡了回来。 她脸色愈发难看,“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见我还没有孕,便想着要找别人了?皇上这么多年无子,这才宠幸我月余,就指望我有孕,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那嬷嬷来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话里话外说她是个没用的东西,肚子不争气。 她一直压着火气,可眼看着段美人连续承宠,心中难免惶惶不安。 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就是镜花水月,如同做梦般短暂,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 翠微不做声,默默收拾。 “翠微,怎么这么冷?” “娘娘,内务府今个儿下午只送来一个火盆。” “一个?”温楚云怒极反笑,“好啊,皇上不过才刚宠幸别人几日,内务府就见人下菜碟,你现在马上走一趟,让内务府将火盆送来,该是我的,一样也不能少。” 翠微神情苦涩,“娘娘,奴婢问过了,这都是太后的意思。上一批秀女进来时,也是每个人承宠一个月,若是怀不上便换下一个。之后……便再轮不上了。” 像是什么丁昭仪,张婕妤,都是上一批的人,只伺候过皇上一段时间,之后哪里还有她们的份。 皇上只要踏入后宫,除了初一十五,几乎都是在靳妃那里留宿。 她们能得了位份,也是熬出来的。 等到下一批秀女再来,她们这批伺候过皇上的人,即便无孕也能晋升了。 温楚云眼神阴翳,“太后还真是狠心,翠微,拿酒来。” “娘娘,您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去拿。” 翠微没辙,只得去温了些酒。 自从团圆夜后,温楚云就爱上了饮酒时微醺的感觉。 这几天日日饮酒,翠微想劝也劝不动。 不过她也能理解,娘娘向来奉行喜怒不形于色,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心里,平日里想得也多,生怕有一点遗漏,若是找不到办法纾解,早晚会把自己憋坏了。 酒水端上,还搭配了几样小菜。 温楚云如同大家闺秀般端起杯盏,掩面一饮而尽。 连续几杯下肚,那种微醺的感觉再度上头,令她沉醉。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不再恼怒,烦躁,担心,无数种情绪尽数抛到脑后,浑身轻飘飘的,好似踩在了云上。 “翠微,女子怀孕艰难,你说是谁的问题?” 翠微不敢说。 温楚云再度喝下一杯,“我不能没有恩宠,我进宫来就是为了争宠,为了坐上更高的位置,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 她挥手,叫翠微过来,附耳道,“你去找一个人……” 翠微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娘娘,这……这万万不可!” 温楚云眼前出现重影,身体恍若在云上,剥去温柔大气的伪装,露出本色,“有何不可,我可不想当丁昭仪,更不想变成惠妃德妃,一辈子守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占着个妃位,却毫无权势地位。一旦日后有孕的新人越来越多,她们早晚会被挤下去。” “七年间,整个后宫就贵妃和昭嫔两人有孕,若真等着皇上让我怀上,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了,太后也未必会让我再接近皇上。我不要过那样一潭死水的日子,我要当宠妃,我要当皇后!” 第95章 您待久了,对身子可不好 咣当一声。 酒杯脱手。 温楚云趴在桌上,缓缓闭上眼睛。 翠微终于缓和过来,煞白着小脸,上前搀扶,“娘娘?” 见她没有反应,翠微拍着胸口,等手不抖了,这才开始收拾。 娘娘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绝对不能答应。 明日起来,她必须要好好劝劝娘娘,这种事可万万做不得。 第二日一早。 温楚云睁开眼,头有些疼,但还可以忍受,“翠微。” “娘娘,奴婢在。”翠微快步进来,将温楚云扶起,见她似乎不记得昨晚的事了,这才将酝酿了一夜的话吞回腹中,“奴婢伺候您梳洗。” 一盆盆热水端出,又换上一碟碟早膳。 白粥是凉的,小菜是单一的,就连唯一看得过去的面点,也是歪瓜裂枣,一看就是挑剩下的。 温楚云瞧见这一幕,哪还有心情吃饭,“走,翠微,跟我去一趟御膳房,我倒要问问,他们怎么敢用剩饭来打发我!” 两人一同来到御膳房。 正巧碰上婵儿,她正在往食盒里装早膳,手里端着一份金丝燕窝粥,还用银碗装着,四周捂着帕子,生怕凉了。三样精致的开胃小菜,还有翡翠糖糕和蟹黄包。 温楚云强压着怒意,两步上前,“你们怎么回事,竟然用剩饭剩菜打发主子!” 御膳房的太监呵呵一笑,“娘娘,您这可就误会咱们了,奴才怎么敢用剩饭伺候您呀,这御膳房向来的规矩都是顾上及下。这先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然后是昭嫔娘娘,这最后……才轮得到娘娘您。” 婵儿听见她的声音,侧头瞥了一眼。 温楚云觉得极为丢脸,可面上却压住了,“就算是这样,可从我进宫起,也从未吃过这样差的东西。” 她自幼便是锦衣玉食,作为家中的嫡长女,还是京城第一美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在她看来,今日的那些早膳,还不如家里的奴仆吃得好! 正好曦月来了,太监满脸笑容的迎上,“曦月姑娘来了,快,靳妃娘娘的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 温楚云看去,虽然不如白梧桐的那般大补,可也不差。 她就这样被晾在一旁。 此时正是早膳时分。 各宫的宫女一个接着一个。 春杏最后一个来的,同样拿走的是今日新做的,菜式竟然和自己当初受宠时一模一样! 忙完了,太监一甩袖子,好似才看见温楚云似的,“哟,娘娘您还在这呢,奴才还以为您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太忙了,各宫的娘娘都等着吃早膳呢,奴才也不能为了您一个人,让诸多主子等着呀。” 温楚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即将爆发的怒火,“你们给我换一份吧。” “这可换不了,您瞧瞧,这都是按照份量做的,各宫都拿走后,这压根就没剩下的了。娘娘,您还是回去吧,这地儿烟熏火燎的,您待久了,对身子可不好。” 旁边的翠微轻拉温楚云的衣袖。 这个时候在御膳房闹出事来,可不是明智之举。 皇上刚去宠幸段美人,她就生出事端,说不定会引得皇上厌恶,还以为是要借此机会争宠。 别看这御膳房中都是奴才,瞧着是下等人,可这后宫还真没有多少人敢得罪,更别说温楚云只是最低的美人位份。这些奴才有的是办法磋磨人,还让人找不出错处来。 温楚云转过身,快步离开。 小太监瞧着她的背影,不屑轻哼,“按照这宫里往年的规矩,温美人就是到头了。” 多少娘娘就受宠一个月,之后就成了后宫的吉祥物,压根没机会再侍寝。太后娘娘可是吩咐了,不管是谁,一旦失了宠,御膳房就会立刻降低伙食,免得把银子浪费在无用之人的身上。 回去的路上,艳阳高照。 进了二月份中旬,气温回暖,只有偶尔会飘小雪,剩余更多的时间都是晴天。 原本布置好的雪景,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婵儿快步踏进昭春殿,将早膳摆放在白梧桐面前,“娘娘,奴婢在御膳房碰见温美人了,好像是御膳房给她送了剩饭。” 白梧桐并不惊讶,这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她们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除了贵妃,还从来没见谁一直盛宠不衰。 婵儿心里畅快极了,“就该这样,哼,谁让她当初对娘娘您下毒手,这就是报应。不过奴婢瞧着段美人的早膳可真不错,听说最近也是她在受宠。” “我知道了。”白梧桐胃口不佳,只是简单吃了一些,便放在一旁。 她之前一直想将皇上牢牢留在身边,不去碰其他的女人,因为她嫌脏。 可出了和靳峙那事,她的想法彻底落了空。 皇上到底还是宠幸了别人,还不止一个。 现在就看段春柔那边是否真的会帮她说话,若是真有用,说不定自己还能尽快看见皇上。 眼看着已经二月中旬,再过半个月,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五个月了。 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必须要在生下孩子前,与皇上和好如初,免得落了个去母留子的下场。 “婵儿,过年时多亏了段妹妹,我才能没那么孤单。你今日若是还能碰上段妹妹的人,让她来取那个多子石榴玉雕,就当是回礼了。” “是,奴婢记得了。” 午膳时。 婵儿特意晚走了一会。 段春柔的贴身宫女春杏一般都是最后一个才去御膳房,她也卡着差不多的时间。 到了地方,果然瞧见了春杏。 “春杏妹妹。” 春杏回头看她,“婵儿姐姐,你今日怎也来这么晚?” “做事耽误了一点时间,没成想正好碰上你。对了,你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娘娘前些日子就吩咐我,让我叫你过去取回礼。你也知道,我除了取东西外不能乱跑,总是碰不上你,这才拖到今天,你可要好好和你们娘娘说清楚。” 春杏眼珠子转了一圈,“行,我知道了,回头我跟娘娘说一声。” 第96章 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春杏提着早膳,快步回到茗惜阁,一进门,小嘴便叭叭个不停,“娘娘,奴婢碰见昭春殿的婵儿了,她说要给我们送回礼。我看她今个儿就是特意去等奴婢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等着娘娘您受宠了才送,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段春柔打开青瓷冰花盖碗,品尝一口,真是不错,比起之前的饭菜好了许多。 “你少说点,昭嫔别有居心反而是好事。从今日开始,你若是再这么多话,便换夏竹过来,你去外头伺候吧。” 一听这话,春杏顿时老实了。 段春柔吃完饭,这才慢条斯理道,“你一会便去昭春殿取回礼,记住,伶俐着点,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你要是得罪了昭嫔,坏了我的事,就滚到外头去。” 春杏连连应是,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来到昭春殿。 “奴婢参见昭嫔娘娘。” “快起来吧。”白梧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盒,“这是我给段妹妹准备的回礼,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着点,别摔了,这是一个多子石榴玉雕,希望段妹妹早日有孕。” 春杏接过,“多谢娘娘。” 白梧桐摸着肚子,“段妹妹是这么多嫔妃中,唯一对我好的人,待孩子生下来,定然让他们叫段妹妹一声干娘。” 春杏心一跳,捧着东西走了。 白梧桐放下手,希望段春柔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茗惜阁中。 段春柔正在给缸中的锦鲤喂食。 天冷了,她便将这些鱼儿搬进屋内。 锦鲤象征好运,她可不希望这么好的小家伙们死在自己的宫里。 春杏捧着东西进来,“娘娘,奴婢回来了。” 她放下锦盒,将白梧桐说的话如实道来。 段春柔敛下眉眼,“昭嫔姐姐很有诚心。” 她打开锦盒,果然是多子石榴,寓意极好。 她轻轻抚摸着,“希望真的能借到好运吧……” 晚间。 太监来了,将段春柔抬进养心殿。 连续伺候好几天,她已经大概了解皇上的喜好。 一阵缠绵过后。 张承宴坐起身,喝了口热茶,“你也早点休息。” “多谢皇上。”趁着太监还没来带她回去,段春柔趁机说道,“臣妾前些日子去看了昭嫔姐姐。” 张承宴心一动,其实暗卫还在,他也知道白梧桐如今近况,更知道她日日哀愁,可自己的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在没有确定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之前,他不打算过去。 段春柔继续说道,“皇上,昭嫔姐姐近些日子瞧着不太好,吃的也少,臣妾也是担心这样下去会对皇嗣有影响,这才多嘴几句,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张承宴语气淡淡,“无碍,想说什么就说。” 他的神色寻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段春柔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想到以后,她还是决定搏一把。 后宫七年无子,她未必能有和白梧桐一样的好运气,保险起见,还是要找个能护得住自己的人,这样日后即便没有孩子,在后宫也能立足。 皇后身体不佳,病殃殃的,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太后只看重皇嗣,但凡怀不上的,一个也别想从她手上得到好处。 靳妃善妒,嚣张跋扈,跟着她风险太高。 至于剩余的高位嫔妃,全都无子,表面是妃,实则却毫无权势,除了日子过得比别人好点,并无特别之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顶替下去。 白梧桐和她同期进宫,又是如今唯一有孕之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三十那日,诸多姐妹都陪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吃团圆饭,唯独昭嫔姐姐没去,听说她那日哭了,十分想家。这怀孕的女子最容易多想,皇上您若是能偶尔去看一眼……” “朕知道了。”张承宴冷声打断,不再理会她,径直上了龙床。 没过一会,太监便来将她抬走。 段春柔心里打鼓,也不知道皇上听进去了多少,更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因为此事厌恶她。 实在不行,过几日再试试吧。 …… 天香苑中。 温楚云站在院中,远远便能瞧见灯笼的火光。 是段春柔回来了,今晚又是她侍寝。 翠微担心她受寒,“娘娘,初春最是容易染上风寒,您还是先进去吧。” 温楚云自嘲一笑,“殿里也不暖和。” 现在她也和其余人一样,只配一个火盆,里面的炭火不足,烧到下午就没了温度,殿内的宫人轻易不敢出门,生怕将那点好不容易攒下的热气放出去。 她伸出冰凉的手,搭在翠微胳膊上,“皇上可真是无情,前一个月不说日日和我缠绵,也有十几次,可如今却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我。” 今日她拿出不少银子,买通一个御前二等太监,在张承宴面前不经意说出自己受的苦,吃的都是剩菜剩饭,屋内也不暖和。 可张承宴毫无作为,甚至都没有随意提点御膳房一句。 温楚云抬头看天,眼神哀怨,“翠微,在进宫之前,我便知道,不能妄想皇上的情爱。可哪个女子又能不怀春?皇上高大俊朗,又是天下之主,我也不可避免动了心。” 她以为只要自己温柔小意,定然能让皇上多看一眼。哪怕不能像是贵妃那样受宠,也会偶尔侍寝。 可事实证明,并没有。 距离自己最后一次侍寝也才不到七日光景,皇上便将她忘了个干干净净,任由御膳房送来剩饭,也没有多说一句。 最让人心寒的,不是不爱,而是毫不在意。 就好像一个物件,随手拿来玩玩,随手又扔在一旁,任凭其落下灰尘,结下蛛网,也不肯用帕子擦拭干净。 “翠微,温酒。” 两人进了殿。 暖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哪怕在屋内也要戴着披风。 酒水端上,温楚云一杯接着一杯。 喝到上头后,她抬起眸子,“翠微,今晚就让那人来吧。” 翠微跪在地上,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娘娘,您三思啊,这事……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奴婢知道您着急有孕,我们可以想办法再拉皇上过来!”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就是皇上再来几十次,我也未必能有孕,还不快去!”想当初,爹娘可是几次就有了她。 翠微咬着牙,在温楚云一次次的催促下,最终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一道人影随她一起从后门进入殿内。 一身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痴迷的看着她,“楚云,我为你才进的宫,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温楚云下榻走去,脚步虚浮,来到他面前,“文思,我需要一个孩子……” 第97章 改日再说吧 烛火熄灭。 一黑一白交织,好似爱人般紧紧相拥。 压抑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令人脸红心跳。 足足半个时辰后。 房内终于归于平静。 温楚云浑身香汗淋漓,酒劲已经散了大半。 身后伸出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将那只手打开,“别碰我!” “楚云?” “滚出去!” 温楚云心如擂鼓,酒劲壮了怂人胆,可一旦酒劲没了,理智回笼,她后知后觉,只觉得恐慌和害怕。 妃子和外男通奸,这可是砍头的死罪,就连温家也会受到牵连! 她真是太鲁莽了,竟然做出这种事! 可如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就是后悔也晚了。 她只能强壮镇定,思考解决的办法。 文思起身,慢腾腾的套上衣服,“楚云,我知道你刚才喝了很多酒,并非真的对我有情。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温楚云想到靳峙和白梧桐,虽然两人可能还没到这一步,但是那种三堂会审的场景,她绝对不想经历。 “今日的事你必须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自作主张保护我,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我父亲是侍中郎,我会死,但温家不会满门抄斩,换成是你就未必了。你若是不想害的全家砍头,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不快滚!” 文思一声不吭,转身离去。 门外的翠微早已经双腿瘫软,坐在了地上。 娘娘……到底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有些事,一旦做了,可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翠微,进来。” 她撑着墙壁,挪进屋内,“娘娘。” “别摆出那副死人样,今日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将剩余的酒全倒了,我不会再喝。” 发生了今日的事,温楚云彻底明白什么叫做喝酒误事,自己居然做出这种荒唐事! “翠微,准备浴汤,将床铺打扫干净。” “是。” …… 初春三月。 冰雪消融。 原本灰褐的土地上,已经可以看到一抹明显的绿色。 嫩芽从枝丫上长出,小小的,嫩嫩的,令人心旷神怡。 段春柔算着日子,今天恐怕是自己为数不多侍寝的机会了。 按照太后的德行,如果自己没有怀孕,便会换做下一个。 除了她之外,这一次还有不少新人等着侍寝。 天香苑的许瑶,和自己住在一处的庄婷,以及另外一处殿中的黎萤和蒋书意。 剩余这四人各方面比起自己差了那么一点,不过谁知道其中一个会不会突然冒头。 就像是当初的白梧桐,人人看不起,可偏偏最争气,皇上偷着宠幸就算了,还怀上了双胎。 段春柔思索片刻,准备了一样白梧桐最爱吃的酸味小食,端着去了养心殿。 王德才瞧见是她,笑容满面,“娘娘来了,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没一会,里面传来消息,让她进去。 段春柔低眉顺眼,踏入殿内,“皇上,臣妾听说最近天干物燥,容易胃口不佳,今日特意做了开胃小食,给您送来。” “你有心了。”张承宴只是微微抬眼,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奏折上。 段春柔并不做声,轻柔的将东西放下。 她知道自己不如温楚云那般温柔小意,也不如贵妃明艳大气,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识趣,听话。 良久。 张承宴终于放下朱笔。 段春柔极有眼力,立刻上前按摩,声音轻柔不刺耳,“皇上,臣妾母亲总是头疼,已经很多年了,臣妾特意去学了适合的按摩手法。” 她动作有力道,手指又足够柔软,恰到好处。 张承宴不由舒展眉头,“不错。” 按摩结束。 段春柔才将小食拿出,放在张承宴面前,“皇上,您尝尝,臣妾最近就靠着这个开胃呢,否则一天恐怕都吃不下几口饭。” 熟悉的气味和样子映入眼帘。 张承宴几乎是下意识想到白梧桐。 她怀孕后就爱吃些酸的,吃得最多的便是这个。 自己每次去昭春殿,都能瞧见它摆在桌上。 见他许久没有动筷,段春柔轻轻夹起一块,“皇上。” 张承宴张嘴,入口即化,酸甜可口,如同当初自己和白梧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也是这般可口娇嫩。 糕点轻轻一捏就碎,白梧桐的皮肤一摸便红。 “皇上,您可感觉胃口好些了?” “嗯,好多了。”张承宴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喂了,“你最近去看过昭嫔了?” 段春柔掩下喜色,“皇上,臣妾最近倒是没去,不过臣妾的贴身宫女去了一次,拿昭嫔姐姐给臣妾的回礼,听说……又是瘦了些。” 张承宴摩挲玉扳指,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去见白梧桐。 其实这事过去这么久,他心里的火气也下去不少,只不过还有些猜疑罢了。偶尔也会想起白梧桐肚子里的孩子,他有预感,那孩子应该是自己的。 只是身为帝王,他不想主动迈出那一步,好似先低了头似的。 段春柔看出他在犹豫,决定再点最后一把火,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了,“皇上,如今开了春,外头景色正好。前几日医女才来给臣妾诊过脉,说臣妾身子有点虚,要想身体好,便要出去多走走,可不能一直待在屋内。” 她轻轻挽上张承宴的胳膊,“皇上,您若是有时间,也要多出去走走,臣妾陪您。” “改日再说吧。” 张承宴虽还没有彻底松口,但那样子明显是有些松动了。 段春柔见好就收,不再打扰。 一出养心殿,春杏便迎了上来,“娘娘,您呆了这么久,皇上心里肯定有您呢。” “或许吧,一会到了取晚膳的时间,你等着婵儿,给她传口信,皇上现在已经有松口的意思,就算不会去昭春殿,说不定也会解除禁足。我已经做了该做的,让昭嫔姐姐最后使把劲吧。” 段春柔又将刚才自己对皇上的话描述一遍,“记着点,别忘了。” “娘娘,您放心吧,奴婢肯定不会忘的。” 春杏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赶上晚膳的时间,特意早到了点,果然看见婵儿,“婵儿姐姐,真巧,又碰面了。不如婵儿姐姐等我一会,咱们一道回去,也省得天色昏暗,我有些害怕。” 婵儿心中明了,对方恐怕是有事要说,“好,那我去外面等妹妹。” 不一会的功夫,春杏便出来了,两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婵儿加快脚步,满脸喜色的进了昭春殿,但是想到这里还有皇上的人,一直等到给白梧桐洗澡时,才低声道,“娘娘,机会来了。” 第98章 来人,把早膳端来 沐浴更衣结束。 白梧桐一身素色里衣,在婵儿的搀扶下走出净室。 她虚弱的躺在床上,“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你去叫医女过来。” “是,娘娘,奴婢马上去。” 不一会的功夫,医女来了,上前诊脉,“娘娘,您这是郁结于心,需要多出去散散心,或者做些舒心的事情,方才能缓解。” 白梧桐叹息一声,哀怨的侧过头,“皇上不让我出去,我便不能出去,罢了,你回去吧。” 医女欲言又止,还是走了。 第二天一早。 婵儿再次找到她,“王医女,麻烦您再给娘娘看看,她今早上就喝了几口粥,这些日子,娘娘吃的越来越少,肚子里还揣着两个呢,这哪能行。” 医女再次前去,这次看完,她不再犹豫,快步出了昭春殿,直奔养心殿。 她跟着王德才来到张承宴面前,跪地禀告,“皇上,昭嫔娘娘的情况越来越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半个冬季,昭嫔娘娘成天到晚待在放置火盆的房间,十分干燥,容易上火。如今好不容易入了春,还不能出去走走。这就是一个好人,恐怕也要憋坏了。” 更别提还是个孕妇。 医女继续道,“皇上,昭嫔娘娘日日哀愁,郁结于心,如今吃得极少,没有营养,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生产那日,那两个孩子也会……双胎本就比常人更难,皇上,还是请您去看看吧。” 张承宴起身,“情况当真有你说的这样危急?” “臣女万万不敢说谎,皇上,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承宴走出两步,回过头来,“你跟朕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昭春殿。 没人提前汇报,白梧桐也并不知晓。 她虚弱的靠在榻上,一张小脸本就只有巴掌大,如今更是瘦得出了尖下巴,瞧着十分惹人心疼。 白梧桐四肢纤细,自从月份大了,穿着也愈发宽松,看着更像是瘦得挂不住衣服,孕肚极为明显。 张承宴站在门口,定定看着她。 这两个月,他对于昭春殿的一切情况,仅是从暗卫或者其他人口中得知,根本没人告诉他,昭嫔居然瘦了这么多。 别人怀孕都是越来越胖,她反倒是越来越瘦。 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受了苦。 张承宴不再犹豫,大步进门,“昭嫔。” 白梧桐睁开眼,愣愣的看着他,一双无神的杏眸眨了眨,“皇上?” 她苦笑一声,“不对,这肯定是臣妾的幻觉,皇上怎么会来。婵儿,我又出现幻觉了,你快端一杯苦茶来。罢了,别端了,能多看皇上一眼也是好的。” 她就这样看着,不敢有任何动作,好似生怕眼前的幻觉消失。 张承宴见此场景,更多几分心疼。 他迈开长腿,来到白梧桐面前,轻柔的握住她的手,“真的是朕。” 感受到肌肤的触碰和那灼人的温度,白梧桐眼睛睁大,“皇上?真是您?” 她握紧那只大手,晶莹的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皇上,您终于肯来看臣妾了。” 她肩膀轻颤,哭得不能自已,连话都说不出来,却还在假装坚强,挤出笑容。 只是那笑,越看越令人心酸。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对不起您,您不要不理臣妾,好不好?这种滋味太难受,臣妾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是臣妾太贪心,一旦伺候过皇上,便再也离不开了。若是从未得到也就罢了,可得到了,又让臣妾如何舍得放手……” 听这一句句哀伤到极点的哭诉,张承宴心中升起几分愧疚。 白梧桐和靳峙的事情到底只是存疑,并未彻底查清。 而且调查过程中,线索几次断开,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足以说明此前种种都可能是有人陷害。 可他却因此足足将人冷落了两个月之久,还是在其怀有身孕的情况下。 张承宴坐在白梧桐身旁,将人轻轻揽在怀中,“朕来了,你就不要难过了。来人,把早膳端来。” 婵儿立刻端来已经热好的燕窝粥,红着眼睛,“皇上,娘娘已经连续半个月未曾喝完一碗粥了。” 她只说一句,适时退下。 张承宴亲自拿起勺子,“昭嫔,朕喂你吃,今日这碗粥必须吃完,知道了吗?” 白梧桐看着他,张嘴吃下。 一口接着一口。 不过一会功夫,一碗燕窝粥就见了底。 白梧桐捂着嘴,来不及多说,飞快奔去净室。 婵儿鼓足勇气,跪在地上,“皇上,求求您解了娘娘的禁足,或者您偶尔来看娘娘一眼吧。娘娘吃什么吐什么,这样下去人早晚会垮的!” 她砰砰磕头,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就见了红。 张承宴脸色难看,他之前只听暗卫说昭嫔害喜严重,他还以为只是一天吐个两三次罢了,多吃点开胃的东西,喝点汤药应该会缓解许多。 但现在看来,恐怕比自己预料的更加严重。 如果真是吃什么吐什么,别说孕妇,便是好人也要垮了。 医女也走上前,“皇上,昭嫔娘娘的确害喜极为严重,臣女开了很多药,并无大用。昭嫔娘娘这是心病,臣女也没办法。” 张承宴挥挥手,“你们先去伺候昭嫔,朕出去透口气。” 两人应下,起身去了净室。 张承宴站在院中,一名黑衣人飞身而来,正是那名女暗卫。 她单膝跪在地上,“皇上。” “昭嫔之事,为何没有全部禀告?” 女暗卫拱手,“皇上,臣并未有任何隐瞒。” “昭嫔日日害喜,吃什么吐什么,你怎么不说?她瘦了这么多,你为何不告诉朕?” 女暗卫抬头,一脸不解,“皇上,臣说过,昭嫔娘娘害喜严重,也说过昭嫔娘娘食欲不佳,如此之下,人不就是会瘦吗?” 难不成还会变胖? 张承宴无奈扶额,他倒是忘了,这些暗卫自小起培养的都是杀人技,哪里有王德才那般事无巨细。 “罢了,你先回去吧。” “是。” 眨眼间,人消失了。 张承宴回到屋内,白梧桐刚好出来,她已经洗过一遭,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气。 见人还在,她挺着肚子快步上前。 里面可是两个孩子,比寻常五个月的孕妇大了不少,张承宴看得心惊胆战。 “皇上,您还没走,真好。” 张承宴握住她的手,想到如今情况,做下决定,“朕今日不走了,便在这里陪你。” 第99章 真是笑死人了 夜幕降临。 白梧桐轻轻靠着张承宴,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皇上,您能留下,真好。孩子们肯定也能感觉到,皇上,您再多说说话吧。” “嗯,你也放宽心,不要多想。顾好身体,才能让朕的孩子平安降生。” 不一会。 烛光熄灭。 房内变得安静。 后宫中的光接连暗下。 只有天香阁还亮着。 温楚云靠在净室的墙上,心中一片冰凉。 从前几日开始,她便出现了呕吐的症状,不仅如此,还特别爱吃酸的,就连胸口都开始隐隐胀痛。 早在未进宫之前,她便知道女子害喜是什么样。 她只与文思有过一次,定然不可能这么准。 一定是自己不舒服,才变得如此反常! 她走出净室,和外面满脸担忧的翠微四目相对。 “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 翠微上前搀扶,“娘娘,您上个月的月信没来。” 温楚云一般是每个月的月中会来月信,如今已经拖延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还出现了害喜的症状,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怀孕了。 可她已经足足一个多月没有承宠…… “闭嘴。”温楚云不想多说,疲惫的靠在榻上。 刚吐了一遭,她又开始想吃酸的了。 也不知是说给翠微,还是说给自己听,“只有那一次,绝对不可能有孕,也许是我最近身体不适,才导致症状相似。” 翠微却很担心,“娘娘,我们老家有一个法子,说是只要将大蒜放进去,第二天便能通过大蒜上的气味,知道是否有孕,正好那小厨房还有一头大蒜,要不……您试试?” “不用。”温楚云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绝对不可能是怀孕,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烦我。” 翠微没办法,只能退出去。 房间一片寂静。 温楚云缓缓睁开眼,她摸着肚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良久,她叫来翠微,“去,弄两瓣蒜来。” 第二日。 皇上在昭嫔处留宿的事情传遍后宫。 温楚云也知道了,心中烦躁不已,这昭嫔,怎么又和皇上勾搭在一起了? 不过也是,谁让她肚子里揣着两个种,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皇上恐怕也会再宠两日。 只希望等孩子出生后,皇上能处死昭嫔。这样一来,自己又少了一大威胁。 温楚云看向翠微,“可是有了?” “这……奴婢没看出来。”这法子是她娘留下的,本以为有用,可现在瞧着,这蒜和昨天并无区别。 “没用的东西。”温楚云刚说完,另一宫女端着早膳进了门,小菜的气味飘来,胃中再次翻腾起来。 翠微见她脸色不对,立刻呵斥那名宫女,“谁让你突然进来的,还不赶紧滚出去,有没有点规矩了。” 今儿个还是翠微没时间,才让她去取的早膳,平日里没有近身伺候过温楚云,吓得赶紧跑了。 人一走,翠微立刻将门关好。 温楚云再也忍不住,跑进净室呕吐。 只是昨晚的饭菜都消化干净了,什么也吐不出来,不过就是几口清水。 翠微端来温水给她漱口,“娘娘,您昨儿个是不是一夜没睡?这脸色瞧着可不好了。” 温楚云当然睡不着。 从出现害喜症状的那天起,她就没有睡过好觉。 就算睡着了,也会梦魇,或者做一些噩梦。 “娘娘,这样下去可不行,您总不能一直这样猜疑下去,要不然,咱们找纪太医看看吧?” 这位纪太医医术高明,尤其是在孕事上,哪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身孕,他也能诊断出来,而且日期很是精准。 再一个,这位纪太医从不站队任何人,是太医院出了名的明哲保身。又因为年轻,受皇帝看重,没人敢将他怎么样。 “不行,万一真是有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娘娘您这样下去也不行呀,要不然,找个医女试试?” 那纪太医有靠山,但是有的医女可没有,好拿捏一些。 温楚云还是担心。 她到底心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这孩子是皇上的还好,如果是文思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再等等……”温楚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些日子一直弥漫在心头的恐惧,“过一段时日再说。” 温楚云一日未曾出门,一直待在房间里,愁容满面,担惊受怕。 隔壁的许瑶却是满脸喜色,对着镜子梳妆。 今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温楚云也好,段春柔也罢,都是没用的东西! 现在,终于轮到她伺候皇上了。 旁边的宫女细心帮她梳发,“娘娘,大师说过您有孕像,一定能怀上皇嗣!” “说得对,我一定能怀上。” 天色一暗,太监就来了。 许瑶满心期待,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翠微正好出来倒水,看到她被人抬走的一幕。 “哼,得意什么!” 许瑶身边的宫女听得清楚,狠狠剜了翠微一眼。 之前温楚云受宠时,对她们没有一点好脸色。 现在终于轮到自家娘娘了,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许瑶进了养心殿,躺在龙床上,害羞得不敢抬头。 张承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乏味。 之前的温楚云和段春柔最起码长得也算合他胃口。 但是这个许瑶,有些太寡淡了。 他昨日又是一整天都在陪着白梧桐,那张精致的小脸看得多了,再看许瑶,简直是无一处能入眼。 最近两月,他没事就翻牌子,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朕今日累了,将人抬回去吧。” 许瑶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可还没等她说话,那几个太监便进门,再次将她抬走。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翠微听见响动,出去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紧进门汇报,“娘娘,那许瑶又给抬回来了,真是笑死人了。” 第100章 臣女……有! 翠微那声笑没有遮掩,许瑶那边听得清清楚楚。 她气的脸色涨红,穿上衣服冲了出去,“一个该死的奴婢,居然也敢嘲笑主子!” 她径直进了主殿,指着翠微,“贱婢!” 说罢,许瑶抬起手,便要掌嘴。 温楚云厉声喝道,“许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我的人!” “就动了,你能如何?”许瑶也毫不示弱。 之前她看在温楚云第一美人的份上,想着对方进宫肯定能受宠,提携自己,这才各种示好。 温楚云倒是都接受了,结果呢? 只是因为自己冷待了一次,便日日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受宠那一个月,没有帮过她就算了,翠微一个奴婢也敢在她面前冷嘲热讽。 “温楚云,你还以为是之前呢?我告诉你,现在皇上早就已经忘了你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咱俩都是美人,谁也不比谁高一等。” 许瑶前头便一直默默无闻,又在这天香阁伏小做低,受了整整一个月的气,早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翠微那一声嘲笑,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前你受宠时,我处处让着你,现在你都不受宠了,还想让我忍气吞声,做梦!今儿个皇上政务繁忙,将我送回来,以后有的是我受宠的时候。她一个贱婢,也敢笑话我,必须掌嘴!” 许瑶说什么都要动手。 温楚云派人拦着,“许瑶,你今日敢动她一下,日后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打狗还要看主人,许瑶一个只配讨好自己的狗,也敢来动她的人! “我今天就是动了,你又能把我怎样!” 许瑶叫来自己的宫人,硬是拉扯翠微。 温楚云这边也不甘示弱,一群人上去拦着。 都是奴婢互相拉扯,谁也不敢动许瑶这个主子。 她找准机会,对着翠微的脸就是一个巴掌招呼上去。 “啪!” 清脆的声响令众人愣在原地。 许瑶满脸狰狞,“贱婢,让你嘲笑我!” 温楚云两步上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贱人!” 许瑶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快去找皇上,温楚云打人了!只是因为我被送回来,她们就肆意嘲笑我,一个奴婢也敢爬到主子头上,真是没有王法了!” 她看着温楚云,突然露出一抹笑。 温楚云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计了。 这分明就是许瑶的阴谋! 又算计了自己,说不定还会让皇上对其升起几分疼爱之心,好一个一石二鸟! 她一直看不起许瑶,从不将对方当成对手,这可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给啄了眼! 温楚云立刻喊道,“快,将人拦住,不能让此事闹到皇上面前!” 可那宫人已经跑远了。 “皇上,皇上,出事了!”宫女一路小跑到了养心殿,见王德才刚好在门口,干脆利落的跪在他面前,厚重的衣服都挡不住身上乱颤的肉,“王公公,求求您给娘娘做主呀!” 王德才吓了一跳,“这是怎的了?” 宫女添油加醋,将事情描述一遍。 “那温娘娘的宫人堂而皇之嘲讽娘娘,说被送回来丢死人了,娘娘气不过,便想教训一下,谁知道那温娘娘居然直接动了手。王公公,您快告诉皇上吧,再不过去,娘娘说不定就要被人打死了!” 王德才一听,这哪得了,赶紧进去汇报。 张承宴还没有休息,听到是她们两个打起来,只觉得厌烦。 “你去拦着点,按照宫规处理。” “是。”王德才领着两名太监,赶到天香苑。 许瑶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衣服虽然还好好穿着,可明显有人撕扯过的痕迹。尤其是脸上那个巴掌印,极为清晰。 哎呦,这闹得可真是不小。 “两位娘娘,皇上说了,按照宫规处置,这宫女妄议主子,按照宫规仗责十五,至于您……”他的目光落在温楚云脸上,“抄写宫规两遍,写完送到皇后娘娘那里,下一次可不是抄写宫规这么简单了。都散了吧,皇上这个时候要休息了,以后不要这么晚去打扰皇上。” 王德才说完,没有停留,带人走了。 许瑶一改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从地上起身,旁边的宫女见状,立刻前去搀扶,“瞧见没有,温楚云,皇上早就已经不看重你了,不管怎么说,你也受过皇上的恩宠整整一个月呢,结果怎么着,不还是按照宫规处理。” 她眼神怨毒,“我现在已经看明白了,皇上根本不在乎你。从今日起,你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大家都是美人,你再没了怀孕的机会,但是我可不一样。我才刚开始承宠,你等着瞧吧!” 许瑶带着人嚣张离开。 翠微上前搀扶温楚云,“娘娘,不过就是一个巴掌而已,奴婢没事,都怪奴婢没忍住……” 温楚云怒极攻心,将晚上好不容易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 她捂着肚子,看向窗外浓重漆黑的夜色。 也许,这次不是祸,而是福。 不博一把,又怎么知道不能成! 如果真有了,那这孩子,只能是皇上的! 温楚云看向翠微,“给我爹传信,让他控制刘医女的家人,最迟明天晚上给我准信。明天我要确定,这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 翠微立刻去办。 他们之前便在宫里买好了人,只是传信,并不难。 第二天一早,随着送到宫门口的菜商离开,一起带走的还有一封信。 信件很快送到侍中郎温哲茂手中。 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让人前往刘医女的家中,将其父母亲人全部看管好。 这个刘医女并无任何背景,当初能进宫,也是跟了一个好师父。而且她是去年才进的宫,尚未被任何人收买,家中又是祖传做郎中的,医术不算差。可以说,她各个方面都是最好拿捏,最合适的人选。 温楚云的母亲有些担心,“哲茂,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要控制医女,该不会是楚云身子不好了吧?” “不该问的不要问。”温哲茂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很有自信,“她自幼聪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咱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成为她的护盾,帮她处理外面的事情。” 他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温母心中担忧,可也没办法,一个女人家,根本掺和不了。 回信留到宫内温楚云的手上。 看完后,她将其放到烛火上,盯着那瞬间燃起的火苗,“让刘医女过来,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 “是。” 半个时辰后。 刘医女提着药箱到了,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已经有所预感。 她俯身行礼,“娘娘,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恶心,想吐,爱吃酸的。”温楚云伸出手,“月信迟了半个多月,你瞧瞧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医女小心诊脉,良久,猛地抬头。 温楚云一直在盯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有了吗?” “有……有了,差不多一个月。” 那就是还没到一个月,那个时候正是段春柔受宠,距离温楚云最后一次侍寝,已经足足过去了将近五日。 这孩子,只有可能是文思的。 “看来你医术还真是不错,寻常太医也要两个月才能断定。不过你有一点错了,这孩子不是差不多一个月,而是一个半月,明白了吗?” 刘医女瞬间了然,脸色煞白,根本不敢应下。 温楚云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递到刘医女面前,“看看吧,只要你帮我瞒好了这件事,我保证,你的家人一定不会有危险。听说你还有个弟弟正在读书,回头只要能榜上有名,我就让父亲给他安排一个官职。” 刘医女颤抖着手接过,看到上面的内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家人唯一的活路,就是效忠温楚云! 她跪在地上,“娘娘,臣女愿意听您差遣,可这日子不光臣女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温楚云脸色难看,她怕的就是这一点,“你有办法吗?你若是能帮我瞒好,我保证你一家人飞黄腾达!” “臣女……有!” 第101章 早晚会轮到妹妹的 彻底入春后,积雪消融,如今已经看不到一点白色。 不过听雪湖倒是还留有一点,是太监他们在地窖存的雪,每日会进行装饰,也算是冬日最后的尾巴。 白梧桐之前一直禁足,没有见过大名鼎鼎的听雪湖美景,解除禁足第一天,她便迫不及待带着婵儿和迎春,来到此处欣赏美景。 只可惜,虽然还有点雪,却并不是很美,比起预期的差了很多。 白梧桐坐在石凳上,长叹一声,“到底错过了。” 整个冬季,她都关在昭春殿中,别说听雪湖,其他地方的美景也未曾见过。 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很美,可惜也落了。 迎春安慰道,“娘娘,这时间过得多快呀,再过个七八个月,又能瞧见了。” 旁边的婵儿递上另外一个汤婆子,“娘娘,虽然今儿个天不冷,可您身子弱,还是要注意保暖,千万别着了凉。” “我知道。”白梧桐静静看着湖面,四周那点白雪并不入眼。 脚步声由远及近。 婵儿回头,瞧见来人,立刻低声说道,“娘娘,是庄婷庄美人来了。” 庄婷? 白梧桐回头看去。 果然是她,之前白梧桐在殿选时曾见过对方,之后也碰到过几次,不过从没有任何交集。 她现在和段春柔住在一个殿里,白梧桐听段春柔说过,两人关系并不好,各自的父亲也是不对付。 庄婷只带了一个宫女,快步上前行礼,“臣妾见过昭嫔娘娘。” “起来吧。”白梧桐只是扫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这个庄婷并不出彩,五官很是平庸,脸颊过宽,身材和其他嫔妃一样,都很丰腴。但却不如靳薇歌那么会长,瞧着身体又肿又平,该胖的地方不胖,估摸着应该长得比较均匀。 此人是当初太后选中的,皇上好像都没有多看几眼。 庄婷并不在意白梧桐的冷淡,自顾自的站在一旁,“没想到臣妾居然能碰到姐姐,真是好运气。” 她立刻给宫女使眼色,对方了然,拿出拎来的糕点。 “姐姐,妹妹今日也是过来看景的,正好带了些小食,您尝尝?” “不必了。”白梧桐肚子里还揣着两个,可不会随意吃外人的东西。而且这个庄婷太过自来熟,上来便姐姐妹妹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段春柔的一声姐姐,白梧桐能看出对方的诚意。 但是这个庄婷,更像是在巴结。 庄婷讪笑一声,“倒是忘了,这天风大,姐姐最好还是别吃东西,免得进了风。” 她话锋一转,“姐姐如今又得皇上宠爱,真是令妹妹羡慕。妹妹长得不如姐姐,皇上还从未多看一眼,唉,也不知什么时候,妹妹才能伺候皇上。” 白梧桐还在看湖景,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妹妹不必焦虑,后宫一直以来都是新人轮换,早晚都会到妹妹的。” “姐姐说的是,只是妹妹前头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如今是许美人,后面还有黎美人,蒋美人,真轮到妹妹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白梧桐干脆不说话了。 庄婷见她不上套,只得微微弯腰,压低声音,拿出自己的筹码,“妹妹与那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相熟,家父和御膳房的总管太监也是老熟人,宫内不少姑姑都是家父送进来的。” 她的父亲是刑部尚书,掌管整个刑部,当初先皇不行,张承宴又和其他皇子斗得不可开交,他趁机塞进宫里不少人,就是为了提前给自己的女儿铺设人脉。 如今终于派上用场,结果庄婷自己不给力,原本小家碧玉的模样,越长大反而越平庸。尤其是那张脸,小时候还是鹅蛋形,现在却方方正正,有棱有角。 还好脸上有点肉,否则恐怕都有克夫相了。 “若是姐姐能在皇上面前为妹妹美言几句,只要姐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妹妹必定办到。” 白梧桐微微笑着,语气虽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很疏离,“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我在皇上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帮不到妹妹。” 庄婷脸色微变,自己这么多人脉,昭嫔竟然还不愿意? 谁不知道昭嫔母家不强,又是在道观长大的,京城都没有熟人,更不要说宫里了。 “姐姐……” 她话音未落,白梧桐便起了身,“今日虽然不算冷,可风却不小,春日最易感染风寒,我就先走了,妹妹也不要待太久,免得对身体有碍。” 婵儿和迎春搀扶着,一行人很快走远。 庄婷阴沉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这才冷哼一声,“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真以为怀了皇嗣就了不起,就算能生得出来,也要能长得大才行,除了运气好,毫无长处,没有远见!” 从古至今,多少皇子公主半路夭折,那可不是一日两日,是十几年的光景,她确定能一直防范得住? 只有能用的宫人多了,才能保证更安全。 迎春回头看去,忍不住问道,“娘娘,您为何不接受庄美人的示好?她有那么多人脉,的确能帮我们做不少事。” 现在她们最缺的可就是人手。 想要办点什么事都麻烦,像是上次禁足,对于外界的消息,全靠婵儿取膳时听几耳朵,否则就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白梧桐轻拢衣衫,“她人脉多,那也是她的,如果我真的答应下来,到时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找她帮忙,就相当于让她捏着我们的把柄。万一以后她要害我,可有的是办法做文章。人少不怕,但绝对要忠心,宁缺毋滥。” 迎春还是不理解,“娘娘,我们只是暂时用着,先解决眼前的小问题,真有大事,也不会用他们,趁机暗中再多找几个忠心的人,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这么想也是对的,但即便有好处,我还是会拒绝。这个庄婷和段春柔不和,我既然已经选择和段春柔站在一边,那就不能和她敌对的人交好,否则最后恐怕里外不是人。” 迎春不再言语,那个段春柔瞧着的确比庄婷好点,也更聪明,知道趁着白梧桐势弱时上门。 庄婷今日会来,恐怕就是看准娘娘出来,一见面便迫不及待交出底牌,对比起来未免有些太不沉稳。 第102章 他们都在赌 白梧桐转头就将庄婷的事抛到脑后,没有丝毫惧怕。对方在宫内眼线多,那也要能近得了她的身才行。 如今她身边有皇上和靳峙的人,送进来的吃食全部都有医女检查,根本无需过多担心。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和皇上增进感情上。 白梧桐摸着肚子,“双胎就是怀得辛苦些,这才不过五个多月,瞧着像别人六七月似的。” 婵儿蹲下身子,拿出花油,帮她轻轻按摩肚皮,以防留下妊娠纹,“娘娘受了这么多苦,一定会否极泰来,到时候必定生两个大胖小子。” 白梧桐瞥了一眼窗外,那里正是暗卫上次现身的地方,想来应该还是藏在那里,她微微抬高音量,“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今的婵儿可比从前伶俐许多,只是一个眼神和动作,她便心领神会,也跟着大声道,“娘娘,不若请纪太医来看看,听说寻常五个月便能知道是男是女了。” “先不用,回头等皇上来了,我问问他是否要找纪太医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还是皇上在场比较好。” 按摩结束。 婵儿净了手,又帮她按摩腿脚。 刚过了午膳。 张承宴就到了,身后还跟着纪太医。 “皇上,您来了!”白梧桐惊喜迎上。 张承宴握住她的手,“朕不是说了,你现在身体不合适,不必行礼。朕今日让纪太医给你看看,开几个补身体的方子。” 白梧桐抬眸,杏眼干净透亮,仿佛一汪清泉,“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她伸出手,“那就麻烦纪太医了,对了,五个月应该能看出是男是女了吧?” 纪太医行礼,“回禀娘娘,可以看出来了。” “皇上,能不能让纪太医看看是皇子还是公主呀?我真的很好奇。” 张承宴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但嘴上却丝毫不显,“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好。” 纪太医拿出帕子,垫在白梧桐的手腕上,细细诊断。 良久,他抬起头,“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双胎都是皇子。” 白梧桐捂住嘴,情不自禁的抱住张承宴精壮的腰身,“皇上,太好了,都是皇子!虽然臣妾也很喜欢公主,可为了皇上,臣妾还是私心的想要皇子。” 公主无法继承皇位,皇子才是张承宴最想要的,也是如今整个大融国最需要的! 张承宴听到这话,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要这孩子是他的,那两个皇子完全可以解决如今的难题。 到时不管是前朝,还是民间,都再也不会有人以无子来抨击他。 白梧桐立刻命人去拿赏赐,重新提起之前的事,让皇上想起他们是如何一同期盼这个孩子的。 “多谢纪太医,都说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便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从而影响以后成长,若是皇上现在多和孩子说说话,是不是孩子生下来也能更聪明?” 纪太医垂首,“这是自然,古人有云: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过人矣!” 白梧桐继续问道,“我之前看书中说,妊子之时,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也是真的?” “没错,也是真的,还希望娘娘能保持心情愉悦,多多看一些诗词歌赋,生出的孩子也能更加聪慧过人。” 白梧桐开心的握住张承宴的手,“皇上,臣妾可是日日给他读书听呢,只是臣妾到底是一个妇人,不懂得那些大道理。” 她满眼都是对孩子的爱,温柔如水,“皇上,臣妾希望您时常能来与孩子们说说话,这样他们生下后,才能像是皇上一样有不世之才。” 她好似想到什么,眼尾泛红,慌张解释,“皇上,臣妾绝非要争宠,只是……” “你不必解释,朕知道。”张承宴看着她那惶恐的小眼神,竟是莫名的喜欢。 其余的妃子,可没人如此灵动鲜活,一个个眼睛里不是算计就是妩媚。 “日后朕会时常过来,陪他们说说话。” 目的达成,白梧桐笑得更加灿烂,半靠在张承宴的身上,“皇上,您真好,臣妾一定会努力,将他们好好生下来。” 纪太医看着二人之间充满温情的氛围,悄无声息退去。 之后的几天。 张承宴再未翻牌子,每日都会到昭春殿坐坐,给尚未出生的孩子讲讲道理,或者诵读诗词。 后宫妃子得知,心中嫉妒万分,可却无可奈何。 谁让那白梧桐怀了唯一的金疙瘩。 摇光殿。 靳薇歌看着眼前的茶盏发呆。 皇上已经多久没有来看她了? 两个月? 总之,日子多得都快要数不清了。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可她能怨谁? 怨靳峙吗?那是她兄长,两人体内流着一样的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唯一能怨的就是白梧桐,可她又只能希望白梧桐生下的真是皇上的孩子,否则……就要大祸临头了! 曦月心疼坏了,“娘娘,您别多想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 “娘娘,庄美人来了。” 庄婷? 她来做什么? 靳薇歌思索片刻,还是让人进来了。 庄婷此番前来,可是做足了准备,光是贵重礼物便带了好几个。 进宫已经小半年,她甚至都没有侍寝,不能再等下去了。 既然昭嫔不愿意帮她,那就换个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若是没有靠山,无人帮忙,只能按部就班等待轮流侍寝,可她还不知道排在第几个。 万一中途皇上没了兴趣,又去宠幸贵妃或者昭嫔怎么办? 拖延的时间越久,对她就越不利。 “臣妾给靳妃娘娘请安。” 靳薇歌不耐烦挥手,“起来,本宫可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来往,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浪费本宫的时间。” 庄婷笑着道,“娘娘,臣妾今儿个是来给您送礼的。” 旁边的宫女双手奉上一个极为精致的紫檀木匣。 靳薇歌来了兴趣,“曦月,打开。” 木匣扣了一把小锁,不过并未锁上。 随着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竟是一块极好的暖玉。 庄婷再次行礼道,“娘娘,这暖玉乃是从西方而来,据说长时间佩戴可养身养神,对于女子有极大的好处,还能助孕。” 靳薇歌拿起一块,入手的确温润,从里透着几分热气,还真是神奇,“东西不错,不过你不说到底要干什么,本宫可不敢要。” “娘娘,可否屏退外人,臣妾想和您单独聊聊。” 靳薇歌一个眼神过去,曦月便将大部分人赶了出去。 随着殿门重新关上,庄婷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娘娘,臣妾有办法落了昭嫔肚子里的孩子,臣妾不求别的,只求娘娘能在皇上面前为臣妾美言几句,若是臣妾始终无法得宠,那就麻烦娘娘日后护着点臣妾了。” 靳薇歌轻哼一声,将暖玉扔回盒子里,“你倒是所图不小,靠着这一块还不知道是否有用的暖玉,就想让本宫护着你。” 庄婷抬眸,“娘娘难道不想落了昭嫔的孩子吗?万一不是皇上的,到时可就麻烦了。臣妾只是想找个靠山而已,没有其他心思。至于此事,臣妾一人便能做成,保证绝对不会牵连到娘娘。” 只要孩子不是皇上的。 不管到底是不是靳峙的,最后只能是靳峙的。 此事只有昭嫔和靳峙知道内情,其余人都在赌。 皇上在赌,靳妃也在赌。 庄婷如今也在赌,赌靳妃拿不准昭嫔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靳峙的。 只要她不能确定,那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提议。 靳薇歌突然笑出声,“好啊,本宫真是没想到,你这个不吭声不吭气的,反倒是个狠的,上来也不巴结本宫,竟是直接要杀了皇嗣。好啊,你若是真能做到,那本宫护着你又能如何!” 第103章 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来,坐本宫旁边。” 庄婷应下,坐在旁边。 靳薇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这些日子想来过得不好吧?” 当然不好。 庄婷利用自己的那些人脉,想尽办法见皇上。 倒是找了两三次机会,可结果皇上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她上前行礼,便是行礼了,皇上除了让她起来,从没有多余的话,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庄婷苦笑,“当然了,否则妹妹又怎么会来找姐姐呢。” 靳薇歌的耐心只够寒暄这两句,直接进入正题,“你有什么办法让昭嫔落胎?” 如今可是连她都想不到好法子。 毕竟昭嫔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寻常的计谋根本无用。 提到这个,庄婷极为自信,“娘娘可曾听说过关于郭皇后的事?当年她为了除掉受宠的嫔妃,和其肚子里的孩子,利用了两种东西。一种为天竺葵,另一种是海蓝花。” 靳薇歌微微扬眉,她还真不知道,“具体说说。” “这两种花对有孕的妇人并无特别大的害处,可若是将其放到一起养,那可就未必了。当年郭皇后便是用此办法,使那名嫔妃的孩子胎死腹中,最后爬上皇后之位。” “说来说去,也不过也是听说罢了,真能有用吗?”靳薇歌有些不太信,若是真有用,早就流传下来了,后人怎么会不知道。 “娘娘,此事臣妾可以确定为真,因为当年跟在郭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后来出了宫,便是她将这些事情告诉的后人,才得以传到臣妾这里。此事乃是郭皇后的辛密,她岂能随便告诉外人。” 既然她如此信誓旦旦,靳薇歌也不管是真是假,“如果有用,本宫自然会说到做到,日后护着你,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但若是没用,那今日之事便全当没发生。” “臣妾晓得,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如今正好入了春,花房那边正准备过两日让人种应季花呢,届时昭春殿必然会在其中。虽然时间会长些,但最多不出两月,昭嫔的孩子一定会胎死腹中!” 两日后。 花房果然开始着手给各个宫殿种花。 这些花早前便在花房中养好,再移栽到院子里。 无需等待,便能看到更好的花景。 几名宫人抬着已经开了花苞的大箱子,来到昭春殿。 芸香快步迎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拿出气势,“这些花都种到前院,娘娘有孕,你们可都仔细着点,别搞些不好的东西来,到时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人的脑袋可不够掉的,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是,姑姑您放心,我们哪敢呀,这些花都是主管亲自挑选的,还让太医和医女看过了。” 几人上前栽种。 芸香在一旁盯着,根本无人敢偷懒。 才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便种的差不多了。 院子一改之前光秃秃的模样,多了些各种颜色的花苞。 “娘娘,您看,这花种下了,再过个几日就能开花了,到时您没事出来赏赏花,心情也能好不少呢。” 白梧桐很喜欢花花草草,在她眼里,世间万物都是生灵,“好,你也去歇着吧。” “娘娘,奴婢不累。下午皇上就该来了,奴婢先帮您去拿午膳。” 白梧桐轻轻抚摸待放的花苞,这些日子她和皇上的关系缓和不少。 如今还有四个多月才会生,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应该就安全了。 芸香提着食盒来到御膳房,拿到白梧桐的午膳,刚准备回去,迎面却碰上了赶来的翠微。 她顿时冷了脸,一个箭步将人撞到一旁。 不等翠微开口,她冷声道,“走路不长眼睛吗?撞了人还不赶紧认错!” 翠微脸色难看,“芸香姑姑,您要讲道理,刚才分明是您撞了我。” “那就问清楚,你们谁看见是我撞了她?”芸香一个眼神看过去,周围的宫女根本没人敢应声。 翠微死死咬着嘴唇,这才没有继续反驳,低头认错,“芸香姑姑,是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芸香又撞她一下,这才快步离开。 周围的宫女一个个幸灾乐祸。 “哎呦,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可不就是嘛,之前可给她狂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翠微憋屈极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当初白梧桐害得自家娘娘去了冷宫,要不是有太后捞了一把,恐怕还要吃很多苦头。 所以温楚云得宠之后,她每次看到婵儿都会刺两句,找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婵儿向来不怎么回应,只当没听见。 没成想,今日芸香居然全都找回去了。 翠微拎着食盒站在一旁,一直等众多宫女都走了,这才上前,“今儿我们娘娘胃口不好,不想吃饭,你多拿些开胃的果脯和糕点来。” 太监皮笑肉不笑,“翠微姑娘,这些今日可没做多少,都是隔夜的。” “没事,都给我吧,剩下的那些正好拿来喂鱼,也免得浪费了。我们娘娘心善,瞧着天冷,那鱼儿都是养在屋里头。” 太监给她装了一食盒的开胃小食。 翠微四处扫视一眼,确定没什么人瞧见,这才赶紧拎着东西走了。 不远处,一个宫女盯着她的背影,快步朝着反方向离去。 “娘娘,奴婢刚才碰见温美人的宫女了。” 德妃抬起头,“哦?出了什么事,还值得你单独说一嘴?” 宫女将午膳摆好,“奴婢就是觉得奇怪,那温美人不吃饭,居然要了一堆开胃的东西,那杏脯根本没什么人吃,她居然装了一盘子。” 初春的杏脯很酸,整个后宫也就昭春殿要吃,御膳房这才日日做着,要不然早就瞧不见了。 德妃拿起筷子的手微顿,“都是酸的?” 宫女仔细回忆,点头道,“还真都是酸的。” “那可就有意思了,之前一直都是她受宠,若是真有了,恐怕正是现在有反应。”德妃放下筷子,“巧云,一会你陪本宫出去走一趟。” 午膳结束。 德妃缓步来到御花园。 天暖了,偶尔皇上也会来。 不少嫔妃都会来这里碰运气。 刚好,温楚云也在。 她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只为了见皇上一面。 德妃压低声音,对巧云吩咐道,“本宫新做的香囊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你尽管低头找,奔着那温楚云去,别抬头。” 巧云虽然疑惑,但很听话,瞧准方向后,便低下头往前冲。 温楚云听到脚步声时,已经晚了。 眼看着巧云就要撞上,她下意识捂住肚子。 旁边的翠微脸色大变,不顾尊卑,猛地推开巧云! “哎呦!”巧云倒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翠微却顾不得那么多,眼睛直勾勾盯着温楚云的肚子,焦急万分,“娘娘,您没事吧?刚才没撞到您吧?” 温楚云一抬头,正对上德妃似笑非笑的模样。 “巧云,过来。” 巧云忍着疼痛起身,回到德妃身旁。 温楚云心如擂鼓,总觉得德妃的眼神别有深意,她压下心慌,行了一礼,“臣妾见过德妃娘娘,翠微也是为了臣妾的安危,这才情急之下动了手,还请德妃娘娘不要怪罪。” 德妃上下打量她,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一字一顿道,“温美人,恭喜啊。” 第104章 不必了,朕只是来看看你 温楚云手脚冰凉,等要开口时,德妃已经带着人走了。 翠微很是担心,“娘娘,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德妃知道了。”温楚云本还想瞒着,到底不是皇上的孩子,她还是怕的,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还有就是那能改变脉象,遮掩怀孕时间的药物,对身体有一定害处,最好是在孕满三月后再服用。 可现在德妃已经猜到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告诉别人。 当初白梧桐有孕时,可是几次差点着了道,若不是运气好,孩子早就没了,那还是在皇上的看护之下。 若是自己再不说,哪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温楚云自诩聪明,也不敢赌能躲得过一切明枪暗箭。 “不行,必须要告诉皇上。否则我这边瞒着,皇上反而是从外人口中知道此事,会给别人留下话柄。” 但是不能就这样说出口。 一定要想个办法让皇上过来。 回去的路上,温楚云魂不守舍,最后想到一个办法——生辰。 她的生辰刚好是在明日。 不过她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若是这个理由都不能让皇上来一趟,那她就只能找太医爆出这个消息。 温楚云拿出刘医女准备好的药丸,对翠微吩咐道,“你拿着银子,先准备一桌菜,再去养心殿,告诉皇上,今日是我的生辰,希望皇上能来看我一眼。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着点,千万别让太后的人给拦住了。” “奴婢知道了。”翠微心里也打鼓,这可是杀头的罪。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后悔也晚了,她只能听主子的话。 翠微脚步麻利,很快就带了不少菜回来。 虽然菜色一般,但已经是她能买到最好的了。御膳房那些太监,一个个手黑得很,这么点东西,能要走三四倍的银子。 接着,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养心殿。 温楚云紧紧攥着那颗药,手轻轻抚摸肚子,“孩子,你也是想要活着的,对吗?” 其实她有考虑过堕掉这胎,反正皇上已经不宠她了,完全有时间好好养身体。 可她不甘心,又害怕,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德妃给猜到了,不得不爆出来。 她看着桌上的那些杏脯,已经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德妃此人,看着好似不喜纷争,可这份心真是够细的!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外面还没有动静。 温楚云急得起身,不停向外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心头一喜,立刻将手里的药丸吞下,佯装欢喜的出门迎接,“皇上,您来了!” 张承宴淡淡应了一声。 他本是要去昭春殿,但今日是温楚云生辰,自己到底宠幸过一段时间,若是连这都不去,显得他太过冷酷无情。 温楚云伺候张承宴坐下,“皇上,今日是臣妾的生辰,这才斗胆去请皇上,没想到您真来了,臣妾特别高兴。” 她忙着倒酒。 张承宴抬手挡住,“不必了,朕只是来看看你。既然是生辰,回头朕让王德才送生辰礼过来。” 他已经想走了,昭春殿处处清香,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令人心旷神怡。 可这里不仅没有丝毫香气,甚至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 温楚云笑容顿住,手死死攥着酒壶。 皇上来是来了,可这心早就飞到昭春殿了! 从进来到现在才短短时间,屁股都没坐热,竟是就没了耐心。 她放下酒壶,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皇上,您尝尝这个……”温楚云夹起一道菜,还不等送到皇上面前,便急忙放下,捂着嘴跑了。 旁边的翠微立刻解释道,“皇上,娘娘最近身体不适,总是如此。” 片刻后,温楚云回来了,由于是刚吐过,眼睛和鼻子还红着。 张承宴耐着性子,“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找医女。” “皇上,臣妾没事,最近一直这样,可能是吃了什么不相应的东西,您不必担心。” 她顺手拿起一颗杏脯,放进口中。 翠微假意上前阻拦,“娘娘,您身体不舒服,这肚子里头一点东西没有,可别吃酸的了,否则该难受了。” “不行,我现在就想吃点酸的。” 张承宴定定看着温楚云。 呕吐? 还爱吃酸的? 怎么和白梧桐当初的害喜症状那么像? 他想到自己之前宠幸过温楚云多次,不再犹豫,“不舒服就找医女,来人,叫医女过来。” 温楚云学着白梧桐娇嗔的模样,“皇上,臣妾真没事,别再麻烦人家白跑一趟。” 张承宴现在倒是有了耐心,“无碍,你的身体更要紧。” “多谢皇上。”温楚云继续挑酸的吃。 不大一会功夫,那一盘子别人敬而远之的杏脯便见了底。 张承宴愈发觉得有问题,常人吃这么多酸的,恐怕早就不舒服了。 医女很快赶到,询问症状后上前查看。 片刻后,医女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恭喜皇上,恭喜娘娘,这是有喜了!” “你说什么?”张承宴猛地站起身,“当真?” 他做梦都希望自己日后子嗣繁多,本以为下一个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千真万确,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正好是自己宠幸温楚云的时间! “好好好!” 张承宴激动万分,这可真是大喜事! 他一把握住温楚云的手,“赏,都赏!” 到底走出了这最惊险的一步,温楚云想要装作惊喜万分的模样,却怎么都做不出来。 她干脆眼睛一闭,假装晕了过去,免得被皇上看出端倪。 …… “温美人怀孕了!” “你听说了吗?温美人有孕了!” 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婵儿一个箭步冲进殿内,“娘娘,温美人有孕了!” “你说什么?”白梧桐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温楚云……居然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皇上子嗣极为艰难,七年都不见一个,自己能怀上,乃是因为妖身,可温楚云不过一介凡人罢了,断然不可能这么快有孕!否则后宫早就有孩子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站起身,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天香苑,亲眼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娘娘,您身子……” 温楚云不理婵儿,只往前走。 迎春只得上前搀扶,快步朝着天香苑而去。 与此同时。 太后也来到了天香苑。 她满脸喜色,看到温楚云,喜欢得不得了,当即将手腕的镯子褪下来,戴在温楚云手上,“哀家当初没有看错你,真是个争气的!” 太医来扎了几针,温楚云装不下去,只能醒来,“多谢太后娘娘,臣妾也没想到,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太后见她不舒服,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让她休息了。 太后和张承宴来到门口。 “皇帝,温美人这一胎,可一定要看顾好了!你时不时就过来,至于昭嫔那里,七日去一次就行了。昭嫔身子那么瘦,恐怕孩子都没养好。之前又总是动胎气,哀家一直担心那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问题,如今温美人有了,哀家就不担心了。” 反正没了那个,还有这个呢! 温美人身子这么好,必然能养得极好! 张承宴却有自己的思量,“母后,您说的有道理,但昭嫔怀的是双胎,纪太医看过了,都是皇子。”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你的呢!”太后本就不喜欢白梧桐,弱不禁风的,若不是有孕了,她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有了更好的,前头的也就看不上了。 “皇帝,昭嫔五个月,胎象早就已经稳了,你不必过多担心,只先顾好温美人这里。也该给温美人晋升一下了,封为嫔吧,这样才公平。” 门外。 白梧桐静静站着,一张俏脸煞白。 孩子是她最大的仰仗,可如今,却再不是后宫独一无二的! 她脚步踉跄,靠在迎春身上。 她该怎么办? 第105章 我这么笑可行? “娘娘……”迎春死死扶住白梧桐,“您可千万要撑住!” 门内的交谈声停下。 白梧桐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要掩饰好。 绝对不能因为温楚云的怀孕,而表达出任何不满,否则一定会引起皇上和太后的厌恶。 她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迎春,我这么笑可行?” “这……”娘娘这哪里是在笑,眉眼间的哀怨都要溢出来了。 “看来是不行了。”白梧桐没办法勉强自己真的笑出来,温楚云怀孕之事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敢进宫找贵妃复仇,靠的便是自己与众不同,擅长有孕的妖身。 一旦没了这个优势,那她的复仇之路无疑会更加艰难!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完全脱离险境,靳峙的事情到底是个隐患。 为了不去母留子,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修复了和皇上的感情,还没来得及加深,温楚云却成了最大的拦路石。 “昭嫔,你怎么来了?”太后的声音响起。 白梧桐回过神来,赶忙行礼,“太后娘娘。” 她低下头,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调整情绪,“臣妾听说温美人怀孕了,特意来看看。” “嗯,算你有心了。”太后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只是你现在怀着龙嗣,最好不要出来,赶紧回去吧,温嫔这里自然有人照顾,不需要你来操心。” 一怀上就变成温嫔了,和自己平起平坐。 果然,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白梧桐抬起头,脸上已然挂上笑容,“臣妾知道了,这便回去。” 迎春和婵儿搀扶着,她才勉强走回昭春殿。 婵儿她们都明白,一旦后宫又有其他妃子怀孕,那自家娘娘就不是最重要的,更别提太后还那么说,简直就是戳人的心窝子。 婵儿压低声音,“娘娘,这可怎么是好,没想到那温美人,不对,那温嫔居然也怀孕了,怎么就这么巧。” 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时候怀。 若是等娘娘孩子生下来,定然会比现在情况好很多。 如今温楚云一下子就把皇上给抢走了,娘娘可和皇上感情正好着呢! 不等白梧桐说话,王德才带人来了,“奴才见过昭嫔娘娘,皇上吩咐奴才过来送些东西。如今入了春,宫里还缺些人手,奴才想着带走一些,也能让这里清净许多。” 温楚云才刚怀孕,这就迫不及待调人过去了。 白梧桐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我早就觉得这里人有些多了,你看哪些用不上的,便都带走吧。” 王德才点了七八个人,这还只是表面上的。 那个女暗卫赫然也在其中,不过她是从另外一侧离开的。 如果不是白梧桐知道她之前的藏身地,还真发现不了那道身影。 人一少,昭春殿顿时空旷许多。 婵儿气得一跺脚,这次说话不用再顾忌了,“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嘛?这些可都是保护您的人,带走这么多,也不怕您再出什么事。” “这也不全然是坏事。”白梧桐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她喝口热茶,压下心头的那股凉意,“之前总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是七年不见后宫有喜,我却是头一遭,现在好了,有了温美人在,她们再没道理以这样的由头说我。” “而且以后我们说话做事也不用太顾忌……”这是白梧桐能想到的唯二好处。 温楚云固然能吸引后宫其他妃子的火力,可如今自己这里少了保护,很可能会给外人可乘之机。 好在她体质不一般,不然这孩子恐怕更难生下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管好自己的嘴,在外面少说点话,千万不要给外人抓住话柄的机会。另外,除了去取膳食之外,尽量不要出去,也不要落单,如果遇到了可疑之事,不要自作主张,及时向我汇报。” 后宫那些妃子中,必然会有人对温楚云动手,尤其是最沉不住气的靳薇歌,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被人找到机会利用,否则处境会更加艰难。 白梧桐决定暂时什么都不做,等一段时间看看。 如果温楚云的孩子真能留下,她再考虑要不要做点什么。 谁也不能阻止她的复仇之路! 更别提还是一个一开始就要害她的人! 从白梧桐揭穿那一切,温楚云进了冷宫,她们之间就已经是敌人关系,再不可能化解! 不仅是昭春殿一片低沉。 其他的宫殿也是如此。 皇上的旨意已经下达,从今日起,温楚云由美人升为嫔位,虽然没有封号,可也算是一步登天。 凤仪宫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皇后派人送了赏赐过去,便再没有一点动静。 紧随其后的是德妃,还有惠妃,她们一直都是不怎么搞事的那种性子。 靳薇歌那边是最晚的,不过送的赏赐也不比别人差。 曦月放下东西,回了摇光殿。 “娘娘,那温美人是真有了。” “又有了……”靳薇歌死死盯着门外,一张明艳的脸逐渐狰狞,“又来一个,真是老天爷都在和本宫作对!” 她猛地起身,想要砸东西泄愤。 幸好曦月及时拦住,“娘娘,您可不能再砸了,皇上两个多月没来过了,若是您砸东西的事情传出去,皇上肯定会更加生气的。” “那你让本宫怎么办,就憋着这口气吗?” 曦月凑过去,“娘娘,如今您还在禁足,温嫔那边又有皇上的人,咱们不好闹大,否则事情会更麻烦,奴婢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咱们也用庄美人的那个法子。正好把那昭嫔和温嫔一起解决了,到时候皇上真去查,那也只能查到庄婷头上,和咱们可没有关系。” 就是庄婷咬她们也没用,谁让她没证据呢! 靳薇歌沉默片刻,勾起嘴角,“你说得对,真是本宫的贴心人儿,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这事不能让庄婷知道,单独找一个人去办,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要事情做成,立刻将人除掉。耽误的时间越久,留下的隐患就越大。” 万一那人嘴不严,走漏风声可就麻烦了。 如今的自己不能再有任何麻烦,否则皇上恐怕就真的再也不会来了。 一个昭嫔争宠就算了,又来一个温嫔,靳薇歌心中的危机感更重。 “是,娘娘,您放心,奴婢有一个同乡,正好是在花房工作,之前一直向奴婢示好来着,此事别人可不知道,只要奴婢开口,给足好处,他一定会照办,到时候再……” 曦月眼神瞬间阴狠。 靳薇歌明了,“对,不管是谁做这件事,都绝对不能留!” 既然要将此事一并放在庄婷的头上,那就不能让做事的人活下来。 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住秘密! 第106章 得嘞,我这就去办 温楚云晋升为嫔后,赐住忘忧宫。 如今内务府的人正准备去打扫,这个时候让花房的人去忙活,并不显眼,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曦月立刻着手去办。 她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站在宫中西南角一处无人的地方,静静等着。 片刻后,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曦月姐姐。” 曦月向后张望,谨慎问道,“小元子,你是自己来的,没有别人吧?” 小元子满脸笑容,“没有,就我自己,我没告诉任何人。” “那就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娘娘宫里做事吗?现在有一件事让你去做,只要做好了,不仅能到摇光殿伺候,还能得一笔赏钱,你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曦月姐姐,你快告诉我要做什么吧?”小元子迫不及待,他想换地方,就是为了拿更多的月银。 如今家里的父母都生了病,可就指望着他拿钱回去救命了。 待在花房里虽然安逸,不会得罪人,可很少能拿到赏钱,月银也是有数的,还要孝敬上头的人,根本攒不下多少。 见他如此迫不及待,曦月拿出银子,“喏,这个是给你的赏钱,让你办的事情也很简单。忘忧宫之前没人住,应该还没种春花呢,你尽快将我说的这两种花栽到忘忧宫去,记住,此事只能你一个人去办,若是还有其他人知道,到时候你就别想进摇光殿了。” 小元子一口应下。 此事不算太难。 那两种花的花苞看起来和其他并无不同,也是春季开花,花期很长,能一直持续到夏末。 而且他仔细想了一下,那两种花并没有什么毒,就算温楚云那边真出了事,也找不到他头上来。 小元子是个聪明人,不会去问靳薇歌到底要干什么。 他一个奴才,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情。 “曦月姐姐,多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不用客气,赶紧去做吧,做好了记得来这里留个记号,我每天都会过来瞧瞧。切记,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再找我,到了该让你来的时候,娘娘自然会去吩咐内务府要人的。” “得嘞,我这就去办。” 看着小元子快步离开的背影,曦月叹息一声。 到底是同乡,也是宫里的熟人。 可谁让娘娘更重要呢。 下午时分。 内务府的人开始打扫忘忧宫。 花房的人紧随其后。 众多宫人干得热火朝天,边边角角也不放过,擦得锃亮。 一个下午的时间,忘忧宫焕然一新,再没有之前了无生气的模样。 晚上天刚刚擦黑,温楚云就搬了进去。 趁着夜色,曦月来到西南角,拨开杂草,看向墙面。 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圆形,代表此事已经做成。 曦月捡起石头,将上面的痕迹抹除,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两日后。 后宫已然从温楚云怀孕的震动中回过神来,恢复平静。 “砰——!” 窗外传来声响。 已经睡下的小元子睁开眼睛。 “砰砰!” 又是两声。 他爬起身,披着衣服向外走去。 “小元子,你干什么去?”同一房间的小筑子睁开眼,满脸不解,“都这么晚了,你别乱走动,要是被侍卫抓住,可要挨板子的。” “有人找我。”月光下,小元子的一双眼睛很亮,充满对生活的希望,“小筑子,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得,等我飞黄腾达了,我一定拉你一把。” 说完,他猫着腰出了门。 小筑子拉紧被窝,“神神叨叨的,哪有那么容易飞黄腾达,我可不管了,明个儿还要早起干活呢。”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小筑子,出事了!” 小筑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隔壁房间的小太监正焦急的推搡着他,“你可别睡了,小元子……小元子没了!” “什么!”他猛地坐起身,睡意瞬间全无,连衣服都没穿好,急匆匆出了门。 他们居住的院子旁边有一个池塘,此时小元子就躺在旁边。 管事的大太监满脸嫌恶,捂住口鼻,“赶紧将人送出去,真是晦气。” “等等!”小筑子飞奔过去,“师爷,小元子昨个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肯定是去茅房的路上踩空了,掉下去淹死的,行了,赶紧让开,别耽误事。都散了吧,一个个不用干活了是不是?都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赶紧回去把衣服穿好,干活了!” 小筑子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其他人拉走,“行了,我知道你和小元子关系好,可现在人都死了,你还能怎么着,咱们的命可不是命,赶紧干活吧。” 小筑子被人推搡着回了房间,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不对,小元子肯定不是踩空死的! 茅房离池塘那么远,谁会走那边! 昨天有人来找他,说不定那个人才是凶手! 小筑子想到小元子昨天说的话,猜到一些,扑到床榻上,一顿翻找。 良久,他终于从枕头里找出那个荷包。 看到里面沉甸甸的银子,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 小元子是被人害死的! 他仔细翻找钱袋和银子,没发现什么线索,不过这布料一看就很珍贵,必然是上头的贵人所有。 “小筑子,快点,干活去了!” “来了!” 小筑子急忙将钱袋子藏好,确定无人能发现,这才穿好衣服,和其他的太监一起去做活。 白梧桐睁开眼。 阳光正好。 可她的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婵儿前来伺候,“娘娘,奴婢刚才去取早膳,听到有人说花房的小太监失足落水死了。奴婢一下子想到了高美人……” 旁边的迎春瞪她一眼,厉声打断,“说什么呢,人各有命,娘娘可是注定的富贵命,听不得这种事。” 婵儿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她本意是想找点话题,让娘娘的心情好点,结果却说错了话,“娘娘,奴婢错了,不该说这种事脏您的耳朵。” “不,你做得很好,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也要告诉我。” 白梧桐看着自己葱白的玉手,心中有种预感。 那小太监的死,很可能不正常。 如今的后宫看着平常,恐怕已经是风雨欲来…… 第107章 你什么意思? 几日光景一晃而逝。 距离温楚云怀孕之事,已经过去了一周。 后宫看起来仍旧祥和一片,再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 那小太监的死,也好似湖水中落下的一小枚石子,连水花都未曾留下。 “娘娘,真是太过分了!”婵儿和迎春一同拎着食盒回来,脸上愤愤不平。 白梧桐正在思考该怎么做。 温楚云和自己是仇人,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自己是因为失去父母,才会来宫中复仇。 如果她对孩子下手,那和靳薇歌当初的行径又有何区别? 再加上温楚云身边保护重重,她直到现在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应对眼前的情况。 白梧桐抬起头,几日过去,好不容易红润点的小脸,又变得憔悴许多,“怎么了?” 婵儿打开食盒,“娘娘,您看!原本您吃的是金丝燕窝,现在都换成这种普通燕窝,这也就算了,您常吃的药膳也没了!” 旁边的迎春接话道,“娘娘,那金丝燕窝还有药膳,都给了温嫔那边。御膳房说这些东西比较贵重,就算是宫里每年能拿到的也不多,没办法分给两个人用。” 婵儿将燕窝盅重重放在桌上,“什么不多,那太后还天天吃呢,这都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御膳房说不够,分明就是不想给咱们。娘娘,肯定是太后那边吩咐的,您是不知道她有多抠门。” “按照常理来说,侍寝过的妃嫔都该晋升的,就为了省那点份例,不到年头不给晋升。这也就算了,如今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呢,都克扣您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穷的一点银子没有了。” 就是在皇宫外头的那些达官贵人,也没说克扣孕妇的东西。 婵儿心中怒骂太后就是个老妖婆,但是嘴上却不能说。 白梧桐倒是习以为常,后宫不就是这样,谁受宠,谁的东西就好。不受宠,那就等着被苛待。 那种毫无存在感的妃嫔,哪怕是个主子,都有宫人敢给使绊子。 “有这就可以了,总归不是别人的剩饭剩菜。”白梧桐端起燕窝,小口吃着,“婵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 婵儿一愣,她的确变了很多,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都是娘娘给了奴婢底气,以后奴婢少说点。” “嗯,今日这些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算了,去了外头可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太后怎么做,轮不到咱们多说。” 连皇上都管不了,她们说了也没用。 吃完燕窝,内务府的人来了。 如今入了春,很多东西也该重新添置一番。 原本暗色厚重的垂帘,换成了纱帐。 迎春瞧着那花色,忍不住道,“等等,今年不是新做出了碧青色的纱帐,怎么给我们的还是去年的水蓝色?还有这些摆件,怎么也都是去年的?今年新做的为何一件没有?” 做活的太监讨好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上头人吩咐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迎春也不废话,拿出金叶子塞过去,“你尽管说,我也不会说出去。” “今年新做的那些……都送到忘忧宫去了。”太监瞧着白梧桐的脸色,赶忙转了话头,“东西都在这呢,您看看还有缺的没,若是没了,奴才还要去其他的娘娘那里呢。” 白梧桐点头,“去吧。” 太监急忙跑了。 “别臭着脸了,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该挂的挂上,该摆的摆好。”白梧桐垂下头,继续吃手里的早膳。 婵儿瞧着她的样子,心疼坏了,“娘娘,您若是心里不舒坦,便说出来吧,别这样憋着。” “我没事。”白梧桐可不是那种会诉苦的性格,她早已习惯有什么事情自己扛着。 两人没办法,只得先去忙活。 婵儿没事便会回头看上一眼,瞧着白梧桐身材消瘦,却大着肚子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喘不过气来。 她压低声音,凑到迎春身旁,“迎春姐姐,娘娘和皇上感情正好着呢,那温嫔怀孕了,坏了娘娘的事。之前温嫔还屡次三番想害娘娘,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知道的比迎春多,还记得那件衣服和荷包。 迎春睨她一眼,手里的活计却没停下,“你什么意思?我可警告你,不要背着娘娘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旦要是被发现了,最后也是算在娘娘头上。” 婵儿没再说话,但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吃完早膳,白梧桐靠在榻上,抚摸着肚子。 不能再继续这样等下去了。 既然皇上不来见她。 那她就想个办法去见皇上。 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白梧桐起身,“迎春,过来帮我上妆。在这宫里,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心,如果我真能让皇上对我欲罢不能,别说温楚云怀孕,就是贵妃怀孕,我一样是最重要的。” 温楚云那边没有动手的机会。 那就想尽办法拉拢皇上! 迎春小跑过来,“娘娘,您想得对,奴婢这就帮您上妆。” 整理好容貌,白梧桐拎着还热乎的炖汤,前往养心殿。 刚到门口,王德才便上前行礼,“昭嫔娘娘,您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看看皇上。”白梧桐看向自己的肚子,笑容温婉动人,“皇上之前一直给孩子们读诗讲道理,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了,若是落下的话,之前的一切可就白做了。我便想着皇上不方便去我那里,那我过来就是了。” 王德才如何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只可惜…… “昭嫔娘娘,您回吧,这几日皇上没有时间去后宫。您也别多想,皇上也没时间去看温嫔娘娘。” 白梧桐疑惑不解,“哦?为何?” “南疆那边虽然稳妥,可是北疆却有一群游牧蛮夷,如今开春了,那边缓和过来,便又开始搞事情。皇上正为此事发愁呢,您呀,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已至此,白梧桐只得打道回府。 怎么感觉好似连老天爷都在和她作对。 温楚云怀孕,如今北疆又出事。 每一件,都是在阻碍她接近皇上。 就在这时,几名医女急匆匆走来,瞧见她在,纷纷停下行礼,“臣女见过昭嫔娘娘。” “你们这么急着去哪里?” “温嫔娘娘害喜严重,太后娘娘让我们赶紧过去。” 第108章 分明就是自己的原因! 白梧桐目光在几人身上转过,“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快去吧。” “是。” 医女们加快脚步,赶到忘忧宫。 温楚云吐得脸色发白,太后坐在一旁,急切吩咐道,“你们快过来,瞧瞧怎么回事,哀家当年有孕时,也不曾害喜这么严重过。” 几名医女上前挨个诊断,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温楚云体质不行,必须要多吃一些,补充营养。 太后看着温楚云明显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的身子,明白过来,“温嫔,你之前是不是吃得少了,一心只想着瘦下去,好和那昭嫔一样,得皇帝的宠爱?” 之前太后就发现了,只是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温楚云是进了冷宫,过得不好。 但现在看来,她从冷宫出来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怎么还这么瘦,分明就是自己的原因! 温楚云仗着肚子里有个金疙瘩,也不怕太后发怒,当下便承认了,“臣妾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若非如此,当初皇上肯定不会第一个宠幸臣妾,也就没了肚子里这个孩子。” 太后冷着脸,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之前是之前,如今为了孩子要紧,你必须多吃点。从今日开始,这宫里的好东西都紧着你来,就算那昭嫔都得落在后头去,你多吃点,吐多少再吃进去多少。” 她生怕温楚云不照办,专门留下一个嬷嬷看着。 很快,各种补汤,药膳,全都端进了忘忧宫,一时之间,引得不少人侧目。 为了一个温楚云,各个宫里的吃穿用度,全都削减了一分。 原本白梧桐还有不错品质的燕窝可以吃,现在也换成了更差一档。 这还算好的,连靳薇歌每日补气血的药膳,如今也没了。 御膳房每日发生最多的,便是各个宫里的宫女抱怨,不停质问为何原本有的,如今却没有了。 婵儿和迎春一道,谨记白梧桐说的话,只要给的不是剩菜剩饭,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想要等着她们出头的宫女们,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 “这昭春殿的人也太怂了吧,燕窝换成这么差的,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 “都说奴才随主子,你看温嫔怀孕后,那昭嫔不也是什么都没做。” “依我看,昭嫔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这温嫔恐怕才是宫里最受重视的。” 婵儿强忍着,这才没有回嘴。 迎春回头,记住嚼舌根的那几人,“你做得不错,咱们刚才可不能出头,那些人这么做,就是等着咱们跳脚,好搞事情呢。” 婵儿憋屈得不行,“等娘娘生下来两个皇子,到时候有她们好看的!” 话很快传进白梧桐的耳中,她却丝毫不生气,“走,我们去御花园,现在花也都开了,是时候该好好瞧瞧。” 三月下旬。 御花园中的花已经半开,可以瞧见各种颜色,足以想象出过一段时间的姹紫嫣红。 嫩绿的枝丫坠着,再过不久,便能长成郁郁葱葱的模样。 “娘娘,您小心点。” “这块有石头,奴婢帮您踢走。” 嘈杂声传来。 白梧桐抬头,就见温楚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朝着里面的凉亭走去。 温楚云停下脚步,回望着她,脸上满是自得。 “这不是昭嫔妹妹吗?肚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出来呢,最好还是小心点。太后娘娘没有吩咐人照顾你吗?怎么就只有两个奴婢?用不用我帮你说一声,再给你派几个人?” 温楚云得意的捋过耳边碎发,身旁那四五个人,紧紧盯着她每一个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对肚子里的皇嗣有影响。 就连白梧桐当初怀孕时,也不见这么大的阵仗。 “不必了,两个人刚刚好。” 温楚云迈开步子,朝她走来,“昭嫔妹妹,你怎么还是这般瘦?这可不行呀,对皇嗣不好的。” 她自得的摸上肚子,“太后娘娘和皇上生怕我有什么问题,天天让人送各种补汤药膳,吃得我都快吐了。可谁让这肚子里怀的是皇嗣呢,就算再难受,那也得吃进去。昭嫔妹妹,你说是不?” “温嫔姐姐说得对,的确如此。”白梧桐早就知道她靠着瘦下来,才让皇上多看几眼。 但是这才过去几天,她就比之前胖了一些。 恐怕要不了多久,又会回到从前的模样。 再加上怀孕的女子大多会发福,恐怕会更胖。 白梧桐瞬间心情好了不少,自己即便保持体型,孩子也会健健康康。 但温楚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必须通过自己不停的给孩子提供营养,还会肿胀,难受,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高静婉那副样子。 到时候,皇上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不能侍寝,又变得难看,或许这就是自己再次拉拢皇上的机会。 温楚云显摆一番,心情好了不少,“前几日内务府送来东西,都是今年新做的,妹妹那边想必也是这样吧?” 白梧桐实话还说,“妹妹这里送来的还是去年的,比不得姐姐受宠。” “呀,怎么会这样?”温楚云佯装不知,“那碧青色的纱帐总该有吧?听说是用新料子做的,浸泡了花油,日日散发清香,能让人睡得更好。” “这个妹妹也没有,同样是去年的水蓝色纱帐。” 温楚云看着她这副受气的模样,心情更好了,“这内务府也真是的,可惜我那边也没有多余的,不然就给妹妹裁一块拿回去用。” 旁边的嬷嬷低声道,“娘娘,您该回去了,太后娘娘说了,让您出来透透气就赶紧回去。” “行吧,谁让太后娘娘和皇上太担心了,我只能先回去了。妹妹,你就自己留在这里看花吧,真是羡慕妹妹还能随意走动。” 随着温楚云转身,那群人又一次派上用场。 “娘娘小心脚下。” “前面有柳条,快折了去,别碰着娘娘。”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婵儿气得脸色涨红,“娘娘,她这分明就是在显摆,皇上也是关心您的,才不会只关心她一个人呢!还没显怀呢,这阵仗倒像是快生了!” 第109章 分明是你的人不长眼睛 白梧桐轻笑一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既然她回去,那我便可以安心看花了。” 否则温楚云杵在那里,她还真静不下心。 自己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先试试能否将皇上拉拢到身边。 实在不行,再想其他的法子吧。 看完了花,白梧桐回到昭春殿。 小宁子上前开门,细心的将石头踢到旁边,“娘娘,您慢着点。” 少了七八个人,院子看起来素雅干净。 白梧桐也少了些束缚,进门便坐在榻上歇着。如今肚子大了,干什么也不太方便,这才走这么点路,便感觉有些累了。 婵儿拿出花油,帮她擦拭,瞧着白梧桐的脸色,“娘娘,奴婢听说明个皇上会去东南角楼,您要不要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恐怕明天会有不少人过去。”白梧桐看着自己的手,“既然如此,我也去看看。” 正好人多,才能显出对比。 哪怕温楚云想尽办法变瘦,照样还是不如她。 想来,皇上定然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与众不同,还怀着他的两个皇子的妃子,这么多天不见,总该勾起点怀念。 第二日一早,白梧桐便换上一套亮色衣服,在婵儿和迎春的搀扶下,朝着东南角楼走去。 距离尚远,她走得不快,免得累到了身子。 走到一半,从旁边的岔路出来一群人。 哪怕天还有些凉,温楚云便已经坐在摘下帷幔的轿辇上,周围乌泱泱跟着好几个宫女太监,当真是好不威风。 白梧桐走到一旁,放慢脚步,想着先给她们让个路。 自己没必要在明面上和温楚云对着干,现在太后更看重对方,自己这么做只会引麻烦上身。 暂避锋芒,暗中积蓄,才是如今最好的路。 温楚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给旁边的翠微使了个眼色。 对方了然,快走几步,来到婵儿面前,“都让让,我们娘娘肚子里可怀着皇嗣呢!” 婵儿心中憋屈,这么宽的路,还非要和他们挤,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此时也没办法,只得快步往前走,打算让开一点。 翠微不经意的伸出腿。 “哎呦!”婵儿惊叫一声,身子踉跄,朝前扑了两步,最后重重撞在轿辇上。 轿辇轻轻晃动两下,很快就恢复平稳。 温楚云紧紧抓稳扶手,瞪着捂住脑袋的婵儿,“你这个贱婢,这么宽的路,却朝着我这边撞来,分明就是想要害死我肚子里的皇嗣!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杖毙!” “慢着!”白梧桐一把扯过婵儿,将她护在身后,抬头直视温楚云,“温嫔,分明是你的人不长眼睛,把脚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怪不着她。” 温楚云当即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昭嫔妹妹,我可是亲眼看到这个贱婢撞轿辇,企图将我撞下去,如今我这肚子还未满三个月,万一掉下去,那皇嗣必然是保不住的,这样歹毒之人,断然不能留,今日她敢对我动手,也许来日就是你了。” 白梧桐此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皇上会去东南角楼,恐怕就是温楚云放出的风,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引过来。 如今她怀着皇嗣,温楚云也不能将她如何,干脆就先除掉自己身边的得力宫女。 还真是明目张胆的陷害! 白梧桐也是个有脾气的,之前忍让,只是不想惹麻烦。 但既然对方非要找上门来,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温嫔,你肚子里有皇嗣,我也有,而且我这还是双胎,纪太医更是言明,这乃是两个皇子。你要是敢动婵儿,那我肚子里的皇子说不定就要出事了。你确定太后娘娘会为了这点事,让我动胎气?” 温楚云早就料到白梧桐会这么说,“昭嫔妹妹,我也不想动你的人,可她刚才撞轿辇却是真的,你就是护着,也不能这么不分是非黑白。” 婵儿吓得小脸苍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让她去死,那她最后也要为娘娘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轿辇上的温楚云身上。 到时候她会先朝着前面的太监冲过去。 只要那人倒了,轿辇就会失去平衡,上面的温楚云也会掉下来…… “你看看,她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绝对不能留,来人,把她拖下去!昭嫔妹妹,这种心思不正的人可不能留在身边,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白梧桐不为所动,对迎春吩咐道,“看好婵儿,今日谁也别想动她!” 场面僵持下来。 白梧桐寸步不让,温楚云身边的人再护主,此时也不敢对她下手。 旁边的嬷嬷见状,悄无声息的从侧面离开。 温楚云坐在轿辇上,到底还是有点凉,拢了拢披风,“昭嫔妹妹,你非要和我作对不可吗?我只是按照宫规做事,并非故意找你的麻烦。” “这话应该我问你!”白梧桐第一次展现出强势,“温楚云,你送的荷包,还有那件衣服,我都没有置你于死地,而是让皇上饶了你一命,光是这一点,便是你欠我的。” 温楚云嘴角抽动,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怒意,“昭嫔妹妹,什么荷包和衣服,我听不懂,那压根不是我做的。说起来,此事我也是受害者。那衣服是家中奴婢帮我做的,谁知道她竟然用了那种害人的东西。皇上饶恕我,是因为皇上明察秋毫,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她捂着肚子,眉头一皱。 旁边的宫女急切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有口气卡在胸口,就是下不去了。” 只要婵儿不死,这口别人看不到的气,可就下不去了。 “娘娘,奴婢帮您顺气。” 婵儿垂着脑袋,“娘娘,刚才都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不该让路的,要是实在不行,便让奴婢去吧。” 她一定会用毕生最大的力气撞倒太监,临死之前为娘娘做最后一件事! “别说胡话,今日谁也别想动你。” 今日白梧桐若是让了,日后温楚云会更加过分。 既然婵儿选择跟着她,那就断然没有让她被陷害的道理! 嬷嬷小跑过来,“太后娘娘来了!” 第110章 谁也别动什么歪心思! 白梧桐垂头行礼。 过了一会,太后终于赶到。 旁边的嬷嬷掀开帘子,露出她那张阴沉的脸。 她目光在温楚云和白梧桐脸上流转,“具体是怎么回事,哀家已经知道了。这个贱婢差点害了皇嗣,按照宫规,理当杖毙,昭嫔,你就是怀孕了,也要守宫里的规矩。” 白梧桐抬起头,“太后娘娘,当时是那个翠微伸出腿,绊了婵儿一脚,她才撞在了轿撵上。若是她真有心要害人,怎么会朝着轿撵中间的木梁撞去?那里最是不易出事!” 温楚云捂着胸口,“太后娘娘,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臣妾刚才虽然吓到了,这胸口卡着一口气,难受得紧,不过昭嫔妹妹既然非要护着,还是别动了,免得她再动了胎气。” “一个个的,真是不让哀家省心!” 虽然太后更看重温楚云,可白梧桐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虽然不知道发育得好不好,可终归还没生下来,她也不好直接断定,那两个孩子就是差的。 这么一想,她到底没有杖毙婵儿。 “昭嫔,看在你怀有龙嗣的份上,今日哀家就留下这宫女的命,但是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必须要罚,否则让其他人怎么想!来人,杖二十!” 两个嬷嬷上前。 白梧桐继续护着婵儿,“太后娘娘,她没错,为何要挨打?” “放肆!哀家的话你也敢不听!从今日起,你继续禁足昭春殿,一直到诞下皇嗣之前,都不准出来!一个小小的贱婢,哀家还打不得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娘娘,二十板子而已,奴婢受得住!”婵儿可不想再看白梧桐被禁足,直接冲了出去,撞在那嬷嬷身上,“打吧,但是别让娘娘瞧见。” “就在这里打,我看着。”白梧桐看出来了,今日这板子,是肯定躲不了了。 她的目光看向拎着板子的两名太监,眼神威胁。 若是他们敢下重手,就别怪她不客气! 两个太监被她看得心中发毛。 这可是有皇嗣的妃子,以后找机会弄死他们还不跟玩似的? 他们垂下头,棍子高高抬起,最后却轻轻落下。 两人早已是老手,知道如何看起来下手很重,可实际上却不疼,二十板子下来,也不过是皮外伤,还能勉强下地呢。 婵儿配合着发出惨叫。 片刻后,两名太监停下,太后烦躁的挥手。 “你们两个怀的都是皇嗣,是大融国的未来,谁也别动什么歪心思,若是皇嗣出了事,你们也好不了!记住了,孩子才是你们的底气!” 太后说完,落下帘子,晃悠悠的走远了。 白梧桐让迎春搀扶着婵儿,最后看了一眼温楚云,“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终归要有报应的。” 温楚云毫不在意,她才不信什么报应,也不相信转世轮回。 她只看重这辈子,爬到高处,让所有人只能瞻仰! 养心殿。 张承宴放下毛笔,“你可问清楚了?” 王德才点头哈腰,“是,奴才问清楚了,的确是那温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先伸的腿。” “既然如此,昭嫔便不用禁足了,顺便送点东西过去,安抚一下。” 他暂时不会动那个翠微,毕竟事情也不大。而且温楚云还不满三个月,胎象不稳,情绪不宜有大的波动。 经过白梧桐前几个月的调教,他此时对于女子怀孕之事也了解许多。 张承宴很快再次沉浸在奏折中,不理外事。 王德才瞧着手里的单子,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没去打扰张承宴,而是直接让人送去了昭春殿。 白梧桐正指挥迎春给婵儿上药。 还好只是点皮外伤,看着吓人,实则没有伤到筋骨。 婵儿感动得眼眶通红,“娘娘,谢谢您护着奴婢。” “你是我的人,当然要护着你。”白梧桐安慰道,“这几日你便歇着吧,等好些了再过来伺候。” 芸香快步进门,“娘娘,王公公的人来了,还带了不少赏赐,说是皇上给您的。看来今日的事,皇上知道错在谁,这是安抚娘娘您呢。还说您不用禁足了,该出去看花就出去看。” 白梧桐点头,心底多了一丝安慰。 不管怎么样,皇上还能送赏赐过来,说明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将东西都摆上。” 小宁子跑过来,“娘娘,段美人来了。” “快让她进来。” 人未到,声先至,段春柔嗓子清透干净,“姐姐,我这个时候过来,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段春柔亲手端着自己送来的礼物,“妹妹听说了今日的事,就赶紧过来了。那个温嫔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如今可是把整个后宫都得罪了个遍。” 哪怕宫内削减之事,并非温楚云本意,可太后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众多嫔妃动不了太后,自然就将一切都算在她的头上。 段春柔坐在白梧桐手边,“妹妹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御花园的花不是都开了嘛,往年的四月一日,后宫的姐妹们都是要去看花的。皇后娘娘今日特意叫我们过去说了这件事,让我来传话。姐姐,你若是想去便去,若是不想去就算了。” “温楚云会去吗?” 四月看花并不奇怪。 但这却是个绝佳的动手机会。 “她不会去的,皇后娘娘没敢邀请她。姐姐你忘了,上次我们一起来看你,想着沾沾喜气,没想到被那温楚云带进了雪莲种。那次之后,可没人敢随意了。” “那靳妃会去吗?” 段春柔点头,“她会来,虽然在禁足,不过是皇后娘娘邀请的,她还是能出来的。” “既然大家都去了,那我也去吧。” 段春柔带了话,又坐了一会,这才离开。 距离四月一日只剩三天时间。 白梧桐打开床下匣子中的暗格,取出一个瓷瓶。 里面装的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 她会找机会让靳薇歌对自己动手,到时她再利用药粉做出落红的假象。 此举不仅能惩戒靳薇歌,皇上也必然会抽出时间来看她! 第111章 走,过去瞧瞧 四月初。 草长莺飞。 御花园中姹紫嫣红,已是开了大半。 春风阵阵,带来几分清爽的青草气息。 皇后坐在主位,下手是德妃和惠妃,其余人则是凑在一起,看似关系极好的说着话,可实际上各个都是假装,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对方。 靳薇歌缓步进场,目光落在惠妃头上,“还不赶紧让开,你一个妃也想坐在本宫贵妃的头上?” “瞧姐姐说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惠妃笑眯眯的让开,丝毫没有恼怒,反而一直乐呵呵的,还有兴致抓一把南瓜子。 靳薇歌最瞧不上她这副模样,不知进取就算了,还任由别人欺辱。 自己若是活成她这样,早就找个湖跳进去了。 白梧桐到时,里面正聊得火热。 皇后挑选的地方极好,位置偏高,往下一看,便能瞧见整个御花园最好的风景。 “昭嫔妹妹大着肚子,怎么还过来了?”皇后立刻吩咐宫女,“还不赶紧过去搀扶着点,来,昭嫔妹妹坐本宫旁边。” 德妃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旁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白梧桐。 她不喜欢参与到这些后宫的纷纷扰扰中,徒增烦恼。 可是这里的日子太没意思,还是要有点乐子才行。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特意拆穿温楚云怀孕之事。 她就喜欢看宫里闹起来,这样才有热闹可瞧。 “昭嫔妹妹肚子这么大,看着还真是怪吓人的,不像是那温嫔,身子丰腴,恐怕月份大了也看不太出来。对了,听说妹妹前些日子和温嫔吵起来了,现在可和好了?都是姐妹,可不要闹得太难看。” 白梧桐几乎没怎么和德妃说过话,也看出对方眼中的揶揄。 “不过就是一点小事,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德妃顿时觉得没意思极了,“昭嫔妹妹还真是心胸宽广。” 言下之意,她未免有些软弱了,还是赶紧和温楚云打起来才好。 白梧桐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皇后轻咳几声,“既然妹妹们都到了,那便赏花吧,这里有不少妹妹都是刚来,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往年咱们四月初看花,都是要赏花投壶,玩叶子戏的。昭嫔妹妹身子不适,就别参加了,本宫身子不爽利,也看你们玩吧。” 宫人们陆续端着东西过来。 一副叶子牌放到面前。 白梧桐好奇的拿起把玩,她还真没玩过这东西。 旁边的德妃开口道,“这东西玩起来也简单,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牌未出时要反扣,我们叫暗牌,不要让别人瞧见。出叶子后呢,一律正放,有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一共四十张牌,你多打打也就知道了。” “多谢德妃娘娘。” “不必那么客气,叫本宫一声姐姐便是了。” 德妃率先拿过牌,“来,咱们玩几局。” “不好意思,皇后娘娘,臣妾来晚了。”一道声音打破热闹。 众人齐刷刷回头,就见温楚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花园中央。 比起前几天,她又胖了些,不顾身孕,规规矩矩的行礼,脸上的神色也很谦卑。 不过她身后却跟着足足五六个人,阵仗比皇后还足。 靳薇歌看得极为不爽,“哟,这么多人呢,瞧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生了呢。” 皇后拿起帕子,掩着嘴角,“温嫔妹妹怎么来了?” “臣妾也想和姐妹们一起赏花。” “既然如此,那便坐过来吧。” 那边是惠妃旁边又加了位置,刚好和白梧桐正面相对。 温楚云入了座,并不去看白梧桐,反而目光一直在皇后身上,“皇后娘娘,臣妾听说最近这些日子,后宫缩减了些,臣妾万分惶恐,今日说什么也要过来解释一番。臣妾已经和太后娘娘说过了,不必如此。千万不要因为臣妾一人,让诸位姐姐过得不好,那臣妾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皇后笑容温婉,“不必挂心,你怀着皇嗣,就该多吃点,补充些营养。能为皇嗣出一份力,是我们的荣幸,你尽管受着,回头给皇上生个皇子,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德妃放下叶子牌,“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多小气似的,不过就是一些饱腹之物,我们可不在乎。不过嘛……昭嫔也怀着皇嗣呢,却因为你缩衣减食,你可要记着她的好。” 温楚云起身,冲着白梧桐盈盈一拜,“多谢昭嫔妹妹,日后姐姐定然会记得你的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梧桐也只能给她个面子。 不过这温楚云还真是会演戏,在自己面前一副模样,在皇后她们眼前又装得谦卑,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场面有些僵持,人群中的黄昭仪主动热场子,“那边的池子有锦鲤,咱们去看看吧。” “行啊,走,过去瞧瞧。” “听说这锦鲤可是宫里年岁最长的。” 几人穿的花枝招展,只是身子丰腴,走起路来有些慢,丝毫不见花蝴蝶的轻灵之意。 黄昭仪捂住嘴,惊讶出声,“呀,这是……这是锦鲤抱珠?” 锦鲤抱珠?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前去。 “真的是锦鲤抱珠!” “这可是祥瑞呀,上一次听说锦鲤抱珠,还是几十年前呢,听说凡是见到此祥瑞的人,无孕的有子,怀孕的也能顺利生下男孩。” “那我可要多看看。” 温楚云身为京城第一才女,自然也听说过,站起身子,打算过去看看。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全降生,最好和自己像一些,如此一来,皇上可就发现不了了。 过了这些好日子,她尝到了怀孕的甜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中途放弃。 这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日后母凭子贵! 皇后见她也要过去,急忙制止,“那池塘边很滑,还有这么多人,温嫔你还怀着身子,就不要过去了。” 旁边的嬷嬷也急忙拉住温楚云,“是啊,那个地方太危险了,娘娘您可千万别过去。” “可是我想看。”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想看捞出来不就是了。” 嬷嬷眼睛一亮,“是啊,快捞出来给娘娘瞧瞧,让娘娘这一胎能平安降生。” 此人是太后派来的,皇后也不能太驳了她的面子,立刻叫来宫人,“去,将那抱珠的锦鲤捞出来,先给温嫔瞧瞧,再送到昭嫔那里,最后送到本宫这,让所有姐妹都看看,以后也好为皇上怀孕生子。” 几名宫人前去捞鱼,小心翼翼放在一个大瓷盆里,两个人抬着。 白梧桐起身看了一眼,的确是抱珠的锦鲤,肚子大得很,中间凸出一个小圆球。 只是……她总觉得这锦鲤不对劲。 她身为狸奴,常年跟着阿爹阿娘抓鱼吃,对于锦鲤极为了解。 这条鱼的状态,好似快要死了,可不是什么祥瑞。 还有那肚子里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抱珠。 其余人也纷纷凑过去看,只是不敢离得太近,免得碰到温楚云。 瓷盆端到温楚云面前。 她仔仔细细的瞧着,“还真是抱珠的模样。” 锦鲤张开嘴,肚皮涌动,那抱珠似乎更凸显一分。 它一跃,出了水面。 白梧桐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后退。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响传来。 锦鲤整个身子炸开,无数血肉横飞! 温楚云离得最近,鲜红色喷了满身满脸! 第112章 该不会就是你做的吧? “啊——!”温楚云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御花园。 周围的人瞬间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 “锦鲤怎么突然爆开了!” “我身上沾染了鱼血,好恶心啊!” 温楚云满身都是血,刺鼻的鱼腥味席卷而来。 她恶心的顾不得身上的污秽,不停的弯腰干呕。 周围的宫女们才回过神,赶忙上前帮她擦拭。 “呕……” 每一次擦拭,都会让鱼腥和血腥味更加浓重。 温楚云不停干呕,几乎快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离得近的人身上也溅上了不少鲜血。 锦鲤本身就不小,还是在半空中炸开,就连皇后的胳膊上都不可避免沾染到了一些。 全场只有及时发现不对劲,后退的白梧桐免遭厄运,身上干干净净。 宫人们顾不得自己,忙活着温楚云。 她吐得已经头晕目眩,“快点,快点清理干净!” “呕,好恶心,你们这群废物!” 黄昭仪也溅上了鱼血,拿出帕子擦拭手背和脖子,嘴里还嘟囔着,“真是邪了门,怎么会突然炸开了。等等,我听说锦鲤抱珠是祥瑞,那如今炸开……岂不是就成厄运了?” 皇后睨她一眼,“不要乱说,祥瑞便是祥瑞,哪怕中途出了事,那也是好的征兆,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 一旁靳薇歌也在擦拭鱼血,恶心的她恐怕以后都不想来御花园了。 看到白梧桐身上干干净净,她立刻喊道,“等等,昭嫔,本宫刚才可是看到你后退了!大家都去看锦鲤,怎么就你一个人后退,这该不会就是你做的吧?” 刚才她可是一直盯着白梧桐呢,看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看向白梧桐,面露怀疑。 “是啊,怎么就昭嫔没沾染上,她,离得不是也很近吗?” “没听靳妃娘娘说,是她自己后退了,依我看,这锦鲤就是她搞的,说不定是想趁机弄掉温嫔肚子里的孩子呢。” “就是,不然她怎么知道那鱼会爆开,肯定是她做的。” 白梧桐可不想平白背锅,对着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臣妾自从怀孕后,便沾不得鱼,一点鱼腥味都会恶心。臣妾后退也是不想在您面前失仪,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挥挥帕子,“罢了,昭嫔也有孩子,应当做不出这种恶毒之事……” 话音未落。 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温楚云痛苦的举起手,满是血污的脸上狰狞恐怖,她想抱头,却又不敢触碰,只能不停哀嚎,“好疼,好疼啊!” 不等众人搞清楚怎么回事。 旁边的黄昭仪也叫了起来,“我的脖子也好疼,这……这鱼血有问题!” “我也疼了,哎呦,好疼啊!” 就连皇后的胳膊也传来火辣辣的疼,她还只是隔着衣服沾染到了一点,若是像温楚云那样,必定生不如死! “快叫太医和医女过来!”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众人进入就近的宫殿,打算在这里先等太医和医女过来。 白梧桐心中一片冰凉,现在全场就她一个人没有沾染鱼血,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在这后宫,跑是跑不了了,只能先想办法解决! 趁着众人正在护自家娘娘进隔壁的殿宇,白梧桐一把拉过迎春。 迎春此时小脸发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白梧桐拉着她朝御花园侧面快步走去。 “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迎春大脑一片空白,现在跑不是更说明她们心中有鬼吗? 可事实上,娘娘根本没对那锦鲤动手脚! 白梧桐没有回答,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一处草丛前。 她仔细辨认,从其中揪出一把草,折断中间的根茎。 里面是空的,透明的拉丝粘液顺着流下。 “快,去找这样的草,抹到身上!”白梧桐一边说,一边将粘液挤出,涂满自己的两只手,就连手腕和脖子也没落下。 迎春也顾不得多问,只能照做。 白梧桐撸起袖子,将更里面的地方也抹上,这才拉着她,又飞快回到殿宇门口。 里面不停传出温楚云的哀嚎声,听起来极为痛苦。 两人进了殿,果然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都在安抚自家娘娘。 温楚云躺在最中间的床榻上,旁边的宫女和嬷嬷围成一圈,急的几乎要冒火。 “太医怎么还不来!娘娘,您可一定要撑住,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能出问题!” 温楚云此时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她已经疼的快要抽搐过去! 浑身如同被火舌燃烧一般,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鱼血最多的脸上,那种感觉,好似整张脸皮都被人活生生剥去一般! “我好疼,快救我!快点救我啊!你们这群废物!” 温楚云开始胡言乱语,胳膊和腿都在不停抽动。 嬷嬷和宫女们急忙按住,“娘娘,您千万别乱动了!” “放开我,好疼啊,快放开我!” 白梧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散发着寒意,后背更是渗出冷汗。 幸好她刚才没有凑过去查看,否则现在受苦的就要多她一个。 若她不是狸奴,若她不懂这些,也跟着去看锦鲤抱珠,必定也是一样的下场。 她的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身上扫过。 是谁做的? 到底是谁这般恶毒! 居然会想出这种法子! 她和靳薇歌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没想过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太医和医女终于赶到。 一起来的还有太后和皇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张承宴也顾不得北疆战事,先过来查看情况。 殿内一片哀嚎声。 好几个嫔妃身上沾染了比较多的鱼血,疼得受不了。 温楚云更是看起来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汗水让凝固的血液再次流下,看着极为骇人。 太后急匆匆来到床边,看到温楚云的模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太医上前查看,脸色难看,“这鱼血中有腐蚀之物,温嫔娘娘沾染得太多,如今皮肤已经有了溃烂的迹象。” 太后大口喘息,靠在嬷嬷身上。 张承宴脸色铁青,“皇嗣呢?皇嗣有没有问题?” “一定会有影响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给温嫔娘娘止痛,否则她浑身抽搐,皇嗣早晚会掉。”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止痛,越快越好。如果皇嗣有什么问题,朕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第113章 臣妾只想求一个公道! 太医额上渗出冷汗。 如果温楚云没有怀孕,还可以用些猛药,但现在却必须要斟酌再斟酌。 最后,他一咬牙,写下一个方子。 温楚云疼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看到皇上和太后过来,挣扎得更加厉害。 “皇上!臣妾好疼,好疼啊!” 张承宴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作呕。 着实是温楚云现在的样子又丑又吓人。 不过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张承宴还是站在一旁安抚,“温嫔,坚持一下,药马上就送来,你一定要保住朕的孩子。” 靳薇歌死死盯着白梧桐,高声喊道,“皇上,太后娘娘,臣妾知道今日的事情是谁做的!” 众人全都看向她。 靳薇歌得意冷哼,“就是昭嫔!” 终于来了。 白梧桐毫不慌张的抬起头。 张承宴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 张承宴这才注意到,她的肚子比起之前又大了一点,可却丝毫不显笨拙,反而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那张小脸干净透亮,和她一身浅绿色的衣衫相得益彰。 只是别人的衣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些红色,而她却没有,干净得和其余人截然不同。 靳薇歌快步走到张承宴身旁,“皇上,您看看,她是唯一没有被鱼血溅到的人,而且当时臣妾看得清清楚楚,那鱼炸开之前,她就后退了。寻常人看到祥瑞,必定是要上前的,只有她一个人后退,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她肯定就是凶手!” 太后冰冷的目光陡然看来,“昭嫔,是你做的吗?” 她也是女人,经历过后宫争斗,当然明白温楚云有孕,对于白梧桐的威胁有多大! 要说在场中谁最有可能动手,的确是白梧桐,更别提她和温楚云原本就有仇怨。 白梧桐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不过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眼尾不经意的扫过张承宴,这才垂下,“回禀皇上,太后娘娘,此事绝对不是臣妾做的。臣妾腹中也有孩子,更知道皇嗣有多重要,怎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靳薇歌指着她的鼻子,“那你为何要后退,为何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受伤?” 其余妃子也纷纷开口。 “是啊,我也看到昭嫔后退了。” “就她没受伤,除了她,还有谁是凶手?” “就是,大家都巴不得去看祥瑞呢,就她后退,说什么闻不得鱼腥味,我才不信,这都已经怀五六个月了,怎么可能害喜那么严重。” 床上的温楚云不再哀嚎,而是将所有的痛苦化为憎恶,“一定是白梧桐做的,她恨我,她见不得我也怀了皇嗣。”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都是白梧桐害我,杀了她!” 白梧桐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她。 白梧桐没有先行辩解,只是红着眼睛看张承宴,声音染上几分颤抖,“皇上,您也不信臣妾吗?臣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后面的皇后抬起帕子,掩饰嘴角的笑意。 还真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那白梧桐刚好后退,反倒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她什么都不必做,只要静静看戏就好了。 张承宴看着她那双满是委屈的眼眸,心中也不愿意相信她就是凶手,可众人所说的话,的确加重了她的嫌疑。 “昭嫔,你如何解释?” 白梧桐眼眸垂下,一滴泪落在裙边。 她跪在地上,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显得肚子更大了,“皇上,臣妾根本碰不了任何鱼,如何能是做下此事的凶手?” 靳薇歌冷笑,“本宫还从来没听说有人碰不了鱼!你分明就是在撒谎!” “皇上,臣妾是真的碰不了鱼,若是不信,你们可以拿一条锦鲤来试试。” 张承宴一个眼神过去,王德才立刻命人去办。 片刻后,一条锦鲤端了进来。 白梧桐抬起手,将鱼捧在掌心,随后放下。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手背手心便长出一片红色的疹子。 “皇上,太后娘娘,臣妾自从怀孕后,一碰到这鱼便会浑身起红疹,几日都下不去,还请太医来看一下。” 太医先是看了一眼张承宴,见他没有反驳,这才上前,仔细查看,“回禀皇上,昭嫔娘娘这应该是风疹,短时间的确下不去,若是服药的话,最少也要两到三日,而那鱼,最早也应该是昨晚动的手脚。” 靳薇歌咬着嘴唇,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是,你是碰不了鱼,但是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也碰不了!” 她的目光落在迎春身上,“本宫看她就很有嫌疑!” 迎春此时已经明白过来,那涂抹在身上的汁液是什么,她瞥见白梧桐的眼神,这才上前一步,“靳妃娘娘,奴婢也一样碰不了鱼。” “什么?” 不等别人说话,迎春已经拿起了鱼又放下。 果然,她的身上也起了一片红疹。 靳薇歌气得跳脚,“本宫才不信会这么巧,这天底下一共才几个碰不了鱼的,结果刚好凑到一块去了,分明就是你们提前布置了。” 白梧桐看着她,“臣妾也觉得很巧,之前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有人给臣妾下了什么毒,迎春试毒的时候也沾染上了。请问太医,可有办法像是我和迎春这般?” 太医思索片刻,想不出法子,“娘娘,微臣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会导致对鱼风疹。” “哼,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的,你还有一个婢女呢,那个叫婵儿的,一定是她做的。”靳薇歌不想放弃,她现在只想趁此机会踩死白梧桐,最好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温楚云废了,再没了白梧桐,就再也没有人和她抢皇上的宠爱了。 白梧桐小脸涨红,“靳妃娘娘,婵儿前几日被打了二十板子,到现在都下不了床,如何能做得到这一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按照靳妃娘娘这种问法,那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清白的人了。臣妾做不了,那就是臣妾身边的人,就是和太医串通,如今整个昭春殿足足有十几个宫人伺候,是不是他们也都有嫌疑!” 这些人中,大部分可都是皇上派来的。 太医可不想受这无妄之灾,“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靳妃娘娘不信,不若让太医院的人都过来,想必他们足以证明微臣的清白!” 靳薇歌还想说话,张承宴冷冷道,“够了。” “皇上……她有嫌疑,臣妾只是问问……” 那是问吗? 分明就是要把此事硬生生扣在白梧桐的头上! 白梧桐抬起头,直视张承宴,不顾身怀有孕,费力俯身磕头,“皇上,臣妾几乎日日都待在自己的昭春殿,只有这两日出来看过花罢了。跟在臣妾身边的只有婵儿和迎春,没有别人。婵儿下不了地,臣妾和迎春又碰不了鱼,如何能做得到这一切?” “皇上,请您严查,定然是有人知道臣妾闻不得鱼腥味,故意做局陷害臣妾,这样臣妾和温嫔便都入了局,一个伤,一个被打成凶手,一石二鸟!若不是臣妾碰不了鱼,根本无法自证清白,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污蔑了,皇上,臣妾想求一个公道!” 第114章 您千万不要动气 白梧桐再抬头时,已然满脸是泪,几欲破碎。 “皇上,臣妾只是因为没有受伤,便成了最有嫌疑的人,何其可笑!靳妃娘娘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将臣妾污蔑成凶手,臣妾何其可悲!臣妾愿以肚子里的孩子发誓,若是臣妾做了这种恶毒之事,就和孩子一起共赴黄泉!” “闭嘴!”太后厉声喝道,“谁让你发这种毒誓的,竟然敢以皇嗣发誓,哀家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臣妾心中无鬼,自然也不怕报应!真正怕的,应该是陷害臣妾的人!” 张承宴听到这里,已经相信了白梧桐。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愿意以肚子里的孩子发誓。 他冷冷看了一眼靳薇歌,“全部闭嘴,凶手是谁,朕会调查。林生。” “微臣在。” “将这两日来过御花园的所有人,全部带到这里,一个也不能落下!” “是!”林生应下,飞快离开。 张承宴温柔拉起白梧桐,“你还怀着身子,坐在朕旁边吧。” “多谢皇上。” 他看着白梧桐手上的红疹,觉得极其碍眼。 那白皙的皮肤,完全被破坏了,“日后不要再碰鱼了。” “是,多谢皇上,臣妾记得了。”白梧桐做出感动的模样,低声抽泣,“只要皇上肯相信臣妾就好,臣妾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嗯,朕信你。” 既然皇上要查,太后便去看着温楚云。 止痛的汤药终于送到。 温楚云刚才已经疼昏过去,好不容易才灌下药。 宫女们终于敢松开手,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按住一个疯狂挣扎的丰腴女子,需要的力气可不小。 殿内诡异的陷入安静。 一个时辰后。 宫人们进入殿中的庭院,站成一排排。 王德才一甩袖子,“今日那抱珠锦鲤炸开,鱼血含有腐蚀的毒性,伤到了宫内的娘娘们,谁做了此事,现在站出来,还可以留个全尸,不然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院中鸦雀无声,无人敢应答。 王德才脸色难看,“哼,一个个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谁知道内情的,或者看到谁可疑的,也都说出来。不仅会免除责罚,还会有赏赐。”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没人开口。 “既然你们谁都不说,好,那就一起打!来人!” 林生带来的侍卫举起板子。 “打!一个也不能落下,居然敢伤害娘娘,伤害皇嗣,真是不知死活!” 啪啪啪! 板子落下。 场上一片哀嚎。 只是几板子,便有一个宫女受不住了,“王公公,您别打了,奴婢突然想起来,昨日黄昏时奴婢看到了小贵子,鬼鬼祟祟的跑进御花园。” 王德才立刻命人停手,目光扫视,终于找到人群中的小贵子。 他脸色煞白,慌忙辩解,“王公公,奴才昨日负责修建御花园的杂草,突然想起来有一处忘了,害怕受到责罚,这才重新折返回去。” 王德才可不听他解释,看向张承宴,“皇上。” 张承宴把玩着珠串,“拖出来。” 小贵子被两人拖着到了殿门口,一抬头就能瞧见张承宴,吓得抖如糠筛,“皇上,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做!” 太医上前,在张承宴耳边低声道,“皇上,微臣仔细查看过,那鱼血中应该是加了一种毒药,此物腐蚀性很强,寻常人只要碰过,必然会留下伤痕,就是垫了东西也必不可免。只是那锦鲤已经没了,无法得知那东西是如何在其体内存活至今的……待微臣回去研究一番,必然能搞清楚。” 张承宴眸光一闪,“看看他的手。” 王德才立刻上前,扯开小贵子耷拉的袖子。 下面的一双手粗糙不堪,还有冻疮留下的痕迹,但是没有腐蚀伤。 小贵子激动大喊,“皇上,您看到了,奴才手上没有伤,不是奴才做的!” 白梧桐突然开口,“再把袖子往上,看看他的手肘。皇上,臣妾刚才注意到,他虽然是趴着的,可面圣时却只是抬头,而不曾用手肘撑起,这不符合规矩,臣妾怀疑,他的伤极有可能就是在那里。” 小贵子脸色骤变,原本满是激动的眼神瞬间失去神采。 袖子扯开,手肘处包着两圈布。 打开后,赫然是和温楚云身上一样的腐蚀伤。 他整个人瘫软如泥,浑身散发着死气。 张承宴绷紧下颚,脖颈处青筋浮起,已然是怒到极致。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逼近小贵子,“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贵子不敢看他,也不回话,嘴巴微微鼓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林生眼睛一瞪,快速捏住他的下巴,“皇上,这家伙想要咬舌自尽!” 张承宴回头看向殿内。 几乎整个后宫的妃子都在里面了。 自己不能亲自动手审讯。 否则场面太过血腥,很可能吓到她们。 张承宴死死捏着紫檀串珠,“先送入慎刑司。” 待他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去亲自审讯,问出幕后黑手! 他锐利如剑的目光,在所有人妃子脸上扫视一圈。 没有人表现出心虚可疑。 皇后放下帕子,露出完整的苦瓜脸,一副病殃殃的模样,“皇上,如今已经找到了凶手,必然很快就能找到他背后的人,您千万不要动气。” “怎么回事?”一道惊呼突然响起! 张承宴猛地回头。 就见小贵子张开嘴,鲜血顺着口鼻不停涌出,耳朵,眼睛,全都有血水渗出,转眼就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旁边的两名侍卫松开手,他重重倒在地上。 林生上前查看,已经没气了。身中剧毒,七窍流血,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皇上,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