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浮沉》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章 云烟大陆 云烟大陆,浩渺无垠。 人族经历了万年时光,一代又一代先辈前赴后继,用鲜血和智慧除异族、施教化、兴农耕,成为了这座大陆的主宰。 经历漫长岁月,在大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逐渐形成人类聚居地,后称“东土”、“南国”、“西域”、“北疆”。 四方疆域连接处要么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要么是连绵不绝的群山、森林,诸多凡人终其一生也难以逾越。而在四方疆域交界处则伫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城池,人称“云烟城”。 “东土”、“南国”、“西域”、“北疆”内宗门、家族林立,互相制衡。除东土与南国交接处是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沧澜山脉外,其余板块间均是以无边的密林为界限。无论是沧澜山脉还是森林,都是蛮荒野兽的栖居地,危险重重,内部区域甚至是人类禁区,无数年来鲜有人类踏足。 “东土”,位于云烟大陆最东,占地最广,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大周王朝是这片大陆的主宰,无论超级宗派、家族,还是传承久远的隐秘世家,无不对大周王朝俯首称臣。究其原因,一是大周朝传承久远、底蕴深厚,与各大宗族均有不远不近的关系,二是大周尚武,大周皇室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宗派,实力超然。 大周下辖一十八州,每个州下又有府、县无数,生活着数以亿计的人族。 “南国”位于云烟大陆极南,与东土隔沧澜山相望,与“云烟城”之间是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边。 与东土不同,南国非“国”,南国是武者之邦,这里只有宗门、世家,以“九清宫”为首,蛰伏着数以万计的大小势力,无数年来虽然争斗不断,但基本无伤大雅,于大势并无任何影响。 “西域”位于云烟大陆西方,也称“罪恶之城”,其中鱼龙混杂,虽然也有超级宗门存在,但总体秩序相较其他大陆,可以说是杂乱无章。 烧杀劫掠、邪门歪道是这方大陆的代名词,无数因躲避仇家、修炼旁门左道的邪功之人蛰伏与此,这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争斗,都有流血。 “北疆”位于云烟大陆最北,新月、天狼两国分东西而治。两国多有摩擦、争执,都欲取而代之,但无数年来谁都不能得逞,因而民不聊生。 或许是靠近极北雪原的缘故,北疆之人多是阴沉冰冷的性子,处事鲜有优柔寡断之辈,待人多是冰冷高傲之色。也是因此,除去西域外,除了有必要之事,北疆也是云烟大陆之人并不喜欢的一个去处。 云烟大陆四方天地因为距离遥远,中间又有大山、森林、海洋相隔,彼此很少往来,只有人类修士才能来去自如,自在来回,普通凡人究其一生也难以涉足他乡,只能将那异地当做海角天涯一般。 “云烟城”无疑是云烟大陆的中心,多少人一生的梦想就是去一趟云烟城。云烟城也不亏云烟大陆第一城的名号,城区纵横数百万公里,如一条巨龙趴伏在云烟大陆中心。城中高楼林立、拍卖行、药坊、演武场、斗兽场、学院等场所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云烟城并不是一座友好的城市,城中势力错综复杂、贫富差距悬殊,虽有城主府镇压,但斗殴、谋杀、欺压仍比比皆是。 这座类似一方微星大陆的城中,有世代为农、辛劳一生只图温饱的凡人,有王侯将相家的纨绔,生而为贵,有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的隐士高人,有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宗门家族,有古老的学院源远流长,有悲欢、有离合。 云烟大陆除了人类,就是种类繁多、神秘莫测的洪荒妖兽——这座大陆的前主人。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大陆并不叫云烟大陆,这里人迹罕至,是一片蛮荒之地、无法之地,妖兽横行,到处充斥着血腥的杀戮,人族只是被妖兽奴役的众多种族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异族。 后来人族中出了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历经千年,带领人族驱兽逐妖,最终成为这座大陆的主宰。再后来,此人不知去向,座下东南西北四位尊者分封而治,分别在大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建立政权、宗派,并将这座大陆命名为云烟大陆。 传言,当初被驱逐的妖兽,主要存活在东土与南国接壤的沧澜群山、神秘莫测的大海以及南国、西域、北疆接壤的无边森林中。 无数年以来,人族也曾前往妖兽之地历练、寻找机缘,外围地区不少人猎杀野兽,也算收获颇丰,可但凡靠近以上地区的中心地带,就很少有人能得宝而归。 渐渐地,关于蛮荒之地,普通武者再也不敢深入,尤其近些年来,时不时有巨响自沧澜山中传出,伴随着恐怖的天地异象,人人自危。 开始人们以为是有重宝出世,各方人物纷至沓来。后来,据传此事引来大周宿老,经过大周宿老探查,断言是人族圣祖封印松动,蛮荒古兽不日将重出大山,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云烟大陆势力错综复杂,四方天地彼此独立,很少有往来。东土以大周王朝为尊,一十八州人杰地灵,多年来涌现了不少天之骄子,加之大周朝以武治国,在各大宗派、家族的大力配合和扶持下,整个东土一片欣欣向荣。 相比之下,与大周隔沧澜山相望的南国却冷清不少。整个南国,包括平民百姓在内不过寥寥千万之人,不足大周百一。 南国无主,但人尽皆知的是“九清在,南国在”。九清宫不光是南国的庞然大物,在整个云烟大陆也是赫赫有名,稳列一流势力榜单。除九清宫外,南国也有不少世家、宗门传承。此外,因南国四面环海,依山傍水,气候怡人,许多名流隐士大多选择南国终老,盖因其个个背景深厚,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罪恶之城”西域,是恶人天堂,这里聚集了整个大陆一半以上的亡命徒。血煞门、鬼谷、同人宗、九天教等宗派不一而足,也正是因为没有一个像九清宫这样的的超级宗门存在,多年来西域门派争斗不断,但考虑两虎相争、渔翁得利的缘故,纵使有深仇大恨,各大势力之间也只是小打小闹,也从没哪个宗门不顾后果报复仇家。 北疆之地,从前只有新月国,后来新月国国师发动叛乱,新月国差点灭国,危机时刻新月国老祖破关而出,重创国师才得以保全新月不灭。后来国师、老祖齐齐消失,国师旧部割地成立天狼国,与新月在北疆分东西而治。多年来,两国摩擦不断,战火不停,但谁也奈何不了谁,一直僵持到现在。 云烟城,云烟大陆的中心。这里是整个大陆的缩影,有各方天地经营的商铺、酒楼,有各大宗派设立的堂口,有高人雅士,有盗贼刺客,有浓妆粉黛,有丽质佳人。 云烟城城主,神秘莫测,身份地位丝毫不比大周朝帝王差,甚至城主府势力也强的离谱,以至于千百万年来,云烟城秩序井然,从没人敢在这里大规模造次,更不用提威胁城主府的尊严。 云烟大陆以强为尊,修炼之人虽然万中无一,但各地却无不是修士当家作主,世俗中诸多的产业、生意背后都有修士参与其中的影子。 而在修炼之人中又分为练气师、炼体师、炼药师等五花八门不同的职业,各职业没有好坏优劣之分,只看个人的资质机遇如何。 练气师是修行之人中数量最多的职业,练气师依靠天地元气进行修炼,御动天地元气时有神鬼难测之威;炼药师凭借自身天赋炼制各种不同丹药,身份地位超然,纵使本身战斗力偏软,但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得罪炼药师;炼体师,亦或者称之为武者,终日打磨自身体魄,很少假借外物,与那蛮荒野兽一般凭借一身蛮力进可攻退可守,也是一类强者存在;此外还有阵法师、炼器师等职业,各凭本事在这大陆之上也都有立足之地。 如今的云烟大陆,强者辈出,各行各业执牛耳者无不是能引动一方风云的大能,各宗门、世家之间明争暗斗、力争上游,可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人类统一大陆后最为强盛之时。 大陆上除了人族之外,实力最为强劲的当属妖族,也就是蛮荒野兽,那些实力强横的妖兽不仅可以幻化人形、口吐人言,翻手抬掌间更是有嘶天裂地之能。 人族传言现世仍有那传说中的龙凤、麒麟、穷奇等凶禽猛兽存活,一直都伺机而动,企图报得被人族镇压万年的一箭之仇。只是此等妖兽万年来并未曾现身世间,只存在于传说中,因而所有凡人、大部分修士只当是前人杜撰而已。 至于它们是否真的存在、本领到底如何强大,恐怕只有那些存活了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老怪物才能知晓了,可惜这些老怪物也与那传说中的妖兽一般,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罢了。 人族、妖族之外,云烟大陆上其实还存在其他的种族,如与人族外貌极为相似的精灵、自树木之中演化而来的木族、常年栖息海底的海族等,甚至有那奉邪恶为主的魔族等不一而足。 人族统一称呼这些外族为异族,这些所谓异族对人族也多有憎恶、仇恨,无他,成王败寇,当年人族与妖族决战的时候,这些种族都曾是妖族的助力,妖族失败后,他们便纷纷销声匿迹,选择苟延残喘,只求种族香火不断。 距离那场决定云烟大陆主人的大战已经过去了数万年时间,大多数人族虽不曾经历那场大战,但如今见到异族之人也都是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恨不得将所有异族人斩尽杀绝,加之人族之间本就有诸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因此整个云烟大陆繁荣昌盛的表象下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争斗和血腥。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纵使人族内部派系分明、争斗不断,但修士和凡人之间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众多势力、修士依靠凡人提供修炼资源,但各家都默契的遵守着一个规则:不过多干涉凡人生活,不凭借修士手段对付凡人。 起初也有修士、势力凭借神奇手段欺压凡人,但时隔不久,无论修士还是宗门势力,竟都是莫名其妙的接连消失,从人间除名。 (备注:新人作品,其他平台均为本人作品,已联系平台删除。)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章 人间至高大法 午后阳光正暖,微风习习,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鸟儿,从一片一望无垠的森林上方成群结队的飞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在七嘴八舌的互相交谈着什么,又像是在庆祝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般。 一处茅草屋院落赫然伫立在森林中央,被群山万木所围。初春时节,天气转暖,森林里的树木、草地早已泛绿,只有茅草屋屋顶的枯草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呈现灰败之色。 从远处看去,这座茅草屋犹如一颗灰白色珍珠镶嵌在无边无际的绿色中,颇有些诗情画意的味道。 “呜…嗯…” 此刻茅草屋的院落中,一个须眉白发、身穿粗布长衣的老者双手交叉在胸前,正躺在一把破旧竹椅上晒着太阳睡得香甜。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半跪在一边,正拿着一根枯草在老头儿耳朵边挠痒,惹得那老头儿不时挥挥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孩童不但不理会老头儿的嘀咕,反而玩得更加起劲,又将枯草在老头儿脸上来回拨动,满脸的坏笑。老头儿不由自主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孩童,嘴里仍是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听不真切。 “呜……” 忽然,从孩童身后窜出一道黑色的影子,瞬间就到了两人面前。仔细看去却是一只黑色的小狗,长得虎头虎脑,颇为惹人喜爱。小家伙抬头看了眼少年,见那少年不理会自己,仍拿着枯草玩的不亦乐乎,于是伸出舌头向老头儿的脸上舔去。 “嘿……” 就在那小狗舌尖快要舔到老头儿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庞时,那老头儿忽然一个哆嗦,立身而起,眨眼间已经站在了距离孩童和小狗三米开外,一双浑浊的双眼瞪着无法无天的一人一狗,面有愠色,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可言。 老人怒目而视,最终却只是看着小狗怒骂一句:“你这小畜生,好胆!”,对那孩童的玩闹却是置之不理。 小黑狗见状,吓得又一阵风似的躲到了孩童的身后,而那孩童却似乎习以为常,对老头忽然的发作不以为意,脸上笑意更盛。 “哈哈哈……” 果然,那孩童不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大笑起来。他看着老头子,慢慢站起来身来,笑问道:“连叔,你睡着的时候说的什么小娘子莫走,再满上。你的酒壶不是在这儿吗?小娘子又是个什么东西?”说着,孩童还指了指老头儿身上挂着的酒葫芦,一脸的疑惑之色。 老头儿听闻此言,怒气顿消,脸都红透了,只是悬在空中的手指颤抖个不停,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你小子!”少许,老头儿用手指了指孩童的鼻子,除了这三个字,却是再说不出第二句话。只能生气的背起双手,转身就出了小院,看那背影颇有些狼狈逃窜的意味。 “赶快做饭,我去弄点肉来,天天青菜,吃得老头子脸都绿了!” 老头儿走了老远了,却是才飘出一句话在院子里回荡。 孩童低头看了看小黑狗,嘿嘿一笑,小声说道:“又来这套!”。说完便自顾自的向侧边的西向的草屋里走去,身后小黑狗摇了摇脑袋,似乎也很无语,然后一蹦一跳的跟着孩童走了。 东侧西向的草屋是伙房,孩童进来后便开始张罗做饭。先是生火,然后踩着凳子从缸里舀水出来到锅里,最后坐在灶台前添柴火,小黑狗这才蹭的一下跳进孩童的怀里。 看这小小孩童轻车熟路的样子,是个厨子? “小黑,你说连叔为什么一睡觉就老是说什么小娘子,还傻笑?小娘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孩童盯着小黑狗疑惑的问道,原来他真的不知道老者口中的小娘子是何物。 “呜呜……”小黑用脑袋在孩童怀里拱了拱,似乎在说它也不知道。 “哈哈,不管了,估计连叔是做梦了吧。小黑,你说今天我们吃什么,连叔会打什么野味回来?”孩童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事,转移了话题。 听闻此话,小黑狗一下就站直了身子,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甚至还侧过头看向门外。这貌不惊人的小黑狗不但能懂人言竟还是个十足的吃货! “风儿,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回来?”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老头儿的声音。 孩童正想说话,却见小黑狗已如一道风似的已经跑出去了。孩童气的想笑,怒骂一句“没出息!”,然后加了点柴火才站起来慢慢悠悠的走出门去。 院子里,那老头儿已经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样子,手里提着两只长着翅膀的兔子,小黑狗则是跳上院子里唯一的石桌,盯着老头手里的猎物一动不动。 “这是沧澜飞兔,可是不多见的美味,快用我昨天教你的方法做喽,好让老夫看看你学了几成本事。”不等孩童开口,老头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一通。 “连叔,这兔子有啥不同?”孩童说着走了过来,盯着老头手里的飞兔好奇的问道,并没有拆穿老头欲盖弥彰的措辞。 “沧澜飞兔,是这沧澜山特有的,每日清晨黄昏时分会组队外出觅食,以新生草木为食,吞晨露、霜水为饮,肉质酥软,无异味,当真是人间美味,能吃一只便是上天垂怜,能吃两只….”老头儿捋了捋长长的白胡须,笑意盈盈,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说得头头是道。 眼看看没说两句正经话这老头又要跑偏了,孩童立马抢过老头手里的飞兔在院子一角开始剥皮、清理污物。小黑狗一个翻身,跑过去蹲在孩童身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再一次被孩童揭短,老头却也不生气,径直走到院子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安静看着孩童处理着飞兔的尸体。 剥皮、清洗完后,少年用温水将飞兔泡在里面,并拿了一堆瓶瓶罐罐,不断的往水里撒着东西。约莫半个时辰后,孩童才停止忙碌。 老头看孩童收拾好了自己带回来的沧澜飞兔,笑着说道:“不错,人间至高大法你已经算是入门了,风儿,我心甚慰啊!”,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自得。 听闻此话,孩童却是不领情,反而翻了翻白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又开始捯饬另一只飞兔,第二只兔子却只是剥皮、清洗,用之前的温水稍微浸泡片刻后,就用刀切成了一块一块的,不知为何两只同样的兔子要用不同的方法处理。 太阳偏西了,老头转过身面朝太阳,孩童处理完手头的活也过来坐在老头身边的石凳上,抬头看着天空,双双沉默不语。 两人身后,小黑狗守着孩童收拾好的飞兔肉,也默默流着口水,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 “风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良久,老头打破了沉默,语气沉重,不似先前那般玩世不恭,像是瞬间换了个人似的。 孩童转过头,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老头儿,似乎对老头儿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又似乎在说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看着孩童的双眼,老头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叹气道:“只是现在还是不到时候啊!”声音里有浓浓的惋惜和深深的无奈。 “哦!”孩童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应了一声,便又不再说话。 “我出去一趟,晚上给你个惊喜!”老头似乎不忍看到孩童失望,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等孩童再抬头的时候,老头儿已不知去向了。 这天下午,孩童和以往一样,在院子里和小黑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只是不经意间,孩童总是会瞟一眼门口,似乎在等老头说的惊喜上门。 一直到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老头儿还是没有回来。孩童搬出厨房里的一些木柴,支起架子,准备烤肉。飞兔肉在特质的温水里已经泡好了,再不烤就要错过最佳时机了。 “这是垂杨亩,适合后期入火,火性温和,烟小,这是百年凤桃木,适合一开始用,祛异味,有桃香入味……”孩童一丝不苟,按照老头传授的“人间至高大法”开始专心烤肉。 原来,那老头儿口中颇为自傲的人间至高大法竟是一门教人做饭的法门,从处理猎物尸体的方法开始,对于那柴火的种类、不同猎物煮蒸烤炸等手法的选取都是有严格的讲究,更不必说调料的种类、多寡了。 这所谓人间至高大法也是奇怪,也许只有在这奇怪的茅草屋里,只有在这奇怪的两人一狗眼中才是理所当然吧,外界但凡是个正常人如果知道这一切恐怕都是要笑掉大牙了。 这云烟大陆以强者为尊、尚武成风,若是平常人见到今天发生在茅草屋的一切,只会对那什么人间至高大法嗤之以鼻不说,更会指责那老头儿误人子弟,说那孩童不知进取。 看着眼前的火光,孩子不禁再次陷入自我的世界里。自从记事起,似乎就在这里了,他从来没有出过门,他的世界中只有贱兮兮的老头儿和能听懂人话但不会说话的小黑狗,他的世界只要茅草屋这么大! 老头儿除了教自己学习认识各种奇奇怪怪的文字和术算外,这几年时间就传授了一门名为人间至高大法的做法方法,在自己将那所谓的至高大法背的滚瓜烂熟之后,老头便隔三差五的打些野味回来,让孩童亲手操作、烹饪,美其名曰实践出真知。实践是否出了真知不知道,反正每次老头儿都吃得满嘴流油。 孩子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怪老头子,反而心里有感激之情,因为从日常的教导中不难看出对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只是因为老头子有许多类似“还不到时候”之类的无奈,孩子理解目前这一切都是有自己不知道的理由,绝对不是老头子故意如此。 平日里,除了学习做饭、发呆之外,孩子想的最多其实不外乎“我是谁?”、“我在哪里?”、“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样子?”之类的。老头子不说,他也从来不问,小小年纪,倔强程度可见一斑。 烤架上的肉发出浓郁的香味,眼看着就要烤好了,仍是不见老头儿的身影,孩子忍不住望向大门方向。 小黑狗安静的蹲坐在一旁,伴随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偷偷咽下口水,也望向大门那边,满眼都是人性化的焦急之色。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章 不想做厨子的炼药师不是好武者 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孩童闻了闻面前烤得外焦里嫩的飞兔肉,自言自语道:“肉烤好了,连叔怎么还不回来呢?看来这次是没口福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黑夜开始蔓延、覆盖群山荒野。举目远眺,能看到群山中不时有那明灯闪烁移动。据连老头说,那是夜晚出来觅食的野兽,凶残着呢,光是一颗眼珠子就有孩童全身这般大小。 孩童摸了摸身边的小黑狗,他却不是怎么害怕。因为除了老头说的比较湖人之外,自打记事起,除了偶尔有几只小鸟从草屋院子上空飞过,从来没有野兽在附近出现过,更别说近前袭击伤人了。 “哈哈哈,好香啊!”突然一声大笑,打断了孩童的思绪,话音未落,老头儿已经坐在孩童身边了,孩子根本就没看清那老头是如何出现的,不过一人一狗对此都毫不意外,似乎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怎么样,人间至高大法不错吧,来来来,开吃开吃!”老头说着已经撕了一直兔子腿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拿起酒葫芦喝上一口酒,这副吃相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孩童看着老头儿吃得欢喜,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将另一只切好的没烤的兔子拿出来给了小黑狗,小黑狗顿时止住了口水,在一边也低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两人一狗,沉默的吃着烤肉,像以往一样,纵使烤肉算得上人间美味,但也没有人说话,有些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 “啪!”孩童刚把自己手里的剩下骨头丢给小黑狗,那老头突然变戏法的把一本破旧不堪的书本扔在了石桌上。 “晨风!”孩童还在好奇连老头这又是哪一出的时候,老头儿却一改之前的无赖样,正儿八经的喊了一声。 晨风正是这孩童的名字。 孩童只记得老头儿说过自己的名字叫晨风,但几乎从来没人喊过这个名字,因为他长这么大,除了连老头,就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人!所以此时忽然听见这两个字眼,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有些不太适应。 而根据那老头儿的说法,他与孩童也是非亲非故,说他本名叫什么连成玉,让孩子叫他连叔就成。 晨风懵懂的看着连叔,眼珠在连老头和这本书之间看来看去。不知道连老头这又是演的哪出。 “看看吧,字你基本都认识的。”连老头不理会晨风的胡思乱想,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之后便拿起酒葫芦开始喝酒,独自看着茅草屋外的夜空,一言不发。 晨风狐疑的拿起石桌上破旧的书本,只见封面上只有两个字,龙飞凤舞。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两个字“浮沉”,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图画点缀,更别说只言片语了。 翻看第一页,上书几行字,对仗工整,铁钩银画。 “身化枯骨谁人知,身后几度风雨摇。路漫漫,道其远。” “负妻弃子枉为人,万古乾坤悠悠过。声声叹,道其远。” 晨风看着这些字,很是不解其意,但仅从那字形和读过的第一感觉上晨风竟也莫名感觉到心酸,真是咄咄怪事! 落款处只是一竖一点。明显是作者本想署名,但不知为何,只是写了一竖便收笔停了,彷徨和矛盾跃然纸上,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晨风好奇的继续翻看内容,这一看却把晨风惊了一跳。这本一尺厚的古旧书籍,包括万象,记录了云烟大陆的变迁,从大陆历史大事件到各大势力的变换更替,从药草到蛮荒古兽,从天材地宝到各地风貌险地,无不是描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连成玉看着全神贯注的晨风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 两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晨风才走马观花式的翻完全书,最后一页标题是炼药,但内容却只有三个字:“连成玉!”。 晨风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向连老头,正巧碰上老头笑眯眯的眼神。 老头喝一口酒,甩甩头,傲然道:“没错,彼连成玉正是此连成玉也,如假包换!” 晨风不假思索的问道:“您是炼药师?” “噗??????”连成玉正在自得,意犹未尽,本以为晨风会崇拜地确认自己是否是书中所写之人。哪曾想晨风竟是怀疑起来了。顿时一口酒喷了出来。 “咳咳??????”连成玉咳嗽了一会,讪讪道:“算是吧!”说话间方才的高人气势已消失不见,又恢复了以往的惫懒模样。 “哦。”晨风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又从头开始看这本书,这让连成玉本就受伤的心雪上加霜。 “连叔,炼药师厉害吗?”良久,晨风从书中回过神来,低声问了一声。 连成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反问道:“厉害?滴水可以穿石,蝼蚁尚可腐蚀参天大树,何谓厉害?” “呃??????”晨风一时无言以对,不知是因为连成玉的话还是因为一本正经的连成玉。 “风儿,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在想什么。”连成玉丝毫没有考虑晨风的尴尬,也没指望从五岁的晨风嘴里听到关于厉害的解释。 “当今世界,以武为尊,以强为尊。”连成玉接着说道:“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一行,做到极致,达到自己的极限,想他人所不想,为他人所不能,就是厉害!” 晨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才像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该教育后辈的话嘛。而接下来连成玉的一句话却是让晨风彻底摸不着北了。 “我比你更了解你,风儿。”连成玉看着晨风,认真说道。 晨风的小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什么叫你比我更了解我?是说身世来由吗?可看连老头说话的神情,似乎又不是这么简单,到底怎么回事? 连成玉顿了顿,似乎思考着什么,然后点点头,说道:“风儿,你资质极佳,天赋是老夫生平仅见。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什么…要求?”晨风紧张地问道,因为这时候连老头又恢复了满脸猥琐的笑容,他本能以为对方又要捉弄自己,以至于忽略了对方那句最为重要的资质极佳的赞赏。 “记住连叔这句话。”连成玉拍拍晨风肩膀,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想当厨子的炼药师不是好武者。” “啊?”晨风本以为是什么金玉良言,但没想到连成玉竟是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话,这下晨风彻底凌乱了,这都哪跟哪呀。 “哈哈??????”晨风本想还问这句话什么意思,连成玉却是已经大笑着走进北边的屋子睡觉去了。只剩下晨风和小黑狗在黑夜中凌乱、面面相觑。 夜幕笼罩了大地,远处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不时还传出几声低沉的兽吼。而晨风对于这一切都置若罔闻。借着油灯跳跃的微弱光亮,晨风爬在自己卧室桌前认真的看着这本名为《浮沉》的书,小黑狗吃饱喝足后已经在被窝里沉沉睡去了。 无论是炼药、荒兽,还是云烟大陆历史变迁,无不让晨风着迷,他感觉这本书真正地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他的世界终于不再是只有茅草屋院落般大小。 书里详细记录了世间各类药草的生长环境、作用,各类荒兽的特点、秉性,更是罕见的记录了众多隐秘之事,甚至但凡是大陆上有名的险地秘境都有涉猎。 《浮沉》中讲述最多的其实是对人体的剖析,经脉、穴位、脏器联动,配合几幅密密麻麻的手绘图,看起来颇为深奥、晦涩难懂。 除此之外,书中的炼药篇虽然只有让人意外的“连成玉”三字,但在此之前也是花了较多的篇幅在说世间千奇百怪的药草。 除了介绍各类药草的特性及作用,书中重点讲述的是药草的融合,不同的药草,不同的药龄,不同的温度之下,在不同时间中相融,分别会是如何的光景,对此晨风虽然犹如看天书一般,但本能的着迷,让他忍不住深陷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书中没有任何功法秘籍,这让心中满是幻想的晨风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在修行之事上,书中只有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盖吾辈修行,究其根本,乃不断向内探索自身奥妙、发掘自身潜力,吾辈后人,修行一途,切记莫向外求。” 这段写在人体经脉剖析前面的话,让毫无修行基础的晨风满头雾水?众所周知的是,人之身最柔弱,修行大能之人,哪个不是借助天地元气、高阶法宝等外力、外物等才有那毁天灭地之能?向内求,有什么好求的? 带着浓浓的疑惑,晨风继续看下去,书上语言虽然通俗易懂,无奈自己见识浅薄,十之八九都不甚理解,只好默默记下,打算明日有时间找连成玉问个清楚。 就这样,虽然书中有些字晨风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影响阅读。晨风如饥似渴的浏览着书中的内容,忘记了时间流逝。 “轰隆??????” 就在晨风沉浸在书中难以自拔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桌子都左右摇摆。山中经常有野兽在晚上制造很大的动静,晨风对此习以为常,却也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 借着这声巨响才回过神来的晨风,看看外面漆黑如墨的夜幕,揉揉有些发酸眼睛,这才恋恋不舍的熄了灯抱着书上床去了。 “咔嚓??????”晨风刚钻进被窝,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划破了夜空,照亮了黑暗。毕竟还是小孩子,虽然听惯了深山里的兽吼,晨风还是被这道闪电吓得缩了缩脑袋,就连小黑狗也是猛地站了起来,竖着耳朵。 “没事,赤云雕在渡劫。”连成玉不知何时已到了屋里,出声安慰受惊的一人一狗。 晨风点点头,伸手抱过小黑狗,躺了下去。说来也怪,连成玉来后,外面的响声顿时一点都听不到了,只能看见闪电不时照亮黑夜。 “连叔,我不明白,不想做炼药师的厨子不是好武者是什么意思。” 连成玉本想解释下外面荒兽渡劫的事,却不成想晨风似乎根本没兴趣,而是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对于今天连成玉说的这句话,晨风没法进行深层次的理解,他只能理解表面的意思,是说炼药师都是天生的好厨子?可厨子和武者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正是让晨风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章 云烟大陆之路 听了晨风的话,连成玉明显楞了一下,旋即似乎想通了什么便笑了起来。他先是自顾自的摇摇头,然后才径直走过来,跨坐在床边,为晨风盖好被,幽幽一叹后才缓缓道来。 “天地万物,莫不有灵。苍天厚土,无不绝情。岁月悠悠,转头皆空。晨风,修道一途,殊多艰难,世间修行习武之人如过江之卿,大道缥缈,求道之路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身残命陨者不胜枚举,你可想好了,要走这条路?” 面对连成玉的警示,晨风似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一般,连成玉话音刚落,晨风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要,我要修行。” “哦?”连成玉本以为晨风至少会犹豫片刻,没想到晨风决心如此之大,不知是孩子心性还是真有这般强烈的向道之心,一时有些不确定,疑惑的反问了一声。 不待晨风回话,连成玉接着问道:“那你可知何为修行?你修行又是为何?” 连成玉虽然说得轻巧,但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是考较修行之人初衷和修道之心的大问题,所以在问出这个问题后,连成玉看着晨风隐隐有些期待,想要知道晨风的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这么做是对的。” 晨风第一句话让连成玉不禁皱眉不已,这个没有答案的答案,以修行之人看来显然是不合格的,世所公认的是,修行不仅仅是修力,修心更为重要。 晨风看着连成玉的脸色,生怕对方让自己一直做饭,情急之下将属于自己的一个不大不小小秘密说了出来:“连叔,我经常做梦,梦见有人叫我名字。我虽然不知道那声音是谁的,但是每次听到我都特别着急,特别想??????” 晨风还在描述着自己的梦境,而连成玉却是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随着晨风讲述自己的梦境,他的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幕幕本该早就遗忘的场景在脑海浮现,恍如昨日一般,有那烈火中带泪的眼眸、有伤心决绝的背影、更有那动人心魄的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 “连叔?” 晨风小心翼翼的讲完自己的小秘密,见连成玉没有任何反应,摇了摇连成玉的胳膊,疑惑的问了一声,眼神中有些幽怨,心想我这么掏心掏肺的表白,您怎么还走神了呢? “哦,哦。”思绪回到现在,不知为何,此刻的连成玉除了有些缅怀之色,竟还有些惊慌失措。 连成玉站起身来,踱步来到窗前,轻叹一声,双手负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犹豫半晌才继续悠悠说了起来。 “云烟大陆武道万千,何为道?” 站在窗前,连成玉第一句话就是给懵懂的晨风当头一棒,让一心习武修道的晨风更加蒙了。 “世间修行之人,无不经锻体、炼筋、强骨,洗髓此四个基础阶段,该阶段影响修士一生成就高低。而经历这四个阶段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强壮的凡人,只有从洗髓后期开始才能算步入修道阶段。”好在连成玉没有等晨风说话就继续说道,这让晨风有些如释重负。 也不管晨风是否听得懂,连成玉继续道:“洗髓后便是练气,分凝元、金丹两个阶段。此阶段的武者勉强算是登堂入室,开始能运用天地元气为己所用。” 晨风听得仔细,虽然对连成玉所说的一切都异常陌生,但这可是自己以后要走的路,所以他听得无比认真,即使听不懂,也要先死记硬背下来。 “练气后,便是进入强者的阶段了。至于境界划分对现在的你来说太过遥远,不说也罢,反正这个阶段的武者,才勉强算是有点本事吧。”连成玉说的轻描淡写,但晨风却是知道,想要达到这个境界,应该是很难的。 “但何为强者呢?如何才能算找到自己的路?走在自己的路上?世间怕是不多,可怜那些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跳梁小丑??????” 说着说着,连成玉不知不觉又恢复了老赖的本色,开始胡吹一气,说了一些风凉话,多是嘲讽世间修行之人稍有进步就沾沾自喜、不知大道遥远的道理之类的。 晨风本来正听得入神,却被这老头这一搞瞬间泄了气,不由白了连成玉一眼。 “哈哈,这些都是虚的,风儿,不必太在意”连成玉尴尬地摸摸下巴。 晨风没有理会连成玉小心翼翼的问道:“连叔,我想知道我适合修行吗?”这才是他最大的困惑,也是他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事情。 虽然不清楚修行的诸多事情,但是芸芸众生并不是谁都适合修行,适合修行的又有那资质好坏之分,这个常识晨风还是知道的。 长期以来连成玉从不提及任何修炼的事,只是一味的教他各种做饭的方法,别说是教他修行,就是有关修行境界划分之类的修行之事向来都是挂口不提,所以听连成玉说了这么多之后,晨风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连成玉看着晨风,似乎不明白为何晨风会忽然有此一问,温和一笑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能呀,怎么不能?” 连成玉没有说的是,即使性格、心性因为晨风过于年幼而没有定论,就修行资质而言,以他那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晨风是属于极好的那种。 “云烟大陆武者不计其数,宗门、学院林立,武道昌隆。炼药师因为要求严格,除了资质要求,平日修炼需大量修炼资源支撑,所以相对来说较为稀少。普通练气师嘛,那真是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 将心中的诸多想法按下,回归正题后连成玉侃侃而谈,言下之意是只要随便是个人就可以习武修道,这与晨风了解的修士万中无一的说法有些出入。 “修道之人又分许多种类,根据各地天地元气不同,或是功法传承不同,招式、威力亦是迥异。但万变不离其宗,所有修行之人都是依靠元气一步一步修炼的。”连成玉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口气说了许多晨风之前并不知晓的事,虽然只是些最基本的常识,但晨风听得津津有味。 “炼药师,其根本乃是将自然元气与自然万物巧妙融合的过程,其中乐趣实不足为外人道也。每一炉丹药的炼制,其实都是对元气控制入微的过程,而对元气控制乃是修行基础,是修为提升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阵法师,说白了就是那些终日研究借助外物和自然之力的家伙,自身实力平平,但是入门之后凭借阵法之力,倒也算有些能耐。不过一力降十会,再精妙的阵法,永远困不住真正有本事的人,所以阵法师不建议主修,闲时研究一二,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炼器师跟阵法师差不多吧,顾名思义就是那世俗间的打铁匠,干些粗活,锤炼兵器利刃的,没有什么出息,修炼到头也就是能锻造一些看得过眼的武器罢了,是不是很鸡肋?” “至于妖兽一族??????” 连成玉说到这里略有停顿,神色黯然。 “妖兽一族相较人类而言,修炼就艰难多了。妖兽吸收天地元气后需在体内转化为妖力才可修炼,一个不当就是粉身碎骨。” ”但上天是公平的,虽然妖兽一族修炼艰难,但它们普遍寿元悠长,而且肉身素质天生强悍,无需经历锻体阶段。妖兽渡九劫后修为亦是有鬼神难测之威,此阶段妖兽不仅可以随意化形,而且能隐藏妖力,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它们的跟脚。” 连成玉说完这段后又是幽幽一叹,神色落寞、语气唏嘘。可惜晨风还沉浸在连成玉的话里,久久不能回神,倒是没有看到连成玉的异常。 “风儿,你可想好了?”良久,连成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我??????” 晨风不知为何,竟是破天荒的有些紧张,抱着小黑狗一时口不能言。他虽然只是五岁的孩子,但自记事起,听连成玉偶尔讲外面世界那些修炼的故事,他就立志要成为一个武者,他也想走出这里,去外面见识更多的美好。 “你根骨尚且可以,资质也马马虎虎吧。倒是可以练着试试看。”连成玉嘿嘿一笑,本是想劝诫晨风不能骄傲,修炼一步一个脚印的,可话到嘴边竟是变了味道。 晨风翻翻眼睛,什么可以、什么马马虎虎,这老头儿以前骗我做饭的时候,可是说过晨风资质乃他生平仅见、资质高的吓人之类的。 “哈哈,好。明天开始,老夫就亲自教你,哈哈??????”连成玉自知理亏,说完这句话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晨风看着老头消失的地方差点背过气去,这老头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很快,晨风就冷静下来了。躺在被窝里,满脑子都是连成玉刚才的话。他又不由得想起连成玉那句“不想当厨子的炼药师不是好武者”。 虽然连成玉最后也没有明说教自己什么,但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无论是对炼器师、阵法师的可以贬低,还是对炼药师的推崇,都是对晨风赤裸裸的暗示,晨风哪里听不出来。 “难道还真是做饭跟炼药有关?炼药跟练武有关?”晨风自言自语道,连成玉虽然还是没有正面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通过一系列的话联系起来,不难得出连成玉说这句话的真意。 就在晨风独自一人纳闷的时候,连成玉已经来到了距离茅草屋数百里之外,看着底上一个方圆十丈左右黑色大坑,周边到处是残垣断木,空气弥漫着一股腐烂烤焦的味道。 “失败了吗?”连成玉喃喃自语,说着闪身而下,来到了大坑底部。 “嗤嗤??????”在连成玉脚下不远处,一只长五米左右,鹰眼猫脸的大鸟躺在血泊里,一只翅膀半折,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 “道行不够,不甘又如何?”连成玉看着这只大鸟的眼睛,缓缓走到它身前,说话语气冰冷异常,丝毫没了之前在茅草屋里与晨风说话时的惫懒。 这只大鸟正是刚刚电闪雷鸣中渡劫的赤云雕,看这情形,应该是渡劫失败了。 连成玉伸出手在赤云雕伤口处轻轻抚摸,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有青光在伤口处跳跃。那赤云雕在见到连成玉后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后此刻也不反抗,反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赤云雕轻叱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伤口竟是已经神奇般的愈合,不再流血。但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体力消耗严重,连站起来都很吃力。 “走吧,等你恢复了,去留由你。”连成玉看着赤云雕,眼神复杂,说完便带头朝着茅草屋方向而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章 好好做饭 晨风习习,林间有鸟鸣传来。 晨风习惯性地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来到院子里站定,深呼吸后开始打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缓慢而又笨拙,看不出任何门道,看似没有任何威力,晨风却也是打的一丝不苟。 “呼……” 将近一个时辰后,随着一口浊气呼出,晨风收拳而立,浑身说不出的自在,昨晚由于晚睡而导致的疲惫也瞬间一扫而空。 当此时,旭日东升,光明在瞬间来临,驱散了山间漫无边际的黑暗。晨风转过头,面朝朝阳,再次有规律的轻轻吐纳起来。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一轮红日完全跳出地平线,阳光开始刺眼,晨风才慢慢闭上眼睛,结束了今天的晨练。 这都是自晨风记事之日起连成玉就交代的晨练,他一天都没落下过,虽然知道这拳法毫无威力、这呼吸吐纳之术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他还是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了下来,这就愈发的难能可贵了。 “做饭吧!”晨风扭头看了看院子北侧连成玉住的草屋,咕哝一声,就匆匆走进了伙房。此时依稀还能听见茅草屋里连成玉和小黑狗深沉的鼾声。 烧水、下米,再放入肉末,这些肉末是把几种动物精肉切成片晒干后又研磨成粉状的,包括燕雀鹰鹄等飞禽和狼兔虎豹等走兽,做完这些,晨风蹲在灶台前默默地放里面加着柴火。 看着眼前跳动的火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小少年的嘴角轻轻上扬,天真无邪的双眼之中满是对未来浓浓的期待。 少许,晨风站起身开始往里面加调料,瓶瓶罐罐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多种,晨风却是有条不紊,每种调料的先后顺序、多少都把握的很到位。 这些调料,包括肉末配方都是连成玉交给晨风的,也就是连成玉口中的人间至高大法里的,都是晨风花费心思、精力才配置出来的。 随着调料放下,开始有香味溢出。奇怪的是,那香味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一会是沁人心脾的蜜香,一会是百花齐放的清香,一会又是千转百回的沉香。 “叱……” 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晨风闻声跑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小黑狗已抢先一步站在院子的石桌上,背对着自己,全身毛发如钢针直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顺着小黑狗的视线看去,晨风也吓了一跳。一只长约五米、高约三米的巨鹰,站在院子角落,扇着半边翅膀,目露凶光。 赫然便是昨晚渡劫失败被连成玉救回的赤云雕。 晨风连忙走到石桌前,将小黑狗抱在了怀里。低头一看,发现小黑狗浑身毛发直立,双眼泛红,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让晨风有些束手无策,小黑狗还是第一次这样子。 正当晨风一筹莫展的时候,连成玉从屋里走了出来,不断的打着哈欠,衣着宽松、睡眼惺忪,说不出的懒散。 “哈哈哈,不错,有进步。”连成玉大笑着走了过来,对茅草屋院落中的异常以及晨风和小黑狗的异常视而不见,满不在乎的继续道:“怎么还不开饭,都站这儿干嘛?” 晨风看着连成玉,满脸的疑惑不解,这么大一只鹰在这儿,又不是一只蚂蚁,您不会看不见吧?看不见也就算了,刚才那声嘹亮的鸣叫您也没有听见? 晨风用手指了指赤云雕,转头看向连成玉,但却没有说话,明显是在在等连成玉一个解释。 “哈哈,这只小鸟昨天受了点小伤,先在这儿借宿几天,等养好了伤,恢复了元气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不用管它。”连成玉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赤云雕,随后不在意的摆摆手,嘴上说得很是轻巧。 晨风听了连成玉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还小鸟,还受了点小伤,这么大一只鹰,半个翅膀都折了,站都站不稳,怎么就成小鸟受了小伤了呢? 连成玉看着晨风,解释道:“是昨天渡劫失败的赤云雕,应该是第六劫。你不是要学炼药吗,正好拿它练练手。这只笨鸟道行不够,强行渡劫,已经伤了根基,体内妖元都快碎了。” “赤云雕、渡劫、炼药?” 晨风喃喃自语,心里竟是有些激动和期待起来。想着这些,晨风嗖一声就回到伙房继续准备早饭去了,小黑狗明显也是一名超级吃货,看那赤云雕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就紧随着晨风飞奔而去。 不一会,连成玉洗漱完毕,两人一狗已经坐在了院子的石桌前。桌上一大盆肉粥散发着香味,小黑狗蹲坐在石凳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院子角落的赤云雕看着这一切异常安静,从连成玉出现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发出。 “不错不错,又有长进”连成玉喝着粥,点头称赞。 晨风给小黑狗盛了一小盆放到地上,小黑狗蹲在跟前,一口一口地舔着。这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开始喝粥。但还是忍不住不时瞟一眼角落的赤云雕,反而对连成玉的夸赞始终无动于衷。 两人一狗,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小黑狗喝粥时“呲溜呲溜”的声音充满着节奏,对此二人显然都是习以为常,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晨风慢条斯理的喝着粥,余光不时瞥向角落里的赤云雕,不光是对此等庞然大物好奇不已,更是对其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充满了不可思议。除开满身伤口不说,那半边耷拉在地上地翅膀就足以让人惊掉眼珠了,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忍耐力,才能忍受如此巨大的折磨和苦痛? 半个时辰后,连成玉用袖口抹抹嘴,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赤云雕身边,眉头紧皱。 赤云雕的伤势比表面看起来要严重百倍,内脏损伤,妖元不稳,体内淤血无法排除。若不能及时救治,不说其一生成就止步于此,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另说了。 晨风不知何时已来到连成玉身后,看着赤云雕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小心地问道:“连叔,怎么救它?” “哦?想要救它?”连成玉反问道。 “我…我想,可是我不会啊!”晨风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神色有些尴尬。 “你会的。”连成玉说了一句让晨风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独自走进了自己居住的草屋。 “我能救你?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晨风没有理会连成玉的离开,而是看着赤云雕喃喃自语道。说着晨风举起手摸想赤云雕头部。 “叱…”赤云雕忽然后退,由于伤口尚未愈合,顿时疼的叫出了声。 “风儿,过来!”晨风回头看时,连成玉去而复返,正坐在石桌边上。 “你想救它,或者你想修行,目前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连成玉看着晨风,缓缓说道:“你只有做好这件事,才能做到救赤云雕,才能走上大道之路。” “做什么?”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看着连成玉罕见的语重心长的样子,晨风有些迫不及待。 “做饭,好好做饭。”连成玉看着晨风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不必急于反驳我。”连成玉继续道:“我说过不想当厨子的炼药师不是好武者,这是老夫多少岁月以来得出的最宝贵的经验,并不是无的放矢。” 看着连成玉认真的神色,晨风也不禁仔细思考起来。这已经不是连成玉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还是一知半解。 “炼药师,说白了就是控制能量使药草药性结合,诞生适合的东西出来罢了,就像做饭时候淡了撒一把盐,咸了加一点水一样。这样你可明白?”连成玉看着晨风,尽量说得直白一些。 “而所谓修道之人,说白了其实是研究天地伟力和人身构造,引外力为己用。没有人比炼药师更明白这些。现在你可懂了?”连成玉不等晨风反应,又如是说道。 “原来是这样。”良久,晨风才悠悠说道:“我以后好好做饭” 连成玉满意的点点头,像是计谋得逞的阴险小人一般,神情尤其愉悦,晨风看见后顿时心生寒意。 不会是又着了这老头的道儿了吧?可再仔细琢磨方才两人所说之话,又找不出半点问题,这下晨风算是彻底凌乱了。 既然想不清楚,晨风也就懒得理会,如今可是不必从前,确认自己要正式开始修炼,他便打定主意不能有片刻的偷懒,一定要加倍努力,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开心中的诸多疑团。 转过头看着角落里体型庞大但却无比乖顺的赤云雕,晨风心里的震撼之情丝毫不少,不光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强大的妖兽,更是对连成玉的实例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 渡六劫的赤云雕在连成玉面前都乖巧的跟只小鸡似的,连成玉的真实实力可见一斑。这也侧面解释了晨风心中的诸多疑惑,比如茅草屋地处各种强大妖兽环伺包围之中,但为何从来没有妖兽侵扰?又比如连成玉瞬移的神通、各式各样的猎物信手拈来等等。 “果然,有实力就是好!” 晨风在心里感叹一句,虽然之前也知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但从来都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这也是第一次晨风对于力量有了最为直接的渴望,而非停留在一些凭空想象甚至幻想之上。 连成玉看着晨风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哪里想不到这小子在异想天开,灌了一口酒后忍不住打趣道:“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要知道。” 晨风从自我世界中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晓得的,这不是有些激动么,我肯定会一步一个脚印的,到时候还望连叔您不要说我麻烦就好。” 对于晨风并不高明的马屁,连成玉虽然一眼识破,但还是没有说破,接着晨风的话笑眯眯的说道:“嗯,这样想就对了,万丈高楼平地起,修行之人基础尤为重要,没有捷径可言的。只要你不怕苦,老头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晨风满意的点点头,忍不住抬头看天,第一次发现茅草屋上方的天空如此清澈高远,让小小少年忍不住心生豪迈,只欲飞上九天摘星揽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章 炼药师 炼药师,也称炼丹师,是云烟大陆尊贵无比的职业,无论是凡人所在的世俗界、王侯将相的富贵家,抑或是高高在上、境界不一的修行之人,无不对炼药师推崇至极。 究其原因,盖因不论凡人百姓,还是人类修行者,又或是那妖兽之属,在成长、晋级路上,无不需要炼丹师炼制各种辅助丹药,而凡人更是可以借助丹药达到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等目的。抛开修炼遇到瓶颈需要借助高阶丹药帮助破境不说,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呢? 当然,炼药师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与普通武者、练气师等职业不同的是,炼药师需要对天地能量有超人的亲和力和掌控力,更需要超强的精神力,需要对世间数以千万计的药草和人类、妖兽身体都有充分的了解,需要读万卷书,需要从小就浸淫此道,历经枯燥漫长的修炼过程,才能炼制各种丹药。 除此之外,并不是说有天赋、又有大毅力者就可以通过努力成为炼药师,一个炼药师的成长,需要的资源以海量计,没有持续不断的药草供应,没有合适的丹炉,没有精妙的炼丹秘籍或者长辈指导,炼丹师断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凭空而来。 是以,大多数炼药师都是从名门大派或超级世家培养而出,因为以上种种,也只有实力雄厚的宗门、家族才能提供。历史上,炼丹天赋出众者不胜枚举,最后没有资源支持或是其他原因而不能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炼药师的大有人在。 连成玉坐在桌前,见晨风彻底回归了现实,笑呵呵的说道:“风儿,你尚年幼,现在习武锻体实属违逆自然生长,老夫担心会适得其反。这样吧,八岁前,也就是还有三年时间,这三年里你只需每天早起修炼裂天拳,引鸿蒙气息入体即可。到八岁的这三年,不炼体、不练气,你便专心学习炼药,可好?” 晨风没有说话,连成玉已解释得如此明白,自己就没必要再问什么,于是重重地点了头,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好!”连成玉对于晨风的表现比较满意,也是重重点头。见晨风正希冀的看着自己,便也不再卖关子,将成为炼药师的要点言简意赅的一一道来。 “炼药师入门,分三步。其一,阅天下万卷书,行世间万里路,尝百草;此为基,基础不稳,便是无根浮萍,即使天分再高、日后有天大的机缘,成就终归有限。 “其二,识八脉十二经,点一百又八穴,剖千猿;此为梁。炼药师的初衷,是为了解救凡人与生老病死的水火之中,是为了解决修行之人在修行路上遇见的各种瓶颈、障碍,故而需要对人体有通透的理解和认知,否则只是纸上谈兵,想要成为高阶炼药师也只会是一句空谈。” “其三,引天地伟力,接千秋火种,炼万丹。此为盖。在上述两个步骤完成的前提下,接引天地灵火入体,忍受不断重复炼丹的枯燥,炼制不计其数的丹药,从实践中寻求契合自己的炼丹之道。” 连成玉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晨风更是听得目眩神晕,此时此刻,茅草屋院落中,连成玉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连成玉虽然讲得通俗易懂,但毫无基础的晨风却是听的云里雾里的,但也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眼睛一眨不不眨的看着连成玉,似乎在期待下文。 “炼药师稀少,除了资质和资源原因外,还有一点,就是成为炼丹师的路上,枯燥无比,最初炼丹失败率都是极高,但凡心浮气躁者,很有可能穷极一生都是徒劳。”连成玉看着晨风,沉声说道,颇有敲打的意味。 晨风没有说话,反而是转身看向了茅草屋外连绵不绝的山峰。 晨风虽然只有五岁,可是他记事特别早,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个地方待着,甚至不知道连成玉是谁。所有这一切,他迫切的想知道,但倔强的他从来没有问过连成玉,这也是连成玉长期以来纳闷和担心的事情。 连成玉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修行者,修力又修心”绝非是空穴来风,古往今来,单反有大成就者,无不是有大毅力者、大恒心者。患得患失、半途而废者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晨风早在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就有了记忆,几年寒来暑往,身边只有连成玉和小黑狗。也正是这样的环境,让晨风内心无比的倔强和敏感。 看着晨风的动作,连成玉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见晨风转过头来,又勉强露出笑呵呵的表情,戏谑道“怎么,怕了?” 没有理会连成玉的激将,晨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学!” “哈哈哈,好。”连成玉爽朗的大笑一声,颇有阴谋得逞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当然,也有深藏心底不为人知的愧疚和无奈。 晨风去厨房刷碗收拾去了,连成玉坐在院子里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光明和温暖洒落世间,云烟大陆所有人为了生存或是更好的生存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深山里的晨风从这一天开始掀开了人生新的篇章。 ------ 当晨风收拾完来到院子中时,连成玉抬起头对晨风说道:“风儿,我出去一趟,不要乱跑。” 晨风点点头,他知道不要乱跑的意思其实是不要迈出这个院子一步。几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有生以来只能活在这方圆十丈的空间。 “小黑,我就要成为炼药师了,将来我还要成为强大的修士,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大山外面的世界好不好?”靠在院子的草垛上晒着太阳,晨风对躺在自己身上的小黑说道,许多不能给连成玉话只能讲给小黑狗听。 “呼...”回应晨风的是一如既往的鼾声。小黑狗近几日来越来越馋,越来越嗜睡。晨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呢,我的父母、家是不是也在外面呢?”晨风这样想着,渐渐也昏睡了过去。 院子角落里的赤云雕,虽被连成玉所救,但野性犹在。从晨风早起吐纳打拳开始它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小人儿,直到连成玉走后、晨风和小黑都睡着的时候,它才渐渐盘卧下去,眼神也由之前的凶厉戒备变成越来越明显的痛苦和失望。 很明显,这只赤云雕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虽然不如小黑狗那般听得懂晨风和连成玉的谈话,但它知道自己渡劫失败了,知道被连成玉所救,也知道这样的失败异味着什么。 此刻,蜷缩在角落之中,独自舔着伤口的时候,它眼神之中有着人性化的茫然和无助。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本来连成玉也没限制它的自由,它可以自由离去。作为高傲的天空宠儿,它怎么可能区居在人类屋檐下。可就是鬼使神差的,它选择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砰砰…”随着几声响动传来,院子里传来了连成玉欠揍的声音“哈哈哈,这趟没白跑,小有收获,小有收获,哈哈哈。” 晨风一个骨碌翻身而起,看着连成玉身边堆积了一大堆野兽尸体,有些呆,而小黑狗此时哪儿还有睡意,一个猛子就冲到了连成玉身边,看着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猎物眼冒绿光。同样有些激动的还有角落里蛰伏的赤云雕。它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加之全身从内到外全是伤,此刻见到食物也本能的踉跄起步。 连成玉丝毫没有考虑在场的一人一狗一雕的反应。犹自信口开河地说道:“今天运气不错,出门溜达一圈,发现好多撞死在树上的,哈哈哈,老头子我还真是吉人自有天助啊。” 连成玉拨弄着地上的猎物,如数家珍,搓了搓手笑着对对晨风说道:“这是九尾蛇,肉质细密,可惜现在只是三尾阶段,可惜了;这是黄羊,跟腱肉弹性十足,做下酒菜最好不过,这可是好东西……” 晨风点点头,虽然连成玉看似无厘头,但就是在这样的油嘴滑舌里,晨风已经熟记了很多野兽种类及作用,甚至包括这些野兽独特的攻击手法和弱点等,连成玉偶尔也会说上一二。 将近两个时辰,在连成玉的帮助下,晨风才把这些猎物收拾好。将一些琐碎和炮制作用不大的残肢断骸直接给了赤云雕,将所有猎物皮毛浸水后放到太阳下去晒,这些皮毛都是用来做衣服和床褥的,可不能浪费。 “风儿,明天开始,早上我教你炼药师理论知识,下午带你去山里看看,了解下药草的生长和效用。”收拾完后,连成玉忽然对晨风说。 “好啊!”晨风下意识的点点头,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却是顷刻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光是从明天开始正式学习炼药,更重要的是后面那句简单的去山里看看,这同样是晨风朝思暮想的事情,同样都是在今天之前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良久,平复了心中的激动情绪,晨风才忐忑不安的问道:“连叔,成为炼药师,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只需用心尽力就行,其他的不必强求,剩下的交给老夫。”连成玉说得几位轻巧和霸气,就好像在承诺着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炼药师虽然难以成就,但也要有自信。剩下三年时间,之前给你说过的炼药正好是三个阶段,每年一个阶段,时间也够。”连成玉又后知后觉的解释了一句。 “嗯,好。”连成玉乖巧地点点头,表面平静,内心依然激动不已。这一天中自己感受的震惊和震撼,都快要让自己麻木了。 “终于可以正式修炼了!” 晨风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虽然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对修行一事如此执着和向往,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他,又好像这种迫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与生俱来一般。 此刻得到连成玉肯定的答复,晨风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总算是着了地。 “炼药师,一切就从炼药师开始,一切就从此刻开始!”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章 阅万卷书 翌日五更,夜色深沉,冷风习习。 晨风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来到院子里开始练习裂天拳,按照连成玉的交代,一拳一脚打得有板有眼,拳式拳招,出拳力度、快慢,没有丝毫的投机取巧。 渐渐地,晨风感觉身上开始发热,清晨的冷冽逐渐烟消云散。又过一会儿,晨风已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所为何事,俨然已经与这漆黑天地融为一体了。 黑夜中,有两双眼睛紧紧盯着晨风的身影,没有声音,但眼神里却是充满了一样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双眼睛来自连成玉,此刻他正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茅草屋屋顶,默默喝着酒,看着看着竟是发出无声的大笑,画面极其诡异。也许是酒太烈,也许是屋顶风大,笑着笑着竟是流泪了。 另一双眼睛自然就是院子角落里的赤云雕。 赤云雕已初具灵识,对天地之道的理解虽不及连成玉却也算是有了一定的道行,此刻看着晨风渐渐融入到黑夜中的身影,眼睛里难掩意外之色,也是不顾疼痛慢慢站起来身来,盯着晨风一动不动。 连成玉看了半晌,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幽幽说道:“仅仅五岁就将这裂天拳练到天人合一了?真是…也不枉老夫这数万年的孤独了。” 当他说到“真是”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略微犹豫后才接上了一句自嘲的话语,真不知道在只有他自己一人的情况下,他还有何顾虑,竟是这般吞吞吐吐。 一时无语,院子里只有晨风在沉默的打拳,直到东方泛白。 “呼…” 晨风吐出一口气,面东站定。浑身大汗淋漓,衣服已全部湿透,说不出的痛快。这种感觉同样也是他自练拳以来的第一次。 晨风自己也很意外,想着今天要开始学习炼药,又能走出草屋去外面看看,便信心满满地开始练拳,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练拳竟出了这么多汗。 身体虽然感觉酸软,但仔细感受之下,身体里面好像又有用不完的力气,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太着急,情急之下出了岔子? “等连叔起来问问吧,好奇怪,可别练出什么问题。听说有好多人练功因为急功近利,可是会走火入魔的。”晨风喃喃自语。听得屋顶的连成玉嘴角一抽一抽的“这臭小子,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欠揍!” 晨风迅速整理了心情,不再理会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睁开眼,看着东方泛白的天空开始轻轻吐纳,一长一短,三长一短,五短一长…这都是连成玉教授的吐息方法,晨风老老实实照练,不敢有丝毫差错。 院子里再次陷入寂静,连成玉翻身飞下,无声无息地落在晨风身后,看着慢慢跳出地平线的朝阳,面无表情。 夜色开始慢慢消退,光明逐渐笼罩大地,晨风结束练功的时候,看见连成玉在自己身后,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匆匆走进伙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 生火、锅里加水、淘米…晨风有条不紊,机械般的重复着这些动作。等米下了锅,这才拿了一大块肉走出伙房。 晨风抱着肉来到赤云雕所在的角落,这只落魄的空中霸主看着晨风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忌惮。 赤云雕静静地看着晨风,没有动,也不出声,似乎晨风手里拿的肉食对它没有丝毫吸引力一般。 晨风站在距离赤云雕三米开外的地方,心里隐隐有些害怕,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心性再沉稳,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也是有些心惊。 用力将手中的肉扔向赤云雕,但见那赤云雕无动于衷,脑海里便忍不住浮现许多猜测。 “信不过我?”、“性格高傲,不食嗟来之食?”、“惧怕连叔?”、“还是这块肉味道不对,不符合它的口味?” 见那赤云雕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便鼓起勇气,清清嗓子说道:“我不知道你一顿吃多少,这块肉与平常肉食有些区别,我加了佐料,有金银花枝叶,吃了能加速伤口愈合,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说完,也不管赤云雕能不能听懂,直接转身回了伙房,开始准备早饭,反正自己能做的就这么多,总不能让自己喂它吃吧,别说对方允不允许,就算允许他也没这个胆量靠近,三米已经是极限了。 一阵叮叮当当后,伙房有香味传出。同时伴随着几声咳嗽和细碎响动,连成玉和小黑狗准时出现在院子石桌前。 “风儿,《浮沉》那本书最近有看吧?”吃饭时,连成玉问道。 “嗯,看了,还没看完。”晨风点点头。 听见晨风言简意赅的回复,连成玉不由失笑,稍微停顿一阵才郑重说道:“看完?你倒是贪心。《浮沉》是孤本,虽不是什么功法秘籍,但我敢说此书在当今天下仍是至宝,有价无市。一旦传开必定是场血雨腥风,各家不管头破血流也要争取的。” 晨风点点头,明白了连成玉话里的意思。“估计连叔以为我把这书当成满大街的地摊货了。” 事实上晨风比谁都重视这本书,不管其本身有多大的价值和吸引力,光是可以增广见识、排遣无聊时光这两点对自己来说就是天大的价值所在了。 虽然晨风没有多说什么,但与晨风朝夕相处如此之久,自然可以从对方的一举一动间明白晨风的意思,所以连成玉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连成玉忽然露出了狡猾欠揍的表情,猥琐一笑后,才贱兮兮的说道:“今日既是你开始学习炼药的日子,老夫便给你说说日后这一年的安排,如何?” 晨风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心里难免有些狐疑。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最早可是连成玉制定的,怎么今天吃饭忽然这么多话,规矩呢? 晨风本想针锋相对讽刺一番的,但想到连成玉所说之事对自己来说事关重大,便只能沉默的点点头,示意连成玉继续。 连成玉完全没想到晨风此刻的心理,恢复了高人姿态,一本正经的继续道:“炼药师第一阶段,阅万卷书,行万里路。顾名思义,这个阶段是要掌握炼药的所有原理、天下药草特点、前人经验等等,之后在此基础上,运用所学,实地了解药草生长环境,亲自辨别药性、验证药理。你可明白?” “嗯”晨风重重点头,说得如此通俗易懂了,要是再不懂就可以不学了都。 “此阶段最是枯燥了,要耐得住性子。不要小看了这个过程,这是决定炼药师一生成就高低的关键所在。”见晨风不假思索的回复,连成玉难免担心晨风会好高骛远,不重视基础练习,于是又语重心长的强调了一遍。 “《浮沉》里,有时间大部分的药草记录,注明了药效药理,这段时间,你先记清楚这些药草的模样、效用等。其他的后面再说。” “嗯”晨风再次重重点头。 见晨风又是这般惜字如金,连成玉本想继续敲打敲打,但想起今日清晨时分见到的场面,便又忍了下来。 饭后,晨风在连成玉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浮沉》里炼药篇,连成玉讲的极为细心,除了书中记录的内容,总是能引经据典,讲述了很多书里没有记录的内容。 表面上晨风只是不断的点头称是,但内心深处却也是暗暗心惊,别看这老头儿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无赖样,但不得不承认脑袋里确实有些东西,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就这样,在连成玉的悉心教导下,晨风开始了自己的炼药师之路。温暖的阳光照在院子里,两人两兽构成了一副无比祥和、宁静的画面。以至很多年后,不再年少的晨风想起这连绵大山里的茅草屋时,都无比怀念此间场景。 随着连成玉的讲解,晨风渐渐地痴迷,这让连成玉也有些无语,本以为这是件枯燥的事,何况晨风只有五岁的年龄,看来自己之前的强行针都是徒劳了,是自己想多了。 晨风确实很享受现在这个过程,之前自己虽然也看过这本书,但大都是走马观花,没有仔细研读。此刻,在连成玉的帮助下,他渐渐地迷上了这本书,渐渐地喜欢上了炼药,内心无比渴望快速成长,成就炼药师,想看着各种药材在自己手中神奇融合,想看见自己炼制的丹药物尽其用,化腐朽为神奇。 晨风人生中第一堂炼药师课程,一直持续到中午。当连成玉讲完最后一组药材时,晨风仍是意犹未尽。 恋恋不舍的收起书籍,脸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在连成玉始终微笑的注视下缓缓朝伙房走去,已经中午了,到了午饭的时间。 就在晨风一只脚已经踏进伙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自己怀里的《浮沉》,意味深长的笑道:“连叔,不是说阅万卷书吗?” “是啊,阅万卷书,不读书不足以明智,只有看得书多了,才能……”连成玉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打住了话头,看着满脸坏笑的晨风哪里不知道自己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连成玉恼羞成怒,指着晨风没好气的道:“好嘛!这才上了一堂课就翅膀硬了?这要是将老夫的手艺学个七七八八,这还不得造反?还不得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晨风似乎没想到连成玉的反应会如此大,看对方不像是假装生气的样子,连忙解释道:“额,连叔,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个锤子!老夫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连成玉吹胡子瞪眼,平时都是以捉弄这小子为乐,如今报应不爽,自己竟然被捉弄了,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就算了,生这么大气干嘛,气大伤身!” 晨风见状,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便果断转身进了伙房,不过却还是小声反驳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晨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伙房中,连成玉却更加恼火,一阵捶胸顿足后,气急败坏的说道:“没有?不就是些破烂书籍吗?老夫是不稀罕收集!你等着,明天老夫就给你弄个书山书海,让你看个够!” 不料连成玉话音刚落,晨风便从伙房大门处探出小脑袋,嘻嘻笑道:“当真?这可是连叔您说的啊,我可没有逼你,不许说话不算话啊。” “这……”看着晨风再次消失在伙房中,连成玉一时语噎。 “计中计?套中套?” 良久,连成玉自言自语一声,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心机这么重、这么坏呢?显然这种被套路、被捉弄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就是几本破书嘛,你小子等着,等你看不完再找你算账。” 连成玉再次自言自语一番就不见了身影,不知是真找书去了还是去外面散心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章 行万里路 午饭后,晨风照例给赤云雕喂了一块撒了金银花药粉的肉块,这回赤云雕虽然少了许多防备,但依然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到晨风回头才低下头将晨风扔在脚下的肉块一口吞入腹中。 正在这时,连成玉迎面走来,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连成玉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这样喂它,这小鸟怕是不过几天就要死了。” 晨风紧大惊失色,误以为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将那本就深深重伤的赤云雕置于危险之中了,张地问道:“啊?我只是加了点金银花粉末,您不是说金银花有止血化瘀的功能吗?” “哈哈哈,非也,非也。金银花自然没问题。只是这赤云雕又不是小黑,肚子大着呢。你那点东西还不够它塞牙缝呢,这样喂食不到三天这小鸟怕是就要死翘翘了。”连成玉嘿嘿笑着,显得很不正经。 连成玉这么一说,晨风才反应过来。原来连成玉是担心自己给赤云雕吃的太少,怕赤云雕饿死了。 可这也没办法啊,真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成玉上次虽然打了不少猎物,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做成肉干、碾成肉末,再加上这段时间已经吃掉的,剩下的是真的不多了。 似乎看出了晨风的想法,连成玉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不是问题,今天下午咱们不是要出去么,到时候老头子我再辛苦一点就行了,不用担心。”。 “额,好吧”晨风点点头,再次提及要离开茅草屋是事情,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兴奋至极。 终于要去外面看看了,不光是因为自己从没出过这院子,更是因为在晨风心里无比渴望进入周围这无边的群山和森林,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凝望群山和森林,总会跃跃欲试。 简单的午饭过后,连成玉本想继续给晨风讲解一些药草几炼药的理论知识,但见晨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早已飞到茅草屋外面去了,所在在晨风收拾完碗筷后,便笑着说道:“出去看看吧!小黑就不带了,留在这儿” 晨风心头火热,有些紧张地问道:“连叔,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准备什么?咱们就是去看看,又不干嘛。带你实地看看早上你在书里看到的药草,要不然纸上谈兵,终究一事无成。”连成玉解释道。 “哦”晨风闷哼一声,把小黑狗放到屋檐下交代几句就来到了连成玉身前。连成玉盯着晨风看了看,不再言语,转身出了院子,晨风紧紧跟随。 没有任何不适,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真的就只是一扇普通的大门,除了迎面而来的风更加清爽、空气更加潮湿之外,与在茅草屋中再无任何区别。 这是晨风五年来第一次涉足茅草屋外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紧紧的跟在连成玉身后,晨风东张西望,好奇的观察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午后阳光微暖,林间微风习习,远处的森林中不断有鸟鸣兽吼声传来,比在茅草屋中时听得更加真切。 “哎哟!” 自除了茅草屋,晨风就一直扭头看着周遭,没发觉连成玉已经驻足不前,一下就撞到了连成玉身上,不由闷哼一声。 “怎么样?”连成玉没有取笑晨风,而是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脸上神情虽说不上有多严肃,但也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被连成玉这么一问,晨风明显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这一看,晨风顿时诧异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天都合不拢小嘴。 本来应该是走出茅草屋院落十步左右的距离,可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茅草屋,身后空空一片,只有一处方圆十丈左右的空地,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哪里还有什么茅草屋。 与四周苍翠的山林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块方圆十丈左右的空地,看起来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这完全超出了晨风的想象,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晨风有些凌乱,下意识地转头又看向连成玉,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连成玉罕见地没有装逼,而是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去,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走吧,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晨风跟在连成玉身后,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切也太离奇了,跟变戏法似的。平时在院子里看到的景色跟此时差别并不大,那些大山、那些树林明明一模一样,为什么一出门院子就不见了呢? 因为始终都是走在连成玉后面,晨风看不见此刻连成玉的脸,否则肯定会更加吃惊。此时的连成玉早已没有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脸上如刀刻般皱纹触目惊心,浑浊的双眼中难掩痛苦之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打湿了白花花的胡须。 一路沉默向前,直到一老一少没入无边森林,身后茅草屋所在的那篇乱石岗再也看不见的时候,连成玉才放缓脚步,深吸几口气。 “风儿。”连成玉似乎用尽了全力的力气,叫了晨风一声。 尽管连成玉尽力掩饰,但晨风还是听出了连成玉语气中的沉重。于是紧走两步,来到连成玉面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连叔?” “以后步入了人类社会,千万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从哪里来,记住了吗?”看着连成玉认真的样子,晨风虽然不知道连成玉为何会这样说,但还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好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早上教你的一十八种药草,可还记得清楚?”连成玉咳嗽两声,强行将话题拉回眼前,尽量不让晨风第一次出门就如此沉重。 “记着呢,连叔。”毕竟是五岁多的孩子,连成玉这样一说,晨风立马反应过来,想起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又兴奋起来,将诸多疑惑和不解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走吧,仔细观察,看到早上咱们说过的药草,采点回去,赤云雕现在还需疗伤呢。” “嗯”晨风点点头,跟着连成玉,在森林里越走越远。起先晨风对外面的所有东西都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无论是林间挺拔高耸的古木,还是脚下郁郁葱葱的杂草野花,无不让晨风大开眼界。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晨风走到一株大树下,蹲下身看着底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草地问道:“连叔,这是地根草吗?” “嗯,就是的。地根草一般伴树而生,越是年代久远的树木周边地根草就越多。”连成玉走过来蹲在晨风身边,指着地上的地根草说道:“地根草,躯干细小,而叶片粗大,叶面有叶纹。” “嗯,地根草生于地下,长于地上。靠根须汲取养料生长,叶面虽大,只是吸收雨水和光泽的。”晨风接过连成玉的话,继续道:“地根草喜阴,采摘时应连同根须一起摘取。炼药师可取叶片、茎秆入药,是为补气养元,亦可取根须配药,以地根草根须为主药,辅以青岚草、白兰果、雨燕草、龙血芝等,可炼制洗髓阀体、疏通经络的丹药。所以这地根草最有价值的其实是这根须。” 连成玉认真的听着,听完不禁暗暗点头。晨风的记忆力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只有五岁的孩子不光记住了他早上的教导,此刻更是用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的话清清楚楚地讲出了这地根草的用途和用法,这让连成玉欣慰不已。 当然,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为了防止晨风骄傲,连成玉还是不急不躁的说道“嗯,还可以,死记硬背的功夫倒是还行,以后记得要融会贯通,不要纸上谈兵。” “好的,连叔。我们继续吧。”晨风没有连成玉的花花肠子,听了连成玉的话知道连叔是在勉励自己,也没多说什么,动手摘了几颗地根草。 前行不久,晨风又有所发现,看着眼前一株像是桃树一般的树木啧啧称奇。那树不过成人身高那般高,却是枝繁叶茂,根本看不清树干所在。最奇怪的是树上竟然零零散散的结着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子,现在可是初春时节。 这株奇怪的小树在周边参天古木的笼罩下显得很是不起眼,但无论是其上的果实,还是其体现出来的浓郁的生机,足以说明不是凡物。 “连叔,这树……”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晨风只好求助一边的连成玉。 连成玉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这株树,或者说早就知道这小树的存在,神色间没有丝毫的意外,听了晨风的询问后,走到树前,神色古怪的说了一句好无厘头的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晨风看着又开始不正常的连成玉有些头疼,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这整的又是哪一出? 连成玉伸手抚摸着树上的果实,背对着晨风继续道:“此树名为树心,于万年古木围合之中而生,吸食天地精华,三千年生发,三年前长成,又三千年开花结果。” 晨风暗自心惊,这看似低矮的小树竟然需要九千年才能开花结果,对方的年龄比自己大千倍?万倍?,不由感慨道:“三千年开花结果!” 连成玉回过头,看着晨风大惊小怪的样子,洒然一笑,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嗯,三千年开花结果,每次只结一果。” “啊?” 晨风不由再次呆了,三千年结一果,那这九颗果子岂不是三九两万七千年?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晨风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那这果子?” 看着晨风这般财迷心窍的样子,连成玉哑然失笑,摇摇头道:“果子自然是好东西,千金难买,有价无市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别有歪心思了。” 晨风有些不甘心,哪有过金山分文不取的道理,于是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嘿嘿笑道:“一颗,就一颗也不行?” “你要是不怕被撑爆了,自然可以一试。”连成玉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晨风面露难色,不过显然还是不死心,连成玉也不再理会,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去,似乎根本不怕晨风趁机偷偷摘一颗果子尝鲜。 晨风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小树,追上了连成玉的步伐,二人在森林里穿行,见到很多早上就讲过药草,连成玉都是一一考核晨风药草的药效、使用方法等,并让晨风记住药草生长的环境和模样。期间倒是遇到了兔子、狐狸之类的野兽,但是大型的兽类却是一个都没见着。 眼看太阳已经偏西,连成玉招呼晨风开始返程。返回的路上连成玉开始给晨风讲解一些森林之中的注意事项,晨风在路上虽然见到了几株《浮沉》里记录的名贵药草,但连成玉都没让晨风采摘。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晨风和连成玉并排走在林间,那片乱石岗已极目可见。晨风思考着行世间万里路这句话,忽然发现,连成玉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因为通过一下午的实践,晨风发现,实践比在看书更容易让自己记清楚这些药草的特点,也更能激发兴趣。想到这里,晨风嘴角不由得轻轻泛起弧度。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章 英雄不问出处 静静立于乱石岗前,晨风已将方才森林一行的兴奋抛于脑后。 看着这片杂乱无章的区域,晨风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茅草屋去哪里了。想到这里晨风不由转头看向连成玉,期待一个解释,也只有连成玉知道其中缘由。 连成玉长叹一声,悠悠说道:“随我来吧!” 晨风跟着连成玉踩着碎石来到这片乱石岗的中心处停了下来。 “你看!”连成玉蹲下身,指了指自己脚下。 晨风顺着连成玉指的方向看去,连成玉的脚下仍旧是一片乱石,与其他区域并无任何不同,触目所及,白、黑相间、大小不一的石子儿,是唯一能看到的东西,晨风不明白连成玉让自己看什么。 晨风看看连成玉又看看地上,视线来回转动,毫无发现后心里不禁暗自腹诽:“连叔又戏弄我不成?” 连成玉看着晨风疑惑的小脑袋转来转去,觉得有些滑稽可爱,不由得笑了起来。可这落在晨风眼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了,第一反应就是又上这老头的当了。 晨风心有不悦,心想这都什么时候您还来捉弄我,闷闷不乐地说道:“连叔,别闹了,咱们快回去。小黑也不知怎么样了。” “哈哈,好。这就回去。”说着,连成玉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将身子蹲得更低了一些,饶有兴趣的盯着这堆石子儿看来看去。 晨风以为连成玉又在恶作剧,索性不去理会,再说了,第一次上当是无知,第二次那就是愚蠢了。 晨风转身去看周围的风景了,五年来第一次出来,还没顾得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什么样子呢,哪有功夫陪这老头儿在这儿浪费时间。 “你看,这不是咱们的家吗?”连成玉指着一块白色的石子儿,煞有其事的说道。晨风不以为意,但也还是乖乖走到连成玉身边,抱着拆穿连成玉拙劣演技的心态,仔细向连成玉指着的石子儿看去。 一颗长方形、表面异常光滑的石子,在夕阳里静静地躺在乱石岗石碓里,并不起眼。可当晨风看清楚上面的东西时,眼珠子怎么都移动不了了。 长宽见方的乳白色石子儿上,晨风看到的是自己生活了五年的院子,还有院子里沉睡的赤云雕和百无聊赖的小黑狗。 晨风艰难的转过头,呼吸有些急促。 晨风看着连成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们就住在这里面?” “还能是哪儿,先回去再说。”连成玉只是呵呵一笑,也不作过多的解释。 感觉一股温和的能量包裹着自己,眼前一阵恍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呜呜”一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已经在怀里了。晨风低头一看,小黑狗正在自己怀里,很是委屈的看着自己,而连成玉和自己已经在茅草屋院落中了。 晨风抬头向外看去,太阳、山川、树林、天空依旧是自己之前看到的模样,茅草屋也依然是之前的草屋。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晨风还是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先吃饭吧,老头子走一天,前胸贴后背了都。”连成玉慵懒地伸伸腰,没有着急解释晨风的疑惑,迈步进了自己的卧室。 晨风看着连成玉的背影,没有说话,抱着小黑狗走进伙房开始准备晚饭。坐在灶台前,从药篓里拿出今天下午采的药草,按照连成玉的说道方法开始梳理、收拾。 一个时辰后,连成玉坐在石桌前喝着酒,晨风先是照例给赤云雕、小黑狗喂了食,这才坐在桌子前和连成玉开始吃晚饭。 “其实,这里是一座坟墓。”连成玉的第一句解释就让晨风差点将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 “世人多称之为芥子空间,茅草屋其实是脱落自一座真正的帝陵的坟墓,而这座坟墓,其实…其实是你的…” “啊?”晨风听到这里一个哆嗦站起身来。 “我的?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居住的地方是帝陵也就罢了,怎么还成我的坟墓了?” “额,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听老夫把话说完。”连成玉尴尬地说道:“这里是帝陵的一部分,也是…也是孕育你的地方,也就是是你的出生地,老夫曾与人有过约定,只有等你开始修行才能走出这里。” 晨风有些傻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问道:“那如果我此生不适合修行,是不是就永远也走不出这里了?” 连成玉面有痛苦之色,不过最终还是沉默的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自己会从帝陵中孕育?为何不能修行就不能走出这里?与连成玉约定这番话的人又是谁? 一个个问题在晨风脑海里徘徊不去,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连成玉看着即将奔溃的晨风,先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一番,然后才和蔼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有好多疑问,我是谁?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在这里?等等之类的吧!” 连成玉想通过自己的语气,让晨风尽量平静下来,平静地接受他接下来的话。 “你想的没错,这座帝陵,是你父母的,他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我是你父母的好朋友,留在这里负责看着你出生,陪你长大。” “我父母真是已经都死了吗?”晨风转头看向连成玉,问了一个自己最是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不知道!”连成玉声音唏嘘、语气落寞,这个模棱两可的消息让晨风心里也是矛盾不已,算是好消息,可好像又好不到哪里去。 连成玉看着晨风脸色变幻不定,连忙补充道:“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了很久很久了,久远得老头子我都不记不清了,算是生死不知吧。” “孩子,有些事等你长大了自然会知道,有一件事你要知道,你父母并非抛弃你,相反,他们将你视若珍宝。他们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连成玉趁热打铁,借机想解开晨风的心结,生怕晨风对此事有了心结。 “你父亲乃人中之龙,你母亲亦是巾帼不让须眉。他们二人侠肝义胆,一生无愧天地,唯独因为你抱憾终身。他们离开前不惜大手笔留下诸多后手,为的就是能让你安全成长。” 晨风呆呆地看着连成玉,脑子里一团浆糊,连成玉所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曾想过是被人遗弃,或被仇家追杀躲避于此,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父母去了哪里不用问我,干什么去了也不用问我,因为我也不知。”连成玉补充道:“但你父亲离去前,曾留话给你,也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他….他说什么?”晨风紧张地问道。 连成玉看了一眼晨风,眼中满是同情和溺爱,悠悠一叹,才语气复杂的说道: “仗剑驰骋白云间,悠悠万古沧澜边。多情总被痴情误,苍黄哪知人间乐。 有子东方贼天恨,钟石嶙峋兽中央。降妖斩魔血赤河,难消此恨万万一 他日钟山起苍黄,云烟望断秋水寒。后辈踏破云霄缺,家祭无忘告乃翁。” 晨风懵懵懂懂,有些恍惚。这就是父亲临别遗言吗,可这些话什么意思呢? 连成玉看着晨风,有些难受,他不知怎么面对此刻的晨风,不知如何在继续安慰对方,任谁都无法在短时间接受这些,何况只是个无知孩童。 见晨风低头不语,摸摸晨风的小脑袋,连成玉和蔼地说道:“风儿,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现在顾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阻碍你的成长,你明白吗?终有一天,当你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才能看的更远,才能做更多的事。” 晨风怔怔地看着连成玉,半晌没有说话,连成玉的话他倒是能听懂,虽然有道理,但心里就是觉得委屈,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连成玉看着晨风魔怔的样子有些担心,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两口,便走向赤云雕,去查看赤云雕的恢复情况。 “呜…”似乎是感受到了晨风的异常,小黑狗拿脑袋蹭蹭晨风的手,似乎在问怎么了。 晨风回过神来,回过头看了看远处连绵的群山和随风而动的森林,将前一刻的颓唐暂时抛之脑后。 “生来是谜,那我就将这谜题解开。我的父母未必已经不在人世,起码这算是个好消息。” “哈哈,就是。英雄不问出处,风儿,加油”连成玉站在赤云雕身边,听见了晨风的呢喃,回头大声笑着鼓励道。 “英雄不问出处?” 晨风显然是第一次听闻此话,觉得颇有道理,于是重重点头。从连成玉的叙述不难发现,自己的父母虽然有些本事,但依然是被外物所累,最后不得已才将自己寄样在连成玉这里。 力量、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就像连成玉说的那样,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除了至亲之人,没有人会因为你身世可怜就会怜悯于你、迁就于你,只有自己,也只有靠自己,才是正道。 等晨风自我疏导完毕,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想起身去准备晚饭,扭头就见连成玉端着饭菜笑眯眯的从伙房走了出来。 连成玉将饭菜放置在晨风面前的石桌上,恢复了以往无赖的样子,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笑着招呼晨风:“愣着干嘛?来来来,尝尝老夫的手艺,一般人可没这口福。” 两人坐在桌前品尝着连成玉的手艺,连成玉看似不靠谱,做饭的手艺确实有过人之处,作为行家里手,晨风心里自然有所判断。 “连叔!”将连成玉准备的饭菜挨个品尝一番,晨风忽然说道:“你到底是谁?” “???” 连成玉满脑子的问号,我是谁?我不是你的连叔连成玉吗?这小子脑子坏掉了?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面对六神无主的连成玉,晨风只是低头扒饭,似乎刚才的问题真的就只是一时兴起才问的,并没有任何深意一样。 晨风越是淡定,连成玉心里越慌,瞬间便联想到了许多,最终心里笃定,以为晨风是因为今天自己所讲之事太过惊世骇俗,所以连带着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 “不会是您常说的什么一流王国里的宫廷大厨逃来这里的吧?要不做饭怎么会这么好吃?”就在连成玉准备将自己的真实来历和盘托出的时候,晨风却是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啥?宫廷大厨?还逃跑?做饭好吃?”你小子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连成玉不知活了多少岁月,一手炼丹之术出神入化,修为更是神鬼莫测,哪里像宫廷大厨了? 连成玉为之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本来他是真打算将一切都告诉晨风的,因为今天透露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差他这一桩。但听晨风如是说法,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你小子想知道是吧?我偏不不告诉你,急死你。 “好好好,不错,都会消遣老头我了,你等着。”连成玉连说三个好字,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放完狠话后便失去了踪影,竟是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完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章 尝百草 入夜,茅草屋卧室中。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亮,晨风坐在桌前摆弄着今天采集的药草,时不时翻看《浮沉》,再结合连成玉的教导,不断反复印证。 关于茅草屋、关于父母的一切消息,他都抛之脑后了。 “炼药师入门第一步阅天下万卷书,行世间万里路,尝百草。”收拾完白天采集的药草,晨风坐在桌前认真回想着连成玉说过的关于炼药师修炼的话。 晨风自言自语道:“现阶段有连叔给的这本书,加上有时间可以和连叔一起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来接下来要在尝百草上下功夫了。” 盯着窗外深沉的黑夜,晨风思绪飘飞,回忆着今天下午时候在茅草屋外的所见所闻,即使所到之处仍是没有一个人影,但那也已经足够了,外面的一草一木,无不让他心驰神往。 连成玉还没有回来,晨风到不担心这老头儿的安全,只是想着不要耽误了自己明天的课程才是。 就这样,在对未来保持着无限向往之中,晨风抱着小黑狗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晨风照例早起练习拳法和吞吐,之后便去准备早饭,这过程之中仍是不见连成玉的身影。 “连叔,吃饭啦!” 早饭上桌,晨风喂过赤云雕之后,见小黑狗都已经准时就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晨风便对着连成玉的卧房呼唤了一声。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连成玉打着哈欠从屋里应声走出,看样子像是一直在等晨风的呼唤,而非刚被晨风吵醒。 晨风嘿嘿一笑,似是再一次看穿了连成玉拙劣的演技,但也识相的没有说破,毕竟说到底,昨晚自己是有不对的地方。 二人沉默的吃完饭,连成玉变戏法的拿出了一堆的药草、药材,在石桌前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其数量与晨风昨天下午外出采集的那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看着晨风目瞪口呆的表情,连成玉似乎很是享受,指了指院子角落的赤云雕,清清嗓子,淡淡的道:“这都是老夫昨晚外出偶然碰到的一些低级药材,对你来说正好有用,所以就全部采摘来了,从今天起你开始学着辨别药草,试着兑药,就拿那只小鸟练练手。” 晨风盯着满地的药草下意识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就蹲下身去捡起一株药材开始仔细观看,就连表面的恭维奉承话都忘了说。 “这是金丝草,药龄二十多年了吧?”晨风看着手中一颗细长、泛着绿光的药草说道:“金丝草生于潮湿之地,长与流水之中,一枝多叶,每十年才生一叶。金丝草叶片有补气养元的功效,是辟谷丹的主材。” 连成玉本来还有些不悦之色,听晨风说的头头是道,便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金丝草的价值与其药龄息息相关,十年的、二十年药龄的金丝草可以说一文不值,但百年十叶金丝草却是无价之宝,尤其是针对一些水属性体质的武者而言,更是有价无市的至宝。” 晨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现阶段他只能死记硬背,关于药草灵活灵用一说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积累有限。 见连成玉没了下文,便转身快速去厨房端了一盆清水来,轻轻地将金丝草放入水中浸泡。 泡入水中的金色草,枝干部分愈发翠绿,两片心状的叶片表面开始浮现细密的空气泡沫。晨风盯着盆里的金色草,神情专注。如此等到叶面不再有气泡才小心翼翼的将金丝草从水中捞出来。 手里拿着翠绿欲滴的金丝草,晨风忍不住在金色草和连成玉之间看来看去,最终看连成玉没有说话,直接一口将金丝草一片叶子含进了口中。 晨风就这样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院子里,嘴里含着金丝草的叶片,闭着眼睛沉默不语。这就是成为炼药师必经的步骤——尝百草。 过了少许,晨风睁开眼悠悠说道:“几近无味,入口清凉,好像能提升味觉和嗅觉的敏感度。” 连成玉听完晨风的感受后认真的补充道:“嗯,不错。金丝草除了炼制辟谷丹等丹药之外,最直接的作用就是明目清味。金丝草由于长于水中,叶片内潜藏着大量的水生元素和能量,这些能量对于改善体质有着不可或缺的独特作用。” “哦!”晨风也认真的点点头,将连成玉所说的牢牢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在连成玉的教导下,晨风又尝试了半边莲、虚无花、幽灵菇、大林木等近二十多种药草。 无一例外,晨风都只是可以说出一些众所周知的东西,而深层次的就只能靠连成玉补充了,这就能看出修行一道师父的重要性了,无论是炼药还是练气,亦或是其他,领路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试完二十多种药草,晨风忍不住摇摇头,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不过是各种药草不同的功效让他神经有些麻痹、嗅觉混乱,更是连成玉说的驳杂,想要记住并不简单。 今天所接触的这些繁杂而有趣的炼药知识,激起了晨风无限的好奇心,同时他也感叹这大千世界当真是奇妙无穷,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走出茅草屋去外面看看的想法。 过了半晌,看晨风似乎消化了所有药草的只是,连成玉在边上伸了个懒腰无赖的说道:“哎,你小子净顾着自己了,老头子我又要前胸贴后背了哟。” 晨风抬头看天,发现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忙忙碌碌的一早上,竟然忘记了时间流逝,错过了中午饭的时间! 明明是早饭后就开始品尝各种药草的,怎么一转眼就中午了?晨风心中纳闷不已,怎么但凡涉及修行之事,时间就过得如此之快呢? 不过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晨风却半是恭维半是开玩笑的对着连成玉道:“哈哈,我这就去实践您的人间至高大法!” 见晨风也开起了玩笑,连成玉也是爽朗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于是晨风带着小黑狗没入了伙房,不一会伙房里便传来锅碗瓢盆叮叮作响的声音。 听着伙房里传来的声音,连成玉躺在椅子上,猛砸了两口酒,然后眯着眼睛不再理会周遭的任何事物,专心致志的谋划起来。 也就是从这天起,在连成玉的悉心教导下,晨风真正步入了炼药师的道路。茅草屋外的无边森林是无穷的宝库,包罗万象,各种珍稀药材数不胜数,晨风隔一天便和连成玉走出去茅草屋去搜罗各式各样的药草练手。 白天晨风在连成玉的教导下熟悉掌握各种药材的原理、用法,晚上便独自一人在屋里参照《浮沉》里的讲述,不断印证当天所学,日子倒也过得充实,晨风心里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再也没了之前度日如年的感觉。 时间飞快,晨风的进步也是一日千里。 寒冬过去,当夏天来临的时候,晨风已经掌握了数千种药草的习性和原理。按照连成玉说法就是“这些差不多已经够用了,外面那些所谓的炼药宗师也不一定有晨风了解的多”。 这日晚饭后,晨风难得的有了片刻空闲,和连成玉并排躺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角落里的赤云雕试探性的问道:“连叔,赤云雕已经好了?” 连成玉轻轻点头,笑道:“嗯,是恢复的差不多了,皮囊算是重新长好了。还得是你妙手回春啊,变着法的给它各种大补。” “嘿嘿,它算是我的第一个患者,这段时间帮助我验证了很多东西呢。”晨风坐起身来看着院子里已经恢复如初的赤云雕也是由衷的感慨一句。 “喂,小鸟儿,你过来。”连成玉没有起身,只是转过头对着赤云雕喝道。 晨风忍不住又对着连成玉白了白眼,那么大一只老鹰,怎么就成小鸟了,搞得好像你多大似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赤云雕似乎没有一丝不满,似乎也能听懂连成玉的话。在连成玉说完后,竟收起硕大的翅膀,一步一步朝着梁成玉蹒跚而来,平日里习惯了飞翔,走起路来颇为别扭。 连成玉仍是没有起身,瞪着赤云雕看了看,懒洋洋的说道:“外伤无碍了,气血之力也补充了不少。至于内中的妖气蓄积、妖脉疏通、妖元凝练得花时间慢慢来,急不得。” 赤云雕轻轻点头,伴随着点头,整个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 晨风瞪着眼睛,看看连成玉又看看赤云雕,一脸的不可思议。 “它能听懂人话?” 连成玉故作高深,不屑地说道:“大惊小怪!” 在晨风不可思议的目光的注视下,赤云雕看着连成玉,又看了看晨风再次缓缓点头,忽然间双翅展开。 晨风只感觉那一对十余米长的翅膀顿时遮蔽了天空。 “走吧,记得蓄积妖气、疏通妖脉、凝练妖元。别乱来!”连成玉不耐的挥挥手。 晨风正想问什么,却听见“叱”一声轻吟,回头看赤云雕已经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天上离茅草屋越来越远,最终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连叔…”晨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的,放心吧。它会成功的。”连成玉望着赤云雕远去的方向,沉沉说道。 晨风更加着急,连忙摇头,红着脸道:“我不是说这个,赤云雕是如何从茅草屋上空中飞走的?” 晨风可是清楚的记得,连成玉曾经说过,茅草屋之所以如芥子空间一般隐匿在乱石堆中,就是防止别人窥探,即使被人发现,想要打破芥子空间的壁垒也非易事。 简而言之,就是茅草屋的进出是需要特殊法门的,难怪晨风见赤云雕大模大样的飞走会惊奇不已。 “哦,你是说这个啊。”连成玉后知后觉,没有丝毫的意外,淡淡解释道:“芥子空间而已,既然能隐藏起来,自然可以放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放出来?”晨风更加疑惑,对此此等手段,晨风仍是想都不敢想的。 连成玉点点头,继续道:“嗯,就是放出来,你现在出去从外面看,已经没有那乱石堆,而是整个茅草屋了。” 晨风缓缓点头,压下心中震撼,对于连成玉此等手段向往不已。 良久,见晨风无言,连成玉又苦口婆心的说道:“风儿,炼药师第一个阶段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教给你了,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由你来不断的深化、掌握了。这个阶段的基础对于炼药师很重要。” 晨风沉默点头,明白连成玉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唠叨此事,就是怕自己好高骛远,基础不扎实。 “明天开始,你自己去外面找药材,算是你人生的第一次历练。”晨风正欲讲话,连成玉又接着如是说道。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一章 纸上得来终觉浅 赤云雕离开了,在茅草屋待了总共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晨风根据连成玉的建议,参照《浮沉》里面的记载,用了无数的药草,将因渡劫而重伤垂危的赤云雕救了回来。 晨风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完成了一件极有难度的事,四个月时间将渡劫失败的大妖救回来,不光是材料足够就可以的,需要对药草有极深的理解不说,更是需要对药理有不浅的认知,所以就连连成玉都在暗中颇有赞叹。 深夜,茅草屋里,晨风看完了《浮沉》里关于炼药的最后一篇。炼药篇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只有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 晨风盯着这句话,不由想起连成玉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教导,连成玉总是在教他大量的炼药理论知识后,带领他或者督促他外出或者在茅草屋进行实践,所有的东西总是要他亲自实践,有些时候甚至是反反复复。 晨风看着身边昏昏欲睡的小黑狗自言自语道:“接下来,看来要找更多药草来练手了。” 森林里的夏日清晨,空气冷冽、清新,伴随着连成玉和小黑狗的双重鼾声,晨风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拳。 裂天拳总共六十四式,晨风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机械式的重复着。 旭日东升,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这无边森林时,晨风才收拳而立,遵循着特有的规律开始吐纳气息,眉目开阖间,眼底有紫光隐约闪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当朝阳洒向大地的时候,远处的森林逐渐浮现出来,空气中冷冽的气息开始缓慢消退。也就是在这时晨风也结束了今天的晨练。 早饭过后,连成玉以自己有事要忙为理由,将小黑狗和晨风送出了茅草屋,就这样五岁半的晨风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森林历练之旅。 背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一样大小的药篓,怀里抱着水饱饭足的小黑狗,晨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无边森林。 晨风已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表面波澜不惊,仔细搜寻这林间的药草。小黑狗则不然,因为是第一次外出,对外面的所有事物感到无比的新奇,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的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拿爪子挠挠晨风,似乎在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之类的。 浓密的大树遮天蔽日,虽是白天,晴天朗日,但地上却是几乎没有阳光洒下来,因此也导致清晨的森林里温度有些低。 随着距离茅草屋越来越远,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是第一次独自前来,晨风不免有些紧张情绪滋生。 忽然,前方草丛里传来稀碎的响声,不等晨风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小黑狗已经箭一般飞身而去。 “嗖嗖嗖!”伴随着更加密集的声响,晨风才看清原来是一只松鼠本在地上捡食,被小黑狗惊吓之下连忙撒腿狂奔。 小黑狗在身后狂追不止,来到一颗大树下时,那松鼠利索的上了树,小黑狗则蹲在树下,急的抓耳挠腮。 “哈哈!”看着这一幕,晨风不禁哑然失笑,指着小黑狗道:“那是松鼠,会上树的,你追它干嘛?” 小黑狗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晨风,又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上的松鼠,似乎更加急躁了,不停的用爪子拍击着树干,显然也是很纳闷为何它上不了树。 树上的松鼠看见小黑狗奈何不了自己,竟然蹲在一颗树枝上,模仿着小黑狗也不停地用爪子拍击树枝,极尽嘲讽。 “走吧,正事要紧。”晨风没有理会小黑狗和小松鼠的较劲,不过经过这一出闹剧,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抱起小黑狗继续往前面走去,再也没有理会树上嚣张的松鼠。 “哇,三叶青芝!这里竟然有三叶青芝。”临近中午,晨风在一条林间小溪流边上终于是发现了一株珍稀药草。 一早上虽然药篓都快采集满了,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常见药草,三叶青芝是他今天见到的第一株有价值的药草。 “三叶青芝可是好东西呢,嘿嘿。”看着小黑狗疑惑的眼神,晨风解释道:“三叶青芝可是很珍贵的药材,只有在原始森林中才能孕育的,这种药草喜阴,别看它只有三寸高,底下根须可是延伸好几百米呢,它生长所需的营养主要靠根须在底下汲取,其次是晨露。” “三叶青芝是生骨融血丹的三大主材之一,虽然只有三片叶子,但每片都是价值不菲啊。”晨风像个守财奴似的两眼放光,说着便拿出一把做菜用的匕首开始小心翼翼地采药。 “三叶青芝采摘时只要不要伤及根须,再过几十年就又能长出来了。”晨风一边采摘一边自言自语。 良久,晨风采摘完,小心地将三叶青芝放入药篓,回头忽然发现身边的小黑狗不见了踪影,这下晨风慌了。 从小开始,除了跟着连成玉外出的几次外,他几乎和小黑狗形影不离,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闹一起长大。 晨风匆匆背起药篓,在附近的草丛和树木间找来找去,半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晨风返回了原地,嘴里还喃喃叫着“小黑,小黑…” “这森林里会不会有强大的妖兽,小黑不会有危险吧?”晨风在原地急的抓耳挠腮,想到这儿,涨红的脸脸上满是愁容。 “没事的,小黑只是贪玩,待会就回来了。”忽然连成玉如鬼魅般出现在晨风身后,看着焦急的晨风安慰道:“再说,这片森立里也不会有不长眼的野兽去招惹它。” “啊?”不知是惊讶连成玉突然的出现还是连成玉说的这片森林里没有野兽能奈何小黑狗。不过看到连成玉,晨风焦急的心也顿时安静下来了。 连成玉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了,虽然平日里与连成玉多有拌嘴抬杠,但在晨风心里,连成玉其实是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对其所说之事历来都是百分百的信任,从未有任何怀疑。 连成玉将手里的两只野鸡一般的动物尸体放到地上,嚷嚷道:“不用管它,待会就回来了。来来来,老头子可是饿得不行了。” 听连成玉这么说,晨风也感觉饿了,跑了一早上,本来准备和小黑狗吃饭的,结果小黑走丢了,耽误了一个时辰后得知小黑待会会回来,晨风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晨风点点头,拿起地上的野鸡开始收拾,连成玉也从自己储物袋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调料。 当一切收拾停当,野鸡在火上烧烤的时候,晨风才从药篓里拿出一颗颗药草,和连成玉讨论、印证自己的想法。 一共三十八株药草,晨风一一讲解,从生长环境到药效,从采摘手法到保存方法,晨风一一道来,连成玉频频点头,时不时会插一两句,增加晨风对药草的认识。 “看看,这是什么?”等晨风将三十八株药草梳理完,连成玉才将一把野草一般的植物拿出来,在手里扬了扬,颇有考较的意思。 晨风接过连成玉手中类似野草的植物,之间那束植物呈现翠绿之色,顶部开着青色的花朵,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何种药草,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祝余草,是充饥的好东西,无毒无害,也算是常见,以后若是在野外迷路,碰见了千万不要错过。”连成玉没有继续卖关子,将手中植物的来历、功用大致讲了一遍。 晨风缓缓点头,表示记下了。 半个时辰后,小黑狗还未归来,火上的烧鸡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连成玉不顾形象的拧下一块自顾自的开吃。晨风也拿起一块大快朵颐。 “呜…”正享受美味的二人,还没来得及感叹烧鸡的美味,就听见一声急切叫声,晨风回头一看,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背后飞到面前,不是消失的小黑狗的又是谁。 晨风看着满身灰尘、杂草的小黑狗没好气的道:“你这死狗,死哪儿去了?” “呜呜…”小黑狗没有理会晨风的责怪,只是盯着他手里的鸡腿两眼放光。 “给你,吃死你!”晨风将手里的鸡腿扔给了小黑狗,小黑狗饥不择食的一口就咬了上去。 “呜呜呜…”小黑狗突然发出更加急切的叫声,晨风一看小黑狗正伸着舌头在地上跳来跳去。原来是小黑也是饿昏了,竟是把自己烫着了。 “哈哈哈”、“呜呜呜”森林里传来小黑狗不甘心的惨叫和连成玉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饭后,连成玉并未着急离去,而是陪着晨风在林间到处转悠,最终两人一狗停留在了一道溪流清泉边上。 晨风看着脚下缓缓流动的溪水,不明白连成玉为何在此地停留,盯着溪水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忍不住轻声问道:“连叔?” 连成玉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继续看了一会,才意味深长的笑道:“没发现?再看看!” 晨风不信邪,继续看向水里,眼前除了几株长在水中的杂草外,溪水无任何特殊之处。 “难不成连叔又唬我?”晨风心里不得不如此腹诽一句。回头看见连成玉仍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抱起小黑狗准备继续前行。 “嘿!这么大几株三叶青芝看不见吗?”晨风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连成玉似笑非笑的声音。 “三叶青芝?连叔你别唬我,你来之前我还采摘了一些呢,这里哪有什么三叶青芝?再说,三叶青芝虽然喜阴,但也不至于长在水里吧?”晨风缓缓摇头,连番反问,像是在说连叔你唬人找个像样的理由行不行,这演技忒拙劣! 连成玉气急而笑,笑骂道:“老夫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堪?是不是三叶青芝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晨风本想直接离去,但见连成玉信誓旦旦的样子不似作为,便将信将疑的来到溪边,蹲下身仔细打量起那几株水草来。 连成玉也不说话,任由晨风仔细研究那看似在普通不过的水草。 半晌,晨风转过头看着连成玉,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有些干涩,疑惑的问道:“连叔,这?书上不是说三叶青芝只能长于潮湿之地吗,怎么水里也有,而且枝干颜色也不对,枝叶数量也不对。” 显然,经过一番仔细研究,晨风确认水中植物确是三叶青芝无疑,而不是什么普通的水草,只是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世间怪事多了去了,三叶青芝别说水里了,就是地下指不定都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不能以常理视之的事物存在。”连成玉先是感慨一句,然后才将个中缘由缓缓道来。 “之所以能长在水中,应该是药草变异,颜色不同自然是因为生长环境不同的缘故,水流常年冲刷之下难免与正常的三叶青芝有所区别,至于枝叶数量嘛,自然也是那溪水的缘故了。” 晨风听得认真,待连成玉讲完之后才忍不住问道:“变异?” “变异是自然界颇为特殊的一种现象,药草会根据生长环境、气候变化等原因出现违反常理的生长。除此之外,就连妖兽也多有变异物种,甚至是…人,也有。” 晨风犹如听天书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药草还好说,妖兽变异?人也是?以他的想象力实在是难以想象那是如何的景象。 随后,连成玉主要给晨风讲述了诸多药草变异的事情,让晨风大开眼界的同时,心里更加笃定,尽信书不如无书,看来还是得多走多看,不能够一味的死守某个道理,正如《浮沉》里说的那样,纸上得来终觉浅。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二章 另一扇大门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整个夏天,晨风就在早上和小黑狗外出采药、下午回茅草屋研究各种药草中度过,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充实。 按照连成玉的说法,现在的晨风才算是勉强入了炼药师的门,顺利的完成了“阅天下万卷书,行世间万里路,尝百草。”第一个阶段的任务。 这年冬天,晨风六岁了。 因为冬天草木凋零的缘故,除了个别特殊药草外大多药草也进入冬歇,晨风已经很少外出采药,大多时候都说在茅草聆听连成玉教诲。 这日天朗气清,连成玉裹着厚厚的皮草,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接下来就是识八脉十二经,点一百又八穴,剖千猿了,准备好了没有?” “嗯。”晨风兴奋的点点头,也为自己的进步感到由衷的开心。 还不等连成玉开口说话,晨风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连成玉,并没有问第二个阶段怎么做,而是一脸认真的说道:“连叔,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哦?说说看。”连成玉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想不出晨风有何问题要在此时发问,要知道在连成玉说正事的时候,晨风从来都不曾打断过。 “这几个月我和小黑经常出去,为什么除了一些松鼠和小鸟之外,别的野兽、妖兽为什么一只都见不到呢?”晨风说出了长期以来心中的疑惑。 之所以有此疑问,主要还是因为晚上时常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兽吼,更别说那些在黑夜里灯笼般大小、闪着寒光的眼睛了,可白天出去后就没了这些妖兽的踪影,总不能都是昼伏夜出吧? 从连成玉讲的故事中或者自己从书中看到的,晨风知道,森林是所有妖兽的老家,对于一切外来者而言,森林深处从来都不是安全的地方。可是这将近半年的森林历练,他却甚至没有见到过一只大型的妖兽。 连成玉听闻晨风这样问,不禁一怔,面有难色,似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从连成玉的表情中,结合之前的猜测,晨风隐隐觉得其实这一切都和连成玉有关,甚至他知道每次表面上都是他和小黑狗出去,其实连成玉一只都在暗中观察。 连成玉狡黠的眼光在晨风和小黑狗之间来回扫了几眼,似乎已经看透了晨风心中的想法,然后盯着晨风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这一切与我无关,都是因为你俩。” 晨风瞪着无知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连成玉,似乎在说“连叔,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 看晨风如此模样,连成玉感觉浑身不自在,忙又补充说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知道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听连成玉这样说,晨风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因为问了也白问,连成玉不想说明的事情,那是断然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晨风嘿嘿一笑,抱起小黑狗扬长而去,出门前对着连成玉笑道:“连叔,我去洗澡啦。” 连成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确认晨风和小黑狗已经走远后才幽幽叹气,神色复杂,不知心里在计较着什么。 晨风和小黑狗一路来到森林深处,这里是晨风有次和小黑狗采药无意间找到的地方。 这是一块在森林中都尤其宁静的地方,中心是一个半径约百米的圆湖,湖水湖水澄澈,湖边围着一圈又一圈高耸入云的不知名的树木。 这地方是有次小黑狗独自走丢后找到的,后来小黑狗带着晨风来之后,晨风便发现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虽然他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数万平米的圆湖波澜不惊,湖面自晨风第一次来时就弥漫着薄薄的水雾,除了湖边树木上寄居着几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外,此地再无任务生物活动。 晨风带着小黑狗在湖边驻足,麻利的脱掉身上所有的兽皮衣服后扑通一下就钻进了湖中。湖水温热,好不舒服,晨风不由轻哼一声,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靠着湖边的石头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小黑狗看着晨风享受的样子,也不再矜持,撇过头看看四周后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浮在水面上犹如一只死狗般竟也闭上了眼睛。 一时无语,只有清风从林间吹过,只有天上的白云无声飘动。 经过近半年时间的外出采药历练,六岁的晨风不光是增长不少炼药方面的见识和知识,身子骨也初见男子汉的模样。黝黑的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稚嫩的脸庞棱角分明,光是凭这幅模样,就知道这段时间晨风进步不小。 约一个时辰后,太阳偏西,湖边的树影照在了湖面,晨风才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死狗懒洋洋地说道:“下午连叔就要教我识经把脉了,我从书上看这个阶段不光是对炼药方面有质的提升,更是对以后的武学之路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走吧,炼药师这个阶段我要更加努力才行。”晨风跳上岸边,边穿衣服边对小黑狗说话,像是在催促小黑狗,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洗澡池子好奇怪,一半热一半冷,水不都是在一个湖里吗,为什么会这样?” “哎,算了,还是回去问问连叔吧。我都不知道,你这笨狗肯定更不知道了。” “这地方洗澡确实不错,就是有点远,要不让回去让连叔把茅草屋搬到这边来?” 伴随着晨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一人一狗逐渐消失在了森林尽头。 “哗…”晨风和小黑狗刚消失在视野中,伴随着一阵水花四溅,湖中突然凭空冒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 水花落尽,这才看清从水中突然冒出的黑色身影,一个身高两米有余的魁梧大汉负手站在湖边,面目刚毅,黑发黑须,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怒目圆睁。 “洗澡池子?哼!” 半晌,大汉憋出几个字,瓮声瓮气的。但随后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晨风离去的方向后便闪进湖边的丛林间消失不见。 走了约一个多时辰晨风和小黑狗才走到茅草屋所在的乱石堆,此时兴奋的晨风满脑子都是识经把脉的事,一路上几乎小跑回来的,累的气喘吁吁。压根不知道在走后湖边发生的事。 走进院子,连成玉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身边放着一大堆不知名的药草。似乎没发现忽然进入院子的一人一狗,犹自哼着小曲。 “哇…”晨风没有理会连成玉,看着满地的药草饿狼扑食般的冲了上去“这是蓝樱草,百年以上药龄了,这是阳神花,品质也很不错哎。” “这是玄天青藤?”忽然晨风拿起一株紫色的藤条转过头看着连成玉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又如何,大惊小怪,少见多怪。”连成玉哼哼两声,从躺椅上慢悠悠地站起来,来到了晨风身边。 “书上不是所玄天青藤千年难遇吗?这株玄天青藤足以炼制三颗元阳丹了!元阳丹可是珍贵的紧呢。” “一一辨认地上的所有的药草,说明药材特点和用法,算是对你前阶段的考核吧,通过了明日起正式开始第二阶段。”连成玉郑重说道。 “好!”晨风兴奋地点点头,拿起地上一株又一株药草开始对着连成玉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连成玉不时满意的点点头,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补充不足。 良久,地上的药草全部辨认完毕,近两百株连成玉精心挑选的药草,晨风无不认识,对于各类药草的用法和特点讲解的也是头头是道。 临近黄昏,晨风终于结束了自己第一阶段的考核,说的口干舌燥。连成玉立在晨风身边,满意的点点头,眼中的欣慰和骄傲难以掩饰。 经过大半年的学习,晨风的进步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两百株药草中特意增加了几株生僻药草,没想到晨风也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对这几种药草也是有着独到的见解。 晚饭后,连成玉并没有着急回屋睡觉,而是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看得晨风一阵莫名其妙,不知这老头又是闹哪出。 晨风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对连成玉诸多苦中作乐的手段心底里其实颇为认同,虽然经常会拿自己寻开心,但也好过两人大眼瞪小眼不是? 晨风收拾好碗筷,刚从伙房走出,连成玉坐在篝火旁笑着招手:“来来来,过来陶冶一下情操,要不就变成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了,当然也是作为你顺利完成第一阶段的奖励。” “陶冶情操?”晨风将信将疑,走到篝火另一侧与连成玉相对而坐。 连成玉也不卖关子,从怀里摸出一本书籍扔给晨风,笑呵呵的解释道:“当今天下,不管是除了舞刀弄枪的修行之人,还是高居庙堂的达官显贵,都没有文人活得潇洒!” “文人?” 晨风还是第一次听说苍澜大陆有这个职业,心里好奇不已,口头上疑惑的问了一句,手上却也不闲着,翻看连成玉扔过来的那本《浮生物语》。 见晨风翻开了书,连成玉也不急着解释,任由晨风独自看书。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晨风反复诵读开篇几句,不由陷入沉思。修行乃是逆天行事、夺天地造化,可以说修士的一生,就是不断斗争的过程,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功法秘籍?”对修行之事多少有些了解的晨风误以为《浮生物语》是一种修行功法,可继续看下去后不禁眉头紧皱,这只是一本凡人的随笔杂记! 连成玉似乎对晨风的反应早有预料一般,又变戏法的掏出一堆书本,足有数百本之多,嘿嘿笑道:“想看吗?老头子这里还有很多,之前答应你的,之前看你忙就一直没给你,全拿去吧,空闲时候看看权当是放松了。” 晨风有些反应不及,不知道连成玉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凡人书籍,也不知道给自己看的用意何在,难道就不怕耽误了炼药正事? “这里面多是些江湖志怪小说,也有些文人骚客的无病呻吟,多看看一是增加的自己的见闻,这样将来有朝一日步入人类世界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其次就是陶冶情操了,不要一味埋头苦修,也要有所寄托嘛。” 连成玉的话打消了晨风的疑惑,随手翻看几本,果然如连成玉所说,多是些世间凡人的著作,江湖小说、诗集、菜谱等等,不一而足。 接下来,生怕连成玉后悔就要收回一样,晨风将剩下的搬回自己卧室后才坐在篝火前借着火光开始认真研读那本《浮生物语》。 在连成玉的解释下,晨风并没有遇到任何难题,书中许多陌生字句、事物,无不让晨风大开眼界,只感觉这是继炼药之后,连成玉为自己打开的另一扇大门,让自己虽然人在深山,但也不至于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三章 识八脉十二经 收拳而立,目视东方,深吸轻呼。 清晨,晨风练功完毕,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被朝阳逐渐染的红东方默不作声。 “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今天算是又一个新的开始,加油!”朝阳升空的时候,晨风收功驻足,喃喃自语一番,才向着伙房走去,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 “五脏六腑、八脉十二经,是所有人类、野兽身体最基本、最重要的构成部分,也是各种能量储存和运行的主要场所,之于人的作用不言而喻。” 早饭后,连成玉坐在石桌前毫无征兆的开始了炼药师第二个阶段的教学。 晨风一双大眼睛盯着连成玉,似乎有些不适应如此正经的连成玉,不应该先撒泼耍赖一番吗?不过疑惑归疑惑,涉及修行大事,晨风还是按下杂念,老老实实的问了一句:“五脏六腑?八脉十二经?” 连成玉早有腹稿,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五脏即心、肝、脾、肺、肾;六腑指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五脏六腑各器官之间亦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这与天地自然许多地方有诸多相似之处。” “其实,身体,何尝不是一方封闭的天地呢?” 连成玉犹豫少许,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晨风能不能听懂,那就另当别论了,纯粹是话赶话说到此处了而已。 晨风认真的点点头,若有所思,将连成玉所说默默记在心里后才喃喃重复道“身体也是一方封闭的小天地?” 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有没有理解自己有感而发的那句话,继续讲道:“五脏相生相克,相生指肝生心,也就是世人常说的肝藏血以济心;心生脾,即心之阳气可以问脾;脾生肺,如脾运化水谷之精气可以益肺;肺生肾,如肺气清肃则津气下行以资肾;肾生肝,如肾藏精以滋养肝的阴血。反之则是相克。” 晨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表面平静,内心则是受到了颇大的震撼。世间万物果然都是玄之又玄,看来人生在世,需要学习的东西真的很多,而人体之中隐藏的秘密和玄奥之处,丝毫不比千奇百怪的药草少。 “十二经脉即是五脏中的心经、肝经、脾经、肺经、肾经;六腑里的胃经、大肠经、小肠经、三焦经、膀胱经、胆经及一个膻中经。所谓八脉指的是阳维脉,阴维脉、阳跷脉,阴跷脉,冲脉、督脉、任脉、带脉。”连成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递给了晨风。 晨风接过连成玉手中的书册,薄薄的,只有十来页左右,封面略有褶皱,用手触摸,晨风判断应该是兽皮制作的,而非普通的纸张。 见连成玉忽然没了下文,晨风翻开书页,只见扉页上画着一个赤身的人类正面画像,方才连成玉所讲的五脏六腑、奇景八脉十二经全部都有标注。 初见这幅图像,晨风心里有些别扭,虽然习惯了解剖、炮制各种妖兽,但将人体如此细分,晨风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大概扫了一眼,晨风翻到第二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排列,文字有大有小,正中间是十二经三个大字,其余如具体的五脏六腑、十二经脉、八脉等字眼则是呈圆形围着“十二经”三字排布,最外围是诸如天干、地支、子、寅、辰、午、申等晨风不明白的生僻字一圈一圈、一环一环的分布。 晨风犹如看天书一般,虽然似得上面的文字,但起代表的意思确实毫无所知,于是忍不住抬头看看连成玉又低头看看书,似乎想要确认连成玉是不是在捉弄自己。 连成玉没好气的一笑,缓缓走到晨风跟前,本想奚落几句,但话到了嘴边,见晨风明显是有些畏难想法,便指着第二页的图,换回和蔼可亲的模样和口气,笑着道:“这是门复杂的学问,里面包含着天时、地利、时间、空间等方面的奥妙,江湖中诸多的算命问理、阵法等无不由此演变而来。” “作为炼药师,只需知道人体的构造及身体内能量循环轨迹即可,其他的看看就好,江湖术算自不必说,就算阵法,也是小道耳。”连成玉补充一句。 “嗯。”晨风点点头,感觉连成玉又为自己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入口,内心有些激动,只是连成玉并不知道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对着第一幅图牢记五脏器官、六腑经脉的位置和能量循环路径,等你熟记之后,我们便真正开始第二阶段的学习。” 连成玉循循善诱,还是误以为晨风未战先怯。 “现在还不算真正开始吗?”晨风腹诽,不过也懒得理会连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独自捧着薄薄的书册,准备带着小黑狗出去走走。 “我去洗澡了,连叔!”临出门,晨风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连成玉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阻止。 晨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那洗澡的湖边,总是感觉神清气爽,心凝神静,所以有事没事他总喜欢去那边坐着,此刻得了这本内容纷杂的小册子,自然准备去那边好生研究一番。 “五脏六腑、八脉十二经。” 湖边的晨风,坐在地上,盯着手里的书册自言自语。而小黑狗则趁着中午太阳正好,早已又如死狗一般浮在湖面上了。 “经者,径也,路径之意。脉者,络也,网络之意。经脉贯通上下、沟通内外。经脉纵横交过,遍布全身。经脉乃纵行干线,脉络为经脉分支。经络内属脏腑,入络与肢节,沟通于脏腑于体表之间,并借此行气血、营阴阳,以沟通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九窍、皮毛和筋肉的通道。” 晨风翻看书册第三页的文字,依然是晦涩难懂,如天书一般。 “这里是心,这是是肺…” 既然哪一页都看不懂,晨风只得老老实实的从头来看,对照着第一幅图,在自己身上指指点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接连三天,晨风每天都会来到湖边看书,慢慢参悟领会书中所讲的关于八脉十二经的知识。饿了便吃几口从茅草屋带来的肉干,渴了便去林间摘些野果,累了便和小黑狗一起泡在湖里。 ------ “连叔,我都记住了。” 第四天下午,晨风从湖边归来时,对着院子里的连成玉兴冲冲的说道。 连成玉有些意外,坐起身子询问道:“哦?这么快,那你说说按照你自己的理解何谓八脉十二经?” 晨风略微沉吟,缓缓道“十二经是体内血液、能量贯通流动的桥梁,八脉其实是十二经交错处或与脏器交接处重要的节点。就像羊肠小道汇聚交通主干道而后又在某个地方分流一样。” 连成玉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晨风出神。晨风连忙摸摸自己的脸,担心是不是不小心脸上弄了什么东西。 “呜呜…”小黑狗着急低哼一声,像是饿了催着晨风去做饭,又似乎在催连成玉确认晨风说的对不对。 “哈哈,好一个桥梁、羊肠小道,好一个节点、主干道。”连成玉回过神来,没有说对与错,但言语间和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晨风也放松的嘿嘿一笑,看来自己的理解没错。 “不止是十二正经,体内所有的经脉其原始作用也是最大的功能就是为体内大小器官循环输送能量,确保各器官的运行。而奇经八脉与体内其他的一百处穴位一样,是身体所有经脉的节点和开关。”连成玉看着晨风,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了”晨风点点头,兴奋道:“书上所说冲破经脉,打通任督二脉等等的,只是增加体内能量流动渠道,自然有助功法的提升,而点穴恰恰相反,是暂时封闭相应经脉的流动,限制身体的某些功能。” 连成玉点点头,笑了,笑得很开心。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四章 点一百又八穴 入夜,晨风和小黑狗已经在屋里沉沉睡去,连成玉一人独坐茅草屋顶。 已是秋季时节,林间偶有风动,吹着连成玉本就凌乱的白色胡须左右摆动。猛灌两口烈酒,他脸庞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就这样,连成玉沐浴在深沉的黑夜和满天星光里,看着周边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时喝上两口闷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哥!” 良久,一声低沉的呼唤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来人竟是那日在湖边出现的大汉,别看他身材魁梧、看似笨重,落在连成玉身后的屋顶时却是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坐吧!”连成玉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那大汉顺势坐在连成玉身边,也沉默着,一时无话。 就这样,连成玉和大汉各怀心思,在茅草屋顶竟是沉默地坐了大半夜,看着周边漆黑的森林和头顶璀璨的星河,没说一句话。一直到四更天的时候,连成玉才打破了沉默。 “她快醒了吧?”尽管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喝酒,不知为何连成玉的声音还是有些干涩。 魁梧大汉瓮声道:“嗯,就差最后一味药了。你知道的。” “嗯,过几天准备好了我去找你。”连成玉缓缓道,语气中除了疲惫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心甘心愿还是被迫如此。 “大哥,那…”见连成玉说得如此轻巧,大汉眼中不知为何满是着急之色。 “不要说了,顺其自然吧。天快亮了。”连成玉摆摆手,打断了大汉的说话不说,更是有送客的意思。 果然,那大汉听闻此话,无奈叹息一声便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连成玉看着天上逐渐模糊的星河,也悄然下了屋顶。 而茅草屋里的晨风和小黑狗却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只是这天晚上晨风又做了那个重复了很多次但还是不解其意的梦。 梦中晨风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一座巨大的牢笼,能感受到四周铺天盖地的压抑,却什么都看不清、听不真切,只能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 “点穴的实质是封闭经脉,使气血流行中断,凝聚,进而达到止血、使其失去知觉等作用……”连成玉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给晨风讲述着点穴的要旨,与昨晚相比判若两人。 “连叔,这点穴看似不难啊,为什么还要这么长时间来学习呢?”晨风始终记着成为炼药师的三步走过程,听了连成玉的讲述,不禁有些疑惑为何需要花如此长的时间在这毫无技术含量的点穴上。 “点穴容易识穴难啊,点穴之法主要在于熟知全身各穴,不但能言其所在,而且能瞑目抚之。否则,如盲人看马。识穴必须认真准确,丝毫无差。人身之穴位虽然众多,但所占面积极小,而点穴时所点击之面积只不过二三分,所以初练时千万不可疏忽大意。”连成玉一听晨风的话,就知道晨风从心里轻视了这成为炼药师的最后一步,连忙出言告诫。 “点穴之法还有讲究?”晨风看着连成玉继续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将连成玉的告诫听进去。 “常见的点穴方法有一指点、二指点、撮指点等,习点穴法,虽力在指,但要牢记心与意合,意与力合,力与气合,手与眼合,技与巧合;阴阳归一,五行求本,本为力气;力气之本,仍为气血,气血密依;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气顺血行快,血壮气充盈。”连成玉这一番话才让晨风彻底安静下来,开始思量点穴的意义和作用。 “点穴应用很是广泛,不光是炼药师要精通,其他修炼之人也需要了解一二,尤其是炼体的武者,对穴位更是要求要如数家珍,此外,通过点穴衍生的功法、武技也不在少数…”连成玉想到哪儿说到那儿,通过一上午的谈话,晨风才后知后觉原来点穴也是一门大学问。 “好了,说得够多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从基础开始,我待会出去给你找块木板刻成人形,这几天你先将用针将人体所有穴位标注清楚,等你熟知穴位的精确位置再进行下一步的学习。”连成玉站起身,给晨风交代了第一阶段的任务,至于后续还要怎样倒是没有多说,晨风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自己能做的就是照做而已。 接下来几天,晨风一心扑在点穴上。连成玉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木板,晨风整天对着木板乐此不疲,点穴还没学会,对于穴位、经脉的掌握倒是更进了一步。 “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这天下午,连成玉来到晨风身边,看着晨风对着木板一脸的一筹莫展,笑嘻嘻的调侃一声。 “还好啊,只是越来越觉得人体真是太复杂了!”相比在这冷清丛林里无所事事,晨风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多枯燥,只是随着学习炼药日久,他愈发觉得人体真是复杂至极,对当初连成玉那句“人体亦是一座小天地”的说法有了初步的认知。 “那是自然,人身就是小天地,这个说法可不是无的放矢。”果然,连成玉立马鼻孔朝天,一脸的傲色。 天地造化最是奇妙,无数年来人类虽然已发现诸多奥妙,但也只是冰山一角。至于人体学问,无数有志之士前赴后继,至今仍是无人敢说对人体已了解透彻。 “当然,你要是觉得无聊,那老头子就不画蛇添足了。”连成玉瞬间从高人模样变回之前的惫懒样子,有些惋惜的说道。 晨风瞬间就识破了连成玉这拙劣的激将法,也听出了连成玉话中有话,不过表面上还是很配合,先是看看了一眼贱兮兮的连成玉,然后才试探性的问道:“连叔?这里还有别的说法不成?”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是些江湖志怪小说,不知上次的你看完了没有?”连成玉先是摆摆手,然后便变戏法似的将一摞书丢在晨风跟前。 晨风狐疑的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果然还是些江湖志怪小说,与上次的不同,这些书主要写的是那些江湖大侠叱咤风云的故事,文采斐然、引人入胜,不知道连成玉从哪里弄来的。 “倒是个解闷的好法子。”晨风满意的点点头,对连成玉拿出来的这些江湖志怪小说爱不释手,他在意的不光是那些故事,更主要的是能从中看到许多茅草屋里没有的事物,这也算是对外面世界一种变相的了解吧。 “嗯,先看着吧,要是喜欢我还有很多,回头看完了给你再换一些。”不知为何,连成玉笑得很是不同寻常,这让晨风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些书里另有文章不成? 从这天起,连成玉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继炼药之后,连成玉给晨风的精神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光怪陆离的江湖志怪小说,给他的世界增添了不少颜色,让他平白无奇的生活多了几分生机。 十日后,晨风已经将那块人形木板扎的到处是孔,密密麻麻的针眼看上去尤为瘆人,但可能是朝夕与之相处的缘故,晨风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感觉。 “看来是到实战的时候了!”这日,连成玉先是丢给晨风另一摞江湖小说,然后才看着密密麻麻的木板笑着说道。 “实战?”晨风顾不得收起那一摞书,有些紧张的反问道。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的问题,而是笑眯眯的问道。 “还是您先来吧!”晨风神情一滞,明白了连成玉的意思,似是下了决心一般,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知道哑穴吧?”连成玉搓了搓手,一脸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嗯,知道,哑门穴,在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被点中后,冲击延髓中枢,失哑、头晕。”晨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段时间的学习效果由此可见一斑。 “准备好了!”话音未落,连成玉闪电般一指点在晨风哑门穴上,晨风瞬间感觉头晕恶心,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同时真的如同变成了一个哑巴,张开嘴根本无法发声。 “感觉如何?”连成玉笑着又替晨风解开了穴道。 晨风没有说话,仔细体会着哑门穴前后的变化,心里暗暗吃惊方才自己的变化,自己长时间以来的学习都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从未像此刻一样能亲身感受到那些知识的力量。这让他心里的兴奋顿时又增加了几分,对接下来的学习更增加了几分期待。 接下来连成玉又让晨风试了几个穴位,被点中穴位的晨风果真如自己之前了解的一样,身体立马会有反应。只是最后晨风自己上手的时候,却是始终不能成功,这让他多少有些挫败感。 “你才多大,没有内力,手指上力量也不足,等你在长大些自然会像我这般一点即中了。”连成玉站起身,笑着解释道。 晨风点点头,心中重拾希望,抱着连成玉送给自己的第二批江湖志怪小说乐呵呵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就这样,对于穴位的学习,晨风从理论转移到了所谓的实战层面,每天被连成玉捉弄的苦不堪言,但也只能默默承受,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日被连成玉折腾得毫无力气之后,连成玉看着晨风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坏笑,看得晨风心里直发毛。 “连叔,等等行不,等我恢复了再来。”晨风误以为连成玉还没过瘾,又要在在自己身上点来点去,忙不迭的求饶。 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而是又掏出几本破旧的书籍,晨风心里腹诽不已“这老头到底藏了多少书?怎么看起来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看着晨风表情古怪,连成玉连忙解释一句:“这可是好东西,是些生僻的语言文字,以后每天学习一点,用不了多久就都能掌握了?” “语言文字?”晨风疑惑不已:“我不是已经学了吗?怎么还有?” 晨风已经跟着连成玉学了一些文字之类的,要不也看不懂连成玉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本。 “你学会的只是大陆上最基本的而已,这些可都是更为古老、更有用的,不学?不学拉到,不知多少人哭着喊着让老夫传授,老夫还不稀罕呢。” 连成玉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揶揄了一句,不知是真是假。晨风更是一头雾水,不过也是敏锐的抓住了连成玉话里的重点,试探性的问道:“有用?” “你学会的那种文字,是大陆统一后才创造出来的,而许多历史悠久的功法、心得当然都是用更为古老的文字写出来的,你想啊,将来你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某篇上古功法,可看不懂怎么办?总不能追着别人去吧?”连成玉循循善诱,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将来出来。 晨风没有立即答应,像是在权衡利弊,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够忙的了,如果要学习这些古怪的文字,估计只能废寝忘食了。 “技多不压身,将来你就知道老夫是为你好了。”连成玉见晨风仍在犹豫,颇为惋惜的感叹了一句,就要收回那几本破旧的书本。 “我学!”晨风连忙阻止连成玉,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连成玉咧嘴一笑,颇有些阴谋得逞的意思,坐下来翻看第一本书认真的给晨风讲解起来。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五章 诡异光柱 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晨风果然是废寝忘食,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在大湖和茅草屋之间来来回回,药草、经脉穴位、古怪文字,忙得不亦乐乎。 大山里日出又落,晨风每天只有两件事:做饭和学习,相比之下,连成玉除了教授晨风各种知识之外,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了。 随着时间推移,晨风对饭菜的火候、味道越来越得心应手,得了不少连成玉的赞美,同时,在连成玉的帮助下,晨风对经脉构筑、穴位方面的认识、认知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日早饭时候,连成玉坐在石桌边看着晨风,先是贼眉鼠眼的瞄了晨风几眼,然后才嘿嘿一笑笑问道:“小风风,怕不怕?” 昨天晚上,连成玉已经判定晨风顺利完成“识八脉十二经、点一百又八穴”,可以进行下一步“剖千猿”的实践环节了。 为了让晨风戒骄戒躁、对接下来的课程保持专注,连成玉添油加醋地刻意夸大了剖千猿的血腥和难度,因此才有了这么一问。 晨风似乎是识破了连成玉的小阴谋,不温不火地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伺候你和小黑狗,我都动过都少次刀了。” “嘿,什么叫我和小黑狗,能不能别总拿老夫和这畜生比。”连成玉恼羞成怒,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反驳了一句。 对此,晨风只是报以冷笑,不屑一顾。倒是一边的小黑狗似乎不满连成玉的说法,但又不敢发作,颇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只是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肉。 “连叔,为什么要解剖猿猴,而不是其他的野兽动物呢,猿猴可是不多见,也不好找啊!”饭中,晨风对着连成玉说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猿类身体构造最是和人类相似,经脉构造、穴位位置,还有筋骨连接方式、运气呼吸方式等等,几乎和人类一致。”谈到接下来的课程,连成玉将刚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德高望重的智者,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听了连成玉的解释,晨风会意的点点头。 “至于猿猴稀少、不常见、不好找这些问题,就不是你操心的了,你专心学习,类似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交给老头子就行了。”连成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说道。 “先吃饭,那么血腥恐怖的事情,你总不能让老头子我在饭桌上说吧。”似乎猜到了晨风接下来的问题,连成玉急忙打断。 “哦,好吧。”晨风表面上无奈的点点头,但心里却在想“你就继续装吧!” 一个时辰后,晨风收拾好伙房后,就抱着水饱饭足的小黑狗坐在了石桌前,期望地望着正在剔牙的连成玉。 “风儿,以后有出息了,扬名云烟后可不能忘了老头子我呀,我这可真是倾囊相授了,可不能让老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惨也,惨也。” 连成玉先是倚老卖老一番,说得颇为凄惨。 虽然满嘴跑火车,但连成玉的手却出卖了自己。只见连成玉说话的时候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小书。 晨风看着连成玉手里的小黄书,也识相的把已经到嘴边的风凉话咽了下去。 “所谓剖,其实本质是由内而外的一种解析。一层又一次,解开隐藏在里面、不为肉眼所发现的造化之秘,验证各种猜测和不确定。只有这样,才能夯实你经脉和穴位所学,否则只是纸上谈兵。”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对小黄书的火热眼神,,而是慢慢讲述。 晨风知道连成玉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平时滑稽操作颇多,但不得不承认,传授知识时候一本正经的连成玉,确实很养眼,有点小帅。 “解剖主要是五大块:手脚、头、胸腔、腹腔、四肢。每一个部分,不光是有不同的穴位和经脉,各部分之间如何协同、气息如何循环,是解剖最重要的目的。” “首先我们来说四肢,作为动物最灵活、最常用的部分,主要验证能量的传递路径和方式......” 连成玉耐心地讲解着解剖的原理和注意事项,晨风听的专注。直到临近中午,连成玉才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宣布讲课结束。 “这本册子是个后辈小子所著,这小子原本是个市井屠夫,后来无意中被某个小门派玩世不恭的小祖师遇见,发现其有修行资质便带上山去修行。修行小成后,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仍是痴迷解剖,传闻后来将自己的师父都给剖了。这小子倒也是有些能耐,最后也是发现了点隐藏在身体中的秘密,并凭此修为精进。” 连成玉将手中的小黄书扔给晨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喂,你小子什么眼神。虽说在老夫这儿狗屁不是,但对于你这种刚入门的愣头青最合适不过了,我当年也是偶然间看到这本书,发现这小子倒是有点能耐,就顺手收藏了,这不还是便宜你小子了?”连成玉看着满脸嫌弃的晨风,有点心慌地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一通。 “小门派、小祖师、小能耐。”晨风看着小黄书暗自肺腑,这么看不起人家,那你还把人家的著作视若珍宝的贴身藏着?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喂,小子。虽说这小黄书在老夫这儿不值钱,但在外面…”连成玉看着晨风,误以为晨风听了他的话看轻了这本书,不好好参考学习,急忙补充说道。 “价值连城,有价无市。”晨风打断了连成玉后面的话,笑咪咪地说道:“这位前辈现在在外面应该很厉害吧” 吃瘪的连成玉吹胡子瞪眼,听了晨风前面一句话正准备发作,又听到晨风后面的话,顿时乐了。便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现在?现在骨头都成灰了吧”说完便一下消失不见,没办法,这小子太不会聊天了,噎死老头子了,老头子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额,那你还叫人家小子、后辈?”少许,反应过来的晨风看着连成玉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黄书,又是一番喃喃自语。 坐在伙房里,正在烧火做饭的晨风正聚精会神地看连成玉给的小黄书。这本名为“剖经”的小黄书果然不是连成玉口中的什么屠夫小子的小拙作,从解剖原理到顺序,娓娓道来,晨风看的如痴如醉。 因为作者是屠夫的原因,书上还说了诸多关于做饭的事情,比如什么动物哪儿肉质最鲜美,不同菜品有不同的做法、佐料等,这让晨风对此书更是爱不释手,颇有些同道中人、吾辈不孤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晨风彻底沉浸在小黄书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每天早上听连成玉讲解自己的见解,下午便在小院里看小黄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再跟连成玉请教,日子过得很充实。 这日早饭后,晨风提出要去湖边散散心,因为小黄书已经看完了,连成玉也被掏空了,接下来就要真正实践了。 晨风知道解剖虽说没有连成玉说的那般血腥味十足,但绝对也要比做饭切肉之类的复杂很多。加之好几天没有去大湖边了,晨风没来由的有点想念。 连成玉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吧去吧,正好老头子有点事要忙。” 晨风一路轻车熟路,后面跟着犹鱼入水的小黑狗,很快便接近大湖所在。 忽然,晨风驻足,跟在身后、蹦蹦跳跳追着踩晨风脚印的小黑狗,猝不及防之下一个狗吃屎撞在了晨风身上。 晨风没有理会身后的小黑狗,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大湖上空。只见大湖上空有一簇淡青色光束横亘天地,连接着大湖与天空。 晨风与小黑狗几乎同时奔向大湖,一人一狗站在湖边,望着湖中心的莫名光柱一时震撼无语。 “这是什么东西?太阳蒸水可不是这样的吧。彩虹吗?更不像了。”晨风望着湖中的光柱自言自语。 “不要到湖里。”忽然,连成玉出现在晨风身后,出言提醒道。 “连叔,这是什么东西?”晨风赶紧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东西?”连成玉听闻后,笑了笑,神秘说道:“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过些日子?我怎么之前没见到过呢,以前湖里连鱼都没有的啊。”晨风说道。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才有卿?”回答晨风的,是良久之后连成玉的一声叹息,说完这句话连成玉就再次像是不见,像是真有要事要忙一样。 晨风和小黑狗在原地看了很久,依然不知道那道光柱代表着什么。当然,有连成玉的提醒在先,不管是晨风还是小黑狗,谁都没有那个胆子下水进入光柱中查看。 搞不明白其来历晨风也不再去想,坐在湖边开始回想自从学习炼药以来自己的收获,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在心头一一闪过,晨风脸上不由浮现一抹温暖的笑容。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六章 我有个问题 从大湖光柱出现的第二天起,晨风便开始了真正的“剖千猿”实践学习,即使这个步骤颇为耗费时间、精力,晨风依然每天在早饭后会带着小黑狗去大湖边观望,连成玉苦劝无果便也不再管了。 “看到没,这是四肢的血管,明显比脑部等其他几个部分粗壮,这主要是因为四肢是发力部位,所以粗壮的血管能在最短的时间输送最多的血液,但数量明显偏少,这是因为反应控制系统不在四肢。”院子里,连成玉指着地上被剖开的猴子尸体说道,晨风蹲在跟前,看的仔细,不时点点头。 “再看穴位,这是人中穴内部,为什么挤压人中可以治疗昏厥、暑病、鼻塞等,主要是人中控制着百会穴、涌泉穴和十宣穴,次三处穴位的气血供应完全取决于人中,你可以理解成人中是百会、涌泉、十宣的大门,挤压可以开门,明白吧?再来顺着血管看这几处穴位,你看这是涌泉穴……” 就这样,在连成玉不遗余力的教导下,晨风克服自己心理的诸多不适,似海绵吸水般进行着自己的学习过程,不断地夯实基础。 虽然表面上连成玉从来不夸赞晨风,只是勉励他继续努力,可心底里连成玉对于晨风所表现出来的韧性和决心却是惊叹不已,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深夜,晨风和小黑狗已经睡熟了,连成玉和魁梧壮汉蹲在屋顶,连成玉斜躺着,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着酒,壮汉则是蹲着,像个庄稼汉一样。 两人眉头紧皱。 “大哥,要不我去外面抓个人回来?”良久,大汉不知是忍受不了这般沉默的气氛还是心里着急,开口问连成玉。 “抓个人?抓谁?谁都可以的话,我早就抓十万千万人回来了,还用你说?”连成玉冷着脸,沉声回道。 “那咋办,真让他来?”大汉嘴角抽搐,脸上着急之色更浓。 “我相信他。”连成玉不假思索。 “可他只有七岁,我们已经等了多少年了,如果…”大汉更加着急了。 “没有如果,你回去好好准备。”连成玉过段打断了大汉,说完便飞身下了屋顶。 连成玉消无声息的进入晨风的卧室,先是将掀开的被子给晨风盖好,然后便坐在屋里的桌子前,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晨风,渐渐地,连成玉脸上的愁容消散不少。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哎!”许久后,连成玉默默叹息一声后便悄然离去。 …… “风儿,连叔有个问题。” 翌日清晨,早饭后,连成玉主动带着晨风来到大湖边,望着湖中心那簇冲天光柱,连成玉问晨风。 “好啊!”晨风盯着湖中的光柱,发现光柱似乎比最初稍微粗了些,青色好像也更浓重了几分,听到连成玉的问话后不由有些好奇。 沉默少许,连成玉斟酌词汇,看着晨风问道:“在什么前提下,可以见死不救?” “啊?救谁?救人吗?还是救赤云雕?”晨风听了连成玉的问题候有些惊吓,瞬间胡思乱想,反问了一大堆。 连成玉正准备说话,晨风忽然面色大变,跑到连成玉身边,拉着连成玉的胳膊问道:“啊!连叔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晨风在这七年中,唯一认识的人,除了眼前的连成玉再无别人,难道是小黑狗?想到这里晨风看见连成玉满脸堆笑,便又急忙跑到不远处晒着太阳呼呼大睡的小黑狗处,在小黑狗身上摸来摸去,还盯着小黑狗的眼睛看了半天,甚至掰开小黑狗的嘴又看了半天。 连成玉看着忙来忙去的晨风,也没有打断,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见晨风一脸的迷茫之色,连成玉笑道:“老头子我和小黑狗好着呢!” “呸,怎么又跟这只畜生相提并论,气煞老夫也!”忽然,后知后觉的连成玉又低声咕哝一声。 “就是问你愿不愿意救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而已,你小子脑子都是什么玩意?”回过神来,连成玉气呼呼地说道。 “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小黑狗咋了呢?”听连成玉亲口说没事,晨风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是好人吗?”晨风想了一阵,问了一个自己觉得很重要很重要,而连成玉觉得很不是重点的问题。 “肯定是好人,而且她对这个世界上的数以亿计的生灵都有莫大的作用。”虽然觉得晨风的问题很没营养,但连成玉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晨风的问题。 “那我肯定愿意啊!”听连成玉这样说,晨风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你想要什么条件作为回报?”连成玉接着问道。 “救的如果真是好人的话,就不要条件了吧?”晨风有些迟疑。 “哦?什么都不要?”发现了晨风的迟疑,连成玉循循善诱。 “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救了这个人之后,我去外面看看。”晨风想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连成玉听闻晨风这般回答,有点意外,发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单纯啊。于是便笑着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的,乌烟瘴气,人吃人可不好玩。” 晨风有点惊讶,心里独自腹诽“外面就这么不堪吗,还是连叔欠了债没法还只能和自己躲在深山里,还是有强敌在外,在这里躲躲藏藏?是连叔梦中说的那个叫小娘子的人吗?” 连成玉不知晨风此刻心里所想,否则估计会七窍流血,就此撒手人寰也不一定。 从大湖返回的路上,连成玉带着晨风和小黑狗在林间穿梭,采集了不少药材,连成玉提醒晨风不要猴子摘包谷,可不能忘了已经学习过的东西,那才是炼药师的基础和根基,晨风自是点头认可。 “其实,剖千猿还是另外一层意思。”采完药回去的路上,连成玉看着路边的风景,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还有啥?”晨风忙问道。 “炼药师炼药师,炼的是什么?”连成玉笑眯眯地说。 “炼药师…”晨风若有所悟,顺着连成玉的提醒,不禁思考起来。 “解剖猿类是为了熟悉人体构造,好能通过病人的外在表现判断症结所在,这如果是剖千猿的一层意义,那另一层是不是在此基础上为了对症下药,需要解剖药草?”晨风望着连成玉说到。 “对喽,小脑袋倒是挺灵光的嘛。”连成玉摸摸晨风的头,笑着说道。 “这解剖药草,难度可就大了,很有讲究的,这也是一个炼药师根基是否牢固的关键,影响一个炼药师到底能走多远。”连成玉还是习惯在教晨风任何东西前先灌输其重要性。 “晓得了。”晨风似乎知道连成玉的用意,真诚的说道。 “这可是写小黄书那个小子难以企及的高深领域。放眼天下,对解剖药材的认知老夫说第二,谁又敢自称第一?”连成玉故作高深。 “谁第一谁第二可不是嘴上说的。”晨风想到上次连成玉就如此看轻一个已经不知去世多少年的前辈,此刻竟然还敢大言不惭,于是气呼呼地说了一句,然后向着连成玉伸出了手,手掌展开,手心朝上。 “干嘛?”连成玉听闻晨风这样说,自知再次装逼失败,看着晨风举起的手,恼羞成怒地说道。 “把您的大作拿来,我对比对比,不就知道谁第一了?”晨风狡黠一笑。 “额…….”连成玉顿时有点尴尬。 “老头子我一天多忙,哪有时间写那个。全在这里。”连成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晨风还是低估了连老头的无赖程度,放下手微微摇头,表示认输。 连成玉见状,继续昂首阔步,走向茅草屋。 看着连成玉远去的背影,晨风看着小黑狗闷闷道“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明明学识渊博,连叔你为什么要这么…这么不要脸呢?”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七章 永别了,连叔 接下来几日,连成玉除了早饭时候会给晨风讲解一些关于药草解剖知识,直到晚饭时候回来后再会给晨风答疑解难,中间的时间则是根本看不到人影,就连午饭都不回来吃,不知道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此外之外,连成玉还果断将晨风禁足了!不准晨风外出,一步都不行,晨风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茅草屋,似乎有回到了修行以前的岁月。 对此,晨风根本不知道连成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坦然接受,每天在院子里不断解剖连成玉每晚带回来的猴子尸体和药草。 这日清晨,晨风照例打着裂天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不急不缓。直到晨光熹微,才收拳而立,调整呼吸后又开始朝着东方站定,按照连成玉教授的不知名法诀呼吸吐纳。 破天荒地,今天从打裂天拳开始,直到晨风呼吸吐纳完毕,连成玉都一直默默站在身边。晨风只当是这老头失眠,或者提前饿醒了,来催自己做早饭的。 “不错,有老夫昔年风采!”看晨风结束了晨练,连成玉才嬉皮笑脸地走到晨风跟前。晨风看着连成玉,下意识觉得这老头又有新的幺蛾子要针对自己了,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对于晨风的防备举动,连成玉不以为意,而是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准备好救人了吗?” “啊?救人?”晨风有些闷,不知连成玉为何有此一问,竟是将几天前连成玉的话语早就抛之脑后了,或者只当是连成玉当时只是开玩笑,根本就没有将救人这件事放在心里,此时连成玉再次问起,不由有些蒙。 连成玉看晨风的反应不似作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也没人强迫你啊,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后悔了吗? “不愿意就算了,全看你的。”连成玉假装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晨风看连成玉不像是捉弄自己,这也才想起前几日的事来,连忙解释道:“没,没不愿意,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救人哪还能分时候不成?”连成玉也被晨风弄懵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都想的啥。 连成玉试探性的问道:“明天早上这个时候,正式救人,怎么样?” “好。”晨风答应下来,然后便失魂落魄地走向伙房,搞得连成玉再次一头雾水,不知晨风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早饭后,连成玉再次消失不见,晨风瘫坐在地,目光呆滞。 良久,似乎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晨风看着小黑狗,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最后一天了么?没机会出去看看了。学这么多真的就只是打发时间吗?要早知道有这一天,不管我愿不愿意学,估计连叔都不会教吧。哎,其实不能怪连叔,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对吧?” 似乎是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这一天是晨风七年多时间以来,过得最为颓唐的一天。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懒懒地躺在院子里,像个活死人一般,不时对着小黑狗说上一两句奇奇怪怪的话。 等连成玉晚上回来的时候,晨风没有做晚饭,而是在卧室里睡着了。连成玉以为是晨风太累,所以也就没叫醒,也独自去休息了。 半夜时候,晨风突然从梦中惊醒,皎洁月光照在窗前的地上,以为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少年看着满地银白,竟忽然有些痴了。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撩拨千绪静无声。” 莫名地,晨风吟了一首诗,诗是从连成玉给的书里看到的,当时觉得对仗工整,便顺带记了下来。 此时此景,配这首诗,小小的人儿,便愈发沉默、哀愁了。 晨风醒来后再也没了睡意,独自坐在床上,将七年来在茅草的点点滴滴从头回忆了一遍,有走出茅草屋的欣喜、有独居囚笼般的压抑,有湖边索然的孤独、有茅草屋里不离不弃的温馨。 穿衣、洗漱,打拳、吐纳。然后旭日丹珠耀太空。 连成玉走到晨风跟前,神色凝重。看了一眼晨风方才缓缓说道:“早饭不用吃了,小黑今天就不陪咱俩去了。” 在小黑狗可怜兮兮的目送中,晨风跟着连成玉走出了茅草屋,临出门前,晨风忍不住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仿佛想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要刻在脑海之中一样。 连成玉佝偻着背走在林间,晨风静静地跟在身后。 晨光熹微,万物向阳,林间空气湿润。 来到大湖边,晨风惊讶地发现,几天没来,湖中央的光柱居然变成了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与彩虹无异。更让晨风惊讶的是湖边此刻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建筑? 九根一人合抱般粗的漆黑木桩钉在地上,围成一个圆,木桩中间好像是一座石台,也是黑不溜秋的,看着有点压抑。木桩与石台之间相距约有三米,用不知名的丝线连接着,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晨风看过不少书,隐约猜出这应该是一座法阵,本想向连成玉确认一下,但看见连成玉神色肃穆,也就忍住没开口。 连成玉视线飘忽,在法阵、光柱和晨风之间接连游走了几遍,方才郑重问晨风:“风儿,当真愿意用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好人?” 感受着连成玉的严肃,想到自己将失去的,晨风忽然有点委屈,有点想哭。可想起连成玉说这个人可造福亿万生灵,便毅然决然地点点头。 连成玉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玉佩,递给晨风:“别的事你不用管了,待会坐到那座石台上,手握玉佩,用心练习九遍我交给你的吐纳法诀。” 晨风点点头,接过玉佩,只见其上雕龙画凤,一面龙盘九曲一面凤凰浴火,好一副龙凤呈祥的画面。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练功九次后,立即收心凝神,不可心有旁骛。”待到晨风坐在石台上时,连成玉又申请凝重的叮嘱一番。 晨风点点头,安静地看着连成玉在周边来来回回检查法阵。 确认法阵完好后,连成玉便站在了法阵和湖心光柱之间,晨风看不见连成玉的脸,只好有些紧张的等待着。 晨风并没有等待多久,十几个呼吸后,连成玉忽然沉声道:“开始!” 晨风看了一眼周边,又深深看了一眼连成玉方才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闭眼的时候,喃喃一声:“永别了,连叔。” 随着晨风运转吐纳功法,周边九跟黑色木柱微微震动,光芒闪烁。星星点点的光点顺着金色丝线,渐渐涌向石台。 朝阳升空,霞光万丈。 连成玉飞身而起,围着湖中的光柱飞旋盘绕。最后在虚空中盘腿而坐,双手不断结印,拍打在光柱中。 魁梧大汉的身影忽然鬼魅的出现在法阵外围,站在晨风背后,神色紧张。 对此一切,晨风一无所知,只是闭着眼专心运转吐纳法诀。 随着晨风每运转一遍吐纳法诀,法阵外围九根木桩便亮起一根。运转八次后,九根木桩围成的法阵已光彩夺目,不可直视,也已经看不清阵中晨风的身影。 魁梧大汉在璀璨的光芒中咬牙坚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九根木桩和九条丝线,全身出现细密的血珠而不自知。 石台上,运转八次法诀后,晨风感觉身体空灵。没有疼痛、没有疲倦,只是感觉全身空空如也,仿佛透明了一般。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晨风不知那是魁梧大汉身上的血珠飞溅,误以为自己血已经流干了,于是闭着眼苦涩道:“要死了吗?” 九转! 晨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完成了九次吐纳法诀运转。 就在此时,大汉闪身而退,出了法阵范围,对着仍盘坐在天空中的连成玉举起一臂。 九根木桩全部被点亮,轰然爆鸣,原本漆黑的木桩,逐渐成为了透明色,最终消失不见,化作九道光束沿着丝线汇聚石台,最终钻进晨风手中的玉佩中。 与此同时,空中的连成玉打完最后一个法诀,双手拍在了湖中心的光柱上然后立即闪身而退,与法阵外的大汉并肩而立。 见大汉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连成玉神色淡然,轻声道:“看造化了!”大汉闻言不由眉头紧锁。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湖中心的光柱忽然间光芒四射,让人不忍直视,与此同时,那光柱开始逐渐自行缩短,其上的七彩之色愈发明亮。 晨风手中的玉佩也在此时自行飞离,飞向湖中心的光柱。只是此时细看,玉佩中龙盘九曲的一面基本被磨平,而凤凰浴火的一面则更加栩栩如生。 晨风感觉好累,空前的累,听不见、动不了、说不出,似陷入了永恒的黑夜中一般。 玉佩飞入光柱的一瞬,湖中心的光柱瞬间缩短为一米来长,与此同时,湖中凭空出现的一副水晶棺椁忽然破水而出,静静悬浮在湖心一米高的光柱上空。 水晶棺椁中安静的躺着一个如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小女孩双眼紧闭,神色间似有痛楚。 某一时刻,已经缩短为一米的光柱忽又缩小成婴儿拳头大小,将枚玉佩静静地包裹在中间。光球静止片刻便开始在湖面上疯狂旋转。绕湖九周后,融入严丝合缝的水晶棺中没了动静。 天籁俱寂,只有大汉沉重的呼吸声微微可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八章 初见 大脑迷迷糊糊,浑身酸软乏力,连睁开眼似乎都很费劲。 这是晨风此刻最真实的写照,仔细感受之下,发现身下软绵绵的,右侧脸颊微热、有点痒痒,想要伸手挠挠,却发现怎么都抬不起手。 良久,晨风想起记忆中最后一幕,缓缓睁开眼,看见连成玉正俯身看着自己,便有气无力地说道:“连…连叔,你怎么也来了?”语气中颇多失望意味。 连成玉双目圆睁,被晨风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弄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气呼呼地说道:“我…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来谁来!” “好吧,来就来了吧,这应该是天堂吧!感觉还不错。”晨风没理会连成玉,又说了一句连成玉不明所以的话。 “天…天堂?感觉还不错?”连成玉惊呆了。 “呜呜…”正在这时,两人说话声吵醒了睡在晨风右脸边的小黑狗,见晨风醒过来,小黑狗很是兴奋,不停的舔着晨风的脸颊,嘴里发出委屈的叫唤。 “你也来了啊!好嘛,齐全了,全家福!”晨风看见小黑狗,带着同样的失望语气淡淡说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着小黑狗呜呜的声音,感受脸颊处传来的温热,晨风想伸手安慰下,想告诉小黑狗天堂也没什么不好的,可身体有气无力,胳膊还是抬不起来。 连成玉呆若木鸡。 怎么就傻了呢?只是损耗些精气而已,伤不了神魂啊。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计算错误了?不可能啊,都推演了多少次了,断然不可能存在这种危险的。 “连叔,还能继续上辈子的学习吗?”正在连成玉愣神间,连成玉听到了晨风又一句疯话。 “啊?上….”连成玉一拍大腿,明白了,瞬间气笑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连成玉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想疯狂大笑的冲动,看着晨风仍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以为你死了?” “我还能活着?”晨风翻了个白眼,回答得很干脆,心想这老头玩笑都开到天堂来了,真是可以。 “我的天老爷诶,我的晨大少爷,救个人而已,怎么还死上了?”连成玉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也想通了之前晨风诸多的不正常,一时间哭笑不得。 晨风看连成玉神情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使劲转头看向屋里,这不正是茅草屋里自己的卧室吗?难道真没死?救人真不用死? 良久,连成玉确认晨风此番姿态不似作伪,缓缓问道:“你以为让你救人就是让你用命来换?即使用命来换你也愿意?” “额…别人或许会考虑,但你不是说那个人关乎亿万生灵吗?人固有一死……”晨风逐渐反应过来,说到最后声音已弱不可闻。 这一次,连成玉听着晨风的话没有笑,只是认真的看着晨风,似乎想要再一次确认晨风是不是装傻充愣、是不是在捉弄自己一样。 见晨风彻底沉默下去,连成玉心里有了答案,看着晨风认真说道:“风儿,记住,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不能死。哪怕是为了亿万生灵也不行!” “不是自私,以后你会明白的。”晨风本想反驳,但连成玉不等晨风说话便又说了一句。 看着严肃的连成玉,晨风下意识点点头,这生生死死的,自己是彻底搞不懂了,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你先躺会,我去准备点吃食。”连成玉最后微微一笑说道。临出门前似乎怕晨风多想,便转身郑重解释道:“先前只是让你耗费了大量气血之力,救了一个于亿万生灵有关的人。你并没死,我也没死,那个人也活了。” 连成玉走出房间,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 屋里的晨风也终于明白过来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不过好在那个于亿万生灵有关的人被自己救活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这也太丢人了!”晨风自语。 此后几天,连成玉摇身一变,慵懒之气一扫而光,跑前跑后,忙的不亦乐乎。晨风也终于在连成玉的精心照顾下回复了些许力气,可以独自下床行走。 只是很默契的,两人都没再说昏迷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救人,也没再说晨风醒来时的那场闹剧。 晨风是觉得太丢人,索性连救的是谁、人在何处都不问。而连成玉表面上是顾及晨风的面子再不提及此事,其实是在心里觉得欣慰,甚至是佩服,所以不觉得这是个可以拿来消遣的梗。 小小少年,怀抱无限希望,但为苍生计,而一往无前,虽死无怨。可笑? 恢复行动后,仍是无法继续学习,也不能打拳。 七岁的晨风忽然闲了下来,很不适应,只好每天翻看许多连成玉送来的书籍,江湖志怪、红粉佳人、药理药草、修行密事等等,不一而足。晨风本来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书不太敢兴趣,但连成玉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日后出山入世的必修课,晨风也就欣然接受了。 另外,在这段时间里,连成玉除了以厨师的身份照顾晨风的生活起居,还扮演了故事大王的角色,讲述了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半真半假,有吹嘘、有传说,有人有鬼、有路见不平有鸡鸣狗盗,晨风听得入迷,愈发向往山外的世界。 这一日,晨风得了连成玉准许,午饭后带着小黑狗走出茅草屋,在林间漫步散心。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 湖中心的光柱早已消失不见,木桩阵法也似乎从没出现过,大湖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祥和。 晨风和小黑狗站在湖边,瞪着四只眼珠子在湖里看来看去,许久以后,晨风揉揉发酸的眼睛摇摇头,无奈道:“还真是没有鱼!” 随后一人一狗便在湖边百无聊赖的开始晒太阳,晒得差不多时候,晨风四下张望一阵后,便果断脱掉了身上的兽皮衣服,一丝不挂的走到湖里,在边缘区域泡着。 湖水依旧微热,晨风只留个小脑袋在水面上。小黑狗看晨风很享受的闭上了眼,也学着晨风四下张望一下,然后“扑通”一声也跳下了湖,它倒是也想学晨风脱衣服的潇洒动作,只是…… 小黑狗泡澡的姿势是独有的四爪朝天,整个身体浮在湖面上,只露出嘴巴和鼻孔,俨然就是一只死狗。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间传来婆娑的响声,晨风似乎真睡着了,倒是小黑狗一个机灵在水面由躺而趴,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响声发出的方向。 似有百鸟鸣,似有春风过。一个身穿黑衣、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出现,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说不尽的娇憨可人。 小黑狗呆了,倒不是因为小女孩子的清新脱俗,而是平白冒出一个大活人来,让它有点惊讶,有点不知所从,要知道它也是和晨风一样,打小一人一狗相依为命,除了连成玉和林间的一些小动物,哪里见过第三个活人。 小女孩似乎也是在此刻才发现湖中的一人一狗,小脸上也是满脸惊讶。脚下略微停滞后便加快步伐向湖边走来。 小黑狗看小女孩走来,又看见晨风仍是闭着眼,顿时急了。在水中狗刨到晨风身边不停用舌头舔着晨风。 “哎呀,干嘛!”晨风摇摇头,有些不满,正泡的舒服呢,舔个什么劲?是泡澡不舒服?还是太阳不温暖? 小黑狗看晨风不理会自己,又闭上了眼,更加着急了。眼看着小女孩都快走到跟前了,于是加快舔脸的频率,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晨风这才睁开眼,看到了小黑狗满脸的紧张和戒备,正准备呵斥几句,晨风看到小黑狗的眼神始终看着自己身后,于是便慢悠悠地回头看去。 “啊!”这一看,晨风顿时六神无主。 她眉眼含笑、清新脱俗。 他黑不溜秋,赤身裸体。 小女孩看着转身的晨风,停下了脚步。他虽然由于惊吓面部抽搐,但不难从眉眼间看出是个和善可亲的人。 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已经冲到晨风身前的小黑狗此时觉得有点尴尬。看着凭空出现的小姑娘似乎并无恶意,回头又看了眼晨风,似乎在请示“怎么办”。 “你…你好,我是晨风。”晨风打破沉默,没有理会小黑狗丰富的表情语言,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稍稍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我…我…” 湖边的小姑娘无声一笑、顾盼生姿,也是结结巴巴,还不如晨风,只是“我,我”两句,然后便没了声音。 “额…”晨风挠挠头,报以微笑。 “你先回避下,我穿衣服。”略微停顿,晨风老实说道,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楚对方是谁、有何来意,而是穿好衣服。 小女孩这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默默退后两步,依言转过身去。 一阵慌乱,晨风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小黑狗也跳上岸,抖了抖皮毛上的水渍,只是双眼始终紧盯小女孩的背影,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对这个不速之客,晨风满脑子好奇,而小黑狗则是全神戒备。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十九章 晨清卿 “你是从外面来的?” 晨风穿好衣服,与小女孩面向而立,看着对方天真无邪的面庞,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好奇,语气中、眼神里满是期待。 小女孩闻言,微微摇头。一双漆黑的眸子仍是肆无忌惮打量着晨风,显然也颇为好奇。 听闻小女孩的回答,晨风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只是很好的掩饰起来。见那小女孩只是笑嘻嘻的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于是又追问道:“那你怎么在这儿?你叫什么名字?” “这儿是我家啊!”小女孩甜甜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这句便停顿了一下,有些遗憾的补充道:“名字嘛,我还没有呢。” 晨风楞了,心中的疑惑更甚。这儿是你家?我都来多少次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另外,怎么会有人连名字都没有呢? 似乎是看出晨风心里的想法,冰雪聪明的小女孩只好解释道:“我之前一直不在,今天才回来呢。我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一直也就没有名字。” 晨风正想继续问些其他的,听到女孩最后一句话便将所有问题都哽在喉咙里。“好可怜的人啊,我至少还有连叔和小黑狗,有名字,她好像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晨风便不顾小女孩奇怪的眼神,走到小女孩身前,学着连成玉,轻轻摸了一下女小孩的头,灿烂笑道:“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名字也会有的。” 午后的阳光直射,不能直视。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小小少年扬起的脸上笑容灿烂,比这阳光更加温暖,直达心底。 小女孩对于晨风的举动没有任何抵触,反而心里有些好奇,误以为是晨风要给自己取名字,便焦急的问道:“那我叫什么名字好?” “呃……”晨风有点为难,其实他是想着回头让连老头给物色个名字,自己也就做饭还行,哪有给人取名这本事。 晨风待在原地,尴尬的用手挠头,虽然看过几本书,至于给人取名,那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事。至于拒绝,推脱了会不会让小姑娘伤心?。 犹豫再三,晨风决定先了解情况再说,便抬头问道:“你姓什么啊?我叫晨风,我姓晨。” 晨风仍是在极力照顾着小女孩的感受,以至于此刻说的话自己都觉得很白痴。 不料小女孩却是摇了摇头。 “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是失忆了吧?”晨风有点束手无策。 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晨风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转身走向湖边,似在深思熟虑一般。看着清澈的湖水,晨风莫名地想起连成玉曾说的那句话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有卿。” 小姑娘这么清新脱俗,就叫清卿好了。想到这里,小少年便开心的笑了。看得一旁的小女孩和小黑狗都是有些楞。 “你就叫清卿好了,怎么样?”晨风回头看着小女孩笑道,继续耐心地解释了这个名字的出处。 “清卿?晨清卿?好诶,我就叫晨清卿。”小女孩暗自嘀咕几句,然后便开怀而笑,笑容愈发灿烂。 听着小女孩的话,晨风瞬间脸就黑了,确认小姑娘并不是开玩笑后,有些迟疑道:“叫清卿就行了,至于姓晨就…就算了吧!”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晨风,似乎在问为什么。 “好,好,就叫晨清卿。”晨风本想解释一二,但看见对方无辜的眼神,瞬间投降。 经过取名一事,两人算是熟络了,便并排坐在湖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随着两人愈发熟悉,晨风愈发肯定对方是失忆了。 晨清卿是晨风除了连成玉外遇见的第一个人,加之两人年龄相仿,于是便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将这几年来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小女孩听。 讲到湖中心突然出现的光柱、自己激活阵法救人、误以为自己要死仍是义无反顾的时候,小女孩突然间沉默了,晨风只当是小女孩听得入神了,并没有在意。 直到太阳偏西,湖边树影婆娑,晨风仍是意犹未尽。 这一下午说的话比过去任何一天都多很多。直到被吵的睡不着的小黑狗在周边跳来跳去,晨风才憨憨一笑:“清卿,你说你家在这儿,你晚上住哪啊,吃什么?” 晨清卿指了指两人正盘坐的地面,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住这儿?那怎么行,晚上不得冻坏了?”晨风有点摸不着头,然后果断说道:“去我家吧,顺便给你介绍连叔认识。” 两人一狗走在林间,晨风不时指指点点,炫耀自己所学。小黑狗对晨风这般做法似乎很是鄙视,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后,幽怨的小眼睛如泣如诉“好你个重色轻友的晨风。” 两人回到茅草屋的时候连成玉不在,晨风便拉着晨清卿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晨风指着一排排书籍问晨清卿会不会读书,没想到晨清卿竟是点点头。晨风便挑选了最近看的几本有趣的江湖志怪小说递到小女孩手中。 逛完了茅草屋,晨清卿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认真地翻看晨风挑选的书本。晨风则是转身进到厨房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晨风炒了自己最拿手几道营养菜,又煲了一锅汤。饭菜上桌,香味四溢,小女孩满眼放光,看着满桌子的菜,小女孩抿了抿嘴。 “哈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很欠揍的大笑。小女孩急忙束手而立。 “哟,有客人啊。” 突兀现身的连成玉看了眼小女孩,便转过头看着晨风似笑非笑的说道,言语中调侃更多,似乎并没有多大意外。 “连叔,这是我的好朋友晨清卿,清卿,这就是连叔。”晨风连忙介绍二人认识,并不停地给连成玉使眼色,似乎在说这是我第一个朋友,注意言行举止,不要丢人。 “晨清卿?”连成玉无视了晨风的挤眉弄眼,对这个名字很是惊讶。 晨风连忙走上前,将连成玉拉到一旁,小声道:“我今天在湖边遇到的,应该是和家人走丢了,而且好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名字都是我临时取的,是个可怜人。” 连成玉嘴角抽搐,不过表面还是哈哈一笑,表示了然。 “别见外,就当这是自己家了。快吃饭,别愣着了,别看这小子干啥啥不行,就是这口饭菜烧的还算凑合。”连成玉转身忙着招呼晨清卿。 晨风虽然心里颇有微词,但晨清卿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好装作没听见连成玉的风言风语,只是招呼晨清卿吃饭。 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晨清卿吃了很多。连成玉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开晨风的玩笑,没有询问小女孩任何事情。 “谢谢您。” 饭后,晨风去厨房收拾碗筷了,晨清卿对着连成玉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表情严肃,与之前时候判若两人。 “举手之劳,要谢就谢这傻小子吧。”连成玉停顿一下,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日后不必想着如何报答,好好走正道,算是对他最大的回报吧。” 小女孩沉默点点头,转头看着厨房里手舞足蹈的晨风,眼底温柔了许多,脸上也逐渐浮现笑意。 晨清卿俨然就是湖底水晶棺里的小女孩,正是连成玉口中那个于亿万生灵有关的人,也就是晨风所救之人,只是晨风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而已。 夜幕降临,连成玉继续讲述自己半真半假的江湖旧事,只是听众多了一人。晨风完全沉浸在连成玉的故事里,不时会发问。 晨清卿则是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从遇见晨风开始,她冰冷的人生一点一点融化开来,逐渐有了温度。 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小小少年背着竹篓追着小黑狗误入湖边?脱个精光跳进湖中泡澡成眠?还是四目相对时那句“你好,我叫晨风”? “谢谢你,晨风。”晨清卿在心底呢喃。 连成玉讲完故事休息去了,晨风带着小女孩进到了自己卧室。忙着铺好兽皮,便指了指床,说了句“睡吧”,然后自己先上了床。 “睡觉?”晨清卿疑惑地看着床上的晨风。 “天都黑了,还不睡干嘛?明天我还要早起呢。”晨风也有些疑惑,说得理所当然,心里有些疑惑,失忆了也不至于连睡觉都忘记了吧?吃喝拉撒睡不是人都本能吗? 晨清卿看了看晨风,见对方眼神清澈,也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有什么别的想法,又继续问道:“一起睡?” 晨风一拍大腿,有些恍然大悟,利索的跳下床,看看床,看看晨清卿,又看看自己,然后才有些纳闷,挠挠头道:“睡得下啊!” 晨清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晨风。 “哦,我明白了。”晨风思考三秒,脸上再次浮现恍然大悟的神情。 只见晨风拍拍胸脯,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指着床铺靠里的地方很是慷慨的说道:“你睡里面,我睡边上,这样保证你掉不下来!” 晨清卿再次看了看晨风,见晨风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便不再多说什么,率先上床去了。 晨风摸摸头,有点疑惑,不过最终也还是爬上床,睡在了边上。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章 引天地伟力 就这样,晨清卿在茅草屋住了下来,和晨风同吃同住,对此晨风始终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晨清卿经历了最初的迟疑后也出奇地默认了此事,连成玉则始终对此保持着沉默。 晨风的身体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但却始终不能恢复如初,无法支持长时间、高强度的学习,在连成玉的严加看管下,每次都是浅尝辄止。 晨清卿话不多,大多时候都只是在院子看书,什么书都看,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偶尔也会陪着晨风和小黑狗去湖边散步。 这天早饭后,在石桌前,连成玉看着晨风有些忧心的说道:“风儿,这么下去怕是不行,八岁前很难完成炼药师全部的学习了。” 晨风先是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才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啊,我也很着急,这样进度太慢了。” 晨风说完后,场面陷入沉默,晨清卿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想说什么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连成玉低头不语,晨风看了眼连成玉,眼神有些希冀,他知道既然连成玉提及了,肯定是有办法的,就看连成玉愿不愿意了。 “法子倒是有。” 果然,看着晨风看自己的眼神,连成玉嘿嘿一笑,肯定了晨风的猜想,然后又不忘臭屁的自吹一句:“毕竟老夫这么些年的江湖可没白混。” “什么法子?”晨风忽视了连成玉的自恋,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借天地之力灌体。”连成玉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这小子太没眼色了,不给老头子任何风光的机会,以往就不说了,现在这不是还有别人在吗,怎么恁地没眼色呢? “天地之力灌体?”晨风有些迷糊,明显是不知连成玉所云。倒是一旁的晨清卿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眼连成玉。 “原本以为在你八岁后开始习武修行的时候才能用到,可你这次消耗了太多精气,想要恢复估计得半年左右。”连成玉解释道。 本来他准备让晨风自然而然地恢复元气,毕竟晨风还小,半年时间也不算长,可每天看着晨风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所以才在今天提了一嘴,至于愿不愿意还是得看晨风自己的意愿。 晨风明白连成玉的意思,内心也在纠结,不过半年时间,现在自己才七岁半,推迟半年完成炼药师入门学习而已,要不算了?天地之力灌体听着就很骇人。 不过正当晨风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莫名地想起从书中看来的一句话“修行者,与天斗,与地争,只争朝夕,其乐无穷。”,又想到书中那精彩的山外世界,便鬼使神差的瞬间改变了心意,对着连成玉点点头说道:“连叔,我愿意一试” 连成玉点点头,似乎早就知道晨风会如何选择一样,倒是晨清卿又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晨风一眼。 “嗯,这几天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调整状态,准备好了会通知你的。哎,可怜老夫这把老骨头啊,没人疼每人爱哟!”说着连成玉便起身出了院子不见了人影。 三天后,清晨。 连成玉带着晨风、晨清卿和小黑狗停在一处陌生的峡谷里。此处三面环山,草木繁茂,有虫鸣、有鸟叫。一眼泉水从三人对面的高山上静静下流。 好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的世外桃源。 峡谷中央,光秃秃的一片,花草树木明显是被强行破坏了。晨风和晨清卿正欣赏这一幅如画的山水画面,看到此处时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连成玉,甚至连小黑狗也是在此时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连成玉。 连成玉看着正盯着自己的两人一狗,强行将已经酝酿许久的一段自吹自擂的大话吞了回去同时暗自腹诽不已。 “没良心,这只畜生也是,老头子我容易吗?不就是破坏点花花草草吗,怎么了?再说,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这小子?白眼狼!吃力不讨好!” 晨风和晨清卿猜不到连成玉此刻的心里独白,仍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东张西望的看个不停,连成玉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大量不已,像是在确定某些事情。 连成玉扫视一周,确认完毕后阴险一笑,嘿嘿道:“此处高山流水、藏风聚气,老夫又用大法力分割阴阳、颠倒乾坤,布下弥天大阵,只要你小子受得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便不再理会晨风和晨清卿,自顾自地向着山谷中央走去。 晨风和晨清卿相视一眼,也是跟着连成玉走了过去。走近了才看见峡谷中央的空地上并非空无一物,地上用不知名的细长树枝密密麻麻盘成一张网,网上稀稀拉拉撒着一些土黄色的花骨朵,淡淡花香混合着树木腥气,细闻之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连叔?”晨风看着在树枝上走来走去的连成玉,有些好奇这些树枝及花朵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连成玉转过头来,误以为晨风是询问待会怎么做,便嘿嘿一笑说道:“待会在这片区域上打几次裂天拳就行。” 晨风看了看满地错综复杂的树枝,想起上次救人的时候,就是因为按照连成玉的嘱咐在那阵法上运转了九次不知名吐纳法诀,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此刻听连成玉说又要在此地打拳,不免有些后怕,弱弱的问了一句:“打几次?” “随意!” 连成玉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晨风会联想到那件事,随意的回答了一句“随意”。 晨风对连成玉这个回答有点无语,不过还是乖乖点点头,走到了场中。 “凝神静气,专心致志。像平时练习时候一般就行,感觉忍受不了的时候便坐下来运转吐纳法决。”连成玉最后提示道。 “晨风,加油!”、“呜呜”…… 晨风闭上眼调息片刻,睁开眼正准备示意连成玉可以开始了,耳边传来晨清卿和小黑狗的加油声。晨风微笑着点点头,便打起了不知练习了多少次的裂天拳。 微风阵阵、流水潺潺。晨风的裂天拳打的有模有样,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连成玉看着晨风满意的点点头,晨清卿看着地上愈发翠绿的树枝若有所悟。 晨风打完第一次六十四式裂天拳,感觉浑身暖阳阳的,说不出的舒服,他没看到的是脚下的树枝翠绿欲滴,不知名的土黄色花朵也变得愈发明亮。 打完第二次裂天拳,晨风汗流浃背,除了脚下的树枝和花朵有变化外,有肉眼可见的绿色光束稀稀拉拉的从四周飞来,没入晨风脚下的树枝、花朵里消失不见。 打完第三次裂天拳,晨风感受到身上四处酸麻,全身肌肉肿胀难受。晨风知道,那是诸多穴位甚至是整条经脉在震动。 …… 打完第七次裂天拳,晨风汗如雨下,四肢酸疼僵硬,脚下树枝盘成的圆形区域远看似一颗翠绿圆球,近看无数绿色光束随着树枝游动,原本土黄色的花朵此时也是泛着绿光,静静漂浮在空中。 连成玉神色肃穆,晨清卿也是秀拳紧握,连小黑狗此刻也是瞪着乌黑的眼珠子紧张万分。明显都是注意到了晨风痛苦的神色和迟缓了许多的动作。 “可以了。” 就在晨风咬牙打完第八次裂天拳的时候,连成玉忽然沉声喝道。 晨风应声盘膝而坐,也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即使连成玉让自己再打一遍估计也是会半途而废。 当晨风忍着全身灼热的疼痛感运转连成玉传授的吐息法决时,脚下树枝上闪烁的光束、光点便在土黄色花朵的牵引下汇聚至晨风周围。 随着时间推移,光束流动速度加快,逐渐顺着晨风七窍钻入体内,体内的各穴位、经脉出的灼热、躁动随着光束的进入、流动迅速冷静下来。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所有光柱都没入了晨风身体,地上的树枝失去了绿色光芒后,逐渐变黄,直至所有绿色消失后化为粉末散落在地,倒是原本土黄色的花朵色彩依旧,围着晨风飞快旋转。 在连成玉、晨清卿和小黑狗的注视下,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晨风此刻是真正的痛并快着着。 进入体内的绿色光束生机盎然,沿着奇经八脉往复循环,体内开疆扩土般的经脉扩张,将晨风前一阵失去的精气尽数补回不说,还犹有存余,这让闭目运转法决的晨风身体舒适、心情愉悦。 与此同时,经脉第一次扩张和疏通的痛楚让晨风有些难以忍受,内里撕裂的痛苦愈演愈烈,火辣辣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晨风眉头紧皱。 一个时辰后,随着周身的花朵坠地,晨风长出一口气,悠悠睁开眼,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天地伟力么,果然其妙!”。不消连成玉多说,他已是切身体会到了其中的诸多奥妙之处。 “大功告成!”一旁的连成玉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晨清卿也是喜笑颜开,小黑狗一个猛子窜到晨风跟前,委屈的呜呜两声。 所谓的引天地伟力就这样结束了,连成玉并没有对晨风解释这个过程的玄奥之处,晨风也没多问。还是那句话,连成玉愿意说的事情,即使晨风一百个不愿意,他也会绞尽脑汁、变着法的告诉晨风,他不想说的,那就是不能说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在此之后,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息适应,晨风从第二天起便继续自己的学习之路,这让晨风由衷地感到兴奋。 这天黄昏时分,当晨风、晨清卿和小黑狗外出而归的时候,发现院子里躺着一只巨大的猿猴尸体,占据半个院子,约有七八米长。 这将刚进门的二人一狗吓得不轻。经过连成玉一番解释,晨风才知道这就是“剖千猿”的最后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竟是真正的剖猿! 之后将近一个月时间,晨风足不出户,在巨大的猿猴尸体上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忙的不亦乐乎。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仙山 一个月后,大湖边。 晨风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浑身无力、双眼通红,不过脸上却是满足的表情。不远处晨清卿正和小黑狗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小黑狗上蹿下跳,晨风恢复了一些力气,躺在沙滩上的晨风感受着温暖的太阳,忽然侧过脸懒洋洋的问道:“清卿,你今年多大了?” “啊?怎么了?”晨清卿正和小黑狗玩的开心,听晨风这么问,有点不明所以,转过头诧异的反问了一句。 “没事,随便问问,不知道就算了。”晨风也是这时才想起晨清卿是失忆了的,想起昨晚连成玉的一番说辞,才连忙转移话题道:“接引火种真的像连叔说的那么难吗?” 听到接引火种四个字,晨清卿嬉闹的脸上也有一丝凝重,果断抛弃了小黑狗来到了晨风身边。 “会有些麻烦,可也不是做不到,你要有信心。”晨清卿坐到晨风身边,捋了捋头发小声道:“连叔不是也说了嘛,经过上次拓宽经脉后,对你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嘿嘿,也是。再说还有连叔呢。”晨风笑着附和道。随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忙急着补充道:“你可别小看连叔,平时是个惫懒货,其实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晨清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 这日故事会结束后,连成玉对晨风叮嘱道:“凡事不可强求,不急于一时。” 晨风沉思之后摇摇头:“连叔,此事我看还是一蹴而就的好,书上有个说法怎么说来着?对,毕其功于一役!” 连成玉有些意外,仔细想了想最近几天晨风的状态,好像确实不能让这口气散掉,于是点点头说道:“好,明天一早出发。就咱俩。” 深夜,晨风卧室里。 “晨风,虽然准备充分,虽然有连叔,虽然我也相信你,可是你还是要小心,也要加倍努力,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和懈怠。”晨清卿坐在桌边看着书,似乎很不在意地对身后的晨风说道。 晨风闻言,有些意外。晨清卿平时话不多,何况还是这么奇怪的话。不过仔细思量后,还是听出来了,晨清卿的话里除了提醒明天要小心,更多的还是提醒自己日后的日子要更加努力。 晨风有些奇怪,怎么跟认真时候的连成玉说话有点像呢,老气横七的。不过晨风很快回归正题,笑眯眯地凑到晨清卿跟前,开始有的没的说起话来,不一会便传来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 翌日清晨,晨风悄悄起床,看了眼身边熟睡的小黑狗和晨清卿,步行出屋,轻车熟路地打起拳。 自从上次经脉拓展以后,除了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之外,晨风发现打拳和练气的时候,身体更加柔和了,甚至感觉身体像是会呼吸了一般,尤其在呼吸吐纳的时候全身都很舒服。 一个时辰后,打拳吐纳完毕,晨风收拳而立、屏息凝神,仔细体会着身体内部的变化,饶是晨风不以物喜的性格,此刻也是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沾沾自喜。气息游走在全身经脉,晨风此刻耳聪目明,虽然没有问过连成玉,但此刻他却无比肯定,自己已经处于真正的“练气”阶段了。 晨风正欲前往厨房准备早饭,身后意外出现的晨清卿轻轻唤了一声。晨风有些奇怪,一般这时候,晨清卿都是和小黑狗一样还在睡梦中的。 “晨风,如果今天事不可为,千万不要强求,来日方长。”晨清卿看着回过头的晨风轻声说道,话里的担忧之情不言而喻。 晨风有些奇怪,不光是晨清卿昨晚和此刻的话语有矛盾不说,对今日要做的大事也有了一些嘀咕,难道连叔有什么隐瞒不成? “我…我不想你出事。”晨风正要说话,晨清卿又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说完便转过身一路小跑进了房间。 晨风有些懵,不过再仔细思量晨清卿的话,心里也是确定今天接引火种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一些,也比连成玉描述的更加复杂。 早饭时候,桌边只有小黑狗和连成玉,晨清卿没有来。晨风再次想起晨清卿早上的话,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怕什么,莫非是小看老头子我不成?”连成玉似乎看出了晨风的顾虑,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说道。 晨风即使心里犯嘀咕,但所谓输人不输阵,便有些倔强地回道:“不怕,别人都可以我肯定也行的。” “嘿嘿,那就好,到时候可别哭啊。”连成玉神一笑。 早饭后,晨风跟着连成玉出了门,临行前晨清卿抱着小黑狗在门口只是轻轻挥挥手,没有说话。 出门后连成玉挑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山径小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开始晨风只是觉得好奇,可是这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似乎脚下的路只是重复,没有尽头一般,晨风忍不住问连成玉:“连叔,这是去哪啊?” “还早呢,急什么,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连成玉没有回头只是嘿嘿一笑。 日上三竿,晨风跟着连成玉在陌生的小路上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连成玉始终在前面默默带路,什么都没有说。 起先晨风倒是对路旁出现的许多药草兴奋异常,甚至远远看见一些不常见的野兽的时候也是一惊一乍,可随着走的路长了,两腿发软,晨风也只好跟连成玉一样,默默低头走路,对经过的新鲜事物失去了兴趣。 “到了。” 临近中午,连成玉停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前。没有理会已经一屁股瘫坐在地的晨风,连成玉望着眼前的大山,感慨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语气中不屑的意思很明显。 “咋地,连叔,这座山很有来头吗?”晨风也抬头看了眼大山,小心翼翼地问连成玉。 “很有来头?应该是大有来头啊。这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云山,你说有来头没?”连成玉回头看着晨风认真说道。 “啊?云山?就是那座消失的仙山?” 晨风从一本上看到过云山的情况,据说云山乃是云烟大陆数一数二的通天福地,很久以前云山被大妖霸占,人族为夺得此山,四方强者历尽艰辛、不惜损兵折将才与大妖大战云山上,最终历时九十九日,两败俱伤。 大战之后云山便消失不见,不知是为人族所得还是继续被妖族霸占。此时连成玉信誓旦旦的说眼前这座山便是那云山,晨风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消失的仙山?大妖霸占?”连成玉声音中的嘲讽意味更浓。看着晨风愈发疑惑的眼神,连成玉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厉色逐渐淡去。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连成玉稍微停顿后,平复了心情,先是叹息一声,然后才继续对着晨风说道:“别耍小聪明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要忘了今天来此的目的。” 晨风尴尬的挠挠头,本想从连成玉这儿多打听点江湖秘事,回头好好跟晨清卿和小黑狗吹嘘的,听见连成玉的提醒,也立刻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大山。 只见眼前的大山高耸入云,青翠欲滴,隐约可见山上似乎还有房屋建筑,不知上面有没有生活着其他人,这让晨风更为地好奇。 “此山与你有莫大的关系,待你八岁后正式开始修习功法,你就应该是这儿的常客了。”看着晨风希冀的神色,连成玉淡淡道:“你不是一直都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登顶这座山就是前提之一。” 晨风有些诧异,不过转眼一想连成玉都是为了自己好,便也就对所有的疑惑释怀了,既然迟早会知道答案,何必急于一时呢,踏踏实实走好脚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比什么都重要。想到这里,晨风便抛弃了一大堆的问题,只是认真的对着连成玉点点头。 连成玉一直看着晨风的反应,看到晨风眼中坚毅的神色后,连成玉欣慰的点点头,然后笑道:“走了,按照你的说法,这可是消失的仙山呢!” 晨风自无不可,跳起身来拍拍屁股,向着大山一步一步而去。很快,一老一少两人身影便消失在小路尽头。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二章 云山有塔名藏火 山脚一面平整的山崖前,连成玉、晨风驻足而立。 晨风挠挠头,有些好奇地看看山崖又看看连成玉。面前的石壁光滑如镜,乳白色的岩石在太阳照射下熠熠生辉,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出奇之处。 晨风正好奇为何在此地驻足,连成玉已迈步走向石崖,晨风连忙也小跑跟上。连成玉看了一眼石壁,回过头来笑着对晨风道:“看好了,以后老夫可不想再干这苦力活儿。” 晨风瞪大双眼,只见连成玉手掌在石壁上轻轻抚摸,摸了一会忽然用力按下,同时转头嘿嘿一笑:“就是这里了,没错。” 晨风走近一看,只见原本光滑的石壁上,此刻有一个大手印,印痕不深,但轮廓清晰,仔细看去并不难发现。 晨风疑惑地转头看向连成玉。 连成玉看着晨风,也不解释,直截了当的说道:“把手放上去。” 晨风闻言,举起自己的小手,张开手掌,轻轻按在石壁的掌印上。 石壁上明显是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印,晨风按上去之后,指尖勉强覆盖到掌印的手掌部分。晨风看着自己这有些滑稽的举动,正要回头问连成玉,只听耳畔忽然传来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 误以为是山崩,晨风急忙后退几步,来到连成玉身边。然后便是目瞪口呆。只见原本光滑如玉的石壁此刻竟是开始疯狂震动,伴随着持续的巨响。看连成玉仍是神色平静,晨风这才稍稍安定,也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少许,尘土散去,一个方形的黑洞出现石壁中间靠下的位置。 “这是进入云山的入口?”晨风嗓子有些干涩。 这才是仙山嘛,想要上山必须得其“门”而入,而非直接攀爬,与江湖小说上的洞天福地一般,神秘莫测,不能以常理视之。 “算是吧,进去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满脑子的幻想,轻声说道。然后便自顾自的带头走进了黑洞中。 晨风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正值中午、骄阳似火,甩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跟着连成玉进入了黑洞。 石壁所谓的门里,狭长而黝黑,晨风跟着连成玉深一脚浅一脚徐徐前行。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只有两人脚掌摩挲地面的声音和深沉的呼吸声微微可闻。 刚开始时晨风还满是好奇,可是走出约半个时辰还不见任何光亮,晨风毕竟年幼,不免开始胡思乱想:“通道里会不会有强大的妖兽存在?会不会有前人在此设置机关陷阱?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江湖小说里不少大侠可是栽过不少这样的跟头。” “别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连成玉觉察到晨风呼吸紊乱,猜想这小子又开始发挥丰富的想象力了,便冷冷说了一句。 晨风尴尬地挠挠头,心道:“连叔真是厉害,竟然可以看透人心,姜还是老的辣啊,佩服佩服!” 虽然心里这样大不敬地腹诽着,可晨风还是立马听从连成玉的要求紧守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亦步亦趋的跟在连成玉身后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注意力集中,晨风逐渐感受到一种完全放空的感觉。不同于上次以天地之力灌体时的冥想,那是一种全身体感逐渐消失的过程,而此刻,晨风觉得自己仿佛一根鸿毛般,轻轻然摇曳、飘飘然欲仙,又似抛却了肉体凡胎,只剩思绪飘荡在天地间。 又是将近半个时辰后,远处视野所及之处逐渐有亮光浮现,柔和而不刺眼。 “进来了吗?这道门竟然走了一个时辰,岂不是此时我们已经在山腹?”晨风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亮光嘀咕道。 “到了,这里是云山第一层。”连成玉率先走出漆黑的通道,站在外面的光亮里,回头对着晨风喊道。 当晨风从通道中走出站在所谓的云山第一层中时,一脸的茫然。眼前是一处破乱的花园?刚才神秘莫测的漆黑通道出口就是身边这口水井? 晨风放眼望去,无比确定自己和连叔这会就是在一处荒废很久的花园里,依稀可见一些植物的遗骸,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而非自己猜想的山腹。 连成玉看着晨风满脸不情愿的表情面有愠怒,哪里不知道这小子心里的失望和腹诽,于是冷冷道:“好了,别看了。你算是数万年来第一个进到此间的人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的头破血流、妻离子散,只为了知道一丝云山的消息。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嫌弃的话现在原路返回好了。” “哈哈,哪里哪里,再好不过了。”晨风一脸陪笑、言不由衷。 连成玉懒得理会晨风,看着周围残破的景象面露缅怀之色,深吸一口气后便再不留恋,带头向外走去。 走出花园,晨风看到远处一排排白墙灰瓦的低矮屋舍,经过无数岁月之后,许多地方都是残垣断壁。不过从屋舍数量、排布方式不难看出,此处曾经肯定也是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连成玉带着晨风从一间间白墙灰瓦的屋舍中穿过,并没有停留。直到走到一栋约有三层楼高的建筑前才驻足。 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座广场,边缘处仍有稀稀拉拉的几座石台遗留下来。三层楼高的尖顶塔式建筑也是破落不堪,两人高的铁门只剩一扇,内里有似有灯火一闪一闪明灭不定,这让晨风心里有些期待,有些跃跃欲试。 “这座藏火塔分三层,每一层都曾收集天下无数火种,想当年哪个炼药师不是为入此塔而不择手段?去吧,找到适合你的火种,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连成玉此刻面对着这座破落的塔式建筑,神色极度落寞,给晨风简单介绍几句就没了声音。 “连叔,你不进去吗?”晨风抬头看了挂在门上的牌匾,只有火塔两字依稀可见,“藏”字想来已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要不是连成玉说出藏火塔,晨风估计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楼的名字了。 面对晨风的问话,连成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晨风还想问怎么接引火种,该接引什么样的火种,可看着连成玉落寞的侧脸,再想起连成玉方才所说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也就不再说话,深吸口气,大步迈进塔中。 虽是藏火之地,但塔中阴冷潮湿,这是晨风进入之后的第一感受,这也与与想象中藏火塔应该炎热异常有很大的出入。 进入之后晨风方才看清,那一闪一闪的光亮不是照明灯,而是一团团颜色各异的火苗凭空悬浮,有黄色的、青色的、红色的,不一而足。 晨风靠近观察一朵朵漂浮的火苗,并没有感到有何区别,火苗周围似乎温度也无异常。直到晨风试图将手指伸进一团青色火焰中时,手指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晨风这才知道,看似冷冰冰的一团团火焰,真正是外冷内热、触碰不得。 “该怎么选择呢?连叔说此处分三层,要不先把三层的火种全看一遍再做决定?”晨风看着一楼漂浮在空中的火焰若有所思。想到此处,晨风也就不再迟疑,将一楼的数百火种一一观察过去。 两个时辰后,晨风驻足沉思。一楼的火种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并没有优劣之分,无论从火焰中心的温度还是外形大小来看,好像都差不多。 于是晨风不再犹豫,准备顺着楼梯去二楼看看。不过就在晨风一只脚猜到楼梯的时候,忽然有一朵火焰很有灵性的向着晨风飘来,停靠在晨风左侧。 晨风一惊,看着火焰停留距离自己一米开外的墙边,仍是小幅度的飘来飘去。“这火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难道这就是我的缘法?”晨风小声嘀咕一句,像是怕惊扰到那团火焰一般。 晨风退下楼梯,走到移动的火种下方,这才发现,原来楼梯左侧的墙壁上有字,此刻那团火焰正如看书一般,顺着墙上竖刻的文字上下游走不定。 晨风定睛看去,像是记载着藏火塔的由来,看完后不由大惊。 “庆历三百年始,以朔瑛之名,穷天下之力,收四海火种,建藏火塔,以兴丹药,抗魔障。” “藏火塔,瑛以名之、助之、兴之。百年,丹药大兴,魔障退,功莫大焉。” “庆历四百三十三年,贼入,腹背敌,火失半数,瑛姑伤。后朔帝归,大怒,天下荡,屠宗灭门,几戮尽炼药,流血漂橹。” “是以此,藏火封,丹药绝。” “天下乱、丹药盛衰,瑛姑伤之故,贼人之故。英雄气概兮?儿女情长兮?冲冠一怒为红颜。哀哉!悲呼!” “千古悠悠转成空,云山塔楼惹尘埃。不见当年朔帝怒,四海赤地春风吹。悲喜对错空谷铭,成败是非云山在。瑛姑有火待后人,不问前尘不问世。” “……” 晨风反复看着墙上荡气回肠的记载,从字体、笔迹以及每句话之间的空隙不难发现,这几段话应该是出自不同的人,并且是在不同的时间刻在塔壁上的。晨风反复回看墙上的文字,认真思索着这座藏火塔的种种,不由唏嘘不已。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三章 引千秋火种(上) “朔帝、瑛姑,魔障……” 晨风口中自言自语,对着藏火塔一层石壁上的记载陷入深思。良久,才盖棺定论般的长叹一声:“这朔帝真是莽夫!” 这也难怪,从石壁上的记载不难看出,这个叫朔帝的家伙先是在强敌来袭的时候消失不见,时候回来后不去捉拿真凶,竟然大开杀戒,导致炼药行业日渐凋零,不是莽夫是什么? 看完石壁的记载,晨风明白这座藏火塔大有大头,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立马回归现实,看了看石壁上的那句“瑛姑有火待后人”,便迈步走上二楼去。 藏火塔二楼,有人!很多人,男男女女衣着古朴,或坐或站、或三两成群或独自沉思,皆是眉头紧皱。 晨风刚上到二楼看到这些人影时,脚步有些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不过在震惊过后,便立马冷静下来,因为二楼数百道人影竟是对自己视而不见,仍是自行其是。 当晨风出言搭讪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后,晨风伸出右手试着拍拍一位身着青色长衫、头戴高冠、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晨风的手似乎触摸到了空气一般,看着自己的双手穿透那人身体,晨风目瞪口呆。 “这是前人以莫大法力制造的时间留影?”震惊之余,晨风也算没有白读那么多书,立刻反应过来。 看着数百道身影,晨风心神恍惚,心底有些猜测,也有些感慨:“这些都是曾经来藏火楼收取火种的炼药师吧,不知道都多少年了,今安在?” 晨风注意到角落有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对着一团白色的明亮火焰正念念有词,双手不停结印。晨风走近,蹲下身,看着小姑娘嘴唇一张一合却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忽然间,那团明亮的白色火焰摇曳一下后飞入小女孩的胸口消失不见,然后边看见小女孩立马紧闭双眼、小手结印更快了几分,脸上逐渐显露痛楚神色,直到豆大的汗珠布满脸颊。 晨风静静地看着满脸痛苦的小姑娘,一动不动。约莫一炷香后,小女孩睁开眼,用手擦擦额头的汗珠,满脸的欣喜。然后便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一跳一跳跑下楼去了。 “这就是接引火种了吧?可是连叔怎么没教我任何口诀呢?待会可怎么办?”晨风有些着急,埋怨连成玉也太不讲究了。 接下来,晨风又在二楼停留了很久,看着身边忙碌的人群,有人似小女孩那般成功收取火焰后满意而去,也有人始终无法沟通火焰,还有人沟通火焰成功后火焰入体后无法承受炼化痛苦昏厥过去。 观察了这些人影收取火焰的过程,晨风又仔细观察了二楼数百道火焰,与一楼相比,似乎没有太大的差距。 其实,二楼的火种自然比一楼的火焰等级高,只是晨风不知辨识方法而已。 “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先上三楼看看吧,如果遇见合适的不能收服的话再去找连叔问问吧。”晨风打定主意,便迈步走向三楼。走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时,晨风重点看了一眼楼梯边的墙壁,只是这次空空如也。 再三确认二楼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后,晨风便毅然登上楼梯,走向三楼。只是在楼梯转弯地方有一面石壁挡住了通往三楼的路。 晨风看着眼前覆盖了灰尘的黑色石壁有些犯难:“三楼不让上?”晨风伸出双手用力推了推,石壁纹丝不动。 晨风用衣袖轻轻拂去石壁表面的灰尘,石壁表面光滑如镜,反照着束手无策的自己。 “是不是自己力气太小了?”想到这里,晨风抬起手以裂天拳的招式狠狠招呼面前的石壁。石壁仍是纹丝不动,只有灰尘纷飞。 “问问连叔吧,我是没办法了。”晨风有些垂头丧气,准备离去。 “不对,我不是还会一种练气法诀么。”就在晨风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不光是练习裂天拳,还有风雨无阻的练气诀呢,准备最后尝试一次,打不开再去找连成玉也不迟。 想到就做,晨风深吸口气,调整呼吸,单手扶着石壁,默默运转练气法诀。体内经脉内传来气息流动的波动,那股气息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后,顺着右手进入面前的石壁内。 石壁仍是纹丝不动,可石壁表面的颜色却是在此刻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由原本的漆黑变成了此刻的青色。晨风看见这练气决有效,果断加快了法决运转。 一炷香后,晨风筋疲力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面前原本漆黑的石壁已经变成此刻近乎透明的颜色。就在晨风即将竭力的时候,面前的石壁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晨风擦去眼角的汗水,看到石壁透明发亮,甚至肉眼不可见一般。晨风迈步向前走去,就这样从透明的石壁中穿透而过,来到了三楼。 顾不上去想练气法诀为何有此奇效,晨风连忙大量起三楼的布置来。 低矮的案几、碧绿的蒲团、一个放满书籍的书架、一副悬挂的图画,三朵漂浮的火焰。这就是晨风进入三楼看到的情景。除了三朵火焰外,其他所有物件,包括地板上全是厚厚的尘埃。 看了一眼三楼的陈设,晨风也不顾地板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开始调息,为了进入三楼,刚才自己可真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一个时辰后,晨风悠悠睁开眼,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能再耽误了,要不连叔可就要等着急了,这老头儿最差的估计就是耐性了。 晨风没有率先看向那漂浮的三朵火焰,而是驻足在墙上的画像前。轻轻拂去表面的灰土,晨风看着墙上的画像一时间有些痴了。 画像上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秀眉似柳叶,眸子似一汪清泉,安静而又深邃,嘴角含笑、长发及腰。女子站在一颗花树下,一臂低垂,一手托着一朵黑色的火焰在胸前,顾盼生姿。 画卷右下小字落款:“江山多娇,美人如画!为伊人故,何顾屠尽天下、关外横尸。东方朔。” 画卷上二十五个小字,铁骨铮铮、银钩铁画,与画面上婉约的玉人格格不入。可仔细再看,晨风便觉得无比契合。字里行间有一种舍我其谁、唯我独尊的王霸之气跃然画上,而画上的女子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绝世而独立,自有一份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东方朔,就是朔帝了吧。那这女子就是瑛姑?”晨风若有所思。 再三大量画像,发现再无任何特别之处时,想起连成玉所说的话,晨风小心翼翼地对着画卷低头三拜,虔诚道:“小子晨风,承前辈福荫,侥幸入得此地,若得瑛姑大人遗留火种,定不负本心,为天下苍生计,造福世间。” 就在晨风低头拜下的时候,晨风不知道的是,画卷上女子眼角有泪,泪始涌出旋即被风干似的随着满屋的灰尘飞舞。 甚至在此刻整座云山一层都出现了云雾喷薄、生机再现的奇特景象。连成玉坐在藏火塔门口看着云山上下断水再流、草木逢春,涕泗横流,不能自已。 晨风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知,拜完画像便走到三团火焰前,睁着眼仔细打量起来。三团火焰,一般大小,一般颜色,乳白色的小火苗婴儿拳头大小,轻轻跳动,无声雀跃。 将三团火焰逐个看了半个时辰,晨风无奈摇摇头,自己这点道行和见识果然不能判断好坏,甚至无法分清那朵火焰适合自己。 于是,晨风做了一个很是滑稽但又问心无愧的决定。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哈哈,就是你了,你我有缘,对的吧?”晨风看着点兵点将区分出来的一朵火焰,欣喜不已。 也就是此间无人,要是有第二人知道此事,只怕是会笑掉大牙,如此暴殄天物,入宝山而不自知,恐怕有史以来只有晨风一人了。 晨风调整呼吸,取来那个碧绿的蒲团端坐在自己选定的那团火焰下,入老僧入定,一动不动,心无旁骛,开始了自己收取火焰的正事。 不知道收取火焰的法诀没关系,看了那么多江湖小说,心诚则灵的道理晨风还是知道,所以他打算静下心来,用心沟通自己选定的火焰,以期能打动对方,出现奇迹。 半个时辰后,晨风失望的睁开眼,自己倒是做到静心如意了,可那火焰却毫无动静,就像从始至终都没感应都晨风的呼唤一样。 “试试练气法诀吧!” 想起进入三层时正式那不知名的练气法诀发挥了作用,晨风便照葫芦画瓢,坐在蒲团上闭上眼开始心无旁骛的运转起那法诀来。 …… 两个时辰后,晨风睁开眼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试过了所有的方法,头顶的火焰始终无动于衷,只差跪下来求这个小祖宗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四章 引千秋火种(下) 就在晨风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瞥见一边的书架和案几时突然恍然大悟,自己还真是当局者迷,这不是抱着金山银山乞讨吗?这里这么多书,肯定有收服火种的方法,说不准还有这三朵火焰的来历介绍也说不定。 心中有了主意,晨风便迫不及待的朝着案几走了过去。 一本土黄色的书翻开放在案几上,满是尘土。看样子应该是此间主人正在看书的时候有事出去了,没来得及合上书本,此后就再也没回来一样。 晨风弹去书上的灰尘,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逐渐痴迷,三楼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有画卷上的女子睁着那对水灵的眸子看着晨风,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几分。 这是一本无名的手写笔记,并不是晨风开始想的那样,也并非主人看书中途离去,而是书写写到此间戛然而止,书写之人不知为何再未归来。 晨风看得仔细,笔记上娟秀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有图有批注,所写内容,晨风大多都一知半解,甚至很多都是闻所未闻。 扉页上画着一尊古朴的小鼎,应该是炼丹炉无疑,旁边也是批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讲述了炼药时候入火的时机和诸多注意事项。 再翻几页,都是讲述炼药时候的一些心得和控火技巧,这让晨风有些失望,这些内容虽然也很宝贵,可是并不适合现在的自己,现在自己正愁着如何收服火种呢,还没到这个层次呢,所谓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说的就是晨风眼前所面临的局面。 翻看的速度加快了一些,晨风寻找着收取火种的方法,终于在快翻完的时候,有一段文字让晨风若有所思,停下了翻书,认真思索起来。 “牵丹田元气,经命门、灵台穴至识海,引动经脉,元气过识海再入奇经八脉。往复,九周。以心神感应火种,元气出体…” 晨风欣喜若狂,急忙按照书上所注运转自身气息。 一炷香过去了,晨风重新坐在火种下的蒲团上,已经按照书中要求将元气层层温养,可始终做不到元气出体。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均是无功而终。 晨风来回踱步,一会儿再度翻看书本,一会儿盯着选中的火焰怔怔出神。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年龄太小了?可楼下的小姑娘不也成功了?穴位也没错啊。” 晨风下意识的来到墙上女子的画像前,虔诚道:“瑛姑大人,晚辈并非贪得无厌,只是成为炼药师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事,真的事关重大,要不就得在深山里待一辈子了,连叔说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什么都有…” 晨风在画像前碎碎念,说着说着似乎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像是对着失散多年的长辈诉说着这些年自己的心酸悲苦,讲述着自己平时掩藏得很好的那份失落。晨风没注意到,当晨风诉说着这些的时候,画中的女子原本上扬的嘴角逐渐消失,深邃的双眸中心疼、心酸之色愈浓。 晨风还在三楼画像前讲述,这会说的是自己答应连成玉救人、自以为会死的那件事,说着说着,晨风尴尬地笑了,挠了挠头,继续道:“我啊,还真是愚蠢啊,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谁都不知道每次见连叔我其实都要羞死了,只是装作忘了这件事。” 塔楼前,神色怡然的连成玉正专注地欣赏着云山的万物复苏,忽然一阵风吹来,身形一个趔趄。 连成玉大惊,蓦地升空,眼中精光大放。不过当听到三楼里晨风的言语后,瞬间若有所悟,张嘴无声大笑,眼泪忍不住模糊了双眼。 “瑛子,天可怜见,哈哈哈。”连成玉眼含泪水、满脸堆笑。 晨风不知道的是,画卷中依然残留着瑛姑的一道神魂,能听闻周遭却无言无声。这本是无数年前瑛姑离去前,留下的一个奢望,期待未来一日能得见那个少年,哪怕只看一眼,当初伤神损魂也义无反顾,真正的一眼万年。 晨风更不知道,自己眼中的神人瑛姑是连成玉的熟人,也不知道方才因为自己的讲述惹得瑛姑对连成玉略施薄惩。 晨风结束了自己的诉苦,感觉好多了。这是这么些年晨风第一次露出自己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软弱和无助。晨风自知说的有些多了,对着画像再一拜:“瑛姑大人谅解,小子失敬。” 不过就在晨风准备离去的时候,自己选中的那团火焰轻飘飘地飞到了自己眼前,上下飞舞,绕着晨风转圈,像个顽皮的孩童嬉戏一般。 晨风有些吃惊,伸出手,那团火焰便落在掌间。 少年笑了,嘴角上扬,眼神澄澈,与身后画像里的女子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晨风坐在蒲团上,这次按照书上的方法运转气息,元气顺利的破体而出,迅速地包裹住那团火焰。白色的火焰被元气包裹,轻轻跳动没有任何挣扎,晨风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火焰笑意更浓,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一鼓作气将火焰收入体内,那团火焰却是一个转弯径直来到画像前,在画像前轻轻舞动,似在告别。 晨风看着这一幕,心道:“应该是瑛姑大人遗留的火种无疑了,这是在告别么,这家伙这么有灵性,以后会不会不好驯服使用啊。” 晨风下一刻立马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到画像里的女子笑了,不是嘴角上扬的错觉,而是似活人一样,露齿笑了。女子眼中原本的深邃也消失不见,代替的是欣慰和满足,这一刻晨风感同身受。 晨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的女子,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好看,她是在为这团火焰有了归宿而高兴吗?可她的眼睛为什么似乎是看着自己?这种眼神,晨风从连成玉的眼睛中看到过,那是慈祥和关爱,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你的意味。 晨风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女子,不知不觉眼中有泪,以至于不知道那团火焰已没入身体不见。 良久,火焰入体后在经脉间左冲右撞,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落脚地四处乱逛一般,晨风才醒过神来,于是赶紧收敛心思,回想书上的方法继续自己收取火种的正事。 良久,历经一番几乎爆体而亡的痛楚后,晨风睁开双眼。心念一动,那团火焰便浮现在手掌之中。 晨风开怀而笑,总算完成引火入体了,这可是炼药师的必经之路,不过当他回头看到墙上已经恢复如初的画像时,心中却是多了许多莫名的落寞神色。 接下来,晨风将桌上写到一半的书本耐性地看完,才发现自己收取的火焰确实是自瑛姑的火焰中分离而来,名为“噬炎”,可以通过吞噬其他火焰不断进化。书上讲了初期的吞噬方法,直到噬炎产生灵智后便可自行吞噬火焰。 看着剩下两团火焰,晨风跃跃欲试。小心地将自身元气出体,召唤噬炎,然后靠近那两团火焰。 两个时辰后,晨风筋疲力尽地躺在藏火塔三层的地板上,原本悬浮的三朵火焰已消失不见,晨风脸上笑意浓郁。 “此间事了,是该离去了,连叔估计等着急了。”恢复力气后,晨风看着手掌中凝实了几分的噬炎,自言自语道。 晨风拿起案几的书本,将蒲团放回原位,认真擦拭了书架上的灰尘后,又对着墙上的画像拜了拜:“瑛姑大人,大恩不言谢。得您福荫,无以为报,将来若有再见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晨风想不出什么报答的方法,只好照抄一段江湖大侠的豪言壮语了。 回头看了眼三层密室,晨风便不再犹豫,大踏步离去。三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路过二楼、一楼的时候,晨风不是不想让噬炎将其他火焰都吞噬了,只是想起为了吞噬三楼其他两团火焰自己已经用了全身解数,只好作罢。来日方长嘛,自己还打算多来拜拜三楼的瑛姑大人呢。 少年想到这里,心满意足,开怀离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五章 九层云山 当晨风再次出现在藏火塔门口时,已是黄昏时分,连成玉似乎知道晨风什么时候出来一般,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三米开外的地方看着晨风。 “怎么样,大有收获?”连成玉明知故问,笑得开怀,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与晨风不在跟前是判若两人。 “那是,这有何难,手到擒来!”感受到连成玉心情愉悦,晨风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哟,半天不见,本事不见长,吹牛倒是有一手了啊,莫不是在里面没找到火种,反而是练成了有关吹牛皮的无上神功?” 连成玉乐了,最近一段时间,晨风似乎总是忙来忙去,不是忙着做饭就是忙着学着学那,很少跟自己开玩笑。 “哈哈,马马虎虎,总算可以炼药了。”晨风回归现实,脸上笑意更浓,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之前那么的准备,就是为了收取火种后炼药而准备。 见晨风两句不离正题,没开几句玩笑就又回归了炼药,连成玉已经准备得好多调侃落了空,不好气的道:“走吧,再不回去别说咱俩不小心就被狼叼去了,家里可还有两个小家伙呢,估计都前胸贴后背了。” “好嘞,那回去还是我带路好了,你老人家可别给狼叼去了。”晨风心情大好,率先沿着来时的路走去,心里腹诽:“怕是你老人家前胸贴后背了才是。” 连成玉甩甩头,颇为无奈,这小子不亏是自己养大的,这挖苦起人来,法子层出不穷,竟有些无力反驳。 不过正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晨风却忽然回头问道:“连叔,外面发生什么了吗,我感觉这里不一样了诶。” “不一样?明显就是个废弃很久的破地方嘛,哪里有老夫的茅草屋待着舒坦。”连成玉故作镇定,继续信口开河。 晨风见连成玉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只好识相的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率先向外走去,身后的连成玉亦步亦趋。 路过那一排排白墙灰瓦的房屋时,晨风停下脚步,忍不住问连成玉:“连叔,这里曾经有很多人吧?” 身后的连成玉听闻晨风的问话,也是驻足看了眼两旁的破败建筑,眼中闪过有一丝怀念,不过很快被掩饰起来。 “是啊,岂止是很多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此山曾是咱们云烟大陆唯一的超级大宗门所有,当年远道慕名而来的炼体者、练气士、炼药师、阵法师、驯兽师等等如过江之卿,很多人都以能入此山为荣。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房屋,就是当年这个超级大宗门外门弟子日常居住的地方。”连成玉打开了话匣子,解释了眼前这些破旧房屋昔日的用途。 “唯一的超级大宗门?现在还在吗?”说起江湖往事,晨风毕竟还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对故事之类的新鲜事没有丝毫的抵抗。 “废话,你看看眼前不就知道了,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问。”连成玉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消失了。”稍微停顿,连成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继续说道:“当年这云山宗内忧外患,最终分崩离析,但也有很多东西遗留和传承下来。” “云山宗?就是这超级大派的名字么。可为什么我看那么多的书上都不曾提及过呢,还有云山宗到底遗留下什么传世呢?”晨风瞬间有十万个为什么,只是挑了重要的问题继续问道。 “你没看到,自然是有人不想让你看到了。云山宗三个字可是不少现在的老祖宗、老师祖的遮羞布。”连成玉口中的嘲讽意味十足,晨风能听懂,但是不解其意,只好疑惑地望向连成玉。 “至于遗留下来的东西,眼前这座云山算是其中之一吧。”连成玉明显在回避解释上一个问题,只好继续解释晨风之前的问题。“云山本来可不是在这里,而是大能之士以通天手段挪移而来,并且施展瞒天过海的手段隐藏起来了。” 晨风看着眼前这座往上望不见山顶的巨山有些感慨,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这么大一座山,怎么就能随手拎来拎去的呢? “还有呢?”见连成玉没了话,晨风复又问道。 “还有,功法秘籍、丹药宝藏之类的,大多都流失在人间了,偶有现世,现在也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再就是人了吧,外面很多现在很风光的家族、门派,其祖上都是当年云山宗有权有势的人,树倒猢狲散,卷宝而逃的、临终受命的不在少数。”连成玉又绕回刚开始的问题,语气有些阴沉。 晨风识趣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不过心里却是更加肯定了,连叔应该是和外面很多门派的开山老祖有仇怨,并且,很有可能自己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连叔之所以陪自己在这深山老林,一定是为了躲避众多仇家上门。 想到此处,晨风有些同情、甚至怜悯地看了眼连成玉。“连叔也不容易啊。” “喂,你小子什么眼神,老夫句句属实,并无半点杜撰。”注意到晨风的眼神,连成玉顿时暴跳如雷,一点都淡定不下来。 “嘿嘿,连叔最牛了,我肯定全信。”晨风忙对着连成玉奉承。 “连叔,你当年也是云山宗的人吧?”就在连成玉准备开口训斥几句的时候,晨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个让连成玉不知如何开口的问题。 看着连成玉张着口、凝滞的表情,晨风有点蒙。“怎么?连叔知道那么多云山宗往事,还知道云山宗现在的地方和进来的方法,难道不是么。不是也没关系,至于这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么。”晨风心里这样想着。 “算是吧,也不算是。”良久,连成玉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晨风更是听得云里雾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也不算是?” “这云山很大吧,我还能来吗?”注意到连成玉的失落,晨风立马转移话题。 “藏火塔里的瑛姑大人都没人祭拜。”连成玉正要发作,想骂几句晨风白眼狼,忽然听晨风这么说便再次沉默了,尤其听到少年竟然最先想到的是来祭拜瑛姑时,转过头去,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一年一次也行啊。”没有得到连成玉的回应,晨风复又问道,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异常执着。 “行,怎么不行。只要乐意,这里就是咱家的后花园,你随时都可以来,搬这里住也行。”连成玉转过头来,稳定了情绪,一脸的和蔼笑容。 “这云山有九层,大着哩。一层你也看到了,是当年云山宗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他们只有通过了考验才能算是云山宗的正式弟子,才能上山修行。”这次不等晨风询问,连成玉便主动开口娓娓道来。 “其中有一层我记得是演武场、讲武堂。同门竞技、长老讲学都是在此地,每逢宗门考核或是得道高人讲坛,这里总是人山人海。” “有一层是外事长老们的地盘,他们主要负责宗门对外大小事务和教导内门弟子,也算是云山宗能正常运行最重要的一环了吧。” “有一层是云山宗丹房、藏经阁。这里算是云山宗的仓库吧,收录着当时天下超半数的至宝,引得无数人眼红不已。不过云山宗一是实力强横,二是除了修行、炼药也精通阵法之道,从未发生过宝物失窃的事。” “有一层是内门长老生活的地方,这些内门长老其实就是云山宗真正的领导力量,实力强横,一般都是潜心修炼,研究造福宗门的秘法、丹药之类的。” “第九层,除了宗主,很少有人涉足。据说那里隐藏着云山洞天福地的大秘密,只是直至云山消失,这个秘密也没有被解开。这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还有人对云山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连成玉一口气讲完,晨风听得意犹未尽。从连成玉的讲述中,晨风看着眼前的破败的云山似乎也能想象到全盛时期,云山宗这个庞然大物是何等气势恢宏。 连成玉抬头看了眼天,打趣道:“小子,再不回去狼真的要来了。” 晨风听闻也才从连成玉的讲述中醒过神来,看了眼天色,尴尬一笑,走到连成玉跟前,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连叔,瑛姑大人是不是云山很厉害的大人物?” “瑛姑大人?” “嗯,王字旁的瑛,姑娘的姑,藏火塔好像就是她老人家的。” “哦,想起来了,是个厉害人物。” …… 天色黑了下来,山路上远远传来一老一少模糊的声音,破败的云山送走了数万年来第一对造访的客人,重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六章 炼万丹(上) 翌日清晨,晨风照例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迈步走庄,人随拳走、拳随心动,好不酣畅淋漓。 “啪啪”晨风收拳,刚敛了一口气准备运转那不知名的呼吸吐纳法诀,忽然从屋顶传来清脆的拍掌声。 晨风转身,一个黑影嗖一下就到了眼前,脸上有习惯性的猥琐笑容,不是连成玉还能是谁。 “纵使老夫是个出了名的刺儿眼,也不得不说你小子这拳打的有几分意思。”连成玉先是自嘲一下,然后才贱兮兮的赞叹一声。 晨风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在夸谁。大早上的不睡觉待在屋顶跟个夜猫子似的,好在这是自己,换做陈清卿,那还不得被吓一跳? 看着晨风满脸无语的表情,连成玉尴尬地搓搓手,呵呵一笑,似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见晨风没了下文,左顾右盼一番后才故作神秘道:“小子,虽说还有三个月你才八岁,才能正式开始练气修体。但云山一行,没成想你学了瑛姑大人的锻火决,算是提前开始练气了。在经脉已开的前提下,乱练一气,可是隐患不少。” 晨风看着连成玉眨眨眼,并不担心,在等连成玉的下文。 果然,连成玉立马变换了一幅世外高人、高高在上的神态,捋捋胡须,缓缓道:“当然,我是谁,这些问题或许足以困扰你小子三年五载,在老夫这儿不过是信手拈来了,哈哈。不要崇拜我。” “还有三个月了,可是我还不会炼丹呢。”晨风迅速转移话题,也顺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切,还学会欲擒故纵了,好小子。”连成玉秒懂了晨风的潜台词,一脸不屑,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拿着吧。”连成玉也没了逗弄晨风的心思,抛给晨风一个竹筒。 “这是完整的龟息吐纳法决,有时间可以自己先行摸索。”连成玉说道:“至于炼丹,就从今天开始吧。三个月足够了。” “鬼息吐纳法诀?”晨风总算知道自己修炼的法诀名称,将这个名字深深的记在了心中。 晨风嘿嘿一笑,收了竹简,见连成玉摸着自己的肚子,便自觉的一溜烟跑进伙房里忙活去了。 少许,烟囱里冒出青烟,晨风蹲在灶台前一边烧火,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简翻看起来。 触感冰凉的竹简上,刻着连成玉所说的龟息吐纳法决,是刻着,而不是写着。竹简上的字小巧玲珑,晨光熹微中散发着淡淡的银光,一看就不是凡品,晨风爱不释手。 晨风大概浏览前面的部分,暂时还无法分辨这篇法诀的好坏,或者说无法知道这部法决有多好。篇幅不长的龟息吐纳,大多都是在讲述气息在体内运转的路线和窍门之类,自己之前所练的只是前面一小部分。 晨风继续往下看去,直到看到结尾处写到“至大成,隐于气,与天地同。”晨风才被震撼,果然是有些门道的。 不过随着这顿早饭做到快结束的时候,晨风也是收敛起心思,今天是要开始炼丹的日子。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连成玉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早饭间,晨风狼吞虎咽,第一个吃完后便拿手抹抹嘴,静静的坐在桌边看着连成玉细嚼慢咽。 陈清卿看着晨风这副模样有些好奇,大约猜到是有求与连成玉,便也转脸看了眼连成玉。 “嘿呀,服了服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等着!”连成玉实在受不了了,骂骂咧咧的放下碗转身去了自己房间。 “喏,拿好了,自己先看看,别的能不能等老夫吃完饭再说。”连成玉去而复返,往桌子上扔了一个黑锅似的东西,气呼呼地说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吃起饭来。 晨风一笑,忙接过桌子上的物件抱在怀里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个灰色的小鼎,一尺来高,表面刻龙画凤,有淡淡的草木气息不断从鼎中飘出。只可惜小鼎有些残损,单耳、三足,少了一只耳朵一只脚,要不然在晨风眼里也算卖相不错了。 “这就是炼丹炉吧,外表上好像也没什么与众不容的。”晨风看了一会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哼!”听闻此话,连成玉发出一个重重的鼻音。 “炼药三大前提药草、药炉、炼药师,缺一不可,你小子看不上老夫这炉子,你还准备拿灶台上的黑锅不成?”连成玉气笑了。 “没说您这炉子不好啊,只是比起瑛姑大人画的那个,有些许差别。”晨风立马赔笑道,说到些许的时候,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连成玉突然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略微停顿,连成玉放弃了拌嘴,叹了口气说道:“还不去收拾,别耽误时间。” 晨风会意,一阵风似的收起桌上的碗筷去了厨房。 “这炼药啊,之前跟你也说过很多,你自己在书上应该也看的不少了。但那些大多都只能算是理论,是纸上谈兵。从今天起,你才算真正开始学习炼药,明白吗?”连成玉端坐着,看着坐在自己一左一右的晨风、陈清卿说道。 晨风点点头表示了解,陈清卿微微一笑,也是没有说话。 “炼药有三步,凝练药材、化丹、收药。” “凝练药材是基础,需借助火之力在丹炉中将药草凝练成液态,但不能过多损伤药草药性,这需要元气护炉、丹火护药等。” “化丹是炼药重要的过程步骤,操作很简单,控制自身元气和火焰,在保护药性流失的前提下将提炼的液态药水凝练成固态丹丸。这一步没有太多要说的,只能靠个人天赋和勤加练习了。” “至于第三步收药,虽然外界传有不少收药口诀、手法,但不得其法者众多。因为说到底收药不光是将残余药性和尽可能多的天地元气归纳与成丹中,更重要的是…,算了,到时再说吧,现在说了你未必理解。” 晨风正听得入神,连成玉突然如是说道,中断了自己的讲述。晨风也只好无奈点点头,先掌握基础的,那些东西以后有的是机会学习。 “丹药分九品,每一品又分初、中、高级。对应的炼药师也是分九阶,共二十七个成长阶段。” “一品丹药只是简单的将药草药性进行糅合,不登大雅之堂,江湖郎中就能信手拈来。二品丹药只不过是品相较一品丹药有所提升,药效药能基本差不多。” “从三品开始,才能勉强称为丹药,三品初级丹药就蕴含了天地灵气,与一、二品丹药有本质的区别。” …… 整整一个早上,连成玉口若悬河,从炼丹方法,到丹药品阶,再到炼药师,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连成玉讲得口干舌燥,晨风也听得口干舌燥。 通过连成玉的讲述,彻底为晨风打开了一座通往未来的大门。从此刻起,他内心中不再是单纯渴望见识外面的世界而想出去看看,心里有了更多的东西在牵引着自己前行。 “别白日做梦了,要走的路还长呢。”连成玉看着有些发呆的晨风,笑道:“在你正式开始炼制丹药之前,有两件事务必先做好。” “什么事?”晨风问道。 “一是火焰控制,二是炼丹炉的构造。尤其是对火焰的控制,是影响丹药数量和质量至关重要的因素,不可马虎。火势大小、温度高低、入火时机这些都很重要。”连成玉回道。 “怎么算是控制得当了,能达到炼药的层次?”晨风有些好奇。 连成玉突然有些词穷,怎么才算可以了呢?略微思忖,连成玉便笑道:“什么时候用自己的火焰烤肉,你要它七分熟,它是三分生就可以了。” 晨风点点头,若有所思,心里暗道还真是挺严格的呢。看来接下来自己得下功夫在噬炎身上了。 至于丹炉构造,晨风倒是不急,云山上拿回来的瑛姑手记里有详细的图解呢。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七章 炼万丹(下) “该怎么增强对你的掌控力呢?” 晨风坐在大湖边,手上那团乳白色的火焰明灭不定,晨风眉头紧皱。 一旁的小黑狗仰着头,看着晨风手里的火焰眼里满是好奇。倒是另一边将双脚泡在湖水里的晨清卿看起仍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晨风,过来坐。”晨清卿拍拍自己身边的沙滩,笑盈盈道。 晨风收了火焰,小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晨清卿身边,照模作样将双脚也泡在湖水里。 泡着温热的湖水,晨风逐渐放松下来。“清卿,你说这大湖中间有多深?我都不敢去。”晨风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没多深,湖里有什么好的,哪有岸上待着舒服。”晨清卿看似信口随意一说,但意有所指,只是晨风不知道而已。 “额…”晨风有点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教你游泳吧。” “你会游泳?” “你不想学?” “想啊!” “那废话什么?” “来吧!” “来!” “噗通!” “噗通!” 就这样,整个下午,晨风第一次有点不务正业,跟着晨清卿练习游泳,将炼药、控火这些彻底遗忘了。湖边不时传来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小黑狗一两声呜呜的叫声。 夕阳西下,光着上半身、下半身裤子湿漉漉的晨风恋恋不舍地从湖水里爬出来。经过一个下午不停歇的学习,晨风初步掌握了游泳的技巧。又学会一门手艺,晨风着实很开心。 “清卿,你游泳谁教你的,怎么那么厉害。”走在归家的路上,晨风心情愉悦,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晨清卿说着话。 “我啊…我叔叔教我的。”晨清卿停顿少许,便脱口而出。 “你也有叔叔啊,有连叔厉害吗?”晨风立马来了兴趣。 “额,和连叔比啊,你觉得连叔有多厉害?”晨清卿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夕阳下笑脸如盛开的百合花一样纯洁无瑕,煞是好看。 “连叔啊,连叔应该是很厉害的,只是平时很难看出来而已。”晨风错过了身边的美景而不自知,犹自沉浸在连成玉有多厉害的问题里。 “哦?那你平时怎么还老是跟他对着干?”晨清卿满脸的好奇。 晨风回头看了看,挥挥手示意晨清卿靠近些。待晨清卿走到自己身前,晨风才手搭在晨清卿耳边,小声道:“连叔废话太多,只有这样他才能老实些。” 晨清卿听完回过头有些古怪地看着晨风,看着晨清卿的眼神,误以为晨清卿将信将疑,于是又对着晨清卿狠狠点头,似乎在说千真万确一般。 晨清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晨风挠挠头:“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记得帮我保密,可不敢让连叔知道了。我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找到应对办法的。” 晨清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好似听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 两个小人儿,带着一条不起眼的小黑狗,伴随着笑声,消失在林间。 接下来日子,晨风倒是规规矩矩地在茅草屋练习控火技巧,期间还特意让连成玉弄来几只苍澜飞兔用噬炎烤肉,不断地把握火候。 随后,在初步掌握了噬炎的火势大小可以随心而动后,晨风开始参照瑛姑手记对着炼丹炉进行加热、进火等方面的训练。 …… 两个月后,茅草屋院子里。连成玉、晨风、晨清卿、小黑狗俱在。吃饭用的石桌上摆放着连成玉的那口灰色的炼丹炉,炼丹炉旁边放着三味药草。 晨风按照连成玉的要求焚香沐浴后此刻站在桌前神色肃穆,今天晨风准备炼制第一炉丹药。药草是金银花、紫雪藤、木须,要炼制的是一品的凝血丹。 “开始吧!”连成玉满脸的轻松,催促道。晨清卿挥挥小拳头,小黑狗盯着晨风吐了吐舌。 深吸一口气,乳白色的噬炎出现在晨风右手上。连成玉右手虚握,灰色的炼丹炉便自行漂浮在晨风胸前。晨风目前无法使用元气使丹炉漂浮,只能靠连成玉代劳了。 晨风先用噬炎加热炼丹炉,然后拿起石桌上的金银花小心翼翼地投入炼丹炉,一边用心控制着已脱手离开贴附在炼丹炉底部的噬炎。 少许,炼丹炉中开始有白色雾气飘出,晨风见此,立马又将紫雪藤投入炼丹炉。如此往复,直至木须也加入炼丹炉,一切都很顺利。 三味药草入炉,晨风的神情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差池。按照连成玉所说,此时对控火的要求最是严格,火小了丹药无法凝形,火大了药草会被烧成灰,不能有丝毫差池。 “火入炉!”晨风毕竟第一次炼丹,很多步骤和常识都是从书上看的,或者从连成玉那儿听来的,甚至没有见过别人炼丹,自然无法把握其中许多关键环节,好在连成玉一直在身边,就在三味药草液化、融合的时候,连成玉在边上提醒一声。 晨风闻言,立即从炼丹炉周身分出一小部分火焰进入炼丹炉之中。这时候晨风要开始一心两用,一边维持炼丹炉外围的温度,一边仍需控制进入炼丹炉内部的火焰。 半柱香时间后,晨风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随着晨风收回炼丹炉内部的火焰,一股淡淡地药香从炼丹炉徐徐飘出。晨风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化丹可是炼药最重要的一环,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收药了,连叔当初可没具体说怎么操作。怎么办?”到了最后一步,电光火石间,晨风脑中有无数念头飞过。 忽然,晨风想起在云山藏火塔三楼中,自己翻看瑛姑手记的时候,看到过一段莫名的文字。“以心会之、以神通之、以火裹之、以气运之、以念为之。五具三,丹成。具四,丹纯,皆具,大善!” 想到这里,晨风心中也就立马有了计较。以心会、以神通晨风不甚了解,只能求以火裹之、以气运之、以念为之了。 晨风再次召唤出噬炎,将全部火焰投入炼丹炉,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成丹,又运转龟息吐纳法决使元气出体,包在火焰外围,准备牵引丹药出炉,最后以心念自语:“丹成,出炉。” 旁边的晨清卿紧握着小拳头看得目不转睛,连成玉此刻看着晨风的操作眼中也是流露出许多赞许和惊讶,只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此时,在连成玉和晨清卿的注视下,丹炉顶盖似乎被风轻轻掀开,两枚土黄色的丹丸在元气和噬炎的包裹下,慢慢悠悠地飘出丹炉,落在晨风手掌上。 “啪啪啪”晨清卿兴奋地率先鼓起掌来:“晨风你好厉害,成功了!” “不错!”连成玉也少见地表示了赞许。 “呜呜”还有不甘落后的小黑狗。 “连叔,什么品阶的?”擦擦额头的汗水,撤去元气和火焰,晨风兴奋地盯着手中的两枚丹药问连成玉。 “什么品阶?自然是一级下品了,第一次炼丹就能成功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小子倒是贪的很。”连成玉笑骂道。 “嘿嘿”晨风尴尬地挠挠头,第一次成功炼丹,心里的兴奋不言而喻,更主要的是这些日子里的辛苦到今天才算见到了收获。 “收药有两种方式,一是你方才用的那种,讲究天地自然,以心念、神魂收丹。另一种是收药法诀,主要是利用元气。”连成玉主动给晨风解惑。 “哪种好点?”晨风没听出两种方法的区别,故而直接问道。 “哪种好?不能说那个就肯定好了,各有千秋吧。前者的核心是顺其自然,如若成功能更多吸纳天地元气,有利于丹药药性提升,简言之就是丹药的品阶可能会更高,缺点是成功率低,对炼丹者神魂、修为、心性有强制要求。后者嘛,恰恰相反,简单易操作,成功率高,但是丹药品阶很难保证。” “神魂是什么?”晨风明显对第一种方法更感兴趣,于是便如是问连成玉。 连成玉听了晨风的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沉思。晨风见连成玉不说话,便将瑛姑所说的二十字收药要领讲了出来。 “哦?”连成玉有些惊讶,似乎也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说法。随后便会心一笑,给人老怀甚慰的感觉。 “好了,赶紧去歇着吧,别的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不迟。”连成玉最终看着晨风微微一笑。 晨风自无不可,点点头,欢快而去。 “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炼药师了呢。” 晨风心里的喜悦不比任何人少。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八章 修行之路 “连叔,尝尝这噬炎烤的兔儿大腿,九分熟哦!”夜晚,月明星稀,晨风手里拿着一对烤焦的兔子大腿,对着连成玉挤眉弄眼。 “哦?烤肉,老夫喜欢,不错不错。”连成玉笑眯眯地接过晨风手里的兔子腿,咬了一大口。 “还可以。”连成玉嘴里吃着肉,咕哝一句,顺便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正不亏好厨子一把盐,全靠调料。”晨风正欲自夸几句,听闻连成玉又如是补充一句,晨风顿时脸黑了下来,还有点小尴尬,本想着趁着连老头高兴问问关于神魂方面的事呢。 “行了,别演戏了。”连成玉道破了晨风的小聪明,不过随即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转头对着晨风说道:“纵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也要当心贪多嚼不烂。” “放心吧,连叔。路路通不如一路精,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晨风点点头,随后又有些心虚的补充道:“我就是想多了解下外面的世界。” “嗯,那就好。你现在虽是个蹩脚的初学者,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完成了炼药师入门的修炼,接下来炼药方面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需要你自己不断练习,记着业精于勤就行了。”连成玉又看似语重心长地老生常谈一番。 晨风点点头,表示认可连成玉的说法,静待连成玉的下文。 “再有一个月就是你八岁生辰,到时候就要开始真正的修行了,炼药虽说不算小道,但放眼天下仍是强者为尊,所以修行才是重中之重。”连成玉循循善诱,可谓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足了铺垫。 “在你正式开始修行前,连叔也有些问题要问你的。你要慎重选择道路,这决定着你以后的方向和成就高低,一定要遵从本心,如实回答,不可有半点含糊。”连成玉继续对着晨风说道。 “连叔你见多识广,给我选条既适合我又相对厉害的路,不行吗?” 这是晨风的心里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茫然选择肯定不是明智之举,何况连成玉还说得如此正经。 “傻小子。”听闻晨风的话,连成玉乐了。“每个人的天赋和根骨确实有差异,也有适不适合一说,但从长远来看,兴趣也是很重要的。” “云烟大陆,自古以来战乱不停、纷争不断,所以在任何地方都是重武轻文,道理没有拳头大,等你以后自己出去闯荡了自然会知道的。”连成玉仍是在强调修行的重要性,生怕晨风不当回事。 “晨风,连叔说的对。无论在哪,实力最重要。”就在这时,晨清卿从卧室走出,走到晨风跟前轻声说道。 “你俩都在,我就说说咱们云烟大陆的诸多修行之道。”晨风正欲和晨清卿言语两句,听闻连成玉如此说,便乖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过却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晨清卿。 “清卿以后也是要出去行走江湖的,所以一个月后开始和你一起修行。现在你们选择自己修行的方向就行了。”注意到晨风的疑惑,连成玉解释一声。 “云烟大陆最盛行的修行大概有这么几种修行类别,练气师、炼体师、阵法师、炼药师、炼器师、驯兽师等。每个职业均有不同的侧重点,修炼至大成都是有着莫大威能,所以从本质上没有强弱之分。”连成玉提醒两人针对各个职业修炼者都要一视同仁。 “先说练气师,顾名思义,练气师修炼的天地元气,也称灵气。练气师本质上通过人体经脉、穴位沟通天地灵气,再借助法宝、武技发挥天地灵气的威能。明白了吗?”连成玉讲得言简意赅、通俗易懂,讲完其中要义后转头询问二人是否有不解之处。 晨清卿点点头,表示了解。晨风确实皱皱眉头问道:“这么说,练气师是把身体当做桥梁,练的是元气在体内的运转,那怎么区分强弱呢?” “嗯,可以这么说。”连成玉点点头:“至于区分强弱,一是元气入体会在丹田内随着量的积累、实战打磨会出现质变,二是修炼功法高低决定天地元气的表现强弱,三是不同档次的法宝在元气作用下威力各异。” 晨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确实吃惊异常,这大千世界真是奇妙异常,造化之玄妙,果然是妙不可言,光是练气一道就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再说炼体士,练气士练气,炼体士自然是炼身体。当不能沟通元气或者身体天赋出众时,人类大多都会选择炼体。炼体通过丹药、功法锤炼身体,直至刀剑不入、元气不侵。” “炼体其实是人类从和蛮荒野兽不断的战斗中总结出来的,因为相较于人类,强大的兽类其身体强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另外,炼体不光是炼体士才会做的事,很多练气士为了更好承受和发挥天地灵气,前期很多人都会选择简单的炼体。” 连成玉讲完看着两人,意在询问可有不明白的地方。两人齐齐摇头,不是没有问题,而是根本不想炼体。 晨清卿一个小姑娘自不必说,晨风想的是还是练气士好,练成个肌肉棒子,五大三粗的,没什么兴趣。 “另外就是炼药师了,想必你们对炼药师应该更加清楚一些。炼药师战斗力是所有职业中最低的,但身份显赫,高阶炼药师的地位在修行界不亚于大能练气师、炼体师。” “阵法师其实和炼药师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沟通天地元气,借助器物化虚为实。不同的是阵法师除了对元气敏感之外,还要深厚的知识打底,阵法师涉及的阵图、布阵法器、阴阳风水等等方面,所以某种程度上阵法师是所有职业里偏文的一种职业。” “当然,不能因为偏文就小觑了阵法师的战斗能力,厉害的阵法师随手一划可能就能将众多低阶修行者画地为牢,活活困死。” “炼器师,是专门炼制武器和阵器的一帮莽夫,你们以后自己会知道的,虽说和炼丹师类似,但登不得大雅之堂。”连成玉对炼器师似乎有颇有微词。 “驯兽师嘛,不常见,万里无一。因为凡是驯兽师,必是体质特殊、天生通兽语者。驯兽师简单说就是驱虎驭狼,使野兽为其所用。” “好了,老头子说了半天,你俩有自己的方向了没?”连成玉结束了自己的讲述,笑着问晨风和晨清卿。 “我选阵法师!” “我选练气师。” 连成玉话音刚落,两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哦?说说为什么?”连成玉对晨风的选择丝毫没有意外,倒是因为知道晨清卿的跟脚,所以对晨清卿的选择很是意外。 “兴趣啊!”晨清卿俏皮一笑,不假思索地回道。 “我…” “你想成为最厉害的人,我知道。”在晨清卿这儿吃了瘪,连成玉没好气地打断了晨风的说话。 “额…”晨风有些尴尬,虽说自己不是要说这句,可意思差不多。所以便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连成玉的说法。 “还有一个月时间,你们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吧。真正开始修行的时候,不论是练气师还是阵法师,从来就没有轻松的。尤其你小子。”连成玉站起身来,边走边说。 “我…我怎么了?”晨风有点蒙,这老头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呢? “因为你练气的同时还必须炼体!”连成玉已经走出茅草屋了,远远飘来一句话。 晨风和晨清卿对视无言。 “清卿,咱们将来有了本事,一起去闯荡江湖?”连成玉走了,晨风却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 “好啊!”晨清卿甜甜一笑。 “对了,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一个月后回来。”看着还沉浸在对未来幻想中的晨风,晨清卿忽然说道。 “啊?去外面吗?”晨风大惊,虽然自己都不知道在惊讶什么。 晨清卿犹豫一下,说道:“不知道呢,过两天我叔叔回来接我的。” “哦,那就好,等你回来带你去云山玩。”晨风嘿嘿一笑。 “云山?” “嘘,到了外边可不敢乱说。这地方只有我和连叔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晨风神秘兮兮地说道。 晨清卿点点头,笑了。转过头,看着茅草屋外的森林,笑容愈发灿烂。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二十九章 再入云山 从初闻外界修行之路并大致确定自己的修行方向后,晨风除了继续学习炼丹,也分出一部分时间阅读有关修行的书籍,增长见识,日子倒是过得也算充实、快乐。 一个月来,晨风在炼丹方面进步神速,已经能熟练掌握炼丹的各个环节,美中不足的是,每次都是需要连成玉运气托浮丹炉,加之确认自己在取药方面手法应该没有问题,晨风明白自己这是遇到所谓瓶颈了,是时候开始练气了。 这一日晚间,茅草屋,连成玉难得亲自下厨,和晨风一起做了一大桌子美食。今日是晨风八岁生辰。 “连叔,这也太浪费了吧,所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不过如此吧。”晨风从厨房端来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笑嘻嘻地问连成玉。 “这就纸醉金迷了?出息!你小子还是少看点江湖小说吧。”连成玉听闻,乐呵呵地摇摇头,笑骂一声。 “晨风!”晨风正欲继续和连成玉说些什么,忽然一声清脆的喊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清卿你回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来!”晨风立马从声音里辨别出正是已经外出一个月的晨清卿在此时归来,说完这句话也不顾连成玉黑着脸便跑向门口。 “你是谁?”只是跑到门口的晨风马上便目瞪口呆了,一个身高丈许、肤色黝黑的壮汉出现在视野里。 看到壮汉身边的晨清卿仍是笑意盈盈,晨风立马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道:“您是清卿叔叔?” 壮汉看着晨风,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看了眼给自己不断使眼色的晨清卿后支支吾吾道:“叔叔?额…是,是。” “快来吃饭吧,菜都要凉啦。”连成玉适时地打断了门口三人的说话。 晨风也是意识过来,哪有楞在门口的迎客之道,忙让开身子,请一大一小两人入内。晨风看着壮汉的背影满脸好奇,“这算是第二个见到的外人?他一定从外面来的吧?或者至少去过外面,肯定有很多外面的事情。” 待所有人坐定,连成玉便招呼着大家吃饭。看着连成玉和壮汉毫无生分、有说有笑,晨风大有深意地看了眼连成玉,然后便转过头去和晨清卿低声咕哝起来,大多都是此行见了多少不同的风景。 一个时辰后,饭毕。 看着连成玉和大汉仍在慢慢悠悠地喝着酒,晨风便起身收拾碗筷,准备先去收拾。 连成玉和晨清卿倒还好,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倒是那魁梧大汉看着晨风此举却是忽然站起身来,看了眼连成玉,又看了眼晨风,一时不知有何言语竟是不能讲出来,趁着酒劲,一张脸通红。 晨风和晨清卿都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大汉,不明所以。 “收拾好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去云山。” 又是连成玉解围,这才使现场诡异的氛围有所缓和。 晨风点点头,抱着一摞碗碟去了厨房,晨清卿一路小跑跟了过去。晨清卿可干不来这些活,所以她不是去帮忙,顶多就是陪着忙碌的晨风聊聊天。 深夜时分,晨风、晨清卿、小黑狗已经挤在一张床上沉沉睡去。茅草屋顶连成玉和魁梧大汉并排而坐。 “大哥,少…晨风他?”大汉有点结巴。 “没事,以后不知要面对多少风雨,相比这点苦和累,又算什么?”连成玉似乎知道大汉要表达的意思,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可…” “你怎地这么婆婆妈妈了?”连成玉似有些愠怒。 “那清卿和晨风?”大汉转移了话题。 “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连成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这个回答,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前几次的都好了,就差最后那件东西了,前段时间去了趟西域仍是没有发现。”大汉沉声说道。 听完大汉的汇报,连成玉稍微停顿,沉声道:“去九清宫找那老太婆,不能再等了。”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真要去?怎么说?”大汉有些着急。 良久,屋顶陷入沉默。 “带句话给她,看她怎么选了!”连成玉语气阴沉:“沧澜有子初长成,他日万般终成囚。” 大汉闻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待了一会,便趁着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给晨风询问外界趣闻轶事的机会。 翌日,用过早饭后晨风便准备出发了。看着仍坐在是桌前的晨清卿,晨风转过头有些疑惑地问连成玉:“连叔,清卿不跟咱们去吗?” 连成玉摇摇头,笑道:“你问清卿自己愿意去不?” 晨风将信将疑地转过头,便看到晨清卿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然后笑道:“前一阵我不是出去了么,找到了一些适合我修炼的东西,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晨风轻轻点头,然后便跟着连成玉出了茅草屋,显然此刻不是详细询问晨清卿找了什么东西回来。 轻车熟路,连成玉和晨风二人很快便来到上次进入云山的石壁前,随着晨风手掌印在石壁之上,轰隆声再次响起,漆黑的通道再次横亘在眼前。 “走吧!”连成玉笑着对晨风说道,然后率先走入黑暗中。 幽深而不闷墩、漆黑而不迷失。 再次走在这黑暗中,晨风也再次感受到了整个人飘飘欲仙的感觉,极尽舒坦与温柔,那感觉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晨风意犹未尽的睁开眼时,有些惊讶。还是上次进来时的那口枯井,还是那个曾经荒废的花园。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大地之上花草树木欣欣向荣,枯树抽枝、小草发新芽。 虽说晨风所在的茅草屋及外围的森林始终四季如夏,晨风并没有见过所谓“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场面,可此刻身处此间,联想到上次来时此地的场景,晨风仍是能感觉到此地似乎新生了一般。 和连成玉并步走出花园,身边那一排排破落的白墙灰瓦的房屋并没多少改变,在四周青山嫩草的映衬下,更显得荒凉、悲戚。 沉静无言,与四周的环境一般。连成玉和晨风似乎心情受到这场面的影响,两人一路默默无言,一直走到藏火塔下。 “我去祭拜下瑛姑大人,连叔你要不要去?”晨风打破了沉默。 “我就不去了,我去找找去二层的路,你自己小心,别乱来。”连成玉回道。 运转龟息吐纳法决,黑色的石壁再次逐渐变得透明,晨风拾步而上。 藏火塔三层仍是自己上次离去时的样子,温婉的女子画像挂在墙上,静静注视着这个再次光临此地的不速之客。 “瑛姑大人,我学会炼丹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您呢,不光是从您这儿得到了火种,最后的收药也是从您这笔记中受到的启发。” “连叔说我从今天就要正式开始修行了,我是真的很高兴,这样子我就能早些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清卿叔叔昨晚来了,本想问问他外面的事情,可是早上我起来他就已经走了。哎,怪我,本应该昨晚就问的,当时忙着洗碗就给忘了…” “我挺好的,连叔也好,清卿每天也很开心,小黑也算好吧,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晨风絮絮叨叨,在这幽静地暗室里,对着墙上一幅画,有条不紊地讲述着自己的生活。一来是因为身边没有讲述的对象,二来是墙上画中的女子给他天生的亲近感。 恰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晨风诉说着生活里自己平时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细枝末节,当下的失望、彷徨,对未来的希冀、迷茫,不一而足。 “小子失言,打扰瑛姑大人清净了。”一个时辰后,晨风结束自己的诉说,对着墙上的画像抱歉地拱拱手。 转过头看着书架上的书,晨风有些犹豫。上次拿走的瑛姑手记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还没完全消化。此时再拿走一本别的书,瑛姑大人会不会介意呢,虽都是借阅,可人心不足总归不是好事。 “饭要一口一口吃。”晨风默念连成玉送给自己的金玉良言,克制住心中的冲动,对着画像三拜,然后转身而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章 鸿蒙(上) 晨风从藏火塔出来的时候,看到连成玉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前方的广场上,不知在想什么。听闻脚步声,连成玉转过身笑着问道:“怎么样?” 晨风笑了笑,点点头。跟连成玉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明白连成玉不只是在问藏火塔里面,更是在问是否准备好正式开始练气。 “走吧,二层那里应该是最适合你的。”连成玉转过身向前走去。 “二层有什么?”跟在连成玉身后,晨风有些好奇。 “到了不就知道了?”连成玉嘴上如此回复,其实事实是二层有什么他也不清楚,连成玉只知道二层是曾经云山宗最低等的内门弟子所修炼、生活的场所,本能上觉得应该最适合现在的晨风。 晨风跟着连成玉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废弃的大殿门前。大殿年久失修,原本应是碧瓦红柱、雕梁画栋,此刻满眼尽是破落。 门头的牌匾掉落在地,字迹已难辨认,倒是刻画在门前两根柱子上的一副对联依稀可见。 “会当春风飞纸鸢,万里空;恰逢风雨跃龙门,万载闲。” 晨风默念着对联,不甚理解。望着大殿敞开着的大门,应该是连成玉刚才已经来过了。 “这是有一处小型传送法阵,还能用。”连成玉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一句,之后便率先走进了大殿里。 “传送阵?”晨风心里有些震撼,传送阵是一种高阶空间法阵,无论是空间之力,还是传送之秘,皆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窥见其奥妙。能布置传送阵的无不是手段通天之辈,能布置传送阵的势力也无不是当世顶尖豪阀,概因其材料亦是十分珍贵,非一般的天材地宝可以比拟。 按下心头诸多纷杂的想法,晨风跟着连成玉步入大殿,殿内无其他陈设,只有地上两排似井口般的构造物静静伫立。 “这就是传送法阵了吧?” 晨风只是听过传送阵的故事、看过传送阵的记载,至于亲眼目睹则是从未有过,因此只能如此想着。 “从这里可以直接到二层去,待会不要乱动,闭着眼睛。”连成玉没有过多解释关于传送阵的事,缓步来到唯一一座泛着白光的法阵前,迈步踏在其上,对着晨风招招手。 晨风刚走到上面,随即就白光大放,一阵眩晕传来,晨风忙闭上双眼,几秒后,眩晕、震动感同时消失,晨风睁开眼,似乎还是那个大殿,没传送成功? 连成玉已率先走下法阵,向着门外走去,晨风忙紧跟离去。 出了大殿,晨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块“传送殿”字样的牌匾挂在大殿门头位置。 “原来已经在二层了。”晨风恍然大悟,有些后知后觉。 放眼望去,整个二层仍是一眼望不到边际,远处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头顶仍是看不见顶的云山之巅。 “感觉怎么样?”连成玉回过头看着晨风忽然问了一句。 晨风误以为连成玉是在问传送过程,便不假思索的回道:“有点晕。” “哈哈,多来几次就好了。”连成玉听出了晨风的意思,笑着回了一句,接着用手指了指四周,继续问道:“感觉怎么样?” “比一层好像好点,空气好,具体就不知道了。”晨风老实回答。 “嘿,那待会自己可要多看看了。”连成玉暗示二层比一层可不只是空气好。 晨风点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远离大殿所在的区域。因为除了一些建筑物还没倒塌外,现在的云山到处荒草丛生,涉身其中,根本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一路走,一路看,连成玉带着晨风已经在云山二层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有残垣断壁,有枯木密林,有屋宇错落,有高塔耸立。晨风虽然很好奇,但仍是没有停留,也没有多问,跟着连成玉来到一座光秃秃的土山前。 与周围的破败、荒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座土山上寸草不生,裸露着土黄色的泥土。远远看去,海拔约五千米左右的山顶似有房屋陈设。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沿着这条路试着登上这座山。”连成玉指着眼前的土山对晨风说道:“不必强求,能走多远是多远。” 晨风看了一会,才看清连成玉说的路。似乎是一条青色的线条一般,从山脚开始盘旋,绕着土山一周又一周,直至山巅。 “带好这些,未来几天都可能下不了山。”连成玉扔给晨风一个布袋,神色古井无波“接下来我不能再待在此地,一切小心为上,明白吗?” 晨风有些意外,不过仍是点点头,接过布袋系在腰间,布袋里是一些清水、肉干之类的。 连成玉拍拍晨风肩膀,转身而去,不再拖泥带水。晨风一直看着连成玉的背景消失在视线尽头才转过身向着土山走去。 虽不知山上有什么,也不知连成玉的用意是什么,一切等登上这座不起眼的山自然就明了了。 正值中午,阳光照在此间,晨风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这土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高不少。 晨风已经沿着青色的盘山小路走了两个多时辰了。这一路走来真是只能用无聊来形容,起先晨风还小心戒备,生怕山上会忽然出现什么厉害的妖兽或是陷阱之类的,可走了两个多时辰仍是没有任何变故发生,晨风也就放下心来一心赶路。 没有任何的风景,没有任何声音。眼见只有无边的土黄色,脚下只有青色的羊肠小道。晨风老老实实地照着青色路径攀登,并没有走直线而上,甚至是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就在晨风觉得力竭准备停下休息的时候,视野远处映入眼帘的景物终于有了变化,一块同样是青色的石碑静静伫立在前行的路上。 晨风忍着疲惫,加快步伐,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石碑前。 青色的石碑,没有规矩的形状,一丈高、半丈宽、一尺来厚。其上有字,古文竖排、铁钩银画,正是连成玉交给晨风的生僻文字中的一种,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某遇苍黄、问苍黄:‘天地不和,地气郁结,六气不调,四时不节。今我愿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为之奈何?’” 晨风反复看了几遍石碑上的文字,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字面意思倒是理解的差不多,心里有些奇怪的是这某是谁,苍黄又是谁?以育群生?好大的口气。 琢磨不透这块石碑的意义,也不甚明白石碑上文字的含义,晨风坐在石碑的阴影里吃着干粮,冥思苦想。用手轻轻触摸,纵使周围高温难耐,石碑上却是一片清凉。 最后绕着石碑转了几圈,除了石碑正面有字、背面空空如也外,晨风再也发现不了有何玄机了。所以晨风便决定再往上走走再看。临走前默默地将石碑上的话记在了心中。 再次拾阶而上,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晨风顺着青色小路默默前行。当晨风再次准备休息片刻的时候,视野里又出现了一块类似的石碑。 晨风有些纳闷,这石碑故意的不成?心里如此想着,脚下却是赶忙加快脚步,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第二块石碑前。 与第一块石碑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个头更高更宽更厚了些,其上的文字,这次令八岁的晨风理解起来更加困难。 “苍黄笑,复言‘汝徒处无为,而物自化。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解心释神,莫然无魂。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 晨风又坐在石碑的阴影中,一字一句,一句两句,反复推敲,试着理解石碑上的文字。 此刻的晨风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喜笑颜开,时而仰头望天,时而低头沉思。 一个时辰后,晨风似乎终于有了自己能说得通的理解,便站在石碑正面,对着石碑上的文字,自言自语道:“苍黄笑着回答,只要做到无为,万物自然会自行化育。忘记你的形体,忘记你周围的环境,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与自然元气融为一体,心如止水,神似枯井,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万物上。万物各有灵性,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化育,形成自己的本性。不要妄想想看清万物的情况,他们原本就是自生自灭。” 晨风呢喃着自己的翻译,如果自己理解正确的话,这苍黄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喜欢咬文嚼字,只是这些话真正的意思又是什么呢,跟我练气又有什么关系呢?晨风有些茫然。 “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站在青色石碑的阴影里,晨风像陷入魔障梦魇中一般,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像是悟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理解。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一章 鸿蒙(下) 晨风在第二块石碑处停留良久、思考颇多,在没有其他发现后便果断迈步继续前行,因为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需要找个地方过夜了。 “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晨风一边赶路,一遍不断自言自语,试图从这些奇怪的话语里找出蛛丝马迹。 可惜事与愿违,晨风甚至试着用江湖人常用的藏头诗、倒叙等方式揣摩仍是毫无头绪。 就这样,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晨风在天色即将黑下来的时候走到了第三块石碑前。夜晚降临、酷暑散去,来不及寻找今晚住宿的地方,晨风急忙观察起眼前的石碑来。 与之前一样,除了正面有一段更加奇怪的文字外,晨风仍是一无所获。 “某归去夕,苍黄复言‘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万物生、万物象,承善以开混沌、以青曜以传道、以扶桑以授业、以鸿蒙以生生不灭。’” 就在晨风勉强记住第三块石碑的内容,来不及去逐字逐句研读的时候,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殆尽,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也就在同时,在晨风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石碑上刻字同时消失不见。 晨风摸着光滑的石壁表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此刻无论谁说晨风都不会相信前一刻这块石壁上曾经有字,还是刻在上面的。 “你就是太阴之象喽,众阳之宗才刚走呢。”看着天山升起的月亮,晨风靠着石壁坐了下来,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害怕,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露宿荒郊,虽知道连成玉不会就这样真的不管不顾,可此情此景,晨风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很快,当晨风想起自己为何在此地这个问题时,心中杂念便主动退去了,不由得想起这土山一路上遇见的三块石碑来。 “很明显这好像记录的是两个人的对话,虽说大多数言语看不懂,但连叔既然让我独自来此,肯定是对于练气有很大的帮助。所以,问题其实就在三块石碑的文字上了。”晨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于是静静地靠着石碑逐字逐句开始分析石碑上的文字。 不知多久,安静地土山上传来轻轻一声咕哝。晨风靠着石碑安静地睡着了。脸上神色宁静,一如这黑夜里的土山。 靠着石碑的晨风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自己漂浮在不知名的空间,四周罡风劲吹、亮光点点、远处是无边的漆黑。对,就是一个黑暗与光明共存,或者说光亮照不明黑暗、黑暗挤不进光亮的特异空间。 一颗火树落英缤纷,扎根在青色的石子儿中。几道白紫相间的怪异光束在树枝间游走不定。一白衫男子立于树下,丰神俊朗。 好一副诡异的画面。 “天地不和,地气郁结,六气不调,四时不节。今我愿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为之奈何?”梦中晨风正在欣赏这幅画面时,那树下的男子忽然开口,晨风顿时呆若木鸡。 “汝徒处无为,而物自化。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果不其然,接下来便是传来如是声音。只是那声音怎的这般奇怪,哪怕是梦里,晨风也是感觉男女难辨、方位难寻、飘忽不定,这一秒还声声可闻,下一秒似乎已什么都记不清了。 …… “晨风,晨风”晨风悠悠睁眼,头痛欲裂。方才沉浸在梦中,越到最后,晨风越是觉得那男子声音越来越小,当晨风试着靠近些那棵大树、想听得真切些时,忽然脑海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好在似乎冥冥中有人叫醒了自己。 “天地开,扶桑摇,青石曜,鸿蒙来,万物生”。醒转过来的晨风轻声呢喃着离开梦境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不知是男子所说还是苍黄所言。 梦境还原了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梦里还出现了许多石碑上不曾记录的对话内容,这对晨风理解此间遭遇有很大的帮助。 “你便是那青石了”晨风摸着背后的石壁思忖良久,忽然出声:“天地已开,万物向荣,扶桑何在?鸿蒙为何物?” 晨风如老僧入定,在石碑前凝神安坐,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连成玉讲过的、自己从书看到的、和晨清卿一起讨论的、石碑上看到的、梦中看到的感受到的,仔细体会,融会贯通,不知不觉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许久,当晨风睁开眼时,脸上带着微笑。此时正是黎明破晓前夕,于是晨风起身,习惯性地打起了裂天拳。拳出如风、身随心动。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晨风只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劲。 一次完整的裂天拳后,晨风又运转龟息吐纳法诀,双手虚握,气息游走于身体内外,晨风心无旁骛,此刻只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透明一般,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无数道似风如雨般的气流,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众多窍穴中驻足、穿梭。 再次睁眼时,东方天色微亮。 深吸口气,晨风惊讶地发现,肉眼可见白紫相间的光束、光点自遥远的东方地平线而来,涌向四面八方,这些光束、光点与梦中那火树上缠绕的如此相似。 半柱香时间不到,朝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天地间瞬间光明大作。那些涌来的白紫色光点此刻尽落晨风眼底,原本漆黑的眼瞳里,此刻细看之下夹杂着点点紫色,显得神秘异常。 结束晨练,晨风掏出干粮咬了几口,算是吃过了早饭。吃着干粮的时候,忽然想到连成玉、晨清卿还有小黑狗,不知道没有了自己,他们今天是不是饿肚子了。不过很快,当晨风看到脚下蜿蜒的青色小道时,便将这些想法抛出脑外,继续攀登土山。 这次走了很久,一路上风景依旧,触目所及全是土黄色的山土,别无他物。终于,晨风经过一次停歇,终于在中午时分看到了第四块石碑。 第四块石碑上的内容从某些方面印证了晨风的猜想,只不过晨风对于真正的练气、修行不甚了解,许多内容对他来说还是懵懵懂懂。 “大道三千,鸿蒙为始。大道万化,鸿蒙如初。鸿蒙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不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某之一生,穷毕生之力,追鸿蒙、参造化、悟轮回、求大力。然道法无情、天罡无常,生命如草芥,遂随之。悔之,晚矣。以求他日后人,得缘法,向道而生,向死而生,向始而生,如初而生。” 洋洋洒洒的两篇文字,分别位于石碑的正反两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晨风看来,这应该是这位某前辈的遗言?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练气心法之类的呢,难道就仅仅只是遗言? 晨风始终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按照连成玉的说法,那就是寻一个练气的契机或是机缘所在,从此就可以开始真正的练气修行了。 在晨风认知里,无论是契机还是机缘,应该指的就是一篇无上的功法心得,所以在经过前面几块石碑时他才会将石碑的刻字逐字逐句的记在脑海里。 但让晨风失望的是,这一路走来,奇奇怪怪的文字看了不少,甚至还做了个与此有关的梦,可事到如今自己对于练气还是不得其门而入,难道这次要空手而回?下山见了连成玉那还不得被冷嘲热讽一番? “天地万物、道法自然,均是由鸿蒙而来,某前辈的留言里也大多在说鸿蒙是造化之始,威力无穷。那练气就从鸿蒙开始吧,可鸿蒙是什么?是早间看到的那些光点吗?” 甩甩脑袋,将心间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晨风继续上路,嘴里神神道道,不断地自言自语。 本以为是简简单单地练一口气,随便找一篇功法就行的,晨风万万没有想到连成玉把自己带到了这里,在这里又见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直到现在自己还是一头雾水,鸿蒙?那是什么,能练气吗?怎么之前闻所未闻? 走在青色小路上,晨风内心很是彷徨。自己是为练气而来,至今虽是见了很多,但于己无补,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耽误了真正的修行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在晨风感到心身俱疲、无力为继的时候。在拐过一个弯后,晨风终于看到了山顶,还有山顶耸立的殿宇。 晨风驻足,怔怔出神。非是忽然出现的大殿过于突兀,而是视野里的大殿金碧辉煌、宝气外放,丝毫不见岁月痕迹,与云山其他地方以及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座大殿出现在贫瘠的土山之巅,怎么看都不合理,联想到这一路上的几座石碑,晨风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想到这里晨风加快脚步,再没有任何犹豫,向着山顶的大殿处快速走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二章 金色大殿 当晨风来到山顶大殿门前时,脸上的震撼之色愈浓。 三层楼高的大殿气势磅礴、珠光宝气,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问道殿”。 晨风先是站在原地打量许久,可惜没能看出任何端倪,然后趴在门上侧耳倾听,殿内也是没有丝毫声响传来,最后晨风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下定决心后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去推那朱漆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这让晨风有些吃惊,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打开这扇门,原本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不曾想这轻轻一推之下,朱漆大门竟然如此轻易的被打开了。 随着晨风推开这扇尘封已久的大门,阳光顺着缝隙照射而进,整个云山二层到处都是轰隆作响。 晨风顾不得去理会云山二层的变故,连忙用手弹去面前飞扬的尘土,探着脑袋谨慎地步入大殿之中。 殿内一片宁静祥和,不同于壮丽恢弘的外观,殿内陈设简单古朴,视野内一道屏风夺人眼球,其上画着一颗参天古木,枝繁叶茂,有不知名鸟雀栖于枝间。 屏风将大殿分为前后两部分,晨风推门所见正是前殿。屏风前三个蒲团,成品字形放置,正对着刚刚迈步进入的晨风。两侧各有一排书架,不过其上却是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尘埃。 大殿地面用青石板铺成,严丝合缝,从大殿门口到三个蒲团的位置是用拇指大小的卵石点缀而成的一条笔直的小径,仅容一人通过。 小径两侧错落有致的放置着十根三尺来高的白色玉柱,其上有晨风脑袋般大小的夜明珠安静陈放,只是此刻是白昼时分,不见其辉。 晨风顺着小径慢慢地走到屏风下的蒲团旁,一路并无异常。抬头看向竖立的屏风,走近了才发现,除了参天古木和鸟雀,屏风上还有诸多蝇头小字,圆润饱满,色泽不一,有青色、有白色、有金色,不一而足。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小字似有生命一般,在整座屏风上飞舞旋转,有的钻入地面、有地围绕着古木飞舞,有的钻入古木躯干。 “情、枯、小、连…”晨风仔细辨认着屏风上飞舞的诸多小字,不明其意。盯着看了一会,晨风发现这些字还是有区别的,金色的字飞的速度最快,钻入古木躯干的大多也都是金色的,青色次之。 站在屏风前,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晨风失望的摇摇头,没有发现任何规律,甚至丝毫头绪都没有。 “三色小字里面难道就是隐藏的是练气决?”晨风只能这样猜测,可即使真是如此,那些小字杂乱无序,组合下来得有多少种练气诀?晨风可是知道功法秘籍之类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可不敢随便组合、断章取义。 抬眼看了眼四周,并无任何奇特,晨风便一屁股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上。丝丝微凉的气息从蒲团上传来,让疲惫烦躁的晨风逐渐恢复了安宁,只是此刻的晨风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屏风上而没有意识到而已,他仍是一手托着下巴,望着屏风上飞舞的小字怔怔出神。 晨风先是想到了一路上遇见的四块石碑和其上的文字,又想到了连成玉平时的点滴教诲,再想到了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奇闻趣事,然后想到了藏火塔三楼温婉幽静的画像女子,最后想到自己如何渴望外面的世界。 浑浑噩噩,晨风感觉自己处于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闭着眼睛的他“看到”自己正坐在蒲团上,冷清的大殿悄无声息,屏风上风景依旧。 某一刻,当胡思乱想的晨风想起进入大殿前,看到“问道殿”三个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跑偏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神,想些乱七八糟的呢? 使劲摇摇头,晨风强行从这种状态中醒转过来,发觉自己此刻心神失守,忙正襟危坐,默默运转起龟息吐纳法决平复气息。 晨风沉浸在自我内视的世界里,只觉得在调整好心态后,气息的运转似乎比以往顺畅了许多。 运转法诀一个周天后,晨风睁开眼,正欲起身便是惊讶地看到,原本屏风上飞舞的小字也是在此刻齐齐飞出屏风,很有规律的按照不同颜色在空中自行排列起来。 半柱香后,在晨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三篇文字悬浮在空中,波光粼粼、灵性十足。三篇文字分别为金、青、白三色,正是由之前屏风里的三色小字组成。 “瞳术,凝鸿蒙,洗灵目。破虚妄、碎时空。渡轮回、掌阴阳。晨曦,阳气入五脏、朝气灌六腑。吸日出鸿蒙穿游一百又八气穴,择紫气氤氲眼底。是以日复,不废不移,是以恒之,神鬼莫测……” 这篇由金色小字组建起来的文字,竟是一部瞳术法诀,晨风盯着虚挂在空中的金色文字,一字一字读下来竟是有些痴了。 关于这门瞳术,晨风难以分辨其含金量,若真如其上所述的能破碎时空、虚妄,可以飞渡轮回、手掌阴阳,那可真是有神鬼莫测之能了。加之这部法诀乃是由数量最为稀少的金色小字组成,晨风在着急背诵记忆的同时,呼吸有些急促。 金色法诀似是有灵性一般,在晨风完全记住了之后,便如烟一般轻轻化为虚无,好似从没出现过一样。 晨风顾不上深究其中的玄妙之处,只是匆匆瞥了眼屏风,就将目光移向旁边的青色字幕,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 “鸿蒙养成气决,寻鸿蒙,蓄之、养之、练之。气练巅峰,其义自见。初,鸿蒙游周身,窍穴、经脉、肉身,多多益善。中,收于丹田,尽收善,不强求,于丹田凝实。终,丹田出,经合谷、少商、神门、内关、后溪、谭中、中脘、三里、阳陵泉、丰隆、承山、太冲一十二穴,紫气东来……” 这篇由青色小字组建起来的是一部练气决,正是晨风此行的初始目的。忍住大呼小叫的冲动,晨风忙再次聚精会神的记忆起来。 与瞳术的自吹自擂相比,这青色的练气决显得低调了很多,虽然字里行间无不体现着其与普通练气决的大不相同,但用词含蓄、委婉,这让晨风不禁想起了连成玉来。 于是,清冷的大殿中,小小少年望着悬空的青色字幕,一边努力的死记硬背,偶尔嘴角也会掀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又是半柱香后,晨风背熟了练气决后,将目光投向最后一篇由乳白色小字的组成的字幕时,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鸿蒙炼体,仅适合炼体者,不与其他炼体功法并存,练气师触之自毁,盖因炼体念头不通达者注定无望巅峰,后辈练气中人,万勿逾越……” 晨风看着乳白色文字组成的炼体法决,有些失望,不过旋即也就释怀,自己已经得到了两部价值不菲的练气法决和瞳术,如果耿耿于怀,就显得贪得无厌了。 接下来,虽然这篇法决不能修炼,晨风还是仔细研读,这次纯碎是抱着欣赏的心态,也顺便记了下来,自己不可以修炼,但以后遇见有缘人也未尝不可送人嘛。 鸿蒙炼体确实有独到之处,晨风也从这篇法决中隐约体会到为何只能是单纯的炼体修炼了,与其他炼至后期五大三粗、腰肥膀圆的练体术不同,这鸿蒙炼体修炼到后期身若幽魂、化实为虚,包括经脉、窍穴等等,也是奇妙无比。 一炷香后,乳白色的字幕也消失散去,大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此刻屏风上火树犹在,而绕其飞舞的金、青、白三色小字却是不翼而飞。 晨风走近屏风,因为好奇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摇曳的火树。忽然轰地一声,当晨风手掌触摸到火树时一股吸力从屏风传来,晨风的身影在大殿内瞬间消失不见。 未知的一片空间内,晨风现出身形,仰头看着面前的火树,晨风眉头紧皱。 这不是幻觉,不是梦境,晨风告诉自己,因为此刻火树摇曳,无风自动,树叶婆娑、鸟雀鸣叫,晨风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荒芜、毫无生气的地方。 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头顶也是昏黄一片,只有眼前的火树生机盎然,显得颇为独树一帜。 与此同时,就在晨风消失在屏风前的一刻,土山脚下躺在杂草堆里百无聊赖的连成玉大惊,一个猛子冲天而起,看着眼前的土山神色阴晴不定。 就在刚刚,晨风消失了,从在晨风身上种下的神魂印记上连成玉清楚地知道,晨风是瞬间凭空消失的。 “大法阵?小空间?此地不该有啊,怎么回事?”连成玉看着眼前的土山,神色阴晴不定,有些犹豫不决,似乎对这毫不起眼的土山忌惮不已,不敢轻易涉足。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三章 悟道树 就在连成玉犹豫不决的时候,未知空间中的晨风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后,见并无任何危险也就镇静了下来,此刻他正满眼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火树,树上的不知名鸟雀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也在开始的好奇、试探之下,这会已经围着晨风纷飞、雀跃。 从那火树上收回视线,晨风认真地看着这些不怕生的鸟雀,五颜六色、灵性十足,叽叽喳喳,似在说什么,可惜晨风一点都不理解。 这时候晨风忽然想起连成玉所说的兽心通明者懂兽语,也就是世间不常见的驯兽师,如果自己是这类人多好。 仰头看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晨风便一屁股坐在了火树下,背靠着树干。这里是什么地方,屏风里?怎么出去?这是他面临的一个不小难题。 “道者何解?”就在晨风靠着火树想着怎么出去的时候,忽然这方古怪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厚重的问话。 晨风惊坐而起,左顾右盼,未见任何人影。 “道者何解?” 问话再次重复。这次晨风听清了,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直入心扉。 道者何解?晨风惊疑不定,视线在火树、鸟雀和远方漫无边际的昏暗中游移不定,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也不确定是不是在问自己。 四处打量之下,发现并无任何发现,无计可施的晨风只好坐回树下,联想到这座大殿的名字,晨风有些理解为何会有此问了,开始认真思考起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关于修行、天道,这是很大的话题,连成玉不曾讲过,倒是自己从书上看过很多类似的辩论,也跟晨清卿讨论此类话题,所以晨风算是对“道”并不陌生。 晨风坐在树下,想起当初和晨清卿讨论过后两人总结出来的答案,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道:“道者仁心,社稷为大,苍生为贵。” “何谓道?” 晨风说完自己的答案,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有些惴惴不安,就在此时那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无名空间。 “不对?”晨风听闻那道声音又重复问起这个问题,本能的以为自己回答错了,些许惶恐之后,晨风又陷入沉思。 “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苦思无果,晨风试探性地说出来当初晨清卿对道的看法。 “道者何谓?” 那声音似乎还是不满这个晨风剽窃而来的答案,这次问话声似乎蕴藏了一丝怒意,语速也加快了不少。 “什么是道?”见那声音仍是不满,晨风第一次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来,哪怕之前和晨清卿有过激烈的争论,晨风也只是当做一件小事对待,没有认真、冷静地思考过。 茅草屋里五味杂陈的过往,连成玉几年如一日般孜孜不倦的教诲,初见晨清卿时的喜悦,学会炼药之后的兴奋,小黑狗忠诚贴心的陪伴,大汉壮硕的身影…… 晨风回忆着自己短暂的经历,那些人、那些事历历在目,想起上山途中所见种种,晨风这次说出了自己目前见识下,自己心中的答案:“道者,人心。万物抱阳而生,负阴而亏。万法自鸿蒙而生,负心而亏。” 良久的沉默,松了口气,晨风以为那个声音是对自己的答案比较满意,所以也就消失不见,开始重新思考怎么出去的问题,在树干上用手摸来摸去。 “得道,何去何从?”就在晨风对于怎么出去一筹莫展的时候,再次传来厚重的问话声。 “这还用问,自然是做个好人,除暴安良,为苍生计。难不成历经艰辛修得大道就为当个大坏蛋,天怒人怨、祸害天下、遗臭万年?”对于这个问题,晨风觉得很幼稚,没有丝毫犹豫,说出来自己心中理所当然的答案。 “何谓好人?”原本冷漠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好奇,有些促狭地问道。 “好人?是啊,怎么才算好人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些莽夫,拾金不昧乐于助人那是小道,心怀善意、温柔以对有些优柔寡断……”面对这个问题,晨风想起看过的那些江湖小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这次那道声音倒也是耐性十足,任由晨风自言自语,在树下转来转去。 “好人就是…就是心存善念,无论强弱、顺逆,都对这个世界抱以希望,不愤怒,不出离……”良久,晨风才有些磕绊的说出了自己思考后的答案。这是他从看过的诸多江湖小说和传说中总结出来的。 “可,菩提树下悟,答案心中寻。赤子求强力,是以苍生故。千秋万载修道,千转百回问心。无四象,无四节,无花,无果,无他,无天,无地,无我。” 回答晨风的,还是原来厚重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中多了沧桑,暮气沉沉。 晨风还在思考这声音中的意味,只见此时火树瞬间隐去赤红之色,变得碧绿欲滴,枝丫无风自动,树冠处不时传来莎莎的响声,甚至连那些鸟雀也在此时齐齐飞入繁密的枝叶里,如倦鸟归巢。 晨风看着火树的变化,若有所悟,迈步走到树下盘膝而坐。先是运转龟息吐纳让自己沉心静气,然后才开始仔细思量那道声音最后的话语。 “这火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菩提树了,我所求乃是变强、长大、外出游历,这一切答案都在我心中,无四象,无四节,无天,无地,无我是说要专心致志?没有这简单吧。连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出来应该好几天了,清卿和小黑不知道这几天吃的啥。” 坐在菩提树下,晨风心中想法不断变化,不管念头怎么转化,总是围绕着茅草屋里的人和事。如果让外人知道,晨风悟道树下竟是不知道要悟什么,恐怕都会骂一句暴殄天物吧。 菩提号称悟道神树自有其可贵之处,让人凝神静气只是其一,更主要的还是其拥有诡异莫测的变化能力,可以将人带入时间长河、轮回之道,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体会人生百味。 试想,一个人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炼一门功法,不光是效率奇快无比,更是比平时能多出千倍万倍甚至更多时间,如此情况下,菩提树的价值可想而知。 而晨风显然对这一切都茫然无知,仍是在树下不断想着自己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终于,当所有事情都思考完,或者说回忆完的时候,也许是菩提树对晨风浪费时间都看不下去了,也许是菩提树未卜先知,知道晨风的短板所在,随着晨风身体轰然一震,眼前景色大变。 一处类似茅草屋的地方,此刻正是晚饭时间,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端来最后一盘菜放在饭桌上,一家三口借着昏黄的烛灯开始进餐。 男主人是个面目刚毅的络腮胡大汉,此时却是满脸堆笑,合不拢嘴,夫人系着围裙,盘着头,不甚漂亮,却是让人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柔祥和,似乎此间温度全因她。 两人旁边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粉嘟嘟的,说话奶声奶气,坐在餐桌前的凳子上,刚好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要不盘给李家算了,不就一个铁匠铺么,这么多年攒下的也不愁吃不愁喝的,没必要置气,再说…”孩子仰头吃着饭,夫人有些忧心忡忡地劝说着丈夫。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还真没王法啦?”提起此事,大汉气呼呼的。 “就算为了我和孩子,这次就忍忍吧!”夫人苦口婆心,言语之间全是忍让的意思,似乎极为担心丈夫的脾气。 “吃饭吃饭。”大汉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开始低头扒饭。 晨风像个透明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满眼震惊。不是好奇为何菩提树的这般奇妙能力,而是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外面的寻常人家。 接下来的日子,晨风无论白天黑夜,就这样一直看着这一家三口,汉子在铁匠铺挥汗如雨,妇人贤妻良母、柴米油盐、勤俭持家,孩子也去了一个叫私塾的地方。每次晚饭,孩子总是无忧无虑,夫妇二人日渐愁眉不展。 春去秋来,打铁声不断。 终于有一天,在孩子十八岁那年,温馨的家发生了变故。夜间有蒙面贼人闯入,不求财只杀人。夫妇二人倒在血泊中,已成年的孩子,在夫妇二人极力掩护下翻窗而走,侥幸逃脱。 逃走的孩子开始四处游荡,不复当年的纯真。浪迹江湖,几经周折学得本事归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尽屠镇子上的大户人家李家,鸡犬不留,血雾弥天。 大仇得报,已是而立之年的孩子,来到已成废墟的家里,对着废墟三拜,对天长喊三声“我恨!”,自尽而亡。 轰的一声,似有雷霆炸裂,晨风回归到未知空间,亲眼所见的故事里已经过了将近三十载,而菩提树下,晨风却是感觉一眨眼的功夫。 满目浑浊,满脸迷惘,晨风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菩提树,虽然知道这只是菩提树的手段,真假难分。可亲身经历、置身其中的种种感受却让八岁的晨风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四章 下山 接下来的时间,菩提树没有给晨风任何缓冲的机会,将晨风接二连三的带入一个个故事里,或悲或喜,或奸佞当道或侠肝义胆,或聪明绝顶绝地反击或愚昧不堪碌碌无为,或钟鸣鼎食或枕风宿雪…… 从许多故事中走过,晨风由最开始的好奇变得或愤怒、或欣喜,始终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到最后,晨风已经麻木了,无论悲喜,就只是静静看着。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最后一个故事结束后,菩提树停下了自己恶作剧般的手法。 晨风茫然四顾,这未知的空间依旧丝毫未曾改变,也不知道现实中已经过了多久。站起身,面对着菩提树,朗声道:“我有一个问题,还请解惑。” 四下静谧无言,回应晨风的只有莎莎的树叶婆娑声。晨风不管不问,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说什么道?道之道又如何?” 晨风的问题很简单,原话反问这方天地什么是道,得了所谓的道又该怎么做。等了一会不见回应,晨风有些失望,准备转身而去,找找出口。 “道者万千,道者万化。道,无大小、无对错、无是非,无形无色,无言无声。道他人之道,即盗。道之道,道己之道谓道…”就在晨风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那厚重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到最后似乎是泄露了天机,明显还没说完却也不再言语。 晨风没有逼问后续的话,按照承诺只是有此一问也不再开口询问,就这样背对着菩提树站立。认真思考着方才的话,结合自己亲历的诸多故事,晨风终于有所明悟。 道是何物,没有答案,如何道,因人而异。无论对错,无视前因,无顾后果,但行其道而已。 想到此处晨风豁然开朗,眉头舒展。转过身去,对着菩提树抱拳一拜:“今日误入此地,得指点迷津方开悟明道,他日有所成,必不负本心,恩泽苍生。” 就在晨风拜完、话毕的一刻,菩提树上一片巴掌大的叶片轻轻飘落落在晨风手上,随着那片树叶的飘落,天地光明大放、不忍直视。等晨风睁开眼的时候,已是身处问道殿外。 环顾四周,晨风发现自己正站在土山山顶之上,看着荒凉的云山二层,晨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百余年光阴就这样在问道殿度过了,不知道现实中已经过了多久了。 与此同时,土山脚下准备硬着头皮硬闯的连成玉再次感应到晨风的气息,于是停下脚步,又回到荒草堆里继续晒太阳去了,嘴上骂骂咧咧:“鬼鬼祟祟,消失半天。” 晨风辨别了方向,按照与来时相反的方向下山,这是上山前连成玉交代的,美其名曰好马不吃回头草。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莫名的土山也是如此,晨风走了几步便发现,上山时候只是花了些力气,可这下山,不光是力气,体内的元气竟然不由自主地涌出体外,缓缓消散。 虽然心头有些诧异,晨风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去。走出约半柱香后,乏力感传来,脑海里也是昏昏沉沉,整个人昏昏欲睡。这是元气消耗殆尽的缘故,导致神魂受损,虽然对于神魂晨风依旧一知半解,但作为炼药师,这点常识晨风还是知道的。 停下脚步,半坐在地上。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连成玉给的干粮勉强够吃一顿,晨风就在山坡上一边嚼干粮一边看夕阳。 荒草丛生、夕阳如血,这番景象仔细观察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夜幕降临,晨风都一直未再挪步,老老实实的等待力气和元气恢复,没办法,还没正式练气,只能让元气自然恢复。 夜晚,当晨风好不容易入睡之后,整座土山轻轻摇动,好似一个摇篮,伴随着山体摇动,有呼吸声微不可闻。晨风对此一无所知。 天亮,晨风照例在清晨醒来,练习裂天拳、龟息吐纳。 照例做完早课,晨风忽然有点心痒痒,要不要试试鸿蒙练气诀呢?眼看着朝阳即将跃出地面,晨风便不再犹豫,试着按照法决修炼练气诀,结果试了几次,直到朝阳远挂天边,都是毫无结果,这让晨风多少有些失望。 继续下山,趁着力气还好,晨风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想再在这荒山上耽误时间了。 一个时辰后,晨风停在一座石碑前,一如上山时候遇见的一般,只是这次不同的是,石碑上只有一个问题。 “武炼巅峰,犹有何所求?” “真是个白痴的问题,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三岁时候就知道了。”晨风有些鄙视地站在石碑前自言自语。 “轰”随着晨风的话,眼前的石碑轰然炸裂,化为满地石屑。晨风有些难以置信,这算是考验吗?这也太简单了,能难到谁。 晨风不知道的是,多年前,有无数人过不了此关,凡是修行之人,总是要争个最高最强,很少有人懂得更高更强的道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最高境界必然是一个定数,所以面临此问题,皆是先入为主。 承认了错误的命题,怎么可能有正确答案呢? 再次前行,途中经过一次短暂休息,在中午时分晨风遇到了第二块下山路上的石碑,其上仍是只有一个问题。 “学无先后,以达者先,以能者师。何解?” 面对这个问题,晨风倒是仔细思考了一下,不过也就几息时间。似是思考完全,再无遗漏,晨风才站到石壁前,轻声道:“生有时,自然学有先后。达者先,乃先己之先,非人之先。能者可以为师,但师者不必必以能。” 晨风话落,面前的石碑再次应声破碎。晨风摇摇头,这是恶作剧吧,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重复出现呢,何况这还是在大名鼎鼎的云山上。 再次前行,晨风又遇到一块石碑,晨风依旧是轻而易举地过关而去。又到了黄昏时候,筋疲力尽的晨风瘫坐在地,心中想着何时能出山回家去。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晨风练功完毕后便急匆匆地赶路了,因为干粮已经吃光,此刻饥肠辘辘,以走过的下山路况来看,那费力劲自己真可能饿死。 这日午间时分,晨风已能看清山下的荒草,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能下山去了,晨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一个时辰后,当晨风走到山脚的时候,却是突发变故。 一个青衣男子,身长体健,不苟言笑,挡在了路中央! 晨风看着那个身影有些模糊的人影有些紧张,这是云山的土著?不是说云山已经消失足有万年之久了吗?此人是敌是友?拦在路上有何目的? 晨风瞬间想到了很多,见对方没有开口说话,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您……好啊!” “小子何方人士、年方几何?”青衣男子从出现就一直盯着晨风,此刻见晨风手滑,便顺口问了一句,眼中有浓浓的疑惑之色。 “山里人,刚刚八岁。”晨风老老实实回答。 “山里人?八岁?”青衣男子更加疑惑了,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问道:“令尊何人?” 这个问题倒是让晨风有些尴尬,别说您了,我也想知道啊,于是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不知。” “哦?家中还有人?”青衣男子再次问道。 “自小与连叔共济,还有一条狗,后来又来了一个迷路的姑娘。”晨风依旧老老实实回答,想到晨清卿时,脸上有些隐藏不住的笑意,于是又补上一句“姑娘与我一般大。” “连叔?连成成?”青衣男子有些着急,忽略了晨风后半句话,不等晨风回答,又补充道:“亦或是连成玉?” “您认识连叔?”晨风有些惊讶,问完之后发现那人始终盯着自己在看,便连忙补充道:“连叔是叫连成玉。” 得到晨风肯定的回答,青衣男子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而不自知。这让晨风愈发不知所措,难道此人真是神经病不成? 良久,青衣男子稳定情绪,不过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一挥手,风起,晨风再次看清其身影时,青衣男子已走到身前,手里拿着一串黑色的手链,共有十颗其中九颗珠子漆黑闪耀,还有一颗白色的珠子圆润剔透。 “能见是缘,送你了。”青衣男子将手中的珠子扔给了晨风。 “他日修为有成,切记除魔降妖不可手软。”青衣男子看着晨风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命最重要,记住了。” 晨风懵懂地点点头,看着男子的身影愈发模糊,忍不住问道:“要走了?” “要走了,值了。告诉连成玉,雏鹰长成时,陵园来相会。”青衣男子声音中满是兴奋和满足,伸出右手想摸摸晨风,只是还没触摸到晨风,整个人便化为一阵清风消散而去。 晨风怔怔地站在原地,紧握串珠,不知所措。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五章 天道珠 当连成玉找到晨风的时候,晨风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成玉快步走近,故意咳嗽一声,晨风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着连成玉,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纵然心里着急,不知晨风经历了什么,连成玉嘴上仍是打趣问道:“没事吧?看你小子跟着了魔似的。” “我能有什么事,收获不小呢。”晨风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心里却是感慨颇多,这趟土山之行确实如自己所说,收获不小。 无论是那瞳术、练气诀,还是悟道树下其妙的经历,对晨风而言都十分珍贵,更不要说最后得到的那串珠子,一看就不是凡物。 “好,好,好。有收获就好、有收获就好。”连成玉嘴里喃喃,连说三个好字,说完忍不住抬头看向土山,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连叔,我上山几天了?”晨风突然问道,这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因为在悟道树下他可是实打实的度过了百年光阴。 “三天!”连成玉听闻晨风这么问,心里也大概有数,毕竟这土山晨风不知道,他却是清楚里面的玄妙的。 “三天!” 晨风倒吸一口凉气,这悟道树还真是神奇。 “赶紧回去吧,清卿和小黑也不知怎么样了。”晨风是真的担心家里的晨清卿和小黑狗,加之此刻自己也是前胸贴后背,于是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连成玉自无不可,笑着点点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土山,便准备转身离去。 “我刚遇见了一个人呢,他还认识你呢。” 连成玉刚迈开步,便被晨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怔住了,整个人呆在原地。 “一个青衣男子,身材修长,面目刚毅。感觉怪怪的,问了几句话就送了我这个,然后便化作风消失了。”晨风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串珠。 连成玉怔怔地看着晨风扬起的串珠,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好小子,这也叫有所收获,收获大了去了好吧。 连成玉尽量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从那串珠子上收回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问了什么?” 当下晨风便将见面时候的场景和青衣男子的问题都一一重复了一遍,连成玉听着听着脸上便浮现出浓烈的笑意。 “连叔,连成成是谁?是您妹妹吗?” 晨风讲述完,忍不住问出来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对于那男子是谁,似乎并不关心一样。 “妹妹?”连成玉忍不住嘴角再次狠狠抽搐。 “不是妹妹,算是兄长吧,凶神恶煞的很,榆木疙瘩一块。”连成玉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说着便笑了起来。 晨风从连成玉的神情能看得出来,说起连成成的时候,连成玉是真的很开心,哪怕嘴上依旧刻薄。 连成玉见晨风还好奇地看着自己,忙说道:“走吧,再不回去家里的小家伙可真的是要挨饿了。”说完便率先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转过身在前面带路的连成玉,晨风看不到其面容。此时的连成玉脸上有喜悦、有悲苦,有惆怅、有欣慰。 “陵园?这么说当年这些老家伙都成功了?只是还剩下谁呢都?”连成玉心事重重,不断在心里自我发问。 “连叔”沉默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晨风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连成玉。 “不必问,我若是不怀好意,你小子怎能在此地?至于我是谁,不重要,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晓,现在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明白吗?”连成玉似乎知道晨风要问的问题,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至于你看到的青衣男子,还有藏火塔里的瑛姑大人,他们都是很久以前大名鼎鼎的人物,如今生死不知,你见到的只是残魂、心有不甘罢了。”连成玉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落寞。 “那我……”感受着连成玉的情绪变化,晨风说话更加吞吞吐吐。 “你现在无需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也不必卷入其中。”连成玉忽然又笑了起来,仍是不回头的道:“你只需尽快成长起来,不光是年龄,更重要的是本事,因为你也知道,江湖嘛,拳头大、力量足,才有话语权,才能做想做的事。” 晨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在连成玉身后默默前行。少年心里有很多苦涩,不是日子苦、路途遥远,而是总觉得自己云里雾里,对以前、以后都很无知。 这种落寞的情绪晨风一直隐藏极好,就像连成玉在自己面前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样,他在连成玉面前也从来不刻意表现出来。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晨风” 就在晨风暗自失落的时候,连成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神情严肃的叫了一声,惊得晨风一个机灵。 “虽任重道远,但不可妄自菲薄,也不能自负自大。无论情况如何复杂,谨守本心,这不仅关乎修行,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重中之重。” 晨风看着连成玉认真的神色,懵懂的点点头。 虽然还是不甚明白连成玉话里隐藏的意思,但这与青衣男子所说的小命要紧好像是一个意思,另外就是谨守本心,这也是此行土山除了法决和串珠外最大的收获了。 联想到菩提树下的枯坐悟道,晨风愈发确定坚守本心的可贵。想到此间,晨风脸上浮出稚嫩灿烂的笑容,前程未卜又如何,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总会到达目的地,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实。 心中安定之后,晨风想起此行的目的,扭头问连成玉:“连叔,你知道鸿蒙吗?”此时两人已并排行走。 “鸿蒙?知道一些,但不多。”连成玉笑着回应,随后又笑着追问一句:“在山上知道的?” “上山路上见到了四块石碑,上面记载这一个人和鸿蒙的对话,好生有趣的呢,山顶有个问道殿,里面有颗菩提树,我背诵了三篇鸿蒙法决,便被扯进去了,那棵树也是神奇,让我进入到很多故事里作为旁观者,看了差不多一百年,下山时候又遇见了四块石碑,还有那个青衣男子。”晨风娓娓道来,说得稀松平常,可连成玉听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总共八块石碑?菩提树下百年光阴?”连成玉认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讶地反问。 “是啊,上山的四块倒是讲道的,还不错。至于下山途中,我感觉……下山的四块上面的问题好幼稚的,菩提树倒还不错,对了,临走前,树上来落了一片叶子,喏,这就是。”晨风说着从袖子中拿出那片树叶。 连成玉看了看晨风拿出的叶片,又看看晨风,最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土山的方向。略微停顿才说道:“好嘛,能给的全给了,就差把土山也揣进你小子兜里了,不对,大半个土山已经在你兜里了。” “啊?大半个土山?”晨风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连成玉此话何意。 “你见的那青衣男子,名字其实就叫青衣,给你的手串可不是普通的饰品,正是那九块石碑和问道殿。”连成玉笑眯眯地看着晨风,似乎想看晨风知道真相的表情。 “九块石碑?我看到了八块啊!”晨风比较较真,忽略了连成玉话里的重点,这让等着看好戏的连成玉有些受伤。 连成玉黑着脸,不好气的回道:“最后一块自然就是青衣啦。” 晨风恍然大悟,点点头,摩挲着手里的串珠若有所思,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岂不是随时可以在菩提树下旁观故事,这样子就可以给晨清卿和小黑狗说好多新的故事了。 “连叔,照你这么说,这串珠怕是个好东西呢。”晨风笑嘻嘻地问连成玉,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好东西!就连老夫都觊觎得很呐,你说是不是好东西?”连成玉没好气地说道。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怕晨风不将这话当回事,于是又悠悠说道:“关于这珠子,当年外界盛传着一曲歌谣。” “菩提无根,鸿蒙有道。云山上,青衣里。神仙恋,鬼魔念。九珠齐,造化天。青衣子,贪得厌,万载过,不见现。天珠黑,道珠明。天道珠,不分家。” “天道珠?就是这手串的名字吗?”晨风听着连成玉哼哼唧唧若有所思。天珠自然是九颗黑色的珠子了,道珠就是问道殿所化的白色珠子。如果这歌谣有几分真实性,这所谓的天道珠恐怕不是自己见的那样简单。 “收好这珠子,不要弄丢了,也不要轻易示人。以后你会明白这珠子的作用。”似乎是知道晨风在想什么,连成玉叮嘱道。 “嗯,知道了,连叔。回去后我是不是可以开始正式的修行了?”晨风回归正题,语气中带着许多期许。 “是啊,回去后除了每天不停地炼药,还要不停地修行,有吃不完的苦头喽,怕不怕?”连成玉戏谑道。 让连成玉失望的是,晨风没有丝毫畏难情绪,反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劲头,缓缓摇摇头后疑惑的问道:“先开始炼体吗?” 晨风记得当初连成玉曾说过,修行得从炼体开始,有了一定的基础才能练气。 “炼体、练气、炼药同时进行,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瞳术,都同时进行,待会给我说说你得到的法决,我得好好研究下。”连成玉有些同情地看着晨风,少年不知愁滋味啊,到时候希望还能笑得出来吧。 “得嘞,那就从明天开始,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晨风吆喝一声,大步向着回家的路走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六章 湖光潋滟 连成玉和晨风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路上晨风对连成玉详细讲述了在土山上得到的法诀,连成玉大多时候都是在沉思,偶尔会询问一两句。后来晨风试着旁敲侧击关于青衣子、连成成的消息,连成玉也都是老奸巨猾地转移了话题,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 虽然离开这里只有三天多的时间,可在菩提树下一悟百年,晨风再次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很不是滋味。 推门而入,院子里站着一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小女孩,满脸的甜美笑容。似是知道二人要在此刻回来一般,石桌上摆了一桌美味,晨清卿和小黑狗并排站在饭桌前。 借着背后传来的昏黄灯光,晨风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想起之前在别人的故事里,也是这样昏黄的灯下,一家人温馨、温暖。 “怎么了?” “饿傻了?” 看着晨风傻傻地站在原地,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在身边响起,却是连成玉和晨清卿不约而同的问了一句。 “呜呜”晨风正暗自尴尬不知如何开口时,小黑狗一个飞奔,扑进晨风怀里不停地呜咽,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小家伙饿坏了吧,这几天有没有听话啊?”晨风抚摸着小黑的狗头笑道,忽然又想到这么说岂不是怀疑清卿没有照顾好小黑?于是又改口说道:“肯定是因为想我了是不?” 连成玉没有理会这边的闹腾,大步走到石桌边坐下来,对着晨清卿竖出大拇指、赞不绝口。 晨清卿张口想说什么,晨风已走到跟前,嘘寒问暖起来,主要是问这几天是不是挨饿了,再三确定这几天过得没有任何问题,晨风才点点头,满意地坐在桌边开始狼吞虎咽。 …… 夜晚,躺在床上,晨风对着身边的晨清卿说着自己云山此行的各种新奇事迹,菩提树下的诸多故事里,晨风挑了两个美好结局的也说给晨清卿听。 晨清卿躺在晨风身侧,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认真讲故事的晨风,一直没有言语,最多也就嗯一下回应晨风。 良久,晨风才口干舌燥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晨风!”屋里静默了一小会,晨清卿突然开口。 “嗯?”晨风转过头看着郑重其事的晨清卿,有些疑惑。 “以后,我是说以后啊,你的这些事可不能对别人讲。”晨清卿声音更小了一些:“当然,不包括我。”说完晨清卿狡黠一笑。 “不会的。再说我也就你一个朋友。”晨风也是嘿嘿一笑,没有去想晨清卿为何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有了朋友也不行。”晨清卿似乎有些急了。 “知道啦。”见晨清卿急了,晨风忙应承道。 “对了,我明天就要开始修行了呢,连叔说先从炼体开始。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修炼?”晨风忽然想到这件重要的事,有些兴奋地对晨清卿说。 “我啊,我已经开始修行了。有我叔叔给的功法秘籍,你好好练你的就行。”晨清卿笑着拒绝了晨风。 “你已经开始修行了?什么境界了?”晨风有些惊讶。 “快练气巅峰了。” “巅峰?” “对啊,你不知道练气的层次吗?” “不知道。” “任何的练气法门,都分前中后期。后期圆满就是练气巅峰。” “练气之后呢?” “练气之后依次是筑基、结丹、元婴、大乘……后面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好多的。” “清卿你知道的真多。” “睡吧” “嗯” 半个时辰后… “清卿,练气之后的境界也是都分前中后期?” “睡觉” “嗯” 一个时辰后… “清卿,练气到结丹需要多久?” “睡觉” “嗯。” …… 翌日,晨风黑着眼圈起来练习裂天拳和龟息吐纳。 早饭时候连成玉得知原因后,果断推迟了晨风练气的时间,一是晨风状态不济,二是自己还没准备好。于是,晨风就难得地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和晨清卿、小黑狗一起来到了大湖边。 …… “好多师门长辈其实都不愿意给晚辈弟子透露过多的修行境界的。你觉得这样做对吗?”走在去大湖的路上,晨清卿对晨风说。 “也不能说不对吧,毕竟都是为了后辈好。”晨风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不过我不这么认为,知道后面的路更长,才会更加努力吧?为什么不说呢?” “嘿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晨清卿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这就是冷冰冰的她愿意和晨风在一起的原因,有自己的想法,不敷衍趋势、不敷衍了事,积极向上,哪怕千难万险,都愿一往无前。 “清卿,你原来的家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大户人家,有好多仆人、好多院子房子的那种?”晨风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算是吧,不过人不多,房子也没多少。”晨清卿依旧笑着回道。 晨风知道晨清卿不光是失忆,有些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始终不愿意讲出口,自己既然都已经试探到这份了,晨清卿还是不愿意说出来让自己分担,那就不勉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清卿,将来咱们功法大成,也一起去行走江湖吧。”晨风不知怎么安慰这个身世比自己还凄惨的同伴,只好豪迈地如是说。 “好啊,你可不许食言。”晨清卿依旧满脸笑意。 “好,说定了。喝最烈酒,睡最爱的女人,杀最恨的人。”晨风犹自沉浸在热血的江湖小说中,却不知身边的晨清卿突然红了脸。 “怎么了?你不喜欢喝酒?”见身边没有回应,晨风转过头才发现晨清卿有些不对劲,怎么突然就沉默了、脸红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敢杀人吧!放心吧,到时候坏人全交给我。”仍然没有得到回应,晨风便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源头,拍着胸脯说道。 “呸,你自己去吧!杀你个大头鬼。”晨清卿红着脸,怒斥一声,便加快脚步、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将晨风甩在身后。 “难道是因为那句睡最爱的女人?现在不就已经睡了吗?”落在后方的晨风后知后觉,挠挠头,有些疑惑。 前方走了不远的晨清卿听到最后这句,彻底凌乱,一路小跑独自向着大湖而去,也不管身后某人还在冥思苦想到底哪里说错了。 …… 湖边,好不容易缓和了尴尬的氛围,晨清卿在给晨风讲述练习各个阶段的区别以及重点。看着晨风清澈的眼神,晨清卿没来由地有些心疼。如此少年,赤子之心,这个世道如果辜负了你,该向谁讨公道? “记住了吗?练气阶段最重要的是讲究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这样打下的根据才够牢固,才能保证后面的境界稳步提升。”晨清卿语重心长,完全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记住了。”晨风点点头。清卿还真是深藏不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这话匣子打开,甚至不输连叔,真是厉害,博学多才啊,想到此间,晨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着晨清卿说道:“清卿,真有才。”。 “我很喜欢你说的那句话。”听了晨风的话,晨清卿转过头看着晨风,笑意盈盈。 “就是关于好人的定义,即使这个世道多么不堪、人心如何险恶,也要心存善念。”也不等晨风发问,晨清卿幽幽说道。 晨风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不是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么,哪里值得这么推崇。想到这里,晨风只能尴尬地挠挠头。 “别挠头。”晨清卿一把拍掉晨风的手,笑骂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傻的。” “哦,嘿嘿。”晨风再次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挠挠头。 晨清卿严肃地看着晨风,晨风尴尬一笑,缓缓收回挠头的手。 “噗,哈哈。”晨清卿终于没忍住,大笑出声,晨风也跟着笑了起来。 湖边,晴天朗日、绿树成荫、湖光潋滟,少年少女相向而坐、大笑出声,笑声传遍整个湖边,直到很远很远的森林深处。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七章 龙行虎步 晨风和晨清卿在湖边无所不谈、无话不说,也只有在此刻晨风才像个八岁的孩子,心里有所畏、心间有梦想。 那些平时无法和连成玉交流沟通的事情,晨清卿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空白,这在无形中对晨风的心境和成长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将近中午,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加之云山之行本就劳累,晨风说是小憩,结果睁眼时已是黄昏,这让晨风醒来后面对晨清卿尴尬得又有些想挠头。 当晨风和晨清卿结伴回到茅草屋的时候,两人一进门就傻眼了。本来就不是很大的院子里,此刻摆满了许多知名的、不知名的药草,有绿油油的应该是刚采掘而来,也有很多干枯发黄的应该是连成玉的收藏了。 “连叔,这是做什么?”晨风看着神神叨叨的连成玉在院子走来走去,不时停在一株药草前观察半晌、摇头晃脑。 “干啥?明天你就知道了,快收拾了做饭去,想饿死老头子不成?”连成玉没有抬头,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没好气地说道。 晨风见此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向厨房走去。连成玉不愿意说的事情,无论大小,那是铁定不会说的,这种事上从来都是很有原则。 “应该是给你明日淬体用的,你不是明天要开始修行了吗?”做饭间,坐在厨房门槛上的晨清卿似乎知道满院子药材的作用。 “淬体?”晨风明显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就是把药草药性混合,用水煮沸,然后让你泡在里面吸收药性。”晨清卿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踩着凳子切菜的晨风有些喜感,嘴上却是有些不确定。 “煮沸?那岂不是……”晨风指了指锅里正炖着的兔子。 晨清卿噗嗤一下笑了:“放心,吃苦头肯定避免不了,但不至于如此。” 晨风听晨清卿这样说,这才稍稍放心,不过做饭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外满院子的药草和犹在忙碌的连成玉,心里不由有些胆怯。 …… “清卿说得不错,这些药草就是明天和你小子一起下锅的。”饭桌上,连成玉看着本来四菜一汤的晚饭今天变成了三菜一汤,有些生气。 “嘿嘿,连叔你可别公报私仇,别吓唬我,我胆儿小。”面对连成玉看似无厘头的发飙,晨风依旧是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胆儿小?我看啊,这天下就数你小子最是胆儿肥脸皮厚。”连成玉被晨风的话逗笑了。你小子胆儿小,人家姑娘第一次来家里,就死皮赖脸拉自己床上去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连叔,那我明天练习鸿蒙炼体术吗?”晨风嘴里吃着饭,含糊不清的问连成玉。练习鸿蒙炼体术,那就意味着放弃练气士的身份了,这别说自己,就是连成玉也不允许。晨风其实是不好意思问连成玉要给自己什么炼体术,只是拐了个弯,变得含蓄了许多。 “炼体你了解多少?”连成玉明白晨风话里的意思,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了解多少?应该是一点都不了解。关于修行,晨风还是不甚了解,之前看的书大多都是些江湖志怪,再就是炼药方面的。关于练气也就是在晨清卿这儿自己才知道境界划分而已。于是晨风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炼体武者,炼的是自己的身体,筋、骨、皮、五脏六腑、经脉,甚至窍穴都可炼。按照力量不同,从低到高也是分为很多等级的,每个阶段,炼的部位和内容不一样,自然力量、能力也是天差地别。” 晨风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晨清卿也是。连成玉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无论晨风还是晨清卿都知道,连成玉那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腹有乾坤。 “一个炼体者能达到的高度,决定因素首先自然是个人的天赋、心性、机缘等等,但也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那就是适合自身的入门炼体功法,记住,是适合,而不是最好的。”或许是担心晨风后续只会挑所谓好多炼体功法,连成玉最后又强调了一遍。 晨风思忖一会才点点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晨清卿也是明目放光,连成玉所说的其实是真正有价无市的东西,外界或许大家讲法也不会有吧。 看着两人认真的表情,连成玉比较满意。放下碗筷、捋捋胡须,接着说道:“所谓适合,而非合适,也是有讲究的,个人的血脉、选择的道路、所能利用的修炼资源、环境等等,都是必须考量的因素。这世间,不知多少本来路途坦荡的天才就是因为此步错,步步错,最终碌碌无为,当然,也有走狗屎运的,天资平平却选中了适合自己的炼体功法,或许并不高深却比其他人都走得远。” “你小子算是个走狗屎运的,也怪老头子我命苦,适合你的功法已经找到了。”连成玉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骨片扔给晨风。 晨风看着到手的骨片,两面空白、精光莹莹。晨风还有些迷茫,晨清卿则是看到骨片后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骨片。 “功法记载在这骨片上,滴血认主后内容只有主人才能随心而观。”连成玉没有再戏弄晨风的意思,直接开口说明骨片的作用。 晨风听闻屁颠地跑回厨房取来菜刀,轻轻划破手指,一滴血滴在洁白发光的骨片上。丝丝白气夹杂着淡淡的金色缓缓从骨片中释放出来,在晨风目瞪口呆中,泛金色的白光飞入额头间消失不见。晨风顿时明显感觉手中骨片似乎就像自己的第三只手一样,这感觉很是奇妙。 “龙行虎步!”在晨风用心感受之后,发现骨片果真记载这一部炼体术,名曰龙行虎步。 “我辈后人,习此术,壮我族人,保我族千秋不衰,万年长青。”看着开篇这几句话,晨风便有些怀疑连成玉所说的适合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这句话了。 “洗筋伐髓小道尔。初,以天地之力祛斑驳,不遗余力、不留丝毫。身轻如鸿毛、纯比璞玉。及成,内外力兼具,内至外炼血、血壁、经脉、窍穴、筋、骨、皮,外至内炼发、肤、手、足、心、肝、脾、肺、肾。内外并举,终日不辍。炼血,以强者引弱者退,辅活血丹,气血双引,至足三里、血海、膈腧、绝骨、三阴五穴……” 晨风看着近千字的龙行虎步洋洋洒洒,颇为大气。只是这修炼方法也太变态了些吧,这哪是炼体,这分明就是脱胎换骨嘛。 “怎么?怕了”看晨风已经看完了全部法决,连成玉揶揄道。 “嗯,有点。”破天荒地,晨风没有和连成玉抬杠,而是老老实实地承认。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晨清卿虽不知晨风得到的是怎样苛刻的炼体术,但见晨风面有难色,便出声鼓励道。 “嗯,富贵险中求嘛。”晨风对着晨清卿笑了笑。 连成玉有些无语,你俩还真是人小鬼大,这都从哪儿学来的?还一套一套的。不过虽然表面上连成玉如此想,但从心底里,还是对晨清卿能够在此时陪伴晨风左右感到欣慰和感激的。晨风不知道,他却是知道晨清卿身份的。 “好了,不早了,赶紧收拾了休息,明天正式开始练习这龙行虎步。”连成玉起身长叹一声,说道。 “可别自己瞎琢磨了,休息不好明天可不是推迟一天再炼这么简单,这一地的药草就要白瞎了。”转身离开的连成玉似乎想起今天早上晨风的状态,回头提醒道。 晨风和晨清卿相视一眼,吐吐舌头,彼此做了个鬼脸。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八章 淬体 日上三竿,茅草屋。 连成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泛黄的青铜大缸,晨风大清早一起来就看见连成玉在边上捣鼓那些药草。 晨风和晨清卿并排站在屋檐下,看着忙忙碌碌的连成玉,两人神情都是有一丝凝重。尤其是晨风,内心极度紧张,虽然尽力控制,但是看起来还是压力不小。 “水都准备了好了吗?”连成玉结束了自己的忙碌,转身问了晨风一句。 “好了,满满两大锅开水呢。”晨风说话的时候面容有些抽搐,这是几年来晨风第一次在厨房烧水的时候心有余悸。 连成玉仿佛没有看见晨风的恐惧,仍是笑眯眯说道:“拿来吧!” 接下来,晨风和晨清卿两人开始端着小盆不断往返厨房和青铜大缸之间,连成玉站在大缸一侧,每当晨风和晨清卿往缸里倒水的时候,连成玉都会紧跟着添加一些药草在里面,看似信手拈来、随意为之,实则大有讲究,只是晨风和晨清卿看不出什么名堂而已。 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晨风和晨清卿将两大锅开水全部注到了大缸里,而连成玉也结束了放入药草的动作。 “待会泡在里面,忍着点,时间越久越好。不要胡思乱想,专心感受身体各处的变化,这机会来之不易,要珍惜!”连成玉看着晨风,神色有些严肃,语气却是颇为诙谐。 青铜大缸在注入开水、放入药草后此刻冒着热气,浓浓的药草香味弥漫在院子各处。晨风点点头,走到了连成玉身边。 “清卿你先回避下。”连成玉对着晨清卿说了一声,便不顾晨风的惊慌失措,单手虚托,将晨风悬空,麻利地除去晨风身上的所有衣服。 伴随着“噗通”一声,院子里传来“啊!”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晨风被连成玉扔进了装满热水的大缸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晨风还是低估了其中的痛苦。不光是烫,还有一种百虫噬心般的疼痛让晨风刚一入水就差点呼救出声。 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晨风整个身子都浸泡在热水里。 听闻尖叫,晨清卿转过身跑到大缸边,搬来凳子,站在上面方才能看到缸里的晨风正闭着双眼、神色扭曲、痛楚异常。 连成玉也没有走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缸里的晨风,如果晨风真无法忍受,或者出现别的意外,连成玉自会第一时间将晨风捞出来。 所幸虽然缸中的晨风始终痛苦异常、牙关紧咬,但似乎都在忍受的范围内。小半个时辰后,随着晨风眉头舒展,呼吸恢复平稳,连成玉才松了一口气,带着晨清卿离开了缸边。 在初期的滚烫和酸麻疼痛之后,晨风此刻逐渐适应了青铜缸里的痛苦。想起连成玉的叮嘱,便调理呼吸,开始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滚烫的水似乎让全身的皮都全部消失了一样,加在水里的各种药草似乎并没有融合,变成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尽数涌进身体里,顺着血管、经脉在全身游荡,奇痒无比。 但仍是感觉不到身体具体部位的变化,甚至虽然保持着理智,但晨风此刻竟是无法确认身体经脉和穴位的位置,仿佛整个身体在此刻浑然一体,全身就是一条经脉、一个窍穴。 又是半个时辰后,疼痛感逐渐消散,晨风感觉像一群强盗突然穿入了自己的身体各处,大肆疯抢着什么,乱糟糟的,不一会强盗们便都满载而归,退了出去。晨风正暗自疑惑,那群强盗似乎贪心不足,又卷土重来。如此往复,进来的强盗数量逐渐减少,带走的东西似乎也越来越少。 水温已经降低了不少,和洗澡水差不多。直到此刻晨风才开始有些享受,有点苦尽甘来的味道。浑身轻飘飘的,气息幽深,感觉全身力量在逐步恢复。 生怕浪费了连成玉的辛苦,晨风仍是紧闭着眼睛端坐在水中。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调侃:“还想在里面睡觉还是咋地?”,晨风这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感觉如何?”晨风出了水缸穿好衣服后,晨清卿从卧室走出,轻声问道。 “不好说,开始很痛的,后来逐渐就好了,身体里面具体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只是觉得好多东西被带出去了,又留下了一些东西…”晨风老老实实地说着自己在水中的感受。 “淬体开始都是这样的,多来几次就好了,反正没坏处,坚持住就好了。”晨清卿闻着晨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药味笑道。 “淬体?这就是淬体了吗?”晨风有些好奇,忽略了晨清卿话中的“再来几次”。 “严格来说只能算是洗体,不能算淬体。洗体最重要的是打开身体关键部位,为后续炼体做准备的。淬体才算是炼体开始,是将身体杂质、污垢排除体外以便于更好锻造的过程。”涉及到修行正事,连成玉也是从来不含糊,站在一旁耐心地给晨风、晨清卿解释道。 晨风点点头,心里暗自推敲着连成玉的话,倒是身旁的晨清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连成玉,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走吧,趁热打铁。”连成玉看着两个粉嫩的小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率先出了大门。 “去哪啊?连叔。”身后晨风愣了片刻,便拉着晨清卿也跟着走了出来。不一会,一道黑影也从门口窜出,随着三人而去。 “喏,这里算是一处奇地,四季如春,昼夜不分。在这里静心练习鬼息吐纳,别的什么都不用管。”走了许久之后,三人一狗来到一处密林间。 四周全是树木,高不见顶、三人合围般粗壮,正值午间阳光最为充沛之时,此地却是由于树木繁茂,地上连点点光斑都很难寻到。 “还有你,别偷懒。”晨风正在观察连成玉所说的奇地,连成玉又对晨清卿说道。晨清卿听闻,看了眼晨风,扭头吐吐舌头。 三人面前有几根树桩,不要说坐在上面了,晨风和晨清卿甚至都能睡在上面,当床丝毫不显小。二人各自爬上一个树桩,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开始各自修炼起来。小黑狗见状也不示弱,一个猛子窜到晨风身侧,百无聊赖地趴在一边。 连成玉看了眼二人,便不再犹豫,也不废话,脚下用力向着头顶高耸入云的树冠处而去,不知又有什么幺蛾子。 很快,闭着眼睛运转鬼息吐纳的晨风便知道连成玉所谓的趁热打铁是什么意思了。不知是因为此地特殊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结束的洗体,晨风惊讶地发现,此刻运转鬼息吐纳后,身体内气息流动比之平时天差地别,气息量骤增大约两倍,气息流动速度快了也不至两倍。 随着时间流逝,晨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修炼和身体里不能自拔,那些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学习来身体构造、穴位、经脉等等,此刻在自己的感知里无比清楚,不同穴位的作用、相邻筋脉间气息的流动转换,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清晰。 不远处的晨清卿此刻也是紧闭着双眼,但脸上却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本来准备敷衍连成玉装装样子的,但一开始修炼,便也发现此地确实名副其实,对于修炼大有好处。 大约两个时辰后,由于感觉身体鼓胀不已、担心再修炼会被撑爆,晨风才慢慢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晨风忍不住再次左顾右盼,打量起这个神奇的地方来。 不过当晨风目光略过晨清卿身体的时候,却再也移不开眼睛。晨清卿依旧闭逼着眼睛,面带笑容。九道肉眼可见的绿色气柱仿佛从天而降,围绕着晨清卿缓缓转动。 “这就是气炼巅峰吗?”晨风看着眼前的光景,语气里有浓浓的羡慕。 就这样,晨风好似欣赏人间最美的风景一般,始终坐在木桩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晨清卿身边的九道气柱。 又是两个时辰后,九道气柱逐渐一一消失,隐没在晨清卿体内,晨清卿这才悠悠睁开眼。看到晨风正注视着自己,晨清卿脸上笑意更甚。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三十九章 魔鬼修炼 当连成玉带着晨风和晨清卿回道茅草屋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其实二人早就结束了自己的修炼,只是后来为了避免晨风猴子摘苞谷,学了炼体就忘了炼药,连成玉才带着两人刻意在林间搜寻了好一阵药草,顺便帮晨风巩固了已经学过的炼药知识。 回到茅草屋的时候,晨风又在连成玉的帮助下,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炼制了一炉一品下阶丹药,期间失败了两次,最后一次才成功炼制,这让原本兴奋的晨风有些垂头丧气,连成玉在一边看着晨风这样倒是笑的意味深长。 晚饭间,连成玉神秘兮兮地笑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半旬左右,可是有的忙喽。” 低头狼吞虎咽的晨风抬起头看了眼连成玉,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在让自己受苦这方面,连成玉从来都不会含蓄。 晨清卿在一边看着二人,依旧是笑嘻嘻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果然,没有理会晨风的充耳不闻,连成玉便又自顾自地说道:“三天一次淬体,总共六七次差不多够了。其余时间主要还是去今天日间去过的地方。此外,每日还必须成功炼制三炉丹药,品阶不限。” 晨风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连成玉。“不止这些吧?这不算多苦呀。”以晨风对连成玉的了解,能让这老头贱兮兮地笑声不断,绝对是自己有大苦头吃才是。 果然,略微停顿后,连成玉满脸堆笑看着晨风,说道:“哈哈,那是,为了你早日练气,炼体必须尽早有所小成,所以每天还要针对你小子小小地进行一下特训,具体训练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嘿嘿。” 晨风心里并无波澜,只要在自己承受范围内,其实晨风并不在乎有多苦、多累,因为他知道连成玉其实都是为了他好。但表面上,依旧是配合着连成玉,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看得一边的晨清卿忍俊不禁。 ……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晚上,躺在床上,晨风想着今天见到的幽谷,小声对晨清卿说道。 “造化玄妙,大道无常。”晨清卿回应了一句,老气横秋。不知为何,晨清卿此刻似乎情绪不太高。 “造化、大道,哪有人重要。”晨风察觉到晨清卿的失落,想不到如何安慰,说了一句在外人看来很是大逆不道的话。 晨清卿侧过脸看了一眼晨风,也是有些震惊。晨清卿知道这可不是从哪本书看来的,也不是凭空杜撰,而是晨风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略微停顿,晨清卿尽量保持着正常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你想啊,咱们修炼是为了什么?”晨风立马反问一声。 “不是为了成为更强更厉害的人,为所欲为?”晨清卿也是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成为厉害的人,只是手段和过程,最终目的又不是这个。”晨风心里对于修行初衷,很早之前,在开始学习炼药之前就有了自己的认识,只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那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晨清卿有些好奇。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怎么样?”晨风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很早之前在《浮沉》看到的话。 “书上看来的,觉得说得有道理。”晨风尴尬一笑,补充道。 “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晨清卿没有理会晨风的尴尬,小声呢喃,重复了好几遍晨风方才讲得这句话。 晨清卿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则是一点也不平静。一是震撼于说这句话的原作者,该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主要还是因为晨风,她没想到小小的晨风本心竟是如此的高远。 因为知道晨风不可能撒谎,所以再次转过头看着晨风时,小姑娘便笑了,原本的阴郁好像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都不知道,就在两人继续小声说话讨论的时候,独坐在屋顶喝闷酒的连成玉在听到晨风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后,平日里最是无赖没个正行的连成玉,眼眶湿润。 曾经多少年前,当自己也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遇见那个浑身似乎发光的男人,当他面对千军万马、仇敌环伺,笑着说了这句话后便大开杀戒,一剑劈开万里高山,好不痛快。 那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豪杰,无尽岁月以来,至今无人能及。 …… 翌日清晨,晨风起床后正要练习裂天拳,却被连成玉阻止了。并被告知往后一段时日晨练地点改到昨日去过的山谷。 晨风硬着头皮叫醒了睡梦中的晨清卿,三人一狗摸着黎明前的黑暗,行走在高树密林间。 “待会在那谷中,清卿你和小黑自己练习,中午回来吃饭。晨风晨练完了和我去另外一个地方。”连成玉走在最前面,没有转身,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晨风自无不可,在修炼方面的安排,晨风对连成玉可以说是惟命是从。晨清卿依旧有些睡意朦胧,迷迷糊糊轻声答应。 等晨风在木桩上练习完裂天拳和鬼息吐纳后,看见晨清卿也早已进入修炼状态,便安抚下小黑狗后跟着连成玉退出了山谷。 “日后,无论修为高低、身处何地、面对何人,一切须从本心出发,不忘初心,如此才能一步步登高望远。”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后,连成玉忽然沉声道。 “嗯,菩提树好像跟连叔你说得差不多。”晨风觉得连成玉这话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是在菩提树下,曾经得到过相似的告诫。 “轰隆隆!”就在此时,前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在此之前晨风就有耳闻,只是不太清晰,此刻刚好走出密林,伴随着声声巨响,晨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呆立在原地。 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奇高无比的山峰,说是山峰更像是一根柱子,因为除了瘦高之外,眼前这座山奇陡无比,眼看着是无法攀爬而上的。 一条瀑布自山顶倾泻而下,犹如一道白绫悬挂青山。那轰隆的巨响正是瀑布落地撞击地上石板的声音。 “云映日而成霞,泉挂岩而成瀑。天地造化,无人知晓其神秘,后人皆为探秘者。”连成玉也是看着眼前的瀑布,有感而发。 晨风看着颇具文人气象的连成玉,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连叔以前不会是位文学泰斗吧?要不然怎么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呢?”。 “山挂高瀑,是炼体者梦寐以求的修炼地方,不光是因为这里是淬炼身体筋骨皮的好地方,更是因为其中暗含天道。菩提树不常见,但世间瀑布下的悟道者倒是不在少数。”连成玉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猜到晨风此刻的想法,直截了当的对晨风说明来此的目的。 “要怎么做,我下去恐怕会被直接冲飞。”晨风明白连成玉的意思,可是看这气势,如果让自己这小身板去瀑布底下淬炼,怕是有点开玩笑。 “想得美,你要是现在能在那瀑布下撑过一息时间,就不用跟老头子我学习炼体了。”连成玉被晨风逗笑了,这小子想象力总是惊人。 “嘿嘿。”晨风摸摸头,尴尬一笑,静待连成玉下文。 “不过不是还有老夫在么,多少还是有点用的。”果然,连成玉接着马上解释道:“我会在你身上施法保护,阻挡九成以上的力道,随着你慢慢修炼,我会逐渐撤去力道,哪天你能不用老夫护持,就能在瀑布下行动自如,就算是炼体有成了。” 接下来,连成玉先是让晨风再次仔细观察瀑布,半个时辰后,才施法在晨风身体周围形成一个透明光罩。晨风顶着光罩缓步走向瀑布下面。 “轰!”晨风一靠近瀑布落点外围区域,就被水流砸下的力道击倒在地。耳畔是奇大无比的轰隆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仿佛倾斜在自己身上不是瀑布之水,而是千万条钢鞭一般。 晨风艰难起身,刚踉跄站起,便又是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如此反复,多次无果,每次都是被直接打到。 晨风也不是执拗之人,见无力走到水落中央去,就这样在地上像一条蚯蚓般慢慢爬向前方。等爬到中间时,身体似乎被千万根针刺一般,又似大锤从天而降落在身上。 在这个过程中,连成玉虽然始终守在一边,但也仅仅只是守着而已,并没有帮晨风什么,也没有出言提醒,一副任晨风自生自灭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身体浑身瘫软,毫无形象地躺在瀑布边的岩石上。经过一个时辰挣扎,晨风勉强能在瀑布落地的边缘地带站稳,但也是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不得不爬出来恢复力气。 就这样,晨风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从炼体开始,每天都在茅草屋、幽谷、高山瀑布之间往返,片刻不得闲。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章 来点猛料 接下来的时间,晨风又经历了几次淬体,主要的时间和精力还是放在幽谷修炼和瀑布锻体上。在经历初期的痛苦折磨后,晨风终于得到回馈,身体上明显的改变让晨风乐此不疲。 晨风原本看起来只是个粉嫩、柔弱的小孩子。经过将近一旬的魔鬼训练后,晨风皮肤黝黑,神色虽有些疲惫,可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晨风的身体变得壮实了许多,甚至个头都有增长。 瀑布边,岩石上。晨风四仰八叉躺着,鼻息厚重。 “连叔,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修炼龙行虎步?”晨风觉得连成玉所谓的准备阶段有些漫长,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急什么,万丈高楼平地起,什么时候能做到只需要老夫五成力护持就能在瀑布下坚持一炷香时间,就可以了。”不远处一块岩石上,连成玉半睡半坐。 “五成力?”晨风听闻连成玉的回答,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现在自己勉强能在七成里护持下坚持一炷香,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别灰心,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连成玉难得的赞扬了晨风一句。 这其实也是连成玉的心里话,这一月时间来,不说天赋,单是晨风展现出来的毅力已经很让他意外了。 “清卿都已经练气巅峰了,我都还没开始…”没有丝毫理会连成玉的夸赞,晨风言语里的失望很明显。 原来是因为这个,但连成玉现在又不能给晨风解释关于晨清卿的一切事情,所以在听闻晨风的失望后,连成玉闭口不言,只是举目远眺,似在观望,又像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看来是时候来点猛料了。”良久,连成玉轻声一叹气,对晨风朗声道:“再过两天,保证你炼体小成,之后便可以同时修炼鸿蒙练气诀、瞳术和龙行虎步。” “真的?”虽然没有任何质疑连成玉话里真假的意思,但晨风听闻连成玉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一时激动,有些口不择言。 “老夫何许人也,至于骗你个黄口小儿?”果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连成玉对于晨风的质疑有些不满。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连叔最是厉害的。”晨风尴尬地挠挠头,也不解释,拍了个干巴巴的马屁。 “行了,收拾收拾回去吧,今天下午要试着开始炼制二品丹药了。”连成玉起身,拍拍屁股。 “得嘞!走着!”晨风瞬间生龙活虎,窜将起来,向茅草屋走去。 两人回到茅草屋的时候,晨清卿还没有回来,仍在幽谷独自练习。这让晨风刚刚放松的心再次不由紧了起来,于是没有休息,便催着连成玉开始炼制二品丹药。 幽谷,木桩上的晨清卿幽幽睁开眼,素手环绕,收气与丹田。与以往时候不同,不在晨风身边,此刻的晨清卿俏脸冰冷,喜怒不形于色,自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魁梧壮汉,面无表情、微微弯腰,向着端坐在木桩上的晨清卿行礼,瓮声说道。 “此去可还顺利?”晨清卿头也不回,淡淡的问了大汉。 这大汉俨然是晨清卿的仆从一类,而非什么叔叔,不知道晨清卿在晨风前故意说成是自己叔叔有何用意,也不知连成玉为何对此视而不见。 “有波折,不过算是顺利。只是…只是那老太婆说,自会亲自来一趟,验明真相。”大汉毕恭毕敬地回答。 “哼!来了最好,省的我再跑一趟。”晨清卿冷哼一声,神态、语气较之以前,天地之差,根本不似一个七八岁的女童。 大汉心里一惊,嘴上支支吾吾的问道:“那晨少…” “不得无礼。”晨清卿说话声蓦然变大,呵斥一声,打断了大汉的说话。 大汉无言,恭敬地立在一边。晨清卿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脸上的冷色也逐渐消失,显得颇为喜怒无常。 短暂的沉默后,晨清卿看着大汉,嫣然一笑,柔声问道:“袁叔,你说怎样的人才算是好人?” “额…”大汉有些窘迫,我个大老粗,哪里想过这些问题,遇见看不惯的人杀了便是,管它好人坏人。 “小姐,遇事讲道理,不乱杀无辜,算是好人吧。”半晌,大汉抓耳挠腮、挠心掏肝地想了一个答案,小心翼翼地说出口。 “噗嗤”晨清卿没忍住一下子笑了,笑骂道:“袁叔你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别人这么说你,真是一点都没错呢。” 大汉看着笑靥如花的自家小姐,有些痴了。小姐自与自己一起开始,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了,这是第一次笑?原来小姐笑起来更漂亮! 晨清卿没有理会有些痴呆的大汉,独自望着远处怔怔无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道:“即使这个世道多么不堪、人心如何险恶,也要心存善念。” 大汉从痴楞中醒转过来,看着忽然间性情大变的晨清卿,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说道:“还是小姐学问大。” “可不是我说的。”晨清卿回应道。 “那是?”大汉有些疑惑,放眼天下,能让晨清卿推崇且铭记在心的人、事、话可是不多。 “自然是好人说的喽!”晨清卿俏皮地打了个哑谜。这让大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 深夜,大湖边。连成玉、大汉朝着大湖并肩而立。 “她真是这么说的?”连成玉仍然目视前方,沉声问道。 “还是那个暴脾气,看样子,如果不是你的那句话,即使是我亲自去了,她也不相信的。”大汉面有缅怀之色,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没变最好。来便来吧,最好不要惹事。”出于大汉的预料,连成玉竟是对他口中老太婆没有丝毫的生气,好像还有些欣慰? “既然东西带回来,明天白天准备下,待夜间开始。”连成玉说到正事,言语里有种高高在上、吩咐的味道。 “是,大哥。”大汉恭声答应。然后便两两无言,面对着眼前的大湖和更远处的天下,各怀心事。 翌日清晨,连成玉带着晨风和晨清卿去了幽谷,并告知晨风今日便只能在幽谷待着,务必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接受猛料的洗礼。 待连成玉离去,晨风便迫不及待开始和晨清卿推演连成玉所谓的猛料是何物。晨清卿始终微笑摇头,这让晨风愈发的心急如焚。 这一日对晨风来说过得最是漫长,连成玉迟迟没有出现召唤他回去,直到夕阳西下,晨风甚至都怀疑连成玉是不是要破例放自己鸽子了,不好意思来见他了。 就在晨风的忍耐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连成玉笑眯眯地出现了,看着晨风满脸的幽怨,笑骂一声“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便带着两人返回了茅草屋。 刚迈进门,不等晨风去探查所谓的猛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晨风一个机灵,站在了原地。 院子中央,原本毫不起眼的青铜色大缸,此刻外壁上似有岩浆滚动,兀自轻轻前摇后晃。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热浪,恰似靠近火焰时候的感觉。 消失许久的魁梧大汉此刻也站在院子里,看见晨风看向自己,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然后轻轻点点头。 “连叔,这是?”晨风有点被眼前的阵仗镇住了。他想过无数种连成玉所谓的猛料,神奇的丹药、神秘的功法、又一处奇异的修炼福地等等,可就是没想过是这种让人心神不宁的场面。 “怎么,这就怂了?这才哪到哪,距离猛料还远呢。”并没有从连成玉这儿得到丝毫安慰,反而是更加让人心神不宁了。 “今日子时请君入瓮,成败与否,明日辰时见分晓。”连成玉扔下一句话,走到大汉身边,俩人开始对着院子里的大缸指指点点。 “没事的,别怕。事在人为,若不可为便不强求就是。”好在此时晨清卿走到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否则晨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说什么好了。 “呜呜”就在连成玉和大汉密谋、晨清卿和晨风小声说话的时候,身后沉默的小黑狗忽然发出凶厉的叫声。 晨风转过头看着小黑狗此刻双目赤红,身体僵硬,似饿虎扑食般,四肢牢牢地抓着地面不放。 晨风以为小黑狗跟自己一样是受了惊吓,便急忙走到跟前,抱起下黑狗,捋捋小黑狗竖起的毛发,向卧室走去。 只是在抱着小黑狗的时候,晨风心里愈发疑惑,小黑以前就敢跟山间猛禽虎兽对峙而不落下风,此刻究竟是怎么了,抱在怀里仍是身体僵硬,连叔准备的猛料到底是什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一章 猛料有点猛 卧室内,晨风盘膝坐在床上。经过与晨清卿一番谈话,晨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这只是一场历练,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有连成玉在肯定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晨风默默运转龟息吐纳法诀,随着时间流逝,晨风心中的恐慌彻底消失不见,那是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新奇感受。 晨风沉浸在自我安静的世界里,逐渐遗忘了周遭的一切,晨风不知道这是龟息吐纳进入了一个新的修炼阶段。 晨清卿坐在窗前桌边的椅子上,此时她睁着眼睛看看闭目修炼的晨风,又转头看看门口,有点疑神疑鬼。 在她的感知中,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床上的小黑狗,可晨风明明就和小黑狗一起坐在床上的。 晨风的修炼和感悟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后才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屋里空无一人,只有小黑狗恢复了常态,可是也是反常地没有沉睡,而是守在晨风身边,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盯着门口。 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晨风自嘲道:“好了,之前太失态,怕是会让人笑话,这样子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说完便下床向外走去。 推开门,院子里血腥味似乎更加浓郁了,晨风皱皱眉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顺步来到石桌边。 晨清卿和大汉已消失不见,只有连成玉在桌边自饮自酌。 “不错,不错。”看着晨风连成玉两说两声不错,不知是赞许晨风这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还是在此时法决修炼有了突破。 “这一缸洗澡水,可是真正的…很值钱。”待晨风也落座,连成玉指了指青铜大缸,有些肉疼地说道:“用你的话那就是有价无市了,就是老头子我,这会也是心头在滴血。” 连成玉不只是在替晨风放松心情,更是在变相地说明这次机会的珍贵,晨风知道连成玉话里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吧。清卿和她叔叔临时有事出去了,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所以待会要是实在无法忍受了,出声呼叫,老头子我捞你出来就是,反正没外人,也不丢人。”连成玉看着晨风,依旧是在自说胡话。 晨风也不想晨清卿和大汉是不是真的有事出去了,还是连成玉强行让二人有事出去了,再次坚定的点点头,向着青铜大缸走去。 越是靠近那青铜大缸,气温越高,晨风心里更有一种感觉,随着自己每向前迈一步,似乎心头愈发沉重,似乎在靠近一头沉睡的洪荒古兽一般,那种压抑感凭空而生却又真实异常。 这让晨风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向前,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大缸前站定。 由于身高缘故,站在缸前,晨风看不到缸里的景象,但明显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淬体不同。站在旁边,晨风能听到从缸里不时传来水泡嘟嘟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低沉的异响。 “具体怎么做,应该早就轻车熟路了吧,老头子就不啰嗦了,只是这次并不轻松,坚持不住记得唤我。”连成玉也来到了大缸边,看着晨风最后叮嘱一句。 晨风点点头,麻利地脱掉所有衣服,连成玉也再不啰嗦,抬手将晨风举起,扔进了青铜大缸里。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传来,旁边的连成玉忍不住嘴角疯狂抽搐。虽然晨风早有心理准备,但刚一入水,那种疼痛仍是出乎想象,下油锅、走刀山也不过如此吧。 浑身的皮毛和血肉仿佛融化在了水里一样,全身各处骨骼出传来锥心的疼痛,刺激着晨风的神经,让他愈发清醒,无形中加剧了晨风的痛苦。 小半个时辰后,晨风依旧在咬牙坚持,虽然大缸依旧冒着水泡,但晨风感觉水温其实并不高,甚至不及前几次自己淬体的水温,但那疼痛感却无处不在。 周身黏糊糊的,这应该不是水吧,这是晨风心里的想法。 某一时刻,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包裹着晨风,疼疼感由内而外,由上而下,像是洗刷着晨风的身体一样。晨风只觉肝胆欲裂、心神动荡,头部太阳穴处率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更加过分的是,这种疼痛一轮又一轮,没有一刻的停歇。 如果说疼痛是一个物件,那么此刻这个物件就先是从头到脚,再是由内向外,一遍又一遍,摧毁着晨风忍耐的极限。 又是半个时辰后,晨风已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似乎自己在此刻变成了一阵风一般,只留一股意念被迫保持着清醒,承受着痛苦。 “吼…” “昂…” 当一次疼痛循环完毕,晨风神色极度萎靡之时,忽然从缸内传来一声难以形容的低沉咆哮。 随着声音,原本已经有些适应这疼痛的晨风也再次大叫一声。原来随着这声低沉的咆哮,已经几乎麻木的晨风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疼痛感,那是一种几乎要将神魂和意念都要撕裂的疼痛。 无法忍受!哪怕晨风想过为了尽快修行,再大苦头也要咬着牙忍受的,但此刻,晨风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种疼痛下硬撑的话,自己只有灰飞烟灭一个结果。 “叱…唳…”就在晨风准备开口呼叫连成玉的时候,缸里忽又传来一声高昂、清冷的鸣叫,这次晨风听清了,应该是鸟鸣声。 因为几乎在那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冰凉、清爽的感觉瞬间涌现,抵消了大部分的疼痛,这才让晨风听清了那道声音。 冰火交融、冷热交替,虽然仍是痛彻心扉,但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是在晨风的忍受范围内。于是晨风立马内视身体,关注着体内两股力量在身体各处争斗、缠绕。 …… 与此同时,大湖边。晨清卿站立在湖边,身后魁梧大汉如铁塔般静静矗立。 “小姐,您是不是有些冲动了?”大汉忽然打破沉默,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都多长时间了,一次次沉睡,一次次醒来,很烦的。我觉得他不错,值得的。”晨清卿低声呢喃,似在自言自语。 “大不了袁叔你再帮我拿回来,我再来一次呗。”大汉正不知如何回话,晨清卿却是回头,嫣然一笑,打趣道。 “可是即使成功了,那他也是…”大汉有些着急。 “也是仇人的后代?”晨清卿打断了大汉,这让大汉有些诧异。 “袁叔,想没想过,或许这么多年,是我们太狭隘了,执念太重?生生念,生生不息,生生叹,何苦来哉?”晨清卿笑着说着,便一跳一跳向远处走去。 “小姐,可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里你…”大汉更加着急,紧追着晨清卿而去。 “袁叔,你没发现我最近修行速度很快很快吗?”晨清卿答非所问,说完最后一句,便飘飘然消失在密林中。 晨清卿已经消失不见,大汉独自站在湖边,摸摸头,木木地说道:“额…,好像是有些快。” 茅草屋,院子里。 连成玉看着平息下来的青铜大缸,神色也瞬间轻松下来。 “一切皆有缘法啊!”连成玉看了眼大缸里熟睡的晨风,又转头看向大湖方向,嘴里自言自语一句。 接下来,连成玉便一直守在青铜缸边,晨清卿和大汉果然也是一直没有出现,大缸也没再有任何异常,偶尔传来两声之前的出现的异响,便再没有了动静,其中的晨风也始终神色安详。 待到寅时,缸里的液体变成了厚厚的血痂,将双目紧闭的晨风罩在其中。院子里的血腥味逐渐变淡,气温也逐步恢复了正常。 卯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壳声,晨风周身的血痂破裂,露出在其内待了大半夜的晨风,面目红润,气息悠长。 连成玉将晨风从青铜缸中虚托而出,放在缸边,笑问道:“完事了?” “嗯,结束了。”晨风声音有些沙哑。 此刻晨风仍是盘膝坐在地上,准备起身的时候,却是一个踉跄。这才发现,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不光如此,晨风还发现自己口渴难耐,似乎脱水得厉害。 起身无果,晨风也不着急,坐在地上尴尬一笑,还不忘打趣道:“连叔,这猛料有点猛啊!” “不过,我喜欢。”连成玉正要回恁一句,晨风便又来了一句。 连成玉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在此时听到“砰”地一声轻响,晨风却是在此时昏迷过去,摔在地上。 连成玉忙上前,握住晨风手腕把脉。片刻后,确认晨风脉息正常、只是力竭昏睡,连成玉笑着摇摇头,抱起晨风向卧室走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二章 炼体初成 当晨风悠悠醒转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晨清卿不知何时归来,此刻正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醒了?你可真是了不起!”见晨风醒来,坐在一边的晨清卿对晨风竖起大拇指,满脸的崇拜。 晨风尴尬笑笑,对晨清卿老老实实地说道:“哪有,差点就没坚持住,要不是最后有外力相助,肯定撑不到最后的。” “再怎么说你都是很厉害,换做我,别说坚持到最后了,就是连进入那大缸都没有勇气的。”晨清卿知道晨风之所以如此着急,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原因,便如此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缸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凤之力吧!”晨风忽然语出惊人。 晨清卿没有说话,瞪着眼睛看着晨风,很是惊讶为何晨风能够体会到青铜缸里的秘密,按道理进入缸里淬体的晨风应该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才对,怎么还有闲心分辨其中的力量属性? 晨风笑了笑,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其实之所以能感觉到青铜缸里的龙凤之力,除了那两道独特的声音外,更多还是晨风从《浮沉》里看来的,因此龙凤之力虽然奇异,但对晨风来说并不陌生。 而晨风之所以没有再跟晨清卿解释,这涉及到晨风唯一的一个秘密——晨风从来不跟任何人提及《浮沉》,因为其中有关于他自己父母的事。 “哈哈哈,还不出来吃饭?老夫亲自下厨,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口福的!”正在晨清卿和晨风两两无言的时候,门外传来连成玉很是欠揍的声音。 听闻这个适时打破尴尬的话语,晨风、晨清卿相视一笑,一起向外走去。 “多吃些,没坏处。”待两人都坐在石桌边,连成玉指了指桌上的几盘菜笑着对晨风说道,对晨风的身体状态似乎毫不关心。 “宝刀不老啊。”晨风吃了一口菜,故作惊讶,看着连成玉拍起了马屁。 “废话恁多,赶紧吃你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晨风也是丝毫不感到尴尬,而是一边笑呵呵地继续品尝,一边对着桌上的饭菜指指点点,对连成玉的厨艺品头论足,气的连成玉吹胡子瞪眼。 “接下来几日,千万不可懈怠。要勤加练习,稳固扩充的气脉,增加身体内部的柔韧性。这样才会在练气的时候一日千里。”晚饭吃到中间,连成玉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 “连叔,那缸里的龙凤之力怎么回事?”晨风见连成玉终于言归正传,急忙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龙凤之力?”没想到连成玉听闻后却是哑然失笑。 “那可不是龙凤之力,顶多…顶多算是一丝龙凤之气罢了。”连成玉摇摇头,语气中颇有些唏嘘。 晨风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的疑惑了。龙凤之力倒是在书中看到过,只知道那是仅次于天地伟力的一种强大力量,可这龙凤之气又是何物? “龙和凤,是两种强大的蛮荒古兽,与天地共生,并称万兽始祖。其身形庞大、凶威赫赫,天下生灵,莫不畏惧。” “传说天地初生,诞生的第一个有灵智的物种便是龙凤,龙属阳、凤属阴,龙凤交泰,阴阳交合,育化万灵。” “龙凤之力,非凡人可承受,蛮荒异种也会受制于血脉之别。以你现在的修为和体魄,能承受一丝龙凤之气已实属不易了。” 连成玉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对晨风说了许多书中不曾记载的事。 在此之前,晨风认为龙凤只是凡人虚构的神灵,有关的传说、龙凤属性功法都是虚妄的。可此时听连成玉如此说了,便就此深信不疑,没有理由。 “那这龙凤之力不只是辅助锻身强体吧?”晨风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大苦头,不可能只是这点用途。 “自然。”连成玉放下筷子,看了眼晨风,笑眯眯地反问道:“既然龙凤生于天地之始,你那功法又号称从混沌中来,你觉得呢?” “额…”晨风有些惊讶,原来原因在这儿呢,看来连成玉不知以何种手段弄来龙凤之气帮助自己淬体的初衷竟是鸿蒙练气诀,真是用心良苦啊。 “连叔…”晨风语气中有浓浓的感激之情。 “您还真是只老狐狸啊,老谋深算。”就在连成玉捋捋虎须,准备接受顶礼膜拜的时候,晨风却是如此说了一句。 “噗…”晨清卿直接喷了一口饭出来。 “怎么?这不是对人做出智慧过人的举动后的赞美吗?”晨风有些懵,这些话都是他从小说中看来的,原本以为是赞美人的话,可此刻看着连成玉黑着脸,甩袖而去,他就知道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 随后,晨风耐心地请教了笑趴的晨清卿,这才知道自己弄了天大的笑话,有些尴尬,只好沉默地吃完饭就乖乖的去洗碗收拾了。 …… “以天地之力祛斑驳,不遗余力、不留丝毫。身轻如鸿毛、纯比璞玉。”夜晚晨风躺在床上默默印证着龙行虎步功法。按照功法里面所讲,第一步就是借助天地伟力去除身体杂质,让体内变得澄澈。那龙凤之气、瀑布之力都应该算是天地之力了。 接下来几日,在经过连成玉提供的猛料的帮助下,晨风在瀑布底下的表现进步异常迅速,短短几天,已从需要七成力护持变成了只需要五成力就可在瀑布中心坚持一炷香时间。 “不错,炼体算是小成了。下一步依次练习筋骨皮以增长力量、提高抗打能力,练习筋脉、窍穴加速气血流动,提高速度和灵敏度。”连成玉今日穿了一件雪白色长袍,站在溪边的石头上,卖相极佳。 “连叔,最近每次在那幽谷练习龟息吐纳,都觉得与之前大不相同,总感觉浑身气血翻滚、心潮澎湃,不会有事吧?”晨风听闻自己已经达到了练气的要求,心里暗喜,但还是在此时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没事,所谓破而后立,不破不立,不外如是。”连成玉高深莫测地挥挥手,示意晨风不必担心。 “破而后立?龟息吐纳练至最后说是有神鬼难测之能,可大隐于天地,难道现在气血躁动是为了以后更加彻底的沉寂?”晨风对连成玉说出了自己的理解,然后看着连成玉,在等待连成玉确认。 “对喽,凡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物极必反,这门吐纳术自然也在此列。什么是静?没有动哪来的静?没有全身每个细微部分的震动,怎么可能达到隐于天地间?”连成玉笑眯眯地说道。 晨风瞬间恍然大悟,看着连成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连叔还是那个连叔啊,看着吊儿郎当,其实不声不响间都是在传道授业解惑。不过正经一点不好吗,干嘛非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赖呢?这是晨风长期以来对连成玉最大的不解,也是一直以来唯一一个不好问出口的疑惑。 “回去吧,今日尽早炼出一炉二品丹药,然后咱们好好说道说道那鸿蒙练气决,好让你明早便能直接开始修炼。”连成玉对着晨风摆摆手。 晨风自无不可,跟着连成玉离开了瀑布。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次淬体后,连成玉似乎忽然间对自己的修行特别上心,从之前的漫不经心到现在有意无意的催促,这让晨风倍感疑惑。 “风儿,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啊,有比连叔高明许多的人愿意收你为徒,教你无上功法,保你青云直上,当做如何?”就在快回到茅草屋的时候,一路沉默的连成玉忽然头也不回地问了晨风一个问题。 晨风有些呆住了,不光是因为这个问题,更是因为连成玉已经很久不这么称呼自己了,小子、臭小子什么的,晨风似乎更加习惯这个称呼。 “放心吧,连叔。我不会抛弃你的。”晨风纵使好奇,还是立即回答了连成玉的问题。 “愚不可耐!”连成玉冷哼一声,加快步伐。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诶!”看着连成玉远远消失的背影,晨风无奈大喊一声,也不知连成玉是否听得见。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三章 鸿蒙是何物 当天下午,在连成玉的帮助下,晨风一鼓作气,连续成功炼制了三炉二品丹药,标志着晨风已是一名二阶炼丹师。 这让晨风心里美滋滋的同时有些感慨:炼体、练气难如登天,倒是这炼丹有些手到擒来的意思。自己是炼丹的天才?亦或是炼丹比之其他修行更为容易? “别胡思乱想了,也不看看用时长短?”连成玉看着喜不自胜的晨风,泼了一盆冷水,及时把晨风从种种错觉中拉了回来。 “是啊,从最初接触炼丹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年多时间了吧,炼体这才修炼一月有余,而练气也只是接触了法诀并没有投入实际练习中呢,果然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啊!”被连成玉拉回现实的晨风,心里不断对自己打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厚积薄发,不可懈怠。 “好了,先来说说练气的事吧!”连成玉对晨风的及时醒悟比较满意,收了炼丹炉,示意晨风坐在石桌边。 “首先你要明白的是,决定了练气的时候,就意味着从此你就要更加地忙碌,不能荒废之前所有的修行功课,还要分出时间和精力去参悟练气玄妙。”连成玉招呼晨风坐下后,首先还是老生常谈,劝诫晨风不可猴子搬苞谷。 “放心吧,连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每次都强调这个的。”果然,晨风已经熟知连成玉的套路,对连成玉的潜台词一清二楚。 “嘿,长出息了!好好好,既然心里有数那老夫也就不用浪费口舌了。”连成玉倒也不恼,反而是笑着对晨风说道:“我仔细考虑过了,鸿蒙练气决和那门鸿蒙瞳术从明日起同时修炼。” “是因为两者都是以鸿蒙为主,可以相辅相成吗?”晨风睁着无知的大眼睛。 “相辅相成?算是吧,可也不全是。”连成玉正色道:“我仔细研究过你所说的鸿蒙法决,发现修炼起来其实不难,甚至比之其他高阶练气法决简单不少。” 晨风知道连成玉不会在这种正事上无的放矢,所以听闻连成玉这样说,脸上便也有些凝重。修炼不难,不代表可以轻松修成。 “你所说的练气、瞳术和炼体法决中,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连成玉此时也是一脸的严肃:“那就是找到鸿蒙!” “关于鸿蒙的传说,在外界并不比你想象中少,那首关于天道珠的歌谣就是明证。可既然鸿蒙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几乎家喻户晓,又是天地初生时的产物,威力及价值自然不低,世人不傻,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为什么如此多年以来,就没有一个修炼鸿蒙有成的强者呢?”连成玉看着晨风,说出了修炼鸿蒙最关键的地方,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这让晨风心里也顿时紧张起来。 “你觉得是何原因?” 看晨风愁眉不展,连成玉倒也没有着急继续解释,而是缓声询问晨风,颇有考较的意思。 “应该不是修炼艰难的原因,因为再难的功法也不可能难住所有人。难道是因为缺少修炼功法?世人一直都是误打误撞,所以不得其门而入?”晨风认真思考一番,然后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回答了连成玉的问题。 连成玉听完晨风的回答,摇摇头。“功法可能稀少,但不至于绝迹,再说即使没有功法,这么多年来误打误撞也会成功个别的,不会一个都没有。” “是因为鸿蒙太难寻。”连成玉见晨风没了想法,便主动说出了自己琢磨很久才得出的最可能的答案。 “鸿蒙难寻?”晨风呢喃,若有所思。 “你觉得鸿蒙是什么?”连成玉继续问晨风。 “是啊,鸿蒙是什么?自己虽然从云山上得到了很多关于鸿蒙的功法、说辞,可鸿蒙到底是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深思过。是一种力量?还是和练气、炼丹等一样是一条修炼的道路?”因为连成玉一个简单的问题,晨风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连成玉倒也不急,也不催促,静静地坐在一边,任由晨风陷入忘我的沉思中。此刻晨风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在云山上初遇鸿蒙的点点滴滴。 “天地不和,地气郁结,六气不调,四时不节。今我愿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为之奈何?” “汝徒处无为,而物自化。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解心释神,莫然无魂。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 半晌后,晨风记起上土山前自己遇见的前两块青色石碑,想着石碑上的内容,晨风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声若蚊蝇、重复不绝。 忽然,不只是晨风,身边安坐的连成玉也忽然惊觉起身。因为就在晨风不断呢喃石碑上文字的时候,原本晨风腕间安安静静地天道珠忽然青光大放,无声无息。 晨风甚至感觉似乎天瞬间就要黑了一样。 异象还不止于此,青色光芒笼罩茅草屋的同时,天道珠串珠上挨着白色珠子右边的两颗青色珠子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晨风身侧再次出现两块石碑,正是在云山上曾经遇见的第一块和第二块石碑。 晨风仔细看去,无比确认,就是土山上山路上遇见的第一块和第二块石碑,因为其形状和上面石刻的文字一模一样。 晨风再次观看两块石碑,自己感觉有了很大的区别。自己仿佛不是在看那石碑,也不是看石碑上的文字,而是在看一段故事,在看着一位风流倜傥的男子抬头飒然问青天。 良久,晨风缓缓转过头,满脸的笑意。至此,青光收敛、石碑消失,茅草屋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晨风低头看去,天道珠安然无恙,静静地缠绕在手腕间。 “傻笑什么?刚那青光是这玩意弄出来的?你刚才可是从光中看出些什么了?”待一切恢复正常,连成玉才一连串地问晨风。 “看青光?连叔你刚才没看见那两块石碑吗?就是我给你说的上次在云山的土山上上山时候看见的。它们刚出现了这里了啊?”晨风听了连成玉的问话,有些着急,说着的时候还不停用手指着刚才两块石碑出现的地方。 “石碑?”连成玉有些疑惑,不过毕竟见多识广,在一瞬间的愕然后,连成玉瞬间恍然大悟,大笑出声。 “鸿蒙为何物?”连成玉笑罢,重复问晨风。 “鸿蒙是一道气,就只是一道气。”这次晨风没有任何的迟疑,说完后还加了一句,以此肯定自己所说的答案就是正确的。 “受教了,哈哈!痛快!”连成玉似疯癫了一般,在晨风说完之后,便再次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并对着晨风拱拱手。 这让晨风刚刚有些明悟的小脑袋再次陷入迷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鸿蒙养成气决,寻鸿蒙,蓄之、养之、练之。气练巅峰,其义自见…”连成玉在一时失态后便再次冷静下来。面对着晨风小声背诵鸿蒙练气法决的前几句。 “可曾明白?”连成玉重复两次鸿蒙练气决的开始部分,便停下来问晨风。 “关键在一个寻字?”晨风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正是,虽然整篇法决字字珠玑,可这篇法决中最重要的正是这个寻字,点睛之笔啊。可怜天下人,哪里晓得,只有寻得,才可练得?”连成玉再次大笑。 这次,晨风也全部明白了。鸿蒙练气决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修炼,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一个寻字,寻得见,方能始,寻得多,才可成。整篇法决的其余部分,其实只是简单的引气、循环方法罢了。 找到练习鸿蒙练气法决的关键,晨风也是很兴奋。但在初步的兴奋后,晨风逐渐冷静下来,将目光再次投到手臂上的天道珠。方才的青光连成玉也看见了,可那石碑似乎只有自己看见了,这是为什么? 不过纵然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但晨风看着天道珠的眼光却是炙热无比。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天道珠正是练习所有鸿蒙功法的关键。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四章 神奇的天道珠 当天晚上,当晨清卿皱着眉头从幽谷返回的时候,晨风正坐在屋檐下,双手捧着天道珠端详个不停,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直到晨清卿走近,晨风听到响动这才从痴傻的沉思中醒过神来。 “傻笑什么呢?”晨清卿觉得晨风好像有点不对劲,便沉着脸问了一句。这是晨清卿为数不多的面对晨风时没有笑脸。 “咦?你怎么了?”注意到晨清卿也是不同往日,晨风忽视了晨清卿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一声。 “没事,修炼上出了点岔子。”晨清卿也不知是不因为晨风第一时间的关心,语气放松不少,有些慵懒地说道,说完便也一屁股坐在晨风身边。 “那你问问连叔,他刚出去打猎去了,待会就回来了。”虽然晨清卿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但晨风也是知道修行无小事,而这里只有连成玉能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也并没有多问。 “不用。”不料晨清卿却是轻轻挥手,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是我自己的原因,调整过来就好了。” “哦!”听晨清卿这般说,晨风有点无可奈何。 “你这又是干嘛呢?还想让这串珠子上开出一朵花来不成?”见晨风沉默了下来,晨清卿转移了话题,算是勉强找了个话题。 “这天道珠可是好东西呢!”说起手里的珠子,晨风立马变得兴趣盎然。于是不等晨清卿问,晨风便倒豆子似的,叽里咕噜一通将天道珠的来历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尽数讲了一遍。 “你怎么发现的那法诀的关键所在?”晨清卿听完也是有些好奇,不过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似乎有些偏题。 晨风被晨清卿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挠挠头尴尬一笑,回道:“怎么发现的?这…这个我也不好说,其实好像也不难吧。” “既然找到了关键所在,那就要趁热打铁,好好努力喽!”晨清卿也没有纠结晨风没能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笑了笑,鼓励晨风。 “是啊,我准备从明早就开始的,嘿嘿。”说起此事,晨风更是兴奋异常,就像当初炼丹一样,此刻对于练气的执着,晨风也说不上为什么。 …… 清晨,茅草屋院子内。 晨风提前结束了裂天拳和龟息吐纳练习,睁着眼睛、面朝东方、束手而立。既然知道了所有鸿蒙功法都是由寻找鸿蒙开始,而鸿蒙本质天地初始的一道气息,晨风便听从连成玉的建议,在清晨仔细观察日升,以此希冀能探索关于鸿蒙的一丝踪影。 根据连成玉的说法,如果说鸿蒙是天地初生时的产物,无形无色、难以捉摸,那么与这个产生条件最为相似的就是每日旭日东升之时。 因为日出的那一刻,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这天地的初始,只不过是一天的初始而已罢了。 周围的温度在降低、湿气在加重,不知是否是错觉,晨风觉得围绕周身的黑暗似乎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 晨风全神贯注地关注身外的任何变化,因为日出其实只是瞬间的事情,要想在此期间有所收获,恰如火中取栗,不得不全神贯注。 有风起,有光明至,恰似是这微风吹散了黑暗、露出了原本隐藏的在黑暗里的光明。气温更低了、空气更加湿润,晨风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远方一轮红日跳出地平面。 一直到日上三竿,晨风失望的摇摇头,眼睛有些酸涩。第一天的修炼,或者说第一次观察,毫无结果。 谈不上心灰意冷,但晨风心里有些阴霾,并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寻鸿蒙无果,更重要的还是晨风到现在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即使做好了吃苦头的准备,可到头发现自己竟然连吃苦的地方都找不到,这让晨风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接下来几日时间,每天晨风都起得很早,直到中午前,晨风都是在尝试寻找冥冥中存在却无形无影的鸿蒙,可惜事与愿违,几天过去了,晨风仍是一无所获。 每天下午,晨风虽然仍是心无旁骛地投入到炼丹当中,但不知是否是受到了寻鸿蒙无果的影响,晨风炼丹的成功率急剧下降。 这让始终旁观却同样束手无策的连成玉有些心急。耽误些许时间无所谓,关键是心态,万一心态由此受到影响,那可真是就得不偿失了。好在连成玉看晨风每天早上都是斗志满满,这才放心不少。 这日午饭间,在照例经历了失败后,晨风吃着饭对连成玉忽然说道:“连叔,明天我想去趟云山。” “嗯,何时动身?”连成玉知道晨风心里的想法,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询问更多,只是淡淡点头。 “明日一早吧,日出前到土山。”晨风似乎心里早有计较。 “好!” “嗯!” …… 翌日卯时,晨风便跟着连成玉走上了去往云山的路。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沉默无言。 “一切不宜强求,顺其自然。”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云山入口,连成玉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这一句。 其实连成玉的内心是有愧疚的,作为长辈、作为修道前辈,不能给一个初学练气的后辈子弟以帮助,心里很不是滋味。 “连叔你不去了吗?”晨风有些惊讶。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又不是第一次,里面也没有任何危险。”连成玉摇摇头,黑夜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自己的路终归要自己走的!”连成玉最后补充一句,意味深长。 听闻连成玉如此说,晨风觉得很有道理,也因这句话激发自己的斗志,于是晨风转身,开启云山,走入漆黑的通道。 经过炼体,晨风再次走在入山通道里,感觉明显有些不一样。脚步轻盈、心无旁骛,无边黑暗里晨风似乎也能分辨前进的唯一方向。 路过已经大变模样的一层,晨风依旧是有些感慨,很是期待几年之后的第一层,是否会恢复如初?在藏火塔下,晨风本来准备上楼祭拜一番,可看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有段路,便在心里告罪一声,准备先去二层土山,完事之后再来此地。 在大殿里上次传送的阵法里放入四颗连成玉提前交给自己的晶石,白色光芒再次亮起,转眼间晨风已是身处云山二层。 整个二层,与一层的生机盎然截然相反,并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晨风甚至觉得再次来到此地,此处比之上次更加的荒芜。没有理会这些身外之事,晨风抬头看了眼天色,加快脚步向着土山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晨风立足,目瞪口呆。此刻自己应该是到达土山脚下的,可自己面前空无一物、从草不生。 “土山去哪儿了?” 这是晨风来到此地,对着这片苍茫的大地,心里唯一的质问和不解。在原地转悠了一会,晨风确认土山已经不翼而飞,确认时间差不多了,晨风也不再犹豫,便在土山的遗迹上练习裂天拳、龟息吐纳。然后在日出前静静站立,用心感受一切细微的变化。 “轰…”这一次,晨风没有失望。就在朝阳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自己周身再次青光大放,第一块、第二块石碑自天道珠显化而出、静静伫立,在晨风的感应中,两块石碑与自己、与无限远的朝阳之间遥相呼应。 按耐住里的激动,晨风默念鸿蒙养气法诀,更加用心地感受,不过这次更多的心思关注着石碑和朝阳之间的变化。 在晨风的视野中,原本是青色的两块石碑,此刻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在其表面覆上了一层及其微薄的白色光膜,几近透明。 而更让晨风惊讶地是,当自己注视着这薄如蝉翼的光膜时,原本因为直视太阳而有些酸涩的双眼竟变得温润清凉起来。 “这就是鸿蒙?不是说是无形无色的吗?”晨风心脏怦怦乱跳,看四周光明越来越盛,晨风赶忙试着运转鸿蒙瞳术法决,晨风骇然发现包裹着是石壁的白色薄膜似乎在轻轻挣扎,不忍离去一般。 而自己肉眼可见地,有白色线条如发丝般稀稀拉拉的向着自己眼睛处飞来,而其飞来的方向正是两块石碑和太阳之间的直线上。 小半个个时辰后,随着周围气温升高,白色线条率先消失不见,晨风停止鸿蒙瞳术运转,急忙转头看向两块石碑。 石碑上依然残存着透明的白色薄膜,不过随着石碑变得虚化,那薄膜更加难以发现了而已。最终,几息后,石碑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果然是不简单啊你!”晨风看着静静躺在自己腕间的天道珠,幽幽一叹,语气中的兴奋难以掩饰。 天道珠并非凡物,这是晨风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在鸿蒙练气之上竟也有如此奇特的作用,这让晨风喜不自禁,之前的苦闷一扫而空,对日后的修行再次变得信心满满。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五章 修炼鸿蒙 “瑛姑大人,又见面了。最近我过得很开心,炼体、炼药、练气同时进行,是不是很厉害?现在我已经能炼制二品中阶丹药了,进步还是很明显的吧?炼体也小有所成,练气也是找到了入门……” 晨风在二层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后,又独自修炼了一会鸿蒙气诀,直到毫无进展后才在中午时分来到了一层的藏火塔三楼,对着墙上画像里的女子嘀嘀咕咕,说着一些平日里对谁都不曾说过的话。 “好吧,其实我也挺苦恼的,并没有之前说得那般好,炼丹常常失败,炼体时几次淬体差点都没坚持住,至于练气更别提了,我都感觉自己不是这块料…”大约半个时辰后,晨风忽然话锋一转,说起藏在心中的委屈。 “人无完人,我还是会继续努力下去的。我虽然无比好奇外面的世界,但其实,现在我对这里也很好奇,茅草屋、云山,连叔、晨清卿,还有我,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们在干什么?…”如果连成玉在此听到这些话,估计是最为惊讶的那个人,平时温顺乖巧、吃苦耐劳的晨风心里竟然早已对这一切充满了怀疑和好奇,而且隐藏的如此之深。 “好了,瑛姑大人,小子冒失了。连叔怕是要等着急了。”晨风在藏火塔絮絮叨叨地待了差不多三个时辰,说完了心里话,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于是起身告辞。 …… 刚从云山走出,晨风便发现了翘首以盼的连成玉,心里有一阵温暖,于是笑了笑。看着晨风脸上浮现久违的微笑,连成玉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成了?” 晨风没有说话,点点头,脸上笑意更浓。 “哈哈,好!”连成玉一拍大腿,瞬间掠到晨风身边:“快说说” “我从通道走出,发现一层似乎生机更加旺盛……” “说重点!” “藏火塔……” “说重点!” “土山不见了!” “嗯?” “留下一个方圆很大的不毛之地,我就是在那再次召唤出了两块石碑,然后在太阳初升的时候……” “果然与天道珠有关,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要不何至于天下没有第二个修成鸿蒙的人呢?”连成玉有些后知后觉,晨风的解释似乎印证了连成玉的某种猜想。 “第二个修成鸿蒙的人?”晨风抓住了连成玉话里的重点。 “这个暂且不提,多说无益。”连成玉挥挥手,刻意避免了这个话题。两人再次一起原路返回,连成玉似乎有心事,于是晨风识相的没有去打扰,一路无言。 当日下午,晨风见晨清卿又没有回来吃午饭,有些担心,便在午后提了些吃食,准备去往幽谷探望晨清卿。 外面骄阳似火,幽谷幽远清净。当晨风见到晨清卿之后,心里的担心更甚了几分。虽然在看到晨风后晨清卿刻意装得没有任何异常,可这瞒不过与之朝夕相处的晨风。 “清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于是,晨风在晨清卿小口小口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有些问题。”晨清卿停下夹菜的手臂,抬头看了看晨风,并没有逃避,主动承认了晨风的怀疑。 “连叔、你叔叔都解决不了?”晨风心中,在自己生活的这个说大很大、说小很小的世界里,最能解决麻烦的当然是连成玉。 晨清卿轻轻摇头。 晨风眉头紧皱。 这确实有点麻烦。 “别纠结啦,虽是麻烦,可也不要紧,还有时间的。”不等晨风追问细节,晨清卿便嫣然一笑,堵死了晨风。 “好,那你如果需要我的话,记得要告诉我啊。”晨风心里是真的挺担心晨清卿,虽不知来历,但对方没有恶意,对自己也很好,所以晨风很是看中晨清卿。 “你怎么今天有闲时间了?练气的问题解决了?”晨清卿点点头,然后又关心起晨风来。 “嗯,算是解决了吧。今天……”晨风向晨清卿重复了自己在云山的经历。 “鸿蒙用肉眼可见?”听完晨风的讲述,晨清卿问了一个似乎很白痴的问题。 “可以啊,我亲眼所见,应该不会错的。”晨风回答。 “那明早我就不来这里了,给我也看看?”晨清卿似乎有些不信晨风所说。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晨风觉得晨清卿可能是最近一个人在山中修炼的有些无聊,故意找借口放松下心情的。 ……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在连成玉和晨清卿的注视下,晨风顺利的召唤出了两块石碑,这次经过约莫半个多时辰的修炼,更多的鸿蒙气丝进入了晨风眼底,两块石碑上的透明薄膜厚重了一些。 “呼!”晨风长处一口气,结束了今日关于鸿蒙的修炼,似乎累得不轻。 “怎么样?看见了吧,我没说错吧!”回过头,晨风对着一边的晨清卿和连成玉扬扬下巴,脸上满是得意神色,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四下无言,连成玉转头看了眼晨清卿,正好在此时晨清卿也转头看向了连成玉。然后,晨风便有些疑惑地看到,晨清卿和连成玉似乎在对方的眼里找到了答案,两人转过头来,盯着晨风轻轻摇头。 晨风看着两人的表现有些着急,走到刚才石碑所在的位置,对两人说道:“不可能啊,石碑刚刚就在这里的!” “你们连石碑都看不到?”看着两人呆滞的眼神,晨风有些傻眼,连石碑都看不到,更别说所谓的鸿蒙了。 连成玉、晨清卿两人又是对视一眼,然后轻轻点头。 晨风不知所措,也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可眼睛里此时还有那清爽冰凉的感觉,怎么可能出错? 最后,确认连成玉、晨清卿没有恶作剧后,晨风意识到一个问题,很有可能,只有自己能看到石珠幻化的石碑,也只有自己能看到石碑上的鸿蒙。尽管不知这一切是何缘由,晨风最终也是没有理由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随后几日,晨风一个人乐此不疲,每天继续着自己的修炼,虽然可能在晨清卿和连成玉眼里,自己就像个跳大神的一样,每天手舞足蹈、神秘兮兮,但晨风想着积累足够的鸿蒙后,由此练气而成,连成玉和晨清卿到那时应该会相信了。 由于每天日出的时间太短,前前后后加起来只能修炼半个时辰左右,晨风又急于修成证明自己,于是晨风又分别在中午、下午、黄昏时分试着召唤天道珠,可惜都能成功,甚至为此又去了一趟云山,在土山遗址上枯坐一天,分别在每个时辰试着召唤石碑,可惜也是只有早间日出时分可以召唤出两块石碑。 接下来几日,晨风每天都忙忙碌碌,从早上吸收鸿蒙开始,中午去瀑布底下炼体,下午有时会去幽谷,有时将全部时间投入到炼丹中。 晨风在等待一个时机,等鸿蒙积累到一定程度,自己一鼓作气踏入练气境,到时候自然会让连成玉、晨清卿信服。 可上天,或者说鸿蒙似乎跟晨风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虽然经过每日早间的修炼,缠绕在石碑上的鸿蒙越来越多,那层最初近乎透明的薄膜已经基本凝实,而进入到眼睛之内的,也足以让晨风开始瞳术修炼,通过这大半个月的积累和修炼,现如今晨风感觉自己的视力似乎上了一个台阶。 可这一切在晨风看来,实在是太慢了,尤其是鸿蒙练气。到现在,晨风都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所修炼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鸿蒙。如果不是鸿蒙瞳术有所成就,估计晨风早就放弃这个玄之又玄的大道了。 就在晨风无限纠结期间,晨清卿成功破镜,之后以需要游历稳固境界为理由,和壮汉一起离开了茅草屋。 离去时,晨清卿没有说归期,晨风也没有问。因为上次晨清卿亲口承认说自己遇到一些问题,所以晨风在晨清卿离去的前几日惶惶不安。 这日晚饭后,连成玉安静的坐在石桌前,一直等晨风收拾完碗筷松厨房出来的时候,才对着晨风挥挥手,示意晨风坐到石桌前。 “怎么,心情不好?”待晨风坐下后,连成玉像是没话找话一般,明知故问一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晨风阴沉着脸,将连成玉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在眼里,没好气的道:“挺好的啊,有吃有喝,混吃等死呗!” 连成玉被晨风逗乐了,不曾想自己最为拿手的耍无赖被晨风不知不觉间都偷学了去,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猛喝一口,沉默了下来,并没有针锋相对。 等了半天也没见连成玉反攻过来,晨风有些好些,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连成玉就像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一样,只是怔怔的望着远方。 “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一路之上诸多困难,不会一帆风顺,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这是肯定的,谁都逃不过。” “至于别离,以后你就知道了,再正常不过,成长的代价就是接连不断的生离死别,过不了这一关,修心一说就只是说说了。” 连成玉像是自说自话一样,一边小口喝酒,一边看着远方,并没有理会晨风。晨风听得懵懵懂懂,尤其是第二句话,更是无法体会。 “男儿当自强,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 连成玉也不理会晨风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话里的意思,站起身说了一句就回屋去了,徒留晨风一个人在石桌前皱眉不已。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六章 山中两年 晨清卿离开后,晨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有些孤单,即使连成玉变着法的开导,但都是收效甚微。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晨风的修炼更加刻苦了,一是为了通过修炼打发寂寞难捱的日子,更主要的还是晨清卿的破镜给晨风给了很大的压力。 连成玉看着日渐沉默的晨风心里也颇为着急,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晨风在鸿蒙练气诀修炼上一直没有起色,他也只能是出言安慰,给不了实际性地帮助,这让连成玉有点难以接受。 连成玉不止一次想让晨风放弃,自己这里不是没有高阶的练气诀,可每当在清晨看着晨风煞有其事的修炼,连成玉又都是欲言而止。 无法在练气上给予晨风更多的帮助,连成玉只好在炼药上倾尽全力,事无巨细,总是循循善诱,这使得晨风短时间内在炼药上倒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也正是在炼药上的成功,让晨风不至于因为练气而那么沮丧。 …… 山中无岁月,自晨清卿离去已经两年时间,晨风已从当初粉嫩的孩童真正成长为一个体格健硕的十岁少年。 一头乌黑的头发、黝黑的脸庞,无不体现出一股野蛮而又阳刚的气息。 两年间,晨风从没有间断过鸿蒙练气,虽然晨风心里已经绝望,甚至已经做好了此生钻研炼丹大道的准备,但还是执拗地坚持在每天早上练习完裂天拳、龟息吐纳后利用半个时辰时间练习鸿蒙练气诀。 练习鸿蒙练气诀时,由天道珠幻化而来两块黑色石碑上,最初薄如蝉翼的鸿蒙薄膜此时已经犹如固化,变成厚厚的乳白色壁垒紧紧地裹住两块石碑。 奇怪地是,晨风能清楚地看见那些白色的固态物质,可每当伸手想去触摸的时候,似乎又是空无一物,只有石碑冰凉的触感传来。 另外,正是因为练气毫无起色,晨风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炼药方面,现如今晨风已经能够勉强炼制三品下阶丹药,三品炼药师在外面世界虽然也是多如牛毛的存在,但也算是在炼丹一道上登堂入室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这两年来,连成玉除了全力帮助晨风炼药,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老是神神道道的往外跑,晨风以为是因为无法给自己练气更多的帮助,导致连成玉心有不甘和愧疚,也就没有追究连成玉整天在干什么。 “走吧,回去炼药了!” 大湖边,洗澡完毕,晨风招呼一声躺在湖面的小黑狗。晨清卿已经走了两年多了,晨风每当想起她的时候,晨风不是带着小黑狗来大湖这边洗澡,就是去幽谷溜达。 有时候晨风会在晨清卿曾经练功的木桩上,静静地待一个下午,忘记了炼药也不自知;有时候他会在大湖里浸泡整整半天,直到黑夜降临才恋恋不舍的返回。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吧,就像对自己练气的失望一样,渐渐地晨风也放弃了对晨清卿的等待。 两年间,晨风又看了很多江湖志怪小说类的书籍,加上跟连成玉请教,晨风终于知道当初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错,是何等的愚蠢。 竟然主动叫女孩子跟自己睡在一起,每当想起这件事,晨风都不免会脸红。 痛定思痛,为了避免以后出现类似的错误,晨风恶补了一下外面世界的伦理、风俗知识,以前可以说自己年少,可是以后行走江湖,不光是因为长大了,也是因为没人会因为自己年纪小都可以像晨清卿那样选择忍耐和原谅。 鸿蒙练气诀的修炼毫无进展,瞳术也似乎只是起到了明目的作用,晨风彻底放弃了对鸿蒙的期望。 看似每天依旧忙碌,但在晨风心里其实有着巨大的失望,不是没想过另行修炼其他练气功法,只是想到万一自己别的功法也无法修炼,晨风很是害怕那样的结果,所以迟迟不肯对连成玉开口讲。 不能练气、无法攀登修炼巅峰,对于晨风的打击是不可想象的,长期以来,之所以能够在枯燥乏味的大山里坚持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依靠对未来的希望。 不是说炼药师不好,连成玉不止一次的告诉晨风炼药也是大道,也可以走得很远很远。只是晨风觉得失去练气,似乎人生会黯淡不少,这一切来自晨风玄之又玄的感觉。 “连叔,外炼我觉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内炼了。”这天晚饭,晨风打破了饭桌上两人间的沉默。 晨风如今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瀑布下站立十息左右,连成玉曾说达到这个标准就是将龙行虎步的外炼完成的标志,下一步就可以开始内炼五脏六腑、血液、血壁之类的。 “确实可以了,但最好还是再继续磨炼一段时间。”连成玉没有抬头,听了晨风的话,略微思考,慎重的回答。 “另外,内炼是需要有练气基础的,说白了所谓内炼大多数是要靠自身气息的。这就意味着……”连成玉抬起头来,借着晨风的问题,说出了很长时间来想说却说不口的话。 听闻连成玉的话,晨风沉默了。连成玉的意思是要内炼,就必须做出选择了,这个选择就是放弃鸿蒙、改修其他练气法诀,当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练气士时,方能正常的进行龙行虎步的内炼。 “哦,我再考虑考虑吧。”晨风仍是没能狠下心,给自己留了一丝后退的空间。在龙行虎步的内炼和鸿蒙之间,并不是晨风重此轻彼,而是已经等待了两年多时间,如果真要告别,也至少需要一点时间缓冲,还有一点,就是晨风对已经固化的薄膜还存着最后的一丝侥幸。 “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失败,也可能是更广阔的天空。”连成玉眼看着晨风对于鸿蒙一道有了心结,语重心长地安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知道的,连叔您放心吧!”晨风勉强地笑了笑,对连成玉的良苦用心心知肚明,只能如此应对。 夜晚,躺在床上,晨风心乱如麻。关于修行的困惑、关于对晨清卿的想念、关于对未来的希望和失望,让晨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过往的岁月中,晨风也曾有过困顿、矛盾,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不是举目无亲的无助,不是前途未卜的迷茫,不是碌碌终日的空虚,不是身在迷途的彷徨。 全不是,好像又全都是。 晨风第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虽有连成玉相伴,但他还是感觉孤独。蜷缩着身子,裹着被子在种种迷惑中渐渐睡去。不知何时飘进屋里的连成玉,站在床边看着睡熟的晨风久久无言。 “那边怎么样了?”大概卯时时刻,天色最是浓黑之时。连成玉站在大湖边,沉声问大湖。 “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这几日应该会有结果。”大湖水波轻荡,却是传来魁梧大汉的声音。 “其他各方可有异动?”连成玉继续问道。 “暂无,仍是表面张扬跋扈,但实则龟缩。似乎都是在等什么。”大汉的声音经过湖面,变得有些轻飘飘,似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等待什么?哼!都等着吧!”连成玉却是不屑地斥责一声:“她怎么说,还回来么?” “没说。我也不好多问。”大汉这次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 “老袁,累不累?”沉默许久,连成玉突然问得有些没头没脑。 “累?当然累!可没办法不是?”大汉似乎知道连成玉意中所指,有些感慨。 “这一次,一劳永逸!”连成玉笑了,但语气冰寒,杀意凌人。 “好!”大汉声音中满是激动和期待。 随后连成玉不再言语,大湖慢慢变得沉寂。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七章 最后的转机 晨风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废寝忘食的修炼,这样痛并快乐着的日子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转折,由天道珠幻化而成的两块石碑先后停止了吸收晨风以为是鸿蒙的白色物质。 晨风喜忧参半,喜的是很有可能这是石碑吸收鸿蒙达到了极限,接下来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忧的是如果连石碑都不能再吸收鸿蒙,那么自己此生可能真的就要与鸿蒙说再见了。 “连叔,咱们这附近有没有特别高的山?”这天晚饭,晨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茅草屋,吃饭间晨风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连成玉。 生活的这片大山,虽然晨风与之朝夕相处、寸步不离,可还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此地,光是山中的禁区连成玉就给晨风说过好几处,让晨风敬而远之。 “高山?这地儿除了树多就是山多了。”连成玉看着日渐消瘦、精神萎靡的晨风觉得心疼,话语中多有调侃意味,希望以此能减轻晨风此刻心里的沉重,只是这种无微不至的用心良苦是否有用,连成玉心里也没底。 “我想再最后尝试一次。在最高的山上。”晨风不知能否听出连成玉的关切,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已经下定决心,选一座最高的山,在最接近太阳的地方、最接近鸿蒙的地方,最后尝试一次鸿蒙练气决。 “最后一次?”连成玉虽然对晨风放弃鸿蒙在意料之中,可突然间晨风毫无征兆地提及此事,连成玉还是有些诧异。 还是那句话,连成玉最担心的不是什么鸿蒙不鸿蒙的,最重要的还是晨风的心态,如果晨风就此有了心结,导致日后修行别的功法有了心魔业障,那个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 “嗯,最后一次了,再试试吧,是这样的……”晨风将石碑停止吸收鸿蒙的事也说给了连成玉听,并把自己的猜测也一并告知。 连成玉思量着晨风的话,看着毅然决然的晨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晨风的倔强和坚持,在这两年间让连成玉大开眼界。连成玉明白此刻晨风看似轻松的决定,其实是少年不知做了多少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确定的。 至于晨风为何如此执着于修炼鸿蒙,最初连成玉以为是晨风不甘落后于晨清卿,是好胜心作祟。 但后来,随着晨清卿远去杳无音信,晨风依然如此,连成玉又以为是因为舍不得天道珠的造化之能、不想辜负素未平生的青衣男子。 可现在,晨风在知道了石碑停止吸收鸿蒙后果断的提出最后一次的请求,连成玉就有些蒙了,是醉心其中不能自拔?还是上次云山土山之行晨风隐瞒了自己什么? “连叔?”就在连成玉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晨风看着怔怔出神的连成玉出声提醒,在连成玉眼前轻轻摇晃手臂。 “哦…高山有的是,但最高的山暂时去不了。”回归现实,连成玉急忙正面回答了晨风的问题。 “为什么?上不去?”晨风歪着脑袋有些疑惑。从每次炼药时连成玉闲庭信步的驱鼎手法就可以看出,连成玉绝对有着上天入地的能力,晨风不信区区一座高山就能挡得住连成玉。 “上不去?这么说也对,不过不是因为高上不去,明白?”连成玉看着晨风,说了一句看似矛盾的话。 晨风思索着连成玉的话,缓缓点头。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修道之人看待天地万物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很多大能之人的洞府可能毫不起眼,但那也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 “是云山?”虽然明白连成玉话中的意思,晨风还是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完全是因为晨风对云山之巅也是向往得紧,加之曾进入数次,晨风有些好奇也是理所当然。 这次连成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不痛快的往事。不过转头看见晨风满脸的好奇,心想这才是少年人应该的朝气和心态。于是,连成玉便开怀地笑了起来。 “连叔,快吃饭,菜都要凉了。”晨风似乎是真的变回了之前天真,看着连成玉指了指桌上的菜,开玩笑道。 “行了,你小子不就是想提前知道那山么,不用这么拍马屁,搞得老头子我多不好说话似的。”连成玉也恢复了之前的为老不尊,笑骂一声,不过还是重新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吃着饭。 “有座高山,叫周山,除了云山,单论高度,周山在这方圆几万里应该都是数一数二的,并且周山位于沧澜山东方,没有遮挡,是看日出的好地方。”吃着饭,连成玉开始对晨风慢慢讲述其关于晨风要求的高山的情况。 “周山?有多高,我能上去吗?”晨风听连成玉说真有适合自己修炼鸿蒙的高山,有些高兴。 虽然嘴上问着关于高山的问题,但晨风心里其实在默念“方圆几万里”这几个字眼,这就是自己所处的深山的范围?虽然两年来晨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但关于去外界见识、游历,一直都是晨风心心想、碎碎念的事情,始终都不曾改变。 “你?你要是能上去那还叫什么高山!”连成玉白了白眼,继续道:“别说你个小屁孩,就算是外面那些所谓的高人,也不见得能上去!” 晨风有些震惊,虽然连成玉看似说得无厘头,但晨风心里知道连成玉所说的是事实,抛开连成玉从不欺骗自己不说,凡是事关自己修行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连成玉都及其认真、负责,这是晨风经过这么多年和连成玉一起生活总结出来的,也是晨风真正感激连成玉的所在。 “那…”晨风有些想问那您老能上去吗,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些伤人,尤其连叔这么爱面子的人,更不能当面打脸了,万一真上不去,岂不是很尴尬? 连成玉误以为晨风是问自己如何上去,便瞬间有些膨胀,大手一挥,信口说道:“放心,不是有老夫么,别说你一个,再来你这样的十个百个,老头子我都能一口气扛到山顶,面不红气不喘。” 晨风松了口气,幸亏这老头理解岔了,要不又得浪费口舌了。晨风朝着连成玉竖起了大拇指,会心一笑。 连成玉对晨风的表现比较满意,也是笑着点点头,往晨风碗里夹了菜。晨风笑笑,也大口吃起饭来。 这是自晨清卿走后,两人最愉快的一次用餐经历,连成玉欣慰的是晨风终于走出了执念,晨风则是有些莫名其妙,在饭桌甚至忘了明天就要进行最后一次鸿蒙练习了。 黑夜最是能让人冷静。 晨风坐在卧室的床上,静静地回味着这几年来生活中悲欢、修行上的得失。在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初步理顺自己的心绪后,晨风也有些明悟,这两年,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 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自己落后同龄人怎么了?知耻后勇、奋起直追是没错的,可若因此冷落了亲人、苛责了自己,难道不是错上加错吗?两年多来,因为自己的幼稚,让连成玉受了多少冤枉罪?自己虽有长进,可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浪费时间呢? “好在明天这一切都将结束了。若成,是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皆大欢喜,前路坦荡;不成,是为辞旧迎新,是另辟蹊径的时候了,也不失为有所收获嘛。”晨风睁开眼自言自语,安慰了自己一番。 随着晨风心结解开,心中许多顾虑和忧愁瞬间烟消云散,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晨风和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八章 一朝悟道,心花怒放 翌日,当晨风从熟睡中惊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晨风有些恼火,怎么能睡的这么死?还是在如此重要的一天,这心也太大了!不过当晨风想到今日不行、还有明日的时候晨风才稍稍心安不少,加之天道珠已不能继续吸收鸿蒙,损失不大。 晨风自我安慰两句,下床推门而出。 一推开门,连成玉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满脸愤懑的晨风,不禁揶揄道:“哟,怎么,光让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点草?” “我辈修道之人,只争朝夕。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虽然晨风觉得连成玉言之有理,不过还是鬼使神差地反驳了一句。 “行了,别文绉绉的,偶尔睡个懒觉又不是全无好处,难道你小子感受不到此刻自己身体状态很好?”连成玉无奈地挥挥手,转身去厨房拿自己准备好的吃食。 连成玉可知道真要跟这小子较劲,浪费时间不说,最后很有可能还是自己要吃亏。 “这么丰盛?”晨风看着连成玉往返厨房几趟,石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不乏晨风喜欢的食物,更有晨风不曾见过的奇怪吃食。 “还不洗洗吃饭?睡懒觉光荣还是怎么的?”看晨风站在原地流口水的样子,连成玉没好气的再次挥挥手。 “今天权当放假一天,好好放松放松,神经绷得太紧,对于修行可是百害无一利。”待晨风洗漱完毕,吃饭前连成玉说了一句。 晨风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呜……”就在晨风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从茅草屋门外闪过一道黑影,伴随着呜呜的疯叫。 晨风定睛看去,却是小黑狗不知去了何处在此时归来。 “嘿,你这畜生,怎得如此不长记性?”晨风抱住小黑狗,正用手抚摸着小黑狗的毛发,连成玉却是指着晨风怀里的小黑狗突然呵斥一句。 “嗯?连叔,小黑怎么了?”晨风有些纳闷,小黑狗一直都是与自己形影不离,长期以来都是一副好吃懒做的样子,怎么今天小黑干了什么坏事惹到连叔了? “诶,你不懂,它这几天不能再吃熟食了,今早我特意将它带到距离此处极远的一处山林里的,不想老头子我做饭这么会功夫就回来了,气煞老夫!”连成玉解释了几句,晨风听得更是云里雾里的,为什么不能吃熟食?大早上带它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算了算了,要想它一直这个样子,就让它待着吧!”连成玉看着晨风有些质问的表情,挥挥手颇为无奈。怎么老夫一世外高人,在你俩面前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连叔您的意思是?”晨风隐约听出了连成玉的意思。 “它要进阶了,难道你还真以为它是只狗不成?”连成玉似乎更加无奈了。 “额,好吧!”晨风只听到了连成玉前面的话,知道自己误解了连成玉,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起身将怀里的小黑狗扔出了门外,大声喊道:“修行要紧,贪吃不得!” 晨风在连成玉赞许的目光中回到石桌前坐下,门外传来两声呜呜的委屈叫声,不过听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远了。 晨风没有再问关于小黑狗的其他事情,因为晨风知道,到了时候即使连成玉不说,小黑狗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会知道,再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呢,分心不得。 吃过一顿丰盛的大餐,当天下午晨风便在大湖、幽谷、瀑布等地来回游荡,真的就再没有炼体,也没炼药,全心全意地放松心神。一直游荡到夕阳西下,晨风才慢悠悠地回到茅草屋。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风在卯时后半晌跟着连成玉离开了茅草屋。这次并没有跋山涉水,而是出了茅草屋,连成玉便携裹着晨风冲天而起,晨风也正式体验了一把腾云驾雾的飞翔感觉。 飞过了很多森林、大山、湖泊,晨风在罡风中半睁着眼看着脚下飞掠而过的一切,满是好奇。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连成玉停在一座巍峨的大山前。 “这便是周山,以前也算是有主之物,后来主人死了,也就荒废了,成了许多野兽的家园。待会我会带你直飞山巅,估计不会有不长眼的出来干扰,你专心做自己的就行。”连成玉站在大山前,神色有些肃穆,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周山的来历和待会的行动。 晨风抬头看了眼前的周山,黑暗中,仿佛一头远古巨兽匍匐在地,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山体高耸,高不见顶。 “走吧!”连成玉见天色不早了,晨风也再无问题,便说了一句,一手按在晨风的右肩处腾空而起,元气出体,形成一个透明的光罩将晨风笼罩在内。 垂直上升了大约半柱香后,两人落在山顶上,山巅的景象让晨风又有些动容。此刻晨风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白玉石广场上,不远处是一处范围颇广的残垣断壁,无数的岁月过去,无论是广场上还是遗迹处,都有顽强的植物破石而出、迎风摇曳。 晨风有些感慨,很难想象,曾经有人在此生活修行。 周山应该很高很高,单从上来的时间来看,晨风认为此山高的离谱,高出了自己的想象。其实晨风不知道的是,上山过程中,连成玉刻意放缓了速度,他在走马观花地查看着周山的风景。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尽力而为,若事不可为则不为之。”连成玉自从到了此处就不太自在,对晨风安顿一句,便飘到山巅边缘处闭目养神。 “呼!”深呼一口气,晨风整理心绪,轻轻迈步挥手,开始练习裂天拳。 这套重复了很多年的步骤,晨风得心应手,直到东方泛鱼肚白时,晨风才束手而立,召唤天道珠石碑静静伫立在身侧。 有鸿蒙来,靠近石碑,不为石碑所吸收,转眼消失一空。晨风呼吸急促,睁着眼一眨不眨,将面前的一切看得真切。 “还是不行吗?”转头看了眼东方,太阳从地平线开始冒头,而眼前的石碑对周围的一切仍是视若不见。 晨风此刻是真正的失望了,最后的一丝念想也被纹丝不动的石碑无情粉碎。 “啵…”就在晨风万念俱灰的那一刻,就在朝阳刚刚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晨风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清脆响声。 晨风心中有些疑惑,转过头去看到缠绕石碑的白色固态物质轻轻碎裂,其上不断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在晨风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那些裂纹瞬间以成倍的速度增加,转眼间化为漫天的光点扑面而来,那些原本无法被石碑吸收的鸿蒙气息,似乎找到了倾泻源头,也一股脑扑来。 “轰…”犹如炼体时被从天而降的瀑布击中,在鸿蒙光点接触到晨风身体的时候,晨风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轰然剧震。 “寻鸿蒙,蓄之、养之、练之。气练巅峰,其义自见。初,鸿蒙游周身,窍穴、经脉、肉身,多多益善…”晨风来不及去想是不是成功了,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威严、宏大的声音,这道声音给人的感觉原始、苍劲,分不清男女、听不出悲喜,而其所说正是晨风曾在云山土山悟道殿中所见的鸿蒙养成气诀。 与自己看见、背诵不一样,此刻听着拿到威严的声音朗诵,从其抑扬顿挫的声调中、不同寻常的停顿处,晨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诸多的难题,曾经不计其数的心绪难平在此刻尽数烟消云散。 旭日东升,光明取代了黑暗。 晨风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不能自拔,犹如海绵遇见了水一般,晨风疯狂地汲取着关于鸿蒙的感悟,也疯狂地吸收着周遭的鸿蒙。此刻,晨风仿佛身化天道珠石碑,在贪婪地吸收着石碑破裂的光点和自朝阳中而来的光点。 如果能挪出功夫,晨风此时一定会张口大笑,因为他终于成功了,在经历了极其黑暗的两年多时间的积累后,晨风终于在鸿蒙修炼上取得了突破。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四十九章 一日千里 周山之巅,已是日高三丈,天道珠幻化的石碑早已连同漫天的鸿蒙消失无踪,晨风犹自坐在广场中央,双目紧闭,神色安详。 连成玉注意到晨风一动不动后,也踱步近前查看,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连是否成功都无法觉察。 这让连成玉有些捉摸不定,可看晨风状态正好,似乎正在参悟什么,便也不好叫醒晨风问个明白。 于是山顶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晨风端坐广场之上,一动不动;连成玉像个不轨之徒一般,贼眉鼠眼的在距离晨风不远不近的地方徘徊不停。 连成玉不知道的是,此刻晨风正神游天外,对周身的一切都毫无觉察。 在未知的广阔空间内,晨风看着满眼的青白二色不知所措。顺着一条条曲折、相交的道路,晨风偶尔可以看见一些高低起伏的山脉,也有汨汨流淌的溪流不知去向。 当晨风来到几座由道路和溪水相连的大山前时,晨风有些后知后觉的明悟,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我在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对于经脉、器官和穴位都有很长时间的学习,所以一路走下来晨风渐渐意识到所处的地形,太像人体内部了,尤其此刻眼前跳动的大山不就是人的心脏吗?只是为什么自己会来到此处?这些白色、闪烁着光芒的东西又是何物? “鸿蒙?”晨风忽然想到在此之前,自己似乎是在周山之巅进行最后一次鸿蒙修炼的,好像还成功了。难道就是因为修炼有果自己就鬼使神差地进入到了自己体内,而那些吸收的鸿蒙此刻就覆盖在身体内每一寸表皮之上?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这是晨风闻所未闻的事,可惜此时无法与连成玉联系,否则还能大概问个一二,眼下只能靠自己慢慢探索了。 托着下巴,坐在自己的心脏前,晨风陷入甜蜜的困惑中。 良久,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处,晨风基本确认自己是已经修炼鸿蒙成功了,之所以莫名其妙的进入自己的身体,十有八九也与此事有关。 可成功就成功了,困在此地算怎么回事?出也出不去,拿这满世界的鸿蒙也是毫无办法。 “寻鸿蒙,蓄之、养之、练之…” 某一刻,晨风想起鸿蒙养成气诀,瞬间恍然大悟。寻鸿蒙,蓄之、养之自己应该是已经做到,接下来不就是练了吗?想到此处,晨风也不拖沓,以心念感应这铺天盖地的鸿蒙气,以鸿蒙游周身,窍穴、经脉、肉身。 随着晨风一念起,原本静静覆盖在全身的白色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一股白色气浪在体内形成,沿着奇经八脉、顺着窍穴开始疯狂游走。 与此同时,锥心的疼痛感从全身各处传来,这是鸿蒙气流在流动时挤压经脉所导致的,幸亏曾经炼体时拓宽了经脉,不然能不能承受这痛苦都不一定,更不要说练习鸿蒙养成气诀了。 运气开荒是一个极其漫长且艰难的过程,所谓练气,其实就是利用天地元气在体内形成属于自己的元气,再以自己的元气在体内贯穿经脉、洗涤窍穴,最终归于丹田。 练气阶段每破镜一次实则是经脉更加宽敞、窍穴更加牢固、自身元气更加雄厚的过程。 这些常识晨风都了然于胸,因此在那疼痛开始之时,晨风也没惊慌失措,而是一边忍耐着疼痛,一边仔细感受着身体中的诸多变化。 晨风沉浸在练气开荒中,忘记了时间流逝,而连成玉此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安。 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了,晨风就这样已经整整枯坐了一天了。如若不是晨风始终神色安宁、气息悠长,连成玉早就强行唤醒晨风了。 “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还是依然在成与不成的边缘挣扎?”连成玉面对着晨风,坐在距离晨风三丈开外的地方,神色着急。 “嗡…”一声轻响,打断了连成玉的絮絮叨叨。 “突破?”连成玉眼珠子差点调出来,看着晨风好似白天见鬼了一般。那声响动晨风或许不知道,连成玉却是无比清楚,那是气动,也就是天地元气受到牵引,大规模移动发出的破风声。 而气动只发生在破镜或者突破的时候,此地除了自己只有晨风,不难判断是何人突破导致的气动。 “这么说成功了?”看着天地元气涌入晨风体内,确认是晨风在突破练气境界,连成玉有些难以置信。 此次前来,最初连成玉心里只是想着要给晨风了却一个心愿而已,至于修炼鸿蒙连成玉基本已经判了死刑,甚至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代替的练气功法。 晨风确实是在突破练气境界,随着鸿蒙在体内游动,晨风便清楚地感觉到饥饿感,这种饥饿感不是自肠胃而来,而是从拓宽的经脉和夯实的窍穴中传来,正当没有丝毫经验的晨风束手无策的时候,外部天地元气受到牵引,鱼贯而入。 进入体内的天地元气,迅速汇聚到鸿蒙气流的大军中,一遍一遍冲刷着身体,随着这个过程的推进饥饿感似乎被抚平了不少。可晨风仍是觉得身体内有些空空如也。 “嗡…”又一声轻响传来,连成玉已经目瞪口呆了。 “连续突破?怎么可能?厚积薄发也不是这个样子啊,之前连练气士都算不上的人怎么可能刚一成功练气就能连续突破,这得是多么强横的体魄、多么深厚的积累?” “真是个怪胎,服了服了,真是服了。”连成玉喃喃自语。 “嗡…”十几息后,又一声轻响传来,连成玉石化了。 “嗡…” ……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连着传来总共九声声响,每次间隔或长或短,短则几息,长则约百息。 “气炼巅峰了?这就完了?”连成玉看着晨风,满脸的呆滞,一个人自言自语,言语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意味。 活了无数的岁月,什么奇迹没有见过,连续破镜也不是没见过,可像今天这种,实在是超出了人的想象,若非亲眼所见,任你是天王老子告诉自己,连成玉都不会相信。 “呼!”就在连成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晨风深呼一口气,缓缓睁开眼。体内狂躁的鸿蒙洪流终于在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引导着不知循环了多少个周天后安静下来了。 正好奇天色怎么又快黑了的时候,晨风看见连成玉睁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连叔,您怎么了?我成功了诶!”晨风有些兴奋地对连成玉说。 “成功了?你以为你只是成功了?”晃了晃脑袋,连成玉从震惊中醒转过来,看着晨风像看着一只稀世珍禽一样,满是难以置信。 “额,真的成功了啊,我感觉自己都已经是练气士,浑身是劲、飘飘欲仙,哈哈。”晨风误以为连成玉不相信自己修炼鸿蒙成功的事实,于是急忙解释。 “练气士?已经是?”连成玉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说道:“你都已经练气巅峰了,你不知道?” “啊?”这次轮到晨风震惊地呆若木鸡。练气阶段分为九层,一般修行之人步入练气一道后,往往都会花费数年时间一步一步拓宽经脉、夯实基础,从未有人像晨风这般步入即巅峰的。 连成玉从来不会拿修行之事开玩笑,所以晨风知道连成玉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怎么就练气巅峰了呢?晨风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我来看看。”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的震惊,快步走上前,抓起晨风的手腕,手指搭在上面,仔细感应起来。 仔细感应一番,连成玉收回手,感叹道:“没问题,气息浑厚、悠长,不像一朝一夕之功,奇怪!” 经过仔细的探查,晨风体内确实有一股气息奔流不息,可经过反复查看,晨风经脉、窍穴、脏器不但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因为连续突破遗留的后遗症存在,而且生机勃勃,这让见多识广的连成玉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呗,反正是天大的好事,咱俩纠结个什么劲?”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连成玉摇摇头,爽朗一笑,提起晨风破风而去。 “是啊,反正是好事,纠结什么呢?以后自然会知道原因的。”听连成玉这么一说,晨风心里也立即释怀,又不是坏事,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呢,自己得到了还担心这担心那个,确实不应该。 眼中的景色匆匆飞退,晨风在间隙看到了许多体型不一、模样各异的动物盘踞在周山不同地方,只是所有这些动物,无论强大、弱小,看着离去的二人似乎神色都轻松了不少,大有送瘟神的感觉,这让晨风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立即向连成玉询问解惑。 “两年艰辛无人知,一朝得道乐开怀。海阔凭鱼跃,道远任我行。一日千里,哈哈哈!”想着自此以后自己的修行之路又变得畅通无阻,晨风当即自作打油诗一首以表庆祝。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两人声影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章 好久不见 连成玉携裹着晨风一路风驰电掣,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 两人一天没有吃饭,连成玉还好,晨风在最初的兴奋后再次体会了一把前胸贴后背的酸爽,与白天时候不同,这次是肠胃内传来的饥饿感。 刚一进入茅草屋,晨风便撒腿就跑,不一会厨房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连成玉看着晨风的背景也是满脸的笑容,稍作犹豫便也紧跟着进了厨房,两人开始一起准备晚饭。 “喂喂,这里面怎么放这么多胡椒?” “这里面多放点的盐巴和香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低激发和保存肉质鲜美…” “怪不得之前总感觉哪里不对,青菜你放那么多胡椒干嘛?” …… 厨房里不时传出两人争论的声音,大多数时候还是晨风妥协,因为不得不承认,晨风虽然已经算是个老厨子了,但比起连成玉,仍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已经是练气巅峰了,这段时间一定要静下心好好沉淀,反复体会体内元气游走的细节。” 晚饭时,连成玉也终于接受并肯定了晨风一日千里的修行结果,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同时为了避免晨风得意忘形,于是如此劝诫晨风。 “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破镜了,争取将练气境界夯实。”晨风在知道了自己破天荒的突破后也是很震惊,不过冷静下来后,也果断地做了决定,练气是修行的根基所在,可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 “连叔,那我以后在哪晨练?”晨风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茅草屋地势低矮,经过周山的一日修行晨风已明显感觉到二者的区别,可周山太远、太高,让连成玉每日早起接送自己显然也不太现实。 “哦?你想去哪?”连成玉没能明白晨风的意思,误以为是要让自己寻找前往周山的捷径,于是笑眯眯地问了一声。 “高点的,我自己能去的就行。”晨风连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这样?那好办!”连成玉看着晨风,似乎在问是不是确定不需要去周山修炼?只需找个高点的地方就成。 晨风点点头,似乎无比确定。 这让连成玉觉得很是欣慰,这不仅仅是为自己省去许多麻烦难么简单,一个人如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去考虑任何人的感受,这种人在短期内可能会如鱼得水、如日中天,可从长远来说,这种自私最终会导致其走上歧途而不自知,在将来无法对失去释怀,无法对得到的保持珍惜和敬畏之心。 虽是一件小事,连成玉看到的、想到的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好了,快吃饭,什么地方明日自然就知道了。”连成玉看着晨风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晨风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 翌日清晨,当晨风跟着连成玉来到目的地时,晨风脸上满是诧异。连成玉所说的适合晨风修炼鸿蒙的地方,赫然便是往日练气的幽谷。 晨风有些不解,此地别说高了,就是中午时分也不见有阳光落下,全被周围高耸的树木遮挡住了,此地怎么能练习鸿蒙养气诀?还不如茅草屋呢。 连成玉看着满脸疑惑的晨风,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头顶。 “树上?此处树木确实高的离谱,可抛开难以攀爬不说,树冠上如何站立都是问题,还何谈修炼?”晨风仍是有些不相信,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走吧!”面对晨风的无限疑惑,连成玉也不解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转头率先朝密林间走去。 晨风跟着连成玉走入林间,当回头已不见来路时,晨风发现面前一颗几人合抱的古木躯干上,盘旋缠绕着螺旋形的梯子,梯子亦是用不知名的古木和藤条组成,蜿蜒曲折直通树冠,藤条上有些地方还长着单枝的翠绿植物,增添不少生气。 晨风观察了一会这奇怪的梯子,没有说话。连成玉也保持着沉默,带头沿着梯子向上走去,一圈又一圈,盘旋而上。 “吱呀吱呀!” 梯子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看似年久失修、踩上去就要损坏一样,可仔细感受之后,晨风便意外的发现起坚韧异常,根本不是自己就能踩坏的。 向上攀爬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就在晨风纳闷这棵树到底有多高的时候,二人终于来到了树冠处。 茂密的枝叶间清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晨风看不清周遭的景象,也无法分辨此处确定的高度。 晨风此刻正站立在一颗粗壮的枝干上,看着此处别具一格,不知这地方是何人在何时所搭建,晨风有些疑惑转头看向连成玉。 “木向阳而生,此地最是适合你修炼。至于你担心的,有它足以。”连成玉说着指了指头顶处。 晨风顺着连成玉手指的方向看去,趁着夜色,晨风看到一个圆形的物件兀自静静漂浮在树冠之上,晨风手扶树干再向上紧走两步,这才看清,这漂浮的物件竟是一个圆形的蒲团,半径两尺有余、呈碧绿颜色,晨风坐上去绰绰有余。 晨风没有追问关于蒲团的一切,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得尽快开始修炼了。正当晨风着急如何登上蒲团时,那蒲团却是有灵性一般,缓缓飞低,待晨风踏步而上,又缓缓升起,停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因为不熟悉蒲团的情况,晨风省略了今早的裂天拳练习,直接盘膝而坐,开始运转龟息吐纳,然后在太阳初升的时候练习鸿蒙气诀。 不知是蒲团有古怪之处还是身处这树冠之上的原因,当晨风开始修炼鸿蒙时,那自东方涌来的鸿蒙明显数量更多、速度更快,晨风甚至能体会到它们的欢呼雀跃。 随着修修炼深入,晨风便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此刻自己化身天道珠石碑,不断吸收鸿蒙归于体内。而体内原本存在的鸿蒙似乎是为了迎接新来的伙伴一般,同样欢呼雀跃,瞬间带着新进入体内的鸿蒙游遍了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连成玉看着进入修炼状态的晨风老怀甚慰,轻飘飘地闪身而退,眨眼之间就隐没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许久,当晨风修炼完毕、睁开眼的时候,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林海,绿波盈盈,完全看不到地面,也就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处在怎样的高度。 朝阳明媚,清风徐来,脚下绿波荡漾,一眼望不到边。远处群山林立,苍翠峭拔,云遮雾绕,人间胜景,不外如是。 仔细观察了一会周遭的环境,体验了一下体内鸿蒙气息的变化,晨风这才心满意足地沿着梯子缓缓而下。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晨风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时间才从树冠走下,来到地上。回想来时的路,晨风在密林间慢慢穿梭,不一会便来到了曾经练气的木桩处。 只是当晨风来到木桩处时,抬头看着面前的树桩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个个头比自己稍高、肤白貌美、长发垂腰的姑娘,正斜靠着木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姑娘眼中似有疑惑,不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好久不见!”小姑娘一声轻笑,声音似那黄莺出谷,如空谷幽兰,清脆响亮却又婉转柔和。 “好…好久不见。”晨风木讷地回了一声,似有些尴尬,情不自禁地用手挠挠头。 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姑娘正是消失两年多时间不见的晨清卿,只是此刻晨清卿虽然模样变化不大,但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气质却是大不同于往日。 小姑娘看着呆若木鸡的晨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又对着少年挥挥手,调笑道:“想我没?” “想…想,哦,不想!” 晨风忽然红了脸,不知所从,因为不再是曾经那个那个男女不分的无知少年,原本实打实的想念到了嘴边不由变了说法。 曾经幻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这一种。 “不想?那我回去喽?”晨清卿脸上似有失望,就要转身离去。 晨风大急,来不及说什么,飞奔向正欲转身的晨清卿,一把将美人抱入怀中,用重重的鼻息说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这次说的字正腔圆,毫不扭捏。 晨清卿微微低头,将脑袋放在晨风肩膀上,眼中有泪花闪烁,轻声呢喃:“我也是。” 声若蚊蝇,估计晨风是听不见的。 相拥良久,晨风忽然想起以前死乞白赖地让对方和自己睡在一起,便有些悻悻地主动分开。跳将到一边的木桩上,只是嘿嘿傻笑,也不说话。 失而复得、故人再逢,是人生一大痛快事,以前只是从书上看,现在亲身体会,晨风觉得这份喜悦当真是痛快得紧,似乎比自己成功修炼鸿蒙、破镜之类的还来得痛快。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重逢的喜悦弥漫在幽谷,晨风、晨清卿讲述着分别后各自的际遇。 晨风事无巨细娓娓道来,晨清卿大多都在说一些江湖门派的奇闻趣事,也有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不少修道天才,关于自己的经历则是几乎没有提及。晨风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一上午时间便在闲聊中匆匆而过。 “还有吗?”在晨清卿讲述完一个名气不小的修道门派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惨遭灭门后,晨风有些意犹未尽。 “还有?我又新学了一首歌谣。”晨清卿看着晨风,笑靥如花,没有丝毫的扭捏。 “你还会唱歌?”晨风完全不介意晨清卿转移话题,一脸的震惊。 “那是,本小姐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呢。”晨清卿有些吹嘘,朝着晨风扬了扬小下巴。 “那唱来听听?”晨风很是配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在这里?”晨清卿似乎没有做好准备。 “这里怎么了?”晨风有些疑惑,怎么唱歌还要分地方不成? “非是这里不行,而是没有和音伴奏,不太好听的。”晨清卿解释道。 “诶,算了,清唱吧。有时间我教你乐器,以后自然就有人伴奏了。”晨清卿看着疑惑的晨风也不再纠结,说完便跳上木桩,调整呼吸,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云燕浮春来,凛风送雪归。马踏岳阳畔,心锁高山巅。红尘本无故,况是客中过。庭前年月在,波光潋滟好。孤阳残、辉月逝、旭日沉。笑问酒家何处贵?遥指东南人烟灭…” 婉转动听的少女声音没有丝毫杂质,晨风虽是不解歌词大意,却也是听得有些痴了。 良久,晨清卿清唱完毕,晨风从美妙的歌声中醒过神来,有些羡慕,有些吃惊,睁大眼睛问道:“清卿,你肯定去过不少地方了吧?” 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是晨风很久以来不曾改变的初衷,只是不知为何连成玉始终不提起此事,即使自己吹再多的耳旁风,连成玉都当作没听见。 “不算多,看过的书比较多。江湖留着我们一起走!”晨清卿略微停顿,似是思考一番后才回答晨风。 午后的阳光从繁密的枝叶间隙透了下来,在地上、在她身上留下明灭不定的光斑。很多年以后,当晨风回想起那个当初将最大的善意笨拙地给予自己的少女,嘴角也总会忍不住翘起。 当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向着茅草屋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虽是两年多不见,在经历了重逢后最初的尴尬后,两人又迅速熟稔起来,无所不谈、言无不尽,一如当年模样。 越是靠近茅草屋,晨风越是有些窘迫,他在担心如何开口和晨清卿说分开睡这件事。一路上几次鼓起勇气,但每当面对晨清卿天真无邪的面庞时,晨风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晨清卿有些好奇晨风这是怎么了,但也只是憋着笑没有询问,因为她知道晨风终归是会说的。 当晨风满怀忐忑步入茅草屋时,突然间被茅草屋院子里的情景震住了,以至于身后的晨清卿没有注意到晨风忽然停步而一下撞在晨风身上。 晨清卿正要开口说什么,觉察到晨风的不对劲,便从晨风背后探出脑袋望向院子里。 院子里,连成玉和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围坐在石桌前,魁梧大汉在不远处席地而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听见门口的动静,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来,三人表情各异。 连成玉看着晨风微微一笑,与往日并无不同。魁梧大汉看着晨风先是震惊随后又是欣慰地点点头。只有那陌生的老妪,眯起双眼,满是审视,久久都不愿意收回目光。 晨清卿也看见了院子里的三人,并没有觉得有多奇怪,反倒是晨风在老妪的注视下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由转头看向连成玉。 “咳咳……”连成玉故意干咳两声,老妪闻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袁叔!”晨风见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这才紧走两步,走到魁梧大汉跟前,笑着叫了一声,晨清卿紧随其后。 大汉被晨风突然的问候弄的有些手足无措,抛开别的不说,上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可是答应晨风要讲一讲外面游历的趣闻的,结果自己第二天天还没亮自己就溜了,失信于人总归不是一件光彩事,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 “挺好,长大了哈。”大汉憨憨一笑,扣扣头,这个动作让晨风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不少。 “今年多大了?”正在这时,晨风正想问院子里这个不速之客的来历,坐在石桌边老妪转过身子看着晨风问道,声轻音柔。 “刚过十岁。”晨风回答一声,看着连成玉,意思很明显,家里来人了总得给我介绍下吧。 结果连成玉似是没看见晨风的眼色,只是嘿嘿笑着并不说话。 “十岁?倒还不错,与扶苏相比虽有不足,不过在这荒郊野岭也算不错了。”老妪说话依旧轻柔,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人的音色,至于话里的褒贬,晨风是听不出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老妪口中扶苏是何方神圣。 “小丫头,你是何人?”老妪微微抬头,看着晨风身后的晨清卿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就连褶皱丛生的脸上此时也是挤出了一丝微笑。 “你又是何人?”晨清卿明显没有晨风好说话,本来就已经很看不惯这陌生的老婆子的颐指气使,终于逮到机会便立刻回恁一句。 “有意思!没看出来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老妪被噎以后并没有发怒,神色间的好奇更浓了几分。 “好了,来者是客,你也别倚老卖老了!”就在气氛有些紧张的时候,连成玉摆摆手,一语双关,示意双方都退一步。 晨清卿冷哼一声,仍是心气不平。那老妪却只是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似乎晨清卿的桀骜不驯非但没有让她不喜,反而正对其胃口一般。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连成玉看着面前的老妪这幅姿态,也是有些不耐烦,瞬间变了变色,也不再考虑在晨风、晨清卿面前的形象,直接冷言相向。 “好,今日老身来此,有一问,想请二位小友解惑。”老妪对连成玉所说也不恼火,仍是笑眯眯地看着院子里的晨清卿、晨风问道。 “蜉蝣撼树、班门弄斧、夜郎自大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奈何?”也不管晨风二人是否同意,老妪便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连成玉和大汉相视一眼,明显也不知道这老太婆忽然上门问这么一句是何意思,不过不得不说这问题却是个好问题,尤其是针对初学闻道者而言,可以从其回答中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如何。 所以连成玉算是默许了老妪的问话,想听晨风如何回答。 晨清卿似是对此问题早有答案,便在晨风还冥思苦想的时候脱口而出:“这有何不明白的,此间种种,乃是不自知,不自知而愚昧,愚中所求皆是虚妄。与其如此,因无所求则无所惧故,不如无所求中有所为。” 老妪点点头,脸上笑容更盛,似是对晨清卿的回答很是满意。 连成玉、陌生老妪、晨清卿和大汉,不约而同的看向晨风。 “此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者,乃是求安身立命,是为无功无过,外人何足道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故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者弗如强为者。” 良久,晨风小心斟酌词汇,讲出了自己的答案,与晨清卿截然相反,这使得晨清卿也不禁好奇地看了几眼晨风。 连成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在心里对晨风整个回答可以说是相当满意,只是此时不便表达出来。 倒是那老妪,忽然收起了笑容,惊坐而起。 “强弱云泥,尊卑有别,物竞天择,何以天下故?”老妪起身后,看着晨风面无表情的又是一问。 不待晨风回答,连成玉也蓦然起身,挡在了晨风身前,同时冷哼一声。 晨风不知道连成玉和老妪为何有此动作,有些疑惑的看着连成玉,同时也停下了思考,对于老妪的第二个问题,他其实也是有些想法的。 老妪这个问题很大,意思是说你既然觉得人应该挑战种种不可能成就自我,这种人强者都比之不如,可这个天下从来都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以你这种想法,这个天下如何能长长久久地运行下去? 连成玉抬手示意晨风不必理会老妪的问话,同时转身狠狠地盯着老妪。因为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对修道者而言,却是天大的陷进,如果心志不坚定,很有可能就此毁掉道心,导致修行路上再无望更进一步。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就在连成玉准备呵斥几句老妪的时候,身后传来晨风不假思索的回答。 连成玉愣住了,明显是有些意外于晨风的答案。而相比之下,老妪却是忽然不顾形象地大笑,满院子的人不知其意。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知其白…”老妪呢喃着晨风方才讲出口的话语,似是疯癫着魔了一般,缓步退出了茅草屋,临了也没再说其他任何话,只是不断重复晨风的回答。 晨清卿看着老妪退去,也在脑海里不断重复晨风那句“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心里的震惊丝毫不比连成玉少。 某一刻,忽然想到这句话似乎与之前晨风所说好人的判断依据的那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便也开怀而笑。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二章 坐而论道 茅草屋,连成玉、晨风、袁姓大汉、晨清卿围着石桌正在吃饭,四人有说有笑,似乎方才那不速之客不曾来过一样。 纵然晨风心里好奇,但连成玉和大汉对此似乎是故意避而不谈,晨风也就识相地不去问,只管埋头吃饭。 “喂,你那些话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啊?”晨清卿抿着嘴,笑嘻嘻地问晨风。 晨风总是会说些让人意料之外的话,那些话完全超出了晨风的年龄范围,晨清卿可不信是晨风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的。 “当然是书上看来的了。”晨风在老妪走后,恢复了常态,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回道:“当然,也有我自己瞎想的,嘿嘿。” “书上?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书?”晨清卿更加好奇了。 “连叔给的啊,要不还能从哪来。”晨风努努嘴,指向连成玉的方向。 “哦,好吧。那你以后可是得多看看,别浪费了。”晨清卿本来是想借来看看,可是听闻是连成玉给的,不知为何便立刻改变了想法。 “读书人最是难缠,不爽利,行走天下,快意恩仇岂不痛快?”作为现场唯一一个不读书的人,大汉听着两人的对话,再想到今天下午那老婆子和二人之间啰里啰嗦的对话,顿时觉得好不麻烦。 “袁叔……”晨清卿忙急唤一声,而晨风则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汉,不敢苟同但也没有讽刺,只是觉得袁叔还真是表里如一,粗狂的紧。 而连成玉则没那么客气,冷哼一声:“莽夫!”。 几乎被在场的所有人鄙视,大汉也不生气,反而是嘿嘿一笑,抓起一根兔子腿狼吞虎咽,还对着做这顿饭的晨风竖起了大拇指。 连成玉吃完了饭,忽然来了兴致,看着晨清卿和晨风笑道:“既然有此雅兴,我三人不妨坐而论道一番,如何?”竟是直接忽视了双手满是油腻的大汉。 “我三人?”晨风看着连成玉,潜台词是连叔你确定?不是开玩笑?虽说我也是看过一些书,可自知道行浅薄,上不得台面,这点自知之明晨风还是有的。 因为在云烟大陆,即使身处深山的晨风也知道,所谓论道大多数时候是指同辈或修为相差无多的人之间无声的切磋指点,以便查漏补缺。 连成玉秒懂了晨风的顾虑,但也不以为意,大大咧咧的说道:“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怕什么?” “那好吧,连叔你先来。”见晨清卿始终都微笑不语,估计是默许了,晨风便勉强答应了下来,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因为类似的机会对于后进者好处良多。 “道之一词,演化万千,你二人以为何为道?”连成玉也不谦虚,咳嗽一声郑重的问了一个很基础却很宽泛的问题,也是无数岁月以来始终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 “道者万千,道者万化。道,无大小、无对错、无是非,无形无色,无言无声。道他人之道,即盗。道之道,道己之道谓道。”晨风听完连成玉的问题,立刻想起在土山悟道殿菩提树下的见闻,便率先说了出来。 当晨风发现自己说完后,连成玉和晨清卿眼神有些奇怪,便连忙补充道:“菩提老祖说的,我同意。所以这算是我的答案吧?” 连成玉和晨清卿同时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答案,也不强求更多,没有指望能从晨风口中得到更加高深的理解。 “道者,路也,登高向远的路;所谓道者万千,就是因为每个人前进的方向不一、所修的功法不同。”晨清卿听完晨风的解释嫣然一笑,便也不再拖沓,说了自己的见解,与晨风的回答听起来并无二致。 连成玉和晨风同时笑笑,不可置否。 “人之一生,免不得与人交,与人交则有有德、无德、有情、无情之分,道与德、道与情,如何自处?”连成玉又是一问。 连成玉刚问完,便是发现晨风、晨清卿二人正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似的,这问题有问题? 看见连成玉仍是满脸疑惑,晨风出声提醒道:“连叔,这是论道,不是在考较!” 原来二人各自说完自己的看法,其实都在耐心等待连成玉的回答,不想连成玉直接跳过了自己的回答环节,这还算是哪门子论道? “哦!这样子啊,是老头子疏忽了。”连成玉反应归来,尴尬一笑,接着正色道:“道,无形无象,无声无嗅,大而无外,小而无内,但却是产生天地万物,主宰天地万物的源头。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是以,万物无有例外,皆遵循者谓之道,道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始无终,无所不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其始无名。” 待连成玉洋洋洒洒地说完,晨风和晨清卿已是呆了,两人纵使知道连成玉平时有些大智若愚,可这未免藏得太深了吧。就连旁边身处其外的袁姓大汉也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连成玉。 良久,晨风和晨清卿才先后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晨风看着连成玉眼中有一丝自豪,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晨风心里想的是连成玉如此高人,竟甘心与自己隐居山林,看来必有天大的隐情。而晨清卿眼中则全是意外之色,显然不曾想过连成玉竟是如此内秀之人。 连成玉很是享受这种被仰望的感觉,神色得意,大手一挥随口说道:“好了,现在可以想想第二个问题了吧?” 沉思少许,两人抬头相视一眼,都不开口,似乎对于连成玉第二个问题有些拿捏不住,或是不知如何开口。 “有德者无心劫,道远,他者故,道缓。有情者多道,无关高低。”晨风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些吞吞吐吐,因为关于德、情,晨风实在了解无多,这个答案也是自己东拼西凑,从看过的书上组合起来的。 连成玉笑笑,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晨清卿,似乎是要等得到晨清卿的答案后才能解释、指点一二。 “于道,德者牵、情者绊。无一利,求道必舍德断情,是故大道无情、大道稀德。顾左右而言道,是以下者乘。”晨清卿说得斩钉截铁,连成玉依旧笑呵呵地听着,倒是晨风似乎有些意外晨清卿的答案。 “善!”看二人又再次看向自己,连成玉长叹一声,转头看向茅草屋外,似有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开口道:“是牵绊还是助力,因人而异。遇之当顺其自然,尊道、守德、念情,无以刻意而加之,无以厌之而避之。” 连成玉没有说自己的见解,只像是对二人的回答做了一个折中的处理,劝诫二人道之前,关于德、情二字,不可强求、不宜躲闪,顺其自然为最佳。 晨风和晨清卿徐徐点头,显然也是各有所悟。正准备聆听连成玉第三个问题,却是看见连成玉看着虚空处,神色木然。 “听够了吧,还不回去?”连成玉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晨风二人满是疑惑,转头看向连成玉所盯着的方向空无一物,袁姓大汉瞬间便站在晨风二人之前,如临大敌,自己都无法觉察到靠近的人物,其修为定是在自己之上无疑。 “呵呵,你倒是老样子,依旧……小气得紧。”老妪熟悉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其身形也随着声音传出后缓缓从空中由虚化实。 “你也如是,还是喜欢偷偷摸摸,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连成玉看着再次凭空出现的老妪,言语里针锋相对、满是讥讽。 “你……”一直和和气气的老妪,似是被连成玉戳中了逆鳞,陡然间变得暴怒,但也只是说了一个字而已,后面的话不知为何竟是自行憋了回去。 “小女娃,可愿拜我为师?保你将来前程锦绣、名扬四海八方。”老妪最终还是忍住了怒火,而是转头看向晨清卿,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这老太太是谁,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脾气怎的也是如此变幻无常?晨清卿跟着她修道倒是可以,只是别把这脾气也顺带传授给清卿。”明白了老妪再次出现的目的,晨风虽是好奇老妪的来历,不过仍是第一时间在心里为晨清卿考量了一遍。 晨清卿变得清冷异常,寒声回道:“谢过阁下好意,不需要。” 晨风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晨清卿,比之晨清卿拒绝老妪好意,晨风对晨清卿表现的高冷更是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原来晨清卿还有这么一面。 “为何?”老妪没有生气,只是语气中有些疑惑。 “无师可自通,何须麻烦别人?”晨清卿笑了,不过言语更加冰冷。 “哈哈,好。我喜欢。有缘再见。”老妪大笑几声,似是无比满意晨清卿的回答,也不计较晨清卿拂了自己的面子,转身离去,再无一言。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三章 渐入佳境 一场闹剧之后,去而复返的老妪最终还是走了,直到最后,晨风对于对方是何许人、有何神通,来茅草屋除了想招募晨清卿之外想干什么都一无所知。 老妪走了,院子里的坐而论道自然也随之结束。 当晨清卿跟着晨风走进卧室时,晨风的脸蓦地通红。 从不知道如何开口,到此时开口怕晨清卿多想,从幽谷重逢到此时,晨风都不知道如何将男女有别、分开睡这件事简单的事说给晨清卿。 “你怎么了?不要把那老太婆太当回事!”注意到晨风脸色难看,晨清卿误以为是老妪的事给晨风内心造成了影响,晨清卿一进屋便坐在桌子前主动开口劝慰晨风。 “额…没事的。你知道那老婆婆是谁吗?”借着晨清卿的话,晨风立刻转移了话题,也顺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知道,不过应该挺厉害的。”晨清卿摇摇头,微微叹气。 “她那么厉害,应该可以教你很多东西,你怎么还那么干脆地拒绝了?”看着晨清卿双手托着下巴,眼神迷离,说话有气无力的,晨风便打趣问道。 “因为你啊!”晨清卿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微微转身,看着晨风,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声音清脆。 “别开玩笑,我说真的。”晨风被逗笑了。 “嘿嘿,你猜啊。”晨清卿俏皮一笑,便毫无形象地爬在了床上,背对着晨风道:“我累了,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晨风不知道,晨清卿那句“因为你”其实并非玩笑话。 自从抱着试探性地目的跟着晨风来到茅草屋生活后,晨清卿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融入到这里了。在离开的两年时间,晨清卿也后知后觉,原来茅草屋里的那个少年不光是做饭好吃、为人善良、做任何事都一丝不苟。 晨风看着床榻上的晨清卿,无奈地摇摇头,吹灭油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和衣躺在了晨清卿身侧,心里不断想着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要给晨清卿说明此事,另外还要和连成玉商量下,是不是要在院子里再修建一处住所。 当晨清卿和晨风进入梦乡的时候,连成玉和袁姓大汉正坐在屋顶喝酒。大汉仰头喝了一口酒,看着连成玉闷声说道:“这老婆子今天这是哪一出?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哪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见风使舵惯了。”连成玉表面看起来和老妪一团和气,可实际上似乎对其颇有成见。 “那小姐和晨…”大汉听连成玉如是说,便毫无理由的相信了连成玉的判断,担心老妪会对晨风和晨清卿不利。 “我还没死呢!”连成玉白了大汉一眼,这家伙不光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在涉及到晨清卿的事上,大汉的智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大汉听着连成玉的话心安不少。 若是打架斗法,即使再凶险,大汉估计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要是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大汉绝对是一个头两个大的那种。 “既然这位都是这个态度,东周、北海估计都是差不多,西域那边就更不用想了。看来一切得重新规划了。”连成玉的声音暮气沉沉,透露着无限的疲倦。 “诶,谁说不是呢,真他奶奶的不是人都。”大汉重重叹息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既然如此,便在这地方打好基础,将来一切都靠他们自己了。”连成玉说出了二人最后的选择,也算是不得不为之。 “晨清卿她…?”连成玉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大汉。 “小姐她…我也不知道,最好你自己问吧。”连成玉知道大汉说的实话,虽然两人以主仆相称,诸多琐碎晨清卿可能会征求袁姓大汉的意见,但关于一些重要的事,比如连成玉问大汉的问题,晨清卿从来不会与任何人说。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喽。”连成玉说着便从屋顶一跃而下,转眼间不知所踪。徒留大汉一人在黑夜里饮酒,望着远处的黑暗怔怔出神。 …… 第二日一早,晨风强行叫醒了睡梦中的晨清卿,说是要给晨清卿一个惊喜。晨清卿睡眼惺忪,几次推脱不得,只好跟着神神道道的晨风出了茅草屋。 “什么惊喜?你可最好不要骗我!”晨时林间的冷冽让晨清卿睡意渐去,看着走前前面的晨风恨恨说道。 “嘿嘿,放心,你肯定会喜欢的。”走在前面带路的晨风头也不回,无比自信。晨清卿听闻晨风如此说便也不再耽搁,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这不是幽谷么,都来了多少次了!” 大半个时辰以后,发现晨风竟是带自己来了幽谷,晨清卿有些失望,不过仍是耐着性子向晨风寻求解释。 “急什么,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晨风学着连成玉的口吻,嘿嘿一笑。 路过夕日二人练功的木桩,晨风没有停步继续在前面带头往林子深处走去。晨清卿方才表面上虽看起来是不相信晨风,可心里其实是有些期待的,因为知道晨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停在一颗异常粗壮、缠绕着螺旋步梯的古木前,晨风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用木板和藤条做成的梯子,对晨清卿笑道:“喏,就是这里,待会上去的时候自己多加小心。” 晨清卿看着面前的古木和梯子,再看看晨风,到此心里已经确定,晨风给自己的确实是个惊喜,而不是自己最初的想的为了让自己早起修行搞出来的笨拙的恶作剧。 因为晨清卿是第一次来此,加上攀爬过程中不时东张西望、敲敲打打,所以当二人到达树冠的时候已是差不多一炷香后。晨清卿通过时间大概能判断出此时二人所处的高度。 “怎么样,不错吧?”晨风指着硕大的树冠对晨清卿说道。 “不错你个头,黑乎乎的,有啥好看的。”晨清卿嘴上虽是不屑,可心里却是有一丝得意,别的不说,此地肯定是个极其安静且风景不错的地儿,单凭这点就已经算作是个惊喜了。 晨风听闻,转头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一片,确实看不出个啥。晨风有点尴尬,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待会就好了,待会就好了,现在是有点黑。” 接下来,因为时间的缘故,晨风再次坐在蒲团上开始修炼鸿蒙练气诀,而晨清卿则是坐在不远处一颗粗壮的树干上,轻轻摇晃着双腿,看着专心修炼的晨风。 不一会儿,旭日东升、光明大放,晨风结束了自己的修炼。当晨风睁开眼时,看见面前的晨清卿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树干上,朝着朝阳,背对自己。 少女看起来与晨风一般大,可此刻看起来竟是有些孤高清冷、不近烟火的意思,让人看着不禁生出怜惜之情。 “不错,这里我很喜欢!”晨清卿转过头来,笑靥如花。方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也随着这一笑顷刻间不知所踪。 “以后我可以常来吗?”看着晨风又是像个傻子似的不停挠头,晨清卿脸上笑容更盛,便看着朝阳里少年又问了一句。 “可以啊,这里风景还不错吧?”晨风不假思索地回道。 此处风景何止不错,朝阳旭日,金光遍洒,普照四方,林海茫茫,古木参天,枝繁叶茂。风吹林海,绿波荡漾,心旷神怡。 “谢谢你啊,晨风。”晨清卿欣赏着面前如诗如画的美景似梦中呢喃。 “不用谢。”晨风也是有些陶醉,她在看风景,而他在看她。 正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不外如是。 接下来,山中岁月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晨风每天早起都会和晨清卿一同来幽谷,一个练气,一个观景。 早间修炼完毕,晨风会马不停蹄地赶去瀑布那边接着炼体,中午时分还要回去准备午饭,下午在茅草屋炼药。偶有空闲会在傍晚时分到幽谷找晨清卿。而晨清卿一天到晚从不出幽谷,午饭都不回来吃。 就这样,山中岁月静好,道路平坦,晨风的修行,无论是练气、炼体,还是炼药,都渐入佳境。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四章 云山变故 “这里很久以前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有人观景、有人修炼?” 这日,晨风和晨清卿背靠背坐在树冠的蒲团上,看着林海尽头一轮残阳如血,晨清卿轻声问晨风。 晨风看着眼前景象,听闻晨清卿的话后也不免有些感慨,认真思量一番才小声道:“应该是吧,不过应该是一个人,要不怎么只有一个蒲团留下来呢?所以应该是一边修炼一边观景。” “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就像我们这样。”晨清卿转过头看了一眼,用手指了指蒲团上的晨风和自己,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很是较真。 “额,也有可能,不管几个人,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咱们应该好好谢谢这位前辈的。”晨风对于几个人并不在乎,只是想起不知多少年前,也有人曾在这里早看朝阳、夕望落日,不免感叹岁月流逝、时光渐远而风景依旧。 晨清卿再次转头看了眼不解风情的某人,便又回过头去盯着天边、眼前的景物怔怔出神,不再言语,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我觉得差不多可以突破到要突破到筑基了,这几天身体内许多穴位、经脉鼓胀不已。”晨风想起自己这几日自己的修行,便随口对晨清卿说。 “突破到筑基?怎么这么快?”本来不准备理会大煞风景的晨风,但听闻晨风谈起了修行之事,晨清卿也只能强行打断兴致,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从周山回来后,一直都是按照连叔说的方法凝实气息、熟悉体内元气的运行轨迹。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以来,尤其是在此地修炼以后,体内鸿蒙气息组成的洪流壮大速度过快了,经脉都快承受不住了,你可能不知道,每次我心神内视的时候,那滔滔之声宛如响雷,我还没问连叔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 晨风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不甚理解的甜蜜烦恼,一旁的晨清卿早已思绪泛滥“记忆中似乎还没有哪个人数法并修,还精进如此之快吧?不对,好像还真有一个人,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了呢?” “清卿?”看着身边的晨清卿双眼呆呆地望着远方,晨风轻声问道。心里不免愈发担忧,难道真是自己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了? “没事,没事。”晨清卿摇摇头,嘴里连连说着没事。也不知是说自己没事,还是晨风练功没事。所以晨风还是一头雾水,不过看晨清卿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兴致不高,所以晨风也就识相的没有再问,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不说话。 中午太阳正中时分,晨风和晨清卿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出奇的没有见到晒太阳的连成玉。直到晨风做好饭,连成玉仍是不见人影。 看着石桌边的晨清卿和小黑狗,晨风说道:“连叔应该是有事出去了,咱们先吃饭吧!” “好。”晨清卿点点头便开始低头吃饭,一旁蹲在地上的小黑狗可不管连成玉在不在,也早就开始狼吞虎咽了。 一直到晨风收拾完碗筷,和小黑狗并排躺在茅草屋前晒太阳的时候,连成玉才姗姗来迟。 “伙房里留饭了,应该还没凉。”瞥了一眼连成玉,晨风淡淡说道,说完便接着自顾自地晒太阳。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连成玉没有出声,也没有去伙房拿饭菜,晨风刚开始以为是连成玉又玩什么幺蛾子,可转头看了一眼后,就一骨碌坐起了身子,惊的一边的小黑狗也是一愣。 此刻连成玉没了玩世不恭的笑脸,眉头紧锁,双手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不停的自顾自地围绕转圈,像是遇到了麻烦一样。 原来连成玉从始至终都安静的坐在石凳上,似乎没有听到晨风说话。 “连叔?”晨风的声音大了几分,心里惊疑不定,连成玉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那肯定就是大事了。 “没事,只是…只是有点..有点古怪。”连成玉终于觉察到了身边的晨风,转头看了一眼晨风,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毫无厘头的话。 “古怪?嗯,是挺古怪的。”听闻连成玉的话,晨风也是咕哝一句。只是两人口中古怪各有所指罢了。 接下来晨风也就不再言语,只是安静的看着连成玉。 晨风知道,要么是连成玉在习惯地故作高深,要么是真有古怪。但不管怎样,都不宜追问。若是前者,是不能给某人继续装模作样的台阶下,若是后者,则是因为如果连成玉不想说那就不会说。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晨风准备起身去瀑布那边继续锻体的时候,晨清卿从晨风屋里走了出来也发现了连成玉的反常之处。 “怎么了?”晨清卿低声问道,却是对着连成玉说的。 “不知道,有点古怪。”连成玉再次从失神终醒悟过来,不过所言仍是云里雾里的,不知其所指。 “林子?”晨清卿试探性的问道。 “你也感觉到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连成玉眉头皱的更紧了。 “外面怎么样了?”晨清卿有些小心翼翼。 “还好,没有什么大动作。”连成玉的回答相对来说很是轻描淡写。 两人一问一答,简短明了。可晨风却是听天书一般,越来越迷糊,视线在连成玉和晨清卿之间不停流转。 好在连成玉就在此时也不再打机锋,直接说道:“是云山。” “云山怎么了?”晨风和晨清卿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呃…具体我也不好说,就是有点不同寻常的变化。好饿,有没有吃的?”连成玉终于彻底从失神落魄中醒转过来,看着晨风坏笑道。 晨风翻了个白眼,不知是不满意连成玉的回复还是这套一如往常的故作高深,还是对刚才对自己的忽视有些愤懑。 “喂,你小子什么眼神。老头子饥肠辘辘,也不知心疼心疼我老人家。云山出现了点小变故,具体我真不知怎么说,等老头子吃饱喝足,带你去看不就是了?”连成玉越说越是心虚,气势也逐渐消失,恢复了以往的惫懒模样。 “整天神神道道的……”晨风嘴里咕哝着,继续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不过着急去一探究竟的原因,身子却是向着伙房走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看着连成玉细嚼慢咽的吃完饭,在晨风不停的催促中,一行三人终于出了茅草屋,向着云山行去。 可怜的小黑狗再次被无情抛弃。 路上,晨风耐不住孩子的好奇天性,不停的问连成玉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奈何连成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总是不正面回答,说是到了自然清楚。最后晨风也就不再言语,沉默赶路。 一路再无任何波折,一行顺利进入沉寂不知道多少年的云山。只是当晨风站在云山的这片神秘土地上时,即使路上想过无数种所谓的变故,仍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 晨风依稀记得初临此地时的光景,万物凋零、枯黄落寞。可现在放眼望去,却不见丝毫当初破败的模样,满眼的欣欣向荣,满眼的绿色蔓延至天边,除此之外,那些曾经破旧的平房、阁楼、祭坛之类的,似也有生命一般,奇迹般的完好无损的呈现在三人眼前。 除了因为没有生灵存在而少了一丝生命特有的灵动之外,云山第一层俨然一副世外桃源、欣欣向荣的场面。 一行三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连成玉率先从当前所在的一处院子里走出。晨风弯腰捋了捋脚下的绿草,又抬头看了眼身边茂密的古树,一切仍是如梦如幻。 只是抬头这一看,晨风的震惊更胜了一份。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仍旧不算明朗,可在那漫无边际的阴沉里,似有一个玉盘若隐若现。晨风见过外面天阴时分的天象,只是不确定是那月亮还是太阳。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五章 只身赴险 见识到云山第一层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晨风终于静下心来,跟着连成玉出了入口所在的院子,心里隐隐有些莫名的兴奋,不知那第二层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穿过幽径、踱步青石板路,望着路边一间间修复如初的低矮房屋,晨风很想进去看看,无奈连成玉仍是满脸沉重在前面埋头向前,晨风只好作罢,暗暗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一定要一间间看过去。 终于,连成玉停在了藏火塔前。面对昔日给予自己很大帮助的藏火塔,晨风心里有由衷的感激。 “进去看看?”晨风试探性的问道。 “嗯,看看。”连成玉沉声回复。只是并没有移动脚步,显然是不准备进去,晨风也不管,熟门熟路的向藏火塔走去。晨清卿站在连成玉一侧默不作声。 “嗯?进不去啊,连叔。”不一会,门前传来晨风疑惑的声音。 连成玉闻声快速来到藏火塔门前,伸出双手轻轻按在门上,纹丝不动。这让两人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了。 以往每次来,这门似乎都是虚掩的一般,晨风只需轻轻一推就会开的,今日不知是否与云山的变故有关,这道门却是连连成玉都无法推开。 “退后一些,我再试试。”连成玉天人交战了一瞬,对晨风说道。 “哦。”晨风答应一声,也不拖沓,退开几步,与晨清卿并排站在距离连成玉约十步远的地方。 见晨风退开,连成玉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成掌,十指相向,自心口位置向下虚按。随着连成玉一连串简单的动作,晨风惊奇的发现,连成玉的双袖忽然间无风鼓涨,甚至整个人的背影也都高大了几分。 这是晨风第一次见连成玉出手,虽然对手只是一扇门,但那份架势和气势,却是让晨风心神荡漾。 连成玉抬手再次虚按在藏火塔大门上,霎时间整座藏火塔似乎都微微颤抖,立面缝隙间有尘土飞扬。 晨风看着摇摇欲坠的藏火塔,心有不忍。正准备出声提醒连成玉,却见连成玉已收手而立。连成玉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藏火塔,毅然转身,朝着晨风走来。 “改天再来,先去二层看看。”连成玉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解释,仍由晨风看低自己的本事,轻飘飘的说了句话后便自顾自的朝通往二层的传送阵走去。 也许是看惯了云山一层翻天覆地的变化,看到昔日残垣断壁的传送殿此刻变得完好无损,晨风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随着传送阵一阵白光亮起,伴随着短暂的眩晕,睁眼所见是另一座传送殿,只不过不同于第一层已经自行修复如初的传送殿不一样的是,三人眼前的殿堂仍旧是破败不堪的模样,这让满心期待的晨风难免有些失望。 连成玉不动声色,迈步走下传送阵,向外面急匆匆而去。晨风也隐约感觉不对劲,似乎这处传送殿比之之前更加不堪了。 晨清卿始终是不言不语,看不出喜怒和情绪变化。 当晨风和晨清卿一同走出传送殿时,晨风张大了嘴,有些难以置信。二层的变故比之一层更让人难以相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气息,大地上处处可见深不见底的裂缝,触目惊心。由于二层土地原本以沙漠为主,所以此时更是形成了一番奇特景象——数不清的大小龙卷风不停肆虐。 晨风盯着远处一股巨大的龙卷风,视线随着龙卷风由下而上,便看到那龙卷风似乎如同一座移动的桥梁,连接着天上地下,更让晨风震惊的是,原本混沌的天空也布满了或是漆黑、或是灰白、或是土黄色的深洞。 好一副世界末日、天塌地陷的恐怖场景。 收回视线,晨风发现连成玉已经不知所踪,身边的晨清卿没有理会周遭的种种凶险变化,蹲在地上,一抔黄沙正从她指尖轻轻滑落。 “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这样的。”晨风轻轻呢喃,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跟第一次进入此地的晨清卿解释。 “坚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彻底化作虚无混沌。”晨清卿站起身来,看着晨风悠悠说道。 “啊?”晨风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连叔呢?没办法吗?”晨风不知出于什么动机,听了晨清卿话,立即慌了神。 “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很棘手。”连成玉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旁,声音低沉。 “云山,或是说这座高级的小世界,经历了太长的时间了,长到世人都忘记了有多长。万物抱阳而生,盈亏平衡,恰似善恶有报、轮回有序。正是因为经历了太长时间没有…没有打理,所以其已然如一个年迈老人一般,缺乏活力。加之你引动气机,加剧了它类似生老病死的进程。”连成玉以最简洁扼要的话向晨风解释云山的变故。 “小世界?我引动了气机?”晨风满脸的疑惑不解。 “小世界是大神通者炼化之物,自成空间。当然,根据炼化物的本身条件、炼化者能耐、炼化条件等原因有高低不同等级罢了。”晨清卿解释道。 “至于引动气机,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没人说得清楚。我猜测应该跟你在此所得鸿蒙有关。至于一层与此截然相反的结局,应该是藏火塔有关。”连成玉一到此处一改之前的惫懒模样,说话很是干脆,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那要怎么做?”晨风满眼着急,内心里很是不愿意此地就此毁去,不是因为所谓引动气机,只是内心玄之又玄的一种感觉使然。 “也不知其他几层如何了。”连城玉抬头看着漫天的黑洞,忽略了晨风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 “我们去看看?”晨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看看?我倒是想呢,可惜没人能去得了。”连成玉悠悠一叹,颇有些自嘲。 “要想稳住此地崩坏,要么由炼化云山的家伙出手,再炼化一次,要么…”晨清卿很是善解人意的回答晨风之前的问题。 “要么怎么样?”晨风立即追问道。因为他也知道寻找炼化云山的家伙肯定不现实,因为别说炼化云山的大能了,晨风生来见过的人都寥寥无几,所以晨风迫切想要知道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何谓鸿蒙?”连成玉此时却是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鸿蒙?”晨风蒙了。 “以后遇事万不可如此急躁,失了方寸。”连成玉不急不忙,在这等关头,还不忘说教晨风,看着愣神的晨风接着说道:“于事无补不说,更有可能雪上加霜。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急不来的。” “鸿蒙之道乃大道,大道浩渺,无形无声。天地初、鸿蒙生。虽然这里只是一方小世界,但究其根源与天地生灭也有无穷类似。这未尝不是一番机遇。”连成玉看着苦苦思索的晨风,换回语重心长的口气,悠悠说道。 经历最初的紧张之后,听了连成玉的话,晨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脑海里已是翻江倒海。关于鸿蒙的一切信息在心头飞速闪过。 连成玉和晨清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想阻止云山二层的变化,恐怕真得靠自己领悟到的尚且还很浅薄的鸿蒙了。 晨风忽然想起之前从书上看来的“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之类的道理,不由暗自点头,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云山二层的变故因自己而生,那么自己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决定冒险一试。 心里有了定计,晨风也不犹豫,甩开心间种种杂念,看向连成玉,郑重问道:“要怎么做?连叔。” 连成玉似乎能看透晨风的想法一样,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的回道:“悟道,其他皆有定数。” “好的,我尽力一试。”晨风点点头。说完便大步向前,不顾周遭的天塌地陷,向着二层土山方向而去。 “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些?”看着晨风的背影逐渐消失,晨清卿皱着眉头。 “冒险?谁知道呢?”连成玉叹息一句,说完便掉头沿着来时的路走去,似乎对晨风在此间的安慰丝毫不关心的样子。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六章 大道涬溟 晨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土山前进,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无处不在的龙卷风无休止的肆虐,将地上所有附着物卷上空中,哪怕是万钧巨石也难逃厄运。而那天空中的无数黑洞似是恶魔巨口,贪婪地吸食着一切,让人望之胆寒。 整个云山二层轰隆作响,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风声,毁灭的力量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整个空间就要炸裂开来。 绕过无数的裂缝和龙卷风,晨风终于来到土山所在地。更让晨风难以置信的是,消失的土山去而复返,正安静的伫立在之前的位置上。 与其他地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土山风平浪静,没有遍地裂缝、没有龙卷风肆虐,甚至天空上也没有黑洞,土山依旧是晨风初见时的模样,一如往昔的不起眼,但也就是此时的不起眼,落在任何人眼中也是最大的不凡了。 来不及思考和观察,晨风深深深吸口气、调整呼吸后,开始攀爬这看似不起眼实则大有玄机的土山。 沿着盘山青石路,晨风很快来到第一座石碑前。看着眼前一丈高、半丈宽、一尺来厚青色石碑,晨风很快静下心来,不再受外界天崩地裂的干扰。 “某遇苍黄、问苍黄:‘天地不和,地气郁结,六气不调,四时不节。今我愿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为之奈何?’”轻轻摩挲着青色石碑,晨风呢喃出声,此刻虽不见石碑字迹,但晨风依然清晰记得第一次来此时的情景。 接下来晨风不敢耽误,又急忙启程向着山顶走去,又先后历经剩余三块石碑,这些石碑都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终于,来到山顶。 驻足在山顶气势恢宏的问道殿前,晨风神色复杂。跟随连成玉修行以来,每天炼体、炼药、打拳不停,虽然各方面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可心中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尤其此刻,在这形同末日世界的云山二层,在这寸草不生的土山之上,面对着金碧辉煌的问道殿,晨风心里有太多疑问了。 “天地开,扶桑摇,青石曜,鸿蒙来,万物生。”就在晨风准备推开大门的时候,十五个金色大字凭空浮现,竖写在虚空。 这十五字晨风并不陌生,正是当初悟道殿里令他醍醐灌顶的一句话,也可以说是鸿蒙法诀提纲挈领的一句话。 “天地长存,扶桑无踪,青石蒙尘,鸿蒙浩渺,万物崩坏。”看着悬空大字,晨风似是有心解答一般,轻声呢喃。 随着声落,十五个金灿灿的大字逐渐淡化消失,悟道殿大门无风自开。晨风一惊,不由回头张望,但见来路渺茫,土山外一片混沌,心中怅然若失,不由自主的迈步进了悟道殿。 屏风犹在,其上古木、鸟雀、飞舞的蝇头小字却是不知所踪。三个蒲团、两排书架安静如初,数十个白色玉柱上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看着古朴大殿内的陈设,晨风放空心思,走到一个蒲团前端坐下去。 “悟道,其他自有定数。” 连成玉的这句话晨风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其含义,刚开始晨风懵懵懂懂,可一路走来所见太多,知道这神奇的土山,晨风知道连成玉要他悟的其实还是鸿蒙之道。 默念着晦涩的鸿蒙法诀,晨风渐渐的如老僧入定,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按照法诀引导体内气息在特定穴位间右转,气息快缓、频率在每处皆有不同。 不愧是悟道殿,在此地修炼确实事半功倍,随着气息在周身游走三个回合后,晨风已进入深层次感悟状态,忘记了云山二层正在发生着的一切。 灵台空明、心无旁骛。以往很多功法难点、艰涩之处豁然开朗,晨风忘记了身在何处、所谓何事,随着时间推移,对于鸿蒙法诀的理解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有了质的飞跃。 似是一场梦,又仿佛身临其境。经历了最初的功法字句领悟贯通后,晨风思绪纷飞,或是端坐云端看风生水起、或是静立庭前感悟春去秋来、或是倚坐窗前观摩花谢花开,无数关于生死、存续、湮灭的场景一幕幕飞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晨风感觉经历一生的时光。感觉到了人到终年的暮气沉沉,内心灰败颓唐。多次极力摆脱无果,晨风终于感觉呼吸困难。就在自己潜意识认为无力改变、呼出最后一口气时,场景再变。 端坐在菩提树下,晨风大口呼气,像极了刚从水里捞出的旱鸭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朝闻道夕死可矣?”就在晨风东张西望、惊魂未定的恍惚时刻,忽然脑海中传来一道厚重声音。那声音直接在脑海炸响,而非从耳传入。 晨风迅速收敛心神,明白这是菩提树问道,所幸不是第一次。 “不可。”略微停顿,晨风开口答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那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没有听见晨风的回答一样。 “非是不舍,是不可。求道有先后,求道亦有所求。为死而死、向生而死、为所求死,死得其所,则可矣!”晨风不假思索,别看晨风年幼,平日无事之下,想得最多其实正是生生死死的问题。 沉默,再无半点声音和动静。 “外面的世界我还没去过,江湖那么大也没闯过,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所求所努力的,是想自己弄清楚这些、经历这些。”晨风小声嘀咕,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委屈的稚童在诉苦一般。 “何谓天地?”良久,那声音终于没再纠结是不是可以死的问题,接着问道。 “上天下地,中间万物。此为天地。”关于这个问题,对于研习鸿蒙有段时间的晨风来说,不算难,所以也是不假思索,信手拈来。 “扶桑?”又是少许停顿,那声音复又问道。 “扶桑?古木扶桑,太阳所栖、神人所立,湟湟、堂堂。”不明白此问的意义所在,晨风只好将对扶桑的认知一股脑说出来。 “扶桑摇?”那声音又问。 “扶桑摇,光明落。”晨风如是回道。 “扶桑殁?”那声音似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人情味和好奇。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晨风不假思索,带着莫名的傲气与豪情。 “善!”那声音长长一叹。然后便是满树菩提叶下落,围着晨风飞舞旋转,极有灵性。 那每一片树叶上刻着或多或少的纹理曲线、或是隐含着或多或少的鸿蒙本源,逐渐烙印在晨风身体上、脑海里。 与此同时,伴随着壮观的菩提雨,伴随着晨风对鸿蒙认知的提升,整个云山二层也终于有了变化。 先是那原本沉寂的青色石碑骤然间青光大放,其上有丝丝缕缕的气息迅速散开来,不知所踪。少许,肆虐云山二层的龙卷风也不知所踪、天上的黑洞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红日跃然当空,无数鸿蒙游丝夹杂着太阳的炙热气息扑向这片沉寂了很多年的大地。二层土地也终于因为这一系列的变化逐步恢复生机。 这一切的变化正是应了那句“天地开,扶桑摇,青石曜,鸿蒙来,万物生”。 与此同时,伫立云山一层藏火塔门口的连成玉似有所感,抬头望天,不由会心一笑。快速向传送殿方向掠去。 当连成玉来到二层的时候,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仍是难免唏嘘。 “厉害啊,老谋深算,这都能算计到?还是只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老夫佩服,没话说…”连成玉嘀嘀咕咕,显然不是在说晨风,不知是在揣测谁的心思,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日后,随着菩提树叶一一飞回菩提树,晨风才悠悠醒转过来,双眸一张一合间神采奕奕,举手抬足间多了些许稳重。 经过三日悟道,晨风勉强将鸿蒙的真意存储在脑海里,至于消化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走在下山的路上,晨风回头望了眼坐落在毫不起眼的土山山巅的恢弘问道殿,默默说了声谢谢,轻念大道涬溟,然后便毅然转身,脚步轻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七章 沧澜风波(上) 云山二层的天崩地裂就此平息,只有一座座由龙卷风而形成的沙堆无声的诉说着这里不久前的地动山摇。 不同于一层的生机盎然,因为二层原本就是沙漠,所以即使已经发生了逆转,肉眼所见除了天空比之以前明朗了少许其他变化不是很明显。 “可以啊,小子,收获不小?” 当晨风来到传送殿时连成玉似乎已等候多时,笑眯眯地调侃一声,神情、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 晨风转头看了眼四周,小心翼翼的问道:“这里没事了吧?”因为他也只是直观的看到天崩地裂的场景消失了,并不能确认这场云山变故是否已经结束。 “应该是没事了,放心吧,再撑个小万年不在话下。”似是知道晨风所想,连成玉出言宽慰。 “其它几层呢?要不要去看看?”晨风记得连成玉说过云山有九层,见识了一二层的变故后,晨风难免担心其它层也会有不可知的变化发生。 “应该没事。”连成玉闻言摇摇头,笑道:“再说,其它层暂时我们还真去不了。等你将那功法修炼个七七八八应该就差不多了。” “哦,好吧!”听连成玉如此说,晨风心安不少。不过出于好奇,不能见识云山其它几层的面貌,多少心里有些失望。 “清卿呢?”收敛心思,晨风跟着连成玉走向传送阵准备回去一层。 “在一层,待会就见到了。”连成玉回应一声,也不解释晨清卿为何没有跟来二层,率先站到了传送阵里,晨风连忙跟上。 二人经过传送阵来到一层后,按着原路返回,一路上晨风不停东张西望,对忽然间大变样的一层仍是充满不解。 当二人来到藏火塔前时,晨清卿正站在门前,盯着外观普通的三层塔楼怔怔出神。 “门可以打开了吗?”晨风走到晨清卿身前轻声问道。 “还是打不开,我试过了。”晨清卿轻轻摇头,双眼盯着藏火塔大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藏火塔应该有不小的变动,目前这种变化应该还没结束。”连成玉插话道:“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一层的变故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藏火塔。” “不会吧?”晨风惊呼一声,不知是不相信藏火塔处于变故中还是一层变化因藏火塔而起。反倒是晨清卿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没有多少惊讶。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连成玉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很有理的一句话。说完便带头向着出口处走去。 就在连成玉三人往茅草屋去的时候,沧澜山外围、距离茅草屋还很遥远的地方,一行三人在林海上风驰电掣,方向直指茅草屋。 三人两男一女,并排而行。 其中一男子中年模样,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身着青袍,外观放荡不拘泥,但眼里精光让人不敢直视。一头黝黑茂密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一双剑眉下一对颀长双目不怒自威。 另一男子则是长着一张坏坏的笑貌,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 唯一的女性是一个满脸寒霜的中年女人,此刻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心无旁骛只想赶路的样子。 “消息属实吧?赵宗主。”长相阴柔的男子转过脸对着满脸严肃的男子笑道。 “万事无绝对,我也不能保证消息百分百准确。”被称为赵宗主的男人冷声回复。说完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不等那阴柔男子说话便补充道:“是我门下大弟子在此历练时亲眼所见那南宫婉从里面飞出,一脸的慌张。” “南宫婉?”阴柔男子听闻这个名字,眉头紧皱,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少了许多玩世不恭的神色,显然是十分忌惮南宫婉。 “怎么?二位这还没到地方,就要被九清宫吓退不成?”一直沉默赶路的中年妇人突然嗤笑一声。 “吓?不至于,只是多少有些顾虑罢了,那老妖婆虽不经常走动,但那臭脾气难道花谷主不清楚?再说,我阳某人孤家寡人,不比两位徒子徒孙满地跑,此行即使得罪了那南宫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不成?”阴柔男子针锋相对,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好了,还不知道此间是机缘还是灾祸,你们就不要自乱阵脚、相互拌嘴了。”名为赵牧之的男人立即劝解,显然二人这般争吵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赵牧之,此次由你召集我二人,到现在还不清楚此行为何,只是道听途说有那异宝现世,具体怎么回事是不是应该说得更具体一些?”妇人质问赵牧之。 “多年的交情了,何况在这东土我赵某人口碑如何,二位岂会不知?出发前关于此行目的及凶险我都已一一告知,二位若还信不过,我无话可说。”面对质问,赵牧之似有愠怒,不急不缓的回道。 “哈哈,赵兄的为人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阴柔男子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当起了和事佬,笑着插了一句。 “此次其他方势力可有行动?”三人沉默飞行许久,中年美妇悠悠问了一句。 “据我所知,此次沧澜山异象频繁,东土各方均有察觉,只是目前均是按兵不动、保持观望而已。倒是那沧澜山另一边南国九清宫已然有了动作,还是南宫婉亲自出山,倒是让人意外。”赵牧之耐心解释。 “希望此行有所收获吧,卡在瓶颈多少年了,再不突破恐怕此生也就这样了。”中年妇人声音中透露着疲惫和无奈。 修行之路,向来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卡在如今的瓶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趟这趟浑水,毕竟沧澜山深处的凶险,没人可以无视。 “周王呢?”阴柔男子忽然冷不丁的小声嘀咕一声。 沉默,听闻阴柔男子的问题,三人不约而同噤声不语。 周王朝,东土真正的庞然大物,放眼整个云烟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势力。而在东土,从来没有人质疑它的强大,尤其在强者眼中更甚。 “周王雄才,不是我等可以揣测。”赵牧之说起周王满脸的心悦诚服。另外两人无疑也是认可这个说法,便不再多言,当下三人继续沉默向无边林海深处飞驰而去。 …… 与此同时,东土富丽堂皇的周王宫一间密室中,三名灰衣老者盘膝而坐,眉眼低垂,像是陷入沉睡中了一般。 “主上密令,沧澜山。”居中的老者尤为苍老、暮气沉沉,白眉低垂直至下颚处,他微微抬头,嘴唇不见张合,却是有声音传出,煞是诡异。 半晌,不见另外两人手滑,那老者又低语道:“此行吉凶难料,生死由天。” “东土之上,莫非王土,谁有恁大胆?”右侧的老者似有不解。 “东土自是如此,可此次可不只是东土。”居中的灰衣老人睁开眼,双眼与那枯槁面容一样,灰白无神。 “何况,是那沧澜山!”老人旋即又补充一句,说道沧澜山三字时,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自当谨慎。”一旁的老者点头回复。至于左边的老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听到二人说话一样。 …… 南国,九清宫,一座亭台水榭中,一老妇独坐桌前品茶,面前站着四位风姿绰约的美妇。 “宫主,沧澜山异象横生,多半是那大妖得道,可叹南国其他势力都以为是异宝现世,眼下都蠢蠢欲动。”一妇人弯腰恭敬道。 “早先不是已经让传出消息了吗,怎么?没传出去?还是传出去了都不相信?”坐在桌前的老妇抿了口茶,抬头问道。 如果晨风在此便能认出,这老妇人正是当初去过茅草屋的那位,还要收晨清卿为徒,只不过被晨清卿拒绝了而已,她也就是赵牧之三人口中的南宫婉,南国九清宫这座庞然大物的首脑。 “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我们九清宫不表态还好,消息一传出去,大有风言风语说是我们九清宫想独吞宝物。真是……”站着回话的美妇颇有微词,丰满的胸脯颤颤巍巍。 “罢了,与我当初所想差不多。”南宫婉轻轻摇头,没有多少意外神色,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扶桑怎么样了?”南宫婉忽然转移话题。她虽然一身修为神鬼莫测,但沧澜山一行回来后便受伤闭关,今日方才出关,也不知当初沧澜山一来回经历了什么。 “修为一日千里,这孩子修行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宫主,这是我们九清宫之福啊。”说起扶桑,美妇神采奕奕。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南宫婉轻轻摇头,悠悠说道:“你说前无古人只是活的年月少不曾见识过罢了,至于后无来者……”南宫婉说到后无来者四字时脑海里不由浮现晨清卿、晨风的身影。 “都去忙吧,让扶桑今日晚间来找我一趟。至于沧澜山,既然那老家伙还活蹦乱跳的,想必不会出大乱子,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让尝尝愚蠢的滋味吧,传令下去,即日起,九清宫所有弟子暂停进入沧澜山历练,包括最外围。”微微失神后,南宫婉便对此次各方倍加关注的沧澜山变故做出来安排。 美妇有些惊愕,难以理解,只是抬头时,南宫婉已消失不见。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八章 沧澜风波(下) 就在整个沧澜山外风雨欲来的时候,晨风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练气、炼体、炼药、做饭,一刻不得闲,忙碌而又充实。 “清卿,连叔昨晚跟我讲再过段时间就让我出去在外面历练了,你知不知道这森林里有哪些厉害的野兽吗?” 这日清晨,大树顶部,晨风结束了早间鸿蒙法诀的修习,看着无边林海问晨清卿。 “厉害的野兽?有啊,还不少呢!你这细胳膊小腿儿的,现在出去瞎转悠肯定会被凶兽吃掉的,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晨清卿略微犹豫后,笑眯眯回道。 “诶,看来修行还是太慢了。”晨风信以为真,有些垂头丧气。 晨清卿有些哭笑不得,本是想跟这个每天只知道各种忙的家伙开个玩笑,却不想某人还真是一根经,生活除了修行、修行,还是修行。 “你每天这么辛苦修行,不觉得枯燥吗?”看了眼晨风,晨清卿问了长久以来一直想问但一直没好意思问的问题。 “枯燥?不会啊,就是时间有些不够用。”晨风挠挠头,吞吞吐吐道,有些疑惑,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呆子,活该某天被凶兽吃掉。”晨清卿对晨风的不解风情为之气结。 “呃…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啊,不能偷懒不是?”看着好像有些生气的晨清卿,晨风有些纳闷,说错话了吗?女人心啊,还真是像江湖小说上所写,海底针呐。 晨清卿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看着远处林海翻滚。 “这林子里,都有什么凶兽啊,都很强吗?”也不顾晨清卿不理不睬,晨风继续问道。 晨清卿继续看着林海,继续置若罔闻。 “它们是不是真的可以上天入地、吞云吐雾?” “之前连叔救过一直雕,连叔说是渡劫失败了,我看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没你说的那么凶啊…” …… “有人朝这边来了。”大湖边,袁姓大汉对连成玉说道,黝黑的脸上没有喜怒,声音却是冰寒异常。 “外面怎么样?”连成玉反问道。 “还能咋样,尽是些无胆鼠辈,狗改不了吃屎。”大汉怨气颇重。 “谁问你这个了?”连成玉有些好笑,回头看了一眼大汉。 “呃…其他的都正常啊,你考虑那么周全,能出问题才怪了。”大汉有些讪讪。 “说的好听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难听点,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沉默半晌,连成玉低沉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除了九清宫南宫婉,谁也想不到沧澜山深处这所谓的“机缘”、“异宝”之类的是什么。 连成玉和大汉在湖边聊了很久,最后似是做了重大决定,连成玉大笑一声离去,壮汉则是满脸坏笑向相反反向而去。 入夜,夜凉如水,繁星漫天。 晨风捧着一本江湖志怪小说在灯下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光,所以格外珍惜。小黑狗鸠占巢穴正趴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都想起来了?”屋顶,借着皎洁月光,连成玉毫无形象的半躺着,喝了一口酒,看向不远处抱膝而坐的晨清卿。 “差不多吧,起码知道自己是谁了。”晨清卿声音幽怨,目不斜视。 “接下来什么打算,袁成还需要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连成玉看了眼屋顶一坨黑影,继续说道。 “没想好,要不跟晨风一起去外面看看?睡得太久了,对外面也有些好奇。”晨清卿莞尔一笑,显然是询问的口气。 “那可还得多等几年,这期间不会无聊?” “万年都过了,几年算什么?无聊就更不会了,反而很有意思。” 连成玉略微停顿,似在消化晨清卿的话外之意,忽而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说道:“是很有意思,很期待的。” “那些外来者怎么办?”就在晨清卿、连成玉两两无言的时候,袁成低声问了一句。 “怎么办?你先看着办吧,到时候我会过去看看。”连成玉喝着酒满不在乎。 “那感情好。”听闻连成玉会亲自前去,大汉似瞬间轻松了不少,憨憨一笑。 …… 三日后,距离茅草屋数万里的一处山谷。 原本的生机勃勃的山谷此刻一片狼藉,满地残枝败叶,地面坑坑洼洼,两人合抱的大树纷纷东倒西歪,就连那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道。 山谷中央,有一具小山般的尸体,那是一头如狼似虎的妖兽,除了正常的四肢外,背生双翅、眉心处长有第三只竖眼,一身雪白鬃毛如钢针倒立。 在这妖兽尸体周围的空中悬浮着三人,离地两丈有余,正是前些日往沧澜山深处而去的赵牧之一行三人,只是此刻三人状态明显不佳。 赵牧之右臂青袍不翼而飞,裸露的臂膀处有一道伤痕,白骨可见。 那阴柔男子此刻也没了笑脸,一张脸阴沉的要滴下来水来一般,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其垂立的右手除了大拇指其余四根只有一半长度,仿佛被剪刀剪去了一般。 相对来说,宫装美妇似乎状态要好一些,除了双臂微微颤抖,不见有受伤的迹象。 显然,三人是在此处与那地上的妖兽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吊睛白虎起码有七阶修为了吧,当真是难缠得紧!”赵牧之凝视着地上的尸体,又收回目光瞥了眼自己的手臂淡淡出声道。 “这畜生确实厉害,七阶的兽晶、还有那对虎牙,可都是好东西啊,不亏我等浪费力气。”阴柔男子原本气愤难平,但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也终于有了笑脸。 “看来这沧澜山里确实有大变故发生了,我年轻时候也曾来过此地历练,那时别说七阶妖兽,就是五阶妖兽在此地也是不常见的。”宫装妇人没有阴柔男子见钱眼开的模样,眉头紧皱。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三人一路行来,若非妖兽主动寻衅都不曾停歇过,这吊睛白虎已经是第四只强大的妖兽了。正如妇人所说,在沧澜山此处能见到如此高阶的妖兽显然不同寻常。 “事已至此,此行的个中得失两位应该都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吴正兄、苏嫁宫主,若是此时想要退去自无不可,但若是决定留下来,往后的路程我三人切不可再各怀心思、各行其是了。”赵牧之作为三人此次行动的发起者,抬眼看了眼远处冷声劝诫道。 “不走不走,一切如赵兄所言,吴某人一山泽野修,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名为吴正的阴柔男子嘿嘿一笑,率先承诺。 “都到此处了,没有回头的理由。”苏嫁也是表态不愿就此离去。 “不过,如果真有危机性命、大道的情况,我等最好有自保的准备。”苏嫁随后又补充一句,对此赵牧之、吴正自然没有意见。 接下来,三人熟门熟路的将那吊睛白虎身上值钱的物件进行了分配,各自收取,赵牧之要了那对锋利无比的虎牙,吴正拿了兽晶,苏嫁却是只要了那吊睛白虎脑中的精血。 就在赵牧之三人瓜分完战利品继续前进的时候,其他至少六七支类似的队伍也纷纷向着沧澜山中心地带而去。 其中一队正是那周王宫密室中的三位老者,三人呈品字形在林海上空飞驰,诡异的是,纵使飞驰速度极快,三人衣角、须发皆不为所动,带头那老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另外一队,是从南国大陆而来,这一队人数达到二十多人,浩浩荡荡,与其他队伍谨慎不同,这一队人马行进中有说有笑,或是在说哪家宗门的女修屁股蛋大、胸脯挺,或是在说此行得了重宝飞黄腾达后要如何如何的。这是南国众多宗门、家族和野修组合成的“淘宝大队”。 当然,例外还有很多。比如在距离赵牧之三人屠杀吊睛白虎不远的一处溪水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正盘膝而坐。 “老头子,这一路你走得不累?你看别人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咱们靠这双腿得走到猴年马月了,别到时候连汤都喝不上!”小丫头嚼了一口干粮,戏虐道。所说之话及说话神情、语气,却是与其外貌反差极大。 “飞?那只能更累,至于喝不喝上汤,随缘吧,强求不得。”那老头却也丝毫不恼,摇头晃脑、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唉!你也太不上进了,愁死我了!”小丫头听闻此话徒增许多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又比如,在一处葱葱郁郁的山坡上,一少年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大口出气,身体不远处躺着一只野猪尸体。 “不会耽误正事吧?爷爷。”良久,力气恢复得差不多时,少年翻身而起,对着身后问道。 “不会不会,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一个玩味的笑声仿佛从虚空而来,随后便见一个邋遢老者凭空出现。 “爷爷,到时候必定是强者云集,带着我会不会很麻烦?”少年对老者的突兀显身丝毫不奇怪,反而是很小心的问道。 “麻烦?肯定是有,可人生天地间,哪里没有麻烦呢?”老人笑容更甚,甚至有些猥琐,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五十九章 筑基 沧澜山内外风起云涌,而茅草屋这里却是依旧风平浪静。 晨风每日雷打不动的勤勉学习,晨清卿依旧百无聊赖,每天跟着晨风东走西逛。只有连成玉似乎少了些许平时的惫懒,与袁成见面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 这一日大雨滂沱,晨风在茅草屋捣鼓了一上午的药草,成功炼制了几枚补气丹。 补气丹是三阶丹药,虽然晨风炼制的只是下品补气丹,但这也意味着晨风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三阶炼药师。 “不错嘛,小子,都能炼制三阶下品丹药了,成功率多少?” 就在晨风起身收拾丹炉、药渣的时候,连成玉贼眉鼠眼的出现在身前,故意在那个“下品”上加重了语气。 “嘿嘿,八百年前就能炼制三品丹药了,成功率马马虎虎吧,也就比九成九高那么一点。” 不知是不满连成玉近期对自己修行的忽视还是有意调侃,晨风头也不抬,忽视了连成玉话里的劝诫的小心思,学着连成玉平日说大话的口气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哟呵!本事见长啊,说话都会夹枪带棒的了?少侠今日可是要神功大成的节奏?”显然,比起耍宝犯贱,晨风比之连成玉,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连叔,我可能要筑基了。”自知跟连成玉扯皮殊为不智,晨风便转移话题,提了当前自己修行的正事。 连成玉思忖少许,收起笑脸,断然说道:“好事啊,这修炼速度倒也马马虎虎算是可以,那就三日后吧,正好是你十一周岁生辰,三日后正式筑基。” “要准备什么?”晨风问道,心里有些不解。 “准备?你只需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就好,其他的交给老头子我便是,可怜我这劳碌命哟……”连成玉说着说着便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连叔,关于筑基……?”晨风哪会不知任由连成玉说下去,废话一箩筐一箩筐的,于是果断出言打断。 “筑基是所有生灵修道真正的起点,筑基筑的便是修道的基础。”不等连成玉说话,晨清卿从门外闪身而进,望着晨风笑盈盈道。而晨风也没有特别注意晨清卿言辞中的“所有生灵。” 连成玉接过晨清卿的话头,神色认真的说道:“百日筑基、炼谷化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练虚合道是世人所熟知的修道之路,究其根本,其实是一个强体、引气的过程,而所有功法、丹药之类,说白了只是辅助作用。” “强体、引气?”晨风疑惑,从连成玉丢给自己的江湖小说上晨风一直以为功法和灵丹妙药是强者崛起的根源所在,怎么到连成玉嘴里就成了辅助呢? “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若是身体孱弱,能受得住天地灵气倒灌?若是无法引气或是不能合理引气入窍,那些所谓功法何以施展?”经连成玉如此解释,晨风才从志怪小说的误导中缓过神来。 “连叔,你之前不是说修行的境界分为筑基、结丹、元婴、通神之类的吗,怎么现在又说是炼谷化精、炼精化气等等的?”晨风满是疑惑。 “是一个意思,不同的说法而已,就好像…好像把猫叫了咪咪一样。”晨清卿笑道。 “你所说境界,是所谓大境界,是笼统的概念,每一个境界下又根据修行层次分为前中后期或者三重天之类的。其本质与我说境界其实是一回事,比如那金丹境,是介于炼谷化精、炼精化气之间的层次,其要义无非是打通经脉后炼化元气存储丹田,再逐步凝视,直达凝练谓实物一般。”这一刻正儿八经的连成玉,讲解问题深入浅出,才有了一丝高人风范。 接下来,晨风在连成玉、晨清卿的帮助讲解下,总算对修行境界及各个境界的要义等等有了初步的认识。 “就要十一岁了,这几年过得可真快。” 连成玉结束讲解后,以需要准备筑基材料为理由立即开溜。徒留晨风、晨清卿并排坐在门前,晨风看着眼前无边雨幕,没来由的感慨一句。 “很好啊。”晨清卿听着晨风少见的感慨,说了一句好无厘头的话,不知所谓很好是指什么。 “对了,清卿,你多大了?”相处久了,晨风似乎对晨清卿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复都习以为常了,于是便换了一个问题,这已经不是晨风第一次问晨清卿的年龄了。 “我?反正比你大!”晨清卿仍是没有明说,不是不想,是不知怎么说,但她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那你生日哪天?”晨风又问。 “就是大湖边初次见面那天啊。”这次晨清卿倒是回答的爽快。 “那天啊,可我忘了那日是哪日了。” “我也忘了。” “我记性很好的,等我想想。” “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随着自称记性很好的某人陷入沉思,便再次沉默下来。只有雨点落在屋顶、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叮咚作响,很是美妙。 “诶,想不起来了。”良久,晨风叹了口气,颓然说道。 “那算喽,以后有时间再想呗。”晨清卿笑道。 晨风沉默,不知是默认还是仍在思考没有回过神来。 “最美人间四月天。什么意思呢?昨天看书上写的。”望着雨幕,晨清卿小声呢喃,不知是询问还是自言自语。 “四月天?不就是现在吗?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的,门都出不去,我觉得不美。”晨风还是听到了晨清卿的话,解释的很是…真实。 “也对,谁说不是呢?”少许停顿,晨清卿低声复议。 “我也有很多看不懂的。”感受到晨清卿情绪似乎不高,晨风蹩脚的安慰一声,笨拙的表达这自己的感同身受。 “哦?什么?”晨清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转头看向一旁说自己快要十一岁的少年,笑靥如花。 晨风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脸,有些心神摇曳。 好一张可爱的面容,她肌肤胜雪、秀雅脱俗,双目似一泓清泉深不见底,眉眼含笑却自有一股华贵之气,让人禁不住自惭形秽。 “喂!”见晨风发呆,晨清卿在晨风眼前轻轻挥挥小手,轻呼一声。 “哦,哦,是那《人间词话》里的那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客行。’”回过神来,晨风有些局促,忙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客行。” 晨清卿轻轻重复,瞬间想到了许许多多过往人事,对此似乎深有体会,心里默念一句好词。 只是转过头正准备解释的时候,看到晨风天真无邪的脸庞,便鬼使神差的临时改了主意,说了句“我也不是很懂。” 对此,晨风倒是没有多想。接下来两人在雨帘下继续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轻笑声,一直到连成玉嚷嚷肚子饿才恋恋不舍的结束这场谈话。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这场连绵的春雨在昨晚方才停歇,也正是如此,晨风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间,身体状态空前良好。 清晨时分,刚一出门晨风便惊奇地发现院子里放置了两个一人高的大缸,连成玉正神神叨叨的往里面添加药草。 看晨风走过来,连成玉转头笑道:“待会要忍住啊,不能浪费老头子我大半辈子的积蓄不是?” “这就大半辈子积蓄?您这家底儿也太…了吧?”晨风也难得的与连成玉一本正经的开玩笑。 “那可不?”连成玉坏笑一声,便不再看晨风。 当晨风用半个多时辰做完早间的例行功课时,连成玉也准备妥当。于是晨风便在小黑狗和晨清卿还在梦乡的时候,赤身跳进了其中一个缸里,开始了自己筑基的过程。 伴随着浓郁的药草香味,晨风感觉到水温在不断上升。慢慢的,浑身所有毛孔都开放、所有细胞都活跃起来、血液流动的速度明显提高,甚至自己的心跳声似乎也清晰可闻,晨风感觉浑身舒泰。 但好景不长,晨风还没怎么享受这比热水浴还舒服百倍的温热,痛苦便突如其来。奇怪的是,不见水温上升多少,晨风却已经感觉炙热难耐,而且这种热竟然是由内而外,从骨髓深处到骨头,从五脏六腑到血管皮肤。 就在内里的灼热让晨风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雪上加霜的是缸里的水温也骤然提升到了滚烫的程度。内外夹击下,晨风只觉得自己周身上下、内外像是着火了一般,连呼吸都感觉有岩浆在喉咙是穿梭一般。 在这样的高温下咬牙坚持了约一个时辰后,晨风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一声后便失去了知觉。 “小子倒是能忍。”看着昏睡在缸里的晨风,还在继续往缸里放置药草的连成玉眼里有欣慰。 混沌中,晨风仿佛做梦一般,只感觉有千万根钢针不断地扎在自己身上,却又喊不出声。 这种折磨一直到临近中午才结束,当晨风悠悠醒来之时,已是身在另外一个缸里。 冰凉的感觉从头到脚洗刷而过,那感觉岂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可依旧是好景不长,没多久晨风就感觉到了人生的首个极致。在经历极度炙热之后又陷入极度冰冻中。 兴许是连成玉仁慈,冷彻心扉的感觉没有过多感受晨风便如冰雕一般泡在了缸里,缸里水依旧冒着热气,中间伫立着冰冻的晨风,画面甚至诡异。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章 纷争伊始 当晨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的深夜时分,艰难的动动手指,那冰与火的极致感受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心有余悸。 这次算是着了连成玉的道了,因为事先根本没有明说会经历怎样的痛苦。 坐在床边打瞌睡的晨清卿第一时间发现醒来的晨风,关切的问道:“咦?醒啦,感觉怎么样?” “呜…”晨风想开口说声没事,不想让晨清卿担心,却是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发出一连串呜呜的声音。 “呜呜…”不等晨清卿说话,小黑狗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似是找到了同类一般,发出亲切的叫唤声,窜到床头,在晨风脸上亲昵的蹭来蹭去,这让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的,你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明天就好了。”晨清卿先是将那不明所以的小黑狗抱在怀里,然后转头笑着安慰晨风。 “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老头子我大半辈子的积蓄。”就在这时,连成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晨风不由翻了个白眼。 “过程可能有那么点痛苦,但结果是好的。喂,你小子什么眼神!”连成玉走进房间,正准备款款而谈,却见晨风正在翻白眼不由为之气结。 “呜呜…”晨风又是一阵类似小黑狗的呜咽。 “行行行,算老头子我上辈子欠你的,总是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连成玉连忙挥挥手示意晨风住嘴。不过虽然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和做派,但接下来说的话却还是一心一意为晨风考虑。 “筑基刚刚成功,身体内的气穴、筋脉甚至器官血肉都已经进行了有序重组,身体需要几天时间来恢复和适应,这期间不要用气、也尽量别干体力活,可以去外面多走走,就当散散心。别以为这是浪费时间,来日方长,可别因小失大。” 晨风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便闭上眼开始仔细体会自身的变化。连成玉见状也只是嘀咕一句“可怜老头子接下来又得当那伙夫了,君子远庖厨啊,远庖厨,去他娘的远庖厨。” 晨风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强可以下地走路,期间一直都是晨清卿在身边照顾琐碎,这让已经多少知道些男女有别的晨风颇为不好意思。 七天后,晨风终于可以说话,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加上下雨那三天,晨风十天没有出门,感觉憋的慌,于是这日早间吃过早饭后,给连成玉打了招呼后,便和晨清卿、小黑狗一道出门去散步。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走在古木环绕、绿草茵茵的森林里,晨风感觉如飞出笼子的小鸟一般,呼吸着潮湿新鲜的空气,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 比晨风更加快乐的,自然是那小黑狗了。上蹿下跳、忽前忽后,独自玩得不亦乐乎。反倒是晨清卿一如既往的恬静,走在晨风身侧,看着小黑狗微笑不语。 就在晨风和晨清卿在林间漫无目的的散步时,往沧澜山中心地带而来的几股势力也越来越接近目的地。 “这沧澜山真他奶奶的邪门,这距离那中心还有几天路程吧,怎么这么多高阶妖兽?”一块平整巨石上,赵牧之、吴正、苏嫁三人相对而坐,那吴正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吞下一颗丹药后恨恨说道。 赵牧之、苏嫁两人虽比那吴正要好些,但相比刚开始进入沧澜山时的意气奋发也难掩脸上的疲惫神色,显然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这几日走来,我等虽有收货,可不知两位感觉到没,那些高阶凶兽似是有意为之一般,从出现的时机到实力强弱皆是如此。”苏嫁眉头紧锁,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与其说有意为之,还不如说是被刻意安排。希望是巧合吧,若真是如苏宫主所说,那可真是…”赵牧之也是忧心忡忡。 “安排?被谁安排?有人故意为难我等还是说那传说中的顶级妖兽?”吴正显然不认可这种说法,出言反问。 赵牧之、苏嫁没有接话,赵牧之还好,那苏嫁却是像看白痴一般瞥了眼吴正。三人一路走来,斩杀了不少六七阶的妖兽,刚开始虽然每次都有损失,但也从妖兽身上也获得了相应的报酬。直到上次遇见一头七阶黑蟒,三人苦战,最终不敌败退,若不是凭借苏嫁那件以速度见长的秘宝,三人或许只会损失更大。 “先各自恢复法力,后面会有什么还不知道呢。”赵牧之说了一句,便率先闭上眼睛开始默默调息。 …… 同一时间,另外一边。 从南国而来的那波修士却没有赵牧之三人这般好运。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此时人数比之开始少了一半不止,队伍里也没调侃和笑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深深的担忧。 “马老,这沧澜山凶兽怎得个个都如此生猛?”人群中,一华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对着一眼神阴翳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青年乃是南国一世家子弟,本来仗着两位家族供奉实力强横以为可以来沧澜山捡个漏什么的,谁料还没到地方,两位家族供奉先后葬生兽腹。这让一贯以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时间六神无主。 “凶猛?你们当沧澜山是那青楼勾栏不成?”名为马运的阴翳老者乃是南国恶名昭彰的野修,此人嗜杀成性、喜怒无常。听闻那公子哥的问话,便转头嘿嘿一笑道。 “还望马老看在同为南国之人的份上,接下来多多照顾。当然,时候我自会与我父亲言明,保证给马老满意的报酬。”那公子哥其实早在两名家族工分身死的时候萌生退意,奈何自身本领低微,自问一个人绝对无法安然无恙的返回,便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跟随而来。 “那是自然,不说别的,我与你父亲早年相识,接下来你若有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听闻丰厚的报酬几个字眼,马运眼中有赤裸裸的欲望。 “继续前行,此地不宜久留。”马运挥挥手,朝剩余的十来人说道。说完便一马当先继续朝沧澜山深处行去,其余人虽然萌生退意者大有人在,但迫于自己实力不济等原因,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 沧澜山一矮山之巅,芳草茵茵、肉香四溢。四人围坐在一处篝火前,饮酒吃肉、谈笑风生,与其他进入沧澜山的队伍形成了对比。 四人两老两少,竟是那分别带着一小丫头、一少年的两名老者,不知何时四人聚在了一起,此时正在山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喂,黑炭头,你很厉害吗?”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咬了一口烤肉,问那皮肤黝黑的小小少年。 少年小口吃着烤肉,听闻对方问话,抬头看了眼小姑娘,眼神澄澈,却没有任何言语。当他转头看到师父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时候,少年才转过头轻轻摇头。 “唉,榆木疙瘩!”少年的师父身穿一身脏兮兮的破旧灰袍,将少年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顾满手油腻,拍了一下大腿,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朵儿,不得无礼。”一旁另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看了眼那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老头,出声训诫小姑娘。 “哦!”小姑娘调皮的吐吐舌头,嘻嘻一笑。 这两对师徒真是趣味十足,那少年一看就是木讷稳重的性子,而其师父却是个像连成玉一样为老不尊的。那小姑娘明显活泼好动,却有个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师父。当真是奇特。 “黑炭头,我们是有婚约的,你知道吗?”没安静多久,那小姑娘又不安生起来,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少年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很明显少年对此并不知情。 “对啊,这是你小子打娘胎里就定下的事,可怨不得我老人家。”少年的师父撇撇嘴。 一看自己的师父又开始不靠谱,少年只好转头求助小丫头的师父。 “确有此事!不过…”面貌严肃的老人略微停顿,郑重说道。 “不过你个头,今天这事我看就定下来了。小朵儿你看哪天嫁过来啊,等你十八?”贱兮兮的灰袍老者有些蹬鼻子上脸。 “吼…”不等小丫头说话,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声打断了山巅的平静。两个老者均是瞬间立身而起,目视北方,那灰袍老者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 “师父?”少年看着瞬间严肃起来的师父,小声问道。 “轰…”继那兽吼之后,便传来地动山摇的沉闷巨响,不知是何方神圣大打出手,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波动仍是如此惊人。 “此行果然棘手!” “纷争这才开始!” 两位老人各自嘀咕一句,然后不约而同的转身抓起自己徒弟的手臂,向着兽吼之处飞驰而去。 “喂!黑炭头,我叫云朵,你呢?”纵使在万丈高空飞驰,小丫头依旧有闲心与那少年闲聊,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黑炭头!”少年看着脚下山河飞逝而过,冷哼一声。 “哈哈哈!”除了少年外,其他三人都乐了,就连那一罐严肃的黑衣老者,也不禁嘴角莞尔。 “他叫夜梦。”贱老头贼眉鼠眼的说道:“做梦的梦,不是闷葫芦的闷。”临了还不忘贱兮兮地补充一句。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一章 火麒麟 且不说这边两对师徒如何耍宝、洋相百出。那声巨大的兽吼和之后的地动山摇,惊动了所有进入沧澜山深处的人,就连在大湖边谈天说地的晨风、晨清卿都隐约听到了那响动。 “听到了吗?”晨风原本正坐在湖边双脚在水里晃来晃去,听到那声巨响也是立马起身,站直身子问依旧坐在一边的晨清卿。 “嗯。”晨清卿却没有多少慌张,只是不停用手安抚着怀里同样受惊不小的小黑狗。 “应该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感觉是很强大的妖兽,不知是怎么了,这里不是没有强大的妖兽吗?”晨风看向吼声传来的方向,怔怔出神,心里有些疑惑。 “嗯,至少是七阶妖兽。”晨清卿附和道。 “七阶?”晨风疑惑道。 “对啊,妖兽的修行等级就是按照从一到十划分的不同等级,跟人类所谓的通神、超神境等境界划分一般。”晨清卿解释道。 “那七阶妖兽岂不是很厉害?”晨风内心震动。 “嗯,实力应该还算可以吧。”相对来说晨清卿倒是显得轻描淡写。 “最近这林子间可是比平时热闹不少。”就在这时,连成玉和袁成从远处大步而来,未见其人,一声标志性的惫懒声音先传到晨风耳里。 “发生了什么?”晨风疑惑道。 “发生了什么?无非是人性贪婪,然后狗咬狗了。”连成玉语气嘲讽。 “有人进来了?”晨风听明白了连成玉话里的意思,隐隐有些兴奋。 “嗯,还不少,你小子赶紧回复力气,赶明儿带你去看看热闹。”连成玉将晨风的跃跃欲试看在看眼,犹豫了少许,便似是下定了决心,对着晨风说了一句,说完就跟袁成走到一边小声嘀咕起来。 听闻可以去看看外来的人,晨风心里兴奋异常。 …… 沧澜山一幽深山洞前,一长相奇特的妖兽怒目圆睁,从其外部形状上看,集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于一体,尾巴像牛尾,蹄子像马掌,头生双角,全身冒火。 却是那传说中早已绝迹的火麒麟,方才那声惊动八方的兽吼正是由这火麒麟发出。 三名灰衣老者,成掎角之势将火麒麟围在中间。正是周王宫密室中的三名老者,这三人一路上无视其他势力和妖兽,一路势如破竹,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却是在这山洞碰见了这头七阶火麒麟。 “嘿嘿,若是将这畜生擒拿回去,别说大皇子,就是周王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说话的是那名双目浑浊、眼球灰白的老者。 “那是自然,火麒麟,消失多少年了?”另一位长相还算正常老者附和道,眼中有赤裸裸的贪婪,如同饿狼见了小绵羊一般。 “事不宜迟,小心夜长梦多。”最后那老者提醒一声,奇怪的是只闻其声,不见他嘴唇有一丝的张合抬动。 这三位老者,作为周王室大皇子的首席鹰犬,在这个东土名声赫赫。三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三胞胎兄弟。其中那双目浑浊、眼球灰白的老者天生目盲,人称天盲老人;那说话只闻其声不见嘴唇张合的老者天生哑巴,人称天哑老人;剩下那五官正常的老者却天生是个聋子,人称天聪老人。 三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身体残疾对三人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多年来为周王室立下汗马功劳。 那声事不宜迟之后,兄弟三人果断出手,无数恐怖波动一一轰向地上的火麒麟。而那火麒麟似乎也是动了真火,大嘴一张一合间,便有恐怖高温的火球吐出,将那一道道凌厉攻击抵消。 这边三人一兽有来有往,打得火热,明显短时间无法分出胜负。随着时间推移,其他进入沧澜山深处的队伍闻声而动,距离此处也是越来越近。 “大哥,有人在接近。”斗法间隙,那天聪老人出声道。 “是那些不知死活的蝼蚁?”天盲老人不屑道。 “是,有四拨,再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就会到此处了。”说来也是奇怪,三人中竟是这耳聋的天聪老人的感知力最强。 “哼,让他们来!”天盲老人冷冷道,随后三人便各自收起法宝,与那火麒麟不温不火的交战。 半个时辰后,果然有四拨人先后到来,包括赵牧之三人,云朵、夜梦师徒四人,马运一伙人,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四拨人默契的站在距离战场百丈之外,相互之间拉开一段距离,正好从东南西北方向将三名老者和火麒麟围在中间。 “火麒麟!”马运惊叫一声,眼中贪婪之色根本无法掩饰。只是看到与火麒麟交战的三位老人似闲庭信步一般,再看此处另外三拨人,这才强行忍住贪婪,立在原地静观其变。 “三位前辈可是‘三天’老人?”苏嫁盯着三位老者看了良久,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此言一出,别人还好,同行的赵牧之和吴正却是神情一滞。 “哦?小丫头认得我三人?你又是何人?”天盲老人好奇的反问一句。三兄弟早年间在东土威名赫赫,可已经几百年不问世事了,除了替周王室处理个别问题,一直都在周王宫潜修,却不想竟然有人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晚辈乃是大周西凉州百花宫宫主苏嫁。”苏嫁遥遥一抱拳,低头说道。 “西凉州?百花宫?”天盲老人小声嘀咕一句,脑海里似是在回忆。远处苏嫁倒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其他几波人也只是关注三位老者与火麒麟的交战,并未将这番对话放在心上。 “想起来了,百花宫宫主不是苏灿仙子吗,她人呢?”天盲老人凭空对火麒麟打下一掌,回头向着苏嫁问道。 “家师百年前破镜渡劫失败,殒身天劫之下。”苏嫁声音低沉。 “死了?可惜了!”天盲老人直言不讳。 “你等速速离去吧,这里非尔等可以染指。”良久,天盲老人抽空对着苏嫁三人朗声道。 “我等这就离去。”苏嫁毫不犹豫,转身便走,赵牧之略微犹豫也是悍然转身而去,反倒是那吴正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但最后也还是跟着两人身影离去。 “怎么?各位是想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渔翁得利的勾当?”待赵牧之三人消失在视野里,天盲老人转头看向剩余三拨人,嬉笑一声。 “天材地宝,讲究个见者有份、有缘者得之嘛!三位道友莫不是想独吞这火麒麟不成?”马运讥笑道,不知其是有何手段,竟是根本没将三天老人放在眼里。 天盲老人不知这马运哪来的胆子,气笑道:“见者有份?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不是?” “三位道友是否需要帮助,若是需要我夫妇二人自会全力出手,事后只求一滴火麒麟精血。当然,若道友嫌我二人修为低微,我二人现在就可离去。”正在这时,却是一男一女自成一队的女子开口说话,原来二人是一对夫妻。 “可以啊!”天盲老人听完淡淡一笑。说完便转头看向云朵、夜梦四人。不知为何,之前一直闲庭信步的天盲老人在看向云朵身后的两位老人时,神情却是严肃异常。 “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们不与那火麒麟过不去。”夜梦师父摇摇头,笑道。 天盲老人多少有些意外,只是仔细品味这番话,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眼在此刻颇为狼狈的火麒麟。 “难道这火麒麟有什么古怪不成?”天盲老人心里天人交战,不用夜梦师父说,他自己本来就有些疑惑,不要说火麒麟,就是一般的七阶妖兽也不应该如此不禁打才是。 “我等这便离去,各位自便。”夜梦师父也同样看了眼地上的火麒麟,然后便带着夜梦转身而走。 “师父,那火麒麟很厉害?”走远之后,闷葫芦夜梦忍不住问师父。 “厉害?七阶妖兽哪个不厉害?何况还是上古遗种,信不信就算那里的所有人全力出手,那火麒麟不仅可以全身而退,还会让那些人损失惨重?”夜梦师父笑道。 “不会吧,那么一只可爱的小狮子,那么能打?”云朵不以为意,歪头问道。夜梦却是不再言语,师父虽然吊儿郎当,但本事和眼力却是没的说。 “朵儿,人不可貌相,那传说中的妖兽更是如此。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云朵师父沉声说道。 “哎呀,知道啦,我又不傻。真正天下无敌前才不会招惹那些深藏不露的家伙。”云朵调皮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云朵师父说了一句,却是问那夜梦师父。 “便到这里吧,再往里,不能去了。”夜梦师父看着前方轻轻摇头,破天荒的,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满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啊?这就要回去?前面还有更厉害的妖兽不成?是有龙还是有蛟啊!”不等黑衣老者说话,云朵便第一个不答应了。 “慎言!”夜梦师父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朵缩缩小脑袋,吐吐舌头,果然不再言语。两位老人浮在半空中,看着前方比来时路上低矮了许多的丛林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二章 相遇 经过将近半旬时间的休息,晨风终于恢复如初。 这日早晨,当东方朝阳跳出地平面给大地带来温暖的时候,晨风也结束了晨练,与晨清卿立于那大树粗壮的枝干上眺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可能是筑基成功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上次云山之行悟道的原因,晨风感觉现在修行鸿蒙法诀事半功倍,现阶段再没有任何阻碍,只是需要时间进行积累,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云山也不知怎么样了,最近连叔总是见不着。”晨风感受着鸿蒙功法的精进,不由想起云山那场变故,连带着也想起连成玉最近不知为何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应该问题不大,上次咱们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下次再去肯定会恢复如初的。”晨清卿安慰道。 “嗯,希望吧。”晨风低声呢喃一句,两人便都默契的不再言语,静静看着远方的林海发呆。 “我想要采一株冰雪莲,你知道哪里有吗?”良久,晨风从林海收回视线,想起最近要炼制一炉凝血丹,唯独缺少一株主材冰雪莲。 “冰雪莲?知道啊,上次见过,一处溪流寒潭边有好多的。冰雪莲不是很少见吧?怎么会找不到。”晨清卿疑惑道。 “冰雪莲是不算珍贵,但生长环境十分严格,只能是百年以上的冰寒之地才能生长,而这种药草一长就是一大片,所以这药草珍贵也不珍贵。”晨风耐心解释道。 “那我们抽时间去一趟?”晨清卿问道。 “远吗?”晨风想起那天的兽吼,担心走得太远不太安全。 “有些距离,但远不是问题。我们明天一早过去?”晨清卿不知是不理解晨风的担忧还是不在乎那潜在危险,神秘的笑道。 “呃…要不问下连叔?”晨风摸摸头,有些犹豫。一回头才发现晨清卿已经先行离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最后说的要请示连成玉的话。 晨风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也没见到连成玉的身影,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晨清卿去采药了。 当二人收拾停当,走出茅草屋的时候,晨风目瞪口呆。 一只五彩缤纷、甚至可以说是花里胡哨的不知名大鸟卧在门前,见二人出来一个咕噜翻身而起。 那只怪鸟身长一丈有余,鹰眼鸟嘴,当头顶有一颗肉瘤,全身羽毛呈流线型、不下十种颜色排列有序,看起来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小花花,去那长有冰雪莲的寒潭。”晨清卿不顾晨风的惊愕,朝那大鸟嘻嘻一笑。而那被称为小花花的大鸟,却也乖顺,听闻晨清卿招呼便小跑到晨清卿身前匍匐下了身子,眼睛里甚至有讨好的意思。 “上来啊!”晨清卿跳上鸟背,见晨风楞在地上,笑着招呼道。 “骑它去?”晨风有些懵,怪不得昨天晨清卿说远不是问题,原来答案在这里。而那大鸟听晨风说了“骑”字后,双眼中竟是流露出人性化的鄙视眼神。 “对啊,走着去不知道得几天才能到那寒潭了。”晨清卿嘻嘻笑道,似乎对晨风呆萌的样子很是满意。 晨风也学着晨清卿一跃而上,落在了大鸟背上。 鸟背平整、温热,看样子至少可以坐得下六七人而不拥挤,晨风心里暗暗称奇,要是自己也有一只这样的坐骑那该多好。 “啊!”就在晨风仔细打量鸟背的时候,那大鸟却忽然冲天而起,晨风毫无准备之下一个狗吃屎摔倒在鸟背上。 “小花花,不得无礼。”晨清卿忙将晨风扶起,对屁股下的大鸟说道。 果然,大鸟显然对晨清卿惟命是从,经历了小小的风波后便平稳飞行在万米高空,鸟背上再无任何颠簸。 耳畔风声呼呼,脚下山河飞逝而过。这是晨风第一次悠闲的感受飞行,那感觉好生舒坦,以至于方才被大鸟捉弄的一点怨气也不翼而飞。 大鸟载着晨清卿与晨风在空中飞驰,晨风和晨清卿始终盯着身边飞逝而过的景色不言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小半天时间过去了,烈日当空时分大鸟才缓慢俯冲,应该是接近目的地了。 大鸟将晨风二人放在一道瀑布边后便又升空而去。晨风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只见那瀑布流速缓慢,两边草长莺飞,一条溪流自瀑布下蜿蜒而去。 就在那溪流往前延伸百米不到的地方,有一处直径约五十米的水潭,水潭边长满了冰雪莲。不用说,那水潭就是寒潭无疑了。 “哇,好多冰雪莲。”晨风看到了此行的目标,便率先跑步过去,按照特有的方法,拿出工具开始采摘药草。 一个时辰后,晨风采集了约莫三十株冰雪莲后才停手。回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晨清卿有些百无聊赖,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的。 “饿了吧?”晨风摸摸头,有些尴尬。 “有点…”晨清卿声音幽怨。 “我带调料了,你去抓些野味,我找点柴火,我烤肉。”晨风拍了拍挂在自己腰间的瓶瓶罐罐,颇有些自得。 “我去找柴火,你去抓野味好了。”晨清卿笑道,对此晨风也没有多想。 半个时辰后,当晨风提着两只鱼、一直兔子返回的时候,晨清卿也已经收集好了柴火,甚至连那烤肉用的架子也用几个木棍撑好了。 “兔子有点难抓,浪费时间了。”晨风不知为何,有些汗颜:“不过,这沧澜飞兔口感没的说的,连叔最爱这个。” 晨清卿笑而不语,晨风便开始轻车熟路的收拾起来。晨清卿怔怔地看着忙碌的少年,少年皮肤算不得白皙,但好在清清爽爽,一身兽皮衣服多有破损补丁,但也好在干干净净。 但就是这样一个算不得英俊、说不上风流的少年,此刻认真忙碌的模样,当真是耐看、百看不厌。 晨风始终在忙手头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晨清卿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自己,而晨清卿也似是着了魔一般,一直静静的看着晨风忙碌。直到烤肉的香味传来,晨清卿才回过神来。 随着晨风将身上带来的调料分先后、多少洒在烤肉上,顿时整个瀑布边肉香四溢,晨清卿食指大动。 “喏,小心烫。”晨风撕下一直兔子腿递给晨清卿。 晨清卿接过烤肉,小口小口吃起来。晨风却没有立马开吃,将剩余的烤兔子从烤架上拿下来放在一边,将两只鱼再放到火上后,这才撕下另一只兔子腿开始狼吞虎咽。 “有人过来了!待会别乱说话。”晨风没吃几口,晨清卿忽然出声。 晨风立马起身,转头四望却不见半个人影。回头正要跟晨清卿问个清楚,却听到一个跟连成玉有些相似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位小友,可否赏口吃的?吃了一旬的干粮,老头子都快吐了。” 晨风回头看去,两老两少,一行四人正朝自己走来,为首的一个邋遢老头笑容猥琐,另一个老者不苟言笑,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冷着脸,女孩精灵古怪。 四人正是云朵、夜梦师徒四人。说话的正是夜梦师父。 晨风全神戒备,警惕的看着来人。余光瞥见晨清卿丝毫不为所动,仍是慢条斯理的吃着烤肉。 晨风本能的拒绝陌生人的靠近,不知如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好意思,肉…肉快吃完了…” “那不明明还有两只鱼嘛!你这人怎得这般小气?”却是云朵出言反驳。她是真的馋了,从很远的地方闻到香味后,便怂恿其他三人往这边快点来。 “那是…那是我们吃的啊。”晨风依旧很窘迫。 “那我去抓几只鱼来,你帮我们烤,这样总行了吧?”云朵摇摇头,嘴上虽然妥协,但双脚却是最快的来到了晨风二人跟前,与晨风隔着烤肉架相望。 “可以。”就在晨风一个头一百个大,不知如何回复时,身后的晨清卿解围道,声音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黑炭头?”云朵一个蹦跳,回头可怜兮兮的看向夜梦,她可是知道,这呆子一路上基本都是杀过来的,对付野味之类的再合适不过。 “能坐下吗?”待夜梦远去捕猎之后,夜梦师父笑呵呵的询问道。 在他看来,这两个小娃肯定不简单,在这沧澜山深处居然如此有恃无恐的野炊,不是身怀重宝,肯定就是自家厉害的长辈就在不远处。 不过接下来晨清卿一句话,却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叶轻柔人呢?” 面对夜梦师父的问话,晨清卿不答反问,声音轻柔。 “轰!”夜梦师父只感觉五雷轰顶一般,呆若木鸡。云朵师父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也是瞬间阴晴不定。 夜梦师父没有回话,这才认真打量起坐在晨风身后、从始至终都优哉优哉小口吃肉的晨清卿。不看还好,这一看,心中更是惊诧不已。 晨风刚刚筑基的修为一览无余,可是再看晨清卿,全身上下浑然一体,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泉一般,让人根本摸不着深浅。 “云梦也不在了?”晨清卿没有理会夜梦师父的打量,而是转头问了云朵师父一句。 “云…”云朵师父神情苦涩。 “这只能不能烤熟?”云朵师父正要说话,却被打猎而来的夜梦打断。黝黑少年肩扛一直羚羊缓步而来。 “师父?”夜梦发现无人应答,走近后才发现师父脸色难看,于是便关切地询问一声。 “我们去别处说话。”晨清卿起身,对着晨风轻轻一笑,话却是对着两位老者说的。 “你还吃不?你吃盐淡,要吃的话我就给鱼少放点盐巴。”看着晨清卿跟两位老者走远,晨风大声问道。 “当然吃啊!”晨清卿回头倒着远去,笑靥如花。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三章 把酒言欢 晨清卿和两位老者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虽然晨风也好奇晨清卿最后所说两句话、两人分别指的是什么,但眼前还有两个自己的同龄人在,也不好追上去问个清楚。那少年还好,那小女孩这会望着自烤架上的烤鱼,都快流口水了。 晨风受不了云朵的眼神,只好指了指一旁剩余的兔子肉问道:“要不你们吃点这个?刚烤好还没多久。” 夜梦在这个陌生的同龄人跟前依旧是有些木讷,云朵则是如获大赦一般,忙不迭的点头表示同意。 晨风撕下剩余的两只兔子腿分别递给云朵和夜梦。夜梦还好,吃相温文尔雅,那小云朵却是毫无形象的大口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晨风看着云朵的吃相不由皱皱眉,倒不是因为吃相不好有损形象什么的,而是照这个吃法,看来还真得把那只羚羊再烤了。想到这里,晨风便开始熟门熟路的开始收拾夜梦扛回来的羚羊。 场间一时无语,晨风在专心收拾羚羊,云朵忙着大口朵颐,夜梦则是看向师父远去的方向,忧心忡忡。 “哇!真好吃,真羡慕你家小姐。”云朵吃完手中的烤肉,嘬嘬小嘴,说了一句让晨风莫名其妙的话。 云朵看见晨风疑惑不解的表情,便笑着解释道:“能有你这么个小伙夫,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我就没有。” 好嘛,把晨风当成晨清卿的跟班伙夫了。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无论是二人的穿着还是谈吐,还真像是一对主仆。 晨风本想解释,但想起晨清卿之前叮嘱不要乱说话,便不再言语,只是露齿笑笑,像是默认了云朵的胡言乱语一样。 接下来晨风将剩下的兔子肉索性都给了云朵,小丫头吃完后仍是一脸期盼的看着晨风,这让晨风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能吃了。 晨清卿三人还没有返回,夜梦是个闷葫芦,晨风在陌生人面前不是很健谈,加之晨清卿叮嘱了不要乱说话,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云朵在自言自语,指着烤架上的野味问东问西。 她开始先问晨风是不是也是从外面来沧澜山历练、怎么不见师门长辈、姓甚名谁之类,见晨风始终避而不谈,就开始自报家门。 等她一通自说自话后,晨风心里惊讶和好奇各半。原来真是外面来的历练者,只是苦于不能多说什么,所以晨风心里的好多问题都只能暂时憋着。 就在云朵陪着两个闷葫芦百无聊赖的时候,晨清卿三人去而复返,而此时,那只羚羊也刚好烤好。 “嘿嘿,手艺不错啊,小伙子。可以吃了吧?”夜梦师父神情如常,还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可以了,老丈。”晨风看了眼晨清卿,发现并无异常后,才笑着回了一声。 “得嘞,最是美食不可辜负啊!”夜梦师父叫喊了一声便开始吃肉,还不忘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滋滋的喝得畅快。 “筑基了?”喝酒吃肉间隙,夜梦师父看向晨风,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声。 “前几日刚刚成功。”晨风如实回道。 将二人的问话听在耳中,云朵吃着肉含糊不清的插话:“喂,你今年几岁?” “刚过十一。怎么了?”晨风不明所以,不过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云朵的问题。 “还不错嘛。”云朵嘀咕一句,没有解释。 “来此是为了采集那冰雪莲?”夜梦师父看了一眼一旁堆积的药草,有些明知故问、没话找话的意思。 “嗯,要炼制一炉丹药,缺少主材。”晨风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晨清卿没有阻止也没有要插嘴的意思,这让晨风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个分寸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你还会炼药?”晨风话音刚落,却是云朵大叫一声。 “会一点,才刚入门。”晨风有些赫然,不敢以炼药师的身份自居。 “能炼出一品成丹出来吗?”听晨风说刚入门,云朵点点小脑袋,意思这才对嘛,犹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那冰雪莲是三品丹药凝血丹的主材!”这时却是云朵师父出声提醒自己的徒弟。 “啊?”云朵很是惊讶,转过头仔细盯着晨风的脸,好像见到了怪物一样。 “来来来,喝酒吃肉。”夜梦师父适时的斜插打混。待看到晨清卿的眼神后自知劝个孩子喝酒不是什么光彩事,于是便独自灌了口酒,口中不断赞叹好酒好肉之类的。 接下来,场面却是诡异的安静下来。 晨风将两条鱼仔细烤好后分别递给晨清卿和云朵,晨清卿笑着接过,小口小口吃起来。那云朵却是又难免一惊一乍,赞叹晨风的厨艺高超。 “桃李春风,一壶浊酒。江湖夜雨,百年人生。”夜梦师父喝了口,摇头晃脑。竟是无端感慨起人生来。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听着夜梦师父的感慨,晨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 “诶?同道中人啊!”夜梦师父一拍大腿,来了兴趣。往晨风跟前靠了靠。 “可曾听过那千古一问?小友作何感想啊?”夜梦师父待凑近晨风身边,笑眯眯地问道。 “老丈也看那《人间词话》?”晨风听着夜梦师父的问话,不答反问。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晨风表面看似正常但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对于外面那个距离并不算遥远的世界,晨风有本能的执念。 “《人间词话》?不曾听闻。这千古一问世间流传千万年了吧?”夜梦师父诚实道。 “是那人世间情为何物一问?”晨风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小小的失望,试探性的问道。 “情为何物?这个说法倒是更贴切一些。老朽所知那一问是情字何解。”夜梦师父同样是心里震动不小,将晨风所说那《人间词话》记在心里,想着此次出去一定去坊间找找这本书。 听着这一老一少一问一答有来有回,其他人都默契的沉默。唯有那云朵见晨风如此小的年纪就跟这老头大谈情啊爱的,对晨风的好感不由直线下降。 “不瞒老丈,这个问题我早就思量过了。”晨风坦然道。 “哦?何解?”夜梦师父充满好奇。不光是夜梦师父,就连晨清卿似乎对此也很有兴趣,饶有兴趣的看着晨风。 “人间值得啊。”就在众人还在心里思量答案的时候,晨风脱口而出。 “人间值得?…”夜梦师父看着晨风嘴里不停的呢喃,就连那一直沉默吃肉的云朵师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哈哈哈,好一个人间值得!”半晌,夜梦师父抚掌而笑,看着晨风的眼神复杂,有赞叹、有欣慰。 这所谓的千古一问确实流传甚广,但很多人误以为这只是一个关于男女情爱的问题,事实却并非如此,此问最是考究人的价值观、心性。尤其是对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来说更是如此。 “方才听小友说《人间词话》,可是对那诗词歌赋也有涉猎?”良久,夜梦师父回过神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平时无事时,多少会看一些。”晨风谦虚回应。 “哦?一起探讨探讨?”夜梦师父一副终于得寻同道中人、相见恨晚的表情。 接下来便与晨风讨论了许多诗词绝唱,晨风这些年里由于困在大山深处,所以平时一个人的时候看过很多此类无关修行的书籍,所以此刻跟夜梦师父交流起来倒也不费劲。 可这让云朵看在眼里却是惊为天人。 “喂,你怎么什么都会?”终于,在两人说话间隙,吃饱喝足的云朵对着晨风好奇问道。她不像闷葫芦夜梦,心中有疑惑实在是不吐不快。 这家伙看着年纪小小的,修行、炼体、炼药、看那淫词艳曲、做饭。哪来那么时间和精力?就是有时间,那也得有那天赋和心情不是?简直没天理嘛。 “嗷…”便是在晨风正欲解释一二的时候,又传来那熟悉的兽吼声。这次或许是距离近或许是那妖兽声音大了几分,那声音传入众人耳内直觉直指灵魂深处一般。 除了晨清卿以外,其余人不由站起身,不约而同看向兽吼声传来的方向。夜梦师父、云朵师父脸色凝重,就连那云朵脸上也布满罕见的恐惧神色。 “我们回去?”晨清卿打破了沉默,声音里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仿佛没听到那兽吼一般。 晨风哦了一声,先是收拾好自己带来的瓶瓶罐罐,再将那冰雪莲装在袋子里。 “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希望来日有缘再会。”夜梦师父看晨风收拾妥当,抱拳笑道。 “后会有期。”晨风也是有模有样的一抱拳。 “你们现在离开。”晨清卿忽然说了一句,仍是无悲无喜、毫无烟火气息的声音。这让晨风有些懵,人家不是说有缘再会了吗,志怪小说里大侠里离开前不都这么说的?难道自己理解有误? “叱…”一声清鸣打断了晨风的胡思乱想,却是那长相花里胡哨的大鸟再次出现。 “哇!好漂亮的大鸟!”出于女生的天性,云朵一见那大鸟不由欢喜的惊呼一声。两位老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直到晨风和晨清卿坐着那卖相很好的大鸟消失在天空,云朵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悠悠说道:“真是漂亮!”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所见一切,都烂在心里,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待晨风二人远去,夜梦师父收起了一贯的嬉笑模样,严肃说道。 “甚至,以后若是再见那少年和…少女,若他们无意相认,便假装不认识、不曾见过。明白吗?”夜梦师父说完那句似乎不放心,又补充一句。 云朵、夜梦虽然心里好奇,但看见各自师父脸上凝重的神色,都是识相的点点头。 “还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呢,唉!光顾着吃了!”云朵暗自腹诽。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四章 人间值得 怪鸟背上,晨风看着脚下飞逝而过的陌生环境,确实不是返回茅草屋的路后好奇的问道:“我们不回去吗?” “怎么?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外面看看吗,怎么真要出去了反而怕了?”晨清卿嘻嘻一笑。 这时的她又恢复了小女孩的模样,不再是之前沉默寡言、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啊?”晨风惊叫一声,差点没直接从鸟背上摔下去。虽然一直都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真要出去了却不知为何竟有些六神无主。 晨清卿扶住晨风,看着满脸窘迫的晨风笑道:“逗你玩的!你不是那天就好奇那奇怪的…叫声么,不去看看?” “啊?”晨风又是一惊:“就咱俩?会不会…?” 晨风不傻,光是从声音就能听出发出那声怪叫的妖兽就不简单,他们两个就这样过去,显然在晨风看来是很不理智的选择。 “看你刚才跟那些人谈天说地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现在…?”晨风听不出晨清卿语气中的酸味,只好挠头不语。 “叱…”正在这时两人身下的怪鸟突然惊叫一声,原本平稳飞行的身体不自觉的轻轻颤抖。 晨清卿小手轻轻抚摸那大鸟头部,大鸟这才安静下来。随后又飞行了小半个时辰后便在晨清卿示意下降落到一处山洞前,正是那日火麒麟与三天老人交战的地方。 断枝残叶随处可见,原本生机盎然的山谷此刻凌乱不堪、乌烟瘴气,几人环抱的大树被拦腰摧断、平整的大地布满深浅不一的黑洞,几具尸体残缺不全,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处,死相凄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的味道。 “吼…”就在晨风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要呕吐时,身后的山洞里传来断断续续低沉的吼声。晨风下意识的伸开双手站到了晨清卿身前,那怪鸟喉咙里也是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山洞里低沉的吼声越来越清晰,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轻轻战栗,晨风手心里全是汗水。心里暗自后悔,真不该私自带着晨清卿跑这么远以身犯险的。 在晨风忐忑不安的注视下,山洞里走出一只全身火焰笼罩的怪兽,正是那火麒麟。此刻的火麒麟病恹恹的,双目无神。 晨风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火麒麟如临大敌,只是不争气的连挪动双脚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晨风没有看到的是,自己身后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晨清卿此刻美眸湿润。 晨风不是不想反抗,其实第一眼看到山洞里走出来的怪兽时,晨风就认出了正是传说中的火麒麟。 《浮沉》里记载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物,火麒麟就在其中。晨风自知哪怕火麒麟吹口气自己都招架不住,于是就没有动作,只是小声对身后的晨清卿说了一句“快走,是火麒麟!” 出奇的,身后的晨清卿没有作声,那火麒麟也依旧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更加奇怪的是火麒麟直接无视了晨风,径直绕过他僵硬的身体,匍匐在了晨清卿脚下。 当晨风艰难回头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更加懵了。火麒麟全身火焰不见了踪影,如一只大个儿的宠物蜷缩在晨清卿脚下,与那一边的怪鸟大眼瞪小眼。而晨清卿全然没有理会这一切,只是盯着晨风双眼朦胧。 “那是火麒麟!”晨风小声提醒一句,可当看到晨清卿泫然欲泣的样子时,误以为是被吓到了便又有些后悔。想到这里,晨风连忙上前两步将晨清卿再次拉到身后。 “看热闹怎么不带老头子我来?”便在这时,沉默的山洞前突兀响起一道很欠揍的声音。晨风听到这声音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心、后背全是汗水。 连成玉笑眯眯的从天而降,落在晨风跟前,身后跟着袁成。 连成玉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大战过后的痕迹,对着晨清卿笑了笑,然后才俯下身蹲在了晨风跟前,从始至终看都没有看那火麒麟和怪鸟一眼。 而那火麒麟和怪鸟则不然,要说两只妖兽见到晨清卿是低眉顺眼、谄媚讨好,那见着连成玉后就是战战兢兢了,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火麒麟此刻见了连成玉便如那老鼠见了猫一般。 “我和清卿是来采那冰雪莲炼制凝血丹的…”晨风稍微缓过点劲后,便将此行的前因后果、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给连成玉讲了一遍,重点说了与云朵、夜梦师徒四人见面及见面后发生的事。 晨风只是单纯觉得此处平白无故来了外来者,而且此地明显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应该知会连成玉一声。 “凝血丹?三阶中品了?”却不料连成玉耐心听完晨风啰里啰嗦讲了一大推后,竟是如此问道。 “拜托!这不是重点!”晨风停顿了几秒,哑然失笑,对连成玉抓着细枝末节不放感到好气又好笑。 “哈哈哈,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先回去吧。不过放心,只要是在这里,无论何时,没有任何人、任何…妖兽可以伤害你。”连成玉站起身,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不知为何,连成玉在说那妖兽二字的时候,略有停顿,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别扭的意思。 随后,晨风和晨清卿坐着大鸟向着茅草屋而去。连成玉在晨风离开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环视四周,眼神冰冷。 “当时我在,是那叶家和云家的人。”袁成看着连成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哦?被认出来没?”连成玉回头问道。 “应该没有,只是心中难免会有猜测吧!”大汉有些不确定。 “那就去给提个醒。”连成玉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主…已经打过照面了。”袁成低声道。 “可知道都说了什么?”连成玉道。 “不知,你知道…”袁成有些难为情。 “罢了,你去提个醒吧!”连成玉挥挥手,似乎很理解袁成的难言之隐。 之后无言,连成玉和袁成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分两个方向飞驰而去,那火麒麟直到连成玉的身影消失无踪这才踉跄起身,钻入丛林不见了身影,山洞前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显然,当日云朵师徒四人离去后,此地留下的人和火麒麟发生了大战。从现场不难看出那场争斗有多惨烈,地上的尸体均是南国那支队伍的,只是不知那对夫妇还有三天老人结果如何了。 …… 怪鸟背上,惊魂已定的晨风在给晨清卿碎碎念关于火麒麟的可怕之处,奈何晨清卿始终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暮色暗淡,放眼望去,眼前层峦叠翠的林海碧波荡漾,天边一轮残阳如血,火烧云幻化万千,在飞翔的鸟背上看去,此番美景真可谓美不胜收。 “人生几何,夕阳几度!”晨清卿轻声呢喃。 晨风顺着晨清卿的视线看去,顿时也被此情此景所震撼,原来高处的林海落日竟是这般美妙。 晨风心里有很多疑惑,比如晨清卿跟那夜梦、云朵的师父说了什么?那怪鸟、火麒麟为何对她那般乖顺等等,只是晨风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小秘密,既然不能说,那便不要问吧。 …… 沧澜山,一条幽暗的峡谷中。如一座铁塔般魁梧的袁成挡在夜梦、云朵师徒四人身前。 四人原本在夜梦师父催促下,寻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按照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了,可不曾想还是被袁成不知以何种方法找到,截留在了此处。 “小老儿与壮士首次见面,自认没有得罪之处,敢问有何贵干?”两位老者将各自弟子护在身后,夜梦师父抱拳问道。 袁成不言语,嘴唇微动、脸上肌肉轻微抽搐,似在犹豫,又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像是斟酌言辞。 两位老人见状顿时如履薄冰,两人交换眼神后,深吸口气,袖管轻轻鼓起、无风自动,做了最坏的打算。 当第一眼看到这大汉无声无息的出现后,夜梦师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奈何竟是看不透来人修为,只好静观其变。此刻见那人蠢蠢欲动,便默契的运气提神,虽不敌但也不至于束手待毙。 夜梦师父回头看着两个孩子,眼神苦涩。 可怜他二人在这沧澜山外虽说不是呼风唤雨,可也算一方强者,是那三天老人都会忌惮的角色。可到了这沧澜山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此间种种,若泄露一个字,一个不留。” 就在夜梦师父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准备悍然出手时,那魁梧汉子终于出声,其声如闷雷滚动,云朵、夜梦下意识的捂住了双耳,表情痛苦。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夜梦师父如获大赦。 袁成缓缓点头,不再说话,侧过身让开道路。 云朵、夜梦在师父带领下急忙继续向前行去。从各自师父的反常中不难看出眼前人物有多棘手,所以两个孩子在走过袁成身边时都默契的没有抬头去看。 “你们辛苦了!” 四人走出数十米后,袁成对着几人的背影突然说道,说完便拔身而起,瞬间不见了踪影。 夜梦、云朵师父身形微微一震,但却没有回头,少许停顿后继续往前走去。 云朵、夜梦紧紧的跟在两位老人身后,他们没看到的是,袁成那句话后,平日里无赖惫懒的夜梦师父浑浊的双眼中满是泪水,就连云朵师父那永远生硬的面庞也轻轻颤抖。 多少年了?多少代人了?值吗?不值吗?问世间情为何物?人间值得!好一个值得啊!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五章 神医晨风 “师父?” 沉默的走了很久,云朵看着师父萧索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声。无法无天、嬉笑无常的她此刻也没了往日的欢快。 “云儿、梦儿。” 良久,夜梦师父轻叹一声,说道:“今日之事,我知道让你们忘记很难,但一定记得那人所说,无论何时、无论是谁,都不要提起。” “师父,刚才那人很强?”夜梦对力量有近乎执拗的追求,真正的修行之外无大事。 “强?若是方才那人出手,我们四人此刻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夜梦师父自嘲一笑。 “另外,千万不要记恨今日所见之人。至于原因,到了你们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的。”夜梦师父自知刚才的话容易引起两个孩子的怨气,便又叮嘱一句。 “以后,也别再来这里了。”却是那古板的云朵师父也破天荒的说了一句。 “师父,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云朵看着心情沉重的两位老人,双眸中泪花闪烁。强者才有自尊,这一刻她才深深理解了这句之前师父啰嗦了无数次的话。 “哈哈,这就对咯。想不想听你师父年轻时候的糗事?你师父成年那天,约了三两好友…”夜梦师父爽朗一笑,开始拿身边的老友开涮,有的没的信手拈来,极为熟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出奇的,云朵师父这次没有出言反驳,任由对方编排自己。 随着一行四人远去,路上便逐渐又有了欢声笑语。 …… 花里胡哨的怪鸟背上,晨风忽然皱眉,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一处看着,用手拍了拍了身边的晨清卿。 “下面好像有人。”晨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之前一直在欣赏夕阳下林海的壮阔景色,忽然看到了下方似乎有人影,于是提醒道。 “是吗?我怎么看不到。”晨清卿顺着晨风指的方向看了会,并没有什么发现,疑惑问道。 “确实有人!”这次晨风确认了。得益于几年来勤勉修行的瞳术,加之修炼鸿蒙以来,晨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视力已异于常人。 “那就去看看。”说着晨清卿轻轻拍了拍身下的怪鸟。 那怪鸟一个俯冲,迅速朝着晨风所说有人的地方飞去。临近地面才猛然减速,顿时激起地上尘土、草屑纷飞。 待尘土散去,晨风二人从怪鸟背上跳下。看到一块巨石下的两人,一男子手持一柄白剑如临大敌,身后坐着一嘴角溢血的妇人。 那男子看清来人竟是两个稚童时神色明显放松不少,不过看到两人身后的怪鸟时眉头又不自觉的轻轻皱起,倒是那妇人从始至终都盯着晨清卿,面容安详,双眼中泛着母性的光辉。 晨风仔细盯着面前的两人。这是今天见到的第二波外来人了。 那中年男子身材修长,模样俊逸,身穿一身白色长袍更显气质非凡。那妇人一身宫装,长发盘髻,由于受伤脸色惨白。 四人一兽就这样互相打量对望着,谁都没有说话。那男子始终都没有放下手中的长剑。 二人正是当日对阵火麒麟、只要一滴火麒麟精血的那对夫妇,想来是最终在与火麒麟的对战中受伤败退逃到此处的。 “呃…这位姐姐受伤了?”晨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挠挠头,挤出一丝笑容,尴尬笑道。 还是没人说话,那男子缓缓放下举剑的手臂,妇人嘴角含笑,不知是觉得那声姐姐好笑还是看晨风滑稽的姿态失笑。 “我夫妇二人之前与人联手对付一只火麒麟,最终不敌退走。本来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并不碍事,不曾想撤退时被人摆了一道,这才使得内子受了颇重的内伤。果然,世间最危险的还是人心,洪水猛兽都比之不及。”模样俊逸的男子见两人没有恶意,便主动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临了还不忘感慨一番。 晨风点点头,对男子所说信了几分。因为那只火麒麟他刚刚见过,那场战斗他没见到,可那惨烈的战场他也是亲眼所见。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晨风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就像那男子所说洪水猛兽都不比人心危险,这是他看来无数的江湖小说知道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外面?”妇人看着谨慎的晨风脸上笑容更甚,点点头,咳嗽两声继续道:“我二人确实是从沧澜山外而来,来此地只为…” “为什么?”晨清卿看着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 “听闻沧澜山有麒麟,我二人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的,却不想真的有。我二人育有一女,年方十岁,得了怪病,需要一滴那麒麟精血作为药引入药才可…”男子接着说道,说起女儿的时候,刚毅的脸上有抹不开的温柔。 “怪病?麒麟精血?可是那败血症?你家女儿可是自幼体弱、发病时身体冰寒?”晨风听完男子的讲述,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你怎知道?”男子的声音有些诧异,还有一丝激动。 “是那败血症,确实是一种不常见的怪病。败血症患者,自身造血乏力,导致身体活力不足,身体、脏器发育迟缓。血流过少、流速过慢时就会发病,发病时浑身冰冷,伴随颤抖,严重时甚至神志不清…”晨风缓缓将败血症的特征说来,想以此确认自己的判断。 “对,对,就是这样,小哥可知施救之法?”男子明显更激动了,激动到浑身有些轻微颤抖。 “治疗之法有三种…”晨风看着激动的男人,心头有同情,还有些莫名有些哀伤。 “三种?”却是那妇人惊叫一声。 他们夫妇二人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拜访大陆无数名医,要么根本查不出病症,要么是查出来也束手无策,最好的就是给了他们麒麟精血药方的。突然听闻竟有三种疗法,内心激动可想而知。 “是有三种,其一是先服用三年培元丹,再三年洗髓丹,再三年造血丹即可,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惜…”晨风有些惋惜。 “可惜什么?”那男子此时竟是忘了戒备,上前一步紧张道。 “可惜…败血症患者活不过十五。”晨风坦白道。 “啊!”刚刚看到希望的夫妇二人只感觉命运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还有两种方法呢?”少许,那男子率先从失望中缓过神来,希冀的看向晨风,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其二是采春分初雨一两、夏至清露一两、秋分寒霜一两、冬至初雪一两,配一滴麒麟精血、千年鹿茸少许、万年参王根须熔药即可。”晨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一切,包括败血症的症状和治疗方法,都是他从《浮沉》上看来的。 “对的,丝毫不差,我二人得到的药方就是这个。”说着,男子从身上取出一些瓶瓶罐罐,竟是除去麒麟精血外其他材料都已收集齐全。 “第三种方法…取百名童男心头血配合百名童女初潮血凝丹,辅以培元丹、洗髓丹、造血丹即可。”晨风说完有些脸红,低下头去。 夫妇二人惊愕,倒是身后的晨清卿似乎第一天认识晨风一般,睁着漆黑的眸子看着晨风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百名童男心头血…其他倒还好说。”男子有些纠结。显然他也知道所谓童男心头血,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为救自己的女儿,要牺牲一百名无辜的生命吗? 四下寂静,相顾无言。 看着眼前怅然若失的那对夫妇,晨风想到那麒麟似乎跟晨清卿很熟后,便自作主张道:“先看看这位姐姐吧,她伤得很厉害。那麒麟血我回头想办法给你们。” “当真?”果然,那对夫妇听闻后惊喜交加,就连那脸色忽而又泛黑的妇人都挣扎着起身。 “是吧?清卿。”面对夫妇二人的问话,晨风挠挠头,回头尴尬的问了句晨清卿。 “你说是就是喽,你都答应人家了。”晨清卿嘟着嘴,声音里有些幽怨。这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是心里一喜。 “这位姐姐,我来先给你看看吧。麒麟血回头再说,现在还不在我们身上。”看着脸色难看的妇人,晨风着急道。 “好,好,有劳小兄弟了。”那男子此刻放下了全部戒心,回头看了眼妻子,朝晨风抱拳道。 晨风也不做作,快速走到妇人身前,右手三指轻轻搭在妇人右手腕上。 “气血两亏,心力交瘁。脏腑有位移,肺叶鼓涨有破损…”随即晨风便准确说出了妇人当前的症状。 “没什么大碍,只是前疾旧伤随着这次受伤一起爆发了,安心静养几日,再服用些固本丹药即可。”说着晨风从怀里掏出自己炼制的培元丹递给妇人。 “当真只需休息几日就没事了?”男子本以为妻子有较大的隐患,听晨风如此说竟是有些不相信。 “怎么?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吗,是我早死你再续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妇人得知女儿有救之后,心情大好,不禁开起了玩笑。 “哪里,哪里。”那男子竟是学着晨风的模样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的道。 “小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男子看妻子服下晨风的丹药后,转身真诚说道。 “我叫晨风。”晨风第一次给外人报出自己的名字。 “晨风兄弟,真乃神医啊!”男子由衷赞叹道。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六章 生猛的连成玉(上) 那妇人服下晨风递过去的培元丹后便开始闭目调息,晨风本来有很多问题,但也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一时间林间又安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妇人睁开眼,那男子快速来到妇人跟前,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没?” “好多了,小兄弟,你这培元丹从何而来?”妇人先是回应了男人一句,然后才抬头看向晨风,语气、神色都颇为好奇。 晨风不明所以,不过仍是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自己炼的啊!” “小兄弟真不简单。”妇人由衷赞叹一句。 在服下晨风的丹药后,妇人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虽然脸色依然惨白,但好歹有了些血色。 那男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晨风郑重说道:“我乃东土李家李湘枫,这是内子宁熙儿。小兄弟大恩没齿难忘,若是他日有缘来东土沧州,定要知会一声,好让我夫妇略尽地主之谊。” “东土、沧州?” 晨风默念这两个字眼,心里暗道果然是来自外面世界的人。 “沧州离这里很远吗?”晨风破天荒的有些紧张,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李湘枫指了指晨风身后的怪鸟笑道:“不算太远,小兄弟要是骑乘这异兽,从此地一直往东飞行,差不多一月时间就到了。” “飞行一月?还不算远?”晨风暗暗感叹,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这大鸟的速度他可是深有体会。 “清卿?”晨风回头看着晨清卿,忽然喊了一声。 晨清卿明白晨风的意思,自然是为了先前答应对方的麒麟精血,缓缓说道:“先回去吧,你们在此等待一日可好?” 李湘枫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多少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天的时间,呵呵笑道:“一日自然无妨,无妨。两位请便。”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晨风说着挥挥手向后退去,和晨清卿上了大鸟,一会便消失不见。 “你怎么看?”直到怪鸟消失在天边,李湘枫头也不回,看着晨风二人消失的方向,淡淡说了一句。 “那小男娃筑基修为,根骨不俗。至于那小女娃……看不透,那妖兽也是从未见过。”宁熙儿如实说道。 “嗯,应该是高人名门之后,与我们一样,来这沧澜山寻找机缘的,十有八九此行是去与长辈汇合了,希望明日能带那麒麟血来。”虽然晨风口头答应了,但没有拿到手之前李湘枫还是不太安心。 “嗯,只要能救宁儿,不论是谁都是我们的大恩人!”那妇人想起自己孩子,眼中不由又有些眼泪花打转。 夫妇二人随即在不远处找了一处隐蔽之处隐藏起来,静待晨风的好消息。 晨风与晨清卿一路再无波澜,晨风对于擅自做主赠送麒麟血的事有些难以启齿,晨清卿也很是善解人意,对此闭口不提。二人顺利的回到茅草屋时,连成玉并未归来。 晚饭后,晨风躺在床上思绪如潮。 今天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走出距离茅草屋最远的一次,也是见到了最多的外面的人。 仔细回想着与两拨人见面时的场景,每一个人的神态、特点、言辞,都在脑海里一一回放。 谁都不知道的事,这是晨风第一次感觉不再是活在梦里,第一次与这个世界距离如此之近。 …… 月高风黑。 沧澜山在此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树影婆娑、怪叫连连,每一刻都有弱肉强食的戏码在这里上演。 马运此刻独自一人盘坐在一棵数十丈高的巨大古树顶部,听着四周不远不近的疯狂兽吼和争斗声,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南国此次来此地寻宝的队伍由起先的三十多人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就只剩他这个光杆司令了。 大多是死于与妖兽的争斗,还有一部分,如那公子哥、队伍里的俏姑娘等,怎么死的,估计只有马运自己知道。 “大道独行啊,他娘的。”马运想起这几日来的经历,自己都不免有些感慨,暗暗下定决心,明日一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后也绝不涉足。 “哦?想不想不独行?”就在马运思绪纷飞之时,一个玩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让他不由惊跳而起,立即全神戒备起来。 “谁?”马运低声质问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 “你的所作所为我皆看在眼里,见死不救、坑蒙拐骗、糟践妇女、贪得无厌,真是……真是恶心!”那声音并没有理会马运的质问,似在宣判马运的罪行和命运一般。 “前辈,高抬贵手!我这就离开宝地,发誓此生绝不叨扰前辈清静。”深知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马运倒也聪明,不承认、不反驳那人所说之话,而是转移话题,瞬间认怂。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人似乎在笑。 “前辈,晚辈在南国小有名气,几百年来也积累了不少天材地宝,我发誓可全部孝敬您老人家。”马运一路跌爬滚打到现在,心思活络,见那人仍是不为所动,只有再次转移话题。 马运嘴上如此说,心里想着的却是,等老子离开这鬼地方,天大地大,你本事再大还能找着我不成? “不用!”那人似乎看透了马运的小心思一般,骤然提高声音。伴随着这句话出口,一道白色光线从黑暗里朝马运疾驶而来。 “老不死的,老子……”马运瞥见那道白光,不由大骂一声。既然对方不吃软的,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他马运一阶散修能到今天这高度,可不是光凭运气和心狠手辣,本事自然不低。 只是,这次马运明显还是低估了对方、或者高估了自己。那句话没有骂完,他的骂声便戛然而止。那道白色光线以出奇的速度从马原身体穿过。 “砰、咚!”马运的脑袋和无首尸体先后落在地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响声。谁都想不到,在南国还算是一号人物的马运死得如此干脆和憋屈。 “肮脏的蠢蛋!” 看着马运坠落在地的尸体不久便被一野狼叼走,黑暗中的那人恨恨说道。那道身影也是到此刻才显化出来,正是连成玉。 可怜马运直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此刻的连成玉眼神冰冷,再无半点平素的嬉笑神情,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马运。 连成玉悬在半空,闭目感受少许,便朝着一个方向再次飞逝而去。 …… “大哥,那火麒麟?”夜空中三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在林海上空飞驰。正是三天老人,此时那天聪老人问天盲老人。 “暂且不用理会,不要忘了这次我三人的主要目的。”天盲老人声音有些凝重,没了之前的写意。 “大皇子所说那传言是不是也太……”天聪老人有些犹豫不决,只说了一半。 “起初我也不太相信,只是大皇子说这消息是无意中从周王那里听到的。”天盲老人说起周王神情中有敬畏之色。 “原来如此!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天聪老人先是惊讶,而后才信服的点点头,对周王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服。 过了一会天聪老人又问道:“大哥留那马运和那对夫妇,是不是……” “自然是为了替我们先缠住那火麒麟,回头我等办完正事再来料理,也算此行的意外之喜了。”天盲老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等为此事隐忍百余年之久,此次定要万分小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沉默飞行了一段时间,天盲老人忽然间心有余悸,忍不住对身边其他两位老者说道。 “那要是失败了呢?呵呵!”不等天聪、天哑老人回应,却是在这万米高空忽然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 “谁?”天盲老人如临大敌,全身紧绷。来人能在他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伏到附近,毋庸置疑的是境界犹在他们三人之上。 “周密想要什么?”这次,连成玉大大方方的在三人前方显出身形,笑眯眯的问道。 “大胆!先王名讳岂是你可直呼?”天聪老人正在纳闷为何来人能躲过他的感知,听到连成玉的声音后不由怒道。 连成玉口中的周密乃是大周上代帝王,功成名就之后退居幕后专心修道,其威名犹在当代周王之上,确实是一尊只能仰望的存在。 “好狗!”连成玉大为诧异,说的一本正经,就连脸上原本的玩味之色都少几分。 “你……”天聪老人不由气结。 “尊驾何人,何必逞那口舌之快?”天盲老人率先镇定下来。 “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道。我只问你,你三人既是那周密鹰犬,来此所谓何事?”连成玉看着天盲老人灰白的双瞳不答反问。 “我脾气不好、时间有限。”连成玉不等三人作声,又补充一句,话里的威胁之意很明显。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抱歉!”良久,那天盲老人沉声说道,看不出是肺腑之言还是只是托词。 “嗖!”骤然间音爆声响起,天盲老人话音刚落,连成玉手中发出三道白色光线分别朝着三人疾驶而去。 “小心!”虽然天盲老人在第一时间已经提醒,但那光线端的是快速无比,只听啊的一声传来,回头看去,竟是那天聪老人右手手臂已不翼而飞,血流如注。 “你!”天盲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嗷!”回应他的是一声嘹亮的龙吟。 今夜的连成玉确实脾气不好,与往日形同两人,不管是其说话口吻,还是坚决的出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随着那声嘹亮的吼声,一时间光明大放,方圆百里之内听到这声音的无数妖兽俱是瞬间安静下来。 黑夜里,一只身长近百米的白色巨龙虚影横亘天空,恐怖的威压瞬间从天而降一般令地上所有妖兽匍匐颤抖。 “你是……龙九?”天盲老人看着那站在巨龙虚影下渺小的连成玉,艰难的说了一句,随后兄弟三人便被漫天光亮包围,之后便不断从此处传出剧烈的战斗波动。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七章 生猛的连成玉(下) 天空中的轰鸣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歇,天盲老人看到那条巨龙时已然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接下来的出手,三天老人也是倾尽全力。 白龙消失、光明消散,天地重回黑暗。 连成玉从天而降,闲庭信步、神色如常,破旧的袍子甚至没有一丝血迹和褶皱。可成名多年的三天老人已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苟活万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连成玉走在茂密的丛林中,神色玩味,不知是在说那周王朝周密还是刚刚死在自己手中的三天老人。轻轻掂量着手中的三枚戒指,脸上便有了些笑容。 戒指乃是幻空戒,也叫空间戒,内部自成空间,可以存放无生命特征的任何物品,最是受天下修道之人喜爱。 每个幻空戒都必须烙印精神印记才能使用,也只有主人用精神烙印才能开启。此刻看那连成玉把玩戒指就更加说明,三天老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一堆破烂,怎么好意思放里面的?真的是......,诶?这个不错,那小子肯定喜欢!”连成玉翻遍了三枚戒指,那些别人视作奇珍异宝的法宝、丹药、秘籍什么的在他看来竟全是废铜烂铁一般,反而看到一本《周志》时才露出会心的微笑。 …… 茅草屋,晨风被那声惊天龙吟声惊醒。一个猛子从床上惊坐而起,小黑狗也是一个翻身,从晨风身侧跳到了地上,浑身毛发倒立。 “没事,没事,别害怕。”晨清卿从门外走进来,抱起来地上的小黑狗,不知那句话是对小黑狗还是晨风说的。 “连叔还没回来?”晨清卿坐到床边后,晨风收回心神,着急的问了一声。 “应该快了。”晨清卿抚摸着受惊的小黑狗,柔声道。 “刚才那是?”晨风虽然有所猜测,但不是很确定。 “是龙吟。”晨清卿证实了晨风心中所想。 “沧澜山有龙?”晨风知道龙作为高等级的妖兽虽然真实存在,但数量稀少、世所罕见。听闻沧澜山竟然有真龙存在,一时间心神荡漾。 “明天去找那对夫妇?”晨清卿转移了话题。 “那麒麟精血?”说起这事,晨风难免有些尴尬。 “你都答应了别人了,还能不给你不成?”小黑狗恢复了正常一骨碌钻进了晨风被窝,晨清卿收起双腿,双手抱膝,蹲坐在床边。 “有点冷的,来被窝躺会?”晨风看着蜷缩的晨清卿说道。上次不知为何,晨清卿提出要单独住,晨风只好将隔壁一间堆放杂物的茅草屋收拾出来给晨清卿做了卧室。 晨清卿略微犹豫,便也学着那小黑狗,一下子钻到被窝里去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待晨风也躺下后,晨清卿小声问道。 “有啊,有好多好多问题呢。”晨风缓缓道:“可是,就像连叔有好多事都不跟我讲一样,你们对我那么好,我想之所以不说应该是为我好吧。” “嗯,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有些事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你现在知道了对你反而不好。”晨清卿忐忑了一个晚上,怕会因此和晨风有了隔阂,此刻听晨风如此说,一颗吊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没那么好,会很累很苦,要是我,我宁愿永远待在这里呢。”晨清卿继续道。 “外面的世界,怎么说呢,我一直都很想去看,不是因为好玩好看的东西多,只是……”晨风有些犹豫。 “什么?”晨清卿转过头看着晨风,两人相距很久,晨清卿吐气如兰。 “只是感觉有东西在召唤我一样,我也说不清。”晨风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隐藏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 晨清卿再没有说话,晨风盯着屋顶看了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风做完早间的修炼,坐在是桌前吃早饭时,连成玉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子吃饭怎得都不招呼老头子一声?”连成玉惫懒的模样让晨风很是心安。 “您老人家每天日理万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倒是想鞍前马后呢!”晨风白了白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连成玉在一起久了,类似调侃的话现在是张口就来。 “哟呵,长进不少呐,小子!有老头子万分之一的风采啊。”连成玉坐到桌前,大口喝粥。 “连叔?怎么来了那么多外来者?”晨风问了一句正经话。 “谁知道,一些猪油蒙了心的家伙,放心吧,没事的。”连成玉满不在乎,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连叔,有件事还要求你帮个小忙的。”晨风忽然挤眉弄眼的说道。 “哦?先说来听听!”连成玉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晨风第一次求他什么。 “是这样的,昨天……”晨风便将那回来时遇见那对夫妇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希冀的看着连成玉。 “完了?”连成玉和晨风大眼瞪小眼。 “完了啊!还要怎样,你不是说过这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嘛,要不我早带他们二人回来了。”晨风摊摊手。 “那麒麟精血不是已经有人答应你了吗,还要老头子做什么?”连成玉直截了当的问道。 “炼药啊!那生骨活血丹我没记错的话是七品丹药,难道还指望我炼不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也正好近距离观摩下您老炼药时的神仙风采,岂不是一箭双雕的美事一桩?”晨风露出了自己的小狐狸尾巴。 “行啦,不就是七级丹药么,那还不简单。喏,看看这个!”连成玉将一本泛黄的书册丢在桌上,正是那本从三天老人那里得来的《周志》。 晨风狐疑的拿起书,本以为又是一本江湖志怪小说,但打开书本的看到第一页的时候,晨风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周志》与其说是周王朝的史书,还不如说是东土乃至云烟大陆的变迁记载。书的第一页便是折叠的一页地图,详细的记录东土所有名川大山、宗门世家、州府、险地等等,不一而足。 大致浏览完地图,晨风迫不及待的翻开后续的内容,大多是记载那些宗门的成立、兴起、灭亡,记载那些秘境险地的形成过程等等,有了这本书,晨风将会对东土有很直观的认识。 “不错啊!这都能搞到?”晨风合上书的时候,连成玉已吃完了早饭,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就不错了?看看这个?”说着连成玉将一枚幻空戒丢在桌子上。 “幻空戒?哇!连叔,你是不昨晚偷偷敲黑砖去了?”摩挲着手里的幻空戒,晨风爱不释手,忍不住调侃一句,关于幻空戒的神奇之处,晨风自然是知道的。 连成玉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还真被这小子说准了,自己昨晚不是敲黑砖又是什么? “行啦,不就一枚破戒指嘛,瞧你小子没出息那样,就跟看见大姑娘一样。”连成玉讥讽道。 “大姑娘,差远了,大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晨风摇摇头,眼睛始终盯着手中古朴无华的戒指。 “你现在还无法将神识烙印在上面,滴一滴血就可以了。”看着晨风束手无策的样子,连成玉解释道。 轻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那戒指上,等血融入戒指后,晨风忽然感觉和那戒指有了微妙的联系。 用心感受,晨风脑海里便浮现出那戒指内部的空间场景,里面堆满了各种物件,有装丹药的瓶瓶罐罐、有刀叉剑戟之类的武器秘宝、还有些衣服、药草之类的,当然最多的还是成堆的白色、紫色和黑色的晶体,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元气晶石,简称元晶,是修士恢复元气的常用物品,也是外界公认的流行货币。 “来来,炼药炼药。”晨风还沉浸在幻空戒的时候,连成玉嚷嚷道。 “麒麟血还没呢,其他的辅料也还在李湘枫那边呢。”晨风收回心神,正色道。 “切,小小败血症而已,何须如此麻烦。”连成玉说着便从自己的手上的幻空戒里掏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尊青色丹炉,一味青色火焰在连成玉手指尖跳跃。晨风不得不承认,认真炼药时候的连成玉,确实有宗师风范,手法娴熟,极具美感,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丹成!”仅仅半个时辰后,连成玉收了火焰,用手轻轻一拍丹炉,滴溜溜的数十枚丹药带着浓郁药香从丹炉飞出。 “连叔,败血症不是只有三种方法可以治愈吗?”将丹药收好后,晨风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三种方法?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一法通万法皆通。对于炼药师来说,一定记着,原理最重要,而不能定式!”连成玉看着晨风,很认真的说道。 晨风懵懂的点点头,慢慢品味连成玉这句话的深意。 “此丹药切不可与其他任何药物共用!记得告诉那对苦命鸳鸯,否则就要好心办坏事了。”连成玉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八章 灵火 当晨风和晨清卿再次见到李湘枫夫妇时,已是中午时分,李湘枫、宁熙儿应该是受昨晚那巨龙风波的影响,两人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怎么样小兄弟?” 李湘枫眼中满是希望神色,看着从怪鸟上跳下来的晨风殷切问道,言辞恳切。 “呃……” 晨风有些犹豫,不知怎么开口解释连成玉擅自更换丹药的事情,这落在李湘枫夫妇眼里却是让二人刚火热起来的心再次跌到了谷底。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晨风看着二人神色哪里不知道这二人是误会自己了,于是连忙解释一句后便掏出一个装有七枚丹药的暗青色药瓶递了过去。 “这药是……是我一位长辈炼制,可以根治败血症。总共七粒丹药,第二粒与第一粒服用时间间隔一天,第二粒与第三粒间隔两天,第三粒与第四粒间隔三天,以此类推,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吃完。而且,在服用此药期间,千万不可服用其他任何丹药。”看着疑惑不解的李湘枫,晨风连忙解释一声。 “李某人记住了,小兄弟之恩,我二人真不知如何报答。”李湘枫先是愕然,随后脸上便是狂喜的表情。困扰了他夫妇、甚至整个家族十来年的问题,今日终于有了解决办法,怎能不欢喜? “我替我那儿苦命的孩儿也谢谢小兄弟赐药救命之恩。”宁熙儿经过一夜休整恢复了不少元气,此刻听闻晨风所说之后上前一步致谢,眼里又是泪花盈盈。 “小兄弟,还是那句话,将来若是来沧州,定要去那李家找我。”李湘枫抱拳道:“此地不甚太平,我二人这就要离开了,小兄弟见到自己长辈后,也尽快离开此地吧。” 晨风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想离开此地,何止今天,都想了十来年了。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说晨风还是点头称谢。 “喏,拿着这个。这是我李家特有的静神玉,修炼时佩戴在身可让人快速进入状态,不值钱的小物件,权当个纪念了。”李湘枫犹豫了一下,从幻空戒中掏出一块玉佩塞给晨风,说完也不管晨风是拒绝还是接受,就牵起宁熙儿破空而去。 “呃,这……”晨风回头看着晨清卿有些不知所从,只好挠挠头。 “戴着呗,好歹也算别人的一片心意。”晨清卿微微一笑,也不看那玉佩,率先转身跳到大鸟背上,晨风也只能立马跟上。 …… 林海之上,李湘枫、宁熙儿夫妇携手飞行,脸上洋溢着轻松喜悦。二人本想在此处再多走动走动,毕竟这沧澜山深处可不是菜市场,能来一次不容易,可一想到昨天晚上惊天动地的动静,加之宁熙儿有伤在身,夫妻二人只好作罢。 “怎么想着将那子母玉都送人了?”宁熙儿笑盈盈地问了一声,手掌一翻,手心攥着另外一块与之前李湘枫送给晨风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那少年少女都颇为不凡吧?就当结个善缘了,另外我有预感,我感觉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那少年。”李湘枫直言道。 “最见不得你神神叨叨的了。”宁熙儿骂了一句,不过眼里、嘴角却全是笑意,应该是想到了女儿得救的样子吧。 同一时间,麒麟洞穴前,三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显出身形,正是赵牧之、苏嫁、吴正三人。除了刚才离去的李湘枫夫妇,这三人是目前唯一还滞留在沧澜山深处的人。 “说好了,看过此地后我们就速速离去,昨晚那场景两位也看到了,此地不知还有多少凶险,根本不是我等可以久待之地。”赵牧之提醒一声,本来见识了昨晚的龙吟之后,他是想立即就退走的,无奈其余二人对这麒麟还存在念想,只好硬着头皮跟来。 “富贵险中求啊,赵兄。你也算咱东土的一号人物,怎得到了此地如此缩手缩脚?”吴正看着惨烈的战场神情振奋。眼前的场景正是他所期望的,他心里恨不得所有人都死绝,他好坐收渔利。 “别磨蹭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嫁看了眼那漆黑的洞口,提醒一声。 “怕什么,那麒麟就是还活着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我三人联手纵使不能将其擒获,全身而退总不是问题吧。”吴正越说心里越是兴奋。 赵牧之不再说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三人先是分头仔细搜索了那处战场,可惜无甚收获。最终三人聚在麒麟洞口脸色凝重。 “进去吧!富贵险中求!”吴正一咬牙,带头掠入洞口,赵牧之、苏嫁紧随其后。 一进入洞口,三人皆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灼热的感觉,与外面林间的阴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人屏息凝神,沿着山洞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尽头,看着洞底的情景三人都有些傻眼。 与通道中石屑满地不同,洞底别有洞天,竟是一片直径约百米的岩浆熔池! 火红的岩浆如煮沸的水一般不断的咕咕冒泡,带来恐怖的高温。岩浆熔池中心处有一块长宽不过三米的方台静静漂浮。 唯独不见火麒麟的踪影! “那是什么?”三人东张西望的时候,苏嫁忽然惊叫一声。赵牧之、吴正顺着苏嫁的视线看去,顿时呆了。 岩浆熔池中心的黑色石台中央,一朵泛青色的火苗轻轻摇曳,似乎风一吹就会熄灭一般的娇弱。 “灵火!”少许,赵牧之轻呼道。 灵火,是天地间一种奇特的火种,是所有炼药师、炼器师梦寐以求的至宝,其来历无人所知。 灵火蕴含恐怖高温,想要化为己用,就必须引火入体,而人之身体说是世间最为柔弱之物也不为过,所以,古往今来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成功,当然这并不影响人类对于灵火的执著追求。 “这是无价之宝啊。”吴正盯着那团火苗,呼吸都有些粗重。 “两位,谁帮我取了那灵火,就可活命,否则……”吴正突然嘿嘿怪笑,看着两人莫名其妙说道。 “你在说什么梦话!”苏嫁怒道。 吴正没有理会苏嫁的怒斥,慢条斯理的道:“两位深吸口气,气运丹田试试?” “啊!”赵牧之忽然疼痛的叫喊一声,额头瞬间布满汗水。 “我只是在两位昨日日打坐时悄悄释放了一点七虫七花散,不怪我,谁让你们比我厉害呢?我这算不算笨鸟先飞?本来没想对两位怎样,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不曾想还真用上了。嘿嘿,天助我也。”吴正言语之间满是得意。 “七虫七花散!” 苏嫁眼中充满刻骨的仇恨和无可奈何的绝望。 这七虫七花散乃是由七种毒虫、七种毒花混合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无色无味毒性剧烈。中毒者如无解药,撑不过七天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你不得好死!卑鄙无耻的小人!”苏嫁浑身冰冷,修道至今虽说艰难险阻无数,但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绝望过,落入吴正手中,那将是比死都令人恐惧的结果。 果然,那吴正听了苏嫁的咒骂不怒反笑,嘿嘿说道:“苏仙子可不能死,或者说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说完便肆无忌惮的盯着苏嫁的饱满的酥胸,眼睛里充满淫邪之光。 “你……”苏嫁气的浑身颤抖,刚要发作,却发现刚一运气,身体内便传来决裂的疼痛,只能恨恨的盯着吴正,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吴正,是我小瞧你了!苏宫主,此次害你遭受这无妄之灾,是赵某人识人不明,抱歉。”赵牧之痛苦的摇头。 “我无耻,我小人。你们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愁,只管安心修炼,你们可曾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如何活到今日的?”吴正忽然抬高声调,面容扭曲。 “嘿嘿,赵兄,去将那灵火采来交于我,我定放你一条生路,甚至我们可以一起领略苏仙子的绝世风采!”吴正换回笑脸,又是一阵嘿嘿低笑。 “灵火岂是那般简单采集?”赵牧之见说什么都无用,下定决心破罐子破摔,嘲讽一声。 “我自然知道不易采集,要不我是请赵兄来此看戏的不成?”吴正正色道。 赵牧之缓缓摇头,讥讽道:“呵呵,吴正兄,恐怕我九死一生将那灵火取来,前一秒把灵火给你,下一秒就得把命交给你了。” “哈哈哈,也罢,也罢。赵兄,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让你临走前看场好戏?”吴正大笑三声后,便朝着苏嫁走去,准备表演那场好戏,竟是连那灵火暂且都不管了。可见其心灵扭曲到何种地步。 苏嫁悲愤欲绝,奈何此刻全身力量被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 看着吴正近在咫尺的丑恶嘴脸,苏嫁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就好了。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微不可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噗!” 便是在这时,一声轻响在这麒麟洞洞底响起。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安静,落针可闻。 当苏嫁挣扎着睁开自以为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的双眼时,看到前一刻还猖狂无比的吴正,此时还站在原地,只是双目无神。随着其眉心处一滴鲜血滴落,整个人身子才重重向后倒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六十九章 风平波息 “谁?” 看着吴正倒下,赵牧之率先反应过来,快步来到苏嫁身边,两人背靠背而站,神色都有些慌乱。 来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吴正一招毙命,那便也能轻松解决掉他们二人,何况此刻他二人还身中剧毒。 “不先把毒解了?”一道带着几分懒散、几分调笑的声音从通道传来。赵牧之、苏嫁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通道处如临大敌。 话音未落,一道普通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一身长袍污浊破旧,竟分不出原本是白色还是灰色,而且上面竟然还有补丁? 那人灰发白眉,五官清秀,纵使穿着邋遢,长相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可那眼睛里此刻看着苏嫁却也是闪烁着奇光,有玩味,也有淫邪,好一个正邪不分、善恶难辨的怪人。 看着来人的模样,赵牧之、苏嫁刚要放松心神,可瞬间又紧绷神经。只因那人身后跟着那只火麒麟,温柔乖顺,如一只宠物。 来人正是那夜大发神威的连成玉! “赵牧之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赵牧之反应过来弯腰抱拳,声音诚恳。苏嫁也不情不愿的弯腰致谢,只因她从这老头眼中也看到了那道淫光。 “你这女娃,想骂就骂呗,假惺惺的不累吗?”连成玉倒是真诚,看着苏嫁嘿嘿笑道。 “晚辈不敢!”苏嫁犹豫了一下,头低的更低了。谁能保证这老头不是个变态杀人狂魔呢?仅凭两句话显然不能判断出什么。 “无趣!”连成玉挥挥手,旁若无人的越过两人,站在那岩浆熔池边,直直看着石台上的灵火。 “这次看好喽,再出岔子,有你好看的。”连成玉却是对着那火麒麟说的。火麒麟打了个响鼻,不知是何意思。 不过这一幕落在赵牧之、苏嫁眼中,两人更加如履薄冰。 一个饲养高阶火麒麟的人,即使再怎么猥琐、穿着有多不堪,傻子也不会不把这种人不当回事。 连成玉回头看着两人,指了指已经跃到灵火边盘卧下来的火麒麟笑着说道:“还不走?它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晚辈二人身中七虫七花毒……”苏嫁壮着胆子,唯唯诺诺道。一是赌一把这老头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这沧澜山深处如果以这种状态现身,八成活不过今晚。 “不仅傻,而且笨。解药自然在下毒的人身上啊,难道你这女娃还以为是我下的毒不成?”连成玉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已是妇人模样的苏嫁被对方口口声声称作女娃,对此她倒也不恼,听连成玉如此说,红着脸在吴正尸体上果然找到了解药。 “立即离开这里,回去后不该说的就别说。”赵牧之、苏嫁二人解了毒,对着连成玉的背影弯腰道谢后便转身离去,走到通道口时忽然传来连成玉的声音。 “不敢。”二人异口同声说道。随后便继续往前走去,一直到出了洞口,再无任何异常,也未听到任何声音。 直到离开那处洞穴一刻钟后,两人落到地上才敢放松警惕。赵牧之和苏嫁瘫软在地,不禁相视一笑。 这半日时光,真是如梦一般。 麒麟洞中,连成玉仍然保持着赵牧之二人离去的姿势,不知如此长的时间都在想什么。 “来的人似乎也太少了吧?”良久,连成玉悠悠叹息一声。 “那你怎么不都杀了?” 忽然,另外一道声音传来。竟是晨清卿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此地,此刻她依旧是一副小萝莉的模样,只是眼神、语气却全然不似往日。 “全杀?搁以前或许真会一个不留,现在么……”连成玉没有回头,摇摇头,声音里有些唏嘘。 “哦?”晨清卿似乎颇为感兴趣。 “你呢?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何必自欺欺人。”连成玉没有正面回答晨清卿的问题。 晨清卿陷入沉思,山洞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 沧澜山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所谓的外来者安然返回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伙同他们各自巨大的野心永久的埋葬在了这里。 不知是不是天意,反而是那些抱着历练目的或者野心不大的人才可以全身而退。 自那日给李湘枫夫妇送完药后,晨风的日子又逐渐忙碌起来,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每天都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甚至都没有单独思考的时间,更别说和晨清卿谈天说地了。 时间匆匆,三个月后。 晨风的生活恢复往日的宁静、风平波息的时候,沧澜山外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国,以马运为首的寻宝队伍迟迟未归,后来传出陈家公子魂灯破碎、陈家家主震怒的消息,人们逐渐确定,那些去沧澜山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南国之内一时间谣言四起,不是说那沧澜山大妖横行的,就是说沧澜山真有重宝现世各方大佬争夺不休的。唯有九清宫始终沉默。 九清宫,层峦耸翠、飞阁流丹。云雾环绕、清泉叮咚的山腰处,南宫婉正在教习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宫主,有消息了。”一美妇御剑而来,落在亭外,恭敬说了一声,看着身边的小丫头,欲言又止。 “说。”南宫婉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小丫头。 “南国无人生还,东土那边沧州李家长子夫妇二人,还有西凉州百花宫苏嫁、天剑宗宗主赵牧之都已返回。另外……探子密信,说那周王室大皇子手下首席供奉三天老人均折在了沧澜山。”妇人说到最后语气有些飘忽,显然不是很认可最后的消息。 “奇怪!”南宫婉听完后皱着眉头,只是轻轻说了两个字。 “是挺奇怪的,那帮乌合之众本事不济怪不得别人,那三天老人可是……”妇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错了,我是奇怪怎么还有人活着出来。三天老人?别说他们,就是更厉害的去了也是一个下场,除非周密亲自去。”南宫婉说的轻描淡写,那美妇却是目瞪口呆,沧澜山里到底有什么?上次宫主回来负伤不轻,这次这么多强者死在了里面,宫主反而觉得死得少了? “师父,沧澜山好玩吗?”正在这时,确实那小萝莉扬起脸问南宫婉。 “好玩啊,等小扶桑将这套功法练成了就可以去了,那里可是有很厉害的家伙的。”南宫婉笑容慈祥。 …… 东土,周王宫。一身高七尺的男子在密室里咆哮不止。 “那沧澜山里有什么?就算真有火麒麟,三天他们打不过还不能跑不成?还是说他们被十阶妖兽围攻而死?哪来那么多十阶妖兽!” “我该怎么向父王交代?” “是谁跟我过不去?” “来人,传我令,组织人马,哪怕真是龙潭虎穴,就再闯他一闯……” 这七尺高的男子正是周王室大皇子。 “传周王令!”就在周朝准备发飙为何没人理会自己的时候,这密不透风的密室内,忽然传来一声如幽灵般的声音。 “孩儿听令!”周朝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单膝跪地。 “第一次是无知,第二次就是愚蠢了。”那声音传了周王看似滑稽可笑但却意有所指的命令。 周朝战战兢兢,浑身汗水。 沧州,李家,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困扰李湘枫、宁熙儿夫妇女儿数十年的败血症终于彻底治愈,就像一只悬浮在李家头顶的一块乌云突然间消散了一般,李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天佑我李家啊,这孩子熬过来这场劫难,便是我李家近百年最大的幸事了。枫儿,辛苦你们两口子了。”说话的是一名精神烁烁的老者,李湘枫的父亲,李家当代家主,李诞。 “只要孩子没事了就好。”宁熙儿又落泪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李湘枫安慰一句,也是满脸笑容。 原来,按照晨风的嘱咐吃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丹药后,李家家主仍是不放心,将宝贝孙女又安排到密室中进行修炼观察,今日正是其出关的日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枫儿,将来若是再见恩人,一定要请他来趟家里。”李诞最后说道,李湘枫重重点头。 李家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个孙女,除了小丫头天生可爱惹人怜爱外,最重要的其实是此女天赋异禀,世所罕见,是李家崛起的希望所在。 …… 沧澜山,茅草屋。 “怎么样,连叔,可有你当年十万分之一的风采?”晨风捧着刚刚出炉的凝血丹,笑着问向一边喝酒的连成玉。 自从上次见识了那么多的外人后,晨风明显更加开朗了些,时不时就和连成玉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哟呵,小子。别不学好啊,这吹牛打屁的本事你倒是学得挺快!”连成玉乐了。 “哪里哪里,连叔,没有啊?”晨风嘿嘿怪笑。 “有有有,老头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穿开裆裤满地跑呢,满意了吧?”连成玉说的煞有其事。 “差不多是时候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有惊喜。”连成玉不等晨风说话,便嘿嘿一笑,神秘说道。 “什么?”晨风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后悔了。 果然,连成玉又是故作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今晚要是伙食好的话,好酒好菜伺候着,说不准老头子一高兴就说漏嘴了。” 晨风狂翻白眼。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章 云山三层 当天晚上,晨风果然做了一大桌丰盛饭菜,这让连成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倒是那晨清卿只是沉默的吃饭,比之平时还要安静几分。 “连叔?” 没有注意到晨清卿的反常,晨风只是对着连成玉挤眉弄眼。 “不错,很不错,手艺长进不少啊。尤其这沧澜飞兔,有老夫几成功力。” 连成玉摇头晃脑,没个正形,对着桌上的饭菜指指点点,对晨风的询问置若罔闻。 “连叔!”晨风提高声音分贝,面有怒色。 “行了,行了,瞧你小子没出息的样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道不?”连成玉摆摆手认输,懒洋洋的道:“明天一早,随我去趟云山,三层应该开了。” 这个消息确实算是惊喜了,晨风听闻后心里不禁一喜,不假思索的继续道:“啊?三层有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喽,前面老头子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幸进去看上一眼的。”连成玉脸上满是真诚神色,让人分不出话里的真假。 晨风埋头吃饭,不悦道:“不说拉倒,明天我自己看。” “连叔,炼制那凝血丹时,冰雪莲很难炼化入药,这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晨风和连成玉习惯性的开始在饭桌上讨论关于修炼的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之前还会插嘴一两句的晨清卿从头至尾都沉默着,晨风也没多想。 翌日清晨,早饭前晨风站在晨清卿门前敲门,没有回应。晨风以为是晨清卿在睡觉,便没有再打扰。 直到出门前,晨清卿依旧没有出门,晨风只能狐疑的跟着连成玉出了茅草屋向那云山走去,随着越走越远,对云山三层的期待逐渐取代了这份小小的担忧。 太阳初升的时候,晨风与连成玉刚好进入云山。 由于之前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刻的云山一层俨然世外桃源一般,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连叔,这里可以长时间生活吧?”晨风走在如诗如画的风景中,只觉心旷神怡、心无杂念,不由得与茅草屋做了一番对比。 “可以是可以,只是住在这里,不说那可能突如其来的变故,就是日复一日始终面对自己,你小子受得了?”连成玉明白晨风的想法,回头笑道。 “我们不能找些妖兽、人进来?”晨风疑惑道。 “自无不可,只是……终究差了些意思!就像那冠绝天下的形胜之地、山川大河之类,哪个是人为的?”连成玉耐心解释道。 “嗯,好像是的。”晨风想起自己从书上看到的很多所谓风景旖旎之地,好像还真都是天然形成的。 “万物无不有灵,道法自然。”连成玉幽幽说道。 一路闲聊,二人很快便来到藏火塔前,晨风失望的发现,藏火塔那扇门依旧无法打开,二人只能继续前往二层。 云山二层,晨风刚一进入便有些无法适应,倒是连成玉似乎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神色坦然。 二层高温难耐,金黄色的沙漠飞沙走石、寸草不生。晨风感觉此处最明显的变化一是温度升高了很多,二是沙漠由土黄色变成了金黄色。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金黄色,这里俨然变成了黄沙的世界,是黄沙的海洋。数之不尽的沙丘连绵起伏,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看不到哪里才是沙的尽头。 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浑、肃穆,这仿佛是对生命变相的礼赞,让人肃然起敬。 “连叔……”良久,晨风从眼前的荒芜中收回心神,声音仿佛也被眼前场景感染了一般竟有些干涩。 “这何尝不是生命另类的存在?”连成玉唏嘘一声,便带着晨风快步返回传送殿,没办法,以晨风现在的修为还无法长时间承受此地的高温。 “在这里炼药倒是会事半功倍,可惜你小子现在还是弱了一些。”来到传送殿前,连成玉笑道。 “总有机会的,到时候再试试呗!”晨风逐渐从这片沙漠的震撼中醒转过来,心里对这云山三层愈发好奇了。 “三层我暂时去不了,你一个人当心,别瞎转悠。”来到传送阵前,连成玉忽然说道,晨风没有注意到,连成玉说的是去不了而不是不想去之类的。 “啊?我……”晨风急忙惊呼一声。 长期以来,虽说在口头言语上晨风虽不少和连成玉抬杠、斜插打混,但其实从心里对连成玉还是十分依赖的。 “赶紧的,探个路而已,搞得跟上刀山下火海一般。”连成玉不耐烦的将晨风推上传送阵,便不顾晨风说什么就启动了传送阵。 白光亮起,经历短暂的失重后,晨风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心中兴奋、忐忑各半。 这里便是云山三层了,不知多少年都未曾有人来过的地方了,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晨风也不例外。 蹑手蹑脚的走出传送殿,一推开门,晨风便下意识的举起胳膊挡住了双眼。待晨风稍微适应、睁开眼后便又是怔住了,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而闭上眼睛的,是周边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 二层似火炉炙烤一般,到了这三层却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天地没有界限,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大地银装素裹,整个世界纤尘不染、晶莹如玉。 晨风伸出手,雪花飘落在手掌,微微冰凉、触之即化。再往前走出几步,脚下积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晨风这才稳定心神,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梦境也非幻境。 晨风稳定心神后,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干净的世界。有山、有树、有建筑,甚至还有溪流涓涓流淌。 待确认并无危险后,晨风开始一边欣赏身边的风光,一边慢悠悠的朝着那处坐落在几座低矮山脉间的建筑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在晨风感觉体力不支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处四面环山的建筑前。 这是一座极为宏伟的阁楼,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约有三层楼那么高,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晨风所能看见的正面朱漆剥落、古朴沧桑。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十四字对仗工整,竖列大门两侧。晨风反复轻声诵读,越来越觉得这两句话意境深幽、妙不可言。 正门上方的牌匾年久失修、掉落在地,可惜其上字迹已不能辨认,晨风略感失望,本想还凭这门匾辨别这处建筑用途的。无奈之下,只能冒险推门而进一探究竟了。 “吱!”晨风轻轻推开这扇被历史尘封近万年的大门,门内世界一如这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般安静祥和,并没有晨风想象中的怪兽、暗箭之类的东西。 一排排书架安静陈列,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朴书卷。更加奇怪的是,相比这座建筑破败的外观,内里却是毫发无损,地上、书架上俱是纤尘不染。 “竟是一座藏书阁?”晨风兴奋异常,捡到了宝一般。 事实是这确实是一座宝库,这里的任何一本书放在外界可能都会让人争抢,这座藏书阁历经万年,内部崭新如初不说,能被云山主人存放在此本就不凡,何况还这么多! 晨风轻轻走到一座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药理简述,是一本讲述各类药草、丹药与病症的对应关系及治病、解读原理的,晨风看了几眼就爱不释手,心神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看完了最后一页,脸上的兴奋神色更甚,这次他确信,光凭这座藏书阁,他就觉得什么都值了,那些养在深山不识人间滋味的苦闷,那些锻体练气忍受的非人苦痛,那些炼药的枯燥烦闷,都值了。 随后晨风又大概浏览了几本书,经过一番探查,晨风已经确认这层主要是讲述天地万物的原理、结构的,包括人体、妖兽、药草等等,不一而足。 当晨风恋恋不舍的放下一本名为人体解构的书籍时,才发现身边有一楼梯,向上通去。晨风毫不犹豫的沿着楼梯而上。 二层,和一层的布置相似,只是书籍相对少了一些,约有近千册,不足一层一半。 经过大致的浏览,晨风有些失望,这二层的书竟是江湖志怪小说占了大半,剩余的也是一些讲述天下奇景秘闻、险地要塞之类的,这让晨风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此间曾经的主人与他一般,有这醉心山水、志怪的癖好? 整理下心绪,晨风上了三楼。这次晨风没有失望,反而有些兴奋。 三层虽然只有近百册书籍,但都是晨风最想看到的功法秘籍之类的。可惜的是,这些功法秘籍明显是被捡漏剩下的,因为有大部分书架都是空空如也,而且剩下的这百册书籍也是零散丢弃,而不像一二层那般摆放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坐在一座书架前,晨风捧着一本鸿蒙有序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只是一本鸿蒙的粗浅修炼法诀,但他却视若珍宝。 连成玉曾明确说过,不仅是在这沧澜山深处,即使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修炼鸿蒙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想要找个人交流修炼心得、取取经什么的,几乎不现实。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一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当晨风意犹未尽的从那本《鸿蒙有序》中逐渐醒悟过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星辰满天的深夜时分。 漫天星辰明亮闪烁,两道银河呈十字形状相交于头顶。 大地上,厚厚的积雪在月光映照下是熠熠生辉,似与那头顶星辰争辉一般,而那仍在飘飘洒洒的雪花,恰似一只只沟通天地的精灵一般正在无忧无虑的轻舞飞扬。 晨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神安宁,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此刻身处万年未曾有人踏足的云山三层,全然没有一个人身处荒郊野地的惊慌。 将三层散乱的功法秘籍全部整理归纳在书架上,晨风才不急不忙的来到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前。 与前面几层不同,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上有道门,或者说这藏书阁四层有一道门。 漆黑笨重的一扇门挡在眼前,门上有一圆形凹槽,晨风猜测应是钥匙、机关之类的东西。 伸手按在那不明材质的大门上,手掌触感冰凉。 晨风盯着那凹槽冥思苦想开门方法时,按在门上的手稍一用力,那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后竟缓慢打开了。 晨风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还真是被那些江湖小说毒害不轻。 或许此处曾是机关重重,可再厉害的东西也经不住时间的消耗,想必此处机关也是如此了。 晨风摇摇头、收敛心神,缓步迈入第四层。 没有书架,也没有书。借着头顶的月光、星光和雪花,房间内勉强可以视物。 之所以说头顶,那是因为第四层是这藏书阁的顶层,而且第四层房间的顶部竟是用不知名的透明材质建造而成,透过头顶积雪的缝隙,可以看得见满天星辰。 当晨风将目光从头顶收回时,不禁悚然一惊,差点惊叫出声。 昏暗的四层,摆放着一张案几、两把椅子。案几上似有纸张、竹简,而案几后的一把椅子上却端坐着一具洁白枯骨。 不知已经死去多少年的枯骨,全身衣物应该都已经化作了飞灰,只有左手的中指上戴着的一枚金色戒指是唯一的外物。 骷髅双手搭在案几之上,全身骨骼完整、骨质晶莹,不像是被兵器、毒药所杀,像是自然坐化。 “晚辈晨风,打扰前辈清净,恕罪。” 初始的惊慌后,晨风立即冷静下来,对着那枯骨拜了三拜。房间内没有任何异常,晨风这才直起身子走到案几前。 小心的从那骷髅手底下抽出那几张灰色的纸张,晨风坐在案几对面的椅子上认真的看起来。 “庆历五百八十三年,朔帝匿、瑛姑藏,云山破之在即。四天王、八护卫、万千弟子其心可诛者泛泛。” “强敌环伺、内鬼猖獗,所赖妖族、精灵、巫族等或退或隐或散。于无声处听惊雷,大厦将倾,人心惶惶。” “藏书阁,历时浩渺,数辈人亲赴后继,不收无用无妄,合计三万八千九百九十九册。” “东天王三日前巧取豪夺秘籍大半,北天王闻听,又以不可厚此薄彼之名又掳无数……身为藏书阁主事,不能护之有方,万死难辞其咎,唯一死耳,以余全身精气、永恒执念护佑藏书阁万载千秋。” 晨风看了两遍方才放下手中纸张。再次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骷髅不禁多了几分敬佩和惋惜。 此人在云山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候,舍身成仁,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大道守护了这座藏书阁。 通过此人留下来的三页纸,结合之前在藏火塔所见,晨风感觉到自己在逐渐揭开一个尘封了近万年的悲壮传奇。 与此同时,朔帝、瑛姑的名字在心头挥之不去。 当然,晨风当前最为惋惜的,还是纸上所说,那东、北天王等人从这带走了大量书籍,看来剩下的这些都是没有被看上的而已。 放下纸张,晨风目光落在案几上另外一物。那筒经历万年时光依旧泛着绿光的竹简。 触感冰凉、柔软,如同摸着绫罗绸缎一般,更让晨风讶异的是,这一尺余长、直径约五寸的圆柱体竹简入手轻若鸿毛。 好奇之下,晨风轻轻摊开竹简,便得见其上字字珠玑。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万物之盗。守成不拙,进取不余,是以层层叠叠无穷尽也……” 全文总共千余字,晦涩难懂,初看之时只当是兵书、谋策之流,是在说那天地自然之力,可再三逐字逐句研读,便又别有一番意味。 又像是一部修炼心法,隐喻之处颇多,少有定论,多是发人深省之言辞,经脉、窍穴虽有提及,但却不多。 晨风看完之后有些惊疑不定,如果说是修炼心法为何没有放在第三层呢?为何没有说明具体修炼方法?难道是这具骷髅临终所留? 晨风刚才翻阅的那三页遗书,除了藏书阁的来历和只言片语的历史,别的只字未提,竹简来历估计只有案几后的那具白骨知道吧。 晨风并不知道,当初四大天王轮流洗劫这藏书阁其实就是为了这竹简,所以藏有功法秘籍的那一层才会出现书架大多空空如也、书册凌乱不堪的场景。 至于这竹简为何当初没有被四大天王之类的寻到,又是何时被何人以何目的放置于此,答案俱是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了。 晨风沉浸在竹简上的文字中,再次忘记了时间流逝。天上明月高悬、星河灿烂,地上银装素裹、万籁俱寂,书阁中少年捧着竹简席地而坐,安静孤独。 “有意思,但不懂的地方还是太多了,回头问问连叔吧,连叔应该知道吧?”小声嘀咕一声,晨风站起身子,揉揉眼、活动活动发酸的脖子和双腿。 雪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一般,天上没了星月,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晨风猜测此刻应该已经是白天了。 将竹简小心的放入怀里,又在下面几层随便找了几本书,晨风就退出了藏书阁,匆匆忙忙的沿着来路返回。 临近传送殿,晨风正愁没有连成玉如何才能离开时,抬眼便看见在传送殿门口站着一道人影,正是连成玉。 连成玉也看见了晨风,气笑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哈哈,看书看过头了。心里可是一直想着连叔呐。” 晨风哈哈一笑,似乎这大雪无痕的环境也让他性情开朗了几分。 “还有心思胡说八道,看来还是没饿够。”连成玉嘴上这样讲着,手上却是将一块干粮给了晨风。 “连叔,这里有座藏书阁诶,里面好多书。一层……”晨风边吃边说,将这里的所见一一据实说给连成玉听,而连成玉似乎满不在乎或者早就知道一般,始终在专心看风景。 “那人什么模样?”直到晨风说到四层的骷髅,连成玉才忽然插嘴问道,语气急迫。 “我是说还有其他特征吗?”连成玉自知问一具白骨的模样有些不合适,于是急忙换了个说法。 “喏,这个算不算。”晨风犹豫了一下,把从那白骨手上摘下来的幻空戒递给了连成玉。 “连叔,你不是说每个人的幻空戒别人都无法开启吗?”看着连成玉闭眼凝神,晨风知道连成玉在查看幻空戒,不由好奇问道。 “你傻啊,这家伙都死了快一万年了,就是法宝丹药,估计都成灰了,别说他那可怜的一丝神念了。”连成玉查看完毕笑道。 不知为何,晨风感觉连成玉此刻虽然言语轻松,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但眼神里,却有晨风不曾见过、也看不懂的神色。那是神伤?还是缅怀? “走吧,先回去吧。”连成玉带头朝传送殿走去。 转过身,前一刻还嬉笑的连成玉,顷刻间饱经风霜的脸上泪水横流,浸湿了一道道如刀刻般的皱纹。 “连叔,为什么没有云也能一直下雪?”晨风想起昨晚星空晴朗却大雪纷飞的样子,在走进传送阵时忽然问道。 “雨雪不在云多,打架不在人多嘛!”连成玉微微停顿,笑道。最后又小声呢喃一句,人太少了也不成嘛!但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二章 天道九宝 晨风和连成玉从云山出来时,正值炎热的中午时分。 盛夏的丛林郁郁葱葱,走在林间,阳光通过树叶间隙倾撒下来,在地上也只是形成星星点点的亮斑。 晨风看着眼前的成片的翠绿,与那云山三层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他不禁摇头感叹大自然之伟力当真妙不可言。 觉察到连成玉自从探查那戒指后似乎神色有了变化,晨风跟在连成玉身后忍不住好奇问道:“连叔,那戒指里有什么?” “没什么好东西,穷鬼一个。倒是有几壶老酒勉强算是不错,万年陈酿啊!”连成玉摇摇头,声音里有晨风都能出来的唏嘘。 “连叔,你认识那位前辈?”晨风愈发好奇,不过心里仍是不太敢确认,只好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家伙还留下什么了没?” 连成玉不答反问,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 “有啊,还有三页遗书和一筒竹简。”对此晨风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刨根问底,如实回了一句。 “三页遗书?”连成玉转过头,饶有兴趣的样子。 “应该就是那位前辈留下的,压在他……手下面,我没带出来。”晨风回忆着初见那骷髅时的情景认真说道。 “看过了?”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有些严肃了,于是连成玉一边说着一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庆历五百八十三年,朔帝匿、瑛姑藏,云山破之在即…” 晨风记忆力极好,何况反复看过那几页纸。从连成玉的举动不难看出连成玉与那人似乎有些关系,于是便将三页纸的内容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连成玉认真听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瑛姑是藏火塔里那位神仙大人吗?” 晨风对其他的内容像是看志怪小说一般并没有多少感触,唯独好奇的是此处的瑛姑是否就是一层藏火塔里那个给予自己很大帮助的神仙大人。 连成玉身躯一震,似乎晨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般。 “应该是吧。那竹简怎么回事?”沉默走了几分钟,连成玉漫不经心的问道,仍是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 “看不懂,不过这竹简应该是好东西,我就给带出来了。”晨风说着从怀中掏出那碧绿的竹简。 碧绿的竹简在周围树木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翠绿欲滴。 “天道书?”连成玉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竹简,并未翻看其上所写内容,便脱口而出,语气和表情里满是惊诧。 连成玉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双眼死死盯着晨风手中的竹简,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是想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微微失神后,连成玉回过神后摇摇头,对晨风笑道:“还真是天道书。收起来吧。” “天道书?” 晨风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在二层土山上,从那名青衣男子手中得到的天道珠来,于是便将存放在自己幻空戒里的天道珠拿了出来。 天道珠由漆黑的珠子组成,被一根不知名的黑色细线串联而成。看着漆黑如墨的天道珠,再看看翠绿欲滴的天道书,晨风摇摇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二者怎么可能有关系? “你想的不错,这二者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连成玉看着晨风随手掏出的天道珠,嘴角又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这天道书也是修炼鸿蒙用的?”晨风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鸿蒙?你小子有点格局好不好,天道啊,天道就只有鸿蒙吗?”连成玉被逗笑了。 “呃……”晨风无言以对,只能尴尬的挠挠头。 连成玉唏嘘道:“天道,至今无人可以准确的给出其定义。算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世间亘古便有天道九宝存在,更有传言说是那九宝齐聚方能一窥天道本真。” “天道九宝?” 晨风对这类事物最是感兴趣,听了连成玉的话后,声音不由有些兴奋,期待的看向了连成玉。 “你小子手里已经有两样了,至于其他的么,是那天道光、天道剑、天道钟、天道鼎、天道铃、天道琴、天道刀。当然,以上所有都是有别名的,世间将其使用了几百几千年还不知其用途甚至不知其真名者大有人在。”连成玉语气中的嘲讽之色更浓。 “呃……这天道九宝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晨风很是尴尬,他不就正是连成玉所说那种不知其用途甚至不知其真名的人么。不过好奇还是战胜了面子,他仍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又没有你小子的狗屎运。”连成玉不好气的道:“就说那天道珠,据说一珠一世界,各个皆不同。至于天道书……”连成玉说着说着便有些犹豫。 “天道书很鸡肋?” 见连成玉欲言又止,晨风心有不甘,看了眼自己钻研了一个晚上也是一头雾水的竹简,不由有些担心。 “鸡肋?你小子……那天道书要是长耳朵,要不被你气死,肯定会一巴掌拍死你。”连成玉气极而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据我所知,比之其他八宝,这天道书或许在蛮力、卖相上有所不足,但它却是九宝之首。”连成玉看了眼晨风手中的竹简,颇有些唏嘘:“天道书有神鬼莫测之能,谁也不知道上面记录着什么,也不清楚它的具体用途。”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晨风闻言有些震惊,听闻连成玉说无人知道天道书上记录着什么,便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看到的内容准备说出来。 “停!”不料刚说了两句,连成玉便大惊失色的叫停了晨风,又是没好气的道:“这是真正的天机不可泄露!你可能不知道,这天道书之所以神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同的人,甚至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阶段看那天道书,看到的内容都是不一样,更有甚者,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大有人在!” 这下晨风有些悚然!怪不得自己看到的天道书感觉是在讲鸿蒙,甚至那文字的口吻都特别与自己贴切。 难不成这天道书真这般灵性、如有生命一般?想到此处,晨风不禁仔细打量起手中的天道书来,不知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的种种动作,都没有逃开的这冰冷的小小竹简。 “小心收好,难免不会被人认出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身上有此等宝贝,那你就别想睡觉了。”连成玉语气沉稳,不像在开玩笑。 晨风依言将其小心收好,心里不禁浮想联翩,看来自己得找时间好好研究下这两样宝贝了,要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这样想着,抬头之时晨风发现自己已经到茅草屋了。 “呜呜……”迎接自己的是忠诚的小黑狗,就连那迎接的方式也是一成不变,一个飞扑钻到怀里,用脑袋不停的在晨风胸口蹭来蹭去,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在表达委屈还是兴奋。 “清卿呢?”晨风随口问了一声。 以往这个时候,晨清卿不是坐在屋檐下发呆,就是已经微笑着站在卧室门口了,不知为何今天却不在。 “呜呜……”小黑狗口中的呜咽声似乎更加急切了几分。 “怎么了?”晨风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将小黑狗放到地上快步来到晨清卿门前。 “我回来了,有好多书,这回有咱俩看的了。”晨风轻轻叩门。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晨风莫名心里有些慌乱。 推门而进,屋内陈设干净整洁、安静清幽,唯独没有晨清卿的身影,一页纸放在窗前的木桌上。 “看尽林海,望断旭日。始共春风,容易别。他日看尽长安花。”二十二个娟秀小字,静静躺在那里。 不知为何,晨清卿竟是不辞而别。 “走了?”晨风怅然若失。 这几年里正是有了晨清卿的陪伴,他才觉得生活多了许多颜色。这突然的离别,虽知道晨清卿有自己的原因和理由,可晨风依然有些无法接受。 没有说原因,没有说去了哪里,也没有归期。坐在桌前,晨风被迫想起了很多往昔。 “连叔,长安在哪里?”晨风回过神来,来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连成玉身边轻声问道。 “长安?”连成玉疑惑一声,不知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是不明白晨风为何有此一问。 “喏,清卿走了。”晨风也不解释,将晨清卿的留言递给了连成玉。 “长安,应该是那东土最东边一座毫不起眼的城池吧?”连成玉看了字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大陆最东?”晨风疑惑。 “什么大陆最东,东土只是地处东土,再往东,还有更加广阔的区域,人类鲜有踏足而已,明白?”连成玉摇摇头。 见连成玉对晨清卿的离去似乎没有丝毫意外,晨风顾不上去想连成玉话里的意思,急切的问道:“连叔你是不是知道晨清卿要走?”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连成玉反问道。 这下晨风有些无以言对,是啊,知不知道,又如何呢?如果晨清卿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难道自己还要留? “天地广博,人生何处不相逢?”连成玉看着怅然若失的晨风,慢悠悠的说了一句,随后就懒洋洋的闭上了眼。 晨风忽然觉得异常疲惫,似乎在云山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导致的困倦,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到来,也像是这么多年的奔波积攒的疲惫一股脑涌现一般。 这一觉晨风一直睡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才醒来。这是他有史以来最长的一觉,连成玉也没有叫醒他,就连那小黑狗也是很懂事的没有捣乱。 晨风醒来后先是和小黑狗去了趟大湖边,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回来后又在茅草屋内外进行了大扫除,收拾完屋子又屁颠屁颠的做了一大桌子晚饭,晚饭后又兴致勃勃地搬出药炉开始一丝不苟的炼药。 这一连串操作看得连成玉一阵心惊肉跳,还以为晨风魔怔了。可是当他看见晨风炼药时仍是有板有眼,心神宁静后,便就释然了。 不知道晨风想通了什么,又或者梦到了什么,这一刻的晨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三章 境界之分 从那天黄昏起,晨风的生活规律的像个机器人一般,吃饭、睡觉、修炼、看书,有条不紊、按部就班。 每天的生活节奏大致如此:五更天起床,练习龟息吐纳、裂天拳;做早饭、看书同时进行;步行去那树冠练习鸿蒙法诀、看日升;去瀑布锻体;去林间采药、狩猎;回茅草屋做午饭、看书;吃完饭去云山三层看书、炼药;晚上回茅草屋做晚饭、向连成玉请教当天遇到的问题;睡觉。 连成玉也逐渐习惯了现在的晨风,刚开始还担心晨风是因为晨清卿的离去有了心结,可经过一段时间,发现晨风各个方面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甚至连身体都更加强壮了几分,也就放心了,何况自己每天的伙食可都是保质保量,这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又有什么难题,说来听听?” 这日吃饭的时候,看着满脸倦容的晨风,连成玉主动开口问了一声。 “今日在云山看了一本游记,书中说了那止境武夫单凭肉体可跟巅峰练气师正面对碰不落下风。这……?” 晨风嘴里含着饭,看着手中的一本《内伤杂病论》,含糊不清的问道。 “那是自然,修炼一途,在任何方面登峰造极之后都别有洞天,只是这登顶……可不是谁都可以的罢了。” 连成玉肯定了那个势均力敌的说法,对晨风并不算恭敬的态度也不以为意,虽然晨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很想知道是否如此。 “那这止境和巅峰?” 晨风抬起头又问了一句,这其实才是晨风迫切想要知道的,自己一直都在修炼,可始终对修行境界都是模糊的概念。 “这个……其实你不宜过早知道的。也罢,既然说到这儿了,说说也无妨!” 连成玉内心天人交战一番,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最终还是打算告诉晨风实情。 “先从你说熟知的练气师开始,练气师是当今天下大多数人的修炼选择,练气师顾名思义是依靠天地元气而存在,诸多手段究其根本只是天地元气的变相运用。境界划分依次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合道。每个大境界下又分为前中后期、三重天之类的。” “晋升每个大境界都有质的变化,比如起始的练气阶段只是初步引气入体,依次检测是否适合练气,筑基乃是为了拓展经脉、气府,方便天地元气在体内运转……” 连成玉将练气师大致的境界和前面几个境界的大致情况做了简单的讲述。晨风早已放下手中的书,听完后轻轻点头。 知道练气总共有七个大境界、二十一个小境界后,晨风并没有其路漫漫的感觉,而是充满好奇和斗志。虽然后面几个境界连成玉没有细说,但他也没问,那真是现在还没必要知道的。 “那武夫呢?”消化了关于练气的境界知识,晨风接着问道。 “所谓武夫,是指那些由于自身天赋、际遇等原因无法练气而不断锤炼肉体、经脉、内脏器官的练武之人。” “武夫修炼由淬体入门,此后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炼一口气原理与练气师差不多,区别在于练气师是利用元气,而炼体者是借用元气,借用元气打磨脏腑穴窍,以求心肺等内脏功能强大、身体耐力好等,外炼无非是通过不同的方法使得筋粗、骨硬、皮厚等,具备一定的打击力度。通常采用的方法有雷光锻体、冰火锻体、水流锻体等。” “那炼体练气要是同时修炼的话岂不是事半功倍?”晨风听着听着,心里疑惑,不禁冒出一个问题。 “那是自然,可时间不等人呐。一般来说,结丹前如果不能完成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那么往后二者皆不可再行修炼。至于原因,至今都没人清楚,或许这就是所谓天道无常吧。”连成玉耐心解释。 “当然也有例外,同时修炼有成者也大有人在,但终归是有个倚重的,另一个只能当做辅助来修行。”连成玉补充道。 “明白了。”晨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炼药呢?”晨风迫不及待的问道,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在炼药方面倾注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对炼药的兴趣也是越来越大。 “炼药师?炼药师境界划分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从低到高也就是一到九阶,能炼制出几品丹药就是几阶炼药师喽。”连成玉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呃……就这?”晨风有点意犹未尽。 “炼药师怎么说呢,不同于练气师和武者,对于个人身体素质没有多大的要求,只要资源足够、毅力够坚韧,时间长了,炼着炼着就晋升了呗。当然,其他的外界因素,比如灵火、个人悟性、丹炉品序、师父强弱啊这些也都很大程度上能影响一个炼药师成就高低的。”连成玉对于晨风的质疑能理解,可事实就是这样嘛,说白了,高阶炼药师大多都是熬出来的。 “灵火是什么?您那青色火焰也算吗?”晨风听完后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 “灵火也称异火,不同于人为制造的火焰,它们是自然产物、道法显化。温度奇高不说,一般都极难捕获为人所用。” “灵火分为天火和地火。所谓天火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自然产生的,就像世上有树有水一样,它们自混沌初开就存在了,至于地火嘛,则是后天依靠不同的环境孕育而出的,比如那地火榜排名第三的幽冥鬼火就是从乱坟岗尸体中产生的。” “灵火榜?”晨风更加好奇了。 “喂,你小子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还不是你这样的人太多了,一天闲的没事瞎折腾,这不弄出来一个灵火的排名先后嘛。本来只有灵火榜,后来发现这天火和地火好像没有可比性,所以就分开了。”连成玉似乎对捣鼓这灵火榜的家伙很有成见。 “天火榜是固定的,地火榜却是会变动。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诞生新的地火。”看着晨风打破砂锅问的样子,连成玉知道这要是不说完整,晨风肯定不会罢休。 “天火榜只有五种火焰。分别是天道光、混沌燚、鸿蒙焱、天道炎、焚世火。至于地火榜,许久不曾在外面走动也不知更新多少了,我只知道其中的业障心火、九幽鬼火、地心岩火都是威力不俗。”连成玉冥思苦想许久,悠悠说道。 “天道光?”晨风立马反问一句,他可是记得,前不久连成玉才告诉自己,天道九宝中就有天道光,怎么法宝还位列天火榜了? “大惊小怪!天火有神鬼难测之威能,自然可以用来作为攻伐手段,你以为堂堂天火只能用来炼药不成?” 连成玉摇摇头,将晨风从思维的误区中拉了出来。晨风缓缓摇头,确实是低估了所谓天火的威能和作用了。 “这些灵火都能为人所用吗?”震惊之余,晨风难免好奇不已。 “自然,要是不能为人所用,也就不会有这劳什子榜单了。只是……不管何种灵火,其共有的特点就是恐怖的高温。而人之身体说是世间最柔软之物也不为过,以至柔融至刚,其难度和凶险程度不言而喻了吧?”连成玉似乎感同身受一般,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唏嘘和肉疼。 “明白了。还有呢?”晨风点点头,刨根问底。 “还有?就这样了啊!”连成玉摊摊手,表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不是还有那炼器师跟阵法师?”晨风提醒道。 “哦,这个啊,有的有的。怎么说呢。先说那炼器师吧,其实跟炼药师差不多,但又差了十万八千里。炼器师不用过分依靠自身素质,只要有良好的师承足够的毅力就行了,反正不是什么技术活,根据能淬炼的法宝等级不一,也就有了不同的境界,有那炼器士、炼器师、炼器宗师什么的。至于阵法师,说真的,我也不了解,有机会你在那藏书阁看看吧,肯定有介绍的。”连成玉有些讪讪。 “法宝呢?连叔你有法宝吗?”晨风听着连成玉关于炼器师的介绍双眼发光,以至于都忽略了连成玉对阵法师不知情的窘迫。 “法宝?法宝有那先天后天之分,先天法宝一般是自然产物,如那天道九宝皆是如此,也有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些,不知其具体来历的,也都划分到先天法宝里了。后天法宝也就是炼器师炼制的了,分为天地玄黄人几个等级,每个等级好像也分上中下三品。” “炼器师也是用天火、地火炼制法宝吗?”晨风想起一个关键点,问道。 “很少,几乎没有。”连成玉摇摇头。 “为什么?”晨风有些纳闷。其实关于炼器师不能用灵火炼器的事情他是今天才从书上看到的,那本炼药简述上说灵火虽然极难收服,但也只有炼药师收服才能算是物尽其用。 “笨啊,什么样的法宝能承受灵火的锻造?”连成玉一句话就让晨风解惑了,是啊,要是灵火锻造出的灵宝,那岂不是早已不在后天灵宝的范畴了? 接下来晨风陷入了沉思,在不断将连成玉所说的境界之分和自己从书上看来的进行一一验证。连成玉乐得晨风不在问东问西,坐在一旁呲溜呲溜小口喝着酒。 “怎么?没问题了?”半晌,看着晨风回过神后,连成玉笑问道。 “没了,暂时没了。”晨风笑笑:“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得抓紧时间了。” 听着晨风的话,再看晨风眼神澄澈,连成玉算是放心了。其实关于境界之分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连成玉只是担心晨风作为初学者,如果过早知道了后面境界繁多会有畏难情绪影响其进取之心。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四章 山间一年 晨清卿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晨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沧澜山深处也再无任何人出现。 除了日常的修炼,晨风最喜欢做的就是经常一个人去云山漫步。 无论是四季如春的一层还是荒凉炎热的二层沙漠,亦或是那皑皑白雪的三层,晨风都留下了无数脚印。 也许是由于晨清卿的不辞而别,也可能是看了太多的书导致少年在某一刻心性发生了变化,现在的晨风俨然已不再像个孩子,他有了自己的心事,对很多事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看法。 山中无岁月,从晨清卿离开算起,一年时间已悄然而过。 这一年里,在忙碌的修炼间隙,连成玉给晨风增加了一项内容,连成玉称之为丛林生存。 晨风起初都是会在当天晚上返回茅草屋,到了后来他则是经常在大森林里过夜。 丛林生存,激发了晨风内心深处潜藏的野性,也正是通过这丛林生存,晨风各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年里,他见到了很多书本上记录过的、没记录过的药草,见识了很多自然伟力,领略了很多原始景色。 当然最主要的,是通过不断与野兽搏杀,渐渐明悟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让他心性变得坚韧,同时让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算起来只有十二岁的他,身高虽然只有一米五左右,但浑身肌肉均匀、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呼……” 晨风重重的呼了口气,整个身子躺在草地上。身边不远处,一只豺狼倒在血泊中,浑身筋骨寸断、鲜血横流,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这一年里,他猎杀了许多初级妖兽,掌握了很多战斗技巧。有几次不小心遇到不可力敌的强大妖兽时,都是连成玉“很巧合的路过”帮忙解决的。 时至今日,炼体已经小成,在于妖兽争斗中,他也是按照连成玉的吩咐,从来都是用纯粹的肉身力量战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鸿蒙练气再次进入到了漫长的积累期,用连成玉的话说就是处于厚积薄发的“厚积”阶段。 “为什么又要积累呢?” 体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后,晨风站起身握握拳头,有些纳闷的自言自语,他还是向往练气师驾驭天地元气为我所用的诸多手段。 “自然是时候未到咯!”连成玉笑着从丛林中走来,怀中竟是抱着一堆柴火,看着躺在晨风脚下的豺狼笑得似乎更开心了。 一年时间,在晨风身上能看到很多的变化,可在连成玉身上似乎时间停滞了一般,还是那身布满补丁的破旧袍子,还是那一脸猥琐市侩的笑脸。 “烤肉的调料我带的不够啊!” 晨风看着连成玉怀里的柴火心领神会,从身上一阵摸索,然后对着连成玉颇为惋惜的道。 “你带什么了?我这儿有胡椒、五香粉、椒盐和孜然。”连成玉听后脸上一片惋惜,在自己身上摸出几个瓶瓶罐罐后复又问道。 “呃……那就差不多能烤,也就差点蜂蜜了,不碍事。”晨风咧嘴笑笑,黝黑的脸,洁白的牙齿,看着特别不协调。 “来来来,事不宜迟,干活干活!”连成玉大笑一声,便开始和晨风一起忙活起来。 “最近怎么样?” 简易的烤肉架搭好后,两人隔着架子席地而坐。连成玉掏出酒葫芦,先是抿了一口酒然后才笑问道。 “老样子呗,没啥特别的。” 晨风蹲在一边轻车熟路的收拾那豺狼尸体,头也不抬的回道。 “嗯,修为马马虎虎,个儿倒是蹦的挺快。”连成玉嘿嘿笑着,嘴上虽然如此说,但眼里却是有藏不住的满足。 “连叔,还能从哪儿搞点书不?” 晨风对连成玉类似的揶揄早已免疫,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抬头问了一句,转移了话题。 “书?云山藏书阁不有的是?” 连成玉不知晨风为何有此一问,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不会是看完了吧?” 连成玉不等晨风说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颇有些惊恐的问道。 “看完了啊!” 晨风淡淡说道,好似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下连成玉有些不淡定了,看着晨风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一样,虽说那藏书阁书籍遗失了不少,可那也两三千册呢吧,一年看完了? “呃……我看书很快的,记忆力也比较好。” 晨风也意识到一年看完这么多书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便笨拙的解释了一句。 “手头暂时没有的,但过个几天倒是可以弄些过来。” 连成玉顿了顿,稳定了情绪,讪讪道。看着晨风已经将烤肉架在在烤架上,连成玉连忙生起火。 “对了,既然书都看完了,那就可以去四层看看了嘛!” 刚将那柴火点燃,连成玉似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现在可以去了?上次我问的时候,您不是说怎么也得个三年五载吗?”晨风显然对云山四层的兴趣很大。 “去得,去得,怎么去不得?”连成玉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不断腹诽,谁能想到你小子一年时间能看完那些书呢? “四层有什么?”晨风一边烤肉,一边饶有兴趣的问连成玉。 “你小子赶明儿去了不就知道了?”连成玉翻了个白眼,毫无形象的斜卧在地上。 晨风不再说话,只有山风拂动树梢的婆娑声和烤肉在火上的滋滋声在林间穿梭、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待肉香味儿徐徐传来,山谷内便又有了欢声笑语。 “不用愁眉苦脸了,你小子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了。以后再想听老头子唠叨都难喽。” 连成玉撕下一块烤肉,吃的满嘴流油,声音不咸不淡。 晨风听了连成玉的话却是耸然一惊,但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怔怔的望着连成玉,似乎是想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连成玉在跟他开玩笑。 “你小子什么眼神!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外面看看?”看着晨风不解的眼神,连成玉没好气的道:“不过,在你出去前,还有几件事要做,待这几件事了了,你就可以去外面看看了。” “什么事?” 晨风还是没有将连成玉所说的出去这件事当真,或者说是他根本没有做好出去的思想准备,所以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事情多了,老头子最近也是才滤清头绪。一件一件来吧。” 连成玉言语中没了嬉闹成分,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疲惫,就连晨风都能听出来。 晨风看着连成玉,没有说话。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忽略了什么?身边这个老人始终为自己无怨无悔的付出着一切,他的难处、矛盾和寂寞,谁又曾知道呢? “有没有想过去哪里?” 就在晨风暗自神伤的时候,连成玉笑眯眯的问了一声,打破了林间的沉默,将晨风的思绪拉了回来。 晨风沉默的摇摇头,低头吃肉,他对外界所知甚少,也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出去了去哪里,更不要说去干嘛了。 “连叔,真去?” 晨风认真的问道,直到这一刻他才确认是真要走了,连成玉并不是在开玩笑。 “废话,我有那么无聊?甚至我都替你小子想了几条出路了。” 连成玉翻了翻白眼,对晨风的不信任似乎很是受伤。 晨风看向连成玉,傻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静待下文,似乎习惯了在大事上对连成玉的依赖。 “其一,你应该知道大陆上有很多学院吧,那里所教内容什么都有,炼药、练气、炼体什么的,你年龄也合适。只要你愿意,任何地方任何学院任你挑。学院求学好处呢,自然就是比较自由,炼药、练气什么的都可以同时进行……” “其二,外界有许许多多的名门大派,传承悠久,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拜入任何宗门继续修炼,以你的资质,混出个名头并不难。门派之内就是不太自由,勾心斗角之类的也多,乌烟瘴气的,你要真去了除了修炼肯定还得处理一大堆破烂事……” “其三,老夫虽不常走动,但也有那么三两好友,当然本事也都不赖,你要愿意也可跟随他们修炼,好处呢就是很自由,跟现在差不多吧,不好的地方就是可能见识会少一些,而且炼药和练气估计不能都学……” 连成玉自顾自的说了一通,给晨风给了三个选择,并将每个选择的好赖之处都一一详细说明,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替晨风做决定,但话里的意思聋子都能听出来。 “不着急,慢慢想,还有时间。我得去准备喽,劳碌命啊劳碌命……” 不等晨风说话,连成玉抓起一块烤肉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看着连成玉离去的方向,想着刚才连成玉所说之话,晨风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有突如其来的兴奋、有对连成玉幡然醒悟的愧疚、有对未知未来的憧憬和彷徨。 这时候他突然特别想念晨清卿,即使不能一起讨论,哪怕在身边也好,有晨清卿在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从来不会这么乱。 “真的要走了吗?”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晨风有些恍惚。 人为什么会这样,直到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五章 尸山骨海 时间匆匆,岁月静好。 自从从连成玉那里知道不久之后就要离开生活了十来年的茅草屋后,晨风忽然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接下来几天腾出了很多时间到处走走停停。 但好景不长,晨风还没消停几天,连成玉便在这天晚饭时提出要去云山四层,晨风本想劝说连成玉晚几天再去,可看到连成玉疲惫的神情便也就不再说了。 晨风和连成玉照例是在清晨来到云山。 站在三层白雪皑皑的天地中,不知是否是受此地环境影响,两人神色都有些落寞。 藏书阁一侧,有一个低矮的坟包,是晨风在一年前将白骨骷髅葬在了此处,墓碑上写着“忠义无名氏之墓”。 连成玉站在墓前,神色更加落寞。 “四层应该没什么危险,不过待会过去之后还是小心一些。” 连成玉站在墓前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的晨风低声说了一句。 “连叔,你又不去?”晨风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嗯,这次不是不能去,而是另有要事要同步进行,抽不开身。你去传送殿那里等我片刻。”连成玉仍旧没有回头。 晨风点点头,识相的没有刨根问底,快速朝传送殿走去。 “尉迟君,一别万年,别来无恙?忠义之士?狗日的怎得变成了那副鬼模样,还不忘给我留几坛酒?……” 待晨风远去后,连成玉喃喃低语。 连成玉与这骷髅竟是旧识!幸亏晨风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听到连成玉的话,要不估计又得惊掉下巴了。 晨风在传送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连成玉才姗姗来迟。 “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云山每一层对你来说都有一桩未知的机缘。在四层寻见那机缘后立即回到这里来,记住。”连成玉见到晨风后直截了当的说道。 晨风点点头,沉默的站到了传送阵上。 白光亮起,随后便感受到熟悉的短暂眩晕,从传送的影像中回过神后,晨风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是疑惑。 晨风之前虽然对云山四层有各种不同的想象,但绝不会想到四层竟是这般景象。就连在前三层一模一样的传送殿在四层都不存在。 晨风此刻站在一座矮山山巅,待脚下的六芒星图案逐渐失去光彩,晨风心中明悟,这六芒星应该是云山四层的传送阵。 看着自己四周坍塌的墙壁,晨风更加确定此处的传送殿应该是被毁去了,只留下阵心可以使用。 看着四面的残垣断壁,晨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初次进入前三层的时候,无论每层情况多糟糕,传送殿起码都完好无损,最多只是有些破旧罢了,可此处竟是只有阵心保留下来。 晨风满腹狐疑的走出被毁去的传送殿,只是一眼,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从此处的矮山上看去,四层的绝大数景象尽收眼底。 山脚下布满了高低不一的屋舍,目测至少有数万间之多,呈圆形分布,一圈又一圈,像迷宫一般环绕着中间的一座黑色高塔。 一圈一圈的屋舍远远看去灰白破旧、毫无生机。其上低矮的天空阴云密布,给人很强烈的压抑感。 不知为何,自从到了此地,晨风心里就感觉极为不舒服,整个人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异常低落,脑海里充斥着诸多的负面情绪. 一个人的寂寞苦闷、修炼一途的枯燥辛苦、晨清卿不辞而别之后的失望彷徨等不约而同的涌上心头。 “当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 晨风甩甩头,强行让自己振作一些后便朝着山下走去。 一路下行,矮山表面覆盖着一层枯黄的草皮,也有粗细不一的树木沉默伫立,粗的有两三人才能合抱、细的也只如晨风胳膊一般。 毫无例外的是,所有树木都已枯死,没有枝叶,只有一截截高低不一、粗壮不同的树桩不知在这里沉默的站了多少年了。 晨风加快脚步朝着山下走去,只是当他终于从山上来到屋舍前时,便见到了让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那些残破屋舍的残垣断壁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白骨,不计其数,死相凄惨,好一副惨绝人寰的人间惨象。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 这是晨风的第一反应。 看着眼前的景象,晨风脸色煞白、几欲呕吐,初临此地的那种压抑感更加强烈。 经历了将近一年的丛林历练,晨风对杀戮和血腥早已习惯,面对如此场面,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被谁所杀?死了多久了?为何有的身化枯骨、有的却保留着肉身不腐?” 良久,晨风略微回神,看着眼前的尸山骨海不禁如此自言自语。 晨风木然地穿梭在破旧的屋舍之间,眼光在尸体、白骨、屋舍间不断流转,忽然一块石碑映入眼帘。 “内门。” 石碑上两个字依旧清晰可见。 石碑应是拦腰折断了,以至于门字只有上面的三分之二部分在。 “内门?” 晨风用手摩挲着折断的石碑,心里心思翻涌。 难道此地是云山宗的内门弟子生活所在地?内门弟子为何会被人屠戮一空呢?晨风心里的疑惑更浓了。 再往前,晨风发现了其余类似的几块石碑,无一不是破损严重,有的其上字迹都已不能辨认,但能确认的是此处确实是内门所在,因为晨风在即将走出这片屋舍时见到了一份类似遗言的石刻。 “天道有轮回,天道无常形。……趁虚而来,亡我云山气数,一万八千内宗弟子无畏而战,然蜉蝣撼树耳,恐生还者寥寥。此亡宗灭门之恨、弑父杀子之仇,此生恐无望再报。一念及此,万念俱灰。朔帝他日当归,拘贼魂魄祭英灵,万千好汉转世来……” 这段话被刻在青石板地上,入地三分,透漏着毁天灭地的仇怨。其上关键部分的字眼已被人抹去,不知是那行凶的贼人还是后来者。 “又是朔帝不在时发生的惨剧!” 看着地上充满仇恨的字迹,晨风唏嘘不已,再抬头看看周遭的累累尸骸,晨风对这段跨越万年的恩怨愈发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晨风在原地冥思苦想良久,仍是毫无头绪。 想起连成玉之前所说,这云山每一层都应该有一桩天大的机缘,便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朝着中间的那处高塔走去。 这是一座通身漆黑的高塔,在这尸山骨海、荒凉诡异之地显得甚是突兀。虽然经过了漫长岁月,但其表面上却是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迹。 “传道殿” 三个古朴大字,龙飞凤舞,刻于黑塔大门正上方,让人望之生畏。而相较之下,刻在大门两侧的一副对子却是婉转随意了很多,就连字体也是娟秀含蓄偏多一些。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学生,乐问勤叩发蒙人焉。”晨风轻轻朗诵出声。原来是云山宗的传道解惑之处,怪不得建在这万千学舍中央。 推门而进,内里一如其外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晨风站在原地,等适应了塔内的黑暗之后,借着门口传来的微弱亮光,晨风看见有一道螺旋阶梯矗立在中心位置,盘旋而上。塔内的墙壁上或挂、或刻画着东西,由于光线不足,看不真切。 没有丝毫犹豫,晨风沿着螺旋阶梯攀爬而上。 从外面看,黑塔也就三四层楼高,可在阶梯上走了将近半柱香时间还不到顶,晨风便骇然发现似乎黑塔的高度似乎并不是肉眼所见那般,看来这黑塔果然不简单。 终于,眼前没了阶梯,晨风攀爬到了塔顶。 方丈之间的塔顶是一处敞开式空间,只有一个毫不起眼的蒲团静静陈列在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站在塔顶,塔下的屋舍如蝼蚁般渺小、密密麻麻一大片,晨风这才更加肯定,黑塔并不是在外面肉眼可见的那般高。 站在塔顶看了一会外面,晨风才来到蒲团前,仔细的打量这塔内唯一的实物。 枯黄色的蒲团表面看起来没有丝毫出奇之处,但晨风知道事实肯定并非如此。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晨风轻轻坐了下去。 “嗡嗡……” 刚坐到蒲团上,晨风脑海便传来一阵急促的低沉响声。晨风大惊失色,误以为是触动了什么厉害的机关禁止,正准备起身,那声音却是来得快去得快,忽然消失不见。 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瞬间充斥脑海,所有过往经历历历在目,所有见识过的修炼法诀一一在心间呈现,所有看过的书籍内容也像再看一遍似的在脑海回放。 晨风不知时间流逝,醉心在神奇的复盘中。 这不光是对修炼功法的再次审视,而是类似一个已死之人带着记忆重活了一般,其中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晨风并不知道,就在他陷入深层次的复盘时,屁股下的蒲团晶莹剔透,哪还有丝毫的枯黄破败。 就连原本漆黑如墨的黑塔,此刻塔身之上,也是流光溢彩,不断闪烁着青白红等不同的光泽,远远看去煞是好看。 同一时间,云山入口处,那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前,连成玉静静站在一旁。 忽然,就在晨风陷入深层次领悟的那一刻,面前的石壁神奇的轻轻荡漾一下,恰似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湖面。 “怎得这般慢?这才成功!” 连成玉嘀咕一句,手上却是没闲着,几乎在于石壁波动的同一时间,自双手之上喷薄而出两道白光直冲石壁而去。 没有丝毫声音,即使此刻连成玉以自身强大的修为不计后果的疯狂输出,石壁也在那轻微的荡漾后恢复正常。 但连成玉似乎早知如此一般,仍是不管不顾,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六章 死亡意境 黑塔中,双目紧闭的晨风脸上逐渐有了笑意。此刻的晨风如果不是不能开口言语,否则肯定会大笑出声。 在这种其妙的状态下、在这神秘黑塔中、在这看似普通的蒲团上,晨风经历了一次全方位的生命升华。 诸多修炼、炼药上的困惑迎刃而解,甚至连自己的心境都变得无比圆润自如,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 “呼……”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结束了这次难得的领悟,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轻松,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 “轰!” 就在晨风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迎面而来,劈头盖脸般直指晨风脑海。 晨风不由跌坐在蒲团上,只感觉自己像溺水了一般,连呼吸都很困难。 “这是什么?” 这是晨风的第一个念头,这股气息犹如实质,给人遍体生寒的感觉。好在那气息侵入体内之后便没了后续的动作,这让受惊的晨风心安不少。 “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刚进入四层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吗?只是此时更加强烈了而已。” 晨风终于知道这种气息的来源,正是四层特有的、让他很是心烦意乱的那种感觉。 不知又过了多久,晨风用尽手段,还是无法摆脱这股气息的影响,在和这诡异感觉的斗争中败下阵来,整个人再次陷入混混沌沌中。 仿佛在梦境中,却又如此真实。 晨风此刻站在云山四层的天空中闲庭信步,整个四层尽收眼底,那些被严重毁坏的屋舍、惨无人寰的尸山骨海、漫山遍野的枯草和沉默伫立的漆黑木桩,构成了一副奇异的画卷。 晨风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木然的在这些景色事物中来回转移,被迫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某一时刻,场景忽然一变,是晨风初次来到云山一层时的情景,一排排灰墙白瓦的破旧房屋、遍地的残枝败柳、空气中满是腐朽的味道,当然还有那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而压抑、安静而孤独,晨风仍是神奇的飘在天上,像个旁观者一样,走过了很多地方,甚至有很多地方是他之前都没有去过的。 又过了很久,场景再变,这次是二层荒芜的沙漠,飞沙走石、寸草不生,那雄浑、肃穆的氛围让人肃然起敬。 之后晨风又毫无例外的以旁观者的身份游历了云山三层,那皑皑白雪的死寂中又有区别于前面几者的荒芜,别有一番滋味。 一场场神奇的游历,晨风都置身其中,仿佛是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是经历千年万年,晨风只觉得脑中传来极度疲倦的感觉,只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晨风感觉体力不济、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这梦中的场景陡然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先是一层如今郁郁葱葱的景象,再是二层金色的沙漠浩渺无边,最后是三层那些如精灵般飞舞着的不知疲倦的雪花,都再次生动的在自己眼前一一演化而出。 看着眼前场景不断的切换,晨风抓住了其中的一丝关键,似乎此刻他是被动的在感受、在旁观云山前三层的某种变化。 是那盛败枯荣?是那时间无垠、岁月无情?还是那生命轮回、兴盛交替? 就在晨风陷入魔障般的苦苦思索之中的时候,云山外的连成玉也并没有闲着。 持续不断的在那面光滑的石壁上注入浩浩荡荡的法力,那石壁虽无大的变化,但那石壁后方进入云山的狭长通道却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原本黑咕隆咚的通道此刻光明大放、亮如白昼不说,那通道此刻竟是在缓慢缩短。 就在那通道最终缩短成一道门的厚度时,连成玉忽然收回法力,双手打出一个复杂至极的法印,用力轰向依然隐藏在石壁后方的通道。 “轰隆……” 低沉的响声从石壁后面连续传来,先是那已经化作一扇光门的通道,紧接着便是整个云山轻轻摇动了几下,就连晨风所在的四层黑塔都微不可查的轻轻震动。 “总算是完成了一点,他娘的,还真是难缠。” 连成玉经过半天的折腾一身法力十不存一,此刻颓然的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一个龙眼大小的药丸一口吞下,嘴里骂骂咧咧。 “这小子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事的才对,嗯,那就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了?嗯,去看看吧,反正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 恢复了几成力气后,连成玉忽然想起晨风还没有回来,一边起身往云山里面走去,一边嘀嘀咕咕。 当连成玉的身影在四层那矮山山顶幻化而出的一瞬间,连成玉便彻底呆住了,整个人身体僵硬,无法移动一步。 连成玉脸上的震撼之色不亚于初临此地的晨风。 连成玉毕竟修为高深,第一眼便将整个四层的尸山骨海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死相凄惨的尸骨、那些怨念极深以至于不入轮回的亡灵,连成玉的脸上渐渐显出悲恸,双眼通红,嘴角的肌肉狠狠抽搐,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啊!” 连成玉狂啸一声,声动四野。声音里有彻骨的冰寒,也有深沉的无奈。 面对这保存了近万年的惨剧,连成玉比晨风更能体会当初这里的绝望。一万八千内宗弟子、若干长老,有那豆蔻年华的绝代少女、有那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俱往矣! “意境?” 在山顶站立了许久,连成玉逐渐恢复了理智,盯着头上灰暗的天空,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这天地间那飘忽不定、行若游丝的气息正是某种意境无误。 “不好!” 确认那气息是意境之后,连成玉忽然惊叫一声,便朝着伫立在四层中央的黑塔飞去。 黑塔中,晨风经过方才的神奇游历之后,此刻已经安静下来。端坐在那不起眼的蒲团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似在冥思苦想什么难题一般。 连成玉来到黑塔前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看黑塔,然后便推开门沿着螺旋阶梯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并没有直接飞上塔顶。 待连成玉来到塔顶,晨风依然在闭目冥想,连成玉观察许久,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站在边缘处望着四周哀鸿遍野的场景沉默无语。 “嗯……”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发出一声轻哼,悠悠醒转过来。 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竟是泛着些许灰白,虽然那灰白一闪而逝,但还是被连成玉敏锐的发觉了。 “连叔?” 晨风看见了连成玉,有些分不清梦里与现实,只好轻呼一声,以求验证。 “可是有所感悟?”连成玉勉强的挤出一丝笑脸,问道。 “感悟?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看了无数次云山前几层的盛衰枯荣,最后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好奇怪……” 晨风将此间经历转述给连成玉,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寄望于连成玉解惑了。 “那是意境感悟,没想到这么早你就接触到了意境,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连成玉听完晨风的话,彻底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便有些感慨的道。 “意境?” 晨风一头雾水,这是什么玩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意境,也有人称之为奥义,你可以理解为是这天地间某种力量的真谛,洞悉这种真谛,自然就能运用其力量了。这么说,能理解吧?” 连成玉想了想,才以最直白的方式给晨风解释道。 “嗯,理解。” 晨风那么多书毕竟不是白看的,其实连成玉说奥义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从书上看到过很多领悟不同事物奥义的强者,如那领悟了水之奥义的人,举手抬足之间便可以翻云覆雨,领悟了火之奥义者,炼丹可事半功倍。 “可知方才领悟的是何种意境?” 连成玉见晨风对奥义有所了解,也就不再啰嗦解释,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应该…应该是生死吧!”晨风想了想,仍是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确定?” 连成玉脱口而出,神色激动,原来从始至终他也不能确定晨风所领悟的是何种意境之力。 “嗯,应该不会错。那些场景变化演示相通之处就是生灭往复,我想了许久,也就领悟到死从生中来,生中含着死的道理,其他的暂时还不是很清楚。”晨风确定的说道。 “已经不错了,以后多加修炼,不要荒废了便是。” 连成玉显然对这生死奥义也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上,至于如何修炼,也是所知甚少。 “这生死意境修炼到后面很厉害?” 晨风将连成玉开始的神色看在眼里,于是便试探性的问道。 “厉害?算是吧,所谓奥义,其实没有强弱之分的,奥义的强弱还得看修炼者领悟的程度了,奥义的领悟到了后期,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突破,其对应的力量奥义都会是成倍的增长。” 连成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唏嘘。 “连叔,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晨风点点头,看大黑塔四周的景象,下意识的问道。 “这云山四层,曾是云山宗内门弟子生活修炼的场所,我们看到的这其实只是居住区。看到那边的矮山了没,就是我们传送而来的地方,原先在那矮山附近,还有很多建筑的,有茶楼酒肆、交易坊、演武场之类的,多了去了,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连成玉如实说道,声音唏嘘。 晨风听着连成玉的话,沉默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晨风仿佛看到万年以前,这里人声鼎沸、车流马龙,如那书上所写的城池一般。 偶尔有那高人来黑塔登高解惑,四周便会安静下来,黑塔下会坐满成千上万的修道者,一圈又一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七章 收取灵火(上) 晨风和连成玉离开黑塔的时候,在连成玉的提醒下,晨风将黑塔塔顶那不起眼的蒲团收在了幻空戒中。 晨风好奇之下忍不住询问这蒲团来历,连成玉只是笑称是个好东西,其他就不再多言。 经过尸骨横陈的屋舍处时,连成玉本想以莫大法力让死者入土为安,但在晨风提醒下看过那些刻在地上的字迹后也就没了这想法。 “连叔,能看出来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穿过那片狼藉之地,登上矮山后,晨风才轻声问道。 “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来人修为高深,跟内宗弟子应该不是一个级别,是场单方面的屠杀。” 连成玉回头看了眼身后,神色肃穆。 “会是谁呢?” 晨风刨根问底,那段刻在地上的字到底都抹去了什么,心里好奇不已。 “不知道,云山宗当时因为一些原因,盛极一时,得罪的、眼红的人大有人在。” 连成玉摇摇头,神色落寞。晨风问的问题,何尝不是他想知道的? 其实在晨风询问之前,连成玉已经想了很多可疑之人,无奈现场的痕迹经过万年时间已经很难发现什么,何况从被抹去的字迹上不难看出凶手在屠城之后也有意抹去了很多证据。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连成玉站在山顶,脚下的六芒星再次亮起,对着陷入沉思的晨风叫了一声。 晨风经过一年的丛林历练,加之之前那番其妙的感悟,谈不上见惯了生死,但对尸体、鲜血之类的早已漠然。 听连成玉说还有事要做,不禁想起前几日连成玉说过的要做完几件事就要送他出去的事,心里有些忐忑,于是很快将此间事情和诸多疑惑放在一边,跟着连成玉站在了传送阵中心。 几经周转,二人来到了一层的出口处。晨风看着眼前的光门有些不明所以,只好疑惑的看向连成玉。 “是那黑暗通道所化,过几日你就明白了,现在多说无益。” 连成玉简单解释一句,便率先闪进那广门内不见了踪影。 “今天也别出去了,回去后好好歇着,明天还有事。” 从云山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连成玉言称自己还有要事要先走一步,离去前对晨风叮嘱一声。 “怎么老是神神叨叨的!” 晨风无奈的抱怨一声,对连成玉之前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颇有微词,但他也知道连成玉不是无的放矢,只好乖乖回去养精蓄锐。 整个下午,晨风都待在茅草屋陪着小黑狗。已经很长时间没怎么和小黑狗相处的晨风这才有些纳闷,为何几年过来,小黑狗从来不长个儿呢? 记忆中小黑狗似乎从来都是这般模样、这般大小,除了好吃嗜睡之外,就喜欢在森林里蹦跶。 “喂,你怎么回事?” 晨风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小黑狗一成不变的原因,只好无奈的对着小黑狗问了一声。 “呜呜……” 小黑狗很配合的呜咽两声。 “你知道吗,当突然知道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不想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那么想。是对外面未知的恐惧?还是舍不得这里?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都不是。” 晨风对着小黑狗嘀嘀咕咕,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当晨风将心里话说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身边的小黑狗听着晨风的心里话也早已熟睡。 晨风起身先将那小黑狗抱到卧室的床上,这才去伙房准备晚饭。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果然什么都没干,完全的放空心思,将心里很多话说给了小黑狗听. 没办法,晨清卿走了以后,除了在连成玉跟前抱怨几句,能和晨风说说话的人真没了,可怜懵懂的小黑狗成了某人的备胎而不自知。 …… “明日去替你收取灵火。” 晚饭时候,连成玉吃着饭,头也没抬的说道,那稀松平常的语气和态度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啊?” 晨风却是吓得几乎将手中的筷子都掉地上了。 灵火,前不久连成玉才告诉自己不是一般人可以收服的,他这点微末修为,自认为没有那本事。 “怕什么,有老夫在,保你安然无恙就是了。” 连成玉对晨风的惊讶不以为意,仍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怕什么……” 晨风喃喃自语,上次您说收取灵火便是将世间至刚之物与至柔至弱相融的过程,你说我怕什么,我是就没不怕的好不好。 再者,还有你保我安然无恙,上次筑基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可结果呢?七天下不了地、一个月没法修炼。 “那可是灵火诶,你知道那玩意是多少家伙梦寐以求的宝贝?” 连成玉自然没法知道此刻晨风心里的想法。见晨风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只好另辟蹊径,诱之以利了。 “可是,我已经有可以炼药的火焰了呀!”说着,晨风的手上便浮现出一朵乳白色的火焰,正是他从云山一层藏火塔中得到的噬炎。 连成玉看着在晨风手心跳动的噬炎略微失神,嘿嘿一笑道:“技多还不压身呢,哪有嫌自己身上宝贝太多的道理?” “是哪种灵火?可是灵火榜上的?” 最终,好奇还是战胜了已经成为过去的疼痛,晨风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那劳什子榜上的东西,能让老头子如此大费周章?” 连成玉翻翻白眼,颇为自得。 “哦?天火榜还是地火榜上的?排名多少?” 果然,晨风听闻是那灵活榜上之物,明显来了兴趣,也不管连成玉所谓的大费周章是怎么回事。 “天火榜?你小子倒是贪心!那些都是传说中的玩意儿,老头子我都没见过几个。至于在地火榜排名第几,呵呵,你也知道,老夫年岁大了很少走动了,不知道具体排名。” 连成玉先是毫不留情的嘲讽一句,说到最后也是有些尴尬。 “那与我这噬炎相比如何?” 晨风仍不死心,有些期待的道。 “这个……也很难说啊,噬炎虽不在灵火榜上,但由于其可以吞噬其他火焰,有其他火焰不可比拟的成长属性在,其威力倒也不俗…” 面对晨风的问题,连成玉显得愈发窘迫。 “哎呀,算啦,直说好了,是那地火榜上的业障心火。” 看着晨风奇怪的眼神,连成玉不耐的挥挥手,直截了当的道。这小子愣是让自己将酝酿了许久的一番吹捧说辞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嗯,可不要小看这火啊。此火乃是世间众多业障汇聚而成,说成是那邪恶的化身也不为过。其特性诡异无常,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收服此火之人,可保证修炼时不受任何心魔业障干扰。” 连成玉怕晨风对此事不太上心,刻意强调道。 “就这?” 令连成玉失望的是,晨风还真是轻视了此火,而且不是一般的轻视。 这也怪不得晨风,毕竟晨风修炼岁月尚短、道行不深,甚至不知道心魔是啥,更不要说修炼时无心魔干扰意味着什么。 “就这?喂!你小子可知道修炼时不受心魔干扰意味着什么?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连成玉佯装失望之极的摇摇头,开始埋头吃饭,一副你赢了的模样。 …… 第二日清晨,晨风修炼完龟息吐纳和裂天拳后,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做就被连成玉带出了茅草屋。 两人在林间穿梭,天还未亮,晨风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不知为何,每次和连成玉外出,连成玉从来都不带着自己御风飞行。 二人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火麒麟栖息的黑洞。 “火麒麟洞?” 看着眼前熟悉的黑洞,晨风有些难以置信。 “少废话,快点跟上。” 连成玉没有废话,率先走入洞里。晨风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心里有些发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初次步入这黑洞,晨风只觉得四处弥漫着阴森冷寂,令人浑身不自在,好在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一阵,等到了那洞底,有阵阵暖意袭来,驱散了不少冰冷。 “喏,就是它了。” 来到岩浆池边,连成玉指着岩浆池中央方台上的一撮心型火焰说道。 “连叔,你看不见?” 晨风对连成玉的提醒充耳不闻,指着那火焰身边匍匐在地的火麒麟,声音有些颤抖。 “呃……” 连成玉一滞,似是没有想到这茬,本来想告诉晨风待会不可掉以轻心要全力以赴之类的,可这么一闹,已经准备好的一段高谈阔论再次被扼杀在肚子里。 “还不消失?” 连成玉怒哼一声。那火麒麟应声“噗通”一声钻入方台下的岩浆内不见了踪影。 晨风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厉害呀!真人不露相?” 晨风朝连成玉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声。 “少来!待会该受的罪还得自己来承受。” 连成玉以为晨风只是在拍马屁,没好气的说道。 其实晨风方才对连成玉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上古异兽火麒麟,一句话就吓跑了还不厉害? “准备一下,马上开始。” 连成玉正了正神,郑重说道。这收服灵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嗯,待会要怎么做?” 晨风也立即收敛心思,看着那团跳动的心型火焰神色肃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八章 收取灵火(下) 眼看着晨风已经准备妥当,连成玉也不再拖沓,从自己手上的幻空戒中变戏法似的一股脑掏出一大堆东西来。 晨风仔细看去,那堆东西里有八面古朴的铁质三角旗子、有几根不知名的白色大骨头、有众多药灵悠久的名贵药草、黑色的晶石等等,甚至还有几坛酒。 “这是?” 晨风一头雾水地看着满地的东西,不明所以。 “先要布置一座八荒火龙离火大阵,构造一个临时的小结界,提供充足的元气,这是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 连成玉嘴上解释一声,手上也没闲着,那八面古朴小旗子被连成玉看似随手甩出,在那石台四角、四面一一凌空悬浮。 “接下来会动用阵法之力先将那业障心火抽丝剥茧一般分离成游丝,再提炼这些药草精华,将其与火焰游丝混合,最后再借阵法之力将这些混合物逼入你体内。” 连成玉将收取灵火的大致原理讲了一遍,说着又将八根骨头如法炮制,悬浮在了石台的四面八方。 “那这些酒是拿错了?” 晨风听得一知半解,心里抱着生死在天、富贵由命的想法,此刻,看着连成玉没有解释其用途的那几坛酒笑问道。 “拿错?待会你小子就知道是不是拿错了!” 连成玉也是坏笑一下,并没有解释那几坛酒的作用,只是笑容玩味。 “入阵!” 晨风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连成玉沉喝一声。 声音落下,晨风已端坐在石台上,晨风亡魂皆冒,那朵心型火焰就在身边,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火。 出人意料的是,距离如此之近,晨风竟然没有丝毫灼热的感觉。 “静心,时刻运转收火决。” 连成玉再喝一声,随着这道声音传来,那些黑色晶石也一股脑凌乱的散落在石台上,晨风不得不强行紧守心神。 “牵丹田元气,经命门、灵台穴至识海,引动经脉,元气过识海再入奇经八脉。往复,九周。以心神感应火种,元气出体…” 晨风听到连成玉的提示,连忙闭目打坐,开始运转自藏火塔中得来的收火法诀。 “阵起!” 与此同时,连成玉打出一道法诀落在方台上,八面小旗无风自动,发出轻微呼声,几乎在一瞬间形成一道道光幕,将石台包围起来。 当晨风将收火决运转到第三个周天的时候,满地的黑色晶石全部升空,开始逐渐融化,化作纯白色的天地元气,弥漫在石台上的每个角落。 站在不远处的岩浆池边,已经无法用肉眼看清阵法内的景象,但连成玉显然不在此列。 当晨风运转收火决到了第五周天的时候,黑色晶石融化完毕,阵法内犹如下了一场大雾,纯白色的天地元气浓郁的化不开。 “离火!” 也就是在此时,连成玉站在岩浆池边大喝一声。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那悬浮着的八块兽骨开始原地打转,刚开始还较为平缓,但随着元气涌入,转速越来越快。 当兽骨转速达到极致,也就是肉眼看去根本看不出是一块兽骨,而是一团灰色的光团时,八个光团,以极快的速度不约而同撞向晨风身边的业障心火。 悄无声息,八个由旋转的兽骨组成的头颅般大小的光团竟一一没入那拳头大小的业障心火内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委实怪异。 大约五个呼吸的时间后,始终老神自在业障心火终于动了,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慢悠悠的漂浮到晨风头顶三尺高处时便又恢复了静止。 连成玉看准时机,在业障心火悬空而立的时刻纵身而起,将那一堆药草胡乱的撒在法阵内。 不知为何,洒落在阵法内的药草竟也和那业障心火一般,静静悬浮在空中,并没有掉落在地。 “啵!” 在晨风将收火决运转至第八重天的时候,法阵内传来一声脆响,如精美的玻璃器皿掉落在地一般,又如那轻拢慢捻抹复挑的第一声天籁。 仔细看去,原来随着那声脆响,却是那业障心火在此时爆炸开来。 如一颗璀璨的烟火炸裂,原本拳头大小的业障心火瞬间化为千丝万缕的光线四散开来。 而那离奇失踪的八块兽骨也再次显现出来,相较之前的洁白晶莹,八块兽骨此刻暗淡了不少,细细看去,上面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八块兽骨似有灵一般,刚一出现就再次开始吸收元气,并开始有规律转动,待色泽恢复就飞到晨风身边,呈圆形将晨风包围在内。 与此同时,那些被连成玉随手洒落在法阵内的药草,似乎是受到炸开的业障心火影响一般,竟也在瞬间蒸发成一道道细丝,冲着业障心火所化的丝丝缕缕的光线而去。 “收!” 就在药草所化的细丝与业障心火所化的光线相互纠缠、缠绕,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候,阵法外地连成玉沉声一喝。 “哗啦!” 原先沉入岩浆池的火麒麟也是在此刻现身,待在连成玉身前站定后便张开血盆大口,将一簇细长的火焰吐到阵法之中。 随着这道火焰注入,原本平静的阵法内传来强烈的波动,仿佛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一般。 八块兽骨转速越来越快,从外围看去就像一条光带缠绕在晨风身外一尺处。尤其是那口麒麟火焰注入以后,八块兽骨的动静更是有些骇人惊闻。 “九重天!收!” 也就是在此时,晨风完成收火决的九重天运转,随着这声不是很响亮的声音响起,晨风身上传来强烈的吸力。 先是那业障心火、药草形成的混合光线被麒麟血一一包覆,再是那八块兽骨将那麒麟血吞噬得一干二净,最后那八块兽骨被晨风神奇般的吸入了体内。 这一切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待兽骨没入晨风身体,整个阵法便像失去了支撑一般,骤然失效,只有八面小旗在原地提溜转动,直至静止不动。 连成玉与那火麒麟一起落在石台上距离晨风不远的地方。连成玉脸上满是凝重:“能不能成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相对外面的风平浪静,此刻晨风的身体内一片狼藉。 那没入身体的八块兽骨此刻缩小成针眼大小,在晨风身体的血管、奇经八脉内左突右撞,带着刺骨的灼热。 晨风双脸通红、双手不停的颤抖,手背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与之前筑基时的灼热不同,这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被融化了一般,那种感觉让人很容易绝望、放弃。 “坚持,撑过去就好了。” 晨风凭借着仅剩的一丝清明,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 晨风知道虽然这是自己的身体,但似乎这一刻一切都不是由他做主的,他只能像个第三者一样,感受着那八根兽骨在身体内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是汗的晨风发现每经过一次循环,那兽骨的速度就会减弱一分,那疼痛感就会弱上一筹。 这让他终于看到了些许的希望,要不他真没自信可以安然无恙的撑过去。 时间飞逝,三天一晃而过。 晨风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坚持了三天三夜。连成玉和那火麒麟也是一动不动的陪着晨风站了三天三夜。 “吧嗒……” 某一时间,八根兽骨掉落在地,光泽暗淡,其上的裂纹比之之前从业障心火内钻出来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成了!” 连成玉明显松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晨风悠悠睁眼。看着眼前的连成玉苦涩一笑,刚要说些什么,话还没到嘴边就再次晕了过去。 当晨风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在茅草屋的床上。他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不适。 “连叔?” 晨风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起身下床来到院子里时,只有小黑狗在百无聊赖的上蹿下跳,见晨风走出屋子,就欢快的叫了一声。 阳光温暖、空气清新。晨风伸出手掌默念法诀,手心跳动着一朵火焰,却是那噬炎,根本不是业障心火。 “业障心火呢?”晨风喃喃道。 “自然在你小子身体里,要不还能飞了不成?” 连成玉打着哈欠你从自己的屋里走出,看样子是刚才在睡午觉。 “身体里?”晨风疑惑道,既然在身体里,没法召唤也就算了,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呢? “我还是低估了那火的霸道,被切割成无数份,再以药草包裹、麒麟真火牵引送入你体内,原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惜……” 连成玉皱皱眉,颇为惋惜。 “可惜这样做虽然成功让你将它融合,但似乎并没有得到它的认可,此刻它正分布在你浑身的每个角落,懒洋洋的睡大觉呢,就是不愿意自行恢复如初。”连成玉一脸没有料到的表情。 “它认可?它有意识?”晨风愕然。 “废话!天地万物,莫不有灵。你以为是随便说说?何况它这种不知存活了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了。”连成玉说道。 “呃……”晨风无言以对,觉得很是别扭。 这倒好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收服了这业障心火,竟不能为我所用,还时刻潜藏在自己的身体内,鬼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不要担心,它不会乱来的。估计就是闹闹脾气,你想啊,任谁被关个几万年还能有个好心情不成?” 连成玉似乎看出了晨风的担心,嘿嘿笑道。 “被关了几万年?”晨风再次被连成玉的话惊到。 “废话!要不你以为它会平白无故的待在那洞底等你?”连成玉不屑道。 “呃……”晨风再次无语。 “其实它暂时蛰伏起来也不是全无好处,那些药力会逐渐渗透,从最细微处滋润你的身体,待药力彻底散尽,估计也就是那业障心火重聚之时了。” 连成玉看着沮丧的晨风安慰一句。 “嗯,不急的,也急不得不是?” 晨风听闻连成玉这样讲也瞬间心安不少,承受了三天三夜非人的折磨,看来这罪没有白受。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七十九章 三尾妖狐 经历了巨大的痛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收取业障心火,连成玉和晨风难得的一起在茅草屋又休整了一天。 “连叔,有没有卖相好一点的炼丹炉啊!” 晨风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将一炉刚刚炼制完成的三阶下品丹药小心翼翼的收好后,看着石桌上那只少了一只耳朵的药鼎试探性的问一旁的连成玉。 “卖相好的?” 连成玉正准备敲打晨风几句,以防晨风骄傲浮躁,听晨风这样说有些诧异。 晨风使用的炼丹炉卖相确实不太好,三足独耳,表面灰扑扑的、坑坑洼洼,刻画着一些繁琐的线条。 这鼎还是从云山一层的藏火塔中拿来的,晨风直到现在都不知其名。 “可是炼药的时候影响了入火、成丹等步骤?” 连成玉看看晨风,又看看桌上的小鼎,疑惑的问道。 “呃,这倒没有,就是样子有点……有点拿不出手,连叔你有好看点的没?” 晨风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且问你,如何辨别一个丹炉的好坏?” 连成玉正了正色,没有着急回答晨风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 “成丹率、耐火性、元气容量、灵阵等级……” 晨风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自己便有些尴尬了,似乎一个丹炉的品质跟其所谓卖相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明白了?”连成玉笑呵呵的道。 “有句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很多地方都是适用的。” 连成玉起身又补充了一句。 “明天去北边的森林里再待一段时间,这几天我有事要忙。” 连成玉看着陷入沉思的晨风说了一句,也不管晨风有没有听到,说完话便失去了踪影。 …… 北边丛林,指的是茅草屋北边,距离茅草屋几十公里的地方。之前晨风的丛林历练唯独没有来过这边,只因这边的野兽更加强大。 根据连成玉的说法,不光是因为这里的妖兽大多群居,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此地的妖兽似乎中了魔一般,无论强弱都凶悍异常,极为擅长以命换命。 一颗参天古树上,晨风将自己的身形遮掩在茂密的枝叶中,双眼透过树叶间隙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按照连成玉的建议,晨风第二天便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按照习惯,他先要将方圆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妖兽种类、分布都必须先掌握了,如此才能进行之后所谓的丛林历练,否则要是愣头青的横冲直撞,天知道会不会某一天就突然闯进高阶妖兽的老巢,那可就不好玩了。 “沙沙……” 忽然,就在晨风觉得百无聊赖准备转移观察点点时候,他所在大树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发出一阵轻微响动,不久之后一只雪白的三尾狐狸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 那狐狸全身皮毛纤尘不染,一双酒红色的眼珠子此刻不停提溜转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对树上晨风的窥探浑然不觉。 “三尾妖狐!” 晨风在心里默念一句,狐狸虽是妖兽中的一个大族,但不知为何却不是很常见,狐狸的等阶很好辨认,三尾便是三阶妖兽。 狐族历来都是一个备受关注的妖兽种族,只因妖狐幻化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加之狐族善蛊魅,于是稍加杜撰之后,妖狐便成了世间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狐族中最厉害的是那九尾妖狐,九尾妖狐又称天狐,传说那天狐不仅法力通天,其九尾一旦张开,更是遮天蔽日,呼风唤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能正面与之对抗着寥寥无几。 “吱……” 就在晨风脑海里不断回想有关狐族的一切信息时,树下的那只三尾妖狐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唤。 晨风定睛看去,只见那狐狸此刻正将用嘴嚼碎的一把药草涂抹在自己的腹部,吃痛之下不由叫出了声。 原来是受了伤,之前它过来的时候由于伤口在腹部,故而在树上的晨风并没有看见,只是这妖狐是被何人所伤、又怎会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岭转悠呢? 晨风心里疑惑不已。 三尾妖狐的腹部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洞,此刻虽然上了草药,但仍是有鲜血不断流出,腹部原本雪白的绒毛此刻也是一片殷红之色。 “这样下去到猴年马月才能伤愈!” 晨风看出那妖狐的自救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流血而亡,要么就是被敌人追上,看来在劫难逃。 “唰唰!” 晨风看着孤独的妖狐笨拙的收拾这自己的伤口,有些于心不忍,正准备下去帮忙,却听见大树四周传来一阵风吹草动的声音,明显是有东西在快速接近。 “嗷呜……” 只是一瞬间,晨风还来不及转头去看,大树周围便出现二十几只同样浑身雪白的野狼,随着那声异口同声的嚎叫,竟是将那只疗伤的三尾妖狐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二十几只狼有巨大的头颅和细而柔美的身体,身上的雪白皮毛犹如覆盖着一层白雪一般,只有头部和脚呈浅象牙色。 它们就是雪狼,又被称为梦幻之狼,向来群居,凶残异常。 三尾妖狐也是一惊,顾不得腹部的伤口,一个机灵站起身子,仇恨的盯着包围着自己的群狼,猩红的眼里似乎要滴出鲜血一般。 “嗖!” 就在这二十几只雪狼向着三尾妖狐靠近的时候,那妖狐显然也不想坐以待毙,竟是朝着狼群分布相对稀疏的一个方向猛冲而去,竟是想突围。 “砰!” 那可怜的三尾狐刚冲出去,那些穷凶极恶的雪狼似早有所料一般,默契的封堵住了原本稀松的缺口,那狐狸撞到一只雪狼身上反弹而回,在地上滑行了三四米才止住身形,被撞得不轻。 “啊呜……” 三尾妖狐在地上不停呜咽,原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眼中流露出很人性化的绝望神色。 “嗷呜!” 雪狼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心慈手软之辈,看着失去抵抗的三尾妖狐再次兴奋嚎叫一声,逐渐逼近。 “咚!” 便是在雪狼将跌落在地的三尾妖狐团团围住之时,只听雪狼背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激起满地的尘土、草屑。 待灰尘散去,显出一道身影来,正是在树上看了半天好戏的晨风。 雪狼群也是有点蒙,怎么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不过短暂的失神后,便有七八只雪狼分出身来将晨风团团围住,大部分雪狼仍是围着受伤的妖狐,显然不知为何妖狐似乎对雪狼的作用更大。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再次传来,却是晨风先下手为强,对着围着自己的雪狼拳脚相加。晨风只是赤手空拳,将那打了不知多少遍的裂天拳按部就班的施展开来。 拳头落在雪狼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偶尔能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渐渐的,随着有雪狼倒地不起,晨风的拳头变成了血色,有那雪狼的鲜血、也有自己的。 晨风只觉得酣畅淋漓,这可比一个人无聊的练习那空把式过瘾多了。衣服上被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多,后背上也多了一条狭长的血痕,可晨风不管不顾,只是悍然出拳。 “嗷呜!” 又是一声嚎叫,似是下达了命令一般,缠着晨风的雪狼忽然后退,而那些原本围着三尾妖狐的雪狼此刻也加入到围剿晨风的阵营。 除去倒地不起的六只雪狼,十几只雪狼将晨风围在中间,慢慢踱步,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晨风,似在寻找破绽以求一击毙命。 晨风也不敢大意,全神戒备,心里在不断的衡量,这十几只雪狼如果车轮战,自己会不会战到最后由于力气不足而不敌。 “嗷呜……”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叫声,雪狼群起而攻之。晨风不敢拖大,便也在此时忽然弯腰,双手撑地,双脚在外,原地转了两圈,正是裂天拳里那式横扫千军。 “砰砰砰” 冲上来雪狼首当其冲,被晨风势大力沉的双腿横扫出去。这一招便有半数的雪狼受伤,口鼻流血的、双目被刺瞎的、牙齿被打掉的,不一而足。 雪狼没有再次攻击,剩下依然有战斗力的七八只雪狼仍是包围着晨风,只不过那包围圈无形中扩大了一倍有余。 “嗷呜!” 双方僵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随着又一声凄凉的叫声,雪狼群竟是转身而去,瞬间变没入周围的森林里不见了踪影,也不管地上留着的那五六具同伴尸体。 “倒是聪明,看来书上说得不错,狼族是有大智慧的妖兽。” 晨风看着识相的散去的雪狼喃喃一句。然后便从幻空戒中取处一个装有药粉的小瓶,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 “吱吱……” 不待晨风上完药,背后传来那三尾妖狐的叫声。它竟是没有借机遁走,还留在原地。 “你等会啊!我必须尽快恢复状态,狼族最是狡猾,它们有可能会卷土重来的。” 晨风也不管那妖狐能不能听得懂,一边处理自己后背的伤口,一边随意的说道。 出奇的,那三尾妖狐似乎听懂了晨风的话一般,听了晨风的话后,果真安静下来,睁着好奇的红色眼睛看着晨风有条不紊的动作。 “走吧!换个地方给你疗伤。” 晨风处理好自己的伤口,起身准备离开,他那句狼群可能卷土重来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万一待会有更大的狼群追来,那可就难办了。 “吱……”受伤的三尾妖狐挣扎起身,用爪子指了指北方。 “走吧!你能自己走路吧?” 晨风无所谓去哪里,反正离开这里就行,看了眼受伤颇重的妖狐,关切的问了一句。 三尾妖狐听完话后,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率先朝着自己所指的方向蹒跚而去。 晨风急忙跟上。 很快,一人一狐的身影便消失在丛林深处,大树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有满地的尸体无声诉说着前不久发生在这里的争斗。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章 深山狐族 晨风跟着受伤的三尾妖狐一路向北。 一路上一人一兽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三尾妖狐在前方蹒跚带路,晨风则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停下脚步。 原本乖巧听话的三尾妖狐,在路上怎么都不愿意停下来原地疗伤,只是倔强的朝着前面一直前进,不知前方有何东西吸引着它。 直到此刻,如果不是三尾妖狐走路摇摇晃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估计它还是不愿意就地停下。 “你身体里有东西?” 经过初步的查看,晨风骇然发现,三尾妖狐那婴儿拳头大小的伤口内竟镶嵌着一小块类似铁片的异物,怪不得伤口一直血流不止。 晨风第一次对这小小的三尾妖狐有些刮目相看,任由那异物不断切割、磨损自己孱弱的肉体,也不愿意停下来歇息片刻,这份毅力也算是难能可贵。 三尾妖狐躺在地上,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神色,对晨风的问话似乎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微微喘息。 “让我想想!” 晨风看着痛苦的三尾妖狐,脑海里快速回忆着看过的疗伤治病类的书,打算以最快的方法解除小妖狐的痛苦。 “有了,只是我这里没有芸香草啊。” 良久,晨风神色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黯然。他想到了一种针对这种情况最快捷的疗法,可惜有一味药草身边没有。 “吱……” 就在晨风束手无策的时候,三尾妖狐发出一声低微的叫唤,对晨风的问题第一次有了回应。 “你知道哪里有?” 晨风看着即将昏迷的三尾妖狐疑惑的问道,难道真能听懂人话? 三尾妖狐费力的抬起一只爪子,指了一个方向。晨风见状心里一松,抱起已经无法独自行走的三尾妖狐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当晨风抱着三尾妖狐来到一个长满芸香草的山谷时,晨风心里了然,这三尾妖狐虽只是三阶妖兽,但它确实能听懂自己的话。 芸香草,一种并不算珍贵的药草,秆细叶圆、丛生一片。 晨风顾不得欣赏开满野花的山谷,拔了几株芸香草,再从自己幻空戒中拿出几种药草开始为三尾妖狐疗伤。 治疗方法看起来颇为简单,晨风先是将三尾妖狐体内的异物小心取出,再将几种药草混合捣成碎末涂在伤口处,这才取出炼丹炉在一旁心无旁骛的开始炼药。 那药液涂抹到伤口处时三尾妖狐便吃惊的发现那困扰它许久、令它痛不欲生的疼痛感竟瞬间减弱不少,就连原本血流不止的情况此刻也好转不少。 三尾妖狐看着一边专心炼药的晨风,再看看那被晨风从它身体里取出来的异物眼波流转,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好了,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这七粒丹药,你从今天起每天一粒,七天后损失的气血之力会恢复,不出意外的话伤口届时也会痊愈。” 一个时辰后,晨风炼药结束,将刚炼制的七粒丹药交给三尾妖狐。 “这里很安全,你就在此静养几天,等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晨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就此别过。至于自己之前的举动,算不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权当是结个善缘。 “吱吱吱……” 还不待晨风离开,那三尾妖狐竟是一顿吱吱乱叫,还不停手舞足蹈,最后用手指着北边,满脸的焦急神色。 “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晨风看得云里雾里的,并不明白小妖狐所表达的意思。 见晨风没有立即离去,三尾妖狐神色轻松不少,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思考怎么表达才能让晨风明白似的,这让晨风看得有些忍俊不禁。 “吱吱……” 少许,三尾妖狐指了指地上的炼丹炉,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最后又是指了指北边,这才满脸期待的看向晨风,不知是期待晨风能看懂自己的意思还是期待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你是说北边有人受伤,也需要炼药医治?” 晨风看着躺在地上指手画脚的三尾妖狐,有些哭笑不得。 三尾妖狐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接下来晨风和那三尾妖狐又是一通天人对话,最终一人一兽似乎达成了共识,由晨风抱着三尾妖狐继续北上。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途中也遇到了一些凶悍的妖兽,晨风由于要照顾受伤的三尾妖狐只能放弃历练的机会,选择绕道而行。 这日黄昏时分,晨风抱着三尾妖狐来到一座大山脚下。 那山奇高,站在山脚甚至看不到山顶,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植被,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山上有什么。 “吱!” 三尾妖狐挣扎着从晨风怀里跳到地上,看着面前的大山神色陶醉,似乎也只有到了此处,它才真正安心下来。 “就是这里?” 晨风将视线从面前的大山身上移到三尾妖狐身上,轻声问了一句。 晨风表面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心里却是震撼异常,只因眼前这突兀的高山气势太过摄人心魄,甚至比那云山都要气势磅礴几分。 “簌簌……” 还不待那三尾妖狐有所动作,忽然间满山遍野传来树叶、草木的细碎响声。晨风应声看去,瞬间呆了,还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无数妖狐似乎从突然间从地上冒出来一般,向着他所站的地方飞奔而来,两尾、三尾的居多。 漫山遍野的妖狐飞奔到距离晨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时都忽然止住身形,有些茫然的看着晨风这个不速之客。 “吱吱……” 三尾妖狐走到晨风身前,举着晨风从它身体里拿出的异物,对着漫山遍野的狐族族人一顿乱叫,明显是在解释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那群狐妖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晨风的注视下,迅速作鸟兽散,不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其他族人消失,三尾妖狐才带着晨风开始登山,也是在走进之后这座大山之后,晨风才发现山里别有洞天。 地上零散的分布着地洞,粗壮的大树上也有大小不一的树洞,应该是狐族居住之处。 最让晨风牙疼的是,满山遍野长满了很多他都很少见的名贵药草,狐族族人竟视而不见,甚至在那些药草上蹦来跳去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走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晨风估计还没走到山腰处,三尾妖狐将晨风带到一个较大的洞口前,示意晨风在此地稍等,它一闪便冲入洞中不见了身影。 山上郁郁葱葱,清凉异常。抬眼不见山顶,转头不见来回,除了那些地洞、树洞之外,整座山保持着最为原始的风貌。 “感谢你救了狐十九的命。” 就在晨风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的高山时,一个温婉的妇人声音从洞中传来。 晨风回头看去,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女子,身着白衣、体态丰盈,从那洞中款款而来,身后跟着那只三尾妖狐。 “狐十九?” 晨风在这妇人出现后有些意外,但前不久见识过那些外来人之后倒也不至于有多慌乱,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就是这小家伙,不听劝非要一个人去那凶险之地,不过也是孝心可嘉。”妇人俯身摸了摸三尾妖狐的小脑袋,溺爱多过责怪。 “举手之劳。这里是?” 晨风稳定心神,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里是狐山啊!怎么?你家长辈没有给你说过?” 妇人盯着晨风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来似的。 “呃……没有,我是第一次来这边。” 晨风老实回道。心想连成玉之前倒是交代过北边妖兽多是凶恶之辈来着,只是此话明显不适合此时此景。 “你是从哪边过来的?” 妇人脸上有些好奇神色。 “南边。” 晨风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 “你是人族?” 妇人先是用鼻子轻嗅一下,然后忽然提高了声音。 “呃……” 这下晨风有些尴尬了,不知如何回话。这不废话嘛,我不是人族难道还是妖兽化形不成? “怪不得十九说你会炼药,我还好奇我妖族出了炼药师这么大的事我为何浑然不知呢。” 妇人再看晨风时,脸上明显少了几分亲和,多了一些警惕神色。 “你家长辈呢?你们来此所谓何事?” 妇人的语气里逐渐有了质问的意味,在她看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小小年纪的晨风断然不可能一人只身来此,肯定有家中长辈护持。 “长辈?他说最近有事要忙,让我一个人来这边转转的。我们来此……我们就住在这里啊!” 晨风对妇人的态度转变似乎浑然不觉般,想起分别前连成玉的交代,只好如实回答妇人的问题。 “住在这里?笑话!” 妇人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晨风所说之话。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人类住在这里,这胡编乱造的水平也太低了。 “我真就住在距离此处往南的地方,走个三日就能到达。” 泥捏的菩萨也有火气,何况自己又不是非要来这里,晨风有些不耐烦的回道,心里已经想着下一秒就告辞离去。 “魅仪,不得无礼!” 便是在这时,另外一道略显清冷的妇人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等晨风抬头看去,一道身影已落在身前。 “大祭司!” 被称为魅仪的妇人微微颔首,对着来人恭敬的叫了一声。 “小兄弟能炼制几品丹药?” 被魅仪称为大祭司的妇人没有理会魅仪的问候,也没过问方才此间的言语交锋的缘由,而是看着晨风微微一笑,直截了当的问道。 “三品。”晨风仍是老实回答。 “三品……”大祭司反复呢喃,似是在衡量什么。 “三品就三品吧,可以一试。”结束了思考之后,大祭司对着晨风微笑道。 “对了,我是狐族的大祭司,我叫狐蓝。” 似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大祭司后知后觉的自我介绍道。 “我叫晨风。” 晨风回应一声,典型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执拗脾气。 “走吧,前些年我族圣婴外出不幸误事食了毒龙果,一直昏迷不醒,都五个年头了,你知道我妖族之人又不会炼药,族长为此也是闭关不出,我们一直都束手无策……” 大祭司狐蓝带着晨风继续向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 “毒龙果?”晨风有些诧异,这毒龙果是山中一种很常见的有毒野果,但据他了解毒性不至于让人昏睡五年吧。 “是这样,本来问题不大,但我等情急之下给服下了一些灵草灵药,导致……”狐蓝神色有些尴尬。 晨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从狐蓝的神色间也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过病急乱投医的,可没见过这么着急乱治病的。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一章 炼丹治病 晨风跟着狐蓝走了又是大约半个时辰时间,在一处与之前洞口并无太多区别的洞口前站定。 “晨风,圣婴就在里面,待会你先看看,不着急医治的。” 狐蓝吐了一口气,微笑道,显然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没有指望晨风能药到病除。 “嗯,也好。” 晨风哪里听不出对方不放心的意思,但越是这样,可能是晨风骨子里的倔强使然,他就非要试试才行。 “走吧,进去看看。” 见晨风答应下来,狐蓝也不再多说什么,带头进入那洞口,脸上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穿过一段黑暗的过道,洞内瞬间豁然开朗、灯火通明。 两道长廊十字相交,长廊两边分布着一间间石室,皆是大门紧闭,不知其内都有什么。 晨风内心惊讶于这石洞内的别有洞天,暗想此处比自己那茅草屋不知强了多少,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沉默的跟着狐蓝来到一间石室门口。 “此地算是我狐族的禁地了,希望小友出去后不要……” 开门前,狐蓝转过身又是一脸左右为难的神色,交代了一句,似乎有些后悔带晨风来此了。 “大祭司放心,我只是看病。” 晨风心中了然,嘴上爽快的答应下来。 狐蓝会心的一笑,却没说话,随即伸手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石室内寒气缭绕,内里的布置看不真切。 跟着狐蓝步入其中的瞬间,那道石门便自动合上,晨风有些惊疑不定,站在原地打量起来。 石室不大,长宽不足两丈,却是奇高,寒气遮蔽下竟看不到顶。石室中央放着一尊冰台,冰台上躺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 那女子双眸紧闭、神态恬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眉似远山、不描而黛,鼻若悬胆、朱唇榴齿,一头青丝如墨染。 “好一个标志的姑娘。” 晨风心里暗暗赞叹,心里不由想起晨清卿来,破天荒的将两人的外貌对比了一番。 “可是之前见过我族圣婴?” 见晨风神游天外,狐蓝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初次见面。” 晨风连连挥手,急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走到冰台边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晨风先是把住女子皓腕感受其体内气机情况,再是查看其脚底、手心、耳后,最后竟是崩开那女子双眼也查探了一番。 这让一旁本就有些后悔带晨风来此的狐蓝几欲抓狂,要不是见晨风始终眼神干净、手脚无多余动作,估计她早就开门送客了。 “出去说?” 晨风查看完毕,也不管那狐蓝脸色难看,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旁边有静室。” 狐蓝此刻是真后悔带晨风来了,就这么扒拉几下,就看出所以然来了?狐蓝直到离开此处的时候还一直在责怪自己病急乱投医。 “大祭司,可是曾给那漂亮姑娘服用过曼陀罗、万年参王、宁神花、菟丝子、雪里青?” 在冰室旁边的一间静室内坐定后,晨风看着狐蓝问道。 “对啊,主药就是这些,还有一些辅助的草药也都给圣婴服用过。” 狐蓝心里震惊,不知晨风如何知道的这些,连忙回了一句,对晨风将狐族圣婴称为那漂亮姑娘竟也忽略了。 “难怪了,你们是不知道是药三分毒啊,何况你们这么胡乱搭配,没吃出人命就算万幸了。” 晨风感叹一句对方的胡来。 药草作为天生地长的一种神奇产物,自然是一门大学问。 世间不少人可能会区分药草的优劣高低,也能辨别是否有毒有害,但大多数人对于每种药草和其他不同药草混合后是好是坏就一知半解了。 这也正是狐族圣婴为什么吃了一颗毒龙果而能昏迷沉睡五年之久的原因,这些大补药草无形中助长了毒龙果的毒性。 “可有办法?” 狐蓝甚至没有理会晨风话里责怪和嘲讽的意思,急切的问道。 “有倒是有,有些麻烦的。” 晨风想了想,慎重的说道,并没有大包大揽下来,给自己留了余地。 “当真?” 狐蓝不淡定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本来并不看好晨风甚至还几度后悔带晨风来此的她,听晨风如此说,竟是激动不已。 “嗯,先将她浸泡在温水里。再帮我寻些药草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晨风说着便从幻空戒中找出纸笔开始低头写些什么。 狐蓝欣喜若狂,再看晨风怎么看怎么顺眼。 “喏,就是这些药草,凑齐了最好不过。” 少许,晨风将自己些的纸张递给了狐蓝。 “木蝴蝶、连翘、金银花、沉香、忘忧草、苁蓉、白苏……” 狐蓝看过去,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于三十多种药草,除了个别她没听过的之外,其余的这狐山上几乎都有。 “我这就去安排。”狐蓝激动的说了一声,便没了身影。 “妖族为什么不能炼药呢?” 狐蓝走后,晨风一个人在静室内自言自语,如果不是遇见狐族,他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狐蓝大祭司和魅仪应该都是已经化形的狐族,此地距离茅草屋也不算远,为什么从来就没见过呢?连叔应该知道他们的存在的,为什么也从未提过呢?” 晨风一个人的时候思绪纷飞,远没有和狐蓝等人相处时的镇定从容,脑海里闪过各种不同的疑惑,打定主意回去后要问个清楚。 就在晨风一个人在静室内胡思乱想的时候,狐蓝火急火燎的执行着晨风的安排,先是安排魅仪去寻找那些药草,然后她才亲自将那冰室内的女子移到旁边一个石室内,浸泡在了温水中。 做完这些,她一个人出了这处洞穴,站在洞口,神色严肃。 “出来吧,都多少年了,既然来了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的?” 站在洞口,狐蓝对着空气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当我愿意来这骚气冲天的破地方?” 狐蓝话音未落,一个身材修长、穿着异常暴露的女子出现在洞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分外惹人注目。 “是保护他的?” 狐蓝看了一眼那女子,对对方的冷嘲热讽似乎习以为常,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石洞,意有所指。 “不该问的少问。”穿着暴露的女子冷冷道。 “那我对他可就不客气了!”狐蓝阴险笑道。 “你可以试试!”那女子却是丝毫不惧,针锋相对。 “半夏,你麒麟一族何时沦为人族的走狗了?他到底是谁?”狐蓝没了初始的从容,冷声问道。 这名为半夏的妖娆女子正是那只火麒麟! 自晨风这次历练开始,连成玉因为有事要忙,麒麟半夏便受连成玉嘱托一直都暗中跟随,以确保万一。 来到狐山时,狐蓝其实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半夏的踪迹,只是也因此愈发好奇晨风的身份,所以一直隐忍到现在。 如此看来,她对晨风过分的忍让大多也是因为这个了。 “劝你别干蠢事!他想做什么我管不着。” 半夏说了两句毫不相干、没头没脑的话后就再次消失不见。 狐蓝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她在仔细回味半夏的话,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至少她确定了,晨风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管他是谁,先将瑛子的事解决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狐蓝也就释然了,转身进了洞府,想要看看晨风是否有办法让圣婴苏醒过来。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全了。” 再次出现在晨风身边的时候,狐蓝将一个幻空戒丢给晨风。 “将那姑娘衣服脱光、泡水里,我这就开始炼药,大概需要个半天时间,半天后就可以唤醒她了。” 晨风说着掏出自己嫌弃了很久的三足独耳小鼎,准备炼药。 狐蓝听着什么脱光、泡水里之类大不敬的话本来准备出言教训两句晨风,可看见晨风那破旧的药鼎时,话到嘴边愣是咽了回去,脸上满是震惊和狐疑不解之色。 半天后,晨风精神萎靡,静室内乌烟瘴气。 “怎么样?” 狐蓝站在静室门口,一脸的期待,不知是一直在此守候还是刚刚到来,见到晨风后焦急的问了一声。 “走吧,吃了这些丹药应该就没问题了。” 晨风说着就要和狐蓝一起前往。 “你也去?”狐蓝惊讶道。 “怎么?”晨风比她惊讶。 “按照你的要求,圣婴现在可是赤身泡在温水里的……” 狐蓝解释道,目不转睛的盯着晨风。 “呃……好吧,那我告诉你啊,这九个瓶子里装的是九种丹药,你看先服用这个,服用一粒,再是这个……” 晨风明白狐蓝的意思,将九个药瓶递给狐蓝,并将服用剂量和时间间隔等细节一一告知。 “好,那边石室内有床被,你先歇息一下。” 看着神色疲惫的晨风,狐蓝指着角落的一间石室说道。 狐蓝带着晨风炼制的九瓶丹药去了圣婴所在的石室,晨风也依言在角落的石室内昏昏睡去,半天时间炼制了九瓶丹药,对他的消耗也是异常巨大。 当晨风醒来的时候,四下寂静无声。 看着四面光滑的石壁,晨风没来由的有些心烦意燥,他突然有些想念晨清卿,甚至有些想念连成玉的唠叨。 推门出去,长廊里也是一如室内的寂静。在墙壁上的火光和夜明珠照耀下,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也不知那姑娘醒来了没有?” 晨风站在冰室门口自言自语,最终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推门,而是径直朝外走去。 刚从石洞走出,晨风便有些恍惚,此刻竟已是深夜时分,繁星漫天、银河倒挂。自己炼药半天,又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出来时竟已是深夜时分。 “这狐山上看星星倒是不错,比茅草屋好上不少呢。” 晨风看着深邃的夜空,心情开朗不少。看四下无人,便下意识的开始四处走动,准备散散心。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二章 圣婴狐瑛 晨风漫无目的的走在陌生的狐山上,一会儿抬头看看星空,一会儿转头看看身边整齐排列的黑暗洞口,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晨风又独自走了一会,便打算返身回去,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不宜胡乱走动,误入狐族的禁地就不好了,况且还是夜里。 “噗通…哗啦啦…” 就在晨风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水流撞击地面的声音,这让晨风有些好奇,这狐山上竟还有水流?而且声势还如此磅礴。 好奇之下,晨风向着声音来源的地方迈步而去,走得越近,那声音便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潮湿。 等晨风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黑夜里,一道瀑布如一条银白色的带子从天而降,悬挂在晨风眼前,水流湍急,气势惊人。 瀑布之水自山巅而来,从晨风的角度抬头看去竟是跟从天上来一样,瀑布从山巅到此一波三折,巨大的轰鸣声也正是从此间发出,此后便似是流下了万丈悬崖,连声音都听不到。 晨风看着眼前横亘天地的奇景,心情愈发舒畅,也愈发觉得此次回去得劝连成玉搬家,将茅草屋搬到类似的地方才行。 “接过酒家觥筹,江湖人困马也乏。谈天说地笑他,刀光剑影路太远,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晨风暗自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山巅处忽然传来悠扬的歌声,那声音清脆空灵,唱着一首沧桑世俗的歌曲,别有一番韵味。 晨风在初始的略微诧异之后,便静下心来听得仔细,听着听着便莫名其妙的觉得颇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觉,都是向往那血雨腥风、侠肝义胆的江湖的有志之士呐!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晨风便顺着歌声一路寻向那源头,一边走一边想,狐族也不全是书上所写的那般狐媚不堪嘛,那魅仪、狐蓝不都挺端庄的? 终于,来到歌声源头。 乱石嶙峋的万丈悬崖边,一道娇小的背影坐在一块巨石上,面朝悬崖,引吭高歌,歌声及歌声所表达的愁绪壮志之类的,显得与这道身影有些格格不入。 繁星漫天、明月高悬。 万丈悬崖边的怪石堆里,一身穿白衣的瘦弱身影如镶嵌在这黑暗大地的一颗明星,看着她孤独而又倔强的背影,似在不自量力的与漫天星辰争辉一般。 “谁?” 晨风光顾着欣赏眼前不亚于那万丈瀑布的美景,不小心踢到一颗石子,惊扰了山巅那颗平静的心,那悠扬的歌声自然也戛然而止。 “呃……天气不错,哦,不,是歌唱得不错!” 晨风被发现后,颇为尴尬,挠挠头解释了一句,有些语无伦次。 “圣婴姑娘?” 不待对方说什么,晨风看着转过身来的柔弱背影,诧异叫道。 此刻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站立在怪石之上,双手紧握着裙褶。 不知是不是由于被某人偷窥了歌声,俏脸微红。 唱歌之人正是晨风为之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狐族圣婴。 “你是……晨风?” 这圣婴倒是聪明伶俐,从晨风的话里一下子就猜出了晨风的身份唯唯诺诺的问了一声。 “是我,你刚醒来,不宜过度用气的。” 晨风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可也就是这句医者父母心意味的话,让圣婴瞬间放松了不少。 “谢谢你。” 放松下来的圣婴,说话声音一如其人,温婉恬静。 “你是人族?从外面来的吗?” 晨风走近些后,圣婴好奇的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不含一丝杂质。 晨风看着圣婴的眼神有些失神,曾几何时,每每提及外面的世界,他也是如此的渴求的眼神。 “喂!你在想什么?不方便说就算了,不强求的。” 圣婴敏锐的发现了晨风一瞬间的失神,善解人意的补充了一句。 “不是,嗯……是……” 晨风情急之下又有些无语伦次,惹得一旁的圣婴掩嘴轻笑。 “我是说我是人族,但不是外面来的,我也是在这沧澜山长大的,至今还没去过外面。” 晨风顿了一下,生怕自己再说错话,小心的斟酌用词、组织语言,慢条斯理的说道。 “沧澜山?”圣婴有些诧异。 “你不会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圣婴姑娘!” 晨风彻底凌乱了,这还真是比自己当年还要凄惨无数倍的一个人啊。 “我真不知道,六岁那年我就睡过去了,我们这里叫断背山。另外,别叫我圣婴了,我叫狐瑛。” 圣婴声若蚊蝇,在狐族地位超然的她,此刻自卑的样子让人怜惜。 “哦,你好,狐瑛姑娘。我之前其实和你差不多,对外面也是一无所知,后来看了很多书,再后来外面有人过来我也见着了,所以……” 晨风自然也听出了狐瑛狐狸的落寞,笨拙的安慰道。 “你也看书?什么书?” 可能是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也可能是她真的酷爱看书,狐瑛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看啊,没事的时候我就看书,现在还看呢,看得江湖小说多一些,嘿嘿。” 提起看书一事,晨风神采奕奕。 “我看过三本,喏,就是这些,我都能背下来了,你带书了吗?” 狐瑛从怀里掏出三本褶皱的书本递给晨风,眼里笑意盈盈。 晨风接过书,一一翻看,竟全是才子佳人的世俗小说。 晨风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疼一个人,看着狐瑛的眼神就像寻见了失散多年、受尽人间苦难的女儿一般。 “怎么了?不好看?我觉得里面好多话写得不错啊,那些故事也很感人!” 看着晨风怪异的眼神,狐瑛解释道。 “没有,我是好奇在狐族大祭司她们怎么会让你看这样的书。” 晨风这倒是心里话,因为书里写得最多的就是狐妖自甘堕落与那寒酸书生之间没有善终的故事,狐瑛去看这样的书,确实有些不务正业。 “嘿嘿,当然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啊,我一直都贴身藏着的,她们不知道的。” 狐瑛狡黠一笑,这才有了一丝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童真童趣。 “呃……” 晨风下意识的摸了摸三本书,还真是留有体温,转眼间有有些懊恼,自己何时变得这般……龌龊了? “我看过很多书,嗯,很多。你看看这个?” 晨风说着将自己始终放在幻空戒里的《人间词话》递给了狐瑛。 狐瑛接过书本,似寻见了世间至宝一样,视线先是在书本和晨风来回流转,然后才虔诚地翻开书本。 狐瑛看得仔细,伸出白葱一般柔若无骨的手指,逐字逐句品读,别有一番小心翼翼的韵味。 她在看书,而晨风却是在看她。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狐瑛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诵读出声,脸上、眼睛里、声音中有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落寞和孤独。 越是了解,晨风对狐瑛越是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于是笑道:“不着急的,我那里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书,都够你看到长大了。” “真的吗?”狐瑛满脸欢喜,小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期待之色。 “骗你干嘛,赶明儿我给你送些过来就是了。”晨风拍拍胸脯保证道。 狐瑛再没有说话,彻底沉浸到那本《人间词话》里,那一句句优美的词句,让她甘之若饴。晨风也难得此刻的安宁,坐在崖边看着远处的黑暗发呆。 “这本书能先借我吗?” 良久,狐瑛翻看完后,对着怔怔出神的晨风小声问道。 “可以啊,送你了,这书我也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晨风很是大方,依旧笑眯眯的样子。 “我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狐瑛甜美的笑容,晨风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去干什么?”狐瑛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和好奇。 “去看看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很多人、很多事,还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你不想去吗?” 晨风说着说着发现狐瑛情绪愈发低落,便适时的问了一声。 “我是狐族族人,大祭司说过,人族都……何况你应该不知道圣婴代表着什么吧?” 狐瑛抬起头,看着晨风,眼神清澈干净。 “没事,只要你想去,总有办法的,大不了我到时候保护你呗。至于圣婴,我还真不知道。” 晨风尴尬的挠挠头。 “圣婴从一生下来就是不自由的,是狐族族长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所以我想大祭司、族长她们不会让我去的。” 狐瑛声音低沉,显然她也渴望能去外面,只是有很多枷锁束缚着自己,以至于让她想都没想过去外面的事。 “总会有办法的,何况我看大祭司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晨风安慰道。 “不说我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狐瑛发现气氛有些凝重,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家里?还有……还有个老头儿。” 晨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连成玉,只能用老头来代替了。 “只有两个人?那你们应该也过得很寂寞吧!” 狐瑛有些同情起晨风来,她至少在这里有大祭司、魅仪还有数千族人陪伴她,要是只有两个人每天大眼瞪小圆,她是无法想象得有多无聊。 “寂寞?才不会呢,热闹着呢。而且我也很忙的,每天做饭、炼药、修炼、看书什么的,甚至都忙不过来。” 晨风摇摇头,对狐瑛的说话不以为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做饭?你还会做饭?”狐瑛惊讶道。 “做啊,都做了好几年了。喏,我外出都带着调料的,改天你可以试试我的厨艺。” 晨风抖了抖腰间的瓶瓶罐罐,嘿嘿笑道。 “你会做什么?”狐瑛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会做的多了,这山里有兔子野鸡什么的没?” 狐瑛这么一问,晨风才想起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正好一举两得。 “有啊,不过这天黑呢还,不好抓……” 还不等狐瑛说完,晨风已经嗖一声飞身而去,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身影。 半个时辰后,晨风提着两只兔子兴冲冲的跑回来,另一只手里还不忘抱着一堆柴火,崖边狐瑛抱着那本《人间词话》正看得投入。 再半个时辰后,悬崖边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狐瑛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怎么样?还不错吧!” 看着小口小口吃肉的狐瑛,晨风没来由的想起晨清卿来,笑着问了一句后便再次陷入沉默。 狐瑛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两无言,沉默的吃着肉,一直到东方泛白,晨风起身开始练气龟息吐纳和裂天拳。 狐瑛看着有模有样的晨风,嘴角的笑意浓烈。 有一句话她没给晨风说,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这一天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没有之一。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三章 邀请 晨风结束了晨练,回头看见狐族大祭司狐蓝不知何时到来,此时正站在狐瑛一边,满脸的慈祥笑容,嘴里不停说着什么,似是在嘘寒问暖,又像是责怪她身子还没恢复好就在此待了一夜。 “晨风小兄弟,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我族久困山林也没什么好东西报答你,这恩情看来只能来日再报了。” 看晨风迎面走来,大祭司依旧是满脸的笑容,只是眼神里没了看狐瑛时独有的溺爱之色。 “大祭司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而已。我要走了,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得回去了。”晨风摆摆手,拒绝了大祭司的好意。 “这就要走了?” 不等狐蓝说话,其身后的狐瑛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幽怨,带着淡淡的失望。 晨风与狐瑛相处也觉得颇为惬意,笑道:“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最近我会在这边的森林里历练。” 狐蓝这是第一次听说晨风来此的目的,听后有些狐疑的问道:“历练?那你家大人可曾给你交代过哪里不能去?什么不能做?” “没有,他就说……就说这边的妖兽都比较好战,让我多加小心。”晨风想了想走之前连成玉交代的话,如实说道。 “呃……那你多加小心,这边确实不太平的。” 狐蓝脸色如常,但心里对晨风的长辈愈发好奇了。能让火麒麟暗中跟随保护的家伙,背景肯定不简单。 “要不你参加完晚上的夜宴再走?” 就在晨风准备下山离去的时候,狐瑛有些犹豫的说了一句。 “夜宴?” “不行!” 狐瑛话音刚落,晨风和狐蓝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夜宴乃是我妖族盛会,晨风作为人类,参加不合适。” 狐蓝说话时看着狐瑛,但这话却是给晨风说的。 “那就算了吧!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晨风识相的点点头,转身而去,心里却是默默记住了夜宴这个词,也十分好奇这妖族所谓的夜宴是个什么光景。 晨风一路下山,途中遇到许多尾巴数量不一的妖狐,个个都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晨风,晨风也饶有兴趣的东张西望。 一路无事。 “咦?” 到了山脚处,晨风看到一个穿着暴露的红衣红发女子,正站在前头,挡住了他的去路。 “狐族化形后还会有这样的人?我还以为都跟大祭司、魅仪差不多呢。” 晨风心里嘀咕一句,便朝着左手边走去,打算不去招惹这个古怪的“狐族族人。” “你……你躲什么?” 晨风没走出几步,那红衣女子喊了一声,不知是否是错觉,晨风觉得这声音竟是有些……雄浑,不同于晨风听过任何女性的声音。 “你叫我?” 晨风转过身,看着场间唯一的另外一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带你去那夜宴。” 见晨风停下来脚步,这怪异的女子直接说道。说话的语气不是询问,也不是命令,更像是回答问题的口吻。 “你是谁?” 晨风其实听这女子说到夜宴的时候在心里已基本自我肯定这肯定是名狐族之人,但还是问了一声。 “在那岩浆洞底,我们见过了的。我叫半夏。” 半夏并没有直接告诉晨风自己是那九阶火麒麟,而是拐了一个弯,也不知是作何打算。 “岩浆洞底?”晨风疑惑的呢喃一声,似在快速回忆。 “你是业障心火!” 忽然,晨风大叫一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半夏丰满的身子。 “呃……” 饶是半夏豪爽直接的性子,听了这句话也是忍不住单手扶额、满头黑线。 “我是麒麟族人,就是你在岩浆洞见到的……” 半夏没有再让晨风猜测,直接自报家门。 “七阶火麒麟?” 晨风这次的惊讶丝毫不必之前少。 “去不去夜宴?”看着一惊一乍的晨风,半夏将话题扯回正轨。 “我倒是想去看看,可那是你们妖族的盛会,我一个人类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晨风隐约猜到火麒麟在此等他应该和连成玉有关,顿时放心不少。 “真是啰嗦,你到底去不去?” 半夏有些不耐烦,怎的就恁多顾虑呢? “连叔呢?” 晨风对火麒麟半夏的恼怒视而不见一般,又是不知死活的啰嗦了一句。 “不知道。你要是不去我就走了。”提起连成玉,半夏眼中有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去去去,要是没有什么不方便,傻子才不去呢,就当开开眼了。”晨风嘿嘿一笑。 …… 日落西山之时,晨风和半夏再次出现在狐山脚下。 答应跟着半夏去妖族的夜宴后,晨风先是找了棵大树补了一觉,醒来后又带着半夏在森林里找了大半天的药草,这才跟着半夏来到狐山脚下。 “狐山?夜宴就在这山上不成?” 晨风看着眼前熟悉的大山,疑惑的问道。 他白天和半夏在一起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遍半夏关于夜宴的情况,奈何这半夏跟个哑巴差不多,一句“到了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就把晨风怼回来了。 “不是,还要往那边走一点。” 半夏指了指狐山的西方,带头向前走去。 “半夏姐姐,这狐山后面的悬崖真的有一万丈高?” 再次从狐山脚下路过,晨风这才想起早上走得匆忙,竟没有看下当时自己待了一个晚上悬崖下的景象。 “差不多吧,有点地方甚至比你说的还要深。狐山只不过是断背山的一小部分罢了。” 半夏开始是反对晨风这么叫的,挡不住晨风一顿歪理邪说,只好任由他去了。 “这断背山这么大?” 晨风听了半夏的话,忍不住再次抬头打量眼前高耸入云的狐山,要说这还只是断背山的一小部分,那这断背山得有多大?晨风是有些难以想象了。 “这还只是一半的断背山,你说完整的断背山有多大?” 半夏似乎也被晨风这句话勾引着想起了什么往事,唏嘘说道。这是她和晨风相处以来,第一次流露出如此的情绪波动。 “啊?不会吧!” 晨风张大了嘴,要真是如此,那还是山吗? “对啊,据说这山上现在的万丈悬崖正是当初被人一剑将断背山分成两半后形成的。”半夏语出惊人。 “我……这就有点扯了。” 晨风先是震惊,随后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大山,便觉得这个说法也就是据说而已。 “十有八九是真的,我的先辈亲眼所见。” 半夏见晨风不信,补充道。 “那你还据说?”晨风仍是不信。 “据我先辈所说啊!”半夏没好气道。 “就一剑?”半晌,晨风才弱弱的问道。 “嗯,就一剑。”半夏语气坚定。 “那另一半断背山呢?” “不知道。” “你刚说你先辈,麒麟一族现在还有比七阶更高的族人?” “你话真多。” “好奇嘛。” 两人渐渐远去,聊天声逐渐入弱不可闻。 …… 一座比狐山更高更雄伟的高山上,此刻灯火通明、人身鼎沸。许多或是人形、或是半人半兽、或是模样古怪的妖兽正络绎不绝的往山顶聚集。 山巅之处是一座宫殿式的建筑,金顶红门,金黄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余晖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殿内正厅位置摆放着十几个圆桌,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珍馐美味,好一副钟鸣鼎食之家的奢华派头。 晨风跟着半夏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尚早,但也有稀稀拉拉的妖族从各处赶来。 奇怪的是那些妖族不管是已经幻化人形的,还是半人半兽形态的,抑或是妖族真身形态的,来到此处后,都是收了飞行神通,不约而同的从山脚开始一步一步攀登。 “半夏!” 晨风和半夏还没往上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晨风顺声转过身,刚好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虎摇身一变,变为一个虎背熊腰的方脸大汉,而一旁的半夏却是微不可查的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次是你一个人来?” 大汉快走两步,来到半夏身边,憨厚一笑,竟是直接无视了晨风的存在。 “白凡,你就这么闲吗?” 半夏的态度异常冷漠,话里不耐烦的意思就连晨风都能听出来。 “哈哈,不闲,最近挺忙的,我的白虎九动差不多算是修完了。”大汉对于半夏的冷漠似乎习以为常,仍是嘿嘿笑着。 “什么时候把翅膀修炼出来再来嘚瑟也不迟。”半夏看也不看白凡,轻描淡写的道。 “呃……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白虎族也就几位老祖宗有翅膀的。”白凡尴尬的道。 白虎一族修炼到后期,腰背处会生出一对肉翅,弥补其不能飞行的劣势。但也正如白凡所说,能修炼出肉翅,不但需要天赋异禀,更是需要漫长的岁月才行,根本不是半夏说的那般轻松。 接下来一路,半夏冷冰冰的和白凡说着话,白凡却始终笑呵呵的。 晨风则是看着络绎不绝的妖族暗暗心惊,与茅草屋相距如此之近,十年来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些妖族,直到来了这断背山附近历练,妖族就像瞬间从土里长出来了似的。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四章 白泽 晨风一行人到达山巅的宫殿处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一路上,晨风见了近百妖族族人,心里暗暗震惊不已,到达山顶之后,看见这藏在云层深处的宫殿时,又是一阵莫名震惊。 此时夕阳已沉入地底,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这座大殿却是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去气势恢宏。 晨风不由再次联想到自己和连成玉居住的茅草屋,心里暗暗感叹还是妖族会享受生活,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进去吧!” 看晨风驻足在原地,半夏轻声提醒一句。 白凡似乎也是在此时才发现晨风的存在,不由探头看了一眼,见只是小孩子,他只当是半夏带来见世面的麒麟族族人了,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接下来一幕却是让白凡有些不明所以。 经过半夏的提醒,晨风马上反应过来,迈步往大殿里走去,白凡看到半夏竟微微俯身,让晨风走在前面,她刻意的落后半个身位。 白凡才震惊不小,本来准备上前询问下晨风的身份,只是已经进了大殿,也就不再言语,只好沉默的跟着进了大殿。 半夏指引着晨风,在大殿靠近大门左边的角落里落座下来,这也正合晨风心意,只因这里不但隐蔽不容易引人注目,更是可以观察到全场,待会可以好好看看来参加宴会的妖族。 “这是琥珀酒,以从琥珀石提炼琥珀液为主材酿造的,这酒甘甜可口,喝了不仅可抵挡风寒,更是能将体内常年累积的湿气祛除。” 半夏看晨风盯着桌上一瓶乳白色的液体发呆,便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对了,妖族既然连这种酒都能酿造,为何不会炼药呢?” 晨风听了半夏的解释,忽然想起此行自己的一大疑惑,便随口问了出来。 “因为妖族不会控火啊。”半夏脱口而出,似乎这在妖族之中并不算什么秘密。 “不会控火?”晨风有些不解,继续道:“控火有什么难的?再说,即使不会控火,妖族也有天生就会用火的,比如麒麟族不就是?” “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么多年来,有很多妖族都不断的尝试,可似乎都在什么凝丹的时候失败。” 半夏耸耸肩,将她所知的原因如实说出,说实话,对此她也很是不解,只是由于对炼丹没有丝毫的兴趣,所有没有太过关注。 “凝丹?控火也没那么难啊,奇怪!” 晨风听完后更感觉不解了,心里暗暗想着,看来得找时间问问连成玉。 “可能是因为天道平衡吧!” 看着愈发不解的晨风,半夏知道如果不解释透了,这家伙肯定会刨根问到底的。 “天道平衡?”晨风直勾勾的看着半夏,似乎想确认你是不是说错话了一样。 “我也是听长辈说的,说什么妖族本来就适宜生活在各种森林深渊之类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也都是药草生长的地方,你想啊,如果妖族会炼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会炼制很多丹药,有了丹药修炼肯定事半功倍,这样的话,妖族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半夏跟晨风相处了一天,似乎健谈了不少。 “呃…好像有些道理。” 晨风听完后点点头,但也没有全信。他向来对天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感觉模糊,总觉得这事肯定还有更加具体的原因。 就在晨风和半夏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话的时候,大厅的桌子上都陆陆续续坐了妖族,那些妖族坐下后没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动桌子上的东西,显然是在等人。 “那桌怎么不坐人?” 晨风发现大厅正对门口的中间位置有一桌一个人都没有,便转头问半夏。 “帝江大尊到!” 半夏正欲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大喊,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在场的所有妖族皆是站起了身子,无一例外。 晨风也跟着站起来看向门口,一个身材异常肥胖的矮个老头正笑眯眯的走进门来。老头虽穿着衣服,但整个前胸、肚皮部位却是裸露的,他笑起来的时候满脸肥肉颤抖,以至于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怎么?本尊又是第一个来?” 老头用手拍了拍七八层的肚皮,笑着问道,说完便径直走到中间那桌坐了下来,也不管周边站着的妖族族人。 “毕方大尊到!” 门外又是一声大喊。众人再次将视线移到门口,晨风自然也不例外。 门口从天而降一只似鸟似鹤的飞禽,青色的翅膀、黑色的尾巴、白色长喙,头顶有一簇火红色的翎毛格外引人注目,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只有一只腿,不是剩下一只腿,而是天生一足。 那怪鸟甩甩头,往前往前蹦跳几步,模样颇为滑稽。等跨进大殿时忽然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弓着背,还拄着一根拐杖。 “死胖子,但凡哪儿有吃的你总是第一个到。” 化身老妪的毕方大尊同样没有理会别人,走到中间那桌跟前,寻了一个座位坐下,对着在她前脚赶到的胖老头嘲讽道。 “哈哈,能吃是福!你们不懂,无趣无趣!” 帝江大尊对老妪的嘲讽也不在意,挥挥手漫步在乎的说道。 “轰隆!” 帝江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似有重物掉到地上一般,整个大殿都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 晨风定睛看去,门外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妖兽,全身呈紫红色,长满了倒刺,四足单尾,那尾巴粗短,好像是这异兽的第四只腿一般。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上那一双猩红的翅膀。 “穷奇大尊!” 竟是已经落座的帝江和毕方双双起身,异口同声的招呼一声。 “嗯!” 那妖兽化作一个精壮的黑衣男子,答应的时候已经是坐到了桌前,晨风甚至都没看到他是如何移动的。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只妖族大尊,都是晨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妖兽种类。 这些大尊无一不是沉默寡言、对大厅里其他人不理不睬的态度。此外,他们都是以真身飞来此地,但进入大殿后都无一例外的幻化成了人形。 “嘻嘻,各位别来无恙否?” 就在大殿中间桌子还留有一人座位时,众多妖族之人也都再次落座后,大殿外传来一声风情万种的嬉笑声。 不等晨风反应过来,一宫装艳妇已站在大殿内,那妇人有着魔鬼般惹火的身材,全身凸凹有致,相貌娇美,肤色白腻。 妇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淡绛纱衫、恬静温婉的女童,那女童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正是与晨风分别不久的狐瑛。 “九尾!好久不见。” 倒是那最是沉默、阴沉的穷奇大尊率先说话。来人竟是狐族族长,怪不得都没给她留位置,只因她长年闭关不出,没人料到她会来参加此次宴会。 “是好久不见了呢,这不我族圣婴今日苏醒,便带着过来见见各位长辈?”狐族族长笑意盈盈,一颦一簇都让人热血喷张。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是如何苏醒的?”毕方大尊好奇的道。 “嘻嘻,这个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了,只能说上天眷顾我狐族喽。” 狐族族长笑嘻嘻说了一句,便拉着狐瑛坐在了刚加上的两把椅子上。 “呵呵,各位久等!小九也来了,如此甚好!” 狐族族长刚刚落座不久,大殿里再度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晨风有种错觉,那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一般。 “哗!” 就在晨风四处张望那声音的来源时,整座大殿内的所有妖族皆是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就连最中间那些大尊也不例外。 晨风不明所以,直到一边的半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起来,晨风才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声落,从大殿后方踱步而来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一袭白袍,身姿飘渺,白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 最妖异的是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晨风只是看了一眼,似乎就沉迷在了其中,晨风甚至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日月星辰。 “白泽先生!” 所有妖族见老者走来,皆是微微弯腰,抱拳齐声问候。 “坐坐坐,都别拘谨。” 名为白泽的老者,脸上的笑意如和煦的春风,只是一句话就似乎让大殿内严肃氛围不翼而飞,大有言出法随的意思。 “这老头是谁?”待所有人坐下后,晨风迫不及待的问半夏。 “白泽!” 半夏靠近晨风,先是看了眼中间那桌大尊似乎也都在小声交谈,这才小声说道。 晨风翻了个白眼,刚才大家喊的那么大声,他又不是聋子,岂会不知道老头叫白泽? “是人族?” 晨风顿了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从这老者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妖族的气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族老头。 “都告诉你了,白泽。”半夏瞪了晨风一眼。 “白泽?” 晨风有点蒙,看看半夏,又忍不住转头看看那正和其他大尊谈笑风生的老者。 “是白泽一族的贤者白泽!别说话了,他们能听见的。”半夏几乎将嘴贴到晨风耳边,小声道,晨风几乎都能感受到她口中吹来的热气。 “呃…” 晨风这下是彻底蒙了,也知道他方才是误解半夏说的话了。 “妖族还有个白泽族?” 晨风坐在座位上,不再说话,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自己看过所有的书,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这个种族呢,而且从刚才的情景不难看出,这白泽一族在妖族地位也不低才是。而且,这老头倒也有意思,作为白泽族族人起名叫白泽?那他岂不是可以叫人? 晨风想着想着竟是把自己逗乐了,看来此次妖族夜宴还真是没有白来啊,长了不少见识呢。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晨风这样想着,自顾自的无声微笑。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五章 夜宴 “各位,今年这宴席本该早些办的,无奈一直以来分身无暇,算是怠慢了诸位。今日有些事要和在坐的商量,也有一些事情是需要知会大家一声,还请重视。” 待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半左右时,白泽站起身,朝四周拱拱手,十分客气的说道。 “白泽先生吩咐就是!” “白泽先生客气了!” 在坐的妖族显然对白泽极为尊敬,听了白泽的话纷纷七嘴八舌的回应道。 白泽先是再次朝着四周妖族族人客客气气的拱拱手,然后才缓缓说道:“这第一件与大家商量的事,便是近期,至少两年内吧,各位无论修为强弱都不要走出这断背山太远。” “可以啊,全听白泽先生安排。” “但凭白泽先生吩咐。” 对于这毫无厘头的要求,妖族众人也不问原因,纷纷欣然应允,对白泽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 “为什么,可是我妖族有什么麻烦?” 穷奇大尊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是啊,如果有麻烦还请白泽先生直言。” 帝江大尊也是满脸的严肃神情,全然没有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 随着两位大尊的开口,大殿里也开始窃窃私语、众口不一,但核心就是想要弄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连晨风也不例外,他可是要出去的,而且可能就在两三年之内。 “原因嘛,告诉大家也无妨。一则是最近外面祸乱频发,烽烟四起,前些日子人族外来者几乎都快到山脚了,你们大部分人不是其对手;二则是冥冥中我有感应,最近断背山一带天地元气极为不稳定,天象有变,恐有大事发生,我等必须全神戒备。”白泽说到后面也是神情凝重。 “这些可恶的人类,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白泽说完之后,大厅里大多都是些咒骂人类贪得无厌、卑鄙无耻之类的,似乎将白泽说的第二条忘了一般。 白泽看着义愤填膺的众多妖族族人,眼底有一丝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 “第二件事,距离断背山不远的一处山脉里,发现了一处前人所留的洞天福地,我以神念探测可惜被某种禁制阻止,应该是不允许高阶修行者进入。所以至于里面是什么?白泽也是一无所知,其中福祸吉凶只能听天由命。十日后愿意进入者在此地集合,我送大家过去。” 白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从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意见性的话,仿佛始终都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与所有人无关的事实而已。 “洞天福地?我去!” “我也去!” 听闻是那一般来说都是福缘深厚的洞天福地,妖族众人群情激奋,等白泽说完后就七嘴八舌的说道。 “不着急做决定,还有十日时间仔细考虑,期间也可以和族人、长辈多加商量。”白泽看着众人,仍是笑容满面。 “最后一件事,是白泽有求与各位的,烦请各位贡献一些万年以上的灵草灵药,作为报酬,一株药草可以换取一枚丹药。”白泽最后说道。 “药草?” “换取丹药?” “白泽先生可是可以炼药了?” 一时间大厅内再度吵闹起来,这次就连和白泽同桌的各位妖族大尊都纷纷饶有兴趣的看着白泽,不知是好奇白泽是否可以炼药还是好奇白泽索要药草的意图。 “白泽无能,尚未打通那道天堑。” 白泽否定了众人关于他可以炼药的说法,但对于其他的问题都是闭口不言,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接下来这场夜宴进入中场,以白泽为首的妖族大尊去了大殿后方,应该是商量更加隐秘的事情去了,其余的参与者在大尊们离开后开始随意走动交谈,甚至还有做买卖交换物品的。 “半夏,你看这是什么?” 进入大殿后就失去踪影的白凡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来到半夏身侧,先是看了一眼晨风,这才神秘的对着半夏笑道。 “什么?少故弄玄虚!” 半夏对着白凡时,耐心比之对晨风时可少了太多了,此刻也是一副要么快拿给老娘看要么滚蛋的表情。 “喏,就这个!” 白凡也不再故弄玄虚,伸开手,手心里躺着一颗十六面的火红色规则晶体,那晶体内部似乎有一团火似的,不停跳跃,导致其十六个表面不断有红光闪烁。 “火晶石?” 半夏见到这卖相极佳的晶体也是兴奋的惊呼一声,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也是瞬间消失不见。 五行金木水火土乃是世间存在的五种基本的力量元素,水浸润、火破灭、金敛聚、木生长、土融合。 各族有关五行的修炼功法数不胜数,世间修行五行力量的人也比比皆是,五行奥义也是世间人尽皆知的五种深奥意境。 与五行相对应的有五行晶体之说,所谓五行晶体简单说就是各个力量的凝结体,其来历无非有二。 一是修炼该种力量奥义的强者以花费大力气以本能神通炼化而成,二是天然生成,比如这火晶石最有可能就是在万年火山深处孕育。 五行晶石其品质也有高低之分,最低级的是四面,其次是八面十六面之类的,最高的传说有六十四面。此刻白凡拿出来这颗十六面火晶石已经算是很不寻常了。 “你哪儿来的?” 半夏看着白凡手中的火晶石,短暂的兴奋之后立马恢复了理智和冷静。 “放心,是老祖赏赐我的。送你了。” 白凡显然是极为了解半夏,闻弦而知雅意,立即解释道。 “真的?不是骗我吧?” 半夏还是有些不信。 “不要算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这不想着正好适合你修炼的功法吗?”白凡有些无奈,说着就要收起那枚火晶石。 “那我收下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半夏修炼主要方向正是火焰,要不她也不会选择在那岩浆池修炼,见白凡如此说了,也不再做作,大大方方的收了起来。 晨风始终在一边静静看着二人说话,心里却在想要是生死奥义也有个晶体什么的就好了,否则他现在虽然领悟了一丝的生死奥义,但如何接着修炼他还一无所知呢。 “大尊们回来了!” 正在这时,不知谁叫了一声,晨风抬头看去,以白泽为首的妖族大尊们果然从后面往大厅而来,众人急忙落座,喧闹的大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各位,方才我与诸位大尊在后殿议定,此次讲道我有几问,答案出彩者有彩头。” 白泽落座后,环顾四周,笑着说道。 “还有这等好事!谢过白泽先生。” 本来听闻要开始讲道,众人就颇为兴奋,听说还有彩头,众人都是喜不自禁。 “先说这彩头,一共三件,一是陨铁狼牙棒,势大力沉、坚不可摧,是件趁手的好法宝;二是一部化形诀,详解我妖族化形的诸多要点和注意事项;三是一幅丹方,名为天机丹,此丹最是能遮掩气机,各位若是服用此丹,哪怕去了外面世界也很少有人认出你们的身份。” 白泽说着便将所说的东西东西悬浮在自己身前。一根一人高的漆黑棒子,两页枯黄纸张。 “化形诀、狼牙棒!” 在场的众多妖族,多是对前两样东西眼红心动,那丹方却是无人问津。 晨风本来对这丹方还挺感兴趣,但听闻是什么遮掩气机用的之后也就兴趣寥寥了。可当晨风无意间瞥见狐瑛炙热的眼神时,才想起来,天机丹对自己可能用处不大,但对狐瑛来说可是大有用处的。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道法至今,复求纯粹。为何?” 白泽环顾四周,将众人火热的眼神看在眼里,笑眯眯的问了第一个问题。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有面面相觑的,也有冥思苦想的。 “真笨!” 晨风看着四周陷入沉思的妖族众人,小声低估道。 “你知道?”半夏转过头,小声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道之初如人之初,至简方自然,道法自然;道衍如人长,增益其所不能、其所不知,故衍化至繁;复求纯粹正如人之将死,将死之人,外物死不带去,故而纯粹喽。” 晨风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大通。 半夏没有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似乎想问你这么大点人,脑子里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厅内仍是无人应声。半夏犹豫再三,还是勉强的站起来,将晨风方才的话转述了一遍,只不过将里面的人都改成了妖而已。 “不错,不错。是麒麟族的半夏丫头吧,你想要什么?” 白泽听完后抚须而笑,也不等其他人是否还要作答,直接将彩头给了半夏。 “化形诀。” 半夏似早有决定,毫不犹豫的答道。 白泽笑着将其中一张纸张轻轻一弹,那页纸便轻轻飞到半夏身前,半夏微微一笑收入怀中。 接下来白泽问了一个关于妖族修行炼体的问题,被许多人争先恐后的抢答,最终白泽挑选了一个最为满意的答案,那回答者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狼牙棒作为自己的奖励。 “最后一问,求道以为何?” 白泽这一问已经不是问修炼了,而是最根本的问道了,问题一出,其他妖族还好,在坐的妖族大尊们却是面色疑惑,不知白泽为何有此一问。 “强者能照顾弱者的生存边界,弱者以强者的信仰为终点。纵使世间万般皆非,也愿一力克之、一肩扛之,死亦何所惜,生亦何所求。” 晨风听了白泽的第三个问题,不由想起云山三层藏书阁里那具骷髅,誓死捍卫着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便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段话。 晨风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所有人都冥思苦想的时候,还是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好,好一个边界、终点,好一个死亦何所惜,生亦何所求。” 在其他人都觉得这答案和问题牛头不对马嘴的时候,白泽略微停顿,连说三个好字,显然对晨风的答案极为满意。 因为彩头只剩下那天机丹的丹方,所以白泽也没多此一问,将那丹方给了晨风。 在其他妖族族人有些好奇和交头接耳中,晨风尴尬一笑,收了丹方坐了下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六章 连老 “咦?人族?” 就在晨风刚坐下去的时候,本来已经转过身去的白泽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回头看着晨风,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人族!”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不久前许多妖族族人还同仇敌忾的声讨人族的卑鄙无耻,不曾想在这大殿里竟是有人族存在,这岂不是对整个妖族赤裸裸的挑衅? 一时间大殿内妖族众人群情激愤,晨风被近百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有些浑身不自在,就连那些妖族大尊似乎也没想到此间竟然藏着一个人族,一个个眼神怪异的看着晨风。 只有两个人眼光与众不同,其中一个自然是晨风身边的半夏,她看看白泽,又看看如坐针毡的晨风,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在犹豫什么。 另外一人却是那狐族的圣婴狐瑛,她看到晨风回答白泽的第三个问题时今晚第一次流露出笑容,但此刻看着众多妖族族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她俏脸微白,双手紧握,十分着急的样子。 “说!你受何人指使,来此又有何目的?” 穷奇尊者率先发难,声色俱厉。竟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当晨风是人族派来的奸细了。 “人族最是贪得无厌,是不是那洞天福地的消息走漏了,你便是为了那秘境的消息而来?” 毕方尊者紧接着说道,看着晨风眼神里满是厌恶之色。 “嘿嘿,小家伙总不能是为了这满桌的美味佳肴来的吧?我妖族夜宴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异常肥胖的帝江大尊笑眯眯的道,其他妖族还好,在坐的大尊听闻后都是神色有些不自然。 之后又有妖族大尊不断质问晨风,似乎晨风是人族奸细已经成为事实,盘问的问题大都围绕着穷奇尊者那两个问题展开,可怜晨风有心解释却始终插不上嘴。 “不是这样的,他是我带来的,他是……” 半夏看不去了,声音有些愤怒,导致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妖族是个强者为尊、崇拜强者的种族,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是公认的事实,所以此刻半夏对着众多妖族大尊的愤怒立即引来其他人更大的愤怒。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一位妖族大尊怒斥一声,半夏脸色涨红,对众多族人第一次感到不可理喻。 “是我让半夏姐姐带我来这里的,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我是人族,但不是什么奸细,我就住在沧澜山里,我也没有去过外面的。” 晨风经过最初的慌张后已经冷静下来,很是认真的说完这段话。 “半夏姐姐?沧澜山?你这么笨的奸细我倒是第一次见。也不废话了,直接将这小子搜魂炼魄,省的浪费我等时间。” 毕方大尊毫无感情的说道。 晨风有些愕然,搜魂炼魄?这是什么,他虽是第一次听说,但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半夏听闻毕方大尊要将晨风搜魂炼魄,直接站了起来,毫无畏惧的对着众多尊者怒目相向。远处的狐瑛听闻后也是一脸惊恐,不停的摇动身边始终不曾说话的九尾胳膊。 “我看不必吧,这小子应该不是什么奸细,狐瑛就是被他治好的。” 狐族族长九尾尊者先是怜爱的看了看着急的狐瑛,然后才转过头缓缓说道。 “哦?还有此事?看来除了麒麟族,还要算上你们狐族了!” 毕方阴阳怪气的道,瞬间将矛头指向了九尾。 “毕方!你什么意思?” 九尾显然不是软柿子,毕方一句话让她瞬间进入了暴怒状态。 “什么意思?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毕方针锋相对。 “好了!都少说两句。” 就在局势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白泽说了一句,声音依旧温和。 大厅内再度安静下来。 “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先走了?” 晨风站起身子,看向白泽,试探性的问道。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等白泽说话,穷奇同样站起身子,满脸阴狠,朝着晨风一步步走来。 晨风看着穷奇一步步走向自己,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座大山般,身体无法动弹丝毫不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开口都难。 “他是连老的人!” 看着晨风站着一动不动,别人不知道晨风的来历,半夏却是一清二楚。便是在穷奇双手快要落到晨风头上之时,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 “连老?你这女娃到底吃了什么迷魂药了,竟如此想方设法的帮助一个异族之人?” 穷奇顿了一下,冷笑一声,显然什么连老之类的他并没有听过。 “你说谁?” 与此同时,白泽连忙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 半夏见白泽有了回应,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忽然间有些如释重负。 “没事吧?我这就送你回去吧!” 大厅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尤其那穷奇脸色异常精彩,一只手停在晨风头上,落下不是收回也不是,显得颇为尴尬。 毕方已经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几次想说些什么,可每次又都是欲言又止。 狐族族长相对算是镇定,依然坐在椅子上,转过头和狐瑛小声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她的脸上便逐渐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淡定,看着晨风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轻视。 场内唯一没有多少神情变化的就是白泽了,从认出晨风人族的身份开始,到此时半夏说出晨风的来历,他都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只是其心里怎么想的,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连老?” 大厅里其余的妖族族人似乎并不知道半夏口中的连老是谁,看着举止怪异的各位大尊们都是一头雾水。 “连老?” 晨风本人也是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匪夷所思。刚听半夏忽然说了一句什么连老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各位前辈,那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晨风耳观鼻鼻观心,哪里还看不出来此地因为他已经闹得很尴尬了,暂时的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是我等失礼、以大欺小了,还望小友不要介意,后会有期。” 白泽笑着朝白泽拱了拱手,这是人族独有的礼仪动作,他做起来自然而然,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做作。 晨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大殿,半夏自然紧随其后。两人走出去很远以后,大殿里才传来几声叹息。 “连叔这么厉害?” 走在下山路上,晨风迫不及待的问身边的半夏。对于连成玉的名号竟然可以轻松压制这么多大妖这件事,他表面看起来只是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但心里的震撼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个……你能不能忘了今晚的事?” 半夏咬着嘴唇,破天荒的有些犹豫,这还晨风第一次看到如此不干脆、不爽利的半夏。 “忘了?放心吧,我可不会记恨任何人,今晚这趟值了。” 晨风误以为半夏是担心自己记仇,大大咧咧的保证道。 “不是,我是说你回去后不要跟连老说这里的事。” 半夏立即纠正道。 “没问题,我本来就没打算说啊。” 晨风一句话就打消了半夏的顾虑。只是他说完这句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你有什么难处不成?” 半夏将晨风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追问一句。 “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本来准备回去问问连叔关于妖族的事的,那白泽先生,各位大尊什么的,我之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可我要是什么都不说,回去怎么开口呢?” 晨风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嘴里咕哝着,似在思考好的借口向连成玉开口。 “这个啊,我可以告诉你啊。” 半夏看着此刻的晨风,脸上有些笑意,到底只是个孩子。 “你?对啊,你应该比连叔更了解妖族的。” 晨风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看着半夏笑容灿烂。 “你们妖族种族真多,最厉害的就是今天那些大尊吗?” 晨风好奇的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今天见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没来的呢。” 半夏回头看了眼山巅的宫殿,悠悠说了一句。 “妖族都有什么厉害角色?麒麟应该也不弱吧?” 看多了江湖小说的晨风,总是喜欢给厉害人物排名次,之前就跟晨清卿探讨够很多次。 “我们妖族按照你所说的厉害来分的话,有二圣、四灵、四神、四凶的说法。当然这也是先辈们传下来的,有些种族我也是没加过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半夏似乎也想起来什么,声音里多了些柔和。 “二圣、四灵、四神、四凶?”晨风显然从未听过这个说法。 “二圣,指的是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二圣一阴一阳,传说中它们是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生灵,它们相依相存,拥有造化之能,神通更是匪夷所思了。可惜,没人再见过它们。四灵指的是我们麒麟、凤凰、龟和龙;四神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凶是穷奇、混沌、饕餮、梼杌。”半夏神色恍惚。 “这么多?好多都没听说过!他们都在沧澜山里?” 晨风听得目瞪口呆,这妖族看来也是一个异常庞大的种族。 “你才多大?以后就都知道了。除了二圣已消失多年,其余的种族都在的。”半夏与晨风逐渐熟悉之后,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嗯,这倒是。看来这沧澜山还真是卧虎藏龙,以前都没发现。以后出来历练采药要小心些了,万一碰着穷奇那样的我说不定就玩完了呢。” 晨风想起穷奇给自己的压迫感,犹有心悸。 “那倒不至于,不过小心点总归是好事!” “那是,有句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你怎么这么多邪说歪理?” “都是书上看来的啊,对了,半夏姐姐你看书不?” “不看,无聊!” “看书多有意思,怎么会无聊?” …… 二人的说话声音渐渐小了,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黑暗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七章 进入秘境 接下来几日时间,晨风没有再“不务正业”,在半夏离开后一个人开始了风餐露宿的丛林历练,每天与低阶妖兽肉搏、采药、炼药、练气等,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一颗数十丈高的松树上,晨风斜躺在一截粗壮的树干上,嚼着刚摘来的几个野果,看着几只松树在松树上爬上爬下,凉风从树梢间送来一丝凉爽,更显得心旷神怡。 “喂,晨风!” 就在这时,树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晨风正神游万里,冷不丁的一声叫喊让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狐瑛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坐稳身子,晨风看到一身白色连衣裙的狐瑛正站在树下笑盈盈的朝自己挥手,便居高临下的问了一句。 “山上待着怪无聊的,下来找你玩啊。” 狐瑛仰着头,笑脸干净,眼神中有些雀跃,恰似一只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精灵鸟,笑着回了晨风一句。 晨风看着树下狐瑛,也没有追究狐瑛到底为何而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这次可别胡乱吃东西了!” “你下来说话啊,这样脖子受不了。” 听了晨风的话,狐瑛先是小脸微红,然后才揉了揉自己脖子委屈的道。 “好嘞!” 晨风答应一声,便如猴子一般,几个闪转腾挪就来到了狐瑛身前,看得狐瑛一阵心神荡漾。 站在狐瑛面前,晨风拍拍身上的草屑琐碎,随意问道:“吃了没?” “吃……没呢!” 本来毫无食欲的狐瑛准备说吃过了的,可想起那天晨风的烤肉便鬼使神差的撒了个慌。 “好嘞,那你等会,今天给你露一手绝活!” 晨风嘿嘿一笑,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不一会,晨风提着两只长着翅膀的兔子返回,狐瑛正坐在树下的一截木桩上看那本《人间词话》,她看得极为入神,甚至连晨风走近都没有察觉。 “还没看完?” 晨风蹲在狐瑛不远处开始收拾猎物,看着专心致志的狐瑛笑着问道。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什么?” 狐瑛被吓了一跳,不过看到晨风手下那两只长着翅膀的兔子时,明显又被吸引住了,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反而是好奇的问了一声。 “这兔子叫沧澜飞兔,蒸烤煮炸,皆是人间一绝!” 晨风自夸道,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每次做饭的时候,永远都是他心境最为平和之时。 “这书我看完了,只是每次再看,都感觉不太一样,所以多看几遍也无妨。” 狐瑛虽然见识过晨风厨艺不俗,但不知如何恭维,只好回答了晨风一开始的问题。 “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尤其这些诗词之类的。我最近没回去,所以答应你的书只能再等等了。” 晨风深以为然,随后有些难为情。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狐瑛呢喃着晨风这句话,内心更加佩服晨风了,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好像他什么都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都是书上看来的。” 晨风说话间,已经将两只兔子收拾利索,支起了架子,开始生火烤肉。 狐瑛没有再说话,伴着篝火劈啪作响的声音安静的看着书。 晨风不停翻转火上的两只兔子,不时往上撒一些盐巴之类的调料,慢慢的,安静的林子里便传来了香味,越来越浓。 “那秘境还有两天就要开启了,你去不去?” 狐瑛吃了一口烤肉,心里赞叹一声后才小声问晨风。 “我能去?” 晨风对几日前夜宴上妖族的同仇敌忾可是记忆犹新,嘴里吃着肉含糊不清的反问一声。 “能啊,那天夜宴最后白泽先生说了,以后无论谁见了你都不能为难你,包括去那秘境里也是。” 狐瑛点点头,眼眸清澈。 “对了,那天我走了再没发生什么事吧?” 晨风想起来那天自己中途离场,总觉着当时还是有些冲动了,至少应该听那白泽传道结束再走的。 “没什么,白泽先生交代了几句就给大家解惑、讲道了,结束后也就散了。” 狐瑛认真的想了想,如是说道。 “对了,那白泽先生很厉害吗,感觉你们所有人都很怕他。” 晨风本想问半夏这个问题的,无奈那天之后半夏就不见了踪影,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问同时妖族的狐瑛了。 “白泽先生是白泽一族,这个你知道吧?” 听了晨风的问题,狐瑛似是有些纠结,犹豫了半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顿了一下才反问道。 “嗯,知道啊,我也是听半夏姐姐说的,之前还真是没听过妖族有这么一个分支呢。” 晨风当天就听半夏说过白泽的来历,只是当时情况特殊,半夏并没有详细给晨风说白泽一族的情况。 “白泽一族,在我族地位很特殊,虽不是二圣四灵四神之类的,但……怎么说呢,就是很特殊,所有种族都很尊敬白泽一族族人。” 狐瑛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给晨风解释。 “就像你们狐族?虽不是四灵四神,可地位也不低一样?” 晨风看着有些窘迫的狐瑛,笑着说道。 “不不不,不是的。”狐瑛使劲摇晃着小脑袋。 “狐族之所以地位不低,那主要是因为族里长辈的修为高的缘故,但白泽……白泽一族族人几乎从来不动武的。” 狐瑛连忙纠正晨风,显然晨风将狐族和白泽类比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 “白泽是象征着祥瑞的神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是世间一切鬼怪、邪异的克星。白泽一族人丁不兴,但个个都聪慧异常,无一不是大贤者。” 狐瑛思索了半天,整理思路后,对晨风说道。 “这么神奇?” 晨风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他已经知道白泽肯定极为不凡,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种族。 “好了,我要走了,你要是想去那秘境,记得两天后的清晨到上次夜宴的山脚,只有白泽先生能带我们去那。” 晨风还沉浸在对白泽一族的震惊中,狐瑛却是匆忙说了一句就闪入丛林中不见身影,搞得晨风有些莫名其妙。 “那秘境凶险难测,你最好不要去。” 狐瑛刚走,消失了几天的半夏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坐在晨风对面说道。 “为什么?”晨风对半夏的忽然出现丝毫不意外,直接问道。 “你最好跟连老商量一下。” 半夏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郑重其事的交代一句。 “哦,知道了,吃肉不?” 晨风低声了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半夏仿佛也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寡言,接过晨风递过去的一根兔子腿,沉默的吃起来。 同一时间,距离晨风不远的一处山林里,狐瑛正和大祭司狐蓝并肩行走。 “那小子答应了?”狐蓝边走边问。 “他没表态。”狐瑛声音里有些失望。 “我们赶紧回去吧,两日后你就要去那秘境了,得好好准备一下。”狐蓝抓起狐瑛的小手,瞬间不见了踪影。 …… 两日后的清晨,晨风出现在那日参加夜宴的大山山脚处。 晨风到来的时候,此地已稀稀拉拉的站着五六个妖族的族人,看到晨风后都是眼神怪异,没人和晨风主动搭话,晨风也乐得清静,开始闭目养神。 “人差不多到齐了,准备出发。” 没多久,白泽的声音传来。 晨风转头看去,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白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身边多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男孩,长相与白泽有些相似。 白泽依然是满面笑容,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晨风,并没有说什么。 也不见白泽有何动作,忽然众人被包裹在一片白雾之中。雾里能见度极低,晨风甚至看不到身前一米开外的场景。这让晨风对白泽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评估。 “到了。” 大约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再次传来白泽那温和的声音。大雾散去,晨风等人已是在另外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晨风定睛看去,此处竟是在一处万丈瀑布之前,瀑布后面是一面黑色的石壁,说是石壁,更像是一面巨大的黑色帷帐悬挂着,左右望不到边,抬头往上看那石壁尽头却是在云层深处,让人不禁联想这瀑布莫不是真从天上而来? 从眼前的瀑布上移开眼神,晨风发现此地多了许多妖族族人,有那日夜宴上见过的,也有不曾会过面的,就连大尊都有几人在场。 “好了,那秘境便是在这瀑布后面。现在如果想退出还来得及,进去后只能等半旬之后才能出来,即使老夫也无法让谁提前出来。” 白泽朗声道,是对这些妖族年轻人所讲,更是对其长辈所说。 “里面凶险难测,进去后切记不可有种族之见,不得寻仇滋事。否则后果自负。” 白泽这句话倒是对即将进去秘境的二十来位妖族后辈所说,众人齐声称是。 “既然没人退出,那就送你们进去了,希望你们都能寻得自己的机缘。紧守心神!” 白泽说着沉喝一声,白雾再起。 晨风本来还在人群里纠结要不要进入这秘境,毕竟自己还没顾上请示连成玉呢,这次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再做决定的,忽然感觉那白雾再次包裹住了自己,一切视听感官都瞬间都失效了。 晨风在白雾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送进了秘境之中。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八章 洞天福地 “且慢!” 就在晨风等人被白雾包裹着,已经飘过瀑布撞向黑色石壁之时,远处传来一声沉喝,声音里似有愠怒。 晨风在没入那石壁前隐约听到有道声音,但由于旁边瀑布轰鸣,他只当是幻听了,并没有在意。 “白泽!” 晨风等人彻底没入石壁之后,那声音的主人也是来到了瀑布前方,对着白泽大吼一声,妖族众人惊疑不定,不知谁这么大胆,竟敢对白泽直呼其名。 那人来到妖族众人面前,带动的罡风竟是将五十米开外的瀑布吹得变形,其速度可想而知。 “连老!” 来人站定身形,看清相貌后,在场所有妖族族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弯腰拜见,就连那白泽都不例外。 来人赫然便是连成玉。 “白泽,你好大的狗胆!” 连成玉对着在妖族地位崇高的白泽开口就是一声臭骂,包括白泽在内,现场鸦雀无声。 “我当他是经过您同意的……” 看连成玉不再说话,白泽这才直起身子解释一句。 “这臭小子,还真是胡来!” 连成玉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吹胡子瞪眼,显然对晨风擅自进入秘境有些生气。 连成玉自然不会放心晨风一个人闯入凶险不明的秘境,在得到半夏的告知后第一时间就往此处而来,却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都很闲是不是?还是想和老夫喝一壶?” 连成玉看着周围的妖族之人,没好气的说道。 “告辞!”妖族众人瞬间一哄而散,只留下白泽一人。 “连老,十日前……” 白泽自顾自的将十日前夜宴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跟连成玉讲了一遍,讲完后便不再言语,连成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白泽讲完也没有吭声。 “上次你所说的那笔买卖可以做了,尽快将万年灵药给我。” 良久,连成玉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似乎对白泽方才所讲没听见一般。 “好嘞,我代妖族谢过连老,连老高风亮节、顾大体识大局,白泽自愧不如。” 白泽脸上竟满是兴奋,竟拍起了马屁。 “少来,该干嘛干嘛去。” 对于白泽的恭维,连成玉满脸的不耐烦。 “好的,白泽半旬后再来。” 白泽抱拳,转身而去。 “白泽……” 等白泽已经飞出去一段距离,连成玉叫了一声。 “连老有何吩咐?” 白泽停下身子,疑惑道。 “可曾看出什么?” 连成玉又是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实不相瞒,混沌一片。” 白泽显然知道连成玉所指,有些汗颜。 连成玉没再说话,背对着白泽挥挥手,白泽转身飞走。瀑布前只剩连成玉一人对着从天而降的瀑布怔怔出神。 …… 晨风并不知道他前脚离开,连成玉后脚就到了,也不知道瀑布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此刻连成玉就在瀑布外等他。 晨风正震惊于眼前的秘境。 此刻晨风站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进入这秘境他感觉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同行的那些妖族族人不知为何也不见了踪影。 之所以说像是到另外一个世界,一是因为此地天地元气极为浓郁,让人呼吸都特别舒服,二是此地终于没了沧澜山到处参天古木的景象。 四面八方奇峰相连,中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其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湖泊、屋舍和巨大的怪石。 白云比高山还低,大地比丛林苍翠,脚下这条蜿蜒小路不知通向何处。 晨风顺着小路来到一处湖泊前驻足,那湖泊仅一亩见方,湖面光滑如镜,湖水竟是清澈的乳白色,站在湖边,能清楚的看到数米深的湖底,湖内并无任何游鱼、海草之物之类,更别说杂物,整个湖泊给人的感觉干净清爽得不像样。 “这是什么水?” 看着眼前的湖泊,晨风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对这湖泊竟是一无所知。 再三犹豫之后,晨风小心翼翼的将右手食指放入湖水中,微凉的感觉瞬间从手指传遍全身,让晨风说不出的浑身舒畅。 待晨风将手指从湖水中恋恋不舍的中抽出时,他便惊讶的发现,手指上一丝水渍都没有,就仿佛那湖水是某种油脂一般润滑。 “这?”晨风更加疑惑了,这种湖水他是闻所未闻。 “诶?是不是可以……” 过了一会,晨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先是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一阵,然后便快速脱掉全身衣服“噗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跳进湖里后,晨风纵使自认游泳水平尚可,可也根本无法游动半分,更别说沉到湖底去了,只能尴尬的赤身漂浮在湖面,幸亏此地除了他再无他人,否则那就好玩了。 躺在湖面上,仰面朝上,晨风看着天上云卷云舒,不断变换着形状,再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清风,晨风很快便沉沉睡去。 晨风只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中有千万双柔软的双手不停抚摸着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器官、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被洗涤、按摩了无数遍。 晨风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沉睡的时候,那乳白色的湖水,犹如有灵性一般,不停滴在他身上荡涤,到最后甚至有几股湖水顺着七窍钻入晨风身体消失不见。 “啊!”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悠悠醒来,浑身说不出去的舒坦。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就是在这无名之地,在这神奇的湖面上。 当晨风穿好衣服站在湖边时,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此刻耳聪目明、头脑清明,他甚至感觉整个人身子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不知已经过了多久了,时间有限,还是多走走吧!” 晨风自言自语一番,便恋恋不舍的离开湖泊,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时辰后,晨风来到一座屋舍前。 看着眼前的屋舍,晨风有些哭笑不得,不为别的,只因这屋舍跟自己的茅草屋一模一样。不光是材料,就连那几间房子的坐落布局都跟沧澜山茅草屋一模一样。 晨风好奇的推门而进。 四间茅草屋,正对面两间连在一起,右手边一间,左手边一间,院子中央一套石头桌椅,石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酒葫芦,与连成玉腰间那枚一模一样,颜色、样式丝毫不差。 晨风呆在原地。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境,这里只是白泽送他进来的一处秘境而已,可这里的一切又怎么解释呢?为什么跟自己居住的茅草屋丝毫不差? 带着浓浓的疑惑,晨风将四间茅草屋一一查看一番,查看完毕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脸色阴晴不定。 四间屋子里的陈设跟茅草屋也是一模一样,甚至厨房里的厨具都是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在自己屋里摆放了许多东西,而这里空空如也。 “这秘境不会是连叔的恶作剧吧?” 坐在桌前,晨风忍不住这样想,他也只能这样想,否则他真的没法解释这一切。 最终晨风拿了桌上那只酒葫芦后就有些神情恍惚的离开了茅草屋,沿着那条蜿蜒的小路一路前行,向着一处山峰走去,一路上再无波折。 好不容易登上小路尽头的山巅,晨风站在山巅看着对面的景象感慨万千。大山的后面,还是大山,无数个类似晨风刚刚走过的地方沉默的伫立在这寂静的天地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奇怪?” 晨风看着脚下无数个由高山围绕的平原和那些高山组成的世界,怔怔出神。 接下来几日时间,晨风走过了几个由高山围绕的平原,除了那遍地奇异湖泊和怪石,倒也再无任何奇怪的物事。 让晨风有些失望的是,此地天地元气如此浓郁,竟没有孕育出任何药草,一路走来别说珍贵药草,就是连那普通的也没见到几株,这一点此地甚至远不如沧澜山的森林。 一路走来,地形重复,晨风逐渐感觉到枯燥,他现在感觉就像是身在一处迷宫中一般,或许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了,可眼前的景象却是一成不变,这难免让人滋生无聊的情绪。 好在接下来几天,情况有了变化。 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山脉、平原,但景色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那秋雨绵绵的雨季,有白雪皑皑的寒冬,有万物复苏的早春,有烈日炎炎的酷暑。 “当初白泽说过这次秘境似乎只能开放十五天时间,现在应该已经过去十天了吧,再有几天就要出去了。” 晨风站在一处山巅上,回头看着刚刚走过的那处白雪皑皑的世界,自言自语道。 “进来这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到现在一个也没见着。不过他们应该都没事,这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任何生灵,这秘境中也不存在其他风险。狐瑛应该也进来了,不知道出去前还能不能碰见她。” 晨风一边向着山下走去,一边如此想着。 “这所谓的洞天福地好像只是一般,这里除了元气充沛,好像再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有些可惜了。” 晨风一路思绪纷飞,对这趟秘境之行的失望越来越多。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八十九章 拳道真解 又过了半日时间,晨风来到另外一处被大山团团围住的平原。这处平原与晨风之前走过的所有平原不同的是,大地上湖泊稀少,巨石很多。 那些巨石凌乱的散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从高山山巅看去,恰似羊群漫步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 巨石高低不一、大小不同,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好似暗含某种规则,只是一般人无法看出来罢了。 “咦?上面竟然还有东西?” 当晨风从山上走下,来到巨石跟前时才发现,有些巨石上有模糊的石刻,那石刻一如这巨石的摆放也是看似杂乱无章。 晨风边走先看,一路走马观花,直到半个时辰后,来到平原中心地带一些明显更加庞大的巨石前时,晨风仍是一头雾水。 平原中心的巨石以一块高达数十丈的光滑巨石为圆心向外排布,连接成一圈又一圈,相邻两个圆圈的间隔极近,仅容一人可以通过。随着圆圈越往延伸,那石块体积也是会小上几分。 晨风站在最外围也是相对最低矮的石块前皱眉沉思。 那石块上刻有人物图像,由于年代久远,历经风吹雨打之后,有些地方看得不太真切,只能看出那人似在打拳一般。 晨风看了又盯着眼前的石刻画像看了一会,只觉得石刻上的拳架、招式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 除此之外,石块上再无任何勾画,更别说只言片语了。 当晨风疑惑的再往前走了几步后,看了更多的石块后,骇然发现这些巨石石碑上刻画的不是别的,正是他近十年来几乎每天都要打上一遍的裂天拳! 怪不得乍看之下如此的熟悉。 连成玉在传授晨风裂天拳的时候明确说过,这拳法总共八八六十四式,虽不是什么至高秘籍,练成后也不会有那气吞山河、呼啸风生的无敌之势,但妙在此拳拳架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过反复推敲得来,最适合锻体健身,长期修炼,可保证全身气息流畅、身体协调,这是天下其他拳法所不具备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晨风虽然勤练不辍,但也就当这裂天拳只是健身强体的小把式,从来没有仔细琢磨研究过。 但此刻站在古怪的巨石阵前,从这密密麻麻的石刻上不难看出,这裂天拳怕是远远不是连成玉说得那般简单。 怀着浓浓的好奇,晨风快速往里走去,前面六十四快石碑晨风看得很快,甚至不是仔细看,他只是大概瞥一眼,只因上面的招式与连成玉传授给自己的并无任何区别。 很快,六十四快石碑看完,晨风再次确认这六十四式与连成玉教给自己的,并无区别。 让晨风更加疑惑不解的是,从第六十五块石碑开始,石碑上刻画的仍是拳架拳法,与前面无异。 这让晨风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难道裂天拳不是六十四式?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了,晨风最终还是抛除杂念,按照石碑上的演示认真的学着那样式开始有板有眼的比划起来。 刻在巨石上的拳法晦涩难懂,起初晨风学得很慢,可从第七十块石碑开始,晨风似乎找到了感觉一般,在石碑前拳出如龙,脚下步伐轻快,快速向着里面移动。 晨风忘记了自己还在秘境中,也忘记了自己是在跟着巨石石刻学拳,他只觉得再次做了一个与那湖泊中如出一辙的美梦一般,全身说不出的舒畅、自在,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甚至每一个细胞都欢呼雀跃。 “呼……” 呼出一口浊气,晨风站在第八十一块石碑前悠悠睁开眼,双眸之中倒映着第八十一块石碑上的刻画:一人背对而立,一手握拳在腰侧,一手握拳举过头顶,头顶处的天空裂开一个漆黑的口子,与那举过头顶的拳头遥相呼应。 数十丈高的石碑上那背影顶天立地,看着其头顶黑洞的晨风更是心神荡漾。 “这便是裂天拳?真正的裂天?” 晨风一路打拳来到此处,虽是酣畅淋漓,但却也没能打出这最后一拳。 “裂天拳竟然是九九八十一式!” 晨风再次凝望着眼前的高大石碑,心里如此想着。 除此之外,更让他兴奋和倍加疑惑的是,继茅草屋之后,再是这裂天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真是连成玉在其中捣鬼、捉弄自己?为何会出现如此多自己熟悉的场景和事物? 接下来,稳定心神后,晨风又尝试了几次,但始终都不能打出石碑上裂天拳的最后一式,他甚至又回到这九十一块石碑的最外围从头打了一遍还是没能成功。 最终,晨风无奈的放弃了最后一式的尝试,缓慢的向着外围退出,希冀着能从别的地方找到其他的蛛丝马迹。 从巨石阵中心离开以后,晨风又在其他地方转悠了许久,再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巨石和石刻,那些零碎的石块上应该是刻画着一种古老文字,而且还是破碎凌乱的,从那些小型石块上的缺口不难看出,它们之前应该是几块甚至是一块巨大的石碑,只是不知为何碎裂成了无数的碎块散乱在地。 晨风找到了几块相对完整的小型石块,将其上的古怪字体记在了心里,打算出去后问问连成玉,他应该认识这些字体。 在这之后,晨风看着怪石嶙峋的平原,反正裂天拳后续的招式已经牢牢记住,似乎再无逗留的必要,一念及此便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只是当晨风走到另一边的山巅,准备离开此地之际,不经意间的回头一瞥,便再也迈不动步、回不了头,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僵在了原地。 不知是那满地的石块在晨风闯入期间发生了变动,还是看这处平原的角度不同的原因,晨风站在另一边山头时所看到的,与他进入此地时站在山头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进入此地的山头方向,晨风看到的是满地凌乱的巨石似羊群散落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可在另一边与之相对的山头,晨风看到的却是堪称奇迹的一幕。 平原上所有的石块,无论大小,组成一列列竖排文字静静躺在碧绿的草地上,这让晨风震撼的同时有些庆幸,幸亏之前他没有大肆搬动任何一个石块。 “拳道真解。” 四个由石块组成的大字位居右侧。在其左边,则是相对较小的文字,晨风连忙仔细看去,生怕下一刻眼前的奇迹就会消失一般。 “神凝意静,不僵不拙,自然合度,首尾一贯,一气呵成,滔滔不绝,长如江流。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无打有,力求不顶,力求不丢,欲丢先顶,欲顶先丢。吞吐为术,消化为能,极虚至静,所向无敌。” 七十六字的拳道真解言简意赅,晨风看完后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只是为了练拳而练拳了。 这拳道真解并不是讲述精妙拳法,而是从练拳的心境、方法、对敌策略等方面提纲挈领的进行了宏观概述,细细品读,直觉其字字珠玑。 晨风默念几遍将其牢牢记在心中,再看眼前的一切,虽然尚不能打出那裂天拳最后一式裂天之拳,但他也觉得值了,此行不虚。 有了补充完整的裂天拳,再加上这言简意赅的拳道真解,晨风自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在练拳一道上取得很大的进步。 晨风最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处平原,有了巨石平原的收获,他对接下来的未知行程充满了期待,加之他也知道在这秘境中的时间所剩不多,便继续向前行去,行走的速度甚至比之之前都快了不少。 当晨风进入一个花香扑鼻、绿树成荫的平原时,他终于见到了同行进入这秘境的第一个人,只是那见面的方式颇为尴尬、旖旎。 那是一片颇大的湖泊。晨风经过几天的跋涉身子疲惫,加之享受过在湖里洗澡的美妙滋味,晨风便毫不犹豫的脱光衣服跳进了湖中。 只是随着晨风“噗通”一声进入湖里,不远处也随着这声音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晨风顾不上再去享受湖水的滋润,有些惊慌的失措的上岸穿好衣服时,一个俏脸微寒的少女已杀气腾腾的朝自己走来。 那少女比晨风要低上一头,身穿蓝色衣裙,一头紫发由于也刚从湖中出来的缘故没来得及收拾,散乱的披在肩上。 “是你?” 本来怒气冲冲的少女见是晨风后,怒气竟莫名其妙的消了一些,有些意外的嘀咕了一句。 晨风早已不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和晨清卿大被同眠的愣头青,对男女有别还是知道一些,自认唐突了佳人不是什么光彩事,便有些汗颜,主动道歉一声:“你好,我……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少女却是没有理会晨风的解释,恨恨说道。晨风这也才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她竟是背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里的事,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可不管你是谁,家里有谁,定要给你小子点颜色瞧瞧。” 不等晨风说话,她看晨风正盯着自己看,目光肆无忌惮,便怒气冲冲的道,说着还挥了挥粉拳。 “姑娘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晨风连忙解释,他是真什么都没看见,刚跳进湖里就听到一声尖叫,当时他也吓得不轻。 “我叫白七七,别姑娘姑娘的。” 那女子看着晨风微抬下巴,所说之话及说话的神情动作与他娇柔的外观极其不协调。 “白七七姑娘,你好,我叫晨风。” 晨风对这故作老气横秋的小姑娘也是很好奇,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你……” 一听晨风又说了姑娘两字,白七七似乎到了发飙的边缘,用手指着尴尬的晨风,竟是为之气结。 “呃……抱歉,不是故意的。” 晨风自知又错话了,连忙道歉,不停用手挠头。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章 龙骨 经过短暂的闹剧之后,晨风与自称白七七的小姑娘坐在湖边各自嚼着干粮,可惜此地没有任何飞禽走兽之类的活物,晨风苦练数十年的人间至高大法没有用武之地,要不然晨风倒可以借机缓和下彼此的关系也说不定。 “喂!你见着其他人了吗?” 白七七率先吃完干粮后,沉默了一阵后,对坐在自己两丈开外的晨风喊了一声。 晨风犹自嚼着干粮,如实回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这破地方倒也奇怪,明明一起进来的,怎么都十来天了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白七七听了晨风的话嘀咕一声。 显然,晨风也是她进入秘境后遇见的第一个人。 “我要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晨风也吃完了干粮,站起身子告辞一声,准备就此离去。 他可是要抓紧时间再多走走的,万一再能碰见个炼药真解、练气真解什么的就好了。 晨风没有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白七七也跟着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晨风问道:“你去哪儿?”。 “当然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啊,没多少时间,万一错过了好东西多可惜。” 晨风摊摊手,解释一声,说完便不再理会白七七,自顾自的扭头便走。 “切!人类果真都是贪得无厌。” 白七七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鄙视意味。不过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她却是跟上了晨风的脚步,对此晨风虽然嘴上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不知白七七意欲何为。 两人一路沉默前行,身边多是小桥流水、百花争艳的场景,晨风因为着急赶路就没多关注。 那白七七作为女孩子,似乎对这类场景也出奇的不感冒,如此两人便错过了身边的诸多美景而不自知。 “喂!你真是住在断背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快上登上高山、离开这里的时候,晨风身后传来白七七好奇的声音。 虽然晨风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但她还是一口一个喂,对此晨风也强调过,只不过没有任何作用罢了。 “是啊,不过我一直都把那里叫沧澜山,没听过什么断背山。”晨风头也不回的解释一声。 “切,故作神秘。”白七七啐了一声。 “从这里出去后我借你几本书看?” 晨风认为白七七既然连沧澜山都不知道,肯定也是个和他一样从出生就在这深山老林里生活的可怜人,便想借几本书给她解解闷、长长见识之类的。如此想着,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少来,人类最是奸诈!你是不是贪图我的美色,想和我睡觉?” 果然,白七七听了晨风莫名其妙的话,便回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什么?” 晨风转过身直直盯着白七七,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白七七这么点人,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白七七看着晨风一脸鄙夷,一副拆穿你了的表情。 晨风本想解释自己的初衷,可看见她这副表情,也就只能摇摇头,转身走得更快了几步。 白七七心里暗暗得意,心想都说人类狡猾,还不是被我一眼识破了?还是我老道厉害嘛。想到此处,她便更加得意,脸上有了笑容。 接下来她又问了几个问题,晨风却都充耳不闻,只顾埋头登山。这让白七七以为晨风是被揭穿了就恼羞成怒,这让她更加喜不自禁,跟在晨风身后不由笑出了声。 “那是什么!” 晨风已经登到山顶,背对着白七七惊呼一声。 “还来?” 尚未到达山顶的白七七看不到山那边的情况,以为是晨风又耍什么花招,便不假思索的讥讽一声。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她不见晨风有下文,便有些狐疑的小跑几步,来到晨风身边,她倒要看看晨风还能玩出什么猫腻。 只是当她站在晨风身边时,她的震惊丝毫不必晨风少,以至于一张樱桃小口久久无法合拢。 晨风和白七七的面前,依然是一片平原。只是这平原与两人身后刚刚走出的地方截然不同。刚刚走过的地方生机盎然、诗情画意,这里却是一片土黄的沙漠,寸草不生、荒凉死寂。 当然,不止如此,让两人震惊的是,这片沙漠平原中心竖立的那具巨大的骸骨。 那具骸骨长达千丈、高逾百丈,呈金黄之色,在这荒芜的沙漠里安静伫立。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晨风和白七七仍是能感受到它的雄伟和霸气绝伦。 “龙骨!” 良久,白七七回过神来,轻轻呢喃一句,声音里没有丝毫之前的刁蛮、跋扈。 晨风正在好奇这是什么妖兽的骸骨,听了白七七如梦呓一般的呢喃后不由转过头好奇的问道:“龙骨?”。 “嗯,是黄金圣龙的遗骨。他老人家怎么会陨落在这种地方?”这次,白七七与晨风对话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黄金圣龙?”晨风又是疑惑问道。 “你生活在这断背山十几年,不会连黄金圣龙都不知道吧?”白七七听了晨风的问话,满脸的不可思议。 晨风无奈,他还真不知道什么黄金圣龙,只能有些尴尬的摇摇头。别说妖族最神秘的龙族,就是其他种族他也一知半解,就连妖族关于两圣四神四灵四凶的说法,他也是不久前才听麒麟半夏说过的。 “龙族是我妖族最为强大的一个族类,传说我们妖族最厉害的便是始龙前辈,是它繁衍了龙族,所以龙族也称之为祖龙。祖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黄金圣龙便是祖龙第八子。”白七七小声的说了龙族的起源。 “祖龙第八子?”晨风听了白七七的话更加震撼。 有关祖龙他倒是从书上看到过一些说法,祖龙是天地初生后不久就诞生的强者,称霸一时,后来不知为何就突然失去了踪迹。没想到此处这具骨架竟是祖龙第八子的遗骸。 “嗯,他的真名,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负屃”白七七有些吞吞吐吐,声音也极小,似乎生怕别人听见一般。 “我们去跟前看看。” 搞清楚了这巨大骸骨的大致来历,晨风兴趣更盛,决定走进些再看看。 “过去?”白七七更加扭捏了,这让晨风有些难以理解,怎么无法无天了一路,见着了一具骸骨就被吓成这样了? “走吧,它都死了不知多少年了。” 晨风想当然的安慰了一句就率先下山而去,白七七留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咬咬牙紧追着晨风而去。 当晨风和白七七来到龙骨前三百多米之外的地方时,晨风忽然感觉一阵压抑的感觉凭空而来,晨风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呼吸有些粗重。 晨风不经意回头一看,那白七七此刻比他更加不堪,只见她满脸大汗,双手捂着胸口,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微微弯着腰,不过即使如此,她仍是倔强地坚持着,这让晨风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你怎么了?”晨风看着她此刻的样子,有些担心。 “要你管!”可能是让晨风又看见了自己不堪的一幕,白七七咬着牙故作镇定,恢复了之前的刁蛮姿态,还不忘对着晨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奇怪了,怎么越靠近这龙骨,我越是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呢?”晨风没有理会白七七,自顾自的说道。 “你不知道?”白七七想看白痴一样望着晨风。 “知道什么?”晨风被说得一头雾水。 “这是威压啊,是高等阶者对其他种族的天然压迫。幸亏只是龙骨,要是它老人家健在,就是在那山头我俩早就灰飞烟灭了。” 白七七是很有些怀疑晨风是不是真在这里生活了十来年,怎么对妖族的一些常识性问题都一无所知呢? “呃……”晨风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便也停在了原地,不再靠近那龙骨。 白七七见晨风挺累下来,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显然她受威压的影响要比晨风更加明显。 一个时辰后,两人休息得差不多时,便再次出发。这次白七七坚持到距离龙骨二百米的地方时再也无法坚持下去,甚至显出了真身,竟是一只身长两米的白虎。 “怪不得看你有些眼熟,原来是和白凡一族的白虎。” 晨风看着变回真身的白七七有些恍然,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白七七时感觉有些眼熟,可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原来是白凡的族人。 “哼!少拿我跟那个呆瓜比!” 变回真身的白七七竟还能口吐人言,听了晨风的话冷哼一声。 “唰……” 就在晨风想问白七七白凡怎么也招惹了她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黄沙的响动。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原来是有其他进入此地的妖族族人也到了此地。只是他们甚至比白七七还不如,在距离龙骨还有三百米的地方都纷纷显出了原形。 “白七,你何时来的这里?那可是黄金圣龙遗骨?” 一只灰壳乌龟伸长脖子,对着白七七问道。 “老乌龟,说了多少遍了,老娘叫白七七,再叫白七,信不信老娘让你那只龟头永远缩在龟壳里出不来?” 化身白虎的白七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本来已气喘吁吁的她听了那乌龟的问话,竟是回过头骂街一般说了一大通。 这让一边的晨风不由有些后怕,感情这家伙之前跟自己说话还都是留了情面的?算是温柔的? “嘿嘿,不说就算了,骂骂咧咧的干什么。” 那乌龟缩了缩脑袋,对白七七的咒骂似乎习以为常。 接下来,又有其他进入此地的妖族来到了这里,大有集聚于此、共同返回的意思。 只是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停留在了龙骨三百米开外的地方,而且都显出了真身。这样一来,距离龙骨最近的晨风倒确实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一章 龙珠 又过了一个时辰,晨风觉得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又要往那龙骨附近走去,不料这次那白七七却是死活都不愿再挪动一步了,看着晨风只是不停摇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也就是在晨风决定一个人往龙骨处走去的时候,又有妖族族人来到此处,这些人看着那黄金龙骨都是眼神炙热,只是无奈那威压无法抗拒,便只能纷纷显出身形,匍匐在地。 “晨风?” 晨风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晨风应声转身,看到一身白衣的狐瑛正笑意盈盈的站在一群显出真身的妖兽中间朝自己挥手。 “狐瑛姐姐,你怎么才来?” 还不等晨风说话,却是身边已经化身一只白虎的白七七口吐人言,声音颇为兴奋。 狐瑛似乎这也才注意到白七七,朝着这边笑了笑就款款而来,看得其他妖族一阵目瞪口呆,不为别的,能在这威压下越是靠近龙骨,就说明其实力越是强悍。 “狐瑛姐姐,你认识这家伙?我跟你说,你可得……” 狐瑛来到晨风二人所在的地方,白七七迫不及待的道,说到最后竟是伸手叫狐瑛蹲在自己身边,她一个大虎头在狐瑛耳边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狐瑛捂嘴轻笑。 “你别笑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到时候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阵窃窃私语后发现狐瑛似乎没将她的话当回事,白七七有些急了。 “好了七七,我记住了。” 狐瑛摸了摸白七七的虎头,笑着道。看得出来这俩人不但认识,而且关系极好。 “时间不多了,你们不去那边看看?” 晨风看着两人,回头又看了眼身后的龙骨轻轻问道,并没将白七七所说放在心里。 “我陪你去,不过我可能走不到跟前去。” 狐瑛犹豫了一下,这才不顾白七七的反对,对晨风轻声道。 晨风和狐瑛在所有妖族族人的注视下,向着龙骨所在之地走去。 当进入一百米的范围内,狐瑛明显有些吃力,不过仍在咬牙坚持。倒是晨风似乎已经适应了身体的不适,仍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晨风在迈入龙骨一百米范围后,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只是觉得异常亲切。 那感觉一闪而逝,让晨风对这龙骨的兴趣更加浓厚了一些。 “我只能到这里了。” 在距离龙骨五十米的地方,身后传来狐瑛的声音。沉思中的晨风回头后吓了一跳,狐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四尾白狐。 晨风盯着地上的四尾妖狐脸上满是好奇之色,而狐瑛所化的白狐却是羞涩的低下了头。 晨风挠挠头,坐在原地休整了片刻便一个人继续前进了。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晨风一步步接近龙骨。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走近巨龙骸骨十米范围后,那所谓高阶妖兽的威压造成的压抑感反而减轻了不少,倒是那份熟悉感、亲切感越来越多。 “我可不是妖族啊。” 晨风站在黄金圣龙骸骨下喃喃自语,这那忽如其来的亲切感感到莫名其妙。 晨风站在巨大的骨架前,立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那巨龙身上哪怕是最小的一块骨骼都要比晨风整个人大上几圈。 这黄金巨龙不知故去了多少年了,全身血肉早已点滴不剩,只有一身骨骼完整无损的屹立在此。 那龙骨四脚站地,尾部盘旋高翘,一双硕大的翅膀迎风展开,最令人目眩神晕的是那龙首,龙首高抬,虽已化身枯骨,但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依然让晨风感同身受。 “咦?这是什么?” 围着巨龙尸骨转了一大圈,晨风此刻站在龙首下方,盯着一块半掩在黄沙里的金黄硬块状物体疑惑一声。 晨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硬物从黄沙中抽出来。 不规则的长方形硬物闪烁着比那龙骨还耀眼的金黄色光芒,长约一米、宽不过五十公分的硬物入手极为沉重,更奇怪的是掩埋在炙热沙漠里的不明硬物触感却是异常冰冷。 “辞青山,碎旧梦。好日常在,大道永续。” 晨风仔细看过去,粗糙的硬物上刻着两行字。那硬物晨风试过之后异常坚硬,可这两行字却是深陷其上,真不知是如何刻上去的。 “这不会是一块龙鳞吧?” 晨风反复把玩手中的金黄色的硬物,翻来覆去的研究半天,除了那两行字再无别的发现。他还试着用匕首在上面刺划,可惜不管他如何用力,那硬物上始终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晨风也就不再纠结,将那金黄色硬物小心的收在了自己的幻空戒里,心想着等出去了问问连成玉应该就会水落石出了。 再次站起身,晨风围绕着那龙骨而走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龙骨来,可惜再无任何发现。他甚至钻到那龙骨下方,都是一无所获,似乎眼前的龙骨真的就只是一具龙骨。 “咦?那是?” 围绕着龙骨转了几圈,晨风在此站在了龙首下方,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不经意间看见那龙骨张开的巨口中似乎有东西,在硕大的巨口之中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青色圆球静静漂浮,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晨风盯着那巨龙大口看了半天,确认那巨龙嘴中确实有东西悬浮,可怎么拿下来呢?他又不会飞行,爬上去又怕这龙骨承受不住,万一倒塌了怎么办。 一时间晨风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巨龙头骨下方转来转去,看着那悬浮的青色圆球不知如何是好。 “试试吧,真要塌了,也砸不死人吧?” 良久,晨风做出决定,不管那龙骨的承重如何,他决定爬上去去取那圆球。 既然做了决定,晨风也不再犹豫。他来到巨龙前爪处,在所有妖族或愤怒、或不明所以、或羡慕的目光中,顺着巨龙前爪开始往上攀爬。多亏了他在存林里的历练,上树上习惯了,攀爬这龙骨也异常轻松。 出乎晨风意料的是,这巨龙骨架根本不是他想得那般脆弱一触即毁,反而坚固异常,而且触感虽不及那不明硬物般冰凉,倒也算温润清凉。 晨风很快便站在了巨龙肚子里,踩着巨龙一排排巨大的肋骨想着其头部走去。走在宽阔坚硬的肋骨上,晨风愈发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多余了,脚下骨架的坚硬程度,别说是他走在上面不会压塌,就是一百个他估计都没事。 当晨风终于来到黄金圣龙巨口中的时候,不由松了口。不仅是顺利来到了此处,更是因为那青色圆球依然静静悬浮在那里。越是靠近那圆球,晨风之前感受到的那一闪而逝的熟悉感便越来越强,周遭的温度也似乎越来越低。 晨风走近了才发现,青色圆球在自顾自的轻轻旋转,其上有忽明忽暗的光线不断流转。再仔细看去,晨风不由一惊。那拳头大小的圆球表面,竟是刻画着许许多多的山脉平原,一如晨风一路走过的诸多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仔细端详了一会神秘的圆球,晨风发现那些烙印其上的场景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与实际相差无异。而且场景众多,其中还有许多晨风不曾见过的画面,粗略估计,大大小小的平原竟是不下数百个。 短暂的惊骇之后,晨风伸手握住了那青色圆球。触感温润微凉,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圆球并非坚硬,而是柔软,晨风甚至有种感觉,他只要轻轻用力就能轻松捏爆这圆球。 将青色小球装入一个小盒子里,晨风便轻手轻脚的原路返回到地面上。站在龙骨处准备返回的晨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此刻面前的黄金龙骨虽然依然高大雄伟,但其其实似乎若了几分,甚至连那骨骼的颜色也暗淡了几分。 “有什么发现?” 晨风返回狐瑛身边时,已重新幻化人形狐瑛看着晨风有些哭笑不得。 “一块金黄色的硬物,一个青色的小圆球。” 晨风对狐瑛如实说道,但却并没有将两样东西拿出来,因为在不远处还有十几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里。 “果真如此!” 听了晨风的话,狐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晨风有些疑惑。 “你所说那青色的圆球,叫做龙珠,是龙一生的精气、精华凝练而成。此事……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 狐瑛转头看了一眼其他的妖族族人,对晨风小声提醒一声。 “龙珠?”晨风明显是第一次听说。 “你没发现你收了龙骨后此地的威压都减轻了不少?”狐瑛嘻嘻笑道。 威压什么的晨风作为人类感受不是很明显,但看原本在此处只能以真身滞留的狐瑛重新幻化人形,晨风便信了大半。 “这龙珠最是其妙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出去后可以和家里长辈问问。”一边向着远离龙骨的方向走去,狐瑛一边对晨风小声嘀咕。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二章 白卓 “喂!你这无耻的家伙,为何对圣龙遗骨如此不敬?” 当晨风和狐瑛来到白七七身边时,白七七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对晨风爬上龙骨的事显然很是鄙视。 晨风得了龙珠心情颇好,忍不住打趣道:“登高望远啊,还别说那里的风光不是一般的好呢!” “切!满嘴胡言。狐瑛姐姐,以后离这家伙远点。” 白七七挥舞着自己的粉拳,又是对一边笑而不语的狐瑛苦口婆心劝说一番。 狐瑛知道白七七是为了自己好,笑着摸了摸义愤填膺的白七七的脑袋,道:“好了,还有一天不到就要离开这里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再多看看呢。” 白七七还想说些什么,看晨风和狐瑛已并肩离开,只好恨恨地看了一眼晨风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经过其他妖族族人身边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晨风的眼神大多都和白七七一般,显然大家对于晨风擅自爬上黄金圣龙尸骨的做法多是心有芥蒂,当然心怀嫉妒的也大有人在。 “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晨风一行三人离开人群少许,一道略显局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晨风回头看去,一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在人群中外孤独而立,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气质与他的衣着一样让人一目了然。 “可以啊。” 晨风笑着回应一声,这少年正是当日跟着白泽身边的那位男童,只是晨风还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为何此时竟主动要求与他们同行。 “我叫白卓。” 少年听了晨风的应允,先是会心一笑,然后才走到三人身边,对着三人又是咧嘴一笑。 晨风笑着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倒是狐瑛和白七七不光说了自己的名字,竟是连出身何种种族都给详细说了。 这让晨风对白卓的好奇又增加了几分。 白泽加入后,四人便再没有耽搁,匆匆离去,逐渐消失在了众妖族之人的眼中。那些妖族族人在晨风一行人消失在视野中才开始向着黄金圣龙靠近,不知想干些什么。 “喂!狡猾的家伙,听狐瑛姐姐说你烤肉很有一手?” 离开黄金巨龙所在的沙漠,四人进入一座冰天雪地的世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白七七对走在前面的晨风喊道。 一路行来,众人说话很少,一般都是白七七忽然想起什么都会质问晨风一两句,每次都不称呼晨风名字,而是狡猾的家伙。 白卓加入三人队伍后,除了最开始的自我介绍,就没再说过话。 “有一手又如何?这里连个毛都没有,我烤你啊?” 晨风似乎也习惯了和白七七斗嘴,颇有乐在其中的意思,针锋相对的回道。 “猎物吗?我进来的时候带了些。” 却是白卓突然插嘴,说着从自己的幻空戒里掏出两只冰冻的野鸡。 “哼!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 白七七看白卓掏出来猎物,幸灾乐祸的说道,大有看晨风出丑的意思。 “那好吧,正好休息一阵,你去找些柴火来。” 晨风对白七七的冷嘲热讽丝毫不在意,对白七七随口说道。 而他心里却是对着白卓越来越好奇,白卓妖族的身份肯定假不了,但看起来实在太不像妖族了,但看外貌比他长得还像人族。 关键是白卓还有幻空戒,记得连成玉说过幻空戒的使用跟神魂有关,而妖族生来神魂之力孱弱,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层次才能稍稍动用神魂的力量,这也是为何那么多妖族的年轻一带不曾有人有幻空戒的原因所在。白卓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小,修为能强到哪里去呢? 晨风和白卓待在原地,清扫了一片区域,露出下方的褐色土地才停下,准备在此烤肉。 狐瑛和白七七去找柴火了。 “我是白泽一族族人,白泽是我爷爷。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纯粹想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企图的。” 场地收拾完毕,晨风蹲在地上收拾白卓递过来的野鸡,白卓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 “想和我在一起?我……我也是男的。” 晨风抬起头看着白卓满脸的疑惑不解,收拾野鸡的双手甚至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白卓听了晨风的话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涨红了脸,在胸前摆动双手,急忙解释。 “喏,柴火,够了吧?” 就在这时,狐瑛和白七七二人刚好返回,打断了白卓的解释。 “够了,等着吧。最多半个时辰。”晨风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白七七走过蹲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晨风。倒是狐瑛敏锐的发现了白卓的神色异常,但也没有作声。 “灵火?” 就在晨风收拾好野鸡,用自己的噬炎点燃柴火的时候,盘腿坐在一边的白泽看着晨风手心灵性十足的火焰,不由轻呼一声。 “不会吧?”不等晨风说话,白七七一惊一乍的问道。 “不是。”晨风笑着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你这点修为也能融合灵火?我妖族这么多年也没人可以成功融合那火!”白七七如释重负,随后也是轻轻一叹。 “妖族还有灵火?” 晨风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着白七七也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哼!狡猾的家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七七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哼哼一声。 “有的,我妖族的妖灵骨火乃是极为强横的一种地火,从历代妖族先辈坐化的枯骨中诞生,无数年来不断壮大,一直存放在圣坛里,一直无法收服。”白卓看着晨风熟练的动作,小声说道。 “这家伙是人族!” 白七七之前似乎一直都比较畏惧白卓,此刻听白卓道出了妖族的一大秘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跳将起来,指着白卓指责道。 “人族?人族又如何?万族同源!我们要是不能摒弃种族之间,不能取长补短,我族没落也就成必然的了。” 白卓听了白七七的话,望着远方,悠悠说道。这时可能他不知道,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气质浑然不同,变得凌厉了许多。 “切!危言耸听。” 白七七一脸的不以为然。倒是狐瑛脸色凝重,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高见!” 倒是晨风,毕竟他那么多的书不是白读的,略微思考了一下白卓的话,觉得白卓在如此年纪就能有此见识,当得起高见二字。 “无病呻吟罢了,不值一提。” 白卓摆摆手,言谈神情间有自嘲的味道,何尝不是对妖族现状的无奈呢?妖族像白七七这样,对异族之人抱有仇怨想法的人实在太多了,却不知历来都是坐井观天,长此以往,妖族不衰落才没有天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晨风十分理解白卓话里的意思,想起看过的一句诗句,不由轻轻念出。 “这形容倒是贴切。” 白卓恢复了少年人的性情,越是品味越是发现这句诗押韵绝妙、比喻得当。 狐瑛听了晨风念出的诗,也是双眸发亮,唯独白七七看着晨风的眼神越来越充满鄙夷。 “好了,尝尝吧!” 晨风将烤好的肉分给三人。狐瑛早就尝过晨风的手艺,接过肉只是小口吃着,并没有说话。 “不错,很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可口的烤肉。” 白卓脸上笑意盈盈,对晨风的厨艺赞不绝口。 “哼!雕虫小技,就会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玩意。” 白七七狼吞虎咽,嘴上却是不饶人,连带着晨风刚才脱口而出的诗句都一并诋毁了。 晨风早就习惯了性格刁蛮的白七七的口舌之毒,不以为然。 接下来与白卓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的很是惬意,狐瑛坐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独留白七七在一边吹胡子瞪眼。 “走吧,带你们去个地方,再有半日我们就要出去了,得抓紧时间。” 半个时辰后,四个人解决掉了两只烤鸡,白卓站起身拍拍肚子笑道。经过半日相处,他明显融入了这个团队,整个人看起来自在了许多。 “要去什么地方啊?” 四人走在路上,白七七见晨风和白卓走在前面始终聊些有的没的,而一旁的狐瑛不知怎么变得跟个哑巴似的,她忍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大声问道。 “呃……那是一处山洞,外围似乎还有阵法结界,应该是保护着里面的什么东西,去了你们就知道了,我也没能进去。” 白卓回过头,看了一眼白七七,对众人解释道。 “阵法结界?看来此地是人族强者所留了,可是为什么黄金圣龙的遗骨也在此地呢?奇怪。” 白七七光从阵法结界就武断的认为此地是人族强者所留。其实不止是她,就连包桌和狐瑛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就像炼药一样,妖族天生对阵法之类的东西也是很迟钝。 “我对阵法之类的也不太了解,只是看过几本关于阵法的书罢了,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阵法,更别说破阵了。” 见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晨风连忙解释。 “没事,反正剩半天时间了,也干不了别的,我们去看看就行。” 白卓言下之意,大家过去就当涨涨见识了,根本没想着进那阵法结界一探究竟的事。 一路风平浪静,晨风倒是通过与白卓的聊天才知道,白卓也读过不少书,虽然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但对外界也算有所了解,比其他妖族好多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三章 龙潭 好在白卓所说的地方并不遥远,就在四人所在这片冰天雪地外围,最高的一座山上,与那黄金圣龙的龙骨之地相邻。 “就是那里了,那边有个山洞,我往里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碰到的结界,不知道里面还有多深。” 一行四人来到山腰处时,白卓指着快接近山巅处一处郁郁葱葱的地方对三人说道。 晨风抬眼看去,白卓所说的石洞被茂密的树木遮挡,从此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大概看清有一道从山巅激射而下的溪流冲入那树木丛中不见了踪影。 等晨风一行人到了石洞跟前,晨风发现在一片花红柳绿中,一个黝黑的洞口显得特别突兀。 看着这毫不起眼的洞口,几人的虽然都没说什么,但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失望。 晨风看着洞口地上残留的一些木桩、旗子,若有所思的道:“这洞口之前应该也是有禁制存在的,应该是随着时间久了都失效了而已。” “嗯,我走过的那一段通道,里面也是这样的,间隔不远就有阵法残留。”白卓站在晨风身边,认同了晨风的说法。 晨风几人跟着白卓进入黑洞后,果然在路上又见到了几处类似的阵法残留物,所有阵法都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看来真的是如晨风所说,只是时间太久了,阵法都自然而然的失效了。 沿着漆黑的山洞先是一小段下坡路,其后便是一直上坡,就在白七七在黑暗里失去耐心开始抱怨的时候,众人视野远处出现一片光幕,此时也正好是四人进入山洞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看来那片光幕就是白卓所说的依然生效的阵法了。 如水一般的一面幕墙横在四人面前,挡住了去路。那光幕上水波流转,与周边石洞的石壁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晨风盯着面前的光幕看来半晌,有些犹豫的说道:“好像周天星辰大阵,可又有很大差别……” “周天星辰大阵!” 狐瑛、白七七对阵法一窍不通,倒是同样读书很多的白卓似乎知道这阵法,听了晨风的话有些惊讶。 晨风看着一脸茫然的狐瑛白七七二人,笑着解释道:“周天星辰大阵是妖族极为强横的阵法,聚集周天星辰之力,以大妖根骨为阵眼、妖丹为阵心。此阵法兼具攻伐、防守于一体,又有围困强敌之能,传言星辰不灭,阵法永存。” “我妖族还有这样厉害的法阵?” 白七七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水幕啧啧称奇。 “这应该是简化版的周天星辰大阵,真正的周天星辰大阵从外围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景,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正宗的星辰大阵,我们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么近的地方的。”晨风轻声道。 “可能破解?”狐瑛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 “可以,别人或许不行,但有你们在就轻而易举了。” 晨风看着出自己之外的三人,笑容神秘。 “神神叨叨的,抓紧时间。” 白七七可不给晨风任何嘚瑟的机会,见晨风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她就莫名其妙的想拆台。 “简单,这星辰大阵既然是妖族所有,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你们能与里面的妖骨或者妖丹取得沟通,阵法自然会暂时开放。” 晨风对白七七的冷嘲热讽早已免疫,根本没有理会,简明扼要的说明了破阵的方法。 “这么简单?” “看来还是不容易。” 两道声音在晨风的话音刚落之时异口同声的传来。说简单的自然是头脑简单的白七七,说不容易的却是一直沉默寡言的狐瑛。 “不错,这大阵之所以威力不俗,除了阵法本身精妙之外,主要是由于其中的妖骨、妖丹皆是我族大能坐化所留,想要与他们沟通,其实不容易的。” 一旁的白卓解释道,显然他对这阵法也是颇为了解,只是最初不知是何原因并没有认出来罢了。 “时间不多了,只要你们其中一人能沟通那妖骨妖丹就可以了。”晨风在旁催促一声,示意三人不要浪费时间。 听到晨风催促,三人点点头盘坐在了水幕前,渐渐地,随着三人进入冥想状态,有各色元气从各自身上散发出来,被光幕迅速吸收。 白卓身上散发的是于人类无异的白色元气,白七七则是浅灰色,而狐瑛却是最令晨风惊异的粉色。 晨风站在一侧,一会儿看看三人,一会又看向水幕,乐此不疲。 “叮叮!” 大约半个时辰后,阵法内传来两声清脆的响声,狐瑛、白卓先后应声睁开眼。与此同时,阵法内一块妖骨、一颗妖丹轻轻跳跃,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你们成功了?”白七七睁开眼,有些颓败。 “嗯,我沟通了一块先祖遗骨,狐瑛也成功唤醒了先祖妖丹。阵法应该就快开了。”白卓看着狐瑛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并没有询问什么。 “啵!”白卓话音刚落,水幕发出一声脆响,像打碎了一件精美瓷器一般。 周天星辰大阵形成的水幕,从中间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阵法后面的通道不再是一片漆黑,无数大小不一的夜明珠镶嵌在通道的两侧、上方,将整个石洞照得宛如白昼。 依然是在上坡,一行人穿过大阵又走了半个时辰后,眼前的景色才再次变化。一段白玉铺就的阶梯蜿蜒而上,连接着不远处的一处平台。 四人沉默的走在光滑如镜的白玉阶梯上,对这突如其来的奢华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走完九十九道阶梯,站在那宽阔的平台上,四人眼中的疑惑更甚。 平台一亩见方,中间有一汪碧绿水潭占去了平台三分之二的面积,水潭边的地面分别用凡人所用的金银铜三色货币及修道者所用的黑紫白三色元晶铺成,六种颜色一环套一环,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六色地面的外围是一间间大门紧闭的石室,总共不下二十来间,不知其中有何物。 最让四人诧异的是,水潭的正上方竟是一层流光溢彩的透明薄膜,站在石台上能看得见天空中的云卷云舒。 除此之外,此地并无任何活物,哪怕是花草都没有,显得安静而又诡异。 “怪不得进入山洞后感觉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坡,这石洞的终点,也就是此处这平台,是修建在山顶的?” 晨风看这头顶煞是美丽的景象,不由感叹一声,打破了场间长久的沉默。 “嗯?你们怎么了?” 晨风见自己说完话没有人应声,疑惑的回头后看到其余三人皆是盯着平台中间的碧绿色水潭怔怔出神。 “这……” 白卓率先缓过神来,用手指着眼前的水潭有些惊疑不定。 “应该没错。” 狐瑛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潭,闻言轻轻点点头。 “真的是?” 白七七却是大笑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晨风看着不正常的三人,再次大声问道:“喂,你们魔障了不成?” “晨风,如果我们没有做梦,那这里应该就是龙潭了!” 狐瑛也终于回过神,看着晨风笑盈盈的说道,声音有些兴奋。 “龙潭?” 晨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自然不知道龙潭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龙潭乃是高阶龙族日常栖息、修炼之地,而龙族又以收藏天下至宝为嗜好,所以……” 白卓的脸上也有了少见的笑容。 “那岂不是说我们闯到金窝银窝里来了?” 晨风指着四周不下二十间的石室,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三人如此失态了。 “龙潭所在,遍地是宝。我也是之前听爷爷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龙潭。” 白卓肯定了晨风的问题。 “这里应该就是黄金圣龙负屃先辈的龙潭。” 狐瑛联想到沙漠里出现的黄金圣龙遗骨,加之高阶龙族不喜群居,爱做那闲云野鹤是出了名的,自然不难判断此处龙潭就是黄金圣龙所留。 “圣龙龙潭?那此地至少已存在了万年之久了。” 白七七这也反应过来,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这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宝库了。 “那我们?” 晨风虽然也是内心激动,但并没有失去理智,此地是妖族先辈所留,理应归妖族后人,他不想在自己身上发生那杀人夺宝的事。 “我们自然要好好探索一番喽!” 白七七误解了晨风的意思,以为晨风是在询问是不是要搜刮此地。 白卓的智商显然跟白七七不是一个档次,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晨风话里的意思,笑着对晨风说道:“能走到这里也多亏你相助。再说,天地灵物,向来都是有缘者得之,所以待会这宝库里的东西,我们四人各凭本事。 “我没意见。” 狐瑛适时的附和,显然内心也是极为聪慧,不是神经大条的白七七可比。 “你们怎么这么啰嗦,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万一宝贝没到手就被召回,那岂不是要悔死?” 白七七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个没完,不由有些着急。 “嗯,也是。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是一起还是?” 白卓看向晨风,有询问的意思。 “既然时间有限,我建议分头行动。我刚数过,此地正好二十间石室,我们每人五间,可好?” 晨风也不矫情,得到三人的应允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就这样办。有什么情况大家及时联系。” 白卓说了一句,便转身去往石室跟前,白七七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 “小心一些。” 狐瑛在二人离去后,来到晨风跟前,悄悄说了一句才转身离开。这让晨风有些莫名其妙。 “这里难道还有危险不成?” 晨风摇摇头,对狐瑛最后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所以在短暂的疑惑后便也快速走向三人挑剩下的五间石室,不知道里面有何种机缘在等着自己。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四章 神秘人 “轰隆隆!”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在龙潭平台响起,晨风用力推开了面前尘封许久的一道石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室顶部石壁上一个昏黄的夜明珠。 四面墙壁上的同伴因年代久远已黯淡无光,只有它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微弱光亮,犹如一个耄耋老者苟延残喘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 借着昏黄的灯光,晨风站在门口位置看去,石室约莫二十平方左右,贴着四面墙壁的位置均摆放着格子架,架子上零散的摆放着一些盒子之类的东西。 石室中央是一座三层石台,同样放置着物品,唯一不同的是,石台上盒子以晶莹的玉盒为主,四面架子上的则只是普通盒子居多。 “宁神花!还是万年年份的!” 晨风从手边的格子架上随手打开一个最大个的玉盒后,不忍惊呼一声。 盒子中安静的躺着一株七色花朵,硕大的花朵从内向外分成七层,分别对应的彩虹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之色,花朵下方连接着一根苍翠欲滴但却只有筷子般粗的枝干,看起来极不协调。 宁神花,顾名思义乃是针对神魂的罕见灵药,能达到万年年份以上更是稀少无比,想不到晨风甫一进入就碰到了重宝。 此花一千年发芽,一千年生根,一千年长枝,此后一千年开一色,待其呈现七色,至少已是万年药龄,也正是这样,晨风一眼便看出了其药龄。 晨风收好这宁神花之后,又迅速查看了格子架上的其他玉盒,以灵药居多,光是万年灵药就有三株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晨风并不认识、也不知用途的东西,其中一对白黑相间的珠子晨风格外喜欢。 将格子架上所有的东西收入幻空戒后,晨风才来到石室中间的三层圆台处。三层的圆台不知由何种材质造就,漆黑如墨,摸起来如贴着一层磨砂膜一般。 圆台最上方仅摆放着一个透明玉盒,玉盒内有青赤白黑黄五色光华流转不定,五色光华中间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眼睛,没错,就是一颗猩红的眼球。 晨风只是看了那眼球一眼,脑海中瞬间传来刺痛、眩晕的感觉,仿佛看见了尸山骨海,又仿佛见到了惊世大恐怖一样。 晨风连忙将头转向别处,心中惊骇不已。 晨风本来不打算理会这眼球就去其他石室看看,可出门时忽然想起刚才脑中忽然传来的感觉有点像在云山感悟到的生死意境,便又鬼使神差的转身走了回去。 只是那透明玉盒似长在石台上一样,任凭晨风使劲各种手段也无法将其从石台取下,更别说纳入幻空戒了。 晨风皱眉沉思,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对着那石台大喝一声:“收!”石台应声没入幻空戒,晨风哭笑不得。 晨风去的第二个石室是一处类似兵器库的地方,可惜的是,几乎所有兵器、法宝因为年代久远,要么灵性全失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要么直接化成了一地粉末。 整座石室中仅有一把卖相极为普通的白剑此刻围绕在晨风身边转来转去,这更是让晨风有些哭笑不得。 晨风刚推开这间石室的石门时,那白剑先是很人性化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欢呼雀跃的飞到晨风身边转来转去,如一个贪玩的稚童发现极为有趣的事物一样,围着晨风飞舞,乐此不疲。 这一幕将晨风吓得不轻,他起先误以为是如江湖小说中所写的那般,是他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禁制,可后来见那白剑对他似乎并没有敌意,也就放松下来,任由它自娱自乐。 接下来出现了更加奇怪的一幕,晨风离开这处兵器库去往第三间石室时,那白剑竟继续跟随着晨风脚步,始终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这让晨风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晨风这种心情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就消失不见了,因为第三间石室内有人! 晨风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推开第三间石门的瞬间,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相比前面他看过的两间石室,这间石室无论是崭新程度还是室内的奢华气度,都让晨风惊骇不已。 黄金铺地、翡翠挂壁、各色宝石吊顶,四个头颅般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石室顶部四角,将石室内照耀的宛如白昼。 一水晶书架前摆放着一套钟乳石案几,案几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俱全。案几前一白玉矮桌上左右各摆放着一套精美的酒具和茶具。 这间石室极尽奢华,无论给人的整体感观,还是一些小物件上体现出的细节,无一不让人心神荡漾,富贵之气跃然眼前。 当然,最令晨风惊诧的,还是端坐在书架前、案几后的那道人影。 “连叔?”晨风在震惊之余忍不住疑惑问道。 那人与连成玉长相实在太过相似,若非他黑发、无须,晨风肯定不会怀疑这就是连成玉。 “连叔?” 那人在晨风推开石门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待晨风说话后,他似是重复般也疑惑一声。 “前辈,敢问高姓大名?” 从他的语气,再到他看自己时眼神里透露出的陌生,晨风立即判断出此人只是长得像连成玉,而非连成玉。 “你都叫出来了,还问什么?小娃儿,你是何人,怎么来的此地?” 那人看着晨风笑容温和,这让晨风少了许多紧张不安。 “我叫晨风,我来自……” 晨风哪敢托大,总是心里有再多疑惑,此刻听对方问话,毫不犹豫的便将自己的来历跟脚、来此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白泽?不知道是第几世白泽了。” 听了晨风的诉说,那人也只是低声呢喃了两句,便没了下文,似是陷入沉思中了,晨风只得局促的站在原地。 半晌,那人结束了沉思,指了指矮桌边铺着兽皮的沙发,抬起头看着晨风和蔼的说道:“坐,来者是客,虽是人族,站着可不是待客之道。” “小家伙,为何我感觉你如此亲切?你父母是谁方便告知吗?” 晨风坐下后,那人正色道,看着晨风的眼神里有浓浓的疑惑。 “我…...我不知道!” 听了那人看似平常无奇的问话,晨风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顺带着低下了头。 “哦?”那人似乎对晨风的回答和反应很感兴趣,不由追问了一句。 “我打记事起,就和连叔生活在沧澜山…” 晨风不知为何,对着一个陌生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如几年前在云山一层藏火塔,对着瑛姑挂像的倾诉一般。 而那人却也和瑛姑挂像一般,一点都不烦躁不说,还听得颇为认真。 半个时辰后,晨风将自己沧澜山的经历说了个七七八八,那人耐心听完晨风的讲述后,才不确定的问道“你所说的连叔,可是叫…连成玉?” “您认识连叔?”晨风不答反问,不过这也间接肯定了那人的问题。 那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先是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呵呵,算是认识吧!”。 而随着他这句话说完,再看晨风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一如连成玉,方才初见时眼中的陌生已不翼而飞。 “这么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那人犹豫着想站起身子,最终还是没站起来,坐在案几后依旧笑容亲切,。 “不是很苦,连叔比我辛苦。”晨风虽是经常和连成玉抬杠,但心底里对连成玉的付出和对他的无微不至都一清二楚。 “他是挺苦的。”那人附和一声,不过二人口中的苦不尽相同罢了。 晨风坐在奢华的石室里,与这素未谋面、长相与连成玉十分相似的神秘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大多都是他在问晨风回答,大到云山的变故、外来的淘宝者,小到沧澜飞兔怎么做最好吃,两人聊得愉快,忘记了时间流逝。 秘境外,就在晨风和神秘人相谈甚欢的时候,白泽立身在连成玉前方,此刻白泽收回双手气沉丹田,脸色阴沉。 “怎么?为何已经到了返回的时间,还不将他们接引回来?”连成玉看着白泽的背影,似是在质问。 “奇怪,里面有力量在对抗!”白泽声音凝重。 这次进入秘境的可是妖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果全军覆没,那对于妖族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何况晨风也在里面,晨风对于连成玉有多重要,连成玉在此守候了整整半旬时间,就能说明一切问题。 “你不是之前已经探测过了吗?” 连成玉气势逼人,全然不像平时那般的惫懒。 “之前我以神识探测过不止一次,里面确实毫无生命气息。此刻有力量对抗,要么就是进去的后辈触动了什么封印放出了强大的存在,要么…要么就是本来就存在修为远在我之上的存在。” 白泽此刻也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眉宇间愁云密布。 “我来看看。”连成玉说完双手结印,猛然轰在那瀑布后方的石壁上,将那瀑布生生从中间截断。 “奇怪!奇怪!真奇怪!” 良久,连成玉收回双手,连说三个奇怪。但为何奇怪却是只字不提。 “再等一等,天黑前要是还不见动静,我强行带他们出来。” 连成玉看着白泽,最终还是安慰了一句。 “多谢连老!”白泽顿时如释重负,对着连成玉真诚一拜,有这句话,他总算是放心了。 秘境内,龙潭中。 晨风终于将自己能说的都说完了,那人也似乎再也没有问题了。两两无言,石室内恢复了以往万年不变的死寂。 “怎么?是在担心剩下两间石室内的宝贝没时间去取了?” 少许,那神秘人看着晨风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揶揄一声。 “呃…并非全是因为这个,这秘境应该就要关闭了。” 晨风说的是心里话,虽然他对另外两个石室里面东西很是好奇,但他更担心万一错过了出去的时间,被永远留在此地那就可不好玩了。 “放心,是你的,长了腿都跑不掉。半天后,你们进来的人都会安然离开。”那人给晨风吃了个定心丸。 “如此最好。”晨风会心一笑,没来由的对这刚认识不久的人有着盲目的信任。 看着静下心的晨风,那人也是展颜一笑,温和道:“大道永续,世道终归还是好的。少年人向阳而生,来日方长,以后可别这么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了。这样不好,太累。”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五章 哀莫大于心不死 晨风最终被那神秘人撵出了奢华的石室,先让他将其他两个石室里有用的东西带走,再去找他。 晨风疑惑的退出了石室,身上缠绕着那把普通的白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这秘境委实奇怪了一些,先是有那茅草屋酒葫芦,再是裂天拳,最后是这与连成玉神似形更似的神秘人,一个巨大的问号笼罩在晨风心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过这种疑惑很快就被第四间石室带给他的震惊和喜悦取代了。 第四间石室,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黑晶,一屋子的黑晶。 “这下发达了啊!” 饶是晨风对钱财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概念,此刻看着满屋子的黑晶也是激动不已。 晶石是天地元气的固态形状,不但可以用来修炼,更是云烟大陆修行之人之间通用的货币。 晶石有三种,分别是白、紫、黑,一块黑晶等于一百块紫晶,一块紫晶等于一百块白晶。 难怪晨风如此激动了,这一屋子的黑晶少说也有近万块之多,换成白晶那就是天文数字了,更不要说黑晶历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晨风将满屋子的黑晶收入幻空戒,占去了戒指内大部分的空间,摸着手上的幻空戒满意的笑了笑,这才走向划分给自己的最后一间石室。 推门而进,第五间石室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晨风将噬炎召唤而出,小小的白色火焰在他手掌上轻轻跳动,借着噬炎的光芒,晨风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石室内中间空无一物,只有四面墙壁挂满了字帖、绘画之类的文人墨宝。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副占满了整面墙的山水画,光线昏暗看不真切,晨风只能依稀看清其上有大江大河,也有高山丘陵,有袅袅炊烟,也有牧童青牛。 其余的三面墙上零星挂着一些字帖,大多数已损坏只留边框存在。这其中有一副字帖保存完好,晨风最是喜爱,甚至胜过那副山水画。 诗篇潇洒奔放,笔迹信马由缰,自有一份超脱豪气跃然纸上。 晨风反复诵读,其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两句,看得他心潮澎湃,这感觉可比他看过的任何江湖小说来得更直接。 晨风将石室内所有尚且完好的字画都收在了幻空戒后才心满意足的走出门去,不料白卓、狐瑛、白七七三人已在水潭边等着自己。 “你总算出来了!咦?这是什么?” 看晨风从石室内出来,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白卓焦急万分,脸上满是愁容,不过看到晨风身边环绕的白剑时也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声。 “呃…意外。你们怎么了?” 晨风不知如何解释白剑的事,便搪塞一句,看着三人皆是焦急的脸色,以为是三人在寻宝的过程中遇见了什么事,便急忙问道。 “已经过了我们出去的时间了,此地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龙潭了吧?”白卓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担忧。 “不会,再有不到半日时间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晨风记着那神秘人的话,放下心来,随口安慰道。 “真的?” 狐瑛、白七七异口同声道,显然她们也是有些惊慌失措。倒是白卓听了晨风的话没有多少惊讶,眼神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应该差不了。” 晨风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不由对那酷似连成玉的神秘人祈祷一番,这要是真被困在这里,那麻烦就大了。 “怎么样?都有所收获吧。” 晨风连忙转移话题,生怕白七七刨根问底,他可不知如何解释那神秘人的事,而且他结合此地前后见闻,他隐约感觉此事应该跟连成玉有关,所以暂时不能告知任何人有关神秘人的事情。 “那是自然,龙潭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时间太久了,近半东西都灰飞烟灭了。”白卓唏嘘道。 “嗯,我这里也差不多,真是可惜,要是能早来就好了。”晨风有些惋惜,许多药草、字画之类的东西都是因为时间太久而化成飞灰了。 “我…”狐瑛欲言又止。 “怎么了?”晨风转头问道。 “我的幻空戒给白七七装了一些东西,已经没有空间了,狐瑛…”白卓解释一声,原来是狐瑛发现的东西没地方装了。 “我戒指里还有一部分空间,不过可能装不了太多了。”晨风恍然,笑着对狐瑛说道。 狐瑛先是带着晨风来到一间满是古籍的石室,在她心中,书竟是最宝贵的东西,这让晨风不免有些感慨。 “放心吧,一本都不落下。看来这次出去反倒是我要问你借书看了。”晨风看着眼前近千本书,心里也是兴奋不已。 狐瑛听后轻轻点头,眼里的笑意更甚。 “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没?”收起所有的古籍,晨风转头问道。 “没了,其他有用都让白卓帮忙收着了。不过…有样东西我不认识,白卓也看过了,并不知道有什么用,如果有时间你去看看?”狐瑛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过后小声说道。 “嗯,去看看吧,还有时间的。” 晨风对狐瑛所说连白卓都不认识的东西很感兴趣。 狐瑛带着晨风来到一间石室,石室内的布置与晨风进入的第一间石室仅为相似,四面墙壁前放置着格子架,只是其上空空如也,应该是被狐瑛等人搜刮一空了。 石室中央有一尊白玉方台,方台上有一颗婴儿头颅般大小圆球,悬浮在距离石台表面约三寸之处。 那圆球内流光溢彩,晨风走到近前才发现其内另有天地,无数细微光点恰如满天星辰,那圆球竟似微缩无数倍的浩渺宇宙。 “可知道这是什么?” 狐瑛走到晨风跟前,见晨风盯着那圆球看了半晌也不说话,便小声问了一声。 “不知道,不过这东西里面别有天地,当真是其妙。” 晨风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圆球,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看得见里面?”狐瑛疑惑道。 “你看不见?” 晨风闻言这才回过头,看着狐瑛狐疑的问道。 “不是吗?里面明明是一片灰色混沌呀。” 狐瑛如实说道。 晨风听了狐瑛的话陷入沉思。 他自从修炼鸿蒙以来,双目视力日渐明亮,不光是看得更远了,更重要的就是像现在这样,他能看得见极小极小的东西,有时候无聊,他甚至能看得见阳光下漫天飞舞的灰尘。 之后晨风试了很多方法,果然如狐瑛所说,无论怎样做都不能撼动那圆球分毫,更不要说收取了。 无奈之下,只得满是失望的和狐瑛出了石室。 “你们在此稍等,我处理点事马上回来。” 晨风和众人汇合后,急匆匆的说了一声,便不顾其他人满脸疑惑,一溜小跑进了那神秘人所在的石室。 “都收好了?” 看晨风去而复返,神秘人笑问道。 “嗯,都收着了。” 晨风有些尴尬,毕竟闯入别人家里一番搜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圆球?” 神秘人似乎对此间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 “收不走。” 晨风更加尴尬了,说实话,他对那圆球也是心动不已,只是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收不走罢了。 “喏,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也不见那人有何动作,只是一抬手间,那圆球已漂浮在他手上,依旧是悬浮在空中,距离他手掌三寸。 “呃…前辈您先说什么事,若是能力所及,自然不会违逆前辈意愿。” 晨风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这也让那神秘人眼中的赞赏之色更甚。 “对你来说不难,将来不要太过苛责我妖族可好?至少……至少别干那灭族之事。” 神秘人承认了自己妖族的身份,思量了少许,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 晨风听完之后愣住了,苛责妖族?还灭族?他就是想也要那个本事才行不是? “好的,我答应前辈。” 晨风有些哭笑不得,硬着头皮说道。 神秘人满意的笑笑,顺便将那圆球推向晨风。 原本油盐不进的圆球这次变得异常乖顺,乖乖的飘到晨风身前,被晨风收入幻空戒消失不见。 “此间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那神秘人长叹一声,神情复杂。 “前辈可还有什么吩咐?” 晨风看着落寞的神秘人,有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疼,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如是说道。 “没了,日后对你那连叔好些。他日行走江湖,老夫倒是有一言相告。” 神秘人忽然想起晨风说过日后要行走江湖、看遍世间美好,便又笑了起来。 “宁肯做那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不能做那劳什子的烂好人。” 神秘人说得一本正经,晨风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好了,走吧!”神秘人似是极为疲倦。 晨风站起身,朝着依旧端坐在案几后方的神秘人恭敬行了一礼,便也不再多言,转身朝门口行去。 “前辈可有话对连叔说?” 走到门口,晨风忽然想起这神秘人似乎与连成玉相识,便问了一句。 “泪无葬生地,哀莫大于心不死!霜寒露重,望君珍重。” 晨风没有回头,身后传来那人低沉的话语,话音未落,石门重重关上。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六章 返回 “轰隆隆!” 晨风刚走出那间石室,还来不及和白卓三人说话,天地之间忽然传来一声轰鸣,随之就失去了知觉,从天而降一团团白色光束,将进入此间的所有人包裹住冲天而去。 与此同时,就在晨风等人纷纷离开的秘境的时候,那石室内的神秘人的身形开始一点点消散,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 他本是黄金圣龙负屃的一道魂念,只能在这龙潭之地苟延残喘,他已在这密室内孤独万年。 这次得见晨风,似是了却了心愿一般,在晨风等人离开的同时,选择了归寂天地。 当然,这一切,晨风一无所知。 “咻咻……” 秘境外,瀑布边,一道道身影显现而出,正是此次进入秘境的妖族众人和晨风。 “白泽先生!” 除晨风外,缓过神来的众人都是对着白泽行了一礼,不说白泽在妖族中本就是德高望重,加之这次进入秘境众人都收获不小,神情言语间自然满是感激和尊敬。 “连叔?” 晨风发现连成玉后,脑子有些懵,有些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的意思。 一是晨风没有料到连成玉忽然出现在此地,二是秘境内那神秘人依然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怎么?莫不是一月不见,便认不得老头了不成?咦?这是什么,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连成玉在晨风出现后瞬间像变回了之前的样子,脸上先是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然后便看着晨风周身飞舞的那把剑有些哭笑不得。 “连叔,你怎么来了?” 晨风看着那熟悉的笑脸,终于回过神来,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茅草屋快一个月了,对于连成玉的调笑倒是很大方的一笑置之了。 “我怎么不能来?再不来你小子怕是要上天了。先把这烦人的家伙解决了。” 连成玉对于晨风擅自进入秘境的事显然并没有释怀,可虽然嘴上如此说着,手上却没有闲着,干瘦的右手如闪电般插入晨风周身的剑影中。 “铮!” 随着一声清鸣,晨风便看到那把令他束手无策的古怪白剑已被连成玉抓在手里。 “我先帮你收着。” 连成玉手臂垂下的时候,那柄剑已不见了踪影。 “连老?” 不待晨风说话,白泽带着妖族众人来到连成玉身前,小声问了一句。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连成玉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道。 白泽带着众人立即离开,瀑布前只剩下连成玉和晨风二人。 待众人消失在视野里晨风才想起来狐瑛寄存在自己戒指里的那些古籍还没交给狐瑛,便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赶紧回去一趟吧,你不管老头子我的死活,小黑狗都快饿死了。” 连成玉阻止了晨风追上去的念头。 “那连叔咱们赶紧回吧!” 晨风也一直惦记着小黑狗,此时给连成玉这样一说,他也就愈发着急了。 不知为何,每次连成玉和晨风在林间同行总是步行,晨风也懒得去问其中的缘由,和连成玉并排走在苍翠的丛林之中。 “连叔,喏,我可是惦记着你的。” 晨风从幻空戒拿出自秘境茅草屋中得到的酒葫芦,拿在手里晃了晃,笑着对连成玉说道。 “你从何处得来的?” 连成玉的眼中有惊骇之色,一把抢过晨风手中的酒葫芦,他还没想到晨风是从何处得到的此物。 “秘境里啊!” 晨风以为连成玉只是看到了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酒葫芦有些震惊,并没有多想。 “秘境?” 连成玉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对啊,那秘境可奇怪了,连叔你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晨风仍是怀疑秘境里包括酒葫芦在内的一系列奇怪事情跟连成玉有关系,便仰着脸试探性的问道。 “哦?怎么个奇怪法?” 连成玉隐去了脸上的惊异之色,饶有兴趣的问道,一副对秘境之内事物一无所知的样子。 “真不知道?” 晨风目不转睛的看着连成玉,似乎想确认连成玉是不是又睁着眼说瞎话。 “不说拉倒,老头子我还不稀罕呢。” 连成玉撇了撇嘴,开始施展他拙劣的欲擒故纵的把戏。 “哈哈,连叔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真有龙。那秘境里有一具巨大的金黄色龙骨,白卓他们说那是什么黄金圣龙的遗骨。” 晨风也不再拿连成玉寻开心,一本正经的说道。 “当真?” 连成玉停下脚步,一把抓住晨风的胳膊,眼神中的惊骇之色将晨风吓了一跳。 “当然是真的,我还还从那龙骨处拿了两样宝贝呢,其中一个珠子是从那骨架的嘴里拿来的,狐瑛说叫龙珠,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晨风说着,便将幻空戒里青色的圆球握在了手里。 连成玉没有说话,手掌虚握,晨风手里的青色龙珠滴溜溜旋转飘到他眼前。那龙珠似一颗眼睛般与连成玉对视,晨风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还有什么?” 良久,连成玉才悠悠叹了一声。 “还有这块东西,我猜测应该是龙鳞。” 晨风将当初半埋在沙漠里的金黄色硬物拿给连成玉看。 “辞青山,碎旧梦。好日常在,大道永续。” 连成玉摩挲着坚硬的金黄色异物,口中不断重复刻在上面的文字。 “是龙鳞。” 一阵呢喃之后,连成玉肯定了晨风的猜测。连成玉手指轻轻抚摸着刻在龙鳞上的字迹,面色沉重。 “连叔,我在里面还见到了一个人,那人与你长得很像,如果他和你一样,要是白眉须发,我都认为是您老人家进秘境了呢。” 晨风语不惊人死不休,在连成玉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后,又是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怎么回事?” 此刻连成玉终于没了任何的掩饰,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是这样的……” 晨风将遇见神秘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两人见面的过程,那人问的问题等,事无巨细没有任何遗漏。 “那是负屃的残留魂魄,此刻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 连成玉听完后,神色落寞,幽幽叹息一声,便带头往茅草屋走去。 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已是繁星漫天的深夜时分,小黑狗也已沉沉睡去。晨风将屋里屋外简单收拾了之后就去伙房做饭了。 “你可知那秘境是何地方?” 二人借着月光在院子的石桌上吃饭,连成玉似乎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笑着问晨风。 “难道真是连叔您的手笔?” 晨风通过秘境内茅草屋、裂天拳等早就有所怀疑,此刻听连成玉如是问话,便好奇的反问道。 “我的手笔?你这是咒我啊。” 连成玉喝了口酒,摇摇头。也不知他手里的酒葫芦是之前那个还是晨风从秘境内带出来的那个。 “啊?怎么说?” 晨风更加疑惑了。 “那处秘境乃是一人魂界所化。” 连成玉轻描淡写的说道。 “魂界?” 晨风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神魂之力总听说过吧?强者的识海广阔无垠,在自己的识海里你便是唯一的神祇,可以演化山川河海等自然万物。” 连成玉解释的轻松,晨风听完后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神魂之力也叫神识之力,是这个世界一种奇特的力量,产生于人的脑海,最是神妙难测。 “那秘境是一人识海所化?” 晨风声音有些干涩。 那连绵不绝的群山、春夏秋冬各种不同的场景都是一人识海所化?那人的识海之大、神魂之强让晨风有些难以置信。 “是负屃的识海所化,他也的确是死了很多年了。” 连成玉的声音有些唏嘘,似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连叔可知这是什么?” 晨风惊骇之余想起自己在秘境龙潭中得来的几件自己并不认识的东西,便先将那其妙异常圆球拿了出来。 “这是?” 连成玉刚一看到那圆球整个人气势便是浑然一变,接过晨风手中的圆球仔细端详起来。 与白卓狐瑛等人不同,连成玉能看清圆球内自成天地。 “应该是一件先天之宝,但至于其用途、功能之类的看不出来……” 半晌,连成玉下了决定。 “先天之宝?” 晨风喜出望外。 世间法宝武器与那灵火一样,有先天后天之分,简单而言,后天宝物是人为制造,而那先天之宝却是天生地长之物,每样都是神奇无比。 “留着以后慢慢研究吧。还有没?” 连成玉笑着将圆球递给晨风,一副财迷的样子。 接下来晨风将在秘境内所得到的所有物品都一一拿出来让连成玉鉴定,那对不知名的珠子竟是一对九阶妖兽内丹,至于那副山水画,则是出乎晨风预料的竟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宝。 “连叔,这些古籍都是狐族圣婴狐瑛的,她没有幻空戒,当时让我帮忙给带出来的。” 晨风指着身前的一摞摞书本说道。这些书晨风已经大概看过了,竟是才子佳人的小说占了一大半,这让晨风有些无语。 “着什么急,先借我看几天再给那小丫头送去也不迟嘛。” 连成玉呵呵笑道,嘴上说着手上也不迟疑,大手一挥,那些书就不见了踪影。对此,晨风倒也没有多想,以为是连成玉无聊得紧,看那些小说解闷而已。 “连叔,那断背山怎么回事?” 晨风问出了进入秘境前就好奇不已的一个问题。 关于断背山的来历传说,还有至今生活在其中的妖族都是晨风十分好奇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距离如此之近,为什么从来没有来往呢?晨风可不相信连成玉之前也不知道那里有众多妖族生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七章 妖族 “你小子是想问妖族的事吧?直接问不就得了,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连成玉不愧是老狐狸,听了晨风的问话,瞬间便猜到了晨风心中真正所想。 晨风被拆穿后先是摸着头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便继续问道:“嘿嘿,妖族应该很厉害吧?” “厉害?凡是经历岁月洗礼传承至今的种族,哪个不是盛极一时、威名赫赫?” 听了晨风的话,连成玉转头一笑,言语中有颇多感慨、唏嘘。 “人族是在妖族没落之后崛起,还是因为战胜了妖族才兴盛的?” 晨风这趟出门,很大的一个疑惑就是妖族为何对人族都如此仇视呢?当初在那夜宴上,若不是麒麟半夏维护,自己说不准都不能全身而退。 连成玉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哪有什么先后之分,现在大陆上百族林立,早已没当年百家争鸣的气势,都小气得很。你可知道万族同源?” 连成玉说得轻巧,在晨风心头却无疑是扔了一颗炸雷。 “万族同源?” 晨风一脸的不可思议,若是万族同源,怎么这么多年以来还互相斗来斗去、种族歧视一直存在呢? 晨风愈发疑惑。 “天地从混沌中来,天地开、万物生,世间各族皆在此列。远古时期,各族为了存活,人族始祖太昊伏羲氏、妖族始祖始龙等初代生灵携手同抗天灾、共拓疆域,为万世开太平,岂有种族之分?所谓种族歧视,无非是后辈子孙利欲熏心心渐黑,单纯的排除异己罢了。” 这番话连成玉说得正义凛然,格局之大、眼界之高,无不令晨风动容,除此之外,话里对现状强烈的不满情绪显而易见。 晨风听了连成玉一席话茅塞顿开,再将自己从书上看到的、此次断背山之行见到的联系起来,便大概有了一条脉络,对妖族为何仇视人族有了自己的理解。 “连叔,那断背山正是被人一剑劈成两半形成的?” 震惊之余,晨风至今仍不相信这个说法,那山脉巍峨高耸不说,东西绵延数十万公里,岂是一剑就可劈开? “是。” 连成玉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个字,晨风脸上的表情却尤为精彩。 一剑劈开绵延数十万里的高山,那得是多大的剑、多高的修为? 不等晨风再次询问,连成玉便详细的解释道:“断背山,断背山,断了背的山才叫断背山。此山原为妖族大本营,妖族得罪了一个人族强者,那人一人一剑御剑而来,只一剑便将妖族栖息多年的温柔乡劈成了两半,一剑之下,山崩地裂、哀鸿遍野。不过妖族得感谢那一剑才是。” 连成玉声音唏嘘,神色有些恍惚。 “为啥啊?” 晨风听到最后不由有些疑惑,并没有注意到连成玉的反常的表情。 “在那一剑之前,妖族自诩百族首领,从上到下不思进取、夜郎自大。若不是那一剑,妖族再做几百年白日梦,估计就没有今日的妖族了,你说是不是该感谢那一剑?” 连成玉听了晨风的问题,又是轻蔑一笑。 “那一剑惊醒了妖族众人,自此妖族发愤图强者不少,做了那知耻而后勇的事?” 晨风看着连成玉,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算是吧,不过算不上知耻而后勇。知耻是做到了,至于后勇,我看还差得远呢。” 连成玉似乎对妖族的意见很大,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奚落意味。 “妖族二圣、四灵、四凶、四神现在都存在吗?就在这沧澜山中?” 晨风问出了自己心中更大的疑惑。 “当然,还有许多远古遗族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血脉稀薄,修炼缓慢不说,很多天赋神通都没能继承罢了。” 连成玉理所当然的回道。 连成玉说得仍是轻巧,晨风听后心里却是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和云烟大陆所有人都一样,认为那些个光怪陆离的妖族种类都是小说家杜撰的而已,没成想还真是都存在,而且就在这沧澜山里! 这让后知后觉的晨风多少有些后怕,自己平时在这沧澜山大摇大摆,看来真的只是运气好罢了。 “你也不用如此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后你独自闯荡,对所有事都要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这样才不至于错过,当然,更能防止损失。” 连成玉想到晨风即将外出沧澜山独自历练的事,神色间有了几分落寞,说话也颇有临别赠言的意味。 对此晨风感受不深,他还沉浸在连成玉给自己的震惊中。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无比,看来以后的路上少不了许许多多的趣味了,想到此间,晨风兴奋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对了,连叔。不是说妖族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强度才会有幻化人形的本事吗?怎么狐瑛、白七七她们小小年纪就可以了?” 一阵神游天外之后,晨风转头问连成玉,这是他在进入那秘境之前就十分好奇的问题,本想当面询问狐瑛的,又怕这会涉及妖族辛秘,只好憋着回来问连成玉了。 “自然是那造化池的功劳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连成玉听了晨风问题后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造化池?”晨风还是第一次听闻。 “妖族强者无论是寿终正寝还是惨遭横祸的,死后其遗骸、本命物都会在造化池炼化,造福后辈子孙。若无特殊情况,造化池每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各族只能挑选一两个后辈进入其中。” 连成玉将妖族的一桩辛秘缓缓道来,晨风听得津津有味。 “进入造化池便能得到幻化人形、口吐人言的能力?” 晨风对连成玉所说的造化池十分好奇,不知其到底有何其妙之处。 “造化池是那无数妖族强者毕生精华所在,能以造化命名肯定不是浪得虚名。参悟幻化人形的方法只是其次,妖族进入其中最主要的目的是为唤醒远古传承。” 连成玉说到远古传承的时候,语气中也是严肃异常,终于没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唤醒远古传承?” 这已经不是晨风第一次听连成玉这样讲了,之前也一直没有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妖族和人族不同,人族只要身体条件、资质可以,就可以修习任何功法,但妖族则不行。无论是何种妖族,起初都只能修炼本族的传承功法,其他同族的功法无论如何精妙,也都无法修行的。而所谓传承功法,只是些入门的皮毛功夫,想要提升实力就只能不断挖掘自身潜力、唤醒祖辈功法印记了。” 连成玉喟然一叹,不知为何说到妖族之事的时候,他的脸上失望与担忧各半,这让晨风有些莫名其妙。 “这造化池当真是其妙!” 听完连成玉的讲述,晨风对妖族的造化池愈发感兴趣了。 “想去?” 连成玉何等的老辣,晨风心里那点小九九如何能逃过他的火眼睛睛。 “能去?” 晨风不傻,既然那造化池百年才能开启一次、每次各族才能进入一两人,对妖族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肯定不是自己想要进去就能进去的。 “哈哈,那些书看完了,改天有空你给那小狐狸送过去吧,这枚戒指也顺带送给她,跟姑娘相处,可别太抠门。” 连成玉没有正面回答晨风的问题,而是将一枚幻空戒丢给了晨风。 见连成玉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晨风知道那造化池果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失落,以至于连连成玉后续的话都没怎么用心听。 “那天机丹我会抽时间炼制,这戒指不用神魂开启,与你那枚一般,滴血认主之后就可以随心念开合。” 连成玉说完这句话就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 “连叔,您最近忙什么呢?” 晨风看着疲惫的连成玉,联想到这几日连成玉似乎都是早出晚归,便在收起那枚戒指后小声问了一声。 “劳碌命呗,还能忙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喽。” 连成玉没有睁眼,打趣一声后就彻底没了动静,似是睡着了一般。 …… 狐山,山巅一处富丽堂皇的山洞中。狐族族长、大祭司狐蓝、狐瑛三人围坐在一张朱红色圆桌边。 狐族族长妖艳动人,看上去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风韵无双。 狐瑛虽然还是个孩子模样,但眉眼、口唇之间,看上去有股浑然天成的赏心悦目,天生的美人胚子。 倒是一边的大祭司此刻看起来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温婉样子。 “就是这样了,族长、大祭司。从进入秘境到出来见到你们,期间就发生了这些。” 狐瑛端在在椅子上,将自己在秘境内的所有见闻讲述了一遍。 “我明白了。” 狐族族长抿了口茶,幽幽一叹,神色端庄、语气庄重,全然没有半点夜宴上面对外人时的狐媚之色。 “族长…” 狐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听了狐瑛的讲述后她心里震撼之余犹有许多疑问 “罢了!” 狐族族长摆摆手,朱唇微启,阻止了狐蓝接下来的话语。 “白泽大贤者昨日已召集众族说过此事,关于秘境之事以后不要再私下议论了,更不可对外有任何泄漏。” 狐族族长又以命令式的口吻强调一声,狐瑛轻轻点头,大祭司躬身称是。 狐族族长站起身,先是慵懒的伸个懒腰,在石洞内踱了几步,才转头对桌边的二人说道:“大祭司你先去忙吧,我跟瑛子说几句话。” 狐蓝闻言起身施了个万福,躬身退出了石洞。 狐蓝离去之后,狐瑛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族长,您有什么吩咐?” “什么族长,你这孩子,没外人的时候叫我姥姥就行,为何要这般生分?” 狐族族长再次坐到桌边,一边拉着狐瑛坐下,一边和蔼可亲的说道,与之前议事时的神色判若两人。 “好的,姥姥。”狐瑛甜甜一笑,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了不少。 “你觉得那晨风如何?” 狐族族长给狐瑛倒了杯茶,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她语气清淡,看似漫不经心,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晨风?我觉得挺好的啊。” 狐瑛先是一愣,不明白族长为何有此一问,然后想了想与晨风相处时发生的事情,便笼统的回复一句。 “挺好?” 狐族族长似乎对狐瑛的回答有些诧异,笑着反问一声便没了下文,只是始终盯着狐瑛的眼睛,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怎么了?姥姥。” 狐瑛小心的问道,她最担心的是族长不让她与晨风再有往来,毕竟大祭司之前就有暗示。 “没事,随便问问。那你知道他对你……” 狐族族长微微一笑,本想问晨风对狐瑛的印象如何,只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竟有些说不出口。 “他看过很多书,知道的东西可多了…” 说起晨风,狐瑛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崇拜。 在她心里,晨风给她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虽说妖族也有很多年轻俊杰,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喜欢和晨风在一起,哪怕在一起的时候她大多时候只是个听众、看客。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八章 晨风的烦恼 狐族族长和狐瑛谈论完晨风的第二天,晨风独自一人来到了狐山脚下。 晨风是在早饭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从茅草屋出发的,一路上走走停停,采了几株药,杀了两只低级野兽,烤了一顿肉,到云山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站在狐山脚下,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来,但无论是狐山高耸入云的磅礴气势、还是如大被覆盖其上的茂密植被,无不让晨风心神荡漾。 再想起连成玉所说那断背山竟是被人一剑劈成两半,而这狐山只是断背山微不足道的一段而已,晨风便愈发向往沧澜山外更多的精彩,也更加渴望变强。 “吱吱……” 就在晨风站在山脚思绪纷飞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叫声打断了晨风的遐想,在这阵叫声之后,漫山遍野的妖狐如雨后春笋般突然从各处冒了出来,一如晨风初次来到此地时的场景。 晨风饶有兴趣的打量漫山遍野的妖狐,那些妖狐也是好奇的看着这个并不陌生的陌生人。 妖狐多以两尾、三尾为主,皮毛多是白色,其次是灰色。 “吱吱……” 一只雪白的三尾妖狐一蹦一跳来到晨风身前,与其他对晨风敬而远之的妖狐不同,它似乎没有丝毫的戒心,看起来还颇为的开心的样子。 “你是那只受伤的三尾妖狐?” 晨风仔细打量了一会面前的妖狐,总算是想起这只与众不同的妖狐为何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吱吱……” 回应晨风的是一阵更加欢快的吱吱乱叫,这也变相承认了晨风的猜测。 “你的伤好全了吧?我来找狐瑛。” 确认是那只自己救过的三尾妖狐,晨风的脸上有了更多的笑意。 本想好好叙叙旧的,无奈对方能听懂他的话而他却听不懂对方的话,便礼貌性的问候一句后就匆匆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三尾妖狐又是一阵欢快的吱吱乱叫,不知是感激晨风对自己曾经的帮助还是对他能来看狐瑛表示很开心。 之后,三尾妖狐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带着晨风向山上行去,所过之处,所有狐族自行让开一条通道。 当三尾妖狐带着晨风来到上次给狐瑛治病的石洞门口时,狐瑛不知是已经得知晨风来到的消息还是巧合,正站在洞口笑盈盈的看着往山上而来的晨风。 “来了啊。” 待晨风走到身前,狐瑛脸上笑意更甚,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本想早些将书给你送来的,有事耽误了几天时间。” 晨风将连成玉交给自己的幻空戒递给狐瑛,没好意思点明书被连成玉截胡的事。 “幻空戒?” 狐瑛的注意力全被晨风拿出来的戒指吸引去了,以至于都没有在意晨风的解释。 “这枚戒指你是可以用的,只要滴血认主就可以了,这是连叔让我送给你的。” 晨风以为狐瑛困惑的是无法使用幻空戒,便急忙解释道。 “这太贵重了。” 在幻空戒这件东西上,晨风和狐瑛刚好是两个极端。 晨风对所有事物基本没有高低贵贱的概念,包括幻空戒。而妖族则是因为天生神魂之力孱弱加之幻空戒本就少见,所以对幻空戒的价值有所高估。 “我先走了啊,还有事。” 晨风记起昨晚连成玉交代自己这边忙完要马上返回,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便也就不再犹豫,朝狐瑛和三尾妖狐笑笑,一路小跑下山而去,这让狐瑛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 晨风走后,狐族大祭司狐蓝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狐瑛身后,对晨风的来去匆匆疑惑不小。 “他说还有事。” 狐瑛很好的掩饰住自己小小的失落,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柔声回了一句。 “哼!希望如此,可别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否则不管他是谁,我都要他好看。” 不知为何,狐蓝对晨风的怨气越来越大。 “大祭司?” 狐蓝对晨风所表现出来的提防甚至是厌恶,狐瑛自然能看得出来,但她同样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还小,可不能被骗了。总之啊,你要记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了。” 狐蓝看着狐瑛语重心长的说道,满脸的宠溺之色。 …… 晨风并不在知道在自己走后,狐族大祭司对狐瑛的那番耳提面命,此刻他脚步轻盈,脑海里正想着昨天晚上与连成玉的谈话。如果不是担心狐瑛一个人在山上无聊,他肯定会迟几天再送书的。 “神魂到底是什么呢?是人的思想吗?”晨风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神魂二字正是昨天晚上连成玉提及最多的字眼,晨风多次询问关于神魂的一些问题,无奈连成玉始终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神魂端的是奇妙无比之类的。 山间有清风徐来,不远处溪水叮咚。 走在葱葱郁郁的山林间,伴随着四周蝉鸣鸟叫,晨风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自从晨清卿离开以后,他已经很少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听风赏景了。 “咦?” 就在晨风抬头看着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的湛蓝天空时,视野所及之处有一个黑点向着自己疾驶而来,黑点越来越大,即使晨风视力惊人,但仍是看不清到底是何东西。 “咚!” 晨风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晨风身前十米外的一处空地上草屑纷飞,那黑点竟是直接落地,砸出一个深坑。 “袁叔?” 待尘土和草屑散去,晨风看着如铁塔一般一道魁梧人影,难掩惊讶。那从天而降的黑点竟是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袁成! “嘿嘿,晨少爷还好吗?” 袁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咧嘴憨憨一笑。 “袁叔,可别这么叫我了。诶?清卿也回来了?” 晨风先是照例纠正了一下袁成对自己的称呼,然后便想起袁成正是和晨清卿一起消失的,心底不由有些期待。 “没有,小姐事情还没办完。晨少爷,你长高了不少啊。” 袁成继续执拗的称呼晨风为少爷,说起晨清卿没有回来,也多少有些尴尬,于是便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袁叔,你们去了哪里?” 两人一起朝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晨风忍不住问道,这是自从晨清卿离开后他一直苦思冥想的问题。 袁成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只是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晨风对此习以为常,却也无可奈何。大汉这个动作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毕竟以往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毕竟自己遇到这种情形也是这般动作。 袁成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我知道,但我不说,别管我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我就是不说,你也别再问了。 晨风和袁成二人回到茅草屋的时候,连成玉一个人正在院子里神神叨叨的来回踱步,对袁成的突然出现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晨风东西送到了没。 “连叔?”晨风看着连成玉疑惑的问了一声。 “先去做饭吧,吃完饭再说。” 连成玉挥挥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仍是不忘口腹之欲,这也是让晨风疑惑的地方,连成玉肯定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可为什么还这么贪恋口舌之欲呢? 晨风和小黑狗去了伙房,不久后就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时连成玉也才停下了脚步,和袁成坐在石桌边一脸肃然,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晨风抱着小黑狗坐在灶台前,脸上也没了之前的轻松。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无论他做什么,哪怕是在那秘境之中,有件事始终在他心间挥之不去,让他有些左右为难,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就要离开沧澜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了,可越是临近那个日子他就越心慌,虽然这个日子是他曾经翘首以盼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是留恋还是畏惧?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好像都有,又好像全没有。 “还有你呢?我要真去了外面,你怎么办呢?” 晨风看着自己怀抱里的小黑狗,更加的郁闷了。 晨风有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伴随着离开沧澜山外出历练这件事,滋生了许多的烦恼。 可好像不出去又不行,总不能在这深山老林里待一辈子吧,那自己没日没夜的修炼还有什么意义呢? “喂!饭好了没有?” 院子里传来连成玉的叫喊声,打断了晨风的思绪。 “快了!” 晨风嘴上答应一声,站起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几年下来,别的本事不说,这做饭的功夫他自认已经不输连成玉了。从最初因为无所事事做饭,到现在真正喜欢上做饭,这期间的心路历程和变化估计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袁成突兀的出现在伙房里,瓮声瓮气的问道:“怎么,有心事?” 晨风回头看了眼满脸堆笑的大汉不由哑然失笑。 正如他此刻脸上的笑容与魁梧的身躯不协调一样,晨风总觉得与袁成讲心事,有些不自在,甚至说是极其别扭也不为过。 “外面的世界很大,不是这里可以比的。那里人很多,人多的地方事情就多。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袁成没有理会晨风的不自然,犹自闷声说了三句让晨风目瞪口呆的话后就转身出了伙房。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九十九章 神魂之力 “不错,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吃!” 三人围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袁成低头扒饭,对晨风的厨艺赞不绝口。 “袁叔,好吃你就多吃点。” 晨风轻轻一笑,除了和连成玉一样的关怀,从袁成的身上晨风能感觉到那无从掩饰的豪爽,这让他对大汉有股天然的亲近。 “连叔?” 晨风见袁成没了声音,便朝着同样埋头吃饭的连成玉小心翼翼的道,这已经不是他今天第一次如此试探连成玉了。 连成玉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也知道晨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头也不抬的对晨风直截了当的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指天、地、人三魂,七魄即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三魂七魄与七情六欲相对,乃是生灵所有情感、愿望的内在实质。” “七情六欲我知道,七情是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为生、死、耳、目、口、鼻。可这跟三魂六魄有什么关系?” 七情六欲作为江湖志怪小说里最常见的梗,相对于三魂六魄,晨风自然不陌生。 连成玉并不惊讶晨风知道如何知道七情六欲,继续缓缓解释道:“七情乃是非之主、利害之根,六欲则是人的各种欲望,二者几乎能涵盖一个人所有的情绪范畴。但这都是主观的,也就是会随着人的意识变化而变化,无所定型。” “至于三魂七魄,与七情六欲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是客观存在,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三魂对任何人来讲都极为重要,不要说缺失,哪怕是一魂受损,轻则浑浑噩噩、状若疯癫,重则一命呜呼。七魄可以理解为全身重要经脉、穴位存在于大脑中的总开关。”连成玉顿了顿,尽量将话说的直白,好让晨风更容易理解。 “那所谓的神魂之力?” 虽然连成玉讲得已经很通俗易懂,但晨风疑惑的却是这些跟所谓的神魂之力有什么关系。 自从知道断背山石壁内的秘境真是黄金圣龙神魂之力所化,晨风对这神魂之力的好奇就与日俱增。 “神魂之力与三魂七魄息息相关。三魂为框架,七魄为血肉,共同组成神识之海,识海形成后,才会逐步形成念力,也就是神识之力,待识海扩大、念力足够强大……” 连成玉说到最后笑眯眯的看着晨风,这让一边正听得起劲的袁成都是一头雾水。 “就是显化出秘境那样的世界?”晨风有些不确定。 “不止于此,神魂之力妙用无穷,绝非以讹传讹。神识覆盖的范围纤毫毕露,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了若指掌。神识之力具备很强的攻击性,是所有生灵识海的天敌。神识之力大幅度提升人的感知力,对于炼药、阵法、练气,乃至于练气都有很大的帮助……” 连成玉滔滔不绝,将神魂之力的妙用娓娓道来,晨风听得神晕目眩、向往不已。 “神魂之力很难修炼吧?”听完连成玉的话,晨风小声问道。 连成玉捋了捋胡须,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神识之力既然有诸多神奇,自然很难修炼。” “修炼方法?” 晨风嘿嘿一笑,总向连成玉无限的索取,终归有些不好意思。 “世人皆知的是观想之法,遵从的是那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宗旨。此法固然稳妥,但耗时太久、成功率低,实属无奈之法啊。” 连成玉声音唏嘘。 “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晨风听出了连成玉话里的感慨,好奇的追问一声。 “不是没有,但都只是个例,局限性太强,强求不来。” 连成玉摇摇头,肯定了晨风的问题,这让晨风多少有些失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一旁始终沉默倾听的袁成冷不丁说了一句。 连成玉、晨风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袁成,好像看见了怪物一般。道理虽然粗浅,可从五大三粗的袁成嘴里说出来,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咳……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袁成被二人看得有些窘迫,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事,撂下一句话就狼狈逃窜了,瞬间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吃饱了没有。 连成玉率先回过神来,借着袁成的话继续说道:“你还别说,是这么个道理,何况修炼神魂本来就急不得的。” “所谓观想法,就是在自己脑海中不断观想某物,达到念力成型的作用,此后才能温养念力、形成识海、修炼神识之力、运用神识之力……” 连成玉言归正传,为晨风讲了很多神识方面的知识,晨风都一一牢记在心。 一个时辰后,连成玉结束了讲授。 晨风心满意足,对神魂有了新的认知不说,还触类旁通,对自己炼药、练气等方面都有不少新的理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连成玉没有修炼神魂方面的功法,往后修炼神魂晨风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喏,这是按照那丹方炼制的天机丹。那丹方不俗,这天机丹起码是八阶下品水准了,食用后可遮蔽天机,最适合妖族。” 连成玉站起身,将一瓶装有黄色丹丸的玉瓶交给了晨风。 “八阶!” 晨风接过精致的药瓶,忍不住惊呼一声。 “除了狐瑛,记得给那小白泽也留一颗,这瓶天机丹的原材不少是白泽给的。” 连成玉没有理会晨风的震惊,叮嘱一句后也学那袁成溜之大吉了。 “小白泽?是说那白卓吧?白泽先生在夜宴上收集万年药草不会是为了炼制这天机丹吧?” 晨风记得当初在断背山妖族夜宴上,白泽曾公开向众人收集万年药草。 “连叔竟是八级炼药师?可能还不止!乖乖!” 晨风最后感叹一声,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连成玉。 …… 断背山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中,一排木屋并排建在山谷中央。斑驳的木质屋舍乍看与四周的青山绿水格格不入,可细看之下又会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木屋前摆放着几张木桌,此刻一老一少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前下棋,少年似乎陷入了死局,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眉头紧皱。 而那老者只是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少年举棋不定,一边小口喝着茶,神态悠闲。 若晨风在此定会一眼认出来,这一老一少,不是别人,正是白泽和白卓二人。 白卓抬起头,看着满脸堆笑的白泽忍不住轻声问道:“爷爷,赢盘棋至于这么开心吗?” “哈哈,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白泽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哦?” 白卓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棋子,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虽然白泽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他却是比谁都清楚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白泽总是笑眯眯的,所以白卓十分好奇向来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白泽为了何事这般开怀。 “想过去外面走走吗?” 白泽没有回答白卓的问题,而是看着白卓的眼睛,笑呵呵的反问道,这让白卓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外面?” 如同晨风一样,听闻要离开此地去往外面那传说中的繁华之地,白卓的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 “不是说我们妖族在外面现如今是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么,出去会不会……?” 白卓虽然只是个与晨风年龄相间的少年,但明显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在最初的兴奋后立马冷静下来,问了白泽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白泽似对白卓的问题早有所料一般,安静的听完白卓的话,平静的说道:“天机丹炼制出来了。” “是那晨风……” 白卓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嘘!” 白卓刚开口却被白泽强行打断,似是白卓说破了什么忌讳一样。 白卓本就对晨风的身份十分好奇,通过秘境的短暂相处,他便敏锐的发现了晨风的不凡,此刻看一向宠辱不惊的白泽如此作态,心里的疑惑不由更深了几分。 当然还有一件只有他和白泽知道的事情,秘境中与晨风的相遇、相识,其实都是白泽早就交代好的,他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甚至很多话都是白泽先前交代好的。 “不必着急,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白泽仍是笑眯眯的,根本无法从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 与此同时,狐山山巅的奢华山洞中,狐族族长也正和狐瑛对坐于桌前,唯一不同的是二人并非对弈,而是细品香茗。 “瑛子,将来有什么打算?” 狐族族长的脸上满是慈祥,没有丝毫平时的妖艳气质,也没有身为狐族族长的上位者气势。 “作为圣婴……” 说起将来,狐瑛神色落寞,只一开口便没了下文。 作为狐族圣婴,天赋异禀,从出生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她是将来狐族族长的不二人选。 可能别人都会羡慕准族长的尊崇身份,但却没多少人知道这种命运身不由已的感觉。 “傻孩子,姥姥还硬朗得很,狐族的责任还用不着你个小孩子来承担。” 狐族族长毕竟也经历过狐瑛这个阶段,自然对狐瑛的心思一清二楚,听了狐瑛的话,细声安慰一句。 “姥姥……” 狐瑛泪眼朦胧、楚楚动人,她能感受到狐族族长对自己真诚的关怀,这一刻她对自己的自私有些自责。 “好啦,这几日做好准备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你就是想听姥姥唠叨估计都没机会喽。” 狐族族长拉起狐瑛的手,看着眼前初长成的晚辈,眼里全是希冀的神色,嘴上如是说着,但心里在想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狐瑛不由有些诧异,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狐族族长。 什么用不了多久了?什么就做好准备? 狐族族长品了一口茶,不愿再吊狐瑛的胃口,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是挺喜欢那个人族叫晨风的小家伙吗,过几天他会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你愿意的话就跟着他去,怎么样?” “真的能去吗?” 狐族族长话落,狐瑛就忙不迭的追问了一句,有些不相信亲耳听到的消息。甚至连狐族族长说的喜欢之类意有所指的东西都暂时忽略了。 “当然,只要你愿意。” 得到族长的确认后,狐瑛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从认识晨风那天起,短短几天时间的经历,甚至已经多过了她十来年的人生遭遇,可这还不算完,刚从神秘莫测的秘境返回,就又要前往另一个更大、更加神奇的地方了吗? 兴奋、期待、惶恐、紧张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狐瑛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章 炼化云山 晨风本来准备在第二天时候去狐山将天机丹送给狐瑛,连成玉以有大事需要他配合为由阻止了晨风,这让晨风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连成玉的大事他能帮什么忙?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连成玉带着晨风来到了云山入口处。 晨风一脸的蒙圈,更让晨风讶异的是,这次来云山,两人不再是步行,而是连成玉带着自己风驰电掣而来。 “连叔,怎么说?” 晨风视线在连成玉和云山入口之间来回游走,不知连成玉所谓大事是什么,更不知为何一大早就毫无征兆的来这云山,之前每次来云山连成玉都会提前通知,似乎凡是涉及云山的事情,连成玉都格外重视。 “最近两个月来在这里可没少下功夫,成不成听天由命吧。” 面对晨风的疑惑,连成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让本就满脑子疑惑的晨风更加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第五层要开启了?” 晨风总算是明白最近一段时间连成玉为何总是神出鬼没的,难不成是一直在这里为第五层开启忙碌? “没有,云山后面几层只能靠你自己开启,别人插不上手的。” 连成玉摇摇头,否定了晨风的猜测。 “那我们这是?” 这下晨风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了,对连成玉的意图一点都猜测不出了,索性直接开口询问。 “你不是马上就要走了么,老头子我也有事要去忙,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如果云山长期没人打理,怕是会回到之前的样子。” 习惯了连成玉平日里的各种巧舌如簧,连成玉平静的声音让晨风有些不适应。在不适应之余,离别的愁绪也再次涌上心头。 听了连成玉的话,晨风心里瞬间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呆里原地。 “那这云山该怎么办?” 良久的沉默后,晨风才反应过来,连成玉方才的话里似乎透露了些什么,于是便小声问道。 “炼化云山!” 连成玉头也不回的轻声回应。 “啊?” 连成玉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是让晨风呆若木鸡。 炼化云山?他自然清楚炼化二字的含义。 修道之人借助阵法、自然之力,将自己的精血、神魂印记炼化于法宝之上,使得法宝与自己心神相通,增加法宝威力及灵活性,使其如臂使指,是谓炼化。 炼化虽然比较罕见,但绝对不至于让人惊骇。可要是炼化的对象是这云山,估计所有人都会和晨风一样目瞪口呆了。 “我有七成把握,待会只需听我命令,及时配合我就行。” 看着满脸震惊的晨风,连成玉没有过多解释什么,甚至都没有交代待会要让晨风怎么配合他。 “剑来!” 连成玉朝天打出一个法印,大喝一声。 随之言出法随,一柄六尺长、两尺宽的白色钝剑从天而降。 晨风定睛看去,那把剑从剑柄到剑身,镌刻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银色长龙,栩栩如生,龙头位于剑柄,手正好握在长龙脖子位置。 这把被连成玉召唤而来的巨剑,并不是十分花哨,甚至给人十分笨重的感觉,可越是看,晨风便越觉得此剑自有一份浑然天成的气势,好像是一条银龙所化一般。 “站在这把剑上,它会护你周全。” 连成玉简单交代一句便冲天而起,直到没入云层之中不见了身影,晨风这才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从召唤这把剑开始,干脆利落的连成玉确实有几分潇洒的高人风范。 巨剑极有灵性的来到晨风身前,等晨风站在上面的时候忽然冲天而起,晨风差点人仰马翻。 巨剑最终停在了离地千丈的高空,正对着云山入口处。晨风小心翼翼的站在剑上,后怕不已,此刻仍是不敢挪动脚步。 “阵落!” 在晨风惊魂未定之时,天空中传来连成玉雄浑的声音,话音未落,便有各种不同的物件从天而降,围绕在云山四周。 “骨头?” 那些从天而降的物件落下后分散在云山四周,有临空悬浮的,有直插地面的,高低不一、深浅不同。 晨风无法看到远处落下的是何物,只能看见脚下原本光滑如镜的云山入口处的那面石壁上,悬浮着一根两米长的晶莹白骨。 “咻!” 天空中传来破音之声,不等晨风抬头去看,一颗成人头颅大小的赤红圆球落在巨大的晶莹白骨上方。 那圆球停止下落趋势后便在原地提溜转动,看上去俨然一颗猩红的眼球,煞是骇人。 “妖晶?” 晨风有些不确定那赤红圆球是什么东西,看着像妖晶,可这个头是不是大了点呢? 随后又如下雨般从天上下了两波东西。 一波是黑压压的黑晶,晨风目之所及的范围内的黑晶,其数量已经不少于自己在秘境内所得,他无法想象包裹整个云山需要多少黑晶。 这让晨风意识到连成玉为了炼化云山准备充分不说,也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第二波东西是清一色的万年药龄的灵药,这更是让晨风心疼加肉疼。好在数量并不多,只是零散的点缀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黑晶中间。 “希望能成功吧,要不可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饶是对身外之物没什么概念的晨风见到如此阵仗,都为连成玉的大手笔震撼不已。 “阵起!” 当所有东西停留在各自的位置上,空中再次传来连成玉的清冷声音,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轰轰轰!” 随着连成玉的那道声音落下,之前落下的各样物件皆是自行发生了巨大变化。 先是半数黑晶自爆,化为漫天白雾;其次是万年药草瞬间蒸发了似的,变成颜色各异的游丝在白雾间穿梭;再是那些巨大的兽骨加快了原地打转的速度,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最后是那疑似妖晶的圆球冲天而起,在白雾里飞驰电掣、一瞬千里,不断吸收着白雾和游丝。 “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白雾被那些冲天而起的圆球吸收的差不多的时候,剩余的黑晶集体爆碎,化为更加精纯的白雾在云山四周飘荡。 “周天星辰大阵!” 当九颗圆球吸收了大部分白雾后四散分离之后,晨风后知后觉的呢喃一声。 这是完整的周天星辰大阵,并非秘境龙潭入口处的那座临摹法阵可以比拟。 九颗妖晶分别占据云山山巅、四面八方九个方位,九根兽骨牢牢锁死云山山巅、东东南、南东南、南西南、西西南等九个方向,与妖晶连点成线、以线成面,将整座云山困在其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伏化天王,降定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尘浮云上。炼!” 突然,天空中传来连成玉威严的声音,伴随着最后一个“炼”字落下,晨风惊骇的发现,面前的云山山顶上,端坐着一个身如山岳般巍峨的连成玉,双目紧闭、双手不停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宝相庄严。 晨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今天连成玉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太多了,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脚下的巨剑已载着他往后、向上漂浮了一大段距离。 “风儿,自眉心处取九滴鲜血,涂抹妖骨。” 就在晨风失神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响起连成玉温和的声音。那声音直接从脑海里传来,而非是从外经双耳传入脑海、心间。 “啊?” 晨风有些惊慌失措,脚下的巨剑却像是收到了命令的奴仆一般,一个俯冲,直冲一根兽骨所在而去。 “眉心的鲜血?” 站立在那根巨大的兽骨前,晨风一边嘀咕,一边取出匕首轻轻划破眉心。 就在晨风思量如何取一滴鲜血涂抹在眼前的兽骨上时,一滴殷红的鲜血自行从眉心处飞出,融入那晶莹的白骨中不见了踪影。 “这……” 晨风发现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看了那么多书,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故事、一个场景能跟眼前相比,今天所见很多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接下来,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时间,巨剑驮着晨风围绕云山一周,依次将九滴鲜血滴入九根兽骨中,云山之大可见一斑。 当九滴血全部融入兽骨之中时,晨风忽然感觉到全身疲惫,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让晨风又是一阵疑惑不解,如此紧要关头,怎么还有心情犯困? “随我默念。” 脑海中再次传来连成玉的声音,晨风总算清醒了几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叠声逐渐清晰,一道声音苍老低沉,一道清脆稚嫩,在这无人问津的深山老林里经久不息。 晨风就此失去了意识,只是机械的跟着连成玉在不断诵读,以至于自己何时在那巨剑上从站到坐、从坐到躺都浑然不知。 那厚重的巨剑似不知疲倦一般,伴随着叠声载着晨风在云山四周盘旋飞舞,山巅的连成玉巨影始终一如最初,法相庄严。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一章 离别在即 晨风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 阳光从窗户格子间照射进来,在桌上、地上形成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光斑。 卧室里寂静无声,晨风艰难的爬起身,仍是感觉头昏脑涨、四肢发软。 “呜呜……” 小黑狗不知从何处突然钻了出来,一个猛子扎进晨风怀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呜咽不停。 晨风对最后关头发生了什么、云山是否炼化成功、自己昏睡了多久等问题一无所知,没有理会怀里的小黑狗,单手扶着沉重的脑袋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睡了多久了?” 晨风艰难的下床,推门而出的时候,发现伙房的烟囱正冒着青烟,便迈步靠了过去。 “醒啦?” 晨风刚走到门口,伙房里恰好传来连成玉的声音,晨风听得出来连成玉的语气里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这让他心头一松,看来云山应该是炼化成功了。 “连叔,我睡了多久了?” 晨风无力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在灶台上忙活的背影,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连成玉头也不回,说得云淡风轻。 “成功了?” 虽然从连成玉的表现有了几分猜测,但晨风还是轻声问了声。 “侥幸!” 连成玉回过头来嘿嘿一笑,这次难得没有说什么手到擒来之类的大话,这倒是让晨风有些意外。 “来,先把这碗粥喝了,补补。” 晨风还想问些什么,连成玉递过来一碗黑乎乎的粥,打断了晨风的问题。 “连叔,怎么睡了这么久,还这么疲惫?” 饭后,两人躺在茅草屋顶晒着太阳,晨风看着天空问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茅草屋屋顶。 “九滴精血,三天已经算快了,老头子都做好照顾你十天半个月的准备了。” 连成玉抿了一口酒,长出一口气,炼化云山一事,他的付出可比晨风中看到的还要多得多。 “精血?” 晨风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但对精血还是知之甚少,主动问了一句。 “精血乃是一身精气精华所化,一次损耗九滴自然会造成很大的身体负担。不过别担心,安心调养几日就没事了。” 连成玉简单解释了精血的由来及作用,便安静下来。 晨风听完连成玉的解释立马放下心来,只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并不是很严重,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喏!” 少许,连成玉将一座一寸高许的九层白色小塔抛给晨风,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有自傲、有惆怅、有缅怀。 “云山?” 晨风摩挲着精致的九层小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之前高耸入云的巍峨云山竟被炼化得如此袖珍、玲珑! 当然,更让晨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从连成玉拿出这小塔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与这小塔有种若有若无的联系,这种感觉晨风是第一次拥有,他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九滴精血的缘故。 “以后就随身携带吧,心念一动便可进入其中。当然后面几层还得你自己努力,现在尚不能进入。” 连成玉肯定了晨风的猜想。 “万一丢了怎么办?” 相对连成玉的风淡云轻,晨风可是知道云山对于修行之人的价值,万年来还有很多人在寻找云山的下落,他一个小孩子携带重宝招摇过市,难免心有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晨风还是知道的。 “丢?不会的!” 连成玉听了晨风的问题哑然失笑,不过他也理解晨风的担忧。便补充道:“从此以后,无论相隔多远,你与它都会心存感应。即使被别人得了去,也是进不去,甚至也是毁不掉的。” 晨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算放心了。 “求见连老!” 就在晨风爱不释手的把玩九层小塔的时候,茅草屋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让晨风很是意外,印象中茅草屋的访客屈指可数。 倒是身边的连成玉没有丝毫意外,神色不变。 连成玉先是用眼神示意晨风不必惊慌,然后在对着门外轻声回复一句:“进来吧。” 连成玉话落,四道人影出现在茅草屋院落中,而且晨风都认识。是那白泽带着白卓,狐族族长带着狐瑛。 狐族族长、白泽对着屋顶的连成玉、晨风躬身抱拳,白卓、狐瑛则是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整座院落。 连成玉并没有从茅草屋顶下来的意思,居高临下的问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晨风从白泽四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站起了身子,可感觉站起后好像更加居高临下了,便又盘腿坐了下去。 “都准备好了。” 白泽仰起头笑着回应一声,对连成玉的倨傲姿态丝毫不以为意,仿佛认为连成玉本该如此傲慢才对。 “下去说?” 晨风实在是受不了奇怪的对话姿势,看着白卓和狐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便小声询问连成玉。 “好嘞,反正太阳也晒够了。” 听了晨风的话,连成玉笑着说了一句,便抓起晨风的胳膊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院子中。 “坐吧。” 连成玉率先落座在石桌前,才对着其他人摆摆手。 “两位前辈请坐,我去做点吃的。” 相对连成玉的倨傲,晨风的待客态度明显好了不止一筹。 “不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老夫白泽,晨风小友咱们又见面了,这是我族后辈白卓。” 白泽笑着和晨风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拉着白卓正式给晨风介绍道。 “老身狐族族长狐媚,这是我族圣婴狐瑛。” 狐族族长拉过狐瑛,也有模有样的做了自我介绍,好似并不知道晨风与狐瑛相识一般。 “两位前辈请坐,我与狐瑛、白卓之前都认识的。” 晨风心里好奇为何两位位高权重的妖族大能对自己这般态度,嘴上却是很客气的解释了一声。 心中虽是疑惑不已,但也不好当面询问,晨风便拉着白卓、狐瑛去伙房准备吃食。 连成玉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泽、狐媚小声说道:“天机丹炼好了,一共二十七粒,每粒药效能维持一年左右。” “分摊下来就是十二三年的时间,倒也足够了。” 白泽捋了捋长须,微微点头。一边的狐媚神色有些扭捏,似乎与连成玉坐在一起有些不适。 连成玉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独自饮了一口,慢悠悠的道:“万事俱备了,白泽你最是能掐会算,挑个好日子出发吧。” “是,应该的。” 白泽轻轻点头。 连成玉将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之事的白泽一族说成能掐会算,白泽也丝毫不恼,这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应该快回来了,最近我也没收到消息,到时候…..” 连成玉很快说起另外一件事,白泽与狐媚听后皆是神情凝重。 就在连成玉三人在石桌前小声密谋的时候,晨风三人在伙房里正忙得不亦乐乎。 白卓看着晨风熟练的动作,不由感叹一声:“厨艺可以啊,还以为你只会烤肉呢?” “小时候没事做,不能炼药也不能练气,连叔就让我做饭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 晨风挠挠头,虽然所说之话句句属实,但还是没好意思将人间至高大法的事说出来。 “事无巨细,能做好一件就是不容易。” 白泽说得老气横秋,晨风却也是深以为然,这样的道理连成玉给他讲过不止一次。 狐瑛虽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万分,但始终沉默着。 晨风往灶台里加了一把柴火,转头看着白卓问道:“对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爷爷没告诉我来干嘛,你呢?”白卓摇摇头,说完又转头问了一句身边的狐瑛。 狐瑛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晨风和白卓似乎都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 晨风心里猜测着应该是和连成玉有关,准备等这四人离开后好好问问连成玉。 “对了,这是天机丹,连叔炼制出来的。说是分给你们两个。” 晨风想起本来应该早就送过去的天机丹,立即送幻空戒取出丹药递给了白卓。 白卓伸手接过药瓶,轻轻点头,眼中有一丝异色一闪而逝。 一个时辰后,白泽、狐媚四人饱餐后齐齐离去,从始至终晨风都不知道这四人突然造访茅草屋所为何事,也不知道连成玉和对方都鬼鬼祟祟的说了些什么。 “收拾下吧,过几天就走!” 四人离去后,连成玉站在伙房门口,看着屋里收拾碗筷的晨风,犹豫再三还是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 “这么快?” 晨风停下了了手中的动作,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复杂愁绪,瞬间再次涌上心头。 “我们一起走?” 晨风记得炼化云山的时候,连成玉说过自己也要离开,晨风便试探性的问道。 “我去干嘛?一大把年纪了。再说了,自己走出来的那才叫路,鹰击长空前夕,哪个雏鹰不是独自历经了千万次的尝试?” 连成玉摇了摇头,否定了晨风心中的想法。 “不过,你也不是一个人。那白卓和狐瑛会陪你一起。” 看着失魂落魄的晨风,连成玉有些于心不忍,又补充一句。 “天机丹就是为了这个?” 晨风心里稍安,但仍旧是兴趣不高,想起前前后后的事情,不难想到费尽周折的天机丹,其实就是为了让白卓和狐瑛能遮掩各自气机,可以安然生活在人类世界中。 “人生是最好的修行,历经世事磨炼,要么愈发坚韧,要么被人情世故这张纷繁大网罩住,没有第三个选择。但愿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吧。” 连成玉神情复杂,或许不想让晨风看见这个样子的自己,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茅草屋院落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除了伙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叮声,晨风的呢喃声几不可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二章 离开 “瑛姑大人,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以前总是盼望着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为什么心里会感觉很别扭呢?甚至我都没那么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连叔布下周天星辰大阵,以大代价将云山炼化成了一座一寸来高的九层小塔,我到时候会带着小塔走的,这样也好,以后还有机会来祭拜瑛姑大人。” “这次炼化云山,连叔应该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虽然他没说,我也没问,但我还是知道的……” “我认识了两个妖族的朋友,白卓和狐瑛,他们这次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希望我们一路顺利吧!” 晨风已经很久没有来云山一层藏火塔三层了,一是最近几个月来云山的次数少了,主要还是因为藏火塔的大门始终打不开,这次连成玉炼化云山后那道门才自行开启。 此刻晨风正坐在藏火塔三层瑛姑的画像下,嘀嘀咕咕的叙说着自己心里的苦闷和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 茅草屋,九层白塔静静放置在晨风卧室的书桌上。 小黑狗看着晨风的身影消失在白塔中后,就始终趴在塔前,一双乌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 “嗯……” 忽然,伴随着一声轻哼,九层白塔轻轻震动,晨风的身影在桌前显现出来。 小黑狗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待看清那道人影是晨风时,便又欢快的呜咽一声,飞扑到了晨风怀里。 “怎么样,感觉如何?” 就在小黑狗跳到晨风怀里的时候,卧室外面响起连成玉温和的笑声,毕竟这还是晨风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进入云山。 “感觉很好啊,有点类似云山的传送阵。” 晨风快速来到门外,自然知道连成玉是问凭意念进出云山的感觉,便如实回道。 可能是通过云山藏火塔里的倾诉发泄了这段时间积累的负面情绪,晨风整个人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昔的开朗。 “把行头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离开,没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连成玉坐在石桌前,点了点头,一边喝着酒,一边用左手把玩着一对不知名的银色珠子。 “去哪呢?” 连成玉之前给晨风给过几条建议,但他始终不能下定决定,不知该选那条路。 “东土,荟萃学院。” 这次连成玉直接替晨风做了决定。 “东土?” 连成玉建议自己去学院学习,这个晨风早有猜测,只是为何是东土他就有些纳闷了,因为从以往的聊天中晨风发现,连成玉似乎极为反感东土,憎恶程度甚至在那罪恶之城西域之上。 “南国一帮娘们做主,去了学的也是娘娘腔的本事;西域没什么不好,就是现在去容易小命不保;北国嘛,荒蛮之地,人烟稀少,没甚意思。” 连成玉嘬了一口酒,自顾自的解释一通。 “荟萃学院?” 晨风第一次听闻这个学院,东土比较知名的学院有几个,晨风从连成玉给自己的《周志》上有所了解,可就是没听过这个学院的名字。 “算是大陆上最古老的一座学院了,很适合你的。” 面对晨风的疑惑,连成玉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最古老?” 晨风忽略了连成玉话里的重点,在他的认知里,要去学院求学,难道不应该是选实力最强的?跟古老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赶紧去收拾吧。” 连成玉似乎不愿再多说,挥挥手,懒洋洋地躺到了一边的躺椅上。 与连成玉相处得久了,晨风自然知道连成玉的脾气。连成玉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哪怕自己不想知道也不行,连成玉不想说的事,哪怕天王老子都不会让他多说一个字。 晨风一个人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漫无边际的森林中。他先后去了洗过澡的大湖边、去了与晨清卿看了无数次日升日落的古树顶部、去了锻体的瀑布边…… …… 白泽、白卓爷孙居住的木屋前,二人席地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确定明天就走?” 白卓也是刚刚得知明天就要离开的消息,内心有些惊疑不定。 今日早些时候白泽告诉白卓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因为从之前与白泽的谈话里他隐约猜到了一些,后来一行人去了晨风的住处,从茅草屋出来时白卓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白泽人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面对自己的亲人,白泽的脸上反而没了笑容,语气也生硬了几分。 “是,爷爷,白卓知错。” 白卓思考少许便果断认错。 “记得好好辅佐晨风,当然也要照顾好自己。福祸在天、生死有命,时时刻刻要擦亮双眼。” 白泽安顿白卓几句,白卓连连点头,虽然表面上依然平静,但对那“辅佐”二字却是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我所谓双眼,是指心眼和肉眼。” 白泽看出了白卓一闪而逝的异常,再次提醒一声。 白卓与晨风的经历极为相似,不知父母是谁,自小就跟白泽生活在这里,跟随者白泽学习各种东西。 白卓回了自己卧室去收拾东西,白泽看着白卓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狐山,狐族族长狐媚站在那瀑布的源头处,看着远方。身后不远处站着狐瑛。 “瑛子,明天和晨风、狐瑛一起出发,去东土见见世面。” 狐媚转过身,朝着狐瑛微微一笑。 “什么?” 一向温柔可人的狐瑛不由惊叫一声,自知有些失态,便用手遮住了樱桃小口,不过双眼中仍是布满不可置信之色。 她虽然也渴望外面的繁华,但与晨风不同的是,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种想法。 其实在狐瑛的心中,她已做好一辈子待在狐山、为狐族奉献自己一生的打算。 “怎么?不想去?” 狐媚看着狐瑛,嬉笑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 狐瑛连忙摆手,有些语无伦次,瞬间涨的笑脸通红。 “好了,快去收拾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什么都别想,不要有任何负担。” 狐媚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狐瑛,看着眼前的瀑布怔怔出神。 这一天夜里,沧澜山深处很多人无眠。 晨风在茅草屋屋顶独自坐了一夜,对着天上的明月,晨风将自记事起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当他发现过往不但充实而且充满着欢乐时,心头那份离愁别绪不由少了几分。 狐瑛独自狐山山巅,双手托腮,看着眼前飞流而下的瀑布,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之色。她与晨风不同,没有那份临别的不舍,她从始至终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白泽所在的木屋中,白泽、白卓坐在桌前,借着昏黄的油灯,一老一少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对弈。相对举棋不定的白卓,白泽落子迅捷,嘴里还不停说着棋盘之外的大小道理。最后一次对弈,未尝不是最后一堂课。 “吃饭喽!”一夜未睡的晨风做好早饭后发现迟迟不见连成玉和小黑狗的身影,便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这是在茅草屋的最后一顿早饭,也是最后一顿饭,晨风做得尤为用心。 卧室里还是没有动静,晨风疑惑的迈步进屋。先是来到自己的卧室,发现小黑狗竟然不在。心头满是疑惑,晨风急忙往连成玉的卧室走去。 晨风已经很久没来连成玉的卧室了,记忆中来这里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好几次还是和小黑狗玩闹无意中闯入的。晨风走进卧室的时候,屋里干净整洁、一切陈设井然有序,全然不符合连成玉平日的作风。 墙角放置着一张简单的床铺,上面铺着厚厚的各种野兽皮毛。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桌,加上一边靠墙的书架,占去了整个卧室将近五分之一的位置。 墙上横七竖八的挂着很多字帖、条幅,不知是否是连成玉亲自书写。地面上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不知里面都放着什么。 屋里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和数量多寡与记忆中并无多大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不见连成玉的身影。 “大早上的去哪里了呢?” 晨风找遍了茅草屋里里外外,就是不见连成玉和小黑狗的影子。 “会不会是……” 晨风忽然心有明悟,猜到连成玉应该是躲起来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是要自己不辞而别。 “晨风?” 就在晨风暗自腹诽的时候,茅草屋外传来白卓的叫声。晨风急忙将种种心思抛开,走出来茅草屋。 茅草屋外,白卓、狐瑛二人皆是一身白衣,正笑盈盈的站在朝阳里朝自己挥手。 “咦?你们怎么自己来的?” 发现只有白卓和狐瑛二人,晨风疑惑的问了一声。 “送到这里就回去了。收拾好了吗,咱们出发?” 白卓满面春风,虽有幻空戒在手却仍是斜跨着一个扁瘪的包袱,此刻他手里多了一柄折扇,俨然一白面书生模样。 “走吧!” 晨风略微犹豫,咬牙点点头。 迎着朝阳,一行三人一路向东而去。 晨风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和走在身前的白卓、狐瑛有什么言语,沉默的低着头,亦步亦趋,少年眼里有泪。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三章章 狗日的练气士 “唉!” 晨风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的丛林中,茅草屋上方万米的高空中才传来一声长叹。 连成玉站在虚空中,身边不远处时白泽和狐媚。 小黑狗似并不知道晨风这次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正躺在狐媚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狐媚高耸的胸脯上蹭来蹭去。 “连老,真不用护送一程?这一路上未开化的东西可是不少。” 白泽看着神色落寞的连成玉,明知道在此时说话不是明智之举,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不用!” 连成玉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脸上刀刻般的皱纹触目惊心。声音里更是透露着沉沉的暮气。 白泽不再言语,万米高空中的三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语。 “怎么?要一起吃个早饭?” 良久,连成玉从晨风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看着脚下茅草屋石桌上的丰盛早餐,语气戏谑。 “连老保重,告辞!” 白泽哪里听不出这是赤裸裸的送客,连忙打了个稽首,和狐媚一道瞬间远遁。 连成玉看着白泽二人退走后,才一手抓着意犹未尽的小黑狗落在茅草屋院子中。 看着桌上依旧温热的早饭,连成玉眼眶微红。 “吃吧,以后可没这好日子喽!” 连成玉将早饭分给小黑狗一些,自己才坐到桌前开始细嚼慢咽。这句颇有些自嘲的话,虽是对着小黑狗讲的,但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 四下无声,只有一人一狗吃东西的声音交错起伏。 晨风的离去,似乎带走了茅草屋所有的生气,虽然这里一切如旧,一草一木都未改变丝毫,但连成玉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空空荡荡。 “咱俩也得有个归宿了!” 良久,院子里传来连成玉一声感慨。 …… 幽深的丛林中,晨风三人走得不急不慢。 晨风仍然沉浸在连成玉不辞而别的苦涩中,狐瑛则是因为第一次离开狐山如此之远,睁着好奇的眼睛在四处看个不停,倒是白卓眼波流转,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我们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森林啊?” 看着各怀心事的两人,倒是一向最是沉默寡言的狐瑛最先开口。 “不知道。” 白卓摇摇头,看向晨风,他跟狐瑛有同样的疑惑。 “如果一直步行,估计至少得两三个月吧。” 晨风摇了摇头,将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搁置,随口回了一句,也是时候好好规划下这次的行程了。 “两三个月!” 狐瑛吐了吐舌头,第一次对自己身处十数年的森林有了大概的判断。 “对了,出了沧澜山,你们要去哪里?” 晨风是要去荟萃学院求学,但对于其他两人的目的地还一无所知,便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声。 “跟着你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白卓理所当然的道,一边的狐瑛也是轻轻点头,算是附和。 “跟着我?” 晨风没想到二人竟是要与自己一道,心生安慰的同时不禁也有些小小的疑惑。 “跟着我干什么?我要去荟萃学院求学的。” 不等二人说话,晨风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率先说了出来。 “我们也去求学呗?”白卓嘿嘿一笑。 白卓也是才反应过来,白泽交代他要辅佐晨风,看来狐媚对狐瑛也有类似的要求,而晨风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不知道白泽爷爷口中的连老怎么想的,没有将此事告诉晨风。 “你们也能去? ”晨风下意识的反问一句,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便连忙补充道“我是说,那里适合你们修行吗。” “你不知道荟萃学院?”面对晨风的问题,白卓诧异的反问道。 “你知道?” 晨风还真不太清楚荟萃学院的事情,只听连成玉说是一座古老的学院,历史悠久,其他的就没了。 “荟萃学院是大陆上最古老的学院之一,虽然整体实力略逊一筹,但仍是有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那里有很多古老的典籍、法宝之类的,对了,荟萃学院的藏经阁可是全大陆最大、藏书最多的一座……” 白卓将荟萃学院的一些大概情况娓娓道来,听得晨风、狐瑛热血沸腾,恨不得下一步就能进入其中。 “还有几个月就是荟萃学院几年一度的招生了,希望我们不要错过。” 白卓说到最后也是有些担心,按照晨风的说法,两三个月才能走出森林,赶去荟萃学院还需要时间,如此说来,几人的时间不算很充裕。 “招生?” 通过白卓的讲述,晨风不但对荟萃学院有了大概的认知,无形中更是将心头的离愁排遣得一干二净。 “荟萃学院每隔几年都会招收一批新生的,不过好像挺严格的,淘汰率很高,希望我们都能成功吧。” 说起荟萃学院的招生,白卓也有有些担心,万一不能被录取那可就麻烦了。 “轰隆隆!” 三人正在兴头上,身前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一旁的大树轻轻摇晃。 “小心!是黑熊。” 晨风眼尖,盯着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第一时间提醒狐瑛、白卓一声,然后便下意识的蹲下马步,双臂抬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一连串的反应和动作得益于之前的丛林历练,那段时间的历练,不光是让晨风熟悉了各种野兽的作战习惯和攻防手段、提高了与野兽作战的技艺,更难能可贵的是培养了敏锐的洞察力和反应力。 “黑熊皮糙肉厚,力大无比,软肋在腹部脐上三寸,你们小心!” 晨风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黑熊,也拔腿前冲,冲上去之前不忘对白卓、狐瑛交代一番。 “轰!” 晨风瘦弱的身躯和两米高的黑熊轰然相撞,看得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白卓、狐瑛一阵心惊肉跳。 晨风和黑熊一撞之后各自分开一段距离。 那黑熊似乎不明白瘦弱的晨风怎么会有方才的冲击力,站起身后在原地踱步。晨风也没有贸然上前,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白卓和狐瑛的眼里有惊骇之色,他俩比晨风更清楚这两米高的黑熊的力量。晨风怎么在一撞之下安然无恙不说,好像还占了上风?这家伙真是人族?不是某个人形妖兽? “啊!” 就在两人疑惑不已的时候,再次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晨风竟然率先发难,手持匕首朝着黑熊再次飞奔而去! 那黑熊见晨风不知死活的冲来,也似是怒了,四爪猛地抓地,整个身子微微下沉后便一阵风似的向前冲去。 “噗!” 一声脆响响起,不像之前的硬碰硬。 晨风在接近黑熊的刹那,就在黑熊飞跃而起的时候,他选择猛然倒地,仰面从黑熊身下滑过。 “吼!”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两米高的黑熊重重倒地,竟是瞬间毙命,砸得满地落叶乱飞。 晨风缓步来到黑熊尸体前,拔出插在黑熊腹部脐上三寸的匕首。 “赶紧离开,黑熊一般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晨风一边在黑熊尸体上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一边转头对眼神怪异的白卓、狐瑛说道。 “可惜了,烤熊肉可是很不错的。” 晨风看着地上的黑熊尸体,有些遗憾,临近中午了,要是没有后顾之忧,他肯定就地准备家伙烤肉了。 “烤熊肉很好吃?” 白泽试探性的问道,这是自黑熊出现后他第一次说话。 “废话,熊掌听过没?八珍之一,强身健体、滋阴补元的上佳之选。” 晨风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他之前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猎杀了一对黑熊,之后还是“意外出现”的连成玉给自己讲解的熊掌妙用。 “那就留下来呗,不是已经杀了一只了吗?好事成双嘛。” 白卓摊摊手,一脸的无所谓表情。 “你们俩?” 晨风这才发现,白卓和狐瑛自始至终除了眼神怪异外,似乎并没有流露多少恐惧害怕的神色。 “好,那我尽快取了熊掌,希望在另外一只赶来前能完事。” 本着多一事不少一事的心态,晨风取出匕首,在黑熊的尸体上开始轻车熟路的工作。 “吼!” 晨风刚动手,远处便传来一声比之之前更加凶悍的叫声,声音里满是焦急暴怒,晨风手里的动作不由一滞。 不等晨风站起身子,远处一道黑影直冲自己而来,带着“呼呼”的破风之音。 晨风立马反应过来,不仅是寻仇心切,这只黑熊在力量、速度方面,都要比自己猎杀的这只稍高一筹。 “疾!” 晨风正要再次飞身而上,只听身后白卓轻声一喝。 伴随着白卓的清脆喝声,一道白光从晨风身边一闪而逝。 “吼…轰…” 紧随其来的,是一声痛苦的嘶吼和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晨风定睛看去,那只前一秒还朝着自己风驰电掣而来的黑熊,此刻倒在血泊中,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而那道白光也在此时返回白卓手中,竟是之前白卓手里多出来的那柄折扇。 “狗日的练气师!” 后知后觉的晨风破天荒的骂了一句脏话,生平第一句。 “早知道你白卓有这能耐,还用得着我这般卖力?卖力也就算了,还好心提醒你们小心,真是……” 晨风有些尴尬,只好将怨气发泄在黑熊尸体上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四章 乌鸦嘴 “还别说,这熊掌真是不赖,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三人坐在大树阴凉下啃着熊掌,白泽一族以博闻强记著称,此刻白卓颇有些以天下有他不知道的事为耻的自责。 “少来,你知道人间至高大法?” 这才刚离开茅草屋,晨风就有些怀念连成玉,听着白卓的话,不由讥笑一声。 “人间至高大法?” 经过前后几次相处,如今三人熟络了许多。白卓对晨风的讥讽毫不在意,反而是对晨风口中的人间至高大法好奇不已。 “接下来路还很长,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 晨风此刻还是不愿意提及那段无知的往事,主动找借口转移话题。 “我都想好了,我们昼行夜伏。晚上睡在大树上,轮流值夜。我负责对付沿途的野兽,你负责后勤,狐瑛否则貌美如花。” 白卓接过晨风的话,滔滔不绝说了一通,似乎对此早有定计。 晨风还好,听见自己负责后勤的安排倒也满意,狐瑛却是一下子涨红了脸,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赶紧吃你的,吃完把剩下的记得装好。” 晨风瞪了白卓一眼,看似神情不善,但却是默认了白卓的安排。 接下来几日,一路走来风平浪静,既没有像黑熊那样不知死活的口粮送货上门,也没有强大的妖兽出现,三人的远行倒是像一场游山玩水一般。 “最近几日是不是太过平静了?昨日夜观星象,大凶之兆啊。” 这天黄昏时分,三人坐在一条溪流边汲水,准备在此处过夜,白卓洗完脸神秘兮兮的说道。 “夜观天象?你昨晚可是睡得跟猪似的,该你值夜叫都叫不醒。” 晨风嗤笑两声,相处的久了,两人之间的彻底没了言语上的忌讳。 狐瑛坐在距离二人稍远的地方,听见二人的聊天,微笑着摇摇头,三天下来,她对二人这般“打情骂俏”早就习以为常了。 “嘿,你别不信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深山老林的,三天不见一直野兽,这很不正常啊!” 白卓说得一本正经。 “妖?你不就是?” 晨风说完这话,便有些后悔,又误伤了。 “嗷呜嗷呜!” 晨风正准备给躺着中枪的狐瑛解释一句,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的兽吼声。 “应验了呀!” “乌鸦嘴!” 白卓、晨风几乎同时低骂一声,不约而同的跳将起来,盯着不远处的丛林如临大敌。 狐瑛也连忙走过来与二人聚在一起。 “是兽群,不知是那豺狼虎豹哪一种,从叫声很难分辨。” 三人背靠背而站,晨风冷静下来提醒一声。 “出来了!好多!”狐瑛紧张的娇喝一声。 不用狐瑛说,晨风也看到了从四周丛林里漫步而出的野兽,确实是一群,而且还是一大群。 “雪斑黑豹!” 那些妖兽看似闲庭信步般,将晨风三人包围。晨风惊讶的发现竟是难缠的雪斑黑豹,粗略估计,不下一百只! 雪斑黑豹,以速度见长,爆发力惊人。全身漆黑,点缀着零星的白色斑点,四肢强健、尾巴微微上翘,黄色的瞳仁看起来异常冰冷、残酷。 “跑是跑不掉的。” 晨风脑海里迅速将有关的雪斑黑豹的信息过了一遍,看着豹群不断逼近,顾不得与两人废话,言下之意只能死战了。 “先下手为强!” 白卓对晨风的话深以为然,大喝一声后那柄折扇再次化为一道白光冲向前方。 “噗噗!” 如尖刀捅进血肉,白卓那把折扇瞬间洞穿几只黑豹的胸膛。 “嗷呜!” 豹群发出更加刺耳、暴虐的声音,显然是被白卓的行为彻底激怒了。 “动手!” 看着如洪水般涌来的黑豹,晨风手握匕首悍不畏死的率先冲进了豹群,不一会便传来砰砰的碰撞声。 白卓双手不断变化印诀,指挥着那柄折扇在在豹群中左冲右撞,狐瑛素手结印,两条似白带般的元气光柱也是瞬间飞入豹群中大开杀戒,正是狐族赫赫有名的白虹贯日。 匕首刺入豹子身体的声音、折扇的拍打声、白虹的破音声、豹群的嘶吼声,还有晨风与豹子相撞的低沉闷哼声,在溪边响彻,打破了黄昏时分此地的安静。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豹子不甘的躺地不起,脚下原本清澈的溪流变成了血河。 晨风浑身浴血,双目通红,后背、前胸、臂膀上都有深深的伤痕,膝盖处更是白骨可见。 白卓和狐瑛也不好受,斗大的汗珠模糊了双眼,却无暇擦拭,狐瑛嘴角甚至有丝丝血迹。 显然两人都是元气耗尽、即将油尽灯枯的状态。 “晨风!” 白卓看着深处交战第一线摇摇欲坠的晨风,目眦欲裂,不会就这么玩完了吧?这才哪到哪儿呀。 “嗷呜!” 似是感受到三人已是强弩之末,黑豹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悍不畏死的蜂拥而上,晨风首当其冲,本就摇摇欲坠的他,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豹群撕成碎片。 白泽还好,看着浑身浴血的晨风,只是咬咬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那柄折扇斩杀黑豹的速度便快了几分。 “回来!” 狐瑛看着陷入绝境的晨风,再也没了往日的淑女文静,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晨风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呼喊,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用 力将周身的黑豹踢开,晨风回头看着远处的白泽、狐瑛露齿微笑,在光明即将消失、黑暗将要占林天地的那一刻,雪白的牙齿、清澈的双眸动人心魄。 “不!” 狐瑛看着晨风不明所以的微笑,嘶吼一声,就要奋不顾身的冲过去。 “冷静!你过去只是添乱,此处自有生机,并非死局。” 白卓连忙拉住狐瑛,不知是单纯的安慰,还是真有其事,他说得异常认真。 “神凝意静,不僵不拙……极虚至静,所向无敌。” 就在此时,豹群中传来晨风的声音,竟是在诵读那自秘境中得来的七十六字拳道真解。 起先白卓、狐瑛还能听得见,可不一会随着黑豹的痛苦吼叫声越来越大,那声音也就微不可闻了。 晨风陷入一种奇妙的境地,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那裂天拳从第一式打起,渴望着能用最后一式裂天破局,不曾想,拳出如龙、拳拳到肉。 明明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一身力气十不存一,可就是这自己都觉得软绵绵的裂天拳竟威力惊人,之前凶猛的黑豹甚至不敢近身再战。 “这是怎么回事?” 晨风自己也疑惑不已。 “意境之力!意境之力作用到拳法上?” 近百之黑豹全军覆没的时候,晨风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小溪,忽然恍然大悟。 远处的白卓、狐瑛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看着怪物一样盯着晨风。 事实上,从晨风裂天拳第一式开始,两人就已经作壁上观了,那些黑豹似是中了邪一般不断朝着晨风聚集,之后又不断的倒下。 “这是武夫拳法?” 半晌,白卓看着遍地的黑豹尸体,声音干涩。 “嘿嘿,还真是大凶之兆啊,你个乌鸦嘴。” 晨风用了最后的力气颤颤巍巍的朝着两人走来,声若蚊蝇,可两人还是听到了。 “呜……” 狐瑛看着蹒跚而来的晨风,忽然哭出了声,不知是不是被面目全非的晨风吓得。 “此地怕是可不久留。” 晨风坐下后大口喘着气,全身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白卓环顾四周,犹豫再三后还是嘀咕了一句。 “嗷呜!” 白卓话音未落,一声霸道的兽吼传来,似是在回应白卓那句“此地不宜久留”一般。 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漫山遍野瞬间点亮了数千盏移动明灯,一只体型硕大如牛的雪斑黑豹诡异的出现在溪边的黑豹尸体中央,看都没有看晨风三人一眼。 “白卓,你以后改名叫乌鸦嘴吧!” 晨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些明灯是何物的人,再看看眼前的巨型黑豹,不由哭笑摇头。 “外面来的卑微蝼蚁?” 那只巨大的黑豹尚未幻化人形,却是可以口吐人言,看着狼狈的晨风三人,声如洪钟。 “我很好奇,你们三只蝼蚁,是用何种卑鄙伎俩杀得我数百儿郎?” 不待晨风三人说话,那巨型黑豹瞪着猩红的双目又质问一声。 “非是我等主动惹事,是…….” 狐瑛义愤填膺,这无妄之灾本就让三人差点命丧黄泉,此刻还被如此误解,便愤愤解释道。 “哼!” 不等狐瑛说完,那黑豹似是打了个响鼻一般,掀起一阵狂风。受伤不轻的三人顿时雪上加霜。 尤其是身体受伤最重的晨风,被一阵狂风掀起又重重落地后,吐出一口鲜血,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呼吸都困难。 “慢着!我乃第四十七代白泽。” 白卓眼看着那黑豹又要再下毒手,不禁大喊一声。 “白泽?人类果真是卑鄙至极!” 听了白卓的话,黑豹嗤笑一声,脸上神色更加狰狞。 “我只是服用了天机丹!所以无法显性,身上也没有妖族气息。” 白泽想起其中关键,连忙补充一句。 “简直忍无可忍!” 黑豹彻底暴怒。与此同时,漫山遍野近千只黑豹也终于到了近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场间三人。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五章 祥麟瑞凤 “死到临头还嘴硬?” 巨型黑豹突起发难,一只粗壮的前爪踩住白卓胸口,恨不得将白卓一脚踩进泥土里。 “你!” 看着七窍流血的白卓,晨风怒气攻心,就要再次起身,只是还没站起,周身撕裂的剧痛再次袭来,只能颓然的倒在地上。 “他真是白泽族人,我是……” 狐瑛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哭腔。只是不等她说完,那黑豹再次毫无征兆的发怒。 “砰!” 话说到一半的狐瑛被一股巨力掀飞,重重的摔落在地,直接昏迷了过去,黑豹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看着先后昏迷过去的两人,晨风心底泛起深深的无奈。 强者为尊的话他不是不知道,可大多都是书上看来的,或者只是嘴上说说,真到了这等生死攸关的关头,他才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蜉蝣撼树,不知死活。” 注意到晨风仇恨的目光,黑豹嗤笑一声,话音未落,抬起那只将白卓踩入泥土的爪子朝着晨风面门而来。 “叱!” 就在黑豹前爪快要落到晨风脸上时,漆黑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声。 随着这声突如其来的鸟鸣,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圆球从天而降,直冲黑豹伸向晨风的前爪而去。 那蓝色圆球如流星坠落天幕,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妖异。 “砰!” 一声轻响传来,蓝色圆球准确无误的与黑豹的前爪相碰,黑豹如遭雷击,瞬间后退几米,一双硕大的黄色眼珠子瞪着蓝色圆球飞来的方向惊疑不定。 “元气化形!” 晨风看得清楚,那蓝色圆球竟是由元气所化,碰到黑豹的前爪后便消散一空。 晨风清楚的记得,连成玉曾说过,修为达到元婴境以后,不但可以使元气离体作战,更是可以幻化刀剑、动物等形状,端的是奇妙无比。 “轰!” 就在晨风思绪纷飞、震惊于眼前的元气化形时,身边传来一声沉闷响声,一只巨大的鹰类飞禽降落在地,吹得满地的草屑、尘土乱飞。 “赤云雕?” 灰尘散去,待看清那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后,晨风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只大型飞禽竟是当日渡劫失败后被连成玉所救的那只赤云雕。 几年过去了,赤云雕一身伤势不但已恢复如初,体型也增长了不小。降落在地后,数十米长的身躯如一座小山一般。 面对晨风的惊讶,赤云雕只是人性化的点点头,然后便转身盯着周围数千只黑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此事与你何关,竟帮助人类的家伙?况且你能挡得住我?” 黑豹迅速冷静下来,听它口气似乎对赤云雕的跟脚也十分熟悉。 “叱!”回应黑豹的,是赤云雕更加凄厉的一声长鸣。随着叫声,赤云雕再次冲天而起,盘旋在晨风头顶,似在伺机而动。 “哼!” 黑豹冷哼一声,在晨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黑豹四脚蹬地,一跃而起,直冲天空中的赤云雕而去。 这看似笨重的黑豹,一跃竟有近千米的高度。 “叱!” 黑豹一击得手,赤云雕发出更加急促的叫声。黑豹落地后,天上有赤云雕的羽毛零星飘落。 “哼,当真是威风!” 就在黑豹准备再次一跃而起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声女子的不屑嗤笑。 晨风觉得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当他艰难的转过身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放松下来,看来眼前的危局解除了。 一袭红衣的半夏,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盯着黑豹,俏脸冰寒。注意到晨风的视线,眼神才稍有缓和。 “半夏姐姐,你怎么来了?” 晨风瘫坐在地,有气无力的笑道,虽然此刻狼狈不已,但他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欣慰。 “瞎逞什么能?” 半夏口中怪嗔一声,却是迅速来到晨风身前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黑豹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半夏给晨风检查伤势。 羽毛掉落了一地的赤云雕不知何时也已重新降落在地,安静的匍匐在地,一如当初在茅草屋的角落里静静注视着忙忙碌碌的晨风。 “锵锵!” 空中再次传来一声清脆鸣叫,不知又是何方神圣,晨风神经有些麻木,今晚发生的怪事有点多,有些应接不暇。 半夏刚给晨风大致检查完身体,确认无什么大碍后不由松了口气,场间也只有她对那声鸣叫不以为意,至于黑豹和赤云雕,听到那声鸣叫后更是战战兢兢,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 “呃!” 晨风看着从黑暗里降落的正主,不由有些头大,竟是曾经载着他和晨清卿采集冰雪莲的那只花里胡哨的大鸟。 “清卿呢?” 看着大鸟落在地上,晨风并没有理会大鸟故作姿态的样子,想起这只大鸟似乎是晨清卿的坐骑,不由脱口而出。 “哼!” 怪异的大鸟似乎对晨风成见不少,听了晨风的话后,竟是冷哼一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喂!你装什么装,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面对傲娇的大鸟,半夏半点不客气,站起身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哼!” 面对半夏的嘲讽,大鸟似是极为愤怒,但也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哗啦!” 晨风正准备当个和事老,劝说两句,黑豹庞大的身躯忽然间诡异的摔在一边的溪流中,溅起水花无数。 晨风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出的手,而反观那黑豹,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跋扈,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后不但不敢有什么埋怨,反而是一个咕噜翻起身,战战兢兢的站在溪流中,脚下不敢移动一步。 “救我朋友。” 晨风看着如履薄冰的黑豹,忽然想起白卓和狐瑛还在昏迷中,急忙大喊一声。 半夏看着黑豹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也没再和大鸟斗嘴,将白卓和狐瑛抱过来放在了晨风身前。 晨风看着脸色煞白、七窍流血的二人,心里有深深的愧疚,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连忙从幻空戒取出几枚培元丹喂二人吃下。 “半夏姐姐,你怎么来了这里?” 看着白卓、狐瑛在服下培元丹后脸色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晨风才转身和半夏闲聊起来。 “路过。” 半夏虽是女子,但性子耿直,不善说谎的她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露馅一般,面对晨风的问话,惜字如金。 “你也赶紧调理下身体吧。少说话。” 不等晨风再问,半夏冷声说道,说完便站起身朝黑豹走去。 晨风自己吞服了一枚培元丹,闭上眼运转龟息吐纳法诀开始调息,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声,可怜黑豹有苦难言、敢怒不敢言。 …… 一夜时间在默默的调息中无声而过。当晨风睁眼的时候,白卓和狐瑛也早已醒来,正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看着自己。 晨风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恙。 转头看向四周,雪斑黑豹早已不知所踪,就连地上数百尸体也不翼而飞。只有坑坑洼洼的地面和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无声诉说着这里发生的血战。 半夏一身红衣似火,与那花里胡哨的大鸟站在溪边,背对着晨风,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们没事吧?” 晨风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白卓和狐瑛关切的问道。 “没事。” 白卓轻轻摇头,脸上笑意盈盈,一身白衣崭新如初,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狐瑛轻轻摇头,看着晨风的眼神有些躲闪。 此刻她衣服破烂、头发散乱,脸上犹有血迹。看来苏醒后一直都留在晨风身边,甚至都没有顾得上洗漱一番。 “我们走了,你们保重,可别再这么莽撞了。” 半夏走过来,蹲在晨风身边,言语温柔,神态可亲,如邻家大姐一般。 “你们也保重。” 晨风笑着回应,心里却有些苦涩,不知此去一别,何年何月才能相逢。 “可以啊,晨风。” 半夏和怪鸟离去之后,白卓屁颠屁颠的来到晨风身前,有些羡慕的说道。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晨风被白卓说得一头雾水。 “祥麟瑞凤啊,别说你不知道。” 白卓眼神怪异,就连一边的狐瑛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晨风。 “祥麟瑞凤?”晨风反问一声。 “那花里胡哨的大鸟是只凤凰?” 晨风自然知道半夏的身份,听了白卓的话,不由有些惊讶。 “花凤啊,很少见的。” 白卓一脸的花痴模样,看得晨风一阵恶寒,不由忍者疼痛往远处挪了挪身子。 “看来接下来不光是一帆风顺,肯定还有意外之喜了,祥麟瑞凤啊,多难得的祥瑞之兆!” 白卓对晨风的嫌弃不以为意,一脸的希冀神色。 “别!” 听着白卓的自我安慰,晨风连忙摆摆手,示意白卓不要再说了,就连一边的狐瑛也连连点头。 “怎么?”白卓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乌鸦嘴啊,你还嫌不够?” 晨风一本正经的回道,这让白卓瞬间无言,受伤不轻。 “哈哈哈!” 看着白卓吃瘪,晨风忍不住大笑出声,狐瑛也不禁莞尔,随着这阵笑声,萦绕在三人心头的阴霾逐渐烟消云散。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六章 太阴之地 再三确认雪斑黑豹豹群已经走远不会再来骚扰后,晨风三人在原地抓紧时间恢复,比较奇怪的是受伤最重的晨风却是最先恢复过来的,这让白卓对着晨风又是一番啧啧称奇。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的,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一个时辰后,晨风看白卓、狐瑛也恢复了几分元气,小心起见,还是提议快速离开这里。 “也对,昨晚那么大动静,难保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白卓点头赞同,狐瑛自然也没意见。 三人再次上路,行进速度较之前大幅度降低,一方面是因为三人皆是有伤在身,另一方面是因为晨风一路上都在不停的采集药草,走走停停,浪费了不少时间。 “昨夜搏斗雪斑黑豹时你用的是那武夫之拳?” 三人缓步行走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幽静山谷里,白卓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是啊,怎么了?” 晨风的视线始终在漫山遍野游荡,像极了满地找钱的守财奴,头也不回的回了白卓一句。 “那你还练气?”白卓更加疑惑了。 “那套拳我都练了好多年了,强身健体用的,这些年主要还是在学炼药。对了,你练气巅峰了?” 晨风想起白卓那柄威力不俗的折扇,终于也提起了兴趣,回过头看着白卓。 “怪物啊,你哪来那么多时间?我嘛,不值一提,距离练气巅峰还有一截呢。” 白卓看着晨风,满脸的不可思议,一般人这般年纪专攻一门都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家伙颇有些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意思。 “狐瑛,你呢?” 晨风转头叫了一声不远处正陶醉于眼前美景中的狐瑛。 “我也差不多。” 狐瑛回过头,站在花丛中的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可惜眼前的两个榆木疙瘩完全没有注意。 “我们进了这山谷多久了?” 白卓忽然毫无厘头的说了一句。 “一个多时辰了吧?” 晨风不明白白卓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了白卓的问题。 “有点奇怪啊,我怎么感觉咱们在原地打转呢?” 白卓看着周边一成不变的环境,有些迟疑不定。 “是有些奇怪,我们进来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一只野兽呢。” 晨风一直专心寻找药草,没有仔细打量周边的一切,听了白卓的话,有些后知后觉。 “而且这里不时有水流、鸟鸣,可从始至终都没见到任何鸟雀、溪流之类的。” 狐瑛听着二人的话,也觉得此间颇有些蹊跷。 “让我来看看。” 白卓眉头紧皱,晨风、狐瑛也是神色凝重,虽然还不知道闯入了什么地方、将会面临什么,但人天生对未知的事物具有恐惧感,三人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白卓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走到一片茎秆直立、开着白色花朵的灌丛中,随手折了一大把攥在手里数来数去,看得晨风一头雾水,倒是狐瑛看着白卓的动作若有所思。 “太极。” 白卓数好手里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根头顶白色小花的茎秆,嘴里念叨一声,随意从中抽出一根仍在了地上。 在晨风疑惑的注视下,白泽将剩下的七七四十九跟茎秆信手分成两半,左右手各拿一半。 “是筮草占卜。” 狐瑛终于想起来白卓正在施展的正是白泽一族闻名妖族的筮草占卜法,便对一边疑惑的晨风低声解释一声。 “占卜?乌鸦嘴还会这个?” 晨风忍不住嘀咕一声,但双眼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卓。 将筮草分成两半握在手里后,白卓从右手抽出一根,夹在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中间,然后放下右手所拿的筮草,右手数左手中的筮草,四根数一次,剩下最后的余数又夹在左手无名指与中指之间。 之后白卓又以左手数右手原来所拿的那一半筮草,方法和之前如出一辙,余下来的筮草夹在左手中指与食指之间。 晨风看着白卓不断将手里的筮草数来数去,越看越不理解,不知这闻名妖族的占卜之法有何神奇之处。 “三十六!” 良久,白卓结束了占卜,看着手里的筮草低声一叹。 “怎么?” 晨风看着白卓煞有其事的表情不像是搞怪,连忙走到跟前问道。 “太阴之象。” 白卓缓缓回过神来,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太阴?” 听了白卓的话,晨风不禁转头看向四周,这处山谷阳光明媚,怎么看都跟阴字不沾边。 “往前走走再看,都小心一点,小心没大错。” 白卓没有解释晨风的问题,将手里剩余的筮草丢在一边,带头朝前方继续行去。 在白卓的带领下,三人小心翼翼的走在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山谷中,一路走来并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晨风不禁在心里腹诽,这白卓是不是太过疑神疑鬼了,晴天朗日的,怎么看跟太阴之地根本都不搭边。 日薄西山,白卓停留在一面长满青苔的石壁前。 经过大半天的探索,三人一无所获、筋疲力尽。 “抓紧时间恢复力气,此地不宜久留。” 白卓仍是神情凝重,没有丝毫放松,反观晨风和狐瑛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对白卓的谨小慎微浑不在意。 “依我看啊,就是一处占地较广的寻常山谷罢了,你看,日落月升,不是很正常?” 晨风坐在地上,宽慰白卓一句。 “月亮?” 白卓一惊,抬头看去,天上不知何时已是皓月当空。如玉盘的圆月高悬天际,随着晚霞暗淡一分,月色便明亮一分。 白卓看着头顶的月亮愈发不安,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倒是晨风和狐瑛似乎难得看见这般漂亮的圆月,抬着头怔怔出神。 “先吃饱肚子再说吧。” 经过短暂的沉默,晨风取出剩下的一对熊掌,起身去四周寻找柴火准备烤肉。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晨风已经离开,白卓坐在地上不停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十分困惑不解。 “来来来,别费神了,吃饱肚子先。” 少许,晨风抱着一捆柴火返回,看着独自发呆的白卓笑着说道,对此白卓仍是不屑一顾。 “咦?” 不一会,晨风发出一声惊疑之声。 “怎么可能,我这噬炎怎么点不着这柴火?” 晨风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地火竟然点不着几根寻常的木柴,不禁大惊失色。 “我看看!” 白卓回过神来,迅速来到晨风身前,先是确认晨风捡回来的只是几根寻常的树枝后,然后才盯着晨风的噬炎怔怔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奇怪,噬炎也比以往似乎小了几分。” 晨风看着手心跳动的噬炎,疑惑更重了几分。 噬炎是一朵心型的亮白色火焰,如拳头般大小,此刻不知为何不但缩小了三成,火焰跳动的速度也是缓慢了几分,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风吹灭一般。 “不好!” 白卓忽然间脸色煞白,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咔嚓!” 白卓话音刚落,身后那长满青苔的石壁发出一声清脆的诡异响声,三人惊坐而起,看着面前的石壁皆是面色沉重,个个如临深渊。 “快看!” 狐瑛指着面前的石壁惊呼一声。 不用狐瑛提醒,晨风、白卓自然也看见了,原本覆盖着厚厚的青苔的石壁,在月光照耀下慢慢有了变化。 那些青苔诡异的缩回石壁中,露出下面青色的平整石壁。随着时间推移,青色石壁表面开始荡漾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恰如将石子扔进平静的湖水时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一般。 三人专注的看着眼前石壁的变化,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山谷悄然间发生了更大的变故,就连那天上的圆月似乎也下沉了许多,显得异常的大、异常的圆、异常的明亮。 “什么声音?” 晨风听着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急忙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亡魂皆冒。 原本生机勃勃、鸟语花香的山谷,顷刻间已改头换面。 一棵高不见顶、六七人合抱的树木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万条垂下、枝叶扶苏。更加让人惊悚的是那些垂下的枝叶无风自动,枝叶摇曳间有白色光线闪烁其上,像是白色雷电攀附其中,伺机而动。 大树周边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拔高,眼看着已经有一人高,逐渐遮挡了晨风等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 晨风拨开眼前疯狂生长的草木,快速来到白卓身前,神色有些慌乱。 “还真是太阴之地!” 白卓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太阴之地?” 晨风第一次听说,难免有些疑惑。 “我之前一直疑惑,看来是有天然幻象遮蔽的缘故,如此说来这还不是一般的太阴之地。” 白卓又陷入了魔怔,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视线在石壁、大树、明月之间流转。 晨风的注意力全在白卓身上,白卓也完全被眼前的异象所吸引,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自从三人转身发现这棵古怪的大树起,狐瑛便似是丢了魂一样,对着天上那轮巨大的圆月怔怔出神。 “有麻烦?” 看着白卓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乱转,晨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不停自言自语的白卓。 “麻烦大了。”白卓重重的叹息一声。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七章 月华池 白卓那句麻烦大了,印证了晨风心里的诸多猜想,但关于这太阴之地,他真是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无奈的看着白卓,希冀着白卓能有应对之法。 “太阴之地,天然形成,阴煞气极重,温度极低。月圆之夜更甚,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最重要的是太阴之地一般都会孕育各种阴煞生物,无形无常,诡异无比。” 看着晨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白卓简单的将太阴之地解释几句。 “那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天亮了是不就没事了?” 晨风看着天上的圆月,想着此间真要有厉害的诡异生物三人肯定不敌,只能惹不起躲得起了。 听了晨风的话,白卓无奈的摇摇头,等到天亮就没事了是不错,可这太阴之地要是靠躲着就能平安无事,那也不至于如此凶名赫赫了。 “待会大家各自小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自乱阵脚,只有沉着应对可能才会有一线希望。” 白卓提前给二人打了一剂强行针,如此才不至于事到临头惊慌失措。 “一线希望?好吧,我们各自小心吧!” 晨风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太阴之地的凶险程度。 “狐瑛?” 白卓见狐瑛始终不作声,只是怔怔地抬头看天,不由小声叫道。 “你怎么了?” 见狐瑛对白卓的叫声充耳不闻,晨风也是有些纳闷,待他走到狐瑛对面时才看清狐瑛双目无神,似是三魂七魄已离体而去一般。 “啪啪啪!” 就在白卓也准备过来一看究竟的时候,那棵大树垂下的万千枝条连同地上一人多高的草木开始疯狂摆动,抽打在三人身上发出鞭打的声音。 “轰隆!” 与此同时,三人背后光滑如镜的石壁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晨风应声回头,看见那石壁从中间裂开,露出隐藏在其后的漆黑洞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看似软绵绵的枝条、草木打在身上犹如鞭策在神魂之上一般,让人脑海犹如针刺一般,晨风根本无暇去想、去问,脑中一片空白。 “咻咻咻!” 屋漏便逢连夜雨,晨风帮着陷入痴傻状态的狐瑛抵挡着那枝条的抽打,本就痛苦不堪,谁料厄运还没结束,之前萦绕在大树枝叶间的白色光线此刻向着四面八方激射不止,三人身前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被那光线击中后竟是顷刻间就化作无数碎石、粉末,这让尚且清醒的晨风、白卓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走!” 晨风当机立断,也不管那漆黑的洞穴之中是否有更大的凶险,拉起白卓和狐瑛的手朝那黑洞中飞奔而去。 晨风心里清楚,以他们三人的道行继续留在此处,那刚才炸裂的石块估计就是他们的下场,况且还有个突然痴傻了的狐瑛,留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相比凶险难测的黑洞,选择后者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啊!” 晨风拉着白卓、狐瑛刚踏入洞口的黑暗里边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这黑洞竟不是向前延伸,而是如一口井一般垂直向下,没有丝毫防备的三人直接踩空,齐齐向下掉去。 “怎么了?我们……” 不知是不是由于晨风的叫声过大的原因,狐瑛竟是在下落过程中回过神来,发现晨风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不由小脸一红,一句话就此噎住。 “啊?” 还不等白卓和晨风解释什么,狐瑛发现三人正在黑暗中坠落,不由再次惊叫一声,用另一只手捂着小嘴、花容失色。 “外面发生了些事,咱们遇到麻烦了。对了,你刚才怎么了?” 晨风简单解释了发生在外面的事情。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狐瑛努力回想,却是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呼……我们怎么还不着地?” 一边的白卓呼出一口憋着的气,疑惑的插了一句。 经白卓提醒,晨风这也才反应过来,这是掉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落地,这太阴之地也太诡异了。 “都别说话了,提气护住心脉。” 白卓匆匆提醒一声,又深吸口气憋着,准备应对落地,晨风、狐瑛连忙照做。 “下面有光!” 晨风换了口气后,忽然看见下方有亮光闪烁,连忙提醒身边的二人一声。 “小心,要落地了。” 白卓也是趁机换了口气,神情凝重。 “噗通!” 几个呼吸后,陆续传来几声噗通落水声,晨风三人幸运的坠入水中,而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坠落在地。 “真是命大福大呀,吓死我了。” 白卓从水下探出脑袋,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咦?这是什么?” 晨风第二个冒头,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发现当下身处的地方似乎不是一般的水池之流。 白卓听见晨风的说话声,这也才发现三人正泡在如牛奶般浓稠的白色乳液中。这是什么东西?白泽忍不住用手抚摸,又捧了一捧放在鼻子跟前轻嗅。 “狐瑛呢?” 晨风迟迟不见狐瑛冒头,便又有些慌神,急切的大叫一声,回声在地下不知多少米的空间回荡。 “我在呢,你们能不能……”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池边传来,带着几分迟疑,正是不知何时游到池边的狐瑛。 “你怎么了?” 晨风见狐瑛声若蚊蝇、笑脸微红,便关切的问了一声。不料狐瑛听后不但不接话,反而脸更红了,本来低着的头更下沉了几分,都要挨着水面了。 “哎呀,走了走了,去上面看看。” 白卓不似晨风这般榆木疙瘩,连忙站出来解围,拖着晨风出了水池,向着远处的黑暗中走去。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走出很远以后,晨风挣脱白卓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臂,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看女孩子洗澡更衣?好啊,没看出来啊,还是个登徒浪荡子呢!” 白卓看着晨风,对着晨风指指点点,满脸看错你了的表情。 “呃!”后知后觉的晨风有些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很冷啊。” 听着白卓在黑暗里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晨风有些疑惑,不是说太阴之地寒冷异常么,怎么此地非但不冷,还有些温暖呢? “你不换身衣服?我这儿还有几套我没穿过的衣服呢。” 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衣,白卓看着晨风身上湿漉漉的兽皮衣服,好心问道。 “不了,我这身穿习惯了,穿着挺舒服。” 晨风笑着谢绝了白卓的好意。 “我也纳闷呢,咱们到别处看看吧。” 白卓与晨风有同样的疑惑,关于太阴之地,他也是道听途说,这也是他第一次置身其中,很多地方不甚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这里不知道距离地面多深,我们掉下来用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里多大,中间这块为什么会有亮光呢,难道是那奇怪的水池照亮的?” 晨风跟着白卓游荡在明暗交接处,若有所思的看着中间数百平米的亮光覆盖的地方。 “有可能,总觉得刚才那池子里的水看着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白卓的心头也充满各种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一面墙?” 二人走入黑暗中,只能模糊看清眼前三米范围内物体的大致形状,晨风看着横亘在面前的一道黑影,疑惑问道。 “不像是墙,好像是一根柱子!” 白卓沿着黑影走了一阵,发现晨风所谓的墙竟是圆形的,忍不住惊叹一声。 “柱子!” 听了白卓的话,晨风也是惊骇不已,怎么会有这么粗壮的柱子,若真是柱子,又是干什么样的呢? “狐瑛怎么还不出来?” 白卓用手轻轻抚摸这面前的柱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柱子上。 “哗啦!” 似是回应白卓的问话一般,安静的地下空间忽然传来一阵水花溅落的声音。 晨风寻着声音源头看去,之间方才三人掉落的水池内此刻水花翻滚,伴随着乳白色的粘稠水波起起伏伏,狐瑛冷清的脸庞渐渐浮现出来。 “狐瑛!”晨风看见水波中的狐瑛双目紧闭、秀眉微皱,就要冲出去。 “别!”白卓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晨风。 “那水池没有恶意的,你看!”白卓连忙解释一声。 晨风再次定睛看去,那些不知名的乳白色液体果然没有恶意,只是托举着狐瑛,不断在其身边穿梭、回绕,像一群贪玩的稚童般乐此不疲。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就在白色的液体将狐瑛的身体彻底包裹住,再也看不见那张秀气的小脸时,白卓激动的声音在晨风身后响起。 “什么东西?” 晨风回过头惊奇的看着白卓。 “那是月华池!天呐,竟然这有这种东西!” 白卓再看看亮光中心的水池,眼神热切,说话的语气都是有些颤抖。 “月华池?” 晨风无论对所谓的月华池还是白卓的此刻的激动神情解释充满好奇,不知这月华池是何物,能让白卓如此激动。 “月华如水啊!” 白卓看着疑惑的晨风只是激动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又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月华池怔怔无言。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八章 太极八卦 狐瑛被月华包裹着再次落到月华池中,月华池随之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晨风担心狐瑛出事,便和白卓坐在一边默默守候,准备等狐瑛从月华池出来后三人一起探索出去的路。 闲来无事,晨风便和白卓闲聊起来,两人的身世经历、脾气秉性,甚至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极其相似,因此也算是相谈甚欢。 晨风也从聊天中了解到月华池的一些信息。 月华乃是月亮光辉,月华池顾名思义便是月华汇聚的池子。月华本是无形无味、虚无缥缈的存在,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辅以适合的地理环境,积少成多,形成了这液态的水池。 “这么说来,狐瑛倒是因祸得福,得了一桩不小的机缘了?” 听完白卓的讲述,晨风这才知道月华池是乃是不可多见的宝贝,再看着池子里的狐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当然,这份机缘说是世间绝无仅有也不为过。不过可惜月华属阴,不适合咱俩,要不咱俩也能分一杯羹。” 白卓肯定了晨风的想法,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可惜意味。 “说说你那神神叨叨的筮草占卜法?” 晨风想起白卓之前的占卜之法,忽然来了兴趣,反正闲来无事,便和白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 …… “哗啦啦!” 一个时辰后,就在晨风和白卓相谈甚欢的时候,月华池传来一阵水流声,随着狐瑛身影重新降落在池子中,所剩不多的月华如炸裂般四散开来。 “亮了!” 白卓看见随着那些四散开的月华不断向外蔓延,光明便逐渐吞噬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整个地下空间也随之亮了起来。 “那是什么?” 当光亮逐渐取代了黑暗的时候,白卓看着四周显现出来的事物震惊异常。 晨风顺着白卓的视线看去,整个人也呆里原地。 之前两人在黑暗里触摸到的巨大柱子,原来是一座座巨大无比的雕塑,总共十二座,围成一个圆圈,将月华池围在中央。 “是四灵、四神和四凶!” 白卓扫了一圈,看着那些高逾百米的雕塑,心里的惊骇之意不比晨风少。 不用白卓提醒,晨风自然也注意到了,十二座雕塑栩栩如生,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得见妖族赫赫有名的十二神兽。 正南方的朱雀,长翼短喙,通体火红,泛着绿光的双眼睥睨四野,加上振翅欲飞的姿态,一股王霸之气令人肃然起敬。 北方是一只长相笨拙、奇异的怪兽,似蛇似龟,又似是二者的结合体,四足双头,背生密密麻麻的倒椎尖刺,两张血盆大口上下并列。经过白卓介绍晨风才知道正是玄武神兽。 正西方是一只威风凛凛、背生双翅白虎,如钢鞭一样的长尾盘旋身后、微微翘起,四脚深深插入大地之中,杀伐之气盎然,晨风盯着看了一会,竟不觉有些心神恍惚。 最引人注目的是东方的青龙。 龙首高昂、龙须飘荡,长达千米的身躯盘旋缠绕。要说给人的感觉那朱雀是高傲、玄武是厚重、白虎是杀气,那这青龙则是自负和嚣张,哪怕只是一座雕塑,那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气势无可比拟。 晨风将剩下的雕塑一一看过去,不由有些心神荡漾,若是当年那场决定云烟大陆归属的人妖大战时这些妖族强者都参战了的话,真不知人族的强者是何等的修为通天。 白卓看着场间的雕塑,则是满眼的虔诚,他在每一座雕塑下都恭敬的祭拜,嘴里念念有词,晨风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嗡嗡!” 就在白卓将十二座雕像一一祭拜完的时候,十二神兽的双眼中猛然放出刺眼的白光,二十四道白光在月华池上方的高空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白色光球。 “这……” 白卓迅速来到晨风身前,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也搞不清状况,你听说过太阴之地的这种现象吗?” 晨风摇摇头,既然白卓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更不清楚了。 “太阴之地!难道是……” 经过晨风简单的提醒,白卓脑中灵光一现,不过还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并没有将话说完。 “嗡嗡嗡!” 白卓话音刚落,空中传来更加急促的嗡嗡声。 晨风抬头看去,却是那个由二十四道光束汇聚而成的白色光球发生了异变,像一副向着四面八方缓缓摊开的画卷一般,随着画面延伸,月华池上方的光球又再次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果然如此!” 晨风看着那副展开的画面怔怔出神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白卓梦呓般的声音。 “什么?” 晨风回头看见白卓昂着头,满脸的痴迷,眼神迷离。恰似饥肠辘辘的乞丐看见了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又如视财如命的守财奴看见了金山银山。 “五行八卦啊!完整的五行八卦!” 白卓继续昂着头,声音里充满了震撼和不可置信。 “五行八卦?” 对于五行,晨风知道是那金木水火土,但八卦是什么,晨风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到此处他不由抬头仔细打量起头顶的奇怪画像来。 巨大的图像内圆外方、黑白两色,上面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字,晨风虽然认识但不明其意。 “五行八卦,又名太极八卦,阐述的是天地自无到有、从无极而太极的万物化生大道。” 白卓在晨风一筹莫展的时候来到身边,简单的解释了一声。 “这么神奇?” 晨风对白卓所说感到不可思议,这图像虽然看着很是其妙,但能解释天地演化、万物生的道理? “中间的阴阳鱼看见没,是谓阴阳二极,阴阳鱼头部的眼,也就是那两点,看见了吧,表示万物互相转化、互相渗透的意思,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相合,相生相克。”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主大业。” 白卓再次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八卦图,声音激动,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为晨风解惑,整个人显得极为不淡定。 “不懂!” 晨风老老实实说道。 “呃……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阴阳交合,阴阳二气生成万物是为太极;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分化东南西北四方,由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神兽镇守。” 白卓这次的话晨风倒是听懂了,也与眼前的情况对应起来。 “这么说,这五行八卦图不会是你们妖族二圣遗留下来的吧?” 晨风早就对让白卓痴迷不已的八卦图的来历好奇不已,此刻听了白卓的讲述,心里不由有了几分猜测。 “不,人祖伏羲凭日月升降悟出乾坤奥妙,从而创出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八卦又互相衍生八八六十四卦,真乃神人也。” 白卓摇摇头,神色向往。 “人祖?八卦很厉害?” 晨风心里好奇更甚,这八卦竟是人族始祖所创。 “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艮代表山,兑代表泽,八卦囊括宇宙万事万物,而起演化的六十四卦又能象征各种自然现象和人事现象,你说厉不厉害?” 白卓笑意盈盈,完全忘记三人此刻还被困在这幽深的地底之中。 “那这八卦和五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叫五行八卦图?” 晨风问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个疑惑。 “八卦中乾兑属金,坤艮属土,震巽属木,坎为水,离为火。这是二者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联系。初次之外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今也没研究明白,比如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在八卦中也是使用,但肯定不止于此。” 白泽耐心的解释着晨风的问题。 晨风不知道的是,妖族白泽一族与这五行八卦有着密切的联系。 历代白泽大部分的精力都消耗在了研究八卦图上,就拿白卓的爷爷第四十六代白泽来说,他每天都会对着一张残破的羊皮卷怔怔出神好久,而那张羊皮卷上所画的就是历代白泽不断传承、不断完善的太极八卦图。 此刻呈现在三人头顶的奇妙阵图,不要说白卓,即使白卓的爷爷白泽在此,看到后都会欣喜若狂的,毕竟这算是白泽一族追求了无数年的无上大道。 晨风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在听了白卓前后断断续续的解释后觉得这八卦图有些浑然天成的感觉,并不觉得有什么额外的意义。 “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看着白卓再次沉迷在头顶的八卦图里,晨风想着白卓方才所说的五行和八卦的关系,嘴里喃喃着自己所知道的五行理论。 这幽深的太阴之地地底,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月华池中月华越来越少,流动速度也越来越慢。而与之对应的,天上的五行八卦图却开始缓慢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零九章 五行之力 地底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天空中的五行八卦图旋转速度达到极致,如一个巨大的白色玉盘高悬天际之时,已经无法从地上看清其上的文字、线条,整个空间内也充斥着越来越大声的“嗡嗡”响声。 晨风和白卓几乎同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两人抬头看着头顶的景象不由有些慌神,这也才回到现实中,意识到三人仍是身处险境。 “狐瑛怎么还不醒来?” 白卓看向月华池,狐瑛端坐池子中央,神态安详,周身有淡淡月华流转。 “要不我背着她,咱们先撤?” 晨风看着天空中的八卦图越来越明亮,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开一般,不由有些着急。 “只能如此了,先离开这里再说。”白卓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听从晨风的安排,走为上计了。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也顾不上拖沓,一路小跑到了狐瑛身边。晨风蹲下身子,准备背起狐瑛开溜。 “啵!” 就在晨风手刚好触碰到狐瑛手臂的时候,四周嘈杂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响声如溪流在旷野里的叮咚,又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晨风和白卓听闻那声脆响后不约而同的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咔嚓!” 就在晨风艰难的抬头去看是,天空中再次传来一声尖锐的巨响,似春雷炸裂,似瓷器落地,然后便是整个八卦图化作无数碎片坠落大地。 晨风眼尖,在那些碎片落地前,看清原先八卦图上的阴阳鱼,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字,还有许许多多长短不一的线条都孤零零的夹杂在漫天的洁白玉块中。 “就这样完了?” 这是晨风最后的一个念头。 虽然知道那些掉落的东西砸在身上并不会致死,但晨风脑海里却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此刻从天而落的并不是八卦图,而是整个天,是真正的天塌,让人生不出抗拒之心。 “轰隆!” 碎裂的五行八卦图终于落地,与之相伴的是四周十二座妖族神兽雕像似是被八卦图牵引一般轰然倒塌。 晨风和白卓随着那声隆隆巨响也就此失去知觉,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地底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宁静,落针可闻。 陷入昏迷状态的晨风等人不知道的是,五行八卦图轰然爆碎的时辰正是子时,正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之时,也正是外面那轮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 …… “这是什么地方?阴间?我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看着四周漫无边际的黑暗自言自语,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手、脸,然后站起身发现四肢健全,好像也没受伤,便试探性的往前挪移了几步。 “应该没死,可这是什么地方呢?” 向着四周走了几步,发现脚下平坦,掐手的时候也能感觉到疼痛感,晨风终于确认了自己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噬炎?” 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本能的渴望光明,也希望以此能看清这个未知的空间,晨风便召唤出自己的地火噬炎。 但事与愿违,噬炎刚召唤出来,便主动熄灭。晨风又试了几次,结果无一例外,晨风仅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没有被砸死,不会被困死在这鬼地方吧?” 晨风想到这里,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起初还小心翼翼,待发现脚下竟是一片坦途后,就小跑起来。 一个时辰后,或许更久,晨风跑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这地方似乎没有边际一样,跑了这么久这么远,这里除了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脚下坚硬的地面外,空无一物。 四丫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出气,晨风脑海中开始不断回想自己看过的书、连成玉讲过的险地秘境、自己修炼的功法等等。 “天要亡我啊!” 又是一个时辰后,晨风搜肠刮肚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一丝线索,一丝恐惧不由笼罩心头。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我还没找到自己的父母,还没见识外界的繁华,也还没有绝世修为!怎么可以死!” 忽然,晨风一个猛子坐起身,心头的恐惧、失望等负面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似盲目的自信和不服输的劲头。 “人定胜天,肯定有办法的。” 晨风自我鼓励一句,盘膝做好,开始运转龟息吐纳法诀以求静气凝神。 “那是什么?” 半个时辰后,晨风刚完成龟息吐纳法诀一个周天的运转,感觉自己冷静下来后,本打算起身打一套裂天拳,可刚睁开眼,便看到极远处似有一颗流星一般的金色光点正疾驶而来。 “金?” 那如流星一样的光点速度极快,不一会便到了晨风近前,这是晨风才看清,根本不是什么流星,也不是光点,而是一个金灿灿的一个“金”字。 “还有?” 晨风正在打量停留在自己身前百米开外的金色大字,余光瞥见从另外一个方向又有一个暗黄色的光点飞来。 “土?” 那道飞光与金字如出一辙,转眼间便飞到了晨风身前百米,是个与那金字一般大小的土黄色“土”字。 接下来,在晨风不解的注视下,有分别从另外三个方向陆续飞来三个大字,分别是蓝色的“水”字、绿色的“木”字和红色的“火”字。 “金、木、水、火、土!五行?” 确认再没有光点从远处飞来,晨风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五个大字,不由轻声呢喃,语气里全是疑惑不解。 “咻!” 就在晨风看着四周的五行大字疑惑不解的时候,那五个颜色各异的大字似是商量好了一般,再次冲着晨风身体而来。 “啊!” 晨风见状大叫一声,顿时亡魂皆冒。如此巨大的五个字,加上那飞驰一般的速度,若是被同时撞个正着,不被碾成粉碎才怪呢。 晨风方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豪气瞬间消失,乖乖的闭上了眼,等待命运的裁决。不怂不行啊,形式比人强。 “咦?” 少许,晨风轻咦一声,发现并没有发生像他想的那般的事情,当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时,惊喜的发现,那五个大字非但没有伤害他分毫,此刻反而神不知鬼不觉的缩小成了拳头大小,正围绕着他的身体飞快旋转。 金、绿、蓝、红、黄无色光华在周身不断盘旋,一如当初在断背山秘境中那把不知名的白剑一样。 “这……” 晨风发现进入这太阴之地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此刻面对这莫名其妙的五行五字,他有些束手无策。 “太乙真金,锻纯阳之体,炼至刚之躯,造不灭神魂。引金之气穿五脏、过六腑,寻金之魄藏奇经储八脉,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金身体魄万法不侵,金气所向锋芒不露……” “枯木生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非力之怠、意不坚之过。木者,向阳、向生,木气满盈,则生,稀疏则亡。汲木气以润身、魂,择木华而育木胎,腹有木胎气自华……” “碧落黄泉,红尘紫陌。水者,万物源头、生命起始。上善若水,水几于道,道无所不在,水无所不利,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处地也;空处湛静,深不可测,善为渊也;损而不竭,施不求报,善为仁也;圜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守信也;洗涤群秽,平准高下,善治物也;以载则浮,以鉴则清,以攻则坚强莫能敌,善用能也;不舍昼夜,盈科后进,善待时也。圣者随时而行,贤者应事而变;智者无为而治,达者顺天而生……” “星火燎原,炉火纯青。薪火、灯火、烟火、怒火、篝火、雷火,无其形,无其声,生灭有时,枯荣无常。于无穷奢华时付之一炬,于无尽荒凉破败中灰飞烟灭。善其时,用其是,当幻化万千明灭,成千古功过……” “水来土掩,积土成山……” 就在晨风一筹莫展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朗朗诵读声,一如当初在云山悟道殿的菩提树下时的情景,晨风急忙闭上眼,紧守心神,开始顺着这莫名的声音进入感悟状态。 晨风听着那毫无感情的朗诵,逐渐心生明悟,逐渐放松下来,坦然接受此间发生的一切,这是五段关于五行的阐述和五行之力的修炼法诀。 “五行之力!” 晨风越听越是心惊,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本质居然是这样,五行之力居然如此之强。 这耳熟能详的五行竟隐隐与自己修炼的鸿蒙有些类似,而且暗含自然万物生息的至高之道在其中,这都是在此之前晨风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晨风没看到的是,随着每一段文字诵读结束,身上对应的五行之字便会隐入自己的腹部不见,身上的无色光华便会减少一色。 少许,五段繁杂的文字诵读结束,晨风也牢牢记忆在心的时候,他周身的光华消失跆尽,此地又陷入无边的安静、黑暗中。唯有晨风还盘坐在原地,眉头紧皱,在逐字逐句消化那五篇生涩难懂的文字。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章 各有缘法 就在晨风在那未知空间修炼五行之力的时候,经历了初始的一系列诡异变化后,此刻白卓也正在做着跟晨风类似的事情。 漆黑无边的天空之中,一副直径约三米的太极八卦图静静悬浮,闪烁着温和的光芒,白卓闭着双眼安静的站在正中间阴阳鱼交汇的地方。 “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离火驾火轮,震雷霹雳声,巽风共进退,坎水多波急,艮山不出其,坤德合无疆。” 随着白卓口中念念有词,他立定的身形也终于有了动作。身体下蹲,左脚直线向前踏步,踏入乾卦,右脚弧线向左踏入兑卦,左脚直线向前趟步,踏入离卦…… 白卓不断重复着脚下看似简单、实则暗含某种规律的步伐,依次在八卦中进进出出,一直反复。 “嗡!” 白卓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后,当他左脚踏入乾卦后,整个区域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盖过了整个八卦图任何一处的光亮。 白卓心头一喜,不过却是呼吸不乱,保持着脚下步伐的稳定,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毫无意外的,当他的脚踏在剩余的卦象内时,那些卦象内也先后发出夺目的光华。 “这天罡八卦步果然不凡,进可攻退可守,不错不错。” 待八个卦象区域都一一亮起耀眼的白光后,白卓退到阴阳鱼的位置,看着脚下的八卦图有些沾沾自喜,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还身处险境之中。 白卓的这份欢喜不是没有理由,白泽一族世代以研究这八卦阵图为己任,但主要的用途还是在占卜上,用来的防御的法门倒是有几个,至于利用八卦形成攻击则是历代白泽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是时候研究下这段人体八卦了,人体和八卦能有什么关系?” 将天罡八卦步修炼至入门,白卓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研究另外一段自这空间内得到的文字。 ------ 晨风和白卓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各自沉浸在玄妙的感悟中时,狐瑛却是身处一片灿烂的光明之中。 四周月华纷飞,如一条条白色丝带围绕着狐瑛翩翩起舞,纯白色的月华之上有星星点点的银色光点熠熠生辉。 狐瑛悠悠睁眼,细看之下,容貌、气质与之前相比竟也发生了微不可查的变化。一双眸子清冷漠然,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冷漠的注视着四周飞舞的月华。 狐瑛从进入此地落入那月华池开始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此期间,她经历了一场特殊的淬体。 温润如玉的月华不断洗涤狐瑛体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直到她的体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华不仅带走了狐瑛体内的诸多杂质,更是犹如帮助狐瑛重新打造了躯体一般,此刻她体内诸多经脉、血管晶莹剔透,犹有月华滞留其中。 “晨风?” 良久,狐瑛似是想起了进入此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眼中的冷漠渐渐退去,如梦呓般轻声呢喃一句。 “唰唰……” 就在狐瑛醒转过来,茫然四顾的走在这洁白之地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传来挥毫泼墨的般声音。 狐瑛疑惑的抬头看去,头顶此刻真是在挥毫泼墨,只是一切并非人为。 以天为纸、月华为墨,一篇娟秀、整齐的文字在天上缓慢呈现。 “太阴心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假若天机迅发,妙识玄通,成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于治训,未尝有行不由送,出不由产者亦。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 “太阴心经?是修炼口诀?” 狐瑛疑惑的凝视着头顶的文字,其间有很多字她不认识,很多话她也是不解其意,只好将其默默记在心里,准备出去后问问晨风和白卓。 晨风、白卓和狐瑛三人误打误撞进入这太阴之地,白卓之前预言的凶险灾祸非但没有,三人反而是各自得了一番不小的造化,不知是白卓所言有误,还是这太阴之地有些名不副实。 …… 晨风三人在未知空间内参悟玄妙,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三人之前所在的月华池及倒塌的神兽雕像此刻也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残留此地的月华静静悬浮,如白雾般笼罩着满地稀碎的雕像。与此同时,之前因太极八卦图坠落而形成的少量白玉状物体化为白雾,与低空悬浮的月华遥相呼应。 “咔嚓!” 某一时间,当月华所化的白雾与白玉状不明物质所化的白雾汇合后,满地的雕像碎屑开始自行组合。 不一会,一只只大小不一、栩栩如生的各类神兽或坐或卧,或低空悬浮,放眼望去,数之不尽,俨然一支由十二神兽组成的妖族大军,煞是神奇、诡异。 “轰隆!” 当地上最后一只穷奇成型后,神兽组成的大军毫无征兆的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伴随着各种震耳欲聋的兽吼、嘶鸣,声势惊人。 “什么东西?” 神兽大军开拔的第一时间,晨风便从深层次感悟中退了出来,听着若隐若现的嘈杂声音,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轻微颤抖,晨风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同一时间,白卓和狐瑛也觉察到了此地的异样,两人都是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这莫名的空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白卓,此刻他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是?” 少许,目之所及之处出现一排闪烁的光点,以白色居多,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一如不久之前五行大字飞来时的场景,晨风不明所以,只是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光点愈发紧张不安。 “兽潮?” 晨风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熟悉的兽吼、大地越来越剧烈的抖动,让晨风瞬间如坠冰窖,那些闪烁的亮点俨然是一只只体型巨大的神兽的眼睛。 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神兽兽潮,晨风手脚冰凉,生不出丝毫的抵抗之心。普通兽潮所过之处都是寸草不生、生机皆无,更何况是这骇人听闻的妖族十二神兽组成的兽潮。 “这下死定了,死定了……” 面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兽潮,晨风没了以往的镇定,也提不起丝毫的斗志,直接被这骇人听闻的兽潮吓傻在了原地。 “吼!” 随着一条千丈青龙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兽潮停在了晨风身前百米开外的地方,这声命令式的吼声也是让晨风一阵耳鸣,七窍之中有血丝慢慢流出。 “完了,全完了!” 自从当初舍身救晨清卿之后,这是晨风第一次直面死亡,虽然不清楚那兽潮为何停在了原地,但晨风此刻通体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嘴里不由自主的小声呢喃。 不是晨风软弱,从森林历练开始,到手刃第一只野兽,再到面对数百狼群,晨风虽然心里有恐惧,但不至于被吓得魂不守舍,眼下实在是形式比人强,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兽潮迟迟不见动静,位于兽潮前方的那只巨龙也只是瞪着灯笼般大小的青色眼珠子注视着晨风,深深漠然,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晨风度秒如年,每时每刻身心都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啊!” 不知过了多久,处于崩溃边缘的晨风,从幻空戒抽出那把从断背山秘境中得来的神秘白剑握在右手,向着无边无际的兽潮大军悍不畏死的直冲而去,全身上下充斥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和刚烈。 “噗!” 看着如鸡蛋碰石头般冲来的晨风,为首的青龙不为所动,更不要说其后的兽群了。那青龙只是打了个响鼻,或是轻轻出了一口气,晨风的身形立马定在了原地,浑身的兽皮衣衫猎猎作响,一头乌发鼓荡不已,看样子只要那巨龙再稍微用点力,晨风整个人都会被吹飞出去一般。 好不容易积攒的无名勇气被巨龙轻轻一口气吹散后,晨风看着近在咫尺神兽大军再次陷入呆滞,哪怕动动手指都觉得很吃力。 好在兽群此时仍是无动于衷,只有那为首的青龙摇晃着巨大的龙首在晨风左右前后不停游走,似在轻嗅什么。 晨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巨龙轻嗅的动作,让他误以为是这神兽进食的前奏。晨风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那座安详的茅草屋,寒来暑往、岁月悠悠,这里承载了晨风短暂人生里几乎所有的喜怒哀乐。 晨风想着他所熟识的每一个人,还有那些修炼岁月里的欣喜和苦闷,想着连成玉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想着晨清卿数年如一日的温馨陪伴。 不知不觉,晶莹的泪滴挂满了晨风尚且稚嫩的脸庞,嘴角也泛起了苦涩的微笑。 “吼!” 青龙长吼一声,打断了晨风的思绪,晨风来不及睁开眼,便感觉自己被一团温热之物包裹住,随后伴随着兽潮惊天动地的轰隆声,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晨风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那青龙用尾巴层层卷住,正在低空飞驰电掣,身边不远处是更多诸如朱雀、白虎之类的飞行神兽,脚下是玄武、饕餮等巨兽健步如飞,震得大地轰隆作响。 看着远处如墨的漆黑,后怕不已的晨风心里满是疑惑,不知这神兽兽潮为何这般对待自己,也不知这青龙是要将自己带到何处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阴幽荧 晨风被青龙裹挟着飞行两个时辰后耳边的风声才逐渐消失,期间晨风胡思乱想了很多,这未知的黑暗之地愈发好奇。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 青龙将晨风放在地上时,晨风嘴里仍是在不断嘀咕,这一路飞来,犹如在原地打转一般,这里似乎除了黑暗之外空无一物。 “晨风?” 就在晨风暗自腹诽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晨风应声转头看去,借着神兽身上的微弱光亮,意外的发现白卓和狐瑛正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朝自己挥手。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发 现同伴后的晨风心里安定不少,快步来到二人身前有些疑惑的问道。 “和你一样,不知道神兽们作何打算。” 白卓看了眼三人身前如潮水般的神兽大军,也是一筹莫展。 看来白卓和狐瑛也是经历和晨风一般的过程才来的此地,白卓还好,狐瑛此时仍是笑脸泛白,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太阴之地真是诡异莫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晨风想起白卓似乎对太阴之地有所了解,便满怀希望的问道,希冀这能有办法逃出困境。 “你自己看看吧!” 白卓失望的摇摇头,轻轻叹气。 晨风听了白卓的话,这也才打量起和兽潮落脚的地方。三人身前是排列有序的神兽大军,左右两侧是漫无边际的虚无黑暗,只有身后的景象当晨风回头的时候神情有些呆滞。 三人身后像是一座府邸的大门,或者应该说是一座城池的正门。 厚实、雄壮的城墙在黑暗里看不真切,让人只觉得上端与天齐高、左右绵延不知尽头,最奇怪的是正对着三人的城墙上烙印着一个乳白色的圆环。 “这是大门?” 震撼之余,晨风看着那个半径三米左右的白色圆环疑惑出声。落地圆环闪烁着耀眼的白色光芒,圆内的黑暗似乎比此地任何一处黑暗都要深沉几分,除此之外,别无任何不同。 “不知道,不过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不知是在哪见过了。” 白卓有些不确定,只是觉得这副画面有些眼熟。 “要是大门,怎么开呢?里面又有什么呢?” 听了白卓模棱两可的回头,晨风心里的疑惑更甚了几分。 “吼!” 似乎是在回应晨风的问题一般,晨风话音刚落,兽潮中体型最为庞大的一条青龙高吼一声,笔直的朝着那白色圆环而去。 晨风等人本以为会是一场天雷勾地火般的强强碰撞,可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巨龙的庞大的身躯撞击在圆环中心的黑暗上,非但没有气势磅礴的碰撞画面,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那巨龙躯体瞬间化为一道道精纯的白色气体被那圆环吸收殆尽。 “这!” 纵使经历五行之力的神奇,晨风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此间的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接下来,在晨风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又陆续有十一只神兽飞蛾扑火般冲向墙上的圆环,其结果与最先冲刺的青龙并无任何区别,晨风眼尖,发现这献祭般的十二只神兽,几乎是在场十二种神兽中体型最为魁梧庞大的。 “这些神兽……” 晨风对妖族十二神兽的举动很是不解,只好转头看向同样惊骇不已的白卓和狐瑛。 “它们…它们应该只是神兽傀儡,并非实体。” 狐瑛第一次说话,进入这太阴之地以来,她的话似乎比以往更少了几分。 “对,就是傀儡,就像我们之前在月华池边见过的雕塑一样,而且这神兽大军应该与那十二座倒塌的神兽雕像有关。” 晨风本想问狐瑛为何有傀儡一说,白卓接过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着还指了指神兽撞向圆环后滞留的月华和白玉状物质。 “原来如此!” 经过白卓和狐瑛的解释,晨风心中渐渐明了,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的另一个疑惑。 当初在断背山秘境中,哪怕是黄金圣龙的一具遗骸,众多妖族族人都会被压制不少,怎得此地如此多的神兽,白卓和狐瑛反而始终视而不见一样,不受丝毫的影响。 “看来这样也还是不行,这门怕是不会开了。” 晨风抬起头看着始终粉丝不动的白色圆环,叹息一声。 “不,门已经开了。” 不料,听了晨风的话,始终盯着白色圆环的白卓轻声呢喃了一句。 “什么?” 晨风和狐瑛明明听清了白卓的话,不过还是异口同声的反问一句。 白卓没有再理会晨风和狐瑛的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圆环所在的方向,眼里有深深的疑惑和不解,似是有什么重要问题困扰心头。 晨风顺着白卓的视线看去,这也才反应过来,那圆环确实是一道门,这道门也确实被神兽傀儡以献祭的方式打开了。 无他,圆环里面的世界虽也是漆黑一片,但目之所及之处,依稀可以看见诸多大小不一的白色圆环横七竖八的静静悬浮,单凭这点,就说明这神秘之地的大门确实已经被打开了。 “进去看看?” 晨风见白卓似丢了魂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前方始终不言不语,便试探性的问道。 “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白卓甩甩头,将诸多杂念抛出脑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这让晨风好气又好笑,心里更是打定主意,里面真有祸事,此行脱险后,一定要给白卓改名叫乌鸦。 晨风三人并排迈过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白色圆环,一切正常,再摸黑往前走了十几步仍是无事,这让神经紧绷的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轰隆!” 白卓正要说话,三人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脚下的大地再次轻轻震颤,竟是沉默良久的神兽兽潮再次有了动作。 晨风细看之下,又是一惊。 与之前毫无章法的兽潮不同,这次由神兽组成的傀儡大军不但是十二只不同神兽组成一个个小队,而且都排成一列整齐挺进,连那排列次序也是大有讲究。 先是四神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其后依次是四灵麒麟、凤凰、龟和龙,最后是四凶穷奇、混沌、饕餮和梼杌。 晨风心里有些骇然,神兽排列的顺序、每一队列神兽的体型大小、排列方式,似乎都是被精心安排过的,可这里除了自己三人,就剩下这些毫无自我意识的傀儡神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晨风独自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些列队进入此地的神兽步了之前撞门的那些同类的后尘,纷纷无声倒地,化作月华和白玉飞向天空中悬浮的白色圆环。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晨风看着越来越多的神兽前赴后继的献祭,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半个时辰后,成千上万的神兽傀儡全部化作月华和白玉,成了此处无数白色圆环的养料,那些圆环吸收了神兽所化的月华和白玉后,不仅颜色明亮了几分,甚至开始无声飘动,向着中间汇聚。 又是半个时辰后,在晨风等人的注视下,此地无数的白色圆环最终融合为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环,高高悬浮在三人头顶,闪烁着晶莹的色泽,其上似乎还有个黑色光点在轻轻游动。 “噗通!” 白色圆环形成后,当那黑色光点完成一周循环之时,白卓和狐瑛忽然毫无征兆的跪了下去,两人低着头不敢再去看那头顶的圆环。 “你们怎么了?” 晨风误以为白卓狐瑛时被什么东西伤到,虽然在黑色光点循环一周后他也突然感觉有点心烦意乱,但还是第一时间跑到白卓二人身前,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太阴幽荧!” 白卓心中的疑惑彻底解开了,此刻听了晨风的问话,咬着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 “太阴幽荧,二圣?” 晨风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思量了一会,才想起当初麒麟半夏曾经给自己说过,妖族有二圣传说,是那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其位置远在四神、四灵和四凶之上。 白卓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原本趴着的身体匍匐得更低了,狐瑛更是眉头紧皱,浑身香汗淋漓。 “不会吧?” 晨风得到了白卓肯定的回复,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倒不是怀疑妖族二圣传言的真假,而是对传说中的太阴幽荧竟的长相震惊不已。 “别看它!” 白卓余光瞥见车缝盯着天上的圆环满是好奇的样子,便用尽全身力气低喝一声,说完便彻底没了动静,整个身体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为什么?” 晨风下意识的疑惑道,待发现白卓和狐瑛糟糕的状态后,也忍住好奇,迅速来到了二人身前。 “我们出去?” 晨风抬头看见十几米远的地方,那个白色圆环的门依然开着,便蹲下身准备背二人先离开此地。 不料当晨风蹲伏在白卓身前时,白卓却是拼命摇头,竟已是口不能言,满脸的狰狞神色,晨风瞬间慌了神。 “嗯……” 正在晨风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边的狐瑛嘤咛一声,似是再也承受不住此间的无形压力,直接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 晨风有些手忙脚乱,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离不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祖伏羲 晨风看着眼前状态糟糕的二人,经历的最初的慌乱后,立马从自己幻空戒中取出几粒安神、补元类丹药喂二人服下。 丹药入腹,药力化开后,狐瑛脸色红润了许多,看上去如同睡熟了一般。白卓也似得到解脱一般,脸上的狰狞逐渐退去,最后大有深意的看了晨风一眼也是沉沉睡去。 “喂!什么意思啊?” 晨风对白卓睡前的眼神大为不解,听着二人均匀的呼吸声不禁眉头微皱。好嘛,你俩倒是解脱了,剩我一个连大眼瞪小眼的机会都没了。 “大眼瞪小眼?” 晨风胡思乱想的时候,想起之前白卓不要让他看头顶的太阴幽荧,对此他不甚理解。想到此处,他鬼使神差的抬起头,看向温润如玉的圆环,尤其是那个在白色圆环上缓缓游曳的黑点,似乎极为有灵性。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始终保持着仰头看天的姿势,身边是熟睡的白卓和狐瑛。如果此刻有人看一眼晨风,一定会大吃一惊,此刻他仰着头、满脸傻笑,睁圆的双目空洞无神,似是被勾走了三魂七魄变得痴傻了一般。 而在晨风的感知中,他已经来到了一个满是光明的世界,这与太阴之地的地底截然相反,在这里寻不到一丝黑暗。 此刻晨风行走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上,脚步轻盈,他的头顶是蓝天白云,四周牛羊成群,好一副世外桃源一般的场景。 晨风不知疲倦的走着,走过了草地雪山,跨过了江海河流,经历了无数日升月落、感受了许多寒暑交替,看过了火山喷发,听过了松涛阵阵。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村落,一个点缀在低矮群山间、蜿蜒河道旁的村落。 晨风加快脚步,只是还未走进村落,便被一副巨大的石刻震惊得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副以整座石山为模子雕刻的老人头像,而那村庄就坐落在石山脚下。 石刻上只是一个头颅的老人白眉须发,颧骨高凸,一双深邃的眼睛深陷其中,当晨风看着石刻的时候,他感觉那双眼睛也在打量他,那感觉无比清晰。 当晨风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村落后,心里的希望逐渐变成了失望。 这里只是一个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破旧村落,倒塌的屋舍、长满杂草的道路,没有一样保存完好的东西,甚至不见一丝生活的痕迹。 “走了这么远的路,只是看这样一个破败的村落?” 晨风一边向着村落后的低矮石山行去,一边失望的自言自语。 来到刻画老人头像的石山脚下,晨风才发现这不起眼的石山别有一番天地。光秃秃的石山最下方是一个四方圆台,那老者头像便是坐落其上,方台周边刻画着许多图画,图画一侧偶尔配有寥寥数语。 而最令晨风惊奇的,是他围绕石山走了一圈后,无论从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的都是那老者的正面,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盯着晨风的脚步。 “奇怪!” 晨风暗自嘀咕一声,便从头开始观摩那些刻画在石台上的图画,这一看,晨风便立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第一幅画,一个人首蛇身的老者端坐在河边,也不顾河水浸湿了衣衫,他一手抚摸着漂浮在河面的一只乌龟,一手在空中蘸着河水写写画画,所写所化正是晨风前不久所见的太极八卦图。 “仰观天象于天,俯视万法于地,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以育万民开化。” 简短的配文让晨风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人祖伏羲氏?” 他可是记得清楚,八卦乃是人祖伏羲氏所创,对此白卓言之凿凿。这图上所画人首蛇身之人便是人祖伏羲?晨风心里确认了七八分。 带着浓浓的好奇和震撼,晨风急忙看向第二幅画。 第二幅石刻上,人首蛇身的伏羲氏先是在丛林间看那蜘蛛结网捕食,随后教人织网而渔,教民驯养野兽。 第三幅石刻是伏羲氏发明文字,开化万民,人类有了薪火相传的根本,有了礼仪教化,与那山泽野兽有了本质区别。 晨风一一看下去,石台周围十几副刻画,都是在描述伏羲氏为人族繁衍、昌盛开创种种先河,最终将本与野兽没有什么区别的人族教化为万灵之长。 “人祖伏羲氏,果然了得。” 晨风看完刻画,不禁频频点头,人类能有今天的地位,伏羲氏当得功不可没四字,甚至是万物万灵的繁荣昌盛与伏羲氏其实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咦?” 晨风看完所有石台边上的刻画后,再看石台上方的石刻头像不禁觉得眼熟。视线在人首蛇身的伏羲氏和须眉白发的老者头像之间来回游走几番,晨风才终于确认,这老者并非别人,正是人祖伏羲氏。只是不知为何只有头颅,没有蛇身。 “人族后辈子孙晨风,拜谢人祖,感念先祖大德!” 确认了身份后,尤其看过人祖伏羲氏的主要生平经历,晨风整整衣衫,恭恭敬敬的弯腰三拜。 “轰隆!” 晨风三拜而起,抬头仰望着慈眉善目但却自有一份威严气势的老者石刻,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就在他怔怔无语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沉闷的响声。 晨风来不及退走,伏羲氏头像上茂密的白须处,自行裂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黝黑洞口,晨风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少许,见那裂开的洞口再没发生任何异常,晨风才小心翼翼的步入其中。 “轰隆!” 晨风刚进入其中,还没看清内里的情况,那洞口便再次自行合拢,吓得晨风一个哆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晨风摸索着缓缓前进。脚下是向上延伸的台阶,两侧是粗糙的石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九十九!” 晨风心里默数着,当走完第九十九级阶梯后,似乎来到了一处平地,可惜四周始终黑暗,看不清具体的情形。 “对了,不知噬炎在这里能不能用。” 由于两侧没有石壁作为依靠,晨风再也不敢贸然前行,束手无策之际,忽然想起进入太阴之地后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噬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地火噬炎召唤而出。 “啪啪啪!” 出乎意料的,当噬炎被晨风召唤而出后,竟主动飞身而出,自行点燃四周墙壁上的九盏油灯后才飞回晨风手掌,不一会便自行熄灭。 借着昏黄的油灯,晨风终于看清眼下所处的场景,竟是一处隐藏在石山内的隐秘祠堂。 祠堂不知已经沉寂了多少岁月,地上、祭台上满是灰尘粉末,就连那居中的石像也是蒙着尘埃,无法分辨供奉的是不是人祖伏羲氏。 晨风先是从幻空戒取出清水干粮,吃饱肚子后才找出工具清理祠堂,足足两个时辰后,晨风才气喘吁吁的结束自己的忙碌。 “奇怪!” 晨风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疑惑。这隐秘祠堂里面,居然供奉着一个长发女子! “伏羲氏的妻女?要不怎么会在人祖脑袋里?” 晨风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供奉的女子,脑袋里不断猜想着此间主人的身份。 那女子画像不知用何种材料雕刻而成,虽不及十二神兽雕像那般栩栩如生,但却也能依稀看出是个温婉、端庄的美人,美而不妖、媚而不惑。 “得了,不打扰您的清静了,我还有事要做呢。” 力量恢复后,晨风想起白卓和狐瑛还处于昏睡中,便准备起身离开。 “咚咚!” 晨风转身走到阶梯的位置时,那女子雕像忽然横移,露出其后又一个漆黑的洞口。 “还有?” 晨风怪叫一声,但最终还是举着一盏油灯走了进去。 借着昏暗的灯光,晨风看清这是一间面积不大方形石室,似是这端庄女子的私密储藏室一般。 其内原本应该有很多珍贵东西,只是大都未能经住时间的考验,化为飞灰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这让晨风难免扼腕叹息。 经过一番仔细盘查,晨风确认雕像背后的储藏室内只剩下两样半东西。一口泛青色的古钟,一柄泛黄的玉如意,另外半件是一面墙上脱落半数的石刻文字。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啊。” 晨风将玉如意随手丢进幻空戒,对着与自己同高的青色古钟感叹道,显然他对着储藏室里的收获并不满意。 那口古钟,沉重无比,晨风用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分毫。其上密密麻麻或写或画着许多线条、古怪文字,晨风一个都不认得。 无奈之下,晨风只能将目光投向墙壁上残缺不全的石刻文字。 “太昊钟,天赐伏羲。吞天噬地、降妖除魔,无往而不利。造化之能、威力之盛,无出其右者。太古第一神器、重器,慎用!起钟…” 晨风震惊的回过来,看着眼前毫不起眼的古钟,有些神情恍惚,抛开其他诸如吞天噬地之类的不说,光是太古第一神器、重器,这几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兴奋的同时,晨风也有些哭笑不得,关于这太昊钟的驱动方法原本应该也是有提及的,但此刻却都是脱落一空了,这让晨风有些空有宝山无处享用的意思。 通过墙上剩下的文字,晨风才知道,当年人族称呼人祖伏羲氏为东皇、太昊之类的,这太昊钟竟是人祖伏羲当年最为趁手的神兵之一。 人祖伏羲氏有三样重宝,除了这太昊钟,还有两样也是威力不俗,分别是那伏羲琴、昊天塔,可惜并不在此间。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玄天器灵 再三确认这间密室内没有其他东西后,晨风看着眼前的太昊钟陷入沉思,这太昊钟确实不凡,可怎么收起呢? 面对这与自己一般高、但使尽全力也纹丝不动的昊天钟,晨风已经尝试了包括滴血认主、元气驭动、心念沟通等所有自己知道的方法,可这昊天钟始终不为所动。 “难不成只能是长长见识了?” 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通后,晨风只能望钟兴叹,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合适的方法,看来只能放弃了。 “美丽的大人,那玉如意我带走了。” 无奈之下,晨风只得退出密室,取出从密室中得来的羊脂玉如意,站在祠堂所供奉的女子画像前恭敬行了一礼。 “咦?”站起身子之后,晨风看着手里的玉如意不禁轻咦一声。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得到这玉如意的时候是青色的,怎么此刻变成白色的了?晨风不禁仔细打量起这不起眼的玉如意来。 静静躺在晨风手中的玉如意,五寸来长、晶莹剔透。四周曲线协调、流畅,乍一看恰如一朵祥云,其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曲折凹槽,两个月牙形状的孔洞一头一尾遥相呼应。 这个玉如意并不花俏,除了做工精细、严丝合缝之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普通。可奇怪的是就是这普通的玉如意,细看之下竟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啊?” 晨风正对着手里的玉如意暗自品头论足,不料那玉如意却是在他的注视下又瞬间变成了赤红色,色彩越来越浓,几欲滴血一般,吓了晨风一跳。 十几息后,在晨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原本看似普通的玉如意在变成红色之后又变成了黄色,最后定格其上的黄色让晨风目眩神晕,那黄色如同镇静自若的秋槐,似极力绽放的秋菊,晨风只觉得这才是世间最明亮的色彩。 接下来,小巧玲珑的玉如意自最初的青色开始,逐一浮现着世间最极致的赤血红、翡翠青、菊花黄三色。每次颜色交替之际,晨风发现这三种颜色竟可以组合万千,演化世间各种色彩,端的是奇妙无比。 晨风看着小小的玉如意将这石山内的祠堂装扮得如梦如幻,不知不觉便有些痴了。直到那玉如意自行离手而去,围绕着供台上的女子雕像缓缓飞舞,晨风才醒过神来。 “今夕何夕呀?” 就在玉如意呈现绚烂多彩之姿之际,密闭的祠堂内忽然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问话。那声音虽是少女音色,但语气却是缓慢异常,有些暮气沉沉,因此晨风听得十分真切,却非幻觉、幻听之类。 “谁?”晨风吓了一跳,立即凝神戒备。 四下无人,也再无任何声音发出,晨风看着供台上的女子雕像有些惊疑不定,莫不成是这女子显灵?是自己在这里胡闹打搅了此地的清静? “今夕何夕啊?” 晨风怔怔的看着雕像时,那声音再次响起,除了一如之前的老气横秋,似乎还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 “今夕何夕?我也不知道啊!” 震惊之余,晨风无奈的撇撇嘴,他在沧澜山深处生活了数十年,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也不知?东皇安在?” 那温婉的少女声音终于正常了些,少了很多不该有的暮气,带着浓浓的疑惑。 直到此刻,晨风才终于确认,此间确实存在一个自己看不见的生灵在与自己对话,正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东皇?人祖伏羲吗?他老人家已经故去很久很久了,应该好几万年了。” 晨风记得外面石台上的记载中,东皇、太昊正是人祖伏羲的别名。 “几万年了?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听了晨风的回答,那声音再次变得老气横秋,同时也多了几分唏嘘。这让晨风更加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了,难道这声音的主人来自数万年之前? “敢问贵庚?” 良久,那声音从感慨中醒转过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晨风身上。 “贵庚?你是问我今年多大了?再有几个月就满十一岁了。” 晨风正在神游天外,猜测着这声音的来源,听了那奇怪声音略带疑惑的问题后如实答道,心里还暗自庆幸多读书果然没有错。 “十岁?怪不得这么弱了。” 那声音不留情面的回应让晨风满头黑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尴尬一笑。 “你如何来得此地?” 那声音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问道。 “我和同伴误入了太阴之地,在里面见到了妖族十二神兽雕像…” 晨风老老实实的将怎么进入太阴之地,又如何来的此处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太阴幽荧?” 那声音听了晨风的讲述,对于太阴之地、妖族十二神兽之类的似乎并不在意,倒是最后听晨风说是盯着太阴幽荧看的时候无意间闯入此地,这才轻声惊呼一声,声音里似乎还有几分难得的忌惮。 “那个光圈真是太阴幽荧?” 听出了那道声音里的惊诧,晨风疑惑的问道,在他的心里太阴幽荧和那光圈始终对不上号,晨风总觉得号称二圣之一的太阴幽荧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算是吧,只不过一道留影而已。”那声音肯定了晨风的问题。 “留影?不是真身?”晨风不解的追问一句。 “真身?你还真是无知,如果真是太阴幽荧真身在此,就你?哼哼!” 那声音对晨风的想当然嗤之以鼻,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前辈是这里的主人吧?无意冒犯,这玉如意待会物归原位,那昊天钟我也没动,我朋友还在昏迷,我得走了。” 晨风暗自揣度这道声音应该是供台上那女子的遗留神念,正如云山土山上遇见的青衣男子一样,感觉这声音的主人对自己并不算又好,想起白卓和狐瑛还在沉睡中,便萌生退意。 “主人?主人已经魂寂了,照你所说应该几万年了,而我也竟沉睡了如此之久!” 晨风没想到这声音的主人竟另有其人,而且沉睡了几年万,心里不禁更加好奇。 “我乃这玄天玉中器灵,昔年不过是华胥娘娘手中一柄利器而已,不曾想一梦万年,还真是……” 那声音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解开了晨风心中的疑惑。 “器灵?”晨风骇然。 器灵是指炼制灵器法宝的时候,加入生灵魂魄共同炼制,一旦炼制成功,法宝便是一件通灵的宝物,其威力自然水涨船高,有器灵的法宝一般都是可遇不可求。 “你也是有心之人,这昊天钟给了你总比留在这里吃灰强。” 玄天器灵早就看见了打扫干净的祠堂,加之一番简单的对话后发现晨风本性不坏,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让晨风喜出望外的话。 “嗡!” 玄天器灵话音刚落,随着一阵沉闷的嗡声,之前晨风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纹丝不动的昊天钟滴流旋转,从密室中缓缓飞出,在晨风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缩小成一个小铃铛静静悬浮在空中。 “收下吧,玄天之物无法存放在幻空戒中的。” 看着晨风痴傻的样子,器灵出声好心提醒一声。 晨风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伸手将变成小铃铛的昊天钟牢牢握在手里。此刻的昊天钟俨然一只普通的铃铛,看不出有任何出奇之处。 “前辈不出去看看?” 将昊天钟收起后,晨风心满意足,只觉得不虚此行。抬起头看着那光华流转的玉如意恭敬问道。 晨风不傻,到了此刻自然知道器灵来自何处,而且这之前毫不起眼的玉如意,应该叫做玄天玉如意之类的,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法宝。 “出去?算了吧,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娘娘好了。” 器灵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离开此地,听了晨风的话,明显有些意外。 “这位大人不是已经魂寂了么。” 晨风看着供台上的雕像小声嘀咕一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人死如灯灭,你守着一座雕像有什么用,哪怕再过万年,她也不可能活过来,继续守候,只是无用功,记在心里就好,何必如此执着? “放肆!华胥娘娘岂是你可妄言?” 不曾想晨风自以为合情合理的一句话,却是引来器灵的愤怒呵斥,随着这声尖锐的呵斥,晨风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我……” 晨风本想解释,张开嘴却是无法再言一句,这使得他心里惊骇的同时对这器灵的实力和力量有了初步的判断。 “你可知娘娘是何人?” 良久,晨风感觉浑身一松,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如潮水般退去之际,器灵再次问道,声音冰冷。 “不知。” 晨风不再揣测这喜怒无常的器灵,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东皇便是华胥娘娘的长子!” 器灵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晨风瞬间石化,同时也解开了晨风心中的一个疑惑,为何这祠堂会在人祖伏羲的“脑中”了。 “那岂不是说华胥娘娘才是人祖?” 良久,晨风心里的震撼退去,他看着玉如意疑惑的问道。 “谁说不是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反正在我们那个年代,东皇虽然雄才伟略,但人祖的称号只属于娘娘。” 器灵对于后人为何称呼伏羲为人祖也是不明所以。 “那你就不想出去一探究竟,说不定华胥娘娘还有后人在世也说不定啊。” 晨风对于器灵的疑惑同样好奇不已,想到此间便脱口而出。 “我保持清醒极为不易,你确定愿意带着一个累赘?不怕麻烦?” 器灵语气再次温和起来,似是试探,又像是在开玩笑,让人分不出真假。 “不怕,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理应报答你的。” 晨风扬了扬手中的昊天钟,对器灵所谓的累赘、麻烦之类的浑不在意。 夕阳西下,寂静如雾霭一般袅袅升空,整个世界松弛的躺在落日余晖中。 “今夕何夕,青草离离。时间煮雨,时光荏苒。”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伴随着一声少女呢喃之声,晨风闲庭信步,腰上装调料的瓶瓶罐罐间多了一个不起眼的铃铛,怀里安静的躺着一柄同样毫不起眼的青色玉如意。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见天日 因为担心白卓和狐瑛二人的安危,晨风没有再在这奇异的地方继续探索下去,拜别了伏羲石刻后带着昊天钟和玄天玉如意就匆匆踏上了返程。 晨风因为收获了昊天钟心情不错,一路上对着怀里的玉如意问东问西,比如此刻身处的地方是何处、还有何玄妙,又比如太阴幽荧到底有何神通等等。 可惜怀里的于如玉始终保持着沉默,就连其表面也恢复了晨风初次见到时的普通青色,这让晨风难免有些尴尬和失望。 “对了,你是如何唤醒我的?” 沉默的走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于如玉的声音,不过其所说之话与晨风所问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对晨风之前喋喋不休的的问题置若罔闻。 “唤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当时……” 晨风即使心里有再大的怨气也不敢当面如何,只好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晨风的讲述,玉如意当中的玄天器灵暗自嘀咕一声,之后便再次不管不顾的没了动静。 晨风郁闷的行走在草地上,一个人暗暗思考着进入太阴之地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直到远处一条黄色的线条映入眼帘晨风才回过神来。 那条黄色的线起初是只有一指宽,左右却是绵延无穷远,根本看不到尽头。远远看去,犹如天地的分割线一般,将头顶的青天和脚下的绿地分成两半。 晨风并不知道这条线是什么,只感觉随着自己越靠近,那条线便会粗上几分,除此之外,似乎四周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沙漠?” 半个时辰后,晨风虽仍在草原上,但已经可以看清那条线,这将天地分割开来的线条,竟是一片荒凉无垠的沙漠! 沙漠之中除了土黄色的沙子别无一物,死寂笼罩之下,一座座沙丘连绵不绝,与一侧生机盎然的草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晨风回头看看走过的草地,再看看眼前的景象,更显得沙漠的荒凉、悲壮。 “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个样子啊!” 虽然生长在万木峥嵘的沧澜山,但晨风对沙漠并不陌生,可在这里突兀的出现如此大面积的沙漠,还是让晨风有些始料未及。 当晨风站在草原和沙漠的交接处,感受来自两边的两股截然相反的清凉和炎热气息,不禁对这奇异之地多了几分感叹。 在荒凉的沙漠里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无名的恐惧渐渐侵袭了晨风。 除了身处绝地的绝望,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之力让他逐渐心生烦躁、意志消沉,晨风并不知道那是此地不知经过多少岁月形成的寂灭意境,一如云山中的生死意境。 “怎么回事?” 某一时刻,呼吸粗重的晨风望着四周无边无际的荒凉自言自语一声,他早就感觉到了此地对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本想一口气走出去就一劳永逸,不料走了如此之久这沙漠仍是不见边际。 拖着愈发沉重的脚步,晨风咬着牙坚持继续前行。 一则源自他骨子里的执拗和倔强,二则实在是有心无力,若是自己可以御气或者御剑远行之类的,也绝对不会是这个结果。 “噗通!” 一个时辰后,晨风心力交瘁,一个跟头栽倒在了灼热的沙漠中。一阵风吹过,带着沙漠特有的闷热气息,却无半点草原的清凉。 “还真是弱不禁风!” 当晨风的身子即将被沙子掩埋的时候,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玄天玉如意缓缓升空,三色光华再次流转,形成一个光罩将晨风护在其中。 “十一岁,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玉如意似是仔细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才看着昏迷中的晨风又是幽幽一叹,不知其心里作何感想。 “咦?五行之力?” 就在玉如意释放的三色光罩将晨风托浮而起准备飞驰而去之时,晨风周身五色光华流转,其中的土黄色尤为明亮。 玄天玉如意不亏是经历过太古时代的老古董,一眼便认出了晨风身上的五色光华不说,更是瞬间改变了心意,任由玉如意散发出的三色光罩带着晨风笔直的向着地底而去。 可惜无人看到这颇为壮观的一幕,三色光罩内五种光点奔波不息,其内躺着神色安详的晨风。 光罩载着昏迷的晨风在黑暗的地底时而垂直向下、时而左冲右撞,似是在寻找什么一样。而随着时间流逝,昏迷中的晨风逐渐感觉呼吸困难,似有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一般。 一个时辰后,光罩不知疲倦的带着晨风在地底不知行进了多少距离,眉头紧皱的晨风再也无法承受地底的压力,忽然睁开眼。 看着眼前缭绕的熟悉色彩,再看看光罩外深沉的黑暗,感受着胸口处的沉闷压力,晨风并不清楚身在何处,也不知正在经历什么。 “砰!” 就在晨风暗自思量自己的处境时,外围硬物相碰的沉闷响声传来,三色光罩轻轻摇晃几下后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借着周身光华的映照,晨风这才看清那声沉闷响声竟是光罩与眼前这马蜂窝似的不明物体碰撞所发出。 大小不一的数十个马蜂窝将光罩团团围住,大的如脑袋班大小,小的与拳头一般。这些马蜂窝闪烁着土黄色的暗光,大的还好,表面平整,能看清是规则的多面体,至于那几个小的,不细看只当是圆球。 晨风看着眼前的马蜂窝陷入沉思之中,这些东西看着很是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去在哪见过,直到晨风看清那些拳头大小的马蜂窝竟也是表面平整的规则多面体后,整个人顿时都不淡定了。 “晶体!这是土行晶体!” 晨风想起当初在断背山妖族夜宴之上,白凡曾送给半夏一块火行晶体,这也才认出眼前的东西并非什么马蜂窝,正是土晶。 “天呐,这是多少面?三十二面都不止吧,难道是最顶级的六十四面?” 晨风再次看着这些类似马蜂窝的土黄色晶体,双眼放光。 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后,晨风又开始为难,这些晶体要如何收取呢?光罩外的压力他多少能感受到一些,如果自己暴露在此,无疑会被压成肉饼。 “簌簌!” 像是想晨风之所想、急晨风之所急一般,伴随着四周沙子收缩流动的声音,最外围的三色光罩无声扩张,正好将方圆数十颗土晶包裹在内。 晨风看着无声扩张的光罩不禁有些手舞足蹈,不过当他试着抱起最大的那颗土晶时差点一头栽倒,头颅般大小的土晶竟是重于山岳,晨风使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其分毫。 “用储物戒!” 似是实在看不下去某人的笨手笨脚,玉如意轻声提醒一句。 “储物戒?哦哦,你说的是幻空戒吧?” 晨风尴尬的挠挠头,以心念催动手指上的幻空戒,十颗土晶不一会便被尽数收了进去,还好有效,否则估计真要入得宝山却是空手而归了。 “怎么?不在这里修炼一阵?这里对五行土之力感悟可是很有好处的。” 见晨风将所有土晶都收了起来,器灵疑惑的问了一句。 “不了,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我的朋友也不知道如何了。” 听了器灵的话,晨风摇摇头,很是挂念白卓和狐瑛的安危。 器灵再没有说话,三色光罩忽然直冲地面,待其破图而出后又继续包裹着晨风向前风驰电掣。 如此飞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摆脱了荒凉的沙漠,三色光罩停留在一汪清澈的湖泊上方。 “出去以后这里的事情先不要跟任何人讲,我损耗颇大,需要时间恢复,你自己小心。” 沉寂了许久的器灵疲倦的交代晨风几句后便又没了动静。 晨风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玉如意收在怀里,心里暗暗想着出去后一定要全力帮助器灵恢复,虽然他尚且不清楚器灵恢复需要什么东西。 “咻!” 就在晨风胡思乱想的时候,三色光罩载着他直冲天际,速度惊人,这让晨风忍不住想到是要破天而出才能回到之前所在的位置。 事与愿违,三色光罩带着晨风上升到数万米的高空时,光罩忽然消失不见,晨风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开始笔直的向着地面坠落,晨风瞬间亡魂皆冒,任由罡风如刀般吹打在脸上。 “噗通!” 从天而降的晨风砸进那汪湖泊中,顿时掀起巨大的水花。虽然比摔在地上要好很多,但晨风仍是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借着巨大的惯性,晨风的身体向着湖底快速下沉,当四周的水压让晨风呼吸都变得困难时,晨风看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幕横陈湖底,来不及多想晨风就一头撞了上去。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也无任何疼痛感,晨风只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大片棉花上似的,只有四周强烈的白光让人无法睁眼,身处其中的晨风感觉自己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拍,甚至连思维都迟钝了许多。 “这都几天了,他怎么还没有消息,不会有事吧?” 一个绿草茵茵的山谷中,一男一女坐在一条宽阔的溪流边,少女无聊的往溪水中投掷着石子,声音里满是担忧。 这一男一女赫然便是当初晕倒在太阴之地的白卓和狐瑛,二人不知何时脱困,也不知在此等候了晨风多少时间。 “不会的,那家伙福大命大造化大。” 白卓眼里虽然也满是担忧,但嘴上却是故作轻松,不知是为了安慰狐瑛还是自我安慰。 “哗啦!” 就在二人再次沉默下去的时候,面前的溪流中一道黑影忽然破水而出,吓得白卓和狐瑛立马站起了身。 “噗通!” 从水中蹦出的黑影再次重重的摔在水面上,伴随着一个哎哟的呻吟声。 “晨风?” 看清水中的黑影竟是晨风后,白卓有些难以置信,一边的狐瑛却是笑脸盈盈,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瞬间落地。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里是?” 晨风看着岸边熟悉的脸庞,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秘药园 晨风爬上岸,一边感受着久违的温暖阳光和光明,一边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将白卓和狐瑛二人视若无睹的晾在了一边。 “喂!你没事吧?怎么从地下突然冒出来了!” 白卓以为晨风是中了邪,此刻脑子还不是很清楚,看着满脸惬意的晨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们怎么出来的?我还担心你们呢。” 晨风回过神来,不过仍是像一只死鱼一般毫无形象的瘫在溪边。 “我们已经出来三天了……” 白卓将自己与狐瑛的遭遇一一讲来。 原来在晨风离去后不久,二人尚在昏睡中时就被不知不觉的送出了太阴之地,等醒来时已身处此间,两人已在此地等了晨风三天三夜。 晨风记着玄天器灵的话,并没有将自己的实际情况向二人说明,只是说独自一人前去寻路时不慎迷路,最后也是被不知名的力量传送出来,对此白卓和狐瑛倒也没有多少怀疑,毕竟那太阴之地的诡异二人也是感同身受的。 “继续赶路?我们在这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晨风回过神来,不知道后续是否一路顺风,生怕自己一行人错过了荟萃学院的招生时间,不由有些着急。 白卓和狐瑛二人在此地早已待得烦躁不已,对晨风的提议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不过白卓还是很周到的确认晨风确实不需要时间休息后,三人才动身继续朝东行去。 “白卓兄,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走出去很久以后,确认已经不在那天阴之地后,晨风似乎才彻底放松下来,看着白卓一本正经的说道。 白卓一惊,以为晨风是有重要事情要商议,连忙收敛心神,紧走两步来到了晨风身前,就连狐瑛也是满脸的严肃表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这样,这一路走来,尤其是在太阴之地里面经历,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以后叫你乌鸦得了,比白卓好听,当然也更贴切。” 晨风郑重其事的说道。 “乌鸦?” 狐瑛看着一本正经的晨风满脸的疑惑不解,不明白晨风为何有此说法,也不明白这称呼和太阴之地又有什么关系。 反观白卓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在略显失神后,一向温文尔雅的白卓忽然奋起发难,竟是直接撸起袖子,掐着晨风的脖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看得一旁的狐瑛更加云里雾里,不明就里。 “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么恼羞成怒干什么?” 晨风手上阻拦着白卓对自己的侵犯,脸上却满是坏笑。 “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白卓见状,自然不依不饶,而晨风始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这让一头雾水的狐瑛左右为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好了,不闹了。说正事,我们要找一些药草炼制阳元丹,太阴之地待的太久了,体内阴气过重了。” 晨风不知是不是有意逃脱白卓的纠缠,对着不依不饶的白卓连忙摆手。 白卓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显然晨风所说的阴气过重一事他也深有体会,反倒是狐瑛狐疑的看着两人,只感觉几天不见,这两人怎么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你自然没事,女人属阴,男人属阳,你在那太阴之地待的越久应该对你越有利才是。” 晨风看着迷惑的狐瑛笑着解释道。 狐瑛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不过随后又不紧不慢的追问了一句“乌鸦是什么意思?”这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白卓差点再次暴走。 “走了,走了,去找些阳气重的药草,这个后面有机会给你说。” 晨风摇摇头,并没有回答的狐瑛的问题,说完便不顾白卓脸色难看,径直向前走去。 …… 三人走在密林中,一路再无波澜。临近中午时分,走在最前方领路的晨风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满脸的疑惑。 “你也感觉不太对劲?” 白卓看着晨风,小声问道。晨风没有说话,仍是不停的四处张望,听了白卓的话后也只是轻轻点头。 “怎么了?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狐瑛实在是受不了不断打哑谜的二人,直截了当的问道,声音里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不满。 “走了半天时间了,找不到阳属性药草也就罢了,这一路似乎太过安静了,别说见着妖兽了,就是连其叫声都是闻所未闻,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白卓直言不讳,与晨风不同,他是听出了狐瑛话里的不满的意味的。 “走吧,这一路走来给人的感觉实在有点诡异,像是闯入了另外一个太阴之地一般,很奇怪。” 晨风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只好催促着两人继续赶路。 对此白卓和狐瑛自然没有异议,三人小心翼翼的走在茂密无边的森林中。期间白卓几次和晨风想要说话,只是一开口便会被晨风立即打断,气得白卓不停的吹胡子瞪眼。 狐瑛一直不明白晨风为何不要白卓说话,直到晨风将乌鸦嘴的意思大概解释了一番后狐瑛才恍然大悟,并深以为然的不断点头,这让本就受伤不轻的白卓雪上加霜。 一个时辰后,三人穿过了茂密的森林,白卓犹豫心情郁闷,一个人远远地走在前方,将晨风和狐瑛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是?” 白卓率先站在一片连绵山脉的主峰上,背对着晨风和狐瑛的身子略微僵硬,声音有些干涩,不知是看到了对面什么样的情景。 “不会吧?这次乌鸦没说什么呀!” 晨风看着白卓的样子,预感到又有状况发生,苦笑一声后也快速向着山顶攀登而上。 “这是?” 晨风来到山顶后,也是呆在了原地,所说之话,甚至连动作、神情都是像极了前一刻的白卓。 群山环绕间,大小不一的湖泊点缀在绿油油的的草原上,像是白色的棋子随意散落在绿色棋盘上,又像是珍珠镶嵌在油画布上。 晨风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有些失神,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在断背山秘境中所见的场景,晨风当时没少在那些湖泊中泡澡。 “怎么会有药香味?” 白泽轻嗅几下,因为见识过晨风炼药,对药香味并不算陌生,难道这里有人正在炼药? “我也闻到了,只是味道好像又不太对,下去看看吧。” 晨风有些疑惑不定,空气中确实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可他感觉又不像是炼药产生的。 三人快速来到平地上,走了一段距离后,白卓和狐瑛还好,只是好奇此地的安静和元气充足,晨风却是越走越心惊,甚至还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晨风之所以如此兴奋,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草地,而是长满了许许多多的药草,知名的、不知名的,稀松平常的、价值连城的,刚长出来的、即将枯萎的,不一而足,这里简直就是药草的世界、炼药师的天堂。 “怎么?这里很不一般?” 感受到晨风不同寻常的反应后,白卓因为对药草不是很了解的缘故,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不一般?是很不一般啊!” 晨风看着四周的茂盛的药草,双眼放光,就连回答白卓的问题时仍是舍不得收回视线。 “这里简直就是所有炼药师梦寐以求的天堂啊!” 晨风蹲下身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脚下的一株七彩月兰,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白卓和狐瑛跟着神神叨叨的晨风一路向前走去,晨风只是一边观赏一边啧啧称奇,不知为何却并没有采摘任何一株药草,哪怕是一枝一叶也没。 晨风始终在小声自言自语,没有再跟白卓和狐瑛说一句话,像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一般对此处的一切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药草?而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完全是自生自灭的样子,不知此处是何时形成,亦或者是某人的药园子?” 晨风停留在一株万年厚土芝前,看着生长在残枝败叶之间的珍稀药草,晨风脑海里思绪纷飞。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药草,不会是某人的药园吧?” 一行三人走到此刻,已经是在这辽阔平原的中心位置,除了从始至终都迷惑不已的狐瑛,白卓也渐渐认识到了此地的不同凡响。 “嗯,确实是药园,只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而已。” 晨风肯定了白卓的猜想,断定此地起初是人为种植而形成的药园,而非是自然生长而来。 “为什么?”狐瑛有些疑惑不解,开口询问道。 “从最外面开始,这里的药草都是分门别类种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药草有人为采摘的痕迹,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但还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晨风将自己一路上观察到的缓缓道来。 “只是这里到底是何人种植的呢?又为何荒废了这么长时间?” 晨风望着眼前历时弥久但却生机盎然的神秘药园,不禁再次陷入沉思中。 正如晨风想的那般,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药园不知由谁打造,也不知已经经历了多久时间,在沧澜山深处安然无恙的存在了无数岁月,除了遍地的药草和零散分布的湖泊,此地只有一阵一阵的药草香味在诉说这那些消失在岁月长河里的故事。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跟你走 晨风三人怀着强烈的好奇之心继续向着前方药园中心而去,越是靠近中心地带,药草的数量虽然在减少,但药龄却是明显在增加,晨风已经见过好几株万年药草,数千年的更是数不胜数。 一路走来晨风始终没有采摘任何一株药草,哪怕是珍稀的万年药草也不例外,这让紧随其后的白卓和狐瑛都满是好奇,白卓好几次想问原因,但看着晨风如痴如醉的样子都是欲言又止。 “哇!好漂亮的湖!” 三人在正午时分终于走到了这片药园的中心,狐瑛看着眼前的一汪湖水不由轻声赞叹,晨风和白卓看着中心的小湖也是心神摇曳。 三人面前的小湖微波荡漾、清澈空明,湖中并没有游鱼等任何东西,可奇怪的是站在湖边竟一眼望不到湖底,仿佛这湖水从地底而来一般。 当然,最奇怪的还是湖中心的湖面上漂浮着的一棵小树,三尺来高的小树枝繁叶茂,像是无根浮萍一般静静长在湖面上。从晨风三人所站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水面上的茎秆枝叶,水下却无根须之类的。 “真是古怪!” 落针可闻的湖边,自认视力超群的晨风盯着小湖看了许久后不由嘀咕一声,不知是感叹小湖的深不见底还是那湖中心茂盛的小树。 “怎么不采摘一些药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白卓同样能看出这小湖的奇特的之处,为了缓和三人紧绷的神经,适时的问出了一路走来憋在心里的疑惑。 “我也想啊,只是……进入这药园后我便感觉这里有东西在呼唤我似的,而且还很熟悉,只是没想到……” 晨风用手指了指眼前的小湖,有些吞吞吐吐,对自己心里这奇怪的感觉同样是疑惑不已。 “熟悉的感觉?难道这里是连老种植的药园?” 听了晨风的话,白卓联想到连成玉乃是沧澜山唯一货真价实的高阶炼药师,但又无法确认,只好试探性的提醒晨风一句。 白卓所想不无道理,要说在这沧澜山深处有人种植药草,连成玉还真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因为妖族不会炼药人尽皆知,不炼药自然不会有人闲得种植这么大片的药园,而沧澜山外的人,似乎也没谁有这胆子跑到这里来种植药草。 “应该不是。” 晨风转过头,看着四周成片的药草,否定了白卓的猜想。不为别的,要是此处真是连成玉所为,那么在自己刚开始学习炼药知识的时候,为了辨认药草连成玉也肯定会带自己过来的。 “那我们还是多加小心一些,要不抓紧时间采些药草,然后……撤?” 白卓在进入此地后内心便隐隐有些担忧,一方面是对未知的恐惧,另一方面则是太阴之地的遭遇,让他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 “嗯,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晨风看着深不见底的小湖,反复思考后,谨慎起见还是决定不贸然进入其中,准备采摘一些名贵药草就离开。 “你们看!” 就在晨风准备动手采药的时候,两人身后忽然传来狐瑛的小声惊呼,似是见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场景似的。 两人应声回头,先是齐齐一惊,然后便不知是不是震惊过度的原因,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珠子。 湖中心茂盛的小树旁,不知何时凌空站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睁着乌黑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湖边的晨风三人。 没人知道她何时出现,也没人知道她怎样出现的,更不要说知道她是谁了。 “看够了吗?” 短暂的“八目相对”之后,狐瑛红着脸啐了一声。不为别的,只因湖中心那突兀出现的小女孩赤身裸体,浑身上下不着片缕。 晨风和白卓听了狐瑛的呵斥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将心中诸多疑问和好奇强行压了下去,讪讪的转过身去,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异性身体,心中那后知后觉的惶恐,丝毫不比由于小女孩的突兀现身导致的慌乱来得少。 “你好,我叫狐瑛。你怎么称呼?我这里有多余的干净衣服,你要不要……?” 看晨风和白卓转过去后,狐瑛才对着湖中的小女孩柔声询问一句。 晨风和白卓自然也好奇小女孩的来历,听闻狐瑛出声询问后,不由得双双竖起耳朵,以期能从小女孩的回答中对她多了解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那小女孩听了狐瑛的话后,不仅没有丝毫言语上的回应,就连表情动作都没任何反应,仍是自顾自的盯着三人,仿佛没有听到狐瑛的问话一般。 “不会是个聋子吧?或者哑巴?” 白卓见背后迟迟没有动静,当下又不好意思转身,只好对身边的晨风小声嘀咕一声。对此晨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接下来,在白卓和晨风都不能出面交涉的情况下,狐瑛又小心翼翼的自报了家门、说明了去处,甚至将只是不小心闯入此间、并无任何伤害之意都表述了一般,可那小女孩仍是不为所动。 “她乃药灵,天生通万物之情、晓万物状貌,你小子狗屎运倒是可以。” 就在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成的左右为难之际,晨风心间忽然传来玄天器灵的声音。 “药灵?” 晨风不由惊呼一声,转头看见白卓疑惑的看着自己时,他才反应过来方才玄天器灵的声音应该只有他能听得到。 晨风和白卓由于背对着小湖,所以并不知道小女孩的反应。 只有狐瑛清楚的看到,当晨风不小心说出药灵二字后,那小姑娘虽然仍是无言无语,但神色却是第一次有了变化,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疑惑,甚至还有几分畏惧。 “什么是药灵?” 晨风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出的两个字,已经让湖中心出现的小女孩发生了变化,此刻他连忙在心底向玄天器灵虚心请教。 “你不知道药灵?亏你还是个半吊子炼药师呢,真是……” 器灵对晨风的问题似乎很是无奈,声音里满是揶揄和嘲讽,对此晨风也只能尴尬的挠挠头。 “万物有灵,药灵乃药草成精,虽然战斗能力孱弱,但其作用却是很大很大,我记得有个说法说这药灵是移动的宝藏、行走的宝库,其他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对你们炼药师来说肯定是最珍稀的宝贝,比之天火也更胜一筹。” 玄天器灵耐心的解释道。 晨风从器灵那句万物有灵后便觉得脑中轰然一震,直到听到最后的比之天火更胜一筹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虽不知药灵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但想来器灵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这药灵真是奇妙,晨风心里的好奇不由更甚。 “那要怎么和她沟通交流呢?” 震撼之余,晨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立即追问一句,生怕器灵再次忽然封闭对自己不理不睬。 “不知道。” 器灵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后,便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方才那番话费劲了它所有的力气一般。 “呃……” 晨风有些不知所措,对器灵如此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些不适应,一时间又有些六神无主,虽然知道那小女孩是药草成精、对炼药师有天大的裨益,但他仍是一筹莫展。 “我是一名三品炼药师,虽然能力低微,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我会尽力的。” 良久,晨风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回忆了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确认自己对药灵一无所知后,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沟通药灵的情况下,只好如是说道。 “敞开你的心扉,让我看看?” 三人都没有料到,听了晨风的话后,那悬空在湖中心的小女孩竟然有了回应。那声音正如此间的安静祥和一般,平静无波,不带一丝的情感和烟火气息,异常的空灵、脱俗。 “敞开心扉?好啊。” 晨风见药灵终于有了回应,内心兴奋不已,在并不知道敞开心扉的意思时便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 晨风话音刚落,便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一沉、眼前一黑,之后脑海里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直欲呕吐,不由咳嗽几声后弯腰蹲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湖中心的小女孩已消失不见,狐瑛不由摇摇头后又揉揉眼睛,她是看着那小女孩如空气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的。 目眩神晕的晨风此刻隐约知道了敞开心扉的意思,似是将自己所有的想法、秘密暴露在外一般,此刻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翻看他的记忆之书,过往岁月中所有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一直以来自己的种种想法,生活至今的酸甜苦辣等等,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晨风并不知道,在他敞开心扉后,不光是那药灵在翻看他数十年的经历,玄天器灵也在此列。器灵先是对晨风如此轻易放下防备满是不满,准备强行打断,只是它看着看着,忽然沉默了下去。 白卓和狐瑛看着蹲在地上的晨风目光涣散,不由焦急万分,再看那湖中心的小女孩已不见了踪影,都误以为晨风由于出言不逊招惹了来历神秘的小女孩。 “前辈,无意冒犯,还请高抬贵手!我三人这就速速离去,保证对这里的一切只字不提。” 白卓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对着安静的小湖作揖道歉,误以为那小女孩是深藏湖中的高人隐士之类的。 “我跟你走!” 就在晨风感觉无力为继就要晕过去的时候,那小女孩再次出现在眼前,此刻的她虽仍是面无表情,但说话语气、眼中的神色却是多了很多人情味在里面。 “啊?” 晨风和白卓都是吓了一大跳,同时惊呼一声。晨风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小女孩模样的药灵,方才那恶心欲吐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不见,似乎刚才只是做梦一般。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药园惊变 晨风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心里的疑惑不解丝毫不比一边目瞪口呆的白卓和狐瑛少,以至于忘记了对方还赤身裸体、忘记了男女有别。 通过刚才短暂的经历,晨风大概知道所谓的敞开心扉,其实是将自己的识海完全开放,在不设防的情况下任人观看。只是药灵到底看到了什么?导致她毫不犹豫的决定跟自己走呢? “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狐瑛率先反应过来,红着脸,一边说一边从幻空戒取出一套洁白的裙子,朝着晨风和药灵所站的地方走来。 “衣服?” 药灵看着狐瑛靠近,先是本能的后退一步,将自己藏在了晨风身后,然后才有些疑惑的嘀咕了一句。 “呃……对,先穿上衣服吧。” 晨风也反应过来,满脸的尴尬,拉着白卓转过身去。白卓瞪着双眼看着晨风,似乎在问到底什么情况,晨风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晨风和白卓以眼神相互交流的时候,二人身后传来药灵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相对来说晨风的话对她还比较管用。 “好了,你真漂亮!” 狐瑛看着穿好衣服的药灵不由赞叹一句,晨风和白卓应声转身后也是有一瞬的呆滞。 药灵五官天成,找不出任何的瑕疵,此刻一身白衣胜雪,更是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看久了竟有些自惭形秽,怪不得身为美人坯子的狐瑛都赞叹不已。 “我叫晨风,这是白卓和狐瑛,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从沧澜山里面而来,要去东土大周求学的。” 略微失神后,晨风干净利落的自报家门。 不知为何,面对仙女下凡一般的药灵,晨风心里的那份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将临行前连成玉的那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谆谆教导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我……” 面对晨风的侃侃而谈,药灵第一次流露出局促的表情,一时间不知是何原因竟开始吞吞吐吐、口不能言。 “前辈,我们并无祸害之心,一路走来此地的药草一棵都没动,我们这就离去,打扰了。” 白卓和狐瑛一样,此刻并不知道药灵的来历,只当药灵便是这药园的主人,他三人不小心打扰了高人的静心潜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准备脱身离去。 面对白卓奇怪的称呼和话语,药灵始终不为所动,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白卓一眼,只是瞪着天真的漆黑眸子有些惶恐的盯着晨风。 晨风本就疑惑不已,加之此刻不知如何向白卓和狐瑛解释药灵的身份,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当药灵怯生生的走过来,双手抓住他的袖管时,别说是白卓和狐瑛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他自己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里是一处真实的药园?这里是你的地盘?”少许的沉默后,晨风想起此地众多的珍稀药草,有些希冀的问药灵,之所以问是否是真实的药园,因为晨风知道世间有幻术通天的大能之人,可以随意创造各种环境。 药灵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颇有些惜字如金的感觉,如果不是方才药灵有过简短的说话,三人都会误以为这药灵是个可怜的哑巴呢。 “你不是这里的主人?” 晨风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旁的白卓也是瞬间小心翼翼的戒备起来,只有狐瑛和那药灵一样,看着突然神经质的二人有些莫名其妙。 “你需要这里的……药草?” 就在晨风和白卓紧张的防备时,药灵再次说话,声音依旧空灵清脆,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分不清是疑问还是警告。 “也不全要,我只取些能再生的,不会伤了根基的。” 晨风本能的以为药灵这是在捍卫自己的所有,但又不忍心入得宝山空手而归,只好头也不回的讪讪道。 这处药园面积之广、药草之齐全、药龄之悠久,是任何一名炼药师都会垂涎三尺的宝藏,要说晨风不心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就连白卓和狐瑛都能看出此地非同寻常,身为炼药师的晨风自然更懂这药园的珍贵之处。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全带走?” 药灵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晨风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晨风误以为是自己小小的贪心惹怒了药灵才导致对方反言相讥,白卓和狐瑛则忍不住盯着看似人畜无害的药灵,似乎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之类的。 “全……全带走?” 晨风声音有些干涩,忍不住尴尬的挠挠头,这是他直到现在,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不想?” 药灵歪着头疑惑的问道,她是真的疑惑,并非有意捉弄晨风。她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晨风对这药园有兴趣,为何又会推三阻四? “真可以?” 晨风试探性的问道,他可是知道,这药灵虽然已是水灵的少女模样,看似跟三人年纪差不多,但从其赤裸现身不难看出,要么是不谙世事,要么就是灵智尚不成熟。 “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啊?” 药灵听了晨风的话后,竟是生气的嘟起了嘴,看得一边的白卓一阵心惊肉跳,误以为是高人要发作了。 “轰隆隆!” 不待晨风说话,药灵赌气似的瞬移到小湖中心的小树旁,也不见她有何动作,晨风等人的脚下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是发生了大地震一般。 “前辈喜怒,有话好……” 白卓见势不妙,立即开口求情,只是不等他一个“说”字说出口,眼前的景象顷刻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像是被势大力沉的大力士抛飞出去,又像是从很高的天空坠落,晨风三人只觉得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眼前不断闪过绿色、白色、黄色等不同的光幕。 这一切发生在一眨眼之间,等晨风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来不及阻止,甚至无法开口说话,这种对将要发生的事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人很是失落。 “喏,给你!” 就在三人晕头转向的时候,就在晨风犹自懊恼实力太弱的时候,忽然再次传来药灵古井无波的清脆的声音。 晨风摇摇头,定睛看去,身着白色连衣裙的药灵正蹲在自己身前,手心里放着一颗核桃大小的绿色珠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些责怪的意思。 “这是?” 晨风下意识的接过药灵手中的圆珠,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灌木丛中,白卓和狐瑛也斜躺在不远处。 更让晨风惊骇的是,此刻三人已是身处熟悉的森林中,放眼四周,哪里还有成片的药草和小湖,难道刚才三人是被药灵强行甩出了药园? 晨风连忙坐起身子,本想跟药灵确认下自己的猜想,但想到这药灵似乎有些喜怒无常,便只好仔细打量起手里的绿色圆珠来。 核桃大小的圆珠,呈现苍翠碧绿之色,有星星点点的白点点缀其上,表面光滑如镜,从表面上看并无任何出奇之处,晨风也不知这是何物,有些纳闷。 就在晨风准备询问药灵圆珠是何物、交给自己又所谓何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将圆珠拿到眼前仔细观看起来,这一看,晨风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圆球表面的绿色,是一株株缩小了无数倍的药草聚集在一起形成,而那些白色光点,俨然是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湖泊所化,这绿色圆珠,竟是先前三人置身其中的药园所化! “这!” 晨风自认看过很多讲述江湖志怪和秘境险地之类的书籍,对世间众多奇特事情并不稀奇,可亲眼看着偌大的药园变成手中的弹丸,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我们离开药园了?咦?前辈您怎么也跟来了?” 白卓恢复清醒后第一时间跑到了晨风跟前,先是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有些庆幸,然后看到药灵后又立马蔫了,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 “唉,一言难尽啊。” 晨风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能得到药园对自己日后的炼药肯定有莫大帮助,可就是不知道手握偌大的药园再带个不谙世事的药灵究竟是福是祸,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怎么回事?” 看着一脸无奈的晨风,白卓焦急的问答。 “狐瑛呢,咱们边走边说吧,正好肚子饿了,顺便找点吃的。” 晨风翻身而起,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身后药灵亦步亦趋,剩下白卓和狐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蒙圈。 一行四人走了不久就碰到了猎物,坐在火边烧烤的时候,晨风似乎冷静了下来,坦然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一切,于是将药灵的身份、以及药园的变故一一讲了出来。 药灵从始至终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晨风烤肉,似乎晨风所说之事与她无半点关系一般,倒是白卓和狐瑛听了之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珠子你收好吧,别在手里捏着了。” 良久,消化了晨风所讲之后,白卓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对晨风说道。 “我也想啊,可这玩意根本没法装进幻空戒,我都试过好几次了。” 晨风有些无奈,这可真是个幸福的烦恼。 “咻!” 就在晨风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三尺高的洁白小塔忽然从晨风身前飘出,正是被连成玉炼化后的九层云山。 自晨风离开茅草屋后,就将其放在幻空戒最深处,从不曾取出过,更别说使用了,生怕不小心遗失,此时不知为何竟是自行从幻空戒飞了出来。 药园所化的绿色圆珠似是见到了亲人一般,自顾自的从晨风手里飞出,围绕着小塔旋转几圈后隐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包括晨风在内,白卓和狐瑛三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不明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当那小塔浮现后,坐在晨风身侧的药灵双眸之中有浓浓的疑惑和怀念,她第一次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不似活人。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怪兽比蒙 药园所化的绿色圆球融入云山所化的九层小塔后,晨风本想趁势进入小塔中一探究竟,算起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去过了,只是看到身边目瞪口呆的狐瑛和白卓后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况此时饥肠辘辘,最需要的是饱餐一顿。 晨风将九层小塔收起后,便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开始烤肉,对方才此间发生的一切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白卓心思玲珑,也识相的没有刨根问底。 四人沉默的吃着烤肉,白卓和狐瑛早就领略过晨风高超的厨艺,所以对这荒山野林里并不常见的珍馐有些麻木,只有药灵一边小口嚼着烤肉,一边痴痴的看着狼吞虎咽的晨风。 水饱饭足的四人并没有在原地滞留,吃完后就匆匆上路,主要是因为接连经历了太阴之地和神秘药园后,晨风和白卓多少都有些草木皆兵的后怕,都想早一点离开这诡异无常的深山老林,天知道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万一应付不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随人愿,四人接下来数十日的行程再无波澜,一路走得风平浪静,这让始终神经紧绷的白卓和晨风都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期间,药灵逐渐跟众人熟络起来,不再缠着晨风不放,跟狐瑛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狐瑛也借机向未开化的药灵讲述了许多伦理道德、生活常识之类的东西。 晨风在此期间也抽空进入了云山一趟,只是让他倍感失望和疑惑的是,在他找遍了云山前四层所有的地方后,仍是不见那那融入云山的药园的影子。 冷静之后,对于消失的药园晨风有两个猜测。 一是那药园融入云山后,并没有恢复其原本的样子,继续保持着核桃大小的圆球模样。在广阔的云山前四层之中寻找一颗核桃般大小的小球,无异于大海捞针,匆忙之下遍寻不到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二是药园虽然融入了云山之中,也恢复了其原本的模样,但却并未落在前四层之中,而是落在了目前自己并不能涉足的后五层当中,如此之下,自然找不到药园的影子了。 无论是哪个可能,晨风都是欣然接受的。若是前者,有时间仔细寻找便是,若是后者,晨风有自信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肯定会将云山剩余几层一一解封。 “当然,退一步说,即使所有猜测有误,不是还有你嘛,有你在我就不信找不到药园。” 此刻,晨风端坐在一颗古树粗壮的枝干上,透过树叶缝隙看着在溪边和狐瑛嬉笑的药灵,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一句。 通过数十日不间断的跋涉,几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疲惫,今日阳光充裕、微风习习,晨风和白卓商量后决定在此休整半日时间。 “喂!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猥琐?” 就在晨风想到药园万无一失后自顾自的傻笑时,树下传来白卓揶揄的笑声。 “乌鸦,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晨风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仰着头的白卓,轻车熟路的反讥一声。 这一路走来,几人越来越熟悉,逐渐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尤其是白卓和晨风之间,更是以互损为乐,就连乌鸦这个外号,到现在白卓都算是默认了。 “无耻的人类!” 白卓听了晨风的话后无奈的摇摇头,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调转身子径直朝着狐瑛和药灵所在的地方走去,对此晨风也丝毫不以为意。 “药灵姑娘,要不给你取个名字?” 来到狐瑛和药灵身前的白卓,手持折扇、身着白衣,笑容温和,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模样,与之前气急败坏的模样判若两人。 “名字?” 药灵有些疑惑的嘀咕一句。 “好啊,准备取什么名字,说说看?” 比起疑惑的药灵,狐瑛自然知道白卓可谓满腹经纶,并非是晨风平日里笑言的什么绣花枕头之类的,加之在妖族中,能被白泽一族赐名,向来都是值得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所以有些好奇白卓给药灵会取什么名字。 “药香至如何?取自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药灵姑娘与我等素昧平生,机缘巧合之下……” 白卓手扶折扇,将自己早准备的好的名字和含义娓娓道来。 “哈哈哈,药香至?咋不叫药香没呢?” 就在白卓款款而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极尽调侃。 “晨风!你这卑鄙无耻的人类!我与你势不两立!” 白卓瞬间从谦谦君子变成了市井之徒,气势汹汹的朝着坐在树上口不择言的某人而去。 “喂喂喂,乌鸦,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想干嘛?” 晨风看着来势汹汹的白卓,装出一副退缩的模样。 “卑鄙的人类,你倒是起个好听的啊?” 白卓站在树下气呼呼的说道。 “你上来啊!” 看着站在树下的白卓,晨风忽然想起白卓似乎并不擅长爬树,不但忽略了白卓的问题,还有恃无恐的叫嚣起来。 “你下来啊!” “你上来啊!” 看着两人如稚童般幼稚的斗嘴,狐瑛忍不住轻轻摇头,这一对冤家真是见面太早了,似乎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距离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近,两人好无厘头的嬉闹也越来越多,其中的原因估计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狐瑛出面调停,只是好不容易稳定情绪的白卓,在听闻下树之后的晨风给药灵取了个“药灵儿”的名字后,又忍不住狂翻白眼。 而奇怪的是,无论是药灵本人还是一旁的狐瑛,却都觉得药灵儿这名字似乎不错,并不断的轻声呢喃,这让白卓着实受伤不轻。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以三比一的压倒性优势为药灵取名药灵儿之后,一行四人再次精神奕奕的踏上了征程,不知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此地有些古怪!” 临近黄昏时分,四人步入一处密林后不久,白卓神情凝重的看着四周茂盛的不像样的树木花草,忧心忡忡的道。 不用白卓提醒,其余三人俱是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寻常。抛开那些疯狂生长的植物不说,明明还是白天,此地却是显得视线昏暗。更重要的是,虽然此地植物繁茂,空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清新之感,反而夹杂着淡淡的腥臭。 “都小心一点,不要乱走。” 晨风走在最前面,感受到此地的怪异之后,先是提醒众人一声,然后不由加快脚步,希冀着能快速通过此地。 “吼!轰隆!” 向前走了一会,晨风想快速离开这不善之地的想法随着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巨响破灭。 晨风只觉得那声巨吼在耳边响彻一般,让人耳鸣不止,而那轰隆之声却是像有巨大的物体从天而降一般,震得脚下的大地和四周的花草树木震颤不已。 “比蒙怪兽!” 脚下的余震稍微消失,晨风看见四人身前二十米开外的一颗参天大树下,站立着一个数十米高的怪兽,不由惊呼出声。 那怪兽身体似是肌肉块堆成的一般,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全身布满坚硬如铁的毛发,一根长长的尾巴如铁棍般托在身后,最引人注目的是怪兽口中、四足之上那雪白的爪牙。 “这里这么会有比蒙?” 白卓显然也认识眼前这与黑猩猩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怪兽,整个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很厉害?” 站在后面的狐瑛一手握着药灵儿的柔荑,看着身体僵硬的晨风和白卓小声询问一声,显然她是第一次见着被晨风和白卓称为比蒙的怪兽。 “凶多吉少!” 白卓声音干涩,回应了狐瑛一句。 晨风则是从见到这怪兽后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背对着三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晨风?” 白卓见那比蒙怪兽脚下有了动作,连忙招呼一声呆滞的晨风。 “战吧!” 晨风干碎利落的回应道,声音笃定,没有丝毫慌乱和惧怕。他刚才失神的那一瞬,只是在努力回忆当初在《浮沉》里看到的关于比蒙的记载,希望能有破局之法。 只是结果却是让他失望,《浮沉》中记载,比蒙怪兽那是妖族四凶的穷奇和梼杌的混种,天生神力不说,速度也是异常惊人,此兽并不常见,均是穷凶极恶之辈,喜食生灵鲜血。 “战?” 相对晨风的果决,白卓似乎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心,听闻晨风的话后,有些不以为然。显然白卓并不认为以他们四人的战力可以力敌眼前的怪兽,正面碰撞并不是明智之选。 “逃不掉的,何况这只是一只尚未成年的比蒙,还有一线生机。” 晨风记得书中记载比蒙身高在二十米上下,因此才有了之前的留下来一战的打算。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成年比蒙在此,四人绝无活命的可能。 “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比蒙力大无穷,而且速度奇快、身体极为灵活,全身坚硬如铁。”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比蒙,晨风来不及解释太多,只要挑重要的信息如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其实,比蒙分为很多种类,有黄金比蒙、赤血比蒙、紫罡比蒙等,而每一种又有不同的天赋神通,晨风之前所言只不过是比蒙具备的共同特点而已,晨风之所以没有说全,一是不想过度涨敌人志气灭你自己威风,二是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分辨出眼前比蒙的种类。 “那还怎么打?” 晨风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好不容易提起一点斗志的白卓瞬间便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狐瑛脸上也满是绝望之色,唯有药灵儿看着比蒙怪兽神色不变,不知是根本不惧怕还是无知者无畏。 “唯一的命门,是它左下肢的脚掌,只要想办法用利器刺入其中或者砍掉左下肢脚掌,它的战斗力便会在瞬间十不存一。” 晨风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了裂天拳的起手式。 “吼!” 晨风话音刚落,拳架刚摆好,对面闲庭信步的比蒙很人性化的咧嘴一笑后,忽然大吼一声暴起发难。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惨绝人寰 随着比蒙那声吼叫,晨风首当其冲,只觉林间忽然刮起了大风一般,吹得人眼睛都很难睁圆,也就是此刻晨风才知道,原来之前空气中的腥臭,竟是来源于比蒙口鼻间的粗重呼吸。 “小心!” 晨风低吼一声,连忙闪到一边,还不忘提醒身后的三人一声,而随着晨风身形移动,方才好不容易积攒的拳意瞬间烟消云散,实在是比蒙蛮不讲理的横冲直撞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轰!” 比蒙一击落空,巨大的身躯狠狠地砸在地上,一时间花折草断、碎屑纷飞,除了药灵儿之外三人看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都是心有余悸,这要是正面挨上一记,恐怕骨头都会被砸得粉碎。 “不可力敌!” 这是晨风在比蒙出招后的第一想法,对手显然跟自己这边不是一个量级的,可打不过不说,跑也跑不掉,晨风心里渐渐萌生了绝望的情绪,无暇去思考其他任何事,脑海里逐渐变得空白。 另一边,比蒙攻击落空后,明显有些意外,没有料到四个如蝼蚁般的猎物竟能躲过自己闪电一击。 “疾!” 就在比蒙摇头晃脑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的时候,白卓先下手为强,沉声一喝后那柄白色羽扇应声飞出,直指比蒙硕大的脑袋。 看着朝自己飞速而来的羽扇,比蒙的嘴角竟是微微上翘,讥讽之意不言而喻。似乎白卓此刻的反抗激发了它变态的某种嗜好一般。 羽扇飞到比蒙身前,眼看着就要准确的刺进比蒙的右眼之中,看似笨重的比蒙咧嘴一笑,抬起右臂挡在了眼前,晨风等人甚至都没看清它是如何抬起的那长约五米的臂膀。 “铮!” 羽扇像是撞在了铁板上一般,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不由改变了方向,朝着比蒙身后的丛林而去。 这一幕看得白卓心惊肉跳,他这把平日里几乎不离手的羽扇一击之下的威力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可是心知肚明,不要说是妖兽、人类的血肉之躯,就是巨石、树木之类的,在这一击之下都会变成粉末,比蒙的肉身强悍程度可见一斑。 比蒙可不会顾及众人的惊骇,反而很是享受白卓脸上的震惊,伸出猩红的长舌舔舔嘴角后再次朝着白卓而去,血盆大口中四根尖锐的巨齿闪烁着瘆人的白光。 “砰!” 只一拳,白卓便如掉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碰到一棵两三人合围的大树前才止住身形。 这一次比蒙的速度比之刚开始有过之而无不及,落在晨风等人的眼里简直如瞬移一般。 “咳咳!” 白卓斜靠着大树,忍不住咳嗽几声,嘴角此刻已是隐隐有了血迹,这还是他运气抵消大半的力道之后的结果,很难想象如果不是以十分力气应对,此刻恐怕已经倒地不起了也说不定。 “裂天拳,起!” 就在比蒙准备乘胜追击先解决掉白卓之时,其身后的晨风也终于有了动作,白卓那折扇一击并非全无用处,再次为晨风赢得了宝贵的准备时间。 比蒙回过头,看见晨风双腿分开,两脚一前一后而战,双手成拳,右拳举过头顶,拳心向天,左拳立于腰侧,拳心朝地,整个人身体微微弯曲,如离弦之箭一般伺机而动。 正是裂天拳起手式白鹤亮翅! 这是晨风第一次以裂天拳郑重其事的对敌,之前丛林历练时虽然也曾使用,但大多都是断章取义,对于招式的使用多是率性而为,毫无章法可言,此刻却是有板有眼,不敢有丝毫马虎。 “哧!” 比蒙打了个响鼻,调转身形直冲晨风而来,如灯笼般大小的双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凶光,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砰砰砰!” 晨风自知退缩便意味着死亡,唯有奋力一搏才有一线生机,所以悍不畏死的和比蒙战在了一起,双方速度相差悬殊,身形更是天差地别,但也正是这样,晨风才玄之又玄的躲过了比蒙很多凌厉的攻击。 晨风闪转腾挪,将裂天拳从头开始一招一式的施展开来,发现自己的攻击即使落在比蒙身上也无声作用后,便开始一心躲避,一边小心的躲避这比蒙势大力沉的攻击,一边苦思冥想破局之法。 “我来助你。” 狐瑛在初期的惊吓之后,看着晨风和比蒙斗得有板有眼,也终于缓过神来,伸出素洁的小手开始调息运气,准备助晨风一臂之力。虽然眼中满是坚定神色,但颤颤巍巍的小手还是暴露了她并不轻松的内心。 “狐媚!” 狐瑛娇喝一声,两道粉色的元气直冲比蒙硕大的脑袋而去。 “狐媚?” 晨风虽然在比蒙的攻击下苦苦支撑,但还是有意观察着争斗之外的场景,听闻狐瑛的娇喝后不禁有些疑惑,还以为是狐族族长来此,当看清两道粉色元气缠绕比蒙的脑袋时才反应过来竟是狐瑛的一式攻击。 粉色元气缠住比蒙脑袋的时候,比蒙出现了一瞬的呆滞,攻势瞬间缓慢了不少,这让苦苦支撑的晨风一下子轻松不少。 “抓紧时间,攻击命门!” 狐瑛大喊一声,小脸通红,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施展这能让比蒙瞬间失神的狐媚之术对她来说也是消耗巨大。 “石破天惊!” 经过狐瑛的提醒,晨风瞬间反应过来,此时正好将裂天拳打到名为石破天惊的第三十六式。 晨风高高跃起,在空中调转身形,整个人倒栽葱似的直冲比蒙左脚而去,临近地面时才出拳如龙,左右拳不分先后狠狠砸在比蒙长满细密毛发的脚上。 “啊!吼!” 拳落之后,两声尖锐的痛呼不分先后传来,响彻林间。 晨风双拳血肉模糊,双手之上白骨隐约可见,竟是一击之下被比蒙如钢针般的毛发所伤。 比蒙则是由于命门所在的左脚受到重击后不由痛苦嚎叫,也就是结结实实的挨了晨风一击后,比蒙再次从方才失神中回过神来。瞪着猩红的双眼,冷漠的注视着场间的四人,嘴里、四肢上的爪牙竟破天荒的长长了几分,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打算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小心!” 白卓看着变得暴怒的比蒙,哪里不知道这畜生要开始大发凶威,不顾自身气血翻涌,一边提醒着晨风,一边再次冲着战场中心而来。 这一刻的白卓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始终记得临行前白泽关于“辅佐晨风”的嘱托,虽然不解其意,虽然一路上与晨风看似有诸多争吵,但白卓从始至终都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并且始终在身体力行,眼看着比蒙身下晨风危在旦夕,他似是忘记了自己练气士的身份,竟义无反顾的直冲上来。 “不要!” 看着失去理智的白卓,晨风和狐瑛同时急呼一声,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遇事最为沉着冷静的白卓,此刻为何如何莽撞。这悍不畏死的冲撞无异于飞蛾扑火,甚至是雪上加霜。 晨风双手猛拍地面,一个鲤鱼翻身,准备暂时搁置与比蒙的争斗,先阻止发了疯的白卓,只是事与愿违,临近暴走的比蒙哪里肯放过近在咫尺的敌人,它挥动着粗壮的双臂狠狠的砸向站在地上的晨风,恨不得一下将晨风拍成肉沫。 晨风不得不专心应对,一个闪转腾挪,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比蒙暴力的挥击,而那比蒙明显是杀红了眼,见晨风躲了过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再次欺身而上,晨风无奈只得专心应对,眼看着是无法阻止白卓的飞蛾扑火了。 晨风在比蒙凌厉的攻击下不由闭上了眼睛,无声呐喊。 在场的四人,除了不知深浅的药灵儿,以狐瑛和白卓孱弱的身躯,无论力量还是速度,近身情况下绝对不是比蒙的一合之敌,这也是晨风和狐瑛为何阻止白卓参战的原因。 “砰!” 场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晨风睁开眼时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竟是狐瑛直冲过来,在白卓即将进入比蒙三米之内时,将白卓强行扑倒在地。 “快走!” 晨风大喝一声,加快了手上的攻势,三米仍然不是安全的距离,他要为狐瑛和白卓的撤退争取宝贵的时间。 “哧!” 比蒙再次打了一个响鼻,似是嗤笑一般。然后便在晨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任由自己重重的一击落在身上不顾,转身朝狐瑛和白卓而去。 晨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难道这一切都在比蒙的算计之内?比蒙刚才看似暴怒的发作都只是演戏?从一开始它的首要目标便是身为练气士的狐瑛和白卓? “啪!” 晨风失神的刹那,场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比蒙挥动着如铁棒一般的尾巴,狠狠的砸在了正欲远离此地的白卓和狐瑛后背上。 狐瑛和白卓无声倒地,口中鲜血喷洒如雾,脸上的恐惧神色逐渐被痛楚代替,甚至双目都渐渐失去了神采。 “不!” 晨风大吼一声,双目瞬间通红。比蒙却是对此不管不顾,抬起右脚再次狠狠的踩了下去。 在比蒙右脚即将落到两人身上的时候,白卓忽然回光返照般扭过头,对着比蒙身后的晨风灿烂一笑,眼神清澈,正如当初在断背山秘境中相逢时,说出那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时的样子。 “轰!” 草屑、尘土飞扬,比蒙那脚最终还是落了下去,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白卓和狐瑛的后背上。 晨风看着眼前的一切,比蒙那脚似是踩在了他的心头之上、脑海之中,摧毁了他最后的一丝清明和理智,晨风大脑瞬间空白,双目所见皆是绯红,额头青筋暴起,双拳嘎嘣作响。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章 裂天之威 晨风看着被踩入地下泥土之中生死不知的白卓和狐瑛,仰头无声咆哮,眼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任谁都能看出少年此刻那无尽的愤怒和巨大的痛苦。 “砰砰砰!” 拳脚相加的响动更加急促,晨风如疯魔了一般悍不畏死的与比蒙再次战在了一起,掀起地上的尘土、草屑无数。 晨风依旧是以裂天拳对敌,由于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晨风虽是理智尽失,但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一般,此刻施展出来依然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威力不俗。 交战中的比蒙和晨风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一人一兽斗得难解难分之时,从始至终都冷静自若的药灵儿眼波流转,其神色、情绪随着晨风进入疯魔状态第一次有了变化。 也不见她手上有何动作,只是丹唇微启,似是吐露了只言片语一般,但到底说了什么却是无人知道。 随着药灵儿念念有词,三股拇指粗细的淡绿色气流从她身体散发而出,其中两股去了白卓和狐瑛所在的地方,另外一股则是直冲与比蒙怪兽斗得火热的晨风而去。 这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发生在顷刻之间,比蒙和晨风都不曾发觉,直到那绿色气息顺着七窍钻入体内,不仅让晨风疲惫的身体再次充满力量,就连迷失的神志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就在那绿色气息钻入晨风身体之时,晨风和比蒙拉开一段距离,不约而同的看向药灵儿,药灵儿发现被两双眼睛盯着不放后略显局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比蒙其实也是心思细腻之辈,绝非外表那般粗狂。白卓和狐瑛的意外事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它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忽略药灵儿的存在,一是因为在见到它现身后,只有她没有丝毫的慌乱不说,在争斗的过程中也始终不为所动。另外一点则是来自心里的直觉,比蒙本能的认为药灵非同寻常。 此刻看着那道绿色气息钻入晨风身体后,本是强弩之末的晨风变得生龙活虎,比蒙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因此它暂时抛弃了晨风朝着药灵儿冲去。 获得短暂喘息的晨风看着冲向药灵儿的比蒙本想阻止,可联想到器灵的强悍,作为同类的药灵儿,至少有自保之力,想到此处便又收回了脚步,打算借机再休整少许,毕竟目前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此时多恢复一分力气,便会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呀!” 就在晨风大口喘气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嘶吼,药灵儿如炮弹一般倒飞出去,撞到一颗大树树干上才止住身形。 “这?” 晨风一下子有些反应不及,看着掉落在地、同样生死不知的药灵儿有些难以置信,只是一个照面就败了?这么弱不禁风? 就连比蒙甚至对此都有些始料未及,看着药灵儿一动不动的躺在草丛中,下意识的抬起右臂看了看才放下。 “只能靠自己了!” 晨风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身形巨大的比蒙而去。事实也是如此,如果自己败了,此间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而且,恢复清明的晨风也是清楚,由于白卓、狐瑛和药灵儿陷入生死不知的昏迷中,他越早结束战斗,对三人越是有利,反之,拖得时间越久只能是凶多吉少。 晨风的出拳更加凌厉,利用自己比比蒙更加灵活的特点,尽量不与其刚正面,而是在闪转腾挪间寻找机会,他始终记着比蒙的命门所在。 渐渐地,比蒙身上也有了伤口,这表明它应对起来已不再是初始那般闲庭信步。同时,这也激发了比蒙隐藏在身体里的凶性。 “吼!” 摆脱晨风一击之后,比蒙仰天长啸,双拳不停锤击胸口,一身灰色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 晨风这才知道,原来是一只赤血比蒙。 毛发变成赤红之色后,比蒙凶性大发,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似乎都瞬间攀升了一个层次,原本势均力敌的晨风这下只能被动的防御和逃窜,饶是如此,几个回合之后,晨风后背、胳膊上满是伤痕,比蒙看着晨风伤口上汩汩流淌的鲜血,伸出猩红的舌头兴奋的舔了舔嘴角。 “怎么办?” 晨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裂天拳已经打到了七十二式,如果能使出那最后一式裂天,估计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落败是迟早的事。 可裂天拳最后一式裂天,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发挥出来的?自从掌握了完整的裂天拳后,虽然日日修习,未曾浪费一天时间,可迄今为止,晨风还是未能领会那最后一拳的精髓。 比蒙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此刻颇有些乘胜追击的意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晨风一脚踹飞出去,晨风在地上滑行数十米后才将将止住身形。 晨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后背处传来钻心的灼热疼痛,心肺之间一口热血再也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比蒙势大力沉的一脚,让本就油尽灯枯的晨风雪上加霜,此刻他的身体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眼看着一切就要结束了,晨风无力的握了握手,全身疼痛大不过心里的绝望,视线所及之处的凌乱破败比不上内心的荒凉崩塌。 晨风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在比蒙这一脚之下被踢散了一般。 “砰!” 晨风失神之下,比蒙又是一记重击,晨风右侧身子承受了重逾千钧的力量,血肉模糊的身子再次横飞出去,重重的撞在树干上。 “这便要死了?” 熟悉的疼痛让晨风不由想起茅草屋时筑基、淬体时的情景,想起了连成玉贱兮兮的样子,不知不觉他鲜血横流的脸上布满了两串清凉的泪水。 虽是一般无二的疼痛,但显然两者的意义天差地别。 就在晨风沉浸在甜蜜痛苦的回忆中时,比蒙再次欺身而,双手抓起瘫软在地的晨风远远的抛飞出去,像是玩弄,像是泄愤,又像是灰色的恶作剧。 “簌簌!” 就在晨风被折磨得七荤八素之际,林间有清风徐来,吹得树叶、草木微微作响,也将深陷绝望情绪的晨风强行拉回现实,而彻底暴走的比蒙对这微不足道的变故却是浑然不觉。 “七十三式,龙腾虎跃!” 借着清风醒过神的晨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不顾自身的惨淡景象,本能的继续着裂天拳的招式。 “轰!” 晨风的攻击虽然落在比蒙身上,但还是难免被再次轰飞的结局。比蒙将这一幕鸡蛋碰石头般不自量力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微微上翘,这是一个很人性化的嘲讽动作。 “七十四式,鹏程万里!” 晨风的声音比之之前愈发低沉,摇摇晃晃的起身后,仍是固执地继续出拳,对自己蜉蝣撼树般的举动浑然不觉。 …… 当晨风打完八十招裂天拳后,整个人如被血水浸透了一般,无力的躺在草屑之中,全身的力气十不存一,就连睁开眼都需要莫大的努力才能做到。 比蒙看着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晨风,挥动粗壮的双臂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似是在庆祝胜利一般。 晨风被比蒙庆祝的声音惊觉,艰难地扭过头,只能看到不远处白卓和狐瑛后背处白色的衣服在草地里若隐若现,他的眼里有浓浓的悲哀和不甘,嘴角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狠狠抽搐。 “神凝意静,不僵不拙,自然合度,首尾一贯,一气呵成,滔滔不绝,长如江流。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无打有,力求不顶,力求不丢,欲丢先顶,欲顶先丢。吞吐为术,消化为能,极虚至静,所向无敌。神凝意静,不僵不拙……” 就在比蒙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正准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战果时,身形淹没在草丛中的晨风忽然开始诵读着什么,似是在交代临终遗言一般,那呢喃声若蚊蝇,听得并不真切。 晨风所念正是自断背山秘境中得到的拳道真解,绝非什么临终遗言。 原来直到此刻,直到他浑身再无一点力气,直到全身血迹斑斑之时,他心中所想仍是之前发挥得酣畅淋漓的裂天拳,他所纠结的仍是那费了百般力气也无法打出的最后一拳,其执拗程度可见一斑。 “吼!” 比蒙见晨风只是不停重复晦涩难懂的话语,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不由有些心烦意乱,大吼一声后高高跃起,对着躺在地上的晨风用力踩去。 很难想象如果晨风被踩中会是何种惨烈的景象。 出奇的,看着自己身体上方的一团黑影越来越近,尤其是看清比蒙竟将自己的命门肆无忌惮的暴露在自己眼前时,晨风非但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反而是奇怪的咧嘴一笑,在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降落的黑影伸出了双拳。 “八十一式,裂天!” 晨风的声音干涩、低沉,几乎微不可闻。 声落,双拳与从天而降的比蒙双脚相接。 那不成比例的拳脚相接之际,林间似忽然刮起了了龙卷风一般,一股骇人的气浪以晨风和比蒙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出去,尘土、草屑纷飞不说,那些几人合抱的千年古树也不禁左右摇晃。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林间忽然被光明眷顾,再无任何阴影遗留,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毫无征兆的一声炸雷。 包括晨风在内没有人看到,晨风最后那看似软绵绵的一拳裂天之后,争斗所在的森林正上方的天空中,有一块直径约一米的圆形区域布满了无数漆黑的细密裂缝,远远看去正如一拳将天打了个漆黑的窟窿一般,真正的裂天! 裂天之威,恐怖如斯! “吼!” 随之而来的是比蒙一声空前的怒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哀嚎,也含着难以置信的意味。 晨风在绝境之下,在筋疲力尽之际,鬼使神差的,打出了那最后一拳。 “轰隆!” 比蒙巨大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待其倒下之后这才看清,之前与晨风双拳相接的两腿,自膝盖之下的部分已不翼而飞,断口处血流如注。 “于破败之际崛起,在寂灭边缘复苏。” 比蒙痛苦的哀嚎声中,晨风满是鲜血的双拳无力垂落,相对比蒙而言,晨风此刻脸上有着会心的笑容。 晨风在最后关头借助比蒙所给的压力,顿悟了裂天拳最后一式,也凭借着最后一式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一劫。 渐渐地,比蒙的哀嚎没了声息,晨风由于损耗巨大也早已昏睡过去,林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宁。 除了几具横七竖八、生死不知的身体和满地的残枝断叶,在无声诉说着这里刚才惊天动地的争斗,这古老的森林始终沉默不语,没有喜怒哀乐,更没有那悲欢离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绰绰有余 “阿嚏!” 伴随着一声喷嚏,晨风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一张清新脱俗的笑脸近在咫尺,手里还拿着一根枯草正在自己口鼻间逗弄,那声喷嚏也是由此而来。 “你……” 看着笑意盈盈的药灵儿,晨风本想询问什么,只是出口之后才发现嗓子干涩无比,竟是有些口不能言。 药灵儿见晨风醒转过来,先是拍拍双手以示庆祝,然后才柔声说道:“你已经睡了很久了,我一个人等着好无聊。” 声音里满是委屈。 听了药灵儿一通鸡同鸭讲的表述,晨风仍是一头雾水,她之前明明在比蒙一击之下受伤不轻的,怎么此刻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 “你一个人?” 晨风从药灵儿的话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本能的就要起身,只是还未起身,浑身上下散架般的剧痛便让他有些龇牙咧嘴。 “白卓和狐瑛怎么样了?” 晨风起身无果,一边尝试着再次起身,一边焦急的问身侧的药灵儿。 “他们还在那边啊!” 药灵儿理所当然的用手指了指另外一边。晨风顺着药灵儿所指的方向,艰难的转过头,看见白卓和胡瑛依然一动不动的并排爬在杂草丛中,生死未知。 想到药灵儿之前百无聊赖的样子,再看看白卓和狐瑛依然躺在那里,一如他昏迷之前的样子,晨风没来由的一阵火大,对着药灵儿怒气冲冲的低声怒道:“你怎么不先看看他们?” “我……”面对晨风忽然的愤怒,药灵儿似乎更加委屈了,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无辜的神色,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将自己的小脑袋深深埋在了胸前。 林间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晨风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声和药灵儿时有时无的抽泣声微微可闻。 清风拂过,吹动比蒙尸身上的细密毛发,吹动白卓和狐瑛沾满尘土的白色衣衫,也不断刺痛着晨风一颗悬着的心。 当晨风勉强恢复行动能力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也不管一边独自神伤的药灵儿,晨风先是喂了自己一大把丹药,调休片刻后才踉跄地走向白卓和狐瑛。 将深陷泥土之中的白卓和狐瑛翻转过来,二人双目紧闭,口鼻间满是泥土,夹杂着殷红的血丝,晨风忐忑的心愈发不安。 简单的清理了二人脸上的污秽,晨风先后将食指轻轻凑到鼻子前方,反复确认没有鼻息之后,晨风的心跌倒了谷底,之前抱有的一丝幻想落了空。 晨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同伴,晨风不由想起短暂相处里的点点滴滴。白卓看似与自己处处不和,实则最是那个劳心劳力的人。 狐瑛安静而又单纯,因为心里怀揣着对外界的美好向往,所以哪怕受再多的苦和累,她也觉得理所当然,她都坦然接受。 可这一切直到此刻都结束了,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关于以后的打算,都结束了。在这幽深寂静的森林里,在这突兀现身的比蒙眼前,白卓和狐瑛的路走到了尽头。 泪水模糊了晨风的双眼,他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结果,嘴里不由自主的喃喃道:“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确实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么危险的太阴之地,面对成千上万的妖族神兽大军,三人都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怎么会在一只未成年的比蒙跟前翻了船。 晨风越来越不相信眼前的结果,或者说是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们还有体温和脉动。” 就在晨风失魂落魄的时候,药灵儿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摸着白卓和狐瑛的手腕,轻声提醒了一句晨风。 “真的?” 听闻此话,晨风立马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用左右手分别抓住白卓和狐瑛的手腕开始仔细查验。 很快,晨风的脸上有了欢快的笑意,通过简单的把脉,确认了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狐瑛和白卓虽然鼻息已微不可查,但脉搏尚在,虽然也很微弱,但确实还在,加之二人尚有体温,这就说明二人都还有一线生机。 确认白卓和狐瑛生机尚存后,晨风立马冷静下来,强行让自己从之前的失望、惊喜等情绪中挣脱出来,开始思考二人的救治之法。 良久,晨风失望的摇摇头,看着白卓和狐瑛的面孔,脸上充满了愧疚的神色。无他,经过各方面的推敲,他发现在此情况下,救治狐瑛和白卓根本无计可施。 适合的丹药倒是有,只是二人此刻生机微弱,体内各器官接近停止运转的状态,丹药入腹根本化不开不说,也无法游走全身,起不到任何作用。 药灵儿看着晨风从失落到充满希望,再到此刻的失望,不禁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怎么?救不了?” 晨风转过头看着药灵儿缓缓摇头,将实际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心里却是还在不断思考,希冀着从之前看过的书里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起死回生创造奇迹。 “你这么想救他们?不计代价?” 药灵儿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晨风,吞吞吐吐的试探了一句。 “你有办法?” 听了药灵儿的话后,晨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药灵儿的身份,如果说炼药师可以治病救人,那药灵儿确实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有,就是代价不小。” 药灵儿也不卖关子,肯定了晨风的猜想。只是她在确认白卓和狐瑛还有救的同时,也一脸的肉疼之色,显然救治二人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 “什么代价?我愿意。” 晨风有些迫不及待,情急之下不免有些自问自答。此刻只要是能救回白卓和狐瑛,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他甚至都愿意付出。 “把你那座小塔拿出来,我去药园取点东西出来。” 药灵儿见晨风如此笃定,也似是下定了决心,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确认药灵儿可以救治二人,晨风自无不可,依言从幻空界中掏出了九层小塔,有些希冀的看着药灵儿,等待其下一步的提示。 “咻!” 出人意料的是,药灵儿在晨风拿出九层小塔后并没有言语其他,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塔中不见了身影。 “喂!” 晨风正准备告诉药灵儿那药园融入小塔后就找寻不见了的,只是不等他说话,药灵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希望你有办法能找到药园吧!” 见药灵儿飞进小塔后彻底没了动静,晨风只能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一边焦急的等待药灵儿返回。 晨风这一等就又是小半个时辰时间,当药灵儿从小塔中飞出来的时候,她不知经历了什么,满脸的疲惫神色不说,身上的白色衣衫也多处有破损。 “喏!让他们每人口含一片,一会就没事了。” 不等晨风询问,药灵儿伸开素手,掌心处安静的躺着两片薄如蝉翼的翠绿树叶。 晨风定睛看去不由有些疑惑,虽然那一对拇指大小的树叶苍翠欲滴,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是普通的树叶,但就这就可以将生机渺茫的白卓和狐瑛救回来?晨风对此显然持怀疑态度。 “放心,绰绰有余,抓紧时间。” 药灵儿看晨风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哪里猜不到晨风心里所想,轻咳一声后催促了晨风一声。 “那我试试!” 对于药灵儿“绰绰有余”之类的自信,晨风仍是不太相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晨风转身小心翼翼的将两片树叶分别放到了昏迷的白卓和狐瑛口中。 “我可能要休息一阵,就在你的塔里。在此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晨风刚将树叶放好,准备观察是否起效,身后的药灵儿出声询问。 “休息?嗯,那当然行。” 晨风误以为药灵儿在比蒙的一击之下受伤不轻,需要好好休息,听了药灵儿的话后也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两个人的生死呢?” 见晨风转过身来,药灵儿问出了自己的好奇之处。 “为什么?他们二人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对于药灵儿的问题,晨风有些始料未及,回答得理所当然。 “朋友?我很早之前不是听人说大道独行吗?就算是兄弟手足必要时也可舍弃,朋友又算什么?” 晨风的回答让药灵儿更加疑惑了。 “大道独行?”晨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反问一声后不禁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大道独行指的是大道孤独无人同,又不是说要舍弃什么,如果对一切都不管不顾,一味求道,求到了又能如何呢?” “是吗?” 药灵儿还是有些不敢苟同,或者说是不确定大道独行到底该怎么解释。 “不是吗?” 晨风也是执拗的性子,在这种问题上向来都是据理力争,从不会后退。 “我去休息了,他们快醒了。” 药灵儿不再纠结大道独行到底如何解释,疲倦的知会晨风一声后就再次化作流光消失在了九层小塔中。 “快醒了?” 晨风疑惑的转过身后看着白卓和狐瑛二人的变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知道那看似平常的树叶究竟是何种仙草,白卓和狐瑛二人口含树叶后,就在自己与药灵儿对话的这段时间内,二人不仅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就连呼吸都奇迹般的变得绵长幽深,似是陷入熟睡之中一般,哪还有之前频临死亡的样子。 “这……” 晨风心里有些骇然,也对药灵儿之前“绰绰有余”的话信了十分,只是不知这媲美活死人肉白骨的小小树叶究竟是何宝贝,可惜药灵儿已经休息去了,否则晨风肯定会刨根问底问个清楚。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晨风再次给二人把脉,确认二人体内气息越来越雄浑之后,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这才一屁股坐在一旁吞了一枚丹药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随着晨风闭目调息,林间恢复了安静。 晨风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确认白卓和狐瑛无甚大碍后,自己安心养伤的时候,三人所在森林的上空中,一朵白云轻飘飘的随风远去,看那方向,正是三人走过的来路。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劫后余生 白卓和狐瑛在服下那片树叶后不久就先后醒来,不远处晨风双目紧闭,仍保持着挺拔的坐姿,像是一柄屹立不倒的钢枪守护着昏迷不醒的二人,这让白卓和狐瑛不约而同的有些动容和感动。 白卓小心的坐起身子,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再试着运气也是没有半点阻碍,这让他不禁疑惑不已,明明是被比蒙生生要了半条命的,怎么此刻安然无恙不说,似乎体内还隐隐有磅礴的生机蓄势待发? “你小子搞什么鬼?” 白卓环顾四周,除了比蒙庞大的尸体外,只有晨风一个活人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地上,猜想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肯定是因为晨风。 “灵儿呢?” 狐瑛起身后看着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打心底愈发佩服晨风的强悍,只是转了一圈后忽然想起此间没了药灵儿的身影,便急忙问了一声白卓。 “不知道,只能等他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白卓对于狐瑛的疑问自然也是一无所知,虽然也担心药灵儿的下落,但也只能等晨风醒来后问个清楚了。 “他这是在调息养伤?” 狐瑛回到原地,看晨风丝毫没有要醒转过来的意思,轻声问了一声白卓。 白卓同样对晨风此刻的状态有些好奇,只是看晨风始终神色安详,偶尔会轻微皱眉,有些不确定的回应道:“不像,或者说不全是,不觉得他更像是在练功吗?” 白卓所说大差不差,借助丹药之力,晨风身上的伤势和消耗的气血之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此刻他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对战比蒙的复盘中,尤其是那最后的一拳裂天,更是让有些欲罢不能的晨风陷入深层次领悟,以至于对于白卓和狐瑛的醒来都无动于衷。 “咳咳!” 大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声,晨风如梦初醒,看着眼前满脸关切之色的白卓和狐瑛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白卓看着双眼无神的晨风,用手在晨风眼前晃了晃,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怎么?不认识了还是被那傻大个打傻了?” 晨风一把拍掉了白卓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才傻了呢,乌鸦嘴!什么时候醒的?” “嘿嘿,醒了一会了,你没事吧?” 白卓第一次对晨风称呼自己为乌鸦嘴没有做任何反驳,反而是笑脸相迎。 “能有什么事,你们陷入昏迷后……” 晨风接过白卓的问话,将二人昏迷后的事情娓娓道来,并没有隐瞒药灵儿拿出神奇树叶救下二人的事,就连自己最后击败比蒙的裂天一拳也都是如实奉告,并没有丝毫的隐瞒。 “少侠神功了得啊!佩服佩服!” 听了晨风的讲述,白卓不停的摇头晃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临了还不忘伸出大拇指赞叹晨风一句。 “你知道那树叶是何种药草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对于白卓的马屁,晨风不管其是不是真心,直接选择了忽视,而是满不在乎的问了一句。 “你是炼药师都没听说过,我怎么知道?” 白卓的回答让晨风略微有些失望,他只好打算等药灵儿再次现身后亲自询问了。 “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狐瑛见二人的交流暂时告一段落,她看着比蒙夸张的尸体,犹有心悸,下意识的提醒一句。 “不用,刚晨风不是说了么,距离比蒙死亡已经过了好久了,如果此地真有其他比蒙或者其他强大的存在,早就找过来了。” 白卓大手一挥,打消了狐瑛的疑虑。 “确实如此,而且费了那么大劲,不拿点利息总归不太好啊。” 晨风看着一边的比蒙尸体,附和一句,满脸怪笑。 “贪婪的人类啊!” 白卓嘴上痛心疾首的叹息着,整个人却是第一个摩拳擦掌地走向了倒地的比蒙。这让晨风鄙视不已不说,就是一向心平气和的狐瑛看到这一幕后都忍不住单手扶额、无语至极。 “这对獠牙可是好东西,即使咱们用不着,到外面也可以置换价值不菲的东西……” “比蒙的兽晶就在恼后,我有大用,你小心点,别弄坏喽……” 接下来狐瑛见证了一场光明正大的坐地分赃,贪婪的人类晨风、比人类还贪婪的妖族白卓,二人有说有笑,不顾身上重伤未愈,也不管一旁神色鄙夷的狐瑛,兴高采烈的蹂躏着比蒙的尸体。 两个多时辰后,晨风和白卓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血肉模糊的比蒙尸身,二人对于此战的收获都比较满意。 晨风环顾四周,试探性的问道:“吃了它?” “还别说,这一顿折腾,累得够呛,也饿得不轻呢。” 白卓一本正经的回应一声,然后二人才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从始至终都百无聊赖的狐瑛。 “看我做什么?我的话对你俩有用?” 不知是不是被二人所感染,狐瑛说话的口吻也逐渐有了些许揶揄的味道,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得了!动手,乌鸦嘴。” 晨风和白卓俱是心思玲珑之人,听话听音,得了狐瑛的首肯后,晨风招呼白卓一句后二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嘴里不停嘀咕哪里的肉好吃,哪里骨头多之类的。 不一会,伴随着熊熊火光和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声,林间便有了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散播开来。 也就是在此时,一场不大不小的阴霾终于彻底翻篇,三人围坐在篝火前,又有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 三日后,一道怪石嶙峋的悬崖边,晨风三人临渊而立、风声猎猎。 三人身后是茂密无边的森林,眼前的悬崖下方虽然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林海,但无论树木的稀疏、粗壮,都不可与身后的森林同日而语。 白卓先是从远方收回视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来路,然后才悠悠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沧澜山风水岭了。”语气中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感慨意味。 “应该是了,沿着这道悬崖,两侧因为雨水多寡树木生长情况不尽相同,导致栖息的妖兽也天差地别。” 晨风显然也知道沧澜山东边分水岭的说法,听了白卓的感慨后附和道。 “才感受了三天多劫后余生的恩惠,又要迎接更加复杂的局面喽!” 白卓长舒一口气,虽然依旧笑意盈盈,但意有所指,话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乌……怎么了?” 狐瑛这段时间来听晨风老实乌鸦长乌鸦段的打趣白卓,不由有些上口,本来想说乌鸦嘴不要瞎说,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分水岭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将沧澜山分为内山和外山。虽然没有明确的约定之类的,但内山归属妖族和其他强大的妖兽,人族不得轻易涉足其中;外山谁都可以来,在这里,生死在天富贵有命,这是无数年来形成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晨风耐心的解释一声。 “是啊,接下来像咱俩身边这个家伙一样卑鄙的无耻之徒,会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杀之不尽斩之不绝,你说闹心不闹心?” 白卓只要逮着机会,总不会放过挤兑晨风几句。对此晨风也浑不在意不说,恰恰相反,一路走来,二人颇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 这三日,三人起初因为有伤在身,一路走走停停,主要以养伤、恢复元气为主,但后来伤好之后,不但加快了进程,也会刻意寻找强大的妖兽进行功法的磨炼和战斗经验的积累,三人俱是收获不小。 除了愈发默契的战斗配合,晨风和白卓水火不容的斗嘴成了狐瑛每日必看的好戏,也是因此,一路走来才不至于过于枯燥乏味。 “走吧,小心为上,小命最重要。” 白卓最后提醒二人一声,率先寻着一条羊肠小道朝着悬崖下方走去。晨风和狐瑛微微点头,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不要说前方有凶险未知的艰难险阻,就是刀山火海也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 …… 就在晨风三人走下悬崖,进入沧澜山外山的时候,晨风生活了数十年的茅草屋院落中,连成玉和白泽在石桌前相对而坐,大汉袁成如铁塔一般静立在连成玉身后。 “连老,这一手有些冒险啊!” 白泽目不转睛的盯着石桌上的棋盘,抚须而笑,声音温润如玉,笑容慈祥和蔼,一如晨风在夜宴上初见他的样子。 “人言富贵险中求,雏鹰学会飞翔前哪个不是经历了成百上千次血淋淋的独自尝试?” 连成玉手里捻着一颗白色的棋子,缓缓说道。 白泽听了连成玉的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黒子毫不犹豫的落在棋盘上,顿时连成玉所执白子被吞吃一大片。 “话是这样说,理是这个理,但……世间事事与愿违者十之八九,称心如意者几何?” 白泽一边笑眯眯的将连成玉被吞吃的棋子一一从棋盘上拿走,一边不温不火的说道。 白泽这一招之后,棋盘上的形势瞬间一边倒,连成玉败走几乎就在一两步之后,形势岌岌可危,眼看着这局手谈就要结束。 “君不见,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何况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者?” 连成玉对自己的危局丝毫不在意,将犹豫良久的白子落在了棋盘边缘毫不起眼的角落位置。 院落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连成玉看着棋盘从始至终不为所动;白泽在连成玉那一招后也是对着棋盘目不斜视,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唯有连成玉身后的袁成,目光在连成玉和白泽之间来回流转,神色间满是疑惑不解,至于那棋盘,反正看了也白看,索性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关注。 “善!” 良久,白泽长叹一声,将手中的棋子随意丢弃在棋盘之上,投子认输,输得心服口服。 当白泽抬起头的时候,不禁一愣。对面哪还有连成玉的影子,就连那铁塔一般的袁成是何时离开的他都浑然不觉。 白泽站起身,出了茅草屋后先是看着东方的天际笑意盎然,然后才冲天而起化作一朵白云御风远游,瞬间不见了踪影,那朵白云像极了那日晨风等人和比蒙战斗时,密林上飘忽不定的那朵。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白泽离去了一阵之后,茅草屋前仍回荡着白泽若有若无的声音。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遇险境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晨风等人进入沧澜山外山算起来已经三日有余,刚开始三人都是小心翼翼,待发现一路并无任何危险后就放松了不少,加之药灵儿昨日终于再次现身,此刻三人走在路上都是脚步轻快。 晨风一身兽皮,其他三人白衣胜雪。 此刻,白卓三人并排走在前面有说有笑,晨风落在三人身后低着头寻找药草,远远看去,似是三个富家公子小姐带着一个仆人在游山玩水一般。 临近一片竹林,白泽转头看了眼乐在其中的晨风,终于忍不住打趣道:“炼药大师,真不考虑换身行头?您这身打扮可是与您尊贵身份的不符啊。” “少来,穿得再好也摆脱不了你乌鸦嘴的事实,你知道吗?你这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啊!” 晨风头也不抬的挖苦一声。 白卓同样对晨风类似的冷嘲热讽熟视无睹,看着横亘眼前的竹林,有些担忧的道:“说正经的,前面这片竹林怕是有问题……” “打住!” 不等白卓话说完,晨风和狐瑛异口同声的大喊一声,晨风更是一副天下大乱的惊慌模样,看得一边的药灵儿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路走来,白卓别的本事不敢恭维,那乌鸦嘴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白卓无奈的摇摇头,依言乖乖闭上了嘴,脸上满是无奈神色。 以前只是晨风一个人还好,他还会与之据理力争,甚至会大打出手,但自从大战比蒙过后,狐瑛也莫名其妙的加入了晨风的阵营,再遇到类似的情形,白卓只能是落荒而逃的结果。 日常的玩闹之后,晨风也仔细打量起面前连绵的竹林来。 那竹林占地甚广,晨风根本看不清左右两侧的尽头。竹林中高低不一的竹子个个苍翠欲滴,无论其枝叶还是茎秆,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在这风吹草动、树叶婆娑的山林间显得诡异无比。 晨风盯着竹林看了半晌,仍是没有丝毫的头绪,回过头见白卓对着自己也是轻轻摇头后,就毫不犹豫的决定绕道而行。 经历了太阴之地的诡异和比蒙大战的血腥之后,众人都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所以除了药灵儿外,白卓和狐瑛对晨风的谨小慎微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一行四人沿着竹林一侧惊疑不定的行走着,渐渐地,四人脸上都没了之前那份游山玩水般的轻松愉快。 一个多时辰后,晨风率先停下脚步。看着依旧一眼望不到变的竹海,晨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白卓见晨风停下了脚步后不停的东张西望,将晨风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语气凝重的说道:“不像是阵法之类的东西,我有留心观察,虽然一边的竹林没有丝毫变化,但地上的草木并没有重复,而且太阳下落也是很正常的。” “嗯,应该不是的。真是怪了,只听过望见山跑死马,还没见过一片竹林断去路的。” 晨风看着漫无边际的竹林,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已经经过了,后福的影子可还都没见着呢!” 晨风看着或沉默、或犹豫不决的其他人,怂恿了一声。 晨风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想进入竹林,除了绕路希望渺茫之外,最重要的是到了此处他似是感受到竹林有东西在呼唤他一般,越是靠近竹林这感觉便越是强烈。 白卓等人对晨风的临时起意显然有些意外,看着自说自话的晨风都是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白卓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最后还是忍不住劝说道:“还是绕路吧,这竹林处处透露着诡异,真要有什么意外,恐怕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不在乎多走几步。” 晨风听了白卓的话后长出一口气,似乎总算是下定了决心,白卓见状也是放心不少。只是晨风接下来一句便让他瞬间凌乱不堪。 “得了,咱们进去看看吧,希望你的乌鸦嘴依然管用。” 晨风说着带头朝竹林笔直走去。 晨风一直走到竹林边缘的时候,白卓等人才不情不愿的迈开步子跟了上来。相对有些垂头丧气的白卓和狐瑛,药灵儿最是雀跃,对晨风的决定很是满意。 一行四人走在密集的竹林中,除了呼吸声和脚步声,竹林内安静得吓人。那些纹丝不动的竹子除了枝干坚硬无比之外,茎叶与普通的树叶之类的并无任何区别,可以轻易的折断、弯曲。 这个发现让晨风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心里面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也使得他接下来每走一步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四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会,并无任何事情发生,就在众人都觉得有些小心过头了的时候,前方竹林里传来“砰砰砰!”的沉闷响动,不像是打斗,倒是像蛮力撞击硬物一般。 “都小心一些!” 晨风先是小声提醒众人一声,然后才带头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一路向前,除了那沉闷的响声越来越清晰,其他再无任何异常。但晨风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说,整个人更是如履薄冰,精神高度集中。 终于,在竹林中又如是前行了一会了,晨风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着黑衣、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人影在视线所及处心无旁骛的练拳,并没有发现晨风等人的靠近。之前那沉闷的响声正是此人打拳时或是以拳头、或是以小臂接触四周竹子时所发出。 再走近一些后,晨风脸上的疑惑和好奇之色愈浓,确实是一个脸色阴沉的同龄人在旁若无人的练拳,即使手上已经血肉模糊,但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直到众人在距离的其不到三米开外的地方站定后,那人仍是在有条不紊的打着拳,对晨风等人的到来视若无睹。 药灵儿实在看不惯那鲜血淋淋的双手,忍不住说道:“喂,你的手在流血诶!” “不会是个聋哑人吧?” 那人对药灵儿的提醒仍是不闻不问,这让白卓也难免有些意外。 晨风微微摇头,也只有他直到此时还神情凝重。 晨风之所以不同意白卓的说法,只因为在他们发现对方的时候,其实对方也同时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那人拳势的刹那停顿和紊乱晨风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对方是个正常人,为什么对晨风一行四人的到来从始至终都要表现得视而不见呢?这沧澜山里面人可比妖兽罕见多了。 “几位小友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来此又有何贵干呐?” 就在晨风暗自疑惑的时候,竹林里忽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竹林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并无准确出处,而且异常低沉、沙哑,听后浑身不舒服不说,就连男女一时都无法分辨。 晨风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四面八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原来此地除了这个打拳的同龄人,竟还有其他隐匿在暗处,直到此刻都没有显露身形。 “哈哈哈……”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晨风几人不由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白卓率先冷静下来,迎着那刺耳的笑声朗声道:“前辈,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有意叨扰,我们在这就离开。” 对方显然不是善茬,而且敌暗我明,只好先放低姿态静观其变了。 “路过?” 果然,随着白卓话落,那笑声戛然而止,一个满脸麻子、身着鲜红袍子的老妇人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打拳少年的身边。 晨风等人看着忽然出现的老妇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就连那木然似机器人一般的打拳少年也在老妇人现身后停下了练拳,乖乖的垂立一边。 这老妇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生得丑陋不说,一身打扮也是雷人万分。血红色的大袍子无风鼓胀,豆大的眼珠子在晨风等人身上游移不定。 “几位小友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呐?” 少许,老妇人将一行四人打量个通透后,盯着一脸无所畏惧的药灵儿缓缓问道。 “从……” 晨风本想实话实说,只是一开口便有些后悔,下意识的认为不能在这面色不善的老妇人跟前表明来路去意。 “嗯?” 老妇人见晨风欲言又止,重重的低哼一声。显然对晨风的犹豫不决极为不满。 晨风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从其话语、神情中不难看出,这丑陋的老妇人并非善类,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一意孤行,导致其他人跟着自己涉险。 “从沧澜山来,往东土而去。” 看着老妇人的颜色越来越凌厉,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晨风便不再犹豫,将自己一行人的行程和盘托出。 “从沧澜山来,往东土而去?” 老妇人将晨风所说重复了一遍,语气、神情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知是不信晨风所说还是对晨风等人的来历有些震惊。 老妇人的震惊来得快去的也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后,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温和一些:“家里的长辈呢?为何由着你们几个小娃娃在这豺狼遍地的地方胡跑?” 晨风刚刚有些适应老妇人的尊容,此刻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底不由有一丝恶寒袭来,不由打了个冷颤。 “婆婆,让他们走吧,我还要练拳呢。” 就在晨风等人不知如何回答老妇人的问题时,另外一边似个木头人一般的打拳少年一改之前的神态,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的不说,竟还为晨风等人开脱起来。 老妇人似乎也对练拳少年的举动有些吃惊,用她枯瘦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和颜悦色的说道:“不急不急,处安,练拳有的是时间,贵客临门岂有怠慢之理?” 不知为何,晨风等人看着老妇人对练拳少年本是和蔼的安抚,心里竟都有些发毛,就连那被老妇人称呼为处安的木然练拳少年听了之后,双眼之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目光。 果然,接下来老妇人一句话验证了此刻众人心里的不详之感,她撕下了自己伪装得并不完美的外衣,露出了一如其长相的凶残本性。 “是说你们胆大包天,还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呢?或许只能怪你们几个小娃娃命不好吧!嘿嘿嘿……”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结连理 满脸麻子的丑恶老妇人说完那句胆大包天和命中注定的话后,就再也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加害之心,看着晨风四人犹如是看着世间的美味珍馐一般,这让晨风等人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被老妇称为处安的少年怜悯的看了一眼众人,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转身,似是极不愿意看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一般。 “我乃是东土一逍遥散人,多年来与孙儿处安相依为命,看遍了红尘万丈,受尽了人间疾苦、遭遇了唾弃白眼。人都叫我黑心婆婆、麻脸婆婆,嘿嘿,不错,我就是要看看世间人心到底是不是真有黑的,不仅要看,我还要吃遍人心,看看他们说得到底对不对……” 老妇不顾晨风等人脸色惨白,自顾自地自报家门,话语中对这世道、人心的厌恶和鄙夷显而易见。 也只有在此时,在她毫不隐瞒自己的愤世嫉俗之时,晨风才觉得她是个真实的人,不似之前那般虚无缥缈,虽然面目依然丑陋可憎,但看上去顺眼了很多。 在场众人,除了晨风对老妇人刚才的说辞有些理解之外,其他人只觉得是遇见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狂魔,一个个如坠冰窖,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其他人惊慌不定之时,晨风却是有些另类的在思考老妇人方才所说的关于世道、人心好坏的话,想着想着便忽然有感而发:“世道的好坏、人心的善恶,我不敢妄言,但那何尝不是每个人行为的总和呢?前人所言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不也是这个道理?” 或许是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待的时间长了,也许是杂七杂八的书看得太多了,一直以来晨风对于有关世道好坏、人心善恶之类的道理都情有独钟,早先和晨清卿没少讨论。 麻脸婆婆显然没想到晨风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与自己讨论世道人心,不由怒极而笑,看着晨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白卓和狐瑛对晨风的的举动都有些不可思议,眼看着屠刀就要落到脖子上了,怎么还有心思谈天说地呢?尤其是那名叫处安的少年,此刻看着晨风的眼神里满是怜悯,似乎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场中唯一一个对晨风所说有些欢欣雀跃的是与众不同的药灵儿,她此刻脸上满是笑意,对周围的危险浑然不觉,沉浸在晨风之前所说的话里,只觉得回味无穷。 听了晨风的话后,麻脸婆婆经过最初的愣神后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晨风,戏谑道:“真是可笑,毛都没长全的无知小子,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吗?” “世间万般是非曲直岂是你这儿小娃儿能明白的?我倒要看看你这心里是否像你嘴上这般冠冕堂皇!” 麻脸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自己的龙头拐杖突然发难,甚至都没有给晨风再次说话的机会。 “砰!” 麻脸婆婆的动作看似缓慢,那龙头拐杖却是一眨眼就到了晨风身前,毫无防备的晨风被瞬间击飞,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向后飞出数十米后才踉跄止步。 晨风左边胸口处传来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就连呼吸都有些苦难。 这麻脸婆婆显然是杀伐果断之辈,借用那龙头拐杖的蛮力一击,似乎真是想掏出晨风的心来看看一样。 “前辈,手下留情啊,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算我们几个不能满足前辈的要求,我们自家长辈就在不远处,想必也快到此处了,到时候肯定会让前辈心满意足的。” 眼看着麻脸婆婆就要再次动手,白卓情急之下胡编乱造一通,希冀着能以这种软硬兼施的方法换来一丝希望。 “哼!长辈?你这小子倒是机灵得紧,这方圆十里全在我神识笼罩之下,你唬谁呢?” 麻脸婆婆满脸的讥讽表情,她说得轻巧,但声音落在白卓耳中无疑是晴天霹雳。 或许几人本来还有一线生机,但自己刚才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白卓不由后悔万分,只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砰!” 随着又一声沉闷的响声,白卓步了晨风的后尘,从其飞出去的距离上看,似乎麻脸婆婆下手更重了几分,这也导致白卓落地后直接没了声音。 麻脸婆婆看着先后倒飞出去的晨风和白卓,显然有些意外,本以为小小年纪能在这苍澜山出没应该有些本事才对,没想到竟如此弱不禁风。 见晨风和白卓没了动静,麻脸婆婆将视线转移到狐瑛和药灵儿身上,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可惜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老身都有些怜香惜玉了呢,可惜啊,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麻脸婆婆手中的龙头拐杖再次横飞出去,直指狐瑛的面门而去。麻脸婆婆纵横世间多年,类似辣手摧花、破璧毁珪的事没少干。 相对晨风和白卓被毫无征兆的击飞出去,对于麻脸婆婆的出手狐瑛有了少许的准备,只见她双手微抬,粉色元气缠绕指尖,映衬着她白皙、冷峻的面容,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嗤嗤!” 龙头拐杖与从狐瑛手上发出的粉色元气在空中相遇,发出一连串的音爆。 短暂的僵持后,龙头拐杖隐隐占了上风,死死的压制住了粉色元气柱,开始向着狐瑛所在的地方缓缓而来,移动速度虽然缓慢,但终究会来到狐瑛身前,对其造成影响和伤害。 狐瑛自然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眼前的局势已是她倾力为之的结果,以她之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多拖一会麻脸婆婆,给晨风和白卓提供更多破局的时间。 “你去看看他俩怎么样了。” 狐瑛见药灵儿始终不为所动的站在一边,她头也不回的叮嘱一句,显然随着时间推移,应付麻脸婆婆的拐杖对她来说也是越来越难。 药灵儿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之前是那怪兽比蒙要吃人,怎么现在好不容易碰见了别的人类,还要人吃人? 她诞生至今已经过去了无数岁月,但有了灵识灵智后也就见过上一任主人,虽然存活时间悠久,但对于人情世故的理解还远不及十几岁的晨风和白卓。 “噗通!” 药灵儿尚未走到晨风所躺的地方,身后便传来一声响声,回头看去,却是狐瑛倒在了原地。 不知麻脸婆婆使用了何种神仙手段,和晨风白卓一样,狐瑛倒下去后便彻底没了动静,只能猜测那龙头拐杖并不简单,一击之下肯定另有玄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不知是因为局面已在她掌控中之中,还是对从始至终对药灵儿就颇为好奇,麻脸婆婆看着场中唯一站立的药灵儿,老神自在,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一些,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药灵儿看着喜怒无常的麻脸婆婆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药灵儿。” “药灵儿?” 麻脸婆婆低声重复着药灵儿的名字,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说着说着脸上竟是渐渐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你这丫头不错,很不错,人如其名,心思纯洁、灵气十足,不像那两个鬼头鬼脑的小家伙。” 麻脸婆婆难得如此开怀,对着一脸茫然的药灵儿就是一顿猛夸。 如果说麻脸婆婆这番话让人有些莫名其妙,那么接下来一句话却是让药灵儿彻底凌乱了,晨风如果此刻还清醒着,也一定会是满头的黑线。 “我不杀你,你拜我为师,与我这儿呆瓜乖孙喜结连理,怎么样?” 麻脸婆婆虽是询问的口气,但从她脸上愈发浓郁的笑容不难看出此事怕是不行也得行。 麻脸婆婆纵横修行界多年,为人是出了名的凶残暴力,一路走来更是骂名无数。时至今日,人间的苦辣酸甜她早已尝遍,大道之路更是缥缈无期,唯一放不下就是身边这个呆头呆脑的处安。 处安与晨风同龄,与麻脸婆婆本来非亲非故,但自从被麻脸婆婆带在身边收为徒弟后,不但视如己出、关爱有加,更是无私的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这让知情者都是大为不解。 “不!” 还不待药灵儿说话,身为当事人的处安忽然出声,少年虽然依旧惜字如金,但倔强的脸上的神色却是异常坚定,容不得丝毫反驳。 “闭嘴!”麻脸婆婆听了处安的话后,有些吃力不讨好的感觉,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变得暴躁无比,大声呵斥道:“就你这闷葫芦,我不替你找好伴儿,等我哪天没了,你不转眼间就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我……” 处安本想辩解几句,但看着怒火冲天的麻脸婆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低下了头,仿佛认命了一般。 麻脸婆婆看着处安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才转身对着药灵儿复又问道:“考虑得怎么样?跟着处安,只要老身还在,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修炼资源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我……” 药灵儿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此刻讨论的是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只是嘴里却是不知为何竟有些吞吞吐吐。 麻脸婆婆看着犹犹豫豫的药灵儿,以为药灵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宽慰道:“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或者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保证不会委屈了你,成为一家人后……” 看着麻脸婆婆口若悬河的保证,药灵儿脸上逐渐有了交集的神色,连忙打断对方“不是,我是想问喜结连理是什么意思。” “呃……” 麻脸婆婆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药灵儿此刻狮子大开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等以后生米煮成了熟饭,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但药灵儿显然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典型代表,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麻脸婆婆瞬间脸色难看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之前自己都是在对牛弹琴?就连一边木讷的处安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药灵儿,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梦中远行 “你耍我?” 短暂的无语、失神之后,麻脸婆婆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怒吼,公鸭嗓难听的音色之下,昏迷过去的晨风都是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手指。 感觉到自己被这个方才还以为是最单纯的丫头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麻脸婆婆再次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面目狰狞,一副择人而噬的恐怖样子。 不顾处安的哀求,也不管药灵儿是不是处安的最佳配偶,麻脸婆婆双手握住龙头拐杖,整个人像炮弹一般气急败坏的冲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灵儿。 药灵儿此刻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知道那麻脸婆婆下一刻就要对自己不利。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想要躲藏起来,忽然想起晨风的九层小塔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此刻晨风正昏迷在自己脚下,那小塔更是不知所踪,她有些六神无主。 麻脸婆婆将急的团团转的药灵儿的举动和神情都看在眼里,或许是愤怒已经冲昏了头脑,她也不理会药灵儿此刻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是软弱无助,用力将自己胸前的拐杖抛飞出去,直指药灵儿命门。 千钧一发,药灵儿命悬一线! 要是被这呼啸而来的拐杖砸中,就是有十个百个药灵儿也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药灵儿的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之色,这是她自药园走出以后第一次流露出这般情绪。 “叮!” 看看这药灵儿就要香消玉损在这拐杖之下,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片竹叶,准确无误的撞在拐杖顶部的龙头位置,致使那拐杖改变了方向,侧着药灵儿的左耳飞入身后的竹林里不见了踪影。 麻脸婆婆本以为胜券在握,本来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不料临了突生变故,坏了自己的好事,有些懊恼的同时,她也不停左右观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片竹叶强行改变拐杖的飞行路线后,竹林里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并无任何异样,也无任何陌生人出现。 “谁?敢坏老身好事?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 麻脸婆婆凝神戒备了一会,发现来人并不现身,走也不是,待着也不是,不由有些骑驴难下,便无奈的喊了一声。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只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的呼吸微微可闻。 麻脸婆婆见状,不由讥笑一声:“装神弄鬼,以为以躲过了老身的法眼就万事大吉了?” 麻脸婆婆能在修行界博得一席之位,自然是有一些本事,尤其是神魂之力方面的造诣更是不凡,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她就发现不了。 于是,在寂静的竹林间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晨风和白卓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惊魂未定的药灵儿和双拳血肉模糊的处安大眼瞪小眼,双双手足无措;麻脸婆婆静静悬空而立,闭着眼睛在感受什么。 少许,麻脸婆婆睁开看,先是微不可查的环顾四周,然后才降落到处安身边。从始至终,她都不但没再口出狂言,而且动作、神情俱是万分的小心翼翼。 麻脸婆婆之所以如此谨慎,就是因为刚才她通过神识观察房源数十里的地界后,仍是毫无发现。可明明先前自己的拐杖被竹叶击中了的,那竹叶不可能是自己飞过来的吧? 麻脸婆婆一手握着龙头拐杖,一手紧紧握着出安血淋淋的右手,见四周仍是没有动静,咳嗽一声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难听,诚挚说道:“无意冒犯,不知阁下与几位小友有旧,赛怀玉在此认错,还清阁下划个道来,老身接着便是。” “吼…” “嗷呜…” “哞…” “叱…” …… 不知是不是由于麻脸婆婆不但表明了身份而且态度诚恳了许多的缘故,这次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竹林外围终于有了回应,只是这回应难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似有千万只凶禽猛兽环伺周围,齐齐发出或高亢、或嘹亮、或低沉、或沙哑的兽鸣,声音震耳欲聋,气势更是摄人心魄。 药灵儿和处安不由自主的蹲在了地上,本能的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自称名为赛怀玉的麻脸婆婆听着四周山呼海啸般的疯狂叫声表情苦涩。 从自己神识无法探查出对方的身形开始,赛怀玉便知道对方修为、手段肯定在自己之上,但她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打不过归打不过,但跑路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之所以在神识探查后还肯留在此地认错,倒不是她惺惺作态,当时只是抱着一个万一的念头,万一自己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好有个退路不是?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个万一还真出现了,赛怀玉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兽吼声消失了,林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赛怀玉见对方迟迟不肯现身,就要准备拉着处安离开。可就在此时,林间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那声音不急不缓,字正腔圆,听之让人如沐春风。 “世间最不想你这副模样的,估计就属孙博仁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传入赛怀玉耳中,她整个人便好似突然间中了邪一般,盯着看着的竹林深处,双目逐渐涣散,双手也陆续放开了拐杖和处安。 孙博仁,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三个字了。虽然这三个字始终放在她心里,但是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曾有人提及。 赛怀玉空洞的双眼中两行浊泪夺眶而出,浸湿了她褶皱、丑陋的脸庞。没人知道她的过往,没人理解她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也没人记得当初她也是心地善良、温柔可人的怀春女子,只想和那个他厮守天地。 “苦海无边,爱河无底,流浪看成百漏船。” 赛怀玉犹自失神落魄之际,林间再次传来那人一声叹息,似是对这世道深沉的无奈,又像是对赛怀玉的遭遇有感而发。 赛怀玉听了那人的叹息之语,也终于回过神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的问道:“阁下何人,是…博仁故交?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面对赛怀玉的询问,那人似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心结在,日日苦。心结不去,大道无期。”不知为何,这次那声音里竟是有些微不可查的失望意味。 “心结,心结……” 被对方一语道破天机,赛怀玉再次陷入魔障之中,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心结”二字,一个人如行尸走肉般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婆婆!” 看着赛怀玉失魂落魄的走远后,处安才反应过来,抱起摔落在地的龙头拐杖大喊一声后后才急忙跟了上去。 处安走出去几步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晨风和白卓,眼神里有浓浓的歉意,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头追着赛怀玉的背影一路小跑而去。 竹林外,晨风等人进入竹林前驻足的地方,此刻停留这一大堆豺狼虎豹之类的妖兽,方才那阵摄人心魄的兽吼鸟鸣就是拜它们所赐。 形形色色的妖兽身后,白泽一袭白衣,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和煦笑容,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与身前的妖兽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与麻脸婆婆赛怀玉对话之人竟是妖族大贤者白泽,可惜狐瑛、白卓和晨风都相继昏迷了过去,只留下个未曾见过白泽的药灵儿还清醒着,否则肯定能从声音里判断出白泽的身份。 白泽似乎能看透眼前无边无际的竹林一般,就在赛怀玉和处安彻底消失在药灵儿的视线外后,他也收回目光,对着身前的妖兽吩咐道:“森林象,带他们一直往东,到有了人烟的地方再返回,其余的,这就返回去吧,一路上不要惹是生非。” “轰隆隆!” 白泽话落,近百只各色妖兽动身前往沧澜山身处,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掀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只有四只森林象留在了原地。 “去吧!” 其他妖兽走远后,白泽对留在原地的四只大象交代一句后也失去了踪影,竟是不打算见白卓和晨风等人一面。 四只森林象身高将近四米,耳大如扇,四肢粗大如圆柱,鼻长几乎与体长相等,呈圆筒状伸屈自如。在白泽消失后,迈着宽大的步伐,进入了竹林之中。 竹林中,药灵儿看着麻脸婆婆赛怀玉没再返回,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赛怀玉是走了,她也没了生命威胁,但晨风三人一双半都还在昏迷中,在这诡异的竹林中,药灵儿有些一筹莫展。 “轰轰!”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沉闷的响动,随着时间推移,药灵儿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在轻轻震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药灵儿误以为是又有麻烦上门,不由有些无奈,脸上也有难以掩饰的惶恐和疲惫。 四只森林象出现在视野中,药灵儿看着对方庞大的身躯,心头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在药园待着了,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跟着晨风出来遭这罪呢? 森林象最终停在了药灵儿身前五米开外的地方,其中三只用长长的鼻子分别将昏迷的晨风、狐瑛和白卓轻轻卷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平坦的背部。 最终,药灵儿也坐在了森林象的背部,四只大象驮着四人像东方飞奔而去。 浑浑噩噩的晨风,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深沉的梦一般,梦里的他好像一直都在不知疲倦的奔跑,有时翻山越岭,有时在平地上一日千里,偶尔也会下海入地之类的。 而事实上,四人骑乘森林象后远不止一日千里。 森林象看似笨重无比,但奔跑起来速度也是相当之快,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它们似是知道行进路线一般,又像是有那趋吉避凶的本事一样,一路跋山涉水不说,还躲避了许多山林中凶险诡异之地, 时间匆匆,森林象载着四人不知疲倦的奔波,十日之后晨风等人仍是不见醒转,不知那麻脸婆婆赛怀玉当初借用拐杖一击蕴含了怎样的力道和法力,也不知白泽为何对此选择不管不问。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人来了 森林象驮着晨风四人一路沉默前行,一路上再无波澜,也没有任何不长眼的妖兽骚扰,如此又是过了三天,这样安静的日子让唯一清醒着的药灵儿简直要发疯了一般。 这日,带头的森林象终于在一座水潭前停下了其不知疲倦的脚步,药灵儿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早就想下来活动活动了,不等大象跪伏下来便一个纵身跳到了地上。 森林象先是跪伏下来,慢慢向着一侧倾倒,将昏迷中的晨风三人顺势放在了地上,然后才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和声音,像是被人控制的牵线木偶一样。 药灵儿也不去管晨风等人,径直跑到那水潭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不知是想洗澡还是游泳,很快便彻底没了动静。 林间有风吹来,午后阳光正暖。 躺在草地上的晨风先是右手食指轻轻弯曲,然后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经历十几个日日夜夜的沉睡,刚睁开的眼睛受不了光亮刺激,晨风不由想用手臂遮挡,只是十几日来没有活动身体不说,更是油盐未进,这简单的动作对此刻的晨风来说竟是艰难无比。 “哗啦!” 就在此时,在水潭中游玩了一番的药灵儿,不知是不是想到岸边昏睡的三人有些良心发现,浑身赤裸从水潭下面破水而出,掀起一阵水花四溅。 晨风听到声响本能的转过头去,结果就看到了无比香艳的一幕,药灵儿肌肤胜雪、曲线玲珑、凸凹有致,不禁让人遐想万分。 非礼勿视,无法用手臂遮挡,晨风只能再次闭上眼去,但是惊鸿一瞥之下还是领略了少许的旖旎风光,这让他不由有些脸红心跳。 当药灵儿穿戴好之后在此来到晨风身边的时候,发现晨风脸颊通红,情急之下有些六神无主,误以为是晨风身体不适。 “咳咳!” 或许是由于心跳加快从而导致血液循环加快了的原因,就在药灵儿手足无措之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晨风再次睁开眼。 见晨风终于醒了过来,药灵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拍着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如释重负的说道:“你终于醒啦,你已经昏迷了十几天了,是四个大家伙把咱们从竹林驮出来的……,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药灵儿将晨风昏迷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关切的询问晨风脸红的原因,这让本就有些尴尬的晨风更加难堪,不知如何开口回复。而且不知为何,听着药灵儿的声音,他总是有些不由自主的会去想方才那片刻的绝色风光。 闭上眼运转龟息吐纳法决,晨风强行将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压制住,在自己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只能指挥着药灵儿先喂了自己一点清水,再让她去四周找些柴火过来,准备恢复行动后先烤肉果腹。 清水入腹,总算是有了点力气,药灵儿也依言去四周寻找柴火了,晨风躺在地上不禁仔细思考起昏迷前麻脸婆婆那看似普通的一拐杖来。 如今看来,在没有留下任何外伤的前提下,能让三人齐齐昏睡半个月的攻击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晨风就怕会有什么后遗症,影响自己以后的修行之路。 “水……” 就在晨风皱着眉想入非非的时候,身边传来白卓沙哑低沉的声音。晨风应声扭头看去,白卓也正眯着眼看着自己,满脸的苦涩笑容。 药灵儿寻找柴火回来,照例给白卓喂了清水。 四下寂静,药灵儿闲来无事,将晨风昏迷后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说了一遍,包括竹林里莫名其妙的兽吼鸟鸣、神秘人一言便让麻脸婆婆赛怀玉落魄而走的事情等,并没有任何遗漏,自然也无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 一个时辰后,随着药灵儿将半月里发生的事讲得七七八八后,晨风也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起身后便从幻空戒取出比蒙肉烤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当肉香味弥漫开来的时候,晨风第一次对着自己的烤肉留下了口水,行动自如的白卓看着烤肉也是两眼放光。 就在三人准备狼吞虎咽之际,随着一声嘤咛,狐瑛也悠悠醒转过来,药灵儿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忙碌起来,围着狐瑛开始忙前忙后,晨风和白卓也很仗义的在原地等待。 …… 就在晨风等人相继醒来,围着篝火大快朵颐的时候,距离三人不远的一处丛林里,此刻正发生着一场血腥的争斗。 争斗双方是一群人和一群豺狼。 此刻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四周的树木花草折损严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腥臭的味道,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具尸体,以豺狼居多,也有七八具身着统一服装的人类。 一位身着长衫的老者,手持一并鲜血淋漓的长剑,见豺狼逐渐向四周远离,适时地大喝一声:“好了,妖狼已经准备退走了,穷寇莫追,大家注意保护小姐。” 场中剩余的十几个身穿马褂的赤膊大汉听了老者的提醒后,逐渐从杀戮的疯狂中回过神来,一边应付着面前的豺狼,一边慢慢向着老者所在的中间地带靠拢。 那些大汉在后退的时候还不忘相互策应、掩护,进攻的同时防御之势滴水不漏,一看就是久经历练、多次生死与共的老手。 豺狼毕竟也是极其聪慧的野兽,擅长团队作战,此刻见大势已去,敌人的守势更是密不透风,毫无可乘之机之下,也只能无奈离去。 “大管家,王二死了!” 豺狼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一满脸刀疤的汉子蹲在地上看着脚下的一具尸体声音悲恸。很难想象,刚才面对群狼围攻悍不畏死的汉子,也会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面对刀疤汉子的提醒,其他人也后知后觉的在原地蹲伏下来,或哭或咒骂或叹息,不一而足。那被称为大管家的老者虽然也是一脸悲痛,但却是没说一句话。 随着刀疤汉子那句“王二死了”后,又不断有人说出其他死者的姓名,一时间场内充满了低沉的抽泣和愤怒的咒骂,刚才还铁骨铮铮的一群汉子忽然变得弱不禁风,现场弥漫着沉重悲伤的气氛。 “失去了他们我也很心痛,但是我想他们如果地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到你们这样子。再说,此行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迟则有变,还是收拾收拾赶紧上路为好。” 就在现场即将变成悲伤的海洋,一发不可收拾之际,老者身后的一辆马车内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少女声音。 那声音婉转、空灵,尤其是在这血腥弥漫的战场上,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话落之后不仅止住了现场各种负面情绪的扩散,甚至让那些刚刚经历大战后的壮汉的疲惫都消散一空,个个重新变得斗志满满。 大管家将众人戏剧性的变化看在眼里,回头看着身后的马车,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赞许之色,微微弯腰后低声道:“小姐,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们马上离开。” “龙伯,辛苦了!” 车里的女子不知能不能看到老者赞许的表情,听了管家的话后,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辛苦,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接下来,剩下的人不顾身上的伤势开始打扫战场。 同伴的尸体都被就近掩埋,豺狼则没那么好运,不知是不是为了泄愤,除了少量的豺狼尸体被当做食材带走之外,其余的则是在被扒皮抽筋后付之一炬,无一幸免。 最终,十几个赤膊大汉围绕着一辆马车逐渐远去,只留下道路旁几个孤单的坟堆和满地焦黑的豺狼尸体。 …… 晨风、白卓四人排成一线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走在最前面的白卓转过头看着走在最后面的晨风疑惑的问道:“会不会是那拐杖上面有一种不知名的剧毒,会让人神识沉沦?” 晨风先是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摇摇头,有些不确定的回道:“不像,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此刻,众人吃过烤肉后都已经恢复体力,一路走来,晨风和白卓一直都在探讨一拐杖之下昏迷的半个月之久的事,只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定论。 “有没有可能是那老婆婆所修炼的功法诡异,是我们不曾理解的一种?” 沉默了少许,晨风看着走在身前的狐瑛,忽然想起狐瑛的元气正是罕见的粉色,便联想到世间功法不计其数,说不定是那麻脸婆婆功法的缘故。 白卓先是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摇摇头,有些不确定的回道:“不像,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一幕像极了之前晨风回答白卓的猜测是的话语和神情,这让一向温顺安静的狐瑛都忍不住偷偷翻了翻白眼,你俩这是演戏呢?还是中邪了? 药灵儿乐得看见晨风和白卓呆头呆脑的样子,也有可能是之前一个人无聊得太久了,此刻的她兴奋异常,跑前跑后不说,还摘了几多野花戴在了头上,嚷嚷着让晨风看好不好看之类的。 半天后,一行四人来到林间一条相对宽阔的道路上,从始至终对为何会昏迷之事晨风和白卓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晨风看着脚下的道路皱眉不语,思绪从之前的纠结中不由回归现实。 “接下来,要小心更小心了。” 白卓与晨风有着同样的担心。既然此地有路,那么根据“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的说法不难想到此处肯定有人,而有人的地方,一般事情都不会少,况且是在这深山老林。 “乌鸦嘴,你还是少说点的好。” 晨风心里虽然也是那般想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是完全变了味道。 药灵儿对晨风和白卓的神神叨叨有些不以为然:“有人?有人不是更好吗?光是我们几个多无聊啊。” “有人的地方……有人过来了。” 晨风本想敲打敲打不谙世事的药灵儿,避免日后吃亏,但话说到一半就变了脸色。 相处久了,白卓对晨风的听力和视力没有任何的怀疑,听了晨风的提醒后,也不顾晨风之前的讽刺,急切的问道:“什么人?有多少?” 晨风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只是顺风听到了些许轻微的说话声,并不能判断对方的数量,更别说是什么人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切行动听指挥 晨风和白卓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确认有人在接近后,担心再遇到第二个麻脸婆婆或是黑脸爷爷之类的,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反观狐瑛和药灵儿,却是双双表现出了十分好奇的神态,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这也难怪,狐瑛除了见过连成玉和晨风外至今还不曾见过别的人类,药灵儿更是不知沉闷了多少年了,自然希望能见到热闹一些的场面。 白卓看着莫名兴奋雀跃的狐瑛和药灵儿,不由一阵头大。无论是从白泽那里听说,还是自己从书中所看,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世间,最难猜是人心,最凉薄的是人心,最危险的也是人心。 白卓忧心忡忡之际,远处的谈笑声、马车声逐渐清晰可闻,听那声音来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与之相遇。白卓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待会不论来者是谁,你们尽量都不要说话,所有事情交给我。” 狐瑛和药灵儿:“???” 白卓话音刚落,狐瑛和药灵儿便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脸上写着几个大大的问号,仿佛第一次见白卓一般,这让白卓有些局促,不知如何解释。 “听他的,没错的。”晨风适时的帮着白卓说了一句。 “来了!” 白卓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晨风,转头看见道路拐角处一行人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头也不回的说道:“都记住啊,尤其你俩,就当自己是哑巴就是了。” 晨风等人严阵以待的同时,对面走来的人马自然也看到了站在道路中间一字排开的四人。那队人马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似乎确认周围没有大人之后便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四人跟前。 “四位……好汉,我等乃是东土西凉州丁家之人,不知四位有何指教?” 那队人马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与豺狼大战之后的一行人,此刻站在对面说话的正是那刀疤大汉。 刀疤大汉的客气言辞让晨风等人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就连四人此刻成一字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对方的去路都不自知,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无人搭话。 因为摸不清对方的来历,经验丰富的大汉并没有因为晨风等人年少就有任何轻视的意思,恰恰相反,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四个如此年龄的人面对十几个大汉如此镇定自若的挡住去路,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若是大汉知道晨风四人的跟脚,大跌眼镜不说,只怕会有些无地自容。另外,如果知道此刻四人脸上的镇静只是无言以对的结果,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我等随师父进山历练,他老人家有要事暂时离开了,不过应该快过来了,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能感应到。” 白卓率先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边说着一边微不可查的将其他三人拉到了路边的位置。 果不其然,白卓一番胡编乱造之后,那刀疤大汉吃惊不小不说,就连本不想理会此事的大管家都来了兴趣,从马车处缓缓走到最前方后抱拳说道:“哦?不知几位小友是从哪个仙家门派出来的,出了苍澜山便是西凉州,方便的话可否赏光去丁家暂住几日,我们家主最是喜好结交天下英雄好汉了。” 四人中就数白卓善于察言观色,从管家的言谈神态间哪里看不出对方对自己所说回话已信以为真,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也是有模有样的抱拳说道:“家师乃是闲云野鹤,不过问世事多年,散漫惯了,并不想牵扯太多红尘因果,只怕是……” 白卓不亏是读过书的人,三言两语便将其中的缘由说得跟真的似的,尤其是最后的无奈口气,就连狐瑛和药灵儿都忍不住要信以为真。 “原来你是这样的白卓!” 狐瑛和药灵儿有口不能言,各自在心里不约而同这样想着。 “原来如此!” 管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自顾自的叹息一声。 “好意心领了,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免不了登门叨扰一番,还望前辈莫怪。” 白卓感觉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极限,只好就坡下驴,提出来分开的意思。 “好好好,理应如此,几位小友请便。”管家再次抱拳,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管家返回了马车旁边,从始至终马车内的女子一声不吭,仿佛不存在一样,一路人经过晨风等人身边再不停留一路向前走去。 “好险!那老头眼光狠毒辣,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差点露馅。” 马车走远之后,白卓不由出了口大气,原来之前的镇静自若跟他所说之话一般都是假的。 “哒哒哒!” 晨风本想夸赞白卓几句,话没说出口,远处再次传来马车声,却是那老者不知为何再次孤身一人骑马返回。 “几位小友,此地可不太平,想来想去,还是护送你们一程,等你们师父返回时你们再跟着离去也不迟。” 管家坐在马背上,笑容灿烂,不知其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劳前辈操心了,师父他老人家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的。” 白卓再次戴上了假面,有些感激的说道。 “你们身上不是有你们师父留下的印记吗,害怕他找不到你们?咱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管家不知为何竟是执意要带四人一起赶路。 “难不成几位小友信不过我丁家为人?担心……” 还不待白卓再次开口,管家接着说道,随着这句话说完,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哪里哪里,并非如此。容我和师弟师妹们商量片刻可好?”白卓急忙解释一声。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莫非小友真是看不起我丁家?” 管家忽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让白卓有些不适应,一时有些词穷,不知如何应对。 “那就劳烦前辈了!”晨风说了见到这一行人后的第一句话。 管家带着晨风四人返回的时候,十几个赤膊大汉正安静的等在原地,将中间的马车团团围住,像是守护着重宝一般。 “此去东土还有大概二十日路程,我们一些优良马匹都喂了山中妖兽了,只能委屈四位步行了。”管家下马之后,先是抱歉一声。 “无妨,感谢前辈收留。”无形之中,晨风有成了四人的形象代言人。 “好说,各位自便,不要拘束。”管家撂下一句话,便坐在马车车辕上赶着马车继续前行了,不再理会晨风等人,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好心顺带晨风等人一段。 “怎么说?” 晨风等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白卓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身边的晨风。 晨风看着走在前方的那些赤膊大汉,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有何情绪,听了白卓的询问后,先是看了那辆马车一眼,然后才小声道:“不好说,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心起见,还是找机会离开的好。”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纸里包不住火的。” 白卓和晨风达成了统一,两人都沉默下去,心里不断想着以何种借口离开,从始至终都忽略了身边的药灵儿和狐瑛,两人也确实像个哑巴一般,始终不言不语。 一行人一路前行,再无任何波澜,倒是那些赤膊大汉,不时有人回过头看一眼走在最后面的几人,还有人会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显然对晨风等人也是十分好奇,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过来搭话罢了。 几个时辰后,日落西山,马车停在了一处地势平坦的溪流边。大汉们七手八脚的开始忙碌,有去小溪中取水的,有寻找柴火生火的,有挥舞大刀切肉的,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 晨风四人无所事事的站在原地,看着忙碌的人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被大管家莫名其妙的带到了此处,虽然行进方向并没出错,但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去那边坐会儿?” 白卓用手肘碰了碰身边晨风,努了努嘴,指着远处一颗大树,示意晨风过去说话。 晨风轻轻点头,和白卓并排向着大树下走去,狐瑛和药灵儿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只是难免有些好奇眼前的场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对大汉们忙碌的身影倍感新奇。 四人围坐在大树下,白卓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羊入虎口?” “嗯!” 晨风视线仍在大汉们身上游离不定,听了白卓的话后,轻轻点头。 而狐瑛和药灵儿却是一头雾水,怎么还打起哑谜了?自从遇到这一对人马之后,晨风和白卓很默契的谨慎万分,甚至比起进入太阴之地、遇见比蒙时都更加谨小慎微,难不成这些人比那豺狼虎豹还危险? “静观其变吧,切不可大意。”白卓满脸忧虑。 与此同时,就在晨风四人在大树下密谋的时候,那些大汉确实在自顾自的忙碌,而那管家却依旧坐在车辕上,双目紧闭。 “看出什么了吗?” 马车里传来轻柔的女子问话,管家缓缓睁开眼。 管家先是微不可查的斜眼扫视了一下晨风等人,然后才低声回道:“暂时不多,只能看出修为一般。但是……” “但是什么?” 见管家有些欲言又止,车内的女子连忙问道,似乎对晨风等人十分的好奇。 管家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但是,但是底细看不透,如此年纪便能在此地毫发无损的瞎转悠,不知有何依仗。” “那人不是说跟他们师父一起来的吗?怎么……” 车内的女子显然也是听到了当初白卓的那番话,此刻不禁有些疑惑。 管家自顾自的嘿嘿一笑,然后才缓缓道:“骗人的,小姐,江湖险恶,你要记着,除了陪伴你多年的至亲,所有人都要防范着的。” 车内没了声音,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她也没问管家是如何识破白卓的谎话的,也没有再询问管家任何事,只有周围大汉们忙碌嬉笑的声音不是传来。 晨风等人如何也想不到,白卓看似完美的演技竟是已被眼光毒辣的管家识破,此刻还谋划着如何继续装模作样下去。 管家坐在车辕上,微眯着双眼,浑浊的双眼穿过忙碌的人群看向远处层峦葱翠的低矮山脉,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石像鬼 晨风等人决定采取按兵不动、以静制动的策略后,即使心里再忐忑,也只能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白卓和晨风还好,装聋作哑的狐瑛和药灵儿可是遭了罪了,尤其是药灵儿,本来忽然间变得活泼灵动的她无奈之下只能装作比之前还要沉稳许多。 四人跟着自称是西凉州丁家的队伍在山林间走了已经三天了,虽说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但好在有吃有喝、不用狩猎做饭不说,晚上也不用安排人守夜,相比之前,旅途倒也轻松了几分。 管家自从将四人带回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后续的后排,吃饭间碰到了也只是简单的询问饭菜是否吃得惯、晚上睡得踏不踏实之类不咸不淡的话,晨风和白卓乐得如此,最好不管不问,要是过几天将几人彻底忘记更好。 这样的光景又持续了几日,晨风和白卓都逐渐放下了戒备心理,觉得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来这管家真的是好心送几人一程的。 几天下来,除了狐瑛和药灵儿继续装聋作哑之外,白卓和晨风都和身边的大汉混了个脸熟,不时还能凑一起说说玩笑话、讲一讲江湖故事什么的。 通过和大汉们断断续续的交流,晨风知道管家当日声称自己是东土西凉州丁家之人的事并没有作假,这些大汉也确实是丁家的家丁,此次来苍澜山是有任务在身,虽然折损了几名同伴,但好在此时已顺利完成任务,不日就可返回了。 “蒙山队长,昨天你说你们遇到风行兽,最后怎么从它们手里逃出来的呢?” 这日早饭后,晨风一边帮着收拾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一边饶有兴趣的询问身边的刀疤大汉。经过几日的接触,晨风对此人感观不错,作为丁家家丁队长的他,身手不凡不说,为人还豪爽不羁,经常和晨风说一些他遇到的故事。 蒙山早已习惯对任何事都好奇不已的晨风,只当是某个高人的关门弟子第一次出山历练,对世间事多有好奇之心,便大大咧咧的回答道:“逃?逃个屁哩,谁能跑的过风行兽?最后啊,还是大管家出手救的大家嘞!” 晨风将一口黑锅背在了自己身上,咧嘴笑笑,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大管家?他很厉害吗?” 蒙山显然没有那么多心眼,并没体会出晨风话里的试探意味,咧咧嘴说道:“厉害?当然厉害哩,俺们这帮半吊子武夫加起来都打不过一只手的管家,你说厉害不厉害?” 蒙山说完后便不顾晨风是否还有疑问,就忙碌着招呼其他人动作利索点收拾物品,晨风却是不禁陷入了沉思,一颗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大管家看似弱不禁风,但被五大三粗的蒙山如此形容,无疑是个深藏不漏的练气师,而且修为肯定不弱,只是不知为何始终不显山不漏水,给人的感觉更是捉摸不定。 晨风皱眉沉思的时候,众人收拾好了行头,蒙山从背后拍了一把晨风,嘿嘿笑道:“走喽,小兄弟,再有半个月我们就应该会离开这鬼地方了,外面好玩的东西可多,到时候再带你见见世面。” 晨风正在集中心思想事情,毫无防备之下,被蒙山一拍后不由向前栽了趔趄。 “你师父都教你啥东西了,怎么小身板跟个小娘们一样,这么不禁打?” 蒙山见自己轻轻一拍后晨风便有些站不稳,忍不住打趣一声。 一行人再次缓缓开动,晨风和蒙山并排走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有的没的,大多时候都是大汉在说,晨风只负责提问。偶尔大汉也会问起晨风的来历和师父之类的,都被晨风巧妙的糊弄了过去。 白卓却没有晨风那般轻松,他不但得时刻注意所有人的动作言谈,还得小心翼翼的防着身边的狐瑛和药灵儿,生怕她俩忍不住出声说话漏了陷。 “停!” 临近正午,跨坐在马车车辕上的管家忽然出声,整个队伍应声停了下来。 管家的声音不大,也无半点气势可言,但就是清晰无误的传到了所有人耳中不说,而十几位壮汉显然对管家也无比信任,停下来之后立即凝神戒备,没一个人有任何质疑。 晨风看着忽然间如临大敌的众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后,发现只是一处很平常的乱石堆,除了植被少一些外并无任何异常,不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不知管家是不是听到了晨风的问话,晨风话音刚落,还不待蒙山说什么,管家从车上跳下后,轻轻耸了耸鼻子,缓缓说道:“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对!” “味道?” 经过管家的提醒,晨风这也才仔细感受起来。果然,细嗅之下,空气里确实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的淡淡腥味,不像是草木的气息。 白卓带着狐瑛和药灵儿来到晨风身前,什么话都没说,但却是不停的给晨风使眼色,示意晨风小心,有可能是管家要在此地故意找茬、暴起发难之类的。 “咔……” 落针可闻的场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众人不由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没事,有块小石子儿从大石头上滑下来哩!” 很快,靠近声音发出方向的一位赤膊大汉笑着说了一句,包括晨风在内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都觉得有些小心过头了。 “石子儿?石头?不好!” 唯一没有放松警惕的只有管家一人,重复嘀咕几句后管家的脸色更是大变,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整个人却是轻飘飘的翻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马车车厢顶部。 管家站在马车顶部,盯着小石子儿掉下来的那块巨石,脸色阴晴不定,双目炯炯有神,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浑浊迹象。 少许,管家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沉声喝道:“快,离开这里,是石像鬼!” “石像鬼?” 晨风四人显然并不知道管家所说是什么意思,只是见那些大汉个个都瞬间变了脸色、着急忙慌的动身之后,也不再有任何犹豫,急忙跟着向前走去。 “哗啦啦!” 马车只是向前走了几步,伴随着一阵响动,四周大小不一的四块大石头忽然自行震动,抖落了一地的石子儿、石屑。 “果然是石像鬼!” “天呐,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怎么办,总共四只石像鬼啊!” 看着从石块中蹦出来的四只怪物,十几位大汉瞬间不淡定了,七嘴八舌的喃喃自语,多是表达对眼前怪物的恐惧和无力。 晨风看着眼前忽然现身的四只怪物也是一脸茫然。 被称为石像鬼的怪物,身体竟是全部由石头组成,体型长相像极了大个儿的野狗,长耳猴赛、尖鼻獠牙。 晨风本以为是四只石刻野狗,只是当四只怪物口齿张合间便有腥味传来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一种罕见的生物,之前空气中弥漫的怪味也正是从此物口中而来。 “大家不要慌!四人一组,缠住即可,剩下的交给我!”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时,站在马车顶部的管家大声安慰道:“记着,不可力敌,保护好小姐。” 经过管家的安慰,众人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瞬间镇静下来,无声无息的分成了四个小组,剩下两人站在了马车两侧。 晨风看着大汉们的反应不禁暗暗心惊,如此默契的配合,肯定是经历过无数次血腥战斗才能形成的,而更令他疑惑的却是管家那句“保护小姐”,原来马车里还有人,只是为什么几日下来从不见她下车呢,不透气就算了,三急都在车上解决? “小兄弟,你们靠近马车一些。” 就在晨风胡思乱想之时,蒙山带着三人缓缓走向一只石像鬼,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晨风四人一句,只是时间匆忙,并没有说明这石像鬼有何厉害之处。 晨风四人依言停留在了马车周围,也就是在此时,场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斗,喊杀声、打斗声连成一片,打破了山间的安宁。 晨风仔细观察着大汉与石像鬼的争斗,大汉们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力气大不说,个个都是经验丰富之辈,相互间的配合也是相当默契,可晨风等人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就是就是在大汉们毫无破绽的配合下,尽管不断有刀枪剑戟之类的攻击落在石像鬼身上,那石像鬼别说是受伤了,灰色光滑的身体表面连一丝伤痕都不曾留下,而且有愈战愈勇之势。 “斩!” 晨风四人看得惊惧之际,管家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个“斩”字出口,晨风只看到一道白光掠向一只石像鬼。 “铮!” 白光准确无误的落在石像鬼身上,传出一阵回音不绝的金石之音。晨风这也才看清,管家祭出的那道白光竟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短剑。 管家一击之下,石像鬼高逾两米的魁梧身躯微微一震,眉心处掉落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块,漏出了一小片白色的区域。 “这石像鬼真是石头做的?” 看着管家凌厉一击后漏出的部分,晨风心里骇然。再看那管家也是一脸的肉疼,那锋利的短剑剑尖有个肉眼可见的缺口。 “嘶!” 白卓也倒吸一口冷气,同为练气师,他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管家那一击携带着怎样的力量,可饶是如此,竟也无法撼动石像鬼分毫,这石像鬼的防御之强可见一斑。 “三合印!” 作为一名等级不低的练气师,大管家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一击无果,便迅速调整状态后,酝酿好了另一道攻击。 随着管家话落,先后有三道印记再次飞向石像鬼,三道印记分别呈现虎、狼、豹三兽的头部形态,接近石像鬼之时,更是不约而同的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了石像鬼脖颈处。 “轰隆隆,哗啦啦!” 三合印先后落在石像鬼身上后,无坚不摧的石像鬼终于有了变化,向后倒退出去几步,踩得大地隆隆作响的同时,身上的一些碎石子儿也纷纷落地。 管家的两道攻击,晨风心里清楚,如果对象只是一块巨石估计早就被轰成渣了,可这石像鬼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威胁,不由低声感叹一声:“好强的防御力!”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丁家大管家 管家连续两次攻击,看似凌厉无匹,但并没有对石像鬼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不仅让晨风大跌眼镜,也彻底激怒了石像鬼。 石像鬼迈着沉重的步伐,不顾四名大汉不遗余力的攻击,向着站立在马车顶部的大管家径直而去,似乎它也发现大管家才是最大的威胁,想除之而后快。 管家看着缓步走来的石像鬼也是眉头紧皱,先前两次攻击结果都是有些虎头蛇尾,他对石像鬼也有一些了解,但始终不知道这怪物有何弱点,更不知如何才能击退、击败了。 “啊!”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晨风转头看去,另外一只石像鬼脚下踩着一个家丁,剩下的三人更是不遗余力的攻击着,企图救下同伴。 “噗!” 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人彻底没了动静,旁边的战友瞬间红了眼睛,短暂的愣神后都发了疯似的开始不计后果的出手。 那家丁之前只是被石像鬼踩着,所以还能出声呼救,此刻随着鲜血如注,他的整个胸膛被石像鬼一脚踩了个通透,瞬间死的不能再死。 “呕……” 那大汉死相凄惨,五脏六腑流了一地。狐瑛和药灵儿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一下子忍不住弯腰呕了起来,就连晨风和白卓都是脸色一阵发白。 晨风虽然习惯了开肠破肚,但面对眼前的画面还是极为不适,与亲手解剖野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看着有同伴倒下,赤膊大汉们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加凶猛了,就连管家也都加快了攻击频率,一道又一道凶猛的攻击不断落在石像鬼身上。 打杀声交织在一片,场面显得异常混乱,谁也不知道这场争斗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除了晨风四人外,所有参战人员都杀红了眼,对身体上的伤势也全然不顾。 从石像鬼现身开始,白卓就始终仔细观察着场内的一切,家丁们悍不畏死的反抗、石像鬼变态的防御能力、大管家大开大合的凌厉攻击,白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趁乱溜?”白卓往晨风身前靠了靠,小声问了一声。 “额……” 晨风正沉浸在眼前的争斗中,不知是不是受了家丁的感染,此刻正是有些跃跃欲试,听了白卓的问话后不由有些愣神。 回过神后晨风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白卓,还别说,此刻似乎真的就是趁机离开的好机会,错过了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摆脱神秘莫测的大管家。若真是要动手,根据其先前的出手来看,四人根本不是对手。 “走!” 机会稍纵即逝,晨风也不犹豫,果断同意了白卓的说法。话音刚落,便带头向着战圈外围一步一步溜去。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白卓倒退着行走,落在了最后面,眼睛始终盯着马车顶部出手不停的大管家,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活生生的神棍模样和作态。 不知是白卓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大管家无暇分身,三人眼看着就要离开碎石堆进入丛林了,还是没人发现四人逃离的动作。 “小兄弟,那里不安全,快到马车那边待着。” 晨风一只脚已经踏入丛林,身后忽然传来蒙山的声音。 蒙山在战斗间隙看到蹑手蹑脚的四人,心思单纯的他误以为晨风等人是被眼前的争斗吓得不轻,同时也担心丛林中有别的危险,便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声。 白卓和晨风都是脸色尴尬,忙不迭的点头称是,白卓看到大管家在此时也是闻声看了过来,便朗声道:“蒙山大哥小心啊,不用管我们。” 逃跑未果,晨风四人重新回到了马车前,晨风不由再次陷入沉思,当务之急只能想办法先解决眼前的石像鬼了,否则的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队人马要是遭了殃,他们四人肯定也不会好过。 就在晨风冥思苦想准备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时,前后又有几名家丁不幸惨死在石像鬼脚下,本就处于劣势的家丁,在减员情况下应付起来更是捉襟见肘,颓势已现,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晨风等人冷眼旁观之下都觉察到了情势危急,大管家心里自然更加清楚。此刻管家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危局,牙关紧咬,恶狠狠的说道:“一帮低贱的畜生,当真以为老夫奈何不得?” 大管家说着,从丹田位置缓缓抬起双手,当双手抬至胸口位置处时,一颗青色的圆球突兀的出现在了他手中。那圆球似是由元气凝结而成,但细看之下表面又是沟壑万千,似是实体一般,让人一时难以分辨。 “阴阳分天地、五行定乾坤,众生咒、众人苦,众生无我无他无天地。” 随着青色的圆球缓缓转动,老管家口中念念有词。 “轰!” 青色圆球忽然一分为四,以极快的速度纷飞出去,直指人群中的四只石像鬼,随着光球飞向石像鬼,周围忽然刮起了风,远处的树木轻轻摇摆不定。 四个缩小版的青色圆球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石像鬼额头眉心位置,但诡异的是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甚至那光球此时也已不知所踪,仿佛前一刻都是幻觉一般。 “咔嚓!” 就在晨风以为大管家这次又是要虎头蛇尾了的时候,无坚不摧的石像鬼身上忽然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缝,几个呼吸间全部化作了碎石散落一地。 “大管家威武!” “终于解决这些难缠的家伙了。” “我的胳膊,好痛,浑身无力……” 大管家一招击碎了四只石像鬼,不光是晨风等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跟随他多年的那些家丁也是吃惊不小,吃惊之余忍不住欢呼起来。 “厉害啊!”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晨风亲眼所见管家只是毫不费力的一击就将不可一世的石像鬼变成了满地的碎石,有些心神往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白卓却忍不住在石像鬼的尸体和管家之间看来看去,作为练气师,他比晨风更加清楚练气师的攻击法门,所以对管家这一招充满了疑惑不解。 “你们收拾收拾,速度离开此地,我去去就来,不用等我,我会追上你们的。” 就在众人纷纷赞叹之时,作为主角的大管家脸色依旧沉重,扔下一句话后便朝着丛林飞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对管家的奇怪言行好奇不已,但大战落幕,还有许多后事要处理,便很快又忙碌起来,将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赤膊大汉们简单处理了自身伤势后便沉默的就地掩埋了同伴的尸体,经过与石像鬼的争斗,总共有七名同伴永远留在了这里,气氛有些凝重。 同样沉默着的,还有场中看似平淡无奇的那辆马车。 如果说此刻家丁们的沉默是因为失去了同伴心情悲恸,可那坐在马车里的主人却是从始至终不言不语,晨风的好奇心不由愈发浓郁。 仅仅是半个时辰后,众人再次上路。由于管家暂时不在,驾车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队长蒙山身上,晨风由于这几天跟蒙山走得近,也顺道沾了光,两人一左一右跨坐在了马车前方。 蒙山经历过先前的大战,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失去了七位同伴不说,此刻还要负责保护马车里的“小姐”,相比之前的开朗健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这让晨风多少有些尴尬。 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间道路徐徐向前,后快就离开了与石像鬼大战的地方,当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时,大管家从林间如鬼魅般闪了出来。 原来他只是施展了障眼法,始终不曾远去,躲在暗处等众人走远之后才鬼鬼祟祟的出来,不知道意欲何为。 “三合印啊,修炼那么长时间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 大管家先是自言自语一句,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遗憾,不过当他看着满地的碎石时,脸上又浮现了诡异的笑容:“石像鬼,嘿嘿,有了你们四个,倒也不枉我辛苦一趟了,算是老夫收点利息吧。” 接下来大管家也不再废话,确认晨风一行人已经离去后,便蹲在其中一只石像鬼化成的碎石堆里用手翻动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找到了,传言果然不假!” 半柱香后,大管家手里抓着一颗核桃大小的灰色圆球,从地上缓缓起身,脸上欣喜欲狂。 包括晨风在内,所有人不知道的是,石像鬼作为一种特殊的妖兽也是有妖丹存在的,因为石像鬼稀少无比,故而人们对这种妖兽及其内丹都了解较少,但这并不代表石像鬼妖丹并不珍贵,恰恰相反,石像鬼妖丹价值连城。 此刻大管家手握石像鬼妖丹,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了欢喜的笑容,有这一颗内丹在,足以弥补他之前的诸多损失了。 大管家将这枚石像鬼妖丹收好后又忙不迭的开始翻找其他三处地方,可惜的是其他三只石像鬼并没有妖丹存在,这难免让他有些失望。 马车车辕上,晨风实在受不了沉默的氛围,加之身后车厢里坐着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小姐”,他总是觉得怪怪的,便主动打破僵局,讪讪道:“大管家没事吧,刚才真是多亏了他了。” 晨风虽然说得比较突兀,但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看过大管家为了大家的生死倾尽全力出手之后,他对大管家的印象无形中改观了许多。 听了晨风的话,蒙山总算是有些回过神来,本想拍拍晨风肩膀以示安慰,但忽然想起上次晨风弱不禁风的表现,便将手悬浮在空中,沉声宽慰道:“管家修为通天,自然不会有事,小兄弟不要担心。” “大管家是练气师,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修为到何种境界了?” 晨风虽然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但心里对外界的期望和好奇丝毫不减,听了蒙山的话后不禁对大管家的境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这次蒙山有些为难,憨憨一笑,说道:“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们就是一帮大老粗哩,不懂那个玩意。” 晨风笑着点点头,对蒙山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只因此刻他的神态让晨风联想到了跟在晨清卿身边大汉袁成,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过得好不好,还要多久才能重逢。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章 丁家大小姐 “龙伯应该到金丹中期了。” 就在晨风和蒙山各自沉默下去、各怀心思的时候,两人身后的车厢里忽然传出一道柔弱的女声。 “龙伯?” “金丹中期!” 晨风反应过来所谓的龙伯就是大管家之后,先是微微诧异,不光是因为那管家金丹修士,更是因为这神秘的丁家大小姐终于说话了。 “金丹修士,厉害!” 晨风对于修士境界其实只是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因为从管家的年龄来看,此刻他修炼到金丹,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无任何出奇之处。 蒙山嘿嘿一笑,虽然也很好奇自家小姐为何忽然有了兴趣说话,但是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认认真真的赶着马车。 “龙伯困在这个境界已经停留十几年了,这次跟我们来也是想寻找那缥缈的机缘的,可惜……咳咳…….” 丁家大小姐声音幽怨,说到最后不知怎么了竟是直接咳嗽了起来。 晨风听见车内传来连续的咳嗽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可惜车门紧闭、车窗紧关,依旧是无法得见庐山真面目。 晨风坐在车辕上,看着两边缓缓后退的风景,不由再次有些失神,不知为何,当丁家大小姐提起管家龙伯的境遇时,他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连成玉。 一路走来,虽然有白卓等人陪伴,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茅草屋里的一切,想的最多的就是玩世不恭的连成玉和温柔可人的晨清卿。 很多次独自守夜的时候,面对着夜幕中冰冷、黑暗的丛林,想起简陋的茅草屋以及茅草屋里枯燥的岁月时,很多次他甚至想直接转身回去,只是最终都忍住了而已。 少年心里的苦涩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还要考虑一行其他人的感受,还要故作轻松的和白卓抬杠玩笑,所以这一路看似平安无事,但其实走得并不轻松。 “你擅长什么?现在修为到什么境界了?” 身后车厢里再次传来丁家大小姐的声音,打断了晨风的思绪。 “我?” 晨风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神情有些许慌乱,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看到蒙山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时,更加的无所适从。 蒙山和丁家大小姐都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任由晨风一个人凌乱。晨风并非是要有意隐瞒,他只是不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境界,有些难以开口。 十来年的时间,他所涉猎的领域颇为斑驳复杂,从开始的人间至高大法开始学着做饭,到后来的炼体、练气、炼药,再到一个人百般无聊之下喜欢上了研究各种诗词歌赋,每一方面都有或深或浅的尝试,但好像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 做饭的道行确实不浅,但这好像没什么值得自夸的吧?炼体比起身边的蒙山来肯定是小巫见大巫,练气更不必说,只是筑基入门,鸿蒙修炼至今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炼药倒是马马虎虎,算是稳稳当当的三品炼药师。 想到此处,晨风也就有了主意,小声说道:“其实,我是炼药师。” “炼药师?” “嘶!” 晨风说话的声音有些小,甚至有些唯唯诺诺,但两人的反应却是有些出奇的大。丁家大小姐忍不住呢喃一句,难掩惊讶之意,蒙山却是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呃……” 晨风虽然知道炼药师是修行界比较少见的职业,但没想到稀缺到了这个程度,不由有些呆滞,不知如何回应。 良久,车厢内的丁家大小姐情绪平复后,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方便透露现在是几品炼药师吗?”这次的问话显得毕恭毕敬了不少。 “三品,现在才只能炼制三品丹药。” 晨风说的有些心虚,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那些能炼制高阶丹药的人才能称之为炼药师,像他这种最多只能是炼药学徒之类。 “三品!” 晨风没想到的是,这次丁家大小姐的反应更加剧烈不说,情绪也是有些激动,骤然间变大的声音让四周的家丁们都忍不住侧目,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敢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 丁家大小姐在晨风表明三品炼药师的身份后明显高看了晨风许多,本想问晨风的年龄,只是话到嘴边才发现还不知道晨风的名字,便又多加了一句。 晨风隐隐感觉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炼药师的重量,但此时也不是分心的时候,况且他也好奇丁家大小姐为何总是躲在马车里,便如实回道:“我叫晨风,马上就要十二岁了。” “对了,你怎么总是待在马车里啊?” 晨风说完之后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对此他是真的越来越好奇,感觉双方都熟悉了不少,他也就无所顾忌的直接问了出来。 “十二岁,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当真是羡煞旁人啊,你一定有个很厉害的师父吧?” 丁家大小姐直接忽视了晨风的问题,嘴里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是不由打起了小鼓,难道初次相遇时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的师父真的就在不远处,不久就会过来?可管家为什么说他们是在说谎呢? 丁家大小姐心里充满了疑惑,一则是管家很少信口开河,修为高不说,为人更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从来不会判断错误。可另一方面,晨风既然小小年纪就是三品炼药师,家底丰厚不说,身后肯定有炼药大师辅助。 “师父?算是吧,他老人家……是挺厉害的。” 说到炼药的师父,晨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没个正行的连成玉,略微的思忖后,晨风认可了厉害这个说法。 晨风因为想起了连成玉,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蒙山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如何的羡慕。 作为家丁,他只是下层的劳动者,跌爬滚打多年才有了现在这身本事,但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说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就像这一路上不断失去的众多兄弟一样,他比谁都向往安稳的修炼环境。 “蒙山,你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我有话和晨风兄弟说。” 少许的沉默后,丁家大小姐情绪稳定后,不知要和晨风说什么,将蒙山支开了。 蒙山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后没有任何的迟疑,果断跳下马车去了兄弟身边询问伤势。晨风不知丁家大小姐有什么要跟自己说竟要避开自家家丁队长,待蒙山走远后忍不住问道:“丁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蒙山走远了,丁家大小姐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可听过鬼针草?” “鬼针草?听过啊,活血化瘀的常用药草而已,并不是很少见。” 晨风有些纳闷,不知丁家大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如果是考究自己炼药师的身份,也不应该问这种简单的问题吧,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鬼针草,何况是已经与药草打了几年交道的晨风。 对于晨风知道鬼针草之事丁家大小姐一点也不意外,听了晨风的回答后先是由于了一会,然后才小心问道:“那你可曾见过三千年份的鬼针草?” “三千年?没有,丁小姐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在身?鬼针草入药似乎并没有年份的限制吧?” 晨风愈发疑惑了,不知丁家大小姐为何要找三千年份的鬼针草。 听了晨风的话,丁家大小姐再次沉默了,晨风无奈之下只能当起了马夫,坐在马车前赶着马车徐徐向前。丁家大小姐没有回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半柱香时间后,似乎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丁家大小姐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车厢里再次传来她温婉的声音:“我叫丁雅茹,西凉周丁家人,丁宁正是我父亲。” 晨风有些不明所以,西凉周他倒不是第一次听说,至于丁家、丁宁什么的那可真是闻所未闻了,不知丁雅茹此时说出来是何意思。 “我从十六岁那年,忽然患上顽疾,脸上……不断长痘,时至今日更是无法见人,家父遍寻良医三年,说是唯有三千年以上的鬼针草方可医治,这次我们一行三十几人也是为此而来,只是可惜非但没有找到鬼针草,还折损了大半护卫……” 晨风暗自疑惑之时,车厢内丁雅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晨风的诸多疑惑也迎刃而解。 “丁小姐,三千年的鬼针草,其实不好找的,没有别的替代方法吗?” 晨风说的委婉,但事实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三千年的鬼针草。虽说世间存在很多千年乃至万年的灵药,但这并不代表所有药草都可无限生长。就比如这鬼针草,晨风清楚地记得最多只能存活六十余年,过了这个期限就会自行枯萎、凋零。 丁雅茹先是叹了口起,然后才悠悠道:“替代方法?没有的,当时管家找来的那名神医说过,我这病只有三千年的鬼针草可以根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的。” “大管家……” 晨风自顾自的呢喃一句,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起先晨风和白卓都不约而同的不看好大管家,总觉得此人行为举止过于诡异,尤其是看人的眼神,总是让人脊背凉飕飕的。 再后来,众人遇见了石像鬼,通过与石像鬼的争斗,管家指挥有方、大展神威,晨风对大管家的印象改观了很多,颇有些德高望重的高人风范。 直到此刻,丁雅茹将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说给自己听之后,他立马意识到管家找来的那名神医应该问题不小,可此事与管家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有的话,那管家的意图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晨风坐在马车前,想起自己看的那些世俗小说,不由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暗流涌动的风波之中,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心里惶恐不安的同时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 这就是人间吗?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你师父什么时候来,到时候,可以麻烦他老人家给我看看吗?” 车里传来丁雅茹不确定的问话,这其实也是他愿意跟晨风套近乎的原因所在,说一千道一万,只是为了能让晨风的师父帮自己看病。 “我师父?”晨风一愣,他先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连成玉,但转念间想起白卓的剧本,便嘿嘿一笑,道:“不知道呢,他老人家懒散惯了,什么时候能来我还真说不准呢。” “这样嘛……” 丁家大小姐丁雅茹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句,情绪低落,难掩失望。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女红了 “要不我给你看看?” 丁雅茹犹自失落之际,晨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或许是不想让丁雅茹如此失落,或许是身为炼药师的职业病,总之晨风就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很是突兀的话。 丁雅茹没有说话,对晨风所说显然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从始至终她的希望都寄托在晨风虚无缥缈的师父身上,即使晨风三品炼药师的身份很是不凡,但她也未曾往这方面想过。 “你……可以?” 毕竟晨风是出于好意,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丁雅茹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言下之意很明确,三品炼药师看不了这病。 见丁雅茹有了回应,晨风立马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道:“看看呗,我看过不少书的,对许多疑难杂症都有了解的,万一能帮到你呢?” 马车内没了声音,丁雅茹似乎在思考,让不让晨风给自己看病很难决定一般。晨风也不催促,坐在马车前老神自在。 良久,马车内的丁雅茹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从车门处身处一截皓腕,唯唯诺诺的说道:“那你看看吧。” 她并没有让晨风进入马车内仔细观察她的病情,只是让晨风象征性的把把脉。这让她避免尴尬的同时也满足了晨风的要求,一举两得,不得不说这称得上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听了丁雅茹的话,晨风先是微微一愣,想清楚对方只是不好意思让自己看见她长满痘痘的脸时便善解人意的开始把脉。 爱美之美人皆有之,何况是女人呢,这点常识晨风还是知道的。 轻轻刚将手指搭在对方的手腕上,丁雅茹便如遭雷击一般猛的向后缩了一下手。与此同时,晨风也是大为诧异,因为通过瞬间的接触,他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竟是极度冰冷,以至于他都忽视了丁雅茹下意识的防备动作。 晨风往前伸伸手,三根手指再次搭在了丁雅茹手腕上,忍不住喃喃道:“怎么体温这么低!”,说完便闭上眼开始仔细体会丁雅茹身体内部的变化。 十几个呼吸后,晨风仍是闭着眼睛不言不语,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丁雅茹本想抽回手腕,透过门缝看到晨风煞有其事的样子便耐着性子任由晨风施为,况且马车此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众人等根本看不见马车前方的这番光景。 又是十几个呼吸后,就在丁雅茹即将失去耐心准备抽回手的时候,晨风缓缓睁开眼,长出一口气后与其凝重说道:“你中毒了!” “中毒?” 丁雅茹缓缓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同时随着晨风这句话说出口,她心里对晨风仅存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丁雅茹有充分的理由反驳晨风,一来她在家时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不和外人接触;二来这些年里家里给他不知请了多少名医瞧过病,从没人提过中毒有关的事情;三来她父亲也是练气高手,没有胆敢以如此手段对她。 听了丁雅茹的话,晨风哪里不知道对方对中毒的说法压根不信,但他自然有办法让对方相信,缓缓解释道:“你之前应该不是这样的吧?是近几年才开始的,体温而且越来越低,我说的没错吧?” 丁雅茹听了晨风的话,更加的不以为然,不假思索的反驳道:“那又如何?这只是我这种病的症状之一,随着病情恶化,体温自然越来越低。” 其实这也是无数名医看过之后下的结论,说她体温下降正是这疑难杂症的症状之一,甚至有人断言最后她会变成寒冰一块,直至会因体内血液结冰而死。 晨风没有理会丁雅茹的反驳,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此外,自从你患病之后,你体力日渐微弱,食欲不振,但体重始终不曾下降,甚至还有增长。”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生了这样的病,我难道还有心情大吃大喝不成?体重不减是我父亲不断给我寻找培元丹的缘故,保证我体内生机不断而已。” 丁雅茹似乎跟晨风杠上了一般,对晨风所说仍是嘴硬无比。 “好,既然你不信,那么接下来这个症状你怎么解释?” 晨风对丁雅茹的针锋相对仍是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确实已经掌握了丁雅茹为何如此的真正原因,所以有些有恃无恐,乐得跟丁雅茹你来我往,就当是打发无聊的时光了。 马车内的丁雅茹不由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道:“你说,什么症状?” 晨风先是嘿嘿一笑,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竟是有些猥琐,自顾自的笑完才压低声音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医者父母心,你要理解。” 丁雅茹以为晨风是理亏,如此作态只是在给自己找退路,便无所畏惧的道:“这么啰嗦干嘛,你说就是,我保证不会怪你。” 晨风再次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将脑袋凑在马车门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自从患上这病以后,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女红了?而且……” “流氓!” 晨风的话还没说完,随着丁雅茹骤然提高音量的一句“流氓”出口,马车内忽然爆发出了不弱的能量波动,晨风被那突如其来的气息直接掀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 马车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众多家丁闻声后都蜂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白卓带着狐瑛和药灵儿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晨风身边。 “保护大小姐!” “怎么了,敌袭吗?” “大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吧?事情败露了吗,要不要现在开溜?” 所有人都只是听到了丁雅茹那句歇斯底里的大喊,然后便看到晨风被掀飞出去,对于此间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一时间众说纷纭。 丁雅茹那句“流氓”众人虽然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明显都不太相信十二岁的晨风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晨风小兄弟,你……” “晨风,你……” 马车上的丁雅茹发出呼喊后就彻底没了声音,此时白卓和蒙山来到躺在地上的晨风身前,不约而同的问了一句,两人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 “我本来……喂,你们什么表情,难不成真以为我……” 晨风本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讲出来,但看到白卓身后的狐瑛脸上也是古怪的表情,便有些气急败坏。 晨风一个咕噜翻起身,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看着白卓的眼睛大声质问道:“乌鸦嘴,我像是那种人?” 白卓缓缓摇头,晨风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人愿意相信自己,这就好办了。转身准备跟蒙山好好解释一下。 “你是不像那种,因为你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白卓摇头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摇头不已,已经转过身的晨风听到后忍不住一个趔趄差点再次跌倒。 就在晨风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马车里的丁雅茹忽然再次出声,主动为晨风开脱道:“蒙山,赶路要紧,刚才只是个误会。” “管家回来了!” 丁雅茹话音刚落,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晨风应声转头,有一道人影正御风飞驰而来,转眼间便来到了众人身前,正式大战石像鬼时大发神威的大管家。 管家落地后,见众人都围着马车,不由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围在这里干什么?” “龙伯,没事,赶路要紧。” 蒙山不知如何解释,好在丁雅茹又善解人意的解了围,催促着继续上路。 大管家似乎极为尊重丁家大小姐,闻言轻轻点头,果然不再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临了还不忘提醒众人一声:“都不要掉以轻心,没有彻底走出这里,危险就始终存在。” 一行人再次出发,管家回来后赶车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身上,晨风也乐得如此,和白卓四人落在队伍最后面,小声解释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白卓耐心的听完晨风的讲述,独自思考了一会后拉住了晨风,先是看看行走在前方的队伍,然后才说道:“管家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了?” 狐瑛从始至终都在听晨风讲话,所以对白卓的判断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小声的问了一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比较棘手啊。金丹中期,我们联手没有丝毫胜算。” 晨风忧心忡忡,脑子在思考摆脱的方法,习惯了和白卓商量大事的他,并没有理会狐瑛的问题,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吊儿郎当的药灵儿忽然出声:“如果那马车里的人真的是中毒,确诊的神医又是管家找来的,那人也确实在家不曾接触外人,那么下毒的人管家嫌疑最大。” 狐瑛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晨风和白卓却是震惊了,双双盯着药灵儿天真无邪的脸庞,似乎想要看出一朵花来一样。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最是缺根弦的药灵儿此刻竟如此聪慧! 白卓是凭借晨风若有若无的暗示才想到的这个可能,药灵儿真是凭借晨风的只言片语便推断出了最接近真相的事实,加之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被晨风和白卓肆无忌惮的目光注视着,药灵儿终究还是有些不适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疑惑的问道:“干嘛?难道不是吗?” 晨风没有想到解决眼前危局的办法,但忽然想到药灵儿既然在这件事上想得如此通透,说不定有什么奇思妙想,便满怀希望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如果真是我们想的那样,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 果然,药灵儿只是灵光乍现,面对晨风的殷切希望,她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晨风和白卓耷拉着脑袋,走在人群的最后,苦苦思索着破局之法之时,大管家也和丁雅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大管家所说大多是一些前尘往事,比如丁雅茹什么时候学会的走路,什么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之类的。丁雅茹大多时候都只是在附和,偶尔会主动询问一句。 在旁人看来,这一老一少、一主一仆之间情深义重,一路走来更是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但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两人心底真实的想法又是什么,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相信你 三日后,一行人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没有了大树遮挡,视线变得开阔了许多,蒙山等人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唯独晨风四人愈发焦灼,丝毫没有抵达目的地的喜悦。 三日来,晨风和白卓经过深思熟虑,基本确认了管家是不怀好意的,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这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晨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自从大管家回来后,丁雅茹始终没有迈出马车一步,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晨风当日所说中毒一事,也不知道是否和晨风一样对大管家的行为产生怀疑。 “龙伯,那天无意间听到那个叫晨风的是一名炼药师,要不要……” 马车行进间,车厢里的丁雅茹忽然出声,说到最后不知有何顾忌,有些吞吞吐吐。 “无妨。” 马车前的管家悠悠睁开眼,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前方,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后就再次闭目不语,似乎极为疲惫。 丁雅茹显然没有料到管家会如此回复自己,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继续解释一句:“炼药师不好惹,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另外,如果他们所说不假,我想是不是可以等他师父来替我瞧瞧这病?” 丁雅茹看似是在为丁家和自己考虑,但其中为晨风等人开脱的意图也很明显,虽然她隐藏的极好,但在管家这种饱经世故的人面前,还是有些稚嫩。 管家睁开眼,眼底有精光闪过,只是很快就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车厢,语重心长的安慰道:“雅茹,不光是你着急,你这病这么多年来也是老奴的一块心病。你放心,咱们出来之前我有个多年的老友有了三千年鬼针草的消息,说不准此刻已经采集回来也不一定。”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辛苦龙伯了。” 车内传来丁雅茹有些兴奋的声音。 “不辛苦,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管家摇摇头,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 奢华温馨的车厢内,即使始终只有她一个人,丁雅茹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从她紧握的秀拳不难看出她的内心并非与管家对话时那般轻松。 丁雅茹作为丁家大小姐,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纨绔子弟,身上没有丝毫的骄横刁蛮不说,在丁家接人待物也是滴水不漏,颇有人缘。丁老家主更是多次在人前感叹,可惜丁雅茹是女儿身,否则家主传给她保证丁家兴旺百年不是问题。 丁雅茹绣眉紧皱,经过晨风之前简单的提醒后,她就猜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那也仅仅是猜测,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方才与管家那番言语不过是她想验证心里的某些猜想罢了,验证的结果让她有些心慌。 世上根本就没有三千年的鬼针草,别说三千年,按照晨风的说法,鬼针草百年之内如果不被采摘肯定会枯萎凋零。可管家却信誓旦旦的说有了三千年鬼针草的消息,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是谁在说谎呢? 晨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与自己、与丁家没有任何交集,没有任何理由来诓骗自己。管家吗?好像也不是,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了丁家他可以说是付出了自己的一生都不为过,这是不争的事实。 “到底怎么回事呢?” 丁雅茹思绪翻飞,以聪慧著称的她此刻也难免有些头疼,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有些无助。 与此同时,晨风四人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虽然已经从蒙山那里知道还有几日就要走出沧澜山了,可四人脸上都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 药灵儿那天的灵光乍现之后,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局外人,她此刻之所以不开心,主要还是因为晨风和白卓让她继续装哑巴。 晨风和白卓则是在担心管家会对四人不利。自从被管家带到这里以后,虽然没有再过问他们一句,但也正是这种不理不问,让晨风感觉自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牲口,说不准哪天时机成熟了就是死期了。 “唉,实在不行就来个鱼死网破?” 白卓颓唐的叹了口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是破罐子破摔了。 晨风翻了个白眼,就这还是妖族的智者呢?毫不留情的挖苦道:“鱼死网破?就你?就怕鱼死了网没破!” “你行你上啊,又没人拦着你。” 白卓不甘示弱,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没出撒,听了晨风的话后针锋相对。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主动请辞,就说收到了师父的传信,让在此地等候,他如果没有恶意自然不会为难我们,如果有意害我们,那就鱼死网破吧。” 晨风没有和白卓接着斗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这?” 白泽耐心的听完后忍不住问了一声,说这么多还不是鱼死网破吗?在他看来,那管家百分百是不怀好意,如此试探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商议已定,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次日早饭后,蒙山为首的家丁们忙着收拾家伙是的时候,晨风带着三人在次来到了马车前。 大管家坐在马车前面,看着联袂而来的四人,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四位小友有事?近日事务繁忙,穷山恶水的,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多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大管家说得极为客气,加上他人畜无害的表情,晨风本来准备好的话竟是有些难以启齿。 “难不成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丁雅茹中毒之事另有隐情?” 晨风脑海里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白卓见晨风迟迟不开口,生怕晨风临时变卦,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今日师父传讯了,让我们在此地等他。这几日承蒙前辈照顾,等师父回来后我们定会登门致谢。” “哦?留在此地?这里可不太平啊……” “哈哈哈哈……” 大管家话说到一半,四周忽然传来肆无忌惮的大笑声,晨风等人和所有家丁都楞在了原地,只有大管家脸色阴沉,没了之前的洒脱如意。 晨风茫然四顾,发现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外别无他物,不知之前的声音从何而来,但从大管家空前凝重的脸色不难看出,即将有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 就在此时,大管家飞到空中朝着虚空处抱抱拳,恭恭敬敬的朗声道:“我乃西凉州丁家大管家安培龙,不知各位好汉有何需要,丁某定不会藏私。” “丁家?没听说过,安兄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青梅竹马的师妹外嫁旁人,还能忍辱负重认贼作父,替人家老老实实的看家护院几十年,佩服佩服!” 大管家安培龙话音刚落,再次传来一阵讥笑的声音。晨风和白卓听了这番话都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丁家家丁们个个都义愤填膺,满脸的打抱不平,似乎见不得有人对自家管家如此的出言不逊。 安培龙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双手不由攥紧发出一连串骨结脆响的声音,咬紧牙关恶狠狠的回道:“藏头露尾的腌脏货色,也只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嘿嘿嘿,是是是,我等确实见不得光,但说起偷鸡摸狗我等自然不如啊,坊间传言丁家大小姐丁雅茹便是安大管家和师妹的爱情结晶,这等手段,了不得啊!” 安培龙的愤怒引来对方变本加厉的回击,这次说话的明显是另外一人,声音尖锐、阴沉,透露着邪异危险的味道。 “不可能吧?” “嘶!” “肯定是妖言惑众,不能信,大管家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那道声音落下,场间瞬间炸了锅,在场的家丁有惊叹、有质疑、有反驳,晨风四人也是忍不住齐齐看向空中的大管家,似乎第一次认识此人一般。 安培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青铜古剑握在了手中,对着四周阴冷一笑,毫无感情的说道:“只是会逞口舌之快的无名鼠辈吗?那就看看是你的嘴快还是老夫手里的剑快!” “咻!” 安培龙话音未落,手中的青铜古剑携带着恐怖的音爆之声朝着四周的草地疾驶而去,显然大管家已出离愤怒,不想再浪费口舌。 “啊!” 众人看着青铜古剑飞去的方向不由有些疑惑,难道对方藏在草地下面?下一刻就有了答案,青铜古剑沉入地底之后不久就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原来对方真的就隐藏在近在咫尺的草地之中,只是不知大管家是何时发现的。 “老贼好手段!” 那声惨叫之后,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此刻他用右手按这左边鲜血如注的左肩,嘴里忍不住痛骂一声。 安培龙不但准确无误的找出了对方的藏身之处,更让人震惊的是只一剑就断了对方一臂,看来当日面对石像鬼他仍是犹有保留的。 “哗啦!” “老七!” 与此同时,先后又有六道人影从地下飞出,刚一出现,带头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便急切的叫了一声。 “大哥我没事,宰了这老狗,定要他血债血偿!” 失去了一条胳膊的猥琐汉子,正是一行人中的老七,吞下一颗丹药后仍是满脸的痛楚神色,咬着牙说了一句。 “安培龙,血债血偿!” 带头大哥没有多余的废话,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六人不约而同的直奔空中的大管家而去。 “拼了,保护大小姐!” 眼看着六人和大管家都在了一起,地上的家丁们不甘示弱,纷纷抄起家伙加入了战团,大战之前还不忘互相提醒一句注意保护丁雅茹。 恐怖的能量波动伴随着刀剑相击的声音瞬间爆发开来,淹没了打杀之声。晨风四人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那六人冲向安培龙的时候已悄悄远离了战圈。 “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卓看着场中一开始便趋于白热化的争斗,不由有些庆幸,多亏这帮人出现,否则怕是有大麻烦。 “嗯,走!” 晨风看了一眼战场中央大发神威的大管家安培龙,愈发觉得此人心机难测,绝非易于之辈,也不再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决定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相信你。” 一行四人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身温婉的女子声音,晨风身子一震,不由停下来了脚步。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图穷匕首见 一句柔弱的“我相信你”后,晨风回过头看到一个一身碧绿长裙的女子站在马车边,虽然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目,但一头青丝如瀑倾泻,身材修长、曲线玲珑。 “这便是丁家大小姐丁雅茹?” 晨风等人有些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尤其是在不远处激烈打斗的衬托下,更显得她出尘不俗,她的出现如梦如幻,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大小姐,这里危险,赶紧回马车里。” 马车旁两个家丁急切的声音惊醒了微微失神的晨风,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这突兀现身的女子正是神秘的丁家大小姐丁雅茹。 丁雅茹始终盯着晨风的脸,似乎在等他的回复一般,听了身边家丁的提醒,这才转身柔声道:“你们也小心,我跟他们说点事,一会就回来。” 家丁下意识的点点头,甚至不敢抬头正视自家大小姐。丁雅茹说完之后,也不理会家丁是否同意,径直朝着晨风等人走来。 “怎么,不愿意带上我?怕成了你们逃命路上的累赘,放心吧,我有自保之力。” 丁雅茹来到晨风身前,见四人仍是齐齐沉默,便自顾自的说道,说完之后也不管晨风等人的反应,又径直朝远处走去。 “这……” 晨风有些蒙了,对发生在自己眼前这一连串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看着丁雅茹已经走远,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就这样,晨风和白卓带着胡瑛和药灵儿开始了逃亡之旅,当然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丁家大小姐丁雅茹,一行五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除了此前负责保护丁雅茹的两个家丁外,包括管家安培龙在内,由于打斗过于激烈,谁都无暇分心的原因,谁都没有注意到晨风等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多时辰以后,虽然四周仍是一马平川的草地,但晨风等人在距离管家很远的地方。而且晨风小心起见并没有直直向东前进,而是朝着东北方向带头来的此处。 除了晨风之外,其他人都已是气喘吁吁。如果不是照顾有病在身且是娇生惯养的丁雅茹,晨风估计还会带头再跑个把时辰,没办法,管家安培龙给人的感觉实在过于强大,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可力敌的想法。 “你凑什么热闹?” 众人停下歇息的时候,晨风对丁雅茹说道。他实在想不出丁雅茹为何会有这番举动,即使发现了管家图谋不轨,你都隐忍了十几年了,不能再忍忍等到家了再撕破脸? 丁雅茹自知理亏,没有计较晨风话里责备的意思,气喘吁吁的回道:“因为你能给我治病。” 晨风有些傻眼,就为这个?丁雅茹想方设法接近自己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治病会不会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晨风不知道的是,丁雅茹此刻说得还真是心里话,虽然她也有些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跟着跑了过来,但她就是这样做了。当时坐在马车里的她见晨风等人就要趁机溜走,她忽然有些六神无主,鬼使神差的下了马车不说,还跟着众人来到了这里。 这也不怪晨风,女人对自己形象外貌的重视程度往往都是会达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不解风情的晨风哪里会想到这里。 “治是能治,但你体内的毒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想要根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看着丁雅茹乌黑的双眼,晨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真能治?” 听了晨风肯定的回答,丁雅茹由于兴奋音调升高了不少,原来她之前所言看似坚定实则仍是有试探意味。 晨风点了点头,所以医者父母心不外如是,既然让他碰见了那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只是这其中明显牵扯了许多丁家的家事,他担心招惹麻烦不说,最怕浪费时间错过了荟萃学院入学的日子。 “你母亲不会真是管家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吧?” 正在此时,白卓修整完毕,没头没脑的问了一个问题。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前一刻粗重的呼吸声都戛然而止,甚至风都停了,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沉默中四双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蒙着面纱的丁雅茹。 白卓问得没错,或是出于好奇,或是纯粹的八卦心理作祟,或是为了推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正是几人最为好奇的事情,只是被乌鸦嘴抢先问了出来而已。 “你……你们……” “无耻之尤!” 几个呼吸后,丁雅茹受不了八只眼睛的注视,用手指着罪魁祸首白卓,有些气急败坏,一时口不能言,最终也只是啐骂了一口。 白卓感觉有些无辜,是不是给个话啊,骂人干什么,再说这话不是那络腮胡汉子说的吗,自己只是为了更好的推断事情的发展而已,有错吗? “别理他,这个人这里不太好使!” 胡瑛适时的站了出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完拉着丁雅茹去了不远的地方。 晨风看着胡瑛和丁雅茹走了开去,对着白卓伸出了大拇指,小声赞叹道:“一个字,猛!”同时心里忍不住暗自腹诽,白泽一族不是号称妖族智者吗,怎么这么没眼色呢? 白卓一脸的不明所以,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药灵儿也是一脸茫然,忍不住问道:“你俩干嘛,她说了吗,到底是不是呢?” 晨风满头黑线,好嘛,一对儿傻子! …… 马车所在的地方,大战落幕。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大管家站在马车旁,全身浴血,一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马车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蒙山倒在血泊之中,脸上新增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将双眼连成了一条线,双目已瞎,没有被削去天灵盖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除此之外,现场再无任何活口。 这场大战丁家家丁胜了,但这胜利没有给安培龙带来丝毫的喜悦,尤其在发现晨风四人和丁雅茹一起不知所踪之时,他的眼里再次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大管家,你没事吧?贼人都死光了吗?兄弟们呢?伤亡了几个?” 蒙山趴在地上,用手触摸着身边的尸体,伴着哭腔两行血泪夺眶而出。 大管家回过神来,随意的扫视了一眼战场,疲惫的说道:“死了,都死了,就剩你和我了。” “死了?全死了?怎么会这样……” 蒙山虽然有所预感,但还是不能接受这事实,不停的在地上爬动,摸到同伴的尸体时都会叫出对方的名字。 悲伤淹没了蒙山,他不停在地上摸索,口里不断重复着死者的姓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平日里最是坚强的他,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他,此刻哭得像个泪人,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而不是遭受此等折磨。 “够了!哭哭啼啼干什么?没用的废物。” 安培龙眺望东方,心情莫名烦躁,呵斥了一声身后可怜的蒙山。 “是我没用,没用啊……” 蒙山的悲泣一发不可收拾,以为安培龙在责怪自己无能,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安培龙摇摇头,脸上满是鄙夷,可惜蒙山永远都看不到。 沉默少许,安培龙似乎下定了决心,自言自语道:“毛都没长全的四个小杂种,竟然也敢跟我斗,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还有你这个小贱人,竟敢跟我作对!” “大管家?” 蒙山误以为自己听错了,挣扎着坐起身,疑惑的问了一声。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做了这么多年狗,累不累?” 安培龙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所说之话让蒙山忍不住不停摇头,他不敢相信平日里的大管家会变成这样。 没有理会蒙山的反应,安培龙紧接着说道:“嘿嘿,你累不累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累了,做了这么多年狗,也该吃回肉了,你说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蒙山双手抱头,无力的嘶吼一声。直到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多么单纯,那些死去的兄弟又是何等的冤枉。 安培龙仍是不理不睬,犹自沉浸在某种病态的快感中,嘿嘿一笑道:“没错,黑山他们所说不差,除了那个小贱货不是我的种之外,事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就是要让丁力老儿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嘿嘿,当年仗着人多势众夺我所爱,我自当加倍奉还。” “最可恨的是那个娼妇,眼看着我的计谋就要得逞,竟然因为那个小贱货就改变了初衷,还要我别再烦她、各自安好,嘿嘿,真是搞笑!” “我要让丁家家破人亡,要让丁力老匹夫亲眼看着丁家灭亡,要让那娼妇尝尝背叛我的滋味,哈哈哈!” 安培龙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他预想的那副画面一样。 “好了,故事听完了,你可以去死了。” 安培龙结束自我陶醉,毫无感情的说了一句,宣判了蒙山的死刑。 蒙山双目失明,看不清此刻安培龙的狰狞神情。但他此刻似乎是看开了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惧怕,他咧嘴一笑,满是无声的嘲讽,嘲讽自己的愚蠢,嘲讽管家的丧心病狂,嘲讽这个世道黑白不分。 安培龙看出了对方的嘲弄之意,忽然善心大发,笑着问了一句:“你可有遗言?”,说完便耐心的等蒙山开口。 “噗!” 安培龙忽然间手起刀落,蒙山的无头尸体向后重重倒去。 “敢耻笑我,你也配?” 安培龙对临了自己扳回一城十分满意。给了人希望再亲手将这希望碾碎,他乐在其中。一如他阴暗的内心,一如他病态的快感,此刻他苍老的脸庞扭曲而狰狞,仿佛从地狱走出的恶魔。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左右为难 晨风等人还不知道那场战斗的最终结果如何,更不知道以蒙山为首的家丁们的凄惨命运,五人在稍事休息后又忙不迭的踏上了东去之路。 五人之中,丁雅茹年龄最长,为人处世的经验也相对最为丰富。在最初的不愉快后,一路边走边说,为晨风等人解开了不少疑惑。 比如西凉州位于沧澜山东侧,只是大周最为偏僻的一处贫瘠之地,宗门数量、天才人物甚至是天材地宝数量都是垫底的存在;又比如管家的金丹修为在丁家算是高手,但放眼西凉州也不过如此,更不要说在人杰地灵的大周王朝了。 晨风等人本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兴趣,丁雅茹的许多无心之谈更是勾起了他们心底的无限好奇,所以也趁机询问了许多问题。 “你们之前真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对外界一点都不了解?” 丁雅茹解答问题的同时,发现晨风等人问的都是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不由有些疑惑,难不成他们真是跟着师父第一次下山游历?可管家明明说白卓的那番说辞谎话连篇的,难道当初是管家判断错误了? 晨风和白卓不由一愣,他俩自然能听出丁雅茹的话外之音,丁雅茹只是在变相询问一行人的来历跟脚,以及在旁敲侧击白卓当初所说的师父一事是否真有其事。 晨风和白卓双双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丁雅茹的问题。从表面来看几人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目的都是走出这片草地,可走出去以后呢?丁雅茹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四人会不会再次遭遇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剧情? “算啦算啦,不说拉倒。你说我中毒了,可有解毒的法子?” 丁雅茹见晨风面有难色,心中便隐隐有了答案,立马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说起正事,晨风也没了玩笑的意思,听了丁雅茹的话后先是正了正色,然后才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比较麻烦,但所谓方法还是有的,只是比较麻烦而已。” 丁雅茹面有喜色,已经困扰她数十年的问题有了解决办法,如何不高兴?世上再清心寡欲的女人也会在意自己的容貌,于是急忙问道:“怎么麻烦了?只要有用,时间长点没关系的。” “那天只是初步了解,还不能确认,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有判断了。” 晨风当初只是有所猜测,并不能确认丁雅茹身体中的毒是否跟自己猜想的一样,谨慎起见,还是问清楚为好,否则万一判断错误,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到时候说都说不清楚。 丁雅茹听了晨风的话,想起那天晨风关于女红的判断,先是脸颊微红,犹豫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你问!” “你的身体是不是越来越不灵活,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僵硬的情况?” “是。” “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经常夜不能寐,睡醒之后浑身冰冷异常?” “是。” “你修行速度是不是越来越慢,修为境界是不是不增反降?” “是。” “你是不是……” “好了,我现在相信你了,你说有什么办法?” 前三个问题丁雅茹都回答得干脆利落,当晨风问到第四个问题的时候,她终于彻底相信了晨风,相信晨风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对自己病情真的了解,当日中毒一说也并非信口开河。 丁家家主丁力、大管家安培龙曾经找了很多所谓名医来丁家为丁雅茹诊治,无一无效不说,病因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体质特殊的,有说身体孱弱的,有说风寒侵体的,唯独没有人说是中毒的。 “你所中的是蓝矾和丹砂之毒,下毒的人是个高手,手法很是巧妙,如果不是我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可能也不会知道。” 晨风也不再藏着掖着,将丁雅茹所中之毒详细道来。 “蓝矾和丹砂?” 还不待丁雅茹说什么,白卓忍不住问了一声。 蓝矾和丹砂是众所周知的两种矿石,用途广泛,各大家族、宗门所属的势力范围内经常会派人开采此类矿石,既然是常见的东西,怎么可能因此中毒呢? “蓝矾是经常用来炼器,是常用的装饰材料,但人如果摄入过多的话就会在身体内淤积下来,堵塞血管导致血流不畅,加之蓝帆本就冰冷,因此人的体温会降的很低。” 晨风将自己从古籍上看到的娓娓道来。 “摄入?谁闲的没事吃那东西干嘛?” 白卓有些不服气。 “吃?自然没人愿意吃。蓝帆融入水以后是无色无味的,而且只是暂时融入水,并不会和水混为一体,也就是说……” 晨风看着丁雅茹意有所指。 “是,我家后院有一口深井,都说是地脉甘泉,我平日里饮食起居所用之水都是从那里取的。” 丁雅茹低着头,随着晨风和白卓一问一答,许多之前没有在乎的细节问题一一在她眼前浮现。 “那你说的丹砂又是什么?” 白卓不愧是跟晨风“水火不容”的冤家,两人像双簧演员一般,配合的极为默契,一问一答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破绽。 晨风嘿嘿一笑,颇有些卖关子的意味,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毕竟蓝帆摄入再多,也不会对人有多大影响,要不采矿的人怎么会安然无恙?另外人体还会代谢一部分,并不会导致丁大小姐这样的症状。” “???” “???” 包括药灵儿和狐瑛在内,众人都是满脑子的问号。什么意思?说了半天就这?这不自己拆自己台吗?蓝矾既然对人体没那么大影响,丁雅茹为什么会这样呢? 面对几人的疑惑,甚至是质疑,晨风仍是老神自在,看着丁雅茹问道:“丁大小姐,你是不是在发现体温骤降后经常去炎热的地方?” “是啊,发现这种症状后,龙伯说阴阳相克,就经常带我去我家一处炎阳石矿脉内修炼,我经常去的。” 丁雅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 “炎阳石有问题?” 白卓似乎对此事很是感兴趣,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晨风摇了摇头,说道:“炎阳石没问题,问题就在炎阳石矿脉的高温里,丹砂经不住高温的炙烤,会散发有毒的气体和液体,液体具有腐蚀性,气体有毒,当丹砂所化的气体与融水的蓝矾相遇,便会再次生成具有腐蚀性的剧毒。” 晨风一席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中,白卓是在习惯性的推演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丁雅茹则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狐瑛和药灵儿则是一脸的疑惑不解,不知道晨风绕这么大一圈子干什么,直接说中的什么毒要怎么解不就得了? “我明白了!” 良久,白卓对着晨风伸出大拇指。之前他对晨风的许多做法还不是很理解,对大管家的善恶也是有些难以分辨,直到此刻,晨风将丁雅茹中毒之事分析完,白卓恍然大悟,心里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为什么呢?” 相对白卓的恍然大悟,丁雅茹在沉默良久之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她心里也是认同了晨风的说法,只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晨风和白卓相视一笑,默契的选择了沉默。换位思考,换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与你朝夕相处的人原来一直都处心积虑的想要置你于死地,过往的所有关心呵护都只是伪装,你作何感想? 狐瑛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人,实在受不了这种打哑谜似的交流,忍不住问道:“有办法可以解毒的吧?” “有,最简单的再次淬体,采集药草用开水煮沸,每隔七日浸泡一次,四十九天之后,体内的毒会自然而然的蒸发。” 晨风肯定了狐瑛的说法。 “这么简单?”从药园里长大的药灵儿插了一句。 晨风想起自己淬体的光景,不由摇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简单?不说那淬体的药草数量庞大,那淬体的痛楚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何况还要七次之多。”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丁雅茹抬起头,终于将思绪拉回现实,看着晨风问了一句。不同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药灵儿,她也知道淬体七次是什么概念。 晨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想到的解决办法如实告知:“还有一种办法,归元丹,炼制起来也不难,只是……只是服用这种丹药,身体会恢复到筑基之前的状态,不论什么修为,都得重新开始了。” 丁雅茹很早以前就完成了筑基,距离金丹仅一步之遥,如果不是这奇怪的病情影响,此刻她恐怕早已结丹。重新修炼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丁雅茹也不例外。 晨风理解丁雅茹的苦衷,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一颗修髓丹就可以,就是……也不太现实。” “很难炼制?”提及丹药的事情,药灵儿总是兴趣盎然。 晨风讪讪道:“算是吧,需要元婴强者自损修为,同时还需要万年灵芝作为主药才行。” “元婴强者!” “万年灵芝!” 果不其然,听了晨风的话,其他人都是有些咋舌,显然这个办法确实是不太现实。而晨风却是在此时想到了连成玉,脸上闪过一丝久违的会心微笑,连成玉应该至少是元婴修为,手里也不差万年灵芝,只是此刻的他在哪里呢? “你们的师父……” 丁雅茹恰巧看到了晨风脸上神秘的笑容,忽然联想到晨风等人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便满怀希望的说了一句,言下之意很明确,是想请几人师父出手帮忙炼制修髓丹。 “呃……” “有点饿了……” 再次提起这个没有意思恶意的谎言,晨风和白卓都有些不自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 “其实,或许不用这么麻烦的……” 就在白卓和晨风不知如何回复丁雅茹而各自抓心挠肝之时,药灵儿柔弱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响起,化解了晨风等人的尴尬。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泡一泡 药灵儿简单的一句话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其余四人脸上的表情都尤为精彩。 狐瑛和白卓脸上满是疑惑,觉得药灵儿多少有些大言不惭。丁雅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并不认为药灵儿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唯有晨风在想到药灵儿的出身后,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晨风想到药灵儿非同寻常的出身,心里有了一些猜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什么方法?” 面对晨风的问题,药灵儿破天荒的有些难为情,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示意晨风跟自己到一边说话,不知要说什么竟是要避开其他人。 晨风满脸狐疑,跟着药灵儿走到距离几人数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忽然间神秘起来的药灵儿笑着问道:“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非得避开他们才行?” 不知为何就算是已经远离了其他人,药灵儿仍是有些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晨风始终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才把手搭在晨风耳边悄悄说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那里的那片湖?” “湖?哦哦,想起来了,那湖有什么说法?” 晨风有些懵,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早就把当初双方见面时的场景忘得差不多了,经过药灵儿的提醒,才想起当初药园中心位置的那片湖好像确实不凡,只是当时时间紧张并没有探究清楚。 晨风本想有时间好好探索一番药园的,只是药园落入云山之后,一直没有没有空闲,此事也就搁置了,他甚至不知道药园在云山第几层。 晨风想起药灵儿之前曾进入药园修整过一段时间,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肯定知道药园的位置,有些期待的问道:“对了,你知道药园在第几层吗?” 药灵儿并不知道九层云山的事情,虽然凭借自己与药园天生的感应准确的找到了药园新的位置,但并不清楚晨风的意思,迷迷糊糊的反问道:“第几层?什么意思?在一片大山里,山外面有很多破房子,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听了药灵儿的话,晨风嘴里不停念叨这大山、破房子、没有一个人之类的话,不一会便想明白了药园应该是在后面几层中,看来眼下是无法探索了,不由有些遗憾。 “对了,你说那湖有什么用?能解决丁家大小姐的问题?” 一阵神游天外之后,晨风思绪回到现实,想起药灵儿之前的话,小声问了一声。 “能,化药池有生死肉或白骨的作用,洗髓阀体自然不在话下。” “化药池?” 药灵儿一席话让晨风震惊不小,原来那所谓的湖叫化药池,而且还有如此神奇的作用,看来是大有来头。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晨风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药灵儿,忽然想到这家伙属于那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类型,担心会有差错,便随口问了一句。 面对晨风的质疑,药灵儿先是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然后才断断续续的回道:“之前?我也是刚才想起来的,之前很多事情都忘记啦。” 晨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药灵儿和之前的玄天器灵差不多,醒来后都是有些迷迷糊糊,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记忆。想到此处他也就没了别的疑惑,考虑此地也是不宜久留,便直奔主题,问道:“如果那片湖真是你说的什么化药池,那要怎么才能解决丁家大小姐的问题?” “喂,你俩说完了没啊,赶路要紧!” 药灵儿刚要说话,白卓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晨风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他还想问问药灵儿那药园的详细情况呢,看来眼下是没有机会了。 药灵儿跟着晨风向白卓等人站立的地方走去,半路上又凑到晨风耳畔笑嘻嘻的说道:“很简单,把她扔进去泡一会就好了。” “泡……泡一会?” 晨风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他以为是要拿那湖水入药、提炼药草之类的,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粗暴。 白卓将晨风方才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待晨风走到近前,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了?你俩神神秘秘的说什么了,至于这样么?” 晨风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用手挠了挠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要是太为难就不用了。” 丁雅茹始终提着一颗心,见晨风一副为难的样子,便猜测药灵儿所谓的办法也是行不通,便失望的叹了口气。 晨风连忙摆摆手,知道丁雅茹是会错意了,但他还是不知如何解释泡一泡的事,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不为难,不为难,就是…….就是……” “???” “就是什么?” 狐瑛和白卓还是第一次见白卓这样,脸上写满了问号,不知晨风为何忽然这样。 药灵儿实在受不了晨风扭捏的姿态,大大咧咧的说道:“不就是让她去泡一泡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泡?” “泡一泡?” “泡什么?” “怎么泡?” 药灵儿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白卓、狐瑛和丁雅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药灵儿所谓的泡一泡是什么意思。 “他有一座小塔,塔里有一个池子,丁小姐去池子里泡一泡就好了。” 面对几人的疑惑,药灵儿再次解释一句,所幸并没有透露药园和化药池的事,总算还是有点的心的。 面对几人不约而同的疑惑,晨风尴尬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药灵儿说的话。 就在晨风暗自思索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当事人丁雅茹却是没有丝毫的扭捏,看着晨风极为认真的问道:“这么简单?真能解决?” 晨风没有说话,看了看药灵儿,然后轻轻点头。 “好,我愿意。” 丁雅茹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的犹豫,竟是大大方方的应承了下来,这让晨风和白卓多少有些意外,看来女人对自己的相貌还真不是一般的在意。 接下来丁雅茹问了其中许多细节,晨风本就对这化药池不甚了解,所以都是药灵儿在一边耐心的解答。 一个时辰后,丁雅茹没有了任何疑虑,其余四人都是齐刷刷的看向晨风。 赶鸭子上架的晨风受不了几人肆无忌惮的目光,果断从幻空戒取出了九层小塔。包括白卓和狐瑛在内,众人都不知道这小塔的来历,都只是好奇的盯着小塔看来看去。 “丁小姐,你放松一些,我带你进去,一会就没事了。” 就在晨风不知所措之时,药灵儿再次出声解围。 丁雅茹深吸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药灵儿看准时机一把抓起丁雅茹的手腕,在几人的注视下,一闪而逝,飞入九层小塔不见了身影。 “好神奇啊!” 看着两道人影消失在三寸高的小塔中,狐瑛下意识的惊叹一句。白卓同样震惊不小,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频频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良久,药灵儿和丁雅茹飞入小塔后并没有任何变故发生,白卓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以啊,还有这等宝贝,之前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不见你拿出来,怎么?莫不是对丁家大小姐有什么想法不成?” 白卓话落,狐瑛也是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煞有其事的看着晨风,这让晨风有些不知所从,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想你个头!闭上你的乌鸦嘴!” 白卓早已免疫晨风的谩骂,听了晨风的话后他不怒反笑,往晨风身前靠了靠才贱兮兮的问道:“说说?什么池子?我能不能也……泡一泡?” 丁雅茹不在身边,晨风也放开了不少,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对着白卓说道:“泡,等丁雅茹出来后你就可以进去了,进去了最好别出来了。” 晨风和白卓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斗着嘴,狐瑛肚子看着晨风手里的小塔怔怔出神。和白卓一样,虽然都知道晨风来历神秘,身上肯定藏着不少秘密,但亲眼看见药灵儿和丁雅茹飞入这袖珍小塔内不见了身影,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晨风和白卓斗着嘴,但也将狐瑛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不是不信任白卓和狐瑛,只是云山事关重大,临行前连成玉曾再三叮嘱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任何云山的消息,只好装糊涂视而不见了。 “好了好了!” 就在此时,伴随着连串灵动的叫喊声,云山小塔轻轻震动,晨风定睛看去,两道人影在自己身前出现,正是消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药灵儿和丁雅茹。 “这么快?” 白卓看着药灵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本想说就这点时间脱衣服穿衣服都不够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 “有没有效果啊?是不是……” 狐瑛的关注点显然和白卓不同,作为女性,她更能体会丁雅茹的痛苦,所以此刻关心的只是药灵儿所谓泡一泡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只是话说到一半,她就怔在了原地,晨风和白卓也不例外。 出现在三人身前的确实是丁雅茹,只是与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已。 此刻的丁雅茹,没了面纱遮掩,一张迷惑众生的脸庞沉鱼落雁,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我说有用吧?还不信,现在信了?” 药灵儿愤愤不平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凝视,晨风和白卓回过神后都是有些有些尴尬,忍不住对视一眼。 不知道药灵儿带着丁雅茹经历了什么,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丁雅茹竟是如脱胎换骨一般,不但顽疾已祛,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谢谢你了!” 丁雅茹自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变化,对这突如其来的美妙变化她也是有些喜不自禁,对着晨风使了个万福,真诚的道了一声谢。 晨风不敢居功,但也只是转头看了看一旁无所事事的药灵儿,并没有说明此事的来龙去脉,讪讪说道:“好了就好,不用客气,咱们赶紧出发吧。” 其他人自无不可,晨风收起云山小塔后一行五人再次踏上行程。 晨风和白卓走在前面,开始商量后续的计划,狐瑛拉着丁雅茹的手啧啧称奇,药灵儿则是独自一人破天荒的走在队伍的最后,眉宇间有一丝阴霾,全然不像方才带丁雅茹出来时的轻松自在。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间胜景 困扰丁雅茹数十年的顽疾就这样被药灵儿以“泡一泡”的方法出人意料的解决了,丁雅茹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雀跃不已,一路上主动说了许多外界的奇闻异事。 时间匆匆,转眼又过了五天。 过去的五天里,起初白卓和晨风还担心再遇到什么不测,但一路走来一行五人走得顺风顺水,再没遇到任何艰难险阻不说,就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里再往前走半天时间,我们就彻底走出沧澜山了,那里有一座交易市场,到时候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大管家和蒙山他们的情况了。” 这日午间吃饭的间隙,丁雅茹告知晨风等人即将走出大山的消息,虽然她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想起大管家和蒙山一行人至今音讯全无,难免有些担心。 “交易坊?” “彻底走出去了?” “大管家他们不会有事吧? 丁雅茹话音刚落,晨风、白卓和狐瑛三人争先恐后的各自问了一句,只有药灵儿沉默着。 不知为何,自从带着丁雅茹从云山小塔出来后,药灵儿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晨风发现后也问过几次,她都是咬着牙沉默摇头,晨风只当是药灵儿和他一样,面对未知的世界多少有些忐忑罢了。 “我们的确就要走出沧澜山了,今天黄昏时候应该可以到达交易坊,从交易坊再往东走上一天左右时间就是西凉州的地界了,我家就在西凉周最西边的密云府。” “交易坊是建在沧澜山边的一处人类活动的地方,起初只是几间店铺,交易从沧澜山得来的妖丹、灵药等东西,到了现在,随着时间推移,那里已经形成一定的规模,有很多人常年居住在那里。” “大管家他们应该不会有事,那天遇到的那几个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附近臭名昭著的黑煞七兄弟,他们不敢深入沧澜山,就专门在交易坊和沧澜山附近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面对晨风等人的疑惑,丁雅茹先是温婉一笑,然后才不紧不慢的一一解答,她一边说话一边有意无意的看向晨风,眼神怪异,这让晨风有些莫名其妙,白卓则是满脸不怀好意的神秘笑容。 …… 东土西凉周,密云府丁家。 一间宽敞明亮的议事大厅里,两个人一坐一站,气氛凝重。 端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满面红光的老者,黑发、白眉、无须,双目炯炯有神,此人正是丁家家主丁力,丁雅茹的亲生父亲。 躬身站在大厅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晨风等人分别不久的安培龙,此刻他满脸的痛苦表情,涕泗横流,满身血污,全然不像晨风等人所见的那个临危不乱、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大管家。 良久的沉默后,丁力喟然一叹,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么说来,茹儿是被四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劫走了?” “是,当初刚遇到他们时我就感觉他们身上有猫腻,没成想最终还是大意了,害得蒙山他们也……唉!都怪我啊!”安培龙如泣如诉,悔恨难当,与前不久大杀四方时候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丁力看着伤心欲绝的安培龙有些于心不忍,走到安培龙跟前伸手拍了拍对方抖动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怪你,你能回来就好。多安排些人手去沧澜山边缘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培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安培龙返回丁家后,第一时间就求见丁力,将一行人沿途所见所闻大致讲述了一遍,其他事都没有任何隐瞒,唯独最后那场争斗被歪曲了不少,因为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所以他怎么说都行。 安培龙沉默的站立着,见丁力不再言语,便识相的躬身告退:“老爷,那我去了,一定把大小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给素菲也先不要说,她最近身体不好。” 就在大管家即将走出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丁力的声音,安培龙身形微微一震,脸颊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随后才重重点头,大踏步离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管家离去以后,大厅里传来丁力的一声叹息,不知是他想到了什么,抑或是有看破了什么,其间透露着诸多诸如疲倦和无奈的情绪。 …… 且不说大管家安培龙先一步返回丁家后恶人先告状的举动,就在他再次调兵遣将准备外出寻找丁雅茹的踪迹之时,晨风一行人在这日黄昏时分终于走出了漫无边际的草地,看到丁雅茹之前所说的交易坊。 站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山坡上,丁雅茹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晨风、白卓、药灵儿和狐瑛四人则俱是怔怔无言。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历时三月有余,终于走出沧澜山了吗?” “这便是繁华人间?” 山坡下方数十里之外的地方,灯火辉煌、炊烟袅袅,迎着风的缘故,偶尔能听到几声嘈杂的声音。那里便是交易坊,那里便是人间。 “喂!你们几个怎么了?” 丁雅茹发现晨风四人盯着远处的交易坊发呆,有些疑惑不解,没有什么不正常呀,难道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时间待太久了,见到了人间烟火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丁雅茹并不知道晨风四人都是第一次得见眼前的景象,所以误以为几人是在山里待久了,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于是笑着说道:“总算是走出来了,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咱们再逛逛,这里可是又不少好东西呢。” 白卓率先反应过来,所谓演戏演全套,顺着丁雅茹的话,本着尽量不暴露几人真实跟脚的原则,嘿嘿一笑,附和道:“就是就是,总算走出来了,先好好歇歇。” 晨风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一行五人在丁雅茹的带领下慢慢走向交易坊。越是靠近交易坊,吵闹声便会大上几分,晨风心里的忐忑和紧张便也会随之增加。 快接近交易坊的时候,晨风这也才看清交易坊的样子。所谓的交易坊,其实是一座不是城池胜似城池的地方。 交易坊没有大门,也没有城墙之类的东西,只是一座大型的人类聚集地,起初这里或许只是一个小地摊、一座茅草屋,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向外蔓延扩张,形成了今天不下数十万人的规模,这里街道纵横、房屋阁楼鳞次栉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调笑嬉闹声,声声入耳。 晨风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忽然无比想念冷冷清清的茅草屋。不经意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只见天边残阳如血,壮阔雄伟的沧澜山如一头沉睡的雄狮静静横卧在落日余晖里,不言不语。 远处的山,远处的树,还有从林间吹来的阵阵清风,在静谧的黄昏里无一不显得安静、慈祥,似在送别这些大山的孩子,似在默默为他们虔诚祈祷。 “走了啦,天都要黑了!” 白卓走过来,搂住了晨风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而行。狐瑛也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药灵儿的小手,两人跟在晨风和白卓身后,亦步亦趋。 几人在沧澜山的生活经历各不相同、交集不多,心路历程、脾气秉性也是各有所异,但此时此刻,在终于走出大山就要迈入梦寐以求的人间时,几人内心所想却是完全一致,有胆怯惶恐,有忐忑和不安,当然,还有一丝期待和兴奋。 丁雅茹带着四人走进交易坊,虽然天色不早了,但街道上仍是人声鼎沸,各类五花八门的店铺里人流川息不止。 晨风等人像是进入了凶险未知的秘境一般走得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身旁的新鲜事物。街道上的行人对五人的到来也不以为意,最多就是在发现丁雅茹、狐瑛和药灵儿个个长得水灵后会忍不住多看一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意外发生。 “我们家在这里也有店铺的,还有个酒楼,我们今晚就去那儿过夜吧,虽然不是很高档,但也算是干净,最主要的是安全。” 丁雅茹走在前面,高昂着头,自从脸上的毛病治愈后,她便自信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相较之前都大不一样。此时她看似是在询问晨风等人的意见,但事实是她早就想好了一切。 晨风沉默的点点头,目光在周遭的新鲜事物和各色人物身上流转不停,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他第一次见到,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转过三个街道,丁雅茹在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前停下了脚步。 “喏,这就是我家开的酒楼,我们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咱们再一起去四周好好逛逛?”丁雅茹指着自己身后的酒楼笑靥如花,转身询问了晨风等人一声。 晨风回过神来,定睛看去,眼前这座酒楼的位置相对刚才走过的街道要偏僻一些,活动的人也少一些,但比起自己居住的茅草屋自然是高档了不止一个档次。 “聚香楼!好名字。” “大小姐?” 白卓的感叹声和另外一道陌生的疑惑声同时响起。 从聚香楼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看着丁雅茹有些犹豫,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后,便没了下文。 “文伯!”丁雅茹应声转头,看着眼前的老者兴奋的叫了一声。 “真是你!大小姐,你怎么?”老者笑逐颜开,快步走到丁雅茹身前,神色间仍是有些惊疑不定。 “这是我的朋友,是他们帮我治好的。”面对老者的疑惑,丁雅茹转过身子,笑着将晨风等人介绍给老者认识。 那老者先是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拱拱手,毕恭毕敬的道:“老夫乃是聚香楼掌柜张文,先谢谢诸位了,来来来,几位小友里边请!” 常年混迹交易坊,张文在人情世故一方面自然是晨风等人不能比的,联想到丁雅茹的疾病多年来请了无数名医也无甚效果,他便自然而然的认为晨风等人的身份不一般,所以瞬间降低了自己的姿态。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易坊 简短的寒暄后,张文给晨风等人各自安排了店里最好的房间,就让几人休息去了,并没有过多询问任何事情。 宽敞明亮的厢房里,晨风四人站成一排,看着眼前窗明几净的场景都有些失神。曾几何时,不说这几个月一路风餐露宿的日子,就是在此之前,几人何曾见过如此奢阔舒适的居住环境。 “这地方好诶,总算不用担心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狼叼走了。”白卓声音有些干涩,摸了摸自己的脸,打破了沉默。 药灵儿欢呼雀跃着,毫无形象的跑过去爬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满脸的享受表情。狐瑛也不停转头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摆件,眼中满是好奇神色。 晨风心里的震撼丝毫不比任何人少,并不断在内心将眼前所见与自己从书中了解的人间世界进行重组,只是表面上显得有些安静。 四人原本每人有一间客房,但因为人生地不熟,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后,狐瑛和药灵儿两人一间,晨风和白卓两人一间。 两间舒适的房间里,两两相顾无言。 “按照丁家大小姐的说法,这里还仅仅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处交易之地,即使这样,这里就有这么多人,就这么繁华,真不知那皇朝别院是个什么光景。”狐瑛和药灵儿离去后,白卓坐在桌前悠悠一叹,话里有诸多感慨。 晨风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恍惚不已,历经艰难终于离开了生活许久的大山,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千世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一夜无话,四人很快入眠。一直到第二日清早的时候,晨风才被一阵“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弄醒。 “丁小姐?”晨风眯着惺忪的双眼,开门后见是丁雅茹站在门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丁雅茹已经摘掉了面纱,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笑脸。她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在晨光熹微中如一朵百合在风中摇曳生姿。 丁雅茹见晨风对自己焕然一新的妆容似乎视而不见一般,心里有一丝不大不小的失落,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于是在少许的沉默后,才盈盈一笑,欢快的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去逛逛,说不准能碰到什么宝贝呢!” “对了,我爹爹今天下午才会到,到时候还要邀请你们去我家做客呢。”丁雅茹没有得到晨风的肯定回复,不知晨风在犹豫什么,便急忙补充了一句。 “哦?这交易坊不知都有什么好东西出售?”还不待晨风说话,身后传来白卓饶有兴趣的声音。 话音未落,已经穿戴整齐的白卓已经来到了晨风身边,似乎知道晨风的担心,拍了拍晨风的肩膀,挤眉弄眼一番后才面对着丁雅茹彬彬有礼的问道:“敢问丁小姐,这交易坊可是都有哪些好东西?” “这里呀,你可别看地方不大,但是因为靠近沧澜山,经常会有许多奇珍异宝的,别说我们西凉州,就是东土其他地方的修士,也经常有人来此寻找一些特殊事物呢。” “至于具体有什么,除了常规的功法、丹药、武器外,这里最多的也是最吸引人的自然是妖兽身上的东西啦,妖丹也很常见的……” 丁雅茹款款而谈,说到妖丹的时候敏锐的发现白卓的脸色似乎不太自然,便立马识相的停了一下。 晨风自然也发现了白卓的异常,而且也知道白卓妖族的身份,于是便打圆场道:“好,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丁小姐你在下面等我们一下,一刻后待我们收拾好了咱们便出去看看。” 丁雅茹自无不可,笑着点点头便转身而去,心里则是不停腹诽:“这几个人到底什么身份?怎么给人的感觉总是这么奇怪?” 关上门之后,晨风和白卓对视一眼,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但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忽然间有些沉闷、凝重。 晨风在这一刻,心里隐隐有些明悟,如何在这繁华世界站住脚跟才是重中之重,毕竟修行的路,就是一条与人争、与天争的不归路。绝对不能被眼前的一切迷惑,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追求和目标。 而另一边自顾自洗漱的白卓虽然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以自己与狐瑛妖族的身份,如何在人类世界不被排挤,是一直隐瞒下去还是想办法赢得认可。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独自权衡利弊之时,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伴随着药灵儿清脆的嬉闹声。 晨风开门将两人迎了进来,然后便继续一言不发的收拾起来。 “出什么事了?”狐瑛不似药灵儿那般没心没肺,第一时间发现了晨风和白卓的不对经,关切的问了一句。 “是这样……”晨风叹了口气,将方才的事大致重复了一句,并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并说了一堆让几人不能掉以轻心之类的话。 听了晨风的话,狐瑛皱着眉深深点头,白卓以沉默表示认同,只有药灵儿瞪着无邪的双眼在三人间打量来打量去,颇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见晨风说完后再没人说话,她便也只能沉默以对。 接下来晨风又交代了几句到了交易坊不许乱讲话不准乱走动之类的话后,四人才缓缓下楼,与等候已久的丁雅茹回合。 虽然天色尚早,但街道上两边的店铺、地摊都早已开张,街上的行人也三三两两来回穿梭,夹杂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烟火气十足。 晨风四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身边的一切,无论是周围其他人的衣着穿戴,还是他们的言谈神情,无不让四人兴趣盎然。唯独那些对那些摆在货架、地摊上的事物,无论贵贱,几人兴趣似乎都不大。 “是没见过世面?还是见过大世面所以不以为然?” 就在晨风四人盯着四周看来看去的时候,丁雅茹始终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四人,发现晨风等人的作态后,她心里不断如是的嘀咕。 与此同时,晨风率先从眼花缭乱的各色新鲜事物中回过神来,第一个认真打量起地摊上售卖的东西来,这一看不禁有些大失所望。地摊上除了一些刀剑之类的武器比较吸引人之外,其他的大多都是药草、妖兽皮毛骨骼之类的。 “百年药龄金银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四人拐过一条街,一声清脆的叫卖声将众人拉回现实。晨风转头看去,是一个衣着朴素、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束金银叶站在街角。 晨风不由有些恍惚,百年药龄金银叶在茅草屋周围的森林里可谓一抓一大把,更不要提隐没在云山里的神秘药园里甚至有一片超过万年药龄的金银叶药田。 “百年药龄金银叶?” “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我要了,老身急需百年药龄金银叶疗伤。” …… 就在晨风不以为然的时候,四周的人群在那声叫卖声后不约而同的蜂拥而去,这让晨风难免有些傻眼。 “小姑娘,你这药怎么卖?是元晶还是以物易物?”一个留个白色胡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人群前笑眯眯的问道。其他人虽然之前都显得志在必得,但看到这老者问价,便都纷纷沉默不言。 晨风几人并没有凑上前去,而是纷纷驻足观看,显然是十分好奇。 “不…不要元晶,也不换任何东西。”老者问话后,小女孩停顿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回了一句,不知是面对如此多的人有些窘迫,还是本来就性格腼腆,一句话说完竟是涨红了脸,全然没有叫卖时候的干脆和爽利。 听了小姑娘的回答,围观者都是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他,在这交易坊,交易一般都是以元晶为媒介,偶尔也有以物易物的例子,但除了这两种,许多人还没听过有其他方式。 “难道这小姑娘是存心想戏耍我等?” “小姑娘,你这到底是何意思?” 果然,见那小姑娘没了下文,人群中开始响起各种不同的质疑声,言辞、语气都颇为不客气。 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质问,小姑娘显得更加惶恐,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药草,几次欲言又止,小脸通红。 就在群情激愤、质疑声此起彼伏之时,先前问话的老者却是温和一笑,先是摆摆手让众人安静,然后才对着小姑娘笑着道:“小姑娘,那你的意思是?” “还是颜大师脾气好!” “不要忘了颜大师的身份,或许这小姑娘是……” 见那老者再次发话,人群迅速安静下来,似乎都恢复了理智,不断吹捧那老者的同时也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我……我想以这株金银叶为代价,交换一枚三阶上品回气丹。” 或许是人群安静了下来,也可能是因为老者的和颜悦色,小姑娘终于镇静了几分,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交换丹药?” “回气丹?还是要上品的?” “竟然要换三阶丹药,真是百日做梦。” 小姑娘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再次想起各种不同的质疑和嘲讽声,就连之前和颜悦色的老者脸色也不太好看。 晨风看到这里,不由更加疑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白卓。从之前众人趋之若鹜的态度不难看出百年药龄的金银叶价值不菲,按道理换一枚三品的回气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可其他人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呢? 颜辰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复又温和的道:“小姑娘,你要这回气丹急用?老夫颜辰,忝为交易坊附近唯一的二品炼丹师,承蒙厚爱,略有薄名,对医道算是小有研究,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让老夫先瞧瞧,再谈这金银叶交换的问题?” “啧啧,颜大师医者父母心啊!” “还是颜大师大人有大量!” 人群里的墙头草再次对着颜辰毫不吝啬赞美之情,崇拜、拍马屁之意溢于言表。 “好吧,那就多谢大师了!”小姑娘也被颜辰的身份吓了一跳,见颜大师主动给了自己台阶,也就没再坚持要换回气丹,恭敬的点点了头。 见小姑娘答应了下来,颜辰摸着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转身对着人群挥挥手,笑道:“好了,各位都散了吧,我且随这小姑娘走一趟。” 小姑娘带着颜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人群自然也散开了,晨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毫无端倪,便只好随着丁雅茹继续在交易坊转悠。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奇珍异宝楼 晨风几人随后沿着街道一路走走停停,虽然地摊上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是药草和妖兽有关的,所以“见多识广”的晨风显得有些兴趣寥寥。 丁雅茹心思玲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犹豫片刻便看似满不在乎的说道:“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看看?” “好呀,快走吧!” 还不待晨风说话,一边百无聊赖的药灵儿欢呼雀跃的回了一声。 晨风本来也有这心思,只是先前碍于面子并没有说出来而已,此刻见丁雅茹如此提议,便附和道:“不知还有什么好去处?” “自然是奇珍异宝楼喽,那里的东西跟这些地摊货可是天壤之别,保证让你们满意。” 丁雅茹甜甜一笑,悠悠说道。 几经周折,当一行五人来到丁雅茹所谓的奇珍异宝楼前时,晨风四人脸上多少都有些震撼,完全没有料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建筑。 眼前的塔状奇珍异宝楼总共三层,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各色琉璃瓦在晨光辉映下熠熠生辉,与周边低矮错落的建筑比较之下,更显鹤立鸡群。 “奇珍异宝楼”五个大字的门匾高悬门楣,工整异常、银钩铁画,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大门两侧分站四人,两男两女。男的身着黑色劲装,双手背后、跨步而立、目不斜视,端的是威武霸气。女的笑脸盈盈、顾盼生姿,鹅黄短衫衬托下,恰如一朵怒放的迎春花,明艳不可方物。 看晨风几人呆立门前,其中一个明媚皓齿的姑娘似乎看惯了此类场景,不过还是礼貌性的问道:“几位公子、小姐,可是需要置办家当?奇珍异宝楼内不乏高阶功法、名贵药草、宝兵利器,不妨进来看看?” “好啊,进去看看!” 又是药灵儿迫不及待的回答了一句,之后便不管晨风等人脸上精彩的表情,自顾自的大步朝里走去。 晨风等人本来也是想见识一下这奇珍异宝楼的奇特之处,见药灵儿率先走了进去也只好急忙跟上。 一层颇为宽敞,靠着三面墙壁全是柜台,柜台后是高低不齐的货架,上面摆着各色事物,每个货架前也都有一个身着鹅黄短衫的貌美女子负责交易。 大厅里有二十多人来回走动,有的驻立柜台前,跟货架前的女子讨价还价;有的则静静站在柜台前看着货架上的事物不言不语;有的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这里是我们珍宝楼一层,各位公子小姐有什么需要?” 之前问话的女子跟着晨风等人进到了一层,笑着问了一句。 晨风先将东张西望的药灵儿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才笑着回道:“我们先看看,有合适的再麻烦掌柜您。” 晨风这句话倒不是应付,他是真不知道要买什么,药草?功法?武器?好像自己都不缺。加上初来乍到,对着奇珍异宝楼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如此谨慎的回复。 “嘻嘻,公子说笑了,奴婢只是为几位公子小姐指路的,可不是掌柜,叫我小翠就行。” 那女子掩嘴轻笑,不过声音却是柔和了许多。 “几位是初次来我们珍宝楼吧,若不嫌弃,奴家先带各位公子小姐转转?” 还不待晨风再说什么,小翠伸手指向前方。 晨风无奈,看样子对方都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便只好带着众人跟了上去。就连在外面颇有些如鱼得水的丁雅茹在此间也没了那份轻松自在,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拘束。 “一层主要收售常见的功法、丹药、和兵器利刃之类的,您现在看到的这个货架上摆放的修士常用的丹药,补气丹、回元丹、化瘀丹、清心丹等,这些丹药都是我们珍宝楼清一大事亲手炼制,质量绝对有保证。” 小翠指着身前的一个货架侃侃而谈,神色间颇有些自傲。 晨风认真听完小翠的讲解,再仔细看了看货架上的丹药,小声嘀咕道:“都是三阶以下的?” 白卓、狐瑛和药灵儿三人还好,听了晨风的话不由微微点头,这么奢华气派的奇珍异宝楼,怎么就只有三阶以下的丹药?别的不说,他们可都是知道与自己同龄的晨风可是货真价实的三阶炼药师。 “哪里来的小子?口气恁大!” 小翠虽然对晨风的言论也有不满,但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态度并没有反驳什么,倒是旁边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有些愤愤不平。 “呃,我说错了吗,难道这其中有三阶以上的丹药?” 晨风误以为珍宝楼有三阶以上的丹药,于是便有些心虚,不料这句话却是让那公子哥瞬间黑了脸。 “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吗?三阶以上的炼丹师岂是遍地都是的,珍宝楼能派一位三阶炼丹师驻守此地,是我等的福气,岂容你如此诋毁?” 面对似乎吃错药的公子哥,晨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对方,于是只好本能转头看向身边的白卓,不料白卓也是满脸的懵懂。 就在这时,丁雅茹意味深长的看了晨风一眼,然后才走到前方笑着赔罪道:“这位公子今日刚到此地,对我们交易坊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哼,真是不知所谓!”那公子哥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晨风只能尴尬的摸摸头。 接下来,小翠带着众人在几个主要的货架前一一停留,详细的为晨风等人介绍了货架上售卖的事物,并将功效和价格等一一说明。吸取了方才的教训,晨风虽然有不少疑惑,但都按耐下来,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的听小翠讲完。 “好了,各位,珍宝楼的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了,各位有相中的东西,可以放心购买。” 小翠弯腰施了一礼,就要退后离开。 “等一下,小翠姑娘。”白卓叫了一声。 “不知这位公子还有何吩咐?” 见身着白衣、卖相儒雅的白卓第一次说话,小翠再次温婉一笑,驻足原地,静待下文。其实她心里也一直好奇,明明白卓的气度更像是大家公子,不知为何总是跟在身着兽皮的晨风身后,此刻见白卓终于说话,不由有些期待。 白卓手持折扇,温和一笑后才抱拳道:“有劳小翠姑娘,这一层我等是了解了,不知二层、三层又是如何光景,为何不带我等继续观看?” 小翠弯腰还礼,看白卓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心里笃定白卓才是这群人的主心骨,笑盈盈的回道:“公子说笑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二层主要是一些药草、丹方、丹炉以及阵器、阵图之类的事物,非是炼丹师、阵法师不能上去的。至于三层,则是我珍宝楼议事之地,公子若有特殊事物想要出售,未尝不能上去一观。” “多谢告知!” 白卓再次抱拳,小翠见众人再无问题后这才转身离去。 “还去上面看吗?”目送着小翠离去,白卓这才回过头问晨风。 晨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先是嘿嘿一笑,这才打趣道:“但凭公子吩咐。” 白卓白了晨风一眼,狐瑛掩嘴轻笑,药灵儿跃跃欲试,似乎新鲜事物对她有不可抗拒的诱惑,丁雅茹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就去看看吧,来都来了。对了,要不要置办些回复的丹药。” 白卓对晨风的冷嘲热讽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没放在心上。 “算了,哪些劣质丹药用处不大,还不如去上面看看。” 晨风挥挥手,否决了白卓想要在一层购买丹药的想法。 白卓点点头,狐瑛和药灵儿也没任何异议,他们都是见过晨风炼药的,既然晨风说这些丹药是劣质的,那自然就没有收购的必要了。 唯独一边面不改色的丁雅茹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这话换成其他任何人来说,丁雅茹都会觉得对方是信口雌黄,但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尤其经过给自己治病的亲身体会,她愈发肯定,晨风几人所谓的师父是个大人物。 “劣质丹药?” 就在几人准备动身前往二层的时候,忽然前方传来一道深沉的反问。晨风抬头看去,一位衣着褴褛、双眼通红的老者正站在通往二层的楼梯上看着自己。 “好大的胆子!” “哪里来的无知小儿?” “真是无知者无畏!”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老者的反问,场间许多人都对晨风等人投来鄙视的目光,似乎晨风实在辱骂他们一般。 “呃……” 晨风有些无语,经过之前的事自己已经抱着吃一堑长一智的心态,刚才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不料还是被人听了去,竟是被当面质问起来。 “又是你!竟敢质疑清一大事的炼丹术,哗众取宠,无耻之尤!” 就在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后,人群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指着晨风怒斥。正是前不久告诫晨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那位。 就在晨风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时,楼梯上不修边幅的老者忽然诡异的一笑,试探性的问道:“这位小友可是精通炼丹之道?” “大师,这小子分明就是哗众取宠之辈,不可被其表象蒙蔽啊!” “大师息怒,我这就教训这小子!” 不等晨风回话,人群里再次传来各种不同的义愤填膺的声音。 面对众人的愤怒,清一大师双手虚按,示意大家不要激动,然后才耐心的道:“小友?” 晨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貌不惊人的老者就是奇珍异宝楼坐镇的炼丹师清一大师,见对方态度还好,并没有恼羞成怒,于是呼了口气,整理思绪后才缓缓道:“炼丹一道博大精深,大道无边,即使家中长辈也不曾轻言精通,小子也只是一知半解,方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大师见谅。” 这一番话说完,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各方反应不一。 小翠看到晨风如此出言不逊之后,本来还颇为担心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料清一大师非但不恼,反而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人群里之前斥责晨风哗众取宠的众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好嘛,原来是炼丹世家的子弟,怪不得口气这般大,高阶炼药师可不是谁都能得罪的,何况一个家族。 对此早有所料的似乎只有丁雅茹,她拍了拍自己的酥胸,长出一口气,终于确定了,原来真是炼丹大家的后辈。只是,为什么要的这般寒酸呢?图好看?图别致?还是微服私访、体验生活?炼丹宗师缺钱吗?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达者为师 奇珍异宝楼一层大厅落针可闻之际,清一大师打破了沉默,爽朗一笑,对晨风质疑自己的事情浑然不在乎,笑道:“哈哈,好一个大道无边!小友赏脸到二楼小叙片刻?” 晨风等人在众人不解、羡慕的目光中跟着清一大师上了二楼,谁都不曾想到这段风波会是这样的结局,而此间发生的事情注定会在交易坊传遍大街小巷,有心者都会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 晨风登上二层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整个空间杂乱无章的堆积着许多事物,以药草居多,也有一些瓶瓶罐罐之类的。相对干净整洁的一层,这里更像是一个无人打理的仓库。 “嘿嘿,是乱了些,各位小友小心脚下。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老夫来此数十年了,也没见过一个炼丹师、阵法师,就老头子我一个人自娱自乐。不过,其他地方的珍宝楼应该不是这幅样子。嗯,肯定不是这样的……”清一大师走在前方,像是对晨风等人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不过也就是这种随意的态度,让晨风不经意间放松了不少,开始仔细打量起二层的东西来。 “龙皇参、天仙子、毒魔藤、八角玄冰草……”晨风边走边看,走到后面不由有些心惊,这里的药草不仅数量众多,而且成色不俗,虽不及神秘药园那般给人震撼,但作为炼药师,晨风自然知道其价值不菲。 就在晨风思绪纷飞之时,前方再次传来清一大师的声音:“好了,这里便是老夫日常炼丹之地,几位小友请坐,不要嫌弃啊。” 晨风转头看去,是二层中间一块空地,随意的摆放着三口丹炉,旁边凌乱地堆积着许多药草。此刻清一大师正指着底上几个麻袋、木箱之类的事物,神色尴尬。 晨风率先坐在一口丹炉跟前的麻袋上,也不管袋子里装的何物,指着身边的麻袋、木箱示意其他人也坐下,这才笑着对清一大师道:“大师您也坐。” “不敢当,不知小友方才说老朽所炼何种丹药品质不佳?”说起正事,清一大师再没了任何尴尬和不自在,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一样。 闻言晨风神色有些别扭,既是感叹清一大师对丹药一途的痴迷,也是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所有的丹药都有问题吧? “呃?难道是所有丹药都有问题?”见晨风不答,清一大师倒也不笨,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 晨风缓缓点头。 寂静,二层陷入了沉默。只有几人的呼吸声微微可闻。 “唉!” 良久,清一大师重重叹气,自顾自的说道:“我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怎么会几十年来炼丹术毫无进境呢?不成想是在根本上出了问题。” 清一大师不知为何从始至终对晨风都毫无怀疑,总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此刻得到晨风的确认后,知道自己炼制的所有丹药都有问题,神色落寞,语气苦涩。 又是长久的沉默后,清一大师收敛了悲伤的情绪,苦笑一声后看向晨风:“对了,还没有请教小友名讳,师从哪位大师?” “小子晨风,至于师承,长辈乃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多年,还请谅解。”晨风勉强一笑,如实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至于连成玉的消息则是有意隐瞒了,这让一边的丁雅茹难免失望。 清一大师抱抱拳,对晨风的回答没有丝毫不满,目不转睛的看着晨风,像是看着时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般,诚挚道:“理解,老朽玉清一,厚颜讨教一番。” 晨风不敢倨傲,也是正色道:“讨教不敢当,权当是交流经验心得了。在此之前,想问一句老先生,可是自始至终没有拜师入门,一直是自我摸索?” “是,始终无缘,除珍宝楼总部几位长老指点一二外,始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参考些前人心得之类。”玉清一如同谦虚好学后辈,小心翼翼的回答了晨风的问题,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晨风微微叹息,缓声道:“修道之人,财侣法地。无财不足以养道;独学而无友,比孤陋寡闻;不得其法,难入其门;至于地……”晨风说着转头看了看四周,嘈杂无序不说,还得为珍宝楼的生意忙活,自然在“地”上也没任何优势。 玉清一虽然也知道财侣法地的说法,但被晨风说出口后才有些后知后觉,误入歧途多年,而自己却始终在炼丹技艺方面钻牛角尖,摇头不已。 就连一边的白卓、狐瑛和药灵儿三人也是瞪着眼看着晨风,似乎第一天认识一般,对晨风这番理论表示很惊讶,对玉清一虔诚的态度也有了一些理解。 “可惜啊,老朽今日才算明白这番道理,悔之晚矣。”玉清一抬起头看了四周,声音唏嘘,接着问道:“不知小兄弟可曾看出我这炼丹手法有何问题?” 晨风看着玉清一不由想起往日在茅草屋时连成玉不厌其烦的教导,心里有感激有怀念,于是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道:“不是手法有问题,而是老先生你对炼丹的理解不对,炼丹怎么会是简单的将各种药草混合呢?可以说是从根本上出了问题,即使后续再多努力也是枉然,甚至是南辕北辙了。” “啊?”玉清一吓了一跳,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一生孜孜不倦的努力竟是无用功。就连白卓等人也是有些诧异,看着煞有其事的晨风,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质疑神色。 晨风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炼丹,固然是要力求成丹,但过程也同样重要,要不所谓丹药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能成丹就不错了,更别提质量了。” “炼丹三要素,药草、丹炉、丹火,药草自不必说,炼丹者需要充分了解药草性能以及各种药草之间相互的反应;丹炉要根据炼制不同丹药有针对性的选择,如温和回气丹、培训丹万不能使用寒铁丹炉,另外每次开炉炼丹前需清理丹炉,不留药滓,不留余味等;至于丹火,众所周知天地灵火自然效果最好,但并不是每个炼丹师都能拥有,所以对普通炼丹师来说主要还是学会控温,让火焰如臂使指,与火焰温度心有灵犀最好。” “炼制手法和收丹方法纵使千奇百怪,但说到底还是离不开人,也就是炼丹师,炼丹师才是炼药过程中的核心,很多炼丹师过分追求手法,本末倒置罢了,显得华而不实。炼丹过程最讲究的其实还是人与药和、药与气和,气与炉和,炉与火和,反过来便是炼丹师控制火焰的温度高低,作用于丹炉之上,丹炉能将其内的药草完美融合,而药草余元气渐融,药性散发、融合……” 晨风将炼丹的心得娓娓道来,玉清一只觉晨风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双眼微眯、脸上满是陶醉,一边的白卓和狐瑛也是若有所思,虽然妖族不能成为炼药师,但他们依然听得入神,就连好动贪玩的药灵儿此刻也是盯着晨风,不愿意挪开视线。 晨风将自己几年来炼药的经验倾囊相授,在平淡无奇叙述中,他也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对炼丹一道有了更深的认识,一些平时晦涩难懂的问题此刻也神奇般的迎刃而解。 一个时辰后,晨风结束了自己的讲解,只觉得浑身舒畅,转头看去,除了药灵儿正机灵古怪的看着自己外,其他四人都是低着头若有所悟的样子,尤其是玉清一,整个人更是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显然是陷入深层次的顿悟之中。 良久,白卓和狐瑛先后回过神来,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的震惊,再次看向晨风,显然都是没想到破旧的兽皮下竟藏着如此内秀的灵魂。丁雅茹则是脑子有些发蒙,如果之前还有少许的猜疑,那么此刻她便是确认了,晨风身后肯定有一位高阶炼药师,至少是五阶! “呼!受教了!” 终于,玉清一醒过神来,站起身对着晨风弯腰一拜。 晨风俩忙上前,扶起了玉清一,说道:“老先生,使不得,小子所说大多出自长辈之口,只是转述,没有帮到什么忙,当不得老先生如此大礼。” “朝闻道夕死可矣!痛快!” 玉清一仰天大笑,感慨一句后,便直接起身去了三楼,这让剩下的几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不知道清一大师这是为何。 “那老头不会傻了吧?”药灵儿打破了沉默,被晨风狠狠瞪了一眼才止住话头。 晨风等了少许,见玉清一上了三楼后便没了动静,于是招呼众人道:“清一大师应该是有要事要忙,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丁小姐父亲应该快到了。” 其他人自无不可,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跟着晨风向楼梯口走去。 “小兄弟慢走!” 就在众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玉清一出现在三层的楼梯上,叫住了晨风。晨风疑惑的回头,看到玉清一已经恢复了正常,一脸笑意,手里拿着一枚五角星徽章。 玉清一走到晨风身前,晃了晃手里的深色徽章,微笑道:“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老朽身无长物,这是万宝楼的荣誉徽章,虽然只是最低级的黑铁徽章,但日后小兄弟凭此出入我珍宝楼任何一处卖场,必然会少去许多麻烦,聊表心意,还望不要推辞。” “这……”晨风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不是应该收下所谓的荣誉徽章。一边的白卓等人看着玉清一手里的徽章也是有些发呆,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唯有丁雅茹的脸上难掩震惊之色。 “长者赐不敢辞,这是小子平日的炼丹笔记,希望对前辈您有所帮助。”晨风看着玉清一诚挚的眼神,忽然有些感动,坚守本心几十载,一朝问道初心不改,这种精神让人动容,于是坦然结果玉清一手中的徽章,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本小巧的册子递给了对方。 不等玉清一有任何反应,晨风已转身径直下楼而去。不知为何,从玉清一的身上,晨风隐约看到了连成玉的影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孤独不离身,没有苦闷吗?未必,愤世嫉俗吗?那可未必!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章 再见 晨风一行人从奇珍异宝楼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张文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见几人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公子,午饭备好了,若无其他事,先去用饭吧。” 晨风等人自无不可,一行人跟着张文很快便来到一栋名为“仙鹤楼”二层建筑前,一个小厮连忙迎了上来:“张爷,二楼雅间已备好,恭候多时了。”显然跟张文是熟识。 步入酒楼,因为正是饭点,一层大厅里熙熙攘攘,来自天南海北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或是谈笑风生,或是低声交谈,好不热闹。 看晨风白卓几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楼的场景,小厮误以为几人是对就餐环境不满,连忙伸手指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陪笑道:“各位客官,这边请,楼上全是雅间,不吵不闹。” 晨风微微一笑,也不解释,跟着上了二楼。来到二楼之后果然清净了不少,数十个包间都是房门紧闭,小厮将一行人引导至拐角的一间雅间后便弯腰退了出去。 进来房间后,张文也不落座,笑眯眯地看着晨风道:“几位公子小姐,老奴自作主张将这仙鹤楼的招牌点了个遍,不知各位有无忌口、癖好,老奴好安顿下去。” “不用,张管家请坐,多谢款待,这桌饭菜理应我来结账才是。”晨风连忙摆摆手,站起身示意张文落座。 晨风的动作、语气颇为生涩,这些礼仪措辞大多都是从江湖中看来的,也是直到此刻,晨风心里才暗自庆幸,多读书果然是没错的。 张文也不再客气,应声坐在了下首位置,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公子几人可是在珍宝楼有所收获?” “晨风公子得到了珍宝楼清一大师赠送的黑铁徽章呢!” 晨风正想说没什么收获的,边上的丁雅茹突然笑盈盈的插了一句。 “当真?” 张文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到晨风等人诧异的看着自己才知有些失态,悻悻道:“失态了,小姐、公子见谅。” “这个很有用吗?” 晨风将玉清一交给自己的黑铁五角星徽章拿了出来,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 晨风话音刚落,却是丁雅茹和张文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让场面更加尴尬。 “呃……”晨风无言以对,白卓几人也是一脸好奇,这么一块破铜烂铁难道有什么来头不成?要不然丁雅茹、张文何至于如此作态。 张文讪讪一笑,悠悠道:“晨公子应该知道奇珍异宝楼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珍宝楼,珍宝楼和万宝楼,是东土最有名的两大商行,富可敌国,传言在南国、北疆甚至西域都有分店,论其势力、财力,在整个大陆上也是无人出其右。” 张文说的轻巧,晨风等人心里却是震撼异常,原来这奇珍异宝楼来头如此之大,富可敌国不说,在整个大陆上竟然分布如此广泛。 “珍宝楼总部在大周皇城,据说距离皇城不远,其恢弘程度仅次于大周皇宫,珍宝楼在各个州县都设有分部,这交易坊的算是最不入流的一类,聊胜于无。” “珍宝楼是做天下人的买卖,童叟无欺,从不干那弄虚作假的勾当。当然,天下之大,敢得罪珍宝楼的人和势力也是寥寥无几,那些尝试挑衅珍宝楼尊严的狂妄之徒,猖狂不过三日,无一例外。无他,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话说回来,公子您有着黑铁徽章,算是半个珍宝楼的人了,任何势力见之都会给珍宝楼几分面子,初次之外,凭借此物在任何珍宝楼进行交易都会享受不同档次的好处。” “据说珍宝楼的徽章分为好几种,公子手上这块黑铁徽章算是最低级,往上似乎还有黄铜、白银、黄金、白金之类的,具体有几种又有何区别,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总之公子有了珍宝楼的徽章,行走天下会轻松不少。” 张文絮絮叨叨的将珍宝楼及其特有的徽章一事娓娓道来,听得晨风等人是大开眼界,不成想大周竟然还有这样的特殊势力,依靠买卖网络在整个大周根基深厚,而非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晨风真诚的感谢道:“感谢张管家解惑!” 丁雅茹看着晨风等人的反应不似作伪,心里又泛起疑惑。不是炼药世家的子弟吗?怎么会对珍宝楼这等庞然大物都一无所知?况且珍宝楼与炼药师的联系不应该很紧密吗? “咚咚咚”就此此时,酒楼小二敲门而入,将做好的美味佳肴一一上桌,打断了丁雅茹的思绪。 接下来晨风等人领略了一番张文精心准备的美味,药灵儿吃得满嘴流油,直呼好吃,只有晨风在细嚼慢咽的同时在心里暗自评头论足,这道菜差盐少醋了,那盆汤缺葱少姜了。 饭后几人回到住处的时候,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丁雅茹兴奋的喊了一声“爹爹”便飞扑入怀,瞬间泪眼朦胧。这一路生死一线,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放下防备。 “好了,茹儿,已经是大人了,不要再如此小孩子气了,还不快给爹爹介绍下你的大恩人?”中年溺爱的摸着丁雅茹的秀发,温和的笑道。 丁雅茹听了中年人的打趣,这才回过神来,拿衣袖擦了擦眼角,双腮绯红,小声道:“这位是晨风公子,这位是白卓……是他们治好了女儿的顽疾,而且……” 见丁雅茹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中年人连忙打断,对着晨风等人拱拱手道:“在下丁家家主丁力,谢过各位小友。” 晨风上前一步,也有模有样的拱拱手,回道:“丁家主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丁力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微笑,对晨风生涩的还礼浑不在意,笑道:“各位先行休息片刻,待在下处理些琐事后便启程返回丁家,还望各位小友不要推辞,我丁某略尽地主之谊,聊表谢意。” 丁力带着丁雅茹暂时离开了,晨风四人聚在屋里,气氛有些沉闷。是走出沧澜山了,但距离荟萃学院尚有距离,而且招生的日子也不远了,毕竟是几个年龄尚小、毫无处世经验的孩子,对未知的未来难免充满迷惘。 “丁家还是不去了吧,耽误时间不说,万一再生波折,真就耽误你入学了。”白卓打破了沉默。 晨风先是缓缓点头,认同了白卓的建议,然后才皱着眉低声道:“该怎么拒绝呢?我们就这样步行去荟萃学院吗?” “此去荟萃学院,途经阳平州、武州、月寒州,最终抵达荟萃学院所在的熙寒州,路途遥远,前途未卜,而距离荟萃学院招生也只剩两个多月时间……” 晨风像是碎碎念一般,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 白卓忽然插话道:“要不…试试珍宝楼的黑铁徽章?” 闻言,狐瑛也是面有喜色,期待的看向了晨风,药灵儿则是百无聊赖的爬在桌子上玩弄着手里的茶具,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晨风沉默少许,然后缓缓摇头:“先不说这黑铁徽章管不管用,即使有用,那也只能当做后路备选,我们还是应该靠自己,最好不要指望借助外力。” 几人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还是没商量出个章程。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张文的声音:“两位公子、两位小姐,老爷请几位到大堂一叙,不知是否方便?” 白卓和晨风相视一笑,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点点头向外走去,狐瑛和药灵儿连忙跟上。 当几人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丁力和丁雅茹似乎已等候多时,见晨风等人走来,丁力率先起身,满脸堆笑,神情举止都比初见时热情、恭敬了不少。 丁力看着几人笑道:“几位公子,此处偏僻,这几日受苦了,丁某已安排车架,不知各位公子小姐是否方便,赏脸去寒舍小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晨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准备辞行的说辞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尴尬一笑。 “多谢丁家主好意,只是我几人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吩咐的一些事情要办,时间仓促,今日就得离开,实在抱歉,改日有机会少不了叨扰一番。”却是白卓不卑不亢的拒绝了丁力的邀请,这让晨风不由松了口气。 “哦?不知可有能用到丁某人的地方?”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听白卓拒绝了自己,丁力非但不恼,反而言语中隐隐有些激动。 “呃,这倒不用,些许小事就不劳烦丁家主了,况且这也算是家师的一番考验,所以……”白卓连忙挥挥手,谢绝了丁力的好意。 丁力脸上这才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神色,叹道:“明白,那就不耽误各位的行程了,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府上做客。” …… 晨风等人离去以后,丁力脸上恢复了作为家主的尊严。 “你们怎么看?” 丁力看着门口的方向,沉沉问道。 丁雅茹看了父亲一眼,鼓足勇气道:“女儿认为此事当不得假,他们背后肯定是有高阶炼药师的,无论是给女儿看病的手法,还是在珍宝楼对清一大师的点拨,都能证明,只是……具体品阶如何,赎女儿无能没有试探出来。” 丁力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却没有说只言片语。 见丁力不语,张文拱手道:“回老爷,老奴同意小姐的说法,除了小姐说的,老奴观那晨风、白卓等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礼数教养,都极为不俗,像是大家出来的。但是,他们不知道许多关于大陆的常识,这是老奴费解的地方,还请老爷小姐明鉴!” 丁力再次点头,沉默良久,才像是盖棺定论一般,悠悠说道:“此事蹊跷,能安然从沧澜山深处走出来的人,不简单。此事到此结束,不宜多谈,我自有计较,关于那件事你二人都务必再上心,不能出任何岔子。” 丁雅茹、张文齐声称是。 与此同时,晨风四人已经离开了交易坊,照着《周志》所记载的大致路线,选定方向后雇佣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就出发了。 相对在沧澜山的举步维艰和处处小心,此刻几人倒是走得轻快,丝毫不担心会忽然从路边冒出一只比蒙、或是误入神秘莫测的竹林之类,如此很快便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坐在车厢内,晨风回头看向车后的滚滚灰尘,起初内心毫无波澜,透过烟雾依稀可以看见绵延无边的沧澜山脉,但看着看着,晨风仿佛看到了群山丛林之中的茅草屋,看到了茅草屋院落中沉默安详的老人,看到了端庄优雅的晨清卿终于返回。 于是,晨风抬起右手,轻轻挥动,心里默念一句:“再见!” 前方是未知,是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千世界。 本卷终!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行路难 三日之后,马车已经临近西凉州和阳平州边界。 一路走来风平浪静,白天赶路,晚上找客栈休息,晨风等人和赶车的车夫也逐渐熟络起来,并从对方口中听闻了许多常识和奇闻异事。 车夫是个精神矍铄的无须老人,年过半百,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闲时总爱哼唱些奇奇怪怪的小曲,也会说一些笑话趣事逗乐晨风等人。 “就要到边关了!” 马车驶入一片毫无人烟的荒漠时,车夫忽然提醒了一声,声音里颇有些严肃意味,这与他平时的形象有点出入,所以车内原本有说有笑的晨风等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少许,见车夫没了下文,晨风探出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老丈,莫不是有什么说法不成?” 车夫回过头看了一眼问话的晨风,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顺手摘下腰间的烟杆猛嘬了一口,然后才低沉回道:“说法倒不至于,只是大周这一十八州历来都是独来独往、占地为王,不是那般和睦罢了,用你们读书人的说法叫……叫什么来着?” “群雄割据?分疆裂土?”晨风楞了一下,稍微思忖后还是明白了车夫的意思。 车夫缓缓点头,又没了下文。 车上的晨风,包括白卓狐瑛等人,都是有些震惊,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繁荣鼎盛的大周怎么会是十八诸侯把持大势,不是说大周实力恐怖异常吗,为何按照车夫的说法感觉有些被架空了呢? 思前想后,晨风还是不明就里,隔着眼圈看着车夫饱经风霜的侧脸,晨风犹豫再三还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老丈,为何会是这样,大周不管吗?” “管?为什么要管?好处少不了,还能节省人力物力,为何要管?”车夫自嘲式的一笑,脸上的褶皱似乎更深了几分。 “咦?” 晨风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车夫一声轻咦打断了话头。顺着车夫的视线看去,前方、左右皆是不见边际的荒芜,心底暗自腹诽是不是这老头又在捉弄自己等人。 “坐到里面去,待会没事别出来。”不不料车夫却是郑重其事,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晨风坐回了车里,与白卓面面相觑,不知车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是自己等人看错了眼,这车夫是怀着不轨之心,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界要露出自己的獠牙了?还是真的有危机出现? 晨风心思急转,得益于在沧澜山的独自历练,他瞬间想到了许多可能,以及待会要如何应对等等,有些慌乱的心迅速安稳下来,并小声提示白卓狐瑛等人不要妄动,待会见机行事。 马车沉默的前行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后忽然停了下来,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任何动静,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 “老丈,能否行个方便,载我到明远城就好,大恩大德将来必有厚报!” 就在晨风准备掀开车帘想要一探究竟时,外面忽然想起清脆的女声,言辞恳切、语气哀求。晨风和白卓对视一眼,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对不住啊,姑娘,老头子这车架是受雇于人的,且不说几位客人愿不愿意,即使愿意,车里也没多余的位置了。”车夫回绝了那女子的请求,不过说的倒也是实情,并没有任何欺瞒。 “我可以与老丈您一起驾车的!” 那女子再次祈求道,声音里忽然带了哭腔,这让车里不明所以的晨风等人更加疑惑。 “还请老丈救我,小女子被奸人所害,一路逃遁至此,身上没有任何清水干粮,如不能及时离开这地方,恐怕撑不过今日。” 似乎见车夫面有犹豫之色,那女子急忙趁热打铁,将自己的来历、出境大致交代了一番。 晨风和白卓还好,与老车夫一般,仍在权衡利弊,狐瑛和药灵儿听闻此言,立即便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一脸的义愤填膺,若不是见晨风和白卓仍在思考,估计早就坐不住了。 “老丈,我能出来看看吗?” 车夫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正准备拒绝那女子,车内忽然传来晨风的问询,他犹豫片刻才转头小声说道:“小哥多加小心,人心隔肚皮。” 那女子见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动车夫,加之车里始终没有动静,估计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任务,脸上便有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此时听闻车里传来的晨风的声音,心里不由又泛起了希望。 “呃……”当成出了车厢与车夫并排跨坐在车前时,不由有些愕然,不为别的,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交易坊碰见的那位出手百年金银叶的姑娘,怪不得光听声音就有些熟悉呢。 “只是她为何会在此地呢?还说是被奸人所害,她不是跟着颜大师走了吗?难道……”晨风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渐渐地心里对这件事有了大概的判断。 见晨风出来后盯着那女子不言不语,而且面色古怪,车夫和那女子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车夫知道晨风并不是那种毫无分寸之人,更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了,怎么一见人就挪不动步了?那女子则是反复思量,最终才确认之前确实并没有见过晨风才是。 晨风反应过来,注意到车夫和那女子古怪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转过头对着车厢嘀咕道:“乌鸦嘴,你来看看。” 车内的白卓在晨风出去后就立即竖起了耳朵,见晨风出去后也没了动静不由全神戒备起来,万一外面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他会第一时间暴起发难,不料却等来了晨风的这一句话,顾不上与晨风斗嘴,连忙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车帘掀开后,车内的白卓、狐瑛和药灵儿都看到了站在车前的女子,虽然此刻她衣衫褴褛、身上多处伤痕累累,但还是都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是你?”白卓脱口而出。 这下那女子更是惊疑不定了?确认自己不曾见过对方之后,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难不成是那奸人的同党?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见那女子戚然的样子,再联系到对方刚才的那番言辞,白卓哪里还想不到对方是想岔了,于是便解释道:“是这样的……” 当下,白卓将几人在交易坊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车夫这也才恍然大悟,那女子更不必说,自然是如释重负。 “小女子周舒桐,乃西凉周人士。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历代都是在沧澜山外围寻些药草、低阶妖兽及其他材料为营生,一次意外祖父身受重伤,为此父亲孤身前往沧澜山深处,九死一生,机缘巧合得了那百年金银叶……” 接下来,或许是为了取信于人,自称周舒桐的女子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被颜大师带走后的经历也大致说了一遍,听得晨风等人脊背生寒,不由想起车夫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原来颜大师之所以愿意跟周舒桐走,并不是愿意以金银叶为代价炼丹治愈周舒桐父亲,而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当颜大师来到周舒桐家中时,见周舒桐父亲状况奇差,并不是自己可以治愈的,便抱歉离去。这也无可厚非,但谁料就在当天晚上,一伙蒙面贼人杀上门来,不但抢走了金银叶,而且残忍杀害了周家所有妇孺家眷,合计一百三十四人,端的是惨无人寰。 周舒桐在族人的誓死掩护下侥幸逃生,却也是遭遇了对方层出不穷的围追堵截,等到了此地,已是弹尽粮绝,若不是遇到晨风等人,她怕是真的撑不过今日。 车夫听完后忍不住唏嘘,感叹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晨风等人则是心有余悸,这个世界虽然不似沧澜山里那般危机四伏,但暗里也是不忍直视,危险程度丝毫不比沧澜山身处低。 狐瑛和药灵儿带着周舒桐到马车里换衣服去了,晨风、白卓和车夫三人并排走在前方。车夫一手牵着马,一手摸着自己饱经沧桑的脸颊,看晨风和白卓心情似乎都颇为沉重,换回之前温和的笑脸,打趣道:“怎么,怕了?” 晨风缓缓摇头,低声道:“怕到不至于,只是有些感慨,为了一株百年金银花而已,何止于如此凶残,一百三十四条人命啊!” 对于晨风的感慨,老车夫不可置否,看着周身漫无边际的荒芜,说道:“能有恻隐之心,不能说是坏事,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事。天地不仁、万物竞择,适者生存。规则固然是弱者的守护底线,但何尝不是枷锁?又何曾是强者的自由边界了?” 晨风和白卓有些楞了,不只是因为这番话所蕴含的道理,更惊异的是这番话竟是从一个车夫的口中说出来,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马车夫吗? 车夫独自一人牵着马车继续向前走去了,晨风和白卓留在了原地,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震撼。再联想到之前车夫提醒自己等人的事,不由后怕不已,如果说车夫真的在那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周舒桐,那他的实力可想而知了,至少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应对的。 “这大千世界,真的是…….” 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在妖族自诩足智多谋的白卓只觉得自己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不免有些感慨。 “行路难,多歧路。连叔曾经说过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所以我们以后多留意潜在的危险,总不能现在打道回去吧,我可拉不下这个脸。” 晨风虽然心里也异常沉重,但嘴上还是和白卓如是说道。 当晨风和白卓追上车夫的时候,车夫依然还是那副普通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沉默的走了许久,晨风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老丈,照你所说,在这世间左右为难,如何能做到问心无愧?” 一边的白卓也竖起了耳朵,晨风所问,也正是他仔细思量车夫那番话后的疑惑。 车夫看着晨风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然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人心!” 晨风和白卓再次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不知是对这个答案有些出乎预料,还是对老车夫的身份更加疑惑,两人都是皱眉不已。 接下来几日,通过晨风和白卓的观察,确认周舒桐并无任何可疑之处,算是暂时接受了周舒桐,一行人朝着西凉州和阳平州边关快速而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间疾苦 西凉州与阳平州边界处横亘着一道高逾十丈、南北绵延不见尽头的长城,这道巍峨的长城俨然便是西凉州与阳平州的分界线。虽然已是夕阳西下之际,但长城上下都站着寒甲凛冽的士兵,没有丝毫的放松。 长城一侧宽阔的门口前,一个身着便服、面白如玉的汉子看着身边身材异常魁梧的的方脸汉子,嬉皮笑脸的说道:“队长,都这点了,让兄弟们放松放松?都站了一天了!” “放你的娘臭屁,吃的这碗饭就要操这个心,出了纰漏,你狗日的张三有几个脑袋?” 方脸汉子听了对方的问话,想也不想就是一顿臭骂,声音低沉,瓮声瓮气。 张三脸上丝毫没有半分不满,而是嘿嘿一笑,反驳道:“我的方大队长诶,这鬼地方白天都见不到几个人,眼见着就要晚上了,还能有鬼不成?” “滚你娘蛋!” 张三的反驳换来的是一句依旧粗鲁的回应。 “队长……” “有辆马车来了!” 张三还要说些什么,方队长便出声打断。 张三顺着方队长的视线看去,果然在远处的荒漠中,有一辆马车颤颤巍巍朝着长城而来,不由嘀咕一声:“还真是见鬼了!” 自从周舒桐加入之后,马车内空间有限,晨风便只好和车夫一起坐在前方赶车,白卓倒是也想到外面来,不愿意做那万花丛中的一点绿,无奈车前只能坐得下两人,便只好作罢。 此刻,随着距离那巍峨的长城越来越近,晨风心里的震撼便越强。深色的长城在夕阳余晖映照下更显威武霸气,如潜龙在渊,没来由的令人肃然起敬。 马车距离大门越来越近,晨风也看清了长城上下那些衣着整齐、不苟言笑的驻守士兵,威严、冰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车夫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般场景,只是一心一意的驾着马车前进,并没有过多关注周遭的一切。虽然之前提过边关检查颇为严格,但直到此时关于要怎样应对,也没有提醒过晨风只言片语。 “打哪来?往哪去?” 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挡住了马车,声音干涩冰冷,不含任何的情绪。他的面部也被头盔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双泛着寒光的双眼别样有神。 晨风没有丝毫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肯定不能说自己是从沧澜山茅草屋而来,前往熙寒州荟萃学院求学的,暴露来历不说,关键也没人信。 晨风本能的看向坐在一边的车夫,见对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便有了计较,来不及深思对方为何会这幅态度,就听那士兵重重的哼了一声“嗯?” 士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催促、几分不满,冰冷的双眼看向了车夫以及二人身后的车厢,竟是直接将晨风忽略了。 见士兵有意询问自己,车夫不慌不忙,指了指车前的两匹马,又指了指晨风和身后的车厢,赔笑道:“老朽西凉州蒲县之人,靠这两头牲口、一辆车子糊口,这次是受雇于人,路过这里。” 那士兵耐心听车夫讲完话,也不问过多细节,而是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下车,检查。” 话音刚落,就又有几位士兵走上前来,将马车围在了中间。 晨风心里多少有些慌乱,不仅是被眼前的阵仗所震慑,更是因为至此还没想到隐瞒来历的说辞。 晨风跟着车夫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白卓、狐瑛等人自然也不例外。值得一提的是,当狐瑛、药灵儿几人从车厢走出之后,在场的士兵多少都是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竟然是清一色的小屁孩。 士兵将马车内外、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至于晨风等人的包裹倒是没有擅自打开查看。 最先挡住马车的那个士兵走到方队长身前,低声嘀咕了几句,后者微微点头,随后便朝着晨风等人走了过来,其他士兵见状也都立即归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身材魁梧的方队长走到晨风等人身前三米处停了下来,因为没有佩戴头盔,所以众人都能看得见他的面容,棱角分明、不苟言笑,右侧脸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 “几位……小朋友,这是逃难?” 方队长声音低沉、粗重,说到小朋友几个字的时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临了又补充一句:“我乃此地驻守队长,方小明。” “额……”晨风等人皆是有些语塞,这方队长当得起“名不副实”四字。 就在晨风仍在冥思苦想理由的时候,周舒桐咬着牙恨恨说道:“方队长明鉴,我等乃是西凉州周氏后裔,前不久遭奸人所害,逃难至此,是要前去阳平州寻旁亲。” 方小明不为所动,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想继续试探几人,接着问道:“哦?不知为谁所害?” “事情是这样的……” 周舒桐将自己的遭遇再次讲述了一遍,与对晨风等人所说的并无多大出入。 方小明耐心的听完,见几人都没有要补充的意思,点点头道:“爱莫能助,望自强,望有日能得报此仇。天色不早了,启程去吧。” 晨风等人完全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爽利,不是说边关检查很严格吗?想到此处晨风不由看向一边束手而立的车夫,见车夫脸上也多多少少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晨风心里的疑惑便更浓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边关守兵果然再没任何阻拦。 晨风等人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后,张三来到方小明身前,挤眉弄眼道:“头儿?” “你也看出来了?”方小明咧嘴一笑。 张三拍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嘿嘿笑道:“看不起我?咱别的不说,这对招子,从来不骗人。”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对此方小明不可置否,但也没了下文,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晨风等人离去的方向。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像是猜谜一般,但身边了解他们的守兵都知道,刚才二人都是或许或少看出了晨风一行人的一些问题,只是是何问题、是如何看出来的、又为何如此不管不顾的放行,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另一边,晨风等人穿过长城走了一段路后,见身后的长城已经不见了影子,晨风才忍不住问一旁的车夫:“老丈,不是说检查很严格吗?怎么……” 晨风言下之意也是认为边关的检查与车夫所有有些不符,只是自己等人与那方队长等人均是无亲无故,自然想不出对方为何会给自己方便。 “不知道。”车夫摇摇头,言简意赅。 “我还担心对方有诈,一路小心翼翼的戒备来着。” 白卓从车厢里探出脑袋,似邀功一般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晨风没有理会白卓,自顾自的感慨道:“这次倒是多亏周姑娘了,要不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车内的周舒桐闻言,立即回道:“晨公子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次多亏遇见了你们,要不然……” 周舒桐劫后余生,说到后面又有些戚然,事实上自从她进入马车后除了狐瑛和药灵儿问话时会回上一两句外,其他时候都很是沉默寡言,这也难怪,任谁家破人亡心情都会异常低落。 晨风本想安慰几句,但想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措辞便只好作罢,跟车夫并排坐在车前一路沉默前行。 一刻钟后,前方视线所及,出现了房屋、树木,道路之上也零零散散的分布着行人和车辆。晨风知道,终于要走出这死寂的荒芜,进入阳平州的地界了。 随着马车前行,前方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路上行人多是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眼神无光,孩童大多衣不蔽体,赤脚,木讷而呆滞。 行人见马车驶来,起初都有几分好奇,纷纷驻足观看,但看到车前同样衣着朴素的车夫和身穿兽皮的晨风后,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不再关注,这让晨风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不解。 路边的低矮建筑大多破落不堪,勉强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空气也是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晨风心里虽然有诸多问题,但此刻明显不是询问的时候,所以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任由马车往前驶去,将这人间疾苦全部抛在身后,越来越远。 一刻钟后,马车驶出泥泞的道路离开了这个部落。晨风看向一边的车夫,心里想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车夫似乎是感受到了晨风的注视,转过头嘿嘿一笑,摇摇头,有些明知故问般的问道:“小哥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刚才那光景你又不是没看到,还用问我哪里不对。”晨风暗自肺腑一句,不过嘴上却是抱着请教的态度:“刚才经过的村落经历了什么?战争吗?” “战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看得上打仗?”车夫嗤笑一声,颇有些嘲讽的说道:“你看到的就是这里本来的样子,真实的样子,历来如此。” 车夫不解释还则罢了,这一说晨风心里的疑惑更浓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车夫没有理会晨风的反应,自顾自的念了一句。 晨风看着车夫饱经风霜的侧脸,一时无语。他也是从车夫的口中才得知,在东土,在这大千世界,虽然众生芸芸,但能修行、有资格追求长生大道的只是凤毛麟角,一是资源有限,二是资质限制,这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修行之人寿元悠久,与人争资源、与天争机缘,凡人寥寥几十载,上有老下有小,面朝黄土背朝天,终其一生走不出一州一县者大有人在,何其悲哀。 凡人除了寿命和病灾祸乱外,为了生存也必须与长于山间荒郊的野兽常年斗争,每年葬身兽腹者不计其数,而且多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如此留下家中妇孺孤老自然是恶性循环,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想尽办法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此刻回想起方才所见,再联系到车夫之前所说,晨风心里不由泛起浓浓的无奈。当初在《浮沉》中了解到,人族为了摆脱妖兽、战胜自然,前辈们付出良多,谁曾想万年时光过去了,人类的生存境地还是如此凄惨,那些故事里的光鲜场面只是属于极少数人。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方云动 就在晨风一行人坐着马车一路缓慢而行、见识大千世界风土人情的时候,整个东土,乃至苍澜大陆的一流势力都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内部选拨,无数散修、隐世的老怪物也纷纷出山,带着各自的弟子、后辈行走人间,一时间风起云涌、流言纷飞。 有说是妖族养精蓄锐准备大肆进攻人族,各大势力不得不摒弃前嫌再次联手对敌,有说只是为了迎接各大学院这一届的招生,还有说是各大秘境、险地出了问题,即将有不明敌人来袭的,不一而足。 晨风等人因为地处荒僻、消息闭塞的原因,对此一无所知。 东土,未央州,大周皇宫,汉白玉广场上。 成百上千的皇室子弟整整齐齐的跪拜在地,任何人不曾有丝毫不满,反而都纷纷面有激动神色。这要是让外界之人看到定会惊掉眼珠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族贵胄,大多都眼高于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此刻竟都是跪在地上,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仔细看去,这些跪在地上的皇族后裔俱是少男少女,都在八九岁到十四五岁之间,少年们白衣胜雪,腰束金带,少女们明媚皓齿、紫衣婆娑。 汉白玉广场占地极大,位于整个未央州、大周皇宫的中心位置,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九层高的白玉宝塔,与整个广场浑然一体,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虽是夏末,但正是午后,天上的太阳依旧毒辣,加上地面反射,现场温度可想而知。豆大的汗珠从发际生出,顺着脸颊经下颚滴落在地,但养尊处优的少年少女们确实无人动手去擦,整个广场落针可闻。 “噗通!”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直接晕倒过去,广场外围两侍卫闻声而至,健步如飞,将那晕倒之人带了出去,其他人对此不闻不问,似是习以为常。 “噗通!”、“噗通!”、“噗通!”……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似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少男少女们不知在此跪了多久,终是忍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昏到过去。 一个时辰后,广场上的人少了约莫三分之一。跪伏在最前方的大周当朝皇帝周武帝站起身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对着九层汉白玉塔恭敬三拜,弯腰朗声道:“后辈周武启禀老祖宗,本次周氏后人考较通关者六百又一人,烦请老祖宗掌眼。” 汉白玉塔无言,汉白玉广场无声,在场之人更是各个噤若寒蝉。 “一次不如一次,唉!” 良久,汉白玉塔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在场之人只觉这声音似乎是从心底、从脑海响彻一般,振聋发聩,燥热感霎时全消。 “瑾萱荟萃,其余皇家。” 白玉塔中再次传来一声毫无情感波动声音,全场震惊。周武不必说,就连之前恭恭敬敬拜服在地的诸多少年少女都大胆的抬起头望向了中央的白玉塔。 人群中,跪在周武身后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本来清冷异常,听到这句话后脸上也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神在白玉塔和周武身上来回,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散了吧,戒骄戒躁,世事难料。” 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白玉塔中传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就彻底没了声音,不知其到底是何意思。周武身后的小姑娘眼尖,注意到似乎随着这道声音落下,那原本光滑温润的白玉塔都黯淡了不少。 所有人依次退下,不敢有丝毫忤逆。 南国,九清宫,山崖边。 南宫婉负手而立,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和山腰处飘动的雾气,不知是在想什么问题,眼神有些恍惚。 “师父!” 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不知何时来到了南宫婉身后,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见南宫婉回过头来,露出灿烂笑容,继续道:“大师姐说师父有事找我?” 南宫婉微微一笑,走到跟前,溺爱的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故作生气的道:“哟!怎么?没事就不能见你了?” 小姑娘闻言连忙摆手,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南宫婉看着小姑娘涨红了脸,加上她身着红色连衣裙,恰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开在白云、峭壁间,脸上的溺爱神色不由更浓了几分。 “我知道,是还要忙着修炼,是吗?你个修炼狂人啊,修炼也是讲究循序渐进的,不能一味的……” 南宫婉本想顺势教育几句小姑娘要劳逸结合之类的,但想到小姑娘那变态的资质,再看到对方此刻那天真无邪的双眼,便不由停下了话头,甚至有些后悔叫对方来此了。 “师父?” 见南宫婉忽然没了下文,小姑娘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难道是自己最近修炼没有用功、惹师父生气了? 南宫婉叹了一口,拉着小姑娘站在悬崖边上,才继续说道:“南国虽好,但只是这大千世界一隅之地,九清宫虽好,但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审美疲劳,而且修行之人最忌闭门坐车,所以还是有必要到处走走看看的。” 小姑娘听出了师父话里的意思,只是心里有些不确定,于是再次试探性的问道:“师父?”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各大学院招收新生的时候了,师父想让你也去,权当是历练了,你觉得怎么样?” 南宫婉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不过却也不是决定,而是带着商量的语气,看样子只要小姑娘不同意,此事就会到此为止一般。 “这……”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突然听闻这般事情,小姑娘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事了,这是师父在变相的惩罚自己? 南宫婉及时修为高深、深谙人心,但也绝对想不到此刻小姑娘的心理告白,只当是小孩子的正常反应,笑着继续道:“不着急,此事你也好好考虑一下,反正还有时间,三日后告诉师父你的决定,好不好?”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心里有些戚戚然,看来自己还真是得罪师父了,只是,是什么事呢?自己一直都很听话啊。 北疆,极北荒原,一望无际的冰川之上。 一道小巧的身影丛远处走来,迎着漫天风雪却怡然不惧,像是在自己花园散步一般,走得闲庭信步。其身后不远处,却是一道魁梧一场的身影,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是消失许久的晨清卿和袁成二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袁成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看着晨清卿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小姐,要不要再尝试一下,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晨清卿依旧是那副样子,一身墨绿色的长裙,个头相较离开茅草屋时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之多,此刻她俏脸冰寒,自顾自的走在冰天雪地之中,欣赏着四周独特的美景,对周围的寒冷以及潜伏在暗中的各类强大妖兽浑然不觉。 听到袁成的问话,她非但不恼,反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细声道:“不了,有的是时间。” 似乎是听出了晨清卿言语中隐藏的极好的喜悦之情,袁成硬着头皮继续发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前一阵大哥传信说晨……” “荟萃学院!”晨清卿眯眼而笑,脚下的步伐愈发轻盈,似一只在冰雪世界中忘我轻舞的精灵,说不出的空灵动人。 “晨风……” 这似乎是一个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说起的名字,可一旦说起来,那张憨厚的笑脸便会立马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 熙寒州,荟萃学院。 这里是一处充斥着浓浓的历史意味的建筑群,斑驳的大门、参天古木、栉次鳞比的恢弘建筑,无一不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这里便是荟萃学院,晨风的目的地,荟萃学院,一座日渐衰落古老学院。 零零散散的学院在大门口进进出出,或欢喜或苦恼,或高或瘦,或清新脱俗或市井小资,众生百态。 大门边一块毫不起眼的大石头上,蹲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耄耋老者。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荟萃学院看大门的,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但人们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守着这么一座破落的学院干什么?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他就好像一直坐在那里,寒来暑往,春华秋实,他永远是那身灰色的破旧衣袍,不修边幅,不睁眼看人,不开口讲话,只是雷打不动的坐在那里。 老人眉头忽然微皱,浑身轻轻一阵,发出一声轻哼,此后便再次变得一动不动,如一座石雕。来来往往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与此同时,在一处不知多远、不知多高、不似人间的地方,忽然相继出现八道身影,看门老人就在其中。 这八道身影虚空而立,或站或坐,谁都没有理会谁。除了荟萃学院的看门老人之外,其他人都仙风道骨,有白眉无须的老者,有妆容艳丽的年轻女子,有相貌威严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老气横秋的十来岁的童子,不一而足。 众人出现在这看似是一片虚空的地方,谁都没有互相打招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脱不开身,来不了,抓紧时间。” 良久,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虚空中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苍老声音。 其他八人虽然都没有多说什么,但神情间都凝重了几分,似乎那人有头没尾的一句话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和恐怖一般。 见其他人没有任何异议,那声音继续道:“长话短说,三件事。” “第一,封印松动进度越来越快,多则千年、短则百年,会有变故;” “第二,各家暂停争斗,全力培养新人,大局为重;” “第三,本次各大学院招生时间顺延,具体时间提前十天告知。” 那人说第一件事时,其他八人都是眉头紧皱,一脸担忧。说到第二件事,大多都重重点头,甚至几人之间还相互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说第三件事时则不由互相看来看去,都是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只有他们清楚几人会面代表着什么,一般都是为了解决及其棘手的问题,显然都是没有想到学院招生推迟这么简单的事为何要这版郑重其事的说出来。 那人虽然没有在场,但似乎能看到众人的表情一般,还不等其他人发问,便继续解释道:“个中缘由不便明说,总之与你等利益绝无任何损害,当然,跟老夫我也没多大关系。” 听了那人的解释,似乎在场之人对其都颇为信任一般,果然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接下来几人又重点讨论了几件事,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一一离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明远城 就在东土大小势力暗流涌动之际,晨风等人在穿过数以百计的偏僻村落后,终于来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前。 包括车夫在内,几人在离着城门还有百米远距离的时候都已下车,此刻看着恢弘的城墙和城门口熙熙攘攘排队的人群,谁都没有说话。 之前路过的那些村庄部落的光景给晨风等人的震撼非同小可,这与他们心目中的大千世界有着天壤之别,此刻他们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迷茫和不解。 车夫微微一笑,侧过身搓了搓手,看着晨风笑道:“一路颠簸,几位公子小姐受苦,车资共计三十两银子。” 听车夫的意思,他是准备到此为止了,并不打算进入眼前的明远城,晨风便有些疑惑,好奇的反问了一句:“老丈不进去了吗?” 车夫连忙摆手,摇摇头道:“这种地方那是老头子这种贱民可以踏足的,光是进门费就要神仙钱,更别说里面那可是销金窟,没钱寸步难行的。” 听了车夫的感叹,除了周舒桐外,其他几人都是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进城还要交钱,而且都对车夫所谓的销金窟颇为好奇。 接下来,由于几人身上并无金银之物,所以在付车资的时候,晨风忐忑的从自己的幻空戒中拿出了一块白色元晶,只怕是给少了。不料车夫接过元晶连忙装进袖中满脸堆笑,直呼够了够了云云。 车夫拿了元晶心满意足的离去了,看着其远去的身影,晨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便只好不再去想,转过身开始与众人合计如何入城的事情,因为之前车夫就说过,像明远城这种大城,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要么来历清明,要么背景深厚,否则再多周折也是枉然。 “就说是师父让我等先行,随后他老人家会赶过来?” “师父是谁?姓甚名谁?” “就说我们是荟萃学院的学员?” “凭证呢?” …… 几人各抒己见,又互相拆台,最终发现所有想法都是漏洞百出,别说城门守卫,就是自己等人也觉得理由有些蹩脚,肯定无法顺利进入。 “你是不是有珍宝楼的徽章?”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周舒桐试探性的问了晨风一句。 晨风点点头,说着便将那枚黑铁徽章拿在手里,不确定的问道:“这个管用?” 周舒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心里则是对晨风等人的来历再次好奇起来,不会是从别的疆域过来的人吧?要不然怎么连这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如果说珍宝楼的徽章连一座城都进不去,那珍宝楼的名头也不会如此响亮了。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见其他人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晨风只好硬着头皮,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带头朝城门处走去,其他几人连忙跟上。 站在进门的队伍中,晨风心里不由一阵打鼓,用力握紧了手心的徽章,万一这徽章不好使怎么办,又或者守卫不认怎么办,这徽章看起来并无任何特殊工艺,别说是技艺精湛的炼器师,就是普通工匠伪造起来也并不难。 终于,在人群中彷徨了许久,轮到了晨风等人。 身披甲衣的守卫看到迎面走来晨风几人明显楞了一下,再往几人身后看了看,确认只是几个毛头孩子后,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不过还是例行公事的寒着声问道:“来者通名!” “晨风,这是白卓、狐瑛、药灵儿,还有周舒桐。” 生怕自己言语举止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守卫,晨风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以及众人介绍了一番,看的那守卫眼皮子直跳,就连旁边其他守兵都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这边。 纵使心里再好奇,守卫还是一本正经的履行自己的职责,接着问道:“入城所为何事?” 晨风见旁边的守卫也看向了自己,后方人群中也响起了笑声,心里不由有些紧张,难道自己这般小心翼翼还是出了纰漏?一时间有些慌乱,以至于都忘了回复守卫的问题,下意识的将自己手中的徽章拿在手中晃了晃。 面前的守卫只是看了一眼便楞在了原地,就连身后队伍中看见了晨风手中徽章的人也都立马止住了笑声,只有远处没有看到晨风手中事物的人互相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何场面陷入沉默,看那守卫的脸色似乎青一阵红一阵,颇为不自在。 “原来是珍宝楼执事大人,失礼了,几位这边请,明远城珍宝楼就在城主府西侧,进城后顺着主街走到头就能看见了。” 原本生人勿进的守卫忽然间话多了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这让晨风心里不免又惊又喜,看来这珍宝楼的徽章确实很管用。 晨风谢过守卫,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了五枚元晶后才带着众人扬长而去。那守卫手里拿着五枚普普通通的五枚元晶,此刻确实感觉重逾万金,艰难的回头看向晨风等人的背影。 他在明远城当值多年,包括珍宝楼的执事在内见识过不少大人物或者大有来头的人,但无一例外,要么是飞扬跋扈,要么是高冷异常,却从没人像晨风等人一般,不仅老老实实排队、态度温和的接受盘问,而且事后还按照规矩支付入城费用。 “不亏是珍宝楼的大人物,这气度……” “珍宝楼的执事啊,啧啧……” “如此年轻的珍宝楼执事,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等这岁数都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城门口议论纷纷,有感慨、有赞叹、有羡慕,不一而足。 对此晨风等人自然是没机会知道了,此刻一行五人正行走在明远城主街之上,被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潮以及街道两旁五花八门的建筑、装饰所震撼。 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边走边看,周舒桐亦是如此,显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晨风和白卓并排走在前面,药灵儿、狐瑛和周舒桐三人手挽手走在后面。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了明远城中心处,看到了守卫所说的城主府和位于城主府西侧的奇珍异宝楼。 两栋建筑异常宏伟,城主府庄严、珍宝楼奢华,让人望而生畏。 城主府虽然地处繁华街道中心,但门前除了几个侍卫外人影寥寥,显得有些清冷。反观那珍宝楼却是门庭若市,各色衣着光鲜之辈来来往往、谈笑风生。 几人驻足观看良久,白卓忽然对着晨风言简意赅的问道:“怎么说?” 晨风明白白卓的意思,是在问接下来要怎么做,要不要直接去珍宝楼直接亮出徽章,从守卫的态度不难看出,这徽章的作用不凡。 晨风缓缓摇头,低声回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再多打听点消息再说,珍宝楼与我们其实没多大关系,总不能一直扯虎皮做大衣。” 既然有了定计,几人也不耽误,寻了一家装修奢华的酒楼走了进去。 正式黄昏饭点十分,酒楼里用餐之人较多,显得有些拥挤。不过这也正符合晨风的意思,人多的地方自然消息更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各方面的消息。 见晨风几人走进门来,一个满脸堆笑的小厮小跑着迎了上来,热情的寒暄:“几位客观,用餐还是住店?” “吃饭。”晨风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声。小厮听在耳中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更加热情,引着几人继续往里走去。 真正的达官贵人、公子千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趾高气昂、目空一切。 见晨风只是不停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满意的位置,小厮连忙赔笑道:“实在是对不住,楼上的包间满了,只能委屈各位在一楼大堂了,不置可否?” 晨风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反而是收获了意外的效果,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那模样尚可、态度愈发恭敬的小厮,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就这里吧。” “听说没,张家答应王家的提亲了,下月初八王家大公子就要正式迎娶张家二小姐了,看来这明远城以后要以张家、王家马首是瞻了……” “那可不一定,诸葛家底蕴深厚,外人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即使张家、王家联姻,依我看也不能将诸葛家怎么样!” “哼,别说张家和王家结盟,即使三家搅和在一起也掀不起大风大浪,秦城主修为通天,一切还不是尽在他老人家掌控之中,要我说城主府才是咱明远城的顶梁柱,别家无论怎么操作,不过是跳梁小丑吧了。” “这倒是……” 晨风几人刚落座,就听到旁边一桌人毫不避讳的谈天说地,似是在说最近明远城各方势力的动态,言语之中对城主府的推崇显而易见。 晨风和白卓相视一笑,显然是来对地方了,在这地方吃一顿饭就能了解许多信息,省的几人再费劲打听了。 周围用餐的人言谈不忌,从天下大势到东家长西家短,无所不谈、无所不说,晨风等人俱是沉默不言,听的仔细。 在这过程中,晨风等人算是简单的了解了阳平州的风土人情以及明远城的大概势力划分、制度规矩等,不像之前那般对此一无了解。 不一会,小厮将饭菜送上了桌,除了没心没肺的药灵儿狼吞虎咽之外,其他几人都是竖着耳朵,吃得慢条斯理。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各大势力都在搞什么内部选拔,听说秦城主对此也特别上心,将所有在外历练的子嗣都召了回来。” “是啊,明远城之外也是如此,我那侄儿你们也知道在灵剑宗修行,昨天传回家书,说宗门内正在进行选拔,想让我大哥想办法通融下宗门管事,说是宗主亲自承诺占据较高排名后会有天大的好处。” “真是奇了怪哉!” 另外一桌人絮絮叨叨,对各方势力忽然间进行内部选拔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无奈消息有限,都只能猜来猜去。 晨风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奇怪,若是真如那人方才所说,整个大陆的势力忽然间都开始内部选拔人才,那肯定是有缘由的,而且是整个东土的大事件,绝不是一家两家之事那么简单。 “嗨,说到奇怪的事,还有一件呢,你们肯定都没听说,这次各大学院招生时间无限期顺延了,说是什么正式招生十天前才会通知具体时间。” 旁边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忽然感慨了一句,看似平常的一段话确实引起了轩然大波,包括晨风在内,酒楼内所有用餐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说话之人。 “呃,看我干什么,不久就有消息传来了,是真是假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感受到诸多目光聚集,中年人有些不适,不过仍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家小姐在沧州学院内院,消息正是小姐亲自传给老爷的。” 听那中年人提起消息来源,众人不由信了八分,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仍是不敢置信的问道:“五大院也是如此?” 中年人底气十足的回道:“那是自然,要不怎么说奇怪呢?” “这可真是奇怪!” “学院招生每三年一次,你们谁可曾听闻推迟过招生?” “没有!” “闻所未闻!” 一石激起千层浪,酒楼内瞬间炸了锅,众说纷纭,开始纷纷猜测起来。晨风等人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不知道学院招生推迟意味着什么,但都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少年从沧澜山来 一顿饭的时间,晨风等人的收获不可谓不多,从江湖小道消息到天下大事,酒楼内用饭之人将自己知道的秘闻都与好友一一分享,无形中便宜了晨风等人。 “晨公子,多谢这些日子的照顾,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此番恩情,祝你们一路顺风。” 用餐结束,周舒桐便主动提出了离开的意愿。 晨风和白卓都没有说话,似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倒是狐瑛和药灵儿颇有些惋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多多少少会有些感情,加之对方遭遇凄惨,同样作为女子,更能感同身受。 晨风生怕周舒桐想不开这就返身回去找那颜大师报仇,一边带头朝着一处偏僻街道走出,一边斟酌这措辞暗暗警戒道:“不知周姑娘你日后有何打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不要干傻事。” “现在找上门只会便宜了那贼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周舒桐跟在晨风身后,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家里的惨状,声音苦涩,几乎微不可闻。 晨风本就不怎么会安慰人,感觉到周舒桐又陷入了痛苦之中,有些手误无措,让白卓等人在原地等待,带着周舒桐走入一处胡同中,将自己幻空戒中早已准备妥当的一个包袱拿出来递给对方,东张西望一番才尴尬的挠挠头交代道:“一个人在外,多有不便,这点心意不要推辞,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小姐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看着晨风的古怪举动,听着对方老气横七的嘱咐,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包裹,周舒桐忽然噗嗤一笑:“晨公子,以后多笑笑,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 晨风有些懵,不知周舒桐为什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但又不知如何回复,便只好再次抬起手挠了挠头,再次尴尬一笑,笑得很真诚。 周舒桐也不矫情,将包裹背在身后,从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去,毫不拖泥带水,只是背对着晨风轻轻挥手,再无一言。 晨风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自己还有好些话没交代,也还没说那包裹里的东西呢,不曾想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女子,倒也是个干脆利落的。 晨风没看到的是,周舒桐转身离去的时候满脸泪水,即使她想控制自己,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坚强,但眼泪就是不由自主的汹涌而下,似乎自从父亲病重之日起到现在的委屈、不甘和痛苦在此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晨风看着周舒桐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另一边后才悠悠折返。见晨风一人回来,其他几人难免一番询问,晨风也只是说给了对方一些盘缠后就分开了。 天色已晚,几人寻了一家客栈落脚,药灵儿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场景,本想出去溜达,但被晨风拒绝后只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内。 一间不算奢华但也不至于简陋的客房内,晨风四人围着桌子而坐,心思各异。药灵儿趴在桌子上有些百无聊赖,狐瑛坐的端庄,看着一边眉头紧锁的晨风和白卓二人。 白卓在脑海不断整合饭时听到的各种消息,以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晨风则是不知为何脑海总浮现此前夕阳余晖下那道渐行渐远的柔弱身影;狐瑛只是单纯的见晨风和白卓双双愁眉不展,有些担心;至于药灵儿则是在心里不停谩骂晨风大坏蛋、不带她出去玩之类的。 “这天下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良久,白卓一声低叹,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晨风有些诧异的看着白卓,好奇的问道:“你是说招生推迟、各大势力内部选拔这些事都是真的?而且互为因果?” 白卓缓缓点头:“无风不起浪,此间种种皆是透露着古怪,但深思之下不难发现每件事之间都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包括晨风在内,三人都是面色古怪的看着白卓,显然对白卓所说都持怀疑态度,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传闻怎么就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了? “各大势力内部选拔为了什么?不就是挑选实力佼佼者,按照实力排个一二三四出来?学院招生所谓何事?说白了不也就是优胜劣汰,挑选资质好、有潜力的修炼之人,加以培养,使其实力出众能独当一面?” “东土之内,各州之前戒备森严,是在防备什么?那些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百姓吗?我看未必!” “都说东土崇文尚武,可这一路行来,除了周舒桐遭遇的鸡鸣狗盗不上台面的事,可曾见过争斗、比试的场面?可见文人饮酒作赋?这其中是不是都得到了某种禁令使然?” 白卓说的头头是道,晨风几人听得傻眼,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即使有违常理,但几人都是没有像白卓这般深究过其中缘由,被白卓这么一说都是若有所思。 “所有的事综合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东土即将有大事发生,大能大佬们下令严禁私斗以保存战力、选拔修道种子也只是为了储备战力,既然都跟战力有关,那么是不是说不久的将来,东土将迎来一场大战?” 白卓没有理会几人的反应,仍是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推断和猜测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神情也是有些凝重,晨风几人更是瞠目结舌。 不仅仅是震惊于白卓推导出来的结果,更是对白卓这份大智近乎妖的能力第一次有了更为直接的认识,白泽一族果然名不虚传。 白卓停止了讲述,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晨风将白卓又仔细推敲一番,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大战…和谁战?妖族吗?” 白卓面色阴沉,狐瑛明显有些惶恐,药灵儿脸上也难得的有了一丝担忧。在坐四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除了晨风之外其他三人都属于妖族。 “应该不是,妖族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妖族没有丝毫的备战迹象。”又是一阵沉默后,白卓缓缓摇头,否定了晨风的猜测。 晨风其实也不太相信妖族会再次与人族为战,可除了妖族,又有何方势力还能与如今的人族掰手腕呢?南国、北疆、西域与东土之间人族的内斗吗?好像也不太可能。 就在晨风几人在客栈内胡乱猜测时,苍澜大陆的顶尖势力之中也都在进行着秘密会议,许多消失已久的人族大能纷纷现身。 东土,未央州大周皇宫内,汉白玉广场,白玉塔前。 周密、周武、周朝、周尚、周云、周成六位周氏皇族当权者静默伫立,面色阴沉。随着白玉塔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六人齐齐弯腰行礼:“见过老祖宗。” “形式如何了?”白玉塔中传来那道异常苍老的声音。 当朝皇帝周武躬身回复:“回老祖宗,除了那两家,各方基本都已响应,愿意摒弃前嫌,通力合作。” “还算有些大局意识,那边呢?”塔中老者似乎比较满意,又问了一句。 周武稍稍迟疑一下,继续道:“短则百年,长则千年,就会冲破封印。” 周武所说正是那日神秘聚会时那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音所说。白玉塔陷入沉默,不知其心里在想什么,周武等人也不敢有丝毫逾越,去询问对方的想法。 良久,似乎是感受到了塔外六人的担心和忐忑之意,塔中再次传来声音:“天塌不下来,千秋之际,唯后辈自强耳。” 周武等人躬身称是,心中安定不少。这汉白玉塔中的老者作为周朝的定海神针,平日里除了有危机皇室乃至人族大事发生,对其他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问,此刻能安慰几人一句,再提醒几人注重教导后辈,怪不得周武等人诧异。 见那声音没了下文,周武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老祖宗,我们这边那两家?” “多少年了,怨气还这么大,哎!也怪不得人,顺其自然吧。”说起这件事,白玉塔中的老者多了几分烟火气息,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那般虚无缥缈,悠悠感叹一声后便彻底没了动静,周武等人只能告辞离去。 同一时间,沧澜山深处,茅草屋院落中。 晨风离开后这里便没了欢声笑语、没了炊烟袅袅、没了一老一小无拘无束的调侃,连成玉躺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满天星辰。 白泽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不言不语。袁成在屋檐下席地而坐,大口的喝着酒,不知为何会孤身在此,而没有跟随在晨清卿身边。 “连老,这次我们真要袖手旁观吗?万一……”白泽有些忧心,有些不确定,不知虽然连成玉早已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连成玉轻哼一声,不好气的道:“袖手旁观已是仁至义尽,怎么?有人在你耳边吹风?告诉他们,别再烦人了,心情不好了会不会帮那边一把我可不敢保证。” 白泽大惊失色,不过嘴上却是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连老说笑了。” 对白泽的担忧,连成玉不可置否,摇摇头,颇为不忿的道:“那帮不要脸的老家伙,都舒服了这么久了,也该松松筋骨了。” 一座不知名的黑色大殿内,伸手不见五指。 十道身影分主次而坐,位于主位的是一个满脸周围的白发老妪,脸上遍布刀伤剑痕,在黑暗中看起来狰狞异常。 主位之下依次坐着九人,皆是面带面具,看不清阵容,只有一道道绵长的呼吸和有节奏的心跳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殿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何不趁机直捣长龙?”主位之下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声音冰寒,充斥着灭失的疯狂和刻骨的仇恨。 被称作殿主的白发老妪微微斜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怎么说?”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贼人授首,百死无悔!” “机会难得,或许真可以一劳永逸。” “战!” …… 殿主话落,又想起几道男女不辨的声音,竟是运用了特殊法门,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只是不知有何用意。 殿主点头示意,表示明白这几人的意思,又接着问道:“其他人呢?可有不同意见?” 少许的沉默后,有一道身影站起身,经历过最初的犹豫后斩钉截铁的道:“我认为当从长计议,事关大陆、人族生死存亡,切不可落井下石、做那千古罪人。” “附议,当以大局为重,我们两不相帮即可。” “是该如此。” 那人提出了相反意见后,陆续有人附和。 殿主站起身,环视漆黑的大殿,声音空洞:“此事暂且放一放吧,主人之志你等也都清楚,自然不希望整个大陆破碎、人族灭亡。但这笔账,迟早还是要算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听殿主的意思,显然是赞同后几人的提议,前面发言的激进派难免有些不满,有人立即抗议道:“那等卑鄙之徒,何德何能坐享太平盛世,而且过了此时,我等又哪里去寻如此良机?” 面对激进派的群情激愤,殿主诡异一笑,似是胸有成竹、早有所料一般,她看着殿外同样的无尽黑暗,悠悠道:“有少年从沧澜山深处而来!” 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才有人难以置信的反问一句:“真的?”,声音干涩,语气复杂,呼吸急促。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首裸尸 “有少年从沧澜山深处而来!” 一句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言语,落在几位神秘人耳中却是如同春雷炸响,什么天下大势,什么大陆安危,什么人族存亡,似乎都大不过此事。 兴奋过后,几人看向首位,都想再多了解一些,比如那少年姓甚名谁、现在何处之类的,只是几人转头看时都是意外,首位之上哪里还有殿主的影子。 殿主说完那句话后就不翼而飞,显然是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对此几人虽然有些失望,但那个消息在几人心中分量极重,也就纷纷释怀,陆陆续续满意离去。 ------ 整个大陆风云激荡,无数宗门、世家为了应对这场未知的危机,都不遗余力,显然都是清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一时间大陆之上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晨风等人虽然也多多少推测了一些事情出来,但显然还没想到事态已发展到如此地步,那晚几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早上,几人退了房就在明远城置办了些干粮行头,狐瑛和药灵儿买了几身不错的衣服及饰物,晨风则是无论白卓怎么劝都不愿意换掉自己的兽皮。 这日下午,几人从另外一边的城门离开了明远城,因为从此往东有了官道,会方便不少,几人也就不再雇佣马车,而是选择徒步而行。 下一站的目的地是阳平城,乃是阳平州的州府所在,位于阳平州北部,传闻那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晨风等人自然是想去看上一看。 官道上行人不多,多是各类低等妖兽拉着的车辆来来往往,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有说有笑,比待在封闭的马车里好上不少,倒也算得上惬意。 黄昏时分,几人来到一处驿站歇脚,几人落座不久,就听来时的官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及笑谈声,伴随着滚滚灰尘。 晨风抿了一口水,转身看去,只见十来辆马车排成一行,前后簇拥着二十来人,有步行的、也有骑着高头大马的,为首一人更是骑在一头雄壮的双角犀之上。 双角犀只是低阶妖兽,比之马匹稍稍高级,力气大、耐力好,加之气脾气温顺,是低阶修士长途跋涉的不二之选。 驿站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只看似笨重,但行走起来却是健步如飞的双角犀,每一步迈出就会震起地上的碎石、尘土,颇为神武,卖相极佳。 没有理会众人的羡慕神色,骑在双角犀的领头之人指挥着其他人将马匹、车辆拴在一边,又留下几人在外围警戒,这才带着其余人在驿站落座,要了些吃食、清水。 那群人落座后,都没有说话,整个驿站有些安静,晨风也只是在最开始打量了众人一眼,此后便不再关注,和白卓等人安静坐在一起。 不一会,那群人索要食物陆续上桌,晨风余光瞥见那领头人却是先端了一盘去了其中一个马车前,将餐盘递了进去,态度谦卑。 看来马车中还有人未曾下车,不过晨风也没多想,毕竟与自己等人并无多大关系,只是招呼这狐瑛等人多吃点,待会还要赶路。 那群大汉狼吞虎咽,虽是同一时间上菜,但在晨风几人吃到中途时分就已经结束了战斗,付了钱之后纷纷上马,扬长而去,似乎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见天色已晚,晨风决定今晚便在驿站过夜,免得再往前走全是荒郊野岭的,他和白卓还好,但狐瑛和药灵儿毕竟是女孩子,多有不便。 一夜无话,晨风早起了个大早,打了一通裂天拳,只觉得浑身舒畅,全身有使不完的劲。这几个月赶路,对自己的修行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尤其是炼药,可谓寸步未进,想到此间晨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赶到荟萃学院。 天色尚早,官道上还没有行人车马,晨风几人迎着初升的朝阳再次上路,除了晨风之外其余几人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晨风看着萎靡不振的三人,半是认真办事开玩笑的说道:“昨天那帮人,我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某个镖局的镖师。” 三人都听见了晨风所说之话,但都没有理会。白卓翻了一个白眼,似乎是怕没话找话的晨风有些尴尬,听了半晌不情不愿的问了一声:“有说法?” 晨风嘿嘿一笑,事实上也只是忽然恶趣味发作,想让几人精神一些,便故作神秘的说道:“说法?当然有,镖师哪个不是刀口上舔血的主,昨天你们没发现吗,个个五大三粗、满脸凶厉不说,那领头之人生人勿进的气息更是杀人如麻的魔头才有的。” “咕噜!” 白卓和狐瑛还好,只是微微有些诧异罢了,毕竟弱肉强食的道理在妖族内本就是人尽皆知和司空见惯之事,反倒是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药灵儿被吓了一个冷战,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看着几人的反应,晨风算是比较满意,于是连忙趁热打铁:“所以啊,咱们得快一点,你们在这么慢腾腾的,指不定就遇到了呢。” 看着满脸坏笑的晨风,白卓和狐瑛都有些后知后觉,药灵儿人已经蹿到晨风身前,抱着晨风右胳膊,一副坏人就在眼前的样子。 “会不会像之前林子里见到的那个大个一样?” “你是说比蒙?嗯,差不多吧,不过……” 药灵儿抱着晨风的胳膊走在前面,两人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微微可闻,白卓和狐瑛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白卓看着某人的背影有些咬牙切齿,因为眼前的画面像极了无良大叔拐骗无知少女。 如此前进了一个时辰左右,别说是晨风口中凶恶镖师,就是阿猫阿狗都没见到一只,药灵儿也有些后知后觉,回头看见白卓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更是瞬间明白了晨风的小计俩。 “大坏蛋!” 药灵儿气呼呼的甩手而去,看得白卓笑得前仰后合。 “有情况!” 就在白卓准备冷嘲热讽几句之际,晨风鼻子抽了抽,对着三人忽然冷喝一句,神情严肃,不似作伪。 白卓将信将疑,眼观鼻鼻观心,运用练气师特殊的法门仔细感应了一番,见周围没什么异常,便嗤笑道:“同样的伎俩再来第二次,有些过了啊。” “跟我来!” 面对白卓的质疑,晨风也不多说,率先带头朝前面疾步而去,几人看晨风煞有介事样子,只得跟上。 晨风一路闷头前行,对身后白卓等人的抱怨不闻不问。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晨风确认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晨风的脸色更加难看。 之所在在很远的地方,境界稍高的白卓都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晨风就能寻见端倪,除了炼药师对气味比较敏感之外,得益于那段时间的丛林历练,晨风对血腥味异常敏感,甚至单从血液味道就能推断是何种妖兽。 翻过一道小坡,晨风站在坡顶看着道路拐角处的场景,嘴角忍不住狠狠抽动。 白卓几人还在坡下,见晨风终于停了下来,不好气的抱怨道:“你这是干嘛,着急赶路的话在明远城雇辆马车不就得了。” “从哪学的都是,尽是些……” 白卓喋喋不休,当他也来到坡顶的时候,看到道路尽头的场景时,抱怨声戛然而止。 狐瑛和药灵儿不约而同的用小手捂住了红唇。 坡下不远处,几辆马车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周围树木残破,满地尸体,有人有马,那头威风凛凛的双角犀也赫然在列。 “是昨晚那群镖师。” 白卓声音干涩,说了一句废话,打破了沉默。 晨风环视四周一圈才点点头道:“应该是昨晚的事,血液都凝固了,行凶之人应该已经离去了,我们过去看看。” 走到跟前,眼前的惨状触目惊心,看地上的马车及尸体数量,应该是昨天那波人在此全军覆没了。 “是剑伤,一剑毙命。” 晨风翻看地上的尸体,发现所有人都是喉咙处都有一条细小的切口,小声呢喃一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车上的东西都没了,像是劫财,只有那辆马车完好无损。” 白卓也迅速查看了战场,来到晨风身前,指着尸体中央地带唯一一辆没被破坏的马车说道。 晨风抬起头看了一眼,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昨晚那领头人送饭的那辆,看着白卓问道:“里面看了没?” 白卓轻轻摇头。 两人站起身来,神情凝重的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从昨晚领头人送饭的场景不难看出,这马车里定是身份不一般之人,加之现场破坏如此严重唯独这辆马车完好,不由让人生出遐想。 除了几人的脚步声,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当晨风白卓站在马车前时,两人先是对视一眼,晨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 白卓站在一边,全神戒备,将狐瑛和药灵儿护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晨风,如果晨风掀开马车车帘的瞬间稍有不对,他就会暴起发难,以防万一。 晨风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内心也是忐忑不已,见白卓已准备妥当,便鼓起勇气用右手轻轻掀起车帘。 “啊!” 白卓几人虽然一直都盯着晨风的动作,但晨风只是余光一撇间,不等众人看清车里的场景时,就听晨风大叫一声,后退了几步,脸色刷白,白卓应声丢出了手中折扇。 “砰!” 就在晨风后退几步之际,白卓的折扇正面轰击在马车之上,马车应声倒地,化作满地碎屑。 “怎么回事?” 白卓快速来到晨风身边,关切的问了一句。 晨风惊魂稍定,看着被白卓情急之下轰碎的马车,小声道:“里面……里面有一具裸尸,无头裸尸。” “无头裸尸?” 白卓显然也是有些意外,仓促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便眉头紧皱起来。这杀人越货的凶手劫财又劫色? “此地不宜久留,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白卓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一句,拉着晨风急忙继续赶路,狐瑛和药灵儿从见到满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被震惊得口不能言,只是木然的跟着离开。 一口气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白卓带头走进了路边的丛林。 晨风已经回过神来,看白卓偏离了道路,不由疑惑的问道:“这是干什么?不沿着路走回迷路的。” “暂且避一避,你就不怕被人栽赃陷害?路上现在还没人,待会就说不准了。”白卓简单解释了几句,就开始四周大量,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地。 白卓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晨风却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乱了阵脚,没有白卓想的这么透彻。 再次行走在森立中,晨风如鱼入水,瞬间放松了不少,开始仔细回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期能找到蛛丝马迹。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迷雾森林 惊魂未定的晨风等人在路边的密林里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了官道。依仗各自在沧澜山的生活经验,倒是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晨风走在最前方,冥思苦想一番后发现关于无头裸尸的事仍是一头雾水,晨风也就识相的放弃了深究的想法,开始仔细打量起身处的丛林来。 正是夏末秋初十分,树木茂盛、百花齐放,远处流水鸟鸣声此起彼伏,若只是游山玩水,此地倒不失为一处不错的地方。 “没有野兽,甚至人迹罕至,这是什么地方?不是距离官道不远吗?” 晨风皱着眉头,看着四周原始风貌几乎可以跟沧澜山媲美的丛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白卓凑过来,脸上神情凝重:“再往前走走看看,这地方是有些奇怪,你看那里,好像起雾了。” 晨风顺着白卓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面不远处充斥着白雾,白雾中的一切若隐若现,虽然距离不远但却难以看得真切。 几人小心翼翼的前行,一直到那白雾跟前也没任何异常发生。奇怪的是,即使已经走得近了,与那白雾只是咫尺之遥、触手可及,依旧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这让几人不由陷入沉思。 良久,考虑到返身回去不是明智之举,晨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不过临走进那白雾之中的时候,免不了对几人面提耳命一番。 步入白雾,里面依旧是丛林,与外面别无二致,晨风不由放心不少。看着前方能见度极低的丛林,晨风头也不回的说道:“暂时看起来并无危险,不过也不能大意,大家都跟上,不要掉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说,待会……” 说着说着,晨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身后哪里还有白卓等人的影子,只有他孤身一人站在茫茫无际的林间。 四下张望半晌,又小声呼唤几声,周围毫无动静,晨风只能试图原路返回,只是让人绝望的时,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路。 因为有太阴之地的经验在先,晨风迅速冷静下来,明白自己是陷入某种秘境之中了,一味慌乱于事无补不说,可能还会招来灾祸,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迷雾中没有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周遭是死一般的安静。树木、花草一动不动,如画中事物一般,只有那诡异的白雾如同溪水般在缓慢流淌。 随着不断的深入,晨风发现白雾的流动方向与自己前行的方向保持一致,除此之外,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晨风在这昼夜难分、方位难辨的迷雾中,晨风足足行走了半天左右的时间,见四周的景色始终如一,晨风心中渐渐生起一丝绝望的情绪。 “会不会是某种迷阵?或者是迷宫之类的?我不会始终都在原地打转吧?这样下去不说能不能找到出口,肯定会被活活困死、累死。” 深吸一口气,晨风将自己心中诸多的负面情绪抛开,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如果真是迷阵之类的那就麻烦了,阵法一道博大精深,破阵之法无外乎两种,一是寻到阵眼,破坏阵眼,以阵破阵,此类方法适合同是阵法师之人;另一种便是以力破阵,顾名思义,就是使用超出阵法所有承受的力量,使得阵基、阵眼等同是灰飞烟灭。 可无论哪种方法,晨风都做不到,想到此处晨风不由苦笑摇头,想起连成玉常常挂在嘴边“技多不压身”的说法,这才深有体会,心里暗暗决定,若是此番平安无事的出去,还是要尽可能多的学一些本事。 “咦?” 就在晨风身处困境、胡思乱想之际,安静空幽的林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咦,带着浓浓的疑惑。 “谁?” 晨风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将诸多想法抛出脑外,警惕的看着四周,只是四周除了静止不动花草树木和不知疲倦诡异蠕动的白雾,与之前并无任何区别,哪里有半个人影。 “难道是我幻听了?” 晨风喃喃自语,甩甩头,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能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还想入非非。 “小友倒是谨慎之人,怎会孤身一人陷落此地?” 就在晨风误以为自己只是幻听,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冥冥中再次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 “谁?” 晨风如临大敌,下意识的拉起了拳架。 “真是古怪!” 那人再次嘀咕一句,不知是奇怪什么,这次说话的声音倒是感觉自然了很多,不再似先前那般虚无缥缈。 晨风应声看去,一个长鬓老者在前方白雾中显出身形,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容,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晨风看对方面相不似那大奸大恶之人,不过出门在外该有的小心还是得有,先是示弱一番,然后才可怜兮兮的请求道:“晚辈手无缚鸡之力,一时贪玩才误入此地,还望前辈相助,这迷雾诡异得很,若是能出去定会好好的报答您老人家。” 老者耐心的听晨风讲完,看着晨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自己无数岁月的阅历之下,晨风那点小心思如何隐藏的住,不过他也没有说破,而是继续和颜悦色的道:“巧了,老朽也是被困于此,不如携手一探?” 晨风倒是像拒绝,不过一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二来不能确认拒绝后老者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表面上笑呵呵的道:“求之不得,小子先谢过前辈了。” 老者微笑点头,转身而去,晨风只得连忙跟上,很快一老一小两道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旁,长鬓老者负手而立,看着溪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晨风则是乖巧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经过半日的相处,晨风算是对对方有了一些了解,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有恶意,但至少能确定对方是个见识广博、修为深厚之人,耐心极好,对自己提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 说来也怪,那老者从始至终都不曾过问晨风的身世来由和修为境况,只是在最初的一句“原来真不是精怪化形”后便像是对晨风彻底放心下来一般,带着晨风一路赶到了此处,一路之上对晨风照顾颇多。 晨风也是在路上从老者的口中才得知,此地名为迷雾森林,是阳平州这一代凶名赫赫的险地,实力低微的修行之人都避之如蛇蝎,更不要说凡人了。 “藏风聚气,得水为上。果然是好地方。” 良久,就在晨风觉得百无聊赖之际,那老者忽然感慨了一句,让晨风更加的莫名其妙。 老者转过身,先是大量了一圈四周地形,然后才笑眯眯的看着晨风说道:“是个好苗子,根基不俗,嗯,相当不俗,假日时日必是人中龙凤,实乃人族之幸。不知师承何人?” 晨风只觉得在老者这一眼之下,自己被看了个通透,毫无秘密可言,不过这种感觉只是维持了一瞬,当晨风回过神后才听到老者那句师承何人。 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回想着方才那一瞬间浑身冰冷的感觉,晨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以为下一刻这老者就要暴起发难,抢夺自己身上的值钱物事了。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清楚,除去那些各色元晶,身上的云山小塔、天道珠、天道书、天道钟都是无价之宝,任谁见了都会分外眼红。 嗯?怎么还不动手?而且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见那老者问完话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晨风才回过神,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神色尴尬的回道:“跟随家中长辈学过一些修行基础,此次本是要去荟萃学院求学的,不知能不能被选上。” “荟萃学院?” 老者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正色道:“虽然不及五大院,但也差不到那儿,估计是你家大人别有考虑。” “五大院?” 晨风疑惑的追问了一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说法了,上次在明远城酒楼时就听人说起过,只是一直无缘询问详细,此时听老者说起,不由好奇不已。 “你不知道?” 老者对于晨风对五大院毫不知情的样子有些意外,不过旋即想到了什么,便立即释怀,耐心的解释道:“五大院,顾名思义,是这东土之上实力排在前五的学院,分别是那沧澜学院、皇家学院、春晖学院、蓝枫学院和凌峰学院。” “其他四家的名词这千年内都是有升有降,唯独沧澜学院稳坐第一把交椅,除过其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原因外,学院治学有道,每年能网络东土过半的修道胚子等也是根源所在。沧澜学院出过不少强者,现在这大周近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与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力由此可见一斑了。” “皇家学院,顾名思义,乃是大周皇室创办的学院,以培养皇室子弟及旁亲远戚为主,虽然历史底蕴不足,但皇家资源何其丰厚,所以近千年来发展最是迅速,整体实力虽不及沧澜学院,但与其他学院也算伯仲之间。” “春晖学院,位于大周最北边的明州,靠近极北学院,在北方极受欢迎,功法多为刚正不阿的硬功夫,所以学院中武夫较多,学院之人,男的硬气、女的清冷,那是出了名的,没有多少人愿意招惹。” “凌峰学院,位于东边的广平州,学院更是在整个东土的东南角落。蓝枫学院也是,位于大周东北角的止寒州,这两个学院与你所说的荟萃学院一般,与末法之地一墙之隔,向来神秘,听说蓝枫学院只收女子,凌峰学院只收男子。” 老者将五大院的常识娓娓道来,晨风听得认真。见老者止住话了话头,不由发问:“那荟萃学院呢?” 毕竟只是个孩子,多少有些争强好胜之心,既然五大院都各有所长,那么自己即将去往的荟萃学院总也有能拿得出手的资本吧。 老者脸色尴尬,支支吾吾的道:“呃……听闻荟萃学院历史也是极其悠久,与那沧澜学院都是不分伯仲,自然也是极厉害的,可惜老夫也未曾去过,更详细的就只能等小友亲自去看了。” 晨风哪里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客气意味,分明就是除了历史悠久就一无是处嘛。可是连成玉为什么会让自己去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呢,考虑到连成玉做事总是有其深意在里面,晨风也就懒得再想,继续好奇的问道:“前辈,你方才说的末法之地是什么意思?”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子阳真君之墓 “前辈,您方才说的末法之地是什么意思?” 听了晨风的问题,老者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晨风的思维跳跃如此之快,一下子对自己即将加入的学院就失去了兴趣,倒是问起那末法之地来了。 “末法之地啊,那是一片广袤无边的荒芜之地,就在东土东边。” 老者说起末法之地,也难得的有一丝严肃神情,语气低沉:“那里元气枯竭,除大神通者外,其余人修为、练气手段几近于无,其中还有未知生物横行,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一方??????大陆。” 晨风耐心听完,不由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大陆?” 老者点点头,声音有些无力:“迄今为止,进入其中探险、寻找机缘者不计其数,但能全身而退者万中无一,而那些安然返回的幸运儿谁都说不上那鬼地方有多大,现在众所周知的是那里比东土广阔太多了。” 晨风越听越是心惊,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看地图上标注那末法之地距离荟萃学院并不遥远,不知将来自己是不是可以一探究竟。 “前辈???????” “别前辈长前辈短的,老朽俗名为李慕云,世人愿意给几分薄面,修道有成之后都叫我慕云子。” 晨风本想继续问些什么,老者却是笑着挥手打断。 “慕云子?” 晨风仔细回想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似乎没有听过此人,不过在修行世界里别名后面带“子”的,一般都不简单,要么是各宗门潜力种子,要么是在擅长领域执牛耳者。 想到对方是在某个领域的大能,晨风肃然起敬,有模有样的拱手道:“原来是暮云大师,失敬失敬。” “你知道我?” 这次轮到李慕云傻眼了,从晨风先前的对外围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本以为是某个隐秘世家或者隐士高人的核心弟子,此刻看晨风这幅样子,又有些怀疑。 晨风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者也。 李慕云单手扶额,不知道你肃然起敬个什么劲。 晨风对对方才的误会丝毫不觉,不知李慕云为何这般年纪了还如此不稳重,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暮云大师您擅长?” “阵法!” 说起自己所长,李慕云的言语神情间有浓浓的自信。 晨风似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恭维道:“原来前辈是阵法大师!” 李慕云已经习惯晨风一惊一乍的样子,见晨风似乎有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连忙转移话题,看着眼前的溪流低声道:“此地藏风聚气,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老夫苦寻百年,才觅得此地,不打算与老朽一道见识一番?” “风水宝地?难道此地是??????” 晨风又是一惊,倒不是自己本性如此,实在李慕云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太多,自己又是个孤陋寡闻的,难免少见多怪。 李慕云神色虔诚,像是对晨风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着二人脚下缓缓流动的溪流低声道:“没错,如果老夫没有猜错,此地应该就是阵法宗师子阳真君的埋骨之地。” 子阳真君,苍澜大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阵法大师,晨风对其名头有所了解,其真名不详,无从考究,但其对阵法一道的贡献有目共睹,遗留下来的诸多阵法,即使经过了万年岁月,仍是让阵法师趋之若鹜。 李慕云见晨风对子阳真君有所了解,微微点头,大手一挥,两道身影瞬间在溪边失去了踪影,只有李慕云淡淡的声音仍飘在空中。 “走吧,待会记得跟在老夫身后,不要乱跑。” 晨风眼前瞬间昏天暗地、目不能视,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晕,叫人只欲呕吐。这种感觉对于晨风来说并不陌生,与传送阵类似,只是传送阵中稍微温和罢了。 晨风再次睁眼时已是身在一间幽闭的石室内,借着李慕云手中的夜明灯看去,四面墙壁光滑如镜,室内空无一物。 “四象幻阵,小道耳。” 晨风刚从其妙的传送中回过神,此刻还沉浸在对石室的观察中,李慕云却是忽然轻声一笑,言语中颇为自信。 对于李慕云的自信,晨风半信半疑,看着光滑的石壁,感受着四周略显潮湿、发霉的空气,晨风喃喃道:“幻阵?难道这间石室是假的不成?” 李慕云并不答话,先是随手扔出四面古铜色的小旗,在四面墙壁正中心位置处悬空而立,随后又拿出两根胳膊粗细的棍状事物,分别搁在二人的头顶和脚下。 “四象者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代表阴阳二气互相对立的情状,四象运转,无外乎少阳至老阳,老阳至少阴,少阴至老阴,老阴至少阳。” “阵法之中,少阳为木,老阳作火,少阴为金,老阴作水,其余皆为土。” “五行相生相克,四象相生相补,生克泯灭,生补相宜,生生、克克、补补,无穷尽也??????” 李慕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晨风讲解阵法之道,随着每一句话说话,都会打出一两道力道不同、式样各异的印记准确无误的落在分布四周的小旗子和棍状事物上面。 随着那些印记先后落下,晨风骇然发现这哪里还是那幽闭的石室,四面墙壁之上景色变换不停,或是青龙、朱雀等神兽振翅翱翔,或是花团锦簇,或是小桥流水亭台楼榭。 更让人吃惊的是,随着四面墙壁之上的景色变换,此间空气中也会弥漫着相应的味道,比如神兽飞翔时,晨风能真切的感受从起身上散发的威压还有扑面而来的劲风,当出现万花争艳的场景时,空气中的花香又扑鼻而来,不似作伪。 晨风还是第一次置身这样的环境之下,不由啧啧称奇,阵法一道果然是博大精深,一个四象幻阵就是这般精彩,真不知那些深奥的阵法又是何等的绚烂迷人。 “破!” 随着李慕云一声晨喝,先是位于二人头顶的棍状事物开始疯狂原地转动,越来越快,当频率快到极致时,脚下的棍子似受到召唤一般竟也是疯狂转动,只是方向相反而已。 随后,在晨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位于四面墙壁处铁质旗帜忽然纷纷哗哗作响,像极了被风吹动的旗帜布。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之间,不等晨风看清那些棋子如何发出那般声响时,忽然整个空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似玉珠落地、似泉水叮咚,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而伴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周围哪里还有墙壁之类的事物,只有四面普通的棋子、两根黑色棍子安静悬浮在空中,像是在提醒晨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阵法被破、石室消失之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条长不见尽头的幽深隧道。借用夜明珠的光亮,晨风看见隧道是用整块整块的方石堆砌而成,严丝合缝,而远处则是一片漆黑,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看着浮现出来的通道,李慕云脸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对着晨风叮嘱道:“这便是墓道了,走到尽头才算到达子阳真君的墓穴,这一段路要小心,不要离开老夫周身三米开外。” “慕云大师??????” 晨风张口欲言,却是被李慕云伸手打断。 李慕云似乎知道晨风想说什么一般,看着晨风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若我是那胡作非为之人,若是有意谋害与你,犯得着跟你绕圈子?这墓穴之中,你手无缚鸡之力,说难听点,反倒是老夫的累赘,所以不用多想。” 晨风眨眨眼,心底闪过诸多纷杂的念头。 “走了!至于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总会告诉你的。” 李慕云淡淡一笑,率先朝着深处走去,晨风无奈之下只得亦步亦趋的跟上,心中满是忐忑不安,如此密闭的环境,双方修为境界天壤之别,多方若真要对自己不利,那可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晨风跟在李慕云身后,向前走了不远,就见后者停下来了脚步,一双锐利的眼睛四处游动,似是在仔细打量某物一般。 “难道又有阵法存在?” 晨风见李慕云如此,也就学着仔细打量起来,只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二人眼前是与别无并无二致的幽深通道。 “不要离我太远。” 就在晨风觉得李慕云有些小题大做、小心过头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对方淡淡的提醒。 话音刚落,李慕云往前迈出一步,随之而来的是一把把明晃晃的飞剑、匕首、箭矢等利器凭空而生一般朝着二人所站的地方疯狂袭来。 晨风大惊失色,李慕云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见他如何紧张,只是双手快速挥动,一个土黄色的透明罩子瞬间将二人身形笼罩在内,那些看似锋利的利器刺在其上后先后一一泯灭。 “这……” 晨风看的是目瞪口呆,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一是惊异于那些凭空而来的飞剑利器,二是对李慕云挥手之间营造的防御刮目相看。 片刻后,见所有飞剑消失殆尽,李慕云撤去防护罩,对晨风解释道:“是万箭穿心杀阵,很常见。”说完不等晨风发问就继续向前走去。 “杀阵?” 跟在李慕云身后,晨风有些好奇的咕哝了一句,对于阵法一道,因为被连成玉当初贬低的一无是处,他是真的一无所知。 李慕云走在前方,锐利的双眼飞快的扫描着前方每一寸空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听见晨风的疑惑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各种阵法层出不穷,但万变难离其宗,总体来说阵法只分三种,分别是那困阵、杀阵和幻阵,世间所有阵法都可归在这三种之下。” 晨风因为没有任何基础,只能沉默的点点头。 见识了先前的四象幻阵和万箭穿心杀阵之后,加上李慕云的简单介绍,他总算对阵法一道有了初步的了解,并不是连成玉口中那般不堪。 之后二人在通道之中走走停停,又陆续遇到了几道阵法,李慕云施展五花八门的破阵手法,虽有耽搁但都顺利通过,眼看着通道就要走到尽头了。 晨风始终都是作壁上观,帮不上任何忙,老老实实的跟在李慕云身侧。期间每次破阵,李慕云都会详细介绍每种阵法的名称、功用以及破阵之法,一路走来晨风倒是受益良多。 通道尽头的石壁近在眼前,李慕云却是驻足不前,看着那面石壁前方的虚无喃喃道:“已经通过八座阵法了吧?应该还剩最后一道了。” “还有?” 本来晨风都已经有些麻木了,这短短的一段路设置了八座阵法已经让他大开眼界,此刻听闻还有阵法在前,不免有些感慨。 李慕云轻轻点头,像是在解释晨风的疑惑,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九为数之极,缺一不可,而且子阳真君的阵法不可能如此简单的。”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绝处逢生 “九为数之极,缺一不可,而且子阳真君的阵法不可能如此简单!” 李慕云话音刚落,前方异变陡生。原本空无一物的小小空间内,忽然凭空生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骨朵,随着那些花朵的怒放,或是纯白无暇或是粉嫩柔弱。紧接着下方又有淡淡的白雾生成。 “梨花杏雨,不好!不要盯着那些……” 李慕云看到眼前的场景,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情急之下,连忙大喝一声。 但说时迟那时快,自那花骨朵出现的时候,晨风就好奇的盯着看个不停,待李慕云反应过来之时已是为时已晚。 李慕云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晨风的身影诡异的从自己身边消失,不由他多想,自己也步了晨风后尘,晨风消失没多久,李慕云也消失在原地。 漆黑、幽闭的通道中再无任何声响,只有通道尽头数之不尽的梨花、杏花在白雾衬托下疯狂增多,很快便蔓延至整个通道。 ------ 一方繁花似锦的空间中,晨风的身形凭空出现。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像是大梦一场,晨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世界。 整个空间只有粉白二色,最上方悬浮着数之不尽的白色、粉色花骨朵,空中、地上到处都是飘扬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晨风依稀记得陷入此地之前李慕云说的那句“梨花杏雨”,再看眼前的景象,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知名的阵法,营造出现的景象再一次颠覆了晨风对阵法的认知,此刻他很想站在连成玉面前问一句,这就是所谓的“小道耳”? 晨风很快将各种纷杂的想法抛出脑外,现在可不是赏景作乐的时候,既然是陷入阵法中了,自然要想办法破阵。天知道这如梦似幻的阵法中有多少凶险,一个不小心那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站在原地思考、观察良久,到最后还是一头雾水,晨风便尝试着小心翼翼的挪动右脚,发现并无任何意外发生,又挪动另一只脚,见四周仍是没有丝毫变化,便慢慢的恢复正常行走速度…… 最终,当晨风在这诡异的世界中撒腿狂奔小半个时辰后,气喘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时,他的心里才开始慢慢着急起来,惶恐和不安慢慢侵蚀了他的心智。 这方世界不知多大,以晨风的脚力,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幅样子,似乎无论怎样都是在原地踏步一般,没有丝毫阵法知识,没有惊人的修为,怎么办? 同一时间,李慕云面对的情况与晨风类似,不过他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失望和担忧,反而充满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果真是传说中的梨花杏雨大阵,而且还是复合阵法,有幸得见,此生无憾!”李慕云看着眼前纷飞的花瓣,因为兴奋,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忽然有浮现了一丝惋惜之色,低声叹道:“可惜了那孩子了,心性资质俱是不差,孤身一人落入此地,哎……” 李慕云感慨一番后,便再次仔细观察起自身所处的阵法来,虽然对晨风的遭遇他同情不已,但作为出了名的“阵痴”,心思立马就被眼前的阵法所吸引,心中再无杂念。 “这里应该是高级的幻阵,那边气息森严,应是幻阵中之中的杀阵,妙啊,藏巧于拙,隐而不发,只是这样一来中枢不就很容易暴露了吗?咦?这杀阵?阵中之阵又有阵?” “……” 整个空间内李慕云的声音若隐若现,或疑惑或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不亏其“阵痴”之名。 晨风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后,开始尝试着破阵。说是破阵,不过是将自己身上的厉害事物拿出来一一尝试一遍,以求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天道之宝无用!” “云山小塔无用!” “天地灵火无用!” “龙珠兽骨无用!” “五行之力无用!” 晨风有些绝望,纵使自己也算多宝,但此时此景,却都是无用。晨风翻看着自己幻空戒中满满当当的家当,希冀这奇迹出现。 将幻空戒检查一遍,发现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尝试,晨风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巨大的恐惧再次袭来,将所有东西收进幻空戒,自言自语道:“难道命该如此?” “嗡!” 就在晨风心灰意冷的收拾着诸多宝贝时,似乎是听到了晨风最后的失望话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轰鸣,一道略显暗淡的白光从幻空界射出直刺苍穹。 “这是什么?” 晨风有些疑惑,自己方才明明仔细检查过幻空戒,别说厉害的法宝了,就是那些各色元晶他都没有放过,他可不记得自己何时还有这般厉害的东西。 “嗡嗡嗡,刷刷刷!” 回应晨风的是天空中一阵更加急促的响动,晨风抬头看去,只见那原本层层叠叠、浓郁得抹不开的梨花、杏花此刻像是忽然失去了动力一般,纷纷从天而降,再没了之前在空中悠闲自在的样子。 漫天飞花急速落地,很快在地上就堆积了厚厚一层,直至将晨风整个人都埋在花下时,空中的轰鸣声才减弱许多。晨风艰难的从花丛中探出脑袋,这才看到头顶天空恢复了清明,那道原先从自己幻空戒飞驰而去的白光正朝自己飞来。 来不及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发神威,晨风忙不迭的在厚厚的花丛中开始闪转腾挪。不由晨风不如此,不说这东西将诡异的粉白花瓣斩落,看那架势,要是刺中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晨风在花丛中狼狈逃窜,那道白光如影相随。 奔逃了一阵后,晨风发现对方迟迟没有碰到自己的身体,才有些后知后觉,这玩意感情是在玩自己呢?要不以刚才那架势,自己怎么可能躲得开、逃得过?若不是对方有意如此,怕是早就被刺个通透了? 想到此间,晨风便立即停住了身形,回头看向不远处那道遁光。 “是你?” 当晨风终于看清对方是何方神圣后,不由大吃一惊,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在断背山秘境中得来的那把不知名的普通软剑。 犹记得得到这把古怪的软剑后,对方就像狗皮膏药一般在自己周身转来转去,任自己如何作为都奈何不得对方,最后还是回到茅草屋后连成玉出手解决的问题。当时连成玉对此剑没有过多的评论,只是让晨风收在幻空戒中。 “你还有这个本事?” 看着悬浮在自己眼前的白剑,即使亲眼所见,晨风也不太相信这家伙能耐这么大,有些意外。 “嗡!” 似是听懂了晨风的质疑话语,那白剑忽然再次发动,朝着晨风再次呼啸而来,晨风吓得连忙抬起手臂挡住了面部。 少许,双眼紧闭的晨风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放下手臂看去不由又一阵头大,只见那白剑正报复般的在自己周身游曳不停,一如当初在断背山秘境时那般。 “停停停,怕了你了,有话好说!” 晨风举手投降,不怕不行啊,这里可没连成玉帮忙镇压对方了,若一直是这幅样子,自己还怎么出去见人? 那白剑像是听懂了晨风的话一般,又像是对晨风认怂的态度比较满意,果真就缓缓停了下来,全身光华敛去,静静悬浮在晨风眼前,变得普普通通。 晨风先是将自己的衣着整好,然后才看着白剑真诚的说道:“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还有什么本事?” 白剑无语,只是剑身轻轻震颤。 晨风将白剑小心翼翼的抓在手里,只觉那白剑轻如鸿毛,没有丝毫重量,试着轻轻挥动,却发现有一股无形的阻力,竟是不听使唤一般,真是咄咄怪事。 伸手抚摸,剑身冰凉如水,仔细感受之下,其内仿佛有水流动一般,又仿佛是能量脉冲,一波接着一波,但肉眼又什么都看不到。 “轰隆隆!” 晨风本来还想继续把玩一番,想看看这白剑还有何出奇之处,整个空间内却是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 不待晨风有任何反应,白剑再次清鸣一声,在晨风周身开始疯狂窜动,从外面看去,晨风周身到处都是剑光残影,像是有千万把飞剑飞舞一般,根本不想一把剑弄出来的场面。 轰鸣声越来越剧烈,像是整个空间就要塌陷一般。白色剑光也随之越来越快,直至晨风再也看不清外面的场景,整个人就像被蚕蛹包裹住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晨风担心白剑护不住自己的时候,外面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白剑也缓缓停止了转动。晨风迫不及待的看去,顿时心中又是一惊。 梨花、杏花不见了,之前的通道也不见了,自己正端坐在一座四四方方的石室中央,白剑安静的漂浮在身侧。 “阵法破了吗?不知慕云大师如何了?” 晨风站起身,在探索石室之前,看着卖相普通的白剑喃喃自语一声,声音里满是唏嘘和后怕,此次若不是白剑相助,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那阵法中。 若是晨风知道那梨花杏雨大阵乃是已经失传许久的上古奇阵,威力非凡,定会对白剑再次刮目相看。无他,能以蛮力破除这等阵法的,在这世间,不多。 石室十丈见方,顶部密密麻麻的镶嵌着数以百计的夜明珠,由于岁月久远,许多都已黯淡无光,只有不到一半的夜明珠仍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但也不影响正常视物。 左右两侧墙面之上是满满当当的时刻画面,没有细看不确认刻画的是何内容,不过不难猜测,应该是子阳真君的生平经历之类。 正前方石壁中间有一道紧闭的大门,门分两扇,门上似有文字。除此之外,整面墙壁再无任何文字、装饰。 身后的石壁上则与之恰好相反,密密麻麻地刻着竖排字迹,即使已经过去了无数岁月,其上的文字无一损坏,个个苍劲有力,摄人心魄。 至于晨风所站的石室地面之上,却是没有任何事物。 晨风并没有着急去看墙上的内容,也没有去尝试推开墙上的那道大门,而是安静的待在原地,权衡利弊。一是因为此刻凶险未知,擅动不是明智之举,二来自己方才经历过一场变故,身体状态并非最佳,如果此间出现意外情况,肯定不能全力以赴。 晨风站在原地,取出清水干粮开始恢复体能,心里则是各种念头不停。 “此处若真是是子阳真君所留,那身后墙上的这篇文字极有可能是一篇关于阵法的无上心法,其价值不可估量。” “白卓几人自从进入迷雾森林就是去了踪影,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来到此处?” “慕云子前辈很有可能也陷入那阵法之中了,不知有没有办法脱困而出,前辈阵法造诣不凡,希望吉人自有天向吧。”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章 阵法真解 一阵思量之后,晨风先是指使着白剑在密室内转了几圈,确认没有任何隐匿阵法和危险后,才缓缓走向那面刻着字的石壁。 由不得晨风不如此小心,实在是这鬼地方太过诡异,他可是对那些藏在暗处的阵法束手无策的,梨花杏雨大阵的威能算是让晨风彻底领教了阵法的厉害之处。 在石壁前站定,晨风顿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仿佛自己正面对着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又像深邃辽远的天空,而非是一面墙那么简单。 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后,晨风抬头看向石壁上的文字。 “阵者,镇也!假天地之力,夺阴阳,窃造化,勾连气、物、心、神。凝神炼物,聚气成沙,造寰宇,定乾坤,分生死。替天行道,是为阵。” 开头的这段话言简意赅的解释了阵法的概念,让晨风恍然大悟,同时心生感慨,阵法一道竟是如此强大而又霸道,替天行道四个大字更是让晨风心神摇曳。 “气、物为阵,心、神为法,缺一不可,气者天地元气,阵力之源;物者阵旗,阵之基……” 晨风迫不及待的看下去,越看越是心惊,在这幽闭的石室墙壁之上,洋洋洒洒数千字,道尽了阵法一道的精髓所在,即使晨风从未接触过阵法,看完这篇文字后对阵法也有了深刻的理解,其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一个多时辰后,晨风勉强看完了石壁上的文字,揉揉发酸的脖颈,晨风看着最末尾处“商子阳留”四字不由肃然起敬。 “商子阳,应该就是子阳真君的真名了,能留下这般见解,真不愧是阵法大家。” 晨风喃喃自语,很是佩服商子阳的才华和胸襟,将这篇及其珍贵的阵法真解留了下来,想到此处,晨风对着墙壁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接下来晨风歇息片刻又开始重新观看墙上的文字,一字一句间隐藏的奥妙让人痴迷,一笔一划间的大气让人动容。 如此三番,晨风本就记忆力不俗,加之心神往之,很快就将墙上的文字记在了心中,虽然还有许多地方不解其意,但总有机会弄清楚。 晨风有默诵一遍,见自己彻底的死记硬背下来,心存感激之情,便再次对着墙壁恭敬行礼,真诚道:“小子晨风,无意中闯入此地,靠白剑过了梨花杏雨大阵来到此处,承蒙前辈余荫,得无上心法,感激不尽,日后定尽力将阵法一道弘扬光大,不亏前辈恩泽。” 晨风低着头,言辞恳切、态度虔诚,完全没有注意面前的正面石壁随着他的话语忽然发生了扭曲,其上的文字也开始纷纷扭动,等晨风抬起头时便骇然发现,墙上的文字不翼而飞,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 “这……” 晨风有些目瞪口呆,若不是此事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窃喜,幸亏自己死记硬背的功夫好,要不这无上功法岂不是就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与此同时,就在晨风暗自庆幸之时,身处梨花杏雨大阵中的李慕云忽然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四周梨花、杏花像是失去动力一般纷纷无力坠地,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怎么阵法忽然失效了?明明这最后一关还没破啊?” 李慕云自言自语,语气中颇有些惋惜之情。 李慕云不亏为阵法大能,困在这梨花杏雨大阵之中,硬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破阵至此,就差最后一关就能破阵而出,谁知此时竟是突生意外,大阵自行溃散了。 李慕云来不及再多感慨,就感觉一股无形之力包裹住自己开始瞬移,转眼间就失去了李慕云的身影,满世界的梨花、杏花也消失殆尽。 梨花杏雨大阵破。 “是小距离传送阵,竟然在梨花杏雨大阵中还能布置传送阵!” 虽然感官封闭,但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被动传送的李慕云还是第一时间就道破了真相。 原来那梨花杏雨大阵中竟是隐藏着一道传送阵,只有破阵之后才会被传送到晨风所在的石室,才有幸得见那篇阵法心得。 想来当初商子阳在设置墓地之时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利用层层阵法关卡选择合适的传人,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便宜了对阵法一窍不通的晨风,谁能想到晨风身上会有那神奇的白剑,就连晨风都始料未及。 石室中,晨风见面前的石壁再无任何动静,正准备前往左右两侧可这壁画的石壁前观摩一番,石室中央忽然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慕云大师?” 看清那道人影竟是分别不久的李慕云,晨风惊呼一声。 “诶?晨风小友?” 李慕云似乎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晨风,也是有些意外,不过转眼便自行脑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同是被困在梨花杏雨大阵之中,他可不相信晨风会比他提前破阵而出,只能是阵法破了之后,如同他一样被主动传送来的此地,只是比他稍早一些时候罢了。 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慕云也不再询问,扫了一眼石室,便对着晨风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夫还担心你呢。” 对于慕云大师平安无事的到达此处,晨风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对方并无恶意,想起那篇已经消失的文字,便准备将发生在此间的事情如实相告,笑着道:“慕云大师,这里……” “无妨,有老夫在此,不用担心,刚从那梨花杏雨大阵中出来,你先休息一阵,容老夫先好好看看。” 不料不等晨风说完,李慕云竟是主动打断了晨风。 晨风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瞬间也是明白了李慕云的意思,看来对方误以为自己也是刚刚来到此地。 晨风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实际情况告知李慕云,毕竟对方对阵法一道的痴迷自己是看在眼中的,可转念又一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万一李慕云得到心法后忽然翻脸怎么办?纵使李慕云直到现在对自己都是一片和气,可谁能保证温和的外表下会不会包藏祸心? 晨风心里打定主意:“还是边走边看吧,要是慕云大师对我没有恶意,出去后再告诉他这篇心法也不迟,万一有意外发生,也不失为一道保障。” 心里打定主意,见里李慕云在一边的石壁前站定,晨风便跟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充满祥和的画面,一栋破旧的房子里,一对农民模样的夫妻相对而坐,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男人脸上满是开怀的笑容。 第二幅石刻画风突变,一个背影伟岸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站在院落外,夫妻二人倚门而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脸上却是流着泪,像是在送别那孩子。 晨风有些好奇,好奇来自那伟岸的背影,不知为何竟只是一道背影,不知作画之人处于何种考量。 正在这时,身边的李慕云忽然出声;“这应该是子阳真君的生平经历,诞生于微末之中,得遇高人,离开家乡便开始苦修阵法。” 晨风连忙接着往下看去,果然,第三幅图是那孩子在一间密闭的屋子内眉头紧皱,身边摆满了阵图、阵旗等事物,显然是在钻研阵法。 第四幅图描绘的战场之上,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坐在人群之中,英姿勃发,战场中央几座阵法正大发神威。 …… 晨风陪着李慕云一一看下去,这些时刻记录了商子阳一生重要的事件,从出生开始,到功成名就,成为人族赫赫有名的阵法师,受人尊敬。 最后一幅图,是一个耄耋老者,站在与第一幅图类似的破旧院落中,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房屋、院墙更加破落不堪,院落之中,再无夫妻二人。 “应该是商子阳衣锦还乡,却发现双亲早已不在人世。” 晨风看着最后一幅画,内心如是想着,心中有些同情。子欲养而亲不在,确实是最大的人间悲剧之一。 李慕云也是感慨良多,但很快就收拾了情绪,带着晨风去往对面的石壁。 这一面石壁,记录的是子阳真君一生之中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斗场面,有单打独斗的,有在战场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无一不体现这阵法师借助阵法之后令人心悸的战斗力。 最令两人不解的是最后几幅图,因为对手二人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漆黑如墨的球状生物,没有胳膊、没有腿,甚至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奇大无比的嘴巴占据半个球面,除了满口的森森白牙摄人心魄外,嘴巴中还有一根伸缩自如的猩红长舌,都是其无坚不摧的武器。 有那独目无口的怪人,有狮身人面的怪胎,有背生双翅但无四肢的怪禽,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只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嗜血暴虐、凶残异常。 “这是什么种族?” 不光是晨风,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李慕云也是一头雾水,时刻上的怪物真是闻所未闻,苍澜大陆上还有这些种族? 沉默良久,李慕云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有震撼之色,但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对晨风多说什么,显然是联想到了极端恐怖、秘密的事情,不好对晨风一个小孩子多说什么。 两人各自按下心中的惊骇和疑惑,最后走到了那道门前面驻足。至于白剑,则是早在李慕云刚刚传送来此地时就自行躲进了幻空戒,像是见不得外人一般。 “沉眠之地,生人勿扰。” 晨风看着面前的两扇门,缓缓念出了其上的两排竖排文字。 “哦?” 不料李慕云却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晨风,然后又盯着那双扇门看个不停。 晨风也有疑惑,不就是念出了门上的文字吗,怎么?有讲究?不能念出声? 李慕云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名堂,便只好转身问晨风:“门上真是这八个字?” 晨风愈发疑惑,迟疑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前辈不识字?” “不识字?”李慕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世间凡人为了生计都会识字明理,修道之人寿元何其悠久,怎会不识字?不识字怎么看得懂功法秘籍,总不能靠别人念给自己听吧? “那是?” 晨风看李慕云脸色不太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心里有些紧张。 沉默少许,李慕云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问道:“晨风小友是不是识得不止一种字体?” “哦,是的,小时候闲来无事,连……家里长辈确实教授过好几种文字,说是什么技多不压身,不要书到用时方恨少什么的。” 晨风如实回答,连成玉确实教过自己好几种文字,之前自己还嫌麻烦来着,最终还是因为自己实在无聊,就硬着头皮学了的。 “原来如此!” 晨风说完之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原来这门上的字体是某种生僻字,正好是连成玉教授的一种,怪不得李慕云不认识。 李慕云听了晨风的话后缓缓点头,确认门上那八字确实如晨风所言,同时对晨风的身份背景愈发好奇。什么样的隐秘世家,竟掌握了如此多的语言文字,难不成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超级世家?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事万般转头空 “沉眠之地,生人勿扰。” 确认门上是这八个字后,李慕云陷入了沉思,晨风也是眉头紧皱,“沉眠之地”还好说,自然是说门后便是商子阳的棺椁所在,难就难在“生人”二字上。 据晨风所知,生人就有三种解释。 一是陌生人、不相识的人;第二种意思是活着的人,与死者相对;第三种则是众人的意思,常言道“避生人眼目”,有提醒别人行事需谨慎之意。 晨风的目光在门上的大字和李慕云之间来回转动,显然无论那门上的“生人”是第几种意思,自己和李慕云都不符合进入的条件。 进不进这扇门晨风倒无所谓,甚至是想着立马就离开此地,反正得到那篇心法后已经不枉此行,何况门后凶险未知,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就不好玩了。 只是整个石室除了这道门之外就再无任何出口,想要离开此地看来是不得不冒险一试了,可是门上已经明令禁止了,真要硬闯吗?谁能保证门后没有比梨花杏雨大阵更加厉害的阵法禁制存在? “门后应该就是子阳真君的椁室所在!” 就在晨风左右为难之际,李慕云忽然出声。晨风回头看了一眼李慕云,心里有些疑惑,不知李慕云为何如此多此一举,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李慕云始终盯着那扇古朴的大门,没有发现晨风怪异的眼神,停顿少许才接着说道:“里面应该留有子阳真君的道统传承,只是这门好像不是很好进。” “得,还是废话!” 晨风暗自腹诽一句,不过也是听出了李慕云在说到商子阳传承时候的激动情绪。 这也愈发坚定了晨风内心的一个想法:决不能告诉李慕云之前石壁上阵法心得的事情,毕竟一法不传二家,谁能保证李慕云得到心法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与此同时,李慕云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准备冒险一试,用了百余年时间才寻到此处,如果不尽力探索一番,即使从此处全身而退,那也必定会抱憾终生。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李慕云自我安慰一句,便拿出阵旗开始布阵,不一会功夫,晨风发现除了身前的大门依旧如故,周身的场景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二人早已不在那密室之中。 晨风眼见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树影婆娑,脚下芳草茵茵,和煦的微风在身侧轻抚,让人神清气爽。 之前虽然知道李慕云乃是阵法大家,但一直都是在破阵,此刻见到李慕云挥手间便补下如此玄奥的阵法,晨风不由佩服不已,不过心里也是纳闷,不知李慕云布置此阵的目的何在。 晨风正欲询问一二,却见李慕云又掏出另一套阵器,继续忙活起来,便只好暂时按下好奇,仔细观摩李慕云有条不紊的布置阵法。 少许,原本辽阔的草原一分为四,四分之三的地方保持着方才的景象不变,剩下的四分之一地方则是下起了滂沱大雨,晨风甚至能听到雨滴落在草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还不算完,李慕云紧接着又拿出阵旗开始布阵,晨风都有些麻木了,不知李慕云如此手笔究竟在布何种阵法,也不知这阵法对开门有何帮助。 在晨风满是疑惑的注视下,李慕云又将剩下的四分之三的草原切成三份,先后布置成了秋霜肃杀和冬雪飘飞的场景。 站在四方迥然不同的景象中心,晨风心神摇曳,不由再次想起连成玉那句“阵法,小道耳。”,很想问问连成玉,小吗? 李慕云布阵完毕,负手站在晨风身侧,也是不停大量四周场景,像是在做最后的查验一般。晨风看了一圈,心里有了一丝明悟,试探性的问道:“春夏秋冬?” 李慕云缓缓点头,回道:“春风、夏雨、秋霜、冬雪,这四季阵法威力虽不像杀阵,但运转起来自成天地,是幻阵中排名靠前的防御阵法。” 晨风暗暗点头,虽不知这阵法功能如何,但光看架势确实不俗,对阵法一道不由又高看几分。 “运转?难道这四季大阵还没发动?” 感叹之余,晨风忽然想起李慕云话里的意思,不由再次问了一声,没有运转就有这份气象,运转之后又会如何? 李慕云淡淡一笑,颇有些自傲神色,不过却也没说话,取而代之的是双手迅速结印,分别打向四方不同的场景中,同时从幻空戒中取出近千块白色、紫色的元晶撒在其中。 “轰隆!” 伴随着李慕云的动作,四方天地中各自传来一声轰鸣。声音未落,四方天地开始逆时针转动,转速越来越快,二人包裹其中,不一会功夫便已经分不清春夏秋冬,就连那扇门也消失不见将。 见晨风运转起来,李慕云顾不上给晨风解释更多,神色凝重道:“元晶有限,不能耽搁,成败在此一举,晨风小友待在老夫身后不要乱动。” 晨风乖乖点头,自然不敢有丝毫逾越。 李慕云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一个方向猛地掷出。那匕首看似不起眼,所过之处,所有迷障自行让路,仿佛周围疯狂转动的天地四象也奈何不得,化作一道白光疾驶而去。 晨风眼见,在那匕首斩开迷障的刹那看到,其飞去的方向正是那扇门所在,李慕云竟是打算让匕首破门,而自己和晨风则是躲在重重保护之中,此方法不可谓不稳妥。 “铮!” 说时迟那时快,晨风来不及想更多,匕首已经正面撞击在石门之上,发出一声异常刺耳的鸣叫,不知是不是打开了那扇门,也不知有没有危险发生。 “不好!” 晨风还在猜测结果,身边的李慕云忽然惊呼一声,忙不迭的取出更多的元晶投入四周的四季景象之中,双手不断打出复杂的印诀。 “失败了吗?”见李慕云如此反应,晨风心里叹息一声。 “风!” “雨!” “霜!” “雪!” 李慕云如痴似狂,瞬间像变了个人一般,不遗余力的调动阵法之力,向着打出匕首的方向轰去,像是在阻止极为可怕的东西到来一般。 晨风修为有限,且是身处他人布置的阵法之中,对于匕首击中石门后发生了什么、以及此刻李慕云在攻击什么都是一无所知,但本能的危险之感让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手心也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春风浩荡。 大雨倾盆。 霜气横秋。 雪虐风饕。 李慕云的喝声刚过,晨风便感觉自己瞬间经历了四季交替一般,那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顾不上查看周身阵法的变化,晨风定睛看去,前方一道虚影映入眼帘。 鹿角、蛇头、兔眼、鹰爪、虎掌、牛耳,不是龙又是什么。 经历过太阴之地之后,晨风对妖族神兽有着超与常人的理解,此刻光是惊魂一瞥就认出了那虚影的来历,之所以说是虚影,是因为那龙全身没有血肉,骨骼嶙峋,在李慕云的攻击之下,虽然直奔此地而来,但似乎也不好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晨风来不及去想此地为何会突然冒出一条妖族神兽出来,也顾不上再去管会不会在李慕云跟前暴露了自己的底蕴,准备再次拿出身上的厉害宝物挡上一挡。 “混沌骨龙,传闻居然是真的。” 晨风将云山小塔刚从幻空戒取出,就听到身前专心对敌的李慕云忽然低声叹了一句,声音显得无比的悲凉、失落。 “慕云子前辈?” 晨风有些疑惑,大敌当前不专心御敌,怎么还有空心生感慨,忍不住轻呼一声。 李慕云应声转头,看着满脸紧张神色的晨风,温和一笑:“努力活下去,替老夫传下衣钵。”说着便将自己手上的幻空戒退下交给了晨风,对晨风手里的云山小塔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前辈!” 听出了李慕云交代后事的意思,晨风更加急切,顾不上劝导李慕云,便将手中的云山小塔朝前扔出。 “吼!” 晨风仿佛听到了骨龙愤怒的嘶鸣,又好像是身前的李慕云发出了致命一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正好看到骨龙庞大的身躯忽然缩小百倍,从李慕云身体中穿透而过,正好迎上了自己扔出的洁白小塔。 骨龙像是耗尽了力量,亦或是云山小塔威力不俗,二者接触之后,并没有任何声响发出,那骨龙化作一条灰色遁光被反弹而回,小塔悬浮空中轻轻震颤,李慕云背对着晨风的身体轰然倒地,四季大阵消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晨风脑中一片空白。 还是之前的那个石室,只是那道门已经不存在;还是李慕云和晨风,只是李慕云已经永远不会在醒来。 “如果我没那么多戒心,早点用出云山塔,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良久,晨风的声音在石室回荡,两行清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掩面而下。 李慕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不管其有没有别的心思,不管其最后时刻为何牺牲,也不管是因为执着还是贪婪而去开启石门,晨风心里怅然若失。 不管其生前是何方神圣,受尽万人敬仰;不管其阵法造诣多么不凡,伸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管其还有多少未竟之事,雄心壮志、儿女情长至此皆休。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萍水相逢之下对他算是颇为照顾,不以境界、年岁压人,和颜悦色、有问必答。 除了愧疚之外,晨风虽然见惯了妖兽尸体,自己也亲手杀过不少低阶妖兽,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人的死亡,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里恐惧在所难免。 就在晨风陷入巨大的惶恐之中时,李慕云的尸体开始消散,幻化成丝丝白气飞进那门后黑漆漆的空间消失不见。 晨风木然的看着这一切,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莫名其妙的骨龙、诡异难测的石门,还有最为神秘的椁室,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等着自己。 晨风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及时后面的椁室中藏着天大的机缘和好处,他都不想要了,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甚至想要返回茅草屋,想一辈子待在连成玉身边,陪着小黑狗无忧无路的过完一生。 “嗡嗡!” 似是感觉到晨风精神崩溃,云山小塔围着晨风轻轻转动,说不出的着急。但晨风仿佛陷入某种执念之中,对此不闻不问。 “嗡!” 白色短剑自行从幻空戒飞跃而出,跟随着白塔的轨迹也是缓缓转动,也像是在担心晨风的状态,又像是个贪玩的孩童与白塔形影不离。 晨风仍是无动于衷,目光空洞。 良久,白塔停止了转动,白剑静静悬浮,一剑一塔,颇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又是一阵沉寂后,白剑像是做出来什么重要决定一般,先是围着白塔转了几圈,像是告别,然后在石室内飞舞几圈,最后毫无征兆的对着晨风的眉心飞驰而去。 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晨风眉心处也没有任何伤口留下,只是石室中已经没有了白剑的影子,看样子像是直接没入了晨风的身体之中。 与此同时,晨风的身体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伴随着识海震荡,一阵恶心、眩晕之感传来,将晨风强行从低迷的状态中拉扯回来。 少许,晨风双眼恢复清明,头疼欲裂,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地落在地,双手不由紧握,指甲深深刺入肉中而不自知。像是正在遭受极大的酷刑折磨一般。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椁室异变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间,又像是经历了千载百年,晨风脑海中的刺痛之感才慢慢消去,之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那把白剑进入身体之后,晨风隐隐感觉其像是在自己识海之中狠狠斩了一下,至于斩了什么、一斩之后白剑去了何处,则是浑然不知,只觉得诸如失望、畏惧、胆怯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忽如其来的疲惫。 当晨风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石室中除了敞开的大门,只有九层云山小塔安静的放在身侧。 揉了揉仍是有些发涨的脑袋,晨风开始回想沉睡前的一幕幕场景。 骨龙来袭、李慕云身死道消、李慕云留给下的幻空戒、石门破碎、白剑破体而入、李慕云尸体化作雾气飞入门后…… “沉眠之地,生人勿进!” 晨风呢喃一句,似乎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真的只有死人才能进入其中吗?就像李慕云那样。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晨风自然是不愿意进入这漆黑如墨、凶险难测的门后世界,可这石室除了眼前这道门就再无任何出口,自己倒是想现在就出去,可是怎么出去呢? 仔细检查云山小塔,发现其完好无损,晨风才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幻空戒,同时也是也是暗自感慨:“不愧是九层云山,面对馄饨骨龙的正面一击竟是一点事也没有,虽然骨龙的力量经过四季大阵和李慕云的身体后削弱了很多,但正面撞击占尽上风,也足以说明小塔的不凡了。” 晨风在原地踌躇良久,又仔细检查了其他三面墙壁,发现其余之前相比并无任何变化后,便打定主意进入那漆黑的门后椁室一探究竟。 晨风倒是想在原地多等等,看是否会有变故发生,只是一来自己进入此地已久,白卓等人还不知道境况如何,二来自己身上的干粮清水已经不多,再不想办法出去就要活活困死这石室之中了。 小心翼翼的步入其中,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纵使晨风手里攥着一颗夜明珠,也是诡异的失去了照明的作用,在黑暗中只能照亮自己。 “轰隆!” 晨风正盯着手里的夜明珠观察,对于夜明珠连自己手指都无法照亮感到疑惑不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那扇消失的大门凭空出现后又重重关上。 晨风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个趔趄,手中的夜明珠顺势滚了出去。 夜明珠并没有滚多远,在距离晨风脚下不到三丈处像是碰到了墙壁一般停了下来。晨风对这方空间的大小有了初步的判断。 深吸一口气,将心中诸多想法按下,既然石门已经关闭,就只能在这里找出口。晨风手脚并用,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并没有任何阻碍,像是这里空无一物一般。 前行不久,大约走出了一丈多远的距离,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冷的感觉,又摸索几下,晨风发现像是一个方形的盒子。 围着那方形的盒子转了一圈,晨风心里有了明悟,自言自语一句:“应该是商子阳的棺椁!” 心里有了猜测,晨风也没着急去研究那棺椁,继续像瞎子一样向着外围摸索,不一会又摸到了一件事物。 “骨龙!” 晨风摸索良久,忍不住惊叫一声。 晨风摸到的第二样东西竟是一副骨架,与那棺椁并排放置。 无论是那棺椁还是旁边的骨龙骨架,在晨风触摸后都并无任何意外发生,晨风不由松了口气,开始继续“盲人摸象”。 大半个时辰后,晨风总算是结束了对整个门后空间的探索,有惊无险的是这里除了棺椁和骨架再无任何事物,让晨风沮丧的是四周皆是光滑平整的石壁,并无任何机关按钮,更不要说是门窗之类的出口了。 “怎么办?” 晨风捡起掉在地上的夜明珠暗自喟叹,在这目不能视的石室内,虽然暂时没有危险发生,但好像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与此同时,就在晨风进入椁室、那扇大门再次关闭的时候,晨风没看到的是外面的迷雾森林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那些缓缓流动的白雾速度加剧,朝着中心处,也就是商子阳墓穴所在的地方疯狂汇集,其后便是森林里的高大树木发生了异变。 森林里那些最为古老、也是最为粗壮茂盛的大树,忽然间纷纷自行枯败、凋零,有拦腰折断的,有连根拔起的,有叶落不止的,有迅速枯黄衰败的,不一而足。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林间忽然多出许多飞禽走兽虚影,像极了墓室中骨龙的样子,光有躯壳骨架,却无半点血肉皮毛,端的是诡异骇人。 白卓、狐瑛和药龄儿三人正盘坐在一处溪流畔的石头上,三人倒是幸运,自从进入这迷雾森林后并没有分开,但个个都是满脸的焦急之色。 三人进入迷雾森林后一路寻找晨风踪迹,至今已是过去了十日时间,虽然林间并无任何危险,但十日苦寻无果,三人皆是有些疲惫,也愈发担忧晨风的安危。 忽然,林间的白雾开始汇聚,树木开始凋零,兽吼声此起彼伏。 白卓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看着四周接连发生的怪事,脸色难看,招呼狐瑛和药灵儿一声,开始朝着云雾汇集的方向而去。 当白卓几人向商子阳墓穴方向快速前进的时候,商子阳墓穴上方,也就是晨风和李慕云之前所在的小溪上空,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凝实。 于此同时,那些凭空而生的虚影妖兽也正发疯的朝着这里赶来,而伴随着森林里的树木枯萎,那些虚影妖兽的身形逐渐凝实,个个身上散发着嗜血的狂暴。 某一时间,当白雾凝练的宛如实质、身形几乎凝实的飞禽走兽来到迷雾深林中心处时,也就是白卓三人恰好赶到之时,天地间忽然毫无征兆的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宛如实质的白雾、身形凝实的飞禽走兽发了疯的冲进那不起眼的小溪中消失不见。 “这!” 白卓几人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将发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大脑一片空白。 漆黑椁室中,晨风仍是一筹莫展。忽然石室上方传来沉闷的响动,起初还微不足道,不一会便犹如千军万马过境一般,响声大作。 晨风有些惊慌失措,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只是下意识的将云山小塔取出,以备不时之需。 少许,在晨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层层白雾、各种飞禽走兽从石室顶部穿越而来,而整个石室也终于不再黑暗,光华大作。 晨风定睛看去,前后左右上下六面石壁之上,点点白色光点明灭不定,一条条或粗或细的金色丝线游曳不停,整个石室宛如梦境。 而那些从天而降的白雾和妖兽则是相继冲入棺椁中消失不见。 晨风不明所以。 顾不上仔细观察四周石壁的变化,晨风连忙看向石室中央,一副青铜古棺,其上雕龙画凤,布满了各种复杂的图案,正前方刻着两行字,铁钩银画。 “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憾不能随主公杀贼平叛。以商子阳无用之身,留有用之物,以待后人。” 晨风诵读这段文字,正式确定此地正是上古阵法大能商子阳的葬身之地,联想到外面石壁上的刻画,心里颇多感慨。 棺椁旁边是一副缩小了百倍的混沌骨龙骨架,看样子,像是商子阳生前的坐骑,在其死后也忠心耿耿的守护着这里,直至也同样身化枯骨。 骨龙头部骨骼中央放着一颗灰色的龙珠。 晨风正想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收了那龙珠,整个空间忽然凝固,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气气息,从天而降的白雾和妖兽似乎也到了尾声,寥寥无几。 “轰!” 伴随着一道极其刺目的白光,青铜古棺轰然爆炸,一切事物在这爆炸中荡然无存。 晨风近在咫尺,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奇怪的是,爆炸虽然看似威力惊人,原本首当其冲的晨风却是安然无恙,只是被定身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墓穴之外,白卓三人看着汇聚而来的白雾和妖兽奋不顾身的全部冲入小溪之后,正想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白卓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忙带着二人迅速后退。 没等几人跑出多远,身后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以至于白卓等人四周原本疯狂肆虐的狂风暴雨都戛然而止一般,甚至连那天上的电闪雷鸣都被迫停歇。 几人均是踉跄倒地,满身的泥水污浊。 白卓却顾不上管,转过头看着爆炸中心,呢喃一句:“晨风……” “他在里面?” 狐瑛也顾不上去管身上的伤势,听了白卓的话后连忙追问了一句,就连药灵儿也是一脸关切的样子。 白卓缓缓点头,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晨风就在这里,但出于白泽一族的预感,白卓敢肯定晨风就在此地。再说,晨风如果不在这里,白雾森林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晨风早就应该赶来才是,绝不会至此还不见踪影。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狐瑛的脸上瞬间泪如雨下,悲痛难以自已,药灵儿也是怅然若失,大脑里一片空白,虽然她跟白卓、狐瑛关系也不错,但在她心里,晨风才是自己最亲的人、最值得信任的人。 白卓顾不上伤心,踉跄起身,就要去前方爆炸中心看看,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老白泽交给自己的任务。 白卓起身的同时,迷雾森林中剩余的稀薄雾气和零零散散的虚影妖兽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再次向着因为刚才爆炸产生的深坑而去。 “还有?” 白卓看着眼前景象不由咒骂一句,但感受过方才那爆炸的威力,不得不停下身形,等待第二次爆炸过后再去。 白卓等了一会,几乎所有的白雾和虚影妖兽消失殆尽的时候还是没有等来第二次爆炸,只好惴惴不安的走向深坑那边。 当白卓来到深坑边上往下看去的时候不禁目瞪口呆,身后的狐瑛和药灵儿见白卓这幅模样,也是紧张的往下看去,这一看又不禁呆在了原地。 巨大爆炸造成的深坑中,没有白雾,没有虚影妖兽,甚至石室、棺椁,骨龙骨架等都消失不见,只有晨风眼神木然的站在那里,手中多了一个泛着白光的玉筒,四周一片狼藉。 “这……” 白卓声音干涩,不知晨风为何在爆炸中心完好无损,也不知晨风为何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耍帅吗?好像是有点帅。 白卓等人不知道的是,爆炸发生的时候,无论是那古棺、还是馄饨骨龙骨架,甚至是四周的石壁都化作纷纷化作光点,汇聚成一卷晶莹剔透的玉筒。 这一切,只有晨风一人看见,看得清清楚楚。 “以商子阳无用之身,留有用之物。” 坑里的晨风沉浸在方才的变故之中,并没有发现白卓等人的到来,而是自顾自的呢喃了一句。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商子阳刻在自己棺椁上的这句话的含义,竟是不惜以自己的墓室、已死之躯为为嫁衣,谋划良多,只为福泽后人。 晨风看着自己手中的白色玉筒,只觉得沉甸甸的。 虽不知商子阳所谓的主公、杀贼平叛是怎么回事,也不知玉筒中有什么,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份额外的重担落在了自己肩上。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姬凡 当最后一丝白雾和最后一只虚影妖兽被晨风手里的玉筒吸收之后,整个迷雾森林的变化戛然而止。 电隐雷遁、风停雨歇。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枝碎叶,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大战一般。 晨风随之清醒过来,见白卓等人安然无恙顿时放下心来,在白卓的帮助下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大坑中爬出来。 晨风看着白卓和狐瑛几人满身泥水、脸上更是泪痕遍布,说不出的狼狈,不由担忧道:“遇上强敌了?都受伤没有?” 白卓与狐瑛和药灵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说之前都平安无事、跑来这儿被那爆炸吓得狼狈逃窜才这样的吗?好像有些丢人。因为某人身处爆炸中心非但跟个没事人似的,看似还收获不小的样子。 白卓没有正面回答白卓的问题,而是关切的反问了晨风几句,晨风将进入迷雾森林后的遭遇大致讲了一番,便在白卓的提议下迅速离开了此地,毕竟动静不小,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查看,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由于迷雾森林已经不复存在,几人没用多久便找到了之前的官道,在一处行人稀少的路口趁人不注意迅速来到了官道上,装作没事人一样闲庭信步的继续前行。 就在晨风几人踏上官道渐行渐远的时候,迷雾森林的变化果然引来无数人窥探,这一看不禁天下哗然,不久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土,毕竟迷雾森林历来都是人类的禁区,鲜有人涉足。 有说是不知名强者再次大打出手,导致整个迷雾森林崩溃的,因为无论是那个巨大的深坑,还是看似被摧残这段的树木,都像极了大战过后的场景。 有说是迷雾森林之中有强大的妖兽窝里斗,最终导致迷雾森林分崩离析的,争斗之后两败俱伤,纷纷遁离养伤。 有说是天发神威,狂风暴雨摧毁了迷雾森林,雷电击出了地上的深坑,毕竟那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景象许多人亲眼所见。 ……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方牛鬼蛇神纷至沓来,想要一探究竟,也不乏想要浑水摸鱼的,毕竟迷雾森林在此之前都太过神秘,说是其中没有任何宝贝,任谁都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结果让人失望,除了个别修为高深之人能看出一些端倪外,其余人看过之后仍是一头雾水,至于那些存心寻宝觅机缘的,更是一无所获。 大周皇城,皇宫尚书房。 大周皇帝周武端坐案几之后,正在专心聆听对面一名黑衣斥候的汇报。 作为东土的主宰,除了明面上的实力震慑之外,暗地里自然也少不了威逼利诱、行监坐守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斥候正是大周培养的一批擅长速度和隐匿的死士,专门负责大周的情报系统,任何大势力的风吹草动、凡间的人心所向以及各地的突发事件等,无不在监视之中,这次迷雾森林的变故自然也在其中。 斥候按照实力高低分为三种,依次为黑衣候、紫衣候和白衣候。 能面见周武的斥候,身份实力自然不一般,加之当下乃是特殊时期,此次前去探查迷雾森林的正是实力超然的黑衣候队长。 听完斥候的汇报,周武眉头微皱,沉默少许,才疑惑问道:“如此说来,是迷雾森林自身发生了异变,而非外力?” 黑衣候躬身抱拳:“回主上,确实如此。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气机残余,无论是那深坑还是树木,无一不是自然之力所为,甚至……” “甚至什么?”周武目光如电,盯着黑衣卫沉沉问道,有些责怪的意味。 黑衣卫稍有惶恐,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继续道:“甚至那些万年古木乃是自发枯萎,经过属下仔细探查,发现那些树木都是自树芯开始死亡,个别树木外围仍旧留有生机。” “竟有此事?” 周武似乎也颇为震惊,真是咄咄怪事,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顿了一下复又问道:“还有何古怪?” 黑衣候迟疑少许,抬头见周武眼里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由于再三还是沉声道:“除此之外,属下猜测在卑职去往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掩盖了部分真相。” “哦?” 周武站了起来,竟然有人比皇室的斥候先到,还有空动手脚?这在周武看来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周武与黑衣候又详细问了许多细节,诸如如何发现有人遮掩真相、各方对此事的反应等等,再无疑问后再让斥候退下,自己一个人在书房皱眉沉思。 “要不要将此事禀告老祖宗?最近打扰老祖宗有些频繁了,怕是惹恼他老人家。算了,静观其变吧!” 周武一番计较之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将此事告知白玉塔那位。 沧澜学院,东土名副其实的第一学院,坐落于东土中央、相州与青岚州交界处的落霞山脉,毗邻大周皇朝所在的未央州。 落霞山脉是东土最为出名的山脉之一,呈东西走向,横亘相州和青岚州之间,山上生长着不计其数的枫树,放眼望去满眼皆是绯红,即使冬雪飘飞之时也是如此。 此等美景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盛景,但在落霞山脉最出名的却不是红枫,而是霞光。每当太阳升起、落下之际,在落霞山脉地界总能看到漫天霞光、气象万千,端的是奇妙莫测。 正所谓“赤霞万里迷人眼,红枫万载总相似”,身处此间,不禁会让人产生疑惑,不知是漫山遍野的枫树染红了天空,还是赤霞映照了大地。 落霞山脉的无双风景自然是众所周知,但提起落霞山脉,人们首先想到的却是坐落在这里的沧澜学院,数万年来,其威名始终如雷贯耳,闻者无不肃然起敬。 此刻,沧澜学院长老议事堂中,八位老者围坐桌前,五男三女,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英气逼人的青年,为首之人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妪,面色红润,正是沧澜学院副院长嫣然。 作为东土第一学院副院长,其身份地位自不必说,加之院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过问俗事,可以说沧澜学院唯嫣然马首是瞻。 至于在坐的其他人,也是各个院系数一数二的人物,在沧澜学院地位尊崇,在东土大陆也是享有盛名。 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汇聚一堂,不知道是商议何事。除了嫣然之外,其他人都是有些好奇,上次听说东边末法之地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仅仅是派出去以为长老查探而已,不知如此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嫣然看了众人一眼,似乎是确认了一下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一个也没来,然后才语气沉重的说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李慕云师弟魂灯灭了!” “什么?” “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沧澜学院之人?” “可知李师兄所为何事才身死道消?” 一石激起千层浪,嫣然话落,原本安静的议事堂瞬间炸开了锅。有难以置信的,有咬牙切齿要誓死报复的,有扼腕叹息的,当然也有沉默不言、静观其变的。 若是晨风在此肯定也会大吃一惊,原来李慕云竟是东土第一学院的长老!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李慕云当初给晨风讲述五大学院的时候,在讲到沧澜学院的时候隐隐有些自傲。 嫣然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双手虚按,待议事堂恢复安静之后,才淡淡道:“慕云师弟心生死志,怪不得别人,此事不必再议。” “心生死志?” “不必再议?”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不知嫣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端端的李慕云为何主动寻死?沧澜学院的威严何时变得这般不堪了?最近各种谣言危言耸听,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众位长老虽然心里有诸多疑惑,但都知道嫣然的脾气,她不愿意多说的事情,即使问再多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众人难得聚在一起,接下来几位长老又汇报了几件重要的事情,包括最近风云悸动之下各方的反应、迷雾森林的变故等等,但谁都没有将迷雾森林和李慕云之死联系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议事完毕,嫣然率先起身准备就此离去。 座位上一个老妪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站起身,叫住了就要离去的嫣然,小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姬凡怎么办?” 简单的五个字,却是让场面再次陷入尴尬的死寂之中,似乎那姬凡是洪水猛兽一般,诸位长老坐立不安,就连半转身的嫣然也是楞在了原地。 姬凡,沧澜学院有史以来最为出众的学员,没有之一,李慕云唯一的弟子。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么事情也不会如此难办,以至于让包括嫣然在内的众位长老都如此不知所措了。 姬凡的来历除了李慕云没有人清楚,只知道李慕云有次外出游历带回了一个五六岁的黝黑女童,脾气古怪、性格清冷,对谁都冷眼相对,而天赋资质又是绝佳,无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无人出其右。 姬凡在沧澜学院已经待了七年,除了一身本事见长之外,当初的黑炭头也已经长成了水灵灵的美人胚子。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即使在李慕云跟前,也向来都是不假辞色。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此事。 当然,怕倒不至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修行七载,天赋再高,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众人害怕的是姬凡万一接受不了李慕云的忽然死亡,翻脸不认人,就此与沧澜学院划清界限怎么办? 放任其离开?还是变相囚禁? “我亲自与她解释。” 嫣然解释一句,就失去了踪影,众位长老也陆续摇头叹气的离开了议事堂。 黄昏,落霞山脉最高的落霞峰上,天边云蒸霞蔚,脚下红枫似火。一黑衣小姑娘独坐崖边、双手托腮,怔怔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嫣然在山顶显出身形,虽然没有丝毫的气息波动,小姑娘却是凭借敏锐的感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转头见是嫣然,便又转过头去,视若无睹一般,继续无所事事的看着远方发呆。 嫣然对此似乎早已习惯,没有丝毫的恼怒。先是抬头看看四周的景象、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走到小姑娘身后,直截了当的说道:“姬凡,你师父没了。” 姬凡仍是蹲坐崖边,只是轻微颤抖的双肩说明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嫣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姬凡的背影,像是预防对方会有不理智的举动,又像是在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良久,姬凡仍是没有起身,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传来一声毫无感情的色彩的疑问;“是谁?” 嫣然忽然如释重负,不知其在担心什么。柔声解释道:“是他自己的选择,离开之前给我说过。” “院长也知道的。” 似乎是怕自己的话可信度不够,嫣然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嫣然的话里透露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姬凡与神秘的院长不但认识,而且还有与其联络的方法!因为其言下之意很是明确,若是姬凡对她所说不信,大可以去找院长亲自理论。 沧澜学院的院长,本领通天、寿元悠久,活在当下的传说级人物,是真正站在这方世界金字塔塔尖的人物,虽然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但其赫赫威名不论何时说起都是如雷贯耳。 姬凡不语,嫣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站着。 当此时,忽又清风拂过,吹动漫山遍野的红枫簌簌作响,吹动少女披在肩上的长发。少女精致而又倔强的脸上两滴清凉的泪水迎风洒落。 人非草木,谁能真正无情?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满分 姬凡最终还是下山去了,离开了沧澜学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就像谁都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什么一样。 嫣然看着姬凡渐行渐远的背影,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出手阻拦。 直到姬凡的背影消失在如血色汪洋一般红枫波涛中,嫣然心里才有了一丝庆幸和明悟,强扭的瓜不甜,此时的放手,从长远来说未必不是明智的选择。 ------ 茅草屋,随着晨风的离开,好像带走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一般,触目所及满是萧瑟、荒凉。连成玉毫无形象的躺在躺椅中,囚首垢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挪动地方。 袁成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刚将发生在迷雾森林里大概情况对连成玉汇报了一遍,对连成玉这幅模样见怪不怪,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一根枯草,配合他粗壮的身形,怎么看怎么奇怪。 连成玉抿了一口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于袁成交流,嘿嘿笑道:“以身化阵、道法自然。商子阳倒是个有种的,不错不错!倒是便宜那小子了,竟然不劳而获,缺了那么点意思。” 袁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纠正一下连成玉的说法;“也不是不劳而获,晨风少爷虽然平安离去,但我看识海中多了些东西,应该是那把剑。” “哦?” 连成玉先是疑惑一声,停顿少许,又淡淡的道:“看来还是修心不够,早了点,虽然迟早要去那个地方。” 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单是从白剑进入识海,连成玉就立马分析出晨风在商子阳墓穴中陷入道心崩溃。 袁成欲言又止,他也是觉得连成玉的要求有些过高,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经历那般阴森恐怖的事情后,最终还能硬着头皮迈入那黑暗世界已是殊为不易,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连成玉像是没有发现袁成的不满,又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样,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袁成本想就此离去,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忐忑的补充道:“对了,我在掩盖气机的时候发现有人接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些痕迹没有处理干净,不碍事吧?” 晨风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四人前脚刚走,其实袁成后脚就到了迷雾森林,将自己等人所留的气息清除一空,绝了后患。 面对袁成的担忧,连成玉只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淡淡说了一句“无妨!”,此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 荟萃学院,晨风等人的目的地所在。 正是休学假期,学院里许多学员、老师都回家的回家、外出的外出,学院里显得有些冷清,诸如教学楼之类的地方大多都是大门紧闭。 正是午后太阳暴晒大地之时,学院大门处偶尔有人进进出出,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衣衫褴褛的看门老人此刻眼角含泪。 老人像是在回忆,又像是白日做梦一般,褶皱横生的脸上不时会浮现会心的微笑,随着每一次微笑,浑浊的泪水就会在满脸的褶皱里打转,兜兜转转才掉落在地。 “老丈,这里可是荟萃学院?” 看门老人正沉浸在深沉的悲痛之中时,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老人的思绪。 老者没有抬头,像是怕被发现满脸的泪痕一般,顺着面前垂下的白发缝隙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左右、身穿鲜红衣裙的小女孩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全身散发着青春活力和古灵精怪。 老者没有理会,没有任何表示。 以往不是没人和他打招呼,学员、老师、学员家长,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他从不曾理会,也正是如此,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聋哑人、盲人。 少女不以为意,反而是又走近了几步,似乎对蓬头垢面的老者一点也不嫌弃,最终蹲在地上,仍是满脸微笑的问道:“问个路而已,面子恁大?” 老者仍是不为所动,无数年里,古灵精怪的孩童见得多了,别说这般咄咄逼人了,就是爬上石台、在他头上指手画脚的人也大有人在,玩够了自然就会离去。 “谁持彩练当空舞?怎么还是这般爱哭!” 少女蹲在地上,双手肘着脑袋,说了一句毫无厘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你?” 可就是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却是让老人瞬间变了神色,不但吐字清晰,而且双眼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点颓废、垂暮的样子。 少女见对方终于说话,颇有些欣喜,欢喜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嘻嘻笑着,满脸的天真无邪,却不着急回答老者的问题。 “你是何人?” 少许,老人稍微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发现自己的故人中似乎并没有眼前这一位,忍不住主动发问,语气凝重,与少女的嬉笑玩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现在叫晨清卿!至于以前叫什么,不好意思,我忘了。” 少女笑得灿烂,一如头顶骄阳。 ------ 阳平州与武州边关处,想要通过边关进入武州的人排着长队,但任谁都没有丝毫的怨言,整个队伍不用守卫维持秩序都井然有序。 或许是因为武州靠着大周皇城所在的未央州的缘故,进入武州的盘查更为严格,除了口头盘问,搜身之类的也必不可少,也是因此,队伍行进得异常缓慢。 晨风四人排在队伍的中后段,看着前进缓慢的队伍不由有些着急,再看看天上太阳已经偏西,有些担心天黑之前入不了关就只能露宿荒野了。 四人从迷雾森林出来后,担心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终于在今日午时赶到了阳平州与武州边关处,无奈入关之人太多,两个时辰过去了,几人才前进了一小段,看样子入关是要半夜了。 “听说了没,阳平州那边迷雾森林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废话,这事如今可是人尽皆知,各大宗门、世家,五大学院,甚至大周皇室都派出不少人前去探查呢,本来我也想去看看长长见识,但一想从这些顶尖势力手中抢食,怕是有命拿没命享受。” “听说那里可是出世了了不得的宝贝……” 闲来无事,队伍里相熟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说得最多的就是迷雾森林之变,晨风等人装作没事人一样,对此置之不理。 事实上,几人一路行来,关于迷雾森林的传闻越来越多,晨风也是有些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捅了大娄子,加之迷雾森林所有的好处被自己得了去,几人一番商量之下,只能决定夹着尾巴逃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关于迷雾森林的收获,晨风只知道自己得了好处,但至于那好处是什么则是一无所知,包括李慕云留下的幻空戒里有什么,晨风同样是一头雾水。 李慕云的幻空戒似乎是施加了特殊的封印,以晨风等人的修为能力根本无从打开,这也难怪,抛开李慕云修为境界高出晨风等人不知凡几不说,光是对方阵法师的身份,其幻空戒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查看的。 至于那玉筒,就更加神秘莫测了。 说是玉筒,但却不同于晨风之前见过的所有功法玉筒,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不停不说,更是水火不侵、刀剑难入。 最后还是白卓一锤定音,断定此乃承载高阶功法的特殊材料,非雄厚的神识之力不破,寻常手段是断然不可能的。 虽然说了也是白说,但至少几人都是明白,以现在几人的实力是没有希望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只能暂时隐藏起来,留待以后修为增长了再去一探究竟。 “两位小哥也是去凭本事讨个老婆?” 就在晨风几人等得百无聊赖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笑声。正是先前说自己准备去迷雾森林长见识的那位,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卖相不俗。 “讨老婆?” 晨风和白卓都是有些发蒙,不知这又从何说起,自己两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吗?再说,两人看起来像是饥渴难耐的样子吗? 狐瑛掩嘴轻笑,晨风和白卓同时吃瘪可是不常见。 那青年瞥了一眼狐瑛和药灵儿,反应过来四人是一起的,便知自己会错了意,尴尬道:“抱歉,不过这次武家千金比武招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几位要是有空不妨过去看看。” 因为几人是一路逃窜,所以为了避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除了晨风依然一身兽皮衣服外,白卓、狐瑛和药灵儿妆容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伪装,穿得都是粗布麻衣,脸上也不干不净,所以那青年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多想。 “武家千金?比武招亲?” 反正闲来无事,白卓好奇心大发,追问了一句。 “几位不知道?” 那青年颇为讶异,不过仍是没有多想,清清嗓子,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众所周知,武州民风彪悍,以武会友。许多武州女子嫁人不问对方来历,不论哪门当户对,就只一条,能打得过自己就行,因此武州比武招亲盛行。” “这不,武家,武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也不例外,听说武家这次招亲的是武家家主最小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一身横练功夫不输男子,这次谁要是摘得头筹,那可真是飞黄腾达了。” 那青年说得眉飞色舞,说到最后更是眼冒金星、唾沫横飞,仿佛自己拔得了那头筹一样,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晨风等人听得津津有味。 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竟然还有如此的婚嫁习俗。不过话说回来,武州女子,还真是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晨风又与那青年闲聊几句,经过交谈,算是对武州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至于到了之后睁眼瞎。当然,对于那武家千金比武招亲的事,就只当是个乐子听了,不管是白卓还是晨风都没有任何想法。 “天色已晚,加快速度,后面之人说明来历、验明正身即可通过!”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守卫的声音,众人人不由心中一喜,总算不用再荒郊野外过夜了。晨风等人自然也是心中欢喜,不说别的,各大学院招生时间虽说是推迟了,但距离原定时间已经不远,天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万一错过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一个时辰后,夕阳余晖下,晨风四人来到守卫面前。 “通报来历,证明身份。” 守卫打量着四人,颇为好奇,不过表面上还是中规中矩的询问了一声,不带任何情感。 晨风心里早有腹稿,不卑不亢的回道:“晨风,来自西凉州,去往武州奇珍异宝楼,这三位是我的同伴。” 守卫有些意外,看晨风虽然年少但身强体壮,一看就是练家子,加上几人衣着普通,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听晨风说是去珍宝楼,不由有些疑惑:“珍宝楼?不是去参加比武招亲?” 晨风嘿嘿一笑,摇摇头,也不说话,将手中的黑铁徽章拿了出来。 守卫匆匆瞥了一眼黑铁徽章,顿时脸色微变,抱拳道:“失敬,不想是珍宝楼执事在前,多有得罪,几位这边请。” 晨风微笑点头,见守卫侧身让开,也不多说什么,从腰间摸出一些碎银子顺势交到那守卫手中,不等对方拒绝便带着白卓几人扬长而去。 走出去很远之后,想着那守卫已经听不见几人说话了,白卓才对着晨风竖起大拇指,发自肺腑的赞了一声:“满分!” 晨风顿时黑了脸,狐瑛和药灵儿则是满脸的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刨根问底。这俩人每天“黑话”不断,要想每次都弄懂,那还不得累死。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五 比武招亲 临安城,城内常住人口逾千万之数,武州最南边的一座大城。 晨风几人入关后的第五天终于来到了这里,缴纳了入城费用后几人匆匆进城,寻了一家普通客栈住了下来,并没有四处闲逛。 进入武州后的这五天,一路之上的所见所闻,让几人算是领略了什么叫“民风彪悍、尚武成风。” 武州之人说话行事多是直来直去、鲜有拐弯抹角之辈,遇见不平之事、不公之事也多是以蛮力解决,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客栈中,四人围坐在桌前,晨风、白卓和狐瑛三人都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药灵儿,无他,一到客栈药灵儿便说有要事商量,将几人召集了过来。 平时药灵儿是几人中最为放松的那个,颇有些天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此时其他人都是有些好奇,不知药灵儿这般作为所为何事。 “我要回去了。” 见晨风三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药灵儿颇为不自在,言简意赅的说明了自己的事情,神情、语气有些萧瑟,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活泼劲儿。 “就这?” 白卓像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样,满脸的意外之色。 这也难怪,几人都知道药灵儿来自那片神秘的药园,而药园又融入了晨风的小塔之中,此刻提及回去,自然是回小塔中去。 在白卓看来,狐瑛随时可以进入药园,之所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多半也是因为贪玩想多逛逛的缘故,要不应该早就回去了才是。 晨风却是敏锐的发现了药灵儿的反常之处,没有理会白卓夸张的神色,皱眉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不好说,感觉不太好,我先去看看吧,有事叫你。” 药灵儿含糊其辞,见晨风已经顺势拿出了云山小塔,化为一道飞光遁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白卓此时也是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看着晨风手里的小塔问道:“怎么回事?” 晨风摇摇头,也是不知道药灵儿所谓的感觉不对具体是什么意思,也分不清是药园还是小塔出了问题,当初在迷雾森林时,自己陷入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只记得醒来后小塔就在自己身侧。 ------ 第二天清晨,晨风照例起了个大早,在屋里打了一通裂天拳。 自从补足八十一式后,作为晨风压箱底的手段,裂天拳的带给晨风的好处显而易见。 除了对敌杀伤力不俗之外,裂天拳对于晨风全身筋骨皮的锤炼、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等都有显著的强化和提升作用,对此晨风最是清楚,所以除了寥寥几次外,哪怕是路途艰辛,也是勤练不辍。 收拳而立,晨风酣畅淋漓,只觉这段时间的辛苦、诸多繁杂忧虑都一扫而空,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走,快点,迟了就没好位置了。” “是得早点去,这场面可不多见……” 晨风犹自回味之时,门外忽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声音迅速远去,竟是有人在此时匆匆离去。 晨风有些纳闷,要知道现在只是五更天,自己是因为习惯了这个点起来练拳,一般人这时候可都是还在梦中的,比如白卓、狐瑛两人都是如此。 “沙沙沙……” 就在此时,客栈下方的路上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起初晨风有些不明所以,但仔细倾听之下,随着那声音持续不断的响动,晨风终于听出竟是行人急促的脚步声。 “这是怎么回事?这临安城发生什么大事了?” 晨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导致这么多人五更天起来匆匆赶路,心中疑惑更甚。 听着客栈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晨风再也按耐不住,叫醒白卓后大概说明了情况二人就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来到了客栈外面的街道上。 还是漆黑的街道上,借着客栈客房里的灯光,依稀可以看见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朝着同一方向而去,脚步急促。 白卓也是纳闷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在这时身边有一个落单的人经过,白卓一把拉住对方,好奇的问了一声:“兄台,临安城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人被白卓忽然拉住本来有些不喜,但见是两个毛头小子,忽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便笑眯眯的回道:“两位小兄弟有所不知,今天临安城确实有大事要发生。” 晨风和白卓对视一眼,不知这临安城又有什么变故发生,心里都有些不安。不过那人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卖了一个关子后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这让晨风不由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白卓不似晨风那般木讷,对人情世故明显比晨风更为熟稔,见那人这般作态哪里不知道对方也是有所求,于是便拱拱手,一脸诚挚的道:“不知这位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弟二人自当尽力。” “哈哈,好说,也不是别的,今日是武家小姐比武招亲的日子,在下不才习得几年功夫、会写花拳绣腿,也想试上一试,只是匆忙赶来,没个呐喊助威的,所以……” 那人见白卓如此说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将此间事情以及自己的小小请求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怪难为情的。 白卓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本想就此拒绝的,但转眼一想,武家比武招亲众人如此趋之若鹜,定是有些门道,而且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拒绝别人好像有些不地道,于是便拍拍胸脯,大大咧咧的道:“小事一桩,包在小弟二人身上。只是稍等啊,小弟二人还有个同伴,我这就去唤她一起。”说完便拉着晨风一溜烟跑回了客栈。 晨风和白卓返回客栈后叫醒了狐瑛,就在狐瑛洗漱收拾的时候了,二人蹲在门口嘀嘀咕咕一阵窃窃私语,多是讨论到底去不去凑这热闹。 晨风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理由,坚持不去。白卓则认为应该去,一来人多势众容易掩人耳目,别人不会轻易发现什么,二来可以借此打探更多的消息,对接下来的行程有帮助。 当狐瑛收拾完毕的时候,二人的争议也有了结果,还是决定去看看,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即闪人。三人退房结账,出了客栈就看见之前那人焦急的望着客栈大门这边,似乎几人再晚出来一会就要自行离去了一样。 “快走,再迟就没好位置,对了,在下李云,不知……咦?” 见白卓和晨风去而复返,那人松了一口气,没说几句发现白卓和晨风带着一个姑娘的时候不禁轻咦一声,脸上满是意外神色。 白卓简单解释一句,说狐瑛是自己的妹妹后,几人便在李云的带领下匆匆向前走去。路上,通过李云的介绍,晨风等人才知道,这次来武家招亲之人成千上万,就连附近沧州、阳平州、月寒州都有来人,甚至未央州也有人来。 究其原因,除了武家这次招亲之人——武家千金武媚儿姿色出众之外,武家实力非凡、产业遍布武州,家大业大也是重要原因。 谁不想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这可不只是少奋斗几十年的事,乃是少奋斗几代人的大事。 就这样,在李云滔滔不绝的讲述中,一行四人来到了目的地。 武家府邸门前,虽然是晨光熹微之时,但人头攒动,将正门口一座三米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透过攒动的人头,晨风看向晨光中的武家府邸,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武府”,端的是威严大气。 门外人潮拥挤,门内静匿无声。 李云像是提前查探过场地一般,带着几人在人群里穿梭不停,在高台靠近武府大门的一侧停了下来。 李云原地站定,回头看了眼武府大门,对晨风几人心满意足的道:“好了,就这里了,待会武家小姐会从这里出来,我们在这边,哪怕说不上话,能打个照面,那也是加分不少。” 晨风几人面面相觑,这也太疯狂了吧? 几人在原地安静的等待,外围汇集的人越来越多,整条街道水泄不通,一眼望去至少也有近万人了。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从身边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谈中,晨风对武家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武家起于微末,原本也是贫苦人家,百年前武家一男子进山围猎时巧合间救下一人,不料那人大有来头,事后又是钱财又是武技功法的,作为回报给了武家一大堆,武家也是凭此人才辈出,在武州有了立足之地,家业越来越大。 近十年里,武家后辈出了几位资质不凡之人,有拜入大宗门修习仙家术法的,有凭本事考入各大学院深造的,有执掌家族产业闯入一番名头的,不一而足。 可惜的是,武家当代家主武渊独女武媚儿,经过反复确认没有修行资质,只能学些横练功夫。如此前提下,那些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自然看不上武媚儿,毕竟对于真正的修行之人来说,若是道侣无法修行,即使年轻时再漂亮,那也只是红粉骷髅,经不住岁月的洗礼。 武家家主武渊又不愿自己女儿随便找个人嫁了,于是便遵从武州风俗,选择比武招亲,并大肆宣扬此事,想挑选个满意的乘龙快婿,不能找修行之人,至少得是个人中豪杰,如此才能稍稍心安。 晨风听着人群中的议论,也是颇为感慨。 这个世界上,固然是实力为尊,但练气师因为能走更远、道路更广的原因历来都是地位超然,而反观纯粹武夫,即使也有那通天之路,但数量稀少,无论凡间还是修行界都不被世人所认可。 “来了,来了,门开了。” 就在晨风独自感慨之时,人群中忽然传来兴奋的叫喊声,晨风应声转头,见那朱红大门果然缓缓开启。 一虎背熊腰的中年人龙行虎步,带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列家丁打扮的壮汉,个个精神抖擞、不怒自威。 中年人就是武家家主武渊,站在门前,对着数以万计的人群拱拱手,朗声道:“老夫武渊,承蒙各位抬爱,今日能来参加小女招亲,在下不胜感激。” “不敢不敢!” “是我等的荣幸!” 台阶下的众人连忙还礼,也各自客气一句,毕竟武家这次比武招亲也是实实在在的为他们提供了一次翻身的机会。 武渊对众人的反应比较满意,双手虚按,待人群安静下来后又继续道:“规则很简单,最后留在台上的,会和小女较量一番,若是能胜过小女,皆大欢喜,若是不小心败了,武家也不会吝啬,至于成不成,那就看小女的注意了。各位,可曾明白?” “明白!” 武渊话落,群情激愤,竟然失败了也有可能,看来武家考较的不光是拳法深浅了,对于个人的气度、潜质等怕是也有所考量。 晨风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比武招亲如此的严苛,竟然只有一人能入围,之前还担心这么多人意义跟武家小姐比试之下,武家小姐如何能应对得了呢,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武渊见众人没有任何意见,大手一挥,看向众人大声道:“好了,话不多说,哪两位好汉先来过上几招?” 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人愿意第一个上场。 这也难怪,先上擂台者不光是会暴露自己的功夫跟脚、让其他人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对,更是会浪费体力,肯定会影响后面的对决,殊为不智。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各位切记,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更不可伤人性命。”武渊最后说了一句,便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人群,示意比试正式开始。 原本犹豫不决的几人看着武渊的目光有些蠢蠢欲动,第一个出手是会不可避免的暴露跟脚,但也会赢得武渊的关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武州高子林,请各位好汉不吝赐教!” 果然,武渊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稍微权衡利弊后就按耐不住,沉声大喝一句。话落,一道魁梧身影重重落在擂台之上。 台下一阵喧哗,有喝彩的,赞叹高子林勇气可嘉;有摇头叹气的,后悔自己没能抢先一步的;有冷笑嘲讽的,坐看枪打出头鸟的。 晨风几人也是仔细打量着台上之人,只见高子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常年浸淫武道。此刻他双手环胸,神态自若,眼光扫过人群,台下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高子林是武州高家少家主,一身功夫甚是不凡,传言在十岁时就可赤手搏虎,高家实力地位虽不及武家,但也是武州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 李云适时地在一侧解释了几句,将高子林的身世来历大致说了一番。晨风微微点头,人的名树的影,怪不得台下之人如此畏惧了。 “阳平州王梦德,斗胆请高兄指点一番。” 就在人群陷入沉寂之时,有一道不甚洪亮的声音响起。晨风应声看去,一个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正朝擂台走去。 王梦德来到擂台之上,先是与武渊隔空见礼,然后才朝着四周人群拱拱手,转头面对着高子林微笑道:“久闻高兄天生神力,小弟心生敬仰,今日有幸切磋一番,不枉此行。” “请!” 回应王梦德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请字。 见高子林如此惜字如金,不知是天生少言寡语,还是有意如此,王梦德脸色略显尴尬,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脸上又恢复了招牌式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身体微微下沉,拉开了拳架。 晨风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世人对拳,不知与自己所修炼的裂天拳有何区别,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书生打扮的王梦德看似弱不禁风,但在场之人谁都不会小觑了他,能在这等场合敢于第一个挑战成名已久的高子林,除非脑子有病,否则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手段的。 看王梦德已做好准备,高子林也不客气,一拳挥出,朴实无华,直向对方面门而去。王梦德双臂环圆,同样也是一拳递出。 “砰!” 两拳相接,一声沉闷的响声在擂台中央响起。 高子林和王梦德各自退后几步,两人初次对碰竟是不分伯仲。 台下哗然,对王梦德的实力有了大概的判断,高子林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也没料到王梦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竟潜藏着如此霸道的力量。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自己那一拳有多大的威力。 高子林左手扶右手腕,同时转动右手腕和脖颈,似乎刚才那一拳只是试探,这才准备动真格的一样。 对面的王梦德亦是如此,初次碰撞后脸上笑意更浓,双拳紧握,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向着高子林疾步而去,竟是主动发难。 二人拳脚相接,斗在了一起,擂台上尘土飞扬、闷哼声不断。 台下之人看得一头雾水,怎么跟市井顽童斗殴一般?丝毫没有高手过招的风范。 在场之人能看出门道的不多,除了武渊之外,晨风仗着目力惊人也是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高子林拳法霸道、力量不俗,每一次出击都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属于一力降十会的打法。反观那王梦德却是截然相反,使的是那一巧破千斤的路数,以巧打拙,大多时候都是被动防御,只在高子林换拳间隙趁机偷袭一二。 “砰!” 晨风看得正起劲,正暗自印证某些拳道理解时,擂台上再次传来一声巨大的沉闷响声,此时距离两人肉搏在一起只过去了十几息而已。 台下其他人应声看去,高子林和王梦德已分开而立。 高子林面不改色,只是呼吸相较之前有些急促,而王梦德则是面色微白,垂下的双臂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已。 “以力破巧。” “以力破巧。” 就在台下众人各自惊异,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高子林获胜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旋即几乎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擂台下的晨风,晨风脸色尴尬,从未感受过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那句“以力破巧”正是晨风有感而发,至于另外一人,正是武渊。 武渊能看出其中的门道谁都不意外,毕竟实力、眼界摆在那,武家当代家主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这眼力,那就不得不引人注目了。 武渊也是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晨风,不过并未多说什么,扫视人群一周,微笑道:“这一场,高子林胜,可有异议?” 台下众人纷纷摇头,台上王梦德笑意不减,对着武渊和高子林抱拳:“多谢赐教,改日再会。”说完便跳下擂台扬长而去,对接下来的比斗毫不关心的样子,像是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跟高子林过招,而非什么比武招亲。 王梦德离去之后,武渊看着依旧站在擂台上的高子林问道:“高贤侄可是要歇息片刻再战?” 高子林缓缓摇头。 武渊环视一周,见台下无人主动请战,便再次重申了比赛的规则:“各位,还有谁愿意挑战,若是没有人,那就由高贤侄和小女分个高下。” “我来!” 高子林的强大毋庸置疑,无论是之前的名声远播,还是此刻只用十几息时间打败王梦德,都是其强大实力的佐证。但其他人大老远的赶来,绝不是为了看个热闹,武渊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再次有人应战。 “在下广平州吴谋,还请高兄赐教。” 那人跳上擂台,对着高子林抱拳行礼,说完便不等高子林说话,直冲对方而去。 高子林微微诧异,似乎对吴谋的暴起发难颇为不解,不过也顾不上去深究其中原因,抬手就是一击重拳。 “砰!” 高子林一拳打出,吴谋应声倒飞出去,跌落在擂台边缘。 “这……” “不愧是吴谋,有勇无谋啊!” 看着擂台边缘倒地不起的吴谋,竟是连高子林一拳都接不住,台下众人不禁摇头叹息,嘲弄吴谋自不量力的同时,对高子林的忌惮也更深了几分。 接下来,在武渊略带怂恿的鼓动下,又有几人先后上台,但无一例外,都是败在高子林之手,与晨风一起的李云也不例外。有如吴谋一般一拳就倒的,有如王德猛一般撑了十几个呼吸的。 高子林始终没有休息,连败几人之后依旧不见疲态。台下众人看着擂台上那道魁梧的身影,脸上难掩失望之色,都没了继续挑战的勇气。 武渊脸上笑意更甚,看着擂台上的高子林,满是欣赏神色。见台下再无人挑战,就要宣布这次比武招亲的结果,准备让武媚儿出场。 不过就在武渊抬起手示意全场安静之后,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视线扫过晨风所站的地方时,忽然一个想法冒上心头,于是便临时改了注意:“这位小兄弟,看你见识不俗,身体壮实,应该也是同道中人,不试试?” 晨风茫然无措。 “跟我说话呢?我就是路过,路过你懂吗?就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什么参加什么比武招亲的,我还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再说,你看我像着急讨老婆的人吗?” 确认武渊是在对自己说话之后,晨风瞬间腹诽了一大堆,不过最终还是不顾白卓添油加醋的怂恿,客客气气的拱拱手道:“多谢武家主好意,小子年幼高攀不起,只是路过宝地恰逢其会。” 武渊有些意外,不光是晨风如此果断的拒绝了自己,更是因为没想到晨风兽皮包裹下的灵魂竟然如此……内秀?瞧这小词整的,一愣一愣的。 “试试呗,干掉那家伙!” 白卓有些兴奋,仍是在一边不停的怂恿,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晨风的拳有多重、多高,法宝都无可奈何的比蒙,最终还不是被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硬生生给一拳一拳凿没的? 在场之人见自己没了夺魁的希望,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看向晨风,纷纷出言相劝,都想让晨风上台一试。 擂台上的高子林先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晨风,然后才看向武渊,满脸的疑惑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何武渊会对瘦小的晨风刮目相看,好胜心使然,心底有隐隐有些期待,希望晨风能上台一战,如此更能增加自己的威望,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看着四周群情激奋的场面,晨风一阵头大,若是不上台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看到台上高子林跃跃欲试的眼神后,争强好胜之心大作,是时候检验一下裂天拳的威力了。 “恭敬不如从命,小子献丑了。” 心中有了定计,晨风也不拖沓,准备登台一战,本来之前观战的时候他就有些技痒,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契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好!” “打倒高子林,迎娶武小姐!走上人生巅峰!” “小兄弟加油!” 见晨风答应了下来,周围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仿佛晨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一样,武渊也是微笑点头。 晨风缓步上台,站在了高子林对面。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似是一场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的对决。 站在擂台上,晨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将心中各种繁杂的想法抛之脑后,只想着与高子林好好打上一场,印证自己之前的诸多猜想,至于什么比武招亲、武媚儿之类的,则是想都没想。 “苍……西凉州晨风,请赐教!” 短暂的调整之后,晨风有模有样的抱拳行礼,“沧澜山晨风”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更正了过来。 “西凉州?竟是西凉州的人?” 听晨风自报家门,台下之人都是有些诧异,要知道西凉州与武州之间可是隔了沧州、阳平州两个大州的,路途之遥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到达的,不过想起晨风之前“只是路过、恰逢其会”的说法便又都释怀了。 站在对面的高子林面不改色,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声:“请!” “等等!” 就在高子林准备出招之际,晨风忽然出言打断了对方,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要知道武者过招,讲究一口气,一鼓作气,气散了,再聚起来就难上加难了,就像百米赛跑一样,起跑最好只有一次。 人群中议论纷纷,武渊和高子林也满是不解,不知晨风为何会犯此忌讳。而晨风显然是对这个约定成俗的规定一无所知,看着高子林认真问道:“能告诉我你那拳法来头吗?” 晨风是真的好奇对方的拳法来历,在台下时看的清楚,高子林与人对战时拳出如龙,速度极快,密密麻麻如雨点一般,因此才有此一问。 “不是吧?” “还能这样?怎么不直接问弱点在那里?” 台下之人全都惊掉了下巴。与对战开始不能喊停一样,当众质问对方功法来历亦是大忌,不曾想在晨风身上接二连三的出现。 见晨风一脸的茫然,不似故意作态,台下之人摇头不已,看来还真是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还指望他打败高子林?之所以有胆量上台去只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八十一分之一 “是我高家祖传的紫雨林拳。” 就在晨风纳闷台下之人为何瞬间倒戈之时,对面的高子林沉声回了一句,观其神态、听其言语,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高兄大气,不与这奸诈小子一般计较,小弟佩服!” “高兄加油,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物质小子!”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 台下之人如墙头草一般,晨风接连犯了忌讳之后,纷纷转向支持起高子林来。言语之中对晨风此等做法满是不屑和愤慨。 高子林见人心倒向自己这一边,心里有些得意,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颇为大气的问道:“小兄弟还有何问题,最好一次问完。” 晨风心中茫然,至此仍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木然的摇摇头。倒是台下的白卓有些后知后觉,跟李云确认后才知晨风的做法犯了众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焦急的看向擂台之上,希望晨风能及时调整过来专心迎战。 见晨风这幅样子,高子林心中大定,之前的顾虑一扫而空,抬手就是势大力沉的凶狠一击,拳势恢弘而又大气,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晨风心中仍在疑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惹得天怒人怨,此刻见高子林暴起发难,本能的抬手阻挡。 高子林势大力沉的一拳重重轰击在晨风匆忙间竖起的手臂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擂台之上灰尘纷飞,一时间竟看不清台上情形。 “应该倒地不起了吧?” 台下之人大多如此想着,毕竟高子林的拳法有目共睹,之前那些好汉哪一个看起来不必晨风身强体壮?况且方才看高子林那一击是全力而为,并没有任何留手。 “这……” “嘶!” 灰尘散去,看清台上的情形之后,众人不由惊诧不已,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擂台上,晨风依旧保持着单臂竖起的姿势,身体只是稍稍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高子林屈膝弯腰,右拳停留在空中距离晨风右臂三尺开外,眼中有隐藏不住的震惊之色。 众人好奇不已,不知晨风使用了何种手段竟是硬生生接住了高子林的全力一击。而作为当事人的高子林心中更是清楚晨风的防御有多变态,那一拳仿佛打在了铜墙铁壁之上一般,拳头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有些恼怒。 武渊看着场中一幕不由微笑点头,与他所料一样,晨风果然有些手段,并非其他人说得那般不堪,之前的唐突应该是真的不了解江湖规则而已。 “再来!” 作为远近闻名的习武天才,高子林自有其骄傲之处,见晨风只是随便竖起一臂就挡住了自己的攻击,好胜心大作,大喝一声后再次发动了攻击。 “砰砰砰!” 二人迅速战在了一起,传来密集的响声。不亏紫雨林拳之名,高子林拳出如雨,拳拳到肉,气势逼人。 晨风则是在高子林攻击开始就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心中所想仅是眼中所见,专心致志的与高子林斗了起来。 双方噼里啪啦一阵拳脚相加,高子林一击重拳之后闪身而退,停在了晨风身前两丈开外,眼中的意外之色更浓,甚至夹杂了淡淡的恐惧。 这哪里是与人对拳,分明就是一头人形怪兽才是,抗打能力自不必说,挨了那么多拳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出拳更是诡异莫测,虚实结合、轻重不一,总能找到自己的弱点,对自己接下来的出拳也总是能预判一二。 这还怎么打? 反观晨风这边,见高子林闪身离开,脸上颇有些遗憾神色,打得正起劲呢,你躲个什么劲?我这刚才热身完毕,裂天拳的真正招式还没施展呢! 高子林原地思考一二,便再次欺身而进,在距离晨风尚有一丈左右距离的时候,忽然变拳为掌,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 晨风不退反进,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右脚后撤一步,猛吸一口气,右臂回环一周,对着迎面而来的高子林就是一击“猛虎下山”。 不同于与比蒙那一战,这次晨风并没有循规蹈矩的将裂天拳从头一招一式的施展出来,而是根据高子林的攻击形势灵活应对,颇有些见招拆招的意思。 面对这朴实无华的一拳,高子林只觉气息凝滞,晨风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竟如怒潮狂涌,势不可挡,看着晨风瘦弱的身躯如猛虎下山一般朝自己疾冲而来,心中大惊,双掌力道不由减了几分。 “啪!” 一声脆响在武府门口响彻,台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晨风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右拳直至前方,擂台上已经没了高子林的身影。 “好!” 武渊一声叫好打破了场间的沉默,众人这也才回过神来,高子林竟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干脆利落!那小子用了一招?还是两招?众人再次看向擂台上满脸天真无邪的晨风不由一阵胆寒。 晨风之前看高子林力战群雄时勇猛无双,因此也不敢藏拙,方才那一拳也是尽力而为,此刻看高子林灰头土脸的躺在擂台下的人群中,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武渊对晨风的表现也是相当满意,见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晨风,摆摆手朗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还有哪位愿意上台挑战?” 众人齐齐摇头,还上台挑战,这不是找打么?之前连高子林都不敢挑战,更何况是将高子林一拳撂倒的晨风了。 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武渊也不再拖延,接着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么老夫宣布本次我武家比武招亲的魁首便是这位晨风小兄弟,小兄弟,随我到府里一叙?。” 晨风本想拒绝,自己根本就不是冲着什么武家小姐来的,可转眼一想,当着这么多人驳了武渊的面子似乎不太合适,便只好点头同意,心里想着等进去之后再解释清楚也不迟。 “等等!” 就在晨风带着白卓和狐瑛朝武府里面走去的时候,身后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晨风应声回头,竟是被打下擂台的高子林。 见晨风转过头来,在周围人群怪异的眼神中,高子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不过最终还是咬着牙问道:“敢问刚才你用了几分实力?” “几分实力?” 围观之人有些疑惑,难道刚才晨风还没用全力?就连武渊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晨风,似乎对这个问题也颇感兴趣。 与此同时,晨风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心里也一阵打鼓,想到自己只是用了裂天拳中的一招而已,便笑着回道:“八十一分之一吧。” “八……八十一分之一?” 包括武渊在内,所有人都蒙了,这是什么说法?听说过谁和谁打斗只用了五成力、八成力的,唯独八十一分之一真是闻所未闻! 晨风也不解释,转身跟着武渊进入了武府之中,徒留众人在门前各自凌乱。不出意外,自今日起,武州江湖上将会有一个“八十一分之一”的传奇故事逐渐流传开来。 武府,会客大厅内。 武渊端坐主位之上,对坐在客位上的晨风三人和颜悦色的嘘寒问暖一番,免不了询问几人的跟脚来历、为何独自游历等等,都被白卓这个代言人避重就轻的应付了过去。 见武渊沉默下来,晨风趁机站起身,抱拳解释道:“武家主,方才只是一时技痒,与高兄切磋一二,我几人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多有叨扰,还请谅解。” 耐心的听晨风说完,武渊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晨风竟如此打算,少许的停顿后仍是笑眯眯的说道:“哦?连小女见都不见一面?”看不出其情绪有何变化。 “哼!哪里来的登徒浪子,赢了高子林那绣花枕头就自以为有多了不起吗?”晨风正要解释一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娇斥,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便闪进门内。 “媚儿,不得无礼!”武渊连忙呵斥一声。作为老江湖,他自然猜得出晨风的身份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能有如此身手,还带着两个同龄人跨州而游,身后必定有高人暗中护持。 武渊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站在那道身影和晨风中间,抱拳告罪一声:“小兄弟见谅,这是小女武媚儿,从小娇生惯养,没有规矩。” 晨风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盯着那道身影打量个不停。 正所谓有女初长成,武媚儿高出晨风一个头不止,长眉连娟,明眸皓齿,鼻梁纤巧,樱桃小嘴微微嘟起,眉头微皱,俏脸之上满是愤怒神色,一身黑色劲装更显英姿。 白卓见晨风始终盯着武媚儿看个不停,用手肘轻轻捣了一下,晨风仍是不为所动。 白卓有些无语,这也太色胆包天了吧,在武家,当着武家主的面,就这么盯着人家的掌上千金不放,你是没见过女人还是咋地?方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要走人的?武媚儿虽然姿色不俗,但还没到看一眼就挪不动步的地步吧? 武媚儿本来见晨风一身兽皮衣服就有些反感,搞得跟个原始人一样,充斥着野蛮的味道,此刻见对对方盯着自己不放,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有些后悔,还不如直接放任此人离去呢。 武渊脸上也是有一丝不悦,干咳两声,冷声道;“小女唐突,失了礼数不假,但并无大错,小兄弟这是?” 晨风停下了打量,转眼瞥了一眼武渊,然后轻轻摇头,接着便上前两步接着打量起武媚儿来,从头到脚看个不停。 白卓单手扶额,狐瑛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自从认识晨风以来,印象中的晨风对于修行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没多大兴趣,至于女色,狐山上那么多妖狐,也没见哪个能让晨风如此作态。 “你……”武媚儿怒极而笑,冷哼道:“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登徒子,本小姐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武!”说着便挽起了袖子,准备出手教训晨风,武渊也并未阻拦。 “你有病吧?” 就在武媚儿准备大打出手之际,晨风终于结束了打量,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了一句。 “???” “???” 武渊、白卓和狐瑛三人脑海中同时浮现许多问号,彼此看来看去,似乎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样。 你一上来就盯着人家一个花季姑娘看个不停,临了还来这么一句,是你丫有病吧! 武媚儿更是双眼冒火,要将晨风生吞活剥了一般,指着晨风怒道:“你……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打死你个登徒子!” 晨风大惊,不知武家小姐为何出口成脏,转身看见白卓和狐瑛的表情后有些后知后觉,连忙解释道:“武小姐,稍安勿躁!误会!听我把话说完。”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武媚儿 “武小姐,稍安勿躁!误会!听我把话说完。” 晨风话落,在场之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晨风,白卓和狐瑛放下心来,看来是真发现了些什么。 武渊脸上则是阴晴不定,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至于武媚儿,则是冷哼一声,一副“你继续,看你怎么收场”的表情。 “呵呵,是这样,武小姐脸色微黄,乃是脾虚;眼白、眼睑多有泛白,乃是肝胆问题,有贫血嫌疑;眼皮稍有浮肿,体内水分代谢不畅……” 晨风先是干笑两声,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将自己观察到的诸多症状一一说出,随着晨风娓娓道来,武渊脸上逐渐浮现震惊神色,武媚儿则是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全身的骄傲和嚣张气焰消失殆尽,变得楚楚可怜。 良久,晨风结束了自己的发言,语重心长的感慨一句:“好了,这三十三处问题就是我方才发现的,武小姐当尽快医治,拖得时间长了,恐怕就不是不能练气这么简单了。” “什么?” “真的吗?” 晨风话音刚落,武渊和武媚儿同时反问一句,显然晨风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确有其事,而且与武媚儿为何只能习武息息相关。 白卓和狐瑛同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今天有大麻烦了呢,谁料只是虚惊一场,看武渊的样子,非但不恼,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武渊确实有些期待,既然晨风能看出问题所在,那么说不定便有解决之法,要知道这可是困扰了武家十几年的头疼事,武家不知请了多少名医看过都说是天生如此,后天之力无法解决。 武渊抱抱拳,诚挚道:“小兄弟,既然看出了问题所在,那么……” 武渊说到最后竟是有些吞吞吐吐,生怕听到晨风否定的回答,也是因为之前的态度不太好,有些不好意思奢求太多。 “解决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出于职业习惯,晨风早在武渊说话前就开始思考解决之法,并没有想其他的,不过这一霎的犹豫让武渊看在眼里就不一样了。 “报酬好说,只要能解决小女的问题,报酬小兄弟尽管提。” 武渊接过晨风的话头,当时晨风在讨价还价,急忙道:“若是能治好小女的病,武家上下定当感激不尽!” 晨风尴尬一笑,知道武渊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武家主误会了,报酬什么的我不要。只是这病有些麻烦。” “麻烦?可是没有办法医治?”却是武媚儿插了一句。 “五脏是人体生命活动的中心,与六腑连同之下将人体所有组织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所谓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故满而不能实。” “武小姐脾虚而缺血,作为后天之本,为阴中之至阴,主四肢,在窍为口,其华在唇,在志为思,在液为涎。” “肝为阴中之阳,主疏泄,主藏血。其华在爪,在窍为目,在志为怒,在液为泪,武小姐脾性易怒、举止暴躁,肝火过旺之故。” “……” 晨风将自己看到的病症与五脏六腑联系起来,详细叙说了武媚儿的病症所在,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明白晨风那句“你有病”并不是随口一说而已。 接下来晨风详细阐述了以上病症与不能练气修行的关联所在,武渊和武媚儿听得认真,大气都不敢喘,白卓和狐瑛则是再次对晨风刮目相看,仅凭观察外貌就能推断这么多,叫人不得不佩服。 “至于医治之法……” 晨风看武渊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哪里不明白对方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于是便主动说起治疗之法,言语间颇多犹豫。 “没有办法么?” 武媚儿见晨风犹豫,低声说了一句,失落和无助之情溢于言表。 晨风最是见不得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将一些难听的话留在了心中,笑着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些麻烦而已。这样吧,我能把一下脉吗?” 不等武渊说话,武媚儿急忙上前一步,揭开袖管,露出一段洁白无瑕的皓腕。晨风也不客气,伸出两指搭在腕间闭目仔细感应起来。 十几息后,晨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武渊和武媚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刚刚看到了一丝曙光似乎就要破灭了一般,但谁都没有说话,没有打扰晨风诊脉。 良久,晨风缓缓收回手指,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忧心忡忡的道:“脉位浮沉不定,脉数节律不定,脉势虚弱,只有脉型尚可,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武渊难掩失望之色,伸手抚摸着武媚儿的秀发,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些年里,安慰的话、劝诫的话实在是说得太多了,此刻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是废话,毕竟形势比人强,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承认。 “呃……你们这是干嘛,又不是不能治疗。” 晨风见武渊妇女满脸愁容,像是家里死了人一样,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 “能治?” 武渊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惊奇的问了一句,武媚儿也是泪眼婆娑的看向了晨风,发现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 “能治啊,就是时间会长一点,估计怎么也得个一年半载的。” 晨风说得理所当然,武渊妇女则是有些喜出望外,别说一年,十几年都等了,这点时间还是可以等的。 晨风有些搞不懂武渊和武媚儿,怎么情绪变化这么大,一会愁眉苦脸一会欣喜若狂的,不过嘴上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句:“体质的原因,自然需要慢慢调理,找纸笔来,我写下药方。” 武渊命人取来纸笔,晨风便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开始奋笔疾书。 白卓本想凑过去看看,但见武渊父女焦急的立在一边,只好走过去寒暄起来,顺便将晨风炼药师的身份透露了一二。 武渊自然惊为天人,看着晨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武媚儿想起初见时的无理取闹有些后怕,即使她在武家骄横惯了,炼药师可不是她能招惹的。 半柱香时间后,晨风才搁笔停手,其他人都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药方需要如此长的时间,当几人满是好奇的凑近之后脸上皆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药方?两页纸写得满满当当,还都是蝇头小字。 武渊也算见多识广之人,见晨风没有说话,便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不禁大惊,心里最后一丝疑惑也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欢喜和尊敬,心里笃定晨风必是名门之后,身后定有高人护持。 武媚儿看着自己父亲精彩的表情也是有些不解,探头从一旁也看了过去,晨风按照四季划分,根据每个季节气候特点,结合身体在十二时辰中不同体征,详细说明每个阶段需要服用的丹药和剂量,细致入微。 武渊看到最后忍不住眉头微皱,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晨风。 晨风误以为武渊对药方有异议,尴尬一笑,解释道:“这方子是麻烦了一些,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只是都是治标不治本,所以就擅自做主,总觉得这样一劳永逸的方式还是好一些。” “是,是……” 武渊忙不迭的点头同意,只是神情间仍是颇为不自在。 晨风见武渊这幅样子,不知道对方还有何难言之隐,确认自己的药方并没有任何问题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武家主?” “呵呵,小神医学究天人,方子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只是这最后几味万年药龄的药草……” 武渊尴尬一笑,颇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难言之隐,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更改了对晨风的称呼。 白卓和狐瑛还好,毕竟见过那方古怪的药园,对万年药草并不陌生,倒是一边的武媚儿听武渊说完之后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万年药草?” 万年药龄的药草对于大陆上任何势力、任何人而言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可以说,万年药草,不光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更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武家虽然家大业大,积累的财富不少,但至今却是连一株万年药草都没有。 “没事,我这里都有。” 就在武渊父女一筹莫展之时,晨风插了一句,语气仍是稀松平常,好像说的不是什么万年药草,而是满大街的萝卜白菜一般。 “你有?还……都有?” 武渊声音有些干涩,难以置信的盯着晨风,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穿得普普通通,干的事、说的话,却是一件比一件惊人。 晨风看着武渊震惊的表情,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便连忙补充道:“就这几株,没有别的了。” 白卓单手扶额,无语至极,此地无银三百两! 武渊狂喜,没有理会晨风拙劣的掩盖,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困扰武家十几年的问题在此刻终于看见了彻底解决的希望,怎能不激动?虽然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但无论是他还是武媚儿都愿意等,何况晨风一看就来历不凡,与这等人攀上关系,武家的地位岂不是会更上一层楼? 与武渊不同,武渊作为一家之主,惯性思维下会为家族的发展考虑良多,而武媚儿的想法则是简单很多,只是想到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决办法,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晨风,有些不知所措。 武渊率先冷静下来,对着晨风诚挚道:“小神医,此番大恩大德,我武家没齿难忘,不知小兄弟有何需要,武家定当举全族之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晨风摆摆手,不以为意,缓缓道:“武家主客气了,我三人有要事在身,要在最短的时间到达熙寒州去。” “熙寒州?这就走?” 武渊听闻晨风的话后,又有些患得患失,晨风如果走了,即使留下那珍贵的万年药草,谁来主持整个治疗过程?谁能保证中间不会有变故发生? 武渊脸色阴晴不定,晨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压抑。 “这样吧!” 良久,武渊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叹了口气后看着晨风说道:“不知方不方便让小女随几位同行?” “啊?” “这……” 不光是晨风等人没有想到武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武媚儿也没料到最疼爱自己的父亲竟是将自己拱手托付给几个认识不到半天的同龄人。 武渊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斟酌用词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是这样,武家有一批云豹,若是几位不嫌弃,骑乘云豹差不多十日就可抵达熙寒州,至于让小女跟在几位身侧,主要是为了小女身上的顽疾,除此之外平日做些端茶倒水的粗活即可,不敢奢望更多,权当是报答几位的恩情了。” “父亲……” 武媚儿第一个不答应,只是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武渊一个凶狠的眼神逼了回去,满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晨风也没想到武渊居然有此魄力,忍心将掌上明珠托付给几个素不相识之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倒是白卓好像发现了什么,将武渊前后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一丝明悟,但也碍于武渊父女在场,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是有些唐突,几位不必急于答复,先在府内暂住一宿,明日无论各位如何决定,我武家都会派云豹送几位一程。” 武渊最终盖棺定论,说完便拱拱手拉着武媚儿离开了议事大厅,剩下晨风几人面面相觑。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质疑 第二日早晨,晨风几人用过武家精心准备的早饭后,武渊带着武媚儿如约而至,武渊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武媚儿则是面无表情。 武渊走进门来,对着晨风几人拱拱手,满脸堆笑,道:“小神医早啊,不知几位住的是否习惯?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晨风和狐瑛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的微微一笑。这一路走来,类似这种寒暄、客套的场面都是白卓出面。 白卓学着武渊拱拱手,灿烂一笑,看着武渊道:“多谢武家主款待,一切都好。我等就要上路了,不知武家主可有决定?” 武渊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神色,似乎没有想到为何白卓是几人的话事人,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脸:“要劳烦几位带小女游历一番了,小女顽劣,还望几位日后帮忙照拂。” “哪里哪里,与美同行,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白卓笑得真诚,处理得滴水不漏,晨风在心里不断腹诽,色令智昏、人面禽兽不外如是。 “是武家的荣幸!” 武渊摸不清白卓的来历,见白卓面对自己始终不卑不亢,愈发确定晨风等人是出自名门望族,坚定了与之结交的决定,客气一句后转头对着一旁的武媚儿轻声道:“媚儿,还不过来谢过几位贵客?” 在武渊严厉的注视下,武媚儿走上前来,不情不愿的说道:“武媚儿谢过几位,还望日后多多关照!” 武渊脸色难看,晨风也是有些莫名其妙,除了昨日确认可以解决武媚儿身体上的问题时武媚儿态度谦卑之外,好像武媚儿对自己成见不小的样子。 “武姑娘,可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以后要与对方朝夕相处一年时间,晨风不想对方对自己抱有成见,便疑惑的问了一句。 “小神医见谅,是武某管家无方。还不给小神医道歉?” 不等武媚儿答话,武渊先是对晨风致歉一番,然后才转头呵斥武媚儿一句。 武媚儿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你的医术或许厉害,但也只是说说而已,至于拳脚功夫,哼!” 晨风几人都是有些蒙,不知不到一天的时间武媚儿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白卓发挥了话事人的作用,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武小姐对我等有何意见?不妨直说。” “说就说!” 不顾武渊脸色难看,武媚儿仰着头,冷笑道:“昨天你跟高子林的比试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事后听人说你是以练气师的身份伪装的武者,像你这种沽名钓誉之辈,本小姐见的多了,说吧,你们故意接近武家,有何不可告人意图?” “练气师伪装武者?” “沽名钓誉?” “不可告人的意图?” 晨风等人面面相觑,这武家千金的脑洞有点大啊,是不是江湖看多了?要不是武渊苦苦挽留,自己等人早已去往荟萃学院的路上了好不,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武媚儿见晨风几人面色尴尬,自以为是拆穿了几人的阴谋,冷哼一声,继续道:“外面都传疯了,府里见过那场比试的人也都说以你的年纪不可能有那般力量,绝对是练气师的手段。” “孽障!市井小人之言也可信?还不滚出去?”武渊和晨风等人一样,听到此处才算明白怎么回事,大声呵斥了一句。 晨风是不是以练气师的手段击败高子林,别人不清楚,他要是看不出来,那这些年的江湖就算白混了。 武媚儿看着武渊,有些委屈,心里想不明白,最为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何三番五次的偏袒外人,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呵斥自己。 “等等!”就在武媚儿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晨风忽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武渊面色尴尬,想要解释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武媚儿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似乎想要看晨风还如何辩解。 “我是练气师,这个不假,我承认。”晨风开口一句话就让武渊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真是自己眼拙了?昨天这小子真是以练气师的手段打败的高子林?武媚儿脸上则满是嘲弄的笑容,忍不住看向武渊,似乎在说这下你信了吧? “不过,我也是一个武者,昨天与高子林切磋只是用的拳脚功夫,并无练气师手段。”晨风将武渊和武媚儿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不紧不慢的道。 “怎么可能?强词夺理!” “气武同修?” 武渊父女同时出声,武媚儿是不屑的质问,武渊则是浓浓的震撼。 气武同修虽然人尽皆知,但历来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一是因为资质要求较高,因此不多见;更重要的是,即使具备气武同修的潜质,也不会有人如此选择,耽误时间不说,容易分心分神,最终导致一事无成,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苍澜大陆上气武同修有成之人,无不是有大毅力、大背景之人,寻常人根本不奢求此道,就是五大院都是不反对但也不提倡的态度。 “那你说怎么证明,找高子林回来再打上一回?”晨风无奈,虽然自己目前只是个半吊子练气师,但确实是气武同修,这是连成玉一再交代的事情。 “不用高子林,和我打!”武媚儿似乎就在等晨风这句话,挥舞着小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气武双修,还精通药理,难道……”没有理会武媚儿的咄咄逼人,武渊忽然联想到晨风只是见了武媚儿一面,就笃定武媚儿身体上的问题,不由一阵后怕,这种人岂是武家能招惹的?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见武媚儿不依不饶,晨风也想自证清白,好胜心大作,笑问道:“好,如你所愿,怎么个打法?” “不可!”武渊回过神来,连忙阻止晨风,脸上带着歉意,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祈求意味。 “无妨,武家主不用担心,只当是一场切磋。”晨风微微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武家演武场,正值晨练时间,武家子弟众多。 见武渊、武媚儿前来,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恭敬行礼,同时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何一大早武渊会带着武媚儿来此。 “那里如何?众目睽睽之下也更公平一些。”武媚儿指了指演武场中央的擂台,扬起下巴,对晨风建议道。 晨风扫视一圈,将武家演武场上的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吃惊。武家之所以能雄霸一方,不是没有理由,听到武媚儿说话后轻轻点头。 “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想跟媚儿小姐比试?” “媚儿小姐出了名的同辈无敌手,这小子怕是要遭殃了,有好戏看了?” “我想起来了,他是昨天一招打败高子林的那个家伙,怎么跟媚儿小姐又要比试?不是说看不起我们武家,就要离开吗?” 见武媚儿和晨风联袂走向擂台,四周的武家子弟开始窃窃私语,大多都是嘲讽晨风自不量力的,至于晨风是以练气师的身份打败高子林一事则是无人提及,不知是不是消息还没传来的缘故。 “武家武媚儿,请!” 站在擂台之上,武媚儿眉眼冷酷,配合一身黑色劲装,更显几分潇洒。纵然心里对晨风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大庭广众之下也没失了礼数。 晨风同样有些跃跃欲试,昨天与高子林一战可是没有尽兴,方才听四周之人言语,似乎武媚儿实力颇为不俗,也好,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检验下自己的拳法功夫,也借此好好教训下这个信口雌黄的丫头片子。 “请!” 纵使心里想法众多,口头上晨风只是淡淡的回应了武媚儿一个字而已。与此同时,右腿后撤一步、身体微微下沉,拉开了拳架。 “狂妄!”武媚儿见着卑鄙小人一副高人做派,恨得牙痒痒,粉拳紧握,朝着晨风疾冲而来。 晨风不慌不忙,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愤怒,当即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拳,迎向武媚儿,正是裂天拳起手势明月照大江。 “砰!”的一声轻响在演武场响起,武媚儿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晨风的却是依旧沉身站在原地,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 “看来有些本事,怪不得如此狂妄。” 见晨风轻描淡写的一拳就接住了武媚儿来势汹汹的攻击,台下之人都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对方一拳就能撂倒高子林,也就纷纷释怀了。 与其他人的淡然不同,当事人武媚儿心中大惊,自己方才那一击的力道她再清楚不过,换位思考,如果是她被动防御,绝不会来得如此轻巧,身体纹丝不动不说,脸上还有些兴奋? 武媚儿一击无果,立即闪身而退,停留在距离晨风三丈开外的地方,见晨风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气上心头,双臂环圆,深吸一口气,娇叱一声“看招!”,换了左拳再次袭来。 晨风收了拳架,变拳为掌,站直身体后往前一步,右掌向侧后方虚按,左掌平平推出,看起来依旧轻松自如。 拳掌相接,晨风纹丝不动,武媚儿再次后退。 台下观战之人都疑惑不已,媚儿小姐放水了?武媚儿看似弱不禁风,武家之人都是知道其拳有多重,说是势大力沉丝毫不为过。可这家伙此次都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媚儿小姐的攻击,看起来还不像是全力以赴的样子,真有这么强?不会的,媚儿小姐已经是同龄人中最强的了,所以,肯定是媚儿小姐放水了。 “再来!” 武媚儿没有理会台下众人的惊疑,两次攻击未果,不但没有气馁,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再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砰!” 晨风纹丝不动,武媚儿后退。 “再来!” “砰!” 晨风纹丝不动,武媚儿后退。 …… 如此有来有回十来次后,武媚儿终于停了下来,面色阴沉,晨风则是有些意犹未尽,怔怔的看着武媚儿在原地喘气不停。 台下之人已经麻木了,再傻的人到此刻也是看出来了,武媚儿根本没有放水,而是晨风太强,强得离谱。 武渊面色尴尬,看着围在擂台边上的人群大声道:“散了散了,都没事做还是怎么的?” 围观之人一哄而散,都有些失魂落魄。长期以来,武媚儿就是他们心中的最强者,没有之一,他们始终认为武媚儿的横练功夫就是这个阶段武者的天花板,直到看到武媚儿和晨风的对战,方才知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武渊见其他人都已离开,走上擂台对着晨风尴尬一笑,又转头看了眼手足无措的武媚儿,小声道:“多谢小神医手下留情,媚儿,还不过来谢过小神医?” “没事的,只是切磋而已。”晨风摆摆手,不以为意,只要武媚儿不再听信传言,认为自己是凭借练气师手段才打败的高子林就行了。 “我……”武媚儿声音干涩,有些进退两难,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她,对于认错有本能的抵触。 “小神医,云豹已经准备好了,不知几位何时带着小女离开?”知子莫若父,武渊见武媚儿这副模样,哪里想不到武媚儿已经知错,只是一时没法接受,拉不下脸道歉而已,于是再次问了晨风一句,生怕晨风因此就对武媚儿不管不顾一样。 “只要武小姐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晨风给武渊吃了颗定心丸。 武渊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再次感慨一句“果然是出自大家族,心胸宽广,不拘小节。” “你……你那功夫叫什么?”就在晨风准备走下擂台时,武媚儿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 站在擂台的阶梯上,晨风回过头灿烂一笑,像是之前的不愉快压根不存在一般,对着武媚儿道:“裂天!” 站在阶梯上晨风笑容灿烂而又真诚,武媚儿有一刹那的恍惚。 身着兽衣草鞋的少年,沐浴在温暖的朝阳里,好像并非初见时那般不堪,反而还有些好看?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章 珍宝楼风波 晨风等人从武家出来的时候,已是接近中午时分。 进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出来的时候变成了四个人,多了一个武媚儿。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晨风和白卓并排走在前面,狐瑛和武媚儿紧随其后,晨风转头小声问白卓:“武家为何会将云豹放置在珍宝楼?” 离去之前,武渊告诉晨风,武家的云豹寄养在珍宝楼,让武媚儿带着晨风几人去珍宝楼,自己则是以有要事在身脱不开身为由并没有跟来,就连送几人出门的都只是武府的管家。 自从进入武府,除了武渊和武媚儿这对父女之外,晨风几人甚至没有见到武家其他人,比如武媚儿的母亲、兄长、叔伯之类的,此事处处透漏着古怪,晨风和白卓虽然有诸多疑惑,但也没有深究,毕竟与自己关系不大。 听了晨风的问题候,白卓给晨风使了个眼色,示意武媚儿就跟在身后,此事暂且放下,等到了珍宝楼再从长计议。 不知是否是因为之前那段小插曲的缘故,武媚儿自离开家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狐瑛问话也只是“嗯嗯啊啊”或是直接点头,有些不合群。 与此同时,武府议事堂中,武渊端坐首位之上,管家束手立于下方。 与晨风和白卓想象的不一样,势力不俗的武府,掌舵人自然是武渊无疑,只是除此之外,武府并没有武渊的任何兄弟姐妹坐阵,多是一些管家、客卿幕僚之类的,就连武媚儿的母亲不知为何也不在府中。 “老爷……” 管家见武渊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神色间颇多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武渊微微一笑,作为自己多年的心腹,自然知道管家话里的意思,摆摆手,沉声道:“无妨,赌一把吧!” 管家脸上担忧之色更浓,叹了口气,悠悠道:“只是可惜了媚儿小姐了。” 武渊冷哼一声:“武家儿女,没那么多儿女情长,为了家族,这点小小的牺牲不算什么,何况,这次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全看她的造化了。” 管家躬身称是,再无任何言语,识相的退了出去。 良久,议事堂中传来武渊一声低沉的叹息:“希望这次赌对了吧,也该回去了!” ------ 繁华街道上,晨风几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除了武媚儿之外,晨风、白卓和狐瑛三人看着眼前的珍宝楼,皆是有些震撼。 那是一栋占地极广、金碧辉煌的宫殿建筑,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飞阁流丹,玉兰绕砌,金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晨风几人啧啧称奇,在这拥挤的街头,珍宝楼别出一格,遗世而独立,又好像与周围的建筑、景致完美融合在一起。 所谓“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不外如是。 见晨风几人像是忽然痴傻了一般,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武媚儿有些不解,第一次开口说话,带着浓浓的疑惑:“怎么不进去?” 晨风反应过来,摇摇头,有些汗颜,心想还是有些少见多怪了,也不知那大周皇宫长什么样,嘴上却是忙不迭的回道:“哦,进,进进进,正事要紧。” 四人来到门口时,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上前招呼,热情异常,这倒与交易坊珍宝楼没什么两样。 见那门侍问起几人的来意,晨风和白卓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武媚儿,毕竟云豹是武家寄养在此地,由武媚儿出面更加合情合理一些,能避免不少麻烦。 武媚儿见晨风和白卓看来,当下也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那门侍微微一笑,道:“我是武家武媚儿,有事要出趟远门,此次和几位朋友来取四只云豹代步。” 门侍武媚儿言简意赅的道明了来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换回制式的热情微笑:“原来是武家小姐,恕奴婢眼拙,几位随我来。” 跟着门侍进入珍宝楼,一楼虽然人山人海却不吵闹,所有买卖、交谈皆是窃窃私语,柜台后的物品琳琅满目。 门侍在一楼并未停留,带着晨风几人穿过人群,沿着楼梯来到二楼一处僻静的角落,转过身抱歉一声:“各位稍等!”然后便进入柜台后方不见了踪影。 晨风也不着急,站在原地仔细打量起来,二楼相较于一楼,客人稀少不说,货架、柜台也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显得有些冷清。 “三百枚下品元晶,不能再少了,这可是刚刚出土的上古之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就在晨风饶有兴趣的打量货架上的物品时,距离几人不远处,一个高挑的服务员站在柜台后方,手里拿着一卷兽皮,对站在柜台外的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男子轻声说道。 那青年男子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迟疑的道:“三百也行,只是……只是我身上只有二百八十枚元晶,能不能容我半天时间?” 服务员不为所动,仍是一脸笑容,歉然道:“抱歉,珍宝楼有珍宝楼的规矩,宝物有能者居之,没有为客户保留一说。” 那男子有些焦急,犹不死心的道:“我把二百八十枚元晶抵押在这里也不行?” “抱歉,公子不要为难奴婢,珍宝楼的规矩不能坏。”面对青年男子近乎哀求的话语,柜台后的服务员面不改色,微笑婉拒。 晨风有些感慨,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不外如是,同时也有些好奇,不知那男子志在必得的兽皮卷是什么宝贝。 “这是什么?” 就在晨风准备成人之美,给那青年男子资助二十枚元晶之时,忽然又传来一声好奇的问话。 晨风转头看去,见一个穿着五颜六色的年轻女子蹦蹦跳跳的朝这边走来,胸口处绣这一朵红色的莲花,身后跟着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 “这是我看中的东西!”不等服务员说话,那青年男子连忙插话,生怕被人抢去了自己的心仪之物,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那女子闻言眼珠子转个不停,全身透露着古灵精怪,像是认真思索一番,这才嬉笑道:“你看中的东西?这么说……还不是你的喽?” “我……我……”青年男子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 见那男子吃瘪,年轻女子嘻嘻一笑,转头对着柜台后的服务员脆生生的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怎么卖?” 柜台后的女子微微一笑,盯着少女胸口处那朵血红色的莲花有刹那的恍惚,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言简意赅的回道:“这是一卷出土自前人洞府的剑法残篇,昨日晚间才从总部送过来的,售价三百下品元晶。” “总部来的?剑法残篇?”少女暗自嘀咕一句。 “不错,若非残篇,也不是这个价格了。”服务员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对少女的质疑耐心的解释一句。 少女思量少许,对着服务员微微一笑,忽然道:“我卖了,姜伯,掏钱!” “你!”那青年终于沉不住气,脸色铁青,但也只是说了一个字,因为他也看到了那朵莲花,此时少女身后的老者也已经将三百元晶放在了柜台上。 “且慢!” 就在服务员准备收起元晶、那青年也准备愤懑离去之时,角落里的晨风忽然出声。 不光是几个当事人惊奇不已,就连身边的白卓、狐瑛和武媚儿都是满脑子的问号,对晨风的举动有些不解。 不顾众人的疑惑的眼神和表情,晨风走到柜台前柜台前,看着那服务员微笑道:“珍宝楼买卖可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服务员也是一脸不明所以,不过出自职业要求,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是,规矩是这样,讲究先来后到,只是……” 不等服务员说完,晨风将二十块元晶放到了柜台上,仍是笑呵呵的道:“这是二十块元晶,剩下的我补上,这不坏规矩吧?” “这……”服务员看着晨风,满是询问之意,似乎在问你确认要这么做?二十枚元晶是没什么,可你知道对方是谁吗?你得罪得起? “哟哟哟,这么有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果然,晨风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惊叹之声,晨风回头,看见那穿得花里胡哨的少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也像是在问自己确认要这么做一样。 “小兄弟,好意心领了,只是……这元晶你收起来吧!”青年男子视线在晨风和少女身上游走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劝说晨风几句。 晨风有些意外,并没有理会那少女,而是转头看着青年男子,认真问道:“这东西对你不是很重要吗?你确认不要?” 那青年面有难色,重重的叹了口气,先是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 就在此时,见晨风对自己不管不问,少女忽然变了脸色,怒极而笑,看着晨风冷声道:“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不成?” 对于这等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晨风虽然不曾见过,但书上看过不少,心底里并无多少好感,与之针锋相对:“你才聋了呢,没听见珍宝楼买卖讲究先来后到吗?” “年轻人,祸从口出。心高气盛没错,但说话还是要留点口德,做事也要照着规矩来才是。”却是跟在少女身后的驼背老者忽然出声,话里教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留口德?讲规矩?”晨风也是笑了,并没有丝毫畏惧,现在知道说话要留点口德、做事要讲规矩,早干嘛去了? 驼背老者脸色阴沉,少女脸上满是意外。哪里来的愣头青,出门不看日子?在这珍宝楼也不打听打听? “我……我不要了。” 就在场面有些难以收拾的时候,那青年男子反应过来,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落荒而逃,这让晨风有些始料未及。 见那青年男子瞬间没了踪影,少女脸上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坏笑,看着不知所措的晨风,反问道:“嘿嘿,现在呢?不会是你想要这剑法吧?先来后到?” “不稀罕!”晨风收起柜台上的元晶,回到了角落里,徒留少女和那老者怔怔的站在原地,似乎都没料到晨风竟也如此干脆,难道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白卓拍了拍晨风肩膀,虽然不明白晨风为何会有此举动,也不管对方有多么显赫的身份背景,不提白泽的交代,就是出于这一路经历之下的兄弟之情,白卓也愿与晨风同进退。 那少女神色玩味,正要说些什么,带晨风几人进来的门侍再次出现,对几人笑道:“几位久等了,管事有请,请随我来。” 晨风几人跟着门侍消失在二楼的角落里,少女脸上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似乎从来没人敢跟自己这样作对,以至于引起了她的贪玩之心一般,而那驼背老者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阴翳。 晨风自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来历,只是隐隐有所猜测,只当是某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当然,即使对方背景通天,晨风也是问心无愧,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武媚儿则是直到此刻脑袋还有些发蒙,走在几人的最后方,看着晨风的背影,眼里满是好奇神色,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红莲”都敢公然得罪? “红莲”,东土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任何人都不想与之扯上关系,哪怕是那些实力超然的宗门、世家也不远招惹,其难缠、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晨风、白卓和狐瑛三人对此都毫无所觉,都只是认为做了应该做的,都将刚才那一幕当成了普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穷途末路 在一座昏暗的房间里,晨风等人见到了珍宝楼管事。 管事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 短发,稀疏而又枯黄,长须,花白而又凌乱,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怎么看都觉得奇怪,甚至有些滑稽。 “你就是武媚儿吧?都长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啊,这次用云豹去哪里?” 见晨风几人进门,管事放下手上一块褐色石头,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黄牙,面容褶皱,声音干涩,说完便再次低头研究起那块石头来。 几人都是有些尴尬,这个看似严重缺水的家伙,全身上下就一双眼睛看着好使,感情也只是样子货?竟然将狐瑛认成了武媚儿。 武媚儿干咳一声,迟疑一下才缓缓道:“成叔叔,我是媚儿。” “你是媚儿?” 管事闻言再次抬头打量了几人一眼,但也没丝毫的尴尬,将石头放在一边,指着对面一排椅子道:“坐,站着干嘛,随意,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就行。” 晨风这也才仔细打量起管事所在的屋子来,不到二十方的空间,除了管事身前一张桌子、几人落座的椅子外再无任何家具,而其他地方,杂乱无章的堆积着许多诸如药草、武器、卷轴、石头之类的东西。 “成管事,我们是要借用云豹去往熙寒州。” 落座之后,因为武媚儿并不知道几人接下来要去往何处,晨风只能代劳回答管事之前的问题。 晨风话音刚落,管事先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然后才转过头看着晨风,右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成……成管事?是在说我吗?” 晨风和白卓不由对视一眼,这老家伙脑袋不灵光?不应该啊,脑子不好使的人怎么能做珍宝楼的管事呢?就不怕算错账卖错东西? “成叔叔的名讳是谭成……” 正在这时,旁边的武媚儿面色古怪的解释了一声。 好嘛!好大的乌龙! “是说我啊,嗯,没事,待会叫人带你们去挑四只,反正是两家共有,谈不上请示,知会一声就行。” 出乎预料的,管事没有任何恼怒,反而十分善解人意,将使用云豹一事坦然应承下来,并没有任何为难。谭成,果然坦诚! “少年,我观你骨骼惊奇、身强神壮,是修行的良才璞玉,好生努力,砥砺本心,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晨风正暗自尴尬之时,谭管事却是语出惊人。 白卓和狐瑛还好,半信半疑,毕竟这管事看起来就吊儿郎当的,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所说之话也是像极了江湖术士,并没有完全当真。 武媚儿则是忍不住多看了晨风一眼,心里震惊异常。 谭成,临安城奇珍异宝楼管事之一,看似不修边幅,实则是大隐隐于市,一手鉴宝手艺出神入化,看人也是极准的。 对此,当事人晨风也是没有当真,笑着自谦了两句,之后几人便起身告辞离去。 就在晨风等人起身的时候,恰好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正是之前售卖兽皮卷剑法的那位,见晨风几人也在屋里,先是微微愣神,然后才走到谭成身边耳语了几句。 “你开罪了红莲的人?” 晨风几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谭成疑惑的声音,原来那服务员是来给谭成禀告发生在二层大厅的事,恰好遇见晨风等人在此。 “红莲?” 晨风有些疑惑,不知谭成为何忽然有此一说,转身疑惑的看向对方,看到那服务员时才有些后知后觉。 “你不知道红莲?红莲凶名赫赫,出了名的不讲理……” 见晨风对红莲都毫无所知,饶是谭成宠辱不惊的性子都有些意外,便将红莲的大概情况说了一番。 晨风、白卓和狐瑛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那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姑娘来头这么大,怪不得颐指气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武媚儿同样目瞪口呆,感情您三位不知道红莲?怪不得那么大胆呢。 说归说,晨风心里却没有多少畏惧,自己又不是无理取闹,到哪里都能说得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孰对孰错一目了然,难道这天下连理都不讲了? “小兄弟,你来自哪里?可有长辈在附近?” 谭成不知道晨风心里的想法,面色着急,开始为晨风谋划退路。 晨风缓缓摇头,老实回道:“太远了,一两天是赶不过来的,而且我也没办法联系。” 白卓比晨风着急,听闻红莲的来历后就开始绞尽脑汁想出路,忽然灵机一动,试探性的问道:“珍宝楼呢?红莲连珍宝楼也不怕吗?” 谭成不知白卓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怕到不至于,只是不愿意招惹罢了,毕竟这等见不得光的腌脏货,谁都不愿意招惹。” 白卓敏锐的捕捉到了谭成话里的关键所在,继续问道:“这么说,如果我们是珍宝楼的人,对方也不会乱来了?” “现在加入珍宝楼吗?不说行不行,就是行,光是申请手续就得个把月,来不及的。”谭成误解了白卓的意思,摇摇头叹息一声。 白卓没有理会谭成,只是用眼神示意晨风。 与白卓相处这么久,晨风哪里还猜不到白卓的意思,闻弦而知雅意,从怀里将珍宝楼黑铁徽章取了出来。 “你是本楼的黑铁执事?” 谭成见晨风手里拿着的徽章,不由有些惊讶,不光旋即就又有些气馁,摇摇头道:“等级太低了,怕是不管用。” “等级太低?”晨风和白卓不约而同的反问一声。 “这你们也不知道?”谭成瞪大了眼睛,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什么叫一问三不知,什么叫奇葩,这就是了。手里拿着珍宝楼的执事徽章,却不知珍宝楼的执事等级划分,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是这样,珍宝楼执事分为很多种,黑铁、黄铜、白银、黄金等等,你这是最低级的黑铁徽章,看看我这,就是第三低的白银徽章,你们要是有白银徽章就好了。” 顾不上去问晨风为何对珍宝楼如此一无所知,谭成取出自己的徽章,将珍宝楼执事划分大概讲了一番。 几人商量无果,最终只能决定在黑夜时乘坐云豹离开临安城,希望能躲过红莲的报复。 ------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晨风四人摸黑骑乘云豹离开了临安城,朝着熙寒州方向飞驰电掣而去。 黑夜里晨风看不清云豹的样子,只能大概看出其体型高大,全身皮毛柔软,速度奇快,骑坐在上面略有颠簸。 一路狂奔,耳畔风声呼呼。 三个时辰后,晨风感觉双腿有些酸涩,想到自己都是如此,狐瑛和武媚儿情况只能更糟,便主动叫几人停下歇息。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四人围在了一起。 白卓脸色凝重,率先发话:“怎么不走了?时间就是生命,等对方反应过来再走就来不及了。” 晨风摸了摸自己的双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本想如实道来,只是话到了嘴边就改了口:“急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 白卓为之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既然已经停了下来,就只能老老实实休息,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时间的骑行对他来说也非易事。 “明知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跟来?” 休息片刻,晨风看着武媚儿问了一句,这是离开武府以后,晨风第一次和武媚儿正面对话。 早在临安城珍宝楼的时候,晨风就劝过武媚儿,没有必要跟着自己趟这趟浑水,她的病日后晨风可以再去找她。 但武媚儿却毫不领情,也不解释,一路沉默的跟到了此处。 “不会是担心我拐跑了你家四只云豹吧?” 见武媚儿仍是不答话,想起武媚儿之前对自己的猜疑,晨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了一句。 “你!” 武媚儿为之气结,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晨风,不过几人紧绷的神经却是因为这个不冷不热的玩笑放松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人再次上路。虽然天黑、目不能视,但好在云豹有夜视眼,并不担心会跑到沟里、撞到树上之类的。 就这样,接下来三天时间里,几人骑乘云豹不分昼夜的狂奔不停,期间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终于在第四天黄昏时分来到了武州和月寒州边关。 骑在云豹上,晨风看着眼前的边关,松了口气,像是感慨,又像是安慰其他人一样,悠悠道:“过了边关就是月寒州了,熙寒州与月寒州紧邻。” “废话恁多,赶紧走,事不宜迟。” 虽然这几日平安无事,但白卓深知危险并没有离去,催促一声后率先朝着边关而去。 晨风出示了珍宝楼的黑铁徽章,在守卫敬畏的注视下,几人坐着云豹顺利通行,并无任何波折。 月寒州地处东土最东方,毗邻末法之地,加之已是深秋季节,放眼望去一片萧条荒凉之色,与武州相比景色落差极大。 几人骑坐在云豹上,一边缓慢前行,一边欣赏着周边的景色。除了晨风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晨风本来就觉得没多大事,自己所做之事又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故意要得罪什么红莲,加上这一路走来平安无事,心里自然就放松了下来。 “别愁眉苦脸的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有三四天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晨风看着旁边始终愁眉不展的白卓,笑着宽慰了一句。 白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晨风历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不知道为何唯独在这件事上如此心大,劝说几次都无果,白卓也就懒得多说什么。 武媚儿几次欲言又止,见白卓放弃了劝说,忍不住开口:“红莲的可怕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可怕,睚眦必报,一旦被盯上,就如跗骨之蛆一样。” “武姑娘说得不错,我感觉很不好。”白卓附和了一句。 晨风和狐瑛同时变色,认真的盯着白卓,见白卓沉沉点头,两人都是沉默下来,不由加快了云豹的速度,想着熙寒州继续飞奔而去。 武媚儿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自己说了那么多都只是耳旁风一样,并没有引起晨风的重视,反而是白卓一句轻描淡写的“我感觉不好”就使其瞬间如临大敌,这到底怎么回事?真是几个怪人! 虽然心里有诸多疑惑,武媚儿也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驱使云豹飞奔起来,跟着晨风几人快速远去。 武媚儿不知道的是白卓的乌鸦嘴有多么厉害,也不知道白泽一族在占卜预测一道上的身后造诣,晨风和狐瑛正是因为对此深有体会,因此才郑重其事。 几人又是飞奔了一天之后,面对着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束手无策。 说是大江,更像是一片大海,江面广阔无边,江水汹涌澎湃,如箭离弦,如马脱缰,如猛虎出山,滚滚奔腾而去。 面对此情此景,晨风虽然在沧澜山大湖中学过游泳,但可不敢在此尝试,加之有狐瑛和武媚儿在,只能想办法找渡船过江了。 白卓那句“感觉不太好”像是催命符一般,晨风几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一路上挑选的净是一些偏僻的小道,人迹罕至,慌不择路之下才到的此地。 身后是一望无垠的绿地,身前是辽阔无边的大江,目之所及连个人影都没,更别说渡船了。 “怎么办?” 这是萦绕在几人脑海共同的问题。要是此刻后方有红莲追兵赶来,几人只能束手待毙了,连个跑路、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造船?不太现实,不说有没有这手艺,材料都是问题。” “绕路?也不可能,面前的大江一眼望不到边,绕路甚至会迷失方向。” “游过去?别说狐瑛几人会不会游泳,耐力就是最大的问题,也是不行。” …… 晨风冥思苦想,最终还是无计可施,不由有些失望,前路不通,后有追兵,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苦闷之余,晨风不由想起连成玉来,要是连成玉在此,就可以带着几人横渡大江了,非但这问题会迎刃而解,而且还能欣赏一下这破烂壮阔的景色。 离开茅草屋已经三四个月了,晨风将心中的思念之情隐藏极好,从不在白卓和狐瑛面前提及,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早晨醒来发现已经不在茅草屋时,心里的失落有多少。 人是不是都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其珍贵之处,才知道珍惜?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杰克船长 “那是什么?渡船?” 就在晨风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的武媚儿指着远处的江面忽然提醒几人一声,其他三人连忙朝武媚儿指的方向看去。 “是渡船!” 晨风由于修炼鸿蒙瞳术的缘故,目力异于常人,在其他几人只能看清是一团黑影朝这边缓缓而来的时候,就已经认出确实是一艘渡船正往几人所在的地方开来。 四人站成一排,静静的看着江面,心中满是期待,同时也免不了暗暗戒备,红莲的隐患未除,江上来者敌我不分,不由几人不小心。 片刻之后,几人都是看得清楚了,确实是一艘渡船,而且体型不小,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左摇右摆,像是随波逐流一般,但每次都险之又险的避过那些大浪,逐渐靠近岸边,也就是晨风等人驻足的地方。 渡船靠的近了,晨风几人看的更加清楚,船身长约五丈、宽逾三丈,通体黝黑,看似木质,又像是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而成,船上并无人影。 渡船靠岸,晨风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船上忽然飞出无数高手暴起发难,有些后悔为何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待,早知道骑坐在云豹背上好了,如有意外,还能迅速逃离。 “咳咳咳!” 渡船挺稳之后,忽然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不过还是被全神贯注的晨风几人听在了耳中。 “蹬蹬蹬!” 咳嗽声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晨风应声看去,船头出现了一个白发童子,身高不过一米,白发及腰,脸上老气横秋、褶皱丛生。 看着船头这道古怪的人影,晨风等人谁都没有说话。 “几位可是要过江?人可以,畜生就不行了,船资每人一枚元晶,准备好了?” 白发童子自然也看到了晨风等人,也有可能在晨风几人还没看见渡船的时候对方就看到了,此刻见晨风几人束手而立,白发童子没有任何啰嗦,咳嗽一声后沙哑开口,嗓音如砂石磨砺,说不出的难听。 白卓回过神来,抱了抱拳,故作镇静的回道:“前辈,船资已准备妥当,敢问这船开往何处?” 白发童子挥挥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大咧咧的说道:“前辈不敢当,叫我杰克船长就行,至于去哪里,自然是谁出钱谁说了算。” 白卓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中规中矩的回复了一句:“是要去往熙寒州,不知可否方便?” “熙寒州?不算远,方便方便,快上船吧,这鬼天气……” 自称杰克船长的白发童子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让晨风几人心里更加没谱,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船,至于那四只云豹,只能原地放生了。 几人顺着梯子挨个上船,晨风掏了四枚元晶付了船资后白发童子便带着几人走下了船舱,一边走一边看着已经跑远的云豹惋惜道:“放跑了多可惜,杀了吃肉多好。” 晨风脸庞不忍抽搐一下,这个看似不正常的船长处处透露着古怪,但形势比人强,比起在原地束手待擒,还是愿意登船冒险一试。 将晨风安置在船舱的客房之中,白发童子便转身离开了,并没有交代任何事情,嘴里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鬼天气”、“别翻船”之类的。 白发童子离开后,晨风几人面面相觑。 这渡船比几人想象的更加古怪,白发童子的行为举止怪异不说,船上除了晨风四人和白发童子之外竟是没有任何人。 “你们怎么看,上了贼船?” 白卓拿不定注意,看了一眼客房门口方向,这才小声说了一句。 晨风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深以为然。 白卓哀叹一声,有些痛心疾首的接着道:“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大家都各自小心一些。” 与此同时,渡船轰然起航,白发童子站在甲板之上,像是能听到晨风等人的密谋一样,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渡船像是无根浮萍一般,在江面上颠簸不已,四人都是第一次坐船,都有些不适应,左摇右晃之下,令人只欲呕吐。 一个时辰以后,就在晨风几人快要忍受不住这颠簸的时候,渡船忽然平稳了下来,晨风连忙从船舱的窗口向外看去。 风平浪静、绿波荡漾,倒影着上方的蓝天白云,渡船像是在空中飞行一般,穿云破雾,速度奇快。 “这……” 晨风目瞪口呆,难道这不知名的大江只是江边波涛汹涌,到了中心地带以后就忽然风平浪静了?还是渡船冲破了什么结界封印,已经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卓也将这变化看在眼里,脸上担忧之色更浓,冷不丁的提醒一句,将其他三人欣赏美景的雅兴瞬间打散。 接下来,渡船在平稳的江面上疾驶如飞,白发童子也再没有出现,晨风几人经历了最初的提心吊胆之后,也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准备去甲板上透透气,也顺便近距离欣赏下这江上的美景。 “开饭喽!” 就在晨风四人准备前往甲板的时候,忽然从上方传来白发童子沙哑的声音。 “这渡船还管饭?船上不是没有其他人吗?谁做饭?难道是杰克船长在开船的同时忙里偷闲还做了饭?” 晨风心中腹诽不已,满腹疑惑的走出了客房。 当几人来到甲板上的时候,渡船已经停在了原地,几人都有些惊诧。 白发童子大刀金马的坐在渡船围栏上,身前摆着一截木桩,其上刀痕遍布,像是切菜板一样,双手端着一柄与其身形等高的阔刀,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邪笑。 白发童子见几人神情迷惑,脸上笑容更甚,也不藏着掖着,嘿嘿笑道:“准备好了吗?本来先上断头台下锅的应该是那四头畜生,你们心善,只得你们自己来了,谁先来?” 看着白发童子邪恶的笑脸,晨风四人都是有些始料未及,都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以至于任何准备都没有,有些慌神。 见四人楞在了原地,白发童子也不催促,脸上笑容不减,继续耐心的解释道:“我乃杰克船长,没骗你们,只是此杰克非彼杰克,是劫客船长!” 几人已经来不及去分辨什么杰克船长劫客船长之类的,脑子疯狂转动,都在思考着怎么躲过此番劫难。 “那是什么?船?” 就在此时,晨风忽然指着白发童子身后的反向,有些疑惑的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这是几人到甲板上之后说得第一句话。 白发童子不以为意,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长刀,道:“演技忒拙劣,别想着转移注意力趁机逃跑了,老子在这风暴海混了几百年了,哪里有人哪里没人自然一清二楚,别废心思了,就你小子了,快来,一下子就完事了,不痛的。” “真……真是一艘小船!” 狐瑛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怔怔地看着白发童子身后,也是小声说了一句。 见四人都是怔怔的望着自己身后,白发童子有些狐疑,联想到对方只是四个不谙世事、本事不高的小娃娃,便将信将疑的过头看去。 果然,正如晨风所说,江面上有一艘小船正徐徐靠近。 一身形佝偻的人影独立船头,披着蓑衣头戴斗笠、手持竹篙,左一下、右一下,维持这小船艰难前行。 “奶奶的,见鬼了,谁敢坏老子好事?” 白发童子骂骂咧咧,显然也对忽然出现的小船颇为不解,转头对晨风几人喝道:“还不下去,待着这里找死不成?” 晨风缩了缩脖子,看了眼白发童子手里明晃晃的长刀,拽了拽白卓的衣服,乖乖的退了下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准备从长计议。 晨风几人聚集在潮湿的船舱客房中,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商量着对策,江上的那只小船看似缓慢,却是眨眼间就来到了渡船下方。 小船靠得近了,这也才看清,穿上除了撑篙的人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后生安静的坐在船舱里,面容清秀、俊美不凡。 “总算追上啦,小滑头还挺能跑!” 俊美青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撑篙之人闻言,摘下斗笠,笑道:“嘿嘿,还不是公子耐心好,愿意玩那猫捉老鼠的游戏,要不然就这几只小虫子,老夫早就一手捏死了。” 年轻公子摇摇头,抱怨道:“姜伯,打打杀杀多没劲,无聊死了。” 小船上的一老一少不是别人,正是在临安城珍宝楼与晨风有过纷争的红莲之人,只是不知为何,那少女此刻竟是女扮男装了而已。 白发童子将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看不出二人修为深浅,心中有些不确定,故作镇静的喊话:“喂,你们两个,混哪里的?速速离开,不知道劫客船长正在办正事吗?” “劫客船长?没听说过。” 俊美青年嘀咕一句,摇摇头。说音未落,两人已经弃了小船,站在了白发童子深浅五米开外。 “高手!” 白发童子瞳孔猛缩,心知遇到硬茬子了,不过多年江湖经验傍身,表面上也没有多少慌张,嘿嘿一笑,道:“道友?君子不夺人所爱,那几个小子就交给你们了。” “道友?你瞎了不成?” 被称为姜伯的驼背老者阴沉一笑,冷言相向,似意有所指。 白发童子心思急转,不但不怒,反而脸上笑容更甚,惊鸿一瞥之下,看见对面两人胸口的血色莲华后,顿时亡魂皆冒,再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噗通一声跳入了海中,竟是直接弃船而逃。 “公子?” 看着白发童子一气呵成的动作,驼背老者不管不顾,只是转头轻声询问了一句身边的俊美青年。 “算了算了,都说了打打杀杀没意思,还纠结个什么劲!” 俊美青年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向船舱走去,似乎那里才是让他感兴趣的地方。 驼背老者嘿嘿一笑,跟在了俊美青年的身后。 落荒而逃的白发童子自然不知道,自己因为晨风等人捡回了一条命,还以为自身水下功夫了得,是凭自己的本事在红莲手下逃出生天。 船舱客房中,晨风等人局促不安。驼背老者二人登上渡船以后,施展了特殊手法,对于甲板上的对话、发生的一切,晨风等人都浑然不知。 白卓面色阴沉,久久等不来甲板上传来动静,心下有了猜测,转头对三人说道:“希望事情有转机吧,实在不行,待会你们先走,我来拖住白发童子。” “哟!好个兄弟情深,我都要被感动了!” 就在晨风准备回应白卓的时候,船舱里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赞叹,声音空灵、清晰可闻,只是男女不分。 晨风转头朝门口看去,便看到那俊美青年手摇折扇款款而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身后跟着身着蓑衣的驼背老者。 “是你!” 晨风瞬间认出了对方,有些不可思议,几人一路风驰电掣,不敢有丝毫耽搁,竟还是被追上了,而且还是在这苍茫无边的大江之中。 俊美青年伸手解开了头上的束发,一头青丝如瀑倒挂,眨眨眼,看着晨风笑道:“嘿嘿,正是本小姐,是不是很有缘?倒是你这负心汉,跑个什么劲,害得人家一路好追。” 晨风脸色尴尬,不知如何回应,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性情难测之人,有些头疼。 “这位……” 白卓见晨风没有回应,便主动站了出来,只是一开口就卡壳了,不知道叫公子还是小姐好,毕竟两次见面,对方的穿着出入不得说不大。 “嘿嘿,我叫詹台囝。” 俊美青年嘻嘻一笑,善解人意的插了一句。 晨风看着古灵精怪的詹台囝,认真思量一番,小心斟酌用词,小心翼翼的道:“詹台姑娘,那天在珍宝楼只是个意外,我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你也得到那兽皮卷了吧,我还有事,不如咱们就此别过?” 詹台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嘟起嘴,哀怨的看了一眼晨风,咕哝道:“又要走,人家追了这么久,还没说几句就又要走,你就那么忙?” 詹台囝语气哀怨,旁人听来只当是两个小情侣打情骂俏一般,晨风却是不由一阵头大,无语至极。 晨风不由放松下来,解释道:“不是要跑,这不是听说你们红莲特别……” “哼!就是,我就是红莲的魔女,今天就是来要你狗命!” 不等晨风说完,詹台囝瞬间变了脸色,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声色俱厉。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看上了? 面对喜怒无常的詹台囝,晨风头大的同时,也开始相信那些关于红莲的传闻,这确实是一群不讲道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白卓在詹台囝变脸之后就识相的三缄其口,什么都没有辩解,因为看得出来,对方已经莫名其妙的出离愤怒,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狐瑛和武媚儿,则是在认出对方的身份后就有些畏惧,乖乖待在一边,始终不言不语,生怕一个小心触怒对方,给晨风和白卓制造更大的麻烦。 “哟!金屋藏娇呐!你俩一人一个?还是都是你的?” 就在此时,詹台囝似乎这才发现狐瑛和武媚儿一样,先是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才对着晨风啧啧称奇。 晨风面有不悦之色,看了眼驼背老者深藏不漏的样子,还是隐忍了下来,对着詹台囝冷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冲我来,连累朋友算什么好汉?” 詹台囝不以为意,转头看了一眼晨风,阴阳怪气的道:“啧啧,还没怎么样呢这就维护上了?”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了房间。 “姜伯,将他们带上来,将那两个小娘皮的笑脸弄花,我看你们还怎么卿卿我我、莺莺燕燕!” 詹台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传来其幸灾乐祸的声音,充满了跃跃欲试。 白卓心急如焚,脑中思绪纷飞,想着应对之法,想来想去仍是没有好的办法,打不过、跑不掉,有些绝望。 最终,几人在驼背老者不怀好意的注视下来到甲板上。 渡船已重新起航,只是速度慢了不少,詹台囝负手站在围栏边,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湛蓝怔怔出神,不见白发童子的身影。 看着詹台囝有些萧索的背影,晨风没来由的想起晨清卿来。 当初还在沧澜山的时候,在幽谷的树冠之上,有次自己修炼完鸿蒙练气诀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晨清卿略显清冷的背影。 詹台囝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身子微微一动,回过神来,头也没回的道:“这世间之人,脚步匆匆、勾心斗角,为的是什么呢?累不累?” 詹台囝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感慨,又像是在询问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语气唏嘘、神色落寞,与之前在船舱客房中又是判若两人。 晨风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这红莲的魔女难不成精神分裂?喜怒无常倒也罢了,衣服换来换去的,怎么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嗯?” 詹台囝没有得到回复,转过身对着晨风嫣然一笑。 水天一色的背景下,身着男装的詹台囝唇红齿白、眉眼含笑,风情万种。 晨风竟是看得有些痴了,只觉面前场景如画似梦,一阵清风拂过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心中暗骂一句:“红莲妖女,果然难缠,差点就着了她的道了。” 本着不触怒对方的心思,晨风稍许思考之后,才认真的回道:“人活着总要有梦想的,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梦想?那是什么东西,你有吗?” 詹台囝转过身来,嗤笑一声,不由摇头不已,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晨风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道:“当然有,不然我也不会不远万里……” 说到最后就没了声音,心中后怕不已,心想这妖女妖法果然了得,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就差点让自己暴露了来历跟脚。 詹台囝脸上笑意更甚,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晨风循循善诱;“有什么不好说的,此地就你和我,你说了我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就我们两个人?” 晨风说着说着便发现了不对劲,回头看去不由惊慌失措,甲板上除了自己和詹台囝,再无别人,与自己一起出来的白卓、狐瑛和武媚儿不翼而飞,就连驼背老者都不见了踪影。 晨风茫然四顾,确认渡船仍是在江面上平稳前进,不像是陷入某种阵法之中,这才脸色阴沉的看向詹台囝,冷声质问道:“人呢?” 詹台囝看着急得团团转的晨风,心情大好,指了指船下的水面,仍是笑嘻嘻的道:“喂鱼了。” 晨风小跑两步,来到詹台囝身边,爬在栏杆上看着后方的江面,似乎是想确认詹台囝话里的真假一样。 看着晨风着急忙慌的样子不似作伪,詹台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百无聊赖的样子,解释道:“逗你的,他们待会就回来了,保证毫发不损。” 晨风将信将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狠狠瞪了一眼詹台囝,警告意味很明显,显然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詹台囝出奇的没有计较,而是好奇的追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还没说呢?” 见晨风别过头去不理会自己,詹台囝似笑非笑的道:“你要是这样子,我可就不能保证他们毫发无损了。” “你……” 晨风为之气结,不过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心里有再多气愤和不平,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道:“也没啥,就是好好看看这人世繁华。” “就这?” 晨风说得毫不犹豫,是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但詹台囝却误以为晨风只是在应付自己,不由有些恼怒,但见晨风神色认真,不像是信口胡说,便又有些不确定。 晨风沉默了下去,詹台囝看着晨风兽皮、草鞋的打扮,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是在哪个深山老林里长大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晨风并没有看到詹台囝对自己的打量,听见对方的问话后不由脱口而出,说完才有些后悔,又上了这妖女的当了,真是防不胜防。 “还真是啊,快说说,你是怎么长大的,又为何来这里,要去哪里?干什么?” 詹台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拍拍小手,像放炮竹一样,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问题。 晨风转头看着詹台囝一副小女儿作态,心里不由好笑,心想这妖女还真以为自己是白痴了,刚才只是一不小心才泄露了跟脚,想知道更多门都没有,于是不屑道:“幼稚!” 詹台囝不以为意,围着晨风看来看去,忍不住啧啧称奇,脸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无法判断这份好奇是不是真的。 见对方像只苍蝇一样围着自己转个不停,晨风心里颇为无奈,想起之前对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不由有些好奇,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呢?你们红莲的人活着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滥杀无辜、祸害苍生?” 詹台囝挥挥小手,摇摇头,道:“哎呀,这良辰美景、才子佳人,能不能不要提这么大煞风景的事?” “聊聊梦想有什么大煞风景的?”晨风有些不解。 詹台囝停在晨风面前,几乎挨着晨风的脸庞,看着晨风的眼睛,面色阴沉的问道:“你故意的,是不?” 晨风不由有些慌乱,一则是看对方变了脸,不知又会作什么妖,更主要的还是如此近距离之下,感受着对方吐气如兰,颇有些不适应。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晨风举手妥协,挤出一丝笑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梦想本来就是很美好的事情嘛,此情此景怎么不能说了?” 詹台囝一拍额头,彻底无语。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在在我面前红莲长红莲短的了! “我活着就是无聊,无聊你知道吗?懂吗?吃饭无聊、睡觉无聊、与人说话无聊,当然,杀人也是因为无聊。” 看着晨风一脸的茫然,詹台囝放弃了解释的心思,转身看着平静无波的江面气急败坏的说了一通。 出乎意料的,这次晨风非但没有冷嘲热讽,反而感同身受的点点头,缓缓道:“我曾经也很无聊,身边只有一条狗。” 詹台囝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也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你都干些什么?” 晨风被勾起了茅草屋的那段回忆,想起连成玉和小黑狗,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笑道:“做饭。” “做……做饭?” 詹台囝看着晨风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置信。 晨风满脸不屑,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不过想到对方也可能经历过类似的漫长岁月,反问一句:“你呢,除了吃喝拉撒睡,你无聊的时候都做什么?” “我?” 詹台囝没有理会晨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少见的慌乱,清清嗓子,换回灿烂的笑脸,看着晨风道:“也没什么,逃跑、自杀、绝食什么的。” 晨风不由睁大眼睛看了一眼詹台囝,还真是红莲魔女,不就是个无聊么,犯得着弄这么大动静吗?寻死觅活的,真是不可理喻。 “后来呢?”晨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后来?” 詹台囝摇摇头,眼神迷离,声音迷茫:“还不知道后来怎样呢?” 詹台囝言下之意,现在仍是处于“无聊阶段”。 晨风这次倒也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疑惑,转身爬在栏杆上,继续问道:“你不修行吗?” “当然,要不怎么杀人?” 詹台囝走过来,也爬在了栏杆上,白了晨风一眼,似乎又开始嫌弃晨风智商不在线了。 晨风嘿嘿一笑,忽略了詹台囝的鄙视,转头接着道:“你什么境界?” “结丹不久。” 詹台囝说得轻巧,晨风确实震惊不小。 所谓“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结成金丹,已经算是修炼有成,与晨风这等还在练气阶段摸爬滚打的小喽喽不可同日而语。 震惊的同时,晨风也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在船舱是忍住了没有出手,否则别说驼背老者了,就是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詹台囝就能让几人好好喝一壶了。 将晨风的表情变换看在眼里,詹台囝有些疑惑,顺口问道:“你呢?” “我?” 晨风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自尊心作祟之下,含糊其辞,一番恭维之后,才不咸不淡的道:“我是炼药师。” “炼药师?厉害!” 果然,小姑娘还是好骗,詹台囝被晨风炼药师的名头彻底唬住了,并没有刨根问底。 两人看着眼前辽阔的江面,良久的沉默后,晨风像是勉励后辈一样,语重心长的道:“以后别无聊了,好好努力,继续攀高。” “才不要,修炼最无聊。” 詹台囝像个执拗的孩童一般,对于修行很是抗拒,也不知其是怎么到的结丹境。 晨风有些好笑,看詹台囝年纪轻轻就能金丹,除了红莲资源不缺外,自身资质肯定也是没的说,如此态度,简直暴殄天物,有些痛心疾首。 晨风站起身,忽然想到从前看过的那些演绎,想起其中不少红粉骷髅的故事,不由福至心灵,心至慧生,继续劝道:“你想啊,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双方结成道侣。对方一心向往大道,勤练不辍之下步步登高,而你因为无聊被拉了下来。百年之后,对方容貌依旧,你人老珠黄,千年之后,对方逍遥天外,你化为一抔黄土。岂不可惜?” 詹台囝耐心听完,忽然站起了身子,似乎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样,脸上有浓浓的迷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会吗?” “那必须,肯定的。” 晨风没有明白詹台囝话里的意思,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之后便两两无言。 之后两人又双双爬在了渡船栏杆上,像是故交挚友一般,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全然忘记了之前的千里追逃和冷言相向。 直到夕阳西下,一轮红日倒影在江水之中时,晨风才口干舌燥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驼背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身后站着白卓等人,都是怔怔的看着爬在栏杆上亲密无间的二人,满脸的疑惑。 詹台囝站起身,也是发现了驼背老者几人,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看着晨风忽然轻声问道:“以后去哪里找你?” 晨风看白卓等人出现,脸上有一抹尴尬,不过想起一个下午的相处还算愉快,便也笑着回了句:“熙寒州,荟萃学院。” 詹台囝微微一笑,表示了然,对着驼背老者微微点头,随后在晨风几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驼背老者大手一挥,一架造型华丽的飞船凭空出现,詹台囝和驼背老者登上飞船后飞驰电掣而去。 飞船消失在视野中,白卓才走到晨风身前,轻轻拍了拍晨风的肩膀,有些疑惑的问道:“看上了?” 晨风轻轻点头,脸上神色羡慕不已,狐瑛和武媚儿脸色古怪。 “好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亏我还担心你小子的安危!” 白卓怒骂一句。 晨风后知后觉,尴尬不已,也是笑骂道:“想什么呢,我是说那飞船!”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渡船在江面平稳行进,晨风四人站在船头怔怔无言。 一场千里逃亡就这样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纵使晨风已经解释过之前发生的事情,此刻白卓等人依然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晨风看个不停。 晨风也询问了白卓三人为何忽然消失不见的事情,白卓只说是被驼背老者以莫大法力带去了不知名的地方,期间倒是并没有为难几人。 虽然红莲带来的危机看似结束了,但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白发童子消失不见,渡船像是自行航行一般,晨风几人谁也无法控制渡船航行的速度和方向,谁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虽然晨风几人在上船的时候说过要去熙寒州,但天知道白发童子是不是听进去了。 就这样,束手无策的几人任由渡船在江面上飞驰电掣,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下来。 江上的黑夜,安静而又肃穆,一轮明月倒影在水中,像是跟随着渡船不疾不徐的前进,除此之外,只有渡船划破水面的轻响回荡。 白卓实在是忍受不了这诡异的场景,像是没话找话一样,看着远处的漆黑忽然说道:“这江里会不会有暗礁之类的,别把船撞沉了!” 晨风和狐瑛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虽然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警告意味很明显,这一路走来,白卓的别的本事没见着,这一手“乌鸦嘴”端的是出神入化。 武媚儿轻轻摇头,显然是对这里有些了解,不疾不徐的道:“不会的,这暴风海中心地带并无孤岛、暗礁,也没有凶猛的海兽,只有海边才有那怒浪拍岸的景象。” “暴风海?” 晨风反问一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头了,之前詹台囝就有提及,只是没来得及细问,此时听武媚儿再次提起,难免有些好奇。 武媚儿微微一顿,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晨风,继续解释道:“暴风海源自末法之地,贯穿辰州、月寒州、熙寒州、子寒州、墨寒州、止寒州,每年春夏由北往南,到了秋冬则是相反流动,海边常年惊涛骇浪,往里走则是风平浪静。” 晨风等人都是有些心惊,想不到这暴风海竟是源自末法之地。 白卓想的更多,仔细分析武媚儿所说之后,忍不住问道:“这么说,这船还不知会停在哪里?有可能将我们直接带到末法之地?” 武媚儿缓缓点头,晨风几人不由再一次头大不已,这叫什么事,只是坐个船而已,怎么就跟凶险南侧的末法之地有关联了?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最终也没个好办法,只能等天明再做打算了。 ------ 就在晨风几人迷茫的航行在暴风海之上时,整个东土却是因为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再次哗然。 第一件大事就是各大学院同时宣布十日后举行新生入院考核,比原定的时间整整推迟了一个月时间。 这个消息与之前种种传言毫无关联不说,而且来得毫无征兆,没见异族入侵,没有发生天灾人祸,也没见人族大能现身出手。 各种危言耸听的谣言不攻自破。 经过各家猜测、酒肆茶楼说书先生的杜撰,这种随意的决定,最终有了两个猜测。一是某个大能人物单纯的率性而为,没有任何理由;二是是专门为了等待某人,比如某个天才有事耽搁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只是仔细推敲之下,这两种说法又有诸多疑点。让各大学院齐齐延迟招生,好像东土还没人有这能量,各大学院院长不行,大周皇帝也没这个能耐。 至于为了等人一说,则更是有些荒诞不经。 东土有名的天才之辈在修行界都是如数家珍,而且其去处都有大致的方向,更不会存在赶不上某家学院招生一说。 虽然此事处处透露着古怪,但消息传开之后,东土一时间再次风起云涌,无论是宗派门阀,还是小门小户之家,有修行潜质的少男少女们纷纷启程,涌向自己心仪的学院。 第二件大事,沧澜山出现了变故。 沧澜山外围本是人族修士用来砥砺修为的历练之地,也是众多散修寻觅机缘的所在,但不知为何,几日前外围忽然出现许多高阶妖兽,人族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撤出沧澜山。 消息传开之后,无论高高在上的宗门、世家,还是苟且偷生的散修,都有些难以理解。不光是因为沧澜山变故的原因,更是因为人族大能对此视而不见的态度。 众所周知的是,妖族作为数万年前的战败方,蜷缩一隅之地已是人族的慷慨和施舍了,更不要说突然暴起发难、对人族刀兵相向了。 “人族为何放任妖族这般肆意妄为?” 这是人们茶余饭后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也是众多高阶修士心中的疑惑。 好在妖族只是将进入沧澜山的人族驱逐,并没有涉足人族领土的意思,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众人只得忍气吞声、静观其变。 第三件大事,东土旁门左道招摇过市。 因为修炼功法残忍血腥,而被成为魔门的修士,诸如驱鬼、炼尸之类;又如行事凶残不为人所待见的组织,诸如红莲、幽影等。 这些门派与正道格格不入,纵使威名赫赫,在世人心中也是如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从不光明正大的行走世间。 然而这一次,这些旁门左道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虽然不曾主动找事、祸害人间,但不少正义之士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头,难免与之发生摩擦,双双大打出手之下,伤亡也在所难免。 凡俗江湖、修行界眼看着就要掀起一场“正邪大战”,人人自危,但那些超级势力、人族大能却依然视而不见,任由冲突加剧,不知作何打算。 “是想引蛇出洞,将之一网打尽,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牛鬼蛇神粉墨登场,是大乱之始,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人族安逸太久,是想趁此机会磨砺正道,也顺便提醒世人居安思危?” “人族将大祸临头,这是大佬们临阵磨枪,在磨炼人族?” ……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自猜测不停。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小事发生,在以上大事件的影响下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只是茶余饭后闲聊之时会偶尔提上一两句。 沧澜学院的天才少女姬凡下山去了,不知所踪。 有人说是去替师父报仇雪恨,有人说是不满沧澜学院对其师父身死道消的不管不问,另投高明去了,也有人说只是单纯的下山历练。 暴风海一带作威作福的杰克船长死了,被发现时是在暴风海月寒州岸边,满头白发和一双眼睛不翼而飞,手脚被海草束缚,死相凄惨。 ------ 谣言漫天、人心惶惶之际,晨风四人在官道上脚步匆匆。 那日夜晚,晨风让几人休息之后,独自坐在船头守夜,到了后半夜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睁眼的时候,发现渡船已经停靠在了岸边,晨风连忙叫醒其他人匆匆下了船。 一路上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了荟萃学院所在的位置,之后几人便马不停蹄的朝着目的地前进。 走在路上,晨风几人也陆续听闻了诸多传言,心里有些狐疑。 一方面,是因为许多熙寒州人士竟然不知道荟萃学院所在,另一方面则是学院招生的时间给了几人紧迫感。 至于白发童子身死,几人倒是没有多想,都以为是那红莲驼背老者所为。其他的诸如姬凡下山、旁门左道招摇过市之类的,晨风并没有什么感觉。 在所有的消息里,最让晨风几人关心的,还是沧澜山妖族动荡一事。 白卓和狐瑛也是有些担心,但谁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隐含着什么深意,为何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妖族倾巢而出? 晨风本能的认为此事跟连成玉多多少说有些关系,私下跟白卓也交流过此事,确认老白泽之前也从未提起过此事时,晨风心里的疑惑更甚,不知妖族想要干什么。 “你,站住!” 晨风低着头,满腹疑惑的走着,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呵斥,几人不由停下了脚步。 晨风转头看去,路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身着黑色衣裙的少女正看着自己,少女腰挂佩剑,脸上满是寒霜,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晨风。 晨风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身后并无其他人,用手指了指自己,迎着少女仇恨的目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在说我?”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脸上寒意更甚。 白卓忍不住单手扶额,又一个! 你不是从小生活在深山老林吗?怎么一路上愣是招惹一些无知少女,看对方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小子又偷偷干什么好事了? 见那少女点头,确实是在跟自己讲话,晨风也有些意外,不由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皱着眉道:“有什么事吗?我着急赶路。” “我师父人呢?” 见晨风答话,少女又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 你师父?晨风一头雾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何况你师父,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病吧?真是莫名其妙。 晨风缓缓摇头,也不知怎么回复,只当对方是无理取闹,或者认错了人,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晨风说完便不等少女回复,自顾自的迈开了步。 白卓也是苦笑摇头,跟上了晨风的步伐,看来是自己错怪晨风了。可没走两步,就忽然楞在原地,同时伸手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折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原来那少女竟是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挡在了晨风的面前! 晨风也有些震惊,这瞬移一般的身法,至少说明对方不光脑子没病,而且修为深不可测,自己等人根本不是对手。 晨风和白卓脸上有了一丝凝重。 那少女挡在晨风身前,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晨风的眼睛,似乎在等晨风回答自己的问题。 晨风心思急转,想起之前的经历,心里瞬间有了猜测,应该是杰克船长的弟子,听闻师父死讯之后一路盘查,根据渡船最后停靠的位置找到此间,不知用什么方法确认自己等人有嫌疑。 心里有了计较,晨风回头看了一眼白卓,见对方一脸的茫然无措,便转身对少女说道:“我之前确实见过你师父,只是他的死与我们并无关系,凶手另有其人。” 白卓诧异,少女也是瞬间瞳孔紧缩,秀拳紧握,忍住了出手的冲动,像是想听晨风说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可好?” 出乎预料的是,晨风并没有多少惊慌神色,而是若无其事的叹息一句,语气间还颇多感慨的样子。 白卓彻底傻眼了。 大哥,你什么眼神?心咋这么大呢?看不出人家是来寻仇的吗?还说来话长、还边走边说? 那少女也是有些惊讶,怔怔的看着晨风,见对方神色诚挚,不像是在戏弄自己,略微思量后,在白卓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竟也缓缓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 官道上,微风拂面,阳光正暖,行人络绎不绝。 晨风和陌生少女并排走在前方,白卓、狐瑛和武媚儿紧随其后,抛开晨风身着兽皮脚蹬草鞋不说,一群人倒像是俊男靓女携手闯荡江湖、历练红尘一样。 “我们是在暴风海月寒州境内遇见你师父,当时我们四人被红莲追杀,你师父驾船而来……” 晨风一边走,一边将众人与白发童子的遭遇娓娓道来,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身后的白卓微微点头,有些后知后觉,原来是白发童子的弟子。 白卓心中仍然有不少疑惑,晨风怎么第一时间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呢?又如何保证对方听了之后会信以为真?即使相信又如何保证对方不会纠缠不休? “大概就是这样了,红莲二人走了之后,我们乘船来的此地,我们也是到了这里才听闻你师父生死的消息。” 良久,晨风结束了自己的讲述,转头看见少女正满是诧异的看着自己。 晨风有些不解,摊摊手,无奈道:“事实就是如此,绝无虚言。” 白卓见状,右手再次摸向腰间的折扇,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修为有差距,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少女略微沉吟,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我是是吗?”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年轻十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女简单的一声质问,让晨风不由驻足,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对方来,你是谁?你不是杰克船长的弟子? 感受到晨风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自己,少女忍不住眉头微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道:“我叫姬凡。” 这黑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从沧澜学院出走的姬凡,不知为何辗转千万里来了熙寒州,也不知为何看出晨风与李慕云有过交集。 晨风眨眨眼,小声念叨一句:“姬凡?” 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可一时间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听过了,难道之前看过的江湖演绎里面? 晨风仍在冥思苦想,身后的白卓等人却是瞬间变了脸色,武媚儿尤其震惊,盯着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白卓见晨风仍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来历,便从背后拍了拍晨风的肩膀,小声提醒一句:“姬凡,她是姬凡啊。” 晨风回头,看着神神秘秘的白卓,愈发困惑。 我听到了啊,她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只是姬凡是谁?不是杰克船长的弟子? “我师父叫李慕云!” 以姬凡冷清的性子,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冷的提醒了晨风一声。 “啊?” “什么?” 晨风和白卓同时惊呼一声,显然都没想到对方竟是李慕云的弟子。 见晨风反应过来,姬凡确认对方确实与自己师傅有过交集,不等晨风再说什么,急忙追问道:“我师父呢?” “你师父……” 晨风这也才反应过来,此师父非彼师父,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后面自然是牛头不对马嘴了,那番与杰克船长的遭遇都是鸡同鸭讲了,怪不得对方越听越迷糊呢。 不过眼下却不是晨风感慨的时候,感受到姬凡火辣辣的眼神,晨风如芒在背,呼吸有些急促,生怕对方一个忍不住就暴起发难,想起在迷雾森林的种种经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慕云大师死了。” 姬凡脸上闪过浓浓的悲哀,虽然从沧澜学院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但执拗如她,仍是不相信,以至于一路寻觅至此,此刻从晨风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一时间心如刀绞,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亲眼所见?” 晨风轻轻点头,看着瞬间失了魂似的姬凡,有些不忍,毕竟这种事换谁都无法接受,沉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姬姑娘节哀!” 姬凡置若罔闻,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面有痛楚之色。 晨风几人面色尴尬,陪着姬凡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能面面相觑。 “他是怎么死的?” 良久,姬凡回过神来,看着晨风冷冷问了一句,方才的悲伤、痛苦不翼而飞,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我是在迷雾森林遇见的慕云大师,当时……” 晨风也不隐瞒,将于李慕云的相遇、二人探索商子阳墓穴之事一五一十的讲来,最后将商子阳的遗物也拿了出来。 姬凡耐心的听着,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晨风拿出那枚遗物戒指,其脸庞才微微抽搐,伸手想要接过戒指,最终还是把手抽了下去。 晨风有些疑惑,不知姬凡心里在想什么,将戒指递到姬凡眼前,道:“慕云大师说是给予后辈有缘之人,帮其传承衣钵,你既然是他的弟子,交给你也行。” 姬凡缓缓摇头,冷声道:“你们走吧!” 晨风不明所以,心里瞬间涌上诸多疑问,只是不等他发话,身后的白卓便推了自己一把,示意迅速离开。 晨风想起学院招生迫在眉睫,便也不再耽误,不再去猜想姬凡的心思,将李慕云的戒指收起后继续向前走去。 姬凡抬头看天,对晨风几人的离去不管不问,像是对晨风所说没有半点怀疑一样。 “很危险!” 走出很远之后,远到已经看不清姬凡的身影后,白卓才没头没脑的感慨了一句。 晨风有些不解,转头看向白卓。 白卓嫌弃的白了晨风一眼,唏嘘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姬凡的修为怕是犹在那红莲魔女之上。” “这么厉害?” 晨风有些不相信,詹台囝可是名副其实的结丹修士,在晨风的认知里,修行可是货真价实的水磨工夫,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行,在这个年纪结丹已经算是骇人听闻了。 “走吧,对方既然没找咱们麻烦,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面对晨风的质疑,白卓没有作过多解释,只是不咸不淡的再次感叹一句。 再次上路,怀着对荟萃学院热切的期望,晨风脚步轻盈。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人外有人,也让他迫切的想要变强,恨不得下一刻就到荟萃学院开始正式的修行。 ------ 一日后,根据路人的指引,晨风几人到达了雪沥城中,距离荟萃学院已经不远了,再有一日功夫即可到达。 雪沥城,熙寒州最负盛名的城市,位于熙寒州中心地带,城中鱼龙混杂,府院林立、店铺鳞次栉比,令人眼花缭乱。 狐瑛和武媚儿在一家服装店换了一身衣服,就连白卓都不例外,唯独晨风说什么都不愿脱下身上的兽皮衣服。 白卓看着晨风最后一次尝试着问道:“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到了,你确定不要换身行头?” “挺好的,抓紧时间,明天就是正式招生的日子了。” 晨风缓缓摇头,虽然这身打扮常招来路人诧异的注视,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更换的必要。 “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样明天……” 白卓本想说穿的好看一些,说不定明天入院考核的时候会额外加分不少,只是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 晨风没有听见下文,不由好奇不已,顺着白卓的视线看去,不由也呆在了原地,脸上满是迷惑的表情。 人潮拥挤的街头,一个黑衣姑娘正看着晨风一行人,见晨风望了过去,便笨拙的抬头看天,仿佛我看不到你你就看不到我一样。 “她怎么也跟来了?” 晨风回头看了一眼白卓,有些不解。 白卓缓缓摇头,猜不出姬凡为何会跟着几人,也不知道对方已经跟了多久,见对方有意躲闪,也不好过去询问,只得假装没看见,拉着晨风迅速离开了此地。 出了雪沥城,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有乘坐马车、骑乘妖兽的,也有像晨风等人一样徒步前进的。 一中年汉子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走了过来,对着晨风几人憨厚一笑,带着浓浓的口音,笑道:“几位公子小姐,可是参加荟萃学院的招生嘞?俺们也是,一起?” 晨风笑着点点头,回了一句:“求之不得,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怎么走呢?” “咋么走?简单!跟着人群就是了,都是去荟萃学院的。” 大汉咧嘴一笑,拉过身后的孩子笑着介绍道:“这是俺家的小子,虎子,还不来见过几位哥哥姐姐?” 晨风有些意外,忍不住看了一眼路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想不到荟萃学院招生声势竟如此浩大,有些紧张的同时也隐隐有一丝兴奋。 大汉似乎颇为健谈,等自家孩子与晨风打过照面之后,又是嘿嘿一笑:“你们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儿吧?家长都没有来吗?” 白卓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晨风,也只有晨风的打扮才会让人生出这种错觉。 “想来也是嘞,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儿,谁来参加这荟萃学院的招生?” 不等晨风几人回话,那大汉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言语中对荟萃学院似乎颇有微词。 晨风有些意外,怎么听着像是无可奈何之下才选择的荟萃学院?要知道荟萃学院可是连成玉为晨风精挑细选的,不是五大院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大汉的嘴里竟是有些不入流的意思? “大叔,荟萃学院很……差吗?” 晨风看着大汉,小声问了一句。 大汉脸上也有意外神色,似乎没想到晨风几人对荟萃学院一点都不了解,当下想了想,才说道:“差?那倒不至于,比起一些小门小派当然要好些,只是跟其他学院相比,哎……” 大汉的意思不言而喻,晨风心里愈发狐疑,犹不死心的问道:“就是位置偏了点嘛,教学实力应该还可以吧?” 大汉摇头,叹了口气:“比这偏的学院多了去了,偶尔也能招收到十大天才的,这荟萃学院就从来没有这种事,有本事的人谁来这里?” 晨风始料未及,想不到连成玉竟给自己挑选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学院,不由再次打量起路上的行人来。 果然,这一看之下,还真如大汉所说,去往荟萃学院的人,大多都是粗布麻衣,明显是穷苦人家,就连那些马车也很是普通。 就在晨风回头看的时候,准备收回视线继续和大汉问些什么的时候,脸上忽然有些不自然。 白卓好奇之下也朝后看去,发现姬凡也混在后方的人群中,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几人。 晨风摇摇头,很是无语。 该说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李慕云的遗物虽然价值不菲,但自己也不是那贪心之人,是姬凡自己不收的,这么一直跟着到底什么意思? 想起大汉之前的话语,晨风忽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大叔,你刚才说什么十大天才,那是怎么回事?” “这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不会不是东土的孩儿吧?” 大汉再次被晨风的无知所震撼,不过不等晨风说话,便再次开口说道:“十大天才呐!” “十大天才,是天机会按例评选嘞,一般人都没有多少异议。今年这十大天才,听说实力都很不错,比往年都厉害。” “排名第十的,是个叫段坤的,听说是来自皇城西边的青岚州,是段家的小公子,天赋好的不得了。” “第九名字很怪,叫什么兀跋,听说是来自北边栖霞州草原上的,小子年龄不大,长得虎背熊腰,天生神力,一身蛮力不输成年人。” “第八名叫云朵,第七名叫夜梦,听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来自哪里就不清楚了,真是好命啊,亲兄妹齐上榜,祖上有德啊。” “第六名是来自西边沧州李家的李念晨,听说十岁前都有病在身不能修行,有一日药到病除,之后修行一日千里,接连破镜,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第五名叫乔迈,第四名叫吴恙。听说分别是珍宝楼和万宝楼培养的年轻人,很是神秘,世人都没怎么见过。” 大汉说的口干舌燥,晨风等人听得认真,见大汉止住了话头,不由好奇的问道:“大叔,这前三名?” 大汉清了清嗓子,看了看自家孩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听到晨风的问话后,脸色肃穆,凝重道:“这次的前三名据说是真正千万年难遇的妖孽级人物!” “第三名,周瑾萱,皇室小公主,出身高贵,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修行天赋还如此了得,这你上哪儿说理去?不是天选之人是什么?” 晨风暗暗点头,也不管大汉是哪里道听途说,这评价倒是没错,这周瑾萱确实有让人嫉妒的本钱。 “第二名,听说是某个神秘组织的高层人物,虽然年龄尚小,但手段、心性很多老怪物都比之不及,传言对修行不是很上心,但境界却是噌噌往上涨,也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讲的。对了,她叫詹台囝。” “詹台囝!” 晨风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这般能耐。 “嗯,这姓氏却是不多见,名字也是有些古怪。” 大汉误以为晨风是惊叹于詹台囝的名字,很是配合的解释了一句。 “至于第一名嘛,那真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大汉感慨了一句,为这第一名留足了期待,与酒肆茶楼的说书先生有的一拼。 “不错,正是沧澜学院的姬凡!” 见晨风等人似乎对第一名的兴趣不大,大汉误以为几人知道第一名是谁,便也不再卖关子,沉声说道:“听说前一阵不知为何跟沧澜学院高层闹翻了,这阵满世界都找她呢,谁不希望将这样一个人收入自家门派,那可是板上钉钉的超级强者啊!” 大汉犹自处于感慨之中,晨风等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的黑衣少女。 “这可是东土年轻第一人啊,香饽饽!” 晨风心里感慨一句,同时对姬凡跟着几人的动机大致有了一些猜测,难道是为了躲避其他势力的笼络,准备加入荟萃学院? 第一卷少年从大山里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银色飞船 这日黄昏时分,晨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荟萃学院。 站在距离荟萃学院一里开外的地方,晨风几人看着远处的荟萃学院怔怔出神,只觉得千万里的跋涉都值了。 荟萃学院,并不是一座传统的庄园建筑,而是一座万丈高山。 山脚处建造了许多高低不一的塔楼建筑,鳞次栉比,排列得整整齐齐,一如云山一层里那些白墙灰瓦的屋舍,依稀可见有人影活动。 从山脚往上,大部分山体被绿植覆盖,亦可见断壁巍峨、飞瀑流泉,半山腰星星点点的点缀着一座座米黄色的高楼,与绿树辉映,显得淡雅而又别致。 万丈高的山巅,像是被一剑削平了一般,其上是一处面积广阔的广场,其上云雾缭绕,建筑、景致看得并不真切。 日落西山,晚霞斑斓。 荟萃学院沐浴在柔和的落日余晖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树影婆娑,人头攒动,自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静匿之美。 晨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汉,这也叫不入流?如果真如大汉所说,荟萃学院与其他学院相比差距甚大,晨风实在想不出五大院又是如何的光景。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劳烦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清早,入院考核正式开始!” 就在晨风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暗自纳闷的时候,忽然从山上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声音清晰、中气十足。 路上已经走了几个月的时间,晨风也不在乎一晚上的时间,何况此地聚集的人成千上万,全部安排住处也不现实。 晨风看不远处有一排临时茶肆,便带着几人朝那边走了过去,也不忙叫上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大汉。 到了一处茶肆前,掌柜的是个瘦高的中年人。虽然荟萃学院门口人山人海,茶肆的七八张桌子却是空空如也,晨风几人不由有些好奇。 白卓走到前方,看着百无聊赖的茶肆掌柜笑着问了一句:“掌柜的,茶水怎么卖?” 瘦高个本以为晨风等人只是路过,听了白卓的话后立即来了精神,眉开眼笑,陪笑道:“不贵不贵,一人一个元晶,不限时,茶水管够!” “一个元晶,你咋不去抢呢?” 不等晨风等人说话,随行的大汉却是皱着眉哼了一声。怪不得茶肆里没人,别说一壶茶水了,就是这个临时的茶肆都值不了一个元晶。 晨风几人也是微微皱眉,一人一个元晶,加上大汉父子俩就是六枚元晶,六枚元晶对于寻常散修而言,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茶肆掌柜见几人抗拒的神情,并没有多少意外,而是搓搓手,继续笑着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我这茶肆后面还有休憩的地方,几位不想露宿街头尽管去就是。” 晨风有些意动,自己和白卓倒无所谓,毕竟还有狐瑛和武媚儿两个姑娘家。 掌柜的眼尖,发现了晨风的犹豫后连忙趁热打铁:“而且我知道许多荟萃学院招生的事情,多了解一些,明天的希望更大不是?” 这下晨风更加犹豫了,毕竟从现场的规模来看,明日的入院考核应该比较苛刻,能提前知道一些消息,对几人都是有着不小的帮助。 “小娃儿,你不会真想喝这茶吧?” 见晨风上前两步,大汉有些着急,元晶他也有,但那都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晨风回头嘿嘿一笑,宽慰道:“大叔,元晶我这还有一些,不差这几枚,一路上承蒙照顾,你爷俩也来吧。” 随后,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晨风交了六枚元晶,掌柜的喜笑颜开,亲自泡了茶,与晨风等人围坐在了一起。 “听口音这位小哥应该是远道而来吧,尝尝这熙寒州特有的松尖茶,芬芳馥郁,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最适合此时品尝了。” 掌柜的坐下之后,先是对自己的茶水自夸一番,然后才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在下张赫,三年前从荟萃学院外门毕业,资质低劣,算是一事无成。” 包括大汉在内,晨风几人都是有些震惊,没想到其貌不扬的茶肆掌柜竟是荟萃学院出身,怪不得说是对荟萃学院入院考核有所了解,看来这六枚元晶花得倒也不冤枉。 “荟萃学院,还是极好的,只能怪自己资质愚钝、心志不坚定,没能更进一步。” 见晨风几人脸上都有异样的神色,张赫面有尴尬之色,解释了一句。 果然,听张赫如是说,晨风等人都有些释然,若是荟萃学院培养出来的都是这种街边小商小贩、趁人之危赚点元晶之流的,那真会让人大跌眼镜。 白卓心思玲珑,在察言观色、为人处事上比晨风强出不少,此刻敏锐的发现了张赫的尴尬之处,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这荟萃学院如今实力如何?” 张赫也是深谙世事之人,先是朝白卓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才清了清嗓子,换回和煦的微笑,道:“荟萃学院,就像我之前说的,还是不错的,不论是求学环境还是讲师的本事,都是不差的。” 接下来,张赫侃侃而谈,将荟萃学院的大致情况一一道来。 对于张赫所说内容,大汉还好,之前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晨风等人则是闻所未闻,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通过张赫的讲解,晨风等人才知道荟萃学院大致上分为“两会三堂四阁六系。”,有那内外院学员之分。 “两会”指的是荟萃学院的长老会和讲师会。 长老会由学院众多长老组成,算是学院除了院长、副院长之外最大的权利机构,学院大事都是长老会内部沟通解决。 至于讲师会,顾名思义,就是由荟萃学院所有讲师组成的组织,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只是讲师们平日组织聚会研讨功法、探讨教学方法之类的。 “三堂”即刑罚堂、任务堂和善功堂。 刑罚堂,负责解决学院大大小小的矛盾争执,监督学员、讲师甚至是长老们的日常行为,若有违背学院规章制度的事情,从不姑息。 刑罚堂威名赫赫,谁都不愿意招惹。 任务堂就是学员领取任务的地方,这让晨风等人始料未及。原来不论是外院还是内院的学员,都是需要完成任务才能兑换善功,以善功兑换自己修行所需的功法、材料等。 善功堂,与任务堂息息相关,根据学员们任务完成情况,会赐予学员相应善功,算是与任务堂并列的一个机构。 “四阁”指珍宝阁、功法阁、灵兽园和藏书阁。 珍宝阁、功法阁收录荟萃学院自创建以来收集的功法秘宝、药草、矿石等奇珍异宝,都明码标价,学员只能通过善功兑换。 灵兽园,最是神秘的一处所在,除了看管此地的长老,谁也不知道里面圈养了多少妖兽,也不知道荟萃学院圈养这些妖兽的目的何在,鲜有学员用善功兑换妖兽坐骑。 藏书阁,荟萃学院最是傲人的资本,藏书之丰富、种类之多,在整个东土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是五大院也比之不及。 藏书涉及修行功法、阵图、药方、炼器法门等,不一而足,就连许多远古秘事、大陆上的诸多险地秘境都是有不少记载。 “六系”与学员们关系最为密切,是按照修行方向不同而划分出来的练气系、炼体系、炼药系、阵法系、炼器系和御兽系。 无论是内院还是外院学员,加入荟萃学院之后,都必须确定自己的主要修行方向,从而选择一系加入。 当然,学院也不阻止旁听,比如练气系的学员有时间的话大可以去旁听其他系讲师授课。 听完张赫的讲述,晨风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心里忍不住开始思量自己通过考核后要加入哪个系,在炼药和练气之间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接下来,张赫又详细讲解了荟萃学院里诸多注意事项,诸如什么该做、什么不再做之类的,俨然已经将晨风等人当成了荟萃学院的学员对待。 聊了一会,白卓见对方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在张赫喝茶间隙,插话道:“张兄,不知这入院考核有什么门道,可否透露一二?” 白卓话落,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张赫,就连大汉身边那憨厚木讷的半大小子也是看了过来,显然白卓这个问题都是大家最为关心的。 张赫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入院考核的门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晨风等人不明所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可有可无了?都不由更加疑惑,齐齐盯着张赫,静待下文。 “说是有门道,就是每次都会检验天赋,这个事先有没有准备都不打紧,毕竟天赋这东西,与生俱来的,没办法改变不是?” 说起天赋一事,似乎是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张赫有些唏嘘。 “至于没门道一说,根据参与考核的人员数量、修行方向不同等因素,每次考核的标准和方法也不一样,我那年只是年龄符合、回答了几个问题就通过了。” 晨风几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荟萃学院的入院考核竟如此简单,只是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原本都以为要经过激烈的擂台战斗之类的。 “那是什么?” “快闪开!” 晨风正还要问些什么,不远处的人群里忽然一阵骚乱,纷纷叫嚷着站了起来,在人群中央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晨风回头看去,顿时也有些目瞪口呆,一架银白色的飞船正从天空中无声降落,看其落下的位置正好是人群挪开的位置。 那飞船长约五米,外形酷似游鱼,呈流线型,一侧印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不知是何方神圣竟坐着飞船来此,难道也是参加荟萃学院招生的? 见识过詹台囝的飞船后,晨风对飞船并不陌生,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所谓飞船,其实是炼器师打造的一种高级飞行法宝,利用元晶提供的能量飞行,速度极快,在一些实力雄厚的宗门、家族并不少见。 飞船在离地三尺的时候止住了下降的趋势,舱门打开,从上率先跳下一个身穿翠绿连衣裙的小女孩,两根羊角辫摇晃不已。 小姑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站定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四周拥挤的人群,微微皱眉,再抬头看了眼远处暮光里的荟萃学院,这才轻轻点头。 小姑娘将周围的一切看在眼里,回头朝着飞船问了一句:“是这里吧?” “嘿嘿,是的小姐,正是这里。” 飞船里传来一道温和的笑声,话音未落,便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落在了小姑娘面前,神色和蔼。 “明天早上开始吗?我先回去睡会,累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姑娘再次嘀咕一句,说完便不等老妪回话,就自顾自的回到了飞船上。 从飞船出现到小姑娘现身、再离去,聚集在荟萃学院门口的人都只是怔怔的看着,并没有人上前说个只言片语,而那小姑娘也将这一切视若无睹一般,只是与随行的老妪简单说了两句而已,看起来极为诡异。 众人对飞船的来历、小姑娘的身份都好奇不已,但受制于飞船带来的震撼,谁也没有做那出头鸟,毕竟飞船在东土也不是很常见,那小姑娘看似也不好惹。 “多有叨扰,对不住各位了!” 舱门合上之后,老妪这才对着四周的人群拱了拱手,抱歉了一句,仍是满脸的笑容,说完便不顾众人是何反应,朝着荟萃学院的大门而去。 “皇室的人!” 老妪走远之后,张赫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晨风等人有些震惊,回头看见飞船上那个显眼的“周”字后都有些后知后觉,对张赫所说信了八成,只是心中难免又泛起疑惑,大周皇室不是有个位列五大院的皇家学院吗?皇室之人来这偏远的荟萃学院干什么? 四周之人也是议论纷纷,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些什么,一时间对那飞船更加敬畏,彼此交谈都是小声细语,生怕惊扰了飞船里的小姑娘。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入院考核 茶肆里,张赫陪着晨风和白卓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话,大汉带着狐瑛、武媚儿和自家小子去后堂歇息了。 飞船上的老妪很快便从大门那边返了回来,脸色有一丝阴沉,没了之前的轻松写意,不知经历了什么。 也就是在老妪返回登上飞船的时候,晨风转头一瞥之下,发现姬凡站在人群里。 黑衣姑娘,孤零零的,无论神色还是打扮,都显得格格不入。 晨风犹豫再三,见张赫也起身回了茶肆后堂,也不跟白卓解释什么,站起身径直朝姬凡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姬凡身边,见对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晨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该说的我都给你说清楚了,你跟着我干什么?也想加入荟萃学院?” “荟萃学院?你想加入荟萃学院?” 听了晨风的问话,姬凡不答反问,神情间还颇为不解的样子。 晨风有些词穷,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加入荟萃学院,难道就只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见晨风没有回应,姬凡也是不善言辞之人,咬了咬牙,略微停顿后,看着晨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不去沧澜学院?” 晨风更加无语,心里腹诽不已:“沧澜学院是谁想去就去的吗?这被称为不入流的荟萃学院招生都人山人海,五大院之首的沧澜学院可想而知。何况明日就是招生的时候了,沧澜学院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就是想去也不现实不是?”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晨风却只是淡淡的回道:“不去了,这里挺好。” 姬凡沉默下去,低着头不敢看晨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楚楚可怜。 晨风本想就此一走了之,反正双方非亲非故,该说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只是看到对方此刻的神色作为后,不免想起自己刚从沧澜山走出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茫然无措、无依无靠。 沧澜学院也好,年轻十人之首也罢,此刻站在晨风面前的,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女,在师父身死之后,偌大的天下好像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地一样。 想起慕云大师在迷雾森林对自己照顾有加,晨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姬凡的脑袋,笑道:“跟我来吧,以后在荟萃学院安心修行,不要惹事,你不是一个人。” 姬凡抬头,夜色中看不清少年的笑脸,但能感受到少年方才所说并非信口拈来,而是极其郑重的承诺,感受着对方手掌中传来的温度,不苟言笑的她,破天荒的,第一次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除了白卓之外,周围的人群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一双少年少女,没人知道少年是从那神秘莫测的沧澜山深处而来,也没人知道少女出自那大名鼎鼎的沧澜学院,更是位居年轻十人第一的位置。 命运就是如此的耐人寻味,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一起,唯一相同的,或许就是二人对这方世界、这世道都一无所知。 晨风带着姬凡返回茶肆的时候,张赫正好走了出来,晨风以同乡邻里的说辞糊弄了过去,之后几人便再次闲聊起来,姬凡始终一言不发,也不见困倦。 一夜时间就在闲聊中度过,从张赫的讲述中,不光是晨风和白卓受益良多,就连姬凡也对熙寒州的风土人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各位,入门考核一个时辰后开始,参加考核的排队等候,从左向右依次是炼药、练气、炼器、阵法、炼体、御兽,无关人等可以离开了。” 晨光熹微之时,晨风正想起身练习裂天拳,从学院大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话音刚落,人群一阵骚动,许多席地而睡的人纷纷惊醒。 “本次招生不论身份地位,不管富贵贫贱,年龄在十到十六岁之间皆可,共计招收一千名外院学员,择优录取。” 晨风去后堂叫醒狐瑛几人后,耳畔再次响起那道声音,大致解释了一下招生的条件,晨风暗暗点头,暗自评价了一个有教无类。 “祝你们好运!” 张赫见几人准备妥当,一边收拾桌上的茶具,一边笑着祝福几人一句。虽然偌大的茶肆只有晨风几人赏光,但丝毫不影响其心情。 晨风笑着还礼,带头走出了茶肆,见学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纵队,不由眉头微皱,想起荟萃学院本次只招收一千人,便加快了步伐,生怕因为排在后面而失去了加入学院的机会。 “喂!你急什么?” 见晨风闷头向前,白卓连忙喊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没有东西落在茶肆啊?晨风不明所以,茫然的看向白卓。 见晨风在自己的提醒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白卓无奈道:“六个系呢,我们总不能都跟着你炼药去吧?” 晨风一拍额头,只顾着和张赫聊天了,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看着白卓和狐瑛说道:“我们就选最擅长的,先加入学院再说,你俩应该是练气吧?” 白卓和狐瑛同时点头,算是认可了晨风的说法。 大汉憨憨一笑,对着晨风说道:“我家小子就会些拳脚功夫,我们去炼体那儿排队了,多谢小兄弟昨晚的款待。”说完便带着自家小子离开了。 看着大汉离开,武媚儿想起晨风的话,犹豫一下,才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也去炼体那儿了。”说完便也是不等晨风回复就离去了。 炼体者除了那些天赋异禀之人,大多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在没有良好的指导、功法的前提下,不得其门而入,无奈之下才选择炼体,因此修行之人普遍看不起炼体者,难怪武媚儿会有些扭捏。 “你呢?” 除了姬凡之外,所有人都有了选择,晨风问了一句。 晨风话落,白卓和狐瑛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都想知道这所谓的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几人的注视之下,姬凡颇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晨风的问题,见晨风颇为急切的样子,便小声道:“我都行。” “都行?” 晨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反问一句。 都行是什么意思?六大职业你都擅长?练气、炼药、阵法之类的就不说了,炼体你也行?御兽你也行? 姬凡轻轻点头。 晨风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看姬凡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样样精通? 原先以为自己兼顾练气、炼体、炼药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得到姬凡的肯定回复后,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挫败感,这就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吗?果然是人外有人。 “那你随便选一个吧!” 晨风无奈,只得这样安顿姬凡。 姬凡有些茫然,似乎从六个里面选一个是很难的事情,微微停顿后,有些忐忑的问道:“随便选一个?我能跟你一起吗?” 见六列纵队已经排好,晨风顾不上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姬凡如释重负,跟着去了最左侧的队伍,站到了队伍最后方。 “各位,肃静!” 就在晨风和姬凡站到炼药队伍最后方时,学院大门处一白须老者飞上空中,朝着人群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全场清晰可闻,随着话音落下,像是言出法随一般,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老夫卓林,荟萃学院外门执事长老,负责本次入院考核事宜。简答说一下,本次考核,无论哪个系别,总共三关,测骨龄、验天赋、闯关卡。” “本次参与考核者目前共计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一人,择优录取,只选一千,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老者将此次考核的方式及注意事项娓娓道来,所有人听得仔细,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久之后,见所有人都没有疑问,学院便开始了正式考核。 测骨龄相对简单,并不需要参与考核者多做什么,只是每个队伍前方站着一名老者,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判定是否合格。 考核开始后短短半柱香时间,就陆陆续续有上百人因骨龄原因被淘汰,那些心存侥幸的淘汰者,无不垂头丧气,但谁都没有质疑,显然荟萃学院的方法并没有问题。 查验天赋,则是五花八门。 比如练气,队伍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块黝黑的石头,只要摸上一下,就有荟萃学院学院的人给出相应评级;炼体者,是在一截木桩上全力出拳。 骨龄符合、天赋通过者,被人带入了学院的大门,接受第三关闯关卡的考验,站在门外看不到其中究竟是怎么个光景。 站在队伍最后方,晨风看了约莫一个时辰,对于前两关有了清楚的认知,这才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身前的队伍来。 从队伍的长短就能看出各个职业修行的多寡和难易,御兽一队最是稀少,一百多人,炼药次之,练气最多,队伍如长龙一般; 从队伍中参与考核者的穿着举止又能看出各自的出身来历,炼药与御兽两队,大多都是些衣着华贵、肤白貌美的俊男靓女,当然,晨风除外。 炼体者多是粗布麻衣,憨头憨脑,确实多是出自穷苦人家,当然事无绝对,也有像武媚儿一样的例外。 练气队伍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都有,形形色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吧。 晨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难免有些好奇,看得津津有味,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来参加学员考核的,也忘了身后还有个姬凡。 “晨风?” 就在晨风乐在其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小声的呼唤。 晨风回头,发现姬凡正盯着自己,神色慌张。 这是姬凡第一次呼唤晨风的名字,有些明显的别扭,似乎只是叫一声晨风,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一般。 晨风也是好奇不已,索性直接转过身,不解的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吧?” 姬凡更加慌乱,忙低下头去,似乎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一样,并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 这已经不是晨风第一次这样问了,晨风是真的想不通其中的原委。 “你来自哪里?” 低着头的姬凡问了一句。 晨风瞬间警觉起来,来自哪里,这个简答的问题,就像是晨风的逆鳞一般,无论谁问起都不免会让他多想。 无论是临行前连成玉的交代,还是离开沧澜山之后的所见所闻,都提醒着晨风决不能向外人透露此事。 “难道她接近我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晨风心里狐疑不已,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以为姬凡是另有所图。 “我来自珍宝楼。” 猜不出姬凡的意图,晨风只好半真半假的回答。 “珍宝楼?” 姬凡疑惑一声。 “你不知道?” 晨风更加疑惑,珍宝楼不应该是人尽皆知吗?想到这里,便鬼使神差的反问一句:“你来自哪里?” 晨风问完之后便有些后悔,对方来自沧澜学院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一问未免也太画蛇添足了。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晨风的问题,姬凡并没有说出沧澜学院几个字,而是缓缓摇头,神色有些迷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晨风彻底转不过弯来了,我都知道你来自沧澜学院,你怎么会不知道?不会是失忆了吧?因为李慕云的事情悲伤过度才变成这样的? 盯着姬凡看了半天,晨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探一番,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李慕云吗?” 姬凡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像是在对晨风说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见晨风神色认真,不像是傻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姬凡疑惑不已,不过还是认真回道:“知道啊,他是我师父啊。” 没失忆?晨风算是彻底蒙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脑子有些不正常,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站在队伍最后互相看个不停。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免试 一个时辰后,御兽系率先结束了考核,只有数十人通过了测骨龄、验天赋的考核,这十几人与其他系通过考核的人一样,均是被人带入学院接受第三关的检验。 晨风这边,相对其他队伍,炼药师的考较稍显缓慢,盖因考核标准不一样,浪费了一些时间,但由于人数不多的原因,眼看着就要轮到晨风了。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随着排在晨风前面的一个少年摇头离开,终于轮到了晨风。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面容古板的中年人,对晨风的到来浑然不觉,犹在那里自顾自的摇头叹息,似乎对今年的学员不是很满意。 晨风有些尴尬,不知应不应该主动开口,要知道前面接受考核的人都是这中年人主动问话,从没有人主动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却是站在中年人身边一位靓丽的女子开口问话,化解了晨风尴尬。 那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发如瀑,身着紫色轻纱,显得高贵淡雅,从考核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辅助中年人完成一系列复杂的考核程序。 晨风见那女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微微一笑,清了清嗓,道:“我叫晨风,来自西凉州,想加入荟萃学院炼药系。” 那女子微微诧异,从晨风的穿着来看,本以为出自穷乡僻壤,多少会有些自卑、扭捏,却不想晨风根本不以为意,反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中年人闻声抬起头,只是看了一眼,淡淡道:“知道炼药?” 晨风这下有些蒙,这是什么问题?不知道炼药跑来参加什么炼药系的考核?还是说这中年人意有所指? 疑惑之下晨风并没有立即回答。 “嗯?” 中年人抬头,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带着浓浓的疑问,就连那女子都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晨风有何难言之隐。 “知道的,大叔。” 将两人的神情反应晨风看在眼里,晨风顾不上去思考中年人话里的意思,忙不迭的回了一句。 “大……大叔?” 听了晨风的回话,中年人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嘴里喃喃自语一句,目不转睛的盯着晨风,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般。 旁边的女子也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夫今年三百八十一岁,你多大?” 中年人见晨风脸上一片迷茫,不像是在开涮自己,不等晨风说话,就又说了一句,严肃的脸上也是有些笑意。 晨风汗颜,第一次见活了将近四百年还这副模样的人,还大言不惭叫人大叔,但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站在原地尴尬的挠头。 中年人摇摇头,没有追究的意思,问道:“你方才说知道炼药,那你说说,什么是炼药?” 这次晨风没有任何犹豫,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问这么简答的问题,不过还是认认真真的回道:“炼药,本质上就是以天地元气为媒介,利用火焰的高温将药草之间的药性糅合起来,进行重组和创造,制造各种功能不能丹药。” 晨风话落,场面沉默。 中年人和那女子都是怔怔的看着晨风,像是在质疑,又像是在回味晨风话里的意思。 良久,中年才嘀咕一声:“重组?创造?” 见中年人和那女子狐疑的打量着对方,晨风误以为对方对自己的回复并不满意,生怕自己被淘汰,又连忙补充道:“对了,我现在是三阶上品炼药师。” “三……三阶……上品?” 那紫衣女子花容失色,再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口中像是梦呓一般,支支吾吾的。 中年人大惊失色,忽然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你是三阶上品炼药师?” 晨风不明所以,三阶上品还是上不了台面吗?自己也是没办法,除了炼药,平日里还需要炼体、练气、做饭什么的,在炼药上的时间确实有限。 心里这样想着,晨风脸上第一次流露出羞赫神色,心虚道:“平时事情比较多,在炼药上投入的时间不多。” “投入时间不多?” 中年人和那女子心里同时腹诽,时间不多你十三岁多就三阶炼药师了,那让那些一心扑在炼药上、数十年毫无寸进的炼药师怎么活?让那些成百上千岁的老家伙们作何感想? “老夫是荟萃学院炼药系二星讲师江牧尘,欢迎你加入荟萃学院,这是学院外院弟子冯川墨,你可以叫她冯师姐。” 将心中的诸多疑惑和感慨按下,那中年人将自己和身边的女子介绍给晨风,再看晨风时,就像是看着一块稀世瑰宝一样,藏不住的喜悦。 二星讲师?内院弟子? 晨风有些糊涂,不对,欢迎我加入荟萃学院?不是还没开始考核吗?怎么就加入了? 晨风是彻底搞不懂这荟萃学院的招生考核的门道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自己都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如果没通过考核,就现场炼一炉丹药,虽然品阶不高,但自己炼制的丹药品相好啊,这可是连成玉都认同的。 江牧尘没有猜到晨风的想法,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学院大门方向,道:“好了,你先去里面等着,最后一关是不能免试的。” “最后一关好好表现,有额外的彩头!” 晨风正要迈步走开,江牧尘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副大有深意的样子。 “等等我!” 晨风心里正在疑惑江牧尘所说的彩头一事,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姬凡紧张的呼唤,声音里满是着急,像是怕被晨风抛弃了一样。 “这位姑娘,按照规矩来,先接受考核。” 不等晨风解释什么,江牧尘恢复了古板的神色,看着就要跟着晨风离去的姬凡沉声说了一句,冯川墨也是迈出一步,挡住了姬凡的去路。 “考核?” 姬凡看看江牧尘,又看看晨风,脸上满是疑惑。 晨风一拍额头无语至极,感情说了那么多,见了那么多,你不知道加入荟萃学院是需要考核的? 见姬凡无助的看向自己,晨风心有不忍,便转头对江牧尘抱歉道:“这是我的朋友,我能这里等她吗?” “你的朋友?” 江牧尘忽然来了兴趣,见已经无人排队等候,略微思忖后欣然点头,答应了晨风旁观的要求。 “叫什么名字?” 江牧尘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然后便拿起桌上的笔,低头在晨风的名字后面写了免试、上上几个字。 姬凡见晨风等在了一边,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小声回了一句“姬凡。” “姬凡?” 江牧尘将姬凡的名字写了下来,嘴里不禁嘀咕一句,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只是仔细一想之下学院里好像并没有此人。 冯川墨眼里也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你来自哪里?” 之前因为晨风说对方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江牧尘和冯川墨都误以为姬凡也是来自西凉州,也是因此江牧尘问话的时候才没有多此一举。 姬凡先是缓缓摇头,然后才黯然的低下头去。 晨风之前也曾问过姬凡这个问题,姬凡也是如此应对,似乎这个简单的问题,隐藏着少女难以启齿的秘密一样。 晨风对姬凡并没有不好的印象,只是觉得有点呆,见姬凡这幅样子,便主动帮忙解释道:“她之前在沧澜学院待过一段时间。” “沧澜学院?沧澜学院姬凡?就是那个姬凡?” 江牧尘嘀咕几句,说到最后忽然抬高了声音,眼中精光四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 沧澜学院姬凡几个字,在场之人估计也只有晨风不知道其分量有多重,江牧尘作为荟萃学院的讲师,对于年轻十人如数家珍,自然知道沧澜学院姬凡是谁?也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江牧尘那声惊呼之后,旁边距离近的人,无论是荟萃学院主持考核的讲师、学员,还是参加考核的少年少女们,都听到了姬凡两个字,不由议论纷纷。 所有人说起姬凡的时候,都是羡慕嫉妒的口吻和神情,但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口中的天才少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刻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你们去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议论纷纷之时,江牧尘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有些合不拢嘴,对姬凡交待一句,便提笔在姬凡名字后写下免试、上上上几字。 姬凡如获大赦,连忙走到了晨风身前,晨风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都莫名其妙的免试,姬凡作为天资通天之人,自然也应有这待遇。 江牧尘看着姬凡跟着晨风向着大门方向而去,回过头对冯川墨交代道:“此事牵扯甚广,先不要声张,待我去禀告长老会。” 晨风和姬凡就要步入荟萃学院的时候,大门口那个如同乞丐的老者正在朝阳里打瞌睡,眼前数万人的热闹与他而言似乎视而不见一般。 晨风也注意到了对方,心里也有些好奇。 堂堂学院门口怎么会有人行乞?荟萃学院之人好像对这老者也不管不顾的样子。 就在晨风即将迈进学院大门的时候,又鬼使神差的退了回来,在姬凡疑惑不解的注视下,晨风来到老者跟前,从幻空戒中掏出一堆兽皮放在了老者所在的石台上。 “老丈,天凉了,这些衣服你拿着。” 晨风嘿嘿一笑,用手拍了拍石台上的兽皮,然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估计有些小,都是连叔照着我的尺寸做的,穿不成就铺在下面。” 老者无言,甚至一动不动,对晨风所作所为毫无所觉一般。 晨风不解,但此时显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心想来日方长,站起身和姬凡走进大门不见了踪影。 良久,招生考核依旧在进行,御兽、炼药结束之后,炼器和阵法系也相继结束了考核,只剩炼体和练气考核那边依旧排着长队,看样子不到天黑前是没法结束了。 白卓、狐瑛和武媚儿几人因为处于队伍的最后方,所以此刻还是在焦急的等待中。 晨风和姬凡走后大约一个时辰后,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边那老者微微抬头,将晨风放在石台上的兽皮放在了自己膝盖之上。 粗糙而又干枯的大手摩挲着柔软的兽皮,一遍又一遍,此刻浑浊的双目里倒影着日月星辰,只是谁都没有看到罢了。 当老者伸手摸到加在兽皮中间的数十颗白色元晶后,触目惊心的、如刀刻般的皱纹忽然轻轻舒展,脸上破天荒的有了一丝玩味神色,忍不住轻轻转头看向大门那边,似乎还能看到那个身着兽皮的身影一样。 荟萃学院所在的山腰,一栋低矮的建筑前,江牧尘安静的等在门外,不知已经等了多久,神色间虽有着急但也不见丝毫的不耐烦。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从门内走出,看着江牧尘微微弯腰,恭敬的道:“江老师,长老有请!” “有劳!” 江牧尘客气一句,然后便火急火燎的走了进去。 门内世界书山书海,架子上、桌子上、楼梯上,甚至地上都满满当当的摆着各色书本,仅仅留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出来。 江牧尘似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见怪不怪,轻门熟路的沿着楼梯来到了二层,一花甲老人毫无形象的坐在满地的书堆里,戴着眼镜,手捧一张发黄的纸张。 老者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右手食指将眼镜往下按了按,看着江牧尘疑惑问道:“牧尘?你不是主持本次炼药弟子入门的事么,怎么有空跑这里来了?” 江牧尘紧走两步,待来到那老者身边才长出一口气,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道:“姬凡来荟萃学院了?” “姬凡?”花甲老者有些反应不及,又是疑惑一句。 江牧尘见老者慢吞吞的样子,着急之下一拍大腿,火急火燎的道:“沧澜学院那个,年轻十人第一的那个姬凡。” “是她?她来干什么?” 那老者反应过来,先是微微惊愕,然后又不动神色的问了一句。 来干什么?当然是加入荟萃学院啊,难不成这关口来游玩的不成?江牧尘腹诽不已,不过仍是耐心的答了一句:“要加入荟萃学院。” “加入荟萃学院?好事啊!” 老者微微沉吟,放下手中的纸张后又是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 江牧尘楞在了原地,要不对方是荟萃学院德高望重的长老,肯定会骂一句脏话,至少会当面说一句猪脑子。 “姬凡从沧澜学院离奇出走,各大势力都在找她,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加入我们学院,就不怕那些有心之人找麻烦?别人还好,沧澜学院找来怎么办?交不交人?交了我们学院声名扫地,不交沧澜学院那边怕是难以交代。” 见那老者有些拎不清其中的关键所在,江牧尘如倒豆子一般,将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一道来。 老者后知后觉,微微变色,略微沉吟之后,便也不再拖沓,站起身道:“我这就找那几个老家伙说说此事,真有你说的情况发生,也好有个准备,有备无患。” 江牧尘重重点头,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涉及学院声誉以及各大势力、学院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二星讲师可做不了主,只能将此事上报。 “还有事?” 老者走出去几步,发现江牧尘还站在原地,便回头问了一句。 江牧尘脸上浮现犹豫神色,在原地思量一番后,才不情不愿的道:“这次炼药系通过前两轮的总共二十八人,包括姬凡在内,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怎么了?” 老者对江牧尘颇为了解,平日里江牧尘并非这般犹豫不决之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竟如此作态,好奇心大作。 江牧尘嘿嘿一笑,似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道:“除此之外,其他人资质尚可,还有一人天赋不俗,自称是那姬凡的朋友,十三岁,三阶上品炼药师了?” “十三岁,三阶上品?” 老者忍不住扶了扶眼镜,如此说来还真是算得上天赋不俗,这般年纪能达到这样成就的,历史上凤毛麟角,出过中途夭折的,最终无不是成长为一方大能。 老者问道:“叫什么?来历清楚吗?是哪个世家的天之骄子?” 江牧尘缓缓摇头:“叫晨风,自称来自西凉州,应该有所隐瞒。” 老者缓缓点头,低声道:“那就静观其变,此事我们也会考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姬凡不凡 就在江牧尘和那老者密谈之时,晨风和姬凡也终于进入荟萃学院。 进入学院以后,与晨风想象中不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五花八门的摊铺,有规规矩矩的格子间,也有沿路而摆的小地摊。 许是还未到学院开学的时候,路上行人稀少,摊主们个个无精打采,见晨风和姬凡路过,也不招揽,似乎对自己的生意都漠不关心。 晨风转头看了眼姬凡,眼里满是疑惑。 怎么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座城池而非学院呢?眼前的场景与那些城池里偏僻的街道何其相似。 姬凡见晨风看过来,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是与晨风一样对这里的布置不解,还是不明白晨风为何忽然看着自己。 两人向前行进了一会,晨风正暗自疑惑为何不见荟萃学院有人指引时,转过弯后在道路尽头看到了一个不小的广场,广场上人头攒动。 广场上,此刻聚集着之前通过考核的人。 广场中央是一群穿着光鲜、出身较好的少年少女,此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不时传出清脆的的笑声。 而广场外围则又是另一番景象,虽然人数更多,但却是清冷了许多。很少有人聚集,都是零零散散的站着,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晨风和姬凡来到广场上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两位,要不要须知,不贵,也就一个元晶。” 晨风刚刚在外围站定,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四周的人群,身后忽然传来一句热情的招呼。 晨风回头,见一个胖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和姬凡,那胖子贼眉鼠眼,生得白净,个头比晨风稍高,但体重估计两个晨风都拍马不及。 晨风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不知道所谓的“须知”是什么,也不知道这胖子有何用意。 “我叫徐远山,老人了,有这须知在手,保准你接下来在学院中如鱼得水,避免不少的麻烦,怎么样,一个元晶,童叟无欺。” 胖子见晨风疑惑的看着自己,似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主顾,嘿嘿一笑,从怀来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在晨风面前轻轻晃动。 “老人?” 晨风有些好笑,看着一个同龄人自称老人,晨风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避重就轻的问了一声。 胖子一拍额头,有些痛心疾首,道:“兄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说着便又挥了挥手里的册子。 “不需要!” 晨风摇摇头,拒绝了胖子的推销。 虽然幻空戒里有很多元晶,虽然白卓多次称呼自己“多宝童子”,但这并不代表晨风是会个乱花钱的人。 见晨风拒绝,胖子有些着急,忙不迭的拉住就要转身离开的晨风,说道:“我来学院已经两年了,你随便打听打听,我徐远山向来一言九鼎,做买卖更是出了名的公道。” 听闻对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晨风终于明白那句老人的意思,也是有些意动,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那须知还真是挺适合自己的。 将晨风的神情看在眼里,徐远山笑容灿烂,连忙趁热打铁:“值不值一个元晶,你可以先看看,看完不买都无所谓。” 晨风点点头,再无疑问,伸手接过徐远山手里那本薄薄的册子。 “徐远山,你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骗老娘元晶!” 晨风刚翻开那所谓的须知,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句愤怒的咆哮,不等晨风看清楚是何人发飙,面前的徐远山化作残影,瞬间消失不见。 “呃,这……” 看着落荒而逃的徐远山,晨风哭笑不得,这就是所谓的一言九鼎、童叟无欺?还好自己谨慎,要不这一枚元晶估计就要打水漂了。 “母老虎,小爷不发威,别以为就是怕了你了!” 徐远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远远传来其气急败坏的声音。 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女,闻言更加气愤,气呼呼的追着徐远山而去,并没有理会广场上许多异样的眼光。 “母老虎是什么?” 晨风准备随手扔掉那本册子,身边一直沉默的姬凡忽然问了一句,神情迷惑,对徐远山最后的那句话很是不解,明明是个人,怎么说是老虎呢?还母老虎? 晨风尴尬一笑,不知道该如何给姬凡解释,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心酸,看着对方茫然的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低头翻看那本册子。 封面上是“入学须知”四个手写的大字,说不上好看,但至少工工整整,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文字和装饰,显得有些朴素。 翻开之后,仔细阅读片刻,晨风有些意外。 内里也是手写的蝇头小字,荟萃学院之中的注意事项、各个地方的特点、讲师的大概情况等信息都有记载,临了竟然还有一副手绘的粗略地图。 由于“母老虎”的出现,徐远山望风而逃,晨风就有些先入为主,误以为徐远山是欺负自己初来乍到想要骗取一个元晶,不曾想这“须知”货真价实。 一场闹剧之后,晨风有了意外的收获,带着姬凡在广场边缘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仔细阅读那本“入学须知”,看得津津有味。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但自徐远山离开之后就再无人打扰,晨风乐得清静,一会儿工夫对荟萃学院的认知便提升不少,姬凡始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两个时辰后,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近千人,晨风将小册子随身装好,站起身开始寻找白卓和狐瑛的身影。 人潮拥挤,晨风四下观望一阵,并没有见到白卓和狐瑛,倒是武媚儿看见了翘首以盼的晨风,穿过人群来到了晨风和姬凡身边。 “恭喜啊,武小姐,你也通过考核了。见白卓和狐瑛了吗?外面考核还没结束?” 见武媚儿走过来,晨风笑容温和,先是礼貌性的祝贺对方一番,这才问起白卓和狐瑛的情况,在他看来白卓和狐瑛通过考核不难。 武媚儿缓缓摇头,对于晨风若有若无的疏远,她心里有些失落,但想起日后还得仰人鼻息,便也灿烂一笑,道:“没见到,外面已经结束了,其他系考核完后,学院增加了考核人员,速度很快。” “考核完了?” 晨风有些意外,本以为白卓和狐瑛没出现在此地是因为考核还没结束,听闻武媚儿如此说法之后,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祝贺各位顺利通过前两关的考核,本次通关者共计一千七百三十二人。” 晨风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广场上空忽然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正是今日清晨在大门口宣布荟萃学院招生开始的那位。 晨风应声抬头,虚空中悬浮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根浮尘,双手拢袖,正笑眯眯的看着广场上的人群。 “一千七百三十二人?不是说只收一千人吗,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竟然能飞行,我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这位前辈好生厉害!” 广场上的少年少女们抬头看着空中的老者,不论是身份来历,俱是对那老者赞美有加、羡慕不已。 “老夫梁承宇,主持此次招生。接下来便是第三关,闯关卡,通过者才能正式成为荟萃学院的外院弟子,只取前一千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老者双手虚按,待人群安静下来后,像是解答之前有人提出的疑问一样,将本次招生最后一个步骤顺便说了出来。 “接下来,学院会将大家安排到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公平公正,各位放手一搏,学院会结合前两面的考核结果择优录取前一千名。” 梁承宇笑容满脸,继续说道,将最后一关的大致情况说了一番,广场上所有人都陷入迷惑中,这算哪门子考核?比武还是赛跑,总得划个道出来不是? “梁前辈,敢问具体是比试什么?怎么个衡量标准?” “大家修行的方向不一,实力也是参差不齐,一起比未免有失公允吧?” “老头儿,你说的地方有没有危险,我爹说无论怎样都要活着回去续香火。” 果然,梁承宇一番模棱两可的话立即引来巨大的争议,有质疑考核不公的穷苦子弟,有仗义执言的富家贵胄,有口不择言的憨憨。 梁承宇似早有所料,不以为意,听着下方七嘴八舌的议论,仍是笑容满面的道:“具体怎么个考法,不能透露,至于境界、修行方向不同的问题,也大可放心,因为在那里,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众人更加迷惑,不知道什么地方竟然如此神奇,竟可以忽视修行方向的不同,甚至连修为境界都无甚影响。 梁承宇四下环顾,见所有人脸上都有疑惑的表情,不由缓缓点头,似乎这就是他期待的结果一样,提高声音大声道:“一个时辰后出发,做好准备。” 梁承宇说完便消失不见,徒留众人在广场上面面相觑。 晨风也是皱眉不已,不过也没多想,一是多想无益,二则仍在担心白卓和狐瑛能不能进入第三关,在人群里看来看去,搜寻二人的身影。 广场上的少年少女们,刚刚经历通过前两关考核的喜悦,梁承宇就泼了一盆冷水,短暂的彷徨后,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待会怎么办?” 见晨风只是在人群里看来看去,有些“不务正业”,武媚儿有些着急,犹豫再三,还是问了晨风一句。 “怎么办?” 晨风回过神来,看了武媚儿一眼,想起之前梁承宇所说,先是反问一句,然后淡淡一笑,无所谓的道:“随心,不要强求。” “随心?” 武媚儿嘴里嘀咕一句,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本以为晨风来历神秘,又如此淡定,肯定有好的应对办法,谁料竟是这么敷衍、这么不靠谱。 一个时辰的时间,在晨风翘首以盼中匆匆而过,临了也没等来白卓和狐瑛,晨风心情沉重,心里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排除两人实力的原因,晨风在这里将近观察了一个时辰,将晋级的一千七百三十二人看了遍,不存在没看见的可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两人的身份被看穿了! 狐瑛和白卓妖族的身份是靠着连成玉炼制的天机丹遮掩,一般人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连成玉也曾说过,人族那些处于修行顶端大能就不一定了。 可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招生考核而已,哪个大能那么闲,还有空关注这些小事?除此之外,好像又没有别的可能了,总不能是白卓和狐瑛主动放弃吧? “应该是暴露了!” 就在晨风抓耳挠腮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语。 晨风如五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晨风僵硬的转过头,看见姬凡脸色凝重的看着自己,见晨风看过来,也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你……你知道?” 晨风难以置信,如果说是哪个修为通天之人看出了白卓和狐瑛的跟脚,晨风并不会意外,可这话从姬凡口中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难道连成玉所谓的天机丹根本没有那么玄奥?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从始至终,几人都是运气好而已?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兽心通明者多少都会发现一些不对。” 看着晨风满脸不相信的神情,姬凡又附在耳边低语一声,晨风这才稍微回过神来,心里放心不少,毕竟兽心通明者寥寥无几。 晨风看着姬凡脸上也有担忧神色,联想到对方单是从他的种种表现就能猜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临了还小心翼翼的处理,心里对姬凡的印象大为改观。 “没事的,放心吧。” 姬凡罕见的露出一丝微笑,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安慰了晨风一句。 站在人群中,晨风仔细打量着劝慰自己的姬凡,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心里渐渐有了明悟,也泛起一阵挫败感。 这个来历不明、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女子,与自己一般年纪,修为境界远超自己不说,天赋之高、心思之细腻,令人望而却步。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准备出发!” 晨风的感叹和梁承宇的声音同时响起,晨风再也顾不上去想白卓和狐瑛的事,也顾不上去感慨姬凡的不凡。 广场上有白光泛起,人影朦胧,刹那之后,所有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一百七十章 第三关 白光中,晨风感觉像是在传送阵中一样.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白雾散去,晨风的身影显化出来。 身旁无人,身前是一片苍茫。 天地一色,昏黄污浊,沉闷而又压抑。 整个空间内漂浮着极其细微的不知名颗粒,空气潮湿,弥漫着一股酸涩难闻的味道。 “是秘境空间?” 晨风看着眼前的景象,回想起在断背山的经历,不由嘀咕一声。 眼前的场景、给人的感觉,确实与断背上秘境有诸多相似之处。 没有过多的犹豫,晨风稍加打量之后,便迈开步朝前走去。 晨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荟萃学院的考验,多想无益,顺其自然就好。 寂静的空间里,天上没有日月,昼夜难辨,脚下是如同沙漠一般的稀松土地,走起来颇为费力。 小半个时辰后,饶是晨风身强力壮,也不免有些气喘吁吁。 晨风心里腹诽不已,难不成这第三关是考核体力? 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山丘,晨风决定走到山顶去看看,毕竟站得高看得远,在那里或许能看到更多。 走到一半,忽然从山那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异响。 晨风紧走两步,那声音越来越大,刚开始是水花四溅,等晨风快要走到山顶的时候已是怒浪拍岸。 站在山顶,晨风脸上难掩震惊。 山的这边,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浑浊的大海浪花翻滚,拍打着山脚的巨石,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声响。 晨风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看着眼前异样的大海,没来由的想起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沧澜山,想起了连成玉和小黑狗。 “你们都还好吧?” 良久,晨风回过神来,悠悠感慨一句,收起心中的思念,朝着山下走去,毕竟还是在考核中,不能分心太多。 来到山脚的乱石堆里,一艘独木舟随意停靠在海边,船上有一把船桨。 晨风看看独木舟,又看看眼前的大海,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是要泛舟过海?船翻了怎么办?虽然会游泳,但面对这无边大海,晨风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不能原路返回,看样子一切都是荟萃学院的刻意安排,晨风略微思量之后,也不犹豫,撑着独木舟向大海中心而去。 海浪翻滚,独木舟左摇右晃,几次都险些翻船,好在都是有惊无险。晨风一遍划桨前行,一边小心的控制着平衡,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 ------ 就在晨风撑着独木舟消失在大海之上的时候,类似的场景发生在所有通过考核的少年少女身上。 有像晨风一样,撑着小船义无反顾的驶入大海的,有站在海边犹豫不决的,有站在山顶茫然四顾的,有看着眼前的小山踌躇不前的。 荟萃学院以神奇的手段,为通过前两关考核的一千七百三十二人创造了一模一样的境遇,只是面对这别无二致的场景,各人的反应因人而异。 姬凡甚至比晨风更为果决,从进入此地之后就没有丝毫的犹豫,来到海边后二话不说驾起小船就消失不见,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周瑾萱稍微逊色,确认一身修为诡异的消失殆尽之后,埋怨几句就埋头赶路,驾船入海的时间只比姬凡稍晚一些。 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小子,站在原地,从进来此处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挪动脚步,看着四周陌生、压抑的环境,终于忍受不住,开始悲恸大哭。 “我不参加了,放我回去!” ------ 荟萃学院半山腰,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中。 六道人影围坐桌前,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容光焕发的中年人,也有眉清目秀的青年,几人身后站着六位青年男女,模样俊秀。 桌前的六人是荟萃学院外院六系系长,与外院副院长组成外院长老会,负责外院的日常事务,算是外院权力最大、修为最高的几人。 “这次怎么样?有没有特别出彩的?” 率先说话的一个中年男人,面目刚毅、不怒自威。此人是练气系系长林海,修为高深不说,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学院里风评极好。 “能好到哪里去,肯定是一次不如一次,别抱太大希望。” 回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间人,满脸横肉不说,全身肌肉横生,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样子,正是炼体系系长雷松原。 面对雷松原的感慨,其他人都是微微叹息,深有感触的样子,倒是林海斜视一眼,毫不留情的讥讽道:“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面对林海赤裸裸的贬低,雷松原不怒反笑,大大咧咧的回道:“事实如此,我倒是希望这次有意外发生呢。” 场面沉默下来,虽然雷松原的话不太中听,但几人都知道那是事实,近几次招生,荟萃学院一次不如一次,鲜有天资出众者。 “你们没听说?” 就在几人都唉声叹气的时候,坐在桌前的一位温婉的中年妇人插了一句,其他几人都是茫然的摇摇头,纷纷好奇的看向了中年妇人。 身为炼药系系长的中年妇人郭玉,见几人疑惑不解的样子,微微一笑,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冯川墨说道:“川墨,你来说吧。” 冯川墨躬身称是,直起身子对着另外几位施了一礼,缓缓道:“其他系我不是很清楚,这次炼药系倒是有两位天才弟子,一个名叫晨风,十三岁,已经是三阶上品炼药师了……” “十三岁三阶上品?” 不等冯川墨说完,确实林海惊叫一声,打断了冯川墨的讲述,在场几人都是有些震惊,虽然对于炼药一窍不通,但炼药师的境界划分他们还是很清楚的,也知道十三岁三阶上品意味这什么。 “你急个什么劲,又不是你们练气系的。川墨是吧?你继续说,另外一位呢?” 雷松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立马奚落林海一番,说完便不顾林海脸色难看,对着冯川墨嘿嘿一笑,示意继续说下去。 “另外一位……” 冯川墨闻言有些支支吾吾,刚一开始便停下了话头,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坐在身前的郭玉,其他人见状又纷纷看向郭玉。 “我来说吧。”郭玉也不卖关子,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小声道:“还有一位,是姬凡,沧澜学院的那个姬凡。” “姬凡?” “什么?” “当真?” 一石激起千层浪,郭玉话落,在场之人都是震惊异常,有满是不可置信的,有霍然起身的,有瞠目结舌的。 郭玉似乎早有预料,面对众人的震惊,也不解释,只是轻轻点头。 “竟然是她!只是她怎么会选炼药呢?” 震惊之余,林海摇头叹息,身为久负盛名的天才少女,不选择练气确实有些可惜,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加入哪一系,全看学院的意愿。 郭玉对几人的表现很是满意,微微一笑,转身看着站在另外几人身后的青年男女,笑着问道:“其他系都没有比较出众的学员?” 林海等系长后知后觉,也是纷纷看向身后站着的青年男女。 站着的青年男女,分别是外院六系的佼佼者,负责辅助各系讲师进行本次招生,招生结束后刚被召唤来的此地。 站在林海身后的是一个模样俊秀的青年,行了一礼后,才回道:“回各位长老,练气系这次收获不小,与上次招生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哦?”林海反应最大,竟是直接离席而去,站在了那青年身前,焦急道:“耀杰,废话少说,怎么个收获不小?” 青年名为侯耀杰,脸上笑容不变,道:“系长,这次资质在上上之人,足有百人之多,而且……而且大周皇室周瑾萱就在此列。” “周瑾萱,可是排名年轻十人第三的周瑾萱公主?” 林海对于所谓的年轻十人如数家珍,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番,那可是排名第三的天之骄子啊。 “她怎么没去皇家学院?” 众人兴奋之余,场间唯一的一位白发老妪忽然疑惑的问了一句,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以往皇室的天才后辈无一不是投入皇家学院的。 “管他呢,来了就是我荟萃学院的人,就是我们练气系的学员。”林海虽然也疑惑不解,但能招揽周瑾萱,心情极度愉悦。 “各位长老,阵法系这次也很不赖,俊男靓女不少,最出名的就是那排名第八的云朵了,小丫头水灵水灵的。” 林海话音刚落,站在白发老妪身后的一个少年嬉皮笑脸的抢着说了一句。 几位长老本来面有不悦,但听闻云朵的名字后都忍住了苛责几句的冲动,就连之前说话的白发老妪也是转身,意外的看着说话之人。 被所有人盯着不放,那言语无忌的少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千真万确,我当时在场的,结束之后我才返回卖书去了。” 老妪名为上官云,是外院阵法系的系长,不苟言笑的她此时脸上也有些笑意,看着那少年道:“远山,自力更生没什么不好,以后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 少年笑着点头,正是想要卖“须知”给晨风的徐远山,想不到他竟是外院阵法系的执牛耳者。 见那少年满脸得意,站在雷松原身后的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女再也按耐不住,往前一步,看着徐远山没好气的道:“第八有什么了不起,第七的夜梦还加入我们炼体系了呢!” 不是别人,正是早些时候,让徐远山望风而逃的“母老虎”。 “夜梦?” 雷松原惊呼一声,转身看着微胖的少女,像是想要确认对方是不是开玩笑一样,搓了搓手,问道:“施雨泽,我的姑奶奶诶,这是真的吗?怎么不早说?害的我白白低人一头。” 面对雷松原的询问,名为施雨泽的微胖少女不管不顾,只是等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徐远山,气呼呼的道:“自然是真的。” 其他人摇头不已,炼体系在雷松原的带领下,虽说成绩不俗,有那蒸蒸日上的气势,但这学风什么的,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 炼器系系长,名叫洪流,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见除了御兽一系外都说完了招生的情况,便头也不回的问道:“蒋弘文,说说炼器系吧。” 洪流身后的蒋弘文,也是个木讷的青年,闻言嗡声道:“炼器系正常,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 洪流轻轻点头,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变化,似乎是否招到优质的学员对他并无影响一般,当下的询问也只是例行公事一样。 其他系长显然也是知道洪流的脾气,也不奇怪,看向坐在桌前唯一的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子。那男子五官分明、皮肤白皙,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含笑。 这妖异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外院御兽系系长袁影,此刻见几人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对身后站着的青年男女们吩咐道:“你们先下去罢!” “老袁,有什么事还需要避开他们?” 待大厅只剩下各系系长之后,雷松原是个急性子,不等袁影说话便火急火燎的问了一句,言语之间的称呼,颇让人费解。 “我们系,这次也是有些不正常。”袁影微微一顿,看了几人一眼这才继续道:“有两个年龄不过十四的小家伙,已经化形了。” 众人震惊无语,都明白袁影话里的意思,都知道不到十四就已化形的含义,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初闻姬凡来了学院,更别提晨风的“十三岁三阶上品了。 “一男一女,男的叫白卓,女的叫狐瑛,我也是无意见发现他们排在练气的队伍里,索性直接截了下来。” 袁成自顾自的解释了一句。若是晨风在此,定会瞠目结舌,想不到白卓和狐瑛二人不但被人发现了跟脚,还被人半道阻拦了下来。 “狐瑛?那就应该是狐族了,至于那白卓,姓白?难道?” 白发老妪接过话头,先是分析一句,说到最后似是触及了极大秘密一样,闭口不谈不说,神情也是极为凝重。 袁成缓缓点头,神情严肃,道:“妖族真名之事想必你们也知道,姓氏并非乱起一气,若是真的,那……” 袁成虽然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此事不宜声张,等副院长回来后再做定夺吧。” 沉默良久,老妪叹息一句,算是对此事盖棺定论,一时间几人都有些不自在,没想到简单的一次招生竟有这么多意外发生。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到底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晨风小心翼翼的驾着一叶扁舟,看着四周浑浊、泛黄的海水一筹莫展,不知道这种漫无目的的游荡何时是个头。 已经在海上飘了两个多时辰,期间除了初始时有点颠簸外,之后并无任何危险发生。 没有海怪,没有狂风巨浪,当然,也没有人影。 空旷、死寂;孤单,清冷。 小船平稳运行后,晨风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茅草屋里的酸甜苦辣,路上的坎坷羁绊,连成玉孜孜不倦的教导,晨清卿和白卓等人温暖的陪伴。 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强行扯入回忆之中,晨风身不由己的回忆着亲身经历的一切,身下的小船不知不觉间疾驶如飞。 随着时间流逝,晨风像是陷入某种奇异的境界,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自己则是像个第三者一样,冷眼旁观着一切。 这一幕像极了在云山悟道殿菩提树下的经历,不同的是,这次故事的主人公变成了自己。 自己在看自己的故事,这是一种颇为其妙的经历。 看着看着,晨风忽然有所感悟。 原来,以“过来人”的身份再次回顾此间种种,晨风不仅发现了许多平日里修行的误区,就是对许多日常琐事也有了额外的体会。 比如,晨清卿最后的不辞而别,本来在之前是有很多暗示的,只是自己太过粗心而没有发现而已。 又比如,当初修炼鸿蒙练气诀时,自己一度想要放弃,最后在一座名为周山的山巅才得以成功,非是那山的原因,而是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使然。 晨风恍然大悟,这种“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颇为其妙,让他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待人接物。 以第三者的角度去打量自己的修行过程,一会的时间,就发现了一箩筐大大小小的问题。 “人贵有自知之明!” 不知过了多久,晨风的回溯之旅结束,临了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尽量避免那些发现的问题。 “咦,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晨风回想更多,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依旧是那只小船,依旧是在浑浊的海面上。 不同的是,眼前不远处,也就是海边,矗立着一座恢弘的城池! 城中高楼林立、人声鼎沸,街道上车水马龙,空中飞船穿梭不止。街上华灯璀璨,映照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这是一座灯火辉煌的繁华之城,这是一处繁荣昌盛的人间胜景!比晨风见过任何城池都要繁华,甚至比晨风想象中的都城都要恢弘。 “轰隆隆!” 就在晨风挥起船桨,迫不及待的想要靠近海边的城市之时,忽然毫无征兆的掀起滔天巨浪,伴随着一阵阵轰隆巨响,晨风来不及多做准备,身下的小船四分五裂,晨风应声落水。 黑暗和冰冷瞬间同时袭来,将晨风彻底淹没。 “这海水怎么比连叔锻体时的药汤还厉害?” 这是晨风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唯一的疑问,带着这样的疑问,晨风陷入半睡半醒的昏迷中。 周身冰冷、苦痛难当,像是又经历了一次淬体一般。 ------ 晨风落水之际,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 姬凡和周瑾萱,比晨风更早到达海边、看到那座城市,二人对于这座突然出现的城市虽然也有好奇,但并没有过多关注。 二人都只是想着尽早赶路,都没想进城看看之类的。 姬凡是没兴趣,周瑾萱是因为见过周王朝都城的繁华,没觉得能好到哪里去。 当二人弃船登岸的时候,景色忽然大变,大海不见了,繁华的城池也不翼而飞,二人所站正是之前不起眼的广场,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改变。 “恭喜通关,道心通明,善!” 姬凡和周瑾萱几乎同时回过神来,相视一眼,谁都没有理会谁,耳边传来梁承宇带着笑意的声音。 梁承宇坐在广场边缘的石阶上,对二人招招手,接着道:“距离结束怕是还得一两日的光景,两位先到客房歇着。” 梁承宇说完,不等二人有何反应,广场外走来一名学员打扮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引导着两人离开。 与此同时,就在姬凡和周瑾萱同时回到广场上的时候,荟萃学院大门外,也是凭空显现近百道身影,正是被第三关淘汰的一批人。 相比姬凡和周瑾萱的从容淡定,此处显现出来的人各个面色惶恐,仿佛经历了莫大的恐怖一般,有哭哭啼啼的,有脸上泪痕未干的,有一屁股瘫软在地的。 “人志不坚,道心不稳,无以致远。” 众人惊魂未定,空中传来梁承宇的冷漠的声音,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众人反应过来,自知没有通过第三关的考核,一时间羞愤者、后悔者、垂头丧气者、捶胸顿足者,不一而足。 “不,这不公平,这算哪门子考核,我不服!” 有人沉默,但也有人叫嚣不平。 说话的正是之前在那未知空间悲恸大哭的白胖小子,在那片天地中他甚至没有勇气迈开一步,到了此时却有些义愤填膺。 “对,这不公平,我们要求重新考核。” “装神弄鬼吓唬人,这也算考核,我们需要个说法!” 一呼百应,近一半的人开始叫嚣着不公平,全然忘记了之前在第三关中自己有多么不堪,被陌生的环境吓得屁滚尿流。 天地无声,四下无言。 面对众人无耻的叫嚣,梁承宇似乎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消失不见,荟萃学院中也无人给予回应,像是彻底无视了一样。 失败者气愤难平,开始朝大门方向而去,准备讨个说法,带头的是个富家子弟,衣着光鲜,不断鼓舞着众人。 “没有平常心,难以踏仙门。” 众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从门内走出一个衣着褴褛、不修边幅的老者,看着一帮气呼呼的孩子,摇摇头,悠悠说了一句。 带头的富家子弟指了指突兀出现的老者,像是没听见对方的话一样,犹自气愤道:“喂,那老头儿,你让开,我们要荟萃学院给个说法。” “说法?不是已经给了吗?” 对于那富家子弟的蛮横无理,老者不以为意,仍是笑眯眯的回了一句。见那少年还要开口,便轻轻挥了下脏乱褶皱的衣袖,少年随之不见。 “还有要说法的吗?” 老者对着剩下的人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富家子弟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其他人看呆了眼,哪里想不到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得道高人,顾不上再说什么,一哄而散。 老者脸上笑意不减,转过身朝着学院里面而去,佝偻的背影很快便消失不见。转头奔逃的孩子们,各自心间响起老者的声音:“修心为上,修力为下,修道当以无我。” 少年少女们只觉得见鬼了一般,不要命的离开了此地,至于日后几人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几人又能有所体悟,那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第三关考核所在的位置空间。 有人在大海之上迷失,有人陷入回忆难以自拔,有人受不了此间的顾忌精神错乱,有人怨天尤人…… 以上种种,在接近极限之前,都被神奇的力量提前送了出去,迎接他们的只能是被淘汰的命运,就像之前在门口吵闹的那群人一样。 当然,随着时间推移,也有像姬凡和周瑾萱一样安然靠岸的,最终都被接引回了广场,算是通过了考核。 与晨风一样,船毁落水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其中具体境况又因人而异、各有不同。 大多数人沉水之后,最多是下到水面三丈以下,不久便浮出水面,用时不多,像是经历了一场沉睡一样,心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小部分人落到了三丈以下、九丈之上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用时更多,浮出水面后都写昏昏沉沉而已。 九丈之下,只有晨风,而且还在下沉。 呼吸无碍,只是周边的压力让半睡半醒的晨风感觉全身骨骼都要被碎裂了一般,加之脑海之中之中刺痛不断,晨风很快便感觉彻底昏了过去。 “怎么还在下沉?” 广场上,梁承宇似是能看到此刻晨风的状态一样,嘴里嘀咕一句,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但似乎也无计可施。 彻底昏迷的晨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以更快的速度下沉。 某一时间,当晨风来到水下近二十丈左右的距离时,浑身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血珠与昏黄的海水并不融合,在晨风体表越积越多。 梁承宇彻底慌了神,事情出乎了他的控制,站起身准备去求助其他长老,此事可大可小,一条人命不说,传出去荟萃学院的名声必然扫地。 “都多大人了,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 就在梁承宇准备动身之际,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揶揄,梁承宇如获大赦,虽然没见到人,但光是从声音他就知道来人可以解燃眉之急。 梁承宇转头,看着来人,急忙解释道:“待会再说教,快来看看,有个参加考核的小娃沉到二十丈一下了。” 来人一顿,正是之前在门口教训那群无理取闹的孩子的邋遢老者,对梁承宇的无礼视而不见,紧走两步来到梁承宇身边。 “二十丈以下?没看错?” 老者眉头微皱,疑惑的问了一句,说完便不等梁承宇回应,站在原地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如此就能看到那空间深海下的晨风一样。 老者一动不动,像是在仔细观察,梁承宇束手而立,不敢出声打扰。 “二十五丈了!” “炼体者?怎么炼的,雷松原那小子也做不到吧?” “不对,有练气底子,都筑基了,怎么筑基的,这筋脉也太不像话了吧?” “三十丈了!” …… 老者自言自语,听得一旁的梁承宇一惊一乍,知道那老者并非虚言,心里不禁疑惑不已,学院何时招了这么变态的一个学员? 老者沉默下去,过了很久又开始嘀嘀咕咕,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说着一些类似“加油”、“坚持住”、“好样的”之类的话,似乎是在观看一场精彩的比试一般,全然没有任何的担忧。 梁承宇脸庞抽搐,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 “到底了!” 良久,老者停止了手舞足蹈,悠悠叹息一句,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到……到底了?” 梁承宇大脑一片空白,简单的“到底了”三个字,别人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作为第三关考核的负责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那片浑浊的大海,名为“苦海”,是荟萃学院炼体系压箱底的一件法宝,是炼体学员用来锻体的修炼工具,身处其中有淬炼肉身之能。 在“苦海”中越往下,压力越大,淬炼效果越好,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下到底部,从来没有,学员不行,炼体系的讲师、系长也不行! 梁承宇怔怔无言,他虽然不是炼体者,但作为荟萃学院有名的法宝,其功能效用他还是知道,“苦海沉底”这种事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愣着干嘛,安置好这些孩子,我去看看。” 老者结束了窥探,见一边的梁承宇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梁承宇回过神来,见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之多,都是通过第三关考核的人,在等待自己宣布结果。 “咳咳,恭喜你们,通过了学院的考核,先去休息吧,等最后一人出来,再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梁承宇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轻咳一声,对着广场上众人说道,说到等最后一人出来的时候,脸庞再次不由自主的抽搐不已。 广场上通关的人群自然欢呼不已,也不问最后一人为何迟迟不出来,随着指引人员很快便消失不见。 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梁承宇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上,抬头看了眼夕阳中的荟萃学院,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忍不住轻声叹息。 “大难当头,天佑沧澜?”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他娘值 苍茫空间中,“苦海”边。 邋遢老者席地而坐,面前是浑浊无边的“苦海”,身后是高楼林立的繁华城池,浑浊的双目死死的盯着水波荡漾的海面。 “苦海”底部,距离海面足足五十长距离的深度,晨风像是陷入安睡之中一样,表情是不是会抽搐,面有痛苦之色,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噩梦一般。 一身兽皮衣物早已不翼而飞,海底浑浊的海水缓缓流动,不知疲倦的冲刷着晨风裸露的身体。 身体表面红里透黑的血珠越来越多,血珠无视海底的高压,有连成一片要结成血痂的趋势,除了偶尔的眉头微皱,晨风一动不动。 某一时间,当血珠终于结成一层薄薄的血痂之时,海边的邋遢老者似是能看见海底的一切一样,伸手虚握,空气中无处不在的不知名颗粒疯狂涌来。 几息之间,随着老者手五指收拢,其中多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暗黄色小球,正式由空气中的颗粒汇聚而成。 “走你!” 邋遢老者看也不看,随手将手中的小球扔出,伴随着一声“噗通”落水的声音,原本并无波澜的“苦海”忽然掀起滔天巨浪。 还不算完,小球入海之后,无视海水阻拦直直下落,直指海底的晨风。 随着小球下落,浑浊的海水四分开来,其所过之处后方凭空出现一片真空地带,海水只是围着那真空地带疯狂转动。 小球虽是破开了海水的阻拦,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随着距离海底越近,其体型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终于,小球来到海底,来到晨风所在的位置时,已经只有指甲盖小小的小球忽然解体,重新化作尘埃附着在了晨风身体表面的血痂之上。 真空地带还在,从高处看去,就像是在辽阔无边海面上生生凿出了一个黑洞一样,昏黄的海水围着那黑洞疯狂流动,形成了一个直通海底的漩涡。 小球所化的尘埃颗粒附着在晨风体表之外的血痂之上后,迅速与那血痂融合,原本深红色的血痂瞬间变成了深沉的橙色。 漩涡连通海底,将包裹着晨风的橙色血痂暴露在空气之中,漫天的细微颗粒,忽然间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顺着漩涡的通道争先恐后的涌入其中,在空中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土黄色线条。 涌入漩涡的颗粒附着在血痂上,血痂再次由橙色变为土黄,而且越来越厚。 邋遢老者冷眼旁观,自从将那颗粒所化的小球投入海中之后就没了多余的动作,此刻见空中的颗粒没玩没了的涌入漩涡,嘴角忍不住轻轻抽搐。 “起!” 老者站起身,嘴里轻声呢喃,双掌朝上,轻轻抬起。 老者话落,海底土黄色的血痂轰然升起,迎着漩涡里铺天盖地的土黄色颗粒直冲天空而去。 血痂冲出漩涡,停留在海面上空,四面八方的土黄色颗粒再次疯狂涌来,就来通道中的颗粒也是匪夷所思的调转了方向,纷纷扑向包裹着晨风的血痂。 血痂在海面停稳之后,随着附着的颗粒越来越多,迎着海面上的大浪滔天,开始自顾自的原地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我的娘诶,这是什么玩意?” 就在此处陷入滔天巨浪之中之时,老者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浓浓的惊叹。 “什么玩意?你这些年都活到狗上身去了,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小娃娃,你还有脸来?” 邋遢老者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直径已经超过一丈的血痂,头也不回的嘲讽了一句。 雷松原也不恼,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道:“嘿嘿,老头儿,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等事情,别说我了,就是你也没见过吧?” 来人正是雷松原,荟萃学院外院炼体系系长。 “后生可畏啊!” 老者忽视了俩松原的存在,悠悠感慨一句。 ------ 苍茫空间外,荟萃学院。 已是深夜时分,荟萃学院虽是放假时间,但也有不少学员、讲师滞留在此,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其间,靠近山巅的一处建筑尤为明亮。 灯火辉煌的建筑内,几道身影若隐若现。像是在议事,却又坐得零零散散,像是在各行其是,却会时不时的互相交流几句。 “如此说来,这次招生倒是有些意外收获?” 坐在长桌边的一位中年男人,方脸冷眉,不怒自威,右手轻轻敲打桌面,看着站在门口方向的梁承宇淡淡的问了一声。 梁承宇主持考核结束后,就来到了此处,将此次招生的大致情况汇报了一遍。此刻听闻那中年男人问话,只是轻轻点头,没了之前的潇洒自如。 除了梁承宇外,大厅里的几人在荟萃学院算是真正位高权重的存在,不但是“四阁”、“三堂”的阁主、堂主,更是“一会”长老会的成员。 问话的中年男人正是荟萃学院刑罚堂堂主闾丘冷,执掌整个学院的生杀大权,为人刚正,嫉恶如仇,在学员中有那“鬼见愁”的外号。 “姬凡?真不知是福是祸呢。” 角落里,藏书阁阁主车景阳,一个教书先生打扮的老者,翘着二郎腿靠墙而坐,一边轻轻摩挲着自己几根灰白的胡须,一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多事之秋,确实不好说。” 善功堂堂主商静知,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坐在一旁的茶台上素手环绕,泡制香茗,随口附和了一句。 “怕个锤儿,人又不是我们绑来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人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管得着吗!” 商静知话落,立马就有不同的意见。说话的是任务堂堂主申屠音,一个粗狂的中年人,囚首垢面,坐在茶台对面,极其不协调。 接下来,梁承宇离开后,几人又各自争论一番,最终也没有商量出个对策来,眼看着只是浪费时间。 “行了,都散了吧,等大长老回来,申请长老会吧。” 闾丘冷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完便率先起身离开,其他几人见状也是先后离开了大厅,只有商静知若无旁人的煮着茶,怡然自得。 正如闾丘冷所说,荟萃学院的长老会,也有那排名和备份高低之分,长老会总共九位长老,平日里大事决策都是九人投票进行。 闾丘冷位列七长老,犹在五长老商静知、四长老申屠音之后,在场辈分最高的,其实是角落里教书先生模样的四长老车景阳。 至于其他长老,包括闾丘冷刚才所说的大长老在内,二长老、三长老,以及八长老、九长老皆不在场。 “闾丘长老!” 漆黑的小道上,闾丘冷离开大厅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呼。 闾丘冷回头,见是车景阳叫住了自己,不禁有些疑惑。藏书阁主车景阳,印象中除了长老会传唤,好像从不离开藏书阁,对其他事情也是漠不关心,不知突然叫住自己是为何。 “车长老有事?”闾丘冷皱着眉问了一句。 车景阳微微一滞,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酝酿措辞,四下张望一番,似是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才小声道:“大长老他……?” 闾丘冷缓缓摇头,不答反问:“车长老不是从不关心这些琐事么,怎么?” 车景阳面有尴尬之色,伸手示意二人边走边说,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才悠悠感慨道:“由不得我不上心啊,此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闾丘冷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认同车景阳对二人所说之情“骇人听闻”的说法,脸上有一丝凝重,又有些疑惑,不知何事竟然让“鬼见愁”都发愁。 “那她……” 二人走出去很远了,车景阳又是欲言又止的说了一句。 “不知道。” 远远传来闾丘冷淡漠的声音。 ------ 学院山脚下,一排整齐的三层建筑里。 此处正是梁承宇口中的客房,通过招生考核的九百九十九名学员,就安顿在这里,此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很庆幸通过了荟萃学院的考核,一些活泼开朗的孩子开始走门串户,互相问东问西,有交流考核经验的,有畅想未来美好时光的,不一而足。 当然,也有很多不喜热闹、思念亲人朋友的,房门紧闭,将外面喧哗的热闹关在了门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前。 姬凡就在此列。 少女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山上明灭不定的光华,眼神朦胧,对四周的欢笑声充耳不闻,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不会是没有通过吧?”良久,姬凡结束了神游天外,自言自语一句。 早些时候,当最后一批通过考核的人来到此处,仍是没有见到晨风的影子,她便一直等在门口,此处的管事几次催促她上楼歇息,姬凡都是摇头拒绝。 姬凡话音刚落,从客房楼门口走出一个俏脸生寒的少女,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姬凡,径直走了开去,嘴里咕哝着“什么破地方”。 “你很厉害?” 少女走出去十来步,想起忽然想起了什么,倒退几步,扭头看了一眼姬凡,忽然清冷出声,正是与姬凡几乎同时从第三关出来的周瑾萱。 姬凡转头看了一眼,也想起了双方在广场上见过,但却没有回应,甚至任何动作都没有,不知是懒得回应,还是没有听清楚对方的问题。 “有意思!” 周瑾萱倒也不恼,反而露出了笑容,似乎姬凡这样的表现才符合她的胃口,轻轻说了一句,便转身而走,直到消失在大门那边的黑暗里。 ------ 苍茫空间,“苦海”边。 邋遢老者和雷松原毫无形象的半躺在地,看着空中极速旋转的土黄色圆球,似乎已经麻木了一般。 那由血痂和不知名颗粒组成的圆球,此刻直径已逾两丈,在空中自顾自的疯狂转动,好在空气中的颗粒不再附着其上。 “有酒吗?” 邋遢老者半卧在地,从圆球上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雷松原。 同样半躺的雷松原闻言,笨重的转动身子,背对着后才没好气的回道:“老头子,别想了,老雷我早已弹尽粮绝!” “弹尽粮绝你妈个头,就不怕老子给你穿小鞋?” 听了雷松原的话,邋遢老者谩骂一句,对着雷松原滚圆的屁股就是一脚,蹬得雷松原滚出去好远才止住身形。 “好你个老头子,欺负老雷是不,学院可是明令禁止私自斗殴的!” 雷松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指着邋遢老者义正言辞的说道,脸上还有些委屈的申请,配合其五大三粗的身形,看起来颇为滑稽。 “老雷,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老你妈个雷,我让你老雷!” 老者愈发生气,又是一脚踢出,雷松原再次打了个滚。说来也怪,老者明明还躺在地上,雷松原胸口处却是有个实实在在的脚印,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好你个老头子,看我不告到长老会,说你以大欺小!” 雷松原灰头土脸,但依旧嘴硬,再次起身后仍是不忘威胁一番。 “砰!” 雷松原再次滚了出去。 “好你个老头子,肆意妄为,殴打学院系长!” “砰!” “好你个老头子,目无学院,不配……” “砰!” …… “好你个老头子,我服了,给你!” 小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雷松原斜躺在邋遢老者身边,龇牙咧嘴、吃痛不已,而后者则是拎着一个酒壶正眯眼享受得紧。 “你说你是不是贱?每次非得挨一顿打才老实?” 邋遢老者滋溜喝着酒,看也不看雷松原,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雷松原嘿嘿一笑,扯动了脸上的伤疤不由再次怪叫连连,自我揉搓一番后才讨好道:“哪里的话,小雷孝敬您老人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苦海传自上古,说是先天法宝也丝毫不为过,其功用远非锻筋炼骨那么简单,这苦水、这蒙尘,还有那自生自灭的幻阵,哪个不暗含玄机?” 老者没有理会雷松原真假难辨的恭维,喝了一口酒,一本正经的说道。雷松原立马正襟危坐,生怕错过一个字。 “苦水非水,乃是五行液化,蒙尘非尘,乃是五行固化,幻阵非阵,乃是五行气化。五行者,究其根本,天地演化、万物生灭之根基。” “入苦海,得造化之能,补不足而损有余,是生命大道,塑造接近完美的组成、无缺的躯壳,是重组,亦是创造。” …… 老者的声音断断续续,雷松原大气也不敢喘,虚心受教的同时不免有些庆幸,这一顿毒打、这一壶酒,不得不说真他娘值! 第一百七十三章 考核结束 子时过半,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苦海”中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漫长而令人绝望的昏黄,邋遢老者早就结束了讲授,“苦海”也再次沉寂下来,雷松原盘膝坐在一边,像是睡过去了,又像是在闭眼回味。 “咔!” 一声清脆的细微响声传来,老者眯眼望去,血痂所化的巨大黄色圆球上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 “终于要出来了么?” 老者喃喃自语,站起身开始小范围踱步,语气中满是好奇和期待,就像是一件稀世异宝即将出世了一般。 “咔!咔!咔!” 那一声轻响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巨大圆球上陆续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每一道清脆的响声都牵动着岸边老者的心。 “啪!” “噗通!” “噗通!” 在邋遢老者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随着最后一声响声传出,圆球外围由血珠、苦水、蒙尘组成的块状物开始掉落,落在苦海中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十几息后,晨风的真容显现出来。 双目紧闭、双手环胸,安静而又祥和,像是在熟睡之中一样。 全身赤裸,兽皮衣物不翼而飞,原本黝黑的皮肤此刻看起来竟也白里透红,泛着健康的光泽。 “啧啧!” 晨风静静的悬浮在苦海上空,邋遢老者啧啧称奇,像是欣赏着意见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样。 “咋地,老头子你还有这癖好?” 老者正暗自开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贱兮兮的嘲弄,吓了老者一跳不说,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后,更是瞬间黑了脸。 “狗日的雷松原,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老者气极,转身就要教训口无遮拦的雷松原,却不想就在此时,伴随着又一声“噗通”,晨风忽然再次落入了苦海中。 老者顾不上去管雷松原,连忙施法将晨风从苦海中捞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岸边。 晨风的身体刚一落地,漫天的蒙尘便再次争先恐后而来,将晨风包在中央,在晨风体表轻轻摩挲,却不附着。 “啧啧,这就是苦海的作用?” 仔细打量一番,见晨风膀阔腰圆,肌肉线条分明,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雷松原也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滚你娘蛋!” 见雷松原在好奇之余就要伸手摸向晨风,老者伸手拍掉了雷松原的手,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一句。 雷松原不情愿的收回手,对老者的谩骂也浑不在乎,只是嘿嘿笑着。 老者没有理会雷松原,围着晨风转了几圈,似乎确认没问题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感慨一句:“完美!” 漫天的蒙尘像是听懂了老者的话一样,那句“完美”之后,蒙尘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一样,又纷纷升空而去。 “老头子,有没有什么说法?”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雷松原心中疑惑不已,犹豫再三,还是冒着再次被奚落的危险,闷声问了一句。 “有你娘蛋的说法,回家问你娘去!” 邋遢老者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颇为记仇的样子。 雷松原有些尴尬,伸手扣头,小声道:“俺娘早就不在了,就是在也不知道啊!” “你……” 老者怒极而笑,挥挥手,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出去找梁承宇到小广场等着,不会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睡大觉去了吧?” 雷松原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老者坐在一边,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语,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壶酒,呲溜呲溜的喝着,晨风仍在睡梦中。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雷松原和梁承宇在广场上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甫一出现,就盘膝坐在了地上。 由于仍是黑夜,看不真切,只能大致看出那人并不高,长发随意披散,穿着一袭长袍。 “是那小子!” 雷松原率先跑了过去,凑到跟前看了看,转过头对梁承宇点点头。 “刚出来明明没事,怎么又坐下了,我看他还看了我们一眼呢?” 梁承宇也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人为何一出现就坐到了地上,之前那么多进入苦海历练的学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有点晕,想吐,压一压!” 不等雷松原说话,坐在地上的那人小声说了一句,颇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在苦海里折腾良久的晨风。 “还好,压下去了,没事了。” 雷松原和梁承宇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及。晨风已经站起身,站在二人身后又解释了一句。 梁承宇纵使心里有再多疑惑,此时也不是问话的时候,笑着解释几句,告知晨风已经通过了荟萃学院的考核,随后就独自带着晨风离开了广场,去往那处客房。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二人沉默的走了一阵,梁承宇想起之前雷松原的讲述,心里不禁好奇不已,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 “特别的感觉?嗯,是有些,感觉太宽松了,也不暖和。” 晨风走在后面,听了梁承宇的话,先是反问一声,少许思考后,抖了抖衣袖,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 “宽松?暖和?” 这是什么话,梁承宇更加迷惑了,苦海淬体还能这样形容?什么时候淬体能有这种效果了,是自己孤陋寡闻? “没有觉得身轻如燕、全身力量增长不少?” 梁承宇反复思量,还是听不懂晨风的话,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这才是大多数人经过苦海淬体后的感觉。 “身轻如燕?力量增长?” 晨风瞪大了眼睛,也是有些匪夷所思,看着走在前面的梁承宇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抖了抖衣袖,脸上满是疑惑。 “前辈,莫非这就是书上所说的法袍?” 沉默的走了一会,晨风忽然想到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法袍一说,特殊材质的衣服,经过炼器师的加工,就会具备某些匪夷所思的功能,兴奋的问了一句。 “法袍?” 梁承宇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晨风,确认对方不是在开涮自己,忽然间哑然失笑,摇摇头,笑道:“你以为我在说你身上这件长袍?” “不然呢?” 晨风回答的理所当然。 原来,从沉入苦海到在广场行醒来,中间的经历晨风一无所知,醒来后除了一身兽皮换成了长袍,再无任何区别,听了梁承宇的话自然先入为主。 “这不是法袍,只是普通的布匹制成的衣物。” 梁承宇苦笑不已,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也没有给晨风任何提醒,只是耐心的解释了一句,此后便不再言语。 “好了,就是这里了,不早了,先歇着吧。” 来到客房所在的三层建筑前,梁承宇指了指前方,安顿晨风几句,不等晨风道谢便转身离开了,估计是之前那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颇为受伤吧。 “姬凡?” 晨风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衣小姑娘坐在台阶上神游天外,对自己的接近竟是置若罔闻,轻声呼唤了一句。 “你?” 姬凡回过神来,见晨风消失半天竟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光换了身衣服,就连皮肤都白皙了不少,不免有些意外。 “不知道怎么搞的,掉那海里了,才出来,还好通过了考核?” 晨风甩了甩衣袖,对这身装束颇为不习惯,简单的将之前的经历说了一遍。 姬凡轻轻点头,表示了然,但也没有了下文,只是站起身静静的看着晨风。晨风有些不习惯,接着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出来看星星。” 姬凡话到了嘴边忽然换了说法,目光有些躲闪,就连晨风都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 晨风忽然想起另外一事,顾不上去管姬凡的意外举动,急切的问了一声:“见白卓他们了吗?” 姬凡摇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 晨风其实已经睡了很久,所以没有多少疲倦,加之天就快亮了,心里担心白卓和狐瑛的下落,索性就和姬凡一起坐在台阶上,在阴云密布的破晓前夕,一起“看星星”。 ------ 日上三竿,荟萃学院小广场。 通过考核的少男少女们齐聚,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梁承宇。 也不知荟萃学院如何做到的,通过本次的招生的,正如梁承宇所说,正好一千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人群里,晨风有些急躁,将人群看了遍,还是没有见到白卓和狐瑛的影子,两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各位,恭喜你们通过了三关考验,正式成为荟萃学院外院学员,接下来的时间,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勤练不辍,早日成材。” “好!” 少年少女们欢欣鼓舞,虽然昨晚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此刻得到学院的正式通知,还是有些兴奋。 能从数万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他们也确实应该为自己欢呼。 “本次通过考核者共计一千人,其中练气系六百二十五人,炼体系一百五十五人,炼药系七十五人……” 梁承宇的声音继续响起,将本次通关者的详细情况一一道来,众人又是一番惊呼,晨风也是有些感慨。 “接下来,我简单说一下学院的一些事情,具体事宜之后各位讲师会为大家详细解答,我所说各位务必牢记。” “这是本次所有学员的排名,是根据前三关综合考量之后而得出,每个系根据排名进行分班,练气系前二十五名为甲班,二十六至五十名为乙班,以此类推,其他各系亦是如此。” 梁承宇话落,众人头顶的虚空出忽然出现一张写满众人名字的榜单,按照练气、炼体等分为六系。 “练气系第一名周瑾萱。” “炼药系第一名姬凡。” “炼体系第一名夜梦。” “阵法系第一名云朵。” “炼器系第一名顾念真。” “御兽系第一名白卓。” 地上众人抬头看着天空中榜单,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寻找自己的名字,确认自己的排名和分班,更多的目光还是看向了各个系的榜首位置。 晨风则是有些呆滞,站在原地怔怔无言。 榜单出现的瞬间,晨风就本能的看见了白卓的名字,以至于他都没有去看自己的排名和分班,看着白卓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白卓不是去练气系参与考核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御兽系,还是第一名,这中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为何到此刻还是只见其名不见其人?” 晨风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直到一边的姬凡轻轻碰了一下才回过神。 见姬凡脸色尴尬的看着自己,晨风不明所以。姬凡也不说话,朝着榜单的方向努了努嘴,晨风顺势看去,不由也尴尬不已。 “炼药系第七十五名,晨风,丙班。” 晨风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炼药系垫底,是擦着边进来的,与姬凡“首尾呼应”,真是险之又险,看样子差点就名落孙山了。 少许的尴尬后,晨风这才认真打量起榜单来,果然,在御兽系榜单上,晨风看到了狐瑛的名字,高居第二,紧随白卓。 武媚儿炼体榜第十三。 “好了,排名和分班就是如此,各自记好,明日便寻找各自的讲堂开始正式的学习。接下来有几件事需要各位知悉。” 梁承宇见众人都看清楚自己的排名和分班情况,大手一挥,空中的榜单消失不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第一,各班的配备一名讲师,负责日常教学,每日上午为各自主业学习时间,不得无故旷课,下午为自由时间,学院会开授各门课程,大家自由参加。” “第二,新生时限两年,共两次大考。第一次是一年后,根据各位的表现重新分班,第二次是两年后,决定各位进入内院还是彻底离开学院。” “第三,在学院期间,要遵守学院制度,任何人不得肆意妄为,否则严惩不贷,重者直接逐出学院。” “第四,新生学员,以学习为主,原则上不可以接受高级任务,不能进入四阁,不能擅自离开学院。” …… 梁承宇将各种注意事项娓娓道来,听得底下众人皱眉不已,条条框框之下,仿佛只剩下学习这一件事。 半个时辰后,梁承宇该说的都说完了,众人离开了广场,与亲人道别的、在学院四处瞎逛的,不一而足,唯独晨风和姬凡留在原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委屈 晨风是想问一下梁承宇关于白卓的下落,姬凡则是因为晨风留了下来她跟理所当然的跟着留了下来。 “你……有事?” 梁承宇见晨风逗留,走过来主动问了一声。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晨风的名字,想起昨晚风马牛不相及的聊天,他的脸庞忍不住轻轻抽搐。 “前辈,我有两个朋友……” “别前辈了,既然已经是学院的学员了,叫我梁长老就行。” 晨风完全没把昨晚的事当回事,此刻满脑子都是白卓和狐瑛的事,拱了拱手说道,只是刚刚开头就被梁承宇打断了。 “梁长老,我有两个朋友,就是御兽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白卓和狐瑛,不知他们人在何处?” 晨风换了个称呼,急切的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朋友?你认识他们两个?” 梁承宇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了一句。 晨风腹诽不已,这老头莫不是脑子不好使?昨晚说话就没头没脑的,怎么此刻还这样?明明都说是朋友了,还问认不认识?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晨风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真的?” 见晨风点头,梁承宇还是有些不相信,又是确认了一遍。 晨风彻底无语,只好再次重重点头。 “你随我来!” 梁承宇站在原地思考良久,最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完便不等晨风说话,卷起晨风瞬间消失,只留下姬凡一人在广场上不知所措。 靠近山巅的一处建筑前,显出晨风和梁承宇的身影来,正是那晚各位长老议事、最终不欢而散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梁承宇交代一声便进入眼前的建筑内不见了踪影,看其火急火燎的样子,竟是片刻耽误不得似的。 晨风担忧不已,到此刻他终于肯定白卓和狐瑛是摊上大事了,只是不知道和荟萃学院有什么关系。 晨风知道,随着几万年前那场人妖大战的落幕,人族和妖族的关系始终处于对立面,谁也看不惯谁,若是真让学院发现了白卓和狐瑛的跟脚,那真就麻烦了。 大厅内,空空荡荡,只有商静知一人在窗边素手添香。 “你是?” 见梁承宇走进来,商静知抬头疑惑的轻声问道,竟是不认识梁承宇。 “商长老,在下外院长老梁承宇,有重要事情禀告长老会。” “梁承宇?有点印象,老头子呢?” 商静知不疾不徐,出奇的从容,并没有因为梁承宇火急火燎的样子有丝毫动容,反而是慢条斯理的反问了一句。 “老头子?诶!商长老你知道的!” 老头子,也就是在“苦海”中守护晨风的老者,不知其在学院是何职位,也不知其名字,似乎所有人都叫他老头子,所有人都对他很无语。 商静知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认可梁承宇对老头子说法,抬起头问道:“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早些时候……” 当下,梁承宇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说到带着晨风来的此地后才止住了话头,期待的看向了商静知。 商静知若有所思,沉默少许才回道:“带那孩子过来,我先见见,我通知其他长老一起商量怎么办吧?” 梁承宇躬身称是,默默退了出去。 “这里是长老议事的地方,若想你那两位朋友平安无事,待会跟各位长老如实交代,不要有所隐瞒。” 梁承宇来到殿外,见晨风正东张西望,走到跟前安顿两句,便让晨风自己进去,自己则是直接缓缓下山去了。 晨风有些忐忑不安,倒不是因为畏惧各位长老,说实话他还不清楚长老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担心白卓和狐瑛。 晨风来到殿内,里面安静的有些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你就是晨风?” 晨风正蹑手蹑脚的四处张望,忽然传来商静知温和的问话,晨风立马收紧心神,顺声看去,一个温婉的中年妇人正端坐茶台后,说不出的淡雅恬静。 “是,小子晨风,见过……” 晨风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只好学着演绎里那些少年豪杰初见前辈高人时的姿态,有模有样的抱拳行了一礼,江湖气十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想起之前称呼梁承宇前辈时被对方改了口,又不知这中年妇女是不是长老,不好随便称呼,于是有些虎头蛇尾,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商静知仔细的打量着故作姿态的晨风,脸上有些笑意,招了招手,示意晨风坐到自己对面。 晨风也不客气,缓步走到茶台跟前,坐在了商静知对面,见对方递过来一杯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听说你和白卓是朋友?” 商静知脸上笑意更甚,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晨风悚然,心里瞬间飘过许多想法,比如对方是不是在刚才的茶里下了迷魂药逼迫自己说实话,比如对方是不是想要趁机打听沧澜山的问题。 晨风越想越是心惊,这回确实摊上大事了,包括连成玉和白泽在内,看来当初都是大意了,不曾想刚来就被人看出了端倪。 “你们都知道了?” 震惊过后,晨风不答反问。 事已至此,只能老实交代,走不一看一步了,能说的他会说,不能说的打死也不会提一个字,比如沧澜山,比如连成玉。 商静知点头。 “我们是认识,白卓是当代白泽后裔,也就是未来的白泽。狐瑛是狐族圣女,也就是未来的狐族族长。” “但他们都没有恶意的,也没想着做出什么损害人族的事情,纯粹是仰慕荟萃学院,跟着我一起来这里学习见世面的。” “当然他们本可以不来的,家里长辈安排的,我也没办法,其实我也知道,他们说是来陪我,其实就是保护我的。” …… 晨风不打自招,将许多荟萃学院还不曾掌握的情况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商静知看似波澜不惊,实则震撼不已。 什么“当代白泽”、“狐族圣女”、“家里长辈安排”之类的字眼,落到商静知的耳朵里如同春雷在心头炸裂,其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初闻白卓和狐瑛妖族化形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什么样的人族长辈,可以让妖族大名鼎鼎的白泽少主和狐族圣女双双陪行保护?还不情不愿的样子? “那么,你是谁?” 商静知按耐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不疾不徐的问了一句,这才是她此刻最关心的事情,也是整件事最关键的地方。 “我……我是谁?我是晨风啊!” 晨风看着商静知,就像看着一个傻瓜一样,见对方从容淡定,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理解错了,吞吞吐吐的回了一句,言语之中满满的不确定。 “晨风?这世上还有姓晨的?” 就在晨风满脸的疑惑的看着商静知的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质疑,言语直白、声音玩味。 闾丘冷大步走来,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晨风,晨风感受着对方满身的杀伐之气,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有姓晨的?我不就是?” 紧张之下,晨风将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这落到闾丘冷的耳中则是赤裸裸的挑衅,就连商静知也是有些意外。 “好,好,好!” 闾丘冷连说三个好字,之后却没再撂什么狠话,坐在了一边的长桌边,看样子是在等其他人到齐。 晨风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关键是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让闾丘冷横眉冷对,心里对荟萃学院的影响大打折扣。 之后其他长老陆陆续续到来,都一一坐到了长桌边,但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有意无意的会扫视晨风一眼,期间倒是商静知淡淡的安慰了一句“没事”。 半柱香时间后,那晚出现的车景阳、申屠音等长老到了,不曾出现的九长老段离、八长老左手、二长老欢谣等人也到了,加上商静知总共八人,只差大长老钟凌。 “都到了?” 商静知带着晨风来到门口,示意晨风站在门口,自己落座后不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 还不待晨风转头看去,桌前的八位长老俱是站起身来,晨风回过头看见首位之上已经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满脸的倦容。 “静知,这就是你说的那孩子?” 老者落座之后,先是示意其他人坐下,然后看着局促的晨风,转头问了商静知一声,言语和蔼,并没有闾丘冷那般盛气凌人的感觉。 商静知轻轻点头,算是肯定了大长老钟凌的说法。 钟凌会意,微微点头,见晨风满是紧张戒备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晨风是吧?坐,坐下说,别紧张。” 晨风木然落座,坐在了长桌另一头,与钟凌正好面对面,面对对方的提问,不拒绝,也不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晨风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即使不知道九位长老齐聚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眼下的情形已经远超他的掌控了,坐下之后有些失魂落魄。 商静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着晨风微笑道:“要我转述吗?” 晨风像是没听见一样,置若罔闻,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草鞋。 兽皮衣物不见了,只有这双草鞋才能稍稍给他安慰,无声的提醒着他,让他不至于彻底迷失在绝望中,让他能想起连成玉雷打不动的笑容,茅草屋里温暖的午后阳光,小黑狗憨憨的样子。 商静知将晨风对自己所说之话依依转述,没有丝毫偏差。在场之人听闻之后无不动容,看着晨风个个惊为天人的样子。 “你们晨家莫非子虚乌有?是不是伙同妖族图谋不轨?” 闾丘冷出了名的暴脾气,商静知转述的话像是将他彻底点燃了一样,站起身质问晨风,声色俱厉。 晨风轻轻摇头。 “闾丘,慎言!” 钟凌摆摆手,示意闾丘冷稍安勿躁。 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没经历过任何人情世故,说是被连成玉娇生惯养长大的也不为过,晨风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低着头的他眼里有了泪花。 “事已至此,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妄图危害人族的蛀虫。你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闾丘冷落座之后,钟凌缓缓说道。虽然语气平和,但话里的凌厉之意,与闾丘冷之前所说并无二致。 晨风继续低着头,摇头之际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溅在揉搓在一起的双手上。 “大长老,此事或许有误会,一群人欺负个小孩子干什么?” 场间忽然传来一个不同的声音,除了晨风仍是不为所动外,其他人都是有些意外,纷纷看向此人。 说话的,是个冷峻的中年男子,左手,怀抱一柄重剑。 左手,并不是什么阁主、堂主,却是荟萃学院九位长老之一,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除了练剑、教人练剑,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众人奇怪的,不光是左手无缘无故的声援晨风,更是因为左手在此事上竟然发表了意见。要知道,以往长老会议事,左手基本就是个摆设,极少发言。 “哼!真是愚蠢,若真是上古余孽与妖族合谋祸害人间,会派几个黄口小儿来?这不是等着让你等看穿?” 左手冷哼一声,竟是连大长老都骂了进去。 众人脸色阴晴不定,虽然左手话说的难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妖族筹谋上万年时光的计划,就让几个毛头小孩子执行,这确实讲不通。 “妖族险恶,行事多是不按常理出牌,按照左长老所说,如此粗心大意,等反应过来,怕是人族早已覆灭了也不一定。” 闾丘冷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 左手懒得多说,今天能仗义执言如此多,已经是极限了,根本不能指望他与闾丘冷在桌上大战三百回合。 议事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晨风轻轻的啜泣微微可闻。 “大长老,要我看,也不用在这里耗着,也不用东问西问,直接搜魂得了,自然能得到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良久的沉默后,闾丘冷忽然出声,晨风闻言如坠冰窖。 “闾丘!” 其他长老不约而同的看向闾丘冷,大长老钟凌大声呵斥一声。 “此等邪恶歹毒手法,与那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大长老脸色难看,气得浑身发抖。 闾丘冷自知失言,坐下后闷声不语。 “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问下院长的意思?” 见此事争执不下,晨风又是摆明了不会配合的样子,也不能施展闾丘冷所说的搜魂之类的办法,二长老欢谣出声提醒一下。 众人闻言皆是不约而同的摇头不已。 院长,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称谓。 荟萃学院源远流长,到现在之所以声名不显,主要就是院长常年对学院不顾不问,别说学院学员了,就是在场的长老没有见过院长的也大有人在。 荟萃学院院长,实力极为强横,纵使无数岁月过去,纵使多年不曾现身,其威名在老一辈山巅修士亦是如雷贯耳。 只要没有确认荟萃学院院长身死道消,就没有人敢打荟萃学院的主意,这是许多超级宗门、世家代代相传的祖训,是东土公认的事实。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头子 “我联系看看吧!” 提起院长,大长老钟凌似乎是唯一的知情人,见其他都看向了自己,摇摇头,叹息一声,似乎也不抱多大的希望。 “那就散了吧,此人先羁押在刑罚堂,如何?” 眼看着此事今天是不能解决了,闾丘冷站起身,像是在请示钟凌,又像是在宣布晨风的归宿。虽是询问的话语,但语气神情间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平白无故拿人作甚,先让他去吧,一个筑基的小孩子而已,还怕他飞了不成?” 车景阳第一个反对,语气淡漠。 “万一呢?万一让他跑了怎么办?宁杀错不放过!” 闾丘冷自以为暂时收押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了,不曾想还有人反对,听了车景阳的开脱之词后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质问车景阳。 车景阳不再说话,反正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怎么处理晨风,不是他说了算的,自然也不是闾丘冷可以做主。 “你们怎么看?” 钟凌有些犹豫不决,看向在场之人。 “先收押吧!” “学院禁足即可!” 众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除了车景阳之外,只有左手和商静知反对羁押,包括大长老在内,竟有五人同意了闾丘冷的做法。 “走!” 闾丘冷脸上有得意之色,站起身对着低头啜泣的晨风冷喝一声,准备就此带着晨风离去。 在这议事堂他是没有办法让晨风开口,但到了他的刑罚堂那就不一定了。 “走?走你娘个蛋!” 门外传来一道惫懒、粗俗的声音,打断了闾丘冷的动作,其他人也是微微一滞,反应过来后都摇头不已。 老头子出现在门口,一身破旧长袍、披头散发,佝偻着身子,双手负后,斜眼看着气势凌人的闾丘冷。 闾丘冷被当众打脸,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也出奇的没有发作,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老头子,这是事关学院声名、人族存续的大事!” 钟凌看着老头子也一副颇为不自在的样子,顿了顿才解释一句。 “学院声名?人族存续?” 老头子嗤笑一声,继续道:“如此大义凌然,这么多年你们做了什么?教出了几个栋梁?干了多少惊天动地事?” “乌烟瘴气!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一群加起来上万岁的老家伙欺负个十几岁的小娃娃,都你娘蛋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头子骂骂咧咧,不顾九位长老脸色难看,走到晨风身后,轻轻拍了拍晨风的后背,换回温和的语气,也是笑骂道:“哭你娘蛋,是个带把儿的,就好好修炼,以后长本事了,把这帮不要脸的全干趴下,摁在地上摩擦,不就行了?” 晨风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将老头子的话听进去。 老头子不再言语,瞪了钟凌一眼,拽着晨风走了出去。 晨风就这样被老头子迷迷糊糊的带出了长老会议事堂,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场未知的凶险。 议事堂中,各位长老面面相觑,但似乎都拿那邋遢老者没有丝毫办法,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左手离开的时候满脸的笑意,似乎很久都没那么开心过了。 老头子,荟萃学院一个奇葩的存在。 没有一官半职,不显山不漏水,在学院里自行其是,讲师他也骂、长老他也说,似乎谁都不怕。 所有人都叫他老头子,学员、讲师、长老无一例外。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学院一样,好像所有人从进学院的时候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嗜酒如命,与谁言语都是口无遮拦。 ------ 下山路上,老头子和晨风。 “多谢前辈!” 吹了一阵冷风,晨风渐渐回过神来,想起之前发生在议事堂的事情,心里虽然仍是压抑无比,但还是对着走在身边的老者道了一声谢。 “前辈个锤子,叫我老头子!” 邋遢老者摇摇头,拍了晨风一巴掌,笑着说了一句。 晨风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一个趔趄,但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转头尴尬一笑,疑惑道:“老头子?他们说没有姓晨的,好像也没有姓老的吧?” “姓……姓老?” 老头子窒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对着晨风的屁股就是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姓你妈个头,小兔崽子!” 晨风并不知道老头子在那“苦海”之中守护了自己整整半夜,在此期间为晨风付出良多,而老者也没有邀功的意思,二人只当是初次见面了。 “那小子和丫头没事,放宽心。” 老头子一边走一边说,在晨风看来天大的难题,到了他这里,似乎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小事而已,并不值得如此劳心劳力。 “真没事?” 晨风有些不确定,揉了揉猩红的眼睛,转过身停下脚步,认真的问了一句。 “世间事,是非曲直,世间人,善恶美丑,从来都因人而异,哪有一划一大片的道理?” 老者似乎没有听到晨风的疑问一样,自顾自的感慨一句。 晨风细细品味,觉得颇有道理,不禁对老者刮目相看。 老者没有说话,在前面沉默带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晨风发现老头子改变了路线,朝着一侧的小路走了过去,晨风不明所以。 “怎么样?” 二人来到一片开阔的山崖前,站在平整的山岩上,老头子回过头看了晨风一眼,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可以吧!” 看着山下人头攒动,远处若隐若现,晨风想起幽谷树冠处的风景比之耐看了不知凡几,半是认真半是恭维的回了一句。 “小子是个见过世面的,不错!” 晨风本以为老头子会不高兴,不料对方竟是夸赞了自己一句。 晨风不禁摇头不已,非是因为老头子不按常理出牌,而是自己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老头子在崖边席地而坐,双腿悬空,轻轻摇晃不已,晨风静静的站在其身后,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多是老者询问,晨风作答。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老头子说话天马行空,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可也就是这样,晨风渐渐放松了下来。 “有酒吗?” 老头子开导完晨风,嘿嘿一笑,看着晨风问了一句。 “酒?” 晨风闻言先是本能的摇头,虽然连成玉也是嗜酒如命之人,但他却是从来不碰这玩意,听老头子这样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老头子难掩失望,叹了口气。 “哦,有的!” 见老头子失望,晨风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幻空戒中还真有一壶好酒,是云山三层藏书阁那具骷髅身上的。 当时晨风将骷髅身上的幻空戒交给了连成玉,连成玉从中发现了几壶酒,自己拿了大半,给了晨风一壶,不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喏!” 在老头子期待的注视下,晨风从幻空戒搬出了一大壶酒,老头子兴奋的搓搓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嗯?” 老头子只是抱在怀里,并没有揭开泥封,就疑惑的轻咦一声,忍不住再次看向了晨风。 “家里长辈给的,我不喝酒的。” 晨风误以为老头子是疑惑自己这般年纪怎么还随身带着酒,尴尬一笑,解释了一句。 “小子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啊!” 老头子知道晨风会错了意,但也没有说破,掀开泥封抿了一口。 “你这酒?万年陈酿?” 一口酒下肚,老头子毕竟是喝酒的行家,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晨风也是无语,不就一壶酒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想起连成玉得到这些酒水的时候似乎也说过什么万年陈酿之类的话,便点了点头。 “奇怪,怎么有点熟悉,知道哪里来的吗?” 得到晨风肯定的回答后,老头子仍是满脸疑惑,又是嘬了一小口,转头疑神疑鬼的问道。 “哪里来的?” 晨风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虽然老头子有恩于自己,但是关于连成玉、云山的事情,晨风是肯定不能说的。 想到自己修建在云山藏书阁一边的“忠义之士之墓”,记得有此连成玉站在墓前嘀嘀咕咕的说过一番话,好像提过一个名字。 “好像是个叫尉迟君的。” 心里这样想着,晨风脱口而出。 连成玉当时在墓前感慨时,提到的名字正是尉迟君,晨风不知是何方神圣,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尉迟君?他还活着?” 晨风说得不咸不淡,老头子却是大惊失色,站起身双手抓住晨风的胳膊用力的晃动。 老头子有些失态,不知不觉间有些用力过大,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晨风不由得龇牙咧嘴,老头子看在眼里才后知后觉的松开了手。 “他死了,我埋的。” 挣脱了老头子的大手,晨风揉了揉肩膀,回答了老头子的问题。 “死了,果然死了……不对,你说你埋的?你才多大,难道?” 老头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嘴里喃喃自语,说到最后忽然反应过来,误以为尉迟君身死不久,又是有些震惊。 晨风缓缓摇头,看着一惊一乍的老头子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心里有了诸多猜测,当下将尉迟君身化枯骨一事大致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藏书阁,关于云山,晨风自然是只字未提,只说是在某处深山老林之中的事情,具体位置自己早已记不清了。 老头子怅然若失,一个人坐在崖边,怀里抱着那壶酒怔怔无言,背影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晨风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看着老头子的背影,有些无所适从。 “去吧,努力修行。你家大人哪天要是路过这里,记得告诉老头子一声。” 良久,老头子回过神来,看着山脚下脚步匆匆的学员,头也没回的交代了一声,此后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晨风躬身称是,虽然不知道老头子为何要见连成玉,但考虑到对方连尉迟君都认识,估摸着对方与连成玉恐怕也是旧识。 晨风一路心事重重,加之白卓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下山路上就连两边的风景都没顾上去看,来到山脚的广场上,见姬凡仍然等在原地。 “你在这里干什么?” 晨风有些不解,距离自己上山已经小半天过去,他可不相信姬凡一直都等在这儿。 “等你。” 姬凡说得理所当然。 “等我干嘛,以后不要这么傻了,走吧,咱们去吃点东西。” 晨风摇摇头,对姬凡这种举动很是不解,劝诫了一句,感觉腹中空空,便准备带着姬凡出去找点吃的。 姬凡不知道晨风上山经历了什么,也不主动过问,听了晨风的话后也只是乖巧的点头,紧随着晨风而去。 ------ 荟萃学院所在的山巅,是一处平整广阔的广场,足足能容下数万人之多,广场边缘是一圈高低不一的建筑,美轮美奂。 广场边的一座三层建筑内,白卓和狐瑛在一楼大厅中相对而坐,大长老钟凌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广场。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钟凌头也不回,低声问了一句,满脸的无奈。 自从外院御兽系系长袁影在不经意间发现了白卓和狐瑛的不对劲后,就直接将两人带到了此处,由荟萃学院大长老钟凌亲自负责审讯。 出乎预料的是,白卓和狐瑛二人软硬不吃,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副落到你手里任你宰割的样子。 钟凌气愤不已,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交给闾丘冷刑罚堂来处理此事,只是想到那个行事诡异的老头子后,就有些犹豫了。 “你那朋友我刚才去看过了。” 见白卓仍是不搭理自己,钟凌叹了口气,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有本事冲我来,威逼利诱算什么本事?” 白卓动容,冷哼一声,对荟萃学院的做法很是不齿。虽然他和狐瑛只是被软禁在此,但他无时无刻不担心着晨风的情况。 “威逼利诱?荟萃学院干不出来那种事。” 钟凌摇摇头,否定了白卓的猜想,略微沉吟一下,又接着道:“这么拖着也不是回事,只要你们交代清楚来历,这么大一座学院,不是容不下你二人。” 白卓缓缓摇头,虽然也很认同钟凌的说法,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是有必要交代清楚来历跟脚,但白卓就是不能说,涉及晨风来历的事情,是老白泽特意交代过的,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事情。 “也罢,我去问问院长吧!” 钟凌似乎早有预料,摇摇头,缓步走了出去,远远的传来其颇为无奈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六章 震动 距离荟萃学院不远处的一处坊市。 这里原本荒芜贫瘠,位于荟萃学院东方,距离学院半个时辰的路程,起初只是几个行脚商人,专为荟萃学院师生提供一些日常所需。 随着时间流逝,开始有人“陪读”定居,人口渐渐多了起来,坊市规模也逐渐变大,时至今日,俨然已是一座小型城池,只是没有城墙罢了。 晨风带着姬凡来到此处时,脏乱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喊声、嬉闹声不断。晨风心事重重,并没有过多驻足,随便进了一家酒楼。 正是晚饭时间,酒楼内人声鼎沸,在小厮的带领下,晨风和姬凡寻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随便要了些吃食。 “这次荟萃学院还真是让人意外,丝毫不输五大院!” “那是,我可是听说姬凡都来了,啧啧,那可是姬凡啊!” 晨风和姬凡刚落座,便从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一阵啧啧称奇之声,声音不大不小,整个一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还不算,皇室周瑾萱也来了!” “对对对,我家堂叔在外院帮厨,中午亲口跟我说的,除了姬凡和周瑾萱,第七的夜梦和第八的云朵也都来了呢。” “嘶!前十来了四个之多?” 旁边那人刚刚说完,其他人又陆陆续续补充了几句,说的都是本次学院招生的事情,无一例外,言语中对荟萃学院本次的成绩都有些匪夷所思。 晨风满是无语,可惜这些人都不认识姬凡,否则估计都会惊掉了下巴。 晨风安静的听了一阵,通过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才知道其他学院也已经招生结束,除了詹台囝之外,排名前十的年轻十人都加入了各大学院。 饭菜上桌,晨风和姬凡安静的吃饭,周边的客人仍是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王寡妇敲了李光棍的门,张三报了李四的仇之类的。 “听说西凉州那边沧澜山有异动?” 大厅中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句,晨风立即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开始认真的侧耳倾听,相比其他的传闻,他更关心这个话题。 “此事真是咄咄怪事,听说半个月前就有动作,只是迟迟没有后续的动作,各大宗门和学院好像也放任不管的样子。” “慎言,听说此事是我们人族的大能和妖族达成了共识,正在密谋一件天大的事情呢,可不能乱说。” 大厅里,众人说起最近各方的异常举动,都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凡是消息灵通之人,都感觉到整个东土风雨欲来的样子。 ------ 荟萃学院,山巅的一处密室中。 钟凌盘膝而坐,面色古井无波,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面泛黄的镜子,以手为笔,在镜面上轻轻书写。 “白泽少主、狐族圣女,伙同人族少年投门,身份不明,居心叵测。软硬兼施,不为所动。事关重大,敢请辞耳。” 钟凌竟是通过这种方式在联系荟萃学院院长,请院长定夺此事,看来是真拿白卓和晨风的闭口不言没了丝毫的办法。 与此同时,当钟凌面前镜面上的文字缓缓消失的时候,不知多远的地方,不知多高的虚空中,一尊如石像一般身影凭空而坐。 那人眉头轻皱,眉目开阖间有精光四射,只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看着虚空中浮现的字样,神色波澜不惊。 抬手将凭空出现的字迹擦去,看着更远处的虚无,忽然微微一笑,道:“还没看够?” “哈哈,老家伙,是不是很无聊?” 虚空中传来一声轻笑,连成玉的身影幻化而出。 “怎么样?” 连成玉来到那人跟前,盘腿做了下来,掏出一壶酒自顾自的灌了两口,一脸的陶醉神情,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老样子。” 那人并没有看连成玉,也是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声若洪雷。 连成玉没了话,似乎对那人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坐在云海之上,看着不远处云卷云舒,满脸的惬意。 “你的主意?” 良久,连成玉一壶酒都快喝光了,那人又睁开眼问了一句。 “水纳百川为海,土积万千成山。格局呢?格局懂不懂?” 连成玉嘿嘿一笑,明显是知道那人在问什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急败坏的回了一声。 那人也不生气,同样以手作笔,在空中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 ------ 荟萃学院,密室里。 钟凌以为这次与院长沟通又要石沉大海了,正准备收起那面镜子起身离开,镜面之上忽然有光芒闪烁,钟凌定睛看去,不由有些呆滞。 “格局呢?格局懂不懂?” 镜面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疑似院长之人竟是掐头去尾,挑了连成玉话里最没营养的一句作为回复。 钟凌神色犹豫,看字迹应该是院长的不假,可这口气就耐人寻味了,院长的为人、脾气秉性,钟凌自然是知道的,断然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确认是老院长的亲笔信,钟凌纵使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由松了口气,此时总算是有个解决办法了。 “大长老,你怎么才出来?” 钟凌刚走出密室,准备去长老议事堂告知各位长老一声,闾丘冷出现在门外,着急的埋怨了一声。 “闾丘,何事如此着急?” 钟凌疑惑,闾丘冷从来都是沉得住气的,不知何事竟如此着急。 “九清宫南宫婉来了,指名道姓的要见你!” 闾丘冷也不绕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明了来意。 “南宫婉?她来干什么?” 钟凌也是有些疑惑,荟萃学院与九清宫交集极少,虽然与那南宫婉有过几面之缘,但谈不上什么交情,不知此时到来所谓何事。 “会不会……” 闾丘冷语言欲言又止。 “你是说?” 钟凌会意,也是有些不确定。 两人误以为南宫婉此时到来,是为了白卓和狐瑛的事情,心下有了一些猜测,但也不是细究的时候,当下满是忐忑的朝议事堂而去。 长老议事堂,商静知对面坐着眉开眼笑的南宫婉,起身后站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显得异常乖巧。 “南宫宫主慢用,大长老估计马上就到。” 商静知递给南宫婉一辈热茶,不卑不亢、笑意盈盈。 “钟凌老儿在干嘛,多年不见,架子恁大?” 南宫婉接过商静知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嘴里满是不悦的咕哝了一句。 “南宫宫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商静知正准备解释一二,门外忽然传来大长老钟凌爽朗的笑声,话落,钟凌和闾丘冷已站在了南宫婉面前。 “老身此次前来,是为了那件事,顺便有件小事需要麻烦钟凌长老。” 南宫婉也不客气,站起身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钟凌皱眉,不是因为南宫婉口中的“那件小事”,而是“那件事”。 想到此处,钟凌神情严肃,郑重抱拳,道:“有劳南宫宫主,若是可以帮到南宫宫主,荣幸之至。” 南宫婉摆摆手,脸上有一丝疲倦,拉过身后的小姑娘对着钟凌解释道:“这是我九清宫的希望,我的关门弟子,扶桑,希望可以在荟萃学院学习一段时间。” “这……” 钟凌面有难色,就是一边的商静知和闾丘冷都是有些意外。 南宫婉说得轻巧,九清宫的希望、关门弟子这两个说法,无论哪一个都无不透露着扶桑的重要性,几人都不明白南宫婉为何要让其加入荟萃学院。 “怎么,不行吗?” 南宫婉将几人的表现看在眼里,颇有些不悦的问了一句。 “不是不行,只是怕我院讲师才疏学浅,耽误了高足。” 钟凌连忙摆手,不说不能轻易得罪南宫婉、九清宫之类的,作为南宫婉的关门弟子、九清宫的希望,扶桑自然是修道的良才美玉,任何势力都没有拒之门外的理由,荟萃学院自然也不例外。 “既如此,那就拜托大长老日后多多关照了,扶桑,来。” 南宫婉盖棺定论,似是不想在此事上耽误时间一样,将扶桑叫到一边安顿了几句。 “好了,老身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南宫婉交代完毕,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说完便离开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钟凌和闾丘冷面面相觑,心里各自疑惑不已,今年这是怎么了?先有姬凡、周瑾萱,再有扶桑主动来投,今年荟萃学院招收的天才学员,都赶上以往的总和了。 ------ 未知高空中,连成玉和那老者相对而坐,不远处多了几道人影,俱是在闭目养神。 天上罡风凛冽,吹动连成玉凌乱的长发,浑浊的双目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无数年无处倾诉的烦闷,都化作了一壶又一壶辛辣的酒水。 白泽不知什么时候也是来到了此处,看着东方的无边混沌神色肃穆。 南宫婉风驰电掣,来到此处后对着那双目紧闭的老者盈盈一礼,抱歉一声后便也沉默下来,没了往日的锋芒毕露。 接下来一个时辰,陆续有人到来。所到之人,无论尊卑长幼,都是对连成玉对面的老者恭敬有加。 “老白,有劳!” 某一时刻,似是确认该到的都已经到了,老者忽然出声,却是对着白泽说的。 白泽微微颔首,目光扫光在场的十道身影,沉重道:“万载岁月,弹指一挥间。百族不和,强敌环伺,生死存续之秋也。” 白泽声音唏嘘,其他人感同身受,皆是神情凝重。 “天道无常,吉凶难测,然姜老等有志之士前赴后继,幸甚至哉。大陆穷途,后辈图强,竿头日上,需时以待。” “我等,唯有一战,唯有死战,家国父老、子孙后辈,方无恙,以待来日!” 白泽声音悲壮,虽然无人响应,但一股悲壮的气氛萦绕此间,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咬牙切齿,有人重重点头。 “战!” 盘坐虚空的老者,沉声一句。 话音刚落,十一道身影骤然飞起,直冲东方的混沌而去,身若惊鸿,超尘逐电,悲壮、决绝,可惜无人见识这番风采。 “轰隆隆!” 不久之后,传来战斗的波动,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法力的余波。 这一日,注定被载入苍澜大陆的史册。 这一日,东土最东的末法之地,忽然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绽放着宛若梦境的各色光华,丝毫不逊色于西边灿烂的晚霞。 十一道苍老的身影,无惧生死道消的恐惧,为了苍澜大陆各族的存续,为了给后辈争取更多的时间,在末法之地拼尽全力。 荟萃学院,距离这场斗法距离最近的地方。 山巅的广场上,九位长老站在最高的一处建筑上,神色肃穆的盯着东方的末法之地,神情悲壮、感同身受。 钟凌面色痛苦,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晃动。 欢谣、商静知眼中泪光闪烁。 闾丘冷、左手双拳紧握,指甲刺入肉中而不自知。 通过考核的诸多新生学员,包括晨风和姬凡在内,个个震惊异常,感受着宛若末日的动静,心里忐忑难安。 大周皇宫,白玉广场上。 周朝、周武等人面色凝重,死死的盯着眼前灰白的白玉塔怔怔无言,像是在祈祷一般。 诸如此类,各大学院、宗门、世家,首脑人物汇聚一堂,摇摇看向东方的末法之地,那里的争斗似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一样,都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像是印证之前的种种传闻一般,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引发所有人的关注,为之前所有的猜测给出了答案,一时间天下皆惊 这场不明不白的旷世之战,持续了整整半天,一直到午夜时分,战斗的余波才缓缓消散,各方心有余悸,不知最终的结果如何。 五道人影在末法之地上空缓慢飞行,其中六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连成玉背着昏迷不醒的白泽,那老者双手虚托着南宫婉,另外一人是个枯瘦矮小的老头,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自然垂落,点点血滴,顺着垂下的那条手臂缓缓滴落。 “走罢!” 回到之前几人汇聚的地方,虚托这南宫婉的老者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说完便不顾连成玉和枯瘦老者有何反应,就缓缓闭上了双眼,盘坐在了虚空中。 连成玉接过昏迷的南宫婉,与那枯瘦老者犹豫少许,深深的看了一眼虚空中的那道身影,转身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有子初长成,踉跄入红尘。” 连成玉的身影消失不见,老者耳畔忽然传来其低沉的声音,没了以往的嬉笑意味。 老者窒了一下,想清楚话里的关键之后,开怀一笑,但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回应连成玉只言片语。 漆黑的夜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无穷无尽的罡风,老人岿然不动。 一行浊泪悄然留下,为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为那些刚死不久的人,为那些日后不得不赴死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逐光而去 第二日清晨,荟萃学院,山脚小广场。 所有通过考核的学员汇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昨天那场持续良久的争斗,都是兴奋不已。 晨风站在广场边缘,身后跟着姬凡,看着不远处的白卓和狐瑛,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之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跑哪儿享清福去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白卓走近,晨风在其胸口锤了一拳,笑着问了一句。 “还能去哪,在山顶看风景,我可是听说某人擦着边进来的,差点名落孙山!” 白卓学着晨风的口气,也是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调侃一句,看来是已经知道晨风排名炼药系最后一名的事情了。 晨风汗颜,与白卓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边的狐瑛眼中泪光闪烁,姬凡则是不为所动,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好了,各自按照昨天的分班站好!” 广场前方传来梁承宇的声音,众人闻声又是一阵骚动,按照梁承宇的指示,分系别、班级站成了一列列纵队。 接下来,待所有人列队整齐后,梁承宇又引导着众人见过了各班的授课讲师,多是些年轻男女,鲜有老者。 经过梁承宇的介绍,众人才知道,外院的讲师竟然有一部分是来自内院,是内院的资深学员,只是为了赚取一种名为善功的东西而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白衣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站在练气甲班队伍的最后,小姑娘有些羞怯,又有些好奇,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好了,此间事了,随着各自的讲师上课去罢,还望各位多多用功,莫要辜负了家人的期望、学院的栽培。” 梁承宇将所有的讲师大概介绍了一遍,就示意各位讲师可以带着各自的学院离开了。 荟萃学院讲课的地方,是山脚出一栋八层高的楼房建筑,其内划分为无数大大小小的教室,门上写着“练气甲班”、“炼药乙班”等字眼。 晨风所在的炼药丙班位于八层,讲师是个不苟言笑的老者,名为左丘云。带着丙班的二十五名学员,一路来到顶楼的教室中,期间并无任何话语。 炼药系的教室与练气师等不同,并非常规的桌椅板凳布置。而是一排排连通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尊尊漆黑的丹炉。 “我叫左丘云,以后各位可以称呼我为左丘老师,接下来由我负责你们炼药的课程,各位自我介绍一番,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左丘云站在讲台之上,看着底下莺莺燕燕的少年少女们自顾自的说了一通,神色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 “我叫赵紫骅,来自熙寒州,从小接触炼药,认识一千种药草,可以炼制一阶下品丹药。” “我叫李文,来自子寒州,对炼药不是很了解,只是零零散散的读过一些炼药书籍,对炼药很感兴趣。” …… 众人依言一一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轮到晨风的时候,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熟记药草、对炼药很感兴趣、看过不少炼药书籍之类的,并没有提及自己的来历、当下的炼药水准等。 二十五人介绍完毕,左丘云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似乎此次的新生比他想象中要好上不少。 “在我们正式上课之前,有一事要各位谨记,一年后,学院会组织所有新生进行比试,比试的结果关乎各位的去留。” “今天我先给各位说一说炼药的定义,炼药,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法门,融合药草、元气,炼制各种功能不一的丹药……” 左丘云娓娓道来,深入浅出的讲解着炼药的定义,所有人听得入神,晨风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一是左丘云所讲远没连成玉所说精辟,二来脑海里仍在想着白卓和狐瑛的事情,担心此事是到此为止,还是尚未彻底解决。 晨风自然不知道,连成玉曾经先后两次经过这里,而且通过与那老者的一番笑谈,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白卓的问题。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 当晨风和姬凡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看见了等在那里的白卓和狐瑛,四人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一个老头,好像是大长老,盘问过几回,期间也换过几人,我什么都没说,想来应该是暴露了,昨晚那老头又将我俩送下了山,安排了住处。” 饭间,不等晨风询问,白卓便匆匆的将这几天的事大概说了一番,说完便看向了晨风,意思很明显,是在问晨风的情况。 “那老头叫钟凌,确实是学院的大长老,人不坏。确实是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只是不知为何又放了你们。” 晨风肯定了白卓的猜测,但对于学院为何会放了白卓和狐瑛二人,仍是一头雾水,心里的担忧在所难免。 “咦?是你,兄弟,那天有事走得急了些,须知也看了吧,是不是……” 白卓正要说话,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晨风转头看去,却是徐远山端着餐盘站在桌子一边,正笑嘻嘻的看着晨风。 “物有所值!” 晨风看过那本手写的册子,没有任何犹豫,掏出一枚元晶交给了徐远山。 徐远山有些意外,若是晨风不认账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他都已经做好打水漂的准备了,却不想晨风如此干脆,有些惊讶。 “兄弟大气,我叫徐远山,外院老人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记得招呼一声。” 徐远山收了元晶,脸上笑意更甚,离开前还不忘客套一番。 “先吃饭,待会回到住处再说。” 徐远山离开后,白卓见晨风又要说话,担心此处人多眼杂,便劝说了一句。晨风自无不可,开始低头扒饭。 ------ 接近山巅的长老议事堂中,九位长老再次齐聚。 荟萃学院建立至今,长老会从未如此频繁的集会,一来白卓这件事影响甚广,不是一人就可独断,二来是因为最近大陆各方的形势云波诡异。 “召集各位,两件事。” “第一,白卓的事情,院长回话了,从今天起所有人不得再议,只当此事从未发生,对那白卓和狐瑛,只当是平常学员对待即可。” 钟凌坐在首位之上,对坐在下首的八位长老、以及坐在门槛上喝酒的老头子沉声说了一句,算是盖棺定论,彻底翻篇。 各位长老听完之后微微点头,对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有着本能的信任,既然院长认可了,那就不会有意外,就连门口的老头子也是微微颔首。 “第二件事,是关于昨夜末法之地的斗法……” 钟凌开口说起第二件事,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各位长老都神情凝重,谁都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如你们所想,归墟异动,六位宿老命陨,争取了百年时间。” 钟凌神色悲恸。 六位宿老,百年时间。 这是一桩极不划算的交换,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百年之后,人族还有多少宿老?宿老中又有几人心甘情愿? 大多世人或许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和得失,作为荟萃学院的长老,站在大陆顶端的修士,几人都是明白钟凌话里的意思。 “各自好好培养后人吧,这次外院新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内院那几人也要再上上心,学院这边,待我与其他学院沟通,不出意外的话,也会酌情加料。” 钟凌话锋一转,说起培养学员的事来。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谋划良久,指定了一系列“揠苗助长”的措施和计划。 “老头子,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一个时辰后,九位长老结束了商议,钟凌看着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的老头子,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声。 “挺好!” 老头子起身,拍了拍屁股,离开了议事堂。 ------ 东土世界,因为昨夜末法之地的异象彻底沸腾。 有说人妖两族再次掀起纷争,一场浩劫即将来临的。一时间谣言四起,人人自危,举家迁徙慌不择路,只想寻个大靠山。 有说末法之地异宝出世的,各方大佬为争夺宝物而大打出手。对于那宝物的模样、功能,以及参与争夺的人都传得头头是道。 有说是那人族中的邪魔外道,勾结蛰伏许久的其他种族,意图颠覆人族统治,想要改天换地的,只是被人族大能发现,将一切计划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而知道真相的各大学院、宗门,均是默契的闭口不言,任由各种谣言愈演愈烈,大周皇室也是种保持着沉默,愈发让人疑惑。 沧澜山,茅草屋院落中。 连成玉半躺在摇椅上,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怡然自得。袁成坐在屋檐下,看着躺在地上的南宫婉,满脸的不自在。 “小子,看什么看,等老身行得动得,看怎么收拾你个兔崽子!” 南宫婉已经苏醒过来,却是不知为何无法动弹,看到袁成怪异的眼神后,龇牙咧嘴的威胁了一番。 袁成浑不在意,但也没有针锋相对的说什么狠话,只是自顾自的嘿嘿笑着,似乎对南宫婉这幅样子颇为满意。 “最终结果怎么样?” 南宫婉懒得理会袁成,艰难的转头,对着连成玉问了一句。 “当场死了六个,两个重伤,换了一百年时间。” 连成玉头也不回,像是说着再也寻常不过的一件事,至于谁死谁伤却没有详细说明,任由南宫婉兀自猜测去了。 “养好伤就自己回去罢,过几天我也要走了!” 沉默了一阵,连成玉坐起身,抛给南宫婉一瓶丹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去哪?” 南宫婉大惊,来不及收起那瓶丹药,紧跟着问了一句。 连成玉摇摇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海访仙,认祖归宗。” “我呢?” 见连成玉就要出去,袁成急了,似乎是担心连成玉走出这道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也是站起身,急切的问了一句。 “随你,爱咋咋地!” 回应袁成的,是一如既往的懒散。 白泽所居住的木屋前,连成玉从茅草屋消失后便来到了此处。 “连老!” 白泽正坐在屋檐下,捧着一本厚厚的泛黄书籍,见连成玉到来,合上书起身问候了一句。 “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连成玉坐在了白泽身侧,叹了口气,言语之中有说不出的疲惫。 “什么时候回来?” 对连成玉的离去,白泽丝毫不意外,也不问连成玉将要去往何处,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也想知道。” 连成玉轻轻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思。 “那他回来怎么办?” 白泽思量一番,又问了一个问题。 “有缘自会再见,无须在这上面劳心费神。” 连成玉明白白泽的意思,也是微微停顿,然后才笑着说了一句。 白泽再无问题,就这样两人沉默的坐在屋檐下,白泽会冷不丁的问一两句奇怪的问题,连成玉一一耐心解答。 是夜,沧澜山深处有一道白芒剑光冲天而起,划破了夜空的黑暗,远在西凉州的人族都看到了那极为壮观的一幕。 剑光直冲云霄,惶惶不可直视,沧澜山群妖振奋、怒吼连连,继末法之地之地的变故只一日之遥,沧澜山再现天下奇观,举世皆惊。 这一天夜里,晨风彻夜未眠,除了白卓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之外,晨风没来由的觉得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包括东土在内,南国、西域、北疆,甚至是云烟城中,许多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都看到了沧澜山里的那道剑光。 有摇头叹息的,有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这些知道其中实情的人,心底同时响起一句话“一个时代彻底落幕了!” 一个人妖两族争斗数万年的时代,一个自云山宗朔帝开创的时代,随着那道剑光泯灭在星空中,彻底埋藏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朔帝开创的那个时代,是人族的新纪元,也是妖族的末世。那个年代异族隐匿,人族能人辈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那个时代虽不及现在道法昌隆,虽然云山宗一枝独秀,但不可否认的是,是那个时代成就了今天诸多的宗门世家,是那个男人在朔帝离开以后一手创造了人族的盛世繁华。 如今,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潇洒之极。 所有的仇怨、恩泽一笔勾销,所有的秘密彻底掩埋,是该庆幸、还是惋惜?所有人怅然若失。 那个含辛茹苦将晨风培养长大的人,来不及再看晨风一眼,就这样迫不及待的逐光而去。 博学多才、亦正亦邪、喜怒无常、贪吃好色。 这是知道他的人对他的评价。 除此之外,公认的是,数万年来,自从朔帝那群人陆续消失以后,他一直都是苍澜大陆第一人。 一直都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妄之灾 三日后,荟萃学院,晨风的宿舍中。 男生的宿舍是一栋破旧的高楼,所有外院弟子都居住于此,宿管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妪,其出口成脏的本事仅次于老头子。 晨风住在二层,两人一间,室友是熙寒州雪沥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名叫李生财,生得白净、长得清秀,平时少言寡语。 李生财去旁听练气的课程了,只有晨风和白卓坐在宿舍里。 “好像真没事了,我怎么反而觉得奇怪呢?” 白卓躺在晨风的床铺上,看着站在窗前的晨风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这三日时间,二人每天都只是早上去教室听课,下午都是在宿舍里商量对策,不料荟萃学院再没了任何后续,真的就将白卓和狐瑛当成了正常的学员。 “事物反常必有妖!” 晨风想起那日在长老会的情景,不认为学院会善罢甘休,肯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满脸的愁容。 “你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多了也没用。听说今天有系长开堂讲法,过去看看吧。” 白卓坐起身,颇为无奈的感慨一声,拉着晨风出了门。 想想也是,若学院真是对白卓一事还有后手,二人也只能逆来顺受,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当下二人出了宿舍楼,一路询问之下来到一栋圆形的建筑前,这里便是外院系长林海公开授课之地。 “上面所讲,便是练气入门的一些基本常识。接下来,我重点说一下如何选择功法,这个对大家也很重要。” 晨风和白卓来到一间能容纳数百人的大教室时,前面正好传来林海敦厚的声音,却是已经结束了一个课题的讲授。 教室里黑压压一片,除了练气系的新生外,像晨风和白卓这种旁听的也不在少数,个个神色虔诚,大气都不敢喘。 晨风和白卓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位置,讲台上林海不苟言笑、字正腔圆,将练气师选择功法的诸多事项娓娓道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日后的道路更为宽广,一门上好功法的作用不言而喻,可以说上佳的功法,就是练气成功的前提。” “练气功法分为天地玄黄人五级,世间流传最多的便是最低级的人级功法,外院提供的是黄级功法,日后各位加入内院,就有机会接触玄级功法,甚至地级功法了。” 林海的话引起下面众人一阵骚动,新生们个个兴奋不由,暗自咬牙握拳,心里纷纷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修炼,进入内院。 “世上功法哪有高低之分,分高下的只有练功之人。” 就在林海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教室最后方忽然传来一道不同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因为众人都已安静下来的原因,这声音清晰可闻。 众人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个个都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先不说说的什么,当众打脸系长,合适吗? 被数百道眼光盯着,晨风尴尬的挠挠头,他本来只是小声跟白卓言语的,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并没有想着当众反驳林海。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质疑林系长?” “哗众取宠也要分时候吧?林系长授课也敢插嘴?” “为了出名真是脸都不要了!看这小子怎么收场?” 众人看清说话之人后,纷纷表示了不屑,有怒目相向的,有出言讥讽的,也有坐看好戏的,不一而足。 讲台的林海也是有些出乎预料,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众人的面,也没好立即发作,再次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后,才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晨风。 “你是哪个系的新生?功法怎么可能没有高低之分,天地玄黄人的划分由来已久,莫不是前人全错了?” 林海似笑非笑,只是三言两语就将晨风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我是炼药丙班晨风,功法自然有高低划分,只是……” 晨风开口,想要解释两句,但还没说两句,就被众人嘲弄的声音彻底淹没。 “哈哈,炼药的什么时候可以在练气课堂上指手画脚了?” “晨风?好熟悉,哦哦,想起来了,他就是这次炼药系垫底的那个新生!” “刚才还说没有高低之分,现在又说有区别,这人真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其他学员争先恐后,不待晨风将话说完便将晨风奚落的一无是处,硬生生给晨风定义成一个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 “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白卓看不下去了,而且他也知道晨风并非无的放矢之人,哪怕之前那番话只是有感而发,肯定有晨风的道理,便主动站出来大喝一声。 “大家安静,且听这位炼药系的新生给我们说个一二三出来。” 林海见状,似乎也来了兴趣,饶有兴趣的看着白卓和晨风。 晨风犹豫少许,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心里明白要是不解释清楚,怕是难以善了,日后免不了要顶着“口出狂言、哗众取宠”的帽子生活。 “功法无有高低,只是说那些创造出来的功法,并且能流传下来的,自有其独特价值所在,勤加修炼之下,掌握其精髓所在,自有其威力。” “至于功法有高下之分,也就是为什么自古以来修炼功法都有天地玄黄人的划分,只是因为功法本身的难易程度不同,包括涉及的气息运转方法、经脉联动方式、独特的修炼法门等等。” “等阶越高的功法修炼程度自然是水涨船高的道理,要不然为何修炼高阶功法之人如此稀少,那些家底深厚的世家宗门,为何不是人人修炼高阶功法?” 晨风话落,大多数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这傻子在说什么?绕来绕去不就是豆腐三碗、三碗豆腐?这不是狡辩是什么? 林海面沉似水,只是盯着晨风看个不停,仿佛要从晨风身上看出一朵花来,不知其心里在想什么。 “啪啪啪!” 寂静的教室里忽然传来清脆的掌声,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坐在第一排的周瑾萱轻轻拍手,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晨风。 别人或许听不懂晨风话里的意思,但出身皇家的周瑾萱则不一样,自小就接触高人指点,耳濡目染之下,心中观点与晨风大同小异。 那些白屋寒门子弟自不必说,就是一般的达官显贵人家,也都是习惯性的以为功法有高低之分,如同人生来有尊卑贵贱一样。 坐在周瑾萱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公子哥打扮的少年,看着周瑾萱轻轻拍动小手,眼里有赤裸裸的疯狂和占有。回头看见竟是对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露出笑脸时,脸上表情便瞬间变得狰狞恐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海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在学院待了上百年的他,虽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存在,但作为外院系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却被一个新生弄得下不来台。 林海对晨风所说并不陌生,只是他并不感苟同而已,包括老头子在内,不是没人给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本想呵斥几句,但将周瑾萱的表现看在眼里又有些犹豫,此时训斥晨风,无异于打周瑾萱的脸,大周皇室可不是谁想得罪就能得罪的。 “好了,今天的授课到此结束!” 林海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提前结束授课,说完便不顾地下众人疑惑不解的表情,自顾自的离开了教室,经过晨风身边时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却也什么都没说。 “林系长大人有大量,不跟这小子计较,便宜这家伙了!” “都怪这小子,林系长课都没讲完。” 众人惋惜不已,只当是林海不愿意跟晨风计较,一气之下才提前离开了教室,纷纷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再次嘲讽晨风一番。 晨风摇摇头,颇为无奈,被白卓拉着离开了教室。 “以后少说话,尤其是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离开教室后,远离了人群,白卓忧心忡忡的劝了晨风一句。他倒不是责怪晨风什么,只是不想再平白招惹事端。 “喂!那小子,你站住!” 晨风正要宽慰白卓几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毫无礼貌的吆喝。 晨风和白卓同时转身,见一行三人站在不远处,当中一人一身白衣,剑眉桃花眼,手持折扇,翩翩公子不外如是。 身旁两人虽没这等气度,但也是衣着华贵。其中一人穿金戴银,小小年纪便大腹便便,脸上带着坏笑,刚才正是他出声叫住了晨风二人。 最后一人是个衣着朴素、气质出尘的少年,身材消瘦,脸色冷峻,见晨风和白卓回头,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此后便移开了视线。 “你是在叫我吗?” 白卓简单的打量了一下三人,确认并不认识对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穿金戴银的小胖子紧走两步,将白卓随手扒拉到一边,伸手指着晨风的鼻子不客气的道:“你,以后离瑾萱公主远点,知道不?癞蛤蟆别总想吃天鹅肉!” 晨风不明所以,微微侧身,看了看被小胖子挡在身后的白卓,意思很明显,以为是白卓招惹的对方,此时带着人来兴师问罪找错了人。 “喂,小爷跟你说话呢,东张西望个什么劲?” 胖子见晨风不但不回应自己,反而还有空东张西望,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提高了说话的音调。 “我不认识什么周瑾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晨风无奈,见对方急头白脸的样子,想起白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说法,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大胆!瑾萱公主的名讳岂是你个泥腿子可以说的?” 晨风不说话还好,甫一出口就引发了小胖子更大的怒火,谩骂一句后,抡起巴掌朝着晨风的面门而去,一切来得毫无征兆。 晨风也没料到自己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竟惹得对方大打出手,连忙架起胳膊阻挡,好在晨风反应敏捷,胖子突如其来的一击正好打在晨风胳膊上。 “哟!还敢还手?” 蓄力一击被晨风轻描淡写的化解,小胖子面有愠怒之色,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撸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 晨风和白卓相视一眼,各自轻轻点头。到此时两人算是明白了,对方只是来找茬的,多说无益,只能拳头底下见真章了。 “砰!” 晨风和白卓眼神交流之际,自那消瘦少年手上飞出一个灰扑扑的方块事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的击打在晨风肩头。 晨风一个趔趄,应声倒地,肩头传来锥心的疼痛。 “你!” 白卓大惊,怒吼一声,顾不上去管晨风身上的伤势如何,摘下腰间的折扇,飞身扑向出手的消瘦少年。 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虽然平日里沉着冷静,这等关头哪能没点热血?被别人这样莫名其妙的欺负到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砰!” 白卓欺身将近,不待消瘦少年有何反应,中间公子哥打扮那人随手抛出手中折扇,轻轻打在白卓胸口,白卓如断线的风筝,飘飘然后退,重重落地。 白卓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中间这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方才那一击,对方明显是留了情的,并没有击中他身体的要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地上的晨风和白卓再次相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凝重之色,白卓轻轻摇头,示意晨风不可冲动。 小胖子满脸的得意,站在一旁嘿嘿怪笑,仿佛晨风和白卓是他打倒的一般,灰衣少年不为所动,仍是不愿意多看晨风和白卓两眼。 公子哥打扮的少年,轻轻一笑,如沐春风。缓步走到晨风和白卓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 “有些人不是你可以染指的,人贵有自知之明。” 公子哥俯下身,看着晨风似笑非笑的说道,说完便不顾晨风脸色难看,起身准备离开。 晨风到此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对方有何误会,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竟是直接大打出手,感受着从肩头传来的疼痛,心中有些愤怒。 公子哥站起身,本来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来到白卓身前,对着白卓露齿一笑,轻轻踩在白卓掉落在地折扇上。 “扇子不错!” 公子哥摇摇自己的手中的折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不知是自夸,还是在说脚底下白卓的那把扇子。 三人扬长而去,晨风和白卓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 晨风肩头依然疼痛,也不知那消瘦少年使用的何种武器法宝,倒吸一口凉气,晨风心有余悸,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好无厘头的事情,不解的问了一句。 “你还没反应过来?” 白卓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捡起地上的折扇拍了拍,别在腰间,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晨风茫然,那三人从出现后就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听白卓的意思是已经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喂!找你半天,你怎么在这里?” 晨风正准备刨根问底,两人身后传来一身清脆的呼唤。 晨风回头,竟是周瑾萱一个人影寻了过来,见两人脸色不太对劲,也没多想,紧接着问道:“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晨风正想回答,白卓却是一副见鬼的样子,拉起晨风的胳膊,不管晨风疼得龇牙咧嘴,急匆匆而去,在周瑾萱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愈演愈烈 白卓带着晨风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姬凡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怎么了?” 饶是姬凡冷清的性子,见到白卓和晨风灰头土脸的样子,也不禁疑惑的问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龇牙咧嘴的晨风。 学院男女生是分开住的,要不然以姬凡的性子,肯定是跟着晨风形影不离的,不曾想中午还一起吃的饭,一会的功夫就这样了。 白卓没有说话,一是跟姬凡不熟,二是不知如何开口,听到姬凡的问话后看向了单手扶肩的晨风。 “误会一场,没事的。” 晨风咧嘴一笑,不知是应付姬凡,还是真当此事就是一场误会,打算就此息事宁人,就像白卓之前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样。 “什么误会?明明就是无妄之灾嘛!那小子见不得别人与周瑾萱有任何关系,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白卓急了,也不管晨风是不是装傻充愣,气呼呼的说道,对晨风这种老好人的说法和做法都很是不满。 “回去再说吧,你先忙你的去!” 晨风拉了拉白卓的衣袖,对姬凡交代了一声,拽着白卓走近了宿舍楼。 姬凡站在原地,看着晨风和白卓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口,从始至终除了那句“怎么了”,她就再没问过任何话。 宿舍里,李生财也在。 “晨风,牛呀,深藏不露啊!咦?这是怎么了?” 见晨风和白卓进来,李生财先是赞不绝口,看到两人的样子后又难免意外,扶着晨风坐在床铺上,满是疑惑的问道。 原来,李生财也参加了林海的公开课,将发生在课堂上的那一幕看在了眼里,之后便返回了宿舍,并不知道晨风接下来的遭遇。 晨风本不打算说什么,抗不住李生财连番发问,最终将此事简单说了一遍,说完便有气无力的躺在了床上。 “你是说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身边跟着一胖一瘦两个人,胖的滑稽、瘦的冷漠?” 听完晨风的讲述,李生财大惊失色,略微沉吟之后,才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了一句。 白卓点点头,疑惑的看向了李生财,难道这三人很出名?李生财认识? “可是今天公开课时坐在周瑾萱身后不远处的那人?” 见白卓先是点头,又是疑惑的看着自己,李生财似乎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句。 白卓摇头,教室里当时有上百号人,别说坐在周瑾萱身后的人了,要是周瑾萱不起身鼓掌,他都不知道周瑾萱在场。 “兄弟,你摊上大事了!” 良久,李生财莫名其妙的感叹一声,神情凝重,不似作伪。 晨风和白卓同时看向李生财。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林旭,雪沥城城主林青最小的儿子。” “至于另外两人,胖的那位是雪沥城顾家的顾嘉真,瘦的听说是林青收养的义子曹舒赞,与林旭一样,资质不凡,很受林青器重。” “雪沥城?林家?” 白卓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但对于李生财口中的什么林家、顾家之类的一无所知,不由问了一句。 “林家可是了不得,不提林青老一辈,林旭这一代出了几个远近闻名的修道天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李生财点点头,因为也是来自雪沥城的缘故,对林家的情况自然十分熟悉,不等白卓再问,又继续说道。 “林青膝下两儿两女,一个比一个厉害。” “大儿子林爽,在皇家学院修行,听说今年正好跻身内院,深得学院和皇室看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大女儿林妙依,生得国色天香不说,修行资质也是极为逆天,就在咱们荟萃学院内院,好像是也是炼药系的,名气很大。” “小儿子就是林旭,据说是林青四个子女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一个,八岁筑基,十二岁结丹,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小女儿叫林畅,这次是和林旭一起来的荟萃学院,在哪个系就不知道了,修行资质也是响当当的,只是被林旭的光芒遮挡下来罢了。” 李生财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水咕咚灌了一口。 晨风和白卓面面相觑,想不到这兄妹四人竟如此厉害,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出身不凡不说,个顶个儿的良才美玉。 “对了,你俩怎么得罪他了?” 李生财将晨风和白卓的表情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两人竟是对林旭一无所知,心中疑惑的同时,也颇为好奇,不知两人怎么触了林旭的霉头。 “还不是因为周瑾萱,今日你也看见了,林海系长的课堂上……” 白卓叹了口气,详细的讲述了讲堂上以及下课后发生的所有事,说完之后忧心忡忡的看向了晨风。 “原来如此,林旭心高气傲,定是爱慕周瑾萱公主,将其视为禁脔也不一定,自然见不得别人染指。” 相比晨风的木讷,李生财显然是心思玲珑之辈,只是听白卓这么一说,就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白卓点头,深以为然,晨风则是有些震惊,心想这也行?怪不得之前见到周瑾萱的时候要落荒而逃了。 “林旭极为难缠,所幸事情没有闹大,以后躲着就是了,时间一长此事自然就淡了。” 李生财站起身,拍了拍白卓的肩旁以示安慰,说完便转身出了宿舍。 ------ 男生宿舍楼对面,女生宿舍楼内。 姬凡站在一间宿舍门口,轻轻敲门。 “谁?” 门里传来周瑾萱清脆的声音。 姬凡不语,只是有节奏的不停敲门。 “是你?有事?” 周瑾萱开门,见姬凡站在门口,有些意外,歪着头问了一句。 姬凡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透过门缝看向里面。 周瑾萱会意,这样确实不是待客说话该有的样子,微微侧身让开一条道,姬凡迈步走了进去。 相对姬凡的冷漠,周瑾萱其实对姬凡颇为好奇,前两次见面还不知道姬凡的身份,但作为皇室成员,显然有特殊的渠道。 周瑾萱虽然住在宿舍,但宿舍只有她一人,而且里面布置得满满当当,各种物事应有尽有,与晨风所住的地方天差地别。 “你今年多大?” 见姬凡沉默不语,周瑾萱微微一笑,主动打破沉默,像是寒暄,又像是真的好奇。 “为什么要告诉你?” 姬凡脸上有些意外神色,不明白周瑾萱为何有此一问。 “那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住在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 …… 周瑾萱气极而笑,这一番鸡同鸭讲的交谈是她生平第一次。 周瑾萱不知道的是,并非姬凡对她有什么成见,纯粹是姬凡对陌生人天生的戒备,除了晨风意外,姬凡对任何人向来都是不假辞色。 “那你来干什么?” 周瑾萱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是姬凡再这样,那她只能开门送客了。 “你……是不是动手打晨风了?” 还好,这次姬凡终于有了正常的回应,不过所说之话却是让周瑾萱更为疑惑。 “晨风?” 周瑾萱都不知道晨风是谁,更别提动手的事了。 “为什么?” 姬凡见周瑾萱先是沉默,然后才看似欲盖弥彰的问了一句,误以为周瑾萱是不想承认,于是便冷冷的质问一声。 “我……” 周瑾萱欲哭无泪,这都哪跟哪,怎么看着挺正常一个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怎么这样一个人就成为年轻十人第一人了? “啪!”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周瑾萱粉嫩的脸上多了五道红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姬凡脸色如常,周瑾萱一手捂着左脸,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姬凡。 “你打我?” 短暂的沉寂后,宿舍里忽然传出周瑾萱西斯底里的怒吼,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剧烈响动。 姬凡莫名其妙的一巴掌,彻底点燃了周瑾萱的怒火。 娇生惯养的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世间之人,哪个见了她不是阿谀谄媚?姬凡倒好,冷言相向不说,竟是直接动手扇了一耳光,这如何能忍? 什么皇家贵胄的身份,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去你娘的!都欺负到这份上了,先打回去再说! 小半个时辰后。 宿舍门缓缓打开,姬凡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整了整略微皱着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离去,离去之前,还不忘重重的关上房门。 宿舍里一片狼藉,周瑾萱披头散发。 问着不答,说上不听,打又打又不过。 周瑾萱从未见过这般蛮不讲理之人,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看着屋里狼藉一片,周瑾萱梨花带雨,一个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楚楚可怜。 …… 黄昏时候,晨风和白卓满脸愁容的走出宿舍,准备一起去吃晚饭,在门口碰到了安静等待的姬凡。 “你怎么这么闲?” 晨风颇为无奈,之前劝过姬凡,不必时时刻刻跟着自己,有事的时候来找他就行,姬凡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没闲着,我刚去替你教训她了。” 姬凡只有在晨风面前才会自然许多,听了晨风略带嫌弃的话后,不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脸上还有些得意,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 “教训?谁?” 白卓不解,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连忙追问一句。 姬凡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回答,即使知道白卓是晨风的好朋友,她也并不会因此对白卓就会另眼相看,与陌生人一样,一视同仁。 “嗯?” 晨风同样有些疑惑,看着姬凡轻哼一声。 “我刚去找周瑾萱了,我去的时候……” 见晨风面色不悦,姬凡连忙将刚才发生在周瑾萱寝室的事说了一遍,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你打了周瑾萱?” 白卓只觉得天旋地转,真是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的话。 周瑾萱可能自持身份不会亲自来兴师问罪,那身后的大周皇室呢?堂堂公主被人扇了耳光,能善罢甘休? 即使大周皇室不跟姬凡一般见识,可纸里包不住火,万一此事泄露出去,其他人还好,林旭知道了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白卓一个头十个大,无语望苍天。 “你没事吧?” 让白卓更加无语的是,晨风听完姬凡的话,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只是看着姬凡担心的问了一句。 “她打不过我。” 姬凡缓缓摇头,脸上又是有些得意神色。 白卓彻底疯了,这就是所谓的猪队友?心里狂呼不已,您两位是心真大啊!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惹上天大的麻烦了知道吗! 一夜无话,只有白卓提心吊胆。 第二日,风平浪静,只是周瑾萱缺席了早上的练气课程。 第三日,周瑾萱缺席练气课程,有人见周瑾萱鼻青脸肿的离开了学院。 第四日,周瑾萱缺席练气课程,谣言四起,堂堂大周公主,竟是入学不久就被人揍成了猪头,一个人黯然退学。 晨风也终于意识到事情远非他想象中那般简单,晚饭后拉着白卓商议对策。 二人顺路而走,小声的说着话,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尾巴似的姬凡。 “世事洞明皆学问,你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了,这样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将这几天的谣言分析一番,白卓停下脚步,看着晨风认真的说了一句。这是白卓的肺腑之言,也是事实。 修行本就是与人斗、与天争的艰难过程,如果对于修行之外的事情一直是这个态度,抱着这样的心态,迟早会影响大道前程。 晨风若有所思,他也独自进行过反思,此时听白卓这样提醒,心里五味杂陈,不是因为当下境况复杂,是因为这个世道与他心中所想差距过大。 先有荟萃学院因为白卓身份一事,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严刑逼供,再有纨绔子弟不管是非曲直悍然出手,最后是学院众人人云亦云,鲜有公道的声音。 这个世道真的就这么黑白不分吗?人心真的就这样拙劣不堪吗? 晨风身心俱疲,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甚至都不愿意多想。 这场闹剧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爆发开来,如果周瑾萱一去不回,大周皇室会不会就此迁就荟萃学院?如果此事公之于众,林旭等人又会如何报复? 晨风回头看了眼畏手畏脚的姬凡,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这个比自己更加单纯的姑娘,这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姑娘,哪怕她名声在外,哪怕她天资出众,能挡得住权势的压迫吗?能受得住漫天的谣言? 晨风心里满是苦涩,眼中尽是茫然。 第一百八十章 找上门来 晨风带着白卓和姬凡,在暮色中踱步,心里翻江倒海,茅草屋温馨的过往,学院里的流言蜚语,演绎里唯美的江湖,让晨风心乱如麻。 “你便是姬凡?” 晨风和白卓并排走在前方,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两人回头看去,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正站在姬凡身侧。 姬凡先是看了一眼晨风,然后才缓缓点头。 “年轻人资质不凡,心高气傲在所难免,但也得掂量清楚,有些人你是不能招惹的,家里大人没有教过你吗?” 老妪看着姬凡,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语气也颇为和蔼,但话里的凌厉之意就是姬凡也能听出来一些不对劲。 姬凡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晨风。 “前辈,此事是我们不对,给您赔礼道歉了。” 白卓认出了那人,正是那日和周瑾萱从银色飞船上一起下来的老妪,心想着果然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立马赔笑一句。 “哪里来的小子,让你说话了?” 老妪回头一瞥,面有愠色,不耐烦的挥动手臂,有一股凛冽气势陡然而生,晨风和白卓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老妪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晨风和白卓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骇然。 这老妪只是轻轻挥动衣袖,两人都差点招架不住,看来是个修为高深之人,此事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白卓之前还存在幻想,想着大周皇室自持身份,不会跟几个小孩子过多计较,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皇室的气度,看来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高尚。 “嗯?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老妪对着姬凡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压迫悄然降临,姬凡竟是瞬间动弹不得,脸上有些痛苦神色,秀拳紧握。 “你不是很能打么?动手我看看!” 老妪依旧满面笑容,声音却是异常冰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姬凡,忽略了晨风和白卓的存在。 “此事因我而起,跟她没有关系!” 眼看着情况不妙,晨风大喝一声,迈开步就要朝着姬凡所在的地方走过去,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英雄救美?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谁给你的勇气?” 老妪没有回头,听了晨风的话后缓缓摇头,再次甩动衣袖,晨风应身倒飞出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砰!” 晨风重重落地,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加上旧伤未愈,气机牵动之下,面有痛楚之色,呼吸都有些不畅。 显然,老妪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特殊手段,修为低下的晨风哪里能承受的住。 “你!” 白卓愤怒,但也没有发作,只是跑过去扶起晨风。一是几人根本不是老妪的对手,二是再动手于事无补不说,只能引发老妪更多的怒火。 “天才老身见得多了,但是没成长起来,你就什么都不是,明白吗?” 老妪不再理会身后的晨风和白卓,看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的姬凡,似笑非笑的调侃一句。 “啪!” 不等姬凡回应,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耳光毫无征兆的打在姬凡脸上,姬凡原地打转,脸上多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嘴角有了血迹。 老妪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贱婢,往后受这噬心之苦,不要忘了尊卑有别!” 老妪手上多出一条亮白色的毛毛虫,嘿嘿一笑,不管姬凡仇恨的目光,随手抛向了姬凡,不知这又是什么手段。 “啧啧!” 毛毛虫刚离开老妪的手掌,伴随着一句惊叹声,忽然自顾自的炸裂开来,猝不及防之下,白色的粘稠液体溅了老妪一脸。 “谁?” 老妪暴怒,随手擦去脸上的污浊,气急败坏的问了一声。 “你祖宗!” 回应老妪的,是一声赤裸裸的嘲讽和调侃,话音刚落,老头子一脸坏笑的出现在姬凡身侧。 “你是何人?知道我是谁吗?确认要多管闲事?” 老妪眼中闪过一道忌惮之色,这人随手毁去自己的蛊虫,还大言不惭,一时看不出深浅,只好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老头子置若罔闻,拍了拍姬凡的肩膀,姬凡身上的束缚随之瓦解。 “我要杀了你!” 恢复行动之后,姬凡眼神冰冷,就要冲着老妪而去。 “胡闹,你这小娃脑子长屁股上了?你打得过?” 老头子一把拉住出离愤怒的姬凡,没好气的训斥一句,姬凡这也才冷静下来,白了老妪一眼,也不给老头子道谢,径直走到了晨风身边。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子转头看向老妪,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问了一句。 “瑾萱公主金枝玉叶,岂是谁都能肆意凌辱?大周皇室的颜面何在?” 老妪回过神,扯着虎皮做大衣,胆气十足,丝毫不惧。 “小娃娃之间打来打去,当热闹看不就行了,扯这些干什么?” 老头子摇摇头,不为所动。 “热闹?” 老妪轻咦一声,满脸冷笑。 “滚你娘蛋,跑这儿吓唬老子来了?老头子今儿心情不错,不跟你计较。” 老头子懒得再理论,挥挥手,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你!” 老妪气愤不已,怎么听起来反倒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对方此时让自己离开是莫大的施舍一样。 她今天来学院本就是要找荟萃学院要个说法的,教训姬凡只是顺手而为,此刻不但没有要到说法,还被说得一无是处,这如何能忍。 “荟萃学院就是这样为人处世的?怪不得沦落到如此不入流的地步!” 老妪嗤笑一声,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老头子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妪,似乎在说,快说,多说些不好听的。 老妪无奈,眼看着是不能拿姬凡如何了,瞪了老头子一眼,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多谢前辈解围!” 见老妪离开,晨风对着老头子感谢一声。 “少拍马屁,先看看自己吧,身上的毒赶紧解了。” 老头摆摆手,转身看了一眼老妪的离去的方向。 “毒?我什么时候中过毒了?” 晨风疑惑,就连白卓和姬凡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肩头往下三寸,肩井穴处,现在只是气息阻塞,时间长了这条胳膊就废了。” 老头子准确无误的说出了晨风身上的问题,这也是晨风一直纳闷的地方,自那日被那曹舒赞一击之后,肩膀上的疼痛迟迟不见消去。 “下手可不轻,小子,看在那壶酒的份上,就帮你一回。” 老头子感慨一句,走来在晨风后背和前胸出连点几下,随意至极。 “呕……” 老头子收手,晨风呕出一大口黑血,肩上的疼痛瞬间隐去,晨风看向老头子,心中震撼不已。 自己也算是对人体的构造和病理了解颇多,却始终不知道遭了暗算,老头子光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而且抬手间就解决了问题,真正的高人不露相。 老头子见此间事了,没了逗留的必要,也不关心晨风等人和周瑾萱有何矛盾,背负双手,哼着小曲慢悠悠的离开了。 ------ 山巅钟凌所居住的小院里,那银发老妪和大长老钟凌相对而坐。 老妪离开后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这里,将发生在此间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省去了老头子那一段。 老妪此时静静的看着钟凌,在等对方给出一个交代。 “就这?” 钟凌沉默少许,见老妪盯着自己,沉声问了一句。 “还要怎样,公主千金之躯,少根汗毛我都没法交代。” 老妪有些意外,怎么这荟萃学院的人脑子都有坑不成? 堂堂大周公主,排名年轻十人第三的周瑾萱被人无缘无故的扇了耳光,个个不以为意也就罢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怎么?公主就该被打吗? “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没有必要闹大吧?回头我让外院各位系长吩咐下去,随便动手还是不对的。” 钟凌又自顾自的说了一通,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讲这件事归结为小孩子的玩闹,并没有像老妪这般上纲上线。 老妪满脸的不可置信,硬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意思是我无理取闹?” 老妪停顿了几息,指了指自己,问了一句。 “也不能这么说,打架斗殴总归是不对。不过,你擅自进入学院,都几个外院学员动手,此事不可再有第二次。” 钟凌摇摇头,没有肯定老妪的反问,但话里的意思很是清楚,是在指责老妪对姬凡几人动手,有些为老不尊,也是违反了学院的规定。 “好个荟萃学院,老身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回头我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我倒要看看面对周王,你钟老儿还能不能这样淡定。” 老妪气极而笑,犹不死心的威胁一番。 “随你,只是日后千万不可如此行事了,若不听劝,发生了意外,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老妪提起了周王,钟凌仍是浑不在意,只是揪着老妪以大欺小的事情不放,临了还语重心长的劝诫了一句。 “你们学院就没个能做主的人吗?” 眼看着在钟凌这儿也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老妪心思翻涌,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可是知道荟萃学院的院长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接触一番,这对她来说也是与有荣焉。 “有啊,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钟凌猜不到老妪心里的打算,根本就没往院长那方面去想,听老妪这样说,心里浮现出老头子混不吝的样子来,笑着说了一句。 “我见过,你是说?” 老妪一惊,略微沉吟后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不错,就是老头子,学院里如果说有什么是我不能决定的,那就只能问他老人家了。” 钟凌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也是事实,许多长老会都不能决策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老头子做的主。 其实,在荟萃学院各位资深讲师、长老之间,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个“一言堂”的说法,是说除了“四阁一会”等组织外,学院还有个“一言堂”的存在。 “一言堂”说的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正是老头子! 老妪最终还是下山去了,脸色铁青,非但没有讨到任何说法,还受了一肚子的气。下山路上暗自打定主意,不但要将此间事情上报皇室,还要好好编排一番。 ------ 夜已经深了,晨风将姬凡和白卓打发走之后,一个人在山脚下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毒一事让他内心愈发失望,甚至都有些后悔来这荟萃学院了。 安安静静的待在深山老林,安安稳稳的修炼,不好么? 不知不觉间,晨风已经来到了学院的大门口。 抬头见天色已经不早,准备返身回去休息,宿舍晚上可是要锁门的。 晨风刚刚转身,忽然想起门口那位老者来。 当初进门的时候,晨风见对方可怜,给过那老者几块兽皮和十枚元晶,不知那老者现在如何了,是不是靠着那十枚元晶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抱着确认一番的心思,晨风转身走出了学院大门。 深沉的夜色中,勉强可以看到身前两丈之内的事物。 老者如一尊石像一般静静的盘坐在石台上,膝上盖着晨风送给他的兽皮。 已是深秋时分,夜凉如水,老者穿得单薄,碎发、长须随风摇曳。 看到眼前的景象,晨风心底同情的同时,被老者淡定从容的样子所感染,心绪渐渐平稳下来,轻轻迈步走了过去。 “老丈,这些兽皮你怎么不披在身上,垫在屁股下面坐着也行啊。” 晨风走到跟前,站在石台前,正好平视老者膝上的兽皮,抬头看了眼双目紧闭的老者,有些可惜的说道,是觉得这些兽皮没有物尽其用。 老者置若罔闻,纹丝不动,只有碎发长须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上次给你的元晶呢?你不会没有发现吧?咦?不见了?” 晨风翻看那几块兽皮,起初以为老者是没有发现元晶的存在,翻了片刻发现元晶早已不翼而飞,便有些疑惑。 应该是路过的人捡漏拿去了,这老者又聋又瞎,没有发现也是正常。晨风暗自这样想着,上次匆忙间并没有将此事交代清楚,看来是自己的缘故了。 “这是十枚元晶,老丈你拿着去不远处的雪沥城讨生活吧。” 晨风又掏出十枚元晶,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将元晶放在老者膝间的兽皮上,伸手轻轻拍了拍老者垂下的胳膊。 老者骨瘦如柴,轻触之下,那胳膊冰冷而又坚硬。 见那老者不为所动,像是睡着了一般,晨风颇为无奈。从幻空戒掏出一套兽皮衣服,对着老者的身子比划一番,又收了回去。 没办法,这套衣服是连成玉照着自己的身材缝制的,和老者的身材并不符合。 “早知道就跟连叔学点缝衣服的本事了,果然是技多不压身,连叔诚不欺我。” 晨风看着老者膝上的那几块兽皮,有些遗憾. 想起以前连成玉的絮叨,少年有些后悔,有些怀念,眼中有委屈的泪光闪烁,如同少年的倔强一般,只是沿着眼眶打转,迟迟不肯滴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提点和对战 “修行,修心。修心,修性。” 苍凉、古老的声音传来,像是直接在心头响起,又像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疲惫,满是沧桑。 晨风抬头,看见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到了其脸上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皱纹。 老者低头,俯视晨风。 原来他不聋、不瞎,也不哑。 这是晨风的第一反应。 见那老者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晨风有些尴尬,连忙用衣袖擦去眼中的泪水,这才想起对方方才说的话来。 修行是逆流而上,是亿万人过独木桥的艰难之事,修行有修力、修心一说,这些晨风都是知道的,是连成玉不止一次反复强调的东西。 修性又是什么?跟修心、修行又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晨风不知道的了,不光是连成玉不曾说过,就是看过的那些书上,也是只字未提。 “修力者修身,修心者养性。大道缥缈,冷酷无情。无边无垠,无尽无休,无偏无党,无咎无誉,无法无天,无德无怨,无我无他。” 老者像是看出了晨风疑惑,抬起头看着深沉的夜色,说了一段让晨风更加云里雾里的话。 “不懂。” 晨风老老实实的摇头,心里却是想着,这老头虽然不聋不瞎也不哑,难不成是个疯子?要不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老者破天荒的一笑,似乎晨风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他笑起来的时候,满口黄牙,配合挤在一起的褶皱和随意飘动的毛发,煞是恐怖。 “懂?谁又能真懂!” 老者摇头,终于是正常的回应了晨风一句,虽然晨风依旧是一头雾水,但至少是能听懂一些了。 “前辈,你刚才说的那些,无什么无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晨风仰起头,看着高深莫测的老者问了一句。 确认对方不是疯子以后,晨风便理所当然的将对方归结为前辈高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晦涩难懂的话来。 “来日方长,慢慢体悟。” 老者说了一句,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似乎说了这几句话,已经消耗了他诸多精力,显得更加疲惫。 接下来,晨风又问了几次,老者置若罔闻,晨风只得满腹疑惑的离开。 返回的路上,晨风反复回想着老者说的那句话,冥思苦想一番,还是毫无收获,只能等以后见到连成玉或者某位前辈高人了再请教一番。 “臭小子,这么晚要死啊,害得老娘给你留门!” 晨风正暗自疑惑之际,身前忽然传来一句骂街的声音。 晨风抬头,原来已经到了宿舍楼下,却是那宿管老太太站在门口骂骂咧咧,恨恨的看着晨风,眼看着就要冲上来动手了。 晨风缩了缩脑袋,也不开口解释,一溜烟跑上楼去了。 虽然只在学院待了几天时间,但这宿管的毒口却是人尽皆知,最好的办法就是骂不还口,溜之大吉。 ------ 第二日清早,晨风来到教室的时候,同班的学员们都兴奋异常,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喂,你昨晚干嘛去了?” 李生财见晨风走进教室,跑到跟前小声问了一声。原来晨风昨晚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早上走的时候,晨风正好还没醒来。 “有事耽误了,这是怎么了?” 晨风搪塞一句,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周瑾萱回来了,早上有人看见了,气势汹汹的,你做好准备。” 李生财脸色凝重,此间也只有他知道周瑾萱之事与晨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心里难免替晨风担忧不已。 晨风神色如常,不知将那老者的提点参透了几分,走过去坐在了座位上,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似乎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李生财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左丘云走了进来,教室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昨日我们说了大致说了各种药草的生长环境和功效,从今天开始,我将带领大家逐一进行深入的认识,首先从这金银花开始……” 左丘云拿出一株金银花,开始侃侃而谈,从金银花的生长条件,到各个阶段的长相,再到入药的注意事项,左丘云讲得细致,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晨风也是很快被左丘云的课程吸引,别看左丘云为人木讷,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在课堂上,说起药草的时候,俨然换了个人一样,讲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众人恋恋不舍的注视下,左丘云带着几株药草离开了教室,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此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午饭时候,晨风、白卓、狐瑛和姬凡,四人围坐在桌前,各自低头吃着饭,晨风和姬凡若无其事,白卓和狐瑛忧心忡忡。 “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在白卓东张西望之际,林旭三人直直朝这边走来,白卓看到后低下头提醒了一句。 晨风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吃着饭,姬凡亦是如此,对即将到来的冲突和危险没有丝毫的担心,狐瑛已经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 “呸!” 三人来到跟前站定,小胖子顾嘉真二话不说,一口浓痰吐到了晨风的餐盘上,身后站着脸色阴沉的林旭和曹舒赞。 喧闹的食堂瞬间陷入死寂,不少人好奇的看向了这边,也有不少人只是低头吃饭,更有甚者,饭吃到一半就匆匆离去,显然是不愿意招惹林旭,也不愿趟这趟浑水,生怕殃及池鱼。 白卓气愤难当,猛地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小胖子,然后才看向晨风。 晨风缓缓放下筷子,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坏笑的顾嘉真,淡淡道:“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娘!” 顾嘉真嘿嘿一笑,伸手将晨风的餐盘掀翻在地,看了一眼姬凡,想故技重施,犹豫了一下,似乎有所忌惮,悻悻的收回了手,将第二口浓痰咽了下去。 “暗器不错!” 晨风没有理会顾嘉真的胡作非为和谩骂,只是淡淡的看向其身后的曹舒赞,显然对于对方上次暗中伤人耿耿于怀。 “你也不错!” 曹舒赞本不想说话,似是见晨风此刻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有些疑惑,便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那暗器所带的毒药有多厉害,他心里清楚。 “喂!小爷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顾嘉真急了,对晨风越过自己直接和曹舒赞说话很是不满,跟着林旭闯荡这么久,何曾受过这等蔑视?不能忍,伸手就朝晨风面门而去。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食堂内落针可闻。 小胖子捂着脸,满脸的难以置信。却是晨风伸手挡住对方的手掌不说,反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其脸上。 白卓有些诧异,不知晨风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许多准备好的措辞,都随着晨风这一巴掌化为了泡影。 林旭也是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管顾嘉真挨了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饶有兴趣的看着晨风。 “敢打我脸?老子跟你拼了!” 短暂的愣神后,顾嘉真状若癫狂,摆出了和晨风拼命的样子。 “还不够丢人吗?滚一边儿去!” 顾嘉真刚有动作,林旭便冷哼一声,顾嘉真闻言,如霜打了的茄子,垂着头站到了林旭背后,愤怒的盯着晨风,脸上没了笑容。 “不错,很不错,身法不俗!到外面过两招?这里人多,影响别人吃饭。” 林旭赞叹一声,笑容满面,向晨风邀战。 “我跟你打!” 不待晨风说话,一边的姬凡站起身,死死的盯着林旭。 林旭有些意外,但旋即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跟你打,打不过,年轻十人第一人,啧啧!” 林旭说得自然,没有丝毫的扭捏,食堂中的其他人却是瞬间炸开了锅,再也不管不顾,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她就是姬凡?东土年轻十人第一人?” “她怎么跟那个晨风混在一起,听说他可是垫底进的炼药系!” “姬凡!原来她就是姬凡!” “姬凡真的来荟萃学院了,啧啧!” …… 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所有人都只是听闻姬凡来了学院,成为了炼药系的学员,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姬凡,学院也没有大肆宣扬,很多人将信将疑,此刻林旭随口一说,立即引起了轰动。 “怎么?你只能躲在女人背后吗?” 林旭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脸上笑意更甚,像是某个阴谋得逞了一样,看着晨风又是讥讽一句。 事实上,林旭确实是存心在这种场合下挑破姬凡的身份,一来可以为自己技不如人找个借口,打不过年轻十人第一人在正常不过了;二来,可以祸水东引,将众人的嫉妒和不满等情绪巧妙的转嫁到晨风身上。 果然,众人知道姬凡的身份后,都是有些愤愤不平,你晨风何德何能,竟然让姬凡为你出头?听说还与周瑾萱不清不楚?双双收入怀中你才满意? 渣男! 草包! 为什么不是我呢? 晨风瞬间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成了众矢之的。 “好,我跟你打!” 就在群情激愤、场面一边倒的时候,晨风反而一场淡定,看着嘴角含笑的林旭淡淡说了一句,说完便不管林旭有何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林旭愕然,这家伙恼羞成怒?明明只是个刚刚筑基的家伙,拿什么跟自己打?还是说有什么隐藏手段?因为看其自信满满的样子,又不像是出离愤怒。 林旭满腹疑惑,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晨风出了食堂,其他人见有好戏要上演,纷纷抛下餐盘,跟着出了食堂。 “不要冲动啊,那家伙可是结丹境的修为,你那什么跟他打?我练气巅峰了都不是对手,你怎么打,难道你用……” 白卓跟在晨风身边喋喋不休,说到最后,忽然想起晨风那套拳法,有些猜到了晨风的想法,便闭口不谈。 晨风一路前行,对白卓等人的关心和劝诫置若罔闻,距离食堂越远,身上的气势愈发强势,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一样,开始锋芒毕露。 终于,来到小广场的时候,晨风一身气势锋利得吓人,脸色阴沉、目光冰冷。白卓和狐瑛有些意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晨风,姬凡眼也有异样的光芒。 “请!” 林旭来到晨风对面的时候,晨风抱拳,淡淡道了一声。 众人围观之下,林旭骑虎难下,揉了揉手腕,轻轻晃动脖颈。 对面的晨风双腿分开,两脚一前一后而战,双手成拳,右拳举过头顶,拳心向天,左拳立于腰侧,拳心朝地,整个人身体微微弯曲,如离弦之箭一般伺机而动,正是裂天拳起手式白鹤亮翅。 山腰靠下的一座凉亭中,林海、雷松原等几位外院系长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山脚的小广场,静静的关注着这场新生争斗。 “你们说谁的赢面大一些?” 青年模样的御兽系系长袁影打破了沉默,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这还用说,林旭那小子都结丹了,反观那个晨什么的,刚刚筑基,就凭拳脚功法就想战胜练气师,痴心妄想,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率先回答的是林海,作为练气系系长,对连体武者有本能的排斥。 “我倒觉得晨风这小子并非你说的那般不堪,他可是在苦海里泡了一夜的猛人,老头子都说不凡的。” 雷松原自然第一个不答应,不过虽然是在支持晨风,但话里的意思,也只是说晨风可以搏上一搏,并没有说什么战胜林旭的话。 “就不改让他们比试的,堂堂炼药师舞刀弄棒的,成何体统!” 炼药系系长郭玉,是个温婉的中年妇女,一开口就将林海和雷松原都得罪了,不过二人显然都是知道郭玉的性子,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并没有多说什么。 “快看,开始了!” 袁影大呼一声,打断了几人的说话。 广场上,晨风率先发难,重心下沉,小碎步连连,向着林旭而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林旭不以为意,在晨风即将欺身而进的时候,脚下忽然用力,轻飘飘的飞身而起,躲过了晨风的蓄力一击。 结丹境修士虽不能飞行,也做不到长时间的滞空,但个个身轻如燕,纵跳之间闪转腾挪的功夫,根本不是武者和凡人可以比拟。 “好!” 见林旭轻松躲过晨风的攻击,围观之人一片叫好,有拍须溜马的,有看不惯晨风的,有心灾乐祸想要看晨风丢脸的,不一而足。 场上的晨风不管不闻,犹自悍然出拳,将裂天拳一招一式慢慢施展出来,所用的方法竟是之前对战比蒙时候的路数。 林旭似是存心戏耍晨风一样,不疾不徐的配合着晨风出拳,晨风的拳脚每每就要落到身上的时候,他才或是侧身、或是纵跳,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去,惹得场外之人叫好连连。 白卓双拳紧握,心里祈祷着晨风能继续下去,祈祷着林旭继续如此轻敌,他知道,只要晨风能打出最后一拳,那么必然能取胜,没有丝毫意外。 山腰处,除了雷松原外,其他系长纷纷摇头,对这一边倒的争斗渐渐失去了兴趣,郭玉甚至已经提前离场,临走前只是交代林海,不要玩过了头。 “老雷!别看了,没有丝毫悬念的!” 林海见雷松原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广场的方向,以为对方是不想承认武者就此输给练气师,笑着安慰了一句。 “不对!” 雷松原不为所动,愈发专注的看着争斗的场面。 “什么不对?” 见雷松原不像是开玩笑,林海追问一句。 “这小子的拳法有古怪!” 雷松原回了一句,之后便全神贯注的关注着下边的战斗,无论林海怎么劝说,都心无旁骛,像是在欣赏高手的对决一样,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小广场上,晨风挥汗如雨,目中只有林旭的身影,全然忘记了身处何地、所谓何事,心中所想只是好好打完这套裂天拳。 已经许久没有晨练的晨风,打起裂天拳没有丝毫的生疏,反而有种老友重逢、惺惺相惜的感觉,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林旭自然也注意到了晨风的状态,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好像并非是自己在遛着晨风东跑西跑,反而像是对方在借助自己这个活靶子在练拳? 场外围观之人不明所以,初始的兴奋之后,见晨风满头大汗的样子,从始至终都不能碰到林旭的衣角,渐渐对这场争斗失去了兴趣。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拳干爆老头子 小半个时辰后,随着晨风打出裂天拳第七十三式龙腾虎跃,空气中有爆鸣之声传来,围观之人一惊,林旭也是微微皱眉。 白卓神情紧张,似乎在场上对战的是他,而非晨风一样。 林旭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是发现晨风一招一式间的威势在不断增强,轻吐一口浊气,准备出手反击,再没了之前的闲庭信步。 “快看,林旭要出手了,他可是结丹境界!” “废话,我看到了,还用你提醒?” “你说那小子能撑住林旭一击吗?” “我看悬,没看那小子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吗?” 观战之人兴奋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有点意思,之前的部分实在是乏善可称,就跟无知小人与成年人打闹一般。 “我要出手了,法宝无眼,休要怪我!” 林旭躲开晨风一击之后,趁机说了一句,尽显谦谦君子不乘人之危之风范,动手前将即将出现的危险好心的提醒一番。 “林公子果然不凡,看来是要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了!” “林公子大气!” “大气!” 林旭的话再次赢得满堂彩,拍须溜马之人比比皆是,个个故意提高音量,生怕林旭不知道是谁在为自己助威一样。 “疾!” 林旭轻念一句,手上的折扇应声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直冲晨风而去。 三丈开外的晨风,对飞来的折扇视而不见、对场边的喝彩充耳不闻,迎着那折扇纵跳向前,竟是没有半点避其锋芒的打算,准备硬碰硬。 “疯了疯了!” “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啊,空手接白刃?” 场边之人见状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战斗方式他们闻所未闻。 众所周知的是人之身最柔弱,法宝之类是那铜铁、矿石炼制的,坚硬无比不说,还有天地元气的加持,肉身与之正面对碰,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砰!” 拳头与折扇相碰,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血花四溅,晨风前冲的身形也是应声踉跄后退。 林旭轻描淡写的随手一击,就成功破了晨风势大力沉的一拳。这不光是双方修为的差距,更是因为练气师与武者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嗬!” 晨风口中发出一声宛如野兽咆哮的声响,双臂一振,两肩微微颤抖,像是卸去了折扇一击之下的后劲,身体再次向前冲去。 “七十四式!” 白卓牙关紧咬,心里默默计算着晨风的拳招。其他人则是摇头不已,对晨风这种蜉蝣撼树的举动甚是不解。 女生宿舍楼里,周瑾萱站在窗前。 寝室里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周瑾萱脸色如常,只是偶尔会情不自禁的微微皱眉,银发老妪躬身站在身后。 看着不远处的小广场,随着晨风一次次悍不畏死的冲锋,周瑾萱也不禁微微摇头,准备转身离去,对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失去了兴趣。 “六小姐,看下去。” 身后的老妪看出了周瑾萱的意思,就在周瑾萱转身的时候,忽然笑着提醒了一句。 “怎么?” 周瑾萱不解,她与晨风无冤无仇,并不会因为晨风被揍得跟猪头一样就会开心,同样,也不会为那林旭的胜利而欢欣鼓舞。 “这小子的拳法不俗,一身气势始终在上涨,这胜负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老妪的眼光自然不是周瑾萱可以比拟,言简意赅的说明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还有这种说法?” 周瑾萱有些意外,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继续站在窗边观看广场上的战斗。 半山腰的石崖那边,也就是老头子那日带着晨风光顾的地方。 老头子坐在崖边,双腿悬空、轻轻晃动,像个孩子一样自顾自的玩得不亦乐乎,是不是会瞥一眼小广场那边。 “不错不错,就是蠢了那么一点!” 老头子自言自语,不知是在说晨风还是林旭。 “老头子,那银花婆婆昨日来找过我了!” 老头子自言自语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吓得老头子一个机灵,差点没摔下悬崖去。 “滚你娘蛋,吓老子一跳!” 老头子回头,看着神色尴尬的钟凌破口大骂。 钟凌无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老头子。 什么吓老子一跳、摔下悬崖之类的,全是装出来的! 别说近在咫尺,荟萃学院的风吹草动都在老头子的掌握之中,怎么可能身后出现一个大活人他会浑然不觉?至于摔下悬崖,那就更扯了,摔下去又如何? “什么金花银花,不管她!老头子还行的动的。” 老头子见钟凌没了下文,很是无趣,不得不提前结束这场小小的恶作剧,挥挥手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钟凌瞬间放下心来,老头戏言一般的回复,竟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毕竟是大周皇室,虽然不至于畏惧,但对方真要纠缠起来,一番麻烦肯定是在所难免,听老头子大包大揽下来,钟凌如释重负。 “站着干嘛?来看好戏!” 老头子拍了拍自己一边的地面,指了指山脚下,满脸的坏笑。 钟凌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与老头子并排坐在山崖边,迎着山间的清风,漫不经心的看着山脚的比试。 “小钟啊,老头子老了!你还年轻,不要总那么暮气沉沉。” “人老心不老,就不是真老,小钟还行吧?” “这么说,还是老了!” “老头子,你把话聊死了。” “滚你娘蛋,有酒吗?” “没有,有也不给,酗酒伤身。” …… 山崖边,两道身影依偎而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瘦小的老人骂骂咧咧,不那么年轻了的年轻人,藏也藏也不住的开怀。 是谁说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头子便是最好的“一宝”,没有之一。 ------ 广场上,晨风浴血奋战。 双拳之上血肉模糊,披头散发、鼻青脸肿,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上血痕遍布,整个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就要倒下一般。 广场边缘鸦雀无声,观战之人从最初的嘲讽,此时俱是满脸同情,也有一丝佩服,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他们自问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炼体系的新生们个个握紧了拳头,在晨风身上看到炼体武者的尊严,心里暗暗为晨风加油,希望晨风能站着结束这场战斗。 狐瑛眼中有泪,仿佛又回到了沧澜山几人与比蒙对战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晨风以瘦小的身躯生生挡住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为几人赢了的生的希望。 “七十九!” 白卓死死的盯着晨风的身形,内心在狂呼“坚持,坚持住,只剩最后两式了!”只要最后那拳递出,晨风就能赢得胜利,没有丝毫的意外。 姬凡双臂环胸,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一般,对晨风的惨相视若无睹,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着晨风踉跄的身影。 山腰处凉亭里,雷松原浑身紧绷,死死的盯着山脚的战斗,他弯腰站在亭子边缘,支撑双手的栏杆上陷下去十道深深的指印。 林海背负双手,站在雷松原一侧,脸上有些犹豫之色,似乎下一刻就要飞出,或是救下晨风,或是阻止这场一边倒的战斗。 事实上,确实如众人所见的那般,晨风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一身力气十不存一,完全是凭着骨子里的执拗劲在苦苦支撑。 林旭眼中有些惊讶之色,看着手中损坏颇多的折扇,对晨风的抗击打能力佩服不已,能以肉身和拳脚之力将法宝打得破相,这份能耐委实不多见。 “你若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林旭收起折扇,手上多出一把长剑,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对着晨风朗声道。 “认输吧,虽败犹荣!”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必要逞一时之能!” 不待晨风回答,场边之人看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纷纷劝诫晨风,想要晨风就此罢手。 虽然都是法宝,但与折扇比起来,刀剑无眼,很是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是众人劝诫晨风的主要原因。 “我辈武夫,一拳既出,便一往无前,没有回头路。” 晨风缓缓摇头,声音细微,几不可闻,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是振聋发聩。在场的炼体系学员群情激愤,山腰处的雷松原身体僵硬,如五雷轰顶,山崖处的老头子笑容灿烂。 晨风所说并非有感而发,也非自己的感悟,而是裂天拳的总纲内容,此时此情之下,说出来别有一番韵味。 而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晨风身上的气势再次无声凝聚,相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纵使血肉模糊、衣衫褴褛,自有一份一往无前的气势。 “流云剑,斩!” 林旭也不再耽搁,左右食指、无名指冰灵,轻轻点击剑身,右臂回环,手中长剑应声飞出,划出一道长虹。 “八十式,掀波逐浪!” 晨风心静如水,面对林旭难撄其锋的一剑,并没有多少慌乱,口中轻念一句,身体微微下沉,左脚后蹬,右脚前迈,右手成拳在上,左手化掌在下,手掌虚托拳头。 长剑到来之际,晨风身体重心再次下沉,拳掌环绕,目不斜视。 “铮!” 长剑刺入晨风身前,发出一阵金铁交织的铮铮作响,刺耳至极。众人不由转移视线,不忍去看场间的残忍一幕。 “这!怎么可能?” 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众人抬头看去,不由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晨风保持着后蹬前倾的姿态,左掌虚托的右拳前方,不到三寸的地方,长剑悬空,剑尖与拳头针锋相对。 众人疑惑不解,不是说不到金丹便无法驱动天地元气吗?为何只是筑基的晨风就能操控天地元气一样,将长剑挡在了身前三寸开外的地方,不得寸进? “拳罡?” 炼体系的一名学员嘀咕一声,旋即便被众人否定了这种猜测。 拳罡是在炼体大宗师身上才会出现的现象,是说拳法精湛,牵动天地元气,随着每一拳打出,便有天地元气如影随形,形成一道元气罡罩,万法不侵。 晨风才多大?即使拳脚功夫不俗,也不会在这个年纪练出拳罡。可晨风明明不是结丹练境气师,不能御使元气,为何能挡下飞剑? “怎么回事?” 林海原本已经掠出凉亭,准备救下长剑下的晨风,见晨风安然无恙,便再次返回了凉亭,对着雷松原问了一声,就是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雷松原缓缓摇头,作为外院炼体系系长,这种情况他也是闻所未闻,心中的惊骇之意丝毫不比林海少。 “怎么回事?”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石崖边的大长老钟凌。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都看见了?” 老头子笑容满面,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小子明明只是筑基,为何能形成元气罡罩,不能真的是拳罡吧?” 钟凌有些不淡定了,纵使老头子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型,但他知道,老头子从不会在这种事上无的放矢,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都看出来了,还问个屁!” 老头子冷哼一声,肯定了钟凌的猜测。 “他……他才多大?” 钟凌彻底凌乱,这有违常理不说,打乱了他对修炼的认知,为何一个毛头小子,举手抬足之间就有拳罡出现,这可是在炼体大宗师身上都可遇不可求的景象。 “山外有山,总有不能以常理视之的事物!” 老头子感慨一声。虽然他面色如常,心里的震撼其实也是不小,震惊的同时,心底满是欣慰和期待,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怎么可能?” 相较于其他人的震惊,林旭内心翻江倒海,没有人比他清楚那一剑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别说是筑基期的晨风,就是同境界的结丹练气师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接下。 他到底是谁?拳法精妙、手段诡异,明知道自己是雪沥城少城主,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主动挑起争斗,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林旭心思翻涌,缓缓收回飞剑,有些骑虎难下,脸色阴晴不定。 “神凝意静,不僵不拙,自然合度,首尾一贯……” 不顾众人惊疑不定的表现,飞剑离去之后,晨风收拳而立,如一颗千年老松一般岿然不动,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小声呢喃,像是吟念咒语一般。 “要来了吗?终于要来了!” 相比其他人的疑惑不解,白卓终于松了口气,自顾自的感慨一声,拉着旁边的狐瑛和姬凡悄悄后退,站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装神弄鬼!” 林旭本就有些后悔,给晨风留了太多的时间,才导致眼下的尴尬境地,见晨风神神道道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心烦意乱,双手持剑,纵跳而起。 林旭飞到晨风的上空,人剑合一,倒冲而下,直指晨风头部。 “八十一式,裂天!” 面对林旭全力一击,晨风没有任何惊慌,嘴里再次呢喃一声,双掌分开,绕着周身回环一圈,变掌成拳,高高举过头顶。 “轰隆!” 随着晨风轻描淡写的举起双拳,晴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闷雷。 围观之人惊疑不定,先是以为听错了,见旁边之人也是同样的疑惑表情,不由看向了空中的林旭,难道是林旭施展某种厉害的剑术? 凉亭中,那声闷雷之后,包括林海、袁影神情大变,顾不上有多余的言语,只身而起,飞向了小广场,徒留不能飞行的雷松原怔怔无言。 石崖边,钟凌大惊,也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那声闷雷刚刚响起,就毫不犹豫的飞身而起,比林海和袁影要更快一步。 至于老头子,则是反应最快的那人,一句骂娘几乎跟那声闷雷同时响起,待钟凌起身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死!” 对此异象唯一毫无所觉的,只有林旭,此刻他红着眼睛,看着底下晨风随意的动作,愤怒掩盖了理智,杀意十足。 “砰!”、“砰!” 林旭话音刚落,接连传来两声闷响。却是老头子诡异的出现在晨风头顶,一脚踢在林旭身上,林旭如断线的风筝,飞出一段距离后重重落地。 “你是何人?以大欺小,还要不要脸?” 林旭落地之后,见一个邋遢的老头子停在半空,没来由的有些恼怒,眼看着就要一击制胜,你来捣什么乱?是这小子的长辈?也太不要脸了,众目睽睽之下以大欺小。 “你娘的!” 老头子没有理会,看着底下的晨风神色凝重,骂骂咧咧一句,双袖鼓荡,双手虚按,迎上了晨风血迹斑斑的双拳。 “砰!” 老头子枯瘦的双手接触到晨风举起的双拳,场间再次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老头子整个人冲天而起,在空中手舞足蹈,很快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哈哈哈!” “这……” 围观的学员们大笑不已,被老头子这一番的滑稽的操作逗笑了。而正好赶来的钟凌、林海等人也是恰好见到这一幕,个个瞠目结舌、神情凝重。 老头子倒飞出去是不是作秀,只有钟凌和赶来的几位系长心知肚明。几人看着地上的晨风神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系长,这种行为学院不管?” 林旭站起身,以为是晨风的长辈以这种方式要结束这场争斗,颇有些气愤不平,对着林海抗议一声。 “闭嘴!” 林海脸色阴沉,呵斥一声。 “那……那是什么?天哪!天上怎么有个黑窟窿!” 林旭还要反驳些什么,围观的学员中忽然有人惊叫一声。众人抬头,不由再次震惊无语。 广场上空,晨风的头顶,无限远的高空上,原本蔚蓝的天空,有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在缓缓合拢,边缘处布满了一道又一道裂纹。 “裂天?” 不知谁想起晨风最后说的话,轻声嘀咕了一声。 所有人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上的晨风,只觉得匪夷所思、后怕不已。林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老头子呢?还没回来?” 人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际,雷松原一路狂奔而来,人还未到,好奇中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 “好小子,一拳干爆老头子,猛的猛的!” 雷松原来到场中,对着晨风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第一百八十三章 满城风雨 “干你娘!” 雷松原话音刚落,人群外传来老头子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雷松原有些尴尬,想要跑路,发现老头子已经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灰头土脸、披头散发,正愤怒的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还不滚蛋!” 老头子迎着周围人群诧异的目光,挥手驱散了人群,包括白卓和姬凡在内,所有人都被迫离开了小广场。 片刻之间,除了外院的几个系长,老头子、钟凌外,小广场上只剩下晨风和林旭,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狼狈的老头,谁都没有说话。 见众人已经走远,老头子回头瞥了一眼宿舍楼那边。 周瑾萱寝室中,银发老妪一把拉过周瑾萱,不顾周瑾萱疑惑的眼神,匆匆交代几句,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你们几个还站着干嘛?要替老头子向着小子讨个公道吗?” 老头子走到广场中间,对剩下的几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晨风,一副真要讨个说法的样子。 钟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雷松园面有犹豫之色,视线在晨风和老头子之间游走一番,最终也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林海心里虽有诸多疑惑,但也知道此时不宜过问更多,眼神示意袁影几人之后,带着脸色难看的林旭最后离开。 “跟我来!” 所有人离开之后,老头子也不再逗留,沉声说了一句后边转身朝山上走去,也不怕晨风不跟来。 晨风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学院的几位系长、大长老等人为何脸色如此凝重,不就是打了一套裂天拳吗?但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急忙跟上了老头子的步伐。 老头子一路沉默前行,东走西拐,经过了很多晨风陌生的地方,有药田庄园,有小桥流水,也有诗情画意的世外桃源。 大半个时辰后,就在晨风甚至都已经记不住来路的时候,老头子停在一处朴素的院落旁。 老头子伸手,推开虚掩的篱笆大门,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 晨风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看着眼前用篱笆围起来的院落和院子北边那间简陋的小木屋,不由想起沧澜山的茅草屋来。 迈步进入门内,脚下是一条用青色石板铺成的歪斜小径,连通着大门和小木屋,其余地方,种植着各色各样的药草、绿植和花卉。 小木屋门口,躺着一条健硕的大黄狗,正懒洋洋的晒着暖阳,睁开一只狗眼淡淡的瞥了一眼晨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已是深秋时分,外面草木枯黄、落叶遍地,小院里却是牢牢的锁住了生机,各色植物枝繁叶茂、翠绿欲滴不说,还有那五颜六色的花朵争芳斗艳。 老头子走到小木屋的门口,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伸手摸了摸大黄狗的狗头,嘴里嘀咕一句,晨风并没有听清,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别撑着了,这里又没人!” 老头子抬头看向晨风,轻声说了一句。 “砰!” 晨风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有些痛苦神色。 不提挨了林旭那么多凌厉的攻击,光是施展完整的裂天拳带来的后遗症就已经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晨风能坚持走到此地才散去最后一口气,已殊为不易。 老头子不再说话,并没有立即询问什么,很是善解人意的留给了晨风恢复的时间。 晨风也不客气,不顾浑身酸软和脑海里针刺的疼痛,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开始心无旁骛的运转龟息吐纳法诀。 仅仅几十息的时间,龟息吐纳法诀运转一个周天后,除了身体肌肉的酸涩和肿胀感依然存在,晨风身上的疲惫感不翼而飞。 老头子看着双目紧闭的晨风,已经平静了无数岁月的内心再次掀起惊涛骇浪,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那么严重的身体损伤,坐一会就没事了? 晨风对此浑然不觉,默默运转龟息吐纳又一个周天后,感觉身体状态恢复得七七八八之后,想着老头子还在等自己,便主动结束了调息。 “老头子?” 晨风睁开眼,见老头子和那老黄狗齐齐盯着自己,遥遥挥手,小声叫了一声。 “哦哦,没事,恢复得咋样?” 老头子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随意问了一句。 “一身力气恢复得七七八八,伤势倒是无碍了。” 晨风如实回道。 老头子瞠目结舌。 大黄狗惊疑不定。 初到此地的时候,晨风的身体状况,老头子再清楚不过,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也不为过,原本以为晨风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的修养才能缓过劲来,谁想到只是原地坐了一会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了! “有麻烦了!” 老头子将心中的震惊暂时放在一边,看着晨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雪沥城林家?” 晨风以为是之前那场比斗,折损了林旭的面子,彻底得罪了雪沥城林家,闻言也是有些忧心忡忡。一个结丹初期的林旭他是不怕,但一城之主就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 “雪沥城?林家?” 老头子瞪大了眼睛,不甚理解,短暂的疑惑后,忽然想到了林旭的出身,明白了晨风为何有此疑虑,不由苦笑摇头。 “雪沥城林家,不值一提!就算是大周周家,又如何?” 不等晨风说话,老头子又补充了一句。 老头子说得稀松平常,晨风却是惊为天人。看老头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晨风第一次对老头子、对荟萃学院的实力和能量有了比较直观的认知。 “那是?” 震惊之余,晨风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哪里还招惹大麻烦了,以至于让老头子都这般忧心忡忡,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老头子沉默,叹了一口气。他本不想让晨风牵扯进来,但想到这是日后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事情,便决定坦诚相告。 “你那拳法,其威力如何,不用我说你心里清楚,必定是极为上乘的武学瑰宝,没错吧?” 老头子说起裂天拳的时候,依然心有余悸,抛去前面浑然天成、攻守兼备的招式不说,最后那一式裂天的威力他确实比谁都清楚。 “拳法?您是说裂天拳吗?” 晨风越听越糊涂,裂天拳跟大麻烦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连成玉很早前就传授给自己、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勤练不辍的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吗? “裂天拳?裂天……” 老头子从晨风的口中第一次知道那拳法的名称,细细品味一番,想起那最后一式的威力和天空的惨状,确实当得起这两个字,不由微微点头。 “最后那一拳,惊天动地,你不会认为别人都看不见吧?” 老头子略微沉吟,循循善诱,还是没有直接说出麻烦在哪里,只是暗示了一番,其中考较、锻炼的意思不言而言,可谓用心良苦。 “别人都看见?您意思是他们会觊觎这套拳法?” 晨风终于反应过来,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麻烦在哪里,还是耐心的询问了一句,脸上神色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老头子微微点头,肯定了晨风的猜测。 晨风没了问题,老头子也不再说话,小木屋前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就连那大黄狗,也是识相的收敛了粗重的呼吸声。 晨风心乱如麻,怎么也没有料到,只是一场单纯的比斗,只是想结束与林旭的矛盾,只想好好的在学院修行,就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外面的世界,这个世道,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 “这段时间倒是不用担心,没人敢在这里乱来,你只要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离开学院,保证没有丝毫意外。” 老头子见晨风眉头紧皱的样子,哪里想不到晨风心中所想,干咳一声,安慰了一句。 晨风抬头,闻言先是一喜,然后便又眉头紧锁。 这段时间荟萃学院是可以庇护自己,可以后呢?难道自己一辈子都不走出荟萃学院?一辈子都要在老头子的呵护下活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重要的还是眼下。” 老头子仿佛晨风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立即猜到了晨风的担忧,站起身笑着安慰了一句。 天朗气清,芬芳馥郁的小院中,少年席地而坐,满面愁容,邋遢老者抬头望天,故作轻松,老黄狗百无聊赖,贪婪的享受着暖阳的恩赐。 ------ 雪沥城,城中心的城主府中。 一个面目刚毅的中年人,坐在正对门的高位上,手里把玩这一青一白两个健身球,音响各异,有高有低。 “城主,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是外院一名新生与旭公子争斗时弄出来的动静,属下这就回去继续盘查,争取与旭公子也落实下。” 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站在下首,将发生在荟萃学院的事情大致汇报了一遍,静静的等着林青回复。 林青没有说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荟萃学院的方向,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了,诡异的笑了一下。 “有意思,继续盯着吧,不要轻举妄动,荟萃学院死而不僵,不是表面那般简单,况且此次想要插手的,估计不少。” 青年躬身而退,林青面色茫然。 距离荟萃学院不远处的坊市,一间密闭的暗室内。 银发老妪身前,是一块白色的光幕,其上映照着一个身着华服、头戴高冠的老者,面白无须,眼神阴翳。 “竟有这等事,真是岂有此理,等咱家禀告王上再做定夺,你先在那边候着吧,切莫轻举妄动。” 老者听完银发老妪的汇报后,阴阳怪气的答复了一句,说完便不等老妪再有任何言语,自顾自的切断了联系。 “死阉人!” 光幕散去,老妪骂骂咧咧一句,脸色有些难看。 末法之地,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前,七八道身影若隐若现。 一鹰钩鼻子的秃头老者站在众人前面,看看面前的龙卷风有转身看看身后的地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马老,这风来得诡异,不如绕道试试?” 一个矮小精干的汉子,看着眼前的龙卷风也是有些难为之色,对着那秃头老者建议了一声。 老者皱眉,并没有立即回复,似是在衡量其中的得失一般。 一行七人,有如马老这般的耄耋老者,也有如那汉子一般的中年人,还有花季少女模样的、中年妇人打扮的,几人来自天南海北,是进入末法之地“淘宝”的散修。 末法之地危险与机遇并存,常年有来自各地的散修进入其中,以期能寻得机缘一飞冲天,也有各大门派的子弟后辈进入其中历练,可以说荒芜的末法之地,从来不缺人气。 自从前不久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爆发后,进入末法之地的“淘宝”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都渴望着属于自己的机缘。 “先回去吧,之前那动静你们也看见了,应该是一件了不得的绝世法宝,与其在这里打生打死,还不如回头去看看呢。” 秃头老者沉吟一番,似是下定了决心,竟是要原路返回。 裂天拳造成的动静,传遍房源数万里之地,见着无不动容,震惊之余也都纷纷产生了觊觎之心。 有如秃头老者一样,认为是法宝造成的异象,也有人看出是极为厉害的功法造成的余波,无论怎样,都准备前去一观。 宝物,能者居之,历来如此。 东土之上,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往日最为偏僻的熙寒州忽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各路豪杰纷至沓来,加上荟萃学院内院开学,一时间人满为患、风雨飘摇。 各大学院、宗门,甚至是实力强横的世家,都纷纷派出人手,一边光明正大的与荟萃学院接触,询问事情始末,暗地里也是动作不断,谋划颇多。 散修更是如此,个个闻风而动,旁敲侧击之下难以获得实质性的消息,便有人按耐不住,开始打上荟萃学院学员的注意。 整个事情愈愈演愈烈,传得神乎其神,就在一发不可收拾之际,有一日荟萃学院门口,摆放了整整十具尸体,都是妄图进入学院或者胁迫学员的散修,各方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祸不单行 荟萃学院外风雨欲来,各方势力明察暗访之下,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晨风的名字不胫而走。 学院内,晨风的日子倒是过得充实。 那日的比试后,林旭不再纠缠晨风,见了面也像是不认识一般,经过学院三番五次的耳提面命,所有人对那场比试闭口不谈,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晨风那日从老头子的住处离开后,本来还颇为担心,但接下来几天再无任何事情发生,晨风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炼药的课程按部就班,左丘云虽然等阶不搞,但毕竟浸淫此道多年,对炼药的认识高出晨风不知凡几,从其讲授中也是受益良多。 每日下午,晨风便会跟着白卓、姬凡等人,去听一些公开课,练气、阵法之类的,晨风都有涉猎。 这日下午,晨风正要去听一位内院弟子的讲座,当他和白卓一起走出宿舍楼的时候,看见姬凡身边多了一个黑衣小姑娘。 看着姬凡和对方有说有笑的样子,晨风有些纳闷,姬凡对谁都是不假辞色的样子,今儿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姑娘长得俊俏,明眸皓齿,见晨风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姬凡身后站了站,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晨风。 “你朋友?” 晨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着姬凡问了一句,不料姬凡竟是轻轻摇头。 “你是晨风吧?我叫扶桑,我找你有事。” 不等晨风继续询问,躲在姬凡身后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晨风愣神,扶桑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而已,看白卓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点头。 见晨风答应下来,扶桑反而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视线在白卓、姬凡和狐瑛身上游走一番,迟迟不见开口。 “这样,你们先聊,我们去那边等你。” 白卓是个有颜色的,见扶桑这幅样子,哪里不知道对方是想和晨风私下聊聊,便识相的带着姬凡和狐瑛走开了去。 “什么事,你说罢。” 见白卓已经走远,晨风也是有些好奇,不知这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有何话还要支开白卓等人。 晨风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扶桑四下张望一番,才小声说了起来,只是第一句,就让晨风楞在了原地,满是惊恐的看着对方。 “你是从沧澜山来的吧?” 扶桑说得轻巧,晨风却是震惊异常。自己的来历跟脚,是连成玉三番五次交代过的,不能随便透露给任何人的,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做的,除了白卓和狐瑛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哪怕是对自己颇为照顾的老头子问起来的时候,他也是三缄其口。 “我叫扶桑,来自南国九清宫,我师父是南宫宫主,你们应该见过的。” 不顾晨风震惊的表情,扶桑又是自我介绍一番。 晨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是在沧澜山见到南宫婉的时候,听对方提及过,也怪不得扶桑知道自己的来历,应该是南宫婉亲口说的。 “这件事以后还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心中了然的同时,晨风难免担心对方说漏了嘴,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便笑着安顿了一句,以为扶桑只是来找自己认门的。 “嘻嘻,不会的,你放心。” 扶桑展颜一笑,没有丝毫犹豫,拍拍胸脯保证下来,似是知道晨风的担忧一样。 “我这次来是要替师父转告你,以后学院放假了,你可以去南国九清宫,把那儿当成你的家就是了。” 见晨风就要转身离去,扶桑连忙拉住晨风,将自己真正找晨风的事情说了出来。 “放假?九清宫?当成家?” 晨风有些莫名其妙,连问三句。学院每年放假他是知道的,只是放假了为什么要去九清宫,还要把那儿当成家,晨风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扶桑的小脸上浮现一抹同情,伸手想学师父以往安慰自己那般,轻轻抚摸晨风的后脑勺,发现够不着,只能轻轻拍拍晨风的肩膀。 晨风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自来熟的扶桑,不知这又是闹哪出。 远处的白卓看到这一幕后,不由有些痛心疾首,直呼禽兽、有本事冲我来之类的,显然是无解了扶桑的举动。 “我说了你可不许伤心!” 迎着晨风疑惑不解的目光,扶桑没有丝毫的退避,又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她右手高举,按在晨风的肩膀上,远远看去就像勾肩搭背一样。 “你说,我保证不伤心。” 晨风无奈,不知扶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着性子答应了一声。 “真的?” 扶桑似乎不太相信,歪着头、睁大眼睛,犹不放心似的,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你快说,我还要去听课。” 见身旁路过之人多了起来,都是一副似笑非笑西的神情,晨风只想尽快打发走脑袋不太灵光的扶桑,催促了一声。 “嗯,好。那我说了!” “快说!” “不许伤心哦!” “不伤心。” “真不?”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我说我说,连前辈离开这里了,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扶桑又是不放心的确认了一会,见晨风又要转身离去,在晨风极度不耐烦的时候,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晨风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换做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晨风或许还会怀疑,还会想办法求证一番,唯独从啰里啰嗦的扶桑口中说出来,晨风没有半点不信。 “离开了?永远回不来了?” 晨风自然知道所谓的连前辈是谁,可连成玉为什么要走、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晨风一无所知。 晨风依稀记得,当初离开茅草屋的时候,连成玉只是说过他也要去忙自己的事,但并没有细说,谁知道这一忙竟是如此的结果。 晨风是连成玉一手带大,一身本事、全身的宝贝,都是拜连成玉所赐,在晨风的心里,连成玉的位置一直都比任何人重要。 那个陪着自己无聊度日的老人,那个孜孜不倦、为自己跑前跑后的老人,就这样离开了?想不到上一次的匆匆离别竟是永别! 晨风怅然若失,内心无比苦涩。 云山还没探索完,炼药才刚刚起步,鸿蒙练气又卡在了瓶颈,这些问题以后找谁问?谁能解答?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学院里的委屈,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再次见面时,先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再娓娓道来的,现在全成了梦幻泡影。 “你答应我不会伤心的。” 扶桑看着满脸凄苦的晨风,哪里看不出对方是在伤心,一阵手足无措后,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似乎对晨风出尔反尔的做法颇是愤懑。 “不要伤心了,我师父说了,以后九清宫就是你的家。” 见晨风置若罔闻,扶桑顾不上去埋怨晨风,想起师父的传信,便又挑其中的重点信息说了一遍,以期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扶桑不说还好,这一句下去,晨风彻底奔溃。 想到茅草屋里没了那个老人的身影,晨风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痛楚之情难以言表,只能原地蹲下,将头深深的埋在膝间。 扶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晨风。 远处的白卓和姬凡等人,更是疑惑不解,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晨风竟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在白卓几人的注视下,扶桑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地上的晨风。小姑娘瘦小的身躯、笨拙的动作,看起来极不协调。 连成玉的离开,给了晨风极大的打击,接连十来天,晨风都像是活在梦里一样,不断回忆茅草的点点滴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晨风时候也曾问过扶桑事情的始末、连成玉是否有什么遗言、遗物之类的,扶桑只说了那道惶惶不可直视的剑光,其他的一无所知。 白卓似乎知道连成玉更多的消息,加之之前从老白泽那里也知道一些隐秘之事,从这件事中联想到了大陆上的几件大事,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三日后,狐瑛失踪。 或许是荟萃学院放松了对外来者的警惕,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掳去了狐瑛,晨风几人心急如焚,找遍了外院的每个角落,仍是没有丝毫的线索。 当晚,晨风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后,李生财已经沉沉睡去,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晨风走过去,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之下顿时更加的心烦意乱。 “今日子时,坊市巷口,不想只是收尸,你知道怎么做。” 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无声的嘲讽一般,嘲弄着祸不单行的晨风。 晨风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振作一些,转身出了宿舍。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想利用狐瑛作为人质,逼迫晨风交出裂天拳的拳谱。 晨风来到楼门口,敲响宿管老妪的窗口,在老妪骂骂咧咧的责怪中,只是笑称自己有重要的东西拉在了教室,去去就回。 走出宿舍,晨风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直到走出学院的大门,除了如同石雕的看门老者,始终都没碰上一个人。 晨风的身影消失在坊市的方向,老者置若罔闻,像是陷入沉睡中一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街头斗法 子时时刻,坊市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来自通宵营业的酒楼和客栈,街道上却是一个行人也没有,显得异常清冷。 晨风来到坊市巷口站定,心中惴惴不安,东张西望一番,并无任何发现,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既然是对方约定的地点,没有不来的道理。 有夜风吹过,吹动地上的落叶漱漱作响,寒意袭来,晨风打了个寒颤,冷静了下来,有些后悔孤身一人来此了,最起码应该叫上白卓的。 “很好,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吧?” 就在晨风准备转身回去、从长计议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沙哑声音。 晨风应声回头,一个头戴面具的魁梧汉子挡住了去路,站在距离自己三丈开往的地方,正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不可力敌,这是晨风的第一反应。 对方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实力必然在自己之上,若能施展裂天拳最后一击,说不定还有些希望,可惜时至今日,裂天拳仍是需要从头打起才能顺势打出裂天一拳,对方显然不会像林旭那样,给自己充足的时间。 “你要元晶吗?说个数吧。” 晨风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故意如此,或者是演绎看多了,想起了绑架赎人的桥段,暗自稳定心神后,对着那人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 “元晶?是很需要,但是比起这个,在下更好奇小兄弟那套拳法。” 那人无声而笑,摇了摇头,也不跟晨风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那朋友呢?” 晨风对于这个要求丝毫不意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紧接着便问起了狐瑛的去向,因为此地除了那魁梧壮汉,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那人闻言微微点头,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晨风并没有带帮手来后,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看向了晨风身后的方向。 “嘿嘿,小兄弟莫怪,我兄弟二人出身卑微,一切都得靠自己,如此行为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多有得罪之处,海涵啊。” 大汉发出信号之后,从晨风的身后,也就是坊市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阴沉的低笑声,晨风转头,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推着狐瑛走了过来。 这人也是带着面具,看不出年龄、相貌,只能从起声音推断,应该是个青年。狐瑛嘴里塞着棉布,见到晨风后闷哼两声,眼中闪烁着委屈的泪花。 “人在这里了,毫发无损。只要小兄弟交出拳谱,我兄弟二人就此离开。” 壮汉催促一声,毕竟此事不宜拖延。 晨风有些为难,轻轻皱眉,并非是想耍什么花招,也不是不想用裂天拳交换狐瑛,实在是裂天拳根本就没有什么拳谱。 前六十四式,是连成玉手把手交给他的,其中的招式、力道、气息流转方式,都是连成玉口口相传,自己烂熟于胸的,从没什么拳谱可言。 至于后面十七式,则是来自断背山的妖族秘境,是晨风在那些怪石上所学,也就是在那里,晨风得到了拳道真解。 “怎么?小兄弟可是有什么顾虑?” 壮汉看出了晨风的犹豫,沉声问了一句,有些不悦。 “没有,只是这……这套拳法没有什么拳谱,是家里长辈亲自传授的。” 晨风无奈,老老实实的道出了事情。 “没有拳谱?” 瘦子惊讶,他可是听闻那套拳法极为玄奥,拳招纷杂、变化多端,他可不相信晨风光凭记忆就能学会。 “真没有,这样吧,我从头打一遍,你们看着,行不行?” 晨风知道两人都不信,生怕对方暴起发难,便主动说了一句。见那两人没同意、也不反对,便自顾自的打起裂天拳来。 就这样,漆黑冷寂的街头,上演了极为古怪的一幕。晨风像个教拳师父一样,当着三人的面缓慢打拳,嘴里还时不时说着话,点明拳招要义。 那两人本来以为晨风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之类的,但看着看着却也不禁有些入迷,尤其是那壮汉,双眼之中满是火热神色。 天地俱籁,只有晨风时有时无的说话声和风吹落叶的漱漱之声微微可闻。 “停停停,这谁能记住,这么半天才十六式,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戏耍我兄弟二人?” 晨风正打得起劲,瘦子忽然出声制止了晨风。 壮汉从晨风的拳法中回过神来,虽然有些不舍,但瘦子说得有理,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小子,交出拳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晨风十六式裂天拳,似乎消耗光了瘦子的耐心,后者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声色俱厉,开始威胁晨风。 “真没有拳谱,要不我回去写一份给你们送来?” 晨风满脸的无奈,见对方失去了耐心,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手写一本裂天拳谱,用来交换狐瑛。 “手写?不说你会不会存心写错,难道我二人要在此地等你搬救兵来?” 瘦子嗤笑一声,说完便带着狐瑛朝晨风所站的地方缓步走来。 “大哥,先擒下这小子,人在手里不怕他不开口。” 瘦子走到距离晨风一丈开外的地方,忽然暴起发难,一手推开狐瑛,一手拔出背后的狭刀,直至晨风要害。 晨风大惊,本能的后撤一步,架起手臂就要抵挡。 “噗!” 狭刀滑坡夜空,刀尖部分刺破了晨风抬起的右手手臂,滴滴鲜血应声落地。 狐瑛无声哭泣,满脸焦急。 壮汉也是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料到瘦子竟如此干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但事已至此,没有后退的余地,站在原地警戒起来,并没有着急加入战斗,似乎对瘦子颇有信心。 晨风始料未及,顾不上去理会手臂上的伤势,再次纵身跳起,拉开了与瘦子的距离,心思急转,想着应对之策。 瘦子狞笑,提着狭刀单臂环圆,再次一声不响的欺身而上,显然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狭刀迎面劈来,晨风无暇再退,只能咬着牙硬上,随手从幻空戒取出一物,双手高高举起,去挡那势大力沉的一到。 “咣!” 一声脆响响起,晨风连退几步,双臂发麻,瘦子也是后退一步,待看清晨风手里的东西后,脸上有些意外神色。 晨风慌忙间取出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九层云山小塔。小塔洁白如玉,在黑夜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一刀之下,表面没有丝毫痕迹。 “小子身上好东西倒是不少!” 瘦子看着晨风手上的白塔,一看就不是凡物,再看看晨风手指上的悬空界,垂涎欲滴,不但不怒,脸上笑意更甚。 瘦子收了狭刀,从身上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弯月状短刀,右手捉住刀柄,刀身在左手掌上轻轻拍打,似笑非笑的看着惊疑不定的晨风。 “嗖!” 瘦子忽然扔出短刀,竟是想要趁晨风惊慌之际,打晨风个措手不及。 晨风虽然面色紧张,但内心高度专注,毕竟在沧澜山一年多时间的丛林历练可不是说说而已,时常与低阶妖兽捉对厮杀,对这种忽如其来的杀招并不陌生。 短刀带着在风中呼啸而来,晨风不慌不忙,顺势扔出了手里的云山小塔,二者在空中相碰,随着一声清脆的铮鸣,短刀、小塔应声折回。 瘦子用的是巧劲,短刀去势凶猛。晨风则是凭借纯粹的蛮力,将那云山小塔当做板砖使了,但效果显然不错。 “你搞什么?速战速决!” 瘦子连番攻击之下,晨风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大汉有些着急,对着瘦子不满的提醒一声,误以为瘦子是存心想和晨风过两招。 瘦子脸色难看,并没有说话。他倒是想要速战速决,无奈晨风手里的小白塔诡异无比,两次都挡住了他自以为势在必得的攻势。 除此之外,瘦子看着手里刀刃倒卷的短刀,不由一阵肉疼,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勾当,他已经很久不曾遇到了,心中怒火中烧。 “小子,去死!” 瘦子随手将破损严重的短刀丢在一旁,双手结印,一团跳动的火焰凭空而生,火势熊熊,却无任何灼热感,照亮了瘦子扭曲的脸庞。 这明显时候练气师的手法,是某种不知名的炼火术法,瘦子竟是一个深藏不漏的练气师,不知为何一开始不用练气师的手法。 晨风脸色凝重。 实力相近的练气师和炼体武者对战,本就占尽优势,何况对方不知高出自己几个境界,裂天拳无法施展的情况下晨风有些捉襟见肘。 “火?” 就在瘦子双手间的火球越积越大、眼看着就要打出的时候,晨风灵光乍现,炼体者在练气师面前是不占优势,但比起玩火,有谁比炼药师还能在行? 晨风心中大定,脸上恢复了冷静。 “装神弄鬼!烈焰,焚!” 瘦子将晨风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晨风只是筑基的修为,以为晨风是故作轻松,嘴里谩骂一句,手中的火球应声而出。 大汉看着瘦子打出火球,心下大定,心想着总算是要结束了,再拖下去难保附近不会有人发现。 火球越来越近,狐瑛闭上了双眼,似乎不忍看到晨风被烧成黑炭的样子,瘦子咧嘴狞笑,静静的看着晨风。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杀人 火球近身,眼看着就要将晨风淹没,晨风不为所动,只是轻轻伸出手掌,其上一朵白色的火焰无声雀跃,正是噬炎。 头颅大小的红色火球,与只有拳头大小的噬炎看似不成比例,但当那火球靠近之后,在瘦子和壮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瞬间消失不见。 噬炎是晨风自云山藏火塔中得来,具备吞噬其他火焰而不断进化成长的能力,天地灵火都不例外,何况这小小的练气师术法造就的火球。 “倒是差点忘了你了!” 晨风看着掌心的白色火焰悠悠说了一句,长期以来他都是用噬炎炼药,几乎都要忘记噬炎还有吞噬火焰的作用,用在此时最是恰当不过。 “你……” 瘦子如同见鬼了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晨风一个小小的外院学员,有那等至高无上的拳法不说,一身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晨风手上的白色火焰,虽然瘦子和壮汉都不认识,都以为是某种极为厉害的法宝,但自从那火焰出现后,两人都是有些心神不宁,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退意,拳谱也好,宝物也罢,得有命享受才行不是? “小兄弟,看来是误会一场,我……” 瘦子刚刚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只是话还没说完,晨风手上的噬炎自发的飞向了瘦子,瘦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场间落针可闻。 噬炎所过,如入无人之境,在瘦子所站之地来回游走、上下翻腾,只用了几息的时间而已,之后便飞回晨风手心,安静的蛰伏下来。 瘦子已从人间蒸发! 晨风心神震颤,心里的震惊丝毫不比壮汉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噬炎的冲刷下连灰都不剩,原地只留下两个黑色的脚印。 噬炎杀人了,也就是晨风杀人了。 狐瑛睁开眼,看了一眼,见晨风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但见晨风和壮汉呆立原地,又有些不解,而且之前羁押自己的瘦子呢?怎么不见了人影? “蹬蹬蹬!” 壮汉亡魂皆冒,生怕那朵白色火焰再次袭击自己,再也不管什么胖子瘦子,也不管什么拳谱元晶,落荒而逃。 晨风毫无所觉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手心里跳动的火焰,心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杀人了,我杀人了。” 虽然杀过不少低阶妖兽,虽然亲眼看到一代阵法大师李慕云倒在眼前,虽然瘦子是罪有应得,虽然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景象,但自己确实是杀人了。 狐瑛走了过来,嘴里支支吾吾,自己只是闭了一会眼,怎么发现一切都变了?瘦子不翼而飞,壮汉落荒而逃,晨风也是有些痴痴傻傻。 晨风略微回神,收起噬炎,拿掉狐瑛嘴上的棉布,解了狐瑛手上的束缚,做这一切的时候,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 恢复自由的狐瑛,连忙关切的问了一句。晨风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哪怕是穷途末路,哪怕是遇到看似不可战胜的比蒙怪兽,晨风也从未如此失魂落魄。 “走,先回去吧!” 晨风抬头看了一眼狐瑛,或许是怕对方替自己担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带头朝学院走去。 寂静的道路之上,晨风和狐瑛一前一后,慢慢朝着荟萃学院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午夜深沉的黑色中。 风吹过,落叶飞舞,老头子从黑暗里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的脚印,又抬头看看晨风离去的方向,老头子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摇摇头,施法将那脚印抹去。 “都你娘蛋的躲个什么?以为老头子眼瞎吗?” 老头处理完脚印,将现场打斗的痕迹都毁了去,这才对着身边的黑暗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几道身影应身而出。 林海、雷松原、袁影三位外院系长齐齐到来,个个神色尴尬,不知已在这里潜伏了多长时间。 “都你娘的一帮草包,连个小娃娃都不如,看看这手法,啧啧!” 众人现身,老头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听其话语倒是对晨风的做法颇为赞赏。 雷松原嘿嘿一笑,由衷赞叹道:“这小子不错,对我的胃口!” “对你娘的胃口!狗日的也不怕撑死!小心最后连灰都不剩!” 老头子每次见着雷松原,都会没来由的火大,见对方还在说风凉话,不由破口大骂,话语之中似意有所指。 “老头子,你是说?” 对于老头子的谩骂,雷松原早就免疫了,听了老头子的话后,有些惊疑不定,舔着脸追问了一句。 “说你奶奶个腿,那人呢?” 老头子摆摆手,又骂了雷松原一句,转头问了面色阴沉的林海一句。 “解决了。” 林海脾气不小,但也不敢在老头子面前横,闻言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 “他奶奶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乱来了,看来是沉寂得太旧了,也该让人见见你的獠牙了!” 老头再没了问题,摇摇头,背着双手离开了,等到身影已经看不见的时候,几人耳畔才传来其骂骂咧咧的感慨声。 “你们说,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走远之后,雷松原东张西望一番,这才看着林海和袁影神秘兮兮的问了一句,声若洪雷,根本没有半点说悄悄话的意思。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有人知道,老子就剁了你第三条腿喂狗!” 林海和袁影也对此颇为好奇,本来准备与雷松原讨论一番,耳边忽然再次传来老头子的声音,不由裆下一凉,个个闭口不言。 ------ 晨风和狐瑛一路回到学院,再无任何波折。 晨风先是将狐瑛送了回去,再回到自己宿舍楼下,本以为会遭受宿管老妪劈头盖脸的呵斥,不料大门竟是虚掩着,根本不见宿管的身影。 晨风蹑手蹑脚的上楼,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门口蹲着一个人,走过去后才发现竟是白卓。 两人虽然在同一栋楼,但不在同一楼层,不知这大半夜的,白卓为何蹲守在此地,难不成又有什么事? “你跑哪里去了?我在这里都等你一个时辰了?” 白卓见晨风终于回来,站起身焦急的问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有事?” 晨风不答反问,实在是最近的事有点多,搞得他神经有点紧张,此刻听白卓已经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难免担心。 白卓摇摇头,说只是入夜之后心神难宁,想找晨风聊聊狐瑛失踪的事情,谁料竟扑了空,便只好等在这里了。 “我杀人了!” 确认再无任何事发生,晨风松了口气,略微停顿后,小声说了一句。 “什么!” 白卓大惊,不由提高了声调。 晨风连忙捂住白卓的嘴,拉着白卓到了走廊尽头的露台上,才将今晚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边。 白卓听得认真,中间并没有插话。 “你糊涂啊,这种事明显是陷阱,你怎么能一头扎进去呢?” 晨风讲述完毕,白卓才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 晨风不解,而且通过亲身实践,也没发现有什么陷阱,那两人只是想要通过要挟狐瑛,得到裂天拳拳谱而已。 白卓无奈,只得将其中的细枝末节娓娓道来。 “对方为何能不声不响的擒住狐瑛?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纸条放在你宿舍中,是不是有内应?” “对方是贪图你那拳法不假,但你为什么还要主动提元晶的事?如果你拿拳谱交换了狐瑛,你认为对方会不会放过你的元晶?” “找到了元晶,你戒指里其他的东西,他们会视而不见?到头来是谁的损失大?你又能得到什么?” “退一万步说,对方只是想要拳谱,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斩草除根?换做是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还要留下不确定的祸根吗?” 白卓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只是听晨风大概讲了一遍,瞬间就挑出了诸多毛病,晨风听完之后不禁后怕不已。 “至于杀人一事,大不可必放在心上,此人该杀不说,也不是出自你的本意,顺其自然就好,也幸亏你将那人杀了,吓跑了另外一个,不杀呢?” 白卓见晨风醒悟过来,连忙趁热打铁,说起了杀人一事,先是宽慰一番,然后又反问一句。 “是啊,如果不杀呢?” 晨风喃喃自语,如果不杀那瘦子,对方就能放过自己和狐瑛吗?难道自己就应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伤害自己,而自己即使有力反抗,也要无动无衷? 想到此间,晨风立即释怀,心头的阴云瞬间散去,看着白卓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修行路上,难免尔虞我诈,这才只是个开头,以后这种事情不知凡几,你要自己小心,遇事长个脑子。” 白卓循循善诱,语气唏嘘。 晨风看着眼前深沉的黑色,听着白卓的话,想起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世道好坏、人心善恶,与我何干,我是为我而活,守好自己的底线,坚持自己的原则就好,何必去管别人的事情,徒增烦恼? 争名逐利也好,尔虞我诈也罢,所求为何?若有理行不通,那我便以力压世人,规则我来定,道理我来讲。 道之所存,吾之所在,即人心所向。 愁个什么?有什么可愁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清扫 接连不断的事件中,晨风逐渐变得坚韧,心境趋于平和,对这个世道、当下的人心有了自己的判断,不再是白纸一张。 自晨风杀人的第二日起,像是应了老头子那句“沉寂太久了”的话,荟萃学院忽然间一反常态,雷厉风行。 先是整顿庶务,肃清内部,纠察奸邪细作的同时,许多职位都换了新人,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统统被革职,要么下放到内外院授课,要么直接回家养老。 内部整顿不久,学院又派出由讲师和内院学员组成的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肃清学院外围,接管了坊市,驱散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对于那些在修行界臭名昭著之辈更是当场打杀。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但个个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那些因“裂天拳”事件而来的人很快就走得一干二净,学院外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就在所以人认为荟萃学院一反常态的作为就要告一段落的时候,学院里任务堂忽然增加了许多外出任务,以平叛、赈灾、除恶扬善为主,内院弟子踊跃参与,纷纷奔赴东土各地。 内院弟子外出,整个东土鸡飞狗跳。 与此同时,包括五大院、周王朝、各大宗门在内,纷纷派出卓越的后辈弟子,加入到这场席卷东土的“大清扫”之中,一时间正义当道、邪佞无处躲藏。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革,成为了东土的头等大事,茶馆酒肆、大街小巷,无不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欣然接受,毕竟这番动作之下,世人迎来的将是一个更好的世道,一个善恶分明、有理可循的世道。 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发布阴阳怪气的论调,有说是各大势力瓜分地盘的,有说是各大势力耀武扬威的。此间种种,皆是此次触动了其手上的利益,却又无力反抗,只得说些不痛不痒的风言风语,于事无补。 一个月后,东土之地大变样。 许多现象、观念虽然短时间内无法根除,但毕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 几日后,再次传出重磅消息,各大学院的资深讲师、各宗门长老,将在每州公开授课,一月至少一次,不设门槛,不取分文。 一时间群情激昂,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贫苦之人,那些刀口舔血的散修,像是看见了黎明的曙光一般,无不感激涕零。 这些人最为匮乏的,其实从来都不是修行资源,而是名师的指点。散修修行多是靠自我摸索,浪费时间不说,极有可能误入歧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东土迎来冬季的第一场大雪之际,又一个消息不胫而走,人族大佬们联手探索各大秘境,以期能有所发现,帮助那些高阶修士提升修为。 ------ 荟萃学院,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整座山头银装素裹。宿舍楼里,晨风、白卓和李生财三人围着火炉而坐,李生财口若悬河,对晨风和白卓说着话。 随着荟萃学院的一系列动作,各大势力添油加醋之下,整个东土陷入修炼狂潮,再也无人关注裂天拳的事情,晨风的烦恼自然迎刃而解。 “就这样,最近外面的事情确实有些多。” 李生财近日回过一趟家,这日下午大雪,几人难得的聚在一起,知道晨风和白卓消息闭塞,便将最近发生在东土的大小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白卓微微点头,从李生财的讲述中,难免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炉火上搓了搓手,感慨一声。 “谁说不是呢?我父亲说了,这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东土的局势因此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还催促我好好修炼呢。” 李生财深有同感,重重点头。 晨风没有说话,满脸的茫然表情,见李生财和白卓都没了话,抬起头,有些迟疑的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白卓和李生财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说没关系吧,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自己等人日后也是要在外行走的;说有关系吧,好像真跟他们不着边。 经过学院这几个月的时间,晨风的思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将眼前事和自身的修为看得很重,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逐渐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 “学院将两年一次的选拔调整为一年一次,是不是也跟外面的事情有关?” 白卓无言以对,只得说起学院里另外一件大事来,直接忽略了晨风的问题,神色疑惑的看着李生财。 晨风等人入学的时候,梁承宇曾说过,新生学员有两年的考察期,两年后进行新生大比,只有优秀者才能进入内院。可最近学院却改了主意,所有新生的考核时间调整为一年,一年后就要分个三六九等,着实是有点着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看来是势在必行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内院弟子,也是没了命的修炼、外出执行任务,好像也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李生财摇摇头,颇为无奈的样子,他只是炼药入门,一年时间对炼药师来说确实太短,学不到多少东西,难免会为不久后的考核担忧。 晨风静静的听着,没再插话,白卓和李生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讨论着学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晨风想到自己修行的方方面面,不由皱眉不已。 最擅长的炼药基本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左丘云每天只是讲解一些基础理论知识,甚至还没到实质的炼药阶段,虽然晨风从中也受益良多,夯实了基础,但炼药等阶却是没有丝毫的长进,这让晨风难免有些急躁。 至于练气,就更差强人意了。鸿蒙练气毫无动静,再次陷入某个瓶颈之中,每天下午去旁听的那些练气课程,对自己来说帮助不大,因为其与鸿蒙练天差地别,并没有多少可以借鉴的地方。 炼体方面,经过那苦海的历练后,虽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与之前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晨风志不在此,并没有付诸更多的精力,收获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荟萃学院的外院学员,不能接任务外出历练,不能进入藏书阁,只能通过早上的专业课、下午的公开课增强见识,晨风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怎么办?晨风冥思苦想。 对了,不是还有云山吗?不知云山第五层是不是可以开启了,不知那里是否有别的契机,也不知那片药园现在如何了,自从药灵儿上次进入之后,已经是几个月的时间了,期间晨风忙于各种琐事,一直没能进入其中一探究竟。 心神沉入幻空戒之中,晨风仔细打量起来。 九层小塔安静的坐落在角落,边上是堆积成山的各色元晶,不远处还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都是连成玉所赐,或是从断背山秘境中得来。 不说那几件惊世骇俗的天道之宝,就是昊天钟、玄天玉如意也是不可多见的珍宝,还有从断背山秘境中搜来的诸多不知名宝物,都是价值连城。除此之外,还有晨风体内的噬炎、业障心火,哪一个都是让人眼红的存在。 多宝童子,这个白卓玩笑间起的绰号,对于晨风来说绝非浪得虚名,只是很多宝贝暂时派不上用场。要么是晨风实力不够,要么是晨风不知使用方法。 就拿那云山小塔来说,现阶段晨风只是当板砖来使用,根本没有发挥其万分之一的作用,即使如此,也是数次解救晨风于危难之中。 “喂!你怎么了?去不去?” 晨风暗自懊恼之际,白卓忽然出声,问了晨风一句。 “没…没怎么,什么去不去?” 晨风连忙从幻空戒收回心神,有些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去坊市吃火锅啊,叫上狐瑛和姬凡他们,这天气确实适合吃火锅。” 白卓摇摇头,颇为无奈,不知晨风在想什么,竟是将自己和李生财直接无视了,但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晨风拒绝了白卓的提议,他准备进入云山一观,一是看看第五层是否可以开启,二来打算去看看药灵儿,这丫头都进去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那药园什么情况了。 白卓没再多说什么,也不问晨风还有什么事,起身和李生财离开了宿舍。 确认李生财和白卓已经离开,晨风关好门,坐在窗前,取出云山小塔放在桌上,对着小塔怔怔出神。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云山时的场景,也记得连成玉以通天手法炼化云山时的壮观一幕,云山犹在,小塔犹存,只是那人呢? 东土之上哪怕掀起再大的风浪,修行路上哪怕有再多的艰难困苦,晨风都能接受,最终都会释怀,唯独对连成玉莫名其妙的离开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连成玉是晨风修行路上的启蒙人,其在晨风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直到现在,晨风依然不敢相信连成玉就这样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探云山 窗外大雪纷飞,宿舍里晨风背靠火炉,看着桌上的九层小塔怔怔出神,少年面有缅怀之色,沉浸在过往的点点滴滴之中。 “噼啪!” 炉中黑色的柴火发出声响,惊醒了晨风。 晨风转头看了一眼,这黑色的柴火名为黑石,是一种矿石,巴掌大的一块就能燃烧一天,加之无烟无味,是冬季取暖的不二之选。 时间无多,晨风也不再犹豫,稳定心神后,闭上眼睛,带着浓浓的好奇,心神倾泻到小塔上,下一刻宿舍中就不见了晨风的身影,只有洁白的小塔安静的伫立在桌上。 云山一层,青山绿水间一排排白墙灰瓦的低矮屋舍静静陈列,天空高远、空气清新,只是没有任何声响。 晨风漫步其中,看着愈发生机勃勃的云山一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色衣着,更觉得物是人非,一时间感慨不已。 藏火塔所在的广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纤尘不染,中间的叠水喷泉水流潺潺,边缘处各种稀奇古怪的花朵争相怒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三层的藏火塔也是恢复如初,再无半点破旧迹象,高耸的塔尖直至苍穹,塔顶飞阁流丹,塔身由凹凸不平的石材拼接而成,入口处是两扇漆黑的铁门。 双手按在铁门之上,触感冰冷,晨风微微用力,随着“吱”的一声刺耳响声,大门缓缓打开,看见其内漂浮在黑暗里的点点火光。 晨风松了口气,之前云山发生变故,藏火塔始终处于封闭的状态,还好此时已经恢复如初,要不又是白跑一趟。 一层数百道火种无声雀跃,像是欢迎晨风归来一般。 晨风笑意盈盈,在这里他总是能瞬间静下心来,各种烦恼会自动消失,像是彻底与世隔绝了一样,眼前所见即是心中所想。 穿过雀跃的火种,迈步走上楼梯,晨风并没有在一层停留多久。 二层光景依旧,诸多虚幻的人影来回穿梭,盯着一朵朵火焰怔怔出神,都是在想办法收取眼前的火种,包括那些火焰在内,对晨风的到来置若罔闻。 来到三层那座石门前,晨风轻车熟路的运转龟息吐纳法诀,单手按在其上,石门应声而开,晨风顺势进入其中。 低矮的案几、碧绿的蒲团、一个放满书籍的书架、一副悬挂的图画,除了没了那三朵漂浮的火焰,三层一切如故。 “瑛姑大人,晨风来看你了。” “真是抱歉,耽误了很长时间,我去荟萃学院了,有很多人,那里很好,但又没想象中好,我还在慢慢适应……” “连叔走了,我只是听说,没有见到,什么都没留下,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有点突然,我其实到现在都不太相信……” 晨风对着墙上的挂像轻轻一拜,坐在地上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那些平日里隐藏极好的情绪,那些难以启齿的困惑,晨风娓娓道来。 …… 三个时辰后,晨风结束了倾诉,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大步离开藏火塔,头也不回的朝一层传送殿而去。 荒芜、枯败,二层之中入眼所见皆是这般,与一层的生机盎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相同的便是四周鸦雀无声的死寂。 时至今日,晨风都不知道二层至于很久以前的云山宗来说有何用途,也不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常年来都是这般模样。 “药园应该不会落在这里!” 晨风摇摇头,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便加快步伐朝着二层的传送殿而去。 三层的雪原,四层的尸山骨海,一成不变。 站在四层那座低矮的山丘处,也就是传送殿被毁去的遗址上,虽已不是第一次见,但晨风还是那面心神摇曳。 漫无边际的残垣断壁,其上横陈着不计其数的尸骨。 朝着中间的黑塔走去,受此地压抑氛围的影响,晨风沉默无言,一道极其黯淡的灰色丝线围绕着晨风的身体上下浮沉。 走上塔顶,晨风目瞪口呆。 药灵儿端坐地上,双目闭阖,瘦弱的身躯不停微微颤抖,面色灰败,牙关紧咬,像是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晨风疑惑不已,不知药灵儿为何只身在此,却不见那药园的踪迹。 “难道是在体悟死亡意境?” 晨风轻声呼唤几声,见药灵儿不为所动,便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因为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在此地第一次接触了死亡意境。 看着药灵儿摇摇欲坠的样子,晨风顾不上去想更多,连忙取出丹药和清水,给药灵儿喂了下去,打算等药灵儿清醒过来再问个清楚。 丹药下肚,药灵儿脸色红润了几分,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身体也不再抖动,只是仍是处于物我两忘的境地,迟迟不见醒来。 晨风倒也不急,认为药灵儿是身体过于虚弱,需要时间消化药力,便耐心的守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仍是不见药灵儿醒转,百无聊赖之下,晨风站起身站在黑塔边缘开始四处眺望,以期能找到药园的下落。 站在高处向下望去的时候,晨风这才发现,那些破损的建筑和尸骨上方,像是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轻纱一样,竟看不清下方的具体情形。 “怎么回事?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晨风疑惑不已,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此的时候,站在这里可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地上的尸骨和建筑,怎么忽然多出了一层薄纱? 晨风暗自不解,不由仔细打量起那层灰色的薄纱来,这一看不由更加震惊。丝丝缕缕的灰色丝线,从那薄纱上发出,最终汇聚在身后的药灵儿身上。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东西?” 晨风惊疑不定,若不是自己目力惊人,断然不会发现这些灰色的丝线,可即使发现了问题所在,晨风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解决药灵儿的问题。 晨风抓耳挠腮,甚至取出一把长剑斩向那些灰色丝线,可惜毫无效果。 “难道是参悟过程出了问题?” 晨风围着药灵儿转动,口中念念有词,将眼前的情况与自己当时一一对比,发现并无任何不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同?不对,要真说有什么不同,难道是…….” 晨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幻空戒一阵乱翻,嘴里呢喃的同时,手中多了一件东西,正是初临此地时见到的那个枯黄的蒲团。 当时自己是坐在这枯黄的蒲团上参悟的生死意境,事后好奇心作祟,在连成玉的授意下就将这蒲团带走了,药灵儿此刻的状态是不是跟这蒲团有关? 想到就做,晨风先是将蒲团放在地方,然后才蹲下身将药灵儿抱到了蒲团上,开始专注的盯着药灵儿的脸庞和身前密密麻麻的丝线。 “嗡!” 在晨风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伴随着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沉闷响声,灰色丝线上有明灭不定的光点亮起,底下的灰色薄纱先是海浪一样开始翻滚不定。 晨风大惊,回头看见药灵儿脸色枯黄、牙关打颤,身体也再次不由自主的前摇后摆,像是之前的痛苦加倍来袭了一样。 “我……” 晨风懊恼不已,看来自己的办法适得其反,不但没有让药灵儿清醒过来,反而招来了灰色丝线更加剧烈的反扑。 “我来!” 眼看着药灵儿就要承受不住,晨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仗着自己有此类的经验,将药灵儿抱到一旁,自己坐在了蒲团上。 灰色丝线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像是失去了目标,当晨风坐在蒲团上后,忽然又找到了倾泻口,一股脑的扑在晨风身上。 “轰!” 晨风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不等他多想什么,伴随着脑海中瞬间传来针刺的剧痛,眼前也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无边无际的殷红。 仿佛置身血海一般,不但有溺水的窒息感,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不断传来,那些丝线像是无数尖锐的针头一般,刺穿了晨风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还没完,就在晨风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心底忽然泛起诸多负面的情绪,焦虑、紧张、愤怒、失落、痛苦等,不一而足。 这些负面情绪不断发酵,很快就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晨风只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不能开口呼喊,不能动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对连成玉离去的无限失落,对鸿蒙练气诀停滞不前的无尽失望,对林旭等人肆意妄为的愤怒,陷落苦海时的痛苦等,一一浮现,清晰无比。 灰色的丝线越来越多,底下的薄纱起伏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药灵儿悠悠醒转,看到身边的晨风时有些恍惚,脸上有一丝喜色,眼中有委屈的泪花闪烁。 药灵儿想跟晨风打个招呼,却发现开口之后无法说话,想要起身过去,却发现根本不能动弹,微微用力之下只觉得头痛欲裂。 与此同时,荟萃学院,晨风宿舍中。 “咦?晨风呢?不会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吃好吃的了吧?” 李生财和白卓已经吃完了火锅,两人回到宿舍中时发现没了晨风,李生财疑惑不已,看着白卓狐疑一句。 白卓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四下打量一眼,看到桌上的九层小塔时忽然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桌前,趁李生财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将白塔收入了袖中。 “说不定还真是,或者是跑哪儿约会浪漫去了?” 白卓手上动作麻利,嘴上也没闲着,顺着李生财的话打了个哈哈,说完便以到处找找为由,很快就离开了宿舍。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探云山 窗外大雪纷飞,宿舍里晨风背靠火炉,看着桌上的九层小塔怔怔出神,少年面有缅怀之色,沉浸在过往的点点滴滴之中。 “噼啪!” 炉中黑色的柴火发出声响,惊醒了晨风。 晨风转头看了一眼,这黑色的柴火名为黑石,是一种矿石,巴掌大的一块就能燃烧一天,加之无烟无味,是冬季取暖的不二之选。 时间无多,晨风也不再犹豫,稳定心神后,闭上眼睛,带着浓浓的好奇,心神倾泻到小塔上,下一刻宿舍中就不见了晨风的身影,只有洁白的小塔安静的伫立在桌上。 云山一层,青山绿水间一排排白墙灰瓦的低矮屋舍静静陈列,天空高远、空气清新,只是没有任何声响。 晨风漫步其中,看着愈发生机勃勃的云山一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色衣着,更觉得物是人非,一时间感慨不已。 藏火塔所在的广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纤尘不染,中间的叠水喷泉水流潺潺,边缘处各种稀奇古怪的花朵争相怒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三层的藏火塔也是恢复如初,再无半点破旧迹象,高耸的塔尖直至苍穹,塔顶飞阁流丹,塔身由凹凸不平的石材拼接而成,入口处是两扇漆黑的铁门。 双手按在铁门之上,触感冰冷,晨风微微用力,随着“吱”的一声刺耳响声,大门缓缓打开,看见其内漂浮在黑暗里的点点火光。 晨风松了口气,之前云山发生变故,藏火塔始终处于封闭的状态,还好此时已经恢复如初,要不又是白跑一趟。 一层数百道火种无声雀跃,像是欢迎晨风归来一般。 晨风笑意盈盈,在这里他总是能瞬间静下心来,各种烦恼会自动消失,像是彻底与世隔绝了一样,眼前所见即是心中所想。 穿过雀跃的火种,迈步走上楼梯,晨风并没有在一层停留多久。 二层光景依旧,诸多虚幻的人影来回穿梭,盯着一朵朵火焰怔怔出神,都是在想办法收取眼前的火种,包括那些火焰在内,对晨风的到来置若罔闻。 来到三层那座石门前,晨风轻车熟路的运转龟息吐纳法诀,单手按在其上,石门应声而开,晨风顺势进入其中。 低矮的案几、碧绿的蒲团、一个放满书籍的书架、一副悬挂的图画,除了没了那三朵漂浮的火焰,三层一切如故。 “瑛姑大人,晨风来看你了。” “真是抱歉,耽误了很长时间,我去荟萃学院了,有很多人,那里很好,但又没想象中好,我还在慢慢适应……” “连叔走了,我只是听说,没有见到,什么都没留下,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有点突然,我其实到现在都不太相信……” 晨风对着墙上的挂像轻轻一拜,坐在地上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那些平日里隐藏极好的情绪,那些难以启齿的困惑,晨风娓娓道来。 …… 三个时辰后,晨风结束了倾诉,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大步离开藏火塔,头也不回的朝一层传送殿而去。 荒芜、枯败,二层之中入眼所见皆是这般,与一层的生机盎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相同的便是四周鸦雀无声的死寂。 时至今日,晨风都不知道二层至于很久以前的云山宗来说有何用途,也不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常年来都是这般模样。 “药园应该不会落在这里!” 晨风摇摇头,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便加快步伐朝着二层的传送殿而去。 三层的雪原,四层的尸山骨海,一成不变。 站在四层那座低矮的山丘处,也就是传送殿被毁去的遗址上,虽已不是第一次见,但晨风还是那面心神摇曳。 漫无边际的残垣断壁,其上横陈着不计其数的尸骨。 朝着中间的黑塔走去,受此地压抑氛围的影响,晨风沉默无言,一道极其黯淡的灰色丝线围绕着晨风的身体上下浮沉。 走上塔顶,晨风目瞪口呆。 药灵儿端坐地上,双目闭阖,瘦弱的身躯不停微微颤抖,面色灰败,牙关紧咬,像是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晨风疑惑不已,不知药灵儿为何只身在此,却不见那药园的踪迹。 “难道是在体悟死亡意境?” 晨风轻声呼唤几声,见药灵儿不为所动,便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因为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在此地第一次接触了死亡意境。 看着药灵儿摇摇欲坠的样子,晨风顾不上去想更多,连忙取出丹药和清水,给药灵儿喂了下去,打算等药灵儿清醒过来再问个清楚。 丹药下肚,药灵儿脸色红润了几分,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身体也不再抖动,只是仍是处于物我两忘的境地,迟迟不见醒来。 晨风倒也不急,认为药灵儿是身体过于虚弱,需要时间消化药力,便耐心的守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仍是不见药灵儿醒转,百无聊赖之下,晨风站起身站在黑塔边缘开始四处眺望,以期能找到药园的下落。 站在高处向下望去的时候,晨风这才发现,那些破损的建筑和尸骨上方,像是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轻纱一样,竟看不清下方的具体情形。 “怎么回事?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晨风疑惑不已,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此的时候,站在这里可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地上的尸骨和建筑,怎么忽然多出了一层薄纱? 晨风暗自不解,不由仔细打量起那层灰色的薄纱来,这一看不由更加震惊。丝丝缕缕的灰色丝线,从那薄纱上发出,最终汇聚在身后的药灵儿身上。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东西?” 晨风惊疑不定,若不是自己目力惊人,断然不会发现这些灰色的丝线,可即使发现了问题所在,晨风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解决药灵儿的问题。 晨风抓耳挠腮,甚至取出一把长剑斩向那些灰色丝线,可惜毫无效果。 “难道是参悟过程出了问题?” 晨风围着药灵儿转动,口中念念有词,将眼前的情况与自己当时一一对比,发现并无任何不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同?不对,要真说有什么不同,难道是…….” 晨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幻空戒一阵乱翻,嘴里呢喃的同时,手中多了一件东西,正是初临此地时见到的那个枯黄的蒲团。 当时自己是坐在这枯黄的蒲团上参悟的生死意境,事后好奇心作祟,在连成玉的授意下就将这蒲团带走了,药灵儿此刻的状态是不是跟这蒲团有关? 想到就做,晨风先是将蒲团放在地方,然后才蹲下身将药灵儿抱到了蒲团上,开始专注的盯着药灵儿的脸庞和身前密密麻麻的丝线。 “嗡!” 在晨风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伴随着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沉闷响声,灰色丝线上有明灭不定的光点亮起,底下的灰色薄纱先是海浪一样开始翻滚不定。 晨风大惊,回头看见药灵儿脸色枯黄、牙关打颤,身体也再次不由自主的前摇后摆,像是之前的痛苦加倍来袭了一样。 “我……” 晨风懊恼不已,看来自己的办法适得其反,不但没有让药灵儿清醒过来,反而招来了灰色丝线更加剧烈的反扑。 “我来!” 眼看着药灵儿就要承受不住,晨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仗着自己有此类的经验,将药灵儿抱到一旁,自己坐在了蒲团上。 灰色丝线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像是失去了目标,当晨风坐在蒲团上后,忽然又找到了倾泻口,一股脑的扑在晨风身上。 “轰!” 晨风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不等他多想什么,伴随着脑海中瞬间传来针刺的剧痛,眼前也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无边无际的殷红。 仿佛置身血海一般,不但有溺水的窒息感,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不断传来,那些丝线像是无数尖锐的针头一般,刺穿了晨风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还没完,就在晨风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心底忽然泛起诸多负面的情绪,焦虑、紧张、愤怒、失落、痛苦等,不一而足。 这些负面情绪不断发酵,很快就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晨风只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不能开口呼喊,不能动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对连成玉离去的无限失落,对鸿蒙练气诀停滞不前的无尽失望,对林旭等人肆意妄为的愤怒,陷落苦海时的痛苦等,一一浮现,清晰无比。 灰色的丝线越来越多,底下的薄纱起伏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药灵儿悠悠醒转,看到身边的晨风时有些恍惚,脸上有一丝喜色,眼中有委屈的泪花闪烁。 药灵儿想跟晨风打个招呼,却发现开口之后无法说话,想要起身过去,却发现根本不能动弹,微微用力之下只觉得头痛欲裂。 与此同时,荟萃学院,晨风宿舍中。 “咦?晨风呢?不会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吃好吃的了吧?” 李生财和白卓已经吃完了火锅,两人回到宿舍中时发现没了晨风,李生财疑惑不已,看着白卓狐疑一句。 白卓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四下打量一眼,看到桌上的九层小塔时忽然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桌前,趁李生财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将白塔收入了袖中。 “说不定还真是,或者是跑哪儿约会浪漫去了?” 白卓手上动作麻利,嘴上也没闲着,顺着李生财的话打了个哈哈,说完便以到处找找为由,很快就离开了宿舍。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云山往事 云山四层,黑塔塔顶。 丝丝缕缕的灰线,源源不断的进入晨风体内,晨风虽然双目紧闭,但理智尚存,能感受到身体内割裂般的疼痛。 药灵儿已经可以说话,也能行动,对着入定的晨风皱眉不已,想要出手帮忙,无奈根本无法近身,那些灰线形成了特殊力场,将一切东西隔绝在外。 晨风被这神秘的灰色丝线所禁锢,只能被动的承受这一切。 某一时刻,当晨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时,随着那些丝线汇聚到头部时,脑海中忽然清晰无比的浮现出一幕画面,就像是那些灰线绘画而成一样。 这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巨大盆地,依着四周起伏的山势,建着许多高低不齐的屋舍、院落,盆地最中央矗立着一座黑塔,数以万计的人围着黑塔而坐。 有一白须老者,居高临下,端坐黑塔之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振聋发聩,塔下之人目眩神晕,心神往之,陶醉于那老者的讲道解惑之中。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铮!” 忽然,一声轻鸣响起,众人眼前飞速闪过一抹亮光,有剑光自天而落!只一剑,夺走生命无数,掀起腥风血雨。 “鼠辈,敢尔!” 塔顶的老者怒斥一声,飞身向上,迎上了从天而降的第二道剑光。 众人不明所以,回头看去顿时亡魂皆冒,人群后方倒下同门无数,血水已汇聚成流,前一刻的修行圣地转眼成了修罗地狱。 “敌袭!” 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众弟子拔剑,聚在一起抬头望天,天上剑光闪烁,雪雨飘摇,亦有人吓破了胆,哭着喊着,向外跑去。 “噗!” 天上传来刀剑入肉的声音,传道解惑的老者化作无数碎块从天而降,伴随而来的是又一道明晃晃的剑光,堂堂正正、恢弘无边,众人甚至没了抬手的勇气,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剑落下,直到被那剑光削去了头颅,身首异处的眼睛中仍是惊叹和佩服,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的剑法! “铮!” 近万弟子十不存一,那剑光却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决然再次凌空劈来。 “住手!” “孽障!” 剑光直落,外围的山后、天空上同时响起几声愤怒的怒吼,人未到,攻击、攻击已到,纷纷指向那道剑光。 “噗!”、“啊!” 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剑光落下,地上近万弟子无一幸存! “你疯了吗?孽障啊!” “你对得住朔帝的栽培和信任吗?” 眼看着众弟子被屠戮一空,后来的几人状若癫狂,怒斥几声后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空中爆发了更为激烈的战斗。 剑光闪烁、地动山摇。 来人始终无声无息,面对众多高手的围攻不但不退,反而越战越勇,不断有尸体或者奄奄一息之人从天而落。 那些从天而落、一息尚存之人,看着身边的尸山血河,个个目眦欲裂、捶胸顿足,有心有不甘拔剑刻字的,有仰头看天无声泪流的,有双目无神状若痴傻的。 半个时辰后,剑光敛去,战斗结束。 除了近万年轻弟子外,地上多了几十位长者的尸体,一道身着青衣、瘦削的身影缓缓落到地上,手中握着一把短小、平平无奇的白剑。 那人始终背对着黑塔,晨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其握剑的左手微微颤抖,血水顺着手臂,流过修长的手指,通过白剑滴落在地。 那人缓步而行,发现奄奄一息之人便会木然的补上一剑,并挥剑毁去地上的刻字,像是在毁灭证据一般。 “东方朔,嘿嘿!” 已经走得很远了,处理完所有事情后,那人忽然顿足,嘿嘿一笑,声音温和,与这一手造出滔天杀孽的行为格格不入,说完便飞天而起,瞬间消失不见。 “这便是此地杀戮的经过吗?” 良久,眼前的场景变成现如今的模样,晨风才回过神来,嘴里喃喃自语一句,声音干涩,微微颤抖。 纵使通过这种神奇的方式,晨风看到了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看到那青衣男子抬手间夺走了数以万计的生命,但晨风仍是云里雾里。 那人是谁?为何要屠尽云山宗内门所有弟子?云山宗是否因此一蹶不振、最终走向了灭门,朔帝是否归来?是否手刃仇敌? 另外,那人手上的白剑为何有些眼熟? “吼!” 晨风忍受着身体的剧痛,正暗自不解之时,空中忽然再次传来一阵虎啸龙吟,伴随着嘈杂的打斗声。 十几人在空中狼狈逃窜,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飞禽走兽,紧追慢赶之下到了黑塔前方、尸山骨海的正上方。 “当真是要赶尽杀绝?对你妖族有何好处?” 奔跑的人群中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抬手止住了众人奔逃的身形,转过身对着妖族大军问了一声。 “云山宗也有今日,果真报应不爽!你们做的初一,就不能让我族做十五?” 妖族当中,飞出一条身长近百米的黄金巨龙,摇身一变,化作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对那老者讥讽道。 “朔帝苦心经营,难道只是为了人族的利益吗?他日异族入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是想沧澜永久沉沦吗?你们……” 老者不知是经过之前奔逃已经筋疲力尽,还是被黄金巨龙气的,浑身剧烈的颤抖,指着妖族大军恨恨的说道。 “住口!狡诈之辈,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简直是一派胡言,异族呢?为何说了几十年,连个毛都看不着?” 黄金巨龙打断了老者的话,越说越是气愤,大有忍不住就要出手的冲动。 “等你看到异族,你觉得这大陆上还能有多少生灵能够存活?防患于未然啊,要不你以为云山宗发生如此变故,为何不见朔帝踪影?为何……” 老者面有焦急之色,仍是苦口婆心的劝诫。 “叶轻柔!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上,杀光云山宗余孽,从此改天换地!” 黄金巨龙再次打断了老者的话,便会龙族真身横亘天空,发出了最后的命令,妖族众人闻言,迫不及待的冲向了十几道身影。 “大长老,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朔帝返回,为我等报仇雪恨!” 眼看看这妖族众人就要攻击过来,人群中一个满脸血污的妇人走到老者身前,催促老者尽快离开。 老者缓缓摇头,面对入蝗虫过境的妖族大军怡然不惧,深深叹气,看着东方的天空悠悠叹息。 “叶某无能,愧对沧澜亿万生灵……” “杀!” “嗷呜!” 冲杀声打断了老者的感慨,双方战在了一起。 晨风看得清楚,名为叶轻柔的那位老者,明明修为深厚,举手抬足之间都有莫大威力,但攻击落到欺身上前的妖族身上,并没有造成伤亡,只是击退对方而已。 围攻之下,包括那名妇人在内,转眼间所有人都纷纷陨落,死相凄惨!有被飞禽啄瞎双眼,冲入火光中被生生烧成焦炭的;有拼尽全力,最终被一爪扇飞头颅的;有筋疲力尽之下,被妖族生吞的。 天空中,只剩叶轻柔一人面对数之不尽的妖族。老者不慌不忙,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像是在指点后辈的修行一般。 “刹那千年,恍若一梦!朔帝当归,无以恩仇录,无以灭门恨,勿因小失大。老夫微末之躯,幸甚至哉!” 老者罢手,妖族之人惊疑不定,纷纷后退。人的名树的影,堂堂云山宗大长老,若是全力施为,在场之人无人出其右。 “死亦何所系,死亦何所惜。生生死死,无穷尽也!以我之身,守正云山千秋万代!” 叶轻柔提高音量,大喝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黑塔顶部,迎上了晨风猩红的双眼,微微一笑,像是跨越万年时光,在时光长河中凝视着晨风。 妖族之人心慌意乱,不由后退几步,叶轻柔自行解体,化作无数光点,飞向云山的每个角落。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叶轻柔,云山宗大长老。” 晨风默默的记住了这个老人的名字,记住了老者生死之间的那份淡然,哪怕是面对亡宗灭门的敌寇,老者仍是抱着最大的善意。 灰色丝线宛若实质,将晨风与下方的薄纱相连。药灵儿起身看去,覆盖在尸山骨海上方的薄纱,已经剩下薄薄一层,站在塔顶已经能看见其下的光景。 晨风浑然不觉,忘记了时间流逝,忘记了身体上的痛楚,忘记了身在何方,脑海不断回放着之前众人生死之间的搏斗,回想着老者临死之前的话语。 黄金巨龙等妖族离去了,云山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再无任何人光临。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这里寸草不生,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灰败。 晨风就这样,冷眼旁观着,任由时间流逝,任由死寂将自己包裹,身体逐渐冰凉,呼吸逐渐微不可闻。 药灵儿哭成了泪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晨风身前的灰色地带,被撞的头破血流而不自知。 晨风仿佛与此地的死寂合为一体,一动不动的坐在枯黄的蒲团上,直到灰色的丝线消失殆尽,直到黑夜来临,直到皓月当空。 第一百九十章 天路 孤月高悬,月华清冷。 地上万千枯骨散发莹莹白光,黑塔塔身之上亦是闪过一道又一道黯淡白光,晨风宛若沉睡,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纵使晨风气息微弱,但他始终保持着清醒,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之前的杀戮场景,整个人像是坠入万丈悬崖一般,感觉一直在下沉。 药灵儿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此刻已经镇静下来,盘腿坐在晨风对面,也是双目紧闭,素手轻轻环绕,冥冥中有肉眼可见的浅绿色气流从天而来。 说来也怪,药灵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突破晨风身前的灰色地带,但那些从天而降的气流却是畅通无阻,没入晨风身体之中不见了踪影。 药灵儿凭借自己特殊的身份,在这荒芜死寂之地,将几乎凝为实质的生命之力持续不断的输入,不断驱除、中和晨风体内的死气。 两个多时辰后,药灵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随着绿色气流持续不断的进入,晨风身上也终于有了变化,原本枯黄的脸庞有了一丝血色。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生死死,无穷尽也!”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晨风逐渐有了明悟,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生死意境了,只是这感悟的过程着实有些折磨,饶是晨风吃苦耐劳的性子,也不想再有第二回。 “死从生中来,生里含着死!” “生是开始,却非起点,死是终结,亦非终点!” “生之前,死之后,生死之间,生时,死时,世间万物无出其外!” 许多关于生死的感悟凭空而生,想起之前那一幕幕场景,晨风豁然开朗,对于生死有了更深的理解,整个人瞬间成熟不少。 代表死亡的灰色,象征生命的绿色,二色光华围着晨风缓缓流动。灰绿交融,明灭不定,显得异常玄奥。 晨风置身其中,像是无边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左右摇摆、茫然无措。时而如被狂风巨浪席卷,仿佛下一刻就要沉舟落水,岌岌可危;时而像是碧波推舟,人游画中,说不出的安然惬意。 荟萃学院,白卓寝室中。 大雪停歇,窗外的成片的雪白将这黑夜一分为二,近地部分朦朦胧胧,勉强可以视物,上方则是漆黑一片。 白卓独自一人坐在床上,也没有什么修炼的心思,怔怔的看着怀里的云山小塔,心思翻涌,临了重重叹了一口气。 对于晨风进入小塔一事,白卓并没有多少担忧,只是有些好奇,晨风为何如此急匆匆的样子,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怀里的小塔,白卓亦是一无所知,只当是连成玉赠予晨风的厉害法宝,就像老白泽送给自己的折扇一样,并没有多想什么。 直到东方泛白,白卓一夜未合眼。 “哼!” 一声闷哼响起,云山小塔微微震动,晨风的身影应声而出,披头散发、神色疲惫,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药灵儿。 “怎么回事?” 白卓吓了一跳,看着狼狈的晨风和药灵儿疑惑的问了一句,说完便不等晨风说话,跳下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晨风。 “没事!” 见是白卓一人在屋里,晨风放下心来,将药灵儿放到床上,摇摇头回了一句,声音沙哑。 “药灵儿这是怎么了?” 白卓见晨风不想多说,也识相的不问,看到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的药灵儿,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脱力了,已经喂过丹药,待会应该就醒了,你先看着,我睡会,好困。” 晨风解释了一句,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一边的床铺上,没了声息。 白卓本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晨风已经睡着了。 靠近山巅的长老议事堂,众位长老再次齐聚一堂,个个神色肃穆,就连老头子也不例外,只是众位长老是围坐在桌前,老头子则是蹲坐在门槛上罢了。 “怎么了,老头子?” 钟凌刚刚说完各方最近的动作,见老头子神色有些异样,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以他对老头子的了解,对方对这种事情历来都是漠不关心的。 老头子看着山脚下新生宿舍的方向,咧着嘴角一笑,摇了摇头,连说几声“有意思!”,让一众长老都是云里雾里。 “忙你们的,管我干啥?” 场间没了动静,老头子回过头看着众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看着山脚下,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 “学院准备一年后同时举行新生和内院弟子考核,以求能在此次变革中占得先机,一改往日颓势,再次名扬大陆。” 钟凌讪讪一笑,然后又换回严肃的神情,郑重其事的说了下一件事,说完便看向在场的其他长老,最后才看向门口的老头子。 “同意!” “无意见!” “早该如此了。” 其他长老纷纷表态,对钟凌的提议表示了赞同,轮到老头子的时候,他也是背对着众人轻轻点头,仿佛对此并不是很上心。 钟凌缓缓点头,这个结果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作为学院的一份子,谁也不想学院永远籍籍无名。 ““天路”又要开了!” 钟凌站起身,略微沉吟,沉声说了今日长老议事的最后一个议题。 钟凌话落,全场沉默。 除了老头子之外,其他人皆是神情凝重,个个正襟危坐,就连呼吸都收敛了几分,仿佛这个话题是个天大的忌讳一般,没人愿意多说一句。 “是好事!” 场间落针可闻,老头子从山脚下收回目光,跳转身形,坐在门槛上,看着沉默的九位长老调侃了一句。 ““天路””在东土确实是个忌讳的话题,任何人都不想提,更别说参与其中了。所以哪怕是对老头子言听计从的众位长老,听老头子如此说时,也都没有当真。 “天路”,是一种类似秘境的存在,其由来已无从考究,其中凶险莫测,进入其中能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 “天路”开启的时间不定,每次开放三个月,每次开启的间隔多则百年,少则三五年,由人族大能之士提前半年告知,进入者只能是元婴境以下的年轻修士。 无论是名门大派,还是山泽散修,无一不是谈““天路””色变,只因其超高的死亡率,更别提那些有幸走出”天路”的人,要么精神错乱变得痴痴傻傻,要么个个讳莫如深,对其中的巨大恐惧从来都是闭口不谈。 可以说,每次”天路”的开启,都是对天才的一轮收割。 当然,事无绝对,也有人通过”天路”得到历练,心性、本事增长不少,如脱胎换骨一般,在修行大军中迅速崛起,成长为一方巨擘。 “这次?” 沉默良久,钟凌看着老头子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虽然钟凌没有说全,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在问这次荟萃学院如何安排人手。 “照旧!” 老头子似乎早有考量,没有丝毫的犹豫。 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以往每逢”天路”开启,荟萃学院都会派出最为出色的五十名弟子参加,无数年来,在”天路”中牺牲最大的就是荟萃学院。 这也是荟萃学院的实力和地位会一路下行的原因所在,更是那么多良才美玉为何不选择荟萃学院的原因所在。 “散了吧,老规矩,此时不宜声张!” 老头子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此次的长老会到此结束,说完便不顾众位长老脸色难看,自顾自的率先离开。 下一刻,老头子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小木屋门口,大黄狗斜视一眼,见怪不怪。 纵然已是冬季,纵然大雪纷飞,院子里依旧姹紫嫣红。 “狗日的,一个个的都,当我老头子愿意?” 独自一人的时候,老头子的脸上没了笑容,神情有些苦涩,坐在门槛上,抚摸着大黄狗硕大的狗头,幽幽叹息一句,惹得大黄狗狂翻白眼。 ------ 第二日午时,白卓上完课急匆匆的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发现宿舍里没了晨风和药灵儿的影子,只留小塔斜躺在床上。 “又进去了?” 白卓走过去,连忙将小塔拿了起来。期间晨风和药灵儿一双陷入昏睡,迟迟不见醒转,白卓难免担忧不已。 “咚咚咚!” 白卓正仔细打量手中的白塔,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李生财?” 白卓将小塔收入怀中,打开门见是李生财站在门外,好奇的问了一声。 “见晨风了吗?这小子昨天一夜未归,今早也没去上课,这会也不在宿舍,不会有事吧?你知道去哪里了吗?” 李生财站在门口,面有焦急之色,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来意表明,毕竟晨风与林旭等人有过节,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哦,晨风啊,昨天在我这里睡的,早上有事出去了,我忘了给你说了。” 白卓心思急转,半真半假的编排了一番。哪怕是与李生财相处愉快,对方看似也没什么坏心思,晨风身怀空间至宝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生财离开了,白卓一个人坐在桌前陷入沉思之中,他总觉得这次见到晨风后感觉有些不一样,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第一百九十一章 药灵儿的成道契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云山四层,地上的尸骨已全都消失不见,化为更为浓郁的灰色死气漂浮在半空,晨风和药灵儿并排坐在黑塔塔顶,药灵儿从空中收回视线,问了晨风一句。 除了晨风和连成玉之外,药灵儿是时隔万年第三个来到此间的生灵,在这里的时间甚至比晨风还要长,心里难免有些好奇。 “你身体没事了吧,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 晨风没有回答药灵儿的问题,眼底闪过一丝灰色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与之前判若两人。 两人在白卓的寝室中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之后晨风简单询问了几句,知道发生在药灵儿身上的事情后,便果断带着药灵儿再次来到了这里。 原来,药灵儿上次进入云山之后,并没有找到药园的下落,而是直接来到了四层,当时也是被这惨无人寰的景象所震惊。好奇之下登上了黑塔,便迷迷糊糊的被灰线缠绕,若不是晨风及时出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晨风抬头看天,神色恍惚,仿佛还能看到那道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剑光,仿佛还能看到叶轻柔死而无憾的淡然。 “跟我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待着。” 晨风最后看了一眼塔下的灰色迷障,转头对药灵儿说了一声。这些死气就是领悟了死亡奥义的自己也是颇为头疼,更不要说药灵儿了。 关于药灵儿的跟脚,晨风有些猜测,但也始终没有当面过问。虽然带药灵儿返回荟萃学院会有诸多麻烦,但比起待在这里,晨风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我要在这里待着!” 出乎意料的是,药灵儿竟然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晨风的提议。 晨风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药灵儿猜到自己的难处了?正想安慰两句,便见药灵儿从塔下的灰色迷障中收回目光,对着自己盈盈一笑。 “晨风哥哥,这里有我的成道契机!” 药灵儿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说明了自己的缘由,笑容灿烂。 “成道契机?” 晨风有些蒙,以至于都忽略了药灵儿对自己的称呼,只是疑惑不解的盯着药灵儿,显然是对药灵儿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甚理解。 “生死无常,枯荣有序。我诞生于生命之树,生机的力量与生俱来,唯独缺少对死亡的感悟,这里再适合不过了。” 药灵儿仍是满脸笑意,将自己的来历、在此滞留的原因娓娓道来。 “在那药园中,虽也见过药草枯荣,但比起这里还是有差距。晨风哥哥,你就放心吧,这里也需要我的。” 还不待晨风说话,药灵儿又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说完便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晨风,生怕晨风会强行带走自己一样。 “那……那行吧!我会经常进来看你的,来日方长,凡事不可强求。” 见药灵儿说得有理有据,一副铁了心要留下来的样子,晨风也不好强人所难,加之晨风也是有些好奇,不知那句“这里也需要我的”是什么意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遥远就在这里,我能感应到,只是中间好像有层隔膜,具体位置还不能确认。” 见晨风站起身来就要离去,药灵儿也是站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晨风闻言,笑着点头,也不再耽误,瞬间失去了踪影。 ------ 荟萃学院,小广场,一千多名外院弟子齐聚。 “今日召集大家,是有要是宣布!” 林海站在广场外围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多学员,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身边站着雷松原、袁影等外院系长。 “学院决定将新生大比的时间提前一年,也就是九个月后,将会正是举行,到时候就是决定各位去留的时候了。” 学员们安静了下来,林海也不拖沓,直截了当的说明了第一件事。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激烈的窃窃私语,虽然早有传闻说是学院准备提前大比时间,此刻得到林海的肯定,众人还是有些惊疑不定。 “安静!这次的大比也与往日不同,除了决定能否进入新生二年级,各系各班出类拔萃的,还有可能直接进入内院!” 林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又是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什么?直接进入内院?” “天哪,直接跳级?” “怎么会这样?看来我得好好努力,进入内院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提前大比就已经让众人有些不安了,听说还有机会直接进入内院,众人顿时炸了锅,都是有些难以置信,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所有新生都明白,通过大比进入二年级,依然是外院学员,跟现在并无任何区别,只是距离内院更近了一步而已,此刻听闻有机会直接进入内院,如何不激动? “好好努力吧,虽然学院还没决定到底有多少人能直接进入内院,但无疑是挑选那些名类前茅之人,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林海趁热打铁,勉励了众人一番,广场上的学员们大多兴奋不已,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努力,争取一鸣惊人、出人头地。 林海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算是达到了鼓励的目的,继续道:“除此之外,明日起,各系各班讲师将组织大家进行第一次测评,根据测评成绩重新分班。” “测评?” “分班?” 广场上安静下来,学员们都是有些蒙,不知学院出于什么考虑,继提前大比之后,又要搞什么分班,迷之操作一波接着一波。 “修行之路,逆水行舟,自当奋勇向前。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各位好自为之。” 林海不顾众人的疑惑,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劝诫一番,说完便带头离去,其他系长也先后消失,徒留众位学员在在广场上茫然无从。 有欣喜的,如丙班、丁班等靠后班级里实力不俗者,也有一筹莫展的,如甲班、乙班里的落后者,当然,也有漠不关心的,比如实力出众的周瑾萱等。 分班的意义看似不大,实则对学员们影响不小,不光是各班的讲师不同,更是因为各班的待遇不一,受到的重视程度不一样,自然都希望进入前面的班级。 除此之外,新生入学时,仅凭三关的考验就对所有学员划分三六九等,显然是有失公允,难免存在发挥失常、浑水摸鱼之人,这次重新分班也算是矫正了这个失误 “可惜不能再次更换院系!” 人群中,白卓眼看着各位系长远去,莫名其妙的感慨了一句,旁边之人听闻之后不明所以,都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白卓。 “怎么,御兽系待着不舒服?” 晨风笑了笑,故意调侃一句。因为知道白卓的身份来历,晨风可不相信,堂堂白泽一族,在妖族中地位尊崇不说,更是天生通晓兽语,能被简单的御兽难住。 “自然不是,只是想有点挑战罢了!” 白卓听出了晨风话里调侃的意思,但没有猜到晨风心里的想法,误以为晨风只是单纯在拿自己开涮,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哦豁!好大的口气!” 晨风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已经听不下去了,你谁啊,口气恁大,也不怕闪着腰,白了白卓一眼,毫不留情的嘲讽一句。 “嘿嘿,那是,毕竟御兽系一哥,自然手到擒来!” 晨风没有落井下石,迎着旁边之人的嘲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了一句,白卓脸色尴尬,似笑非笑,一时无语至极。 “御兽一哥?你是……你是白卓?” 那人倒也不笨,听了晨风的话后,神色阴晴不定,略微沉吟后,看着白卓有些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声。 “白卓,找你半天了,一起去吃饭啊,待会人多了还要排队。” 正在此时,李生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白卓微微一笑,也不回答那人的问题,不顾对方脸色难看,带着晨风等人朝李生财走了过去。 “来得正好!” 走到李生财旁边,白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声。 “你也饿了?今天不知怎的,饿得这么快。” 李生财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以为白卓与自己一样,笑着说道,说完也没多想,和白卓等人扬长而去。 广场中间,林旭看着白卓和晨风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眼底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嘴里自言自语一句,在纷杂的人群中听不真切。 已经走出广场的晨风似有所觉,回头看到林旭阴沉的神色后,咧嘴一笑,并没多说什么,转过身和白卓等人朝着食堂走去。 “臭鱼烂虾,早晚要你好看!” 林旭看着晨风远去的背影,恨恨的说了一句,竟是仍旧怀恨在心,只是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没有发作,一直隐忍着。 而晨风似乎对此也不意外,根本不以为意,面对林旭的挑衅,表现得异常淡定,若无其事的跟着白卓走远了。 “要不要……” 林旭身边的小胖子将晨风的表现看在眼里,恨得牙痒痒,气愤的看着晨风离去的方向,恨不得这就冲上去教训一番。 “不急,到时候有他好受的!” 林旭摆摆手,打断了小胖子的话,笑容玩味。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分班比试 第二日,学员们养精蓄锐,外院新生分班比试,如期拉开帷幕,各系比试方法不尽相同,衡量标准亦是千差万别, 既是比试,就有高低输赢之分,最终结果还未出来,就呈现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有人名不副实,注定要分到了靠后的班级,有人异军突起,一鸣惊人。 人数最多的练气系,比试地点就在小广场上,围观之人甚多,挤得水泄不通,有其他系已经结束比试的新生,也有外院二年级的学员。 练气系系长林海,亲自主持练气系的比试,比试的方法倒也简单,打擂台! 所有人以抽签的定对手,胜者再次抽签对决,待决出前十名,其余人皆可挑战,胜者可取而代之。 至于战败者,除了挑战最终的前十名外,再无任何翻身机会,也正是如此,第一轮对战的时候,每个人都很谨慎,都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和放松。 比试开始前,所有练气系的学员都抽到了一个号码,但并没有公布,只有学员自己知道,比试开始后,林海只是拨弄一下手中的两颗圆球,自会出现两个不同的号码,代表号码的两人即是对战双方。 “丁玲胜!下一组,一百七十三号对战五百八十号!” 一场比试落下帷幕,林海淡淡的扫了一眼,宣布了最终的结果,不等那战败的少年立场,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宣布了下一场比试的学员。 “马文,练气境!” “王云云,练气境!” 林海话音刚落,一男一女来到场上,互相抱拳行礼。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马文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丫头,脸色冷峻,王云云则是个身材瘦小的男生,面带微笑。 “哈,看招!” 马文大喝一声,率先发难,使用的竟是武者的拳脚功夫,话音刚落已经冲到了王云云对面,眼看着一记重拳就要落在其面门之上。 王云云临危不惧,直到马文来到身前,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身后掏出一根一尺有余的棍子,单手持棍,朝着马文前冲的拳头披挂而下。 “啪!” 一声脆响,马文倒退几步,那只拳头鲜血淋漓,满脸的意外。反观那马文文,不但毫发无损,还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马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不光是因为二人名字跟长相的差距,更是因为马文的打法实在是不敢恭维,面对练气师,不知对方深浅的前提下,主动出击从来都不是明智之举。 “再来!” 马文对于手上的伤势不管不顾,像是颇为不服气一样,再次大喝一声,说着就要再次冲着王云云而去。 观战之人不由缩了缩脖子,这等彪悍的女子,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是将来找这样一个道侣,怕是没有半天好日子过。 “嗡!” 说话的是马文,但率先发难的却是马文文!马文话音未落,马文文就随手甩出了手中的短棒,短棒飞向马文,发出一阵破风之音。 马文始料未及,仓促之下来不及思考更多,左脚后撤一步,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劲,抬起受伤的拳头挡在了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砰!”的一声,短棒正中拳头。 鲜血飞溅,马文胖嘟嘟的脸庞首当其冲,满脸血污。但也仅此而已,少女仍是没吭一声,只是身体稍稍往后滑了一小步。 是滑,而非挪步。 观战者没了笑容,很多人换位思考,不说能不能接下这短棒的一击,明知道这短棒威力不俗,还能正面应对的,寥寥无几,这份勇气难能可贵。 “嘿呀!” 让众人更为吃惊的是,一击刚过,短棒反弹回去还没落到王云云手中之时,也就是马文刚刚稳住身形之际,马文再次主动发难。 王云云大惊失色,下意识的“蹬蹬蹬”后退几步,心想着只要短棒到手,自有方法应对这一切。 可惜事与愿违,马文来势汹汹,速度不比短棒差多少,就在王云云伸手想要握住短棒的时候,马文的拳头先到了。 还是那只鲜血淋淋的拳头,还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眼看着就要重重的落在王云云脸上,王云云肝胆欲裂,这一拳之下,不死也得掉层皮。 “我认输!” 王云云情急之下,大喊一声。 马文闻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忽然摇摇欲坠,强行改变拳头轨迹,擦着马文的右耳呼啸而过。 “砰!” 马文重重落地,面朝地下,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现场鸦雀无声。 “看棍!” 林海正要宣布结果,王云云却是忽然大喝一声,说着就要抡着棍子朝倒在地上的马文而去。 “混账!” 不光是围观之人摇头不已,林海也是怒火中烧,身形晃动,如鬼魅般出现在马文身前,一把抓住了王云云手里的短棍。 林海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最是见不得这种不要脸的勾当,但也不好对学员发作,咬了咬牙,随手将那棍子折成了几段扔在了地上。 “马文胜!下一场,二百一十三号对战一百九十二号!” 王云云失魂落魄,马文也悄悄爬了起来,双手掩面,没了之前一往无前的气势。 “林系长,为什么判马文胜?” 外围之人由于距离较远,加之方才王云云的声音并不大,并没有听到王云云认输,此刻看林海判马文获胜,不由有些不解,当中问了出来。 “为什么?认输姑且不说,为了不伤害对方,强行逆转中气,变化招式,身为练气师,其中危险难道授课讲师没给你们说?” 林海本不想多说什么,但既然有人问了,也不好不搭理,愤愤不平的反问一句。 “竟然是这样!” “马文不是炼体武者啊?” “这王云云真是无耻!这种人,还是距离他越远越好!” 围观之人恍然大悟,再次看向场中的王云云时,眼神中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对方放了你一马,没有丝毫的表示不说,竟然还恩将仇报! “人呢?二百一十三号!一百九十二号!” 见众人没了问题,不见下一组对战学员上场,林海有火没处撒,朝着人群气呼呼的吆喝一声。 “来了!” 林海话音刚落,人群中飞出一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满脸笑容、温文尔雅。 “林旭!” “竟然是林旭,他可是结丹初期了,不知哪个倒霉蛋会遇上他。” 待看清那道身影时,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惊诧的同时难免会替对手惋惜一番。所谓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结丹境是练气师的风水岭,结丹与未结丹的修士,不可同日而语。 “周瑾萱,结丹中期!” 台下还在吹捧林旭,林旭的对手则是已经站在了擂台上,轻声说了一句,无悲无喜,不带丝毫的烟火气息。 “周……周瑾萱!” 众人瞠目结舌,谁也没料到林旭的对手竟是周瑾萱。 自从姬凡莫名其妙的去了炼药系后,周瑾萱便是外院当之无愧的练气第一人,无论气实力,还是身份,在外院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些看不惯林旭的人,此刻冷笑连连,不知林旭被分到靠后的班级中会是何等的光景,更有甚至,知道林旭对周瑾萱有觊觎之意的人,眼看着一处好戏就要上演,更是有些迫不及待。 “瑾萱公主,我……” 林旭也是始料未及,看着周瑾萱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清冷面庞,一声有些语塞,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讲起,本想通过此次比试,一雪与晨风一战的前耻,不曾想上天跟他开了这么大个玩笑。 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周瑾萱,就是打得过,难道自己要在擂台上战胜周瑾萱、让堂堂大周公主去练气系垫底的班级? “我跟你不熟,开始吧!” 面对骑虎难下、脸色阴晴不定的林旭,周瑾萱脸上有意思不耐的神色,见对方迟迟不动手,冷冷的说了一句。 “等等!” 眼看着周瑾萱就要有所动作,林旭连忙出生制止。开玩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怎么能先动手? 打吧,十有八九打不过,还有可能被揍得鼻青脸肿,形象不保;不打吧,直接认输的话,会不会让周瑾萱看轻? 直到此刻,林旭心中所想,仍是如何不得罪周瑾萱,甚至是讨好,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被分配到练气系靠后的班级。 “嗯?” 林海见林旭迟迟不肯动手,也是有些不耐,冷哼一声,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我……我认输!” 林旭面色尴尬,对着林海躬身抱拳,竟是看也不敢看周瑾萱。 “哇哦,竟然直接认输!” “这也太怂了吧!都是结丹境,好歹切磋一二呀!” “可惜了,还是没看到周公主出手!” 林旭认输,场下哗然。 之前的比试中并不是没有认输的先例,只是那些都是因为境界的缘故,比如练气境遇到结丹,那是不得不认输,同境界认输,林旭是头一个。 听着场下的议论,林旭怒火中烧,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从周瑾萱那里找点安慰,毕竟自己这般做法,只因对方是周瑾萱,换做别的结丹中期,他断然不可能认输。 只是事与愿违,当林旭转头的时候,场上那里还有周瑾萱的影子,迎面而来的只有台下之人异样的眼光。 “周瑾萱!”林旭恼羞成怒,无声咆哮。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故人相逢不相识 荟萃学院外院的新生分班比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与练气系一样,炼体系也是采用打擂台的方式,只是因为场地原因,得等练气系结束比试后才能进行。 与此同时,就在小广场上练气系的比试进入白热化的同时,炼药系、御兽系、阵法系、炼器系的比试也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与练气系和炼体系不同的是,这四系的比试方法均是笔试。 炼药系,丙班教室内。 左丘云坐在讲台上,看着座位上的埋头作答的二十五名学员,神色平静。 有人皱眉不已,像是试题的难度过大,不知从何写起;有人一筹莫展,东张西望之际碰见左丘云的目光,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人讲试题翻来覆去,迟迟不肯下笔;当然,也有人心无旁骛,低头奋笔疾书,比如晨风。 题目颇多,涉及广泛,大多都是一些炼药的理论知识,从辨别药草到其采摘、保存方法,从基础丹药的药方组成到炼药时各药材的取量多寡、入药顺序,不一而足,林林总总好几页纸。 抛开晨风已经是三阶上品炼药师的身份不说,从小晨风就系统的学过、实践过这些内容,加之左丘云的课程晨风也听得认真,此刻作答起来,没有丝毫的停滞。 半个时辰后,晨风搁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头看向了左丘云。 “晨风,有什么问题?” 左丘云发现晨风与其他学员不同,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便以为晨风是对试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疑惑的问了一声。 “没什么问题。” 晨风轻松一笑,小声回了一句。 “没问题就好好作答,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大声喧哗。” 左丘云脸色如常,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说完便转过身朝讲台走去。 “左丘讲师,我做完了。” 见左丘云就要走开,晨风连忙补充了一句。 “做完了?” 不光是左丘云有些惊愕,教室里其他学员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这才多久?好多人甚至连十分之一的题目都没答完,怎么可能就做完了? “我看看,其他人抓紧时间做自己的!” 左丘云将信将疑,见晨风满脸的认真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缓步走了过去,同时又告诫其他学员一声。 左丘云走到晨风座位前,先是看了晨风一眼,这才拿起晨风身前试卷,认真看了起来,这一看不禁愣在了原地。 字迹工整、作答准确,很多问题上甚至旁征博引,药方的配置方面,也是多有别出心裁的想法,细品之下更是回味无穷。 这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你是炼药师?” 良久,左丘云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震惊异常,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晨风,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晨风明白左丘云的意思,于是轻轻点头。 “几品了?” 左丘云轻轻点头,有这份试卷在前,对晨风的这个答案他没有丝毫的意外,转头看了一眼试卷,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三阶了,只是初期。” 晨风如实说了自己的炼药师等阶,临了又颇为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毕竟同时三阶炼药师,初期和后期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嘶!” “我们班居然有三阶初期炼药师?” “他怎么没有去甲班?” 左丘云本以为晨风只是刚刚入门,那曾想已经到了这般境界,脑子有点眩晕,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教室里其他学员也是震惊不小,纷纷腹诽不已。 晨风三阶炼药师的身份之所以到现在才被众人知晓,还真不是因为晨风低调什么的,而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此事,包括左丘云在内。 “三阶初期,不错!我也是。” 左丘云回过神来,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由衷的赞扬晨风一句,又有些自嘲的表明了自己的炼药境界,这让晨风有些哭笑不得。 ------ 晨风离开教室以后,来到楼下的时候,看到白卓正百无聊赖等在门口,不由有些好奇,不知御兽系的比试如何,白卓竟然比自己结束得还早。 “你终于来了,走,看热闹去!” 白卓见到晨风之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晨风就走,二人来到了小广场的时候,只见此处人头攒动,掌声、喝彩声不断,好不热闹。 “练气系的比试刚刚结束,现在是炼体系的比试。” 白卓见晨风一脸茫然,便嘿嘿一笑,解释了一声,说完便拉着晨风朝人群里挤去,惹得其他人谩骂不已。 二人横冲直撞,来到人群最里面的时候,看到雷松原站在广场上,身边站着一个双手抱胸的黝黑少年,身材匀称,不苟言笑。 晨风看着场上的少年眉头紧皱,觉得那少年好生眼熟,可情急之下又一时想不到哪里见多对方,暗自疑惑不已。 “好了,这小子已经战了十几场了,没有人再挑战了吗?要是没人的话,这次咱们炼体第一名就归这小子了啊!” 雷松原环视一周,朝着人群嚷嚷几句,颇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似乎特别想看到有人挑战这少年,想要坐看好戏一样。 “我来!” 沉默了一阵,人群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晨风应声看去,竟是武媚儿摩拳擦掌,缓步来到了广场上。 “接招!” 武媚儿刚刚站定,那少年冷哼一声,竟是率先发难,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说着便欺身而近,落拳如雨。 晨风看得是目瞪口呆,不仅是因为那少年的拳法密集的不像样,远远看去,双手挥动间皆是虚影,更是因为武媚儿面对对方毫不讲理的攻势,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武媚儿秀拳挥动,速度虽不及那少年,但每一次伸手挥拳都能准确无误的接触那少年的拳头,不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武媚儿虽处于被动,但劣势不大。 “砰!” 少年势大力沉的一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二人顺势分开。黝黑少年半跪在地,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在酝酿着更为凌厉的攻击,武媚儿后退几步,垂下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已。 “吼!” 少许,少年后腿猛的蹬地,口中发出一声似野兽般的低吼,整个人如出鞘利剑一般,再次朝着武媚儿而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停!” 却是雷松原大喝一声,出现在了二人中间,一掌抵在少年的拳头上,少年前冲的身形瞬间停滞,抬头不解的看向了雷松原。 “还有人挑战夜梦吗?没有的话我宣布这小子就是本届炼体系新生比试第一名!” 雷松原将夜梦不解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朗声说了一句,说完便自顾自的嘿嘿一笑。 “夜梦?” 晨风听雷松原说出那少年的名字,忽然反应过来,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怪不得看这少年有些眼熟,原来是当年在沧澜山见过的,当时夜梦和云朵师徒四人,与晨风在沧澜山有过一面之缘。 晨风内心疑惑,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孤陋寡闻,夜梦来了学院自己竟然都浑然不知,毕竟算是熟人,想着等比试结束,一定要找对方交谈一番。 接下来,在雷松原的主持下,炼体系的比试继续进行,武媚儿在台上连战数人而不落下风,最终排名第八,也是跻身前十之列。 一个多时辰后,炼体系的比试全部结束,晨风正想走过去与夜梦攀谈几句,雷松原却是笑着看向了自己,晨风不明所以。 “来来来,晨风你过来!” 雷松原朝晨风挥挥手,满脸的笑容,示意晨风过去。 晨风不知雷松原找自己何事,缓步走了过去,夜梦见状,二话不说就要转身离开,雷松原又连忙叫住了夜梦。 “嘿嘿,这位是晨风,虽不是咱们炼体系的,但一身横练功夫倒也不差的。这是夜梦,我们炼体系的第一名,你二人切磋一番?” 待晨风来到身前,雷松原拉着二人给互相介绍一番,不等晨风和夜梦说话,又是鼓动着二人要切磋一场。 夜梦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雷松原,似乎在问你是认真的吗?晨风也是满脸的不自在,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着与夜梦算是熟识,见面就动手动脚,好像有些不合适。 “好久不见!” “我不打!” 雷松原话落,少许的沉默后,晨风和夜梦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开口寒暄的自然是晨风,拒绝切磋却是夜梦。 雷松原反应不及,楞在原地。晨风嘿嘿一笑,误以为夜梦是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考虑,看向了雷松原。 “你们认识?”雷松原看向晨风,从晨风那句话中不难听出双方是认识的,问完之后又转头看向夜梦,不解道;“为什么不打?切磋才有进步嘛!” “不认识!” 晨风知道夜梦是个闷葫芦,正打算给雷松原解释一句,夜梦却是抢着说了一句,晨风蒙了,难不成认错人了?雷松原脑中也是一片浆糊,彻底凌乱了。 认识还是不认识?打还是不打? 一向直来直往的雷松原,最是怕这些弯弯绕的不爽利,看看晨风,又看看夜梦,只是想让你俩切磋一番而已,怎么就搞成绕口令了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泽问心 夜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不顾雷松原的挽留独自离去了,晨风暗自疑惑不已,明明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人,不知为何见面却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怎么?你认识夜梦?” 去往坊市的路上,白卓将之前发生在广场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里难免疑惑,离开人群后,见四周无人,便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声。 “算是吧,不过不熟,不管了。对了,为什么非要去那地方?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晨风摇了摇头,本想坦白相告,但想到夜梦装作不认识自己应该也有原因,便临时改了注意,敷衍了白卓一句就转移了话题。 夜梦离去后,晨风本想直接返回宿舍,但白卓死活也要拉着晨风去坊市逛一逛,晨风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跟来了。 “嘿嘿,你猜!” 白卓心思玲珑,关于夜梦的事,既然晨风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再多说,说起坊市的事,他也颇有深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晨风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二人一路来到坊市入口,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不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行人个个神色激动、脚步匆匆。 白卓也不说话,带着晨风混入拥挤的人群,几经周折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左右张望一番,伸出手准备敲门。 “进来吧!” 白卓手还没落到门上,院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似是早就知道门前来了何人一般,听其声音像是个老者。 晨风拽了白卓一把,愈发疑惑。 白卓与自己一样,平日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在这坊市断然不会有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晨风不知其神神秘秘带着自己来此有何要事。 白卓微微一笑,还是没有解释什么,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晨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但愿白卓不是要干什么打家劫舍的蠢事。 院内,一颗光秃秃的大树旁,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木桌前,桌上摆着棋盘,老者手捻棋子,正笑眯眯的看着晨风。 “白泽先生!” 晨风愣在当场,那老者正是白泽! “身体结实了不少,过来坐。” 白泽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仔细打量晨风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对晨风笑着说了一句。 晨风不知道白泽那句“身体结实了不少”并非是寒暄,笑着走了过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为别的,只是触景生情,想起连成玉来了。 “陪老夫手谈一局?” 晨风坐下之后,白泽将一只棋笥推到晨风身前,虽是询问的口气,却是已经在棋盘上率先落子。 晨风有些尴尬,看看棋盘又抬头看了眼白泽,道:“我不会。” “连老离开一事,我也知之甚少,但绝非什么坏事。” 白泽盯着棋盘,对晨风的尴尬视若无睹,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晨风心头大震,不知白泽话里的意思,想要问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该你了!” 白泽抬头催促一声。 晨风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一边站着的白卓,见双方皆是神情凝重的盯着棋盘,便拿起一颗白色棋子,随意的落在了棋盘上。 “连老走之前,曾经出去过几趟,应该是处理了不少事,只是临走之前也没有交代个只言片语,想来应该是存了考较的心思。” 晨风落子,白泽紧随其后,黑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棋盘上,吃掉了一片白子,白泽顺势将吃掉的棋子收起,送到了晨风手里。 晨风惊疑不定,明白“出去几趟”的意思,但至于处理了什么事、又存心考较什么,就一无所知了,学着白泽的姿势,又是随意落子。 “当前乃是万年未有之大变局,连老应该看得更远,算是先行一步吧!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你说是也不是?” 白泽一边说话一边落子如飞,抬头看了一眼晨风。 “我……我不知道。” 晨风摇头,虽与连成玉朝夕相处数十年,但对于连成玉,晨风是真不了解,随着自己在外界接触得越多,这种陌生感与日俱增。 “为小我以求大自由,两全其美。各种难言与慎言,皆在不言中;各类大为与营为,皆在不为里,眼见既为实、耳听为虚?” 晨风再次胡乱落子,白泽又是看着棋盘说了一句。 晨风有些听不懂了,不知白泽是在说这棋局,还是仍在说连成玉一事。 晨风冥思苦想,努力的辨别着白泽话里的意思,看起来像极了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棋局。 白泽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 接下来,晨风的落子越来越慢,白泽的话则是越来越奇怪,每次晨风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理解一二,稍加理解之后就会信手落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晨风汗流浃背,对面一心二用的白泽依然是笑呵呵的样子,不见丝毫的疲惫,也不曾因为晨风这般样子有什么表情变化。 “是以,缘生缘灭,孰是孰非?盈缺有数,以何为故?” 白泽轻叹一声,有些举棋不定,看着密密麻麻的棋盘,一时有些为难。 晨风没有抬头,只是目不转睛盯着棋盘,直到眼中的黑白二色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眼底泛起一抹亮灰,心里这才有了一丝明悟。 世间之事,没有绝对的对错。 世间之人,没有绝对的善恶。 许多事情互为因果,那些让人震惊、甚至难以接受的惨剧,往往是无数琐碎累积而成,而非一朝一夕间形成;那些大奸大恶、恶贯满盈之辈,谁能说最开始时就是这个样子?谁能说他们没有儿女情长,没有美好的期许? 白泽落子,晨风微笑,一颗白子紧随其后,落在了棋盘边缘。 白泽看着棋盘,先是怔怔无语,而后抚须而笑,笑道:“善,大善!” 就连一旁的白卓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晨风这就赢了?白卓傻眼。 根本就是乱下一气嘛,怎么就赢了呢?要知道,自己浸淫此道多年,从未在白泽跟前占到过一点便宜。 白泽收起棋盘,示意白卓落座,看着对面恍然大悟的晨风,笑问道:“可是懂了?” 晨风重重点头,站起身郑重行礼:“感谢白泽先生解惑。” 连成玉的离开,在晨风心里是魔障一般的存在,虽然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逃不过白泽的眼睛,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白泽所用,乃是妖族赫赫有名的“白泽问心局”,先分心再收心,先释放再收拢,通过营造心无旁骛的情景,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自我的思想桎梏。 这种由内而外、发人深省的方法,说白了只是一种引导,但也正是如此,凭借自己的参悟堪破虚妄,是心路历程上极为重要、且坚实的一步。 “白泽先生,您这次来?” 感激的同时,晨风对白卓此次前来的目的难免好奇不已,不说此来路途遥远,白泽的身份本就异常敏感,要没什么重要事,他可不相信白泽是为自己专门跑这一趟。 “这里马上就要建立一座城池了,过来帮帮忙,过几天就走。” 白泽似是能看透晨风的心思一样,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包括白卓在内,二人都是有些不解,建城?印象中雪沥城距此并不遥远,而且坊市的规模距离建城还是有些差距。 “这其中涉及甚广,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你们好好修行便是。” 白泽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温声劝诫一番,根本没给二人继续发问的机会,将二人心中的诸多好奇堵在了肚子里。 “最近修行有什么问题没?” 不待晨风和白泽说话,白泽又问了一句。 白卓倒是有些问题,闻言问了起来,晨风则是缓缓摇头。 炼药一途妖族无人擅长,白泽也不例外,自然没什么可问的,至于练气,鸿蒙玄之又玄,估计问了也是白问,所以晨风也就识相的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白卓满意的点点头,再没了任何问题。 “没什么问题,你们就回去吧,没事也别往这跑了。” 白泽站起身,准备送二人出门。 “白泽先生,你知道老头子吗?” 走到门口的时候,晨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了一句。 倒不是因为老头子行为乖张,只是见识过老头子那处神奇的庄园,加之各位内院长老都对其言听计从,晨风心里难免好奇,甚至都以为老头子就是荟萃学院的院长了。 “老头子?荟萃学院那位?” 白泽也是有些意外,似乎没料到晨风临了会有这么一问,闻言反问了一句,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晨风轻轻点头。 “人倒不赖,就是有些不地道。” 白泽略微沉吟,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荟萃学院,笑着说了一句。 “不地道?” 晨风被白泽这样的评价弄得有些蒙,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评价,但有那句“人倒不赖”在前,晨风也没多想,和白卓一起离开了院子。 荟萃学院,老头子的木屋前,老头子正百无聊赖的和大黄狗躺在一起晒太阳,忽然打了个激灵,从坊市方向收回了视线。 “不地道?你才不地道!你全家都不地道!” 老头子骂骂咧咧,一旁的大黄狗似乎对老头子神经兮兮的样子见怪不怪,翻了个白眼,轻轻撇过头去,不再去看老头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晨风酿酒 “买房吗?” 晨风和白卓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白卓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买房?” 晨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白卓问了一句,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样。 “嗯,不行买地也行啊!” 白卓重重点头,不像是在开玩笑。 “买地?” 晨风不知道白卓在想什么,感觉两个人不在一个世界。 “唉,榆木脑袋,这里都要建城了,将来肯定寸土寸金啊,置办些家产,咱们不住也会升值啊!” 白卓反应过来,看来关于建城一事,晨风真是听听罢了,根本没有多想。 “这样也行?” 晨风惊为天人,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卓,像是第一次认识白卓一样。 “喂,你什么眼神!我知道你现在不缺元晶,你能保证永远都不缺?我可是听说修炼到了后期,那可是要靠元晶堆积的,财侣法地嘛!” 白卓有些不满,好心好意替你着想,落不着好也就算了,怎么还这幅样子,像是我惦记你戒指里那点元晶一样。 晨风看白卓不像是开玩笑,暗自思量一番,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可行?” 白卓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自顾自的走开了。 晨风追上白卓,嘿嘿一笑,赔笑道:“能买多少?” 白卓冷脸相向,又是白了晨风一眼:“那得看你有多少元晶啊。” “很多!” 晨风想起幻空戒里堆积成山的各色元晶,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这倒不是他存心开涮白卓,实在是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 白卓单手扶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再次匆匆而去。之后哪怕是晨风再次追上来,不停的问东问西,他只当是没听见一般。 二人回到学院的时候,正是晚餐时间,食堂里议论纷纷,都是在说发生在当天的各系分班比试的事情,某某名不副实、某某某一鸣惊人之类的。 晨风和白卓,坐在角落里沉默的吃饭,心里各自盘算着买房、买地的事,对于身边的议论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买书吗?” 两人埋头吃饭,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来人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便坐在一旁,嘿嘿一笑,盯着晨风看个不停。 “徐……” 晨风认识这人,却是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徐远山!” 那人连忙结过话头,补充了一句。 “这次什么内容?” 晨风想起上次白嫖的“须知”,有些期待,在他看来,确实值一个元晶。 “嘿嘿,东土风云录,两个元晶,童叟无欺!这次可是要涨价了,这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齐全的!” 徐远山嘿嘿一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略厚的小册子。 “我买了!” 晨风看也不看,接过了徐远山手中的册子。 “兄弟爽快!” 徐远山接过晨风递过来的两块元晶,脸上笑意更甚,起身准备离开。 晨风翻开那本“东土风云录”。 果然,还是手写,晨风随意看了几眼,记录的都是各大势力、各大天才以及各位人族大能最近的动态,与李生财之前所说并无太多区别,只是更加详细而已。 最后一页,写的是“天路”即将开启的事情,末尾处徐远山还人性化的标注了“道听途说,不可尽信”的字样,晨风并没有多想什么。 “兄弟,小心林旭,那家伙不简单!” 晨风刚合上“东土风云录”,徐远山去而复返,凑到晨风耳旁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完拍了拍晨风的肩膀,一副很熟的样子,不等晨风再说什么,便自顾自的离去了。 晨风颇为无奈,轻轻摇头。 不用徐远山提醒,林旭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晨风本不想与之纠缠不清,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摆脱不掉,那就只能对抗到底了。 “大意不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卓始终坐在晨风对面,自然听到了徐远山的那句好心提醒,见晨风好像没有放在心上,郑重的叮嘱一番。 “我知道,不用担心!” 晨风仍是无所谓的样子,白卓无语。 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 ------ 黄昏时分,晨风独自一人来到了老头子院落外。 “门没锁,别敲了,打扰了别人睡觉就不好了。” 晨风伸手刚要敲门,院子里传来老头子惫懒的声音。 晨风腹诽不已,院里除了您老人家,不就是一条大黄狗么,整天睡个没完,还害怕打扰了?难不成是怕惊扰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却是轻手轻脚的推门而进,没有丝毫忤逆老头子的意思,顺着石板小路,一路来到了老头子跟前。 “有事?” 老头子和大黄狗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头枕在大黄狗脖颈处,一人一狗沐浴在夕阳余晖中,老头子扭头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两件事!” 晨风也不拐弯抹角,竖起两根手指,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说吧,是不是钟凌那小子又给你穿小鞋了?还是雷松园那贱皮子又出幺蛾子?还是偷看姑娘洗澡被抓住了?” 老头子闭上了眼,翘着二郎腿,胡乱猜测一气。 晨风满头黑线,有些佩服老头子的想象力。 “第一件事,听说坊市那边要建一座城,我想提前买些院子、地皮……” 晨风说明了此行的第一件事,说到后面便有些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他之所以询问此事,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验证建城的真假,二来若是真如白泽所说,要买房买地的话,他和白卓人生地不熟、经验不足,想让老头子出面帮忙的。 “建城?是有这么回事,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买院子、地皮嘛,也不是不行,只是……等等,你小子不会是找老头子借钱吧?没有的,一个元晶都没有!” 老头子睁开眼,肯定了建城的说法,只是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呃……” 晨风再次被老头子的脑洞所震惊,连忙补充道:“不借钱,不差钱!” 老头子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老头子,真不借钱,只是想您老出面参谋参谋,免得小子被别人诓骗了去,损失些元晶倒无所谓,就怕丢了学院的面子!” 晨风无奈,半真半假的劝说一番。 老头子翻了白眼,侧过身去,彻底不想理会晨风。 “我会酿酒,还是那种琼浆玉液级别的,童叟无欺!” 晨风被逼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了,毕竟人间至高大法不是白学的。 那些年连成玉喝的酒就是自己酿造的,虽然不知口味如何、是何级别,但连成玉从不挑刺,想来应该不错。 “你会酿酒?” 老头子一个骨碌翻起身子,满是审视的看着晨风。 “千真万确,做饭更拿手!” 晨风一拍胸脯,自信满满。 “十坛……不,五十坛酒,外加一顿美味佳肴?” 老头子将信将疑,不过其似乎对美酒没丝毫抵抗力,略微思忖后开出了价码。 “五十坛?告辞!” 晨风目瞪口呆,说着便要离去。 五十坛!开什么玩笑,自己酿制的那酒,名贵药草无数,光是万年药草就有三味,当是满大街的白菜不成? “唉唉唉,急什么,这不是跟你商量呢么!” 老头子急了,也不管晨风是不是欲擒故纵,跑过去拦住了晨风。 “一坛!多一滴都不行!” 晨风面无表情,竖起了右手食指。 “一坛!是不是少了点?” 老头子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与自己的开价差别实在有点大! “你是不知道我那酒,琼浆玉液诶!人间难得!知道不?” 晨风趁热打铁,又是蛊惑一番。 “成交!” 老头子实在挡不住琼浆玉液的诱惑,咬牙答应下来,心中则是想着,到时候酿不出琼浆玉液出来,看老头子怎么收拾你! “好,那就说定了,老头子你准备秋霜、晨露、夏雨、雪水若干,其他的我来准备,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酿酒。” 见老头子答应下来,晨风心中松了一口气,将酿酒所需说了出来。 “这么麻烦?” 老头子听闻之后,看着煞有其事的晨风震惊不已。 “这不废话,要不怎么是琼浆玉液呢?” 晨风翻了个白眼。 “好!” 老头子一口答应下来,说完便转身进了身后的小木屋。 “老头子,第二件事还没有说呢!” 见老头子如此不讲武德,晨风急了,事情还没说完呢,你走个什么劲! “来了,催个什么劲!酿吧!” 老头子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些瓶瓶罐罐之类的,用一根草绳串联着,递到了晨风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晨风。 “酿?这是秋霜、晨露、夏雨、雪水?” 晨风不明所以,不过旋即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老头子竟然随时备着这些材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怎么?莫非是你小子诓老头子?” 见晨风面有难色,老头冷下脸来,倒不至于生气,更多的是失望。 “那倒是不至于,只是这酒最好是在清晨酿造,无所谓了,那就开始吧!” 晨风摆摆手,既然老头子都拿出这些东西了,酿不出酒肯定是没法说后续的事了,便也从自己戒指中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草,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第一百九十六章 琼浆玉液 “玄天青藤、地根草、宁神花、雪青花、墨叶莲……” 看着晨风从幻空戒中拿出的一株株药草,饶是老头子宠辱不惊的性子,也忍不住目瞪口呆,十之七八都是珍贵无比。 这还没完,当晨风也是满脸肉疼的掏出最后几株药草时,老头子脸庞忍不住轻轻抽搐,有些麻木,有些难以置信。 玄冰草,九角,万年药龄! 青龙参,赤红色,万年药龄! 地藏花,花开九朵,万年药龄! “你……” 老头子声音干涩,不知说什么才好,怔怔的看着晨风。 “我要开始了,不要打扰我,估计得半个时辰!” 晨风取出那只灰扑扑的药炉,叮嘱老头子一句。 “药炉?” 老头子不明所以,药炉也能酿酒? “大惊小怪,炼药是药草液化、气化后再固化,酿酒只是液化,简单的很!” 晨风将当初连成玉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说完便不顾老头子脸色难看,心无旁骛的开始为老头子酿酒。 “灵火!” 老头子本来还好奇晨风怎么不找些柴火,看到晨风手心跳动的白色火焰后再次陷入目瞪口呆之中。 万年药龄的药草还好,个人机缘好就能碰到,家底厚的长辈也能奖励一些,可灵火就不一样了! 作为天地灵物,寻见是机缘,能收入囊中、为其所用还是要靠自身本事。晨风才多大,怎么可能拥有天地灵物?看样子使用起来还游刃有余? 晨风心神沉浸在丹炉之上,心中一片祥和。 噬炎灵性十足,从晨风手心跳出,附着在丹炉表面,像是给丹炉蒙山上薄薄的一层白纱。 丹炉预热完毕,撤去噬炎,停顿了几个呼吸后,晨风不疾不徐的在丹炉中投入药草,先是三株万年药龄的,期间间隔相同,分毫不差。 之后又根据其他药草的坚硬程度,先后将其他药草放入炉中,噬炎火势加大,不一会院子里便传出了浓郁的药香。 老头子看得那是一个赏心悦目,还有一丝的胆战心惊,生怕晨风一个不小心就搞砸了,那可是万年药草啊! “春露、夏雨、秋霜、雪水,四时有序,万物有常。” 最后,晨风自言自语一句,将老头子拿出来的东西分先后加入到丹炉中,彻底封闭了丹炉,加大了火势。 噬炎重新变成拳头大小的火苗,在丹炉不同位置,有规律的跳动。 “大功告成!” 少许,晨风收了噬炎,轻轻一拍丹炉,对着老头子嘿嘿一笑。 “这就完了?” 老头子惊疑不定,晨风的操作没的说,堪称行云流水,只是时间是不短了点?这酿的可是琼浆玉液! “老头子,坊市买房的事,你看……” 丹炉需要自行冷却,晨风闲暇之余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毕竟自己的承诺已经兑现了。 “急什么?是不是琼浆玉液还不一定呢!” 老头子朝地上的丹炉努了努嘴,犹有些不放心。 “那就等着。” 晨风对自己酿的酒还是有信心的,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对了,光说是买房买地的,你小子有多少元晶?” 老头子从丹炉上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也终于问起了正事。 到了这个时候,晨风没什么可隐瞒的,坦白相告:“很多!” 老头子不明所以,不知道很多是个什么意思,追问道:“很多?” “嗯,很多,黑晶几万,紫晶、白晶更多,没数过来。” 晨风心神浸入换空戒,大致清点了黑晶的数量,抬头对老头子说了一声。 “黑晶?几万?数不过来?” 老头子瞠目结舌,反问一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也终于知道晨风口里的很多是什么意思了。 白晶,人向往之!紫晶,可遇不可求!黑晶,有价无市! 晨风将老头子的表情看在眼里,误会老头子的意思,有些心虚,不确定问道:“不够?” 老头子回过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够?够买下几百个坊市了,你说够不够?” 老头子沉吟少许,这才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你小子哪里来这么多元晶,莫不是偷偷摸摸的发现了晶石矿脉?” 心里震惊的同时,老头子实在是想不通晨风身上为何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忍不住问了一声。 “矿脉?那倒没有,长者赐不敢辞罢了!” 晨风含糊其辞,大致说明了自己元晶的来历。 老头子点点头,对晨风的身世更加好奇。 富可敌国,身怀灵火这等天地灵宝,炼药造诣非凡,万年药龄的药草跟大白菜似的,又是能打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拳招,与人族大敌妖族关系密切,可偏偏又是个愣头青,不谙世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哪个隐秘世家能培养这么个后代出来? “好了,好了,拿酒壶来!” 老头子思绪纷飞,晨风凑到丹炉跟前观看一番,吆喝了一声。 “喏!” 老头子解下腰间的酒葫芦,蹲到了晨风一侧搓了搓手,也是对这所谓的琼浆玉液颇为期待。 “就这?”晨风接过老头子的酒葫芦,嫌弃一声,从幻空戒一阵搜寻,拿出一只褐色的酒葫芦,比老头子那只个头稍小。 “这是……玄天青藤结出的玄天葫芦?” 老头子被再一次无情嫌弃,本想反驳几句,看着晨风手里的褐色葫芦,有些惊疑不定,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啊,据说很难得的!” 晨风掀开丹炉,说得理所当然。 “是很难得!” 老头子自言自语,像是梦呓一般。 “嗯……成色不错。” 晨风凑到丹炉跟前,睁着一只眼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看看!” 老头子挤过来,也是凑到跟前,屁股朝天,嗅了嗅,又看了看。 “这就是琼浆玉液?” 老头子抬起头,看着晨风,一副我没见过世面,你不要骗我的样子。 丹炉中盛着半炉的绿色液体,无臭无味,怎么看跟琼浆玉液都不沾边,难怪老头子会这副样子。 “走你!” 晨风没有理会老头子的质疑,双手在丹炉上轻拍几下,口中念念有词,丹炉中的绿色液体应声而出,形成一道水流注入一边的玄天葫芦里,点滴不剩。 “尝尝?” 晨风收起丹炉,将玄天葫芦递到老头子眼前,满是期待的看着老头子。 老头子接过晨风手中的葫芦,心中有些忐忑,看了晨风一眼,迟疑道:“会不会有毒?喝了立即死翘翘的那种?” 晨风无语,白了老头子一眼。 老头子狠下心,将酒葫芦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同时暗自运气、提神,以备不时之需,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下一刻,在晨风期待的眼神中,老头子忽然闭上了眼,停下来所有的动作。 酒水入口,甚至不等老头子品尝味道就自行入腹,之后便感觉那口酒水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不断冲刷着每一根神经,身体的疲惫、内心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说不出的惬意。 老头子睁开眼,嘬了一下嘴巴,正想夸赞一句,忽然感觉又有清香弥漫,香味自内而外,如初春清风送暖般的心旷神怡,如夏日炎炎里沁人心脾的花香,如深秋醇厚敦实的瓜果飘香,又如冬雪纷飞时的清新自然。 “没骗你吧?” 晨风将老头子陶醉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晨风也是第一次知道这酒居然如此美味,之前都是连成玉没表现出来罢了。 “妙哉!不愧是琼浆玉液!简直就是琼浆玉液!” 老头子由衷赞叹一句,病句连连。 “省着点啊,别的还好,万年药草不多!” 晨风交代一声,生怕老头子牛吞鲸饮、暴殄天物。 “知道的,不用你说。” 老头子忙不迭的点头,像个孩子一样开怀而笑。 “对了,你小子不是还有一件事么?说吧!” 老头子将玄天葫芦挂在腰间,主动问起晨风所谓的第二件事来。 “呃……” 本来迫不及待的晨风,当老头子主动问起的时候,竟是有些吞吞吐吐。 “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要老头子出头?” 老头子又开始胡乱猜测。 “那倒没有,是事关修行的大事。” 晨风连忙打断了老头子的话,任由其猜测下去,指不定能想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修行大事?说来听听!” 听闻晨风的第二件事有关修行,老头子也是正了正色,认真起来。 “老头子你知道鸿蒙吗?” 晨风不答反问,认真的看着老头子。 “你知道鸿蒙?莫非?” 老头子没有回答晨风的问题,虽是反问了一句,但晨风猜测对方是多少知道一些,有些欣慰,总算找到一个对鸿蒙有所了解的前辈高人了,要不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没错,我修炼的确实是鸿蒙练气诀。” 晨风点点头,肯定了老头子的猜测。 “鸿蒙练气!” 老头子闻言感慨一句,此后便怔怔无言,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晨风没有看到的是,当自己承认是修炼鸿蒙练气诀的时候,除了老头子之外,两人身后的那条大黄狗,亦是站起了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晨风。 冬夜,月光朦胧,撒落一地清冷,与地上的积雪交相辉映。 无尽岁月、有限生命里,多少人来来去去,有些人早已化为一抔黄土,怎奈其音容笑貌正如那陈年老酒,历久弥新,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莫能助 “你是不是来自剑门关?” 老头子沉吟良久,回过身走到晨风跟前,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剑门关?那是什么地方?” 晨风摇摇头,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不是?” 老头子第一次质疑晨风,脸上还有些淡淡的失望神色。 晨风没有说话,心里狐疑不已。一半是因为老头子反常的表现,一半则是因为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剑门关闻所未闻,难道是个很有名的地方。 见老头子也沉默了下去,晨风忍不住问道:“老头子,剑门关是什么地方?” 老头子脸庞抽搐,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一样。 晨风心里疑惑更甚,心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打听一下,实在不行就问问白泽。 “那是个好地方!” 老头子慢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好地方?跟修炼鸿蒙有关?” 晨风想起老头子之所以提起剑门关,好像就是因为自己询问鸿蒙的事情,心里有些一些猜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老头子缓缓点头,神色恍惚:“那里应该有鸿蒙的完整传承!” 晨风一听剑门关有完整的鸿蒙传承,心中火热,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能去吗?远不远?” 老头子闻言,再次流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沉吟少许,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又像是在斟酌用词,见晨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故作轻松的道:“去不去得,我也不知道,看你自己,远是有点远,不过还好。” 晨风有些蒙,不知道老头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学院藏书阁,也有鸿蒙的记载,等你入了内院,凭借善功就可以借阅了。” 老头子见晨风脸色迷茫,笑呵呵一句,趁机转移了话题。 “学院藏书阁也有?现在不能看吗?” 果然,晨风听了老头子的话,立马就不再纠结能不能去剑门关,问起藏书阁的事情来。 “不能!” 老头子摇了摇头,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并没有过多解释。 “老头子你帮帮忙?” 晨风犹不死心,说着看了一眼老头子腰间崭新的酒葫芦,意思不言而喻,我这又是帮你酿酒,又是送你酒葫芦的,总得有点反馈吧? “不行!” 老头子依旧摇头,顽固得不行,同样只是表明态度,并不解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院同样也有原则,不能因为任何人就随意更改。修行一事,讲究个水到渠成,急不得,不能失了方寸!” 老头子将晨风垂头丧气的样子看在眼里,先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难处,然后便安慰了几句,所说之话都是过来人的金玉良言。 晨风点点头,沉默下来,心有戚戚焉。 晨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小木屋,心中不断重复着“藏书阁”、“剑门关”两个字眼,无他,只因这两个地方才有机会让自己练气更进一步。 晨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老头子做到地上抿了一口酒,再次回味一番,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遗憾的自言自语:“都忘了问这酒叫什么名字了!” 大黄狗呜咽一声,老头子应声回头,与黑夜中那双异常明亮的狗眼对视一眼,然后轻轻摇头。 ------ 第二日早上,所有新生再次汇聚小广场。 “周瑾萱、苏禾、李牧、江涛……练气一班,授课讲师林海,六星明星讲师,外院练气系系长,念到名字的人站到最东边一列。” “夜梦、顾轩、施雨泽、武媚儿……炼体一班,授课讲师雷松原,六星明星讲师,外院炼体系系长,念到名字的人站到东起第二列。” “晨风、姬凡、沐婉蓉、周瑾舟……炼药一班,授课讲师郭玉,六星明星讲师,外院炼药系系长,念到名字的人站到东起第三列。” …… 梁承宇站在人群前方,手中拿着一叠纸张,将外院各系最新的分班情况详细道来,各系系长、讲师站在一旁。 “原来各位系长都是六星讲师!” “系长竟然担任讲师,真是羡慕!” “可惜啊,没能进入一班,要不距离内院就更近了一步!” 随着梁承宇念出每一班学员的名字,对应班级的讲师便率先站到指定位置,学员们也是按照次序依次站到了后面。 一个多时辰后,分班结束。 “各位,这是最新的分班情况,皆是根据昨日比试结果而来,公平公正,如有异议,可事后找各自系长协调。” “时不我待,自当抓紧时间努力修行,不要辜负了学院和家人的期望,希望各位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长为栋梁之才。” 梁承宇扫视排列整齐的人群,鼓励一番后就匆匆离开了。 “你的试卷我看了,很不错,基础很扎实,日后继续努力!” 在去往教室的路上,郭玉走到晨风跟前,由衷的赞赏一番。 晨风受宠若惊,看着郭玉温暖的笑容,破天荒的有些羞涩,讷讷道:“好的。” “姬凡,你修行资质非凡,应该选择练气系的。” 郭玉微微一笑,看向晨风身旁的姬凡,所说之话让人有些意外。 姬凡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晨风。 晨风一阵头疼,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姬凡为何要粘着自己,见郭玉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问道:“进入内院之后,还能更改院系吗?” 晨风之所以有此一问,可不全是因为姬凡,担心姬凡荒废绝佳的练气天赋,而是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自己就打算走这条路。 从沧澜山开始,晨风始终将炼药、炼体当做副业,他心心念的还是练气师,要不然也不至于因为鸿蒙迟迟没有起色而抓心挠肝了。 “可以的。” 郭玉只当是晨风替姬凡问话,肯定了晨风的问题。 “那就好,反正也没几个月了,争取进入内院,到时候转去练气系。” 晨风心中一喜,转头对姬凡吩咐一声。 姬凡轻轻摇头。 ------ 重新分班以后,所有人纷纷忙碌起来,似是这次分班给了压力,又像是全都卯足了劲,为几个月后新生大比而准备。 晨风的修行也终于恢复了正常,每天早起进行晨练,裂天拳、龟息吐纳,有条不紊,一如在沧澜山的时候。 炼药一班,总共二十人,都已经开始接触炼药,也就是说,这二十人都是名副其实的炼药师,其中一阶最多,二阶次之,三阶只有晨风一人,四阶是姬凡。 没错,姬凡是货真价实的四阶炼药师!而且还是四阶后期,按照郭玉的说法,那就是随时都可能跻身五阶炼药师。 如此年轻的四阶后期炼药师,苍澜大陆,前所未有!何况练气资质更佳,郭玉始终认为姬凡炼药,有些浪费天赋! 晨风想起入院考核时姬凡的那句“我都行”,不由有些恍惚,但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怕受的打击更大。 震惊的同时,晨风也感受到了压力,炼药一事上更加上心不说,每日下午都会去旁听一些炼体、阵法的课程,进步也算不小。 一个月后,老头子找到晨风,要走了十块黑晶。 第二天,晨风和姬凡从阵法课堂上出来,准备去吃饭的时候,老头子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枯草。 “嘿!小子,可是找见你了!” 老头子站起身,拍拍屁股,一路小跑到晨风跟前,挤眉弄眼一番。 “事情办妥了?” 晨风有些期待,毕竟十块黑晶呢,不能打水漂。 老头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沓泛黄的纸张,夹杂着几张崭新的白纸。 “这是?” 晨风接过老头子手里的东西,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问了一声。 “地契啊。” 老头子解释一声,仍是满脸堆笑。 “哦哦,这么多!” 晨风翻看几张,大致写着院落的位置、土地的四至等等,也明白了所谓地契的作用。 “废话!整个坊市差不多都是你的了,你说多不多?” 老头子闻言,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么多?” 晨风大惊失色,本来只是想买几处院落的,不曾想老头子直接将坊市买了下来,他还是低估了十块黑晶的购买力。 “收好,别弄丢了!” 老头子安顿一声,晨风顺势将其收进了幻空戒。 “还有事?” 见老头子仍是满脸笑容的站在一边,晨风有些不解,看着老头子问了一句。 “呃……”老头子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见晨风就要离开,先忙拉住晨风的胳膊,讪讪道:“酒喝完了!” “这么快!那可是琼浆玉液!” 晨风故作惊容,诧异的看着老头子。 老头子汗颜,自己也是没办法啊,虽然每次只是一小口,但扛不住喝的勤啊。 “那三味主药我也没了。” 晨风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一点都没了?酿半壶也行啊!” 老头子犹不死心,死死的盯着晨风。 晨风作皱眉沉思撞,沉默了一会,才有些难为情的道:“也不是全没有办法,只是……藏书阁那边?” 老头子本来还有些期待,直到晨风露出了狐狸尾巴,忙不跌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那就爱莫能助喽!” 晨风摆摆手,带着姬凡扬长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莫能助 “你是不是来自剑门关?” 老头子沉吟良久,回过身走到晨风跟前,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剑门关?那是什么地方?” 晨风摇摇头,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不是?” 老头子第一次质疑晨风,脸上还有些淡淡的失望神色。 晨风没有说话,心里狐疑不已。一半是因为老头子反常的表现,一半则是因为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剑门关闻所未闻,难道是个很有名的地方。 见老头子也沉默了下去,晨风忍不住问道:“老头子,剑门关是什么地方?” 老头子脸庞抽搐,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一样。 晨风心里疑惑更甚,心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打听一下,实在不行就问问白泽。 “那是个好地方!” 老头子慢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好地方?跟修炼鸿蒙有关?” 晨风想起老头子之所以提起剑门关,好像就是因为自己询问鸿蒙的事情,心里有些一些猜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老头子缓缓点头,神色恍惚:“那里应该有鸿蒙的完整传承!” 晨风一听剑门关有完整的鸿蒙传承,心中火热,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能去吗?远不远?” 老头子闻言,再次流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沉吟少许,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又像是在斟酌用词,见晨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故作轻松的道:“去不去得,我也不知道,看你自己,远是有点远,不过还好。” 晨风有些蒙,不知道老头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学院藏书阁,也有鸿蒙的记载,等你入了内院,凭借善功就可以借阅了。” 老头子见晨风脸色迷茫,笑呵呵一句,趁机转移了话题。 “学院藏书阁也有?现在不能看吗?” 果然,晨风听了老头子的话,立马就不再纠结能不能去剑门关,问起藏书阁的事情来。 “不能!” 老头子摇了摇头,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并没有过多解释。 “老头子你帮帮忙?” 晨风犹不死心,说着看了一眼老头子腰间崭新的酒葫芦,意思不言而喻,我这又是帮你酿酒,又是送你酒葫芦的,总得有点反馈吧? “不行!” 老头子依旧摇头,顽固得不行,同样只是表明态度,并不解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院同样也有原则,不能因为任何人就随意更改。修行一事,讲究个水到渠成,急不得,不能失了方寸!” 老头子将晨风垂头丧气的样子看在眼里,先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难处,然后便安慰了几句,所说之话都是过来人的金玉良言。 晨风点点头,沉默下来,心有戚戚焉。 晨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小木屋,心中不断重复着“藏书阁”、“剑门关”两个字眼,无他,只因这两个地方才有机会让自己练气更进一步。 晨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老头子做到地上抿了一口酒,再次回味一番,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遗憾的自言自语:“都忘了问这酒叫什么名字了!” 大黄狗呜咽一声,老头子应声回头,与黑夜中那双异常明亮的狗眼对视一眼,然后轻轻摇头。 ------ 第二日早上,所有新生再次汇聚小广场。 “周瑾萱、苏禾、李牧、江涛……练气一班,授课讲师林海,六星明星讲师,外院练气系系长,念到名字的人站到最东边一列。” “夜梦、顾轩、施雨泽、武媚儿……炼体一班,授课讲师雷松原,六星明星讲师,外院炼体系系长,念到名字的人站到东起第二列。” “晨风、姬凡、沐婉蓉、周瑾舟……炼药一班,授课讲师郭玉,六星明星讲师,外院炼药系系长,念到名字的人站到东起第三列。” …… 梁承宇站在人群前方,手中拿着一叠纸张,将外院各系最新的分班情况详细道来,各系系长、讲师站在一旁。 “原来各位系长都是六星讲师!” “系长竟然担任讲师,真是羡慕!” “可惜啊,没能进入一班,要不距离内院就更近了一步!” 随着梁承宇念出每一班学员的名字,对应班级的讲师便率先站到指定位置,学员们也是按照次序依次站到了后面。 一个多时辰后,分班结束。 “各位,这是最新的分班情况,皆是根据昨日比试结果而来,公平公正,如有异议,可事后找各自系长协调。” “时不我待,自当抓紧时间努力修行,不要辜负了学院和家人的期望,希望各位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长为栋梁之才。” 梁承宇扫视排列整齐的人群,鼓励一番后就匆匆离开了。 “你的试卷我看了,很不错,基础很扎实,日后继续努力!” 在去往教室的路上,郭玉走到晨风跟前,由衷的赞赏一番。 晨风受宠若惊,看着郭玉温暖的笑容,破天荒的有些羞涩,讷讷道:“好的。” “姬凡,你修行资质非凡,应该选择练气系的。” 郭玉微微一笑,看向晨风身旁的姬凡,所说之话让人有些意外。 姬凡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晨风。 晨风一阵头疼,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姬凡为何要粘着自己,见郭玉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问道:“进入内院之后,还能更改院系吗?” 晨风之所以有此一问,可不全是因为姬凡,担心姬凡荒废绝佳的练气天赋,而是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自己就打算走这条路。 从沧澜山开始,晨风始终将炼药、炼体当做副业,他心心念的还是练气师,要不然也不至于因为鸿蒙迟迟没有起色而抓心挠肝了。 “可以的。” 郭玉只当是晨风替姬凡问话,肯定了晨风的问题。 “那就好,反正也没几个月了,争取进入内院,到时候转去练气系。” 晨风心中一喜,转头对姬凡吩咐一声。 姬凡轻轻摇头。 ------ 重新分班以后,所有人纷纷忙碌起来,似是这次分班给了压力,又像是全都卯足了劲,为几个月后新生大比而准备。 晨风的修行也终于恢复了正常,每天早起进行晨练,裂天拳、龟息吐纳,有条不紊,一如在沧澜山的时候。 炼药一班,总共二十人,都已经开始接触炼药,也就是说,这二十人都是名副其实的炼药师,其中一阶最多,二阶次之,三阶只有晨风一人,四阶是姬凡。 没错,姬凡是货真价实的四阶炼药师!而且还是四阶后期,按照郭玉的说法,那就是随时都可能跻身五阶炼药师。 如此年轻的四阶后期炼药师,苍澜大陆,前所未有!何况练气资质更佳,郭玉始终认为姬凡炼药,有些浪费天赋! 晨风想起入院考核时姬凡的那句“我都行”,不由有些恍惚,但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怕受的打击更大。 震惊的同时,晨风也感受到了压力,炼药一事上更加上心不说,每日下午都会去旁听一些炼体、阵法的课程,进步也算不小。 一个月后,老头子找到晨风,要走了十块黑晶。 第二天,晨风和姬凡从阵法课堂上出来,准备去吃饭的时候,老头子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枯草。 “嘿!小子,可是找见你了!” 老头子站起身,拍拍屁股,一路小跑到晨风跟前,挤眉弄眼一番。 “事情办妥了?” 晨风有些期待,毕竟十块黑晶呢,不能打水漂。 老头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沓泛黄的纸张,夹杂着几张崭新的白纸。 “这是?” 晨风接过老头子手里的东西,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问了一声。 “地契啊。” 老头子解释一声,仍是满脸堆笑。 “哦哦,这么多!” 晨风翻看几张,大致写着院落的位置、土地的四至等等,也明白了所谓地契的作用。 “废话!整个坊市差不多都是你的了,你说多不多?” 老头子闻言,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么多?” 晨风大惊失色,本来只是想买几处院落的,不曾想老头子直接将坊市买了下来,他还是低估了十块黑晶的购买力。 “收好,别弄丢了!” 老头子安顿一声,晨风顺势将其收进了幻空戒。 “还有事?” 见老头子仍是满脸笑容的站在一边,晨风有些不解,看着老头子问了一句。 “呃……”老头子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见晨风就要离开,先忙拉住晨风的胳膊,讪讪道:“酒喝完了!” “这么快!那可是琼浆玉液!” 晨风故作惊容,诧异的看着老头子。 老头子汗颜,自己也是没办法啊,虽然每次只是一小口,但扛不住喝的勤啊。 “那三味主药我也没了。” 晨风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一点都没了?酿半壶也行啊!” 老头子犹不死心,死死的盯着晨风。 晨风作皱眉沉思撞,沉默了一会,才有些难为情的道:“也不是全没有办法,只是……藏书阁那边?” 老头子本来还有些期待,直到晨风露出了狐狸尾巴,忙不跌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那就爱莫能助喽!” 晨风摆摆手,带着姬凡扬长而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林旭的算计 聚香楼,坊市中最是奢华的一座酒楼,在嘈杂纷乱的坊市中鹤立鸡群,平时鲜有人光临,盖因坊市之中多是些小摊小贩、贫苦百姓,少有人消受得起。 平日里,光顾这座酒楼最多的是荟萃学院的讲师,待客、互相请客吃饭之类的,除此之外便是内院的学员了,经常有事没事会约上三两好友来此消遣。 午后,荟萃学院学员自由安排的时间。 聚香楼三层的一个包厢里,林旭端坐主位,左右两边分别是灰衣面瘫男和笑面虎小胖子,下首坐着几位身着华服的俊俏后生,还有一位花枝招展、身体已经长开的小姑娘。 “咱们都是一起玩大的,我也不绕弯子,之所以叫几位来,是想请各位帮忙收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除了小胖子外几人都是正襟危坐,林旭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沉着脸恨恨说道,如此兴师动众,竟是为了对付晨风。 “闹他!必须闹!往里死里闹!” 小胖子咬牙切齿,率先响应,不知是为了表忠心还是真就这般容不下晨风,被林旭瞪了一眼,悻悻然缩了缩脑袋。 “林少,那小子怕是不简单。” 沉默少许,坐在林旭对面的一个少年皱着眉说了一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趟这趟洪水,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明说。 林旭没有任何意外神色,闻言反而嘿嘿一笑,再次扫了众人一眼,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笑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几人脸色有些尴尬,但都没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算是默认了林旭的说法。 几人都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晨风与林旭小广场一战几人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哪个泥腿子能有那等拳法?听说已经是三阶要炼药师了,还与年轻十人第一人的姬凡关系密切,何况与老头子也不清不楚! 老头子是谁?虽然几人不知道老头子在学院里具体有多大能量,但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稍稍打听下就会知道,老头子的分量绝对不轻。 “你们这么想,无可厚非,这也是我隐忍这么久的原因所在。”林旭叹了口气,算是承认了几人的猜想。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林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知道对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还要硬碰硬吗?这与林旭的行事风格有些不符。 “这段时间我也通过各种手段查了一些消息,很有可能,那泥腿子是妖族余孽,就算不是也肯定与妖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林旭语出惊人,其他人惊疑不定,不知林旭所说是真是假。 如果真是林旭说的那样,甚至都不需要几人谋划什么,只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自有无数人会口诛笔伐,唾沫星都能淹死晨风。 人族对妖族历来都保持着极大的仇恨,而仇恨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林旭得意洋洋,像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洒然一笑:“嘿嘿,这正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到时候我们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自会有人去找那泥腿子的麻烦,就是老头子又如何?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包庇妖族余孽?” “高啊!实在是高!” 小胖子总算逮住了拍马屁的机会,朝着林旭竖起大拇指,忙不迭吹捧一番。 “闭嘴!” 林旭又是瞪了一眼,可怜小胖子的马屁再次拍在马腿上。 其他几人对此见怪不怪,看都没有看小胖子一眼,个个心思急转,在衡量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林少,你说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那另外一部分是?” 并没有冷场太久,坐在下胖子身边的一个紫衣少年,眉眼清秀,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不用想,既然第一步跟在座的几乎都没有关系,那么接下来肯定是要他们亲力亲为了,要不林旭也不会请他们聚在这里密谋了。 林旭似乎就在等有人问这个问题,清了清嗓子,双肘托在桌上,保持着双臂环胸的动作,沉声道:“接下来就要仰仗各位了!” “尚文清,待那消息传开的时候,你组织人散播另外一条消息,就说亲眼所见那泥腿子在学院外与某某妖族有接触,细节越多越好,趁热打铁,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林旭看着紫衣少年交代了一句,那少年闻言如吃了苍蝇一般,满脸的憋屈,却又不好当面拒绝,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嘛! “吕聪,待尚文清的消息传开后,你公开挑战那泥腿子,佯装不敌,事后放出风来,就说中了妖毒,这样那泥腿子就百口莫辩了。” 林旭没有理会尚文清,对着场中最是臃肿的一位少年吩咐道。名为吕聪的肥胖少年,闻言也是满脸的不自在,也是有些有口难言。 “柳辰飞,吕聪身中妖毒一事发酵几日,到时候我交给你几样妖族特有的物事,你就说是去那泥腿子寝室理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这样就能彻底坐实那泥腿子妖族余孽的事实。” …… 林旭娓娓道来,在场的除了那位小姑娘外,其他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大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勾当,一步一步将晨风算得死死的。 计谋之歹毒,心思之缜密,别说是在场的几位同龄人,就是许多混迹修行界多年的成年人,估计也自叹不如。 “那我呢?” 林旭安顿完毕,期待的看向了众人,还不等有人表态,那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双手托腮,直勾勾的盯着林旭,脆生生的问了一句。 “别捣乱,说正事呢!” 林旭瞥了一眼那姑娘微微隆起的胸脯,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姑娘倒也心大,非但不闹,还乖巧的点点头,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旭。 “林少,事关重大,容我思考一阵,明日给你答复,可好?” 几人心知肚明,此事不能落停,别说是开席吃饭了,怕是都不好意思走出着聚香楼,尚文清似乎并不是很惧怕林旭,再次当了那出头鸟,算是帮着其他人问了一句。 在坐之人,除了灰衣面瘫男和笑面虎小胖子算是林家家奴外,其他人都是雪沥城赫赫有名的家族子弟,历来与城主林家交好,彼此间互相利用、制衡多年,并非林旭口中“一起玩大的”那般简单。 其他人对于林旭的提议之所以畏畏缩缩,怕得罪晨风是小,更主要的,还是怕因此会牵连家族,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来来来,吃饭,净顾着说话了。对了,我说的这些,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众人犹豫不决,常年混迹勾心斗角中心的林旭,哪里猜不出几人的顾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临了,看似不经意的加了一句。 “哈哈,吃饭,听说着聚香楼的饭菜倒是不俗。” 听了林旭最后的话,几人心里再无顾虑,互相招呼着开始吃饭,虽然都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但几人都知道,已经没得选择了。 半个时辰后,尚文清、吕聪等人结伴离去,包厢里只剩下林旭、面瘫男、小胖子和那位花枝招展的姑娘。 林旭的脸色阴沉。 “大哥,不是说你,何必征求他们的同意,直接安排不就行了,你看一个个的,都分不清个一二三四了。” 小胖子气愤不平,纵使林旭多次冷言相向,他还是仗义执言。 “不怪他们,人心皆是如此!等我确认城主继承人的身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没有外人的时候,林旭对小胖子又是另外一种态度,看着门口的方向,林旭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 荟萃学院,老头子的院落外。 就在林旭几人密谋对付晨风的时候,晨风对此毫无所觉,一个人来到了老头子的住处,推开门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春色满园,芬芳扑鼻,与外面天寒地冻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惜邋遢的老头子和贪睡的大黄狗鼾声如雷,与这情景有些格格不入。 “老头子诶!” 来到小木屋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老头子,晨风大喊一声。 “臭小子,干什么?有钱了不起啊!” 老头子睁开眼,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上次晨风当着姬凡的面拒绝给自己酿酒,他可是耿耿于怀,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你看,这是什么!” 晨风嘿嘿一笑,取出丹炉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可惜并无声音发出。 “不就是你那个破丹炉嘛,有什么好炫耀的!” 老头子看了一眼晨风手里破旧的丹炉,转过去不再理会晨风。 “老头子,你自己不要的啊,别后悔!” 晨风佯装要走,就要收起丹炉。 “又搞了一炉?” 晨风刚转过身,前一刻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老头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挡在了晨风的去路上,看着晨风怀里的丹炉,双眼放光。 “再不弄出来,就要变味儿了。” 晨风点点头,肯定了老头子的猜想。 “不早说,我去找你啊,你这一路晃晃悠,跟龟爬似的,那么珍贵的东西,变了味可咋整?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暴殄天物啊,快,快弄出来!” 老头子喜不自禁,将酒葫芦递了过来,嘴里絮絮叨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徒步远游 “我就纳闷了,你小子急个什么劲?不是不久之后就有机会能进入内院了吗?到时候进入藏书阁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头子如愿以偿,坐在地上滋溜抿了一口琼浆玉液,抬起头看着晨风,言语神情间满是疑惑不解,不知晨风为何这般着急修炼鸿蒙。 晨风沉默下去,神色寂寥。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啊!” 良久,晨风才感慨了一句,像是发自肺腑,又像是无病呻吟。 说是发自肺腑,是因为晨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情、语气,还是眼神,都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显得特别认真。 说是无病呻吟,则是因为晨风的落寞的身影、寂寥的声音,与其稚嫩的脸庞反差极大。 老头子没有说话,似是在犹豫。 “我走了,省着点喝啊!” 晨风转过身,对老头子洒然一笑。 “等等!” 晨风走出去几步,老头子忽然叫住了晨风。 “想不想出趟远门?” 老头子见晨风回过头来,嘿嘿一笑。 “剑门关?” 晨风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忍不住问了一声。 老头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晨风的猜测。 “能走?学院这边?” 毕竟学院还没到放假的时候,这时候出门远行似乎不妥,晨风难免有些担心。 老头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下来。 晨风没了问题,转身离开。 一路走回宿舍,晨风想了很多,最终决定还是要走一遭,而且是独自一人,不带白卓和姬凡等人。 现在离开学院,肯定会影响课业,甚至对后续的新生大比都有影响,不想连累他人。其次,晨风是存了历练的心思,不想处处依仗他人。 第二日中午吃饭间隙,晨风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白卓,但没说具体去哪儿,只说是有事,要独自出一趟远门。 狐瑛和姬凡有些诧异,白卓更是直接摇头。 “非去不可的话,带上我!” 白卓也不问晨风去哪,去干嘛,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也去。” 姬凡罕见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都走,别留我一个吧?” 狐瑛有些局促,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 晨风一阵头大,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低头扒饭,假装自己没说过此事。 ------ 三日后,凌晨时分。 晨风几乎一夜没睡,摸黑出了门,在学院大门口见到了不断张嘴打哈欠的老头子。 老头子二话不说,带头朝坊市方向走去。 看门老人双眼微眯,视线始终停留在晨风身上,直到二人的背影的消失在道路尽头,也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老头子,我们就这样走?” 路过坊市,老头子依旧不言不语,只顾埋头赶路,晨风疑惑不已。 “还要怎样?难不成要学院搞个盛大的欢送仪式?” 老头子一愣,调侃一句。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说那地方挺远嘛,您老就没个飞行法宝啥的?” 晨风知道老头子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一声。 “飞行法宝?没有!有也不用!” 老头子不知存了怎样的心思,气的晨风只翻白眼。 “咦?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老头子走在前面,没有看到晨风的样子,忽然惊讶的说了一句。 晨风探头看去,不由一拍额头,还真是阴魂不散。 姬凡站在路中央,沉着脸,冷冷的看着晨风,有些委屈神色。 晨风迈步上前,也不问姬凡是如何知道自己今天要偷偷开溜的,开口劝慰道:“你怎么来了?别闹,赶紧回去!” 姬凡不语,只是盯着晨风。 “一起吧,两个不嫌多,一个不嫌少。” 竟是老头子开口,帮着姬凡说了句话,默许了姬凡的跟随。 晨风回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老头子,莫不是这老头暗中使坏?要不姬凡怎么知道自己今天离开,还能知道两人要经过这里? 晨风满腹狐疑,想要跟老头子讨个说法,只见老头子已经自顾自的走远了,颇有些心虚的意思,晨风无奈,只得拉着姬凡跟了上去。 …… 太阳升起,老头子带着晨风和姬凡已经远离学院,两件事忽如其来,在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件事,坊市要建城。 传言在坊市的位置要建一座比雪沥城还要辽阔的大城,大周皇室已经派人过来,开始着手勘测地形、征收土地、规划方案之类的。 无论是讲师还是学员,兴奋的同时纷纷意动,偷偷摸摸的前往坊市,想要低价收买院落、地皮,以期将来在这城内能占得先机,赚点零花钱。 但事与愿违,令人失望的是,除了隶属大周皇室的一些土地外,坊市中那些院落、空置的地皮,早已名花有主,众人甚至找不到主人是谁。 有人捷足先登! 一时间坊市变成了香饽饽,谁都想分一杯羹,但无一例外,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连近水楼台的荟萃学院之人都是如此,更别提其他人了。 第二件事,传言晨风乃是妖族余孽,与妖族关系匪浅!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白卓在这日黄昏时分急匆匆的来到晨风宿舍,一问李生财才知道晨风已经消失一天了,白卓一拍大腿,谩骂一句。 几日后,群情激愤,不少好事者齐聚炼药一班门口,想要找妖族余孽当面问个清楚,这一问才知道晨风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傻眼,畏罪潜逃? 紧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姬凡也不见了! 诱拐人族天才少女,罪加一等! 聚香楼内,上次密谋的几人再次聚在一起,林旭脸色阴沉。 “那小子不会真是妖族余孽吧?” 尚文清神色玩味,明知道妖族余孽只是林旭给晨风强加的罪名,可随着晨风消失不见,此事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林旭没有说话,晨风的失踪虽然对于放出的谣言有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他显然是不想看到这一幕。 晨风的消失,让他后续的谋划全部落了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说不出的不得劲。 “算这小子命大,不过不管他为何消失,以后估计是没脸回来了!” 面瘫男罕见的发言,众人闻言缓缓点头。 “老大,这坊市要建城,怎么提前没半点风声?” 小胖子转移了话题,问了众人共同关心的一个话题。 林旭身为雪沥城城主之子,按道理应该对此类“官方事件”比较敏感才是,怎么会毫无所觉?让人捷足先登,平白损失了不少好处。 “此事不宜妄加猜测!” 见几人有些止不住话头,林旭冷冷说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头顶。 “上头?” 有人反问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便识相的闭口不言。 上头的意思不言而喻,何况这种事情也只有大周皇室才能做主,联想到此前建城的消息如此隐秘,还真有可能是皇室的人提前动的手。 与此同时,聚香楼三层的一间更为奢华的包厢内,一个老妪眉头紧皱。 老妪是皇室高级供奉,阵法大师,负责此次建城的大小适宜,主要负责城池的规划和布局,这座包厢算是临时的“拆迁办”。 “什么意思?这里土地、院落的买卖如此随意不说,怎么还找不到人?” 老妪坐在软塌上,面有愠色,对面站着一个孔武壮汉,满脸的汗颜。 “方老,不是没有打听到,只是有些……” 孔武壮汉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声。 “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不好说的?” 老妪脸色缓和几分,带着浓浓的好奇。 “是……荟萃学院的……老头子!” 壮汉支支吾吾,将打探来的消息如实汇报。 “是他?他怎么对这些东西会感兴趣?” 老妪震惊,显然是对老头子的脾气秉性颇为了解。 这就有些头疼了,看来是要走一趟荟萃学院了,没办法,老头子买了大半个坊市,城池规划必须要征求他的同意,公建配套占地还得商量怎么个赔偿法。 坊市,那处不起眼的院落里,白卓和白泽相对而坐。 “你怎么看?” 白卓将发生在学院的流言蜚语讲给白泽,又将晨风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本想听听白泽对此事的看法,不料白泽听完后竟如是反问一句。 “应该有人精心算计,想杀人诛心。” 白卓对此事早有判断,听了白泽的话后不假思索的说道。 “还有呢?” 白泽笑眯眯的,存了考较的心思。 “想来应该是那个叫林旭的,雪沥城城主的儿子,与晨风有过节,想假借众人之手,兵不血刃。” 白卓将自己的猜测说得更具体了一些。 “没了?” 白泽继续发问,白卓点点头。 “那我问你,林旭为何要针对晨风?他是如何知道晨风与我族有染?此事还有没有后续?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又当如何?” 白卓茫然摇头。 “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脑子是用来呼吸的吗?” 白泽语重心长,白卓却是如坐针毡,只有他知道白泽其实已经生气了,很生气。 白卓不禁仔细回想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想与晨风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白泽也不再言语,任由白卓心思翻涌。 “是白卓错了!” 良久,白卓冷汗涔涔,如梦如醒,沉声说了一句。 白泽不言,不管白卓悟出了什么,是不是还有缺陷,也不管白卓方才说的那件极为棘手的事情,甚至都不担心晨风的失踪,伸手摊开了棋盘。 第二百章 末法之地 黄沙漫卷,昏天暗地,能见度不足十米。 老头子带着晨风和姬凡,离开坊市半天左右光景,就陷入了这样的环境中。 起初晨风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一小段路程,可跟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晨风就发现了不对劲,似乎到处都是这样。 “老头子?” 晨风紧走两步,来到老头子跟前,疑惑的叫了一声。 “这里是末法之地?” 不等老头子开口,姬凡也罕见的追上来问了一句。 老头子轻轻点头,晨风目瞪口呆。 末法之地,东土众所周知的险地之一,传言其中颇多古怪,一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若是逼不得已,没人愿意来到这里。 老头子没有说话,任由晨风心思翻飞。 “老头子,那地方便是在这末法之地?” 少许,晨风想起此行的目的,惊疑不定,即使此地没有别人,但还是遵从老头子的嘱咐,用“那地方”代替了剑门关。 老头子点头,还是不说话。 晨风更加疑惑,怎么混不吝的老头子到了此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末法之地真就这般恐怖? 晨风东张西望一番,不由腹诽不已,这末法之地也没什么凶险嘛,不就是环境差了点、空气有点污浊?危险程度甚至跟沧澜山都不能相提并论。 “这里元气稀薄,练气师的实力百不存一!” 姬凡看出了晨风的疑惑,神情凝重的解释了一声。 “那炼体者、阵法师之类的倒是占了便宜。” 晨风后知后觉,感慨一声。 再没了声音,三人沉默前行,直到前方传来激烈打打斗声老头子才率先听了下来,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 晨风和姬凡看不到具体的情形,只有刀剑相击、拳脚相加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在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边的朋友,还要藏头露尾到何时?” 不等三人有何动作,前方的战场传来一声揶揄笑声。 老头子不言不语,带头走了过去,晨风和姬凡连忙跟上。 地上躺着五具尸体,三男两女,都是中年模样,皆是心口中剑,鲜血汨汨,染红了胸口的衣衫和身下的沙土。 其中一男一女应是道侣,尤为凄惨。 两人并排躺在地上,手牵着手,男的身首异处,只剩一具无头尸体,女的被毁去面容,脸上血肉模糊,猩红一片,不忍直视。 活着的只有三人。 一个满面红光的无须老者,席地而坐,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晨风三人,此人应该是之前说话之人,像是三人的首领一般。 剩下一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嘴角溢血、脸色煞白,看起来受伤极重,独自坐在最远的地方闭目疗伤,对晨风几人的到来不管不问。 最后一人是个长脸猴腮的中年人,此刻在死者身上摸来摸去,在清扫战利品,满脸微笑,对晨风几人的到来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血腥弥漫,晨风只欲呕吐,偏过头不去看身边的惨状,倒是姬凡仍是无所谓的样子,与老头子一起看向坐在地上的老者。 “还望道友手下留情,马邦德感恩戴德!” 老者对着老头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其言语和口气,像是在哀求,但观其神态和动作,却又无半点畏惧的样子,真是咄咄怪事。 老头子笑眯眯的,听了那自称马邦德的老者的话,回头瞥了一眼另外两位活人,微微点头:“好说,老夫最不爱干的就是多管闲事。” “是极是极,可惜落花无心,流水有意。” 马邦德深以为然,似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忙不迭的附和一句,说完看了看地上的几具尸体,脸上颇为惋惜的样子。 “走了。” 老头子沉声说了一句,像是在与马邦德告辞,又像是对着晨风和姬凡说的,说完便不管马邦德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径直离开了此处。 “老头子,这都不管?” 走出去很远之后,晨风估计对方已经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后,这才对着老头子疑惑不解的问了一句。 马邦德一行三人,明显是在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晨风都看出来了,他不相信老头子看不出来,不知老头子为何会如此轻松的就放过了这等恶人。 “都说了老头子不爱管闲事的嘛!” 老头子头也不回,微微摇头。 “管了又能怎样?死而复生?” 老头子停下了身形。 “还是要杀了他们?那我跟恶人又有什么区别?” 老头子个转过身来,看着晨风。 “就算他们是恶人,罪有应得,但他们家长可有老小?事后是不是会找我寻仇?找上门来我我不等等死吧?怎么办?接着杀?那不就是名副其实的恶人了?” 晨风目瞪口呆,脑瓜子嗡嗡的,老头子说的这些,都是他不曾想过的问题。倒是姬凡若有所思,似乎极为赞同老头子的话。 “再者,你凭什么确定那些死了的人不是罪有应得?” 老头子临了补充了一句,说完便不顾晨风脸色难看,转头继续向前走去了,直到姬凡轻轻碰了一下手臂,晨风才回过神来。 一行三人在老头子的带领下,一路走得不疾不徐,之后又遇见了几波人,但都只是打了个照面,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经过老头子的解释,晨风才知道这些都是进入末法之地的淘宝者,本着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原则,想着进来此地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当然,除了这些人,历练者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在长辈的陪同下来的,一般都是老带小,就像老头子带着晨风和姬凡一样。 路上晨风也问过老头子几次关于末法之地有何神奇之处、有何机缘之类的,老头子也都是笑呵呵的,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有给出正面的恢复,只说是遇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嗡!” 似乎是回应老头子那句“遇见了自然就知道了”的话一样,晨风正暗自揣测末法之地有何奇特之处时,前方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那声音来得突兀,像是凭空而生一样,像风吼,似兽鸣,初次听闻直教人心惊胆战,只欲拔腿就跑,根本不想再停留片刻。 老头子置若罔闻,带着晨风和姬凡迎着那声音而去。 “快跑啊,飓风又来了!” “等等我!” …… 晨风几人朝着那声音靠近,却是不断有人从对面跑来,个个神情慌张、胡言乱语,都是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逆行的三人。 “嘶!这……” 老头子站定,晨风和姬凡迫不及待的向前看去的时候,顿时目瞪口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远处,入目所见,皆是滚动的青色风暴,左右绵延不见尽头,像是帷幕倒挂天际,抬头只能看见一丝蔚蓝的天际线。 那风暴像是流动的青色城墙一般,气势磅礴,与其相比人显得极其渺小,晨风不由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再一次被天地伟力所征服。 也不知那尘埃中有什么,随着其不断靠近,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老…老头子,它…它过来了!” 眼看着那尘埃在不断靠近,老头子一动不动,晨风声音有些干涩,这还是晨风第一次流露出畏惧的情绪,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老头子神色自若,对晨风的话置若罔闻。 姬凡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同样有些凝重,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其眼神中还有一丝的迷茫和不解,不知是在好奇什么。 “老头子,走啊!它来了!” 巨大的风暴忽然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要将三人吞噬,晨风再也顾不上去想其他的,跑到老头子跟前大喝一声。 老头子转过身,笑容温和,大有天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背对着滔天灰尘巨幕,笑着道:“如是我闻,非从他闻,不如我闻。” “搞什么?这时候还说些听不懂干什么?” 这是风暴吞噬三人前晨风最后的疑惑,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头子身后那道青色的巨幕袭来,老头子首当其冲,随后自己也深陷其中,晨风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姬凡。 青色的风暴中,能见度更低,只能看清身前一丈以内的事物,失去了老头子和姬凡的踪影,晨风一个人孤立无援。 静,死一般的寂静!与外面震耳欲聋的轰鸣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晨风惊疑不定,不知这是何道理,原本以为那声音是有内部发出、传到外面去的,可谁曾想身陷其中竟是这般光景。 身边的不断有砂砾、石块、木屑、法宝碎片等事物飞快闪过,看那速度要是不小心被打中,至少也要掉层皮。 “老头子!” “姬凡!” 晨风一边躲避着空着的事物,一边呼喊这老头子和姬凡,可惜事与愿违,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风暴吗?” 呼唤无果,晨风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打量身边的景色和空中飘飞的事物,以期能找到蛛丝马迹,以此找到脱离此处的办法。 “继续走,应该能走到出去吧?” 晨风盯着四周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想起之前老头子是带着自己和姬凡迎着风而走,便迈开步逆风而行,心里想着尽快走出风暴。 第二百零一章 混乱风暴 一个时辰后,晨风脸上有了焦急之色,只因这这混沌的风暴无边无际,晨风咬牙前行却像是原地打转一般。 晨风一边前行,一边小心的避让着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双眼一眨不眨,神情专注。 晨风不知道的是,能看到三米左右的事物,已经殊为不易,得归功于他刚刚入门的鸿蒙瞳术,一般人在此间能见度可是不足一米,姬凡也不例外。 “那是……” 忽然,晨风身边飞过一株碧绿的植物,惊鸿一瞥下晨风不能确定具体是何东西,但看着像是碧萝,一种并不常见的药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 晨风并没有回头去追,想起老头子之前所说,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明悟,怪不得那么多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砰!” 晨风短暂的失神,一块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块飞驰而来,晨风躲避不及,重重的撞在晨风胸口,发出一声闷响,晨风倒退几步。 “这是什么?” 晨风心口吃痛,却是顾不上去管自己的身体状况,看着底上的黑色石头怔怔出神,刚才那一撞,力道可是不小,却非一般的石头可以比拟。 那石头通体乌黑,凹凸不平,陷下去的部分不时有亮光闪烁,明灭不定。 见那石头再无任何奇异之处,晨风小心翼翼的靠近,准备拿起来仔细研究一下。 “蹬蹬蹬……”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有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头,入手之后却是奇重无比,晨风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顺势向前踉跄几步,摔了个狗屎吃不说,一块石屑贴着耳边飞过,差点小命不保。 晨风惊魂未定。 混乱风暴鸦雀无声,晨风剧烈的心跳清晰可闻。 就在晨风准备不再理会那奇怪的石头,继续前进的时候,手上的幻空戒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荡,晨风不明所以。 在晨风的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个与那块黑石一般大小的圆球从幻空戒飞出,正是在断背山妖族秘境中得来的那个奇怪圆球,其内流光溢彩,各色光华缓缓转动。 晨风大吃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幻空戒中的事物自行飞出。 不是说幻空戒中的东西都是没有生命特征的吗?难道这个圆球是活的?是某种特殊的生灵? 自从得到这圆球后,晨风探索过无数次,除了内里似乎自成一方世界外,晨风再无任何发现,甚至当时连成玉看过之后都不知道这玩意的来历。 圆球出现,地上重逾千斤的黑石像是受到吸引了一般,自顾自的从地上飞起,冲如圆球中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晨风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还不算完,黑石进入圆球之际,圆球自行飞到晨风头顶丈许高的位置停下,风暴中飞舞的各色事物,开始疯狂涌向圆球。 有如黑石一样大小不一的石头,有如碧萝一般罕见的、不知名的植物,有各式各样的法宝碎片,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沙尘也接连不断的涌入圆球。 那圆球像是无底洞一般,疯狂的吞噬着风暴中的一切,导致晨风所站的地方一时间空空如也,能见度都大大提高。 此刻,从天空看去,那圆球所在的地方,俨然已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方圆数十里的风暴像是找到了倾斜口一样,不要命的冲向那里。 老头子身处万丈高空,周身有一层淡淡的白色气罩,周围的任何事物根本无法近身,低头看着晨风身边的景象,不由微微摇头,气极而笑。 多宝童子,不外如是! 将晨风和姬凡带入着混乱风暴中,老头子自然有他的打算,是存了磨砺的心思,纵使有危险,有他在,还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只是万万没想到,晨风会有这么一手! 地上的晨风也颇为无奈,那圆球虽然在自己的幻空戒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此刻完全不听他指挥,如此种种皆是自作主张。 既然左右不了,晨风也就懒得去管,正好身前的风暴消失不见、能见度大幅提高,便迈开步趁机向前赶路,即使走不出这风暴,找到老头子和姬凡也行。 晨风走了一阵,抬头一看,不由哭笑不得。 虽然无法控制那圆球,也无法将其收入幻空戒,但那圆球竟是如影随形,随着晨风向前,圆球便向前,晨风停步,圆球则同样静止不动。 “这是个什么妖怪!” 晨风啐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恶作剧般的圆球,自顾自的大步先前走去。 ------ 同一时间,混乱风暴中。 姬凡因为没有晨风那样的宝贝,一个人行走在漫天风暴之中,身上的衣衫多有破碎,脸上、手上也有些伤痕,一把长约三寸、薄如蝉翼的短剑在周身飞舞不停。 少女的身影有些孤单,模样也有些凄惨,但其脸上神色坚毅,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担忧,一路走来,不曾有过任何的迟疑,只顾出剑不停。 “吼!” 忽然,鸦雀无声的风暴里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声音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意,在姬凡心头响彻,让人不寒而栗。 姬凡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当那三寸短剑悬停之际,姬凡便瞬间冷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虚无空间,正是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狻猊?” 三丈之外,出现一头全身冒火的怪兽,虎头猫面,狮身豹尾,眼神灰白而又空洞,直勾勾的盯着姬凡,血盆大口之中亦有火光乍现。 姬凡双眼赤红,认出了这怪兽的来历,正是传说中的妖兽狻猊,龙之五子。 “死!” 姬凡牙关紧咬,竟是不但认识这怪兽,似乎还与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口中怒喝一声,冲向狻猊。 短剑化作流光,姬凡化作一道白色虚影,先后冲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势不两立的愤恨。 “吼!” 三丈的距离眨眼即到,姬凡和短剑直接穿体而过,狻猊的吼叫在姬凡心间再次响起。 “只是残魂吗?” 姬凡回头,若有所思,言语之中竟是有些颇为惋惜的意思,像是期待能遇到狻猊的真身一般。 短剑从远处折回,飞到姬凡身侧,寒光闪烁。 “残魂也罢,就让你魂飞魄散,天梭!” 姬凡身影冰冷,话音刚落,迎着狻猊的吼声再次奋不顾身的欺身而上。 “轰!” 火光漫天,狻猊无神的双眼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熊熊大火将姬凡和短剑的身影彻底掩埋。 “砰!” 姬凡倒飞出去,重重落地,嘴角有鲜血溢出。 短剑无功而返,在姬凡身前提溜转动。 狻猊真身,传闻乃祖龙第五子,俗称火龙,妖族后辈敬称火祖,一身本事极为不凡,攻伐手段多以火焰为主。 狻猊之火,苍澜大陆赫赫有名的地火之一,其威力不言而喻,据说乃是狻猊的本源真火,无物不焚,灰烬不存。 “吼!” 狻猊主动出击,大吼不已,脸上带着人性化的戏谑表情。 姬凡不声不响,坐起身擦掉嘴角的鲜血,迎上了狂奔而来的狻猊。 短剑仍在原地打转,加之无法调动元气,姬凡竟是以炼体武者的招式拳脚相向,不管周身火势滔天,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落在狻猊虚化的身体上。 “砰!” 缠斗良久,姬凡再次倒飞出去,脸色煞白,恰逢空中有剑刃碎片划过,割开了发束,一头青丝迎风飘扬。 姬凡大口咳血,脸色苍白,双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狻猊的身影更加虚化,但显然状态要比姬凡更好,见姬凡倒在地上,根本不给姬凡喘息的机会,后腿重重蹬地,纵跳而起。 “卷天帘!” 姬凡无声呵斥,短剑应声升空。 姬凡朝空中吐出一口血雾,短剑穿梭其中,快若惊鸿,游曳不止。 “铮!” 狻猊口中的火注从上空喷下,眼看着就要再次将姬凡吞噬,短剑饮血,飞天而起,隐如混沌的天空中不见了踪影。 “滋滋!” 火光降临,姬凡身前突兀出现一张细密的血网,狻猊霸道的火焰倾泻其上,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却不是穿透那血网分毫。 强攻不下,狻猊后退,身体几乎接近虚无,但双眼中仍是冒着火光,似在酝酿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嗖嗖嗖!” 破空之音响彻死寂的暴风的中,短剑从天而降,带着千丝万缕的血色丝线,像是被无数绣花针牵引一般,狻猊虚化的身体内进进出出。 姬凡眼前,正如一卷血帘凭空而生,无论是空中飞驰的各色事物,还是狻猊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皆是被死死的挡在外面。 “吼!” 狻猊怒吼,身上火光逐渐消失,双目再次陷入灰白,其虚化的身形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正如姬凡所说,这只狻猊的残魂彻底陨灭。 血帘消失,短剑折返。 姬凡盘坐在地,双目紧闭,素手环绕,开始调养气息。短剑在姬凡周身飞舞不停,挡住风暴中那些疾驶如飞的事物。 第二百零二章 恐怖圆球 半日后,混乱风暴中,晨风闲庭信步,姬凡举步维艰。 “咦?怎么风停了?不对!那是什么?” 晨风百无聊赖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 晨风定睛看去,看清那几道身影后不由眉头微皱,竟是马邦德三人。 马邦德显然也是看到了晨风,先是微微一愣,视线在晨风身上并未停留太久,盯着晨风头顶的圆球看个不停,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良久,马邦德从圆球上收回视线,虽然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但光是这驱散风暴、吞噬万物的能力,就足以让他不淡定了。 马邦德眼珠子左右摇摆,似是确定只有晨风一人后,便笑呵呵的朝晨风走去,剩下那一男一女亦步亦趋,紧紧的跟在身后。 “小兄弟,你这宝贝倒是厉害得紧!” 马邦德走近之后,没有寒暄,不问晨风姓甚名谁,也不问为何单独一人在此,只是近距离打量着晨风头顶的圆球,由衷的赞叹一声。 晨风没有说话,想起在风暴外见过的场面,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暗戒备。 “大哥,这些个出身名门大派的后代,还真是与我们散修没法比!” 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也是看着晨风头顶的圆球,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贪婪,对着那老者感慨一句。 “那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嘛!” 满面红光的无须老者深以为然,也是感慨不已。像他们这些散修,为了修行哪个不是历尽千辛万苦,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正如那中年人所说,比起名门大派,散修修行资源匮乏、缺乏引路人,每个修为有成的散修,其背后的心酸实不足为外人道也,更别那些倒在半路上的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两人站在原地感慨起来,晨风有些尴尬,虽是肯定的话语,但语气里满是试探,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一样。 “急什么?这圆球是什么宝贝还没研究明白呢!” 中年人语气不善,嗤笑一声,说完便不顾晨风脸色难看,围着晨风转个不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晨风头顶的圆球。 “三妹,你也过来看看!” 中年人看了良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对着三人中唯一的女子招呼了一声。 年轻女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冷淡性子,此刻脸色依旧泛白,应该是之前的伤势并未彻底恢复,闻言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这玩意你能控制?” 年轻女子打量圆球的时候,无须老者从圆球上收回视线,对着晨风问了一句。 晨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那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老者沉吟少许,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晨风继续摇头,依旧不言不语。 “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老者眉头紧皱,再问一句。 怎么得到的?说起这个问题,晨风自然而然的想起断背山秘境中,与负屃残魂的相处始末,圆球正是负屃相赠,作为条件,负屃还要晨风以后对妖族好一些。 晨风心思翻飞,有了一瞬的恍惚和迟疑。 “小子,你哑巴了?” 中年人见晨风始终不曾开口说话,脸上有些怒意,此刻竟然敢无视大哥的问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呵斥一句。 “前辈所赠。” 晨风没有丝毫的畏惧,言语清冷。 晨风震惊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就连那年轻女子听到晨风不慌不忙的回答后,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晨风。 “莫不是诓我吧?小娃,上一个骗老子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中年人对晨风淡定的态度很是恼火,又是出言威胁一番。 “二弟,不要冲动嘛!” 无须老者摆摆手,先是劝诫中年人一声,然后才笑眯眯的看向了晨风。 晨风微不可查的后退一步,对老者有本能的抗拒。 哪怕他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晨风宁愿跟那出言不逊的中年多说两句,也不远搭理老者,这是出自他本能的直觉。 除此之外,虽然那年轻女子不曾与自己说话,甚至不曾靠近自己,晨风隐隐觉得对方是个极度危险的角色。 “小兄弟,一起走?” 老者嘿嘿一笑,指了指前方,提出了要与晨风同行的想法。 晨风木然点头,心里腹诽不已,这不是废话么,我能不跟你们一起走吗?除此之外,我还有的选择? “没有别的意思,只因这破风暴太烦人,接下来还要多多仰仗小兄弟了。” 老者解释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晨风迈步前行,走在最前方,头上顶着流光溢彩的圆球,身后跟着老者和中年人,至于那女子,似乎并不合群,远远的坠在最后面。 老者满面笑容,视线不时扫过远处的混沌,中年人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晨风,眼神有些阴翳。 沉默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老者似乎才确认了老头子并不在此地,朗声问道:“你家大人呢?” “走散了,一进来就是我一个人。” 晨风头也不回,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 “走散了?” 老者嘀咕一声,随后微微点头,这混乱风暴中确实存在这种情况,有时候几人一起进入,进来后就各自散开了。 老者沉吟少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身边的中年人微微点头。 中年人嘿嘿一笑,有些迫不及待,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的晨风。 “小兄弟,借你这圆球一用?” 中年人来到晨风身侧,用手指了指上方的圆球。 晨风转身看了一眼中年人,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和和气气的巧取豪夺,没有过多的犹豫,忙不迭的点头同意,像是扔出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呃……” 中年人反应不及,没想到晨风竟是如此的识相和爽快。 难道这圆球另有玄机?这小子始终都是有恃无恐?一直在扮猪吃虎? 晨风答应了中年人的要求,他却是有些疑神疑鬼,脸色阴晴不定。 “给我!” 短暂的思量后,中年人心中有了定计,不管晨风有什么花样,还能逃出他三人的手掌心不成?是不是扮猪吃虎,一试便知。 “拿去啊!” 晨风摊了摊手,也是有些无奈,他根本就没法控制这圆球,更别提拱手送人了。想要这圆球,你先能控制它再说吧。 中年人面有狐疑,微微屈膝,脚下用力,猛地跳起,右手高高举起,直冲晨风头顶的圆球而去。 眼看着就要得手,中年人脸上有了些喜色,只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全身像是触电了一般,身形在空中凝滞。 “嗡!砰!” 身后的老者目瞪口呆,不知中年人何时练成了在虚空停滞的本事,不过随之而来的两声闷响,解释了老者的疑惑。 圆球“嗡”的一声,有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来,中年人的身体从空中垂直落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小子,你敢耍我!” 中年怒不可遏,站起身就要和晨风讨个说法,一路上他早就看不惯了,只是苦于老者的劝诫,也找不到动手的理由罢了。 “二弟,你……” 中年人正准备动手,身后的老者忽然交了一声,欲言又止。 “大哥,干脆将这小子剁了,一切自然……” 中年人误以为老者又要阻止自己,转过头去咬牙切齿一番,只是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因为身后的老者和年轻女子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中年人疑惑不已,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看,便彻底没了声音。 中年人的身体,只剩胸口往上的上半身,下半身依然躺在地上。 切口平整,没有一丝鲜血,甚至中年人都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看了一眼地上自己的身体,回头看见了同样惊恐不已的晨风。 “吧嗒!” 中年人的上半身无力落地,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是那波纹?” 震惊之余,晨风忍不住抬头看向圆球,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圆球的威力,竟是如此的霸道绝伦,杀人于无形之中。 “你……” 老者脸上没了笑容,再看晨风时,脸上有着浓浓的忌惮。再也不相信晨风之前所说,什么不知道圆球的来历、威力,也不知如何操控之类的,全他娘的都是扯淡。 不过老者身为散修,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散修的觉悟还是有的,冷静下来后并没有再纠结中年人身死一事,有了离开的想法。 “不是我干的,我真没法控制这东西。” 一条人命就这样说没就没,晨风还是有些不适应,生怕老者迁怒于自己,连忙解释一声,撇开了与圆球的关系。 “小兄弟不用解释,老朽知道的。” 老者回应一句,脸上又恢复了一些笑容。 “真不能控制,不信你看!” 晨风将老者的表情看在眼里,误以为老者根本没信的他的话,有些着急。 “嘿,那圆球,你下来!” 为了自证清白,晨风头也不抬,看着老者和年轻女子大喝一声,竟是真要演示给二人看,证明圆球确实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也就与中年人的死脱开身了。 晨风话落,老者和年轻女子同时退后一步,满脸的戒备,那女子甚至都拔出了背后的长剑。 “真不能操控啊!” 这下倒好,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乱,眼看着二人就要暴起发难,晨风满脸苦涩,心里有些慌乱,不知这个难关如何度过。 就在此时,阴影从四周聚拢,之前圆球开拓的数十里的范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晨风不明所以,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圆球不知何时从天上落了下来,静静悬浮在自己身后。 第二百零三章 养虎为患 半日后,混乱风暴中,晨风闲庭信步,姬凡举步维艰。 圆球悬停脑后,带给晨风的惊吓大过惊喜,毕竟就在不久前,就是从圆球中散发的波纹,将中年人切成了两半。 那老者和年轻女子见晨风转过身去,悄然后退,隐入风暴中的混沌里不见了踪影,竟是不告而别! 晨风对此毫无所觉。 “这圆球你们拿走吧!” 晨风站在原地思量一阵,总觉得圆球有些棘手,生怕再放出波纹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决定将其送给那老者。 只是当晨风回头时,哪里还有老者的影子,只有漫无边际的混沌在迅速靠近。 四周安静下来,圆球也不再吸收各色事物,内里光华流动。 圆球停在晨风身侧,外围不断缩小的混沌最终停在了距离晨风三丈开外的地方。 晨风向前,圆球跟着移动。 晨风停步,圆球跟着停止。 “你还赖上我了,是吗?” 晨风哭笑不得,拿这圆球没有任何办法。 与此同时,就在晨风与圆球相安无事的同行之时,姬凡那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经过与狻猊虚影的战斗后,姬凡本就遭受重创,但正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姬凡没走多远就再次遇到了敌人。 这次的对手倒不是什么豺狼猛兽,而是两男一女。 此刻,经历了有一场生死厮杀之后,姬凡站在地上,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大口喘着气,垂下的手臂微微颤抖。 身前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除了脖颈处一道细密的血线外,全身并无任何伤口,衣服都没有丝毫的褶皱,脸上也无狰狞恐怖神色,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知二人如何得罪了姬凡,看样子倒像是姬凡置之死地而后生,出其不意的了结了两人的生命。 两具尸体旁,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俊俏,细皮嫩肉。 让人费解的是,此时小姑娘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哀求神色,反而笑嘻嘻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姬凡,准确来说,是盯着姬凡身旁的短剑。 “多谢大姐姐帮小紫脱离苦海,自从被这两个恶人抓住以后,小紫的日子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姬凡摇摇欲坠,小姑娘也不过去搀扶,站在尸体旁,眉开眼笑。 “你不用装,他们是你父母?” 姬凡深吸口气,缓缓摇头。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姑娘闻言变了脸色,自认为已经演得天衣无缝了才是,不知姬凡如何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想报仇吗?” 姬凡没有理会小姑娘的疑惑,冷冷的问了一句。 小紫犹豫起来,眼看着自己的亲身父母被杀,哪有不想报仇的道理,但看到姬凡身侧的短剑时,又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自己的父母就是大意之下被这短剑一剑锁喉。 出身散修家庭,从小就见惯了巧取豪夺、弱肉强食,这次一家三口之所以冒险来到末法之地,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给小紫寻找一门上好的练气法诀。 但事与愿违,三人被卷进了这混乱风暴不说,遇到姬凡后,小紫的父母见姬凡身前开路的短剑颇为不俗,想要据为己有,引发了争斗。 本来夫妻二人稳稳占据上风,打得姬凡根本无从还手,但姬凡那把剑着实诡异,神出鬼没、威力不俗,数次挽救姬凡于危难之中不说,最终更是出其不意的要了夫妻二人的性命。 “弱者没有资格选择。” 小紫说了一句老气横秋的话,说完整个人便垮了,蹲在地上呜咽起来,之前的强颜欢笑和漠不关心俱是不翼而飞。 姬凡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小紫将自己的父母就地掩埋,目光有些迷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跟我走吧,以后许你报仇,但只有三次机会。” 待小紫将自己的父母埋好,又在坟头嘀咕一阵,姬凡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见小紫望了过来,便又冷冷的说了一句,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小紫神色犹豫,看着四周漫无边际的混沌,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不过也只是远远的坠在后面,与姬凡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谁都没有理会彼此的意思。 就在此时,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快点!” 姬凡见风暴忽然有了变化,心中有些担忧,朝着后面大喊一声,迈步狂奔起来。 小紫也不敢耽搁,也是撒腿就跑。 风暴中飞沙走石,危机四伏,只一会功夫,两人就先后被石块击中,鼻青脸肿不说,胳膊、腿上都是有鲜血流出。 “那里!有光!” 小半个时辰后,小紫气喘吁吁,抬头见两人前方光明大作,顿时喜出望外,以为是到了风暴的边缘。 姬凡自然也发现了那片亮光,二话不说咬着牙飞奔而去。 当两人来到那处亮着光的地方时,俱是筋疲力尽,看清那光亮的来源时,脸色都是有些古怪。 距离两人十丈开外的地方,有一道闲庭信步的身影,一个比那人脑袋稍小的圆球在其周身转来转去,光亮正是从圆球发出。 不是晨风还是谁! “差不多了行了啊,乖乖回幻空戒去!”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还有事,很忙的。” 晨风并没有发现姬凡和小紫的到来,专心致志的看着身边的圆球,仔细听去,竟像是在与那圆球谈判一般。 “晨风!” 姬凡无语至极,自己九死一生,这家伙倒好,一个人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气呼呼的叫了一声。 晨风抬头,看到了姬凡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顿时神情一凝,再也顾不上劝说那圆球,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你认识这疯子?” 晨风往来跑的时候,小紫忍不住问了姬凡一声。 “疯子?” 姬凡有些吃惊,本想解释一句,但想起晨风方才的样子,也就懒得说话了。 “怎么回事?对手是谁?几个人?” 晨风来到二人身前,纵使好奇小紫的身份,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时候,站到二人身前,紧张的问了一声。 “对手?全死了!” 姬凡明白晨风的意思,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整个人再也无力支撑,虚弱的坐到了地上。 小紫满脸狐疑,不是疯子? “来,先恢复一下。” 晨风掏出养元丹,分别递给姬凡和小紫。 姬凡没有任何犹豫,吞了丹药开始闭目打坐,小紫看看晨风又看看手里的丹药,最终也是学着姬凡的样子坐下调息。 “球球,这里危险,你还是进到幻空戒里吧!” 姬凡和小紫服下养元丹后脸色好了不少,恢复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晨风左右无事,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诫起圆球来。 他一个人倒好,这一路与圆球相安无事,但姬凡和小紫来后那就不一样了,万一再放出那死亡波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圆球置若罔闻,在晨风周身旋转不停,一如当初秘境中那把白剑一样。 “呼!” 一个时辰后,姬凡醒转过来。 “怎么回事?” 晨风凑上来,看了眼狼狈的姬凡,又看了眼仍在闭目调息的小紫,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我杀了她父母。” 姬凡言简意赅的解释一句,晨风却是瞠目结舌,愈发不解。 既然杀了对方的父母,不斩草除根也就罢了,至少应该撇清关系、任其自生自灭吧,怎么还带在身边了呢?养虎为患吗? “之前也遇到了强大的敌人。” 姬凡又是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 “怎么回事?” 晨风云里雾里,不知姬凡都经历了什么,自己这一路走来,除了遇到马邦德三人外,可以说是再无任何波折,看来这混乱风暴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危险。 “总算找到你们了!” 晨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身后忽然传来老头子煞有其事的声音。 晨风转头看去,老头子背负着双手,从远处的混沌中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有没有时间?酒喝没了!” 老头子来到跟前时,对姬凡的伤势以及突然出现的小紫都不管不问,只是希冀的看着晨风。 “这么快!暴殄天物啊!爱莫能助啊!” 晨风摊摊手,颇为惋惜。 “这次运气不错,顺手捡着需要的东西了!” 老头子脸上的笑意不减,对晨风的托词早有所料一般,顺手拿出了三株药草,正是晨风酿酒用的九角玄冰草、赤红青龙参和花开九朵的地藏花。 “呃……运气确实不错!” 晨风被堵得胸口发闷,讪讪的接过了老头子手中价值连城的三株药草。 小紫还没有醒来,晨风掏出丹炉开始酿酒。 姬凡不知道老头子和晨风之间的事情,见晨风掏出丹炉后有些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晨风。 晨风也不解释,在老头子和姬凡的注视下,心无旁骛的开始酿酒。 “偷工减料?” 半个时辰后,小紫醒了过来,晨风也终于结束了酿酒。丹炉中的酒水冷却间隙,老头子咬牙切齿的质问晨风。 “有吗?根本没有嘛!” 晨风摇摇头,拒不承认。 “放你娘的屁,那三株药草明明只放了不到五分之一,以为老头子眼瞎吗?” 敢在老头子眼皮底下偷奸耍滑,晨风是第一个,老头子自然不依不饶。 “酿酒不收加工费的吗?” 晨风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心虚。 小紫满脸的疑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如此粗鲁的老头子,怎么就和那个疯子吵起来了呢? 第二百零四章 脑子不是用来呼吸的 半日后,老头子带着晨风三人终于走出了混乱风暴,期间再无任何波折。 老头子一路上只是不断感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之类的,显然是对晨风偷工减料的事耿耿于怀,对新加入的小紫问都没问一句。 此刻,几人站成一排,身后是滚滚而去的混乱风暴,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江,江面风平浪静,江水缓缓西去。 “风暴海?” 看着眼前江海横流的场景,晨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想起之前武媚儿说过这海正是源自末法之地,不由看向老头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老头子冷笑一声,不好气的道:“你小子被那混乱风暴吹傻了不成?这叫暴风海!” 晨风有些尴尬,伸手挠了挠头,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眼已经远去的混乱风暴。 “噗通!” 晨风尚未回头,心里正愁着如何过江,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一艘三层高的楼船出现在江边。 晨风应声回头,正好看到老头子拍了拍手,脸上颇有些自得神色。 楼船造型别致、装饰华丽,晨风的视线在老头子和楼船间游移不定,似乎是有些不相信,落魄邋遢的老头子竟然有这等好看的东西? “小子,什么眼神?” 老头子将晨风的表情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晨风在想什么,又是吹胡子瞪眼一番,说完便不等晨风说话,率先跳上了楼船。 几人先后登船,晨风在老头子的授意下,在楼船一楼四角的位置分别放下一块紫晶,楼船轰然开拔,逆流而上。 晨风肉疼不已,老头子幸灾乐祸,姬凡面无表情,小紫惊为天人。 一出手就是四颗紫晶,这疯子这么有钱?更不要那邋遢老头子一出手就是如此话里的一艘楼船,都是有钱人啊! “驱动成本是大了点,但这船,不是老头子吹,装修自不必说,有目共睹。行走大江大海之上如履平地,速度奇快、无有颠簸。最重要的,坚固无比!一些个小风小浪、海妖怪兽什么的,根本奈何不得!” 晨风平白无故就出了四块紫晶,何况以后还要指望晨风酿造琼浆玉液,老头子有些心虚,嘿嘿一笑,将楼船夸赞一番。 晨风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老头子,自顾自的上到二楼去了,对这外表华丽的楼船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老头子的楼船分为三层,一层没有任何布置,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些长凳、圆桌之类的。二层全是卧房,室内都精雕细琢,温暖舒适不说,所有生活所需一应俱全。至于三层,则是一个大平台,像是个专门观景的地儿。 一番细致的观摩后,晨风对楼船的布置算是比较满意,没有枉费自己那四颗紫晶,挑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卧房钻了进去。 卧房里香气氤氲,晨风一路走来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睡了过去,身下的楼船风驰电掣而去。 ------ 荟萃学院。 晨风是妖族余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晨风倒好,一走了之,只是苦了李生财了。 作为妖族余孽的室友,自然成了众人发泄的对象。 你不是妖族余孽,那你这么长时间就没发现点不对经?还是说发现了也不吱声?是不是跟妖族余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何居心! 起初李生财还会红着脸解释替晨风解释几句,后来舆论压力越来越大,李生财听到那些议论也就装作没听到一样,一副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直到昨日,有人带头闯进宿舍,将晨风的床铺翻了个底朝天,在晨风枕头底下找出了一本只有妖族才能修炼的狅化诀,李生财这才有些动摇。 难道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真是妖族余孽? 山脚一栋高楼顶楼室内,外院几位系长齐聚一堂。 “妖言惑众,他奶奶的,就这都不管管?” 雷松原是个暴脾气,早就下令炼体系所有学员不得私自再谈论那个消息,但大多都是阴奉阳违,加之整个外院都在疯传此事,众口悠悠,雷松原倒是有心袒护晨风,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要说晨风是妖族余孽,雷松原是第一个不信,老头子都亲自看过的,能有错?另外,在雷松原心里,是不是妖族其实并不重要,好人坏人其实是不分种族的,只是这句话太过大逆不道,并不适合说出口而已。 林海等系长听了雷松原的咆哮,也是摇头不已,外院通过这次新生重新分班,好不容激发了大家的斗志,被这事一闹,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梁长老,您是外院的总管事,这事确实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林海看向坐在首位之上闭目养神的梁承宇,想听听学院是什么态度,也是到了学院出面澄清的时候了。 梁承宇睁开眼,微微一笑,看了几人一眼,浑不在意的道:“看把你们一个个急的,多大点事,谣言止于智者嘛。” 林海等人都没有说话,纷纷看向梁承宇,静待下文。 谁料梁承宇竟是再次闭上了眼,竟是懒得再说。 “就这?” 林海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已经是影响外院学员修行的大事了,就一句轻飘飘的“谣言止于智者”? “梁长老,长老会咋个意思嘛!那小子真是妖族的不成?” 雷松原说话可没有林海那般委婉,看着梁承宇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样子,颇为气恼,气呼呼的问了一句。 梁承宇坐起身,感觉不解释清楚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学员了,就是外院几位系长都要动摇了,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听之,任之。” 梁承宇说着,还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头顶。 “上面的意思?” 林海嘀咕一句,几位系长都是疑惑不已,此事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处处透露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与此同时,就在几位系长惊疑不定之际,白卓和白泽正坐在坊市的小院里。 “今晚这里就拆了,我也该走了!” 白卓坐在桌前,抿了一口泛黄的茶水,叹了一口气。 “这么快,这边都忙完了吗?” 白卓有些不舍,笨拙的问了一句。白泽人历来没有儿女情长一说,老白泽更是一生未娶,而白卓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忙完了,晨风的那些地这么规划没问题吧?” 白泽假装没有听出白卓话里的意思,顺着白卓的话问了一句。 “应该没问题,那家伙应该会满意的。对了,爷爷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白卓点点头,说起晨风的时候脸上有些笑意。 原来,大周皇室得知坊市的大片地皮落入老头子之手后,负责建城的方姓老妪就匆匆拜访了荟萃学院,当时是钟凌亲自接待的。 虽然老头子早就和晨风远游而去,但其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对钟凌也是早有交代。 后来,钟凌带着老妪,找见了身怀地契的白卓,就建城一事与白卓详细商谈。 值得一提的事,方姓老妪见白卓只是个毛头小子,本来对老头子这个代言人颇为不满,但白卓开口之后,说的头头是道,无论是整座城的规划、还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光景,不偏不倚,合情合理,甚至多有奇思妙想和让步,这让老妪对白卓刮目相看的同时对荟萃学院也多了几分敬意。 “应该是去剑门关了,他也该去了。” 白泽没有隐瞒晨风的去向,说话的时候,神色间有些欣慰。 “剑门关?” 白卓不解,这个地方他倒是未曾听过。 “是个好地方,将来你也要去。” 白泽没有解释,更像是下达了一个命令。 白卓没了问题,白泽也不再说话,一老一少就这样相对而坐,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局促,一切仿佛本该如此的样子。 小半个个时辰后,白卓败下阵来。白卓没有丝毫的气馁,反正自己从来没赢过,不在乎多输一次。 白卓盯着满满当当的棋盘独自复盘,若有所思。 “眼见不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就是真,要用心,要用脑子,那玩意长着可不是用来呼吸的。” 良久,白卓复盘结束,耳畔飘来白泽无悲无喜的声音,等他抬起头时,眼前哪里还有白泽的影子。 白卓收了棋盘和棋子,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院子。 到底是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白泽人通万物之情、晓万物之状又如何?该有的离愁别绪、该有的矛盾彷徨还是样样不缺。 冬日的午后,阳光正暖,大街小巷里不是拆除爆破的轰鸣,就是妇孺老少嘈杂的哄闹,好不热闹。 远方无限远,青天无穷高。 世间万般纷扰,心头诸多滋味,都会像这头顶的暖阳一般,来来回回、无穷无尽,但就是在这反复中,每个人有得有失,每个人有苦有乐,每个人都会成长。 谈不上见惯了人性百态,但这一路走来,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白卓细细回味起来,仔细思量一番,心头自由一番醒悟。 晨风赤子之心,对世人、世事的天真。狐瑛的纯良,对所有人的忍让与和善,姬凡的执拗,对身外之物的漠然和淡然,林旭的狭隘,睚眦必报…… 果然,脑子不是用来呼吸的!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零五章 摩羯 一觉醒来,万籁俱静。 晨风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发现其他几间卧房都大门紧闭,想来应该是姬凡等人也在休息,晨风没去打扰,一个人上了三楼。 江上大雾弥天,只能看到身前十来米的光景。 站在楼船三层边缘,晨风斜依着围栏,勉强能看清船下平静无波的江面,也不知这船一路逆水而行,将要去往何方。 圆球依在,对晨风颇有些不离不弃的意思,只是此时光芒收敛了许多,看起来没有之前那般耀眼了而已。 “呵!” 晨风忽然来了兴致,沉喝一声,扎下马步,在空寂的楼船三层甲板上打起了裂天拳,圆球像个兴高采烈的顽童,顺着晨风的拳脚游走不停。 不一会,晨风便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中,每一拳挥出,拳头边的雾气都会震退几分,每一次踢脚,都会带出一阵劲风。 “哗啦!” 晨风犹自沉浸在裂天拳中,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水波荡漾之声。 晨风将那声音听在耳中,但丝毫不以为意,如此辽阔的大江之上,忽然翻起一朵浪花而已,再正常不过。 “吱吱!” 伴随着楼船轻微的晃动,又是一声刺耳的的声音传来,却是楼船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左摇右摆一阵,那声音正是楼船发出。 晨风停下身形,连忙跑到船头出往下看了一眼。 江面上毫无异常,楼船的速度也是一如既往。 “难道是碰到暗礁之类的?” 晨风疑惑一句,走了回来,心中腹诽不已,老头子这船还是华而不实啊,只是一块小小的暗礁而已,一撞之下就咯吱咯吱的,就要散架了一样,好看归好看,质量是真不咋地。 “哗啦!” 晨风走在甲板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更大的水花声,听着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忽然破水而出了一样,与之前水波荡漾的声音没法比。 晨风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要转头看去,忽然发现天色怎么突然暗了下来,这末法之地的天黑都这么奇怪,说黑就黑? “吼!” 晨风回头,一个巨大的阴影挡在楼船前进的路上,发出一声怒吼,带着满口的腥风迎面而来,吹散了沿途所有的雾气。 晨风架起胳膊挡在眼前,趁着雾气被吹散之际,在闻之欲呕的腥风中看清了那个阴影,顿时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 那是一个龙首鱼身的怪物,身高百米,体宽无比,横亘在江面上。其身体表面布满了鱼鳞,像是战甲一般闪烁着寒光,一双硕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血盆大口,长牙如枪,腮上飘动着几根白色的长须。 “砰!” 晨风刚看清这怪物的长相,楼船已经到了近前,那怪物只是一根胡须飘动,打在船头之上,楼船便止住了前冲的姿势不说,开始原地打转,晨风顺带着滚落在地。 “老头子,有妖怪!” 晨风惊慌失措,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怪物,根本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连滚带爬的向着楼梯口而去,嘴里不忘呼叫老头子。 此时此景,也只能指望老头子了。 楼船上鸦雀无声,不但老头子没有出现,就是姬凡和小紫似乎也没有感受到此间的动静,晨风的呼唤没有丝毫的作用。 “难道是这怪物施展了厉害的法术,隔绝了楼船的感应?” 晨风心思急转,瞬间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的呼喊听不到就算了,楼船还在原地打转,睡得再死也应该被摇醒了才对。 “吼!” 怪物再次厉哮一声,楼船在辽阔的江面上摇摇欲坠,晨风想要站起身子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反抗之类的了。 怎么办? 晨风有些绝望,老头子他们肯定是被这怪兽以通天手段蒙蔽了,自己又不是其对手,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楼船被这怪物打个稀碎? “天梭!” 晨风绝望之际,楼梯口忽然传来姬凡清冷的声音,还不等晨风转头看去,一道白色亮光从楼船上疾驶而去,迎向了怪物伸出的有一根触须。 “铮!” 白光与那胡须相接,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之上一样,发出一阵清脆的铮鸣,白光折返而回,怪物也像是吃痛一般,迅速收回了那根触须。 白光落到姬凡手中,被姬凡夹在右手食指和无名指之间,晨风这也才看清,竟是一把只有三寸长的无柄短剑。 “很难缠!” 姬凡神色凝重,也不问为何会忽然出现这么一头怪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晨风解释。 晨风一窒,这不是废话么,何止难缠,简直就是没办法! “老头子呢?” 晨风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姬凡外,此地只有脸色发白、畏畏缩缩的小紫,并没有老头子的身影,不由问了一声。 既然姬凡能来到此地,说明老头子肯定也是知道了此间的事情,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不出手呢? 姬凡轻轻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怪物。 “摩羯。” 姬凡轻声呢喃,手中短剑在指间跳跃。 “摩羯?” 晨风疑惑不已,难道姬凡认识这怪物? 不光是晨风疑惑不已,就是那怪物也像是听到了姬凡的话语一样的反应,本来被姬凡一击挡住触须后有些愤怒,准备奋起反击的,听了姬凡的话竟是迟疑起来。 “嗯,它本是江中不起眼的鲤鱼,误食龙珠之后,才有了鱼化龙的蜕变,变成这种似鱼非鱼,似龙非龙的怪物,我家那边都叫它摩羯。” 怪物迟疑起来,姬凡也不着急动手,耐心的解释了怪物的来历,这还是晨风第一次看到如此健谈的姬凡。 “鲤鱼?龙珠?” 晨风大开眼界,正好他有一颗龙珠,如果圈养一条鲤鱼,岂不是可以培养这么一只大家伙出来? “这是成年的摩羯,蜕变了至少万年时光了,可吞噬万物,不可小觑。” 似是看晨风有些放松,姬凡连忙提醒一句。 万年时光?晨风连忙打消了圈养鲤鱼的想法,觉得有些不切实际,起身来到姬凡身前,准备助姬凡一臂之力。 “你是何人?来自哪里?到哪里去?” 出乎意料的是,姬凡一番话后,那怪物不但没有着急进攻,反而是口吐人言,巨脸之上甚至有些人性化的惊疑不定。 晨风满脸震惊,这大家伙还会说话? “我叫姬凡。” 姬凡没有丝毫的意外,冷冷的回了一句,修道万年的怪物,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那真是愧对这悠悠岁月了。 但也仅仅如此,姬凡并没有说她来自哪里,甚至连目的地都懒得回答,只是回答了怪物的一个问题,这让对姬凡身世同样好奇不已的晨风难免有些失望。 “你可以去,但这小子不行!另外两人也不行!” 对于姬凡的回答,摩羯没有丝毫的恼怒,还颇为欣赏的样子。 “我不行?为什么不行?” 晨风有些莫名其妙,我招你惹你了,你一出现就这幅凶巴巴的样子,难道非要我打上你两拳才舒服?关键我也打不着不是? “等等!另外两人?难道……” 晨风腹诽不已,觉得这名为摩羯的怪物有些变态,有受虐倾向,想到最后忽然反应过来,慢慢的转头看向身后。 “嘿嘿,不好意思,睡着了……” 老头子从船尾的大雾里慢慢走来,满脸的尴尬。 “老头子,你……” 晨风有些难以置信,之前一直以为三层只有自己一人,谁能想到老头子一直都在,一直隐没在浓厚的雾霭中。 “大快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行?” 老头子尴尬至极,不知如何面对晨风,对着那怪物劈头盖脸、不依不饶,双手叉腰,质问起来,一副与对方很熟的样子。 “少来这套,不行就是不行!” 摩羯似乎也颇为了解老头子的脾性,不管老头子如何说、如何作态,就是不同意晨风几人通行,说着便幻化人形,竟是一个方脸的中年大汉。 “老摩,给个面子?” 老头子确实与摩羯是老熟人,等摩羯落到船上,走上前去整了整对方的衣领,一脸的谄媚。 晨风呆若木鸡,无论是老头子与摩羯的对话,还是摩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木讷的中年汉子,他都感觉像是大梦一场。 姬凡和小紫更是如此,都有些反应不及。 “这跟面子没关系,你之前送去的人还活着几个?又都做了什么贡献?还是按照规矩办事,你好我也好!” 中年人摇头,铁面无私。 晨风和姬凡等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什么活着、贡献之类的,不就是一趟远游吗?怎么还牵涉生死大事呢? “来来来,借一步说话。” 老头子颇为无奈,不知是不想在晨风几人面前丢脸,还是真有什么话要背着晨风几人,拉着摩羯去了下面一层。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老头子和摩羯消失不见,姬凡想起摩羯之前的话,也是不由有些疑惑,这才问起晨风此行的目的地。 “剑门关。” 晨风没有任何隐瞒,说出这个答案后也是期待的看向了姬凡和小紫,以期能从对方那里知道一些剑门关的消息。 令晨风失望的是,姬凡和小紫闻言不约而同的摇头。 剑门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去哪里还要通过摩羯的考验?去了之后还生死未卜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晨风疑惑不已,心里打定主意,等老头子和摩羯说完话后,一定要好好问问老头子,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零六章 谈话 老头子和摩羯在楼船二楼聊了很久,至于聊了什么,晨风三人一无所知,摩羯离去的时候脸上满是不情不愿,老头子自始至终都陪着笑脸。 摩羯沉入暴风海后,楼船又恢复了疾驶如飞的状态,一路上也再无任何波折,当晚,老头子分别与晨风和姬凡聊了很多。 老头子给晨风说的最多的,还是不要急、慢慢来之类的。 老头子并没有解释摩羯的事情,也没有回答晨风关于剑门关的种种好奇,只是不断告诫晨风,修行是水磨工夫,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过程,急不得,也急不来,最好的办法,最好的选择,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也只有这样,脚下的路才会原来越宽,才会越来越顺畅。 梦想是要有的,但不能朝思暮想。 人这一生心心念的应该是当下,走好脚下的路,做好眼前的事。未来,不管是预期的美好,还是烦心的忧虑,都只当是镜花水月,都是可有可无的。 谈话期间晨风问了一个问题,不是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吗? 老头子嘿嘿一笑,沉吟许久,才摇了摇头。 远虑是你这毛头小子该考虑的问题吗?还是说近忧是你这黄口小儿能解决的?何为道心圆满,说白了就是在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干什么样的事,经历这个年龄该有的喜怒哀乐,不过分苛责自己、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清风拂面,明月映江。 老头子口若悬河,晨风脸上逐渐有了笑意。 晨风又问了几个问题,老头子信手拈来,像是未卜先知、提前打好了腹稿一样,侃侃而谈,晨风心头那些不大不小的阴霾和偏见,随之烟消云消。 “不要怕!” 晨风转身离去的时候,老头子看着晨风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 晨风闻言,身形有刹那的凝滞,想起之前面对摩羯时狼狈的表现,想起学院里面对林旭等人时一味的忍让,重重点头,大步离去。 人生路上,不只是非黑即白的坚守和反对。黑白之中,要有似是而非的辨别;黑白之间,也要有晨钟暮鼓般的守恒和淡然。 轮到姬凡的时候,老头子没了笑意,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严肃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不知道你为何来荟萃学院,不知道你跟着晨风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也不知道带你去剑门关到底对不对。” 老头子一开口,连说几个不知道,神色真挚,无悲无喜。 姬凡不明所以,不知老头子为何忽然关心起这些事来,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解的看着老头子。 “李慕云的死,跟晨风没有关系,我相信他只是临危受命,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老头子可以担保。” 老头子以为姬凡之所以揪着晨风不放,还特地跑到荟萃学院来,以为是因为姬凡师父身死一事,对晨风耿耿于怀,便又信誓旦旦的解释了一番。 姬凡神色有些黯然,转头看向江面。 “都说李慕云是个老好人,但那小子心眼其实不少的,不至于马失前蹄,不会栽在小辈的手里,你大可放心。” 老头子以为猜中的了姬凡的心思,连忙趁热打铁,替晨风开脱几句,生怕姬凡忽然变脸,要找晨风报仇。 “老前辈多虑了,姬凡不是你想的那样。” 姬凡神色错愕,对老头子的想象力佩服不已,听了老头子的解释后,先是微微摇头,然后才破天荒的展颜一笑。 “不是?那……” 老头子有些吃不准了,如果不是想着从晨风身上查明李慕云身死的真想,堂堂年轻十人第一人,为何要不远万里来这名声不显的荟萃学院? 难不成是身负血海深仇?不得已而为之? 老头子腹诽不已,是彻底看不懂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一个小辈而已,来历神秘、天赋惊人,行事、说话又是这版特立独行! “你知道剑门关么?” 老头子压下心头的不解,主动问了一声,这可是晨风千方百计求而不得的问题,老头子对姬凡竟是主动说了起来。 姬凡摇头,认真的看着老头子。 “那你怎么认识摩羯?” 老头子心中疑惑更甚,这世上见过摩羯的人屈指可数,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苍澜大陆上,摩羯就此一个。 “好像见过,有些印象。” 姬凡回答得模棱两可,老头子却是有些惊疑不定。 “你是……东方家的后人?” 老头子心思急转,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心中的疑惑。 姬凡摇头,淡淡回道:“我姓姬。” 难道真是?是隐名埋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老头子并没有姬凡的表现就否定自己的猜想,反而是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那个说法,再次看向姬凡的时候,老头子的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与此同时,就在老头子和姬凡在三层说话的时候,二层甲板上,晨风和小紫也有了第一次交谈。 “我知道你对姬凡抱有成见,但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她,会束手待毙吗?” 晨风知道姬凡不会说这些话,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化解双方的矛盾。 “这家伙还真是脑子拎不清,换位思考?” 小紫根本就没有将晨风的话听进去,心中如是想着,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表面上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到了剑门关,我们就分道扬镳。” 晨风自然也是不太相信小紫能如此轻易的放下仇恨,不愿意将这样一个隐患留在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紫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晨风没了话,气氛有些尴尬。 “你是个孤儿吧?” 就在晨风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紫忽然问了一句。 晨风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小紫如何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对方说这话到底有何意思,只是轻轻点头。 小紫不再说话,仔细打量着晨风,一副怪不得如此的样子。 “今晚都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时分就要下船喽!” 晨风正想问清其中缘由,老头子从三楼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姬凡。 “老头子,有些饿了!” 经过之前那番谈话,晨风对老头子的看法改观不少,也是抬头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饿了?莫不是清水干粮没了?” 老头子莫名其妙,不知道晨风这又是哪出,进入末法之地之前,他可是让晨风备足了清水和干粮的。 “干粮还有,老头子捉几条鱼来?” 晨风摆了摆手,挤眉弄眼一番。 “抓鱼?老头子我可做不来那玩意。等等,莫不是你小子……” 老头子听了晨风的话连忙摇头,说到最后忽然有些反应过来,看着晨风有些惊疑不定。 “你抓,我做,包你满意!” 晨风点点头,期待看着老头子。 “你……行吗?” 老头子将信将疑,不等晨风回话就自顾自的倒退而去,虽然话语间多有疑惑,但身体却是老实的,竟是直接干活去了。 “姬凡,你去一楼找些柴火上来,拿到三楼,我去准备准备!” 看着老头子急不可耐的样子,晨风不由失笑,转头对姬凡交代了一番,便匆匆上了三楼。 姬凡“哦”了一声,也没多想,转身就下一楼找柴火去了,徒留小紫一个人怔在原地。 小紫并非是震惊于晨风还会烤鱼做饭的功夫,而是对姬凡言听计从的表现感到不解,明明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听从一个傻子的安排呢? 半个时辰后,老头子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箩筐,将慢慢一箩筐鱼送到了晨风面前,姬凡也找来了柴火。 “中空内虚,徒有其表!” “嗯,这条不错,油煎应该会更好,直接烤可惜了!” 老头子、姬凡和小紫三人围坐篝火边,看着晨风一遍利索的收拾着箩筐里的鱼,一遍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还真会?老头子满脸的难以置信,本以为晨风只是说说而已,自己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便就抓了一箩筐的鱼,不曾想晨风此刻做起这种事来竟是像模像样,那手法和速度,一看就是常年浸淫此道。 没出息!小紫心里更加看不起晨风,不提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小小年纪学点什么不好,非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不是浪费生命是什么? 唯一没有任何心思和表情变化的就只有姬凡了,她坐在晨风对面,隔着熊熊燃烧的柴火,看着火光里那张跳动的脸庞,心间出奇的平静。 “香料、胡椒、清油、沙姜……” 晨风并没有理会三人的表情变化,收拾出七八条鱼后,从自己的幻空戒、腰间摘下许多瓶瓶罐罐、小布袋之类的,一个一个清点过去,如数家珍。 “等等哈,很快的!” 确认调料齐全后,晨风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便旁若无人的开始烤鱼。 晨风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神色飞扬,脸上的从容和自信熠熠生辉,哪怕是小紫都看得有些呆了。 很快,肉香味传来,楼船三层传来老头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姬凡和小紫虽然没说什么,但一人吃了好几条鱼就说明了一切。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零七章 村庄 饱餐过后,晨风三人各自回房歇息,老头子坐在船头怔怔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时会抿上一口酒,神色陶醉。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中午时分,楼船靠岸,晨风来到三层。 “怎么不走了?” 晨风本来一直在卧房里炼药,并不知道楼船已经靠岸,只是感觉楼船停了下来,便来到三楼准备问下老头子。 老头子回头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用老头子回答,因为晨风看到的就是答案。 楼船停靠在岸边,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零零散散的分布着许多低矮的屋舍,其间隐约有人影晃动,看得并不真切。 这荒凉的末法之地内,竟然有村落! “剑门关?” 晨风回过头,小声问了一声。 老头子闻言,不由失笑,缓缓摇头:“哪跟哪儿啊,还远着呢!” “走喽!” 不等晨风问清楚这村落怎么回事,老头子率先跳下楼船,也不等晨风几人下船,自顾自的直奔那村落而去。 晨风见状,也不敢耽误,叫上姬凡和小紫后紧追老头子而去。 破败的村落,入眼所见到处都是破旧屋舍,杂乱无章的分布在暴风海岸边,呈狭长状,村落后方,目之所及皆是荒芜,远处一座连绵青山直插云霄。 村里的屋舍多是由茅草、木头和石块堆砌而成,大街小巷之中三三两两的顽童多是衣不蔽体,破旧屋舍前的老人们双眼无神、蓬头垢发。 老头子带着晨风几人站在村落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场景,谁都没有说话。晨风不由想起从沧澜山到荟萃学院的路上见过的那些流民,好像也是这般光景。 村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老头子等人,老人们视若无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孩子们则是窃窃私语,不时会看向晨风几人,但也仅仅如此,并没有人主动上前。 “莫迪西,纳瓦嗒,卡拉图拜!” 晨风几人惊疑不定之际,老头子神色自若、语出惊人。 村落里的人,不论是那些呆坐门前的老人,还是嬉戏玩闹的孩童,纷纷站起身看向了老头子。 晨风三人也是一头雾水,本以为老头子是恶作剧,见到村里人的反应后才有些后知后觉,难道是某种生僻的语言? “莫迪西,图里嗒啦,纳嗒西瓦啦措……” 一个独眼独臂、满脸褶子的秃头老者,带着众人来到老头子身前几米的地方站定,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晨风几人茫然无措,别说明白其意思了,就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倒是老头子笑呵呵的样子,转过身指着晨风几人又是一阵叽哩哇啦的饶舌,看其样子,像是在给村里人介绍晨风几人。 接下来,不顾晨风等人的迷茫,老头子继续跟那秃头老者说着话,双方吐沫横飞、手舞足蹈,说到最后竟是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晨风眼尖,看见那秃头老者和老头子拥抱的时候,脸上竟是流下了两行浊泪,也不知老头子给讲了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以至于让那老者当众失态。 再看那村里的那女老少,个个兴奋不已,之前的冷漠一扫而光,看着老头子的眼神无比火热,连带着连晨风三人都被多瞧了几眼。 “吧嗒啦瓦措,库西纳斯噶!” 最终,秃头老者让开身子,伸手邀请老头子一行人入内,老头子指了指村落旁平静的暴风海,又指了指晨风,笑呵呵的走进了村落。 晨风不明所以,木然的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老头子跟着村里的老人走在前面,晨风、姬凡和小紫坠在后面,孩子们纷纷拥挤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话,可惜晨风三人没人听得懂。 一路来到村落中间一处最大的石屋前,秃头老者驱散了哄闹的孩童,邀请老头子和晨风等人入内。 石屋内异常简陋,正对着大门的方向高低不齐的摆放着许多方方正正的石头,少说也有近万之数,一排又一排的石头垒成一道道阶梯,其上刻着奇怪的文字。 “遥祭英灵,永垂不朽!” 老头子弯腰三拜,难得有些肃穆神色。 老头子说的是正常的东土雅言,晨风等人这也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处竟是一座祠堂! 明白此处是村落祠堂的同时,晨风心里疑惑更甚,这村落看着不大,总共也没多少人,怎么光是牌位就上万呢? “老铁蛋,大铁蛋,小铁蛋?” 晨风也学着老头子的样子,轻轻三拜,抬起头仔细打量石头上的刻字时,这才发现其上竟是连成玉教给自己的生僻字之一,不由念出了口。 “嗯?” 老头子回头,疑惑的咕哝一声,脸上有浓浓的不解。 “老二丫,大二丫,小二丫……” 晨风没有发现老头子的疑惑,继续看去,不由腹诽不已,这村里的人怎么都起的这名?老、大、小,难道是三代人? “你认识这些字?” 秃头老者紧走两步,来到晨风跟前,用的是东土雅言。 “认识啊,就是不会说你们这种话,只知道意思。” 晨风点点头,有些意外,不知这秃头老者为何跟老头子不用雅言交谈,平白让自己和姬凡等人听不明白。 “你怎么会?不应该啊!” 老头子脸上也满是疑惑,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很早以前就会啊!” 晨风没想那么多,只是一种生僻文字罢了,别说眼前这个了,除次之外他还会好几种呢。 老头子和秃头老者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没再询问什么,带着晨风几人匆匆离开了石屋。 入夜,微风习习。 老头子和秃头老者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个在喝酒,一个在抽旱烟,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吧唧嘴的声音此起彼伏。 晨风百无聊赖,坐在下手的一截木桩上,玩弄着手里的一根枯草。 早些时候,老头子将晨风叫到了这里,也不说有什么事,只是坐在那喝闷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偶尔与那秃头老者说上一两句,也是用村里的语言,晨风根本听不懂。 “这是巴图,算是村长吧!” 如此的沉默,就要耗光晨风所有耐心的时候,老头子似乎才想起身边还有晨风这么个人,笑着介绍了一番。 “前辈好,我叫晨风。” 纵使对老头子一百个不爽,有外人在场,晨风还是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你是哪里人?家里都有谁?” 名叫巴图的秃头村长,换回东土雅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算是热情的问了晨风一句。 “家里?就我一个,我是个孤儿。” 晨风说得半真半假,自从连成玉离开后,他确实就像小紫说的那样,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儿。 “孤儿?” 巴图反问一句,语气里颇多失望。 “这里是剑门关最安全的地方,人称孤老村……” 老头子喝了口酒,开始说起这个村落的情况,连带着透露了一些剑门关的消息,晨风越听越是心惊。 孤老村,顾名思义,村里只有老弱病残,至于年轻人,无论男女,要么镇守在剑门关,要么已经躺在那座祠堂里。 此去剑门关还有数百里的距离,中间还隔着无人区、沼泽、雷暴角等地,无一不是大凶大恶之地,一路上凶险难测。 至于这个村落以及村里的人,它是守关人的故乡,他们是守关人的先辈和后代,这些人一代又一代,饥一顿饱一顿,守着剑门关,自称守关人。 无数年里,这里几乎与世隔绝,没人知道末法之地深处有这样一座边关,没人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群人,也没人知道他们守的是什么。 世世代代,无始无终。 村里的老人是残废了、没了一战之力才勉强退居后线,在村里苟延残喘,孩子们则是年龄未到,还不到守关的时候。 他们从无怨言,守着剑门关,守着清贫,一代又一代。 那么,剑门关是什么? 用巴图老人的话说,剑门关就是他们这些人全部的人生,是父辈留下来的嘱托,是注定要留给后辈的责任。 用老头子的话说,剑门关就是个历练的好去处,是修行之人不得不去的地方,是个让你近距离感受死亡的地方,是个能让你体会到活着的地方。 剑门关,什么都贵,最不值钱的,就是生命。 晨风听得云里雾里,一路摇摇晃晃的回到了临时的住处,见姬凡正坐在台阶上等自己。 “你怎么了?” 见晨风失魂落魄的样子,姬凡迎上来关切的问了一声。 “我们回去吧!” 晨风回过神,声音有些干涩。 “怎么了?” 姬凡抓住晨风的双手,感觉一片冰凉,微微运气便有暖气萦绕指间。 “剑门关很危险!” 夜风凛冽,晨风倒吸一口凉气,神情苦涩。 “就因为这个?” 姬凡没有放手,诧异的看向晨风。 “会没命的!” 晨风以为姬凡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 “活着又为了什么?” 姬凡抽回双手,看着晨风的眼睛,一字一顿。 “活着……” 晨风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回答。 “死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姬凡咄咄相逼,不给晨风喘气的机会。 “我……” 晨风语塞,脑袋里乱作一团。 “无谓的死亡自然毫无意义,可无所事事的活着又有什么可贪恋?” 姬凡始终看着晨风,字字如刀,狠狠在扎在晨风心口。 “你修行是为了什么?证道长生吗?苟且偷生的长生要它何用?生死不能置之度外,畏手畏脚,大道无期。” 姬凡始终没有搭理晨风要离开的说法,直到最后也没有劝说晨风留下还是就此离去,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晨风。 “你不是懦弱无能,只是从来没想过这些,好好想想吧。我父亲曾经说过,修行之人,念头通达比什么都重要。” 姬凡最后说了一句,转身以后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个样子?直到那场噩梦来临,一切都变了,她也变了,但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宁愿和晨风一样,宁愿永远畏惧死亡。 谁的成长,不是遍体鳞伤? 。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零八章 巴赫 在村落的这一夜,晨风几乎没怎么睡,心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直到五更时分,门外传来嘈杂的嬉闹声,晨风才回过神来推门而出。 晨光熹微中,村里的孩子三五成群,围着村里的屋舍跑个不停。 晨风满腹狐疑,不光是那些孩子个个健步如飞,更是因为其身上的穿着,实在是太过单薄了些。 男孩们上身是清一色的短衫,光着膀子,下身是不及膝盖的短裤,脚上多是草鞋,甚至光脚的也大有人在。 女孩们也大多如此,只是下身都穿着长裤而已。 迎着冬...... 听到这些,种纬——这个训练上的尖子,实战上的菜鸟,禁不住在心里赞叹。这种不需要下命令的佯攻,与这边配合之好,简直天衣无缝,显见多好的心理素质和战术意识。 灵米出现在李羽的手上,微黄,尖长,比普通的米长有二倍,非常漂亮,李羽放在嘴里咬了下就感觉有清香味,别的暂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功效。 “……”骤生愧疚感的徐良没敢多看向春雨,他连忙回过头来时,正好碰到古间圆儿对他招手说道。 金木那只赤红喰眼闪过一丝疑虑后,便冰冷的选择了沉默,在不了解鯱究竟知道多少有关徐良的事情前提下,装酷沉默是金木选择的最好答复。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本来相互间争得面红耳赤的杭州百姓们顿时将矛头对准了这帮外来人。 天之涯:我知道有一种人,你们看说的可对。没有达到你的层次,无法理解你的思想。站在高处是一种想法,站在低处另一种想法。境界不同,想法各异。说三道四,情有可原。 毕竟有金感,元素力扩散,数千米之内,暂无危险;也由着她跑远。 瑾瑜:电器又不贵,买新的划算。等着人家修理,耽误了我写帖,有些得不偿失。 蕙兰:两情若是久长时,何必在乎那形式。开心就好,真情不老。 柳妍儿娇滴滴的开口说道。欢场久战之人,言语自然得体。这一番话像是鹅毛掸子在人心上轻轻挠动,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开心无比。仿佛柳妍儿的每一句话都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也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句,一部分人此时好似发疯了一般拿起手中的武器直奔叶苍而去,一时之间叶苍那略显单薄的身影竟被二十多号人完全的包围了起来。 陈国公府在柳树胡同,平昌侯府在槐树胡同,隔了二条大街,他两嘴一张,就把两家变成了邻居。再一阖,又把许太太变成了伯母,两家成了通家之好。 他不是沒有想过找传人,但是现在的九界大陆,药界一脉中,几乎被圣丹门的炼丹理念给毒化了,除了当年圣医谷还在时存在的老人。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强势,绝对的强势,谁敢反抗? 罗云一阵恍然,不过他也惊异于罗蟒生的情报能力,因为炎神令的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苦苦跟着赵玉身后了。 砰,说话间,古雄猛地踏出一步,随后身形一闪,朝宇浩疾而来。嗡嗡,身形逼近,只见他右手微光闪动,一柄长刀出现在右手。 黑袍老者凭空向后掠去,两条游龙盘旋一阵,也紧跟而回,血魔老祖的一分元神不进反退,更加强大的杀招,正在酝酿之中。 鲁月转身看向红颜,鲜艳的红色长裙遮住了膝盖,斜着向下呈碎花装垂至脚踝。两条藕臂修长细腻,如同天人之作,完美无比。 下一刻,所有人都一脸惊喜的看向云啸天两人,一扫刚才沉闷压抑的气氛。 第二百零九章 巴赫的梦想 晨风和巴图村长在岸边并没有等多久,两人说话的功夫,巴赫已经带着几个人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来人是三男两女,与晨风一般高,个个皮包骨头,但眼神都很明亮,跟巴图打过招呼后都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晨风。 双方语言不通,晨风只能微笑以对,转过头对巴赫笑着道:“让他们去抓些鱼,咱俩去找些柴火。” 巴赫自无不可,与五人招呼了一声就跟着晨风走远了。 “你是从小就出生在这里吗?” 沿着河流逆流而上,晨风一边走一边捡了些未被海水浸...... 王翠花见黄大富这么说,索性也就不再管他了,反正黄大富给她买东西花就行。 这时她无意间看到了地上的一摊粉末,这是方才公冶意捏碎的那瓷片。 君倾九和凤潇谈论正事的时候,那叫一个气质冷硬,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凌厉。 萧清璇活动活动脚腕,踹完就收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低着头,怕有人走来看到她的表情,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走着。 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想起雪团最后用尾巴卷她手腕的那一下,心头莫名空落落的。 此话一出,偌大的房子陷入了寂静,耳边还有阵阵他刚才的怒吼在回荡。 黄大富拿出了真皮包包,这个包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一条链子。 前世谢奕也看过不少关于卡迪拉克的调侃,很多人都说凯迪拉克是洗浴店之王,但他觉得这和车没关系。 “江玥,这是你的庚帖,我们之间的婚约从此以后就不作数了。看在江家的面子上我不会同你计较刚才你顶撞晚清的错!”梁霄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江玥满眼都是厌恶。 沈霸天从极静转成极怒,只不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让沈连剑浑身一抖。 夜说一一连深吸了几口气,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没想到第一次和别人接吻,却被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嫌弃。 木子昂忽然有些后悔,更有些内疚,要是自己早一点回她的简询,说不定她已经安心的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心里想着,这个城市不大,难道是出去碰见了陈沐阳,或者陈沐阳的父亲陈华星了? 车内的两人又陷入一片沉默的中,手里的包子还是热呼呼的,可是,夜倾城忽然之间就没了食欲。 此时,民政局门口,他们已经领证出来了,一人拿着一个工本子。进去不到十分分钟……铃儿心里感叹,现在的人们,办事真效率。殊不知,人家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去签字了。 我就像一个牧羊人,弄丢了自己最爱的也是唯一的那只羊羔。明明感觉自己今生就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这个世界,以为自己对她最好!可为什么,寻到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待她更好? “我回到中原,调查多年,最终也是将目标锁定在了雪域。”容浅点头说道。 他勾唇,拿着她的指尖,放入口中,舌尖轻刷过她的指尖,他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气息,让她紧张得不得了。 “以后再好好珍惜便是,木老板还年轻——”和雅本就是想这样客套地安慰几句,谁知她话还未有说完,对方却打断了她。 易尘不给他机会,不等黄金仙王再次凝聚大道符号,便用敖晟剑翼将他斩为了三段,被割开的头颅想要发声,却被即刻镇压,易尘直接将他的元神抽出,镇压在了自己的内天地。 要是现在乔桑看御兽典的话就能发现,关于牙宝数据里火星雨的那一块一下增加了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