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地缺传》 第一章 天残降生 http://.biquxs.info/

大殿里黑洞洞的,只有四支红烛发出奄奄一息的光。薄纱笼罩的帐子中,孤零零的放着一支笔。 张啸卿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是湟州秦王的世子。按道理,除了他老子和皇帝,不需要给其他任何人下跪。 但他已经跪了足足半个时辰,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和下颌滴滴答答的淌。 蓦的,纱帐中的笔“突!”的一下立了起来。寒风呼啸着入殿,打灭烛火,四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黑得令人心慌。 纱帐中却亮了。 只听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张啸卿,本宫对你送的礼品很满意,有什么就问吧……” 张啸卿大喜过望,连声道:“谢祖师爷,谢祖师爷!”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 拜了半晌,他抬起头,毕恭毕敬道:“祖师爷,在下想……想请您算算我那未出世的孩儿的命格!” 纱帐中呜呜咽咽一阵响,那声音说道:“啸卿,你知道本宫的脾气,只为一个孺子也敢麻烦我出马吗?” 张啸卿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快,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祖师爷容禀:常言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贱内怀孕整整十七个月,孩子就是生不下来。我家五代单传,老太太急得要跳井,弟子这才斗胆惊动仙驾。祖师爷在上,万望您给弟子断断吧!” 此言一出,纱帐中忽然安静下来。张啸卿的心跳得打鼓一般。 这种仪式叫作“扶乩”,是以人为媒介,直接和神灵对话的法术。被附体的称为“主鸾”;其余则是助手,唤作“副鸾”。通常没有三四个人绝难完成。 然而今天是特例,里边这位不比凡夫俗子,只一支笔足矣。但据说他的脾气不太好,生气时最喜欢做一件事——杀人。若不是逼得没办法,谁也不愿意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说好听点,扶乩请来的是神仙,实际上却几乎都是妖魔鬼怪。譬如这位“祖师”,道号“九灵真君”,是只修炼千年有余的妖狐。 他一张嘴断生死,定命数,自然从无半分差池。但更多的时候这张嘴是咬在猎物血淋淋的喉咙上。 张啸卿低着头,眼睛却死死盯着纱帐。若是老狐狸真是暴起伤人,自己一介武人,说什么也不能引颈就戮。 然而“九灵真君”仿佛并未生气。那支笔慢慢移动起来,在地上歪歪扭扭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声音传出:“奇怪奇怪,老夫我从未见过此种命格!” 张啸卿的心终于放下了,但随之又悬了起来,却不知自己的孩子是吉是凶。 又过半炷香功夫,纱帐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尖笑,犹如怪枭夜啼,让人毛骨悚然。 “张啸卿,你生了个男孩儿,他命含天玑、天璇、天相三星,是一等一的富贵命。将来出将入相,贵不可言……” 张啸卿惊喜万分,连连磕头:“多谢祖师爷,多谢祖师爷!”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像铁闸般截断喜悦,张啸卿心中猛地一翻个。 “此子却因七杀、刑冲犯主,一条大福大禄的命格反而变成了大凶大灾。他为天所妒,生而不全,命中注定要遭千灾百劫。而且最亲之人也会被连累致死,可怜可怜!” 张啸卿如同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冰水,绝望已极,慢慢瘫倒在地。 真君缓缓道:“啸卿,你儿子的命格是老天爷给的,谁也改不了。我要是你,就不让他来到世上。但是……” 外面的天空中忽然传来沉闷的雷声,一道紫色的闪电撕裂沉沉夜幕。 “只怕他已经出生了。” 纱帐中的笔啪嗒一声倒了,微光渐渐消散。只剩声音如同幽灵般在大殿里回荡。 “天生而夺之,这命格叫作‘天残’啊……” 闪电照亮了荒村古道、断壁残垣,也照亮了湟州城里的秦王府。世子妃——也就是张啸卿的内人终于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雷声的缘故,没人听到婴儿的啼哭。当产婆欣喜的捧起孩子时,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蜿蜒着爬上脸颊。 这哪里是婴儿,世子妃诞下的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它没有手脚,没有躯干,甚至没有头和皮肤。 但它却毫无疑问还活着。因为这小东西身上一块突起的地方正在轻轻跳动,那是它的心脏。这个被上天所厌恶的生命没有选择死去,而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世子妃虚弱的说道:“吴妈,让我看看孩子。” 产婆迟疑着递过襁褓,一旁的老管家暗暗给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二话不说,去马厩中挑了匹好马,冒雨赶奔大荒山归云寺,给张啸卿报信儿去了。 世子妃接过孩子,不禁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随即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苦命的儿啊,你生成这副模样,在这世上得遭多少罪呀!”说着,她把脸轻轻贴在那团小东西身上。孩子仿佛知道这是母亲,心跳变得平稳了。 七天后,张啸卿终于归来。他双眼布满血丝,倒提宝剑闯入房中,问道:“那怪物在哪儿?” 世子妃面色从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襁褓。 “相公,这是你的孩儿,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骂他怪物,你也不应该这么叫他。” 张啸卿杀气腾腾道:“夫人,这是天上的灾星,不是咱的孩子。若留着它,张家便有无穷祸患。 我知道你心软下不了手。你把它给我,我让这事一了百了。来年咱们再生一个便是。” 夫人幽幽的叹口气:“我就知道他躲不过这一劫。相公,念在我俩母子一场的份儿上,让我带他去庙里上柱香吧。等祈了福,念了往生咒,你要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张啸卿眼圈儿也红了,一侧身让出房门。 母子俩来到城北大感恩寺。庙里除了他俩没有一个香客。秦王府的亲兵早就把守在门口,只要世子妃一出来,他们便会立即夺去婴儿。 世子妃跪在大雄宝殿中一遍又一遍的念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你救救我儿吧!我来世愿披毛戴角报答这份大恩大德!” 也许是母爱感动了菩萨,大殿中忽的闪过七彩宝光,一个宁静慈和的声音说道:“周氏……” 世子妃一惊,抬起头四处张望,问道:“观音菩萨,您老人家显灵了吗?” “不错,是我。周氏,你的孩子获罪于天,救不活的。我劝你还是看开点吧” 世子妃哭拜道:“菩萨,贱妾不敢逆天而行,但我听说佛家最讲平等,只求能和这孩子做个交换。” 菩萨沉默半晌,问道:“你想换什么?” 世子妃闭上双眼,思绪回到少女时居住的山谷。那里四季如春,泉水淙淙,漫山遍野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她柔声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我想让他看看。菩萨,求你用我的一双眼睛去换他的眼睛吧。” 话音刚落,世子妃的世界便黯淡下来,变成一片漆黑。 她又说道:“我小时候听过一位南洋乐师的演奏。他衣衫褴褛,手中的七弦琴也破破烂烂的。但是那音乐却是像从人心灵中流淌出来的一般。我的孩子若是错过这么动人的东西,一定会感到遗憾的。菩萨,我愿用自己的耳朵,换他的耳朵。” 大殿中变得安静起来,蜡烛本在毕毕剥剥的响,可现在却全听不见了。 世子妃大声道:“菩萨,如果一个人能看见世间最美的景色、听见最动人的旋律;但却不能说话,无法与人分享他的喜悦,那岂不是很可悲?请你把我的声音也拿走,送给我的孩子吧!” 她不知道,就在提出愿望的一刹那,大殿中响起了响亮的啼哭。 世子妃张了张嘴,却忽然凄然一笑。她忘了自己已经不能言语了。只见她咬破食指,用鲜血在地上写着:“菩萨,我还想让他拥有强健的体魄、修长的四肢、光滑的皮肤和充满智慧的头脑,可以吗?”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掌,在掌心写道:“不行了。你的孩子是天残之命,没办法补全。就算你舍弃生命,也只能再换一样东西了。” 世子妃想了想,写道:“那么,我就为他换一颗心吧。一颗善良、勇敢、坚定的心。他要懂得如何去爱人,也值得被爱。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好吧。” 殿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张啸卿和卫士们持剑而立。只见他眉毛一挑,沉声道:“随我来!” 众人闯入寺中,一把推开大雄宝殿的门。 但哪里有世子妃的影子?地上只有几行血字、用衣服围成的襁褓,和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 张啸卿抱起他,只见这孩子皮肤斑驳,丑陋无比,一只手和一条腿是天然的残疾,但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张啸卿仰天长叹,手中的宝剑咣当一声落了地。 他没注意到,大殿中央观音菩萨像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第二章 泥菩萨 http://.biquxs.info/

自大感恩寺中发生那一幕,不知不觉十五年过去了。 十五年不算很长,可也不算短,足以让这座寺院历经兴衰。 衰败是伴随着战争到来的。城外大军压境,城里人心惶惶。和尚们跑了个干净,偌大的庙宇只剩群鸦徘徊。 侵略者来自西边,是号称“白虎番”的戎狄。他们从雪山中杀出来,绕过蜀地,直抵湟州。从城墙上望去,敌人骑在马背上,白袍连成一片从地平线延展开来,仿佛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崩。 当时天下人都以为湟州城守不住了,但秦王世子张啸卿却告诉他们:只要姓张的还有一口气在,白虎番便休想跨城池一步! 这个平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在战争中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督战第一天,他就临阵斩了办事不力的守城官。于是全军上下噤若寒蝉,投降的事,谁也不敢多提一个字。 湟州城如同一块磐石般挡住了白虎番东进的脚步。他们阻挡十万大军,整整守了四十五天。 第四十六天,朝廷的增援终于到了。白虎番见取胜无望,只能退去。当所有人都准备庆功时,却发现张啸卿早已杀气腾腾的穿好了盔甲,他身后是湟州精锐,整整五千铁甲骑兵。 张啸卿要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胜利,他要的是足以青史留名的大捷。 那天天寒地冻,下了好大的雪。白虎番的军士们把毡垫一铺,裹上暖和的兽皮,早早便睡下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背后有一支军队趴在齐腰深的大雪中,等待着时机。 这些人喝的是雪水,吃的是冰块。牙齿咯咯打颤,手指头都因寒冷而不能弯曲。可他们眼睛里却闪着碧油油的光,像狼一样。狼在杀死猎物前,是绝不可能撤退的。 夜深了,狩猎开始。 没人知道白虎番的军士们经历了怎样一个恐怖的夜晚。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雪原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死去的战士和马匹呈现着扭曲的姿态,活像一群冰雕。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经此一役,张啸卿声威远震,成了母亲们吓唬小孩的传说。 湟州城保住了,逃往他乡的百姓得以返乡。 十几年过去了,大感恩寺的香火再次兴旺起来。善男信女越来越多,一个没头没尾的传言忽然不胫而走,满城皆知:大雄宝殿上那尊观音菩萨像受香火极多,早晚会化作人形显圣! 这当真是非同小可,前来上香的人几乎快要把门槛儿踏破了,但菩萨还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两道模糊的泪痕诉说着当年往事。 这一日正是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在做月饼、张罗酒席。秦王府上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张啸卿在河西走廊又打了个大胜仗,部队已经返回,估摸着傍晚就能进城。 为了给王爷庆功,又正赶上中秋佳节,一场盛大的晚宴自然少不了。只听厨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再加上时不时飘出的浓烟,场面既杂乱又热闹。 但在厨房的角落,一个小小的灶台边,有个十岁上下的小丫头正踩在板凳上,紧张的盯着油锅。她屏息凝神,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这时油锅里忽然冒出一缕青烟,小丫头大叫道:“丑八怪,冒烟了!” 案板后也站着个少年,看样子十四五岁年纪,生得奇丑无比,皮肤似生疮一样斑驳,左臂与左脚都包着青布,是天生的残疾。 但他的右手却灵活无比,直把一颗圆白菜切得跟头发丝般纤细。听得女孩大叫,他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仍是低头切菜。 这时油烟滚滚冒出,女孩儿更紧张了,叫道:“丑哥哥,差不多了,再等下去锅要炸了!” 丑少年知道她危言耸听,踮起跛足望了一眼,点头道:“你躲开些,别让热油溅到身上。” 女孩儿有三分害怕,却还有七分好奇,只是稍微让了让,却仍伸长了脖子。 这时少年托来一大盘生兔肉,一股脑倾进锅中。只听“刺啦”一声爆响,热油灼烧着兔肉,火苗窜起来老高,正燎中女孩儿前额的刘海儿。 女孩儿“啊呦”一声大叫,从板凳上跌下去,坐了个屁墩儿。 那少年却飞快的翻动炒勺,又加入豆瓣酱、大蒜、白菜丝、青红椒等物,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他熟练地舀起一点汤汁尝了尝,一咂嘴,中气十足的大喊:“爆炒兔肉,上菜!” 女孩儿不顾屁股上的疼痛,飞快的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立刻烫得连连吸气,却仍含糊不清的道:“好吃,好吃……” 但这盘菜还是别人被一把夺过,传了出去。 它来到管家手里;又交到婢女手中;再由婢女带它穿过花园假山、水榭楼台,最后抵达终点,被恭恭敬敬放在秦王张啸卿眼前。 张啸卿用镶金的象牙箸夹起一块儿放进嘴里,忽然失声道:“好吃!” 于是他又夹一块,递给身旁的青年:“儿啊,你也尝尝。” 只见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外披锦袍,内衬宝蓝缎子中衣,额前巾帻上镶着颗明晃晃的东珠。 他恭恭敬敬的说道:“孩儿谢过父亲。”然后接过兔肉,细细的咀嚼起来,一举一动温文尔雅,无不恰到好处。 张啸卿眼中尽是宠爱,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若是喜欢,我让厨子多做些。” 青年道:“父亲所赐,就是粗茶淡饭孩儿也爱吃。但今年西北大旱,陇右颗粒无收,孩儿当厉行节俭才是。请父亲别再费心了!” 张啸卿连连点头:“好,好!吾儿仁爱,为父深感欣慰。驷明呀,跟爹说说,镇守湟州城这段日子可遇到什么麻烦没有?” 原来这青年名叫驷明,是张啸卿的养子。 当年世子妃在大感恩留下一个丑陋的婴儿。张啸卿读了地上的血字,便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那孩子实在太丑了。况且在张啸卿眼里,他由怪物变化而来,又克死爱妻,不杀已经仁至义尽。 于是他谎称婴儿是捡来的,甩给了下人。总之他们是扔掉也好,送人也罢,跟自己再无干系。 下人们却觉得这孩子可怜,竟擅自违抗钧命,将他收养起来。王府里也不缺一口吃的,这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竟也慢慢长大了。 因为肢体不全,大家给他起名叫“李残”。 他人虽丑,心眼儿却好,从四五岁起就知道给大人帮忙。做饭的厨子一时兴起,教给他切菜、炒菜,他居然学得有模有样。十来年的功夫,手艺已经不亚于西北任何一个名厨,尤其那一道“爆炒兔肉”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然而他和众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此时前厅中笙歌四起,灯火通明。恍然间觥筹交错,张啸卿逸兴横飞,边用金箸轻轻敲打玉杯,边紧盯着跳舞的美娇娘哼曲。 驷明的心思却不在歌舞上。他低声道:“父亲,这一个多月来官僚们都忠心办事,没什么不妥。不过……一个民间传闻倒是让孩儿有些在意。” 张啸卿眯起眼睛:“哦?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近来坊间盛传大感恩寺中一尊观音像受香火熏陶,逐渐有了佛性,将在最近显圣。百姓口口相传,跟风者极多。其中不乏结社、祭祀之事。孩儿恐怕有人在暗中策划,利用传说图谋不轨!” 张啸卿目光一凛:“可有什么依据?” “孩儿只是胡乱猜测。”驷明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纵观史书,反贼作乱往往会打些怪力乱神的旗号。譬黄巾之乱、赤眉之乱都是这样。我湟州乃朝廷西北门户,干系重大,因此不得不想多些。” 张啸卿喃喃道:“大感恩寺……真是个不祥的地方……驷明,你做得很对。” 他忽然一挥手:“来人呐!” 一名亲随循声而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明天你调一百名虎捷军,挨家挨户搜查。遇到可疑之人,通通给我抓起来!” 亲随唱个喏,正欲离去。却见一名传令官小跑着穿过前厅,拉着长长的尾音道:“报——” 话音未落,众人忽然停杯投箸,眼睛直勾勾望向外面。一个柔和的声音徐徐传来:“王爷,逮捕信众有损阴德,请看在贫僧的薄面上放他们一马吧。” 张啸卿定睛观瞧,原来是个白衣尼姑。 她大概三四十岁年纪,脸庞谈不上有多出众,五官也不是特别精致,甚至皮肤也稍显黝黑。但别人一旦把目光投向她,就再难移开。这人身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因为那一双眼睛。 那眼眸清亮而纯粹,瞳孔中似乎倒映着着白峰和深湛的天空。 忽的有人喊道:“看!是菩萨显灵了!” 那尼姑凝眸一笑,仿佛无声的命令,只听席间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官僚们立刻跪倒了一多半儿。人们觉得面对这圣洁的女子唯有下跪才能心安。 张啸卿却不这么想。在西北只有他才是主宰,人们只应该跪他,而不该去跪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他冷冷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得正好!” 一个“好”字未落地,忽地便刀兵四起。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十名顶盔掼甲的武士,手持大盾长矛,将秦王父子护在中心,用明晃晃的武器对准来者。 这些内卫,只要张啸卿一声令下,别说是菩萨,就是天王老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便杀。 歌儿舞女们哪见过这场面,尖叫着四下逃窜。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变得杀机四伏。 白衣尼姑双手合十:“王爷,贫僧本是泥胎木塑一雕像,因日夜听僧众诵经,心有所感,才化作人形。我来府上一不图财,二不为权,只为救人性命。你何必以刀枪相对呢?” 张啸卿冷笑:“妖尼,我儿方才已将你的勾当禀告于我。本王正要拿你正法,你却送上门来。左右,给我拿下!” 内卫军暴雷似的一声答应,尼姑却笑而不语,只是自顾自的念起经来,既像蚊蚋低吟,又似空谷回音。刚念几句,众人便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兵刃。 驷明惊呼道:“父亲,这是《密宗结印咒》,不可再听,快捂住耳朵!”但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也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 张啸卿心中一惊,随即振奋精神:“虎捷军,唱战歌!” 这一声端的令出如山,几十人轰然唱道: “战城南,死郭北,为君横断东流水; 战山下,死山巅,为君击碎泰山岩; 战入阵,死出阵,忠魂沥血补苍天!” 这是张啸卿军中激励士气的曲子,杀伐之意喷薄而出,使人血脉贲张,有破除咒语的奇效。一唱之下,众人果真清醒了许多。 但那尼姑虽势头稍减,但兀自气定神闲。只见她边诵经,边缓缓向张啸卿走来。众人头脑虽清醒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她逼近。 她来到张啸卿身边,忽的轻启朱唇:“王爷还记得十五年前,大感恩寺中那个婴儿吗?” 声音虽轻,对张啸卿却如五雷轰顶一般。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这个秘密决不会泄露。当年同行的护卫皆是亲随,忠心不二。至于产婆、管家更是多年心腹,就是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多半句嘴。 那么这个尼姑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呢? 尼姑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说道:“王爷,你忘了?当年贫僧就坐在大殿上看着呢!” 大殿上……大殿上只有一尊观音像,难道真的是她? 汗水顺着张啸卿的面颊涔涔而落,他失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以泥胎变化菩萨身,法号‘泥菩萨’。”她忽然一甩拂尘:“王爷,十五年不见,你一向可好?” 地点、时间和事情的经过都对得上,看来此人不是假的。 张啸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忽然道:“俗话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不在寺庙里享受香火,却动了贪嗔痴慢疑,跑到人世间做什么?” 泥菩萨叹口气:“贫僧五毒皆无,只有一颗慈悲心。王爷,我是来救你的。你看——”她抬起头,指向夜空,只见主管灾祸的火星正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贫僧夜观星象,见荧惑守心。一月之内,秦王府必有血光之灾,到时只怕王爷性命不保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张啸卿强笑道:“泥菩萨,你说笑了。小王戎马半生,白虎番十万大军尚且不能伤我,在这王府中又能有什么危险?” 泥菩萨摇摇头:“王爷,将要害你的不是凡人,而是一个名叫‘白曜星’的魔神。他神通广大,法力高强,连贫僧都忌惮三分。” 张啸卿对这种事的态度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泥菩萨刚才露了一手《密宗结印咒》,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真看出了凶兆。 是以他抱拳道:“菩萨,我死本不足惜。但小王身系西北的安危,不可轻易犯险。请您看在百姓的份儿上救一救我吧!” 泥菩萨口诵佛号:“善哉!王爷有大慈悲心。但此处人多口杂……” 张啸卿不等她说完便一挥手:“在下明白了!” 卫士们立刻后队变前队,飞快地簇拥着两人离去。 主人一走,客人岂有再留之理?诸官僚也散了。不多久,之前还灯火通明的秦王府变得一片寂静。月光如水伴着凄惨的虫鸣,无限萧瑟。 月光照亮了庭前的神龛,只见上面一尊小小的观音像忽然“咔”的裂开了。 第三章 挑唆 http://.biquxs.info/

“你别再来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驷明坐在床边系着薄衫上的扣子。人在激情褪去后总会获得短暂的理智,像驷明这样极有心机的年轻人又会在理智中掺杂些许冷酷。 绣被里忽然伸出一只粉藕似的手臂,紧紧箍住胸口。一个慵懒、娇美的声音说道:“赶我走,你舍得吗?” 驷明对她真是又爱又恨。这女人叫红叶,比自己大五岁,是父亲的小妾。 她本是京城“天香楼”的头牌,被张啸卿看上了,便娶回家来。 但秦王府美女如云,久而久之自然冷落了这个窑姐儿。而红叶却正处于精力最旺盛的年纪,那是无论如何也闲不住的。于是打起了世子的主意。 巧的是,驷明也看上了她。 驷明活得太累了。他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完美,那种你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完美。他的学识和理政水平远超侪辈,说话做事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光芒万丈的秦王世子。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样有多累。他必须小心翼翼的维护形象,别说是逾矩的行为,就是出格的念头都不敢动。 有多少个夜晚,他在烛火下望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管发呆。有时他真想将它割破,看看血到底是什么颜色。 但他终于抑制住了这种冲动。不是怕死,而是怕别人看见手腕上的疤痕。 驷明有他的苦衷。 别看父王现在拿他当宝贝一样,但说到底,他只是个“养子”。所谓养子,就随时有被换掉的可能。如果失去世子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是。来王府前驷明住的是贫民窟,那个地方他永远不想再回去了。 所以,尽管在别人眼里尊荣已极,但他却仿佛行走在细细的钢丝上,而下面是万丈深渊。 但人越是处于压抑的环境下,就越希望做一点出格的事。所以,当第一次看见红叶充满挑逗和暗示的目光时,他便干脆的迎合了上去。这种危险的游戏让他欲罢不能。 驷明叹了口气道:“总之最近你都不要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观音菩萨现在住在我家里?咱们的事要是被她发现,可就全完了。” 红叶像条蛇般靠了上来,用她滑腻无骨的胳膊纠缠住驷明的脖子:“不会的。人们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出家人怎么会来坏咱们的好事呢?况且……”她格格笑道:“我看那女人才不是什么菩萨,只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驷明把脸一沉:“你的意思是我父王也被人骗了?” 红叶轻蔑的一哼:“你爹又不是第一次被骗,咱俩的事他不也蒙在鼓里吗?” 驷明一时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骗子?” 红叶轻佻的回答:“别忘了,我是勾栏里讨生活的。别人是不是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她忽然皱起眉头“这女人的眼睛里有些可怕的东西,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不过她肯定不是菩萨就对了。” 驷明道:“那按你说,她来我们家有什么企图?” “不知道,也没兴趣猜。”红叶掀开被子走下床,后背如同象牙般洁白、光滑。她拿过一根细细的烟杆,边抽边说道:“她不来惹我,我也不去惹她。但她如果来坏咱们的好事,我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驷明厌恶的回过头,心中恼火着下人的莽撞,嘴里恶狠狠的道:“怎么了?” 但回答他的却是个温柔而低沉的女声:“世子,贫僧求见。” 这声音在驷明耳中如同惊雷一般,顿时吓得他汗流浃背,喃喃道:“泥菩萨……她怎么来了?” 催命似的敲门声又响了。驷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可怜兮兮的向红叶投去求助的目光。 红叶却比他镇定得多,指了指旁边的衣柜,又指了指自己。 驷明点点头,磨蹭着去开门。刚打开门缝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开了。没想到泥菩萨看起来柔弱,力气却这样惊人。 她神秘莫测的一笑,便往里走。 驷明本可以立刻制止这种无礼的行动,但他做贼心虚,竟任由泥菩萨闯进来。 幸好房间里已是空荡荡的了,八仙桌上除了一根烟杆,什么都没有,连红叶那股体香也不知怎么的消散了。 泥菩萨用锐利的目光四处扫视,驷明不由自主的将身体挡在衣柜前。 幸运的是她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而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烟杆:“世子竟喜欢吸烟吗?” “这是在下的小癖,实在……实在不成体统。” 这种烟杆是女人用的,泥菩萨不会不知道。她已经察觉到,但今天却偏不说破。 她一笑:“世子请坐。” 驷明局促的坐下,全然忘了这是自己的房间。 “世子,贫僧方才仰观天文,发现太白食昴,白曜星凶相毕露,主东宫大凶之兆。我救人心切,一时冒犯,还请恕罪。 不过好在贫僧一来,噩兆便散了。” 驷明顺势擦了擦汗:“那就好,那就好。”说罢低头望着脚下,一言不发。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按理说无论什么人,现在都应该向主人告辞。 但泥菩萨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世子可知道那白曜星是什么人?” “不知道。” “你听真切了,白曜星的真实身份乃是你义父的亲儿子!”泥菩萨紧盯着驷明的面庞。 驷明惊诧不已:“不会的,怎么可能?父亲正因为膝下无子才收养了我,他若有亲儿子……” 泥菩萨斩钉截铁道:“我就是看着他出生的。当年周氏死于难产,王爷一时恼怒,便抛弃了他。但是啊……人一上岁数就容易心软,你父王白天还念叨他来的。” 驷明紧张的问道:“父亲怎么说的?” “他说对不起那孩子。若是能找到他,偌大家业理应分给他一半儿。” 驷明忽然歇斯底里:“糊涂!” 泥菩萨故作惊讶:“世子,你这是何意?那是亲生骨肉,分些家产不是合情合理?依我看秦王还留着你的世子位,已是仁至义尽了。不过……” “不过怎样?” “你别多心……”菩萨淡淡一笑:“秦王似乎对你这段时间的理政情况不太满意。他对我说:驷明这孩子太过于仁懦,不懂杀伐决断,难成大器。当然,令尊对你期许甚高,有些批评之语也在情理之中。” 驷明全身的筋骨仿佛都软了,一下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过了好久,忽然勉强笑道:“他们……他们父子应该相认了吧?” 泥菩萨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那倒没有?” “没有?为什么?” 泥菩萨道:“世子,你想想看:白曜星是来害人的,我若告诉王爷这是他亲生儿子,不是令他伤心吗?” 驷明眼中放出兴奋的光,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木板。“没错!你做得对!可不能惹他老人家伤心!” 泥菩萨点点头:“善哉!贫僧也以为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那灾星不再作恶,贫僧就原谅他的罪业,到时再让他们父子团聚不迟。” “若是……他不改呢?”驷明急切的追问,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张脸已变得扭曲可怖。 泥菩萨音双掌合十:“那贫僧也只好卫道除魔了。” 驷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王府里有几个人是知道白曜星身世的。”泥菩萨似乎无意间提道:“他们是老管家龚清、产婆吴妈、还有专司送信的郑老四。我若是白曜星,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先杀掉他们!当然……这只是贫僧的猜测罢了。还是那句话,愿他能迷途知返!” 驷明并不回答,而是喃喃的重复着:“龚清、吴妈、郑老四……” 泥菩萨嘴角突然掠过一丝残忍的微笑,像乌云中一现即隐的闪电。她突然站起身:“世子,贫僧要告辞了!” 驷明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猛然醒悟,恢复了彬彬有礼的仪态,作揖道:“在下恭送菩萨。” 泥菩萨走了。驷明却再度陷入沉思。 这时衣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红叶从里面走出来,她的震惊一点也不比驷明少。 “那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真假假吧。你都听到了?”驷明边说着,边在八仙桌的桌肚里摸索。那里面沉睡着一把拆信刀。它虽然小巧,却十分锋利,足以杀死一个女人。 “当然听到了,我又不聋!”红叶略带愠怒的说道。“我倒有个主意,不仅能解决那小鬼,还能让咱们做上长久夫妻。” “哦?”驷明的手慢慢从拆信刀上挪开了。“那你倒说说是什么妙计?” “你得先找个可靠的下人……哎?你在桌肚里摸什么呢?” “红叶姐……”驷明温柔的笑着,顺手拿出一支眉笔。“我准备给你画画眉毛啊!” 第四章 诡计 http://.biquxs.info/

老管家龚清死了,在七十九岁的最后一天。他服侍了张家三代人,却终究没有迈过八十岁这道坎儿。秦王府的管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小到算账理财,大到运筹帷幄,都要懂那么一点。还有些譬如暗杀、下毒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则不足与外人道了。 因此老管家不说手眼通天,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但他的死状却和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口吐白沫,嘴歪眼斜,没有半点尊严。 这副模样像极了中风。 张啸卿对着尸体呆坐,脑海中仿佛有两个自己在喋喋不休的争吵,让他头痛欲裂。 “虽然很像,但绝非中风所致。”一个张啸卿看了一眼便给出结论。 “不,这就是中风。你忘了?母亲临走时就是这种症状。”另一个辩解道。 “你呀……”他不住的摇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你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对吗?” “我不知道……别说了,我累了……” 另一个步步紧逼:“这是谋杀。从八月十九到今天整整一个月,王府中连着死了五个人,全是这种症状。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有时候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今年流年不利……” “不,这和星象、玄学什么的没关系。这是一种厉害的毒药,也许下一个被害的就是你自己了!” “我自己?会吗……”张啸卿捂着头,不知不觉鬓角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坐姿也微微显出老态。 “他终究是对这些人下手了。王侯之家,温情总归只是奢望罢了。但这是为什么?驷明呀驷明,你这糊涂的孩子,我明明打算把一切都留给你了……” “别忘了,他始终只是养子。一旦得知亲子尚在,焉有不痛下杀手之理?那些知情人恐怕也只是顺带着灭口罢了。你总是说他不够狠辣,没有武人的气质。但这样看,他的手段可比你更厉害呢。恭喜恭喜,你终于找到合格的接班人了!” “我没有这样的接班人。”张啸卿站起来,眼神恢复了坚定与决绝。“此子若不才,则弃之可也。湟州基业,终归不能交到这等人手上。” 他走出屋子,铁甲侍卫手中捧着白绫和毒酒。 “随我来,去世子那儿。” 张啸卿这边刚一动身,驷明便知道了。在秦王府中,他有自己的消息网。那些人像飞鸟映在湖面的掠影,无迹可寻。除了轻轻的耳语,他们在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驷明叫他们“晨雾”。 正是得益于这样可靠的情报网,他才好整以暇的正冠、整衣,用完美的姿态迎接父亲。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张啸卿来了。驷明叩头道:“父亲!” 张啸卿面如冰霜:“起来,坐下。” 一切全在预料中,他老老实实的坐到椅子上。 “最近咱们府上死了几个人,你怎么看?”张啸卿冷不防的问道。 驷明故意叹了口气:“只怕这是人为的……” “哦?大夫都说是中风,你凭什么说是人为?” “因为孩儿不相信巧合。” “说得好。那你觉得是谁做的呢?” “孩儿以为,谁能从此事中获利,谁就有嫌疑。但父亲既为亲王,一举一动都牵涉无数人的利益,凶手是谁……孩儿也无法可想。” 张啸卿沉默了,摆弄着八仙桌上的茶杯。过了许久,忽然说道:“你没什么事瞒着我?” 驷明闻言大惊失色。然而这种惊慌是刻意的,惊慌中有着微妙的从容。“孩儿……孩儿不知父亲说的哪件事?” 张啸卿心一沉,看来猜想果然不假。 “你自己说吧,念在父子一场的份儿上,我好歹给你留个全尸。”他心灰意冷,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驷明汗流浃背,扑通一声跪倒,痛哭流涕道:“父亲,孩儿纵然有错,但何至于死啊! 是我查到您亲生儿子的下落,并把他接进府的,但本意也是为了让你们父子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啊! 父亲,他无论如何是您的亲生骨肉。十五年了,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越哭越伤心,顿足捶胸道:“古人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既然父亲有命,孩儿去便是了。但希望父亲能宽恕……” 他忽然忘了李残的名字,是以微微语塞。但不要紧,这聪明的年轻人马上找了个亲昵的称呼:“父亲若能宽恕我那兄弟,孩儿死而无怨!” 说他罢举起砚台,往自己头上便送。张啸卿何许人,翻手抄过砚台问道:“你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 驷明抽抽噎噎的反问:“难道还有……还有别的事不成?” 张啸卿缓缓坐下,心中疑窦丛生:“莫非是我误会驷明了?但是……” 驷明哭的口干舌燥,顺手抄起茶壶喝了一口,然后抹了抹眼泪:“父亲,这些年我那位兄弟其实一直在东厨房当差。只因咱们王府太大了,光内侍就有近千人,所以您才一直没见过他……” “什么?”张啸卿霍的站起身“你说他就在府上?” “正是,上午孩儿还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刚才他往红叶夫人厢房去了……” 张啸卿心中隐隐泛起一个不安的念头。如果驷明不是凶手,那凶手到底是谁?谁会执着于抹杀当年的知情人?又是谁有机会在别人的饮食中下毒呢? 正这时,驷明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张啸卿一愣:“你怎么了?” 驷明双手死死捂着脖子,半个字说不出来,突然“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张啸卿猛然醒悟:“酒里有毒!” 只见驷明的一张脸憋成深紫色,两腿乱蹬,仿佛根本吸不进气。张啸卿咬牙道:“孩子,忍着点!”说罢抽出随身的小刀,轻轻割破喉咙。 淤血涌了出来,驷明口中嗬嗬作响。虽然疼懂难当,但毕竟可以呼吸了。 张啸卿大喝道:“来人,快传郎中!” 后来的事情驷明便不知道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帷幕外影绰绰的有几个人,看样子仿佛是郎中。 他忽然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驷明对自己很满意,尤其是刚才的表演。一个人如果要洗去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也伪装成受害者。 为了看起来逼真,他服了真正的毒药。这药性很烈,虽然不致死,但也有可能让他变成哑巴。 但这点痛苦和世子之位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说起来红叶这个女人真是厉害,难得她能想出这么个一箭双雕的高招来。既可以除掉姓李那小子,又能把所有罪过全推到他身上。 但整件事中最厉害的人还是自己。因为红叶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茶里也被下了毒,只要喝上一口便会一命呜呼。 这个聪明、漂亮的女人真的有点可惜了。 想到这儿,驷明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算了,等成为秦王后再买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吧。 第五章 死里逃生 http://.biquxs.info/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床头盯着李残。他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你干什么?” 女孩儿悄悄说道:“丑八怪,别睡了,你不是答应带我去钓鱼的吗?” 李残摇头:“我累了,改天吧。你快点回去,要是让你爹知道了,非得揍你不可。” 女孩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是继续盯着他。 李残被看得发毛,爬起来悻悻说道:“真是服了你了……” 湟水河在月光下变成银色,满天星斗仿佛都沉入河底。李残点起一盏孤灯,橘黄色的火苗跳动着,让清冷的夜变得有些温暖。 他把鱼竿甩进河水里,眯起眼睛开始打盹儿。女孩儿却一个劲儿摇着他的胳膊:“丑八怪,别睡,别睡,你给我讲故事吧!” 李残打了个哈欠:“我是个厨子,哪会讲故事?” 女孩儿却不依不饶:“讲一个,就讲一个!” 李残实在挨不过,只得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编道:“从前有座山……” “不听不听,换一个!” “好好好……嗯……从前有个小娃娃……” 女孩歪着头,双手托腮,不再吵了。 “这个小娃娃没爹没娘,天生就是残疾。那年头打仗,兵荒马乱,一个大将军救了他,却不愿养他,只把他交给一干下人。 大家这下可犯难了,扔掉吧,于心不忍;留着呢,又太麻烦。有人提议把他送到庙里,也有人说应该把他送到乡下,还有人说应该直接送到城外——那时候打仗,城外全都是白虎番的兵。” 女孩儿的心一紧:“怎么能这样?没人照顾这个娃娃,他多可怜呀?” 这时鱼漂一沉,李残惊呼:“有了!”手里一拉钓竿。 只见一条闪着银光的鲤鱼跃出水面,他把鱼放进竹篓,继续说道:“当时多亏了一位养马的大伯对大伙儿说:咱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将心比心,若是把这孩子扔了,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众人沉默许久,有几个人走了,剩下的却答应一起抚养。 那娃娃终于有家了。他长大一点以后,大伯又教他识几个字,学些做人的道理:譬如多做好事、自食其力、不可害人之类的……” 女孩儿突然惊呼道:“我知道了,那娃娃就是你!养马的大伯是我爹爹!” 李残抱歉的一笑:“芷儿,对不住了。我不会编故事,只能讲自己的身世。是不是让你更闷了?” 这时他已钓上来四五条鱼,在浸满河水的竹篓中游弋。 女孩儿没回答,而是忽然问道:“丑八怪,你想你爹娘吗?” 李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们,但我很想找到他们,哪怕只是叫上一声爹娘,或看他们一眼也好。但谁知道他们在哪呢?”他望向夜空,丑陋的眼中泛起点点星光。 女孩道:“你长得这么丑,你娘肯定也是个丑八怪。” 李残并不反驳:“也许吧。但即使她很丑,在我心里也是最美的。” 女孩儿眼中忽然盛满温柔,像涓涓流淌的河水:“丑八怪,你心眼儿好,我不嫌你丑。我以后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李残愣住了,随即笑道:“不好。你像个跟屁虫似的,我才不要呢!” “找打!” 竹篓空了,李残把钓到的鱼儿都放回河里。也许这样它们就可以和爹娘团聚了吧。 回到王府,天已蒙蒙亮。正在喂马的老陈听说女儿回来了,立刻抄起笤帚疙瘩,揪着耳朵把她拉了回去。 李残像往常一样默默的洗菜、切菜……菜丝越堆越高,几乎遮住了视线。这时忽听菜山后面传来一声吆喝:“丑八怪,你在哪儿?” 李残探出头:“谁叫我?” 来人是执事,在下人中已经算大官了。他板起脸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李残挠挠头:“钓鱼去了。” “还干什么了?” 李残脸一红:“没干什么……” 执事不耐烦的一摆手:“算了算了,跟我来。” 李残只得放下菜刀,惴惴不安的走在后面。两人穿宅过院,来到知客寮。执事一推门,忽然看见一位美艳绝伦的佳人。 她肤若凝脂,简直白得发光,一双秋水荡漾的眼中似有无限柔情。李残忽然感觉口干舌燥,耳中嗡嗡作响,一张脸涨得通红。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与那女子目光相接。 忽听执事在背后喝道:“丑八怪,这是十八夫人红叶,还不赶紧行礼?” 李残不由自主的便跪下,磕头不止。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跪,只觉得为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死了也值得。 红叶嫣然一笑道:“小兄弟,何必这么客气?起来说话。”李残手脚不便,再加上心神激荡,爬了半天才站起身。 执事道:“红夫人,这小子又丑又蠢。还请您恕罪则个。” 红叶道:“不碍事。我有些事想请这位小兄弟帮忙,烦劳您让他跟我走一趟,成不成?” 执事下拜道:“您是主人,我们做下人的怎敢不从?”说罢嘱咐李残两句,便放他走了。 一路上李残听着别人“夫人,夫人”的叫,心中惶恐。更是低下头只顾走路。猛一抬头时,却是一间厢房门口。红叶道:“愣着干嘛?来呀!” 李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究竟是哪儿不妥,却也说不上来。 屋里光线很暗,桌上摆着茶壶,一床鸳鸯戏水的大红被面甚是扎眼。红叶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小兄弟,过来坐。” 李残一个劲儿的摇头。 红叶浅浅一笑,到桌边倒了杯茶:“这屋里怎么这么热?小兄弟,你喝茶。” 李残早已满头大汗,却仍一个劲儿的摇头。 红叶只好自己将茶一饮而尽,略带失望的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嫌我丑,不愿意看我?” 李残忙大声解释:“不是的,夫人!你……你很好看……”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红叶忽然站起来,走到李残身边,轻轻抓起他的手:“我这么好看,你不想摸摸我吗?”边说着边把这只生满老茧的手引向自己滑腻、柔软的胸脯。 但在指尖碰到的一刹那,李残突然将手闪电般收了回去。这次他没有摇头,眼神却极为坚定。 “夫人,这样不对。” 红叶诧异的注视着这个丑八怪。正如她自己所说,勾栏里讨生活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不是说谎。从妓院到秦王府,所有男人都一样。 但这个少年不同。他眼睛里东西坚定而纯粹。这一刻,她觉得他也并不那么丑。 红叶咬了咬牙:“李残,有人想害我,也想害你!” 李残一脸懵懂,不知道这位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左右瞧瞧,低声说道:“听着,你不姓李,而是姓张。秦王张啸卿是你父亲——你别这么惊讶,听我说完。 你父亲当年把你扔了。现在他养的干儿子,也就是张驷明,知道你还活着,要杀你灭口。” “杀我?为什么?” “你这傻子,你若活着那世子之位还轮得到他吗?为今之计,咱们只有面见你父亲,将此事挑明方可保命。” 这实在太过突然,远远超出了李残的承受范围。他一时回不过神,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红叶叹了口气:“我对天发誓说的都是实情。还有……若是你再磨蹭下去,我的命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想起那天晚上,红叶依然心有余悸。 她知道驷明在桌肚里摸到的不是眉笔,而是刀子。但她更聪明,不仅不露怯,还顺水推舟的谋划了起来。这个计划中她是重要的一环,所有驷明暂时没动她。 但这也只能是“暂时”而已。龚老管家死了;吴妈死了;郑老四也死了。知道秘密的人没有活下来的。 驷明不会放过一丝威胁,最后一定会动手的。 是为虎作伥,还是奋起反抗。见到李残后,红叶终于选择了后者。 李残听她言辞恳切,便道:“那咱们去找王爷说个明白吧,我不会看你去死的。” 红叶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李残一惊:“夫人,你怎么了?” 红叶用手帕一擦,上面竟全是鲜血。紧接着五脏六腑刀绞般疼起来。 她痛苦的倒下去,一张脸由白皙变得血红,最后变成浑浊的青紫色。她挣扎时打翻了茶壶,里面的茶水竟冒出缕缕黑烟。 不过短短一瞬,红叶便香消玉殒。 红叶夫人死了,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如果照现场的情形来看,这就是李残干的。 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如期而至,五百虎捷军将厢房围得水泄不通。房门被轰的推开,迎面站立着一身戎装的张啸卿。 他和李残对视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竟也有些许温情。 但看见红叶的尸体时,温情顷刻化作冰霜和怒火。他破口大骂道:“小畜生,你害死生母,又来害我儿子和爱妾,我只恨当初没一剑杀了你!左右,给我将此人拿下,我要亲手抽筋扒皮方解心头之恨!” 如狼似虎的卫士将李残带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某个角落里,有人正在静静观望着。 那是泥菩萨,她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正如红叶所说,这个女人不是菩萨,她叫卓玛,来自白虎番。 此时她闭上双眼,口中喃喃念道:“大慈大悲的菩萨呀,请原谅我对您的亵渎。但为了完成复仇,我愿承受一切苦难和责罚……”说到这儿,她回想起往事,眼眶不禁湿润了。 卓玛出生在大雪山深处一户贫苦的牧民家里。不知为什么,无论父亲如何辛勤劳动,家里欠的债还是一年比一年多。 生活虽然是苦涩的,卓玛却仍有自己的梦想。她时常会抬起头,眼睁睁望着对面雪山顶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宗主、活佛们的居所,白虎番的圣地。要是能生活在那里该有多好啊。 为此,她日夜向观世音菩萨祈祷,而菩萨仿佛听见了祷告,在十四岁那年给了她朝圣的机会。卓玛被选秀官选中,成了宫殿里的一名婢女。 她的愿望实现了。若不是一个人出现,她应该会很幸福。 那年轻的僧人生着黝黑的皮肤,但眉目十分清秀。那天下午他坐在后殿的草地上,摆弄着一朵雪莲花,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 “我叫麻措仁,你呢?” “我叫卓玛。” 就是这一句话,开启了一段孽缘。卓玛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僧人,而僧人也爱着她。为她写了无数首或热烈或哀怨的情诗,每一首都比雪莲花更美。 但卓玛知道,僧人是不能有家的,更不能有男女之爱。所以他们注定不能结合在一起。更何况,麻措仁已被十二长老立为宗主,要为白虎番奉献一生,怎可能为她破戒呢? 某天晚上,他们像往常一样躺在屋顶看夜空。麻措仁分别指向一东一西两颗星道:“你看,那是赤曜星和白曜星。” 卓玛忽然感觉离别的时刻快要到了。 她黯然神伤:“他们也是恋人吗?” 麻措仁摇摇头:“不,他们是对头。赤色那颗是我们白虎番的保护神,而白的那颗则保护着汉人。他们叫它‘天残星’。”说到这儿,他忽然蹙起眉头,忧郁像银河间的薄雾涌了出来。 “据经书记载,赤曜星就快要降临人间了。他会横扫万国,为白虎番建立起伟大王朝。可那该死的白曜星会阻止他,让他功败垂成。我问过上师,他说这是白虎番的天命。” 不知是不是感怀身世,卓玛恨恨的道:“我讨厌命运!” “我也讨厌这样的命运,但我相信它是可以改变的。”麻措仁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从没有这么坚定而热烈。 “如果你能帮我除掉白曜星,为咱们族人立下大功,我就敢让掉宗主之位和你去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幸福的闪电击中了卓玛。长久以来,她第一次从爱人口中听到关于未来的期许。也许这条路步步荆棘,长得看不见尽头;但为了他,她愿意走下去。 卓玛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坚定的问:“我要怎么做?” 麻措仁也没有解释。在卓玛看来,他们之间是不需要过多言语的。卓玛被送到密宗净地去修习法术。她剃光了头发,身上刺满经文。但她不在乎,为了心爱的人,这点付出又能算什么呢? 卓玛一去就是七年,出山时已经二十一岁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她踏上了寻找白曜星的路。那一年兵连祸结,卓玛伪装成难民来到湟州城下。在那里她见到了七年来朝思暮想的脸庞。麻措仁在高高的城墙上向她微笑,但身体已经没有了,只剩一颗头颅。 卓玛的天塌了,她在恍惚间听见有人说:白虎番吃了败仗,为了求和,十二长老把罪过一股脑儿推给宗主麻措仁。于是他被枭首示众。 卓玛整整哭了六天,但到了第七天,却一滴泪也没有流。原来泪水真的是能流干的。 她四处打探,得知那个杀死麻措仁的将军叫:张啸卿。 为了接近他,卓玛把自己奉献给他的一名侍卫。 当丑陋的男人和她同床共枕时,她眼中没有怨恨,只有雪山上那个少年僧人的笑脸。 某一天,卓玛的丈夫发牢骚,说秦王殿下不应该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卓玛不经意的问起孩子的生日,居然和白曜星下凡的日子是同一天。 卓玛忽然流泪了,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上苍。白曜星是张啸卿的儿子,这很好。她可以在给麻措仁报仇的同时完成他们最后的约定。一个完美的计划在她头脑中形成了。 一刀杀死张啸卿,这样太便宜他了。她要让张啸卿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再由她揭露这个事实。然后张啸卿会终身活在悔恨中。 这比死亡痛苦得多。 卓玛开始了漫长的准备,又是十五年的等待。现在,剧毒的果实已经成熟,张啸卿马上就要吃掉它了。 卓玛眼含热泪,喃喃道:“麻措仁,我的爱人!我履行了约定。也为你报仇了!你能看见吗?” 李残被押着走远。他像一只无助的小动物,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但就在这时,跨院旁一阵喧哗,紧接着一匹白马四蹄翻卷,飞驰而出。 马上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朝李残一伸手:“丑八怪,快走!” 李残想也没想便抓住她的胳膊,那白马一声长嘶,风驰电掣般向外冲去。 李残缓过神来,赶忙说道:“芷儿,快停下!你偷了你爹的白马,他会揍你的!” 芷儿的父亲是马倌儿,所以这个小丫头才能盗得秦王府中第一宝马,来救李残。 女孩儿大声说:“他们说你会被打死的,我就是挨揍也管不了啦!” 李残心中一阵温暖,问道:“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嗯,那还用说?”芷儿语气坚定,带着些许自豪“有时飞蛾扑到烛火里,你宁可烧到手也要把蛾子救出来,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去害别人呢?” 话未说完,背后却风声忽紧。一只勾索袭来,正扣在芷儿背心上。她“啊!”了一声,便摔下去。 李残大惊:“芷儿!” 女孩儿却叫道:“别管我,快跑!” 但那白马却和她极熟。见她落下,逡巡脚步不肯向前。芷儿急得大喊:“小白,你怎么不听话?” 这时她忽见旁边燃烧的炭盆,急中生智,不顾疼痛抄在手里,朝马屁股上一扬。 轰然火星四溅,白马受了惊,足不点地般腾空而起,冲出王府。 第六章 灵珠子 http://.biquxs.info/

风在耳边呼啸,李残死死抱着马脖子。 芷儿叫这匹马“小白”,但实际上本名“照夜玉狮子”。秦王府良驹数以百计,但龙种只有这一匹,余者皆是凡品。 这样的宝马自然享受着一等一的待遇,然而秦王府的生活却让它感到分外局促和苦闷。 马与生俱来就是要奔跑的。比起安卧槽厩之间,驰骋万里、腾空入海才是最好的归宿。 所以它将山川大地都当作舞台,挥洒着神骏。四蹄生风之际,汗水也顺着毛孔流出来。李残惊异的在它身上摸了一把,那汗水竟如朝霞般殷红,桃花般夺目。 传说中有种以“汗血”为名的宝马,想不到真的存在于世间。 “小白”甩开了追兵——这是自然,没人能追得上它;因为不知道方向,堵截也全无用处。它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奔跑,化身成一朵灿烂的红云。 当停下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无论怎样计算,湟州城已远在千里之外。 虽然性命无虞,但李残却发起愁来。这是一个幽静的山谷,四周壁立千仞,直插云海,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跑进来的。而现在它悠悠的啃着青草,似乎一时半会儿不打算离开了。 李残苦笑,只能另找出路。 他沿着山体一路向前,走了两个时辰有余,仍是不见尽头。想来这山谷极大,一时转不完。眼见天已过午,只好先搭个住所再说。 他捡了些松枝,搭成房子状,又在上面覆满干草和泥土。然后爬进去躺了一下,大小居然刚好,心中不禁备受鼓舞。 住的地方解决了,便要寻找吃的。山谷中树木极多,枝头掩映着各色不知名的鲜果。李残本想摘些果腹,但无奈腿脚不便,只能作罢。 再往前走,忽然听见雷声隆隆,抬头望去竟是一条巨大的瀑布。它从云雾缭绕的雪峰中坠下,直击入一汪寒潭中。潭水清幽碧绿,其间有不少大鱼来来回回的游动。 李残大喜,别看他爬树不行,钓鱼却极为熟稔。片刻之间便自制了鱼竿、鱼线和饵料,在潭边垂钓起来。身旁时不时跑过几头野鹿,好奇的盯着他看。李残招招手,鹿儿便撒腿跑过来,在他头脸上挨挨蹭蹭,甚是友善。 李残心想,这山谷恐怕从开天辟地那天起便没人踏足过,自己要出去可是更难了。但好在外面净是追兵,倒也不急于离开,便抱了走一步算一步的心,反倒安定下来。 暮色渐浓,李残打到四五尾大鱼,这里的鱼因为没见过人,特别容易捕。他回到小小的营地生起火来烤鱼。火苗跳动着,鱼肉不时传来焦香。他却对着火苗发愣。 他想到秦王、红叶、老陈和芷儿,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努力摇头驱散幻象,拿起烤鱼大快朵颐。人的头脑和胃有种特殊的联系,一旦其中一个被装满,另一个就空了。李残吃了三条鱼,诸事通通抛在脑后,倒头便睡。 然而睡眠却不踏实。胸口仿佛被压了块大石,抑郁已极。一睁眼,只见月在中天,长夜还没过去。 他翻了个身想接着睡,却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 那声音离得极远,营地前又有篝火,按理说是不怕狼的。但李残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猛然间他惊坐起来,一拍大腿。这顿鱼吃的实在坏事,让他把唯一的伙伴给忘了。他在这里安睡,小白却还留在原地呢。 其实本来也无需担心马儿的,但附近有狼可就不一样了。小白对他有救命之恩,好端端的若是被狼吃了,他真要后悔一辈子。 李残毫不犹豫,当即绑上几根柴禾充作火把,又拿上两条剩鱼,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这个苦命的少年自幼于忧患中长大,比同龄人成熟不少,是以在陌生的环境中还能安之若素。但他毕竟刚刚十五岁,对有些事真是一无所知。 比如说低估了黑夜的力量。 月光是明亮的,但周围的一切在照耀下仿佛都变个模样。它们披着银色的外衣,下半身却隐藏在漆黑的罅隙里张牙舞爪,显得神秘莫测。 眼看火把将尽,李残不禁心慌起来。不知怎么的,狼嚎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离他越来越近。 他加快了脚步,但一个瘸子能快到哪儿去?没两步就被绊了个跟头。随着倒地,下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哎呦!”不是李残发出的,而是另一个人。 这声叫唤让他心安不少,至少说明对方是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人有点恼怒,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你走路怎么不长眼?” 李残看见月光下站着个漂亮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小男孩儿。他和芷儿差不多年纪,一张鹅蛋似的小脸仿佛能掐出水来,头上梳两个髽髻,额前一抹弯弯的刘海儿。那双眼睛乌黑铮亮,神采飞扬,好像悬在天上的星星。 他身穿一件大红袍,手腕上带着金灿灿的镯子,分外显眼。 这小孩儿一开口便指责李残,全然忘了自己大半夜趴在草丛中也有些不妥,换成别人也许会争辩几句。但李残向来脾气好,他摸摸头只是一笑:“这位小哥,对不住了!” 小孩儿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他,把嘴一撅:“喂,你怎么长得这么丑?” “丑”这个评价是李残听惯了的,他丝毫不以为忤:“吓到你了,抱歉抱歉!” 小孩儿本来憋了一肚子邪火儿,准备朝李残发泄,但对方如此退让倒,反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珠转了转,正想找个新的由头吵架,但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响。 万籁俱寂中,这声音格外响亮。 小孩儿尴尬的四下望望,故作若无其事状,继续说道:“你这……” 话未出口,肚子却又响一声,叫得比刚才更厉害。男孩儿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样子马上就要撒泼耍赖了。 这时却传来一股迷人的香气。只见李残递过来一条肥大的烤鱼,说道:“小兄弟,饿了吧?这鱼给你吃。” 小孩儿两眼直放光,一把抢过狼吞虎咽。吃了半晌,才想起来,怯怯的说了句:“谢谢!” 李残心想好人做到底,把另一条鱼也给这孩子吃了。他身量虽小,食量却真惊人,不出一炷香,两条鱼便只剩白花花的骨架。 他吃得满脸是油,毫不心疼的用大红袍子一抹,咧嘴朝李残乐道:“丑八怪,多谢你了!” “没事没事。”李残摇摇头,却忽然问到:“小哥,你在这儿做什么?是本地人吗?” 直到此时,他才看出小孩儿有些古怪。这孩子衣着华贵,举止肆意妄为,好像个大官儿家被惯坏了的衙内。但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大半夜出现在深山老林里?他过去听人讲过山鬼的传说,那种鬼怪会变成漂亮的女子勾引男人,然后将其杀掉,吸**魄。眼前这个小孩儿,不会是道行不够的小山鬼吧? 李残越想心里越发毛,不禁声音也有些发颤了。 小孩儿却是大大咧咧的,吸了吸鼻子,一扬下巴:“你不要叫我小哥,要叫我老人家!” 李残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听说过这么没溜儿的山鬼。 小孩儿有些气急败坏,跺着脚大喊:“不许笑,我只不过长得显小而已!” 李残连忙转移话题:“哦哦,是了。请问小……老人家尊姓大名?” 小孩儿听他言语中颇有敬意,不禁得意起来,挺起胸脯道:“我姓李,道号灵珠子。” “原来是灵珠子!久仰久仰!”李残故作恍然大悟状。“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山谷中做什么?” 灵珠子鼻子一皱,小脸儿显得特别委屈:“我和别人赌输了,要来捉天狼星。” 李残摸摸头,所谓天狼星,估计就是山谷中这匹野狼。这孩子说话着三不着两,似乎脑子有些问题。 只是见他赤手空拳,李残还真怕他出什么意外,便规劝道:“灵珠子先生,你没带器械,空手不好打猎,我看你不如先回家,拿上兽夹、弓箭,再叫上些仆役,肯定能抓住‘天狼星’。” 小孩儿一撇嘴,晃了晃手上的金镯子,大喇喇道:“我是谁?抓它要什么帮手?若让我碰上了,一圈子便砸死它!只是这家伙狡猾的很,善用声东击西之法,好几次都被它逃掉了!” 李残灵机一动,想道:不如我帮着做个陷阱,若能网到些小动物,这孩子一开心说不定就肯回家了。 他流离失所,所以特别见不得别人有家不归。 左右看看,却发了愁:“可惜没有绳索?” “你要绳子干嘛?” “做个套子,帮你捉狼。” 小孩儿大喜:“丑八怪,你果然是个好人!”边说着边解下绑头发的红绳递给李残:“你用这个!” 两根红绳在李残手中放出艳艳霞光,显然名贵非凡。李残在秦王府,排场也见了不少,可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物件。他将绳子分开,劈成两股,如此往复。那绳子越拉越长。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李残失声问道:“这是什么做的?” 小孩儿的眼睛乐成两弯月牙:“龙筋!” 李残暗暗叹气,不再言语。他虽说残疾,手却真巧,不多时便布好圈套。再掩上些泥土青草,和平地一般无二。他心想:若是能套住只兔子就算没白忙! 于是他打着哈欠站起身,拉起小孩儿的手道:“咱们离远些,别被发现了。”但刚走两步便感觉头晕脑胀,眼皮跟灌了铅似的,腿一软竟然坐在地上睡着了。 梦里,李残来到浩渺的夜空。灵珠子变得巨大无比,生出三头八臂。脚踩火轮,用金镯将银河中搅得巨浪滔天,他果然缚住了一头红色的狼。细细看来,那狼的后腿上还绑着一道金线…… 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李残一惊,心道坏了,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猛一回头,却松了口气,只见灵珠子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傻乐。 李残揉揉眼睛,走过去问道:“怎么样?捕到什么了?” 灵珠子一见他,更是乐不可支,摊开手掌炫耀道:“看,天狼在这儿!” 只见一颗猩红的珠子在肉头头的掌心打转,甚是好看。 李残不明白这珠子和“天狼”有什么联系,但见他如此高兴,自己总算一宿没白忙,颇感欣慰。 他用衣袖抱了抱拳道:“灵珠子先生,在下告辞了,我还要回去找马呢。” “哎哎,急什么?”灵珠子一把扯住袖子。“你请我吃饭,又帮了我大忙,如果不到我家里坐坐,就太看不起我了!” 李残担心小白,正欲推脱,灵珠子却仿佛知道他所想一般,开口道:“你的马丢不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不由李残不信,便随他往山谷深处去了。 第七章 刀中圣人 http://.biquxs.info/

正是“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李残本以为灵珠子会带自己出谷,不料越走越深。抬头时,眼前是一座紫气氤氲的洞府,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凌云洞”。 洞外是天然生成的石梁、石门,里面却别有洞天。只见雕栏玉砌,飞阁流丹,恍若仙境一般。 他们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中前进,两旁是望不到尽头的池塘,数不清的荷花在浓雾中沉睡。 来到一座亭子前,灵珠子停住脚步,伸出手殷勤道:“请,请!” 李残迈步上前,坐到石凳上。灵珠子一跳,坐到对面,问道:“丑八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在下也姓李,名残。” “好好,我来算算……嗯……” 他突然背过身去,警惕的望着李残:“不许偷看哦!” 李残点点头,他自言自语道:“一四得四,二四得八……四四……四四一十二……” 再怎么说,李残也是背过九九乘法表的人,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灵珠子先生,应该是四四一十六……” “我知道!”小孩儿回过头兀自辩解道:“我说的就是一十六!都怪你,算到哪儿全忘了!”他再次低下头,扳起手指,吭哧吭哧的念叨:“一四得四,二四得八……” 过了半晌,灵珠子终于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丑八怪,你的命也太差了!” 李残此刻已经看出这孩子绝非凡人,见他言之凿凿,确信更增添几分,说道:“我运气是差了些。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在世上走一遭我已然知足了。” 灵珠子赞许的点点头:“乐天知命,不错不错。你这命格是老天爷给的,我改不了,不过倒是可以帮些小忙。你在这儿等着!”说罢翻身跃入荷花池中。 李残一声惊呼,却见他站在水面上,脚下荡着点点涟漪。东张西望后,灵珠子拨开荷花丛,找到一株金色的睡莲,毫不怜惜的连根拔起,又跃回亭子中。 他把金莲往地上一掼,蹲在那儿满手是泥的摆开了。眼看着是个粗糙的人形。弄的差不多了,忽然站起身走到李残背后,毫无防备的就是一脚。 李残被踢了个趔趄,一愣道:“你干什么?” 回首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灵珠子拽起脚脖子,“嗖”的一声将它丢进池塘里。 李残大惊失色,刚想逃走,却被灵珠子一把揪住后脑勺,推向那株被拗得七扭八歪的莲花上。 他本以为会脸先着地,甚至做好了碰掉牙齿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视野竟是向上的。 撑着坐起来,李残忽然感觉到原本空洞冰冷的左脚上有温暖流过。他吓了一跳,赶紧蹬了蹬腿,竟是那样有力。再看身上,虽然左臂仍是刀切一般齐刷刷的断掉,但一身讨厌的疥疮已经不见了,皮肤整洁而光滑。 灵珠子背着手嘻嘻笑道:“怎么样?这个身体还不错吧?谁要是还叫你丑八怪可就有点说不过去喽!” 李残爬到池塘边向下一照,倒影中哪还是原来那个丑陋的自己?只见一张英武俊逸的脸,上面写满惊讶。 灵珠子的声音悠悠传来:“我本想将你的断臂也补上,但怎奈你命中有数,若是用强则会令你徒受灾殃。所以就这么着吧!唔……等等……” 他歪着头看了看,掏出把小刀在李残脸上划了个十字:“这两道疤是用来骗老天爷的伪装,可以让你的运气好一些。你记着,千万不能让别人动它,否则会引来天劫的!” 李残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一个劲儿称谢。灵珠子对别人的奉承特别受用,鼻子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叉着腰道:“别急别急,你帮了我两次,我也要帮你两次才是。跟我来,我给你挑一把顺手的兵器。” 没想到李残却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个厨子,不会舞刀弄枪的。” 灵珠子却一把拉住他:“不会可以慢慢学嘛!来来来,我带你看看,说不定你就感兴趣了!” 他的炫耀之意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李残苦笑一声,只得从了。 二人来到另一处洞窟前,刚一踏进去,紫电青光便晃得李残睁不开眼。耳边喑呜叱咤,尽是虎啸龙吟、风雷海潮之声。他缓缓睁开眼,只见这洞窟长宽几十丈,像四周高中间低的漏斗。最中心是一汪清澈的水池,中间插满神兵利器。它们散发出的斗气、杀气、宝气交织在一起激荡鼓舞,若不是石壁挡着,几乎要冲破云霄。 灵珠子像个炫富的财主,特别殷勤的指着自己的收藏道:“别客气,随便挑,看上哪一把都成!这把紫炎蛇矛怎么样?是我以前用的,一按这里还能喷火,特别好玩!还有这把画戟也不错。偷偷告诉你,它可是龙宫里的宝贝哦!把它插在海里一搅和,立刻能掀起七八丈宽的巨浪。还有这个,这个……” 他上下翻飞,喋喋不休的介绍着。但李残却自顾自走向角落,捡起一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单刀:“就要这个吧!” 灵珠子的笑脸一下僵住了。“那把刀……那把刀太烂了,你换个好的!” “不,别的都太好了。老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要这一把就行。” 灵珠子还在笑,可看起来和哭差不多:“你真打算要这把刀吗?” 没想到李残狡黠的一笑,拍了拍灵珠子的头:“骗你的。你帮我换了个身体,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意思再要你的东西呢?” 看来老实人也有爱开玩笑的时候。 灵珠子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哭起来,而且还是那种嚎啕大哭:“你这么说,显得我特别不讲义气、特别小气、特别的不是人!” 李残慌了,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但好在小孩儿的哭声来得快去得更快,他抹了抹眼泪:“实话跟你说吧,这把刀是我师父交给我保管的,要是给了你我会挨揍。但是我可以给你选一把差不多的。” 他一指水池里的兵器:“这些都是没什么用的俗物,不值一提。” 李残好奇道:“这么漂亮的东西还是俗物?” 灵珠子笑了笑:“你可知‘三灾利害’吗?”他解释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神兵利器夺天地精华,侵日月之玄机,是以上天要降灾灭之。 它们在我这儿自然不用担心,但一旦离开洞府,便会引来天雷、地火和赑风。这就是三灾。 说到底这些家伙不懂神物自晦的道理,一味展露锋芒,却始终只是二流货色。” 他不知从哪儿又抱来一把单刀。 “但它不一样。” 这把刀没有第一把那么破旧,却十分平常,有些太普通了。就像村口某个铁匠不走心的作品。然而,就是这么一把普通的刀,让灵珠子眼中流出爱惜的神色。 “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此刀和光同尘,堪称刀中圣人!” 李残接过刀拔出鞘,寒光闪烁,他却不禁一声惊呼。 只见有半尺的刀身完全断裂,断口处像被参差不齐的牙齿咬过,留下丑陋的疤痕。它失去的是一把刀最锋利的部分,仿佛那些光芒夺目、意气风发,却已远去的岁月。 只有伤痛长存。 不知它如何躲过三灾,是上天的疏忽还是壮士断腕?经历这一切后还能面对丑陋的自己吗?无疑这是需要勇气的。 灵珠子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你一样,岂不是很般配?” 李残默然,点了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 灵珠子歪着头想了想:“还不够,我再教你个用刀的诀窍,附耳过来……” 口诀并不长,只有一十六句。李残一愣,问道:“这叫什么名字?” “心诀。练刀就是修心,心外无刀,刀外更无心。”灵珠子又找了处石壁:“你就对着这儿练,觉得差不多便可以走了。” 李残在石壁前盘膝坐下,脑海中想着口诀,它说什么也不像练刀的法门。 灵珠子悠然道:“不明白就想,想不明白就睡。” 这话全没道理,但在李残耳中似乎若有所指。他呆呆的望着石壁,忽然笨拙的挥出一刀。一刀既生,便有千刀万刀纷至沓来。只见身形纷飞,寒光凛冽,天下招式尽在石壁前。他肆意挥洒,刀法如大江流水源源不绝。 李残舞了很长时间。一天?两天?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但就在某个时刻,他忽然停住了,漫长的演示戛然而止。 他重新坐回去,招数太繁琐了,需要化繁为简。 过程是在脑海中进行的,所有不必要的动作都将被删除。凝练往往比繁复困难得多,也更痛苦,这是摧毁心血的过程,只有将一切尽毁才能在废墟中诞生出如同天外飞来的刀法。 李残闭上眼,缭乱的刀光不见了,只见日月交替、潮生潮落、花谢花开。蓦的,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一点涟漪,李残猛一睁眼,只见比玄铁还坚硬的石壁上印着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一刀,石破天惊。 他喜不自胜,手舞足蹈道:“我练成了!我练成了!”回头一看,只见灵珠子正在背后聚精会神的撅着屁股打弹珠。 李残深深鞠了一躬:“灵珠子,我要走了。” 灵珠子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送不送,以后常来!” 李残心中颇有不舍之情,但见他如此专注,也不好打扰。只是呆呆的站立半晌后,悄悄离开了。 李残走远,灵珠子忽然抬起头,叹了口气:“丑八怪呀丑八怪,这一去山高路远,人心险恶,你要好自为之啊!” 走出凌云洞,再回首时,洞口便隐没在浓雾中。李残忽然感觉一阵寒冷,抬头一望,天上竟纷纷扬扬下起一场大雪来。 他心中奇怪:“还是秋天,怎么就下雪了?”想来想去也只道是山里的气候与寻常不同罢了。 小白应该还在山谷里溜达,要不要找他呢? 若是他和自己在一起,则仍然难免被骑的命运。与其这样不如放他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奔跑吧。 想到这儿,他把手拢在嘴边,高声呼道:“小白,再见!” 山谷回音,将道别远远送出去,不知白马听见了没有。 他望着插入乌云的高山,忽然心中豪气陡生:“没有小白,我也一样能翻这山!”但来到山脚下,心中却不禁叫起苦来。 原来山体上寸草不生,石壁光滑得如镜面一般,而且几乎直上直下,断然没有能攀爬的可能。 李残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有了!” 他拔出单刀,纵身一跃。这一下不要紧,身子竟如腾云驾雾般上升了三四丈。 李残心中大惊,连忙把刀插进山缝。稍停片刻,他手臂一用力,又是一纵。这回可熟练多了,只将刀在石头上轻轻一点,便肋生双翼般向上飞去。 这座山高得望不见尽头。寒风卷着雪花怒涛般拍在李残身上。他极目远眺,只见茫茫大地狼烟四起。当时正值乱世,兵戈久不息。百姓流离失所,血泪横流。世上尽是尔虞我诈,没有一处是世外桃源。 李残不停。 很快乌云便环绕在四周,只见雷电交加,黑暗中似有无数魑魅魍魉。这是妖精的国度,虚无缥缈之乡。相传神怪的歌声可令人听之忘忧,流连千年。 李残仍不停。 这条路太难走了。往前看不见终点,回头望不到起点。在混沌的时空中,人的意志仿佛都被模糊,以至于忘了当初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但一个信念支撑着李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向上奋起,绝不向下沉沦。 漫长的跋涉后,乌云被冲破,李残看见前所未有的景象。一峰独立,云海跌宕,永恒的太阳在头顶熊熊燃烧。 这一瞬间,他的灵魂仿佛与万物相连,竟无法抑制的流下泪水。 生而为人,能在这天地间笑一声、看一眼、说一句、爱一回,真的很幸运。 第八章 野店奇遇 http://.biquxs.info/

下山的半坡却去势平缓,十分好走。不过半天时间,李残便远远望见村庄了。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古道旁一面鲜红的酒幡在这银装素裹中飞舞,甚是醒目。李残忽然感到饥寒交加,便挑起门帘,推门而入。 小店不大,屋子正中烧着炭盆,暖意融融。此时不是饭口,只有一个道士在窗边独坐。他三四十岁,一头浓墨似的乌发。长方脸蛋,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虽然独自一人,却叫了满满一桌好酒好菜,杯盘罗列得几无立锥之地。但在桌边,还是硬挤出半尺宽的空当,单独放着把明晃晃的宝剑。 道士瞥向李残,忽然望见那把单刀,目光一凛。但随即移开目光,继续自斟自饮。 这时店小二陪着笑脸过来:“这位爷,不巧了。小店的酒已经售罄,万望您海涵。” 李残道:“我不喝酒,麻烦你给我下碗热汤面,再切上三两豆腐干。” 小二一搭手巾:“得嘞,您稍候!”说罢转去后厨,不一会儿便端出热气腾腾一大碗面。那里头似乎放了姜蒜等驱寒之物,被热油一激香味直打鼻子。 李残大声叫好,接过便吃,顷刻间风卷残云般将面和一碟豆干吃个干净。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又擦一把脸上的热汗,伸手去掏钱。但这一摸不要紧,热汗全变成冷的,滚滚而下。 原来他没带钱。 他从秦王府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有钱的。即使身陷山谷,他也明白钱的重要性,所以细细的将银子包好,没丢弃一分一毫。但节骨眼儿就出在灵珠子给他换身体之时。他原先的身体被灵珠子甩到荷花池里了——连同他的全部家当,那三钱五分银子一起。 李残脸上藏不住事儿,顿时慌了。店小二见状,讪笑道:“怎么了这位爷?不是小店的吃食不和您的胃口吧?”李残这幅神情,开店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见过的。 李残嗫嚅半晌道:“小二哥,我……我没带钱……” 店小二的脸立刻沉下来:“我瞧你也是囫囵个的人,怎么这点事儿都不懂?村东头有个二傻子,来吃饭还知道结账呢,你可好,整个儿一吃白食的!” 李残被他一抢白,憋得满脸通红,半个字也说不出。 这时窗边的道士忽然道:“你讲理便讲理,何必折辱人家?” 小二立刻换了副面孔,赔笑道:“道爷,在下嘴损了点儿。让您老见笑了。” 道士甩来一块碎银:“这人的帐我结了,你不可再聒噪。退下吧!” 小二得了赏钱,欢喜不已,唯唯而退。 道士朝李残一招手:“小兄弟,过来坐。” 李残红着脸走到桌旁,行了个礼:“多谢道长解围,请您留个地址,我一定会去还钱的!” 道士一笑:“相逢即是有缘。钱不钱的,俗了!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你拿上碗筷帮我吃点儿。” 李残本来没饱,但也不好意思多吃,只是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道士连饮几杯后忽然问道:“小兄弟,大白天的你怎么敢带刀出门?” 李残心中一紧,忙问:“莫非官府不让带刀么?” 道士上下打量他几眼:“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残点点头。道士说道:“你不知道这边的情形。此地唤作小黑沟,最近有人作恶,专杀携刀佩剑的武人。已经伤了十余条人命,附近的百姓别说是兵刃,就是菜刀、镰刀等农具也不敢拿出门。你这么招摇,只恐要被坏人盯上!” 李残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宝剑,心道:你既然知道如此,怎么自己还敢拿着把如此夸张的剑? 道士见他神色,已明其意,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放声笑道:“贫道等的就是那恶人。他不来则已,若是敢来,我便一剑将他杀了,好为民除害!”说罢他紧紧盯着李残:“小子,要是害怕就快些逃命去吧!” 李残一开始见这道士相貌俊逸,心中便有好感;后来他帮自己解围,又同桌共饮,好感更进一层;最后听他豪气干云的话语,不禁钦佩之心大生。于是竟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勇气,大声说道:“我不怕,愿意与道长一起对付恶人!” 道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锐身赴难,真是我辈中人,贫道敬小兄弟一杯!”说罢也不等李残答应,捧起酒壶,把盖子一扔,一口气喝干。 李残激动不已,也跟着喝了一杯。 道士放下酒壶一抱拳:“还没问小兄弟的姓名呢?” 李残挠挠头:“我……在下叫李残……”道士看了看李残空荡荡的左袖,叹了口气:“可惜了,你不是练剑的材料,否则我一定把你推荐给昆仑派的玉珠真人。” 李残一惊,玉珠真人天下闻名,是当世公认的活神仙,不知这道士与他有什么渊源。遂问道:“道长你是昆仑派的?” 道士眼中忽然现出凄然的神色,叹道:“我不是。我只是个无门无派的野人罢了……” 李残见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又不知该如何规劝,便有意岔开话题:“道长,贼人为什么专抢兵刃?你跟我讲讲吧!” 道士揩了揩眼角:“李兄弟,那人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唤作‘食铁鬼’。” “难不成……他把刀剑都吃了?” “不是”道士听他如此问,不禁莞尔。“他只是喜欢收集战利品而已。不过‘食铁鬼’往日虽有恶名,却不像最近这么猖狂。这半年来江湖上不知是怎么了,处处血雨腥风……” 李残刚想追问,却听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闯进一伙儿人来。这帮人腆胸迭肚,神态凶戾,手里攥着家伙,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为首的大声喝道:“小二,给爷们儿上酒来!”话音未落,却一眼瞧见道士和李残,随即狞笑道:“弟兄们,想不到在这荒村里,咱们倒遇上买卖了。” 道士神色自若,低声对李残道:“吃菜,别理他们。”李残依言低了头,右手却轻轻按在刀上,心想若是动起手来,凭自己的刀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道长吃亏。 第九章 刘半仙 http://.biquxs.info/

那人绕着道士转了半圈,突然在桌上猛地一击:“呔!你这贼道莫非不懂规矩吗?”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震得菜汁四溅。但道长浑若不见,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哦?我倒要请教阁下这山野小店中有什么规矩?” 那人一指桌边的宝剑:“你拿兵刃出门,被咱们爷们儿撞见了便不行!” “笑话!本地官府并无禁令,我带兵刃怎么了?” 那人凶相毕露:“你怕是没听过‘食铁鬼’三个字吧?” 道长诧异道:“你是‘食铁鬼’?” “不光是我……”那人一指后面七八个恶汉“我们都是!” 道长哈哈大笑:“就凭你们?也配么?‘食铁鬼’连伤十七条江湖好汉,其中不乏高手。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恶汉听了大怒,抬手就是一拳。他虽然于盛怒之际出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拳势虚浮,显然不是练家子。只要有些武功根基之人都能轻松应付。 李残本以为道长侃侃而谈,是有意戏弄这伙儿恶人。但不料这一拳居然重重砸到了他脸上。只听砰的一声响,道长左颊肿起老高,一顶束发紫金冠也摇摇欲坠。 恶人洋洋得意:“你这贼道胡吹一气,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不料乃是个银样蜡枪头——充数的东西。” 李残扶住道长刚想拔刀,却不料道长在他胳膊上捏了捏,又使了个眼色。李残便搀着他退到后面。 恶人抄起桌上的宝剑,一把抽出,突然大骂道:“他妈的,这剑也是样子货!” 众人瞧去,才发现宝剑通身浑圆,竟是根本没开刃。 恶人又气又好笑,骂了几句,又喊小二打酒,但半天没人支应。原来后厨见他们凶横,一股脑全跑了。恶人往椅子上一坐,对群贼说:“弟兄们,咱们先吃些酒食,一会儿再料理这两个行货。” 群贼果然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起来,竟将道士和李残当作了待宰的羔羊。他们嚣张已极,大讲自己的“英雄事迹”。无非是打劫了几户人家,杀了多少无辜之人。李残听得心中愤慨,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正这时,一个贼人忽然说道:“哎呦,这酒怎么如此醉人?”说罢咕咚一声倒在桌上昏迷不醒。 贼首笑道:“郑老三量浅,才几杯就不行了?” 但顷刻间咕咚之声不绝于耳,群贼趴下一大半儿。贼首这才发觉蹊跷,把酒往外一泼,喝道:“酒里有毒……” 话音未落,他自己也倒了。 李残大惊,却发现道长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李残失声道:“药是你下的!” 道长正了正冠,将脸上血迹擦了,站起身道:“不错,我下了强力的蒙汗药,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我明白了!”李残联想之前的场景,恍然大悟:“你摆下酒宴,又准备这么一把剑,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的!” 道长道:“小兄弟,你说对了一半儿。我这桌酒本是为‘食铁鬼’摆的。没想到却被这帮恶人碰上了。虽没抓找正主,但总算没白忙一场。” 李残的脸上多少有些失望。 道士极其聪明,问道:“小兄弟,你觉得我用这种手段不够英雄?” 李残忙摇头:“不,道长您为民除害,是了不起的大侠。只是……” “只是我为什么不会武功,对吗?” 李残犹豫着点点头。 道长叹了口气:“小兄弟,没错,我的确半点武功也不会。”他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道:“我叫刘半仙,本是昆仑派玉珠真人的关门弟子。可闻道近三十年,我既不爱学符箓炼丹,又不愿参悟《黄庭》之术,更讨厌舞刀弄枪……” 李残突然问:“那您平时都做什么?” 刘半仙悠悠的说:“我总是一个人跑到后山,望着一株大桃树发呆。看它四时枯荣,比听什么经文都有意思。师兄弟们都劝过我,可我总是不听。 终于有一天,师父对我说:‘你根骨虽佳,却不肯用心修道,恐怕难成大器。’ 我辨道:‘太上老君有言:大器免成。人为什么一定要成器呢?’ 师父被我一句话呛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我说:‘昆仑山留不住你了,你下山去吧。’我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李残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提到门派时他那么伤心。 刘半仙继续说:“一开始我十分懊恼,怨师父不公。不过后来却想开了,他这么做也是为我好。道家讲究清净自然,我这人却最爱多管闲事,再修行下去也是浪费光阴,倒不如另寻出路。” 这时地上一个贼人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李残瞧见了,吓了一跳,失声问道:“怎么办?” 刘道长捡起一把钢刀,脸上阴晴不定。方才群贼的对话两人都已经听了个明明白白,这些人为非作歹,实在死有余辜,一刀杀了都算便宜的。 但踌躇半晌后,他终于扔掉钢刀:“你去后厨找几条绳子,咱俩把他们绑了交给官府。” 李残迟疑道:“道长,他们干的坏事你也听见了……” 刘半仙把脸一沉:“小兄弟,这伙儿人自然是论罪当诛,但你我不是老天爷,没有夺去别人性命的资格。唯一正确的做法也只有移交有司了。好了,你别和我犟,照做吧!” 他言语中自有一股威严,李残虽有点不情愿,却也依言而行。两人忙活半天,终于把贼寇们捆好。但要押走七八个昏睡未醒的大汉实在比登天还难,两人遂决定去最近的衙门喊人。 外面北风呼啸,寒风卷着雪片打得人睁不开眼。他俩走了不到五里路,实在难以前进一步,便找了片树林避雪。 李残边朝右手呵气边问:“刘道长,那‘食铁鬼’跟你有什么过节?你为何要冒那么大风险抓他。” 刘半仙道:“我和他素不相识,连见都没见过。” “那……” 刘半仙淡淡一笑:“我刘某就是见不得别人为非作歹,这事既然让我碰上了,我便非管到底不可……” 这时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般穿透风雪:“好小子,谁敢管老夫的闲事?” 两人大惊,齐声问道:“什么人?” 只见十丈开外,漫天风雪中立着一个人影。此人身量极高,四肢孔武,仿佛一尊远古的石像。他每往前踏一步,两人的心便跟着颤一下,虽然风声凛凛,却依然掩盖不住他粗重的呼吸。此人背后赫然背着一十七把宝剑。 他再次开口道:“老夫就是食铁鬼,哪个要寻我的晦气?” 第十章 初试锋芒 http://.biquxs.info/

两人被“食铁鬼”强大的气魄所摄,竟是谁也不敢开口。 “食铁鬼”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原来只是个鼠辈。” 刘半仙被他一激,不由得火往上撞,喝道:“恶贼,休得猖狂,你家刘道爷在此!” 说罢又对李残低声道:“李兄弟,他没发现你,你赶紧逃走!” 李残抓住刘半仙胳膊,一个劲儿摇头。刘半仙却把手一甩,大踏步走进风雪中。 食铁鬼的形象在他眼前清晰起来。此人面似镔铁,一双通红的眼珠。虽是数九寒天却赤着双足,只穿一件破烂的单衣,真和地狱中的猛鬼相似。 刘半仙沉声道:“食铁鬼,你恶贯满盈,今天便是大限。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能迷途知返,放下屠刀,本座便留你一条性命!” 食铁鬼也不理刘半仙,只用两道血红的目光在半仙身上游走,最终着落在那柄佩剑上。 他嘿嘿的笑起来:“人不怎么样,剑倒不错,老夫先收下了。”说罢一探手摘走长剑,竟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刘半仙大惊,挥拳便打。食铁鬼冷笑一声,只伸出两根手指便将拳头钳住。刘半仙感觉手腕被夹在两座铁山之中,用尽平生力气却不能移动分毫。 食铁鬼骂了句废物,手指轻拗。咔嚓一声响,刘半仙连声惨叫,捂着手腕栽倒,腕骨早被折断了。 食铁鬼望着风雪,忽然提起鼻子闻了闻:“不对,还有个人!” 这时刘半仙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恶贼,你往哪儿看呢?”只见他按着手腕,踉踉跄跄站起身,一步三晃的走过来。 食铁鬼面容微变,挥掌拍在刘半仙身上。刘半仙肋骨剧痛,也不知断了几根。口中哇的喷出一大片血来,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出,再次跌倒。 食铁鬼重新把两道鬼火似的目光投入茫茫风雪:“不会错的……你在哪儿呢……” 原来此人天赋异禀,嗅觉比常人灵敏十余倍,即使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也能准确捕捉到敌人的行迹。 片刻后,他狞笑道:“原来在这儿!” 刚要迈步,他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弹到胳膊上,若不是衣衫单薄,几乎都察觉不到。 回过头来,又是刘半仙。 他已经彻底站不起来了,吐了好多血,染得洁白的雪地中殷红一片。他在地上摸了些小石子,用仅存的力气砸向食铁鬼。 说是砸,却比挠痒痒也重不了多少。 食铁鬼愤怒了。看敌人求饶是他唯一的快乐,那滋味简直比当皇帝还要过瘾。 但眼前这个臭道士却怎么也不肯屈服。明明手无缚鸡之力,意志却比精钢还坚硬,仿佛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绝世名剑。而且最可恶的是,这把剑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夺不走的。 食铁鬼纵身跃起,狠狠在刘半仙身上踢了一脚,大声问道:“你求不求饶?” 刘半仙默然无声,只有风雪肆虐。 食铁鬼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抽出刚夺来的宝剑,注视着剑身,愣了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钝剑!这是把钝剑啊!” 这笑声中没有半点欣喜,只有恼羞成怒。 他目露凶光:“好小子,原来消遣老夫来的!”边说着边把钝剑随手抛在雪中,从背后缓缓抽出另一把极细长的剑。 “看老夫扒了你的皮!” 就在旦夕之间,食铁鬼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梁。他下意识的挥剑一挡,却挡了个空。 他疑神疑鬼的喃喃自语:“真是邪门儿,老夫今天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却脚下发软,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后连跃两步。 他厉声问道:“何人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可风雪依旧,哪有人应他? 食铁鬼越来越觉得古怪,把眼闭上,两只鼻孔扩得比水牛还宽,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 他突然惊奇的发现,被他当做猎物的这个道士的同伙儿,在片刻之间居然变得判若两人。 刚才这人的气味是平凡的,甚至是平庸的,而现在则让人战栗。 他还是那股味儿,但突然变得刺鼻,变得汹涌,像钢针般刺痛着神经。 汗水滑过食铁鬼粗糙的脸,那温度分明比雪花还低。 睁开眼睛,手在微微颤抖,理智仿佛在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呼喊:“别过去,会死的!” 但食铁鬼又是有自尊的,他横行一世,睥睨天下,身为高手的自尊不允许他掉头就跑。 于是他咬了咬牙道:“装神弄鬼,老夫劈了你!”这句话声音很大,但不难听出外强中干的意味,几乎是在给自己壮胆了。 他又从背后拔出一把剑,摆了个旗鼓。双剑在手,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就在准备应战的一瞬间,风雪忽然小了。他隐约看见对面的人影。那人像尊雕塑一动不动,左臂空空的袖子随风飞舞。 食铁鬼不愧身经百战之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猛然向前一扑。他相信,只要对方被笼罩在自己的剑下,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突然间风向一变,那人的刀出鞘了。 准确的说,是刀鞘裂开一条缝,杀气便铺天盖地而来。 什么叫泰山压顶,什么叫鼓洪炉而燎毛发;他明白了,在这杀气前自己比一片枯叶还脆弱。 两把宝剑发出铿铿之音,像是碎裂前的哭泣。食铁鬼害怕了,这不是强撑的事情,他仿佛看见自己被对手碾碎,毫无意义的变成一具尸体。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在刚才就逃跑——明明那时候可以全身而退的。 自尊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但食铁鬼决不愿引颈就戮。他心念电转,连珠般抽出背后所有长剑,朝敌人掷去。当然,他知道这是伤不到敌人的,只求能拖延片刻。 果然,杀气减弱三分,食铁鬼趁此机会往后一跃,抓起倒在地上的刘半仙,用尽平生力气一抛,自己则头也不回的逃了。 食铁鬼赌对了,这人不会不管刘半仙。 刘半仙太虚弱了,几乎已是奄奄一息。他再也经不住下一次冲击了。他在弥留之际看着白色的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这里长眠似乎也不错。 但是,一只手臂却轻轻接住他,李残的独臂。 第十一章 侠的真谛 http://.biquxs.info/

刘半仙睁开眼,上面是陌生的房梁,下面是陌生的床。他张了张嘴,喉咙全肿了,半点声音发不出来。他又想坐起身,肋下却剧痛无比。 这时帘子掀开了,眼前这人是谁?哦,对了,是自己新交的朋友,好像叫……李残。等等,自己不是在和食铁鬼动手吗?后来怎么样了? 他越想头越大,这时李残捧来一碗汤药给他服了,便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两天后。手腕和肋骨仍然疼痛难当,但人总算能坐起来了。他强撑着唤道:“李兄弟,你在哪儿?”一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帘子外响起脚步声,只见李残一探头:“刘道长,你可醒了!” 刘半仙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两天多谢你照顾我……” 李残赶忙摆手:“道长,你舍命帮我逃跑,真是大仁大义,我伺候你几天可算什么呢?” 刘半仙一惊:“对了,你是怎么从食铁鬼手底下逃出来的?” 李残道:“我没逃。我想和他放对,那恶人不知为什么自己跑了。” 刘半仙浑然摸不着头绪:“跑了……这是为何?莫非他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不知道。”李残边端过汤药边说道。“我看道长您也别琢磨了,咱俩都捡了一条命,这不是挺好吗?” 事实上,李残并没有说谎。他虽在凌云洞练成了举世无双的刀法,但这刀到底有多厉害,心中却全然没个数。所以当然不会认为食铁鬼是被自己吓跑的。 刘半仙却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开口道:“小兄弟,我追击食铁鬼乃是因为另一件事而起。你听说过‘晨雾’吗?” 李残摇摇头。 刘半仙道:“‘晨雾’是江湖上近几年兴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它来无影去无踪,事事不露痕迹,却又似乎无所不在。山西的劈挂圣手胡老爷子,在百十名家丁的护卫下丢了脑袋;号称河朔无敌的北枪王赵兴国,和家人断绝一切音讯,跑到大兴安岭里当野人,可三个月后尸体被扔到了家门口。一时间江湖中人人自危,谁都怕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残问道:“难道没人管他们吗?” 刘半仙叹了口气:“谁愿意惹这无妄之灾呢?只有我这种不自量力的人,才会一直追查。我查到食铁鬼身上,他抢那么多兵刃一是本身的癖好,二来也是给‘晨雾’纳的投名状。唉,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咕嘟一声灌掉汤药,脸上的苦涩挥之不去。 李残问道:“道长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半仙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四海为家罢了。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算了算了,不说了,说出来徒惹人笑话!” 李残道:“道长,我不笑话你,你和我说说!” 刘半仙只是不肯,李残正色道:“刘道长,我是一介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因此做事没个准主意,往后也不知该怎么讨生活。你跟我讲讲主张,没准儿我一开窍,连自己的事也想明白了,不是两全其美吗?” 直到听了这话,刘半仙才点头:“好,那我便告诉你:我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 “别开天地,另创一家?” “没错,简单说就是开宗立派。” “开宗立派,开宗立派……”李残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他虽不是武林中人,但也清楚这件事的难度。武学自古传至今,一招一式都经过千百年的考验,那些华而不实的、有致命漏洞的功夫全都大浪淘沙般被人们遗弃。须知武功就是江湖人的命,一招用错,万劫不复。 因此开创一门新的武功不知道有多难,那需要绝顶的天才和运气,两者缺一不可。别说武功,就是弄一道新菜,也不是每个厨子都能做到的。 念及至此,李残失声道:“可是道长您不会武功啊!” 刘半仙道:“入我门来,修心不修身,学侠不学武。凡心外者,更无一物,更无一理也。” 李残愣了。 “学侠不学武”,这句话给他的观念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以前人们总把侠和武连在一起,好像侠客必须会武功,必须拥有十步一杀的绝技才行。 所以江湖上横行霸道者多如过江之鲫,而扶危济困者则寥若晨星。这皆是由于“侠”的真义失传之故。 说到底,侠是什么?刘半仙说:侠是精神,不需要依附于武力而存在。它可以是鱼肠剑,但也可以是烛武舌、墨翟胆、荆轲魂。它是“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信义,是“赴火蹈刃,死不还踵”的决心。拿剑的是武侠,提笔的是文侠。只要有颗匡扶正义的心,人人都能做大侠。 李残顿时觉得热血沸腾,大声道:“若果真如此,我愿拜道长为师!” 刘半仙将信将疑:“小兄弟,你说真的吗?” “那还有假?”李残推门出去,找客栈主人讨了杯薄酒,恭恭敬敬的奉给刘半仙,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刘半仙有些哭笑不得,但见他一片赤诚,便答允了。李残大喜,刘半仙却忽然问道:“徒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为师?” 李残红着脸点点头,把自己的身世和如何逃出王府的经过说了。至于在凌云洞练刀一事太过离奇,他怕师父不信,是以略去不表。哪知他刚说完,刘半仙便大笑道:“你这小子不老实,净吹牛皮!” 李残一愣:“师父,徒儿句句属实!” 刘半仙笑道:“那你跟我说说秦王府中的陈设。” 李残在那生活了十几年,岂能不知,便一一道来。 刘半仙听罢成挠头道:“这就奇了,我曾到秦王府打过秋风,里头的格局和你所说丝毫不差。况且你秉性纯良,为师也相信你没说谎。不过……” 他顿了顿:“我看你也有二十来岁,但秦王才刚三十岁,怎能是你的生父呢?” 李残忙说道:“那怎么可能?秦王都是快五十的人了!他比师父您高点,满脸大胡子……” 刘半仙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张啸卿吧?他是老秦王,现在这位是他儿子驷明。” 李残大惊,心想这才几天,府上就出了这么大变故。 刘半仙眯着眼默然半晌,突然问道:“你进入山谷前是什么时候?” 李残道:“是黄龙元年的中秋节后。” 刘半仙一拍大腿:“这就对了!现在是黄龙十一年,你在山谷里待了整整十年。” 李残却懵了:“这……明明才几天的事,怎么会过了十年?我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刘半仙安慰道:“不用担惊受怕。古人往往有误入仙境者,甚至流连千年,归来时东海扬尘,正所谓沧海桑田是也。倒是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奇遇,看来福缘不浅。” 李残暗自嘀咕:“我若有什么福缘,也不会一出生就是残疾了……” “徒儿,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李残连忙岔开话题:“师父,接下来咱们去哪儿?还追不追食铁鬼了?” “不追了。”刘半仙的语气斩钉截铁,看来成竹在胸。“我再养养伤,咱们就直奔陇西华亭府。” “咱去那儿干嘛?” 刘半仙道:“当然是去参加秦王举行的天下英雄大会。这是三年一度的,武林中最大的盛事,只有各派掌门才有资格参加。以前我说破嘴人家也不让我进去。现在有你做开山大弟子,我这掌门名正言顺,咱们爷儿俩这就去华亭府走一趟,探探‘晨雾’的消息。” 李残看上去二十来岁,可实际上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极好热闹,因此欢呼雀跃。 刘半仙又歇了半月,感觉身子好了。两人便买一匹青驴,冒着风雪入关去了。 第十二章 华亭府 http://.biquxs.info/

华亭府本是个藉藉无名的小镇,只因举办英雄大会才兴旺起来。走在街上,你会发现江湖中人比寻常百姓还多。他们或腆胸迭肚,目中无人的顾盼;或用一顶黑纱罩住头面,显得格外神秘。与江湖有关的买卖自然也特别多。什么赌坊、窑子、酒肆、兵器铺一应俱全,挤满道路两侧。按理说某地江湖气越重,治安应该越差。可奇怪的是华亭府的治安出了名的好,一年下来号子里也关不了几个囚犯。江湖中人不都是无法无天之徒,他们遵循着另一套法则。当这套江湖规矩与王法分庭抗礼时,这种微妙的平衡便出现了。 当然,这些都是拜一个人所赐,他便是秦王驷明。九年前他刚刚承袭王爵,便向朝廷上疏,阐明介入江湖的重要性。朝廷深以为然,便责成他全权督办此事。巧的是,当时各大门派也正在积极寻求官方的认可。于是在双方共同作用下,驷明一举将天下英雄大会办成了武林独一无二的盛会,他本人也因此收获了无数财富和名声。 刘半仙刚在华亭府落脚,便找到黑市,买了好几包蒙汗药。说是黑市,其实也算半公开的买卖,牌匾上写着南北杂货,若是再镶上一圈黑框,老江湖就能明白他们是干嘛的了。 刘半仙掂了掂药粉:“好用吗?” 掌柜的感到诚信受到质疑,有些不快的大声分辩道:“这位道爷,我家祖上便是卖蒙汗药的,向来童叟无欺。不信你打听打听,若有人说我的药不灵,我立刻把铺子赔给你!” “你看你,急什么?”刘半仙把药粉揣进怀里,仿佛不经意的问道:“今年的英雄大会还在万安寺举行吗?” 掌柜却笑了,上下打量着刘半仙:“您没收到帖子吧?” 刘半仙镇定自若:“帖子嘛,我当然收到了,各门各派发给我的,统共有十来张。不知你说的是哪一张?” 掌柜摆手道:“您呀,就别装蒜了!实话告诉您,往年打秋风的太多,今年人家秦王琢磨了个招儿:给各派掌门发请柬,收到的拿着帖子参会,没有的一律不让进。您想靠我这二两药粉蒙混过关,只怕不那么容易!” 说罢他朝着门外吆喝道:“百年老店,专营南北杂货,童叟无欺!”颇有逐客之意。 刘半仙一笑,反正有用的信息已经到手,也不在乎别人奚落,当即返回住处。 刚一迈进客栈,就听见李残的声音:“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又没错,凭什么给你道歉?” “妈的,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 刘半仙望过去,只见一个络腮胡子的江湖客正对着李残比比划划,李残犯了倔脾气,梗着脖子半步也不肯退。 刘半仙清了清嗓子道:“吵什么呢?徒弟,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见来了个器宇轩昂的道士,气势顿时有所收敛。一指李残道:“是你徒弟坏了江湖规矩!” 刘半仙道:“请问这位仁兄,小徒如何唐突了?若真是他犯错,我定会责罚!” 李残叫道:“师父,我没有!我要了半只老母鸡炖汤给您补身体,却让他夺去了,他……他还要我道歉!” 那人一拍桌子:“小子,我乃是金刀门首席大弟子,辈分不知比你高多少!这店里只剩半只鸡,不让给我难道让我喝西北风去?” 他朝刘半仙拱拱手:“道长,江湖上长者为尊,历来如此。你徒儿这点事都不晓得,岂不是白混了吗?” 刘半仙笑道:“道理他当然懂,不过他也是我门下首席大弟子,你俩辈分相当,我看还是讲个先来后到吧。” 那人听他话中有回护之意,不禁火往上撞,又在桌上一击,道:“我‘金刀门’乃关中大派,弟子不下千人。你们是什么杂毛儿门派的,也敢和老爷我平起平坐?” 刘半仙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金刀门,失敬失敬!贵帮派的狗皮膏药和大力丸天下闻名,贫道倾慕已久了!” 卖这两样东西在江湖人眼中是最掉价的勾当,比沿街乞讨尚且不如,刘半仙这么说与指着鼻子骂人无异。果然那人厉声喝道:“好贼道,敢辱我门派,让你尝尝爷爷金刀的厉害!” 说罢刷的一声单刀出鞘。这一拔刀不要紧,只听四周哗啦啦响成一片,竟有二三十人也亮出兵刃。他们都是金刀门弟子,一同在这儿打尖来的。 师徒二人顿时傻了眼,还好刘半仙应变奇快,掏出刚买的那包药粉,劈头盖脸朝对方砸去。 那人见飞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下意识用刀一挑。于是纸袋裂开,白花花的药粉砰一声四散纷飞。那人大惊,连忙闭气,但还是吸入一些。只觉得又腥又苦,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以为自己中了厉害的毒药,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众人喊道:“大师兄!”上去抢救,刘半仙趁此空当拉起李残,一溜烟跑了。 二人走街串巷,拐弯抹角,终于甩掉了帮众。但客栈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回了,他们跑到城隍庙里,好歹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两人去打探消息,更是叫苦不迭。原来城门贴告示的地方赫然印着一张江湖追击令,上面写着: “关中金刀门掌门童刚曰: 诸江湖同仁,兹有一俗一道二人罔顾公理,辱我门派,其意刻毒,神明不容!若能缉此二獠,弊派当奉纹银三百两花红为谢礼。望同道周知。” 下面还挂着两人的画像。 刘半仙苦笑道:“这倒好,咱们师徒也算出名了……”话音未落,忽然有人喊道:“你们瞧,这不是追击令上的两人吗?” 几百道目光一下集中到他们身上。刘半仙顿时感到冷汗直冒,摆手解释道:“诸位误会了……” 但拔刀的声音打断了他。三百两银子,可以在京城买座不错的宅院或盘个小铺子,足够让人脱离刀头舔血的生活了。 师徒俩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众人潮水一般涌过来,两人慌不择路,七拐八拐竟跑进一条死胡同。 四周不知是何人的宅子,院墙高耸,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李残固然是可以翻进去,但又岂能抛下师父不管?是以右手轻轻按住宝刀,准备一战。刹那间他如同变了个人,身形凝重如山。 纷纷杂杂的脚步声在巷子口响起,这一战似乎不可避免了。 但就在这时,两人背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顶大红的花轿。 这轿子装饰华美,描龙绣凤,四边吊着花球,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件。八个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直挺挺的抬着它一动不动。 按理说花轿是嫁娶用的,应当充满喜气才是,但这顶轿子中却散发出阵阵不祥的阴森之气。 忽然,轿帘掀开,里面伸出只粉藕似的手,朝两人招了招。 情急之下刘半仙也没多想,带着李残钻进花轿里。 第十三章 神秘的新娘 http://.biquxs.info/

八抬大轿本身是够宽敞的,但一下塞了三个人,再怎么说也有些挤了。师徒俩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一边用眼神表达谢意,边紧紧的往后面贴,跟新娘多少保持了些距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刘半仙心跳得打鼓相似。心想只要他们一掀帘子,自己和李残的性命恐怕就难保了,而且说不定还要连累这位仗义出手的姑娘。 但只听有人说道:“他妈的,两个鸟人跑哪儿去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里这么荒凉,他们没来吧?” “放屁,老子眼又没瞎,怎么能看错?” “那就奇怪了……” 众人吵吵一阵,竟原路折了回去,仿佛根本没看见这顶明晃晃的花轿。 刘半仙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说罢打量了新娘子几眼。按理说出家人和女子同乘一轿已是犯忌讳,上上下下的瞄人家更是不应该。但这新娘子确实有些古怪,从刚才到现在镇定自若,一句话也没说。她脸上蒙着大红的盖头,猜不到年龄多大。但看身形,这可不是小姑娘,估摸着得有二十七八岁,这岁数才婚嫁可是够晚的。刘半仙略一琢磨已明白情由。当时卖身的女子从一入行就开始攒钱赎身,一般得要十来年光阴才能凑够,跳出火坑时就是这年纪。这姑娘只怕过去是青楼讨生活的。她不愿开口说话,可能也是怕旁人听过声音的缘故。 于是刘半仙并不点破,抱拳道:“贫道多谢姑娘高义!” 女子还是不出声,李残却忽然问道:“这位阿姐,咱们以前见过吗?” 女子摇了摇头,忽然指了指李残的刀,又指了指自己。 李残问:“你想看我的刀?”女子点头。李残爽快的解下来,递给她。 女子伸出手抚摸着刀鞘。她的手太白了,简直白得过分,浑没有半点血色,衬得血管清晰可见。 猛然间,这只手毫无征兆的握住刀柄,向外一拉。 但李残的动作更快,在刀镡上往回一推,单刀便如同上了把铁锁,不动分毫。 李残道:“我这把刀丑得很,怕吓到姐姐!” 新娘子点点头,将刀奉还给他。紧接着从背后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李残。 李残打开一看,匣中躺着张金灿灿的帖子,上面赫然是三个大字:“英雄帖”。 刘半仙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英雄大会的邀请函?” 女子点了点头。 刘半仙狐疑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将此帖交付给我师徒二人?” 女子点头。 这就让刘半仙有些为难了。谁都知道这帖子现在是抢手货,他回来时听说有人在黑市上出价,已开到一百两黄金,但即使这样仍是有价无市。有句话叫“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刘半仙哪敢轻易收这帖子? 女子似乎察觉到刘半仙的犹豫之色,微微垂下头,显得十分失望。 刘半仙见此情形,心中不禁对自己大骂:老刘呀老刘,你妄称侠义之辈,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了!这样一个弱女子有求于你,你不爽快的答应,怎么倒畏首畏尾了?况且就在片刻之前,她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你若不帮她,别说称不上一个侠字,就是寻常匹夫也不如! 他想罢再无犹豫,抱拳道:“姑娘,这帖子我二人收了。无论什么事,只要不违反侠义,我师徒定会帮你做!” 新娘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掀起轿帘,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逐客的意思,利索、决绝,毫不拖泥带水,让人望而生畏。刘半仙本想问一问托付之事,但见了这手势立刻气馁三分。 李残低声道:“师父,咱们走吧,再不走这姐姐要生气了!” 刘半仙仓惶的道声谢,和李残跳出轿子。八个大汉目不斜视,两人双脚刚一沾地面,他们便迈开齐刷刷的步子,一会儿便消失在窄巷尽头。 刘半仙盯着帖子陷入沉思,喃喃道:“她要我办什么事呢?一个风尘女子……莫非是寻她旧日的情郎不成?” 他冥思苦想却找不到头绪,这时李残一拉他袖子,慌张的说道:“师父,你瞧!” 刘半仙放眼望去,哪儿有什么小巷?四周阴风阵阵,地上洒满雪白的纸钱儿,分明是一处乱葬岗子。 刘半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请柬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却忽然发现里面夹着方手帕。 这手帕也是细丝织的,右下角绣一对鸳鸯戏水。正当中用血写着两个字:“报仇”。 -------------------------------------------------------------------------------- 花轿缓缓行走在一片浓雾中,两旁尽是枯萎的树木。这里仿佛世界的尽头,全没有半点生气。在这样的地方,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会模糊,没人知道这花轿走了多远,多久;更没人知道它要去往哪里。 突然间,轿子戛然而止,目的地到了。 四周静得可怕,神秘的雾霭像活了似的张牙舞爪,变幻着身姿,似乎想进入轿子里一窥新娘的芳容。 忽然,像秋叶飘落在地上,不知何处传来一丝声响。虽然微弱,但在万籁俱寂中却异常清晰。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嘈杂的鼓点和令人不安的聒噪。与此同时,黑色的潮水从浓雾中涌出,由远及近,汹汹而来。 仔细一看,却并不是什么潮水,这情景让人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是老鼠,难以计数、无边无际的鼠群。 这种动物本应是人人喊打的,但数量一旦形成规模便不再怕人,相反会令人恐惧。千万双血红的眼睛在浓雾中忽明忽灭,犹如地狱深处的鬼火。 但抬轿的八个大汉混若不觉,仍是直挺挺的站着。 这时群鼠忽然波浪般朝两侧一分,几百只肥硕无比的巨鼠驮着一乘步辇缓缓而来。 那上面坐着个人。 此人峨冠博带,手摇羽扇,极力模仿着名士风度,但长相却实在是惨目忍睹。他四肢短小,脑袋却奇大,两撇胡须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一双小眼睛里放射出狠毒又狡猾的光。 八名大汉见了他,一压轿子,掀开轿帘。新娘子婀娜的走下来了,对着眼前的男人飘然施了一礼。 男人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贪婪与猥琐,桀桀笑道:“好标致的美人儿,从今儿个起就是我的人了!你能嫁给晨雾‘四灾’中的老二,也不算辱没了你。以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仆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不对,不是‘仆人’,而是‘仆鼠’!哈哈哈!” 他被自己的幽默打动了,狂笑起来。 但新娘子依旧沉默着,没有半点附和的意思。笑声突然止住,男人恶狠狠的问道:“怎么?我讲的笑话不好笑?还是你觉得我丑,配不上你?” 新娘子摇了摇头,但男人视而不见,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歇斯底里的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别人一样瞧不起我!你以为你的主子很喜欢你?我告诉你吧,你只是个臭婊子,仅此而已!” 新娘子忽然伸出一根嫩葱般的指头,放在嘴边的位置摇了摇。 男人一下怔住了:“什么意思?你说隔墙有耳?” 新娘点点头,男人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不会的,人会出卖我,老鼠却不会。还有这八个人也是聋子、哑巴,什么也不会说出去……”他的表情又变了:“莫非……你在担心我?” 不等新娘表态,他忽然泪眼婆娑,让人厌恶之余又有几分可怜。 “全天下的人都嫌弃我,只有你为我担心。好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新娘子缓缓掀起盖头,先露出一段象牙般洁白的脖颈,那中间印着一道可怕的,有些狰狞的疤痕。紧接着她俏丽的下巴,精致的鼻子和美丽却没有神采的双眼一一展现在男人面前。 这个新娘子,竟然是红叶。 但,红叶不是死了吗? 第十四章 天下英雄大会(一) http://.biquxs.info/

刘半仙和李残惊魂未定的回到华亭府,忽然发现别人看他们的眼神变了,变得恭敬,变得小心翼翼。他们的熟人也多了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刘掌门,去哪儿了?” 刘半仙左右抱拳,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这是帖子的魔力。无论是谁,只要拿上这张请柬会立刻身价倍增,就是你没有出身,别人也会帮你编一个。 李残却不大喜欢这种招摇的感觉,他低声道:“师父,我怕。秦王府还在捉我呢……” 刘半仙一笑:“那你更应该神气些了。越是那样别人越不敢抓你。” 李残勉强着拿出首席弟子的姿态,却总感觉心里发虚。 回到客栈,伙计一溜小跑的出门迎接。刘半仙道:“店家,我虽然有帖子,但也不会白吃白住,店钱还是会付给你的!” 伙计谦卑的答道:“刘掌门说笑了。您肯在入住,是给弊掌柜和东家天大的脸,咱们请都请不来,怎么敢收半分银子?您若是再谦让,小的可担待不起啦!” 刘半仙无奈的点点头,朝里面望去,问道:“金刀门的人呢?” 伙计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也配跟刘掌门住一个屋檐儿下?我家掌柜怕他们扰您清静,因此自作主张,把他们都撵走了。” 刘半仙苦笑一声,和李残回了房间。屋子也被重新打扫了,里面换上了成套的红木家具,两个紫铜香炉里飘着袅袅香烟。 李残好奇道:“师父,这请柬真有这么厉害?” 刘半仙道:“不是请柬厉害,是秦王厉害。他一张纸片就能改变别人的身份,可见能量之大。其实我倒是对这位王爷不反感,他的很多作为都颇有气魄。就比如这英雄大会,若少了他怎能办成天下第一盛会?” “师父……”李残犹豫着提醒道:“红叶夫人说驷明不是好人……” 刘半仙道:“为师记得。但那红叶本是青楼女子,她的话只能信一半儿。评判一个人应该看他的行为,而不是听旁人的传言。但是……” 一丝阴云爬上刘半仙额头:“若那女子所说是真的,这个秦王就太可怕了……” 这时房门“笃笃笃”的响起来,伙计在外面说道:“二位爷,金刀门掌门童刚求见!” 李残一惊:“他还要生事不成?” 刘半仙道:“不会的,他八成是来道歉的。”他放大音量道:“让童掌门里边请。” 只听楼梯上传来腾腾的脚步,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外头站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他并非出家人,一颗脑袋却锃光瓦亮,脸上的笑容都堆满了,抱拳道:“刘掌门、李兄弟,在下给二位赔罪来了!” 这位童掌门乃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金刀门在关中开馆习武,虽谈不上行侠仗义,但也绝非十恶不赦之徒。只是武馆开得多了,难免有点儿飞扬跋扈。 本来以他们的实力,那是绝对拿不上秦王的请柬,但童掌门还是巴巴的跑来华亭府。一来是着意结纳各大门派,二来若是别人问起,也可以勉强算是参过会。 但不料自己的徒弟平时跋扈惯了,和一个道士起了冲突,偏偏自己头脑一热,还发了追击令。要搁在在别处,原本也不算什么事。但他忘了这里是华亭府,也万万没想到那道士回来的时候手里居然拿着一张英雄帖。 这就很麻烦了。今年的帖子没署名,想拿到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秦王发的。第二,自己去抢。 所以无论这道士怎么搞到的帖子,他都得罪不起。 童掌门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即决定亲自赔罪。 只听刘半仙道:“童掌门,这也是一场误会。不过贵派的弟子确实忒横了些,你以后可要好好管教。” 童掌门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边说边拍了拍巴掌。外面进来几个金刀门弟子,抬着两口大箱子,咕咚一声放在刘半仙面前。他笑道:“区区薄礼,望刘掌门笑纳!” 刘半仙摇摇头:“童掌门,我不缺钱。你若有心就拿这些银子去周济穷人吧。” 童刚脸色一变。江湖上的事往往是这样的,别人若收了你的银子,便是答应了你提的条件;若是没收,无论他说得再冠冕堂皇你也不能信。人家多半是等你加价呢。 这是童掌门几十年江湖生涯得出的结论,一向被奉为圭臬。他狠了狠心道:“莫非刘掌门嫌在下的礼轻?” 刘半仙苦笑一声:“你的礼够重了,只是我不缺钱。童掌门还是收回去吧!” 童刚点了点头,在一名弟子耳边低语几句,那弟子飞也似的跑了。他自己则垂手站立。 不多时,门外一个声音问道:“老九,老九在吗?” 刘半仙一惊:“三哥?” 外边进来一个身材削瘦的道士:“老九,真的是你!” 刘半仙一下跳起来,抱住来者的肩膀:“三哥,你怎么来了?” 这位道人法号混元子,是昆仑派玉珠真人座下三弟子,和刘半仙是几十年的师兄弟。后来刘半仙虽被逐出师门,但并非触犯门规所致,因此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不受丝毫影响。 混元子道:“我是代表咱昆仑派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倒是你怎么过来了?”刘半仙离开昆仑派已有些年头,但他的师兄们却依然改不了口,还把他看作昆仑门人。 刘半仙红着脸道:“三哥,不瞒你说,我也是来参会的。不久前稀里糊涂的得了一张请柬,此事正要向您请教。” “哦?”混元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突然猛地在他肩头锤了一拳:“你小子行啊,真的自己开宗立派了!” 刘半仙满脸惶恐:“我这派立得十分勉强,三哥你可别取笑我了……”他忽然想起李残来,招手道:“残儿,来见见你三伯!” “三伯好!” 混元子的目光一下变了,紧紧盯着李残,啧啧称奇。 “老九,你收徒的眼光是真不错。”混元子略带羡慕的说道。“愚兄一向擅长相骨之术,是不是练武的材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位高徒骨骼清奇,虎背猿体,别说万里挑一,就是全天下也挑不出第二个。兄弟,你肯不肯让他跟我去玉虚宫学剑,我保证他练上三年后便可横行江湖!” 刘半仙苦笑道:“我原本也有此意,但是……师兄,你太激动了,你看看他的左臂。” 混元子这才瞧见李残空荡荡的袖管,惋惜之情立刻溢于言表,连声叹道:“天妒奇才,可惜,可惜。” 须知但凡练武之人都要讲究“平衡”二字。天下所有招式的立足点也正在于此。所以失去一条胳膊对习武之人来讲不仅是行动不便,更是破坏了微妙的平衡感。以后无论练习多神奇的功夫,威力都要大打折扣,更谈不上登峰造极了。 但这仅限于凡人的武功,李残练的却是仙人的刀法。 他暗自纳闷道:以三伯这么高的见识怎么不提“心外无刀”的法门?莫非嫌自己笨,不愿意多讲吗? 其实这时他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刀法非比寻常,甚至不是这位三伯能领悟的。然而这种想法太过狂妄,虽然在脑海中闪过,却被他死死摁下去了。 师兄弟二人正叙旧时,旁边忽然有人轻轻咳嗽一声。 混元子一拍脑袋:“嗨,倒把他忘了。”说罢将金刀派童掌门请过来,道:“九弟,今天你卖师兄个面子,别为难童掌门了如何?” 刘半仙道:“我早说是误会,这位童大爷却不信,居然还搬来三哥您做救兵。真让我好生为难!” 混元子点点头,对童刚道:“童兄,我师弟不会找你麻烦的,您请回吧。这些金银珠宝他也用不上,请一并带走。” 童刚如蒙大赦,撂下几句客套话后忙不迭的溜了,从此再没来过华亭府。 师兄弟围炉长谈,在漫天风雪的夜里讲述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李残在一旁听着,不禁悠然神往。 但他们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华亭府上空酝酿,任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第十五章 天下英雄大会(二) http://.biquxs.info/

正月二十二,是年后第一个黄道吉日。空气又湿又冷,天上还飘着零星的小雪。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欢乐的新年只剩下街上随风飞舞的红纸,往后的日子会被劳碌重新填满。但对于华亭府的江湖中人而言,庆典才刚刚开始。 天下英雄大会,这个武林中三年一度的盛会果然没有辜负它的名字,真如海纳百川般总揽四方豪杰。它设有一十八个分会场,对应着十八般兵刃,任何习武之人都可以在上面一展身手。有人大获全胜,自此扬名立万;有人一败涂地,心灰意冷。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一个江湖人应有的命运更差便是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钱。这种规模的盛会中,银子决不会缺席,它仿佛插上翅膀,一夜之间就在华亭府开花结果。你看三街六市中做买的、做卖的,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有来自波斯,闪着美丽花纹的镔铁;有鲨鱼皮为鞘,削铁如泥的东瀛宝刀。正是黄金马鞍翡翠镫,珍珠辔头珊瑚鞭,只有你想不到,哪儿有你买不到的? 当然,这些只是一般人眼中的大会。对于少数的精英而言,在未来三天里将决定整个江湖三年的命运。于是他们竭力尽智为自己的门派争取利益,但见勾心斗角、波诡云谲,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外面的比武。 此时嘉宾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主会场设在万安寺,从外面十余里开始,便插满大红的旗帜,在阴霾的天空下迎风招摇,显得分外醒目。 寺院里布置得更是讲究。角落里不知藏有多少暗炉,将会场烘得暖意融融。若不是天空还飘着雪,人们真会觉得春光已至。 青松翠柏下,奇花异草正在昂首怒放——它们都是秦王从南方调来的,动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然而三天一过,它们完成使命后,就被随意丢弃在路旁,或干脆成为牲口的饲料。 红墙碧瓦也被翻新过,与古朴的斗拱飞檐相得益彰,处处体现着华美而不失沉稳的气韵。最醒目的还要数大门前的照壁,它用整块汉白玉雕刻成,上面以名家手笔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巨大的“武”字。 会场正中环形排着七把金交椅,它们属于最尊贵的七个门派,分别是:正一教、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崆峒和华山。其余门派的代表则如星罗棋布分坐于四周,颇有众星拱月之意。 如果说七大派是七轮明月,那他们的中心一定就是太阳了。在最中央有一小块三尺见方的高台,那秦王殿下登场之处,旭日升起的地方。 混元子代表昆仑派参会,早早的去金交椅处落座了。刘半仙和李残则留在看台。 巳时刚过,只听万安寺里的大钟悠悠的响了三下,一支华丽的仪仗队进入会场。人们懂得规矩,立即起身以示尊敬。 但见金瓜斧钺开道,中间是六十四骑组成的方阵。真是人如猛虎,马似蛟龙,众人一看不禁暗暗喝彩。黄罗伞盖下,四位武将的簇拥中端坐一人,生得剑眉星目,俊雅无双,正是秦王驷明。 人们一见秦王,欢呼道:“王驾千岁千千岁!” 但有的老成持重之人却感到一丝不安。驷明打的这套仪仗太像皇帝了。往小了说,这叫不懂规矩;但往大里说这是“逾制”,是目无天子,要掉脑袋的。 然而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反正天塌了也有个儿大的顶着,总砸不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李残饶有兴致的看着队伍,突然低低的一声惊呼,扯着刘半仙的袖子:“师父,师父!你看!” “怎么了?” 李残伸手一指驷明身旁的一名女子:“她是红叶!” 刘半仙顺着方向一瞧,那女子骑着白马,位于秦王右前方,身披烂银似的锁子甲,腰挎秋水宝刀。是四个贴身侍卫中的一员。 刘半仙低声道:“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李残点点头:“没错,我亲眼所见。” “这就怪了……”刘半仙挠挠头:“最近怪事太多,我也一时想不通。不过咱们务必要小心行事,一方面调查‘晨雾’的动静;另一方面……” 他轻轻晃了晃写着血字的手帕:“还要找到与这帕子相关的人。” 这时只听驷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诸位江湖朋友一向可好?小王给你们施礼了!” 众人齐声答道:“不敢,王爷万安!” 李残身旁是一僧一俗两人,看样子江湖地位都不低。那俗家打扮的人问道:“大和尚,别看这秦王岁数不大,声音却是真老成!” 僧人道:“侯大侠,这其中是有段因缘的。当年秦王还是世子时遭奸人陷害,误服了毒茶。老王爷张啸卿割开他的喉咙放出毒血,才得以保全性命。后来虽有国手亲施药石,令他还能说话,但声音却不似少年了。” 那姓侯的听了默然半晌,叹道:“都说王侯之家好,我看有时反倒不如寻常百姓!” “正是如此……” 李残听了两句闲话,又重新把目光投到红叶身上。 红叶挎刀而立,显得英姿飒爽,无论怎么看都是她本人无疑。李残看了很久,忽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人群突然轰的叫好。原来是秦王致辞已毕,要开始议事了。这第一议乃是将原有的七大派增加一派变为八个。新增的是关外名门天池派。 关外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多有慷慨义烈之士,但与中原往来较少,因此显得人才凋零。这次名列八大派之一,也算关外人争了口气。 当秦王问及是否有人反对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得罪整个关外。这项议题进行得相当顺利,于是第二议开始了。 这个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讨论的是如何对付“晨雾”。 “晨雾”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了。但谁也拿不出它存在的证据。若是细细算起来,不少门派都和它有几笔血帐。 第十六章 天下英雄大会(三) http://.biquxs.info/

只听驷明说道:“各位掌门、执事,‘晨雾’对江湖的危害我自不必多说。过去咱们大伙儿出于种种原因一直纵容着这个组织,追究起来,责任还是在我辈身上!所以本王提议:今后任何人发现‘晨雾’成员,一律可以格杀勿论。各派不可各自为战,须指定专人互通消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轰的一声叫起好来。习武之人中,向来不乏无事生非之徒,残忍好杀之辈。所以此议一出,立刻引来无数附和之声。 但就在一片赞成的欢呼中,有人高声喝道:“我反对!” 人们纷纷转过头去,只见说话者是个俊朗的道士,正是刘半仙。他略一拱手:“王爷、诸位!‘晨雾’就算十恶不赦,其中的成员也未必各个该死吧?见着便杀岂不是有违慈悲之道吗?” 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有人喊道:“跟那些人讲慈悲,怕是病得不轻吧?” 有人恨恨的说:“这道士肯定没有师兄弟死在‘晨雾’手上,才敢这么轻飘飘的说话!” 刘半仙道:“诸位,实不相瞒,刘某千里迢迢赶来华亭府就是为了调查‘晨雾’。在下想铲除这祸害的心和诸位没有区别!但是大丈夫在世,一举一动应有法则,若是毫无底线岂不是和‘晨雾’一样了吗?” 此言一出,八大派中有几位掌门人心中暗暗称赞,但碍于情势,谁都没有表态。 这时人群中跳出一个矮小的老者。他须发戟张,哇哇暴叫道:“你这贼道妖言惑众,莫非是‘晨雾’派来的奸细吗?” 有人认得他,低声议论道:“这是‘濮阳双鹰’中的老二涂天雄,他哥哥涂天英就死在‘晨雾’手里,只怕他不能和这道士善罢甘休。” 刘半仙道:“老英雄,我只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你何必冤枉我呢?难道与你观点不同便是奸细吗?” 涂天雄瞪着血红的双目吼道:“天下人皆欲除‘晨雾’而后快,你为他们辩护,不是奸细是什么?” 刘半仙道:“我不和你争这个,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晨雾’中有人是被裹挟的,哪怕一件恶事都没做,你也要杀他吗?” 涂天雄明知理亏,但此刻已丧失理智,喷着口沫叫道:“对!‘晨雾’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喝道:“想杀尽‘晨雾’中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迅捷无伦的飞来,直奔涂天雄胸口。涂天雄正脸红脖子粗的争论,来不及闪避,被这寒光穿胸而过,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柄厚背薄刃的单刀。 只见一条大汉缓缓步入会场:“还有谁要杀‘晨雾’的人?” 这汉子身量极高,足有九尺上下。头发乱蓬蓬的披散着,宛若雄狮的鬃毛。他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道:“我再问一遍:还有谁要杀‘晨雾’的人?”和他目光相接之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打了个寒战,一时间居然没人接茬。 大汉仰天笑道:“什么英雄大会,原来是一群狗熊!” 这句话要是再不接,“狗熊”的名号可就坐实了。只听有人拍案而起:“好狂徒,安敢小觑天下英雄?”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说话之人须发皆白,一身横肉,已经把一对铁爪抄在手里了。此人姓崔名实,人称“金刚爪”,是“内五虎”派掌门人。他平日与涂天雄关系最好,脾气又最冲,这时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大汉道:“少练嘴,咱们功夫上见高低吧。”说罢啪的一声将刀鞘扔在地上。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大汉并没拿兵刃,刚才那柄刀从别人手上夺来的。 崔实见他赤手空拳,怒火更旺,一晃双爪猱身扑了上去。 若论起治理门派,崔实这掌门人当的实在不怎么样。他越是苦心经营,“内五虎”派越一天不如一天。很多人受不了他火爆的脾气,话也不说便转投别派去了。 可论起武功来,崔实可真是一把好手。他在这对铁爪上倾注了近四十年的苦功,晨昏不辍。就是结婚的当天,也在屋外练了趟铁爪才娶妻子过门。这样勤奋的人不可能是碌碌之辈。 只见那对铁爪似猛虎的獠牙,直奔大汉咽喉而去。眼见只有一二寸时,众人都想:这下妥了。 但见大汉深吸一口气,胸脯高高隆起,突然暴雷似的一声吼。这声音如同钟磬齐鸣,震得众人脑袋嗡嗡直响。再看崔实,耳朵里流出两道血线,整个人圆睁双眼瘫软在地,蹬了两下腿便不动了。 大汉冷笑:“还有谁?” 他以一声吼震死崔实,可见功力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群雄扪心自问,任谁也没有这样的本事。若是强行出头恐怕三招都走不了就和涂天雄、崔实两位一样下场了。一时间众人竟噤若寒蝉,谁也不开口。 诚然,在场的百十来人若一拥而上,这大汉就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没用。但江湖中人最讲究“面子”二字,倚多为胜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吗? 这时金交椅上忽然站起一名低眉垂目的老僧,口诵佛号道:“敢问施主是‘晨雾’的成员吗?” 大汉道:“正是。我听说这里有人要灭掉‘晨雾’,就来凑凑热闹。”说罢一挥手,万安寺上空突然被无数铁索笼罩,几百名身穿黑衣的武士如群鸦般从天而降。那漆黑的罩袍下是细密的软铠,脸上清一色戴着银光闪闪的鬼面具,目光冰冷而坚决。 群雄震惊之余纷纷亮出兵刃,呼喝道:“跟他们拼了!” 大汉却摇了摇头:“何必两败俱伤呢?既是英雄大会,你们敢不敢和我一对一的比试?若是我输了,立刻把脑袋送给你们,决不食言。”说罢双手抱定肩膀,显得十分自负。 方才的老僧又问道:“若是我们的人输了呢?” 大汉眼中寒光一闪:“那也得留下命来。”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施主,如此说来就让贫僧见识见识你的高招吧,我不取你的性命就是。” 第十七章 天下英雄大会(四) http://.biquxs.info/

这位和尚法名慧海,乃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一身内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少林寺乃天下武功之祖,虽然当今皇帝崇道抑佛,强行拔高了道士的地位,但少林武功却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没有任何人质疑。 此刻慧海和尚站了出来,众人心中轻松了不少。 但忽然又有一人高声道:“大和尚,让我来会会这厮!”也不等慧海答应,便纵身跳到大汉跟前。 众人一瞧,原来是混元子。他方才见刘半仙不顾众人反对,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既佩服又惭愧,心道:枉我日夜修行,见识还比不上师弟,真给昆仑派丢脸。再有出头的机会我定要在群雄面前争胜才行。 刚才这大汉和众人叫板,他本想出手,但忽然想到临行前玉珠真人嘱咐自己不可鲁莽,一分神的功夫,却又被慧海占了先。 混元子肠子都悔青了。慧海和尚的武功大家都知道的,一身横练刀枪不入,世上哪儿有他打不过的人?心念至此,便按捺不住,一跃而起,抢到和尚前头。 慧海暗暗叹口气,往后退了两步。 大汉一见混元子,立刻收起傲慢之色,施礼道:“道长你好。” 混元子面含杀气:“别废话了,进招吧。” 大汉却微微一笑:“且慢,我有几句话要说。混元子,你武功很高,我很佩服。这些年来你苦练先天罡气,将内功化用到‘雪鹄’、‘凤池’两套剑法中,更是威力非凡。” 混元子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惊疑不定。这两套剑法是师父玉珠真人亲口传授给他的,除了练功时从未施展过。别说旁人,就是师兄弟也不知道,怎么这大汉会了如指掌? 他不知如何应付,索性冷冷哼一声,来个不置可否。 大汉继续道:“这两套剑法是你昆仑派的最高绝学,练成后天下无敌,只可惜你使得不对。”他眼睛望天,左手不停比划着“不对……不对……太快了,你出剑太快了。” 众人听他说,不禁哄堂大笑。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任何招式都是越快越好,三岁小孩儿都懂这道理,而大汉却说混元子的弱点在于“快”,岂能不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混元子只觉得寒毛倒立,后背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正顺着额头和腋下不住的淌。 这番话,和师父教他练功时说的一模一样。 昆仑山冠绝天下,被称作“祖龙”。这一派的武功也大开大阖,气象雄浑。但其最上乘的武功却讲究八个字,乃是:“昧爽不分,混一阴阳”。 混元子清楚的记得,师父曾指着玉虚峰对他说:“你看这山峰分阴阳两面,咱们昆仑的武功亦是如此。你能把剑用多快,就得能用多慢。到了这种境界,才算有了大成。” 然而混元子是火爆脾气,练剑时一味贪快,前二十年进境奇快,后二十年却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想矫正时,根基早已打下,却是再难更改了。 此刻这大汉于天下人面前道破他的弱点,怎能不让他心惊胆战? 大汉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说道:“你使一招‘北雁秋风’,我不躲,慢慢的刺你膻中穴;你使一招‘足乱浮云’,我还是不躲,还刺你膻中;你使‘双峰并立’、‘席卷千里’我通通不躲,就是刺你膻中穴。刺不中也不要紧,你早晚会把胸膛送到我的剑尖儿上来的!” 混元子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他眼前出现一幅画面,自己正和这大汉在雪山上交手。无论他的招式百变千幻,对手的一柄剑总是虎视眈眈的对准自己胸口。 不动千年雪,一动万山颓。 大汉慢慢的出手,顺着剑路势如破竹,长剑噗的一声穿胸而过。 混元子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大汉冷冷说道:“道长还要比试吗?我刚才说了,输的人把命留下。” 混元子面如死灰。胜负已分,的确不用再比了,没必要枉自送命。 但他的脚刚迈出半步,却直挺挺的定住了。这是天下英雄大会,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招不出便弃剑而走,颜面何存?昆仑派的声望何存? 师父交给自己参会的重任,既是荣誉,也是责任。他无论如何不能丢这个脸。罢了,我以我血荐昆仑,这一身终是要还给雪山的。 混元子转身,拔剑。 大汉恶狠狠道:“看来道长一心求死,我便遂了阁下的心。”说罢以掌作剑,凝在胸前。 混元子聚毕生真气于长剑,迅捷无比的刺出一击。大汉冷笑着递出手掌。 但就在马上要刺穿敌人胸膛的一刻,大汉猛然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跃。 混元子斗志已失,长剑咣当一声落地,人也昏迷不起。 大汉暴喝道:“谁,给我滚出来!”声音虽大,却难掩语气中的惊慌,最后一个“来”字的尾音已是颤颤巍巍的了。 他刚才分明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不躲开,自己一定会死的。 可问了一句后,连个应声的人都没有。大汉的双目在人群中不停搜索,终于落在一个佩着把单刀的断臂少年身上。 众人不明所以,还在诧异于这突如其来的仁慈。大汉背后却早湿透了,一指李残道:“你是何人?” 李残不知道大汉在问自己,他正蹑手蹑脚的绕到场子旁,扶起混元子,打算退下去。 只听大汉提高嗓音喝道:“站住!” 李残吓了一跳,回过头道:“你说我吗?” 大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少年虽然看上去根骨甚佳,但动作毛手毛脚,显然是没练过什么功夫。 但刚才那可怕的杀气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弄错了?不……不会错的。别的都能骗人,但杀气不能。它是风虎云龙,是树影云翳,总是和绝世高手同时出现。是了,一定是这少年不愿显露本领,才故意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 想到这儿,大汉冷哼一声道:“阁下武功深湛,束之高阁未免可惜,不如和我切磋切磋如何?” 这两句话相当客气,简直有点讨教的味道了。众人低声议论,都觉得大汉向这无名小卒挑战的背后定是藏着什么阴谋。 第十八章 天下英雄大会(五)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李残扮了个鬼脸儿道:“不比!” 这一下大出大汉的意外。但凡高手,无不自持身份。就算拒绝也要以合适的方式说出来。大汉是老江湖了,早准好七八种对答的言语,单等李残一接茬,便激得他不得不动手。 但万万没想到,他却来了这么一句,大汉所想尽数落空,竟一时不知如何继续接下去。 眼看李残就要背着混元子下台,若是真走了,大汉便再没由头与之较量。 但这大汉是个武痴,怎可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不禁脸色一变,脱口道:“这可由不得你,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李残却一晃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刚才明明说:若不愿意比试也不强求。我十分怕死,不愿动手还不成吗?规矩是你立下的,可不要食言哦!” 这番话说得大汉哑口无言。话中的道理本来十分粗浅,他两句便能驳倒,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如此高手居然自陈“怕死”,简直不可想象之事。 大汉惋惜的长叹:“阁下为掩人耳目竟如此自污,莫非没有一点身为武人的尊严吗……” 这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够了!四大家将,给我拿下此贼!”原来说话的是秦王驷明。 大汉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心中思忖道:我奉密令来到这大会,刚才一时技痒竟忘了主人的托付。若正事儿没办成,回去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至此,他对着驷明冷笑道:“什么四大家将,守户之犬而已。一起上吧!” 这时李残已趁乱把混元子抬到一旁,自己紧紧盯着台上。只见驷明身边的四个侍卫同时向前一跃,定定的站住,仍是组成一个方形,身姿竟是分毫不差。 红叶在右前方对其余三人道:“三位将军,小女子不才,愿打头阵,咱们切不可一拥而上,让这贼人小觑了。” 三将齐声称是,只见红叶一纵身,像只轻捷的燕子,落在大汉眼前。 众人在心里暗暗喝一声彩,就冲这一跃的功夫,没有十年苦练也下不来。 她在大汉面前如同羊羔般娇小,但气势却没差半分,高声道:“怎么比,你划下道儿来吧!” 大汉咧开大嘴笑道:“回去吧,我不打女人!” 红叶一听这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嘡一声拔出雁翎刀,挥刀便砍。大汉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边躲边说道:“小娘子,何必这么认真呢?不如咱俩找个僻静的地方比划比划如何?” 红叶大怒,把刀舞得更紧了,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但大汉仍笑嘻嘻的游鱼般在刀影中穿梭。明眼人能看出来,这女子虽然功夫不弱,却绝非大汉对手。 但二十个回合刚过,红叶忽然双手一错,雁翎刀竟分为两把,原来是对鸳鸯刀。她的招数也跟着变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邪气,身形如同幽灵般足不点地,进退间让人难窥玄机。 大汉顿时感到压力,立刻收起轻敌之心,全神贯注与红叶交手。他每一挥掌,空气中都响起沉闷的风雷声,显然内功已是登峰造极。不少人都心惊肉跳,暗自庆幸站在台上的不是自己。 但无论大汉的进攻多猛烈,就是碰不着红叶的一片衣角。她像狂风中的柳絮上下轻飏,看似岌岌可危,但狂风就是撕不碎她。 大汉越战越焦躁,猛然间一声大吼,变掌作爪,向前一探。竟是招“黑虎掏心”。 这一招源自“罗汉拳”,再常见不过。别说武林中人,就是趟子手、赶大车的也都会耍。但能把这最平凡的招数使出如此神威的恐怕只有这大汉一人。但见爪影一化为七,真如七头猛虎扑来。 但红叶却是以不变应万变,仍是身子向后平移出去。大汉双爪贴着她胸前的细甲堪堪掠过。 红叶闪身后忽然举起双刀,向大汉掷去。但这一下没有半分准头,双刀挂着风飞到大汉背后。 大汉一愣,对手没了武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立刻双爪齐出,准备一击制胜。 但只见一道残影,红叶从他面前消失了。就这么凭空,毫无道理的消失了。紧接着又鬼魅似的出现在大汉背后,接住刚才掷出的双刀。 这下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辙,红叶一抬手便将刀插入他后背。 但这大汉武功是真高,双刀刺入体内时反手握住刀刃,向外一推。这样一来,他虽受重伤,但却捡了一条命。大汉挨了这一击,几乎站不稳了,对同伙儿的黑衣人众喝道:“还不快走?” 黑衣人架起大汉,将铁索一抛钩住墙头,纵身如飞,消失在墙外。 众人生平未见如此恶斗,更没见过这么玄妙的武功。这两人的招式都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刘半仙不懂武学,却也惊出一身冷汗,连连叹道:“好功夫,好功夫!” 可李残却用低低的声音道:“师父,你听我说,这两个人在假打!” “假打?”刘半仙愣了。“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摆花架子,演给别人看。” 刘半仙顿感事关重大,轻轻摇头道:“别声张,回去再说。” 这时忽听秦王用低沉的声音下令:“大家伙儿快追,别让他们跑了!”群雄这才反应过来,各执兵刃跟了出去。 按常理来说,黑衣人共有百十来号,身法再怎么快也不可能片刻间就脱离人们的视野。 可外面半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一片淡淡的雾霭。所有人仿佛都被恐惧攫住了,他们心中都生出一个疑问:这样强大、神秘莫测的组织,自己真能与之抗衡吗? 人们回过头,只见四大家将昂首而立,像风雨不动的守护神。秦王站在他们中间,眼神里透着自信、从容。他们不由得膝盖发软,跪下来央告道:“请王爷为武林主持公道。” 驷明一抱拳:“诸位,小王愿为武林同道奉上全部心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人有了主心骨,喜形于色。若不是还要开会,简直得摆酒庆祝一番了。 驷明微笑着,儒雅而温和。忽然轻声说道:“丑陋啊……看看你们丑陋的样子吧,为了一点安全感可以随时丢弃尊严。你们只配做奴隶、做棋子,不配成为我的敌人。” 他抬眼望去,还有寥寥几个身影挺直腰板站着。在下跪的人群中是那么明显。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继续说道:“这些才是真正的勇士。但很遗憾,勇士总是早夭的。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办一个像样儿的葬礼的。” 他的嘴唇一张一翕,却没发出半点儿声音。原来这些话是在心中说出的。 第十九章 晨雾 http://.biquxs.info/

天下英雄大会被打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惊叹于“晨雾”的狂悖,有人暗中佩服这伙儿人的胆量。然而一点认识是相同的,那便是它的强大毋庸置疑。且不说那个大汉,就是那些黑衣门徒,也各个看起来武功不凡。更别提其进退如神,号令严明,天下没有哪个门派能做到这一点。 之前刘半仙对驷明的政策提出异议时,还有不少人暗中支持。但经此一役后,大家的心思全统一了。那就是:为除掉“晨雾”,人人可以不择手段。没办法,谁让它这么强呢? 刘半仙自然成了会场上最不受欢迎的人,无论谁发言,总会含沙射影的讥讽他几句。恰好此时混元子因急火攻心而一病不起,刘半仙索性不去什么大会了,留在客栈里专心致志的照顾他三哥。 那些名贵的红木家具都被撤走了,店家脸上也失去了那种特别的恭敬。你不能小看在华亭府开店的人,他们的消息灵着呢。 刘半仙坐在床边,给混元子喂了汤药。三哥的病越来越严重,还发了高烧。雪继续下着,被人马一踏,化作肮脏的烂泥,映着阴霾的天空,让人说不出的压抑。 李残拿了块热毛巾递给刘半仙,问道:“师父,三伯怎么样了?” “还是不见好。”刘半仙叹了口气“大夫说这是急火攻心。他就是把胜负看得太重了。哦,对了,你去把窗户关上。” 李残插好窗户,屋子里安静下来。刘半仙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会上那两人假打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是比划,却不是真比武。最后红叶刺那一刀也是估计好了力道,绝不会致命。” “但我瞧那身手可是够险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残歪着头想了想:“嗯……他们没有杀气。” “杀气?” “对。师父,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人们哪怕只是切磋武功,只要存了分胜负的念头就一定会有杀气。但他俩不同,一丝一毫杀气都没有。” “这就有意思了……”刘半仙拈着胡须眯起眼睛:“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他们是一伙儿的。出了这件事,参会的众掌门肯定会倚重秦王。就是奉他为武林至尊,请他扫平‘晨雾’,也毫不稀奇。这样一来,获利的只有王爷一人……” 他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 “他十年前能够为了争位而杀人灭口,今天布下这样的局就毫不稀奇了。看来‘晨雾’根本就是他立的靶子,目的就是夺取江湖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师父!”李残突然问道:“驷明都已经是王爷了,还争着江湖至尊做什么?莫非还能比当王爷更过瘾吗?” 刘半仙苦笑道:“王爷固然是位高权重,但上面还有皇帝。而江湖至尊则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人,可以掌控无数人的生杀大权。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真就比做王爷更过瘾。天下多少英雄豪杰、风流才子,只要一碰上个‘权’字,就会立刻变得贪鄙无度、面目可憎。这道理你现在还不懂……” 这时混元子突然咳嗽起来,刘半仙一惊道:“三哥!”边说边把手搭在他额前。这一碰之下,仿佛摸到块火炭。他脸色剧变:“徒弟,快去请郎中。” 李残飞也似地出门去,片刻间就拉过来一个老郎中,二话不说便开始诊治。 他诊了诊脉,又拔开混元子的嘴瞧了瞧嗓子。不置态度的“嗯”了一声。 刘半仙从大夫脸上看不出任何名堂,焦急的问道:“老先生,请问我师兄怎么样了?” 郎中道:“前边的大夫诊得没错,就是急火攻心。但这会儿却加重了。唔……不知道你们舍不舍得花银子?” 刘半仙忙点头道:“当然舍得!” “那好。”郎中刷刷点点,开下药方递给他。“按这上面抓药,碾碎了搓成丸子,裹以蜂蜜口服,三天内便可痊愈。不过——这些药材可不便宜。” 刘半仙连连称谢,会了诊金、送走郎中后,给李残拿了锭十两大银道:“你快去抓药,不可耽搁。” 李残答应一声便上街了。但是,连跑了六家药铺,方子上的药却始终短了牛黄、麝香两味,怎么也抓不全。 到了第七家,伙计一看方子便道:“别的都有,只是没有牛黄和麝香。” 李残问道:“敢问小哥,我跑了好几家了,为什么都没有这两味药呢?” 伙计道:“我看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们华亭府的事儿。这几日开天下英雄大会,最名贵的药材都被秦王府的人买走了,说是给参会的掌门炼金丹作赠礼用的。” 李残的心一凉,问道:“他们不会全都给炼了吧?” 伙计一摇头:“那怎么会呢?府上的总管、执事,谁不得克扣点?您若是肯花钱,就到万安寺走一趟,肯定能求到些。” 李残千恩万谢。出了药铺,想道:“我何不直接去万安寺?师父不愿见那些人,我去讨药也可免得他尴尬。”想到这儿他便没回客栈,奔会场去了。 到寺院时天已经黑了。两名亲兵把刀一叉道:“今日大会已结束,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李残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绕到后面院墙,一纵身便跃进去。寺院里黑洞洞的,只有风灯发出微弱的光。白天这里坐满了人,还不觉得怎样。晚上人一走,便忽然空旷得可怕。 李残打了个寒颤,摸着墙根往前走。他本想找个管事的打听下情况,可这院落一间套一间,层层叠叠,走廊又蜿蜒迂回,他竟然在寺院中迷了路。 李残急得满头大汗,靠在座假山旁休息,心想着只有跳到高处看看了。但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道:“这里不会不安全吧?” 另一人道:“王爷请放心。属下在寺院中布下了奇门遁甲之阵,谁也别想闯进来。” 李残心中一惊,这两人一个是秦王驷明,另一个则分明是白天的大汉。 第二十章 驷明的野心 http://.biquxs.info/

李残当即屏住呼吸,伏下身子。只见月光映得两人的身影长长的,大汉忽然回头道:“王爷,好像有动静!” 李残一惊,心跳得打鼓一般。但过了一会儿,大汉却又说道:“王爷恕罪,是属下鲁莽了……什么也没有。” 驷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快:“如此疑神疑鬼,以后还怎么办差?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会做事。我问你,白天你为何要与那小子纠缠不休,险些坏了我计划!” 李残心中一动,“那个小子”莫非指的是自己? 大汉唯唯连声道:“王爷容禀,属下确实不该节外生枝。但那个独臂小子的武功极高,我怕他在关键时刻搅局,所以才提前向他挑战。目前看来此人武功虽高却不愿轻易显露,似乎暂时于计划无碍。但其到底是敌是友,可就很难说了……” 驷明不屑的哼了一声:“够了。你们这些下人,别的本事没有,推起责任来倒各个精通。我且问你,一个黄口孺子能有什么本事?他武功再高,高得过混元子吗?” 大汉沉默片刻道:“王爷,属下以自己的名号‘海啸’发誓,此人武功别说高过混元子,就是我们‘四灾’加在一块儿也难当他的雷霆一击。” “什么!”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李残心中暗想:“这大汉定是怕被责罚才把我吹得这么厉害。只是不知他口中的‘四灾’是什么人?” 忽听驷明说道:“世上竟会有如此强大之人?我不信。” 大汉道:“王爷,此事千真万确。倒是那个自称他师父的道人,脚步虚浮,神形涣散,一看便知是平庸之辈。” 驷明道:“按你的想法,那道人只是幌子,实际上幕后主使是那断臂少年?” “正是!” 驷明沉吟片刻道:“‘海啸’听令,本王命你即刻去调查那少年的身世,查清后回来复命。” “是!” 只见地上影子一晃,大汉便不见了。 驷明喃喃自语道:“独臂少年……十年前就有个独臂人处处妨碍我,还好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奇怪了,这世上的独臂人怎么如此多?” 这时亭子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王爷!” 李残顺着声音一望,竟是红叶。她褪去了盔甲,换上一袭白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素雅,仿佛仙子一般。 驷明点了点头:“你来了,今天辛苦你了。” 红叶飘飘下拜道:“妾身为了王爷,就是千难万险也不嫌辛苦。” 李残本来就觉得红叶有些奇怪,此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红叶只和他相处了不长的时间,但给他带来震撼却是空前的。那他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成年女子,况且那女子风情万种,美得惊心动魄。 但现在的红叶虽然仍旧很美,却不是当时的气质。她有几分脱俗,有几分飘逸。若说那时的她像一团火,现在则是一块冰。就连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清丽的,不沾人间烟火的。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她和驷明站在一起,身上涌现出一股极不协调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强烈,但究竟是什么,李残却一时参不透。 只听驷明笑道:“说得好!不过我怎忍心让你多受苦?忙完了这一阵子咱们就回王府,你看如何。”边说着,边伸出手臂去搂红叶的腰。 红叶却将他的手轻轻一推,幽幽叹道:“我不爱回去。夫人讨厌我,总爱给我难堪。我情愿永远和你在外漂泊才好。” 驷明道:“真是孩子话。到时我给你安一外宅,你别再见她就是了。” 没想到红叶不仅没有喜悦之色,反而更忧郁了。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总要躲着她?王爷,你位高权重,怎么连这点事的主都做不了? 还有,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四灾里的那个叫地裂的家伙,总是色眯眯的盯着我,跟我开些不三不四的玩笑。您怎么不仅不惩处,反而还升他的官? 莫非……莫非您开始嫌弃妾身了不成?” 驷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恨恨道:“我早晚要让他知道我的手段!” 说罢他抱住红叶的肩膀,柔声道:“我并非不在意你,只是目前这个‘地裂’对我有用,我的很多大事要靠他去办。你放心,等有朝一日我做了皇帝,定封你为贵妃,永不受别人的气。” 李残听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暗自思忖道:“师父只以为他要当武林霸主,没想到居然是要做皇帝!这野心真是比天还大,我可得赶紧告诉师父!” 想到这儿,他便要离去,没想到红叶嫣然一笑,忽然倒在驷明怀里,撒娇道:“等你做了皇帝,我都老了!” 李残一激灵,忽然间福至心灵,暗道一声:是了! 他终于明白这种不协调感源自何处了。其实答案再简单不过,就是年龄。 他在凌云洞练刀十载,时光在除了他的所有人身上公平的留下了印记。驷明不再是个年轻人了,他唇边长出了胡须,脸型也变得方正。 但红叶却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人可以容颜常驻,道士们便不用整天打坐炼丹,秦始皇也不用派大船到海外寻找仙人了。 唯一的答案便是:这女子根本不是红叶,而是一个长相酷似红叶的人。 那么她们的相貌为何如此相像?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这女子一身诡异的武功是从哪儿学的? 刚刚理清的思绪又乱了。 李残又听一会儿两人说话,剩下的无非是些风花雪月之事,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便蹑手蹑脚的在假山的掩护下溜了。 李残本想尽快离开万安寺,但转了半晌还是院子套院子,仿佛一步也没动过。他心中一沉,忽然想起海啸说的话:万安寺被奇门遁甲之术笼罩,进不来也出不去。 其实破解这种迷局很容易,只要跳到高处就能认清出路。但寺院中一定潜伏着不少暗哨,那样一来岂不是做了人家的靶子?李残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禁没了主意。 第二十一章 地宫奇遇 http://.biquxs.info/

正仿徨无计时,李残忽然感到有两个人盯上了自己。他们放轻脚步,压低呼吸,但在李残耳朵里,却跟骑着匹快马在青石板路上狂奔没任何区别。 他用余光一瞄,是白天出现过的黑衣人,他们果然还盘踞在万安寺。李残心念转动,甩掉他们再容易不过,但那样恐怕会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查到“晨雾”的线索就难了。 如果换成是师父会怎么办呢?他虽然有时做事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总能迸发出惊人的智慧。如果是他,一定会混入敌人内部,然后揭开整个黑幕。 想到这儿,李残下定决心,边悄悄把单刀藏进断臂的衣袖里,边故意大声道:“真是晦气,我只想买几味药,怎么就迷路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黑衣人不声不响的摸到他背后,李残装作呆头呆脑的样子拿出药方,对着灯笼翻来翻去。 后面两人一对眼神,突然出手,一掌砍在李残脖颈上。这下和挠痒痒差不多,李残却十分配合的闭上眼睛,往地上一倒。 只听一人说道:“大哥,这小子不是混元子的师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另一人道:“我先瞧瞧。”说罢拾起药方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听说昆仑派那牛鼻子病了,估计这厮是给他求药来的。” “那眼下怎么办?” 年纪稍大的黑衣人想了片刻道:“无名小卒而已,直接关起来吧。等大会开完一杀了事。还有两天,咱们可千万不能暴露行踪。” “好,这就动手!” 两人似乎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也或许是觉得李残一个残疾人,没什么好怕的。他们直接把他扔到一口黑咕隆咚的箱子里,又咔哒一声上了锁。 李残在里面气闷不已,几乎快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箱子慢慢动起来,似乎有人在抬着走。李残心想:我从小到大没做过轿子,这几天却连着做了两次,只是一次比一次糟糕。上次和师父挤在一起,手脚便施展不开;这次不仅空间狭小,更是十分压抑。看来自己就是天生没有坐轿的命。 这时忽然咕咚一声,李残身体一震,感觉像是被放到一个能活动的东西上。李残猜想似乎是马车。果不其然,片刻后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马车开动了。 他努力记下感官捕捉到的一切信息。马蹄声很小,说明走的是土路而非官道;车子并不颠簸,说明这路修缮的相当完好…… 过了许久,马车的速度突然快起来,周围有哗啦啦的响声,似乎在野外飞驰。李残的心跟着慌乱起来,不知它要把自己带往何处。 不过即使是地狱,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因为在这狭小的空间,他无法拔刀,也就打不开这沉重的铁箱。 他突然后悔起来,是他自己主动陷入到这可悲的境遇中的。 这时空气忽然变得潮湿,到处是泥土的味道。四周响起嘈杂的叮叮咚咚声。李残大惊,不会真的要活埋自己吧? 然而事实证明他无需担心,因为箱子被打开了。李残赶忙闭上眼睛。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抬起,毫不客气的向前一扔。李残偷眼瞧了瞧,似乎是间狭小的牢房。 等人走了,他才完全睁开眼,却一下被面前的景象震惊了。 隔着铁笼望去,这是一座深邃又宛如城市般错综复杂的地宫。街道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酒肆商行一应俱全,地面上有的这里都有。每隔十步,路旁便放着灯台,照得整个地宫灯火通明。 李残不禁自言自语:“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忽听背后一个古怪的声音道:“不是做梦,但却比做噩梦还难受!” 李残猛一回头,只见牢房的角落里还有个人,只是刚才自己太过激动,没注意到他。 这人身高不满五尺,手脚上都戴着镣铐。李残仔细的打量他几眼,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鼻头却又大又红,再配上一圈稀稀拉拉的胡须,仿佛一只成了精的鼹鼠。 这人横了李残一眼,没好气的道:“笑什么笑?爹娘给了这副长相,又不是我的错,有什么好笑的?” 李残以前也经常受人奚落,深知这滋味不好受,便立刻抱拳道:“这位先生,是我不对,小的给您道歉了!” 怪人见他态度恭敬,便说道:“算啦算啦,也不怪你。我叫晏舒,你叫我晏大哥就好!” 李残心想:还是鼹鼠!但这回他可没流露出来,强忍着笑说道:“在下李残,见过晏大哥。” 晏舒点点头,问道:“小李,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李残虽和他同处囹圄,并且此人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装作浑浑噩噩的样子道:“我三伯病了,我到万安寺求药,没想到来了两个人把我绑了。晏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我三伯还病着呢,让人好担心!” 晏舒不答,一拍大腿道:“万安寺?莫非现在正在开天下英雄大会?” “是啊?这么大的事您不知道吗?” 晏舒颓然坐下:“三年了……原来我已经被关了三年……看来有生之年是别想再出去了。鬟儿,你长什么样爹爹都不知道,爹对不起你呀!”说罢不禁悲从中来,居然流下了眼泪。 李残忙问道:“晏大哥,你说三年……是什么意思?” 晏舒抹了抹眼睛:“小兄弟,你三伯的药是买不成了,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你还是想开些吧!” 李残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晏舒一指外面:“你不知道,这里是‘晨雾’的老巢,就是铁打的金刚也逃不出去。” 李残一惊:“‘晨雾’的老巢?” “不错。‘晨雾’来去无踪的原因就在于此。别人追了半天,他们只要往地下一钻便销声匿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华亭府中有三成百姓都是‘晨雾’的探子,片刻不停的收集着对其不利的消息。这哪儿是天下英雄大会?分明是铲除异己大会!” 第二十二章 地宫奇遇(二) http://.biquxs.info/

晏舒边说着边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弄得锁链哗啦啦响。李残好奇的问道:“晏大哥,您又是怎么进来的?” 晏舒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是在上次英雄大会被抓的。唔……你可听过‘天工派’的名号?” 李残摇了摇头。 晏舒继续道:“那也难怪,我这一派向来低调,你没听过也不能算孤陋寡闻。况且我们不做打打杀杀的事情,平时只干些修桥补路、盖房围墙的营生,跟江湖中人大不一样。” 李残道:“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晨雾’还要抓你?” 晏舒叹息道:“小兄弟,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三年前的一天,当我收到一张金灿灿的帖子,霉运就缠上我了。那是天下英雄大会的请柬。 我本非江湖中人,无意掺和他们的事,况且当时我孩子刚出生,使我更不愿离家远行。 但我浑家看了帖子,对我说道:‘秦王有请,是给你比天还大的脸面,你怎敢不要?’我一时耳朵软,就听了她的话。 唉……兄弟,你千万切记,无论什么事,都不能相信妇道人家胡说!” 李残忍着笑点点头:“大哥,我记住了!” 晏舒继续道:“我雇一辆大车来到华亭府。好家伙,脚还没落地呢,就跑来一帮人接我。又是八抬大轿,又是鸣锣开道,弄得好不威风。我心想秦王这人可是真不错,如此礼贤下士,快赶上三国时的刘玄德了。但那会开得真是又臭又长,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讲的些什么。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回家了。 但万万没想到,王爷却找到我。他又送金子又送银子,就是不说要我干什么。后来我绷不住了,对他道:‘千岁爷,小的是个直性子,有话便直说了。您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十分感激。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您开口,否则这些金银我可不敢收。’ 他一听笑了,对我说:‘真是快人快语。我眼下的确有件事要你帮忙。’说罢拿出一张残缺的设计图来,问我:‘你能不能重新修复这图纸上的东西?’ 我细细看来,吓了一跳。原来那是一张地宫的图纸。” 李残问道:“莫非就是造这里的设计图?” 晏舒道:“也可以这么说。但那只是原图,很多细节都不完备。我是做工的人,见到这种东西本来就技痒,再加上他们给我那些好处费,不干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答应试试。便把门一关,开始闷头工作。可我整整画了七天,却越来越害怕。” 李残忙问:“怎么了?” 晏舒打了个寒噤:“因为这不仅是地宫,更是一个巨大的战争要塞。 据我估计,那残篇极可能来自《墨子》中遗失的部分。墨子他老人家乃是工匠行当的半个祖师爷,所设计的机关曾在战国争雄时大显神威。 这种设计本是为了让小国有效抵抗大国侵略所用,地宫中四通八达,设有上百个出口,可以让一整支军队出其不意的偷袭敌人后方。 再加上其间密布陷阱机关,就算敌人以数倍兵力强攻也是有来无回,若再佐以食物、水源,一座地宫便可战守数年不败。 我当时就犯嘀咕了:这种东西,他一个王爷造出来做什么?莫非要造反不成?” 李残心想:你还真猜对了,驷明就是这么打算的。 晏舒继续说道:“我当时方寸大乱,做了个最蠢的决定,把图纸直接还给秦王,并告诉他我不干了。” 李残惊呼道:“这可不好!你看了他的图纸,只怕他要杀人灭口!” 晏舒叹道:“可不是吗!你一个小孩儿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我当时偏偏不懂。果不其然我被抓起来了。不过灭口也不至于,因为图还没画完,他们还用得着我。 这帮人软磨硬泡诱我就范,我也曾想过啥也不管,干完这事便回家。不过仔细想想,秦王这架势肯定是奔着打仗去的,而一打仗就要死人,那我不是成了他的帮凶吗? 我师父曾教我,一身本事要造福于人,不可用来助纣为虐。我虽不是什么大侠,却也不愿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李残道:“然后晏大哥你就被关到现在?” 晏舒道:“这中间还有段插曲。晨雾的人见我死活不从,居然找来我师弟……” “你还有师弟吗?” “嗯。”晏舒点点头“我们二人并称为‘天工双鼠’。我叫‘铁臂鼠’,他叫‘裂地鼠’。他那人虽然聪明却心术不正,早年间就被撵出师门了。 当时他假装来看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说什么那图是祖师爷的遗物,若不复原出来实属可惜。我信了他的鬼话,便将一部分细节与他说了,没想到他转头就去找秦王邀功,还做了‘四灾’中的老二……” 李残忙问:“晏大哥,‘四灾’究竟是什么人?” 晏舒道:“那是晨雾中的四个首领,分别叫做‘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李残道:“您师弟是‘地裂’;我之前见到一个大汉,自称是‘海啸’。却不知剩下两个长什么样子?” 晏舒道:“‘山呼’擅长易容,本身是个挺单薄的瘦子。至于‘天崩’,除了秦王,没人见过他。” 李残点点头,望着外面的街道,忽然问道:“晏大哥,你说这地宫是三年前才开始动工,怎么会建得如此之快?这么大的工程就算有千把来人也得干上十年吧?” 晏舒苦笑道:“都是我那师弟干的好事。他有一项异于常人的本领,就是可以驱策老鼠。无论多少,成千上万都可以。这地宫是老鼠活生生啃出来的!” 李残望了望宏伟的街道,又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不禁头皮发麻。 晏舒叹了口气:“小李呀,咱们是出不去了,不如静下心来钻研土木之术如何?就当是打发时间吧!” 李残问道:“你不想逃跑吗?” 晏舒一抖手上的镣铐:“怎么跑?我在这儿关了三年,各种法子都想尽了,可无论如何都要先打开铁锁,拷着双手我什么都干不了。” 李残笑道:“还好我带了刀进来!” 第二十三章 地宫奇遇(三) http://.biquxs.info/

晏舒大惊:“什么?你带了刀?” 李残点点头,从袖子里扽出单刀。 晏舒大喜道:“太好了,这回可有指望了!虽然是把破刀,但可以慢慢磨成工具的形状。我估计有个三五年咱们就能越狱了!” 李残道:“哪儿等得了那么久?大哥你把手张开,往后站站。” 晏舒疑惑道:“你想把锁链砍开?小朋友,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我一摸就知道,这链子是精钢铸的,你那把刀碰一下就得卷了刃。咱们还是想想如何把它改成工具要紧……” 但话未说完,他只觉得一阵冷风掠过。李残似乎没动,刀已还鞘。而镣铐上忽然裂开两道亮晶晶的细纹。 晏舒轻轻一掰,铁链断开,落在地上。 他呆呆的道:“老天爷,我不是做梦吧?” 李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晏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晏舒边活动手腕边重新打量着李残:“你到底是什么人?算了……和我没关系,既然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俺老晏舍命也要把你从这地宫里弄出去。” 李残一按刀道:“大哥,要不要我把这铁笼也砍了?” 晏舒连忙摆手:“兄弟不可鲁莽!你听我说,咱们现在待的地方是牢房区。这里除了每天狱卒来送一次饭,平时极少有人光顾。你这么闯出去若惊动守卫反而不美,不如咱们挖地道逃走,等别人发现时也追不上咱了。” 李残道:“这办法好是好,但我这刀虽能削金断玉,挖土却不怎么行。” 晏舒得意的一笑:“兄弟,你忘了,我外号叫‘铁臂鼠’。若没点真才实学怎敢夸这海口?”说罢平伸出双手。李残一看,只见他骨节极其粗大,指甲如同铠甲般又厚又硬。 晏舒道:“愚兄我挖土打洞全靠一双手臂,只是许久不用,不知是不是生疏了。兄弟,你盯着点外头,我来开路!” 李残称了声是,便站到牢房门口盯梢。只听背后沙沙作响,约莫半个时辰后,晏舒轻轻唤道:“小李,快来!” 李残过去一看,晏舒已经打好了一个尺许宽的圆洞,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多深。 晏舒道:“你切记要跟紧我,否则余土回填便把你活埋了!” 李残吓了一跳,赶忙答应,两人便一前一后钻进洞里。只见晏舒真如同鱼入大海,双手上下翻飞,片刻不停。他每挖一寸,身子便往前进一分,速度居然不比走路慢多少。 李残在他身后只感觉泥土石块劈头盖脸砸来,但生怕被活埋,是以紧紧跟在后面。 过了许久,晏舒忽然停下来,侧着头仔细听了听动静,然后压低声音道:“我计算的不错,这里有水声,应该是排水口。容我上去看看。”说罢用力刨了几下,碰到一块青石板。他小心翼翼的将石板挪开,爬了出去。 李残在洞里等着,但半天不见他回来,心中越发不安。便也爬了上去。四周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馊味儿,说不出的难闻。李残一看,原来是堆积如山的旧衣服。晏舒正坐在一堆衣服中长吁短叹。 李残问道:“晏大哥,怎么啦?” 晏舒扯着自己稀疏的胡子,懊恼道:“错了,全错了!” “什么错了?” “唉……”晏舒叹口气,一指周围道:“按我的推算,这里本应是排水口,咱们再顺着水流挖两三里便可脱困。但没想到这儿居然是洗衣房。定是我师弟将图纸改过了。我真后悔,怎么就把底交给他了!” 李残安慰道:“我看就算是洗衣房也不要紧,咱们再找出路就是了。” 晏舒摇摇头:“你不懂。这地宫错综复杂,暗道极多,稍有不慎就会送命。咱二人能活着到这儿已是奇迹,要说出去那真是难于登天。唉……再过上半天,狱卒就会去送饭。到时咱们可成了瓮中之鳖了” 李残道:“若是咱们硬闯出去呢?” 晏舒看了他一眼:“兄弟,我知道你武功厉害,又有宝刀。但这地宫中有成千上万人,你也打得过吗?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躲一时是一时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吱呀一声响,原来洗衣间的门开了,进来个女仆,恰好望见他两人。 晏舒反应极快,一步窜上去按住她的嘴,低声威胁:“不许叫!敢出声就拧断你的脖子!” 女仆突然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嘴,吓得几乎虚脱,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晏舒道:“很好。下面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被我发现撒谎,爷爷还是会要了你的小命!” 晏舒本来为人敦厚,但在生死关头,却无端的变得有些凶横。只见女仆又点点头,晏舒便移开了手掌。 他刚要问话,忽听李残“啊”的一声惊呼。 “芷儿,你是芷儿?” 女仆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芷儿,真的是你!我是李残,你丑八怪哥哥啊!” “丑八怪?”芷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不会的!”李残兴奋的嚷嚷:“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带你去钓鱼,钓了满满一篓又全都放了!还有,平时你最爱偷吃我做的菜,有一次你把烤乳猪的头全吃了,还挨了你爹一顿打……” 芷儿惊奇的睁大眼睛。这语气,神态,的的确确就是李残,眉目之间也有三分相似,但一个人变化再大也不可能把一条断腿变成好的。 李残看出她的疑惑,说道:“我现在这样子令有一番奇遇,以后再慢慢给你讲吧。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就是李残啊!” 芷儿闭上眼睛听他说话,许久后睁开道:“没错,你就是丑八怪。不用问为什么,能让我无条件相信的只有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记得你!” 李残上去抓住她的手道:“太好了芷儿!你不知道,我可担心你了!” 芷儿却忽然将手挣脱,背过身子整了整鬓边的头发。 “你既然担心怎么不来找我?” 李残解释道:“你不知道,我骑着小白跑进一座山谷,那里面有个名叫灵珠子的小孩儿……” 芷儿突然打断他:“你知不知道,我爹死了!” 李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空气中一阵难熬的沉默。 忽然芷儿哽咽着说道:“我偷了白马,我爹却说是他偷的。张啸卿命人把他打死了。是……是我害了他!” 李残摇着头:“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边说着,大滴的眼泪滚出眼眶。 第二十四章 地宫奇遇(四) http://.biquxs.info/

养马的陈老伯对于李残来讲无异于至亲,这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竟使得他痛哭起来,芷儿被触动伤心事,也不停垂泪。 晏舒心中暗暗着急,咳嗽几声道:“李兄弟,还有这位姑娘,不是我老晏不近人情,只是现在事情紧迫,先逃生要紧。若是你们把性命都送了,岂不是更对不起那位亲人?” 李残强忍悲痛,止住哭泣道:“晏大哥说得有理。芷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芷儿擦了擦眼泪道:“我爹被害后,他们要把我也逐出去,驷明却收留了我。我本以为他是好人,没想到他是有意收容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儿,然后全部发配地宫里当奴隶。我已经受够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李残激动攥紧了拳头:“芷儿,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晏舒忽然问道:“姑娘,你知不知道哪里放着一张看管得特别严实的图纸?” 芷儿摇摇头:“我长年累月就是洗衣服、做粗活。有好几次虽然也想逃跑,但这儿的路和迷宫一样,没人指点根本出不去。以前有两个女工受不了虐待跑了,等被带回来时已经成了死人……她们是被饿死的。” 晏舒一皱眉:“这就难办了……莫非咱们也要困死在这儿不成?” “那却也未必……”芷儿犹豫道:“我们下人中流传着一个逃出去的办法,只是没人试过,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晏舒和李残齐声道:“快说来听听!” 芷儿道:“据说这地宫是由一个代号‘地裂’的人建造的。” 晏舒道:“不错,他是我师弟。” “是吗?那太好了,起码说明传闻比较可信。”芷儿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家都说他生性多疑,怕驷明活埋他,所以修建之时给自己留了条特殊的通道。谁若是能找到那条路,就可以逃出去!” 听到这儿,晏舒的眼睛亮了,拍手大叫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儿都忘了!”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过了半天才解释道:“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会接到些冥活儿。” 李残问:“冥活儿是什么意思?” 晏舒道:“就是给死人盖墓穴。但是,当王公大臣找上你的时候可要小心了。这帮人一怕墓室被盗,二为找人殉葬,所以在墓成之日往往有将建造者活埋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们只要做地下工程,就一定会在隐秘之处留个暗道以防万一。我师弟是出了名的狡狯,不可能没有这一手的!可是……”他脸上又显出迟疑之色,“却不知我师弟把那暗道开在哪里了。” 三人又陷入沉默,事情就是这样,即使你知道密道的存在,不知道在哪儿也是白费。 这时角落忽然里传来吱吱的声音,原来是一只老鼠跑了到衣服堆上面。芷儿恨恨的捡起块石头朝它丢去,道:“这些老鼠打不得骂不得,真让人恶心!” 原来“地裂”能有今天全凭借老鼠之力,所以他私自下令,禁止地宫中灭鼠,使人们苦不堪言。 晏舒紧紧盯着老鼠,忽然跳起来叫道:“我知道密道在哪儿了!” 两人吓了一跳,李残道:“晏大哥你先别激动,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 晏舒道:“我师弟平生遭人鄙视,因此不相信任何人,他信得过的只有老鼠。所以他以性命相托的一定是鼠道。只要跟住这些老鼠,我们就能走出去!” 李残问道:“老鼠那么小,咱们怎能跟住它?” 晏舒道:“是的,所以还得有帮手。我们需要一只猫。” “一只猫?” “是的。只有天老鼠的敌才能死死跟住它们。只要有一只猫,咱们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但是……要到哪儿去找猫呢?” 芷儿想了想,忽然道:“我倒知道这地宫中有一只。” 晏舒忙问:“它在哪儿?” 芷儿道:“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她叫雨寒,是红叶的妹妹。” 李残一惊:“这个雨寒是不是和红叶夫人长得特别像?” 芷儿点点头:“没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见过她?” 李残苦笑道:“我被抓进来之前还偷听她和驷明说话来的……” 芷儿一拍脑袋:“太好了,那说明她不在房间里,咱们偷猫就更容易了。你们听我说,那只猫名叫‘雪团’,是雨寒的宠物。我喂过它吃的,也许能直接抱走它。但首先咱们得进入到雨寒的闺房,我还好说,只是你们两个男人有些难办。” 李残四下扫了一眼,灵机一动:“这儿不是有这么多旧衣服吗?我们就扮成下人混进去如何?” 芷儿道:“走在街上还行,但仍是进不了闺房。若我一个人抓不住那猫儿可就糟糕了!” 李残哈哈一笑:“我和晏大哥不扮别的,就装作给猫看病的兽医。大夫进屋问诊岂不合情合理?”他和刘半仙相处久了,不禁学了些随机应变的本事,此刻用起来竟是得心应手。 芷儿拍手道:“这法子好!”说罢给两人挑了郎中的衣服换上。两人刚挖完洞,灰头土脸的。但好在扮的是兽医,整天在槽厩之间忙活也说得过去。 三人走上街,但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王府的亲兵和黑衣门徒各成队伍并行不悖。芷儿望着远处一座吊在空中的阁楼,低声道:“那里就是雨寒的住处,你们跟我来。” 三人低着头往前走,恨不得立刻飞过去。他们一步一挨,简直比走钢丝还揪心。到楼下时,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却忽听背后有人喝道:“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李残和晏舒惊出一身冷汗,半个字也说不出。芷儿还算镇定,回头一看是个胡子拉碴的亲兵,于是飘飘下拜道:“赵大哥,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洗衣房的陈芷儿啊。” 亲兵道:“我知道你,我问的是他俩!” 芷儿强笑道:“他们是……是兽医,给雪团看病的。” “兽医?”亲兵上下打量着两人,忽然问李残道:“你倒说说,给畜生看病都有哪些关键?告诉你,我爹就是兽医,休息蒙我!” 第二十五章 地宫奇遇(五) http://.biquxs.info/

李残这兽医本是西贝货,给牲口看病更是门都摸不着,他一时着急,额头上竟冒了汗。亲兵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更生疑心,手按在刀上道:“你到底是何人?快说!” 李残被他一吼,却反而镇定下来,鞠了个躬道:“大爷,小的虽是兽医,却不管治病。而是专司给雪主子调理膳食,配置口粮的。” 亲兵疑惑的问:“猫还要专门有人做饭?” 李残一挺胸脯:“那当然了。不是小人说嘴,若没有我的手艺,雪主子哪儿来这么漂亮的毛色?那么活泼的体态?” 他说这话的确有些根据,所以并不心虚。过去在秦王府时,张啸卿偶尔便会心血来潮,让他们这些下人烧菜给豢养的动物吃。那可真是山珍海味进了狗肚子里。 这雨寒是个女子,对宠物肯定更加娇惯,因此李残才敢放开胆子胡说。 亲兵果然有些懵了,问道:“那你倒说说有什么名堂?” 说起做菜,李残可真是能给他讲上三天。当即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的扯了一通。 亲兵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还要当差。你们过去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还边想:这些王爷、小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连喂猫都这么穷讲究,简直岂有此理! 三人长吁一口气,立即钻进小楼,只见雕梁画栋,果然气派非凡。奇的是四周还掩映着些翠竹绿柳,显得格外雅致。地下本是寸草不生之所,想来这些都是驷明用“一骑红尘妃子笑”之法,弄来讨美人欢心的。 芷儿给两人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准备,然后轻声唤道:“雪团,雪团!” 只听闺房里传来弱弱的“喵”的一声,似乎在回应芷儿。门边闪出一只雪白的猫儿来。这猫真漂亮,通体没半根杂毛,一双碧眼中好似结着千年寒冰。它体态柔美,却暗藏剽勇,一扑一纵状若猛虎,顾盼间威风凛然。 芷儿张开双手道:“雪团,到这儿来!” 猫儿往前走了几步,却猛然看见李残和晏舒,立刻停住脚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芷儿像哄小孩子般说道:“他们呀,不是坏人。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但不管她怎么哄,猫儿就是不进一步,反而警惕之心更重。晏舒顿时焦躁起来,心想这得磨蹭到什么时候?于是大手一张:“让我来!”便要强捉。 没想到那猫儿纵身跃起,晏舒扑了个空。猫儿凌空一摆身,轻轻落在他胳膊上,张嘴便咬下去。 晏舒疼得哇哇大叫,猛一甩手。猫儿乘势稳稳的落在对面,虎视眈眈盯着三人。李残一看,知道只能动粗了,猱身来抓它。猫儿足不点地,腾的飞起,竟隐隐有武林高手的风范。它挥出双爪来拍李残,又仿佛双刀的路数。李残一愣,伸出二指作单刀,竟然与那猫交战起来。 猫儿虽厉害,却始终只是畜生,怎能敌得过李残的神妙刀法?一个照面刚过,立刻败下阵来。猫儿知道遇上劲敌,夹着尾巴嗖一声钻进闺房。 李残迈步就追,没想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叱:“什么人在外面闹?” 三人这一惊真非同小可。他们原本算准了阁中无人,才敢大胆行事。此刻忽然冒出个人来,真让他们措手不及。 芷儿连忙对两人一使眼色,跪下道:“奴婢不知贵人在此,冲撞之处企望恕罪!” 一个女子抱着雪团缓步走出,正是红叶的妹妹雨寒。李残在英雄大会上和她照过面,此刻怕她认出来,把头压得更低了。 雨寒道:“原来是芷儿啊,你们干什么弄这么大动静?这两人是谁?” 芷儿早已汗流浃背,但此刻只能按事先编好的词答道:“这两位是兽医,专门来给雪团瞧病的?” 雨寒一愣:“雪团怎么了?” 芷儿一下语塞,半句也答不上来。但却听雨寒幽幽叹道:“芷儿啊,我有那么多丫鬟,却没一个如你这般乖巧! 我就觉着这几天雪团恹恹的没精神,到了晚上还坐在窗户旁哀嚎,原来是病了。我本想找兽医给它瞧病,却怕王爷不允,没想到你抢在我头里了。 好啊,就冲你这贴心劲儿,过几天我也得把你安排在身旁,不让你干那浆洗衣服的粗活儿了!” 这一下变故三人却都没想到。芷儿假意兴高采烈道:“谢贵人抬举!” 雨寒把雪团递给芷儿道:“你让两位兽医就在这儿诊治。我看着它也好放心。” 芷儿的心刚放下,却又提到嗓子眼儿了。她明知两人什么也不会,却只能假意接过猫儿,在怀里晃着,轻声道:“好雪团,大夫要给你看病了。不怕,不怕!” 她边说着边用余光瞟向二人。若是再无举动,这戏恐怕就要露馅儿了。 这时忽听李残吊着嗓子说道:“禀贵人,您的闺房乃是静雅之所。不宜在此医治。凡畜生者,须先检查其肛门周围是否有红斑……”他句句不离下三路,越说越恶心。雨寒急忙道:“大夫,不用讲了,你就去找个别的地方吧!” 芷儿道:“贵人放心,有我在一旁,肯定将雪团照顾得好好的!” 雨寒点头称是,三人忙不迭的带着猫儿离了小楼。他们回到洗衣间,将房门反锁,只等雪团搜寻老鼠的踪迹。但雪团懒懒的趴在地上,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就是不动地方。 李残焦急的问:“晏大哥,它不捉老鼠怎么办?” 晏舒凝神盯着猫儿,沉声道:“等。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咱们挖洞、盗猫,能做的都做了。老天爷要是还不让咱出去,那便是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他说完这话便不作声了。芷儿靠在一堆衣服中睡着,李残则盘膝打坐,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雪团“呜喵”的叫起来。李残赶忙睁开眼,只见雪团目光炯炯,尾巴高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原来子时到了。 这是老鼠开始活动的时刻,也是猫儿捕猎的时刻。雪团要出击了。 第二十六章 地宫奇遇(六) http://.biquxs.info/

李残忙摇醒芷儿,又解下腰带,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晏舒则再次提醒道:“待会儿你俩一定要跟紧我!” 雪团在空气中东嗅西闻,忽然身子弯成弓形,撅起后臀,小心翼翼的向前蹭去。 突然间它昂首长嗥,声如裂帛,紧接着往墙角一个洞口里钻。晏舒见状立刻跟在它后面开挖。前面那只老鼠闻到猫的气味,吓得魂飞天外,拼尽全力往老巢里逃窜。于是一鼠、一猫、三人形成一支古怪的队伍,在地下前进。 晏舒越挖感觉土质越硬,碎石砂砾也越多,并不像逃生的通道。他一琢磨,突然想起家乡的一个传闻:据说有的老鼠智力极高,丝毫不逊于人。它们在被捕捉之时往往会将敌人引向特别危险的地方。譬如说沼泽、毒蛇洞之类。其本身固然是一死,却能保住整个族群并消灭敌人。若自己跟着的是这么一只老鼠,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他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但事已至此,退却是绝不可能,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一条路跑到黑。 诚如他刚才所言,人尽了力,剩下的就是命了。 而这一回,反复无常的命运女神露出了笑脸。 只见前面的雪团突然一纵身消失不见。晏舒猛掘几下,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条湿漉漉的通道。它虽然狭窄,却比在泥土中宽敞得多。雪团猛扑几下,按住那只精疲力尽的老鼠,也不吃它,而是细细把玩起来。 晏舒看着弯弯曲曲的通道,忽然落下眼泪:“逃出来了……三年,我终于出来了!” 李残抱起雪团,救下那只老鼠,说道:“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会害你的。你快走吧。” 老鼠仿佛听懂了,吱吱叫了几声,飞也似的溜了。世间但凡死里逃生的动物都会变得比以往更谨慎,生存能力陡然上一个台阶。此鼠虽遭到一番惊吓,却得以脱胎换骨,以后成为鼠王得享天年,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三人振奋精神向前行了约莫一里,两边的墙壁都已是青砖垒砌,上面还挑着油灯,知道必是出口无疑。果然路越走越宽,前方出现一个圆寰型的广场,再远处已透进来点点星光。 芷儿已经多年不见天日,这会儿更激动得要晕过去。 但走到广场中心时,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李残和芷儿全都没在意,但晏舒却喝道:“慢着,有机关!” 李残一惊,拉起芷儿往后一跃。只见脚下的砖石一块块耸起又落下,竟现出一个方圆三丈,深不可测的巨坑来。 李残轻声问道:“晏大哥,这是什么?” 晏舒额头上布满冷汗,他喃喃道:“相传墨子曾经用青铜、木材制作出一种叫‘机关兽’的器械,攻城略地无往不胜。后传至三国,诸葛亮又将其改良为‘木兽’,用之大破南蛮兵。秦王收集了不少古图纸,不会……” 话音未落,坑中传来低沉的雷鸣,伴随着齿轮铰动的声音,一个庞然大物卷着阵阵旋风轰然跃出。 三人一瞧,竟是只巨大的机关金蟾。它宽两丈有余,周身挂着金灿灿的铜板。两只斗大眼睛被漆成朱红,看上去栩栩如生。 既是金蟾,那便和蛤蟆不同,只生有三条腿。可别看它晃晃悠悠,仿佛十分笨拙,但摇摆之中却自有一种巧妙的平衡。 芷儿吓了一跳,正要大叫,晏舒却对她摆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别作声,你们若是大吵大喊,再招来一只可麻烦了!” 三人当即站定一动不动,那机关金蟾居然也呆呆站着,仿佛没发现他们。 晏舒低声道:“这是我师弟的密道,他自己肯定不会设计这么危险的玩意儿。若是除了他就只有一人了,就是咱们的秦王千岁。恐怕他早知道此路,万一我师弟打算逃跑,就用这机关兽害死他。” 李残皱眉道:“此人怎么如此狠毒……” 晏舒道:“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我算想明白了,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蛇蝎心肠?你看这金蟾的触发方式——虽然我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但它并非依靠翻板插销等物,而是靠声音。 这一手可狠毒之至。我那师弟疑心很重,机关若设在地上没准会被他绕开。但他行动时总有群鼠相伴,声音却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即使是咱们,若非前后而至,你反应又快,说不定已被这玩意儿拍扁了!” 李残望着金蟾血红的眼睛,的确有些后怕,便说道:“那好,晏大哥,咱们快走吧!” 晏舒点点头,三人踮起脚尖儿,一步一挪的绕过去。 可就在这时,李残怀中的雪团忽然望见金蟾。金蟾那对红眼仿佛充满挑衅的意味,使它怒气勃发,尖锐的怒吼道:“呜喵!” 这一声把三人吓了一大跳。同时金蟾头部左右晃了两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李残。李残推开芷儿,纵身躲开攻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上四寸来厚的青砖被砸得豆腐般稀烂。 李残一下落,脚他在地上又发出一声响动。金蟾闻声便紧追不舍的追来。 原来这机关金蟾极尽机巧之能事,只要响动大过脚步落地之声,它便会向音源进攻。所以一旦被盯上那真如同附骨之疽,极难甩掉。 只见李残一跃它便一跳,真如蛤蟆扑虫似的在广场中横冲直撞。李残虽一时不会被捉住,但人的体力总是有限,金蟾的动力则似乎源源不绝,他早晚会被耗死的。 这时芷儿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臭蛤蟆,往这儿看!” 她的声音盖过了李残的脚步,金蟾果然回过头朝她扑去。晏舒见状也大喊大叫,又引得金蟾回头。三人你一声我一声,引得那金蟾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不动。 李残叫道:“芷儿、晏大哥,你们慢慢往出口退,我用砖块引开它。” 两人正要答应,忽然金蟾的头反正各转三圈,大嘴一张,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那里面立着十二个手持弩机的铁人。 第二十七章 地宫奇遇(七) http://.biquxs.info/

只见铁人举起弩机,连珠般将铁矢射向李残。原来设计者最初就考虑到了金蟾容易被杂音吸引。所以经过反复改造,用弩机弥补了这一弱点。 李残飞身向左边跃开,弩机却如影随行般跟着他移动。无论他躲到哪儿,铁矢总是暴风骤雨般射来。 晏舒见状,忽然一咬牙,拔开地上几块碎裂的青砖,疯狂的打起洞来。芷儿的心一沉,这人不会在危难之际抛弃朋友逃跑吧? 洞很快便打好了,只见他一抹身便消失在洞里。 芷儿只觉得嘴中发干,眼泪不听使唤的流出来。原来被人背叛的滋味是这样的。但她也无法苛责晏舒,因为生死关头,人人都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李残已经没救了,又何必再搭上一条性命呢? 芷儿喃喃道:“丑八怪,我就要和你死在一起了。人们会不会以为咱们是私奔的情侣呢……” 但就在此时,金蟾突然一晃,嘴里的弩机也失了准头。李残缓过一口气,大喊道:“芷儿、晏大哥,你们快跑!” 地下传来晏舒的声音:“跑什么?快把它放倒!” 芷儿定睛一看,原来晏舒一路挖到金蟾后腿旁开了个洞,使其陷了进去。 李残道一声好,单刀出鞘,寒星乱飞。以迅捷无伦的刀法砍中金蟾后腿的关节。金蟾仰面摔倒,震得地道中咚一声闷响。嘴里的弩箭仍是片刻不停朝洞顶射去。 三人见其余威尚且如此,不禁暗暗心惊。 晏舒瞥了一眼芷儿道:“小姑娘,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弃你们而去了?” 芷儿脸一红:“哪有的事……” 晏舒道:“我姓晏的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绝非不讲义气的无耻之辈。我今天若是抛下你们独自逃命,还有脸回去见我女儿吗?” 芷儿听罢,低声道:“对不起……” 三人绕开金蟾,小心翼翼的穿过广场。前方再也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了,他们终于逃出生天。 外面的空气有些寒冷,但比起地下那潮湿浑浊的空气简直强了一千倍一万倍。 地面积了薄薄一层雪,满天繁星在头顶闪烁。 其实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往往也是最常见的。人们费尽心机追求名誉、地位、金钱和权力,却怎抵得过这星空下的片刻宁静。 可惜这道理只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才懂。 晏殊忽然一抱拳:“李兄弟、小妹妹,俺老晏要走了。” 李残问道:“回家看你女儿吗?” “那当然!”晏舒边说着,脸上情不自禁的溢满出笑容。 “我会把家搬到灵州府北面的余寨村。你们日后若要我帮忙,便去那儿找我。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说罢又一拱手,大踏步的沿小路走了。 李残目送着晏殊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灵州相距千里,真希望晏大哥一路平安……” 这时芷儿忽然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他。 李残一愣,问道:“你怎么了?” 芷儿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又仿佛夹杂着些许不快。“没怎么呀,什么事儿都没有。” 李残挠挠头问道:“我……我惹你生气了?” 芷儿道:“我生什么气?我犯得着吗?”语气却分明是不快, 李残大惑不解,想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可芷儿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却是越变越古怪?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便索性不想了,说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带你见见我师父。” 芷儿肩膀缩得紧紧的,不难看出紧张与羞涩。她声如蚊蚋般的说道:“我……我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回去跟你见师父?” 李残简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道:“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见见我师父又怎么了?” 芷儿突然转回身来。她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不去!”说罢甩开肩膀,往李残相反的方向走,边走还边抹起眼泪来。 李残可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呆呆的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摸半个时辰,芷儿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坐在一棵树下拉着脸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李残这才答道:“我当然是因为担心你才跟着你了。你一个弱女子碰上坏人吃亏怎么办?” 这话勾起芷儿的伤心事,引得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眶往下落。她抽泣道:“我是弱女子也好,是没爹的孩子也罢,都不用你管。你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李残道:“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不管你?我在山里练刀时最担心的就是你。现在看你没事,我不知道有多开心。你别跟我赌气了,咱们一起走,去见我师父好不好?” 芷儿哇的一声,抱着李残的肩膀哭开了。 李残轻声安慰着她,却忽然感道怀中有什么东西乱撞。低头一看,原来是雪团。 李残道:“倒把你给忘了!”说罢将雪团抱起来放在地上,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雪团嗅了嗅,摆了摆尾巴,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李残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也要保重呀!” 但就在这时,猫儿突然回过头,朝他一笑。 这笑容在猫的脸上是那样惊悚、诡异。李残吓得汗毛孔发炸,噌的跳起来高呼:“你看……雪团笑了!” 芷儿也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去,却只看见雪团小小的背影。她没好气儿的说道:“净胡扯,猫怎么会笑呢?” 是的,猫怎么会笑呢? 两人走走停停,回到华亭府时天光已微亮。 昨夜刘半仙不见李残,于是四处打探消息。问到一家药铺的伙计时,说见他去万安寺讨药。 刘半仙心里便一翻个儿,但晚上行动不便,又要照看三哥。只能挨到天亮再做计较。所幸李残这时已经回来了。 李残将地宫中发生的一切讲给师父听,他沉吟半晌,忽然道:“你去雇一辆马车。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走了!也许一天,也许半天,秦王就会查到你身上。杀手很快就会来了。” 第二十八章 海不扬波 http://.biquxs.info/

一驾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 天光破晓,太阳正从沉沉的夜幕中挣脱,染红了云霞。马车像是在追逐着光明,又像是在躲避背后依然漆黑的雾霭。 车里混元子仍是不住的咳嗽。刘半仙显得忧心忡忡,逃跑时事态紧迫,忘了拿师兄的药,也不知他能不能撑过这漫长的旅途。 芷儿用革囊里的水时不时润湿着毛巾,敷在混元子额上。她是照顾惯了人的,动作麻利而娴熟。李残则轻轻挑开帘子,从缝隙中观察周围的动静。 华庭府越来越远了,每远离那儿一步,他们便安全一分。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名为“断头峡”的峻岭,他们便如同鱼入大海,鸟归青天,再不受羁绊了。 断头岭东低西高,道路在最高处戛然而止,下面是深不可测的万壑深渊。行人至此,望见岭下的云雾和扑面而来的森森寒气,无不心惊胆战。 车里的四个人除了混元子,手心都捏着一把汗。敌人若是选择此处伏击,那真是凶多吉少。此处险峻异常,连个退路都没有,只能死战。 然而,车轮辚辚,伴随着清脆的皮鞭和车把式的吆喝,地势变得平缓了。李残探出头问道:“老板,前面还有多远出岭?” 车把式举鞭遥指:“不到二里。穿过前面的谷口就出去了!” 李残听了,这才松一口气,回头说道:“师父、芷儿,咱们马上就安全了!” 但就在这时,马儿一声长嘶,马车咣当一声停了。 车把式在外面大骂道:“他娘的,你是不是没长眼睛!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李残一惊,探头观瞧,只见狭长的谷口把蓝天都挤成一条细线,在山谷的尽头,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身高九尺开外,头发如雄狮一般披散着。正是曾大闹华庭府的晨雾“四灾”中的老四:海啸。 车把式也是个混人,骂骂咧咧的下来,想要上去理论。李残一把拽住他,塞给他一锭十两大银,说道:“老板,车和牲口我们都买了。你赶紧回去,越快越好!” 车把式一愣道:“不用我赶车了?” 李残摇摇头:“不用你,快走!” 回华亭府要走上多半天工夫,但十两银子买马车绰绰有余,还能净挣不少,没理由放着现成的便宜不捡。 车把式便不再理会海啸,跟李残道了谢,扬长而去。 海啸忽然冷笑道:“此人见了我,定然活不过今天。你们放他走也只是给他续命片刻而已!” 这时刘半仙也从车上跳下来,沉声道:“车把式、趟子手还有扛大包的,这三种人就连黑道中人也不会去刻意加害。足下赶尽杀绝,未免有失江湖道义吧?” 海啸打了个哈哈:“我不是黑道,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你们的狗屁规矩我一概不懂。我只知道威胁到晨雾和王爷的人,一个个都得死!” 刘半仙一按宝剑道:“那好,贫道就来会会阁下!” 他那柄无锋的剑中,塞了不少石灰粉和辣椒面的混合物。这次他想故伎重施,用这把戏对付海啸。 但海啸哈哈大笑:“臭道士你也配?”然后一指李残:“小子,你过来,咱俩比划比划!” 没想到李残拱了拱单手:“大爷,万望您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 海啸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身为绝世高手,当逢敌亮剑。你一味隐忍,到底是何用意?” 其实此时李残已经知道自己的刀法是怎么回事了。寻常的刀能砍断生铁浇筑的镣铐,又劈开几寸厚的青铜板吗? 但正因如此,他越来越害怕这把刀和自己的手。 不管怎样修饰,怎样赞美,刀就是刀,是杀人的武器。它存在的唯一的意义就是毁灭敌人。 李残不希望有人死,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甚至也包括敌人。 只听他说道:“这位大爷,我胆子小,不敢和人动手。求你放过我们吧。” 海啸是何许人?一眼就看出他说的乃是不尽不实之词,于是笑道:“这样,你别骗我,把实话说出来听听。也许我一高兴真的放了你们也说不准。” 李残嗫嚅道:“我不想杀人。我……我怕一出手就害你死掉。” “什么?” 海啸突然纵声狂笑,笑声中尽是恼怒的意味。止住笑声时,他的双眼已变得血红。 “好小子,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如此侮辱我!你不用担心,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我死!” 李残摇头道:“不,若真打死你我实在于心不忍!” 海啸歇斯底里的叫道:“你他娘的到底动不动手?” “不!” 海啸癫狂的点点头,突然一纵身扑向芷儿。原来他气恼已极,竟是要以杀死芷儿来激怒李残。 李残低着头,没注意他的行动,抬头时却已经晚了。 只见海啸立起单掌,再往下一劈,便要送芷儿归西。但这时,刘半仙突然挡在芷儿跟前,用长剑一格,喝道:“开!” 只听砰的一声,刘半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三丈远,趴在地下一动不动。同时四周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原来海啸一掌劈断了他的长剑,手掌之势不竭,又击中刘半仙胸口。但幸好石灰和辣椒粉起了些作用,让海啸有所忌惮,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恐怕十个刘半仙也死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芷儿则瘫软在地,半步也移动不了。海啸狞笑道:“我今天便行行好,也送你归位!” 刚想出手,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他回过头去,只见李残定身站立身姿,仿佛铜浇铁铸的塑像。他背后是无尽的黑夜,两只眸子中射出寒星般的光芒。 海啸感觉浑身的毛孔全打开了,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呐喊着:“逃吧,快逃吧!” 汗顺着脸颊划过,是冰冷的。 海啸勉强支撑着说道:“好小子,爷爷等的就是你,你出招吧!”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什么东西扑簌簌地闪了一下。李残已从他面前到了背后,那柄刀仿佛不曾出过鞘便合上了。 然后他亲眼看着自己双手裂开,脱离身体。 鲜血如瀑。 海啸跪在地上,痛苦的哇哇大叫。李残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他只说了一句话:“下一刀,砍你双腿。” 此时的李残,像高傲而冷酷的天神,没人能阻止他。 第二十九章 雪山行 http://.biquxs.info/

这时,刘半仙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唤。 “徒弟……” 李残的眼神变了,杀气也消失了。他赶忙跑过去扶起师父。 “师父,你怎么样了?” 刘半仙突然猛的攥住他的手:“为师……为师现在要教你第一课,你……切不可遗漏半个字。 朝廷法令不张,江湖中人的武力就是权力,而且是生杀大权。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可以给任何不遂他心意的人定罪。刑罚只有一个,就是死……” 李残眉毛一立,指着海啸说道:“那有什么不对?这种人渣难道不该死吗?” 刘半仙咳了口鲜血,继续道:“他……或许该死,或许不该死,但轮不到我们来判定。 你是人,不是神仙。久而久之,会因这份无法掌控的权力而忘掉生命的可贵。你会双手染满鲜血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替天行道的英雄。 你看吧,秦王、食铁鬼,还有这个海啸,谁不是如此?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除非救人,不可杀人。你要千万记好……记好……” 说罢他又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原来刚才的话,都是他强挺着一口气说的,这会儿交待已毕,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半仙终于醒了。他猛地问道:“海啸呢?” 李残就在他身边,对他说道:“师父,我没杀他。我把他绑起来,可他还是死了。咱们的车一动,他就狠狠用头撞在石头上。我看过,他没救了……” 刘半仙长叹一声。突然觉得胸口剧痛,嗓子眼儿发甜,仿佛又要吐血。他用尽平生力气,把这口血压回体内,问道:“你三伯怎么样了?” 芷儿抢着道:“这会儿还好。三伯烧已经退了,发了汗,比之前强多了。” 刘半仙点了点头,把手指搭在自己脉门上,仔细听诊起来。刘半仙涉猎甚广,于岐黄之术也略知一二。 然而即使不用诊断,他也知道自己的状况。食铁鬼造成的内伤还没有痊愈,现在又添新伤,况且这次要严重得多。 但此刻他思维清晰,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疼。他明白这是回光返照。这种状态有时很短暂,只有短短片刻;有时则相对较长,甚至可达半年之久。 但无论如何,最后都会面对无可避免的死亡。 果不其然,刘半仙感到自己的脉搏时有时无,已是命悬一线。但好在他性格刚毅,因此并不失态。 他问道:“现在我们在哪儿?” 李残道:“此处是断头谷的谷底。我怕有追兵,便把车子赶到这儿了。就算是晨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咱们。” 刘半仙稳了稳心神道:“做得好。你们俩听着:我被海啸打伤了神藏,灵墟和神封三穴。恐怕只剩下……两三个月的性命。” 李残大惊摇头道:“不!不会的!” 刘半仙道:“你听我说完。虽然情势危急,但我的伤却还有救。据我所知,西域白虎番中有一种名叫雪莲的圣药,其中又以千年雪莲最为珍贵难得,可以肉白骨、活死人。华庭府离西域不算远,你就替为师走一趟白虎番。为师就在这峡谷中等候。你若三个月内回得来,就来找我;若是回不来,你可直接奔昆仑山玉虚宫,参加我的……我的葬礼……” 李残哭道:“师父,你可千万别死呀!” 刘半仙一笑:“好孩子,我尽量吧……” 芷儿道:“你放心吧,师父和三伯都由我照料。等三伯好了,我们就不怕坏人了。只是你千万要路上小心。” 李残想: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于是擦了擦眼泪,和芷儿交待了几句,转身出谷去了。 刘半仙心想道:芷儿这小姑娘十分贤惠,又和李残是旧日相识。等他回来后我需撮合他们早日完婚才是……但愿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李残一路向西南而行,出了紫阳关,便到白虎番地界了。 当时堂堂神州危机四伏。北有胡虏犯边,东有扶桑国虎视,然而威胁最大的却依旧是西方白虎番。白虎番与中原王朝是老对手了,他们从千年以前就开始厮杀,一直也没打出个结果来。 紫阳关外便是那极寒极苦之地,即使炎炎夏日也风雪呼啸,仿佛冬天永远不会过去。 李残顶着北风行走在雪原上,寒风刮得他睁不开眼。就算人没事儿,马也快支持不住了。这可怜的牲口半跪着一步一挪,似乎再走几步就要倒毙。 但见茫茫天地间无可依凭,李残心想:我不会死在这场风雪中吧?杀手没杀掉我,我却自己冻死了,真是可笑至极。 这时他忽见大地的尽头出现几个黑点儿,缓缓行来。离近了一看,竟是几头硕大无比的牦牛。他们用鼻子拱了拱李残,又拱了拱马匹,似乎并不怕他们。 李残灵机一动。牵着马钻到巨牛肚子底下的长毛里。那牛十分温顺,几头围成一个圈子,将一人一马保护起来。 过了许久,风雪终于小了。李残从牛肚子底下钻出来,抚摸着牛背道:“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牦牛哞哞的叫着,似乎在回应他一般。 这时远处有人打马而来,手持长长的套马杆,似乎是个牧民。他见了李残,惊讶的问道:“这么大的风雪,你怎敢在外面赶路,难道不要命了吗?”语音生涩,显然不是中原人。 李残道:“我是汉人,不了解这儿的情况。方才我迷了路,全靠这几头大牛,才得以活命。” 那人一笑:“我叫格楞次,这几头牛是山神的儿子——野牦牛。既然他们救了你,就说明你和我们白虎番有缘,不如到我家里来喝一杯吧!” 李残又惊又喜,连连称谢。和格楞次回了帐篷。 帐篷中烧着通红的炭火,温暖如春。格楞次捧来酥油茶、糍粑和羊肉。原来白虎番之人热情好客,但凡招待客人,一定要拿出最好的酒食。千百年来,莫不如此。 一碗酥油茶下肚后,格楞斯问道:“小伙子,你不在中原繁华地好好的待着,跑到咱们雪山深处来干什么?” 李残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使命,反问道:“对了,格楞次大哥,我在找一种叫做千年雪莲的药物,您知道哪儿有吗?” “千年雪莲?”格楞次哈哈大笑:“我只听过雪莲,却没听说过千年的。这东西要生长千年,岂不是成了精?” 李残的心一沉,却仍追问道:“不是千年的也行,烦劳您告知一二!” 第三十章 雪山行(二) http://.biquxs.info/

格楞次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有了!你转过这个雪窝子,往北走五十里便是老爷山。那儿有很多倒卖药材的人,你问问他们或许知道了!” 李残立刻就要动身,这位善良的牧民给他准备了棉袍和一皮囊热奶茶。李残要付银子,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收。李残只得道了谢,与他依依惜别。 行了只二三十里,李残便看见一座高山如同擎天的玉柱般直插云霄。根据格楞次的信息,这显然就是老爷山了。他来到山脚下,只见许多人背着编筐来来往往。这**汉人等俱全,大多数都在专心致志的讨价还价,语言不通也无所谓,只要手势能懂就可以了。 依山而建一座小镇,显然是为这些采药人服务的。 李残找到药铺,对掌柜的道:“劳驾问您个事儿,您这儿可有千年的雪莲吗?” 掌柜的一听,头摇得拨浪鼓相似:“没有没有!千年的雪莲,你要吃了做神仙吗?” 李残道:“我家人病了,等着这东西救命呢。” 掌柜的道:“这么跟你说吧,别说千年雪莲,就是普通雪莲也金贵得很,二钱金子能换一株就不错了! 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千年雪莲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李残想了想,指着老爷山道:“这山上可有吗?” “你要在老爷山上采雪莲,可是来错地方了。”掌柜的忽然拨弄了几下算盘。 “这山上只有虫草。你看,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地贩虫草的商人。我看你既然来了,倒不如试试去挖虫草。虫草对我们白虎番来说跟黄金差不多,到哪儿都能换钱。你有了钱,不是想买什么都行吗?” 李残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便道:“好,我就去采虫草。请问都需要什么工具?” 掌柜的拿出一套护肘护膝和箩筐,道:“这些你拿去用,不收钱。只是采到虫草别忘了卖给我就好。” 李残便戴上护具,背起筐往山上去了。时值二月,中原已是春暖花开,雪山中却仍奇寒彻骨。但春意是挡不住的,一些绿油油的小草已在冰雪中发芽。而宝藏般的虫草就藏匿在其间。 虫草学名冬虫夏草,可以益肾祛劳,尤其是补肺的圣品。但此物冬时为草,夏时化虫。变幻无方,极难寻觅。采药人常常数月仅能觅得一二棵。 李残放眼望去,只见上百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冰雪中,一寸一寸搜寻着下面的土地。 李残走近一个人道:“这位大哥请了,敢问虫草长什么样子?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那人抬起头来,戒备的望了望李残:“虫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还过来挖?去去去,别捣乱!” 李残吃了个瘪,继续往前走。过不多时,忽听一人发疯似的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所有人全都抬起头来盯着那人。只见他手中捏着细细的一只虫子,其中半截还连着泥土。 李残心想:趴在地上找这么小个东西,我得找到哪年去? 想罢他提起气来朝山上一路狂奔,直到耳边已有白云掠过才停下。他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挥出单刀,用力向下一劈。 刀风将三丈内的冰雪吹了个干干净净,李残这才一点一点的找将起来。 原来这老爷山越往上走越危险。平常的商人只敢在山脚下转悠,极少有人冒险登山。 但饶是如此,虫草仍是极难寻觅。李残找了半天,眼见天色将晚,却也只挖到一棵而已。 他刚要下去,忽然听见风里面传来“救命……救命……”的呼声。他心里一惊,定睛望去,只见山坳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挠了挠头道:“看来是我听错了。” 但呼救声忽然间又弱弱的传来了。这回李残确信不疑,凝神判断着声音的方位。只见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钻出个人来,穿戴明显也是药商的样子。他的箩筐已经丢到一旁,正边没命的朝前跑。 李残仔细观瞧,原来在岩石的顶端,竟赫然蹲着一只白色的豹子。它底色纯白,密布铜钱状的黑色花纹,仿佛和岩石融为一体。 李残两步赶上去,紧紧盯住豹子。对药商道:“别怕,你站到我背后。” 这雪山中的豹子却极为聪明,天生便能准确估计敌人的力量。它一闻便知道李残不好惹,是以嘴里低吼几声,便悄悄的退了。 那药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喘了半天后对李残道:“小哥,多谢你……多谢你……” 李残道:“别人都在山脚下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人叹了口气:“我是中原人,抢不过他们当地人。因此只能冒险登高,却没想到第一天就遇上了雪豹。若不是恩公您吓走豹子,我恐怕再也不能回去见我爹娘妻儿了!” 李残道:“巧了,我也是中原人!”然后又把自己要千年雪莲治病的事跟他讲了。 药商道:“千年雪莲,可遇不可求,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不过我倒是知道哪里有。这种宝贝基本都被都城的王公贵族买断,制成丹药服用,以期延年益寿。恩公若有门路,可求药于贵人门下,或许有些希望。” 李残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一棵一棵的挖虫草实在太慢了,等赚够了钱,师父的命恐怕也丢了。于是心想:不如我就到都城里碰碰运气,万一有什么机缘巧合让我弄到药材呢? 此时他已经暗暗存了“买不成就抢”的心了。 药商为感谢他救命之恩,赠给他半锭银子。李残下山,又把虫草卖了,便连夜赶奔都城。 白虎山的都城,唤作雅达米洛洛尔。中原人记不住这番文名字,是以草率的称之为“雅城”。此处地势已极高,空气稀薄,寻常人待上不到半天就会头晕目眩。 雅城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但李残无心观看,直奔全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酒肆。 付过赏钱后,伙计告诉他:千年雪莲乃是不世出的宝贝。如果有,也只能在一个人手里——那便是最尊贵吉祥的扎格亲王。 伙计故意说道:“亲王是朝中一品,又是武将出身,府上侍卫不计其数。若有人想偷什么宝贝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残笑笑也不理他,又付了些赏钱后,便边打听边朝亲王府晃去。 第三十一章 雪山行(三) http://.biquxs.info/

李残本想硬闯亲王府,但一路上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有不少武士经过他身边,看方向同样也是去亲王府的。李残不禁心中大奇道:莫非我的行踪被那伙计泄露,这些人提前去捉我不成? 但细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他们要捉人,在大街上就办了,何必非得在王府动手呢? 然而离王府越近,练家子就越多。李残越发感到奇怪,便拦住一个武士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这么多人去扎格亲王的府上?” 那人见他配着单刀,便道:“比武啊!快点儿吧,晚了就排不上号了!” 李残问道:“比什么武?” 那人一嘬牙花子:“当然选拔白虎番第一勇士的比武了!胜出者加封五品都统之职,同时还可以向王爷提一个愿望,只要别太过分便无所不允。” 他看了看李残,又打了个哈哈:“不过你们汉人是没戏了!” 李残问道:“为何这么说?莫非不允许汉人参赛吗?” 那人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你们汉人怎会是我白虎番健儿的对手?”说罢边笑着边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残心中暗喜,想道:我若能光明正大的赢下比赛,也不用去费劲巴力的偷东西。我就只要一株千年雪莲,那官儿我也不做,还给亲王就好。 想到这儿,他脚下加快,片刻之间就来到王府门口。只听人声嘈杂,真个门庭若市。在王府气派的大门对面,搭了一个巨大的擂台,旁边卫士林立,戒备森严。有数百名武士,排着长长的队伍,在一个帐篷前报名。 李残好不容易录了名字,领了号衫,便在一旁等候。这比武的规则相当简单:参赛者自备兵刃,于擂台上交战。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离开,死伤无怨。 除不可使用暗器或在兵刃上喂毒以外,任你天南海北,哪家哪派的武功都可以,什么顺手你用什么。 虽然规则中有“一方认输后,另一方不可穷追猛打”这一条,但刀枪无眼,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有两人受了重伤,其中一个不治身亡。 李残心想,我这刀威力太大,若是锋芒毕露定会伤人。不如我只用刀鞘与人对战,这样便可保万全。 这时只听执事高声唱道:“红方百一十七号李残,使单刀,东侧入场;黑方九号,卡日泽,使铜锤,西侧入场!” 底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汉人来打擂,这还是头一个。他们不禁想看看到底是何许人敢挑战白虎健儿。 李残方一登场,众人便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有人说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原来竟是个残疾人!这人怕不是来送死的吧?” 另一人道:“卡日泽是兀鹰部有名的勇士,这一锤下去,定能将那汉人羊羔子拍扁了!” 李残朝对面一看,只见一个黑黑壮壮的武人,太阳穴高高隆起,看上去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只听一声鸣锣,卡日泽将铜锤舞得风车相似,飞也似的冲上来。李残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好力道,将单刀一抖。只听啪一声轻响,卡日泽连人带锤从擂台上飞出去,摔的昏迷不醒。 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比赛便结束了。他们面面相觑,都问道:“怎么?打完了?” 不光观众傻了眼,就连判定输赢的裁人也没看清。不过比武就是这么回事儿,站着的赢,躺下的输。所以他大声判道:“红方百一十七号,单刀李残胜!” 台下众人哗然,李残在台上却暗自心惊。虽然只用刀鞘,但威力还是太大了,若碰上个身子骨弱点儿的,他真怕把人打出事儿了。 于是他思前想后,忽然灵机一动冒出个好办法。刀鞘厚重,刀柄却轻巧,用刀柄击打要保险得多,被顶一下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第二场比赛很快便开始了,只见对面上来个使双锏的。他以为李残会妖法,所以事先以黑狗血淋头,又烧了好几张符咒。 李残耐着性子看他演完,便依计而行,用刀柄轻轻一撞。那人嗖的飞下台去,才“哎呦”一声叫出来。 这一场自然又是李残获胜。 慢慢的,与李残对阵者已有七八人,但见他一晃刀柄便飞出一个,简直如同变戏法儿一般。用时绝不超过三个数。 直到第九场,对手登台后朝他施了个礼,一把撅断自己的缨枪便走了。 这是认输。李残一路凯歌杀入了决赛。 这时观众都一边倒好的给他叫好,喝彩。唤道:“中原小子!中原小子!” 李残腼腆的向众人挥手,心想再来最后一场便可去求药了。这时忽见一个女子从台下跃上来,一晃手中刀说道:“中原小子,你使刀,我也使刀,咱们来比比谁更厉害如何?” 李残奇道:“这位小姐,你也来争这白虎番第一勇士的头衔吗?” 女孩儿道:“我什么也不争,就是来玩玩。” 说话间不等李残答应,挥刀便砍。李残脚尖一点向后退去,身子平移出丈许,像只大鸟般稳稳落地。 众人之前只道他会什么法术。但他露的这一手,却是货真价实的功夫。众人不禁高声喝彩起来。 那女孩用刀一指:“怎么,你看不起我?” 李残这才细细的观察女孩。只见她十八九岁年纪,皮肤略显黝黑。高鼻深目,面容俏丽。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三分天真烂漫七分蛮横无理。她浑身上下皆以白银为饰,显然不是寻常家的女儿。 有人喊道:“看,是银铃公主!” 众人仿佛是热油锅中投入了一滴水,哗的一下炸开了。 原来银铃公主乃是扎格亲王的女儿,在白虎番中大大有名。她自幼习武,十五岁那年便在天青湖平叛的战役中手刃好几个匪徒。 再加上长相出众,以番邦人的眼光来看是一等一的美女,所以更是被亲王视为掌上明珠。 这些年来提亲的人,把王府的门槛踏破了,但却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法眼。 扎格亲王曾招王公大臣家的青年才俊来相亲,但无不被她一顿奚落后撵了出去。她曾对父亲说道:爹爹,我是飞翔在天上的雌鹰,应该以真正的雄鹰为伴。你怎能隔三差五的便把乌鸦麻雀介绍给我呢? 亲王听后哈哈大笑,相亲之事也就作罢了。 第三十二章 雪山行(四) http://.biquxs.info/

这么个刁蛮的公主此时出现在擂台上,谁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见李残不接招,立刻挽个刀花,直直追过去。但李残左躲右闪。她追了半天也没碰到一片衣服。 公主狠狠的一跺脚对李残道:“为什么不跟我交手?莫非是看不起我吗?” 李残道:“姑娘,实不相瞒,我师父身受重伤,急需一棵千年雪莲救命。正所谓人命关天,所以请姑娘别再纠缠!” 银铃公主一听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原来只是,一株千年雪莲而已。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吗?” 李残摇了摇头。 公主道:“我乃扎格王的女儿。千年雪莲,我家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她冷笑道:“若是不和我比,就算你赢了别人,我也有法子让你得不到它!” 说罢用挑衅的目光望着李残:“我说得出做得到,不信你便试试!” 李残一摸刀柄:“你想比,是吧?” 他这一下动的真怒,杀气喷薄而出,在场之人全都凭空打了个冷战。这时只见一名大汉走上来,脚踩得木板嘎吱吱响。他挡在公主前说道:“殿下请退后,牛喇来做他的对手!” 银铃公主一跺脚:“牛喇,你怎么也敢来坏我的事?” 大汉并不回头,紧紧盯着李残道:“公主,你不是他的对手,快退下吧。” 银铃公主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对李残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纵身跃出擂台。 大汉这才行了个礼:“汉人的刀客你好,我叫牛喇,是你下一轮的对手。我看咱们也不用管什么繁文缛节,这就开始吧!” 这大汉身长丈余,面似镔铁,一双细眼如刀割开,脸蛋子因风吹日晒而红扑扑的。有人认得他,这是扎格亲王的亲随,白虎番有名的大力士,名叫牛喇。意为拥有蛮牛之力的人。 李残道:“等等!你没听她说要让我拿不到千年雪莲?若是真的我师父可没救了!” 牛喇道:“那又怎样?既然公主不愿意,你师父死就死了吧,又有什么可惜的?” 李残大怒,一顶刀柄撞向大汉。这下咚一声结结实实击在牛喇胸口。李残虽是盛怒之下,但也最大幅度的保持了克制,一出手仍是极轻。 只见牛喇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的通红,往后直直退了五步。身子虽一歪却站住了。他道一句“好刀法!”,忽然伸出蒲扇大的手来抓李残。 李残万没想到自己会一下撞他不倒,诧异之间,竟被抓住双臂。 牛喇两手一翻,脚下用劲儿,使出摔跤中的绝学:天仙醉卧。这一招看似简单粗野,却暗藏许多变化,是番邦武功中的精华。任你多高的本领,只要它被缠住,最后非得趴下不可。 然而李残腰上用力,身子轻轻外摆。牛喇一愣,手中便只剩件棉袍。李残却已站定,摆出拔刀的姿势。这一下若再出刀,牛喇真是避无可避。 但忽听王府前两声炮响,执事官高呼道:“比武的且住!尊贵的扎格亲王到!” 只见两队亲兵依次列开,中间走出一个胖乎乎的贵族。他长相是番人样子,浑身穿戴却皆是汉人衣冠。 众人下拜道:“见过亲王!” 台上两人也只能暂时罢手,给亲王行礼。 银铃公主忙不迭的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叫道:“爹爹!” 亲王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望了望众人说道:“勇士们,你们辛苦了!今天我在府中听到一个好消息:我的擂台上来了个汉人的好汉! 白虎番向来敬重勇士,敬重客人。所以我们不应该用拳头和武器对着他,而要为他准备宴会和篝火!我扎格宣布:但凡今天参赛者,赏银一两,酒一坛,肉一方。晚上都作为尊贵的嘉宾参与我的宴会,不醉不归!” 众人大喜,齐声道:“多谢王爷!” 李残和牛喇见不用再比了,便各自退后。这时一名执事上台,对李残道:“勇士,请借一步说话。” 李残不明其意,便跟着他下台,走入一间帐篷。过不多时门帘一掀,来者竟是扎格亲王。亲王屏退左右,问道:“汉人的勇士,你叫什么名字?” “禀王爷,在下名叫李残!” “好。李残,我向来爱惜人才。你若肯忠心为我办事,我便赏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唔……你想做官吗?现在我就可以封你做五品官!” 李残道:“王爷,小的不想做官,只想求件宝贝!” “哦?”亲王神色如恒,手却暗暗在戒指上摩挲,心想霍先生说得不错,普通的金银财宝果真收买不了这样的高手。 于是他故作轻松道:“是什么宝贝?” 李残道:“小的想要一株千年雪莲。” 扎格亲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要什么,原来只是这么普通的东西!” 这时忽听帐外有人咳嗽,门帘掀起,进来个汉人模样的文官。 那人道:“千年雪莲虽算不得什么,却不赏无功之人。李英雄莫怪!”说罢朝李残拱了拱手:“在下霍俊,见过英雄!” 李残匆匆回了个礼,问道:“不是说打胜者可以向王爷提个愿望吗?” 霍俊不答,而是反问道:“不知李英雄,从哪位高人处学得如此神妙之刀法?” 李残实话实说:“我自己琢磨的。” 霍俊略显尴尬:“明白,明白。李英雄,其实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你为何千里迢迢跑来白虎番,争夺这第一勇士的名号?” 李残道:“我刚才说了:我师父病了,需要千年雪莲疗伤……” 他站起身,对扎格亲王道:“王爷,我不愿做什么官,也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只求您能赐一株千年雪莲,在下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扎格亲王沉吟不语,霍俊却笑道:“做牛做马倒也不必,不过眼下有件事……确是需要李英雄的帮助。” 李残问:“什么事?我这就去办!” 霍俊却不回答,只是慢慢悠悠的道:“李英雄,你于巳时到了城中的吉祥酒肆,分别问了药店、千年雪莲和王府的消息。给过伙计两次赏钱,一次九文,一次十五文,共计二十四个大子儿。我说的可对?” 李残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霍俊道:“孙子有云: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世事如棋,霍某焉敢不算。” 第三十三章 夺宫 http://.biquxs.info/

李残只觉得此人心机颇深,心中多了几分戒备。因此板着脸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叫我帮忙?我先跟你说好:要我做的事可不能违背道义。若是坏事,我万万不会答应!” 霍俊突然站起来,正色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霍俊盟誓:鄙人请李英雄做的,乃是匡君辅国、保境安民的大好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若有半个字说谎,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发得颇重,李残虽仍有疑虑,却也信了。他说道:“霍长官到底有何事?但说无妨。” 霍俊面色一沉:“我们今晚要兵变!” 李残一愣:“那不就是造反吗?” 霍俊道:“你说造反也对。不过我们反的是民贼独夫,为的是还番汉两族百姓一个太平!”他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李兄弟,你久居汉地,可知道白虎番与中原连年交战的症结在哪里?” 李残摇摇头:“这都是国家大事,我不晓得。” 霍俊道:“究其根本,问题还是出在白虎番上。白虎番现在这一任宗主相当于中原皇帝,为人暴虐,贪得无度。只要他在位,就必然会向中原寻衅以求自肥!” 李残握紧拳头重重在桌上一击:“可恶!” 霍俊点了点头:“不错,是可恶,所以要有所改变。如你所见,王爷是我白虎番朝中第一重臣,向来不喜争端,并倾慕中华风物。 若是他能掌权,对番汉百姓可都是天大的福音啊! 李兄弟,我们今晚与其说是‘兵变’,不如说是‘兵谏’。是让宗主迷途知返啊!” 他本以为这番话会哄得李残答应,但李残却摇摇头道:“我不干。” 他向王爷施了个礼道:“请恕在下冒昧,我们中原有句话叫:一将功成万古枯。一将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皇帝? 正所谓天行有常,你们的皇帝作恶多端,老天爷自会收拾他。但若是开启战争,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丧命,多少人会流离失所。此乃大不义也! 你说是为了番汉百姓的福祉,我看却是为你一人而已。” 王爷精通汉语,这番话是真真的听到耳朵里。他勃然变色,正要发作,但霍俊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王爷强压着怒火,哼了一声。咕嘟灌了一大口葡萄酒,撒得胡子上淋漓一片。 霍俊道:“李兄弟此言差矣。若是打仗,我们当连百万之众,披甲执戈,与昏君兵戎相见。 但我们没有。 扎格亲王的三万精兵,依然在贺兰山放牧。我们若是为了权力,会做这样的蠢事吗? 兄弟,造反的法子有千条万条,王爷为何偏偏选择最危险的一条?今天的兵谏若是失败,他便只有以死殉国了。 若非为了百姓,谁愿意放着好端端的太平王爷不做,却偏偏冒着被天下人唾骂风险而挟持宗主呢?” 李残道:“我师父教我,为了权力人人都可能做出许多不堪之事。” 霍俊一笑:“你师父是位高人,但他说的也不全对。权力固然能害人,却也能造福于人。古往今来,哪一个明君贤相手中没有权力?没有权力,又该怎样为百姓谋福利?” 他啪啪啪击了三下掌,外面走进来一名亲兵,手捧一只锦盒放在李残案前。 李残打开一看,是一支色如白玉,却早已风干的莲花。 霍俊道:“这便是千年雪莲。扎格亲王信守承诺,绝不会食言的。兄弟,我们今晚兵变,参与者只有寥寥数百人而已,所以急需你这样身怀绝技的大勇之士。 我请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帮王爷这个忙。在下给你鞠躬了!” 说罢他郑重的站起来,深施一礼。 李残将盒子揣入怀中,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霍俊做了个请的手势:“君可来去自由,悉听尊便。只求不要泄露帐中之事即可。” 李残缓缓站起来,却又坐了回去,不难看出心中的犹豫。 扎格亲王急得胡子一翘一翘的,霍俊却仿佛胸有成竹。 李残没想到目的就这么达成了。他现在就可以带着这株千年雪莲,去救师父的命了。 但是……但是万一这个叫霍俊的人说的都是真的呢?万一只要自己一个轻易的举动就可以止息干戈,让天下人不再受战乱之苦了呢? 万一是真的呢? 李残思前想后,心中终于有了答案:自己现在若是走了,一定会终身后悔的。 他还在闭目沉思,霍俊却笑了,向亲王微微点了点头。一个人若是有所犹豫,是不会继续坚持之前的决定的。 果然,李残缓缓睁开眼道:“好,我答应帮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不可以杀人!” 霍俊道:“只要能赚开宫门,我们自不会伤人。但若是别人来伤我们,军士们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他这话玩了个文字游戏,等于没说。李残没悟出其中的诀窍,点头道:“好吧,什么时候动手?” “午夜时分。” 李残道:“我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和你们一同出发。” 霍俊比了个请的手势,下人便带李残离开了帐篷。 听得李残走远了,亲王忽然问道:“霍先生,你就真的这么相信这个青年?” “是的,王爷,我相信他。此人是一个心中怀着极大善念的人。他无法对别人的痛苦置若罔闻。 即使这痛苦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他也做不到这样。 所以,只要冠以高尚的理由,他就会殒身不顾,成为您最锋利的刀。况且……” 霍俊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并没有骗他,因为即使是在这世界上最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我们也是讲那么一点理想的。 比如说我,若是为利,怎么会放着安逸的京官不做?从温柔富贵乡来到这苦寒之地?王爷,在下虽然机关算尽,却仍是在乎那一点理想的!” 亲王点了点头:“很好。我扎格今晚绝不让你们失望!” “王爷……”霍俊道:“今晚只是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属下预祝王爷大功告成!三百死士皆已就位,再加上牛喇,和这位刀法如神的李残,咱们离胜券便又近一步。” 扎格亲王沉思片刻道:“赐福宫中的布防图可到手?” “皆已备齐!” “在禁卫军中安插的暗哨可有消息?” “一切如常,单等今夜动手。” “嗯……”亲王摸着自己的胡子:“但我为什么还是感觉有些不安呢?” “王爷,”霍俊道:“此事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那就是明王寺白衣僧兵的领袖——泥菩萨。” 第三十四章 夺宫(二) http://.biquxs.info/

李残刚出帐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嘿!小残废你过来!” 李残一看原来是银铃公主。他不喜欢这个女子,更不喜欢别人叫他残废,所以只假装没听见,掉头便走。 银铃公主却怒了,大声喝道:“说你呢,没听见?” 李残冷冷的道:“我听见了,只是不想理你。” 公主蔑视的一笑,踱着步子走过来说道:“我知道你刀法厉害,得我父王赏识。不过你也别太神气,咱俩那一架没打完,还没分出胜负呢!” “就算你赢了。” 李残说罢掉头就走。 “哎哎,你等等……”银铃公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父王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自己问他去吧。”李残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主一噘嘴道:“一介武夫,有什么好神气的!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么?” 这时过来两个亲兵,打千儿道:“公主请回吧,王妃还在等您呢!” 赐福宫位于雅城最高的一座山峰。据佛经上说,这里是距离蓝天最近的地方。 这座宫殿始建于,一千三百余年前,是番邦人最高的建筑杰作。但见红墙碧瓦,斗拱飞檐,其精巧的程度丝毫不逊于中原的宫室。 宫殿前是方圆十丈宽的一泓清泉。这泉水无根无源,却能在雪山中保持不冻且千年不腐,被牧民视为神泉。 泉水中央立着一棵早已枯死的树,相传佛曾在此树下讲法,开化众生。而那些人里就有白虎番的祖先。 赐福宫选址在全城地势之最高处,除了有贴近神的意思外,更重要的一点则是便于居高临下的俯瞰敌情。城头上日夜肃立的禁军将士皆是百里挑一,愿毫不犹豫的为宫墙里的人而战死。 白虎番的权力结构颇为奇特。牧民相信灵魂不灭永世轮回,所以每当宗主圆寂后,便由亲使寻找的同时出生的婴儿接任。 但番地广大,要选哪个婴儿接任?这中间涉及到复杂的权力平衡,则不可对外人言了。 十二长老是辅政的十二名大臣,个个位高权重。权力范围几乎囊括了白虎番所有日常事务。与宗主不同,十二长老是世袭的,虽不是唯我独尊,但某种程度上和中原的皇帝更相似。他们父传子子传孙,垂万世而无穷。 扎格亲王所谓的兵变,也并非是要除掉宗主,而是类似中原常见的清君侧、勤王。除逼迫宗主就范外,同时还要限制十二长老的权力,使自己得以大权独揽。 一列队伍在通往赐福宫的山道上前进,他们人人身披大铠,腰挟弓箭,暗藏着便于肉搏的短刀,后背大盾。 为首一名大汉身高丈余,身披沉重的一体缀钉板甲。但即便如此,他大步流星,走起路来仍是虎虎生风,不见丝毫疲倦。 扎格亲王走在队伍的中央,身旁是谋臣霍俊,和被寄予厚望的李残。 刚行到宫城下,守城的禁军首领便大喝道:“止!” 牛喇停住队伍:“我等是扎格亲王麾下亲兵,护送殿下入宫议事!” 首领疑惑道:“没听说过哪个王爷要这么多人护送的。况且这是赐福宫,不准带刀入内的规矩都忘了?” 但牛喇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军令如此不敢违背。有宗主签发的手谕在此。” 禁军头领接过手谕,仔细的看了看,又还给牛喇。 “东西倒是真的,但这宫门儿你们还是进不去。” “哦?这是为何?” 首领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看,在这赐福宫中,究竟是谁最大?” “当然是宗主了!” 首领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错了,是十二长老。你光拿宗主的折子没用,还得有他们的批示方可。” 牛喇道:“既然如此请老兄你代为通禀一声,兄弟我就在此等候。” 首领点点头,朝城上一摆手:“传。” 城上两名军汉道了声“得令!”然而半天过去了却一动不动。 首领一瞪眼道:“怎么回事儿?你们磨蹭什么呢?” 话音未落,却见那两人直挺挺的从城上一跤摔下来。首领一愣,大声喊道:“落锁!” 话音未落,牛喇抬手一锤便将其当场击杀。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被收到了,宫门以最快的速度合上。城头的弓箭连珠般射下来。副官已经代替了首领的位置,大喝道:“达斡尔和吉额图是叛徒,给我拿下了!” 禁军手起刀落,便将两名内线杀死,也从城墙上抛下。 李残见此情景不禁大怒道:“不是说好不杀人吗?” 霍俊道:“军情紧急难以控制。为今之计只有迅速攻占内城,控制宗主,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这时亲兵们举起手中的盾牌,为牛喇搭建出一条通往城门的通道。牛喇三两步赶到门口,抡起大锤,狠狠砸在门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墙砖都震得扑簌簌直抖。但大门只是晃了两晃,却根本没有要开的意思。 扎格亲王拔出单刀,下令道:“勇士们,就算是死也要给我砸开这扇门!” 亲兵一拥而上便用肩膀去撞,但以他们的力量,又怎能撼动半分? 李残一咬牙,对众军士大喝:“送我上去!” 众人不明其意,唯有霍俊懂了,下令道:“变阵!” 亲兵将铁盾举过头顶,李残飞身踏到盾上。众人将盾牌一举,李残借势一跃,单刀插入城墙,然后又一借力,两纵便翻上墙头。 他大喊道:“挡我者死!” 但禁军见他只是个残疾人,怎会听从?李残一咬牙宝刀出鞘,直直的砍向那一面绣着红色格桑花的宗主大纛旗。 旗帜轰然倒塌,霍俊趁乱高呼道:“禁军败了,禁军败了!” 守城禁军果然人心浮动,扎格亲王安插在其中的其他内应,趁乱打开宫门,亲兵一拥而入。 牛喇凶神恶煞的怒吼:“降者无罪,战者立毙!” 众人见他满脸是血,面目狰狞无比,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有人想道:我等的虽是禁卫,却饱受上峰盘剥。未来谁当权还不一定,我们又何必冒死出这个头呢。于是这些最精锐的禁军卫士居然无一个反抗的。 霍俊清点人数,只死了十七人,不禁大喜。 亲王问道:“霍先生,你说宫中现在得到消息了吗?” 霍俊道:“烽燧台未来得及点燃,传令兵也未曾走脱。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无论宫中知不知道都不要紧,咱们只要比消息更快就行了!” 他们当下缴了兵符,一刻不停的直奔内城。 第三十五章 火光冲天之夜 http://.biquxs.info/

前方出奇的安静,二百步开外便是宗主的寝宫。扎格亲王笑道:“丹增小儿,我看你这回还有什么手段?” 但霍俊却忽然一摆手:“王爷……这里有点不对。” “哪儿不对?” “太安静了。内城不应该这么安静才是。禁军都到哪儿去了?” 亲王道:“想来是怕了咱们,各自逃命了吧?” 霍俊厉声道:“王爷,切勿把敌人想象的太过简单!轻视敌人会害死自己!” 这时四周的火把突然轰一声亮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没错,的确会害死自己。不过你知道的太晚了。” 只见上千弩手,密布于角楼之上,成合围之势。寝殿门前,立着十二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们便是十二长老。 为首的一人道:“扎格,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们如此不满,今日被捉,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扎格亲王武将出身,浑不怕死,大声道:“你们让牧民怨声载道,他们的诅咒每天回荡在神圣的雪山。我为了白虎番的将来与你们作战,此事不成,乃是天意。 只是在我以后,还会有人不断起来反抗你们的!” 大长老道:“扎格,你的目光像兔子一样短浅。十二长老执政,是白虎番赖以生存的的基础。这个原则任何人都不能撼动,如果少了我们十二人,那才是白虎番真正的灾难。” 亲王冷笑道:“别捡好听的说。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难道你不是吗?你结交汉人,学了一肚子阴谋诡计,不就是想满足私欲?你以为我们不懂汉人的那些玩意儿,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不过想当曹操罢了!” 亲王面色铁青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这时霍俊忽然低声道:“王爷,不对!以微臣的判断,他们不会防备得如此之快。这些禁军是事先埋伏在角楼,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我们被人出卖了!” 扎格破口大骂:“是什么卑贱的下流胚胆敢出卖我们?” 这时寝宫前传来一个女声:“大胡子,说话别这么难听。” 十二名长老不约而同的闪向两旁,那女子缓步走出来。 她穿一袭白衣,万千烦恼丝早已随心寂灭。那双眼中的波澜好似秋水荡漾又像惊涛骇浪。 李残低声惊呼道:“泥菩萨!” 扎格亲王和霍俊一愣道:“泥菩萨,你怎么在这儿?” “阿弥陀佛!”她笑道:“经年不见,王爷可还安康?” 扎格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是你出卖了我们!” “王爷的措辞不准。所谓出卖,得有价钱才行。但我把你们的事情告诉给十二位大人,却是什么也不图,又谈何出卖呢?” 亲王咬着牙道:“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 “是你不该心存幻想!”泥菩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优雅、恬静。周身仿佛都拢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扎格亲王,你手上握有三万精兵,却因不愿见族人流血,而让他们放牧南山,这是对武士最大的侮辱! 武士应该像一支箭,一把刀,痛痛快快的生,轰轰烈烈的死。你却把他们变成了苟且偷生的蝼蚁。你不配统领他们! 你轻信一个落魄的汉人书生,他的夸夸其谈与你的愚蠢臭味相投,却浑然不知已坠入我的毂中。以你这种水平,若真把朝廷大权交给你,你能把握住神圣的白虎番的命运吗?” 亲王气的直哆嗦,反问道:“那么你呢?你能吗?或者说,这十二个的腐朽的老人,他们中有谁能胜任?” 泥菩萨高颂佛号:“我们都不配,只有佛可以。” 亲王打了个哈哈:“说得好,但佛在哪儿呢?” “佛还没有降临。但他终归会降临的,而我的使命就是迎接他的到来。看吧!” 她张开双手,指着天空一颗赤色大星:“那颗星就是佛,当他重返人间时,会为白虎番指明真正的道路!而那时我的爱人也会回到我身旁。” 十二长老忽然齐声道:“武士们,放箭吧,咱们该送王爷上路了!” “不!”泥菩萨却突然打断道:“再等等,时辰还没到呢。” 大长老错愕道:“还等什么,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首乐曲没有演奏,那是迎接真神降临的序曲!” 大长老厉声道:“泥菩萨,你到底搞的什么玄虚?” 话音未落,夜空中突然闪过一道红霞,紧接着天崩地裂的一声响,角楼被炸了个缺口,断肢如雨点般落下来。 泥菩萨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嘘,听!这是第一声鼓!” 空气中又传来尖锐的呼啸划过人们头顶,爆炸声此起彼伏。 泥菩萨挥舞着双手道:“这是笛子和洞箫,它们开始合鸣了。” 十二长老脸色铁青,喝道:“这是什么?你在宫墙上安了炸药?” “不是炸药。老头子们,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这是一种由西洋红发鬼制造的武器,叫做红夷大炮。什么武林高手,什么百战名将,在它面前都和纸片一样脆弱。 安静,别打断我,好好听完这演奏吧。” 宫墙上忽然喊杀声大起,无数白衣僧兵从角楼旁冒了出来,他们都在前额刻了一个万字符,代表为信仰献身的决心。 禁军弩手和他们战在一起,一场厮杀开始了。 “啊,铁筝和瑶琴,你们终于响了。曲子马上就要到高潮了!” 长老喝道:“你疯了,炮弹不长眼,难道你就不会被打死吗?” “我不怕。”泥菩萨张开双臂:“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会安然接受它。若是佛,让我重振白虎番,夺回我们的荣耀,他必不会让我在今夜毁灭,咱们来看看吧……” 她同时对扎格亲王和十二长老说道:“天命到底在哪一边呢?” “疯子……疯子!”十二长老呼喊着各自逃命。但是炮弹不认得他们,源源不断的从天空上倾泻而来。 佛的说法之地,赐福宫,已变成人间炼狱。 禁军为了活命,和疯狂的僧兵交战在一起。哀嚎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泥菩萨站在混乱的风暴中心,像一名出色的指挥家,忘情的指挥着这一切。 她的眼中忽然盛满泪水:“我听到了,这雄伟的天籁之音,这用血与火谱写成的曲子。麻措仁,我的爱人呀!我为你报了大仇,这是献给你的镇魂曲,也是给新时代的赞歌,奏响吧,奏响吧!” 那一夜,战火烧红了雅城的天空。 第三十六章 火光冲天之夜(二) http://.biquxs.info/

“亲王,亲王!”霍俊用力摇着扎格的肩膀。 扎格听不清他说什么,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全是血。 刚才一枚炮弹在他身旁炸开,他脑袋嗡了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快——撤——” 扎格从霍俊的嘴型读懂了这两个字。他环顾四周,赐福宫已变成一片火海,到处是混战的人们。 他口齿不清的说道:“赐福之地……没了……” 这时两个杀红了眼的禁军朝他冲过来。扎格亲王摸索着找到配刀,却发现它已经折成两半。霍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昂首喝道:“大胆!这是王爷!” 然而语言已经了失去力量。在巨大的恐慌面前,人会本能的相互残杀。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屈服于本能了。 但两个亲兵胸前忽然闪过一道细细的血线,相继栽倒。他们背后是名独臂刀客。 李残没有走。 霍俊大声道:“李英雄,咱们杀出去!只要亲王还在,他就能召集旧部,白虎番还有希望!” 李残却说道:“我还有事没做!泥菩萨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要杀掉她为天下除害!” “不!已经晚了,你到底明不明白?”霍俊一指周围:“你看看这些狂热的信徒们,杀掉泥菩萨只会让他们更疯狂。到那时他们会像洪水一样吞没雅城,全城百姓都会给那个尼姑做陪葬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李残怒吼着问道。 “我有办法让你救百姓。不过前提是先把王爷送出去!” 李残一把扶起扎格的肩膀:“好,我们走。” 霍俊大吼道:“牛喇!牛喇何在?给我开路!” 只见前方几名僧兵像风中的麦子般伏倒,牛喇抱拳道:“得令!” 他抡起铜锤,砸向面前的敌军。不管是僧兵也好,禁军也罢。即使是神仙恶魔,他也通通不会管。这个忠心耿耿的卫士只知道要将挡住去路的人杀干净。 一行人来到瓮城下,亲兵已折损十之七八,剩下的也都身负重伤。 霍俊对扎格道:“王爷,过了前面再走两道门,咱们就安全了。” 扎格已经说不出来话,勉强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周围震天的喊杀中穿过,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爹爹,你怎么了?” 扎格亲王一惊,猛的抬头。他看见门洞的对面,站立着一身戎装的银铃公主。 原来她从亲随嘴里挖出了父亲的行踪,不禁热血沸腾。若是自己能帮他做成这件大事,岂不是稳稳的名垂书帛了吗?后世之人提起银铃公主,谁不会竖起大指,赞一声女中豪杰? 于是公主殿下带上二十几个家丁前来助阵,刚走到一半儿便望见赐福宫火起,并听到惊天动地的炮声。 这是战争,不是游戏。她的雄心壮志瞬间化为乌有,本想掉头逃跑,但心中实在挂念父亲,便硬着头皮闯宫。 幸运的是城门大开着,所有人都在忙着厮杀,没功夫搭理她。公主往里走了两道关卡,便隔着门洞望见父亲了。 扎根亲王见了女儿,不知从哪儿生出力气,喊道:“站着别动……别过来……” 然而银铃公主根本没听见。她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受了委屈的女孩儿一样,泪眼婆娑的奔向父亲。 亲王一把甩开李残的手臂,也奔向女儿。 就在他们都来到门洞下时,只听轰一声巨响,炮弹击中城墙,一块巨石猛地坠下。 银铃公主全然没反应过来,亲王早虽有预感,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闭目等死。 但这时只见一道身影飞来,硬生生的用独臂托住石头。正是李残。 他头上青筋暴起,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像从嗓子缝中挤出来的:“快……快走……” 巨石在他的托举下,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左右轻轻晃动。只要稍有不慎,便会砸死他们其中一个。 然而父女俩却是谁都动不了。 扎格亲王早已身负重伤,刚才的奔跑耗尽了他的全力,一双腿仿佛重逾千斤。而银铃公主被碎石击中腰部,黄豆粒儿般的汗珠吧嗒吧嗒直淌,根本无法站起来。 李残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我……我要顶不住了!” 公主突然大喝:“小残废,往我这边推,让我爹爹活下去!白虎番不能没有他!” 这时只见扎根亲王怜惜的一笑,对公主说道:“孩子,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李残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拽过去。巨石轰然倒塌,扎格亲王长眠于此。 “不,爹爹!” 公主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李残一把挟住她的腰,把她拖出门洞。 公主拼命的捶打着他后背:“你这杀人凶手,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还我爹爹!还我爹爹!” “住口!”李残一把攥住她的衣领。“你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李残眼中忽然涌出了泪珠:“我……我多想也有着一个这样的父亲啊!” 他转头对同样泪流满面霍俊、牛喇说道:“你们看到了,亲王为救他的家人而死。你们要怎么办?是离开,还是继续效忠他的女儿?” 两人用行动作出了回答,一左一右扶起了哭泣的公主。 他们终于得以逃出宫室。 李残问道:“霍长官,告诉我怎样救百姓。你答应过我的!” “没错,扎格亲王……”霍俊忽然哽咽了。“扎格亲王言出必践,他的下属也不例外!我告诉你,泥菩萨巧妙的利用了人们的心理。这场灾难的根源在于红衣大炮。她炮击赐福宫,在人们心中播下恐惧的种子,人们被恐惧支配后便开始自相残杀。 所以要救人,就要毁掉所有大炮!” “但大炮在哪儿?” “你登上城墙一望便知!” 李残三两纵便跃上城墙。他向下俯瞰,已是满城哭喊和尖叫,炮火在黑暗中明灭,不计其数。 霍俊高声道:“据我推算,这些大炮的射击距离很有限的,只在三百到五百步之间。在这个环形的区域便是你搜索的目标!” 李残道:“霍先生,我道路不熟。你和我一起,牛喇和公主一起,咱们分别对付这些炮兵!” 霍俊道:“不行!公主不可再以身犯险!” 李残道:“你不是要平定天下吗?如果连一城的百姓都不肯救,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这时银铃公主已经止住眼泪,对霍俊道:“霍先生,这个汉人说得对。我们白虎番的健儿万万不可被他看扁了!我……我也不能给父亲丢脸!” 与此同时,站在废墟中央的泥菩萨忽然打了个冷战。她向远处遥望,忽见一个断臂少年站在城头,头顶闪烁着一颗光芒四射的白星。 她得连声音都颤抖了:“白耀星,你这恶魔……你出现了,终于出现了!我不会让你妨碍我的计划的!” 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杀!给我杀死他!” 灼热的风中只有恶鬼的低语,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泥菩萨清秀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降魔杵:“好,那就让我亲手来做吧!慈悲的佛啊,请您再一次保佑我,助我完成使命……” 但话音未落,一颗炮弹爆炸了,倒塌的城砖挡住她的去路。 第三十七章 火光冲天之夜(三) http://.biquxs.info/

天空中尽是蒙蒙黑雾,不知是什么的灰烬。 泥菩萨长跪在菩提树下祈祷,脚边的清泉已被染成血红。 一个僧兵首领来到她身边说道:“尊者,咱们的红夷炮队昨夜遭到袭击。大炮损毁十之七八,炮手也死伤过半。” 泥菩萨充耳不闻,喃喃的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直把一篇佛经念完,才淡淡的道:“哦,我知道了。毕竟……他是白耀星。作为赤曜星的敌人怎能这点本领也没有?” “尊者……”僧兵惋惜道:“那可是咱们明王寺近十年的布施啊!” 泥菩萨微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作为出家人,怎么也贪恋起这些来了?为了迎接宗主的降临,别说十年布施,就是要我们全都粉身碎骨又能如何?” 僧兵低眉垂目道:“尊主所言极是,弟子唐突了。” “下去吧。”泥菩萨轻轻一挥衣袖。“哦,对了。把咱们的人都召集到一起,我有事情要宣布。” 城外的古道旁,李残与一行人再次会合了。 经过一夜的奋战,他们全都灰头土脸,疲惫已极。 李残问道:“霍先生,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霍俊的眼神已经坚定如铁,经过这一夜生与死的考验,他也成长了。 “宗主没了,十二长老也没了。一切秩序都毁于一旦。但这只是泥菩萨的第一步。接下来她也许会有更疯狂的举动。我要到贺兰山重新召集王爷的旧部,那些战士是白虎番最后的希望。” “我也会尽自己的力量阻止泥菩萨的。”李残说道:“我师傅非常聪明,他一定会想到阻止战争的方法。” 银铃公主突然沉声道:“什么?你不跟我们走?” 李残诧异道:“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要回去救我师父。” 霍俊忽然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锦盒递过来。 李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纯白的莲花,花瓣上仿佛还挂着清晨的露水——但要知道他们昨夜可是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 “这是?” 霍俊道:“这才是真正的千年雪莲。李兄弟为人忠厚,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被人骗了。” 李残怫然道:“霍先生,你到底是拿支假花诓我!” 霍俊道:“我说过,事事如棋,需一步三算。霍某将来是出将入相的人,胸中岂能没有半点沟壑吗?” 李残苦笑一声,将盒子仔细收好,向几人道一声珍重,便打马离去。 他走了半个时辰,忽见背后一骑绝尘。竟是牛喇快马加鞭的赶来。 他诧异的喊道:“牛大哥……”话刚说了半句,后半句便咽回去了。因为他注意到牛喇的那柄铁锤不是背在背后,而是抄在手里。 这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 牛喇果然面带杀气的说道:“李兄弟,牛喇是来请您回去的!” “哦?是你的主意,还是霍先生的呢?” “都不是。”牛喇摇了摇头“这是公主的意思。你刀法高强,是个可用之人。回去以后公主会封你做大官的!” 李残笑了笑:“可是你不是来请我的,对吗?” “我不是来请你的,那我是来干什么的?” “你是来杀我的。” 牛喇不说话了,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残。 李残问道:“牛大哥,咱们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的朋友,你和公主为什么要如此相逼呢?” 牛喇握紧铁锤:“公主只是想让你回去,要杀你的是我。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我能看得出银铃公主望向你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她已经爱上你了。 我在他身旁默默的守护了十几年,她却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一眼。” 李残道:“你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银铃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你的?” “你说什么?”牛喇脸上的杀气更盛了。 李残道:“这是实话。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毫无主见,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她们喜欢的是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俯首帖耳的奴隶。 也许你只要肯做出些改变,她也会慢慢爱上你的,” 说罢李残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影逐渐消失在漫长的驿道上。 —————————————————————————————————————————————————— 却说李残回到断头岭谷底,找到三人,把千年雪莲给刘半仙煎服了。这药果然应验如神,将刘半仙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不过他自此元气大伤,一头黑发陡然间变得花白。 李残把自己在白虎番的经历细细说与三人听。刘半仙凝眉不语,混元子却道:“这个泥菩萨邪门得很,我此前并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她怎么一下子干出这等大事来?” 李残道:“此人十年前就曾作为宾客进入秦王府。现在回想起来我蒙冤受屈应该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混元子点头:“若果真如此,只怕是蓄谋已久了。” 他沉思片刻,向刘半仙一抱拳:“师弟,此事事关重大。咱们昆仑派离白虎番不过百里之遥,我得回去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信,以做好万全的准备。” 刘半仙点点头:“三哥所言极是。回去后还请……请给师父带好……” “这个自然。” 说罢他又跟李残和芷儿道了别,便把长剑一背,大步去了。混元子虽然为人暴躁,但行事果决,来去如风,也不失为一位豪侠。 李残又向刘半仙问道:“师父,咱们呢?” 刘半仙轻轻捋着胡子:“你说泥菩萨占了雅城之后会怎么办?” 李残挠了挠头:“不知道,我又不是她。” 刘半仙忽然站起来,度着步子道:“她不会……不会率众进犯中原吧?” 李残连忙摆手:“师父,他们自己都在内乱,怎么有空来打咱们?” 刘半仙摇摇头:“这泥菩萨如此癫狂,一定不会按常理出牌。更重要的是这种所谓的‘僧兵’,只懂毁灭,却不懂重建。 他们一旦停下便会被沉重的后勤负担压垮,所以只有不停开战才能维持生存。那些最肥沃的土地,不都是在中原吗? 为师决定了,咱们这就启程去永宁!哪怕只是提醒朝廷一句也是好的。” 第三十八章 永宁道旁 http://.biquxs.info/

永宁城是当时大梁王朝的国都。距华庭府约三百里左右。在路上,他们见到的是一幅凄凉的画卷。 在此青黄不接之际,无数佃农宰杀耕牛后脱田逃籍,或沦为路边一具饿殍,或铤而走险做了强盗。 只见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数逃难逃荒的难民扶老携幼走在官道上。长长的队伍竟是一眼望不到边。 这天三人正赶到一处哨卡时,忽闻背后栾铃声大作,背插雉鸡尾的斥候一个接一个的飞奔过去。 刘半仙喃喃自语道:“这些人怎么如此着急,莫非是前方有战事不成?” 正说话时,只见一个看管哨卡的小吏忽然抬起脚,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蹬翻在地,并大骂:“老东西,你今天若无银子,便休想过我这清平关!” 老人哀告道:“军爷,我们都是四川逃难来的,身上哪有银钱?就算……就算砸锅卖铁也付不起这养路银子啊!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吏员瞪起三角眼:“我这是依法办事,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警告你们,要是再说下去,就拿你们当反贼处理!” 周围的军士立刻哗的一立长矛,老人吓得战战兢兢,长吁短叹的掉头回去。 刘半仙心中不忍,问道:“老人家,有多少人要交养路费?” 老人抱拳道:“这位道爷,总共五十一人。唉……让我们回去,回去便活不成了!” 刘半仙于心不忍,摸出张银票对吏员道:“他们的养路钱我包了,你放行吧!” 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小吏哼了一声,便开闸放行。 难民自然恩万谢,刘半仙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各位父老,我刚才听见你们打四川来?” “正是。” “想那四川乃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你们为什么还要逃难?莫非今年闹蝗灾吗?” 老人摇头道:“不是闹灾,是打仗了。” 刘半仙疑道:“您说的是匪帮吧?有伙儿盘踞在广源的马贼总爱扮作官家,是不是他们干的?” 老人叹了口气:“不,就是打仗。那是白虎番的兵。” 刘半仙的脑袋嗡的一声,失声道:“白虎番……怎么……怎么会这么快?蜀地峻岭环绕,鸟飞不过,他们怎么是过去的?” “道爷,”老人说道:“那些番邦人走的是阴平古道,用的乃是三国时邓艾灭蜀汉之法。小老儿家就在古道尽头的摩天崖旁,因此将一切看了个明明白白。 那天晚上,我砍柴回家,忽然一个见漂亮的尼姑问我说:老居士,请问摩天涯在哪儿? 我以为她是来探访古迹的,便指给她看。 她听了轻轻一挥手,背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漫山遍野的白衣僧众来。 我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她要干什么? 她毫不避讳的告诉我,他们是白虎番的僧兵,要攻打锦官城。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便对她说:前面没路了,你们如何到锦官城去? 她说:老丈,路在心中,也在脚下。 说罢后边的僧兵涌上前来,我看足有几万。那尼姑似乎是他们的头儿。 她又对僧人们道:虔诚的信徒们,光明的时刻就要来了,你们将化作神圣的阶梯为佛铺平道路。从这里跳下去吧,如果佛对你另有使命,他必不会让你在此毁灭。 但如果你长眠于此,灵魂则会升往西方极乐世界,自此不生不灭,得大自在。 她说完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面所有人也念了一声,那声音真是震天动地,犹如平地的惊雷一般。 我仔细瞧了瞧,在前面的那些僧人,一个个的头上还有余发,衣服也是染白的,样子也不是出家人……” 李残的心一沉,对刘半仙道:“师父,也许他们是被泥菩萨裹挟的百姓……” 刘半仙默然点了点头。 老人叹了口气道:“这位小哥说得对,那些果然不是什么出家人。 他们哭得死去活来,有的还跪地告饶,说什么我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可那些和尚哪儿会听他们的?在那尼姑的命令下,僧兵用长棍组成方阵,往前一桶,前面的人便有若干掉下去。 开始只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后来便像是雨点一般坠下。哦……那惨叫啊,把沉睡的山谷都唤醒了。 小老儿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可是听了那声音,便觉得就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不久,前面的人都被推下去了。 那尼姑说道:好,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大吃一惊,本以为她只是让别人跳,没想到竟然自己也要跳,这尼姑莫不是疯了不成? 她站到崖边捧起念珠祈祷。这么说虽然有点亵渎……但某一瞬间,我真觉得她有点像庙里的菩萨。 她忽然望着我笑了一下,道:老人家,愿你福寿安康,见证佛的降临。于是踊身跃下万丈深渊。后面的僧人,也无一个犹豫,全跟着她跳下摩天崖。 比起前面的人,他们更像……更像一场摧枯拉朽的雪崩。 我心中的恐惧简直无以复加,等回过神儿来,身边一个人也不剩了。摩天崖上又是空空一片,仿佛谁都不曾来过。 我急忙跑到崖边,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整个山谷都被白色的尸体填满。 这时月亮升起来,照在死人身上,忽然有人从死人堆里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浩浩荡荡。成百上千。 原来那尼姑以第一批人的身体作肉盾,掩护第二批人跳崖。他们像被诅咒复活的僵尸,缓缓的走向锦官城方向。” 刘半仙、李残和芷儿听了,全都震撼不已。 这时,另一个黑矮的汉子说道:“这位老丈,家在摩天崖,我家却是绵竹的。” 刘半仙问道:“对了,绵竹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兼配备了强弓硬弩,番兵没少折损吧?” 那汉子双眼堕下泪来,狠狠的一跺脚:“有他娘的强弓硬弩!绵竹的守将赵大人,一年时间倒有半年泡在锦官城的窑子里。 主帅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当兵的?他们仗着自己一身臭皮,做了多少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事儿?简直比马贼还可恶! 别看他们欺负百姓在行,对付敌人却是一个赛一个窝囊。我听说那天值班的官兵们和往常一样喝了个烂醉如泥,僧兵杀上关口时,他们还兀自未醒呢!” 汉子压低了声音道:“看那帮**被杀?我们是打心眼里高兴。远的不说,你看看刚才哨卡上那位是什么货色,心里就有数了。 其实若是僧兵善待我等,与百姓秋毫无犯,我们也用不着逃难。在哪儿不是活命呢? 可谁知道他们进了锦官城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我们剃头做和尚,违令者统统杀头!我不是说出家人不好,但出家这事得是自愿才行。 否则我堂堂炎黄子孙,凭什么舍弃衣冠发髻,去学那夷狄的装束?所以老子宁可当流民,也不做那等辱没祖宗的事儿!” 听到这儿,三人都已明白,这是泥菩萨的裹挟之术,她的队伍就像贪婪的饕餮,把所有百姓都吞进肚子,变成可怕的能量。 刘半仙睚眦欲裂,死死攥紧拳头:“可恨!” 那老人忽然接过话头:“这位道爷,大家伙儿的心和你是一样的。只是咱们无权无勇,就是有心杀贼,也没那个能耐。” 李残忽然问道:“那为何官兵没动作?” 老人凄然道:“老四川都知道,白虎番要入蜀,无论从哪儿走都得经过湟州城。 可是湟州的秦王——张驷明。手握三万重兵,又有五千铁骑,却是片甲未发,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 说到这儿,他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悲愤,嚎啕大哭起来:“我汉人的土地,祖宗的基业,就这么被他给卖了,卖了!” 难民们想到国破家亡,黯然神伤,也都不约而同的号泣起来。 刘半仙喃喃道:“晚了,我们终究是迟了一步。也许太平日子就此远去,接下来只有无尽的战火了。” 第三十九章 朝堂风雨 http://.biquxs.info/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驿卒的脸上蒙了一层灰,汗水在其间犁出几条黑乎乎的沟渠。他背后插着雉鸡尾,胯下的驿马张开四蹄,在背后扬起滚滚红尘。 白虎番入蜀的消息终于抵达了国都永宁城。 宣和殿上。 皇帝还没来,文武百官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消息如平地一声惊雷,震惊了几乎所有朝堂上所有官僚。别看这些人平日里夸夸其谈,但大事临头却像极了没头苍蝇,乱撞一气,全无半分主心骨。 唯有百官之首——左相曾子宇,和每天一样入定般望着铜兽嘴里的紫烟。这是一种超然的气度,看似风轻云淡,实则谋划在胸。 曾子宇担任左相,也就是副宰相这个职务已经有二十年了。当然,在五年前,弹劾宰相成功后,宰相之职便一直空缺。他这副相已经成为了实质上的百官之首。 虽然一出一入,人人俯首,尊荣无二。然而曾子宇心中却常怀忧虑。朝中对他的反对势力,就像无数飘在水中的葫芦,刚按下去一个,便会冒上来好几个。 最近半年,兵部尚书王陵,勾结中枢令胡泽瑞、左仆射尚敏突然向他发难。自己虽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这三个大块头还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天下人皆以为曾子宇会立刻还击,一场党争在所难免。然而他心中透亮:别人都以为你要做的事情,便是最不该做的。 金刚怒目不是他的手段,绵里藏针才是。 这半年来,他一改往日的专断,对三人处处忍让,简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而那三位却以为大功告成,自此愈发骄横。 曾子宇心中好笑,他只是在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今天这八百里加急的快报,便是反击的号角。 他已暗中布置。自己的亲信、学生一十七人将以暴风骤雨之势弹劾三个敌手。 兵部尚书、左仆射……可笑,丢了四川还有脸在朝堂上待着呢?至于中枢令,此事虽无过错也有失职。就算参不倒,今日也得扒他一层皮。 想到这儿,曾子宇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他忽然想起,清平六年——也就是三十一年前,自己刚刚入朝为官时的旧事。当日情形和今日颇为相似,一切历历在目。 边地一封羽书至京阙,热血烧得年轻的曾子宇彻夜难眠。他居然提笔写下七十多道国策,以其富国强兵、扫除边患。 然而,正因为这封折子,他蹲了两年大狱。也懂得了人间冷暖和官场无情。 等他再入官场时,心如寒铁,天下已无对手。 说起来,人和人的命还真是不一样。 自己在死里逃生,再度入朝为官。而那些前线的将士却再也回不来了。曾子宇哭过,但他明白:眼泪太廉价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都是肩膀上抗一颗脑袋,相差之大,却叫一个天差地别。那些热血儿郎想得太少,被人杀了头也是活该。而他曾子宇思虑宏伟,享受些权力带来的快乐,亦属理所当然。 人呐……人呐…… 正胡思乱想间,司礼太监突然高声唱道:“圣上到!百官恭迎天子!” 曾子宇麻利的跪了下去,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紧接着又是问圣安等一套例行公事,皇帝在一片歌功颂德中来到御座前。 天子姓李讳肇元。他身材瘦长,面容清秀。身披道袍,头戴鹤冠,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当今天子承继大统时已三十有余,二十多年过去了,面容却一点也不见老。这也难怪,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炼丹修道,至于国家大事,则全部甩给朝中大臣去处理。 天下人皆以为皇帝怠政,但只有曾子宇知道,陛下这叫垂拱而治,是极高明的手段。 说起本朝,勤政的皇帝不是没有。太祖武皇帝,世宗文皇帝,那都是绝对的工作狂,把臣子们都折腾得苦不堪言。 不知是不是这种不要命的架势,吓坏了子孙。总之接下来的几位皇帝,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懒。有的喜欢寄情山水;有的喜欢文弄墨;更有甚者唯一的爱好便是逛窑子,在坊间留下了不少艳史。 而当今天子则不同,他看似清静无为,不理俗务,却时时刻刻目不转睛的盯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无不了然于胸。 那是东平元年或是二年,天子忽然说宰相身上有酒气。宰相自是不胜惶恐,答曰惊扰圣安、有失体统云云。皇帝却笑道,这不怪你,只怨那壶八十三年的大河曲味道太香醇,粘在衣服上便掉不了。 曾子宇当时离得近,一眼便望见宰相脸上的汗珠子下来了。宰相批阅公文时有饮酒的习惯。他在府中喝的什么酒,年份几何,皇帝都了如指掌。平时的一言一行,不是更了然于胸吗? 宰相如此,何况百官乎。从此后曾子宇便牢记:切勿在皇帝面前卖弄小聪明。这是大梁朝第一铁律,谁碰谁死。 至于官场上的第二条铁律,绝大多数人其实不知道,曾子宇却烂熟于胸。那就是:其实皇帝陛下特别喜欢看群臣的内斗,越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越好。 因为只有那样,陛下的皇位才越稳。 所以,曾子宇会时不时挑起争端。有时他强势,也有时弱势,但他始终像一个不倒翁般,虽跌跌撞撞,却一直站了下来。回首风雨路时,已是登临绝顶了。 只见皇帝绕着御座走了两圈,却并不坐下。突然开口道:“朕有罪!” 刚刚站起身的群臣立刻全都重新跪倒,磕头如捣蒜:“臣等死罪,死罪!” 皇帝背对他们叹了口气:“朕一向厚往薄来,对番邦各个视若亲子。他白虎番为什么会说反就反了呢?” 曾子宇抢先道:“陛下,番邦之人不懂礼仪纲常,其以猛兽为国号,行为亦如同禽兽。他们三年一小乱,十年一大叛,本不足为奇。此并非陛下之失德也!” 皇帝默然片刻,却仍说道:“还是朕的过错。” 这时大殿中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陛下无罪,有罪的乃是兵部尚书王陵、中枢令胡泽端,左仆射尚敏三人!” 群臣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原来是个名叫戴文忠的五品谏议郎。 第四十章 朝堂风雨(二) http://.biquxs.info/

这番话显然引起了皇帝的兴趣,他斜着眼睛一看,说道:“原来是谏议郎。你说的这三人都是国家栋梁,朕的股肱之臣,怎会有罪?若说不清楚,你便有诬告之嫌,你老师会亲手办你的。” 戴文忠道:“臣不敢妄言。白虎番犯边,其朝中必有变故。兵部尚书王陵不知其事,有罪! 十万大军袭取阴平,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而却未见一岗一哨,兵部尚书有罪! 绵竹关军备废驰,守将在交战当天,竟不在关内。其死罪难免,左仆射,不能明纪律、善用人选,亦有罪! 锦官城太守遥见敌军,即开城投降,左仆射用人失当仍有罪! 其所用人等奏折皆经尚书台过目,中枢令批示而未曾详查,失职! 此三人欺上瞒下,卖官鬻爵,蒙蔽圣聪,导致蜀地尽失,实有不赦之罪!” 这些话众人听在耳朵里,真是字字如刀。 曾子宇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最得力的学生,这一炮打得响! 戴文忠是明德三年进士,称他一声老师。由此人来开第一炮是再合适不过。 在戴文忠身上,曾子宇常能望见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这小子强硬、认死理儿,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他的确刚正不阿,一切事情秉公而论。即使是自己的同窗,也该参就参,绝不手软。 时间久了,他便得了个“戴大炮”的雅号。 蜀地被攻占的消息一传出,戴文忠就立刻跑到相府,和自己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 至于说的什么,曾子宇没听,也不用听。无非是严惩某某,再如何挽回局面之类。他敢打赌,和自己三十一年前那道折子上的内容肯定相差无几。 戴文忠说完后,曾子宇笑着说道:“文忠啊,我知道你一心为国。但老师我老了,不中用了,说的话别人不肯听。你不见这半年来处处受王陵他们打压。 你若有胆子,敢不敢明日早朝把这折子面呈圣上,直接于百官面前弹劾他们三人?” 戴文忠愤然道:“有什么不敢?我参的就是这帮奸佞!” 今日他果然一出手便是杀招。把这第一炮打得是又狠又准。 曾子宇笑了,在心中默默的笑。王陵他们以为这就完了?他们错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打击会更猛烈、更致命。 只听皇帝沉吟道:“这三位都是忠臣,失职之过可能是有的,但要说不赦之罪恐怕严重了吧?” “陛下,并不严重,下官有证据!”于是他条分缕析,详述三人罪状,真有不少干货,直听得官僚们一身冷汗。 皇帝听完后若有所思:“是否有罪不能凭你一面之词,朕还要听听旁人的意见。” 曾子宇心中大喜,接下来还是他的人,这局比试他已经赢定了。 但万没想到戴文忠却突然说道:“不,陛下,臣还没说完。” 谁都没想到他会说这话。这无异于顶撞皇帝。 无论是曾党还是反对派,全都懵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曾子宇心中一沉,立即道:“戴文忠,你放肆!没听见皇上说想听旁人的意见吗?” 不等文忠说话,皇帝却道:“曾老,让戴议郎说说也好。总得给年轻人些机会嘛。” 曾子宇立刻闭嘴了。因为他深知铁律的第二条:皇帝喜欢看大臣内斗。这一条同样是谁碰谁死,而且死的更快。 只听戴文忠昂然道:“白虎番入蜀,我军毫无抵抗,这只是表象。背后涉及我大梁的三大隐患,分别是:吏制、军制和税制!”说罢侃侃而谈,痛砭时弊,自是一股书生意气。 曾子宇刚才是心惊,现在则有些心痛了。这小子实在太像年轻时的自己了,为了理想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投入烈火中。愚蠢而壮烈。 戴文忠死定了。 他提的这三条制度是由皇帝默许实行的。其中许多不明不白的银子悄悄进了皇帝的内坣。若是查下去,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最后,戴文忠道:“请陛下内修政理,外整军务,再遣一上将提师入蜀。现在趁白虎番立足未稳,可一举功成也!” 沉默,吓人的沉默。 大殿上只有铜兽肚子里的熏香燃烧的毕剥声,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声息。 皇帝的意思还不明朗,谁也不敢率先表态。他们看不见,皇帝那张背过去的脸上早已杀机涌现。 这时,突然在殿角,一个生涩的语音传来:“陛下,臣有本上奏!” 众人的目光刷的投过去,只见是一个矮小的身影。此人身高六尺,相貌平庸,属于扔到人堆儿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可眼神中却自有一股倔强与狠鸷。 大多数人不认得他,因为此人穿的是从八品官服,只是个殿前拾遗,屁大的小官。 皇帝当然更不认得,转过身来,挠头道:“你是……” “启禀陛下,臣乃东瀛扶桑人,佐藤良介。陛下赐名左良。” “哦!”皇帝想起来了。大概七八年前,东瀛来了一批遣汉使,本着怀柔远仁的原则,自己便封了其中一人官,还赐了名字。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他应该归国了,却没想到这人还在呢。 近年党争剧烈,却不见左良参与。究其原因,还是他的官太小了,小到哪一派都没空拉拢他。 皇帝觉得有趣,便道:“奏来!” 左良高声道:“臣以为:戴文忠,误国!” 这回轮到反对党窃喜了,平白无故多出来这么一杆枪,且看他能闹出多大动静。 当然最震惊的要数戴文忠。不是因为遭人反对——反对他早就预料到了。而是因为这个佐藤良介几乎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不禁失声道:“良介兄,你……” 良介用一个锐利的眼神制止住他,继续说道:“戴文忠其人迂腐可笑,陛下用人得当,令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帝一听,不禁笑道:“左爱卿,你的汉文是不是不好?启用迂腐之人怎能让人佩服呢?” 良介道:“陛下,我没说错,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戴文忠虽然迂腐,但是个大大的忠臣。他只知道朝廷,却不知道自己,否则今天也不会冒死去参这些大员。 但他鼠目寸光,对改革之事一窍不通。简直不值一驳。所以圣上让他担任谏议郎专司参奏时弊,却不委以实权,是大大的圣明!” 第四十一章 朝堂风雨(三) http://.biquxs.info/

皇帝忽然长叹道:“满朝公卿,竟是一个倭人最懂我!左爱卿,你还有什么建议,可放开胆子说。你不要怕,今日言者无罪。” “谢陛下!下官以为,诸公都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秦王张驷明!白虎番无论怎么进攻,唯一绕不过的就是湟州城。否则当年也不会在那儿扔下十万具尸体。 可是这一次他们顺顺当当的就过来了,没有任何阻碍。秦王的文书上称没有发现敌情,这是胡说。事实是:秦王早就和白虎番勾结在一起了!” 群臣轰的一声,像开了锅般议论纷纷。皇帝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勉强道一声:“肃静。”朝堂上立即安静下来。他指着良介道:“你继续说下去。” “是!”佐藤良介一拱手:“正因为如此,我才说戴文忠误国。他建议发兵入蜀,我想请问,发哪里的兵?” 戴文忠愤愤道:“当然是雍凉铁骑!” 良介大笑:“迂腐!文忠可知道蜀地是什么地方?是天下最崎岖的山地!铁骑到此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力量。你让他们白白送死吗?” 戴文忠一时语塞,他不通军事,这方面的确想得不多。 良介继续道:“况且秦王有叛乱之嫌,若遣大军入蜀,恐被其前后夹击。到时进退维谷,我请问戴议郎该如何是好?” 皇帝忽然摆手道:“左爱卿,说正题。该怎么办?” 良介道:“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朝廷可效法西汉,先行和亲之策稳住白虎番。等除掉秦王后再收复蜀地。” 戴文忠又忍不住了,大声道:“佐藤兄,你难道没听见奏报?白虎番烧杀抢掠,蜀地百姓被强行剃发,苦不堪言。你忍心看他们受此苦难吗?” 不料良介突然吼道:“入蜀入蜀,皇上怎么办?雍凉铁骑调走了谁来保卫京畿?你这是保百姓不保皇上!” 皇帝沉着脸一击玉案:“左良,你好大的胆!朕和百姓乃是一体,伤百姓就是伤朕。若不是有言在先赦你无罪,今日就凭你刚才的几句话便要杀头了!” 话说得虽然严苛,但懂事的人都明白,皇帝高兴得很。 良介低头道:“微臣失言了。不过雍凉铁骑万不可调用。” “既如此,剿灭秦王时要用哪儿的兵?” 良介道:“下官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令秦王灰飞烟灭!” 一听这话,众人都愣了,随即哄堂大笑。皇帝也微笑道:“左卿不可妄言,否则可是欺君。你想清楚了再说。” 良介目光如刀,杀气隐现:“朝堂之上,面对圣天子,微臣岂敢胡言?若半句不实,请斩某头!” 他立起玉圭,望着上面娟秀的小字道:“秦王驷明其人一向善于笼络人心。十年间借开办‘天下英雄大会’之名暗觅死士,已得数千游侠儿。再加之其原有兵力,实力不可小觑。然而,秦王的弱点也很明显,他的根基不在庙堂而在江湖,若能一举毁掉其江湖地位,便可不战而胜。” 他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脯道:“臣恳请皇上设一特区,名曰‘法外之地’!”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梁朝怎能有法外之地?你这是谋反!”臣子们迫不及待的嚷嚷。 “你们这些书呆子!”八品小官吼道“你们只会因循守旧,经权之道都忘了!” 皇帝森然道:“说下去。” “是。请圣上将法外之地设在湟州城。那里不受王法保护,也无须对王法负责。在那儿无论做任何事情,包括复仇、屠杀,都是被认可的。 半年后,朝廷可为幸存者颁发一面金牌、加封太子少保的虚衔,并赐号‘武圣人’。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奖赏,尤其是江湖中人。他们会纷纷奔赴秦王的家,将战火烧过去。最后无论剩下的是谁,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只有皇帝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大殿中再度安静下来。 皇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计是好计……只是你能确定江湖中人会自投罗网吗?” “他们一定会去。”良介说道,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惆怅。“江湖人最渴望的便是朝廷的认可。他们是体制外的幽灵,时刻想着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无论条件多苛刻,多不合理,只要有一点荣誉,他们都会战斗至最后一口气的。 另外,臣此举还有一层意思:方今大治之世,一切当以王法为先。江湖人重私德而轻法度,又兼武力强于常人,早晚会为朝廷之祸患。相信秦王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一直着意拉拢。 如今用臣之法既可除秦王,又能定江湖。此谓之驱虎吞狼之计,望圣聪裁察!” 过了许久,皇帝忽然轻轻拍起手来。群臣也跟着附和,掌声隆隆,像碾过尘土的车轮。众人纷纷道:“左大人高见!” 戴文忠还想说些什么,但袖子被他的老师死死拉住了。刚才幸亏良介救了他,此刻若是再说错一句,可难逃金瓜击顶的命运。 金瓜击顶,就是用熟铜锤将脑袋砸开,不会有人愿意试的。 皇帝一指良介:“左爱卿,朕要你全权办此事。从即刻起,你为钦差,拿朕的尚方宝剑,遇事可先斩后奏。还有,朕要升你的官。吏部给他安排个职务,不得低于五品!” 佐藤良介咚的一声跪下,连连谢恩。 皇帝意味深长的望了戴文忠一眼道:“戴议郎忠心可嘉,朕也要赏。来人,赐玉带一条。” 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戴文忠有点懵。但仔细一想他便明白了。 皇帝这是树他当楷模呢。楷模不一定要有能力,但一定得有道德。 为民请命——这将是他人生的考语。以后当有人痛斥朝廷时,他会成为一面坚定的挡箭牌。 “朝廷里不是还有文忠公这样的好官吗?” 但他的仕途也就此终结了。他知道,楷模往往是不受重用的,那些济世安民的主张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退朝后,一间扶桑风格的院落里。戴文忠和佐藤良介相对共饮。树上的樱花开了,飘落在地上、酒杯里,美不胜收。 戴文忠叹了口气道:“良介兄啊,良介兄。你为何要献上那样一条计策?你难道不明白它会在人心中播下仇恨的种子吗?” 良介将清酒一饮而尽:“别忘了,是我救了你。” “你的确救了我,但却开启了一个乱世。” 良介站起来,抚摸着樱树的树干道:“文忠兄,开启乱世的不是我,是身处这时代的每一个人。你们汉人的历史就是治乱兴替的过程。就像这樱花,开到最美的时候,却反而要谢了呢。” 第四十二章 湟州旧事 http://.biquxs.info/

皇家一行墨,民间万点血。 蜿蜒的山道上尽是难民,他们为了活命,只能逃离即将沦为“法外之地”的家乡。 而与他们相向而行的是一队又一队鲜衣怒马、挟刀佩剑的江湖游侠。他们要去法外之地争取荣誉、地位和“武圣人”的崇高称号。虽然谁都知道,最后能活下来的人万不存一。但只要名垂竹帛,这一身又有何可惜? 秋风古道,雁断雄关。 刘半仙骑在瘦驴上,不禁怔怔的流下泪来。李残一拉缰绳:“师父,咱们走吧。” 刘半仙拭了拭眼角:“对,我不能停下。法外之地虽成定局,却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各大门派肯入驻其中维持秩序,熬到三个月期限,一切便可恢复如初。咱们快走,这回可不能再迟了!” 李残和芷儿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师父最近在咳血。旧伤未愈之际又添新伤,这简直是把自己往黄泉路上赶。 但刘半仙就是这么个人,他的血永远是滚烫的。 时间这东西很喜欢捉弄人,你越是希望它走得快一点,它越是磨蹭着不肯动。然而当你希望它停下来歇歇脚时,它却如白驹过隙,飞驰而逝。 明天便是法外之地令正式生效的日子。西北,湟州城。 城中依旧歌舞升平,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三街六市热闹非凡,人流熙熙攘攘。 朝廷在千里之外的一纸公文似乎完全没影响到这个西北最大的城市。然而细心的人还是能在城门处看出些端倪。 从一个月以前,守城的戍卫便严禁百姓出城。甭管你是什么理由,拿着谁的文书,回答只有一句话:许进,不许出。 行商们急得挠破了头,把几百驾大骡车赶到城门口抗议,而收到的只有一句警告:再不尽数散去,便作谋逆处理。 这个罪名可是谁都担不起的,行商们只好散去,将货物就地贱卖。他们简直如丧考妣,在酒馆中牢骚满篇。这些话被一些敏感的耳朵听了去,牢牢记在心里。 而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老百姓甚至不知道什么法令,睁开眼后仍是急吼吼的为生计奔波。 正午时分,一名身着红袍的拜火僧来到城门。他虽信的是戎教,但长相却和中原人无异。守城士兵上下打量几眼,问道:“干什么的?” 拜火僧谦恭的一礼:“贫僧到大感恩寺拜菩萨,有文牒在此。” 戍卒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盖满了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印章,显然是真货。 他递回去,道:“如今秦王有令:湟州城只许进不许出,你可要想清楚了。” “贫僧晓得。” 戍卒一抬手:“入城。” 拜火僧深深吸了口气,左右望望,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角。 戍卒忽然唤来一名斥候:“跟上他。” 拜火僧先在茶馆坐了半刻,又喝了碗热茶,然后直奔城北大感恩寺。 与此同时,一顶神秘且低调的轿子从秦王府启程,同样行向大感恩寺方向。轿子里坐的正是当今秦王驷明。他正扶着额头沉思。 最近这段时间,局势变化之快让他猝不及防。 朝廷没有给他定性为谋反,却用一纸“法外之地令”将了他一军。不过这招虽然厉害,却并未造成无解之局。驷明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立刻站稳脚跟。 他拟定临时法条,加强湟州城内管控,启用秦军维持秩序,同时严禁人口外流以保持城中生力。 西北人有种吃苦耐劳的倔劲儿,只要自己不乱,别人就休想动他分毫。二十年前,白虎番十万大军不也照样栽了跟头吗? 政治斗争中有句名言叫: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想不到当年你死我活的敌人,今天竟心照不宣,为彼此办了事。 没错,驷明想的正是白虎番。 当年泥菩萨离开秦王府前,曾悄悄在驷明耳边道:来日方长,以后我助你做皇帝如何? 正是这一句话激发了驷明的野心。皇帝,天下至尊。自己敢做这个梦吗?然而自从他正式成为秦王后,帝位似乎越来越近了。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怎可白白错过? 所以他一兵未发,眼睁睁送白虎番入蜀。白虎番也默契的退避三舍,没对湟州城采取任何行动。若一旦朝廷发兵征剿,他会和白虎番里应外合,将那些怕死的兵油子消灭在巍峨的蜀道上。 但朝廷偏偏来了这一手。驱虎吞狼,庙堂之上还是有高人啊! 不过驷明并非不堪一击之人,他站稳了脚跟后,便要还击了。 今天他到大感恩寺,名义上是给义母周氏上香,实则是为了换个环境,远离案牍琢磨些事。 这时从人轻声说道:“禀主子,到了。” 驷明下轿,来到大雄宝殿。周围自然是一个香客也没有——人都被撵走了。他点燃一炷香,刚插到香炉里,忽然见大佛背后闪出一个人影。 驷明大惊,喝道:“什么人?”但话音未落,房梁上便跳下两名晨雾的探子,一左一右,死死按住来者的肩膀。 只见那人是个拜火僧。他大声道:“故人来访,秦王就是这么对待昔日好友吗?” 驷明一愣,拜火僧又说道:“雀儿街东边第十五户,还记得门前那株桑树否?” “松开他。”驷明仔细的打量着僧人的脸,忽然说道:“你们都撤了吧,我要会友。” 两名探子一抱拳,消失在大佛背后。 驷明忽然长叹道:“二狗,你怎么当和尚了?” 僧人抱着他的肩膀,激动的直流眼泪:“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第四十三章 湟州旧事(二) http://.biquxs.info/

那一年阿忠十岁。 他住的这条街本叫龙雀街,属意高贵吉祥。但后来破落了,便被百姓称作雀儿街。里边藏的净是小偷、泼皮和做犯法买卖的人。 这是湟州城中最令人绝望的无法之地。当兵的从不在这巡逻,清白人家也对此地避之唯恐不及,就连狗到了街边也知道绕道走——因为它们明白,这条街上不但讨不到吃食,反而会成为人们锅中的肉。 从东数第十五户,门前有株大桑树的,便是阿忠的家。 阿忠一身灰衣洗得都发白了,上面补丁摞着补丁。而奇怪的是,这样贫穷的人家里却陈列着不少书籍。四书五经自不必说,就连最新的策论,朝臣折子的编纂集,甚至每月的时评都应有尽有。 阿忠每天的事情就是读书写字。他若碰到不认识的字或不懂的句子,便写在纸上,然后走二十里路到城西一家学堂,去请教一位喜欢聊天的先生。 当然,这往往会招来学子们一顿奚落。 但母亲告诉他,为了读书,这点苦不算什么。因为只要好好读书中,以后什么都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 读书能改变命运。阿忠深信这一点。 阿忠的母亲过去是个妓女,被一个军汉赎了身,从良了。但万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那军汉便在征青海时战死,一点抚恤银子也被长官扣的精光。 女人只能带着孩子搬到全城最破烂、最低贱的地方去。她什么也不会,只能靠给人洗衣过活。 洗一百件衣服换一文钱。 但她坚信一点:自己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将来总要一飞冲天。所以女人宁可饿得发昏,也要从牙缝中抠出些钱来,给儿子读书写字。 阿忠也的确很争气,学什么都快。但他究竟是个孩子,羡慕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也想放风筝,打沙包,抽陀螺。 但这太奢侈了。 有一天,阿忠像往常一样在屋里写字,忽然望见窗外的桑树上趴着个和他差不多大孩子。那孩子也望见了他,问了一句:“书呆子,你写什么呢?” 阿忠道:“我不是呆子。我写的是圣人之言。” 那孩子一笑:“圣人之言比得过这个吗?”说罢,将一串新鲜的桑果扔进院子里。 阿忠捡起来,擦了擦放入嘴中,舌头上仿佛生出一泓甘甜的清泉。在一刹那,他忘记了所有忧愁。 树上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忠,你呢?” “我叫郑二狗,就住你家隔壁,我怎么从没见你出过门?” “我娘不让我出去。” “那就没辙了。”郑二狗耸了耸肩。“不过你放心,我有空就来这儿摘桑果给你吃。”说罢他从树上敏捷的跳下去,墙外传来一句话“改日见!” 晚上,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她见了阿忠,忽然二话不说便抄起洗衣棒,劈头盖脸的将他打了一顿。 边打着,母亲边问道:“你知不知错?知不知错?” 阿忠懵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母亲哭的是那样伤心,他也只好说:“孩儿知错了!” 原来桑果在他的嘴唇边上留下紫色的汁水,只是这一眼,母亲便知道他今天没有好好读书。 棍棒打在儿身上,母亲心中也在滴血。 但她下手却绝不容情,她要让阿忠永远把玩耍和疼痛联系在一起,她要把这份恐惧烙进他灵魂深处。 儿啊,别怪娘,娘这是为了你好。 第二天一早,阿忠便出门了。他脸上多了几块淤青,眼圈也是黑的。为了弥补贪玩儿而犯下的过错,他读书读了整整一夜。 郑二狗远远望见他,吃惊道:“书呆子,你怎么了?” 阿忠摇摇头:“我没事。” 他想了想,问道:“我要到虎台书院请教先生。你跟我一起来吗?” 郑二狗看着遍体鳞伤的阿忠,点了点头。一路上,二狗给阿忠讲些笑话,说些自己在市井中的见闻,路便没那么难走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半年。忽然有一天,母亲病倒了,很重。这是迟早的事,没哪个女人受得了那么高强度的劳作。 阿忠拿了一吊钱去买药,二狗自然仍是陪着他一起。可是还没离开这雀儿街,半路上忽然闪出几个泼皮无赖。 他们消息最灵通,知道阿忠母亲病了,手里一定有钱。 为首的泼皮对他说:“小子,你把钱交出来,再跪到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爷爷,我便放你走!” 阿忠道:“吾可以跪者:天地君亲师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么?” 泼皮反手一个嘴巴便把阿忠打翻在地,指着他大骂道:“小杂种,你跟老子装什么清高?知道你娘是干什么的吗?是窑姐!花钱就能嫖的婊子!你手上的钱也是她卖身挣的,赶紧给老子拿来” 阿忠大声道:“你胡说,不许你骂我娘!” 几个泼皮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但他扔死死抱住了那一吊钱。 这时只听一声大吼,郑二狗不知从哪儿捡了块石头,发疯似的朝泼皮冲过去。 为首的骂道:“小混蛋,你……” 话未说完,他胸口狠狠挨了一下。泼皮都是欺软怕硬之人,即使是个发疯的小孩子,他们也不敢正面相抗。 扔下几句狠话后,泼皮便连滚带爬的跑了。满脸是血的郑二狗拉起阿忠,说道:“走,还得给你娘抓药呢。” 而阿忠,这个铁石心肠的孩子却落泪了。 他爱母亲,但现在却只剩满腔憎恨。 虽不太懂妓女这个词的含义,但他知道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娼妓乃是贱籍,其后代终生无法为官。 读多少书都不行。 人的命运往往是一些小事决定的。如果那一天阿忠没有挨揍,便碰不上那个管家模样的人,那么他的一生也会随之改变。 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测字先生,过完平凡的一生。在某天回首曾经的苦难时,报以淡然一笑。 但老天爷似乎故意让人打了他一顿,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成全了他,那管家模样的人叫龚清,身披名贵的黑貂裘,从秦王府过来的。 第四十四章 湟州旧事(三) http://.biquxs.info/

那天的夕阳很好,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红色。管家掏出一把糖果,在夕阳的映照下像宝石般闪闪发光。 穷苦人家的孩子对甜食没有半点抵抗力,他们着了魔般被吸引过去。 管家背后是一顶黑色轿子,他和轿中人低于几句后,对围在身旁的上百名孩子说道:“小友们,你们有谁会背诗?举手来我看看。” 阿忠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跳也加快了。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一顶普通的轿子。 虽然轿子纯是素色的,但在右下角却绣了一个小小的金箭头。阿忠对这个国家里所有贵族的家徽都了如指掌。 这个叫箭头代表的是湟州张家,他们的王。 据每月时评上记载,秦王张啸卿,夫人无所出,至今膝下无子。所以一直有收养继子的想法。 阿忠心想:莫非这轿子里的人就是秦王,和这管家一同来挑继承人的? 无论是不是这样,眼前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手,缓缓举了起来。 不出所料,这些孩子中懂得背诗的只有他一个。他张口诵道: “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 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弃置罢官去,还家自休息。 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 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背完这一首,管家愣了。轿子中的人也一语不发。于是阿忠张口又诵道: “诸君莫叹贫,富贵不由人。 丈夫四十强而仕,余当二十弱冠辰。 莫言草木委冬雪,会应苏息遇阳春。 对酒叙长篇,穷途运命委皇天。 但愿樽中九酝满,莫惜床头百个钱。 直得优游卒一岁,何劳辛苦事百年。” 这两首诗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启蒙作品,而是南朝鲍参军的《拟行路难》,阿忠读得铿锵有韵,意中尽是凌云壮志。哪是十岁孩子的学问? 只听轿子里,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你还会什么?” 阿忠道:“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皆略知一二。” 说罢他也不等人家开口,便自行背起《春秋》来。 因为他知道《春秋》讲的是“忠义”。而挑选继子,最看重的一定是这两个字。 轿中人忽然道:“停,不用背了。我且问你,家中有什么人没有?” 阿忠的脑袋嗡了一声,这是他最害怕的问题。但此时有进无退,他直把心一横答道:“我父乃是大梁的军士,征青海时为国捐躯。我母……我母义烈,也舍命殉夫了!” 他边说着,边用乞求的目光望向郑二狗。这个秘密只有二狗知道。 二狗也望着他,目光中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二狗最终选择了沉默。 可他们毕竟只是小孩子,怎能瞒得过老管家的眼睛? 只听管家忽然说道:“既然如此,就带我去你家里看看。” 阿忠浑身的寒毛都炸了。拼命想着该把他们引到什么地方。 却不料管家一指郑二狗:“你们是朋友,你来带路。” 阿忠感觉在万丈悬崖上一步蹬空,不停的坠落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如果上天不曾让他看见希望,或许一切都还可以忍受。 但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心会在煎熬中度过每一刻,万劫不复。 二狗的脚步终于停下。然而不是在东边第十五间,是第十四间。 这是郑二狗的家。 二狗一指,冷漠的道:“到了。” “龚清,你进去看看。” 管家领命,推开了房门,只见果然是家徒四壁。这里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这点是伪造不了的。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郑二狗家里居然也有几本破破烂烂的书。 那是四书五经。 这一瞬间,阿忠明白了,二狗一直在让着自己。 无论是背诗的时候、还是领路的时候。他只要轻轻戳破秘密,便可以立刻取代自己。 但二狗没有,他在成全自己。 书页上的字儿都被磨的看不清了,管家恭恭敬敬的将书捧来,呈给轿中人。 “主子请过目。” 那人大受感动,道了一句:“安贫乐道,生子当如此也。” 管家微微一笑,冲阿忠道:“小友,愿不愿意换个地方住?” 阿忠最后看了二狗一眼。二狗却背过身去,不与他目光相接。 阿忠点了点头。“愿意。” 阿忠就这样走了。那串为本该母亲买药的铜钱,被抛弃在泥淖里,和这条雀儿街一同腐朽下去。 后来阿忠改了名,他拥有了一个雄健而光亮的名字:驷明。 从那以后他再没见过郑二狗,也没回过雀儿街。知道驷明身世的几个泼皮,被晨雾的刺客干掉了。这段记忆终于沉沉睡去。 今天郑二狗虽然旧事重提,驷明却依然很高兴。 他现在是秦王了,甚至以后还会做皇帝。史书会尽一切溢美之词,修饰他的家谱,改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肉麻的地步。 所以他不再害怕过去,只感到疼痛罢了。 郑二狗当然是热泪盈眶:“阿忠,我终于找到你了!” 驷明微微一笑:“二狗,别叫我阿忠,叫我驷明。” 二狗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退后几步,连声道:“是!秦王殿下!” 驷明又笑了:“也不用那么生分。驷明就好。二狗,你怎么做起和尚了?还入了戎教?” 郑二狗道:“你走后不久便打仗了。我出城逃难,被一支胡人的商队收留,后来便稀里糊涂的信了他们的教。” 驷明感叹道:“真是人各有命。当年我在树下吃你摘给我的桑果时,哪会想到今天呢?” 二狗道:“是啊,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成了王爷。” 驷明沉默片刻,说道:“二狗,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答应你。地位?金钱?或是用庄严的庙宇供奉你们的神?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都不要。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我的朋友,湟州城要完了,赶快逃走吧?” “什么?”驷明脸上忽然戴上一层名为微笑的面具。“二狗,是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绝不会加害你。” 二狗叹了口气:“还能有谁?当然是我自己。现在天下人谁不知道法外之地令? 尊主保佑!那是魔鬼的命令,会把盘踞在人心中的恶鬼全都放出来,任谁都无法幸免!朋友,你听我说,我用烈火占卜过,绝不会错的! 现在离子时还有不到六个时辰。事情已经很紧急了,快跟我走吧。阿忠,我会帮你的!” 驷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二狗,忽然干笑两声道:“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很忙,叙旧就到这儿吧。”他忽然提高音量:“送客!” 门外进来两名亲兵,对二狗做了个请的手势。二狗用近乎乞求的语调说道:“阿忠……” 而驷明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 第四十五章 法外之地 http://.biquxs.info/

回到王府后,驷明思绪翻涌。 郑二狗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来对自己说这番话?难道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吗?不,不会的。没人会这么蠢。 昨天的阿忠,今天的驷明,已经忘了善良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连日来紧绷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郑二狗的话起作用了,他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他忽然大声问道:“四大家将何在?” 旁边的亲随道:“奉王爷令,皆各司其职,在府中巡查。” 驷明安心了一些。 心中的弦一松,人就乏了。他靠在桌案前,意识模糊起来。 但这时一阵寒风袭来,驷明猛地惊醒,大叫道:“宝剑……我的宝剑在哪儿?” 亲随又将宝剑奉上,驷明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中光怪陆离。他梦见自己在大海上航行,时而被抛上半空,时而被卷入深渊。浪涛中是数不清的陌生人的脸,对他说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拔出宝剑,向四周狠狠斫砍。因为他看见了,遥远的海平线上升起一座城堡。那里是他的目标,他必须坚持下来。 大海中的波浪忽然变作书页,浪涛声中传来的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驷明抛掉宝剑,向苍穹祷告:“让他们停下吧!”读书声果然远去,而港口也到了。 驷明猛然发现这里是湟州城,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他一下惊醒,发现阳光已经斜斜的落在案头。 驷明悄悄握紧怀中的宝剑。周围很安静,就和往常一样。“法外之地令”从子时便生效了。人们不会真的互相杀戮吧? 他的冷汗流下来了。 终于,驷明鼓起勇气,用干涩的嗓音唤道:“来人……” 一名亲兵飞快的跑来,单腿下跪道:“在!” 只是这一个字,便让驷明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他长出一口气:“没事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好笑。什么法外之地令?有个屁用!这相当于告诉一只羊:你可以随便吃人。但羊会去吃吗?根本不会。因为羊是吃草的。就算你把手塞到它嘴里,它也不会去咬一口。 自己居然还惊慌了片刻,真是有失体统。 在这里,驷明犯了两个常识性错误:第一,羊在某些情况下不仅会咬人,还会吃人。第二,百姓不是羊。 亲兵要下去,他却忽然摆手道:“慢着,备一套便服。我要出门。” 驷明换上了一套宝蓝缎子中衣和一领天青色鹤纹外套,再拿上把折扇,潇潇洒洒的从密道走了。 他要微服私访,到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刚入王府时,下人告诉他猪肉馅儿包子卖三钱银子一个。可他一直都知道,两文钱的大子儿能足足买上六个。 人在府里,容易偏听偏信,想知道什么便到外面打听打听,这是他的习惯。 大街上但见人流如织,一切都跟往日一样,没有半点不同。驷明心情好极了,买了三个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又在茶馆喝了碗八宝盖碗儿茶,然后慢慢的向前溜达。他还要去戏班子听戏呢。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正这时,他忽然见一名公差指着个小贩大骂:“你这该挨千刀的贼皮子!老子跟你说过几百遍不许在此摆摊,你他娘的还摆!你是聋了还是脑袋里长疮?你说话,说话呀!” 小贩的衣衫已被搡得凌乱不堪,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睛里有火。 差役却仍嫌不够,一个耳光刮在脸上,浮起手印。 人越来越多,他们眼睛里都有火。 不知谁喊了一句:“此地已是法外之地,打死人不用偿命!” 差役梗起脖子:“放屁,你们这帮刁民敢……”话未说完,声音却断了。因为有拳头砸在他嘴上。不是一拳,是几十拳。 差役很快便说不出话,又过一会儿便喘不出气儿了。 驷明只是笑笑,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刚才有人提到了“法外之地”,让他横生出几分厌恶。他暗想回府后定要遣军士把这条街上所有人都抓了。 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队巡街的军士很快便赶来了。那长官问道:“是谁动的手?” 众人鸦雀无声。 长官挥手道:“不说是吧?都抓起来。”若在平时,手下早上家伙了。但这会儿却像中了定身咒似的,纹丝不动。 长官的重复道:“我说,把他们抓起来!” 只见排头兵忽然回首道:“蒋头儿,我代弟兄们问你个事儿:侯老四和林阿大的抚恤银子你弄到哪儿去了?” “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全队上下谁不知道你克扣军粮,还贪了那两人用命换来的银子。平日你是官,我们怕你。但现在湟州地界上没有王法了,我们打死人也没事。所以……” “各位弟兄,我……我出银子……” “没用的……”士兵们掉转矛头“那点脏钱赎不了你的命!” 长矛穿胸而过,被鲜血染红。 人们心中的恶鬼终于被勾出来了。 驷明忽然惊恐的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发了疯似的相互厮打。 回王府,只有那里最安全! 但他刚一转身,便望见王府上空升起阵阵浓烟。 他反应极快,立即褪掉华丽的外衣,在脸上抹了些泥土,高举拳头,混入狂暴的人群。 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烧。身为拜火僧的郑二狗跪在前面祈祷。对了,他现在的法名叫慈光。 “至高至尊的主啊,我尽了一切努力去救一位朋友,但却失败了。我恳请您对他施以最大的慈悲,令其解脱!” 说完,他拔出一把带血的戒刀。 背后是十几名高大且凶恶的胡僧,慈光下令:“走,咱们要开杀戒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是大感恩寺僧众的尸体。 ————————————————————————————————————————————————— 法外之地边界外的百步处。风沙中隐隐传来呼喊,还没到湟州城,人们便兵戎相见了。刘半仙站在风中,满腔悲愤与不甘。这段时间他一直斡旋于各大门派,或通过书信,或亲自登门,以期说服他们入驻法外之地。 然而堂堂名门正派,竟无一例外的选择了作壁上观。包括他仍视之为家的昆仑派。 这样的武林还有救吗?这样的江湖还有正义吗? 刘半仙不期望得到答案,他要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还好身旁仍有两个孩子,让他多少看见一些希望。但他不会让他们同行的。天快黑了,他们的路还长。 “李残!” “徒儿在!” “我以掌门人的身份下令,即刻起将你逐出师门。你以后不可再跟随于我。李残,你听明白了吗?” 第四十六章 雪舞昆仑 http://.biquxs.info/

“我以掌门人的身份下令,即刻起将你逐出师门。你以后不可再跟随于我。刘半仙,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师父,你这是第几次把我逐出师门了?” “唔……”玉珠真人捏着雪白的胡子想了想:“大概是第一百多次?” “三千三百七十八次!”刘半仙大声嚷嚷道:“我六岁上山,今年十六,你几乎每天都要把我撵出去一次!” “那还不是因为你每天都不闲着?”玉珠真人气得瞪圆眼睛。“一百多年的紫铜茶壶,你偷走当夜壶用!害得我现在嘴里都有股子尿骚味儿……不说了,我要吐了。” 首徒凌霄子在旁边苦笑道:“师父,祭双剑的典礼马上就开始了……” 刘半仙趁玉珠真人一分神,立刻道:“师父,您忙您的,回见了!”说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凌霄子摇摇头:“这小子……” “阿大。”玉珠真人放下紫铜壶,望着刘半仙的背影:“你知道吗,你们九个里,以后最有出息的就是他。” 凌霄子道:“师父慧眼。九弟只练剑一旬,便抵得过旁人苦修十载。天资如此,以后自然得堪大任。” “不光是武学,这孩子有颗七巧玲珑心,早晚能参悟大道。咱们昆仑派呐,要是真能出一位活神仙,也算对得起祖师爷了。” 这番期许的话刘半仙可没听见,因为他已经荡着藤条从玉虚宫来到一处山谷。昆仑山上奇寒彻骨,唯独谷里得造化之独钟,四季如春。刘半仙靠着一棵大桃树躺下,枕着双臂,胡思乱想起来。 修道有什么好的?天天念那些老掉牙的经文,半点用都没有。大道能说吗?不能嘛。能说还叫大道?老聃明白这个理儿,所以沮丧的写了句:“道可道,非常道。” 还有习武,本来挺有趣的事,偏偏要弄得枯燥无比。你想了个新奇的招式,却总有人一板一眼的纠正:要含胸、手肘要微屈……烦都烦死了。 他们不知道,一柄剑是有灵魂的。你只要别搅和,它就能带你找到敌人的破绽。练剑是什么?就是和剑说话嘛,多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不懂? 刘半仙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世上最靠谱的事儿恐怕还要数睡觉。因为只有梦才是自由的。 于是他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道:“今天又是虚度光阴的一天啊!” 往常他这句话只有山谷在听,可今天却有人冷笑着答了一句:“好怠惰的小道士,大白天就偷懒儿。” 刘半仙把眼一睁跳起来,眼前站着个姑娘。她身穿青葱长裙,外罩藕荷色薄纱,一双眼睛好像弯弯的月牙,看样子比自己还小几岁。 刘半仙摇了摇食指:“小朋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叫我‘道长’才是。我看你八成是迷了路。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出谷?” 女孩儿哼了一声:“用不着,我能找到。” “你那么凶干嘛?”刘半仙拍拍屁股站起来“谷里没路,只有一条老藤通往玉虚宫。我出于好心才帮你的!” 女孩儿不听,一噘嘴走了。刘半仙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过了好半天,女孩儿气呼呼的回到树下,说道:“你起来,带我出去!” 刘半仙理都不理,翻了个身。 女孩儿央告道:“小……小道长,我真的有急事,劳驾你送我出去好不好?” 刘半仙打了个哈欠:“偏偏我这会儿不想动。除非……”他忽然用痞兮兮的眼神上下打量女孩儿。 “除非什么?”女孩儿警惕的问道。 “除非你给我跳支舞!”刘半仙洋洋得意的说。“你走路时双手后张,还喜欢踮脚尖,只有练过舞蹈的人才会这样。可别说你不会哦!” 女孩儿松了口气:“那好吧。你可不许食言!” “笑话,我刘道长是什么人?” 女孩点点头。目光望着远处的雪山,忽然轻轻一晃腰枝,身上的轻纱便如云雾般散开。这不是中原的舞蹈,因为没有那么精致。但它却有万般柔美,仿佛随风摇曳的雪花。 女孩儿停住了,她惊奇的发现刘半仙眼里竟噙着泪水。 她有些慌张的问道:“喂,小道士,你怎么了?” 刘半仙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就是……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舞。” 女孩的脸上忽然有些黯然:“别吹牛了,你怎么可能看得懂这舞蹈?” “我懂。”刘半仙忧伤的说。“这舞讲的是两个字:乡愁。” 女孩儿一愣。突然立起柳眉,从怀中抽出把匕首,杀气腾腾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刘半仙回答,旁边的桃树上突然窜出条五尺长的毒蛇,吐着信子来咬女孩儿。 女孩儿吓呆了,定定的不敢动。刘半仙却飞身扑过去,毒蛇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女孩儿大惊。再看刘半仙,两个血窟窿中流的全是黑血,显然已经中了剧毒。 女孩儿大声道:“呆子,你干嘛不用剑砍?” 刘半仙印堂已经显出黑色,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山谷里的动物全是我的朋友……它不过是吓到了而已。怎能伤害它呢?”说罢捏起毒蛇,放回树上。蛇飞快的游走了。 刘半仙忽然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只见女孩儿跪坐在身旁。自己手上裹着从她披肩上撕下来的轻纱。他动了动手指,虽然痛痒难当,但却有知觉。 “你是不是给我吮毒了?” 女孩儿的脸一红:“你救了我,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 刘半仙忽然笑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女孩腾的站起来,怒道:“登徒子!”脸却更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儿幽幽的说道:“我叫莫妮卡,是胡人。你呢,小道士?” “刘半仙。小姑娘,记住这个名字哦,早晚会人人传诵的。” 女孩儿嫣然一笑:“我记住了,你也别忘了我。” 送女孩儿出谷后,刘半仙回到玉虚宫。师父不在,师兄们各个面色凝重。他向交情最好的混元子问道:“三哥,这是怎么了?” 混元子低声道:“魔教给咱们下战书了。” 第四十七章 雪舞昆仑(二) http://.biquxs.info/

听见“魔教”两个字,刘半仙的心一沉。师父很早以前就给他讲过:魔教本名摩罗教。源自西域,行事极为凶残暴虐,往往以活人为祭祀。 在他们的教义中,昆仑山是其圣地所在,所以一代又一代魔教徒永不止息的前来征讨昆仑。 他们要跨越茫茫雪山,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再加上昆仑派历来高手辈出,所以从未让他们踏上过玉虚宫一步。然而这一次据俗家弟子来报,魔教倾巢而出,人数竟有七八百之众。 无论守不守得下来,这都将是昆仑派的一场劫难。玉珠真人主持祭祀后便沐浴焚香,他要赤足登上昆仑双峰,请出两把神剑:“青蛇”和“赤螭”。 这两把剑在山顶已经沉睡七十余年了。 众人都感到有些沉重,早早便各自歇息。刘半仙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心中不仅有魔教来袭的事情,更有一个姑娘的倩影。莫妮卡的身姿不停在他脑海里旋转着。 突然他想一件事。魔教徒是都胡人,而莫妮卡也是胡人,难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连连安慰自己,但心跳得却和打鼓一样。 这时窗外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刘半仙警觉道:“谁?” “嘘,小点声!是我,小道士。” 这正是让他辗转反侧的莫妮卡。刘半仙推开窗,一把将她抱进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莫妮卡脸红得像苹果一样:“你先把我放下来。” 刘半仙忽然想起她极有可能是魔教徒,于是心中一惊,轻轻放下姑娘,并退后一步。 莫妮卡用忧伤的目光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刘半仙胸中思绪难平。他知道此事关系到昆仑派生死,自己决不能当叛徒。但要杀掉这个十几岁的姑娘,却也是万万下不了手。 只听莫妮卡道:“实话告诉你,我是摩罗人。‘摩罗’既是我们的教名,也是族名。” 刘半仙颤声道:“你果然是魔教的!” “不是魔教,是摩罗教!”莫妮卡略带悲愤的分辨道。“我们先祖本就是昆仑山中放牧的牧民。几百年前,你们汉人武功极盛,将我们从家园中赶了出去。我们颠沛流离,跨过沙漠,在西域定居,但心中却从未停止过对家乡的思念。 十年前,我们的族人染上一种怪病,无论多健康的人,只要活过四十岁便立刻会无疾而终。 教主说这是因为我们没有家园的庇护,被恶魔污染了身体。如果还想活命,就必须夺回昆仑山。 于是我们全族人都出发了,很多人死在路上。但我们不怕。即使不能夺回家园也真的不要紧。我们只要能埋骨在此便可以了。” “住口!”刘半仙厉声道:“少用花言巧语骗我。你们魔教行事乖张,滥杀无辜,只是觊觎我昆仑派的基业罢了!” 莫妮卡摇了摇头:“小道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滥杀无辜了?难道和你们习俗不同,便是行事乖张吗?” 刘半仙一愣。纵然他机变百出,也答不上这两个问题。 忽然,莫妮卡握住他双手,说道:“小道士,跟我走吧。你们不会赢的。我们在波斯商人手里买来了雷火弹,这里会被毁掉的!” 刘半仙抽出手:“我不能走。这里是你们的家,同样也是我的家。我爱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不会让人将它们毁灭的。” 莫妮卡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你就杀了我吧,我背叛了族人。” 刘半仙把手反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背:“不。我要救你,还有你的族人。” “疯子!”莫妮卡骂道:“怎么可能?” “没什么仇恨是化解不了的。我要你回去说服你们的教主,不要使用火雷弹。而我师父这边,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就去吧,快!” 莫妮卡翻出窗户,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小道士,我们一定要成功啊!” 外面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雪来,山道上寒冷无比。刘半仙在赶奔玉珠峰的途中,迎面遇见玉珠真人。他手里拿着两把宝剑。 “师父!”刘半仙说道:“摩罗教也许没咱们想的那么可恨,他们只是想回到故土而已……”他把莫妮卡的话全都讲给了真人。 真人安静的听完,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阿九,阿九。你说的这些为师都知道的。几十年前就知道。” 刘半仙大喜:“那太好了,咱们双方可以……” 话未说完,玉珠真人便打断道:“但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为什么?” “因为没人敢信任对方。咱们和魔教最保险的做法都是将对方除掉,没有第二个选项。” “可是……” “没有可是。你看……”真人向远处一指:“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刘半仙一惊,遥望见风雪中有几百人打着火把朝玉虚宫奔来。 真人道:“阿九,你终是要担大任的人。”他递过两把宝剑“你今天若能为昆仑派立下大功,为师便可退隐林泉了。”言外之意,竟是要将掌门相托。 刘半仙心中一片混乱,迟疑着接过宝剑。 真人道:“去吧,孩子。所有抉择都是痛苦的。到了那儿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玉虚峰上,昆仑八子已全副武装。大师兄凌霄子大声道:“弟兄们,三百年来,从未有魔教中人能踏入玉虚宫一步。今日咱们也不能给昆仑派蒙羞,务必将贼人斩杀于山门外!” 这时刘半仙擎着双剑来了,凌霄子一看便心中雪亮。危难之时授双剑,师父这是要传位了。 他对其他师弟喝道:“咱们给九弟帮衬着点!”意思让刘半仙多杀敌人,继位时也可名正言顺。 可刘半仙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握着剑的双手不停的抖。 凌霄子道:“老九,干嘛呢?” 刘半仙道:“大师兄……他们不过是想回家而已……” 凌霄子怒道:“胡说什么呢?快迎敌!” 这时摩罗教徒已经掩杀上来。凌霄子狠狠一跺脚,飞身冲进人群中,手起剑落便结果了几人性命。 第四十八章 雪舞昆仑(三) http://.biquxs.info/

双方混战在一起,虽然昆仑派武功比摩罗教高出甚多,但摩罗教徒浑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凌霄子年纪最大,已近五旬,体力不如师弟们。已渐渐感到有些不支。大喊道:“老九,师门有难,你居然无动于衷吗?” 这句话点醒了刘半仙。为了保护家人,他不得不违背对莫妮卡的承诺。他轻拍剑鞘,只见一赤一碧两道寒光飞出,落在手掌嗡嗡作响。 他如鹭鸶掠过水面,双剑一错便有两人倒地。这不是昆仑剑法,但却神妙无比。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把一切交给剑,它会毁灭敌人的。 昆仑八子见刘半仙出手,精神一振,立刻占了上风。 但此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滚滚热浪伴随着巨大的爆炸而来,玉虚宫的殿顶被掀开,火焰冲天而起。 凌霄子大惊:“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只见火光里走出一个人,黑袍金带,神态威猛,头戴三星拱月冠。凌霄子惊呼道:“魔教教主!” 那人冷哼道:“我便是摩罗教一百一十三代教主陀陀尔。你们不是说我们上不来玉虚峰吗?现在又如何?” 他一拍手,随从押来个女子,正是刘半仙牵肠挂肚的莫妮卡。 莫妮卡脸上满是血痕,大声说道:“陀陀尔,你不配当教主!你派人跟踪我,又使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尊主一定会惩罚你的!” 陀陀尔冷笑道:“什么叫卑鄙?我毁掉了玉虚宫,这是前所未有的功绩。今夜我还会夺回圣地。以后摩罗教的经书会奉我为最伟大的英雄!” 莫妮卡恨恨的道:“你杀人再多也只是刽子手而已,绝不是什么英雄。” 刘半仙明白了。教主陀陀尔一定是假意答应莫妮卡不再开战,骗她说出山谷中的密道,然后攀爬到这儿来的。 莫妮卡忽然喊到:“小道士,这个人疯了,阻止他!” 刘半仙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好,等我打赢了,你再给我跳舞。”说罢晃动双剑直取陀陀尔。 但刘半仙却并非这位摩罗教主的对手。 他的剑招虽然堪称神来之笔,但毕竟火候尚浅,终究敌不过陀陀尔几十年修为。若不是凭借两把宝剑的优势,恐怕早被对手拿下了。饶是如此,也已经有好几次险象环生。 而此刻陀陀尔心中却比刘半仙更害怕。他为了今天,多年来从各个渠道打探昆仑剑法的奥秘,除个别绝招外,其余早已了然于胸。 但今天和这少年一交手,所有自信全都化作冷汗飞走了。这少年的剑法他竟然一招没见过。不仅如此,这些招式似乎无穷无尽,让人防不胜防。 他心中暗想:我今日若是输给这少年,且不论生死,一世英名肯定是毁了。就算让族人骂我奸诈小人,我也要赢下他来。 想到这儿,陀陀尔忽然喊道:“莫妮卡,你爱上了汉人,出卖同族,我这就将你正法!”说罢分出一掌向莫妮卡拍去。 刘半仙大吃一惊,想都不想便用剑去格。但没想到那掌停住了。陀陀尔一转身狞笑道:“小畜生,受死吧!” 刘半仙救人心切,全无回护,眼见就要被活生生劈死。间不容发之际莫妮卡突然猛地挣脱随从,挡在刘半仙身前。 只听一声闷响,陀陀尔一掌击中莫妮卡。但同时刘半仙长剑也挥出来,插入陀陀尔胸膛。 莫妮卡像堆棉花般倒下。刘半仙接住她,慌张的道:“喂,你怎么了?快醒醒!” 莫妮卡缓缓睁开眼,凄然一笑:“恐怕……不能跳舞给你看了……” 刘半仙仰天长啸,霎时间感到万念俱灰,把赤螭剑一横便要自刎。 莫妮卡轻轻把手搭在他手背上,说道:“小道士……你不要死。为了理想赴死容易,为它活下去却很难。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救所有人吗?你……你可千万别食言……” 她的目光慢慢失去神采,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终于……回家了……” 刘半仙感觉胸中的某样东西碎了,伏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陀陀尔竟突然坐了起来。原来他虽胸口中剑,但凭借高深的内功竟还能支撑片刻。 他从怀里摸出两颗黑黝黝的雷火弹,颤声道:“你们……谁也别想活!”说罢奋力将其掷了出去。 但他太虚弱了,两颗雷火弹竟是落在脚边。只听山崩地裂般一声响,陀陀尔粉身碎骨。 雷声在群山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它像一声号角,惊醒了愤怒的山神。群山忽然低吼起来。 凌霄子一愣,大喊道:“不好,是雪崩!”昆仑门人一听,心中透亮,转身朝玉虚宫便跑。玉虚宫在昆仑最高处,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摩罗教徒不明所以,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所震慑,呆立在原地。 就在这片刻间,山门被关上了。摩罗教众被隔绝在外面。 刘半仙轻轻放下莫妮卡,擦干眼泪道:“你放心,我会救他们的!”他狂奔到山门,对凌霄子大喊道:“大师兄,放他们进来!” 凌霄子摇头:“你疯了老九?他们是敌人!” “不!他们只是一群想回家的人!” 凌霄子狠狠一跺脚,拉开方木门闩,喝道:“快进来避难!” …… 雪崩终于过去,天亮了。玉虚宫变成一片废墟,但大部分摩罗教徒活了下来。 他们对昆仑九子跪倒,诵道:“尊主有言:人最大的勇敢便是宽恕敌人。我等蒙此大恩,生生世世不与昆仑派为敌。” 他们要如何生活,如何重建信仰?这些都是未知之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不会再通过流血来解决了。 刘半仙望着绚烂的朝阳,喃喃的重复着莫妮卡的那句话:“为了理想赴死容易,为它活下去却很难,很难……” 他立誓不再杀人,因此逆运真气,将一身武功尽数毁去。以后每当心灰意冷之时,耳边总会回响起莫妮卡这句话。 然而在法外之地的边界,漫漫风沙的谷口。他准备以一死来成全自己的理想。 但他的徒弟李残,却振聋发聩的吼道:“师父!为理想而死容易,为理想而活却难啊!” 泪眼朦胧中,他仿佛看见身披轻纱的少女对他说:“小道士,要救所有人哦……” 刘半仙拢了拢鬓边的白发,喃喃道:“对,莫妮卡,我不能去找你,我还要救人……” 第四十九章 闺中之约 http://.biquxs.info/

法外之地的边境,出现了一座名叫“平安寨”的小寨子。一开始的时候,它寒酸得有些可怜。寨门是胡杨枝编的,墙是石头垒的,屋顶是茅草盖的。大漠风沙一来,小寨便摇摇欲坠。 寨里只有三个人:一个道士,负责给人看病、治伤。 一个独臂青年,兼任厨子和保镖。 一个女孩儿,包揽所有杂活儿。 一开始没人知道这寨子是干嘛的。直到有一天,一个从法外之地中逃出来的农户倒在门前,寨子里的人立刻收留了他。他出去逢人便说,那里叫“平安寨”,是个救济所。 只要是从法外之地逃出来的人,他们通通接收。提供一张床、一碗糙米饭和一些苦涩的井水。 有时暴徒们杀红了眼,从法外之地追出来,便会由那个独臂刀客打发他们。 谁也没见过刀客出手。他往那一站,对手便倒下。有人说他会妖法,还有人说那是因为他的刀太快了。 平安寨慢慢的出了名,越来越多的人赶奔那里。或寻求庇护,或寻找失踪的亲人。他们中有木匠,有瓦匠,还有会几手功夫的练家子。这些人重新修葺寨子,还组成守夜队、巡逻队。他们救了更多人。 朝廷的“法外之地令”只会持续三个月。等时间一到,这片土地便会回归宁静,人们也可以回家了。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等来的是无限延长“法外之地令”的消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朝廷想要秦王的脑袋,没得到消息之前,他们不会停的。 法令一天不撤销,平安寨便守一天。 “小李,换班了!” 随着两名汉子的到来,李残撤下岗楼。现在平安寨中共有百余人,皆各司其职,比一开始时轻松多了。 他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月光照在窗棂上,外面忽然传来“喵”的一声叫唤。 李残一骨碌爬起来,有只雪白的猫儿蹲在窗边。他认得,这是帮他从地宫中逃脱的雪团。虽然也算久别重逢,但李残却有点怕它。他还记得分别时,猫儿那个让人惊悚的笑。 而此刻的雪团眯起眼舔着爪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李残勉强招呼道:“你……你好呀!你怎么会在这儿?” 雪团突然目光炯炯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跳到外边。李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跟出去了。雪团拐弯抹角的带他离开寨子,往法外之地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间起雾了。 滚滚白雾包围了他们,雪团在前面时隐时现,偶尔叫上两声为李残指引方向。 李残感觉脚下的土质变了,原本是砂砾,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坚硬的鹅卵石。 空气也湿润起来,几乎不像大漠中的气候,反而像是水乡。 恍惚中,他忽然看见一个精致的池塘和一座翠竹围成的小院儿。雪团一纵身,从门缝钻了进去。这里仿佛是某个隐士的宅院。充满恬静的气息。 但李残却觉得不太对劲儿。 且不说竹子、池塘还有鹅卵石,这些东西绝不会出现在大漠。 方圆百里的地方他哪儿没去过?又何曾见过这小院? 但就此离开,似乎又有些不妥。李残本能的感到,院子的主人会告诉自己一些重要的信息。 门忽然开了。雪团探出脑袋,招了招爪子。这个动作简直和人一模一样,但李残已经见怪不怪,推门走进去。 正对门的竹椅上坐着个人,朝他微微一笑。 李残“啊”的一声惊呼出来,这人他认识。这是红叶。 红叶仍戴着凤冠霞帔,一身新娘子的装扮。但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而只有冷漠和麻木。甚至对李残的微笑也是冷冰冰的。 李残道:“夫人,在华亭府便是你救了我吧?” 红叶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那道可怕的伤口,铺开纸笔写道:“张驷明想将我灭口,我却被人救了。那人为我割喉放出毒血,我虽保住性命,却不能再说话了。” 地上燃着火盆。红叶把字迹给李残看过后,立即投入火中,竟是一点痕迹也不留。 李残醒悟道:“所以你留下手帕,是想让我们替你找到驷明!” “不是你们。是你。你有理由帮我的。” 李残道:“我的确应该帮你。但话虽如此,我却不知他在哪儿。” “有人知道。”红叶从腰间解下半块玉佩。“拿着它,把它交给湟州城中一个叫雨寒的女子。她会带你找到张驷明的。” “雨寒……我见过她,她是你妹妹?” “不错。这傻丫头恐怕还以为驷明是我们的恩人呢。你只要把玉佩给她,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残接过玉佩道:“好,我现在便出发。” 但红叶忽然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别出声。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 红叶看起来相当紧张,朝床底下努了努嘴。李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躲了进去。 门开了,他看见一双靴子走进来,同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娘子,有没有想我啊?” 李残立刻就后悔了。来的似乎是红叶的丈夫。现在这情形,仿佛自己是个偷情的小贼一般。 他本想解释清楚,但这副样子实在难以说服别人。如果什么事也没有,为何要往床底下钻呢? 李残只能祈祷这位大哥赶紧离开。但只听啪嗒一声,靴子被脱掉,男人坐到了床上。 李残的心狂跳不止,赶忙屏住呼吸。 只听男人说道:“娘子,我最近在湟州城里办大事,冷落了你莫要怪我。” 纸张沙沙的响,红叶似乎提笔写了几个字。男人说道:“告诉你也无妨。现在我已经控制了晨雾中绝大部分死士,很快就可以拿下整座湟州城。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波斯来的那群拜火僧有点碍事,必须想办法除掉他们才行。” 不知红叶又些了些什么,男人洋洋得意道:“还哪儿有什么‘四灾’?只剩我一个了。 ‘海啸’战败自杀,这你是知道的。老三‘山呼’不知去向,很可能是溜了。至于那个神秘的‘天崩’一直没露过脸,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 唯独我‘地裂’运筹帷幄,笑到了最后!” 李残心中一惊。想道:原来此人便是晏舒的师弟,四灾中的老二‘地裂’。不知红叶为何嫁给了他。 只听‘地裂’继续道:“‘法外之地令’生效当天我便在秦王府起事了。不过我动作虽快,却终是慢了一步,驷明那小狐狸早就逃了。 他的四大家将起了内讧,老白和老宋互殴而死,只有你妹妹是聪明人,割了方大将军的人头献给我。别看她过去对我冷言冷语,现在我得了势,这小蹄子巴结我还来不及。 娘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等我成就大事后,把你妹妹也娶过门儿来如何?那样一来你们姐妹也能做个伴儿不是?” 李残不知道红叶作何表情,但只见她的双腿在微微颤抖。人在极度愤怒时便会有这样的反应。 写字声又沙沙的响起。片刻后,‘地裂’大笑道:“好,好!有妻贤德如此,夫复何求也?我本来怕你不愿意,但不料你居然想得如此长远。都说长兄如父,那长姐便该如母。你好好劝劝她,她肯定会明白你的苦心!等我独霸湟州,再赢得朝廷封赏的‘武圣人’尊号,那时你们姐妹俩便都可做诰命夫人,哈哈哈……” “地裂”志得意满,狂笑不止。但忽然间,笑声却停住了,他的语气也变得凶狠、猜忌。 “不对,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妹妹?还是……我知道了,你这个贱女人,你以前和姓张的小子有私情,现在仍是想着他。是不是?” 话音刚落便听得“啪”一声脆响,应该他是把巴掌扇到了红叶脸上。 但红叶仍是那么坐着,脚下一寸也没挪动。李残心中暗想:若是这家伙恼羞成怒,行凶伤人,自己就算被人误会也要阻止他。 这时“地裂”又说道:“不对……我刚才疏忽了,其实这屋子里一直有股怪味儿……这是男人的味道!好哇,你居然背着我偷汉子!” 只听刷的一声响,他似乎拔出武器。李残刚想出手,却见一团白光从眼前掠过,竟是一直藏在角落里的雪团冲了出来。 “地裂”生平以鼠自居,最怕的便是猫。这一下猝不及防,直吓得他魂飞天外,大叫着落荒而逃。 李残这才从床下钻出来,红着脸道:“我……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红叶脸上果然有个通红的巴掌印。但她面色如恒,拉开抽屉,在底下按了按。房屋中的青石地面忽然裂开,现出一条密道。 红叶写道:“这密道通往湟州城。我的事情拜托你了。” 李残点点头:“红叶姐,我李残定然说到做到。”说罢头也不回的走进去。红叶望着李残的背影,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第五十章 湟城悲歌 http://.biquxs.info/

湟州城中已是人间炼狱。此时正值子夜,各路白天潜伏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朦胧的月色下,断桥旁。 白衣胜雪的美妇吹奏着洞箫。箫声咽咽,如泣如诉。远处徐徐出现一个人影,身高不满五尺,头顶总角,竟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他身穿火红的袍子,手里的风车也是红的。 妇人停下吹奏,问道:“小娃娃,你迷路了吗?” 小孩儿点点头:“嗯,我找不到家了。” “你家在哪儿?” 小孩儿的声音突然变得邪戾阴狠:“我家在地狱。” 妇人却一点儿不害怕,咯咯笑道:“是吗?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呀?”再看她时,那张俏丽的面孔变成青面獠牙,手中的洞箫竟是一根白森森的人腿骨。 小孩儿喝道:“络新妇,你不在老家待着,干嘛来掺和我们中原的事情?” 妇人道:“自然是为了那‘武圣人’的名头和太子少保的官儿。鬼童子,你那两下子太过不济,若是现在求饶我便放你一马!” 鬼童子哈哈大笑,笑声未落突然如一道红云般窜出。他手上的风车原来是件极厉害的兵刃,一转之下便会射出五枚毒针。鬼童子靠着自己颇具欺骗性的长相无数次偷袭得手。所以江湖中人以为他只是趁人不备,并没什么真本领。 但这一击便能粉碎所有质疑。 络新妇被逼得手忙脚乱,狼狈的退到断桥旁。鬼童子狞笑道:“怎么样,还敢小看我的身手吗?” 他本想羞辱对手,等其百般求饶后再慢慢折磨致死。却不料络新妇只是淡淡的道:“鬼童子,你能靠这种武功活到现在,也算福大命大了。” 鬼童子被她一激,怒从中来,正想再次突袭,却发现脚步挪不动半分。仔细一看,原来双腿被一种近乎透明的柔丝缠住了。 络新妇悠然道:“小鬼,你既知道我的名号,怎么连我的看家本领也不调查调查?” 鬼童子低声惊呼:“银蛛雪网!” “亏你还晓得。”络新妇道。“被我这蛛网缠住之人,任你武功再高也绝难逃脱……”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鬼童子,缓缓道:“我呀,特别喜欢吸血,尤其是你这种小男孩的……” 断桥下又多了一具干瘪的尸体。络新妇依旧立在桥头,吹奏着忧伤的曲子。不知道这次会引来什么猎物? 忽然间乌云遮蔽了月光,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和呼吸。一个赤膊巨汉向断桥走来。他双眼血红,背后背着上百把宝剑,仿佛孔雀开屏。 每一把剑,都是一条高手的性命。 络新妇暗自欢喜,此人看起来虽然勇悍,但似乎头脑没那么机灵。自己的战利品又要增加了。 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唤道:“好汉爷爷,救我!” 大汉走到她身旁,冷冷问道:“怎么了?” 络新妇假装一拭眼角:“大爷,刚才两个贼人觊觎奴家容貌,竟想侮辱我……我好害怕!” 大汉道:“那他们人呢?” 络新妇一愣,随即道:“两人争风吃醋,相互斗殴,掉在这桥下死了。” 大汉向下望了望,抬头说道:“是你干的吧?” 络新妇眉毛一跳。脸上的肌肉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哈哈大笑道:“是我干的又如何?我的银蛛雪网已经将你缠住了。” “嗯。”大汉点了点头。“银蛛雪网,你是络新妇。我听过你的名号。” 络新妇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她要杀人时便是这个模样。 “这也会是你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 她刚要动手,却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因为大汉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把四尺有余的长剑,并高声诵道:“剑号朱雀羽,南方精铁所铸,产自新罗国。其刃极薄,削铁如泥。旧主吴淼,十月初二杀之!” 络新妇眼泪忽然下来了。她用凄厉的声音吼道:“吴淼是我丈夫,原来是你杀了他!” “不错。”大汉说道。“他死前向我求饶,说他妻子刚过门,不应该守活寡。但我还是把他杀了。” “为什么?” 大汉目露凶光:“因为他太弱了。弱就有罪,就该杀。” 络新妇脸上的杀气不见了,忽然换成妩媚之极的样子,她眼波流动,笑吟吟的道:“有道理。所以吴淼不配做我丈夫。不过我看你倒是很厉害……不如咱们做对露水夫妻如何?” 大汉哈哈大笑:“你说话的时候又布下了几百道蛛丝,只怕还是想给你丈夫报仇吧!” 络新妇见他说破,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挺骨箫分心便刺。 她对自己的蛛网还是十分自信的。正如她所说,别人一旦被缠住,无论多高的武功都绝难逃脱。她要狠狠折磨这个大汉,让他在痛苦中度过七天七夜,再割下首级祭奠亡夫。她心中充满复仇的喜悦,一张脸也变得容光焕发。 但大汉只是轻轻一挥剑。 剑气纵横,银蛛雪网像灰尘般飘落。 大汉冷冷说道:“络新妇,你比吴淼更弱,因此你的罪更重。” 络新妇见势不好,也顾不得报仇了,掉头便跑。大汉挥手掷出长剑,将她一剑劈成两半。 络新妇也和那些被她杀掉的人一样,葬身在断桥下。 大汉抬头望了望月亮,已经变成腥红色。他喃喃自语道:“还不够……我还想要更多的血和更强的对手……” 他压抑着癫狂的笑,像觅食的饿虎般四处游荡。今夜无论谁碰上他,都会是一场劫难。 然而,也许是因为杀气太强烈,他这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碰到。湟州城沦为法外之地已经三个多月了。愣头儿青和本领不济的早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剩下的都是恶人中精英——要么武艺惊人,要么诡计多端。否则活不到现在的。 而大汉却不同,他位于食物链中更高的一级。他是猎人,精英是只他的猎物。 他是食铁鬼。 在和李残的一战中,他被吓破了胆,直跑出二百余里才停下。那以后他着实低调了一段时间,边打探李残的消息边过着隐居般的生活。可是那个刀法如神的青年仿佛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食铁鬼便想:江湖这么大,两次碰上同一个人的机会实在很小。于是他故态复萌,再次干起杀人夺剑的勾当。 后来晨雾居然给他发来一封信函,邀请他加入组织。他正有此意,双方便一拍即合。 但自从法外之地令颁布后,一切全都乱了。晨雾中发生了大规模内讧,死者不计其数。由于驷明失踪,最后那个像老鼠一样的地裂成为首领。食铁鬼讨厌那个人,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他们单干。 在这场游戏中,谁都没有永远的同盟。朝廷不会搞那么多太子少保的,剩下的人必定少之又少。所以趁早离开也好,省得被人暗算了。 于是食铁鬼过上了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到城外找个地方一藏,晚上便回到城里大开杀戒。不知不觉,抢走的武器已有百余把了。 可现在,收获一天比一天少。 走着走着,他忽然望见不远处有个小摊子,上面冒着滚滚热气。走近一看,原来是卖馄饨的。 这并不奇怪,无论什么人都得吃饭。江湖中人大多数会自带干粮,但干粮吃光后便只能买了。有买家就有卖家,即使在法外之地也不例外。谁都知道杀戮是这片土地的主题,但金钱的诱惑太大了,大到可以让人忘掉危险。你别看这些小贩不起眼儿,却可能比外面的财主更有钱。 因为这里吃东西不收大子儿,只收金子。 食铁鬼摸了摸肚子,他的确有些饿了,便问道:“你这馄饨什么馅儿的?” 小贩答:“猪肉虾仁。” 食铁鬼冷笑道:“不会是拿人肉冒充的吧?” 小贩赔着笑脸道:“小的长几颗头,敢在此处糊弄人?爷台尝尝便知。” 食铁鬼点点头:“给我来一碗,再加两个鸡蛋!” 小贩答应一声,便飞快的动起来。 食铁鬼看似心不在焉,却是紧紧盯着那人。法外之地向来不缺少诡计,扮猪吃老虎便是很常见的一种。远的不说,刚才他还碰上一个呢。 只见这小贩擀皮裹馅儿,动作娴熟之极,一看就是干惯了的。但直到端出馄饨来,食铁鬼才真正放下心。他一闻就知道,吃食里面没下药。行走江湖多年,食铁鬼早把鼻子练得和狗一样,这只鼻子起码救过他七八次。 所以他很放心的吃开了。馄饨肥大,汤头鲜美,在法外之地能吃到这样的食物简直是种奢侈。他甚至觉得应该多付些钱。 但忽听小贩问道:“爷台,断头饭还合口吗?” 食铁鬼一愣:“你说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小贩舀起一大勺滚烫的鸡汤向食铁鬼泼去。 若是普通暗器,他早躲开了。他的身体经过千锤百炼,早已学会不经思考就对危险做出反应。 但鸡汤有质无形,一泼便是一大片,再加上小贩苦练几十年的手法,任谁也不可能在仓促间避开。 更要命的是,鸡汤上有一层厚厚的油,温度极高。现在热油进了眼睛,让他痛不欲生。 食铁鬼仰天狂啸,像受伤的疯虎。只听小贩边跑边叫道:“得手了,我得手了!快把你们答应的钱给我!” 食铁鬼强忍疼痛,听声辨位,抄起饭碗掷出去。这一下用劲既狠又巧,正砸在小贩后脑。食铁鬼听见人栽倒的声音,小贩必是死了。 第五十一章 湟城悲歌(二) http://.biquxs.info/

小贩虽死,但四周却没有安静下来。脚步声响起,食铁鬼闭着眼默数,足有十几人。 食铁鬼大声问:“何人来寻老夫的晦气?” 有人用生涩的汉话答道:“我们乃西域拜火僧,知道你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们怕一对一打不过你,才雇了个真正的厨师来行刺。” 食铁鬼道:“你们倒挺实在。既如此便一起上吧!” 有几个人果然大叫着冲过来。食铁鬼冷冷一笑,双手挥剑如飞,顷刻间便将他们杀死。 这下四周寂静无声。食铁鬼知道,这些人谁都不敢动了。 他故意说道:“小崽子们,等再过片刻我眼睛好了,便要将你们挨个扒皮抽筋,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其实他心中透亮,自己这双眼睛肯定是瞎了。他连唬带吓,目的是逼敌人动手。 只要他们一动,便会有声音;有声音,凭自己的武功便可将其尽数诛灭。但若是他们全都不发声,久而久之败的肯定是自己。 果然又有几人按捺不住,飞扑过来。食铁鬼略一分辨,已知是五个。他长剑回转,如法炮制,让这五位也做了剑下之鬼。但他们的武功可比前面几个高得多,交手一合便砍伤了食铁鬼。他现在胸口和肋下皆在流血,只是眼睛不便,不知伤势如何。 他方才数过,来的拜火僧共有一十二人。自己杀了十人,只剩最后两个。但这两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是首脑,武功也必定最高。 这两人趁刚才同伴交手时挪动过位置,所以食铁鬼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方位。 估计是他们见自己受伤,便准备以逸待劳,单等鲜血流尽时动手。过去山里有种土狼,胆子特别小,即使猎物受伤了也不敢上去咬,就那么一直跟着。直到猎物奄奄一息,它才去咬断喉咙。 食铁鬼见过那种目光,融合了怯懦、凶残和贪婪。他现在能感到同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忽然感到后背掠过一阵寒意,大骂道:“小兔崽子,有种便跟爷爷爽快打上一架,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有意思吗?”他越骂越难听,把能想到的词儿都用尽了,就是听不到旁边有一点声音。 此刻他是真的感到体力有些不支,头脑也不那么清楚了。 他摇摇晃晃的坐下道:“奶奶的,老子累了。你们动手吧!” 但还是半点声音都没有。 食铁鬼笑道:“真是够谨慎的。老夫佩服!”他这么说着,却真有点犯糊涂了。自己会不会数错了?刚才确是十二人而非十个吗? 犹豫的阴云笼罩了食铁鬼。他不知道是否该放下戒备。肋下温热的血还在汩汩冒出。一阵困意忽然袭来,也许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但他不能睡啊,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有懦夫才会选择放弃! 食铁鬼突然想到个点子,他哈哈大笑道:“拜火教两个崽子听好了:你们的尊主是个只会撒谎的贱人,说话如同放屁。还有你们的圣火,早晚有一天会熄灭在大雨中!你们的信仰会被人踩在脚下,而你们自己则会被开棺戮尸,永远无法上天堂!哈哈哈……” 笑声未落,果然一左一右分别传来两声怒吼。 原来拜火僧信仰极虔诚,侮辱尊主比侮辱其本人更甚百倍,没有任何一个教徒可以忍受这种言语。食铁鬼成功的激怒了敌人。 这两人武功更高,几乎已经可以算一流高手了。但食铁鬼即使失明,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虽然代价是身上又添新伤。 这下他真的支撑不住了,颓然坐倒,大口喘着气。真是一场恶斗,自己也丢了眼睛。但他还是赢了,只有赢家才有资格活着。接下来他要再吃点东西,然后躲起来,看看能否恢复些视力。 食铁鬼摸索到小摊旁边,摸到肉馅,什么也不顾的生吃起来。刚吃两口突然拔出一把剑,往地上狠狠一掼。 只听“哇”的一声惨叫,有人被刺中了。 食铁鬼口齿不清的说道:“小子,可服气吗?” 脚下一个声音传来:“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食铁鬼舀起半碗鸡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卖馄饨的,装得真像。一开始居然把我骗过去了!” 那人果然是小贩,他已经被死死钉在地下,往前爬多少就会在身上开出多大的口子。 他强忍剧痛道:“你告诉我……让我死也安心……” 食铁鬼道:“第一,那个拜火僧非要说你是‘真正的厨师’,这叫欲盖弥彰;第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能用鸡汤毁掉我双眼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第三,我打你时用的是碗,不是剑。无论如何最后都会过来再补一下的。” 那人听罢,发出一声叹息,咬舌自尽。 食铁鬼靠着小摊坐下,又给自己舀了碗鸡汤。他喝了一口,却呕出半碗血来。 “我的命也就到这儿了……”他喃喃的说。 但这时却忽听有人道:“你受伤了,我来给你包扎吧。” 食铁鬼仿佛从梦中惊醒,二话不说便将一把剑掷出去。他是不愿见到别人死在他后面的。 他本以为接下来会是惨叫、求饶,但这些全都没发生。剑如同泥牛入海,半点声息也没有,不知飞到哪儿去了。食铁鬼暗暗心惊,自己莫非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 那个声音仍是说道:“你身上有七八处伤,血流了不少。你的眼睛……似乎也坏了。” 那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跟前,食铁鬼恶狠狠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咱们见过,在一个小村子外,那天你打伤了我师父。我当时虽没看清你的脸,却记得你的杀气,还有背后这些剑。” 食铁鬼只感到寒毛发炸,失声道:“你是那独臂刀客!” 李残挠了挠头:“不错,是我。” 食铁鬼颤声道:“你……你若是够条好汉,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吧。”他自己杀人无算,时常有虐待敌人的行为。所以由己推人,以为李残也必定会折磨他。 第五十二章 湟城悲歌(三) http://.biquxs.info/

不料李残却说道:“你别乱动,我给你疗伤呢。” 食铁鬼愣了:“为什要救我?” “不为什么。” 食铁鬼一指周围:“你可知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李残点点头:“知道。但我仍要救你。因为我纵然能杀你,却杀不掉你心中的恶。” 食铁鬼哈哈大笑:“好蠢的小鬼!” 他忽然恶狠狠的道:“老夫我生平不爱欠人情。你救我一次,我帮你个忙,之后咱们两清。” 李残道:“我正想找个人,却不知道她的下落。你认识一个叫雨寒的女子吗?” 食铁鬼摸了摸肋下,血已经止住了。他站起来道:“走,我带你去找她。” 李残跟着食铁鬼穿过街道,一片破败的景象尽收眼底。他曾经在湟州城生活十五年,今天是他最伤心的一天。 这条街上本来有两个菜铺,每天卯时便可以在里面买到新鲜的青菜。 街角那家店是做面条特别好吃,每次老板都会给他加半勺肉末。 面馆对过卖南北杂货,能买到中原最流行的衣服。 还有水渠旁边,几个街坊一起弄的小花坛,里边总是栽着油菜花、车矢菊和虞美人…… 现在这些通通都毁了。鲜血和灰烬覆盖了一切。李残只感到愤怒——对那些提出和接受“法外之地令”的人,更对人性中潜藏的“恶”。 二人来到一处废弃的广场,食铁鬼侧耳听了听:“到了,就是这儿。” 话音未落,如幽灵般出现了几个人。他们是“晨雾”的杀手。为首的人问道:“这是谁?” 食铁鬼道:“雨寒小姐的朋友。” 首领量了食铁鬼片刻:“你受伤了?” 食铁鬼道:“我杀了十三个拜火僧,把自己的眼睛也丢了。” 首领道:“主人还以为你脱离组织了。”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好办事。” 首领点点头:“好,等一会儿吧。”他下去通报,过不多时,来了名身披银甲的姑娘,正是雨寒。 雨寒警惕的看着李残:“你找我什么事……等等,咱们是不是见过?你……你是偷我猫的那个家伙!” 李残悄悄拿出玉佩,在她眼前一晃,低声道:“你姐姐让我来找你。” 雨寒明显是认得那半块玉佩,看一眼后,脸都白了。 她勉强做出自然的样子,对几个杀手道:“这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然而杀手们却站着一动不动。 雨寒道:“你们没听见?” 首领笑了笑:“小姐,我们听见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小姐曾和秦王过从甚密,因此主人命我等严加看管。” 雨寒想了想,忽然笑了:“你知道主人和我的关系吧?他一直在追求我,可我却始终没答应。” 首领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雨寒继续说道:“我最近想通了,女人终归是要嫁得好。至于男人的脸蛋漂不漂亮,用处也不大。” 首领的脸已经有些发白。他心想:这女人若是真和“地裂”好上,自己就算尽忠职守也难抵她一句枕头风。 因此他忽然赔着笑脸道:“自古规矩大不过人情,我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这点小事怎会为难姑娘?” 说罢躬身施礼,说了声“走!”,和几名杀手一同退下了。 食铁鬼对李残道:“我不欠你什么了。”随后隐没在阴影中。 雨寒急切的问道:“我姐姐——就是给你玉佩的人,她现在在哪儿?” 李残道:“红叶姐……她嫁给了‘地裂’。” 雨寒瞪大眼睛道:“什么?怎么可能?” 李残叹了口气:“我还没说完,你先等会儿在惊讶。红叶姐当年差点死掉,凶手就是驷明。” 雨寒怒道:“住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残一指玉佩:“红叶姐说只要把玉佩拿给你,你就会明白的。” 雨寒攥着玉佩的双手轻轻颤抖起来。 “我姐姐说过,拿着这玉佩来找我的,必是她可以用性命相托付的人。我的确没理由不信你。” 她解开铠甲,从里面也拿出半块玉佩,形制和李残那半块完全一样。她叹了口气道: “我们本姓洪,我叫洪枝,姐姐叫洪叶。这名字俗气,可乡下女人又能给孩子取出什么好听的名来? 我记事以前父母便殁了,姐姐既当爹又当娘把我拉扯大。有一年灾荒,村里饿死了好多人,姐姐实在没辙,便把自己卖给了过路的人贩子。 你知道她换了多少钱吗? 只有五个大子儿!你说人贱不贱?一条命就值这么点儿钱。 我走了几十里山路,运气好,碰上一队胡商。我跟他们买了两个子儿的干粮,剩下的三文钱却没花,一直带在身上……” 说到这儿,她泣不成声:“我带着它们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别忘了姐姐当年的恩情!我……我实在不知道她后来又受了那么多苦!” 李残安慰道:“等这件事过去,你们姐妹团聚就好了。” 寒雨忽然把眼眉一立:“没这么便宜。张驷明差点害死我姐姐,又拿我当小妾,这帐不能不算!亏得我以前对他竟有几分真心,没想到他这人居然如此歹毒。这位大哥,您叫……” “在下李残。” “李大哥,多谢你报信,我要去找张驷明了。见了他我倒要问问,我们姐妹到底哪儿对不起他?” 李残一惊:“你知道驷明在哪儿?” “我当然知道。”雨寒道“就是我着帮他藏起来的。” 李残道:“烦请姑娘带我同去吧,我要问他结束法外之地令的方法。” 雨寒点点头:“李大哥是我姐姐最信赖的人,自然可以与我同去。只是……驷明身旁必有护卫,我恐怕照顾不过来……” 李残拍了拍单刀:“没事儿,我自己顾自己,你不用管我。” “那好,咱们边走边说。”说罢雨寒拍了拍手,几名杀手立即出现。 雨寒道:“我和这位爷台出去办事,你们要不要跟着。” 首领道:“小姐自去忙,我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您请便,请便!” 雨寒哼了一声,便带李残扬长而去。 第五十三章 湟州悲歌(四) http://.biquxs.info/

湟州城和华亭府一样,也有个地下城。它入口位置是个秘密,几乎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被灭口了。 但雨寒却知道该怎么走,她带着李残来到地下城。 这儿的规模没有华亭府那么大,但更加精巧、坚固。 齿轮、链条、水车和一些不知名的零件环环相扣,以一种极有规律的节奏转动着。火把照亮了地下河中的波光,像红色的鱼群往来穿梭。 除了他们俩,这里没有半点生气。李残顿时感到一丝莫名的孤独。 雨寒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说道:“没事的,习惯就好了。和机械待的时间越长你就会越喜欢它们。驷明说过,这些青铜和木头制成的东西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比人要可靠得多。” 李残道:“驷明却很信任你。” 雨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你是不是觉得背叛一个对你如此信任的人,实在是差劲极了? 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做,我们四大家将没一个是叛徒。 白、宋二将军是战死的,是我故意把现场弄得跟内讧似的。还有方大将军,他说自己死了比活着更有用,让我拿他的人头取信于‘地裂’。我照做了。 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把驷明的藏身处泄露给别人。我找到他,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然后呢?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雨寒迷茫的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前行数里,眼前豁然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足可以用壮丽来形容。 雨寒低声道:“小心点儿,驷明就在这儿。” 两人走上大殿,旁边的宫灯突然亮了起来,正中宝座上,一个声音问道:“你们看朕的宫室如何?” 他们抬眼望去,正是驷明。他身上的蟒袍不见了,换成了一身金光灿灿的龙袍。 那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龙袍。 雨寒本想怒斥驷明,但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可怜。 当一个人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不用再装了;第二则是他完全失望的时候。 驷明苦心经营的湟州已变成一片废墟;麾下部曲大肆掠夺钱粮,成为乱兵;就连平生倚重的秘密组织也在一夕之间倒戈。 无论别人的结局如何,他张驷明是无法东山再起了。后半若想活命,只能隐姓埋名,做个孤魂野鬼。 可他还不清醒,还在做皇帝梦。 见了他落魄的样子,雨寒反倒念起他的好来。 她柔声道:“驷明,把那袍子脱了吧。你跟我走,以后做个普通人。每天虽然粗茶淡饭,但永远不会再有阴谋算计,不是很好吗?” 驷明癔症似的看着她,说道:“你没病吧?看不出我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雨寒哽咽道:“病的是你!驷明,你完了。你的军队、城池都没了,外面的人全都想要你的脑袋。你醒醒吧!” 驷明冷笑一声:“女人到底是女人,什么也不懂。” 他又转头问李残:“小子,你懂吗?” 李残摇摇头:“我也不懂。” 驷明叹了口气:“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可知秦始皇当年为何收天下之兵器,铸十二金人于咸阳?” 两人对视一眼,驷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驷明却似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世人皆以为是始皇帝怕别人造反之故。但他们呀,错了!祖龙比那些凡夫俗子可要高明得多。那十二金人不是摆设,而是大秦帝国最强的武器——机关神兵。 然而可惜的是,没等它们被造出来,陈胜吴广两个戍卒便反了,十二神兵就此毁于战火。 此后历朝历代,虽屡屡有人试做,却无人成功。究其原因,固然有设计不足的因素,但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人力无法解决的难题。” 雨寒大声道:“别说了,跟我走吧!” 驷明充耳不闻:“一切的根源在于火。寻常熔炉的温度不够,导致合金中杂质过多,让零件无法承受巨大的重量。我曾非常沮丧,因为若是没有机关神兵,我便永远缺少一张底牌,所谓霸业也只是空中楼阁。” 李残忽然想起华亭府地道中的金蟾,不禁问道:“莫非你已经解决这个难题了?” 驷明笑了:“我没有解决,是上天赐给我的。 湟州城地下隐藏着一处熔岩潭,温度比世上任何烈火都高,可以让青铜、白钢和锡完美融合在一起。 千年前,连秦始皇都求之不得的东西,居然这么轻易的被我找到了,不是天命又是什么? 你们都应该感到荣幸,见证这伟大的发明。” 他突然猛一推座椅,四周震颤起来,整个宫殿轰然崩塌。 李残一把拽住雨寒,纵身向外跃去。砖、瓦、石头、木方像冰雹般砸来。雨寒大呼道:“驷明,驷明!”可是没有回音。尘土笼罩了地宫,久久不散。 雨寒顾不得危险,甩开李残,冲上废墟呼喊道:“驷明,你在哪儿?” 边喊着,她边用双手向下挖去。 但在瓦砾下,她忽然发现一双不亚于湟州城门大小的铁掌正弯成环形,保护着下面的人。 这人当然是驷明。 一个钢铁巨人在废墟中崛起。它高十丈有余,面孔被塑造成佛经中的天魔,身上严丝合缝,不着一点熔铸的痕迹。它的身躯反射着火光,仿佛暮色中的山峰。 那双青铜铸就的眼球中不见喜怒哀乐,只有四大皆空。 巨人胸口有一方突出的台子,它把驷明轻轻放到上面。 驷明说道:“晨雾四灾中,唯有天崩的身份是个谜。现在我告诉你们,这便是天崩。” 雨寒大声喊道:“就算你有这铁人又如何?靠它就能让天下人臣服吗?” 驷明怒道:“住口!谁不服我便宰了谁,你也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没出卖我,只因别人还未曾开出合适的价码。一旦诱惑足够大,你一定会背叛我的!” 雨寒咬着牙反问:“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人?” “没错!”驷明癫狂的叫着。“还有你,独臂刀客,你在华亭府时就和我作对。你又是何方神圣?” 李残道:“驷明,我们早就见过——在秦王府。那时你是世子,我是厨子。” “你是……你是那个逃跑的……” “对。那个差点被你害死的丑八怪,李残。” 第五十四章 地缺降临 http://.biquxs.info/

听了他的名字,驷明倒不怎么惊讶。 “我早料到了。”他很快便平静下来。“你是回来和我争王位的吧?” 李残摇摇头:“王位对我而言没有半点儿吸引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永远做个厨子。” 驷明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干笑着说道:“看看,虚伪不虚伪?” 他突然愤怒的伸出两个指头:“虚伪!” “李残。你别以为自己没爹没娘就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大话。告诉你,你不配!抚养你的那些下人哪个不把你当自家孩子?你被别人一路保护着长大,就连挫折好像也是上天故意安排好的。你逃了十年,怎么样?不还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我呢?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花了多少辛苦,付出了多大代价?” 他忽然泣不成声:“为了今天,我把良心都卖了,卖了!” 李残道:“你现在回头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你不懂。”驷明哀叹道:“几十年前就已经晚了。我忍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放手一搏了。” 雨寒忽然喊道:“驷明,你连我都不顾了吗?” 驷明身子微微打颤,指甲扣进肉里,出了血。他大声说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顾不得你了。” 机关神兵迈开脚步,刹那间地动山摇。 李残挡在前面,喝道:“有我在这儿,你别想过去。” “螳臂当车!”驷明轻蔑的一笑,按动机簧。神兵朝李残踩下去。它动作虽然笨拙,但覆盖面极大,就算你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法躲开。所谓“大巧不工”就是这个道理,在绝对力量的面前,技巧是没什么用的。 李残知道自己刀法的极限,就算他能使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也阻挡不了眼前的庞然大物。蚍蜉撼树,即使最厉害的那只也撼不动。 但他还是站到神兵的面前。 李残不会为求死而战,他身上流淌的是张啸卿的血。他要胜利,而且是大胜。张啸卿当年困守孤城,面对十万大军兀自奋战;今天的李残也不会后退一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自言自语道:“这个巨人的弱点在于重量,一旦倒地便再无法站起来。我只需要造成一个倾斜,便可以放倒它……” 他把手按在刀柄上,心中空空如也,仿佛老僧入定。 李残感到自己站在一汪漆黑的湖水中,湖面开满莲花。他往前迈步,脚下泛起片片涟漪。有的花怒放,有的花枯萎、死亡。天上落下温暖的雨,他在等。等自己的刀可以斩断钢铁的一刻。 蓦的,湖面上裂开一道金光闪闪的缝隙,李残顿时感到醍醐灌顶。 他睁开眼,刀出鞘。光华一闪,寂灭。 驷明在上面只感到一阵寒气。他失声道:“怎么了?” 机关神兵的左脚踝处裂开一道火红的缝隙,使得那只脚无法承受山一般的重量,整个坍倒下来。 湖面上的金光,就是李残的答案。机关神兵无论结构多巧妙,也是经由熔铸、拼接而成。即使隐藏得再好,金属间的缝隙依然存在。只要找到这缝隙,纵然神兵一击可破。 巨人陨落,砸向地面,摔得七零八落。一阵尘土飞扬后,驷明却不见了。李残看见黄袍的一角,便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往上走,而是顺着暗道盘旋向下,仿佛直达地狱深处。李残只感觉阵阵热浪袭来,灼烧着皮肤、头发和肺。台阶尽头,一条岩石雕成大桥向前伸展。它下方数丈,是奔腾咆哮的岩浆。 这里是火的海。 前面没有路,驷明不再跑了。他整理好衣冠,恢复了往日的谦雅。 “五年心血,一朝被废。人诚不可以与命争,这道理我现在才懂。”他环顾四周:“就到这儿吧。” 李残道:“听着,你不必自寻短见。和我回平安寨,你可以用双手换一口饭吃。虽然没那么风光,但不会有人瞧不起你,相反大家还会尊敬你。你会发现做个普通人本是件快乐的事。” 驷明哈哈大笑:“我三岁习文,遍读诸子百家。你现在要我做普通人?简直笑话。告诉你,我就是死也要轰轰烈烈、惊世骇俗。”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迎着热浪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上面写的东西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你想不想看看?” 李残凝视着他的脸,想读出一点蛛丝马迹。但那张脸像一潭死水,平静得可怕。 “把它给我。”李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即使是现在,你仍有机会悔改的。你可以做个好人!” “虚伪。” 这两个字是驷明最后的话,说完便纵身跃入火海。熊熊烈焰瞬间将他吞噬了。 李残赶到桥边向下望去,那封写有秘密的信纸被热浪一顶,居然飘了起来。他见此情景,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千万度的高温灼烧着李残的身体和意志。也许信笺上只是一句恶毒的谎言,但李残铁了心要拿回它。千万条生命,这个赌注太沉重,李残输不起。 他用脚死死钩住一块突出的岩石,拔刀在手,轻舒猿臂,用刀尖将纸片轻轻一挑。真是老天睁眼,信纸被他钩到了。 李残心中大喜,正想将刀收回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岩浆中冲出一具燃烧的骷髅,它伸手捏住信纸,将其死死拖入火海。 片刻后,骷髅和纸片都化作一缕黑烟。 地宫里回荡着驷明的笑声,这是他最后的执念。李残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没想到执念会如此可怕。 岩浆仿佛被笑声唤醒,变得躁动不安,开始一寸一寸的上升。地下火狱要喷发了。 李残跃回桥上,拼命向外跑去。他迎面碰上雨寒,不由分说,拉住她便走。地下城中现出一个方圆百尺的深渊,仿佛饕餮的血盆大口,将宫殿、机关、零件、甚至地下河,全被吃到肚子里。 地面上,湟州城中,人们兀自在以命相搏。李残大声疾呼:“快逃啊!这里要爆炸了!”但一个肯听的人都没有,只有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雨寒道:“先回寨子,保住多少是多少!” 李残狠狠一跺脚,直奔平安寨方向。 就在这时,大地深处传来一声低吟。 世上有无数种声音,而这一声无疑是最宏大的。它并不高亢,甚至有些浑浊,但蕴含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李残回过头,看见了此生最壮丽的景观。 千万道火舌如百川归海,汇聚到湟州城。地面变得通红,使城市仿佛置于巨大的洪炉。红光迸发出来,是由内而外的散发。谁都能看出湟州城这个母体正孕育着一个暴怒的婴儿。 一瞬间,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强烈的光线刺痛着每一双眼睛,太阳从地下升起。它发出一声啼哭,压倒万道惊雷。紧接着,火雨漫天。 与此同时,在大梁朝钦天监的星盘上;在经书上的失落的文字间;在无数佛像悲悯的目光里;在以不同文字、不同语言描述的洪荒神话中,地缺星降临人间。 第五十五章 无心之人(一) http://.biquxs.info/

平沙莽莽,连接着昏黄的天空,映得大地一片凄迷。狂风掠过废墟,似在恸哭。现在这里是恶人的乐园,白天虎狼遍地,晚上鬼蜮横行。 只有沙漠边缘的一座寨子带给人们些许希望。它叫平安寨,随着人数的增加,已经改名平安镇了。 镇东的一间大屋,本是供守夜人下来后暂休的地方。可由于最近人数猛增,也添了几张床铺,暂作起居用。 此时屋里挤了十余个人,都围着个炭盆烤火。外面天气晦暗,让人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靠窗而坐的一个汉子,已经呆呆的望了外面半天,忽然叹口气道:“这风沙一大,镇上的井便要反水,那水的味道可就更苦了!” 听他口音,不像本地的。看面孔也颇生,应该是个新来的。 另一个在炭盆边坐着的瘦子揶揄道:“老表莫要挑三拣四了。现在这世道,能找到个让人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的地方,已经是烧高香。 你若是嫌咱们这儿的水难喝,大可以喝外面的水。远的不说,走出寨子三百步,那里面美酒甘泉,要啥有啥。不过怕你没胆子去罢了!” 众人都知道瘦子说的是法外之地,他们不满那新人的挑剔,也都附和着干笑了几声。 谁知那汉子冷哼道:“你怎知我不敢去?”说罢一把掀起自己的粗布上衣,露出肩膀。只见他肩上偌大的一道火痕横跨前胸,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说道:“两年前湟州城地下熔岩爆发,老子就在城中。不过我命大,虽被火球砸中肩膀却侥幸未死。怎么样,还说我不敢去吗?” 他说罢微微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着瘦子。 瘦子忽然警惕起来,问道:“尊驾莫非是江湖中人?” “不错。在下山西铁拳门赵小亮是也!” 烤火的一众人等有七八个将身子往外挪了挪,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妙。 平安寨中分为两派,一派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另一派则是从法外之地中逃脱的江湖人。 百姓们原本是江湖中人屠杀的对象,现在与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怎能不担惊受怕?更有甚者,一些人的家小就死于他们之手。因此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家心中着实对这些人厌恶得紧。 可平安镇中有明令:禁止一切私斗。违反者逐出镇子,再不许入内。在法外之地的边缘,离开平安镇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就算再不满,众人也只能把火儿压下去。 平安镇的规矩比初创时严厉了许多。当时刘半仙、李残和陈芷儿,谁也不懂治理之术,导致寨中屡屡有凶杀、斗殴之事发生。直到那位姓许名信的公子哥儿来了以后,规矩才被真正立起来,平安寨也才真正拥有了平安。 现在虽说镇主仍是刘半仙,但管事的早换成许公子了。 话说回来,屋子里几乎都是百姓,对唯一的江湖人自然不待见,因此众人一言不发。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风卷着黄沙吹闯入。众人都怒道:“谁呀?快关门!” 三个黑衣大汉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板床上。这三人受了伤,虽不致命,但浑身是血,神情颇为狰狞。 不用说,他们也是练家子。众人往火盆边挤了挤,故意不愿给他们留烤火的位置。 只有赵小亮抱拳道:“三位爷请了,敢问是打何处来?” 为首之人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道:“我们是马匪,刚从法外之地出来。” 众人又是一惊,这姓赵的好歹还算有门有派,马匪却是真正的亡命徒,平日烧杀抢掠,什么坏事不干?和平民百姓真是不共戴天。 烤火的瘦子腾的站起来,指着三人骂道:“天杀的狗贼,也敢到平安镇来?信不信爷们儿今天活活打死你!” 众人见他带头,也都纷纷喝道:“识相的就赶紧滚,平安镇不欢迎你们!” 两个较年轻的马匪哪受过这个气,提起拳头便要斗殴。但那为首的却一把将他们拦住,说道:“你们别意气用事,离开这里咱们还哪儿有容身之所了?” 他又向愤怒的人群深鞠一躬:“诸位爷们儿,我们几人也是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眼下到了平安镇,一定老老实实的守规矩。望诸位高抬贵手!” 百姓平日和匪帮积怨极深,怎么能是这两句话就能化解的?只是碍于镇中规矩,不敢发作。眼下对方又给递了台阶,因此冷哼一声后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赵小亮问道:“三位既然从法外之地来,有没有见过一个脸颊上生有痦子的女人?身边还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娃娃……”他紧张至极,说话时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但马匪首领摇了摇头:“没见过。别想了,他们活不成。” 赵小亮一听,怒道:“没见过就说没见过,凭什么说他们活不成?” 马匪抬起浑浊的眼睛,缓缓道:“现在的法外之地比过去更甚。过去大家还为争名争利。但现在他们什么都不要了,就是毫无意义的杀戮。人们心中的恶被那一纸公文勾出来,想收回去可难了。 我们一伙儿人共有四十来个,本在星宿海旁过得神仙般的日子,可就是因为太贪,趟了这趟浑水。现在只有哥儿仨了。 你想想,骑着快马的人都活不下来,一个婆娘带俩尕娃怎能活着?我劝你想开些,以后再讨个老婆就是了。” 赵小亮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说的都对,但她是我师妹,和我几十年的感情!我到哪儿再去找这么个女人啊?” 平安镇上的人,不少都失去了妻儿。听他这么哭,不禁勾起伤心事,也都暗自垂泪不止。 这时一个靠墙角的大汉却忽然问道:“马匪头子,是什么人灭了你们匪帮?” 众人瞧去,这大汉身材魁梧,肌肉结实,一双眼特别有神。有人认识他,说道:“马都头问这干啥?莫非心思又活络了,想去法外之地抓人不成?” 第五十六章 无心之人(二) http://.biquxs.info/

姓马的都头笑道:“我哪儿有那个闲心。都头的差我早就不当了,前两年做了赏金猎人,专抓官府通缉的要犯为生。” 说到这儿,他朝马匪一拱手:“咱们都在平安镇讨生活,便同是天涯沦落人,甭管以前多大的梁子只管放在一边儿吧。” 马匪眯着眼打量他半天,忽然笑道:“您是兵,我们是贼,可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吃饭。这得是多大的造化?” 姓马的道:“正是如此。还请朋友据实相告,是何人灭了你们的人?” 马匪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锦衣恶魔’?”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马匪慢悠悠道:“现在湟州废墟上最厉害的恐怕还得数这个‘锦衣恶魔’。传说他使一柄长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大地都化作焦土。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江湖传说,不足为信。但半年前九省绿林总瓢把子开出赏格,拿一千两悬赏这‘锦衣恶魔’的脑袋……” 姓马的汉子一下跳起来:“一千两?这么多?” 马匪道:“你当一千两银子吗?错了,是整整一千两黄金!” 姓马的简直惊呆了:“不可能……老兄莫不是在诓我吧?” 马匪冷哼道:“我诓你干球?看阁下这架势,似乎还有啥想法不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赏格虽高,你未必有命挣。 你不想想,那‘锦衣恶魔’单枪匹马,却能让无数恶人闻风丧胆,得是多大的本事?我们帮中的弟兄就是因为想不清楚这个理儿才全都折了……” 姓马的忙道:“小弟失言了,老兄请讲。” 马匪继续说道:“我和同伴在星宿海听说了这个消息,只因离得近,便也想来一试身手。当家的说:我们骑着快马,就算抓不住锦衣恶魔,脱身总是没问题的。 于是我们先到陆家庄,又过湟川河,一路上净是追击锦衣恶魔的人。最后我们一合计,干脆也别追了,就埋伏在杨家峡的等他路过。 杨家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别说是那小子孤身一人,就是几百官兵,也得被我们的强弓硬弩射成筛子。 可足足等等了三天,我们这始终不见人影。第四天头上,大家伙都乏了。我们约好再等一天,若还不见人便打道回府。唉……要是真的回去了,那该有多好! 那天晚上目标终于出现了。我从谷顶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慢悠悠的走来。他身材颀长,披着一领貂裘,手持一把出了号的长剑。 我心中一惊,这人与传说中一模一样,必是锦衣恶魔无疑。 我们大喜,可等到这头肥羊送上门了。 首领打了个呼哨,示意等目标离近了再动手。可是随着那青年一步步走来,我们却感到一股异样。 当时乌云遮蔽了月亮,峡谷中却忽然亮了起来……那是火光。” 马匪忽然轻轻舔了下嘴唇,眼神中满是惊慌不安。 “原来那青年身后跟着好几百……不,是成千上万燃烧的恶魔! 你们知道吗?他们像刚从地狱中钻出来的,浑身还冒着火,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任谁见了心里都得打颤! 我们大家吓坏了,登时乱箭齐发。但一阵弩箭射过去,峡谷里却空荡荡的,恶魔和那青年都没了。 大伙惊慌失措,心想着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妖怪。正这时忽听背后,铮的一声响。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青年。他长剑一晃,也不知出的什么招,十七八人的脑袋便滚落下来。 大家哪见过这么硬的点子?立刻四散逃命,可那青年形如鬼魅,几个闪身后,便将所有人屠戮殆尽。 我只因年纪大了躲在草窠里装死,幸而逃过一劫。” 姓马的汉子问道:“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马匪道:“极其俊美,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最让人忘不了的是他的笑容,那笑……” 他忽然打了个寒战:“那笑无欲无求,好像庙里面佛爷。我真不明白,什么人会在杀人时摆出那样一副表情?” 这时一个小马匪却说道:“三叔,我和你看见的却不一样。我当时见那人背后跟的都是穿红衣服的厉鬼,吐着长长的舌头,别提多可怕了!” 马匪摇头道:“可能是我吓晕了,没看那么仔细。但那人背后百鬼随行,却是不争的事实。” 姓马的汉子道:“锦衣恶魔,本领如此高强,莫非天下无人是他的对手了吗?” 马匪摇摇头道:“别人的功夫咱没见过,我也不好说。但在我看来,能和他相比的便只有咱们镇上的独臂神刀了!” “你说李残大侠?” “正是。” 众人轰的一声议论开了,有的人怀疑马匪吹牛;有的说锦衣恶魔会妖法;还有人说他用了厉害的迷药。 正吵吵嚷嚷之际,一个身披软甲之人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几套衣服,问道:“谁是新来的?” 三个马匪齐声道:“我们便是。” 来者是个管事的,把衣服递给三人道:“换上以后去门外五十步的帐子里点卯,给你们安排活干。剩下的人,带上绳子板车。我们要去捞人了。” “捞人”的意思就是到法外之地去救人。这是最危险的工作,常常会出人命。但镇上法度甚严,谁也躲不了。每隔半个月总要走上那么一次。 众人心中惴惴却不敢多言,只能听令行事。 第五十七章 无心之人(三) http://.biquxs.info/

天空越发昏暗,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十几个人面罩纱巾,行走在风沙中。他们两旁是十余名手持长戟的护卫,警惕的环视四周。 赵小亮和之前的瘦子并行一排,冷不防的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瘦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答道:“袁福。” 赵小亮点点头:“袁老兄,我会几手拳脚功夫。若是一会儿有危险,定然会照顾你。但若是我碰上什么不测,你能否帮个忙把这封信送回到我老家去?也算了我一点心愿。” 袁福叹了口气,安慰道:“这信我替你收着,不过你也别胡思乱想。咱们平安镇现在在江湖也算有一号,出门在外一般的小毛贼还不敢动咱们。 我两个月以前真的碰上了一伙贼人,但他们一听独臂神刀的名号,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再说这些个护卫大哥可没一个是吃干饭的。咱们只需安安稳稳干完自己的活儿,便可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赵小亮心中宽慰了不少。 这时风沙中忽然传来一阵波浪鼓声,哗啦哗啦,甚是清脆悦耳。 众人纳闷:这是法外之地,又赶上这种鬼天气,怎么会有人玩拨浪鼓? 正疑惑不解时,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五六,一五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一五七,一五八,白骨树上开红花……” 这显然是大人的声音,诡异的歌词伴着风沙的低吼,显得格外瘆人。 众人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一个护卫大吼:“我们是平安镇的救援队,前面是什么人?” 那人兀自咿咿呀呀唱着,并不回话。 护卫一挥手,上去两个人,将一丈多长的勾杆伸进风沙中搜索半天,忽道:“有了!”。只见勾过来的是个身高七尺的汉子。 众人问道:“你是什么人?前面怎么了?” 那汉子忽然抬起脸,眼眶上竟赫然是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眼球已被不知什么人挖走了。 众人大惊,领队大喝道“变阵!” 护卫们忙将勾杆、长枪冲向外边,凝神戒备。但风沙太大,三步开外便不辨牛马。 首领道:“走,咱们分开到前面看看。” 众人将这瞎子扶到车上,拉着他一同前行。没走几步,赵小亮忽然脚下一绊跌了个跟头。他回头一看,地上竟直挺挺躺着个死人。 赵小亮毕竟是武林中人,见了这场面居然不慌,高声唤道:“喂!这边出事了……” 然而话音未落,他便骇得魂不附体。此时风沙稍小,目力所及之处竟纵横交错全是死尸,就连沙丘也被鲜血染得殷红。 赵小亮胆子再大也忍不住了,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却不曾想咚一声撞到一双腿上。这人穿着逍遥藕丝步云履,纯白色麒麟暗纹纨绔,在风沙中竟是一尘不染。 赵小亮慢慢抬起头,看见一张绝美的脸。此前,他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日月星辰。见到这人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为了衬托这男子的美貌而存在的。 如果用美来形容他,那么美这个字便会失色。 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笑容。这笑似乎超脱了人世间一切苦难,达到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净不垢的境界后从心底流淌出的笑容。 这是无欲无求的笑。 看了他的笑脸,刹那间赵小亮便把妻女失散等诸多愁苦抛在脑后了。 这青年横过手中的宝剑缓缓举起,这把剑光华夺目,足长四尺有余。赵小亮如梦初醒,大叫道:“你是锦衣恶魔!” 青年一愣,问道:“你们如此称呼我吗?”他的声音也如昆山玉碎,清澈动听。 赵小亮此刻更是确信无疑,大喊道:“快跑呀,锦衣恶魔来了!老袁,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青年把剑搭在他脖子上,问道:“那个叫老袁的答应了你什么事?” 赵小亮体如筛糠,告饶道:“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望您高抬贵手……” 青年似乎有些不理解,侧着头问道:“为什么上有老下有小我就该放了你?” 赵小亮道:“人人都有父母妻儿,望好汉您将心比心……” 青年“哦”了一声道:“那对不住了,我没有心。”说罢将剑轻轻斩下来。 他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这会儿要杀人了,笑容仍丝毫不变。 赵小亮好歹也是有功夫的人,但在他面前却手脚发麻,什么武功也使不出。眼看就要送命,青年却忽然停住长剑,望向风沙中说道:“你可以走了。” 赵小亮没听清,一时呆在原地不动。青年再次说道:“你走吧,我真正的对手到了。” 正这时一股杀气铺天盖地而来,青年举起长剑一挡,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赵小亮屁滚尿流的爬了几十步,忽然摸到救援队的板车,大叫道:“不好,锦衣恶魔在这儿,快跑!” 他叫了半天,却没人答应。仔细一看,救援队的人全都肠穿肚破而亡。他们手中都拿着自带的武器,似乎经历了一番自相残杀。老袁伏在车轮旁,手中兀自捏着赵小亮的家书。 只有车上的瞎子摇着拨浪鼓唱道:“一五八,一五九,长生殿里熬灯油。大胖子,小瘦子,通通切了熬灯油……” 赵小亮只感觉自己也神志不清了,取回家书钻到车底,和上面的疯子一起数起来:“一五六,一五七……” 此时风沙忽停,落日坠在大漠上,霞光万丈。锦衣恶魔上下打量着来者。 来的也是个青年人。他身穿灰色布衣,左袖空荡荡的飘着,右手中按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单刀。 但就是这么个普通人,却让他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忽然道:“报上名字,好让我知道杀的是谁。” “李残。” 锦衣恶魔把长剑横在胸口,背对斜阳而立。 夕阳渐渐沉入黑暗,两人却纹丝不动。他们都在等。 在最后一丝光芒消散的时刻,忽听铮的一声响。刀剑齐出,杀气纵横。数百个沙丘瞬间被削平飞到半空,大漠中下起一阵沙雨。两人的身形已易地而处。 锦衣恶魔身上的貂裘被劈成两半,他一解衣领,袍子落在地上。 再看李残,纹丝不动。 锦衣恶魔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掉你。” 李残冷冷道:“我也一样。” “那我们改日再战。”锦衣恶魔一甩长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等他走远了,李残忽然扑通一声跪倒,胸前现出一道长长血痕,鲜血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无心之人(四) http://.biquxs.info/

锦衣恶魔踽踽独行。月光照在荒凉的沙丘上,后面似乎藏着无数双恶毒的眼睛。 但锦衣恶魔毫不在意,无论角落里藏着什么他都不怕。 因为他没有“害怕”这种情绪。 不仅是害怕,喜怒哀乐,他通通体会不到。这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他能理解的只有“满足”和“不满足”。每当不满的时候他便找几个人来杀,过了瘾便去休息,每天如此。 “想不到他们叫我‘锦衣恶魔’。这名字真难听……”他喃喃自语道:“我应该给自己起个好听的名字……” 沙丘后面突然跳出成百只鬣狗。这种动物以腐尸为生,法外之地常有死尸,把这些畜生喂得膘肥体壮。 它们本来不敢主动攻击活人,但面对一个独行者,怯懦的鬣狗胆子也忽然大了起来。 那碧油油的眼睛中闪烁的净是贪婪的欲望。 青年微笑道:“让路。”并轻轻一甩长剑。 鬣狗凭本能察觉到此人不仅不是猎物,而且比任何天敌都要可怕。 它们呜呜的低声哀嚎,转眼间散了个干净。 沙丘上再次安静下来。青年抬起头,欣赏着皎洁的月色。 他的记忆始于两年前。 湟州城熔岩爆发的一刻,他醒来。他丝毫感受不到痛苦,只有烈火中的阵阵清凉。 还有这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从一睁眼就和他形影不离。 青年觉得自己需要一身衣服。 恰好外面来了个使长棍的汉子,身高和他差不多,穿着一身紫衣,看起来雍容华贵。 于是这套衣服便穿到他身上了。 后来,他慢慢有了裤子、靴子,头冠、汗带和一领极名贵的貂裘。 今天虽然貂裘破了,但没关系,他总会再找到一领的。 前面忽然传来阵阵哭喊,青年循声走了过去。 原来几个难民被一伙强盗劫了。这几人头缠白布,看样子是从四川来的。他们不愿在白虎番那里做奴隶,但又无法翻越险峻的玉龙雪山逃往云南,所以只能冒险从湟州府出蜀。 可惜法外之地比玉龙雪山更凶险万倍。他们刚到这儿,便遇上了贼人。两男一女背后分别插着把刀,已经没气儿了。还有个小女孩儿趴在地上不知是是死是活。 一个强盗在行李中边翻边骂:“妈的,这两个穷鬼一点值钱的玩意儿都没给爷留下。操他奶奶的,净是些便宜货!” 另一个强盗道:“我说,咱们的米面可剩的不多了,不如把这仨人拉回去做成肉干,充当口粮如何?” “呸,你他娘的馋疯了?大人身上有尸毒,吃不得!不过嘛……这小孩细皮嫩肉的,倒是可以做只小羊!” 说罢,几人一同“嘿嘿”的阴笑起来。 青年站在远处,脸上还是那么优雅、从容。 这时地上的小女孩忽然侧过头望着青年。 那目光中充满哀求,谁都能读懂其中的含义。活着对她来讲只有无尽的折磨,她只求一个解脱。 青年微笑了一下,忽然冲强盗们喊道:“喂,你们几个!” 强盗猛一回头,却感觉到脖子上凉飕飕的。他们眼见到腔子里血像喷泉般冲上天空,然后头颅与身体分离。 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青年扶起小孩,问道:“你很想死吗?” 女孩儿突然抱着他的胳膊,哇一声哭开了。 青年脸色微变,一把推开她,冷冷说道:“别这么着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本以为这孩子会害怕,会尖叫。但不料女孩含泪道:“谢谢你,大好人。我在天上一定会保佑你平安的。” 青年感到非常困惑,问道:“你没听懂?我要杀你,你怎么还谢我?” 女孩道:“我爹娘都没了,我孤身一人只有无尽的苦楚。你杀了我,我便能跟他们团聚,所以要谢谢你。” 青年笑了笑,把长剑别到背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偏不杀你,留你在世界上多受些罪。” 女孩儿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世界上有些好人,做了好事却不想承认,还总嘴硬说自己是故意的。”她言之凿凿,神情就像个小大人一般。 青年愣了,半天接不上话。 小孩儿找来一把破刀,掘了仨坑,将父母和另一人埋了。 她立起两块碑,拜道:“爹,娘,离离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等着,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说罢,又拜了几拜。 青年看的有些无聊,转身便走。没想到小孩儿三两步赶上来,拽住他的衣角问道:“大好人,你要去哪儿?” 青年回过头:“第一,不要叫我大好人;第二,我要去哪儿与你无关;第三,不要跟着我。” 他说完便走。但是刚走出十几步却停下来。回头一看,离离果然躲在一个沙丘后面,探头探脑的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离离支吾道:“大好人,我求你件事,你帮我去找舔舔好不好?” “甜甜是谁?” “是舔舔!不是甜甜。舔舔是只狗,和我走丢了,我想去找它。” 青年忽然在心中构筑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先帮这个小丫头找到狗,然后再当着她的面儿把狗摔死。 这样一来,自己就算做过坏事了,足可以抵消刚才救人带来的不安。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我就陪你去找舔舔。” 可是大漠之中找一只狗并不那么容易。他们整整奔波了三天,终于在一个小水洼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狗。 青年为了让女孩看清楚小狗濒死时的惨象,决定先把它救活。 他拿出两片肉干,用水泡软,送到狗嘴边。 舔舔闻着香味儿就起来了,它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肉干,开心得汪汪叫。又看见主人,高兴得不要命般摇着尾巴。 然后它一头扎在青年的手掌中,大吃特吃起来。过了半天,小狗终于吃饱喝足了,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青年。 这是一只乡下常见的小土狗,浑身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没尝过什么油水。 青年用双手慢慢将狗捧起,心想是把它一下摔死呢,还是摔得半死不活?不知怎么做才会让女孩更痛苦。 但就在这时,小狗忽然舔了他一口。 这只狗之所以叫舔舔,就是因为特别爱舔东西。 那有些温暖的、湿漉漉的舌头触碰到青年的指尖,传递出一种最简单的快乐和爱意。狗是种特别没分寸的动物,只要你对它有一点点好,它便会用十分的热情来回报你。 青年愣了,他从没体会过善意。就在一愣神的功夫,狗子又舔了他一口。 青年大叫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似的缩回手。脸上那神佛般的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惶和焦虑。 人在面对恶意时固然会惊慌,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时,往往也会不知所措。锦衣恶魔也不例外。 离离接住小狗,关切的问道:“大好人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青年背过身去,摆手道:“你……你别过来!” 可话音未落,舔舔便冲了过来,在他脚边跳来跳去。 女孩儿笑着道:“看,它很喜欢你呢。我告诉你个秘密,舔舔最聪明了,它喜欢的人都是大大的好人!” 青年脸上的表情在一点一点瓦解。他喃喃自语道:“我也能做好人吗?” 女孩忽然说道:“你帮我找到了舔舔,我也帮你一个忙吧。你有没有丢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我可以让舔舔帮你。你别小看它,它的鼻子可灵了,不管是什么一闻就能找到!” 青年默然半晌,说道:“我是个没有心的人。我想找回自己的心,能办到吗?” 女孩有些费解,挠了挠头:“心?心就长在胸膛里,要是没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但是……但是你可以相信我和舔舔,我们一定能帮你把心找回来的!” 青年点点头:“那好,你们便帮我找心。” 女孩高兴的拍起手来:“太好了,我们要和大好人一起走了!” 她忽然停下问道:“大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想了想:“我叫陆恒。我喜欢这个名字。” 女孩儿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和舔舔的大哥了!我看你好像武功很高的样子,现在这个世道会武功很可是很吃香的哦。说不定我还能靠你当上富婆!” 她说完哈哈大笑,乐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陆恒忽然觉得空荡荡的胸膛里,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他冷冷的说道:“走吧。” 于是两人一狗踏上了旅程。他们的目标是外面的世界。 第五十九章 金风堂 http://.biquxs.info/

从湟州废墟的西南越过大漠,再沿着湟川河一路南行,便是风光秀丽的河套平原。 古语有云:黄河九曲,唯富一套,可见此地的丰饶。然而一路上,陆恒和离离所见只有荒芜的田园和饥饿的流民。 苛捐杂税和土匪的抢掠像两座大山压在他们肩上。百姓就快活不下去了。 这天,两人一狗来到一个名叫张家湾儿的小镇。 这镇子上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目光。 人们望见陆恒后窃窃私语,不断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离离感到心中发毛,怯怯的问道:“大哥,这些人怎么老跟着咱们?” 陆恒淡然道:“无所谓。一会儿我若是心情不好,便将他们都杀了。” 离离吓得一缩脖子,再不敢说话。 他们来到个小吃摊儿前坐下来,离离叫道:“老板,来三个烧饼,两碗肉汤。嗯……再炒几个鸡蛋好了!” 店主讪笑道:“小客官,咱们小店儿可没有那么好的吃食。只有烧饼和凉茶,二位不妨对付着用些吧。” 离离点头道:“那好,就来三个烧饼。” 这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足足有百十来号。离离警惕的抱起小狗问道:“你们看什么看?是想劫财还是想劫色?” 人群中站出一个老人,颤颤巍巍说道:“小姑娘,我们都是安分良民,怎敢打这些歪主意?只是见这位大爷挎着长剑,像个练家子,所以想拜托他些事。” 离离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哦,原来是买卖上门了!” 她凑到陆恒耳边低声道:“大哥,让我跟他们谈条件,我最会讲价了!” 陆恒道:“你随意。” 离离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告诉你们,我大哥是川西第一快剑,江湖上谁见了都要惧怕三分的。你们请他老人家出马,价钱可是不低哟!” 老人道:“这个自然……”他一挥手,四五个年轻的小伙子推过两辆大车,里面装的净是咸菜、腌鱼、腊肉等物。 老人道:“二位,这些土产是镇上的乡亲拼了命从贼人手里保下来的。二位若是能帮我们做件事,我们愿拿出所有积蓄再加上这点东西一并奉上!” 他这么一说离离可犯了难。讲价钱的事儿小丫头见了不少,可是拿东西换,却没这么干过。 她挠了挠了头道:“要不……你先说说什么事儿,我和大哥再决定帮不帮你们。” 老人狠狠一拄拐杖,高声道:“张家湾全镇老小想请大侠……杀……杀两个人!” 离离惊得“啊”一声叫出来。她原以为不过是干个什么保镖之类的活儿,没想到一开口就是杀人。她哪敢答应,慌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可不是杀手!” 陆恒却道:“别急着拒绝,先听他们说完。” 老人长叹一声:“不瞒二位,非是我们横生歹念,实在是被欺负得太苦了!” 离离问道:“老爷爷,你要杀的是山贼吗?” 老人道:“不仅不是山贼,而且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二位可听过金风堂?” 陆恒自然是不知道,离离低声告诉他:“金风堂是西北大派,厉害得很。我们小孩子都听过他的名号。” 陆恒点点头:“说下去。” 老人道:“半月前,那两个贼男女来到咱们镇上,自称金风堂的人来收保境银子……” 离离忽然插嘴:“保境银子是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就是保护费。其实我们镇子常被胡匪盯上,官府又不作为,若金风堂真能保境安民,大家伙儿即使交些钱也乐意。 但他们堂口离咱这儿有百里之遥,怎么可能顾应得过来?因此我们备下酒菜,陪着小心告诉那两人不愿出这钱。 可谁知他们当时就翻脸了,一脚踢倒桌子——那些酒菜可都是拿大家的辛苦钱买的,我看着都心疼。那女的叫嚣道:‘我们三天后再来,若是交不出银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的看上去倒是满和气,说话却更加阴狠。他说道:‘诸位乡亲,我师姐脾气不好。她性子一上来,没准儿将镇上杀个鸡犬不留。所以请诸位无论如何再想想办法吧!’” 离离问道:“那你们怎么说的?不会答应他们了吧?” “不答应还能怎的?你是没见当时那情形,如果拒绝只怕立刻就没命了。 不过这是缓兵之计,等那对狗男女一走,我们便安排一个叫阿郎的小伙子,拿着全镇人署名的书信去金风堂,找他们管事的评理。” 离离道:“嗯,金风堂到底算名门正派,这样做的确最稳妥。” 老人忽然狠狠一跺脚:“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阿郎去了整整六天。他……他被人打折了腿,爬回来的!” 离离大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道:“你们听我细细的讲。” 第六十章 金风堂(二) http://.biquxs.info/

阿郎是个快乐的小伙子。 他快乐是因为自己有一双好腿,这双腿又长又直又结实,走起路来像跑一样。 阿郎的工作就是跑腿儿,谁家要送米面或搬一些家具,他二话不说,扛在肩上就能走。谁家的狗丢了、孩子迷路了,他双腿一迈,不一会儿也能给找回来。 凭这一双好腿,他挣了不少钱。 别看这个小伙子平时大大咧咧的,他心可细着呢。他算过,自己这样再干上一年,就能买一辆板车,可以拉更多的东西;干上三年,便能买一头骡子,让自己的工作效率大幅提高;如果不出意外,五年之内,他就能把自己的家从那个又小又破的茅草屋搬到一间瓦房里。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向自己喜欢了很久的翠翠提亲了。 这些目标虽然小,但一个一个实现起来,却让人很有成就感。所以阿郎吃得饱、睡得香,每天都很快乐。 直到几天前,他从外面干活回来,碰见一男一女两个江湖中人。男的自称方杰,而那个被他称作“师姐”的女子则名叫吕凤。 他们是金风堂的人,来收保护费。乡亲们虽暂时将他俩打发走了,但谁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大家伙儿决定请金凤堂主吕宝英主持公道。 他们写了封信,陈明事情原委,又都在上面署了名字,可信迟迟没有送出去。这事关系重大,去的人须得办事稳妥才行。大伙儿议论多时却仍定不下人选。 这时阿郎自告奋勇道:“这事儿好办,让我去就得了。你们看我送了这么多回东西,哪次和人犯过口角? 况且别人去的话,来回怎么的也得三天。我有两天就够。让我去,大家还能早些知道消息。” 阿郎心中是有计较的。这事是里正大伯牵头,他平时没少给自己介绍生意。跑这一趟,可还些人情。 况且阿郎看见翠翠的爹也在信上署名了。若能为镇上的人做成这么一件大事,心上人的父亲也可高看自己一眼。 于是阿郎匆匆吃了饭,当晚出发了。 他披星戴月的一阵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金风堂。 金风堂在灵州府上,做的好大产业。堂门口立着一对威武的石狮子,顾盼生威。要放在平时阿郎定会忍不住多瞧几眼。 但今天他着实没空,他身上揣的是全镇乡亲的托付。 到了门口,他朝看门的弟子一拱手:“这位小哥请了,敢问吕老堂主可在吗?” 弟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用鼻孔哼了一声,问道:“打哪儿来的乡巴佬?” 阿郎赔着笑脸道:“小的是张湾镇人氏,现有全镇人署名的书信,找吕老英雄商量要事。” 弟子又问道:“到底什么事儿?” 阿郎一下子犯了难。这事关金风堂的名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妥。 他沉吟片刻道:“我们里正交代过,这信一定要送道吕老英雄手上方可……” 他话没说完,那人便瞪起三角眼:“少他娘的放屁!想给我师父递条子,需得先过我这关。拿来!” 说罢劈手将书信夺走了。 他把信封一扔,不耐烦的读了起来,读到一半儿突然笑了。 他忽然扬了扬信纸:“你这乡巴佬,可知自己告的是谁?” 阿郎茫然的摇了摇头。 “告诉你,那个叫方杰的是我五师兄,他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而这个吕凤的则是我师父的亲生闺女!他俩怎么可能做此等事?我看你们呐,就是来讹人的。一帮穷棒子,想钱想疯了吧?滚滚滚,快滚!” 阿郎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哪能一点火气都没有?被人这么一抢白,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他一把将信纸夺回来,大声说道:“我们镇上几十户的户主都具了名,怎么可能是假的?就算有人冒充两位侠客,那也要当面对峙才行,怎能你说走就走?” 那弟子目露凶光,挽起袖子,一指阿郎:“乡巴佬,你再说一遍!” 阿郎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就说一百遍,也是这个话!” 那人道了声“好!”,刷拉一声将腰间长剑拔出来。 这时只听一声轻轻的咳嗽,十几名劲装结束的弟子“呼啦”涌出来外,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 此人身材高大,神态粗豪,看起来不怒自威。 他板起脸,对看门弟子说道:“教了你多少次,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影响!还不退下去。” 看门弟子的神情极是狼狈,赶紧收起长剑,唯唯诺诺的闪到一旁。 那人道:“我便是金风堂主吕宝英。小兄弟请里面说话。” 阿郎大惊,想不到这人便是金风堂堂主。看意思这位吕堂主可比他手下讲理得多。 阿郎点点头:“多谢吕老英雄。”便跟着他一同进入内堂。 吕宝英把左右都撤走,说道:“小兄弟,现在没有旁人。你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 阿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吕堂主听后脸色一沉,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岂有此理,简直是胡闹!” 他冲门外喊着喊道:“把方杰和小凤给我叫进来!” 有人忙去通报,不一会儿两人便低着头过来了。 吕宝英把信纸砰的往桌案上一拍,道:“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人家都已经找上门儿了!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吕凤委屈道:“爹……” 方杰却冲她一使眼色,抢着道:“禀师父:咱们金风堂乃是名门正派,我和师姐平日听您教诲,怎可能去做这等欺压百姓的事情? 我看是咱们堂口越做越大,有人见不得金风堂好,跑来诬陷我等!” “哦?这么说你们没干?” “绝对没有。您看这信上写的日子:七月二十六。那天我和师姐就在后院儿练剑,师兄弟们都是见证。” 吕宝英点了点头:“嗯。” 他又扭头对阿郎道:“小兄弟,看来这是误会了。可能你是受了什么人的蒙骗吧?” 阿郎眼睁睁的见那姓方的说谎,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无以复加。 他腾的站起来道:“吕老英雄在上,小人若是有半句谎话就叫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我实在是亲眼看着他们到镇上大闹,打翻酒席不说,还出言威胁,说我们若交不上银子便杀个鸡犬不留!吕堂主,我这镇上几十户人家的签名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吕宝英沉吟片刻,哈哈一笑:“小兄弟,签名这东西谁都能做。我门下这么多弟子要是愿意,别说几十个签名,就是上千个也能弄来。可我们金风堂是名门正派,断然不会干这种造假之事。 我且问你:除了签名,可还有其他证人?” 阿郎一愣:“我们镇上就派了我一个作代表,这会儿到哪儿去找别的证人?” 吕宝英一指自己的女儿和徒弟:“但此间却有不少他俩的证人,你说我是该信他们还是信你呀?” 阿郎激动得大叫:“他们胡说!” 吕宝英的脸突然沉下来了:“放肆!你的意思是我们污蔑你?” 阿郎急忙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小人的的确确没说谎,这两人在我们镇上做的事,我是真的亲眼所见!吕老英雄若是不信,我这就找回去证人来!” 吕宝英其实深知自己徒弟的所作所为。 他之所以放纵不管,是因为自己早想这么干。只不过碍于身份有些不便罢了。现在女儿和弟子帮他把张湾镇纳入势力范围,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能真的责罚他们? 此刻阿郎这么一吵,吕堂主不禁有些恼火。心想若是真放这愣头儿青回去,事情难免闹大。名门正派强征保护费,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所以他以手抚须,沉吟不语。 方杰乃是他师父肚子里的蛔虫,任何一个小动作背后的含义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他见师父如此,立刻心领神会,低声唤来一名弟子交待了几句。 不多时外面忽然一阵大乱,方才守门的弟子大叫着:“抓贼!抓贼!”一路闯到堂口。 吕宝英沉声道:“吵什么吵?哪里来的贼?” 那人一指阿郎:“师父,就是这小子,他就是贼!他偷了我的钱!” 吕宝英轻声咳嗽道:“说话须有证据,不可凭空诬人清白。” 方杰假意上前一扶阿郎的肩膀,说道:“这位兄弟,请你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他手上功夫不错,就这么一扶之间便把一只绣着金风堂标志的荷包悄悄塞进阿郎怀里。 这时门口已聚了几十名弟子,吵嚷道:“拿出来!拿出来!” 阿郎受了这等不白之冤,愤怒已极,大声道:“拿就拿,我又没偷,怕你们么?”说罢将怀中之物一样一样摔在地上。 “你们看吧,哪个是你们的?” 只见火折子、汗巾等物扔了一地,阿郎的手却忽然停住了。他摸到一个陌生的东西。他知道,这不是他的。 众人仍是起哄道:“掏,接着掏!” 阿郎头上冒汗了,犹豫着不敢伸手。方杰忽然冷笑一声,跨步上前揪住阿郎的手腕,把那最后的东西猛地拽出来。 当然了,这只能是刚才塞的荷包。 阿郎摇头道:“不是我……” 但众人哪管那么多,一拥而上便开始拳打脚踢。几十个人,阿郎再结实也顶不住。他感觉拳头像雨点般落下,自己则像一只小船在风暴中随波逐流。 吕凤和方杰一对眼神,当即心照不宣,今天决不能让这小子全乎着回去。于是二人一左一右,脚下运劲,狠狠踢在阿郎两条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阿郎眼前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又过了许久,吕宝英终于说道:“算了,别闹出人命来。” 众弟子立即停手。此时阿郎已经奄奄一息。他们把他像扔死狗一般扔了出去。 他从金风堂里被扔出来,没人敢上去扶起他。 阿郎就这样一步一挪,爬到城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架牛车愿意他载回张湾镇。 那牛车又慢又颠簸。阿郎拖着一双断腿不知受了多少苦。回到镇上已经是第六天了。 大家伙儿把几乎昏死的阿郎从车上抬下来,他忽然睁开眼,说了一句:“我冤!”然后便流下泪来。 乡亲们也管不得保护费的事儿了,赶紧请来郎中诊治。郎中看了看那两条肿成紫黑色的腿摇了摇头。 “晚了,都废了。” 阿郎简直不敢相信。这双腿承载着他的生活和梦,他不能失去它们。 他小心翼翼的问:“大夫,真的……没救了吗?” “若非拖延那几日或许有救,可如今……唉……” 阿郎觉得天旋地转,耳朵中嗡嗡作响,别人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忽然,在人群中,他看见自己的心上人翠翠。 女孩儿的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悯,却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阿郎闭上了眼。 等人都走了,阿郎就这么傻傻的躺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阵无聊,便一闭眼,把头狠狠撞向墙壁。人们发现的时候,阿郎已经死了。 第六十一章 金风堂(三) http://.biquxs.info/

离离听完阿郎的遭遇,眼中充满泪水。她捏紧小拳头在桌子上重重一击:“太过分了!” 老人继续道:“今天便是那对贼男女来收保护费的日子,我们合计了,宁可把这钱给杀手也绝不给他们!不过……”说道这儿,老人欲言又止,仿佛很为难的样子。 离离虽然是小孩儿,但饱经患难,心思比同龄人敏捷得多,眼珠一转便明白了。 “你是想让我们做的干净利落些,别让人查出是你们背后指使的!” 老人道:“小娃娃说话忒不中听。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离离扭过头问陆恒:“大哥,咱们要不要接这单生意?” 陆恒刚吃掉一块烧饼,正在喝茶。他慢悠悠的说道:“你想要钱?直接抢这些人的就是。何必那么麻烦?” 镇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竟是个强盗头子。 离离忙对众人道:“你们别慌,我大哥脑子有时候不好使!我解释两句他就懂了!” 她跳下凳子,对陆恒道:“钱不能用抢的!只有帮了人家的忙,或为人家出了力才可以收钱,这是我爹爹告诉我的。咱们是好人,不能抢劫。懂吗?” 陆恒喃喃自语道:“好人……好人……” 离离忽然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你听我的就对了,乖!” 她面向众人,一腆胸脯道:“我大哥已经答应帮忙了。按理说我们收费起码得一百两银子!但我大哥吃了你们的饼,就少要一点吧。嗯……两条腊肉加上十个烧饼就可以。记住了,烧饼一定要现烤的哦!” 镇民呼啦跪倒一大片,齐声道:“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离离道:“大家伙儿先拿上细软,到附近山上躲起来,明天一早再回家。” 众人又是千恩万谢,接着便去收拾东西。不一会儿偌大的镇子竟连人影都没了。 离离带着舔舔去放风,只剩陆恒一人独坐。 西北的气候变化无常,前一刻还穿着棉袍烤着火,可能下一刻却恨不得脱光膀子。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照着地面,离离抱着狗,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大叫道:“大哥,人来了!” 只听路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一男一女来到茶棚前。女的长相平平,脸上还生着几点麻子,神色中自有一股骄横之气。男的却是眉清目秀,模样颇俊。 女子一皱眉,突然骂道:“那群天杀的村夫都死哪儿去?” 她忽然看见陆恒,便用手一指道:“喂,你有没有看见别人?” 陆恒充耳不闻,又给自己倒上杯茶,不紧不慢的品着。 女子大怒:“喂,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男子却瞥见桌边上那把四尺来长的宝剑,轻轻拽了拽女子衣角:“师姐,需谨慎行事……” 女子却狠狠一甩手:“谨慎谨慎,还不是信了你的鬼话才闹成这样?我一年给你的零花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两,你却还嫌不够,非要干收保护费的事。现在倒好,出了人命不说,镇子上的人也跑了个精光,要是他们再去我爹面前告状可怎么办?” 男子笑道:“区区几个贱民,哪有这个胆子?我看是怕了咱金风堂吕女侠的名头吧!” 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姓吕的女子不禁洋洋自得起来。 原来这女子便是吕凤。男的是她师弟方杰。 吕凤姿色中下,脾气又跋扈,是以老大不小了也无人上门提亲。方杰却盯上了她家的钱财,软磨硬泡的和她勾搭在一起。 此后果然吕凤每年都在他身上花大把银子。但方杰生性浮浪,在什么窑子、赌坊都喜欢充大爷,因此钱来得快挥霍得更快。后来他琢磨出个妙计,就是撺掇吕凤借她爹的名头收保护费。 他为人能说会道,特别懂得哄骗女人。再加上吕凤没什么头脑,两人便一拍即合,干起这等下作的事来。 当时天下大乱,有刀就是草头王。金风堂雄踞塞上,门徒上千,隐隐有割据之意。吕大小姐一亮身份,百姓自然是不敢造次,只有乖乖交钱的份儿。 但他们没成想在张湾镇碰上了一群头硬的人,一差二错,最终闹出人命。 只可怜那阿郎,好端端的小伙子就被他们逼死了。 但这对师兄妹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今天他们拿定主意,不让这群乡巴佬知道厉害绝不算完。 吕小姐瞄了一眼陆恒的长剑。她是识货的人,看出这把剑是宝兵刃,不敢和陆恒动粗。 但一转头望见抱着狗的离离,她立刻提高嗓门道:“小叫花子,我问你,镇上的人都哪儿去了?” 方杰摸出两个铜钱扔在离离脚边,趾高气扬道:“说清楚点,爷赏你!” 离离冷冷的盯着两人,一句话不说。 吕凤眼眉倒竖,将马鞭凌空一抽,鞭梢啪的爆了个脆响。她威胁道:“要是不说下次便抽你脸了……” 话音未落,离离怀中的小狗一呲牙,先汪汪的朝她吠起来。 吕凤大怒,喝道:“狗崽子,着打!”那条鞭长蛇般挥向小狗。 离离吓坏了,猛一转身把狗护在怀里。只听“砰”的一声,鞭子击中后背,顿时皮开肉绽,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吕小姐打狗不成,心中更怒,举鞭又要打。但没想到鞭梢被人一把拽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一直喝茶的那人。 直到这会儿,她才仔细打量陆恒。这一看竟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男子,和这人一比,自己的师弟简直连烂泥塘里的癞蛤蟆都不如。 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许多,说道:“少侠好功夫。若是喜欢这鞭儿,我送你就好了,何必抢呢。” 陆恒却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打她?” 吕凤一愣:“谁?你说这小叫花子?” 在她眼里,叫花子根本不能算是人。 陆恒道:“她不是叫花子,她叫离离。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打她?” 吕凤平时极少柔声细气的和人讲话,今天如此抬举这男的,他却毫不领情。吕小姐一缕柔情变成怒火,恶狠狠道:“不为什么,姑奶奶就是想打,怎么的?” 第六十二章 金风堂(四) http://.biquxs.info/

说罢她手上用劲儿,想出其不意的再抽一鞭,给这小白脸个下马威。但鞭梢在陆恒手里仿佛生了根,半寸也动不得。 吕凤连用几次力收不鞭子,本欲松手却又怕丢人,只好这么不尴不尬的一人一半拿着。 但陆恒猛然间翻动手腕,吕凤只觉得一股巧劲传过来,鞭子反而死死缠到自己手上。紧接着对方一用力,把她从马上一把拉下来。 她生平骄横跋扈,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怒道:“好小子,知道姑奶奶是谁吗?” “不知道。”陆恒边说着边慢慢走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我爹是金风堂主吕宝英,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扒了你的皮!” 陆恒不答话,突然扬起手左右开弓,给了她两个耳光。也不知陆恒用了什么手法,这耳光又脆又亮,简直比快板还响。 吕凤的眼泪一下出来了,她咬牙切齿道:“你敢……” 刚一开口,陆恒又是两记耳光。只见她脸颊高高肿起,比平日大了两倍不止。这回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方杰还来不及反应,直到此刻才明白遇上了硬茬子。他拔出佩剑沉声道:“阁下有意和金风堂作对吗?” 陆恒冲他一笑:“你也下来。” 方杰可是个聪明人。刚才陆恒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那功夫绝非自己能够抗衡的。他左右权衡一阵,最后收剑还鞘,乖乖跳下马来。 陆恒问道:“是不是你害死那个叫阿郎的小伙子的?”边说着边把长剑搭到方杰脖子旁边。 方杰一听“阿郎”两个字顿时汗如雨下,磕头如捣蒜道:“大侠饶命,小人只是帮凶,背后主谋乃是我师父!都是他指使的……” 吕凤一听,立刻怪叫着冲上来,没头没脑的朝他便打。方杰边遮掩边说道:“还有这女人……她也有份儿,望大侠明察!” 陆恒从看着眼前闹剧般的情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丑陋。” 他转过脸问离离:“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离离勉强笑道:“没事,只是有点疼而已……” 陆恒道:“没事就好。你还要帮我找到我的心,在这之前别死掉了。” 他又对互殴中的两人说道:“喂,谁愿意带路?” 方杰一听,立刻扑到他身边:“大侠,小人愿给您带路。您……您老人家能留我一条命吧?” 陆恒问:“你就这么想活着?” 方杰拼命的点头。 “好,那我答应不杀你。” 方杰如蒙大赦,问道:“大侠想去哪里?” “你们金风堂的堂口。” 方杰楞了。陆恒解释道:“你刚才说过,害死阿郎,你师父是主谋。” 方杰连连点头:“对对对,主谋便是那老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大侠马上请!”他一把牵起马缰绳。旁边的吕凤则投来怨毒的目光。 陆恒翻身上马,对离离伸出左手:“来。” 离离握住他的手掌,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脸庞。她把脸别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哎呀,今天怎么这么热……” 话音未落,身子却如腾云驾雾般坐到马鞍上。 方杰牵着马在前面走,吕凤在后面跟。长剑虽然握在手中,但她却不敢刺出那一剑。因为她感觉这个叫陆恒的男人背后仿佛生了只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 ---------------------------------------------------------------------------------------------------------------------------- 吕宝英坐在堂上,恶狠狠的问前来报信的弟子:“你说的可都属实?” 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把巨大的金剑,熠熠生辉。身旁一左一右立着两根铜柱,若是有弟子犯了门规便会被绑到这上面接受鞭刑。地面铺着一张虎皮,吕堂主平日最喜欢用脚去踩虎头,慢慢把虎头都磨成了秃顶。最上方悬一块牌匾,上书“金风万里”四个大字。笔力遒劲,乃是名家手笔。 弟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句句属实。那人骑在马上,方师兄在前头给他牵马。吕师妹跟在后面,她……她的脸全肿了,似乎是挨过打……” “啪!”茶杯被摔了个粉碎。吕宝英睚眦欲裂,一身铜浇铁铸般的肌肉高高耸起,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圈。 “他们现在何处?” 弟子从未见师父如此愤怒,哆哆嗦嗦道:“在……在西大街,正奔咱们堂口来。” 吕宝英上前一脚,正蹬在弟子胸口。弟子哪受得了这个,顿时委顿在地,哀嚎不止。 吕宝英几乎是吼道:“你们是猪脑子吗?让他们招摇过市,我金风堂不要面子?还不立刻给我拦下来!” 堂下还立着十几人,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 这事实在不能怪他们。他们的确去拦了,但是没拦住。二十个武功最好的弟子把那个叫陆恒的家伙围在中心。按理说就是哪一派的掌门也没那么容易走脱。 但只是一眨眼,弟子们全趴下了。人家如何出手,用的什么招式一概没看清。那匹马和散步一样离开了他们的视野,扬长而去。 师父正在气头儿上,更没人敢提这茬了。 吕宝英见弟子们一个个如寒蝉般,心中怒火更炽,须眉戟张道:“说话,都哑巴了吗?” 这时忽然门外响起一声马的响鼻。一个声音悠悠道:“你骂他们也没用的。火气何必这么大呢?” 吕堂主闪目观瞧,见一个俊美的青年抱着个叫花子般的小孩儿骑在马上。给他们牵马的便是五弟子方杰,而后面那个脸肿得和猪头一般的女子仿佛是自家的闺女吕凤。 正主儿来了,吕堂主却冷静下来。金风堂可不是无名之辈。堂口上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只身前来? 除非他是疯子,否则这青年肯定是身怀绝技。但至于他为何要折辱自己的弟子、女儿,和自己究竟有什么梁子,这些便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吕堂主也没法把仇人的名字记全。如果把那些人的名字都写下来,几乎可以编一本小说了。 他上下打量着青年,问道:“阁下和我金风堂有什么过节吗?” 陆恒摇头:“没有。” “哦?那我就要问了,阁下为何如此折辱我的两个门人?这恐怕于江湖道义不合吧?” 陆恒微微笑道:“有人出了钱,让我给他们报仇。” 吕凤忽然口齿不清的喊道:“爹,别听他胡说!” 第六十三章 金风堂(五) http://.biquxs.info/

“闭嘴!”吕宝英恶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但不知雇主是何人,又开价多少呢?” 陆恒道:“雇主我不能说。但价钱嘛,是两条腊肉加几个烧饼。” 吕宝英笑了。 是那种毫无喜悦之意,愤怒的狂笑。笑声过后,一把金剑已经抄在手里了。 “既然阁下如此相逼,我也不能不奉陪了。我金风堂弟子虽多,可也不会倚多为胜。来来来,就让老夫会会你!” 陆恒也亮出四尺长的宝剑。剑气竟砭得人们脸生疼。 他问道:“打死一个普通的百姓,也是名门正派该做的吗?” 吕宝英心中一凛,失声道:“你是来给那个乡巴佬报仇的!” 陆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呀,不好不好,居然说走嘴了。那只能把你们全杀掉了。”他说话时面无表情,在场众人却都心中一寒。 这句话似乎不是开玩笑。 冷汗顺着吕宝英的额头滴下。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几十年风风雨雨,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和这青年对敌,仿佛提前被宣判了死刑一般。 他不能忍了,金剑出鞘,直取对手。 无论吕宝英为人如何,这手金风剑可是真不含糊。昔日多宝和尚与青竹叟在华山评论天下武功,将吕宝英排至上品三十五。天下使剑的人千千万万,第三十五名真是一流高手了。就算吕堂主天天和人动手,打上一辈子,也未必会遇见那些排名在他前面的人。 况且那些人他全都认识,万一碰上了,避而不战便是。 所以吕堂主这一生都无敌。 这把剑上绚烂而骄傲的金色,真是用不知多少人的血换来的。 吕宝英虽然心中不安,但他更相信他的剑。 金色的弧光划过,结果应该是血溅五步。 但陆恒依然微笑着,他端坐在马上,似乎一动未动。而金剑坠地,折成两半。 吕堂主愣了,他问旁边弟子:“怎么回事?我的金剑怎么断了?” 弟子不知所措的摇摇头。吕宝英把弟子腰里的长剑夺过,对准陆恒又是一剑。可这把剑再次变成两段,连断开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吕宝英朝门人喝道:“邪门儿了,再给我找把家伙!” 陆恒却轻声道:“再来多少把都没用。不是你的剑不行,是你人不行。你太慢了。” “胡说!胡说!”吕宝英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疯了似的从众徒弟身上抢过长剑。可他抢一把便断一把,绝无错漏。 吕堂主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不是人,是怪物。 他突然大吼道:“还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众弟子纷纷醒悟,将陆恒围了个水泄不通。几百把长剑几乎同时出鞘,银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在这细密的剑网下,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只听嗤嗤轻响,人们感到长剑刺入肉体,欣慰道:“中了!中了!” 但仔细一瞧,陆恒不见了,人们的长剑都插进对方的身体。幸好不少人只是浑水摸鱼,手上没用什么劲儿,所以绝大多数只是受了点轻伤。只有几个出力特别大的,已是眼见着活不成了。 哀嚎和兵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吕宝英真的害怕了。他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尊驾既然是杀手,便要收钱才办事。对吗?” “没错。不付钱我是不肯干的。” “那这样吧……”吕宝英咬了咬牙:“我愿把金风堂名下所有产业让给阁下,只求阁下能留我父女一条命。如何?” 金风堂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谁都不清楚。但单这一处堂口,价值便已逾千金。任何人有了这些产业便可从此做个大财主,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陆恒摇了摇头。 吕宝英简直没见过这种人,这种人是他最讨厌的。 他怒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陆恒道:“我只要一样,那便是:公平。” “公平,什么公平?” “张湾镇的阿郎被你们逼死了,你们要给他抵命。” 吕宝英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一派掌门,比个乡巴佬何止高贵万倍!打死他就跟捏死个蚂蚁似的,就算在官府判,我多赔几个钱便是了,凭什么给那厮抵命?” 陆恒仍在笑,但眼中已经透出肃杀的意味:“就凭八个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吕宝英颓然坐下:“好一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努力抬起头:“我今天算是穷途末路了。但你别得意,你杀了我便是和整个江湖作对。尤其是名门正派,谁都不会放过你的。” “哦?有趣。”陆恒暂时把长剑横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获得了今天的一切吗?”吕宝英反问道。 “整整二十五年,我把一个寒酸的边陲小派变成塞上一霸。今天却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杀手,为了个乡巴佬给毁了。实在是造化弄人……你毁掉我的心血,其他名门正派也会担心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们会像追着血的苍蝇,直到把你叮死,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也没用。你以后只能潜伏在夜晚的阴影里,不见阳光……” 陆恒打断道:“那又如何?反正黑道已经在通缉我了,再加上正派也无所谓。” 吕宝英一愣:“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恒笑了笑:“听过法外之地吗?我以前被那儿的人们叫作‘锦衣恶魔’。” 吕宝英的瞳孔忽然放大:“你是……锦衣恶魔?” “不错。” 吕宝英笑着摇了摇头,走入内堂,打开一只装着黑色信鸽的笼子。那信鸽似乎懂得主人的意思,扑棱棱的展翅从窗户飞走了。 吕宝英继续笑着踢翻火烛,烈火燃烧起来。 陆恒看着内堂冒出的滚滚黑烟,面色宁静如常。 离离拉了下他的衣角:“大哥,咱们走吧。” 陆恒道:“等等,还有事没办。”他转过身,正对着一个想趁乱溜走的人。这人是方杰。 方杰见陆恒盯着他,冷汗便下来了。 “大侠……你可是答应过不杀我的。” “没错,我不会杀你。”陆恒说道。“但我会砍掉你双腿,再看着你爬回张湾镇。你要走一遍阿郎的路,用双手走。” 火苗舔舐着金风堂每个角落。方杰已经自刎,其他弟子跑个干净,吕凤呆呆的注视着火焰,突然拍着巴掌笑起来——她疯了。 离离忽然问陆恒:“大哥,你怕吗?” “如果我能明白什么是‘怕’就好了。”陆恒眼中映着烈焰,平静的说道。“我只知道追求到公正后,心似乎找回了一部分。虽然只有一丁点儿,但我到自己感觉和以前不同了。” 他朝离离微笑:“做好准备,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很难熬的。” 第六十四章 腹背受敌 http://.biquxs.info/

夜晚,一驾马车由北向南疾驰。在车里,离离抱着小狗睡着了。陆恒却望着窗外。 今夜的月色很好。很适合杀人。 他忽然掀起帘子站到外面,对车把式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车把式当然只有答应了。他现在已经后悔为了一片金叶子便接下这有可能掉脑袋的生意。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他没命的催动缰绳,座下的青花马撒开四蹄,泼风般向前奔去。 陆恒面对黑漆漆道路,忽然一伸手,掌中赫然多了几枚极细的银针。这种暗器在夜间发射无声无息,极难躲避,不知道陆恒是如何发现的。他轻描淡写一甩胳膊,忽听两旁的树上几声惨叫,扑通扑通的掉下好几个黑衣人。 车把式大惊,问道:“大爷,怎么了?” “没你的事,继续赶路。” 车把式心想问了也是白问,于是把马催得更紧了。这时他们身后的路上响起阵阵马蹄声,忽快忽慢,如同阴魂不散跟随着大车。 陆恒忽然亮出长剑。 突然间一声长嘶,一匹炭火般的红马飞快的从背后赶来。马背上的人手持一杆长槊,身上的盔甲和马匹一般殷红。他二话不说,挺槊便刺。 槊这种兵刃如果用于步战,几乎没有半分威力。长度和重量都限制了它的发挥。但如果给使用者配上一匹好马,槊便成了兵器之王。 使用者只要将其平端,在惯性的帮助下,它可以无坚不摧。世上没有一面盾牌可以挡住马槊的冲击。 但陆恒不需要挡住它。他长剑圆转,只轻轻一拨,便将长槊推到一旁。骑士不甘心,将马槊舞得游龙相似,寸寸不离陆恒要害。 陆恒笑道:“好功夫。” 他左右拨挡两下,在第三合削断马槊。 骑士一愣,马便慢了。大车飞也似的奔出几个身位远。那骑士失了武器,追也没用,只得狠狠的大叫一声,把槊杆撇在地上,不再追赶。 这时车厢中的离离忽然叫道:“大哥……” 陆恒道:“我没事,你睡你的。” 离离嗯了一声,翻个身又睡着了。 马车仍在狂奔,陆恒说道:“车老板,别慢下来。只要能坚持到天亮就没事了。” 这时空中传来嘈杂的振翅声,竟是无数只蝙蝠。它们像一阵黑色的风暴卷向马车。车把式纵然无惧,马匹却惊了,车厢颠簸起来。 陆恒出手如电,一剑便刺死一只蝙蝠。但无奈数量甚多,杀得几只也无济于事。 只见所有蝙蝠突然聚到一起,蠕动不停,在一片黑色中居然出现个面目凶戾的男子。他提着尖利的嗓音道:“小子,你的人头我‘血神狂蝠’便收下了!” 陆恒道:“很好。”空中突然打了道闪,这才是陆恒真正的速度。 血神狂蝠的身体被切开,他惊慌失措的大喝道:“疾!”一阵黑烟过后,人不见了,又重新变成蝙蝠四散纷飞。 陆恒对准其中一只特别小的蝙蝠,手腕轻抖。只听嗤一声轻响,血神狂蝠的尸体从半空坠下来。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身后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潜伏在黑暗中的人们终于现身了。他们不准备再继续单打独斗下去,而是一窝蜂的涌上来。 车把式忽然大叫:“客官,前面有座吊桥!” 陆恒道:“过去。过去就没事了。” 这座桥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桥板已有不少残缺,绳索也似乎有些腐朽了。更可怕的是,桥下云气纵横,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车轮刚一触到桥板,吊桥便摇晃起来。 离离忽然在车厢里叫道:“大哥,又怎么了?” “咱们荡秋千呢,你睡吧。”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玩……唉。”嘀咕完一句,离离很快又睡着了。 追赶的人群也争先恐后的踏上吊桥。桥身发出痛苦的呻吟,摇摇欲坠。 车把式用尽全力催动牲口,就在青花马的前蹄离开吊桥的一刹那,陆恒突然挥出长剑。吊桥被斩断,追击的人们惨叫着坠入云雾中,很快便没了声息。 其余的人站在对面,不甘的望着马车。 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他们忽然像黑灰一样随风消散了。夜是属于黑道的。现在他们的时辰到了。 车把式猛地一勒缰绳,长声道:“吁!”青花马终于停住四蹄。它也明白危险过去了。 离离抱着狗钻出来,打着哈欠问道:“你们到底干什么来的?搅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陆恒道:“没什么。”又对车把式道:“好了,你走吧。” 车把式如蒙大赦,驾着马车离开。他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卖掉马车,再不做这么危险的生意了。 天光大亮,陆恒环顾四周。这是一片树林,绿影摇曳,清风拂来,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离离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地上铺起一张餐布,她摆上烧饼、腊肉,对陆恒道:“大哥,该吃早饭了!”边说着,边偷偷往嘴里塞吃的。舔舔自然也不肯落后,咬住一块肉蹲到树下嚼起来。 陆恒道:“你们先吃,我不急。”说罢长长伸了个懒腰。 这时只听东面一阵马蹄声,十几匹雪白的骏马来到他们面前。马上的人各个青衫方巾,做书生模样。为首的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他挥手止住众人,也不说话,笑吟吟的望着陆恒。 忽的,东南方向传来一声佛号和一声道号。听声音遥不可及,似有数里之远。但片刻之后一僧一道几乎是肩并肩的从林中飞奔而来。两人宽袍大袖,仿佛足不点地的神仙一般。 他俩停住脚步,哈哈大笑。 道人说道:“元觉和尚,贫道终究是慢了半筹。” 这道人瘦得皮包骨,但自有干巴巴一团精气神。他背后的长剑竟和陆恒一样也有四尺来长。 僧人道:“凌道兄何必过谦,你们武当的轻功天下谁人不知?只是你深谙抱残守缺之道,始终不肯比我快,却更难做到了。” 道人笑道:“好惫懒的和尚!” 两人说完朝先来的白衣书生一施礼:“见过郑公子。”说罢站定,也不和陆恒搭一句话。 离离奇道:“大哥,这些人怎么了?好像没看见咱们一样。” 陆恒道:“人家就喜欢视而不见。吃你的吧。” 离离一噘嘴,自言自语道:“不吃饭我就帮你打扫了……”说罢把手伸向陆恒的那份烧饼。正这时,她忽然睁大眼睛,下巴半天合不上。 第六十五章 独抗六派 http://.biquxs.info/

一群身着灰衣的女尼踩着树梢,如同错落有致的飞鸟般翩翩而来。 姓凌的道士调笑道:“和尚你看,咱们再快也是用腿走来的。人家峨眉派却是飞来的。” 众尼姑一落地便按住腰间长剑,为首的一位中年师太上下打量了陆恒几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问道:“血神狂蝠是你杀的?” 陆恒道:“你问我吗?昨夜我的确杀了个会变成蝙蝠的人,但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我可不清楚了。” 师太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很好。”便站到一旁。 之后人越聚越多,小小的树林里竟然挤了数百人之众,他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陆恒,却是谁都不开口。 过了半晌,西南方忽然传来法螺的鸣奏,十六名道人身披黄袍,打着卤簿法驾来到林中。黄袍在当时乃是皇帝专用的颜色,没有皇上的首肯,任何人不得擅用。 还有这套仪仗尊贵繁复至极,有人识得,乃是二等伯以上才能享受的权利。列队分开后,正中央行来一乘步辇,乃翠竹所制。抬辇者皆是身高八尺有余的黄巾力士。 步辇上端坐一人,三绺墨髯,剑眉凤目。头戴七星宝冠,身披赭黄袍,看样子三十岁上下。但眼神中透出一股勘破世情的意味,又似已近耄耋之年。 在场众人无不叉手施礼道:“拜见张天师!” 原来此人便是钦定护国伯,八大派之首,人称活神仙的龙虎山正一教第十六代张天师。 正一教自东汉创教以来,其时已历数百年。每一任教主必是老祖张道陵宗亲所出,故此皆称为“张天师”。 大梁自太祖皇帝便崇道抑佛,把正一教提拔到极为显赫的位置,不但赐予爵位,更是尊其为武林至尊。但即使皇帝不这么做,也无人质疑正一教的实力。 正一教两部典籍《通玄真经》和《洞灵真经》皆能肉白骨活死人。练到至深处可白日飞升,羽化成仙。有这样神奇的能力,武功反而都显得下乘了。 但不知道张天师率领这么多名门正派聚集在此所为何事。 只听张天师问道:“八大派可到齐了吗?” 最早到的那白衣公子答道:“禀天师,除去天池、昆仑两派路途遥远,尚未赶到外,其余六派均已到场,听凭您吩咐。” 天师道:“郑少侠联络众人,辛苦了。”他用拂尘捎一指陆恒“此人便是将金风堂灭门的罪魁祸首?” 姓郑的公子道:“不错。据晚辈调查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被九省黑道总瓢把子通缉的‘锦衣恶魔’!” 众人闻言“哦!”的一声惊呼。 郑公子继续道:“昨夜此人遭到黑道伏击,以一人之力战败‘银针五老’、‘赤甲鬼’、‘血神狂蝠’等十余名高手,更在天亮前斩断吊桥致使数十人丧命。” 众人尽皆哗然,张天师“嗯”了一声,沉吟不语。 这时离离忽然插嘴道:“喂!我大哥现在听我的话,已经不会胡乱杀人了。你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大哥没事找事一般?难道别人要害我们,他也不还手吗?” 郑公子一笑,并不跟她解释。 穿灰衣的那些尼姑,乃是峨眉派的。掌门清风师太为人最是宽厚。她见离离衣衫不整,伸手道:“孩子,你到婆婆这儿来。” 没料到离离竟扮了个鬼脸儿,一吐舌头道:“我和我大哥好好的,才不要去当尼姑呢!” 清风师太无奈的摇摇头,却暗暗叮嘱身旁弟子:“一会儿动起手来务必照看好这孩子,别让她受伤。” 张天师打量着陆恒,忽问道:“年轻人,是你把金风堂灭掉的?” 陆恒道:“我只是打败了他们堂主。这若是也算灭门,就记到我头上好了。” 郑公子沉声道:“放肆,怎敢对天师如此无礼?” 陆恒道:“无礼又怎么样?很该死吗?” 郑公子又欲发作,张天师忙用眼神制止了他。 这时与凌姓道士赛跑的元觉和尚忽然道:“阿弥陀佛。陆施主,你造下杀孽太多,已是罪无可赦。但老衲还有一言相劝。 佛法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老衲愿保证你性命无虞。只是你必须得和老衲回少林寺剃度,终生不出寺门半步。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恒笑了笑:“那不就是要把我关起来吗?告诉你们,没人能关住我。” 元觉和尚乃是少林掌门慧明的师叔,辈分极高,说这番话原是好意。万没想到这青年竟一口拒绝。他沮丧的摇摇头,口诵佛号退到一旁。 陆恒问道:“你们聚集了许多人,就是为了给金风堂吕宝英报仇,对吗?他临死前说我坏了名门正派的脸面,江湖上势必容不下我。当时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在场众人,尤其是各派掌门,均勃然变色。因为这话正说对了。 江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不平事,可这些正派却很少出手去管。这也不能苛责他们,因为江湖之大,绝非几个门派便能管过来的。 但有一种情况大家却是非管不可,那便是当有人试图挑战八大派权威的时候。无论挑战者占不占理,他都必死无疑。 这是原则问题,决不能妥协。 此刻众掌门在心中暗骂吕宝英多嘴,死都死了还要把大家的老底揭出来。 陆恒笑道:“你们若想杀我怎么还不动手?要是不急的话,我就要吃早饭了。” 于是他在数百人的围困下和刀剑从中好整以暇的坐下吃饭,对围剿而来的群雄竟是看也不看一眼。 众人都是武者,受了这等藐视自然愤怒已极。但方才听郑公子说此人连毙十余名邪道高手,就连让人闻风丧胆的“血神狂蝠”也折在他手里,武功必是高到极点。轻举妄动的话丢面子事小,万一性命不保可就亏大发了。 这时只听张天师说道:“青年人,你灭掉金风堂已成武林公敌,即使我们大伙儿一拥而上也不算坏了规矩。但我名门正派始终是道义为先,绝不会倚多为胜。今天只要你能分别战胜六位掌门,我们便放过你。” 陆恒道:“可以。” 第六十六章 独抗六派(二) http://.biquxs.info/

离离听了这话却大叫道:“你这大叔好不知羞!”她伸出手指在脸蛋上刮着:“羞哦,羞哦!你们和我大哥打架,须得一个对一个才公平。六人车轮战这种事情也好意思说出来?” 离离虽不懂眼前的情势,但凭本能察觉到似乎凶险无比。所以故意跳出来帮陆恒说华。别看她年纪小,心思却很细密,碰巧又说到众人的亏心事,所以一时鸦雀无声,没人反驳得了。 这时一名使双斧的汉子喝道:“小孩子懂什么?伤了你怎么办?快滚开!” 陆恒道:“你说话该学得客气些,否则我便拿你开刀。” 汉子是西北人,脾气火爆,怒吼一声抡双斧便冲上来。陆恒也不回头,伸出手指钳住斧刃。这斧子速度何其快,要用两指夹住简直难于登天。但这汉子用尽浑身之力,也无法让斧子挪动分毫。 他咬牙切齿夺了半天,终于明白凭单手是决计拿不回兵刃,于是索性把另一只斧子也撇了,双手来夺。 只见他的脸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显然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再瞧陆恒,一手夹着斧子,另一只手则又拿起一个烧饼,细嚼慢咽起来。 汉子终于没力了,喘着说道:“把斧子……还我……” 陆恒一笑:“怎么不早说?”二指轻弹,那把斧划出一道寒光,挟风雷之势向外飞去。众人吓得一低头,不知谁的帽子竟被斩成两半。 再听咔嚓之声不绝于耳,斧子一连截断三棵大树,深深嵌在第四棵树干中。 众人心中惊骇。他们本以为只是抓一个人而已,八大派合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见了这青年的本事,不但惊世骇俗,甚至有些匪夷所思,才明白人手众多的必要。 忽听有人喝到:“姓陆的,我来领教下你的高招。”这人话音未落,剑已先到,与他同时又有四人跃起,从不同方位猛攻陆恒。 可不知为何,陆恒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了,又鬼魅似的在包围圈后面出现。五人全都吓出一身冷汗,回剑而立。 他们刚才虽事先出言提醒,但声随剑至,实在与偷袭没什么区别。五人想道:今天已经在天下英雄面前跌了份,若不杀此人还哪儿有脸活着?于是更不答话,五柄长剑使得密不透风,将陆恒罩住。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五位哪一派的朋友?” “他们呐,号称‘吕氏五虎’,乃是金风堂主吕宝英的叔伯兄弟,今天给他哥们儿报仇来了。” 吕氏五虎自幼同练一套剑法,分进合击之间娴熟无比。若是单拿出来,每人也就是个二流水平,但五人合一真有如神助一般,可抵得上三位一流高手。 他们平生要么不动手,只要动手势必五人同上,大家习以为常,也并不觉得如何倚多为胜。 但今天这青年实是五人生平未见之劲敌,他们忙活了半天却连人家的衣角还没碰到。更可气的是这人居然在躲闪之间还在吃东西——不是那种狼吞虎咽,匆匆忙忙的吃相;而是细细的品尝。 斗了半晌,陆恒终于吃完了。他抖了抖手,忽然猛地冲向五虎中一人,那人是老五吕飞虎,功夫最差。一惊之下慌忙回挡,但陆恒忽又绕到他背后,吕飞虎再次转身,脚步却没跟上。膝盖一软,通的跪倒在地。 吕氏五虎这套功夫全凭配合,破了其中一人余者皆不足虑。陆恒如法炮制,引得四人脚步大乱,一个个全都单腿跪地而倒。 此时别说陆恒用剑,就是连手都没动一下。 在场几位掌门却看得真切,这姓陆的青年不仅武功盖世,更是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对吕氏五虎的弱点洞若观火。说白了,这五人功夫的症结就在于下盘虚浮。陆恒以极快的速度引他们回防,五人手上虽不弱,脚步却跟不上身体,摔倒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一节虽说众掌门也能看破,但无论是谁都不敢用如此托大的办法去迎敌。 若是他们现在给陆恒一句考语,恐怕只有“举重若轻,深不可测”八个字了。 吕氏五虎缓缓站起身,满面愧色。拾起武器回归本阵。 此时群豪连败连场,气势大大受阻,若是掌门再不出手可要说不过去了。只见一名衣着质朴的黑脸汉子上前说道:“小朋友,叶某领教你的高招。” 陆恒问到:“你是何人?” 汉子一抱拳:“崆峒派叶大川。”众人知道,叶大川是崆峒掌门,真正的顶尖高手。 陆恒点点头,对离离道:“把吃的收了,到一旁看着去。”离离忽然感到一丝不安,忙抱起小狗撤到树下。 叶大川并不使兵刃,双手抱定门户,说道:“请进招吧。” 江湖上赤手空拳的吃亏使兵刃的占便宜,这是常识。但若有人胆敢空手向人挑战,定是身负盖世神功。 这叶掌门看上去貌不惊人,在八大派中存在感也最低,甚至很多人不知道他功夫如何。 今天他一亮架势也似乎平平无奇,甚至不如刚才上场的吕氏五虎。但几位高手却明白这是真正的大宗匠风范。从古至今,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向来是一门技艺的最高境界。 武道亦是如此。 叶大川显然已经深谙此道。这一抬手一迈腿,在陆恒眼中已是进攻了。他笑了笑,将长剑插在地上,站定。忽然一侧身,向右后方退了半步。目光望向叶大川肩头。 叶掌门脑海中只感觉有一掌挟劲风向自己袭来,当下沉稳应对,以退为进。朝正前方迈一步,又往左侧滑一步。 陆恒想也不想,身子轻转,用足尖点点地面,目光望向叶大川胸口。 两人又像打哑谜,又像跳舞,来来回回若干个回合。叶大川突然汗如雨下,奋力向后一跃。他这一跃三丈有余,后背撞在树干上,叶子下雨般飘落。 在叶大川的意念中,他已经和陆恒进行过一场殊死较量了。他使出了崆峒派“拿云十八式”、“北斗掌法”和向来秘不示人的绝技“弹筝一指”。叶掌门九变其拳,陆恒九拒之。 最后这一指尤为惨烈,他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出击,却被人家轻轻一带,将威力无边的指法插入自己眼中。 第六十七章 独抗六派(三) http://.biquxs.info/

一时间,叶掌门混淆了虚幻和现实,才发生刚才的一幕。过了半天,叶大川才惊魂未定的作个揖,又对张天师深施一礼道:“天师,在下武功不及这少年远矣,就此告辞了。”也不等天师答应,朝门人挥手道:“走吧!” 门人面面相觑,浑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掌门有令只有遵从了。 姓郑的公子脸色微变道:“叶掌门去哪儿?” 叶大川头也不回的答道:“回崆峒去。” “你忘了这是咱们八大派的联合行动?” “我没忘。”叶大川声色平静,面对郑公子咄咄逼人的追问却自有一股力量。“崆峒派技不如人,已然输了。不走难道还等着丢人现眼么?” “叶掌门,”郑公子脸色已经有些阴沉了“八派统一,你若是现在走了恐怕不利于其他各派,晚辈觉得你还是留下来好。” 叶大川摇摇头:“小子,少来这套。我和你师父一起喝酒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你记着,别老想控制别人的行动。上一个想一统江湖的是张驷明,你自己想想看吧。” 说罢再不停留,扬长而去。 郑公子一咬牙对张天师道:“您不管管他吗?长此以往,整个武林都成了一盘散沙了!” 张天师淡淡的说了句:“子桓,且随他去吧。” 张天师面对这年轻人也是够头疼的。此人名叫郑子桓,是华山掌门青崖子的徒弟。从各方面来说郑子桓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这孩子却有个缺点,便是太过于骄傲自大。 近几年青崖子身体抱恙,将华山派事务全权委托给郑子桓,他便行起掌门之事来。少年得志,却让他更加傲慢了。譬如刚才得罪了崆峒派,不知日后要承担多少非议。少不得自己又要给他擦屁股。 其实若是一般人,张天师也没必要去管他。但郑子桓却偏偏有个不为人知的特殊身份:他乃是当今皇帝的私生子。 张天师犹记得当年司礼秉笔太监高鹤将不满月的郑子桓交给他时说过的话:“天师,皇上不能认这孩子,却不代表不爱他。你记着,只要这孩子过得好,你们龙虎山便永为天下第一门派。明白吧?” 张天师自然明白,高太监还有后半句没说。这事大家都懂,没必要点破。张天师为了避嫌费尽周折,明示暗示,拐弯抹角的把郑子桓托付给至交好友青崖子。在其成长过程中又给予诸多照顾。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郑子桓是张天师的私生子。可为了皇帝,这个黑锅也只能背了。 这次围剿陆恒,张天师有意让郑子桓联络各派、调度人马以提高声望。他果然做得井井有条。但不知为什么,郑子桓一见到陆恒,仿佛就变得急躁、愤怒,以致于和叶大川口角。这让张天师怎么也想不明白。 其实郑子桓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也许就叫做嫉妒。他本来习惯了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却全转给这姓陆的,他莫名的便生出一种失落感。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郑子桓已经隐隐感觉到陆恒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其实八派掌门,人人武功比他强,他可以接受。毕竟人家是长辈,多练了几十年功夫。 但陆恒岁数明明和自己相差无几,却比自己强,这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躁怒。 现在他对陆恒的嫉妒已经变成憎恨了。他忽然开口道:“姓陆的,我乃华山弟子郑子桓,向你讨教几招。” 陆恒点头:“好。” 郑子桓一拽剑柄,但见白虹腾跃,杀气森森,众人暴雷似的喝彩。 他沉着脸道:“拔剑吧。” 陆恒却摇摇头:“不用。” “为何?” 陆恒一笑:“对你用不着拔剑。” 树林中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知道郑子桓的脾气。那真叫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人前必显胜,鳌里定夺尊。被人这样看扁,岂非要气炸了。 果不其然,郑子桓一张白净净的面皮都涨成紫色,吼道:“匹夫,给我亮剑!” 陆恒仍是一笑:“不用。” 郑子桓也不废话了,一跺脚,劈手就是一剑。 他出手便是杀招,半点情面也不讲。剑尖直奔陆恒下阴而去。这种招数在武术中被称为“禁手”,威力巨大但极为阴损。一般门派收徒弟的第一天便要讲这些招式不能用。今日围剿陆恒虽说是生死之斗,但这一举动还是招致不少德高望重之人的反感。 但郑子桓的剑再快也快不过陆恒,众人眼前一花,他已绕到郑子桓背后。众人惊呼一声不好,却见郑子桓背后长眼般倒转长剑向后疾刺。这一剑如同神来之笔,无迹可寻。他出招后别人兀自未反应过来,等了半晌才轰雷似的喝道:“好!” 郑子桓能有今天的名声固然是因为出身,但却也绝非浪得虚名。总体而言本事还是能配得上名头。他在人前有多风光,背地里就受过多少苦。他之所以如此自负,原因有两条:一是相信自己不比别人笨;二是练功比别人多。 武功这东西不会骗你,你练一天力气就长一分。若是不肯勤练,哪怕天资再好也只是个普通人。像郑子桓这么刻苦,庸才都能练成高手,更何况这根骨上佳的人才。 但即便如此,刚才的一剑也太惊艳了,说是技冠群雄也不过分。这便是郑子桓的第二个长处了,那便是善于观察。毫无疑问,陆恒的身法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快的,快得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有破绽,那就是他特别喜欢绕到别人背后。 这个位置会给对手带去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又处于对方视野盲区,可以说是进攻中的黄金方位。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敌人无法预料的前提下。若是敌人有所准备,事先预判,便能将黄金方位变成死亡方位。 寒光掠过,只见陆恒身子平移向后退了三步,躲开这一剑。众人惊呼一声,声音中多少包含着些惋惜。 第六十八章 黄金瞳 http://.biquxs.info/

但即便如此,这是从交手到现在为止,陆恒第一次真正的后退。无论刚才郑子桓用了什么阴招,这一击都给他正了名。 郑子桓自己心中也满是得意,但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他沉声问道:“阁下还不拔剑吗?” 陆恒道:“不用。你的想法很好,可惜剑太慢,没用的。” 其实方才的一击已经费尽了郑子桓所有心力,他明知战不过陆恒,只需再打上几回合,说几句漂亮话便可全身而退。 但万没想到陆恒来了这么一句。 这让郑子桓太下不来台了,再加上有人起哄似的嚷道:“郑公子,给他点厉害瞧瞧!”郑子桓只能硬着头皮,强打精神再战。 他这套剑法乃是“芙蓉金针剑”,名字取自华山西峰,灵动夭矫。可他无论怎么努力,剑锋连陆恒的衣角都碰不到。 陆恒忽然说道:“太慢了,让你瞧瞧什么是速度吧。”蓦然间身形一晃围着郑子桓急奔起来。 霎时间郑子桓眼前尽是陆恒的人影,如同江南细密的雨丝,让人避无可避。无论从哪个方向,陆恒只要轻轻击出一掌便可立刻要了他性命。 这时忽听有人议论道:“郑公子和这姓陆的比还是差太远了……” 郑子桓一惊,环顾四周,发现尽是同情的眼神。他胸口一甜,眼前发黑,险些吐出鲜血来。心想,若是不能取胜,今天我便撞死在此处! 想罢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立刻将以前见过、听说过的禁招全都甩了出来。但招式再狠碰不到敌人也是白给,众人只见郑子桓疯了一般自顾自的舞剑。 这时忽听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传来:“好不要脸!” 郑子桓用余光一扫,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儿怀中抱只狗站在树下,正是离离。 他心中忽然雪亮,虚晃一招,迅捷无论的扑向女孩儿。这招唤作“小苍龙”,意在声东击西,是华山派绝学之一,想不竟用在一个幼女身上。 离离自然无法反抗,被一把揪住。 郑子桓此刻已有些癫狂了,高声喝道:“姓陆的,还不束手就擒?” 陆恒转过身,说道:“放了她。”开口的一刻,树林中的数百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打了个寒噤。 郑子桓却浑然不觉,反而将长剑压倒离离脖子旁边,目露凶光道:“住口,你先把自己的脚筋挑了,否则我一剑毙了这小崽子!” 离离虽然遭此变故,但硬是梗着脖子道:“大哥,别听他的,快走!” 陆恒缓缓亮出长剑,之前这剑一直是背在身后的。 “我再说一遍,放了她。” 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怒涛般的杀气。只见树林中群鸟突然惊得飞起,蓦然间阴云四合,一时天地变色。 在这巨大的威压下,人们竟连话都说不出。 陆恒举起长剑,他的剑一旦出击,不啜饮鲜血绝不归还。 这时只听一声断喝:“住手!”龙虎山张天师、少林元觉和尚、武当派凌道长、峨眉派清风师太,四位当世绝顶高手竟是一同出击。但见掌、剑、拂尘和佛珠挟四道劲风而至,世上无人能避开这一击。 张天师知道,若是再不出手,陆恒一定会杀掉郑子桓。他记得高太监那句话:“郑子桓好,龙虎山便好。” 所以他宁可拼上自己性命不要,也得护郑子桓周全。 其余三派掌门唯张天师马首是瞻,自然是同时出手。 这时陆恒抬起脸,人们诧异的看见一对金色的瞳孔。 它们如此美丽、耀眼,让人忘了生命中一切痛苦,跟随它们走进背后的黑暗。 一瞬间,张天师置身于龙虎山三清观中。庙宇尽毁,天空被黑色的雾气撕裂开来。无数三头六臂的天魔蜂拥而出,将真武、仙人踩在脚下。神在陨落。 元觉和尚见到一副荒凉的景色。大地上人烟断绝,植物重新占主宰一切。世上只有他一个行者,他用手拨开山岩上厚重的藤蔓,却只看见佛哭泣的眼睛。末法降临。 凌道长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雪天,凭一柄长剑与无数饿狼生死相博;清风师太则一遍又一遍目睹自己的父亲杀害母亲。 所有人头顶,都燃烧着漆黑的太阳。 种种心魔,皆由心生。 当陆恒的杀意达到顶点时,会不自觉的开启黄金瞳孔。一切与他目光相接之人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最恐惧的景象。 在法外之地时,他的杀气从不收敛,所过之处往往有人或自相屠戮或状若疯癫。都是由于受到黄金瞳的影响以致精神错乱之故。 而少数人自毁双目,在巨大的痛苦下摆脱影响,反而幸存下来。 树林中哀嚎声此起彼伏,人们混战在一起。陆恒当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慢慢走到离离和小狗身旁,将他们抱起。 他俩也受到黄金瞳的影响,身体抖如筛糠,一看遍知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陆恒忽然感觉胸中泛起一阵疼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忽然喃喃自语道:“停下,快停下啊!” 但黄金瞳的力量却并非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两道金光仍是灼灼射向眼前的一切。即使闭上双眼,这光芒也能穿透眼皮。 陆恒点点头:“好。”忽然二指微屈,伸向自己双目。 他宁可做个瞎子,也不愿两个朋友再受片刻痛苦。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咳嗽一声:“你以为弄瞎自己便能救他们吗?”他转过头,看见一名干瘦的黑袍老者。 陆恒问道:“你不怕我的目光?” 黑袍老人掀起罩在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我看不见。” 陆恒又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离开他们。你不是普通人,不应该拥有软弱的情感。他们也无法承受你的善意。离开他们吧,这对谁都好。世界上有很多种爱,其中一种名叫‘离开’。” 陆恒沉默的望着离离和小狗,最终把他们放到树下。他又捡起地上的餐布,抖了抖,盖在他们身上。 然后说道:“走吧。” 老人在前面带路。两人行至一条河边,登上一叶扁舟。 在船舱中,老人摸索着捧出酒菜。 “来,喝一杯。” 陆恒毫不怀疑的一饮而尽。 老人问道:“你难道不怕我下毒吗?” “我不知道怕。” 第六十九章 病虎僧 http://.biquxs.info/

老人点点头:“不愧是被‘病虎’看中的人,不错不错。”说罢走出船舱。过了一会儿,只听外面扑通一声。陆恒掀起帘子一看,老人的脸映在清澈的河底,他在身上绑了块石头,跳河自尽了。 他临死前砍断缆绳。此刻劲风忽起,小船如离弦之箭般沿河而下。这老人是谁,他又有何目的?这些问题已经没人能回答,只有小舟载着陆恒驶向未知的目的地。 若以常人的眼光看来,船上无疑处处充满诡异。但陆恒却无所谓,只是自顾自的吃菜、饮酒。他自信没人可以伤到他,况且就算受伤,哪怕死了,对他来讲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在经过几个岔道后,小船驶入一片芦苇荡。眼前一片迷蒙,被雾气笼罩,一丈之外便什么也看不清。 几声若隐若现的歌声轻轻传来,声音滑腻甜美,婉转低吟,却不知唱些什么。河面开满大红的花朵,在惨白的河流中犹如火焰。 陆恒并不知道,这种花叫“鬼莲”,相传盛开于通往阴间的三途河上,花瓣往往含有剧毒。 他观了一会儿河景,忽然放下窗帘,说了句:“无聊。”然后倒头便睡。但还没躺好,小船边轻轻颤了一下,似有人以极厉害的轻功跳上船。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大好光阴居然不用来快活,却去睡觉,真是个懒鬼!” 帘子一掀,来者是个美艳的女子。她的头发如同乌云般堆在鬓边,两腮上桃花的颜色若隐若现。一双媚眼仿佛能勾魂摄魄,嘴唇鲜血般猩红,充满挑逗和诱惑。 更要命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很薄。 女子款动莲步来到陆恒身边,软软的靠过去,低声道:“别睡了,咱们有很多事可以做……” 陆恒微笑:“想杀我就直说,何必搞这些花样?” 女子脸色一变,但立刻换回原来那副娇慵的表情。“你们男人啊,总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真到了要同生共死之时却什么都忘了。”她轻启朱唇,咬着衣角道:“人总归是会死的,死前若能快活一回也够本了。我知道如何让你做神仙,怎么样?” 陆恒道:“我虽然不怕死,但却很不喜欢被人骗。”他突然伸手在女子鬓边一挥,手中多了根亮晶晶的钢丝。 “你准备在我神魂颠倒之际再用它勒死我对不对?恕我直言,神仙可不会死的这么窝囊。” 女子忽然站起身,向后退了半步,警惕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问题应该我问你才是。”陆恒又饮了一杯酒“不会也和什么‘病虎’有关系吧?” 女子厉声喝道:“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两个字?” 陆恒道:“一个死人。” “不可能!”女子大声道:“老黄怎么会死?他武功明明那么高,你肯定不会是他对手的!” 陆恒罕见的叹了口气:“他是投河自尽的。” “自尽……”女子抢过酒杯,连饮三杯。“你知道吗,所有见过我的男人都只对我的身体有兴趣。瞎子老黄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我们……我们都被‘病虎’骗了。” 陆恒问道:“病虎究竟是谁?” 女子道:“没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养了一只大鹦鹉,每次就靠它飞来给我们传口信。” “这么说你们不是一伙儿的?” “不是。我叫霁晴,当然了,艺名而已。以前在在西湖上做‘莺花’……”所谓“莺花”乃是娼妓的雅称。陆恒微笑着点头,也不知懂没懂。 霁晴继续道:“老黄当时是皮条客,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后来‘病虎’的手下找到我们,让我们到这鬼愁河的渡口上等一个人。” “那你们就乖乖听话了?” 霁晴叹了口气:“不听话又能如何?‘病虎’可不是好惹的。他说只要我俩任何一人敢逃跑,便杀掉另一个。老黄武功虽高,却没高到能带我一起走。他又不愿害死我,所以只能任人家摆布。” 陆恒又问道:“‘病虎’让你等什么人?” “一个没有心的人。” 陆恒笑了:“看来就是我了。” 霁晴黯然道:“是的。否则老黄也不会死。老黄是第一关,我是第二关。两年了,你是唯一让我上船的,其他人在老黄手底下便败了。你看河上这些莲花,它们含有剧毒,散发出的香气会激发男人的欲望。‘病虎’说过:鬼莲和女人的组合,只有无心之人才能抵御得住。” “然后呢?他还让你们做什么?” 霁晴摇摇头:“没了。按理说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便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但老黄却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敢断定是‘病虎’搞的鬼。” 她忽然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朝头上割去,那头乌黑的秀发下雨般飘落。 霁晴恶狠狠的说道:“老黄死了,我反倒没负担了。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一定要把病虎带下地狱去!” 她跳到船头一点竹篙,小船打了个转,驶向芦苇深处。水流越来越急,雾也越发浓了。 许久,船靠岸了,二人跳下来环视四周。这是一个风光秀丽的小岛。但见绿草如茵,阡陌纵横。不少人在田里耕作,远处的水车咕噜噜的转动,房子上冒出袅袅炊烟。这一切仿佛从山水画上剪下来的一般。 可这里总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但究竟为什么又说不上来。二人沿着小路前行,迎面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霁晴问道:“这位大哥,请问‘病虎’的居所在哪儿?” 农夫也不说话,朝后面一指。 霁晴道:“谢啦。”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农夫的脸,不禁一声惊呼。 这人的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嘴角还流着涎。他的动作是机械的、麻木的,似乎没有自己的意愿而只是执行着别人的命令。 他从两人身旁走过,连眼睛也不瞥一下。 “我知道哪儿不对了……”霁晴低声道“这里缺一种气。” “什么气?” “活人气。” 第七十章 病虎僧(二) http://.biquxs.info/

陆恒笑笑:“其实还好,法外之地和这儿也差不多。”二人继续向前,忽然在雾气中现出一座翠竹搭建的庐舍。一般人家看门用的是狗,这户却是用的猫。 这猫儿色呈雪白,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翠绿欲滴。它轻轻叫了一声,三窜两窜跑进屋子里,似去通报主人。 一个声音传来:“两位请进。” 二人对视一眼,推门而入。这是座素雅的书斋,房梁上悬着个鸟架,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鹦鹉歪着头,聒噪道:“有客到!有客到!” 一位枯瘦的黑衣老僧正伏在案旁奋笔疾书。他面前堆满纸张,上面净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纸面还压着几十枚铜钱。 霁晴问道:“你就是‘病虎’?” 僧人头也不抬:“嗯。霁晴,我和别人打了赌。你若不来给老黄报仇,我便输了。” 霁晴冷笑道:“你赢了,可也没什么用。因为我马上就会杀掉你。” 僧人从桌上抓起两枚铜钱揣进怀里,边写边说道:“你先别急。知道老黄为什么自尽吗?” 霁晴恨恨的道:“还不是你害的?” “不是。”僧人甩了甩酸痛的手,暂时放下毛笔。“是他自己选的。” 这是他抬起头,忽然露出两道利剑般的目光。它如冰般寒冷,钢铁般坚硬,包含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霁晴打了个寒颤,握着匕首的手上忽然渗出汗水。 老僧一笑:“别紧张,我不会武功。你听我说完后随时可以要我的命。 我告诉老黄:任务完成后,我会给他一张纸,写一个名字。当然,对你也会这么做。 如果两个名字一样,那这个人可以活下来。如果不同,你们都会死。他知道你一定会写他的,所以不准备给你机会,便自尽了。” 霁晴的眼泪刷一声下来了。 老黄待她如同女儿,正因为眼睛看不见,这种感情也更纯粹。他们虽然只是皮条客和娼妓的关系,但感情却没有受到一点点污染。 病虎继续说道:“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你们的爱真实存在。老黄拼上自己的命也要保护你,绝不是想让你死在这儿。” 他看了看四周:“霁晴啊霁晴。杀我容易,离岛却难。你确定要辜负老黄遗愿吗?” 霁晴举起匕首,手却在发抖。 “病虎”又开始写东西,不再瞧她一眼。 终于,霁晴扔掉匕首,掩面大哭,跑出门去。 屋子里只剩两人。 “病虎”望了望陆恒,忽然说道:“请坐。” 陆恒坐下,问道:“佛家起名皆由‘广大智慧、颖悟圆觉、真如性海’十二字中遴选,你怎么会叫‘病虎’?” 老僧道:“虎有杀人心,但有一天它忽然信了佛,向往慈悲。嗜血的本性和慈悲的信仰在体内交战,它病了。所以叫病虎。” 他停下笔,目光炯炯的道:“我给自己取名病虎,是要提醒自己一定别忘了治病。陆恒,我等了你很多年,你终于来了。” 陆恒道:“嗯,你找我干什么?” “你需要帮助。而我可以帮你。”病虎僧眯起眼睛“你想拥有一颗心,对吗?” “不错。”陆恒点点头。 “但你还没找到。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找到的。” 陆恒脸上出现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安,摇头道:“你说错了,我已经找回了一部分。以后我会慢慢把它补齐的。” “那不是你的心。”病虎僧摇着头。“它只是名叫离离女孩儿和那只小狗在你灵魂中的投射。你模仿他们,以为自己懂得了爱与怜悯,但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只要离开他们,你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冷血。” “那我就和他们在一起。” “那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你明白自己会害死他俩。所以只能分开。你注定无法获得任何情感,这是你的命运。” 陆恒想到自己开启黄金瞳时情景,忽然觉得胸口空荡荡的难受。 病虎和尚却忽然亢奋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另造一颗心!你不会再有困惑,也不会犹豫。当那颗心装进胸膛时,你会天下无敌。” “我该怎么做?” “杀一个人。一个命中注定的对手。你用剑,他使刀;你无心,那人有情;你们是命中注定的对头,只有毁灭对方另一个才能生存。他的鲜血便是制造你的心的关键。” 陆恒的瞳孔中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我见过他,一个独臂刀客。但我现在没把握能杀掉他。” 病虎和尚笑了:“没关系,现在还不急。首先你要去增加自己的胜算。”他写了张条子递给陆恒。 “拿上它,秘密就藏在四川乐山大佛的身上。你到那儿去找一个叫‘蜉蝣’的人,他会教你怎么做的。” 陆恒接过纸条揣进怀中,转身离去。 他走远了,房梁上的鹦鹉忽然振动双翅,哇哇的叫起来。病虎和尚瞧了它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鹦鹉当然不会回答。 这和尚忽然全身猛烈抽搐起来,张大嘴巴,翻着白眼,脸几乎憋成青色。片刻后他一梗脖子,换了种语调回答自己:“我想说什么,你会不知道?” 这声音又尖锐又高亢,仿佛怒鸮的鸣叫。 说完这句,他再次变回原来的模样道:“你无非是骂我狠毒而已。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人是‘地缺星’转世,天生的帝王。只有凭借着他的能力我方可施展才华!” 病虎和尚自问自答,似乎在扮演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若是在旁人看来,一定会以为他疯了。但他自己全神贯注,完全沉浸在对话里。 “你这缺德的和尚,我看这个人一定会打破命运的魔咒!你敢不敢再和我赌一次?” “哼,你已经把整个身体都输给我了,还拿什么赌?” “我的存在。这次我若输了,便死在心中,到时候你不论做什么都可以为所欲为。” “很好。”病虎和尚阴森的冷笑着。“赌局开始。” 第七十一章 纨绔子弟 http://.biquxs.info/

霁晴在等陆恒。 “喂,要不要一起走?” “随意。”陆恒的话永远那么简洁。他回答的时候已经走入船舱。 霁晴一愣,不满的说道:“这是我的船,你难道不说句谢谢吗?” “谢谢。” 这两个字相当干脆,毫无拖泥带水。霁晴感觉一拳打到空气中,浑身使不上力。只好撑起竹篙。 陆恒做在船舱中一言不发。过了半晌,霁晴忽然问道:“喂,姓陆的,你要去哪儿?” “乐山。” “去那儿干嘛?” “拜佛。”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能。”陆恒微微一笑“但我懒得说。” 霁晴忽然叹了口气:“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多少男人想巴结我都来不及。你知道吗?以前别人和我聊天是要付银子的。一炷香的时间三百两,绝无赊账。” 陆恒道:“那不叫聊天,叫做听故事。” 霁晴道:“你这人真的很奇怪,像是什么都不懂,又像什么都懂。你究竟是神仙还是恶魔?” “我只是个没有心的人罢了。” 霁晴隔着薄薄的帘子注视着陆恒俊秀的轮廓,忽然脸一红。假装着咳嗽两声道:“巧了,我也要去乐山。不如……” 陆恒接口道:“要是能和你同行,那就太好了。我很喜欢听你说话。不过我不用付银子吧?” 霁晴噗嗤一声笑了:“当然不用了。” 两人弃舟登岸,霁晴忽然跑到镇上买了身婢女的衣服。她见到陆恒后,款款下拜道:“公子。” 陆恒问道:“为什么要作这种打扮?” 霁晴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啊。” 陆恒点了点头:“很好。”至于为什么扮作婢女就方便,他既不问,也不猜。他究竟是懒得猜还是故意不猜?没人知道。陆恒这人真的就和霁晴说的一样,有时绝顶聪明,有时却像傻子。 这天两人来到汉中,蜀地已近在眼前。汉中为陕甘川三省交汇之地,有的是南北行商,极为热闹。 二人来到一家饭馆坐下要了些吃食。霁晴果然如同婢女般尽心服侍。旁人看来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带着下人出游。 汉中人喜食米皮,拿稻米榨成浆,上锅蒸熟,晾凉切成长条食用。米皮入口细滑,浓香四溢,再佐以陈醋、辣椒油便是难得的美味。 霁晴没尝过这种美食,吃得赞不绝口。陆恒却仍是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他除了杀人,干什么都很慢。 两人正吃着,忽然有人将一把长剑“砰”的拍在桌上,朗声道:“这位兄台,你的这婢子好不懂规矩,全没个吃相。不如小弟替你管教管教如何?”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对面坐着一位面如敷粉的青年。他身披大红蜀锦外套,天青色描金马褂,湖蓝中衣,额前汗带上镶的一块和田美玉仿佛羊脂般透亮。 他背后四个下人各个腰挟长剑,神色傲然。 霁晴正想发作。陆恒却冲她一摆手,转而对青年道:“滚。” 青年一张粉面登时涨得通红,啪的一击桌子站起来。霎时间,馆子里几十双眼睛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青年眼珠转了转,忽然笑吟吟的坐下:“兄台快人快语,小弟佩服。小二,拿酒来,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小二忙不迭的捧来一个大坛,拍开泥封后果然酒香四溢,春色满瓮。那青年给陆恒满上一大碗,自己也端起碗道:“兄台,请!” 他没头没脑的便邀人喝酒,任谁也不会与他同饮。但陆恒却偏偏与人不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青年脸上流露出一丝窃喜,又满上一碗道:“请!请!” 霁晴冷冷的盯着他,忽然呵的一声冷笑出来。 青年脸上的肌肉一跳,说道:“下人就是下人,没规矩。” 霁晴也不恼,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有的人还楞充是老江湖呢……分明是个雏儿,可别丢人现眼了。” 青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翻桌子,大喝道:“臭婢子,你主子喝了爷的迷药,马上就得躺下。你还神气什么?” 食客见有人打架,立刻跑了个一干二净。偌大的酒楼就剩这几个人。 陆恒兀自端着碗,把残酒喝了问道:“谁躺下?” 青年惊讶的瞪大眼睛,他刚才暗中下的迷药足以麻翻一头大象,这人为何仍然跟没事似的? 陆恒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这人有点奇怪,什么麻药对我都不管用。抱歉。” 青年勃然变色,对身后的仆人道:“抄家伙!” 这四个下人原本看上去庸庸碌碌,但一拔剑后立即身形如山,站位暗合四象,显然是武林高手。 霁晴见识甚广,低声说道:“冷湖山庄,顾家!” 青年洋洋得意的一挑眉:“不错,算你识货。大爷我便是冷湖山庄少主人顾晗月。识相的就快把藏宝图交出来,省得我动手。” 霁晴眉头一皱:“什么藏宝图?”她向陆恒问道:“公子,你知道吗?” 陆恒摇摇头:“不知道。我对宝藏向来没兴趣。” 顾晗月冷笑道:“少装蒜,你们抵赖也没用。我的线人明明白白告诉我贼人逃进这家酒楼了。” 他从袖口掏出张三寸长的纸卷,读道:“大盗空空儿,其人身高八尺,挟长剑。巳时二刻过西牌楼至聚宝酒家。宜速缉之。怎么样,是不是你?” 陆恒道:“时间、特征都对,但绝不是我。我一直和这位姑娘在一起,不信你可以问她。” 顾晗月又一拍桌子:“你当我傻么?你俩明明是一伙的,有什么好问的?既然你们不肯乖乖就范,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正这时,店小二忽然端着盘子跑上来:“几位客官,菜来了!” 顾晗月皱眉道:“这会儿上什么菜?怎么如此没眼色!” 霁晴江湖经验却比他丰富得多,问道:“阁下是何人?” 小二哈哈一笑,掇张长凳坐下,拱手道:“三位不是要找空空儿吗?在下便是。” 顾晗月惊呼道:“怎么可能?我明明……” 第七十二章 秦陵至宝 http://.biquxs.info/

空空儿道:“顾少爷,你既然要抓在下,为何不先打听清楚我的手段?我行走江湖多年,你可曾听说哪个人见过我的真面目?” 霁晴道:“不错,‘妙手’空空儿最擅长的便是易容,传说他有一千张人皮面具,可以随时变成任何样貌。” 空空儿笑道:“也没那么夸张。但三五百张还是有的。”说罢一低头,手在脸上揉搓几下,抬头时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老妪笑道:“怎么样,顾少爷?” 顾晗月自然是惊得合不拢嘴。空空儿却又一低头。他连着变幻五次面容。从老妪到贩夫走卒,再到世家子弟,无一不惟妙惟肖。最后他一抬头,变作顾晗月的模样,笑吟吟的盯着他。 顾晗月仿佛照镜子般见到了自己的脸,心中忽然无名火起,抄起长剑喝道:“既知道你家少爷在此,却还来挑衅,简直是找死!” 霁晴这时忽然冷冷道:“有的人真是不懂礼貌。认错了别人却连屁都不放一个,还妄称什么世家子弟,好笑!” 顾晗月大怒:“臭婢子,你说谁!” 空空儿把手向下压压:“二位,二位!先别吵,听在下把话说完!” 他朝顾晗月一抱拳:“顾公子,你从陕北追了我一路,眼看到四川了还不放过我。我实在是受不了啦,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您解释清楚。” 他冷不防指向陆恒:“你可知这位是谁?” 顾晗月强忍怒气,哼了一声:“我哪儿知道?” 空空儿笑了笑:“这就是不久前以一己之力屠戮黑白两道百余名高手,又在六大派掌门手下全身而退的‘锦衣恶魔’陆恒!” 听见“锦衣恶魔”四个字,顾晗月脸都绿了。短短数日,陆恒已经成为江湖中最可怕的传说。他被描述成身高丈二,青面獠牙的魔王。若不是这样的长相,又如何能配上他的战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传言:比如一顿要吃几十颗人心、衣服都是人皮做的等等。这样的人,谁能不怕? 不等顾晗月反应,背后四名仆人便一抓他的肩膀,将他向后拖。 空空儿道:“别紧张。据我观察多日,这位陆大爷似乎并不是传说中那种残忍嗜杀的人。顾公子你看,你折辱他的婢女,又在他酒中下迷药。他若真是那种人,不早将你生吞活剥了?” 顾晗月脸上这才恢复点血色,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能被误会。陆大爷如此,在下亦是如此。公子你口口声声说在下偷了藏宝图,你可曾亲眼看见了?” “但江湖上都说……” 空空儿摇头:“江湖上传闻多了,即使眼见都不一定属实,何况你只是道听途说呢?我虽是个飞贼,但平生有三不为:一不偷不义之财;二不偷穷苦人家;这三么……就是绝不偷自己无福消受的东西!那藏宝图涉及事大,拿了会徒遭祸殃,我偷它做什么?” 霁晴插口问道:“到底是什么藏宝图让‘妙手’空空儿也不敢染指?” 空空儿苦笑道:“秦始皇的藏宝图。” 众人大吃一惊,这世上有谁不知道这几个字的分量? 空空儿继续说道:“此事起因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是个盗墓的,忽然有天跑来问我想不想发笔大财……” 霁晴问道:“且慢,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空空儿道:“说起来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只知道他外号叫‘蜉蝣’。” 霁晴低声对陆恒道:“公子……” 陆恒对空空儿道:“巧了,我们也正要找这个‘蜉蝣’,你接着说。” “你们认识‘蜉蝣’?那家伙可把我害惨了!”空空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碗齐响。 “你们评评理,问一个飞贼想不想发财,那不等于是问猫儿要不要吃腥吗?我好酒好菜招待他,大家有钱一起赚嘛,何乐而不为? 他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说是骊山脚下一户牧民放羊时误入山腹,在里面发现一块匾额,上书‘咸阳’二字。 我当时不以为意。因为渭水两岸古迹颇多,有些前朝的遗迹实属平常。他却说这块匾额可不一样,制式乃是秦制,也就是说那个山洞很可能是通往的是秦陵的入口。 我当时有点懵,说始皇帝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寻见了? 他笑我没见识,告诉我其实历朝历代都有不少人在打秦陵的主意。新莽时的赤眉军就曾偷挖陵墓以解决钱粮问题。但挖到的不过是大臣的陪陵,真正的秦陵还没被发现。 而这次却不同。因为秦始皇为了保证其生前的尊荣也能带到死后,故此在地下修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咸阳城,牧羊人发现的牌匾便是证据。 诸位,你们想想看,秦始皇当年将六国的宝藏都深埋地下,那得值多少钱哪?我一个做飞贼的怎能不眼热? 但话虽如此我却多了个心眼儿。这人和我有些交情,却不算太熟。为什么要把这天大的消息透露给我? 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相信一个盗墓贼会如此仗义,便问道:‘既然如此,老兄你为何不自己去挖?须知飞贼讲究高来高去,与盗墓隔行如隔山。我怕是也帮不上忙。’ 他喝了杯酒对我说:‘空空兄,正是因为隔行,我才请你出面帮忙。你想想,这么大个活儿,我一人能办下来?但我若是找别的盗墓贼来,那才叫一个引火烧身。’ 我问他:‘此话怎讲?’ 他说到:‘须知同行是冤家。请同行帮忙,他们会独吞财产不说,恐怕也会把我这知情人置于死地。这种蠢事我是不干的。’ 我又问:‘那你就不怕我害你?’ 他说:‘这就是我的思虑之处了。兄台是飞贼,不懂挖坑打洞的勾当。若要成事必须靠我才行。老兄你武功高强,这我向来是知道的。但就算你想害我,在地底下想上去一样得靠我铁铲开路。因此只有和空空兄你合作,我才是安全的。’ 他说这话大对我脾胃。人生在世,君子如凤毛麟角,小人似过江之鲫。但偏偏有人拜着关二爷,还把忠义俩字写胸口上。这叫伪君子,比小人可恶百倍。‘蜉蝣’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他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 第七十三章 秦陵至宝(二) http://.biquxs.info/

陆恒笑道:“于是你便和他臭味相投了?” 空空儿沮丧的叹口气:“正是。我直到上当了,才发现这世上不仅有‘伪君子’,还他娘的有‘伪真小人’! ‘蜉蝣’一番话说得我动了心。思忖再三后我决定干他一票。诸位休要笑我,做件举世轰动的大案是无数飞贼毕生追求,我当然也不能免俗。 于是我便答应了,和他定了如何分成后直奔骊山中那个洞穴。‘蜉蝣’果真是个行家,没日没夜的忙了十余日,终于打出个盗洞来。” 霁晴问道:“那皇陵是怎样的?《史记》上说秦陵以水银做大海,用宝石做日月星辰,是真的吗?” 空空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盗洞通了,我兴奋异常,对‘蜉蝣’道:‘地宫中有无数宝物,咱们随便拿出几件便可惊世骇俗了!’ 他却冷笑:‘随便几件?是那些俗物我可看不上眼。我要的只有一样?’ 我问他:‘是什么?’ 他回答:‘一张藏宝图。’ 我懵了。原来费这么大劲挖开秦陵不是最终目的,居然还要再费一番周折。当初他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我有些不快,但既然事情已到这一步,也不好贸然翻脸。于是问道:‘那藏宝图标的又是什么宝贝?’ 他说:‘与你无关。你只要帮我把图取出来就够了。’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一股寒意。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张藏宝图绝对不是等闲之物。你们想想,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人放弃钱财去追寻?我真的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是绝不想掺和下去了。 我对他说:‘兄弟,洞也打好了。忙我也帮了,你要做的事情太大,我无福消受。钱财宝物我分文不取,咱们哥儿俩就此别过吧。’ 我转身要走,他却冷笑一声,和我动起手来。” 霁晴道:“江湖人言空空儿不但妙手有术,剑法也是一流。那个叫蜉蝣的人自然不是你对手了。” 空空儿摇头:“小姑娘,你错了。那‘蜉蝣’武功极高,十余个回合过后我便撑不住了。我心中暗暗骂娘,没想到这王八蛋这么会演戏。 但我作为一个飞贼,心里却没那么慌,因为我对轻功还很有自信的,打不过跑总行吧?想到这儿我说道:‘朋友,少陪了。’然后提起一口气,掉头便走。 万万没想到‘蜉蝣’这厮武功比我强不说,轻功也比我高明得多。他一纵身挡住去路,笑嘻嘻的问我:‘老兄哪里走?’ 我从没见过身法如此之快的人,一时慌了神。他趁这功夫一掌击在我脖颈上,将我打晕了。” 顾晗月忽然冷笑起来:“阁下编得不错,到这儿却有些纰漏。既然那‘蜉蝣’意在独吞财宝,又怎会将你打晕而不杀你?” 空空儿道:“我当时也想不明白,是后来才懂的。我晕了不知多长时间,睁眼时自己居然还在盗洞入口。我本以为死定了,但摸摸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只有脖颈处肿得厉害。 眼见挖盗洞的支撑架还立在那里,我心中气恼,忽生出恶念。心想无论‘蜉蝣’在不在里面,不如将其尽数毁去,再堵住盗洞以报一箭之仇。但转念一想,这人虽害我白忙一番却终归是没伤我性命,若如此待他似乎过于狠毒了。 于是我想,就当长个教训吧。然后离开了骊山。 但我到附近的村镇打尖时忽听两人侃大山。其中一人说道:‘你听没听说,大盗空空儿偷了秦皇陵中一张藏宝图,正准备自己去寻呢!’ 我大吃一惊,心想盗洞我都没进去,怎么成我偷的图了? 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定是那蜉蝣干的好事。他把我打晕可不是因为心软,而是要拿我当替死鬼! 我晕了以后他必是偷走藏宝图,然后满世界散布消息说是我干的。江湖上中人定然都冲着我来,却没人为难他了!我名声比他大得多,人们自然愿意相信这种说法。” 说到这儿他向顾晗月一抱拳:“顾公子,你追了我这么长时间,却不知咱们二人都被那‘蜉蝣’骗了!” 顾晗月面容阴晴不定。 “你说的可是真的?” 空空儿道:“句句属实。若非要自证清白,我怎敢以身犯险来找你?” 霁晴忽然问道:“那你之前为何要易容成我家公子的模样?莫非另有什么图谋不成?” 空空儿道:“图谋谈不上,但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求陆大侠帮我澄清这件事!” 顾晗月下巴都要掉了:“你让这个杀人魔头给你澄清?你莫非疯了不成?” 空空儿道:“顾公子,你只知陆大侠灭金风派、独抗六大掌门。但你可知他为何这么做?” 顾晗月哼了一声道:“邪魔外道,杀人还用得着理由吗?”他在知道陆恒的身份后仍不怕得罪他,旁人听了倒是有些佩服这公子哥儿的胆量。 空空儿道:“江湖上像阁下这么想的人比比皆是,我却知道些内情。当初金风派在张湾镇强收保护费,以致打死百姓,陆大侠为其报仇一怒之下才尽灭金风派。况且受诛的只有掌门吕宝英及心腹弟子若干,怎能说他滥杀无辜呢?在我看来,这反而比有些正派人物磊落得多!” 他说话时紧紧盯着顾晗月。众所周知,冷湖山庄主人顾雄飞靠弑兄杀弟继承家业,虽是一代宗匠,却颇令江湖人不齿。空空儿这样强调,显然是暗含讥讽之意。 顾晗月却仿佛没事人似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在青铜峡连杀百余正派门人,这总不假吧?” “的确不假。”空空儿点头道“但你易位而处想一想,别人追杀你,你能不还击吗?这世上有哪个圣人是别人要杀他,他却引颈就戮的?没有吧!” 这话问得顾晗月一时语塞。 空空儿继续道:“况且我后来查明,陆大侠当时带着个七八岁的孤女。因为华山郑子桓劫持了那女孩儿,陆大侠于心不忍,这才罢手的。那女孩儿和他非亲非故,若换成旁人才不会顾她死活呢。顾公子,难道这也是恶魔的行径吗?” 第七十四章 入蜀 http://.biquxs.info/

顾晗月哑口无言。霁晴忽然笑道:“想不到空空儿手上功夫高,嘴上功夫也不差,都快把我家公子捧到天上去了。但这事儿行与不行还得我家公子说了算。” 陆恒道:“我可以帮你澄清。” 空空儿大喜,连连作揖道:“多谢陆大侠,多谢陆大侠!” “但是,”陆恒又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需要亲自证实。” 空空儿易容后的脸变得苦瓜似的:“陆大侠,我命都快没了,怎敢扯谎?再说就算我想对质,也不知去哪儿找那可恶的‘蜉蝣’啊!” 陆恒道:“我知道。他在乐山。” 空空儿一咬牙:“好,我便随两位去乐山。若我说的属实,还请陆大侠救我。” “好。” “慢着!”顾晗月忽然喝道“我也要去。” 空空儿干笑道:“顾公子去做什么?” “盯着你呀。”顾晗月冷笑。“若你说的是实情,我定然不会再纠缠。但你要是敢骗我,小爷这把宝剑决饶不了你!” 霁晴哼了一声:“我们却没打算带不相干的人同行。” 顾晗月道:“谁稀罕跟你们一道,只是你们要去乐山,小爷我也要去乐山罢了。比如现在我就偏偏喜欢做你们旁边,怎样?” 两人拌嘴多时,终于各自妥协。一行人过了阳平关便算进入蜀地了。 四川的山和别处的不太一样。别处的山都是宝塔般端坐着,四川的山却是如天外飞来般斜立着。往上看遮天蔽日,往下看青烟缭绕。 霁晴看了片刻便觉得心惊肉跳,赶忙拉上车帘。空空儿化妆成车夫,坐在前面赶牲口。他这手易容术简直绝了,就连身高、口音甚至性格仿佛都变了个人似的。 霁晴问道:“空空兄,你的易容术是拜师学的还是家传?” 空空儿道:“都不是,俺自学的。” “自学?能不能教教我?唔……要是不方便的话……” 空空儿爽朗憨厚的一笑,果然像个车老板。 “有啥不方便的?俺又不靠这吃饭。你女娃想学,俺教你便是。这易容啊,首先要会化妆。” “就是女孩子的化妆吗?” “是。你看有些女娃,长相也就一般。但化妆后真比貂蝉、西施还攒劲。这也算是种易容术嘛。” 霁晴点点头:“嗯,我记下了。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个。”他弹了弹自己的脸“人皮面具。这种面具说是人皮,但其实是拿麂子皮做的。你懂得化妆再配几张面具,外形上就能学个七八分相似了。” 霁晴疑道:“易容不就是变脸吗?” 空空儿摇了摇头:“你这么想便大错特错了。我告诉你:易容不是变脸,而是变人。这门手艺最难学的就是这一点。你若不变成别人,脸画得再像也是白扯。” 霁晴思索片刻,忽然开始模仿老黄的举动。但忽然间想到他已经死了,不禁黯然神伤。 空空儿在赶车,没看见她的表情,兀自说道:“易容的最高境界便是连自己也骗过了。不过有的人却是除了自己谁也骗不过,哈哈……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霁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陆恒:“公子,知道我们说谁呢吗?” 陆恒摇头:“不知道。” 霁晴道:“你不会看不出那个顾晗月是女扮男装吧?” “是男是女都和我没关系。”陆恒望着外面说道“我只知道不是自己的事情少管。” 空空儿猛地一拉缰绳,喝道:“吁!” 只见前面几十步,顾晗月的那辆豪华马车停了下来。大道当中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旁边她男人抱着孩子不住叩头。徒劳的把幼子一次次递向路人。 白虎番控制蜀地以来,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这种惨剧。人们已经变得麻木,见怪不怪了。 顾晗月上前和男人交谈了几句,突然回到车上,搬下来一大坛吃食——这些是她的零食。顾晗月这人其实并不吝啬,相处久了甚至会觉得她毛病虽多,却挺可爱。 此刻她又掏出一锭金子,硬塞给男人,然后跳回车上。 车轮再度转动,两驾马车一前一后行驶起来。 霁晴问道:“空空大哥,那姓顾的丫头为什盯着藏宝图不放,她顾家还缺钱吗?” 空空儿道:“自然是不缺。我看她呀,就是闲的。我也是走背字,怎么就被她给盯上了? 若是她自己跟着我也无所谓,就算她再生出两条腿也早让我甩没影了。但她那四个家丁是真厉害,武功又高,经验又足。我就算侥幸逃离他们的视野,他们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找到我。有时我甚至怀疑这四位是不是在衙门里当差的。” 霁晴警惕道:“不会真是朝廷的鹰爪子吧?” “不会。这四人使的都是顾家剑精华,没个三十年苦功下不来。顾家剑法向来被顾雄飞视为机密,不是长房宗亲是绝不会有这一手的。” 霁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另有图谋。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她又问陆恒:“公子,你觉得呢?” 陆恒微微一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坏人。” “为什么?” “坏人不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她肯去管那灾民,一定不是坏人。” 这时顾晗月的马车再次停下了。她好像和某位仆人吵了架,气呼呼的跳下马车,跑到陆恒他们的车前面,没头没脑的说道:“你们一会儿跟我走!”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齐声问道:“干什么?” 顾晗月道:“刚才那个难民,他们村子被一伙儿番僧霸占了,几十人全都沦为奴隶。你们跟着我去解救他们!” 听了她的话,三人默然不语。顾晗月怒道:“怎么,都聋了?” 空空儿先开口道:“顾姑……公子,我自己事情尚未办完,实在无力去管旁人的闲事。还请见谅!” 顾晗月道:“人家痛失家园,流离失所,难道你也能无动于衷?” 空空儿打了个哈哈:“说得好。但关我什么事?顾公子,你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第一次看见民间疾苦自然动恻隐之心,这很正常。但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每天都在成千上万的发生,你管得过来吗?” 说罢他没好气的一抖缰绳:“嘚儿,驾!” 第七十五章 代价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顾晗月张开双手一下子拦在车前,大声道:“若是没遇上也就罢了,碰上了都不管,还是人吗?” 这一句可把空空儿的火儿给勾起来了。他冷冷道:“令尊顾雄飞侠名盖世,也碰上什么不平事都拔刀相助吗?我看未必吧!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若要求别人也必须做好事,否则便是坏人、垃圾;那便是以仁义相要挟,是我最厌恶的伪君子行径。 况且,我告诉你,我空空儿根本没有这个义务! 我本是安徽濠州人。旧历二年,我们家乡闹蝗灾,乌云似的蝗虫把田里啃的草梗都不剩。多少乡亲啊,就活活饿死了。有人管过他们吗? 更可笑的是,大伙儿打算去外乡要饭,官府的老爷派兵把守在路口,用长枪和钢刀把我们撵回去。原因是怕流民外逃影响他的官声和政绩,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恶狠狠的一瞪眼:“这样的世界,凭什么要求我去救别人?” 顾晗月颤声道:“你说这些都是……都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你去濠州问问不就明白了。”说到这儿,空空儿目光往车厢内轻轻一扫,叹气道:“但在下目前有求于陆大侠。若是陆大侠决意插手,在下也只能遵命了。” 陆恒微笑道:“我心情不好,不想管。” 顾晗月狠狠一跺脚,只得甩着肩膀抹着眼泪,回自己车上去了。 空空儿望着她的背影叹息道:“陆大侠,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好人。但是这样下去早晚会吃亏的……” 一路无话,众人行至晚间,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到了子时,正是夜深人静。陆恒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他起来一看居然是顾晗月的四位仆人。霁晴和空空儿也被叫醒了,都是一头雾水。 他们越来越四位仆人非比寻常。 这四人共同点是都微微发福,保养得很好。他们的手背细皮嫩肉,看样子平日里养尊处优。但当张开手掌时,那粗糙的老茧几乎有半寸厚。这又足以说明他们相当刻苦,没有一天停止练剑。难以想象,一名琐事缠身的仆从竟会对武学如此执着。 还有四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察觉的优越感。他们与人打交道的态度谦恭有礼,几乎无可挑剔。但优越感让这种态度近乎傲慢,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这四人各自又不相同。为首被顾晗月呼为“大翁”的这位,面白无须,鼻梁挺直,相貌俊雅,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男子;常在他身后不苟言笑的,被他称作“二弟”,其人太阳穴高耸,双目如电,显然武功最高;第三人高鼻深目,一头卷发,乃是个胡人;至于第四位,年龄最小,看上去也就五十岁挂零,对人也最和气。 他们若是脱了仆役的粗衣,换上华服,就算说是哪一派的掌门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四人平时是极冷静的,此时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慌张。白净面皮的大哥叉手施礼道:“叨扰了,我们四兄弟有个不情之请。” 陆恒道:“请讲。” 四人突然齐刷刷跪下,同声说道:“请三位帮忙找回我家小主人!” 霁晴道:“顾晗月?她干嘛去了?” 老大道:“不知去向。” 霁晴奇道:“她那两下子竟能瞒得过四位的法眼?这倒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四人窘迫的对视一下,仍是由老大答道:“唉……正所谓千防万防,家……家人难防。我们哥儿四个怎么也想不到小主人竟会在茶水里下迷药。” 霁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十分不妥,立即敛容道:“那她有没有留下书信什么的?” “没有。” “嗯……”霁晴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惊呼道:“我知道她去哪儿了!她一定是还想救那些难民,去他们村子了!” 四人面色大变。要知道白衣僧兵虽然以出家人自居,但经过洗脑后野蛮残暴至极,顾晗月若是一个不小心落在他们手里,定会凶多吉少。 四人作揖道:“陆大侠……” 陆恒道:“别慌,我去找她。”四人松了口气,立即准备车马。他们白天吵架时听顾晗月提到过村子的位置,因此片刻不停的赶奔过去。 赶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来到小村外。村中连声狗吠都没有。老大低声道:“还请陆大侠暂收神威,以我家小主人性命为重。老奴拜谢您了!” 陆恒道:“这是自然。” 几人摸进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寻找。这一看,真是心惊肉跳。这些僧兵根本算不得出家人,简直比强盗还强盗。村里没有狗叫,是因为所有的狗都在锅里。百姓的骸骨堆在道边,惨目忍睹。 整个村中只有一间大屋的灯亮着,里面飘出酒肉香气和阵阵喧哗。门外燃着堆篝火,几个僧兵边喝酒边用番语大声谈笑。 往屋里看,十来个百姓反剪着双手跪在地上。中间是一张高台,顾晗月被绑在上面,露出雪白的后背。一个番僧正拿着画笔在上面不知画些什么。 四仆人本来劝陆恒冷静,见到这一幕却怒火中烧。顾晗月是黄花大闺女,被人扒去衣衫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四人同声喝道:“狗贼住手!”话音未落便长剑齐发,刺死守卫闯进屋去。屋里还有数名僧兵,四人狂风扫落叶般一一斩杀,这时却后堂走出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巨人,手持一杆狼牙棒,二话不说扑过来。 那杆棒上挂着沉重的风声,却被僧兵运转如飞,真不知他手上有多大力气。他一出现情势立刻逆转,压制的四仆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陆恒见状掣出长剑道:“你们闪开些。” 四人一愣的功夫,只见狼牙棒忽然裂开来,僧人眉心当中多了个窟窿,一股血柱泉水般喷出。他咚的一声仰面栽倒,陆恒一甩长剑,竟是滴血未沾。 四人惊呆了,这种剑法已经超出他们的认识。都说陆恒独抗六大派,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旁人却不清楚。不少人甚至觉得不过是江湖流言,以讹传讹罢了。 可惜他们没看见这一剑的风采。 第七十六章 文身 http://.biquxs.info/

随着巨人被刺死,高台上忽然传来一个生涩的声音:“再不住手我便要她的命!” 只见那拿画笔的番僧提着把匕首顶住顾晗月后心,恶狠狠的道:“放下武器,往后退。” 四仆脑门上立刻见了汗,他们慢慢向后退出半步,手里的长剑却还握着。 番僧喝道:“武器,扔了!快!”说罢一刀划在顾晗月肩胛骨处,顿时鲜血长流。 四人咬了咬牙,不甘心的扔掉兵刃。番僧瞪起三角眼对陆恒道:“还有你,给我撤剑!” 陆恒淡淡的笑着,背过一只手去,却丝毫没有撇下武器的意思。 顾家四老大惊失色,苦苦央告道:“陆大侠,请顾忌我家小主人的性命……” 番僧凶相毕露,叫嚣道:“不听是吧?”举起匕首猛刺下去。 这时突然“倏”的一声轻响,所有的火烛都灭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番僧迟疑了半刻。 但这半刻已经足够了。 寒光瞬间照得满屋雪亮。人们似乎看见陆恒拔剑、收剑,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只听陆恒说道:“好了,点灯吧。” 霁晴忙重新点燃蜡烛,这名番僧也已倒毙,只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原来他把手背到后面,一直在给空空儿打手势。意思很简单:“打灭灯火。”空空儿身为飞贼,暗器自然不弱。堂上共有八盏灯,他掷出八枚金钱,几乎同时打灭所有烛芯。这才有陆恒出手救人。 四名仆人赶忙跑上高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顾晗月身上。只见顾晗月眼神涣散,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她颤声道:“大翁,杀了我!” 老仆的眼泪也下来了,抱着她的头痛哭道:“孩子,我对不起你爹,更对不起你!” 霁晴上前劝道:“顾小姐,元凶已毙,跟大伙儿一起回去吧……”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象却吓了她一跳。 原来那番僧一直在顾晗月身上文身。 白虎番抓到特别重要的奴隶时,往往会给奴隶身上文身刺字,以显示自己的权利。番僧已把自己和那巨汉的脸纹了上去,顾晗月尚待字闺中,后背纹着两个男人的头像,这如何能活得下去。 霁晴安慰道:“没事的顾小姐,我认识不少手艺高明的纹身师傅,肯定能帮你洗下去。” 顾晗月颤声道:“没用的……他们说这是用石头和孔雀胆制成染料,一旦纹上便深入骨髓……你若是可怜我便杀了我!”顾晗月死意已决,并非做做样子。盯准了旁边的墙壁,只等绑绳松开便一头撞死。 即使众人能将她救下来也没用。谁都无法阻止一个真正想自杀的人。 这时忽听下边有人嚷道:“恩人为何寻死?我们有办法!” 众人一看,原来是堂下的难民。 为首的女子下拜道:“若非这位女侠,我们早被番僧杀害了。这两个番僧是有名的武士,一个叫‘铁罗汉’,另一个则叫‘画魂师’。这位女侠虽不是他们对手,但当那‘画魂师’要对我们下手时,她却说:‘这几个乡野女子有什么好的?你有什么手段尽可以冲我来。本姑娘若是哼一声便把姓名倒过来写!’” 出了陆恒,众人都是一惊。老仆人问道:“小姐,你是故意的?” 顾晗月道:“不错。否则怎能支撑到大伙儿得救?” 四仆人老泪纵横,连声道:“我们有罪,有罪呀!” 那女子却说道:“各位不必如此,妾身有个办法。我们这些人都是蜀绣的织工,穿针引线,描龙绣凤几乎和吃饭一样。恩人的后背虽让那两个恶僧玷污了,我们却能改回来。只是……我等要在恩人背后刺绣,不知恩人吃不吃得疼?” 顾晗月沉思片刻,点头道:“好,你们来弄吧。我死都不怕,还怕疼吗?” 众女工立刻着手准备。这村子以织锦为生,针线自是应有尽有,染料也无需调和,只用番僧留下的。一切停当后,女工便把男子请出去,只留霁晴帮忙。 为首的女工道:“恩人,得罪了。”素手把过一根银针刺破顾晗月皮肤。染料和血水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显眼。当时蜀绣的工艺冠绝天下,女工能将一根纤细如发的丝线分成十六股,其巧手可见一斑。 顾晗月只觉得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如万蚁噬骨,额上冷汗直冒。但为了洗刷耻辱,只得咬牙强忍。 烛影摇晃,斗转星移,寅时已过。顾晗月面如金纸,铜盆中已接了半升有余的鲜血。忽听女工轻声道:“恩人,绣好了。” 霁晴捧过铜镜,让顾晗月观看。 顾晗月忐忑的望向铜镜,第一眼便愣住了。 原来女工并未抹去两名番僧,而是将顾晗月见义勇为的过程全都绣了上去。从一开始的挺身而出,到舍身救人,再到最后与同伴力毙强敌。整个经过被几双灵巧的手绘成长卷徐徐展开,顾晗月的形象是如此动人,以致于番僧显得无足轻重了。 众女工下拜道:“我们以后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会传扬恩人大名,让人们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位义烈的女中丈夫。” 顾晗月放声痛哭道:“谢谢……谢谢你们……” 房门打开,顾晗月换回了女装。她看见四位仆人、空空儿和陆恒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她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在江湖中奔波,并乐此不疲。 既残酷无比又有情有义,这正是江湖的迷人之处。 第七十七章 佛身藏图 http://.biquxs.info/

小船在大渡河上行驶,已能远远望见巍峨的大佛。行至佛像脚下,只见四周壁立千仞,大佛端坐其间,一座寺院凌空虚悬,是为凌云寺。乐山大佛素来灵验,信奉者极多,四川虽遭兵祸但香客仍是熙熙攘攘。一行人从后山拾级而上,居然用了半个时辰才到达山门。 顾晗月在霁晴和四仆的簇拥下往大雄宝殿去烧香还愿。经过一场风波,她已经不打算再为难空空儿了,反而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 陆恒和空空儿则四处打探“蜉蝣”的线索。 “他长什么样儿?”陆恒问道。 “嗯……身高六尺,两撇鼠须,是那种扔到人堆里绝不会被认出来的人。但往往越是这种人便越让人害怕。” “哦?为什么?” “想想看啊,你可能对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存有戒心,但对一个普通人的戒心便没那么重了。他们若要害你反而更难防范。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空空儿边说边摇头叹息。此刻他又化装成一个穷酸书生,有着一张牢骚满腹的脸。 “陆大侠,你不是说那个病虎和尚给了你一张字条吗?上面写的写什么?”空空儿忽然问道。 陆恒从怀中摸出字条递给他,上面只画着一个“卍”字符。 空空儿奇道:“这是万字符,源于梵语,在佛教建筑中极为常见。凌云寺中只怕有不下百处,莫非我们要挨个查看不成?” 陆恒想了想,问道:“大佛身上有这个标记吗?” 空空儿凭栏遥望,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好像没有。” “个字符的含义是什么?” 空空儿道:“大概可以解释为吉祥如意,此乃佛祖心印……” “且慢!”陆恒摆手道:“你说这是佛祖的心印?” 空空儿有些糊涂:“是啊。” 陆恒道:“好了,我明白了。”说罢突然翻过栏杆,纵身往大佛身上跃去。 乐山大佛高逾山峦,耳边白云环绕。单是一根手指就有三层楼台之高。陆恒这一跃仿佛眼看就要投入浩浩江水,别说是空空儿,就连一旁的几名香客都惊呼道:“危险!” 但只见陆恒身子一折,仿佛灵动的青鸟。他的袍袖恰似一对翅膀,几次振动后将他稳稳送上大佛胸口。 陆恒凝目望去,果然在一处圆洞下面见到个金色的“卍”字,他伸手一摸,里面有一副鲛绡包裹的长轴,看样子名贵非凡。长轴旁还放着封书信,上面五个大字“陆公恒亲启”。 山风猎猎,陆恒斜着身子立于佛像,上竟是一动不动,好似生根的松柏。他挥手抖掉信封,展信读道: “此处上不着天,下不接地。此信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在下自号‘蜉蝣’,实为朝生暮死之人。陆公既得此图,‘蜉蝣’可死而无憾已。 陆公得此图后万不可示于他人,请速至东海之滨按图行事。则‘蜉蝣’之心足矣。” 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是我冤枉空空儿,我对不起他。” 陆恒一笑,将两样东西收好,足尖用力,身子凌空飞起直抵山壁。四五个纵跃后又回到凌云寺。 香客们简直看呆了,围住陆恒顶礼膜拜,以为是罗汉显圣。陆恒也不解释,立即叫上众人下山。他们来去如风,普通百姓哪里跟得上,只留下一段传说:“大佛胸口有一密室,其中藏着仙人的宝藏”云云,千年不绝。 众人回到舟中,陆恒将信的内容给大伙儿读了。 顾晗月皱眉道:“陆公子,卷轴和信都是给你一人的,我们应当避嫌才是。” 陆恒道:“无妨。” 说罢拆掉卷轴的外封,将其展开。一股厚重的古意扑面而来。上面标注着潮水、暗礁和海岛,所用字体庄严遒劲,却是极难辨认。 空空儿道:“这是秦篆。”然后为众人一字一句的翻译。 原来此图乃是秦朝大方士徐福的海外求仙图。 秦二十八年,始皇帝第二次出巡。他封禅于泰山,又东抵渤海。他望着烟波浩渺、白浪滔天的大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他,嬴政,天下最伟大的君王,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却也摆脱不了衰老的命运。 他刚到中年,仿佛就被繁重的政务压垮了身体,每天不断咳嗽。这也难怪,除了他嬴政,谁能坚持每天批阅重达一百二十斤的竹简呢? 他能尽灭六国,一统寰宇,却无法战胜时间。 鬓边的白发在海风中飞舞,嬴政击剑而歌,其声苍凉悲壮。 不知道是仙人听到了这歌声,还是这位天子真被上天眷顾,刹那间海面光华夺目,云蒸霞蔚间缓缓升起三座高山。它们那样雄伟,那样壮丽,就连刚刚封禅过的泰山也相形见绌。 更绝妙的是山巅缥缈的青云间有白玉造就的仙都,天女、仙人纵情歌舞,时隐时现。 秦始皇大惊,问道:“此为何山,何人?” 他身旁只有丞相李斯和宦官赵高。李斯再怎么说也是读书人,不愿扯谎,只老实答道:“臣实不知?” 皇帝的脸沉下来:“废物!”他转向赵高问道:“你呢?” 赵高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朗声道:“启禀陛下,此三山乃蓬莱、方丈、瀛洲,皆海外仙山也。至于人嘛,自然是仙人了。” 李斯在肚子里暗骂一句“不要脸”。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秦始皇呆呆的望着仙山,喃喃道:“仙人……仙人是不是就能长生不老了?” 这只是个自问,嬴政本不期待得到答案。但李斯却不想让赵高独占风头,立刻抢答道:“陛下,臣等无知,并不晓得仙人奥秘。但御医徐福医术深湛,颇懂驻颜养生之道,陛下何不问他?” 秦始皇一惊:“对,对!我怎么把这人给忘了!”他沉思片刻后挥手道:“传朕旨意,立即返回咸阳,不得耽搁!” 传旨是赵高的工作,他立即答道:“是!” 刚抬起头,赵高便看见李斯略带挑衅的目光。他冷冷一笑,仿佛在说:“别得意,还未见得谁胜谁负呢!” 第七十八章 海外寻仙 http://.biquxs.info/

大秦的宫室跨谷连山,自咸阳向外延伸共计二百里,其中复道相连者两百七十余座。即使骑上快马,从宫室最西面跑到最东面也要整整一天时间。 可皇帝睡觉的地方只需三尺宽、八尺长的一张软榻而已。 徐福跪在榻前,回着皇帝的话。 “禀陛下,古人长寿者甚多。譬如彭祖寿高八百岁有余,更何况仙人呢?此说虽看似渺茫,却并非无稽之谈,上古典籍中多有记载。陛下的双眼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 他的手指在嬴政的手腕上小心翼翼的诊寻着:“陛下还应保重万金之体,不可过分操劳才是。不如……再让李斯分担些政务,毕竟他年轻。” 嬴政疲惫的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刚才这番话是李斯教给徐福的,他俩是旧友,素有来往。李斯常根据皇帝的健康状况决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然,这一切的依据便是徐福提供的信息。如果徐福愿意,他完全可以做一名权臣。 但徐福却根本没这个野心,他认准自己个医生,只对治病救人感兴趣。劝嬴政分权给李斯,也仅仅出于对皇帝健康状况负责。 嬴政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许久后忽然问了一句:“你说该如何到达那三座仙山呢?” 今天皇帝的问题都有点儿莫名其妙。徐福略一沉吟答道:“陛下当建造楼船,广召智能之士出海探寻。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凭我大秦的国力再加上陛下的精诚,一定可以找到仙山所在。” 嬴政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徐福端过一碗药:“陛下请服药。” “哎!”嬴政把碗推到一旁:“徐福,你服侍朕有多久了?” “禀陛下,七年了。” “好,时间也不算短了……”嬴政敲着额头,忽然说道:“徐福,朕要派你到海外寻仙。你传话给李斯,立即调拨钱粮,打造楼船。越快越好!” 徐福简直惊呆了,但一愣后立即是叩头谢恩。皇帝的命令,既是赏赐,也是威胁。不从者最轻也要割去鼻子剁掉手脚。 但他又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嗫嚅着问道:“陛下可是让臣去寻找仙人?” 秦始皇笑了,他最喜欢看臣子诚惶诚恐的样子:“徐福呀,你没听错,朕就是这个意思。朕想过了,满朝大臣里只有你最忠心,能办得了此事。让别人去朕不放心。” 他稍微提高些调门,唤道:“来人!” 一个小宦官变戏法似的随着声音出现。 “你把我的意思传给李斯,让他立即着手去办!” “是,陛下!” 徐福片刻之间便接了这么个大差事,心中五味杂陈。他其实根本不想去什么海外,只想在熟悉的咸阳度过一辈子。但天不遂人愿,宁静的生活到头儿了,而他只能接受。 嬴政下令后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忽然间精神抖擞,拿过药碗一饮而尽:“徐爱卿,你看,朕把药都喝了。你先退下吧,明天就去做事。” 徐福道:“诺!”低着头亦步亦趋的退出去。他听到嬴政的声音传来:“你们把各地的折子都给朕呈来,朕今天要连夜批阅……” 渤海之滨,伐木之声响作一片。十几条楼船的龙骨仿佛某种巨大的生物的骨架,沉默伏在那里。在它们后面,是绵延数里运送物资的队伍。 徐福换上了钦差衣冠,这在大秦帝国中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老百姓都懂的道理。况且这次出海背后还多了双眼睛。 “徐大人。”有人施礼道:“造册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这就是负责监督徐福的人。此人名叫程庸,是个靠军功获爵位的大夫,虽然只是五级,但依旧野心勃勃。赵高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用意再明显不过。 徐福千躲万躲,还是陷入到这两大权臣的斗争中来。 程庸见徐福愣神,再次唤道:“大人!” “哦哦,程兄你辛苦了。”徐福接过造册一一查点。这程庸心思缜密,做事井井有条,也算是个人才。若不是因为赵高,徐福还真有些佩服他。 “大人,再过三月,楼船将全部竣工,物资也会运送到位。等到来年开春,咱们便可出海了。” “好,好。”徐福望着浩瀚的大海“只是不知道这一去,要几年才能回来呢……” 大渡河上的小舟内,空空儿停止了讲述。众人对着海图面面相觑。 霁晴忽然问道:“这么说按照这图找下去,我们便能找到传说中的仙山,甚至找到不死仙药?是这样吗?” 空空儿道:“这我便不知道了。不过要是假的,秦始皇怎么会把它带到陵寝里?‘蜉蝣’又怎会放着那么多奇珍异宝不拿而只把它盗出来?” 霁晴道:“若果真有此物,咱们大家找到后把它分了,一块儿长生不老该有多好!” 顾晗月却哼了一声:“长生不老哪有那么容易。你当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琢磨过吗?汉武帝烧黄金、晋人炼五石散,不都是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头来又有什么用?不过劳民伤财而已。” 她这话似乎有讽刺当今皇帝的味道,仆人老大忙咳嗽几声,用眼神制止了她。 空空儿道:“顾大小姐所言极是。但在我看来,纵使仙山、仙药是假的,这张图中也必然藏着一些重大的秘密。说不定和陆大侠的‘心’有关……” 霁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找不就好了?” 空空儿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凭什么去?”他敲了敲船板“靠这样的小舟吗?那是大海,变幻莫测的大海。稍不留神就会断送性命的。据我所知,出海不仅需要特殊船只,更需要熟练的水手、海师、篙工、楫手、舵手等。没有这些人,出海简直和送死无异。” 霁晴道:“那怎么办?为一张破图忙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值。” 第七十九章 海外寻仙(二) http://.biquxs.info/

顾晗月听他们争了半天,忽然问道:“喂,你们真的想去吗?” 霁晴一愣,试探着问陆恒:“公子,你说呢?” 陆恒道:“想。” 顾晗月点点头:“那好,船和人我家都有。我可以全出了……” 霁晴立刻乐了,一把拉住顾晗月的手:“好姊妹,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 顾晗月道:“别高兴,我话还没说完。我提供这些人力物力是有条件的。” 霁晴立刻便将手松开了。 陆恒道:“很合理。说说看。” 顾晗月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是你们无论去哪儿,都必须带上我。” 不等别人开口,四名老仆齐声道:“小姐不可!” 顾晗月怒道:“为什么不可?有什么不可的?要不是这次在外闯荡,我根本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世道是什么样!你们口口声声为我好,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废物!都别说了,你们同意我要去,不同意我也要去。总之谁也拦不住我!” 四老劈头盖脸的挨了顿骂,不禁噤若寒蝉。把求援的目光投向旁人。却不料大家全都没看见似的望向别处。 四人长叹一声道:“小姐若是心意已决,我们哥儿四个便先行返回山庄,再分派大船至卢龙,届时请小姐和诸位登船。” 顾晗月道:“这还差不多……等等,你们不会去告诉我爹吧?” 四人苦笑道:“我们是小姐的仆人,老爷待我们再好,我们也不敢卖主求荣不是?” 顾晗月满意的点头道:“这还像句话。去吧!” 四人掀起帘子,纵身跃向涛涛的大渡河中。正巧此时对面行来一叶扁舟,四人在那舟上一借力,再度跃起,又踩到另一艘路过的客船上。几个来回后,四人已站到岸边,向船上施礼。 这一套动作虽不及陆恒那般惊世骇俗,但计算之准,拿捏之稳也是绝无仅有。 空空儿和霁晴一时看呆了,不禁问道:“顾大小姐,这四位究竟是什么人。” 顾晗月道:“他们分别叫作叫顾风、顾云、顾山、顾水。年轻时也是都江湖上声威赫赫的人物,但只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来我家避祸。时间长了也懒得走了,就在我家做了下人。 说起来都是我祖父的同辈啦。” 空空儿道:“令尊顾雄飞让他们四人照顾你,可谓用心良苦呀!” 顾晗月淡淡一笑,并不答话,转而低头看着海图,喃喃自语道: “长生不老的仙药……真的会存在吗?” “长生不老的仙药……真的会存在吗?”徐福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这是出海第四十三天了,楼船生风破浪一路向前,却连海岛的影子都没见到。但好在皇帝为他们准备了足以用度三年的口粮,再加上海师们娴熟的捕鱼技巧,就是一辈子待在海上也没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心慌。 海太大了,并且神秘莫测。在那碧蓝的波涛下不知有什么在等着你。三日前,“明威”号上的一个水手忽然得了失心疯,在船上胡言乱语起来。他说自己见到一块礁石,上面坐着数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她们的歌声呼唤着他,让他流连忘返。 大伙儿告诉他看花眼了,他偏偏不信,在夜里趁人不备时将自己投入大海中。 出师不利,这真是大不祥之兆。 不过这些意外早都被主管祭祀的官员预料到了。他们准备了万全的应对之策。随船队而来的,有五百童男童女。他们便是用来平息海神的愤怒的。 徐福万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孔子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在被灭掉的六国中,有些较为文明的已经彻底终止了人殉制度。但堂堂大秦,居然公然做这等事。野蛮!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徐福不敢说。在大秦,你敢多说一句话,秦法就能要你的脑袋。徐福只能以钦差特权将此事压了下来。但已经有流言出现,说徐大人妇人之仁,惹怒海神会让所有人遭殃。徐福弹压得了一时,弹压不住一世。 有些孩子注定要被填到海里的,徐福真为他们感到悲哀。 “报钦差大人,前方发现海岛!” “哦?”徐福忙登上船头向前眺望。 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一道崎岖的黑线,果然是岛屿。凭经验判断,似乎还不小。整个船队都欢欣鼓舞。 徐福下令道:“登岸!”三道令旗传下,十余条楼船缓缓变成一字长蛇阵,朝海岛驶去。 艳阳高照,海面上水波不兴。但不知为何,徐福忽然感觉传来一阵寒意。他回头望去,但见程庸带领着大秦甲士持戈而立。程大夫的眼睛好像原野上的狼。 船队靠岸了,这是个极为富庶的岛屿。四周群山环抱,中间竟是一整块巨大的平原。树林郁郁葱葱掩映其间,几乎可以听见和风吹送来的呦呦鹿鸣。 徐福率众前行,发现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柔软,似乎有耕种过的痕迹。他俯下身,捏起一撮土放在鼻下嗅着。泥土中有焚烧过的味道,不会错的。他抬眼望去,依稀见远处山谷中升起淡淡的炊烟。 有炊烟就有人。 徐福立即止住队伍,暴雷似的大喝道:“监军何在?” 监军立刻出列:“末将在!” 徐福杀气腾腾的道:“念军法!” “喏!”监军干脆的回答。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大声念道:“五刑,十八法: 临阵脱逃者,戮; 不从军令者,戮; 闻鼓不进者,戮; 鸣金不退者,戮; 辱骂长官者,弃市; 无故掉队者,磔……” 他一条条念下去,大多数不是“戮”就是“弃市”。将士们心里嘀咕,不知道钦差大人是何用意。 念完后,徐福问道:“大秦甲士们,除了皇帝陛下,你们现在的最高长官是谁?” “徐钦差!” “好。”徐福点点头“在这岛上,若是谁不从我的命令,我便就地斩杀,绝不姑息。明白了吗?” 原来徐福已经看出这岛上一定是有人居住的。他先把秦法亮出来读一遍,目的是预防将士们屠戮当地百姓。 第八十章 扬帆起航 http://.biquxs.info/

徐福是个医生,实在不愿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发生什么流血冲突。 他太了解手下的将士都是什么人了。秦法规定,斩敌甲士一人者升爵一级。所以秦军打仗时,常能见有些战士在腰里拴七八个头颅,不要命的冲锋。在他们眼里,敌军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张又一张的爵位兑换券。 这种人若不用军纪制约,万一杀红了眼是根本无法管束的。 不过,好在秦军虽然凶残,却狠不过秦法。当兵的没少见战友遭割鼻子剁手脚的罪。是以监军一宣读法令,全军立时肃然。 徐福这才稍微安心一点,率众往升起炊烟的地方前进。行了十余里,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特大的村庄,不少人在田野上劳作。他们见了黑衣黑甲的秦军既好奇又害怕。 传令官走上前去,扯着嗓子大呼道:“吾乃大秦钦差徐福,奉皇帝命巡狩四海。尔等化外之民速来归顺!”但只见所有农夫都楞楞的看着他,显然是不懂语言。 徐福朝传令官摆了摆手,亲自走到一个人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他的耳朵,问道:“懂吗?” 那人疑惑的摇摇头。 徐福又作出很神气的样子,拍了拍胸膛,问道:“你们的官员在哪儿?” 也许是这个动作太形象,那人居然懂了。他连连点头,一指村中央一座大屋。 徐福回头喊道:“程大夫!” 程庸立刻小跑过来:“末将在。” “你先让军士们暂驻,我去去便回。”说罢径自往村中去了。 徐福留心往两边观看,发现这座岛上的住民个子比秦人矮小得多,尤其是在高大的秦军面前简直如孩童一般。他们的房屋自然也是小了一圈,但质朴的造型中却独具匠心。 他来到大屋前停下脚步,这里立着一副朱漆刷的木架,像是某种尚未完工的大门。一位老妪在老远便望见秦军了,忙不迭的出来迎接。她上身白衣,下着红裙,应该是个祭司之类的人物。 徐福温言道:“老人家,我是大秦皇帝钦差,奉命寻找海外仙人。你不要怕,我的将士都是很懂规矩的。” 老人虽不懂他的意思,却体会到话语中的和善,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徐福请进屋中。 屋里倒没什么特别,只是神位上供奉着一尊雕像。 这雕像是位美丽的女神,身姿曼妙,明眸皓齿,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徐福。徐福不禁看得痴了…… 马车上,顾晗月指着海图上一个处女神的图标问道:“空空大哥,这又是哪位菩萨?” 空空儿笑道:“这不是菩萨,而是扶桑国全民信奉的太阳女神天照。传说她诞生于上古大神伊邪那岐左眼中,是天地间最强大而美丽的神祗。” 顾晗月哼了一声道:“你别欺负我没去过扶桑,我爹爹养了几名扶桑门客,我对他们的事情可知道不少呢!扶桑国人人信奉的乃是佛教,哪来的什么太阳女神?” 空空儿道:“顾大小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扶桑的佛教乃是我中国数位高僧传过去的,扶桑人将其本土化后重新产生的宗教虽然也叫佛教,却与咱们的不尽相同。譬如我刚才说的天照大神,她在扶桑的另一个化身便是大日如来佛。” 顾晗月一惊:“他们居然敢说佛爷是女的?” 空空儿又笑了:“这有什么?观音菩萨在天竺时的形象便是男身。菩萨无相,众生平等,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别呢?”说完,他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顾晗月更是惊讶无比。她想了想,还是无法接受“观音菩萨是男人”这件事情。 霁晴本在一旁为陆恒缝补出海穿戴的衣物,这时也问道:“空空大哥,那这海图上画着这位天照大神又有何含义?” 空空儿托着下巴,边思考边说道:“依我看,当年徐福出海定然是到达过扶桑。至今在扶桑国仍流传着不少徐福的传说,有人称徐福从大秦带去的五百童男童女便是其祖先。图上所示天照大神之处,也许与海外仙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处的岛屿和大陆相距不远,又处于航道上,咱们正可一探究竟。” 说话间外面人喊马嘶,声音嘈杂。霁晴掀开车帘一看原来是卢龙城到了。但见车马扬尘,络绎不绝。 这北方的风物又和南方不同,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往来多是挟弓佩剑的七尺男儿,比起灵秀的江南、富庶的蜀地别有一股阳刚之气。 这边的建筑也和人一样,又粗大又结实,以耐用见长,却缺几分精细。 卢龙城本属孤竹国,现在是辽西郡治所,往来客商也是极多。从极北之地得来的珍珠、紫貂皮、山参等物都在这儿被装车运往全国各地。 一行人有顾大小姐的加持,自然是通行无阻,兑换通行文书后直抵渡口。但见一艘崭新的楼船已经停泊在海港。 这艘巨船长十丈不止,上是三层城墙般的阁楼。只要在其间安排好弩手,它可化身成一件可怕的战争器械。船头卯着闪闪发光的大铜钉,一只狰狞的狻猊正恶狠狠的瞪着波涛,似是警告,又似在威胁。 顾氏四名老仆早已等候多时,立刻将众人迎接上船。这里的陈设更是奢华。不仅每人设有独立的房间,大厅、后厨更是一应俱全。船上共计有水手五十一人,他们的待遇就不怎么样了,只能住在又潮又暗的船舱里。 老大顾风道:“小姐、三位,这船可还用得?” 顾晗月点点头:“不错。回头让我爹赏你。” 顾风却一低头:“小姐,老奴一把年纪了,也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请您听几句肺腑之言:这海上波涛险恶,不比陆地。请小姐万勿使小性儿,一切保重,方不负老奴这颗心。” 顾晗月错愕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去吗?” 顾风道:“当然同去……但人上年纪了就爱唠叨几句,小姐勿怪。” 顾晗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翁,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不是小孩儿了,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就放心吧。” 众人边说话边等待开船,只有陆恒眺望海面,一言不发。海外仙山上真的有他苦苦追寻的东西吗?这问题的答案和凶险的暗流一同隐藏在波涛之下。蓦然间,众人欢呼雀跃,船开了。他们的第一站是海图上标记着天照大神的岛屿。 第八十一章 扬帆起航 (二) http://.biquxs.info/

徐福在岛上待了半个月,当地的语言已差不多都学会了。这些人名为虾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生活在岛上,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由于与世隔绝,什么中国、大秦、皇帝,他们通通不知道。 这些人的信仰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名叫天照大神的女神。徐福刚登岛时在神社中看见的便是她的雕像。这位神祗太美了,徐福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产生了深深的思慕。于是他找来一把刻刀和一段岛上特产的樱花木,亲手雕刻女神的样子。 这注定是一段有头无尾的单相思,甚至不如楚襄王和神女。后者至少在梦中见过一面,而徐福则只能对着雕像发呆。 但有一天,一个叫惠理的小孩儿跑来告诉他,说自己见过天照大神。 “你说的是真的?”徐福将信将疑的问。 “当然了,惠理从来不说谎打的。”小孩儿一边嚼着从秦军那儿换回的肉干一边说道。 驻扎半月以来,双方由最初的互不信任到熟络,如今已经开始做起生意来。岛民们有军士们最喜欢的米酒、鲜果。而大秦的铜器则备受当地人青睐。这种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徐福一把将惠理拉过来,道:“好孩子,给我仔细讲讲。” 惠理点点头,说道:“那是去年潮水初生时,爹爹带我去打渔——我本来约好和忠夫一起去玩的,但我爹爹怕我惹事,便我把带上船了。 我们本来在近处撒网,但是爹爹忽然瞧见一尾金灿灿的大鱼,便立刻划船跟上它。爹爹和我说,我家穷,打到这条金鱼可以换好多草药来给我娘治病。” 说到这儿,她盯着徐福道:“谢谢你,徐大夫。要不是你,惠理就没娘了。” 徐福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你继续讲。” “嗯!我爹爹驾着小船一直追过去,眼看有几次就要追到那金鱼了,但不知为什么总是差着那么一点儿。慢慢的,乌云聚拢过来,风浪也大了。我有点害怕,便和爹爹说:‘爹,咱们回家吧!’ 可爹爹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无论如何不肯罢休。我和他越走越深,忽然间金鱼一甩尾巴不见了。这时天上电闪雷鸣,整个天空都漆黑一片,把大海映得和墨汁儿似的。我从没见过那么可怕的场面,哇的大哭起来。 更糟糕的是,我的哭声引来了许多大鱼……” 徐福问道:“是你和爹爹追的那种金鱼吗?” 惠理摇摇头:“不是。金鱼虽然很大,和后来的大鱼比,简直是小蝌蚪。那些大鱼比你们秦人的黑船还大得多,就和一座小岛似的。” 徐福瞠目结舌,望了望停靠在海边的楼船,又望了望惠理道:“好孩子,你是不是当时受惊吓过度了?” 惠理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惠理没有!徐大夫,我爹爹也看见了,不信你可以问他。” 徐福点点头:“我当然信。惠理,你接着讲。” 惠理道:“徐大夫,我和你说,那大鱼是会喷水的。不是从嘴里,而是从头上。它头顶喷出的水柱有那么高!”她边说还边用小手比划,让人忍俊不禁。 徐福笑了笑问道:“然后呢?” 惠理放下胳膊,眼中忽然充满惊恐。 “然后它张开大嘴,要把我们吞进肚子里去。徐大夫,我没说谎,它的牙齿就和雪山一样粗,我们的小船只要在上面撞一下便会立刻粉碎。我当时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只听我爹爹说道:‘全能的天照大神啊,我死不足惜,请您保佑我的女儿惠理,平安逃脱吧!’说完跪在渔船上开始扣起头来。 我又哭开了,拉着他的袖子说道:‘我不要爹爹死,不要爹爹死!’ 这时天空中发光的云彩聚成一个姐姐的脸,她对大鱼呵斥道:‘还不退下?’ 大鱼听了她的话。果然乖乖潜回海里了。 那姐姐对我们说:‘你们掉转船头,扬起帆,我会让海浪把你们送回去的。’ 爹爹在那里磕头已经停不住了,我只好代他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沉默片刻后说:‘我乃伊邪氏,你就叫我天照好了!’ 那时我才知道这个姐姐就是天照大神。是她保佑我和爹爹平安归来的。” 听到这儿,徐福的心猛烈跳动起,他掏出怀中自己亲手雕刻的木像,问道:“那个姐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惠理点头道:“嗯,就是她!” 徐福的目光投向远处海面,喃喃的自言自语:“天照大神……真的存在吗?” 海面上波涛低伏,月光如水。夜空像厚重的窗帘,为人们带去宁静。而群星则是镶嵌于其上的珍珠钻石,熠熠生辉。它们从未如此璀璨。 陆恒独坐在甲板,抱一壶酒自斟自饮。他背后忽然想起轻轻的脚步声。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是顾晗月。 顾晗月清了清嗓子:“陆公子为何自斟自饮?” 陆恒不答,只把酒壶递过去。顾晗月虽是女孩儿却豪爽过人,仰头喝了一口,问道:“你很喜欢看月亮?” “嗯。”陆恒双眼仍望向天空。 “我喜欢月亮,因为他是孤独的。他身边虽然有那么多星辰,但都谁与他不同。这种孤独就像明明你在人群中,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他重新接过酒壶“我能理解月亮。看着他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在孤独时也有人陪伴。” 这短短几句话,却说得顾晗月眼圈儿一红。 她抢过酒壶连喝几大口:“我明白。你知道吗?我娘死得早,我爹天天只想着他的大事,从来不管我。 我虽然每天锦衣玉食,却连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不管看上去多风光,我都没办法开心起来。 于是我作死似的做了很多事,包括闯荡江湖……但越这样折腾我心中越空虚。陆恒,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有像你一样把心丢掉,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坚强吗?” “你没有朋友吗?”陆恒反问道。“或许以前没有,但现在你一定有朋友,而且至少有三个。霁晴、空空儿……”他忽然微笑道“当然,还有我。” 第八十二章 沿途风波 http://.biquxs.info/

顾晗月从未觉得陆恒的笑居然如此好看,她呆呆的望着他,居然沉醉了。这时,海浪仿佛故意似的掀过来,船身猛地晃了一下。顾晗月“啊!”的一声惊叫,扑入陆恒怀中。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时空空儿忽然从船舱里出来,叫道:“不好了……” 他忽然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立刻撞到弹簧般转回身去。顾晗月一下从陆恒怀中挣脱。现在她的脸简直红得有些发紫。 她咳嗽一声,解释道:“空空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空空儿茫然转过头来,道:“我想什么来的?奇怪了,今天我的脑子特别糊涂,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越这样说,顾晗月越觉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还好陆恒微笑着道:“空空儿,说正事。” 空空儿连连点头:“是是,陆大侠、顾小姐,大事不好,航海图丢了!” 顾晗月大惊:“这怎么可能?” 空空儿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这船上可都并非等闲之辈,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海图盗走?除非……” 说到这里,他忽然闭上嘴,因为陆恒和顾晗月都在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他慌忙摆手道:“不是我,你们别乱说!” 顾晗月道:“我们说什么了?我看是你做贼心虚吧!” 空空儿连连跺脚:“顾大小姐,我对这张图毫无兴趣,躲开它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偷它呢?再说,就算我偷来还不是要和别人一起去找。这世上还有比诸位更可靠的人吗?” 顾晗月道:“也对,想必你一个飞贼也没什么朋友。” 空空儿道:“我不和你争这个,现在关键是要尽快找到图纸,若是没有它咱们可只能返航了。二位,你们说这盗贼会不会把图直接扔进大海了?” 顾晗月略一思忖道:“不会,咱们这船上外紧内松。水手们往来巡逻,桅杆上更是时时刻刻有人放哨。若是有人往海中投什么东西,立刻就会被发现……” 她忽然想到刚才和陆恒独处的情景一定也被瞧见了,不禁脸上一红,咳嗽一声道:“总之就是这样。况且那海图乃是鲛绡所制,水火不侵,在海面极为显眼,肯定不会被错过。” 空空儿道:“这么说图还在船上。这就怪了,这个人一定是不愿让我们求得仙药。他会是谁呢……” 陆恒道:“只要图在船上,不管是谁干的,我都有办法找到。你们过来……” 等三人回到船上的大厅,空空儿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长条卷轴。 霁晴和四仆人都在等,霁晴一见他们便惊呼道:“图找到了?” 空空儿笑道:“小姑娘,这是自然喽。也不看看你空空大哥是干嘛的!唉……在我面前偷东西,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霁晴问道:“是谁偷的?” 空空儿摇了摇头:“别说了,给那人多少留些面子吧。反正图找到了,大家安心睡觉就是。”说罢打个哈欠,竟自顾自的回了。众人虚惊一场,也各自回去休息,只加派人手严加看管海图。 夜深了,在海浪轻轻的摇晃中,人们睡得更加香甜。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船舱中。他的身手是那样轻捷,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见他在角落中摸索着,忽然轻轻撬开一块木板。 下面居然有个夹层,里面蒙着厚厚的油浸皮纸。这人轻轻剥开皮纸,赫然现出一副黑色的卷轴,正是海外求仙图。他松了一口气,准备把图包好。 却不料就在这时灯火齐明,将船舱中照如白昼。陆恒、顾晗月和空空儿站在对面。 陆恒微笑道:“放下吧。” 这人很识趣,长叹一声将海图丢过来。 空空儿拍手大笑道:“陆公子,真有你的!一个引蛇出洞就把贼人引出来了。” 陆恒道:“这没什么。任何人看见自己偷走的东西竟被人偷了回来,心中一定会疑惑、不安。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他为了让自己安心,又定然会去检查贼赃。所以我告诉你们不用费力气找,等贼人告诉我们东西在哪儿就可以。” 空空儿道:“陆公子,你不是没有心吗?为什么能对别人一举一动洞若观火呢?” 陆恒道:“正因我没有心,所以才理智。人有了心就会被情绪支配,做出种种荒唐的事来。但是……”他叹了口气:“那也好过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理性。” 在一旁的顾晗月始终没有开口,因为她已经看出贼人是谁了。 她愤怒得脸色苍白,颤抖着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贼人颓然笑了笑,摘下面上的黑纱。原来他居然是四仆中的大哥顾风。 空空儿也瞪大眼睛:“老爷子,怎么是你?” 顾风道:“不错,是我。我终于还是下手了。小主人,老奴对不起你!” 泪水在顾晗月眼中打转,她咬着牙道:“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告诉我为什么!” 顾风道:“小主人,我这是为了你好。不死仙药,长生不老,听起来多美好啊。但是这可能吗?天生万物,有生便有死,这是谁也逃不脱的轮回。你若服了药,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一个个死去,然后孤独的活着,滋味很好受吗?听老奴一句劝吧,那是神的东西,不应该属于咱们凡夫俗子。” 顾晗月几乎吼道:“胡说,你知道我不会自己吃的!” 顾风道:“我明白。但那会让你失去友谊,你刚刚获得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老奴……老奴实在舍不得呀。” 顾晗月流着泪咆哮道:“我不想听,你找条小艇,滚吧!” 顾风凄然一笑:“背主之人岂能善终?我没孩子,陪你二十年,享受了不少天伦之乐。也够了。” 说罢他一个箭步,猝不及防的登上甲板。 空空儿惊道:“不好……” 话音未落,陆恒已跟了出去。但甲板上哪还有人影,顾风已经抱着压船石投海了。 大海品尝了第一个祭品,开始躁动起来。 第八十三章 欲加之罪 http://.biquxs.info/

海岛上一座火山的山阴处,程庸正和几个心腹军官谋划着什么。 “程长官,兄弟斗胆叫你一声大哥。我不是爱发牢骚,实在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我们九死一生出海为的什么?还不是功名利禄四个字!但那个姓徐的办得叫什么事?和这帮猪狗一般的蛮夷做生意,怕是脑子有毛病把?” 说话之人是个西北汉子,胸前别着什长的挂牌,脸上最少有七八道伤疤,是个老兵了。 程庸不动声色的问道:“哦?那依你该怎么办呢?” 什长杀气腾腾的道:“女的抓做奴隶,男的杀了请功,就这么简单!” 其余几个下级军官也激动起来,挥着拳头呼喝,一时间群情激奋。 程庸向下按了按手:“诸位弟兄,不可鲁莽!你们可知那徐福乃是皇帝的钦差吗?违抗他的命令就是违抗皇命,可是要……”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什长摇头道:“程大哥,这就是你见识不到之处了。仙山,仙药?你相信吗?反正我一辈子只见过黄土坡和窑洞,别的都去他娘的吧! 实话告诉你,那姓徐的不可能找到什么仙药。到时候皇帝震怒,咱们多半儿要跟着杀头。但若是能抓些奴隶回去可就不一样了。这可以算军功,而军功是可以抵罪的!这岛上怎么也有两千来人,什么罪也都抵掉了。 况且其中有些小娘们儿长得还挺标致,咱们找几个献给陛下,没准儿他老人家一高兴,还能封咱们做大官呢!” 程庸故作沉思状:“此法似乎也不无道理……” 看着眼前这几个老粗,他不禁心中好笑。哪有什么“见识不到”?军营中的谣言哪个不是他自己散布的? 这些人哪里懂得宫廷中的风诡云谲。临行前大宦官赵高反复强调过,务必不可让徐福求得仙药。否则李斯有推举之功,再无人可以撼动相权。 所以程庸不是来监督徐福的,而是来找机会杀他的。 徐福必须死,这些老粗则是最好的刀。刀用完便可以扔掉,到时候他程庸再来收拾残局,重整乾坤,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想到这儿,他不禁得意的笑了。 什长不明所以,惊喜的问道:“程长官也这样认为?” 程庸轻轻“嗯”了一声道:“计是好计,但做事须得有个由头,不能直愣愣的干……你手下的兵里面有没有那种头脑比较简单,你说什么他都听的?” 什长一愣:“都是这种人啊。” 程庸点点头:“那就找个得罪过你的,悄悄带到这山阴处来,切记不可被旁人发现……” 几个时辰后,秦军有名士兵不见了。什长立即派人去找。他们在火山背面发现了此人的尸体。他的头被砸得稀烂,身上的荷包不见了。 是谁干的,显而易见。愤怒的士兵包围了岛民,坚持要他们交出凶手。 可是岛民们哪儿交得出来?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秦军士摆出了他们最擅长的秦方阵。这种阵型碾碎了六国,平定这小小的海岛自然是易如反掌。 但他们不敢向前跨一步。因为钦差徐福伸出双臂挡在岛民前面。 “大人!”程庸冷冷说道“事情很清楚了。这些人现在是我大秦的敌人,在下作为军人有权将他们消灭。” “不!”徐福大声道“事情还没查清!再说就算有人犯罪也只是一人之过,为何要牵连所有人呢?” “一人之过?大人别忘了死者的身份,他是大秦军士,敢犯我军士一人视为与整个大秦为敌。大人莫要忘了,这可是明明白白写在秦律里的!” “但这里是海外,不是大秦!” “大人,你错了。”程庸的语调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他终于找到了徐福的破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始皇帝封禅之日起,这天下的一草一木,一丝一缕皆为他的财产,这海岛当然也是大秦疆域。” 徐福的瞳孔在不知不觉中放大,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可怕的错误。秦律怎么说的?“偶语诗书者弃市”——两个人聊聊文学都要掉脑袋,非议当朝又该如何? 徐福喃喃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庸却不理他,继续振振有词道:“大人声称此地不属大秦,又包庇杀害士兵的凶手,其行为已与叛国无异。监军呢?我问你,叛国者该当何罪?” 监军低着头出列,但唯唯诺诺的不敢开口。 “怕什么?讲!” “这……”监军低声道“叛国者……车裂,诛三族。” “大声点!” “叛国者,车裂!诛三族!” 程庸满意的笑了。挥手道:“把这叛徒给我拿下。” 参与他密谋的两名心腹一对眼神,上去扭住徐福的胳膊。徐福文弱书生,哪禁得住这个?疼得“哇”一声叫出来。 程庸心想:留着此人始终是祸患,不如尽快斩草除根。于是吩咐军士道:“来人呐,给我砍了他!” 可是没人动手。 程庸大怒:“都聋了?” 众人却仍旧一动不动。程庸明白了,没人愿意替他背黑锅。况且徐福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若把他杀了,以后追究起来,没准儿还会被扣上“擅杀贵族”的大罪。那可就太不值了。 所以无论程庸怎么下令,只要没点到名,便无人答应。 程庸也忽的警觉起来。自己这么着急,会不会太明显了?这样传出去,容易落人口实。 于是他假意道:“唉,本官念在徐大人同僚一场,本想给他个体面的死法。但奈何他人缘儿太差,没人愿意帮他解脱。罢了,押下去吧,回了咸阳可有的是苦头要吃了。” 又对两个心腹叮嘱道:“带回船上严加看管。” 徐福脸都气白了,大骂道:“程庸,你会遭报应的!” 程庸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缓缓举起怀中的令旗。大秦军士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逼近。哀嚎和火光立刻弥漫开来。 这个原本与世无争的海岛在铁蹄的蹂躏下哭泣。 第八十四章 逃出生天 http://.biquxs.info/

船舱底部阴暗潮湿,上百人被关押在一起,显得分外局促。外面的抢掠还在继续,战火烧红了天空。 徐福双眼垂泪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就不该来这海岛,我有罪呀!” 岛民听了,却反过来安慰他道:“徐大人,这不怪你,我们知道你是好人。都是那些侵略者的错。” 说罢众人双手合十,祷告道:“无所不能的天照大神啊,请保佑徐大人和我们脱离苦海,保佑逝去的亲人早登天堂……” 徐福听了他们的祷告,不禁感到一股宁静充塞胸臆。他摸出怀中女神像,也暗自祝道:“若是能让这些百姓找到新的家园,徐某即使沉入碧海,灵魂永远在波涛中徘徊也在所不辞。” 这时,众人忽听得头顶的甲板上一阵喧哗,似乎还有刀剑相交的声音。大家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惴惴不安的盯着舱口。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他望见徐福,欢呼道:“找到徐钦差了!”他背后忽然一下冒出十来个人,都是船工、杂役之流。 徐福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船工二话不说跑过来解开徐福的绳子,又给众岛民松绑。 一个穿着海师服的人道:“徐钦差,大家伙儿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平日里没人看得起我们做工的,只有你把我们当人看。 大家伙儿商量过了,当大秦的百姓动不动就要被剁手割鼻子,有什么好的?不如跟你一起寻觅个海岛,做化外之民算了!我们船工夺了两艘楼船,咱们这就走吧。” 岛民们一听纷纷响应:“是啊徐大人,这个岛毁了,我们再找一处家园就是。大伙儿都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跟着你啊!” 最先开门的小男孩儿也说:“要不是徐钦差,我们这些小孩儿早被扔到海里喂鱼了。徐大人,也请带上我们吧!” 徐福点点头,但却面露难色:“但外面都是军士,咱们逃得掉吗?” 那海师道:“徐大人放心。我方才已命人烧毁了所有海图,只留下一张。秦军就算来追,茫茫大海上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况且现在他们忙着抢劫物资,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咱们赶快出发吧!” 徐福思忖片刻,除了这条路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咬牙道:“好,立刻开船!”众人欢呼一声,飞快的行动起来。 秦军正在岛上劫掠,蓦然间发现关押着奴隶的两条楼船正在缓缓开动。有人立刻把这消息禀告给程庸。 “什么?”程庸听了这消息大惊失色,他立即登上高处向海岸眺望。两艘楼船已然扬起帆,越走越远了。 程庸“啊”的一声暴叫,抽出长剑狠狠劈砍在岩石上,顿时火星四溅。没想到啊,一辈子打燕,被燕儿啄瞎了眼。徐福这厮竟然玩了一手釜底抽薪,反倒把自己逼上绝路了。若不将其追上并斩杀,自己回到大秦定然也是难逃死罪。 想到秦律,狠如程庸,后脖颈也是阵阵的冒凉气。他立刻下令道:“全军立即返回楼船,追击叛国者徐贼!” 大秦军令果然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时辰,所有披甲持戈之士都已登船。 但船却依然开不了,因为海图被焚毁了。程庸望着天边的两个黑点,喟然长叹道:“想我程庸出生入死,在行伍打拼多年才熬到如今的位置,莫非是老天爷不想让我活了吗?” 正在踌躇时,忽然有人说道:“程大人不必担忧,有老夫在定能追上徐福那叛国贼!” 程庸一看竟是个毫不起眼儿的老军,不禁心中轻视,淡淡的道:“国家大事,你又懂什么?” 老军干笑道:“大人,小老儿生长于齐国海滨,虽不懂得许多大道理,但却知道徐贼那船走不快。” 程庸一惊:“哦?为何?” 老军侃侃而谈道:“徐贼夺得那两艘楼船,最多可载千人。但目前船上人数已近两千,是严重的超载,因此行进速度必然极为缓慢。将军您只要奋起直追,在下估计不出三日定能赶上徐贼。” 程庸道:“话虽如此,奈何没有海图,岂敢轻举妄动?” 老军道:“无妨!”说罢自顾自的抄起一支笔,伏在桌案上画起来,过不多时举起绢帛奉上,竟是一副简略的海图。 老军道:“在下一路上留心,将每个暗礁、小岛熟记于胸,为的就是防止生出变故,想不到今日果然用上了。” 程庸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好!”但叫了三声好后,他忽然心中泛起一丝怀疑,问道:“你说你是齐国人,不会是要害我们葬身大海以报灭国之仇吧?” 老军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大声道:“程将军,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老夫我最爱大秦,秦国攻齐时我望见黑色的大旗便立即投降了,还给咱们秦军带路来的!您若怀疑我,我可真是比死还难受!” 程庸心想可能真是错怪他了,六国中有不少人在国破家亡后,非但不想着如何报仇,反而竟死心塌地的为秦国效忠起来,甚至比秦人更爱秦国。旁人若是非议大秦半句,他便立刻跳出来怒骂,拦都拦不住。 想到这儿,程庸笑道:“老人家,咱们都是自己人,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发脾气了?来人呐……”他一击掌,唤来下人“带这位老兵去领两方肉,一坛酒!” 听了这话,老卒立刻喜笑颜开,胸脯拔得老高——不是因为那点赏赐,而是为程将军称他“自己人”而感到由衷的骄傲。 有了海图,这形势便不一样了。剩余十来艘楼船扬起巨大的黑帆气势汹汹朝徐福他们追去。 徐福在船上自然看见了背后那些追魂夺命的死神。他明白一旦被赶上所有人都会不得好死,唯一的办法便是甩开他们。于是他命令海师专挑有暗礁、激流的海域行驶。 但追兵完美的避开了陷阱。 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们手里依然持有海图。 第八十五章 黑色大山 http://.biquxs.info/

微弱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正如老军所说,徐福的两艘船严重超载,速度根本提不起来,被追上是早晚的事。一番抉择后,徐福紧咬牙关做出了个决定——朝海图中尚未标注的区域行驶。 这样做势必会冒极大的风险,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变幻莫测的大海。在大海面前,哪怕最巨大的楼船也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但人们宁可葬身鱼腹也不愿被秦军追上,后者将会比死更难受。 徐福站在船头,忧心忡忡的问海师道:“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海师叹了口气,摇头道:“没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 海师望了望四周,低声道:“咱们甩不掉秦军,原因在于载人太多。若是能放弃一部分人……” “别说了!”徐福厉声打断道。“就算全员跳海,我也不会做那种不义之事。你看看他们——” 徐福指着船上忙碌的众人“他们和你我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忍心将他们抛下吗?” 海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那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这个办法也是最危险的。” “什么办法?” “拖!”海师望了望天边的夕阳“拖到天黑。今天晚上会有大雾,咱们把船熄灭灯火开进雾里,秦军就再也找不到咱们了。可是……咱们得坚持到那个时候才行。” 徐福道:“好,我明白了!”他大声下令道:“大家注意,除了必备的水和粮食外,咱们要扔掉一切重物,务必支撑到天黑!” 众人二话不说便动起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谁也不敢有半点拖延。后面的船得了旗语,也一并照做。 但是收效实在太小了。 就算人们把保持平衡的压船石、最后关头保命的连弩全部扔掉,减去的重量也只是杯水车薪。眼见漆黑的船队也来越近,徐福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盯着夕阳。 夕阳却纹丝不动般钉在天上,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似乎很快就要分出胜负。 但就在此时,秦军仿佛慢了下来了。和徐福他们的距离虽然仍在缩小,却放缓不少。徐福欣喜若狂,大吼道:“大家使劲儿划船呀,再坚持一会儿便能活命了!” 人们看见希望,横生出一股力量,将橹摇得几乎飞起来了。这样一来,此消彼长,秦军眼见是追不上了。 红日依依不舍的坠入海中,海面上被黑暗笼罩。周围仿佛响起神秘的呢喃,像精灵的低语。 银河间白气翻滚,果然降下一场大雾来。徐福打出最后的旗语,两船不约而同的熄灭灯火,在秦军眼前消失。 再疯狂的军队也不敢贸然驶入迷雾,他们像海上的饿狼般在迷雾外面逡巡,发出恶毒的诅咒。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徐福他们安全了。 徐福擦了擦汗水走入船舱,他想对一直拼命摇橹的众人也道一声辛苦。但一到舱底,却愣住了。 人似乎少了许多。 他问道:“大家伙儿都在吗?”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后答道:“都在。” 气氛有些古怪,徐福立即警觉起来。他细细查看一遍,大声喝道:“不对!老张呢?太郎呢?还有……铃木婆婆呢?他们都在哪儿?” 一位老人用沉郁的声音说道:“他们的确都在,但却是在海里,也在我们心里。” 徐福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一把抓起老人的领口,骂道:“是你害死了他们……你们,你们这群凶手!” “不,这里没有人犯罪。”老人望着徐福说道。 “所有人都是自愿的。他们中有行将就木的老人,有希望孩子继续活下去的母亲,也有不愿离开最爱之人情侣。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惊动你,所以临行时都是沉默的。是这些高尚的人拯救了我们,即使是在心里我们也应该为他们树一座丰碑。” 徐福听罢,潸然泪下。 但就在这时,船忽然猛烈的摇晃起来。徐福脸色剧变,立刻跑上甲板问道:“怎么了?” 海师惊恐的答道:“起风了。” 狂风乍起,吹散海面上的迷雾。徐福再也没办沉住气,双手抓住头发,喃喃自语道:“老天啊,我们该怎么办?” 上天用冷酷的眼神注视着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回答。 雪白的闪电照亮海面,雷声与越来越汹涌的波涛声交织在一起,像出征的战鼓。 大秦船队发现了目标,程庸狞笑着拔出宝剑,嘴里吐出一个字:“杀!” 船队乘风破浪。天上的炸雷一个接一个,海浪像巨大的手臂将他们托向前方。雨点利剑般打在铠甲上,更激起秦军的斗志。现在,任何人都无从他们手中逃脱了。 徐福在船头看见这一幕,心中反而平静了。他对海师说道:“给咱们的船打旗语,分头跑。”然后站在风雨中整理衣冠。 即使是死,他也希望能够体面一些。他会在海中长眠,而绝不会给敌人折辱自己尸体的机会。他闭上眼睛,再过片刻就要和这风、这雨,这绚丽的世界告别。 但忽然间,波涛如怒,十余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大海被撕裂,浪涛也被征服,纷纷向两边退却。 海中升起漆黑的大山。 第八十六章 长鲸崔巍 http://.biquxs.info/

“我们这个大千世界中究竟有多少种生命?他们是从混沌既分之时便如此模样,还是经历了漫长道路后才变得千差万别?庄子说过,蜉蝣朝生暮死,最大的愿望便是看一看明月。而那矗立在大地尽头的大椿树,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它一眼便是人间万年光阴。 你们知道那种名叫巨鲸的海鱼吗?它游动时掀起狂风巨浪,停下来又仿佛漆黑的大山。我若能一睹它的风采,实乃平生之幸事。”空空儿抚摸着海图,感慨的说道。 “我们……不会遇上那种怪物吧?”霁晴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空空儿道:“说不准。照目前来看,我们靠这张海图完美避开了所有暗礁,上面所画无一不准。那么既然它在此处标明了鲸鱼,自然就是有了。” 霁晴花容失色。 空空儿狡黠的一笑道:“不过,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霁晴大怒:“死飞贼,竟敢吓我!”挥拳便打。空空儿向后一跃,连连摆手道:“小姑娘,息怒息怒……” 正这时甲板上有人喊道:“捞上东西来了!” 空空儿赶忙转移话题道:“走,咱们去看看是什么!” 霁晴虽然想揍他,但忍不住好奇心,还是跟了出去。 水手们吃力的将一张网拉上来,在海藻和藤壶的缠绕中竟是一杆生满铜锈的长戈。它不知在海底沉睡了多少岁月,如今重见天日,依旧寒光闪烁。 空空儿仔细打量了几眼,惊呼道:“这……这是秦制的武器,这附近一定发生过海战!” 他说对了,这里的确曾有过一场激战,在一千多年以前。 黑色的大山不断从海中冒出。它们是海洋的主宰,巨鲸。 乌云忽然间全部散去,只有明月照耀在海面,一片宁静。巨鲸纷纷昂起头,对着月亮发出鸣叫。 这种声音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它宏大、孤独,又夹杂着些许忧伤。像大海亲口讲述着悠远的往事,又仿佛某种来自远古的呼唤。 一瞬间,所有人都呆呆的聆听着,什么厮杀与争斗,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过了许久程庸忽然反应过来,有这些大鱼拦路,自己想捉徐福可就难了。若捉不到他,什么升官发财,将统统化为泡影。 于是他大喝道:“大秦将士,冲!” 令下如山倒。船队摆成楔形,直直的冲锋过去。楼船上架设着大秦帝国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床弩。这种弩机所用的箭有五尺长,简直是根长矛。它一旦射出,将以万钧神力洞穿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现在弩手已经用黑洞洞的望山锁定了巨鲸。 船离巨鲸越来越近了,那山峦般巍峨的鲸头已在眼前。程庸把心一横,声嘶力竭的喝道:“放箭!” 只听金属刺耳的响声遍布海面,弩箭挟着寒光飞去,正中巨鲸。其中一头被射中眼睛,哀鸣一声落入深海,鲜血浪涛般涌起。 程庸叫嚣:“什么鸟大鱼,哪是我大秦甲士的对手?”鲸鱼仿佛果真怕了所向无敌的秦军,一头接一头,飞快的遁入水中。程庸越发得意,纵声狂笑。 但随着巨鲸全部钻入水中,程庸忽然止住笑声,他感到一丝不安。海面突然摇晃起来,程庸猛然醒悟,大喝道:“撤退,快撤!” 但已经晚了,巨鲸同时从楼船下方向上掀。在它巨大的身躯的作用下,山一样高的波浪接连不断的涌来。程庸忙跑到舵盘处,死死掌住舵…… 一阵海啸过后,十余条楼船尽数被毁,只剩程庸所在的旗舰逃之夭夭。 徐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时所有巨鲸转过头来,将徐福他们围在中心。被这巨兽包围,徐福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颤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问话,巨鲸们忽的撤向两边。远处飘来一座白色的岛屿。徐福定睛一看,这可不是什么岛屿,而是比巨鲸更为巨大的白鲸,它游弋时几乎不动,双鳍一展便有数里之遥。 徐福喃喃自语道:“这是……鲲?” 只听一个柔美的女声答道:“是的。” 徐福随声音望去,看见一位风姿绰约的仙子,站立在淡淡的月华之下。她的裙裾仿佛用云彩织成,轻柔的围在身上。耳畔坠的哪里是珍珠,简直是从天上摘下的星斗。她轻蹙蛾眉时,明月失色;轻启笑颜,又使得金乌黯淡。 所有人都看呆了。人群中,惠理忽然大叫道:“天照姐姐!” 女子笑道:“惠理,你好。” 人们大惊:“是天照大神显灵了!是天照大神显灵了!”众人不约而同的跪下膜拜,只有徐福呆呆站在甲板上看着她,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空间,这一瞬间仿佛便是永恒。 一千多年后,相同的地方,长鲸崔巍,神女却不在。 同样是比海岛更庞大的巨鲲出现在陆恒一行人眼前。陆恒站在船头,命令般对巨鲲道:“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令人惊讶的是,巨鲲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并且愿意顺从的他的命令。它从海中上浮,整个大海都在摇晃,本来威风凛凛的楼船在鲲的头顶如尘埃般渺小。 鲲划动双鳍,摆动尾部,借着猛烈地海风向前游去。众人在鲲头顶,感觉耳畔生风,无数海岛眨眼即逝。 船上众人除了陆恒全都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现实与神话的边界,他们马上就要走进传说中。 只见远处云蒸霞蔚,万道霓虹中隐隐矗立着三座高山。空空儿对比着海图,大声说道:“这应该就是咱们的终点,海外仙山瀛洲、蓬莱和方丈!我知道为什么没人能找到这里了,人若不乘上这条大鲲,就是靠船航行一辈子也到不了!” 陆恒问道:“图上标出不死药的位置了吗?” 空空儿道:“只剩最后一个点,应该就是它了。咱们上岸吧!” 第八十七章 传说之中 http://.biquxs.info/

徐福和众人一同登上仙山。 这是怎样的胜景,你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因为日月同时悬挂在天空。静谧柔和的光洒下来,让一切看上去既奇幻又朦胧。在这里,一草一木都会说话,岩石也舒展毛孔呼吸,风儿环绕着人们嬉闹。飞鸟在海底展翅翱翔,空中驰骋着金色的鹿。 人们对女神说道:“天照大神,我们失去了家园,请收留我们吧!” 女神答应了,人们便住了下来。 在仙境,人们对吃喝提不起任何兴趣。他们只要呼吸一口气,饮一滴挂在草叶上的露水便饱了。为了打发时间,人们把清泉酿成甘甜的美酒,终日酩酊大醉。 人群中,只有一个是痛苦的。他便是徐福。 在见到女神之前,他朝思暮想。但见到后有忐忑不安起来。有一天,他远远望见女神独坐在溪流旁,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只见女神眼中尽是哀伤,一头鹿将下巴轻轻放在她膝盖上。 “它怎么了?”徐福诧异的问道? 女神双目垂泪:“它受了伤,就要死了。” “死?这里的一切不都是长生不老的吗?” 女神摇了摇头:“在仙境中,时光流逝得很慢很慢,但不代表它是停滞的。除了我自己,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逝去。每当我看着他们离开,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悲痛。” 徐福抬起那头鹿,一根尖锐的岩石刺中腹部,流血不止。 徐福道:“我有办法。”他采来草药,用石臼捣碎,敷在伤口,最后再用布帛包扎起来。过了许久,鹿儿发出呦呦的鸣叫,看样子已经痊愈了。 女神欣喜的说道:“太神奇了,你能挽救生命,你也是一位神祗吗?” “不,我只是个医生。”徐福的笑容中夹杂着些许忧伤“人正因为知道生命的短暂,所以会尽自己的能力来延长它。医生便是这种人。当然,和你的神力相比,再高明的医术也是不值一提的。” 女神摇摇头:“我却不这么想。我虽会为生命的逝去而流泪,却从没尝试着去了解它。也许你可以给我讲讲,生命中有什么美好的东西。” 徐福目光灼灼的望着女神,摸出怀中一直藏着的雕像:“最美好的便是爱。” 那天,神与人结合在一起,因为爱。 溪流旁石洞中的石壁上,壁画记录了一切。 陆恒一行人看到这里不禁大为惊叹。空空儿喃喃道:“这么说,天照大神成了徐福的妻子?如果是那样,这里应该还如同仙境一般,但现在……” 他举目向外望去,仙山上草木横生,尽是断壁残垣,一副荒芜破败的景象。 陆恒道:“这边还有几幅画,秘密应该就隐藏在里面……” 徐福和女神在海岛上生活,年复一年。他们有了孩子,这孩子都已经成长为高大的青年了,他们的容颜却丝毫没有衰老。 某一天,女神和徐福聊起家乡。徐福忽然望向远方,眼中充满泪水。 “我的家乡,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是的,秦律严苛胜于猛虎,但任何人都无法在内心深处抹去对家乡的热爱。它是好是坏,这些都不重要,家乡是灵魂的归宿。 女神说道:“我最爱的人,给我讲讲你生长的地方吧。” 徐福的心仿佛回到那片千沟万壑的土地,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里的一切,甚至忘记了时间。 他讲得越高兴,女神的面容越黯淡。等他终于说完以后,女神问道:“你想回去吗?” 徐福一愣,立即明白妻子的意思了。他握住妻子的手道:“天照,和你在一起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女神笑了,但笑容中带了些许寂寞。徐福没有说谎,他不会离开自己,但他的心也会和从前一样吗?女神没有把握。 这时,平静的海面响起阵阵喊杀声。徐福一惊,这声音像是魔咒一般,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里。漆黑的帆在风中飞舞,是最后那艘秦军楼船。 楼船飞快的登陆,哀嚎刹那间响彻仙山。居民们过了太久安逸的日子,连如何抵抗都忘记了。 徐福和女神赶到海边,只见鲜血染红海水,秦军将士面目狰狞的砍杀着,宛如地狱中的恶鬼。 徐福怒喝道:“住手!” 一个声音传来:“你是徐大人?” 徐福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两鬓斑白的独眼军官。他的脸因风吹日晒而变得黢黑,龟甲似的皴裂开来。那只空洞的眼中,恶毒的目光却似乎从未消散。 他是程庸。 他惊讶的打量着徐福,喃喃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里真的是仙境,果然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说罢他放声狂笑:“我找到了!十年漂泊啊,我终于找到了!” 徐福一愣:“你说什么,才过去十年吗?” 程庸道:“徐钦差啊,什么叫‘才十年’?你知道这十年里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们的干粮没了,后来淡水也没了,大家只能用鱼血解渴。有的人得了可怕的病,牙齿都掉光了。” 他张开嘴,只有几颗稀疏的黄牙。“你看,就是这样!” 徐福感到心惊肉跳,问道:“你们……你们是如何来到这仙山上的?” 程庸道:“你能到达仙山,纯粹是因为运气好。我能来到这儿却凭借的是头脑和胆量。你知道那条大鲲多长时间动一次吗? 没错,整整十年! 每十年它都会在人间和仙山中往返一次。而我等到了这个机会! 还有,我刚一登岸就注意到了,这里时间的流逝和外面是不同的。所以你现在依旧那么年轻。在这座山中,凡夫俗子亦可活千秋万岁,更别提……” 他脸上露出贪婪的笑“更别提服用过那让人长生不死的仙药了!” 徐福摇头道:“你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仙药。我妻子是仙人,只有她可以真正长生不老,仅此而已。” “真的吗?”程庸望向天照女神。 女神的面容和寒冰一样冷酷,看见生灵涂炭,心中说不出的愤怒。她举起双手,指尖电光缭绕,她要降下霹雳惩罚这些为非作歹之人。 第八十八章 爱或永生 http://.biquxs.info/

但程庸忽然道:“天照大神,请听我说几句话。徐福真的爱你吗?他跑到仙山上来难道不是贪图长生不老?还有,他和你在一起真的快乐吗?他不会因为思念故乡而离开你吗?” 女神愣住了。对前两个问题,她没有任何疑问。但后两个问题,她实在无法回答。 她怅然若失的垂下双手道:“我……我不知道。” 程庸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他趁女神不备,举起弩机,一箭射穿了徐福的胸口。 这是大秦引以为傲的弩机,望山下有多少亡魂。弩箭一出,当者立毙。 鲜血像泉水般涌出。女神惊呼一声扑到徐福身上,握着他的手问道:“我最爱的人,你怎么了?” 徐福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目光里尽是温柔与不舍。如果他可以开口,一定会说:“爱你,此生不悔。” 这时程庸喝道:“快把不死仙药交出来,否则我再给这姓徐的补上一箭。到那时你可真救不活他了!” 女神充满怜惜的看了看怀中的徐福,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贴着徐福耳畔道:“夫君,来世再见了。”说罢胸膛中放射出耀眼的金光。她把手伸进去,取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 不死仙药只有一颗,谁服下它谁就是神。女神冷冷的看了程庸一眼,将金丹塞进徐福口中。 霎时间,女神的皮肤迅速失去了色彩,她变得像纸片一样脆弱。这时狂风忽起,女神化作点点灰烬消散在风中。 与此同时,从徐福胸口流出的血液如长蛇般返回身体。只听“铛”一声清响,弩箭掉落在地上。徐福重新站了起来。 他眼中只有悲痛和愤怒。 程庸连连倒退,他不相信女神居然会牺牲自己保全爱人。在他的世界观中,没有人会做出这等蠢事。 他飞快的上弦、射击,弩箭射入徐福的身体,就像雨滴投入大海,只泛起一丝涟漪。他又用利剑砍向徐福。徐福的手臂应声断开,但刹那间便奇迹般的愈合,没留下一丝伤痕。 程庸开始发抖,但已经晚了。 八方云气汇聚到徐福手中,成为一道闪电。它击中程庸头顶,就像绽开一朵蓝紫色的花。程庸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秦军士兵还在追逐着人们。徐福扬起双手,只见无数块屹立在山巅的岩石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升起。徐福将手向下一挥,天空中便降下死亡之雨。这次,徐福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所有善良、容忍都是有限度的。 四散奔逃的人们停下脚步返回来了。他们辛苦寻觅的家再次化为乌有。 “徐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人们问道。 徐福望着停在海边的巨鲲,说道:“你们走吧,只要希望还在,种子就能再次发芽,开花结果。虽然前面的路会充满坎坷,会困难重重,但你们只要怀着希望,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园。” 一个青年扑过来哭道:“爹爹,那你呢?”他的长相几乎和徐福一模一样,他是徐福的儿子。 徐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娘留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在分开。” 忽然,巨鲲发出震天动地的鸣叫。分别的时刻到了。 楼船在落日的余晖中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徐福送别了亲人,捧起女神的衣服,走到一处石洞中,把自己的经历绘成壁画。 做完这一切后,他安详的坐下,把天照女神的衣服贴近胸口,伸手从胸膛中掏出金丹。徐福放弃了永生,选择永远和爱人葬在一起。 岁月如水,即使是仙山上也生长出了杂草和藤蔓。它们温柔的覆盖了徐福的尸骨,也埋藏了所有秘密。 当它们被轻轻拨开后,这一切才得以重见天日。 陆恒从骷髅手中取下金丹。千百年过去了,它的光华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辉煌。 陆恒久久凝视着它,轻声道:“这就是‘心’吗?” 金光映照着朋友们的脸。顾晗月、空空儿、霁晴,还有三名老仆人。他们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怕这一切只是个梦。 但忽听洞外有人大笑道:“我告诉你这金丹是什么吧,它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众人一惊,赶出洞口,只见十来个锦衣侍卫持剑而立,看制式似乎是皇帝的禁军。为首一人方巾白衣,神情潇洒,正是华山派郑子桓。 陆恒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郑子桓笑道:“当然是尾随你们而来的。你们的目标那么大,简直太容易跟踪了。”他摇着折扇故意叹气道:“你们本应更谨慎一点的。你们的船到达巨鲲头顶时,我的小艇就藏在鬐鬣里。” 陆恒道:“如此煞费苦心,难道你也对这金丹感兴趣?” 郑子桓道:“正是如此。张天师已把真相告诉我,我果然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而是皇帝的子嗣。虽然我是私生子,暂时不能继承国姓,但父皇允诺我只要夺得金丹便可立刻封王拜爵。所以……” 他伸出手“我看你还是不要碍事比较好。” 陆恒还没表态,空空儿先笑了:“这位公子哥儿,你的意思是要跟陆大爷比划比划吗?恕我直言,您这两下子……嘿嘿……”他话未说完,轻视之情已溢于言表。 若放在平时,郑子桓早怒不可遏了。但今天的他特别冷静。 他摆手道:“和陆公子动手,我是比不过的。但凡事斗力,那是莽夫所为。”他一击掌道:“带上来。”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押过来一个小孩儿,还有一条关在笼子里的小土狗。赫然是离离和舔舔。 离离见到陆恒,大叫道:“大哥!”话音未落,却被人死死捂住嘴。 陆恒苦笑一声:“我原本以为名门正派无论如何会要点脸。但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郑子桓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正是成者王侯败者寇,我赢了便是道理。”他给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立刻把雪亮的剑架到离离脖颈上。 第八十九章 不死仙药 http://.biquxs.info/

郑子桓微笑道:“现在,把金丹给我吧。” 霁晴一拉陆恒的袖子:“少爷,不可!交出去你就没有筹码了,咱们怎能相信这种言而无信之人?” 郑子桓眼皮跳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不信我也可以,我在这小孩儿身上来几剑你们就信了。” 陆恒叹了口气:“好,我明白了。”他金丹摊在掌心“你来拿吧。” 郑子桓又笑了:“不,你把它扔过来。” “这是不死仙药,扔来扔去未免太草率了。你若不愿意过来拿,我递给你总可以吧?” “不,我再说一遍:扔过来。”郑子桓嘴角挂着洋洋得意的笑“谁不知道陆大爷武功盖世?若是在把金丹交到我手上的同时朝我刺一剑,我可是万万避不开的。” 陆恒道:“你这人果然很聪明,可惜全没用对地方。”说罢他一扬手:“给你。” 金丹画出一道弧线落入郑子桓手中。他目不转睛的端详着:“服了它便能长生不老吗……” 一位禁军上前道:“世子,仙药已得,宜速返回宫中交予陛下,以免夜长梦多。” 郑子桓点头道:“嗯。”但话音未落却猛然挥出长剑。寒光闪烁,禁军身首异处,郑子桓一把将金丹塞进嘴里。 众禁军惊呼道:“世子,你……” 这时只见郑子桓胸口仿佛生出一个太阳,放射着强烈的光芒。众人被刺得睁不开眼,纷纷低下头去。再抬眼时,只见郑子桓头发飘散开来,满脸金色裂痕。双脚离开地面三尺,凌空虚浮着。 郑子桓获得了新生。这是永恒的生命。他狂喜的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感受那蓬勃的力量,无暇顾及其他。 趁这一瞬间,陆恒已经将离离和小狗夺了回来。 离离哇的一声哭了:“大哥,你怎么不管我们了?” 陆恒叹道:“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几人面面相觑,想不到陆恒也有跟人认错的时候。 但忽听得郑子桓冷笑道:“下次?没有下次了。这里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不等旁人答话,几名禁军怒喝道:“郑子桓,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让我们协助你求仙药,可不是给你自己服的!” 郑子桓用余光一扫他们,轻蔑的哼道:“蝼蚁。”说话间手中电光灼灼,竟发射出一道闪电。两名军士触碰到后,哼都没哼一声便化作青烟,只留下焦黑的盔甲。 郑子桓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就是……力量。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对其余禁军说道:“无论秦始皇还是我父亲,所有皇帝求仙之旅都注定不可能成功。知道为什么吗?” 禁军们已拔刀在手。 郑子桓道:“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拒绝‘长生不老’这四个字。不管是谁找到仙药,第一个便会给自己服用,哪儿还会轮得到别人?” 陆恒却忽然说道:“可惜了,即使你服了金丹也没用?” 郑子桓一愣:“为什么?” 陆恒道:“因为我在这儿。有我在,什么药也救不了你。” 郑子桓先是惊讶,然后慢慢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他捂着肚子说道:“你没看出来吗?我现在已是神仙……” 话音未落,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断裂,离开身体。紧接着寒芒吞吐,身体也被斩成数块。而陆恒仿佛只挥了一剑。 郑子桓刹间感到巨大的恐惧,仿佛有双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但金丹起作用了。他胸膛中迸发出金光,身体仿佛被金光吸引,重新拼在一起。疼痛消散,郑子桓完好如初,身上半点伤疤也没留下。 但死亡的恐惧却深深印在他脑海中。他不由自主的跪下,哇一声吐出来。 陆恒道:“明白了吧?你不仅会死,还会死很多次。” 郑子桓又惊又怒。他一攥指尖,电光跳动。但陆恒的剑比他快得多,五根指头被齐刷刷削掉。 郑子桓疼痛难当,冷汗刷的流下来。但鲜血倒流,指头瞬间长回手上。他终于明白了,陆恒真的配得上一句话:“神挡杀神”。就连服过金丹的自己仍旧不配做他对手。 陆恒道:“还不信吗?” 郑子桓真的害怕了,不知这个人还会想出多少种方法折磨自己。 但陆恒却收起了长剑:“这里有孩子,我不想吓到她。你自己把金丹取出来吧,我会给你个痛快。” 听了这话,郑子桓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大笑起来:“陆恒,你输了!” 他张开双臂:“来呀,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手段来对付我,我不会躲的。听说过去有种酷刑,把烧红的钉子直接从人头中钉进去。还有炮烙、虿盆,你都可以试试。不喜欢?点天灯呢?”他越说越残忍,连听的人都不禁头皮发麻,可他自己却是浑不在意。 陆恒道:“你就这么愿意受折磨?” 郑子桓道:“不是我愿意,而是你不敢。” “我不敢?” “没错。”郑子桓笑道“我看透你了,姓陆的。你虽然自称无心之人,但实际上‘心’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它们是恻隐和怜悯。 这些东西是灵魂上的赘肉,会阻止你用最狠辣的手段来对付我的。 把我切成块?那又怎样?我早晚会适应这样的疼痛。别忘了,我是不死的。只要你有一点疏忽我便会反击。 来吧,我有的是时间!” 陆恒叹了口气:“想不到这次我居然没法反驳你。” 郑子桓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如……”他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不如你们先去死吧!” 地上不知从哪儿冒出黑色的藤蔓,紧紧缠住众人双腿。这一下猝不及防,陆恒居然也着了道儿。原来郑子桓在说话时悄悄运转神力,将山崖上的毒藤调了过来。这种毒藤会让人快速失去知觉,只要被它刺中一下,真是神仙也难救。 他狂笑道:“如何,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只要再过片刻,毒性就会发作。郑子桓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他只要等就可以了,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 但突然间他听见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破空飞来之声。 那是一把刀。 一把单刀。 第九十章 不死仙药(二) http://.biquxs.info/

那把刀如同霹雳般飞来,波涛纷纷让路。谁都能看得见它,却绝对无法避开。它穿透郑子桓的胸膛,又夭矫的向回飞去,落入一个独臂刀客手中。 刀客目光如电,英武的脸上一道长疤。陆恒认得他。 “李残。” 李残道:“先对付郑子桓!” 陆恒微笑,长剑挥出,瞬间斩断毒藤。 刀剑合璧,气冲斗牛。 天残地缺,合而为一。 郑子桓单独对一个陆恒已无招架之力,更何况加上李残?他们一左一右攻过来,在刃锋的漩涡里,郑子桓的身体片片片碎裂。仙药虽以极快的将身体复原,却始终比二人的速度慢了一筹。 杀气纵横,郑子桓已是一片血雾。金丹在其心脏的位置闪闪发光。陆恒猛然伸手,一把攥住金丹。 已不成人形的郑子桓哀叫一声,在空中散开,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金丹又回到陆恒手中。 李残收刀还鞘,对他说道:“陆大爷,恭喜你。你拿到了不死仙药。” 陆恒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李残道:“我是来阻止仙药落到坏人手上的。” 陆恒问道“难道你认为我不算坏人吗?” “当然不算。”李残说道“非但如此,我觉得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位侠客。我和我三师叔一同调查了你的所作所为,发现被你灭掉的金风堂空借名门正派的旗号在当地欺男霸女,与匪帮无异。张湾镇居民泣血请愿,是你帮他们主持了正义。 还有和六大派之战,原本就是他们倚多为胜。你为求自保才不得已出手。后来郑子桓又以一名女童的性命相要挟,种种行为非但不是正人君子,简直连黑道都不如,实在让人不齿。 陆大爷,在下认为虽然你的手段狠辣了些,但大体上还是是非分明的好汉子。因此李某今天不会与你作对,这金丹你拿走也好,自行服了也罢,我都不会阻拦的。” 陆恒道:“你说的都对。但我却要为难你。” 李残脸色一变:“此话怎讲?” 陆恒将金丹交给身后的顾晗月,说道:“有人告诉过我,用你的血再加上金丹可以为我炼一颗心——我是个没有心的人,拒绝不了这样的条件。” 李残道:“但李某的一腔血也不愿就这么白白洒掉。陆大爷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陆恒叹道:“当然。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唯一的对手,而不是敌人。刚才听了你那番话后,我甚至觉得咱们可以做朋友。 但没办法,我没有心便不能体会友谊,不杀你又不会得到心。这是个死循环,抱歉。” 李残道:“陆大爷无需抱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罢他深深吸口气,将手搭在刀柄上,老僧入定般闭上双眼。 陆恒平举长剑,横握于胸前。霎时间,一切都沉寂下来。众人看不懂,这两个武功超凡入圣的天才在干什么。 其实比试已经开始了,杀意交锋,物我两忘。只要其中一人有半点松懈,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陆恒本可以服过金丹再和李残决斗的,那样他必然胜利。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并不希望李残死。这个人有自己梦寐以求的纯粹心灵,他绝不愿将其毁灭。 海浪低吟,微风轻拂。鸥鹭在橘红色的海面上飞翔、鸣叫。两人仍是一动不动。 陆恒犹豫了。 但就在此时,海上忽然传来号角声。李残与陆恒同时后撤,朝远处望去。只见载着陆恒一行人来到仙山的那艘楼船上升起明黄色大帆,上绣五爪金龙。 一名俏丽的女子和三名仆从立在船头。那女子身穿衮龙服,头戴飞凤冠,面若晚霞。她是顾晗月。而那三名仆从手持拂尘,作宦官打扮,乃是顾云、顾山、顾水。 她拿走了金丹。 空空儿、霁晴齐声问道:“顾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陆恒却在一瞬间明白了。是他刚才亲手把金丹交给顾晗月的。他苦笑道:“真没想到你也会这样。” 顾晗月凭栏抽泣道:“对不起,我该死,是我骗了你们。但我没办法,我爹爹是皇帝。他要金丹,我这个做女儿的又能怎么办?” 众人大惊,原来顾晗月是公主。她的确不姓顾,而是姓李,乃当今皇上御赐亲封的明月公主。 霁晴颤声道:“晗月妹子……你是在开玩笑吧?”她平时和顾晗月吵得最凶,好像相互看不顺眼,但实则感情最好。真的接受不了顾晗月反水的事实。 晗月公主道:“霁晴姐,你骂我几句好了……” 霁晴摇摇头,沉默不语。 李残忽然问道:“公主殿下,请问你要把这金丹送给你父亲吗?” 晗月公主道:“是的。若是为别人,我绝不会背叛朋友……” 李残道:“当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皇帝丢掉四川后不思恢复,反而将矛头对准自己人,后来更是设立法外之地,以致恶人横行。 他身为万圣之尊本当勤政爱民,但却以举国之力烧金炼丹,搜集奇珍异宝。登基以来从未消停过一日。 公主殿下,您好歹也在江湖上走了一趟,难道没看见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和路旁累累白骨吗?归根溯源,这些错都是你父亲犯下的。你把金丹给这等昏君吃,要将天下百姓推进火坑吗?” 晗月怒道:“住口,一介草民也敢非议天子!” 李残道:“要我闭嘴容易,要天下人闭嘴却难。若是天下人都不敢开口,你这大梁也就快要完了。” 这话让晗月公主辩无可辩。她自幼也读过诗书,懂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但无论如何,做女儿的总是向着父亲,她咬了咬嘴唇道:“我父亲只是受奸臣蒙蔽。他服了不死药,便再也无欲无求,自然就会勤政爱民了。” 李残叹气道:“殿下,正所谓欲壑难填。他长生后恐怕又要想别的了。” 这时巨鲲从海中抬起头,它即将返回。 晗月公主道:“你们在这岛上待十年好不好?十年后我一定来接你们。到时你们会看见一个太平盛世,一定会的!” 她的朋友们全都沉默不语。只有李残说道:“殿下是怕我和陆大爷联手,对皇帝不利吧?” 晗月公主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但此刻无论如何辩白,她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海晃动,巨鲲收紧双鳍,猛然一振,载着楼船飞速向前。晗月没和他们道一声告别就走了。夕阳下巨鲲的影子越来越远,只剩一片孤寂。 第九十一章 风波再起 http://.biquxs.info/

众人被困荒岛,陆恒却不怎么着急。他看着李残道:“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 李残点点头:“不错。我不是乘着那条大鱼来的,自然有法子回去。” 众人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他身上。李残笑了笑:“放心,当然会带你们一起走的。” 空空儿抢先道:“这位李大侠义薄云天,实在让人敬佩。在下谢过了!” 李残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他朝天上望了望“只是载咱们离开的工具还没到,不如咱们大家先说会儿话吧。” 他转头对陆恒道:“陆大爷,你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莫非是听了‘病虎’的挑唆?” 陆恒反问道:“你也知道‘病虎’?” 李残点了点头:“他是个可怕的阴谋家,并且洞悉人性,特别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陆大爷,你听我一句劝,不要继续和他为伍。他不仅不会帮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心,反而会让你成为没有任何怜悯的怪物。你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对吗?” 陆恒默然良久后答道:“的确如此。我会去找他对质的,如果他骗我,我会杀了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李残道:“有高人指点我。他不准我透露关于他的信息,抱歉。” 这时空中投下一片阴影。众人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巨大的纸鸢。李残道:“这纸鸢也是那位高人帮我设计的,大家都上来吧。” 众人已对种种神异之事见怪不怪,逐一登上纸鸢。 纸鸢如同活了一般昂首振翅,直冲九霄。众人耳边生风,眼睛都睁不开。离离忽然大声问道:“这位姓李的大哥,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骑着它?” 李残回头道:“还没到仙山,那只纸鸢便掉进海里了,我自己游泳过来的。” “那咱们这么多人……” 李残笑道:“只能听天由命喽!” 离离大惊失色,想下去却已是不可能。只能一只胳膊抱住狗,另一只胳膊紧紧挽住陆恒。 纸鸢乘着气流往夕阳的方向飞去,不一会儿便只剩一个小点儿。 仙山上再度回归宁静。在这里,宁静是永恒的主题,喧闹只是一瞬罢了。但忽然间树林里传来一阵不和谐的聒噪。一个滑稽却略显刺耳的声音大叫道:“我听见了,我听见了!陆恒要杀病虎和尚!” 一个蹒跚的影子从林中走来。它一摇三晃,就像个醉汉,身体和一只鸡差不多大小。 原来这“人”竟是只鹦鹉。它身上兼具红黄蓝绿四色羽毛,看上去极是艳丽,长长的尾巴托在身后,仿佛裙摆一般。 只听它自言自语道:“得赶紧告诉和尚,得赶紧告诉和尚!”说罢双脚一蹬地,身子凌空而起。它朝着纸鸢相反的方向飞去,速度居然并不慢多少。 原来这种鹦鹉名为“金刚”,生于极南焦热地狱中,双翼一展万里可度。却说这只鹦鹉飞越沧海、山川和湖泊,来到一个常年被迷雾笼罩的小岛,正是“病虎”的居所。 鹦鹉娴熟的蹲到鸟架上,扑腾着翅膀大声叫道:“和尚呢?和尚在哪儿?” 病虎和尚用阴冷的声音答道:“我在这儿,你吵什么?” 鹦鹉道:“不好了,陆恒要来杀你,你快跑吧!” “什么!”病虎僧一惊,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抠着光秃秃的头顶,颤声道:“怎么办,怎么办……” 鹦鹉聒噪不休:“快跑!快跑!” 病虎怒道:“闭嘴!”抄起镇纸朝鹦鹉砸去。鹦鹉吓得一哆嗦,什么也不敢说了。 病虎把桌上所有卷宗、纸张全都推到地上,只留一副棋盘,飞快的在上面布起局来。他这一局棋从晌午摆到天黑。明月初升之时,他忽然一拍手道:“有了!”紧接着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他对鹦鹉说道:“我用菩萨去牵制‘地’,再用魔君对付‘天’,这样便可以一箭双雕了!” 鹦鹉道:“双雕,双雕!但是陆恒正在往这里赶,他要来杀你了,呱呱!” 病虎和尚一缩脖子,自语道:“看来我的确该走了……” 第九十一章 求援信 http://.biquxs.info/

卢龙城中的渔歌酒楼,烹饪海鱼乃是北方一绝。但因为价格不菲,寻常百姓少有问津,来吃饭的不是各地行商便是达官贵人。这里的店小二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谁是主顾,谁打肿脸充胖子,看得明明白白。 但今天他们可走了眼。来的这人身着布衣,又少了条胳膊,放在平时真要被当成叫花子撵出去。但他出手阔绰,直接包下天字号厢房整整一天,又点了最贵的燕翅席,开销已够小户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人们对这独臂青年议论纷纷,而对他宴请之人的身份则更感兴趣。 独臂人当然是李残。在秦王府时他大场面见得多了,这家酒楼还真就不怎么入得他眼。可这毕竟已经是全城最贵的酒楼,他也只能在此地设宴,以表达对客人的敬重。 天字号包厢对着大海,视野绝佳。可以清晰的看见海面上往来船只。李残对这一点很满意,他可以清晰掌握客人的动向。一切准备停当,他坐在鹿皮包裹的椅子上沉思起来。 从海外仙山回来后,他与陆恒一行人分手。陆恒杀气腾腾的奔灵州去了,他则孤身北上,来到卢龙城。 在这儿,他要会见一位神秘的贵宾。 事情还要从平安寨初创时说起。 刘半仙受过两次重伤,身体一直不好,当时更是达到最严重的状态。他眼窝紫青,两颊削瘦,连喘气都十分吃力。 并且他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总是做噩梦,醒来后便说在梦里有人要借他的嘴说话。 李残自然十分担心师父,一直尽心照料。但病却根本不见好。 有一天他们正在书房里说话,刘半仙突然大叫一声,仰面从椅子上摔下去。李残大惊失色,正要跑去外面喊人,却听刘半仙喝道:“别走,拿笔来!” 那说话的语气和音调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李残立即呈上纸笔,但见刘半仙挥毫泼墨,文不加点的书写起来。他似乎看不见纸张,从桌面上写到地下。放下笔后,他又是一声尖叫,昏死过去。 李残忙去唤人,却忽然瞥见字迹,震惊得无以复加。上面是这样写的: “看见我字迹的诸君: 事态紧迫,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和你们取得联系。看.毛.线.中.文.网但请你们相信,我是朋友,绝非敌人。现在中原的安危已到紧要关口,若再不力图挽救,将有以千万计的百姓遭受战火荼毒。神州大地将开启一个长达三百年的乱世,相信诸君都不愿见到这种事发生吧! 若要止息纷争,首先务必做大平安寨。但恕我直言,靠各位的能力是不够的,你们需要一位经国济世之才。有一人姓严名信,乃是湟州本地的落魄秀才,各位可将寨中事务委托给他,他能将平安寨带入正轨。 但切记切记,要在九月十日酉时三刻前将其找到,否则此人会死于贼人之手,天下亦将坠入火海之中。吾时将尽,速!速!……” 陈芷儿听见了李残的呼唤,赶来帮忙。她带来毛巾,又是热敷又是掐人中,弄了半天师父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便问:“那人走了吗?” 李残和芷儿面面相觑:“什么人?” 刘半仙叹道:“方才我只听有人在耳畔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昏死过去,还以为是遭到别人暗算。唉,看来我真的不中用了……” 李残道:“师父,这些字都是你写的。” 刘半仙吓了一跳,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沉吟道:“我道教有扶乩请仙之术,关外的萨满教亦有降神之术。看样子刚才之事与这两者类似,乃是某种神灵借为师之躯传达信息。 但自古都是人求神,却从未听说神仙不请自来的例子。况且仙狐鬼怪之属向来不关心人间,怎么会如此热心?” 李残道:“师父不知道,徒儿便更不懂了。只是他提到这位名叫严信的秀才,咱们还是得去救吧?” 刘半仙道:“这是自然。”他又猛然一惊“今天是几月几了?” 李残也吃惊道:“师父,昨天是重阳节,我和芷儿刚给你做的寿桃……今天便是九月十日!” 刘半仙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不会已经过了酉时三刻了吧?若是如此,那位严秀才可就没命了……” 李残道:“师父,即使没到时间咱们也找不到他。这茫茫大漠,又是黑天,找人可比大海捞针还难啊!” 刘半仙稳了稳心神:“为师自有办法。”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个卦盘,掐着着手指默默演算起来。 片刻后刘半仙睁开眼,喝道:“震卦,在东边!”他对李残道:“现在就去,一路向东,定会找到此人!” 李残问道:“那位秀才,不会已经……” “不会的!”刘半仙斩钉截铁道“所谓‘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此卦有惊无险,大吉大利。快去,切莫误了时辰!” 李残立即牵匹好马,往正东一路狂奔。 行了四十余里,天已经全黑了。李残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万一没赶上救人,万一师父写的又都成真了,可该如何是好?自己岂不成了天下的罪人? 正心中惴惴时,忽见前方火把闪动,尽是人喧马嘶之声。十几个马匪围住一个书生模样之人耀武扬威。 那书生虽然被困,却凛然不惧。背着手说道:“诸位好汉,天底下最没钱的便是秀才,君不见说话时人人都要它前面加上个‘穷’字? 小生一无财帛,二无家人,劫了我也不会有人来赎。相反要让我白吃不少粮食,又是何苦来的?不如放小生继续赶路如何?” 那马匪头子神情彪悍,上下打量着书生。这时有人已将他的行囊撕得稀烂,用刀尖而挑着书,看他是否私藏了银票。但翻了半天,此人果真是一穷二白,大子儿不趁一个。 马匪头子啐了一口道:“晦气,跟这穷鬼浪费了许多时间。老子心情好不想杀人。你赶紧滚吧!” 书生连连称谢,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籍。 但在这时忽听有人喊道:“且慢!”原来是个身材肥胖的马匪。他厉声问道:“你这书呆子是不是在湟源乡教过书?” 书生道:“正是。” 马匪问道:“你莫非名叫严信?” 书生一愣:“好汉怎知道在下的姓名?莫非是故人吗?” 马匪冷笑不止,一扯头上的面纱:“不错,的确是故人。姓严的,你还认得我吗?” 严生定睛一看,直吓得汗流浃背,心中暗暗叫苦道:“完了……此番休矣!” 原来这胖子本是湟源乡一霸,平日为害乡里,无人敢言。因觊觎一户女儿家美貌,逼死他家老汉,强占女孩儿为奴。严信得知后义愤填膺,自告奋勇去县里帮女孩儿鸣冤。但无奈县官与胖子沆瀣一气,驳了严信的诉状。 严信不服,又自费跑到州府上诉。州府的老爷一来看诉状写得文采斐然;二来与县官素有嫌隙,想借机整治。便将此事一查到底。以致县太爷丢官,胖子落草当了马匪。 今日胖子与他狭路相逢,岂能不格外眼红? 只听胖子道:“诸位兄弟,这姓严的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只有将其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请兄弟们搭个帮手。” 严信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胖马匪一人都能打他三个,更何况对方有十余人。他长叹道:“想不到我严信空有满腹经纶,竟然死于此处!”说罢闭目等死。 这时正好李残赶到,听见“严信”二字,知道找到了正主,飞身跳下马喝道:“住手!” 众马匪转头看去,只见是个独臂青年,浑不把他当回事。但有那见多识广的却高呼:“不好,是独臂神刀!” 当时在法外之地附近,“独臂神刀”四个字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马匪忌惮他武功,一时无人敢动手。但马匪头子把心一横,大声道:“怂球,咱们十几人害怕他一个吗?给我上!” 十几匹马扬起滚滚烟尘飞奔而来。但刀光一绽,三个马匪便从坐骑上滚落下来。其余人大惊失色,不敢恋战,玩命似的跑了。 严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李残施礼道:“多谢侠士高义,敢问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李残。” 严生眼神一亮:“莫非是平安寨二当家的?” 李残脸一红:“什么当家不当家的,我只是跟着师父一起维持罢了……” 严信哈哈大笑:“太好了,我正要找你们。李大侠,你们平安寨虽好,却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此刻已危如累卵矣。” 李残道:“还请先生和我一同回去,当着我师父的面讲明利害!” 严信答应,二人一同返回平安寨,正应了卦象上那句“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见了刘半仙,严信扺掌而谈,果然见识不凡。刘半仙观其人,觉得他心系百姓,便将平安寨一切事务全权交给严信处理。 这是那个神秘的仙人第一次预言正确。 第九十二章 求援信(二) http://.biquxs.info/

有了严信的平安寨很快步入正轨。看1毛线3中文网 严信真是经世之才,这种人本应该做尚书、做宰相。可他年过三十,还只是个穷秀才。但到了平安寨总算有了一展身手的空间,他便把所有心血投入进来。他立法度,整军备、明教化,使平安寨成了乱世中的避风港。 他常说当今天下大乱,症结就在于人心离散。谁能重整人心,谁便可执掌天下。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远大的目标。闲下来的时候他常给李残讲些四书五经上的故事,让李残的眼界也开阔不少。 但太远的问题李残不愿去想,他更想知道那天附体在刘半仙身上的究竟是神灵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而他何时才会再来呢? 很快第二次降神发生了。在一个风沙漫天的下午,刘半仙身体猛烈的抽搐,写道:“锦衣恶魔现身,速去阻止,勿追。” 李残赶到时果然遇见陆恒。大漠落日,刀剑第一次碰撞。 他那天受了伤,回来后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贸然追击,他很可能会送命的。正所谓“无欲则刚”,陆恒的剑是无心之剑,的确要比李残更快一些。李残没有胜算的。 起码那一天没有。 后来降神的情况接二连三的发生。每次都在紧要关头,每次都帮助平安寨化险为夷。那位神秘的仙人成功预言了不死药的位置、并破解了病虎僧的阴谋。 然而不久前,最后一次降神,他们等到的却是一条求救信息。 “诸君,我已身陷囹圄。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请帮我渡过难关。八月二十日正午,我的使者会出现在辽西郡卢龙城内。你们不用去找他,他会来找你们。请记住,千万要记住时间,如果迟了……” 后面便音信皆无。 不管从哪方面讲,他们都不会置这个信息于不顾。与是李残在送别陆恒后来到卢龙城中最显赫的酒店等待使者上门。 此时已经巳末,距午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忽的,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门刷拉一声打开了。 李残腾的一声跳起来,注视着来者。 此人居然是个扶桑武士。只见他上身披着藏蓝色羽织服,下着深灰色马乘袴脚踏一双木屐。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看.毛.线.中.文.网这种刀百炼之后削铁如泥,往往千金难求。 当时海外、西域各国纷纷向中国派出使节,称为“遣汉使”。扶桑国乃是派遣人数最多的国家。以至于有的使节留在朝廷做官,生儿育女皆在中国,与汉人无异了。 但扶桑人到了中国后往往不穿和服而是换上梁人衣冠,像这位武士可算是特立独行了。 他深深鞠一躬,问道:“请问是李残君吗?” 李残抱拳:“正是在下……” 武士抬起头,激动的说道:“李残君,我可算找到您了!快,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李残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您是……” 武士低声道:“我是‘那个人’的使者!” 李残吃了一惊,想不到一直指示他们的竟是个扶桑人。他忙问道:“那位……那位高人,他还好吗?” 武士沉吟片刻道:“还是老样子罢了。” 李残问道:“高人不是说他身陷囹圄吗?那到底怎么回事?” 武士道:“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虽然旁人看来一时处于困境,但实则是安如泰山。李君无需过分担心。” 他一抱拳:“李君,如今卢龙城中有不少密探,时刻打听着那位老人家的消息。这里已然不安全了,请阁下速速随我离去,到了安全之处我再给您详细说明。” 李残点头:“这样也好。” 两人刚要下楼,忽然一堆伙计托着盘子走上来。他们看见二人一愣,问道:“二位爷哪里去?” 李残道:“我们要走,不吃了。” 整个卢龙城,没听过谁在渔歌酒楼点一桌燕翅席,又撂下不吃的。伙计以为自己没招呼好客人,赶忙跑下去告诉掌柜的。掌柜的一听勃然大怒,骂道:“定是你们这群蠢材得罪了贵宾!赶紧把那两位爷给我稳住了,我马上去处理。” 伙计挠头道:“掌柜的,这又何必,他们的银子都付过了,走就走呗!” 掌柜的劈手给了伙计一巴掌:“你呀你呀,我说你什么好?你想想看,来咱们这儿吃饭的可有一个白丁?点了燕翅席却一口没吃,这分明是打咱东家的脸,将来怪罪下来还不是你我担着?快领我给人家赔罪!” 伙计忙不迭的将掌柜的带过去,掌柜的赔笑道:“二位爷留步!” 李残道:“饭钱我们结过了,还有事吗?” 掌柜的最怕这一句,它的言外之意是:木已成舟,别的帐另算。 当然这是掌柜的误读,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因为当时在河北、辽西一带,客人表达不满的方式便是不吃厨子做的菜,或将盘子扣过来。李残不懂这规矩,所以才惹了误会。 掌柜的一低头:“二位爷请借一步说话!”他神秘兮兮的,弄得李残摸不着头脑,暗自思忖道:莫非这也是那高人的安排?便和掌柜的回到包厢。 但掌柜的东拉西扯,半天不着正题。那扶桑武士先怒了,一按宝刀喝道:“再敢聒噪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掌柜的哪见过这个,磕头如捣蒜:“小的……小的只是想给二位爷赔罪!” 武士哼了一声道:“李君,别和他浪费时间,咱们走。”然后拉起李残便走。 可他们刚走下楼梯,正好迎面碰上一人。那人戴着斗笠面罩黑纱,抬头的一瞬间与二人目光相接。他先瞥见李残空荡荡的袖子,又看见一旁的扶桑武士,突然把斗笠一甩,拔出明晃晃的东洋刀,厉声喝道:“站住!”原来也是个扶桑人。 武士脸色微变,二话不说抽刀便斩。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只见他们的刀法没有什么花招,均以简洁狠辣见长。五六招一过,竟是惊心动魄。那后面来的扶桑人乃是个小个子,武艺稍逊一筹。他勉强架住刀,大叫道:“李君,帮我!” 武士一听也喊道:“李君,这是追击咱们的密探,快帮我宰了他!” 小个子怒道:“胡说!你才是假的!李君,他在冒充我,你看不出来吗?” 李残这可犯难了,说实话,他的确看不出来谁是假的。 只听小个子说道:“李君,我的委托人和你约定的是什么时间?他来的时又是什么时候?我们扶桑人认为守时是最起码的尊重,既不能晚到,更不可早到。他到的这么早一定是心里有鬼!” 武士却道:“李君,我提早前来就是为了避开追兵。事急从权,你一定懂这道理吧?” 他们各执一词,吵个不休。彻底把李残绕晕了。但他忽然心生一计,问道:“你们既然都说自己是使者,那便和我说说那位高人是如何与我联系的,说对了我便信他。” 武士对小个子冷哼道:“小子,给你个机会,说吧。” 小个子叹了口气:“如何联系是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武士洋洋得意道:“现在没词了吧?告诉你,我家主人是通过一种叫‘扶乩’的仙术与李君沟通的……”他滔滔不绝,讲的十分详细。 但忽然间刀光一闪,竟然是李残单刀出鞘,一刀劈在他肋下! 武士退了两步,圆睁怪眼道:“你,你……”说话间黑烟腾起,中刀的竟然是个木头傀儡。虚无缥缈中,一个声音说道:“真是不能小瞧的敌人。李君,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楼下原本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此刻都哇的一声尖叫着散去。 李残警戒四周,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你,却没有确定证据。直到你说出联系人是我时,我才确定你是假货。用降神之法传递信息的一直是我师父。” 那声音笑道:“看来我还是太急躁了,早知如此真应该也推作不知。” 李残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露馅儿是早晚的事。而且我基本可以确定,你在平安镇中安插了内鬼!” 声音道:“好,好。和聪明人相斗才有意思。小子,告诉你,我姓邓,人家都叫我邓魔君。病虎和尚让我来会会你,今日一见你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很好,咱们还会见面的……” 说罢只见堂内卷起一阵狂风,似有什么东西呼啸而去。 李残回头对那小个子扶桑人问道:“朋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扶桑人道:“没有,多谢李君!”这时李残才仔细打量他。此人身高五尺上下,也就比普通十来岁的孩子高一点,脸也是圆圆的,看上去颇为年轻。但他说话语音沉稳老成,显然岁数不小。腰里的两把宝刀却比别人的还略长些。 他鞠躬道:“在下小次郎,见过李残君。” 李残道:“别这么客气。指点我们的那位高人现在可好?” 小次郎摇头道:“一点也不好,简直可以说是糟透了。” 第九十三章 远赴东瀛 http://.biquxs.info/

李残一愣:“此话怎讲?” 小次郎道:“此地隔墙有耳,咱们到个隐秘的去处吧。看‘毛.线、中.文、网”李残点头答应。 两人离开酒楼直奔海岸,登上一艘渔船。在舟中,小次郎说道:“李君,委托我来的那位大人,我不可以提他的名字。但我可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你听。” 这时船夫一摇橹,小舟随着波浪向前驶去。 小次郎问道:“李君可听说过‘天照大神’?” 李残点点头。 小次郎继续道:“我们扶桑人以天照大神为祖先,她的后裔万世不变,永远做我们的皇帝。当然,皇帝只有一个,其余便是宗亲。 某些宗亲因为天照大神的血统而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而那位大人乃是其中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李残问道:“他的能力是……” “预知未来。” 李残惊讶得合不拢嘴,小次郎道:“李君,正是如此。那位大人的能力经过无数次检验,绝无错误。大到军国大事,小到第二天落在庭院前花瓣的数量,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能力即是恩赐,也是诅咒。大人向来足不出户,只通过两个女仆传递口谕。全国上下,除了皇帝没人见过他。 当然,无数大名(诸侯)每天都堵在大人治所门口,只求只言片语。但大人每天最多只说三句,从不肯多吐露半个字。” 李残问道:“这是为何?” 小次郎道:“一嘛……有点挟才自重的意思,毕竟说多了就不值钱了;二来也是为了避祸。正所谓言多语失,说不定哪句话得罪了人,可就给自己树敌了。 大人本来与世无争,但一个月前却忽然称病不出。他称病的第十天头上,忽然内廷传来一个消息:皇帝驾崩了。” 李残道:“我明白了,那位大人预见了此事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所以提前出逃。” 小次郎道:“正是如此。皇帝的突然驾崩让全国上下乱成一锅粥,不少野心家在暗处蠢蠢欲动。他们的第一目标便是那位大人,可以说谁能控制住他,谁就得到了最强的底牌,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李残道:“所以他向我们求援,莫非是要来大梁避祸吗?我们平安镇当然十分欢迎……但眼下这世道却不太平……” 小次郎突然跪拜道:“李君,大人的用意不在于此!他临行前有言:务必请李残君帮助扶桑国重整河山,天下一日不靖,他便有一日危险。看1毛2线3中文网 然而救扶桑还只是第一步,他曾经对我说过,有一场长达三百年的乱世近在眼前,若稍有不慎就会使全天下坠入火狱——当然也包括你们汉人! 所以,小次郎请李君万勿推辞,同赴扶桑主持大事!” 李残一惊:“就凭我?怎么可能?” 小次郎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不会错的,李君!那位大人是可以预见未来之人,他说你能救扶桑,你便必定可以! 此事也关系到无数汉人的气运,你难道真的可以袖手旁观吗?” 李残道:“我来与阁下见面,本意就是为天下尽力,但我除了几招刀法什么也不会,只怕……” 小次郎道:“没关系。李君,贵国有句话叫‘君子不器’。真正的大贤看上去往往和普通人一样。你要相信那位大人,更要相信自己才是!” 李残问道:“那好,首先我该做什么?” “先帮我们打赢一场战争。”小次郎的脸变得坚毅而凝重“而它可能已经开始了……” 他解释道:“李君,我细细说与你听:扶桑的政治制度与贵国颇为不同。更像你们西周时期的情况。即天子为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分封诸侯,诸侯在各自的领地分治,但要尽赋税、朝贡等义务。 而天子治下最富庶的土地属于‘幕府’,相当于朝廷。众大名纷争不止,为的就是建立幕府以号令天下。如今皇帝驾崩,谁掌握新皇谁就能主宰天下。是以群雄并起,烽烟不止。” 李残忽然疑问道:“你们的皇帝难道不事先立太子吗?” 小次郎道:“立不立太子,立谁当太子,皇帝是说了不算的。因为他半点权力也没有。” 李残道:“那岂不是和汉献帝一样……” 小次郎无奈的点点头:“正是如此。皇帝若像汉献帝,身旁就会出活曹操!可以说每个控制幕府的大名都是目无君父的奸臣。李君,我们扶桑国为了自强,一代又一代向中原派出遣汉使,已经有近百年了。 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科举,是儒学,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多美好啊,但你能想象吗,在幕府把持的扶桑国,凭自己努力而出人头地只能是一种奢望! 你生在贵族之家便是让人敬仰的武士大人,若生在商贾家便是贱民,别人晚上喝醉了酒拿你试刀,砍死你也不过罚几个钱而已。这样的社会有公平吗? 如果我们不知道中原汉地是什么样的也就罢了。但我们这些遣汉使啊,已经见识过最美好的东西了,又怎能重新忍受那种不堪的生活?所以我们要推翻的不光是幕府,更要推翻这种压抑人才的体制!” 李残听得大汗淋漓,失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小次郎猛然站起来,矮小的身躯竟然气势如虹。他大声道:“四个字:大政还朝! 说详细点便是废幕府,设三省六部,全面汉化。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但是……”李残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你也看到了,现在大梁一样的遍地狼烟……” “李君”小次郎摇头道“大梁的问题与我们不同,扶桑国是皇权旁落,而你们大梁则是皇权太重。所以天下人之天下变成一人之天下,万一出个昏君,老百姓可就遭殃了。你们若要改变,要旨在于限制皇权。但是……又有哪个皇帝愿意那么做呢?” 两人谈兴正浓时,忽然感觉渔船渐渐加快。李残从船舱中向外一望,竟然一支羽箭嗖的飞过来。他回首望去,波涛中隐现着两只中型战船正飞快驶来。 李残道:“这莫非也是那邓魔君的手下?” 小次郎摇摇头:“不。这是你们大梁的官兵。” 李残不解道:“他们们为何追咱们?咱们又没犯法。” 小次郎狡黠的一笑:“李君,贵国规定,民间船只若无官凭则片帆不许下海,违者立斩。你从酒楼出来一路和我上船可是有不少人见到的。换句话说,你在大梁已是通缉犯了。” 李残一听脸便沉下来了,说道:“小次郎兄弟,我以诚意待你,你怎能害我?” 小次郎道:“阁下对我扶桑实在太过重要。在下不得不使用些手段逼阁下就范,请您原谅!若李君不肯原谅我,小次郎愿当场剖腹谢罪,绝无反悔!” 说罢拔出打刀(长刀)和肋差(短刀),闭目跪坐:“还请李君做我的介错人!” 李残对扶桑人这套程序略有耳闻。这剖腹乃是一种特别残忍的自杀方式,武士将刀插入腹部,以锯齿形剖开,再由持长刀的介错人斩掉其头颅。如此一来,生前所犯罪孽可尽数清洗,魂归天国。 扶桑武士人人以剖腹而死为荣,小次郎说剖腹也并非完全是玩笑话。李残虽然不满,但也摆手道:“你们扶桑人动不动就剖腹,那是何苦呢?留着有用之身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等无意义之事?” 小次郎笑道:“李君教训得是,小弟不敢了!” 这时那艄公奋力拨动船只,但毕竟渔船太小走不快,眼看要被战船追上。只听朝廷的军士喊道:“前面的渔船快停下,否则当场射杀!” 小次郎朝外望了望,哈哈一笑,出去和艄公嘀咕了几句扶桑话。艄公点头,从船底拿出一副长弓。 小次郎对李残道:“我知道李君刀法通神,但这些官兵也不过忠于职守而已,杀之不义,叫他们知难而退好了。” 说罢拈弓搭箭,望官船桅杆射去。只听噗的一声响,缆绳被射断,风帆立沉,那战船打了个晃,险些把全船人都掀下去。后面的那艘不及避让,咚的和它撞在一起,到底把几人弄得落了水。 一时间咒骂声、呼救声响作一片,小五郎站在船尾望着他们哈哈大笑。 李残见过不少读书人,这小五郎学识渊博,见识极高,是位杰出的人物。但气质却和中原读书人相去甚远。他身上有一股侠气甚至匪气,和你讲道理时知书达理;和你做朋友彬彬有礼;但若是为敌了,恐怕就要有点蛮不讲理了。 他不禁好奇道:“小次郎兄弟,你们扶桑的读书人都是你这个样子吗?”边说着边指了指他腰间的宝刀。 小次郎道:“我们扶桑没有‘读书人’的概念,亦没有‘武士’的概念,这二者是合而为一的。所谓‘武士’只是汉人的一种不太确切的翻译罢了。 我们扶桑士人统称为‘侍’,既学文又学武,不可有半点偏废。” 李残又问道:“这‘侍’又当作何解释?” “‘侍’便是服务。有的人服务于金钱,有人服务于权势,还有人服务于君主,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便是要对所服务的对象保持足够的敬畏!” 李残忽然目光一凛,问道:“那敢问阁下侍于何物?” 小次郎望向大海,缓缓道:“良心。” 第九十四章 荻城攻防战 http://.biquxs.info/

在一片波涛后面,狭长的海岸线终于出现。看1毛线3中文网经过一个月的跋涉和躲避,李残和小次郎二人终于甩开大梁水师,成功抵达扶桑国。 小次郎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道:“故乡,我终于回到你的怀抱了!” 他感慨的对李残说道:“李君,你知道吗,我一生都致力于让扶桑国变得富强。可从幕府到百姓,无一不把我视作好乱乐祸之人。我在自己的家乡,竟然九次遭到驱逐。 但你们汉人有句诗,叫‘虽九死其犹未悔’。我木户小次郎纵然十死又何妨?”原来小五郎姓木户,乃商人后代。 李残道:“那你就没想过隐居海外?或干脆留在中原不回来了。” 小次郎道:“故土难离啊……况且若是连我这样的人都走了,扶桑国还有什么希望?我一定会留在扶桑,为她尽力的。” 正说话时港口到了。只见各类商船、渔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早有人在岸上迎接,一见小次郎便欢呼道:“木户先生回来了!木户先生回来了!” 小次郎与众人拥抱握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对众人道:“诸君,这位李残君乃是大梁国天下无敌的刀客,有他加盟咱们的事业,必定能马到成功!” 众人大喜,欢呼不止。 但人群中却有一人忽然长叹,垂泪不止。小次郎一愣,问道:“龟田,怎么了?你哭什么?” 名叫龟田的年轻人抽泣道:“先生归国,扶桑便有希望。只可惜小岛先生、久坂先生和入江、寺岛他们都看不见那一天了!” 小次郎大惊,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龟田道:“先生奔赴中原其间,咱们尊王派数十位志士密议,决定奔赴京都,将……将皇帝陛下劫到长州,以号令天下……” 小次郎听罢大叫一声,晕厥过去。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半天才使其悠悠转醒。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糊涂啊,糊涂!我说了多少次,用这种手段成事,服不了天下人之心,反而会让人们把咱们长州志士当作反贼!况且……当年池田屋之变历历在目,多少弟兄命丧于屠刀之下?他们都忘了吗?” 原来池田屋之变乃是一年前发生在京都的流血冲突。看1毛2线3中文网当时全国各地尊王志士汇聚到一家名为池田屋的小旅馆共商大事。但不幸由于奸人告密,幕府的一支禁军突然杀到,将志士几乎屠戮殆尽。当时小次郎翻墙逃跑,险些也死于非命。 至今众人回忆起当时的险状仍心有余悸。 只听龟田继续说道:“这个计划本来也是有很多人反对的,但禁不住小岛先生的一再坚持,大家伙儿只能让他们前去。况且小岛先生说他吸取了池田屋之变的教训,已经联络了若干对幕府不满的禁军将领一同起事。其中……其中就包括出身萨摩藩的森胜元。” 小次郎惊道:“森胜元乃是谨慎之人,如何会参与如此莽撞的行动?” 龟田突然咬牙切齿道:“先生,就是那狗贼出卖了小岛先生!他假意与咱们长州志士联合——您知道的,森胜元负责环卫皇城,手下精锐有千人之众,若与咱们安插在京都的内应汇合,是真有希望将皇帝解劫出来。 战斗开始后,小岛先生亲冒矢石,上阵杀敌。众兄弟士气大振,和他一同杀到陛下的御所门前。只差一步便可成事。 但此时只听炮声隆隆,原来森胜元背信弃义,与幕府大将军德川庆喜里应外合夹击我军。小岛先生见大势已去,便……便剖腹自尽了!” 他说完后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持,竟放声痛哭。众人被他感染,无不悲愤的落泪。 唯有小次郎头脑清醒,他厉声问道:“后来呢?幕府对咱们长州是什么态度?” 龟田道:“幕府强迫皇帝降诏,认定咱们长州藩士人为反贼。目前四路大军已出发,围剿长州而来。最快的军队是由名将德川庆胜所率领的先锋,据咱们长州的治所荻城不过百里之遥了!” 小次郎气得差点吐血,强压怒火道:“我知道了。从即刻起整军备战。此战事关长州藩生死,不可有丝毫松懈。明白吗?” 众武士一听开战,群情激昂,欢呼着退下。 小次郎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李残道:“李君,抱歉。还没有招待你就赶上了这样的事情。” 李残道:“这有什么抱歉的?我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来的。我之前听你说幕府也只是掌握自家军队,你们长州士人同心同德未必不能与之一战吧?” 小次郎苦笑道:“谈何容易?扶桑国共计有两百余个藩国,小一些的也就和中原的一个乡差不多。长州藩乃强藩之首,治所也不过一郡一县而已。反观幕府坐拥数万大军,兵精粮足,又有皇帝诏令。这一仗……恐怕难打了。 唉,若是能得到‘那位大人’的指点,长州或许还能转危为安。但如今他在哪儿呢……” 李残劝慰道:“事在人为,中国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岂能事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小次郎毕竟是豁达之人,大笑道:“好一个‘只求无愧于’!李君,你果然不是常人,说不定此战可以打赢呢!”说暂时辞别李残,前去整军备战。 李残于战事一窍不通,便先独自返回住所。 这一路上虽然只有短短几条街,所见所闻却让李残惊叹不已。第一是私塾之多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几乎每往前百步,必定会听到大屋里传来齐刷刷的读书声。 他凑过去一看,只见上课的尽是七八岁的稚子,拿着书本摇头晃脑。仔细一听,学的乃是《孟子》。 李残听严信说过,中国历朝历代的帝王最不待见的便是孟子。因为他老人家主张加强民权,削减皇权。皇帝们虽然将他捧为亚圣,但其主张却一条没有实行过。 但在扶桑,连走几个学堂,读的居然都是《孟子》,普及程度甚至远超《论语》。人们对“民贵君轻”之类的理念更是深信不疑。 第二,无论教书先生还是童生,他们腰里都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刀。有些小孩儿衣衫褴褛,一看遍知家境贫寒,但腰里的宝刀却永远擦得铮明瓦亮。如此尚武,其国焉能不强? 而反观中原,书生不知从何时起成了“文弱”的代言人。他们细嫩的双肩几乎承载不了半点重量。即便博学如严信,也对一切体力活动嗤之以鼻。他们讨厌暴力,精致而文雅,但却暮气沉沉。 这第三便是精气神。街上的人从贩夫走卒到贵族,各个高昂着头,总感觉他对未来充满希望。虽然他甚至根本无法向你描述未来,但眼中却总有两团火在熊熊燃烧。 李残不禁想道:这个一直被汉人视为蛮夷的弹丸小国,真的有那么落后吗? 逛了一圈已近傍晚,忽然小次郎的信使请李残府中议事。 李残来到议事厅,但见人人面色凝重。小次郎换上一身软甲正襟危坐。他对李残说道:“李君,事情紧急,我就不绕弯子了。幕府军的前部将于午夜到达。我们决定趁其立足未稳施以突袭。你意下如何?” 李残道:“好,我随你们去。”小次郎大喜,当即点兵出发。李残见长州军总共不过万人,出征者也就五百上下。武士们身着黑衣,不被片甲。即使小次郎本人也只穿件护胸而已。 李残问道:“小次郎兄弟,自古交战铠甲为先。咱们这些人穿布衣去厮杀岂不是枉自送命?” 小次郎道:“这次行动利在出其不意,动静越小越好,披甲反而不便。况且盔甲极难打造,必须等到两军对圆时再使用,若偷袭不成岂不白白为敌人送去装备?” 李残心想:道理确实如此,但这些长州志士不惜性命却实属难得。 往前行了数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听远处似有无数面皮鼓震天动地的响。李残抬眼望去,只见山谷中是十余辆高有丈许的大车,车上搭成塔楼状,安放一面大鼓。四名鼓手片刻不停轮班敲着。 车下刀枪如林,长戟似簇,兵器映着火光泛起阵阵杀气。更奇的是除去鼓声和脚步声,这支队伍竟然静悄悄的全无声息,连一个喧哗的都没有,足见敌将治军有方。 小次郎见如此情景,脸色愈发难看了。要知道这还只是先锋,若主力至此,凭长州不到万人之力,实在难以把守。 但此时此刻,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众人在山坡上爬了半个时辰,幕府军似乎准备安营扎寨了。但见山下火光点点,映得天上繁星黯然失色。 小次郎知道不能再拖了,他拔出宝刀,高呼道:“大义在我军!”第一个冲进敌军营帐。众武士不甘落后,一同跟上。 不得不说小次郎将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幕府军的士兵劳累一天,刚刚解去衣甲,正是一天中最懈怠的时刻。并且他们挟巨大优势而来,根本想不到长州军敢主动出击。 这一下以我之锐气击敌之堕气,深得兵法之妙。 第九十五章 荻城攻防战(二) http://.biquxs.info/

营帐中喊杀震天,长州军似饿狼扑食,见人便砍。这五百人可不是泛泛之辈,它们是全国各剑道场中最优秀的弟子,武艺与普通士兵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山谷回声,惨叫与刀剑碰撞之声连成一片。谁也摸不清有多少人前来偷袭。 正在长州军左突右冲之时,忽然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员将领身披大铠,头盔上有两根金灿灿的犄角似的饰物,看上去极是威风。他话不多说张弓搭箭,连珠般射去,三名长州武士应声而倒,竟都是胸口中箭。 小次郎脸色一变,下令道:“全军撤退!” 可长州武士杀红了眼,哪里肯退。敌军的将军冷笑一声,飞马前来,手中大戟舞动,长州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去。小次郎一见,反身杀回,指着那将军大喝:“我来做你的对手!” 将军也不答话,拍马杀来。小次郎用武士刀一招架,只听镗的一声响,火花四溅,小次郎虎口裂开,鲜血长流不止。那将军又一挥戟,径直将小次郎的刀挑飞。他这一下本可置对手于死地,但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像猫捉住老鼠般戏弄小次郎。 小次郎一声长叹,拔出短刀准备剖腹。但只听一人喊道:“且慢!”火光中只见李残按刀而立。 小次郎大声道:“李君,我天命已尽,别管我了!你一定要找到那位大人的下落。只有他才能拯救扶桑,拯救天下!他的名字是——”说到这儿,那将军突然一拧眉,手中戟挟一道寒光奔小次郎脖颈而去。 但蓦然间杀气一凛,将军急忙回护,脸上不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中了,现出一道伤口。再看李残,不紧不慢的走到小次郎身边,扶起他说道:“我一个人颇多不便,还得阁下帮我。”竟是将敌人视若无物。 将军大怒,分心便刺。但又一道杀气袭来。多亏他武功极高,在马上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向后平平躺下,才勉强避开。 饶是如此,他的头盔被一劈两半,威风不再。将军这才意识到敌人的可怕,纵身下马,撇掉长矛。也把手按在腰刀上,对李残道:“喂,过来决战!” 李残本以为一刀便可将这将军劈落马,但没想到竟被他闪开了,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须知李残遇上过不少高手,但能接他一刀的几乎没有。 眼前这武士神气完足,身形凝重,无疑是高手风范。李残为表示尊重,也摆了个旗鼓和他相对而立。 片刻后将军一睁眼,身子在瞬间向前平移尺许,手中武士刀猛地挥出。 这招在扶桑剑道中称为“居合”,一击后胜负立分,绝无拖延。就在将军的武士刀即将碰到李残时却忽然停住了。 李残转过身对小次郎道:“走吧。” 小次郎疑惑不解道:“这……这就可以走了?” 李残点点头。 但见那将军胸前的甲胄突然碎裂,绽开一大片血痕,鲜血喷泉般飞得老高,将地面都染红了。而他本人扑通一声栽倒,死于非命。 至于李残如何出刀,谁也没看清。 幕府军见李残如此神勇,不敢接近,李残便率领众人突围而走。 回到荻城,小次郎惊魂未定的问道:“李君,那是什么招数?你如何将他打倒的?” 李残道:“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刀而已。” 小次郎沉默半晌,道:“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是见识太少了。李君,你可知道自己打败了何人?” 李残摇摇头。 小次郎道:“此人名叫天王寺须真,乃是幕府引以为傲的战将,士兵呼为战神。他年轻时曾靠一招居合斩打遍九州道场无人能敌。没想到今日却被你一刀劈了。李君,不出意外,明天开始你便会扬名天下!” 李残摇头道:“我宁愿不出这名,只要天下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再说刀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杀人多而已。要论起安邦定国,还得靠读书人才行。” 小次郎道:“李君太过谦了,多亏了你才有今日大胜。实话告诉你,我有一整套计策对付幕府军,幸亏今日胜了,若是败了后面便无法施展。” 李残问道:“是什么妙计?” 小五郎摊开一张地图道:“今日幕府落败,德川庆胜必然恼羞成怒,丧失理智,期待用大胜挽回面子。我们明天可安排小股部队前去引诱,德川庆胜必然追击。等我们把他引到这儿……”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标注的树林处一点:“我们便用火攻,烧他个有来无回!” 李残道:“好,但愿明日能一战成功。” 次日天明,只听得鼓角连天,幕府大军开拔至离荻城三十里处。德川庆胜昨夜平白无故折损几百人,又失去心腹爱将,正狂怒不已。 他遥见荻城的白色城楼,恨恨道:“等我军杀进去,定要将小五郎、高杉、乃木和那独臂刀客的人头斩下,挂在那上面!”那几个名字,均是长州志士的领袖人物。 这时探子来报:“禀将军,前方有一彪人马拦路!” 德川庆胜眼前一亮,问道:“带队者是谁?” 探子答道:“那人年纪甚小,似乎是林俊辅。”原来这林俊辅乃是小次郎的同学,虽然年纪轻轻,却已多次赴中原学文。因为深慕中华风物,将扶桑本名弃之不用,改了个汉人名字。 德川庆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心道抓不住小次郎,先抓个跟班也可以,于是将令旗一甩:“出击!” 但听得他身旁四名传令官也齐声道:“出击!”紧接着这号令由四句变成十句,十句变为百句,最后又变成千万句。那气势真如同山呼海啸动地而来。 而刚过一盏茶的功夫,探子又飞马至中军来报:“启禀将军,长州军一触即溃,林俊辅不战而走。” 德川庆胜冷哼道:“这等窝囊废也敢对抗幕府大军?给我追!” 令下如山倒,幕府全军拔营往前追赶。 向西行了约莫二十里,眼前赫然出现一片老林。德川庆胜心中疑惑道:“此处地势险要,莫非有伏兵不成?” 正想时,忽听一声鸣镝,一队军马从东侧杀出,共计千余人,冲击幕府军侧翼。 德川庆胜沉声道:“立即回防!”大军依令而动,片刻后,探子又来报:“方才领兵的乃是人称‘马面’的高杉刑马,与我军交战两合后溃不成军,往林中逃去了!” 德川庆胜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奇袭,真贻笑大方也!”说罢一点疑虑之心也烟消云散了,挥手道:“继续追,今天把这几个乱国贼一网打尽!” 大军便杀入树林。这片林子树木极多,且遮天蔽日不见阳光。士兵在其中行走,无不胆战心惊。 有老成持重的参将觉得不对,立即谏言道:“将军,敌人若是在此处设一支伏兵我军又当如何?况且此地数目众多,如果火攻……” 这时候林中炮号连天,惊起阵阵飞鸟。德川庆胜大惊失色,昂首仰望。只见一个矮小的武士骑白马杀出来,指着幕府军笑道:“德川庆胜老儿何在?我乃木户小次郎,敢不敢和我决一雌雄?” 须知“木户小次郎”这个名字乃是幕府最切齿痛恨的,德川家的人恨不得将小次郎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方能稍平愤怒。 德川庆胜见了他分外眼红,也不管什么埋伏不埋伏了,一拔佩刀喝道:“全军冲锋,生擒国贼!” 上万军士齐声呐喊,冲杀过去。但小次郎一转眼便不见了,只剩林中淡淡的迷雾。 忽然,有的军士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们站起来一看,手脚上竟沾满了一种漆黑粘稠的液体。有明白人说道:“这……这是石油……”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几个巨大的火鸢从天而落,无数火箭似万道金蛇射向幕府军。他们脚下的石油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大火不仅引燃石油,还引燃树木。顿时炎阳张天,热浪翻滚,幕府士兵在这焦热地狱中挣扎哀嚎。德川庆胜大惊失色,周围家臣死死护住他道:“殿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快逃命要紧!” 德川庆胜长叹一声,随众人突围。但刚走到林边,一彪人马杀到,大呼道:“庆胜老贼,认得我吗?” 德川庆胜一看,竟是先前逃窜的小太郎,心中叫苦不迭。好在众家臣对他极为忠心,挥刀死战,才勉强抵住小次郎。 德川庆胜孤身一人往西边逃去。眼见着离荻城越来越远,庆胜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他被烈火烤了半天,又累又乏,忽见一湾溪水,便走上前,用双手舀些水喝。 喝着喝着,他忽然失声痛哭。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一仗也打得太惨了。尤其是那些家臣,都忠心耿耿追随自己半生,没想到竟都不得好死。 事到如今,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落泪。 这时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德川庆胜,我奉命来捉你。” 庆胜大惊,抬头一看,原来是昨天突袭兵营的独臂刀客。 第九十六章 荻城攻防战(三) http://.biquxs.info/

德川庆胜的心彻底凉了。看1毛2线3中文网昨天这刀客在万军中来去自如,连天王寺须真都难敌他雷霆一击,更何况自己这养尊处优之人。 他长叹一声道:“勇士,只求你看在我身为贵族的份儿上,允许我剖腹自尽吧!” 李残尚未答话,忽听林中有人喝到:“想得美!小岛、久坂、入江和寺岛他们也是切腹死的吗?” 但见三个武士并排而出,正是刚刚交手的小次郎、高杉刑马和林俊辅。林俊辅睚眦欲裂,喝道:“狗贼,我当将你曝尸三日,以报池田屋的大仇!” 他年纪最小,性格也最容易激动,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儿。 小次郎面沉似水,忽然问李残道:“李君,你说该拿这人怎么办?” 李残道:“放了吧。” 林俊辅和高杉同声道:“放了?” 唯有小次郎沉声道:“我与李君的意见一致,将此人放了。” 高杉道:“木户君,我虽然不赞成杀他,却也不赞成放了这厮。幕府主力未至,我们应当将他押做人质才是上策!” 小次郎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大声道:“我说放了他。你们没听见?” 小次郎在长州威信极高,向来说一不二。高杉见他如此不再反驳,恨恨对德川庆胜道:“滚吧!” 庆胜看了看四人,唯独对李残道:“这位勇士,我不会感谢他们,却唯独要感谢你。虽然你是敌人,我即使冒着通敌的骂名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十六弟德川庆虎亲率五万大军水陆并进而来,你们长州没胜算的。听我一句劝,投降吧。” 李残摇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庆胜摇摇头,扬长而去。 等他走远了,林俊辅痛哭道:“木户君,兄长们的仇不报了吗?” 小次郎牢牢抓住他的肩膀道:“俊辅,你在我们当中最年轻,是最有希望的人,你要牢牢记住我的话:第一,身为政治家,决不能感情用事,一切决定都应反复权衡利弊,不可任性妄为! 我问你,把庆胜杀了会是什么结果?幕府会退兵吗?不会的,他们为了找回面子即使两败俱伤,也会和我们死拼到底。若真是那样,长州还有未来吗?况且,一旦庆胜战死,德川家会派谁来做先锋?” 林俊辅道:“多半……是庆阳吧?” “没错。看1毛线3中文网庆阳其人颇通兵法,用兵比庆胜高了不知道多少。你是希望在战场面对他,还是面对刚才那个老实人?” 林俊辅额头上已渗出汗:“自然是更希望和庆胜交战。” “所以我放他回去。以他在德川家的地位,再掌兵权绝非难事。到时候咱们兄弟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岂不痛快?” 林俊辅点头道:“木户君,是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再意气用事!” 小次郎转向李残道:“李君,不知道你是否也和在下想的一样呢?” 李残摇头:“不,我没想那么多。我眼里没有敌人,只有一个哭泣的白发老人,仅此而已。我是不会对这种人动手的。” 小次郎肃然起敬:“真仁人也!” 而一旁的高杉刑马默不作声,林俊辅则不以为然。 小次郎却没注意他们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不知庆胜说幕府主力有五万人,不知是真是假……” 这时探子来报:“各位大人,幕府军主力已近,请登上城楼观看!” 几人立即回城,站在白楼向下一望,立即心凉了半截儿。只见天尽头烟尘滚滚,幕府大军排成几百方阵,彻地连天而来。德川家的三叶葵大纛旗迎风飘扬,遮天蔽日。看架势恨不得碾碎小小的荻城。 小次郎回头看看身后的疲敝之师,心灰意冷,长叹道:“天命如此不可违背。算了,你们都散了吧,没必要送命!” 李残问道:“小次郎兄弟,你不用救扶桑国,不用救天下了吗?” 小次郎道:“是你告诉我的: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尽力了,还有什么好说?” 李残道:“不,你没尽力。知道赤壁之战吗?周郎以五万水军大破八十三万曹军,他靠的是什么?” 小次郎道:“那是因为有孔明为他借东风……” “那淝水之战呢?以八万老弱病残胜八十万虎狼之师,谢安又是如何做的?” “这……”小次郎虽精于汉学,但被这么一问也不免语塞。 李残道:“在我看来他们克敌制胜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打。不打,不拿起武器,你期待的明天永远不会来。打才有希望。 扪心自问下,你尽力了吗?没有吧。你一直精心挑选着对手,但当真正的强敌来临时却连应战都不敢。这是那个在舟中振聋发聩的对我说出‘大政还朝’四个字的小次郎吗? 看看你的手下吧,他们相信你,把命都交给你了,不是为了看你做懦夫,他们希望你改变这个国家,改变被压迫的命运,你对得起他们吗? 还有我,小次郎,我跨过大海,把我的师父和心爱的女孩儿抛在一边,豁出性命来帮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小次郎泪流满面的大喊道:“大义在我军,备战!这一战务必使幕府不敢正视我等!” 手下们气势汹汹的喝道:“战!战!战!” 幕府军缓缓开到荻城下,他们惊异的发现长州志士不仅没有投降的意愿,甚至摆出了进攻阵型。莫非这帮人瞎了眼,看不见实力的巨大悬殊?或者他们本就是一群住在荻城里的疯子? 没人知道答案,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主帅德川庆虎端坐金纰黄罗伞下,身边密密麻麻的人墙将他护在中心。他令旗遥指:“传我将令,今日傍晚前在天守阁内庆功!” 将士们山呼海啸般一声吼,开始攻城。 只见无数士兵抬着云梯狂奔,但城楼上万箭齐发,中箭者不计其数。原来这些士兵名曰“足轻武士”,取汉语“无足轻重”之意,大多数是为生计所迫的农民。他们身上几乎不被甲,手中也只有一支寒酸的长矛,待遇比起真正的武士那是天差地远。 但即便如此,不少人还是对成为“足轻武士”趋之若鹜。因为这是少有的可以改变身份的途径。当然,成功晋身贵族者万不存一,绝大多数人都死在残酷的搏杀中。 足轻武士此番冲锋不求伤敌,只求能把云梯搭到城墙边。凭着惊人的数量,和指挥官不顾伤亡的战术,几十条云梯硬是被架了起来。 此时第一波先锋已经死的差不多了,第二波进攻立即到来。潮水般的士兵涌来,长州志士根本无需瞄准,只要放箭定然能射中敌人。 由于人数太多,云梯都被踩的嘎吱吱响。城墙上什么滚木礌石、毒水焦油成片的往下扔去。幕府军前赴后继,不给长州军半点喘息的机会。 战斗进入白热化,德川庆虎用手中的雉鸡尾羽扇轻轻一挥,道:“差不多该让大家伙登场了。” 只见幕府军纷纷让路,大地震颤,后军开过来十余辆沉重的攻城车。这种兵器名叫井栏,形状与城楼相似,高逾三丈。顶部的平台上可立百人,车腹亦可藏百余人。士兵们可以用弓箭向城墙上射击;或在车体掩护下到达城墙边缘,直接与敌人进入白刃战。 井栏一出,幕府军果然士气大振。它们行进虽慢,却是无可阻挡。车体上瞬间插满羽箭,仿佛一只巨大的刺猬,但却不痛不痒。 井栏开到城墙近处,却忽见长州军突然从城垛中亮出一种巨大的弩机。此乃是床弩,发射的都是长矛大小的箭矢。角楼上的弩手对准最旁边一架井栏,一箭射过去。只听“咚”的一声响,箭矢穿透车体,但却刺了个空,车中士兵仍是毫发无损。 但那弩手却像捡了宝贝般高呼道:“中了!” 仔细一瞧,原来弩矢尾部拴着一根麻绳,而另一端则被三百长州军握在手里,他们暴雷似的大喝道:“拉!” 众人猛一用力,井栏重心不稳,歪歪斜斜的向左侧倒去。 它左侧是另一辆井栏。 连锁效应被引发了,短短片刻间十余辆井栏接连相撞,尽数毁弃。车中士兵不是跌落而亡便是压在车下身受重伤。 远处的德川庆虎见了这一幕,鼻子都气歪了。他将羽扇啪的掷于地上,喝道:“给我全军冲锋,就是靠死人堆,也要拿下荻城!” 德川庆虎在幕府的地位仅次于征夷大将军德川庆喜,是名老道的政客。他深知长州人的厉害,若是此番不一鼓作气将其消灭,以后再战可就难了。幕府之所以屹立不倒,靠的便是铁腕和权威,这两样不可有丝毫动摇。 所以伤亡多少对他来讲不过是数字,占领荻城便是胜利。 但幕府的令还没传下去,荻城突然城门大开,长州军齐声呐喊道:“大义在我军!”径直冲锋而来。 德川庆虎愣了,身旁家臣提醒道:“大人,敌军来袭,该如何应对?” 德川庆虎并不答,只是喃喃自语道:“他们……不会真的想赢吧?” 第九十七章 荻城攻防战(四) http://.biquxs.info/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看‘毛.线、中.文、网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这四句诗本是描写秦楚两国战争的场面,但放在这荻城之下依然恰如其分。但见杀气弥空,硝烟阵阵,天空几乎被羽箭和和长矛充满。 地上早已血流成河。小次郎等首脑高擎长州大旗,一马当先。众军士跟在身后死战。 这场面即使强如李残,看了也不免胆战心惊。这日决战却与前日偷袭不同,乃是真刀真枪的拼杀。 李残心想道:“一个人任凭你武功盖世,被扔到这战场上也是插翅难飞。两军交战果然不比江湖上斗殴,来往间皆是千刀万刃,让人避无可避。” 这时忽然飞来一支流矢,射中小次郎肩膀,他应声而倒,长州大旗也脱了手。他大叫道:“旗!旗不能倒!” 林俊辅眼尖,一个箭步跟上前,扶住大旗。小次郎道:“我没事,继续作战,不能退!”众人士气高涨,转身搏杀。 这场恶斗从清晨直打到午时,小次郎一把宝刀已砍得满是缺口,嗓子暗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却还兀自挥刀道:“冲!冲!”但蓦然间回首四顾,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几名首脑聚拢过来,小次郎道:“诸君,与其切腹自尽,不如痛痛快快的战死。咱们再来最后一次冲锋!” 众人道:“愿追随先生,誓死不退!” 这时幕府前军分开,李残远远望去,原来是德川庆虎见胜局已定,亲自前来查看情况。李残忽然福至心灵,哈哈大笑,对小次郎道:“木户兄弟,你直到刚才方算尽了力。现在天意已经开始眷顾你了!” 小次郎诧异道:“此话怎讲?”话音未落,但见李残身形一晃,如闪电般冲向敌阵。德川军见他突然发威,不及防备。李残劈手夺过一张长弓,在阵前斜着跑动,双手连珠般放箭,士兵应声而倒,片刻间死了十余人。 有的士兵认得他,大叫道:“看,是日前杀掉天王寺须真的刀客!” 众人一听大惊,心中畏惧大增,力气也减弱三分。李残弃弓用刀,左突右冲,德川军望风披靡。 德川庆虎在高坡上见一名刀客在阵中搏杀,犹如虎入羊群无人能挡,惊问道:“长州还有这等勇士?” 部下道:“此人曾突袭庆胜将军的部队,阵斩天王寺须真,端的厉害无比。看‘毛.线、中.文、网” 德川庆虎叹道:“如此神勇却为长州军卖命,实在可惜……” 正说话时却见李残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中军而来。部将大惊,忙喝道:“护驾,别让反贼惊扰到将军!” 再看李残杀入万军之中,早已险象环生。平常若是一刀一枪,以他的身法那是断然无虞,但此刻长矛如林,漫天刺来,根本分不清该往哪儿躲。 他忽然间灵机一动,身子腾空而起,刹那间看准一名顶盔掼甲的军官,朝他身旁跃去。众军士再大胆也不敢朝上司刺,立即停住长矛。李残顺势将刀架在军官脖子上,喝道:“谁敢向前?我一刀劈了他!” 不等士兵反应,军官慌忙大叫道:“后撤!后撤!你们还反了不成?” 士兵们闻言,只得向后退几步。但无奈身后也都是人,距离依然很近。李残见这军官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故作凶神恶煞般问道:“此处离中军还有多远?” 军官道:“还……还有两三百步。” 李残哼了一声,单手抓起他,朝前掷去。士兵见长官被抛过来,既不敢放箭也不敢挺矛,只是伸出双手去接。这一来一往,李残便争取到了时间,又前进几十步。 但李残行至此处,已是暗暗心惊。一方面他不能做丝毫停留或招架,只要动作一慢立刻会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长矛扎成筛子。另一方面酣斗良久,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虽已望见中军黄罗伞,却再难前进。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小次郎再次率众突击,以策应李残。幕府军兵顾此失彼,难以两全,一下乱了阵脚。李残趁势而进,直杀到德川庆虎跟前。 但就在此时,百余名近卫军兵大声呼叱,队形一变,竟整整齐齐立起一面盾墙,将德川庆虎围得密不透风。他们把长矛从盾牌间的缝隙伸出,伺机反攻。 这些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武功高强,否则也不敢承担保卫主帅的重任。再加上这防守极为严密的盾阵,就是神仙拿他们也没辙。别说此刻李残力气已竭,就是神气完足时也未必能打破僵局。 此时德川军稳住阵脚,若是回扑过来,长州只有一败涂地了。 但李残胸有成竹,并不与近卫交战,而是转身杀到立在旁边的大纛旗下,一刀砍断旗杆。这旗杆极为沉重,几乎有树木粗细,再加上旗杆中灌了铅,重量超过岩石。只见旗杆左摇右晃,不知会倒向何处。 李残抬脚在侧面一蹬,大纛旗挂着沉重的风声笔直的向盾阵倾轧去。 这盾阵不怕刀剑,不惧弓弩,甚至武功绝顶的高手也拿它没辙。但它唯一害怕的便是悬在头顶的重物。 只听一声闷响,盾阵被砸得七零八落,几名军士登时毙命。德川庆虎瞠目结舌,显然是受到了极大惊吓。 李残猱身而上,一把抓住他,喝道:“让他们后撤!” 但不料德川庆虎相当硬气,紧闭了嘴唇,半个字也不说。李残哼了一声,拽起德川庆虎跃到剩下的半截旗杆上,说道:“幕府士兵们,你们的主帅已经被我擒了,赶快放下武器!” 他的声音远远播散开去,传入每个人耳中。德川军回头一看果然主帅被擒,不禁彷徨无计,停止攻击。 小次郎身背数创,半跪在地上咳血不止。见李残成事,身上涌起一股气力,挣扎着站起来道:“你们知道他是谁?此乃日前阵斩天王寺须真的李残将军,在大梁官拜都骑尉。你们看,他带来了大梁水师!” 说罢朝港口遥指去。德川军举目眺望,果然见海面上十几艘大船尽打明黄色龙旗乘风破浪而来。 德川军这一惊非同小可,德川庆虎更是几乎魂飞九天之外。当时大梁虽说日益腐朽,但仍是扶桑国的宗主,一个二品京官到了扶桑,见皇帝可不下跪,所有臣属对其行君臣之礼。 更别提大梁之富庶强大何止扶桑国十余倍。若是大梁有意帮助长州,幕府就算再长十个脑袋也不敢造次。 德川庆虎口气立刻软了,对李残道:“将军何不早说?既然大梁有意调停矛盾,我们幕府自然会听从。又何必兵戎相见呢?” 李残只是冷哼,并不言语。他是怕说走了嘴。 原来这是小次郎的计策,那些船只并非战舰,而是伪装过的长州商船,趁夜晚悄悄驶离港口,在海面上已经转悠了半天,目的就是借大梁之名恐吓幕府。 李残见德川庆虎有退兵之意,立即乘胜逼迫道:“你先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承诺不再找长州麻烦,然后全军撤回京都,我大梁便放你一马。” 德川庆虎道:“自然可以,我现在就立誓。” 说罢换来传令官,昭告三军不再与长州为敌。 其实德川庆虎在官场浸淫多年,这点诡计本应骗不过他。但他于重重保护中被敌人生擒,这种事情实在令他难以置信。惊恐加上疑惑让他心动神摇,连基本判断力都丧失了。 话刚说出去,德川庆虎便意识上当了。但当着全军的面出尔反尔,一来脸面不存,二来若是开了先例以后则难以服众。这样的结果甚至比打败仗还可怕。 所以德川庆虎也就索性假戏真做,佯装不知,心中琢磨起如何推卸责任来。 幕府军的将士本来也不愿打仗。听将军下令,齐声欢呼,缓缓向后撤去。李残依言放了德川庆虎,荻城终于算是守下来了。 这一场恶战,长州士人血流成河,青壮年男子十损六七。哀叹声萦绕白楼,久久不散。天上下起大雨,众人在雨中沉默不言,殊无半点胜利的喜悦。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半晌后李残开口道:“咱们用诡计暂时骗过了德川庆虎,但幕府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的。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 小次郎闭上眼睛道:“长州已经不能再战了,咱们需要外援。” 林俊辅道:“其他藩国见我等死战,皆作壁上观,谁会来帮咱们?” 高杉刑马也说道:“各路大名都是见风使舵之徒,咱们若胜了倒还好说,可以威逼他们加盟。但如今只能算平手,争取他们却是难上加难。” 李残忽然道:“诸位,我倒有个计较。之前与咱们长州势同水火的萨摩藩出兵了吗?” 小次郎想了想:“没见他们的藩旗,应该是没出兵。” 李残道:“这就怪了。我听人说萨长两藩因为池田屋之变有不共戴天之仇,征伐长州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为何不来?” 小次郎一愣:“李君想说什么?” 第九十七章 中间人 http://.biquxs.info/

李残并不回答,而是缓缓道:“我听说三国时荆州刘表与江东孙家有杀父之仇。看‘毛.线、中.文、网但刘表病死,江东却派遣鲁肃赴柴桑口吊孝,是何缘故?” 小次郎一惊,沉吟半晌后突然一拍大腿道:“对。太史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杀父之仇虽然大,却大不过曹操八十三万水军。森胜元是极精于算谋的人物,不出兵协助幕府定然有他的道理。” 林俊辅道:“莫非森胜元老贼对幕府心存不满吗?” 小次郎道:“世人只知道萨摩与长州素来不和,却不知他们和幕府的仇恨更深。萨摩藩地处偏僻,土地贫瘠,只能靠与海外通商维持生计。但幕府效法大梁颁布了‘锁国令’,将萨摩所有民船定为非法。被发现出海后可立即扣押并没收财物。不知多少商人、渔民无辜受戮,自此家破人亡。 因此萨摩藩仇视幕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前小岛他们选择联合萨摩也在情理之中。” 林俊辅大惊道:“莫非兄长也有联合萨摩之意?” 小次郎眯起眼睛:“我之前只是有这个念头,但经过李君的提醒后便觉得此事真的可行了……” 一直沉默的高杉刑马突然道:“我绝不同意这么做,森胜元出卖过咱们一次,谁知他会不会再干一次?” 小次郎道:“当时森胜元定然觉得咱们长州弱小,不能成事。但今番不同,与幕府决战后天下人都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和实力。你们想想看,和幕府平手!在过去的四百年里,有人成功过吗? 大名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怀疑幕府的力量了。咱们虽然没有打败幕府,却砍了他们的势,树了自己的威风。这点威风就是咱们谈判的筹码。有这筹码在,别说区区萨摩,就是两百诸侯一起,咱们也镇得住!” 高杉刑马道:“但此前双方势成水火,还需有人在中间调停吧。” 林俊辅突然一拍手:“我倒有个人选!诸君可听过‘坂本龙骧’这名字?” 小次郎一拍脑门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李残不明所以,问道:“这坂本龙骧又是何人?” 小次郎道:“此人乃是土佐藩的下级武士,但家资巨富,控制着半个扶桑国的酿酒业。他为人最喜欢和夷狄打交道,日常用度皆是西洋玩意儿。 此人自幼游历四方,与森胜元交好,引为知己。彼时他曾在北辰一刀流学剑,三年来未尝一败,盛名四海皆知。 后来幕府颁布了史上最严的‘锁国令’,百姓片帆不得下海。坂本龙骧以行商为生,不跑船岂不是要饿死?因此委托其父向幕府上书。然而幕府不仅驳回请求,更是勒令老人切腹。 老人一生忠义,只留下短短几行遗书便与世长辞。自此龙骧便和幕府结下大仇,成为最积极的倒幕士人。 此人无论资历、威望均属绝顶,若肯居中调停,长萨两藩定能结成同盟。” 李残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去找他吧。” 小五郎叹道:“可惜的是坂本龙骧向来行踪不定,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泄了气。小次郎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先修书一封,等他的回音了。” 正这时,一名信使骑着快马来到众人跟前道:“小次郎先生,有你的信。” 小次郎精神一振:“信从何来?” “土佐藩。” 众人面面相觑,天下竟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小次郎沉住气,展开信笺,只见是类似西洋花体字的手书。 “长州的诸君: 鄙人坂本龙骧久仰诸位大名,但恨俗务缠身,未尝一见。特于土佐郡港外三十里商船中设宴,以庆祝诸位击败幕府之功。——坂本龙骧” 此信读罢,众人皆惊。高杉刑马道:“咱们刚打了胜仗,此人怎么便知道?莫不是活神仙吧?” 小次郎略一思忖道:“全天下能够未卜先知的只有那一位大人。坂本定是提前写好信,见咱们胜了才让人交付过来,不足为奇。奇的是他和咱们长州志士居然想到了一块儿,莫非真是幕府气数将尽?” 他收好信笺,站起身道:“那我便去会会这位扶桑第一大商人。”又对林俊辅及高杉刑马道:“你二人守好荻城,等我和李君的消息。” 李残对这安排自然也是没有异议。两人当晚便在乔装改扮后出发,直奔土佐藩。 长州与土佐中间隔着濑户内海。这里风光旖旎,波澜不惊,似乎没有沾染半点尘世间的纷扰。 小次郎叹道:“我立志革新,若是能把整个扶桑国都变得和这里一般美丽,真是死也情愿。” 李残道:“我不久前刚探寻过海外仙山,风景却也照此处稍逊一筹。木户兄弟……”他犹豫片刻道“据我了解,你们扶桑人可能是汉人后裔……” 小次郎哈哈大笑:“李君有什么不能说的?扶桑国多位学者曾提出过此观点,并从太史公的《史记》中找到有力证据。 我们扶桑国中的虾夷族长相酷似西洋人,而和族则与汉人无甚差别,同宗同源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所以依我之见两国应世代交好,互为表里才是。” 李残闻言不禁频频点头。 小舟顺风顺水,半日便横渡海峡。二人弃舟登岸后又行了两日,终于到达土佐郡码头。小次郎向一个当地人打听道:“这位先生请了,敢问哪一艘是坂本龙骧的商船?” 那人警惕的盯着他道:“打听这干嘛?你不是幕府的探子吧?” 小次郎笑道:“在下只是一介行商而已,想和坂本先生谈生意。” 那人上下打量着小次郎,见他彬彬有礼,的确不像密探,便说道:“这位先生许久没在咱土佐走动了吧?坂本龙骧已经被藩主定为囚犯了,正全城搜捕呢!” 小次郎大惊:“这是为何?” 那人道:“咳,咱们藩主那也是迫不得已。听说坂本先生与长州志士暗通款曲,幕府因此忌恨,给藩主施压,不得不通缉他。”那人左右看看,低声道:“实际上坂本先生的商船就停在海港里,没人敢动他。你到那边一打听便知道。” 小次郎鞠躬道:“多谢这位大哥!”等那人走后,又对李残道:“原来他已是戴罪之身,怪不得约在船上相见。”于是两人租了条船,往远海驶去,不一会儿便见一条蓝色货船泊在礁石旁。 他们来到近前,船上的水手向下一望,道:“小次郎先生,您什么时候到这儿来了?”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小次郎和李残对视一眼,拱手道:“我和你家坂本先生有约……”话音未落,一条缆绳已经甩了下来。 二人均觉得奇怪,为何坂本龙骧的防护措施如此草率,居然连他俩的身份也不查一下。 上船后,换了一人为他们带路,人人都和小次郎打招呼,似乎颇为熟稔。 小次郎嘀咕道:“怎么这些人好像都认识我似的?究竟怎么回事?” 李残也觉得奇怪,道:“大概是因为你名声在外吧。” 这时两人来到一个房间,小次郎按下把手,将门推开。 接着他见到了令人震惊的情景:另一个木户小次郎站在房间里冲他微笑。 小次郎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小次郎身边站着个高大的男子,他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诧道:“我见鬼了吗?” 那小次郎突然凶相毕露,拔出武士刀说道:“没错,就是见鬼了!” 说罢一刀斜斜的劈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男子不及防备,胸口整个被切开,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那个小次郎阴毒的一笑,推开窗翻身跳下去。李残紧追两不,却见海波中只有一段枯萎的木头。 他低声道:“邓魔君!” 小次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一时愣在那儿不知所措。李残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现在怎么看也是你杀了他。快走,咱们解释不清的!” 小次郎这才缓过神儿来,大声道:“我不能走,联盟的事怎么办?” 李残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总能清洗冤屈的!” 小次郎狠狠一跺脚道:“好,就听你的。” 李残对带着他们过来的水手道:“你也逃吧,否则别人会把你当疯子抓起来的!” 那人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此时小次郎已到窗边,对李残挥手道:“李君,快!” 那水手却突然说道:“且慢,你们都不必走!” 这时船上众人纷纷聚过来,一见凶杀现场大怒道:“是谁干的?” 水手道:“你们不要怀疑小次郎和这位先生,我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清白。” 李残苦笑着摇头。这人看样子无非也就是个普通水手,这两句话如何能取信于人? 但却听众人齐刷刷答道:“是,龙骧先生!” 李残和小次郎都是一惊,问道:“你是坂本龙骧?” 那人不答,挺直身躯,几乎有九尺上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此时方才说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怎么会相信世间有这种事情?两位,死的是我的替身,我才是真正的坂本龙骧。” 第一百章 中间人(二) http://.biquxs.info/

坂本龙骧对死人拜了几拜道:“平三郎君,愿你安息。”这时上来几名水手,抬走那替身的死尸。坂本龙骧道:“请容我更衣。”片刻后换了身行头出现在二人眼前。 李残和小次郎一看,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此人再往这儿一站,顿时显得气宇非凡。 只见他上身天青色羽织,密布银线,胸口处绣着黄金色桔梗纹;下着浅灰色马乘袴,腰扎玉带,斜跨一对宝刀,刀鞘上刻四个红字“土佐吉行”。 与其他武士不同的是,此人脚下穿的并非木屐、草履一类扶桑常见的鞋子,而是双产自西洋的牛皮快靴,擦得锃明瓦亮。 他深施一礼:“二位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二人还礼,小次郎道:“这位李残君自大梁而来帮助我等推翻幕府,乃是一等一的侠士。” 龙骧眼睛一亮:“哦?莫非是阵斩天王寺须真的独臂刀客?” 小次郎道:“正是。” 龙骧上下打量李残道:“若有幸,改日还想向李君讨教几招!” 小次郎怕李残尴尬,忙岔开话题道:“请问龙骧君约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坂本龙骧一听笑了,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杯葡萄酒,抿了一口道:“小次郎兄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小次郎道:“坂本兄,既然咱们都是倒幕派,何必说话吞吞吐吐? 如此闪烁其词,可不是大丈夫行事的风格!我就明说了吧,我们长州藩以一己之力重创幕府,天下震动。我希望众藩国不要作壁上观,能和我们共举大义,还政与皇帝陛下。但奈何长州平日人缘不好,想请坂本兄从中说和说和。” 坂本龙骧道:“小次郎兄果然快人快语。但事有轻重缓急,路要一步一步走。你们长州方面想先联合哪个藩国呢?事先说好,我是商人,开价可不会太低唷!” 小次郎目光灼灼,高声道:“长州第一个要联合的便是萨摩藩!” 坂本龙骧大惊,突然沉下脸道:“你竟敢戏弄我?”然后一挥袍袖:“送客!” 坂本龙骧发怒其实也在情理中。长州与萨摩的仇恨最早可追溯到四百年前,那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若说他俩联合无异于痴人说梦。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不料小次郎却哈哈大笑:“想不到天下闻名的坂本龙骧不过尔尔,我木户小次郎真是看错人了。李君,咱们快走,免得沾染了此人的污浊之气!” 坂本的脸色愈发难看,喝道:“慢着!”同时拔出那把名为“土佐吉行”的宝刀。 船员们也突然抄刀在手,将两人团团围住。 坂本铁青着脸道:“小次郎,我敬重你是天下名士,未曾有丝毫怠慢。你却出言挑衅,是何用意?今天若解释得清楚,你仍是我的贵宾,可以平平安安回去……” “若解释不清呢?”小次郎问道。 坂本龙骧目露寒光:“解释不清就给海中的鲨鱼当吃食吧!” 小次郎道:“好,我就给你讲讲……”突然间抄起桌上的红酒狠狠在案角上一击,并怒吼道:“坂本龙骧,你可知错!” 坂本正在全神贯注的听他要说什么,忽闻巨响当真吓了一跳,当即口不择言道:“我……我不该骗你们……” 原来这一手是小次郎的计策,在佛教中被称为“当头棒喝”,以大喝或当头一击促使人说出心底最自然的想法。今天被小次郎用于辩论,当即占了上风。 他立即得理不饶人道:“没错,坂本龙骧,你有‘三不’!第一,我们长州诚心诚意而来,你却吞吞吐吐,谎话连篇,此乃不诚! 第二嘛,你与萨摩藩的森胜元情同手足,此刻他的处境危如累卵你却见死不救,此乃不义! 第三,幕府挟持天子,你不思为君分忧,反而贪图安逸,是为不忠! 我小次郎大好男儿,耻于和你这等不诚不忠不义之人为伍!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 水手们得了坂本的命令,自然是不让他们离开。 小次郎却一瞪眼道:“谁敢拦我!”这四个不仅斩钉截铁,更是正义凛然。众人被气势所慑,真的谁也不敢向前。 坂本龙骧止不住的懊悔,心想自己怎么就把真话说出来了。 但无奈话一出口似覆水难收,只能赔笑道:“木户兄且慢,事出有因,容龙骧慢慢道来。” 他一挥手,几个下人收拾了桌子,又给小次郎和李残上了茶,三人这才算开始正式会谈。 坂本道:“二位,这话还要从十五日前说起。那天我就知道你们长州必定能阻住幕府。” 小次郎与李残对视一眼,摇头道:“半月前我长州正在备战,连我们自己都没有战胜的把握,你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我却是不信。” 坂本道:“你说对了,就是未卜先知。我得到了‘那位大人’的口谕……” 小次郎大惊:“你说的是……” 坂本点点头:“没错,就是敬仁亲王。” 小次郎转头对李残道:“李君,我答应过大人对别人绝不提起他的姓名,还请你原谅!” 李残道:“没事。这位敬仁亲王就是降神在我师父身上,然后一直指点我们行动的高人吗?” 小次郎道:“正是。殿下曾经说过在那场大灾难面前,大梁和扶桑必须同心同德,谁也无法置身事外。但至于他是如何降神,又有其他何种神通,我却是一概不知。” 他又对坂本道:“龙骧兄,敬仁亲王还说什么了?” 坂本道:“那日是殿下的侍女前来通报的。除了预言这一战的胜负外,还说你们长州会联合其他藩国共同倒幕。我身为商人自然不能放过这种投资机会,所以就提前请二位过来了。 但没想到木户兄一上来就给我出了个难题。你们长州和萨摩有累世之仇,岂是我一个外人能说和的?因此刚才冒犯二位,还请恕罪!” 小次郎道:“在国家大事面前,什么私仇都应先放一边。坂本兄,你想想看,若是其他藩国我们自己就去办了,不敢劳动您大驾。 但他们谁都不是关键,目前最重要的只有萨摩藩。我敢说只要长萨联合,其他大名必云集响应,倒幕指日可待。” 坂本龙骧摸着下巴喃喃道:“有理……有理……”他忽然抬起头:“但是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在商言商,鄙人喜欢先小人后君子,二位勿怪。” 小次郎哈哈大笑:“坂本兄好糊涂,你若促成了联盟,日后便是开国第一功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我木户小次郎在此对天天发誓,若真能还政于皇帝,我愿力荐你坂本龙骧做第一任内阁首辅,决不食言!” 坂本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小次郎道:“那还有假!我木户小次郎岂是言而无信之辈?” 坂本龙骧不停摩挲着手中酒杯,不难看出已经有些心动。 小次郎趁机鼓动道:“坂本兄,我听说商人有句名言:一分风险可换来一分收益。我不否认这件事的确十分危险,但一旦成功,利益是无可比拟的,它将胜过你过去做的任何一桩买卖。你难道不愿意试试吗?” 坂本龙骧忽然大笑:“好一个木户小次郎,真会蛊惑人心!” 小次郎和李残脸色微变,以为坂本不肯答应。却不料他说道:“身为商人,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的生意。小次郎兄,我答应为你们游说萨摩藩,促成两藩联盟的大事!” 说到这儿,三人同时大笑,均觉得又向期望中的未来迈进了一步。 三月七日,京都。 京都的美,四季各有特点。但最美的还是春暮时节。此时天朗气清,微风拂过,樱花瓣漫天飞舞,如梦似幻。樱花落在砚台里,成了文人墨客的天下绝响;落在饮者杯中,消去了愁肠百结;但若是落在武士的刀刃上,便是一曲挽歌。 落樱如雪,白衣亦如雪。 武士们手起刀落,十几颗鲜活的人头就这样滚落下来。 为首的武士一甩长刀,一根细细的血线凝在刀尖,变成血珠滴落。武士面无表情,沉声道:“把尸体挂在城上,让人们看看这群倒幕贼的下场。” 这群武士乃是当时负责京都治安的“壬生组”,因为手段狠辣、武艺高强被百姓称作“人狼”。他们是倒幕派的死敌,刚才处死的无一例外都是倒幕志士。 首领三十来岁,方面浓眉,嗓门极大。他说道:“最近因为长州打了胜仗,这批贼子可越来越嚣张了,甚至敢跑到街上发传单!难道当我们壬生组不存在吗?土方,回去后传我的命令,全城戒严。只要看见可疑之人有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此人名叫岛崎大和,当时被呼为“局长”。 旁边细眉长目的青年道:“我说你就是心太软,每次抓住人就这么杀了,岂不便宜他们?要我说,咱们应当效法大梁,将作乱者千刀万剐才好。” 他说着可怕的刑法,眼都不眨一下,可见铁石心肠。 此人名叫土方隼人,乃是壬生组副长,以心狠手辣著称,时人称之为“鬼副长”。他对敌人凶狠,对自己人也极为铁血,起草的《局中法度》里唯一惩罚便是切腹。 第一百零一章 壬生组 http://.biquxs.info/

岛崎大和对这个下属也有三分惧意,连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千刀万剐什么的也太残忍了吧?” 土方隼人冷哼一声:“就是因为你优柔寡断,国贼才敢如此猖狂!”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边拍手边笑道:“局长和副长又吵起来了,你们一天究竟要吵多少次啊?” 众人望去,只见是一个年轻的武士。看‘毛.线、中.文、网他身高五尺左右,应该还在发育。苍白的脸蛋上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这幅面孔过于秀丽,以至于常被人错认成女孩子。 岛崎故意板着脸道:“别胡说,我和副长什么时候吵架来的?” 土方却道:“刚才不就是吗?只不过你从来吵不赢罢了。” 年轻的武士一听,乐得满地打滚。他三人相互拆台乐此不疲,关系十分亲密。 那年轻的武士名叫冲田宗次郎,乃扶桑数一数二的剑客,九岁起开馆收徒,十二岁便横行天下,被无数人称作神童。但也许是天妒英才,他小小年纪便染上肺痨,医生断言其活不过三十岁。 但他却看得开,常常说武士若到了三十岁还没死简直是丢人现眼。虽然这话让土方局长感到耳热,却总是一笑置之。 除他们仨,斋藤一、山南敬助等人也都是一时豪杰。 岛崎局长笑了一会儿,眉宇中又透出忧色。他叹了口气道:“说归说,但想不到长州蛮子居然那么厉害,五万大军都拿不下他们。你们听说了吗?长州军中有个大梁来的独臂刀客,阵斩天王寺须真,还在万军中生擒德川庆虎大人……若不是好几个人相互印证,我还以为是谣传呢。” 本来懒洋洋躺在地上的宗次郎突然跳起来道:“什么?天王寺须真被人杀了?”他恼怒的揪着头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还没跟他比试过呢!” 土方副长冷冷道:“那有什么?你找到杀他的人,和那人再比一次不就好了?” 宗次郎一下愣住,顺势挠挠头道:“好像有道理,哈哈……” 岛崎局长道:“那刀客如此厉害,只怕……只怕就是咱们组里也没他的对手。” 宗次郎冷哼一声:“岛崎老大,你怎么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我看那刀客八成只是走运罢了。若碰上我,一刀居合斩便取了他性命!” 土方副长也道:“对,大哥。看‘毛.线、中.文、网若论起剑法,我还真没见过比得过冲田的。当今世道以讹传讹者甚多,也有可能是倒幕派故意散布的谣言,不必当真!” 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好一群井底之蛙,当真见了独臂刀客只怕一招半式也挡不了!” 众人脸色一变,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裹着黑袍的老者缓缓走来。岛崎局长上下打量他几眼,只道是个对壬生组不满的流浪汉,挥手对下属道:“轰出去。” 旁人刚想动手,老人忽然将黑袍一抖,但见一道青气猛地窜出,袍袖下冒出无数毒蛇,对着众人嘶嘶怪叫。 众武士立刻拔刀,岛崎沉声问道“何方妖人敢在壬生组屯所放肆?” 老人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们只需知道我是倒幕派的敌人就够了。” 岛崎局长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土方副长,土方轻轻点了点头。岛崎把刀一收道:“既然是反贼的敌人便是我壬生组的朋友,请里边说话。” 老人却摇头:“不必了。我本来有许多话,但现在却不想说了。” “为什么?” “你们太不中用,说了也是白说。” “什么?”众武士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受得了这般侮辱,就算拼着被毒蛇咬死的危险也要杀了这老者。 老人却摆手笑道:“对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逞什么威风?很光彩吗?若是真的不服,和那刀客过两招如何?” 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念两句咒语。忽然火光乍现,影绰绰中出现了一位独臂刀客,外貌和李残一般无二。 老人道:“这法术唤作‘虚影术’,可以造出一人的分身,但继承的能力连三成都不到。你们谁有兴趣跟他过过招?” 旁人不知虚实,皆沉默不语。唯独冲田宗次郎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上前一步道:“我来会会这个假人,就当是提前练习好了。” 老人讨来一把刀放在假人手中。假人摸到刀立刻跟活了一般,身子略微前倾,呈拔刀的姿势。 冲田宗次郎冷笑一声,也拔刀在手。但就在这刹那间,只听镗一声爆响,宗次郎身子剧震,头上的铁护额竟被劈成两半。 冷汗刷一声出来了。 老人平静的说道:“如果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冲田宗次郎干笑了两声,殊无欢喜之意,却尽是怀疑与恐惧。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羽织,屏气凝神道:“再来。”说罢将刀收回鞘中,右脚后撤半步。 原来他要以居合斩定胜负。 居合斩乃是扶桑武士必修的绝技,人人都会使,但威力根据修炼者不同而天差地远。高手的居合斩完全可以达到“发招在后,杀敌在先”的境地。宗次郎苦练这招日夜不辍,可以说极有自信。 幻像见他如此,也摆了个旗鼓,两人相对而立。蓦然间宗次郎一睁眼,正要出刀,却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他来不及躲闪,只觉得冰冷的刀刃贴着鬓边划过。 幻像仿佛从未动过。只有还在向下飘落的鬓发讲述着一切。 宗次郎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告诉我这还只是三成力量?喂喂,老头子,别开玩笑。我可有点生气了!” 老人淡然道:“就是三成。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宗次郎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怒吼着冲上去。但见刀光缭乱,他的身法仿佛鬼魅一般。但李残的幻像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立着不动。片刻过去,宗次郎已是遍体鳞伤。 可以说幻像根本没想要他的命。如果想,他就算长一百颗脑袋也早被砍得干干净净。 岛崎大和与土方隼人再也忍受不了,大喝一声双战幻像。慢慢的,整个屯所中所有人都加入战团。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幻像依然挺立,武士们却已站不住了。他们东倒西歪,浑身带伤。然而身体上的痛苦不算什么,最痛的是恐怕是他们的自尊心。 为了赢取尊重、地位,壬生组的武士把武功视为一生中最高的追求。然而今天,仅仅是一个拥有三成力量的幻像便让他们一败涂地。这种痛苦和不甘是旁人绝难体会的。 这时,老人忽然开口了。 “独臂刀客如此强大并非因为他比你们更努力、更勤奋,只是因为他运气好罢了,他和仙人学过刀法,寻常人怎能是其对手?”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但在岛崎大和、土方隼人还有冲田宗次郎耳中,却仿佛和侮辱无异。他们是自尊心最强的那种人,一切理由——无论客不客观,在他们听来都是逃避的借口。 但技不如人,这份屈辱只能由自己慢慢咽下了。 这时老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是那样轻柔、悦耳,富有魅惑性。 “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变得更强,从而战胜独臂刀客,你们愿意接受吗?” 武士们已经完全陷入圈套了。冲田宗次郎带头高呼道:“愿意,为了变强,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好。”老人微笑道,袍袖一抖,手中多了个乌黑的钵盂。 众武士凑近一看,鲜红的液体在里面轻轻摇晃着。 “喝了吧,喝了它你们便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力量。”这话语像恶魔的诱惑,萦绕在每个武士耳畔。他们明明都是有自制力的人,也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欲望有时就是这么厉害,可以引导着你一步步走向本来应该拒绝的东西。 冲田宗次郎一咬牙关道:“我先来!”然后以手作瓢,舀了些液体喝下去。“行了吗?” 老人点点头。 “都来吧。”岛崎大和局长也喝了,所有人都喝了。 老人满意的笑着,眼中燃起鬼火般的光芒。“可能会有点疼,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惨叫弥漫在壬生组屯所,只有老人在大笑。他们应该是忘了一个问题:变强的代价是什么? 几日之后,一条小舟出现在京都鸭川河。小舟的桅杆上挂着幕府特批经营酒类的许可,和祈求平安的扫天娘一起上下摆动。 船舱里,除了一坛坛美酒外,便是李残和小次郎两人。 小次郎戴着竹斗笠手拿降魔杵,装成和尚的样子。他时不时向外瞄着,显得格外紧张。 李残奇道:“小次郎兄,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京都吧?” 小次郎道:“京都我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李残道:“是因为池田屋之变吧?” 小次郎沉默着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他开口道:“我最好的朋友都在那次事件中牺牲了。我每次梦到他们都会流眼泪。他们是那么年轻,那么热血,却全都死了。几十个人,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说到这儿他眼中闪过悲愤之色:“‘人狼’那帮狗贼,我木户小次郎与他们势不两立!” 第一百零二章 旧日仇怨 http://.biquxs.info/

李残问道:“‘人狼’又是个什么组织?” 小次郎道:“这是咱们倒幕志士与老百姓的叫法,实际上唤作壬生组,专门负责京都治安。他们出名是因为四年多以前的一次事件——池田屋惨案,那次我也在场。 那时我们全国各藩的志士相互联络,决定在一家名为池田屋的小旅馆共商大事。” 他望着河道,指向远处:“就在那边,转过去一点就能望见他们家的酒幡子了。我们当时意气风发,只觉得推翻幕府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唉,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幼稚了。 热血青年从各地赶来,一早就引起了人狼的注意。他们假作不知情,有意将我们聚而歼之。我们这些人果然中计了。 还记得当时我们边喝酒边纵论国家大事。我的酒没了,便大叫道:酒保,打酒来!可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 坐在最外面的鸠山骂骂咧咧的推开门道:怎么,没听见小次郎先生要喝酒吗? 他……他是我同门师弟,和我关系最好,当时有两年没见面了,想不到那天便是永别。 刚一开门,我们便看见负责警戒的大山信达咚一声倒在血泊里。 大家吓坏了,全都不知所措。这时传来饿狼般的吼叫:壬生组参上!那些可恨的人狼便提着刀冲了过来。 其实对方人数和我们相差无几,我们中亦不乏剑道高手,按理说不至于被屠杀才是。 后来我回忆,此事固然有大家措手不及的因素;但最重要的却是我们太过于幼稚、过于理想化,总以为倒幕只要喊上两句口号或发表些议论就可以。 而人狼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倒幕是要流血的。 他们一瞬间就砍翻七八个人。从长州脱藩,但仍然心系国家的吉田冲过去吼道:你们这些刽子手,有本事冲我来!话没说完便被个少年剑客劈成两半。我永远记得那人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野火。那是狼的眼睛。” 说罢他打了个寒噤:“即使是暮春,还是这么冷啊!” 李残黯然道:“小次郎兄,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小次郎摇头道:“哪里话!我只是故地重游缅怀旧友罢了。况且我也要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犯过去的错误。 后来我才知道,杀掉吉田的那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冲田宗次郎。看.毛.线.中.文.网他和岛崎、土方本来都是天然理心流门徒,却因为贪图富贵通通做了幕府走狗。 啐!什么玩意儿! 那家伙见了我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没命般扑上来。他的刀真快——虽然比李君你差远了,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够快了。我极力躲闪,额头还是中了一刀。” 他撩起头发道:“看,这道伤疤就是当时留下的。京都的守卫只要看见前额带疤之人立即扣留,这规矩就是为了抓我而立的。 当时我头上中刀,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鸠山师弟想都没想,冲过来死死抱住他。 我看着他一刀刀斩在鸠山后背。 鸠山自知活不成了,大声对我说道:小次郎先生,快跑,扶桑不能没有你! 我听了这话立即跳窗逃走,临走前看见还有另外两位同窗为掩护我死死堵在窗户边上……” 说到这儿小次郎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鸠山说扶桑不能没有我。但我却觉得无论谁的世界都不能没有自己。他们为了大义把生存的权利让给了我,我决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 小次郎望向河岸道:“李君,你是不是觉得我整天‘大义’,有点太假了? 也许吧。 但大义对我来说绝不是空洞的口号,而是一个又一个人。是活着的,也是那些逝去的。它一天不实现,我小次郎便一天不会停下脚步!” 李残被他的气概鼓舞,也站起来道:“木户兄,无论怎样我李残都会助你完成心愿。” 小次郎道:“李君你的帮助真是神明赐给扶桑的福音。若不是你,我们长州怎能打退幕府? 不过话说回来,在京都行事不比战场上,须处处小心谨慎才是。目前最让我害怕的还是那群人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的鼻子可更灵了。咱们进城时不都看见了?那些挂在城头的尸体便都是倒幕志士的。” 李残点头道:“好,我记得。咱们还是先等坂本龙骧的消息吗?” 小次郎道:“不等了,他那边估计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正所谓钱能通神,他有的是脱身的妙计。我早上收到飞鸽传书,坂本已经给森胜元带过话。森胜元会派亲信和咱们会面,商量正式会晤的地点。接头处定在清泉寺。” 李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化妆成和尚。” 小次郎笑道:“要是能剃个光头就更像了!” 说话间小舟靠岸。二人离舟后前行十余里,赫然见清泉寺出现在眼前。 清泉寺乃是玄奘法师的徒弟慈恩所建,因寺中的清泉而得名。殿中供奉着千手观音,极是灵验,朝拜者四时不绝。两人在寺中假意闲逛,实则留意着接头人的暗号。 这时忽然一个小沙弥来到小次郎面前,打个问询道:“这位法师请了,小僧有一佛门秘宝想请您鉴赏鉴赏。” 小次郎眼睛一亮,问道:“宝在何处?” 小沙弥摊开掌心,只见是用香灰写的字:“跑”。 小次郎心中一凛,低声对李残道:“不好,咱们暴露了,快撤!”两人当下一言不发往门口边走。 突然只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喊道:“寺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走,等待例行检查。壬生组参上!” 两人情知走不掉,只能回头藏在人群中。 只见一群白衣武士闯进来,正是被称作“人狼”的壬生组。 为首之人道:“各位父老想必都认识我等吧?我乃是壬生组局长岛崎大和,惊扰了各位的雅兴还请恕罪。不过各位不用害怕,我们壬生组只抓逃犯,对良民百姓却是秋毫无犯。大家请排队过来,让我们挨个儿检查!” 李残和小次郎对望一看,松了口气。看来壬生组并未得到确切消息。若只是检查,他们完全可以先行躲藏起来,再伺机逃跑。 但鬼副长土方却忽然冷笑道:“大哥好迂腐,哪儿用得着如此麻烦!”说罢跟另一个组员低语几句。那组员点点头,径直闯上大殿,不一会而便拖着个小沙弥出来。 他一路拖,那孩子一路惨叫,众人听了无不心惊胆战。 土方副长道:“那群倒幕反贼向来自诩义气深重,我今天让在场的父老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嘴脸。”说罢把到架在沙弥脖颈上“你说不说?若是说便饶了你。” 小沙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只是收了别人的钱,给他们送了封信,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土方道:“很好。”突然猛地挥刀,将小沙弥两根手指削下来。 霎时间血如泉涌,沙弥抱着手满地打滚。土方道:“倒幕反贼,自己站出来!我再数十个数,若是没人答应便再断他二指。 十、九……” 小次郎怒发冲冠,几乎把眼睛都瞪裂了,一按腰刀便要动手。李残却忽然低声道:“我去拖住他们,你趁乱逃跑!” 小次郎道:“那怎么行?要在一起走!” 李残沉声道:“别说了,你这条命是多少人换来的,不能轻易涉险!” 这时土方再次举起刀,从牙缝里挤出个字:“一!” 李残见状,猱身跳出人群,大喝道:“人狼休得猖狂,长州志士在此!” 所有人目光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土方上下打量几眼,突然失声道:“独臂刀客?” 李残道:“正是本大爷!”整个壬生组一声惊呼,全员拔刀在手。寺里香客跟炸了锅似的四散奔逃。小次郎狠狠一跺脚,也趁乱逃出去。偌大的清泉寺片刻间便安静下来。 夕阳斜照,倦鸟还巢。本是极美的景色,却染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冲田宗次郎突然上前道:“局长、副长,将此人交给我吧,我想和他一对一决斗!” 岛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残,点头道:“好,务必小心!” 宗次郎喜不自胜,眼中似乎燃起幽幽火光。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喝到:“看,外面有人!”众人向下望去,只见崎岖的山道上走来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此人一摇三晃,似是久病缠身,半天才来到山门前。 土方喝道:“壬生组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快滚!” 但那人充耳不闻,竟摇摇晃晃走到壬生组与李残中间,将两拨人分隔开。 这时人们才看清他的样子。 只见此人袒露上身,极为羸弱,根根肋骨清晰可见。脸上戴一副面具,只露出一双呆滞空洞的眼睛。但他的手上青筋暴跳,显然是一双用惯了刀的手。最奇怪的是,此人脖子上有整整齐齐一圈伤痕,码的针脚尚清晰可见。 相传有些死刑犯为留下全尸,会嘱咐医生在自己死后将头颅和身子缝在一起,用的就是这种手法。 土方副长的脸沉下来:“我再说一遍:壬生组办案。不速速离去者立斩!” 第一百零三章 巫女 http://.biquxs.info/

来者转过头,用空洞的双眼盯着土方。看。毛线、中文网那双眼真的很奇怪,像是茫然没有焦点,又像是在窥探人心的秘密。 土方的冷汗忽然下来了,喝道:“没听见吗?”忽的挥刀直刺。 但听得镗一声暴响,那人不知从何处拽出把武士刀挡下了这一击。 土方面色大变:“原来是叛贼同党!” 此时红日西垂,将一切涂上血色。那奇怪的武士突然扭动身上的关节,嘎吱吱作响,他拔出刀来,背对夕阳而立。 只见那把刀上放出璀璨的光华,似一泓游移不定的碧血。众人惊呼道:“妖刀血樱!” 说起这把刀,在扶桑国可是大大有名。它由名匠月山家族的十三代掌门所造,成刀前炉温不够,刀匠以身投火,用自己的鲜血换来它的降临。 此后这把刀随许多主人征战沙场,杀人无算,不可一世。传说每到阴天欲雨时,它便会发出阵阵悲鸣,为亡者招魂。 “血樱”虽然霸道,但却无人敢做它的主人。因为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妖刀。无论是谁拿上它以后,便开启了厄运,最终不得好死。 它的最后一任主人叫作以藏。绰号是“屠夫”。 反对幕府的人中也分为很多派别。以小次郎为代表的长州志士自然是有最名的激进派。 然而来自土佐藩的武市瑞山等人的手段却比他们还要激烈得多,甚至称得上是极端了。那些人动不动就策划暗杀、袭击等事件,给本来就动荡不安的时局增添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其中最让人胆寒的便是“屠夫”以藏。 冈田以藏从没学过剑道,只凭一股野兽般的本能战斗。别人对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疯子。他曾在一夜之间孤身斩杀七十余名高手并全身而退。人们都说,池田屋事变中如果以藏也参与进来,那恐怕难结局就会反着写了。倒下的应该是壬生组。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妖刀的诅咒,这位“屠夫”同样没有善终。壬生组最后以近二十名组员为代价将其生擒,并斩首于京都。 有人怜其孤苦,将妖刀“血樱”和他一同埋葬,彼时已是数年。 但今天这把刀为何会重见天日,这个古怪的武士又是何人?想到这儿,土方副长死死盯着那人脖子上的刀痕,突然颤声道:“屠夫以藏,你这亡灵从阴曹地府回来了吗?” 当年斩杀以藏是土方副长亲自动的手。他认得伤口的疤痕,只能是自己的佩刀“和泉”留下的。 以藏默然不语。 土方副长点头道:“好。我既然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他对宗次郎道:“小子,你去对付独臂刀客;我收拾以藏。” 宗次郎答应一声,朝李残走去。 但以藏身形晃动,挡住宗次郎,并用“血樱”指着他。 宗次郎一愣,随即道:“喂喂,这样的友情真有点让我感动到了!副长,咱们似乎被看扁了呢!” 土方道:“那就一起斩杀!”说罢挺刀急攻以藏左路。宗次郎心领神会,急攻其右路。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寻常人早就身首异处了。但只见一道诡异的红光闪过,火花四溅,以藏竟是一动不动的弹开两人的攻击。 土方和宗次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刀上传来的力量与杀意。土方喝道:“壬生组,全员出击!”组员们一拥而上,以藏手中的“血缨”绽开朵朵红花,以一敌众竟是毫不费力。 忽然间以藏一回头,意思竟是要李残快走。李残虽觉得此人举止古怪,但的确是友非敌,便抱拳道:“多谢了!”然后一晃身形,夺门离开清泉寺。 他跑在山道上时,天色已完全黑了,明月高高升起。他蓦然回首,清泉寺中红光乍现,而后又传出几声凄厉的狼嚎。 寺中怎么会有狼呢?或许是听错了吧。 带着些许不解,李残离开了这里。第一次接头以失败告终。 由于这次失败,长州和萨摩方面都更加谨慎,均觉得应暂避风头为上。 小次郎将藏身的地点定在祗园区的长明居酒屋中。这里的老板娘几松子是他朋友,耳目众多,人脉又广,特别适合收集情报。 此时大厅中座无虚席,人声鼎沸,阵阵饭菜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李残和小次郎在角落里铺了张小桌子,边紧盯着周围的客人便低声聊着。 “这么说他真是‘屠夫’以藏?”小次郎惊讶的问道。 李残点点头:“嗯,那个土方副长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了什么下地狱之类的话——你知道我扶桑话的水平不好,也可能是听错了。” 小次郎道:“不,没有错。的确是土方亲手将以藏送入地狱的。但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 李残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前段时间便杀死了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人。” 小次郎一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残淡淡道:“只要出刀速度比他复活的速度快就可以了。当然,是和我另一位朋友一起干的……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次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们莫不是神仙打架吧……” 这时一个婀娜的女子走过来。她轻轻排下碗筷,又端上一盆热气腾腾的寿喜锅,冲小次郎嫣然一笑。 小次郎的脸腾的红了,忙介绍道:“李君,这位是本店老板娘几松子小姐。” 不等李残开口,几松子便柔声:“李君,谢谢你照顾木户君。他这个人毛手毛脚的,让你费心了。” 李残道:“岂敢岂敢。几松子小姐和小次郎先生是旧识吗?” 小次郎突然咳嗽起来,而且很严重的样子,让别人都没办法聊下去了。 过了好半天,他满脸通红的说道:“你们看,菜都凉了,先吃吧。”这可真是笑话,寿喜锅类似于汉人的火锅,底下有煤炭加热,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呢。 几松子一听,笑道:“你们请慢用,我先去忙。”说罢鞠个躬离开了。 见她走远了,小次郎才松了口气。 李残道:“小次郎兄……” 小次郎忙摆手道:“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残道:“这我就要说你两句了。我们汉人有句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和几松子小姐年龄相当,人又般配,为何不结成夫妻?” 小次郎黯然道:“我们倒幕志士过的都是今天没每天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几松子受过不少苦,我怎能再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的确是实情。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乱世中的人们却比之更甚。尤其是那些立志平定乱世的人,往往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李残见他气沮,忙张罗道:“来来,吃菜吃菜!” 小次郎道:“对,李君,你尝尝这寿喜锅味道怎样?” 李残夹起一片牛肉放在嘴里,但觉脂香四溢,入口即化,不禁赞叹道:“好!” 他又舀了些汤汁尝了尝,其中似乎有鱼肉和海藻的味道,端的鲜美无比。只不过汤头调成甜味,让李残一个西北人略感不适。 小次郎问道:“李君,比你们汉人的火锅如何?” 李残道:“在大梁,普通百姓不得擅杀耕牛,因此我们极少吃牛肉,一般都是烫猪肉片。那味道嘛自然是比牛肉差一些。但这寿喜锅再好终是你们扶桑的吃法,要是让我选还是自己家的火锅吃着舒服。” 小次郎笑道:“以后若有机会,我去你们那里吃,李君可要做东哟。” 李残哈哈一笑:“何止做东?我便是厨子,亲自做给你吃!” 话音未落,李残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猛然间一低头,突然发现自己夹到碗里的菜肴变成蜈蚣蝎子等毒虫,窸窸窣窣的爬了满桌。 他吓了一跳,往后一仰摔倒在地。站起来时却发现四周全变了。身旁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无数磨牙吮吸的恶鬼环绕其间,用贪婪的目光死盯着自己。 有几个人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他仔细一看居然是师父、芷儿、严先生和小次郎。 鲜血流了满地。 李残心中狂怒升起,拔出宝刀,刀刃微微放光。他恶狠狠说道:“我杀了你们!”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铃声,甚是悦耳。 李残愣住了,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那铃声摇摇晃晃,牵引着他的灵魂往回走。蓦然间,李残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白衣绯裙的少女正用一把纯银的降魔杵抵在自己胸口。 他刚想开口询问,却听那少女喝道:“破!” 一道白光闪过,李残心口剧痛,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硬生生从自己身上被扯掉了。 他不禁啊的一声叫出来。 只听那少女说道:“好了,现在没事了。”她张开手掌道:“看,就是它捣的鬼。” 李残望去,只见雪白的掌心中扣着一只像是蜘蛛的黑虫,背上赫然长着一只怪眼,让人不寒而栗。 他问道:“这是什么?” 少女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水晶瓶,把虫子放进去。那虫子挣扎片刻便化为一股黑烟。少女道:“别小看它,这是个极厉害的妖怪,名叫‘心魇’。” 第一百零四卷 人中之狼 http://.biquxs.info/

李残再看周围,客人们都在朝这边望,并指指点点——对于通缉犯来讲,这有点太张扬了。 幸亏几松子反应极快,对食客们说道:“诸位,敝人的这位家人突发风病,需要治疗,所以小店需要提前打烊。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今天来用餐的各位一律免单,并可以获得等同于餐费的赔偿金,几松子谢过各位了!” 几松子开店前乃是有名的艺伎,在京都极有人气。这番话又说得恰到好处,让人无可指责。于是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开,大多数也没拿什么赔偿金。 李残头痛欲裂,仍是有点搞不清状况,挣扎着坐起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次郎道:“李君,你刚才无缘无故的大喊大叫,又拔出刀来说要杀人……是这位小姐救了你!” 李残望向那少女,只见她长发及腰,肤白胜雪,一双眼中含着轻柔的秋波。身穿白衣绯裙,似乎是巫女的打扮。 李残道:“多谢这位……这位小姐了。” 女孩儿反倒鞠躬道:“刚才事态紧急,来不及自我介绍。在下樱树美雪,是个巫女,请多指教!”她声音温柔甜美,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小次郎问道:“阁下是偶然路过,还是得特意来找我们的?还望据实相告!” 樱树美雪道:“在下奉我家主人的命令而来。小次郎先生,你虽不认识我,但应该听过我的声音很多次哦。” 小次郎一愣,仔细分辨起来。片刻后一拍大腿道:“你是为敬仁亲王传话的女孩儿?” 美雪微笑着点点头。 原来那敬仁亲王行事极为神秘,一来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二来也极少直接与人对话,所说言语都是让两位巫女代传。而这两位巫女也总隔着纱帘,极少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此番她既奉了亲王之命,定是有极重要的情报。 小次郎激动得站起来道:“美雪小姐,亲王殿下还好吗?” 美雪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殿下的状况。他给我和七濑姐姐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不过殿下十分肯定的告诉我要来帮助各位,现在扶桑的命运正处于关键的转折点,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请各位一起努力,将我们共同的家园从厄运拯救出来吧!亲王说过,只有你们才是扶桑的希望!” 小次郎叹道:“在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效殿下的知遇之恩!” 美雪道:“诸位,目前事态紧急,咱们必须加快促成和萨摩的同盟,否则让幕府占了先机可难办了。况且这次的战争中,敌人不止是幕府一方,还有更可怕的怪物……他名字叫邓魔君。” 李残低声惊呼道:“果然是他!” 美雪道:“李君,相信你们已经和他打过数次交道了。这个人法力高深,绝非等闲之辈。 亲王说此人本是个游方道人,多年前从中原渡海来到扶桑。当时扶桑正值战国,四方扰攘。这邓道士发挥他摇唇鼓舌的特长,居然也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六梵天魔之主波旬在扶桑国的法相化身——织田三郎,被其法力深深折服,遂以灵魂为代价,换取了天魔之力。” 小次郎喃喃道:“战国……那他岂不是有两三百岁了?” 美雪道:“是的。亲王殿下还说此人在最近十年内与一名自号‘病虎’的中原和尚过从甚密。那人是亲王殿下唯一琢磨不透之人,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只恐怕扶桑和大梁都将永无宁日。” 李残和小次郎相顾无言,没想这背后的铁幕竟如此巨大。 美雪继续说道:“但目前咱们仍应以推翻幕府为第一要务……”正这时她身上的银铃忽然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美雪脸色一变:“不好,壬生组来了。” 李残揉了揉头,站起身来:“你们先撤,我来断后。” 但不料美雪却道:“李君,我和你一起迎敌。”说罢从腰间摸出张漆黑的符咒,喃喃念动咒语。 顷刻之间,房顶上传来阵阵响动,一名羸弱的剑士从天而降。他手中拿着猩红的妖刀“血樱”,正是死去的以藏。 李残大惊道:“那天原来是你在帮我!” 小次郎也问道:“这人是以藏?” 美雪一改温柔的语气,厉声道:“小次郎先生,请您立即撤退,其他的事情我回头会解释的。” 小次郎见事态紧急,便点了点头,从后门夺路而走。美雪和李残对视一眼,来到门外。 只停一阵沙沙的脚步,壬生组如期而至。为首的正是局长岛崎大和、副长土方隼人以及剑术教师冲田宗次郎。 岛崎局长看见两人,冷哼道:“知道我们要来却不逃跑,胆子果然不小。” 美雪却微笑道:“那天在清泉寺,即使只有以藏一人,似乎也让诸位不太好过呢。” 土方副长恨恨道:“小姑娘,是你用妖术唤醒了以藏?” 美雪道:“土方大人,‘妖术’这个词也太过分了。小女子用的乃是正宗的巫术——尸魂咒。很多幕府的大人比我用得还熟练呢!” 土方道:“小姑娘,别耍贫嘴。按理说我们壬生组无权抓捕巫女。但现在你涉嫌勾结叛国贼,这就没得商量了。可惜你小小年纪……”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道血红的刀光打断。以藏感受到了杀气,率先出击了。他不会恐惧,亦不会疲倦,那冰冷的心只有一个目标,便是杀光所有敌人。 壬生组所有队员将以藏围在垓心,但见红光如雨,刀风阵阵,一炷香的功夫后,队员们无不应声倒地,就连剑术天才冲田宗次郎也身负重伤。 他吐了口血,笑道:“真是不甘心呐,只是一人就要把我们全灭了。而另一个武功更高的还没出手呢!我说壬生组的武士们,你们的自尊心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吗?” 众人暴喝道:“不能忍!” “所以呀……”宗次郎边说着边站起来“该让敌人看看咱们的必杀技了!” 这时乌云散去,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在月光的照耀下,武士们的伤口奇迹般愈合了。 不仅如此,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首先是脸和胳膊上,似夏日的野草般疯狂的长出一簇簇黑毛;紧接着是肌肉爆炸般的膨胀,手指变成爪子,口中布满獠牙。 最后是眼睛彻底失去了人性,只剩两团碧油油的火。 面目全非的冲田宗次郎道:“你们不是喜欢叫我们人狼吗?哈哈……如果不真的变成狼,岂不是有点愧对这称呼?” 美雪大惊失色道:“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宗次郎桀桀的笑了,声音仿佛狼嚎。“这样子?这样子怎么了?难道有谁规定只许你召唤尸体,而不准我们变成这样吗?小姑娘,嘲讽弱者是强者的特权,但很遗憾,现在你已经失去这权力了。” 说罢他四足着地,飞一般扑过来。但突然刀光一闪,宗次郎肩膀上爆出一道血痕。只见李残按刀而立,沉声道:“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砍掉你脑袋。” 宗次郎不怒反笑:“多快的刀啊,但是和我的比起来谁更快呢?我想这个问题已经想得快疯了!” 李残对美雪道:“让以藏保护你,我来对付他们。” 美雪点点头,又祭出一张符咒,将以藏召回身边。 李残对壬生组众武士道:“在我的观念中,总觉得杀人是件不堪的事。所以我尽量控制着自己。除非罪大恶极,否则即便是敌人我也会尽量留下一条性命。但是……” 宗次郎盯着他的眼睛:“但是?” “我不觉得杀掉丧失人性的怪物有什么问题。”话音刚落,刀已出鞘,只见肢体横飞,狼化的武士们被他仅用一击便斩成数块。 宗次郎极力想躲开,却仍被削掉臂膀。 月光如水,人狼的肢体慢慢回到本体,然后愈合了。虽然留下疤痕,但却依然活动自如。 然而恐惧被深深印在心中。那一瞬间他们知道了死亡的痛苦。 只见李残背对月亮举起刀:“热身结束了,现在来真格的吧!” 另一方面,小次郎在一条街上没命的逃跑。 这条街很奇怪,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甚至听不到狗吠。 突然一驾马车向小次郎狂奔来。他震惊之余完全忘了躲闪,以至呆立着不动。但马车中伸出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拽到车上。 对面是个极其魁梧的男子,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小次郎君,我真应该让马车将你撞死,我的手下一定会很乐意看到那样的情景的。” 小次郎却笑了:“如果在往常……不,就算是一个月前,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向幕府请功。但现在你不会,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活着。” 月光照进车厢,映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这张脸上带着桀骜不驯和大海边生活的男儿那种特有的自信。这是一张让全长州人切齿痛恨的脸。 小次郎道:“你终于肯见我了,森胜元。” 第一百零五章 人中之狼(二) http://.biquxs.info/

在萨摩人眼中,森胜元是个极富魅力的领袖。看1毛2线3中文网他坚毅果敢,头脑清晰,时刻精力充沛。然而在敌人眼中,这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十余年前幕府大兴文字狱,森胜元两次受到株连,从京都一路逃亡到最南端的鹿儿岛。但即使在那里仍受到了藩主的驱逐,羞愤之中与至交好友一同跳海,被渔船救起时已是濒临死亡。 幕府为了不落杀人的口实,故意将其流放至荒岛,但没想到他结草为庐、伐木为屋,并兴办教育,几年间竟在那里组织了一支几百人的军队出来。 彼时文字狱已了,幕府为标榜自己的大度,招森胜元回来做官。森胜元历尽艰难困苦,意志力已磨炼得极为强韧,再入官场后几经沉浮,终于坐上了负责守卫皇城的六位府大将的宝座。 他借职务之便为萨摩藩罗织党羽、谋取利益,使萨摩逐渐成为当时扶桑国内数一数二的强藩。 其实森胜元对幕府的种种倒行逆施极为不满,也觉得他们应当下台。所以当长州志士第一次找到他时,他脑子一热便答应了。可是冷静下来以后仔细分析局势,觉得时机仍不成熟,靠几个热血青年终究难以成事,所以痛下杀手,在背后捅了长州人一刀。 这样一来,本来两个就相互仇视的藩国更加势不两立。 但让森胜元万万没想到的是,长州领袖木户小次郎居然拜托自己的好友龙骧做中间人,以期消弭旧怨,共同倒幕。 这一举动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这样的胸襟别说在长州,放眼整个扶桑也绝无仅有。所以森胜元答应了会晤的请求。 此时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量不高的青年,略带嘲讽的说道:“我只当名震天下的木户小次郎是什么英雄人物,原来是个只会逃跑的矮子而已!” 小次郎笑道:“曹公身矮,却成魏武霸业;昭烈数窜,终有天下三分。可见长得矮、爱逃跑也能成就大事。倒是西楚霸王项羽,身高力强,作战时摧锋必进,可到头来乌江自刎,不知是何道理?”说罢用挑衅的眼光盯着森胜元。 森胜元笑道:“好一张利嘴!木户小兄弟,我既然肯见你,便有意与你们长州联合,但不知这会晤地点定在哪里好些?” 小次郎左右看看,道:“我觉得这马车中就不错。” 森胜元却摇摇头:“这里不行。若萨长联盟,有两个条件绝不可少:第一,双方要签订誓书盟约。” 小次郎点头:“这是自然,我绝无异议。”作为倒幕的领袖,他心里对所谓的“誓书”再明白不过,无非就是双方同谋的铁证,只要交给敌人则玉石俱焚。看‘毛.线、中.文、网即使森胜元不说,他也是一定要签的。 森胜元道:“这第二嘛,便是坂本龙骧必须在场。他是我过命的兄弟,我森胜元只信他一人。若有他作保,我被骗也心甘情愿。” 小次郎却皱眉道:“坂本兄日前给我传书,说要七八日后方能返回京都。恐怕这时间太久了吧?” 森胜元将双臂抱在胸前道:“我却管不了那许多,只要见不到龙骧,我绝不肯谈判。” 小次郎道:“好,这条我也同意,等坂本兄一到咱们立即开始。我为倒幕奔走十年,难道还差这几天吗?” 森胜元点点头:“既如此,咱们就来商量一下会晤地点。我提议在大久保的府邸中进行,他在幕府握有实权,就算壬生组也不敢查他!” 小次郎摆手道:“不可!咱们不能把赌注押在壬生组‘不敢’上面。若是他们因为某种理由‘敢’了,咱们双方可都面临着灭顶之灾。咱们必须致力于让壬生组‘无法找到’才行。” 森胜元道:“那你说该如何?” 小次郎沉思片刻,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有了……” 长明居酒屋门口,壬生组的人或相互搀扶,或拄着刀剑,总之一副破败凄惶之象。此时轻云蔽月,他们已变回人形,身上的伤口大多痊愈,但惨败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获得了人狼之力的壬生组即使全员围攻依然不是独臂刀客的对手。 李残和樱树美雪撤走了,当着他们的面扬长而去,甚至像出游一样从容不迫。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站在远处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听说了吗?壬生组吃了败仗!” “嘘,小声点!这么一大群人,被一个刀客几招便击败了!” “是吗?平时对老百姓这么凶,原来只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这伙人呐,都是妖怪变的,他们是吃人的狼妖……” 岛崎局长面无表情的听完这些话,唤来土方副长和宗次郎。 “按理说武士受了这等侮辱理应切腹自尽。但我还是想争一个洗刷污名的机会。” “局长是想……” “没错,把那个姓邓的老者找来!” 几天后,一个流言开始在京都不胫而走。相传萨摩和长州这一对不共戴天的死敌居然要联合起来,共同推翻幕府。全国的倒幕派人士群情振奋,无不欢欣鼓舞。他们期待多年转机终于来了。 据密报,双方会晤的地点就定在一家名叫长明的居酒屋中。 倒幕义士们得到了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担忧。为确保会晤能如期进行,他们决定以实际行动做出支援。 只见长明居酒屋前人满为患,无数从操着各地奇怪口音的人自称“木户小次郎”、“森胜元”和“坂本龙骧”挤在门口。但奇怪的是王牌杀手壬生组根本没有出现,街上只有些负责抓小偷的奉行官,打着哈欠心不在焉的维持着治安。 长明居酒屋只是个幌子,小次郎想借此分散幕府注意力,而自己则在别处会晤。 计是好计,可惜被土方副长一眼看穿了。为了嘲弄小次郎的浅薄,他特意命令奉行官一个人都不准抓,任由倒幕人士往来。然而他们的身高、面貌甚至口音都已被详细记录。这次事件过去后,不会有人活着离开京都。 鸭川河畔,小桥边。 李残和两个头戴斗笠的人焦急的等待着。 隔河对岸的酒楼上,一盏灯笼忽然亮了三次。 李残低声道:“来了。”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之人点了点头。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三个人从桥上走来。他们不是萨摩藩的首脑,而是壬生组的岛崎、土方和宗次郎。 岛崎局长道:“木户小次郎、李残,我劝你们放弃吧,萨摩的人不会来了。” 李残道:“哦?为什么?” “森胜元是那种永远和胜利者站在一起的人物。你们若是输了,他不会帮你们的。” 李残叹了口气:“上次在居酒屋前不知是谁被打得落花流水。”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的确是我们输了。”岛崎面无表情的说道。“但这次不一样。” “难道这次你们就能赢?这才刚过去这么几天,你自己信吗?” 岛崎道:“李君,阁下虽然是敌人,但我对阁下的武功和人品都非常敬佩。我们壬生组不如你,这一点虽然很难接受,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但是啊,武士的命运只有两种:胜利或死亡。输家不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所以我们即便拼上性命不要,也必须维护尊严。”他忽然一击掌,身后出现一名黑袍老者。 老者森然道:“你好哇,李大侠。” 不知为何,李残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寒意。他失声道:“邓魔君!” “李大侠好眼力。老朽有礼了。” 李残回想起此人种种阴谋诡计,心中愤怒,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邓魔君一笑:“不干什么。我只是单纯的讨厌太平世界而已。那样的世界太无聊。人生在世,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吗?” 李残对壬生组三人道:“听见了?你们愿意与这种人为伍吗?” 岛崎摇头道:“不愿意。但我们没办法,因为我们要做胜利者,而他能为我们带来胜利。” 邓魔得意道:“这就对了。你们三个听好,我将赐予你们无与伦比的力量。但今晚月落之后,你们无论胜败都会死去。你们确定要这样做吗?” 三人坚定的点点头。 邓魔君哈哈大笑,祭出一张灵符。忽然间,月光乍现,三人开始变化成人狼的模样。 李残沉声道:“那我就再击败你们一次。” 邓魔君却道:“看好了,这回可跟上次不一样!” 他念动咒语,又是一道灵符上天。只见月光逐渐由金黄变成红色,最后竟是璀璨如血。 三个人狼仰天长嗥,身形变得硕大无比,肌肉撑破毛皮,露出斑驳的血痕。这已经超出人狼的范畴了,而更像某种不知名的上古魔兽。 邓魔君道:“高傲的武士啊,你们复仇的时刻到了!” 岛崎说道:“宗次郎先杀掉木户小次郎,我和土方对付独臂刀客。” 宗次郎一点头,双眼的红光划出一道残影,已欺身来到戴斗笠的两人身旁。他一刀斩下,以小次郎的身手是绝无可能挡住这一击的。 但刀被架住了,被血色之刃——妖刀“血樱”。宗次郎大惊,后退一步。只见两人将斗笠一抛。竟赫然是樱树美雪和被她以尸魂咒召唤而来以藏。 第一百零六章 人中之狼(三) http://.biquxs.info/

宗次郎道:“喂喂,土方副长,看来你像傻瓜一样被耍了啊!” 土方也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小次郎呢……”他双手疯狂的挠着头“怎么办,想不出来啊!” 只有岛崎局长保持了理智,说道:“土方,稳住阵脚。仔细想想京都还有哪位大人物会给他们提供帮助?” 土方隼人咬着爪子说道:“冷静,要冷静……啊!我想到了,是大久保利通!他和森胜元有交情,一定是在他的府邸!” 岛崎沉声道:“好,咱们速战速决。之后直接杀到大久保府上去。”说罢直奔李残扑来。 但等着他的只有刀锋。李残的速度仿佛比月光更快,岛崎来不及反应之时一刀已斩入手臂。随之而来的是使人发狂的痛楚。 岛崎连声长嗥,不顾一切的发动进攻。宗次郎和土方见此情急忙抽身相助。三人变成这种形态后,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极大强化,可以说几乎超越一切人类。但李残仅凭一柄单刀便压制得三人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幸亏美雪为了保护自己只让以藏在她身旁护卫,否则战局更是碾压般的一边倒。 缠斗多时,李残突然喝道:“斩!” 三人一愣,却发现身体被同时劈成两半。 在血月的照耀下,三人迅速复原。但明显已呈现颓势。岛崎吼道:“邓魔君,把本事全亮出来!” 邓魔君神情肃然,又祭起一张符咒,只见血月陡然涨大,天地间被红光笼罩。 三人沐浴在红光中,身体上腾起飞灰般的东西。那是他们的毛发、骨头和血肉。他们的身躯变小了,去除了一切多余的东西,只留下与杀戮有关的器官。 三人笼罩在一团黑影中,只能望见他们血红的獠牙。 这是人狼最终的形态。 黑影骤然朝李残扑来。李残一惊,向旁边躲闪,黑影居然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除了陆恒外,这是第一次有人能伤到他。 三条黑影分进合击,快如闪电,只能见黑雾漫漫,鬼影重重。李残的刀快在雾中闪烁不定,时隐时现。 这时,石桥上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原来是樱树美雪轻轻吹奏着。只西边的天空中飘来一朵乌云,轻轻遮住月亮,红光霎时减弱,人狼的进攻也立即衰减下来。 邓魔君哼了一声,咬破中指,弹在一张符上。平地上一股妖风冲天而起,正卷在乌云正中,将其吹散。 美雪咬了咬牙,拿出银铃一晃,叮叮当当的响声远远传播开去。片刻后空中传来噼噼啪啪的振翅声,竟是一大片鸟群。它们盘旋在空中,再次将月光挡住。 邓魔君冷笑道:“找死。”掐诀念咒,脱下黑袍往天上一扔。黑袍抖动几下,竟变成一只硕大的苍鹰,尖啸着冲入群鸟中。 但见羽毛鲜血当空飘洒,群鸟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邓魔君得意道:“娃娃,还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 美雪瞪了他一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摸出三张纸符,当空排开。 纸符上燃起碧蓝色的火苗,诡异而神秘。美雪开始低声念动咒语。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邓魔君问道:“怎么,咒儿不灵了吗?” 美雪不答,只是继续吟咏。 邓魔君忽然感觉到什么不对,抬头一看,原来月亮正在一点一点缩小。浩渺的夜空中似乎传来犬吠之声。 邓魔君大惊道:“不好,天狗食月!” 对岸的人们纷纷从酒屋中跑出来,把木盆、铜锣敲得震天响。邓魔君更是大汗淋漓,烧了一张又一张符咒。 然而月亮还是被吞掉了。夜变得漆黑无比,灯火显得分外孤独。 李残停下来,因为已经不用再打了。三个武士像余烬般躺倒在地,只有血红的眼睛忽明忽灭。 岛崎道:“李君,恭喜你,你赢了。” 李残失落的摇摇头,不知为何,他心里充满酸楚。也许是这些人都曾奋力抗争命运的缘故,他们的死多了一些悲壮的意味。 李残道:“无论如何,人们不会忘记壬生组的……” 不等岛崎回答,邓魔君一脚狠狠踏到他头上。他像陶器般支离破碎。邓魔君暴躁的吼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三个不成器的东西,明明只差一点了!” 李残面如寒冰,冷冷问道:“你还想活着离开吗?” 邓魔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妙,立即停止了鼓噪,转而望着李残。忽然大滴泪水涌出眼眶,他毫无征兆的哭了,那副模样就像一个可怜的老人。 他抬头道:“李大侠,你能狠下心来杀我吗?毕竟我的年纪很大,没有几天可活了。” 李残咬牙道:“少装可怜,你再怎么装都没用!” 邓魔君道:“那就一刀劈了我吧,让我看清自己的血。动手!” 可李残握刀的手却颤抖了。让他杀妖魔鬼怪容易,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却难。 但这时一个女声传来:“好,我便成全你。” 邓魔君一惊,慌忙道:“不,等等……” 但只见一道红光闪过,他的头颅掉在地上。 以藏木然的甩了甩“血樱”。 美雪对李残道:“李君,宅心仁厚是大丈夫的品格,但有时也需当机立断才是。” 但这时,邓魔君尸体的腔子中突然腾起一股黑烟,朝以藏冲去。 美雪惊呼道:“不好!”当即向黑烟掷出一张符咒。但她毕竟不会什么武功,终究慢了一步。黑烟顺着以藏的口鼻钻了进去。 以藏的身体猛烈抽动了几下,突然一把撕去脸上的面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想不到我还会这招吧?” 神态竟是和邓魔君一般无二。 他得意的狂笑道:“这招叫借尸还魂,须修炼一口浊气。你们知道我修炼了多长时间吗?整整一百年!终于派上用场了! 不错,这个身体如此强大,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李残不语,后撤半步,以手按刀。 但邓魔君摇摇头:“对不起,老夫要告辞了。”说罢翻身跃到桥下,飞一般的逃掉了。 樱树美雪望着他的背影叹道:“此人道法高深,又兼之得到以藏的身躯,只怕日后会给咱们带来大麻烦。” 李残点点头:“美雪姑娘说得是。下次我一定不会再放过他!唔……不知小次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美雪笑道:“你放心吧,此刻事情应该都快要谈完了……” 她说得没错。 壬生组三名领袖败亡的消息传回屯所,组员们悲愤交加。只有三队长斋藤通过分析将目标锁定在阁臣大久保利通的府邸。 没有逮捕令、搜查令,更没有什么劳什子许可。壬生组全员上阵,发誓要完成三位首领的遗愿,缉拿国贼。 哪怕他们藏在某位大人物家中,也必须立斩不赦。 大久保府邸的门开了,前来迎接的是位下人。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斋藤老兄有什么事吗?”他们一向是很熟的。 斋藤一道:“反贼作乱,我等奉命保护大人周全。” 下人惊得睡意全无,立刻道:“我去跟大人通禀!” 斋藤道:“不必了。”说罢推门往里边闯。 这时穿着睡衣的大久保利通走出来,脸色不悦的问道:“究竟什么事?你们壬生组真是越来越无理了,连我的府邸都敢硬闯!明天我便在驾前告你们局长的状!” 斋藤含泪道:“局长……殉职了……” 大久保利通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斋藤抬起头,决然的说道“大久保卿,壬生组得到确切消息,有倒幕反贼潜入贵府。为确保您的安全,请容许我们进行搜索。” 说罢不等大久保利通开口,便挥手道:“搜!” 组员如狼似虎般一声答应,开始细细的搜查,连半个角落都没放过。可是哪有倒幕人士的影子? 大久保利通在一旁冷冷看着,问道:“怎么样,查完了吗?有贼人吗?” 斋藤一满头大汗,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答。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这里都是倒幕派最佳的会晤地点,为什么会一个人没有呢? 长明居酒屋前,维持秩序的奉行官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人干脆摘掉帽子走进酒屋,喝了个天昏地暗。此刻虽已半夜,但依旧人声鼎沸。 然而,在二楼的一个秘密隔间里,两个人似热锅上的蚂蚁般对坐着。 他们是萨摩藩领袖森胜元和坂本龙骧。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人——木户小次郎。 森胜元抹了抹额前的汗水道:“这个小次郎,总喜欢玩些险计。我也是一时糊涂,竟被他给说服了!”他望了望楼下的几个奉行官“都是幕府的人,万一发现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坂本龙骧却摆手道:“大哥稍安勿躁。我却觉得此计甚妙。这叫做灯下黑,幕府再精明也猜不到咱们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会晤。你说是不是?” “话虽如此,只是……唉……”他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此时拉门一开,一名女招待捧着壶新茶走进来。森胜元不耐烦道:“出去,没叫你就别进来。” 但没想到女招待笑道:“那可不成,今天若是没有我,这会恐怕开不成吧?”他摘掉假发,竟是木户小次郎本人。 第一百零七章 庆喜发兵 http://.biquxs.info/

在长明居酒屋中的这次会晤被后世载入史册。看。毛线、中文网它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在这短短两个时辰中,双方定立了六条盟约,结成生死同盟。此后木户小次郎迅速返回长州,壬生组的抓捕计划再次落空。 京都御所——也就是皇帝的宫殿,同时也是幕府的办公机构所在,每日百官议事,络绎不绝。然而扶桑皇帝是不坐朝的,国家大事全权交给“征夷大将军”主持。目前担任这一职务的德川庆喜正是整个幕府的首脑。 他手中正紧紧攥着一份前线的奏报破口大骂。 “废物!废物!都怪你们这帮饭桶放走了反贼小次郎! 现在怎么样?三万大军联合土佐、肥前两藩水陆并进直逼京都,打出的旗号叫‘清君侧’!听听,咱们倒成了反贼了!” 众公家(即大臣)默然不语,各有盘算。忽然一人道:“大将军不必烦忧,长州反贼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堪一击尔!” 庆喜一看,原来是内大臣岩仓具视。此人足智多谋,对时局把握极准,颇受庆喜重视。 庆喜问道:“岩仓公何出此言?” 岩仓道:“大人,上次讨伐长州我军最后虽退回京都,但实则已重创敌军。据臣耳闻,长州青壮年男丁死伤殆尽,几乎家家服丧。这次他们起兵,乃是虚张声势以攻为守之计。将军可亲统大军前往征剿,此战若定则叛乱可平矣!” 庆喜大笑道:“知我者岩仓公也,我也正有此意。” 这时忽然另一人大喝道:“岩仓公误国之言,将军切莫轻信!” 众人视之,乃是源氏一族的源清盛。 他说道:“大将军,想我幕府坐拥京畿扼守雄关,富有扶桑四分之一的土地,什么联军能攻得进来?只要您一心据守便庶几不败。倘若大军轻动,给叛贼可乘之机,那便悔之晚矣了!” 岩仓怒道:“源氏,你要见大将军背负反贼的骂名而无动于衷吗?那样一来幕府的威信又何存?” 德川庆喜笑道:“都是为了国家,二公何必动怒?我意已决,明日便点兵出征,此事不必再议了!” 岩仓具视大喜,拜谢德川。而源清盛仰天长叹,第二天便托病不出。 却说德川庆喜点齐十万大军出征,方阵绵延十余里,真是鼓角动地,旌旗蔽天,刀枪林立,健儿如云;远远望去真有摇山倾海之威势。出征十余日,长州军望风而走,未曾有一兵一卒交战。 德川庆喜在中军洋洋得意:“我军如此雄壮,只怕要把长州反贼的胆吓破了吧?” 上次征伐长州的指挥官庆虎道:“大将军,这群反贼好勇斗狠,却绝非胆小之辈,请您多多留心!” 庆喜对这个吃了败仗的十六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哼了一声,淡淡的道:“行了,知道了。” 这时传令官忽然来报:“禀大将军,紧急军务!” 庆喜躬身问道:“前线有消息了?” 传令官道:“不是前线,是……是京都。” 庆喜大惊:“京都怎么了?” “京都……京都六位府大将森胜元率领御所守卫起兵,劫持天子,现已将京都全部占领!” 庆喜两眼一黑,哇的大叫一声坐倒在地。 传令官紧张道:“大将军保重!” 庆虎扶住庆喜,沉声道:“还有吗?” “有……” “报来!” “是……”传令官汗流浃背的说道:“天子在森胜元的威胁下发出诏书,敕令大将军即日交出印剑,削职为民,遣散一切私人部曲。并……并孤身一人回京请罪!” 这几句话连庆虎都受不住了,他上前半步,一巴掌抽在传令官脸上。怒道:“放屁!怎么可能?” 传令官哭丧着脸道:“大人,小的所传句句属实啊!” 此时庆喜稍微恢复理智,挣扎着问道:“岩仓具视呢?有他的消息吗?” “有。岩仓公因推立有功,被陛下封为左大臣,总领文官事……” 德川庆喜气得浑身发抖,骂道:“岩仓老贼欺我太甚!” 庆虎问道:“七哥,如今该如何是好?” 庆喜道沉吟片刻道:“立即回师,片刻也不能耽搁!” 一声令下,十万大军立即转向,回奔京都。士兵们议论纷纷,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刚行军半日,京都便有使者前来。 他见了庆喜,趾高气扬的说道:“皇帝陛下口谕,德川庆喜接旨!” 庆喜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跪下道:“臣接旨。” 使者道:“陛下言:德川老贼,朕让你交出兵权你不交,那便是谋反!要么负荆请罪,要么剖腹,自己选一样吧!钦此!” 帐中众人听罢无不咬牙切齿,暗骂森胜元和岩仓具视二人。要知道,皇帝刚刚十四岁只是个孩子,又懂得什么权力之争?这口谕狠辣决绝,定然是别人背后指使的。 然而这的确给大家出了个难题。接旨吧,等于变相承认庆喜谋反;不接,那便是抗旨不遵。总之无论怎样都要落人口实。 但德川庆喜毕竟是老江湖,二话不说便哭开了,顿足捶胸道:“老臣……老臣对不起先帝呀!”边哭着还边给一旁的庆虎递了个眼神。 庆虎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揪住使者道:“你这狗贼!天子被萨摩诸贼劫持,你不思报效却反倒为虎作伥,擅传伪诏。我这就代替天子办了你!”说罢拔刀将使者砍了。 庆喜哭得昏天黑地:“使不得,使不得呀!”却轻轻朝庆虎点点头,示意干得好。 帐中诸人也明白这套把戏,要么劝慰庆喜,要么埋怨庆虎莽撞。总之大家做做样子,算把这事掀过去了。 庆喜擦了擦眼泪道:“萨摩群贼如此欺我,诸君看该怎样应对才好?” 部下战将小栗忠顺等人下拜道:“我等愿杀回京都,直取森胜元人头,请大人允许我等一战!” 庆虎也劝道:“七哥,为今之计还是速速杀回京都夺回陛下要紧!否则森胜元等反贼动辄以朝廷为名,将使我们处于不利的地位。” 庆喜扶着额头道:“不妥。如此有弑君之嫌疑,容易落人口实。况且长州军在后方虎视眈眈,不可不防。” 他站起来左右踱着步子,半晌不语。直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突然说道:“有了!我们带大军缓缓东归,对京都围而不打!” 他在地图上指点道:“你们看,京都西南的鸟羽地区易守难攻,我军只要驻扎此处便可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咱们切断粮道水源后,可以逸待劳单等长州援兵。他若敢来救,我军便立即出击,可大获全胜。此乃兵法中攻敌不得不救之计也。” 众将叹服道:“大将军神算,我等不及!”于是幕府全军依令而动,驻扎到京都西南鸟羽地区。 与此同时,京都御所内森胜元等人亦在思考对策。这些能人智者如同高明的棋手般一步三算,任何变化都会被加入到宏大的思维中。 森胜元眉头紧锁着叹道:“庆喜这老狐狸,还是找到了胜负的关键啊!我军虽师出有名,但利在速战。可幕府按兵不动着实让人头疼。目前我最担心的还是小次郎,他若是一时冲动,来救援京都,那可就中了敌人的计了!” 萨摩藩的内应岩仓具视道:“不如许给庆喜一官半职,诱其入京如何?” 森胜元苦笑道:“岩仓君,他德川庆喜是大将军,什么官职能比那大?唉……为了倒幕大业,我也只好用点为人所不齿的手段了!” 在森胜元的命令下,三日后一批萨摩藩武士潜入德川家老营大阪城,二话不说便开始烧杀抢掠,制造恐慌。当地幕府军愤然反击,双方互有死伤。 倒幕派此举虽然扰乱了幕府的军心,却失掉了大阪的民心。 而德川庆喜似乎看破了森胜元的焦虑,仍是气定神闲的按兵不动。 另一方面,长州军中,众人也在为如何激德川庆喜出兵而苦恼。林俊辅拿出了十余个阴损的主意,却无不被小次郎一一驳回。 最后林俊辅急了,恨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兄长是怕死不成?若真如此,俊辅愿率一支敢死队突袭庆喜,以解兄长之忧!” 小次郎摇了摇头:“俊辅,你怎么总说些孩子话?如此沉不住气,日后怎能担起重任?你看看德川庆喜,山岳崩于前而不变色,就这份从容也够你再学十年的。现在人家摆好了陷阱等着你,你却巴巴的往上撞,这不是找死吗?” 林俊辅道:“那咱们就这么等着不成。” 小次郎叹了口气:“只能如此。我们要等一个时机,一个变数。在此之前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一个女声道:“木户君,恐怕这个机会你是等不到的。” 众人一看,原来是樱树美雪。小次郎问道:“美雪姑娘何出此言?” 美雪道:“因为他是德川家的人。他们家族从德川家康开始便是出了名的能忍。最勇武的、最智慧的、最有野心的甚至最奸诈的对手全被他们熬死后,才有了今天的幕府。 所以无论怎么对付德川庆喜都可以,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等。” 第一百零八章 三式神 http://.biquxs.info/

小次郎苦笑道:“那不知姑娘有什么高见?我们可都是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一遍了。看。毛线、中文网” 美雪道:“我一介女流不敢妄言军国大事。但我家主人敬仁亲王有通天彻地之能,若他出手定然可以逼德川庆喜出兵!” 小次郎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联系不上亲王,自然也无法向他求援。” “如果……”美雪犹豫道“如果我知道呢?小次郎君,李君,如果我隐瞒了殿下的下落,你们会不会怪我?” 李残和小次郎对视一眼,同声道:“当然不会!” 美雪道:“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殿下临行前留给我和七濑姐姐每人半块灵玉,说是到情势最危急时可将此玉合璧,便能知道他的藏身处。我见大家如此愁眉不展,便猜想是不是该去请亲王出山了?” 小次郎道:“美雪姑娘,现在已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德川庆喜若耗下去,不仅倒幕大业一败涂地,就连陛下也有危险。所以小次郎恳请你去求敬仁殿下相助,拜托了!”说罢一躬到地。 美雪道:“小次郎君,美雪明白了。我这就去大阪找七濑姐姐。不过……不过最好要李残君和我同行。” 李残道:“好,行军打仗的事我帮不上忙,我就负责美雪姑娘的安全。” 美雪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道红晕,她赶忙转过身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吧。” 两人当即找了艘快船,从水路奔赴大阪城。大阪位于海陆要冲之地,极为繁华热闹,同时也是德川家的老营。幕府屹立三百年不倒,与大阪人的鼎力支持有很大的关系。 两人先到犬鸣山七宝泷寺,美雪凭借其巫女的身份说得两间厢房。相传此处乃是扶桑阴阳家祖师役小角所营建,地位崇高,幕府也不敢轻易搜查。 美雪从怀中摸出一只红色纸鹤。迎风一晃,便扑棱着翅膀飞起。美雪道:“快去找七濑姐姐。”那纸鹤如同懂得她的话,饶了半个圈子往山下飞去。 李残问道:“美雪姑娘,那位叫七濑的姑娘也是敬仁殿下的侍女吗?” “嗯,是的。”美雪望着纸鹤的影子说道。“七濑姐姐名叫月贞。和我不一样,她是贵族后裔。法术比我厉害,办事比我圆熟,长得也比我漂亮得多。有她帮忙一定可以很快找到殿下的。” 李残点头道:“如此最好。” 此时和风忽起,美雪的长发随风飘扬。美雪背对李残,轻轻掠了掠鬓发问道:“李君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李残道:“有严信严公子、我师父刘半仙,还有……还有芷儿。” “芷儿……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子吧?是……是你的妻子吗?” 李残摇头道:“不是。她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师父倒是老想撮合我俩,但不知为什么芷儿似乎不太愿意。” “那……你愿意吗?” 李残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愣,低声自语道:“我……我愿意吗?” 这时忽闻外面有人唤道:“美雪,美雪!你在吗?” 美雪转过头道:“七濑姐姐来了,咱们去接她。” 二人来到前殿,蓦然见到另一位巫女。她身高和美雪相仿,年龄似乎稍大,也穿着一般样式的巫女服。不同的是她背挎长弓,姿态英武。一张脸美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 单从长相上来说,美雪已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了,但这位姑娘却更胜一筹,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但美雪气质温柔,为人和蔼可亲,又胜过这位姑娘多矣。 美雪施礼道:“小妹见过七濑姐姐。” 七濑见她身旁有人,警惕的问道:“此人是谁?” “姐姐,这是大梁的李残君,专门前来搭救亲王的。”美雪低头说道。 七濑眉头一皱:“李残?是阵斩天王寺须真,又大败壬生组三剑豪的人?” “正是。” 七濑打量李残良久,哼了一声道:“他爱跟就跟着吧。”自始至终竟是没和李残说一句话。 美雪悄悄朝李残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李残便跟了上来。 三人来到寺中一汪古泉旁,七濑和美雪各执半块玉佩放入泉眼儿里。只见一道清光,玉佩合而为一,如同明镜般在水面上映出些倒影来。 只见一名华衣男子在漫长的山道上踽踽独行。他登临绝顶,身旁白雪皑皑。远处山峰尽在脚下,如佛手般托起一轮红日。 七濑道:“虽然只有背影,但此人必是亲王殿下无疑。” 美雪点点头,随即问道:“姐姐对这山有线索吗?是不是在大阪附近?” 七濑沉思良久,忽然道:“我知道了,这是金刚山!你看远处群峰就像佛手一样,大阪城是佛身,那座山便是佛头!” 美雪拍手道:“太好了,咱们马上便能见到亲王殿下了!” 七濑却摇摇头:“没那么容易。主人临行时曾告诉我他会在藏身处布下三个‘式神’。一是为了抵御外敌,二来也有考校我俩之意。这段时间我们于各地奔波,未曾勤练法术,只恐难以应对。” 美雪道:“现在德川庆喜屯兵于鸟羽,引而不发。倒幕大业危如累卵。七濑姐,无论成与不成,咱们都要走这一趟。” 七濑沉吟片刻道:“好吧。”她又瞧了瞧李残“把这蛮子也带上,他一身蛮力,说不定能派上些用场。” 李残笑笑,也不争辩。 三人当即前往金刚山。但见飞泉轰,鸣绿树参天,山中岩石片片耸起,好似佛祖头顶的肉髻。三人怕幕府白天盘查,直等到夜晚才悄悄上山。 刚走了四五里山路,周围忽然热了起来。 此时正是夜凉如水,可见热度并非来自气温,而是生发于人心。空气中充满不安的躁动,仿佛轻轻一擦就会爆炸开来。 三人沉默不语,心中仿佛都憋着一股无名火。 忽然李残脚下一滑,原来是被块石头绊了一下。只听他恨声道:“天杀的混账东西,敢当老爷的路!”说罢飞起一脚,将石头猛地踢出去,直砸得一棵树摇曳不止。 美雪忽然心中一惊,暗想:“我和李君相处时间虽不长,但知道他为人敦厚大度,从不对人恶语相向,又岂会和一块石头怄气?此处必有蹊跷!”想罢连声唤道:“李君,李君!” 但李残充耳不闻,直愣愣的往前走。一双眼涨得通红,鼻孔里呼出的竟是两股细细的白气。 美雪大惊,转头对七濑道:“七濑姐……” 但只见七濑咬牙切齿的瞪着李残后背,仿佛恨不得一口将他吃了。只听她忽然开口道:“姓李的蛮子,听说冲田宗次郎死在你手上?” 美雪这才猛然醒悟,为什么七濑对李残如此怀有敌意。 原来七濑和冲田宗次郎曾相互倾慕。但后来因为各为其主,两人不得不分开。但想必那份感情仍是剪不断,理还乱。虽说李残并没有直接杀掉宗次郎,但七濑还是将这笔账记到了他头上。 但听得李残头也不回的说道:“没错,是我杀了他。就像宰只鸡一样简单。你知道吗,他当时祈求的目光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理都没理他,一刀……” 话音未落,从天而降一颗冰锥正砸在李残方才站立的地方。七濑脸色铁青,手中捏着一张符咒,高声道:“我今天便要给宗次郎报仇!” 李残狂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罢挥刀进攻。七濑身边的灵符绕成一圈,或化作雷光或变成冰雹,也直逼李残。两人各显神通斗在一处。 这实在太反常了。 美雪心中已经有了三分计较。她知道现在根本无法将两人劝解开来,于是召唤出一只大纸鹤,自己乘着飞上半空。 在空中,整个金刚山尽收眼底。那处电闪雷鸣、紫雾腾空的区域当然是李残和七濑打斗之处。但距那不远的树林深处,竟有一团火光闪动。 美雪毫不迟疑,立即降落到此地。 只见眼前是个丑陋的怪物。它像一团炽热的火球燃烧着,中间有一张愤怒、扭曲的面孔。它的目光中充满愤恨,并用不知名的语言诅咒着。 在它面前,美雪只觉得心中积压了多年的抑郁和不满全都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竟也陷入狂怒的状态。她抬手抽出一张灵符击向怪物,可怪物并不躲闪,只见一道火光闪过,它似乎又比原先大了数寸。 美雪一惊,忽然想道:我听说上古有妖怪以人的怒气为食,越是攻击它,它越强大。我须小心想出破解的法子才行,不能让李君和七濑姐任何一人受伤。 想罢她摄定心神,祭出张蓝色符纸迎风一晃。只见半空中乌云聚拢,雷声阵阵,竟是山雨欲来之势。 原来这张乃是“祈雨符”,片刻间便能降下一场大雨。果不其然,一阵狂风过后雨水瓢泼而至,好似倾江倒海一般。 然而那怪物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越发舒展,将光焰燃烧得更强了。片刻后它张牙舞爪,大有嘲弄美雪之意。 第一百零九章 三式神(二) http://.biquxs.info/

美雪无奈,只得收了灵符。但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想道:佛家讲怒火由心而生,乃三昧真火之首,此火用水攻自然半点用也没有。但俗话说:心火自生还自灭。我何不用佛经使其心静,或许便可降服这怪物。 想罢她盘膝而坐,闭目诵读道:“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竟是一篇佛家的《静心咒》。 这篇经文虽短,却道尽众生皆苦,使亡灵直抵不生不灭、不净不垢的境地,一切心魔化为无形。 只见阵阵吟诵中,怪物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惊恐的向后躲闪。美雪视而不见,片刻不停的念下去。怪物冲过来围着美雪耳语,可美雪恍若不闻,一心只在诵经上。 怪物连声哀嚎,忽然火光一盛,变成飞灰消散殆尽。美雪伸手在灰烬中一抓,竟是张纸片,画着个恶狠狠的人脸。 美雪知道,纸片乃是召唤式神的专用媒介,此怪物名曰“忿灵”,定是敬仁亲王布下的。 她回到山路上,李残和七濑早已罢手。 李残面带愧色的说道:“七濑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宗次郎是你的……” 七濑黯然道:“这怨不得你。我和他各为其主,终究会有一个不得善终。只是我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唉,若是可能的话我多想代他去死啊……” 美雪赶忙劝道:“七濑姐姐,人各有命。这不能怨李君,更不能怨你自己。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七濑低下头,泪水好似断线珍珠吧嗒吧嗒掉个不停。她说道:“这世上有人一生平安,但为何唯独让我与宗次郎如此命苦?老天爷怎么这么偏心啊!宗次郎,宗次郎,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说罢她抽出防身的匕首,竟要自刎。 美雪赶忙将她拦下,心中却又生出一丝疑问。七濑此人心如寒冰,而且极为高傲。就算真的伤心欲绝也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更别提自刎这种傻事了。 她赶忙望向李残,只见李残也大哭道:“我为什么要做如此残暴之事,害人家生死相隔。我……我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罪人!” 说罢拔出刀,竟也要自刎。美雪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抓住李残手臂。由于用力过猛,反倒将自己的手给划破了。 李残将刀扔在一边,号哭不止。看.毛.线.中.文.网 经过方才一役,美雪已经可以确定是式神捣的鬼。只是这次更加麻烦,两人寻死觅活,她光是盯着已颇为吃力,无暇再去寻找式神本体。 正无计可施时,美雪忽然想到刚才忿灵迷惑二人的情形。当时它是通过温度勾起人心火,才致使二人情绪失控。此番两人举动更为极端,肯定也是式神趁他俩不备操控了心智。否则为何只有自己丝毫不受影响? 念及至此,她细细观察四周,想要找到蛛丝马迹。但无奈黑夜给万物都披上一层保护色,让人无从查起。 美雪灵机一动,从怀中摸出一包晶莹剔透的粉状物,当空扬下去。此物乃是海盐,原来扶桑国的习俗中有用盐驱邪之法,是以每位巫女都会随身携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雪白的海盐纷纷落下,使一切纤细之物现了形。只见两根细细的发丝正连在二人后心轻轻颤动。美雪伸手将其捻断,两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美雪沿着发丝走去,但见一片岩石后竟藏着个白衣女鬼,悲悲戚戚的啼哭,一头黑瀑般的长发垂在地上。她一见美雪,哭声更甚,满地黑发如长蛇般昂起头扑过来。 美雪大惊,连忙祭出一张灵符。忽的虚空中热浪翻滚,骤然生出一道火焰,将黑发烧断。 女鬼见头发损了,痛哭不止,眼中竟流出血来,面容好似陡然间苍老了三十岁,头上生出根根白发。这些白发水火不侵,像植物的根须瞬间爬满山岩。 美雪无奈,只能祭出纸鹤,飞到半空思考对策。但见白发所到之处树木枯萎,岩石如土块般碎裂,大地一片荒芜,让人触目惊心。 美雪心思转动极快,知道但凡这种妖怪必须以佛法超度,让其解脱方是上策。若一味剿灭导致怨灵不散,形成厉鬼甚至鬼神便祸患无穷了。 于是她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诵起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 这部经文加持了地藏菩萨的大愿力,寻常鬼怪片刻间便被超度。但美雪连诵三次,女鬼身上只是微微闪过金光,却不见其消散。 美雪的思绪飞快转动着,到底是什么让这女鬼如此怨恨?是为情所伤吗? 不会的。如果是那样,一部《本愿经》足矣。 那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女悲痛欲绝? 忽然美雪心头一震,脱口道:“孩子!” 没错,能让一个女人如此悲伤的只有她的孩子。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人会如此执着。 美雪轻声道:“别哭了,我这就让你的孩子安息。”然后虔诚的诵起一部《佛说长寿灭罪经护诸童子陀罗尼经》。此经可使十五鬼王让路,令孩子的灵魂往生极乐世界。 只见一团小小的荧光从女鬼身下的岩石中升起,调皮的在空中画两个圈子,似在和母亲告别。然后如流星一般向西坠去,片刻不见踪影。 女鬼那可怖的形象瞬间变为一个温柔的妇人,朝美雪拜了三拜后化作一阵飞灰。美雪伸手一抓,又是张纸片,上面果然画着个抱小孩儿的母亲。 美雪降下纸鹤,擦干眼泪返回山道。 李残和七濑刚刚苏醒,两人经历了这一怒一悲后,深深了解对方的心境。尤其是七濑,很多怨恨便释怀了。她对李残深施一礼道:“李君,之前是我太无礼了。” 李残摇头道:“抱歉!” 美雪道:“好了,咱们走吧,前面还有最后一关。”三人相互望了一眼,共同走上山顶。 只见山顶上白雪皑皑,清冷无比。四周山壁俱是玄冰,如镜子般倒映着三人的形象。只见三个影子从冰壁中走出,拦在他们面前。李残沉声道:“让我来!”上前几步按刀而立。 影子和他相同姿势,摆了个旗鼓。 蓦的,李残感到一阵杀气,心中自然生发出反应,一刀如电闪雷轰般斜劈。但影子似乎对他的动作了然于胸,轻轻闪过后回首一刺。 李残一愣,这是自己准备用的招数竟被敌人抢在前面,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变招,两条身影激战在一起。 此时旭日初升,但见刀气如怒涛席卷击碎四周冰壁,片片碎玉乱琼映着阳光飞溅,如宝石般璀璨。 两人招式相同,身法亦相同,这场恶斗要分出胜负可难了。 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美雪忽然想到,这金刚山上的试炼似乎都和“心”有关系。第一个怪物忿灵乃是愤怒心;女鬼乃是悲苦心;这第三关又是什么心呢? 她望着冰壁上被折射出千姿百态的自己,忽然说道:“我明白了,是本心!” 但如何战胜本心继续前行,却是她不知道的了。她急得直跺脚,大声道:“李君,这个影子就是你自己!必须让他猜不到你的招式才能获胜!” 但此言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人如何能瞒得过自己呢?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残毕竟是天星下凡,聪慧已极,在这一句话中悟出些关键来。他曾听说老子有言: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比本心更高的是无心,只有无心能战胜本心。 念及至此,李残摒思凝神,仅凭身体的反应挥出一刀。这一刀虽不惊艳,却是幻影无论如何也预测不了的。 影子灰飞烟灭。 三人再看时,哪有两人打斗的痕迹?自始至终只是李残一人舞刀而已。经此一战,李残似乎朦朦胧胧的悟出武学中的某些至理,刀法也更进了一层。 这时只见冰壁訇然中开,现出一条长长的走廊,敬仁亲王就在里面。 李残无比紧张。这位扶桑奇人的能力虽已得到多次证明,但李残还是忍不住会怀疑。 未来真的是可以预测的吗?如果是这样,是否意味着命运在一开始便已注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写它?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步入洞穴。忽然间火光闪烁,周围的油灯亮了起来,正中央端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最多二十几岁年纪,面容清秀而苍白。很难想象这便是可以洞察未来的敬仁亲王。 美雪和七濑双双下跪:“见过主人!” 李残抱拳道:“亲王,您应该早料到我们会来了吧!” 敬仁亲王并不答话,只是用深邃的眼睛望着三人。忽然间,他的瞳孔由乌黑变得碧绿,放出两道冷光。 美雪低声道:“殿下正在查看未来之事……” 片刻后,亲王眼中的绿光消散了。他的嘴角抽动了几,艰难的喊出一个字:“跑。” 李残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问道:“您说……” 敬仁亲王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全身力量,大喝道:“快跑啊!” 第一百一十章 风云突变 http://.biquxs.info/

李残猛然醒悟,抓起亲王的胳膊道:“殿下,咱们一起走!” 可谁知敬仁摇了摇头:“不必了,已经晚了。” 李残不明所以:“晚了?” “是的,晚了。”亲王长叹道。“若是刚才你立即带我走,到了洞口会有一大块寒冰从顶峰落下,刚好挡住咱们的身影。那样咱们便能在不知不觉中溜进山缝而不被追兵发现。但现在,一切都迟了。” 李残大惊:“殿下我们这次行动极为保密,没有第三个人知情,怎会有追兵?” 敬仁亲王盯着他,忽然说道:“拔刀。” 李残又是一愣:“什么?” 敬仁苦笑道:“又迟了。李残呀李残,我敬仁本想做个忠臣,却因为你做不成了!” 李残正诧异间,忽然感觉到一张符纸贴到自己脖颈上。顿时醉意上涌,昏昏欲睡,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美雪大惊,过去扶起李残,转头对七濑道:“你这是干什么?” 七濑不答,望着亲王道:“你早知道我会叛变的,对吗?” 敬仁道:“如果我用‘御天尊之眼’看过你的未来,自然就会知道。但很可惜,我没有提防过你。” 美雪喃喃道:“七濑……骗人的吧?你是开玩笑的,对吗?” 七濑突然厉声喝道:“别装了美雪!你一到别人面前就装可怜,我早受够你了!” 美雪被她吼得愣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 “从小时候开始,你便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和我争的样子。你总是说:‘七濑姐姐就是比我厉害啦!’,然后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对,就是现在这副模样。无论谁见了你,都会觉得我是冷酷无情的坏人,你是饱受委屈的好孩子。但他们知道我为了得到认可,付出了多大代价吗?凭什么努力的人要被嘲笑刻薄,而一无是处的废物却人人喜欢?这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美雪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敬仁亲王道:“七濑,没想到你们姐妹的误会竟然这么深……” 七濑转头道:“你给我闭嘴!我七濑家乃堂堂贵族。若不是三百年前斗法输给宗家,我今天又怎么会沦落到给你当婢女?有人觉得侍奉你是光荣,我却觉得是耻辱!从进入你家大门的第一刻起,我日思夜想的便是要如何洗刷这份耻辱!” 这时洞外传来嘈杂声,山下旌旗飞舞,幕府军为了捉住敬仁亲王竟把整座山都封死了。 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说道:“做的好,七濑小姐。此事你居功至伟,庆喜殿下定会封你做首席神官。” 七濑退后道:“还得邓大人多帮我美言几句才行。” 在十余名武士的簇拥下,一人缓步走来,正是霸占了以藏身体的邓魔君。 他得意的朝敬仁亲王问道:“殿下能看到我的未来吗?” 敬仁冷冷道:“不得好死。” 邓魔君哈哈大笑,两名武士如狼似虎般将亲王押了下去。 邓魔君看了看地上昏睡不醒的李残,又对美雪道:“小姑娘,这回可服了?” 但美雪恍若不闻,眼睛空洞的望向前方。 邓魔君冷笑道:“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吗?”说罢抬手朝美雪肩膀按去。但只见砰一声轻响,美雪和李残变成两张小小的纸片,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在地上。 他脸色一变,赶忙跑出洞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红色的纸鹤载着美雪和李残两人,在天空中越飞越远。 邓魔君恨恨道:“可恶……又让这小鬼跑了!” 这时他身后的七濑忽然站出来道:“让我来。”说罢摘下长弓,虚撘二指,凌空一振弦。只见一道蓝色火苗倏的飞出,射中纸鹤。 但见纸鹤在空中晃了几晃,笔直的向大海中坠去…… 敬仁亲王被逮捕的消息很快传遍扶桑,天下为之震动。人们不知道这位算无遗策的谋略家为何唯独看不透自己的命运。时局也为之一变。那些本已明确表态支持倒幕运动的藩国纷纷转头和幕府暗通款曲。见风使舵者的嘴脸可见一斑。 只有长州、萨摩两藩拼死抵抗。他们和幕府是没有缓和余地的。 “小次郎君!”林俊辅满面焦躁的嚷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万一亲王变节,转而支持幕府,咱们的大业就全完了!” “俊辅,现在万万不能轻举妄动!我相信亲王殿下一定自有安排。况且李君和美雪二人尚未有音信,所以一定要忍耐!”小次郎解释了无数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忍忍忍,我早就忍够了!”林俊辅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摔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一旁的参谋问小次郎道:“先生,俊辅不要紧吧?” 小次郎也正在气头上,怒道:“随他去,每次都闹,成何体统!” 却说林俊辅回到营中,越想越窝火,便偷偷找到高杉刑马,问道:“高杉兄,木户学长的作战计划过于保守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做回好汉?此事若成功你我二人可扬名天下成定鼎之臣,如何?” 高杉刑马谨慎的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林俊辅眼中闪过两道寒光:“夜闯敌营,刺杀庆喜!” 刑马立即摇头道:“不可。德川庆喜乃大将军,营内必然防守森严,刺杀他谈何容易?你快趁早打消这念头,以免小次郎先生怪罪。” 林俊辅道:“你以为我是没点把握便敢行事的匹夫吗?” 他铺开地图,在上面指道:“京都南部的伏见城内军备废弛,士气低迷。小弟已安排内应,可兵不血刃取下此地。 之后我调遣一支人马假意营救敬仁亲王,再联络萨摩藩佯攻鸟羽大营,此两处作为疑兵。而你我二人率领精锐之师侧面突袭中军,必能生擒庆喜!” 高杉刑马道:“计是好计,但生擒敌将这种事,没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何能成功?不如等李残回来再做计较。” 林俊辅冷哼道:“高杉君,等他回来就晚了。咱们扶桑人建国,若到头来功劳最大的竟是个汉人,这不是让人笑话吗?高杉兄,我可当你是敢作敢当的好汉才找你商量,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刑马想了想,林俊辅之言确实有些道理。况且伏见城易守难攻,若能拿下来将获得不少道:“好,咱们就干这一票!” 林俊辅大喜,回营后偷偷点齐兵马,和高杉刑马的部队一同出发。 当时高杉刑马手下有一支三百人的卫队,武力超群无人能挡,时人称之为“奇兵队”。此次出征也赫然在列。 大军趁着夜色行进到伏见城,只见城楼上火把晃了三晃,便知道内应得手,于是摇旗呐喊从四门杀进去。 城中军兵乃是小藩之人,压根无意卷入战争,见长州军一来立即投降。 林俊辅志得意满,大笑道:“我取伏见城如探囊取物,想必刺杀庆喜也马到成功。”说罢率军直奔鸟羽。 正走到半路,探子来报,萨摩军率先出击劫营,杀散幕府军两百余人。另一方面救援队已截住敬仁亲王的押送队,正在与其激战。幕府军顾此失彼,正处于军心动摇的时刻。 林俊辅大喜,令全军加速疾行一个时辰后,到达幕府军中军帐旁。远远望去,只见营中武士三三两两的走动,防守并不十分严密。有一人身着华丽的大铠居中而坐,看样子便是德川庆喜。 林俊辅心想:“看来老天爷有意让我成名,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于是拔刀吼道:“全军突击!” 长州军士如猛虎下山般杀入营中,片刻便放倒所有守卫,奇兵队更是将德川庆喜生擒活捉。 林俊辅洋洋得意的走到庆喜身旁道:“将军可认得我林俊辅吗?” 不曾想那人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个砍柴的,不是大将军!” 林俊辅脸色一变,抓住那人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那人哭诉:“小人的的确确只是京都附近的樵夫,被大将军殿下抓来做替身,其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俊辅仔细查看,此人皮肤黢黑,眼神呆滞,果然不像养尊处优的贵族,正欲细细询问时,手下忽然指着远处到:“先生快看!” 林俊辅手搭凉棚望去,只见两百步之遥的地方旗幡招展,一大将骑着白马正左右巡视。俊辅沉声道:“想来那厮必定是真的庆喜,众军随我杀!” 长州军立即掉头猛攻,凭着奇兵队神勇,艰难的杀散幕府军,将白马将军团团围住。 林俊辅大笑:“德川庆喜,这回你无路可逃了吧?” 但那人一开口,众人全愣了,竟是一口地道的长州方言:“俊辅先生,我是长州兵啊,被幕府狗贼抓做了俘虏。” 林俊辅疑道:“那你如何在这儿?” 士兵道:“幕府众人将我绑在马上假装德川庆喜,目的是引先生上钩!” 林俊辅闻听此言大叫道:“不好,快撤!” 但忽的四面喊杀声震天,箭如雨发,长州军死伤者不计其数。高杉刑马救下林俊辅,高呼道:“不要乱,随我突围!”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云突变(二) http://.biquxs.info/

高杉刑马和奇兵队舍命相救,硬是杀出条血路。高杉道:“俊辅,咱们快返回大营,向小次郎先生求援!” 林俊辅咬牙道:“我此战大败,哪儿还有脸回去见师兄?咱们且回伏见城集结人马,若不成,我宁愿战死以谢天下!” 高杉见追兵凶猛,也来不及多讲,朝伏见城败下去。 到达城墙下,林俊辅高声喝到:“我是林俊辅,快开城门!” 但城头火把燃起,竟是德川家三叶葵旗号。守城军官大笑道:“林俊辅,你这黄口小儿中了我家大将军的计了!” 原来伏见城事发后有细作立即飞鸽传书给庆喜,他命人火速奔赴城外埋伏。等到长州军离开后,立即兵不血刃的拿下伏见城,并暗暗埋伏下来。此刻林俊辅回师,正撞在幕府的包围网里。 只见军官一挥手,城头乱箭齐发。林俊辅心灰意冷已极,竟是站着不动。 这时只听高杉刑马喊道:“危险!”一把将他退到一边。林俊辅大惊:“高杉兄!”但只见刑马身中数箭,躺在血泊中,已然身亡。 林俊辅心中愤恨不已,拔出佩刀往脖颈上一横就要自刎。这时只听身后有人大呼道:“俊辅不可轻生!”回头一看,原来是木户小次郎率军来营救。 长州军各个奋勇,人人当先,救下林俊辅后也不攻城,径自回营去了。 到了军中,林俊辅垂泪道:“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将士;更对不起刑马兄,我……我还是死了吧!” 小次郎上前,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光道:“自古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败一次便寻死觅活,以后岂能担当大任? 你熟读汉人史书,须知道汉高祖刘邦也曾无数次败于霸王项羽,但他在垓下之围中一战成功,才有大汉四百年基业。 若是之前一时想不开便死了,也不过是个负气鬼而已,谈什么名垂青史? 我长州志士自起兵之日以来便置生死于度外。刑马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你应该振作精神完成倒幕大业,以祭奠他的在天之灵才是!” 林俊辅痛哭流涕道:“小弟……小弟明白了……” 此时幕府军中,德川庆喜正抚掌大笑:“人称木户小次郎为长州猛虎,林俊辅、高杉刑马为其双翼也。如今一翼摧折,一翼倾颓,小次郎再无可惧了!” 众人纷纷贺道:“恭喜将军为幕府又除一劲敌!” 庆喜自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看.毛.线.中.文.网 这时探子来报:“禀大将军,敬仁亲王已由大阪请到军中,请您发落。” “嗯……”庆喜点点头“反贼作乱,没惊扰到殿下吧?” “没有。长州反贼欲劫持车驾,已被尽数诛灭!” “好!”德川庆喜整了整衣衫“有请殿下。” 片刻后,众武士簇拥着敬仁亲王来到帐中。德川庆喜看了看这张年轻的脸,心中不禁涌起些许轻视。但依然下拜道:“臣攘夷大将军德川庆喜见过亲王殿下。亲王千岁,千千岁!” 敬仁一笑道:“片刻后的未来有五种走向,无论哪一种,阁下都会请我坐下。所以我就当仁不让了。”说罢径直走到金纰大椅旁坐下来。说道:“大将军请平身。” “谢殿下!” 庆喜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不那么好对付,于是索性给他来个下马威,道:“如今奸臣劫持了皇帝陛下,又要对亲王您出手。还好微臣的部下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啊!” 这话像是邀功,却又不难让人体会出其中的威胁。 敬仁笑而不语,忽然说道:“大将军请到帐外。第一颗滴在您鼻尖,第二颗滴在您唇边。您会伸舌头去舔。” 这几句话着三不着两,让庆喜越听越糊涂。他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敬仁笑而不答,庆喜心想:我且看看此人弄得什么玄虚,反正他在我军中,我还怕他跑了不成? 于是哼了一声,大步迈出军帐。 德川家治军甚严,所以营中只听见衣甲的摩擦和士兵的脚步。却无一个人言语。 庆喜四下望望,并无一点异常,心道一声:装神弄鬼。转身便要回帐。但忽然间乌云四合,狂风骤起。庆喜抬头一看,竟是风雨欲来。就在这片刻间,一个雨点儿砸在他的鼻尖。 庆喜忽然想到刚才敬仁说的:“第一颗在鼻尖。”正惊诧时,却感觉唇边一凉,他下意识的伸舌头去舔,又是一滴雨水。 这正应了:“第二颗滴在您唇边,您会伸舌头去舔。”之谶。 庆喜大惊失色,他久闻亲王有未卜先知之能,堪称活神仙。但今日一见,还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如此通天彻地之能,没有亲眼见证过是很难相信的。 庆喜返回大帐,连声道:“亲王神机妙算,令在下折服!” 敬仁淡淡一笑:“大将军,我有话要跟你说。” 庆喜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遣散帐中诸人,只留下十六弟庆虎。 亲王这才开口道:“庆喜公,我敬仁素来与世无争,不愿掺和幕府与各藩国的明争暗斗。可如今国家都被搅乱了,百姓流离失所,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庆喜道:“萨摩的森胜元劫持天子,幕府被迫还击,这您也是知道的……” 敬仁摇摇头:“这你就错了。天子可不是被劫持,乃是他心甘情愿的!” 庆喜腾的站起身,怒气冲冲道:“什么?” 敬仁道:“你坐下,听我说。我且问你,倒幕派最初打出的旗号是什么?” 庆喜一愣:“是‘大政还朝’四个字。” 敬仁道:“对了。‘大政还朝’究竟是把这大政还给谁?庆喜公你琢磨琢磨。第二……他们最近的口号又是什么?” 庆喜感觉到头上冷汗直冒,答道:“清……清君侧。” 敬仁道:“君王身旁有许多人,该清谁不该清谁,倒幕派说了算吗?我看还是有人授意过吧。” 庆喜喃喃道:“莫非是……陛下?” 敬仁道:“庆喜公,我告诉你,从上古的飞鸟时代开始,皇帝便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如何从幕府手中把权力收回来。只是有的皇帝心机深,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当今天子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思虑宏伟,在政治上已经非常成熟了。这所谓的倒幕运动恐怕只是他夺权的一场游戏而已。” 德川庆喜感觉手在不住颤抖。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道:“想我德川家忠心耿耿服侍皇室,已经三百年有余了。可谁知道竟如此受猜忌……唉,真是忠臣难做啊!” 敬仁道:“此事究其根本还是皇帝的权力欲太强。只要他还做一天皇帝,庆喜公您的地位便一天不稳。” 庆喜听他话中有话,目光炯炯的问道:“亲王有何高见呢?” 敬仁一笑:“吾有预测未来的之神通。目前此事有十八种解法,但只有一种可以让大将军您永无后顾之忧。那就是——废当今天子,改立我敬仁为新君!” 庆喜大怒道:“住口,你这是篡位!” 敬仁道:“是吗?自古以来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天子好战以致天下分崩离析,即是民贼独夫。忠臣正应吊民伐罪以整乾坤,怎能以愚忠为借口逡巡不前? 况且我亦是皇族血脉,继承大统有何不可?当先帝去世时曾有遗言道:若太子不才,可选贤德者继位。言犹在耳,庆喜公怎么就忘了呢?” 庆喜沉吟道:“先帝似乎是有过这样的说法。但若亲王继位……嘿嘿……” 敬仁当然明白这笑声的含义,当即答道:“我若为扶桑皇帝,当立法确定德川家的地位。皇室万世一系,德川家辅政亦万世一系,决不动摇!” 庆喜半闭着眼思量起来。 其实他不是没这胆子。行废立之事,历史上的霍光可以,曹操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他所忌惮的只是名声不好罢了。 但若真像敬仁所说,一切都是小皇帝在后面捣鬼,那他还真就留不得了。而这位敬仁礼贤下士,似乎又没什么骨气,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他预知未来的能力会带来些麻烦,但不要紧——找二十个武士日夜在他身旁盯着,他预知什么也没用。 想到这儿,庆喜睁开眼道:“殿下能预测出我作何选择吗?” 敬仁站起来道:“大将军,我接受你的跪拜。”敬仁脸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中实在混乱已极。他本来志远是做周公、做伊尹,出将入相名垂青史。 但他用法术观看过未来以后便害怕了。如果他坚持下去,在这个营帐里,自己会受到最残忍的折磨。那真是生不如死。 变节虽然可耻,但能让人活下去。况且,做皇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刚才他说谎了,这个未来不是庆喜和幕府的最优解,而是他敬仁的最优解。 当晚,幕府军中鼓乐齐鸣。敬仁亲王继皇帝位,并宣布当今皇帝为伪帝,诏令幕府讨伐之。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各藩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利益考量。他们现在觉得还是幕府胜算比较大。且不说德川庆喜在军事上连连得手,现在他又握有敬仁这张王牌。 敬仁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的。那是活神仙。“如有神助”只是个形容词,幕府现在把它变成真的了。 况且敬仁继皇帝位,倒幕派的正义性便遭到质疑。皇帝都换人了,你还搞“大政还朝”和“清君侧”干什么? 军事和政治的双重失利让倒幕派的士气低落到极点。木户小次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吐血,昏迷不醒,长州方面一时群龙无首。 现在只剩森胜元带领萨摩藩在京都强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皇之战 http://.biquxs.info/

森胜元伏在案前,毛笔沾满墨汁,对着一张白纸发呆。看。毛线、中文网半晌后,提笔写下:“朝蒙恩遇夕焚坑,人生浮沉似晦明。” 世人皆知森胜元勇武,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写汉诗也是一流。 如今他总督京城一切军政要务,皇恩不可谓不厚。但短短几日内长州战败、敬仁篡位、众藩倒戈,种种变故接踵而至,使他颇有独木难支之感。这可真是“人生浮沉似晦明”了。 想到这里,森胜元愈发感到前路渺茫,又写下“纵不回光葵向日,若无开运意推诚。”两句。 听说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中,名将高杉刑马和他的奇兵队全军覆没。 为了倒幕,长州人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而萨摩又何尝不是如此?早年间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名字慢慢都出现了讣告上。时至今日。森胜元甚至连个能共谋一醉的人都没了。 接下来他直抒胸臆,“洛阳知己皆为鬼,南屿俘囚独窃生”写完,点点泪痕打湿了纸张。 森胜元边思量时局,边想着最后两句诗,不知不觉入了神。 这时只听一个略带青涩的声音道:“生死何疑天赋与,愿留魂魄护皇城。如何?” 森胜元猛一抬头,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桌案边的看着他。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是孩子。此人身高不满五尺,显然是还没完全发育好。他身穿明黄色和服,腰间的宝刀上印着个菊花的徽章。 森胜元失声叫道:“臣不知陛下在此,死罪死罪!” 青年道:“爱卿免礼!”原来他便是当今扶桑国皇帝,名曰礼仁。扶桑皇族因自称天照大神后裔,因此不冠姓氏,只有名字。 森胜元道:“陛下驾临,微臣荣幸之至!但军中简陋,请陛下移步行宫,微臣再前去拜谒……” 皇帝道:“不,朕要看看这些忠勇的将士们。胜元卿,目前军务如何?” 森胜元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和皇帝说了。皇帝听罢也没见如何焦急,只是淡淡说道:“哦,目前只是小败,不足为虑也。” 单是这一句话,就让森胜元心中暗暗佩服。才多大的孩子,就有这般举重若轻的胸襟,以后必是成大器之人。 森胜元忙道:“陛下所言极是。三军用命再加上皇帝洪福齐天,定然可以……” 礼仁笑道:“光有洪福是不够的,还要有天威才能打赢这场战争。胜元卿,朕要御驾亲征!” 森胜元愣了,反问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礼仁不答,只微笑看着他。 森胜元立即意识到自己失礼,赶忙道:“臣失口乱言,死罪死罪!但陛下……战场上刀枪无眼,您要三思啊!” 扶桑建国千余年来,从未有皇帝御驾亲征的先例,礼仁的这番话可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也无怪森胜元震惊。 皇帝道:“目前国有奸佞,伪帝篡位,正是朕重整重整乾坤的时机。若是此时朕做了缩头乌龟,你们倒幕派搞的那些‘大政还朝’之类的主张岂不是白费了?胜元卿,乱局中要愈挫愈勇,这点你可是不如木户小次郎哦!” 森胜元唯唯诺诺道:“是,是……” 皇帝站起身:“好了,朕就不给你添乱了。一会儿你通告三军,说朕五天后便亲自讨伐篡位逆贼以及德川庆喜,让大家伙儿做好准备。”说罢转身往外走。 森胜元一句“恭送陛下”还未说出口,皇帝忽然回过头来,道:“森胜元,朕给你拟的两句诗,你看若是合用的便补上。还算你自己写的。”说罢径直离去。 这回森胜元终于稳稳的喊出一句:“恭送陛下!” 皇帝离开半晌,森胜元才想起诗的事,他立刻按皇帝所说补录道:“生死何疑天赋与,愿留魂魄护皇城。” 四韵既成,他拿起纸张,满意的审视着。皇帝为自己补诗,这是多大的面子?以后跟别人可有的吹了。 但细细一咂摸,他突然心中一翻个。 “生死何疑天赋与……” 天,就是天子,这半句的意思莫非是说他森胜元的身家性命都是皇帝给的,提醒他不可学庆喜那样大权独揽? 至于“愿留魂魄护皇城”,则再明显不过了,分明是告诫他若倒幕失败便可以身殉国了! 想到这儿,森胜元满头冷汗。 五天后,京都御所中升起一面大旗,上面描绘着通红天幕中的一轮旭日。百姓们议论纷纷,这是皇家至宝御锦旗,上次出现还是在千年以前。 半个时辰后,大旗缓缓移动,人们在一片佛经的颂扬声中见到了身披金甲、手执宝刀的皇帝陛下。 三百年来,这是皇帝首次离开御所,而这一去便是御驾亲征。御锦旗所到处山呼万岁,士气高涨。前线的士兵为迎接皇帝到来,硬是顶着幕府军的猛攻,将阵地向前推进了两百步。 御锦旗在萨摩军中高高飘扬,让幕府士兵见了,心中无端生出些许罪恶感。毕竟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要忠于皇帝,现在对皇帝本人动手,那不是成反贼了吗? 没人愿意当反贼的,德川庆喜也一样。他虽然把敬仁扶上皇位,但事到临头仍是心虚。 只有敬仁稳坐钓鱼台。 “大将军阁下不会想把我的脑袋献给敌人吧?”他调笑着说道。 庆喜连忙跪下:“微臣岂敢!”话虽这么说,但庆喜心中却当真曾冒出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反复权衡后觉得不妥而没有实施罢了。 敬仁道:“大将军,俗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人家礼仁把御锦旗都竖起来了,就是想和我分个正统。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也御驾亲征,在两军阵前和他分个高下。” 庆喜答道:“是,陛下。”心中暗想:如此最好,目前局势有些微妙,我还是在后方安坐,让这小子打头阵的好。万一败了也好找人背锅。 当夜敬仁将七濑与邓魔君召至营中,细细安排对策。说来也怪,这两人一个背叛他一个抓他,本应不共戴天,但不知为何却对他言听计从。 第二天清晨,幕府军中鼓角连天,百十面皮鼓同时敲响,声震天地。前军雁翅形排开,中间竖起一面金菊花大纛旗,亦是皇室象征。与倒幕派军中的旭日旗遥遥相对。 金顶黄罗伞盖下端坐一人,身披黄金叶子打造的大铠,正是幕府册立的新皇敬仁。 幕府军见了他山呼万岁,立刻声势大振。他一摆手,全军鸦雀无声。 只听他说道:“对面的将士听着,礼仁自登基以来不修德行,好乱乐祸。以致天下分崩离析,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先皇曾有言:若太子不才,贤德者可自继位以吊民伐罪。朕受三军、万民推戴,遵先帝遗愿承继大统。废帝当速来阵前纳印称臣,以免将士无辜受戮。” 他每说一句,周围的将士就把话重复一遍,远远的传出去。是以对面的萨摩军听得清清楚楚。 有的士兵小声嘀咕道:“自行继位什么的……先帝不会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吧?” 有那年长的军士笑道:“你怎么这么傻?先帝说什么,咱们又听不见,还不是他们随意编造?无非是什么有利说什么罢了,你还真相信吗?” 这时敬仁又说道:“废帝何在?敢和我阵前决战吗?”说罢战鼓天摧地陷般擂起来。可三通之后,倒幕派军中鸦雀无声,显然是皇帝不愿上阵。 幕府军见状摇旗呐喊,十分嚣张。 敬仁哈哈大笑,居然一催车驾离开中军,独身一人来到阵地上。 此处距萨摩军不过百步之遥,一名阵前指挥官觉得如此良机真是千载难逢,于是立即吩咐手下人射杀敬仁。原来萨摩军在四周树林中埋伏下不少神箭手以狙杀幕府军官。 且说那神箭手得了令,弯弓搭箭,屏息凝神,轻舒猿臂。但听倏的一声响,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那支白羽箭直奔敬仁而去。 箭手心中一喜,这回自己可立了大功了。 然而就在简直即将射中目标的一刹那,一个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敬仁身旁,伸手轻轻将箭抄在手里。 此人打着赤膊,身材又瘦又小。浑身生满漆黑的鳞片,好似蟒蛇一般。他腰间挎着把血红的妖刀,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此人正是邓魔君,以藏这副身体已经被他用道家丹药改造过了,身上生出的鳞甲名曰“逆鳞”,刀枪不入。 只见他捏住羽箭,头也不回的往树上一甩。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神箭手便跌落下来。而那支羽箭不偏不倚的插在他两眼中间。 众人震惊之余,见邓魔君从地上捡起数块石子,视乎漫不经心的随手抛去。但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所有隐藏的狙击手都被他杀个干干净净。 敬仁得意道:“以武器对着皇帝便是不忠,不忠之人便要诛杀。将士们,诸位都是扶桑子民,朕恳请你们放下武器吧!” 若是旁人见邓魔君如此厉害,没准立刻便服了。但萨摩军却是相当硬气,一个投降的也没有。 敬仁一声长叹,对自己的阵中招了招手。只见一名白衣绯裙的巫女缓步走出,正是七濑月贞。 她手上,是两张燃烧的符纸。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皇之战(二) http://.biquxs.info/

敬仁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各位将士可以后撤百步,我承诺绝不会有人受伤!” 这时萨摩军中有一小卒高声喝到:“敬仁亲王,我们这些当兵的本来各个仰慕你,以为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你一句话,别说风里来雨里去,就是赴汤蹈火我们也乐意。 但万万没料到你贵为亲王,居然会干出篡位这等不要脸的事情。弟兄们痛心啊!你也别说那些好听的了,有什么手段尽管都使出来,皱一皱眉头的不是萨摩好汉!” 旁边的军士纷纷附和道:“对!说得好!” 敬仁脸色一沉道:“你们懂什么?” 七濑见了立即上前半步,将灵符祭出。忽然众人只觉得寒气逼人,抬头一看,空中竟密密麻麻的布满无数冰锥,好似怪物的满口獠牙。 前军大惊,急忙后撤。但冰锥铺天盖地刺来,立时杀伤百余人。后军不知前方情况,相互踩踏,又有数十人丧命。 此时萨摩军阵脚已乱,七濑又祭出一张符纸。后军上方忽的热浪翻滚,空中竟形成一个硕大的火球,其间放出千百条金蛇般的烈焰。 部队和本阵之间本来安放着阻挡箭矢的草垛,这下轰的一声被点燃,形成一道火墙,将部队隔离开来。 萨摩军进退两难,再加上黑烟滚滚,全然看不清后方的旗号,当时乱作一团。 七濑不停的念动咒语,忽然间地动山摇,众人脚下裂开长逾一丈的缝隙,里面爬出无数以石头、泥土组成的傀儡来。 士兵们上前与之交战。这些傀儡虽然行动笨拙,但刀枪不入,纵使被砍掉胳膊、头颅,依然能够发起进攻。 萨摩军腹背受敌,损伤惨重。几个有见识的军官齐声道:“大家别慌,此刻有进无退,只有生擒了敬仁和那巫女方有活路。” 众军士一听,立即重整队形,向敬仁冲来。 邓魔君哈哈大笑,一摆妖刀“血樱”杀入阵中。但见血染衣甲,断肢横飞,萨摩军尽皆披靡。这哪里是战争,简直就是屠杀。 幕府军见新皇不费一兵一卒,只凭两个手下便打得萨摩军抬不起头,庆幸之余也不禁暗暗心惊。 德川庆喜心中则叫苦不迭。自己本以为可以将这位新皇帝掌握于股掌之中。但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明显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他意识到这场战争无论谁输谁赢,德川家终归是不可能再有当年大权独揽的日子了。看1毛2线3中文网 眼见萨摩军要在夹击之下全军覆没,忽然乌云四合,电闪雷鸣,一场雨不偏不倚下在起火的草垛上。萨摩军见状立刻夺路而逃,总算回到本阵。 七濑柳眉倒竖,杏眼圆翻,骂道:“小贱人,又来坏我的好事!” 只见乌云中飘飘而来一只纸鹤,上面乘坐的正是美雪和李残两人。萨摩军见来了救星,齐声欢呼。这时,萨摩方面代表天子仪仗的御锦旗忽然开始移动。众人大惊,纷纷避让。 但见八十一名骑士尽皆匹琉璃青骢马开路,手举着银枪旌旗;三百名金甲武士各执金瓜斧钺站立两旁;中间是侍从、言官、书记官、史官近百人亦步亦趋的前进;最中心四名身高丈许的禁军大将手持大槊从旁护卫。 在小轿中,身穿便装,配着宝刀之人便是真正的扶桑国皇帝礼仁。 众人一看,这才是真皇帝,从上至下透出那么一股子贵气。反观敬仁,以为穿了身金叶子便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了,反而像个急于显摆的暴发户。 皇帝下轿来,朗声说道:“真皇帝在此,诸君受伪帝裹挟,若此刻弃暗投明则用功无过。”身旁数百军士亦是同声重复,将话说给对面听。 幕府军见了礼仁的阵势,心中先有三分退意,一听“用功无过”四个字更是摇摆不定。不少人心想:我们这位新皇帝虽使人怕,却让人没有敬畏之感,或许是真的缺少些帝王之气也未可知。 幸亏德川庆喜平日治军有方,否则不少大头兵非当场倒戈不可。 只听敬仁冷笑着说道:“废帝,先帝曾说过:若太子不才,可从宗室中另选贤德者继位。难道你忘了吗?” 先帝在世时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的确说过这话,不料现在却成了敬仁的杀手锏。只要大家认可这句话,敬仁出兵便有合理性,因为毕竟是皇帝先坏了规矩,驱逐幕府的。 敬仁本以为皇帝会矢口否认或装聋作哑。但没想到,这个半大孩子却淡然说道:“没错,先帝是有这话。” 敬仁忽然语塞。 他本来有很多种对答的方案,但此刻却一个也用不上了。 而皇帝却反问道:“先帝的意思是,即便另立新君,也要从宗室里挑选。你认可吗?” 敬仁又一愣,道:“那是自然。” 皇帝道:“既然是宗室才有资格继位,那便没有你的事了。你速速退下,听候发落吧!” 敬仁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大喝道:“礼仁,你竟然怀疑我的出身吗?” 皇帝道:“我毫不怀疑。因为我知道你压根儿不是皇家血脉。”此言一出,三军哗然。 敬仁恶狠狠的抽出宝刀,指着皇帝道:“好哇,你如此污蔑我,不仅是对我不敬,更是辱及先帝。你该当何罪?” 皇帝道:“我什么罪也不用当。因为你与先帝半分关系都没有,自然谈不上侮辱他老人家。” 敬仁刚想分辩,皇帝却说:“别急,我有证据。” 这时一名事务官走上来,和他耳语几句。他轻声道:“带他俩过来。”然后又对敬仁道:“我现在便当着天下人证明给你看!” 只见皇帝扯掉衣袖,肩膀上赫然印这个太阳般的胎记。众人一见不禁“哦”了一声。 他说道:“这烈阳纹乃是皇族的标志,宗室诸人肩头都有,想必你也是有的吧?” 敬仁冷笑道:“当然。”然后自信满满的拉起衣袖。 然而他的肩头什么胎记都没有。 敬仁感觉冷汗如潮水般渗出来了。他失声道:“怎么……怎么可能?我明明是有的,谁在我身上做手脚了?” 皇帝步步进逼道:“你身上不仅没有烈阳纹,甚至还有些别的。你敢不敢让人看看你肋下?” 敬仁兀自嘴硬道:“当然敢!我……我肋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话虽这样说,但他终究是心虚,在展示之前先伸手摸了摸。 不摸还不要紧,一摸之下心中冰凉。 肋下的皮肤上似乱麻般生满小疮,触手感觉隐隐作痛——当然,这也是他不知道的。 敬仁迟疑着不敢动。 礼仁冷笑道:“别藏着了,那是疥疮的疤痕,是贱人才会生的病。” 敬仁再也无法冷静了,他大吼道:“你们这些混账,用了什么阴毒的手段害我?我……我身上本来没有这东西的!” 这时事务官已将美雪和李残请到銮舆旁。 礼仁瞥了他们一眼,随即继续说道:“没人害你,你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都忘了而已。 你六岁那年被先帝看中,被封作家臣,自此入了贵籍;当年入御所做宗亲伴读。 但这差事你只干了半年。因为腊月之时,真正的敬仁亲王大病一场后忽然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而你和另一人作为‘金童玉女’被赐给他当仆人。因此你不是敬仁亲王,只是他的仆人。” “我……仆人?不可能,不可能!” 敬仁不住后退着,脸上现出恐惧的神情。“你胡说,是你找人作假在我身上弄了这些烂疮!你休想骗我!哈哈,既然你说我不是亲王,那真的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你敢指给我看吗?” 皇帝道:“好。”忽然一把将美雪拉到銮舆旁说道:“此女子便是朕的亲姐——御赐秋筱宫敬仁亲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最震惊的还要算美雪本人。 她拼命摇着手道:“陛下……可不能和民女开这种玩笑啊!” 皇帝道:“你不是什么民女,你身上流着天照大神的血!为了倒幕你故意消去了记忆,今天可以醒来了。” 说罢伸出手指在美雪额头轻轻一弹。 这一弹,唤醒了沉睡的记忆,无数信息如火山爆发般在她脑海中激荡奔涌,她不由自主的抓着头发大叫道:“啊……!” 良久之后,美雪终于冷静下来。 她的眼眸还是那么美,但其中多了一丝坚毅与沉着。她二话不说解开衣襟,露出臂膀,对天下人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皇族的烈阳纹! 殷红如血的胎记在皓皓玉臂上格外清晰。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人喊道:“王驾千岁千千岁!”这呼唤像引发了海啸,霎时间所有人都在高呼:“王驾千岁!” 敬仁,也就是那位奴仆,只有他在一阵阵的声浪中面如死灰。过去的记忆是假的,他不是亲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无疑是可悲的。 欢呼停止后,美雪充满同情的说道:“晴川,抱歉。” 男子忽然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晴川,这两个字仿佛从往事中走出,还带着那年的阳光的味道。 “我又姓什么呢?” “樱树。樱树晴川。”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晴川与美雪 http://.biquxs.info/

樱树晴川从小就有一项奇怪的能力。看‘毛.线、中.文、网 每当集中注意力,他脑海中便会浮现出若干不同的画面。有时是一两个,有时五六个,最多的时候十几个。这些画面无比真实,每一幅里都有他自己。 慢慢的他明白了,那是片刻后的种种未来。不同的选择,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虽然可以看到的并不远,但这种能力还是为他的生活带来不少便利。比如偷饭团子以后,他总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所以从未失手过。 如果晴川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会成为全扶桑最厉害的小偷,以后再也不用为吃喝发愁。但晴川没那么做,他要求不高,只要每天有免费的饭团就够了。 但有一天夜里,他的命运改变了。一群武士把他堵在窝棚中。他立刻看了看未来的画面,无论哪个都是一片漆黑。 一个麻袋被扣在头上。 当别人摘掉麻袋,他揉了揉眼睛四下望去,突然震惊得几乎合不拢嘴。这地方太阔气了,简直比他见过的最富的富翁家还有钱一百倍。 一个中年男人问他:“小朋友,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樱树懵懵的看着他,突然跪下磕头道:“万岁爷您好!万岁爷您好!” 因为他看到了,过一会儿将有一大群人闯进屋子,跪在地上叫他陛下。樱树虽然小,却也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见了皇帝该怎么做。 皇帝愣了。 果然片刻后十几人进到屋子里,一个带着高高帽子的神官在皇帝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晴川耳朵尖,听见了四个字“预知未来”。 皇帝大笑道:“好,真是天赋异禀!这孩子就留在宫里给我的孩子做家臣吧!” “家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晴川也没弄懂。但他总算有地方住了。一开始他真的很不习惯,这里的床铺太软,他睡不着。饭菜虽然可口,但不能多吃,每道菜刚尝上两口就要被端走。 他问过别人,端走的饭菜去哪儿了。答曰:扔掉。 晴川听了真的想哭,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还有人为了饭团子去偷去抢呢。 “你也算是入了贵籍了,怎能再和那些贱人相提并论?”他正在叹气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钻进耳中。晴川回头一看,是个清丽脱俗,不沾半分烟火气的女孩儿。她仿佛能读出自己心中的内容。 晴川并不是个木讷的人,但此刻只有尴尬的笑了笑。一方面的确是无言以对;另一方面则是女孩儿的美丽让他感到震撼,平时那些张口就来的言语一下飞到九霄云外了。 后来他打听到女孩儿名叫七濑贞月。 晴川在御所待了多半年,每天的任务便是陪宗亲们读书。他知道,这些小孩中的某个人,以后将成为自己的主人。所以他很快学会了一门本事:即和谁相处的都不错,又和谁都不过分亲密。 这是生活教给他的生存之道。 半年后的一天,已进入腊月,天上下着大雪。宗亲的孩子们高兴坏了,疯了似的跑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晴川望着他们的背影苦笑,这些纨绔子弟真是不懂得穷人啊!下雪在他们看来是惊喜,可在穷人眼里却是灾难。每当京都被大雪覆盖,下面总会埋住些冻死的冤魂。 不过就像那个漂亮的女孩儿说的一样,自己已经入了贵籍,这些事和他自然都没关系了。 一个时辰后,别人还在玩雪,但晴川却有些警觉起来。今天很反常,因为教书的三浦先生一直没来。 什么事能大得过皇子的学业呢?莫非朝中有什么变故不成?晴川心中忽然怦怦直跳,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观看未来的画面。可他的目光太短了,未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只能等。 过了很久,三浦先生忽然出现在门口,对他说道:“晴川,过来一下。” 他站起来,镇定的走出去,心跳得却如同打鼓一般。也不知这一去是福是祸。 外面另一位大臣带着个女孩儿在等他们。女孩儿朝他微微一点头。晴川当然记得她,她是七濑。 两人被带进皇帝的宫室,里面围着一大群神官,一个头戴鬼脸的傩巫正在张牙舞爪的跳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药味儿。 皇帝对着张小小的床铺跪坐着。上面躺着个四五岁的幼女,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内侍走到皇帝身边耳语几句,皇帝点点头,对傩巫道:“两个孩子已经带来了,你看着办吧。” 傩巫鼻孔中喷出两道红烟,怪声怪气的说道:“公主此病乃是由于天鬼作祟,绝非药石可医。请陛下先赐公主以王爵,增加其福缘。则使鬼怪不敢妄动!” 皇帝道:“准!司礼监,传我口谕,立即册立敬仁公主为秋筱宫亲王。” 司礼监主事面露难色:“陛下,这不合规矩吧……” “我女儿要死了,你没看见!”皇帝怒道。 主事不敢再说,唱个喏退下了。 傩巫道:“还有这对金童玉女也请赐予亲王。可为其消灾解难。” 晴川这才知道,他和七濑原来是充作“金童玉女”的。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还是可以接受这个决定的。反正最后只能做奴才,给这幼女还是给别人做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他往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却发现七濑紧咬牙关,身子轻轻发抖。 这时皇帝问道:“若是献上金童玉女后,公主的病还不好呢?” 傩巫道:“那便请陛下杀此二人以平息天鬼之怒。” 晴川大惊失色,他明白七濑为什么发抖了,原来所谓“金童玉女”说白了不过是活祭品罢了。 晴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要逃跑。 于是他观看未来,但是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武士们最后都会把他抓回来,然后杀掉。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吧,即使你知道最后的结果,也无力改变它。 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幼女身上了。 傩医又开始跳舞,哼哼诡异的曲子,让人心烦意乱。眼见天色渐沉,皇帝忽然板着脸说了句:“不等了!” 两旁的武士行了个礼,一左一右把晴川和七濑带到庭院前,拔出雪亮的刀子。 晴川心如死灰,喊饶命的力气都没了。 只见武士将刀举过头顶,正要下劈,房间中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爹爹。” 晴川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叫道:“喂喂!你们听见了吗?公主好像说话了!” 武士侧耳听了听,哼了一声,再次提起刀。 晴川什么也不顾了,吼道:“公主有话要说,你们听啊!” 这时果然又传来一声:“爹爹。” 武士停住刀。 皇帝扑过去抱起公主道:“我的好女儿呀,你好些了吗?” 公主虚弱的点点头,说道:“爹爹,我做了个梦。” “哦?什么梦?” “我梦见天照大神娘娘了,她让我赶快回来,说若是迟了,爹爹你就要杀人了。是真的吗?” 皇帝边抹眼泪边说道:“好孩子,是爹爹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幼女点点头,忽然朝晴川和女孩儿一笑。 晴川觉得这幼女绝非凡人。他发现所有未来的画面都交汇在公主的身上。 晴川惊出一身冷汗。 公主忽然站起身来,说道:“雪停了。” 外面的大雪正如鹅毛般飞舞。众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见她光着脚走向外面,当脚踏在长廊上的一刹那,忽的云开雾散,星月放光。 人们不知道她究竟是预测了未来,还是改变了未来。 说起来,预测未来有局限性的。它取决于你能观测到的长度,包括空间和时间上的。晴川的目光就很短浅:只能看见自己身边和片刻之后。 所以除了利用这能力去偷饭团子,他也想不出其他用法。 而公主——也就是敬仁亲王则不同,没人知道她那双眼睛能看多远。 那一年她预言了灾荒、洪水,无一不中。凭着事前准备,灾害被降到最低,甚至没有伤亡。这在当时可以说是奇迹了。 皇室立刻认识到亲王的重要性,决定将她保护起来。而这种措施主要是针对幕府的。 其实扶桑的皇帝整天想着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夺权。当时在位的孝光皇帝也是如此。他把天赋异禀的女儿当作了秘密武器。 他首先更改女儿的出生信息,又瞒天过海,背着了幕府伪造了出生证明。最后敬仁公主不见了,从一开始便只有敬仁亲王。整个宗室中知道内情的只有少数人,他们当然会守口如瓶。 那么谁来扮演亲王呢?晴川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他虽有着和公主差不多的能力,但平庸许多,而且看上去根本无法影响时局。 于是晴川便真的过起了亲王的生活,每日深居简出。偶尔出现在隆重的礼仪场合做个陪衬。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聊但也不错。总比吃了上顿没下顿强多了。 而真正的敬仁亲王则假扮成他的侍女,每日端茶倒水。 侍女的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樱树美雪。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美雪与晴川(二) http://.biquxs.info/

亲王的生活真的很悠哉。看.毛.线.中.文.网晴川每天的工作就是往纱帐里一坐,跟前来拜访的人随便应付一下。 那些诸侯、大名,都想知道他们自己的未来。然而好笑的是他们虽然恭恭敬敬的跪坐在前面,但晴川根本什么都预测不到。一切都是美雪代笔。 有些人看似在幕后,实则在台前;有些人看起来在台前,而实则在幕后。 有意思。 几年后,美雪的心事似乎越来越重。她命令晴川闭门谢客,自己和七濑离开亲王府,到深山老林中做了巫女。一年半以后,她们回来了,带着一身惊人的法术。 美雪说,她预见一个黑暗无比的未来。她要为那一天做好准备。 晴川问她那未来是什么样的。 美雪回答,是人们无法想象的时代。 美雪和七濑都学了通灵之术,她们想尽一切办法和外界联系,对象是蛰伏在人群中的奇人异士。 忽然有一天,美雪说道:“你们做好准备,悠哉的日子要结束了。” 晴川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沉默片刻答道:“十天后,我父皇就要驾崩了。” 晴川大惊失色,但憋了半晌也不知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殿下请节哀!” 而七濑可比他机灵得多,立即问道:“皇位如何?幕府有什么动作?” 美雪道:“我弟弟是宗室里唯一的男子,由他继位,这点无需担心。但是幕府……” 七濑追问道:“幕府怎样?” 美雪道:“幕府却对朝政把持得更紧了。这样下去,他们会把整个扶桑都拖入深渊的。” “那该怎么办?” “找太子,这是唯一的机会。” 太子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嘴唇边一根胡须还没生出来,但目光坚毅果敢,说起话来完全是大人模样。 “八姐,长州的小次郎策划倒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就和庆喜老贼拼一次如何?你不是能看见未来吗?快瞧瞧咱们能否取胜!” 美雪道:“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你稍等片刻。”说罢美雪的双眸变得翠绿欲滴,闪烁着瑰丽的光。这是她观看未来时的模样。 过去了很长时间,美雪的双眸黯淡下来,她沮丧的说道:“很可惜,我们赢不了。看.毛.线.中.文.网无论哪种未来,我们都会一败涂地。” 太子叹道:“莫非这就是命运吗?” 美雪沉重的说道:“而且……在战争结束前我一定会死掉。” 太子拍案道:“不行!若是如此,我宁愿不与幕府开战!” 美雪摇摇头:“没用的,战争势必会打响,或早或晚罢了。你忘了,我这双眼只要看到的便一定会发生,躲不过去的。” 太子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一时无言以对。大家都沉默了。 但这时,晴川忽然说道:“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七濑哼了一声,好像在嘲笑他。而太子却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该不该的?但讲无妨。” 晴川道:“我虽然也能预测未来,但只是鼠目寸光。所见者不过尺寻、片刻而已,自然是比不上公主殿下。但大鹏展翅九千里,公主于细微处可能不如我这蝼蚁看的明白。 我研究过自己的能力,观看未来的出发点应该是‘我’这个人。有什么样的‘我’,便对应着某种未来。” 七濑不屑道:“啰里吧嗦的,说重点!” 晴川道:“好,这么说吧。‘我’如果不再是‘我’,那么未来就全变了。虽然无法预知,但一定是个可以改变的未来!” 太子大喜:“说得好,不亏是八姐的替身。但是……怎样才能让‘我’不是‘我’呢?” 晴川道:“在下智术短浅,往后的事情却也不得而知了。” 七濑小声道:“还不是等于没说?” 这时美雪忽然道:“我有办法。”她扫视众人,缓缓吐出两个字道:“催眠。” 催眠是种古老的法术。在有些地方却被列为黑暗的禁术,因为它的效果实在太离奇了。 催眠的所有手段都是针对人脑的。 有些巫医凭一把草药便能让战士忘了疼痛和恐惧。有的人用几枚吊起来的钱币便能把人变成狗——或者说是让人以为自己是狗。从没有一种迷幻药能像催眠那样持久、稳定的改变人。 要让“我”不再是“我”,恐怕只有催眠术能做到。 太子道:“这催眠术我也略有耳闻,办法倒是好办法。只是……你们不会就此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美雪道:“催眠其间,被催眠者会忠实的按照设定好的身份去生活。不仅如此,他还会自行补充细节,让记忆更真实。如果不醒来,他会一直那样生活下去——按照别人提供的剧本。” 她深深吸了口气“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事情,我会设计一个唤醒动作,只要特定的人做出这个动作,我们就会醒来。” 她对太子道:“殿下,这个人只有你能担任。” 太子点头道:“好,我一定不负大家所托。” 美雪继续说道:“被催眠后,我的能力便会失效,再也无法查看未来。 这是一个充满未知的明天,也许是光明的,也许更黑暗。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一旦走入其中便无法回头。 你们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出判断、选择,我恳请两位保持自己本心。樱树美雪……不,是敬仁。敬仁公主先谢过二位了!” 两人忙还礼道:“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催眠进行得很顺利。晴川和七濑在片刻便沉沉睡去。最后美雪望着铜镜道:“殿下,轮到我了。” “八姐,保重!” “殿下保重。我们胜利之日再见!” 说罢美雪对着镜子催眠了自己。 他们催眠的内容和外人所见相差无几,这正是美雪的高明之处。 晴川以为自己是真正的敬仁亲王,他有预测未来的神力,看见了天下大乱的情景。 七濑的变化最小,她的记忆中关于晴川和美雪的身份是互换的。哦,对了,没有樱树晴川,只有秋筱宫亲王敬仁。 美雪则认为自己是出云神社的巫女,被选中侍奉亲王殿下。仅此而已。 剧本已经写好。新的故事展开了。 晴川果然揉着额头道:“太子,倒幕之事为兄会想办法的。” 之后的事情大家便都知道了。 现在两军阵前,樱树美雪醒来了。樱树晴川是否也应该从敬仁亲王的美梦中醒来了? 美雪柔声道:“晴川,你过来,我以亲王的身份担保你不会有事。你犯下的一切错误都是在被催眠的情况下进行的,而且那是为了倒幕大业做出的牺牲! 我不会怪你。回来吧,你还是我的朋友。七濑也一样,你们该回家了……” “住口!”不等晴川言语,七濑却突然喝道“你当别人的人生是什么?说改就能改的吗?对不起,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能决定。回去当仆人?少假惺惺的了,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她望向晴川:“亲王……不,陛下,你怎么说?你尝过了做皇帝滋味,难道还愿意回去伺候别人吗?” 晴川低着头,默然不语良久。抬头时,眼中竟是两片泪光。他说道:“如果高贵的出身只是一场梦,我也愿意用一生去做完它。抱歉,我入戏太深,回不了头了。” 美雪长叹一声:“那你们便是孤的敌人了。” “没错。吾乃扶桑一百二十二代皇帝敬仁,尔等可阵前决战!” 敬仁虽然这样说,但也知道没人愿意为他打仗了。 美雪叹了口气:“这样吧,你我既然都能看到未来,不妨来赌一局吧。咱们双方各派一个勇士决斗,失败一方立即撤军。如何?” 对于幕府来讲,这简直是最好的条件。现在军无战心,士兵极为消极,没谁愿意为一个伪帝去打仗。但如果能在决斗中胜过对方而迫使其退兵的话,则无疑是反败为胜。 敬仁自然懂这个道理,点头道:“好。你们派谁出战?” 美雪一指李残道:“独臂刀客。” 此言一出,士兵们山呼海啸般喝彩。他们知道这个汉人阵斩天王寺须真,独败壬生组剑豪,乃是天下无双的勇士。 敬仁道:“好,我们派出邓魔君。” 这个名字的响亮程度虽然不及独臂刀客,但人们刚才目睹了此人在阵前疯狂杀戮的身影,不由得心中惊疑不定。 邓魔君笑了笑:“小皇帝,我不管你是真是假,只要能让我有机会宰了那姓李的便好。当然,最好能捎上那个叫美雪的小姑娘,呵呵呵……” 七濑冷冷道:“樱树美雪是我的,不劳你操心。” 邓魔君哼了一声横过刀来,对敬仁道:“快看看我应该如何取胜。” 敬仁道:“我已经看过了,你附耳过来……” 另一方,美雪也交待了如何作战。李残点头道:“好,那我上去了。” “且慢……”美雪忽然唤道:“李君,我有这么多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怪我?” 李残道:“谁都有秘密,我也有。我又怎么会去苛责别人呢?”说罢他笑道:“我要看看你的预言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说罢将刀搭在肩膀上,昂扬入阵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扶桑黎明 http://.biquxs.info/

两军阵前,李残对邓魔君。看1毛2线3中文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也不搭话便战在一处。但见刀光阵阵,“血樱”化作一团红影,和李残的刀气搅在一起,仿佛两头奋力搏杀的猛兽。 有不少人心想:大梁朝果然人才济济,只这两人的武艺便已惊世骇俗,他们国家里的藏龙卧虎之辈不知还有多少。 这场恶斗只打得昏天黑地,鬼神皆惊。 但斗到七八十回合,邓魔君的刀法便有些不济了。原来他占了以藏的身体,使的自然便是以藏的功夫。冈田以藏虽厉害,招式却总是有限的。而李残学刀后,世上一切武功的变化了然于胸,绝招层出不穷,自然在邓魔君之上。 猛然间,李残忽见邓魔君手腕下垂,手肘内收,下一步便是翻过刀来削他左肩。 这招邓魔君已经用过一次了。 若和普通人过招再用一次本也没什么不可,但在李残面前,这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间不容反之际,李残大喝道:“中!”舞起一片刀影封住邓魔君去路,一刀正劈在他肩膀。 李残本以为这下可以把邓魔君砍为两截,但没想到刀刃居然在他肩上轻轻滑了过去。 邓魔君中了刀大叫一声不好,吓得脸色煞白。但一看胳膊毫发无损,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 他一指李残道:“好小子,看老夫身上这鳞甲如何?” 李残默然不语。他颇知自己宝刀的厉害,只要心神合一,这把刀削金断玉不在话下。不知为何却斩不断这些黑色鳞甲。 邓魔君继续道:“告诉你也无妨,这鳞甲取材自大蛟颔下鳞片,在以炼丹之法炮制,数年仅得一枚,水火不侵。我将其植入周身,就是干将莫邪之类的神剑亦伤不得我,更别说你那把断刀了。” 李残道:“好,看看是你的甲厚,还是我的刀利。”说罢身形一晃又战在一处。 数回合后,当的一声闷响,他的刀原封不动的劈在邓魔君肩头。 邓魔君脸色一变,将“血樱”舞得泼风相似,但李残一刀快似一刀。十余合后,邓魔君肩头连连中刀,虽然在鳞甲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但人们都看得真切,他没有反击之力了。 邓魔君退后两步,恨恨说道:“病虎和尚果然没说错,你的刀法的确厉害,老夫打不过你。但同样的,你也穿不透我的鳞甲,咱们在这儿岂不是要杀上一年半载的? 哼,为一帮子扶桑人卖命,我可没那个闲心。少陪了!”说罢抽身便走。 邓魔君作恶多端,上次李残便是因为一念之仁才导致今日的局面。这回是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了。 于是李残眉毛一立,奔着背影直追过去。 但刚追两步,只见邓魔君猛一回头,手中光焰暴涨,“血樱”刺出无与伦比的一击。这下事出意料之外,李残来不及躲闪,下意识的用手一挡。“血樱”刺穿他的小臂,连同肩膀钉在一起。 李残只有一只独臂,这只手受伤便是失去战斗力了。 邓魔君一击得手,喜不自胜,仰天大笑道:“敬仁那小子告诉我说:若我败了你必来追我,果不其然,你上当了!” 他得意之余用余光扫视李残,却不见丝毫惊讶和惶恐,只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邓魔君心中一惊:莫非有诈不成?我可别打雀儿一辈子,到头来让雀儿啄了眼。 这时只见李残一松手,宝刀落地。他轻点足尖,正踢中刀柄。那刀嗖一声飞起直奔邓魔君咽喉飞来。 邓魔君大惊,猛一缩脖子。刀贴着他头皮掠过去,将头顶的发髻刷拉一声削掉。邓魔君惊出一头冷汗,若是慢半分,自己的脑袋便没了。 但说到底,他还是避开了这一击。 邓魔君强作镇定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还是爷爷我反应快些……” 话音未落,却听李残道:“你看看后面有什么?” 邓魔君冷笑道:“小鬼,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你想骗我回头是不是?”但说话间只听脑后恶风不善,再想回头已然晚了。李残的宝刀从空中兜了半个圈子回来,一刀将邓魔君头颅砍掉。 原来他这一击用劲极巧,是利用类似回旋镖的原理。但见宝刀一晃又稳稳回到他手中。 邓魔君浑身披甲坚不可摧。但因为此身体曾被斩首,惟有脖颈是其弱点。李残针对这一点出击果然奏效。 这时只见腔子中一股黑雾腾起,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李残大惊道:“不好,他又要逃了!” 美雪在阵中一声冷笑,从腰间解下一只紫藤小葫芦,迎风一晃,长逾五尺。她一拍葫芦底,说道:“追上去!”那葫芦仿佛能听懂人言,嗖的冲黑雾飞去,片刻间便挡在前面。 美雪念道:“收。”葫芦中一声闷响,突然产生一股极大的吸力。但见烟朦沙昏,飞土扬尘,周围的东西纷纷被吸进葫芦肚里,只剩黑雾兀自死撑。 但它毕竟是有质无形之体,片刻后便撑不住了,哀嚎着被收进葫芦中。那葫芦收了黑雾,又变成巴掌大小,缓缓飞回美雪处。 敬仁见此情景,面如死灰一般。 皇帝冲幕府军道:“现在胜负已分,你们是要继续追随逆贼还是弃暗投明?自己选吧!” 站在阵前的将士动摇起来。突然有一人大喊道:“不管了,我是京都人,我要回家!”然后扔了竹矛,疯了似的奔向萨摩军。 德川家有督战队,就是为了防止士兵投敌,立即张弓搭箭,射中那人后心。 但其他士兵一见有人带头便也动了心思,成群结队朝对面奔去。督战队的首领喝道:“给我射,别放跑这帮反贼!”顿时箭如雨下,射向同袍。 但无奈叛逃之人太多,督战队人手有限,射死几个也根本挽回不了局势。一时间德川军纷纷倒戈,投降者竟有两三成之多。 前军将领大惊失色,赶忙去请德川庆喜发令。但到了中军,只见营帐中空空如也,原来庆喜见大事不妙,竟撇下三军独自溜了。 两军阵前,主帅临阵脱逃,谁还肯为他卖命?于是大军纷纷溃散,萨摩军乘机掩杀,缴获旗鼓仪仗物资等极多。 忽然有探子来报:“巫女七濑不知所踪,伪帝敬仁已于阵前自刎。” 美雪听罢黯然神伤,低声道:“留个全尸,厚葬了吧。” 皇帝本来想将敬仁曝尸示众,但美雪话已出口,他也不便反驳。便对旁人道:“快去照做。”但心中却暗暗有些不快。 鸟伏地区一战大胜,不久伏见城又传来捷报:小次郎与林俊辅说得城中守军倒戈,不许幕府军入城。德川庆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从海路返回大阪,深沟高垒,拉出持久战的架势。 彼时以萨摩和长州为首的倒幕派已组建新朝廷。在木户小次郎的带领下用反间计诱使庆喜乘坐战舰“开阳丸”出城,并截断其归路。庆喜无奈只得逃往最后的据点江户城。 其实当时幕府人心尽失,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庆喜眼见翻盘无望,把江户城当作他谈判的筹码。在新朝廷的要求下,庆喜进入宽永寺自省,并下《罪己书》自称罪人。 最后,在前任大将军遗孀的斡旋下,庆喜交出所有权力,归顺朝廷。统治了扶桑国三百年的幕府至此谢幕。 这场名为“倒幕”的运动从开始到结束,整整持续了尽三十年。健儿染碧血,英雄多白发。不知多少仁人志士为了理想而魂归天际。他们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但这个时代会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吗?没人知道答案。 深秋,京都,清水寺。 枫叶如火,寒潭清碧。古朴的山寺坐落其间,格外富有禅意。时任朝廷副相的木户小次郎和大执事林俊辅来到了这里。他们是来为两人送行的。 小次郎利用副相的特权,软磨硬泡,弄来两坛美酒。准备和朋友们共谋一醉。 山道上远远出现两个身影,是李残和樱树美雪。小次郎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跑下去迎接他们,甚至连一双木屐都折断了。 这四个人畅叙往事,时而大哭,时而大笑。他们敬天敬地,敬逝去的挚友,万千思念都凝在一杯浊酒中。 最后,小次郎擦了擦眼泪道:“李君,敬仁公主。中国有句话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该分别了。以后山高路远,请自珍重。来日可期,终有相逢之日。” 林俊辅也道:“二位放心,俊辅一定帮助木户兄把扶桑变成天下最富庶繁华的国家!在下说到做到!” 李残道:“口说无凭。”三人大笑,击掌为誓。 李残和敬仁公主离开了。他们不会停下脚步,因为另一个更加庞大的帝国在等着他们前去拯救。这是他们的使命。 小次郎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哼起一首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第一百一十七章 病虎归天,五兽乱世 http://.biquxs.info/

一艘小舟停在芦苇荡里,它对面十余里处便是“病虎”和尚的雾岛。看。毛线、中文网 “怎么办?咱们是偷偷摸上岛,还是假扮渔船混进去?”空空儿问道。 “都不用。从正面直接杀进去。”陆恒微笑着说。 “公子,那样太冒险了!”霁晴提醒道。 “大哥,要不……还是等等吧。”离离劝阻道。 “没事。”陆恒弹了弹宝剑,嗡嗡作响。“没人是我的对手。” “汪汪!”舔舔好像表示赞同。 “那就干!” 小舟好似离弦之箭冲向雾岛。距离岸边还有十丈远时,陆恒纵身跃出,双脚在一片浮萍上轻轻一点,又骤然跃起。两下便落在沙滩上。 可他人还没站稳,便不知从哪儿嗖嗖的射来无数枝弩箭,若是旁人早成筛子了。但他是陆恒。没有弩机能射中他。 陆恒也不躲闪,手中长剑挥舞。但见火花四射,箭头叮叮咚咚的掉了一地。半晌后他一甩长剑,说道:“好了,上岸吧。”众人这才弃舟登岸,杀向病虎和尚的草庐。 一路上,那些看上去有些痴痴傻傻的人们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发了疯似的攻击他们。但这些人功夫却极低,只不过徒有些蛮力而已。 陆恒根本无需动手,空空儿便将他们打发了。 说到底,病虎是不相信人的,他不敢让别人保护自己。有句话叫为虎作伥,这些被洗脑的人最多只能算伥鬼而已。 草庐中静悄悄的,书籍、纸张和册子散落满地,一片狼藉。病虎早已逃走了。 霁晴叹息道:“可惜,他又快了一步。”忽然间离离大声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望去,只见角落里摆着一只漆黑的木柜,四角以金漆装饰,上着虎头铜锁,看上去像是某种不及带走的贵重之物。离离道:“你们说这里面会有什么?会不会是机密文件一类的?” 边说着边伸手拉柜门。 陆恒却突然厉声喝道:“别动!” 离离吓了一跳,一缩手:“大哥,怎么啦?” 陆恒道:“这是病虎留下来的机关,其中必有蹊跷。看‘毛.线、中.文、网”说罢朝空空儿一使眼色,空空儿上前,趴到柜子下检查起来。半晌后,他满头大汗的说道:“看明白了,底下连着铜丝。应该是……是炸药。” 离离和霁晴吓得“啊”一声叫出来。 空空儿擦了擦冷汗道:“据我观察,炸药用量之多足以把整个小岛摧毁。这个病虎僧也太疯狂了吧?” 陆恒道:“他就是这样的。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比任何恶人更危险,也更懂人性。比如这个柜子摆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会想搜一下看看,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一旦照做了便会中了他的诡计。 所以对付他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空空儿叹道:“能有你这么一位‘知己’,病虎和尚应该心满意足了。” 陆恒笑道:“我了解他,只是因为我没有心,任何障眼法都不起作用。我倘若和你们一样的话,不知道死在他手上多少回了。” 空空儿低声道:“这么说还是没有心好一点……” 陆恒道:“你又错了。没有心的人做什么都没意义,譬如我,即使活下来了也不觉得开心。但是……”他瞥了一眼离离,欲言又止。 岛上没有病虎的踪影,只剩一个硕大的炸药桶。众人不敢停留,立刻撤回小舟上。 陆恒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道:“你们听我说,把船开向东边。我能找到病虎在哪儿。” 众人对他的话向来深信不疑,是以立刻照做。陆恒走上船头,扶着船舷眺望远方。忽然苍茫的夜色中,一盏渔火闪动了几下。他悄悄一拨竹篙,小舟便无声无息的靠过去。 其余几人正在舱内说话,没人注意到陆恒的举动。片刻后,两船接舷,陆恒一步跨到那条船上。这时他方才大喊道:“我自己走了,你们要好自为之!” 离离大惊,抱着狗跑上船头,冲陆恒大喊道:“姓陆的,你个王八蛋!你又不管我们了吗?” 霁晴脸色也变了:“公子这是……” 空空儿却喝下一杯酒,苦笑着摇头道:“我若是你们就不追他。” 霁晴把脸一沉:“空空儿,你什么意思?” 空空儿道:“我实话和你们说吧,陆大爷觉得追击病虎僧太过凶险,有意不想让你们同行。他把你们委托给我,要我安排个安全的所在。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如此,便答应了……” 霁晴本想辩论几句,但看着离离,不禁叹了口气:“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陆恒独自向西边追去。 另一方面,病虎也知道自己的伎俩瞒不过陆恒。但他却没在逃跑。而是在深山老林中找到一棵大树桩,以其为桌案,趴在上面奋笔疾书。 鹦鹉聒噪道:“和尚,和尚,你还有闲心写字吗?陆恒要来杀你,他越来越近了!” 病虎手中的笔片刻不停,边写边说道:“来不及了,我大限已到,一定会死的。” 鹦鹉吓了一跳,叫道:“你真的会死吗?” 病虎和尚道:“当然是真的。我不怕死,但害怕我的意志流传不下来。我的思想会成为新时代的基石……所以我一定要在陆恒找到我之前写完这本书!” “你天天写,年年写,究竟在些什么?”鹦鹉问道。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我叫它《天魔策》。”病虎僧枯瘦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自豪。“这本书能让最弱小的国家变成虎狼之国,让无可救药的懦夫骁勇无比。它一定会让我的意志万世长存的。” 病虎僧激动起来,脸色变得潮红。 鹦鹉却叫道:“那可未必吧。就算这书很厉害,也要被合适的人拿到才行。但你没有时间了。” “是的,我没时间了。”病虎和尚望了望天空,天边一颗闪烁着妖异光芒的星斗摇摇欲坠。代表陆恒的赤曜星正向它靠拢。 “但我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别打扰我,让我把最后一章写完。”鹦鹉不在多嘴了,静静站在树梢上看着。但见玉壶光转,已是月在中天,病虎和尚终于长出一口气。 “好了,终于完成了。虽然没润色,但也只能这样了。”他擦了擦汗道。“我该上路了,去迎接命运。呵呵,我这颗脑袋说不定还可以换些有价值的东西。” 鹦鹉振了振翅膀,跟上他的脚步。 病虎僧的身影踽踽独行。前方是座寸草不生的,漆黑的高山。病虎僧拖着羸弱的身躯转到山阴处,眼前赫然现出一闪大门。 这扇门直插入云霄,与江河同宽。 门上雕刻着无数石雕。有百兽,有人物,有神仙也有妖魔,无不栩栩如生。病虎僧站在门前张开双臂道:“我来了。” 所有妖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无数耳语汇成一个声音道:“我们等你很久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股强大的恶念袭来,即使是心如铁石的病虎和尚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说道:“我的灵魂归你们了,但你们要履行约定。” “我们从不食言,你知道的。” “好!”病虎和尚咬了咬牙“我要那五匹怪兽。” 妖魔们默然不语,半晌后,忽然都笑了起来。这笑声让人感到汗毛孔里都是冷的。 高坐在正中央的一只妖魔说道:“成交。” 门开了,里面是只血盆大口,一下子把病虎僧吞了进去。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在宁静的月夜中格外清晰。 门后面传来心满意足的长叹。 忽然间只见门中雷电交加,五团漆黑的火焰奔腾而出,它们落在地上,化作五头怪兽。 第一头是匹巨狼。鬃毛根根如银,目似满月,齿如峻岭。它纵声长嗥,天地变色。 第二头乃是只獂。这种曾出现在《山海经》中的怪兽仿佛一头披着鳞甲的水牛。但见额鼻崔巍,双角参天,尾巴一扫便扬起一阵风暴。 第三头怪兽身形较小,从门中一跃而出,原来竟是只山羊。它望着草地咩咩的叫了几声,却并不肯吃,一张嘴露出满口獠牙来。 第四头是只大鵟鸟,双翼一展万里可度,凝目落于山崖上,恶狠狠的向下张望。 最后,黑雾如潮水般奔涌而出,霎时间飞沙走石,阴云惨惨,门中传来低沉却震耳欲聋的咆哮。 遮天蔽月的乌云中翻动着黑鳞、利爪,和一双血红的眼睛。原来第五头怪物,乃是一条黑龙。 这五怪在门前徘徊片刻后,忽然齐声长吼,化作五道黑烟升上天空,朝向不同方向飞去。 门前沉寂下来,病虎和尚没了,只有一袭黑衣证明他曾存在过。 这时门旁边的角落里传来呱呱的叫声。原来是鹦鹉说道:“那些是什么怪物?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它用爪子挠了挠头冠,忽然从身子底下叼出一本书来,正是病虎和尚的《天魔策》。 鹦鹉盘旋了几圈,自言自语道:“这书是和尚废寝忘食写的,我一定不能将它便宜卖掉!”说罢抓起书,也向远处飞去。它的身影在月亮下慢慢凝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鵟出世 http://.biquxs.info/

却说大鵟鸟所化的那道黑气飘飘渺渺奔成都方向飞去,正经过陆恒头顶。看.毛.线.中.文.网 陆恒老远便感觉到一股和病虎僧极为相似的气息。黑暗、冰冷,充满腐朽的味道。抬眼时望见头顶妖气缭绕,不禁拔剑在手,轻声道:“下来。” 那长剑顿时化作一道闪亮的电光刺入黑云,半空中“嗷”的一声惨叫,羽毛和鲜血如雨雪般飘洒下来。大鵟鸟打了个转猛地向陆恒扑来。 陆恒转身,顺势在大鵟身上拔出宝剑,反手便是一削。这一剑,金石可断。但大鵟鸟伸出爪子,向前一挡。只听一声沉闷的怪响,鸟爪上只留下一道浅痕,并未见重伤。 陆恒微笑道:“好,这扁毛畜生有点意思。” 大鵟鸟也一掠而过,飞上一块山岩,张开双翼,浑身羽毛片片炸开,冲着陆恒长声鸣叫。 这时陆恒才看清大鵟鸟的模样。这鸟形如鹰隼,但粗壮凶恶得多,身上毛色驳杂,双翼全长三丈有余,仿佛一朵乌云。它发怒之时,胸前羽毛外翻,竟是殷红如血。 陆恒凝住剑尖儿不动,身形如山。大鵟鸟也俯身耸翼,它要做竭尽全力的一击。 良久后,大鵟鸟突然一蹬岩石,顿时山岩碎裂,它借着这一蹬之力猛然前扑,竟是快如闪电。 但陆恒双手持剑,用力猛的一劈。这下有开山裂海之威势,大鵟鸟不敢直撄其锋,只能侧身一避。但陆恒迅捷无伦的刺出第二剑,正中其肩膀。 大鵟此时才知道不是陆恒的对手,勉强扑腾着翅膀往西飞去。陆恒也不紧追,只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大鵟受两处重伤,地上尽是它的鲜血,极容易辨认。它飞了十余里,实在是飞不动了,眼见前面有座寺院,一头扎进去便昏迷不醒。 却说陆恒沿着血迹来到寺院前,抬头一看不禁叹了口气。原来这山寺太破旧了。山门倒塌,野草横生,两个金刚力士歪在一旁。大殿前香炉中尽是冷灰,门上结满蜘蛛网,随着山风轻轻摇晃。 殿中供奉着三世佛,陆恒走上去拜了几拜。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个娇美的声音:“这位公子好雅兴,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来逛寺院。” 陆恒回头一看,月光下站着个妖妖娆娆的妇人。浓妆艳抹,眉眼含春,腰肢似柳条般摆来摆去。陆恒道:“你也兴致也不错嘛。” 妇人吃吃笑道:“咱们两人相见便是有缘,不如换个地方去耍耍如何?”说罢伸出纤纤玉手。 陆恒只闻见随风飘来一阵浓烈的花香,其中却仿佛夹杂丝丝腥臭,令人作呕。但他毫不在乎,一把攥住女人的手腕道:“好啊,哪里去?” 妇人脸色一变,片刻间现出狰狞之色,却马上恢复正常,说道:“好心急的人,莫非不懂得男女大防?怎么一见面便抓人家的手?” 陆恒道:“不是你要找我去玩吗,怎么此刻倒扭捏起来?”说罢手指用劲,似铁钳般紧紧箍妇人的手腕。 妇人连声怪叫,用力一挣,整条臂膀竟被扯了下来。可仔细一看,伤口处竟然半点血痕都没有,只有些浓稠的绿液。 妇人怒道:“好小子,竟敢伤我,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说罢身上噼噼啪啪暴响,生出千百只毛茸茸的利爪,原来是只修炼成精的大蜈蚣。 这妖魔盘踞古庙日久年深,不知吃多少人,又吸取了多少阳气,一张脸上竟隐隐现出赤色来。蜈蚣毒本属阳毒,再加上阳气化合,更是厉害无比。若是被它刺中一下,龙象也要立时毙命。 但陆恒可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长剑斜指,瞬间便砍断七八条蜈蚣脚。妖怪大怒,破土而出,仿佛一条长龙相似。左突右冲后竟把陆恒紧紧缠住。 它大笑道:“我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儿罢了!”话音未落,它却觉得身上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原来是陆恒怕杀它不死,故意以自己为饵让其蜷作一团,好方便斩杀。 几声龙吟后,妖怪被斩成十余块,在地上抽搐不已。陆恒上前一脚便踏碎它的脑袋,身体各部分立即变成一阵青烟随风散去。 但陆恒并未放下长剑,依然指着前方道:“出来。” 只听殿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却爬出来一名白须老僧,气喘吁吁道:“好汉……好汉饶命!” 他喘了一阵儿,继续道:“好汉爷爷,本寺只有贫僧一人。自数年前那妖怪占了庙宇,它便让我劈柴打杂,作奴隶使唤。今天多亏了好汉你大显神通,这才……” 陆恒一笑:“还有人,出来。” 这时只听脚步声响起,殿后走出一个青年人。他二十来岁年纪,身高八尺有余,高鼻深目,皮肤雪白,发色微黄,作胡人模样。胸前纹着一片血红色花纹。肋下、肩头两各有处极深的伤口,正流血不止。 陆恒问道:“你是谁?” 那青年阴沉着脸不答,老僧却抢着说道:“好汉爷爷,此乃我的侄儿,本是来投奔我来的。但没成想路遇歹人打劫受了重伤,因此没叫他过来见过您老人家。” 陆恒凝视着青年许久,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只大鸟落在这附近。” 青年的目光中充满敌意,仿佛要将陆恒一口吃了。老僧见状忙道:“没有没有。什么大鸟?听都没听过。”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 陆恒一收长剑,转身便离开寺庙,向成都方向追去了。 老僧从门缝眼见他走远,又等了半晌,终于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道:“这位爷爷可算走了!” 那青年瞧着老僧,冷冷问道:“为何要救我?” 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任何一个出家人见旁人性命不保之时都会伸出援手的。施主这话问得可真太奇怪了。” 青年道:“但你明明知道的,我并不是人。” 老僧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他正在打水时,忽见一片乌云遮蔽月光,其间还夹杂着片片羽毛和鲜血。 他大惊失色,赶忙躲避。却不料乌云骤然坠地,竟是只奄奄一息的巨鸟。这鸟形如鹰隼,凶恶已极。但老僧是出家人,终究心有不忍,打了桶清水为它清洗伤口,又找来些草药敷在上面。 这时怪事发生了,大鸟身形迅速变小,羽毛消退无余,竟是个青年男子。 老僧大奇,忙问道:“施主,你是什么人?” 但青年一把扼住他喉咙,恶狠狠道:“快把我抬到后面,若是敢说出去,我立刻宰了你。”但不料他受伤过重,一句话没说完竟咳出好几口鲜血,手也松开了。 若是旁人见他如此凶狠,早就撇下不管了。但老僧生就一副菩萨心肠,还是背着他进入后殿,又铺上些稻草、破被褥之物将他安顿好。 说来也巧,这座寺院本唤作宝灵寺,因战乱而年久失修,引得不少妖魔盘踞在此。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那唤作“宝灵夫人”的蜈蚣精,它杀败群妖后成为本地一霸,独占寺院已经数年之久。 刚好大鵟鸟从天上坠下之时,宝灵夫人为避月光而躲入地下,因此未曾发现它。而出来后,好死不死遇上陆恒,便立时被杀。 老僧躲在殿后看见陆恒大显神威,知道他不是凡人。见他又要取大鵟鸟性命,又不禁心生怜悯,为其左右遮掩,才堪堪支走了陆恒。 老僧道:“施主,你是人也好,不是人也罢,在我佛眼里差别却不大。梵天诸神者,土中蝼蚁都是性命,何必分那么清楚呢。” 大鵟鸟所化青年又冷冷问道:“和尚,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你刚才公然说撒谎骗人,不是犯戒?” 老僧低眉垂目道:“我佛以慈悲为本,为了救人别说撒一句谎,就是百句千句也说得。” 青年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许久,忽然说道:“和尚,我要吃饭。” 老僧道:“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做。”于是他烧水劈柴,烟熏火燎的弄了半天,终于端出一锅糙米粥道:“来,吃吧,小心烫。” 青年方才吃了一口,便呸的吐出去,说道:“和尚,你要害死我?” 老僧一愣:“施主说的哪里话,我这粥里有毒吗?”说罢舀起一勺尝了尝:“好的呀,哪儿不对?” 青年摇头道:“对你来说没毒,对我来说却比任何毒药都厉害。你别忘了,我本是上古凶鸟,比鹰隼凶戾万倍,一出生便是要吃肉的!” 老僧愣了:“那怎么行,这寺院中去哪儿给你找肉食?” 青年道:“山中多得是野兔麋鹿之类,你捉几只回来给我吃。” 老僧的头摇得拨浪鼓相似:“那怎么行?我是出家人,不能杀生的。” 青年哈哈大笑:“好虚伪的和尚,你不给我吃肉,我便要饿死,你不也同样是杀生吗?” 老僧被如此一问,立刻愣住了。他的确没想过这问题。他喃喃道:“对呀,他因我而死,我……我岂不是等于亲手杀了他?这怎么行?” 青年见时机成熟,笑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两全其美。你愿不愿听听?”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鵟出世(二) http://.biquxs.info/

老僧一愣道:“什么法子?” 青年笑了笑:“我听说佛曾割肉饲鹰。看。毛线、中文网你是出家人,何妨学上一学,用你的血肉来喂饱我?” 老僧大惊道:“施主你……你怎能开这种玩笑?佛爷长生不死,我的命可只有一条。割了肉喂你,谁却来救我?再者说我冒着危险救你性命,不求你知恩图报,但总不能反过来害我吧?” 青年狞笑道:“那你便是置我于死地的伪君子,杀了也不冤!” 老僧见他目光不善,心中惊慌失措,掉头便跑。 青年高高跃起,双足变作利爪,双臂化为羽翼,只一扑便将老僧掀翻。他不顾老僧的求饶和惨叫,竟是自顾自的啄食起来,片刻便只剩白森森的骨架。 大鵟鸟吃饱喝足,精力已复,伤也不那么疼了。它这次怕遇见陆恒,再不敢招摇,仍是变作青年人模样混进人群中,一路来到成都。 当时整个四川已尽入白虎番囊中。白虎番本是的民族,其统治者往往也在教门中地位极高。锦官城的太守名曰扎西巴桑,乃是有名的祭司。他虽是出家人,但妻妾成群。共有正妻三人,妾十一名。这些太太给他生的几乎都是儿子,只有一个女孩儿。 番汉习俗不同,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只要是自家孩子便一般的金贵。扎西巴桑自然把这唯一的女儿当作宝贝一般,那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万般的娇生惯养。 爱子如此,却未必是好事。女孩儿从小便刁蛮任性,脾气暴躁。眼见年纪已然不小,却无人上门提亲。按理说以他家的身份地位,求亲之人应当他破门槛儿才是,但达官显贵一提扎西巴桑家的女孩儿无不噤若寒蝉,其性格恶劣可见一斑。 扎西巴桑为了女儿的亲事几乎愁得的茶饭不思,倒是他的九太太为人机灵,提议道:“官人不必着急。旁人不来提亲乃是他们眼拙,不识咱们闺女的好处。咱家的孩子乃人中鸾凤,本来也不该下嫁给凡夫俗子。我看不如官人办一个比武招亲,一来可以给闺女招个如意郎君,二来也可笼络天下英雄。岂不两全其美?” 扎西巴桑一听,连声道:“好好,夫人果然见识不凡!我怎么就把这步棋给忘了?” 原来白虎番向来崇敬勇士,能征善战者甚至往往比贵族更受人青睐,因此比武招亲之事时有发生。 况且这扎西巴桑在成都作威作福,如土皇帝一般,慢慢的对当时的摄政王——泥菩萨生出不臣之心。看1毛2线3中文网 泥菩萨自从占了四川后并不急于北伐,而慢慢和大梁朝讲起和来。 这让白虎番中的主战派极为不满。他们认为不进攻便是软弱,只有征服,再征服才是最佳的生存策略,所谓谈判不过白白浪费时间。扎西巴桑便是他们中的一员。 况且,若是泥菩萨勤于政务,王公大臣们也不至于太过不满,毕竟这个女人第一次占了汉人的地盘,这是男人们过去都不敢想的。 但泥菩萨却总在忙别的事情。她一心要找到所谓的“赤曜星”,并说那个人才是白虎番真正的领袖。 真是可笑,白虎番怎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领导?这不是胡闹吗? 过去泥菩萨功盖寰宇,没人敢说她什么。但现在她迟迟不进兵,又总神神秘秘的待在庙宇里,流言蜚语自然就出来了。 有人说她变得胸无大志,四川温暖的气候融化了她的野心;有人说她被汉人秘密收买,已经成了白虎番的绊脚石;还有人说泥菩萨自始至终只是为了复活她的爱人,一切只是她的手段罢了。 自古以来,权力中便没有真空地带。泥菩萨退一步,便有无数人想进一步。扎西巴桑又是其中之一。 现在招募勇士和嫁女儿这两件事变成了一件,可以一举两得,怎能不让这位大祭司高兴?于是他立即着手准备擂台,广发英雄帖,“比武招亲”成了锦官城内最火热的传闻。 此时正赶上大鵟鸟变化的青年进入城里。 成都自古便是天府之国,极为富庶,大鵟鸟游逛半日,不觉肚中饥饿,便随便找了饭馆打尖儿。 但见店小二甩着白毛巾过来,沏上壶茶水问道:“这位爷,您点些什么?” 大鵟鸟道:“肉。” 店小二乐了:“这位爷,肉有的是,可不知您喜欢哪种吃法?我跟您说吧,小店最出名的便是蒜苗回锅肉,肥而不腻远近驰名。若是爱吃辣的,还有水煮肉片,那一端上来真是香味四溢,保证您吃得过瘾……” 大鵟鸟却摇摇头道:“都不要。我要吃生的。你们若是有刚宰杀的牛羊便直接拆一条腿给我端上来。若是有新鲜的热血更好,我出双倍价钱。” 小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赔笑道:“客官莫不是消遣在下吧?” 大鵟鸟摸出一锭五两大银,往桌上一铺,问道:“你看它像笑话么?” 店小二喜出望外,连声道:“不像,不像!”拿了银子便去准备。 当时大梁禁止私杀耕牛,因此牛肉较少。后厨便给大鵟鸟现宰了一只羊,剥去羊皮,先将羊腿端上来,又配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血。 大鵟鸟一看,双眼放光,狼吞虎咽般吃起来。周围客人无不心惊,心想这人莫不是饿鬼投胎不成? 大鵟鸟兴致正高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这位兄台……” 须知鹰隼之类的猛禽进食时最不喜被打扰,那时若有人从旁撩拨定会惹来一顿无妄之灾。 大鵟鸟被这一拍,怒火中烧,抬起溅满鲜血的脸,用一双焦黄的眼珠盯着来者。 那人吓了一大跳,跌坐在椅子上道:“好汉休怪,在下不是故意的!” 大鵟鸟上下打量他几眼,但见此人眼珠呈灰蓝色,鬓发卷曲,显然是个胡人。便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那人稽首道:“这位好汉,小的名叫阿穆尔,乃西域乌孙人氏。因见阁下长相酷似我家乡之人,这才冒昧来询。敢问好汉尊姓大名,又是哪里人?” 大鵟鸟哼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道:“关你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阿穆尔讪笑道:“是是,我见您吃食异于常人,想必是胸怀大志。不知好汉您是否有意于富贵?” 大鵟鸟等五兽来到世间,肩负着极重要的使命,若无权无势却难于登天。因此沉吟片刻道:“你且说来听听。” 阿穆尔大喜,道:“好汉,事情是这样的:锦官城太守扎西巴桑嫁女儿,搞了个什么比武招亲。若能脱颖而出则可一步登天,成为显贵。好汉岂无意于此吗?” 大鵟鸟道:“接着说,你能帮我什么忙?” 阿穆尔道:“这就说到重点了……”他四下望望,低声道:“我能让阁下直接取胜,成为扎西太守的东床快婿。” 大鵟鸟忽然冷笑道:“滚。” 阿穆尔道:“好汉何出此言?我好意帮你,你为何反倒恶语相向?” 大鵟鸟道:“少来这套,若真有这好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却让给我?我不信。” 阿穆尔一时语塞,随即道:“这……小人已有家室,不能再娶了。” 大鵟鸟道:“那又怎样?休了便是。你不会为个女子便放弃这天赐良机吧?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后面的事情也不必说了。” 阿穆尔一声长叹道:“好,我便告诉你吧。不是我不愿去争那驸马之位,实在是力不从心。我虽能买通裁事官,在比赛中做手脚,但到最后却过不了小姐那关?” 大鵟鸟问道:“那小姐怎的,莫非有三头六臂?又或是……吃人肉不成?”说罢嘿嘿冷笑起来,咕嘟灌下一大口羊血。 阿穆尔摆手道:“好汉说笑了。只是那小姐平日刁蛮任性,又喜欢舞刀弄枪,对人稍有不满便以皮鞭、刀子相向。在下素来文弱,就是做了驸马也驾驭不了这等女人。反不如让给旁人较为合适。此乃肺腑之言,绝无隐瞒。” 大鵟鸟点点头:“嗯,还算说得过去。我再问你,若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黄金珠宝还是官位?” 阿穆尔却摇摇头:“都不要。” “哦?此话怎讲?”大鵟鸟双目放光,紧紧盯着这个胡人。只听阿穆尔低声道:“好汉,我是乌孙人氏,在汉地被当作异类,没想到白虎番来了也视我为异类。我家财万贯,又颇有才学,本应出将入相平定当世。但无论递出多少封拜帖,只要人们一见我这副模样,便立刻将我打发了。后来,我读到一句话,才明白他们不可能真正接纳我。那句话乃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鵟鸟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说下去。” “是。后来我便心灰意冷了。好汉别误会,不是对我自己,而是对大梁朝和白虎番。我想:只要我们胡人被视作蛮夷,这些中原王朝便不可能真正看得起我们。我们为何不自强自立,联合天下胡人创立一番基业,也好青史留名,岂不快哉?” 听到这儿,大鵟鸟不禁一击桌案道“说得好!” 第一百二十章 大鵟出世(三) http://.biquxs.info/

阿穆尔听他赞叹,心中大喜,说道:“在下为完成这个心愿花费数年心血物色人才。看.毛.线.中.文.网然而咱们胡人来到中原后,似乎被这里的风气同化了,一个个变得只能拿笔不能拿刀。我数年追寻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今天我一下便如同看见夜幕中的启明星。瞧瞧这吃食……” 他指着桌上血淋淋的羊腿道:“咱们胡人本来就是大口吃肉的,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 古人云:莫现乎隐,莫见乎微。毫末之处正是一个人大节的体现。我敢说阁下乃是上天为胡人而降的领袖,我若从起事之初便追随于您,则平生之愿足矣!”说罢仰天长叹,竟是有些激动。 大鵟鸟点头道:“好,就冲能来找我这一点,你也是有些眼光的人,我便跟你交个底。第一,夺驸马之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定然手到擒来。第二,即使你不帮我,事成之后我也会给你安排些事做,让你一展平生之志,如何?” 阿穆尔道:“若果真如此自然是最好。只是……” 大鵟鸟冷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并非在下不信!”阿穆尔解释道“只是好汉你若万一有什么闪失,在下的诸多心血可就白费了……” 大鵟鸟也不答话,一把抢过阿穆尔腰间割肉用的佩刀,手上微微用劲便将其扭得麻花相似。阿穆尔眼睛都看直了,半天方道:“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鵟鸟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我告诉你,没有万一。咱们胡人向来有进无退,不要做那种丧气的假设。哼,若连个小小的驸马都争不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阿穆尔默然半晌后道:“好汉言之有理,以前是我太过于执着了。” 大鵟鸟“嗯”了一声,忽然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羊血道:“喝了它吧。喝下它我们便立下神圣的誓言,绝无违背。” 阿穆尔虽是胡人,但在中原日久饮食早就与汉人无异。看着这一大碗鲜血,心中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然而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命运,就算是碗毒药也得一口干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举起碗屏住气,不敢让血在口中停留片刻,直直的砸到胃里。 喝完后他还将碗底亮给大鵟鸟看了看,以示诚意。 大鵟鸟笑道:“好,以后你便是我的心腹了!” 阿穆尔作揖道:“在下愿……”话没说完,腹中鲜血突然上涌,一股又腥又咸的狂潮在他体内乱窜。 阿穆尔捂着嘴拼死忍住,虽然只漏出一点,却于大局无碍。然而那句“愿为阁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效忠之语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大鵟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决心了。咱们这就出发,去抢驸马之位。” 这时阿穆尔已将血咽回,艰难的张开嘴说道:“主人且慢,小的还不知道您姓名。” 这一节大鵟鸟却没考虑过,他想了片刻道:“我胡人争雄于天下,用这个‘雄’字作名便不错。至于姓嘛……此地是成都,我便取个谐音姓程好了。阿穆尔,你看着吧,这名字很快就会让很多人心惊胆战的。” 于是二人便同去筹备比武等事宜。 却说锦官城中有一千年古刹名曰大慈寺,乃是白虎番摄政王泥菩萨暂做起居、理政之地。泥菩萨一不图富贵,二不贪享受,三不恋权势。每天除了批阅奏报,便是诚信拜佛。 然而这一天晚上,她却走出大殿,望着星空怔怔的发呆。深秋已至,风中带来无限萧瑟。 一名六七岁的僧人捧来锦袍,跪在地上道:“请尊主加件衣服,以免着凉。”此人名叫阿吉,乃是泥菩萨的仆役。 泥菩萨看了锦袍一眼,冷冷道:“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们是出家人,不要用这种精细的玩意儿。汉人说得好:五色令人昏,五音让人迷,五味使人醉。总琢磨着享受,人便会分心。人一分心还怎么礼僧礼佛了?” 小和尚委屈道:“那这袍子怎么办?” “烧了。”泥菩萨斩钉截铁道。但她回头望见阿吉哭唧唧的脸,不禁叹了口:“锦袍烧掉,你再帮我把棉袍拿来,行了吧?” 小和尚大喜,领命而去。不久便拿来一袭破旧的棉袍。泥菩萨将它披上,仍是沉默的眺望银河。 阿吉忽然问道:“尊主在看什么?”这句话旁人是万万不敢问的,但阿吉愣头愣脑,全没些尊卑的概念,出自他口也不算无礼。 又碰巧泥菩萨心情不错,便答道:“我在看一颗星,他是咱们白虎番的救星。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他终于要来了。” 小和尚问道:“是哪颗,我怎么看不见?” 泥菩萨不禁莞尔,指着西边天空道:“就是那颗最大最亮的赤色星,看见了没有?” 阿吉找了半天,忽然拍手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尊主,这颗星好大,咱们白虎番的救星就是厉害!” 泥菩萨道:“那是自然。这颗星便是佛,是菩萨。将来他会到你们中间来,你们要尽心尽力的敬他、爱他。” 小和尚道:“嗯,尊主说的阿吉一定照做。” 他又看了看天空,忽然大呼小叫道:“尊主,你看你看,东面也有一颗大星,和咱们的这颗差不多亮,正慢慢的往中天走呢!” 泥菩萨脸上仿佛罩上一层冰霜,恨恨说道:“这是咱们白虎番的敌人,越快除掉越好。只可惜上次让他跑了,现在看来居然还成了气候。只怕……他以后更难对付了。” 小和尚紧张道:“那他和红色那颗谁更厉害?” “当然是咱们救星厉害!”她严肃的对小和尚道:“你记着,赤曜星永远是最强大,最完美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和他相比。这一点不需要讨论。” 小和尚懵懂的点了点头,但对为什么不许讨论仍然心存疑惑。 过了半晌,他又问道:“尊主,这些星星代表的其实都是人。对吗?”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我……我只是想知道赤曜星是个什么样的人……” 泥菩萨长叹一声,眼前浮现出一个僧人的模样。那一刻,她眼中忽然盛满柔情。 “他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人。我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他,那时我们喜欢在一起看星星。” “就像咱们现在这样吗?”小和尚问道。 泥菩萨一笑:“嗯,就像现在这样。关于他的故事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怎样从星象中了解人的命运,便是他教给我的。” “那后来呢,那位大人怎么样了?” 泥菩萨喉头哽咽了一下,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道:“他……死了。” 小和尚大惊:“什么?死了?尊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泥菩萨摸了摸阿吉的光头道:“别担心,孩子,你别担心。死去的只是肉体,他的灵魂是永世不灭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指给我看的赤曜星便是他自己的化身。他要做一番大事,必须抛弃那个有些柔弱的身躯,变得铁石心肠。 他为咱们白虎番舍弃了生命,我没有那么伟大,但也要做些什么。 阿吉,你知道吗,咱们白虎番以前有种叫作‘长老’的人。” 小和尚道:“嗯!我听爹爹说过。” “对。那些人便是害死赤曜星的凶手,也是咱们白虎番堕落的根源。我略施小计,将他们全都除了。 还有西北王张啸卿,被我使反间计,最后死于养子之手。国破家亡,为天下人耻笑。 还有那些把我们白虎番当作蛮夷的中原人和大梁王朝,他们通通不是好东西。 他们以为我占个四川便知足了?笑话,我要的乃是整个天下!” 她忽然笑了笑:“当然,剩下这些只有赤曜星才能做到,我是不行的。” 小和尚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来啊?我都有点着急了!” 泥菩萨望着星空喃喃道:“快了,他很快就要来了…… 麻措仁,我的爱人,经过一生一世的轮回你还记得我的模样吗?麻措仁,麻措仁……” 小和尚见她自言自语,忽然感觉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道:“尊主,我去睡觉啦!” 泥菩萨嗯了一声,目光仿佛要融化在赤曜星的红光里。 此时此刻,陆恒正在一片星月下赶路。他仿佛从来不需要休息,睡觉也只是小憩一会儿。包括他的朋友在内,谁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 他仍在追杀别人。只不过目标由病虎僧变成了大鵟鸟。陆恒心里有七八分把握,病虎僧大概是死了。 他沿途曾路过一片无名的漆黑山岭,那里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黑暗气息。当他过去查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山阴处印着几道深深的裂痕。好像一扇门的形状。 病虎僧的气息在那里中断,取而代之的却是五个更加黑暗的存在。他们从头到脚都滴着黑的血。陆恒虽然是无心之人,却自然而然的痛恨他们。所以他要继续追下去,不为别的——什么大义、道理通通不管,只为能平息自己胸中静静燃烧的火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比武招亲 http://.biquxs.info/

锦官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道名为饮马街,整条街都以紫石铺就,干净又平整。看1毛线3中文网平日这里往来的行人车马极多。若是赶上节庆便更不得了,简直成了水泄不通之地。 这一天虽不年不节,但街上从大清早便挤满了人。他们打老远便望见一块硕大的金字招牌,上面以番汉双语写着:“比武招亲”。这些人里面虽不乏跃跃欲试者,更多的却是看热闹的。 有人道:“我说老哥,看您的身子骨如此强健,何不上台比划比划?若能赢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来,后半辈子可有福了。” 另一人乃是杀猪的,撇嘴道:“你懂什么?今天乃是太守扎西巴桑招亲,这人群中不知有多少高手等着上台呢。能不能讨到老婆不敢说,但万一失手搭上小命儿可是真的。” “嗨,瞧你这点儿出息。我要是年轻个十岁,说什么也上台试试!” “我说你一个炸油饼的怎么那么能吹牛?你看看那些个番僧,哪个的胳膊不比你大腿还粗?你若上了场只怕一巴掌就被抡飞了。” “我也就是一说一乐嘛……你说这番人奇不奇怪?明明是和尚却能吃肉娶老婆,真比咱们汉人的和尚快活多啦。” “谁说不是呢,哈哈……” 这时擂台上一名力士抡起木槌,“铛铛挡”敲了三声锣。全场立即肃静下来。只见一个番人贵族向下拜了拜说道:“白虎番上师,锦官城太守,番汉两族共同的大祭司扎西桑巴有言……” 听到这儿,人群中不少汉人暗暗摇头叹息。这番僧妄称汉人的祭司,显然是把他们也纳入信众了。只是汉人自有习俗,大多不愿信他们的教,被如此代表着实无奈。 但有少数人却是心甘情愿,一听开头便扯着脖子叫道“好!”,甚是捧场。 贵族继续道:“小女年已及笄,尚未配得良媒。只因我白虎番自古崇敬勇士,本太守在大明王座前许下宏愿大誓:愿能为小女招个天下无敌的好汉,以弘扬我白虎番的威名……” 这话一出口倒有无数番民大声喝彩。 那人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因此,太守府在此比武招亲,凡尚未娶亲者皆可上台一试。参与比试者禁用毒药、暗器,一经发现立行逮捕,以蓄意伤人论处。除此外使用兵刃不做限制。 招亲进行三天三夜,最终胜者即为驸马,绝无反悔。另外,扎西桑巴太守向各位承诺:只要在擂台上连胜三场者,太守府均赠银五两,并聘为府中武师,望天下英雄周知。现在比试开始!” 说罢他退下去,力士又是一敲锣,让出空空的场地。 众人大呼小叫的嚷嚷起来,然而半晌间却不见人上台。 有的闲汉等的不耐烦了,大声道:“哪位英雄打个头阵,给爷们儿开开眼啊!” 呼声未落,却见一个身影从西边跃上擂台,原来是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看样子二十岁上下,满脸跃跃欲试的神情。 他一抱拳道:“各位父老,在下柳三郎,巴州人氏。本不敢指望高攀这门亲事,但见无人上场着实有些尴尬,因此便抛砖引玉,请天下英雄勿笑!” 底下的人炸雷一般叫好,喝彩道:“好样的!” 柳三郎听了别人的吹捧,飘飘然如在云端,当即拱了拱手却练起一趟拳脚来,乃是“螳螂拳”。一套拳未打完,忽然有人喊道:“小伙子,我陪你过几招。” 众人顺着声音瞧去,只见是个浑身肥肉的中年人,走起路来肚子一颤一颤的。他跃不上擂台,只得手脚并用的爬上去。观众见他如此笨拙,不禁哈哈大笑。 那胖子自己也笑道:“各位,各位,鄙人梁铁柱,山东人氏,途经宝地便碰上这么个盛事,便也来凑凑热闹,给大伙助助兴。”他又对柳三郎摆个旗鼓道:“小兄弟请了。” 柳三郎见此人手上显然是没什么武功,因此先存了三分轻视。哼了一声飞身上前,劈手就是一掌。但没想到姓梁的胖子灵活无比,好像一个硕大的肉球,轻轻一滚便避开了。这一滚既巧妙,看着又有趣,着实招来不少掌声。 两人接架相还,战在一处。其实那胖子看似粗笨实则比柳三郎功夫高得多,二十回合一过便将他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柳三郎倒退几步,把脸一沉,从怀里拽出把两节鞭,迎风一抖劈啪作响。 胖子笑道:“怎么,急了?”说罢也摸出兵刃,原来是把短棍。 两人再次战作一团,却比刚才凶险万分。但听叮叮咚咚之声响成一串,蓦然间火花四溅,好不热闹。 又十余合后,胖子忽然大叫一声:“倒!”用短棍往柳三郎下盘扫去。柳三郎躲闪不及,这一下正中迎面骨。 那短棍乃是生铁铸成,人们耳廓中只听“啪”一声脆响,柳三郎兵刃撒手,抱着小腿倒地,直疼得满地打滚。 梁胖子兀自笑嘻嘻的施礼道:“承让了!” 这时上来几个番兵,将战败的柳三郎抬下去。有的人暗自叹息,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很可能就此残废了。想不到姓梁的胖子看着面善,手底下却如此狠辣,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见他在台上问道:“还有那位老兄赐教?在下恭候大驾!” 他连问三遍,底下却鸦雀无声。人们看得真切,此人武功相当厉害,寻常人绝非对手。有人本有心挑战,但一见柳三郎的惨状,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道:“姓梁的,我来会会你!”原来是个镖师模样的汉子。但此人没走三合旋即败北,也被抬出场地。 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三四人挑战,却都被梁胖子一一打发。后来便再无人敢上台了。有个番兵抬来张椅子,梁胖子往上一坐,气定神闲的望向众人,神情中有三分得意,又有三分傲慢。 眼见这一场擂打得临近正午,人们纷纷猜想也许今天不会有人再来,想看好戏恐怕得等到明天了。 但就在这时,台板上咚咚作响,上来个身高九尺的恶汉。他到了台上先不说话,而是高诵佛号道:“阿弥陀佛!” 众人闪目观瞧,原来乃个番僧。他身披雪白僧衣,脚踏粗麻僧鞋。往脸上看,那真要多寒碜有多寒碜。此人靛脸朱眉,塌鼻子蛤蟆嘴,一双红眼和燃烧的炭球相似,长相不像个出家人,倒好似拦路打劫的山大王。 他手中拎一把熟铜锤,大得出奇。 原来铜锤又名“骨朵”、“金瓜”,因其重心全在前面,所以对使用者的力量要求极高。往往能使得动拳头大小的,便是千里挑一的大力士了。 但见此人的铜锤竟有西瓜大小,往地板上一拄整个擂台猛颤。 番僧张口道:“汉人的小胖子,咱们俩比试比试。” 梁胖子瞧瞧他,屁股都不抬一下的答道:“好呀。” 番僧道:“你坐着怎么打?” 梁胖子冷冷一笑:“打你这种笨牛似的人,大爷我不必起身。你尽管攻过来,我从椅子上挪开一下便算输了。” 原来这梁铁柱乃是山东五行门的内家高手,表面看上去滑稽可笑,实则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 他知道天下武功都须得内外兼修,内功大过外功便如同以宝刀劈柴,徒耗功力。但若是外功大过内功则更加危险,就如同小马拉大辕,早晚会损神伤气,重则一命呜呼。 这番僧拿这么笨重的武器,显然走的是外家功夫。似他这种程度,根本不用别人动手打,只要以言语激怒,再以小巧腾挪的功夫戏弄,他自己便会把自己累死。 梁胖子看他一眼便已在心中定下计策,因此才敢肆无忌惮的挑衅。 而且还有一点原因。当时汉人受番邦欺压,心里都暗暗窝着一股火儿。所以尽管这番僧的言语没什么不妥,梁胖子也要故意讥讽上几句。 没想道那番僧却点头道:“好,不离开椅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离开了就算输。” 梁胖子一愣,心道:这番僧怎么如此不要脸?自己本意是激怒他,没成想居然被他反将了一军。若是坐在椅子上不动,他那铜锤一砸,自己岂不是要化成肉泥? 但话已出口,万无更改的可能。台下全是观众,若当场改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但梁铁柱不愧是老江湖,沉吟道:“好,不过这只可是我自己定的规矩,若人家主办方不同意,非要撤了椅子我也是没辙。” 他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将包袱甩给了太守府,听起来仿佛是太守府故意不给他施展的空间一般。 番僧却道:“此言差矣。你若有心信守诺言,便应该请求他们将椅子留在台上。刚才的规则不是说了吗,比试不限兵刃,你只要说这是武器就行了。” 梁胖子心中一惊,这番僧看上去粗蠢,实际上却极有算计。 他不顾脸面的争这点便宜,可见志在必胜,自己须得小心应付才行。于是登时收起轻慢之心,说道:“区区戏言怎能作数。天下武功岂有用椅子做武器的道理,不是让人笑话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比武招亲(二) http://.biquxs.info/

番僧闻言,哈哈一笑:“你们汉人言而无信,不算便不算吧。” 梁胖子把脸一沉:“兀那和尚,你怎么说话的!你辱我可以,但怎敢把千千万万汉人一起骂了?你赶紧道歉,否则台上台下的老少爷们儿都跟你没完!” 梁铁柱甚是聪明,他自知理亏,却把围观的汉人都拉到他这边以壮声势。 番僧却一咧大嘴道:“言而有信之辈我未曾看见,只见你言而无信来的。凭什么道歉?” 梁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后恶狠狠一拍大腿:“好,我就按先前所说,离开这椅子便输。如何?” 番僧挑了挑大指:“那阁下便是真英雄,好汉子!” 梁胖子哼了一声道:“告诉你,我们汉人中多得是……”他本想讲几句教训人的场面话,但只说到一半儿,只见番僧如一只大鸟般迅捷无论的扑过来。 梁胖子一慌神儿,刚想从椅子上躲开,但心中一转道:且慢,离开椅子我便输了!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番僧手中铜锤挂着风声而至,只听啪的一声,将梁胖子的脑袋砸个万朵桃花开。 死尸扑通一声跌倒,后面的裁事唱道:“胜负已分,胜者白虎番勇士,‘黑铁佛’桑多!” 其实这番僧的手段近似偷袭,多少有点儿不入流。但就算梁胖子全神贯注的戒备也是万万避不开。由于两人实力差距太大,所以在场众人却无一觉得他使了卑鄙手段。 有人听得报号,窃窃私语道:“这人是‘黑铁佛’,怪不得如此厉害!” 原来黑铁佛乃是白虎番有名的勇士,十岁便有扛鼎之力。后来又在那烂陀寺跟随高僧学一套“天魔降伏锤”,当世罕有敌手。今日比武招亲那是志在必得,绝不容失手。 他往这一站,上来挑战的人便如三春之白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这番僧微合二目,在台上盘膝打坐,以养精蓄锐。等到日头偏西,和尚才睁开眼道:“喂,时间差不多了吧?” 裁事望了望日晷,虽然离规定的时间还差一刻,但看样子是不会有人上台了,便对身旁力士道:“差不多了,敲锣吧。” 力士唱个喏,走上前去。刚刚举起木槌,忽听下面有人喊:“且慢!”话音未落,一个青年已稳稳落在台上。 此人皮肤雪白,高鼻深目,敞胸露怀时现出几道血红的文身。正是大鵟鸟所化的凡人程雄。 他挨到此时才上台全是阿穆尔的主意。须知这个擂台的规则上有偌大的漏洞,即是谁越晚参赛便越有利。因此阿穆尔让程雄在白天只是吃肉睡觉,等日落时抖足精神参赛,体力上便胜了一筹。 只听程雄对裁事官道:“你这人怎么不守规矩?说好了酉时结束却偏要提前一刻,我若没赶上可找谁去说理?” 裁事官早点回家的计划泡了汤,心中憋了股邪火儿,讽刺道:“早结束是对你好,省得你做了锤下之鬼。既然你赶着投胎,那就请便吧!” 程雄一笑,对黑铁佛道:“大和尚,你认输如何?我见你是个可用之才,不忍心伤你。你和我回去,日后做我的先锋,照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黑铁佛上下打量着程雄,心想这人莫不是有病? 只见程雄肩宽背阔,肌肉结实,一看遍知是练过的。但这种体型的人从力量上来说绝敌不过黑铁佛。况且此人细皮嫩肉,一身筋骨想必并非在战场上打熬出来,多半是个富家子弟在自家宅院中练的。 这样的人来和自己交手,简直如同找死。黑铁佛胜局已定,多少生出些怜悯之心,便说道:“小施主,我瞧着该认输的是你。贫僧今日已破一次杀戒,不想再破第二次啦。” 程雄摇了摇头:“没事,你不会在这台上破戒的,我向你保证。” 黑铁佛闻言站起身来,好似一尊铁塔,俯视着程雄道:“如此你可别后悔。” “打死无怨,请吧。” 黑铁佛这时却一摆手:“慢!你用什么兵器?” 程雄轻蔑的哼了一声:“我不需要那种废铜烂铁。世上还有什么武器比得上我这双手吗?” 在和尚看来,这不是狂妄而是脑子不好使了,他笑道:“莫非阁下的拳头比我这铜锤还硬不成?” 他本是好意,想劝对方好歹拿把兵器,但不料程雄道:“那是自然。和尚,我有个新奇的比法,你愿不愿意试试?” 黑铁佛瞧着他有趣,便道:“好,你说来听听。” 程雄道:“这样,我站着不动,你用那铜锤打我。你若打不动,我便赢了。若打得我动弹一下,便算你赢。如何?” 黑铁佛心道今天爱耍花活的都凑到一起了,刚打死一个却又来一个。这人自己找死却怨不得旁人。于是说道:“你既然豁得出去,贫僧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要后悔。” 程雄道:“还是那话,打死无怨。”说罢大模大样一抱肩膀,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和尚。 黑铁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抄起铜锤便砸。他话说得虽凶,但下手却仍是留了情,只砸向程雄的左臂,且只用了二分力道,并没想取他性命。 但只听得铛一声闷响,铜锤仿佛碰上了什么非金非木的东西,力道被反弹回来。在这一震之下,黑铁佛只觉得血气翻涌,心中空落落的难受。再看程雄不仅纹丝未动,反而大笑道:“和尚,给老爷我挠痒痒呢吗?” 黑铁佛心中惊疑不定,重新审视着青年。程雄冷笑道:“现在知道仔细看了?还是那话,动一下便算我输。” 黑铁佛眉毛一跳,突然一声暴喝,大锤由上而下朝程雄的脑袋直直砸去,乃是一招泰山压顶。众人惊呼一声,眼见又是一条人命,但那铜锤仿佛击中一堵无形的墙壁,又反弹回来。再看程雄,仍是连点头皮也没擦破。 哪怕是块顽石,被锤这一下也该碎了。这小子的脑袋果然比石头硬。 黑铁佛冷汗可下来了,刚才这一击他用了十足十力气。他练锤有二十几年了,不知砸碎过多少人的盔甲、盾牌,当然也有头颅。所以他十分确信,那手感分明是金属撞击骨头的感觉,但不知为何人家就是纹丝不动。 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黑铁佛当即盘膝坐下,冥思苦想半晌,终于得出结论:此人有妖术防身,唯有佛法才能破解! 于是他口中念念有词,诵起一部《金刚经》来。诵至一半,突然跳将起来,铜锤舞得风车相似,直奔程雄。 但见铜锤化作百十道锤影,不停砸在程雄身上。四周的地板早经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碎裂,木屑横飞。程雄像个楔子般几乎被砸入地下,但身子就是一动不动。就连抱在胸口的两只手也没有丝毫颤抖。 打了半晌,黑铁佛突然跪下,口传粗气。原来他片刻间便砸了五七百锤,此刻力气透支,双臂都抬不起来了。 程雄好整以暇的弄了弄头发,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道:“若是不服,可以再让你打几下。” 黑铁佛喘声如牛,却是一句话说不出,只能抬眼望着他。 程雄一笑,突然抓起铜锤。但见这把锤上由于刚才剧烈的击打,竟是有些微微发红,散发出一股热气。 他说道:“我若不露两手,只怕你们不服。”说罢一用力却将锤头整个拧下来放在手里揉搓,如捏面团般轻松。玩了多时便将这块废铜随手一抛,扔到台下,立刻激得尘土飞扬。众人立刻围上去观看,果然是块熟铜,并非程雄以江湖伎俩作假。 只听他放声狂笑,声似鸱鸢:“谁若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比锤头硬,大可上来挑战我试试!” 若说刚才人们是觉得黑铁佛厉害,那见了程雄这番举动便是震惊了。这哪里是普通人的手段,简直是大罗神仙嘛。于是众人高呼“神仙!”声势浩大,简直让人有山呼万岁的错觉。 程雄转头对裁事官道:“好了,我赢了。把太守的女儿叫出来,我要见见新娘子。” 裁事官刚得罪过他,哪知此人却摇身一变成了驸马,心中悔恨交加。但见他让自己做事,精神立即一振,连忙道:“禀驸马爷,已有下人去总督府请了,片刻便到,请您稍后。” 程雄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靠,裁事官立即递过一杯茶来。却不料程雄冷冷道:“我不要茶,给我拿些血来,要新鲜的。” 裁事官一愣,以为自己听岔了:“驸马爷可说的是什么雪?” 程雄呲着冷森森的牙齿道:“是鲜血,不是雪。你动作快点,要不然我便只能拿你将就一下了。” 裁事官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跌跌撞撞的跑下去。 程雄大笑,对围观众人道:“散了吧,都回去吧,比完了。” 这时却忽听一个声音道:“比试是结束了,决斗却刚开始。你准备好没有?” 程雄听得这声音,心中猛一翻个儿,暗道:不好,他怎么来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二章比武招亲(二)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比武招亲(三) http://.biquxs.info/

只见说话之人手持秋水般的长剑,身披锦貂裘;足踏逍遥追风履,头戴一块无暇美玉;举止俟神明,面目若天人,正是陆恒。 他对程雄微微一笑:“果然是你,这回却别想跑了。” 程雄脸色一变,转瞬间跃入人群,竟抓起一个看热闹的直直扔向陆恒。陆恒用手轻托,将那人放在地下。 那人经历了片刻的腾云驾雾,兀自懵懵懂懂,问道:“我……刚才怎么回事?” 这时程雄双手翻飞,竟把人当成沙袋不停掷来。陆恒接了两个,突然身形一晃,神出鬼没般来到程雄跟前。 程雄双掌变爪,直扼陆恒咽喉。陆恒不闪不避的挥出一剑。只见半悬空里好似刮来一阵寒风,擂台柱子和附近商户的房顶都被剑气斩成两半,噼里啪啦的摔了满地。 人们这才知道不好,尖叫着四散奔逃。除了黑铁佛、阿穆尔和几个太守府的兵丁外,余者都散了个干净。 为避开刚才的一击,程雄连闪带爬,狼狈不堪。他此刻方才站定,恶狠狠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苦苦相逼?” 陆恒道:“只是看你不爽而已。况且,宝灵寺的老僧与你又有什么冤仇吗?” 程雄一咬牙:“这么说阁下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喽?” 陆恒点点头:“不错。别人是死是活与我没什么关系,但你一定不能活着。我说到做到。” 程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身子慢慢变大,片刻后便要现出原形和陆恒做最后一搏。 但这时忽听有人说道:“慢着。” 初升的新月下一位白衣女尼缓步走来。她面容秀丽,让人很难判断出究竟多大年纪。但一双眼中却饱含沧桑,显然是年纪不轻。 她轻声唤道:“赤曜星,是你吗?” 自见到麻措仁身亡的那日起,泥菩萨便不知有多少话想对他说。但千言万语无归路,只化成了一句问候。 陆恒瞧了她一眼:“你说我吗?” “是的,是你,也只有你。” 陆恒道:“不是,你认错人了。我叫陆恒。” 泥菩萨道:“我不会认错的。就算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记你。你的眼神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清澈。” 陆恒微笑:“随你怎么说。我要杀人了,你请便。” 泥菩萨一指程雄:“你要杀他吗?我的赤曜星啊,这卑贱的凡人不值得你出手。来,把他交给我吧。” 程雄此刻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这两人一问一答,竟然争着杀自己,好似讨论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他用手点指道:“好哇,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就是死也要将你们拉进地狱!” 陆恒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程雄连声怪叫,正要出手,只听东侧传来大队人马的步伐声。几百僧兵围成一个方队,中间两乘小轿。一顶乃是太守扎西桑巴的,另一顶中坐着的乃是他女儿,今日比武招亲就是为她来的。 只见轿夫压下轿,扎西太守走出来,对泥菩萨施礼道:“尊贵吉祥的摄政女王,你好。” 泥菩萨对教众向来十分有礼,再加上扎西太守位高权重,她同样不敢轻慢,还礼道:“尊贵吉祥的扎西桑巴,贫僧也向你问好。” 扎西太守却忽然一指擂台道:“摄政王,您虽然无比高贵,但也不能替这两个年轻人中的任何一人出手。” 泥菩萨问道:“哦?这是为何?” 扎西咬着牙道:“因为这是我女儿比武招亲的擂台,只有男人才有资格上台!” 泥菩萨一愣,事实的确如此,让她一时无从反驳。因此说道:“好吧,我不插手便是。” 扎西又指着陆恒问道:“年轻人,你确定要上这擂台吗?我告诉你,如果你胜了便要娶我的女儿为妻,你可明白?” 泥菩萨一听,不等陆恒开口便喝道:“不可!那怎么行!” 扎西道:“摄政王,你别忘了,这是为我女儿招夫婿的擂台!我遵循的是咱们白虎番神圣的传统,有什么不行的?如果你能说出道理,那么请你告诉我。但若是不能……” 他眼中闪过愤恨的神色:“若不能便请你不要插手此事!” 泥菩萨顿时哑口无言。须知她平日阅经极多,讲法时舌灿莲花,妙辩无碍。但正所谓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所以即使是辩才再高明、身份再尊贵,泥菩萨也不能做此无理取闹之事。 她嗫嚅道:“这……” 忽听陆恒在一旁说道:“我不是白虎番的人,不受你们规矩的约束。我向来是想杀谁便杀谁,没人管得了我。” 众人皆以为扎西会据理力争,但没想到他却点点头道:“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然后他回头又对泥菩萨道:“摄政王,如果这位拿剑的青年不愿比试,那么程雄程公子便是最终胜者,也是就我的女婿了……” 他忽然单膝下跪:“现在有人要屠戮您的子民,杀掉一位祭司的女婿,让他的女儿守活寡。您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扎西恳请您主持公道,杀此人以正法度!” 泥菩萨大惊,说道:“扎西,你是大祭司,怎么敢说出如此无礼的言语?你知道这人是谁?他便是我天天和你们说的‘赤曜星’啊!” 她本以为扎西会如她一般激动,但不料扎西只是冷冷道:“是‘赤曜星’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我只知道是摄政王您以女子之身带领咱们白虎番穿越阴平,从汉人手里夺来四川这块宝地。扎西只认得您,却不认得旁人! 您治理蜀地效仿诸葛孔明,用的乃是‘依法办事’四个字。大家服你也是因为你向来公平,约法面前无论良贱一律平等。 但你今天如果包庇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可是你自己坏了规矩。别说扎西巴桑不服,就是千千万万的番民也不服。孰重孰轻,还请您深思!” 泥菩萨脑子飞快转动,让她与陆恒为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扎西的话的确不错。她身为摄政王若知法犯法以后还如何服众?此刻只有琢磨套说辞驳倒扎西方能解开困局。 扎西见她沉吟不语,已知其心意,冷笑道:“摄政王,在下最近于市井间听说了些许谣传,不知道您可曾听过?” 泥菩萨魂不守舍,轻声道:“嗯,你说。” 扎西道:“有人说您整天要找的‘赤曜星’乃是投胎转世的前朝罪人麻措仁。那麻措仁治国无方,导致我军被汉人大败,只因他与您是情人关系,您便要不顾白虎番的利益而复活他,还要他再来做我们白虎番的宗主,是也不是?” 泥菩萨怒道:“住口!麻措仁是圣人,他唯一想的便是如何恢复白虎番的荣光。他是为你们而死的……” “您错了,白虎番不需要失败的圣人。”扎西冷冷说道:“只要能为我们带来胜利,哪怕是位暴君,我们也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但麻措仁失败了,他只是个罪犯而已。” 泥菩萨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抖。“你说什么?” 扎西大声道:“我的话可以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心声。若是有半句假话,便请摄政王砍掉我的脑袋高悬东门,让天下人引以为戒。” 泥菩萨感到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她扶住一面墙壁,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扎西说的对吗?当然不对。 但这却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人们对这件事就是这么看的。 用武力迫使人闭嘴很容易,收服人心却很难。 泥菩萨长叹一声道:“好吧,扎西巴桑。我保证你女婿的安全,你起来吧!” 扎西大喜,叩拜道:“谢殿下。”原来刚才扎西的女儿远远望见程雄,见了这青年骁勇的姿态,一颗芳心便系在他身上。后来又见形势危急,便当即求她爹爹相救。 原本扎西绝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去得罪泥菩萨。 但见这刁蛮的女儿居然肯为他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慰,心想终是儿大不由爷,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也不怕得罪人了。 只听泥菩萨道:“赤曜星……不,陆恒。你放下剑听我说。” 陆恒淡淡道:“你要说什么?我这人是很没耐心的。” 泥菩萨咬了咬牙:“有个女孩儿名叫离离,她身边还有条狗。对不对?”这句话说完,她便后悔了。 因为她感到一股杀气,陆恒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陆恒的剑不再指向程雄,而是指向泥菩萨。 “我这人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别人威胁我,二是朝离离和舔舔下手。你一下把两件事都做了,想好怎么死了吗?” 若是换作旁人,早被陆恒的气势吓倒了。但泥菩萨始终是有些修为,尽管衣衫已被冷汗打湿,但她仍说道:“你若这样和我讲话,以后便永远也别想找到他们。” 陆恒紧紧盯着她,半晌后森然一笑道:“很好。”然后垂下长剑,“你想干什么?”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三章比武招亲(三) 第一百二十四章 燔柴礼 http://.biquxs.info/

泥菩萨道:“陆恒,你现在和我走,不要为难扎西一家。好吗?” 陆恒收起剑:“只要别为难离离和狗,一切都好商量。” “我明白,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又冲着扎西太守说道:“扎西巴桑,我承诺你们不会再有危险。你可以带着你的女儿和女婿离开。” “尊贵吉祥的摄政女王,扎西巴桑感谢您的恩德。”太守单腿跪下,右手覆再胸前,眼睛却偷偷瞄着泥菩萨身旁的陆恒。这个人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脸上没有喜怒哀乐,只有宁静的微笑。 某一瞬间,扎西不禁怀疑:他不会真的是神佛投胎吧? “扎西太守,扎西太守?你们全家可以离开了。” 扎西巴桑这才缓过神,忙答道:“多谢摄政王。”然后冲僧兵摆手道:“回府!”又走到程雄跟前:“年轻人,我和我女儿都很看好你,随我们来吧。” 程雄是个乖巧的人,忙说道:“谢岳父大人的救命之恩。” 扎西哈哈一笑:“好甜的嘴。记得对我女儿好就行。” 程雄回首望了望身后的阿穆尔和黑铁佛,又抱拳道:“这是自然。岳父大人,请让小婿把两位朋友也带入府中,以后为您出力。” 扎西心情不错,大手一挥也准了。 程雄来到小姐的轿子前,只见那小姐把他拉进轿中同乘。番人不比汉人,向来没那么多规矩,相互中意的青年男女同坐一轿实属正常。 只是那小姐身材高大,相貌粗犷,实在称不上美女。但程雄本也不在意妻子模样如何,与小姐正是各取所需。 他们一众人马便打道回府,片刻间长长的饮马街上便安静下来。 泥菩萨道:“跟我来。”然后转头向西边走去。陆恒在她身后跟上。月亮照着两人,拉下清冷的背影。 陆恒忽然说道:“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请你行个方便,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陆恒向你保证:不仅不会加害你,反而会帮你做几件事,你看如何?” 泥菩萨不答,而是问道:“如果我说你前世本是白虎番的宗主,为了族人而被枭首。再次转世只为振兴咱们的民族,你相信吗?” 陆恒摇摇头:“我自然不信。” 泥菩萨又问道:“若我告诉你……前世我是你的情人,历尽千辛万苦只为和你重逢。你……相信吗?” 陆恒轻轻一笑:“这就更没谱了。” 泥菩萨的声音忽然变得寒冷:“所以在你接受事实之前我都不会告诉你他们的下落的。” 陆恒却忽然道:“慢着。你不会是在诓我吧。离离他们的行踪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怎么能抓住他们?”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泥菩萨长叹道。“六爻算术,当年还是你教给我的。根据卦象上的显示找人,误差范围甚至不会超过十步。你的朋友们在乐山,对不对?” 陆恒把打在剑柄上的手悄悄移开。“果然有些本事。我随你去便是。” 两人回到大慈寺,早有僧众在此等候,见到两人后轰然跪倒,行五体投地大礼。陆恒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泥菩萨道:“你是他们的救世主,相当于在世的菩萨。如此跪拜合情合理。” 陆恒笑着摇了摇头。 只听泥菩萨说道:“诸位虔诚的信徒们,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咱们白虎番真正的王者。他历经轮回,再次降临到我们身边。他将带领我们驱散黑暗,创立世间最伟大的帝国。让我们为他欢呼吧!” 此言一出,僧众果然欢欣鼓舞,纷纷相互道贺。陆恒见他们身上的袈裟色彩斑斓、精工细作,显然是身份甚高。 书中暗表:这些僧众乃是西方三十六部落的高僧大德,皆是各个属国中的国师,此次应召前来,就是为了见证圣人继位。 泥菩萨将手往下压压,继续说道:“祭天燔柴大礼将于三日后举行,请各位先行回归住所,三日后共同见证这光荣的时刻。” 众人听罢纷纷告辞,不一会儿便散得干干净净。陆恒问道:“所谓的‘祭天燔柴大礼’是什么?不会又和我有关系吧?” 泥菩萨道:“当然和你有关。这个仪式相当于汉人的登基大典,等你亲自将三匹玉帛投入柴火后,你便是白虎番当之无愧的首领了。” 若是旁人听了这消息,无论他乐不乐意,起码都会感到震惊。 白虎番虽刚刚走出部落时代,却已是响当当的西部强国。做他们的首领,简直和中原皇帝差不多少,都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物。绝大多数人会对这位置趋之若鹜,当然也有极少数人会避之唯恐不及。但可以肯定的是,没人会无动于衷。 唯一能保持这种态度的,天下恐怕只有陆恒一人。 他淡淡一笑:“抱歉。我不感兴趣,你另请高明吧。” 而奇的是泥菩萨似乎也知道他要这么说,冷冷道:“你若愿意当首领,那自是最好不过;就算若不愿意,却也得给我做下去。你是白虎番的救星,无论如何也必须担起这份责任来!” 陆恒反问道:“泥菩萨,我问你,如果是你被人强迫着做个什么差事,你会愿意吗?”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泥菩萨道:“你以为我愿意做什么摄政王,成天和别人勾心斗角,陷在繁琐的宗教仪式里不可自拔?我憧憬的生活不是那样的。我只要有一间小木屋,几只羊,心爱的人和一串佛珠足矣。如今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陆恒叹了口气:“那你真可怜。” “我是可怜。”泥菩萨恢复了冷峻的声调“但为了我的族人一切都是值得的。为白虎番献身是每个番民的义务,我们这一族能走到今天全靠这种伟大的牺牲精神!” 陆恒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因为他发现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这个固执的女人。 祭天燔柴大礼的消息传遍白虎番,番民纷纷议论着即将成为他们领袖的年轻人。 有人对轮回转世说深信不疑,认为陆恒继位名正言顺。但更多人则认为此次燔柴礼乃是泥菩萨一手操纵的表演,早已与神圣的传统背道而驰。 但愤怒是毫无意义的。在僧兵的棍棒面前,人们只能忍气吞声。 大礼在青城山举行。这座名山本是道教胜地,但既然白虎番有令,道士们也只得离开道观暂避。只见真武大殿前堆满几尺长的粗大木柴,仿佛一座小山,四周挂满象征吉祥如意的经幡。观礼嘉宾共有几百位,围成一个圈子等待见证这神圣的时刻。 成都平原上忽然飘起蒙蒙细雨。就在一片迷蒙中,柴堆上的火苗一下窜了起来。为避免大礼出状况,执事们事先为柴禾刷好了焦油。别说是丝丝细雨,便是大雨倾盆这火还是一样烧得着。 蓦的,忽听法螺齐响,在一片诵经声中,陆恒缓缓走来。他身上穿着黑红相间丝绸锦袍,上绣祥云飞舞。头上是三瓣镶金八宝冠,绿松石、珍珠玛瑙等物更是挂满全身,显得尊贵无比。 主持大礼的祭司取出一钵清水,以指尖蘸了少许,在陆恒额前点了三点,代表驱散前世、今生以及未来的罪孽。陆恒面无表情的拾阶而上,来到柴堆前。 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祭司呈上三匹玉帛,郑重其事的道:“兹皇天在上,惟服惟德;厚土在下,寿且永昌;生我部族,白虎为番……”他念了约莫有一炷香时间。只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便加快节奏,声调向上一挑道:“燔柴!” 陆恒接过玉帛拿在手中。大祭司道:“我仅代表白虎番全族问阁下三个问题:愿不愿成为白虎番领袖?愿不愿为白虎番献出一切?愿不愿把白虎番的利益永远放在首位?请阁下如实回答。” 这本是过场,只要陆恒都回答愿意,再把玉帛抛入火中,便算是礼成了。 但他听了这三个问题,却忽然笑了起来。 祭司一愣,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走到这一步的人向来是巴不得仪式越快越好,都连说三声愿意。但今天这位怎么还笑上了?他心中一惊:莫不是我汉话不好,宗主没听清? 于是调整语调,用尽量标准的口音道:“我仅代表……” 话音未落,只见大殿正座上的泥菩萨霍然站起身,阴沉着脸道:“陆郎,不要节外生枝,想想你的小朋友们。” 陆恒一笑,把尊贵无比的玉帛啪的扔在地上。祭司大惊失色,一个箭步扑过去,把它抢在怀里。但玉帛上最终还是沾上了些许泥水。祭司带着哭腔祈祷:“无所不在的阿弥陀佛唷,请原谅我们的无礼……” 在场众人无不把玉帛视为圣物,见陆恒这么做,脸上都勃然变色。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泥菩萨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陆恒,捡起玉帛,完成燔柴礼。刚才这些我就当没发生过。” 陆恒却摇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四章燔柴礼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敬佛节 http://.biquxs.info/

泥菩萨道:“莫非你不考虑你的朋友了吗?” “你若敢伤了他们,我自会杀你为他们报仇。但是……”陆恒笑了笑:“但要我当什么劳什子酋长,我实在是做不了。” 说罢把手一扬,锦袍、珠宝首饰和三瓣金冠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观礼的嘉宾愤怒了,纷纷指着陆恒,用番语怒骂。陆恒却道:“我本就不愿当你们的首领,是你们非要逼我的。恕在下不奉陪了。”说罢大摇大摆的扭头便走。 众嘉宾见他一意孤行,便齐声对泥菩萨道:“摄政王,这个人侮辱了我们神圣的祭天燔柴大礼,怎能让他就这么走掉?我们恳请您将他抓起来再投入死牢,以儆效尤!” 泥菩萨嘴唇哆嗦着说道:“算了……让他走!”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人喝道:“他侮辱了我们的传统,如果这样走掉,以后还有人看得起白虎番吗?” “没错!” “对!”四周应和的声音响作一片。 又有人道:“我们听说此人乃是您的情人麻措仁转世,敢问摄政王立他为君,莫非只是出于私情吗?” 众人一听更是炸了锅,最后所有人一起请愿道:“恳请摄政王处死陆恒!” 然而他们等来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我说了,让他走。” 人们不再和泥菩萨理论了,有一位将领出身的宾客大声喝道:“我塔儿骨愿意去追杀陆恒,谁与我同去?”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响应,各执兵刃便往外闯。 但泥菩萨又森然道:“我说了,让他走。你们谁敢追?” 她一击掌,从各个角落里钻出上千名手执劲弩的僧兵,把来宾围作一团。形势很明显了,泥菩萨今天就是要死保陆恒。 嘉宾们放下了武器,心中的怒火却更旺了。 泥菩萨望着已经渐渐熄灭的燔柴堆,长叹一声,对手下道:“走吧。”僧兵们列成三队,簇拥着泥菩萨缓缓离开了山寺,只留下愤怒得无以复加的来宾。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泥菩萨是又敬又怕,现在则只剩下仇恨了。 泥菩萨再也不是那个夺取蜀地的大功臣,而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罪人。她会把白虎番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人说一句话,但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锦官城太守府中,扎西巴桑、程雄和阿穆尔围着篝火席地而坐。黑铁佛则在不远处警戒——因为敬佩程雄的武功,他成为了部下,这在白虎番的观念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弱肉强食”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中性词,甚至还带识时务的味道。崇拜强者、追随强者,然后成为更强者。这就是千百年来白虎番的生存哲学。 只听扎西太守道:“灾难,简直是灾难!几百年来,我们的玉帛从未被如此践踏过。这是倒行逆施,是斯文扫地……” 他本想再说几个成语以表达愤怒的心情。但无奈词汇量有限,再怎么搜肠刮肚也只有这两个。 阿穆尔望了望程雄,用眼神和他交流了一下,似乎在说:“机会到了。” 程雄便假做痛心的样子一拍大腿,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岳父大人,他和小婿我过不去只是个人恩怨,但若是在燔柴大礼上大闹,便是与千千万万的番民为敌了!在场的那么多贵族怎么没一个反对他呢?摄政王也不管吗?” 这话撩拨起了扎西心中的怒火,他恨恨道:“不提她还好。,一提她我的肺都快气炸了!当时诸多贵族要求处死陆恒,那个女人经用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同胞!我原以为她是只高傲的狼,谁想到只是条母狗!她已经不配做我们的摄政王了。” 程雄假意问道:“若是泥菩萨不配,这摄政王应该由谁来做呢?” 扎西太守一愣:“你什么意思?” 程雄道:“小婿的意思很明白。能胜任摄政王的人全白虎番中也只有您最为合适了!” “我?不行不行!”扎西巴桑连连摆手“我怎么能行?” “岳父大人!”程雄打断道:“您怎么就不行?历来王者有没有才还在其次,第一条应是德高望重四个字才对。您想一想,目前白虎番需要的是什么?是休养生息吗?恐怕不是吧。若要我说咱们最需要做的一是恢复传统,二是举兵伐梁……” 扎西连连点头赞叹道:“说得好,有见识。不愧是我的好女婿。你接着讲。” 程雄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的乃是一位尊重传统又有进取心的宗主。您看看身边的这些贵族,有比您再合适的吗?” 这两句话轻轻巧巧的,却把扎西太守的心思说活络了。他这个位置的人,说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那是假的。过去因为泥菩萨太能干,所以这个念头也就偶尔冒出来那么一两次便被压回去了。 但最近形势有了新变化。泥菩萨把他们这些老贵族都得罪苦了,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边缘,若能抓住机会也许真的可以一步登天。况且自己这女婿一看遍知绝非俗人,有他的帮助此事肯定更容易成功。 想到这儿,他不禁沉吟起来。 程雄一下便读懂他的心思了,问道:“岳父有何疑虑?” 扎西叹了口气:“咳,疑虑也谈不上。我就是想……当然了,只是想想啊,如果要逼泥菩萨退位交权,那还需要找个由头才行。就这么贸贸然的行事,恐怕……哈哈,有些不妥吧!” 程雄不禁冷笑:老家伙果然被说服了。他一拍阿穆尔的肩膀道:“我这位兄弟阿穆尔精通汉人计策,胸中实有万千锦绣,若让他出条计策定然能马到成功。” 扎西道:“阿穆尔,你有何好计便来说说,大家反正是随便讲着玩嘛。” 阿穆尔道:“太守,在下有一妙计,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令泥菩萨人心尽失,并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到时您讨伐她不仅师出有名更是占尽人和。成事则易如反掌尔。” 扎西两眼放光,肥胖的身子往前凑了凑:“你说来听听。” 阿穆尔道:“大人,我乃是胡人,听说贵邦每年腊月十五都有个盛大的节日,名曰‘敬佛节’是也不是?” 扎西点头:“不错。” 原来“敬佛节”乃是白虎番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与汉人的春节无异。到了当天家家户户以面捏成佛的形状进行祭祀。 不仅如此,当天数以千计的僧侣、手艺人会以陶土捏制佛像,描画成彩色,并在佛像的手心安置油槽,于子时将其抬至街市一并点燃。 届时,全城上下都会被笼罩在一片璀璨的宝光中。番民们祈福,祝告,忘却了所有苦难,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 阿穆尔道:“在下的计划是这样:找一伙胡匪,于‘敬佛节’当天潜入锦官城,当佛像展开始之时化装成泥菩萨的亲兵大肆烧杀抢掠。我们在其开始进行破坏之时便出兵剿灭。到时泥菩萨人心尽失,咱们借口缉拿凶犯一鼓作气攻入大慈寺,擒住泥菩萨,则大事可定矣。” 扎西一听,连声道:“妙计,妙计!不愧是我女婿看中的人……”他忽然皱了皱眉:“不过我听说陆恒那小子没走,还留在泥菩萨身边。他这个人武功很高,你有没有把他也考虑进去?” 阿穆尔道:“此人我略有耳闻。传说他曾被中原黑白两道同时通缉。于是夜敌草莽,昼战群英;天下英雄竟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扎西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厮如此厉害……咱们的事不好办呐!” 阿穆尔笑道:“大人,古语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下若无计策降服他,又怎敢在您面前夸口?此事您尽管交给在下,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扎西大喜:“若果真如此,我封你做军师,职位只在我女婿之下。”阿穆尔再三拜谢。 却说几人定了计策,下去准备不提。单道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秋去冬来,又至腊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刻。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给繁华的锦官城披上一件白袍。 天空布满阴霾,雪还在零星的飘着。大慈寺中,陆恒站在大殿外望了望天空,对一旁的泥菩萨问道:“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几个月,你又不肯告诉我离离他的下落,又不肯放我走,到底想做什么?” 泥菩萨叹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留你过个年而已。你的朋友很好,无需挂记,等过完年我便送你去找他们。” 陆恒哼了一声:“我向来不过年的。” “你只需和平常一样便好。”泥菩萨苦笑着说道。“哦,对了,有件事你能不能帮我?” 陆恒微笑:“难道又要用小孩子的性命来威胁我吗?” “不是。”泥菩萨摇摇头“所谓帮忙,就是你可以做,也可以不做。” 陆恒道:“那倒是可以说来听听。” 泥菩萨道:“我收到可靠消息,一伙儿武艺高强的贼人已经秘密潜入锦官城,准备在‘敬佛节’上制造恐怖。我想让你把他们揪出来。”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五章敬佛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追凶 http://.biquxs.info/

如果是在认识离离和其他朋友以前,陆恒大概会问“关我什么事?”。 但这回他却没有,而是问了个有建设性的问题:“那伙盗贼有什么特征吗?” 泥菩萨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是胡人,身上纹有赤色蝎子的文身,自称‘弯刀死士’,可不是普通的毛贼。” 陆恒点点头:“很好。这就够了。” “够了?你打算从哪儿查起?” 陆恒反问道:“若你是盗贼的头儿,你要先准备什么?” 泥菩萨想了想:“兵刃?不……是住处!” 陆恒笑了笑:“对,住处。一个能容纳十余人,又不惹人注目的住处。它应该很大,有些偏僻,最好离衙门口远一些。嗯……我恰好知道几处这样的地方。” 泥菩萨叹道:“你果然很聪明。” 陆恒道:“既然你如此夸奖,我便有话明说了。你为什么不让手下去查,而是要我去呢?” 泥菩萨道:“因为我怀疑官府中有贼人的内应。 弯刀死士是西域有名的杀手团。这十几人要价极高,寻常人绝难请得动。他们不远千里来到锦官城,一定是受了什么大人物的指使。与其说是搞乱敬佛节,我看多半是冲着我的人头来的。 而现在我信不过旁人,只能信你,所以才请你出马。这个理由够合理吗?” 陆恒奇道:“你这么信任我?” 泥菩萨一笑:“在你不知道那个小孩儿的下落之前,你都是我最信赖的人。” “你也很聪明。”陆恒摆了摆手“我去干活儿了,有消息再联络,就这样。”说罢牵了匹马离开了大慈寺。 陆恒似乎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但心中实则有着笃定的目标。饶了几个圈子后,他来到西市校场口。 锦官城太大了。当时天下九州号称扬一益二,锦官城坐拥近百万人口,在其间找十来个胡人,真不亚于大海捞针。 可如果硬要把这十来根针捞出来,恐怕也只有校场口的人有办法。这里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各路小道消息最为灵通。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陆恒栓了马,走进间茶铺,摸出三根香点上,又将一只茶碗倒扣过来放着。跑堂儿的见了,和掌柜的嘀咕了几句,掌柜的便笑吟吟的过来了。 “敢问爷台是哪一路的?” 陆恒把中间一根香略微抬高,答道:“三条大路走中央,属猫的。” 掌柜的一笑:“原来是高来高去的英雄,失敬失敬。敢问您点些什么?” 这两人说了半天,却全是黑话。陆恒的意思是:自己是个飞贼,想出重金买些消息。掌柜的对这套切口门儿清,自然是热情招待。 其实陆恒原本也不会这些。 他这样的人本是没有烦恼的,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一剑劈过去也就都解决了。可自从有了朋友以后,他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人有七情六欲,烦恼十之八九。你若没有心,大可以潇洒的过活,但若是有了牵挂的人,可就牛不起来了。 而且最麻烦的是,所谓烦心事没有能靠剑解决的。 所以陆恒有时也学些不用剑解决问题的手段。这些江湖黑话便是空空儿教他的。 只见陆恒摸出一锭五两纹银往桌上一放,问道:“我想查一伙儿胡人,身上有赤色蝎子文身。能办吗?” 掌柜的看了看银子,往旁边一推,拱手道:“阁下不是官府中人吧?” “当然。” “那好,我便实不相瞒……”掌柜的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您查的这群人叫‘弯刀死士’,我劝阁下还是别趟这趟浑水的好。跟他们打交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会掉脑袋的!” 掌柜的用手掌边缘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杀头的动作。 “明白了。”陆恒道。他又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块天蓝色的石头,抛在桌上。“说吧。” 掌柜的局促的一笑:“爷,咱不是这个意思……”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陆恒紧紧盯着他,用手指轻轻拨弄着石头。 掌柜的清楚,这叫绿松石,以天蓝色最为罕见。这东西对汉人来说色不如翡翠,润不如碧玉,也就是种普通的装饰品。但在白虎番中,绿松石可是代表吉祥如意的最高宝石,普通一小块便可换来数头母羊,更别提这种天蓝色的极品了。 只见掌柜的一双眼睛随着石头转来转去,最后终于抬起来盯着陆恒。 “他们在城南曹家集买了十二匹好马,有人见他们买马后直奔水井坊去了。”只见他若无其事的将银子和石头揣进怀中,低声道:“我什么也没说,您什么也没听见。” 掌柜的说完这句,便一抱拳走了。 陆恒又慢吞吞的喝了一大碗茶,才慢慢溜达着出门。 眼前的大街一条通往城东水井坊,另一条则直通城南曹家集。他思忖片刻,一拨马向南走下去。 到了曹家集,雪又有些大了。 冷风中飘来驴骡的鸣叫和阵阵便溺之气,让人感到十分恶心。这曹家集乃是锦官城里交易牲口之地,每天天不亮便开市,这会儿已经将近闭市了。因此生意人吆喝得格外卖力,都想为今天来个满意的收尾。 陆恒牵着马慢慢走,不一会儿便吸引了一大片目光。他这马是泥菩萨骑乘用的,不说是龙种下凡,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陆恒招摇了一大圈后,在一个棚子前停住脚步,问道:“老板,在吗?” 马贩子忙不迭的跑来道:“这位爷请了……” 话未说完,他一眼看见后面的宝马,不禁啧啧叹道:“好牲口!爷台,您这匹马可卖吗?” 陆恒摇摇头:“不卖,我是来花钱的。像我这马一般的货色,你可有吗?我要五匹,银子不是问题。” 马贩子咋舌道:“您真会说笑,这样的宝马良驹得有个一年半载的方能碰上一两次。您一下要五匹,休说小店没有,就是整个锦官城也找不出来。” 陆恒也不和他多聊,嗯了一声又奔下一家。当然,店家也是一样的说辞。 共走了七八家,陆恒故意叹道:“唉,偌大的锦官城想买匹好马就这么难,搞得我有银子花不出去。罢了,吃酒去!”说罢转身离开曹家集。 可他也不挑大路,专门找那种七扭八歪、荒僻无人的暗巷。终于,穿过第三条街口后,前面忽然闪出一拨人。 为首的脸上蒙着黑纱,怀抱一柄单刀,喝道:“慢着!” 陆恒回头一看,背后又是一群人,将巷子口封死。他微笑着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借过借过,我还急着赶路。” 为首那人冷笑道:“小子,今儿个你这路恐怕要赶到阎王爷那里去了!”这话惹得一众人哄笑不止。 陆恒道:“各位,我与你们一无怨二无仇,却为何要杀我?” 首领道:“他娘的,你怕不是个憨皮?老子打家劫舍,哪儿有那么多为啥?弟兄们上,办他。” 陆恒摇头叹道:“你们这就不能怪我了。” 片刻之后,巷子里飘出阵阵血腥气。鲜血顺着水渠流出来,在雪地上格外醒目。死尸横七竖八倒了满地,只剩首领一人。陆恒似乎动也没动过,一抬手就把这些人全打发了。 首领头晃得像打摆子:“好汉……好汉爷爷饶命!” 陆恒脸上沾着血,微笑道:“好好回答问题,说清楚我便不杀你。”他望了望在一旁舔舐鲜血的马儿,问道:“你们平时是劫财还是劫马?” 那人已经抖如筛糠,颤声道:“小的该……该……该死,不敢……” 陆恒把剑一递,搭在他脖子上道:“听清楚问题,别说没用的。” 那人拼命吸几口气,答道:“劫马……” 陆恒一笑:“很好,就这么回答。劫来的马怎么处理?” “我们自己有……有马场,再联络顾客卖掉。” “最近有没有人在你这儿买过十几匹好马?听清楚,不是集市上的那些驮马,而是真正的战马。” “有。” “哦?什么人?” “胡人。” 陆恒点点头,摸出一张纸,递给贼头儿道:“你把那些马的特征一一写下来,不许写错。完事便可以回家了。” 贼人死灰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喜悦,他用手指蘸着地上的鲜血,不假思索的写道:“五龄马,白毛,四足有青花;头至尾九尺一寸。蹄至顶七尺七分……” 不多时他便写好了,小心翼翼的将纸吹了吹,递给陆恒道:“好汉爷爷,小的可以走了吧?” 陆恒认真的读着纸上的内容,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人趁他不备撒腿便跑。但刚跑两步,他忽然身子中间被撕裂般痛苦。原来陆恒一剑把他劈成两半。盗贼眼看着自己身体分了家,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竟然在垂死之时大叫起来。 陆恒冷冷道:“怨我了,刚才没讲清楚。送你回家的意思乃是回老家。谢谢你的情报了。”说完长剑一甩,踏着满地鲜血走出去。 风雪更紧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追凶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凶(二) http://.biquxs.info/

不得不说,陆恒的判断几乎全对。 在十字路口时,他选择先去曹家集是有原因的。 水井坊是什么地方?百年来酿酒的中心,各地的行商极多,什么胡人到了那儿都不会引起怀疑。 所以找人没用,不如找马。 陆恒得了信息,便立刻赶奔水井坊。还没到街口,阵阵醉人的酒气便飘了过来。他下马,在马背上拍了拍。那马识得回去的路,错开四蹄走了,陆恒一人进入坊间。 自白虎番占领四川以来,各行各业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影响。但唯独这贩酒的生意不仅没退步,反而更红火了。 汉人爱喝酒,番人可更爱喝。 但他们世居雪山苦寒之地,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只能以青稞酿酒。这种酒偶尔喝一喝独具风味,但时间长了便有些发酸,实在算不得佳酿。所以番人占了锦官城后,一尝那以古井水酿的美酒后便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这可真是“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即使只为这酒,白虎番也绝不愿把锦官城还给大梁朝。 所以这水井坊里的热闹程度自是不言而喻,正是车马粼粼,人声鼎沸。陆恒穿街过巷,细细的把每家门口都转了一遍,但却没见到纸上写的那些马匹——连一匹也没有。 陆恒明白,贼人是把马匹藏入院内了。他想了想,若是挨家挨户敲门,定会打草惊蛇。大白天的,如果跳到屋顶查看恐怕也会引起同样的麻烦。思来想去,忽见前方有座名曰“牛王庙”的寺院,寺中有座高塔耸立,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他来到庙中,方丈早被番人接管,一见陆恒胸前别着大慈寺的绶带,立即将他奉为上宾。陆恒也不和那番僧多客套,直接说明来意,登上塔去。 这座塔高逾数丈,和一座瞭望台相似,整个坊间的情景尽收眼底。陆恒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望过去,忽然在三条街外靠东边的大院儿处停下目光。 院子大门紧锁,里面赫然有十来匹马,三个人在院里闲晃,还有一个在女墙上坐着,眼望长街,似乎在盯梢。 正巧住持在陆恒身旁,他便问道:“和尚,那个院子是干嘛的,你可知道吗?” 住持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道:“大人,那个院子过去也是家酒厂。只因主人不肯为咱们白虎番酿酒,便被判了杀头。从此后这院子便一直闲下来了,直到最近才租给别人。” 陆恒问道:“现在院子的所有者是谁?” “应该是咱们白虎番的官府。” 陆恒点点头,对住持道:“今天的事情务必不许泄露,否则唯你是问!”住持哪敢得罪他,忙不迭的答应。 陆恒出了庙门,先到一家酒铺租了辆板车,买了四大瓮酒,又将锦袍换成粗麻衣服。这下乍一看上去就是个送酒伙计。 他对自己的新造型很满意,边吆喝着便来到大院门前。 他敲了敲门道:“王员外,在吗?” 陆恒十分清楚,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跑。他们就像剧毒的蝎子,只要走了一个,便会给锦官城留下深深的刺痛。这座城已经历太多变故。无论番人还是汉人,大家都应该好好过个年,不该再遭受这样的事情了。 所以陆恒要只身混进去,并且确保他们不会逃跑。 只听一个又愣又硬的声音喝道:“搞错了,不是我们这儿!” 陆恒假意道:“胡说,地址上写的明明白白,钱都付了怎会是假的?我们封记酒庄最讲信誉,你们若不收下我们便换个人来送,直到你们签收为止。” 院里沉默一阵,另一个声音道:“哦,对对!是我们记错了。你等等,我来开门。” 说话间脚步声响,大门被打开,眼前出现个高大凶悍的胡人。天气虽凉,他却只穿一件薄衫,露出毛茸茸的前胸。 陆恒故意道:“是王守德员外对吗?” 胡人点点头,说道:“嗯,搬进来吧。” 陆恒推车进入院里,只见三道虎视眈眈的目光。院里共有四人。 他又问道:“这位大爷,货放哪儿?” 胡人一指前面:“放进屋去。” 陆恒依言抬酒进屋,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左厢房五人,右厢房三人,加上外面四个刚好十二人。 一十二人,一十二匹马。他们全在这儿了。 这时忽听背后的门咣当一声被关上,又咔嚓一声轻响上了锁。 陆恒道:“这怎么回事?”只见右厢房中三个汉子站出来,手中拿着绳子、匕首和毛巾等物。 而其余几人则动也不动的围着口锅喝汤。 陆恒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到底什么意思?” 三人并不答话,沉默着围了上来。陆恒心想来得好,从酒瓮里蓦然拽出长剑。只见剑尖儿轻颤,画了个浅浅的弧形,那三人便喉咙中剑,软软的往下瘫倒。 陆恒伸手将他们轻轻扶住、放下,半点声息也没发出来。 这时左厢房里忽然传出一声不耐烦的叫喊:“干嘛呢?磨磨蹭蹭的!快点,快点!” 陆恒仗剑蹿进屋里,大叫道:“救命啊,我不想死!” 那几人不明所以,均是一愣。陆恒手起剑落,砍瓜切菜般又放倒三人。余下那两人猛然醒悟,大吼道:“乌达尔,你们快跑!快跑!” 但他甫一发声,陆恒便也叫道:“大爷饶命,饶命啊,我不想死!求求你别杀我!”声音高亢而响亮,盖住了让人逃跑的信号。 其实就算他不喊,外面也什么都听不出来。这屋子经过改造,隔音极佳,只能听见里头有人闷身闷气的嚷嚷,绝听不清内容的。 陆恒片刻之间便将一屋子人杀得干净。 他一抹脸上血迹,拍了拍门板站到门边。 只听得锁头咔嗒一声响,外面那胡人皱眉道:“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话音未落,忽然见屋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禁大为惊骇。 他刚要开口,却只觉得脖子一凉,便再也吸不上半口气来。 李残又一剑刺入他心脏,那胡人便死得透透的。陆恒却不放手,而是扶着他的尸体一步步向前走。在别人眼中,仿佛那胡人在倒退一般。 剩余三人忽然发现有些古怪,警惕的问道:“乌达尔,你怎么了?说话!” 但这乌达尔那还说得出来什么?陆恒扶着这人肉盾牌往前又走几步,那三人一见地上的鲜血便全明白了,当即拔出兵刃。 此时已是图穷匕见,陆恒也再不隐藏,纵身跃到一人身旁挥剑便斩了他。 最后那两人心思极快,解开两匹骏马从院中飞驰而出,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逃去。陆恒提一口气,足尖点地。几个纵跃后,便如同飞鸟一般追上一匹马。只见他轻舒猿臂,将那人从马上一把拉下来。那贼人摔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剑穿胸。 可最后一人这时已骑着骏马跑远了。 即使是陆恒,也没办法在这种距离中追上飞驰的骏马。只见那马转了个弯,消失在一片青瓦后面。 但陆恒依旧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他站定,闭上眼,侧耳听了听。突然一张手将长剑掷了出去。这柄剑划出一道闪耀的银光,游龙相似,倏的穿透数重院墙继续向前飞去。 少倾,只听街对面的拐角处一片喧哗之声。陆恒信步走过去,只见长剑插在最后一人背上,他已经倒在血泊里。陆恒慢悠悠拔起长剑甩了甩。一十二人全部毙命,这些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他掉头要走,却发现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小小的身影。这个人怀中似乎还抱了条狗。 陆恒一惊,喊道:“离离,是你吗?”那小孩儿不答,抱着狗便跑。陆恒一纵身追上去。奇怪的是他本应片刻便赶上这孩子,可追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仍在后面十几步远的地方。 别说是离离,天下除了陆恒自己,谁能做到这一点? 陆恒后脊梁发冷,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传说鬼是很快的,任何一个活人都没办法追上鬼魂。难道……难道离离已经遇害了不成?越这样想,他脚便越是加速。过不多时已出了锦官城,来到一处荒郊野外。 前面的小孩儿忽然停住脚步,背对着陆恒。 陆恒走上去问道:“离离,是你吗?你怎么了?” 这时他忽然看到孩子怀里的那条狗。 那条狗可不是舔舔。 舔舔是条其貌不扬的小土狗,长相有点像个喜欢喝酒的老头,总是皱着眉毛。但这条狗明显好看得多,只是毛色与舔舔比较相近罢了。 这时孩子回过头来,却赫然是一张骇人的面庞。她双眼血红,脸色惨白中透着铁青,仿佛死人一般。看上去起码有三四十岁了。 陆恒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诡异的一笑,消失不见。陆恒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向下塌陷。他一纵身高高跃起,但四面八方忽然冒出无数张金灿灿的网子向他罩来。 陆恒知道来者不善,在空中一拧腰,仿佛鹰隼般又躲过去。但这时,他的力也尽了。当他的脚尖再次踏上地面的一刹那,四周轰然升起几块巨大的铁板,将他牢牢关在其中。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七章追凶(二) 第一百二十八章 锦城佛光 http://.biquxs.info/

这个漆黑的牢笼里没有一丝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陆恒在四周摸了摸,铁板严丝合缝,连接处扣得死死的。他挥出长剑,只听铛的一声响,黑暗中溅出几点火花,随即隐灭不见。他伸手摸了摸,铁板上被生生斩出半寸深的口子,但距离穿透却相差甚远。 陆恒见逃脱无望,居然往铁板上一躺,睡起觉来。 这也就是他,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干。不过话说回来,到了这种境地,不睡觉又能干嘛呢? 然而梦里却并不安稳。一会儿是天宫中的琼楼玉阁,一会儿是大海中万顷碧波;他梦见顾晗月带着金丹离他远去,但风浪掀翻楼船,一只奇怪的大鱼把她吞了。他还梦见离离抱着狗,光着脚在雪地上行走,离他越来越远。 而后他又梦见一个古怪的世界。 这世界是张巨大的棋盘,来来往往皆是棋子。他们本来相安无事,但忽然间却拿起长矛,相互厮杀起来。 起先是红色和黑色的战斗。但接下来,红色和红色、黑色和黑色全都不分敌我,混战在一起。 许久后世界安静了,死去的士兵堆积如山,横卧于广袤的楚河汉界。这场战争没有流血,因为他们不过是木制的棋子而已。 蓦的,在棋盘的尽头,走来五头怪兽。它们浑身散发着磷光,化为猛烈的火焰,熊熊燃烧。 火光中,无数蜘蛛乱窜,发出嘶嘶的哀鸣,飞灰般的蛛网从空中纷纷落下…… 这个梦杂乱无章,让人心神不宁。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越来越热。 陆恒猛一睁眼,温度并非来源于梦境,而是来自身子底下这块铁板。它现在已经有点发烫了。 陆恒凑到铁板的连接处,这儿虽然针插不进水泼不出,但烟雾却能飘进来的。 他提鼻子一闻全明白了。敌人不敢和他硬碰,于是在外面点火,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烧死。 好好一个人,烤成一堆焦炭。想想都可怕。 但陆恒却没那么多想法。他施展壁虎游墙功,如同一张极富粘性的薄饼般将身子贴在铁板上缘,虽然差别不大,但这里多少还是凉快一点。 他就这么悠哉的靠着,准备挨一刻是一刻。若实在撑不住时,撒手便罢了。 对他来讲,死亡也本是件无所谓的事情。 他只是好奇,死了之后人要往何处去?是像老百姓常说的那样到阴曹地府见一见阎王,然后投入另一段生命;或是重回天地间,渺渺茫茫,无想无识;抑或一切戛然而止,就此归于虚无? 在陆恒看来,无论哪一种接过都是可以接受的。 黑暗中传来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不知是他的衣角还是靴子。 就这样吧,陆恒想道。 然而过了许久,铁牢里的温度不仅没有上升,反而降下了。陆恒正暗自奇怪时,铁板轰的倒塌,现出阴霾的天空和雪花。 这一刻,他居然稍微有些失望。 狂奔过来的自然是泥菩萨。她抓起陆恒的衣角,双手微微颤抖,底下头说道:“佛啊,弟子愿诵经十万八千遍以报答你救陆郎的大恩……” 陆恒看了看四周,泥菩萨调集了上百人的营救队,这阵势足够扑灭一场相当规模的火灾了。他还看见牛王寺的住持。原来是和尚在高塔上看见下面发生的一切,而后请求了救援。 陆恒朝他一笑道:“和尚,多谢你。” 那住持却慌忙下跪:“您万万不能这么说。小僧直到今天方相信人间有真菩提在。您看看这里——”他一指周围,原来十余丈内的树木早已焚之一空,只剩满地焦土。 “除了肉身菩萨,谁能禁得住如此烈火?我们刚来时,那铁板都烤得通红,大家以为您死定了。但看啊,您毫发无损的出来了,这……这不是菩萨又是什么?” 他回首向众人问道?“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停住手中的事情,轰然答道:“正是!” 泥菩萨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宣传机会,立即揩了揩眼泪道:“大家伙也看到陆尊者的神通了。他之前不愿担任宗主乃是迫于天时,若勉强答应,会为白虎番招来比这严厉十倍的业报。今天他以一己之躯承担了业报,大家应该感激他才是!” 这样一说,倒是个不错的解释。在场众人回去后再把此事一宣扬,陆恒弃位而走的恶劣影响果真消去不少。 此时已有僧兵将作乱者的尸体抬来,不多不少,整整十二具。 泥菩萨平复一下心情,对陆恒道:“来,你看!” 她掀起死尸的衣服,露出尸体上的赤蝎纹身。但用力揉搓几下之后,那艳丽的图案竟然纷纷掉落,原来是画上去的。 陆恒道:“怎么?这些人不是弯刀死士?” 泥菩萨道:“没错。这些人虽然厉害,但真的弯刀死士并未露面。不仅如此,我敢肯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针对你个人的暗杀行动。 当住持告诉我,你最后魂不守舍的一个人向前追去的时候,我便知道你遇上什么人了。 那是一个古老的职业,隐秘而邪恶,叫作‘魂师’。” “魂师?” “是的,这些人来自西域,和汉人的方士有些相似。只是他们不研究如何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而是一门心思扑在蛊惑人心、操纵神鬼上面。其中有不少有异能者颇得西域君王赏识,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 陆恒笑了笑:“那现在可麻烦了,弯刀死士没解决,又冒出这么个人物来。想平安无事可就更难了。我看不如干脆取消敬佛像展,岂不标本兼治?” 泥菩萨道:“那怎么行。现在白虎番处于多事之秋,内部隐隐有四分五裂的迹象,若是佛像展再被取消,只恐被反对派拿来大做文章。我们白虎番过去分裂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归为一统,可不能再走过去的老路了。” 她摇摇头:“佛展肯定会如期举行。其余的我来想办法。这事太危险,你别管了。” 陆恒沉思片刻道:“我觉得你应该查查自己人。若是没有内应,这次的布局不会如此缜密。” 泥菩萨叹息:“的确如此。只是这执棋之人究竟是在内还是在外,让人全然看不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终究是被拉进这局中了。” 她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这件事你不要再管,过完年我便按约定送你去找你朋友。” 陆恒道一声:“哦。”转头便走了。 但别看如此,他却已经打定主意,定要在腊月十五阻止这场灾难。 陆恒已经不是法外之地的那个恶魔了。 腊月十五转眼即至,这一天又是大雪。 就在两天前,锦官城街上突然多出来不少乔装改扮的僧兵。他们化作寻常百姓的模样挨家挨户搜查。见到那面生的可疑之人便立即带走,没有丝毫迟疑。 以往这种事都是针对汉人的。但这回番兵却转了性,只抓起西域的胡人来。不少汉人幸灾乐祸,巴不得看他们的内讧。 数九寒冬,天黑得早。再加上漫天大雪,酉时刚过锦官城里便燃起灯火。 一尊又一尊精心雕塑的佛像开始被推上街来。汉人虽不过此节,但这难得一见的胜景谁又不愿看看热闹?况且汉人信佛者同样比比皆是,不少人也是借此机会为家人祈福。 这真是万人空巷,烛火中映照着一张又一张期待的面庞。 此时大慈寺中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僧众除了准备香烛,招待来宾,更要准备今年展出的大佛。 今年的佛像由六十四名匠人共同制作。不同于往年,这是一组群像,刻画的是弥勒佛在兜率天宫说法的胜景。 但见他舌灿金莲,说到妙处时天花乱坠,诸揭谛、比丘志心朝礼,那场面蔚为壮观。 这件难得的艺术品上共刻画了八百余个活灵活现的人物,上百座建筑,再加上山峦、树木等物,高达两丈有余,宽一丈六尺。 更绝妙的是,子时一到,执火者点燃灯捻。亭台楼阁会明亮起来。弥勒佛背后由宝石雕刻的数个微型灯罩会放射出七彩宝光,让人们沐浴在一片神圣与祥和中。 这件杰作还未展出便已声名远播,不少中原僧人也纷纷慕名前来,准备一睹风采,大慈寺的拜帖都收不过来,人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儿。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情况。另一支人马此刻正肩负着特殊使命,仍在全城严加盘查。 锦官城里的胡人,只要稍有可疑的,几乎都被他们“请”去了——名曰“同庆佛节”,实则与软禁无异。 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为了能平安度过礼佛节,这些僧兵不惜得罪西域诸国,把人强行扣了,但仍不敢有丝毫大意。 别人过节欢天喜地,他们却提心吊胆,好似过关,也是够可怜的。 泥菩萨独坐方丈中,谢绝了一切客人,心中谋划着今天的布局。该做的她已经都做完,只等子夜一到便见分晓。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管不了那许多了。 说起来,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陆恒,他去哪儿了呢?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八章锦城佛光 第一百二十九章 锦城佛光(二) http://.biquxs.info/

这时,小和尚阿吉冒冒失失的跑进方丈,道:“尊主,酉时到了,咱们该去佛像展了!” 泥菩萨并不怪他,平静的点点头走了出去。大殿上挤了几百僧众,见了她都双手合十道:“祝殿下节日安康!” 泥菩萨略一还礼,朗声道:“佛像展开始!” 这一句话仿佛烟花的引信,点亮了整座锦官城。在大钟悠扬的敲响四十八下后,全城一片沸腾,一年一度的狂欢来了。 只见游行的队伍打着火把涌动起来,从高处望去,真像一条条长龙。花车上大多是民间艺人自行制作的菩萨像,还有高跷、舞扇等活动,让人一时目不暇接。 五彩斑斓的光映在泥菩萨脸上,竟是没有任何表情。这时一名亲信跑来,在她耳边低声道:“禀摄政王,还是没找到陆尊主……” 泥菩萨点点头:“好,知道了。不用找了。” 此刻陆恒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他买了包鱼糕,边品尝边随着人流往前走。这几天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思路已经清晰多了。 其实所谓“胡人要在礼佛节纵火行凶”只是个引子,这颗雷被引爆以后要炸谁呢? 答案不言自明,当然只有泥菩萨。所以谁和泥菩萨有仇谁便有动机。当然,以她的政敌嫌疑为最大。 可放眼望去,满朝尽是泥菩萨的敌人,到底是谁要起事还真说不准。不过陆恒深信一个原则,这些人都懂得“有的放矢”的道理,最后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把这黑锅扣到泥菩萨身上。 所以他真正要防范的非是别的,而是不能让贼人混进泥菩萨的亲信——白衣僧兵中。 但眼下还不急,最大的变数还在于那个“魂师”。 此人懂得法术,是个厉害角色,如果不除掉很难保证今晚锦官城的安全。所以陆恒看似闲逛,实则也是在寻找目标。 今晚不知为什么,陆恒总是感觉饿。一块鱼糕下肚了,却连办点饱腹感都没带来,反而令人更加空虚。他便走到街边,挨个摊子望过去。 忽然,前方十来步的地方传来一阵浓香,他不知不觉把脚步移过去。到了一看,原来是卖三合泥的。 所谓“三合泥”,乃是以糯米粉、芝麻、花生佐以红糖炒制的小吃。只因看上去黑乎乎的因此得了这个名称。 但别看貌不惊人,这东西是真香。一般人家做它,都要加放猪油。在这样一个漫天飘雪的夜里,谁能抵抗一碗热腾腾、油汪汪、香喷喷的美食带来的诱惑? 反正陆恒是不能。 他对老板道:“这怎么卖的?” 老板一抬眼,笑道:“这位官人,节日安康!三合泥一文钱一碗。” “这么便宜?” 老板道:“咳,不瞒您说,在下也是信佛之人。今天出摊儿来不为赚钱。一来是方便过往的行人,二来嘛也带我女儿长长见识。哈哈,让您见笑了。” 陆恒一望他身旁果然蹲着个个五六岁的女孩,似乎对街上的热闹不感兴趣,背着身子玩一个红皮球。 陆恒想起离离,不禁莞尔。拿了三文钱塞到老板手里:“给我来一碗,再请你们父女各吃一碗。” 老板连声道谢,当即先装了一份儿给陆恒。陆恒低头一尝,果然唇齿留香。 他赞叹道:“想不到这街市上居然有如此美味……”他细细品了品,问道:“老板,你这里放了黄酒么?怎么还有股酒香味儿……” 话音未落,他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 老板一把扶住他,假意道:“张公子,让你少喝点儿,醉了不是?”今日节庆,喝醉之人实属常见,因此街上行人虽众,却是谁也没注意他们。 老板把陆恒拖到摊子后面,这时女孩儿忽然回过头。 这哪里是孩子的脸?分明是张狰狞的鬼脸! 不知过了多久,陆恒终于醒了。他感到头痛欲裂,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答道:“戌时,离燃佛灯还早着呢。” 陆恒定睛一看,对面坐着个矮子。此人身高三尺左右,和个幼童差不多,但一张脸长得凶神恶煞,似乎还敷了白粉,看起来格外瘆人。 陆恒手脚动了动,只听哗啦作响。果不其然是被铐住了。 他打量矮子一阵,忽然问道:“你就是魂师?” 矮子咯咯笑道:“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们。不错,我正是一名魂师,江湖人称‘小丧神’的便是。” 陆恒道:“这么说,卖小吃的老板是你同伙?我早该想到你们不止一人的!” 小丧神哈哈大笑:“你这蠢货,哪儿有什么同伙儿,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人而已。” 他洋洋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大小的铜球,一端拴着细细的铁链,套在他手指上。 “我的绝技唤作离魂术,只要别人看我这铜球一眼,就立刻会迷失心智,成为我绝对的仆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他用挑衅的目光盯着陆恒“姓陆的,你真够厉害的,连杀我十二名保镖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可知道我雇他们花了多少钱?这些人是拂菻国顶尖的卫士,一人便是二十两金子!不过无所谓,只要今晚我能成事,别说金百两黄金,就是千金也唾手可得!” 陆恒问道:“你们今晚要干什么?主谋是谁?” 小丧神一笑:“怎么,现在还套我话吗?姓陆的,少来这套。你自己小命都不保了,还有闲心管旁人吗?” 陆恒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我要是能多关心关心自己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 他一边说话,双手却暗暗用劲。这世上能拷住陆恒的锁链怕是不多,哪怕精钢铸造他也能活生生拗开。 但这副镣铐却颇为不同,他用力一拉之下,锁链竟略微延展开来,劲力收回时却又恢复原样。 小丧神冷仿佛看穿了他的动作,略带嘲讽的说道:“拽不开吗?告诉你吧,这锁链是天外陨铁做的,拷过不少大人物,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陆恒不打算再忙活了。 他安安稳稳的往椅子上一靠,说道:“看来你确实下功夫了。别人要杀我只知道跟我硬碰硬,只有你动了脑子、用了心。你这样的人不成功,似乎真的有些说不过去。来,动手吧。反正早晚要做的。杀了我以后你还有时间去看佛像展。” 小丧神森然一笑:“没有什么展览了,只有一片火海。锦官城会像旧长安一样化作灰烬。以后它的样子只会出现在史书上,今天是它最后的辉煌。” 陆恒叹道:“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好好的一座城,为什么要毁了它?” “我也不懂你!”小丧神反唇相讥道“你拒绝了白虎番宗主之位,莫非是脑子有病不成?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惦记着这把椅子呢!” “就为了一个宗主的位置,你们便可以不顾一切的杀人、屠城?” “哼!”小丧神用鄙夷的眼神盯着他“别人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陆恒默然良久。 终于,他缓缓道:“谢谢你,直到刚才我才明白自己过去有多可恨。” 说罢他忽然微微一笑:“锦官城的确会毁灭。事实上,这世上任何一座城市,任何伟大的奇观,都会在时间的冲刷下灰飞烟灭。人们都喜欢说‘千秋万载’,但真到了那天,这一身仍是在劫难逃。” 小丧神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恒道:“我要说的是:虽然锦官城早晚会毁灭,但绝不会是今晚。因为今晚,锦官城有我在。” 小丧神愣了,好半天后又忽然大笑起来:“你这人怕不是没睡醒吧?还是……还是刚才迷药下得太多,把你的脑子烧糊涂了?你没看见自己的手脚都拷着呢吗?” 陆恒一笑:“我知道。你会帮我打开的。” 小丧神又大笑不止。他仿佛听了个绝妙的笑话,几乎直不起腰来。 “我说……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逗?”他擦了擦眼泪“我本想杀掉你,但你这么有趣,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陆恒道:“你不是不想杀我,而是不敢。你从头到尾,一直不敢站在我身旁六尺的范围内。包括把我锁起来,也是那小摊子的老板做的,而不是你。” 小丧神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这人体质很特殊,世界上绝大多数迷药对我都没用。你若想迷倒我,应该更加用心才是。”陆恒不慌不忙的答道。 小丧神瞥了一眼陆恒的手脚,确定锁链还好好的在上面,心中顿时宽慰不少。 “姓陆的,我承认你很厉害。就冲你敢以身犯险这一点我也应该夸夸你。但你也过于狂妄了,你可知这副镣铐锁过谁?告诉你,著名的西域魔王,‘穿刺公’采佩什也挣脱不开它。所以你想要逃走那只能是痴心妄想。” 陆恒道:“我说过,我并不想逃。你会帮我打开它的。” 小丧神目露凶光:“刚才我还觉得你很有趣,但现在却觉得你有些讨厌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二十九章锦城佛光(二) 第一百三十章 锦城佛光(三) http://.biquxs.info/

陆恒望着他笑道:“你手边就有一把刀。你若是个男子汉便应该用它来杀我。” 小丧神脸上神色尽是杀意。他鼻翼旁的肌肉抽搐着,把敷上去的白粉都快抖掉了。但半晌后,终是哈哈一笑道:“你想激我上钩,却没那么容易。你没有刀,只希望我给你送一把,是不是?” “你不敢吗?”陆恒紧紧盯着他。 小丧神想了想,拨弄了一下刀子,忽然说道:“这样吧,咱们打个赌。若是你赢了,这把刀就归你。不仅如此我还会解开锁链,和你公平决斗。” “好。”陆恒想也不想便答应道。“怎么赌?” “这是事关生死的赌局,切不可有半点马虎,你一定要听清楚了……”小丧神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而富有磁性:“你躺在大海中,温暖的波涛一起一伏,把你推向远方……”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黄铜球,正在有节奏的缓慢摇晃着。 陆恒仿佛着了魔般,眼神随着铜球摆动,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在哪儿,我该做什么?” 原来这便是小丧神的绝技——离魂术。他与陆恒对话时,通过声音、语气以及铜球等种种手段,让陆恒的神志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到了这一步,陆恒几乎和婴儿一般毫无防备。 小丧神嘴角露出残忍的笑,依旧轻声道:“你要去的,是温暖而黑暗的坟墓。在那里,你会得到彻底的放松,永远长眠下去。你准备好了吗?” 陆恒木然点了点头。小丧神一甩手,小刀划着寒光落在陆恒脚边。 “捡起刀子,在你的脖子割下去。一刀过后,什么痛苦都会消失不见。来,听我的话,动手吧。” 陆恒面无表情的捡起小刀,抵到左侧的血管旁。“是这里吗?” “是的,是这里。快割下去。” 小丧神的声音中忽然夹杂了一丝急躁,但他马上掩饰道:“你是最好的,也是最棒的。割吧,我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但陆恒却把刀子换到右边。“那这边怎么样?和左边比起来哪个更好些?” 小丧神愣了,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但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柔声道:“你觉得哪边好都可以。你知道,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好了,割下去吧。” 但陆恒却把刀子拿开了。微笑着说道:“我看你的脖子倒是不错。” 小丧神大惊失色:“怎么……你?” 这时只见陆恒的双眸变成璀璨的金色,最中心的瞳孔却像深渊般疯狂吞噬小丧神的意志。 他看见两轮漆黑的太阳。 陆恒说道:“把我身上的锁链打开。” 小丧神只感到额上尽是冷汗,但兀自强撑着说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 但话音未落,他惊奇的发现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双开暗门上的机关,取出钥匙,然后朝陆恒走过去。 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停下!快停下!”叫了几声后,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见自己声音,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张嘴。 小丧神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像个看客般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但现在究竟是谁在控制他的身体?忽然间他望见了陆恒,那两道目光让他毛骨悚然。 陆恒微笑道:“你为了对付我的确花了不少心思,我应该表示尊敬。但你本应该调查得更细致一些才是。我曾经和六大派的大批人马战斗过,你以为杀退他们全凭武力吗?” 小丧神失声道:“那莫非是……”他一张嘴,才意识到自己早说不出话了。 陆恒却懂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不错,这双眼睛也帮了不少忙。我有一种神奇的天赋,就是生气时会开启这双金色的眸子。 它具体有什么用我也没有详细了解过,不过似乎可以扭曲人的精神,达到和你练的那种离魂术差不多的效果。 据我所知,幻术厉害与否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精神强度。在这方面,你能胜得过一个没有心的人吗?”他笑了笑:“看样子是胜不过的。” 这时锁链已经被解开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陆恒活动活动手腕道:“我说过,你会给我打开它的。好了,现在给我讲讲你们的计划。” 小丧神的意识怒吼道:“放屁,绝不!” 但嘴巴却缓缓张开,说道:“真正的弯刀死士已经混进大悲寺中,等子时一到,他们便会换上僧兵的白衣开始杀戮,然后这件事会被安到泥菩萨头上。” “嗯,然后呢?” 喂!喂!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会比死还惨的!给我闭嘴啊! “……然后扎西巴桑会让他的女婿程雄从太守府出兵,以缉拿凶犯的名义兵变,斩杀泥菩萨后自立为宗主。” “那么幕后主使就是扎西太守了?” 天呐,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还有人质扣在他们手上啊! “……看起来是他,但一切更像是他的女婿在谋划。那小子比草包扎西厉害得多。” 陆恒点头道:“很好,我要知道的就这些。”他推开门,冷风夹着雪花嗖的灌进来。 “你看,地上有一把刀子,它会带你去往温暖而黑暗的坟墓。拿起来,在脖子上划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要啊!不要啊! 屋子里血溅五步。锦官城中欢乐的气氛正在逐渐升温,已是戌时三刻了。 大慈寺中派出的官方游行队伍毫无疑问是今晚的主角。除了那尊弥勒佛及诸尊者群像外,更有诵经、唱经队伍,以及七宝莲花大座灯等演出,华丽和震撼程度都是民间游行队无法企及的。 各地来慕名而来的僧人经严格的核查后已被允许与队伍通行,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是一项殊荣。 一名汉人和尚望向周围,叹为观止。他赞叹道:“我佛慈悲,如此胜景实在让人心悦诚服。泥菩萨宗主入川之举虽有不妥,但如此弘扬佛法,也足以抵消她的罪孽了。” 他旁边是名高大的番僧,一脸凶相。光秃秃的脑门上横七竖八的疤痕不知是刀剑还是皮鞭留下的。他一听有人非议宗主,便冷冷的道:“喂,兀那和尚,你说什么?” 那汉僧抬眼望去,吓了一跳,只见恶凛凛一条大汉正盯着自己,慌忙摆手道:“没……什么!在下只是……” “阿弥陀佛。”番僧忽然双掌合十,目光死死盯着汉僧。“这位师兄,出家人守具足戒,可不要说谎啊!” “这……”汉僧犹豫片刻道:“贫僧以为,四川世世代代便是我汉人土地,摄政王率军入川,似有……似有不妥……” 番僧眼露寒光,一把攥住汉人的手腕子,粗声粗气的道:“好哇!实不相瞒,我乃是摄政王的白衣侍卫。你身为一个汉人,没杀你已是仁慈至极,想不到你居然敢非议摄政王她老人家。 跟我走吧,今年的敬佛节恐怕要请你在牢里过了!” 汉僧慌忙道:“我不过抱怨两句而已,又有何罪?如此便把我关进监牢,这……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番僧才不管他,一拽胳膊便把他揪出队伍。眼瞅着便要将他押走时,忽然有人咳嗽一声:“且慢!” 番僧回头一看,说话之人高鼻深目,眼珠儿呈蓝灰色,乃是名胡僧。今晚的胡人可差不多都被抓了,这人又是谁? 侍卫忽然望见那胡人胸前挂着个十字项链,中间依稀是个受难的刑徒,猛然醒悟道:“此人莫不是景教主事方济各?” 于是叉手行礼道:“敢问阁下可是景教方大主事?”他忌惮对方身份,言语中夹杂了三分客套。 胡僧哈哈一笑:“正是贫僧。” 白衣侍卫心中一翻个儿,只因景教僧人与佛教徒不甚相同,最喜多管闲事。只怕这方济各要对自己拿人一事横加阻拦。 果不其然,方济各说道:“大和尚,我看这位汉僧也无非闲话两句而已,何必非要治他的罪?难得今天敬佛节,这种小事便得过且过如何?” 侍卫心中老大不痛快,有心不从,又恐怕方济各告到泥菩萨哪里。 泥菩萨为拉拢西域各国,对景教僧礼遇有加,尤其位方主事更是说一不二。因此,他若开口必没有侍卫的好果子吃,反而还可能招来一顿骂。 这侍卫思前想后,实在是嫌麻烦,便抱拳道:“既然方大人开口,小可怎么的也得给个面子不是?” 说完又瞪了汉僧一眼:“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再敢说宗主的坏话我立刻办了你!” 汉僧吓得一缩脖子,唯唯道:“是,是……” 直到侍卫走远了,方济各才回过头来,和颜悦色的道:“这位师兄莫怕,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敢问阁下法号,又是在何处修行?” 汉僧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缩了缩脖子道:“贫僧名元觉,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 方济各点点头:“哦!那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敢问住持慧德师父还好吗?”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锦城佛光(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 锦城佛光(四) http://.biquxs.info/

汉僧摇头道:“慧德禅师已然圆寂,现在的住持与我平辈,名叫元海。” 方济各一愣,随即低下头,手划十字道:“阿门。” 元觉问道:“方主事与慧德禅师是旧识?” 方济各叹口气道:“十余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我那时游历中原,在清凉寺与他品茶论禅,不亦乐乎。我本想他日若有机缘,再去与重访故友,但没想到斯人已逝,令人伤怀。” 元觉道:“我佛慈悲,凡事都讲一个缘字。缘份若尽,不可强求。” 方济各黯然道:“正是如此。”他顿了顿却忽然问道:“五台山距锦官城三千余里,元觉师父怎么想着过来观佛展了?” 元觉笑道:“还是一个缘字。西域据此别说千里,那真是不远万里,方主事您不还是来了?” 这时一个头上梳着总角的小孩从旁边跑过来,一头撞在元觉身上,绊了个跟头,哇哇大哭起来。 元觉忙将他抱起,在怀中安抚道:“噢,不哭不哭。”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糖块,塞进小手儿里,说道:“小朋友,不哭了,佛节安康!” 孩子抓果糖,懵懵懂懂的说了句:“你也安康……” 元觉哈哈一笑,在他鼻子上刮一下后,将他轻轻放下。小孩儿两腿一着地,便像鱼儿入水,嗖一声又跑开了。 元觉在后面喊道:“小心点儿……”但小孩儿已然跑远,也不知听见没有。 方济各忽然叹了口道:“元觉师父,我也觉得白虎番有些事坐得过了。他们入川时杀了不少汉人,最近又开始针对我们胡人。真不知道泥菩萨是怎么想的!” 他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相当强硬:“不管谁问我,我也是这么说。” 元觉苦笑着摇头道:“我今晚还等着燃灯呢,可不想再被抓一次了……方主事,别怪我多嘴,我有件事不明白,还想向您请教一二。” “哦?请讲!” 元觉酝酿一下措辞,说道:“据我所知,贵教景教参拜的对象并非是佛,而是……”他挠了挠光头,似乎想不起那个拗口的名字。 方济各一笑,指了指胸前银十字架上的刑徒。“耶和华与耶稣。就是我们的佛和菩萨。” 元觉道:“对,就是这对姓耶的父子。咱们两教的理念和教义可以说完全不同,您为何却对佛节如此感兴趣?以至于冒着被‘请’去喝茶的风险也要观瞻一番,莫非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成吗?” 方济各道:“呵呵,说起来也没什么。佛教和景教譬如老子与孔子,一出世,一入世;一无为,一有为。比对着看,颇为有趣。 况且……在下生平有个疑惑,在我们的经书中得不到消解,故而求之诸佛,希望能找到答案。” 元觉沉吟片刻道:“小僧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愿一闻主事的问题——正所谓一切皆有缘,也许困扰方主事许久的难题能正好被我这个小和尚解了呢?” 方济各点点头:“言之有理。”但却不急于讲述,而是把目光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都是笑脸,番人、胡人、汉人,都没什么区别。这是最欢乐的时刻,也是最平等的时刻。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元觉师父,我们景教的经书说,这人世间不是在一天天变好,而是在慢慢变坏。” 元觉一愣,随即双手合十道:“如今人心不古,几乎是所有出家人的共识。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我觉得只要有人行铁腕,以大金刚之力扭转乾坤,这世道还是可以重新变得美好的。” 方济各却叹道:“但是经书上说好不了啦。人间到最后将有一场大劫难,名曰‘末日审判’。届时天上会降下火雨,人间化为废墟。 所有人在耶和华面前受审,有德者往生极乐,罪孽深重者则投入火狱,永世受煎熬之苦。我常常因为梦见那可怕的情景而颤抖。” 元觉半信半疑的问道:“那……那审判又何时降临呢?经书上说了吗?” 方济各摇摇头:“没说。也许千万年后,也许十天半月后;也许……”他疲倦的笑了笑“也许就在今天。” “今天?” “嗯,今天。” 方济各指着在绚烂的灯火中相互祝福的人们“也许末日就在今天。” 元觉这次真的愣住了,呆呆的道:“你……” 这时方济各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只是打个比喻,你别当真。” 元觉松了口气,问道:“那您的疑问是?” 方济各道:“我在想,若真到末日审判那天,佛和菩萨见有人受难会不会施以援手?到那最后的最后又会是怎样的呢?” 元觉听了忽然大笑起来,抚掌道:“妙!妙!” 方济各有些不悦的说道:“这是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师兄为何发笑?” 元觉擦了擦眼泪道:“贫僧并非笑你,只是恰好知道这一题的答案罢了!” 方济各双眼放光:“真的吗?请你一定告诉我答案,我会感激你的!” 元觉忽然望向队伍前用于计时的铜壶滴漏,现在已是亥时。他缓缓道:“不急。佛爱借故事讲缘法,就让贫僧也讲个故事吧。 数十年前有个军汉在凉州失手杀了人,怕吃官司连夜逃了。 虽是误杀,他心中的愧疚却久久不能散去,他仰天问道:我此生还能做个好人吗? 但天地无言,没人回答。 他一路逃窜,直跑到五台山清凉寺,忽听一个和尚说法。正说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时,他不禁欢欣鼓舞,拍起手来。 佛能原谅他,他便投身在佛门下了。 但军汉做了十年和尚,这件事却一直憋在心里,始终不得消解。忽然一天,狼烟四起,羽檄遍地。白虎番进逼河湟,战争要开始了。军汉向方丈辞行,他要到最危险,最艰苦的地方去,因为他相信只有那样才能得到救赎。 于是他跋涉几千里,来到湟州。 方主事,你见过战场吗?它是那样可怕。残阳如血,黑烟漫空,风卷黄沙,尸骨遍野。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军汉当时就落泪了,他以前是个没上过战场的人,不知道战争竟是如此惨烈。他也不知道多大的愿力才能消解这些仇恨。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一具一具的尸体掩埋,然后诵一段经文。打仗的番汉双方都当他是疯子,谁也没空搭理他。但是佛祖保佑,这人居然活下来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一天,他在埋死人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他不怕鬼,过去查看,在一处土堆下面发现了个士兵。 那个战士非常年轻,也就十来岁,几乎还是孩子。他胳膊上中了箭,腿也被砸断了,若是不管他片刻间就会没命。 但还好,他遇见了和尚。 和尚带了草药、绷带,又找了几块破木板作诊台为他医治。但这时对面忽然走来个白衣的番兵。那人看样子是来寻找战利品的。他一看见年轻的士兵,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方济各不明其意,失声问道:“他要做什么?” 元觉冷冷一笑:“白虎番的军制效仿秦法,斩人首级者可以升官或换取牛羊。你说他要做什么呢? 他拿着弯刀,狞笑着走来,和尚血都凉了。这时他忽然间那番兵头上有几个香疤,原来他是个僧兵,也是出家人。于是和尚大声道:‘喂,你放过他吧!你不持戒吗?出家人不能杀生的!’ 但番兵哪懂他的话?一步步走过来。和尚本来怕得要死,但却想起当年他失死的人,忽然觉得救赎的时刻到了。他张开双臂,一字一句说道:‘不许伤他,除非先杀我!’ 可僧兵哪管那些,一巴掌把他打得七荤八素,径直朝士兵走过去。和尚爬着抱住他的腿,大叫:‘要杀先杀我!’但僧兵狠狠一肘击中他后背。和尚的脑袋不值钱,僧兵才懒得杀他呢。 和尚在地上望见僧兵举起弯刀,便把心一横,直冲过去。他就是死也要死在那孩子前面。 可怪事发生了,他的手一接触到僧兵的手腕时忽然生出一股巧劲,向下一夺后往外一推,把柄弯刀便插进僧兵的胸膛。 原来和尚本是军汉,他自己忘了而已。他当年杀人,原因是在比武场上失手杀了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和尚懊悔极了。他本来是寻求解脱的,但却又杀了个人,这下罪孽永远无法清洗了。他嚎啕大哭起来。 但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你救了我……是佛爷显灵了吗?’他回过头去,只见那年轻的士兵双手合十,向他拜道:‘谢佛祖保佑,谢佛祖保佑!’ 在这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真的救赎原来在这里。烧香拜佛不顶事,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济各听得眼睛也湿润了,划着十字道:“仁慈的主啊,请宽恕那位僧人吧!” 元觉道:“您也别忙着祝告,故事还没完。和尚救了那士兵,等他伤好了,两人一起却又去救别人。他们来来回回,共救了十个人。加上他们俩,刚好十二个。”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一章锦城佛光(四) 第一百三十二章 锦城佛光(五) http://.biquxs.info/

方济各听到这儿忽然一愣,“十二”恰好是弯刀死士的人数。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对这数字特别敏感。 “不会的,不会的……那些人应该都是西域的……”方济各喃喃自语道。 “您说什么?”元觉和尚疑惑的看着他。 方济各道:“哦,没什么。在下失礼了,请您继续讲。” 元觉却笑了笑:“方主事,贫僧已然讲了半天,要不然换您讲讲如何?” 方济各又是一愣:“我?我只是个普通景教徒,有什么好讲的?” 元觉道:“呵呵,只怕未必吧。贫僧昔年游历西域,有一大国名曰拂菻,或曰海西国;极其富强不逊于大梁。其君主亦是教主,被称为‘教皇’。” 方济各叉手道:“元觉师兄,我越来越敬重您的博闻强识了。想不到您人在中土,却对万里外的西域国家了如指掌,在下真是佩服。” 元觉道:“方主事谬赞,贫僧所知还不止于此。那教皇在中枢设七所衙门,各有长官负责,大体相当于汉人的三省六部。但除此之外有个衙门却佼佼独立,只听教皇一人调遣。民间也知之甚少,方主事可知道它的名字吗?” 方济各道:“在下虽是神职人员,却也不过一介草民,自然是不清楚。” 元觉道:“那衙门名叫‘裁判所’。是专门缉捕要犯、处决异端的机构。可不受任何部门节制,有先斩后奏之权,端的厉害无比。他们的审判往往伴随无数酷刑,最常见的便是将人架到木头上活活烧死。据说那惨叫声往往要持续半个时辰之久,闻者无不心惊胆裂。” 方济各一皱眉:“和尚跟我说这些是何用意?不会以为在下是裁判所的成员吧?” 元觉略带神秘的笑笑:“方主事,别急着否定呀,且听我慢慢道来。 那裁判所中办事最得力的人被称作‘猎人’,视百官与万民如鸟兽尔,张弓结网以待之,真是手到擒来。 但近些年,不知从哪儿冒出些连也他们也搞不定的贼人。那伙儿人共有一十二名,横行西域,来去如风,人称‘弯刀死士’。” 方济各感到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失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这时一支游行队打着灯火吵吵嚷嚷的从他们身旁经过,离去时两人手中都已扣上武器。方济各左袖中是枚半尺长的银钉,右手则按着腰后的十字短剑。 元觉则将双手拢进肥大的僧衣,似乎抓着短小的利器。 他笑了笑:“‘缘’这东西真是奇妙,刚才惺惺相惜的两人一旦缘散,便形同水火。方主事,咱们要做敌人有的是时间,还是珍惜眼下这做朋友的最后时光吧。” 诚如所言,方济各乃是拂菻国裁判所中最顶尖的猎人,奉教皇法旨缉捕大盗“弯刀死士”而来。 他具备求道者身上那种特有的执著,循着踪迹从拂菻国不远万里追到中土。但即便如此,方济各教士却没见过弯刀死士的真面目。他做过无数次假设,以为他们会是拂菻人、大月氏人、乌孙人甚至波斯人,但从未想过会是汉人。 这是他心理的盲点。 想来泥菩萨又何尝不是如此?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胡人身上,却没想到这些狡猾的强盗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距她只有百步之遥的队伍里。 方济各的眼中闪动着锋利的光,声音也沉了下来:“这么说,足下的确是……” “哎!说不得,说不得。说破便要动刀了!” 元觉摆着手连连笑道:“让贫僧再把那最后一点因缘讲完。那军汉……咳,不打哑谜了,就是在下。 贫僧与那被救助的十一人穿梭于战场,救死扶伤,不敢说做了多少好事,却好歹积了些功德。当时的张老王爷对我们也礼遇有加,着意提拔。 但不料军营中有个贫僧旧日的相识,知道我打伤人命在逃的事。当时我还在被通缉,脑袋值三两黄金,可靠的消息也能换一两金子。那厮没胆量杀我,便去官府告了密。于是我被抓了,关进了死囚牢。” 方济各忽然道:“可惜可惜,大梁国没杀了你这祸患!” 元觉并不恼,反而笑道:“是吗?贫僧也这么觉得。 若他们真的一刀砍掉我的脑袋,我便也不用看见世间那一桩桩一件件不平之事,更不会眼睁睁看蜀地陷于夷狄之手! 教士,说真的,当我被抓时一点都不恐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就像在茫茫波涛中望见彼岸,心也不再飘着了。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别人看我是日薄西山,我却道天快要亮了。但是,我的那些伙伴却不那么想。” 元觉忽然苦笑道:“他们呀他们,就是不想让我过安生日子。他们中有军汉、有地痞、有流民,还有教书先生。就这么一伙儿人愣是劫了官府法场,杀散几百军兵,硬生生把我救了出去。 我若再寻死,岂不对不起大伙儿一片美意?索性便不死了。” 方济各哼了一声,似在嘲笑元觉虚伪。 元觉不以为意,接着道:“我们逃出来以后,罪过可大了,劫牢反狱乃是诛三族的大罪。大梁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只得远走西域。 一天,老七——也就是我们中唯一的教书先生说道:‘咱们兄弟起事,须得有个旗号,日后方能慑服敌人。’ 大家伙儿纷纷叫好,都说老七见识高。可赞成归赞成,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么不能怪他们,都是一帮子老粗,又懂得什么? 当时我却突然灵光一现,失声叫道:‘蝎子!’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都说道:‘这蝎子乃是毒物,又喜欢伤人,生性阴险无比。咱们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何以它为旗号?’ 我笑道:‘你们有所不知。相传如来佛祖在灵山说法时,手边趴了一只蝎子。他毫不在意,用手一推,但那蝎子胆大包天,居然竖起毒针蛰了我佛一下。佛祖疼痛难忍,蝎子便逃了。’ 他们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大眼瞪着小眼,半天后问道:‘后来呢?’ 我说:‘没后来了。’但随即给他们解释:‘大梁、白虎番,他们都是大国。但只要敢动我们弟兄,就是佛祖也得让他知道疼痛!’” 元觉说话时眼中忽然现出两道杀气,一歪头抖开袈裟的领口。只见火光的映照下,他脖子边缘果然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毒蝎。 “这些年大梁皇帝虽然昏庸无道,但百姓好歹过得下去。况且他没找我们弟兄的麻烦,所以我们也不给他添乱。 但白虎番这蛮夷奴役我汉家子弟,又造了无数杀孽,简直罄竹难书。我们在西域听了,人人心绪难平。再加上刚好有人牵线搭桥,便来到这里了。 我们弯刀死士这只蝎子,是时候让白虎番知道疼了。” 方济各断喝道:“住口,分明是一伙儿强盗,却还强词夺理!你们敢说自己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元觉一笑:“方主事,你追查我们兄弟多年,应该对我们最了解不过。你能说出哪一次我们哪一次杀了不该杀之人,拿了不该拿的钱吗?相反,位于教廷的圣彼得救济院隔三差五便收到匿名捐赠,每次都是十二金币,又是谁捐的呢?” 方济各原来也曾分管救济院的事宜,听他说话便是一愣。元觉所述果然不假,若非捐赠者本人是绝说不出如此细节的。 他喃喃道:“莫非你真的……” 元觉点点头:“是的。我们弟兄向来以侠义自居,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方主事,你虽未见过我们,但我们可颇为了解你,你是裁判所中为数不多的好人。 想想看吧,我们暗杀过多少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为什么唯独不去动你呢?今晚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别管了。” 方济各想了想,终于撤掉左袖中的银钉,但仍是握着十字短剑。“元觉和尚,想要我不出手也可以。除非……除非告诉我你们的计划。若是不伤害百姓我立刻就走,永远不会再追捕你们。” 他本以为元觉会一口答应,毕竟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这潜台词便是:只要你们弯刀死士不对老百姓出手,想和谁过不去都是可以的。 但元觉却森然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方济各以为自己听错了。 元觉道:“汉人的百姓我自然是一个都不伤,但番人的百姓我非但要杀,更要狠狠的杀。管他是干什么的,温顺良民也好,地痞流氓也罢,反正在我这儿没区别。只要是高鼻深目的便杀掉了事!” 方济各大惊道:“等等,你这样和你过去最痛恨的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元觉哼了一声:“怎么没区别?是白虎番犯我汉人在先,我们复仇天经地义!” “但百姓是无辜!” “我们汉人的百姓便不无辜?” “亏你说得出口,你这是混账逻辑!” “够了!”元觉断喝道:“只当是这些人前世种下孽缘,今生来还债吧! 况且他们必须死。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栽赃泥菩萨,并激起其他贵族的不满,继而内斗。只有他们内讧,我们汉人才能收回蜀地,你明白吗?”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二章锦城佛光(五) 第一百三十三章 锦城佛光(六) http://.biquxs.info/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方济各重新扣住银钉。“生命是平等的。你连这都不懂,佛经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元觉道:“好,好。话不不投机半句多。”说罢踊身跃到方济各跟前。 他身形轻捷,像只猫儿般无声无息。 方济各心中一凛,左手风轻云淡的一抹,银钉却闪电般刺出。 元觉笑道:“主事莫要开贫僧的玩笑!”一搭方济各肩膀,用怀中之物迎去。 方济各只听得极细微的破空之声,却不能见物,心中惊疑,只得挥出右手所持之短剑。 但听得铮一声轻响,他仔细观瞧,剑刃上出现一道极细小的缺口。再看元觉手掌张开,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有道红线在游转不定,原来他的武器乃是一根极坚韧的钢丝。 交手这一合,两人都大体明白了对方的武功,都是类似于暗杀术一类的轻巧功夫,看上去不如舞刀弄剑那么唬人,凶险程度却更胜一筹。 他们的交手无声无息,因为谁都不愿在此刻暴露身份。方济各是出于外交上的考虑,而元觉则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计划。他图穷匕见的时刻会在子夜燃灯时,而并非现在。 不同的顾忌让两人做出了相同的选择,竟都准备于毫不声张中解决对方。队伍继续前进,两人也若无其事的向前走,但身法和步伐却都做好了准备。 这时忽然天空中“咚”的一声巨响。烟花像巨大的花球在夜空盛开,播撒下漫天银星。几乎所有人都惊喜的抬起头观望着难得的景象。就在这一刹那,两人又骤然战在一起。 绿色、蓝色的烟花也接连到来。刀光剑影都隐藏在绚烂的光芒下。这一出手又是五个回合。 元觉的下巴被生生剜去一块肉,鲜血滴答滴答淌在僧衣上。而方济各却已经失去了半根手指。 烟花熄灭,四周尽是掌声和欢呼。两人浑若无事的分开。 元觉笑道:“方主事心气是高的,但手艺却应该再练练。你连我一个都打不过,怎么抓我其余的十一位弟兄啊?”边说边在下巴上一囫囵,抹去血迹 方济各却比他狠得多,见剩余的半截小指有些碍事,竟张口生生将其咬了下去,吐枣核般吐在路边。 元觉不禁暗暗心惊,就凭这股狠劲儿,此人在裁判所中也是个厉害角色。经过这次试探,两人更加谨慎。现在他们已经都多少了解了对方的套路,接下来再交手便是决生死了。 他们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无论旁边有多嘈杂,都与他们无关。方济各心无旁骛,注意力全集中在元觉身上,本来周围发生何事都浑然不觉。却忽然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大惊,转头一看竟是没人。向下望去,原来是个穿白袍的小孩儿。头发梳成几十根夹着彩丝的小辫儿,显然是个番民。 她嗲声嗲气的说道:“洋和尚,你的手受伤了,我给你包一下吧。” 方济各一愣,赶忙藏起十字短剑。但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元觉的话,他要杀番人,没什么理由。方济各心中一片冰凉,再看元觉果然像只狩猎中的毒蝎向那女孩儿扑去。 方济各惶恐之间不及多想,银针不留余地的疾刺,竟是不惜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元觉这一击乃是虚招,轻轻一转到他怀中,擒住这未受伤的左手,拗过头顶,噗的一声将银钉拍入方济各自己的太阳穴中。 银钉的尾部轻轻闪耀着,一道血线流了下来。 方济各瞪大双眼,用最后的力气道:“别伤这……孩子……”说罢咚的一声双膝跪倒,头垂了下去。 那小孩儿还在专心致志的查看方济各的伤势,见他忽然跪倒,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洋和尚,你怎么了?” 元觉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和颜悦色道:“小施主,洋和尚喝醉了,我送他回去。”说罢扶起方济各的尸体。 但那小孩儿忽然叫道:“和尚,你也流血了!”元觉一愣,摸了摸下巴,果然血还在淌。小孩儿递过来一条雪白的帕子道:“喏,给你擦擦。” 元觉怔怔的看着女孩儿,她的身影和之前汉族的孩子、还有自己在战场上救下的士兵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这一刀他能劈得下去吗? 女孩儿问道:“和尚,你怎么哭了?” 元觉已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因为他脑海中被一个声音占满。他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 远处大慈寺敲响了钟声,庄严的宣告:子夜降临了。 元觉突然恶狠狠的对女孩大喊道:“快跑!快跑!” 女孩被他的样子吓坏了,转身就跑。 这时长街四面八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一步一步好似踏在元觉的心坎儿上。那一十一人真有千军万马之势。他们抽出雪亮的弯刀,高声呼啸道:“弟兄们,给我杀!” 元觉大叫道:“住手!快停下来!”但谁能听得清他说什么?长街上的人们片刻疑惑后,忽的明白了,尖叫着四散奔逃。 恐惧如同潮水般蔓延,人挤着人,人踩着人。不用弯刀死士们出手,只是这一嗓子便有不知多少百姓自相践踏而死。现在哪里还分得清什么番人汉人? 元觉心中一阵绝望,他惊慌的扫视四周,特别害怕突然看见一张面孔——那女孩儿沾着血的脸。但这时忽然有人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大哥,大哥!” 元觉猛然醒来,原来是他的兄弟。 这人叫赵老黑,原是个铁匠。 他露出雪白的门牙笑道:“大哥,你的马我也带来了。他娘的,教书匠的计策是真不赖!咱们只这一冲,便不知死了多少番狗。大哥,你快上马,带着弟兄们杀鞑子去!” 元觉吓得一激灵,缩头道:“别……别去!” 赵老黑懵了,粗声粗气的问:“大哥,你病了?” 元觉道:“没有,你赶紧让弟兄们住手!” “住啥手?啥意思?” 元觉狠狠在他头上抽了一巴掌:“你娘的!住手就是停下、别打了的意思!快去!” 赵老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兄弟向来对元觉言听计从,从无半分违背。因此即便这命令在此刻看来是如此不合理,他也是照做了。 看着赵老黑打着呼哨朝弟兄们奔去,元觉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站定了,高声喊道:“大家不要乱,让孩子先走!” 但话音未落,只听法螺齐鸣。一架由八八六十四名白衣僧众簇拥的华彩法车缓缓行来。金伞玉盖下,一人身披锦澜袈裟,头戴三瓣宝冠,左手降魔杵,右手旭日转经筒。正是摄政女王泥菩萨。 众百姓见了她,心中稍安,纷纷说道:“是摄政女王到了!” 原来泥菩萨虽然铁腕,但向来执法严格,绝容不得作乱之人。她来了定然会对这些贼寇进行严酷的镇压。 甚至有人高呼道:“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但泥菩萨根本不搭理他们,而是对元觉问道:“你是我亲卫队的?这儿发生了什么?” 元觉咬了咬牙道:“番僧,我乃汉人元觉。今天杀你们子民本是为了报仇。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他本以为泥菩萨会立刻将自己拿下。却不料泥菩萨噗嗤一笑。“行了行了,不用装了。我是曾说过要把一切都推到汉人身上,但现在不用了。勇士,你表现得很好,我会重重赏你的!” 元觉以为自己听错了,愣道:“什么?” 泥菩萨高声道:“众人听着,你们在背后非议我,骂我,这我都知道,我是无所谓的。但是,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绑架我陆郎? 没人承认是不是?很好。陆郎一刻不归,我便杀一个人给他做陪葬;一夜不归我便屠了这锦官城!” 有个番民颤声问道:“摄政女王,您要杀的是汉人吧?” 泥菩萨冷笑道:“谁告诉你的?”说罢手掌一扬。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暗器,那番民应声倒下,七窍流血而亡。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人群再次炸了锅,人们不要命的逃开了。 元觉怒道:“王八蛋,你这个疯子!” 泥菩萨狂笑道:“我就是疯了,怎么样?我苦苦追寻几十载的爱人不愿继承尊位,不愿想复兴大业,甚至不记得我。 我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哈哈,我是疯了,我是疯了!” 她尖锐而凄厉的笑声伴着难民们的哀嚎在夜空久久回荡,仿佛一曲挽歌。不少花灯被打翻,烈火在熊熊燃烧。 泥菩萨高呼道:“烧,烧死他们!” 白衣僧兵踏着铁一般的步子逼近人群。他们手起刀落,鲜血迸流。元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无声的哭泣。 他在心中祷告道:无所不能的佛啊,请您发发慈悲吧,弟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愿意一百次……不!是一千次一万次的坠入地狱,只求你能救救这些无辜的人。阿弥陀佛…… 他抬起泪眼,展开钢丝,准备勒到自己的脖颈上。 但这时他忽然望见远处的天幕中有一点寒星在闪烁。那寒星越飞越近,几乎骤然而至。 元觉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把宝剑。 四尺长的飞剑!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三章锦城佛光(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锦城佛光(七) http://.biquxs.info/

剑光霍霍,宝剑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直奔一名僧兵。 那僧兵武艺属实不凡,竖起手中的铁杖竟要将它拨开。但宝剑轻轻一跳,拐了个弯顺着他肋下直插进去。蓦然间血花四溅,僧兵仰面倒地。他杖下的一个挑夫也得以逃生。 这一剑飞来,如入无人之境,大有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意味。 宝剑插在尸体上轻轻晃动,却无人敢上去拔,只因为他的主人正一步步走来。 这人自然是陆恒。 他抽出长剑,笑了笑,对百姓们道:“都回家去吧。” 说来奇怪,他的声音似乎有种无形的魔力,人潮逐渐安静下,慢慢的后撤。白衣僧兵被陆恒的气势所摄,居然也裹足不前。 元觉望着陆恒,只见火焰的照耀下,他背后仿佛凝着一层淡淡的宝光,轻声道:“你……你不会是佛爷下凡吧?” 这时泥菩萨忽然咬了咬牙,高声喝道:“陆恒,你去哪儿了?” 陆恒道:“我去和‘魂师’见了一面,他已近不能再蛊惑别人了。” “我不是说过,今晚的事不许你插手吗?” 陆恒点点头:“不错,你的确说过。但嘴长在你身上,手和脚却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泥菩萨沉着脸道:“别忘了,你的自由是我给的。小孩儿和狗还在我手里,你应该无条件的按我说的去做。” 陆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百姓,叹了口气:“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泥菩萨脸上涌现出一丝征服的喜悦,淡淡道:“这还像句话。你到一旁站着吧。”然后又对僧兵道:“把这些刁民,一个不剩的通通给我杀光!” “慢着!”陆恒道:“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要杀人!莫非疯了不成?” 泥菩萨道:“疯了?我是疯了。 我用尽一切去爱你,却从没有半点儿回应。我让国给你,你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天天问我‘离离在哪儿?狗在哪儿?’ 你这没心没肺的贼,莫非我和宗主之位加在一起,还比不上条狗吗?” 陆恒道:“你要我怎样都好说,只是别再拿旁人出气了。” 泥菩萨冷笑道:“现在知道服软了?晚了!我以前真是蠢,总想打动你的心。 但我忘了啊,你是没有心的人,我怎么可能感动你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需要感动你,只要控制你就可以。 小孩儿和狗在我手里一天,你就得把我当作至高无上的女王臣服于我。这样就够了! 你记着,今天杀掉这些人都是对你的惩罚。我舍不得碰你,所以你只要不顺我的心,我便要杀人给你看。” 她一挥手道:“动刑!” 陆恒却不理她,对白衣僧兵大声道:“都听见了吗?你们的女王疯了。这些人中有汉人,也有你们的同胞,你们怎么忍心下手?听我说:不要执行命令,放百姓回去。你们不会受到惩罚的,我保证!” 僧兵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忠于泥菩萨,但却不愿为了一个女人的赌气之举让双手沾满鲜血,更何况这个人已经接近癫狂。他们用行动做出了回应——指向人群的武器被收起来了。 泥菩萨眼眉倒立,双目布满血丝,嘴角有几滴亮晶晶的黏液流出。她颤声道:“好哇,真是反了!我要把你们全都烧死。” 陆恒却一横长剑站在她面前,淡淡道:“对不起,你做不到。今夜有我在锦官城便不会毁灭。” 泥菩萨怪叫一声朝他冲来,陆恒挥动长剑,剑气划出一道白光迎上去。但见泥菩萨不闪不避,竟然伸出双手硬生生的一接。但听得铛的暴响,竟是金属相交之声,再看泥菩萨手上戴着副玄色手套,好似鬼爪般伸出十根弯钩。 这兵器一看便知是大有来头之物,在空中一划便生出劲风。但见剑芒与掌影交织,两人竟斗得旗鼓相当。 关于泥菩萨的武艺有很多传闻,但从没有人见过她出手。今日她在众人面前显露本事,果然是令人大为惊叹。须知她的对手可不是旁人,而是独战六大派的陆恒。寻常人能在他手下一合不死已是高手,更别提周旋这么长时间了。 但陆恒看上去依然游刃有余,泥菩萨却渐渐出现颓势。二十回合一过,她便只剩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但就在她最艰难的时刻,陆恒却忽然停下剑,向后跃出几步,说道:“算了吧,跟我回大慈寺,不用再打了。” 泥菩萨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有几分凄然,几分欣喜,还有几分落寞。她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道:“住口,谁要你可怜!”说罢从袖中摸出一小包草药塞进嘴里,而后念念有词的吟诵着。 那经文古怪至极,既非梵文,也非番语,只像是某种原始的魔咒,听得人隐隐又头痛之感。 元觉和尚见识广博,一愣后大叫道:“不好,这是密宗《陀罗魔王咒》!”他来不及详细解释,喝道:“众人退后,别聚在一块儿!”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光,泥菩萨双手再度与长剑交在一起。这一击真如同雷落九天,让人不及掩耳。陆恒似乎也有些吃惊,他被逼得倒退两步,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泥菩萨气喘如牛,双眼翻白,一双手臂仿佛蜘蛛爪般诡异的吊在头顶,嘴中净是些别人听不懂的言语。 元觉喝道:“姓陆的官人,这女子给自己施了咒语,已然神志不清。她此刻的力量是过去的十倍不止,请务必当心!” 陆恒道:“好。”说罢挺剑疾刺。这回他的剑速更快,直看得人暗暗心惊。 到这时大家才知道他之前乃是有意相让,而这次是否拿出了真本事,也依然是未知之数。 此人武功之强只有深不可测才足以形容。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次陆恒已经用上了七成本事,是除去与李残交战以外最认真的一次。 高手定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剑芒一颤,是死是生便见分晓。但凡这种打上半天的,全都不是真正的决斗——当然,这个标准是相对于陆恒而言的。 陆恒若是拼尽全力时,只有一剑。 那一剑如日升月落,大河奔流,云起云灭,天下无人可挡。 但他却没有对泥菩萨痛下杀手,因为他感觉到泥菩萨癫狂的招式中隐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它是那样的依依不舍,那样悲伤。就是像生离死别。 陆恒不禁被吸引,他的剑变成了一种语言,在向泥菩萨一遍又一遍的发问:你为何会这样。 但没有回答,只有咽咽低泣。 陆恒的心思不禁飘远了。但就在这时,泥菩萨突然凌厉无比的一振双掌向他咽喉抓来。陆恒还没回过神儿来,但身体对进攻迅速做出了反应。剑光和身影一闪,他已经站在泥菩萨背后,长剑插入她后心。 泥菩萨的肩膀抖了两抖,却没有站起来。 人们忽然交头接耳道:“看见了吗,摄政女王败了,那姓陆的尊者救了我们!”这议论像逐渐沸腾的海水,顷刻间便波涛汹涌,变成呐喊。他们在为锦官城的英雄欢呼。 “陆恒!陆恒!” 这名字立刻响彻天际,几乎成了口号,但没人关心陆恒在做什么。 他走上前去,扶起泥菩萨,问道:“你有话要说。” 泥菩萨眼中的疯狂早已尽数褪去,她平静的摇摇头。 陆恒又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有打倒邪恶的女王,你才能成为英雄。”泥菩萨轻声说道,她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胸口的一股鲜血涌出。 “白虎番需要英雄。”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对吗?” 泥菩萨狡黠的一笑:“我……我偏偏不说,你尽管猜去吧。” 她把手放在陆恒脸上,陆恒只感觉到一阵寒冷。 “陆郎,我念了几十年佛经,但实际上却一个字都……都没听进去。我为了让你掌权,牺牲了不少人,只怕死后会下地狱吧。 但是呀,我不怕。只要能成全我爱的人,我什么都不怕……离离那孩子和狗都没事……你放心好了……” 陆恒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泥菩萨一笑,脸上忽然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几岁。这是回光返照,陆恒懂的。 泥菩萨不答,反而在陆恒脸上揩了揩。“陆郎,你为我流泪了吗?我真高兴……” 陆恒空荡荡的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生长,它的嫩芽即将破土而出。 他握住泥菩萨的手说道:“我会找郎中来的,你等着,你不会死。” 泥菩萨的眼神却开始变得涣散。“骗人……陆郎,抓紧我的手,我看不清你了……你告诉我一件事,你究竟是不是赤曜星?” 陆恒沉默片刻,贴近她的耳朵大声道:“你听着,我乃是赤曜星转世,前世是白虎番宗主麻措仁。这一世轮回只为振兴白虎番,建立一个最强大的帝国,以……以完成对我最爱之人的承诺!” 泥菩萨眼中现出喜悦的光,点头道:“阿弥陀佛……阿弥……” 佛号尚未诵完,斯人已溘然长逝。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锦城佛光(七)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锦城佛光(八) http://.biquxs.info/

众百姓正在欢呼时,只听得太守府的方向传来几声沉重的号角。其声昂昂,好似牛吼一般。番民脸上立刻神色大变,不安的议论起来。 陆恒擦了擦眼泪,站起身问道:“怎么了?”有个白衣僧兵抱拳道:“陆尊者,这是进军的飞虎大号,太守府发兵了。” 陆恒点点头,大声道:“众人听着,我已查明今日佛节大乱的元凶,正是太守扎西巴桑及其党羽。你们若此时离去恐遭受屠戮,不如先在此地等候,我陆恒保你们平安无事。” 说罢又对僧兵道:“原亲卫队诸部立即保护百姓,不分番汉,违令者立斩。” 僧兵们相互望望,最终慑服于他的神威,拱手道:“得令。” 陆恒最后对元觉道:“你们的人在哪儿?” 元觉略一沉吟:“陆官人,元觉情愿一死以赎罪孽,但要我出卖弟兄却是不行。” 陆恒道:“我不杀他们,你叫他们回来,我另有用处。” 元觉迟疑道:“官人不会骗贫僧吧?” 陆恒并不答,只是说道:“你把他们召回后,监督白衣僧兵,若有侵扰百姓者立斩之。但若你的弟兄侵扰百姓,你便拿着他们和你自己的头来见我。” 元觉沉默片刻,点头道:“好!陆官人,元觉遵命。” 陆恒道:“还有一事。一会儿你在后方看清楚我的号令。只要我一举长剑,你便安排所有百姓在三个弹指间低下头,谁也不许抬头往上看。能做到吗?” “得令!” 陆恒吩咐完毕,独身一人迎着号角声走去。忽听街上传来阵阵嘈杂的马蹄声,与此同时烟尘四起,一队人马尽穿黑衣,打黑色狼头大纛旗而至。 在禁军簇拥下,为首大腹便便的一个光头僧人,正是太守扎西巴桑。他身旁乃是黑铁佛、阿穆尔以及大鵟鸟化身的程雄。 扎西太守见陆恒缓缓走来,认得他是辞掉尊位之人,立刻止住三军问道:“喂,小子!泥菩萨呢?” “死了。”陆恒冷冷回答。 “死了?怎么死的?” “我杀的。” “这……”扎西巴桑望着眼前这小子,手指捏得嘎吱嘎吱响。他本打算以平乱之名亲手解决泥菩萨,以树立赫赫威名,但没想到千算万算竟被陆恒抢了先。 他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低声唤来阿穆尔,恶狠狠道:“你瞧瞧,让人抢光了先,这回该怎么办?” 阿穆尔瞧着他的草包模样不禁莞尔,拱手道:“太守放心,小人自有言语答对。”说罢提高嗓门,对陆恒道:“姓陆的,你谋杀摄政女王,欺君罔上,已是不赦之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陆恒道:“摄政女王发疯了,要火烧锦官城。我杀了她有功于社稷,你们凭什么抓我?” 阿穆尔一愣:“疯了?你胡说什么?” 陆恒道:“在我身后千万百姓便是见证。你怎能污蔑我胡说?” 百姓们有耳朵尖的,听见两人对话,鼓噪道:“对,陆尊者所言千真万确。你是哪里来的鸟人?凭什么污蔑他?” 阿穆尔一时语塞,竟接不上话。但只听一人冷笑道:“尔等区区小民,草芥般的人,怎敢在我们面前开口?” 阿穆尔回头一看,原来正是程雄。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衣饰极其华贵,脸上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对陆恒道:“姓陆的,你说你有功,我却说你有罪。谁对谁错实难评判,不如这样,咱们俩打上一架,谁赢了便听谁的如何?” 这几句话大大不妥,是把暗箱里的潜规则都摆到明面上了。 虽然在那个时代大家都是这么做,但总还披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一旦说破便成了明目张胆、弱肉强食,在道理上便矮人一头。 阿穆尔听得满头大汗,连连给程雄使眼色。但程雄似乎胸有成竹,看都不看他一眼。 只听陆恒道:“是非公论自在人心,你们依靠武力,还讲点道理吗?” 程雄嘴一撇:“我只知道谁胳膊粗谁便是道理!” 陆恒点点头:“那好,这是你自找的。” 程雄想起了被陆恒痛打的经历,不禁心中杀意涌现,恨声道:“姓陆的,我遭你偷袭受了重伤,你却一再相逼,弄得我好生狼狈。现在我养精蓄锐,神气完足,不信斗不倒你这厮!” 陆恒道:“其实你们也可以一起上,我不在乎。” 程雄冷笑道:“想得美!和你交手最好的方式便是决斗,一拥而上乃是最蠢的办法。 人是软弱的。当士兵被杀掉一成时,他们的决心便开始动摇;二成时开始败退;若死了三成便是全线崩溃。 你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给人带来的震撼恐怕还要加倍。所以我不会让士兵白送命,只有咱们俩的单挑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陆恒道:“好,你过来吧。” 程雄翻身下马,两步赶到阵前。他甩掉外套,露出结实的胸膛,栗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准备好了吗?”陆恒问道。 程雄摆了个旗鼓,喝道:“来吧,姓陆的,看我今天如何办你!” 话音未落,三军只听铮一声轻响,陆恒的长剑染上一抹血色,一颗鲜红的如药丸大小的血珠在刃锋上滚来滚去。 陆恒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时间跟你磨蹭。” 程雄一愣:“你说什么……”话音未落,他胸前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如决堤般涌出。 只要再过片刻,程雄会立时死于失血。但他反应极快,一晃头现出真身,顶住了伤口。 但见烟蒙沙昏,狂风骤起,巨大的羽翼遮蔽月光;大鵟鸟一声长啸,犹如山崩地裂,众人只闻见腥气扑鼻。 它先是一振翅上冲到层云中,再俯身下冲,伸出双爪。在巨大的速度加成下,大鵟鸟的双爪会化作无坚不摧的长矛,摧枯拉朽般击溃一切挡在它眼前的事物,连陆恒也不例外。 这下变化太快,众人傻了眼,只是愣愣的看着。 只见陆恒面对飞扑来的大鵟鸟浑然不惧。 就在那双钢爪要碰到身体的时候,他忽然神妙无方的一撤步,避开双爪后将长剑直直摆在胸前。 这回大鵟鸟来不及停下,眼看就要被刺个肠穿肚烂,但在瞬间他也是应变奇快,把心一横,硬生生用自己的翅膀撞上去。 但见毛血纷飞,大鵟鸟一张翅膀被生生卸掉,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变回程雄的模样。这时黑铁佛跳到阵前,拼死命拉起程雄往回跑。 阿穆尔同时下令道:“全军冲锋!” 陆恒冷酷的微笑着,举起手中长剑一晃。 元觉在后方见了信号,立即吩咐道:“所有人,不想死的便低头,谁也别往上看!” 众百姓刚才已被知会过,立即照做。这时数千黑衣军组成滚滚洪流朝陆恒涌来,仿佛瞬间便可将其吞没。 陆恒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变成绚烂的金色。 敌军被这光芒吸引而停下脚步。 它太美了,即使背后是无尽的深渊,即使要面对心中最沉重的黑暗,人们还是愿意忘情的拥抱这光芒。 天空中升起漆黑的太阳。 人们周围不再是战友和熟悉的街道,而是尸山血海的修罗场,恶鬼向他们走来。他们号哭、逃跑、自相残杀。只要那太阳不坠落,他们便要被无尽的痛苦折磨。 而背后那些低下头的百姓,他们只看见地上有金光万道、瑞彩千条。 许久后,光芒黯淡下来。 太守府的士兵或死或伤,或状若疯癫,样子极为可怖。百姓慢慢抬起头,看见只有陆恒一人站在阵前,心中不禁被巨大的震撼填满,纷纷跪拜下去。 泥菩萨的亲信小厮阿吉,跑到那尊弥勒佛的雕像前,轻轻点燃捻子。 七彩宝光缓缓升起,是那样的安宁、祥和,让人们暂时忘记了一切痛苦。 小和尚阿吉望了望宛如熟睡般的泥菩萨的脸;又望了望持剑而立的陆恒,几乎带着哭腔高呼道:“白虎番的救星回来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五章锦城佛光(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残归来 http://.biquxs.info/

大漠边缘,一座孤城,平安城。 在严信的治理下,平安镇再次脱胎换骨。 西域胡商带来了寻找水道和以沙土炼砖的技术。而中原逃难的汉人则带来了种植技巧以及勤劳的精神。凡此种种,奇妙的融合在一起,居然相得益彰。平安镇变成平安城,仿照长安设立东西两市,每到集日竟也有些繁华之意。 这一天,一位姑娘来到城头最高处的岗哨,向大漠尽头眺望着。 这是陈芷儿,她得到消息,李残要回来了。按信上所书的速度估算,他到达应该是在三月初三,但芷儿在初二那天便守在城头了。 站岗的士兵换了一拨又一拨,却都看见这位姑娘呆呆的坐在垭口上,像一尊雕像,仿佛从没有动过。 又换班了,一名老军汉探头望了望,芷儿果然还在。 军汉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道:“陈大姑娘,听俺一句劝,回去歇歇吧。你在这儿坐着风吹日晒的,怕是要得病了。” 平安寨中的人从不称芷儿为“小姐”,而是都叫她“大姑娘”。这个称呼显得更亲切,更有人情味儿。 芷儿回过脸微微一笑:“军爷,谢谢你,我没事。”只见她的眼睑已略微浮肿,眼中也有了血丝。 老军知道劝不动她,只好端来一壶熬茶,一块胡饼。 “不睡觉,起码吃点吧?” 芷儿腼腆的一低头,轻声道:“多谢军爷!”然后接过饼子,撕成小块儿吃起来,看样子真是饿坏了。 老军则点燃一袋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问道:“陈大姑娘,是不是李大侠要回来了?” 陈芷儿早晚要嫁给李残,这是平安城中人尽皆知的秘密,早不是什么新闻了。她此刻望眼欲穿的等待,不是在盼自己的未婚夫还能有谁? 却见芷儿的头更低了,脸上像蒙了块红布。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老军哈哈一笑,问道:“我听说李大侠出海去,碰上了鲸鱼;还到一个叫什么扶桑国的地方,把他们最大的奸臣给除了,可有这事吗?”芷儿一愣摇了摇头:“这些事我也不清楚。” 老军道:“也就是咱李大侠能做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换了旁人也不行。我是有幸见过他的刀法,那快刀……啧啧,真比天上的闪电还快。陈大姑娘,你能嫁给这样的大英雄,真是好福气呀!” 芷儿羞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略带愠怒道:“军爷,你怎么如此取笑小女子?” 老军轻轻给自己来个耳光:“是老家伙我失言了!陈大姑娘,少陪少陪,我还得站岗呢。” 他刚要走,芷儿却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眼睛直直盯着远处的风沙,道:“军爷,您眼神儿好使,帮我看看是不是有马匹过来了?” 老军忙站到垭口上,眯起眼睛望去。但风沙连天,哪有半个人影?他瞧了片刻,摇头道:“哪有马匹?啥子都没有嘛!” 芷儿却不依不饶道:“您再给仔细看看!” 老军揉了揉眼睛重新站回去,足有半炷香的功夫没吭声,突然间叫道:“有了!是匹……不,两匹青马!” 芷儿兴奋的尖叫一声,急匆匆奔下城楼去,竟忘了和老军道谢。那老军笑了笑,收拾了茶壶,哼着小曲儿去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况且在城楼上看见那么远距离外的事物,怎么的也有几十里。芷儿在城门旁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忽见城头守卫一摇旗:“落锁!” 大门吱呀呀的被打开,那骑在马上的人不是李残又是谁? 芷儿高呼一声:“丑八怪!”便飞奔过去。 李残见了她也跳下马,快步赶来。但刚跑几步,芷儿突然愣住了。李残身后还有个人,而且是个女子。 但见她长发及腰,星眸粲粲,肤白胜雪,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股高贵温婉的气质。芷儿蓦的停住脚步,不知该作何表情。 李残却已经到了她身畔,拉起她的手,兴高采烈道:“芷儿,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对啦,还有几件衣裳,一会儿拿给你看。” 芷儿却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问道:“她……她是谁?” 李残一愣,回头看了看,笑道:“我给你介绍,这位便是扶桑国的敬仁公主……” 但不等他说完,芷儿猛地一甩手,掉头便走。这下弄得李残一脸迷糊,兀自叫道:“芷儿,芷儿,你怎么啦?” 这时只听美雪在背后说道:“只怕是陈姑娘误会了吧。” 李残呆呆的问道:“误会?误会什么?” 美雪一笑:“李君你说她该误会什么呢?” 李残虽然在这方面迟钝,但却不是傻子,脸猛地一红,讷讷的不知如何对答。 但刚好这时严信带着人前来迎接。他得知美雪便是可以预知未来的扶桑奇人后,不禁大为惊叹,当即请她到督府议事。 李残悄悄对严信道:“严先生……芷儿好像生气了,我想先去找她……” 严信一皱眉:“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呢?敬仁公主殿下驾临,这是关乎咱们平安城未来的大事,她不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懂?现在全城首脑都在,有什么事也得往后放一放。” 李残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 三人来到督府。此处虽是平安城治所,却相当简陋。来来往往尽是手捧公文的人。他们来到正厅,但见刘半仙居中而坐。 李残过来给师父行了礼,心中却猛然涌起一阵难过。原来师父看上去又有些老了。和几年前初始他时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他双鬓星星点点已有不少白发。 众人寒暄片刻后便落座,说起正事来。美雪约略讲了扶桑国发生的事情,最后言明不久后即将有一场席卷万国的大灾难。众人只听得心惊肉跳,却又惊疑不定,不知这消息是否属实。 李残看出众人疑虑,当即道:“诸位头领,我于扶桑国曾见敬仁公主施展神技,那真是算无遗策,诸位不必怀疑。我们当时遇见个名叫邓魔君的方士,极为难缠,几次险些被他误了大事。而他只能算是个小人物而已,幕后执棋者则更加凶险,诸位万不可掉以轻心。” 美雪见众人仍是将信将疑,便轻轻一笑道:“好吧,我给大家看样东西。”说话间从怀中摸出面铜镜,放在桌面。 众人凑过来,但见那铜镜古色古香,显然年头儿甚久,但却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正纳闷儿时,只见美雪祭出一道灵符,在半空烧了,念了声:“疾!” 铜镜上突然放出阵阵光华,映得半悬空异彩纷呈,竟是一处布满群星的夜空。人们第一次见这神奇的景象,不禁大为惊叹。 美雪缓缓转动铜镜,天空中的星斗也跟着慢慢平移。 她指着中天一处明显的空缺道:“此处本是‘死兆星’的星位。如今主星已坠,恐怕那祸乱天下的病虎僧已经身亡了。”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纷纷议论起来。一名五大三粗的将军道:“敢问公主殿下,那是否就意味着天下就此会太平了呢?” 美雪摇摇头:“很遗憾,并不是这样。相反……各位请看”她一指空位旁五团青气中的五个星座。 “‘死兆星’以一己之躯为祭品,召唤此五兽。他们将是引发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 她指向最西南侧那飞鹰状的星座道:“此乃大鵟座,分野于蜀地。目前此星安若不明,应该是受到了重创,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她再次转动铜镜,分别指向正西、西北、和东北三个方向的星座道:“此三座为牡羊、黑龙和天狼,其中以黑龙最为强大。但他们目前安居其位,应该是还没有动作。但是……” 美雪忽然眉头紧皱,缓缓说道:“这北方的大獂座已经开始向西北偏移,很快便会到达咱们平安城上空。在内八卦中,北方又是坎位,属意大凶……所以这次咱们平安城恐怕要生出些变故来。” 严信拧眉问道:“公主殿下可有对策?” 美雪道:“我来时已观察过城防、岗哨等,都需要作以改进。另外城中似乎新添了道水渠,严先生应派人仔细把守源头,以免歹人顺渠投毒。要知道,坎卦属水,坏人最容易在水上做文章。” 严信心中一凛,立即叫来旁边一人,耳语几句。那人唱个喏,便自去了。 美雪道:“其余诸事星象上还未有显示,若有动向我会立即知会各位。也请诸君在灾难过去之前做好万全准备,不要有片刻松懈。美雪向你们道谢了!” 刘半仙、严信还礼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您不远万里为平安城而来,应该感激的是我们才对!” 美雪淡淡一笑:“若是等这五兽将神州大地变作草场,再进击我扶桑,我们便是有百倍兵力也难以抵御。所以美雪既是助人,也是自助。” 二人叹道:“敬仁公主真乃诚实之人!”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六章李残归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未完成的婚礼 http://.biquxs.info/

众人又议了半天,直到午后方散。李残本要安排美雪去用饭,刘半仙却道:“徒儿,你等一等,为师有话要和你讲。” 美雪乃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这话当即告退,屋里只剩师徒二人。 李残道:“师父,我在海外一直想念您老人家。您身体可好些了吗?” 刘半仙淡淡一笑道:“为师还好。我且问你,这敬仁公主的人品如何?” 李残不明其意,但想了想,照实答道:“美雪姑娘不仅神通广大,为人也是温柔有礼。有她相助真是咱们平安城的幸事!” 刘半仙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你在扶桑国被称为‘独臂神刀’,那是大大的有名,可有此事?” 李残敏锐的察觉到师父话中有一丝责问之意,当即跪下道:“师父,弟子若是哪里做错了,还请您责罚!” 刘半仙有点心疼的看着他,叹了口气,一拉他的胳膊问道:“李残,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这位扶桑公主了?” 李残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刘半仙深知自己这徒弟是个不会说谎的秉性,便拍了拍他肩膀道:“徒儿呀,本来你喜欢谁,想要与谁婚配,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但芷儿那孩子救过你性命,与你相识多年,而且为人贤惠,你不娶人家可是有些负心薄幸了。” 李残大窘,脸都红到耳根子上了,挠着头道:“师父,您说的这是哪里话?” 刘半仙把脸一沉:“怎么,你出息了是不是?莫非看不上人家?” 李残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相似。 刘半仙道:“李残啊,大丈夫贵在有始有终。芷儿若不是对你有意,她一个女孩子何苦巴巴的跟你跑到这不毛之地,弄什么平安寨来?现在你是扬名海外的英雄了,可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做那寡廉鲜耻之徒!” 李残满头大汗,连连称是。 刘半仙见他诚恳,便缓和脸色道:“为师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提醒你两句而已。嗯……我看你也难得有回来,便趁此机会和芷儿成亲如何?” 李残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此事儿我还没问过芷儿……还不知她乐意不乐意呢。” 刘半仙道:“用你问什么?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点个头,为师便去提亲。” 李残被逼至此,也不由得他不答应,只能点了点头。刘半仙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好,等为师的信儿吧。” 他径直去找芷儿。芷儿正躲在洗衣房里偷偷掉眼泪,听师父提亲,立刻转悲为喜。 芷儿双亲都已亡故,刘半仙便也算她的家长,一并张罗。又拜托严信为媒人,重新走了遍程序,才将此事定下来。 李残与陈芷儿成婚的消息立刻满城皆知。不过人们毫不稀奇,在他们眼中两人早就是一对儿了。 这一日,婚礼的前夜,芷儿的房间里张灯结彩,摆满人们送的贺礼。几个姑娘在帮她准备明天的物事,美雪也赫然在列。 众人直忙到深夜终于准备停当,起身告辞。芷儿却拉住美雪的手道:“美雪姐姐……我,我有点慌,你能不能陪陪我?” 美雪温柔一笑:“好,只要你不嫌我唠叨便好。” 两人回屋,美雪又帮她整了整衣服。但见凤冠霞帔,金红相映,衬托得芷儿愈发娇美,不禁赞叹道:“芷儿妹妹,你穿这新娘子的衣服真是太好看了!” 芷儿忽然问道:“姐姐,你们扶桑人成婚不穿这种衣服吗?” 美雪道:“嗯,我们扶桑人的衣服唤作和服。女子成婚时的装束称为‘无垢’。” “无垢?” “嗯,就是白色的礼服,不能有一丝其他颜色。” 芷儿一惊,心想大喜的日子穿身素服可不大吉利。但这话却是没说出口,而是又问道:“那你们在什么地方拜天地呢?也是在家里吗?” 美雪摇摇头:“不,大多数扶桑人都选择在神社成婚,可以得到神灵的祝福。” 她浅浅一笑:“我是神社的巫女,主持过好几次婚礼了。” 芷儿一听,眼中马上充满向往。 在大梁,主持婚礼的往往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想不到在扶桑女人也可以担此大任。有谁不愿做那幸福而神圣的一刻的见证者呢? 于是她问道:“好姐姐,我孤陋寡闻。你给我讲讲住持婚礼时有意思的事情,好吗?” 美雪点头道:“好。嗯……我便给你讲讲我姐姐的婚礼吧。 你知道,我是皇族。扶桑皇室有个规矩:除非嫁给豪门士族,否则女子一旦出嫁便视为自动放弃身份,和皇家一刀两断。 可我姐姐呢,偏偏喜欢上一个卖竹篾的穷小子。那小伙子人虽然穷,但心地十分善良,在家赡养了三位和他全无关系的老人。我姐姐就是冲这一点才看上他的。 但我父亲,也就是皇帝岂能同意?他知道后大为震怒,立即让他们分开,否则便将那小伙子杀了。” 芷儿“啊”的一声惊呼。美雪抱歉道:“对不起,吓到你了。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该讲这些的。” 芷儿却忍不住好奇,问道:“美雪姐,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美雪摆手道:“罢了罢了,还是不讲的好。” 芷儿却拉住她的手臂,央告道:“好姐姐,就给我讲讲吧。” 美雪见她诚恳,便继续道:“我姐姐当然不愿情郎被杀,便和他连夜跑到我修行的神社中,让我主持婚礼。” 芷儿疑惑的问道:“他们俩自己便把婚事订了?” “嗯。” “没有父母之命?” “我父皇一心反对,那会有什么父母之命。” “那媒人呢?总该有媒人吧?” “都没有,只有相爱的两人而已。” 这轻轻一句话却如天地倒悬般带给芷儿极大的震撼。 在那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是不能决定自己婚姻的。只有极少数人才敢于触碰这套延续了上千年的礼法。有人诅咒那些人,却有人暗暗的羡慕。陈芷儿便是其中之一。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怎么样了?”生怕听到两人殉情的结局。 好在美雪笑道:“放心吧,我姐姐脱离了皇室,便与我父皇没关系了。她和我姐夫应该在扶桑的某座山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吧!” 不知为什么,芷儿忽然有些感动,情不自禁道:“那就好,那就好!” 美雪道:“过去在扶桑,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但我一直不明白,女子为什么就不能有挑选爱人的权力?所以,我要改变那样的时代,让每个人都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你的夫君李残帮助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大事啊!” “挑选爱人的权力”、“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芷儿自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人给她讲过这样的话,从未接触过如此自由而大胆的想法。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般打开了她的心扉。她像一个孩子站在山洞前面,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宝藏。 金钱财帛固然能红人眼、动人心,但最令人感动的往往只是某种想法而已。 但蓦的,芷儿一惊,突然问道:“美雪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问题让美雪一愣,两团红云顿时飞上脸颊。她低头道:“我……我是名巫女,是侍奉神的人,不可以结婚的!” 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早已对某个人芳心暗许了。 夜已深,美雪终于告辞了。 芷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艳不可方物,正是一个女孩儿最好的年纪。在最好的年纪,嫁给最爱的人,这岂非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也许白天,芷儿还是这样想的,但她现在的想法已经变了。 只有她最爱的那个人也感到幸福,她才会觉得圆满。 但李残幸福吗? 她回想起来过去的点点滴滴,与李残最投缘,话最多的日子,是他们小时候相处的时光。那时他们讨论怎么抓蝈蝈、粘鸟雀、捕知了,常常可以聊一个下午。那也是自己最开朗、性格最飞扬跳脱的时代。 但后来父亲被杀,自己被关到阴冷潮湿的地下。每天繁重的工作和别人轻蔑的眼神磨没了她所有的脾气秉性。 她成了一个合格的仆人,特别懂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委曲求全,如何用装聋作哑躲避迫害。但唯独忘了如何大声说出自己的观点,如何争取自己的权利。 她的笑都是带着几分收敛的,无法像美雪那样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在这一刻,芷儿感到深深的自卑。 现在李残是什么人啊?名扬海外的英雄。听说扶桑人感念他的恩德,竟然自发的为他立生祠。但身份上的差距还在其次,这次回来后,芷儿明显感到李残变了。 说不上是哪里,就是那股子精气神。他昂扬、乐观,散发着太阳般的温度。遗憾的是,给别人的那种感觉和樱树美雪极其相似。 所以他们初回平安城时,自己才会无缘无故的气愤。因为他们看起来才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即使李残真的娶了这样的自己,他会幸福吗?如果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最爱之人的不幸上,她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吗? 在芷儿看来,那样未免有些太自私了。 她对着红烛和大大的“囍”字流泪不止,终于摘掉了凤冠霞帔。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七章未完成的婚礼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山村诡事 http://.biquxs.info/

迎亲的队伍卯时便到了。 三月的大漠还很寒冷,简直滴水成冰。一众人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挨卯时三刻,便齐声叫道:“有请新娘子!” 但喊了半晌不见有人开门,大家伙儿笑道:“新娘子脸皮儿薄,不好意思了!” 又等片刻,却仍是还是不见人影。迎亲队领头儿的乃是严信,他凑近房门听了听,脸色突变。 因为他听见“咯楞”一声响。 无论椅子被踢翻,还是开窗户都会发出这个声音,哪种都不妙。 有的新娘子会在新婚前夜因为精神压力而选择轻生,这样的例子在严信老家并不少见。虽然他没有半点证据来证明芷儿会这么做,但这咯楞一声的轻响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经验代替理性做出了判断,只听他大声喝道:“快把门撞开!”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了。几条大汉齐声呼道:“一、二、三!”,说罢肩膀往前一顶,门板应声倒下。 众人只觉得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抬头再看时,只见红影在窗口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严信以为陈芷儿从窗口跳下去了,三两步赶到窗口,向下一望,却什么都没有。正诧异时有人喊道:“快看天上!” 严信仰起头,不觉惊呆了。 只见一团黑气卷着鲜红的婚服向北方飞去,速度之快有如流星一般。他虽听过无数怪事,但亲身经历这还是头一遭,难免不知所措。 但严信毕竟是应变能力极强的人。他用力掐了下自己的眼袋,剧烈的疼痛使精神稍振,他吩咐道:“骑术最好的两人朝北方追,沿途做下记号。其余人守在此处不得让旁人踏入半步!” 说罢自己骑了匹马回去报信儿。 刘半仙正在等着接亲队伍,却见只有严信一人满头大汗的回来,心中咯噔一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严信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道:“不知……不知从哪儿来的妖怪,把芷儿劫走了……” 恰好这时李残也走出来,听了这话,将胸前的花球一扯,便要骑马去追。却忽听一人喊道:“慢着!”原来是美雪。 “你在地上跑怎能追得上在空中飞的?” 她从怀中摸出一只纸鹤,迎风一晃,双翼便有丈二来长,像只大鸟般落在地上。 李残一拱手:“多谢了!”骑上纸鹤。 那纸鹤抖了抖翅膀,便要腾空。但刚起来没有五尺,翅膀边缘突然烧起一股黑色的火焰,瞬间将纸鹤烧得精光。 众人大惊,美雪更是面如寒冰,沉声道:“有人施了禁术!” 李残一跺脚,飞身上马,只听严信喊了句“往北追!”便风驰电掣般赶出去。 一路上有迎亲队中那两人留下的标记,李残片刻不停,在城外几十里处碰上二人。 他俩的马匹照李残的相差甚远,已经口吐白沫,再跑不动了。二人道:“李大侠,那妖风还在向正北逃窜,但已然慢了,你再追片刻估计便能赶上。” 李残二话不说又追上去,不久果然看见空中一团黑雾,卷着大红的婚服前行。李残加紧催了两下马,拔出单刀,用力朝黑雾中掷去。 但见刀光一闪,如劲风驱散黑雾,雾中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只见婚服上的披肩飘飘荡荡的落下来。 李残彷徨无计,唤道:“芷儿!芷儿!”但哪有人回答他?踌躇许久后只得拾起披肩,沮丧的回到平安城。 众人一见他的样子便知事情不妙,谁都不敢多说半句话。 这时只有美雪唤道:“李君,你过来。” 李残上前一看,原来美雪正用铜镜施法,只见起起伏伏的山峦中隐藏着一座村庄,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忽的又消散不见。 李残只瞥了一眼便颓然坐下,他挂念着芷儿的安危,实在没心情想别的。 美雪却问道:“李君,你能否看出这是何地?”这话极不近人情,仿佛根本没把芷儿的安危放在心上。堂上有几人听了老大不乐意,当场哼了一声。 李残并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这已是极为克制了。 但美雪却坚持道:“李君,你根本就没看。我一定要你仔细瞧瞧!” 不等李残开口,有几人便火儿了。他们本是法外之地的狂徒,脾气暴躁至极,粗声粗气说道:“李大侠,旁人不拿陈大姑娘的性命当回事儿,哥儿几个却把她当作自家亲戚。我们这就去安排人手,哪怕把这大漠翻个遍也要将她找回来!” 说罢还狠狠的瞪了美雪一眼。 李残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剩这一个办法了。” 但美雪忽然道:“我劝诸君还是少说大话。‘翻遍大漠’四个字,说出来你们自己可相信吗?这明显是妖法,只有法术才能与之抗衡。你们若懂得如何做,我立刻将这位子让出来。” 这番话虽然生硬,却不无道理,只噎得几人默然不语。 美雪盯着李残道:“李君,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请你一定仔细瞧瞧,芷儿姑娘说不定就是被带到这里了。” 李残大惊,立刻眼珠儿不错的看去,片刻后说道:“具体是哪儿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据此不远。” 他指着两座高如驼峰般拱起的山峦道:“这是神驼峰,我以前当厨子时听人说过它。” 美雪道:“你方才见了那道黑气对吧?它和劫走芷儿的那阵妖风极为相似,必定源自同一个怪物。我有种预感,此事必然和五凶兽中的大羯有关。我们只要找到它便一定能打探到芷儿的下落。” 李残深施一礼:“多谢美雪姑娘!” 美雪点点头,问道:“那神驼峰据此多远?” 李残略一思忖:“一百二十里,正北。咱们这就出发吧。” 却见美雪忽沉吟不语,并不答应。 李残猛然醒悟,说道:“美雪姑娘,刚才多有得罪,抱歉得很。” 美雪叹了口气道:“李君,别人不懂我、冤枉我,这都没什么。在旁人眼里我毕竟只是个异族女子……” 方才那几个讽刺美雪的人讪讪张了张嘴,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忽的望见严信制止目光,便缄默其口了。 美雪继续道:“但李君你在扶桑与我们同生死共患难,怎么也把美雪当成了无情无义之人?着实让人心寒。” 李残头上汗如雨下,半句话也说不出。 但只见美雪收起铜镜道:“快去牵马吧,咱们越早出发越好。”李残被她几句话挤兑得狼狈不堪,唯唯诺诺的去了。 众人心里均想道:“这扶桑女子外柔内刚,果然和汉人的姑娘家大不相同……” 却说李残和美雪挑了两匹最好的马一路向北而行,当天便到祁连山口。但见夕阳残照,雄关耸立,但当年六出祁山的诸葛武侯早已沉入三尺黄土中。让人胸中生出一股壮志未酬的悲壮之感。 美雪叹道:“李君,你知道吗,诸葛孔明在我们扶桑是家喻户晓的大英雄。传说他能窥探天机,知晓过去未来之事。但就是这样的英雄却还是败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李残想了想,便套用说书先生的一句话道:“总归是‘人不可与命争’吧?” 美雪望着夕阳喃喃道:“人不可与命争……李君,我这双眼睛能看见许多事情,若是有一天……” 她忽然欲言又止:“算了,不说这些无聊的话,咱们赶路吧。”说罢催马走到前面去。 李残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发觉道一丝落寞与伤感。 两人在古道上走走停停,三日后终于来到铜镜所示的村庄。 美雪摆手道:“且慢,待我先查看一番。”说罢摸出张极薄的符纸,三两下折成一直蟋蟀,置于地上。 片刻之后,但见那蟋蟀摇头晃脑,伸了伸腿,晃了晃须子,竟是活了起来。 美雪低声道:“去前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蟋蟀发出“蛐蛐”两声叫唤,三两跳便遁入草丛间。约莫过了一刻钟,便蹦蹦跶跶的回来了。 美雪问道:“如何?” 蟋蟀噌的跃入她掌中,舒缓而悠长的鸣叫着。 美雪略微安心,点头道:“好,看来是没什么危险。咱们过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村口,只感觉这村里甚是暖和,仿佛春深时节,让人身上不住流汗。但见绿树如茵,山花烂漫。孩童奔走,牧歌相答。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有个小孩儿见两人到来,也不怕生,问道:“二位客人哪里来?” 美雪道:“小弟弟,我们是往青海去的行商之人,和商队走散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那小孩儿一听“出去”二字,立刻现出有些害怕的神情,头摇得拨浪鼓一般。美雪不忍心逼他,便道:“你们村管事的在哪儿?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见他?” 小孩儿“嗯”了一声,挥手道:“跟我来。” 两人牵着马随他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祠堂前,看样子总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小孩儿大声唤道:“四太爷,外面来人了!”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道:“知道了,请客人稍等,我马上来!” 小孩儿对二人道:“那烦劳二位稍候。四太爷腿脚不利索,估计你们得多待会儿。”说罢转身跑开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八章山村诡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山村诡事(二) http://.biquxs.info/

等小孩儿走远,李残低声问道:“这里可有什么古怪?” 美雪摇了摇头:“很奇怪,连一点妖气都没有……” 这时只听廊后响起咚咚的拐杖声,一位老者出现在两人面前。但见他须发皆白,长眉低垂,脸膛却是红扑扑的发光,好似少年郎一般。 老人开口道:“二位客人久等了!”真个声若洪钟,直震得瓦片微微颤动。 美雪施礼道:“老人家,我们本是外地客商,误入宝地。只因见咱们这儿风光如画,想来是水草丰美、得天独厚之故,所以一时兴起,想问问是否有什么山货之类的?” 老人眼睛一亮:“小姐莫不是想贩些特产回去?” 美雪点头道:“嗯,正是如此。却不知都有什么?” 老人立刻来了精神,说道:“二位客人,本村有上好的花椒和干果。嗯……若是也做药材的话,还有黄芪、党参等物。” 美雪道:“我们是杂商,只要赚钱什么都做。唔……请问老丈贵姓?” “免贵姓侯,小老儿乃是本村里正。哈哈,这位大小姐说话爽快,看来是做大生意的,不如这样吧,二位若有兴趣,随我在村中转一转如何?若有相中的货色咱们再谈价钱。” 美雪道:“那最好不过,有劳侯老丈。” 李残心中暗挑大指,想道:真不愧是美雪,办法就是多。居然能在村中查访一圈儿而毫不招人怀疑,足智多谋真让他自愧不如。 美雪忽然看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他的心意,抿着嘴偷偷一笑。 李残一愣,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这时只听侯老说道:“二位请看,前面便是花椒林。”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一片低矮的灌木,此时正是春耕,有不少人在忙里忙外。 美雪仔细看了会儿,问道:“老丈,你们这儿的人都很年轻啊。” 侯老一愣:“此话怎讲?”美雪道:“你看看这些农夫,哪个不是身强体健,身手敏捷?就是老丈您,看起来也如同那年画上的寿星老一般,要是不说话我还真以为您是活神仙呢!小女子敢问您贵庚了?” 这通马屁拍得侯老晕晕乎乎,他呵呵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今年八十有九了。” 两人听了俱是一惊。俗话说人过七十古来稀,这老头将近九十岁却无半点老态,实在令人惊讶。 美雪乘势追问:“老丈有什么长寿的秘诀吗?不会……不会是因为吃这花椒的缘故吧?若是如此,我们可得连树都买走。” 侯老摆手道:“那道不是,本地人人长寿,是另有缘故……”说 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岔开话题“来来,我带二位瞧瞧别的。” 美雪假意应承,随侯老前去。中途旁敲侧击的又问了几遍,但这老头儿学乖了,对此事闭口不谈。 天蒙蒙擦黑的时候,三人已将村子转了一圈。侯老问道:“二位看得如何?这买卖能定下来吗?” 美雪微微一笑:“这些山货成色虽然还不错,但却算不得最上品。” 侯老眼珠一转,看样子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但不料美雪却说道:“有多少算多少,我们全要了。” 侯老一愣道:“我没听错吧?” 美雪道:“实不相瞒,我们乃是往来青海贩虫草的,这些许山货原本也不在话下。只是小女子还有个要求,您得安排人为打包装车,把东西运出去。您也见了,我们只有两匹走马却无驮马。此事还需您给费心。” 侯老搓了搓手,措辞片刻道:“此事都好说,只是这价钱……” 美雪哈哈一笑,摸出锭金子塞在老人手里。 那金锭有五两足重,侯老盯着它,仿佛陡然间年轻了十岁,立即连声道:“好好,一切好说!小老儿这就去安排!” 美雪道:“这是定钱,货运出去再付一半儿。老丈可要让人仔仔细细的装好,不可有破损之处,否则这余钱我便不付了哦!” 老人心想世上还有这等冤大头?五两金子已是远超市价,再给五两岂不是要赚飞了! 但哪有人会嫌钱多?他忙不迭的应承下来,拍着胸脯道:“大小姐,就是老侯脑袋破了,这货物也不会有一丝损坏。您就请好儿吧!”然后招呼村民杀鸡宰羊款待二人。 酒足饭饱后,他带两人来到一户人家,说道:“咱们村里没有空房,二位可否在这郑家权且凑合几天?” 美雪淡淡一笑:“咱们跑买卖的风里来雨里去,没什么讲究。只要有张床就算不错。辛苦老丈你了!” 侯老客气几句,又带两人看了房间。 李残留心查看四周,只见这户的男女主人面色红润,显然是殷实之家。对他们俩当然是满面堆笑。 但令人不解的是他们的孩子——一个十岁上下,名叫郑大宝的男孩儿却生得异常瘦弱,并时不时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他们。 这村里人人健硕,孩子也不例外,唯有他一人是这样。虽然感到蹊跷,但此刻无暇调查,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但只看完一间房,侯老便说道:“既然如此,小老儿告辞了,二位请好好歇息。” 美雪的脸立刻涨得通红,道:“老丈,我俩人是兄妹,你怎么安排下一个房间便要走?” 侯老大惊:“对不住,对不住!我真是老眼昏花,该死得很!我……我这就另行安排。”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暗自纳闷儿:这两人不尴不尬的,怎么看也不像兄妹,莫非是私奔的不成?但好在金钱到位,便也懒得多管。他与郑氏夫妇忙活半天,终于又腾出一间房让两人住下。 晚上,李残坐在桌边,一杯又一杯的自斟自饮。他不仅没有除去鞋袜,就连单刀也挎在腰间。 这时敲门声响起,李残开门一看,竟是美雪,便问道:“怎么了?” 美雪故意道:“哥,我还有些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李残点点头,便把她让进屋来。只听她说道:“我方才算了算,咱们的黄芪似乎买贵了,明天如何找个话头把价格压下来才好……” 一边说,她边把手指伸进酒杯,蘸着酒水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随即用手抹去。 李残点点头。他并不惊讶,因为他已经听出有八个人正提着武器埋伏在房间周围。无论是谋财害命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可以肯定的是这八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如果是李残自己,他完全不会在乎。别说八个人,就是八十人在他这把刀前面也跟纸糊的相似。但今天不一样,他不能让美雪出现丝毫差池。 于是他也蘸着酒写道:“有我在,没事。” 美雪脸微微一红,嘴里仍是假装说着生意上的事,却继续在桌上写道:“这村中果然有古怪。我看他们不光藏着妖怪,而且是大妖怪。” 亏得美雪可以一心二用,说写完全是不同的内容却毫无滞塞。 但李残却没这么大本事,只能“嗯嗯”的应付。不过好在白天他给人的印象沉默寡言,此时便是不说话,旁人也不会疑心。 只见美雪继续写道:“这里的气候虽然稍暖,但也在正常范围内,饮食也毫无特殊之处,单凭村民自己绝不可能生得如此健壮。” 李残一皱眉,写道:“你说问题出在哪儿?” “后山的泉水。” “泉水?” “嗯。我和姓侯那老儿周旋半天,想套他的话。他开始还应承我几句,后来便根本不顺着我说了。但我发现,每次我只要把目光朝后山一瞟,他便打个激灵。我方才又问郑氏夫妇,他们只说那儿有眼泉水,别的什么都没讲。所以我打算明天去查看。” 李残思忖片刻,写道:“你别去,危险。让我去。” 他顿了顿又写道:“我嘴笨,唬不住他们。得公主殿下亲自出马才行。” 美雪一笑:“那说定了。” 李残刚要起身,却发现美雪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他忽然间明白了,美雪虽然每次看上去都稳操胜券,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儿。 她也会害怕,也会感到无助,就像其他所有人那样。 她是秋筱宫敬仁公主,但也是樱树美雪。 于是李残写道:“你去睡吧,什么事都不会有。” 美雪再次微笑了一下,假装打了哈欠道:“今天的事情你务必记清楚。时间不早,我回去休息了。” 李残嗯了一声将她送回房间。然侧着耳朵数了数:一、二、三……蓦的,他忽然一惊,刚才明明只有八人,现在却变成了九个。 但这第九个人似乎没有怀着恶意,因为李残感受不到他的杀气。但他想做什么呢? 李残决定来个敲山震虎,当即循着气息,走到回廊的转弯处,自言自语道:“茅房在哪儿来着?唉,又记不清了!”话音未落却猛地掀起旁边的一只竹篓。 那竹篓啪的滚到一边,里面却是个小孩儿——是那个目光阴鸷的郑大宝。 李残沉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本以为郑大宝会惊慌失措,但不料这孩子四下望望,一把拽住他的手道:“你听着,他们说的,半个字你都别相信!”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山村诡事(二) 第一百四十章 山村诡事(三) http://.biquxs.info/

李残打量着郑大宝。这孩子不仅瘦弱,周身更是围绕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李残注意到他的手腕,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但它们都很浅,巧妙的避开了致命的位置。 “你说的‘他们’是谁?”李残反问道。 郑大宝诡谲的眨眨眼,示意李残蹲下,趴在他耳边道:“明天到后山找我,你就全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全村上下便忙活开了,大人小孩儿都在忙着装运货物,美雪在他们中间煞有介事的指挥着。 李残则假装若无其事,慢慢往后山方向逛去。 没多一会儿他便发现一些端倪。在一片忙碌中,有几个村民显得特别的闲。 他们三三两两分布在不远处,只要李残一动,便也随着走动。这几人的行迹被喧闹的人群掩饰,因此并不显眼。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李残的水平。 忽然间咕咚一声巨响,众人目光一齐投过去。有头驴子不知为何受了惊吓,昂的一声吼掀翻了磨盘。 人群登时大乱。那几个监视者片刻间忘了职责,看起热闹来。 等他们回过神儿时,再找李残已经踪迹不见。 李残来到后山,果然见有一股细细的泉水从山顶滴落下来。他走近一看,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那山泉虽小,但经过千万年的累积,使得水潭深不可测,只能看见下面黑黝黝的虚影。 李残盯着潭水,忽然心中一动,蓦然见潭中竟出现一个人影。她穿着大红的婚服,凤冠霞帔楚楚动人,正是自己的新娘陈芷儿。 李残大喊道:“芷儿,我可找到你了!来,跟我回去吧!” 但见芷儿抿嘴一笑,扭头向远处跑去,几步后又停下脚步朝他招了招手。 李残道:“芷儿,等等我!” 芷儿距他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但他却迟疑着不肯迈开步子。因为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大声提醒他:别过去,别过去! 但李残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因为声音很快便沉入寂静的寒潭,他眼中只有芷儿风情万种的目光。 他下定决心,正要向前走,却忽然瞥见清澈的潭水中映出一个倒影:有人在他背后高高举起石块,朝他头上猛砸下去。 李残一惊,顿时醒悟,反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那人被铁钳似的手一抓几乎背过气去,半个字也说不说,手中的石块儿落了地。 李残一见他,立即愣住了。原来此人正是昨晚鬼鬼祟祟的郑大宝。 李残心想:既然你想害我,诈你一诈也无妨。于是装作凶恶的口气道:“说,谁派你来的?敢撒谎便把你丢到水潭里淹死!” 郑大宝边挣扎着边大叫道:“放……放开我!你这呆子,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李残一愣,手也松了。 郑大宝乘机挣脱,溜到一旁整了整衣领道:“对!要不是我,你早被这魔潭吸进去了!我拿石头是为了砸醒你。” 看李残还是将信将疑,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刚才你马上就要跃进水潭里了,我若是有心害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何必再多此一举? 唉,你这人看起来像是会些武功的样子,脑子却是一团浆糊,愚笨得很。估计你也管不得我们村的闲事,你们收了东西还是赶快下山去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老气横秋,仿佛小大人一般。 李残想了想,觉得在理,便抱拳道:“小兄弟,是我唐突了,刚才多谢你!” 郑大宝瞧了他几眼,撇嘴道:“哼,这还像句话!” 李残问道:“不知道小兄弟你昨夜约在下后山相见所为何事?还有这潭水究竟有何古怪?” 郑大宝反问道:“我说,你和那位大小姐不是什么行商吧?” 李残如实道:“没错,我们是来寻人的。” 郑大宝见他诚恳,便咬了咬牙,点头道:“好,那我便说与你听。这村里有妖怪!” “什么妖怪?”李残问道。 郑大宝望了望紫烟缭绕的寒潭,忽然打了个寒噤道:“什么妖怪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就躲在水潭里。” 李残一惊:“这么说来……” 郑大宝点点头:“没错,只要有人敢朝里面看,就会中妖怪的幻术,于不知不觉中落入寒潭,然后被他一口吃了。” 李残听了这番话不禁后脖颈也生出一股凉意,想了想,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村的大人怎么不找些有法力的人将它除了呢?” 郑大宝脸上忽然现出悲愤的神情:“找人除了它……你说得对,多年以前大家伙儿也是这么想的。但怪物连着吞了三个号称法力高强的道士后,便不抱任何希望了。全村人都害怕的不行,琢磨着一同离开此地了事。” 李残点点头:“嗯,倒也不失为一个避祸之法。” 郑大宝道:“若真走了倒好了!临行头一天晚上,大家伙儿全都被一个怪物托梦……” “那怪物生得什么样?”李残突然问道。 不料郑大宝摇了摇头:“我当时还小,实在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它生着两只长角,隐在一团黑气中,仿佛是只大牛。 它说让全村的大人第二天都到这泉水前面来,它有话说。若是不到,便将全村杀个鸡犬不留。 大家怕得要死,自然是答应了。第二天,大人都去后山,小孩儿们却全留在村里。我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和我妹看家,又在外面锁了房门才走。” 李残疑道:“你还有个妹妹?我怎么没见?” 郑大宝凄然道:“死了。” 李残一惊,虽想问下去却觉得不妥,说了句:“抱歉……我不该……” 郑大宝擦了擦眼泪:“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爹娘虽将我锁在家中,但我天生便闲不住,总想去后山瞧瞧他们干嘛。于是估摸着他们走远了,便爬到房梁上,掀开茅草屋顶偷跑出去。 我悄悄来到后山藏在一块大青石后面。这时大伙儿刚到,正在议论纷纷。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巨响,一个好像闷雷般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竟敢请道人来捉我,可知罪吗?’ 这一嗓子吼得人们跪下一多半儿,有人战战兢兢的叫道:‘大仙爷爷,不关我们的事,是……是村长擅自做主的!’ 当时的村长是张六叔,他这人向来硬气,一梗脖子道:‘是我找的又怎样?只可惜没能除掉你这妖孽!’ 我远远望见他背后藏了把柴刀,忽然明白了,他要乘机把妖怪杀了。 但听那声音冷笑道:‘好大的狗胆!’然后潭中猛地掀起一股巨浪,把张六叔裹了进去。 大家忙上前观瞧,我也掂着脚看见了,那潭水中片刻后便冒出一团血花,然后一身被咬烂的衣服飘了上来。张六叔是个好汉子,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可惜。” 李残问道:“然后呢?那怪物怎么说?” 郑大宝道:“它说:‘你们都是安分良民,只是被村长蛊惑,我不怪罪你们。你们大可以留在此地生活,我也可保你们风调雨顺,人人长命百岁。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那当然再好不过,有谁会不愿意? 可人群里也有不傻的,奓着胆子问道:‘敢问大仙,如此可有什么代价吗?’ 那声音冷笑道:‘也谈不上什么代价。只需每隔仨月便给我进贡一对童男童女便可。’” 李残一惊,骂道:“这无耻的妖孽!” 郑大宝苦笑道:“的确无耻。但是你猜怎么着?它此言一出立即有不少人表示赞同。” 李残一愣:“胡说,那怎么可能?世间怎会有父母眼睁睁让自己的孩子送死?” 郑大宝冷冷一笑:“你这人怕不是爪哇国来的吧?怎么这般大惊小怪?去年西山村闹饥荒,多少人不也把孩子卖了换粮食?那些孩子早晚是做奴隶,和死了又有啥区别?” 这几句话说得李残无言以对。只听郑大宝继续道:“话虽如此,好端端的谁也不愿摊上这种事儿。 你道赞同之人都是何许人也? 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孩子、或孩子已经不小的人。 这样的不幸轮不到他们头上,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又有何不可呢?但家有稚子的人可都坚决反对,我父母也是一万个不答应。 那怪物见众人乱作一团,当即道:‘区区孩子而已,献给我后保得一方平安,又有何不可?况且你们不知道信我的好处!’说罢潭中亮起一道光,一道细细的水柱跃出,刺入一个侯姓老头儿的身体。” 李残道:“莫非便是那侯老?” 郑大宝道:“不错,就是那厮。他那时又瞎又瘸,已是苟延残喘。但被水柱一激,忽然两眼放光,双腿也有劲儿了,扑通一声跪倒拜道:‘多谢大仙!’ 啐!我现在想起他那副奴才相,心里仍犯恶心!” 李残默然片刻道:“怪不得他不愿外人到后山来,原来他自己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郑大宝道:“正是如此。但你不知道,更可恶的事还在后面!”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章山村诡事(三)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山村诡事(四) http://.biquxs.info/

李残心中一沉,已经预感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郑大宝见他神情,叹了口气道:“李大官人,我一看便知你心眼儿不错,是会为别人鸣不平的人,能把你盼来也算造化。 因此我想请你把这怪物除掉,若实在不行起码将我带走。可以吗?” 李残道:“这你无需担心。无论我要找的人在不在,我都要将这怪物宰了。” 他说话时自然而然的带有一股强烈的自信,郑大宝不禁大受鼓舞,连连叩头道:“多谢大官人!” 李残一伸手:“起来,不许跪下。接着给我说说那怪物。” 郑大宝道:“好。那怪物露了一手后,把众人都看呆了。它说道:‘我能救人,便能杀人。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说完声息皆无,似乎是沉入潭底了。 侯老儿受了好处,自然给怪物说起话来。 第一天没人搭理他,我爹娘见他来了抄起擀面杖便让他滚。 但是第二天一早,大家在村口发现了冯铁匠一家的尸体,他们像是遇到了什么凶残的野兽,浑身都被撕烂了。 这时侯老儿站出来叹息道:‘唉,你说说冯铁匠死得冤不冤?仨月才进贡一对童男女,可能十来年也轮不到他家娃娃。到那时孩子都已长大,也不用进贡了!现在可好,不仅孩子没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可惜不可惜?’ 他这样一说,很多人便不作声了。这一天晚上他又来我家敲门,我爹娘便客气了许多。 我见爹娘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心中不禁毛骨悚然,莫非当真要把我献祭出去不成? 我妹妹那时还小,我那天吓得抱着她一晚上没敢合眼。 等到第三天晚上,老混蛋又来了,这回他带着人来的。 他后面跟着十五六个庄里的恶汉,开门便对我爹娘道:‘我也不卖关子了,现在全村上下都已同意奉迎后山那位大仙,只剩几家没有画押,你们两口子若无异议便摁手印儿。’ 我娘道:‘侯老爷子,我家不愿拜那妖怪,这押我也不准备画。’ 那老儿道:‘全村人都画了,怎么就你与众不同?你若不画,便不是咱们村的人,今晚就请搬出去吧?’ 我娘道:‘你明明知道那妖怪守在村口还我们搬出去?侯老爷子,乡里乡亲的,你这是把我们全家往死路上逼呀!’ 侯老儿一皱眉:‘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又对我爹道:‘郑大郎,你是明事理的人,不管管你家娘子吗?’我爹左思右想,劝我娘道:‘算了,签了吧。’” 李残一惊,问道:“怎么能这样?” 郑大宝苦笑道:“唉,为什么不能?签就签了呗! 我估计我爹当时是存者些侥幸心理的。全村那么多孩子,献谁不献谁,只能抽签儿定。反正凭运气的事儿,我们也不一定就那么倒霉。 三天一过,全村人又来到后山。侯老儿做足了功课,呈上那张摁满手印的文书。我当时在想,若是那怪物当时忽然不出现了,这老不死的非让人活活打死不可!但可惜这只是想象罢了…… 那声音又响起来:‘各位父老,你们的决定非常之明智,我定会全力保佑各位。至于祭品么……明天便是黄道吉日,你们在午时之前送来就好了。’ 众村民面面相觑,有人问道:‘大仙,不是说好仨月送一次吗?怎么明天就开始?’ 怪物道:‘送了祭品我才能保你们。我的规矩历来如此,无需再议!’ 别人尚未吭声,侯老儿满面堆笑道:‘绝无异议,绝无异议!明天便着人给大仙您送来。’ 那妖怪冷笑一声:‘难得你如此殷勤,以后便做这个村的村长好了。务必当好差,让我们双方都满意!’ 呵呵,你当时是没见到那跪资,老小子的屁股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当天回去后,全村有孩子的人便聚在一起抽签。唉……我爹糊涂! 他只道我们能靠运气躲过一劫,却不知有人的地方便有那幕后黑手,我家毫无悬念的被选中,成了第一个祭品。 我娘当时便昏死过去了。我爹还算清醒,左思右想后决定把我妹妹献出去。” 李残的牙齿已经磨得咯吱直响,恨声问道:“可恶!” 郑大宝怆然道:“咳,就因为她是女孩儿,便死在我头里了!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还拉着我爹的手问:‘爹爹,是要带我去玩儿吗?’ 我……我本想带她跑,但却不敢!我不是人,不是人啊!” 说罢顿足捶胸的恸哭起来。 郑大宝哭了多时,李残在一旁解劝不止。待他心虚平复后,李残问道:“那怪物如此可恶,若躲在深潭中不肯出来却也无计可施。你可知它怎样才肯现身?” 郑大宝寻思道:“它向来十分谨慎,我们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它的模样。应该……应该只有在祭祀时它才会出现!” 李残道:“好,那我便等到祭祀之时。” 郑大宝道:“不妥。妖怪十分狡猾,若是知道祭品旁边有别人,只怕又不肯出来了。” “那你说该怎样?” 郑大宝略一思忖道:“我看你和那位大小姐年龄都不大,可装作童男童女在水潭前等候。待到怪物准备享用祭品,全无防备时便可一刀杀之!” 李残道:“计是好计,但我和我那伙伴体型这么大,一看便知不是儿童,它不会起疑吗?” 郑大宝意味深长的道:“不会的。” “哦?这又是为何?” 郑大宝道:“一开始的时候,人们的的确确献祭的都是儿童。但你想啊,孩子反正留不下,还有谁愿意生? 这小孩儿便一天比一天少。但妖怪吃人的数量可不会变,每到三月之期便要两个祭品。所以你看我们村里还有那四五岁的幼童吗?” 李残恍然大悟,村里的孩子似乎最小的也有七八岁,再小些的可是没见到。 郑大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的道:“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小孩儿便会被献没了,然后便轮到大人了。 先是穷苦的、招人讨厌,然后是有权有势的。 哼,不着急,反正谁也逃不了。这妖怪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岁,可比人类精明多了。他说不定就是这样靠吃一村子的人过活的!” 李残叹了口气:“郑小友,你的确很不幸,但你万不可因此事而痛恨所有人。毕竟茫茫人世间还是坏人少,好人多!” 郑大宝目光里又渗出些许凶狠,用冷峻的音调说道:“呵,我凭什么不恨他们?你可知道我今年多大了?” 李残看了看,估摸道:“有……十岁?” 郑大宝摇摇头:“不对,我已经十四了!” 李残一惊,这孩子说话确实比较成熟,但他也只当作是忧患所致,却万没想到外表和实际年龄差这么多。 郑大宝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看起来如此瘦小?这些全是拜村里的大人和那妖怪所赐! 他们献祭了我妹妹,假意和我爹娘说:一家只要出过一个孩子,以后便不用再出了。 我爹娘听了,居然还感激他们。 呵呵,好笑! 我却知道这些人的话半个字都信不得! 我妹妹走后,我本来每顿饭本来能吃两碗,却改成只吃半碗,什么带油的带肉的东西通通不沾。 我本来在长身体,却根本吃不饱饭,个子自然又矮又小。过了几年,小孩儿被献得差不多了,那帮大人果然食言了。 他们又搞了次抽签,我家再次抽中。 哈哈,不过他们想得美,小爷我可是准备很久了! 他们把我抬到后山,刚想离开,那怪物忽然大怒道:‘你们这群杀才怎敢拿这么个瘦猴儿一样的家伙糊弄我?赶紧换一个去,否则让你们鸡犬不宁!’ 哈哈,你没看见他们当时的脸色,吓得都快绿了,别提有多好笑!当时我捡了一条命回来,心里十分得意。但过了一年,小孩儿更少了,他们又盯上了我。 这回他们学聪明了,献祭之前先强迫我吃饭。什么好吃,什么香就给我吃什么。 但我忍得住。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们害死了我妹妹,又要害我,我却偏偏不让他们得逞! 但是这些人啊,坏得透了腔儿,他们掰开我的嘴,硬是把吃的给填进去。我不肯,他们还打掉我两颗牙齿。” 他忽然张开嘴,森然一笑:“看,就是这两颗。” 李残果然见里出外进的牙齿中赫然有两个黑洞。他听得心惊肉跳,问道:“那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郑大宝扬起手腕:“很简单,放血。” 李残终于明白了他手腕上那些伤疤的来历。 郑大宝道:“那天晚上,我藏了块铁片,趁人不备便把腕子割开了。但我毕竟年轻,血没流多一会儿,伤口便愈合在一起。 于是我便再割开。这样反反复复,一夜重复了六七次。 第二天我又被抬到后山,刚一放下,那妖怪便又大怒。我只见潭水中伸出一只长矛似的爪子,把领头的当场撕碎了。 妖怪喝道:‘我让你们送孩童,你们却送来个痨病鬼,莫非想吃死我不成?’ 那时他们才我发现我脸色蜡黄,几乎气都喘不匀了。这帮蠢货,到死都不会明白我是怎么做到的!”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一章山村诡事(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山村诡事(五) http://.biquxs.info/

李残听了郑大宝的话,不禁对这个干瘦的男孩油然而生一股敬佩,那种对生存的渴望和不屈让他深受感染。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了,但在刚出生时也他曾这样为了生存而拼搏…… 李残连连点头:“小兄弟,你很了不起。” 郑大宝得意道:“那是自然!唔……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全村人都成了妖怪的爪牙,想要瞒过他们的耳目装成祭品只恐没那么容易。” 李残道:“不如咱们暂且回去,与我同伴商量下再做计较。她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好办法的。” 郑大宝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你自己先回去,可不能让他们瞧见你和我在一块儿。” 李残心想:这郑大宝心思缜密,比大人还机灵得多,若是能离开这村子,日后定然有所作为。竟真的起了将他带回平安城的念头。 回到村里后,李残却是大吃一惊。只见本在装货的村民都停了手,用阴恻恻的目光望向自己。李残心中虽然疑惑不定,却像没事人般问道:“都愣着干嘛,怎么不装车?莫非钱也不想要了?”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李大官人,我说你们怎么如此爽快。只怕这钱我们有命挣,却没命去花吧?” 但见侯老汉快步走出,将那锭金子啪的掷于地上。 李残情知不妙,却故作茫然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侯老汉冷笑一声,摆了摆手,只见几个村民将五花大绑的美雪抬了出来。 李残眉毛一跳,右手按在刀柄上,沉声道:“放了她。” 在场所有人突然感到一阵寒气,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但这时李残忽然瞥见美雪轻轻的摇头,他恍然大悟道:美雪机智过人,又会法术,壬生组的剑豪尚且拿他没辙,又怎会轻易被几个农民拿了?定然是她的计策,我只需顺着演下去,切不能意气用事。 想到这儿他把手移开,假作色厉内荏道:“你们这群穷棒子居然敢动我妹妹,可知道我们是何许人? 哼,实话告诉你们,我和凉州总兵赵大人颇有交情。等过几天我把官兵叫来,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方才本来被李残的气势吓了一跳,但此刻他看上去只像个平庸的匹夫,不禁心道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侯老汉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更不能放你回去了。”此言一出,几个壮汉立即跨步靠了过来。 李残道:“你们想怎样?” 侯老汉冷笑道:“先给你看看证据,也让你知道不冤枉!”说罢摸出一个印着金色菊花纹的锦囊,把里面的符纸一股脑儿倒在地上,厉声喝道:“说,这是什么!” 李残认得是美雪之物,却眨眨眼睛故意道:“我不认得,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从你妹妹房间里搜出来的,还敢狡辩吗?” “哦……”李残点点头“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妹子的平安符,怎么在你们手里?你们……你们去我妹妹的闺房干什么?” 侯老汉老脸一红,喝道:“小贼休要岔开你爷爷的话!这符我们认得,才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驱鬼请神的符箓。说,你们听到了什么消息?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李残叹口气道:“既然被你们捉了,也只能怨我做事不周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要我说出雇主的名字却是万万不能!” 他越这么说,侯老汉便越信以为真,示意几个汉子卸了李残的刀,并绳捆索绑。然后哼了一声道:“识趣的便赶紧招了,以为我们乡下人不会用刑吗?” 李残把头一歪,故作宁死不屈状。侯老汉喝道:“押下去!”两人便被分别押至东西两屋。 临行前李残望了美雪一眼,她嘴角微微一翘,仿佛在说:别担心。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残被推搡进一个阴森森的屋里,窗户被木条封死了,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地上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墙上挂着铁钉、夹棍、和种种叫不上名字的刑具。 李残皱了皱眉,这屋里有股发霉的血腥味儿。 两个大汉把他固定在墙上,另一个打着赤膊的人走过来,看样子是行刑者。他挑衅的看着李残的双眼,出其不意的扬手便是一拳。 这一下重重打在眼眶上,那人本以为李残起码会大叫一声,但没料到他居然哼都没哼。反倒是他自己的手指传来钻心剧痛。 他哪里知道李残的身躯乃是灵珠子用灵台金莲所铸,水火不侵,鬼神难犯。还好他力量小,若是力气用大了,自己手指非当场断掉不可。 行刑者退后两步,头上冷汗飕飕的往外飚,大叫道:“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其余几人立即围上来,冲李残吼道:“你小子老实点!” 行刑人一摆手,余者皆默不作声。看来此人在本地应是个恶霸一类的人物,说话很有分量。 他上下打量着李残,恶狠狠道:“行啊,头够硬的……” 边说边把手伸向一根烧得通红的火钳,猛地抽出后直击李残的额头。 但只听咚的一声响,火钳震得嗡嗡直颤,那人的虎口仿佛撕裂一般;慌忙间有几颗火星飞溅出来弹进他衣领。那人烫得哇哇怪叫,手舞足蹈。李残看了暗暗好笑,却只能强行忍住。 众人上去忙活一阵才把火扑灭,他们对那行刑人道:“大哥,这小子属实邪门儿,不如扔进火中烧一烧,看他老实不老实!” 那人反手便是一巴掌,喝道:“蠢材!村长让咱们问出幕后主使,若是烧死了还问个屁了?” 听了他这话,李残灵机一动,假装呻吟道:“好汉饶命!我实在吃不住打了。烦劳哪位把村长叫来,我愿说出主使之人!” 行刑人大喜,也顾不得疼痛了,对几人道:“你们看住他,我去去就回。” 过不多时,侯老汉来了。他一见李残便轻蔑的笑道:“我本以为会是那个女娃子先吃不住。没想到你堂堂八尺的汉子居然这么快招了。也罢,你若实话实说也免得那女子遭罪不是?讲吧!” 李残假装虚弱,用断断续续的语调说道:“侯老爷,事关机密,我只能说与你一人听。” 侯老汉跨近两步道:“好,你说。” 但李残摇摇头:“我信不过旁人。” 侯老汉见他五花大绑,以为不会有事。于是一摆手:“你们都出去!” 众人离开后,问道:“这回总行了吧?” 李残抬头笑道:“嗯,可以了。” 老汉猛然间发觉不对,刚要叫人,嘴却被牢牢封住。 他见两股麻绳死蛇堆在地上,李残那双手被解放开来,不禁双膝一软,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 李残威胁道:“敢吱一声便宰了你!” 然后拿起绳子胡乱往手腕上一搭,又找把刀子顶在老汉后背,沉声道:“带我去那女子的房间,快!” 侯老汉感觉到刀子那冰冷生硬的触感,几乎魂飞魄散,颤声道:“别……别杀我,我这就带你去!” 李残道:“休想给人打暗号,别人若是看出来,我一样宰了你!” 老汉哭丧着脸道:“明白……明白……” 到了门口,那几人一愣,问道:“村长,你老人家怎么出来了?”突然又望见身后的李残,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动手。 李残见状,悄悄将刀往老汉背后递了递。侯老汉立即大叫道:“住手!” 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小心翼翼问道:“村长有什么事不成?” 侯老汉佯怒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要带这小子去与那女人对质,你们还不快让开?” 几人被他一吼也没了主意,唯唯而退。 李残和村长来到关押美雪的屋子。门前空荡荡的,连个站岗的人都没有,屋里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李残的心不禁悬了起来,美雪虽然机变百出,但毕竟是女孩子,不会不一时不慎失了手,甚至…… 他不敢往下想,一脚踹开门,低声叫道:“美雪!” 但却只见七八条大汉倒在地上,美雪正在挨个搜身。 美雪见了他笑道:“李君,咱们又想到一块儿了。” 李残却问:“你没事儿吧?” 美雪摇摇头道:“我没事。李君,我发现这个村里有用孩童祭祀恶灵的风俗,便想它有没有可能便是掠走芷儿姑娘的怪物。你在后山打探到什么没有?” 李残点点头,便把郑大宝和他讲的事情约略说了,只是当着村长的面所以隐去了郑大宝的名字。 美雪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妨板做祭品,去那龙潭虎穴走一趟。” 李残对侯老汉道:“侯村长,又要辛苦你,跟我们后山走一趟吧。” 侯老汉此时已略微平静下来,说道:“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那位大仙脾气暴躁,只怕一口便将你两人吞了。” 李残道:“要你废话?赶快带我俩去!”说罢又在村长臀部狠狠踢了一脚。村长再不敢胡说了,立刻带路。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二章山村诡事(五)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怒闯龙潭 http://.biquxs.info/

两人胁迫着侯老汉,避开村里人耳目来到后山。 李残道:“老儿,快把那怪物叫出来。” 侯老汉叹了口气:“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也罢,就遂了你们的愿吧。”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只土埙,呜呜的吹起来。李残和美雪当即假装跪在后面。 这时潭中忽然传来阵阵腥臭,本来清澈的潭水变得犹如墨汁般漆黑,像被煮沸似的咕嘟咕嘟翻起气泡。一个闷雷般的声音道:“还不到祭祀的日子,唤我有何事?” 李残在后面用刀柄轻轻磕了磕侯老汉的腿肚子,示意他别乱说。 侯老汉心领神会,瞎话那是张嘴就来,说道:“这对男女是外地来的。二人本是眷侣,但奈何父母不允所以私奔到本地。 他二人为情所困,不想再活了,又听说大仙灵验无比,因此自愿牺牲,以求下辈子能结成夫妻。唔……望大仙您成全!” 那怪物听完愣了,道:“还有这种要求?” “正是!”侯老汉恬不知耻的说道“您将他两人吃掉,乃是成全他二人,是大大的行善积德啊!” 怪物沉吟片刻:“你先过来。” 侯老汉想也不想的来到潭边,说道:“您吩咐!” 突然间只见浊浪滔天,一只生满黑毛的巨爪从水中伸出,攫住侯老汉,将他拉进潭中。 侯老汉都没来得及叫唤便成了妖怪的点心。 在一旁候着的两人吓了一跳。这侯老汉虽然死有余辜,但他侍奉怪物颇为殷勤,不知何突然遭此大难。 只听怪物冷冷道:“我早看这老东西不顺眼了,拿别人的子孙后代换自己长命百岁,这种人剐了都不多,吃了他已经算仁慈了。” 它冷又笑几声,继续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两人只要再死一个就行。谁愿意来?” 两人一愣,不知怪物弄得什么玄虚。 美雪问道:“大仙,我二人发誓同生共死,若有一人死了另一个绝不独活。不知你还要留下一人是何用意?” 怪物诧异的“哟”了一声,说道:“你这女子好大胆。不仅没吓死,反而敢和我讲话。了不起,了不起! 今天我心情好,索性便说与你们听吧:我本是大荒之地中一野兽,名为獂。因修炼得法,参破了天地玄机,在上古时与四位弟兄称霸一方,是为混世五兽。 但后来我一时大意,被汉人的老祖先轩辕黄帝所斩杀,三魂七魄被封在地狱,只剩一魂一魄游荡世间,浑浑噩噩的度日。 但最近不知是何人以他自己的身躯和意志为祭,解开了我们的封印。我们五兄弟终于得以重返人间。” 美雪和李残对视一眼,那献祭自己之人必是病虎僧无疑。 怪物继续道:“但我被封印得太久了,神气已损,必须吃够九百九十九人才能恢复。 但好在我这一魂一魄从没闲着,一直在这小山村中吃人度日。今天这老儿乃是第九百九十八人,只要再吃一人我便可恢复真身。 因此你俩只要死一个便够了。懂了没有?” 美雪点点头道:“懂了,吃我吧。” 李残却道:“她一介女子,身上能有几斤肉?还是吃我。” 那怪物本以看人在生死关头的丑态为乐事,但此刻见两人不仅不求生,反倒争着求死,不禁心中恼火。怒道:“你们俩有完没完?到底商量好没有?” 美雪道:“大仙你大可以将我二人一同吃了,我俩在黄泉路上也能做伴儿,你为何偏偏只吃一人呢?” 怪物道:“人肉污秽,吃多了会让我身上有煞气。我恢复后便可以变化人形,还要赶着成亲呢,可不能惊扰到新娘子。” 两人同时一惊,李残握紧刀柄问道:“成亲?和谁成亲?” 怪物道:“自然是和我娘子啊!” “你娘子又是何许人?” 怪物洋洋得意道:“我那娘子可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前几天我元神出窍在外游逛时经过一座土城,忽然心有所感,飞到一间屋子的窗外,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哭。” 李残的手已经在抖了。 美雪连连给他使眼色,但那杀气马上要无可抑制的迸发出来。美雪无奈,只能用手掌紧紧握住他的手。李残瞬间感到清醒,用感激的目光望着美雪,并点了点头。 美雪双颊绯红,忙把手抽回去。 只听怪物继续讲道:“我在窗缝一看,竟是个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在暗自垂泪。我虽不才,却懂得怜香惜玉,问她道:佳人为何而哭啊? 你们猜猜看她怎样回答的?” “莫非说她夫婿待她不好,欺负她来的?”美雪问道,同时还狠狠瞪了李残一眼。 “非也非也!”怪物笑道“那女子说:我的未婚夫待我很好。但他只当我是妹妹一般,他最喜欢的乃是别的女人!” 两人听了同时大惊,背过脸去不敢看对方。 李残结结巴巴道:“她……她胡说!” 怪物道:“呵呵,那当然是瞎说了。世上哪个男人会如此不长眼,放着那天仙般的娘子不娶,却去喜欢旁人? 但她的伤心可不是假的,你们没看见呐,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于是我安慰她道:世上好男子多得是,姑娘何必抱着一颗歪脖树吊死?我也是未曾婚配之身;家资嘛,那自然是不用说的,皇帝老儿也未必比我有钱。 但却有一样,我并不是人。 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委身嫁给我呀?我必不会像你那未婚夫般负心薄幸,见一个爱一个。 新娘凄然道:你说的有理。只要我横在中间,她二人不可能圆满。好,我便嫁给你吧……” 说到这儿,李残再也按捺不住了,吼道:“放屁!”然后一跃而起。 怪物一愣:“你这人有病吧?我说我娘子的事儿,你激动什么?” 李残道:“我便是她的未婚夫!” 那怪物一听也怒了:“好哇,原来是你小子!你从土城追了我一路,险些一刀将我劈了;我都躲进寒潭了你居然还追来?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当时元神出窍,没什么法力,不敢和你打斗。现在我只差一人便可恢复真身,你居然还敢挑衅?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子,给我纳命来!” 说罢只听水潭中轰的一声巨响,窜出一头怪兽,真是头如麦斗眼似铜铃,双爪弯钩犹如刀剑,双角一顶泰山可崩。它浑身披着粗糙而强韧的黑毛,口中喷出团团血雾,模样似牛非牛,正是上古魔兽大獂。 它微微一晃朝李残扑来,身形迅捷竟如同黑色的闪电。 但李残此刻愤怒得无以复加,半步不退,拔出宝刀向空中一举。天上顿时雷声滚滚,火云聚拢,向下一踏步全力斩出一击。 只这一下,大獂便知道厉害,没命的向旁边闪躲。但刀锋所及之处,万物即成飞灰,大獂头上的一根犄角和后背一大片毛皮被生生掀了去。 它痛得一声怪叫,栽倒潭边。 李残抬手便要将它宰了,美雪忽然道:“不可!杀了它谁带你去找芷儿姑娘?” 李残猛然醒悟,手中的刀停下了。 但这时大獂一抬头,向美雪扑来。 它心中明镜似的,自己现在的实力绝不足以与李残抗衡,只有吃够九百九十九人后方有一搏之力。因此意图正是吃掉美雪。 但不料那只巨爪触碰到美雪身体的一刹那,立即噼噼啪啪爆起一连串蓝光,电得大獂骨软筋麻。原来美雪为防万一,早在自己身上布下结印,就是大罗神仙要动她也得扒掉层皮。 大獂见击败两人无望,恨恨的道:“你们给我等着!” 转身投入寒潭中。李残紧跟两步也要下去,美雪却一把拉住他道:“不可鲁莽!” 她指着幽幽的潭水道:“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就敢往下跳?万一送命了怎么办?” 李残道:“你别管,我就是死也得把芷儿救出来!” 美雪盯着他双眼,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说不让你救,而是让你保护好自己!”说罢祭出一道灵符在半空烧了,将那淡蓝色的余烬抹在李残额前,好似一个神秘的符号。 美雪道:“这是避水符,能让你在水中畅行无阻。你……你现在去吧。” 李残二话不说便跃入水中。那潭底奇寒彻骨,也不知有多深。幸亏有避水符的加持才能得以一直向下潜去。 向下十余丈,水路开始分叉,就像阡陌纵横的道路般交叠在一起。李残略一思索心中便有答案。大獂方才受了重伤,水中一定有其血迹。他左右查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血线在漂荡,立刻跟了上去。 又向前许久,李残猛然间感到脚下被绊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不禁再次怒发冲冠。原来是一具小小的骨架。他环视四周,阳光已经无法到达这里,四周没有一点声响,更没有半个活物。似乎连潭水都已经死去了。 每走一步,都会有骸骨飘起来、落下去。它们积满沉寂的洞穴,这魔王的宫殿。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三章怒闯龙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怒闯龙潭(二) http://.biquxs.info/

潭底布满奇形怪状的石头,它们构成复杂的迷宫,隔开李残与怪物。千疮百孔的洞窟里仿佛藏了无数双恶毒的眼睛,不停窥视着他。有时李残感觉大獂那巨大的身躯从背后游过,回过头去却空无一物。 越往深处去,他的不安便越重。 忽然间只听洞窟深处传来一声巨响,李残急忙分水游过去。只见大獂身旁是一具碎裂的冰棺,一个沉睡的新娘躺着它的爪子上,正是陈芷儿。 但听得大獂恶狠狠的吼道:“小子,是你逼我的!”说罢一口将芷儿吞进肚里。 李残的头嗡的响了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缕缕鲜血从大獂嘴角渗出,它吃够了九百九十九人,得以恢复真身。 只见它浑身燃起漆黑的煞气,身体迅速膨胀起来。洞窟因无法承受这巨大的身躯而纷纷倒塌。 但李残仍是半跪着,眼中一片茫然。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獂终于展现出它的完全形态:它的额头比城墙更宽阔,眼睛好似两轮圆月,放射出阴冷恶毒的光来;当它游动时仿佛映在水底的乌云,不动时又仿佛黑色的山峦。 它对李残道:“小子,你逼得我吃了自己的新娘,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说罢用爪子猛然一扫。 这一爪掀起的水流足以掀翻一条帆船,任何人都知道应该尽早避开。 但李残却没想半点要躲的意思,他中了这一击后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一股腥红从嘴中爆出,肋骨也咯啦啦的响着,不知断了几根。 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獂慢慢游过来,用小山般的爪子扣住他,狞笑道:“先从哪里开始吃好呢?我觉得脊背上那两条肉不错,腰里的也不错……对了,手肘下面的也是极品,不过可惜了,你只有一只……” 它用钢钩似的爪子在李残身上划着,却并不打算立即杀掉李残。它要像捉到老鼠的猫儿那样狠狠的玩弄猎物,待饱受折磨之后再将其杀死。 那样做的话,猎物的血液也会因为恐惧而变得甜美。 但就在这时,它的爪子忽然被分开了,大獂感到一股自己无法抗拒的力量。它一愣,李残已经奄奄一息,不可能再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会是谁在阻止自己?它环视四周,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可能是还不适应这样的身体吧……”大獂想道,把爪子重新摁在李残身上。 但这次,它的爪子像触到了什么弹力极强的东西,被狠狠弹开。它惊讶的向下望去,只见一团白雾环绕在李残周身,保护着他。 与此同时,四周传来令人不安的躁动,潭水的温度越来越高。热量的来源正是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类。 大獂喃喃道:“这……这怎么回事?这小子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 话未说完,李残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拔出单刀。 刀的样子也变了,断裂处生出近七尺长的火焰状虚影,灼灼光华让人不敢逼视。但即使只是扫上一瞥,人们也能感受到它强横的威力。 李残喉咙里发出低沉、无意义的吼声,像野兽的咆哮。 阵阵威压忽然让大獂感觉到心惊肉跳。它来不及多想了,踊身向外面游去。 这时李残突然一声长啸,身上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巨大的热量瞬间将寒潭煮得沸腾,尽皆化为灼热的水汽。大獂被烫得嗷嗷怪叫,驾起一阵黑云往天上逃窜。 但李残只是看着它。待它逃到半空时,忽然挥起单刀,凌空虚劈几下,然后背过身去。 他每一次挥舞都生出一股滚烫的刀风,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罩。大獂根本无法从中逃脱,身体被这死亡旋风绞得寸寸断绝。 它碎成无数块,从半空坠下。血雾和蒸汽混在一起,天地间一片腥风血雨。 最后落地的是大獂的脑袋,李残慢慢走过去,一脚踏在上面。 大獂喘息着说道:“好小子……算你厉害,不过我的兄弟们会为我报仇的,你等着吧!” 李残侧着头听它说完,提起刀一把插入它的眼窝,将一只眼睛生生剜了出来。 大獂疼得连声哀嚎,李残把那只眼球摆到头颅对面,在它的注视下又将残存的头颅千刀万剐…… 天空回荡着愤怒的雷声,闪电如同紫蛇般乱窜。李残用面庞迎接着血雨,好似魔神一般。 美雪在潭边向下望去,不禁心惊胆战。这时忽听身后有人说话:“震撼……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我早知道李大官人绝非常人,但万没想到他如此厉害……” 美雪回头一看,原来是郑大宝。他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后山并目睹了大獂被斩杀的全过程。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残现在已经失控,更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美雪一惊,拼命摆手:“回来!别过去!” 但郑大宝仿佛聋了一般,眼中只有李残战斗的身姿。 他趴在潭口,大叫道:“李大官人,你收我当徒弟,把你的本事教给我好不好?” 听到郑大宝的声音,轻轻一点地,身子腾云驾雾般跃出深潭。 郑大宝面对着他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恐惧,结结巴巴道:“李大官人,是……是我,你不认得我了?” 李残正处于暴怒的状态下,无论眼前有什么活物都会被毫不留情的碾碎,郑大宝当然也不例外。 他沉默着举起单刀。 但这时忽听美雪喝道:“李君,你看这是谁?” 李残回头一望,原来美雪不知何时用泥土捏了个人偶,在她的巧手下,泥人的眉眼居然和芷儿有七八分相似。 单刀上的光焰熄灭了,咣当一声落了地。 李残眼中涌出大滴泪水,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哭道:“这是假的。芷儿已经死了。” 血已流干,只剩泪水。李残长啸道:“芷儿死了!” 但这时美雪却说道:“芷儿姑娘是死了。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愿不愿意把她追回来?” 李残颓然摇摇头:“人死不能复生,乃是千古至理。你别哄我了。” 美雪却道:“你见过长生不老的金丹,却不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不是太狭隘了?也许你是怕再次失望,但为了芷儿你连试试都不敢吗?” 李残沉默半晌,说道:“我该怎么做?” 美雪忽然伸出手道:“你来看。” 只见她手中燃烧着三团似火非火的东西,一团较大的呈赤红色;两团较小的则是淡青色。 “这是什么?”李残问道。 “芷儿的魂魄。”美雪道“不过只是其中的一魂二魄。” 李残大惊:“你扣下了芷儿的灵魂?” “是的,虽然只有一部分。但被我用拘魂咒留住了。可惜的是……我斗不过名列仙箓的正神,大部分魂魄还是被带走了。” “是谁带它们走的?它们去了哪儿?” 美雪叹了口气:“人死后,来拘魂的自然是鬼差;他们的目的地也只有一个:阴曹地府。” 说罢她小心翼翼的捧起一魂二魄,轻轻拍进泥人头顶。 那泥人触电般坐起来,睁开眼睛望着李残,却呆呆的不说话。 李残颤声道:“芷儿……是你吗?” 美雪用近乎冷峻的语气说道:“当然不是。最起码不是完整的芷儿。我拘下的一魂二魄乃是胎光、雀阴和除秽,只能让她对外界事物做出本能的回应。至于你是谁、她自己又是谁则一概不知道。 你若不想让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便去把其他的魂魄追回来——从阴曹地府里。” 李残想了想,点头道:“好。若是不让芷儿复活我这一生都难以心安。美雪,你告诉我要怎么去?” 美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般说道:“阴曹地府自然是只有死人才能去的地方。你若想去,就只能先死一次才行。” “胡说!李大官人,你别信这妖女的!”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郑大宝。 他刚才被吓得半死晕了过去。这会儿又转醒过来。 他说道:“李大官人,这种把戏我见多了!这些江湖骗子说他们有起死回生之术。然毒死了你,卷了金银财帛一走了之!你……你可不能上这种当!” 李残虽知道他是好心,但也没心情多解释,说道:“你在一旁老老实实看着,听美雪姐姐的话。若是捣乱我便哪儿也不带你去了!” 郑大宝一听,当即噤若寒蝉。 美雪从怀中摸出一小瓶药水道:“李君,你听我说:进入阴曹地府前,你的身体必须先进入一种‘非死非活’的状态。 等到你的魂魄出窍,我再用法术维持住它们和身体的联系,这样你便可以在阴阳两界来去自如了。 只是,我施法时绝不能有人打扰……” 她看了看郑大宝,唤道:“喂,小孩儿,你刚才冤枉好人,现在要不要对我做些补偿?” 郑大宝是个懂眼色的人,早看出李残对美雪的话是言听计从,当即点头道:“那是自然。有什么要做的,姐姐你尽管吩咐,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四章怒闯龙潭(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幽冥追魂 http://.biquxs.info/

美雪道:“我要你为我护法,任何人不得接近。如果法阵被破坏,你的李大官人就要留在幽冥界永远不能回来了!” 郑大宝听了不禁一惊,深感责任重大,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美雪左右瞧了瞧,说道:“咱们再往里面走走。” 三人带上泥人,往山中走去,半晌后终于找到一处僻静的山洞。这山洞入口甚小,里面却豁然开朗,是个绝佳的隐蔽之处。 美雪祭出七道灵符,一一烧了,又在地上画了个极为繁复的法阵,对李残道:“李君,坐过去吧。”李残依言而行。 美雪迟疑着递过药瓶:“李君,你考虑清楚,喝了可就没法回头了。” 李残道:“没事,给我吧。”然后拧开瓶盖,将药水一饮而尽。 美雪神色凝重,坐到墙角开始施法。片刻后,李残只觉得神志恍惚,有双手拉着自己飘飘忽忽的往前走。 他猛然间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自己老僧入定般坐在地上。再往身上看,他似乎成了一团半透明的气体在空中漂荡,一根极细的丝线将他和身体连在一起。 他往前迈几步,丝线也跟着拉长,似乎极为柔韧,可以无限展开去。 这时美雪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李君,李君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李残点点头答道:“可以。美雪,你在哪儿?” 美雪道:“我的元神无法出窍,因此只能和你说话,却不能帮你。不过你若遇见什么凶险的情况还是要立即告诉我,我自有让你脱困的办法。” 李残道:“好,只是我现在该如何地府?” 美雪道:“别急,会有人带你去的。嘘,听!他们来了。” 李残忽然感到四周阴风阵阵,刮得人通体冰冷。忽见石壁上布满冰霜,周围响起阴恻恻的哭声。 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道:“他娘的,今天咱们哥儿俩怎么这么倒霉?跑了几趟差事了?” 另一个凄惨的声音道:“谁说不是呢?今天这村里真是不太平,死了好几个。刚才报道的那个女子还少了一魂二魄,谢七爷和范八爷正发脾气呢!” 李残心中一动,这声音说的莫非是芷儿不成? 这时只见石壁上现出两个模模糊糊的虚影,竟是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卒。它们一个手持钢叉,另一个拿着镣铐和名册,俩唉声叹气的过来,似乎对这份工作不怎么满意。 那个拎着镣铐、个头稍小的鬼卒问道:“呔,兀那死鬼!叫什么姓名自己报上来?” 李残一愣:“说我吗?” 鬼卒不耐烦道:“除了你还有谁?姓名!” 李残老老实实答道:“李残。” 鬼卒翻开名册,逐个找了一遍,又问道:“是哪个‘残’字?” 李残道:“残疾的残。” “怎么有人叫这名……”鬼卒嘟囔着把册子又翻了一遍。当然,那上面不会有这个的名字。 鬼卒望了望他,凑到拿钢叉的大鬼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大鬼一嘬牙花子:“我就说他们搞错了,搞错了,可就是没人听。这下怎么着?白跑一趟不说,又要挨骂。” 他转过脸对李残一抱拳:“劳驾,请问你是怎么死的?” 李残一惊。他的身体就在背后,只怕说话间就要露馅儿,因此低下头沉吟不语。 这时只听美雪在他耳边道:“没事的。他们只能看见魂魄,却看不见你的躯体。你赶快随便糊弄过去,不可让他们起疑心。” 李残立刻答道:“禀这位……这位鬼爷,小的我在后山路过,遇见个什么怪物,被他一爪子打中了便昏迷不醒。我……我这是死了吗?” 那大鬼卒点点头,对同伴道:“果不其然,又是大獂那妖怪闹的。这些被误伤之人本来阳寿未尽,却遭了横祸,因此名册上没有他们。” 小鬼问道“那怎么办?” 大鬼道:“这种人到咱们那儿一般都是点个卯再安排还阳。只是让咱哥儿俩不得清闲。” 他说罢对李残道:“这位老兄,你别害怕。你呢,应该属于阳寿未尽,只需走一趟画个押便能回来了。你算不得死鬼,我们便不锁你了,这边儿请吧。” 李残心中暗喜,刚要走过去,忽见那小鬼卒摆手道:“慢着!” 大鬼问他:“兄弟,怎么了?” 那小鬼上上下下打量着四周,说道:“说不清,就是觉得哪儿不对!总感觉好像……好像有人布了法阵引我们上钩!” 大鬼道:“你一天到晚怎么总疑神疑鬼的!引咱俩上钩有个屁用?别人是能多活两年还是多长块肉?走走走,赶紧办完差好下班。” 小鬼支支吾吾的答应,却绕着李残走来走去,美雪忽然在他耳边低语道:“那根连接身体的细线万不可被发现!欺瞒鬼役乃是阴司重罪,若被抓个现行咱们的计划可全泡汤了!” 这时小鬼已转到李残背后。李残灵机一动,转过身抓着小鬼的手道:“鬼爷,既然知道我是枉死的,那也别带我去什么阴曹地府了,让我直接还阳岂不方便?我……我可不愿去那阴森森的地方,咱们就此别过吧!” 大鬼沉下脸来喝道:“慢着!这地府中的规矩怎能说改就改?你赶快随我们走,否则以抗法论处!” 又对小鬼喝道:“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小鬼被这么一吼,也无心再查了。李残便假作不情愿的样子跟在他们身后。只见二鬼拽住李残的胳膊,道一声:“站稳了!”猛地一跺脚,地上立刻现出一条黑烟滚滚的裂缝。 两鬼一人如同影子般嗖的遁入其间消失不见。 裂缝再度合上,像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李残只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蓦然间群鸦号鸣,阴曹地府已在眼前。 只见一轮皓月悬在天空动也不动,除此之外整个天幕空无一物。往下看大地上黑黝黝一片,半点生气也没有。 李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大鬼答道:“此乃金鸡岭,凡是鬼魂都要从此岭上经过……”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长鸣,岭上飞出一只浑身霞光艳艳的公鸡来。它左顾右盼,忽然低下头在土里刨着什么东西。李残仔细一看,竟是一个人的手臂。 公鸡又是鸣叫几声,大有呼朋引伴之意。只见岭山忽然金光阵阵,飞来千万只雄鸡开始啄食。原来那岭下的泥土里埋的都是一个个鬼魂。 哀叫声立刻漫山遍野弥漫开来。 大鬼卒道:“那些生前不修善果之人一入地狱便要先遭受金鸡啄食之苦,整整九年方可进入阴司。老兄你记得要多做好事哦,否则这第一关便难过。” 李残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们继续往前飞行,忽见一座大山高逾万仞,曲曲折折的盘山道几乎插入云霄,山道上居然挤满行人,蚂蚁搬家似的向上走。山顶上闪着忽明忽灭的火光,不知是何去处。 小鬼卒道:“此山便是人们常说的‘阴山’,乃是从至今所有无人掩埋的尸骨堆积而成。如今天下大乱,死者盈野,连阴山都被垒得高了几寸。 若是新死之人需在山道上排队到鬼门关办手续,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办不下来。不过你是意外死亡,属特事特办之列,咱们直接飞过去就行。” 说罢二鬼带李残朝山顶飞去。饶是腾云驾雾,他们也飞了一个多时辰。 山顶上雄关耸峙,漆黑的城墙望不到边界,城门楼上悬一块匾额,上书“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灿灿的大字。关口有两条通路,一条路上熙熙攘攘,另一条则是冷冷清清。 李残问道:“大家伙儿为何都挤这一条路,另一条路宽敞得多却放着不走?” 大鬼卒道:“你有所不知,那条路不是给你这样的寻常百姓预备的,而是留给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鬼魂的……” 这时只听远处一阵喧哗,上千阴兵踏着黑云而至。他们簇拥之下,竟是不久前刚刚被李残斩杀的大獂。 李残突然怒满胸膛,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发抖。 这时忽听美雪在耳畔低声道:“冷静,否则便救不了芷儿了!” 李残听到她的声音,怒火立刻平息下来。但两个鬼卒却警惕的盯着他齐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李残灵机一动,指着大獂道:“就是这怪物把我害死的。” 大鬼卒道:“原来如此,那你也真够走背字儿的。这大獂乃是上古魔兽之一,不久前刚从第十八层地狱逃出。 咱们冥界本来还在调兵缉拿它呢,谁知它今天却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被斩成一堆肉泥。那惨状……咳,我跟你说它干嘛,你回去了吃不下饭岂不倒霉?” 李残问道:“既然这大獂如此作恶,为何还要让他走那大路?是什么道理?” 小鬼卒哈哈一笑:“你这人真够迂的。那条路只与权势有关,却与善恶无关,自古便是如此。 你想想看,你们阳间那么多官老爷出行时鸣锣开道,整条街都是他的。但能说个个都是好人吗?我看只怕是未必吧。”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幽冥追魂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幽冥追魂(二) http://.biquxs.info/

二鬼卒正在鬼门关前与李残大发议论,评古论今倒也头头是道。美雪通过法术侧耳倾听,心中琢磨着下一步的对策。 此时阳间已是夜晚,银河中群星璀璨。忽见西北天际代表黑龙的星象光芒大盛,猛地一晃向人间落下。而东北方的天狼星似乎受到黑龙的感召,紧随其后而去。 两星一前一后,跨过神州大地,飞入苍莽的草原。它们经过峥嵘的燕然山,便俯冲过去。 山巅上,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以遒劲的笔画雕刻着一段话:“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 这块碑见证过一段辉煌的岁月,如今却承受着风吹雨打,无人再听它讲述昔日的荣光。 那黑龙所化之大星直直朝石碑撞过去,轰的一声巨响后便将石碑碾作齑粉。他完成这一举动后又再度升空,与天狼汇合,顺着鄂尔浑河北上,终于坠在一处唤作“哈拉和林”的黑色山崖前。 那二星光芒急敛,变化成两个人的形象。 第一人身高八尺,细腰阔背,银发红目,生就一副鹰视狼顾之相,胸口有一狼头刺青。 另一人身高丈许,赤发金瞳,不怒自威。从后背到前胸纹着一条蜿蜒的黑龙。 那银发之人下跪拜道:“恭喜主人终于逃脱牢笼!” 赤发者叹了一声道:“此乃病虎僧的功劳。他为了我们把自己都献祭了,实在可惜!” 原来此二人正是五兽中天狼和黑龙的化身,如今已然降临人间。 本来美雪夜夜观星,紧密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但由于要引导李残去冥府中救人,所以对这天大的变故毫不知情。 天狼道:“主人,在下这就去召集旧部,重振您往日的声威!” 黑龙却一摆手:“此事不急,现在我另有要事让你去做。天照大神的后裔如今时时与我们作对,若不将她除掉,我寝食难安。现在我有一计,你附耳过来……” 天狼听黑龙说罢,喜道:“主人神机妙算,定能除掉那女子,属下这就去办!”说罢一跺脚钻入地下。 天狼星飞奔地府,在鬼门关上空望见李残和二鬼卒,心中不住冷笑,径直向关内投去。 却说李残排了半天队,终于也得以入关。美雪在他耳畔低声道:“待会儿要见的神祗乃是黑白无常。他俩能洞察人心,咱们的把戏便不灵了。你须得蒙混过去才行!” 李残虽听得真切却一时想不到计策,只能一步步往前挨。只见招魂殿就在眼前,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立于门口,美雪催促道:“李君,快!再不想办法便来不及了!” 正这时,一个肥胖的鬼魂刚好从李残身旁经过,他灵机一动,一把揪住那鬼魂道:“好你个死鬼,就是你放高利贷逼死我兄弟的!我……我跟你没完!”说罢抡拳便打。 说来也巧,那鬼魂果真是个地主,以盘剥佃户起家,做了不知多少坏事,家里人烧了整整三大车香烛纸马才让他免了金鸡岭之苦。 此番被李残揪住,他一个愣神儿却不由自主的摆出生前的威风来,呼喝道:“哪儿来的穷棒子?赶紧给老爷滚开,要不然让县太爷全给你们抓进大牢里去!” 李残佯怒道:“都死了还这么横?太欺负人了!”说罢一拳朝他腮帮子上锤去。 别看活人不能打鬼,但鬼魂之间却可以互殴,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好不热闹。李残高呼道:“诸位,这人活着时欺压百姓,死了居然还跟咱们摆臭架子,咱们今天便让他再死一回如何?” 这鬼门关里向来是穷苦的人多,富贵人少。众人一听群情激奋,轰然拥上来,众鬼卒见势不好立刻来拉架,场面一时失去控制。 李残当即找准机会,绕到招魂殿后面,混入队伍中。 这时只听后边脚步声响,方才押送他的两名鬼卒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拦住队伍挨个查验。 但阳世间每天要死掉多少人全都在此排队。那队伍简直比黄河还宽,长度更是望不到尽头。单凭两个小鬼多少年也查不过来。 那大鬼卒道:“那姓李的方才嚷着要还阳,不会朝这边走,定是往阳间去了。” 小鬼卒道:“大哥言之有理,咱们这就去还阳路上搜!”说罢便往相反方向去了。 李残总算松了口气,低着头向前走去。 原来此处是“望乡台”,鬼魂到此再看一看阳世间的亲人,以后便再不见面了。只听得阵阵阴风中夹杂着悲切的鬼哭,让人胸口发堵,说不出的难受。 李残不愿多待,快步走过,登上一条漆黑的大船。 此船乃三途河接引,将人送上奈何桥。 桥边,一簇簇火红的花朵盛开,它们的花瓣纤细如丝,在阴风中摇摆。长桥上有一老妇,每当一人经过她身边时都会奉上一碗水。那是能够忘却今生记忆的水,即是毒药也是解药。 有人怒气冲冲的将碗摔碎;有人在桥边痛哭不止,不肯过去;但更多的人却是一饮而尽,从此人事两相忘。 李残来到老妇身边,她照例递来一碗水道:“喏,喝了吧!” 李残摇摇头:“老婆婆,我没死,不能喝你的水。请问那些不完整的魂魄都被关在何处?” 老妇用寒冰似的目光望了他一眼,说道:“下了桥往回走,在阴司殿的崔判官处。你确定要回去吗?” 李残道:“当然了,我是来找人的。” 老妇嘿嘿一笑:“找到了如何?找不到又如何?不如早早喝了我这孟婆汤,所有烦恼便一笔勾销了。” 李残不愿与她多纠缠,拱了拱手便从桥上退下去。他逆着人流走,显得格外扎眼,但此时李残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拐弯抹角的转了半天终于来到一座宏伟的大殿前。 只见匾额上书“阴司殿”三个大字,牛头马面一左一右在门前守着,无数鬼卒来来往往。李残又没了主意,低声问道:“美雪……美雪,你在吗?我该怎么办?” 但他唤了半天却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李残心中一沉,忽然担心起美雪来。 若是平时,本来也是无需担心的,但此刻美雪正在全神贯注维持法阵,身边只有郑大宝这么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若是真碰上什么危险,简直毫无抵御能力…… 这种焦虑的情绪一旦充斥着脑海,便会让人显得极不自然。 忽听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喝道:“兀那死鬼,探头缩脑的在这儿转悠什么呢?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李残猛一抬头心道不好,只见手持三股托天叉的牛头已经赶到自己面前。 这位神祗高逾两丈,满口獠牙,模样狰狞无比。 他提起鼻子一嗅,皱了皱眉道:“你本不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李残慌忙掩饰道:“小人……小人转得迷了路,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迷路?” 牛头更加怀疑,一把拦住他“且慢!你是何人?谁带你来的?讲清楚再走!” 李残道:“小人本来命不该绝,属于枉死一类,刚才两位鬼差还说要送我还阳来的……” 这番话本来没什么毛病,但此时忽听脚步声响,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鬼卒,正是押送李残那两人。他们猛然瞥见李残,大叫道:“牛都头,此人是逃犯,休让他跑了!” 李残大惊,心想只能拼了,抬手去摸单刀。 但这一摸之下,心中顿时冰凉。 那单刀乃是有形有质之物,如何能带到阴曹地府来?他赤手空拳又如何能与诸多神祗相抗?到此真是万事皆休,李残一声长叹也不打算抵抗了。 但正在此时忽有人喝道:“你们嚷嚷什么呢?”说话间从门内走出一名文官模样的大鬼,他身披红袍,看样子官位不低,一张脸上满是凶相。 牛头道:“大人小心,有逃犯在此!” 那文官左右看看:“什么逃犯?在哪儿呢?” 牛头一指李残:“便是此人!” 文官盯着李残的脸,过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牛头不解,问道:“大人何故发笑?” 文官道:“你们呐,真够糊涂的!你说他是逃犯?此人乃是天上的星主,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还逃犯,以后办差的时候长点脑子行不行?” 众人被他一骂都傻了眼。尤其是牛头,本想在上司面前出个风头,哪知道却挨了几句数落。于是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两个鬼卒。 俩倒霉鬼一缩脖子,心道:完了,让这位爷盯上还哪儿有好?不禁大为沮丧。 那文官朝李残抱拳道:“地府阴司殿判官崔博陵见过星主!” 判官在地府可不算小,除了地藏王菩萨与十殿阎罗外,便是三十六殿判官了。人们从崔判官恭敬的态度中看出端倪,对李残愈发客气。 但李残却有些不知所措,他说道:“对不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崔判官笑着摇摇头:“那怎么会?下官是靠断狱吃饭的,岂会记错人的相貌?我当年在仙班盛会上还给您敬过酒呢!您呐,是投胎为人便忘了前世的记忆了!别着急,慢慢都会想起来的!”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幽冥追魂(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幽冥追魂(三) http://.biquxs.info/

崔判官说罢便朝众人一挥手道:“你们散了吧。” 又朝李残抱拳道:“李星主请到堂上稍坐片刻,也让崔某一尽地主之谊。” 李残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便当即答应了。 两人来到后堂,分宾主坐定,崔判官问道:“李星主怎如此好兴致,来咱们地府游玩?” 李残心想:谁没事愿意来这地方?但无奈又不能透露真实意图,只好低头不语。 崔判官见他的样子,想当然道:“下官明白了,您是担心赌赛的事情对不对? 下官给您交个底吧,这自古以来便是天在上地在下,那‘地缺’还能反了天不成?我打听过,斗牛宫三十三位尊者都赌的您能赢,就冲这阵势,陛下也不能让您输掉不是……” 李残疑惑的问道:“什么赌赛?” 崔判官一愣,这才意识到李残还不知情,自己的举动等于泄露天机。便立刻赔笑道:“下官失口乱言,实在该死。星主日后便晓得了。唔……下官罚酒三杯,罚酒三杯!”说着拎起一只银壶,给自己慢慢斟上一杯,啯的一口喝了。 酒刚下肚,崔判官便盯着壶疑惑道:“奇了,今天这酒怎么如此的……”一个“烈”字没说出来,他便已倒在案上,鼾声如雷。 李残小心翼翼问道:“崔判官,崔判官?”许久不见他转醒,便要喊人。 但他转念一想:我真是糊涂了,要盗魂魄,这不是千载难寻的良机吗? 于是他轻轻朝崔判官作揖道:“这位老兄,对不住了!”便从后堂转出去。 方才崔判官对他十分客气,众人都是见了的。自然更是不敢有半点儿懈怠。李残拦住个鬼卒,故作趾高气扬道:“我问你,被拘来的魂魄关押在何处?” 鬼卒战战兢兢,连声道:“小的嘴笨说不清楚,这就带您老人家前去。”李残心中好笑,却也装作煞有介事的样子跟在后面。 不一会二人到一座门房前,鬼卒道:“您老请了,就是这里。” 李残迈步进去只见几个鬼吏来来往往。有一人瞥见李残,急忙拜道:“参见星主!” 李残点点头:“无须多礼。我问你们,新近拘来的魂魄在何处?可有一个缺了一魂二魄,名叫陈芷儿的?” 有个管事模样的鬼吏道:“星主稍候,小的这就去查。” 他片刻后回来道:“此人刚到,因魂魄不全不能投胎,正押在后面。” 李残道:“带我去。” 星主这两个字在地府官吏的耳朵里和钦差也没什么区别。于是那主事恭恭敬敬的将李残引到牢房。 但见此处和个巨大的药铺相似,墙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方格抽屉。李残随便拉开一个,只见七魄围绕着三魂缓缓转动。 那鬼吏戴上着手套,在顶处取下一方格来,捧到李残面前:“禀星主,这便是陈芷儿的魂魄。” 李残感觉心脏狂跳不止,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好,这个人我便带走了。” 鬼吏一愣,措辞片刻道:“星主大人,按规矩,提人应该有阴司衙门的文书方可……” 李残一摆手道:“崔判官已经答应了我。但他喝醉了酒,你们等他醒了一问便知。” 鬼吏迟疑道:“这……” 李残把脸一板:“怎么,还信不过我不成?要不你们去把崔判官叫醒了问问也成!” 那鬼吏胆小如鼠,再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打扰顶头儿上司睡觉,连声道:“小的不敢,星主请便。只是还请留下字据。” 李残心想:这倒没什么,反正是捅娄子,签不签字都一样。便说道:“好,我随你去。” 他和鬼吏去前边写字据,却把芷儿的魂魄放在这里。 二人走出去后,忽然墙上一个抽屉猛地一跳,从中窜出道漆黑的浓雾落在地上,化成一头狼的形状。 它走到芷儿的魂魄前,向里面呼了口气,那些或火红或淡青的魂魄忽然变得漆黑,瞬间却又恢复原貌。 那狼仿佛咧嘴笑了笑,随即化作黑雾消散不见。 片刻后鬼吏带着李残回来了,他捧起魂魄道:“请星主收好。” 李残点点头,故作镇定的说道:“好了,你去忙吧。等等……再找个人送我还阳。” 鬼吏下去安排李残还阳,暂且不表。却说阳世间李残所处的洞穴里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已发生了不小的变故。 美雪施法后,法阵中发出一道白光,她和李残二人便都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郑大宝觉得自己肩负着极大的责任,于是捡了根木棍守在洞口。 但他毕竟是少年,经不起折腾,入夜一会儿便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大宝猛然一惊,心道:我怎么睡着了?急忙转过脸看了看美雪和李残。 但好在两人还保持着刚入定的状态,仿佛根本没动过。 他心中稍安,揉了揉眼睛,想出外撒泡尿。但此时忽听洞外响起脚步声,有人说道:“也不知那两个贼男女躲到哪儿去了,他们不会跑了吧?” 另一人道:“不可能。你莫忘了,咱们村到外面只有一条小路,咱们的人日夜把守在那里。若他们真的经过,咱们又岂会不知?” 又有一人道:“袁老大说的在理。只是现在不知那侯老儿是吉是凶?” “袁老大”道:“管他呢,那老头儿死了最好。他懦弱无能,把大好的机会全浪费掉了。要是我说,这村长之位早他娘的该换人了!” 一人附和道:“正是,我看村长之位非你袁老大莫属。” 袁老大冷笑几声:“若我是村长,便把献祭的孩童加倍,让那妖怪帮咱们打下周围村镇。那时咱们割据一方,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侯老儿抱残守缺,实在是耽误了大伙儿的前程!” “此话有理……”旁人说道“但你不是也看见了?那寒潭里的水都干了,地上还那么多臭烘烘的碎肉……莫不是妖怪死了?” 郑老大道:“死了也无妨。咱们回去便说妖怪是咱们哥们儿打败的,为防止它卷土重来,咱们村必须组织乡勇。 人一旦够了,咱们便去别的村抢掳,岂不比种地快活百倍?没准儿以后还能当皇帝呢,哈哈哈!” 他一笑,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郑大宝在洞中听得暗暗心惊。原来这“袁老大”便是白天时拷打李残的人。 他叫袁阿大,本是地痞无赖,在乡里横行霸道,十人中倒有九个半讨厌他。 侯老汉当上村长后,为了防止村民因不满而闹事,特意找他做了个“团练队”的队长。 这小子自此便是癞蛤蟆穿长衫——真拿自己当个人了。见了别人吆五喝六,神气的不得了。 侯老汉其人虽有种种恶行,但毕竟对这袁阿大有恩。想不到这白眼儿狼在不知侯老汉死活之时便起了夺权之心,可见品性之恶劣。 这时忽听旁人道:“袁老大,我说你想这么多也是白想,一会儿若找到侯老儿,你这些主意可就全泡汤了!” 袁阿大森然道:“那要看是谁先找到他了……” 旁人惊道:“你想怎的?” “哼……”袁阿大沉默片刻,忽然斩钉截铁道:“若让咱们找到,便立刻报销了他!” 他那一伙人都是无赖,却没人有如此狠毒。一听这话,不禁都低低的一声惊呼。 只听他不屑的说道:“瞧你们这点儿出息?俗话说‘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成大事,连这点儿气魄都没有怎么能行?” 众人一片沉默,外面只能听见阵阵鬼哭似的夜风。 忽然有一人道:“袁老大,侯村长是我本家的长辈。我……我实在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来。你们要怎样都好,我是不会去告发的!我……我这就告辞了!” 只听袁阿大淡淡道:“三郎恩怨分明。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俺老袁最佩服的汉子。好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管不了许多。你走吧!” 那人连声道谢,只听踢踢踏踏的脚步,似在往山下走。 正在偷听的郑大宝心中猛然一沉,心道这三郎死定了。 果不其然,只听铮的一声轻响,有人惊呼:“袁老大,你做什么?” 紧接着惨叫伴着噗嗤噗嗤的响动不绝于耳。片刻后,叫声断绝,只听见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栽倒在地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惊呼,有人责问,四周顿时乱作一团。 但只听袁阿大吼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摄于他平日的威势,逐渐安静下来。他冷冷说道:“你们这帮蠢材,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想想,咱们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事? 裂土封王、打家劫舍,哪一条儿不是掉脑袋的死罪?若传出去,你们还有命吗?” 郑大宝心想,这袁阿大虽让人憎恨,但笼络人心却真是有一套。他时时刻刻都把众人和自己绑在一起,那些没脑子的便真信了他的话。 果不其然,众人居然低声议论起来,仿佛觉得袁阿大的话颇有些道理。 袁阿大道:“你们快挖个坑把死尸埋了,若是被发现可就糟了!” 这时众人纷纷称是,似乎动起手来。 郑大宝饱经忧患,心思可比他们灵敏得多。心想这哪是给三郎挖坑?简直是给你们自己挖坑!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七章幽冥追魂(三)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智斗凶徒 http://.biquxs.info/

郑大宝心想:这帮人蠢的要命,早晚得给袁阿大当炮灰。不过他们是死是活却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愿他们赶紧离开,李大官人和美雪姐姐便安全了。 想罢他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半点声息也没有,郑大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本想出洞去撒尿,但这时忽的明月升起,照得天地间亮如白昼。一群睡鸟被惊醒,扑喇喇飞上天空。郑大宝的手刚碰到洞口,却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猛地缩回来。 小小的鸟儿飞过尚且有声,身旁十几个大活人岂能半点声音也没有?他把洞口拨开一道缝隙向外望去,皎洁的月光让一切尽收眼底:十几人蹑足潜踪,伏地身子,仔细搜寻着地上的脚印。 袁阿大比划着手势居中指挥。他用的是打猎时的手语,郑大宝从小便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岂能不知? 他们的意思是:“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 “足迹断了,怎么办?” “别急,回村去牵狗来。” 短短片刻之间,郑大宝的心上下翻了好几次。这些人暂时还未发现洞穴,自己大可以趁猎犬没来的时候一走了之,未必有什么危险。 但若是那样做,李残和美雪却是死定了。 他二人平时就算有通天彻地的能耐,此时也不比一个婴儿强多少。这些暴民可不懂什么叫叫光明正大,只要然他们发现,两人必会惨死……可能甚至比那个三郎还惨。 侠义心与求生本能在心中激烈交战着,半晌后终于分出胜负。 他悄悄爬出洞,绕到这群人背后,又望了望通往外面的小路,然后假装打了个哈欠,大声道:“袁老叔,你们干啥呢?” 十几人同时一惊,回过头来望着他。 袁阿大也吓了一跳,颤声道:“没……没干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郑大宝假做睡眼惺忪状,揉了揉眼睛,说道:“白天的时候我看见那对贼男女到后山跟大仙爷爷打架。他们打得太吓人了,整潭的水都飞上天去。我一害怕就跑了,躲在林子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刚想回家便碰上了你们。” 说罢又连伸了几个懒腰。 一众人面面相觑,袁阿大沉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看见,听见什么?” 郑大宝呆呆的道:“没有啊。怎么了袁老叔?” 这番话说得固然挑不出毛病,却仍引起了袁阿大的怀疑。 他太镇定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半夜见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大人,绝不会如此若无其事,如此风轻云淡。 他结巴、害怕、发抖、眼神游移,这都是正常的,唯有过分镇定不正常。 袁阿大像一头嗅觉灵敏的鬣狗,闻到了谎言的味道。 他阴恻恻的笑道:“大宝,小孩子家可不能说谎。否则要被喂妖怪的。” 郑大宝浑身打了个激灵,只这一句话他便断定袁阿大已经窥破谎言。但此刻怕也无济于事,只能随机应变。 于是他装作惫懒的样子道:“喂妖怪又能怎样,我都去过两次了,还是你们把我抬去的呢。到头来还不是嫌我肉少又不肯吃我?” 他混不吝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无赖,倒把袁阿大唬的一愣,心道:“莫非我看走了眼,这小子真的不知情?哼……不急,且让我再诈他一诈!” 想到这儿哈哈一笑道:“大宝,我且问你,那两个外乡人去哪儿了?” 郑大宝摇头:“不知道。” “呔!”袁阿大突然一声暴喝,厉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把人藏哪儿了?” 这一瞬间,郑大宝心里绕了七八个弯,他打定主意,仍是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嘴上虽这样说,一双眼睛却不住的瞟向后面的山洞,几乎就是在提醒别人那儿藏着东西。 袁阿大冷笑一声,抬起手道:“给我……”一个“搜”字未说出口,忽然疑窦丛生。再看郑大宝,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狡狯又阴险的光。 他不禁心中一紧:他娘的,险些上了这毛孩子的当! 须知世上所有人考虑问题都离不开四个字,那便是“以己度人”。往往自己怎么想的,便会认为别人是什么样。所以仲尼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崇祯帝却有“文臣皆可杀”之叹。 他人本是我们心中投影,投出的乃是自己的影子。 袁阿大其人极其歹毒,疑心又重,对旁人简直半句真心话都没有,自然而然觉得郑大宝骗他。甚至在他眼中,郑大宝那削瘦的面庞也变得恶毒而猥鄙。 他想道:这小子一向狡狯,怎能乖乖告诉我实话?对了,多半儿是他在那洞里安排了什么机关陷阱,或藏了毒蛇、蝎子一类的动物引我上钩。嘿嘿,小子,真够狠的,可爷爷偏不上你的当! 只见他缓缓放下手臂,故作叹息状道:“唉,小小年纪却不学好,想骗你袁老叔送命吗?” 郑大宝心中狂喜,知道他再也不会踏入那洞穴了,却仿佛十分失望的说道:“袁老叔,我这妙计可是想了很久的,你怎么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话里带着无形的吹捧,让袁阿大十分受用。他得意道:“嘿嘿,你小子虽然聪明,却骗不过我。说吧,那对贼男女去哪儿了?” 郑大宝道:“走了。” “走了?”袁阿大冷冷道:“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便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出入咱们村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我的人日夜在那儿把守,别说是人,就是鸟飞过去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快说,他们究竟去哪儿了?” 郑大宝叹道:“袁老叔,想不到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这般没见识。唉,算了,既然不信我,我还说它干什么?” 袁阿大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却又挂上和蔼的微笑,道:“你还没说呢,怎么知道我信不信?你且说来听听!” 郑大宝见了这张和颜悦色的脸,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恐惧,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袁阿大笑道:“说呀,大宝。你怕什么?” 郑大宝拼命压抑着心慌,对自己道:大宝,冷静!只要撑到李大官人醒来便好了。想到这儿,他胸中生出一股力量,脑子也清醒了,说道:“袁老叔……那对男女,他们……他们不是人!” “哦?此话怎讲?” 郑大宝咽了口唾沫,煞有介事道:“那对男女当时念了句咒语,然后就生出三头六臂,飞到潭中与大仙搏斗。他们的样子凶极了,我现在还是怕得要命。” 他本意是吓唬袁阿大,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不料袁阿大听了这话,面色渐沉,手轻轻碰了碰腰间的刀子。 郑大宝一惊,心道:我这真叫弄巧成拙,本想唬住他,却逼得他狗急跳墙。可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袁阿大步步进逼,面露狰狞之色,对众人冷冷道:“那么厉害的人,杀咱们这种平民百姓真和砍瓜切菜一般。这小子若是走漏消息,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他不能留了,咱们一人一刀将他杀了!” 郑大宝心中惊惧万分,别说动脑,就连腿都快迈不动了。 他一步步后退,脊背咚的一声装上山岩。这一撞之下倒让他清醒了许多,脑中冒出个计策来。 他大声道:“袁老叔,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全听见了;杀三郎的勾当我也看见了。我……我什么都知道!” 袁阿大一愣,咬着牙道:“是吗?那便更不能留你了!”说罢三两步跃过来,抓住郑大宝的衣襟。 但郑大宝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袁老叔,我以后也想吃香的喝辣的,请你们收下我吧,让我和你们做大事去!” 袁阿大听愣了,问道:“你说啥?” “我……我想当土匪!”郑大宝低着头,脸上的冷汗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扯着脖子又喊了一遍:“我想当土匪!” 周围安静得可怕。但就在片刻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哈哈,这小子毛儿都没长全呢,还说要当土匪?哈哈哈……” 袁阿大也笑了。但他绝没有嘲笑的意思,反倒这笑声里是有几分赞许的意味的。 他自诩村中最狡猾的人,武力上又占了绝对优势。然而这小孩儿却敢以羸弱之躯和自己斗智斗勇,实在让人有些肃然起敬。 袁阿大一直没有痛下杀手,也有对他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头。 如果这孩子真的诚心归顺自己,那么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得力干将。袁阿大人虽村野,志向却不小,现在便考虑起人才储备的问题来。 只是饶郑大宝性命容易,收服他的心却难。袁阿大笑了几声后便开始沉吟,但拔出一半儿的刀子却终究是收回去了。 正是无巧不成书,这时远处有一火把闪动。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唤道:“爹呀,爹呀,你在哪儿?” 众人立即止住笑声,远远望去。只见山道上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步履蹒跚的走来。袁阿大眼珠一转,忽然心中大喜,一拍大腿道:“有了!”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八章智斗凶徒 第一百四十九章 智斗凶徒(二) http://.biquxs.info/

有词曰:醉来长袖舞鸡鸣,短歌行,壮心惊。西北神州,依旧一新亭。三十六峰长剑在,星斗气,郁峥嵘。 古来豪侠数幽并,鬓星星,竟何成!他日封侯,编简为谁青?一掬钓鱼坛上泪,风浩浩,雨冥冥。 这一篇《江城子》乃是金人元好问所作,单道壮志难酬,空使英雄老去之意。是以大丈夫在世,应建功立业,造福四方,以求名垂青史;若此道不行,亦当扶危济困,救人于水火,也不负七尺身躯。 却说郑大宝为守住李残和美雪,与袁阿大斗智斗勇。最后突发奇想竟假意要入伙。 袁阿大正踌躇间忽见山道上走来个老者,他心中大喜,暗道:我何不用这老儿试一试郑大宝的真意?若他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却也是一桩美事。于是大声唤道:“老伯,这边来!” 那老者听了呼声果然颤颤巍巍的走来。 到了近前一看,这人姓侯名冬,原是村长侯老汉的独子。侯老汉八十有九,他儿子也已经年近七旬,走起路来上气不接下气,比他爹看着还老些。 他见是袁阿大,抱拳道:“袁头儿请了,敢问可曾找到家父?” 袁阿大冷冷道:“没有。” 侯冬觉得他声音不善,颇有肃杀之意,便假意用火把一晃。 这一照可不得了,只见袁阿大脸上尽是斑驳的血迹。 侯冬心道不好,自己撞见这他们人杀人,只怕他们连自己也灭口了。因此假作没看清,低头道:“既然未见家父,小老儿便告辞了,我再去别处找找。咱们回见,回见!” 说罢拄着拐棍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袁阿大却对手下一递眼色,一条大汉立即挡在侯冬身前。 侯冬抬起头,用浑浊的双眼望着大汉,乜呆呆道:“小哥让让,我要回去。” 袁阿大心中冷笑,这老儿真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一流。但今天装什么也救不了他,那大汉一脚踢飞拐杖,杀鸡般将侯冬按倒在地。 侯冬也不装了,杀猪似的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那大汉反手给他一耳光,但见几颗牙齿从嘴里蹦出来,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袁阿大将一把匕首扔在地上,对郑大宝道:“你不是要入伙吗?纳了这个投名状我便答应你。” 所谓“投名状”便是表忠心的证书,强盗要拿什么表忠心才好?那自然是人头了。 郑大宝万万没想到袁阿大会给他来这一手,他盯着刀子,又望了望侯冬,恐惧的摇了摇头。 袁阿大森然道:“你若不杀他便是心意不诚,可怨不得你袁老叔了!”说罢一把拽出腰间的长刀,顶在郑大宝后背。 若是平时郑大宝绝不愿杀人以自救,但此刻生死关头,他心中竟是十分矛盾。 正是自古唯有一死难,世上之人不怕死者寥寥无几,郑大宝这半大孩子当然也不能例外。 他一时心慌,竟拾起了刀子。 袁阿大阴险的笑了,只要这小子一刀刺下去,一生一世都得做自己的奴隶,绝无再挣脱的可能。 郑大宝望着趴在地上的侯冬,他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只用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在那双眼中,郑大宝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他都快忘了,不久前自己也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对象。 从苟且偷生到可以堂堂正正的抬头做人,他等了很长时间,也忍了很长时间。李残帮了他,但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片刻的英雄或一辈子懦夫,该怎么选呢? 对于明白尊严为何物的人来说,这道题并不难。郑大宝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再低下这颗头了。 他打定主意,便镇定下来擦了擦刀子,假意对侯冬道:“老伯,这是袁老叔逼我的,你到了阎王爷那儿可别提我的名字!”边说着边用刀身作镜子,望向背后的袁阿大。 袁阿大那双眼睛鹰鹘般注视着自己,那把钢刀也正顶得脊梁生疼。恐怕偷袭是没有胜算的。 郑大宝此刻真是全身三万六千毛孔张开,一齐想着主意。忽然间福至心灵,计上心来。 他“哎呦”叫了一声,假意失手,将小刀扔在地上,然后弯腰去捡。 袁阿大道:“小子,别磨磨蹭蹭的,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郑大宝道:“好,好,我说袁老叔,你可催的什么劲儿?这是杀人,又不是杀鸡……”边说着,他边在地上抓了把沙土偷偷扣在手里。 袁阿大听他的比喻有趣,不禁笑道:“我跟你讲,杀鸡和杀人却也差不多少……” 话音未落,郑大宝突然猛地将手中的沙子劈头盖脸扬到袁阿大头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碰巧又将袁阿大双眼迷住了,便给了郑大宝珍贵的一刹那时间。 他深知手中的小刀杀不掉袁阿大,所以兵行险着,竟要空手夺白刃。 袁阿大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的用手去揉眼睛,郑大宝拼尽全力拗过他的手腕,将刀刃往他怀中一送。 但见寒芒吞吐,刀刃映着月光急奔袁阿大哽嗓咽喉而去。 但袁阿大此刻却已经腾出手来了。 他见刀光霍霍,来不及躲避,便用左手硬接接。 郑大宝毕竟力气小,钢刀将袁阿大两根手指头削断,又在他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然后直挺挺插入地面。 袁阿大连声怪叫,抬起脚踹中郑大宝胸口。郑大宝断线风筝般飞出去,打了几个滚儿才停下。 袁阿大的眼眉几乎都立起来了,额上青筋映着胸前的血痕、手上的断指,显得格外凶恶狰狞。 他用愤怒到微微发颤的声音道:“好哇,小崽子,你敢伤我!” 说罢拔出钢刀,三两步赶到郑大宝身前,一刀将其左臂斩去。 郑大宝哇的一声大叫,疼得满地打滚,袁阿大心中顿时被恶毒的喜悦填满,癫狂的说道:“好,叫得大声点!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说罢再次举刀,对准郑大宝右臂削去。他想的明白,要先将这孩子做成“人彘”,再一点点的折磨他。 但这一刀却劈空了。 钢刀深深斩进土里,郑大宝却不知所踪。 袁阿大环顾四周,忽见一个独臂男子抱着郑大宝,背对自己。他心中一惊,厉声喝道:“喂,你是什么人。” 那人却不答,只是问郑大宝道:“小兄弟,你怎么样。” 郑大宝疼得嘴唇发白,但一见这男子还是勉强笑道:“李大官人,我……我没丢你的脸吧?” “做得好,你等我片刻。”男子站起身来,正是李残。他从阴曹地府回来了。 不知为何,袁阿大的冷汗忽然下来了。 他虽知道此人头硬,却不知道他实在的本事。可这人往这儿一站,便仿佛从背后升起一座万仞高的刀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袁阿大立刻喝道:“大家伙儿一起上,剁了这厮。” 众人经过一夜的洗脑,早已丧失理智,形同禽兽,抄起兵器便向李残扑来。 李残却连正眼都不看一看。他对郑大宝说道:“小兄弟,你想跟我学刀吗?” 郑大宝点点头,却又黯然道:“我手臂……断了,学不成了。” 李残却轻轻一笑:“你看我不也少条胳膊吗?相信我,只要有心,你一定能学成的。” “真……真的吗?” “嗯。”李残笃定的点点头“我这刀法乃凌云洞上仙灵珠子所传,神妙无方。我这就教你口诀。你记着,第一句:心外无刀,刀外无心……” 他每念一句口诀便刀光一闪,劈倒一人。整整十六句口诀过后,便有十六颗人头落地,最后面前只剩袁阿大一人。 李残问道:“小兄弟,看清了吗?” 郑大宝道:“看是看清了,却没能连起来,不得其中精义。” 李残道:“好,那你睁大眼睛看仔细。” 说罢十六道刀光齐闪,他挥十六刀便如同别人只出一刀,袁阿大一愣才知道全都斩在自己身上。片刻后他浑身爆裂,摔倒在尘埃中。 李残扶起郑大宝,只见他左臂兀自流血不止,立刻道:“你别动,等我给你治。” 郑大宝却巴巴的望着他道:“李大官人……你说教我刀法,到底算不算数?” 李残道:“当然算数。我回去和师父说一声,然后收你为徒,亲自教你刀法。” 郑大宝苍白的脸色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点头道:“好……好……” 李残高呼道:“美雪,快来帮我!” 这时美雪也从洞中走出来。她好似大病了一场,双目红肿,看起来极为虚弱,跌跌撞撞的走来。 她看见满地死尸和郑大宝后,也大吃了一惊,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李残道:“郑小兄弟为了保护我二人和这群强盗缠斗了许久,连……连手臂也丢掉了。” 美雪道:“手臂何在?快拿来给我。” 李残忙捧过那条断臂,问道:“还能接上吗?” 美雪轻轻拨到骨头处,仔细看了看,叹息道:“不行了……” 郑大宝虽然已经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但听得别人这样说,心中突然一阵难受,不禁放声大哭起来。两人都想劝他几句,但却一时觉得词穷,只好默然不语。 此时月轮西坠,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美雪猛然一惊道:“快把芷儿姑娘的魂魄装好,切不能让它见到阳光!”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四十九章智斗凶徒(二) 第一百五十章 死而复生 http://.biquxs.info/

三人相互扶持着回到洞穴中。郑大宝眼色甚佳,再加上失血导致头晕目眩,靠在石壁旁睡着了。 只见那几团从地府带回的魂魄被泥人吸引,围在它周身转个不停。美雪走上前去,祭出一张灵符贴在泥人脑门上,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灵符微微放光,魂魄钻入泥人头中。 李残眼珠不错的盯着泥人,唤道:“芷儿!” 但美雪虚弱的笑笑:“你急什么?魂魄与身体完全融合要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只需等着便好了。” 李残点点头问道:“美雪,我在地府时喊你名字,你为什么不回话?我……” 他本想说:“我很担心你。”但忽然瞥见芷儿的泥人,便欲言又止。 美雪却微微一笑,说道:“你担心我是不是?” 李残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芷儿就在身旁,虽然还只是个泥人,他也不愿当着她的面表露对美雪的关心。 所以他硬生生的岔开话头,问道:“当时到底怎么了?” 美雪略带失望的叹了口气,接着淡淡的道:“我当时听见你的声音了。但有一头狼在追我,我不敢作声。” 李残听糊涂了:“狼?哪里来的狼?” 美雪伸手往地下指了指:“是那边的。当时我也有三魄也附在你身上悄悄的跟进了地府,乃是尸狗、伏矢、吞贼三魄。 它们分管视觉、听觉和声音,所以我才能给你出谋划策。但到了奈何桥前时,我忽然望见云中有一头狼,竟然是头‘魄狼’……” “魄狼是什么?” 美雪的脸忽然变得苍白,低声道:“魄狼是一种以人魄为食的妖魔。普通的鬼魂看不见它,只有单独存在的‘魄’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我若是失去尸狗、伏矢、吞贼三魄,便会立时变成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人。 所以我不敢作声,将三魄藏到奈何桥底才躲过一劫。 好在那魄狼只转了一圈儿便走了,否则真是凶多吉少。然而‘魄’是不能离开‘魂’而存在太长时间的,所以我让三魄拼命往回逃……” 说到这儿她疲惫的一笑:“还好赶上了。” 李残听了心头一震,没想到美雪居然经历了如此凶险的事情。他知道美雪向来不喜欢自表其功,连她都说“凶多吉少”,那当时必定是险象环生。 况且此事与美雪本无关系,她如此尽心竭力的帮忙实在让人动容。李残感激的说道:“美雪,你为芷儿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力,我实在是……” 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表达。 美雪却淡淡道:“这也不完全是为了芷儿姑娘,也是为我自己。” 说罢闭上眼睛养神,不再看李残。 李残不知道哪儿惹到她了,只能讪讪退到一旁。这时忽听泥人身上传来几声响动,腾的一声坐起来。 李残惊叫道:“芷儿!”然后三两步冲上去扶住她肩膀。美雪也瞪大眼睛,紧张的注视着。 泥人的脖子左右扭了几下,用沙哑难听的声音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猛然惊呼:“我想起来了,我死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李残忙道:“芷儿,现在没事了。美雪和我把你救了回来,你又活过来了。” 泥人盯着李残,半晌道:“你是李残。” 李残愣了:“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泥人冷笑道:“认得,当然认得,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这不是害死我爹,又在大婚前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我的如意好郎君吗?” 李残一惊,芷儿以前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泥人又用眼角扫了扫美雪,嘴中轻轻吐出五个字:“下贱,不要脸。” 美雪虽外柔内刚,但自尊心极强,被泥人这样一说,直气得眼圈儿立刻红了,双唇打颤,半个字也说不出。 李残怒道:“你怎么说话的?知不知道美雪姑娘为了救你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呦呦呦,怎么了,心疼啦?”泥人刻薄的笑着,突然间厉声吼道“我被妖怪嚼碎了又有人心疼过吗?” 芷儿的确从地府回来了,但一切也全变了。 她已经不再是她。她的灵魂仿佛被地府中那不见天日的黑暗所浸染,变得阴郁、暴躁、刻毒。 李残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芷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泥人冷笑道:“哼,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便开始讨厌我了吗?是不是已经后悔救我回来了?好吧,我这就走,省得碍你们的好事。”说罢转头向洞外走去。 李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但还没开口,便听泥人尖声吼道:“别碰我!” 李残吓得一哆嗦,缩回了手,眼睁睁看她走出洞去。 这时美雪悄悄在手中扣上一只纸折的瓢虫,冲着泥人后背轻念一句:“疾!”但见瓢虫展翅,嘟噜一声落在她身上。 随着泥人离开,李残慢慢瘫在地上,沮丧的道:“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美雪安慰道:“芷儿姑娘经历被妖怪撕碎的痛苦,又在地府徘徊了那么久,性情有些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可能过段时间便会恢复了。 我已经用法术跟着她的行踪,无论到哪儿咱们都能掌握行踪。大不了等她气消了咱们再把她追回来便是。” 李残黯然点头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白天歇息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美雪夜观星象,突然大惊失色,唤道:“不好!” 李残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美雪道:“黑龙和天狼二星已经降临,中原危如累卵,咱们得赶快回平安城去了。” 李残犹豫道:“可是……” “李君!”美雪打断道:“大丈夫岂能久困于儿女私情?你可知自己片刻的犹豫就会造成多少人妻离子散? 芷儿姑娘身上有我的瓢虫,就算离得再远也可以找到她。但拯救中原的机会却只有一次,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李残咬了咬牙:“对,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这就走吧。”于是三人收拾行装,返回平安城。 大漠的风沙更紧了,刮得天空一片昏暗。 刘半仙的脸色也和天空差不多,没有半点笑意。 李残罕见的双膝跪地——拜师以来,他好像从未见刘半仙如此生气。 “这么说,那大獂是当着你的面吃掉芷儿的?” “正是如此……” “放屁,胡说八道!”刘半仙猛一拍桌子,茶壶茶碗跟着乱颤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能耐?独臂神刀,天下无敌。你那把刀陆地断犀象,入水斩蛟龙,怎么便救不下一个女孩儿来?” “师父……”李残委屈的辩解道“当时太突然了,我又是在水里,所以……”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刘半仙烦躁的挥了挥手“我再问你,你既然从地府救回了芷儿又为何没把她带回来?” “她不跟我走啊,师父!况且……况且美雪说黑龙和天狼二星移动,他们已经下凡来了。我这才……” 刘半仙仰头打了个哈哈,怒道:“现在你什么都听那扶桑女子的是不是?” 李残低头道:“徒儿哪有……” 刘半仙厉声喝道:“你给我抬起头来!” 李残极不情愿的抬了头,刘半仙紧盯着他道:“李残,你看着我的眼睛,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扶桑女子了” 他知道,李残不会骗他的。他在等李残亲口说出那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李残没有。 刘半仙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指着李残道:“小畜生,你给居然……居然真的看上那妖女了!” 谁料到李残大声分辩道:“师父,美雪她不是妖女!” 刘半仙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往后退了半步,一手撑住桌子,颤声道:“你……好,好……” 李残突然意识到冲撞了师父,连连叩头道:“徒儿该死!徒儿该死!” 刘半仙跌坐在椅子上,低声道:“我只想教出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知道却培养出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把‘色’字摆在‘义’字前面,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也不敢这么干。你可倒好,一点儿都不避讳……好啊,好啊……” 李残解释道:“师父,我和美雪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这时他却见刘半仙眼中噙满泪水,指着自己鼻子道:“你以为现在我还会相信你吗?” 李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委屈的唤道:“师父……” 刘半仙擦了擦眼泪,突然间变得面如冰霜,冷冷的说道:“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师父……” “别叫我师父,出去!” 说到这儿,刘半仙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字一句的说道:“李残,你给我记住了:你必须娶陈芷儿为妻。她是泥塑的也好,木雕的也罢,甚至是不是人都没关系,总之你必须给我娶她! 至于那个妖女,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你俩勾搭在一起的!” 他说这话时声色俱厉,全然忘了几十年前的某个夜里自己也曾为了一个叫莫妮卡的魔教妖女而怦然心动。 人呐,总是健忘的。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章死而复生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白之冤 http://.biquxs.info/

世间的话语,有千万种说法,李残却唯独不愿听到这一句。 但无论他再怎样哀求,刘半仙仿佛在他们中间拉起一道铁闸,将两人隔绝开来。李残无计可施,只能退将出来。 他走到外面,但见繁星满天,心中不禁一阵酸楚,险些落下泪来。 这时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李君,你还好吗?”正是美雪。 李残一惊,慌忙道:“好……好……” 美雪问道:“是不是你师父不让咱们俩在一起?” 李残摇头道:“没有!” 美雪一笑,眼眸中却是淡淡的忧伤。“李君,你根本不会说谎。你看看自己这副模样能骗得了谁?况且你师父吼得那么大声,几乎全城人都快听到了。” 李残一狠心,咬了咬牙道:“既然美雪姑娘知道了,就当主动避嫌,免遭人诟病才是!” 说罢掉头便走。美雪却在身后喊道:“李残,你给我站住!” 李残从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一愣之下停住脚步。 美雪已经快把嘴唇咬破了,颤声说道:“李残,你若是不喜欢我,大可以对我明说。 只要你说一句‘美雪,我不喜欢你。’我保证日后绝不会对你有半分纠缠!” 李残想着师父,又想着美雪,心中左右为难。明知只要一句话便能免去日后万般烦恼,但“不喜欢”这三个字却犹如千斤之重,怎么也说不出口。 美雪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便是喜欢我了。你应该告诉你师父:你不喜欢芷儿姑娘,不愿娶她。而是要和我在一起。” 李残一惊,脱口道:“那怎么行?我和芷儿的事还没完,况且你是扶桑皇室……” 美雪道:“我都不怕,你怕的什么?走,我和你一起去说。” 李残慌忙摆手道:“不可……” 美雪道:“李君,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这样犹豫不决,让我一个女孩儿怎么面对别人的目光?” 李残嗫嚅道:“美雪,这件事或许可以从长计议……” 美雪哽咽道:“你或许可以从长计议,但我却等不了……”说罢扭头便走,只剩李残一人在夜空下呆呆的发愣。 这时忽听一人叹气道:“情之为物徒惹人伤悲,不碰也罢。李残,我却觉得你做得对。” 李残一抬头,原来是严信。他问道:“严先生,你学问高,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严信道:“芷儿那姑娘虽是不错,但美雪却要强上百倍。她是扶桑皇室,背景深厚。日后若是逐鹿中原对你大有裨益。 况且此女精通法术,心思机敏,你得此贤内助,何愁大事不成?” 李残摇了摇头:“严先生,我只想问在感情上该怎么选。” 严信摇了摇头:“什么感情?有什么用?是能助你打江山还是能守产业? 说句不好听的,这叫儿女私情,不是你这干大事的人该考虑的。 你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我明日一早便去游说你师父,定能让他回心转意。”说罢拍拍李残的肩膀,也自顾自走了。 李残心中的疑惑不仅没去除,反而越来越糊涂。 他想:难道人的感情非要和利益放在一起才有意义吗?严先生是聪明人,但他这些话我为什么就一句也听不进去? 这天晚上,李残失眠了。 两个女孩儿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不再理会那些世俗所谓的“标准”,而是跟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 苦苦的思索之后,李残终于在天光放亮时找到了答案。 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他要到师父那里去。他会告诉刘半仙,自己只是像爱护妹妹一样爱护着芷儿,而不想做她的丈夫。他还会告诉刘半仙自己喜欢这个叫樱树美雪的女孩儿,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在一起。 因为爱是自由的。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天空不再灰蒙蒙的,朝阳正从大漠中升起。 李残来到刘半仙的住处,轻轻的敲了敲门:“师父……”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走过去,那件衣服是熟悉的和服。李残一愣,这人似乎是美雪,她这么早来干嘛? 又敲两下门,门却自己开了,原来它一直都没锁。 李残心中忽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高抬腿,轻轻落步,摸进屋里。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李残方才想起刘半仙睡觉时有怕光的习惯,一向把窗帘拉得很紧,于是便往窗户旁走去。 可刚走两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心中猛地一惊,俯下身摸去,手中湿漉漉、黏糊糊的,还带着些许腥气。 这气味并不陌生,是鲜血的味道。 李残脑子里嗡的一声,三两步赶到窗前拉开窗帘。只见刘半仙倒在地上,胸口插了把明晃晃的短剑,地上的血都快干了。 他空洞的目光凝视着短剑的手柄处,似乎根本不相信来者会杀掉自己。他身旁还落着个锦囊,上面绣着金色菊花纹,里面是几张灵符。 李残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这锦囊他见过上百次,不是美雪的却又是谁的? 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一个人迈步走进来。 李残回头一看,竟赫然是美雪。她一抬头,正看见李残和已经死去的刘半仙,也看见那只落在地上的自己的锦囊。 美雪心中瞬间转了七八下,当即沉声道:“李残,我要你现在无条件的相信我,你能答应吗?” 李残抬起眼,眼中已布满血丝。 他似乎支撑不住身体,拔出刀拄在地上,轻声说道:“我是想信你,可骗不过自己啊。” 美雪道:“李残,你冷静下来想想……” “还想什么?”李残用刀尖儿挑起锦囊袋“这锦囊是你随身携带之物,谁有那么大本事能从你身边盗走它? 是了,昨晚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知道我师父不让咱们俩在一起。心中便恨意陡生,然后痛下杀手害死我师父,对不对?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妖女,你做梦!” 他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美雪心口,每说一句,美雪便是一颤。 “我……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李 残根本不答,强忍泪水举起宝刀:“妖女,我要给我师父报仇……你……你纳命来!” 美雪却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闭上双眼。 李残一刀凌空劈下去,擦过美雪鬓边,却砍空了。 他忽然扔掉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严信忽然闯进屋里,一看这情形心念电转,猛地抱住李残道:“万不可鲁莽!若是杀死皇族和扶桑国的梁子便解不开了!” 李残本也拿不起刀来,任由他说什么。 严信恨恨道:“平安城不愿与扶桑国为敌,你走吧!” 美雪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拼命咬了咬嘴唇,转头跑出门去,招了只纸鹤飞上天空,片刻便不见踪影。 李残喃喃道:“我放跑了杀我师父的凶手,我放跑了杀我师父的凶手……”重复数遍后突然拾起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严信见状急出一身冷汗,大吼道:“李残,你师父尚未安葬,你就想死吗? 他一生无子,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不想着如何实现他的志向,反倒寻死觅活,是为人子之道吗?” 严信聪明绝顶,说话直击要害,果然让李残清醒了许多。 他用嘶哑的声音道:“严先生,让我和师父待一会儿吧。” 严信知道他再不会寻死了,忙去外面唤人。李残又看锦囊,心中暗恨自己没用,暗暗告诫道:我已饶了那妖女一次,还了她屡次救我的恩情。下次见面决不能再留情,否则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想到此处他又是怒火中烧,一只手捏得咯吱咯吱响。 不久后,旁人到来,要把刘半仙敛进棺中,李残怎么也不肯,呆呆的又看了刘半仙一整天,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严信主持丧事,接待宾朋,忙得不可开交。刘半仙去世,虽然全城人都知道和美雪脱不了干系,却没人责怪李残放跑了她。 因为严信一个人把事情全担了下来。 他只说是自己为顾全大局,强令李残不得动手,所以众人全将不满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大家纷纷说着严信是如何残酷冷血,没有人情味儿,至于究竟是谁放跑了美雪则没人追究了。 其实这些都在严信的计算之中。当时他一眼便看出李残下不去手,所以故意给他找台阶下。 李残即将担起城主的重任,这个时候他的声望不能受丝毫损伤。所以这个天大的黑锅只能自己来背了。 但现在严信最担心的还是李残。他已经在房间里三天没出来了,送去的饭菜也都原封不动摆在门口。 严信本想去亲自劝劝他,但又有事情发生了。一个背后插着雉鸡尾的传令兵骑着青骢快马来到城门前,要见平安城的最高领袖。 人们一见这传令兵的打扮和口气便知道马虎不得,因为他带来的是圣旨。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一章不白之冤 第一百五十二章 烽烟渐起 http://.biquxs.info/

大厅中,严信与平安城首脑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等着使者宣旨。那使者不过是个七品的统制官,此前不知已经跑了多少路,一张面皮晒得漆黑,几乎能渗出油来。他身上的背囊里塞得慢慢当当,最少也有七八份文书。只见他翻来翻去,终于摸出一份,清了清嗓子念道:“制约:盖三皇以德治世,五帝因法定伦。是以惟德惟法,乃天下之纲常也……”前面罗里吧嗦一大通话,下面十个人中却有八个听不懂,却又不敢埋怨,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那武官接着道:“朕闻刘半仙、李残等人割据疆域,擅筑城池,啸聚山林,本当依国法论罪……”平安城这些首脑不少是土匪出身,一听这话刷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使者。那使者心中发毛,赶快又念下去:“然朕烛照垂察,尔等虽行叛逆之事,却颇具忠义之心。今命钦使前来招安。诏书到时,自募军马钱粮,会同陇右节度使童铁胆北上抗击匈奴。为国尽忠,以赎前愆。刘半仙、李残各赐六品都统制武官、七品统制武官,另授印绶一套、玉带一条。见诏之日上任,钦此!”读罢,众人直挺挺的跪着,一言不发。钦使强作镇定道:“尔等可以接旨了!”却不料这伙人仍是不作声。大厅里就算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不接旨,即为抗旨,是杀头的大罪。但这使者孤身一人,敢治谁的罪? 这时严信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带头道:“臣领旨谢恩。” 底下的人这时才不甚整齐的呼道:“谢主隆恩……”平安城久在边地,兼之朝中无人,对朝堂的变化自然反应极慢。近半年来,朝廷内部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首先是太子李渺成功登基,老皇帝李肇元退位为太上皇,被软禁在宫室之中。这位喜欢玩弄权术的君主终究没有玩过自己的儿子。李渺略施小计,说从海外寻得数十名擅长炼丹的方士进献给老爹过生日,李肇元大喜,兴高采烈的将这批人迎进来,却不料都是怀揣利刃的武士。皇帝身旁尽是些宦官宫女,哪有什么自卫能力,只得投降。太子就此继位,是为新皇。可怜那李肇元为君几十载,居然连一个为他抱打不平的人都没有,可见是多么不得人心。李渺在太子的位置上待的时间可不短了,有几件大事一直想做。这次甫一上台,就将朝中第一重臣曾子宇连降两级,赴河北上任。老头儿刚到卢龙城,再贬一级,潮州上任;刚过江淮,诏书又到,海南上任。曾子宇明白了,老泪纵横的向北拜了几拜,便投进扬子江。左相虽然被罢黜,但他的门生却没有受到牵连。原先那个被封为道德楷模,却相当于“永不叙用”的戴文忠被重新拔擢,一夕之间升了三级,进宫时还是青色袍子,出门便换成红的了。人们不禁感叹,风向变了,这真叫一朝天子一朝臣。甚至有传言说,皇帝想把自己的亲妹妹——曾化名顾晗月的明月公主许配给此人。一时间给他送礼、送人情的踏破了门槛儿,可戴文忠保持了“戴大炮”的本色,一律敬谢不敏。同时启用的还有倭人佐藤良介。他和戴文忠一样被提拔到三品,也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重整朝纲后,皇帝把目光投到帝国的版图上。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便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蜀地已被白虎番占据自不必说。北方的骚动也让他忧心不已。西北,原野上吹起浩瀚的长风,百草摧折。一支传唱了千年的歌谣再次响起:祁连山上飘来一朵乌云,云中有条漆黑的真龙……年轻的李渺仿佛看见了那个不绝于史的名字,那个让中原王朝心惊胆战的民族。它骑着铁马,挟着长弓,来了,来了。他名叫匈奴。东北也不太平。河北节度使八百里加急奏报:鲜卑人在大鲜卑山焚柴祭天,投入牲畜百匹,火光高达十余丈,周边村寨皆能望见。当晚大鲜卑山中阵阵狼嚎不止,使人胆战心惊。李渺自幼熟读史书,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鲜卑的狼主要回来了。蓦然回过神时,大梁朝已被一龙一虎和一狼围在当中,竟有些四面楚歌之势。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们看呀,这些夷狄们都快把朕变成项羽了。”后面的两位重臣——自然是戴文忠和良介,听了多少有些尴尬,尤其是良介,施礼道:“陛下,臣也是夷狄……是不是不好对此事评论?”皇帝一愣,大笑道:“你呀,想的太多了!左爱卿,你和你们扶桑国都是朕的忠臣。你们的皇帝……唔,叫什么名字来的?”“礼仁。启禀陛下,此人是扶桑国的皇帝,却不是臣的皇帝。他以皇帝自居乃是僭越,在我大梁天子驾前只可称王。”“好了好了。”李渺摆摆手,虽然看上去并不在意,他其实对这种话十分受用。“人家关起门来,爱称什么就是什么吧。给咱们的国书上不还是写着‘倭王’俩字吗?这就算不错。让朕食不甘味的是这些草原上来的强盗……”他轻轻敲击着版图:“又是谶语、又是祭祀,搅得人不得安宁。”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戴文忠忽然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内修政理、外练甲兵,积蓄钱粮、加固城池。只要稳稳当当的做好这四件事,十年内夷狄可不攻自破。”皇帝点点头,但却是沉吟不语。良介知道他的意思,说道:“陛下,戴大人说的是正论、是王道,却并非奇策、诡道。”戴文忠一皱眉:“我听良介兄你的意思,怎么好像行王道还如诡道呢?这是何意?你可要解释清楚了!”良介道:“戴大人,您就是为人太正,不屑于旁门左道的手段。但圣人治理天下应如海纳百川,既能让大道彰显,又可容得下诡计才是。况且你说的办法虽是上策,却救不了急。十年内夷狄不攻自破?你能确定那些可汗、单于、狼主们会给你那么长时间吗?”“你……”戴文忠刚要分辨,却见皇帝摆手道:“文忠呀,你稍安勿躁,听听左爱卿的办法,也算是一家之言嘛。”戴文忠暗暗叹了口气。这世上没人喜欢治本的办法,他们喜欢等到病入膏肓时救急的“神医”,却对平时提醒他们注意身体的人嗤之以鼻。只是不知佐藤良介——这位以“法外之地令”一举除掉秦王的阴谋家又有什么新的谋划?只听良介道:“陛下,臣以为,目前我大梁的国力绝不可对蛮夷动武!”这话真是晴天霹雳。他说的虽然是不争的事实,可当着皇帝的面讲出来还是太不合时宜了。皇帝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说道:“怎么,你要劝朕学汉高祖,把姐妹、女儿送给那些野蛮人吗?”良介摇摇头:“非也。那只是应急之策,算不得奇术。敢问陛下,咱们大梁国力不济的根本症结何在?”皇帝自然是答不上来的,戴文忠抢着道:“近十年的积弊自然是先皇炼丹所致。沉重的赋税逼得流民四起,他们聚在一块儿又形成武装割据。朝廷不光收不上来税银,反倒要拨银子剿匪。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国帑才日渐空虚。”这番话有理有据,又给足了当今皇上的面子。他心想:这佐藤良介肚子里虽有些真才实学,却始终是蛮夷,说话不懂得分寸;要说体察圣意还得是汉人。但这场辩论却又变成两个大臣之间的了。良介道:“戴大人不愧为国之重臣,所言极是。也就是说不平匪患,便无力平蛮夷。我理解的可对?”戴文忠侧着头想了想:“也不是不能这样讲。但是……”“可以这样将就好。”良介毫不犹豫的打断道:“戴大人,我问你,若是有一个方法在制蛮夷的同时又能平匪患呢,且不花朝廷一分银钱呢?”戴文忠打了个哈哈:“那怎么可能!世上哪有这等好事?”“有的,戴大人!”良介目光灼灼,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招安。”戴文忠一听立时愣了,片刻后怒道:“佐藤,你这是祸乱社稷!此法不仁不义,堪比你那法外之地令。我……我决不能让你颁行此令!”但这时忽听皇帝威严的说道:“且住!”戴文忠只感觉后背一凉,立刻噤若寒蝉。皇帝对良介道:“继续说下去。”“遵旨。”良介叉手施礼后继续道:“咱们可以朝廷的名义明发诏令,凡是啸聚山林的贼匪均授予官职,再命他们就近去攻取蛮夷。若蛮夷死,边患可定;若贼匪死则内乱可平。总是我大梁朝廷坐收渔利。待到他们双方斗得两败俱伤后,我大梁可遣一上将进逼西北王庭,再命一偏师入辽西辽东一线截断鲜卑后路。而陛下可亲率天兵入蜀,从白虎番手中夺回四川,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功业!”只见皇帝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喃喃道:“好计,好计!”戴文忠忽然问道:“那些归顺朝廷割据武装势力怎么办?战胜后论功行赏,你有那么多官位吗?”良介冷冷道:“文忠兄,你不是故意考校在下吧?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怎么不用问?你给我解释清楚!”良介冷冷道:“若是剩下的人少,不妨封几个小官了事。若是人多,找个理由全杀掉就好,哪有那么麻烦?”戴文忠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国之重臣,当着万乘之尊和同僚的面,毫不避讳的谈着这样阴损的手段,这朝廷还有救吗?他立即对天子道:“陛下,臣戴文忠弹劾佐藤良介,此人妖言惑众、屡出毒计,陷我主于不仁不义。臣请将其……”说刚到一半儿,他却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皇帝对自己刚才的话压根儿没听进去一个字。他的眼神沉醉在“建立不世之功”的景象里。戴文忠知道,这一阵又是自己输了。他好像永远斗不过这个扶桑人。而良介则是心平气和。他论战时咄咄逼人,结束后又显得非常宽容,毫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戴文忠从宫室出来,刚到正午,虽然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他却感到一阵寒冷。这时一个青衣小帽的杂役快步赶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戴相公?”戴文忠答道:“是我。你是……?”杂役道:“小的乃是明月公主的下人。我家主子请您过府一叙。”“这……”戴文忠一时愣了,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皇帝提起过想将明月公主李晗月许配给他,他也并无反对意见。毕竟明月公主知书达理,又是宗室,除了脾气不太好也没什么缺点。但有一次筵席间相见,两人聊了几句后,戴文忠便觉得驾驭不住这个女子。她身上有一股英气,巾帼不让须眉。须知有的宗室女子虽然蛮横霸道,但毕竟是小女儿姿态,念叨的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升级版。但这位明月公主不同,她张口一句便是:“戴大人,我看了你元月里上的折子,为生民请命,可敬可佩。”戴文忠此人最喜欢没事儿写折子,以至于自己都记不清内容了。他仔细回想了片刻,终于记了起来:那是为安徽灾民请求青黄不接之际的散利钱的。便说道:“蒙公主下看,那折子写得……”话音未落,公主打断道:“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戴文忠一愣,公主继续道:“若是按你说的那样拨款,老百姓一分钱拿不到,只能肥了贪官的腰包。我在民间待过,知道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戴文忠惊奇的发现,说这话时公主双眼望向远方,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怀念的神色。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二章烽烟渐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诉衷情 http://.biquxs.info/

那一次谈话他们聊到大梁的种种积弊,令戴文忠对明月公主刮目相看,也产生了些许疑问:一个女子,究竟是怎样获得如此不凡的见识的? 后来他多方打探才了解到:原来明月公主此前仗剑游历江湖,足迹踏遍神州。那民间的种种疾苦她是亲眼见过甚至亲身经历过的,所以才会有比别人懂得多。 那是戴文忠第一次意识到,在朝堂上殚精竭虑设计的政策到了民间后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连自己都不认得。 当然,他对公主的敬畏也更增了几分。 后来两人又有几次交谈,公主便隐隐透露出有意招他为夫婿。戴文忠当然非常高兴,当即便表明了同意的态度。但他也发现,明月公主并没有那么兴奋,反而眼眸里有些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伤。 不过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皇帝赐婚了。 按理说在赐婚之前为避嫌疑,两人是不该再见面的。公主特意差人来寻他,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发生。 戴文忠悄悄问道:“府上出什么事儿了吗?” 小厮道:“禀戴公,小人只是个门子,府上的事儿一概不知情。请您问我家主子吧。” 戴文忠点点头,然后钻进了特地为他准备的黑色小轿。 到了府上,公主正在后花园。戴文忠步步行来,发现下人们都对他十分恭敬。他们得到消息,戴文忠早晚要做驸马,所以已经拿他当半个主人对待了。 戴文忠远远望去,花园里郁郁葱葱,幽静雅致。转过一片假山,前方是座凉亭,公主正坐在亭子里弹琴,声音叮叮咚咚,似是十分纯熟。 戴文忠走过去,施礼道:“下官戴文忠拜见公主!” 明月公主一抬头,但见眉目含春,眼波流转,戴文忠不禁一时看呆了。 这时却听公主说道:“戴先生,你假装成与我谈天说地的样子。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切不可被人看出马脚。”说罢掩口咯咯一笑,远远望去倒真似两人打情骂俏一般。 戴文忠心中一凛,随即也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府上有内鬼,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盯上。今天似乎还来了盗贼。” 戴文忠一愣:“何人如此放肆?唔……公主何不让大理寺来拿人?” 公主摇摇头,手指尖又弹出几个婉转的音符,说道:“大理寺抓不住他的。寻常小贼不敢来我府上,只要是敢来的便必定不凡。这人的目的只有一个,乃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况且……这宝物我也不想让大理寺看见,你懂吗?” 戴文忠已知其意,道:“公主是想让戴某悄无声息的解决此事?” 公主赞许的点点头:“不愧是我皇兄的重臣,一点就透。你去办吧,这差若是办得好我便请皇兄安排咱们成婚。” 说罢手指无意的在琴弦上一拨弄,几声轻响不成曲调,听起来心意难平。 不料戴文忠却摇了摇头:“公主,戴某帮你这个忙,什么也不求。成婚的事可暂缓,等你想好了再做定夺。” 公主微微一怔,随即问道:“哦?这是为何?” 戴文忠道:“婚姻乃人伦大事,岂能用作赏赐和交换?戴某虽不才,却也希望能和公主举案齐眉,若是这段姻缘起于一个交易,只恐难以长久吧。” 按理说这番话是相当得罪人。但明月公主不仅没生气,反而脸上微微一红,轻轻笑了笑道:“好个书呆子,脾气还不小。” 戴文忠看得出,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笑容只是稍纵即逝,公主又深锁蛾眉道:“戴先生,你可知道我府上的宝物是什么吗?” “戴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公主淡淡一笑:“好啦,别闹别扭。你真的没听别人谈论过我府上的宝贝?我不信。” 戴文忠略一沉吟道:“倒是听过,大家说是您从海外找到的。好像是什么玉杯吧?” “九龙琉璃错玉杯。相传在满月之时将此杯置于一盆水中,它会发出月光般的清辉。更奇妙的是,只要再等上片刻,就能见到那团清光化作七彩霓虹,灼灼闪耀,其间仿佛还能看见仙人的身影。 戴先生,你说这宝贝是不是很稀罕呢?” 戴文忠微微一皱眉道:“殿下,奇珍异宝虽好,但是……”话未说完,公主却是一笑道:“刚才那些都是我随口编的,消息也是我派人散布出去的。根本没有什么玉杯。” 戴文忠大惑不解:“这……为何要这么做?” 公主道:“我打着去海外寻宝的名义外出,若是空手而归恐遭人怀疑,于是随口编了这么个东西。而实际上我要寻找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戴文忠居然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咽了口唾沫问道:“那……究竟是什么?” “金丹。能让人长生不死的金丹。” 听见“金丹”两个字,戴文忠的脸便沉了下去。 太上皇李肇元为什么如此不得人心?正是炼丹所致。 黄金进去,紫烟出来。民脂民膏和大梁的明天就被他这么一点点烧掉了。现在只要提起和炼丹有关的字眼儿,戴文忠便会不由自主的犯恶心。 他阴沉着脸道:“殿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公主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别急,且听我说完再下结论。”戴文忠不好先行反驳,只好耐着性子听她讲下去。 “我奉父皇的命令乔装改扮,化名‘顾晗月’,自称冷湖山庄少主人闯荡江湖,实则是为了寻找传说中连秦始皇都求之不得的仙药……” 刚说到这儿,戴文忠便忍不住了,怫然道:“公主岂不闻‘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秦始皇穷奢极欲,耗尽国力又换来了什么? 您身为公主,理当力谏才是,否则便有违人臣之道!” 公主却不生气。“你们是臣,我却只是父皇的女儿。我见他每天愁眉不展,只想讨他开心,却没考虑那么多。我一路探访,碰巧遇到个叫陆恒的人……” 戴文忠一惊:“莫非是白虎番的新宗主,人言凭一把剑便可以独抗万军的陆恒?” 公主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没错,就是他。他那个人呀,说起话来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管干什么总是笑眯眯的……” 忽见戴文忠疑惑的望着自己,自觉失言,连忙岔开话题道:“陆恒也得到消息要去寻找金丹,我便将计就计混进他们一行人中。 后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事……不过你只需要知道是我最后得到金丹就可以了。 那金丹真的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确切的说即使是死人在它的作用下也能活过来。这我是亲眼见到的。” 戴文忠拍了拍额头,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问道:“公主的意思是说,那颗神奇的金丹目前就在府上?” “没错。”明月公主点点头“但是有人想要盗走它。我觉得自己没能力保护得住,所以请你来帮忙。明白了吗?” 且不论相信与否,事情大概是搞清楚了。 但戴文忠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个疑问,他斟酌半晌,终于问道:“殿下,那金丹您既然是为太上皇所求,为何又不交给他,而是藏在府上呢?” 公主眉目低垂,黯然道:“我在其实拿到金丹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为了它我背叛了生死与共的朋友,它绝对是个不祥之物, 我不禁问自己,长生不死到底是福祉还是诅咒?永远活着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吗?况且……我父皇他……你们也是知道的,心思全不在社稷上。他若是永远为皇帝,恐怕全天下人都会遭殃。” “那为何不献给当今圣上呢?”戴文忠又问。 公主摇摇头:“我皇兄和我父皇虽不一样,却也一样。父皇贪恋的是‘命’,皇兄贪的是‘名’。在我看来这两种人都不是好皇帝。金丹的事情,目前只有你一人知道。” “那您的意思是……” “我要等。等一位有道明君出现,才能把这金丹献给他。” “这样重大的使命,你却信任我?” “没错。”公主点点头。“戴先生你虽然迂腐,却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这颗金丹交到你手里,我不会担心它会被私吞掉。你会像呵护自己生命那样去呵护它。你会守着这个秘密,哪怕老死。一代又一代,直到圣人出世的一天。 我相信你会这么做的。” 戴文忠忽然鼻子一酸,用袍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满朝上下,最了解自己的不是天子,不是同僚,而居然是名没见过几面的一个女子。 而他又是幸运的,人这一生又能碰上几个这样的知己呢? 戴文忠抬起头:“殿下请吩咐吧,戴某该怎么做?” 公主浅浅一笑:“别叫我殿下,叫我晗月吧。”她忽然警惕的用余光扫了扫四周,低声道:“我告诉你,虽然我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即使是现在,我也能确定他正在某个角落注视着咱们。” 戴文忠倒吸一口凉气四下望去。 这凉亭居高临下,周围是一大片空地,对外面的情形一览无遗。下人们知趣的都到前院去了,旁边自然不会有人偷听。 鸟鸣阵阵,说不出的恬静祥和。 “殿下……不,晗月,你怕是多心了吧?” “负责的告诉你,别质疑我的直觉。”公主说道。“我也是曾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直觉是很准的。” 戴文忠一惊道:“生死边缘?这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淡淡一笑:“日后成亲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咱们先去把金丹换个地方藏好,决不可被贼人发现。” 戴文忠道:“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去。” 两人说罢离开凉亭,后花园只剩一片寂静,只有阵阵鸟鸣。 其实,只要明月公主和戴文忠两人中有一个养过鸟,就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可惜,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群鸟的鸣叫中,夹杂着一个极不协调的声音。它就像是感冒的喜鹊,聒噪而有瓮声瓮气。树干上忽然摇了两摇,扑棱棱掉下一只大鸟。 它浑身披着色彩斑斓的羽毛,竟是只中原极为罕见的金刚鹦鹉。 它自言自语道:“两个傻瓜,两个傻瓜!哈哈,全都被我听到了!呱呱!” 它又是扑棱羽毛,又是左右跳动,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庆祝了半天后却忽然自言自语道:“对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如何把这颗丹药抢到手呢?” 它思索了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对了,和尚那么聪明,他的书上一定有办法。我来看看!” 它从身后连叨几爪子,果然抓来病虎僧的遗作《天魔策》,当即低下头,一页一页的翻看,居然颇为认真。 半晌后,鹦鹉忽然大叫:“有了有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它叹了口气:“第一步就很痛苦啊!”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花花绿绿的羽毛,仿佛陷入沉思。 蓦的,它着了魔般,突然一口啄了上去,然后昂头摆动,嘶啦一声撕掉好大一片。 鲜血顺着毛孔渗出来,鹦鹉疼得哇哇怪叫,但嘴上却是片刻不停。 不一会儿,除了头颈处,其他部位的羽毛都被它撕了个干干净净。它又举起爪子,疯了似的在自己头颈上撕扯,片刻后也成了不毛之地。 它的模样像一只等待下锅的公鸡,既又有点好笑,又十分恐怖。 那些羽毛洋洋洒洒飘下来,像满地落叶。 这时一个下人手持扫帚来到后花园,看见一大堆毛,不禁生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看时,头顶的树枝上蹲着个光秃秃、血淋淋的怪物,吓得魂不附体,扔下扫帚便跑。 但鹦鹉冷笑一声,纵身跃下去,两只爪子正蹬在下人脖颈处。 那倒霉的汉子扑通一声跌倒,怎么也爬不起来了。鹦鹉便用强有力巨喙瞬间扭断那人的脖子。 它围着尸体转了两圈,似乎是画师观察着作画对象。片刻后,伸伸腿,抖抖翅膀,身体慢慢伸直,竟变得和那下人一般无二。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三章诉衷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冷宫金丹 http://.biquxs.info/

却说鹦鹉变作人形,换上那人的衣裳,将尸体塞到假山后面。 他又清理掉自己的鸟毛,若无其事的抗起扫帚回到前厅,混入府中。 此时,明月公主带着戴文忠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一个房间。 门口尽是婢女,见了两人略一施礼便退了下去。 戴文忠见婢子的神色有些奇怪,便问公主:“这是什么地方?她们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公主轻轻一笑:“‘那种眼神’是哪种眼神?” 戴文忠支支吾吾道:“好像……有点暧昧的感觉。” 公主道:“那并不奇怪呀,因为这里是我的闺房。” 戴文忠大吃一惊,险些坐到地上。 梁朝人向来与胡人杂居,因此风气较为开放,不像过去有些朝代那么拘泥于礼法。但大白天的进入未婚女子的深闺中,还是有些太不妥了。 戴文忠头上居然渗出几滴汗水,连忙摆手道:“公主殿下自去,我在此等候即可……” 公主道:“我不是说了吗,叫我晗月!你别婆婆妈妈的,快随我来。” 戴文忠推辞不过,只能低着头踏入闺中。 屋子里帷幔重重,香烟袅袅,戴文忠头也不敢抬,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时忽听公主道:“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戴文忠猛一抬头,却见公主坐在张象牙雕床上,拉开紫色的缎子被面,那幽幽的香气立刻从床上散发出来。 戴文忠大惊,吓得面如金纸,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声道:“公主,使不得,使不得!” 但明月公主一伸手拉住他的腕子,直接将他拽入闱中。 这时只听床上咔嚓一声响,整个床板陷下去,露出一条狭窄的密道来。 原来这张床乃是个机关,戴文忠虚惊一场,却还没从刚才的情景里反应过来。 只见公主已经纵身跃入密道,探着头招呼道:“你怎么了?来呀!” “噢,噢噢!好……”戴文忠忙不迭的跟上去,慌乱之间还跌了个跟头。 只见这床下别有洞天,越往下走越是阴凉。两边的石壁上挂着夜明珠,所以即便没有火把仍能将周围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公主边走边说道:“这条密道乃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公主府是老宅子,修建于两百多年前,最早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府邸。这密道正处于床下,一直能通到城外的运河。着想来是他为防万一,用以避祸的。 我命四个心腹将其稍加改造,增添了一所密室,来存放机密的东西。现在金丹就在里面。” 戴文忠提醒道:“那修密室的四人不会走漏消息吧?” “不会。”公主摇摇头,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悲戚“况且他们四人现在只剩三个了。” 她又叹道:“人生无常,当年建宅子、修密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而这些东西却仍好好的保留着。 所以对这府邸来说我不过也就是个过客,而它本身才是真正的主人吧。也不知我百年后这里面住的又是些什么人。” 戴文忠道:“那自然是你的儿女了。” 公主淡淡一笑:“但愿如此吧。” 两人说话间来到一扇笨重的铁门前面,公主贴身拿出一把钥匙,放进锁眼向左拧三圈,又向右拧九圈,回头对戴文忠道:“这开锁的顺序你千万记好,否则墙壁四周会有暗箭、毒水同时射出,让人尸骨无存。” 戴文忠心中一凛,当即点点头。只听铁门咣当一声开了,里面是个极狭小的斗室,铁桌上摆着一只锦盒。 公主将其取下来,说道:“睁大眼睛看好,这便是金丹。”说罢揭盒开盖。 只见万道金光扑面而来,直晃得人睁不开眼,光芒中心是一颗通体无暇的金丹熠熠放光。 公主啪的合上盖子,光芒顿消,周围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戴文忠只感觉心脏在猛烈跳动,喃喃道:“这……这果真是宝物!” 公主道:“那是自然。真正的宝物不用别人介绍什么,它自己便会讲话。这回你可信了?” 戴文忠道:“信了信了。晗月,也真是难为你了。若是让我整天睡在这么个宝贝上面,我肯定连眼睛都合不上!” 公主叹道:“你以为我可以睡得很安稳吗?现在知道有人惦记它,我便更睡不着了。” 戴文忠问道:“你想把它转移到哪里去?” 公主一笑:“这我倒是要问一问戴先生了。你说世上防守最严密,最不容易失窃的地方是哪里?” 戴文忠想都不想便道:“自然是大内。” 他忽然眼睛一亮,颔首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把它藏进皇上的宝库里!据我所知,陛下的内坣几年才整理一次。在其余时间里,那儿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主却摇摇头:“你说得虽有些道理,但却不全对。我皇兄的宝库虽好,但却人多眼杂,万一被捉住可就弄巧成拙了。我需要的是一个宫女太监们决不敢涉足的地方。” 戴文忠听了一皱眉,宫女和太监是大内的基础,办什么事情都要经过他们,哪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因此疑惑道:“我不明白……” 公主得意的一笑:“很简单,这些人都怕鬼,我们只要将它藏在一座鬼屋中即可。” 她看了看戴文忠,解释道:“并非真的有鬼,而是我故意这么传的。” 戴文忠恍然大悟。这个明月公主鬼主意可是真不少。 大内之中,有禁军保卫;冷宫鬼影,又让旁人不敢窥探。果然是绝妙的地点。 只听公主道:“皇宫里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其中出过闹鬼传闻的不下一两百间。 我已经看中了个合适的偏殿,在宫女太监中散布谣言;又命人在风雨交加之夜潜入其间,舞动红绫白衣等物,以作假象。 现在那边闹鬼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弄得大家人心惶惶,谁也不敢靠近。” 戴文忠点头赞许:“你真是女中诸葛,这个办法颇有几分孔明陇上妆神的味道。” 公主笑道:“这么点儿诡谲小计便媲美诸葛亮了?看来你这有名的诤臣也不怎么老实嘛。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把金丹藏进去了。你须得和我一同前往,做我的帮手。 那间殿名叫‘淑宁宫’,前朝有宫女怀上了不该怀的孩子,便会被投进殿中的井里溺死。 那井里埋着数不清的尸骨,而我要藏宝的地方就在井下!” 戴文忠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这传说编得可是够邪性的。 他勉强笑了笑道:“这故事不错,我都有些被吓到了。” 公主却微笑道:“这并非是我编的,事实便是如此。只是史书上不愿意写罢了。 我六岁那年,宫里的井堵了,父王找人疏通。查到淑宁宫里那口。十几个壮汉刚跳下去,便魂不附体的爬上来。 原来是骨头太多,把井眼都淤住了。 他们一具一具的往上打捞,竟足足捞出三十七具,其中十一具是婴儿的。那些骨头齐刷刷摆在地上,真是让人头皮发麻啊…… 最后我父皇请来上百位道士超度亡灵,又用符纸封了井口这事儿才算完。” 戴文忠感觉脊梁上一阵恶寒,失声道:“这种井你也敢下?” 公主道:“有什么不敢的?”她叹了口气:“神怪的事情我见多了,区区一口井吓不到我。” 戴文张了张口,真想问问这位公主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事。 只见公主望着远方说道:“戴先生……不,戴郎。你知道吗,这大千世界就像一本书,你、我还有芸芸众生,都是书中的人物,我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都被写好,不能听凭于自己。 但有些人,却是这部书的执笔者,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全凭一己之好恶。”她回过头望着戴文忠的双眼:“但我们所做的一切并非没有意义,它至少可以让故事不那么残忍,对吗?” 戴文忠默然点了点头。 公主收好锦盒道:“咱们进宫去吧,没有你我办不成这件事的。” 当下人们还以为两人在闺房之中时,他们已经一前一后来到皇宫大内的门口。 李晗月换上一身男装,显得英姿飒爽。戴文忠则换上一身宦官的衣服,低头装成太监。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想进入后宫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李晗月大模大样的走上前去,稔熟的朝两名侍卫一摆手:“今儿个是牛、余二位千总值班啊?” 那两人一见她便单腿下跪道:“参见公主千岁!” 李晗月点点头:“免礼吧。我哥可在吗?” 姓牛那侍卫恭恭敬敬答道:“回您的话,陛下吃过午饭便去城郊打猎了,可能明天才回来。” 李晗月一嘬牙花子道:“可惜了,还想找他练会儿拳脚呢。行了,你们忙着吧!”说罢向戴文忠一招手往里就走。 这时那姓余的侍卫却一摆手:“殿下且慢,请问这位是——”他仔细打量着戴文忠的脸,皱着眉道:“这位公公怎么这么面熟?” 戴文忠为不露破绽,把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但这些侍卫在皇帝身边当差,肯定是见过他的。 戴文忠被这么一问,顿时心里紧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四章冷宫金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冷宫金丹(二)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越是遮掩,侍卫瞧他便越可疑。 这时忽听李晗月笑道:“这奴才平日跑过几回大内,可能跟二位打过照面吧。蠢货,还不快见过两位千总!” 李晗月明着是骂戴文忠,实则却是提醒他不要紧张。戴文忠心领神会,模仿着平日见的那些宦官的口吻,瓮声瓮气道:“见过二位爷。” 余姓侍卫点点头,问道:“阁下平日在何处当差?” 戴文忠眼珠儿一转道:“文华阁。” 原来文华阁是大臣们办公、议事的地方,常有些小黄门帮着运送文书。戴文忠对他们的日常工作再熟悉不过,因此不怕被问出纰漏。 果然余侍卫又问了些琐事,戴文忠无不对答如流。他便再无怀疑,放二人进宫。 戴文忠边走边低声道:“晗月,若不是你提醒我,我险些漏了馅儿……” 李晗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畏畏缩缩的?” “这……晗月,这抓住了可是杀头的罪过,谁能不紧张?” 李晗月抿嘴一笑:“我还能让你就这么死了不成?” 话音未落,却见对面袅袅婷婷的走来一队女子,中间那人十八九岁年纪,体态婀娜。眉眼含春,艳若桃李一般。 她同时也望见了李晗月,大声招呼道:“晗月,去哪儿啊?” 李晗月瞟了身后的戴文忠一眼,高声答道:“沈贵人,我去看望母亲。” 这等于是给戴文忠通报关键信息了。戴文忠退后、施礼道:“给沈贵人请安。” 这姓沈的女子乃是皇帝新近纳的佳丽,刚一进宫便被封为贵人。她年纪和晗月差不多大,因此常在一起玩儿,特别投缘。 李晗月每每给她讲些江湖上的事,常听得她心醉神驰,简直对晗月崇拜得五体投地。 果然,她只对戴文忠“嗯”了一声,便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起李晗月来,边瞧还边说道:“哟,你看看,要是不出声,我还以为是谁家的贵公子呢!你这身打扮出门去,真不知要迷倒多少千金小姐!” 李晗月大喇喇的道:“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我闯荡江湖的时候,有一次穿着这身行头去杀个江洋大盗,那厮躲进妓院里不敢出来……” 沈贵人一听,眼中的好奇与兴奋简直都快迸出来了。她一般捂住李晗月的嘴道:“先别说先别说!你跟我回宫里,倒上茶水,摆上果子慢慢讲!” 李晗月身上揣着金丹,哪有时间和她瞎扯?搪塞道:“沈妹妹,我母亲还等我呢。下回再给你讲,咱们回见,回见!” 沈贵人却拽住她袖子笑道:“哈哈,巧了不是?老太后出宫烧香去了,晚上才回呢!” 李晗月奇道:“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我母后烧香做甚?” 沈贵人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说了你可别告诉旁人。我听说是因为太上皇过得不怎么好,她才去庙里祈福的……” 李晗月一听,心中酸楚。 她自幼便知道皇家无情,为了这皇位,所有皇子拉帮结派,势同水火,相互攻讦。连半点儿手足之情都不顾。 而当年的太子李渺和父皇更是相互防范,勾心斗角,一个想着多干几年;另一个则想尽快上位。现在大事既定,李晗月本以为哥哥会对失了势的父亲好一点,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刻薄寡恩。 李晗月抹了抹眼泪,恨恨道:“他不认这个爹,我却还认。我去探望爹爹,倒要看有谁敢拦着?” 沈贵人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晗月,算了吧,别触那霉头。走,到我宫里坐坐去,我陪你说会儿话。” 李晗月这才想起自己有事,可是话已至此,又找不到新的岔头儿,一时沉吟不决。 沈贵人望了望她,关切的问道:“晗月,怎么了?” 李晗月灵机一动,故作叹息道:“沈妹妹,实话跟你说吧,我其实不是来看我娘的。” “我就说嘛!”沈贵人嚷道,随即又压低声音,警惕的说道:“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机关、密道之类的?快说给我听听!” 李晗月神秘兮兮道道:“可不是那么小儿科的东西,你敢听吗?” “哎呀,你急死个人了,有什么不敢的?快说,快说!” 李晗月冷冷一笑:“我要去捉鬼,你一起来瞧瞧吧。” 沈贵人吓得脸色煞白,颤声道:“什……什么鬼?是哪一只?” 李晗月道:“还有哪一只?自然是‘淑宁宫’那只喽!” 沈贵人啊的一声,几乎晕了过去,李晗月忙扶住她问道:“沈妹妹,你怎么了?” 但见沈贵人面如金纸,冷汗淋漓,虚弱的摇着头道:“晗月,你信我的,千万别去那儿!” 李晗月见她如此害怕,不禁心生怜悯,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吓你了。来,先送你回宫去。” 沈贵人却摇头道:“不,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去那淑宁宫。” 李晗月敷衍道:“好好,答应你便是。走,咱们回吧。” 沈贵人精神恢复了一点,叹道:“晗月,别嫌我啰嗦。我知道你胆子大,武功又高。你做别的什么事我都不拦你,可唯独淑宁宫那恶鬼你是万万碰不得啊!” 李晗月奇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沈贵人左右望望,低声道:“因为我亲眼看见那鬼了!” 李晗月直忍不住想笑。什么鬼故事云云,都是她自己编出来的,怎么会有人看见?想来不过捕风捉影罢了。 她忍着笑道:“哦,那鬼什么样儿?” 沈贵人忽然打了个寒噤,缓缓说道:“唉……我也是找不自在,今天中午吃了饭,我没什么事,便想着……想着去淑宁宫玩玩……” 李晗月一惊:“你不是知道那里闹鬼吗?怎的还去?” 沈贵人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喜欢四处闲逛。半年下来,整个大内都快被我逛遍了……” 李晗月暗暗骂道真是见鬼了,自己千算万算却忘了这位祖宗。幸亏金丹还没藏进淑宁宫里,若是万一被她撞破,非出大乱子不可。 只听沈贵人继续道:“我实在没地方去,便想起淑宁宫来。你不知道,现在淑宁宫传得可邪乎了,大家就是办事也绕着那儿走,就是靠近点儿也怕被恶鬼盯上!” 李晗月心想这谣言的效果还不错,起码把绝大部分人都唬住了。这回沈贵人也被吓破了胆,看来不会再去,否则真要考虑换个地方藏金丹了。 于是她问道:“嗯,然后呢?” 沈贵人道:“我这些个下人没一个敢跟我一起,我当时还笑他们胆小,便孤身一人跑过去了。还没到淑宁宫我便觉得周身发冷,有股子阴寒之气往人骨头缝儿里钻。 我真是太傻了,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进到里面。 我……我一抬眼,却忽然见一个红衣美妇站在那儿。 她穿戴的像是前朝款式,但极其华贵。人也漂亮极了……是怎么看怎么美。她怀中还抱着个婴儿,发出阵阵啼哭声。 我忽然间神魂颠倒,迷迷糊糊的朝她走过去。她笑着对我说:‘我的小皇子可爱极了,你要不要瞧瞧?’ 我点头道:‘好啊。’ 她将那婴儿递过来,我一瞧那哪是婴儿?分明是一具骸骨,更有几十只毒虫、蜈蚣之类在漆黑的眼眶中爬来爬去。 我吓得一声尖叫,便将襁褓扔在地上。 那女鬼忽然变了模样,青面獠牙,眼角滴血,阴恻恻的对我说道:‘你摔死了我的孩子,还他命来!’ 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的孩子早死了,不是我摔的!’ 她厉声叫道:‘胡说!胡说!我的儿没死!’说罢朝我扑来。 我本来吓瘫了,但想到自己今年才十九岁,可不能就这么死了,于是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拔腿便跑。 我直跑出离淑宁宫二里远才停住脚步,回头看看那女鬼并未追来才放下心。 我吓得一边哭一边往回走,直到几个婢子和太监把我接回去歇了半晌才缓过来。 后厨的何公公告诉我,我是白日见鬼了。这种鬼叫红衣煞,最是厉害无比,碰上了九死一生。我这是造化大,生生的捡了条命。 我一想可不是吗,当时可是正午时分啊,那女鬼顶着偌大的太阳来去自如。若是晚上取我的小命岂不易如反掌…… 我现在想想就后怕,真有点不敢睡觉了。” 李晗月和戴文忠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哪里是鬼,分明就是人。这定然是有人利用了新近兴起的谣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晗月辛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心中的无名之火一下子腾起多高,低声骂道:“什么女鬼,看我怎么收拾这小贼!” 沈贵人一听又哭了:“晗月,合着刚才我说了半天,你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吗?” 李晗月急忙否认,又是劝慰又是哄,好不容易才让沈贵人止住眼泪。 但这时她忽见戴文忠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纵然是绞尽脑汁却也想不起来。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五章冷宫金丹(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冷宫金丹(三) http://.biquxs.info/

沈贵人见李晗月心不在焉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在颈下一摸拿出个小巧的玉佛来,递给了她。 李晗月一愣道:“沈妹妹,这是干嘛?” “唉,你这丫头性子最倔,向来不肯听劝。我只怕再怎么和你说也是枉然。这个佛像你戴上吧。” 李晗月接过一看:只见这玉佛莹然若三春之水,触手温润,一股宁静霎时从指尖传到心田。 沈贵人道:“这玉佛是我请人在南海普陀寺开过光的,极是灵验。我做了一对儿,想哪天进献给皇上。可他许久不来翻我的牌子,我也懒得等,就便宜你这丫头了。” 李晗月一惊,知道此物定是非同小可,忙说道:“好妹妹,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我可不能要。” 沈贵人拉过她的手,将玉佛塞进去道:“你呀,最爱惹事,把这玉佛戴在身上起码能让我放心点。快别推辞了,咱妹姐妹还说这些干什么?” 李晗月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沈贵人虽比她小,但说话做事却像姐姐一般。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我让我哥多来找你。” 沈贵人嫣然一笑:“你有这心就够了……”话未说完,却忽的又感到一阵眩晕,说道:“不成,我得回宫歇着了。晗月,你改天到我那儿去坐,我给你剥江南进贡的新鲜莲子吃。”说罢便被下人们簇拥着回宫了。 李晗月等她走远,摸了摸锦盒,还安然在怀中。便松了口气问戴文忠:“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在想……”戴文忠犹豫片刻道“那淑宁宫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李晗月猛然醒悟,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源于何处了。 淑宁宫本来就是出过事儿的,她只是借用了这个事件的影响力而已。谁知道那口封满了符咒的井口下到底有没有一两个冤魂?又有谁知道自己的手下在殿里舞动着红衣白纱时是不是惊动了她们呢? 太阳高挂在天上,李晗月却打了个冷噤。 她想了想道:“淑宁宫不安全了,无论里面的是人是鬼,金丹都决不能再往那儿藏。” 戴文忠问道:“那怎么办?还放回密室?” 李晗月沉吟道:“也不妥……咱们先回府上吧从长计议。这里人多眼杂,你若是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戴文忠道:“也只好如此。” 两人说罢便掉头往回走。策划了一大圈儿的计划泡汤了,他们难免有些沮丧,都心不在焉的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戴文忠忽然说道:“这段路怎么如此之长?来的时候没走这么半天啊!” 李晗月皱眉道:“就是,我也觉得……” 她话音未落,忽然大吃一惊,一座冷冷清清的偏殿赫然出现在眼前。灰尘落满院墙,大门上高挂着几张蛛网。院子里的两棵梧桐树早枯死了,树枝如同扭曲的手指伸到殿外,好像要伺机将路过的行人抓入魔掌。 门口的牌匾上是三个黯淡的金字:“淑宁宫”。 李晗月惊道:“我……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戴文忠也觉得奇怪,但仍是劝慰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刚才心事重重仿佛梦游一般,走岔了路也在情理中。 我瞧着这宫殿实在有些邪性,咱们别进去,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李晗月忽然感到脖子后面飕飕的冒凉气,咽了口唾沫道:“好,就听你的!”当即转身便走。 这次两人又没说话,但却集中精神,直直盯着脚下的路快步行走,恨不得几乎小跑起来。 说来也怪,走了这么半天,他们居然脸一个宫女太监都没碰上。 眼见前方有一处拐弯,转过去便是前殿了,两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们的脚步刚一踏上右转的砖石,一股异样感便从心底升腾起来。 李晗月猛一抬头,但见淑宁宫那阴森森的大门不偏不倚的横在眼前,仿佛他们压根儿就没从门前离开过。 两人的冷汗全下来了。 李晗月久闯江湖,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但面对着这种情况也不知所措,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倒是戴文忠比较镇定,沉声道:“这宫殿必定有问题,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往里走。 我在老家时听说过有种幻术叫‘鬼打墙’,常有人在夜晚行走时被困在一片林子中或小路上。若是天明之前无法走出便会困死在里面。孤魂野鬼以此法害死人后便得以脱身,而死人的魂魄则继续为害,循环往复不止。” 李晗月心里更加发毛,颤声道:“你别光顾着讲故事,倒是想想办法啊!” 这时突然传来“哇哇”两声刺耳的鸣叫,一只老鸹从殿内腾起,朝远处飞去。 戴文忠灵机一动:“所谓‘鬼打墙’其实只是种幻术罢了,你我二人在地面上望不到高处,因此总是走岔路。而天上的鸟类则不同,它可不管有路没路,只是朝前飞。 咱们只需跟上那只老鸹,必定可以脱困。” 李晗月怒道:“还不赶快追!”说罢撒腿便跑。 两人一前一后追了多时,又来到方才那处熟悉的拐角,心不禁提高嗓子眼儿,眼睛紧紧盯着天上的老鸹。 但突然间那只鸟凭空消失了——既不是落到别处,也不是遁入云中,而是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李晗月大惊,问道:“你看清了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戴文忠抹了把汗水,沉默的摇摇头。 正这时忽听“呱”的一声在背后炸响。刚才两人不错眼珠儿盯着的老鸹从他们背后飞来了。 戴文忠怔怔的回头望着,忽然低声道:“我明白了。”然后大步向拐弯处走去。 果然,他的脚步刚一买过去,身影便立即消失在空气中。 恐惧紧紧攫住李晗月的心脏,她不禁尖叫道:“戴郎,戴郎!你在哪儿?你……你别吓我!” 这时忽听戴文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在这儿呢!” 李晗月回头望去,只见戴文忠和那老鸹一样出现背后的回廊里。 她往前看看,又向后往往,惊得半个字也说不出。 戴文忠道:“我明白了,咱们只要踏过前面那条线便会回到起点。唯一能走的路便是右转,去那里——” 他伸手一指,道:“淑宁宫。” 这时只见那只老鸹扑腾扑腾翅膀,重新落在枯枝上望着两人。好像在无声的嘲笑他们。 两人都不寒而栗。 李晗月也道:“我也懂了,这间殿在召唤咱们,非让咱们进去不可……” 戴文忠点点头:“是的,若不进殿,咱们二人如此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是……” 李晗月明白这句潜台词:无论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不是善类。 李晗月抬头看了看慢慢向西移动的太阳,鼓起勇气道:“没有但是。现在是白天,纵然真的有鬼它法力也较弱,咱们还能对付,若是拖到晚上,咱们便只能任人宰割的份儿了!现在后退是死路一条,前进才有生机。戴郎,随我来!” 戴文忠心里暗挑大指道:晗月姑娘见识不凡,又颇有英气,若是将来真能娶她为妻倒也是自己的福分……他恍惚之际,李晗月一只脚已经迈进淑宁宫,戴文忠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去,一股风便扑面而来,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股风很奇怪,不是阴冷的寒风,反而在和煦温暖中带有阵阵花香。等风渐渐转小,两人放下手臂,却见识到了一副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光景。 这淑宁宫里竟是别有洞天。 一片青葱色的原野展露在他们眼前,不知名的野花尽情绽开,和风拂过,沁人心脾。一口古井坐落于眼前,井栏旁虽生满青苔,井水却是清澈见底。 在这样的环境中,什么忧愁和烦恼仿佛都随风而散了。 戴文忠忽然道:“晗月,我们便在这儿过一辈子吧。那个勾心斗角的世界,我再不想回去了。” 李晗月激动得泪流满面:“好,不回去了!” 刹那间,两人心意相通,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时前方忽然现出一座斑驳而古老的神庙,戴文忠道:“咱们便去那庙中拜天地,结为夫妻如何?” 李晗月点点头,轻轻牵起他的手。 他们推开庙门,里面忽然响起仙乐般的鸣奏。高高的祭坛上赫然挂着一只闪闪发光的七彩花环。 它是那么美,世上全部的珍宝放在一起也不能及其万一。 两人的目光同时被它吸引,一前一后走上去。 戴文忠伸出手,喃喃道:“太美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吧,来吧,把它戴在脖子上。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便属于你了。” 戴文忠道:“好。”说话间又往前迈了一步。 李晗月在后面却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己究竟在哪儿,又为什么来这里?一切思绪像是被人强行抹去,只剩下美好和感动。 但内心深处却有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不断提醒自己:“别相信,这些都是假的!”但风一吹,声音便散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六章冷宫金丹(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冷宫金丹(四) http://.biquxs.info/

李晗月轻轻抚摸着戴文忠的后背道:“去吧,戴郎。戴上那花环让我瞧瞧。” 戴文忠嗯了一声,又迈出一步,花环已是触手可及。 李晗月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痛,她似乎觉得只要戴文忠拿到那花环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于是结结巴巴的阻止道:“且慢,戴郎……” 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声甜腻的催促。 李晗月心中一惊,那声音不是自己的,有人在模仿她讲话。而她自己的嘴则被封住了,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晗月眼见戴文忠已经摘下花环,心急如焚,便要上前拍醒他。 但不料忽然手脚一阵麻木,整个身子居然都动弹不得。 她感到一阵绝望,像溺水之人般剧烈挣扎着。但一切不过徒劳无功而已。 戴文忠已把花环戴在头顶,向脖颈拉下去。 这时李晗月忽然指尖一凉,触到一样东西。她心头一震,原来是沈贵人送给她的玉佛。一阵清凉沁入心脾,李晗月感觉到手脚恢复如初,当即二话不说,猛地向前一扑,抱着戴文忠摔倒在地。 那花环在空中飘飘荡荡,猛地间燃烧起来。 周围全变了,什么原野、鲜花、神庙通通是假的,只有破败而阴森的宫室,几张翻到的椅子,和一截悬挂于房梁的麻绳。 戴文忠刚才已经把绳子放到头上,再晚片刻便会上吊自杀。 他一个激灵猛醒,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儿?” 李晗月指了指头顶上死蛇般晃荡的麻绳:“你刚才差点儿就把自己给杀死了!” 戴文忠顿时感到胆战心惊,拉起李晗月走出内室。只见殿前一口水井上贴满符咒,真言写满阑干,井口还被两条交叉的铁链牢牢锁死。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感到井中有某种躁动不安的东西在渴望着冲破桎梏。因为仅凭一双肉眼,二人便可瞧见铁链在往往颤动;淡紫色的,迷雾般的妖气从缝隙中腾腾升起。 李晗月忙摸出玉佛,它正发出微微荧光。 这时,忽听一个女人在背后道:“那个原野不好吗?你们为什么不愿留在那儿?” 李晗月刚想回头,却被戴文忠拉住手道:“别看!” 他解释道:“晗月,你听我说:鬼不会直接害人,只能将人诱入圈套陷阱让其自戕。 方才我差点上吊就是证据。她若是能直接害我,为何又要变出个花环来骗人?咱们最好的办法便是什么也不听、不说、不信。那样的话这恶鬼也拿我们没辙!” 女人的声音飘荡在他们耳边,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冰冷的气息。 “你们何必这么辛苦呢?睁开看看看我吧,我会完成你们所有心愿的!” 那声音甜腻柔美,动人心魄,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使人不由自主的想按照她的话去做。 李晗月却不理她,问戴文忠:“我该怎么办?” “闭合双目,静心凝神,排除杂念。” 顾晗月依言照做,一手攥着玉佛,另一只手则紧紧拉住戴文忠。两人盘膝静坐,竟是冥想起来。 女鬼又在他们耳边说些诱惑之言,但两人如同顽石般油盐不进。 半晌过后,女鬼愤怒的尖叫一声,似乎随风遁去了。 又等了半天,只听戴文忠道:“好了,睁眼吧。” 李晗月松了口气,把眼睁开。 但就在这时,只听戴文忠又惊呼道:“赶快闭上眼,刚才不是我说的!” 然而已经迟了。 李晗月只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霎时间,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双手不由自主的张开,朝自己的脖颈掐过来。玉佛也铛一声掉在地上。 戴文忠大呼道:“晗月,晗月!你怎么啦?” 李晗月不答,双手铁箍般勒住脖子,瞬间整张脸憋得发青。 戴文忠知道李晗月必是出事了,却又不敢睁眼,一边呼唤她的名字边在地上摸索。 按道理来说,常人无论手劲儿多大,是断然无法将自己掐死的,只因到达极限之前,大脑便会下达“松手”的命令。 但此时此刻却不同,李晗月只觉得这双手根本不属于自己。很快便感觉要支撑不下去了。 蓦然间,戴文忠忽然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握在手中,竟是李晗月扔掉的玉佛。 他忽然心中一动,想道:自古佛经便能驱鬼辟邪,方才我上吊时晗月却能点醒我,想来也是因为这玉佛之故。 我何不诵读佛经以对抗这女鬼? 于是他盘膝打坐,大声念起经文来,乃是一部《心经》。 当念到“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时,李晗月忽然精神一振,掐住脖子的双手忽然松了些许。 她抓住这个机会呼道:“戴郎,接着念!” 但刚松一口气,双手又紧紧钳上来。 戴文忠心中稍宽,一是知道晗月没事,二来明白佛经起作用了。这时一部《心经》已堪堪诵完,他却又将一部《金刚经》从头到尾背诵起来。 戴文忠乃是进士及第,诸子百家无一不精,佛经也是信手拈来。他曾师从数位鸿儒学习梵语,因此发音字正腔圆,真有几分须菩提说法时的风采。 况且更难得的是,戴文忠深知佛经含义,明白哪些经文对降服外道最管用。这《金刚经》乃出自大乘佛教,通篇皆言“无相”、“无我”,有勘破一切虚妄假象的妙用。 因为那女鬼施展的乃是幻术,金刚经一出,便如同黄钟大吕震荡靡靡之音,可使那些手段尽皆失灵。 果然,戴文忠嘴里每吐出一个字,女鬼便痛苦的尖叫一声,李晗月手上的力气也就小一分。刚诵了半篇,双手便离开了脖子。 李晗月险些憋死,跪在地上气喘不止。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袍的女鬼张牙舞爪在半空盘旋,看样子似乎对诵经的戴文忠颇为忌惮。 顾晗月强撑着说道:“戴郎……接着诵经,说什么都别停下来!” 戴文忠听见她的声音虽然衰弱,但似乎没什么大碍,诵经之声便更响亮几分。 这一句句经文在女鬼听来仿佛炸雷一般。她头痛欲裂,知道片刻后即将被超度,但因心中怀着极大的愤恨,绝不肯就这样奔赴阴司。因此尖啸一声,直直扑向戴文忠。 李晗月高呼道:“戴郎,女鬼冲你去了!” 戴文忠心中虽然慌张,但知道此刻生死攸关。这厉鬼已经被逼得发了疯,只怕自己只要稍有停顿,便会害得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按照自己读书时的法子,关闭五感,心中只剩金刚经的文字,接连不停的诵读出来。这时他突然感到如钢钩般的鬼爪刺破自己的胸膛,狠狠向下划去。 李晗月在旁惊呼道:“不好,你胸前全是鲜血,她……她要将你的心剜出来了。” 戴文忠不敢睁眼,因此全辨不出真假,只能任由女鬼在他身上肆意撕扯。 他只觉得心口阵阵剧痛,想道:也许真是挖到我的心了吧!但转念又一想:就算我死,也要将这女鬼超度了,这样才能保住晗月的平安,也不枉她和我知己一场! 他这样一想,声音中又多了几分坚定。 他最后朗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篇金刚经便是诵完了。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震得五界乱颤,女鬼听完后惨叫一声化作片片飞灰。戴文忠睁眼一瞧,自己胸前哪有什么伤口,又哪来的剖心沥肝之痛?一切全是女鬼造出的幻觉。 李晗月颈上被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但她此刻顾不得许多,扑到戴文忠身上,喜极而泣道:“戴郎,你没事可太好了!” 戴文忠脸一红,讪讪道:“晗月……唔……你看,这女鬼除了,幻术便也会自动消解。咱们这就走吧。” 李晗月点点头,两人相互搀扶这站起来。 刚要出门,却忽见一个模样古怪的下人蹭一声窜进院子里。 李晗月打眼一看,奇道:“魏福,怎么是你?” 这魏福是公主府的下人,专司打扫后花园。却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见魏福脸上是僵硬的假笑,两条腿叉开,直着往前走,看上去极不协调。 听见晗月问他话,歪着脖子答道:“魏福不想扫院子了,魏福要出来玩儿!” 说罢还干笑两声道:“嘎嘎!” 这人一举一动中都透着诡异。戴文忠顿时觉得事情不对,把李晗月往身后一拉,喝道:“别往前走了。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快说!” 魏福阴恻恻一笑:“我来这儿是想跟公主殿下讨样东西。” “什么东西?”戴文忠沉声道。 “嘻嘻,咱们大家都知道,有必要说那么明白吗?无非就是那粒能让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金丹喽!” 李晗月脸色一变,怒道:“好贼子,原来你就是内奸!可知道背叛主子在大梁是什么罪过吗?” 魏福呵呵一笑:“小姑娘,就凭你也配当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天下最厉害的阴谋家,他用自己的性命开启了一个乱世。你岂能与他相比?”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七章冷宫金丹(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冷宫金丹(五)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紧紧盯着魏福,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这个人没带兵刃,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自己和李晗月足以制服他。 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黑暗而癫狂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戴文忠沉声道:“你别忘了,这里虽然人很少,但毕竟是大内。若是我们呼救引来侍卫,只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魏福耸着肩膀,歪头道:“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喊?” “这……” 魏福吃吃的笑道:“因为你不敢。侍卫若是真来了,只怕你们的麻烦要比我大得多!我想想:成年未净身的男子私入大内是什么罪过呢?” 李晗月把脸一沉:“别忘了我是公主,我可以帮他脱罪,至于你么……” 魏福又笑道:“好,那你该如何解释怀中的金丹?” 这句话却是切中了二人最忌惮的事。 金丹的信息若是泄露出去,一切努力可就前功尽弃。李晗月皱眉:“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明抢喽?” 她一边问一边暗暗捏紧拳头,双脚按丁字步站好。 这是进攻的姿势。 说起来,李晗月的武功并不弱。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大票武师每天教她基本功,给她喂招。长大以后又有顾风、顾云、顾山、顾水四大高手轮番上阵指导。按这种练法,哪怕是个平庸之才也会成为半个高手。 况且李晗月并不笨。 按她的身手对付魏福绰绰有余,即使再来几个人也会被她这一双拳头打翻在地。 但魏福似乎根本不害怕的样子,只见他悠哉的迈开步子,三五步走到贴满符咒的井台旁,一屁股坐了上去。 戴文忠和李晗月相顾失色。 他们都知道井底下有什么东西。一个女鬼已经如此厉害,那井下是几十个不见天日的冤魂,怨气之重恐怕难以想象。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十一个婴儿。 传说天地间有六道,一个灵魂不知积善几世才能有幸投入人道中。但婴儿还未享受世间种种喜悦便死去,怨念自然最重,有多少修为高深的出家人谈起“婴灵”二字都会勃然变色。 李晗月的脸顿时吓得惨白,她强压恐惧,道:“魏福,你别乱来。若是打开这口井咱们谁也活不成!” 魏福翘起二郎腿道:“好,我就听你的。你若愿意把金丹交给我,我便不动它。我以我主人的名字在此盟誓,决不食言。” 李晗月怒道:“白日做梦,就凭你也配打金丹的主意?” 魏福冷笑道:“那便说不得了!”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插进锁眼。 沉重的铁链落地,重重砸在二人心里,让他们不由自主浑身一震。 魏福一把抓住井口的符咒,嘶啦一声撕开个口子。只见一股妖气冲天而起,浓稠的紫雾在淑宁宫里降临。 井中传来嗬嗬的呼吸声,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只有魏福拍着手笑道:“有趣有趣,不知道这次有什么新奇的家伙!” 这时一只冰冷的爪子忽然扼住他的喉咙。戴、李二人见魏福行事诡秘,以为他必然会些法术之类,但万没想到此人如此不济,一下便被怪物制住了。 只听魏福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雾中的妖怪并没说话,但手上的力气确实松了一些。 魏福趁机大叫道:“不是我害你们的,凶手是贵妃! 她见不得别的女人和她争宠,便将你和那些孩子通通杀掉了! 而且这些事情皇帝也是知道的,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还有下毒手的侍卫、见死不救的太监、宫女…… 这么说吧,这皇宫里每一个人都有罪!” 恶鬼在井下困了百年,浑不知已然改朝换代,听他说话心中怨毒已极,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一双利爪也松开了。 魏福顺势指着李晗月道:“那女人是当今天子的亲妹,也是死有余辜。你可以先宰了她祭天,再把皇宫搅个天翻地覆!” 李晗月大声道:“喂,你别受他的蛊惑,现在已经不是……” 话未说完,她只感到两道冰冷恶毒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刹那间呼吸居然为之一窒。那鬼怪无声无息的钻出井口向李晗月游来,经过的地方瞬间生出一层寒霜。 它在十步远的距离停下,李晗月这才看清它的模样。 原来那几十条怨灵在井中相互撕咬、搏杀,最后相互融合,成为一条硕大无比的妖魔,其法之强已属骇人听闻之列。 它像一条长蛇般蜿蜒,身上生着一个又一个悲伤的人面,或嚎哭不止,或惊惧不已。 头部是个似笑非笑的婴孩,嘴中尖齿獠牙,吞吐着紫红色的信子。 它一双臂膀强而有力,有如树干粗细,钢钩似的十指扣在地上,似乎随时准备撕开别人的喉咙。 李晗月不禁心惊胆战,惊呼道:“你……你别过来!” 但怪物岂会听她的?只见那婴儿一笑,却发出呀呀的哭声,挥爪向李晗月袭来。 晗月被吓坏了,竟忘了躲避。这时背后的戴文忠猛地将她推到一旁,才堪堪避开。 怪物瞧了瞧戴文忠,又望望晗月,一俯身朝晗月游来。它被魏福蛊惑,已将李晗月当作最先攻击的目标。 戴文忠见势不好,立即盘膝而坐,再次诵起经文,乃是一部《佛说长寿灭罪经护诸童子陀罗尼经》。 此经有令十五鬼王让路、使孩童的灵魂往生极乐之妙用。怪物仿佛被火烧一般嘶嘶怪叫,身体不住的痉挛、扭曲,掉头又向戴文忠游去。 但离他越近,经文的影响便越强。 怪物最终无法忍受诵经带来的痛苦,团了团身子缩到后面。 戴文忠大喜,只要再将这个怪物驱走,他们便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一旁的魏福却恼怒已极,跳着脚骂道:“佛经佛经,又是佛经!我……我打死你个书呆子!” 他虽说的厉害,但毕竟摄于李晗月的拳脚,不敢向前。只得捡起地上的石子朝戴文忠掷去。 几颗石子自然是无法打断戴文忠,但那怪物见了此景,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尖啸一声游到宫室前,翻起铁杵似的尾巴,猛然击打在房檐上。 只听轰隆一声响,宫室好似泥塑纸糊一般坍塌,砖瓦落了满地。怪物用尾巴卷起其中一块最大的,朝戴文忠直直甩过去。 戴文忠正在一心诵经,忽听耳边恶风不善。睁眼时却见一块斗大的砖石已到眼前,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啪的一声响过后,戴文忠头上被砸得万朵桃花开,栽倒在地。 怪物猛地扑过来,又用利爪在他胸前一戳,直现出五个血窟窿。可怜戴文忠便这么死透了。 魏福放声大笑:“干得好!干得好!弄死这个书呆子以后你便是无敌的,快去把那女人也宰了吧。” 李晗月此刻并没有尖叫、恸哭,而是轻轻的颤声问道:“戴郎?” 可惜戴文忠绝不会再回答她了。 怪物游到李晗月身边,婴儿的脸上悲痛不已,却发出咯咯的笑声。而魏福好似一只贪婪的鬣狗,等待着李晗月的死去。 只见李晗月迈开步,走到戴文忠身边,轻轻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柔声说道:“戴郎啊戴郎,我从小便是个假小子的性格,本不喜欢你这种文绉绉的书生。 我爱的是顶天立地,万夫莫敌的大英雄…… 不错,那人便是陆恒,你没见过他。我喜欢他的勇武,和那无畏无惧的姿态。 而相反的,我刚听说你的那些轶事之时,觉得你蠢得可笑,整天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活脱脱一副书呆子模样。 但后来听说你在朝堂上为了些老百姓与我父皇廷争面折,几乎丢了脑袋,我才对你这呆子生出几分敬意来。 再后来我游历四方,见识到民间疾苦,方知你每天坚持的是什么。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句话‘让世界不那么冷酷’吧。” 她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继续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寻找那颗金丹只是为了我父皇。 其实它本应属于陆恒,或是那个叫李残的独臂刀客的。 就像我说的,他们是执笔之人,理当得到最珍贵的宝物。 但我不信命,为什么我的命运偏要被别人左右?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主宰自己的命运。于是我做下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不顾背叛朋友、不惜辜负伴随我几十年的老家人,我盗得了这枚金丹。 这件事像块石头压在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从那天开始,我便再没安宁过。” 说到这儿,她脸上忽然泛起浅浅的微笑,摸了摸戴文忠带血的面庞。 “但直到今天,直到方才,我才明白自己为何要盗这金丹。 我本想着自己会像卞和一般,将这稀世珍宝献给一位有道明君。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卞和,只是个女人。我要把这金丹送给我未来的夫君。醒来以后,你骂我糊涂也好,愚蠢也罢,我都认。 不过一切都要等到你醒来以后再说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八章冷宫金丹(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冷宫金丹(六) http://.biquxs.info/

李晗月边说着边打开锦盒,突然万道金光迸发出来,一颗金丹在里面滴溜溜的打转儿。 魏福一见大惊失色,他虽没听清李晗月说什么,但见了她那副表情后便全明白了。 李晗月要把金丹给戴文忠服了。如果真是这样,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便会化作泡影。 一阵狂怒涌上魏福心头,他对着怪物叫嚣道:“你这蠢东西,快去把那女人杀了!快去!” 这句话中威胁的意味甚浓,怪物听了心中厌恶,反而回首一击。 这下虽然不重,却击在魏福脸上,将他打得七荤八素。只见他跌跌撞撞的退到井边,一翻身栽了进去。 再看李晗月,此时已将金丹塞进戴文忠嘴里。只见他好似吞进肚里一轮太阳,光芒透过哽嗓、胸膛,最后坠入肚腹。 地上的血迹忽然漂浮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回到戴文忠头上。刚才那可怕的伤口不见了,只剩些许细小的疤痕。 戴文忠眼睛尚未张开,身子却忽然凌空飞起,半空中雷声滚滚,仿佛有天兵随行。 蓦的雷声消散,戴文忠突然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是:“晗月!” 李晗月拉住他的手道:“戴郎,我在这儿!”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着李晗月安然无恙,戴文忠感到自己的牺牲没有白费,忽然眼圈儿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但他又记起临死前的片段,浑身一颤道:“我……我记得被石头砸中了。我不是死了吗?” 他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对,我死了……但为什么还在这里?” 李晗月柔声道:“我怎能让自己还没过门儿便当寡妇?那粒金丹我给你服了。” 她知道戴文忠是一等一的社稷之臣,为了天下从不挂念自己的安危。金丹虽救了他的命,却再不可能留给后世明君了,说不定他会因此而责怪自己。 然而戴文忠并没有。他轻声道:“晗月,谢谢你!” 李晗月一愣:“你……你不怪我?” 戴文忠道:“怪你什么?救了我的命吗?晗月,我虽然迂腐,却不是假道学的伪君子。” 李晗月大为欣慰,她果然没有看走眼。戴文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而不是冰冷的、只会说教的道德楷模。 两人正无限欢喜之时,忽然恶风不善。李晗月看得真切,惊呼道:“戴郎,小心怪物!” 戴文忠回过头,却见那怪物早已张牙舞爪的扑到眼前,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抬起胳膊一挡。 只听得“铛”一声响,如同金石相交之音,恶鬼的双爪刚碰到他小臂便被反弹出去。 那怪物显出十分痛苦的样子,低声嘶吼不停。 戴文忠被自己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双手道:“这就是金丹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李晗月道:“戴郎,我昔日见服用金丹之人可以从指间放出闪电,你何不试试以此法降服这怪物?” 戴文忠道:“言之有理!”于是集中精力,将意念集中到指尖上。这金丹神妙无比,能随心意而动。戴文忠立刻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奇经八脉涌来,转眼之间电闪雷鸣,一道紫色的弧光轰隆击中那恶鬼。 恶鬼尖啸不止,知道自己必须做最后一搏了,因此不管不顾的直冲过来。 李晗月惊呼:“戴郎,快用雷劈他!” 戴文忠却说道:“不急。”然后竟一把抓住怪物的爪子。 那怪物被他抓住后,浑身如同烈火焚烧,痛苦万分。忽听戴文忠说道:“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说罢再次诵起经文,正是方才那篇尚未念完的《佛说长寿灭罪经护诸童子陀罗尼经》。 他知道这部经的力量并不是消灭鬼怪,而是以大慈悲平息他们心中的怨恨,使之早登极乐。 即使是敌人,戴文忠要想尽量的去拯救。 果然,怪物听了这经文,身体慢慢瓦解。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灵魂从当中升起,飘向天际。 不多时,三十几个冤魂已被全部超度。 戴文忠合掌道:“我佛慈悲。” 李晗月忽然觉得他身上披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他光明,却不那么刺眼,可以给人带去温暖和宁静。 戴文忠道:“晗月,你不用再担惊受怕,没事了。” 李晗月上去牵住他的手道:“戴郎,有句话叫‘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等大梁出一位明君圣主终是遥遥无期,若能有位长生不老的国之重臣也是社稷之幸。这副重担你就勉为其难的担起来吧。” 不料戴文忠却凄然笑道:“我是长生不死了,但等你走之后却会有些寂寞。” 这话虽然遥遥无期,李晗月想来却是忽然一阵难过,硬生生忍住眼泪道:“说这干什么?不是还早着呢吗?” 这时两人忽听深井里传来几声响动。李晗月惊道:“不好,我忘了魏福还在里面!” 戴文忠点头道:“正是!” 两人忙跑到井边向下望去,只见一套衣服浮在水面,魏福其人已不见踪影。只见一只掉光毛的怪鸟在里面上下扑腾。 戴文忠见那怪鸟受苦,颇感于心不忍,放下水桶将它捞起。 怪鸟上来后咳出几口水,哇哇怪叫几声,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李晗月暗自奇道:“这走路的姿势我怎么好像从哪儿见过似的?” 却说二人又查找一阵,终是徒劳无功,心中闷闷不乐,知道此人日后必为祸患。不过好在戴文忠有金丹护体,也不怎么害怕他的鬼蜮伎俩。 正要离开淑宁宫时,李晗月忽然一把拉住戴文忠道:“戴郎,你回去后切不可泄露服过金丹之事。须知人心险恶,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恐你会永无宁日。” 戴文忠道:“这是自然。我今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此时明月初升,月下的淑宁宫虽然依旧破败,但再无那股阴森可怕的邪气。两人回想半天之中的种种险情,不由得心有余悸,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次日上朝,皇帝还没来,群臣炸了锅般议论纷纷。 昨夜大内闹妖精,紫雾蒸腾,妖氛阵阵,不少皇城外的老百姓都看见了。 刚巧昨日皇帝外出游猎,人们便说:当今圣上果然是真命天子,只要他在宫中坐着,便什么邪祟都不敢轻举妄动;相反他若一离开,各路魑魅魍魉便粉墨登场了。 这件事犹如一个出给朝臣们的题目,大家纷纷研究着该如何拍皇上的马屁才能更有创意,更别出心裁。 只有两个人不言不语,显得十分冷静。一个是当然是昨夜的亲历者戴文忠,另一个则是佐藤良介。 他两人一个任“门下平章事”,一个“中书平章事”,相当于过去的左相和右相,虽然暂居三品,但都已是百官志魁首。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两人一般都会水火不同炉。大臣们也该纷纷站队,开始历史悠久的内斗了。 但此二人却不同,他们从很早以前就是至交好友。有人还记得当年先皇要砍戴文忠的脑袋,是佐藤良介侃侃而谈救了他的命。而再往前,佐藤良介刚从扶桑渡海而来时,满朝文武没人拿他当根葱,只有戴文忠时时周济他。 这样的交情让朝堂上免去了不少风波,权力之争也不比以往,颇有点“以礼治国”的味道。 良介看了看身旁的戴文忠,他今天站得笔杆儿条直,精神头似乎特别好。 良介故意咳嗽几声道:“文忠兄,昨天宫里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戴文忠淡淡的道:“良介呀,论语说得好: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无非以讹传讹尔,有什么好说的。” 他深知言多语失的道理,因此轻轻将话头岔过去,少谈为妙。 佐藤良介却问道:“这次可不是乱传的,那么大一片妖雾,莫非你没看到?” 戴文忠摇摇头:“没有!” “这就奇了。”良介说道“文忠兄的府邸离皇城最近,又在高处,怎能一点都没看见?怕是另有隐情吧!” “这……”戴文忠心里一惊,顿时不知该如何对答。 但却见良介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神秘兮兮的笑道:“好事将近了吧,还瞒着我也未免太不够朋友了!” 戴文忠一愣,却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事。 良介以为他故意装傻,叹了口气道:“文忠兄是真不拿在下当朋友啊。你没看见那妖雾,难道不是因为去了什么人的府上吗?” 戴文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自己和晗月的事情,于是不由得脸一红,道:“我只是和晗月……不,公主殿下聊聊闲话而已,你莫要想歪了。” 良介一笑:“什么闲话从中午聊到晚上?在下倒也想听听热闹。” 戴文忠把脸一沉:“良介兄,你怎派人跟踪我?” 良介唱个大喏到:“兄弟勿怪,现在我身为门下平章事,也肩负着监察百官的职责。若是哪天皇上问哪位大臣干了什么,我答不上来,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戴文忠忽然感到一阵紧张,淑宁宫发生的事情不会被他知道了吧?于是故作镇定的问道:“那良介兄有没有查明那妖雾的原委?”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五十九章冷宫金丹(六) 第一百六十章 汉匈之战 http://.biquxs.info/

朝堂上乱哄哄的,但戴文忠混若不觉,他眼中只有佐藤良介。 若是他窥破秘密,自己就只能和现在的生活告别了。藏匿金丹,罪在不赦,包庇之人同罪。 只要在良介脸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戴文忠就会立刻告假回府,带上李晗月远走天涯。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但只见佐藤良介哈哈一笑:“文忠兄,我这人有个毛病:别人传的越邪乎的事,我越懒得去理。相反,我喜欢观察那些不爱声张的人。比如……” “比如谁?” “皇上!”戴文忠一惊,虽然朝臣们都在想尽各种办法与宫中的太监联络,以期获取哪怕半点儿关于皇帝的情报。 但没人敢明着说出来。这件事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戴文忠顾不得体面了,连忙去捂良介的嘴。 佐藤良介往旁边一闪:“文忠兄,你紧张什么?放心吧,除了你我是不会和别人说的。昨天皇上外出打猎,说了三句话,句句大有深意。” “哦?哪三句?” “第一句是:‘拿朕的金纰宝弓,朕要射一头最大最肥的鹿’。” “这怎么了?游猎时不都这么说吗?”戴文忠疑惑道。良介摇了摇头:“我说你什么好?真是一点儿都不懂体察圣意。你读了那么多书,不会不明白‘逐鹿’的意思吧?东郊那猎场里有麂子、有黑熊,他却偏偏要猎鹿,你说是什么意思?” “可是……陛下已经是天下之主了呀,还逐的什么鹿?”佐藤良介叹道:“文忠君,现在的形势和过去不一样,大梁早就不比当初了。太祖武皇帝建国之时,大梁就等于天下,这没有争议。但你看看现在呢?北有鲜卑、匈奴,西有羌戎诸部,更兼白虎番占据蜀地,我大梁的国土已被这些夷狄蚕食鲸吞了一小半。祖宗基业都守不住,陛下会怎么想?我告诉你,他的心态变了,从一个捍卫者变成竞争者。从今后,他会让大梁恢复往日那种进取之心,夺回失去的土地。这些道理都在一句‘朕要射一头最大最肥的鹿’中,你能说没有深意吗?”戴文忠像大部分儒生一样,天然厌恶战争。 他认为战争的最好策略便是 “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多是天子搞个武装游行或演习,给夷狄看看胳膊有多粗,然后他们便识趣的不战自退。 然而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戴文忠沉吟道:“这么说……终究是要开战了吗。那陛下想先打谁呢?” “问得好。”良介忽然压低声音:“答案就在陛下的第二句话里。他说:‘我听说匈奴以游猎为操练,以百兽为敌人。这是把我们华夏子民都看作禽兽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匈奴?他们可是最强的!”戴文忠失声道。 “嘘……小点声。不错,就是匈奴。别看陛下年轻,他心气可高着呢,虾兵蟹将入不得他眼,要打就打最厉害的。若是成了,其他的蛮夷岂不纷纷臣服?”戴文忠低头思忖片刻:“那为什么不先动白虎番?他们岂不是威胁更大?” “咳,蜀地急不得。正是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入蜀不容易,但出蜀也困难。诸葛卧龙六出祁山都败了,一帮子野蛮人就行了?他们肯定要留到最后的。”戴文忠忽然盯着佐藤良介的眼睛,那双眼中似乎糅进了些许得意与自负。 “良介兄,我看今天最应该恭喜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佐藤良介眨眨眼:“文忠何出此言?”戴文忠沉声道 “” “陛下动了这份儿心思,仓促间又募不到足够的士兵,自然需要你的‘以寇御寇’之法了。”佐藤良介哈哈大笑:“文忠是明白人!昨天皇上的第三句话便是:‘把那些个飞鹰走狗通通给我撒出去,抓到猎物的赏块肉,抓不到的便勒死。还有,抓到三头猎物以上的太过于凶猛,不易管束,也一并勒死。’你想想,皇家训练一只猎犬、猎鹰需要多大的功夫?一时没抓到猎物何至于弄死?陛下这是告诉咱们该怎么办呢。” “你的意思是?” “还是我说的:小功赏,无功杀,大功也杀!我告诉你,陛下的主意已定,你可不要乱触霉头哦!”戴文忠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对于这个结局,他无言以对。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忽然问道:“良介呀良介,为什么到头来赢的人总是你呢?”佐藤良介嘿嘿一笑:“文忠兄想知道?” “想。” “文忠兄,你可知咱们二人最大的区别在哪儿?” “愿闻其详。” “咱们虽都是忠臣,效忠的对象却不一样。你是社稷之臣,效忠于天下。而我是帝王之臣,效忠于皇帝一人。无论皇帝喜欢什么我都尽量去满足。所以你说说看,这朝堂之争是该你赢还是我赢呢?”这话像一声惊雷点醒戴文忠。 他其实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皇帝是皇帝,天下是天下,这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戴文忠从小接受的教育却一再告诉他皇帝与天下是一体。所以在这如梦初醒的一刻,戴文忠颇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道:“夫子啊夫子,你们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没说出口,那就是:如果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损害天下人的利益,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这时只听司礼太监字正腔圆的唱道:“皇帝驾到,跪!”百官轰然跪倒,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天子徐徐走来,显得那样威严、神圣。 但戴文忠心里不知为何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九重院墙内的奏疏被盖上印章飞奔全国各地。 那些稍有名气的匪徒都被皇帝以招安政策赎买,纳入到正规军中。出人意料的,他们的粮饷、根据地并未被一并收缴,而是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留。 制定政策的人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若是逼得紧了,难免会有人狗急跳墙。 朝中自然有很多人持怀疑态度,他们不禁要问:那些平日为非作歹、飞扬跋扈的大盗会那么听话吗? 最后事实告诉他们:会的。而且不仅是听话,简直是欢天喜地。做贼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买卖,谁愿意一辈子做贼呢? 现在可不同,当了官,光宗耀祖了,多大的荣耀!归顺的土匪们纷纷请愿,要求严惩拒绝招安的败类,那些害群之马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声誉。 是的,土匪的声誉。当然,最痛苦的仍是百姓。他们亲身验证了一个道理:在大梁朝,安分守己是没有好处的。 更糟糕的是,他们不得不看着那些恶霸、仇人披红挂绿,耀武扬威的从自己面前经过。 在咒骂命运的同时,仇恨的种子也悄然播下了。如今,远在西北的平安城也接到这份文书。 严信好言好语打发走钦使,和众头领商议起对策来。会议上你一言我一语,但同意招安占了大多数。 严信心中早有计较,他们和土匪不同,属于自救性质的民间武装,本来也不存在什么罪行,这次只能算是归入编制而已。 但问题在于如何保持平安城派系的独立性,这才是他真正要考虑的。其实这些事还在其次,最让他的担心的还是李残。 又是两天过去了,他却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严信敲了敲门道:“李残,你在吗?”这其实只是句提醒。 他知道李残一定在听着呢。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朝廷下旨招安,大伙儿都等着你拿主意呢。这平安城是你和刘道长、芷儿一同创办的,凝结着你们的心血,你若是希望它就此散了我也无话可说。明天你给我个准信儿。”翌日清晨,众人许久不见的李残终于出门了。 他下巴上生出一圈胡子,眼窝深陷,双目无神,气色看上去差极了。他来到大厅,严信果然在等他。 他拜了拜:“严先生,我该怎么做?”严信指着桌上的官帽和官服道:“这是朝廷下发的,穿上。带我们去阴山大营会见陇右节度使童铁胆。从今天起他是你的顶头上司。”李残道:“好,你安排吧。”说罢一头钻进门外一驾马车的车厢中。 严信无奈的摇了摇头,高声道:“大家都动起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打了又打停了又停,到如今已经有将近千年了。 在这雄阔的草原上消逝的生命或许并不比野草更少。也许正是鲜血滋润了这片土地,所以它比任何地方都更加富有活力。 白道山口南坡,阴山大营。军帐如星罗棋布,车辚辚马啸啸,来来往往竟不下五六万人。 中军大帐,一个胖乎乎的老人面对李残和严信而坐,他便是阴山大营最高长官,陇右节度使童铁胆。 他把沉重的眼皮一翻,问道:“刘半仙呢?他怎么没来?”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章汉匈之战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汉匈之战(二) http://.biquxs.info/

李残呆滞的双眼望向地面,仿佛没听见童大人的话。 严信忙接话道:“禀大人!刘半仙……遭人暗杀,已经亡故了。” “哦?有这等事?”童大人挠了挠鼻子,略一思忖道:“既然如此李残官升一级,总督所部兵马,等候本官调遣。明白吗?”李残既不谢恩也不答应,仍是呆若木鸡。 严信猛地一拉李残的衣袖:“大人问你话呢!”李残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向四周望了望,说道:“嗯,知道了。”童大人脸上闪过一丝阴云,但转瞬即逝。 “李大人呀,咱们以后便同朝为官了,还应当相互照顾才是。唔……本官看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严信连忙拜道:“谢大人!”然后连拖带拉将李残送回营寨。 李残僵卧在床,双眼直直望着帐顶,连眨都不眨一下。帐外天色微沉,将士们燃起篝火,大声交谈饮酒,在李残耳中却如微风拂过,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脑子里只有刘半仙冰冷的尸体和美雪最后望向他的眼神。这两个画面不停重复,快把他逼疯了。 正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他脸上,仿佛是只虫子。但别说是虫子,现在就是有把刀架到脖子上李残也不会躲一下。 他根本懒得去管。但那虫子见李残不动,似乎放肆起来,扑腾一阵儿,居然在李残的眼皮上狠狠叮了一下。 李残吃痛,下意识的用手一捻,指尖触碰到虫子时心中却暗暗生疑。因为手残不对。 那感觉不像昆虫,倒像碰到什么纸折的东西。他突然间一激灵,翻身坐起,展开手掌仔细看去,只见果真是只纸折的瓢虫。 他想起来了,那日救回芷儿,美雪曾把一个这样的瓢虫弹到她身上。现在瓢虫出现了,莫非芷儿也在附近不成? 他一下冲出帐门,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大声呼道:“芷儿!你在哪儿?”但只听人马嘈杂,声音瞬间被淹没,哪有芷儿的踪影? 李残找了半天,颓然坐到一堆柴草上发呆。但这时忽见远处衣裙摆动,正是芷儿平时爱穿的淡蓝色衣衫。 李残蹭的一声跳起来,朝那身影追去。只见她飘飘忽忽好似足不点地般一路登上阴山,一处地势甚高的平台当中。 停下脚步时,李残已是气喘吁吁。他对着身影说道:“芷儿,你回来吧,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那身影的肩膀似乎一抖,转过身来,竟是樱树美雪。 李残一下愣在当场,喃喃道:“怎么是你?” “不错,是我。”美雪的声音中有几分心碎,还有几分怜惜。李残一见她便不由自主的流泪,他拔出刀大喝道:“妖女,我已饶过你一次,这回我再不手下容情。你纳命来!”美雪的眼中也是眼泪打转儿。 她咬了咬牙,硬起心肠道:“好糊涂的人,你等我说完再动手不迟。我且问你,你和芷儿姑娘认识多久了?” “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们自幼相识,你还有什么问的?”美雪的脸上全无半点血色,不难看出已是伤心欲绝,但仍是问道:“好,那我再问你:青梅竹马,相识十几年的未婚妻,你怎么会说认错就认错?” “这……”李残一时语塞,怔怔的说不出话来。美雪继续道:“你脸自己的未婚妻都会认错,如何保证不会将我这外人错认成旁人?”这话仿佛雷击一般打进李残脑海,让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只听美雪又说道:“我做事向来力求缜密,若是有心加害你师父,绝不会让人查出是我做的。这么明显的栽赃我本以为你能懂,但却没想到名震天下的独臂神刀居然是个糊涂蛋!”李残道:“那你怎么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美雪冷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凭什么要证明?我做又没做错什么。”李残本已经有五分相信,但深恐自己是因为顾念与美雪的情分而生出这种想法。 他暗暗告诫自己道:李残啊李残,这是杀死你师父的凶手,你万不能被几句甜言蜜语所诱惑,以致忘了这血海深仇! 想罢,目中寒光闪动,一把将单刀握在手里。但美雪和上次一样,不躲不避,只是一闭眼。 李残暗暗对自己命令道:劈下去,劈了她便报仇了!但仿佛明明中有一只更强硬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腕子。 李残此刻明白,自己就算举一万次刀,也没办法劈下去。他宁可自己不要性命,也不愿伤害美雪一分一毫。 即使美雪真的惹了滔天大祸,他也不会那样做。他长叹一声,收刀还鞘,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掉头便走。 却忽听美雪在身后柔声唤道:“你这傻子,干嘛打自己?”李残恨恨道:“我恨自己不争气,不能手刃你这妖女,因此打自己泄愤,与你何干?”美雪道:“我说了那么多你仍不信我吗?”李残道:“不信。但我会查明真相,若不是你做的,来日我再负荆请罪。”美雪沉吟道:“若果真是我做的呢?你还来杀我?”李残长叹道:“我不会杀你的,我会去他老人家坟前自刎,代你受过。我相信恶人有恶报,若真是你干的,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美雪听了,才明白李残的心意。 他居然宁可不要性命也要护自己周全,此等情义实属世间难得,因此一时间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李残说完,迈步就要离开,美雪忽道:“且慢!”李残一回头:“还有什么事?”美雪道:“你方才杀我易如反掌,却留下我的性命,足见还念着几分我的好。既然如此,我便给你透露些消息吧:你们平安城已尽入旁人彀中,危在旦夕。今夜若不想出对策,明日便会遭灭顶之灾!”李残大惊:“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继续消沉下去,严先生和那些你从法外之地一个一个救出的兄弟,都会在明天死无葬身之地。懂了吧?”李残愣道:“怎么可能?”又轻轻扶了扶前额:“对了,这是哪儿?我又为什么来这儿?”原来最近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魂不守舍,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凡事根本不过脑子。 如今美雪解开了他的心结,他自然也就恢复了神志。美雪摇摇头:“你们平安城已被朝廷招安。现如今你是六品都统制,恭喜你了李大人!”李残错愕道:“竟有这等事?唔……这里……这里莫非是草原?” “看来你头脑终于清醒了。朝廷招安自然是要让你们去打仗。这里是阴山脚下,过了那道山谷便是匈奴的地盘了。”李残拼命的甩甩头,问道:“你方才说‘灭顶之灾’又是怎么回事?”美雪道:“这朝廷招安本来就是一计,用你们这些反贼去打夷狄,谁赢了对他们都有利。虽明知是计,严先生却也答应了。他想得好:打仗的时候不出力,领赏的时候往前挤,夹缝儿里求生存。可天下哪有那种好事?平安城兵强马壮,再加上你本人名声鹊起,朝廷早就盯上你们这块肥肉了。一旦交战起来,你们的敌人不仅来自前面,更来自后背。我且问你,你们后背又没长眼,防得住暗中来的刀子吗?”李残顿时感道不寒而栗。 美雪继续道:“明日是双方交战的第一天,我已经到山顶勘察过地形,你猜怎么着?”李残困惑的摇摇头。 美雪用手遥指道:“最起码有几万匈奴大军埋伏在山对面。等你们开过去,他们便截断归路,前后夹击,你们就算不全军覆没也得折损大半。”李残道:“既然如此,我回去便禀明统兵的官员,让他别轻举妄动。”美雪道:“你真是呆得够可以的!那童铁胆名字起得虽然响亮,却是吏户出身,一路钻营拍马上来的,根本不会打仗。朝廷派他来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他背锅的。也就是说大梁皇帝根本没想过让你们活着回去!你们若是撤军,匈奴便会倾巢杀出,只怕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呢!”李残思忖片刻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家实情,让他们备战。” “你打得过匈奴吗?”美雪忽然问道 “匈奴人三岁骑马,五岁弯弓,以杀戮为耕作,人人武功高强。他们和你过去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一样。你的士兵最强的也不过土匪、逃犯之流,如何跟人家对抗?”李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说说该如何是好?”美雪笑道:“我第一次遇见这么求别人的。”李残一愣,随即无奈的弯下腰,拉长声音道:“请美雪姑娘赐教!”美雪噗嗤一声轻轻笑出来,先前对李残冤枉她的诸多埋怨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正色道:“办法是有的,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得他们一败涂地。只是今夜咱们要冒些风险才行。”李残道:“没关系,这自然使得。”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一章汉匈之战(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汉匈战争(三) http://.biquxs.info/

美雪道:“那就好。”她忽然望向山下的大营,忧心忡忡的道:“看看你们童大人布的阵,哪有一点章法?幸亏匈奴人谨慎,打算以逸待劳。若是他们今夜出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之前李残并未注意,但此时顺着美雪的目光一望,不由得暗暗皱眉。 童大人摆的乃是 “鹤翼阵”,此阵远远看去犹如仙鹤展翅,最是漂亮。但此阵适宜进攻,防守却是白给。 匈奴若真派出千余人劫营,今夜必定能搅得翻天覆地。美雪又道:“不过阵势摆成什么样子,对匈奴人来说也不打紧,在他们看来都差不多。匈奴人向来是没有阵型的。”李残疑道:“但我在秦王府时听说匈奴打仗极是厉害,千军万马如同一人,端的进退如神。若是不事先排练好,怎能那么整齐划一?”美雪轻道:“你说到关节上了。匈奴人不仅不懂阵型、兵法,甚至连金鼓、令旗、号角都少得可怜。他们又是如何指挥军队的呢?”李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摇头道:“我不明白。”美雪轻轻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支箭头来:“秘密就在这上面。”李残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玄机。 只听美雪讲道:“话说在很久以前,匈奴人打仗只会乱砍乱杀,一点章法也没有。所以一遇见你们汉人的军队,立即大败亏输。但在汉高祖时,他们族人中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唤作‘冒顿单于’。”李残曾听严信讲史,提起过这个名字,便问道:“是不是那个造成‘白登之围’,又向吕后求婚的冒顿单于?” “嗯,就是他。”美雪点了点头 “此人被其父头曼单于所忌恨,送往敌国做人质。但前脚刚到,他父亲便率兵来攻,摆明是想害死他。”李残摇头叹息:“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父亲也忒狠毒了!都说匈奴行事如同禽兽,这样看来果然不假。”美雪道:“权力之争向来残酷无比,却也并非只有匈奴如此。那冒顿的确是个人物,他当机立断,连杀数人,夺了敌营最好的宝马便逃。他回到领地后声威大振,人人将他视为大英雄,他父亲也不敢动他了。可是,他却觉得这事太过窝囊,一定要向父亲报仇。于是他日思夜想,终于发明出一种东西,唤作‘鸣镝’。就是你手里拿的这个箭头。”李残道:“它有什么不同?我怎么看不出?”美雪道:“你将它掷出去便明白了。”李残手上微微一用劲,将箭头朝一棵大树掷去,它在飞行时忽然发出一种类似鸟鸣的声响。 美雪道:“这个只是仿品,真正的鸣镝声悠长尖锐,百里可闻。制作工艺更是绝密中的绝密,世人无从知晓。冒顿造好它以后便告诫士兵:以后记清楚鸣镝的声音,鸣镝作响之处,便是他们弯弓所向之处。士兵们练了十来日,正赶上游猎,冒顿冷不防射出一支鸣镝。半数的士兵一疏忽,忘了射箭,冒顿居然把他们全都杀了。”李残怒道:“好残暴的人!把士兵责罚一顿也就是了,何至于杀掉?”美雪道:“他要杀人立威,那士兵们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但这样一来,大家的确知道鸣镝的厉害了,它响彻之时三军莫敢不从。又过了几个月,冒顿决定再试试,于是一天他将鸣镝射向自己的结发妻子。”李残惊呼:“什么?”美雪叹了口气:“你没听错,就是与他相亲相爱,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鸣镝之下,他妻子自然是被射成刺猬,但仍有近半数的人没动手。他们知道这是主母,怎敢做以下犯上的事?于是冒顿又将他们全杀了。第三次,冒顿又射死自己的爱马,这次没有一个人再手软。鸣镝的声音已经伴随着恐惧深深刻进他们脑海。只要声音一响起来,手中的箭便射过去,没有怜悯,没有思考,冒顿成功的把士兵变成了杀人机器。最后一次,鸣镝射向了他的父亲——然后是漫天箭雨。”李残听得不寒而栗,沉默半晌后说道:“我明白了,匈奴只有一种命令,便是:杀。越简单的命令便越是有效。”美雪道:“正是如此。匈奴所向披靡,鸣镝居功至伟。你们汉人对付匈奴,历来想的都是如何交战,却从未在破坏指挥系统上做文章。”李残道:“那你的意思是……”美雪笑了笑:“不错,我准备把他们的鸣镝盗走!”李残道:“匈奴的大营中,这种小小的箭头只怕以十万计,你怎能盗得完。”美雪道:“你错了。普通的箭头自是要多少有多少,但鸣镝却总共只有一十三枚。这东西涉及到军队的指挥权,匈奴怎会量产?它们都挂在匈奴左贤王胸口的项链上。”李残奇道:“匈奴向来不是只有单于一人领兵吗?这左贤王又是何人?”美雪道:“匈奴已经近两百年没有单于了,一切军政大权便由左贤王暂摄。不过根据他们的预言,天上的黑龙会在不久后降临,成为他们的新主人……” “天上的黑龙……莫非?” “是的,五兽之首。”美雪点点头 “所以我们务必要小心。”李残道:“这次不用你去,我一人足矣。你只需告诉我那左贤王的大帐在何处就好了。”美雪抿嘴一笑:“李大侠客劫营劫上瘾了。你当这是在扶桑吗?若是此事被他们察觉便不灵了。”她从怀中掏出一串箭头缀成的项链 “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串项链和真正的鸣镝对换,方能成就大计。你听我细细的讲……”片刻后,两人计议已定,便翻过阴山南麓,来到北山。 刚走不远忽听得一声唿哨,岩石后面跳出十几个匈奴人来。他们髡发左衽,重环垂耳,各个凶神恶煞,过来便将李残按在地上。 美雪低声道:“别轻举妄动,匈奴人喜欢抓奴隶,不会拿咱们开刀的。”李残点点头,假装不敌,跪在地上。 只见一个浑身膻味儿的大汉走过来,托起美雪的下巴看了看,又掰开嘴瞧瞧牙齿,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挥手让人将美雪绑了。他又走到李残身旁,上下打量几眼,忽然见了断臂便一皱眉,刷一声拔出腰刀来。 李残要杀这些人易如反掌,但只恐坏了计策,于是大声道:“饶命!饶命!”那匈奴人不懂汉话,举起刀便往李残脖子上砍,李残轻轻一翻手腕便将刀夺了下来。 匈奴人大惊,刚要招呼众人一起上,但李残忽然用刀做出个切菜的姿势,说道:“我是厨子,能给你们做饭!做饭懂吗?”说完后倒持刀柄,恭恭敬敬的将刀还给那匈奴。 头领愣了半晌,围着李残走了三圈,忽然向手下一扬下巴。他的手下们一拥而上,便将李残五花大绑。 李残叫道:“喂,我会烧菜、做饭,你们懂了没有?”但是没人回应。 他们将二人卷铺盖般放到两匹马上,赶奔山下。美雪嘱咐道:“见机行事,到左贤王的大帐找我……”话音未落,骑马的匈奴兵便在她肋部狠狠一击,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李残眼眉一立,刚要发作,却见美雪轻轻向他摇头,只得强行将这口气咽下去。 不多时,匈奴的大营便到了,隔着几里路便能闻见呛鼻子的腥膻之气。 但放眼望去果然人如猛虎马似蛟龙,勇悍之气溢于言表。李残和美雪被分别送往两处不同的营帐。 却说美雪的这帐篷中全都是女子,一个个哭天抹泪,只有美雪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忽见帐帘掀起,一个矮胖的匈奴人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道:“你们,谁会,舞蹈?”众人不明其意,没一个敢接茬。 那胖子将手中皮鞭一挥,在众人头顶啪的一声炸响。这些女子哪见过这个,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胖匈奴喝道:“谁再吵我便宰了谁!”女人们这才安静下来。胖匈奴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再说一遍:有没有人会舞蹈?”这时人群中有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战战兢兢的道:“军爷……我……我会……”她心中实在是恐惧已极,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胖子点点头:“跳给我看。”小姑娘分开人群走到近前,勉强跳了一段,但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本来就生疏,这段舞不仅毫无美感,甚至可以说难看至极。 胖匈奴扬手一个巴掌,怒道:“就这也敢献丑?快滚!”然后盯着众人问道:“还有谁?”女人们又受一次惊吓,战栗不敢做声。 那人道:“我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匈奴伟大的左贤王正在金顶大帐中饮宴,你们能为他服务,是天大的荣幸。若是被他看上了,也许还有机会成为侍妾,从此飞黄腾达,却比做奴隶强上百倍。我再问一遍,究竟有没有会舞蹈的?”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二章汉匈战争(三)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汉匈战争(四) http://.biquxs.info/

美雪听了他的话不禁心中一动,暗想道:“我正愁没法混到左贤王身边,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怎能错过?”便站起来道:“我会。”胖子一愣,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她。 只觉的这女子不仅容貌姣好,更是有股从容不迫的气概,让人不敢轻视。 于是他说话也客气了三分,道:“请跳来看看。”美雪缓步向前,一干人等竟不自觉的退后,忽然见她袍袖一抖,身子如杨柳般弯下去。 只这一个动作,便看得众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接连不停的跳下去,真是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如同画中仙子一般。一曲舞罢,众人不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久后,那胖子突然大呼道:“好!好!”美雪微微一笑:“大人,这舞蹈可入得了左贤王法眼?”胖子道:“当然可以……”说罢他按汉人的礼仪深鞠一躬道:“姑娘此去必备左贤王赏识,日后平步青云,请别忘记小人举荐之功。”美雪心想做戏便做全套,于是问道:“敢问阁下姓名?妾身也好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那人大喜:“在下万俟全忠,愿护送姑娘。”美雪假意道:“如此多谢将军了。”然后随万俟全忠来到金顶大帐。 原来匈奴人世代游牧,无论贵贱都住帐篷。马儿走到哪里,他们的家便在哪里。 只见这金顶大帐高两丈有余,四周以兽皮、金箔为饰,华贵无比。帐外数百卫士,各个架鹰持刀,对经过的人虎视眈眈。 若是胆小之人走进这群如狼似虎的卫士中,只怕立时会被吓哭。即使胆大如美雪,也不免心中惴惴。 走进帐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几十根粗大的蜡烛将这里照如白昼,什么炙肥羊、烤小牛、蜜饯鲜果等物堆积如山,正中央一个深坑中燃烧着熊熊炭火,两名奴隶汗流浃背的转动支架,上面的庞然大物原来是只烤骆驼。 炭火四周挖沟筑渠,里面灌满美酒,竟如同一条细细的河流。七八名贵族趴在酒河边开怀畅饮,还有几个已经醉死过去。 正座金交椅上是个体格魁梧的匈奴人,他的肚腹已涨起老高,显然没少喝酒,但脸上也只是微微泛红而已。 此人正是匈奴左贤王吉吉哈鲁。万俟万忠与门口的守卫低语几句,便将美雪让到帐后换衣服。 舞者共有六十四名,依稀能辨认出有中原人、波斯人和回纥人。这些女子的面容都十分出众,可表情冷漠,似乎对周围所有人都抱着深深的敌意。 美雪心中奇道: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好像要上战场一般?片刻后她拿到衣服,换上一看,不禁暗暗感慨:都说匈奴野蛮,不通王化,现在看起来只能算是种偏见。 因为这服装以雉鸡尾装饰,是专为一种古舞蹈定制,唤作 “八佾舞”。所谓 “八佾”就是指纵横各八人的方阵,欣赏这种规格的舞蹈是周天子的特权。 曾经有叫季氏的诸侯越级组织了舞会,便气得孔子他老人家气急败坏的说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如今左贤王演试此舞,不难看出问鼎中原的野心。 但此时由不得她多想了,外面一阵急促的管弦声,大幕拉开,舞者们缓缓登场。 美雪虽然曾在古书上了解过此舞的跳法,但毕竟第一次动真格的,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她环顾左右,却惊奇的发现居然所有人都在尽量减小动作幅度,似在有意保存体力。 突然管弦之声戛然而止,蓦然间金鼓齐鸣。舞者突然分列成两队,噌的一声从靴子中拽出闪亮的匕首,朝对方猛刺过去。 美雪大惊失色,连忙向后躲闪,不料后背咚的一声撞在酒桌上,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回一推。 这一下险些把美雪推到别人的匕首上。美雪竭尽全力躲闪,胳膊上还是被刺出个口子,鲜血直流。 她强忍疼痛,弯下腰在靴子中一摸,果然也藏有把匕首。这时又有个女孩儿挺刀刺来,她奋力隔开,叫道:“喂,咱们干嘛自相残杀?”那女孩儿恍若不闻,匕首舞起一片寒光,分明是要置美雪于死地。 她身手矫健,似乎是个老手了。美雪根本不是对手,被逼得步步倒退,再过片刻就要支撑不住。 她暗暗在掌心扣了一张符,若到万不得已之时,也只能暴露身份了。但此时金鼓渐息,丝竹又起。 厮杀的女孩儿们当即分开,两队人重新合成一队,和和气气的跳起舞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刚才差点杀死美雪的那个女人,盯着她冷笑一声,似乎在说:你跑不了,早晚是我的猎物。 美雪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什么舞蹈,而是披着舞蹈外衣的生死格斗。刚才那一场大战死了六个人,剩余的刚好再分成两队,准备开始又一轮搏杀。 美雪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弯儿,深知此时的情形越是拖下去越不利。 最先淘汰的总是较弱的,往后的人战力更强,那时她便真的走投无路了。 此刻必须以出奇制胜的手段结束比赛。倒下的女孩儿被抬走,血迹也已擦干,新一轮的战斗即将开始。 美雪的目光四下搜索,寻找着可以利用的物品。忽然间,她的目光落在大帐中央那头烤骆驼上。 两个奴隶被浓烟所熏,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那骆驼只有四足看起来熟了,身上还滴着血液,似乎是生的。 美雪灵光乍现,三两步跃到火坑旁,一脚蹬翻烤骆驼。左贤王勃然变色,站起来用汉话呼叱道:“好大胆的婢子,看我不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门口的侍卫一听,拔出刀剑上前,就要当场斩杀美雪。 但只见美雪跃入火坑正中,稳稳站住,高声道:“愿为大王献‘火中金莲舞’!”在场所有人无不惊骇万分。 这火焰高五尺有余,偌大的骆驼都能烤熟,她一个小姑娘怎敢站在火焰中心舞蹈? 左贤王惊道:“此女莫非是仙人不成?”话音未落,只见美雪已翩翩起舞。 她身姿曼妙,烈焰鼓动着衣裙,真像一朵在烈火中盛开的莲花一般。贵族们停杯投箸,舞者目瞪口呆,就连乐师、侍卫都忘记了职责,全神贯注的欣赏这神奇舞蹈。 然而,只有美雪自己明白其中的玄机。她刚才望见烤骆驼便知道,这火坑中间没有加炭。 也许是一时疏忽,也许是因为奴隶的懒惰,但这就是事实,而美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更难得的是她的勇气。要知道,如果判断失误,她马上会葬身火海。所以说这支舞蹈惊世绝伦倒也并不过分。 更何况中间虽然没有燃烧,但依然滚烫难耐,美雪的双脚不知道承受怎样的痛苦。 但当她从火坑中跃出时,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丝毫看不见痛苦之色。 一曲舞毕,左贤王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美雪顺口胡诌道:“贱妾花花奴儿。” “波斯人?看着不像啊?为何会说汉话?”左贤王问道。 “回大王的话,贱妾之父是汉人,我自小在汉地长大。花花奴儿乃是我母亲之名,我父为纪念她而取的。”左贤王点头道:“好。你可愿意做本王的侍妾?”美雪假装惊喜道:“这……这是天大的福分啊!我不是做梦吧?”左贤王哈哈大笑:“自然不是。爱妾呀,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人了!”在场所有人当即跪下,贺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美雪假作欢欣不尽的样子,眼睛却始终盯着左贤王的领口。 她知道,那十三枚鸣镝就藏在那里,现在她距离它们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摘下自己的头冠,在酒河中舀满,呈给左贤王道:“大王,难得您今日高兴,咱们需多多的饮酒。”左贤王大笑道:“正应如此!今天我帐中所有的人,全都赏赐五头羊,一个奴隶。全军所有将士赐酒一壶,庆祝我得到花花奴儿这绝世珍宝!”众人欢声雷动,一个劲儿的赞颂左贤王的仁慈。 左贤王志得意满,喝酒可就有些失去了节制,再加上美雪有意劝酒——开始是用杯,后来是盏,最后则直接趴在酒河旁痛饮,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大帐中一片狼藉,人们东倒西歪。只有美雪一个人是清醒的。她假作过量的样子,对侍卫道:“快……快扶我和王爷回去休息!”侍卫知道这是左贤王的新宠,哪敢懈怠,忙不迭的将二人送入寝帐。 美雪侧耳听了听动静,人的确都已经散了。她假装醉醺醺的口气道:“王爷,王爷……再喝呀……”但回答她的只有阵阵鼾声。 美雪心中阵阵窃喜,悄悄走到左贤王身畔,解开领口的扣子。她已经将仿制的鸣镝带在身上,只要此刻一更换,即便大功告成。 但令人惊讶的是,左贤王脖颈上什么都没有。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三章汉匈战争(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汉匈战争(五) http://.biquxs.info/

美雪愣住了,她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 她仔仔细细的把左贤王的身上搜了一遍,还是不见那一十三枚鸣镝。 不可能,美雪想道。 因为那是她在预知未来的法术中亲眼见到的情景。 左贤王将脖颈上的鸣镝摘下,安上箭杆,对准梁军射过去。十三支鸣镝,他只用了六支梁军便尸横遍野。 法术是不会错的。如果不加干预,那景象一定会发生,这是被无数次证明的铁律。 但为什么鸣镝没有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 美雪第一次感到心慌。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道:“冷静!”幸好左贤王已经烂醉如泥,就算把他扔到猪圈里也不会醒。 美雪一咬牙,将他扒得赤条条的,在每件衣物上一寸一寸的翻找。但结果还是一样,连鸣镝的影子都没有。 美雪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金顶大帐中有不少其他贵族,这代表匈奴最高军权的鸣镝绝不会藏在那儿,它只能藏在寝帐中。 美雪又从目力所及的地方开始搜,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鸣镝找到。地毯下、火盆里、被褥中、床榻旁。没有,没有,没有……别说鸣镝,就连个铁器的也见不到。 美雪咬着食指——这是她全力思考时的动作。 她忽然想起冒顿单于的传说。冒顿单于为了试演鸣镝,最后一个靶子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宝马。 在匈奴人眼中,马比女人可靠得多。女人会骗你、伤害你,甚至为了家产而谋害你,但马永远不会。 它伴着匈奴人冲锋陷阵所向无前。训练良好的战马即使知道眼前是万丈深渊,即使知道下一秒便会粉身碎骨,但在主人的驱策下它仍会毫不犹豫的前进。 所以匈奴人即使饿死也不会打战马的主意,因为那是他们最忠诚的伙伴。 细细想来,很多人都可以进入左贤王的寝帐,比如像她这样的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子。所以这里也远谈不上安全。但若是他把鸣镝藏在战马身上,岂非安全得多,也方便得多? 甚至——他也有可能将鸣镝缝进马身上的某块毛皮中,这样的话更没人能猜到鸣镝的下落了。 想到这儿,美雪精神一振,立即离开寝帐。 门口的侍卫见了她纷纷避让,哪里敢拦? 美雪直奔马厩,心中已打定主意:若是马儿不听话,自己便是杀马也要拿到鸣镝。 想到这儿,她一推马厩的门,却见到一副令她深深震惊的景象。 这里不是马厩,叫作马场更为合适。 上千匹骏马在月下或伏或卧,一眼望不到边。若是一匹一匹找下去,一个月也未必找得完。 美雪顿感一阵气沮,左贤王要是真把鸣镝藏在马身上,自己也无计可施了。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寝帐,想最后再做一次努力。但毫无意外的再次失望。 美雪颓然靠在一个坐垫上。如果自己不能盗走鸣镝,明日梁军则必败。眼下只有说服李残和严信,让他们带着部曲先行逃命再做打算。 但以李残的脾气,他会逃走吗…… 美雪一时出了神,却忽然感到后背一阵不舒服。她拿过坐垫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坐垫她先前搜过了,里面没有任何硬物,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 方才她心急如焚,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鸣镝上,无暇顾及其他。而这会儿整个人放松下来,心思反而敏锐了。 其他坐垫都很舒服,只有这个沉重且粗糙,却不知是何缘故。 她轻轻剥开外面的布帛,却从中掏出两样事物:第一件是张熊皮,炮制成衣衫大小,刚好可以披在身上。第二件则是以纸包好的油彩,像是化妆用的。 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的?与自己要找的鸣镝有关系吗? 美雪一时陷入了沉思。 另一方面,李残被匈奴人像赶牲口一般赶到一处篝火堆前。几十人围着篝火而坐,正在大快朵颐。篝火上架着整整三头全羊,看来这里便是他们的厨房。 两名奴隶时不时转动羊肉,以其烤得均匀一点。 只见为首的匈奴人走到一个奴隶身旁,拔出佩刀,二话不说便将他砍了。其余众人熟视无睹,就连另一名奴隶也好似没看见一般。 李残怒道:“喂,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狠狠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然后是一句冰冷的匈奴语,不难听出是咒骂之词。 李残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看我熬过今天,明日怎样收拾你们! 这时他背后的匈奴人为他解开绳索,往篝火旁一推他,说了句匈奴语。 李残明白,这是让他展示手艺呢。 一旁的匈奴头子按刀而立,如果味道不合他的意,他会立刻送这新厨子见阎王。 李残活动活动手腕,瞪了他一眼,转而看了看羊肉。 这羊肉烤的若用四个字概括,便是惨目忍睹。 一方面用火过猛,外面一层已经烤焦,里面却是生的。二来羊肉没经过预先入味,烤出来必定寡淡,难怪匈奴人会生气。 但事已至此,重新弄是不可能了,只有补救。 李残拾起那死去奴隶的扔在地下的小刀,轻轻刮去羊肉表面烧焦的部分,又在上面划几个口子,只见汁水噗嗤一声迸出来。 李残摇头叹息,这羊肉本属极品,弄成这样实在可惜。 他顿时生出一股作为厨师的责任感,认认真真的烹调起来。 他将盐巴捣碎,均匀的涂抹到羊肉上。然后忽然站起身,朝外边走去。 匈奴兵一声呼叱抽出刀来,那首领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李残在地上找来找去,忽然一声欢呼,拔出几株长着紫色小花的野草。 他回到篝火旁,将一半野草切碎,洒在烤肉上,另一半则挤出汁,尽数涂上去。 忽然间,羊肉的脂肪和那些草汁被火一燎,爆发出强烈的香气,众匈奴忽然觉得手中的吃食不香了,一个个直勾勾的望向李残这边。 李残又摆弄片刻,将羊肉向外一推,说道:“烤好了。” 只见那首领三两步赶过来,也不怕烫,直接从羊肋处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中大嚼。 他吃完这一块,一声不吭,又连吃两块,忽然大叫道:“哈森达!哈森达!” 夸赞美味之意溢于言表。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一拥而上分食烤羊。而原先的吃食无论多少,尽皆被撇在地下。 这时首领一挥手,有人又抬过来两头剥好的肥羊放在李残面前。 这回是尚未加工的食材,李残一看便来了精神,腌制、调味、翻烤,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他本是西北名厨,特别擅长烹制肉类,做出的菜肴令多少达官显贵赞不绝口,更别提这些匈奴人了。 片刻间,他们风卷残云一般将两头羊吃得只剩半只,那首领忽然一扬手,说了些什么,便无人再去割肉了。 李残时时注意首领的表情,猜度着他说话的内容。 他叫来几名手下,指指羊肉,又指了指远处一座装饰怪异的帐篷。 李残恍然大悟,定是那帐中的人还未用餐,剩下这半只羊便是留给他们的。 但只见那几个手下面露难色,纷纷摇头,似有推辞之意。首领沉下脸来,斥责了几句,手下却低了头一声不吭。 李残又猜道:莫非是那帐中之人脾气过于火爆,以至没人敢给他送饭不成? 首领连问几人,但只见无一人敢答应,他忽然把目光落在李残身上。 李残心想:让我送饭去也好,刚好找个机会脱身。于是假作愚笨状望着首领。 首领眼珠转了转,笑着走过来,亲自将剩下的半只羊切了,装进盘中,拍了拍李残的背,又指了指那帐篷。 李残故意连比划带问道:“让我送过去?” 首领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突然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以示嘉许。 李残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愤怒,这些匈奴把汉人看作猪狗一般,和对待畜生的方式全无两样,杀起来时自然也不手软。 他心中杀意渐起,冷冷的盯着首领。首领见他不动倒有些生疑,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李残强压怒火,想道:今晚重任在身,自己的举动关系到数万大军的生死,切不能因小失大。 于是假装笑了笑,托起木盘道:“不就是送个饭吗?好,我去便是。了” 只听首领在背后与别人窃窃私语,李残也懒得再猜,大踏步来到那古怪的营帐门口。 这个帐篷与匈奴的其他所有帐篷都不一样。 别的帐篷无论大小,都以兽皮、彩带为装饰,华贵程度虽然不同,但形式都是一样的。即:下面呈圆筒状,顶部呈锥状。 但这个帐篷却是三角形的,即使与普通帐篷中最破旧的比起来也稍显简陋。柱子表面由上到下以红、白、褐三色为饰,帐顶系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随夜风摇摆。 最格格不入的是这个帐篷中传出的气味。 匈奴大营中,腥膻之气极重,一般人闻了定会掩鼻皱眉。然而这么重的气味竟不及这帐篷中散发出的十分之一。李残光是站在门口,便几乎忍不住要被熏得晕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汉匈战争(五)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汉匈战争(六) http://.biquxs.info/

这帐篷还有一点奇怪之处,便是它方圆两百步之内什么都没有,别说人绕着走,就是狗、马也不从前面经过。 这奇怪的帐篷是做什么用的,里面又住着什么人,实在难以捉摸。 李残刚要迈步往里进,忽听里面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略一辨认,竟是汉语。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朽下面的话每一句都是杀头大罪,诸位若是有谁不愿听,只需向腾格里起誓后,便可自行离开,老朽绝不为难他。” 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道:“长老,需防隔墙有耳……” 老人傲然道:“怕什么?咱们以汉语交谈,防的不就是这一手?咱们匈奴人中懂汉话的实属凤毛麟角,即便偷听,又能明白什么?那左贤王倒是会说,可他此刻在金顶大帐中饮宴,怕是顾不上咱们的。 哼,大战在即还纵情声色,如此堕落下去定会让咱们匈奴健儿染上奢靡之风!” 他似乎十分愤怒,说完用什么东西重重在地上一击,砰然作响。 众人劝了几句,那老者继续道:“看来在座的都没有异议,那我便直说了:左贤王吉吉哈鲁拒绝迎接匈奴人真正的单于,已经违背了腾格里神圣的旨意,我请求在座诸位和我一同起事,暂时扣押左贤王,等待大单于的降临!” 李残心中一惊,暗自道:原来这伙儿人要政变,但他们不足十人之数,怎能闯得破重重守卫? 那些人似乎或多或少的猜到了老者的法眼,所以并未表现得十分惊讶。 只有一人说道:“长老,想来那吉吉哈鲁称王以来并无大过,若是贸然扣押他,只恐……只恐众人不服啊!” 一言既出,立即有两人低声表示赞同。 老人道:“此言差矣。吉吉哈鲁一再打压我们萨满祭司的地位,若是再过数年,只怕没有族人再会敬畏我们了。 你们不要觉得我这是危言耸听,若是让他坐稳了左贤王之位,只怕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残心道:这些人是萨满祭司,怪不得寥寥几人便敢谋划政变。 原来这萨满教是匈奴人唯一的宗教,教主以及祭司都由神通广大的奇人异士担任。他们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平素极受族人敬畏,地位绝不亚于一个身居要职的贵族。 这时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长老您言重了,我看那吉吉哈鲁不像那种心狠手辣之人。”这个声音极富磁性,听起来浑厚悦耳,仿佛乐器一般。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那个人。我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的宽厚仁慈都是假装的。 唉……其实他若是肯遵循腾格里的旨意,那即便是大权独揽,我们修行之人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但他居然拒绝奉迎腾格里指定的大单于,你们说咱们作为腾格里的奴仆能忍下这口气吗?” 那浑厚的男声道:“您且息怒,那吉吉哈鲁只是说神迹还不明显,并没有说拒绝奉迎啊!” 老人焦躁起来:“还想怎么明显?你们忘了烈火中的文字吗?‘黑暗圣贤献祭自己,换来了大单于和他的四个仆人。你们不可辜负他,要奉他为主。’ 你们或许忘了,但我可是一字不差的记着呢! 好,就算你们忘了文字,也一定会记得那烈火中升起的图腾……” 他顿了顿,沉声道:“那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李残一听“黑龙”二字,不禁大惊失色,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帐内的祭司们几乎同时察觉到了,齐声喝到:“谁!” 李残心念电转,掀开门帘走进去,在看到里面的瞬间不禁心中一惊。 帐篷中有七个人,同时还有七匹野兽。 正中间一人头发苍白,戴着狰狞的鬼面具,手中拄着根龙头拐杖。他脚下盘着只白色巨蟒,身子几乎有水桶粗细,一双眼好似明灯,嘴中鲜红的信子吞吐不定,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其余各人身旁都跟着头野兽,有狼、獾、野猪、豹子和一只乌鸦。 这些动物全都安安静静的,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角落里的一个汉子。 他身上披着一整张熊皮,脸上涂满油彩,好似愤怒的山神,让人根本无从辨认本来面目。他身旁一只巨熊安然俯卧,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看似对周围的情况漫不经心,但实则是彰显着力量带来的自信。 李残当即单膝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几人一看,道:“原来是送吃食的奴隶。” 老者上下打量李残,忽然用匈奴语厉声问了句话。 李残听不懂他讲的什么,心道:我何不装成聋哑人打消他们的疑虑?于是茫然的看看老人,又作出恍然大悟之相,指了指自己的嘴和耳朵,连连摇头。 老人用汉话道:“原来是个又聋又哑的奴隶。时间紧迫,咱们接着商议,不用理他。只是别用匈奴语,以防有诈。” 那与熊为伍的大汉道:“长老,怕他偷听宰了便是,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李残一听便知道,这便是方才那浑厚的男声。 不料萨满长老摇头道:“不可。腾格里说过:不能杀害为你提供食物的人。此人不过一个奴隶而已,又是聋子,更兼不懂汉话,留着又何妨?来,咱们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好对吉吉哈鲁动手!” 那大汉道:“大长老一定要如此?” 老人道:“那是自然了。怎么,合着我刚才半天都白说了吗?” “非也非也,属下明白。”那大汉又对一众人道:“诸位也愿追随大长老?” 剩余几名祭司齐声答道:“大长老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我们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长老狐疑的盯着大汉道:“赫连穆特,你不会是持反对意见吧?” 那大汉笑道:“那怎么会?我只是随便一问罢了。” 但他话音未落,身后那只巨熊突然咆哮着跃起,一巴掌拍在身旁一名祭司的头顶。那祭司哼都没哼一声,扑通栽倒在地。 奇怪的是他肩上的乌鸦也委顿身形,抽搐几下便咽了气。 众人大惊,怒道:“赫连穆特,你干什么!” 大汉并不答话,冷冷一笑,巨熊出掌如电,左右开弓,接连拍死那带狼和带野猪的祭司。 这时几人方才醒悟,连忙站到一起。而这名叫赫连穆特的大汉面对以一敌三之势,居然毫不畏惧,甚至看上去游刃有余。 长老怒道:“赫连穆特,你这叛徒!我一直着意提拔你,甚至把你看作唯一的接班人,你……你居然干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腾格里一定会惩罚你的!” 赫连穆特狞笑道:“老匹夫,你们这群神棍吃左贤王的食物,喝左贤王的美酒,反而吃里扒外尊旁人为单于。还有脸说我是叛徒吗?” 长老气得白头发乱颤,大骂道:“好哇,原来你是给左贤王当了走狗!我们萨满祭司中有你这等趋炎附势之辈,真是天大的悲哀!” 赫连穆特眼眉倒立,当即骂了回来,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李残趁这个节骨眼儿躲到帐篷角落里,他意识到就在这个帐篷里即将有大事发生,而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影响明天的整个战局。 于是他仔细的观察着这场冲突的双方。 从人数上讲,长老一方自然是占优势;不过若论力量,赫连穆特却是远超三人的总和。 他的那只巨熊一站起来身高丈二,小小的豹子和獾简直不够给它塞牙缝儿的。三兽中唯有长老的巨蟒有一战之力。 李残看着赫连穆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此人的穿着与别人似乎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却也说不清楚。 这时只见赫连穆特率先发难,那巨熊双爪齐出,直奔白蟒。白蟒知道厉害,忙将身子蜷成一团以抵御攻势。 但岂料巨熊这一扑乃是虚招,真正的目标乃是一旁的獾子。 獾之为物,最是迅捷勇悍,但面对巨熊闪电似的一击居然无力躲闪,被拍中前腿,惨叫着打了几个滚,动弹不得。 而它的主人也好似手臂折断一般退后几步,不能再战。 李残奇道:这巨熊只是击中动物,怎么人也跟着不行了?方才那乌鸦也是一样,明明是只击中人,不知为何连乌鸦也当场毙命。 原来,这种法术乃是萨满祭司所特有的,称作“魂兽之术”。 萨满祭司在得到称号之前必须进行一个仪式,他要独自一人,赤手空拳的去到野外找一头野兽,然后凭一己之力击败并驯服它,两者的灵魂便可连接在一起,从此后萨满祭司心中所想可立即传达给魂兽,让魂兽代劳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但两者之中任何一个受到损伤,会立即在另一个身上投射出来。是以祭司一死魂兽便也跟着遭殃了。 现在长老一方能战斗的只有豹子和白蟒。但那操纵豹子的萨满祭司见巨熊如此强悍,心中惴惴不已,气势上已经馁了五分。 这场战斗实际上只是巨熊和白蟒的对决。 赫连穆特冷笑道:“大长老,来吧,你的不败神话也该到头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五章汉匈战争(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汉匈战争(七) http://.biquxs.info/

李残见赫连穆特的巨熊耀武扬威,嘴中发出“嗬嗬”的低吼,似在不断挑衅。而白蟒则蜷作一团,从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虽然李残心中虽希望长老的白蟒获胜,但却不得不承认巨熊看上去要强得多。 凡大蟒捕猎,无非“缠”与“绞”两种办法,但这两种方法都速度稍慢,只适合偷袭,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搏斗中是丝毫便宜也占不到。 只听赫连穆特的巨熊忽然一声咆哮,有如半空中一声惊雷。那硕大的身影便扑将过来。 但冷不防的,巨熊在空中一趔趄,突然砰一声倒在地上。 李残定睛一看,原来是赫连穆特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连带着巨熊摔倒。绊住他的正是白蟒的尾巴。 那条白蟒不知何时从地下挖了个洞,身子仿佛一动未动,尾巴却已悄悄游到赫连穆特脚边,此时突然发难,自然打得他措手不及。 原来长老刚才一味示弱,不过只是骄兵之计罢了。 他深知巨熊难以应付,但与萨满祭司相斗,打人和打野兽是同样效果,便直接对较弱的赫连穆特动手。正与兵法中的声东击西之计相符。 李残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赫连穆特感觉到一个冰冷柔韧的东西从脚踝处游上来,心中大为惊骇。他知道蟒蛇缠人那是不死不休,到最后被缠者周身上下的骨头会寸寸断绝苦不堪言。 想到此处,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立刻传念巨熊,不顾一切的扑到白蟒身上乱咬乱抓。 白蟒虽然厉害,但却无法兼顾两个目标,结结实实的中了几巴掌,疼得嘶嘶直叫。 驱使豹子的萨满祭司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也不再袖手旁观,喝令花豹进攻巨熊。 那花豹高高跃起,居然一下落在巨熊头顶,狠狠朝它眼睛抓去。却不料巨熊一仰头,花豹不仅抓了个空,更是把自己的头颅送进巨熊口中。 只见那宽大的下颚如铁闸般合拢,花豹连哀嚎都没来得及,便成了熊口的食物,那萨满自然也跟着一命呜呼。 但这样一来,白蟒却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蟒蛇缠人时,会随着人的呼吸慢慢收紧身体,所以被缠之人起初也并不觉得如何难受,只是呼吸略微窒涩。 但每呼出一口气,蟒蛇便收紧些许,到了最后时刻,人肺叶中无气可吐,只能吐出鲜血,场面极是触目惊心。 赫连穆特虽收拾了花豹,但不免呼吸急促,多吸了几口气。白蟒趁此机会早已将身子缠得更紧。 赫连穆特心中雪亮,他知道此战利在速战,绝不可拖延。 于是拼劲平生力气别住一口气,令巨熊全力进攻。但巨熊不能呼吸,力量大打折扣,拍出几爪子不疼不痒,对白蟒全无威胁。 长老道:“赫连穆特,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现在怎么像条死狗一般?” 听他出言讥讽,赫连穆特怒火中烧,但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又怎能反唇相讥?片刻后,他肚腹中的一点气息尽数被挤出,白蟒顺势游向胸膛。 赫连穆特苦苦支撑,但知道胸中这口气被挤出去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就在这时,白蟒的尾巴搭上他的脖颈,却忽然被火烧了一般剧震起来。 这一下蟒身松开些许,赫连穆特深吸一口气,令白蟒花费半天功夫建立起的优势荡然无存。 他丝毫不给长老机会,当即令巨熊直击巨蟒颈部。那位置便是人们俗称的“三寸”,乃是蟒蛇的要害所在。巨熊双掌中有千万斤的神力,又是蟒蛇不备之时,竟一下便将蟒首拗断,毫无生气的耷拉下来。长老立即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赫连穆特狞笑这走上前来,一脚踏住他胸口道:“老匹夫,看我怎么折磨你!” 长老已是气若游丝,挣扎着问道:“你……你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否则我死后也阴魂不散与你作对?” 赫连穆特冷笑道:“你活着我尚且不惧,死了我便害怕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来看!” 他一把撕掉脖颈上包裹着的毡布,露出一串黑乎乎的项链来。那项链相互撞击发出金属的声音。竟是不多不少,整整一十三枚箭头儿! 原来那白蟒绞杀猎物时腹部朝内,正巧挤压到这些箭头上。蛇腹柔软而箭头尖锐,再加上它本身用力极大,箭头便一下子刺痛白蟒,让赫连穆特占了先机。 长老大惊:“你……你……!” 刚说两个字他便因为心神激荡,一口气没上来而命归黄泉。 赫连穆特道:“老家伙,便宜你了。”说罢走到盛着羊肉的盘子旁,塞进嘴里几大块肉猛嚼起来。 李残见此人大战之后面不改色,照样胃口不减,冷血可见一斑。 他又忽然记起美雪的话,要寻找一十三枚鸣镝,却不知这人脖子上戴的项链与鸣镝有没有关系。 这时赫连穆特忽然想起李残来,一脚蹬翻他藏身的柜子,恶狠狠道:“你窥破了我们的秘密,也去死吧!” 李残虽未带刀,收拾他却仍是易如反掌。但刚想出手时忽然闻见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飘来。 李残极为警觉,立即屏住气息。那赫连穆特却混若不觉,连着吸进好几大口。忽然身旁的巨熊先是如同喝醉酒一般摔倒在地上。 赫连穆特大惊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股无可抵挡的困意猛烈袭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帐帘一掀,走进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是美雪。 李残奇道:“美雪,你怎么来了?” 美雪不答,径直走到赫连穆特身旁,捧起他的箭头项链略一查验,笑道:“李君,你立下大功了!你可知此人是谁?” 李残道:“他叫赫连穆特,是个萨满祭司。” 美雪摇摇头:“不。那只是他的表面身份,他实际上是匈奴左贤王,或者说两名左贤王中的一个。” 李残挠挠头道:“你把我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雪先将仿制的项链换了,拿到真正的鸣镝,然后道:“此事要从我混入金顶大帐后说起。 我灌醉了左贤王吉吉哈鲁,寻遍大帐却没找到鸣镝,心中彷徨不已。于是我想着再搜最后一遍,实在不行便只能撤退了。 鸣镝自然是没找到,可我却意外的搜到一张熊皮和一套油彩。” 她指了指赫连穆特“就是他身上穿的,脸上画的这些。我不禁纳闷儿,至高无上的左贤王私藏这些东西干嘛? 我闻了闻油彩,味道极重,全是用天然的材料简单加工而成。我知道,这是萨满祭司专用的东西。 但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大萨满祭司与左贤王一个管宗教,一个管政务,向来水火不同炉。左贤王暗藏萨满祭司的衣服,莫非还能混进他们中去当卧底不成? 这个想法非常荒诞,但却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路。 我灵光乍现,忽然想道:左贤王只有一个,那肯定办不成此事,但若是有两个呢?” “两个?”李残半信半疑的问道:“怎么可能有两个左贤王?” 美雪一笑:“有什么不可能?比如一个替身,或者……一个双胞胎兄弟!” 李残一听几乎懵了,即使是在说书先生口中他也从未听过这种事情。 美雪道:“你不用瞪那么大的眼睛看我,这种事并不新鲜。早在四百年前,我们扶桑国便有大名这么做过。而他们的做法无一不是和中原皇帝学的。 匈奴和汉人打交道的时间更长,这些伎俩自然是门儿清。只是和君主的容貌、神态、举止全都相似的替身极为难找,所以才很少见于史书的记载。 我当时想着左贤王吉吉哈鲁为人多疑,一定不会把鸣镝交予旁人保管,只有放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所以我断定在寝帐中呼呼大睡的那个左贤王一定是假的,谁拿着鸣镝谁才是正主! 有了这条思路事情便清晰了。那便是左贤王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称王以后怕别人害他,是以安排他的兄弟在脸上涂抹油彩,成为一名萨满祭司。 他们俩全都学习了彼此所需要的知识、技能,每隔几天或半月便对调一次身份。 为了安全起见,那代表兵权的鸣镝会永远戴在扮演萨满祭司之人的颈上。 历史上有许多明君圣主‘大难不死’甚至‘死而复生’的奇迹,大多数都是这种把戏。 但这把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谁敢毫不怀疑的将最高权力交给旁人呢?又有谁能在日复一日扮演两个角色的同时还记得自己究竟是谁?” 说到这儿,美雪忽然打了个寒噤“这种生活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李残忽然想起,美雪曾为了避祸而和樱树晴川对换身份,致使一个忠心耿耿的朋友反目成仇。这种自责与落寞恐怕只有她一人能懂吧。 而美雪此时也久久注视着赫连穆特,心中思绪翻涌。半晌后,她终于平复心绪,握紧一十三枚鸣镝:“走吧李君。明天就是你建立功业的日子。”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六章汉匈战争(七)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汉匈战争(八) http://.biquxs.info/

露水还留在草叶间,旭日便已冉冉升起,草原上霞光万丈。 阳光从峡谷口射入,仿佛开启了一道通往天国的大门,那后面便是男儿纵马驰骋的疆场,建功立业的舞台。 然而,古往今来,名垂青史者寥寥无几;多少人埋骨天穹之下,枕着青山长眠;又有多少人青春出征白首而归,老了英雄,蹉跎了岁月。 但这片辽阔、雄浑、壮美的草原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将热血挥洒于此。 大军缓缓前进,仍是“鹤翼阵”。 然而行走在这狭长的山谷中时,仙鹤只能暂时收起两翼,变成一只毫无防备的白条鸡。 但士兵们不在乎这些,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这些人刚从土匪转化过来不久,以前的对手只有手无寸铁的百姓,甚至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战争。在他们眼中,战争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一句“大战三百回合,齐齐掩杀过去”,游戏而已。 他们更不知道匈奴是什么样的。 童大人率部走在最前面,李残及一众新晋的武官护卫在他身旁。这是一种极其冒险做法,倘若敌军有名万夫不敌的勇士单骑冲阵而来,片刻间便会取了童大人的脑袋。 但还好,李残就在身旁,即使这样的勇士来了也不会成功的。 童大人回首遥望:但见旌旗蔽日,红尘张天,大军布满山谷。不禁志得意满,说道:“诸位大人你们看呐,咱们以此精锐之师出征,何愁匈奴不破?望诸位奋勇杀敌,来日封侯拜相,岂不美哉?” 众人一听“封侯拜相”四个字,眼中立刻闪现出兴奋的光,齐声道:“我等必当全力以赴!” 李残坐在马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身边只带了两人,一个是精通匈奴语的通译官,另一个则是化装成旗牌官的美雪。美雪的嫌疑还没被彻底清除,若是回归军中必会激起将士们的愤怒,因此只好把她带在身边了。 童大人敏锐的察觉到李残的叹息,上次这个独臂小子对自己带搭不理,他已经心怀芥蒂;这次正值兴头上,此人却又来长吁短叹,简直有蓄意挑衅之嫌。 于是他故意提高嗓门,说道:“看来也有人不这么想。李大人,你说是不是呀?” 李残一愣,微微低头道:“大人,匈奴不好对付,咱们应当谨慎些才是。” 童铁胆正愁抓不到话柄,一听他如此说,立即来了精神,瞪起三角眼道:“呔!李残,大战之来临际扰乱军心,你该当何罪?” 美雪在一旁听了,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残在扶桑时出生入死,与木户小次郎等人百战之余平定乱世,虽不以将才闻名,临阵经验却比童大人多了千百倍。这位童大人想找茬却连一个像样儿的罪名都定不下来,只能以“扰乱军心”来糊弄事,真是可发一笑。 但这一笑让童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立即拉下脸来沉声道:“好哇,一个小小的旗牌官居然也敢嘲笑本官,这……这不仅是藐视我,更是藐视朝廷!来人呐,拖下去给我重打一百军棍!” 童大人打仗稀松平常,扣帽子的本事却是高明至极,须臾间就给美雪定了条足以打死人的罪过。 李残瞪了美雪一眼,心道今日将有重大事件发生,你怎么变着法儿的给我找麻烦? 但美雪悄悄朝他一吐舌头,李残的一点责怪之意便立刻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赶忙道:“童大人,正是将军臂上能走马,宰相肚中可撑船。目前大战在即,小的我只有这一个旗牌官,打死恐耽误正事。不如看在小人薄面上权且将这顿打记下,待战后再收拾他如何?” 童大人在语气中听出了恭敬,听出了惶恐,听出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正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神气的哼了一声道:“也罢,下不为例!” 他消了气,却忽然想起李残的话,不禁有些紧张,咳嗽两声,问道:“嗯……李大人啊,听说你是真正带过兵的人,刚才说匈奴厉害可有依据?当然了,本官不是说怕这些蛮夷,只是好奇而已。对……好奇!” 李残道:“禀大人,匈奴人三岁骑马,五岁弯弓,武艺娴熟程度根本不是我们汉人能比。再兼之配有强攻硬弩,简直是咱们这些步兵的天敌。 大人,您想想看,匈奴若是名不副实之辈,怎能将荡平天下的汉高祖困于白登山啊?您自比一下,能力再大,大得过张良、陈平之智,彭越、黥布之勇吗?” 童大人听了一惊,深觉此言有理,不禁股栗起来,但下属面前又实在不能失了面子,便说道:“但……但起码我们兵力有优势,加上昨夜陆续赶到的部队,我军人数已有七万之众,荡……荡平匈奴不是易如反掌么?” 李残只觉得好笑,问道:“大人可知匈奴人数几何?” 童大人根本没派过出哨探,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李残叹了口气道:“在下倒是派人打探过了——”他一指谷口道:“阴山背后,亦有不下六七万之众,正成瓮中捉鳖之势等咱们上钩呢。大人别急,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童大人惊得“哎呀”一声,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带着哭腔用手点指道:“好你个李残,怎么不早说!” 于是挥手大喝道:“三军传我命令:后队变前队,给我……” 李残忙捂住他的嘴:“大人,你这是干嘛?” 童大人作揖道:“李残呐李残,实话告诉你,我这官是买来的。只想打个轻松仗作为日后晋升的资本。你不要拦我,快让我回去!这仗爱谁打谁打,反正我是不干了!” 李残道:“大人,这怎么行,好几万大军该归谁管?” 童大人道:“我看你就挺合适!”他高声对旁人道:“来来来,认识一下你们的新长官李大人……” 李残觉得既可气又好笑,说道:“童大人,您先别急。今天这仗李某已有万全准备,必胜无疑,您大可放心。 不过来日回归朝廷后,一定要如实汇报匈奴的厉害,遣精锐北上,别再让这些人来送死了。” 童大人结结巴巴道:“若能有幸生还,必当……必当如此……” 正在这时,九霄云外突然传来悠长的鹰唳,伴随着这声音,峡谷两端、尽头处忽然涌出数不胜数的骑士。 剽悍两个字仿佛就是上天为他们设计的,这两个字渗透进他们的面孔中、血液里和灵魂深处。 雄鹰盘旋,落在一名高大的武士肩头。 此人身披金甲,头盔上插着老长的雉鸡尾,斜跨长弓,走兽壶中斜插一十三支鸣镝。他一催马,背后的狼头大纛旗便跟着移动,正是左贤王吉吉哈鲁。 他来到阵前,对数万梁军视若不见,用汉话高声道:“梁军的统帅听着:立即投降,只杀一半。若敢抵抗,片甲不留!” 童大人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道:“来……来了,怎么这么快?” 李残对美雪交换了下眼色,又对童大人道:“属下恳请阵前答话。” 童大人的头点得如捣蒜一般。 李残又对美雪轻声道:“你别去,危险。” 美雪固执的摇摇头:“不,我偏要去。” 李残无奈的叹口气,与美雪并驾来到阵前,高声道:“前面可是左贤王吉吉哈鲁?” 左贤王并不答,而是傲慢的看了看李残。 他忽然发现这个人似曾相识。 经历了昨夜的一场动乱,反对左贤王的萨满祭司被尽数诛灭,吉吉哈鲁终于得以大权独揽。虽然异常疲累,但大事既定,他心中异常欢喜。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最后那一股香风和逃走的奴隶。 然而大战在即,他来不及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便匆匆赶去和孪生兄弟交换身份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穿着官服的汉人和昨夜的逃奴有什么联系。 至于打仗?方才他一见梁军的队伍,心中便有数了。别说区区几万,这种军队纵然百万又有何惧? 傲慢化为轻视,他心不在焉的道:“你们考虑好没有?我把指头从一屈到十,若还不回答便视为拒绝我的恩赐了。一……” 他说罢果真屈下一指,数万精兵齐声高呼:“一!”这声音在谷中回荡,真如惊天动地一般。 刚才还信心十足的梁军顿时吓丢了魂儿,不少人当即把武器一丢,捂住耳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阵前的李残浑然不惧。他摆了摆手道:“不用数了,我们汉人的男儿不会投降。左贤王要是愿降,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吉吉哈鲁的目光先是惊讶、错愕,然后逐渐变得愤怒而狰狞。 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从没有卑贱的犬羊敢这样和虎豹讲话!由于你的愚蠢,你们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了。我会剥掉你们的皮,把它挂在帐篷上,让你们的灵魂永远无法升天!” 李残一笑:“阁下大可以试试看,到底是谁的灵魂上不了天堂。” 左贤王不再说话了,从走兽壶中摸出一支箭来。 鸣镝!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七章汉匈战争(八)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汉匈战争(九) http://.biquxs.info/

却说左贤王吉吉哈鲁在阵前遭李残挑衅,胸中怒火燃烧,一回身在走兽壶中摸出支金纰狼牙箭。 此乃他指挥万军的法宝——鸣镝。 左贤王虽怒,但心中清亮,因此第一箭瞄准的并非李残,而是他身后的梁军。 擒贼先擒王这句话虽然是汉人说的,但左贤王也懂得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的目标绝不是眼前这个青色官服的小官儿,而是中军那个穿红袍的大官。 那才是梁军的最高指挥官。不过,他看走了眼。 左贤王和中军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因此这一箭极难射中。只是他本意原也不在此,只要鸣镝发出那种独有的、高亢的声响,背后就会万箭齐发。 但这支鸣镝在却空中发出一阵“呜噜噜”的声音,和以往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匈奴战士只见左贤王弯弓搭箭,都已经做好了齐射的准备,却迟迟没等到鸣镝之音。 闻鸣镝而不开弓者,杀;未闻鸣镝而擅动者,亦杀。这是从冒顿单于时代便立下的铁律,任何匈奴人都不敢触碰。所以,数万大军引弓不发,果真没有一支箭射出。 左贤王一愣,咒骂几句,摸出另一只鸣镝搭上弓弦,嗖一声再次射向梁军。 但见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这支箭劲力甚足,直直坠落在童大人马前。 童大人吓得从马上噗通一声跌下来,捂着头钻到马肚子底下,颤声道:“护卫何在!” 但这一箭的声音仍是不对。 若果说鸣镝之声尖锐悠长,像雄鹰的啼鸣;那这支箭发出的响动便是沉闷短促,好似鸽子的嘟囔。 左贤王额上顿时冷汗直冒,又连珠般射出三箭,但结果都是一样,自然是箭箭哑火。 这时李残忽然从背后抄过一支箭来,冷笑着问左贤王:“阁下不是在找它吧?” 左贤王一愣,突然间拨马便跑。 因为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偶然。 虽不知敌人用了什么手段,但此人手中拿肯定是自己的鸣镝。 他边跑边对三军大喊:“鸣镝作废了!不许听鸣镝的指挥!谁敢开弓我便杀谁!” 但他一个人的声音怎能盖过双方十余万人马的嘈杂?况且,就算匈奴人都听见了也没用,对鸣镝的记忆已经伴随着鲜血刻入他们脑海中,几乎成为一种本能,想忘也忘不了。 只见李残手上运劲,大喝一声:“着!”掷出真正的鸣镝。 两军阵前仿佛掠过一只巨大的鹰鹘,尖锐的声音震荡山谷久久不绝。那鸣镝正插入左贤王的肩甲中。 左贤王肩头一阵刺骨剧痛,险些跌下马来。 他若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死于自己人之手的领袖。这简直滑稽! 滑稽……对匈奴人来说,滑稽比死亡更可怕。任何人都不愿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于是吉吉哈鲁不顾疼痛,猛然挥动手臂道:“别!别放箭!” 但数万匈奴才不管他,立时齐齐射去。但见箭雨漫天,可怜左贤王连同胯下的宝马一起被射成刺猬一般。 梁军将士不明所以,但见匈奴射死了他们的头领,还以为是内讧,心中窃喜不已。 李残片刻不停,又扣两支鸣镝在手中,分别掷向匈奴的左军和右军。两边的战士都听见声音,第一反应必定不是射自己,而是射向对方。片刻间但听得谷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仅这一波互射,匈奴便死伤了近万人。 然而最坏的影响还不止于此,左右两军都认为对方谋反。 匈奴人骁勇冠绝天下,按理说早该一统寰宇,但他们始终走不出草原,原因便是连年内战。 匈奴以游牧为生,最重要的资源便是水草丰美的草场。 按照他们的法律,入侵别人的草场即便视为开战,草场主人有权力杀掉入侵者。但草场不是城寨,没有城墙划清界限。所以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纠纷中,一次又一次的内战开始了。 所以什么阵前倒戈,犯上作乱,对于匈奴人来说真跟家常便饭一般,那是屡见不鲜。 这一次左右两军对射,让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感支离破碎,双方再也顾不得汉人,自动分成两派厮杀起来。 其实梁军若趁此时突袭必定能大获全胜。但指挥官童大人是个胆小鬼,但见眼前人马咆号,鲜血飞溅,早就吓得骨软筋麻,哪还敢指挥作战? 只是喝令三军在自己身旁平严防死守,不可向前半步。 李残看了看背后的梁军,无奈的叹息一声。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自相攻杀,起码会让梁军的伤亡减到最小。 念及至此,他一扬手,将所有剩余的鸣镝连珠般甩出去,匈奴军上空响作一片,人人不由自主的抬起弓来,向天空放箭。 等箭枝坠下,他们的末日便也到了。 但忽然间,所有箭枝全都凝在空中一动不动,片刻后像纸扎的一般轻轻落地。 山谷外,一个雄浑的声音竟盖住数万大军的喊杀,远远传来。“匈奴人啊,看看吧!汉人无法打败我们,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打败自己。若是我们能团结起来,天下便再没有对手。那时匈奴人的铁马将踏平万里,将蓝天下所有土地都变作牧场!” 几个人从山谷外面缓步走来。 为首那人身高竟有丈余,素来以高大著称的匈奴男儿只及他胸口。此人赤发金瞳,赤着上身,只穿一条马裤,但不怒自威,一股王霸之气犹如怒涛般向周围散去。 众匈奴见了他不由得停住了手中的武器。 他每走一步,仿佛都踏在人们心口。匈奴们也不知为何便膝盖发软,纷纷跪拜下去。 这人身旁是名身长八尺的汉子,阔背细腰,银发红目,也是极其雄健,但和他一比还是略有不逮。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方士跟随他们背后,是男是女一概瞧不清楚。 这一行人来到阵前,为首那人大声问道:“是何人用此计策杀我匈奴男儿?敢不敢自己站出来?” 李残下意识挡在美雪身前,说道:“是我。” 他本以为此人会和自己决斗,但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道:“好,能用如此计谋,说明炎黄子孙还没堕落。很好,很好。” 李残问道:“阁下又是何人?想与我们为敌吗?” “我是何人……”大汉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草原上的空气,胸前的皮肤上忽然浮现出点点漆黑的鳞片。 李残以为自己眼花,连忙揉了揉眼睛。 大汉却道:“你没看错,这就是鳞片。李残,我知道你们在找我,现在我来了。” 李残心中猛一翻个“你是‘黑龙’?” 美雪闻言,在旁边也是低低的一声惊呼。 “黑龙,你们就这么直接称呼我吗?”大汉笑了笑“不,我原本的名字只有一个,那便是‘匈奴’,就连这个民族是因我而命名的。” 他的目光望向峡谷上空的蓝天,是那么的澄澈,就像千万年前一样。 那是个共存的时代,匈奴本是条黑色的龙,在北方的山川中度过无数岁月,忽然一日乘着云雾来中原游历。 当时的中原遍地战火。东方有两个部落分别以黄龙和赤龙为旗号,它们的首领叫作公孙轩辕和神农。他们的敌人来自南方的蛮荒烟瘴之地,以牛头为旗号,其首领唤作蚩尤。 蚩尤兼有人、神、魔三重血统,残暴无比。匈奴讨厌蚩尤,便化作人形与轩辕、神农会盟。 他以自己的名字为部落命名,以自己的形象为旗号。从此,打着黑龙旗的匈奴部落诞生了。 有了匈奴后,整个联盟实力大增,他们与蚩尤及其部下交兵于逐鹿,一战成功。 蚩尤的身体被分割成数块,分别镇于三山五岳,公孙轩辕在众人的推举下成为天下共主,是为“黄帝”;神农则被尊为“炎帝”。 仗打完了,按理说和平的日子也该到来了,但事实却远没有这么美好。 炎黄部落中的大多数人喜欢耕种,喜欢一辈子守着块田地过活;而匈奴的族人则喜欢草原,喜欢走到哪里便在哪里放牧。 不幸的是,这二者是矛盾的。 耕作要烧荒,种过的土地在若干年内都不能恢复成草原——这是匈奴人的看法。而在炎黄人看来,牲畜过度的啃食才是土地的灭顶之灾,它们会把肥沃的土地变成荒凉的沙漠。 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兄弟阋于墙。 匈奴本人被黄帝打回原形,封印起来。族人们虽然皆是精兵,但寡不敌众,最终被驱逐,来到阴山背后的草原上定居。 然而,世界上最难以忘记的便是仇恨,无论炎黄子孙还是匈奴后裔都发誓要报一箭之仇。 于是长风在草原上吹了千年,战争也持续了千年。而一开始的缘由已经没人记得了。 现在,重新化成人形的黑龙无法回答李残的问题,因为“匈奴”二字已由他的族人共有,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匈奴人素来被称作‘天之骄子’,我便自称天骄单于吧。” 众匈奴一听,忽然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纵声长啸起来,像是迎接单于登基的礼赞。 天骄单于指着李残道:“汉人有你这等人物,我定会寝食难安。来吧,和我决一胜负!” 这时他身后那四个黑衣神秘人中忽然走上前来一位,说道:“大王休要被此人骗了。李残其人我最是了解,他绝不可能设计出如此高明的计策!” 天骄单于一愣:“哦?那你可知谋划之人为谁?” 黑衣人一指李残身旁:“是这个扮作旗牌官的扶桑女子:樱树美雪!” 此言一出,美雪和李残都大惊失色。 美雪吃惊自然是因为有人道破她的真实身份,而李残则是因为这个声音对他来讲太过熟悉了。 这个女声虽然变得冰冷、尖刻,但却依然能拨动他的心弦。 这是芷儿的声音。 李残颤声问道:“芷儿……是你吗?” 黑衣人揭掉斗笠,露出那张虽是泥塑,但几可乱真的脸庞。 她回答道:“是我,你还记得我。”语调平淡得如同白水一般。 李残道:“芷儿,跟我回去吧。” 芷儿淡淡一笑,一指美雪道:“好啊,杀了这个女人,我便和你回去。” 李残这才想起美雪还在身边,心中忽然有种做贼心虚之感,说话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道:“不……不行……” 他很想偷瞄一眼美雪的表情,但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就是不敢回头。 芷儿道:“这妖女杀了你师父,莫非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李残咬了咬牙道:“师父是否被美雪姑娘所杀,此事还没有定论,不可贸然把她当做凶手!” 芷儿眼眉一立:“什么叫没有定论?传言说你师父死时身旁有她遗落的锦囊、符纸,这证据还不够?” 李残道:“也许……也许是有人故意诬陷……” 芷儿怒极反笑:“哈哈,我看你就是想包庇这妖女!” 说罢,她朝梁军喊道:“平安城的兄弟们何在?你们听着:刘道爷被害死了,行凶的妖女近在眼前,可他的好徒儿不思报仇,却与这妖女勾搭成奸。你们说这还有公道吗?” 方才眼神儿较好的平安城军士便认出了芷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哗然。 好几人冲到严信跟前问道:“严先生,这是真的吗?” 严信对此事毫不知情,即便要遮掩也无从开口,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李城主自有安排,谁都不准议论!” 士兵们愤怒了。 平安城是一个靠规矩、人情和义气搭建起来的城镇,三者缺一不可。但偏偏李残这一个举动把三者全部破坏掉了。 包庇凶手不讲规矩、抛弃妻子不近人情、不抱大仇不讲义气。士兵们顿时高声呼喊道:“李城主,杀了那妖女!” 芷儿也道:“杀了她我便回来,还做你的妻子。” 李残真不知道美雪的表情是怎样的。然而他不用看,也不想看。 他只是将自己的手向背后伸出,紧紧握住了美雪那冰冷的手,大声说道:“想杀樱树美雪,除非先杀我李残。有我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毫毛!” 此言一出,三军哗然。 天骄单于哈哈大笑道:“有情有义,好!但为了个女人,不值!” 严信垂头叹息道:“年轻人奈何为美色所迷……唉……” 马肚子下面的童大人露出艳羡的神色:“想不到这李残缺了条胳膊,却能引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果然有些本事!” 陈芷儿面上已经罩上一层寒霜,厉声道:“李残,你可要想清楚了!” “再想多少遍也是这话。” 但忽然间,李残感觉到美雪的臂弯轻轻抱在自己胸前,是那样轻柔、温暖,满怀着感激。 “李君,谢谢你肯为我这么做。美雪不求别的,只要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说罢她双手闪电般夺过李残的单刀。 李残一惊,回身大叫道:“美雪,你干什么?” 但见美雪已将单刀架在脖颈。 为了不让李残成为弑亲抛妻的罪人,美雪要自刎了。唯有这样,李残的污名才能被彻底解除。 李残想要夺刀,但怎能快得过美雪手腕?下一刻,她便要在爱人的刀下香消玉殒。 但蓦的,美雪的目光穿过敌阵,与另一个人相接。 那人也在看着她。 眼神交汇之时,美雪大惊失色道:“你……” 话音未落,她忽然毫无预兆的凭空消失,李残的单刀铛啷啷落在地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严信忽然高声道:“兄弟们,李城主用法术将妖女打得神魂俱灭,刘老城主的大仇已经报了!” 众军士哪懂得许多?被严信一带,当即喝彩道:“李城主迷途知返,还是我们的好首领?” “李城主大义灭亲,没被女色所迷惑,真是好汉子,大英雄!” 这种事只要有人带头,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在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中,芷儿冷冷问道:“怎么回事?那妖女呢?” 李残无暇顾及她,惶恐的高呼道:“美雪,美雪!你在哪儿?” 芷儿恶狠狠的哼了一声,重新戴上斗笠,退回天骄单于背后。 那银发的男子走上前来,在单于身旁耳语几句,天骄单于满意的点点头,对众匈奴道:“我的士兵们,现在咱们需要撤退。我向腾格里发誓,这不是失败,而是胜利的开端。愿意走的便随我来!” 说罢一转身,低声对李残道:“独臂小子,咱们会再见面的。” 数万骏马扬起滚滚烟尘,匈奴人撤退了。 大梁的军士们松了一口气,他们至少还活着。 童大人已经酝酿着要如何编写一篇请功的奏折。他会说自己依靠勇气、谋略和皇帝的洪福,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为大梁取得了第一个大胜仗。 严信也很满意,平安城的弟兄们更满意。 千万人之中,只有李残一人伤心。这一天他丢掉了心爱的姑娘,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八章汉匈战争(九) 第一百六十九章 噬人之羊 http://.biquxs.info/

柴达木盆地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地方,它在阿尔金山、祁连山和昆仑山的怀抱中沉睡着,亿万年不曾醒来。 盆地中有一湖泊,名曰“克鲁克”,意味水草丰美之地。她像一只湛蓝色的眼睛,永远深情的凝望苍天。 苍天下,平湖畔,炊烟袅袅,牧歌相闻。 一个年轻的牧人斜靠在山坡上,羊儿在他身旁吃草,黄狗懒懒的吐着舌头,而他则望着悠悠的白云。 清风拂过,草海卷起波浪,轻声呢喃。 牧人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但就在这时,一道漆黑如墨的浓烟划过天际,坠落在湖的另一侧。 牧人猛地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刚才是什么?我……我不是看错了吧?” 话音刚落,对岸迸发出通天彻地的红光,将湖水映得如同鲜血一般。牧人用手臂遮住双眼,片刻后,红光消散,一切恢复如初。 但牧人不能装作没瞧见。他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 他扶着手杖站起,对黄狗说道:“阿黄,咱们去对面看看。”但一向听话的阿黄忽然低声咆哮起来。它死死咬住牧人的裤脚,怎么也不撒口。 牧人有些生气,用手杖在狗儿背上猛敲一下,骂道:“倒霉的畜生,快松开!” 黄狗挨了打,悻悻的松了口,跟在牧人身后。这一人一狗便向对岸走去。 越往前走,牧人觉得越不对劲。 现在是夏天,是万物生长得最繁茂的季节。可湖畔的野草不知为何,仿佛提前进入了秋季,变得枯黄干瘪。气温也在一点点变冷。蓦然间,牧人打了个寒噤,周围已经结了一层寒霜。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只见阿黄突然噌的一声向前猛蹿过去,对着一堆低矮的灌木狂吠。 牧人轻轻用手杖拨开树丛,他看见一只羊。 一只漂亮的母羊。 它四肢修长,体态优雅,盘腿卧在地上,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牧人。那眼神仿佛不是羊的,而是人的。 牧人朝黄狗晃了晃手杖,黄狗便识趣的闭嘴了。 他走上前去,掏出一点盐巴抹在手里。羊儿闻了闻,便很亲热的将头靠在他的裤腿上挨挨蹭蹭。 牧人大喜,问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羊儿当然不会说话,但它高兴的咩咩叫起来。牧人便将它牵了回去。 一路上,黄狗反常的乱跳、狂吠,牧人暗暗生气,心道:这狗莫非疯了不成?若再这么折腾,我便将它牵到镇上去卖了! 这头漂亮的母羊成了牧人的新财产。 他太喜欢这头母羊了,甚至专门为它单独搭建了一处窝棚,喂食的草料也是最新鲜的。 牧人本来就已经很快乐,现在他更加快乐了。 但快乐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牧人有一个大鸡舍,里面又几百只小鸡,而他发它们一天天变少。 开始他以为只是数错了,但后来却发现并没有,因为整个鸡棚都已经显得空落落的。 牧人非常愤怒,他抓住阿黄,不由分说便揍了它一顿。 这个家里只有阿黄是吃肉的,所以它是唯一的嫌疑犯。监守自盗,这还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使不是阿黄干的,它没看好家,放野猫进来也有失职之过,依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于是阿黄失去了在家里自由行动的权利,脖子上拴了根铁链,行动范围被控制在巴掌大的一小块儿地方。 可雏鸡照样在每天减少,这就说不通了。 牧人心想:真是奇怪了,莫不是家里闹妖精?于是有一天他假意出门,却偷偷躲在鸡棚的屋顶,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偷了他的鸡。 过了不大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牧人心跳加速,额头上也见了汗珠,将手中的刀子握得更紧了。 但他却看见了难以相信的场景:进来的是那头被自己救下的漂亮的母羊。 只见它左顾右盼,走到雏鸡身旁,一伸脖子便吞下一只雏鸡,动作迅捷无比,完全无法想象平时是吃草的。 母羊嚼着雏鸡的骨头,咯吱咯吱作响,牧人心中毛骨悚然。他引回来一只什么怪物啊? 这时只见母羊的毛色渐渐发亮,变得如血般通红,和那天他见到的红光一样。 母羊吃掉了三十来只雏鸡,心满意足,咩咩的叫起来。 这一叫不要紧,牧人看见了它口中纵横交错的獠牙。 牧人吓坏了,脚下不稳。他扑通一声从屋顶落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刀子也撇到一旁。 母羊望见主人,拨开四蹄,优雅的走过来。 木人浑身疼得厉害,颤声说道:“羊儿啊羊儿,我平时总算待你不薄,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他这句话本不期望得到回答,因为众所周知,羊是不会说话的。 但出乎意料的,这只羊开口了,是一个轻柔的女声:“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也不想这做。但是……”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狠毒“我实在是太饿了!” 牧人的哀嚎与黄狗的狂吠在院子中回荡,不久后便寂静无声了。母羊迈开优雅的步子从院墙跃出。它甩了甩身上的血迹向前走去,这座山村里共有几十户人家呢。 锦官城,大慈寺中。 陆恒靠在书案后面听事务官报告最近发生的重要事情。事务官每说几句就会偷偷抬眼看看陆恒的表情,遗憾的是,他无法从这位宗主的脸上读出任何东西。 他似乎永远都在淡淡的微笑。 事务官足足讲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陆恒忽然道:“你为什么不坐下喝口水,然后慢慢讲?” 事务官是第一天上任,没注意到自己屁股后面果然有把椅子。他嗫嚅道:“这……宗主面前,岂有在下的位置。” 陆恒道:“你坐着讲,我坐着听,合情合理。为什么不该有你的位置?” 事务官踌躇半晌,抱拳道:“那就谢宗主赐座了。” 小和尚阿吉捧来一壶凉茶,事务官咕嘟一口灌了下去——他实在是渴坏了。 陆恒忽然问道:“你还有多少事要说?” 事务官翻了翻手中厚厚一摞折子,说道:“有关百姓生计的共六件,整军练兵的四件,平叛的一件……” 陆恒道:“等你说完,恐怕今天也过去了。这是你第一天上任,我不怪你。但记着以后捡要紧的说,不相干的小事自己拿主意便好。” 事务官满头大汗:“是,属下明白。” 陆恒淡淡一笑,又说道:“你也不必紧张。只需守规矩,爱怎么做都随你,我不会干预。” 事务官松了口气,却猛然想起关于这位宗主大人的传言。 大家都说陆宗主信奉黄老之学,讲究垂拱而治,即:不瞎管,不折腾;当政半年以来确实风评不错。 但另一方面又有人叫他“陆阎王”。 因为谁若坏了他立的规矩,便离死不远了。这不是比喻,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死”。 郫县的县令贪赃枉法,又令当地恶霸打死了告状的百姓,一时民怨沸腾。陆宗主听说后,二话不说,骑上匹快马便赶奔过去,将还在坐堂的县太爷钉死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 人们正在纷纷围观时,墙外又掷进去两颗人头,都是当地恶霸的。 听说百姓们当时喝彩的声音都快把县衙给掀翻了,不少人烧香拜佛祈求陆宗主长命百岁。类似的事情他做了足有三五次,尽管大人们还是暗搓搓的搞钱,但好歹没人敢像以前那么明目张胆。 本来这位新来的事务官还有些不信,但一看见陆宗主这稳如泰山的气势和摆在桌上那把明晃晃的宝剑,便知道传闻都是真的。 只是不知有没有人曾在自己坐的这张椅子上被杀。 事务官不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这时一名僧人从外面走进来,身形干瘦而剽悍,颈上赫然纹了只毒蝎。他见了事务官一愣,抱拳对陆恒道:“贫僧不知道您这儿有人,先告辞了。” 陆恒道:“无妨。元觉,你先等一会儿,他马上就讲完。”说罢笑着看了事务官一眼。 事务官被看得心中发毛,忙道:“禀宗主,属下没事了,这就告退!” 陆恒点点头:“好。” 事务官的屁股刚离开椅子,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沉吟道:“有件事情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恒道:“有人告诉过我,若是别人这么问你这,就意味着那话不当讲。” 事务官满头大汗,连声道:“属下失言了,告退,告退……” 但就在这时,在桌上横放的那柄四尺长的宝剑忽然嗡嗡颤抖,发出龙吟般的响动。 陆恒一愣,翻手抄起捡来,有些诧异的说道:“看来事情总有例外。你说吧,这次越详细越好。” 事务官道:“是。宗主可知道克鲁克湖?” “知道。那是我们白虎番为数不多的淡水湖。怎么了?” 事务官略微措辞了一下答道:“十日前,有人发现湖边的甜水村似乎遭到什么野兽的袭击,所有村民都被屠戮殆尽,连尸骨都一片狼藉……” 话音未落,陆恒猛地一睁眼道:“没错,他们中的又一个来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九章噬人之羊 第一百七十章 噬人之羊(二) http://.biquxs.info/

事务官道:“宗主所说的‘他们’……” 陆恒摆了摆手:“没你的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事务官听他如此说,即便告退。 元觉和尚走上前道:“莫非是‘五兽’不成?” 陆恒点点头:“就是他们,我能感觉得到。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去一趟。锦官城就先交给你了。” “这样真的好吗?”元觉问道“我可曾经是企图制造暴乱的‘弯刀死士’。” “你也说了,‘曾经’。”陆恒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当时只见到元觉和尚,没见到什么弯刀死士的首领。” 元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宗主既然如此信任我这戴罪之人,我定然不敢辜负所托。” “对了……”陆恒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元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陆恒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这是很少见的。 他叹息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责任。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只要继续找下去终有相遇的一天。” 元觉知道,陆恒说的是他的朋友们。 最近这一个月,自己奉命四处打探他们的消息,可遗憾的是,没有半点回音。泥菩萨临死前唯一忘了交代的便是这几人的下落。 陆恒继位后纵然手眼通天也问不出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处一处的找。 但蜀地如此广大,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若是泥菩萨将几人秘密押送到昆仑山的某个山坳里,便更加无从找起了。 但此事又偏偏急不得,所以陆恒只能等待。 元觉道:“我已命令众弟兄联络各地胡商全力打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陆恒知道他是有意安慰,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元觉又道:“陆宗主,贫僧以为到甜水村调查‘五兽’一事没必要让您亲往。找几个机灵点的小伙子去看看就行了。你现在怎么也算一国之君,岂能再做这等小事?” 陆恒道:“你不懂。这不是小事,而是大事。这五头魔兽若是成了气候,我便难以对付了。 对了,这次我外出,你最需要注意的是那个叫程雄的人。他是大鵟鸟变化而来,一定当心。” 元觉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道:“属下谨记于胸。” 陆恒点了点头,提高嗓音唤道:“阿吉,给我准备好马,我要出门。” 阿吉在后殿烹茶,听见陆恒叫唤忙跑过来,问道:“宗主大人要去哪儿?” “克鲁克湖。给我找最好的马。” 没想到阿吉一听,连忙摇着双手道:“不行不行!宗主,你不能去!” “哦?”陆恒一侧头“为什么?” “您呐,事务官说的话一个字您都没听进去!他不是说了吗,那边现在有反贼作乱。” 陆恒和元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一笑。 陆恒便顺势问道:“他都说什么了?你记得清楚,给我讲讲。” 阿吉道:“嗯……他说作乱者是已故亲王扎格的女儿,叫……对了,叫银铃公主!她有个军师姓霍,是汉人。还有个使大锤的将军。听说他们这伙儿人可不含糊,都拿下三座城寨了!” 陆恒故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他们?” “咳,那怎么能呢?您大发神威的时候我们又不是没看见?”小和尚一边将客人的茶杯收拾好边道:“但汉人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您孤身一人去了,怕有什么意外不是!” 陆恒淡淡一笑:“我倒嫌人少无聊呢。算了,不用你备马,你管好元觉大师的饮食起居便可。”说罢迈步走了出去。 小和尚忙放下手中的茶壶,三两步追出去:“哎,哎!什么时候回来?” 但追到门口,哪还有陆恒的身影? 阿吉撅起嘴,气呼呼的道:“说完就没影儿,也不知道他这双腿怎么这么快……” 五花马,千金裘,青锋剑,明月珠。陆恒的行头总是那么招摇,那么惹人羡慕。他在别人的目光里一骑绝尘,飞驰而去,留下阵阵回响。 快马奔驰了十余天,终于来到克鲁克湖畔,陆恒没有惊动当地官府——那些芝麻大的小官儿知道宗主来了怕是要吓得半死。 陆恒不想害死他们。 甜水村口个土兵在站岗,见陆恒来了,高呼道:“客人别往前走了,危险!” 陆恒勒住马:“哦?怎么了?” 土兵打量他几眼,问道:“客人是外地来的?” “嗯。” “到甜水村有何贵干?” “闲逛。” 土兵听他说得言简意赅,笑道:“客人去哪里闲逛不好,偏要来此穷乡僻壤?我劝您请回吧。” 陆恒却反而跳下马来,看着那土兵,脸上挂着特有的微笑。 土兵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的……我劝你乃是好心,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实话告诉你吧,此地闹妖精呢。走吧,走吧。” 陆恒摸出一块碎银子抛给他:“什么妖精?” 土兵一把接过银子。这块虽是碎银却有五钱重,抵得上他两个月的饷银了,因此欢喜不尽,对陆恒道:“谢大官人赏!不过说实在的,到底是什么妖怪咱这小卒也不清楚。 不过我听说不是虎妖便是豹妖。唉……您是不知道,这一村的人死的惨啊!尸骨都敛不到一具完整的。”说罢垂头丧气,似乎十分惋惜。 陆恒问道:“你一个人守在这里不害怕?” “怕呀!”土兵道。“所以您没见,我都不敢往里面去,只在村口站着。若是有查岗的过来,我便往里面一站,说巡查至此。若是没人看着——实不相瞒,在下盯到傍晚便回了!我一个月拿多少钱,提着脑袋给他们干这要命的差事?” 陆恒点点头,笑道:“好。你带我进去转转。” 土兵一惊:“大官人这是何意?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蓦然间瞧见陆恒的长剑,恍然大悟道:“您这是要去捉妖不成?” 陆恒道:“对。” 土兵道:“那须得有符箓、桃木剑、令旗、玉印等物,您什么都没带可要怎生应付?” 陆恒弹了弹长剑:“有它就够了。” 这土兵本来胆小如鼠,但却有三分信义。毕竟自己拿人的手短,于是把心一横道:“好,我便带您转悠一圈。事先说好,出了事儿咱们各顾各的,您千万别后悔。”说罢绰起白木棍,带陆恒往村里走去。 当时村民的尸骨早已入殓,但仍可见一团又一团的碧血染进土里,足可见情景之惨烈。 光是这些血印,便已使得土兵心惊肉跳。但他偷眼一看陆恒,此人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半点儿变化,心中不禁赞叹道:“怪不得这个客人敢来捉妖,端的是胆大包天之辈。” 心中正胡思乱想时,忽听一座茅屋的顶端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铃响,土兵吓了一跳,跌倒在地高呼道:“妖怪!有妖怪!” 陆恒抬眼望去,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 此人面罩黑纱,身披夜行衣,但显然是个女子。手上带着一串明晃晃的银铃。 陆恒其实早就发觉了此人的气息,只是她段位太低,懒得理睬罢了。 即使此刻她出现在眼前,陆恒依然不愿浪费时间,只是对土兵道:“这不是妖怪,你继续带我逛。” 屋顶那女子万没想到陆恒竟拿自己当做空气,一跺脚喝道:“喂!莫非你……” 话音未落,她却直直从屋顶掉进屋子里。 原来这屋顶皆是茅草,极不结实,被用力一踏自然脱落下来。 那女子屁股着地,疼得哎呦一声,半天才从茅屋中走出。抬眼一看,发现陆恒已经走到对面屋门口了,不禁恼羞成怒,喝道:“呔!兀那小贼,怎敢对姑奶奶视而不见?” 陆恒对她的话浑若未闻,对土兵道:“走,咱们再去下一家。” 女子又被无视,真的急了,刷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喝道:“小贼好生无礼,给我转过头来!” 陆恒可没那么听话,轻轻一甩袍袖,但听得一道劲风挟破空裂石之势向那女子飞去。 女子来不及躲闪,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单刀。 只听得镗啷一声响,单刀从中间齐齐折断,铁沫子乱飞。而击打单刀的暗器竟然只是指甲盖大一块银子,此刻已化作泥状,粘在断口处。 女子见了这等神功,不禁大为惊骇,心道:我今天莫不是遇上神仙了? 这时只听陆恒背着身说道:“滚。” 休说是女子脸皮儿薄,就是寻常男子受了这种折辱也必定羞愤而去。但这女孩儿却真不是常人,她一把拉掉面纱,露出新月似的眉毛,秋水般的双眼,精致的鼻子和楚楚动人的嘴。 她一抖手中的银铃,干咳两声,老气横秋的道:“正是不打不相识,今日结交了阁下实乃平生之幸事。敢问阁下可否留下个万儿?” 陆恒听她说的有趣,便转过身来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一抱拳:“在下扎格亲王之女,银铃公主!” 陆恒轻轻一笑,道:“胡说。” 高速文字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章噬人之羊(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断案少女 http://.biquxs.info/

少女脸色一变,干笑两声道:“年轻人,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要乱讲……” 陆恒打断道:“你以为银铃公主就一定戴着铃铛吗?” 少女愣了,她的确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银铃公主可以是声音像银铃,名字叫银铃,不一定非得是身上有银铃啊。女孩儿一时想不出该如何蒙混过关,窘迫无比。 陆恒道:“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应该学别人出来闯荡江湖。回去吧。” 女孩儿眼圈一红,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没有家。” 若是放在以前,陆恒绝不会被这种话打动。但不知何时开始,他对孤苦无依的人多了一份特别的同情。 只听他叹了口气,对女孩儿道:“你到底想怎样?” 女孩儿听他话中有回转的意思,忙擦了擦眼泪道:“这位好汉,自从甜水村惨案的消息传出以后,本宫……不,小女子一直在着手调查,但越往后越觉得古怪,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所以,我需要一个厉害的帮手才能将调查进行下去。” “于是你就盯上了我?”陆恒微笑着问道。 女孩儿脸一红:“什么叫盯上了呀?好像我是坏人一样!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这位好汉,你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从案发到现在……” 她一指陆恒身旁的土兵:“除了这个大叔便只有你来过。别人连影子儿都见不着,还提什么查案呢!” 陆恒道:“官府的人也没来?” 女孩儿恨恨道:“官府官府,他们除了冤枉好人还会干嘛?哼哼……人倒是来了,可除了将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什么也没做!” 这时土兵忽然开口道:“这位姑娘,我怎么瞧你有些眼熟?” 女孩儿一惊,转过身去,捏着嗓子道:“你……你认错了,不是我,不是我!” 土兵道:“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怎知道不是?” 说罢转到少女正面,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忽然问道:“你莫非姓赵?” 女孩儿捏着鼻子:“不姓,你别乱讲哦!” 土兵道:“我可没乱说。我以前在衙门里当过小厮,这双老眼不会看错的,你是知县赵大人没出阁的小妹——赵浣,对不对?” 女孩儿被认出身份,也不好强行否认,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大叔啊大叔,你不好好站岗,专门跑来拆我的台干嘛?罢了罢了,这银铃公主我也不用再演了。” 说罢将手上的铃铛摘下来,悻悻的丢到地上。 陆恒道:“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女孩儿气得一噘嘴:“我的话都让这大叔说了,还解释什么?知县赵文礼便是我兄长,他查不出凶手来,只能把这事栽到银铃公主身上。 那天我躲在门后头听师爷对他说:‘老爷,目前甜水村一案毫无头绪,不如直接算在银铃公主等人的头上。反正他们这伙人谋反,也不差这一两条罪过!’ 我哥说:‘计是好计,但万一他们有一天伏法了,可该当如何?’ 师爷道:‘您怎么糊涂了?抓不抓他们不还得经由您调兵遣将吗?您只要稍作文章,就拿不住银铃公主。拿不住她,此事当然也就不会露馅儿。’你们听听,有这么冤枉人的吗?” 她毫不避讳的说出兄长的密谋,只听得陆恒和土兵面面相觑。 土兵到底年岁大,叹了口气道:“赵小姐,这老夫就要说你两句了。赵大人有万般不是,仍是你亲兄弟,你不应该这样讲他的坏话!” 少女突然双眉一立道:“他……他不是我兄长,是我杀父仇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土兵大惊,片刻间听了这么多劲爆的消息,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赵小姐转头对陆恒道:“你知道了,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银铃公主一伙儿人向来劫富济贫,我不能让人这么抹黑于她。于是便扮作她的样子查案,也算是为其正名吧! 好汉,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搭档?” 陆恒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得先听听你的情报再决定要不要带上你。” 赵小姐板起脸道:“你这个人,说话也太好笑了。什么叫你带上我?分明是我带上你好不好?” 陆恒也不答话,轻轻一甩长剑。但听得嗡的一声响,一道剑气破空而去,挟飞沙走石之势,将百步外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拦腰斩断。 树上的群鸟轰然飞去,尘土弥漫开来。 赵小姐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道:“你究竟是谁?” 陆恒一笑:“相逢何必曾相识?你只需知道我姓陆便好了。怎么样?凭这手功夫说句‘带上你’并不过分吧?” 赵小姐勉强笑道:“何止不过分……甚至感觉有些赚了呢……好吧,你听我说。” 她左右望望:“袭击村民的当然不是银铃公主,但也不是人们传说的野兽。而是魔鬼。” 陆恒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儿:“魔鬼?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赵小姐叹了口气:“而且相当清醒。你只要听我讲完就会相信我了。” 她迈步走到一滩滩血迹前面,问陆恒道“陆公子,你看出了什么?” 陆恒一笑:“不敢班门弄斧,请你来讲。” 赵小姐道:“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离得都很近?” 陆恒看了看,果然是这样,两片血迹之间最远的也不过相隔丈许。 赵小姐望着地面,仿佛进入了当时的场景中,自言自语道:“这说明什么?”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道:“说明我的速度很快,片刻间便把他们尽数杀掉了,他们甚至来不及逃跑。不仅如此,他们并不怕我……” 她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头猛虎。 “我是一只白额金睛的大虫,吼一声山涧震动。我走到这里,大家看见了我,然后发了疯的向四周逃跑。不……不对,若是那样,血迹的位置绝不会呈现出这种形态。 我应该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我走在小路上,甚至还有小孩子跑过来抚摸我的头和背。 嗜血的本性在我体内来回冲突着,我实在忍受不住了,便杀掉了他们。” 赵小姐闭着眼迈了几步,又定定站住:“我心中一阵悲哀……因为我在这里站了一会儿。 我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理智告诉我必须将所有人灭口,否则我会有大麻烦。于是……”她忽然四肢着地,笨拙的向前爬了几步:“我杀,再杀,再杀……” 陆恒忽然走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扶起来:“好了,你说得够多了。” 赵小姐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茫然的向四周望望,问道:“我……我刚才怎么?” 陆恒一笑:“没怎么,只是和我说了说案情。” 赵浣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样思考一次,似乎让她身心俱疲。 她喘息片刻,忽然发觉自己一直靠在陆恒臂弯中,不禁脸颊一红,轻轻挣扎开,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陆公子,猛兽会吃人,但没有任何一种猛兽会无缘无故的滥杀。杀人灭口这种事只有人才会干得出来。” 说到这儿她忽然打了个冷噤“我看过事发后的现场,那只能用惨目忍睹形容。死者身上的咬痕无疑是野兽的獠牙造成的。 那么……一个生着人的心和满口锋利牙齿的怪物,不是魔鬼又是什么呢?” 陆恒听了沉吟道:“人的心……居然也有这么可怕的一面吗?” 赵小姐没听清他的话,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有别的发现。跟我来。” 说罢她带着陆恒向前走去,拐过座斜坡,来到间房屋前,推门走进去。 院子不宽敞,但有一大一小两个草棚和一个鸡舍。赵浣道:“这个屋子的主人一定和那魔鬼有种特殊的联系。因为他是第一个被杀的,同时又是尸体最完好的。” 她边说边打开鸡舍的门,里面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气。 赵小姐掩住口鼻走进去,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刀子:“看,这个人临死前拿着武器,总之他一定是发觉了什么才想到要保护自己。这里是一切的起点,若能还原当时的情景,必定能追查出魔鬼的下落。但很可惜,尸体被挪走,什么也查不到了。” 陆恒点点头:“很好。” 赵小姐一愣:“什么很好?” “你做得很好。” 赵小姐似乎很少被人这样当面夸奖,害羞的转过脸道:“也没有啦……有些只是我的推断,也作不得准的。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一起调查啰?” 陆恒点点头。 赵浣大受鼓舞,说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不敢继续查下去,也有害怕的因素在里面。你来看……” 她推开窗户,陆恒望向外面。这座屋子位于高坡,下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只见湖光山色中,有一条浅浅的灰线如同长蛇般绵延向远方。 陆恒问道:“这是什么?”定睛一看,疑惑却又更增添几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一章断案少女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迷雾重重 http://.biquxs.info/

原来这条线上的树木、绿草尽皆枯死,露出光秃秃的地皮,在盛夏中格外显眼。 没有植被,它自然是灰色的。 赵浣道:“我打听过,过去可没有这条灰线。它如此诡异,我便想着是不是和那魔鬼有什么联系。但……但我不敢去山那边。” 她望了望灰线指向之处:“当地人将那里称作‘虎狼谷’,听说谷中尽是毒虫猛兽。所以……” “所以我会和你一起去。”陆恒道。“走吧,不用怕。咱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难道咱们不用先准备一下吗?”赵浣奇道。 “不用。有我在就什么都不用准备。” 两人就这样踏上那条灰色的路。 枯树和地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仿佛严冬的使者曾经过这里。现在路上依然冷得可怕。赵浣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跟在陆恒身后。 她不知道陆恒到底拥有怎样的先见之明,居然穿了一条看起来又轻巧又暖和的锦貂裘。 这也太让人羡慕了。 越这样想,她便越觉得冷,牙齿格格打颤,腿也几乎迈不动了。 这时陆恒忽然停下脚步,脱下貂裘扔给赵浣。“穿上。” 赵小姐一愣:“你呢,陆公子?” “我不需要。” 赵小姐的脸忽然一红。陆恒非常英俊,可以说是光华夺目的美男子。但他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无法靠近。 但刚才这个举动又打破了赵小姐的印象,现在在她看来,陆公子是如此体贴,简直像一名绅士。 但当她娇羞的将貂裘披在身上时,心中却不禁猛地一惊。 衣服里是冷冰冰的,全然不像有人穿过的样子。 这位陆公子仿佛没有体温,从灵魂到内心都没有半点热度。 赵小姐想起她听过的一个传闻:据说在西洋万里之外,有种叫作“血族”的怪物。他们皮肤白皙,极其英俊,并且长生不老。但他们没有心脏,胸膛中只有几片枯萎的花瓣。 赵小姐不禁有些害怕:这陆公子不会也是某种没有感情的妖怪吧? 就在这时,忽听陆恒说道:“到了。” 赵小姐收回思绪,急急向四周望去,只见峭壁斜插入云;脚下寸草不生,怪石嶙峋;一片浓重而阴冷的迷雾笼罩着四周,连陆恒的身影都模糊起来。 这迷雾里不知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赵小姐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冰冷的呼吸和目光,颤声道:“陆……陆公子,不如咱们下次再来吧。” 陆恒却笑道:“你若是害怕就一个人先回去,我还要逛逛再走。” 此时大雾已经像潮水般包围了他们俩,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混沌。赵浣哪还敢走,紧紧跟过去。 但见陆恒却胜似闲庭信步,什么迷雾对他来讲都形同虚设。 他忽快忽慢的在雾中穿梭,忽然身形一闪失去了踪影。 赵浣大惊失色,叫道:“陆公子,陆公子!你在哪儿?” 但的叫声仿佛被迷雾吃掉了,听不见半点回声。 赵浣真的慌了,伸手摸索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不知转了多少弯,雾中终于出现个人影。她欣喜若狂,拔腿狂奔过去,喊道:“陆公子,我可找到你了!” 但到了近前一看,却是株丑陋的古树,那狰狞的树皮好似一张人脸,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赵浣吓了一跳,掉头便跑,却冷不防撞在另一棵树上。 那树干和藤蔓却仿佛魔掌一般,紧紧将赵浣攫住。 她害怕极了,用尽平生力气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这时忽然剑光一闪,迷雾被驱散些许,赵浣手上的藤蔓裂开来。 陆恒从雾中缓缓走来,一把将她拉起,说道:“你不用害怕。这个山谷中没有东西会伤害你。” 赵浣惊魂未定,喘息片刻,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山谷是死的。”陆恒望着雾气说道。“这些是雾是怨气所化。你知道‘蜃’吗?这种妖怪有时会吃掉整整一座城,然后将那座城的怨气吐出来,化作幻像,引诱新的旅人上钩。这里的雾就是类似的东西。” 赵浣疑惑道:“但这是虎狼谷,总该有些狼虫虎豹之类的吧?” 陆恒摇摇头:“没有。这里安静得像坟墓,只有怨气。” 赵小姐虽然摸不清状况,但听陆恒说没有猛兽,毕竟心中稍安,想起自己的使命来,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查一查线索吧。” 陆恒笑道:“你这人有趣的很,既然怕得要死,为什么还要主动凑过来查案?你原本可以不管的。” 这句话触动了赵浣的伤心事。她低下头默然良久,说道:“陆公子,我有必须查下去的理由,不过现在还不想说,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查案了。每一次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就像是输给了自己的懦弱。我很讨厌那种感觉,所以一直硬撑着。我……有时候真的很累,可我更怕输掉。” 陆恒点点头,微笑道:“很好。” 他不是那种善于安慰别人的人,也不大懂得如何鼓励别人。但陆恒像那种最严厉的老师,无论你多讨厌他,和他相处久了总会收获些什么。 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放过一点线索。跟我来,我找到了些东西给你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四五里路,陆恒忽然停住脚步道:“好了,就在这里,你自己过去吧。” 赵浣见迷雾中有什么东西高高耸立,疑惑道:“是……是塔吗?”边说着边走上前。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摸索着拾起来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竟是段白森森的兽骨。 她猛然间一抬头,终于看清了那“宝塔”的全貌。 它是由无数兽骨搭建成的,共有一十三层。什么豺狼虎豹,都成了塔身的一部分。它这么静静的耸立着,好像献给邪神礼物。 怪不得谷中的怨气如此深重,原来所有活物都被杀光了。 赵浣噗通一声坐倒在地,牙齿打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陆恒在背后扶住她的肩膀道:“别认输。” 赵浣听了这三个字精神一振,闭上双眼,集中精力想象当时的场景。 在她脑海中,一切都变了。虎狼谷虽然不再这般死气沉沉,但在充满生机的同时也暗藏了致命的危险。无数双饥渴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我向前走,向前走,一边左顾右盼。它们觊觎我鲜美的血肉,却不知道猎手已沦为猎物,而猎物才是猎手。 我看起来是那么弱小,那么无助。如果说在甜水村时我是迫于无奈,那这一次应该算作主动出击了……” 她拾起一个巨大的头骨比划着:“第一个走向我的是只猛虎。它是这片山谷中的王,理应得此殊荣。 但我咬断了它的喉咙。 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更多的猎物来了。对它们,我心中没有任何负担。它们想要拿我当食物,一切是它们自找的。 我心中感到愧疚的就只有那个牧人。 最后,我把捕猎变成了一场杀戮的狂欢。我要庆祝,要为邪神立一座纪念碑!” 这时赵浣忽然睁开眼睛道:“不对,这说不通……” 陆恒问道:“什么不通?” “恶魔的心中怀有愧疚,它用杀戮来作为掩饰,但为什么最后要立起这座塔来?这说不通……” 赵浣呆呆望着骨塔,喃喃自语道:“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时陆恒忽然拔出剑来,微笑道:“我看你似乎有些累,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吧。” 赵浣入了神,支吾道:“嗯嗯,我再看一看……” 陆恒却一把将她抓过来,同时长剑一横。只听铛的一声暴响,火星四溅。一把巨大的铜锤被震得飞起来老高,同时一名巨汉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此人身高过丈,面似镔铁眼似刀割,典型的番人长相。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那战无不胜的铜锤竟会被一柄几斤重的长剑震飞。 陆恒道:“你身手不错,但偷袭别人未免不太光明正大吧?” 巨汉脸颊一阵红一阵白,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道:“不关我事!是……是霍先生让我这么做!” 雾中一人笑道:“兵者诡道也,若不施以偷袭岂不浪费了这难得的浓雾?”说话间也显露真身,是名汉人儒生。头戴着方巾,显得十分潇洒。 忽然又有一女声道:“霍先生,和这等人废什么话?直接把他射成刺猬好了!” 但见说话的是名女子,二十来岁年纪,身上以白银为饰,举手投足间显然是出身不凡。她腰间别着一十二柄飞刀,各拖红缨,使整个人看上去既英武又俏丽。 书生施礼道:“公主不可急躁,你忘了当日雅城之事?” 女子点点头:“我知道。”然后一指陆恒道:“喂,甜水村的村民是不是你杀的?” 陆恒摇摇头:“不是。” 女子一瞪眼:“放屁,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吗?” 陆恒微笑道:“那你干嘛还要问我?” 女子答不上来,哼了一声,先不理他,又对赵浣道:“小姑娘,听说你四处冒充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可有此事?” 赵浣惊道:“你是银铃公主?”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二章迷雾重重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迷雾重重(二) http://.biquxs.info/

那女子鼻子微微一皱,有些得意的答道:“正是!” 赵浣又看了看那儒生和大汉:“那么这两位一定是霍俊先生和铜锤将军牛喇喽?” 霍先生笑道:“小姑娘知道的还不少。” 赵浣兴奋的点点头:“那当然,现在你们的英雄故事都在茶馆儿里传遍了!讲评书的先生说你们大破五毒军、火烧金顶帐,牛将军一锤降三怪,还有公主招夫婿……” 听到这儿,银铃公主把脸一沉:“够了!” 霍先生苦笑道:“小姑娘,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这些事情我们一件都没做过。除了……” 银铃公主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霍先生忙一捂嘴:“除了……别人的添油加醋以外,什么都没有。” 赵浣道:“那大家说你们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总是真的吧?” 霍先生道:“那也是不敢当的。我们的确有时候会周济些穷人,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喂饱自己的肚子……” 他轻轻一挥手,迷雾中闪出二十余人,各个拈弓搭箭,黑纱罩面。 他们的脚步很轻,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霍先生道:“外面传说我们有三万精兵……好吧,其实本来是有的,但早就散干净了。” 赵浣瞪大眼睛:“为什么?” “小姑娘,你知道三万大军是什么概念吗?人吃马喂要多少钱?有句话叫引兵十万,日费千金。这么算下来三万人一天也得三百金,你看我们像是那种有钱人吗?” “可是……”赵浣辩解道:“你们是扎格亲王的部下啊,他可是白虎番最富有的亲王!” 霍俊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怎么和你说你才能明白呢?亲王的财富来自于封地源源不断的赋税,而他的封地在泥菩萨摄政时期就被夺了,还哪有钱? 实话告诉你,我们只有几百人藏在山里。运气好时打劫一下为富不仁的恶霸,运气不好时便在山里打猎,采野果。生活别提多难熬了……” 听到这儿,赵浣低下头,沮丧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你们……你们是很自由自在的……” “抱歉,不仅不自在,而且很难受。”霍先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不要总想着加入我们的队伍,回家过自己的生活去吧。” 赵浣再次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要入伙的……?” 霍先生一笑,并没有回答。 他是个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自然很清楚少年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毕竟他也年轻过。 这时银铃公主却说道:“且慢,不能放她走。” 霍先生一愣:“为何?” “哼,此人鬼鬼祟祟,和甜水村凶案实在脱不了干系。再说,她假冒于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命令真是让霍俊左右为难。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女孩儿和凶案没半点关系,公主却还是要带走她——只因为冒用过她的名号。这不是一个胸怀宽广之人该做的事情。 霍先生低声道:“殿下……” 但银铃公主面如冰霜:“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霍先生只得向赵浣投以歉意的目光,吩咐手下道:“暂时先把这位姑娘带下去。” 赵浣却很紧张。 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些人。 他们明显不知道陆恒的武功有多高。银铃公主一行,共有二十余人,其中还有牛喇这样的勇士,对付区区一人简直手到擒来。 但问题是,这个人叫陆恒。 赵浣见识过他的剑法,别说二十几人,就算有二百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她拼命的朝陆恒使眼色,求他不要动手。 因为她觉得这双方都是好人,好人若死在好人手里,那真是一种悲哀。 所幸的是陆恒笑了下,算是答应了她。 霍先生将目光转向陆恒,那二十余名弓手的箭也随目光指向陆恒。 “用一把长剑就能击飞铜锤,阁下武功之高令人佩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陆恒一笑:“我不想说。” 霍先生道:“好吧,不说也罢。不过阁下武功再高也躲不过几十支快箭齐射吧?” 陆恒微笑道:“自然躲不过。” 说罢将长剑反手一抛,扔到牛喇手里。 霍先生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霍某佩服。从阁下的衣饰上看,显然非富即贵。那在下少不得要请您到敝寨盘桓一二了。” 他话说的客气,但翻译过来无非是:“你现在是人质了,快叫家里拿赎金来。” 于是陆恒和赵浣都成了俘虏。 边走着,赵浣边对陆恒道:“陆公子,真的很抱歉提出这么无礼的请求……” 陆恒道:“没关系,也不算太无礼。再说我们不是搭档吗?搭档岂能随随便便的丢下同伴?” 赵浣的脸一红:“没错呢!如……如果陆公子有危险,我赵浣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陆恒微笑道“好。” 赵小姐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陆公子,差点忘了说,刚才那个骨塔我似乎瞧出了些门道来。 塔按形制分类的话有祈福塔﹑报恩塔﹑法身塔和延寿塔。若是按层数的话则有三、五、七、九以及一十三层之别。那座塔属于祈福塔,又整整有十三层,其含义是‘圆满’。所以……” “所以?” “这座塔并不是献给神的礼物,而是献给人的!” 陆恒一愣:“什么人会让恶魔做出这样的举动?” 赵浣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不过我在那塔下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那是……爱。” “爱?”陆恒更不解了“爱会如此恐怖吗?” “会的,陆公子。”赵浣叹了口气。“人们的词典里有爱恨交织、因爱生恨……爱有时候甚至会带来毁灭。” 向来无所畏惧的陆恒不由得也微微汗颜。 赵小姐继续道:“可惜的是线索又断了,那恶魔似乎有意的隐匿行迹,再也找不到了……” 陆恒想了想,道:“那你觉得它下一个目标会在哪里?” 赵浣眉头紧蹙,半晌后缓缓说道:“如果我是它……” 这时陆恒却忽然打断道:“低头。” 赵浣一愣:“什么?” 陆恒不答,一把将她的头按下去。 只听“嗖”一声尖啸,一只羽箭猛地射过来,穿过赵浣刚才站立之处。赵浣惊出一身冷汗,再看陆恒,缚在手上的牛皮绳不知在何时已被生生拗断,丢弃于地。 四下里响声不绝,箭如雨至。 牛喇拿了面盾牌挡在银铃公主和霍先生身前,吼道:“弟兄们,抄家伙!” 霍先生忙阻止道:“且慢!大雾弥漫,不知敌手几何,还是先行撤退更为稳妥!” 牛喇重重一跺脚道:“好,就听你的。”然后号令道:“大伙儿别暴露自己,立即撤退!” 这时霍先生脑中忽然灵光乍现,惊呼道:“两名人质何在?万万不可让他们逃了!” 牛喇道:“霍先生,都什么时候了,顾不得他们了!” 霍先生急道:“你不明白,那两人里有一个是大人物……” 话音未落,却见陆恒鬼魅般出现眼前。霍先生和牛喇同时一惊,因为他们都发现陆恒手上的绳子已经不见了。 牛喇眉毛倒立,大吼一声挥拳向陆恒打去。陆恒不闪不避,反倒向前跨步,在他腰间一抄。 原来他是来拿回自己的长剑的。 牛喇见他翻手间便夺回兵刃,心中凉了半截。 但陆恒只是倒转长剑,用剑柄在牛喇身上轻轻一撞。这一撞仿佛一头奔牛顶在肩头,牛喇站立不稳,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大惊失色,颤声道:“你……” 原来,这股力量似曾相识,在一个擂台上,牛喇曾经见识过。 那是一个名叫李残的独臂刀客,只用刀柄便能把自己打翻在地。眼前这人和他的力量在伯仲之间,连这招数也如出一辙。 牛喇挣扎着坐起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但此刻喊杀声四起,霍俊招呼道:“牛喇,快撤!” 无论多不甘心,牛喇也必须先顾性命。它抓起盾牌,掩护众人迅速撤离了。 然而箭雨却并未停止。 陆恒一把将赵浣拖入怀中,用长剑拨挡箭枝。剑风仿佛形成一堵无形的墙壁,让箭枝纷纷坠地。 赵浣靠在陆恒的胸膛上,心中却没有半点柔情蜜意。 因为她耳边一片死寂,没有一丝一毫心跳的声音。 这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想:陆恒也许是个没有感情的妖怪,自己不会不查来查去,反倒陷入他的魔爪当中呢? “你在发抖?”陆恒忽然问道。 “我……我没有……”赵浣勉强的说道。 陆恒边挥舞长剑边说道:“别害怕,我不是妖怪,更不会害你。以前人们也曾经以‘恶魔’二字来称呼我。但后来我认识了许多朋友,遇上许多事情,不知不觉间变了很多,便再没有人那么称呼我了。” 他笑了笑:“现在我只是个没有心的人罢了。” 赵浣抬起眼,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的笑容比雪花更宁静,却也比寒星更孤寂。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三章迷雾重重(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迷雾重重(三) http://.biquxs.info/

半晌过后,箭雨方止,陆恒身旁的箭杆几乎堆成一座小丘。 这时雾对面有人声呼叱道:“快去看看有没有活口!”说话间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几名官兵持着长矛走过来。 他们见到陆恒和赵浣,吓了一跳,举起长矛喝道:“什么人,赶紧把武器扔了!” 陆恒道:“我们两人乃是人质,并不是匪帮。你们休要抓错了。” 官兵却一瞪眼:“是不是匪帮你说了却不算,面见我们老爷后自有分晓。赶紧把手里的家伙给我扔了!” 这时另一名兵丁却道:“那个女子……别躲,就是说你呢!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熟?莫不是……” 他一下愣住了:“莫不是赵小姐不成?” 其余人听了都是一惊。谁都知道县太爷赵煊有个妹妹,平日来极受骄纵,全县上下无人敢惹,刚才那一通箭若是射伤了她,只怕赵大人非得将开过弓的人挨个扒皮不可。 赵浣冷冷道:“不错,就是我。怎么,你们奉了我哥的命令来杀我不成?” 官兵头儿立马赔笑道:“小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大人平素对您最好,咱们这些下人都是知道的。请您千万别说笑。” 赵浣道:“既然不想杀我,为何要一直放箭?若非这位陆公子,我怕是早成刺猬了。” 官兵一缩脖子道:“小人……小人只是奉命缉捕盗匪,哪成想这群贼胆大包天,把主意都打到小姐您的身上来了!小人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望您嘴下留情,可千万别捅到令兄那里去。我……我代众位弟兄谢谢您了!” 说罢躬身拜下去。赵浣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他们,摆手道:“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快送我和陆公子回去。” 兵丁如蒙大赦:“得嘞!”然后朝身后大喊:“弟兄们,送小姐回府!” 陆恒和赵浣坐在马车中,周围有三五百士卒步行相随。 一名县令能调动的军队有限,五百人几乎已经是极限了。与银铃公主相比,他们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又趁雾突袭,自然马到成功。 如此看来,这位赵县令调度得当,也是个真正的人才。 但虽然是回家,却只见赵浣愁眉不展,一脸阴郁。 陆恒问道:“你不愿见你哥吗?” 赵浣道:“何止不愿见他?只要听见‘赵煊’这两个字,我便想远远跑开。” 陆恒道:“我虽然不该多事,但仍想说:你是不是对你哥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一提起他就跟仇人一般?” 赵浣压低声音道:“表面上那些东西都是装给你们看的,你们不了解赵煊这个人。他……他害死了我爹,这仇我一定会报的!” 她深吸一口气:“陆公子,我相信你,所以请你替我保守秘密。好吗?” 陆恒安静的点了点头。 赵浣道:“我之所以热衷于调查各类案件是有原因的。 六岁那年,我经历了一场火灾。当时人们都以为那是意外,但实际上我知道,所谓‘意外’根本不存在于世上。 我爹爹是个不及第的秀才,考了大半辈子试,一事无成,把我娘都气走了。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也就是我哥身上。 实话实说,我哥念书很用功,念得也确实不错,这一点是不能否认的。 但即使再用功的人也难免会出纰漏。 有一次他把‘礼之用,和为贵’中的‘和’字写成‘合适’的‘合’了。这本是个小错,改了也就是了,但我爹却非常生气。因为他当年考举人时便是因为这个错误而断送了大好前程。 往事再现,岂能让他不痛心疾首? 他跑出去拿了根荆条抽我哥,直抽得我哥满身是血。边打还边骂道:‘一字之差,谬之千里!我让你不长记性!让你不长记性!’ 我知道,他不光是在骂我哥,也是在骂他自己。 最后,荆条抽断了,他也打累了,便靠在桌子旁沉沉睡去。 我本躲在门外,这时像进来安慰我哥两句,却见他冷冷的盯着爹爹,手中扣着那块沉重的砚台。 我吓了一跳,低声问道:‘哥,你干嘛呢?’ 他见我来了便松开手,说道:‘没干嘛,不关你的事。’ 我注意到,他虽一身的血痕,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掉。 我又问道:‘哥,你没事吧?’ 他怔怔的盯了我一会儿,说道:‘你到外面玩儿去。’ 那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他的眼神中有某种凶狠的东西在散发着阴冷的光。 好在这时爹爹醒了。 我看见我哥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忽然记起来,他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信奉的人生教条是睚眦必报。当时有人欺负,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仇报了。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他是狠角色,便谁也不敢来招惹。 他这种脾气,会无缘无故挨了顿毒打却忍气吞声?我是不信的。 天色将沉,我哥在院子里劈柴,我躲在草垛旁盯着他……” 陆恒忽然问道:“你哥不是整天读书吗?怎么还要干活儿?” 赵浣叹了口气道:“书自然是要读,但他也要每天生火做饭,否则我们家便没饭吃。 我爹只懂得读书,别的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做饭的话就算房子把都烧了饭也熟不了。要么你以为我娘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跑掉? 其实在这件事以前,我哥是个挺称职的长兄……” 说到这儿,赵小姐的眼圈儿红了。多年兄妹岂能没有手足之情?但弑父大仇又像石头般压在她心中。也亏了她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一直承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赵浣轻轻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对那天的事情有预感。否则我不会盯着他劈柴盯那么久。 忽然我见他嘴唇翕张,仿佛在说些什么。 我离得太远了,自然听不清楚。但是我却能看清他的嘴唇,我按照他的嘴型,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杀了他!’ 只见我哥一刀刀的劈下去,仿佛斩在某个人的脖颈上。 我吓得没了魂儿,撒腿就跑,正迎面碰上爹爹,他提着葫芦要去垆中沽酒。 我摇着他的腿道:‘爹,阿哥要杀你!’ 我爹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放屁,你怎敢如此诋毁你阿哥?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女子一样,是天生的小人!’ 我和我娘长得像,我爹见了我这张脸便讨厌,我……我不怪他。 可是我挨了打,什么也不敢再说了,只得跑回家里继续监视我哥。当时我觉得只有我才能拯救这个家。 回去后,我哥已经劈好柴,那柴堆被他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他这人做事极有分寸和章法,不像我这样着前不着后。 我找他不见,忽然一惊,心想他莫不是在厨房? 其实想想看,他虽然十来岁年纪,但吃不好穿不暖,要强行杀我爹还是很有难度的。最方便的法子便是下毒。只要把毒下到饭菜里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我忙跑去厨房,他果然在那儿。等他走后我便偷偷溜进去查看。 我当时还没有锅台高,搬了把板凳才够到上面。 直到今天,锅台上的东西我还都记得一清二楚:一把火镰,三颗火石,还有半壶菜油。 锅里熬着豆腐白菜,闻起来还是平常那个味儿。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便怀着悲壮的心情尝了一口,心想:若是我死了就当给爹爹提醒了吧! 事后看来,我还是把我哥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门外脚步响起,我一惊蹬翻了板凳,手在锅台上一抓却没抓住,整个人跌倒在地。 但好在是爹爹沽酒归来,见我坐在地上,训斥两句便走了。 后来我们一家人吃晚饭,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暗暗奇怪,是不是之前想太多了? 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我疑神疑鬼。 陆公子,你想想看,其实我的假设全是错的。杀人会留下凶器,惊动邻居,我哥不可能做这种蠢事。至于下毒,虽然无声无息,但也绝瞒不过仵作官的眼睛。 能够毁尸灭迹,又不留任何痕迹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火。” 说到这里,赵浣沉默了,陷入长久的沉思,车厢里只听得车轮嘎吱吱的响动。 那一定是一段可怕的回忆。 陆恒忽然道:“好了,你不必再说了。” 赵浣惨然道:“谢谢你,陆公子。我真的不敢再回忆接下来的场景了。我记忆中最后一幕便是我哥半跪在厨房的地下,手里拿着火镰和火石。看到他的时候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但你还是强忍着和他生活了很久,为什么呢?”陆恒问道。 “因为我必须直面恐惧。况且我坚信他绝不会杀我。” “哦?怎么说?” 赵浣闭上眼睛:“要分析我哥的行为,就要模仿他的想法。我哥极为冷静,做事又有规划,所以他不可能让这个家发生两次意外。 一次火灾说得过去,但若是有第二次一定会招来怀疑。无论多巧妙,看上去多天衣无缝都不行。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四章迷雾重重(三)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迷雾重重(四) http://.biquxs.info/

赵浣在马车中低声对陆恒讲述种种过往,不知不觉车子已开进都兰县。 都兰县本是大梁宣慰司行在,但自白虎番到来后,宣慰使大人便卷着铺盖逃了。当地番汉杂居,三教九流不一而足,是个鱼龙混杂的世界。 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早有人通报过县令。只见一个神情老成的官员大声问道:“阿浣,你没受伤吧?” 赵浣低声道:“是我哥。陆公子,切记不可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陆恒微笑着点点头。 赵浣一掀门帘跳下车,冷冷道:“还好,我没那么容易死。” 县令赵大人用责怪的口气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要出去乱跑!你可好,竟然去招惹反贼,多大的胆子啊!你……你要是出了半点意外,我可怎么对得起咱们爹爹?” 说罢拽起袍袖揩了揩眼角。 赵浣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这时内堂中袅袅婷婷走出一位妇人。 她一出现,整个世界仿佛都黯淡下去,只剩她一人是彩色的。最懂辞赋的文士在形容她的美丽时都会感到词穷;最擅长工笔的画匠在描绘她的面庞时亦会恨画笔无力。 那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一举一动,尽得风流。 赵浣对这妇人却很亲昵,跑过去扑在她怀里,撒娇道:“嫂子!” 妇人爱怜的拍了拍她的头发,柔声道:“阿浣,回来就好,我和你哥都可担心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叛逆的赵浣居然嗯了一声道:“下回我不乱跑了。” 妇人抬起头,对赵县令道:“相公,妾身听说是一位武艺高强的公子救了阿浣。咱们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赵县令忙点头道:“娘子言之有理。” 然后走到陆恒面前深施一礼道:“在下谢过恩公!敢问尊姓大名?” 陆恒道:“我姓陆。” 他只说了姓,却没说出名字。 都兰虽然山高皇帝远,但人们也该知道新任宗主的名字。宗主的身份会给陆恒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是来查案的,还是尽量低调为好。 轻裘宝马,明珠长剑,的确已经相当低调了。 赵县令见陆恒只肯说出姓氏,却不肯以真名相告,心中微感不快。 这时他夫人却拉了拉他衣袖道:“相公,人各有志,既然人家不愿说,你又何必强求?反正知道是他救了咱家阿浣就好了。” 赵县令微微一点头,抱拳道:“既如此,请陆公子里面叙话。” 便带陆恒进入内堂。妇人带着阿浣去更衣,小厮沏上茶后也走了,只剩陆恒和县令两人。 赵县令用碗盖刮着茶叶末,边偷眼打量陆恒。 不知怎的,这个面上带着恬淡笑容的年轻人身上有股令人生畏的气质。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那把四尺有余的长剑。 赵县令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他开口问道:“敢问陆公子的武功师承何派?” 陆恒淡淡一笑:“自学。” 赵县令仍不甘心,追问道:“那可否告知这把长剑的来历?” “捡的。” 气氛顿时尴尬极了。有些人生来便具有某种极高的天赋,就是可以在任何时候把天聊死。无疑陆恒就是这种人。 但好在赵县令却很擅长把天聊活,他哈哈一笑:“陆公子,非是赵某冒犯阁下,只是我听说您对甜水村的案子很感兴趣,故此冒昧发问。还请见谅。” 陆恒点点头道:“无妨,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查案。” 赵县令听了并不吃惊,而是说道:“其实我早该猜到阁下的身份。您不愿告知姓名,想来是受了上峰的吩咐吧?” 陆恒一笑,不置可否。 赵县令继续道:“再加上如此强劲的武功,恐怕必是五品以上武官。我猜得不错,我们县果然引起上头的重视了——但不是因为政绩,而是因为凶案。唉……真是惭愧得很呐。” 陆恒道:“这有什么,出了案子又不是你们的错。” 赵县令道:“陆公子,你不明白,不管是谁的责任,在上面的人看来就是我这个县令失职……” 他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若是陆公子肯替兄弟美言几句,那在下……呵呵,不说了,您懂的!” 陆恒明白他这是行贿,但也不点破,笑道:“好说,好说。” 赵县令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精神一振,心想:“我刚才就觉得此人能帮上忙,看来果然不假。这段时间我可要将他巴结好,以后对我升迁那是大有裨益。” 但不料陆恒的话锋一转道:“赵大人,我听说你查案不成,却想把罪名安在银铃公主一伙人身上,可有这事吗?” 赵县令一惊:“谁和你说的?” 陆恒笑而不答。 赵县令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叹气道:“是我那宝贝妹妹告诉阁下的吧?很可惜,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可以相信。” 巧了,和赵浣嘱咐的一模一样。 “哦?赵大人何出此言?”陆恒问道。 赵县令轻轻敲了敲太阳穴:“那丫头有病,她这里坏掉了。” 他看了看陆恒,完全没有相信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我来猜猜看,她是不是还说我害死了亲生父亲,早晚要找我报仇之类的话?” 陆恒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赵县令叹了口气:“陆公子,尽管我妹妹看上去很正常,但的确有些疯癫。 家父辞世时她还年幼,所以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总以为是我做了手脚。但你知道吗,鄙人虽才疏学浅,但惟有孝道那是众人皆知啊。 家严见背后,乡里推举我为孝廉,得到了主考官的认可,所以我未经考试便成了秀才。 您说说,我平日里若是有半点不端之处能评上这个秀才吗?一个循规蹈矩的读书人会突然发狠杀掉生父?您也是懂查案的人,这样的案子您可曾听说过一例?” 陆恒道:“你的意思是赵浣诬陷?” “那倒也谈不上。”赵大人摆了摆手“其实我这个做兄长的见妹妹如此,心中属实非常难受。 那场火灾之后她大病一场,康复后就说拥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带入别人的角色,以别人的视角去看、听和思考。 说来可笑,这简直跟萨满教的跳大神一样。我赵氏历来以诗书传家,却不幸出了个笃信戎神的人,实在是悲哀。 后来,我妹妹要用这种能力查案。还真别说,她果然抓住了几个毛贼。” 陆恒道:“这不是证明了她的方法有效吗?” 赵县令摇摇头:“恰恰相反。我一时糊涂,为了哄她开心,派出全县最有经验的捕快。本来不过几个偷鸡摸狗之辈,他们不是手到擒来吗? 但恰恰是那次行动助长了阿浣的疯病,让她越来越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这么说来,我……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有责任!” “你的意思是她对我所讲的,只是想象而已?”陆恒问道。 赵大人点点头:“不错。事实上,她每次一见到陌生人就会讲那个故事,我们县已经没人相信她了。这回好不容易遇见您,可不是得说个够吗。” 陆恒道:“好。那么找银铃公主顶罪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县令道:“陆公子,银铃公主和甜水村一案本是两件事。但本县却是全都要办。 因此我想出个办法:即有意中伤银铃公主一伙儿人,引他们出面,然后将其一网打尽。事实也证明了这个计策是可行的。哼,要不是这场大雾,我们几百军兵已经将他们尽数歼灭了。” 陆恒道:“赵大人,实不相瞒,我的确是奉宗主的命令而来……” 当然,陆恒没有撒谎,毕竟能命令他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赵县令却心中一喜,猜想果然没错,这人既然由宗主直接调动,说一句话抵得上旁人的一万句,能不能升官发财全在他只言片语之间。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问道:“却不知陆大人可有宗主的信物?” 不知不觉中,他已将陆恒由“公子”升格为“大人”。 陆恒从身上摸出块玉牌在他眼前一晃,赵县令顿时汗流浃背。 这是有如宗主亲临的白虎牌,拿着它便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不受百官节制。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失声道:“下官不知大人……” 陆恒一笑道:“不要叫我大人,还叫我陆公子便好。” 赵县令嗫嚅道:“是,是。” 陆恒道:“我只是来查案的,别声张。现在你把所有关于甜水村一案的调查结果都告诉我,不可有半点遗漏。” 赵县令吸了口气道:“禀大人,其实下官已经锁定了案犯。” “哦?”这倒是有些出乎陆恒的意料,他问道:“凶犯是何人……或者说是什么动物?” “大人,动物只是障眼法。这是一名出没在本县的连环杀手,被百姓唤作‘羊头鬼’。” “羊头鬼?” “嗯。此贼来去如风,作案时总是戴着一副山羊面具。有百姓偶然撞见过他作案时,嘴里还发出咩咩的叫声,极为瘆人。所以得了如此称呼。” “他平时都用什么武器作案?”陆恒问道。 赵县令脸上现出害怕的神色:“两把带钩的小刀。”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五章迷雾重重(四)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迷雾重重(五) http://.biquxs.info/

那便不对。”陆恒摇了摇头。“与村民身上的伤口不符。” “陆大人,想造成那种伤口有很多种办法。”赵县令道。“可以用特殊的手法模拟,或干脆让几头猛犬去撕咬都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因此这并不能成为判定凶犯标准。重要的是行为模式。” “行为模式?”陆恒奇道。 赵县令点点头:“是的。如我所说,‘羊头鬼’是个连环杀手,手底下已经有几十条人命。这个贼人的特点是特别凶残、特别冷血,而且有种近乎扭曲的道德洁癖。过去他下手的人都或多或少犯有罪行……” “可那些村民都是无辜的。有道德洁癖之人会把他们都杀掉吗?”陆恒问道。 “会的,陆大人。”赵县令打了个寒噤“越是那种人越会做出残暴的事。他们是疯子,道德观和你我完全不同。咱们认为伤害别人的生命是罪大恶极之事,他们也许认为根本没什么。 咱们没法知道疯子是怎么想的,哪天要是知道了,离疯子也就不远了。 这个‘羊头鬼’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或得到了某些启示。若咱们能从这一方面入手……” 这时忽然外面响起脚步,赵县令立刻停住话头,警惕的问道:“谁?” “老爷,是我!”只听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夫人请您和这位陆爷去用膳!”原来是赵县令的小厮。 “哦,知道了。你告诉夫人我们马上到。” “是。”小厮一施礼,便要退下去。 这时赵县令却一挥袍袖喝道:“回来!” 小厮一愣:“老爷还有何吩咐?” “不知道给陆大……公子行礼吗?没规矩!” 陆恒淡淡一笑道:“算了,赵大人,咱们这就走吧。” 赵县令唯有在谈论工作时才会显出果决坚毅的神色,现在的他一脸谄媚,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躬身道:“还请陆公子先行。”陆恒也不客气,在赵县令的指引下跨院。 凉亭中早摆下一桌丰盛的筵席。 此时暑气尽去,凉风渐起。四周红烛摇曳,银盘生辉,比之豪门夜宴另有一番意趣。 赵县令忙不迭的将陆恒请到上座,席间作陪的还有什么蒋三太爷、冯大老板,总之都是本地乡绅。陆恒反正也记不住这许多名字,听了只是一笑,再无应酬的言语。 这时,各类菜肴流水般摆上桌来,几个歌儿舞女弹起琵琶,吹着笛子唱道:“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清歌月满楼。 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 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其声呜呜咽咽,诉不尽幽怨婉转之意。 陆恒一时听入了神,不觉问道:“这是什么乐器?我以前从没听过。” 赵县令抱拳道:“回陆公子,此乃‘羌笛’,为羌人所特有。李太白的诗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说的便是它。” 陆恒默然片刻,说道:“世上怎会有如此悲伤的乐器。” 赵县令饮了杯酒道:“羌人本是炎帝别部,但被封在苦寒之地,又常被当作夷狄,自然牢骚满腹,连音乐也哭哭啼啼的。陆公子若是不喜欢,下官便给您换了去。” 陆恒却摇摇头:“不,我很喜欢听。” 这时忽有一阵幽幽的暗香,两名女子款动脚步,盈盈朝席间走来。 左手边那女子绝代风华,光芒让人不敢逼视,自然是赵县令的夫人;而另一名虽气度稍逊,但美貌却不输于赵夫人,而那种少女特有的青涩则更让人痴迷,却不知是何人。 两女来到陆恒身边,下拜道:“见过陆公子。” 陆恒一笑,对那年轻女子道:“赵浣,想不到你这么好看。” 原来赵夫人身边这位便是先前如假小子一般的赵浣。 赵浣听他这样说,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仿佛云霞初开,轻声道:“小女子蒙恩公搭救,未曾言谢,先饮一杯聊表寸心!” 说罢端起一杯酒掩口饮尽。 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赵浣的脸色仿佛更加红艳,显得娇羞无俦。 她敬过一杯酒后便随夫人退下,并不列席。 赵县令心道:阿浣平日从不这么忸怩,怎么一见这位陆公子便摆出小女人的姿态来?莫非对此人有意思不成…… 于是他心中思量片刻,试探性的道:“哈哈,大家喝酒!唔……不知陆公子可曾娶亲呀?” “没有。”陆恒答道。 “哎呀!”赵县令做出略显担忧的神态道“恕下官直言,您这岁数也算不小了。是因为什么事把娶亲给耽误了不成?” 陆恒一笑:“太忙而已。” 赵县令左右瞧瞧,众人都在推杯换盏,便凑到陆恒身旁道:“陆公子,您瞧舍妹如何?” “很好。” “那下官便说几句不该说的话,您可别介意呀。我这小妹其实姿色、人品都不错,除了有时脑子偶尔犯糊涂外也没什么毛病。我向您保证,她这疯病只针对我一个人,于旁人却是秋毫无犯。 我见您和她似乎颇为投缘,不如……” 陆恒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按住他的手腕道:“赵大人,先查案,把案子查清楚最要紧。” 赵县令额头上立即渗出几滴汗,连声道:“是,是,是!案子要紧,案子要紧……” 他心中十分疑惑,不明白这位陆公子对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 夜深了,筵席早已散去,陆恒也休息了。 但他躺在床上,眼睛却直直的望向黑暗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陆恒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到房门上,门外有人。她的脚步虽轻,但怎能瞒得过陆恒的耳朵? 只听这人轻声唤道:“陆公子,陆公子……” 陆恒道:“进来吧,我没睡。” 那人一愣,低声道:“唔……” 陆恒笑了笑:“没事,我穿着衣服呢。” 那人仍是忸怩了半天才转身进来,原来是赵浣。即使隔着一片漆黑,陆恒仿佛都能看到她脸蛋儿上红彤彤的色。 陆恒道:“你等下,我去掌灯。” “别!”赵浣轻声阻止道“别让我哥发现!” “哦?为什么?” 赵浣咬了咬牙道:“现在他们喝了酒,都睡熟了,正是咱们查案的大好时机。若是顺利的话今夜我便能让那魔鬼伏法。” 陆恒却微笑道:“你可知你哥是怎么说你的?” 赵浣一愣,随即道:“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自然是谁说真话我相信谁。”陆恒叹了口气“不可否认的是,你哥的话听起来比你可信得多。” 黑暗中,赵浣忽然上前抓住陆恒的衣袖道:“陆公子,我告诉过你,不要相信我哥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你想想看,一个十几岁就杀害亲生父亲的禽兽有什么谎撒不出来?他这人最会摆事实、讲道理,用一大堆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征服别人。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的! 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察觉不他语言中那些细微的不协调感吧? 这是为什么呢?我来告诉你吧,陆公子。我哥把一切都编造得过于理性了,而现实往往是混乱、出人意料的,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感觉。 周幽王为了博美人一笑,断送了西周天下,这合理吗?不合理吧,可它实实在在发生了。 这就是现实,不合道理的现实。所以你一定不要被他蛊惑,而是相信我的每一句话。我会让你看见真相的!” 陆恒道:“抱歉,这我没办法做到。但是……”他一笑“我却会帮你。因为我们是搭档,对吗?” 赵浣撇了撇嘴:“好吧……虽然不符合我的期望,但也能勉强接受。反正最后我会用事实说话的。” “好,那么咱们去哪儿找凶手?” 赵浣虽然知道没人偷听,但依旧压低声音道:“我可以确定那个恶魔已经来到都兰县了。” 陆恒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哥哥还和我分享了他的调查结果,他认为凶手是一个叫作‘羊头鬼’的连环杀手。你怎么看?” “哼!”赵浣冷哼一声“谬之毫厘,失之千里。他虽找对了方向,却全然弄错了对象。 恶魔是最近才出现的,绝非作案多年的连环杀手。况且那是‘恶魔’,不是人类。这都分不清还怎么查案? 但他有一点还是对的,即‘羊头鬼’和恶魔的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话怎讲?” 赵浣却反问道:“我哥有没有告诉你‘羊头鬼’用的是何种兵器?” 陆恒略一思忖道:“他说过,是两把带钩子的短刀。” 赵浣点点头,走到窗户边,低头画了些什么,然后招呼陆恒道:“你来看。” 陆恒过去一瞧,她蘸着灰尘画了把匕首,虽然笔风粗陋,但也能隐隐感到这匕首上的诡异之气。 “这便是‘羊头鬼’的武器?”陆恒问道。 “不错。”赵浣点了点头“但这种匕首还有另一种用途,便是用于祭祀的礼器。能有有资格使用礼器作战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祭司。 也就是说:‘羊头鬼’杀的那些人都为了迎接恶魔的祭品。我们若能查到他的下落,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恶魔的线索!”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六章迷雾重重(五)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迷雾重重(六) http://.biquxs.info/

但我还是不明白……”陆恒道“就算‘羊头鬼’的确是名祭司,又怎么能判断他与恶魔有联系?” 赵浣道:“陆公子,想想看,甜水村第一个受害者是什么职业?” “嗯……牧民” “没错,牧民不是猎人,不会把野兽带回家里,那样会吓坏家畜。所以我当时推断那恶魔一定有个人畜无害的外形。虎狼谷发生的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无论它再厉害也不可能仅凭自己便将谷中的猛兽捕猎干净。除非……” 陆恒沉吟道“”“除非它看起来像个完美的猎物,一只待宰的……” “是的,陆公子。”赵浣的双眼在黑夜中灼灼放光:“待宰的羔羊。” 陆恒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所以咱们要从‘羊头鬼’找起! 但都兰县这么大,你总不会要我挨家挨户去搜吧?我实在是受够这种差事了。” 他想起在成都牛王庙的经历,不禁眉头一皱。 “当然不会。”赵浣摆了摆手“我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因为我恰好知道一个以‘羊’为图腾的民族,他们的名字叫做‘羌’。” 陆恒一愣:“‘羌笛何须怨杨柳’的那个羌族?” “就是他们。”赵浣点点头,“羌人素来以羊为图腾。在行男子成年礼时,颈上要悬挂羊毛线,以示与羊合为一体。若有人去世,家人要在丧礼中为其宰杀一只羊,以接引灵魂升天。 他们还以羊髀为卜、羊骨为器、羊皮为衣、羊毛为毡、羊肉为食。可以说一生都与羊分不开。 对于‘羊头鬼’这样戴着他们图腾杀人的家伙不会任何情报都没有,或许……他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也说不定……” 陆恒微笑:“事不宜迟,走吧。” 月在中天,都兰这座偏僻的小县城早睡着了。月光让一切都变得不真实,黑通通的窗户仿佛一双双眼睛,监视着马背上的两人。 赵浣带着陆恒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广场上。四处都是黑的,唯有这里亮着。 因为地上的一堆篝火。 火堆旁,一名汉子似睡非睡,口中不停重复着旁人无法理解词语。 赵浣向陆恒点点头,跳下马来,对那人施礼道:“劳驾,我们两人想参加尊贵的大典礼。” 那人恍若未闻,口中兀自呓语。赵浣从腰间摸出两块打磨得很精致的羊骨,投进火中,只见那火苗轰的一声窜起老高,火势猛烈异常,隐约出现一对羊角的形状。 火堆旁的汉子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采,在火堆中挑出根干柴,在地上点了点。暗巷中忽然走出几个人,二话不说便将赵浣和路恒的手绑住。 赵浣大惊,失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几人像是不懂汉话,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时她却看见陆恒朝自己微微一笑,心中便忽的不怕了。 说来也奇怪,这个男人不用开口,只是站在身旁就足以让自己心安。 一只密不透风的麻袋罩在了头上。 赵浣感觉自己一路向下,空气越来越潮湿。过了许久,头套被人猛地一摘,强烈的火光灼伤着眼底,但四周顿时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极大的地下溶洞,火把将其照如白昼。上千人匍匐在地,对着一人跪拜。 那人头上戴着一张活灵活现的羊头面具,手中拿两把小刀。 赵浣忍不住惊呼道:“羊头鬼!” 她这一声在安静的山洞里格外响亮,那些跪拜之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盯着她。 远来他们每人脸上都有张同样的面具,赵浣不禁又是一声惊呼。 在高台上端坐的那人忽然道:“你们不是羌人,为何要参加我们的大典礼?” 赵浣道:“因为……因为我们也想获得羊神的祝福!” 那人在空气中嗅了嗅:“撒谎,这是谎言的气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来干什么?” 赵浣一时慌了神,汗珠顺着脸颊流淌,对问题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陆恒却答道:“查案。不可以吗?” “查案……”那人冷笑着,“你的意思是我们会让违法乱纪之徒混进神圣的大典?这是对我们莫大的侮辱!” 陆恒一笑:“是吗?我怎么反而觉得是你这杀人犯在侮辱典礼?” 那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恒道:“我要把你当祭品给烧掉!” 押解陆恒的几个人听了,立刻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但陆恒仿佛大理石雕刻的塑像,纹丝不动。再看他的双手,早已将绳子解开了。 众人大惊,那领头之人忽然跳进人群中,晃了几晃,便再不见踪影。他们所有人穿的、戴的全都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陆恒纵身一跃,跳进人群中,无数羊头人在他身旁往来穿梭,让他眼花缭乱,无数只手向波浪般推搡着他,空气中有股让人晕眩的味道。 赵浣高呼道:“陆公子,别伤人!否则便无法继续查下去了!” 话音未落,忽然人们向后一退,一名高大的羊头人站在陆恒面前。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白衣,露出坚如磐石的肌肉。 其余众人忽将火把扔做一个圆圈,将两人团团围住,并有节奏的呼喊着:“嗬!嗬!嗬!” 陆恒微微一笑:“决斗是吧?” 那斗士二话不说,低头便冲过来,像只飞驰的岩羊般咚一声撞在陆恒腰间。 按理说正常人挨了这一下即便不受重伤,也得躺个十天半月的。 但陆恒却纹丝未动。 他轻轻抬起手向下一拍。斗士的脊背仿佛压上了万斤巨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围观众人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纷纷惊呼起来。却不料那羊头斗士极为勇悍,竟然强撑着站了起来。 陆恒道:“算了吧,你打不过我。” 斗士的自尊心仿佛受到极大伤害,他用颤抖的手在腰间摸索着,拿出一束紫色的药草,顺着羊头塞入口中。 只听人群中一个女声惊呼道:“姜洛,不可以!” 说罢此人挤出人群,越过火焰,狂奔到斗士身旁。 那斗士服了草药后似乎十分痛苦,半跪在地上,口中发出阵阵低吟。 女子一把扯掉自己的头套,大声道:“咱们才刚刚成婚,我不许你这样伤害自己!” 但斗士一挥手将女子推得老远,站立起来。 他整个人都大了一圈儿。皮肤中掺进丝丝缕缕的紫色,被火光一照,犹似怪蟒缠身,说不出的诡异。 他再度扑向陆恒,挥手便是一记重拳,这一次的速度和力量与刚才判若两人。 如果说刚才是人类,现在便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陆恒身形一晃,躲开了。 能让陆恒闪躲的人并不多见,他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屑于躲避的。 但在陆恒躲闪的一刹那,斗士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撤步回肘,狠狠砸在陆恒脸上。 这一记肘击若是打中石碑,石碑必会碎成粉末。 但陆恒岿然不动,微微一笑:“力量不错。” 斗士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梁,他同时还感到手肘的骨头已经碎了。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草药支配了他的头脑,他发了疯般用拳头急攻陆恒,好似一阵阵暴风骤雨。 但陆恒脚下只轻轻一绊,斗士便摔倒在地。 药劲儿过去,这下他再也起不来了。 议论声在地宫中回荡,人们不知道这个打败他们族群中第一勇士的人是谁。 这时一个人走到高处,扯掉面具道:“大伙儿听着,你们也看到了,此人有无数次机会杀死姜洛,但他却没有那么做。足以见得并不是来破坏典礼的。” 众人望去,但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本地羌人的族长。 陆恒道:“我早就说是来查案的,可你们偏偏不信。” 族长正色道:“有人提前示警,告诉我们有人会来破坏大典,看来我们受到了挑拨。” 他挥了挥手。两个族人将精疲力尽的斗士抬了下去。 押送之人见族长如此做,也将绑在赵浣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赵浣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腕道:“敢问族长,是何人向你们通报的信息?” 族长打量两人一眼,反问道:“还不知二位的身份呢?” 陆恒道:“我不想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这位姑娘只是想查一个杀人凶手,并不是要与羌人为敌。” 族长用浑浊的双眼盯着陆恒。在他身上,他看不到任何说谎的痕迹。这个年轻人似乎不屑用谎言为自己制造便利。 族长点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们。这个消息是由我非常信任的一名族人带来的。” 陆恒问道:“那他人在何处?” 族长叹气道:“不知道。今天的典礼是我们羌人一年一度的祭天节,若是连这都不参加,恐怕是已经抛弃羌人的身份了。” 赵浣道:“你倒推得干净,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族长道:“我们羌人不说谎,信不信由你。” 陆恒朝赵浣轻轻摇了摇头,又问道:“我们在查一名戴着羊头面具,使两把匕首的连环杀手。有线索吗?” 族长吃了一惊,沉默片刻道:“二位,我劝你们还是别查下去了。”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七章迷雾重重(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迷雾重重(七) http://.biquxs.info/

陆恒微微一笑:“哦?为什么?” “因为有危险!”族长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你们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为什么那么着急去送死呢?我只是感到可惜而已。” 陆恒望了望那个被架到一旁的斗士,说道:“你见了我的身手,仍认为我是送死?” 族长道:“年轻人,你很厉害,这我承认。但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却永远不是武功,你明白吗?” “还有比武功厉害的?比如呢?” 老族长冷冷一笑:“呵呵。机关算计、阴谋陷阱,你扛得住哪个?还有最狠毒的——人心。” “人心……” “是的,人心!你无法想象它可以多扭曲,多冷血。听我的,回去吧,过自己的生活吧。”老人再次劝阻道。 陆恒却忽然一笑:“很可惜,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你说的这些我是一样也体会不到。 你说吧,没关系。路都是人自己选的,你不必为别人的选择而感到愧疚。” 族长叹息道:“也罢。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我就说给你听。你想查的那个人,我大概了解一些……” 赵浣立连珠炮似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又是做什么的?” 族长摇了摇头:“这我一概不知。我所了解的是那人的部族背景。如你所见……”他一指四周各自叙话的族人。 “我们羌人向来以羊为图腾,祭祀时更是要带上羊头面具以示敬重。但我们生活中不可能只有祭祀这一件事,平常的时候谁也不会戴这么不方便又有些奇怪的东西出门。 然而,有一个分支部族却不同。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恨不得永远不把那面具摘下来。” 赵浣奇道:“你们羌人还有分支吗?” 老人略带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那当然。我们羌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炎黄时期,并不比你们汉人短。这样古老的民族有几个分支不是太正常了? 就拿咱们白虎番境内的来说,便有牦牛羌、白马羌、青衣羌、参狼羌等部。这些人或以游牧为生,或干脆和汉人杂居,都是寻常百姓。 但惟有一支不同。 他们人数极少,是主管战争的‘移里堇’的后人。早在炎黄时期,这些人便主张不断通过战争来扩大部落,后来因为太过极端而遭到驱逐。 但几千年的风风雨雨没有令他们消亡,反而淬炼了他们,让他们变得像野草一般顽强。 根据他们的典籍,我们所处时代仅剩为时不长的和平了。一个持续三百年之久的乱世即将开启,黑暗君王降临,屠灭万国,将神州变为焦土。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们一直在准备着。 而现在,他们受到某种召唤,开始蠢蠢欲动了……” 赵浣的额上不觉生出冷汗,问道:“那……他们部落的名字是什么?” 老人望向虚空,颤抖着吐出两个字:“血羌。” 陆恒问道:“按你的意思,凶手是血羌部落中的人?” 族长点点头:“只有这种可能。因为我亲眼见过他——那个人们口中的刽子手,‘羊头鬼’! 那时咱们都兰县还由大梁宣慰司控制着,他们派出来征粮的官儿一个比一个凶。最后一个姓包的老爷带着兵来,拿着皮鞭和钢叉,要将我们族人捉回去做奴隶。 在那以前,我以为大梁是没有奴隶的…… 孩子们不愿离开母亲,他们哭啊,吵啊,我的心都快碎了。 最后我没办法,带着族人拿起锄头、铁镐、菜刀,还割了些那种紫色的药草——就是刚才姜洛服用的那种,便去造反了。 我们气势汹汹的赶到府衙,却见到了今生最难忘的场景:那府衙中如同地狱般恐怖,所有差人都被屠戮殆尽。 那个戴着羊头面具的人站在院子中央,静静的欣赏着他做下的一切。” 陆恒道:“既然如此,你们应该感谢他才是。” 族长摇摇头:“不,我们不会感激他的。他那不是抗争,而是滥杀。说起来,你们知道我们和血羌的面具有哪里不同吗?” 陆恒和赵浣同时摇了摇头。 “颜色不同。”族长将自己的面具递给陆恒。 只见这面具精工细作,乃是用一整张纯白的羊头皮子辅以牛皮制成,既轻便又结实。 族长继续说道:“以前,有很多人怀疑‘羊头鬼’是我们羌人,但我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人们以为他的面具本是白色,只因染了鲜血才变红。 然而他们错了,‘羊头鬼’的面具本就是红色,只因为他们部族名叫血羌!他们的图腾是一只红色的羊!” 此言一出,赵浣如醍醐灌顶般大叫道:“我明白了,它是如此与众不同,所以才会吸引牧人和猛兽的目光!” 陆恒问道:“既然如此,我该怎么找到他们。” 老人神秘的一笑:“别急,他们会来找你的。但若是你想主动出击也可以……正如你所说,路都是自己选的。” 陆恒笑了笑,示意他说下去。 族长继续道:“我们羌人和血羌同宗同源,过的节日都是一样。只不过我们用食物祭祀神灵,而血羌么……只能用人头了!” 赵浣的心一沉,失声问道:“快说,他的老巢在哪里?” 族长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最想杀哪些人。” 赵浣的呼吸不禁颤抖起来:“哪……哪些呢?” 族长的目光变得犀利如刀:“妨碍他的人。”他伸出手指,指向陆恒,又指向赵浣“比如你,还有你。都是他的目标。” 赵浣仿佛感觉到两束狰狞的目光死死盯住自己,当即眼前一黑,几乎晕倒过去。 但陆恒扶住了她。“但我们没事,对吗?” “对,对……”赵浣边擦去额上的冷汗边回答。 “但是啊……”族长忽然拉长声音:“调查‘羊头鬼’的可能不止你们两个哟!只怕别人就要遭殃了。” 赵浣愣了片刻,突然意识道什么,惊叫道:“快走,赵煊有危险!” 陆恒也明白了。 调查“羊头鬼”的人除了他们俩只有赵县令,而在羊头鬼看来,赵县令是当官的,分量自然更重一些。 两人冲出溶洞,直奔县衙方向。 但赵浣的身法太慢了,陆恒一将她抱起,在高低错落的房檐上疾奔。 血色的月亮升起来,却被一场大雾所笼罩了。那团徘徊在虎狼谷的迷雾似乎如影随形,也来到了都兰县。 陆恒忽然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救你哥哥。” 赵浣一惊:“为什么?” “你不是认为他杀了你父亲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又不会脏了自己的手。”陆恒平静的说道。 的确,对于赵浣来讲,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赵浣摇着头道:“不,绝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 “这不一样。”赵浣坚定的说道。“我会找到证据,然后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将赵煊送进大狱。但我绝不会假手于杀人恶魔!” 陆恒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很好。”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便忽然停住了脚步。 县衙到了,对面的屋顶上果真站着一个人。 他上身打着赤膊,手持两把匕首,头戴一副殷红的羊头面具。那羊头栩栩如生,口中獠牙交错,一双眼似乎在冷冷的注视着陆恒。 赵浣失声道:“羊头鬼!” 那人听了这声唤,突然身子一俯,将脚下的屋顶砸了个窟窿,只身跃入房中。 赵浣一愣,惊道:“不好,那是赵煊的卧室!” 陆恒眉头一皱,放下赵浣,一纵身,如同鹰隼般也从那窟窿中飞进屋。 尚未落地,迎接他的便是两道红光。 陆恒长剑轻摇,两把匕首便如同秋千般被荡开。他刚想发力回斩,却听屋里传来女人的惊呼,竟是赵夫人。 陆恒硬生生收住长剑,羊头鬼两把匕首却立即如泼风般攻来。陆恒的长剑上火星点点,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这羊头鬼极为精明,算准了陆恒不愿伤了屋子里的人,因此无论如何引诱,就是不踏出房间半步。 他和陆恒僵持片刻后,突然身形一闪退到床边。 赵夫人早已花容失色,尖叫着缩在角落里,只见那羊头鬼匕首一翻便往赵县令所躺的位置插下去。 但只听噗的一声,匕首没沾到血迹,反而带起一团棉花。赵县令居然不在床上! 这时陆恒长剑又到,羊头鬼不甘的怒吼一声,纵身向屋顶的窟窿跃去。 陆恒挺剑便追,羊头鬼却回首抛出几粒烟丸。 顷刻间烟雾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陆恒知道追不上了,但沉心静气,长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羊头鬼哀嚎一声,不知何处受了伤,洒下点点血迹,但还是趁着烟雾逃掉了。 陆恒忙闯入屋里,问赵夫人:“没受伤吧?” 赵夫人话都说不出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这时全衙门的人都被惊动了,人声狗吠交织在一起。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连哭带喊道:“夫人!夫人你可别吓我呀!” 只见满脸酒气的赵大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在床边颤声道:“夫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赵夫人虽已牙关打颤,但仍勉强回答道:“相……相公,我……没事!”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八章迷雾重重(七) 第一百六十九章 魔王须 http://.biquxs.info/

赵县令顿足捶胸,指着门外破口大骂道:“天杀的羊头鬼,敢动我夫人,赵某与你势不两立!” 陆恒忽见小厮远远的赶过来,便悄悄将他拦住,问道:“赵大人怎么没回房间歇息?” 小厮道:“饮宴结束后,又有几位乡绅拉住我家老爷继续喝酒。老爷推辞不过,在北堂又饮了几杯后便伏案睡着了。直到有人说出事了他方才转醒。” 陆恒点了点头。 这时赵浣也过来了,不住的安慰夫人。 赵县令骂了半天,忽然站起身来:“所有人给我听好了:贼人杀入府衙,行刺朝廷命官,这是打咱们的脸啊! 从即日起,都兰全县戒严,每日自戌时至次日卯时宵禁,没有通行文书一律就地逮捕!往来客商、行人必须详细盘查,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厮揪出来!” 此时夫人也终于缓过来,说道:“相公,这回陆公子又救了我。他救咱们家人已经两次了。” 赵县令转向陆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陆公子……大恩不言谢,赵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陆恒道:“不过举手之劳,赵大人言重了。” 他望向天际,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天终于要亮了。 可迷雾仍笼罩在都兰上空,仿佛要压垮这小小的县城。 巡街的兵丁多了不少,每逢有陌生面孔出现时,他们都会上前盘查几句。陆恒和赵浣在茶楼的雅座坐了不到半刻钟,已见有三人被查了。 赵浣叹了口气道:“这么做只会白白浪费人力,根本不是个办法。我哥别的事情上都很聪明,怎么办案却这般糊涂?” 陆恒一笑:“想必是事情波及到你嫂子,他关心则乱吧。” 赵浣点点头:“也对。毕竟像我嫂子那么完美的女人世上已经不多见了。她美丽、贤惠,真是没有半点缺陷。我有时候会想若是哪天真把我哥送进大狱,唯一对不住的人便只有我嫂子了。” 陆恒喝了口茶问道:“你和你嫂子的关系很好?” “嗯!”赵浣点点头“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与她真处的和亲姐妹一样。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哥的…… 扯远了,当时羊头鬼和我嫂子近在咫尺,却没有对她下手,这个行为充分说了一件事:他是一个冷静而缜密的人,对计划有着近乎变态的执行力。 目标不在,果断撤离,绝不纠缠。 如此干脆、简洁简直令人有些畏惧…… 陆公子,他不会逃避的,会一直等到那个恶魔出现为止。” “你能分析分析他吗?”陆恒问道。 赵浣惨然一笑:“我不确定,试试看吧。”说罢从腰包中摸出个羊头面具来。 “你这是干什么?”陆恒问。 赵浣道:“想要分析某个人,便一定要用他的视角去看世界。羊头鬼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是面具后呈现出来的世界。所以——” 她双手一翻便将羊头扣在头上“这样才对。” 陆恒沉默片刻,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唔……”赵浣闷声闷气的回答:“有点喘不上气,有点淡淡的膻味儿和皮革味儿。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 她逐渐安静下来,仿佛一块睡着的冰雪,用昏昏沉沉的声音低语道:“我是羊头鬼,血羌部落的战争祭司。我残暴、嗜血……别误会,这不是贬义词,对我来说是最高的褒奖。 我无比热爱我们的神祗,愿意为它付出一切代价。它就要降临了,我必须迎接它……迎接它……” 突然间,她身子猛地一震,语调变得极为虔诚“神啊,告诉我敌人的方向吧,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摧毁他们。” 她忽地又侧耳倾听,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说罢竟突然从袖中摸出两把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陆恒。 但陆恒仿佛早有对策,也是双手齐出,一下便捏住了刀刃。 赵浣拧了拧刀子,竟是纹丝不动,突然间啊的一声大叫,扑到在桌上。 陆恒扶起她,摘掉羊头面具。过了好一会儿,赵浣才慢慢醒来。 她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桌上两把匕首,大吃一惊,急忙转向陆恒。但还好陆恒安然无恙。 赵浣忐忑道:“陆公子,你……你没事吧?” 陆恒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早料到你会在身上藏匕首,毕竟模仿罪犯就要全身心的投入,没有这两把匕首便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境。” 赵浣羞愧的一低头:“抱歉,我真的没想到会攻击你……” “没关系,不要在想了。有什么发现吗?”陆恒的语调异常冷静,简直有点冷静得过了头。 听道这个体温,赵浣眼睛一亮,答道:“有!第一,之前我们一直以为羊头鬼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像一只由线牵着的风筝,主人让他飞哪里他便飞到哪里;想让他飞多高他便要飞多高。 那个背后的人便是‘恶魔’,毫无疑问它已经来到都兰县,并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看似在与羊头鬼缠斗,实则已经在与恶魔交手了。” 陆恒也感道些许诧异:“竟能如此之快?” “是的。”赵浣点点头“你莫要忘了它最擅长的一招便是扮猪吃老虎。咱们以为自己是猎人,但也许它才是真正的猎人…… 你看,就连街上这些兵丁也被它利用,成为了它情报网的一部分。” “此话怎讲?” “这些人能抓住羊头鬼吗?明显不可能。但他们却能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要从他们嘴里套出咱俩的信息简直不要太容易。” 陆恒道:“那好办,我请你哥收回成命就是了。” 赵浣却一摆手:“不,那样会引起它的警觉。我们最好的选择便是将计就计,把一切都展示给它,却又让它猜不透咱们的策略。只有这样才能将它彻底战胜。 陆公子,我们面对的是一头真正的恶魔。刚才我在模拟羊头鬼的思维时,总觉得它下一个目标便会是你了。” 陆恒却是一笑:“很好,那样可以省去我很多麻烦。” 这时他忽然朝楼下瞥了一眼,道:“你说得果然没错,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赵浣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街角有一女子面罩黑纱,鬼鬼祟祟的向他们的窗口眺望。 赵浣一下慌了神儿,问道:“这怎么办?” 陆恒笑了笑:“按你说的,将计就计。” 这时几名兵丁呼叱道:“干什么的,过来!” 那女子一惊,撒腿便跑,兵丁一窝蜂的追过去。 陆恒对赵浣道:“走,出去看看。” 两人来到外面,兵丁已将那人拿下,五花大绑,准备押解县衙。 赵浣呼道:“且慢!” 兵丁认得她,忙答道:“小姐有何吩咐?” 赵浣道:“让那女子过来,我和陆公子有话问她!” 赵浣几日前没有追究兵丁们误射之责,相当于救了他们一命,这些人焉有不从命之理?立即将女子押了过来。 她脸上的面纱已被揭开,长得高鼻深目,倒有几分眼熟。赵浣奇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子道:“赵小姐,我是羌人姜洛的妻子啊!” 赵浣恍然大悟,昨天夜里在羌人集会中所阻止那个战士的女子便是她。 赵浣问道:“你找我和陆公子有事?” 女人左右望了望:“有……小姐,我请求单独和你们聊聊!” 一旁的兵丁怒道:“放屁!赵小姐何等人,哪有功夫与你小贼答话?走,有话到大牢里说去!” 赵浣冲兵丁摆了摆手:“千总,我见她也不像歹人,便交给我和陆公子吧。” 兵丁道:“既然您开口,弟兄们焉有不从之理?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她敢撒泼行凶,您言语一声,我们马上将她拿下!” 赵浣微微一笑:“好,我就在这茶馆的二楼。” 兵丁们立刻煞有介事的将茶馆围起来,让其他客人一时望而却步。赵浣暗暗叹了口气,带那女子回到方才的雅座。 她二人相对而坐,陆恒则懒洋洋的抱着长剑靠在一旁。 赵浣道:“这位姐姐,请讲吧。” 女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请二位救救我家姜洛,他……他快死了!” “快死了?”赵浣大惊“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瞪了陆恒一眼,失声问道:“不会……不会是打伤的吧?” 女人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赵浣听她这么说,知道和陆恒无关,总算松了口气。 但她却又说道:“虽不是打伤的,但和那场比试却有关系。” 赵浣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儿:“此话怎讲?” 女人揩了揩眼泪:“您二位还记得他服用的那种药草吗?” 赵浣道:“就是那种吃了以后会让人体型变大的紫色药草?” “嗯。那草唤作‘魔王须’,虽能在短时间内极大的提高人的体能,却会对人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我家姜洛他……他说为了维护身为勇士的尊严,必须要战胜这位陆爷,所以服食了大量药草,已经昏迷不醒了!” 女人说罢继续大哭起来。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六十九章魔王须 第一百七十章 魔王须(二) http://.biquxs.info/

赵浣好不容易把女人劝住,轻声道:“姐姐,有什么让我俩帮忙的?” 但这时陆恒忽然打断她:“且慢。此事为何不找你们羌族的长老帮忙,反而求助于我们?” 赵浣怒目而视:“姓陆的,你……” 那女人说道:“赵小姐,你别发火儿,是我不对。因为……因为那魔王须本是羌族的禁药!” 赵浣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道:“我们羌族只有在祭祀时为了与羊神沟通,才会使用些许‘魔王须’来进入混沌的境界。但此药毒害极大,平时擅用者鞭刑五十。但我丈夫为了战胜这位陆爷,却不惜花重金向别人购买……” 赵浣道:“这药竟能买到?” “嗯。”女人点点头“其实‘魔王须’就生长克鲁克湖畔,采摘并不困难,只是旁边多生有狼虫虎豹,因此产量极低。 卖药的那些人来自西域,常于虎狼为伍,因此不怕它们。那些胡人不仅兜售禁药,更有解药。我本想出城去买,但目前全县上下盘查极严,因此向二位求助!” 赵浣沉思片刻,对陆恒道:“我觉得这些卖药之人倒可以好好查一查。” “为什么?” “你看,是这样……”赵浣脑中,一个想法如闪光的细线般越来越清晰。“既然羌人需要‘魔王须’来祭祀,那血羌也同样需要。但羊头鬼只有一人,不可能孤身犯险亲自去采摘。所以他会和姜洛采取一样的办法。” “你是说……” “不错,他也会去买!”赵浣大声道。 陆恒微笑着点点头:“只要我们能问出买主的信息,便能查到羊头鬼是何人。” 赵浣笑道:“正是此意!”可她的笑容却忽然凝住了:“像这种出售禁药的组织一般都防护森严,只怕咱们难以闯进去。若问不出买主名字,只怕会功亏一篑。” 陆恒笑道:“谁说咱们一定要闯?和他们做回生意不行吗?” 赵浣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是要……”两人同时说道:“黑吃黑!” 一旁的女人虽是羌人,也明白黑吃黑什么意思,自告奋勇道:“妾身愿为两位引见。只求将功补过,事后赐些解药来救我丈夫!” 赵浣道:“这是自然。那些药贩子在哪?” 女人道:“在县外青坝山中。” 赵浣一拍大腿:“好,今天我和陆大爷就教教这些人什么叫黑吃黑!” 三人出门后各乘马匹,赶奔青坝山。 闲话少叙,来到山中一处密林后,女人模仿着黄莺鸟叫了几声,树上忽然现出十余名喽啰,弯弓搭箭对着他们。 为首一人道:“这位姜夫人是熟客,不得无礼。可这二位是谁还请报上名号来!” 赵浣大喇喇的道:“我姓赵名浣,乃是县令赵煊的亲妹……” 首领勃然变色,大呼道:“有爪子!” 树丛中一下又跳出二三十人,不由分说便要开弓放箭。 赵浣却道:“且慢!我却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做生意的。怎么,我的银子是假的还是它烫手?” 头目疑道:“你?做生意?” 赵浣道:“正是。我跟你们讲,若是靠上我这大买家,你们不仅不用为生计发愁,甚至还可以洗白成正经商人。这么好的条件不考虑一下,未免有些可惜吧?” 她深知牛皮越大越结实的道理,是以放开胆子满嘴胡说,倒也把这小头目唬的一愣一愣。 他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赵浣,招呼来一名小卒,打发他去请示首领。 片刻后,喽啰回来,对他耳语几句。这头目点点头,换上一副笑脸道:“三位,多有得罪,里边请。”但刚一跨进去便有几人过来收了陆恒的武器,并拿出麻袋给他们套上。 三人跌跌撞撞,拐弯抹角,走不多时忽的眼前一亮,已是身在一座大殿中。 堂上高悬牌匾,写的乃是“分金厅”三个大字。左右两排的椅子上共坐有十七八人,为首一人发色微黄,满面虬髯,正是个西域来客。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大喝道:“两个奸细竟敢在此造次,给我拿下了!” 这把戏骗骗旁人还行,拿来骗赵浣和陆恒却是白饶。 赵浣一撇嘴道:“我说这位首领,买卖你是做还是不做?若不做,赵某可要告辞了。” 这首领名叫花不思,本是卖药材的,也不懂怎么当土匪。心想还是赚钱要紧,不妨听听说的什么,便道:“好,我花不思便给你这女娃子一炷香时间,若是说得我不满意,立刻将你拖出去砍了!” 赵浣一瞪眼:“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让你山寨鸡犬不留!”说话时霸气外露,一览无遗。 花不思心想此人说话怎么这么横,莫不是悄悄带了兵来不成? 但只有赵浣知道有陆恒在一旁撑腰,底气自然就足了。 花不思想了想,还是以和为贵的好,赔笑道:“几句玩笑话,二位不会当真吧?看座!” 赵浣一摆手:“不必了,你的椅子太粗陋,我坐不惯,站着说就行。花掌柜是吧?我开门见山了,‘魔王须’那味药你还有没有?” 一说到生意,便是花不思的强项了。 他笑了笑:“有怎样,没有怎样?” 赵浣一皱眉:“绕弯子,不实在。要不然我怎么不爱和你们胡人做生意呢?” 花不思道:“小姐,问明客人的意图,是我们胡商的规矩。再者说这毕竟是犯法的东西,在下谨慎一些也可以理解吧?” 赵浣点点头:“好,我这么说吧,你们要走大运了。” 花不思身子微微往前倾,问道:“此话怎讲?” 赵浣一指陆恒:“这位陆爷是在锦官城做大买卖的,觉得你们这药劲头儿足,想买一些回去。若是销得好,以后便源源不断的采买。懂了吗?” 花不思问道:“却不知阁下需要多少?” 赵浣抢着道:“先来一大车吧。” 花不思一惊:“一大车?就是把克鲁克湖翻过来也没有那么多!” 赵浣挠挠头:“那可难办得很了。这样的话勉强装半车吧!” 花不思苦笑道:“敢问你们开的是什么买卖?那这猛药炒菜吃么?半车也没有,数年积攒加在一起,不过十来斤的量。” 赵浣哼了一声,对陆恒抱拳道:“陆爷,看来他们店小,迎不起您这大财神。咱们走吧。” 陆恒微笑着点点头。 花不思乃是商人,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买卖溜走?伸手道:“二位留步!” 赵浣心中偷笑道:鱼儿上钩了。脸上却做出不耐烦的表情:“还有什么事?” 花不思狠狠一跺脚道:“二位,你们既然如此有实力,花某便也开诚布公:目前我这儿只得十余斤药草不假,但明日我便着人去克鲁克湖旁采摘,就算把地皮刮干净了也再凑十斤之数奉上。 这位陆大爷,您把药材买回去先试试行情,要是生意不错,我宁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开垦林地,种植此药。一年少说也能有五十斤的产量。 但这已是最大限度,若还是不够用我也没办法了。” 赵浣暗暗好笑,却嘬着牙花子道:“陆爷,要不您先试试?” 陆恒点头:“试试。” 赵浣道:“那就这么着。让你的人干活去吧。” 花不思却道:“慢着,咱们还有件事没聊呢。” 陆恒忽然道:“不用聊。”说罢从腰间摸出块五两重的足金,抬手甩给花不思。 花不思一皱眉:“陆爷,您这就有点小瞧我了。这‘魔王须’乃是羌人祭祀专用之物,我也是冒着偌大的风险给您办事,五两金子未免……” “这是定金,只百取一。”陆恒打断道。“货物备齐后,付给你剩余的四百九十五两黄金。你这草药再贵重,不见得贵得过金子吧?” 花不思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差管陆恒叫爷爷了。 赵浣也略微有些吃惊。虽然陆恒看上去就很阔气,但没成想他居然是这么个阔法儿,不免令人咂舌。 但此刻花不思心情激动,正是打探买主的绝佳时机,赵浣岂能错过。她踱步走到花不思身边,低声道:“花老兄可知这位陆爷是何人?” 花不思迷迷糊糊的摇摇头。 赵浣灵机一动,煞有介事的道:“这么和你说吧:他姓陆,当今宗主也姓陆……” 花不思大惊:“莫非是宗亲不成?” 赵浣严肃的点了点头。 花不思浑身热汗直流,失声道:“我……我花某这是遇上贵人了呀!” 赵浣道:“正是这话。所以抱住他这棵大树,你还怕以后没有荫庇?当好了差,以后出将入相那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有一点,你可需要谨记:陆爷卖东西想来喜欢专卖,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你可要记好了,万不可再卖给旁人!” 花不思点头如捣蒜:“这个自然,花某就是想卖也没货不是!” 赵浣道:“还有一节,你这药材以前卖给过何人?赶快将那账册拿来,陆爷要过一过目。”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七十章魔王须(二) 第一百八十一章 魔王须(三) http://.biquxs.info/

花不思一愣。 无论哪一行生意,账册都是绝密中的绝密,上面每一笔交易明细历历在目,断无轻易示人的道理。 花不思警觉道:“要我的账册何用?” 赵浣冷笑一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陆爷要专卖。” 花不思兀自不明白:“陆爷怎么卖货是他的事,和在下……” 赵浣摆了摆手:“不拿账册也可以,你只要把买主的名字挨个念给我听即可。” 她顿了顿“知道专卖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只能陆爷一人手里有货。若是别人也有的话……”她用手掌轻轻往下一斩“你懂了吧?” 花不思惊骇不已,心想都说官匪是一家,这位陆爷却比贼祖宗还狠,看来此人真是得罪不起。 赵浣看出他心神已乱,便催促道:“是拿账册来还是自己念?花老兄赶快选一样吧。” 这话说得颇有玄机,直接跳过了“是否同意”的阶段,直接将花不思带入了“如何实行”的阶段。 花不思心想若是将那些人名逐个念出来,总感觉是自己出卖了他们,于良心上多少有些不安。便说道:“好吧,给你们看账册。” 赵浣心中大喜,脸上却显得甚为不耐烦:“快点,弄完了趁早回去。你这破山寨中又脏又破,我真片刻不愿多待。” 花不思挪开自己的交椅,把火盆向左拧半圈,再向右拧四圈。 但见地面上的砖块咔嗒一声分开,下面竟是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木匣。花不思打开木匣,呈给赵浣道:“请二位……” 但就在赵浣的手即将触碰到账册的一刹那,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喽啰跑进来喊道:“大伙儿快撤,有伏兵!” 花不思一听这话浑身一颤,猛地将账册收到怀里。 赵浣怎能眼睁睁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不顾一切上来便抢。 但她一个女子,只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怎是这高大的胡人的对手?花不思奋力将她推开,怒骂道:“王八羔子,敢诓你爷爷?谁都别想好!”说罢抬手将账册扔进火盆里。 这一手谁都没料到,后面的陆恒两步赶上来,伸手去火盆中捞,但那火势十分凶猛,账册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望着这片片飞灰,赵浣心中的懊恼无以复加。 她狠狠一捶地面,对陆恒道:“快擒住这姓花的,他是最后的线索了!” 花不思也不挣扎,大笑道:“只要我不说出账册上的那些名字,你们便要带我如上宾!哈哈哈……” 笑声未绝,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羽箭。 这箭速度奇快,嗖一声从人们面前掠过,直直插入花不思的眉心之中。 花不思手脚痉挛,像是跳起一支诡异的舞蹈。双眼不停的向上翻,仿佛想要看一眼即将杀死自己的那支箭长什么模样。 片刻后,他吐出一声浑浊的叹息,倒在地上。 分金厅上顿时乱作一团,喽啰们纷纷亮出出武器对准陆恒和赵浣。陆恒一把将她拉起来道:“敌人武功甚高,我未必能抱你周全。此地不宜久留,先走为上。” 这时外面却传来一个傲慢的女声:“走?想得美!” 说话间冲进来几十名手持强弓劲弩的汉子,为首的女子容貌亮丽,却是银铃公主。 她得意道:“霍先生,刚才这两人的话你都听见了!‘那个人’说的果然没错!” 只见霍俊也在一旁,捋了捋胡须道:“正是如此……我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买卖禁药,牟取暴利,真是恶毒至极! 你们有没有想过,多少人会因服了这禁药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们莫非没有半点良心吗?” 赵浣却急得满脸通红,大叫道:“傻子!你让我们的辛苦全白费了!” 霍俊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好哇……果然毫无廉耻之心,卖毒药还卖出道理来了?” 银铃公主冷笑道:“霍先生,我就说这女的不是好人,跟她还废什么话?直接动手便是!”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僵,但陆恒却意识到其间隐藏着巨大的误会。 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刚好在交接账册的一刹那双方便动起手来;而后,又刚好在他捉住花不思后,一支冷箭带走了此人的性命。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更不会有两次巧合重叠在一起。 况且,射中花不思的一箭绝非普通人能做到,那是真正高手的手笔。银铃公主他们中没人能拥有这种实力。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死唯一的证人? 可以肯定的是,他要保护的那个名字就出现在账册中,那个行迹诡秘的连环杀手——“羊头鬼”。 但现在一切线索都断掉了。 陆恒左右看看,见一名押解他而来的喽啰手中拿着自己的长剑,便劈手夺了回来。 这时门外一声大吼,原来是牛喇闯入厅中,他对陆恒道:“小子,上次你震飞了我的铜锤,我很不服气,敢不敢再比试一次?” 陆恒微微一笑:“好啊。” 说罢,他低声对赵浣道:“我来拖住他们,你去找到藏‘魔王须’的位置,切记做好记号。” 赵浣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个贩药点被毁,“羊头鬼”和他的同伙最在意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十余斤禁药。如今利用的线索只剩它了。 赵浣一咬牙,拔腿便跑。 霍俊呼叱道:“弟兄们,别让这女子逃了!”几十把强弓劲弩瞬间齐发,可见他们恨透赵浣,竟是毫不留情。 但陆恒身子一闪,厅中寒光乍现,箭矢在一瞬间纷纷坠地。 陆恒道:“你走你的,没关系。他们伤不到我。” 赵浣便直直跑出大厅,背后刀剑相交之声不绝,她也强行忍住,再没回头看一眼。 外面,银铃公主的其他侍卫已和山贼混战在一处,喊杀声遍地。双方早已红了眼,也不管谁是谁,只要不是自己人举刀便砍。 赵浣先在一块岩石后躲好,向四周望去,也分不清仓库在何处,只能挨个房屋排查。 她东躲西藏,直找到第五间房子旁边,却见两名喽啰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其中一个说道:“喂,前面打起来了,咱们拿了东西便走吧!” 另一人道:“好,咱二人把东西平分,然后各奔前程。” 说罢两人同时拿出一柄钥匙,又同时插入门锁中。 大门吱呀呀的开了,一股灰尘轰的飞出来。就在这时,那两人突然分别拔出腰刀想对方刺去。 只听惨叫声连连,两个看守竟是同时死于非命。 赵浣暗自心惊,心说这金银财宝害人不浅,为它们丢掉性命实在太过不值。 她叹了口气,绕开死人,蹑手蹑脚走进屋子里。 这里面果然是仓库,金银财宝散落满地,可见他们平时没少干坏事。 赵浣翻箱倒柜,却仍不见“魔王须”的影子。 她虽然心急如焚,但却对自己低声道:“赵浣啊赵浣,一定要冷静,若找不到‘魔王须’,便真要放坏人逍遥法外了!” 两句话说罢,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是花不思,既贪婪又狡猾。这么贵重药材,我会把它藏到哪儿呢?” 霎时间,她忽然想起花不思取账册时的情景,脑中灵光乍现,失声道:“暗门!这里面有暗门!” 说罢赵浣睁开眼,重新审视四周。她发现角落里有个极不协调的铁箱,不尴不尬的躺着,似乎是在掩饰什么秘密。 赵浣心中一动,想道就是它没错儿了。于是将地上的金银踢到一旁,用尽全力来推它。但箱子重极了,里面不知道塞进多少东西。赵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开一个缝,力气却几乎已全都耗尽。 赵浣颓然坐在地上,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越是这样的时候,人越是容易想些不相干的事。 赵浣忽然想起父亲遇害的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她看见赵煊手中的火石和火镰,心中害怕极了,耳朵中嗡嗡作响,就连背后有一大根圆木落下来也没有注意到。 那原木虽然没砸到她,但堵死了伙房中唯一的出路。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她开始嚎啕大哭。这时赵煊拿着根烧火棍冲了过来,赵浣以为自己要被杀了,害怕的捂住双眼。 但等了半天她也没感觉身上哪里疼痛。睁眼一瞧,原来哥哥赵煊将那烧火棍插到圆木下方,再往上一提。那根原本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的木头便被拨到一旁。 然后又是赵煊背着她冲出火海…… 奇怪,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让自己烧死不是最有利的做法吗? 圆木,圆木…… 突然间赵浣一拍大腿道:“有了!” 她忽然想到平常抬不动、搬不动的东西,若是用上一根撬棍便立即可以撬起来! 她心中拿定主意,便四下张望,不禁大喜。 原来仓库中有的是铁棍。 她找来一根插进箱子底下的缝隙中,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外一扳。沉重的铁箱发出不甘心的叹息,晃荡着退到一旁。底下的两块砖果然是空心的。 赵浣伸手,果然抓到只羊皮口袋,向上一提,一股浓烈的类似酒香的气味立刻在四周弥漫开来。 只是这么一闻,赵浣便已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毫无疑问,这便是“魔王须”。 赵浣心中想着该如何给这药做上记号,但却全然没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八十一章魔王须(三)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相渐近 http://.biquxs.info/

脚步声伴随着冰冷的呼吸而至,赵浣猛一回头,看见一个血红的羊头和两把匕首。 “羊头鬼”在此。 赵浣想尖叫,但声音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也叫出不来。 “羊头鬼”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缓缓抬起手。赵浣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般无助,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但她感觉到手中一松,原来“羊头鬼”只是将药草夺走了。 赵浣松了一口气,但猛然间想起这袋药草的意义,如果它也被拿走,这案子便再也别想破了。 于是赵浣横生出一股勇气,趁“羊头鬼”全无戒备之时,居然伸手向他的面具抓去。 她要看清楚“羊头鬼”到底是什么人! 赵浣武艺低微,若是正面去抓再练一百年也抓不到敌人。但这一下走了对方心理的死角。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刚才还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弱女子会有主动出击的勇气。 就在她的食指碰到面具之时,“羊头鬼”猛地醒悟,往旁边一撤步,飞燕般轻巧的躲开,回手一掌砍在赵浣脖颈上。赵浣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浣醒来,陆恒在她身边。 她惊呼道:“药草……”刚说两个字便意识到唯一的线索被自己弄丢了,于是黯然摇了摇头:“药草丢了……” 陆恒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线索断了可以再查。你没事就好。” 赵浣脸一红:“我……我是没什么事啦。对了,你怎么样?银铃公主他们呢?” “都撤了。”陆恒道。 “撤了的意思是……” “被我打跑了。我最近不喜欢杀人,你放心好了。”陆恒微微一笑。 赵浣叹了口气:“我以前觉得银铃公主他们行侠仗义,是了不起的英雄,但现在却觉得他们有些……有些过于耿直了!” 陆恒道:“其实他们也是受人挑拨。有个高手混到他们的喽啰里了。这人武艺、心机都十分了得,几个举动便让我们双方大打出手。别的倒还在其次,只是这误会却更深一层了。” 赵浣突然一惊:“对了,我刚才遇见了‘羊头鬼’,是他抢走了药草。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杀我。” 陆恒一皱眉:“这就奇怪了,他不是一向视咱们为眼中钉吗?” “嗯,我也很纳闷。”赵浣道“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在我身边,‘羊头鬼’杀我易如反掌,这是为什么呢……” 陆恒忽然道:“别分析了,咱们先回去你再慢慢想。” 赵浣点点头:“好吧……哦,对了!”她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铁盒,递给陆恒。 “你瞧这个。” 陆恒打开看了看,一股花香扑鼻,原来是女人用的香粉。 “这东西怎么了?”陆恒笑了笑“不会是送给我擦脸用的吧?” 赵浣也捂嘴一笑:“当然不是啦。方才‘羊头鬼’来夺药草时我想揭掉他的面具,虽没能成功,但我却把这个粉蹭了一些上去。 这粉是我找人订制的,味道相当独特,又能数日不散,很容易追踪。我知道要搜遍全县实在是太难了,但聊胜于无,这权当是一点点线索吧……” 陆恒仔细嗅了嗅,道:“既然如此,还要借几头猎犬才行。” 赵浣道:“好,县衙里养着好几条呢,借狗的事我来办。” 然而赵浣失算了。 因为那几条狗久不训练,已经和普通的看门狗相差无几。脖子上拴着铁链时横得要死,见谁都狂叫;可一旦链子松开便怂得和兔子似的,只敢夹起尾巴做狗。 两人没奈何,只得县外的农庄里去寻。说来也巧,还真让他们找到一条好的。 此狗细腰乍背,尖头长吻,双目炯炯有神,显得神骏非凡。 狗的主人是个羌人,一听是要捉“羊头鬼”,立刻将狗奉上,并说道:“我们羌人给那‘羊头鬼’背了多少年的黑锅?如能查出真凶,也算是还给我们族人一个清白呀!狗你拿去用,用死了我也认!” 两人称谢不已,牵着猎犬又回县衙。 赵浣拿出香粉放在它鼻子下面让它闻了闻。猎犬汪汪的叫了几声,高蹿低伏,显得跃跃欲试。 两人点了点头,便跟着它出门去了。 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赵浣从没觉得这小县城里有这么多人。 狗儿左嗅右嗅,似乎犹豫不决,过了好半天才向左边一转,缓缓走去。 赵浣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办法果然还是太勉强了,靠这一条狗嗅便整个县城不是痴人说梦么?更何况‘羊头鬼’也可能已经逃到县外了……” 陆恒却道:“不会的。他没有走。这个人高傲、自负,对自己制定的计划绝不打折扣。他若是从县城里溜了,又到哪儿找祭品去? 况且,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会一直留在县城里。这个人即使不被我们捉住,也早晚会毁在他自己手里。” 这时猎犬忽然汪汪叫唤起来,两人抬头一看,不觉苦笑。原来眼前是个胭脂铺,浓烈的香味扰乱了狗儿的嗅觉,让它变得焦躁不安。 赵浣忙喂给它一条肉干,远离了此地。 他们本已不再抱有希望了,但那狗吃了肉干后似乎又提起干劲儿来,绕着街市又转悠开了。 赵浣皱眉道:“它不会是开始混饭吃了吧?” 陆恒却笑道:“不会。你仔细看看它带咱们走的路线。” 赵浣一惊,才发现这条路是兵丁巡街最多,防守最严密的一条路。 她不禁低声道:“莫非‘羊头鬼’是衙门中人?” 陆恒点点头:“有可能。否则他怎敢在这条路上招摇?” 赵浣额头上渗出冷汗,不安的说道:“怪不得此人处处快我们一步,若是身在衙门,一切便说得通了。只要稍加留心,我们每次行动都会尽数被他掌握,即便他要行刺或杀人灭口也十分容易……”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陆恒道:“但现在我们掌握了这一信息,反而变得有优势。也许……”他左右看看“过不多长时间,咱们便能遇见那位‘羊头鬼’本尊。” 赵浣不禁感到一阵紧张。“羊头鬼”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焰让她不寒而栗。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她又看了看陆恒。陆恒脸上挂着微笑,仿佛春游去一样轻松。真不知道这人的灵魂是用什么造出来的。 这时,本来几乎已经把速度降到零点的狗儿突然猛地站起身,耳朵竹批般立起来,汪汪的吠了几声,飞快的向远处跑去。 陆恒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赵浣却跑不过这一人一狗,片刻后便大汗淋漓。这时狗儿却突然停住脚步,后退一蹲,坐在地上。 赵浣一看,只想破口大骂。原来狗儿带他们转了一圈儿,又回到县衙。若这是人干的事情,赵浣定然要上去理论一番。但这是狗,讲理是不可能的。也许它只是饿了吧。 赵浣又给狗喂了根肉干,打了个哈欠道:“算了,咱们把狗还了吧。” 陆恒微笑道:“别急,还没完。” 赵浣道:“都转回来了还叫没完?” 陆恒摇摇头:“你莫要小看了狗儿,搜寻猎物是他们千万年以来赖以谋生的本事,况且这只又是猎犬中的极品。或许比咱们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来,跟上它,它又要走了。这次可是真要见到‘羊头鬼’了。” 赵浣忽然感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扑通扑通的乱跳。但望见身边的陆恒,心中安全感便凭空增添了几分。 狗儿一扭一扭的向里面走去,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原来它径直走向了赵浣的卧室。 赵浣叹了口气道:“狗就是狗,果然还是靠不住。到底还是回到这儿了。” 但这时只见那猎犬站起身子,在衣柜旁挠来挠去。 陆恒问道:“你的香粉放在柜子里吗?” 赵浣摇摇头:“没有……” 陆恒拔出长剑道:“退后。” 赵浣也恍然大悟,抱起狗退到后面。 陆恒用剑尖儿挑开柜门,所幸里面没有人,只是虚惊一场。 但木格上却放着一个奇怪的包裹,陆恒将它打开,竟是一个殷红色的,有着满口獠牙的羊头面具。 赵浣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声道:“这……这东西怎么会在我这儿?” 她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让她越来越不安。她扯着自己的头发,瞬间便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说起来,她的确没有和“羊头鬼”在别人面前同时出现过。 第一次她喊出“羊头鬼”三个字的同时,那人已进入赵县令的房间了。当时可是夜里,谁能看得清?自己为什么偏偏知道那是谁? 第二次更不用说了,除了她根本没人看见什么“羊头鬼”。 她以前听说过有种怪病,有时一个人的脑袋里竟会生着两个人的灵魂。这两人脾气秉性绝不相同,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当一个人行动时,另一个便会失去知觉。 两人如同光和影子,交替着活在世界上。 一直以来,哥哥都说她有病,她愤怒、不屑,但从不当真。但今天,她的信念动摇了。难道她赵浣便是“羊头鬼”吗?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八十二章真相渐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凶现身 http://.biquxs.info/

人一旦怀疑起自己来,便会疑神疑鬼。 “我究竟是不是‘羊头鬼’?” “我有没有杀过人,干过坏事?” “我是谁?”这些念头接踵而至,像一个又一个的浪头,令赵浣无法呼吸。 她面色苍白,冷汗如瀑。忽然,陆恒问道:“你怎么了?”赵浣一激灵:“没……没什么!”她稳了稳心神,勉强说道:“陆公子,如果我是凶手……请一定不要留情面。我不想再有人被害了……”陆恒点了点头,却冷不防的伸出双手,在她耳边猛击了一掌。 “砰!”赵浣吓了一大跳,怒道:“你干什么?” “让你清醒一点。”陆恒微笑道 “‘羊头鬼’和我交手时上半身打着赤膊,是男是女我还是能分得清的!”赵浣被掌声一震,又听了这番话,才如梦初醒,从怀疑中解脱出来。 她想了想刚才自己的样子,真是有些啼笑皆非。陆恒拿起面具一抖,里面有些散碎的药草。 陆恒道:“你之所以会那么想,估计是因为这些东西。”赵浣低声惊呼:“魔王须!” “对。这种药会让人产生幻觉,咱们在羌人那里已经见识过了,但没想到加工以后它的威力居然有这么大。若不是我体质比较特殊,中毒的便会是咱们两人,引起自相残杀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这副羊头面具,真凶便可将一切罪责推到你我之中任意一人的身上。到时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赵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好狠毒的计策……”陆恒点点头:“可惜此人虽然了解你,却不太了解我,失败也实属正常。他本来心思极缜密,但无奈咱们越查便离真相越近,让他没法继续保持冷静。如果我猜得不错,图穷匕见的时刻很快就要来了……”他忽然问了一句:“你害怕吗?”赵浣鼓起勇气道:“不……不怕!”陆恒淡淡一笑:“不怕的话,我倒有个计策。”白天很快过去了,又是月到中天的时刻。 陆恒没有掌灯,只打开窗户,对着漆黑的夜空饮酒。那酒冷得像一条冰河,缓缓流进他的胸中。 突然县衙中呼喊声四起:“不好了,‘羊头鬼’将赵小姐劫走了!” “快,快拦住他!”陆恒却充耳不闻,继续喝他的酒。这时一枚飞镖倏的飞来,陆恒一把将它抄在手中。 飞镖后面是一封信,信上只有几个字。 “三更,湖畔,赵浣。”陆恒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跳出窗外。 那信纸如同白色的蝴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传说,生活在夜里的白蝴蝶是幽冥使者,会把人引向黄泉深处。 这一次,它会带走谁呢?克鲁克湖畔,篝火在熊熊燃烧。陆恒迈着闲适的步子来赴约了。 无论环境多么危险,对他多么不利,他都永远不会紧张。在他脸上的,是那一如既往恬淡的微笑。 “羊头鬼”手持两把匕首,背对篝火而立,他身旁的赵浣被堵住嘴巴,绑得如同粽子般结实。 “我来了。”陆恒道。 “你想怎样呢?” “羊头鬼”从地上拽起赵浣,将匕首顶到她脖颈上,并示意陆恒不要再靠近了。 陆恒点点头:“好,我不过去。但你找我来,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吧?” “羊头鬼”不答,只是透过面具上两个窟窿紧盯着陆恒,仿佛要挖掘出他心底最隐秘的想法。 可惜这一切对一个无心之人来说,都是徒劳的。陆恒道:“莫非你是想让我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 “羊头鬼”缓缓点了点头。赵浣自然也听到了,她拼命摇着头,嘴里发出 “呜呜”的声音。陆恒哈哈一笑,对两人道:“我若是真的那么做,可就太蠢了。”赵浣不再出声了,她的心情很复杂。 要陆恒代她去死,她自然不会同意。但陆恒这样说出来,又让她十分恼火。 她也搞不清这中间的一点差别到底是什么。只听陆恒继续说道:“况且,你也绝不会伤害赵浣。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呀。赵县令,我说的对吗?”赵浣大惊,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 但见 “羊头鬼”揭去面罩,露出一张她极为熟悉的脸,正是她哥哥赵煊。她怀疑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位兄长。 因为他是痛恨 “羊头鬼”的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组织几次追缉行动。难怪这些行动无一例外失败了,原来全都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赵煊面色阴沉的对陆恒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陆恒笑了笑:“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天衣无缝的手段。‘羊头鬼’第一次露面,便是你为了清洗嫌疑而使的障眼法,故意给人造成一种‘知县和羊头鬼是死对头’的假象。人一旦确立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便很难再把你和凶手联系在一起。况且当时小厮说你在北堂饮酒后便睡了,你进一步给自己提供了不在场证明。这样一来无论我们怀疑谁,都一定怀疑不到你头上。”赵煊铁青着脸道:“那后来你又为何……” “赵县令,你应该知道有句话叫‘过犹不及’。”陆恒打断了他。 “你的做法虽然缜密,但却过了头。那天能够确定完全没有嫌疑的只有我和赵夫人两个,其他在场所有人——也包括赵浣,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嫌疑。于是我逐个查下去,他们都没办证明自己的清白——是的,所有人,除了你。所以在我这个调查者眼里,你显得特别扎眼。于是我便开始进一步调查。”赵煊道:“你本应该相信理性,相信证据的!”陆恒悠悠的道:“我大多数时候也会相信它们。但这次,我选择跟着感觉走。你第二次露出马脚是在山寨里。无论从当时的哪方面分析,杀掉赵浣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但你却饶了她,这说明你是个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人。所以你用她来威胁我,我根本不会在乎。你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而第三次,你已然乱了方寸,居然用了栽赃嫁祸这么低级的手段。本来我还对其他人有所怀疑,但此事一出,我便立即意识到真凶是谁了。怎么样赵县令,我说得你可还满意吗?”赵煊听了这话,忽然大笑起来。 半晌后,他止住笑声道:“陆公子不愧是宗主身边人,就是比一般的庸吏有水平。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在分析别人时,别人也在分析你。你要不要听听在下的分析?”陆恒从容一笑:“请讲。”赵煊竖起食指:“第一,你的主要目标不是我,而是我侍奉的主人‘血羊’。”陆恒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赵煊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继续道:“这第二嘛,关于陆大人的身份……只怕你便是当今白虎番的宗主陆恒吧!”陆恒点点头:“这倒是没错。”一旁的赵浣几乎傻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最近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陆恒竟是白虎番宗主! 宗主对于番民来讲,大概相当于中原的皇帝。按理说,赵心中浣应该是惊喜的。 但她却无端的感到一阵恐慌。她深知自己和陆恒之间已出现一道巨大的鸿沟,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却彻底将他们分隔开。 恐怕以后他们也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对话了。但忽然,陆恒朝她一笑。这笑容和过去的稍有不同,里面仿佛掺杂了些许调皮和恶作剧的意味。 赵浣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不知是忧是喜。只听陆恒道:“赵大人,我见你把这都兰小县治理得还不错,本想调你到成都去当官。但你同时又是‘羊头鬼’,这就不成了,我不能让个连环杀手去治理国家。”赵煊苦涩的一笑:“如果在我刚刚为官的时候能有这个机会,可能很多事本可以不发生的。这就是命啊……人诚不可以与命争!” “你错了。”陆恒道 “命运不是你为非作歹的借口。”赵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道:“你这毛头小子又懂什么民间疾苦?无非是被当权派按到宝座上的吉祥物罢了。你知道这个县的百姓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这里隶属于宣慰司时,大梁拿我们简直不当成人看。除了收税,哪里管过我们?每年冬天一下雪,这小小县城的街上会多出多少尸骨,你知道吗?后来白虎番来了,上万百姓拿起锄头赶跑守军,直接打开了城门。可结果呢?还他娘的不如过去!这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甭管谁来了,遭殃的总是我们。我告诉你,这个县附近的山里长着很好的核桃,可以卖到不错的价钱。更别说沙棘、枸杞,和大黄……我们本来可以过得不错的,但却一天比一天更穷。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呀?官儿老爷们不会关心这些事情的……”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但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家啊!”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八十三章真凶现身 第一百八十四章 血羊 http://.biquxs.info/

所以你杀了那些人——那些你认为毁掉你生活的人?”陆恒问道。 “是的。我发现跟他们讲道理没用,还是刀子管用。”赵煊把匕首转了转,精光灿然。 “这东西是真好使。杀一个,他们就明白应该好好说话;杀两个,就懂得守规矩;杀三个的时候……” “杀三个就全县太平了?” “那倒没有,杀三个便没人再敢来我们县做官,于是我就来了。你想想,若不是送命的事情,凭我个无权无势的人怎能补上这个缺?”他笑了笑 “你在繁华的锦官城能听到这些吗?” “听不见。”陆恒冷冷道:“白虎番有近千个县,我怎么有空挨个去听?若不是甜水村被屠,谁有工夫管你们的闲事?”这话无比冷酷,深深刺痛了赵煊的心。 他眼眉倒立,怒道:“哼,果然是个无道昏君!”陆恒却反问道:“你倒是爱民如子,能给我说出县里一千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家境吗?”赵煊一愣,这倒是不能。 陆恒道:“总盼着上头派个青天大老爷下来,便是你们贫穷的根源。你们县里的人有谁曾为大家奔走呼号,据理力争过?恐怕只有你一人吧?可惜你还把路走歪了。这又该怨谁呢?”赵煊也想不通。 不过现在事情到这一步,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挥了挥手,似乎要驱散脑海中纷乱的想法,沉声道:“少要花言巧语,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关于你,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说。” “哦,是什么?”陆恒微笑着问道。赵煊也笑了。 “也许别的方面你都伪装的很好,但你却拿不准我究竟会不会杀掉阿浣。”陆恒道:“我拿得准。”说罢转身便走。 赵煊二话不说,突然把匕首尖儿刺进赵浣背后些许。赵浣本来打定了主意不出声,但这下猝不及防,不觉 “啊”的一声叫出来。陆恒猛然转回,说道:“你想怎样?”脸上的微笑也不那么自然了。 赵煊自然十分得意。赵浣心中竟也有些甜丝丝的。 “陆公子……不,宗主,我只想和你打个赌。”赵煊紧紧盯着陆恒道 “你敢吗?”陆恒叹了口气:“我敢。你说吧,怎么赌?”赵煊道:“果然是爽快人。”他边说着边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陆恒。 “这是什么?”陆恒问道。 “此乃‘魔王须’精炼的迷药,服用后只会使人神志不清,没有其他副作用。你若是肯服了,我向‘血羊’起誓一定会放掉阿浣。”陆恒笑道:“但我怎知你这里装的是不是七步断肠的毒药?” “你不知道。”赵煊道, “所以这是赌。”陆恒道:“你是向自己心中深深信仰着的那个‘血羊’起誓吗?”赵煊伸出三根指头:“对,我赵煊就是向自己心中深深信仰着的那个‘血羊’起誓:如果陆恒服下那瓶药,我便立刻放掉阿浣。有违此誓,愿受秃鹫啄食之苦,日复一日,永不能轮回。”陆恒一笑:“很好。”说罢将毒药一股脑倒进嘴里,然后又将瓷瓶倒了倒,以示干净。 赵煊脸色一变,不声不响的割开赵浣的绳索,赵浣立刻跑到陆恒身旁,拉住他的胳膊道:“陆公子,你怎么样?”陆恒一笑:“我没事。”赵煊失算了,因为陆恒是百毒不侵之体。 其实他根本不怕毒药,问那句话的目的是为了给赵煊传递一个信息,即:我是忌惮毒药的。 而赵煊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会让陆恒忌惮的事情发生。所以,从一开始,这其中便没有什么赌博。 有的只是相互间的算计。陆恒微笑道:“真没想到你竟这么讲信用……”但他话未说完,忽然觉得一阵头晕。 只听赵煊道:“没道理……这‘魔王须’通过精炼后可以立即摧毁一个人的心脏,你怎能还活着?”陆恒答道:“因为我没有心。我是个无心之人。”他边说着,感觉灵魂从躯壳中不断上升,仿佛达到了云端。 一切都变得开阔、清晰无比。原来 “魔王须”对陆恒是无害的,但它的作用还有抑制情感,这并不能算是伤害。 陆恒本来就是寡情之人,现在残存的情感也被封闭住,他便达到了真正 “无情”境界,即传说中老子的 “天地境界”。天地本就是无情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陆恒此时的这双眼便是无数密宗、教派梦寐以求的 “天眼”。它可以破除世间一切虚幻,直抵真实的彼岸。陆恒看见长鲸崔巍,在天空游弋。 无数黑影纠缠在月亮周围,痛苦的徘徊着。他还看见一草一木皆有灵魂,生老病死像书本一样摊开,放在他面前。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吗?但这时,有些东西也发现了他。无论在哪儿都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总是要受罚的。 这种惩罚是上天直接实施的,被称作 “天亟”。虚空中,无数形态诡异的巨虫围了过来,有的看上去极其笨拙,头颈和身体一般粗细,却生着数以千百计的小足,飞快的在空中爬行。 还有的像一条被斩去头颅的龙或蛇,以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环绕。还有各式各样难以想象的怪物,一股脑儿的朝陆恒扑过来。 它们是一个又一个影子。陆恒的长剑上光芒如瀑,他挥动神剑,与怪物战在一起。 赵煊和赵浣都隐隐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它像冰冷的魔掌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只见陆恒一个人舞剑,但剑刃上却时不时的爆出点点火花。难以想象,他的敌人会是什么样的。 但这时,草地沙沙作响。赵浣回首一看,浑身热血仿佛都冻成了冰。皎洁的月光下,徐徐走来一只羊,它是那么娴雅,那么迷人。 更重要的是,它是血红色的。它 “咩”的轻声叫唤,声音如同仙乐般动听。无论谁都会这样想:明明只是只羊而已,为何它能生得如此美丽? 但这只羊忽然张开嘴,却露出猛虎似的獠牙。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八十四章血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岔路口 http://.biquxs.info/

假以权柄,即使温顺如羊,也会凶猛如狼。 血羊忽然低下头,奋起四蹄冲向陆恒,宛如红色的彗星。 陆恒正在与旁人看不见的怪物奋力交战,根本无暇顾及来自背后的危险,把最脆弱的一面留给了敌人。 这是致命的错误。 赵浣忽见血羊飞驰而来,心中忽然一阵慌乱,奋不顾身的挡住陆恒。当然,这是无法阻止血羊的,那一双镰刀般的犄角将会把他俩全部贯穿。 但不知为何,赵浣心中不仅没有一点恐惧,反而觉得异常宁静。 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同生共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赵浣闭上了眼睛。但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她猛然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被血羊刺中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哥哥赵煊。血羊拔出犄角,鲜血便如同瀑布般流遍赵煊全身。 “阿哥!”赵浣失声叫道。 她混乱极了,赵煊不是用自己做人质吗?为什么要舍命救自己? 血羊也站在一旁。它同样不明白这个信徒的举动。 赵煊喘着粗气,感觉生命在一点点离自己远去。过去的事情像走马灯般在眼前回放,定格在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燃烧的夜晚。 那天他写错了一个“和”字,然后遭到父亲的毒打,心中怨恨无以复加。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要被当做别人的出气筒,像狗一般被呼来喝去。荆条抽在他身上,更疼在他心里。弱者受到迫害,往往会选择逃避或伤害自己,而强者则不然,他们唯一的做法便是反抗。 父亲趴在桌子上睡着,他的机会来了。 桌案旁恰巧有个端州紫石砚台。若想敲碎一个人的头骨,它的分量、大小都刚刚合适。 他情不自禁的将手伸向砚台,只觉得光是拿着便能让自己心安。 但忽然间,他察觉到两道目光盯着自己,原来是阿浣。她的目光那样清澈,熄灭了他心中罪恶的火苗。 “哥,你没事吧?”阿浣问道。 赵煊忽然感到一阵内疚,低头道:“你……你到外面玩儿去吧。” 阿浣走了,赵煊心中乱作一团。 但这时,那方砚台忽然被一只手抄起,狠狠砸在他头上。 赵煊眼冒金星,手脚猛地抽搐起来。 原来是父亲醒了,看见赵煊没有读书。 他认为只要赵煊做读书以外的事情,自己就有权力惩罚他。当这种权力遇上一个不会反抗的小孩子时,滥用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虽然阿浣只看见一次,但实际上赵煊被痛打了两次。 本已装进笼子的野兽再次被释放出来,这次赵煊不会再心软了。 于是他劈柴、做饭,心中琢磨着如何复仇,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起来。 他准备了一包毒药——足以药死一头大象,但却迟迟没有下到锅里。毒死父亲,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可阿浣是无辜的,她还没有见识过世界的美妙,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那包毒药被汗水浸湿了几次,终于被投入柴火中。 赵煊不知这结局究竟是善良的胜利还是软弱与苟且的凯旋。他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失去人性,又痛恨自己不够铁血。在这种矛盾中,他沉沉睡去。 但过了不久,他便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房子着火了。 他猛然惊醒,朝阿浣的房间跑去,可阿浣却不在房间里。 火越来越大,毕毕剥剥的吞噬着一切。 赵煊掩住口鼻,又冲进父亲的房间,这里的火烧的最凶。 父亲当天喝了很多酒,在荒唐的梦里伴随着浓烟便走了。 赵煊退出来,继续找他的妹妹。找到伙房时,忽然发现落在地上的两样东西:一把火镰,两块火石。 他猛地想起,刚才自己离开厨房后阿浣进来了。 这个小丫头在锅台边偷吃东西,却在离开时把打火的工具不慎丢到了干草上。然后火种散落出来,酿成了火灾。 这时他一回头,阿浣就在自己身后。 从她的眼神中,他便明白了她的想法。赵煊本想解释清楚,但欲言又止。 他不忍心让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背负这么沉重的事情,这会压垮她的。于是赵煊的目光变得冰冷,紧紧握住火器。从今天开始,他要扮演一个杀人犯,他必须极其认真的演好这个角色——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这件事对兄妹俩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让他们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赵煊虽然没有将罪恶付诸行动,但的确动过那样的念头,于是毕生都在寻求救赎。 一天夜里,他奔向莽莽群山,想甩掉头脑中那些让人发疯的念头。经过一座破旧的神庙时,他忽然停住脚步,有个声音在召唤着自己。 赵煊走了进去,神坛上供奉着一位绝美的女子。但她的衣袂下露出的是一对羊的蹄子。 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赵煊,仿佛在说:“我可以宽恕你的罪过。”赵煊以为自己终于寻找到生命的真谛,便在心中将她奉为至高无上的信仰。 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忽然地上的砖石向下塌陷,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羊头面具和两把匕首。这是血羌一族的祭司们代代相传的衣钵,现在赵煊将它接过来了。 对他来讲,祭祀血羊便是救赎之道。 当然,他知道这条路的艰辛,于是决定一个人走完。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娶妻生子,直到有一天在祭祀时遇见一个女人。 这女人风姿绰约,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长得庙中女神分毫不差。 她对赵煊道:“我怀着极大的使命来了。你必须要配合我,祭司。” 赵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答应了她。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情自己都会照做。 还好,女人只是要求自己娶她过门。 于是赵煊成亲了,但他却称不上是有家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娶回的是女神,而不是人。他可以崇拜她、向她顶礼焚香,却绝不能像丈夫般爱她。 因为那是对偶像的亵渎。 从始至终,赵煊都没有碰过妻子一下。 几天后,甜水村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村民们在一天内被屠杀殆尽。赵煊按照时间推算,事发当天便是女神来到自己身边的那天。他明白了,女神要借县令夫人的身份隐藏行迹。 她笑着对赵煊道:“祭司,我需要祭品。你履行职责的时刻到了,我需要更多祭品。” 但最近罪大恶极的人并不多,于是赵煊准备杀些罪行较轻的来凑数。但赵浣阻止了他,就像多年前一样。 他们开始斗智斗勇。 只是这回的阿浣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小女孩儿了,她敏锐、智慧、无畏,还认识了一个名叫陆恒的靠山。赵煊既欣慰,又有些伤神,因为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暴露。甚至说他已经在盼望这一刻了。 现在,漫长的路终于走到尽头,他无所牵挂。最后的时刻里,要不要说出那天的真相呢? 火光中,赵煊的嘴唇动了动。 赵浣忙凑上去,只听他说道:“是……是我杀了爹爹……我认罪……” 亲爱的,有些话的领地只有两处:心和坟墓。 赵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感,她凭直觉意识到事情不对。于是她闭上眼,努力的想将自己带入到火灾发生的那一天。但此时思绪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根本无法沉静下来。 她摇着赵煊的肩膀叫道:“等等,你别走,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赵煊脸上仍挂着一丝狡黠的笑,人却已经不在了。他的灵魂是会飞向天堂还是坠入地狱?没人知道答案。 篝火毕毕剥剥的响着,掩盖了赵浣的抽泣。 血羊忽然站立起来,褪掉毛和角,变成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 赵浣抬起泪眼道:“嫂子?”问过这句,她又低下头道:“我哥死了。”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赵浣都不会感到诧异。 女子惋惜的说道:“你失去了兄长,我也失去了最好的祭司。相信我,我只是想除掉敌人,并没有打算杀他。和你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却真的把你们当作家人一般。赵煊死了,我也很难过……” 她捡起赵煊遗留的匕首道“阿浣。让我杀死这个叫陆恒的人,然后咱们可以继续一起生活下去。我可以代替你哥哥照顾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做我的第一个女祭司……”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走向陆恒,举起匕首。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说道:“这兄妹俩已经够惨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 但见剑光如电,陆恒目光灼灼的盯着血羊女神。 他身上平添了不少伤痕,但已经从那无形的战场中归来。别人无法看见这壮观的场面,无数不知名的怪物被陆恒斩杀,正纷纷坠向地面。 尸体充塞在天空中。 血羊感到一股寒意,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战士。她咬了咬牙道:“你肯直接与我决斗,那再好不过!” 陆恒微笑道:“你的伙伴中可有一只大鵟鸟?” “他怎么了?”血羊警惕的问道。 陆恒悠悠的说道:“没什么。那天我望见它在天上飞,忽然有些不高兴,便挥剑劈断了它的左翼。” 他笑了笑:“我看得出你并不擅长战斗。在五头魔兽中,你应该是那个力量最弱的。大鵟鸟尚且敌不过我,你自问下能做我的对手吗?” 血羊忽然扔掉匕首:“的确,我对你没有任何胜算。” 陆恒道:“嗯,肯承认便好,省去我很多麻烦。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 血羊的脸上布满阴霾,但终究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们中实力最强的是谁?” 血羊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当然是黑龙,强大的匈奴之王!” “排在第二的呢?” “天狼,鲜卑人的祖灵。” “好。你们回到人间后准备做些什么?征服世界吗?” 血羊道:“这听起来像是黑龙想要做的事。但我们的目的绝不相同,我有自己的使命。” “哦?你的目的是什么?” 血羊眼中忽然流露出爱怜的神情,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把我的孩子生下来。” 这个回答确实出人意料。不仅陆恒没想到,赵浣也没想到。她惊讶的问道:“这么说……这孩子是……” 血羊笑着摇了摇头:“很可惜,不是你哥的。我自从降临的那一刻起就怀有身孕。他是黑暗的嫡长子,未来的魔王。” 她忽然冷冷的望着陆恒:“等他长大以后,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陆恒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血羊闭上眼,缓缓道:“在‘门’的另一侧,时空发生了扭曲。一场爆炸改变了一切。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很清楚那是一场灾难。 我们五个本来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共同降临的。比如我,我应该在几十年前便完成了使命,却在黑暗的中沉睡了太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孩子还在。只要他安然无恙,一切便都有希望。” 陆恒叹了口气:“母亲总是对孩子寄予过高的期望,却不知期望越高往往失望越大。” 血羊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孩子绝不是那种草包。以后所有人都会匍匐在他脚下,奉他为王。他会横扫万国,一统寰宇,到时你也只是跪在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而已。” 陆恒道:“我平生最讨厌下跪。这样看来我更有理由提前杀掉他了。” 他边说着,边将长剑缓缓移过去。 血羊面色惨白,一闭眼道:“我是不会求饶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斩草除根对陆恒更为有利,但那无疑会泯灭所有的人性。 赵浣大声呼道:“陆公子,即使这孩子以后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他此刻也有活下去的权力。我求你千万别那么做!” 陆恒的剑尖微微颤抖,不知是夜风太大的缘故还是因为他自己。 终于,他收起了长剑。 血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陆恒对血羊说道:“在孩子出生以前,我是不会杀你的……” 话音未落,陆恒突然俯下身,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有什么东西正以蓬勃的生命力破土而出。 那是强有力的跳动。 与此同时,血羊腹中有两道目光和陆恒交汇在一起。这一刹那,他们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灵魂。 血羊也感受到了,她惊呼道:“你究竟是谁?” 但陆恒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身体正在片片瓦解,化作闪光的灰尘流逝在风中。 也许你还记得,樱树美雪在消失之时便是这样的。 陆恒消失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一个时空中,任何人都只能作为“唯一”而存在,若是出现了两个陆恒,其中一个便会立即湮灭。 也就是说,血羊是陆恒的母亲,肚中的孩子便是陆恒。 在陆恒决定放过婴儿的一刹那,他也拯救了自己。 但是,这婴儿从何而来,湮灭的陆恒又去了哪里呢?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八十五章岔路口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临邛道士 http://.biquxs.info/

悠悠钟鼓,拉下夜的帷幕。 西边的天空还剩些余烬,东方的星辰已亮了起来。 同时亮起的还有万家灯火。 李残站在都护府衙门的高处望下去,心中不仅没有感到一丝慰藉,反而是无尽苦涩。 童铁胆阴山大破匈奴的消息很快传到京都,致使朝野震惊。天子龙颜大悦,将童铁胆升任北庭都护,总辖对匈奴诸军事。 童铁胆知道自己的斤两,更懂得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奏报李残作战英勇,在战役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皇帝一高兴,封赏都是小事。李残出任北庭副都护,官居五品,也是个“朝中大员”了。 平安城的弟兄们也都各受封赏,众人从难民熬到吃皇粮的正牌儿军,直到今天才算有了出路。 可李残却毫无欣喜之意,因为美雪消失了。她就像一阵风般从李残眼前消失,再无痕迹。 李残派人找了很久,几乎翻遍每寸草场,可带回来的却总是令他失望的消息。后来大军开动,李残只得先随军来到都护府驻地,空留下满心惆怅。 此刻他凭栏远眺,望的仍是草原的方向。 “报!”传令兵拖着长长的尾音飞奔而来,声音停止,人正到面前,竟是分毫不差。 李残眼睛一亮:“有消息了?” 传令兵一拱手:“正是。有临邛道士的回信在此。” 李残微感失望,但仍接过信笺。 虽没有美雪的消息,这位“临邛道士”的也可以。因为世上如果还有人可以找到美雪,便只能是此人了。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相传当年安史之乱,玄宗皇帝西蜀避难,行至马嵬坡前三军不发,皇帝无奈之下赐死杨贵妃。后来叛乱平定,玄宗坚信美人灵魂不灭,便派出一人上天入地的寻找。 那人便是“临邛道士”。 此人来自临邛城白鹤山,会一门精微奇绝的法术,可以在元神出窍后上穷碧落,下寻九幽。在茫茫六道中找到特定的某个人。 最后他竟真的找到了杨贵妃的魂魄,甚至促成了皇帝与美人再次相会。 一个人有这样的法力,按理说应当炙手可热,名利双收才是。但这位“临邛道士”既没有留下姓名,也没留下踪迹。孑然一身,翩翩离去。 不少好事者去临邛寻找,无不失望而归。 因为白鹤山上连座道观都没有。 “临邛道士”慢慢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李残收到第一封来信时,他也不怎么相信,毕竟自己升官以后,各类“人才”络绎不绝的推销自己,让人不胜其烦。 但这封署名“临邛道士”的书信毕竟不同,在末尾写道:樱树美雪的失踪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若想知道其中原委,还需当面详谈。 李残大吃一惊,“樱树美雪”这个名字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他急忙翻看信封,可整张信函上连时间、地址都没有,要怎么面谈? 但好在没过几天,第二封便到了。信中终于写明时间:七月十五中元节,却仍然没有地址。 这个人明显是在钓李残的胃口。 李残已经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为了美雪,哪怕是阴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愿意一试。 现在,第三封信已在手中了。 李残深吸一口气,拆开火漆。上面只有一行字:“白鹤山逍遥楼,盼与君一见。” 李残心中思绪翻涌,不知不觉将信纸攥成一团。 “李大人?”传令兵用疑惑的口吻询问道。 “哦,没事了,你去吧。”李残不动声色的说道。 传令兵走后,他脱去官服,换上一身粗布袍子,将单刀斜斜挎在腰间。既然知道了美雪的下落,他便更不该耽搁下去了。 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拿着自己的那一方官印,犹豫良久。 有人在官印中见富贵,有人在官印中见名利,但有极少数人在其中看见了责任。 李残当然不是舍不得官位,富贵于他如同浮云一般。 但他却知道现在乃多事之秋。 匈奴退却了,并不代表不会卷土重来。当他们再次出现在阴山时,必将更加强大。大梁需要李残。 但李残若是留下,便意味着再也无法见到美雪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一句话:自古忠义难两全。 但就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严信。他看见李残的装束,不由得愣了。 “李残,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残不答,只是缓缓问道:“严先生,我一向也把你当做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做?” 严信绝顶聪明,岂能不知道李残日思夜想之事?他略一思忖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只当没遇见过那女孩儿。” 李残低下头:“我就知道,人人都会这么说的……” 但严信又道:“但我不是你,不知道美雪姑娘在你心中有多重要。所以你也没必要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李残没想到古板的严信会说这种话,一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严信道:“小义不行,大义何存?我严信若是以什么家国天下的屁话绑架你,那便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须知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强迫别人这么做。况且拯救一群人便比拯救一个人更高尚吗? 我不这样认为。 去吧,李残,为了爱而奋斗,炎汉则自有皇天佑之!” 虽然只是短短数语,但确实打破了李残心中的枷锁。李残再无犹豫,他感激的一抱拳,飞身跃出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严信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李残啊李残……你要多保重啊……” 一路无话,李残星夜疾驰,果然于七月十五黄昏抵达临邛白鹤山。 暮色渐沉,昏鸦归巢,时值中元节,不少人在道路两侧祭奠逝去的亲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这一路上卖香烛纸马的小贩倒不少。 李残随便走到一个摊子旁,那小贩立刻搭讪道:“这位爷,挑些什么?” 李残摇摇头:“抱歉了,我只想问问路。” 小贩儿倒也热情,说道:“那您算找对人。小的我便是临邛本地人氏,对附近熟得不能再熟,您想去哪儿?” 李残道:“逍遥楼。您知道吗?” 小贩儿听了一皱眉:“逍遥楼?我怎么没听过……您确定是在临邛?” 李残忙补充道:“没错,我忘记说了,是在白鹤山上。” 没想到此言一出,那小贩大吃一惊,战战兢兢的道:“你……你说白鹤山?” 李残兀自不解:“对呀,白鹤山怎么了?” 小贩儿并不答,只是不停重复着:“白鹤山……逍遥楼……”脸上的恐惧逐渐加重。 李残意识到其中必有什么外人不知的门道,于是摸出二钱散碎银子塞进小贩手里,说道:“小哥,我是外地人,不了解咱这儿的事情。烦劳您给我说说可好?” 小贩儿一惊,猛地缩手,银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揩了揩额上的汗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李残半晌,终于说道:“这位客人,那白鹤山我劝您还是别去为妙。至于什么逍遥楼嘛……更是提也休提。” 李残奇道:“这地方怎么了?” 小贩儿捡起银子,恭恭敬敬抵还给李残,道:“您一上来便出言直询,定是有人和您提过那地方。但无论是谁说的,您只当他是放屁便好了。” 李残更奇怪了:“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白鹤山是处大坟场,山上乱葬岗子比比皆是。至于逍遥楼嘛……那自然是没有。不过逍遥坑我倒是听说过。” “逍遥坑?” “嗯!”小贩儿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白虎番入蜀后咱们临邛的老少爷们儿曾组织义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被尽数处斩于白鹤山。 其中有一劲旅,素来被番兵所忌,那次也不幸被擒了。为首的将军对番兵道:我们这群人一生光明磊落,死亦无惧。但唯有一点遗憾便是黄泉路上没有酒喝,稍显寂寞。你们能不能打点酒来让爷们儿安心上路? 那真可谓是忠臣孝子人人敬,番兵也知道敬佩义士,便把事情报与他们的千夫长。千夫长一听:这有何难?我让他们痛饮而死! 说罢令人挖了一口深坑,灌酒为池,将那些义军尽数溺死在里面。只因为他们是醉死的,此坑便得了个‘逍遥坑’的诨号。 但这哪里是逍遥坑啊?分明是群鬼坑! 您是不知道,有时晚上那白鹤山中鬼火点点,单数那逍遥坑处磷光最盛!传言偶尔有樵夫误闯到坑旁,便有鬼魂朝他要酒喝。若拿得出还则罢了,若拿不出的便成了有一堆尸骨了! 那地方本就邪性得很,更兼之今天是七月十五鬼节,乃一年中阴气最重的当口,便更不能前往!我见您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枉自送了性命啊!” 李残心中暗想竟有这等奇事?看来那“临邛道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但为了美雪的下落,此行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 于是他向小贩儿道了谢,买上几大捆纸钱,仍赶奔白鹤山方向。 到白鹤山时,天已全黑了。 李残先在山下将纸钱烧了,祝告道:“各位英灵,我李残途径宝地只为寻人,若有打扰处万望海涵。李某回去后定然开办水陆道场,超度诸位早登极乐!” 说罢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便迈步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忽的乌云蔽月,骤然寒气逼人,只听得周围窸窣作响,似有人声啾啾低语。 李残却也不怕,只轻轻把宝刀亮出半寸。 只见一道清光射出,上透乌云,仿佛闪电般在山路上打了个旋。那些窃窃私语烟消云散,山路上重新铺满月光,风儿也柔和起来。 这时李残忽见对面行来一支奇怪的队伍。 头里是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打着灯笼,后边四个苦力抬着顶轿子。他们身量甚矮,比十来岁的孩童尚且不如。轿子旁是个美貌的婢女,媚眼如丝,极是勾魂。 她用甜腻的嗓音问道:“来的可是李残李爷吗?” 李残一抱拳:“不敢当,正是李某。” 女子抿嘴一笑:“李爷怎么如此客套?我叫小红玉,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接您的。” 李残问道:“贵上可是‘临邛道士’?” 小红玉道:“主人时不时的便换名字,咱们这做婢子的也不懂得许多,您还是亲自问他吧。” 李残心想既然到此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便不客气的登上轿子。但见那四名苦力齐齐运劲,脖子上都暴出青筋,小轿慢才吞吞的起来。 那几人身量小,力气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李残看着颇为于心不忍,便道:“红玉姑娘,不如我下来步行吧。现在夜色正好,我也吹吹风。” 婢女笑道:“李爷,第一奴家不叫红玉,叫小红玉嘛,您怎么片刻就给忘了?还有,这几个蠢材能给您抬轿子,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给您磕头还来不及,怎能不乐意呢?要我说呀,您就稳稳当当的坐着,咱们一会儿也就到了。” 李残“唔”了一声,便不讲话了。因为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首先是这几个轿夫和下人,目光呆滞,看上去蠢蠢笨笨的,也不知听不听得懂旁人讲话。 其次就是这个自称“小红玉”的婢女,万般娇媚中透着一股狠辣,眉眼里常闪过寒芒。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宝刀正在匣中呜呜低吟,似乎在发出警告。 这些“人”绝不正常。 果不其然,行了片刻,忽然一名轿夫高呼道:“回去也是死,我不干了!”说罢甩下轿子便跑。 四个杠头儿缺了一个,轿子自然无法前进,咚一声落了地。 但见那轿夫四脚着地,飞也似的朝树林子中奔去。令人惊讶的是他虽然身躯肥矮,但速度着实不慢,几下便蹿的老远。 小红玉一皱眉,骂道:“天杀的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俯身便追。 李残只觉得红光掠过,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晃便消失不见。 但见那小红玉速度更快,几步便赶上轿夫,纵身将其扑倒在地。轿夫连哭带嚎道:“别,别!饶了我吧,我愿意干活儿!” 但小红玉的手指直插其咽喉,只听咕咕几声便没了动静。小红玉似乎兽性大发,疯狂的撕扯着轿夫的身躯。 李残分明看见从他身上分离下来的并非人类肢体,而是一片片的毛皮。 过了许久,小红玉发泄完了愤怒,从树林里走出来。月光照耀下,只见她浑身染血,一条大尾巴在背后摆来摆去。 李残恍然大悟,原来这婢女是个狐狸精! 高速文字天残地缺传章节列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一百八十六章临邛道士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逍遥楼 http://.biquxs.info/

小红玉忽然发现李残看她的眼神,立刻抿嘴笑道:“奴家吃相粗鲁,让李爷看笑话了……” 李残淡淡一笑:“无妨。看。毛线、中文网” 他们继续上路,之前打灯笼的一名家丁替补了空缺。这些人眼见一名同伴惨死却毫无反应,显得十分麻木。 李残忽然注意到,他们裤子后边被掏了个洞,露出球状的尾巴。 李残问道:“小红玉姑娘,请问这几位轿夫又是些什么人?” 小红玉道:“他们呀,叫做‘兔奴’。顾名思义,都是山里的野兔变的。主人给他们盖窝棚、喂草料,他们便为主人干些杂活。这些家伙虽然蠢笨,但胜在听话,我家主人一直很喜欢呢?” 李残问道:“刚才那只又是怎么回事?” 小红玉道:“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兔子一多呀也是形形色色。难免会生出些脑子比较聪明,又不肯好好劳作的。 这种‘兔奴’一经发现,便要立即处理掉。否则它若拐得其他兔子逃亡,可就难办了。” 李残心想这些兔子每日干的都是苦力,年老力衰后又难免被做成菜肴,实在有些可怜,不觉叹了口气。 小轿晃晃悠悠,拐过一道山梁,忽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音。小红玉欣喜的说:“李爷,咱们马上要到了。” 李残掀起帘子望去,只见一座宝楼赫然矗立于月下。 但见此楼高逾百尺,楼中灯火通明,歌声伴随着酒香传来,在这荒凉的白鹤山中显得十分突兀。 此时道路两侧又响起几声牛角号,数十名婢女将一条锦毛毯由塔下铺陈到轿前。 小红玉躬身道:“李爷请!”李残一言不发的走下来,婢女们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花瓣纷纷洒向他头这排场可就算不小了,但时时处处透露着诡异,让人心中十分不舒服。 入得楼里,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一拨又一拨的歌女舞姬从李残身边经过,足不点地般仿佛云中仙子。圆形大厅的正中摆放着株巨大的金色芙蓉,旁边垂下无数璎珞流苏,碧彩纷呈,宛如天宫胜境。 四周一圈又一圈的,都是包厢般的房间,足有几百个之多。里面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不难看出高朋满座。 一架朱红色楼梯自楼顶盘旋而下,垂在李残面前。 小红玉道:“李爷请跟奴家来,主人在顶楼等您。” 李残拾阶而上,半晌之后却仍不见楼顶。这座楼比外面看上去要高得多,每一层中的欢笑交织成阵阵声浪,在高楼中飘来荡去。 李残只顾得向上走,几乎快要忘了为何来此了。 蓦然间,他猛地心有所感,察觉到一丝异样。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自己。他立刻停下脚步四处搜寻。但此处上不着天,下不接地,底层的大厅已变作一个黑点,四周是无数房间,他根本不知该从何寻起。 于是李残闭上双眼,抱元守一。 正所谓五色令人目盲,看得多了便会成为瞎子。他索性不用眼睛看,而是用心去寻找。 黑暗中似乎现出一道火苗,李残睁眼急望,目光定格在一个巴掌大的房间前头。看。毛线、中文网 不知为何,这房间忘了关门。 透过半闪虚掩的拉门,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里面的人。除了妖娆的舞女外,是一男一女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儿,小桌边似乎还趴着只狗。 小孩儿面向李残而坐,正是她发出求救的信号。 李残正欲仔细观看,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兔奴,砰的一声将拉门紧紧关上了。 小红玉也突然说道:“李爷莫非是累了?奴婢叫几个奴才抬您上楼如何?” 李残摇摇头:“不必了。”说罢继续向前行去。 他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暗暗回想着方才那几人,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们。 尤其是那个女孩儿清亮的眼睛,绝对似曾相识。但细细回想时,却是茫然一片,记忆中断了。 这时忽听头顶钟鼓齐鸣,不知不觉间顶楼已到。但见八座大门齐齐打开,放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那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是人是仙,抑或是精是怪,早已分不清楚。 十几面巨大的皮鼓旁,老虎挥动着鼓槌,卖力的敲打;鸾凤穿着长衫,演奏黄钟大吕。野鹿弄琴,白猿吹箫,光怪陆离之象尽收眼底。 客人们尽是精灵妖怪之属,就是不见一个人类。 他们纷纷稽首道:“李爷请了!”或说“久仰久仰!” 李残心想这些神怪我一个都没见过,怎么都和我很熟的样子? 此时忽然一人大声道:“曹孟德曰:‘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琴声中忽起铮铮之音,必是贵人来访。原来是李兄到了!” 李残一看,眼前是位道袍鹤氅的羽士,须发飘飘,好似神仙一般。 于是他躬身道:“道爷言重了。李某自幼贫贱,可谈不上什么贵人。您费这么大排场迎接我,实在是不敢当。” 道士和一众宾客都笑起来。 道人紧走两步拉起李残的衣袖道:“李兄是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放在以往,我们哪里请得到您?快请入席吧!” 李残只觉得迷迷糊糊,心想过去我哪见过这些人?但正是盛情难却,也只能先坐下再说。 这时一个龙头人身的怪物大声道:“开宴!”菜品便如流水一般送上桌来。 李残坐得离那道人最近,便问道:“道爷,敢问您就是给我写信的‘临邛道士’吗?” 道人点头道:“正是贫道。” 李残又问:“那还请道长帮我找到美雪,在下不胜感激!” 道人眼珠一转,说道:“不忙,先喝酒!”不难看出拖延之意。 李残虽然着急,但毕竟见多识广,心想反正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甭管唱的哪一出,我便陪你唱到底。看看最后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这时道士端起一杯酒,高声道:“诸位道友,今日七月十五,民间俗称‘鬼节’。但我等修道之人皆知此乃以讹传讹。真正的来历乃是西天佛祖如来为报七世父母大恩,大飨各路神仙,唤作‘盂兰盆节’才对!” 众仙人听罢,纷纷点头。 李残心道,原来鬼节还有这种说法,我却从未听过。 道士接着说:“如来佛祖和皇天上帝在三十三重天中大宴,鄙人没那等魄力,只好在人间设下小宴招待诸位了。” 宾客们纷纷举杯:“多谢主人,愿主人福寿安康!” 道士笑了笑,把手向旁边一引道:“今天贫道还有幸请到了这位李爷,至于他是谁,我想诸位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第一杯酒嘛,我提议咱们同敬李爷。” 宾客们众口一致的道:“请李爷先饮!” 李残推辞不过,只能把酒喝了。这酒极烈,仿佛一条细细的火线从胸膛烧到肚腹,只是这一杯,便让他有微醺之感。 接着,道人指着东边七宾客为李残介绍:“李爷,这位七位乃是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李残曾和美雪聊过星象,这几个名字十分耳熟,便问道:“可是东方七宿?” 道人笑道:“正是那七宿的星主。” 他又一一介绍过去,二十八宿中唯独南方缺席一人。李残记得那星宿的名字,便问道:“鬼血羊怎么没来?” 众人一听,面色立变,显得极为尴尬。 道人强笑道:“那厮背叛大家伙儿,罪无可恕,不提他也罢。” 众人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慌慌张张的把话头遮了过去。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饮宴了许久,李残忽然瞥见身旁有个小小的月相仪。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他大吃一惊。原来吃喝半晌,时间却只过去不到半刻。 原来这逍遥楼中似乎有种魔力,可以让时间变得很慢。所以一夜痛饮抵得上寻常十日,无怪乎以逍遥为名。 李残素来不喜欢喝大酒。他看着宾客们荒唐的样子,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厌恶,便起身道:“道爷,容在下行个方便。” 道士笑道:“李爷在我这逍遥楼中乃是最尊贵的客人,无论去哪儿都请自便!” 李残称谢后便走出房间。 外面没有浑浊的酒气,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凭栏望去,每个房间都有人进进出出的传菜。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逍遥楼”乃是个仙人、精怪们寻欢作乐的酒店,而那“临邛道士”那是酒店的老板。今日既为节庆,他们便都来此聚会了。 只是不知道这临邛道士为何一再跟自己卖关子,却迟迟不肯告知美雪的下落?还有半路向他求救的小孩儿,她可不像什么精怪,她是什么人,又为何到此呢?再者便是众星君讳莫如深的鬼血羊,二十八宿为何只有它缺席了? 这些事件中仿佛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但千头万绪一时无法厘清,让李残心烦意乱。 这时一只干枯的手臂突然死死攫住李残的袖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是你,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 李残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原来是个老人。眼窝中只剩两个漆黑的窟窿,双眼早已被挖去了。 李残惊道:“你是谁?快放手,我不认识你!” 老人凄厉的笑道:“好小子,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我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赐!” 这老人羸弱如同干尸,李残要推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忽见那张枯瘦的脸上是言说不尽的悲愤,便心中一软道:“老人家,咱们是初次相见,您认错人了吧?” 老人十指如钩,几乎抠进李残胳膊上的肉里,他恨恨的说道:“不会错的,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你……你是那个拥有天残命格的怪物!” 李残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我一点儿也不懂。我名字中的确有个‘残’字,但只因我是个残疾人罢了,和什么命格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老人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我懂了,你还不知道呢……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残一愣,正要询问,却忽见婢女小红玉过来扶住老人道:“老祖爷爷,您又糊涂了……” 老人猛地喝道:“别碰我,这次我清醒的很!” 小红玉吓得一缩手,委屈道:“祖爷爷……您这是干嘛啊……” 老人厉声道:“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你退到一旁去!” 他冲着李残嗅了嗅,问道:“你姓张?” 李残摇摇头:“不是,小子姓李。” “那你总该认识张啸卿吧?” 李残黯然点了点头:“别人说他是我生父。” 老人哈哈大笑:“果然不假!想不到我等了几十年,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 李残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爷子您吗?若是……” 老人一摆手:“此事虽因你而起,终归也怨不得你,我刚才只是说几句气话罢了。归根到底还是那帮人太阴损…… 唉……枉我修行千年,一朝之间便沦为废人,真是可悲。” 李残看得真切,老人若不是因为失去了眼球,只怕顷刻间便要落泪了。 只听老人继续道:“你刚才说自己姓李,名字中有个‘残’字,还有其他字吗?” “没有了。”老人点点头,把手拢进袖子里,似在掐算着什么,片刻后苦笑几声:“真是傻人有傻福,一个名字误打误撞便破了刑冲……” 但他说完却摇摇头“但真正命运绝不是这种雕虫小技能算出来的。小子,你父亲是张啸卿不假,可你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何人吗?” 李残大惊:“老人家……莫非您有我母亲的消息?她还活着吗?” 老人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这天底下哪儿有我‘九灵真君’不知道的事儿!二十多年前别人若不预备下千金重,怎能见我一面?又有哪个人和我说话时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惜呀,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个可怜的老家伙而已……”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逍遥楼(二) http://.biquxs.info/

小红玉忽然柔声道:“老祖爷爷,您还有我这个孙女儿呢。看1毛2线3中文网”九灵真君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嗯……好孩子,爷爷总算没白疼你。” 然后又对李残道:“小子,我且问你,你为何来到来这逍遥楼?”李残便约略把美雪的事情说了。 老人掐指算了算,道:“想找那小姑娘,爷爷我倒可以帮忙。你意下如何?” 李残见老人胸有成竹,显然是神通不小。但他和这老人刚认识片刻,怎能立刻托付如此重要之事?心中虽然有意,却是顾虑重重。 老人似乎能读懂他的心事,用那对黑洞洞的窟窿对着他冷笑道:“不信我也可以,但却别后悔。实话告诉你,若继续在这逍遥楼中待着,只怕你到最后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这话说得极严重,但李残依旧沉默不语。他听出了老人语气中的焦虑。只怕此刻他比自己更加着急。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九灵真君一跺脚道:“小子你听着,别以为那个‘临邛道士’会帮你。我这么和你说吧,你被卷入了一个巨大赌局中,这个赌局盘口之大,关系到很多神祗的利益。所以他们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暗地里却心怀鬼胎,都想着如何利用你! 我本是千年修炼的妖狐,在你出生时受你爹的托付给你算命。我说了几句实话,但这一张嘴泄露天机,引来了无穷的祸事。 那些平日里光明正大的仙啊、神啊,一下子露出真面目来,竟将我的眼珠子活活剜了去,又把我丢在这楼里乞讨残羹冷炙为生…… 若不是小红玉这孩子悉心照料我,我这把老骨头早交待了……”他说罢一声长叹,小红玉也是垂泪不止。 九灵真君继续道:“我虽然不清楚神仙们赌局的内容,但只知道你是极其重要的一环,想害死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所以你降生时被不知什么人消去人形,只剩一堆活肉和一颗心脏,转眼间就要毙命。可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被你娘的母爱感动,托身泥胎中,用你娘的一条命换了你半条命。 但想杀你的人可不会就此罢手。第一次他们利用战乱,但没想到几个好心的穷苦人把你救了。第二次是借你父亲的手,没想到你却又跑了…… 还有以后种种逆境,不仅你自己受难,连身边之人也跟着遭殃。我说得可对?” 李残听后错愕万分。他本以为自己的坎坷乃是命运使然,但原来所谓的“命运”却是别人一手操控的。 他沉默良久后问道:“那些神祗都有谁?” 九灵真君道:“大部分在你仰望不到的地方。当然……”他一指顶楼:“上面那些人也都有份!” 李残望了望楼顶,把拳头攥得直响。 九灵真君继续道:“那‘临邛道士’本名清虚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特别喜欢囤积居奇。 他会些天眼通之类的法术,的确为唐明皇找过美人。但若是说能给你找那个名叫樱树美雪的女子,却是一派胡言。” “为什么?”李残忙问道。 九灵真君冷冷一笑:“刚才老夫袖占一卦,算的便是她的下落。这个叫樱树美雪的女子已不存在于世间。” 李残只觉得脑袋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险些从楼梯上跌下去。 小红玉忙扶住他道:“李爷,先听老祖说完!” 九灵真君哼了一声道:“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慌的什么?我用的算法乃是紫微斗数,绝不可能有半分差池。但世上找不到此人却不能说明她已经死了……” 李残忽然想起美雪曾魂游地府,便问道:“那莫非是在阴间不成?” 真君摇了摇头:“也不是。我说的世间指的是六道。这天上天下,你那位美雪姑娘算是再寻不见。” 李残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顿时感到万念俱灰。 但此时老人却说道:“一个人不存在于今世,但却未必不存在于前世。听你的描述,那个女子是凭空消失的。而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即是‘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在同一时空出现,所以其中一个便立即湮灭。” 李残听得似懂非懂,但知道美雪有救,便问道:“那我该如何救她?” 老人沉声道:“回到过去,把过去的她带回现在来。但是……”他说到此处忽然截住话头,嘿嘿的笑起来。“老夫我一生爱贪便宜,要是没有报酬,这忙我却不肯帮。” 李残盯着老人问道:“既然如此,您想让我做什么?” 九灵真君是货真价实的千年狐狸,于观察人心那是洞若观火。他从这一问的语气中便听出李残绝非可以随意指使之人。 于是他笑了笑,立刻把原来的想法咽回去,改口道:“不用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帮我逃出此楼就好。” 李残心道:我见你孤苦,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助你脱困。你虽然以此作为条件,但我却不能白占这个便宜。便说道:“这是自然,却有点简单了。还请前辈再提个条件。” 九灵真君淡淡一笑:“那就把我孙女儿也带上好了。” 李残点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真君大笑道:“傻小子,你要到哪儿去?这逍遥楼岂是你说进便进,说出便出的?” 李残道:“没事的老人家。我若想走时没人拦得住我。”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有一股强大的自信,让老人为之一震。 他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正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敌得过那些阴谋算计,因此咱们还是智取为上。 你听着,这座逍遥楼乃是清虚子的法宝,平时只有二寸大小。楼中的婢子、奴仆、歌儿舞女之辈全是各种妖精,被他以法术拘住不得脱身。 他要宴请宾朋时,只需念几句咒语,此楼就会变成广厦。其中房间不计其数,就是诸天众神都来了也容纳得下。 以肉眼凡胎来看,此楼的层数无穷无尽,若没有人接引便是一辈子也爬不到楼顶。 哼……但清虚子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我这瞎子,我失了双眼却正好专心挖掘其中的奥秘。原来此楼总共只有七七四十九层,按八门金锁之势布局,呈现出来的样子不过幻术而已。 平日这厮看管甚严,但今日盂兰盆节盛会,他必然放松警惕,此乃咱们逃走的天赐良机。” 九灵真君拄着拐杖站起来:“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分头行动……” 可是话音未落他却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喘息不止。 李残忙问道:“老爷子,你怎么了?” 九灵真君颤颤巍巍道:“我不要紧……来,听我讲这个计划……” 小红玉忙拦住他:“祖爷爷,您还逞能呢!看看您都累成什么么样了?” 不等他开口,小红玉又对李残道:“李爷,我家老祖一连几天吃不饱饭,要动一动都难,更别提走出这偌大的逍遥楼了。” 九灵真君懊恼的叹口气:“常言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我怎么直到此时才明白这道理……也罢!小子,你就去给我弄点吃的来吧,越快越好!” 小红玉道:“祖爷爷,要不让我去办吧,我知道您爱吃什么。” 九灵真君摇摇头:“不妥,你容易被人怀疑。这小子身份特殊,只有他才能来去自如。” 他又转向李残:“你听着,别回房间,直接到后厨去,看见有什么便端来,那些下人不敢问你。” 李残点头道:“好。你们二位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直奔后厨。 逍遥楼中每层都配有一个厨房,不算打下手的,光切菜的厨子便有几十个。锅碗瓢盆的叮咚声此起彼伏,李残听来甚是亲切。 他放眼望去,只见忙碌着的皆是“兔奴”。 这些兔子发觉李残来了,也不敢抬头,似乎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刚好李残也不想理他们,径直朝里面走去,看看是否有成菜。但瞧来瞧去,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却只有素菜,一个带油星的也没有。 李残暗暗摇头,心想那九灵真君本是狐狸,已饿得脸色发绿。若是再给他弄些素食,只怕当场就要气晕。 于是便问众兔子道:“这里可备了荤菜吗?” 兔子们耳朵一立,显然是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作声的。 李残忽然发觉气氛不对,原来外面又过来几十个兔奴,堵住了厨房。他们手里拿着擀面杖、锅铲等物,虎视眈眈的望着李残。 “虎视眈眈”这词也许不太准确,“兔视眈眈”比较形象。因为他们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些可爱。 李残忍不住想笑。但看见兔子们严肃的神情,硬是把笑容憋了回去,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兔子耳朵上有个豁口,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道:“要回答问题的应该是你吧?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张望半天了,究竟有什么企图?” 李残道:“我无非是饿了而已,想找些荤菜吃。我在这楼中可以自由行动——是你们主人交待的哦。” 豁耳兔身旁的一只兔子身体肥壮,脸上还有道疤,看上去便是个兔霸。他压低声音道:“大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还是斩草除根最保险!” 豁耳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咱们可不是那残忍好杀之辈,这人又没犯什么过错,凭什么就将他‘除根’?我看……我看还是把他绑起来的好!” 众兔面面相觑,无人答应。 那兔霸说道:“大哥,若是此人妨碍了咱们的逃跑大计,可是得不偿失啊!” 李残心中一动:莫非这些兔子也有逃亡的计划?只是不知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这时豁耳兔叹口气道:“那也不行。你们若不愿动手就让我来绑他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捆绳索,警惕的走向李残道:“你……你不许反抗啊!我们有一百多兔,你可绝不是对手,听懂没有!” 李残正想探听他们的秘密,便装作胆小的样子求饶道:“兔大爷,我只是个小残废!只要别杀我,咱们什么都好说!” 豁耳兔其实极为紧张,听他这么说着实松了口气,好言好语道:“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杀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坐着,过不多久便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罢将李残的一只手和灶台拴在一起。 他完全没有打绳结的经验,绳子捆得又松又散,几乎只要猛挣几下便能解开。李残暗自笑这群兔子愚笨,装模作样的靠在一旁。 只听豁耳朵说道:“各位弟兄们,咱们被那楼主清虚子奴役得太久了!我已经忘了山里的草地什么样,鲜花什么眼色!本来我以为咱们会暗无天日的一直这样下去,但就在今天我无意发现了这栋逍遥楼的一个秘密!” 众兔耳朵都竖了起来,纷纷问道:“什么秘密?” 豁耳朵道:“今日盂兰盆节,地府洞开,百鬼夜行。但不知这清虚子是否故意的,偏偏将逍遥楼镇在了一处名叫逍遥坑的所在上面。那坑中有千百条厉鬼,本来是放风的日子,却被一座大楼压在头他们能不愤怒吗?” 兔子们齐齐摇头道:“不能。”李残来白鹤山前听人说过这个传说,心想原来这兔子也是做过功课的。 豁耳朵一拍大腿:“这就是了!我的计划便是:咱们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在楼下偷偷打个洞,放那些鬼魂在楼中大闹,然后咱们便伺机逃跑,如何?” 他直说得双眼放光,但却只有五六个兔子点头,其余众兔默不作声。 豁耳朵疑惑道:“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有个老兔子道:“我们本以为没什么风险便可以出逃,这才同意试一试,没想到却还要对付什么鬼魂之类的。万一被守卫捉到只怕死得更惨……反正我是不去了!” 此言一出,立即有十来个兔子点头称是。 豁耳朵大惊道:“喂!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明明说好的呀!你们不想再看看那原野,那月下的山泉;不想迎着风唱歌吗?你们忘记自由是什么感受了吗?” 却不料兔群中几个在逍遥楼里出生的小兔子恶狠狠的骂道:“啐!自由是什么东西?垃圾!”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逍遥楼(三) http://.biquxs.info/

豁耳朵一愣,失声道:“怎么,你们不喜欢自由?” 小兔子冷冷的道:“清虚子大人告诉我们:外面的鹰、狼、虎、豹,各个是兔子的天敌。只要我们走出去,立刻就会被吃了! 清虚子大人可怜我们,给我们提供吃喝、修房舍,只要我们好好干活就能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说‘自由’都是恶人编的谎话!他还说如果谁教我们这两个字,谁就是最大的坏蛋!” 小兔子一番义正言辞申斥后,又对豁耳朵怒目而视。 豁耳朵气得语无伦次,颤声道:“你……你们就那么愿意给别人当奴隶?” 小兔子还想争辩,却见兔霸在豁耳朵背后凶神恶煞的一瞪眼,气势立刻馁了,缩起脖子不敢吭声。 豁耳朵叹息道:“算了,你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我不怪你们。今夜逃亡本是为了大家好,若是谁不愿意也可不用参与,只是切勿向旁人吐露内情。” 众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点头答应。 李残暗自好笑,如此机密之事却轻信旁人,这豁耳朵爷太过天真了,如此逃亡焉有成功的道理? 但见豁耳朵把同意逃亡的兔子聚集到一起,商量下一步对策。有的兔子见状便说道:“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先告辞了。” 豁耳朵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但兔霸却忽然抄起菜刀,转身挡在厨房门口,冷冷盯着群兔。 这真是一兔当关,万兔莫开,有他在此,果然谁也不敢造次。 原先要走的那兔子也改口道:“其实……其实也没那么着急啦,哈哈……” 豁耳朵聚精会神的研究了半天,忽然眉头一皱道:“别的都好说,只是最底下这个库房的门口有两个守卫,乃是熊力士和野猪教头。咱们就算把性命都拼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该如何是好?” 李残本就有意相助,此刻听豁耳朵如此说,便道:“那个兔子,我有几句话,你要不要听一下?” 豁耳朵一蹦一跳的过来,问道:“什么话?” 李残道:“我可以帮你对付那两个守卫。” 豁耳朵摇着头笑道:“区区一个人类而已,还是少说大话了。就连我都能把你捆住,你还对付熊和野猪?真是笑死个兔……” 李残也不答话,轻轻挣开绳子。 豁耳朵大惊:“你……什么时候……” 李残道:“小兔子别慌。我本来就不是敌人。和你们一样,我也想带两位朋友逃跑。你们若是能把鬼魂放出来搅局,对我也有好处。” 豁耳朵将信将疑,但兔霸说道:“大哥,我看此人可信。反正现在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如何?” 豁耳朵看看兔霸,又看看李残,长叹道:“也只好如此了,你有什么计划?不过我事先告诉你,可不许伤人哦!” 李残一笑:“这你倒不用担心,我也怕暴露。你们是厨子,为什么不从吃喝上动些手脚?” 豁耳朵叹了口气:“这我们不是没想过,只是给守卫送饭不属我们兔奴的职责。贸然给他们端吃的只会惹人怀疑。” 李残道:“你们不行我却可以。现在我是这楼里的贵宾,给守卫赏下吃的,他们不敢不受。” 豁耳朵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就这么办!” 这厨房里最不缺的便是厨师,他立刻招呼几人忙起来。他们先烹了一只脆皮乳猪,将麻药和香料混在一起均匀的涂上去。兔霸还怕药劲儿不够,又调了一大盆浓浓的鸡汤,将所有麻药一股脑倒进去。 一切准备妥当后,李残道:“想逃亡的和我站到一起。”算上豁耳朵和兔霸,只有区区六只。 这时候关键的问题来了,若他们全都逃亡,保不齐会有兔子告密,此事若不当场解决谁,什么计划都进行不下去。 兔霸冷冷问道:“这位贵宾,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李残本想将他们全都关起来,等人慢慢发现,但豁耳朵却说道:“你们去吧,我留下。” 兔霸一愣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豁耳朵低声道:“我会劝他们逃走的,多跑一个是一个。不用管我,你们去就好了。” 兔霸道:“但是……” “没有但是。”豁耳朵晃了晃脑袋“我相信咱们的同胞。好了,时间紧迫,快去吧。我会和你们汇合的!” 兔霸目光中忽然呈现出不舍和悲戚。他含泪点了点头,一抱拳:“大哥保重!”说罢对李残道:“咱们走吧。” 于是几只兔子捧起菜肴,又抬上两坛美酒,大模大样的簇拥着李残离开后厨。一行人顺着楼梯向下,偶尔有侍者经过,便立即向李残施礼,果然没有一个敢为难的。 事情本来进展的十分顺利,但来到楼下时,李擦忽见兔霸侧过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起来。 他问道:“兔子,你怎么了?”兔霸一回头,李残忽见他满面泪痕,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兔霸抽泣道:“我……我大哥死定了……” 李残疑惑道:“怎么可能,咱们走时他不还好好的吗?我看他在兔群中地位甚高,就算劝不动那些兔子,最多也就是无功而返。怎么谈得上死呢?” 兔霸说道:“你不懂。我若在那里镇着,人们害怕我的菜刀,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一走,他们为了撇清干系定会告发我大哥。他除了死没有第二个结局。” 正说着,他们来到大厅,只见前面的人不知为何都停住脚步围在一起。 兔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分开人群上去,只见一具鲜血淋漓的兔尸,有只耳朵上生着个大大的缺口。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道:“好惨呐,不知这兔奴得罪了谁,被从高处直接推下来了。” 兔霸一把抱住豁耳朵,嚎啕大哭道:“大哥,我替你不值啊!我之前说不能相信他们,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命也丢了……” 李残见他悲痛无比,心中也是一酸。但不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低声道:“他们能出卖你大哥,就能出卖咱们。事不宜迟,咱们需赶快放出鬼魂才行。否则守卫一来便难办了。” 兔霸仍是抱着豁耳朵不肯撒手。 李残道:“你若不想让你大哥白死,就赶紧带着同伴逃到自由的地方去。现在每耽误一个弹指,就是浪费你大哥用命挣来的机会!” 兔霸闻听此言咬了咬大龅牙,一擦眼泪道:“说的是,你跟我来!” 一行人再度前进,七拐八拐便来到库房前。果然见一头黑熊一头野猪似人一般直挺挺的站着,手里各执钢叉,看上去恶凛凛的。 兔子胆小,一见这等猛兽便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李残低声喝到:“别紧张,跟着我就好。”然后对那俩守卫一抱拳:“两位大哥辛苦了!” 野猪是个浑人,用绿豆似的眼睛瞪着李残道:“你是谁,怎敢擅闯这库房重地?去去去,要不然把你抓起来!” 那黑熊却比他事故得多,下通报姓名?” “姓李,单名一个残字。” 黑熊一惊:“莫不是前半夜刚到的李爷?” 李残笑了笑:“在下哪敢当一个爷字?” 黑熊听罢,黑黢黢的脸上似乎有汗水划过,二话不说反手一掌打在野猪后脑勺上,喝道:“你这猪头,这位大人是咱们楼主最重要的贵宾!你对他不敬,小心楼主扒了你的猪皮!” 野猪吓得一哆嗦,哼哼唧唧的告饶道:“李爷,请恕小的有眼无珠之过!” 李残大度的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过错?” 猪、熊对视一眼,与如此贵宾称兄道弟显然让他们十分自豪。 李残假惺惺的道:“不瞒二位,我看今日盂兰盆节最辛苦的便是你们了。我刚才去楼顶见清虚子道长,偶然见你们站岗。刚才下来却见你们还在。唉,这大过节的可是辛苦你们了!” 野猪早已站了一天,心中老大不痛快,大声道:“就是啊,值此佳节,谁不想喝点小酒,吃点好菜?却要来这里挨饿,真是不公平!” 李残道:“所以呀,我备了些吃喝,请二位一起过个好节!” 两个守卫瞪大眼睛,齐声道:“真的?” “那还有假!”李残一挥手,兔子们把酒肉放到他们面前。李残抱拳道:“请,别客气!” 野猪双眼放光,正要伸手去抓,但黑熊却又在他脑后打了一掌道:“等等,没规矩!” 说罢对李残道:“李爷先请。” 李残知道菜里下了药,自然不能吃,于是摆摆手:“我对菩萨发过誓,每个盂兰盆节都要斋戒,所以今日只吃素,不吃荤。” 他怕两人怀疑,又补充道:“酒我倒是可以陪二位饮几杯!” 黑熊大喜:“如此也好,我俩便不客气了。”说罢打开食盒。 这时那野猪看见盘中的烤乳猪,却不禁一皱眉。李残和兔霸心中同时一惊,他们都忘了野猪也是猪,看见同类被烤,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以致当场翻脸? 但听得那野猪叹道:“这烤猪时间稍微有些长,皮不怎么脆了。” 黑熊瞪他一眼道:“就你话多,这是李爷赏给咱们的吃食,你还敢挑肥拣瘦不成?” 野猪讷讷的一笑,两人便每人撕掉一条猪腿大嚼起来。 野猪吃了几口,忽见兔霸眼睁睁盯着自己,便把肉放下,恶狠狠问道:“你看什么看?” 原来兔奴在这逍遥楼中干活最多,地位却是最低,任何人都可以任意打骂欺侮。兔霸被他一瞪,浑身兔毛像炸开锅般滚过一遍,颤声道:“没……没什么……” 野猪看了看手中的猪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哼道:“没见识的东西。我告诉你。咱们平日吃的这种叫家猪,也叫‘豚’。我们这一族却称作‘彘’,完全不是一类。明白吗?” 兔霸闻言,吓得连连点头,心中却想:我怎么听说这两者根本就是同类,也不知这野猪是不是故意装作不懂的…… 这时黑熊却忽然道:“哎,我说你闻见没有?怎么这肉中似乎有股怪味儿?” 李残心中一惊,却不动声色道:“想来是肉凉了,容易出腥味。来来,二位喝点汤暖暖胃。” 这两人毫不怀疑,端起来各喝了一大碗。 黑熊忽然道:“奇怪,今天没怎么喝酒,如何就醉了……”说罢咕咚一声倒地不起。 野猪哈哈大笑:“这点酒量,平日还和我吹牛……”话音未落也向后翻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兔霸战战兢兢的嘀咕道:“这就成了?” 李残道:“对啊,还等什么,快捆起来!” 几个兔子七手八脚的将两名守卫捆作一团,又在嘴里塞上破抹布,然后飞快躲进仓库里。 李残问道:“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 兔霸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兔子最擅长的领域了——挖洞!我们要把楼底挖穿,放鬼魂进来。” 李残挠挠头:“但我还有个疑问,鬼魂不会率先攻击你们吗?” 兔霸道:“所以我预备了酒。我调查过,这些鬼魂生前是在酒池中溺死的,只要有酒给他们喝,便秋毫无犯,若是不给嘛……那就难说得很了。” 李残点点头,这兔霸看似粗鲁,实际上却很精细,又比他大哥豁耳朵务实得多。带兔群逃亡,正是非他莫属。 兔霸忽从背后的行囊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李残道:“你进门的时候便在找肉菜,我给你预备好了,你拿去吧。” 李残用手一掂,竟是只烧鸡,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他说道:“我还没告诉你那两个朋友的身份。他们……都是狐狸。其中一个还在不久前杀了你们的人……” 兔霸一摆手:“这么说便见外了,现在咱们总是一条船上的同伴,对吗?即使有什么梁子也要到外面再解决。” 李残心中暗挑大指,这兔霸若假以时日,修成神仙也说不定。再看几只兔子手脚并用,飞快的打起洞来。 李残离开仓库,重新回到顶楼去找九灵真君和小红玉。 第一百九十章 逍遥楼(四) http://.biquxs.info/

李残这一趟走的时间实在是有点长,回到顶楼时,九灵真君和小红玉已经不见了。看‘毛.线、中.文、网 李残左顾右盼,低声呼唤道:“老爷子,小红玉姑娘,你在哪儿?” 正焦急之时,忽听有人在背后叫道:“李爷……” 李残以为是小红玉,猛一回头,却见一名陌生的婢女。她恭恭敬敬的说道:“李爷,我家主人见您离席未归,遣奴婢来寻找。请问您是现在回去,还是要再待片刻?” 李残当然想留在此处,但转念一想,只恐清虚子生疑,便道:“我歇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婢女道了声是,便在前面引路,李残趁她不注意,把烧鸡悄悄扔进角落,却把外面的油纸藏在身上。九灵真君是狐狸,嗅觉极为灵敏,定能顺着气味找过来。 回到阁楼里,宾客中有一半已烂醉如泥。但见清虚子却是抱膝而坐,姿态闲雅,没半分醉相。 李残回到座上,赔笑道:“在下量浅,出去躲了几杯酒,楼主勿怪。” 清虚子笑道:“李兄说的哪里话,我只怕招待不周!” 李残心中一动,想道:九灵真君说这些仙人们布了个与我有关的赌局,我何不趁此机会试探一二? 于是说道:“楼主,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您邀我前来,又盛情款待,在下无以为报。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开口,在下必定效劳!” 清虚子沉吟片刻,哈哈一笑:“李兄不是想找一个叫樱树美雪的扶桑女子吗?” 李残道:“正是!楼主有她的下落?” 清虚子假惺惺的叹气道:“实不相瞒,在李兄莅临舍下之前,我已经寻找过此女了。” “哦?结果怎样?” 清虚子摇了摇头:“上至三十三天,下到十八层地狱,茫茫浮世中唯独没有她的身影。这女子凭空消失了。” 李残早听九灵真君说过此事,但为了不显露,仍故作惊讶道:“啊?怎么可能?” 清虚子道:“很遗憾,但的确如此。若是举手之劳,在下岂能不帮?只是如此一来,这人便不好找了。须经过皇天上帝召千里眼顺风耳方能寻觅。小弟我呢,要办这件事也需要打点……” 李残点点头:“明白,楼主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清虚子磨蹭片刻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想让李兄帮在下杀个人而已……”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条狗。” 李残问道:“那是什么人?莫非是天下无敌的英雄好汉不成?” 清虚子哑然失笑:“非也非也,一个女童而已,六七岁年纪。那狗也是只普通的狗,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残点了点头,冷冷的看着清虚子,却不作声。 清虚子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勉强笑道:“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楼主为何不亲自动手?”李残忽然反问道。 清虚子一下愣了:“这个……” 李残进一步逼问:“楼主若是让李某刺杀什么大奸大恶,李某定当遵命。但对一个小小的幼女出手,楼主于心何忍?为什么要让李某做这不义之事?” 清虚子满头大汗,摆手道:“李兄误会了,在下也是出于无奈……” “住口!”李残猛然打断他:“你们把我卷入赌局中,到底是何用意?说!” 李残其实对所谓的“赌局”的情况根本不了解,自己于局中的角色也全然不知。但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无论从方面理解都可以成立。此刻又正值清虚子心慌意乱之际,极容易套出实情。 只见清虚子果然连连摆手道:“和旁人没关系,是你自己要求的……” 李残一愣:“我自己?怎么回事?” 清虚子见了他的神情,心中猛然一惊:莫非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诈我不成?于是稳了稳心神,说道:“在下饮酒过量,几句戏言而已,李兄可万万别当真。” 李残追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清虚子冷笑道:“李兄,在我这逍遥楼中还没人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呢。” 李残知道自己错过良机,心中懊悔不已,想道:我还是太沉不住气,问那一句便露馅儿了。唉……若是美雪在此定能把所有信息全问出来。 想到美雪,他心中忽然又生出一条计策,叹了口气道:“唉……杀小孩子虽然不义,但为了心中最重要的人,我也只能勉强为之了。请楼主告知我那孩子的身份。” 清虚子却是一笑:“出家人本应以慈悲为怀,但贫道刚才起了杀念,此刻追悔莫及。杀人之事请李兄勿再提起。”一个软钉子便把李残顶回去了。 李残心中却是一动,刚进入逍遥楼时一个女孩儿向他求救,而那女孩儿身边恰恰有条小狗。莫非她便是清虚子去杀的人不成? 两人各怀心事,默然饮酒,一语不发。 这时外面忽然跑进来个下人,在清虚子耳边低语几句。清虚子微微一惊:“有这等事?” 下人点点头,却用眼角余光瞟了李残一眼。 只是这一眼,李残便觉察到事情不对。 他脑中飞快转动,面色却一如寻常,手中的酒杯也是接连不断。 下人言语片刻后,清虚子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然后笑了笑,对李残问道:“李兄可认得我的兔奴?” 李残摇摇头:“不认识。” 清虚子道:“我说也是。李兄何等人?怎能结交那等卑贱的生物?” 说罢一拍手:“带上来!” 只见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众宾客齐声惊呼,两名卫士押着几十个兔奴步入房间。 清虚子指着兔奴道:“这些蠢兔子造谣诬陷李兄,实在是罪无可恕。把他们全给我砍了!”兔子们万没想到自己忠心耿耿的举报,竟被指为造谣,更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一个个战栗不已。 李残道:“慢!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帮那几只兔子逃亡的又怎样!” 清虚子见脸皮已然撕破,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于是露出本来面目,恶狠狠道:“李残,我有心抬举你,没想到你竟这般不知好歹。也罢,赌局尚未开始,我若能把你捉住,一样可以左右局势。” 说罢对宾客们道:“诸位听着,咱们与其求这姓李的给咱们卖命,不如将他扣下直接作为筹码,这样岂不是胜算更大?” 众宾客听了均是一愣,片刻后窃窃私语开来,有的频频点头;却也有的摇头叹息,似乎表示反对。 清虚子见人们犹豫不决,煽风点火道:“诸位,今日我已扣押了李残,此事若是被天帝追究起来,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我只问一句话:到底要不要和我清虚子共进退?” 此言一出,立即有几人道:“道长说的是,我们愿为你马首是瞻!” 有他们一带头,后面便有随声附和者。 而附和着越众,反对者便越是不敢吭声。最后厅中众人全都高呼道:“扣了这姓李的!” 清虚子哈哈大笑。转头对李残道:“李兄,怎么样,还想走吗?” 李残双眉倒竖,骂道:“好不要脸!”然后一把拔出腰间宝刀。指着众人:“谁敢过来!” 李残原本是对自己的刀法十分自信的。但是此刻,他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些许怯意。因为他明白,自己刀法再厉害也是地上的刀法,而这些人来自天上。 果不其然,宾客们冷笑起来。 以二十七宿为首,他们的身影在红烛下一点点的膨胀,把衣裳涨得粉碎。这一厅之中,尽是妖魔神怪。 有些能勉强辨认出模样的,比如金龙玉虎、猿猴雉鸡;还有些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物种,譬如蛇生双翼、老蚓翻波。总之千奇百怪,将李残围在中心。 清虚子道:“逃跑你是不要想了,安安稳稳的在楼里住下去吧……” 但话音未落,一声凄厉尖锐咆哮伴随着一个干瘦的身影从天而降,正落在清虚子头顶。 须知人的头顶乃天灵盖所在,是所有修道之人必须保护的命门。清虚子被吓得魂不附体,用袍袖猛地一扫,颤声道:“谁?” 抬头看时,却见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仿佛盯着自己,竟是只被剜去眼球的狐狸。他厉声道:“狗贼,还记得我吗?”说罢张嘴便朝清虚子脖颈咬去。 清虚子大骇无比,猛地甩开狐狸,连滚带爬逃去,宾客们一时被镇住,不敢贸然向前。 好在狐狸也不追赶,反而站直身子,拉住李残道:“快走!”李残问道:“九灵真君?” 老狐狸道:“除了我还有谁!快走!”说罢拉着他向门口闯去。 门口两个押送兔奴的守卫喝道:“哪里走?”抄起兵刃便要动手。 但在这片刻之间,他们却忘记了几十个兔奴。兔子们明知死路一条,如何肯放过这个良机?轰的一声四散奔逃。将守卫撞了个四脚朝天。 这下人仰马翻,整个场面更加混乱。九灵真君和李残不费吹灰之力便溜出了去。 小红玉早在门口处等待多时,见二人出来,立即点燃手中的纸捻子。那捻子徐徐燃烧,不久后“咚”的一声闷响,整个逍遥楼都颤抖起来。只见楼顶一道大梁挂着沉重的风声落下,死死堵在大厅门口。 九灵真君目不能视,惊惶的问道:“怎么了?” 小红玉嘻嘻一笑:“祖爷爷,是我!我把这破楼的屋梁炸断了,让他们发愁去吧!” 九灵真君大笑道:“炸得好,炸得好!真不愧是我的乖孙女!” 三人一路向下,这时不少其他楼层的宾客也听到巨响,走出房间观望。整座楼中一时显得有些拥挤。 李残蓦然想起来时向他求救的那个小孩儿,便立即停住脚步道:“真君,我要去救个人。” 九灵真君一愣:“什么人?” 李残道:“一个幼女。清虚子在席间曾跟我起谈条件,要我去杀的人便是她。” 九灵真君沉吟道:“这么说来此女的确重要……”但此时楼顶传来阵阵呼喊声,原来宾客们移走了挡在门口的巨木,追了上来。 九灵真君咬牙道:“来不及了,先逃命要紧!”但耳边风声忽起,一个巨大的阴影抖动翅膀倒挂与眼前,竟是只巨型蝙蝠。 它头大如斗,浑身生满黑毛,双翼一张两丈有余,两眼紧闭,口中吐出一股腥气。 九灵真君厉声道:“何人敢在老狐狸面前造次?” 李残道:“真君,是只大蝙蝠。” 九灵真君往后倒退两步,颤声道:“你是……女土蝠?” 蝙蝠恶狠狠的道:“老狐狸,亏你还记得我!现在虽然你跟我一样瞎了,可咱们的帐却还没算呢!” 原来这女土蝠乃天上二十八宿之一,早年间和九灵真君还有段孽缘。九灵真君本是妖狐,年轻时俊美无俦,极善于勾引女子。而女土蝠虽是天上星主,却相貌丑陋,无人愿意与她亲近。 九灵真君看准了这个机会,花言巧语的蒙骗于她,说愿意与她结为连理。女土蝠自然欢喜不尽,将辛辛苦苦修炼的内丹赠与真君作定情信物。 内丹乃是修道者最珍贵的财富,天上星主的内丹更是价值连城。九灵真君骗到内丹的当晚便立即出逃,女土蝠独守空房数岁,一直不相信爱人会骗自己骗得如此彻底。 如今这一对冤家哪还有半点情义?只剩烧之不尽的仇恨。 九灵真君强笑道:“阿蝠,你好啊,我虽看不见你的模样,但你的声音可比以前好听了呢!” 女土蝠冷笑道:“老狐狸,你这张嘴也还是这么会说。但我可不比当年了,现在的我再不会受你蛊惑。不过咱们毕竟相好一场,我看在这点儿情义上便不折磨你了……” 她说着,忽然露焦黄色的獠牙:“但这儿似乎还有只小狐狸,我可要慢慢扒她的皮,吃她的肉!” 九灵真君知道事情紧迫,本想委屈求全,说两句软话求女土蝠放过自己和孙女。但此言一出他立刻知道无望,心中的狂傲之气又复燃起,尽量挺直腰板道:“老蝙蝠,别自作多情,谁他娘的跟你有什么情义?当年你不过贪恋我的男色而已,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咱们俩呀,这叫一丘之貉,谁也别挤兑谁。你说是不是?” 女土蝠一张绛紫色的丑脸因为愤怒而更加扭曲,她狂啸道:“老狐狸,给我纳命来!” 第一百五十章 逍遥楼(五) http://.biquxs.info/

却说女土蝠大怒,尖啸一声向俯冲九灵真君俯冲过去。看‘毛.线、中.文、网她的声音尖刻而高亢,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脑中嗡嗡直响。 李残强打精神拽出单刀,划半个圈子斩去。 这一刀虽看似平平无奇,但蕴含的威力如同海潮初升,后劲越来越强。女土蝠乃是星主,见多识广,如何不识得奥妙?于是双翼一振便要躲开。 但没成想刀势虽缓,却似阳光普照万物般避无可避。但听得声如裂帛,女土蝠的翼膜被斩裂,鲜血横流。 女土蝠翻身着地,又惊又怒,厉声道:“小子,好横的刀法!” 李残既与人交手,便是心神无二,对女土蝠的话恍若不闻。 女土蝠还以为是他看不起自己,心中更怒,恶狠狠道:“好,如此无礼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她向后爬几步,猛地吸进一口气,胸腔中嘶嘶作响。 九灵真君也是耳音极灵,听见这细小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冷颤,失声道:“怎么了?那老妖蝠在干什么?” 小红玉道:“祖爷爷,她在吸气,胸口鼓得都快炸开了!” 九灵真君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大叫道:“把耳朵堵上,快!” 但话音未落,只听一股极强的声浪从女土蝠胸中爆发出来。逍遥楼中所有人都感到似有万把钢针在猛戳自己的脑髓。 九灵真君几乎把耳朵都要撕碎了,但声音仍是源源不断的从缝隙中钻进去。 再看小红玉,早已现了原形匍匐在地,显得痛苦不堪。 现在唯有李残还勉强撑得住,兀自攥着单刀不撒手。 可是身旁都被声浪包围,李残想进一步都难于登天,更别提举刀攻敌了。 苦撑片刻后,李残突然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这声音震得他脑中又疼又痒,只想引刀自尽消除痛苦。 但他想到自己若是死了,美雪也至此便下落不明,两人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于是一咬牙。硬着头皮向前进了几分。 怪事发生了,在一瞬间他感觉到声浪似乎减弱几分,仿佛没有刚才那般刺耳。 李残还以为自己聋了,但这感觉只持续了片刻便恢复如常。他心念电转,忽然想起自己在凌云洞练刀之事。那时他心无旁骛,练刀十年也只感觉过了一夜,可见影响感官的最大因素并非是外界环境,而在于自己的内心。 有人读书,惊雷在旁不能使其侧目;而有人读书,蝴蝶展翼亦能摇其心神。 李残一念至此,脑海中灵光乍现,将听觉上的注意力慢慢移走,片刻后世界便安静下来。这是李残第一次有意关闭自己的某种感官。失去听觉后,任凭外面山呼海啸,李残耳中都只有一泊平湖。 他站起身,单刀挥出,寒光乍现即收,犹如流星隐没在黑夜。但那一瞬间的光芒却让无数人惊叹。 回过神时,李残已站在女土蝠背后,收刀还鞘。 众人兀自痛苦的满地打滚,但有些法力特别高强的,已将手慢慢放下来。看.毛.线.中.文.网李残见状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耳音上,一切恢复如初。 只听女土蝠问道:“什么刀如此之快?” 李残道:“以心为刃,天下至快。” 女土蝠点点头:“有道理。”说完后,身上忽然生出一道亮晶晶的裂痕,起初犹如丝线,却越发不可收拾,直至将她身体撕成两半,从高楼上摔下去。 女土蝠乃是星主,这一战虽不致死,却也大伤元气,损耗了不知多少年的修行。 李残忙跑过去,扶起九灵真君和小红玉,低声道:“咱们快走!” 他心中明白,女土蝠只是二十八宿之一便如此难对付,若所有人齐上,自己必败无疑。所以只能尽快逃走。 但九灵真君和小红玉都受伤不轻。老狐狸尚可以忍受,小红玉却早已耳中流血,现了原形昏死过去。 李残无奈,将小红玉扛在肩上,让九灵真君抓住自己的袖子,一路向下狂奔。但听得背后追兵脚步声近,李残不由得心中焦躁。可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队侍卫从楼下气势汹汹的杀上来。两面包夹,将三人堵在正中。 九灵真君问道:“小子,怎么了?” 李残道:“老人家,追兵已到,看来今日要拼上性命了!” 九灵真君非但不惧,反而笑倒:“能死在通往自由的路上也是一桩快事,强过苟活千年!” 李残闻言大喜:“说得好!我来给您提提气!”说罢身形一晃,欺身到一众守卫面前,掉转刀背,奋力一挥。这楼梯本就拥挤,众人被大力一推,便像下饺子般掉到楼下。 霎时间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又是一阵大乱。李残跃回真君身旁,整个过程不过三个弹指的时间。 众人见他如此神勇,不禁暗自忌惮。更有人知道李残前世的身份,心中越发惴惴不安,心想:若是他神力在时,我们这号人就是有一百颗头也不够他砍的。他如今虽沦为凡人,却勇力犹在,我还是别触这霉头了。 念及至此,不少人只是摇旗呐喊,却不敢向前越雷池半步。 九灵真君狂笑道:“一群鼠辈,连个凡人都怕,还能干得了什么大事?趁早滚回去修炼算了!” 这几句话激得众人心中愤愤不平,恰好此时清虚子也追了过来,高声道:“诸位休被这老狐狸给吓住了,咱们这么多人若连区区三人都拿不住,以后还有脸在仙界行走吗?” 众人一听的确是这个理,便不管不顾,一窝蜂的拥上来。 李残大吼道:“来得好!”手中单刀一声龙吟直奔清虚子而去。他恨清虚子蒙骗自己,心中盘算着第一个取了他的性命。 清虚子虽也是得道之人,但整日沉迷于财帛间,疏于修炼,因此对李残毫无招架之力,惊慌的大叫:“护卫!护卫!” 几名武士听得主人有难,立即将他保护起来。但李残手起刀落,衣甲平过,血如泉涌,将守卫们立毙于刀下。 若是说他方才只想脱身,不愿伤人,而现在的心态则完全不同了。他向来无拘无束,怎肯被人抓了,俘虏一般被软禁?与其那样,他甚至不惜拼死抗争。 所以现在是生死之战,李残出手再不留情。他劈倒侍卫后继续朝凌虚子奔过去,眨眼便到面前,一立单刀喝道:“恶贼,纳命来!” 这时却听耳边有人说道:“李爷,当心身后!” 说话之人乃是小红玉。原来她此时已然转醒,但被眼前的战局吓得不敢动弹,只好像围巾般死死抱住李残的脖子。 李残头也不回的用刀背一架,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来。他也不硬接,就地向前一滚卸去力道,回头看时却是头金光闪闪的巨牛,乃二十八宿之一——牛金牛。 他生来神力无敌,横行天上地下。相传金牛星当年获罪于天,被贬时在下界时巧遇牛郎,又助他迎娶织女,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在人间是大大有名。 所以他人虽粗鲁,但性子向善,不忍清虚子被戮,因此出手相救。 但在李残眼里,这种行为无异于助纣为虐。便一晃单刀再扑过来。金牛本来想趁此机会说和双方,但没想到李残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于是心中气恼,一下子犯了牛脾气,变得不管不顾起来。 他也不躲,低头亮出两根长矛般的犄角向李残刺去。 但见李残身体好似只轻捷的燕子,一纵身立在牛背上,单刀一挥,将一根牛角齐齐剁下。牛角咚的一声落到楼梯上,立刻砸出个窟窿。 幸好李残这刀斩的是牛角而非牛头,否则堂堂星主便要交待在此处了。金牛星自知技不如人,羞愧难当,二话不说退到一旁。 这时又一群神仙精怪扑将过来,李残也分不清什么好人坏人,挥刀乱砍,如同疯虎一般。 这时远处“啊!”的一声惨叫,小红玉惊道:“不好,是祖爷爷!” 李残想杀回去救他,中间却隔着道道人墙,实难迈出半步。他心中一凉道:此番罢了,救不出九灵真君,我便没法去救美雪。看来命该如此,何苦强争?又何必多伤性命?于是懒懒的低下头,单刀也垂下了。 这时却听小红玉道:“李爷,斩楼梯!” 这话在李残耳中就像仙乐一般,他猛然醒悟,现在楼梯上聚集了大批人马,早已不堪重负,从刚才便发出嘎吱吱的响声。再加上金牛星的断角一砸,此刻更是摇摇欲坠。 想脱离困局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李残立即高举单刀,用尽平生力气向下一斩。楼梯上裂开偌大一条缝隙,好似血盆大口般张开,将所有人都吞进去。 但李残早有准备,背着小红玉三纵两跳后稳稳在下一层立住。 而旁人却不那么走运了,被摔得七荤八素。但这还不算完,上一层楼梯载不动这许多人,这一层同样不行。 楼板咔嚓一声再次碎裂,众人如同过关斩将般一路坠落到最底层。 这时除了李残,谁也站不起来了。 小红玉轻轻从他脖子上跳下来,找到九灵真君,关切的问道:“祖爷爷,你还好吧?” 其实九灵真君方才一番折腾,早伤得不轻。此时又摔断五六根肋骨,站立都难。 但他为人极其好强,咬牙道:“我没事,别管我。快走!” 但话说得虽响亮,脚下却真的已经挪不动了。李残和小红玉一左一右搀扶起他,慢慢向外走去。 真君喘着粗气道:“这逍遥楼的大厅看似四通八达,实则暗藏机关。依据的乃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内卦。踩了旁的门倒还好说,若是不小心踏入死门,那真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去了。你们务必按我说的走,万不可掉以轻心。” 两人齐声道:“是!”九灵真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正东方,反向走七个门,再正向走四个门。” 李残问道:“老人家,直接反向走三门不就好了吗,干嘛弄得这么麻烦?” 九灵真君怒道:“蠢货,是你带路还是我带路?” 李残正想分辨,却见小红玉向他连连摇头,目光中充满恳求,便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但九灵真君这走法的确应验如神,虽然看上去画蛇添足,但每走几步眼前便柳暗花明般现出一段新的通路来。 李残道:“老人家,真有您的,若是不懂之人恐怕真要困死其间了!” 九灵真君傲然道:“那当然。老夫我精研先天八卦、后天八卦以及文王六十四卦,我敢打赌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其中的门道…… 但可惜呀,我越是精通它便越相信它,忘了所谓‘天行有常’不过是大罗神仙们立的规矩罢了。到最后丢了一双眼不说,还沦为乞丐尊严尽丧。唉,有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圣人诚不我欺呀!” 说话间,三人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大门前。 九灵真君竖着耳朵听了听道:“应该就是这儿了。”又拉了拉李残的袖子:“喂,你上去推一下试试。” 李残依言走过去,拉起把手,向外一推却毫无反应。 他又向里拉了拉,依然纹丝不动。 李残回头道:“真君,不行。” 九灵真君也不慌张,点头道:“你看看门锁的位置上可有卦盘一类的机关?” 李残再度上前查看,果然有个金灿灿的八卦横在那里。于是大声道:“有,指针指向‘巽’位。” 真君道:“好,你把卦盘向右拧一圈,左拧一圈,再向右六圈。” 他知道自由就在眼前,心中虽然对卦盘的转法十拿九稳,声音却也不免发颤。蓦然间八卦盘咔嗒一声轻响,掉落在地。 大门终于开了。 九灵真君难掩心中的激动,颤声道:“怎么样,是不是通往外面的路?” 一个声音回答道:“不是。这条路是下地狱的。” 九灵真君感到全身毛发都倒立起来,失声道:“你……你是谁?” 那人冷笑道:“老狐狸,这么一会儿便不认得我了吗?”原来正是清虚子带人守在门后。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逍遥楼(六) http://.biquxs.info/

九灵真君顿感冷汗涔涔,失声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儿?” 清虚子道:“你也知尽信书不如无书,想来那八卦也是人推演出来的,为何改不得?我料定尔等将从生门入、休门出,因此圆转八卦,将休门改为伤门,你纵使有通天的能耐又如何能逃脱得了?”说罢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但九灵真君听完他这番说辞后却转忧为喜,故意叹了口气道:“死到临头兀自不知不觉,真是可怜得很!” 清虚子面如冰霜:“老东西,你胡说什么?” 九灵真君道:“这八卦乃是圣人所创,奥妙无穷,岂是你这等不学无术之辈能够改动的? 你强扭八卦,将休门改为伤门,殊不知却已将自己置于最最险恶的‘死门’之上。‘伤门’乃是小凶,我们三人就算各个带伤又有什么要紧?可你却不同了,踏入死门者有来无回,这点道理你总该清楚吧?” 清虚子脸色大变,喝道:“老狐狸,住口!休得妖言惑众,且看看今日是你死还是我死!”说罢招呼众人围剿,李残上前半步横刀在手,准备再度决一死战。 这时却忽然刮过一阵阴风,让人骨髓寒彻。众人一看,却是个鬼魂挡在两拨人中间。 只见他衣甲破烂,面目狰狞,却自有一股威势。 他先是一眼望见李残,用冰冷的声音问道:“有酒吗?” 李残猛地记起,这是逍遥坑中的厉鬼,看来那几个兔奴既然得手了。 但他身上哪里来的酒?可若是说个“不”字,只怕会被这厉鬼缠住,陷入到更加不利的状况中。 突然间,李残忽的灵机一动,指着对面嚷道:“他们有酒!” 厉鬼立刻化作一道阴风,冲到人群中高声问道:“有酒吗?” 那些人怎知这其中的门道?一个个吵嚷道:“要你奶奶的酒?若是不快滚,小心爷爷我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对,快滚!” 鬼魂连问三遍,可众人都以咒骂回答,他勃然大怒,一把拽出佩刀高呼道:“我要喝酒,不拿酒来的便通通给我死吧!” 众人感觉到脚下震颤,突然间前进阴风阵阵中有千军万马冲杀出来,正是在白鹤山一战中死难的将士之鬼。他们在半空中驰骋,挥舞着战戈长矛,与众人混战在一处。 人群中虽不乏法力高强之辈,但这一幕发生得十分突然,被占了先机。再加上鬼魂的数量上有绝对道:“老人家,现在追兵乱了阵脚,咱们快跑!” 九灵真君却沉吟道:“如今八卦的方位被清虚子打乱,无法确定出口位置,我还需要重新演算才行……” 李残道:“我到知道有个地方!”于是将协助兔奴出逃的事情讲给真君听。 老狐狸大喜:“真是天道循环,想不到你帮那些兔子一把,到头来等于帮了自己。既如此咱们便借兔子洞一用吧。”说罢三人快步离开伤门,追兵被鬼魂缠绕,竟无一人追赶。 他们来到库房,猪、熊二守卫兀自未醒,地板上却多了个硕大的窟窿,阵阵寒风从里面透出来。看.毛.线.中.文.网 小红玉道:“我来开路。”说罢钻进兔洞中去。 这地洞又长又窄,极不舒服,爬行半晌后,忽听小红玉“哎呦”一声。原来前方是个方圆不下六丈的深坑,里面磷火点点,尽是死人的骨殖。 李残道:“想必这就是那些亡魂的葬坑了。他们为国捐躯,死后却仍不得安宁,实在是可怜。” 九灵真君道:“现在逃命要紧,哪有功夫管为旁人伤怀?快走快走!” 这时小红玉已经将葬坑口挖开,点点星光透射进来。 三人终于逃出生天,回头望了望逍遥楼,过往的经历如在梦中发生的一般。 九灵真君仰起头,深深吸了几口气,用干涸的眼眶注视着苍穹,喃喃道:“好美的星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小红玉好奇道:“祖爷爷,您能看见?” 九灵真君凄然一笑:“好孩子,当然能。你记着,最美的星空不在眼里,而是在心里……” 夜风簌簌的拂过他的毛发,他呆呆的愣着,心中似乎浮想起无数往事。 片刻后他忽然一转身:“走吧,先找个安全的去处,然后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李残忽道:“老人家……” 九灵真君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九灵真君岂是言而无信之辈?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去找那女子。” 李残道:“既然如此便多谢真君了。” 九灵真君却沉吟道:“只是这年月不太平,一个安全的洞府也不好找,真让人为难……” 小红玉却道:“祖爷爷,你曾说自己过去的洞府乃是得天独厚的胜地,进可攻退可守,咱们何不先到那里落脚?” 九灵真君一愣,随即道:“正是如此,我怎么把这一节忘了……” 李残问道:“您洞府在何处?离这白鹤山远吗?” 九灵真君道:“若是以往,我驾云半日可度。但如今怕是要走上一两个月了。你父亲也去过那洞府,它在肃慎国大荒山中。” 李残越发糊涂,问道:“真君,这肃慎国又是什么国家?我怎么从没听过?” 九灵真君淡淡一笑:“此乃上古大国,你没听过自然不奇怪。此国位于极北之地,一片冰封雪掩中,每半年为夏天,半年为冬天。 夏季来时晨曦与晚霞交相辉映,一日中竟有十个时辰是白天;而每年秋风一起,漫漫长夜即宣告降临,半年时间里不见一丝阳光。 黑夜越长,神怪之属便越多。 肃慎国先民本来创造了极强大的帝国,但终究敌不过各路妖魔邪祟,在一个寒夜中烟消云散。现在那边仍是妖多人少。但正因如此,我们才应该去那里避难。只有在那阳光无法企及的地方,才能躲开仙界走狗的追捕。况且……”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给你办事,肃慎国乃是必经之地,可以一举两得。” 李残点头道:“那好,咱们先到前面的集市上,我去备马。” 九灵真君道:“动作快些,今天是七月十五,若在秋分前赶到。还能看见一次肃慎国的日落……” 李残心道:奇怪,明明逃出来了,为什么老狐狸的表情却如此悲伤?他又为什么那样想看肃慎国的日落? 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最美的景色是藏在心里的。 马车疾驰,一路向北,转眼到了汉江。 三人弃马登船,但觉轻舟如箭,数天又到襄阳。李残本打算补充些物资继续前行,九灵真君却狡黠的一笑,说道:“小子,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 李残不解,问道:“真君,这是何意?” 老狐狸道:“我掐指一算,清虚子的追兵应该很快便到了……” 李残大惊:“那咱们这就离岸,直接走吧!” 九灵真君却摇头道:“非也非也。让他们追去,我到要玩儿一手瞒天过海。” 李残越听越糊涂,九灵真君解释道:“咱们三人乘马坐船,再快也是凡间的速度,跟那些神仙精怪怎么比得了?他们若发起狠来,两天便能赶上咱们。 所以得把他们引到岔道儿上去。 你去采买之时我已安排下几条小船顺着汉水全速出发,分别去往荆州、岳阳、九江以及安庆。届时他们势必分兵追赶,而我们却仍在襄阳城中高坐。等他们追得远了,咱们再从陆路北上,追兵们又岂能发现咱们的踪迹?”说罢抚掌大笑,显得十分得意。 李残心想人们一向以狐狸作为诡诈的象征,看来此言果然不虚。让他如此安排追兵就算再多上几倍也只能空手而归。 于是三人大模大样的在襄阳城中一家客栈住下。当晚子夜只听空中呜喑叱咤,余响不绝。 第二天白天,襄阳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昨夜有神仙从城头飞过,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按九灵真君的安排,问了防止追兵去而复返,他们要在城中至少待上五日。他和李残身有残疾,特征太过明显,不宜招摇,于是日常之事都交给小红玉打理。 小红玉办事仔细,又像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旁人见她绝不会生疑。 襄阳城为水陆要冲,号称“南船北马,九省通商”,极是热闹繁华。小红玉久居逍遥楼,从未见过如此富有市井气的场面,于是便如同蝴蝶飞入百花丛,在各处流连忘返。 日暮西山,华灯初上,将城中装点得更加漂亮。 小红玉本打算回客栈,但忽然被一阵幽幽的香气吸引。抬头一看原来是家店铺,匾额上赫然写着“玉生香”三个大字,右下角却是“胭脂铺”三个小字。 小红玉心想,这匾额上有个“玉”字,我名字里也有个“玉”字,我和这店铺岂不是有缘?既然来了,那说不得便逛一逛吧。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胭脂铺中更是香味缭绕。这脂粉香味对于女子来讲,与其他香味都不相同,富有一种极强的魔力,不知不觉便令人沉醉。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翩翩走来,拉住小红玉道:“哟,多漂亮的妹妹!想挑什么款式的,让姐姐帮你选。” 小红玉明知这是商贾的套话,但仍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女子一喜,上下打量着小红玉。小红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问道:“喂,你看什么看!” 女子一笑:“妹妹莫怪,姐姐我呀,得先看看你的脸型,再给你选胭脂。嗯……有了!” 只见她略一思索,便手脚如飞的动起来,片刻间已拿了七八个盒子摆在小红玉面前。小红玉慌忙道:“我……我要不了这么多!” 女子热情的说道:“没事,这些都是试用的,试试又不要钱!” 小红玉心想,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我掉头便走可别怨我!于是又默然点了点头。 女子大喜,抄过一支眉笔、一张抿口纸和一把小刷,对小红玉道:“妹妹且把眼睛闭上,让姐姐来给你画眉。” 小红玉身为婢女,那向来是素面朝天,虽不用伺候小姐,却也没被别人伺候后,因此一颗心不禁紧张得怦怦乱跳。 那女子寥寥几下便告成功,刚想开口,忽然间手中的物什啪的一声掉到桌上。 开了这么久的胭脂铺,她还没遇见过如此美人。 但见小红玉经此一番勾勒后目似丹凤,面如晚霞;眸赛明星,齿含碎玉。一颦一笑见有说不尽的千般妩媚、万种风情。这时铺子中的其他女子也转过头来,不禁都看呆了。 小红玉不解,问道:“怎么了?” 女子欲言又止,捧过一面铜镜摆在她面前。小红玉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芳心暗喜。 女子道:“妹妹这一打扮,回头还不得把心上人给迷死?这几样胭脂我都给你装上吧?” 小红玉的脸一红:“什么心上人?净胡说……”虽否认前半句话,对后半句却没有提出异议。 老板娘是生意人,怎能不知客人的心理?于是立即拿来红纸将胭脂包好,过秤清点。 可小红玉显然是低估了胭脂的价格。 自古以来,描眉打扮仿佛只是大户人家小姐的特权,似乎和平民百姓总是无缘。究其原因,并非穷人家的女子不爱美,而是因为胭脂乃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以唇脂为例,二钱重的中等货色唇脂在市面上便要实价一两到一两半的银子,相当于小户人家一个多月的用度。如此昂贵的价格自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因此普通女子即使是在重要的场合也只不过淡扫蛾眉,轻施粉黛,浓妆艳抹的事情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小红玉这有七包胭脂,必然便宜不了。但见一阵盘算后,老板娘柔声道:“妹妹,这点胭脂也不贵,只要五两三钱。我看咱们姐妹俩投缘,只收你五两便好了。” 小红玉一惊,讪讪的说道:“我……我没钱。” 第一百五十二章 襄阳恋曲 http://.biquxs.info/

小红玉说的是实情,她身上只有二钱银子,连买胭脂的零头都不够。看.毛.线.中.文.网可老板娘却以为她要杀价,笑道:“妹妹,咱们姐俩相识一场也是有缘,姐姐总不能让你为难不是?这样吧,你说个数儿听听,要是差不多,东西就带走吧……” 小红玉嗫嚅道:“我只有二钱……” 老板娘一听差点晕过去,开店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划价的。 她立刻沉下脸道:“妹妹不是跟我说笑吧?” 小红玉委屈道:“我真的只有这么多……” 老板娘冷哼一声,劈手将胭脂夺过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揣这么点儿钱,就别学人家小姐逛铺子。姑娘家的,也不臊得慌!” 这世上的商贾大概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做生意如同做人;第二种做人如同做生意。那老板娘无疑属于后者,否则她这铺子地段极佳,早该财运亨通。只是其为人太过刻薄,所以生意一直不大。 小红玉被她一挤兑,险些掉下眼泪。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招来一顿冷嘲热讽。这小狐狸初涉世道便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人间种种冷暖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 小红玉羞愤难当,正欲离去,忽听一人说道:“且慢,这位妹妹的胭脂我包下了。” 小红玉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她上穿青蝶穿花白丝袄,下着青花结宫绦长裙;眉清目秀,薄施粉黛,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一张脸白得有些过分,似乎身体怎么不好。 老板娘一见此人,立即转怒为喜,满脸堆欢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沈家大小姐来了!你看看,我净顾着和些个闲人扯没用的了,却忘了招呼贵客。您请先坐,我去给您倒茶去!” 沈小姐冷冷道:“那倒不必了。老板娘,我看你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老板娘不明其意,赔笑道:“瞧您说的,还不是托令尊沈大人的福?令尊将咱们襄阳城治理得有声有色,我等小民才有生意做……” 原来这沈小姐乃是襄阳知府沈大人之女,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宾,老板娘自然是不敢怠慢。 但她话音未落,沈小姐便打断道:“我也觉着你的生意肯定红火之极,否则怎能将进门的客人往外撵呢?” 老板娘一愣,方知道说的是小红玉,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 沈小姐道:“五两银子我付了,你明天到府上去取。你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你铺子。你这儿市侩气太重,把脂粉都熏得变味儿了。” 说罢她拿起包好的胭脂递给小红玉道:“妹妹,你且收下,过几天我带你找一家更好的铺子。人家的老板可没这么嫌贫爱富!” 老板娘听了这话,心中大惊。须知自古商贾做生意必须仰仗官府,否则休说赚钱,就是开门都难。老板娘自然懂得这道理,哪敢得罪她? 忙赔罪道:“沈小姐,是我错了,您瞧瞧我这张嘴,竟说错话,着实该打!”说罢竟左右开弓抽起自己的耳光来。 沈小姐道:“别跟我说,求那位妹妹去。” 老板娘立刻转到小红玉面前,哭诉道:“妹妹,姐姐狗眼看人低,给你赔不是了!” 小红玉只觉得她既可恨又可怜,心中同情之余又有些恶心,摆摆手道:“好啦,你别这样,我可受不起这个!” 沈小姐也道:“行,这位妹妹原谅你,你便退下吧,今后可别那么势利眼!” 老板娘如蒙大赦,唯唯而去。看1毛2线3中文网 沈小姐将胭脂递给小红玉道:“好妹妹,你收着,算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小红玉摇摇头:“小姐,我是下人,怎敢收您的礼物?您快拿回去吧。” 沈小姐道:“哎呀,你就别推辞了!正所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方才我见了,这些脂粉在你脸上才叫物尽其用呢!况且……你又和他长得如此相似……” 小红玉奇道:“小姐,你说的‘他’是谁?” 沈小姐脸微微一红:“没什么,没什么,普通朋友而已。妹妹,我忘了问,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小红玉道:“我是外地人,名叫小红玉。和我爷爷还有一个朋友经过襄阳,几日后便要离开。” 沈小姐道:“那太可惜了,我和你一见如故,本想处成姐妹。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样吧,明天你到同仁路上的知府衙门找我,我带你在城中四处转转可好?” 小红玉毕竟是少年人,点头道:“那好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沈小姐也点头:“明日不见不散。”说罢挑门帘离去。 小红玉这才瞥见外面足足有七八个下人候着,这知府千金的阵势的确不小。 小红玉回到客栈,先在井边将脂粉全都洗净后,才偷偷摸摸的溜进房间。第二天一早,她草草预备了早饭后便往外走。 只听九灵真君在她背后喝道:“回来!” 小红玉吓得一炸毛,回头道:“怎……怎么了,祖爷爷?” 真君面如寒霜般问道:“昨晚你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儿……” 九灵真君啪的一拍桌子:“戌时我听你房门响动,还闻见一股庸俗的香气,你还说没去哪儿?” 小红玉低下头,半句也不敢言语。 李残见她如此窘迫,便道:“真君,您老人家也别动怒。小红玉姑娘这么聪明,你还怕她被别人骗不成?我看让她出去见识些风土人情也未必是坏事。” 老狐狸哼了一声,撂下碗筷起身就走。 李残对她眨了眨眼,独身一人追了上去。 小红玉感激的一笑,飞似的溜出客栈,赶奔知府衙门。门口两个站岗的军士却是死活不让小红玉进去。闹了半天,最后惊动了沈小姐,让贴身丫鬟出来迎接才算完。 当时知府一级官员办公、起居均在衙门,所以府衙修建的自然是十分气派。可小红玉久居逍遥楼,见惯了雕梁画栋,对这些匠气十足的建筑反不以为意。 丫鬟领着她拐弯抹角,来到小姐阁中。沈小姐高兴的两眼放光:“好妹妹,你果真来了!” 小红玉点点头问道:“那是自然。沈家姐姐,咱们去哪里玩儿?” 沈小姐道:“什么路线啊、景点啊我全都想好了,但有一样……” “什么事?” “你得先帮我逃出去!” 小红玉恍然大悟,原来沈小姐让自己登门拜访,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若换成旁人,得知自己被利用也许会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但狐狸这种动物虽然狡猾,报恩之心却是极强,因此小红玉毫不犹豫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沈小姐大喜:“好!真是我的好姐妹!” 那贴身丫鬟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几乎要急哭了,哼哼唧唧的道:“小姐……老爷若是怪罪下来……” 沈小姐把脸一板:“杏儿,你可不许跟我爹告发我。若是我知道你卖主求荣,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杏儿哭丧着脸道:“哎,我哪儿敢啊……” 沈小姐对小红玉道:“妹妹,我想把窗帘做成绳索,从二楼溜出去,你意下如何?” 小红玉道:“用不着那么麻烦。”说话间一揽小姐的纤腰,纵身跃上墙头,又轻轻落在外面的草坪上,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丫鬟在墙内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沈小姐也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问道:“妹妹不是神仙吧?” 小红玉一笑:“小妹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手脚麻利些罢了。” 沈小姐自幼生长于深宅大院,对外面的世界所知甚少,还真的以为“乡下女子”都是如此厉害。 两人东走西逛,将襄阳城内的景点看了个够,到下午,日头偏西,又来到汉水畔。 但见岸边细柳轻拂,河面金光灿灿,美不胜收。 可面对美景,沈小姐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哭起来。 小红玉慌忙问道:“姐姐,你哪儿不舒服吗?” 沈小姐泪眼婆娑道:“红玉妹妹,实不相瞒,我……我就快要死了!” 小红玉大惊,再看沈小姐,发现她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一股青气,印堂中也阴云密布,初时她不以为意,现在仔细一瞧果然是病得不轻。 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就像一朵鲜花还未完全开放,便要枯萎,实在是可怜可叹。在这一瞬间,小红玉忽然体会到生命的无常,心中也不禁一酸。 沈小姐抹了抹眼泪道:“妹妹,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怕死。我是个没娘的孩子,从小便没人疼。死了倒一了百了……” 小红玉忙握住她的手:“姐姐说得哪里话!” 沈小姐感激的一笑:“妹妹,谢谢你心疼我。既然你这么贴心,我便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其实我跑出来是想在临死前见一个人。” 小红玉道:“姐姐想见谁?小妹我就是上天入地也帮你把他找来。” 沈小姐的脸忽然变得通红,低下头,声如蚊蚋般道:“他是我的情郎,姓胡名玉君……” 小红玉恍然大悟,心想这些小姐家办事真是不爽利,绕得七八个弯子才能说出心里话。于是问道:“那他住在哪里?” 沈小姐摇摇头:“我不知道。自打得知我病了以后,他就不声不响的走了,没留下一丝音讯。” 小红玉气得一跺脚:“姐姐,那等负心薄幸之人你还想他做什么?” 沈小姐摇头道:“不,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我不行了,怕是等不到他了……” 小红玉问道:“姐姐是想让我帮你去找那胡公子?” 沈小姐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那个打算。只是妹妹你眉眼之间和我的胡郎长得有几分相似,我瞧着面善,因此生出亲近之感。我虽想求助于你,但你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擦了擦眼泪“好妹妹,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长时间,今天说出来总算好受了些。咱们走吧,若回去太晚丫鬟也不好帮我隐瞒。” 小红玉听了她的话,怅然若失,本想将此事大包大揽,但奈何自己没那个能耐,只好沉默的把沈小姐送回了家。 小红玉自己回到客栈后便魂不守舍般发呆。多疑是狐狸的天性,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沈小姐会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 还有那份等待与盼望,虽然苦涩却有几分凄美,甚至让人有些憧憬。 沈小姐说起胡公子姓名的时候,脸上红彤彤的,比施了任何脂粉都要美丽,仿佛那个名字是她一切幸福的源泉。 不明白,小红玉怎么想也不明白,但脸却悄悄的红了。 她忽然想无论如何也找到那位胡公子,让他和沈小姐见上一面。那样她会感觉自己比捡了一锭金子还开心。 然而她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妖狐而已,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若是祖爷爷肯帮忙……不不不,这不可能的。祖爷爷有一句奉为圭臬话,那便是:“少管闲事。”只要与他无关的,他连正眼都不会去瞧。 小红玉忽然觉得九灵真君特别死板、特别无情,甚至特别自私。 那么那位李爷呢?那个人看上去倒像是挺好说话的样子。他虽然不像祖爷爷那样能掐会算,但似乎见过不少世面,找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更何况他武功那么高,等找到胡公子,万一他不愿意来,可以让这姓李的揍他一顿,给沈小姐出气。 想到这儿,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她来到李残的门口,犹豫再三后,终于轻轻敲了敲。 “门没锁,请进。”李残的声音传来。 小红玉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心脏砰砰直跳。但事已至此怎能后退?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见李残坐在窗边露出侧脸,和平日的他判若两人。 他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过高山大河,甚至穿越时空,苦苦寻找着一个身影。愁云在他眉宇间萦绕,这张脸上是说不完,道不尽的寂寞。 这种神色与沈小姐完全不同,但任谁都可以体会到其间蕴含着款款深情。 小红玉不禁看得愣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襄阳恋曲(二) http://.biquxs.info/

“小红玉姑娘啊,请进。看.毛.线.中.文.网”李残说道。 小红玉仿佛如梦初醒,恍惚道:“是,是……”然后怯怯的走来。 她平日里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但和李残共处一室时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李残道:“你且坐,我去给你倒茶。” “不用了!”小红玉猛然站起,撞得背后的椅子砰一声响。 “李爷……我……我是想求您件事儿。” “什么事?你只管说。”李残注视着她,目光温和,恰到好处。这种目光不会引起人的窘迫和不适,而是显示出一种倾听者的态度。 小红玉的心稍微放下些许,开始讲道:“我昨天结交了一个朋友……” 她把沈小姐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李残听,却不知不觉越讲越多,连自己的想法和心情也全都倾诉了出来。她讲到多半时突然戛然而止,偷眼看了看李残。 李残仍是那样专注的望着她。 小红玉嗫嚅道:“李爷,絮叨了这么半天,您听烦了吧?” 李残摇摇头:“没有,我反而很感动。” “感动,因为什么?” “因为那位沈小姐和姓胡的公子……”李残站起来,背对着小红玉望向窗外:“我真的非常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有时候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时,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然而他们的心是相通的,即使离得再远,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这种思念不受空间,甚至时间的阻隔,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他转过身来笑了笑:“你还小,可能不明白吧。” 小红玉一起撅嘴:“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李残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能帮他们一点忙。” “李爷!”小红玉惊呼道:“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事儿!” “你想让我找到那个姓胡的公子?”李残问道。 “嗯!”小红玉点点头。 “行倒是行……”李残略一沉吟:“但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爷爷?他能掐会算,找起人来岂不是小事一桩?” “我……我不敢,我怕挨骂……”小红玉低下了头。 李残哈哈一笑:“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你说真的?” “嗯,那还有假吗。” “谢谢,谢谢你!”小红玉忽然激动万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李残说道。 两人离开客栈,来到熙熙攘攘大街。可“找人”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实在太难了。“一个姓胡的公子”、“眉眼长得有些像小红玉”,只靠这两条线索想找到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小红玉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如同谷粒过篦。李残笑着说道:“别着急,人不是这么个找法。咱们应当先去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小红玉睁大眼睛问道:“都有哪儿呀?” 李残略一沉吟:“酒肆、赌坊、码头……既然是公子哥,免不了要喝喝茶,耍耍钱。看1毛2线3中文网咱们便先到赌坊问问吧。” 两人旋即来到赌坊,李残散了些碎银子,向闲人们打听这姓胡的公子。可是无论众伙计还是赌徒,都从未见过此人。 于是两人转向茶馆。 襄阳城中大大小小的茶馆有十几家,李残先从最高档的茶楼找起,可仍一无所获。 最后他们又在码头把南北来往的船只摸排了个遍,依然颗粒无收。眼见红日西垂,小红玉感到沮丧万分。她低下头道:“唉……这事儿渺茫的很,我是把它想的太容易了。” 李残却忽然盯着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小红玉姑娘,真君他老人家是您的亲爷爷吗?” 小红玉摇摇头:“不是。他那时在逍遥楼乞讨,我见他孤苦,便认他做爷爷了。李爷问这干吗?” 李残道:“因为我见你们俩的脸型很像,说话时的神态、语气又颇多相同之处,故有此一问。” 小红玉笑道:“那还用说?因为我们都是狐狸啊! 但凡狐狸修炼成精者,模样都是鹅蛋脸,加上这种细长的丹凤眼。 人们讨厌这种长相,还特意给取了个名字,叫狐媚相……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李残笑着点点头。 “那位胡公子可能也是只狐狸变的!”小红玉大叫道。 李残道:“小红玉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小红玉高兴得手舞足蹈,说道:“李爷,我不聪明,您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呢!想不到您看起来老实,心眼儿却比狐狸还多!” 李残心想: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但他知道小红玉童言无忌,因此并不在意。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这条线索找下去。你们狐狸一般都在何处聚集?” 小红玉把胸脯拔得老高:“这问我就问对人了!但凡狐仙狐妖之类,不是在城隍庙中借宿,便是在坟茔里容身;好一点的自建洞府,差一些的流落在深山老林。刚到襄阳时,我就发现了几个像是狐穴的地方,咱们快去看看吧!” 她望着天边的落日道:“天马上要黑了,正是狐狸们出来行动的时间。” 李残点了点头道:“好。” 坟茔旁,碧火点点。 几只尚未修炼得道的狐狸伸出毛茸茸的脑袋,警惕的盯着小红玉和李婵这两个来者。 小红玉笑道:“别害怕,我们是来打听人的。” 几只狐狸一听,纷纷钻出洞穴,围着小红玉咿咿呀呀的叫。 小红玉手托腮帮,点头道:“嗯嗯,你们认不认识一位胡公子?修为应该和我差不多,也可以变幻成人形的。” 狐狸们窃窃私语,其中一只较大的向北指了指,又叫唤半天。李残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想来是在为小红玉详细说明地址。 但见小红玉,伸手摸了摸他们毛茸茸的脑袋:“好,你们要加油修炼哟!”然后蹦蹦跳跳的走回来,对李残道:“我知道了。北面有个乱葬岗子,常年无人涉足。后来被个狐仙占了,便改名唤作胡家庄。 我猜应该就是那位胡公子的家。” 李残心想这回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又和小红玉赶往那里。 两人一路向北行了有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见山坳里碧火的映衬下赫然矗立着一座庄园。这庄园地处偏僻,鬼气森森,想来便是胡家庄。两人拾级而上,走了进去。 庄园不大,但却十分雅致。庭前有几只狐狸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他们虽未修成人形,却已能两脚站立。穿的衣服甚是粗陋,看样子是下人一类。 有一只狐狸站在屋檐下,呼左喝右,自己却全不动手,应当是管家一类的人物。 小红玉上前道:“这位先生请了,敢问庄上有一位姓胡的公子吗?” 管家道:“胡公子正是我家少爷,二位找他有事?” 小红玉道:“我一位姓沈的姐姐和胡公子有些渊源,因此想请他出来见上一面……” “哎呀!”管家顿足道:“原来是沈小姐的朋友,快请进,快请进!你们呐赶紧劝劝我家公子吧。他三天三夜都没喝一口水、吃一口饭了。我真怕再这样下去,他早晚愁坏了身子……” 小红玉心中略感宽慰,其实她方才多少有些紧张的。 若是发现这胡公子兀自大吃大喝,娇妻美妾的伺候着,那沈小姐的一番心意可就付诸流水了。 但现在看来,他也是一样的受着这相思的煎熬之苦。沈小姐果然没有看错人。 两人来到一间书斋中。但见一位身材修长白衣公子负手而立,口中喃喃的吟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婉儿啊婉儿,此刻你最恨的人应当就是我吧!” 他仿佛神魂颠倒,连两人进门也没听察觉。 小红玉轻声道:“胡公子……” 那公子一愣,猛地回头:“谁?” 小红玉道:“胡公子,你莫慌。我是沈姐姐的朋友,想请您过府和她见上一面。” 胡公子惊道:“婉儿的朋友?她……她还好吗?” 小红玉叹了口气,摇头道:“一点儿都不好。她身子羸弱,性命堪忧。更重要的是,她因为想你而思念成疾,再见不到你只怕是要发疯了!” 胡公子仰面流泪道:“婉儿,都是我对不起你……” 小红玉道:“说有什么用?你去看一看她,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胡公子重重的哀叹一声,说道:“并非是我胡某薄情寡义,而是实在是去不得啊!” “哦?这是什么道理!”小红玉疑惑的问道。 胡公子道:“说起来她这病便是因我而起。我若是再去看她,岂不是把她往死路上推吗?” 小红玉更糊涂了,摇头道:“我不明白……” 胡公子道:“你也是修炼人成人形的狐狸,怎么连这都不懂?但凡狐仙一类,阴气极重。与人相处久了,阴气则会侵入普通人的经脉及五脏六腑之间。 若是女狐配上男人,男人阳气又重,倒也无妨。 但女子本就属阴,在与狐狸在一起便比什么绝症都可怕。婉儿就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日子久了,才染上了这种怪病的。 我也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她去死?所以只能斩断情丝,在家做一个废人罢了……”说罢又是流泪不止。 小红玉一下沉默了,她没想到人与狐相恋,其中还要经历这么多的曲折和坎坷。但这该怪谁呢?要怪就怪老天爷吧,是他给世间万物都安上了一颗有情的心,却又偏偏让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胡公子抱拳道:“二位回去请转告婉儿,就说我胡某……跟她恩义已绝,让她只当是我死了吧……”说罢掩面痛哭,悲痛不已。 小红玉和李残见此情景,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默默的退出书斋。 两人一路踏着月色回去,月光很美,可他们都没有心情说一句话。 小红玉忽然忍不住道:“李爷,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这对苦命的人?” 李残摇了摇头:“没办法。逆天而行,什么事也成不了。别说我们两个,历史上多少有大智慧、大勇气的人,最后都倒在了天意前面。 天意难测,天意更不可违……” 小红玉忽然道:“你胡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找那位叫梅雪的姐姐?这不也是逆天行事吗!” 李残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说道:“譬如今日之事,咱们纵然找到了胡公子,最终也没能得到圆满结果。但这并不妨碍咱们要为此而尽力。如果不尽力,谁知道天意是什么样子的?古人有句话叫:听天命,尽人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小红玉喃喃道:“听天命,尽人事……” 李残道:“要是我说呀,事情也没有到最后一刻。看着吧,命运总会在最后给人们留些转机的。” 两人回到知府衙门,夜已深了,街上只有巡逻的士兵。小红玉就算再迫不及待也要等到第二天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小红玉便叫上李残来到府衙前。 按理说士兵已经认识了她,不应该再作阻拦了。但两个侍卫板板起了脸,告诉她小姐谢绝一切客人,任何人不得相见。 小红玉苦苦求半天也没用,只等得垂头丧气的离开。边走还边说道:“奇怪……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让见了呢?” 李残略一思忖道:“也许是你们偷着出去玩的事情被她父亲知道了,因此才给她禁了足。” 小红玉一撅嘴:“真是个小气鬼!不过他说不让见就不让见?这点小事还难得住我吗?”说罢拉着李残的衣袖便往外走。 李残问道:“你去哪儿?” 小红玉坏笑道:“当然是偷偷摸摸的溜进去了……”她的模样比偷吃了一只小母鸡还要开心。 李残哭笑不得,果然是狐狸! 小红玉带李残绕到府衙后门,沈小姐阁楼的所在,外面没有士兵把守。 小红玉唤道:“沈姐姐,沈姐姐!我来楼上一声响,窗子打开,沈小姐惊呼道:“小红玉妹妹,你怎么来了?” 小红玉犹豫道:“沈姐姐,我有胡公子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沈小姐突然花容失色,说道:“你别说,我不要听!你……你快帮我去告诉他赶紧跑,我爹找人去杀他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襄阳恋曲(三) http://.biquxs.info/

小红玉一愣:“什么,杀他?” 沈小姐急得汗水涔涔而落:“对,我爹说胡公子是妖孽,便请了个厉害的道士要把它除了。看.毛.线.中.文.网我听见他们谈话,和我爹争辩起来。没想到,他一怒之下便把我锁了……”她抬起手,只听得哗啦一声响,果然一根细细的铁链铐在手腕上。 小红玉非常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她吐露实情。 沈小姐问道:“妹妹,怎么了?” 小红玉吞吞吐吐道:“姐姐……你说那沈公子会不会……” 沈小姐脱口道:“我不管他是人是妖,是狐是鬼。他有一颗温柔的心,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所以无论他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小红玉听了这话,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点头道:“好姐姐,我绝不让胡公子受一点点伤。你放心吧!” 李残望了望两个女孩儿,忽然道:“且慢!”说罢双脚一点地,纵身跃上阁楼。但见刀光一闪,铁链断开,他又如同飞鸟般从窗户跃出。来去之际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已极。总共用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弹指。 小红玉拍手喝彩道:“李爷干的漂亮!咱们救胡公子回来后,把沈姐姐也劫走,让他俩团聚!” 说罢回头朝沈小姐一笑:“姐姐等我的好消息!”然后拉起李残向城外奔去。两人嫌走的太慢,又租了两匹好马朝胡家庄一路狂奔。但还有十几里路时,心中便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原来那山坳里竟冒出滚滚浓烟。 有烟就有火。 小红玉心一沉,失声道:“不好,莫非是那道士已经得手了?” 李残道不置可否。 两人玩儿了命的催马,片刻后来到胡家庄大门口。只见素雅的庄园已是一片狼藉。七八头狐狸倒毙在阶前;之前陪他们说话的管家仍在屋檐下,却是一副拼命想往外爬的姿势,人早已烧成焦炭,惨状无以复加。 小红玉骇得几乎说不出话,轻声道:“大家……你们怎么了?醒醒啊!” 这时她背后忽然倏的一声轻响。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宝剑从后心刺来。 小红玉来不及回头,但只听铛的一声,李残宝刀挥动,早已将那柄剑截成两半。 “无量天尊……”一声长长的法号过后,断壁残垣里走出一个道人来。他身高七尺有余,面皮白净,三绺墨髯,穿着明黄色八卦仙衣。背后一个硕大的木箱,箱中似有活物跳动,顶着盖子砰砰直响, 那道人朝李残施了个礼:“这位施主请了。您端的好身手,不知来自鬼狐聚集之处有何贵干?” 李残冷冷的道:“我到要问阁下呢。你是做什么的?” 道人呵呵一笑:“贫道自然是来除妖的。此地乃襄阳狐妖的聚集之所,其中有一只狐狸精迷住了知府大人的女儿。 那姑娘病入膏肓,贫道慈悲为怀,不忍心见她丧命,便主动请缨扫除妖孽,还他家一个太平。 唔……恐怕您还不知道吧,您身边这位千娇百媚的侍女也是狐妖所变。所以贫道方才贸然出剑,并非是对失主您无礼。 施主,贫道对三清起誓所说绝无一句谎话。所以还请您让开些,带我把这只小狐狸宰了,再和您陪话。” 小红玉怒从心头起,直气得睚眦欲裂,口中的獠牙也支棱出来。她提着又尖又利的嗓子喝道:“老贼道,你杀了我许多同类,我定和你势不两立!” 道士一愣:“怪了,这年头怎么做狐狸的也不躲人,反而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真是人心不古了……” 小红玉也不理他,亮出爪子便扑过去。 道人冷哼一声,袖中忽然多了一把宝剑,分心朝小红玉便刺。 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残瞥见这剑路立即知道小红玉并非对手,因此立即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同时举刀去格长剑。 道士惊讶的“噫”了一声,长剑倒转回来,后跳一步道:“且慢!敢问施主大名?” 李残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残便是!” 道士抚掌大笑道:“原来是大闹逍遥楼的李残,怪不得有此等本事!” 李残和小红玉俱是一惊,齐声问道:“你是何人?” 道人答道:“贫道乃清虚子的师弟,清霄子是也。” 李残面色一沉:“原来是追兵到了!” 清霄子忙摆手道:“施主别误会,我和我师兄可不是一路人!”听了这话,李残戒心稍去,但手还是按在刀上。 清霄子苦笑道:“李施主,我若是和师兄同伙,还会有功夫管知府老爷的闲事吗?” 他见李残仍充满敌意,继续道:“实不相瞒,贫道生平最看不惯的便是蝇营狗苟之徒。我师兄为求仙箓,做了不少卑鄙之事。 我这个当师弟虽不能和他翻脸,但却也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说实话,他那逍遥楼就是个贿赂众仙的场所,我巴不得它早些垮掉呢!” 李残道:“我不信。既然你如此清高,为什么要又去巴结知府大人?” 清霄子道:“这是两码事嘛。贫道剿灭妖狐乃是为了替天行道,又不是为了巴结谁。” 李残道:“那我问你,这些狐狸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清霄子一愣,想了想:“好像没有。” 李残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如此狠毒,将他们斩尽杀绝?” “它们是妖怪呀!”清霄子不耐烦的一挥手:“自古人妖殊途。就算它们今天没干坏事,以后也早晚会做,我先杀掉它们岂不是未雨绸缪?又有什么好说的!” 李残道:“就是你这种人,把有灵有性的动物逼成了‘妖怪’,还敢说替天行道四个字吗?” 清霄子察觉到了李残语气中的愤怒,点头道:“好吧,我本来有意结交阁下,没想到阁下为几只臭狐狸却把我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也罢也罢,今天谁若是敢拦我,我便将他当作妖孽一并斩了便是。” 小红玉忽然喝道:“臭道士,你有没有对一位姓胡的年轻公子下手?快说!” 清霄子想了想道:“修成人形的狐狸精我倒是没见……不过也无所谓,早晚被我一剑杀掉,剥了皮做袄子!”说罢竟不顾李残,向小红玉急攻。 李残单刀一晃,将道人的长剑拨向自己,两人战在一处。 这一交手,清霄子暗暗心惊。李残的武功深不可测,几乎刀刀都能致自己于死地。但他每次都只是将自己逼退却不抢攻,显然是手下容情。 清霄子人品确实比他师兄高出不少,但为人偏执,极易钻牛角尖儿。他心想道: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便说明不愿意杀我;既然不愿杀我,我便立于不败之地,任你刀法再高也是没用! 念及至此,他一拍背后的木匣,里面倏的一声射出九道寒光,乃是九把飞剑。清霄子掐了个剑诀,竟不管李残,驱使九剑直向小红玉刺去。 李残心中大惊,没想到清霄子会用这种不顾性命的打法。 九剑攻敌,却无一剑护身,自然是把性命扔给李残了。但李残除了对大奸大恶之人,对一般的敌人真的很难下杀手。他心念电转,还是先救小红玉要紧,于是挡在飞剑前面挥出一刀。 他出刀的动作只有一个,但九把飞剑同时坠地。 但就在第一层劲力已消,第二层劲力未生之际,清霄子抖动袍袖大喝道:“看剑!”挟一道寒光向李残疾刺。这招唤作“袖里乾坤”,能从一无所有处生出剑气,极是厉害。 李残人虽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做出了反应,但见他上步拧腰,单刀划出半个斜斜的圈子,朝清霄子肋下斩去。 清霄子躲无可躲,只能拿袍袖一拂。只听得声如裂帛,宽大的袍袖被齐齐撕去,如同片片秋叶在空中飞舞。 清霄子直惊出一头冷汗,但果不其然手臂无恙。 这时李残正位于他背后,他索性把心一横,捡起地上一把断剑,直刺小红玉。 小红玉哪能接得住这雷霆般的剑招,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残就算此时回援,只能杀掉清霄子,却救不了小红玉。 他当即也没多想,纵身往一片剑光中扑去,竟是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清霄子的断剑。 血光中,李残倒在地上。 小红玉惊呼道:“李爷!”一把将他扶住,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清霄子也没想到李残会如此做,一时面如土色,半句话也说不出。 小红玉悲愤的喝道:“贼道人,你好狠啊!” 清霄子平生降妖捉怪不少,但他秉持门规,却从未伤人。今天误伤李残,心中混乱已极,喃喃道:“我……我没想杀他,是他自己扑上来的……” 小红玉怒道:“放屁!李爷一再容让你,你不感恩,反而痛下杀手。什么修道之人?我看你比杀人放火的强盗更恶毒!” 清霄子顿感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头也不敢抬。竟被小红玉两句话骂得惶恐不安,望北面落荒而逃。 这时李残缓缓睁开眼,虚弱的问道:“小红玉姑娘……你没事吧?” 小红玉含泪摇头道:“李爷,我只是个下贱的婢女,你为什么要奋不顾身的救我?” 李残笑了笑:“婢女……我看和千金小姐也差不多……”说完又昏死过去,胸前的鲜血如瀑布般流淌不止。 小红玉顿觉天地之大,却只剩自己孑然一人,再度放声痛哭起来。 这时忽听背后有人言道:“姑娘莫急,这位爷台还有救。” 小红玉猛地一转头,只见胡公子带着几只狐狸一瘸一拐的走来。原来清霄子方才正在猎杀剩余的狐精,而李残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行动,等于救了他们性命。 胡公子道:“这位爷台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若不是他,我们一族早被杀尽了。现在不别的不提,先救他性命再说。” 说罢盘膝坐下,不一会儿头顶紫气蒸腾。 只见胡公子张开嘴,拿出一立红彤彤的珠子。 小红玉认得,这乃是“内丹”,乃狐仙一生修行的精华。取出内丹后,狐仙便丧失了绝大部分法力,别说呼风唤雨,就是维持人形也做不到了。 小红玉犹豫道:“胡公子,你和沈姐姐……” 胡公子长叹道:“我与婉儿有缘无分。今日我失去人形,从此与她一别两宽。岂不胜过每天受相思煎熬之苦?”说罢不由分说便将内丹塞入李残嘴里。 但见李残喉头蠕动几下,内丹便落入腹中。片刻后他猛地一睁眼,坐起来道:“怎么了?” 小红玉的泪光中带着喜悦:“李爷,谢天谢地,你没事了!” 这时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胡公子,但见他身子渐渐缩成一团,浑身衣衫掉落于地,原来是一只白狐。 他说道:“恩公、小红玉姑娘,我们胡氏一族遭逢大难,再也不能留在襄阳。我们今日就要南下再找一处栖身之所,仓促之际恐失礼数,在这儿便先和二位告别了。” 小红玉问道:“你真的不再看沈姐姐一眼了吗?” 白狐默然,对着青空发愣。 这时有个女子的呼声远远传来:“胡郎,胡郎,你在哪儿?” 小红玉一惊:“是沈姐姐!” 白狐朝声音的方向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拨开自己的衣服,衔起一封信笺道:“小红玉姑娘,拜托你将这交给她。多谢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远方,不一会儿身影便和树林融为一体。 过了许久,沈小姐终于来了。原来她被破除镣铐后,心中挂念情郎的安危。于是将窗帘、床单拧成绳子,顺阁楼逃了出来。 她一路打听李残与小红玉行踪,走走停停追到这里,以她娇弱的身躯实在可以说是历经了千辛万苦。 沈小姐忽然望见地上的白衣,不禁花容失色道:“胡郎……胡郎他怎么了?莫非他遭到什么不测吗?” 小红玉黯然摇摇头:“不……他只是一个人走了……” 沈小姐一听,双眼垂泪:“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小红玉默默递过那封信笺,沈小姐展开一看,只有短短几行字:“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红玉不解,向李残问道:“李爷,这是什么意思?” 李残叹了口气道:“是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泉水干涸了。一对鱼儿是夫妻,他们躺在陆地上,用气息和唾液湿润对方,彼此互为依靠,艰难的一起活下去。可他们与其这样啊,却不如忘了彼此,各自在大江里快乐的度过一生不是更好吗?” 小红玉含泪恨恨道:“我讨厌这个讲故事的人,他真的很无情!” 李残望向远方,轻声道:“只怕是看似无情却有情,情到深处人孤独……” 他们说话时,林中却忽有白影闪过,原来这一个“忘”字乃是最难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肃慎国 http://.biquxs.info/

李残、小红玉和九灵真君离开襄阳,再度踏上旅途。看。毛线、中文网 真君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又似乎什么都知道。谁也猜不透他那黑洞洞的眼眶里究竟能看见什么。 三人一路向北,繁华的都市逐渐被荒凉的废墟取代。正当他们嗟叹文明的消退时,慢慢的,就连废墟也越来越少。 天上飘着零零星星的小雪,眼前是亘古不变的原野。 三串脚印在薄薄的积雪上前行。 这是秋分前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大荒山就要进入漫长的冬夜。夕阳散发着最后一点余温。它心力交瘁,只能任由飞雪碎玉般飘舞,却无法融化它们中的任何一片。 九灵真君抬起头,使劲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喃喃的说:“终于赶上了……这么多年,我几乎忘了夏天是什么样子的。啊……我真的很怀念这里,这儿有家的味道。即使只是一点残存的影子也会让我感到心旷神怡。” 他转头对两人道:“走吧,过了这道岭便是肃慎古国的废墟,你们一定要机灵点儿。” 小红玉好奇的问道:“祖爷爷,过去你常提起肃慎国,这肃慎国到底有什么好的,让您这么念念不忘?” 九灵真君叹息一声道:“若是天堂真的存在,它的名字一定叫肃慎国。它曾是天下最美丽、繁华和富庶的地方。 你站着大荒山的山顶远远望去,便能看见无边无际的琼楼玉宇。天朗气清时,金阙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把这里映衬成一个黄金的国度。 这里没有烦恼、忧愁,只有开不完的宴会和赏不尽的歌舞。人们安宁、平和,从不为未来而烦恼……” 小红玉听得悠然神往,问道:“那现在呢?它还是这个样子吗?” 九灵真君的语调急转直下,变得如寒冰般冷酷:“不,距肃慎国被灭国已经过去整整一千年了。” 小红玉一愣,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九灵真君继续道:“肃慎国的兴起是因为一个漫长夏季的降临,而当夏天结束时,这个国家的生命也戛然而止。那个夏天已经持续了一千年,人们忘了世间还有饥饿与寒冷,以为不过是史书上的传说。 但是,夏天有多美好,冬天便有多残酷。现在,往日繁华的街道上只有惆怅徘徊的鬼魂,废墟下面的黑暗中则潜伏着无数妖魔。这就是现在肃慎国,我过去的家园。” 他边信步前行,边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随着阳光消失在山的背后,大地陷入黑暗。 死气沉沉的荒原却仿佛活了过来。四周悉索有声,似乎有人窃窃私语。李残把手轻轻按到刀柄上,那些声音便忽然如风般消散。 小红玉战战兢兢的道:“祖爷爷,我怕……” 九灵真君道:“好孩子,没事的。黑暗世界的居民最识得好歹,咱们跟这位李残李大爷在一起,谁也不必怕。”说罢他桀桀的笑起来。 三人在黑暗中不知行走了多久,九灵真君忽然道:“到了,就是这儿。” 两人抬起头一望,只见两尊没了头颅和手臂的门神高高矗立着。台阶破残不堪,生满苔藓;山门上枯藤缠绕,牌匾正中书写三个大“归云寺”。 他们的脚步刚在台阶落下,便惊醒一群沉睡的蝙蝠,吱吱尖叫着飞向远方。 大殿里,小红玉点燃灯火。幽幽火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大殿正中央是一个纱帐。 九灵真君对李残道:“当年你父亲就是在这儿请我为你算命。我当时多傲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没想到自打那以后便越来越落魄……”说罢叹了口气,不胜唏嘘。 李残问道:“老人家,逍遥楼的那些人真的不会追到这儿来吗?” 九灵真君轻蔑的一笑“别说他们,就是大罗神仙也不敢来这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魔国肃慎!这名头是白叫的吗?” “那么……”李残又道:“您……您现在可以算一下美雪的去向了吗?” “只是推算出去向算不得什么本事。我只有把那扶桑女子带回到你面前,方能显示出手段!” 李残又惊又喜:“既然如此就多谢老人家了!” 九灵真君摆摆手道:“先别着急谢我。这件事我一个人可做不来,少不得要仰仗你的武力。好了,你们先在一旁等候,容我占上一卦!” 说罢他走进纱帐,盘膝坐在沙盘上,拿起一只竹批闭目沉思。 片刻后,九灵真君只感到神思渺渺,思绪如飘蓬一般飞向记忆深处。 他看见女王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群臣向她拜倒。她背后的屏风上,高悬着着一个双面神的头像。 他又看见几十万刑徒开山劈岭,将整整一座高山修建成双面神像的样子。女王似乎已经怀有身孕,她站在远处,悲戚的望着一切,脸上泪痕已干。 最后,他看见冲天的大火。 双面神像熊熊燃烧,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孩子提着长剑,浑身染满鲜血。他脚下踩着无数尸骸,将长剑掷向一座日晷似的仪器。那仪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射出一道光柱上达天庭。 片刻后乌云聚拢,黑夜降临。双头人像发出断裂的声音,轰然坠地。那两张面孔一张十分英俊,另一张却狞恶无比…… 记忆至此中断了,九灵真君满头冷汗,用手轻轻触碰着沙盘上刚刚写下的字迹,心中惊慌不已。 他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姓李的和我如此有缘…… 帐外忽然传来李残的声音:“老人家您怎么了?” 九灵真君强打精神道:“没事儿。那女子的下落我已推算得八九不离十,你放心就好。唔……你们跟我来,眼下我要带你们去见一个朋友,” 小红玉问道:“祖爷爷,你还有旧相识在这里吗?” 九灵真君道:“有当然是有。不过祖爷爷是妖狐,我的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类。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儿吧,我和李大爷两人去便可。” 小红玉忽然大声道:“那……那怎么行?” 九灵真君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疑惑的侧过头。 小红玉红着脸道:“人家……人家放心不下祖爷爷你嘛!” 九灵真君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也跟来吧。” 他在灯台处点燃一支火把,对两人说道:“你们要小心,千万别离开火光的范围。如果在黑暗中迷路,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两人文言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便跟他走了出去。 九灵真君道:“这归云寺原本是肃慎国的国子监。后来荒废了,便被我改成寺庙。这肃慎国中几乎每一个有点模样的建筑都已经被妖怪霸占。它们大都已经面目全非,不复当年的样子了。” 李残问道:“想必咱们要去的地方也来头不小吧?” 九灵真君道:“那是自然,因为我们要去的是肃慎国王宫。” 他们穿街过巷,终于在一片红墙壁瓦前停下。千年已过。虽然时光流逝无情,但这座宫殿仍是保持了它的气派与尊严。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碎砖和瓦砾遍地都是,期间还有不少早已锈蚀不堪的刀枪盾牌等物。缝隙间更是露出一具又一具的森森白骨。 当年皇宫中曾经发生了一场规模极大的叛乱。那次叛乱中女王被杀,而肃慎国被命运诅咒,很快便走向了灭亡。九灵真君再次回到这里,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小红玉奇道:“祖爷爷,这千年前的事儿您怎么这么清楚哇?” 九灵真君笑了笑:“因为我当年就在场看着。当然,那时我还只是只年轻的小狐狸,比你现在也大不了多少。” 小红玉惊呼道:“祖爷爷,你曾是肃慎国的居民吗?” 九灵真君一笑:“当然了。而且我要见的那位朋友也一样,只不过一千年过去,我们都老了……” 说着他们已步入正殿,小红玉忽然脚下一绊,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她赶忙挣脱开来,却见几股粘性极强的丝线粘在脚上。 周围蛛网密布,这里是蜘蛛的乐园。 令人不安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种声音并不响亮,但却能给人的心灵造成极大的恐慌。 九灵真君猛然挥舞着手中的火把,高声喝道:“你们这些讨厌的虫子,快给我滚开!” 火光之中,蜘蛛似乎稍稍退却,三人趁机飞奔到王座前。 九灵真君娴熟的摸到王座下一个机关,轻轻一拧,王座旁边忽然现出条向下的密道。 三人走进,原来王座下方竟是个密室,十几具各持刀剑的尸骨纠缠在一起,显然生前是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这里的蛛网极厚,人要向前迈半步都难。 蜘蛛网中央缠绕着一个破旧的,类似日晷的仪器。 九灵真君侧耳听了听,脸上的肌肉忽然微微抽动,看上去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他说道:“到了,这个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 这时只听一个冰冷而怪异的声音,忽然响起:“是谁胆敢闯入我的领地?” 九灵真君笑了笑:“怎么连老朋友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他面前忽然亮起,六道碧油油的灯火。李残二话不说,拉住小红玉的胳膊道:“退后!” 小红玉这时才看清,那六盏火光并非是什么灯火,而是一只动物的眼睛。 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那尺寸只有在噩梦之中才能见到。 小红玉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有两团鬼火立刻扫向她。 蜘蛛怪声怪气地说道:“这么小的狐狸,肉应该很嫩,味道一定很不错吧?” 九灵真君道:“老蜘蛛,那是我孙女儿,你不许吓唬他!” 蜘蛛忽然笑了起来:“老狐狸,我就知道你还没死。” 这时只见一根细细的丝线垂下来,八条生满黑色细毛的爪子在上面来回滑动,原来这只蜘蛛一直是倒挂着的。 九灵真君道:“一千年,想不到你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蜘蛛用六只眼睛盯着它,说道:“你不是瞎了吗?怎么知道我变成什么样?” 老狐狸道:“我想也想得出,你现在一定又大又蠢又丑。呵呵……时间这个东西总会把我们变成当初最讨厌的样子的!” 蜘蛛冷冷的说道:“你不也一样吗?” “是的,我也一样。”九灵真君叹道:“那年我白衣胜雪,还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但现在,我只是个瞎老头子罢了。” 蜘蛛道:“还好,算你有三分自知之明。不过你终于来了,我一直相信你会来的!” 真君淡淡的道:“是的,这件事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承诺。无论如何,那个人的遗愿我一定会替她完成。怎么样?那件东西你保管得还好吗?” “完好如初。”蜘蛛说道。说吧,它轻轻解开蛛网将中心那个古怪的仪器,轻轻放下来。 这东西越看越像是日晷,但不同的是它却是青铜铸造,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与刻度,不知道是作何使用。仪器中间的表盘像是被什么砸过,整整齐齐凹陷下去。 小红玉问道:“祖爷爷,这东西叫什么名目?” 九灵真君道:“此乃天动仪,是肃慎国唯一的复国希望。但现在即使复国了又能怎么样呢?毕竟人都早已不在了。” 蜘蛛的眼睛也变得幽暗迷离,它喃喃道:“是啊,人都不在了。那个曾经对我们最好的人早已深埋地下,只有冰冷的灰烬伴着她。” 九灵真君脸上现出凄苦的神情,他轻轻拍了拍天动仪,说道:“我们来把它修好,那过去的梦哪怕能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蜘蛛默然不语,它想起了那个漫长的夏天。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水蒸气的味道,那时它还只是一只小蜘蛛,在宫廷的角落结下自己人生中第一张网。 “快看,那有张蜘蛛网!”一个侍卫大呼小叫道。 “快快,搬梯子来。再拿个扫把!” 小蜘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作为一只蜘蛛,结网乃是它的天职,它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破坏掉自己的作品。 当他们摇摇晃晃地架好梯子时,忽然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侍卫齐齐下跪,梯子上的那个吓了一跳,差点从上面掉下来。 “参见女王陛下!”他们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肃慎国(二) http://.biquxs.info/

“好了,起来吧。”女王说道,她的声音在小蜘蛛耳朵里是那样悦耳。 “这张蛛网挂在天花板上又没碍到事,你们何必把它扫掉呢?它再小也是一个蜘蛛的家,我们肃慎国的人不应以毁灭别人的家园为乐事。” 侍卫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声道:“遵命!” 于是蛛网被留了下来。小蜘蛛感激的想:我一定要多补蚊子来报答这位美丽的女王。 在蜘蛛的生命中,除了结网,大部分时间便是闲逛。小蜘蛛自从认识了女王以后,每天最大的乐事便是看她坐在宝座上召见群臣。 和她说话最多的有三个人。第一人是个大胡子,生的又矮又胖,说起话来像敲锣一般,女王管他叫宰相;第二个是个出家人,整天披着长袍,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女王叫他国师;第三位是个战士,身材修长而魁梧,有着一头飘逸的银发和酒红色的眼睛,女王呼之为将军。 除了他们三位,还有一人。虽然他不怎么跟女王说,但一双眼睛却总是默默的注视着她。那双眼里没有文武百官,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可以说除了女王什么都没有。 而且小蜘蛛知道他的一个秘密:这个人其实不能算“人”,他是狐狸变的。他看上去虽然和别人一样,但那股幽幽的体味,却暴露了身份。 一般来说,蜘蛛很难活过冬天,但是在肃慎国却不成问题。因为这个国家已经快有一千年没经历过冬天了。 小蜘蛛在漫长的夏天中把自己的网越织越大,每当有侍卫想要扫掉它的网时,便会有人提醒道:“别动那张蛛网,这是陛下的命令!” 每当这时,小蜘蛛总要心里赞美女王几次。 然而有一天它忽然发现:女王似乎没有以前快乐了。忧愁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她的眼角、额头。她单独召见大臣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谈话也越来越激烈。 “陛下,关于祭祀千年神的问题,您可不能再拖了!”发言的是国师,他摘掉兜帽,露出白花花的头顶。 “臣老了。如果再过上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再主持这样庞大的祭祀。您知道,按照我们的历法,这个夏天已经持续了近一千年。千年神马上就要现出他的另一张面孔。那时别说是肃慎国,没准连全天下都要毁于一旦!” 小蜘蛛一直不明白这些人口中的千年神到底是什么。但当国师说到“另一张面孔”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千年神就是宝座后面那个双面石像。他朝向外面的那张脸纯洁无瑕,仿佛天使一般;而后面的那张脸则凶恶丑陋至极,宛若地狱中的魔鬼。 千年神是肃慎国的最高神祗。按照国师所述,他每隔一千年便会转换到另一张面孔。 现在,这个持续了千年的夏天即将过去了。到那一刻来临之时,肃慎国面临的将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无边黑暗或同样长达千年的寒冬?又或者……两者同时出现。 小蜘蛛不敢想,也没人知道答案。 因为史书上关于上个冬天的记载语焉不详,真相早已被淹没在故纸堆中。 女王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国师,你还要我说几次?此事万万不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想我肃慎,向来以仁爱立国。怎么能为了传说而让那么多人去殉葬!” 国师道:“陛下,关于人殉的数量,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一个也不行!”女王断然道。看。毛线、中文网“人殉是荒唐的制度,我们肃慎绝不能做那种事!” 那位白发红目的将军忽然说道:“国师,在下认为陛下所言极是!想我肃慎有几十万大军,难道还怕什么牛鬼蛇神不成?” “住口!”国师喝道:“我不许你亵渎千年神!我们今天一切和平与安宁都是他赐予的,他当然有夺走的权利。我们信徒能做的,只有祈求他改变心意罢了!” 两人在朝堂上争执起来,女王缄默不语。 而这时一旁的丞相,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女王,丝毫不掩饰眼神中流露出的野心。 他突然轻轻咳嗽一声,立即中止了争吵。 只听他说道:“吐谷浑国师,慕容大将军,你们在陛下面前如此争执,还有一点人臣的样子吗?” 两人齐声道:“属下失礼……” 宰相哼了一声:“好了,陛下累了。你们退下吧。” 他的话似乎拥有极大的权威,国师和将军听后二话不说,即便告退。 等他们走远了,宰相故意叹了口气道:“陛下以女子之身,行王者之事,果然是多有不易呀!”这人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跋扈而奸诈的味道,惹得小蜘蛛十分反感。 女王似乎也是这样。 她冷冷的回答道:“拓跋宰相,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咱们君臣之间没必要绕弯子。” 拓跋宰相笑了笑道:“臣还能有什么事情?除了国家大事,也就只剩那一件了。想必陛下您应该清楚的……” 女王斜眼瞪着他,鼻翼微微抖动,显然是愤怒已极。 连小蜘蛛也知道宰相说的事情是什么。它已记不清这是拓跋宰相第几次向女王求婚了。 肃慎王室的规矩与中原不颇为同。他们无论男女,只要是“步六孤”一族皆有权继承王位。所以肃慎国历史上出过不少女王。 而女王总归是要嫁人的。 一般来说,谁和女王成婚,谁便能成为肃慎国实际的掌权者。 而这一任女王目前正值妙龄却尚未婚配,想要毛遂自荐的人自然是不胜枚举。 其中心情最迫切,也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便要数宰相拓跋峰。拓跋乃肃慎大姓,在国中享有极高的威望。拓跋峰野心勃勃,一直想攫取国家的最高权力。 他对女王自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所看重的不过是背后的利益罢了。女王自然清楚他拓跋峰是什么人,因此一再拒绝了他。 今天他却直愣愣的把话挑明,颇有些图穷匕见的味道。 只听宰相道:“陛下,现在全国上下都为大祭祀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我们的国家正一步步走向分裂。您也不希望祖宗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在您手中毁于一旦吧? 我拓跋峰今天就明说了吧:如果您答应招我为夫婿,我便在大祭祀的问题上帮您力排众议。相信在你我二人的亲密合作下,咱们肃慎国定能得到极大提高。到那时西除匈奴,南吞强汉,一统寰宇也并非痴人说梦……” “够了!”女王断喝道:“拓跋峰,实话告诉你,我步六孤妤就是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嫁给一个野心家!” 宰相凶相毕露:“莫非陛下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吗?要知道禁军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慕容昭那小子虽然握有兵符,但他的军队中有一半儿以上都是我拓跋家族的奴隶。你确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女王气得面如白纸,浑身不住的发抖。 小蜘蛛实在忍不下去了,它垂下一根亮晶晶的丝线,跳到宰相的老脸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唉呦!”拓跋峰怒吼一声,皮肤上渗出两滴紫黑色的血水。小蜘蛛虽然还不大,但它却是有毒的。 拓跋峰气满胸膛,扬起巴掌狠狠的拍下去。但小蜘蛛却借着他掌中的风,荡起蛛丝,轻快的爬回自己的网中。 拓跋峰这一下狠狠的打在自己脸上,脸颊肿得老高。这么一闹,他颜面尽失,只能狠狠的一甩袍袖,悻悻离去。 女王望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陛下……”又一个声音在大殿外响起,一名白衣男子走上殿来。 小蜘蛛认得他,这正是每天都含情脉脉望着女王的那只狐狸——独孤九。他剑眉星目,模样英俊极了。 独孤九关切的问道:“陛下,是不是拓跋峰那老贼又给您难堪了?” 女王疲惫的笑了笑:“没关系,这点小事我还应付得来。” “陛下……”独孤九犹豫道:“虽然拓跋老贼可恶,但关于祭祀一事他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臣占了一卦,卦象上显示来日我肃慎国必有大难。您若是拒绝人殉,只怕……只怕真会招来灾祸。” 女王轻轻摇了摇头:“小九,你是我的好朋友。难道你也认为人殉是应该的吗?” “不。”独孤九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 女王微笑着点点头:“这才是我的朋友该说的话。小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身为王者必须有所取舍。你知道吗?我最大的心愿……” “你最大的心愿是做一名画师。”独孤九接口道:“把湖光山色,肃慎国的风光,甚至天边的云霞,通通用画笔记录下来。我说得可对?” 女王的笑容有些寂寞:“只怕我此生是没这个机会了……” “阿妤!”独孤九的脸突然变得通红“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我可以带你逃离这个国家,咱们二人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度过余生!” 女王惊讶道:“小九,你……” “没错阿妤,我一直喜欢你。但你是君我是臣,我不敢向你说出心里话。可是今天那个可恶的拓跋峰……算了阿妤,我们不提他,你跟我走好吗?”独孤九几乎是央求道。 女王站起身来,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独孤九感到绝望像一条冰冷的蛇,慢慢将他缠住“只因为你是女王吗?” “不。”女王的目光望向殿外“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独孤九啊的一声大叫,险些跌倒在地。他面色苍白,眼睛几乎要爆出眼眶,一双手紧紧攥住,不住地颤抖着。 女王有些抱歉:“对不起小九,我希望没有伤害到你……” 独孤九颤声问道:“阿妤,你……你不是骗我吧?” 女王正色道:“我没有,在爱的面前我永远不会说谎。我对你坦诚以待,就是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你明白吗?” 独孤九沉默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我明白。” “好了。”女王走下御座,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九,别这么孩子气,我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独孤九强打精神道:“已经差不多了。你知道我为你办事向来都是很尽力的。你要不要瞧瞧去?” “也好。”女王道“不过这次我要微服出行。我不想惊动别人,更不想让拓跋峰知道……” 听到这儿小蜘蛛也觉得好奇,女王让独孤九准备的究竟是什么?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几乎无法阻止,蜘蛛也是这样。于是它荡起一根蛛丝,轻轻落在女王的发梢上,跟随她离开了皇宫。 他们去往的方向是国子监。 独孤九将女王带到一个秘密的大殿。它极为空旷,椭圆形的穹顶以蓝丝绒围衬,挂满了象征星斗的宝石。女王知道,独孤九是形象官,这里是他测算天文立法的所在。 只见大厅中央摆着一台仪器。它由黄铜打造,仿佛像一台日晷,每一层圆环都对应着不同的星斗在缓慢移动。 独孤九此时已差不多恢复了臣子应有的态度,他鞠躬道:“陛下请看,这就是微臣与钦天监诸同僚,合作制造天动仪。” 女王的目光完全被它引了,赞赏的说道:“此仪器看上去的确非同寻常,但它真的有你说的那些神奇的作用吗?” “何止!”独孤九骄傲地说道。“我甚至可以保证,只要天动仪在,您的统治就不会有一丝一毫动摇。 您知道吗?星象的运行有各自的规律,每颗星辰都拥有极有古老的历史。它们蕴含的力量,也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天动仪的作用就是测算并吸收星辰的能量。如果在适当的时机开启它,它便会将您带到……” “带到哪里?”女王问道。 “过去。您可以回到过去,改写已经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当这台天动仪被制造出来的一刹那,便永远不可能有人能威胁到您了。不过……当然了……” 独孤九解释道:“由于技术上还存在着一些缺陷,天动仪不可以频繁的使用。而且开启它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必须九星连珠之日。若在平时将它打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饶是如此,女王依然震撼不已。“天下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这么说来……” 这时外面忽然慌慌张张跑来一名内侍,他上气不接下气道:“启奏陛下,大事不好了!东城区的百姓聚众烧毁的鼎福寺,要求把监狱中关押的囚犯当做人牲献祭给神灵……” 女王脸色一变:“岂有此理!”说罢转身向外面走去。 “备马,我要亲自解决这件事情!” 第一百五十七章 肃慎国(三) http://.biquxs.info/

黑烟像一根巨大的柱子直抵天边。看‘毛.线、中.文、网福鼎寺已变作一片瓦砾。主持与僧众通通被揪了出来,跪在地上愁眉不展。 数千人握紧拳头挥舞着,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一个男子站在高坡处,口沫横飞的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祭祀千年神一事关系到我们在场每位的身家性命,可不能由女王一人说了算!若是惹怒神明,降下罪来受苦的可是大家伙儿啊。所以我呼吁各位,要向女王表明态度:用犯人作为人牲的祭品,以保证我们这些良民的安全,绝不让步。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狂热,有人窃窃私语道:“老兄,在上面演讲那位是谁呀?” “他呀,是商会的庄大财主,听说在全国开了几十处钱庄,是个富可敌国的人物。我还听说他背后是拓跋家族,手眼通天啊!” “既然有宰相的背景,为什么还要反对女王?”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女王与宰相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还有,我听说宰相屡次向女王求爱不成,最后因爱而生恨,时时处处让陛下下不来台……” “哇!如此劲爆的密辛,老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都是传闻罢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正在四下一片喧哗时,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并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只见一名女子骑着白马缓缓前行。 她是那么雍容优雅,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便心悦诚服。 人们纷纷低头道:“陛下……” 不知不觉间,百姓们黑压压的早已跪倒一片。刚才挥舞拳头的人,瞬间变成了最温顺的良民。人往往是这样,最激愤的似乎总是最容易屈服。 女王下马走到庄财主面前问道:“是你煽动百姓闹事的?” 这话甚是厉害,只凭一句就给姓庄的定了不小的罪名。但那庄财主却也绝非普通人,他立即叩首道:“启奏陛下,此乃民意,并非小人煽动。还望明察!” 女王冷冷的道:“我已经了解得够清楚了:你组织人放火烧寺,还鼓动百姓们通过这种方式对我施压,不是煽动又是什么? 按我肃慎国的律例,煽动百姓闹事者可处以流刑。我劝你还是早些去衙门投案自首,若等官府的人来了你可没有悔过的机会了!” 庄财主仿佛早就料到女王会这么说。他浑然不惧,双手合抱成插手状,用宽大的衣袖挡住面孔下半部,阴沉沉说道:“陛下若以王法给庄某定罪,庄某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是出于您的一己好恶,这罪定的似乎就有些勉强吧?” 女王道:“哦?你却说说什么地方不妥?” 庄财主道:“在庄某看来,只有鼓动旁人做坏事才称得上煽动二字。但庄某只是把事实告诉众人,大家伙儿对政策不满,归根结底是您的做法出了问题,和草民有甚关系?我倒想请问陛下,是不是已经确定了祭祀千年神时一定不会选择人殉?”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这是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刹那间数千人的广场中,竟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女王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是先稳住百姓,再调集军队镇压?还是为众人画饼充饥?抑或随便编造个借口搪塞过去? 女王十分勇敢,她选择了如实以告。她面对着众人大声道:“人殉不义。我肃慎国即使要保平安,也决不能采用这种残忍的手段!” 众人听得明明白白,他们失望透顶,也愤怒透顶。谁都能感觉到会场中躁动的气氛,一张张冷漠的面孔下涌动着汹涌的暗流。 躲在女王秀发中的小蜘蛛只感到自己身上的刚毛一根根立了起来,突然有一个人骂道:“你这昏君不顾百姓的死活,算什么东西!” 有一人带头,便有十人响应;有十人响应,便有千百人附和。 辱骂和嘘声四起,福鼎寺前变成了愤怒的海洋。这时庄财主阴险的一笑,从高坡上退下来,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把一群愤怒的百姓留给女王,事情做到这里已经足够。如果自己再继续插手,反而有画蛇添足之嫌。 众人纷纷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区区几个犯人就能换咱们一国的太平,孰轻孰重您可要想清楚!” “对啊,这世道怎么坏人处处受保护,我们遵纪守法的人反而跟着遭殃呢?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女王大声道:“诸位请安静,听我解释!” 但她一人的声音怎压得过数千之众的声浪?有的人在愤怒的驱使下已经从地上捡起石头,如果再不加以控制可能女王今天真要凶多吉少了。 小蜘蛛心里生出一股勇气,它想道:如果有人敢伤害女王,自己一定会把那人的脸,咬得跟猪头一样! 忽然间不知是谁大声叫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废了这昏君,咱们另选贤能者当政!” 这真是一呼百应,疯狂的人们像潮水般向女王扑来。女王大惊失色,失声道:“住手,你们不要酿成大错……” 可人们哪里再肯听? 但就在此时时,人群头顶响起一声呼哨,一个黑衣男子从天而降。 他一手挟女王的纤腰,另一只手甩出绳索,正套在废墟中一根木梁,然后轻飘飘的荡起、飞过去。 小蜘蛛心想:这人的身手可真不赖,简直和自己有的一比。 黑衣人又是向远处一荡,直接越过人群,落在一匹马的背上。那马儿一声长嘶,奋起四蹄片刻便把人群远远甩在背后。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小蜘蛛几乎睁不开眼。他们飞一般越过城镇、河流、山川,最后停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 黑衣人轻轻将女王抱下马,女王却撒娇般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黑人笑道:“那还用说?陛下!”他把“陛下”两个字说得特别重,显然是有些调侃的意味。 说罢,他一把扯掉面罩,原来是个模样帅气的年轻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女王问道。 “唉,你呀……”年轻人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让我担心。我在老远的地方便看见你孤身一人骑着白马,心里就想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连个照应之人都没有?于是便草草换上黑衣,在暗中保护你……” 他沉吟片刻道:“今日不比往常,这些人似乎闹得特别凶。我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 女王的眉头锁上一层愁云,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的,但这并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我的国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他人死活。 今天他们能杀掉犯有轻罪的人,明天就会去打无罪但惹人讨厌之人的主意;讨厌之人被除了,不够完美的人便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我的国家不应该是这样,民众不应该是这样!有时候我真的想……”说到这儿,女王脸上忽然泛起两片绯红。 “我真的想和你……” 青年走过来,牵起了女王的手:“妤儿,不要说下去了。你是王者,命中注定要背负比常人更多的东西。 我和你说过,我父亲本是中原的难民,一路逃难到大荒山中,差点饿死。 是肃慎国巡山的士兵救了他;又是肃慎国给了他一份稳定的工作。凭着这份工作他得以养家糊口,后来才有了我。 所以我即使再爱你,也不会同意你为我而放弃王位的!” 女王大声道:“那么我封你为贵族吧!我是女王,有这个权力!你成为贵族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结婚生子,永远在一起。” 青年却摇了摇头:“我对国家寸功未立,若是因为你的关系而被封侯,还有一点儿作为男人的尊严吗? 放心吧妤儿,他日我定会走上疆场,一刀一枪来搏自己的功名。到那时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过门儿,你等着我好吗?” 女王注视着他:“好,我一定会等你的……” 他们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深情款款的走向凄凄芳草深处。那一夜星星闭上了眼睛,月亮也用云朵遮住自己的脸。小蜘蛛知趣的爬到树梢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女王走到湖边,对着湖面垂下长发梳妆,好像一位女神。 年轻人远远的望着他的爱人,心中充满感激。他想道:老天爷呀,你把这么一个完美的女人赐给我,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正胡思乱想之际,远处忽然传来呼喊声:“陛下,陛下!” 女王一惊,站起身来对年轻人道:“是我的贴身侍卫,他们来找我了!” 年轻人点点头:“嗯,知道了,我现在就躲起来。” 但女王却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他笑着低下头,在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抽身便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大山的阴影中。 过了许久,侍卫们才找到女王。 他们的脸上有股难以掩饰的惊慌。 忠心耿耿的侍卫长翻身跪倒:“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女王并不是像往常一样立即赐他起身,而是问道:“大莫干,自我一岁那年起,你就在我身边保护我,是我最忠诚的心腹。对吗?” 大莫干侍卫长昂头道:“那是自然。臣为的陛下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女王摇摇头:“我不要你去死,我只要你说实话。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长忽然一时语塞。 女王叱道:“大莫干,你想欺君吗?” “微臣不敢!”侍卫长慌忙低下头:“只是短短半日便发生诸多变故,臣……怕陛下一时接受不了。 昨日那群刁民将您围困,臣等闻讯后,立刻带兵赶到现场。却发现慕容昭将军也带兵去了……” 小蜘蛛猛的想起慕容昭就是那位红目白发的武将,他为人十分正直,应该也是个忠臣。 女王一惊,焦急的问道:“慕容昭他怎么了?” “大将军他……”侍卫长顿了顿,叹息道:“大将军护主心切,当时没有见到您的踪迹,便怒发冲冠,让手下逮捕在场所有百姓。百姓不服,双方便厮杀起来……” 听到这儿,女王一声惊呼。 慕容昭手下都是百战精兵,又配备有帝国最精良的武具,寻常百姓怎能是他们的对手? 女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颤声问道:“后……后来呢?” “后来慕容将军一怒之下,杀了几百人。直杀得十字街头血流成河,方才罢手……” 女王面色苍白,倒退几步,几乎晕了过去。 侍卫长急忙上前几步将她扶住:“陛下请保重!” 女王只感到脑中嗡嗡作响,勉强道:“我没事儿,慕容昭人呢?他现在何处?” “大将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凡是有窝藏嫌疑的人,都被他抓进牢里了……” “糊涂!”女王将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为一国的主帅,办事怎么如此冲动!” 不过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奇怪:“且慢。我的个人安全应该有你们内侍来管。若真有什么不测,首先调动的也应是禁军,为什么此禁军未动,反而是常备军先动了起来,这不是有悖常理吗?” 侍卫长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陛下我听说,这是拓跋宰相的意思。是他故意把您的行踪透露给慕容将军的。” 女王恍然大悟,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拓拔老贼,你竟然如此狠毒。这笔血债我一定要记在你头上!” 侍卫长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请谨言慎行。侍卫队也并非铁板一块,我怕此刻仍是隔墙有耳。” 女王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咱们这就回宫,我去找宰相理论。” 小蜘蛛知道又要出发了,它紧紧拽住女王的头发,和她一同返回宫殿。 王座上没有人,文武百官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他们分成两派,争吵不休,几乎要把大殿的顶儿掀开了。 一派自然是以拓跋宰相为首。他公鸭般的嗓门儿即使在一片喧哗中也显得那么突出。 “我说过,国有国法。正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慕容昭只是个三等伯!做出这等大事,就算我国有‘议亲’、‘议贵’的传统,也不能免去他的罪过!”拓跋峰趾高气扬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肃慎国(四) http://.biquxs.info/

绝大多数官员都站在拓跋峰一派,只有以独孤九为代表的少部分忠臣在据理力争。看‘毛.线、中.文、网 独孤九激愤的说道:“大将军此番乃是受了小人挑唆,真要论罪,也应当将挑唆之人一同处治才是! 更何况慕容昭身居要职,若没了他我肃慎国十万大军由谁统领?在下认为应当让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拓跋峰冷笑道:“好一个以观后效!你这话怎么不和死难者的家属说去?若是包庇其人,纵容这种事情发生,我们的女王岂不成了夏桀商纣一般的昏君,肃慎国又哪有什么法治可言?” “但是……”独孤九还想分辨,却不料拓跋峰挥手喝道:“够了!你一个小小的星象官也敢在本宰相面前说三道四,当心老夫立刻让你卷铺盖走人!” 堂上纷纷扰扰,慕容昭身被镣铐跪在阶下,双眼直直望着地上的青石板,似乎对这些争论一句也听不见。 这时,司礼太监忽然大声唱道:“女王驾到!” 沸腾的人群似乎被泼入一瓢冷水,一下子安静下来。女王缓步经过慕容昭身边,虽未向他看一眼,却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她回到御座,众人下拜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女王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威严。 “尔等如此喧闹,有失大臣的体统,宰相为百官之首难免其责。拓跋峰,免你三月俸禄,你可认罚?” 拓跋峰腾的一声跳出来,翻着三角眼大声道:“臣冤枉!慕容昭屠戮平民一事在朝野间引起轩然大波。我等做臣子的为国家出了这样的佞臣而感到忧虑,发些议论又有何不可?陛下要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只怕没那么容易!” “慕容将军一心护主,怎么就成了奸臣?” “可他杀害平民是不争的事实!” “那是因为有人从中挑拨,要治罪也要先治挑拨之人的罪!” “哦?陛下盯着微臣干嘛?不会以为老臣和此事有关吧。” 女王目光炯炯,一拍御座的扶手:“拓跋宰相,我怎么听说正是您把朕被困的消息透露给慕容将军的呢?” 拓跋峰有恃无恐道:“是我说的又怎样?臣只不过说出了事实而已。陛下当时与百姓在一起,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暴徒?我身为百官之首提醒大将军尽臣子的本分,这难道有错?陛下若因此定罪,可就让老臣太寒心了!” 女王气得满脸通红,牙齿打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陛下……”慕容昭忽然抬起头道:“是臣鲁莽,臣有罪。请您务必治臣死罪,以免给奸臣落下口实!”说罢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拓跋峰。 拓跋峰被这目光吓了一跳,身上不由自主起了层鸡皮疙瘩,忙把话往回收了收:“给慕容将军这等大臣定罪,还需经过三司会审。这……这又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 女王面沉似水,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好吧。即刻夺去大将军慕容昭的兵符及官位,暂留其爵,押入诏狱候审。” 这番安排可以说公平合理,不仅拓跋峰没话说,百姓们也认为处置得当。看1毛线3中文网 可朝堂上却再也见不到忠心耿耿的慕容将军了。小蜘蛛坐在自己的网上暗暗想道:人类真是麻烦,偏要这样斗来斗去。还是自己一心一意的结网更逍遥自在些。 大将军被废,满朝文武明白了一个道理:拓跋宰相想搞的人,就连女王也保不住。 人都懂得趋利避害,所以他们纷纷投到拓跋峰的一派。拓跋峰在短短几年内权势熏天,说话甚至比女王更管用。他本以为自己这样便可以名正言顺做女王的丈夫了,但是没想到女王,却连正眼都不对他瞧上一眼。 只有小蜘蛛知道女王的秘密:她的心全在那个青年身上。每逢她独自出宫都会去和爱人约会。只有在爱人的身边时她步六孤妤不是女王,而是个女人。 忽然有一天,小蜘蛛察觉到某种异样,它凭直觉感到女王腹中有生命在躁动,她怀孕了。 除了小蜘蛛,第一个得知这消息的是独孤九。 “阿妤,”独孤九痛苦的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告诉我他的名字!” “小九,你不要这样。”女王摇了摇头:“他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是我的爱人就可以了。你是我的朋友,应该祝福我,也该祝福我的孩子,对吗?” 独孤九沮丧的说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没有结婚,这个孩子是不合法的,他一生下来就会遭到千万人的唾骂。 在皇室,一个私生子——尤其是女王的私生子,待遇不会比贫民窟的弃儿更好。我劝你……” “怎样?” “我劝你还是把他打掉吧……”独孤九叹着气说道。 女王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会留下这个孩子。他是我和他父亲爱情的结晶,我怎能让他没看一眼这世界,就匆匆离去的? 一个母亲是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残忍的。小九,你听好:我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你一定要帮我把此事掩饰得天衣无缝。明白吗?” “我会的……”独孤九说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会帮你,但这件事我怕是怎么瞒也瞒不下来。除非……除非你能为孩子找一个合法的父亲,而这位父亲也愿意接纳他……” 女王道:“小九,不要再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不起我的丈夫。如果上天真要我因此失去王位,我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独孤九长叹一声道:“好吧,那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吧……” 三个月过去,秘密终于被揭露了。 拓跋峰买通了女王身边的太医,他透露出惊天消息:女王怀有身孕已四月有余。 拓跋峰大怒,不仅控制国家的计划再度落空,他感到自己遭受了狠狠的愚弄。但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忍,他要向女王摊牌。 与往日不同,这一天拓跋峰剑履上殿。跟随他而来的是五十名武功高强的金瓜卫士。 “大胆拓跋峰!”侍卫长怒喝道:“你这是造反知道吗?” “我造反?”拓跋锋冷笑道:“若是有人不守祖宗之成法,败坏纲纪,祸乱宫闱,因男女私情而置江山于不顾,讨伐这样的无道昏君还算造反吗?” 侍卫长错愕道:“你说谁?” 拓跋锋哈哈大笑:“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们的好女王了!你还不知道吧?陛下怀有身孕已四个多月,而孩子的父亲却仍是一个秘密。你说咱们肃慎国能容忍这种事儿吗?” 侍卫长目瞪口呆:“你……你胡说!” 拓跋峰一笑:“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问陛下便清楚了。陛下,老臣所述可是实情呢?” 女王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她平静的说道:“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拓跋峰冷笑道:“天子无私事。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福祉。毫不夸张的说,您就是抱怨今天吃的咸了淡了,也会引得十几户盐商血本无归,即使家破人亡也不稀罕。 所以您的婚姻决定着我肃慎国的未来,若是把它看成私事就太可笑了!” 女王冷冷道:“好一张利口。既然如此,你待怎样?” 拓跋峰嘴角露出一丝奸诈的笑:“臣率文武百官请陛下移步后宫。朝政的事,就由臣代为摄政掌管吧。等选出新的明君,臣再让位于他,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呀?” 女王霍的一声站起来向众大臣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见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些宰相的死党出列道:“臣附议。” 话音未落,有些正直的大臣实在看不过眼了,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动手。的确,事已至此,文斗怕是没法解决问题了。 女王的侍卫高声齐呼道:“誓死护驾!”,与金瓜武士拉开了架子。 这时的小蜘蛛——已经不能算小了,圆滚滚的身子里藏着一只饱满的毒囊。此刻它顺着蛛丝爬到拓跋峰头顶,心想一会儿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便先一口咬死这老贼。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拓跋锋忽然大笑道:“陛下,是真糊涂啊,竟然如此小觑我拓跋锋!咱们君臣多年你竟对我一无所知,这实在是很悲哀。” 只见他轻轻地击了几下掌,殿外一声爆喝,数百禁军手持长枪闯进金殿中来,一时间刀枪如林,寒光闪闪,这回贴身侍卫们真是毫无胜算了。 拓跋峰得意的笑道:“陛下,您最大的失误便是让掌兵的慕容昭蹲进大狱……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如何?要不要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呀?” 包围圈越来越小,群臣振臂呼道:“我等尽忠死节,就在今日!” 女王望着这些大臣叹了口气,面色苍白的站起身道:“你们没必要为我陪葬……” 但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绳索忽然从半空垂下来,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人认得他,惊呼道:“那日在鼎福寺,劫走女王的便是此人!” “嗯?”拓跋峰心中一动:“莫非此人便是女王的姘头?我若能把他拿住,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于是急急下令道:“休论死活,给我抓住那贼人!” 士兵们立即一拥而上,黑衣人却轻捷的如同一只燕子。 他不等旁人近身,揽起女王,一拽绳索。不知从哪儿来的砖石纷纷从天而降,砸向士兵们头顶,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名金瓜武士拨开人群,举着铜锤恶狠狠的扑上来。这时黑衣人正后背朝向他,若这一锤击中,即便不死也必定重伤。 但小蜘蛛在屋顶上看得真切,嗖一声借丝线滑到那人虎口,张开嘴猛的咬下去。武士啊的一声惨叫,将铜锤抛在地上。 只见自己的伤口紫中泛黑,心中惊惧不已,大叫着向后狂奔。 趁着这会儿工夫,黑衣人带女王纵上穹顶,踢开两片琉璃瓦逃之夭夭。 拓跋峰指挥众人去追,但是哪里又追得上? 他们逃出皇宫,逃出肃慎国,躲进苍莽无边的大荒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定下来,做了对平凡的夫妻。 女王恢复了本名:步六孤妤。她的丈夫也终于不必再避讳姓名。他姓陆名飞云。 一天,陆飞云发现房梁上结了张蜘蛛网,便准备将它扫掉。可阿妤一边抚摸着腹中的孩子,边轻声劝道:“陆郎,别动它,那是一位朋友的家。” 小蜘蛛躲在网子背面,若不是没有泪腺,简直就要感动得哭出来了。那天它帮阿妤解围后飞快的攀上她的头发。因为它有预感,皇宫这个家很快就要不复存在。 蜘蛛的预感一向很准。 拓跋峰赶走了女王,将自己封为摄政大臣,从此王位虚悬,国家大权全都由他一人独揽。 人殉被实行,那些犯人终究没能幸免。 然而国师在一次占卜中得出结论:千年神的愤怒不禁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当然,这对于拓跋峰来讲不成问题。他可不会像步六孤女王那样优柔寡断,小家子气。 哼,女人到底是只是女人! 拓跋宰相大手一挥,起刑徒二十万,开山凿岭,将大荒山最高的白狼峰塑造成一尊巨大的千年神雕像。 只听得叮叮咚咚之声悠悠传来,步六孤妤扶着肚子,满面愁容的望着远处的渐渐现出人形的白狼峰。 “妤儿,你怎么又自己出来了?” 陆飞云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跑出来,急忙披到她身上。 “天这么冷,冻坏身子怎么办?” 阿妤喃喃说道:“是呀,现在一天比一天冷。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她低下头:“我们的孩子将是最后一批见过夏天的人。不知道这些回忆能不能温暖他一生。等到他的后代呢?我不知道那时会是什么样子……” 陆飞云抱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只要家人在一起,即使再冷的冬天也可以熬过去。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们。” 阿妤点点头:“嗯,我相信。” 第一百五十九章 肃慎国(五) http://.biquxs.info/

陆飞云也望向雕像,低声道:“不过……也许我们该搬家了,这里太靠近拓跋老贼的势力范围了。” “不错,能想到这一层,算你有三分自知之明!” 两人吓得寒毛倒立,猛地回头望去,却见一名清雅俊秀的白衣男子。 女王长吁一口气:“小九,原来是你,可吓坏我们了!” 独孤九对陆飞云理也不理,径直走到阿妤面前下跪道:“微臣参见女王陛下!” 阿妤苦笑道:“快别这么说,我现在只是名农妇罢了。” “不!”独孤九执拗道:“我独孤九只有一位女王,就是陛下您!” 陆飞云感到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阿妤,你和客人陪话,我去烧茶。”说罢忙不迭的溜走了。 独孤九斜眼望着他的背影道:“原来你喜欢这种男人……” 阿妤抿嘴一笑:“不许说你姐夫的坏话!” 独孤九忽然正色道:“陛下,您可知拓跋峰那老贼在您走后都做了什么?” 步六孤妤低头黯然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九,我刚才和你说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名农妇。只想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别无他求。” 独孤九面色一变:“陛下,您的臣民在受苦,难道您忍心见他们就这样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阿妤听他这么说,果然感到阵阵心痛。但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马上就要成为一名母亲了。 做母亲的无论如何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 于是她望着远方叹息道:“汉人有句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好或不好,不应该只是我一人的事。事到如今,我……我爱莫能助。” 独孤九勃然变色,脸上的神情不知是伤心还是气愤,他站起来重重说道:“天下人都可以推诿,但唯独您不可以!别忘了您是女王啊……” “够了!”阿妤也变得疾言厉色起来:“这是我家,还轮不到别人对我说三道四!” 独孤九眼圈微红,欲言又止,最后狠狠的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阿妤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妤儿,客人怎么走了?” 阿妤回过头,她知道“妤儿”这个称呼只属于丈夫陆飞云。 “没事,随他去吧。”步六孤妤对这件事实在不愿多谈。 但他牵起她的手,轻声道:“妤儿,我知道你很矛盾,想保护我和孩子。但是你看看他们……” 陆飞云指向那些开山凿岭的刑徒:“他们中也有为人父为人母的;也有的为人妻为人子的。 可现在呢?拓跋峰一纸令状,便让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眼看着他们骨肉分离,我们却独子享受家庭的温暖,我觉得这样的爱太自私了。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是王者,注定要背负比别人更多的东西。看‘毛.线、中.文、网百姓深陷于水火,王者岂能无动于衷?” 阿妤忽然哽咽起来,伸手抚摸陆飞云的脸庞,轻声道:“但我放不下你,更放不下孩子……” 陆飞云反过来手紧紧将她的手扣住,朗声说道:“这一次奋战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我。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相信我吧,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一点伤害的。 而且……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计划……” 阿妤微微一惊:“计划?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陆飞云略带狡黠的笑了笑:“从你愁眉不展的望着那座雕像的第一天起,我便开始琢磨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口风很严的。” “好哇!”阿妤轻轻一拳锤在陆飞云胸口:“你竟然敢瞒我,看我今晚怎么罚你!” 陆飞云眨了眨眼睛:“别别……罚不得,你家相公还有大事要办!嗯……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叫独孤九的小兄弟叫回来。” 阿妤苦笑着摇摇头:“他是骑马来的,恐怕你追不上了。” 陆飞云哈哈一笑:“也太小瞧你家相公了!”说罢从袖中嗖的甩出一根绳索,缠住树干,猿猴般轻轻向外荡去。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独孤九又被请回了家里,他们三人谈了很久。 当然,这场会谈还有两个沉默的听众:一个是趴在房梁上思考蛛生的小蜘蛛;还有一个便是阿妤腹中那尚未睁开眼睛的孩子。他静静聆听着。 一夜过去,雄鸡报晓,东方既白。然而独孤九却没有丝毫的困意,他感到热血沸腾,腾的一声站起身,握紧拳头道:“陛下、姐夫,若果真能如此,则大事可定,肃慎可以再兴!而您二位便是我肃慎国最大的恩人,必将彪炳史册,流芳千古!” 阿妤苦笑道:“我可不求这些。只是快要当娘的人总是心软,不希望看别人家孩子受那么多苦罢了……” 陆飞云笑道:“当娘的心软,却要当爹的四处奔波,这是什么道理?” 阿妤的脸一红,轻声啐道:“死鬼,就你话多!” 独孤九见他们如此恩爱,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既酸楚,又释然的感情。就像春天里消融的冰雪,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却已变得柔软,不再郁结于一处了。 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和姐夫先去准备。陛下,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阿妤假装打了个哈欠,道一声“小心”,便转身回房间了。 但两人都知道,这短短的二字里寄托了太多的不舍和叮嘱。 两个男人也站起身,相互望了一眼,击掌道:“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回到肃慎国,他们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联络女王旧部。以大莫干侍卫长为首的一大批老臣虽已被借故发配至全国各处,但他们心念旧主,从未有一刻忘记。他们得到消息后心潮澎湃,立即组织人手秘密赶赴都城。 那第二件事,乃是游说朝中还在观望的众臣,争取他们的支持。 这件事最不容易。当年拼死抵抗拓跋锋的诤臣纷纷零落,剩下的尽是见风使舵之辈。但正所谓委曲求全易,挺身而出难。让那些在官老爷重新支持女王,的确要冒很大风险。 独孤九没有办法,只能开出价码,许以高官厚禄。 这样的手段虽不光彩,却切实的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没办法,这就是现实,人在面对现实时总是要做出一些妥协。 到了最后一步,便是在民间揭露拓跋锋的罪行。 这一招十分奏效,拓跋峰为修建千年神像,将二十万人污为刑徒,发配至大荒山中没日没夜的工作。那累死的、受盘剥折磨而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人们不作声,是因为拓跋峰手里有兵有权,并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怒火。 陆飞云久在市井,深谙百姓们的心理。在他巧妙的演说下,拓跋峰往日的恶行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尽人皆知。民间对他的不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每日都城的卫戍军外出弹压,抓回的犯人竟连监狱都装满了。 这三招齐出,拓跋峰果然压力倍增,顾此失彼。皇城的防卫,像一扇巨大的铁门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痕,起码变得有机可乘了。 陆飞云和独孤九现在要做的就是变成一把利剑,从这缝隙刺进去,将拓跋峰一击毙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十月的某天,在陆飞云的鼓动下,都城东西两市同时发生大规模的民变。愤怒的百姓走上街头,要求拓跋峰还政于女王。 禁军出动了,一番镇压在所难免。王宫的守卫却因此松懈下来。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行风尘仆仆的客人来到大内,为首的正是独孤九和流放归来的侍卫长大莫干。 站岗的军士乃是大莫干旧部,见了他们非但不阻拦,反而交出令牌,侧身放他们放进去。 一行人毫不避讳,明目张胆的奔向金殿,很快被巡逻的禁军发现了。军士们大惊,横戈喝道:“什么人敢擅闯皇宫内院?还不赶快受死!” 但见那些人唰的一声掀掉身上破旧的蓑衣,露出锃明瓦亮的铠甲。一位风凛凛的老者大声喝道:“我乃女王陛下的侍卫长大莫干,谁来决一死战?” 大莫干的威名在早年间便已家喻户晓,这些军士从小是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哪敢对往日的偶像有半分不敬? 大莫干正义凛然道:“各位兄弟同袍们!你们本应是女王的卫兵,以护卫陛下为天职,可如今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为拓跋峰那反贼张目,岂不令祖宗蒙羞?弟兄们,听我一句劝,别再执迷不悟了。拓跋峰恶贯满盈,没有好下场的! 你们现在拿起武器跟我一起讨伐他,陛下不但既往不咎,还会觉得尔等有功于社稷,这样岂不比抱着沉船等死强上百倍?” 众军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忽然有人站到大莫干一边道:“小的我当年正是被大莫干的英雄事迹所激励,才决意从的军。我谁都可以不信,却唯独不能不信他。侍卫长,在下听凭您的调遣!” 拓跋锋一向道行逆施,人们不是不知道。其实他们都不愿意为这么一个不得民心的人卖命。 于是军士们纷纷倒戈,队伍瞬间扩张了一倍有余。他们浩浩荡荡杀向内院,人数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最后来到大殿时,竟是金甲映日,足足有五七百人。 众人上殿,大莫干高声喝道:“众人听着,我等要还政于步六孤氏,违逆者立毙!老贼拓跋峰何在?” 文武百官哪见过这场面?一时间即若寒蝉。独孤九用眼睛一扫,慌忙道:“不好!侍卫长,拓跋锋不在,想来是听见风声后逃跑了。此贼若逃出宫去则后患无穷,您赶紧带人追赶!” 大莫干道:“独孤大人放心,老夫还有账没和那厮算呢!”说罢带了十余心腹前往追击。 独孤九让余者把守住宫门,对百官道:“诸位同僚不必惊慌,今日陛下还朝,只诛首恶,余者不问。但若是有谁敢助纣为虐……”他冷笑了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宝剑:“可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另一方面,都城中东西两市交汇的金玉道上,不少百姓走上街头。禁军如临大敌。因为弹只有数千,而百姓的数量几乎是十倍。禁军指挥使急得一把一把掉头发,严令士兵们不许与百姓攀谈、不得做出任何带有挑衅意味的动作。 冲突若是一开,这里恐怕真的要血流成河,这位指挥使离丢官也就不远了。 于是指挥使暗暗的把知道名字的神仙都求了个遍。 但事情有时便是这样,你不惹人家,人家却来招你。 也不知是谁从地上抓了块石头,啪一声丢向人墙。一位士兵的脸颊被打肿,血流不止。 这当兵的平素也是横惯了,自然而然地怒喝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动的手?有种给爷爷我站出来!” 百姓顿时大怒:“臭丘八,平素便欺负我们,现在怎还敢如此嚣张?” 当兵的也火了,大声呼道:“他娘的,爷爷不忍了!弟兄们,跟我收拾这群王八羔子!” 人人心中憋着一口恶气,两股人潮砰的撞击在一处,呼叱声立即惊天动地般响起。 原本禁军是占绝对优势的,他们以长矛为先锋,大盾、弓箭殿后,一开战便能占到极大优势。可后面的人却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们哪敢救援?于是一时间双方僵持在一起,闹了个难解难分。 这时忽听有人高呼道:“陛下驾到!” 人潮突然的安静下来,知道让出一条道路。只见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缓步向前。她的步态是如此,这定是女王本人无疑。 百姓们纷纷跪下道:“参见陛下,吾王万岁万万岁!” 禁军士兵见了女王,也是一愣。他们虽明知女王是拓跋峰的敌人,但多年以来他们早已养成了下跪的习惯,当女王一出现在面前,便膝盖发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人群中立即跳出数百手脚麻利的壮汉,趁此机会将兵士们手中的武器一一收缴了去。不用说,自然是陆飞云的安排。 他站在女王身边,扶着女王的手会心一笑。 第一百六十章 肃慎国(六) http://.biquxs.info/

女王忽然开口说道:“我的臣民们,拓跋峰道行逆施,将国家搞成这个样子,你们真的还要继续支持他吗?” 众人山呼海啸般答道:“不愿意!” 女王道:“好,那我以女王的身份恳请你们:不要再造成流血和冲突了,可以吗?” 这几句温情脉脉的话,却胜过冷冰冰的军法。 将士们同声高呼道:“遵旨!” 女王欣慰的点点头:“好,那大家伙儿送我进宫!” 几千禁军,数万百姓簇拥着女王和陆飞云浩浩荡荡来到大内。 皇宫早已四门大开,侍卫分成两列迎接王者归来。 女王走上金殿,心中五味杂陈。她在丈夫的搀扶下缓步来到御座前,高声道:“朕步六孤妤今日向天下人承诺,立即释放大荒山中的刑徒,再不会有人受离乱之苦了!” 皇宫内外顿时一片欢呼,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万岁!” 可此时,北宫门处却是另一番景象,大莫干还没找到拓跋峰。 这十余人乃是他的得力干将,武功即使在侍卫中也是百里挑一。但他们一路搜索,却依然没有见到拓跋峰的影子。这个人像是蒸发掉了。 正这时,忽然有人高声喊道:“侍卫长你看前面的是谁?” 大莫干猛的一抬眼,但见一人紫袍金带,正没命的向宫门跑去。身形与拓跋峰有七八分相似。 大莫干沉声道:“哪里逃!”顺手抄过一柄长矛,轻舒猿臂倏一声掷出去。长矛的影子映在地上,仿佛蜿蜒爬行的毒蛇。 它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后心。 众侍卫看了,不由得暴雷似的一声喝彩。 大莫干几步赶上前去,一把拉起那人。可当他看到那张脸后,却忽然愣住了。 这人没有胡子,原来只是个宦官。 大莫干惊疑不定,心中忽的升起一股不祥预感。这时,他背后沙沙作响,有人鬼影般的出现在他身后。 大莫干心中一惊,拔剑向后挥去。但他挥了个空,一把冰冷的匕首却贴住了咽喉。 大莫干又惊又怒:“你是何人?” 但话音未落,匕首便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瀑布一般涌出来。 大莫干简直不相信自己一世英雄,竟然得到了这么个窝囊的死法。他回头看了看,下手之人乃是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兄弟。 一名尽职尽责的侍卫。 大莫干用抖动的手指向此人,嘴中却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涌出的,只有一口又一口鲜血。 其余侍卫惊呼道:“狗贼安敢如此!”拔剑在手便冲过来。 他们背后的同伴却和刚才一般如法炮制,将冰冷的刀子刺入了战友后背。 原来侍卫队早被拓跋峰渗透了。大莫干原本以为只有一两人是奸细,但他错了,内奸是大多数,忠于女王的才是少数人。 他们将血迹擦干,冷酷的笑了笑,转身向大殿走去。 宫中已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每个人都尽情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声的笑过了。 在拓跋峰的统治下,人们真切感受到冬天的逼近。现在女王回来了,他们又可以欢笑,可以自由的呼吸。 只有体会过寒冷的人,才会明白温暖的珍贵。 但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官疯了似的推开众人,惊慌的大喊道:“陛下!陛下!” 他的声音却被欢笑淹没,连点水花都激不起来。 他艰难的来到大殿,已面如死灰:“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 女王毕竟是女王,即使在最欢乐的时刻也保持了一分警醒。其他人尚未回过神来,只有她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对传令官道:“怎么了,快讲!” “陛下,巡逻队在北门附近发现侍卫长大莫干及数名近侍的尸体。还有一名穿着拓跋峰朝服,却已死去的宦官……” 女王的头嗡的响了一声,肚子也跟着疼痛起来,脸色霎时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 只有陆飞云发现了妻子的异样:“妤儿,你怎么了?” 女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道:“陆郎,快让大家伙儿离开宫殿……” 他们夫妻俩心意相通,陆飞云只听了女王一句话便明白了,立即大声疾呼道:“大家不要吵,听我说!” 但人们哪儿听得见?仍是笑着、闹着,乱作一团。 陆飞云一咬牙,抛出绳索缚在御座旁的一头铜兽上,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的一拉。铜兽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倾斜过来,轰然倒塌,仿佛惊雷坠地。 人们一下子愣住了。陆飞云趁此机会大声吼道:“诸位,听我说,不要乱!现在咱们可能已经中了拓跋峰的圈套。但大家不要慌,排着队撤出皇城便没事了……” 人们面面相觑。这转折来得太快,他们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犹豫之间,机会已然悄悄溜走。 皇城四门突然轰的一声紧紧关闭,离城门较近的人们合力上前去推。但门后似乎堵了一座大山,十来个棒小伙子竟动不了分毫。 与此同时,城墙上忽然幽灵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好一个明白人。但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女王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拓跋峰。 她望向陆飞云,丈夫也在望着他,两人同时一点头,走出大殿。 但见拓跋峰紫袍金带,站立于角楼之上,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望着人们。 陆飞云片刻没闲着,迅速估计了敌人的实力。虽然他们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但万幸的是人数并不多。如果能率十余个武功高强之人冲上城墙,便可给城中众人争取时间。 一旦突破城门困局便不复存在。 他正凝神思忖时,拓跋峰忽然用手点指道:“你便是女王的姘头吧?你在市井中煽风点火,给老夫造成了好大的麻烦!” 陆飞云朗声道:“拓跋峰,别急呀,你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拓跋峰大笑道:“小子,口气不小。你刚才贼眉鼠眼的瞧什么呢?莫非是在找老夫的破绽不成?” 陆飞云冷冷哼道:“老贼,你不要以为占些地利便稳操胜券。我定有办法破局。” 拓跋峰一捋花白的胡须:“莫不是欺我人少,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吧?” 陆飞云一惊,没想到心中所思被人窥破,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拓跋峰见他神色,已明白自己说中了,不禁又爆发出一阵猖狂至极的大笑。“姓陆的,你这点伎俩在老夫眼中不值一哂。我精通兵法,怎会给敌人留下这种机会?你不妨低头看看自己脚下有什么。” 陆飞云半信半疑的低下头,地上只是块普通的砖石,再无其他。 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些异常,这砖也太软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蹲在地上猛砸起来。 百姓们纷纷议论道:“喂……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听起来好像拓跋峰还有什么后手呢!” 陆飞云几下便将砖石撬开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底下是漆黑粘稠的焦油包裹着同样乌黑的粉末,仿佛沉睡的恶魔。 陆飞云惊道:“这是……” “不错!”拓跋峰张开双臂,得意的说道:“这是混合了焦油的火药,能让世间一切都燃烧殆尽尽的至宝!想想看吧,多么壮观呀,这么多人在火海中挣扎,那惨叫声一定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陆飞云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 他这才明白弓箭弩手的作用,他们并非行刑者,而是用来防止人们逃跑的。 陆飞云颤声道:“你这禽兽……不,你比禽兽更狠毒,你是地狱中的恶鬼!” 拓跋峰哼了一声:“小子,你不配和我再说下去了,闪到一旁吧。陛下,请您上前来,臣希望可以做个交易。” 女王此刻腹中剧痛无比,但她强行忍住,摄定心神道:“你……你说说看,什么交易?” 拓跋峰叹了口气道:“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是个不喜杀戮的人,是你们一步步把我逼到这份儿上的。这样吧,我给你们个机会,只要首恶认罪,余者既往不咎——毕竟把皇宫烧毁还要重建,太麻烦了。” 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如同有毒的钉刺。 “女王陛下、陆飞云、独孤九,还有大莫干……哦,我忘了,大莫干已经死了。那只要这三人便可以。” 陆飞云叹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又望了望身后的独孤九,说道:“走吧。” 虽然他们看似还有选择,但实际上已经穷途末路。 若不自己站出来,在场的百姓为了活命,也会“帮”他们站出来的。他们是体面人,还是别等到那一步了。 其他人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们得救了,以三名领袖的生命换来的苟延残喘。即使寒冬真的到来又能怎样?还是苟活下去吧,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女王再次一败涂地。 天牢里,独孤九呆呆的望着地面,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刚刚入狱几天,便好像老了十岁。 那天在皇宫的城墙上,陆飞云被枭首示众;女王被废,囚禁冷宫;而他则来到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不出意外的话,囚禁之死或发疯自尽。 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他就这么一直坐着,无论什么东西从眼前经过,也都浑不在意。 直到他看见一只蜘蛛。 这只蜘蛛与普通的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当硕大了。身披一层鲜艳的紫皮,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它很奇怪,停留在独孤九目光直视的地方,一趴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外面亮起灯时,独孤九才发现它。 他侧着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你,你是陛下的邻居。对吗?” 这一开口,完全是个垂死之人的声音,听不到半点求生的欲望。 但他对自己的声音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只毒蛛。是来帮我了断的吗?” 蜘蛛当然不会回答他,沙沙的爬开了。 独孤九面无表情,仍是呆呆坐着。但毕竟被蜘蛛打扰了一下,失去了先前的专注。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咚咚两声闷响,狱卒们大声呼叱起来。 独孤九心想:反正和我没关系,旁人死也好活也罢,都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然而,一条亮晶晶的丝线垂了下来,上面粘着一串破旧的铜钥匙。 独孤九心中的灰烬里忽然泛起一点火星。 “这是什么钥匙?”他想道。“不会是我的镣铐和牢房的吧?” 他站起来走到铁门前面,顺着缝隙向外望去:只见狱卒们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身上闪着妖异的紫斑。 独孤九吓得一激灵,突然鬼使神差般抬起头,只见房梁上有张巨大的蛛网,上面三个大字清晰可见:“救女王”。 紫色的蜘蛛顺着丝线垂下来,落在独孤九的鼻尖。 但独孤九并不害怕,心中的火苗又燃起来了。 无论阿妤把自己当作什么人,朋友也好,弟弟也罢;但她却始终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女王。他爱她,从危难中将她拯救出来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本是一只妖狐。”独孤九想道:“人们应该怕我,而不是我怕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试着用钥匙打开镣铐。他手上不停,心中也飞速的旋转着。 这里是天牢,即使能够走出去依旧步步荆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能再莽撞了。 所谓的天牢即诏狱,专门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很久以前,这里似乎关押过一个特殊的囚犯,一个忠心耿耿,愿为女王赴汤蹈火的人。 慕容将军! 这几个字从独孤九脑海中一过,瞬间使他热血上涌。这个人是最可靠的盟友,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手上的镣铐应声而落,独孤九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继续思考着。 目的明确了,但接下来呢? 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慕容昭的牢房?诏狱防备森严,这必定是个极难的差事。琢磨片刻,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那便是现出原形,以狐狸之身找到慕容昭的所在,这样即使被发现也可以掩饰过去。 不过是牢房中溜进一条狐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肃慎国(七) http://.biquxs.info/

独孤九修炼出人形后便生出一种强烈的自尊,不愿再想起过去的身份。时间久了,他几乎忘记自己曾是只狐狸,曾茹毛饮血、捕杀猎物。 可今天,为了女王,他愿意重新面对这个恶心的身份。只要能把女王救出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脚镣也打开了。 最后一道铁门当然也难不倒他,独孤九俯卧于地,四肢变得纤长,浑身生出火红的毛皮。但见红光一闪,妖狐现出了原形。 它把细长的爪子沿着饭孔伸到外面,插入钥匙拨弄几下。门果然吱呀一声打开。那只有毒的蜘蛛在独孤九身上藏好,独孤九便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 转了一大圈,独孤九才知道,原来诏狱共有三层。 像他这样看上去没什么危险的,往往关押在第一层;杀人放火者,或十分凶残的犯人统统安排在第二层;而慕容昭的所处位置则是最后一层。 第三层总共只有他一人而已。 这里没有狱卒,人们怕慕容昭夺走狱卒的武器,所以只安排了一位又聋又哑的老军每天为他送饭。 这是任何光线都不能到达的地方,时间流逝的速度成了一个谜。你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过了十年还是只过去一天。独孤九简直想不通,慕容昭究竟是如何撑到现在而不自杀的…… 四下黑得令人发慌,监狱的尽头突然响铁链哗啦啦的回响。 一个浑浊的声音问道:“谁?” 这声音中包含着一股十足的杀气,令人闻之胆寒。独孤九颤声道:“慕容将军,我叫独孤九,是管星象的,你还记得我吗?” “嗯……”慕容昭沉吟道:“有些印象,你似乎是个忠臣。” 独孤九叹道:“忠臣二字在下不敢当,但我的确是女王陛下的朋友……慕容将军,请您救救陛下吧?” 慕容昭一愣:“女王怎么了?” “她……她中了拓跋峰的奸计,被囚禁至冷宫。她现在怀有身孕,如果不及时救出来,很可能便会和孩子一同死在那里!” “什么?”慕容昭的语调陡然上扬,不难听出愤怒正喷薄而出。 “慕容将军,听我说,我会救你出去的。但你要先告诉我掌管钥匙之人在何处,我现在就去盗来。” 铁链又是轻轻一响,慕容昭用沉郁的声音说道:“没用的。” “什么没用?” “你盗不来钥匙。” “为什么?” 黑暗中,慕容昭举起双手:“因为他们怕我逃跑,把镣铐的锁眼直接用铅水灌死了。” 独孤九感到一阵绝望,他终于明白这第三层诏狱为何无人看守——因为这里根本不需要任何狱卒,他们有信心将犯人一辈子关在里面。 独孤九大为沮丧,凭他自己是无法救出女王的。 但这时慕容昭却忽然问道:“现在是不是晚上?” 独孤九有气无力地答道:“也许吧。” 慕容昭却又问:“今夜是晴天吗?” “不知道。看1毛2线3中文网怎么了?”独孤九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面前两点火炭似的眼睛,正在微微放出红光。 “今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月十几日吧?” 独孤九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他想了想道:“大概是十五或十六……” 他说完这句话,慕容昭便低沉地笑了,缓缓道:“小狐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独孤九一惊,他虽然以狐狸的形态进入地牢。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慕容昭是如何看见自己的呢? 慕容昭说道:“我们慕容氏乃是鲜卑人,由于某种原因而遭族人的驱逐,逃难至大荒山中。 步六孤氏的祖先收留了我们,并解除了我们的奴隶身份。我们的先祖为表达感激,便宣誓每一代都要为步六孤氏效忠,绝不背叛,否则受万虫噬身之苦。 你入朝为官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应当知道慕容家每一代传人都在军中担任要职,不是大将军就是禁军,你猜这是为什么?” 独孤九心道:还不是因为慕容家有权有势的缘故?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想来是慕容一族以武传家,畅晓军事的缘故。” 慕容昭淡淡一笑:“错了。说实话,我们慕容家的人向来不懂什么兵法。我们得此殊荣,完全凭的是武力。 慕容氏天生便是最好的战士——不是你印象中的普通武夫,而一个人抵得上一支军队的那种。” 独孤九不置可否,慕容昭道:“我知道你不信,毕竟我若真有这么大能耐,又岂会被几个小卒捉住,死狗般拖进这大狱里? 秘密在于:要让我发挥力量是有条件的——那便是一轮圆圆的月亮。只要能让我看见满月,我便可以杀出地牢,救回陛下。但若不能,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你寄希望于我也是徒劳。” 让月光照射进诏狱中,其难度并不比弄断锁链硬闯出去更容易。 慕容昭本以为独孤九会放弃这个念头,但只听他轻声道:“现在大概是申时之末酉时之初,我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了。 慕容将军,只要我能让月光照射进来,你便可以救陛下,对吗?” 慕容昭突然感受到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于是敛容正色道:“不错,我慕容昭以姓氏担保,一定可以!” 独孤九点了点头:“那好,我明白了。” 他顺着来时的地洞钻了出去,果然一轮银盘似的明月高悬在天边。 于是月光下,诏狱高墙的一个角落里,一只狐狸发疯似的用他的爪子和牙齿猛刨地面。 他是在用生命打洞。 月亮逐渐由东向西移,转眼间已是月在中天。 狐狸的爪子上和嘴边尽是污泥和鲜血,可他绝不会停止。这一刻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便是不停的向下挖。他一定要让皎洁的月光穿透那死寂的黑牢。 黑暗中,慕容昭盘息而坐。上一次怀有希望,焦急的等待是什么时候?他几乎快要忘记希望的滋味了。 头顶上忽然传来微微震动,忽然一粒尘埃轻轻落在他头发上。慕容九抬起头喃喃说道:“这就是这是奇迹吗?” 哗啦一声响,一只濒死的狐狸,伴随着片片破碎的砖石从穹顶坠下,随之而来的还有皎洁的月光。它像一部阶梯从上天伸入地下,仿佛在说着:来吧,我还你自由! 慕容昭轻轻将独孤九接在手中,说道:“你这狐狸干得好,想不想把我的故事听完?” 独孤九虚弱地睁开眼,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多的废话?” 慕容昭笑了笑,只见他身上生出许多白色的细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粗,竟是根根如铁。他的嘴唇向前凸起,变成了食肉动物一样的尖吻,两只带着血腥气的獠牙也撑出唇边。 “我们慕容氏一碰到月光,就会变成半狼半人的怪物。就因为这副鬼样子,人们把我的祖先逐出家园。所以我对‘人’这种生物向来没什么好感……” 他边说着,边把手腕轻轻一扭。那生铁铸成的镣铐便如同纸糊般被撕开。 “当我向他们亮出獠牙之时,他们的死期便到了。” 慕容昭纵生长啸,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回荡在诏狱。那一夜,儿时童话中的梦魇,令人胆寒的大坏蛋回来了——那恐怖的巨狼。 女王侧卧在冷宫中。 她听见了愤怒的嚎叫,大约猜到那便是慕容昭。但她无力抬起头,准确的说,她的心已经死了。 有一半灵魂,随着陆飞云被斩首而枯萎;而另一半,就在刚才也离开了躯体。 孩子在出生的时便已夭折了。 女王感觉到他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变冷,无论怎样哄他、叫他,他都不会苏醒过来。 女王只能骗自己说孩子睡着了,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摇篮曲。 孩儿啊,你就在娘的怀里安静的睡吧。 女王的声音婉转凄绝,仿佛怨鬼夜哭。一曲哼完,她找来一束结实的白绫悬在梁上,自尽了。 尸体在夜风中飘荡着,女王却感到无比轻松。她诧异地注视着自己苍白的脸、突出的眼球和紫色的嘴唇。还有躺在尸体脚下那苦命的孩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死了吗?女王这样想道。 哦,我明白了,这是我的灵魂,我就要下地狱了吧。 “不,你怎么可能会到地狱去?”空中远远传来一个回声,激越而清澈。 夜空忽然亮起来,风中散发出阵阵香味儿,漫天花雨开始飘洒。上百名婀娜的天女,挥舞着水袖徐徐降落。 她们中间,一片七彩祥云上头,是一位通身放光的仙人。 他看起来那么神圣而威严,凛然不可侵犯。他翻开道:“鬼血羊接旨!” 女王喃喃道:“鬼血羊是谁?莫非是我吗?” 那位仙人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他哼了一声道:“除了你还有谁?步六孤妤,生于帝王之家。本是天上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之一的鬼血羊投胎转世。 尔等触犯天条,被天庭贬到到人间,受丧夫、丧子之痛。如今刑罚已满,你可回归仙箓了,恭喜恭喜。”说罢没精打采的拍了两下巴掌。 女王颤声道:“这么说我……” 仙官挠了挠头道:“对,你遭遇的一切都是天庭安排的。只是为了惩罚你而已。好了,快些接旨吧,我还要赶着去别人那里呢!” 女王忽然问道:“敢问仙官,我在天庭时犯了什么罪过?” 仙官从没见过话这么多的犯人,他不耐烦道:“这么几年便能回归天庭,肯定不是什么大罪。也无非就是在宴会上踢倒一只酒杯,打破一个盘子之类的过失吧……” 女王的眉毛陡然立起来,眼中充满怒火:“为了一个杯子一个盘子,你们就可以杀害我的丈夫和儿子吗?” 仙官道:“你到底懂不懂?你是神仙,他们是凡人,他们的死活有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我的亲人,在你们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吗!”女王怒叱道。 仙官的脸也沉下去了。 “鬼血羊,你不要摆谱!你以为自己是二十八宿就了不起了吗?告诉你,老子见过的大官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你不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死个把人怎么了?还不都是这样?你有能耐找玉帝说理去! 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接旨,否则我便要以抗旨不遵论处了!” 女王眼中尽是冰冷的仇恨,她狠狠说道:“你们害死了我的挚爱之人,却要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不可能!” “大胆!”仙官怒喝道,天女们停止了舞蹈。 “鬼血羊,既然你不识抬举,我便要请出另一道旨意了!” 空中的光暗了下来,片刻间变成刺眼的闪电,仙官每说一个字便有一道雷霆滚落。 但女王凛然不惧,一双眼死死盯着他。 突然地下忽然传来低沉的笑声,地壳在颤抖。 仙官一惊,喝道:“何人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地面裂开一道鲜红的缝隙,阵阵血雨腥风从中喷射出来。 那声音轻蔑的道:“微不足道的垃圾,小心我用指头将你碾死。” 只见漆黑的铠甲从血池中升起,这是一个恶魔,他的双眼比夜色更昏暗。 有人说过,神、仙、妖、魔本来同宗同源,没什么区别。只是归服天庭管理的叫神仙,不服管的叫妖,不服管又特别厉害的便叫魔。 而来的这位,乃是个魔王。他未曾说出自己的名号时,便让仙官与天女战栗不已。 他是第一位阿修罗,黑暗的化身——罗睺。 他歪着头看了女王一眼,问道:“想不想复仇?” “想!我当然想!” 魔王嘴角轻轻上扬:“那好,跟我来。” “等等,鬼血羊!”仙官大喝道:“你若跟着这魔头走了,以后便是天庭的敌人,天庭会永远追杀你,直到你神魂俱灭为止。你可明白?” 罗睺一笑,对鬼血羊道:“他说的没错,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和我走便会坠入魔道,永远得不到轮回。并且除了复仇我无法向你承诺任何东西。” 女王冷冷的望了仙官一眼,对魔王道:“只有复仇便足够了,我不奢求其他任何东西。但我在离开前,想请求你做一件事。” 第二百零二章 肃慎国(八) http://.biquxs.info/

“哦?你说。看1毛线3中文网”魔王微感诧异,这并不在他预料的范围之内。 女王指着自己的孩子道:“把他也带走吧,我不忍心让这个幼小的灵魂在世间游荡。” 魔王的鼻翼抽动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自己最憎恨的东西——爱。 但鬼血羊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他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她的要求。于是魔王点了点头,将魔掌伸向襁褓。幼小的身体上,浮现出一个正在熟睡的灵魂,魔王攫住了他的心脏。下一个弹指,这个灵魂便将永远属于魔界。 但就在此时,那孩子突然睁开双眼,两道金光冲天而起。他又张开嘴,又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啼哭。 魔王像被雷霆击中一般向地狱的裂缝倒下去。他诧异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这婴儿的力量。但在最后一刹那,他依然一只手抓住女王,用另一只手将孩子的心脏夺了过来。 地狱的裂缝关闭了,魔王消失,这初生的婴儿成了个无心之人。 皇宫中,慕容昭如同割草般斩杀着源源不断涌来的禁军。狼只是一种带有象征意味的形态,他真正的力量是心底时刻迸发的兽性。 在兽性的支配下,慕容昭刀枪不入,死尸已在他身旁堆成一座小山。但是慕容昭的行动虽然抢眼,但在这出戏中却并非主角。独孤九已经悄悄潜入了冷宫。 正在他左顾右盼时,忽听见一座宫室里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福至心灵,独孤九一惊,立刻朝声音发源之处奔去。 漫天花瓣早已枯萎,裂缝中的血迹也已干涸。唯有女王的尸体随风轻摇,她脚下是个啼哭不止的婴儿。 巨大的悲痛几乎撕碎了独孤九的心,他不知该如何宣泄,只能用一声长嗥寄去哀思。 任铁石心肠之人,闻听此声亦当落泪。 然而那婴儿听了,却止住哭声。 他的脸上现出恬淡的笑,就像轻云中的明月一般。他的一双眼眸是金色的。 独孤九望着这双眼,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他脑中的思绪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新的计划慢慢现出雏形。他喃喃的道:“阿妤,这是你的孩子,我一定会将他养大,然后让一切重回正轨的!” 慕容昭此时已化身为修罗,浑身沥血。 他的身躯摇摇欲坠,受伤无数,可就是不肯倒下。士兵们真的怕了,没人再敢前进一步。 这时只见宫墙上红影一闪,慕容昭知道这是独孤九的信号,于是四足着地,三两纵便跃出宫墙,逃之夭夭。 他们逃到大荒山中,独孤九对慕容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慕容昭悲痛的无以复加,咬牙切齿道:“早知如此,我应当战死才是,总好过苟且偷生!” 独孤九却摇头道:“不,慕容将军,我向你保证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包括……包括陛下的死。我虽然暂时不能对你说太多,但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慕容昭上下扫了他一眼道:“除非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能相信你。” 独孤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虽然和慕容昭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却已经有些了解这个人的脾气了。他容易暴怒、感情用事,不是个擅长谋划的人,而自己的计划恰恰不能容忍的便是这些缺点。 慕容昭也看出了独孤九的顾虑,淡淡的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我便和阁下告辞了。” 独孤九慌忙问道:“慕容将军要去哪儿?” “我要到草原上去,找那里的匈奴人借兵,然后为陛下报仇!” 让独孤九头疼的事情又来了,慕容昭这样做无异于在变相破坏计划。但对这种人执拗的人,你又没办法完全将他说服。 可独孤九毕竟是狐狸,眼珠一转道:“慕容将军,女王虽然不在,但王子却在。他尚且年幼,咱们做臣子的怎能置他于不顾? 我并不是要阻拦你复仇,你看可不可以这样:五年后的今日,待到小王子长大一些,在下再和你一同兴师问罪,如何?” 慕容昭并非全不通情理,他望着襁褓中的婴儿叹了口气,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便在这片密林中各奔东西。 命运像树木的枝桠般开始分叉,他们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自己的道路。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 独孤九在安全的地方隐居起来,他给这男孩儿取了个名字:陆恒。“恒”的意思就是坚持,只有坚持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慢慢的,独孤九忽然发现这了一些问题,陆恒这孩子只有一种表情:微笑。 那并不是假笑,而是超脱苦恼后自然而然生发出的表情。一种神佛才会达到这种境界。 可一个小孩子何德何能,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心? 独孤九并不知道,陆恒在出生时便被魔王取走了心,没有心,一切烦恼自然就烟消云散。没有烦恼的人,当然总是笑呵呵的。 除此之外,陆恒几乎可以算是个完美的小孩儿。 他在三岁开始学剑,四岁便上山擒虎,入海斩蛟。当他神色自若的把一颗又一颗猛兽的头颅丢在独孤九脚下时,独孤九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了。 无论是神仙或是妖魔,此子注定不凡。 五年是个很奇怪的期限,有时它长得像永恒,有时却仿佛眨眼即逝。 五年里,陆恒成长为一名最冷酷无情的杀手。这让独孤九相当欣慰,因为这孩子将有机会亲手为他的母亲复仇。 独孤九开始每晚仰望夜空,他等待的时刻即将来临。 五年的约定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他计划的最后期限。 五年前女王死去的那个夜晚,独孤九拒绝接受这个现实,他发誓要将自己最爱的人拯救回来。他这样想并不是因为被悲伤冲昏了头,而是因为的确有着切实的理由。 一切的一切,在于这台可以回溯到过去的仪器——天动仪。 所有了解秘密的人都已在残酷的迫害中死去,独孤九是唯一的幸存者。只有他知道天动仪的作用及开启条件。 当时他便演算出五年后的十一月廿七日,乃九星连珠之日。那一天,太阳将坠入黑暗,肃慎国将迎来千年之冬。 也只有在那天,他才可以迎来千年一遇的良机,开启天动仪,拯救女王陛下。 如果成功,一切都不会发生,日子会重回到繁茂的夏天,所有悲伤、痛苦会像一条无人经过的岔路,永远埋葬在时间的荒原。 雪花开始飘落下来。 白狼峰已被改造完成。万山之中,双面神像拔地而起,用他巍峨的身躯向世人昭示命运的威严。 二十万刑徒十损五六,但幸运的是,他们终于可以在黑夜降临前回家了。 皇宫里,金殿上空空荡荡,文武百官站在外面的寒风里。拓跋峰的脸色比天色更阴沉,他对瑟瑟发抖的国师问道:“你不是说建好了神像,千年神便会收起愤怒,将夏天延续下去吗?现在呢?” 国师抬起头,望了望昏黄的太阳。他清楚自己的性命也和这太阳一般岌岌可危。 如果太阳落山,他的末日也就来了。但事到如今,他已再没有任何办法为自己开脱了。 作法者必自毙,人殉之后,轮到他了。 “请摄政王开恩……开恩呐……”国师不顾一切抱住拓跋峰的双腿,以头抢地,咚咚有声。凌乱的白发伴着雪花在空中飞舞。 “哼!”拓跋峰踢死狗般踢倒国师,拔出宝剑猛地斩在他身上。 “死有余辜的东西!”拓跋峰咒骂道。 他擦了擦宝剑,望向群臣:“此人不才,我已杀之。卿等可有良策否?” 人们面面相觑,却噤若寒蝉。谁都怕说错话,没人愿意步国师的后尘。 拓跋峰胸中忽然烧起一股怒火,他忽然想把这些人全都烧死。但他毕竟不是个草包,懂得如何控制情绪。 他狠狠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使头脑镇静下来,想了想道:“神像没有发挥作用,并不是因为祭祀方法有误,而是因为国师之心不诚。主祭不诚,焉能灵验? 这样吧,白狼峰下不还剩了十几万刑徒吗?传我口谕,为平息神祗的愤怒,令驻守的三万虎贲军将他们就地坑杀,以血祭天!” 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命令,再麻木的人也会感到震惊。 几个老臣上前道:“摄政王,寒冬将至,我肃慎国正需要人丁来抵御严寒。您将十余万人坑杀,只怕……只怕有些过了吧。” 拓跋峰冷冷哼道:“没见识。你们也知道冬天要来了!我且问尔等,严冬之时可以耕种吗?若不能耕种,粮食又从何来?” 几个老者一愣,哑口无言。 拓跋峰继续道:“你们认为国库里的存粮够人们支撑多久?十年,二十年?我告诉你吧,不出两年,全国的粮仓就会被吃干抹净。然后呢?然后史书上那些人吃人的惨剧就会在我们肃慎国上演了!” “但是……”老人们抗辩的道:“咱们背靠大荒山,可以以游牧为生……” 拓跋峰摇了摇头:“大人们,自从祖先仿照汉制建国后,咱们肃慎人便不再是猎手了。我们当然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回到丛林里。 但你想过没有,那时会有比我们的子孙更懂狩猎的人站出来。他们会政变、造反,把我们的子孙挨个绞死。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若到那时,我们便永远失去希望了。” 不止几个老人,在场所有大臣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能保住今日的地位,那灾难便是毁灭性的。 事到如今,拓跋峰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他眼中射出两道凶猛凌厉的光,用近乎咆哮的声音道:“飞鸽传令虎贲军,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这回再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了。 正在拓跋峰等待消息之时,独孤九与陆恒成功潜入了国子监。但他们没能找到天动仪,这台决定他们命运的仪器不知被转移到哪去了。 独孤九拼命想冷静下来,但他做不到。 如果不在子时之前开启天动仪,他的所有计划便将全部宣告失败,步六孤妤再也不会回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独孤九感到自己正如同溺水般慢慢死去。 但这时他看见一张蛛网。 一只硕大的毒蛛正在上面飞快的爬行。再叫它小蜘蛛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了,现在它的个头已经有拳头大小,谁见了这么大的蜘蛛都会吓一跳。 只见它勉强织出两个字:“座下”。 独孤九一愣,什么“座下”?是不是蜘蛛写错了? 不,不会的。他想道。 蜘蛛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它能在诏狱中拯救自己,可以说头脑甚至比大部分人更加灵活。 那么“座下”两个字一定有所指…… 说起来蜘蛛以前住在女王御座的上方…… “我明白了!”独孤九惊呼道:“‘座下’指的是御座下面!那里一定有某种机关,天动仪就被藏在那儿!” 可瞬间兴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冰冷的现实。 闯上金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机关,启动天动仪。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刚才独孤九的心境是沮丧,那么现在便是迷茫甚至绝望了。 目标光明正大的摆在那里,你却无力企及,还有比这更令人心灰意冷的事吗? “九叔,怎么了?”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问道。 独孤九低头一看,原来是陆恒。 他拍了拍他头顶的髽髻,苦笑道:“孩子,你九叔遇上了些困难……” “什么困难?” “我……”独孤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向陆恒解释。 “九叔,你是不是觉得硬闯金殿有点太难了?” 独孤九一惊,这小子莫不是自己腹中的虫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只见陆恒把佩剑一横,说道:“若是这个原因,您大可放心,只要咱们杀上去便好了。” 独孤九摇头道:“恒儿,你把金銮殿当成什么地方了?我知道你厉害,但你就是神仙转世,也不过才五岁而已,怎敌得过那么多禁军、卫士?” “有什么敌不过的?”陆恒歪头一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恬淡。“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就是有千百之众恒儿也一剑斩了。” 第二百零四章 肃慎国(九) http://.biquxs.info/

一个小孩子,以一颗赤子之心想救出母亲,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陆恒却不同,他做事仅凭一己好恶,绝无是非对错之分。他想要硬闯金銮殿,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而已。 可这种举动在独孤九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母子情深。他一想到自己居然有所动摇,不禁心中惭愧道:“独孤九啊独孤九,陆大哥在世时你比他不过,现在居然连恒儿这小小的孺子也比不过,你当初哪儿来的底气说自己最爱阿妤?” 想到这儿他便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道:“好孩子,有志气!咱们也不扯那些虚文了,直接闯上金殿!此事成则成矣,若不成等匈奴兵来了大伙一样的完蛋。走吧,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两人也懒得躲了,大模大样的直奔皇宫。多亏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搅得都城人心惶惶,他们很容易就混进了大内。 金殿前广场上,几个禁军见一个小孩儿背后别着把明晃晃的长剑走来,甚感奇怪。用手一指,喝道:“喂,你是谁家的娃娃?跑这儿来干什么?” 话音未落,但见电光一闪,军士身首异处。他的几个同伴一下蒙住,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就在这片刻之间,陆恒手起剑落,运转如飞,军士们被砍瓜切菜般撂倒。四周一片大乱,只听有人大呼道:“不好了,刺客闯宫!” “什么人?” “这……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 “小孩儿?” 陆恒像一部无情的战争器械,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推,只见当者纷纷毙于他的剑下。 拓跋峰正在广场中与众臣等候消息,却见外面一阵大乱,禁军如蚁附拥向南门。他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外面为何喧哗?” 新任的侍卫长忙小跑过来低声道:“只听说是有刺客。摄政王,还请先回避吧!” “刺客,什么刺客这么大胆?有几个人?” “属下听说只有一个人……” “莫非又是五年前的狼妖不成?” “不。是……是个小孩儿……” 拓跋峰一听,竟气得放声大笑:“好哇!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连一个小娃娃都能欺负到我头上!你们听好:不许杀他,把这人给我押到阶下,我要亲自审问。” “遵命!” 禁军越聚越多。陆恒的长剑幻化成一道银色的飞链,所过之处无不绽放出鲜红的血花。但是敌人毕竟太多了,在放倒了上百名禁军后,陆恒的左臂突然重重的挨了一剑。 独孤九的心猛然一颤。受不受伤,这是一道分水岭。陆恒中了第一剑,就一定会再中第二剑的。 果不其然,又战数十回合后,陆恒突然一剑斩断三杆从不同方位刺来的长戟;同时身形如鬼魅般绕到其中一个卫士背后,将长剑猛的刺入那人后心。 但那侍卫勇悍无比竟是半步不退,反手抱住陆恒的腰,一把抽中靴子里的匕首,直接插入陆恒肋下。 陆恒虽然年幼,力气却大的吓人。一挣便挣开此人双臂,并将他像抛死狗般掷了出去。侍卫拦腰撞上一根玉柱,头背尽皆粉碎,但刚才那匕首却也实实在在的插入了陆恒腰间。 陆恒的衣角被染红了,众禁军欢呼道:“这小鬼已然受伤,死期不远了!” 但陆恒浑然不惧,用手胡乱擦了两下,又在面颊上一抹。殷红的血迹配上他平静的笑脸,反而更显得狰狞诡异。 众人均想道:若让这小子做困兽犹斗发起疯来,我们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一念至此,无不心惊胆战。一名头领颤声呼道:“变阵!” 只见几十人,从后面忽然涌上来,手中拿着等身高的大盾,组成一道铜墙铁壁。与此同时,长矛手退到他们身后,将长矛从盾墙上伸出,又形成一片钢铁丛林。 众人一步步逼近,缩小着包围圈儿,留给陆恒辗转腾挪的空间竟是越来越小。陆恒几次想强行突破,都被如林的长矛逼退回来。最终他二人被困在几尺见方的狭小空间里。 独孤九一声长叹道:“罢了,咱们的死期已至……” 但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噗噜噜的震翅声。原来是一只灰色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从白狼峰方向飞来。 它飞过禁军的头顶,又飞过琉璃碧瓦、斗拱雕檐,轻轻落在拓跋峰掌中。 饶是拓跋峰老谋深算,此刻心情也不禁紧张起来。他清楚若这十来万人不死,而是夺了虎贲军的武器反而杀向都城,他的统治也就到头了。 只见信笺上只有一句话:“刑徒十一万七千四百余众,皆已坑杀于千年神像脚下。” 拓跋峰立刻转忧为喜,哈哈大笑起来。他随手一抛信纸,遥望远处,只见阴霾的天空下,千年神像若隐若现。 他心中想道:善神也好,凶神也罢;总之在这肃慎国,我拓跋峰就是最大的神! 的确,只要牢牢控制住甲士,人口数和存粮的比例,终他这一生,肃慎国还是会维持住稳定。至于死后嘛……他死后哪会管洪水滔天呢? 但拓跋峰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千年神像脚下虎贲军的屠刀上的鲜血还在不停流淌,却有一道漆黑的怨气从坑中冲天而起。 它在千年神凶恶的那一面转了几圈,忽然顺着五官,渗入到头颅中。 士兵们看得傻眼了,茫然不知所措。但猛然间那庞大的石像张开巨口,又把黑气吐将出来。 这道黑气更强更迅猛,在天空中飞舞盘旋,好似一只漆黑的巨鹰,直奔皇城方向飞去。 宫门处,独孤九已然闭目待死。而陆恒却仍紧紧攥着长剑,似乎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禁军们也不愿意再有伤亡了,加上拓跋峰下令活捉,因此他们采取了最保守的方法——等。 陆恒身上的伤口仍旧在流血。他们不急,只要等上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陆恒肯定有体力不支的一刻。那时他们再一拥而上,绳捆索绑,岂不美哉? 这时黑暗笼罩了天空,那股妖雾已然到达众人上方。它盘旋几圈,突然猛地下沉,像一只巨大的陀螺从陆恒的天灵盖直直拍入。 陆恒啊的一声大叫,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众禁军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独孤九慌忙问道:“恒儿,你怎么了?” 黑气被陆恒尽数吸收至体内,他扑通一声单膝跪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独孤九明白,照现在的形势,片刻后陆恒就要奔赴黄泉。可他仍不希望陆恒遭受任何痛苦。 于是他含泪道:“恒儿,莫非这贼老天也要欺你吗?你……你若是难受便点点头,九叔给你来个痛快的!” 这时却听陆恒用低沉的声音道:“九叔,你闭上眼睛,别看我。” “什么?”独孤九一愣,但立即照做。他知道陆恒从不会说些没用的废话。 就在独孤九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陆恒的双眼却睁开了。 他的眸子中闪动着辉煌的金光,仿佛两轮太阳。 众禁军在与他眼神相对的一刹那,便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他们的世界瞬间化为乌有,脚下只有无尽的荒原向远处延展开去。他们身边是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于是人们怒吼着相互厮杀起来。 而陆恒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安如泰山。 不久,人们全倒下了,地面上血流成河,像一条鲜艳的红毯。陆恒倒持长剑,一步步踏在这毯子上。 拓跋峰正在广场中央洋洋自得时,文武百官忽然刷的全部转过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拓跋峰一愣,凝眉喝道:“喂,你们怎么回事?” 边说着边把手搭到腰间宝剑上。 没有人答话,他们眼中露出疯狂的光,一遍遍喃喃低语:“妖怪,有妖怪……” 拓跋峰忽然感到毛骨悚然,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群人定是中邪无疑。此刻凶多吉少,若耽搁下去,定会丢掉这条老命。于是他当机立断,掉头朝金殿中跑去。 但这时一个大臣紧赶两步,猛地一扑,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 拓跋峰大惊,一翻手中宝剑。伴随着一道寒光,那人被他拦腰劈成两段,但一双手却物质死死箍着他双脚不肯松开,仿佛抱定决心要和拓跋峰同归于尽。 拓跋峰面色苍白,用脚狠命踹去,大喝道:“狗贼,给我滚开!”直踹了七八下,方甩开尸体。 但这样一来却耽误了不少时间,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拓跋峰挥剑乱砍,但见断掌横飞,血光四溅。然而放倒三四个人后,拓跋峰也被众人紧紧摁住,再难以动弹分毫,宝剑也咣当一声落了地。 这时他看见一个孩子缓步走来,那双眸中是两道金光。 拓跋峰明知今日难以幸免,便咬紧牙关恨恨的问道:“小子,你好大的能耐,敢不敢告诉我名字,让老夫死后知道找谁去索命!” “我姓陆,叫陆恒,是陆飞云和步六孤妤的儿子。” 拓跋峰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眼中逐渐升腾起狂怒与不甘。 “只怪我当年一时手软,没立即处死步六孤妤那贱人,却让你这小杂种活了下来!真是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呐!”他仰天长啸,声音里是言说不尽的刻毒。 陆恒微微笑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给你些时间让你说完。” 拓跋峰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假意道:“有,有!我还有件关乎你身世的大事没讲。你且容我想想……” “好,我可以等。”陆恒微笑着说道,他的目光里不知是自负还是自信。 “唔,好像是……”拓跋峰一边敷衍,一边奋力将手指弯进袍袖,拼命摸索。若干年前,他便在这皇宫中布满焦油与火药,直到今天这些东西还没撤呢。 而恰恰他的衣袖间一直藏着颗小小的雷火弹,如果摔在地上,足够将整个皇宫引燃。他自然是活不成了,但稍感庆幸的是可以让这姓陆的小崽子做陪葬,也算够本了。 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一个圆形的物什,心中不禁猛然一喜,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紧接着两指一钳将雷火弹猛地向地上掷去。 拓跋峰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复仇带来的快感。但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却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只见雷火弹已被陆恒轻轻托在手中。纸捻的火花轻轻燃烧,在即将抵达尽头时,却被陆恒用两根手指死死掐灭。 拓跋峰心如死灰,心中紧绷着的一股劲儿突然折断了,他像条口袋般软软瘫下去。 中了陆恒瞳术的众人将拓跋峰撕成碎片,然后又自相残杀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广场上也是一片狼藉。 独孤九伏低身体半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忽然间他感到一只冰冷的小手扶起他的肩膀:“九叔,人已都被我杀干净了。” 独孤九慌忙睁开眼,整个皇宫中寂静无声,只有寒风掠过。他瞪大眼睛喃喃道:“这……这全都是你干的?” 陆恒点了点头。 独孤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孩子,拓跋峰那老贼呢?” 陆恒回头望了望:“碎了。”独孤九心中悲喜交加,暗中祝告道:“阿妤,你的孩子给你报仇了!”想罢对陆恒招手道:“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金殿,来到御座下。在一番仔细的搜查后,独孤九发现了那个隐藏得很深的机关按钮。将它拨动后,一条蜿蜒向下的密道便浮现在眼前。 独孤九走进去,里面是个相当宽敞的密室,天动仪就摆在正中。 两人合力将天动仪抬到大殿上,独孤九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一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但这时雪却突然大了起来。寒风狂啸着窜入金殿,片片雪花如同刀子般打在两人脸上。 远处黑暗的天幕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那亮光凝在千年神雕像的头顶,如同水中的涟漪,点点扩散开去。 当它生发出第九道波纹时,忽的化作纯白色的雷电从天而降,正中千年神善的那一边面庞。神像猛然睁开眼,那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 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雕像上半身轰然倒塌,仿佛山崩一般。 那白光片刻不停,直抵金殿,坠落在陆恒和独孤九两人眼前。只见光芒慢慢收拢,汇聚成一个人形,掌中的光束化作单刀模样。 第二百零五章 肃慎国(十) http://.biquxs.info/

不知为何,陆恒身上忽然燃烧起黑色的火焰来。看1毛2线3中文网他缓缓举起长剑,与那光人对峙。 许久过后,二人突然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交锋,然后易位而处。 独孤九只觉得眼前一花,片刻后才听到轰雷般的声音。 绝世高手,胜负只需一招。 这一招过后,陆恒手中便空空如也。他的长剑乃是俗物,怎禁得住光人的雷霆一击,在交手的瞬间便化为齑粉。 陆恒转过身说道:“我败了,只因为的武器不行,却并非打不过你。” 光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仍缓缓举起单刀,对准陆恒。 独孤九大惊失色,怒喝道:“他没有武器,你怎能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光人充耳不闻,刀尖上的杀气喷薄而出。 下一击陆恒将必死无疑,但天动仪还没有完成准备。独孤九咬了咬牙,突然大声吼道:“喂,你这怪物,往这儿看!” 在这一瞬间,光人突然察觉到事情不对。他一转身躯,瞬间便出现在独孤九眼前。只见他举起单刀,向天动仪猛劈下去。 与此同时,独孤九也推动了仪器的开关。 天动仪四周那复杂的轨道同时转动起来,核心中发出嗡嗡的响声。一股神秘的吸力从天动仪中生发出来,把周围的一切引向它。 与此同时,光人的单刀也劈了下去。 独孤九惊呼一声:“不好!”这刀若是劈中,他复活女王的心愿便会再度化为流水。而不同的是,这次他不会再有任何补救的机会。 独孤九无暇多想,奋不顾身的挡在光人单刀的前面。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光人似乎不愿杀他,单刀绕了个弯子从旁边斩落下去。 因为这刹那间的停顿,天动仪便运转起来。光人的刀被吸力干扰,并未插入核心,而是劈断旁边的一条最长的轨道。 天动仪晃了几晃轰然倒地,发出古怪的爆裂之声。独孤九心中一凉,仪器被破坏掉了。 然而核心部分的转动却依旧没有停止,吸力像是失去限制般猛然增大,殿前的铜兽、砖石、散落的兵刃一类,都通通被吸入了那高速旋转核心中。 那里通往何处?没人能说得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独孤九和光人都无法抗拒这股力量。光人离得最近,嗖的一声便被吸入其中,片刻踪迹皆无。 独孤九离得稍远,双手死死抓住一条轨道,想奋力爬出来。但他心里明白,吸力太强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说道:“九叔,抓住我的手。” 独孤九猛然抬头一看,竟是陆恒。他心中一惊,怒叱道:“浑小子,来干什么?快走开,别被吸进去!” 而陆恒却似乎并不准备做个听话的孩子。他攥住独孤九的手腕,向外一拉。陆恒虽然人小,但力气绝对是怪物级的。在这一拽的力量下,独孤九向外飞了丈余,猛然落在地面上。 但相反的陆恒却脚下不稳,向前一个踉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天动仪吸入其中。 吸收这两人后,天动仪像个吃饱喝足的怪物停止了转动。它的核心冷却下来。 然而时光并没有倒流,只留给独孤九一个冰冷的世界。一个既没有女王,也没有陆恒的令人绝望的世界。 独孤九泣血哭喊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呢?我本来还有一个恒儿的,我可以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成人,让他慢慢治愈我。 可如今我连他也丢掉了……我为什么要如此贪心呢?” 独孤九现出原形,一只毛色火红的狐狸。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的皮毛一寸一寸变的苍白,恰似殿外漫天飞舞的冰雪。 在那之后不久,寒冬如期而至,肃慎国陷入黑暗之中。 漆黑的长夜里,匈奴人骑着铁马拿着长矛,在慕容昭的指引下,踏着寒风呼啸而来。 肃慎国早已无险可守,只能任由他们烧杀抢掠。繁盛了千年的夏之帝国在冬天来临的第一天便开始悄然枯萎。 匈奴杀入了皇宫,但皇宫却没有一个守卫,内坣中的奇珍异宝全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他们在御座下发现了一个机关,转动它后会现出一个密室,那密室中只有一个物件,乃是个缠绕满了蛛网的古怪仪器。 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没人说得上来,但将它劫走总是没错。 仪器上漂亮繁复的花纹引起几个匈奴人的贪欲,他们认为在如此隐秘之处放置的东西必然是珍贵无比的宝物。几人大动干戈,血溅五步,最后尽数死于同伴之手。 在他们纷纷倒地的一刹那,一只蜘蛛从墙上坠下,用蛛丝牢牢缠绕机关,入口便被再度关闭起来。 这回再没有人发现密道了。 匈奴人劫掠一番之后旋即离开,肃慎国除了无家可归的灵魂,什么都没剩下。黑暗成了妖魔鬼怪最好的庇护所,他们纷纷选择在这里安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中有一只白毛狐狸的名声越来越响。这妖狐精通星象与占卜之术,但凡开口无不应验如神。他复姓独孤单名九,为自己取了个雅号唤作“九灵真君”。 只要有谢礼,他可以给任何人算卦。除了金银财帛外,最喜欢的便是金丹、仙药一类的补品。 曾有人问他为何总是执着于这些东西。他并不回答,只是怔怔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幕,说上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下次九星连珠之日是在一千年之后,我要活到那个时候……” 后来他把事情越做越绝,为了内丹居然骗了二十八宿之一的女土蝠,一时间成为众妖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九灵真君并不孤单,和他一起等待的还有御座下密室中的一只蜘蛛。 它一层又一层的结网,安静的守护着天动仪。 地下室干燥而温暖,也常常有不知死活的虫子闯进来。蜘蛛也明白要活很久,才能盼来春暖花开的日子。 它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一遍一遍的梦到那一天。 像我们知道的那样,蜘蛛是没有泪腺的。当他回想完这段漫长的往事后六只眼睛依旧干涩。 然而在心里,希望已经萌生。它想道: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无论是九灵真君还是蜘蛛却都忽略了一件事:被吸进天动仪的陆恒和光人并没有死去,他们在这一千年的漫长时光里又做了些什么呢? ——————————————————————————— 天宫的胜景永远让人那么留恋。 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如果你有机会行走其间,就会惊奇的发现每一脚都踏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风从九天而来,化为肉眼可见的轻纱。一层层好似水墨画中点染的技法,在清冽的空气中晕开。 天女们挥舞水袖,勾勒出的一道道闪光的涟漪。星辰便沿着这些弧线周而复始的运动起来。 你时而能看见红光满天。那是羲和坐在六龙驱使的车子上,飞快驶过苍穹,身后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火线。你有时也会看见绰约的仙子溅起瑶池中的点点琼浆玉液洒向人间。 它们或会成为滋润万物的甘霖,也或会变成使人惆怅的凄风苦雨。 天残星君有一领黄金锁子甲,一口明月照壁刀。即使在众仙之中,他也显得威风凛凛,卓尔不群。 每当他路过南天门时,总会引得百灵、玄鹊和凤凰在身边盘旋。 天残星在天宫的地位很高,为人也相当随和,但出人意料的是朋友并不多,只因为他的身份与众仙都不同。 他的来历涉及到一个由来已久问题:天是完美的吗? 也许有人会说是的;也许有人会回答不是。在这场辩论中,双方都能找到支持自己观点的论据。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的确是不完美的。 其时混沌初开,鸿蒙未判。重浊而下沉者为地;轻清而上浮者为天。 天有灵有识,他追求完美,却深知自己也拥有瑕疵,于是努力的将那些不完美之处从身体中分离了出去。 这些不完美汇成了一颗星辰,在空中孤单地闪耀着,像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天:不要忘记,你曾有过缺憾。天便为这第一颗星命名为天残。 无数年过去,一颗又一颗的星辰接连从清气中生发出来,浩浩忽遍布宇宙。 天残星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便没有那么醒目,甚至有些不合时宜了。再后来星辰化为神祗,诞生出星主,也就是最初的仙人。 他们修建了这世间最美的建筑,这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宫。宫殿出现后,皇帝便不远了。 天的嫡子,一位修炼了一千七百五十劫的仙人成为了玉皇大帝,余者皆论资排辈,各司其职,天庭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天残星的工作乃是劝谏。 从不要犯错误,到少一些奢靡享受多一些勤勉务实。虽然句句是好话,但句句不中听, 天残星的职位越来越像一个虚衔,只享受着崇高的地位,却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然而天残星君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仙人们从不见他偷懒,每次上朝必有他的身影。 然而今天大家伙儿却不必担心天残星会有那么多的长篇大论要讲,因为今天是宴会的日子——每十万年一度的蟠桃会。 云中的蟠桃树足有几千尺高,巨大的树冠延伸向天的尽头,其间枝头悬挂的,便是无数肥美的蟠桃。 每逢这一天,神仙们抛下贵贱尊卑,在一起饮仙酒、食仙桃、听仙乐、赏仙舞,可以说欢乐至极。 唯有这一天,是人人都不愿缺席的。 天残星刚过南天门,就见千万点光芒汇聚到旦墀之下,黄龙悠悠吹响号角,宴会即将开始了。 神仙们坐在一起,有时也传些八卦,聊些家常。 “喂,听说了吗?某位元帅骚扰仙子的事件已经有了结果了。”一位胡子雪白的仙人低声说道。 “哦?怎么判的?”旁边是个生着一只角独角鬼,对什么感兴趣的时候,头上的犄角便会忽然变得比平时长些。 “发配到畜生界,成了只猪。啧啧,可惜呀可惜……”他说着可惜二字,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谁说不是呢?”独角鬼也嘿嘿的坏笑着。 这两人位于天残星君的左侧,聊的尽是些没什么品位的话题。天残星微微叹了口气,又听了听右边的动静——他只是想找个人聊天而已。 右边坐的是武曲星和司禄星君,格调多少高些,谈的乃是人间的事情。 只听武曲星道:“人皇不修德,晋朝定失其鹿。现在他的八个兄弟打得你死我活,最后却是谁也捞不着好处,这江山定要被外族人夺了去。 唉……这说到底还是皇帝的人选出了问题,地退星那厮不知用什么办法,搔到陛下的痒处,便把这人间的皇位搞到手了。按理说他别生事端也就罢了,可偏偏下界那天喝多了酒,成了个傻子。如此胡闹,人间怎能不出大乱子?” 司禄星君低声问道:“听说人间皇帝的任期马上要到了,下一任的人选陛下可定了?” “怎么,兄台有意于此?” “嘿嘿,不瞒您说,在天上待了这么久怪腻味的。谁不想到下界去享享清福?若能做个二三十年太平天子,却是一份美差呀!” 武曲星神秘的一笑:“美差你却是别想了,后面陛下安排的可都是得罪过他老人家的角色,你可万万不能触这个霉头。 我听说有几个魔王蠢蠢欲动,要借人间和咱们天宫干上一仗,这时节是谁派去谁倒霉。众人现在都往后稍,怎么偏偏你要往前冲呢?” 司禄星君一听茅塞顿开,连连抱拳道:“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不知道,幸亏老兄提醒!多谢多谢……” 天残星本对人世间之事极感兴趣,但听了半天他俩聊来聊去无非是些升官发财的勾当,让人生厌。 他与两边都话不投机,只得自斟自饮起来。 这时,忽的鼓角连天,仙乐齐鸣,青霓紫霞变幻无方;凌霄殿上祥光万道,瑞彩千条,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同时莅临盛会。 第二百零六章 天上赌局 http://.biquxs.info/

众仙贺道:“恭祝吾皇寿与天齐,娘娘万福金安!”玉帝道:“众爱卿平身。看‘毛.线、中.文、网今日蟠桃盛会,气象犹胜往日。朕赐每位爱卿金丹一粒,御酒一斛,聊以助兴!”众仙一听心中大喜,谢恩之后车轮般上前敬酒。 玉帝也是江海之量,千杯万盏后并无醉意,反而精神焕发,连声道:“猜拳行令者排好队,我一个个划来!”正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众仙见玉帝如此,自然曲意逢迎。一时间酒气横空,本应庄严清净的天宫却竟变成了声色犬马之地。 天残星想起刚才武曲星与司禄星的对话,下界黎民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众仙官居然开怀痛饮,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除他以外,虽也有几个诤臣深觉不妥,但玉帝正在兴头儿上,却也不敢贸然劝谏。 天残星本也想忍一忍便过去了,但又想道:我本来便是主司劝谏的星主,若是息事宁人得过且过,以至最后与众人沆瀣一气,不是大丈夫所为。 于是大步走到凌霄殿中央,高声道:“启奏陛下,臣有本上奏!”玉帝这时方才听见一件是天长星心中老爸不痛快,把手一摆到,唉爱卿,今日婚宴,咱们不谈国事,来来你与朕共饮上一杯,玉帝邀人共饮,这是给对方天大的面子,有谁胆敢拒绝,可那天蚕星,却硬是一摇头到,陛下圣人云乐不可及,乐极则生悲,鲜酒虽好,陛下的量却已够了,请陛下就5次停杯,玉帝心头不由得火往上撞,他啪的把玉杯放回岸上,冷冷说道,爱情管得好宽,连镇喝多少酒你也要管吗? 天蚕达到微臣岂敢?但大凡明君皆知,适度二字,人间。君主亦能如此,何况陛下,为天上地下,只表率乎,请陛下自重,修要为旁人落下昏君的口实,大胆,玉帝气的一拍砖,来人哪,纠察灵官何在? 把这厮给我,痛吧,80大板,扔到畜生道里当牛做马,看看他还敢不敢再顶撞我,纠察灵关爆雷式的医生答应正要动手,却听一众人起身到且慢陛下手下留情,玉帝抬眼观瞧原来,乃是四遇及五德星君,那四玉分别是中天紫薇,北极大地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和成天效法后土皇帝,这4位神旨亦有帝王之后,在天庭中除了玉帝和王母,就数他4人地位最高,他4人结成一档实时制衡,玉帝与王母,乃是天庭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四遇还算正直,见天残星,不过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要无辜受罚,心中实在不忍,便有中天紫薇,北极大地带头,想玉帝求情,这4人的面子玉帝还是要给的,他将一股怒火强压下去,勉强孝道,haha,朕方才细言而4位,大地何必当真,天残星说的不错,朕岂是奢靡无度之人来呀,把这酒席都给我撤了,咱们用蟠桃吧,说吧姓姓的一挥手,遣散了瑶池中的歌儿舞女。 玉帝虽然把表面话说得漂亮,心里却焉能不记恨天残星,他暗暗想到,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朕若想治你,有的是办法,你且等着,片刻后,蟠桃被呈到,每人的案前,这蟠桃乃是天空中滋补的圣品,可令人的法力陡然增加千年,极是珍贵,但此间有桃无酒,干巴巴的吃桃子未免有些无聊,于是玉帝便提议到,既不能饮酒,咱们便来个高雅的玩儿法,以这蟠桃为主猜谜行令,众卿以为如何,众仙无不叫好答应,这猜谜乃是风雅之事,与饮酒又不太相同,所以天残星这一回也不好阻拦,dean,闭口缄默不言,这些人既能称圣称仙,与文士一道,岂能不精通? 但,听得,磁悬浮航空精力绝伦,刚才不快的气氛一扫而空,对了半晌玉帝呼道,众爱卿我再来出个谜面,你们猜猜,他沉吟片刻朝王母娘娘意识颜色,说到。 何物一可化为二二,又归为一,接下立刻有人应道,陈指导,玉帝一看乃是西方太白金星。 这太白星号称诗仙,文采风流。盖世无双,有诗仙之誉,玉帝道好好,爱卿,请说说谜底,太白星拱手道。 笔下谜底乃,太极也,正是太极生两仪,这正应一化为2,这两仪合合,又生成太极。 正是正应,2合为1,周而复始则万物,方生太极之妙,即天地之妙陛下臣对的,可对,玉帝哈哈大笑,对的好对的,妙可惜就是和我想的谜底不同,有谁再来猜猜? 众仙君响,那太白星,乃是天下第一的文人,他若都猜错了,谁还敢献丑,于是纷纷说道,恕臣等愚钝,食不知也,这时王母娘娘却忽然开口道陛下,切身也来猜猜看,那谜底可是天否,哦,此话怎讲? 陛下且看,天在出生之时与天残星君一化为二,而新军未天效力,又可以说是2合为1,岂不正应陛下的谜面,当然了,臣妾也只是随口乱说错了,可别怪我哦,众仙不由得面面相觑,须知玉帝与王母,向来同心同德,从未有分歧之时,但刚才天残星明明得罪了玉帝,但,王母娘娘这番话,又把他抬高得尊贵无比,这两人一唱一和,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玉帝一笑说道,娘娘的猜测也甚为合理,但虽与谜面相符却并非我想的那个,答案,因此也做不得数,众先官道,臣等恭请陛下,公布,好姐我等心头之惑,玉帝道,说白了却也不难,谜底乃是心,他望着众仙狐疑不定的表情,得意道,自古人心可分为善恶而善恶,和和又成为一心,这岂不是一一化为22合为1吗? 众人联系到刚才,王母,的那番说辞,心中不禁暗暗一惊,原来这两人早已设下了圈套,在这里等着天残星呢,这番话的意思岂不是明摆着说天残星对天庭有二心吗? 众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间沉默不语,玉帝笑道,众卿不必如此拘谨,既然说到,说到了人心,我想请问问各位,你们说这人心是本善呢还是恶呢? 众人不明白,玉帝的用意因此坠坠不敢打,只有天残星昂然道陛下,臣以为人性,非善非恶,却有向善的,可能。 自古上善若水,百川虽奔流不息,却终归于大海,只要陛下能善加引导,那天下人必能皆拥有一颗善心,但见玉帝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这时众仙中,有那鳝鱼,赢赢投机之人,自以为看出了玉帝的心思,立刻上前说道,陈以为不然,陈珏的人性本恶,自古凡夫俗子皆愚昧,不识阴阳,不通事理,不懂善恶,正因为如此圣人做法,八方来校,若不以严刑峻法,约束众人,人们便会徒生事端,搅得天下大乱,如此说来,我皇天上帝,定三纲五常九行10路,完全是为了天下人着想,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呀,众先事之,原来那也是已故秦国大夫商鞅此人车裂后亦被收尾线路他一翻马屁拍完,不禁洋洋得意,心想我这几句话定是玉帝爱听的言语,如今第1个说了出来,定能让他亲眼有加,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玉帝仍然不置可否,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商鞅心中一紧,暗暗想到,莫非我把错了陛下的脉,把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嗯,正惊疑不定时,仙班中,又有人高呼,我说人性本善。 话音未落,又有人说道,胡说人性本恶,不知不觉,神仙们都加入了这场讨论,他们七嘴八舌变个不休,慢慢的分成了两个阵营。 玉帝见众人争执不下,心中暗喜,故意咳嗽一声道,听我一言,jane从未想到,一个关于人心善恶的问题,居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讨论,既然如此趁着今日各位兴致高涨,我们不妨来设一个赌局,如何? 中仙街道,还请陛下,告知怎么个读法,玉帝道很简单咱们这游戏1没有庄家2没有抽水认为人心本善的,与认为人心本恶的,自动分为两派,以自身修德的道行为赌注,至于毒法吗? 双方阵营各派一个人,到凡间打上一场一决胜负,剩的那个便算赢了,大家看如何呀,乡官们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天残星这个弯儿还没绕过去,玉帝在这儿等着他们,果不其然,玉帝轻轻咳嗽一声道,天残星君,乃认为人性本善的第一人,右肩之武艺高强,李当,作为代表出战,爱卿你意下如何呀? 天残星明知是圈套,但此刻却退让不得,他深知自己在天庭退一步,人的善心便算是败了,于是他昂然拔报,为了给人心证明陈愿意付这个赌局,众相关听了不禁惊呼,一滴滴的惊呼一声,那天残星对天的破绽了如指掌,对付由天而生出的神仙,岂不是易如反掌,主张性恶的先人一时没了主意,不由得坠坠不安起来,玉帝问道,你们这一方又派谁出战呢? 这句话真好像石沉大海,连个浪花都没有激起来,刚才还在吟诗作赋的先人们顿时鸦雀无声。 玉帝连问三遍,却仍然无人答应,套用句老百姓的话说,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玉帝把脸一沉,第1次到,想我堂堂天庭,就没有一个敢和天残星君一较高下的人吗? 语气中明显已经有了7分不快,此时倒仍是那商鞅心思机敏,疾病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说的对否。 天残星乃是我天庭大将,不论找谁与他为敌两人,若有一个受了些损伤,可都是咱们天庭的损失啊,因此上,微臣建议,不要在天庭中遴选性恶一派的代表。 oh,玉帝对这番话十分感兴趣,身子前倾问道,爱卿快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商鞅一笑,陈以为,可以到下届,找个与天残星实力相当的妖魔作为对手,这样一来天蚕心若是胜了,不仅证明了人性本善,又为我天庭争得荣光,兼职斩妖除魔,那是,大有裨益呀,他这话只说了一半儿,但那歹毒的下半句,已呼之欲出,若是天残星输了,那玉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治他的罪了,玉帝闻听此言,果然大喜,连声道好好好,妙妙妙,商军果然是不世出的人才,低声问道,那妖魔者肯赴咱们这赌局吗? 商鞅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初,天地初分之际,天的不完美之处形成了天蚕星而d,也把他最丑恶的一面汇集到一起,成了一块顽石,那顽石在地心受烈焰炙烤,日积月累,终于成一个魔王,他与天蚕新军相对,换作d缺魔王,他从一出生便对天残星君怀有刻骨的仇恨,若有这样一个机会,一定会把握住的,陛下您看,天与地,善与恶,仙与魔,这两种一一对立之物,在人间决一生死,难道不是天意吗? 听了这番说辞,玉帝几乎早鼓起掌来,如此带有宿命意味的说辞,如此富有表演性质的,仪式,简直就是为这个阴谋量身定制的,商鞅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阴谋家,玉帝虽然不方便,表现出来,但仍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好伤爱心,此事我就全权交给你去办,你到下界后可代天行令,与魔界接触,要切实的,把咱们天庭的意思传达给他们,办成此事后务必立即返回,千万千万,不能出什么危险呢,你这样的能臣这留着你还有大用呢,商鞅心中暗喜,低头道臣遵旨,说话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天残星,天残星的脸上写满失望,天下至尊应该做的事吗? 但如此一来,他却更加,不能输了,因为现在这不仅仅是一个赌局,更关系到天庭和魔界的争斗,天残星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到了这里预计的戏也做足了,蟠桃会草草收场,众先回归本宫,嗯,只有,商鞅,化作一道流星降临下跌去寻找那魔王的下落。 俗世滔滔红尘滚滚人海茫茫,恒生波兰,商鞅化作一个老人的形象,您走在一座漆黑的山脉前,在神力的加持下,他,感觉不到丝毫疲累,他像一名高傲的使者,慢慢走向,旅途的终点, 第二百零七章 天残之敌 http://.biquxs.info/

商鞅道:“陛下有所不知。看。毛线、中文网当初天地初分之际,天的不完美之处形成了天残星;而地也把诸多不完美之处汇集到一起,形成了一块顽石。那顽石在地心受烈焰炙烤,日积月累终于修炼成魔王。 他生来与天残星君相对,换作地缺魔王。他从一出生,便对天残星君怀有刻骨仇恨,若有与之交手的机会,必定会牢牢把握住。 陛下您看,天与地,善与恶,仙与魔。这种种对立之物在人间决一高下,冥冥之中难道不是天意吗?” 听了这番说辞,玉帝几乎要鼓起掌来。 如此带有宿命意味的说辞和富有表演性质的仪式,简直就是为阴谋量身定制的。商鞅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阴谋家。 玉帝不方便表现得太激动,然而那微微颤抖的语音已出卖了他。 “好……商爱卿,此事我便全权交给你去办理。你到下界后可代天行令与魔界接触,要切实的把咱们天庭的意思传达给他们。办成此事后务必立即返回,千万千万不能出什么危险。你这样的能臣这留着你还有大用呢!” 商鞅心中暗喜,低头道:“臣遵旨!” 说话时不禁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天残星。此刻天残星脸上写满失望,对玉帝,也对整个天庭。他们把善恶玩成了一个肮脏的游戏,世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如此一来,他却更加不能输了。天残星此刻已感到骑虎难下。 到了这里戏已做足,蟠桃会草草收场,众先回归本宫。只有商鞅,化作一道流星降临下界,去寻找那魔王。 只见俗世滔滔,红尘滚滚;茫茫人海,横生波澜。 商鞅化作一个老人的形象,行走在一座漆黑的山脉前,在神力的加持下,他感觉不到丝毫疲累。他像一名高傲的使者,慢慢走向旅途的终点:一闪漆黑的大门。 若是有人能从这扇门下面最小的图案开始观看,他便会发现其实门上描绘的图案其实都是相同的,说不尽的只有欲望二字。 这是通往魔界的大门。 门开了,一位魔王站在商鞅对面。他是万魔之主,第一位阿修罗,佛也惧怕三分的狠角色:罗睺。只见他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我以为是什么大罗神仙来了,原来只是个小小的阴谋家。你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要不要扭断自己的脖子来赔罪呢?” 商鞅面对魔君却不甚害怕,只是唱了个大喏冷笑道:“在下听说魔君您当年与毗湿奴大神相争,战败后被斩为两段,那龙尾一般的下半身化作流星,至今仍在诸天中乱窜,可有此事乎?” 罗睺听商鞅揭自己的老底,心中怒火万丈,身上的凶焰炎孔雀开屏般腾起,恨恨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匹夫,且看我今天如何收拾你!” 商鞅不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魔君息怒。在下若是告诉你,我能将你的下半身找回来,让你恢复往日神力。你可愿听在下把话说完呢?” 罗睺愣了。 夺回身体,再与西方诸天神争锋,乃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这句话道破了他心中所想,岂能让他无动于衷? 商鞅是何许人,读心的功夫那是一流的,见罗睺犹豫便笑道:“愿意就是愿意,不愿就是不愿。堂堂阿修罗之首怎么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 罗睺心中瞬间打了好几个盘算,最终决定还是忍一时之气。于是这魔王便稽首道:“罗睺愿听先生教诲,还请您教我。” 商鞅微笑着点点头:“此间并非讲话场所,还请魔君找个僻静的地方详谈……” 罗睺一挥手,背后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人一前一后便迈入黑暗的虚空之中。 门后便是魔界。但见人皮为毡,骷髅成林,尸骸盈野,血海滔天,一片惨烈恐怖的景象。商鞅在人项骨缀成的长桥上行走,下面便是万丈深渊。然而他浑然不惧,胜似闲庭信步一般。 两人来到宫殿,分宾主落座,罗睺道:“此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更无六耳。有什么话先生可放心大胆的讲。” 商鞅道:“魔君可知我主玉皇大帝日前于众仙之中攒了个赌局……” “哦?赌注为何物?” “只有一样,便是众仙的道行。” 罗睺一听露出怀疑的神色:“但凡道行者,皆生发于百骸,汇聚于气血,化生成法力。如何能拿出来做赌注?先生怕是在说笑吧。” 商鞅摇摇头:“阁下久不在天上行走,连仙人修行的法子都忘了。修炼之人以身躯为炉鼎,炼道行为内丹。道行虽不能转移,内丹却是可以。在这场赌局中,内丹就相当于银子,你押一颗三千年的内丹,便赢一颗三千年的内丹。和寻常赌局没什么不同。” “哦?有趣!”罗睺对赌局产生了兴趣,追问道:“那又以什么来定输赢?” “一场决斗。”商鞅目光灼灼的说道。“胜者赢走输家的全部,就这么简单。现在其中一方已经确定,另一方却迟迟定不下来。” “这又是为何?”罗睺问道。 “只因为出战之人武艺太高明,没人愿意与他为敌……” 罗睺略一思忖,说道:“那出战之人不会是天残星吧?” 商鞅道:“阁下果然慧眼如炬,一眼便识破了其中玄机。正如您所说,那一方正是天残星君本人。” 罗睺冷笑道:“既然如此赌局还有什么意义?比他资历高的不愿出手,与他资历相当的又无人敌得过他。我看不赌也罢。” 商鞅道:“魔君此言差矣……”他凑近魔王,低声道:“谁说对手一定要在天宫里选?” “你的意思是……”魔王深感诧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没错,从魔界选一名人与他交战不就完了?”商鞅意味深长的说道。 罗睺眯着眼想了想,说道:“即便如此,以天残星的实力,魔界的人也很难获胜。内丹的确谁都想要,但这赌局诱惑风险太大,确是没什么意思。” 商鞅笑道:“君此言差矣。以在下愚见,那天残星必败无疑。” “这又是何道理?” “您有所不知,此事的起因是天残星得罪了我主玉皇大帝。玉帝想治他的罪,却苦于没有办法,便设计了这么个赌局整治他。 自古离心离德者胜于外敌,吾闻所未闻也。 您且说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天残星本事就算高上十倍,有一丝一毫赢的可能吗? 您这边只需让一个合适的对手站到台上,便可稳稳赢下赌赛。到时众仙亿万年辛苦修炼的内丹都归您所有,您还怕夺不回自己的躯体吗?” 魔王腾的一声站起,来回踱着步子,显然是被深深打动了。但他想了想,仍是叹气道:“话虽如此,但我们魔界的人怎能参加天宫的赌局?此事仍是不可行。” “这在下便要毛遂自荐了……”商鞅郑重其事的稽首道:“我已毫不犹豫地将身家性命压在了魔界一方。此次下界一来是物色合适人选,二来便是要与魔君您提前联络,好演出这场大戏。 您能为我提供多少赌注,我便能帮你赢回多少来。不过……只是不知魔君您信不信得过在下?” 罗睺站定身躯,思虑良久,忽然道:“我现在若是说信得过先生,恐怕先生自己也不相信吧……” 他左手端起一只酒杯,右手突然砰的一声插入自己头颅中狠狠挖去。片刻后猛地拽出一只鲜血淋漓的虫子,弹进酒杯里,说道:“先生若满饮此杯,我罗睺必定于你同舟共济。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商鞅知道,那虫子名叫嗜脑血蛊。服下之后会潜伏在,人的脑髓中。若不定期服食魔君提供的鲜血,那血蛊便会发作,将人脑啃得干干净净,哪怕有万年的修为,也会尽数化为乌有。 此乃魔王控制旁人的第一等手段,端的厉害无比。寻常人一听这血蛊的名字,便骨软筋麻了。 然而商鞅则不同,他说什么也不愿错失良机。 在天庭中,他只是个不太入流的小神,如何能施展经天纬地的抱负?他这人生来不怎么分善恶,只是要干一番大事。若使他壮志难酬,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商鞅便把心一横,说道:“好,既然魔君有意,在下便干了这杯酒!”说罢一仰脖。将血蛊服下。 他只感觉脑子中又疼又痒,想是那血蛊已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里蛰伏起来。 从现在起,商鞅便是罗睺的奴隶了。万一血蛊觉醒,他将神魂俱灭。一想到这儿,饶是商鞅狠辣无比,不禁也有些心惊胆战。 罗睺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他用力拍了拍商鞅的肩膀,高声道:“好,先生从此和我便是一家人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关于天残星的对手,先生认为由谁来担任最为合适?” 此刻商鞅微微感觉有些头晕,他勉强定了定心神达道:“启禀魔君,人选我已物色好了。敢问在你们魔界,可有一位名为地缺的魔王?” 罗睺眉头一皱:“地缺?提那厮干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地缺石 http://.biquxs.info/

商鞅道:“依在下愚见,对抗天残星君最好的人选便是他。看.毛.线.中.文.网一来此魔聚九地之恶气,实力与天残不相上下。二来据在下所知,即使在恶人遍地的魔界,他也是个不怎么讨喜的人物。让他出战恐怕没人会反对吧?” 罗睺听了,却忽然苦笑一声。 能让魔王苦笑,也算十分难得了。只听他说道:“话虽如此,但能否成事还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这人倔得很,旁人是极难劝得动他。” 商鞅笑道:“能有多难?还能难得过挟山超海不成?请魔君带在下去见他,在下凭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服其与天残星一战。” 魔王良久的凝视着商鞅,问道:“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你与天庭本没有深仇大恨。既然受了仙箓便完全可以去做一名太平散仙,逍遥快活千万年。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挑起纷争呢? 你别误会,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有一点想不通罢了。” 商鞅眼中燃着疯狂的火光,他昂然道:“大丈夫在世须当有为。若不能兼济天下,遗臭万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一生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藉藉无名像蝼蚁般活着。 我若能轰轰烈烈地干上一番大事,让世人记住商鞅这个名字,那么即使被马车把撕成碎片,我也绝不后悔!” 听了这话,就连不可一世的魔王也耸然动容。 长话短说,二人商议既定便离开魔宫,向更加深邃的地底深处进发。长久以来,人们一直习惯仰望天空,希望能够更多的与天的沟通。但是他们却往往忽略了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地下隐藏的秘密可并不比天空少。 但见紫晶交错,碧彩纷呈,地下是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越往地心走,温度便越高。不知行了多久,罗睺忽然停住脚步,对商鞅道:“先生请看,前面就是地缺石。” 商鞅抬眼望去,但见一个巨大的熔岩池深逾百八根拱桥粗细的铁链与周围的地脉相连,又全都锁在中间一块悬空的岩石上。 这块奇石的表面粗糙不堪,偶尔有一道道红光掠过。 饶是商鞅见多识广,但看见这地缺石,竟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尔等何人,为何来扰我清梦?”一个粗重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地缺石中传出。 罗睺道:“地缺,你不认识旁人,总该认识我吧?” “阿修罗之王?咱们素来没什么交情,你找我做甚?”巨石中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变得有些不悦:“好哇,我闻到了天庭走狗的气味!罗睺,连你这魔王也堕落了吗?” 罗睺笑道:“你想多了。看‘毛.线、中.文、网这位商君已经归入我的麾下,是咱们魔界的人了。他远道来此,带来了一件你会感兴趣的事。” 地缺石冷笑道:“我怎么觉得有股浓浓的阴谋味儿?不过看在阿修罗王的面子上,我可以听听。” 商鞅上前说道:“我安排了一场决斗,阁下可有兴趣吗?” 地缺道:“没兴趣。我从不做别人杀人的刀。你可以滚了。” 商鞅笑道:“若我告诉你,你的对手是天残星呢?” “天残星……”巨石周身忽然发出咯啦咯啦的轻响:“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可以说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们与他为敌,可真是选错了人。不过我虽然和他是仇敌,但却没有义务给你做打手。” 商鞅摇头道:“阁下怎能说是为我?这分明是为您自己呀。我听说当初混沌初分,天地间本来没有什么上下之别。只是天为了彰显自己崇高的地位,把自己所处的一方称为上,而地则自然而然的等而下之。 想来也是奇怪,为什么本是一体的天地却非要分出尊卑贵贱来?这不是很荒唐吗? 天残星在天空闪耀了那么多年。受世人的瞻仰,称神称圣,而阁下却被人们踩在脚底,唾骂不休,提起来也不过是一块顽石,阁下难道真的甘心于此?” 地缺冷冷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正所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在下只是觉得您该让世人看看,你地缺并不比别人差。仅此而已。”商鞅一番话说罢,叉手而立,显得十分得意。 商鞅这个人最大的能耐就是揣测旁人的心理。虽然对方只是一块石头,但从见到它的那一刻起,商鞅便知它自尊心极强,绝不肯屈居人下。 于是商鞅便故意以言语相激,意在引发地缺的好胜心,诱他进入彀中。 果然地缺听了他的话后沉吟不语。 这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沉思半晌后,起初如涓涓细流的愤怒变成澎湃的巨浪,再无法阻挡。地缺忽然用低沉的声音道:“好,我便答应你与那天残星一战!” 商鞅听了大喜:“既然如此,在下期待您的表现。请您让天下人好好看看究竟是天厉害还是地厉害。” 地缺却冷冷说道:“商鞅,你不要忘了,我出战并不是为了什么计划,我对那些东西根本毫无兴趣。我要的只是一场公平的决斗,明白吗?” 商鞅道:“这是自然。您大可放心,您与天残的比赛,我一定会做到完全公正公平。” 这时一旁的罗睺轻轻咳嗽了一声,商鞅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罗睺立即心领神会,再不作声了。 地缺道:“那好,日子定下了便来通知我。我就等你的消息。” 商鞅却道:“这恐怕不行。决斗的地点设在人间,您还要为自己找一副合适的躯壳。” 地缺哼了一声:“真是麻烦,那你一说该怎么办?” 商鞅闭上眼,将双手拢在袖中,在岩桥上踱来踱去。 半晌后他突然把眼一睁道:“有了!现在天上的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之一的鬼血羊正在下界受罚。 她本是天上的神祗,若以她为母体定可以培育出最强的躯壳来!” 罗睺道:“此事容易,我去把她抓来即可。到时我与鬼血羊诞下的孩子便送与地缺兄做躯壳如何?” 地缺哼了一声,却不置可否。它心想:好你个罗睺,如此一来你不是平白无故成了我老子?我地缺一世为尊,岂能吃这个哑巴亏? 但念及至死,它却偏偏不肯说破。原来它早就看出罗睺与商鞅为了他们的利益虚与委蛇,只不过想利用自己的武力而已。 对于这种人,他是一千一万个瞧不上。 然而为了能与天残一战,它也要利用到这两人,所以有些事不能撕破脸皮。但地缺此刻心中已有计较:人世茫茫,好的躯壳多得是,我何必要求助你们?到时随便找一个便成了。 两人见地缺不语,以为他默认,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做准备。 于是,在肃慎国步六孤女王自尽时分,罗睺降临人间,将女王连同那婴儿的心脏一同夺了去。 罗睺被那婴儿的哭声无缘无故吓了一跳,心中甚感惊异。以他的修为,别说是区区婴儿的啼哭,就是万千雷霆一同在耳边炸响也不会侧目一下。这婴儿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实在不明白。 不过些许意外没有对计划造成任何影响。一切都按商鞅构造好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正是天上方七日,地下几千年,魔界时间流速的速度和天庭也差不太多。人间五年过去了,但在魔界却只是短短片刻而已。地缺石本在焦热地狱中养精蓄锐,忽的心有所感。 它发觉一股怨气在头顶郁结。拓跋峰为了生存命虎奔军将二十万刑徒活活坑杀。 这些冤魂释放出强大的能量,令远在地心深处的地缺石也为之震动。 但它同时感到这是降临人间的最好契机。它若能吸收这股怨气,必将变得更加强大。于是地缺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一股元神奔腾而出,卷起阵阵黑烟,向人间疾驰。 与此同时,远在天庭的天残星,也感到了这可怕的变化。 一颗猩红的巨星从西天升起,散发着不祥的光芒。然而瞭望官却并未发现,因为蟠桃盛会重新开始了。在众臣的劝谏下,酒席重新开始,人人喝得烂醉如泥。不会有人关心发生了什么。 天残星急奔到阶前,高声道:“陛下……” 但嘈杂的喧闹盖过了他的声音,玉帝根本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愿听见吧。 天残星只好悄悄离席,来到通往下界的天河前,纵身跳了进去。 地缺率先达到人间,他立即占据了陆恒的身躯。然而“占据”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在陆恒意志的宫殿中,地缺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他们交战在一起,战斗瞬间结束。可对于两人来说,仿佛过去了千百年之久。黑色的火焰缠绕着陆恒,他们并没有驯服对方,而是合为一体。 从此后陆恒既是地缺地缺既是陆恒。 而这时天残星也降临人间。他没有肉体,只能以元神与陆恒交战,最终率先被吸入天动仪。 当然,片刻后陆恒便步了他的后尘。 天残地缺在混乱的时空中亦未停止争斗,他们在漩涡中一次次交锋,最终却被卷向相反的方向。 命运的齿轮再度开始转动,冷酷无情,势不可挡,它会将挡在前面的一切碾作尘埃。 第二百零九章 不同的道路 http://.biquxs.info/

天残星被时空的乱流裹挟着,流落到到一处仙境。 但见云雾迢迢,奇峰隐隐;嵯峨之石上松萝依附,崎岖岭道旁鸣泉淙淙。更兼之梅青李白,桃红柳绿,比之天宫别有一番意趣。 天残星行走其间,一时流连忘返,连方才的一场恶斗都抛在脑后了。 蓦然间道路越来越宽,只见眼前坐落着一座洞府,石匾上刻着三个大字:“二心洞”。 天残星想道:自古无论神仙、凡人、妖魔,皆只有一心,这洞府名为二心,实在有些奇怪。我来到此地不知归路,何不向主人请教一二?想罢迈步便走进去。 但见洞府中陈设甚为简单,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再无其他。两位仙人在桌旁聚精会神的对弈,全没看见天残星。 天残星轻轻咳嗽一声:“两位仙翁请了……” 那两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拍手道:“我们说这棋局怎的如此难解,原来是贵客到了!” 天残星问道:“二位认得我?” 看上去年龄稍大的仙人笑道:“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天残星?我们兄弟俩一直仰慕您的人品,常思拜会一二,却一直未能如愿。今天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李残颇受感动,问道:“敢问二位是?” 两仙同时稽首道:“我们兄弟乃是下界散仙,分别唤作清辰子、清虚子。今日您大驾光临,可不能随便离开,务必让我兄弟二人一尽地主之谊才行!” 天残星连忙摆手道:“二位,在下偶然至此只想问一问归路,此间确是有事。日后路过定会回来拜谒!” 二仙不肯,苦劝半晌,可天残星就是不肯留下。两人脸上渐渐露出不悦之色,说道:“我们明白了,想来是星君您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脚色。既然如此,您就请便吧!” 天残星苦笑道:“我真的有事在身,并非不给二位面子。二位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眼看双方就要闹僵,忽然从洞后传来,一个声音:“何人如此喧哗,扰我的清梦?清辰子、清虚子,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两人赶忙向后一侧身,让出过道。但见洞内走出一名上仙来。 此人身披翡翠战袍、琉璃玉甲,通红的缎带萦绕着背后的宝光,飘舞不止。 天残星一见他失声道:“天罗神您怎么在这?” 原来这位神祗名为天罗,掌管天牢。有追查凶顽、缉捕逃犯之职责。平日里虽与天残星关系一般,但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的也算熟人了。 天罗神也吃了一惊,忙施礼道:“没想到星君您在此,真是有失远迎。敢问是哪股香风把您吹到这偏僻之地来了?” 天残星叹了口气道“我本在下界与一个魔头相斗。正打着却被一台奇怪的仪器吸了进去。等回过神来便已到了此处,其间全然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天罗星道:“此地名曰二心岛,距离下届有十万里之遥,恐怕等您回去,与之交战的那魔头早就逃了。” 天残星一听连连叹气,没想到在仪器中一转,却被传送到这么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所在。与地缺交战的事也只能作罢了。 天罗神道:“我看这清辰子、清虚子两兄弟也是好心,您何妨在他们这儿盘桓半日?待到明日下官召来青鸾火凤,送您回去,十万里有个半日也就够了。” 天残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心中紧绷的一根弦儿便放松下来。朝那两位仙人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叨扰了!” 兄弟俩大喜,当即从洞后捧来仙酒,恭恭敬敬地倒上一大斛,端到天残面前:“请星君满饮此杯。” 天残星方才一再拒绝二人,心中颇感歉意,于是便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可就在他仰起头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那两人从袖中各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匕首,猛然向自己腰间刺来。 天残星大惊失色,但此刻他已来不及拔刀。于是飞起一脚,朝两人的手腕便踢。然而事出突然,他终究慢了一步。 这两把匕首虽不知名号,想来却也是可以随心变化的法宝。只在天残星腿上轻轻一划,便令他剧痛无比,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天残星咬牙道:“你们……”但话未出口,一把冰冷的尖刀从他背后穿胸而过。他惊异的回过头来,天罗神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星君修怪下官,要怪就怪你不应该卷入那个赌局。现在赌注越来越大,有人不想让您活着,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是。抱歉抱歉!” 他嘴里说着抱歉,手中却片刻不停。只见刀子从背后猛地拔出,又在琵琶骨处插进去。天残星啊的一声惨叫,手臂齐齐断裂,当场栽倒在地。 天罗神狞笑着踢开天残星的兵刃,从背后赶上,正要给他致命一击。却不料天残星打了个呼哨,那把明月照壁刀如同活了一般刷的跃出刀鞘,在半空中打一道寒光,斩向天罗神的手腕。 这一击于死中求活,神妙无比。天罗神持刀的手掌被削掉半只,手指似麻雀般飞出去。 天残星趁此机会艰难地站起来,拼命向洞外跑。只听背后脚步声响,清辰子、清虚子正穷追不舍。 天残星默默作法,祭出一道祥云,载着他倏的一声向远处飞去。然而他深受重伤,片刻间便连云彩都驾驭不动了。 那两人齐声呼喝,掌心一翻,滚滚天雷便从云中直劈向天残星劈下,天残星的躯体就此化为齑粉。 然而他毕竟是众神中最会战斗的人之一。在身躯毁灭之前,他用元神保护住自己的一颗心,然后直接跃入山峰下的万丈深渊。 这时清辰子、清虚子二仙和天罗神终于气喘吁吁的赶来。天罗神面色惨白,横眉怒目的怪叫道:“天残星!你这匹夫敢伤我身躯,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吼声回荡在深渊,连一点回声都激不起来。天罗神问道:“这渊薮通往哪里?” 清虚子道:“启禀上仙,这……这是去下界的路。” “什么,下届?你们就这么让他逃了?”天罗神头上绷起道道青筋,愤怒的吼道:“你们可知这是谁交代给我这差事?若办砸了,咱们一个都别想活命!走,快去追!”说罢纵身一跳跃入深渊。 清辰子和清虚子四目相对,无奈的叹口气,也只能跟下去。 剩下的便是二十余年前的旧事了:雷电交加的夜里,张啸卿的夫人周氏诞下孩儿——一个只有心脏在跳动的怪物。这个被父亲视作诅咒的婴儿乃天星下凡。 李残便是转世投胎的天残星君。 而另一方面,陆恒则在天动仪的作用下不断的向下坠落。他去的地方是焦热地狱,无数妖魔在那里等着他。 炎魔生着燃烧的双翼,头道:“你便是传闻中的地缺石吧?我们等你很久了……” 陆恒虽然只有五岁,却对各路妖魔见怪不怪,微微一笑道:“你们等我做什么?” “做什么?”研磨冷笑起来,其他的怪物也都跟着冷笑。 “当然是宰了你了。听说你参加了一个不大聪明的赌局。不少人想让你死,便找上了我们。看在咱们同为魔界中人的情份上,我便让你选一选吧:你是想自己动手呢,还是让我们帮你?” 有的妖怪说道:“大哥你如此仁慈,岂不是便宜了这小子?” 还有的说道:“你们看他细皮嫩肉的,肉味儿肯定不错。咱们拿他祭祭五脏庙如何?” 陆恒听了非但不生气,甚至笑了小,朝重怪物走来。 妖魔们一愣,齐声道:“小子,你吓傻了吧,想做什么?” 陆恒走到一条火蜥蜴面前。那蜥蜴怪高逾丈许,浑身皮肤铁砂般粗糙。它身穿铜钉甲,腰中别着一把长剑,嘴中吐出紫红色的信子用嘶嘶的声音道:“小崽子,这么想死吗?” 但话音未落,陆恒冷不防地跃起,伸出右手一把攥住蜥蜴的喉咙。火蜥蜴咕噜了几声,猛地左右摇晃。陆恒手上稍一用劲儿,喉咙里便又发出咔嚓一声的轻响,蜥蜴那条分叉的舌头便软软垂到嘴外,鲜血也随之流了出来。 陆恒把尸体一堆,拾起长剑,对众妖魔说道:“看起来该挑选死法儿的并不是我,而应该是你们吧?” 炎魔大惊失色,怒道:“好小子,果然不简单。弟兄们给我上!” 一时间炎阳张天,群魔乱舞。 不知过了多久,杀戮终于停止了。陆恒笑嘻嘻的坐于尸山血海之中。那些死去的妖魔用尸体为它堆成了王座。 陆恒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破残的长剑,自言自语道:“我上次吃了兵刃的亏,下次见到那个光人可不能让他白占这种便宜。” 说罢他看看左右,不远处正好有一处沸腾的岩浆潭。 陆恒残忍的剖开炎魔的后背,取出脊骨投入到岩浆中去。 他要为自己打造一把兵刃,一把无论如何都不会折断的绝世宝剑。 宝剑铸成之日,陆恒昂首朝地狱更深处走去。从那一天开始,整个地狱中的怪物,都会因为他的名字而颤抖不已。 第二百一十章 飞越千年 http://.biquxs.info/

天动仪是个球形的仪器。 环环相扣的轨道遍布四周,每一层都以头发般纤细却无比坚韧的金属丝相连。轨道上是一颗又一颗铜球,颗铜球的周围亦是如此,往复嵌套下去。 所有的轨道上都用小篆写满了常人不懂的神秘的术语,并绘着极其精巧繁复的花纹。铜球有大有小,似乎对应了不同天体。 这一台仪器连同底座看起来应当是极其笨重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移动。 在九灵真君的指导下,李残和小红玉将仪器嘱咐拆分,从密室挪到大殿上,又重新组装起来。 李残只觉得其中最核心的那颗球体,捧在手上浑若无物——它轻得吓人,那材质一定不是铜。 组装完成后,小红玉好奇的在最旁边一颗标注着“荧惑”的红球上轻轻一碰,那颗铜球便忽然顺着轨道移动起来。 这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天动仪像活了一样,所有的星辰开始有规律的运转。大殿中充满轨道摩擦的沙沙声,悠扬悦耳且节奏分明。 九灵真君侧过头凝神听着,半晌后终于松了口气道:“轨道没有坏,核心也没问题。这可是一千年的时光了。这台机器还能完好无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想当年,那个人在黄道上斩了一刀……” 他颤抖着走上前去,把手轻轻搭在一条最粗的轨道上。不知为什么,李残对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九灵真君继续道:“我当时心想:完了,一切都毁了……可是你们看看,现在它还是好好的啊!” 九灵真君的手,一寸一寸抚过轨道,空洞的眼窝里忽然充满希望:“再过片刻,只要再过片刻我就能回家了……” 在他背后,蜘蛛默然不语。蜘蛛一直是个沉默的伙伴,不到十万火急时它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这一千年的修为,赋予了它超越常人的洞察力。虽不知道内情,但它却感觉到老狐狸在利用这个独臂刀客。 它深知独孤九心中只有女王——也许还装得下恒儿。但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任何人的生死他都不会在意。更别提费尽心思开启天动仪,到另一个遥远的时空去帮忙了。 但正如方才所说,沉默是蜘蛛最大的破的。 况且,它也希望那年的悲剧不曾发生、自己永远是夏天里的一只小蜘蛛,而不是现在这样种可怕的怪物。 这时九灵真君抓住了开关的手柄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小红玉心中充满好奇和兴奋,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道:“祖爷爷,我……我准备好了!” 但李残却忽然道:“老人家,您真的找到美雪吗?” 九灵真君冷冷的哼了一声:“信不过我也可以不去。看。毛线、中文网” 李残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事已至此,一切也由不得他了。 九灵真君又问道:“老蜘蛛,你不跟我一起来吗?” 蜘蛛像人那样摇了摇头:“我要在这儿守着你们,守着天动仪。你们若是成功了我会知道的。老狐狸,一定别死了!” 九灵真君鼻子猛的一酸,眼窝中像被钢针刺了般疼痛。他猛地转过身去,大声道:“净说些废话。管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说罢对小红玉和李残两人道:“扶稳了!”然后猛地向下一拉手柄。 核心中蓝光乍现,黑夜笼罩下的宿圣国仿佛都微微颤动起来。 铜球制成的星辰开始飞快的转动,最后脱离了轨道,在虚空中运行。 小红玉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跟灵魂渐渐分离,她大声道:“祖爷爷,我怕……”但话音未落,蓝光猛的一闪,三个人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动仪也停止了转动。 蜘蛛望着眼前渐渐熄灭的蓝光,喃喃道:“老狐狸,可要保重啊。” 然而此时它忽然感觉到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它的触脚、刚毛、坚硬的甲壳甚至强韧的丝囊,都在一点点消失,化为空气中亮晶晶的尘埃。 这种感觉像一块冰在温水中化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蜘蛛的意识越来越大,片刻后了无痕迹。 殿外的天空却亮了起来。 黑夜不在了,然而到来的却不是黎明,而是噩梦般的景象。 天空中传来窃窃私语。妖雾如浓得化不开的颜料堆满天空。一道道深紫色的闪电,长蛇般在当空乱窜。肃慎国在这景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与此同时,李残一行人像狂风中的树叶被卷进在时空的漩涡。 这股风暴完全不是可以人的躯体足以抵抗的。李残一伸手紧紧抓住九灵真君,又用脚尖勾住小红玉的胳膊,向往怀中一提。小红玉,便紧紧勾住他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狂风怒号,吹得人几乎无法睁眼。 李残大声问道:“真君,该往哪个方向去?” 九灵真君用最大的音量吼道:“你忘了,我是瞎子!但附近应该有个闪光的点——闪光,明白吗?” 李残扬起头,猛然见极远的地方确实有个小小的裂口,放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一咬牙,与无所依凭之处生出一股力量,双腿一蹬,身子便向上直窜去。 但此时他们身下的乱流中忽然怪云如怒,掀起一片片紫色的妖氛,两道火炬似的红光,猛地射出来。 那明显是什么怪物的眼睛。 李残大惊失色:“真君,那是什么?” 九灵真君也察觉到了这股可怕的压迫感,他汗流浃背,失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李残抓着九灵真君,无法拔刀,只能奋力朝出口处游去。 只听妖雾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叫,两只山峦大小的手掌,冲腾而出,向上抓来。 那怪物吼道:“没人能逃脱我的手掌。下来吧,做我的盘中餐!” 它的声音好像千万人的哀嚎汇聚在一起,使人毛骨悚然。 在那漆黑的爪子下,三人简直比蝼蚁还脆弱。 但李残毕竟身经百战,他拧腰提膝,避开爪子的锋芒。趁它掠过时脚尖又猛的在上面一点,身子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上蹿出。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李残心思飞转,对九灵真君道:“老人家,小心了!”说罢手臂用力,猛地将老狐狸向发光的出口。 九灵真君还没反应过来,便消失在缝隙中。 这时只剩李残和小红玉了。 但李残已腾出手,拔出腰间单刀。 一刀在手,李残便可绝浮云、断长河。 那怪兽的爪子二次袭来,像五头黑龙,将两人围在中心。 李残宝刀圆转,嗡的一声轻响过后,怪物那坚硬如铁的皮肤被划开,腥臭的血液爆裂出来。 怪物吃疼,猛地一缩手。李残趁此机会又是向上一纵,跃到出口近前。 外面忽然伸来一只干瘦的手臂,那是九灵真君。 李残将单刀一收,紧紧握住。 九灵真君一用力,两人便被一同拖了出去。当他们回归到现实世界的一刻,出口便关闭了。 李残惊魂未定道:“刚才究竟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妖魔……它很可怕,与过去每个对手都不同。它像是从憎恨和绝望的废墟中诞生的怪胎,以往任何敌人都没有带给我这种感觉。” 直到这时,李残才发现自己额上已满是汗珠。 再看小红玉,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牙齿打颤半个字也说不出。 九灵真君怔怔的说道:“如果不是和你同行,我肯定会被他一口吞掉的。这么说……恒儿,恒儿难道也凶多吉少了吗? 唉,穿梭时空果然是触怒上天之事,也许已经过去的事是注定不能更改的。”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残在一旁听了他的话,面色越来越阴沉。 他终于忍不住沉声道:“老人家,你莫非并不是为了寻找美雪才带我来此吗?” 九灵真君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但是他为人向来强硬,不愿低头认错,所以也冷冷的说道:“我要做什么事情与你无关,只要能带你找到那扶桑女子即可,其余的你管那么多作甚?” 若换作平时,李残是不会计较的。可这件事关系到美雪,他又是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此处,怎能让这两句话便打发了? 因此李残并不退让,反而上前一步道:“还请真君给李某一个说得过去的答复!” 九灵真君哼了一声:“我老狐狸向来不受人威胁。你若再敢这样和我说话,休怪我也不再履行约定了。” 李残索性把话挑明了:“只怕阁下从一开始便另有图谋吧?” 九灵真君道:“那又怎样?我本来也不是做慈善的。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这个游戏本就是这么个玩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就身处现在这个时空。你若不相信我,大可以自己去寻找她。 但若是还想让我帮忙,你就乖乖的听话,先替我办几件事再说!” 说这话时,九灵真君是有恃无恐的。 他清楚,如果不凭借自己的力量,李残找人真比大海捞针还难。但凡是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忍一口气为自己卖命。 九灵真君是信守承诺的人,这不假。但他从承诺定立的那一刻起,便会千方百计的利用规则和漏洞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这也是事实。 千年的黑暗,这种方式早已成为他的生存之道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奇迹之国 http://.biquxs.info/

李残听了九灵真君这番话,默不作声,简单辨认了一下方位便大步向西走去。 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九灵真君意料之外,他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心中极为诧异,惊呼道:“喂,小子!你不想找回那女子了吗?” 李残回首道:“我当然想。但真君若以此事来要挟我,却是万万不能。方才真君拉了在下一把,我深感厚意,还盼您能顺利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我却要告辞了。”说罢竟是片刻不留,身影片刻便消失在密林中。 九灵真君千年的狐狸,这次却打错了算盘。 李残为人忠厚,若是好言好语商量,就算要找美雪,多半也会先帮助九灵真君。 然而老狐狸想法败露后并未坦诚以待,而仍是一味威逼,反而惹得李残恼火离去。 他和小红玉一个老瞎子、一个少女,拯救女王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却又比李残的找人难得多。 按理说九灵真君本应说几句软话先把李残哄回来,可他自尊心奇高无比,明知每过片刻救希望便减少一分,却硬生生的张不开嘴。 然而此时有个人却更着急。这个人便是小红玉。 自从和李残共同经历了几件事后,小红玉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些变化。她总是忍不住想去看李残,而当李残转过眼来看她时,她却又不敢迎接那目光。 每当目光避开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便如擂鼓般通通的响。 她觉得自己病了,却又下意识的难以启齿。方才在李残转身离去的一刹那,她觉得内心正用别人几乎可以听见的音量呼唤着:不要走,回来呀! 她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九灵真君,全然忘了他是个瞎子。 李残渐渐走远,小红玉忽然双脚不受控制般的朝他的方向飞奔追去。 李残并未走远,回过头一看,只见小红玉的脸颊涨成粉红色,胸膛因剧烈的奔跑一起一伏。便错愕的问道:“怎么了,小红玉姑娘?” 小红玉本来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时间尴尬已极,真是又羞又愤,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残暗想:这小姑娘真是奇怪,莫非是九灵真君让她提条件的? 他素来不愿给人难堪,于是柔声说道:“你先别着急。看‘毛.线、中.文、网咱们一同往前走一会儿,你有什么话可以想好了再对我讲。” 小红玉低着头走在李残身旁,心中如一团乱麻相似。 走出去约莫三五里,李残忽然问道:“小红玉妹子,现在能说了吗?” 小红玉一惊,在她耳朵里,“妹子”两个字既突兀又受用,让她本就慌张的心房更加迷乱,居然张口说道:“李……李大哥,祖爷爷让我恳请你别走。” 话一出口她便愣了。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张嘴就撒这么个弥天大谎? 若李残回去和真君对质,自己可该如何自处? 她虽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就是中了邪般想要把谎言编下去。此刻别说区区谎言,就算让她献上生命她也会甘之如饴。 小红玉一边忏悔,一边编造道:“祖爷爷要面子,不肯向李大哥你道歉。但他已经和我说了:寻找美雪姐姐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李残摇了摇头:“妹子,从长计议可不行。除非真君答应我先找人,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 小红玉第一个谎言编出口,余下的便源源不断了。 她说道:“祖爷爷就是这个意思。他虽然没亲口说,但我问他的时候,他点头了答应。我祖爷爷很讲信用,这您是知道的……所以所以您别走了,跟小红玉回去吧!” 李残却仍将信将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若有一句谎话便让我小红玉不得好死!”小红玉几乎来不及控制住头脑中的想法,誓言如离弦之箭一般脱口而出。 李残听了她的话,暗想道:修道之人向来把誓言看得极重,九灵真君就算再奸诈,也不至于坑害他孙女吧。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和你回去。” 小红玉只感到身上卸下一座大山,轻飘飘的似乎要飞起来。但她转念一想,又说道:“大哥,我祖爷爷是个老小孩儿,一会儿您能让他两句便让两句吧!” 李残点了点头:“这你放心,我李残不是浑人。” 小红玉暗喜,这样一来她等于给自己上了保险,也不怕两人对质了。 这一番交谈让李残隐约感到有些奇怪。小红玉这姑娘似乎每句话都在为自己考虑,好像与自己和她的关系更胜她爷爷。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两人原路返回,九灵真君却不见了,地上连个脚印儿都没有。 小红玉呼喊道:“爷爷,爷爷!”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惶恐。她想道:莫不是因为我说谎触怒了上天,让老天爷把我爷爷收走了不成? 李残却嘘了一声,示意她别说话,同时低低伏下身子,拔出腰间单刀。 他感到不远处有一股强大的妖气。 那不是一只妖怪,而是百头千头。他数不清,妖气纷纭杂沓,似乎是一支军队, 李残低声对小红玉说道:“你老祖处事老道,应变如神。察觉到这股妖气的时候肯定躲起来了。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找他,而是也找个藏身之处。” 小红玉一惊道:“妖气?什么妖气?” 李残也来不及解释,抓起她的手臂想先藏到树上。小红玉把胳膊轻轻往回一抽,最终却任由李残握住。 这时却只见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从前面的密林中倒退而出,正是九灵真君。小红玉略带宽慰的叫道:“祖爷爷,我们在这儿……” 可话音未落,后半句话便卡在了嗓子中。 因为大地轻轻颤抖,无数妖魔从林中涌了出来。身后也是如此,数以千计的妖魔将他们围在一个小小的圆圈中。 李残从未见过这么多妖魔,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模大样的在外行走。或许……除非这世界已被妖魔占领了。 只听九灵真君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里还是肃慎国吗?” “没错儿,这儿就是肃慎,我们的家园。”群妖忽然分开条道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徐徐走出。此人细眉长目,仙风道骨,是少见的美男子。 但九灵真君凭借着鼻子便清楚地分辨出此人也是妖狐无疑。 他稳了稳心神,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一路?在哪所洞府修行?” 男子轻轻笑了笑:“小朋友,恐怕你该对我用些更尊重的称呼吧?” 这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说他是九灵真君的孙子都有人相信,可他却反而以小朋友相称,实在令人不知所云。 但忽然间男子背后白光一闪,露出九条雪白的尾巴,围成莲花形状,高高竖起。李残见了,不禁惊呼道:“九尾狐!” 男子颔首笑道:“不错,阁下有些眼力。” 《大荒东经》曾记载:青丘之国中有种九尾妖狐,声若婴儿,喜食活人。这九尾妖狐乃是一切妖狐的祖宗。从上古修炼至今,早已超凡入圣。不过应为性情乖张,所以未能得受仙箓,但其实力却不亚于任何大罗神仙。 九灵真君听见“九尾狐”三个字,惊得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下拜道:“小的……小的不知贵人在此,还望您多多担待!” 他尚且无法完全确认九尾狐的身份,所以说话时含糊其辞,算是给自己留了些余地。可心中却明白此事八九分不假,惊疑之情更甚了。 九尾狐收起尾巴,轻轻笑道:“好啦,咱们这里不分什么贵贱,大家都是一样的。你赶紧起来吧。” 九灵真君跌跌撞撞的爬起,九尾狐说道:“我姓袁名清秋,是咱们肃慎国妖灵军的监军……” 九灵真君惊得合不拢嘴,问道“妖灵军?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袁清秋上下打量着他:“你这肃慎人有多少年没回家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造雕像的事情你可清楚?” 九灵真君终于听到一个与自己记忆吻合之事,忙点头道:“我知道,拓跋峰那老贼威逼二十万刑徒开凿白狼峰……” “拓跋峰是谁?你这人说起话来怎么着三不着两的?”袁清秋皱眉道:“再说做工的也不是什么刑徒,而是二十万劳工。 女王陛下给摊派到户的百姓都免了十年税赋,还贴息购置桑树、纺车等物,让家里的女子改田为桑。百姓们都争着报名,没去成的还唉声叹气呢,又何来威逼一说?” 九灵真君指着白狼峰的方向,颤声问道:“敢问先生那雕像上刻的可是双面神?” 袁清秋道:“双面神是老黄历了,现在早就无人再信。咱们造的是步六孤女王的雕像。” 九灵真君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与他经历过的完全不同。这个世界里没有拓跋锋,或许也没有恒儿、陆飞云、慕容昭和那只不爱说话的蜘蛛。 可能甚至连女王都不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奇迹之国(二) http://.biquxs.info/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看‘毛.线、中.文、网九灵真君感到手脚冰凉,浑身不住的发颤。 往昔已非往昔,今日还是今日吗? 李残忽然发问道:“请问各位,你们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刀收回鞘中了,因为这些妖魔其实对他们并无敌意。 众妖魔面面相觑,哈哈大笑,声音虽然粗野难听,却没有凶恶之意。袁清秋挥了挥手,止住笑声道:“我们妖灵军乃是肃慎国九军中的第一偏师,弟兄们全是妖魔鬼怪,没有一个人类。 平日我们怕吓到城中百姓,只能在森林中驻扎。方才听见似乎这边又争吵声,便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需要帮忙,这不就碰上你们几位了?” 李残惊得合不拢下巴,妖魔之属帮助人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袁清秋明白他这副表情背后的含义,笑着道:“的确,过去千万年来,人们对妖魔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残忍好杀上。 然而在我们肃慎国,这种情况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说到底,妖魔需要的是什么?一方修炼的净土和逍遥自在的生活,仅此两样而已,和寻常人本没什么太大区别。既是如此,大家为何不能和平共处呢? 要知道在上古的时代,人和妖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你应该听说过大禹,他的妻子涂山氏就是一位妖狐……” “可是”李残疑惑道:“那你们又吃什么喝什么?” “谁告诉你妖怪就一定就要吃人?”袁清秋露出两根尖利的牙齿笑道:“我告诉你吧,人肉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有些发酸,还没有嚼劲儿,若是不小心吃到一个酒色之徒的肉,那对胃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妖怪吃人,大多数是迫不得已罢了。 若不吃人,人们便不怕我们;不怕我们,他们便会拿起刀枪棍棒,放火烧山、改林为田,一步步蚕食我们的家园。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妖怪必须吃人。” “若果真像你说的那样……” “你想问女王又是如何解决的,对吗? 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人住人的,妖住妖的。 女王将全国驯养的牲口只百抽一,分给我们做粮食。每天子时你便会看到有人将猪、羊大批赶到山里。看1毛线3中文网你们很幸运,没有在那时遇见我们。因为那个时间段,这片区域中的人类是不受保护的。每个活物都会成为我们狩猎的对象。” 李残道,“不受保护……那不就是说,你们可以任意杀人?” “我再强调一遍,这种行为只限于我们生活的区域。”袁清秋正色道:“人与妖若想共存,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相互尊重。你知道一个妖魔若在没有得到女王命令的前提下闯入都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吗?那将是比死还可怕一万倍的惩罚。 外乡人,你觉得不公平,是因为你始终都站在‘人’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件事。若你的眼光能高些,就会发现目前这种状态对双方都是最好的。 人类可以高枕无忧,因为有强大的妖魔在保护他们;而我们妖魔除了获得安稳的生活以外,还可以走上战场、争取荣光。这不正是各取所需吗?” 这番话倒是让李残无从反驳。 仅从描述上看,这个肃慎国甚至比一千年以后的大梁要好的多。千百年来,人们所追求的也无非就是这种生活罢了。 袁清秋忽然看了看慢慢移向西边的太阳,对三人道:“你们三位是速胜国的客人。来吧,让我带你们到都城去,在那里你们能了解到更多的事情。” 他一挥手四只虎头蝎尾,肋生蝠翼的怪物走上前来,驯顺的低下头,袁清秋吹了声口哨,这奇怪的坐骑便载着几人向都城飞去。 但听得耳边生风,壮阔的大荒山在脚下向四面八方延展。步六孤女王的神像高举手臂,似乎在向他们示意。 半个时辰后,云雾忽然猛地散去,一面上拄天下拄地的城墙突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看了这城墙,李残才知道白狼峰的女王雕像绝不是大荒山中最高建筑。因为这座城墙便要高大得多,也宏伟得多。 它像众神时代的遗迹矗立在地上,讲述的却是人的伟大。 若站在城墙下方,你根本无法望到它的顶端,因为顶端已经深入渺渺云间。 几百根石柱环列城墙左右,撑起起顶端的烽燧台。每一根柱子都如同高山般巍峨。 城门正中悬挂着一颗金灿灿的启明星般的标志,遥遥与落日争辉,放射着耀眼的光华。 它四周十二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盘旋而上,拱卫着星辰。 而这些只是城墙处的景观而已。 城内渺渺茫茫,楼宇遍地、宫室巍峨。无数建筑如星罗棋布,大者跨谷连山,小者亦高有百尺。更别提那皇宫,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以穹顶作为双翼,面对着苍天。 当红日在对面落下时,城中金星便升起。 可当金星黯淡后,凤凰便在旭日的光焰中重生。 这是怎样的手笔,怎样的气魄?这城市简直是超越时代的奇迹,在此之前,甚至没有人可以想象一座城居然可以如此宏伟。 李残和小红玉直看得呆了,这时怪物暗落云头,降落在城门前的官道旁。 袁青秋拱手道:“三位请吧,袁某不能入城,就送到这里了。” 九灵真君忙道:“这位……这位袁爷,小可改日可否再去拜会于您?” 袁清秋一笑:“十分欢迎,只是别赶在我们用餐之时便可。”说罢又一个呼哨,几头怪兽载着他飞入云中去了。 三人身边是络绎不绝的人流,看样子是从别处赶来的。 李残拦住一人问道:“老丈,敢问您是哪里人?就住在城里吗?” 那老者摇摇头:“不是。小老儿是中原人,逃至此地避难……” 九灵真君忽然一惊,抢过话头道:“如今现在中原也知道肃慎国的名号?” “那当然了!”老人认真的答道:“人们都说肃慎是天下第一国,兵强马壮,国富民殷。寰宇之内根本没有对手。我们中原皇帝每年都要给肃慎遣使纳贡呢!” 九灵真君听了,是既欣慰又心酸,喃喃道:“阿妤,看来没有我,你只会更好……我还是别去见你了。” 小红玉不忍心看他落寞的样子,便劝道:“祖爷爷,您既然来了,何妨与女王见上一面。如此了却您的一桩心事,有什么不可的?” 老狐狸道:“可我如今……”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如今我这幅鬼样子,又哪儿有脸去见她? 我原本以为她陷于危难,需要我做她的英雄。但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咳,这样也好,正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看她平平安安我也就知足了,还见什么?算了吧!” 李残本想着美雪之事,但见九灵真君多少有些凄凉,便也不忍再提,反而劝道:“真君,不如还是去看看吧,你费了许多周折,不就为了这一天吗?” 九灵真君叹了口气道:“那咱们明天便去瞧瞧。若是有机会,我站得远远的,你们帮我望上一眼,告诉我她是胖了还是瘦了便好。” 李残道:“老人家,这又是何必呢?” 九灵真君落寞的摇摇头:“你不懂。”然后竟靠着墙根儿坐下,把头一低,似乎睡着了。 若不是他的眼眶已经干枯,恐怕已经挂满星星点点的泪水。 李残忽然想起陈芷儿小时候,受了委屈时也是这样。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闭起眼睛假装睡觉,却弄得枕头上湿漉漉一片。 想到芷儿,他便不自觉的想到美雪。 她在这个世界还好吗?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挨饿受冻? 李残忽然苦笑着摇摇头,她是美雪,她才不会那么落魄呢。她的办法总比自己多,说不定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安定下来。 那若是她有了心上人呢? 李残的心猛地一沉,手也不禁微微发抖。若是那样,自己又当如何?能有九灵真君这样相忘于江湖的勇气吗? 李残抬头望着明月,一声长叹,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然而他却不知道一旁的小红玉此时也在用同样痴情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翌日,三人清晨便出发了,可一打听便泄了气。 原来都城极大,想要到达皇宫,须骑快马走上整整三日三夜。况且每天想要拜谒女王的人极多,排号已到十年以后,根本是见不成了。 听了这消息,九灵真君反而松了口气,对两人道:“正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和阿妤终究有缘无分。算了,走吧。 李爷,这两日多谢您担待,老夫这就帮你找人去。” 于是三人便找了家风水铺,买了副卦盘,九灵真君当街演算起来。 九灵真君正在低头苦思之时,忽听面前叮咚一声轻响,似乎是钱币落地的声音。同时一人说道:“喂,老先生,算一卦多少钱?” 李残忙摆手道:“抱歉抱歉,我们不是算卦的……” 若放在平时,九灵真君定会对那来者破口大骂,再狠狠羞辱上一顿。 但如今他火气尽去,反而生出一股自嘲之意,向李残摆了摆手道:“李爷,没事的。算他们的卦,两个弹指便好,就当做善事了吧。” 见李残不反对,他便问道:“这位爷想测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差阳错 http://.biquxs.info/

来的这人三十来岁,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看.毛.线.中.文.网腰间别着铜锤和凿子,看模样似乎是个工匠。 他本来嗓门儿甚大,但当九灵真君问到测什么时,却忽然放低音量,凑到近前说道:“老先生,在下……在下想测测婚姻。” 九灵真君点了点头,摸起地上的钱币,略一思忖道:“成婚多长时间了?” 那人憨憨一笑:“半年前刚娶的媳妇儿过门……” 街上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忽然有路人高声呼道:“哎,这也不是石料厂的杨老大吗?今儿个怎么有空进城了?” 原来算卦之人姓杨,乃是本地一名小有名气的石匠,城中不少百姓修房子的石料,都是从他的场里拉过来的。 杨老大脸一红,抱拳应付道:“您好您好,最近忙什么呢?” 这一答话,立刻又有几人认出了他,凑过来围在他身边闲扯。 有人问道:“老杨,这瞎老头儿跟你唠啥呢?” 杨老大窘迫答道:“实不相瞒,在下来算个卦……” “哦?算的什么事?” 杨老大脸一红:“没什么,一点家务而已。” 几个闲汉笑了起来,为首一人道:“老杨啊老杨,你这人不实在。除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你还能算什么?” 杨石匠窘迫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那边说这话,可九灵真君的手却一直没停。他摆弄了几下挂盘,对杨老大道:“喂,你附耳过来,老夫算完了。” 杨老大心中暗自奇怪:我还没说要测什么,他如何便算完了?寻常先生算命怎么也得问上七八个问题才行,他怎么什么都不问?别在是个江湖骗子吧? 但心中虽这样想,杨老大脸上可没表现出来,仍是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先生请赐教。” 九灵真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位客人是不是想知道夫人是否有红杏出墙之举?” 杨老大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九灵真君淡淡一笑:“我虽老了,但这等小事还难不住我。来,若想免遭血光之灾便听我的话。看.毛.线.中.文.网” 杨老大见这先生尚未等自己开口,便已知事情的三分,心中极是敬佩。便点头道:“好。老先生,我全听你的。” 九灵真君道:“你把腰里的铜锤和凿子解下来,放到我这儿。一会儿回来取。” 杨老大一愣:“此乃我吃饭的家伙,如何能交给别人?” 九灵真君道:“你这锤子是铜的,凿子是铁的,皆是金器,金者,西方之凶器也,携之不祥。你若把这两样东西留下,回家之后等着你的便是大吉大利。但若拿着它便是大凶。该当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老大本不愿留下两样工具,但他极信玄学,转念想道:世间之事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锤子凿子本是工具,上面又刻有我的名字,能卖的几个钱?放在他这儿也不怕丢了。嗨,就算他拿走卖钱又怎样?我只当是周济穷人了! 想罢他点头道:“好,请老丈代为保管了。” 九灵真君懒洋洋的接过东西,递给身旁的小红玉,不紧不慢道:“好,我便说与你听:你家娘子确有出轨之举。只因你做工的地方在城外,离家甚远,她便每日与人私通,已经两月有余。 那私通的对象乃是个无业的小白脸儿,整日混迹于酒肆茶楼之间,名叫张三。呵呵……现在他就在你家里呢!” 杨老大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一张黝黑的脸庞慢慢涨成猪肝般的紫红色。他怒气冲冲的道:“你这老儿休得胡说,我娘子绝不是那种人!” 九灵真君一摇手中的卦盘:“客人若是真的如此相信你家娘子,又怎会来问我?况且这却不是我胡说,卦象上如此显示,老夫也没办法呀。” 杨老大怒道:“放屁,看我撕烂你这张臭嘴!”说罢顺手朝腰间一摸。可是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来锤子和凿子都已经交给人家了。 九灵真君一笑:“这位客人请息怒。我说什么不打紧,你只要回去看一看,便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了。” 那杨石匠恨恨的一跺脚:“好!老匹夫,你就在这儿给我等着,若是我发现你说错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九灵真君道:“我哪儿也不去。若是我算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把我活活打死我也绝不报官。咱们诸位乡亲们都是见证。” 原来他俩争吵不休,早已引了一众人围观。杨老大道了一声好,分开人群便走。 人们议论纷纷,说道:“这是哪儿来的老头儿,也不知卦算得到底灵不灵?” “嗨,别急呀,一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这么大的热闹千载难逢。咱们便瞧上一会儿。” “哎,那你说杨老大要是不回来却又怎样?” “哪儿能呢,那不是等于他自己承认被戴了绿帽子?你放心,不论结果怎样,他一定都会回来的,咱们等着看戏好了。” 九灵真君也不理会路人怎么说,只是自顾自的摆弄着挂盘。 李残和小红玉守在在一旁,,见九灵真君在一片喧哗嘈杂声中依然保持心无旁骛,暗自佩服他的功夫。 却说杨老大急匆匆的往家走,一路上心火越来越旺,脚下也越来越快。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不安。 刚才他的话虽然说得十分硬气,可终究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其实他心中早已存了一份怀疑,否则也不会因为此事去问卦。 他本来只想得到几句安慰而已。 等回到家门口时,屋子里忽然飘出一阵酒肉的香气,他闻到这气味儿,心中的一块石头忽然落了地。 临走时他曾告诉过娘子,今天要晚间回来。想不到娘子居然在早上便安排酒饭。如此贤惠的妻子要到哪儿找去? 他忽然感到一阵惭愧,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疑神疑鬼。想到这儿便提起粗大的手掌,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杨老大几步赶到门前,轻轻一推门。但没想到门却在里面上了锁。 原来肃慎国治安极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们极少有在白天反锁家门的。 杨老大心中猛地又生出些疑虑来。他潜身缩首,悄悄摸到东窗下面,只听得房间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一个男人说道:“美人儿,不过几个时辰不见,我却是想死你了!” 一个女子嗲声嗲气的道:“奴家也是一样。自哥哥你一走,我便扳着手指盼你回来呢。” 杨老大心中冰凉,这不是自己妻子却又是何人? 却听到男人叹了口气道:“唉,可惜你相公今夜便要回来,我两人却又要受着相思之苦了。” 那娘子却说道:“此事容易。等那姓杨的回来,我一来不跟他和颜悦色;二不为他准备吃食;三不和他同床共寝。有这三样,不出两日就能将他活活气走,咱们便又能在一起逍遥快活了。” 男人大笑道:“娘子果然妙计,不愧是女中诸葛!” 杨老大早已怒火万丈,他猛地跳起,推开窗户。却见自己的妻子斜露着肩头,依偎在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怀里,一口一口的给他喂酒。 他气得睚眦欲裂,怒吼道:“好一对狗男女,给我纳命来!”说话间已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腰里的铜锤和凿子。 杨老大常年做力气活,身高体壮。若是再加上家伙拿在手里,只怕真会把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儿给当场打死。 可是他却忘了那副工具早就被九灵真君当街收了去,因此又摸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停了片刻。 那男人见事不妙,拔腿便跑。杨老大紧追几步,却忽的感到心力交瘁,蹲在地下抱头痛哭起来。 他娘子年方十八,容貌娇美,杨老大娶过门后常引以为傲。自己没日没夜的干活儿也多半儿是为了哄妻子开心。 可谁知到头来这女子却背着自己在外面找男人,怎能不让他伤心? 杨老大哭了多时,他那娘子就铁青了脸在一旁坐着,一句安慰的言语都没有,足见对他全无半点夫妻之情。 杨老大哭过一番后,心中的愤怒却减弱了许多,他心想娶妻不贤终归不是自己的过错,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休妻是一定的了。 这种女人若是不早些休掉,将来说不定会为些家产谋财害命,到那时自己可只能去阎王爷那儿喊冤了。这正是长痛不如短痛,早些分开也许对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杨老大拿了纸笔,歪歪扭扭写下休书,将妻子逐出家门。他在屋中枯坐,虽然心中空落落的难受,但却也轻松了不少。 忽然间,杨老大猛然想起那个没了眼睛的算命先生。 若不是他道破真相,自己怎能发现这丑事?而且若不是他收走的两样工具,也许它们早已变成凶器了。 那时的自己又当如何?正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杨老大只能用自己的脑袋给人家抵命。 想到这儿,杨老大不禁一阵后怕。 他才三十来岁,若为那妇人便糊里糊涂的死了,岂不可惜!如此想来,算命先生是救了他的命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差阳错(二) http://.biquxs.info/

杨老大此时才想起还和人家还有赌约,当即拿了些银两,赶回街边。看。毛线、中文网只见九灵真君兀自坐在那里演算,四周的人已围了三层,他们都在等着看这个热闹。 杨老大分开人群,众人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不知他要如何举动。 只见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高声道:“老人家,您真是活神仙,什么都算到了!我……我愿赌服输!” 说罢拿出十锭大银,恭恭敬敬的递给九灵真君。 老狐狸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对小红玉道:“孙女,把银子收了做路费。” 周围的百姓一听,立刻如同一锅水被煮沸了,纷纷道:“活神仙,求您行行好,帮我也算算吧!” “不,别听他的。帮我算,我有钱!” 人们七嘴八舌地叫嚷,像堵会移动的墙一样拥了上来。李残挡在前面道:“诸位听我说,我们不是算命的,请各自散了吧!” 但他一人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极为单薄,立刻被嘈杂声压了过去。这时九灵真君的耳朵忽然一动,他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如此能掐会算,算得出肃慎的国运吗?” 九灵真君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失声道:“谁?”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分开众人道:“老狐狸,你是不是在找我?” 九灵真君愣了。老狐狸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况且这个声音他曾听过,只不过是在一千年前。 虽然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但他却然忘不了在黑暗中的地牢中这个人说过的话:“我们慕容氏一碰到月光就会变成半狼半人的怪物……” 九灵真君脱口道:“你是……你慕容昭,慕容将军?” 男子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罩着层黑纱,显然是不愿显露行迹。他低声道:“休要声张,换个地方讲话。” 九灵真君道了一声好,然后大吼道:“你们这一群人添什么乱?一个个全都给我滚蛋。我说了不看就是不看!滚,滚!” 他边说着又边从路旁,摸了根破树根,暴躁的挥舞起来。 众人讨了个没趣儿,知道再求下去也是白费,便一哄而散。 四人收拾东西,来到一家酒楼的包厢里坐定,慕容昭一把扯去头上的斗笠。 这一扯不要紧,李残突然腾的一声站起来,手按按刀柄,怒目而视。 慕容昭一惊,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咱们见过吗?” 李残道:“目前虽然还没有,但以后总会相见的。我认得你,你是匈奴黑龙王身边那个人。” 慕容昭一愣:“我虽去过匈奴,但什么黑龙王我却不认识。” 李残刷的一声拔出单刀:“你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总之日后会是我汉人的大敌。我今天杀你就是除掉明日的祸害,你亮兵刃吧,咱们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 慕容昭冷笑道:“好小子,我见你残疾,不愿与你动手。莫非你以为我怕了不成?”说罢也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小红玉担心李残,忙劝道:“李大哥、还有这位客人,咱们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动枪的呢?” 一旁的九灵真君,冷冷一笑,也说道:“李爷,我孙女儿说的在理。您不是要找那个叫美雪的女子吗?若是杀掉眼前这人可就很难办了。” 李残一愣,问道:“这话怎么讲?” 九灵真君道:“我已算出那女子的大概位置,她目前身在龙城一带。你可知龙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匈奴历代的单于举行祭天典礼之处。你若是能与这位慕容将军好好的聊一聊,说不定便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个信息的确太重要了,李残立即凝刀不前,心中如一团乱麻。 只听慕容昭说道:“罢了,正是不打不相识,只要你别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计较此事的。” 李残咬了咬牙:“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能帮我找人的话,我谢谢你。可你以后若是还与汉人为敌,我却仍要杀你。” 慕容昭无奈地笑了笑:“我连中原都没去过,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汉人,怎么会找他们的晦气?况且未来之事谁能说得准?你若错怪我却又当如何?” 若是换做平时,慕容昭被如此挑衅早就动手了。但他目前处于逃亡的状态,又兼之背负着极重要的使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会与人争执。 李残却被问得一愣,讪讪答不上话来。 九灵真君忽然犹豫着问道:“慕容兄,你可记得咱们之前可有什么约定没有?” 慕容昭道:“当然有了。你不是说有个计划,可以将过去的事都改变。我因为不相信这么玄乎的事,便和你分头行动,到匈奴借兵。你怎么全都忘了?” “我是怎么说的?”九灵真君紧张的问道。 “你说有个能穿梭时空的仪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拯救肃慎国于水火之。你还说自己回来之日或许会变得异常苍老,但这都是必要的代价云云……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呀,否则我见了你这幅样子怎么会丝毫不惊讶?”慕容昭答道。 九灵真君喃喃道:“如此说来……这个世界还是有拓跋峰存在的……也许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 “拓跋峰是谁?”慕容昭疑惑道道。“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九灵真君如坠五里云雾之中,问道:“那祸乱朝纲之人是谁?我又为何要启动天动仪?” 慕容昭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说道:“你真的忘了是谁把肃慎国变成这个样子的?” 九灵真君道:“慕容将军,我经历了许多事情,一时没法和你解释清楚,但你应该相信我的初心从未改变。你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容昭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且听着:咱们一群大臣歃血为盟,发誓除掉步六孤女王,另立新君!” “什么?”九灵真君像被雷劈了一般。他惊讶的摇着头:“不可能……阿妤……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他突然换了副面孔,咬牙切齿道:“你这厮胡说,我怎么可能背叛女王?” 慕容昭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忘了。你若还记得女王做的那些事,便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说到这儿,慕容昭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郁悲愤:“她为了不让寒冬降临,已经丧失了人性,造成这假象之余,还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就连恒儿也……” 九灵真君一惊:“什么?恒儿怎么了?”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脚步声响,有人高呼道:“抓反贼!休让慕容昭逃了!” 霎时间呼叱声此起彼伏,不知究竟聚集了多少了官兵。 慕容昭面色一沉道:“老狐狸,下次再说,我会去找你的。”说罢踢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官兵没想到此人会从那么高的楼上跃下,大吃一惊。只见慕容昭如入无人之境,抢了马匹夺路而逃。 这时包厢外的人也杀了进来,为首的军官问道:“呔!慕容九那反贼呢?” 李残忙道:“禀军爷,我们几人在路上认识的那人,若知道他是贼寇,说什么也不能和他一起饮酒不是?他听见各位的声音,方才已跳楼逃了。您若是赶快追或许还来得及。” 军官冷笑道:“真是踢得一脚好皮球,在衙门当过差吧?哼,我且告诉你,主犯虽未捉到,拿住你这从犯也是不赖。来人呐,通通给我押下去!” 正这时,他忽然一眼瞥见形容枯槁的九灵真君,一愣道:“兀那瞎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狐狸本想报出“九灵真君”这四字道号,但心中一转念,说道:“我复姓独孤,单名一个九字。” 那军官突然面色一变:“瞎子,不可说笑。若是冒名顶替可是掉头的罪过。” 九灵真君轻蔑的哼了一声:“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走到天边也叫独孤九。” 那军官的态度立刻变了,虽然还握着武器,但却客气了许多。“既然如此,阁下请随我到宫中走一趟如何?” “你不说清干嘛我是不会去的。”独孤九摇头道。 军官一抱拳:“实不相瞒,女王陛下有旨意:谁能找到本朝五年前失踪的独孤大夫,便赏千金、封万户侯。” “女王……阿妤……”独孤九喃喃低语,头脑中回想起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倩影。 “好吧,我跟你去。” 有了官兵开道,他们的速度便快得多了。马车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抵达了飞凤形的皇宫脚下。在这里望去,皇宫不仅仅是宏伟,更处处昭示着华丽与精巧。 李残叹道:“想不到千百年的人便能完成这样的杰作,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旁的兵丁道:“外乡人,你这就不懂了吧。皇都如此宏大,仅凭咱们人类是不可能建成的。女王陛下请了不少魔神精怪帮忙。譬如无妄山的山神老母,移来两亿石泥土砂石筑城。那一天飞沙走石,天空噼里啪啦的下了好一通石雨,很多人都是亲眼见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疑窦丛生 http://.biquxs.info/

李残问道:“你们女王为何如此神通广大,连神怪都要给她面子?” 兵丁笑道:“陛下可不像中原皇帝,一个个自称天子,实则皆为凡夫俗子。看。毛线、中文网步六孤女王真正是受命于天的人。她的神迹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残心想:中原皇帝自称天子固然是骗人的把戏,但这步六孤女王也同样可疑。为君者向来应该为政以德,搞这些神迹之类把戏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她的神迹却又不像骗人,处处得见摸得着。 山风吹过,李残这才发现已在金阶上走了很远,下方的一切已经不甚清晰。 高处不胜寒。 他忽然感到这仿佛众神兴建的国度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一切都太过美好了,这可能吗? 这华丽的外衣下是金玉还是败絮,抑或森森白骨? 李残不得而知。 一行人在云雾中登临宫室。禁军侍卫手持长戟而立。他们都是标准的八尺身高,刀裁斧剁般整齐。侧面望去,这些英挺的身姿仿佛重叠的剪影向上延伸去。一行人每向前走一步,便有一对长戟交叉垂下,精准的悬停在离他们头部几寸高的位置,然后骤然收回。李残怎么也猜不透这举动的含义,想来想去可能只有昭示威仪这一个目的吧。 他们几乎是经过跋涉才来到高高的宝座下。体力较弱的九灵真君几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一个温柔但同时无比庄严的女声说道:“尔等抬起头来。” 李残和小红玉举目望去,终于见到了这位步六孤女王的真容。她的确美极了,面庞上散发着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辉。但李残却在这令人难以直视的光晕中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颜色。 她的眼影黛灰色,让眼睛充满强势和果敢,冷冰冰的让人难以接近。而那高挑的眼线更是将这双凤目抬高到一种有些夸张的角度。 不怒自威,正是女王给人的第一感觉。 再往下看,那嘴唇的线条有些过于硬朗了,配上深湛得如同鲜血般的红色唇脂,仿佛在肆无忌惮的言说着野心和欲望。 这副模样似乎并不像九灵真君偶尔提到的那位天真、善良的女王。 当然,此刻最激动的人还是九灵真君。他低声问道:“她……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很美对不对?” 小红玉望了望女王,欲言又止。看。毛线、中文网还是李残说道:“没错,真君。她很美,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九灵真君喃喃道:“你错了,仙女又怎么及得上她万分之一?” 说话间,女王款动金莲,徐徐走向阶下,缀满宝石的裙摆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她来到三人面前瞥了一眼,对九灵真君道:“独孤大夫,你辛苦了。” 九灵真君听见这声音顿时心潮澎湃,颤抖着道:“陛下……我,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女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忽然伸出手,在他眼眶旁轻轻摸了一下,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臣的眼睛不要紧。”独孤九高声道。“我看得见陛下,在我的心里。您还是那么美,那么动人……” 女王抿嘴一笑:“还是这么会说话。你为我受了不少苦吧?” “不,陛下。微臣就算为您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听着这两人短短几句对话,李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觉得女王似乎在有意迎合独孤九。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然而那暧昧不清的语气却无疑是铁证。 李残听得出,这不是女王的真心话。因为她的音调虽然温柔体贴,脸上却是冷冰冰的,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只不过九灵真君看不见罢了。 只听女王又问道:“这两位又是什么人?” 九灵真君忙道:“女孩儿乃是微臣的孙女儿,男的则是……” 女王接口道:“我明白了,男的是她的夫婿对不对?真是可惜了,你瞧不见他俩有多般配!” 小红玉感觉自己被幸福的闪电击中,几乎快要昏过去。 九灵真君解释道:“陛下,这位李壮士只是在下的朋友,并非我孙女的配偶。” 女王惊呼道:“怎么会呢?他俩看上去般配极了,居然不是一对儿……真是难以置信。”边说着边摇了摇头。 小红玉向女王投以感激的目光。女王在片刻间只用几句话便令两人心悦诚服。 唯一没被攻陷的只剩李残一人。 但女王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还是转而对独孤九说道:“独孤大夫。你还记得临行前朕交给你的任务吗?” 九灵真君摇了摇头:“陛下,实际上微臣来自另一个时空。 在那里肃慎国被一个名叫拓跋峰的奸臣所坏,最后毁于寒冷的冬夜。微臣为此等了一千年。我费尽心力回到这里唯一的目的便是拯救国家、拯救您。然而似乎是我有些多余了。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现在国家的强大与富饶。您战胜了天灾,一切都好了起来。虽然有点遗憾,可我还是很高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 女王轻叹道:“卿的忠心感人肺腑。可是要说到国家太平……”她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这么说。如此太平盛世,谋反的人却还存在着。”女王背过身子说道:“那个人你认识,他叫慕容昭!” 独孤九明白,他们不是平白无故被带到这里的。而且他也记得慕容昭说过的话:女王是杀人凶手,甚至还杀掉了恒儿。 如果他还保有理智,就不应该把这机密的信息透露给女王。但再见女王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大声道:“陛下,慕容昭说您是个暴君,对百姓犯下累累罪行,甚至还……还杀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女王淡淡一笑:“无稽之谈。百姓过得好不好你上街看看便一目了然。至于朕的儿子……朕连夫婿都没有,又哪儿来的子嗣?” 独孤九如释重负:“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陛下,请您相信微臣,臣是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您的举动的!” 女王一笑:“这我当然知道。独孤爱卿,因为你本来就是我派到慕容昭身边的卧底呀!” “我是……卧底?”独孤九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错。是你向朕请缨,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条条将慕容昭的信息传递给朕。有几次你为此而深陷险境,朕却不能救你,实在是深深感到痛心。 如今你终于回来了,但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朕实在不忍心再让你多受苦了。独孤爱卿,从今天起你便正式退休,可以安享晚年了。我会找法力最高深的有道之士来为你治疗,或许还可以让你重见天日。” 问题来了,一面是慕容昭的说辞,另一面是女王的说辞。独孤九该相信谁呢? 也许问题的答案不在于谁的话听起来更合理,而在于他希望事实是哪一种。 很显然,独孤九选择了后者。 一千年的黑暗,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愿意再承受追寻真相的痛苦,于是干脆选择彻底闭上眼睛,认认真真的做一回瞎子。 这通常是很容易的。 独孤九扑通一声跪倒,抽抽噎噎的答道:“谢陛下,陛下圣明!” 女王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又和颜悦色的对小红遇道:“姑娘,我自打第一看见你,就说不出的投缘,打心眼儿里觉得亲近。 看样子你比我小上几岁,不如你就认我做姐姐如何?” 小红与大惊:“陛下,万万使不得,小女子是个贱民,安敢攀龙附凤?” “妹子,怎能这么说话?你是贱民还是公主,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这事我做主,谁也不许反驳。” 独孤九懂得规矩,一把按住小红玉的脖梗:“傻丫头,还不谢恩!” 小红玉见爷爷这么说,便当即从了。这时从殿后走来十余名婢女,前呼后拥的将小红玉请下去,想来是给她梳妆打扮去了。 女王又道:“独孤爱卿,今日你们权且休息。等明日我大排宴宴为你们接风。” 这话无异于送客,两人也知趣的告退。然而就在李残即将离开宫殿的一刻,忽然感到两道冰冷的目光从王座上射过来。 他抬起眼帘,见女王也望着他,如同虎狼紧盯着猎物, 饶是李残胆大如斗,却也感到身上一阵恶寒,紧走两步退了下去。 暮色西沉,小红玉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婢女们刚刚离去,在她们的妙手之下,小红玉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光是面容上的变化,衣服饰品、甚至还有熏香,无不搭配的恰到好处。 如果说之前她看上去还只是一名颇有姿色的平民女子,那么现在便宛如一名高贵的公主了。 小红玉感觉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可即便如此明艳动人,但她却仍是顾影自怜。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如果不被自己心爱的人看见这副模样,那么就算打扮得美若天仙又能怎样呢? 这时门忽然开了。小红玉噌的一声站起来惊道:“谁?” “是我呀,小妹子。” 小红玉又是一惊,原来是步六孤女王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六章 疑窦丛生(二) http://.biquxs.info/

他急忙跪下报,毕毕夏,见了女王,她心中的思绪更乱了,不知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痴痴的样子,而且奇怪的是,女王为何不带一名侍卫?来到自己这里,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成? 但听得女王笑了,笑道,小妹,你快起来,咱们姐妹两个,可千万别这么生分,小红玉害羞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弱弱的到,小妹全听姐姐吩咐,唉,这就对了,女王微笑着,面容温柔而,体贴,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小红玉,妹子,你这么漂亮,为什么却还没有婆家呀? 小红玉脸猛地一红,小妹,我身份卑贱婆家什么的那是不敢想的,女王哈哈大笑,你现在是我的妹妹,多少王公大臣都会抢着跟你提亲呢,怎么样? 明天姐姐带你出去转转,你要是看上了谁?就跟姐姐说成吗?小红玉的头埋的更低了,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 哦我明白了,女王孝道,妹妹是有心上人了,没没有,小红玉达到但生若文蕊,几乎听不可文,女王故意倒真的没有,那我就让一个年轻英俊的王子,明天就去向你爷爷提亲,借鉴,姐姐别,小红羽急忙说道,眼圈儿一红险些,竟然险些哭了出来,女王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好妹子,咱们姐俩可不该有秘密啊,你有什么心里话告诉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是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小红玉见了女王,没来由的便感觉,生出亲近之感,不知为何就是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他犹豫了半晌,终于扭腻的说道,我我有心上人了,女王问道,可是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姓李的刀客,小红玉扭扭捏捏的点了点头,女王故意叹了口气道,妹妹呀,不是姐姐说你,那位大侠,似乎是个残疾,妹妹若是跟他好了,岂不耽误了终生,不会的,小红玉大声道,李大哥人又心善,武功又高,是天下无双的大英雄,普通的女子她她根本不会瞧在眼里,更别提更别提我这种小丫头了,女王道听妹妹的语气,意思,那位李大侠莫非已经有心上人了不成? 一想到此小红玉,心中婉转拒绝,他含着眼泪闹,没错,李大哥来此就是为了寻找他的心上人的,我听说,他为了那女孩儿舍弃了高官厚禄,甚至不惜,与朝廷为敌,虽有人侮辱他,是好色之徒,我却知道他乃是天下第一,重情重义的男子,女王嘴边,啥鬼意思? 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他们俩怕是分不开了,妹妹可曾想过娥皇女英之事,小红玉一愣,娥皇,女英是谁? 女王道他们那是他们那都是,是你的妻子,这姐妹俩,都深深爱着地顺,谁也不愿放弃,一是最后,便一同嫁给,人家了,听你这么一说,那位姑娘,定是比你先到,人家要是做了大,你便只能做小了,嗯,小红玉一惊摇头到我不愿意,哦,为什么你不是深深爱着那位李大侠吗? 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才10分的自私,不能接受他,我的同时也爱着别人,也许当初他吸引我的就是因为这一份,第一和执着了,所以所以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想到这儿小红玉勾起了伤心事,竟然不顾一切的伏案痛哭起来,女王的心中暗喜,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可怜的妹子姐姐却不忍心看你这样,你快别哭了,姐姐,办法,小红玉抬起泪眼问道,姐姐,你救救我,我该怎么办? 此事好办,女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儿,塞进小红玉手中,狡诈的一笑道,妹妹,你听我说对付那些臭男人呀,咱们女儿家还需得有点手段才行,小红玉深感疑惑,什么手段我不懂,女王拍了拍瓷瓶,就是手段呀,小红玉仍在,无力云雾之中,但却下意识的察觉到这瓶子中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女王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你可别小瞧这瓶,药粉,只需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就能让世上任何男人对你爱的死去活来,除你之外,别人在他眼里,简直比路边的野草还不如,你若是给李大侠用了他,保证他只爱你一个,再也不去想先前的那位姑娘。 看1毛2线3中文网小红玉大惊道,怎么可能,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女王一笑那当然了,别忘了咱们可是帝王之家,咱们看上的男人,怎能让别人轻易抢了去,但是但是,小红玉孽如着,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事情不对,且这一种手段真的光彩吗? 这样得来的感情,又是不是真的感情?他还太年轻没有完全分辨是非的能力,然而与生俱来的良心,却似乎在提醒着他,不要这么做,女王见小红玉,十分犹豫,便一皱眉道,妹妹呀,如此犹豫不决,姐姐可便帮不了你了,你若想以后,形单影只,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样子,你心里能忍得了吗? 小红玉一惊,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无论是谁都绝不愿见到这幅场景的,于是他咬了咬牙问道,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女王道很简单,你到他的房间中,把这药粉倒在他的茶里或酒里,让他喝了,说不定你们今晚呢,就能洞房花烛呢,小红玉的脸,已经胀得如同红段子一般,心砰砰跳个不停,心中却有一点侥幸,若是真能那样又该有多好啊。 欲望最终战胜了,良心,小红玉着了魔一般,来到李残的房门前,他敲了敲门,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李大哥,理财开门不禁微感诧异,问道,小红玉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我,李大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此时天色已晚,李婵,颇感到有些不便,但一来小红玉年龄不大,二来这速胜国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4伏,恐怕他真有什么,紧急的情报要告诉自己,于是便,把他让了进来,小红玉坐到桌子旁,半晌不说话,突然,直腾腾的蹦出一句,李大哥,我给你倒些茶水吧,李三道,小红玉姑娘,你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不用拐弯抹角儿了,小红玉见理财如此豪爽,且毫无防备,不由得,暗暗生出些羞愧之心,但女王的一句话却始终回荡在脑海,咱们看上的男人怎能让别人轻易抢了去? 想到这儿,他把牙一咬,也不顾李婵答不答应,便转身倒了杯茶,把药粉,悄悄倾倒茶壶中,然后双手递过茶杯道,李大哥,你先喝了这杯,喝完我再跟你说,连李残苦笑一声不知,这孩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只得结果茶杯一饮而尽,他只觉得这茶,肝中带苦,让人嘴唇发麻,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于是一愣道,这茶怎么有股怪味儿?小红玉见他将茶水一饮而尽,不禁愈加慌张,张手脚都不知往何处安放,李残心中一斗,顿生问道,妹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忽听得,四下里一声,炮号,数百名短刀铁甲的军事,一拥而入,奇奇的把李婵和小红玉围在屋里,李婵一皱眉冷笑道,好哇,果然是图穷匕见了,说吧,一把腰间单刀,但这一却不得了,他只发现浑身自己浑身,这骨头似乎都化了,软绵绵的不着半分利息,李灿大惊,为小红遇到你给我喝的什么? 小红玉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摇着头失声道,李大哥我不知道,这是女王给我的,我以为她是,原来这并不是什么,能使人产生爱情的灵丹妙药,而是一种极为强烈的麻药,按理来说,李残百毒不侵,曲曲麻药自然奈何不了他,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此药换作,镇魂散,本事令人安神,补眠的,圣品,对身体非但无害,反而有益,对于睡不着的人来讲,那是实实在在的福音,所以李婵的身体没有对这种药,出现任何排斥的反应。 也唯有如此,这贴小小的药剂,便使得李残坠入圈套之中,李婵根本听不清小红玉解释的什么他只感觉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的消失,眼前天旋地转,金星乱晃,他再过片刻就要支撑不住了,然而他的意志力毕竟极为坚强,在最后的时刻依然,粗略的分析了形式,他绝不能落在女王的手中,此人心机如此深重,可以利用小红玉对自己下药,手段有多歹毒,那是自不必说,所以自己,若落在他手中,那是必死无疑,若是有其他的出路,哪怕冒着天大的风险,他也要试一试,残此刻离窗户并不远,后面便是悬崖,云雾缭绕之下,是一条大河,李婵也来不及想了,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向后猛的跃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窗户中飞出,直直的向下落下去,小红日大惊,到窗子边喊到李大哥,李大哥,是,李婵又怎会回应他? 他已消失在一片云雾中,又过了许久才听见,青青的扑通一声响。无论是什么人人,从这么高落下去,定然会粉身碎骨,呃,可侍卫们仍像是不放心的样子,他们呼啸着冲出去,看样子是到要河里去搜索李残的尸体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人之旅 http://.biquxs.info/

士兵们兴师动众的在河里整整搜了一个晚上,却仍旧一无所获。看1毛线3中文网这条河名叫古里,湍急的水流奔腾不息地汇入阿穆尔河,尸体很有可能被冲走了。 然而女王下了死命令,这个姓李的人是勾结慕容昭的敌国细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找不到他,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要接受惩罚。 于是这些倒霉的大头兵只好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再次摸索起来。 不过所幸的是在天光破晓之时,他们在河流下游二十里处的一块巨大礁石旁发现了一具尸体。虽然这人的头面已被摔打得不成样子,然而那条断臂和衣着都表明了他的身份。此人定是李残无疑。 士兵们终于得以去向女王禀报这一结果,搜查结束了。 当李残缓缓醒来,他看见的却不是阎王爷,而是九灵真君那枯瘦的脸庞。 他拍了拍脑袋,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于是问道:“老人家,我这是怎么了?” 九灵真君惨淡的一笑:“没什么,就是差点死掉。” 李婵这时才想起昨夜他从,10来丈高的,窗边跳下悬崖,之后变人是不行了,他又问到,是您救了我,别提什么旧不旧的,九灵真君黯然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弥补错误而已,你曾对我和小红玉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李婵的头脑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昨天他喝了小红玉的茶之后,便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他还记得小红玉哭着对自己说,他被女王骗了,他一咒没到,真菌,我想这一切都是女王搞的鬼,九灵真君忽然板起脸,你不要说他的坏话,我不想听,我救你,也不代表着要背叛,陛下,我曾经对你有所承诺,我要履行承诺才可以,你听着你要找的那个女子,在龙城,你去吧,就到跨越阴山后不远的地方,嗯,鄂尔浑河转弯的地方,你找到他后,再回来找我,我会打开天东仪把你们送走的,或许如果你们不想那么麻烦,也可以在这个时代过一辈子,现在匈奴人很强大,你跟着他们木马放羊,逍遥快活的过上一生也是很好的,李灿默然片刻到,多谢您的指点,咱们就此别过吧,九灵真君点了点头,心里却默默念叨,只希望来日,我们不要变成敌人才好,由于甲子历残已经被找到官兵,自然就不再盘查,李灿很顺利地离开了宿舍国境,一路向西而去,在那个车马都很慢的年代,这个这个从大荒山,到草原上,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然而李残除了,临行前九灵真君赠给他的一批瘦马,和一柄单刀之外,身上什么都没有,嗯当然也没有盘缠可人总是要吃饭的李残若是肯拦路抢劫或打家劫舍,那银子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然而即使是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他也不愿生存而做这种事情时值匈奴,宿盛交战,大路上乱冰极多,于是他便避开官道,专挑山野小径,走,边打猎,边慢慢的,向龙城走,行了1月有余,也赶了不少路,这一日,李婵,打猎时,忽听,是,百步外的林中,群鸟飞起,一阵兴趣远远的飘过来,他一愣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白毛撩牙的,大山猪,这野猪双目如箭,铜头铁额,一双獠牙大的吓人,也不知活了多少岁了,李残不愿伤他,便说道,喂,野猪我打我的脸,你走你的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可他野猪哪里听得懂他说的话,口中喝出一团腥气,背上的棕毛根根竖起又提青青,揉着地面,看样子蓄势待发非要,跟李残争个高下不可,李婵轻轻叹了口气,拔出单刀,摆了个旗鼓,那山猪忽然间如同发了,疯般撒开四蹄,朝李灿直冲过来,他在百步之外,李婵还不觉得,怎么大这一跑起来可真把他吓了一跳,这头山猪,高有78尺,比寻常山猪,大上四五倍不止,如同一块,灰白色的巨石,滚滚的而来,李残向左轻轻一滑步,用刀背在山珠头顶,一拍,他等你这一集就将山猪拍的脑浆崩裂,但没想到那山猪打了个联系,往前又猛冲十几丈,然后掉过头来,依然是用獠牙对着自己,他头顶的一片,已经血肉模糊,但明显没有生命危险,况且斗义似乎不降反升理财大惊失色,自己这一刀下去,有开碑裂石的力量,怎么居然能连头山猪都拍不死,他忽然发现一丝异样,原来山猪的两只眼睛,如同在墨水中浸了一般,变得漆黑无比,不是那种普通的黑色,而是没有眼白,整个眼球全部变黑,并向外散发着,地的雾气,你才心中一领,知道此事不能马虎,逐渐认真起来,这山猪朝他第2次冲锋,这回李惨却没有丝毫怠慢,单刀一力向前,送出一道怒涛般的,锋芒,山竹就算厉害10倍,怎能帮得住这一击?但见他从中被剖成两半,血雨哗啦啦的撒了一片,李婵逐渐清点,向后移送,血水竟是一滴也没见到他身上,他忙走到山猪身旁查看,弹箭,那漆黑的眼球仍死死地盯着自己,自己,走到何处,那目光便跟随到何处,李残不禁,心中发毛,心道,这莫不是活活的见鬼了,刚想到这儿,但见一团黑雾,从山猪,身上疼起,在风中消散不见,再看山猪的眼球已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最近时间已慢慢入冬,山上的野兽越来越少,李婵只能摘些,没烂掉的果子,和野草冲击,肚子里连半点游行都没有,今日之事虽然奇怪,但他也不会放弃这样一顿大餐,于是将宝宝还俏,摸出自己磨的实质,小匕首便要,去割猪肉,饱餐一顿,然而这时,他在山猪的胃液里却发现了两样东西,第1样是一只刚刚消化了一半的断手,很显然,这是人的手,李婵顿觉一阵恶心,几乎要吐了出来,看来这肉也是不能再吃了,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另一样东西,是一块,白色的渊博虽然已被为叶腐蚀的不像样子,但还是能看见,上面写的两个字,救我,李残一下愣了。他心中想到,莫非还有幸存者目光便不断地向四周扫视,可是林中静悄悄的,地上竟是飘落的枯叶,其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许那个写书求救之人已经死了,这半只手掌便是证据,然而他也有可能活着,李婵不会对这样一个人视而不见的,好在山猪十分笨重,来时的脚印很清晰,他便顺着这脚印一路往回走去,落叶越来越少,路,也渐渐变得荒凉,地上布满了焦炭似的漆黑的石头,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绝不是碳,它比碳要坚硬许多,简直,如钢铁一般坚硬硌脚,又往前走了不久,李残忽然看见地下倒着一具尸体,忙赶过去,骂人看,穿的衣服似乎,是个商人,身体不知被什么东西啃的,一片狼藉,脸上竟是死前的惊恐之状,理财又往前走,尸体横七竖八,竟足有十来句之多,最后他来到一棵,一高大的大树脚下,胡廷德头顶有人喊道,喂物那汉子你不要命了吗?你才抬头望去,但见,树顶上,一个商人紧紧抱着树干,背后还背着三四个行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背着这些东西爬到树上去的,李婵道,我从一只山猪的胃里发现了求救信,是你写的吗?那人大喜,连连点头了,是我写的是我写的啊,谢天谢地我终于得救了,敢问好汉你带了多少人来?李婵摇摇头,没带人就我一个,那人的笑容,慢慢的变成了张哭丧脸,他嚎啕大哭到完了都完了,你怎么不知道叫些人来呀?李婵娜梦到,叫人干什么?这儿又,没什么猛兽,还有你为什么?不趁着山猪走掉就下来,那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你逃也是晚了,不如回头看看吧。李婵文言回过头去,但听得4周的草丛中栖息,所所作响,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大片,群,野兔来,这些野兔总有几百只只种,像一大片黄色的草甸子,奇怪的是,他们并不趴在地上,而是双腿直立,呆呆的,瞪着李灿,树上那人道喂小哥,你既然拿着冰刃不如,自行了断比较好,否则这些怪物一上来便会把你啃得死无全尸啊,我可不是咒,你说的全是真的,理财一愣就凭他们这些兔子,树上的人打了个韩进这些不是兔子,是长得很像兔子的魔鬼,我的同伴就是死在他们的尖牙利爪下的,他话音刚落,兔子们,的眼睛忽然,被一团都被一团黑雾包裹,就好像刚才的山猪一样,然后他们一张嘴露出了令人惊悚的獠牙,树上的人看到你看吧,就是这样,李婵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你且等着我一会儿便救你下来救我,你自身都难保了,却要拿什么救啊?而是,李婵道,你的求助信被山猪吃了对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寻人之旅(二) http://.biquxs.info/

那人疑惑的点点头:“没错。看。毛线、中文网” 李残道:“我若不剖开野猪的肚子又怎么会发现那封信?实话告诉你,那野猪是我一人杀死的。野猪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区区野兔能奈何我吗?” 那人无奈的笑了笑:“好端端一个人,大难临头却被吓疯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会儿你便没痛苦了……” 可话音未落,李残的身影像一道闪电般冲出去。兔子们一拥而上和他纠缠在一起。但见李残手起刀落,单刀舞成一个圈子,笼罩着他四周,扑过来的兔子仿佛撞上了一堵刀锋的高墙,无不血肉横飞。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几百只野兔,全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树上那人瞠目结舌,半天合不拢嘴,怔怔问道:“你……你莫不是神仙下凡吧?” 李残摇了摇头:“不是,我只不过会几手功夫罢了。这些兔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那人见危险过去,长吁了一口气道:“多谢壮士相救,在下名叫奴里满,乃是匈奴商人。我在下走南闯北,如此奇怪的动物也是第一次见……”说罢顺着树干出溜下来。 李残蹲下身子,掰开一只兔子的嘴。那兔子已被斩为两半,獠牙却仍紧紧咬合在一起。直过了半晌,待眼中的黑雾散去后,口中的獠牙也同时松动,咔嚓一声轻响脱落下去。 李残皱眉沉思,一言不发。这股诡异的黑气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是在何处见过,他却记不起来了。 这时只见奴里满忽然跪下,咚的一个头磕在地上:“这位好汉,您身手如此不凡,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我还有几名同伴被困在另一处地方,希望您也能伸出援手搭救一二。” 李残点头道:“好,人在何处?” 奴里满大喜,指向远处一座漆黑的山峰:“他们被困在前面那座山上,咱们有半个时辰便能赶到。” 李残望了望,只见但见那山峰形状极为奇怪。 寻常的山都是下宽上窄,而那座山却是种不规则的圆形,好似一颗漆黑的心脏,散发着阵阵不祥的气息。 奴里满想了想又道:“壮士,虽然我盼着我的同伴能得救,但是有些话还是要先对你说明,把他们抓走的那怪物与这些野兽可不一样……恐怕比你先前见过的野猪还要可怕许多,所以……” 李残笑了笑:“无妨,带我去就好,我能应付得来。看‘毛.线、中.文、网” 匈奴人向来最敬重勇士,奴里满听李残如此自信,敬意更增添几分。 他问了李残姓名,边走边说道:“李壮士,我本是往返于肃慎和匈奴间的商人。两国虽在交兵,但是生意却还是照做不误,在边境设有几处互市之处。 我的商队把匈奴的马具放到肃慎,又把肃慎的铁器卖回匈奴。这两样都是打仗的必需品,是以获利颇丰。 这条山道我们的商队几乎每年都来,走了不下二十次,可就在最近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他摇指心脏一样的山峰道:“那山唤做黑心山,相传是八百年前从天而降的一块陨石。有人说这里面关着一个尚在沉睡的妖怪;还有人说整座山峰都是一个魔王的心脏所化。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谁也不清楚。 就在数月前的一天晚上,那黑心山上忽然腾起阵阵黑雾,把这方圆百里全都席卷了个遍。从那天开始,山林里的种种野兽都变得极富攻击性,开始疯狂的袭击行人。 这儿是匈奴与肃慎的交界,是三不管地带,是以两边都不愿派人来管理。居住于此的一方百姓现在已是迁走的迁走,逃亡的逃亡。 我的商队没有预先得到这个消息,便在半路被野兽伏击,损伤十分惨重。” 说罢他叹着气摇了摇头:“我这些弟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如今他们一死,家中的妻儿父母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残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混进匈奴人的商队,然后直杀入龙城营救美雪,可听了奴里满这番话后心中暗想道:都说匈奴人残暴,和野兽无异。但现在看来他们也懂得孝悌与亲情,咱们汉人的百姓一般无二。唉,其实为人一世,谁跟谁又能差得了多少?大家为什么不能和和气气的共存,而非要杀来杀去的呢? 奴里满继续道:“我们商队虽被野兽围攻,可毕竟有几十人,又兼配有强弓硬弩,因此并不十分害怕。 可正当对峙之际,从黑心山那边飞来头妖怪,打乱了我们的阵型。又将半数的人掠了去,我们这才一败涂地。” 李残一皱眉:“那妖怪竟如此厉害?” 奴里满眼中现出恐惧的神色,点头道:“正是,说起来它并非野兽,而更像个人。可若要说它是人,那也太勉强了。 那怪物浑身连半寸皮肤都没有,都是裸露的肌肉;头顶生一只独眼,鼻子和嘴分别在脸面孔的两侧,一张脸好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 而且它似乎会法术,卷起一阵黑风便把二十几人摄走了。余下的人独木难支,才落败得如此惨烈。” 李残问道:“那怪物的战力比之野兽如何?” 奴里满一缩脖子:“壮士,实不相瞒,我们用的武器都是中原造的生铁弩。若是拿对了角度,便是一头猛虎,一弩也能给它射个透心凉。可是我们弩箭雨点般射到那妖怪身上时,它却纹丝不动,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李残心中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念头,这个时空里怪事颇多,种种神异的现象层出不穷,也许是某个人为的错误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然而究竟是谁的过错?他此刻也是浑然摸不着头脑。 胡思乱想之际,黑心山到了。但见这山上果然寸草不生,就是一整块巨大的黑石。这石头似金似玉,阳光一照,便反射出乌亮的光芒。 忽然奴里满哆哆嗦嗦的说道:“李壮士,要不然我就跟您到这儿,再往前小的实在是不敢去了……” 李残本欲答应,但转念一想,说道:“朋友,你还是跟我来的好。万一在我与那妖怪动武时,却有别的野兽来袭击你,你岂不是毫无防备?” 奴里满一想到同伴们惨死时的样子,心中一寒。点头如捣蒜:“就听您的吩咐,就听您的吩咐……” 正这时,李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紧张之感,皮肤上忽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立即拔刀在手左右观望。 只见一个张着双翼的影子从天空飞来,咚的落在他们眼前,正是奴里满口中的独眼妖怪。 奴里满吓得魂不附体,高声喝道:“就是它,就是它!” 妖怪见了二人怪叫一声,从空中俯冲下来。李残将奴里满往旁边一推,飞身迎上去。在怪物降落时抬手一斩,正砍到妖怪腿上。 他的宝刀何其锋利,妖怪的一条腿立刻刷的被卸了下来。 奴里满精神一振,高呼道:“李壮士好厉害的刀法!” 然而李残却没有放松警惕。但见的妖怪直直的从空中坠在地上,连连打滚,似乎十分痛苦。 可忽然间它腿部的肌肉开始飞快的生长,片刻又生出一条腿来。 怪物从未遇见过像李残这般厉害的敌人,把头颅狂乱的左右乱甩动,看上去愤怒之极。 李残心道正是先下手为强,不等怪物行动,便猱身上前。他虚晃身形留下两道残影。那怪物果然上当,左手右手齐出猛的扇过去。他的大手掀起一股劲风,然而却并未击中李残。 李残趁机绕到它背后,寒光闪时,早把怪物两根脚筋齐齐切断。他知道怪物的再生能力极强,因此不给它半点喘息的时间。两步赶上,踩住怪物后背,在它脖颈处提起刀,一刀砍掉头颅。 这种伤害对任何生物来讲都是致命的。即便是大罗神仙,掉了头颅也要念咒许久才能把头收回。 怪物自然没那么高法力,挣扎一阵儿后腔子中忽然血光一闪,一身的劲儿便泄了下去,头颅歪歪扭扭滚到一边。 奴里满见李残神勇无比,不由敬佩得心悦诚服,再次拜道:“李壮士真乃神人也!” 李残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去看看你的同伴是否还活着。” 然而话音未落,天空中又传来扑喇喇的声音,竟又飞来三头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怪物。 李残猛然醒悟,原来那黑心山便是他们的母巢,这些只是寻常士兵而已。 小卒尚且如此,大将又当如何? 想到这儿,李残心中也不禁七上八下。现在三头怪物还好说,若是闯到那黑石山下,发现有成百上千只怪物,却又该如何是好? 正惊疑不定时,头上的怪物发现了他们,盘旋几圈后突然俯冲而来。 李残刚要用刀格挡,却发现那三头怪物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直扑向同伴的尸体,片刻不停开始抢食。它们咀嚼骨头的声音咯吱咯吱作响,令人不禁心中发慌。 李残趁此机会抓起瘫软在地的奴里满,飞快跑过山梁,在一处低凹隐蔽的山坳里暂且躲避起来。 奴里满浑身栗抖道:“这……这一定都是假的,全是噩梦!对了……我一定是在做梦,哈哈哈!” 第二百一十九章 黑峰魔怪 http://.biquxs.info/

李残晃着奴里满的肩膀道:“朋友,清醒一点,你还有同伴在怪物手上呢!” “不可能!”奴里满突然大叫起来:“你以为他们落在那种怪物的手上还会有命吗?他们肯定全都死了!” 李残深深吸了口气道:“别激动,先听我说,我几乎可以断定你的同伴全活着。” 奴里满坚定的摇着头:“不,你在骗我。” “信不信由你,但这是我刚才观察得出的结论。理由很简单:这些怪物根本就不喜欢吃人。” “不吃人的话为什么又要抓他们?” 李残道:“另有他用,但却一定不是作为食物。这些怪物若是嗜食人肉,刚才就该攻击我。可是它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朝同伴的死尸去了。 你也看到了,它们为了那具尸体争成什么样。所以我大胆猜测这种妖怪是种食腐的怪物。 还有,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告诉我一段时间以前,黑心山附近也是有居民的。只是最近黑雾爆发后人才逐渐变少。 这种妖怪若是真的吃人,以它的力量。不会给人们逃跑的机会。” 奴里满稳了稳心神,奴隶从恐惧的泥潭中挣脱出来,点了点头道:“你所说的确有道理,可它们掠走我的同伴却是为什么呢?” 李残眯起眼睛想了想:“这怪物看起来像是种法力制造出来的妖怪,它的主人禁止它们食人,也许是要留给自己享用。你知道吗,人类作为祭品永远都是最高级的。无论魔鬼、王最最喜欢的永远都只有人类啊。” “人类人类……”奴里满颓然笑了笑:“现在这年代做个人还真不容易。上战场有危险,不上战场也有危险;走到荒郊野外还是有危险,甚至有可能被妖怪吃掉。你说说这叫什么世道啊?” 李残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就是这样,普通人又能如何?话说回来,我虽然能确定你的人还活着,但却不敢贸然行动——因为我不知道怪物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只有三头。若是它们成百上千的出来,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所以……” 奴里满道:“壮士,你说!你救的是我的朋友,我理当也出一份力。” 李残道:“既然这么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可就是不知你的胆子够不够大?” 奴里满鼓起勇气:“恩公与我们素不相识,还能这样舍生忘死的救援我的同伴,我自己若是反而打起退堂鼓来,岂不是太不讲义气了!” 李残点点头:“好!既如此你且跟我来。看1毛2线3中文网” 说罢李残带着奴里满按原路返回,只见那三头怪物兀自趴在地上,抢食着同伴的尸体。那尸体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可三头怪物却仍是虎视眈眈,甚至相互之间都颇有敌意。 李残对奴里满道:“你且在这待着,不要作声。” 奴里满躲在一块大石后,紧张的点了点头。 但见李残挺起腰板,朝三头怪物走去。怪物们回头瞧了一眼,却迅速移回目光,仍紧紧盯着彼此。 李残心中又多了几分笃定。这怪物的特性几乎与他猜想的一样:第一它们不喜欢吃人;第二,它们认为人类构不成威胁。 所以即使有人靠近,它们也不会特的关注。就像人走在大路上,看见路旁有只蚂蚁,也不会特意跑过去踩死它。 怪物捉人只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仅此而已。 李残又向前走了几步,三头怪物理都不理,像分赃不均的秃鹫守着自己的猎物,口中发出昂昂的怪叫。 李残走到其中一头的背后,挥刀斩落其头颅。剩余的两头怪物一瞧,发了疯的扑过来抢食尸体。李残又是手起刀落,三头怪物片刻间便被结果了。 李残朝石头后面的奴里满喊道:“朋友,出来吧!” 奴里满佩服道:“恩公此计甚妙,不费吹灰之力便要了三头怪物的性命!” 李残道:“这只是个开始。你找根绳子把这三具尸首绑在一起。” 奴里满不解道:“绑他们做什么?” 李残道:“你且照做,一会儿就知道了。” 奴里满是行商之人,绳子是随身必备的。于是他从腰间解下麻绳,片刻间将三具尸首捆好。 李残点了点头:“走,咱们把这尸首拖到黑心山下。” 奴里满大惊:“黑心山不正是这些怪物的老巢吗?” “是的”李残答道:“可我们汉人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救你的同伴必须冒这些风险。” 奴里满毕竟是匈奴男儿,虽然十分害怕,却放不下刚才和李残吹的牛。若是此刻表现出胆怯,实在有些让人瞧不起。 于是他奓着胆子道:“我就与恩公同往!” 两人拽着这三具尸体慢慢的向黑心山下走去,但见怪物的血流了一路。他们刚走出五六里,就听天空中传来阵阵扇动翅膀的声音。抬头一望,有百十头怪物在头顶盘旋。 奴里满吓得手脚发软:“李壮士,这该怎么办?” 李残沉声道:“不要慌,先退后!” 两人立刻撇下尸体,扭头就跑。只跑出几十步,天空中的怪纷纷降下,急冲冲的猛扑向尸体。 这次怪物的数量众多,再也不能像方才那样每人一份的平分了,怪物们大打出手起来。 混战之中有的怪物被咬死,却又成了同伴攻击的目标。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随着尸体数量的增多,剩下来的怪物越来越少, 而更多的鲜血又吸引来了更多的怪物,一时间它们如同乌云般遮天蔽日的降下,俨然把这一片当作了巨型屠宰场。 奴里满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若不是李残在身旁,恐怕他立刻就吓得晕厥过去。 又过了许久,赶来怪物的数量也越来越少。李残道:“差不多了,这回咱们再潜入山洞里。” 奴里满此刻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汉人壮士不但神勇,智谋也甚高,一招调虎离山颇得兵法之妙用。而忧的是怪物数量如此之众,谁知道山洞里是不是更加危险? 可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两人一前一后摸进山洞。 一股腥臭之气从洞里冲出,夹着阵阵暖风让人几欲作呕。可越往深处走,反而越来越阴寒。到达最里面时,直冻得人牙关发颤。 洞中已不见怪物了,这里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岩壁四周布满窟窿,风一吹过,发出呜呜的怪响,好似鬼哭狼嚎一般。两人所站的位置也是窟窿之一。 洞底是一片墨汁般漆黑的迷雾,八条岩桥般粗重的铁链从石壁上垂到其间,不知锁着些什么东西。 奴里满救人心切,轻声唤道:“同伴们,你们在哪儿?我奴里满来救你们了!” “嘘!”李残一把拽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眼神往洞顶上望了望。 奴里满一抬头,不禁觉得头皮发麻。洞顶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橙黄色的半透明虫卵,每一枚虫卵中都有几乎成型怪物型的胚胎。 奴里满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时却见那锁链上传来阵阵轻微的晃动,李残面色一变,低声喝道:“不好!” 黑雾中仿佛亮起了两道血红的灯光,在石壁上扫来扫去。 李残赶忙一把将奴里满按倒,两人屏息凝神,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李残终于知道这股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了。他在天动仪造成的时空乱流中前行时曾经被一头巨大的妖怪袭击。那妖怪带给他的压迫感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黑雾中的这个力量稍弱而已。 即便如此,和它交起手来仍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甚至鹿死谁手都很难说。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忍耐。 那血红的光芒左右搜寻一阵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便慢慢地熄灭在黑雾中深处。 李残低声对奴里满道:“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你同伴留下的线索。” 奴里满狠狠地掐了一下眼睑,好让自己变得精神一点,然后仔细的搜索起来。匈奴人是追猎与辨踪的专家,一直以来都有为同伴留下信号的习俗。 奴里满找了片刻,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一块散落的熟皮料。他捏起来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对李残道:“恩公,这是我们的货无疑。” 李残道:“好,咱们便顺着找下去。” 可是两人往前走了十余步,却猛地停住了。原来石壁旁的小路已到尽头,再往前就是悬崖峭壁。 奴里满大惊:“这怎么可能?莫非他们都已被吃了?” 李残摇了摇头:“不,他们在上面”他指了指顶端的洞穴:“不过不是走上去的,他们是飞上去的。” 奴里满恍然大悟:怪物们生有双翼,既能把人从外面生生的摄走,就有办法将他们送到高逾百尺的岩洞之中。 奴里满望那岩洞,心中又没了主意,问道:“恩公,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残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爬上去。” 第二百二十章 黑峰魔怪(二) http://.biquxs.info/

奴里满一缩脖子,这石壁虽有些角度,但仍极其陡峭,若稍有不慎跌落到下方的黑雾中,可就白白便宜里面那头怪物了。看1毛线3中文网 李残看出了他的疑虑,说道:“没关系,你不是还有绳子吗?将一头缚在我身上,便不怕掉下去了。” 奴里满心中虽早已打起了退堂鼓,但因先前夸下海口,此刻也不好退却,只是能是暗暗叫苦。 两个人影像壁虎般在石壁上攀爬。李残虽有一只手不便,然而他武功奇高,每找到石块突起的地方,便能借力向上纵出很远。 但这却苦了奴里满,他只有等李残向上爬行一段距离后,再用绳子慢慢将他拉上去。饶是如此,到达顶端时他也早已精疲力尽。 站在洞口,奴里满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乡音,那是匈奴语。他精神一振,同样用匈奴话问了一句,里面的人立刻作答。 奴里满大喜过望,飞也似的跑进去,果然是二十余名被困的同伴。他们于劫后余生再度重逢,自然十分高兴。 奴里满与众人交谈片刻后指了指李残,用汉话说道:“诸位,这位是咱们的大恩人,神勇无比的李壮士。只要有他在,咱们这一群人便有救了!” 众人大喜,忽有人问道:“首领、李壮士,你们来的时候可见了那些会飞的人形怪物?” “见了。”奴里满道:“李壮士用调虎离山计把它们全都引了出去。现在道路是安全的,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出发吧。” 众人一听李残居然能诱使如此多的怪物出巢,心中却有些半信半疑。可事到如今有一线生机总比坐以待毙强,于是众口一致道:“李壮士,我们听你的!” 李残道:“咱们还是回到方才的那个洞口,然后顺着原路返回,这样最为安全。只是要辛苦你们爬一趟石壁了。” 众人道:“我们白捡了一条命,还有什么辛不辛苦的?一切遵命便是。” 李残道:“好,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先来结绳。” 这些人都是商队的护卫,每人身上带有绳索。顷刻间他们便把绳子在彼此间固定好,做成索套,顺着岩壁慢慢的爬了下去。 队伍有条不紊地向下移动,然而正应了那句老话:上山容易下山难。下降的速度却比往上爬慢了许多,再加上大家需要协调一致,更加降低了速度。 众人走走停停,半晌了还没到达底部。但这时洞顶却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几滴粘液滴在一人的头顶。 那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虫卵上忽然裂开道缝隙,里面的怪物痉挛着四肢,似乎马上要降生下来。 那人从没见过如此可怕又恶心的场面,直吓得魂不附体。 幸好他身旁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当机立断伸过手,死死地捂住那人的嘴。 看样子这个过程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说不定到那时他们便已然尽数撤离,这位老人的判断可以说是极为准确。 然而这一行动虽是好心,却坏了事儿。老人腾出手来,却导致自己没有抓稳,使得一块石头从岩壁上脱落,哗啦一声砸在下面。 那怪物听见声音,忽然睁开了头顶的独眼朝响声处望去,一眼便望见了逃亡的队伍。于是它疯狂猛扭动四肢,拼命地撕扯着虫卵的外壳,似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上来。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众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再快,也终究落了下风。 片刻间虫卵便被活活撕开,粘液哗的一声倾泄下来。怪物振着翅膀,像一只丑陋的苍蝇般扑向众人。 李残喝道:“你们继续爬,不要乱,我来牵制它!” 说罢紧了紧缚在腰中的绳子,拽出单刀向着怪物跃去。怪物见李残袭来,愣了一下,李残趁此机会手起刀落,正劈在它的臂膀上。 怪物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险些坠到黑雾中去。若不是李残碍于绳子的限制,早已将它一劈两半。 怪物在半空转了个圈子,稳住身体,片刻后手臂便重生出来。 它的智力并不低,立即明白李残不好惹,这回却是吃一堑长一智,俯冲向那些排着队爬行的普通人。 人们却没有理残的武功,被怪物一冲惊恐的大叫起来。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不够勇敢,而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谁都无法控制这一点。 李残心道一声不好,若是惊动了池底的怪物那众人可真就凶多吉少了。他索性一刀斩断绳子,脚在洞壁猛地一蹬,身体像之离弦之箭一般飞向怪物。 那怪物哪躲得过这雷霆般的一击?被李才一脚蹬中胸口,与众人分离开来。李残顺势将单刀回转,轻轻地将怪物的头颅斩下。 他脚尖儿又在怪物身上借势一点,整个人刚好落在洞口。这一套个动作一气呵成,竟是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然而怪物在下坠的同时,伸手乱抓,却抓到了一个人。 那人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与怪物的尸体一同坠入到洞底的黑雾中。 两道血红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李残心中毛骨悚然,现在隐藏行迹已经失去意义了。他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一个接一个是最快的!” 可人类一旦被恐惧支配,就会变得盲目,甚至愚昧。其实众人离洞底已经很近了,若是有条不紊的继续下降,没准儿真能全部撤离。 可是由于刚才的独眼人形怪已给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小阴影,再加上黑雾中的这血红的目光又深深刺激了众人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这一切都让他们心慌意乱,人们居然纷纷效仿李残,割断了身上的绳索。 除李残之外,众人的绳索环环相扣,割断一条就等于割断所有。人们从空中坠下,落入深逾百尺的黑雾中。 那里面突然现出一张血盆大口,如吃豆子一般,将掉落之人活活嚼碎。 除了几个离洞口近的幸运儿落到洞壁边缘,其他人尽数做了怪物的盘中餐。 那怪物尝了人肉兴奋不止,呼的一声从黑雾中现出原形。只见他高不下四丈,浑身漆黑,双眼血红,长发卷积在腰间,一副凶恶丑陋的模样。 可是毫无疑问的,这怪物完全是个人的样子。 那八根锁链分别锁着他的双手、两肋、琵琶骨和双腿——这也并不是简单的锁住,而是穿过骨肉直接穿进身体里。这种锁法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酷刑。 在某一瞬间,李残忽然觉得这张面孔有些眼熟。他究竟是谁,又在哪里见过? 然而李残来不及细细的搜寻记忆了,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向他们扑来。 李残高呼道:“快撤!”众人便没命地向外跑去。 那怪物十指如钩,两步便攀上洞壁,挥起巨掌向洞口一扫。 李残纵身跃起,刀尖和利爪般的指甲碰撞在一起,竟发出金属相交之声。怪物的指甲被削掉血淋淋的一大片,它疼的一缩手,向后退了少许。 而此时洞口的岩石晃了几晃,忽然轰隆一声坠地。在此影响下,整条通道都开始摇晃起来。李残顺势钻进缝隙,足不点地般向外逃去。 洞穴在人吗背后寸寸崩塌,乱石滚滚而至,凶险无比。 众人于九死一生中逃出山洞,所幸的是一人未损,回首望着这摇摇欲坠的黑心山,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但此时,他们却碰上了另一个麻烦。那些原本厮杀在一起的独眼怪已经分出了胜负。胜利者平分了同伴们的尸体,现在吃饱喝足,正往回走。 不巧的是,出逃的众人与它们堪堪打了个照面。 剩余的独眼怪数量虽不多,但个个精壮无比,看上去都是些狠角色,众人真是刚出刀山,又入火海。一见它们立即叫苦不迭。 如果人们被恐惧支配,选择四散奔逃的话,固然有些人会像漏网之鱼般活下来,但大多数却是必死无疑。 这时只听奴里满大声吼道:“弟兄们,咱们逃了一路,躲了一路。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便放手一搏吧,也让李壮士瞧瞧匈奴的男儿不是贪生怕死的软蛋!” 众人听他一说,心中的血性被重新唤醒,站定了脚步,不后退半步。怪物没有破坏他们的弓弩,因此众人武器还在。他们围成一个圈子对准天空,时刻准备射击。 奴里满道:“射他们身上没有用,只管往眼睛上招呼!” 众人爆雷一声似的答应,都想的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李残见众人的血勇之心未泯,心中十分欣喜。高声道:“好,我便陪诸位快战到底!” 可正在这时,黑心山中的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嚎。众怪物朝那边望了一眼,立即撇下人们,扑腾着双翼飞了过去。 一场恶战尚未开始便结束了。 众人长嘘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都为自己方才的勇敢之举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奴里满心中五味杂陈,率先向李残下拜道:“恩公,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愿为你驱使,万死不辞!” 第二百二十一章 龙城迷踪 http://.biquxs.info/

李残忙道:“不不不,你快起来。看‘毛.线、中.文、网正所谓天下人管天下事,若是谁都不肯帮助别人,那这世间还有太平日子吗?” 奴里满一挑大指:“恩公宅心仁厚,义薄云天,实在是我等的楷模!不知恩公此番要往何处去?” 李残想了想道:“我正要到你们匈奴的都城——一个叫龙城的地方去。” 众人面面相觑,奴里满问道:“请问恩公去龙城做甚?” 李残道:“找人。” 奴里满点了点头:“恩公,时不相瞒那龙城乃是匈奴贵族大帐之所在,寻常平民百姓不得擅入。但我们行商有的是银子,往来龙城实属平常。恩公若想去那里,我们便送您前往如何?” 李残大喜:“如此最好,我正愁找不到路呢。” 奴里满点点头:“恩公所言极是。您可能有所不知,龙城其实并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而是一种大概的称呼。它的方位经常随水草的迁移而变化。大约每隔三月龙城便会离开大举迁移。若是不了解我们匈奴人的规矩,就是找上一辈子也很难找不它的所在。” 李残这才明白。怪不得中原王朝与匈奴屡屡交战,匈奴却总有办法死灰复燃,其原因就在于此。即便再英勇的将领也很难直捣其要害,继而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有商队带路,李残却不用为此事发愁。 于是一行人披星戴月,终于在隆冬时节到达了匈奴的首都龙城。 这龙城说是城市,实际上不过是一大片帐篷而已。它们藏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根本无法用肉眼望见,只有凭着匈奴人留下的特殊印记才能慢慢的摸过去。 外面风雪连天,龙城却安之若素。它此刻位于一处纵横几百里的大雪窝中,四面环绕的土丘挡住了从极北之地呼啸而来的寒风,使得龙城内异常温暖。 在冰雪的覆盖下,这里照样生长着茂盛的牧草。马匹靠着这些草料得以安然度过寒冬,养足精神。然后在来年的战争里载着主人驰骋疆场。 所以到达龙城时,李残首先见到的是马而不是人。 只见万马奔腾动地而来。骏马扬起四蹄,踏着碎琼乱玉掠过草,是何等的雄风。这场面中蕴含着一种澎湃的生命力,甚至可以让颓唐消沉之人的心中又重新生出希望。 李残久居中原,哪见过这种场面?不禁叹道:“好马!” 奴里满十分得意,向他介绍道:“恩公,我们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好马。匈奴人一生与马为伴,视马为家人,从生到死都在马背上,人人都是骁勇的骑手。唉……只可惜我们的马虽多,人却少。若是有十万匈奴勇士,我们定能横扫天下,建立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庞大帝国!”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李残乃是汉人,不禁轻轻的给自己掌了下嘴:“看看我说什么胡话呢?恩公修怪!” 李残摇了摇头,心想:匈奴人野心不小,这是任何一个中原人都明白的,奴里满就算不说我又岂会不知?其实不止他们,我中原的皇帝又何尝不是总想着建立万古之基业呢?只可惜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却都没有能力把想象中的情景变为现实…… 正胡思乱想间,一行人已进入龙城。但见帐篷林立,骏马奔驰。人们脚下虽然踏的是草原,却也尽量隔出了街道。那做买的做卖的照样川流不息。 一路上李残见了不少汉人的面孔。正是刀剑砍不断生意,无论各国之间如何交恶,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金钱面前放下分歧。所以李残这张脸也并不显得突兀。 奴里满忽然道:“恩公,我已派人四处打听那位美雪姑娘的下落,若有消息定会立即回报。美雪姑娘的长相与匈奴人和汉人都不相同,相信应该并不难找。” 一提到美雪,李残的心便忐忑起来。 没到龙城时,他日夜想着如何尽快赶来,可是等到了却又忽然害怕起来。他害怕这里仍然没有美雪的消息,更害怕自己苦苦追寻一场,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可以接受失败,也可以接受梦想破灭带来的痛苦,但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希望。现在,龙城便是李残最后的希望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残的心情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心急如焚。 他几乎每隔几个时辰便要去问美雪的消息。三天过后,奴里满派出的探子陆续回来了,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谁都没有见过这个身量不高,笑起来甜甜的异族女子。 奴里满望着李残那沮丧的面孔,安慰道:“恩公,这些人都是饭桶,他们的消息也未必准确。等明个儿我便亲自到街上去找,还不信连个人都找不到了!” 李才明知他是安慰自己,也只能点了点头。 果然,奴里满虽然如此说,但心中也没有什么把握。若是自己仍找不到人,却不知又该要如何交待。 这时两人旁边有位商队的老伙计忽然说道:“东家、恩公,咱们虽然说消息灵通,但终究是商人,很多事情是办不成的。譬如那大户之家的帐篷里,咱们便不好进去打探情报。依我看不如请人算上一卦,岂不是比咱们没头苍蝇般乱撞要稳妥得多?” 奴里满一惊,狠狠一拍大腿道:“哎呀,瞧瞧我这记性,怎么把那人给忘了?” 李残问道:“什么人啊?” 奴里满道:“恩公,这龙城里有位真正的寻人高手,我却忘记介绍给你,不知你可听说过萨满教没有?” 李残当日在阴山大战匈奴时,曾亲眼在营里见过撒满祭祀的模样,因此点了点头道:“嗯,听说过。” 奴里满道:“这就容易跟您解释了。我们萨满教的祭司往往拥有一些神奇无比的能力,譬如千里眼顺风耳什么的。而还有一人些则是能掐会算,靠给人算命便可财源广进。而现在的龙城中便有一位算卦的高手。其姓黄,自号小妹,一张铁嘴善断阴阳,据说百灵百验从未失手。 她若肯帮忙找人,那定然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这黄小妹为人十分奇怪,她算卦一不收礼、二不求财,只看对不对眼缘。和眼的便言无不尽,看不上的无论怎样哀求她都不肯开口……” 李残叹了一声道:“但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幸运入她法眼……” 奴里满笑道:“恩公,这就是您与此人有缘之处了。除了我刚才所说,那黄小妹还有一条奇怪的规矩:只要是左手臂残疾之人,她必然接待,而且无需排队。多少年来都是如此。” “哦?这是为何?” 奴里满摇摇头:“这在下便不得而知了,多半儿和她经历有关吧。可无论如何这对您来讲却算个好消息啊。” 李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见那位高人。” 奴里满笑道:“恩公,此时已将近亥时了。您就是再着急也要等到明个儿一早。所以请您稍安勿躁,再歇息一晚不迟。” 李残无奈,只得照做。这一晚上真是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第二天天光刚亮,奴里满便带着他赶到黄小妹的帐前。 还隔着两条街时,他们便看见一条队伍长虫般七扭八歪的排过去,那景象真是蔚为壮观。前来卜卦的人们挡住了不少人家的门口,引得主人连声抱怨。 奴里满带着李残大模大样的穿过人群,来到队伍前方。一个看门的小童见了他,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爷若要算卦还请排队。” 奴里满道:“我不算,要算的乃是这位。”说罢一闪身将李残让到前面。 小童儿一看李残空荡荡的左袖立即点点头:“好,请跟我来。”说罢一掀帘儿,将李残请进去。 李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迈进帐中。 这帐篷的格局颇为奇特,前面摆放着一溜屏风,显然是不愿让人窥探帐篷里面的情况。 李残绕过去,只见一张椅子孤零零的摆着,显然是给客人坐的。 小童低声道:“您请稍等,我家小姑奶奶片刻便来。” 李残点点头,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起来。他心中尽是美雪的影子,头脑里一刻也不得安宁。 正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忽然钻进鼻孔。 李残心中思虑繁复,再加上这香气极为轻微,所以竟然根本没有察觉到。 童儿又来了,给李残奉了杯茶后,掉头便走。 帐中的灯光十分昏暗,李残没有看清童儿的脸,只觉得他和刚才好像不大一样。 而且……奇怪的是这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片刻后他的目光就被其他东西所吸引。李残忽然发现,对着他的墙壁上纹着一个图案。这绝不可能是匈奴人的图腾,也从未曾出现在中原大地。 可以说这个图案是独一无二的。那是朵金色的葵花,扶桑皇室的象征。 李残腾的一声站起来,茶水打在地上都浑然不觉。这个名叫黄小妹的萨满祭司的帐篷里为何会有扶桑皇室的纹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龙城迷踪(二) http://.biquxs.info/

这说不通! 李残心想道。看1毛线3中文网 他又抬眼向帐篷顶端望去,但见一条条从顶心,垂下的丝绦上挂满了道道灵符。 这种灵符对李残来讲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美雪专用之物,他绝不会认错。 美雪的灵符与旁人不同,那上面写的并非汉字而是扶桑文,画法以及材质全都迥然相异,所以李残能够轻易辨别出来。 他头脑中忽然蹦出个想法:莫非这黄小妹就是美雪本人不成? 想到这儿他不禁嗓子发干,心跳加快,头上竟微微冒出汗来。这时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李残一看,正是美雪本人。 他喃喃地说道:“美雪……我不是在做梦吧?” 美雪把食指轻轻搭在唇边摇了摇头。李残双目垂泪道:“美雪,你还好吗?” 只见美雪嫣然一笑,却并不说话,只是朝他招了招手。 李残忽感到一阵头晕,问道:“你怎么了?是要我过去吗?”说话间,站起来紧走几步赶到美雪身旁。美雪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杯茶来,捧到李残嘴边,似乎是要让他喝下去。 美雪递给李残的别说是茶水,就算是毒药,他也会一口也干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便要喝下去。蓦的只见美雪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冷酷的微笑。 这时方才那童子却忽然低头走了进来。美雪一皱眉,低声怒喝道:“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那声音嘶哑难听,又带着几分尖刻,和美雪颇为不同。李残一愣这杯茶便没有喝下去,他疑惑的望着美雪问道:“美雪,你怎么了?莫非是病了吗?” 美雪轻轻摇了摇头,眼角眉梢不胜娇羞,忽然伸出嫩葱似的手指,握住李残的手,把茶杯重新推到他嘴边。 美雪身上似乎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李残深深吸了一口后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意识也跟着一点点消失,只想按照美雪的指引做事。 正这时,李残只听背后的童儿“呔!”一声娇叱,居然是个女声。与此同时一道烧着火焰的灵符凌空飞来,正贴在美雪额头上。 美雪惨叫一声,伸出双手乱抓起来。李残猛然惊醒,但觉得额头上冷汗淋漓。 美雪突然变了个样子,竟是个五六十岁的黄脸老妪。此人身材短小精悍,头发挽成汉人女子的发髻,一双恶毒的小眼睛里射出两道黄光,整个人看上去既阴鸷又狡诈。 李残大惊失色道:“你不是美雪?” 老妪尖叫着抖掉头上的符纸,顷刻间翻身又扑上来。她的目标似乎只在李残一人,并不理会后面的童儿。 李残脑中昏昏沉沉的,但还是下意识的去拔刀。这时那童儿,忽然凌空排出七张灵狐,连珠般射向黄小妹。黄小妹惊叫一声,急忙躲闪,但在灵符却好似生了眼睛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一来一回之间,再次悉数贴到她身上。 黄小妹噗通摔倒在地,身子越缩越小。最后在宽大的袍子中竟是只黄鼠狼,一瘸一拐的举起双爪,似乎是在告饶。 那童儿说道:“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今日权且放过你,走吧。” 李残一听这声音大惊失色,蓦然回首道:“你……你是……”他眼中含满热泪,竟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童儿失声道:“李君,是我呀!” 原来这儿哪里是什么童儿?分明是乔装改扮后的美雪。 李残本来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讲,但话到嘴边却一时语塞。 美雪看上去似乎也是这样,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只是不停的流泪。 过了许久,他们却忽然同时破涕为笑,齐声问道:“你在这儿干嘛?”两人一愣,又同时笑了起来。 李残道:“美雪,我自然是来找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美雪点了点头:“嗯,我等你等得也很苦。不过自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明白,你一定不会撇下我不管的。所以我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有机会见到你。现在真是老天有眼,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李残蓦然见,美雪头上添了几根白发,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他一惊道:“美雪,你等了多长时间?” 美雪苦涩的一笑:“差不多有十年吧。” 天动仪中的微小偏差便让樱树美雪错失了十年时光。 所以,樱树美雪已经从当年的少女慢慢步入成年。在她最美的年华中,没有爱人的陪伴,只有无尽的寂寞与等待相随。这无疑比李残经历的要痛苦得多。 李残不由自主的将美雪抱在怀中,失声道:“好妹子,为难你了!” 美雪的脸红得像苹果一般,却轻轻笑道:“你说谁是妹子?现在我分明是姐姐才对!” 李残笃定的说道:“妹妹也好姐姐也罢,总之我是不会与你再分开了!” 美雪用低低的声音答道:“嗯……” 两人相拥良久,李残忽然问道:“美雪,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的?” 美雪道:“你忘了,我可是能掐会算的哦!”她指着地下那堆衣服说道:“此人叫黄小妹,乃是只修炼成精的黄鼠狼。因懂一些堪舆之术便自称萨满祭司。她之所以提出对断臂之人的种种优待,其目的便是为了诱惑你上钩,然后生擒你去领赏。” 李残一惊:“捉我?为什么?她又是如何知道我的?我来这个时空明明还没多长时间啊!” “通过预言。”美雪说道:“有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萨满石碑遗精准的记载了你的长相及特征。简直就像有人要故意找你麻烦一般。 李君,这里已经并非是我们原先熟知的世界了。这个世界的过去已被人更改,未来也走向不可预知的混沌。若是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重叠在一起,将会造成无法估量的灾难。 所以只有解决了这里的难题,我们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中。” 李残问道:“对了,那一日我们和匈奴军在对峙时发生的什么?你怎么忽然间便不见了?” 美雪的双眼望向远处,目光仿佛飞向飘渺的天际,她说道:“那天我看见了自己。李君,你知道吗?在同一个时空中不可能有两个相同的灵魂并存。 所以,当这两个‘我’见面之时,便形成了一种悖论。其中一个灵魂便会从原有的时空中消失,去往虚无缥缈的彼方。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抬起头,和对面那人的眼神相撞在一起。而那便是我自己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用甜美的声音开始娓娓道来。 话说当时两军阵前,美雪看见对面的自己后,心头一震,身体便如透明的细沙般点点消失。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整个人都被卷进了时空的洪流。 眼前飘过无数不连贯的片段,有些是美雪自己的,有些是别人的;还有些是通过预知未来的力量看到的。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漩涡,最后将美雪彻底吞没。 浪潮褪去以后,美雪醒来,脸和手边是青葱的草地。她站起身,天空中却飘着零星的小雪。 美雪打了个寒噤,现在说不清究竟是夏天还是冬天。 她环视四周,自己似乎身在一片山林之中。远处崇山叠岭起起伏伏,甚是壮观。其间一座高峰上面隐隐约约传来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它已被改造成一座巨大的雕像,是位长着两副面孔的神祗。 一面如魔鬼般凶恶;而另一面却又如天使般纯良。 美雪从未听说过这神祗的名字。 她颤抖着站起身,沿着一条小径向前走去。 一边走,美雪边把目前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她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是时空混乱造成的,还以为自己是中了某种法术而被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什么地方。 最关键的永远是信息。 好在美雪可以预知未来,她盘踞而坐,凝神静思,眼前像有团团火焰在燃烧。在片刻之后她应该就会看到关于未来的片段。 然而这次的结果却要令她失望了,眼前空无一物。 这个混乱的时空是没有未来的。 美雪忽然觉得十分沮丧,不过好在灵符还在,有了灵符便可以防身。在这种情况下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美雪正四处寻找出路时,背后忽然想起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喂,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回过头去望去,但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盯着自己。孩子大概五六岁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极为漂亮,等长大以后一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美雪蹲下道:“小朋友,叫别人的时候不可以只说喂,要说大姐姐,明白吗?那样姐姐才会帮你的。” 男孩儿微微一笑:“大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美雪点点头:“好啊,你说吧。是不是要我找帮你找爹娘?” 孩子又是一笑:“不找他们,我要去肃慎国的皇宫。” 美雪一愣:“肃慎国?此地究竟是何地?” 孩子叹了口气:“看来你比我还糊涂。这里是大荒山,距肃慎国都城还有十余里。你快带我过去,晚了我的大事便做不成了。” 美雪上下打扔着他:“你这小小的毛孩子有什么大事要做?” 小孩无奈的摇摇头:“要怎么跟你说呢?其实我并不是小孩儿,你相信吗?唉……算了,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他即使语言中稍有抱怨,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如衡常,不见半点愠怒之色。 第二百二十三章 纷乱时空 http://.biquxs.info/

美雪虽不懂他说的什么,但对一个小男孩儿的请求是不会置之不理的。看1毛线3中文网她摸出纸鹤,迎风一晃,变得如同一只大鸟,带那孩子坐了上去。 纸鹤飞过湖泊、村庄和城郭,很快来到肃慎国首都。下面一片萧条,不少百姓都在举家迁徙。天空中愈发昏黄,似乎末日即将降临一般。 美雪回过头问道:“小弟弟,你们国家怎么了?大家为什么都在往外跑。” 孩子答道:“冬天要来了,不离开这里就会被冻死。可他们不知道,即使逃走也没有意义。谁都逃不掉的。” 这理智而冷酷的口吻吓了美雪一跳。她回过头警惕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孩子答道。“‘我’这副躯壳中独一无二的灵魂。我只能这样和你解释。” 美雪忽然觉得额上生出冷汗,一个普通小孩儿会这样讲话吗? 孩子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焦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想阻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而已。” “不好的事情……比如呢?” “比如……”小孩儿指着远处在天幕下矗立的巨大雕像:“五年以后那里将有二十万人被坑杀,他们的鲜血召唤来恶灵,使这个国家进入长达一千年的冬天。这算不算不好的事?” 美雪一惊:“什么?这太荒诞了……” “你若不信,只管跟着我,我会让你知道结果的。”小孩儿微笑道。“要来吗,大姐姐?” 小孩儿言谈实在太过奇怪,让美雪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忽听地上有人大呼道:“喂你们看,那是什么?” 美雪低头望去,只见一众士兵发现了纸鹤正对自己指指点点。 男孩儿忽然道:“我若是你便赶紧躲开……”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金纰狼牙箭擦着纸鹤的翅膀掠过。美雪一惊:“他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便攻击别人?” “人们一向把自己不了解的事物视为敌人,这有什么新鲜的。” 说话间又是几十支箭袭来,美雪无奈,只得调整纸鹤的角度,向云层上飞去。 太阳已然坠落,明月东升,云层隔绝开地上的纷纷扰扰,纸鹤乘着皎洁的月光,仿佛在宁静的海面航行。 美雪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自己不是个小孩儿?” “嗯。我现在也搞不清楚我的灵魂究竟有多少岁。可能青涩幼稚,也可能苍老无比。对我而言一切年龄的概念都是混乱的。”小孩儿望着云海说道。 他的眼神的确不像五六岁的稚子。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叫陆恒。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美雪不由自主的问道:“那么陆恒,你要怎样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呢?” 陆恒淡淡一笑:“杀死我自己。” 美雪一愣:“你要自杀?” “不,不一样。”陆恒道:“我说过,跟着我看下去,你便全明白了。” 云开雾散,纸鹤开始降落,肃慎皇宫已在眼前。 不需要太好的视力,也可以看到皇宫里的禁军铁桶般围在一处。中心是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它凄厉的长嗥,浑身浴血,可就是不肯倒下。 陆恒道:“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咱们到冷宫里去。” 美雪问道:“你知道路吗?” “当然,这是我的家。” 两人避开禁军,一路急行,来到一处偏殿门前。 陆恒二话不说,推门而入,只见一位浑身素缟的妇人抱着婴儿发呆。她眼中的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 陆恒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片在手中掂了掂,迈步向她走去。 他的步伐凶猛而决绝,像老虎踏在冰河上。 美雪一惊:“陆恒,你要干什么?” 妇人一听这两个字,突然一怔,抬头道:“你叫什么?” 陆恒的语气忽然稍微温柔了些许:“娘,我是你的恒儿。” 妇人呆呆望着他,片刻后摇头道:“你骗人。你不是恒儿,我的恒儿已经睡着了。” “他不是睡了,而是死了。”陆恒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他没死,我就会消失。反过来说,既然我没消失他便已经死了。” 妇人突然泪流不止,狠狠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我本来可以带着一些美好的幻想死去,可现在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小畜生,我诅咒你!” 美雪也颇感于心不忍,愤怒的喝道:“陆恒,你恶作剧够了没有?” “不许你用这个名字,它只属于我的孩儿!”妇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 陆恒突然抓起女人的手说道:“娘,你好好看看我,我的确是你的孩子。我来自若干年以后,回到这个重要的时刻纠正错误。 听我说,放下婴儿,他已经走了,但我还在。如果你不相信,你就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夫人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的样子那么像飞云?” “娘,你看着我的眼睛。” 夫人捧起陆恒的脸庞,仔细端详着,忽然失声道:“天呐,为什么会这么像……”夫人眼中的寒冰似乎有些松动,裂开了一条缝隙。 “你该不会真的是……” 可她话音未落,一个低沉的声音吼道:“不要相信他,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地上忽传来阵阵血腥之气,像是撕开一道巨大的伤口。在无数冤魂的哀叹中,一位魔王出现在三人眼前。 如果您还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就会知道魔王的名字:罗睺。 此时正是这位魔王下界为地缺石寻找肉体的时刻。妇人听了他的话,一愣:“谎言?” “当然。他们用谎言麻痹你,让你在幻觉中变得软弱、卑微。你觉得他是你的孩子,只因为你心里是那样期望的。你既然醒来了,便面对现实吧。”他指着死去的婴儿:“这就是现实。” 妇人眼中的梦碎了:“不错,这才是现实。”她对陆恒道:“你不应该骗我。” 陆恒还想试着挽回,但妇人心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仇恨占据了她的脑海。 魔王残忍的笑道:“我有个主意,可以向那些杀死你的儿子又欺骗你的人复仇,你愿意听听吗?” 将女人诱骗到魔界,然后利用她诞下最完美的躯壳,一切都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魔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但没想到,妇人却说道:“不,我不想听。” “什么?”魔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的是复仇,为你的孩子……” “够了!”女王眼中的悲伤消失殆尽,眼神锋利起来,眉梢仿佛不由自主的上扬。那张本来温婉的面孔变得冷峻刚毅。 “你也在骗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女王冷冷说道。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应该感谢你们,让我明白了我的孩子即使死去也是无价之宝。我是他的母亲,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们谁也别想得到他!” 说罢她一把拔掉头上的簪子,用尽全力向婴儿的心脏刺去。 锋利的尖刺将女王心中最深湛的仇恨注入到婴儿体内,他睁开了眼睛。 月亮忽然蒙上一层阴影,突如其来黑暗开始蚕食着它的轮廓。 婴儿的瞳孔中放出两道银色的光,月蚀降临。 陆恒突然失声道:“糟糕,来不及了……”他紧紧抓着瓦片,艰难的向婴儿迈出步子。 美雪看见他的身体像透明的流沙一点点消失。这和自己所经历的情形一模一样。 美雪惊道:“莫非……你真与那婴儿是同一个人?” 陆恒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快去把他杀掉,否则我会再次消失,这个时空也会因此变得混乱。你会面对一个非常糟糕的世界。” 其实美雪心中已有七八分相信。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一个幼小的婴儿痛下杀手。即使明知道这婴儿日后会毁灭世界,她也绝不会这么做。 陆恒手中的瓦片当的落地,他半跪在地下说道:“”so,好吧,这样的结局我也料到了,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我仍有机会,来挽回这一切,不过剩下的机会并不多了,这时女王抱起婴儿婴儿银色的的双眼,紧紧盯着陆亨陆恒在他的注视下,灰飞烟灭,在一旁的罗侯也震惊了,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啊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婴儿忽然把目光,转移向他,那银色的双眸中像是蕴含着某种,可怕的魔力,罗猴只感觉力量在一点点被抽离自己的身体,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魔王也是会害怕的,他惊呼一声,退回到,地狱的裂口,紧紧将大门,helong,大殿中,的外来者只剩没血一人了,婴儿似乎认为他根本构不成为一些,连看都没看,看他一眼,女王把婴儿轻轻放在地上,说道我的孩子,我要你展现全部的力量,来为我构建一个帝国,婴儿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像颗种子般沉入土地中,周围的景物在飞快的变化,宏伟的庙宇公式拔地而起,一切都在旋转飞舞,那婴儿下沉的地方,生长出,粗壮无比的根须,向远处伸展,树林枯萎了,差不多逃难的百姓,也如同干尸般倒在地上,他们都成了这孩子的养料,不知过了多久,如同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轰的一声,巨大震颤之后,漫天乌云被驱散,明月高悬,一座崭新的都市矗立在月光下,他是如此精美优雅,而雄伟壮观,像诸神的杰作,就连远处,那尊善恶之神的雕像,也换成了女王的形象,女王的儿子画作了城市本身街道是他的血脉建筑是它的骨骼和肌肉那围墙和哨塔则是他的眼睛,四肢和眼睛只要有足够的营养他便可以永远的存活下去。这新的王都什么都好,只是有一样,里面没有一个居民,甚至,连一只鸟一只老鼠,甚至一个虫子都没有,这是做没有生命的城市,忽然转过头来,对惊讶万分的梅雪说道,能看见奇迹的诞生,你多幸运呢,看吧,这座都城就是我的儿子,我以后会与他休妻与共,梅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斥责道,你为了,挽救你的孩子,而把其他所有的人都献祭了吗?女王冷冷的答道,没错,就是那样,而且不要以为我留下你是因为对你同情,我只是需要见证者罢了,现在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也给我的孩子做肥料去吧,梅雪忽然听见身后地上的砖块轻轻一响,一条根须,突然伸了出来,美易学一经,掏出纸鹤迎风一晃,片刻不停地飞上天空,她在半空向下望去只听地下轰隆一声。无数条,怪物是根须伸出地面向空中狂乱的挥舞,然而天空并不是它的势力范围,滴血还是逃脱了,他回头时看见女王恶毒的目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恐惧,这个女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个。于是他一路,向西逃去,终于在匈奴人的,d盘停住脚步,当时匈奴人正准备,东征速胜,萨满祭司,根据古书的记载,推测出千年之冬的到来,他们决定趁着风雪,一举击溃宿舍人,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事,黑夜并没有如期而至,太阳依然照常升起了,肃慎国如同有神的庇佑,以更加强大的姿态,挺立在匈奴人眼前,就连他们的军队,都与众不同,宿胜国的士兵都是一些妖魔鬼怪,他们从可怕的传说中走出来,到战场上走向匈奴人,匈奴人的快马弯刀,和,强攻硬弩,在怪物面前,就像是玩具一般,不可一世的匈奴被杀得大败,只能撤回老营,梅雪便随着他们一同迁徙过去,这一走便是10年,10年间没血,片刻不停的搜集着关于女王,河大ner的种种情报,他也见证了,苏正国,如何?从一个普通的帝国,成长为天下最强盛的帝国的,起先是流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人们来到宿舍毫无疑问女王,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们在这国家中,得以安定下来,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外面有妖魔守卫着他们的安全,国家里没有任何剥削,这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于是这些人呼朋引伴更多的人,来到宿舍定居,这正是一传十十传百,过了不久,天下几乎所有失意的人,都把塑身看作了梦中的理想国,他们即使漂洋过海翻山越岭,甚至面对种种不可预知的危险,也要怀着朝圣的心情来到这里,随着速胜国的居民,逐渐增多,一个谣言开始在民间不胫而走,传说速胜国有某种可怕的诅咒,在这里生活的人很难活过55岁,居民们当然对这种恶毒的中伤感到非常不满,然而他们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这种论调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很多人即使身体健康,到了50来岁的时候,也会在某一天,何人尝试?于是民间又开始流行另一种说法,素胜国是制服之地,没有福缘的人在这里生活,自然要以削减寿命作为代价,嗯,即使是这样,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地奔向宿胜国的怀抱,因为这里提供给他们安全,史实,和相对稳定的生活,在乱世之中,这三样乃是无价之宝,值得他们,以命相搏,嗯,宿胜国的秘密只有梅雪知道,他知道那些人不是,无缘无故,就去世的,他们成了养料,那个已将身躯化作城市的婴儿,仍然在贪婪的吸吮着每一个人的,能量,梅雪知道,仅凭自己,无法结束这样的局面,他需要等待,10年后他终于,把人给等来了,当他和李婵说起那个男孩的名字时,你才猛然一惊,陆恒你说陆恒,是的,他是谁?你认识他吗?李婵点点头,我认识,不只认识我还和他交过手,他是我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唯一一个,无法战胜的男人,我,我只希望这一次,他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如果他是敌人呢?那会怎样?李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眯起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在这个时空中陆恒是关键中的关键,而他的故事还要从,怕和血氧,他最后一面说起,陆恒感到了血阳附中胎儿的躁动,胎儿在母体中睁开双眼望着他,四目相对时,他便消失了,一个时空中,一个灵魂只能有唯一的存在,这是铁律,陆恒被卷入了渺茫的时光荒原,他踏过枯萎的荆棘,蔷薇,向无垠的地平线处前行,越往前走,他便越年轻,到最后是,他已变成了个5岁的娃娃,我要找我娘去,陆恒提了提,大红的,虎头龙鞋,握紧手中的小木剑对自己大声说道。他眼前是,渔村外昏黑的后山,母亲给他讲的那些恐怖吓人的故事往往发生在这里,这是他恐惧的源头,有喜欢吃小孩的怪鸟,把面庞化成五颜六色的山箫,还有长着人脸的老虎,笑嘻嘻的蝎子,这些东西都很可怕,但陆恒是个勇敢的小孩儿,为了把母亲救回来,他必须直面自己的恐惧 第二百二十四章 陆恒的探险 http://.biquxs.info/

陆恒踏上了黑暗的小径。魔鬼在道路两侧沉睡,恶狼的幽魂四处逡巡。它们的牙齿上仍滴着鲜血,它们的眼睛正寻找下一个猎物。 陆恒小心翼翼地避开,向森林深处走去。 里面的怪物却更加可怕。陆恒叫不上它们的名字,这些妖怪应该只存在于噩梦里。或许,现在陆恒正在经历的就是一场噩梦,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幸运的是,陆恒的脚步很轻,呼吸也小心翼翼的。他从怪物身边经过时,怪物们浑然不觉,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再坚持一会儿!”陆恒心里想道:“我很快就会找到娘,然后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支撑着陆恒一步步走下去。 忽然间,一只长着人脸的鸟儿在他头过这只鸟儿。母亲给他讲的每一个睡前故事里都有它的身影。它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或出现在树梢或隐藏于悬崖峭壁,时时刻刻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陆恒。 陆恒只希望它此刻不要让自己暴露,于是赶忙摆了摆手,示意鸟儿闭上嘴。 可鸟儿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冷不丁大叫道:“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陆恒面色苍白,忙把食指放在嘴边,使劲摇头道:“嘘!” 但鸟儿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用尖锐的嗓子神经质般嚎叫:“他来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沉睡的妖怪被唤醒,目光全都聚集到陆恒身上。 陆恒知道不妙,撒腿就跑。他听见这黑暗的森林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咆哮。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落入这些妖怪之手,它们会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鸟儿引来了一头饿狼。它三两步赶上陆恒,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陆恒的胳膊上被撕掉一块肉,鲜血呼的一声飙了出来。可陆恒明白不能停下,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听也不再看,只是发了疯般的向前跑去。 怪物的咆哮逐渐远去了,就连那只烦人的鸟儿也被远远甩在身后。漆黑的丛林中央现出一个宁静的湖泊,它湛蓝而深邃,静静地沉睡着。 这里便是陆恒的终点。 他四下望了望,无助的喊道:“娘!” 湖水中传来一个声音:“她只是一个幻象,并不是你的母亲。” 陆恒一惊,扭头望去。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浪花升腾起来,汇集成一个人的形象。 那是陆恒自己的样子。 他吃惊极了,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是谁?你……你胡说些什么?” 那人道:“我就是你。准确的说——是你的心。 我一直被囚禁在此地,外面那些妖怪全是狱卒。我告诉你,你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你母亲,而是魔王硬塞在你脑海中的幻象。 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你可曾有一步踏出过渔村?你还记得村里的王老伯、牛大叔、侯二姐都长什么模样吗?” 陆恒闭上眼睛。看‘毛.线、中.文、网关于这些人的记忆,果然变得十分模糊。他们似乎从来没有面孔,而自己的世界仿佛真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渔村。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后山也笼罩在一片漆黑的迷雾中。 陆恒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但哪怕他绞尽脑汁,也再回想不起任何内容。 他瞪大眼睛,惊恐的说道:“不可能……这一定是因为我还小。我只有五岁而已,没出过远门也是很正常的……你不要骗我,我要回家了!” 他的心冷峻的笑了笑:“你在骗自己。陆恒,你早已不是孩子了,你在这里度过了整整二十五年的时光。今天是你第一次觉醒,而是我费尽心机才把你引到了这儿。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会告诉你答案的。” 陆恒注视着他的心,仿佛有一阵寒风吹进脑海,吹散了温暖而令人迷醉的黑雾;也揭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潜藏的尖牙利齿。 陆恒感觉头中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他几乎站立不稳,口中喃喃道:“可恶,为什么要欺骗我?难道我就要一直被囚禁在这儿吗?” “当然不是。”心对他说道。“你可以拯救自己——虽然艰难无比,但仍有一丝希望。愿意试试吗?” “若是我失败了会怎么样?”陆恒问道。 “永远的沉入黑暗,我也将不复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和死去没有区别。” “我以为是多严重的事情呢……”陆恒微微笑道:“死不就是与黑暗为伴吗?我早就习惯了。这对我来讲几乎算不上什么像样儿的惩罚。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 心点了点头,将手轻轻一拂,湖面上亮起三盏明灯。这橘黄的光芒让人感到些许温暖。 “每一盏灯都代表一次机会。”他说道。“你可以去往生命中任何一个时间节点——我会把你送到那儿的。但之后要怎么做,拯救还是毁灭?就全看你自己了。” 陆恒注视着灯火心中忽然泛起些许不舍。他问道:“只有我去吗?你不跟来?” 心忧伤的说道:“我没法逃出囚笼,所以这趟旅程只有你一个人。记住,你我本是一体,所以拯救你自己便是拯救我。” “好。”陆恒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坚硬起来。“现在把我送过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有多难。” 心沉默着一挥手,第一盏灯熄灭了。温暖的湖水涌上来,吞没了陆恒的身体。 陆恒醒来时四周周燃烧着幽蓝的火光。他听见一声欢呼:“大祭司,他醒了!” 陆恒费力地坐起来环视四周:地上画着一个古怪的法阵,上面竟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周围的一圈儿蜡烛上噼里啪啦地爆着火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狂欢;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啸的风声。 这是一顶帐篷,一顶游牧民族用的大帐,从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膻气和篷顶的构造可以明显看出这一点。 十几人分列在两旁,他们髡发左衽,身上披着兽皮,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花纹。 陆恒用力晃了晃头,问道:“我在哪儿……你们是谁?” 一个大汉上下扫了他几眼,傲慢的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李?” 陆恒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大汉不知不觉间提高嗓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形势有多严峻,我们又是花了多大力气才把你召唤出来?” 陆恒站起身,他一眼看见了自己脚下的那双虎头鞋和身旁的小木剑。这个身体只有五岁。 可即便如此,他对大汉也没有丝毫恐惧。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他的心被留在了那一片被黑暗包围湖泊中。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陆恒笑了笑:“你若想向我请教,本应该再放尊重些的。” “小兔崽子!”大汉恶狠狠地吼道。他提起铜锤般的拳头,往陆恒面门砸去。可陆恒只一伸手便轻轻的抓住他的手腕。 大汉只觉得手腕伸进一座铁山之中,根本无法移动分毫。脸上的汗水唰的一下便落下来了。 “别胡闹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恒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我们搞错了,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声音继续说道:“我了解那个人,他总是视别人的苦难为自己的苦难,绝不会对别人如此冷漠。况且……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条胳膊。” 陆恒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对他说道, 陆恒一笑:“老太太,你看起来像是个会讲道理的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老妪沮丧地摇了摇头:“不重要了。除非是那个人,否则谁也无法将世界从毁灭的边缘挽救回来。你既然来了,便看着世界是如何毁灭的吧,这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陆恒走到门口,将帐篷掀开一条缝隙望去。 狂风夹杂着黄沙如尖刀一般刺进帐中。细小的砂砾在外面不停的敲击着,仿佛声声战鼓。天幕一片昏黄,空气浑浊得让人难以喘息。风沙中似乎矗立着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般的影子。 而那些山看上去都是方方正正的,似乎又像是什么奇怪的建筑。 陆恒费力的关上门,摇头道:“的确,这样的世界的确没什么好留恋的。你们准备怎么办?得过且过吗?” 老妪叹了口气:“是的,大家都累了,没人愿意再折腾了。为了召唤救世主,人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事到如今一切尽皆化为泡影。 我们可以承受苦难,但唯独不能失去希望。然而对我们来讲,最后的希望已然破碎……” 陆恒点了点头:“那好。既然如此我就要失陪了。” “你去干什么?”老妪惊讶地问道。 “出去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改变些什么事。”陆恒淡淡一笑“或许顺手拯救一下世界也是可以的。”如此自大而又顺理成章,这样说话的人只有陆恒。 “等一等……”老妪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陆恒摇了摇头:“很遗憾,我并没有印象。” 老妪眯起眼睛,神思飞到遥远的过去:“也许你忘了,但我却仍清楚的记得。那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奇怪的小孩儿。 他穿着一双虎头布鞋,头上扎着两个发髻,整个人如粉雕玉琢般可爱。对……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他坐上我的纸鹤,小小年纪便口出狂言,说要以一己之力纠正整个世界的错误。我记得他的名字,他叫陆恒。” “巧了,我也叫陆恒。”陆恒说道:“但我却不记得做过这些事。况且多年前那人五岁,现在应该已长大成人才是,所以那肯定不是我。老太太,你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老妪说道:“即使长相会认错,那孩子的表情我也绝不会认错。他只有一种表情,就是微笑。 他还告诉我说,他是个无心之人。” 陆恒一愣,歪着头道:“听起来是我本人无疑了……” 老妪郑重其事地走到陆恒面前。她虽然已经十分苍老,但在她的脸颊上仍可以觅见一丝当年的风采。她穿着白色的上衣,绯红色裙子。虽然拄着拐杖,但身姿依然挺拔,看上去和那些披着兽皮的野蛮人截然不同。 老妪说道:“我再重新做一遍自我介绍。我叫樱树美雪,东瀛扶桑人……” “扶桑扶桑……”陆恒轻轻念叨着:“那不是一个海外的国家吗?” 年老的美雪点点头:“是的,我可能此生都再不会有机会回去了。想当年我漂洋过海来中原,是为了阻止一场劫难的发生。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事情都无可挽回的走向了最糟糕的一面……” “也许还没到最糟的时候呢。”陆恒仍在没心没肺的微笑。 美雪眼中忽然燃起希望的火苗:“陆恒,你听我说:你脚下的这个法阵叫做幻灵之阵,可以召唤一名救世主。 我打算召唤一个名叫李残的男人。他的那把单刀天下无敌,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和绝不退缩的灵魂。我一度认为只有他才可以拯救世界……” “李残……”陆恒默默念道:“是的,我记得他。我曾和他交手,也曾和他联手。这个人的确配做我的对手。”陆恒的眉毛轻轻一挑:“也许某一天我可以跟他分个胜负。” 美雪却哀叹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哦?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美雪干涸的眼中忽然泛起点点泪光。“几十年前他为了找我,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本来可以和他在一起,安安静静的携手走完余生。但他心中的责任感不允许他那么做,于是他带着那把所向披靡的单刀直接挑战这个世界罪恶的根源。 然后……” 美雪哽咽了:“然后他失败了,像一位史诗中的悲情的英雄般一败涂地。从那天开始世上便无人可以阻止混沌的扩张。” 第二百二十五章 陆恒的探险(二) http://.biquxs.info/

“起初只是细微到不易察觉的变化,后来却愈演愈烈。看1毛2线3中文网那怪物最终撕掉了伪善的面具,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所有的人,甚至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成为了它的养料。大多数人来不及逃跑,葬身于黑暗的地下。” 陆恒皱眉道:“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一座活着的城市。 它不断的吸收养分,又将自己分裂开来。就像就像是植物那样。”年迈的美雪回答道。 “迄今为止,他已经分裂出数百分身,贪婪地吸吮着世间万物的能量。即使在你我对话的片刻,他依然在不停的扩张。 如你所见,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北方的草原,东方广大的土地都已被他吞噬殆尽。天下再没有什么民族之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用尽所有办法对付这个魔头。我们发动了战争,可是无一例外的失败了,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某个救世主式的人物。我能想到的只有李残……” 她望着在脚下用鲜血化成的法阵,喃喃说道:“但命运却将你送了过来。也许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恒想了想道:“好吧,我姑且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请你告诉我:是一座城市是怎么成为一个怪物的呢?” 美雪的眼神突然变得如刀子般锋利:“我见证了这一切,我是那天唯一的幸存者。那座城市是在一个婴儿的身体上形成的。” 老妪紧紧盯着陆恒:“而那个婴儿就是你本人!” 陆恒一愣:“我?这世界罪恶的源头是我吗?”他随即哈哈大笑,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可是我仍有疑问,我应该如何杀死另一个我呢?很简单,梅雪说道,便是与他见面,一个时空中,只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存在,这是铁律,你与自己相见,便是形成了一个悖论,为了弥补错误,你们中的一个便会,消失,原来如此,陆风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我会来到这儿,可是我有个疑问,落实,我与那婴儿相见后消失的,不是他而是我,那又该怎么办?好问题,梅雪说道,噢,这就涉及到,第2个秘密了,消失的一方是完整度较低的灵魂,所以,aysia,不安的皱了皱眉,不会不会,你说过自己是个无心之人,没有新的灵魂是残缺不全的,所以,以你现在的状态去挑战婴儿,只会落得个一败涂地,那你的意思是,先拿回我的心,只有这一种途径,可是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儿,你已又怎么会清楚?事实上我现在还没有注意,没学说,嗯,嗯,可但我可以去找,可以通过演算来确定它的方位,嗯,因而常年被囚禁于地下,他虽然,凭本能捕猎着猎物,但却不能听,不会说,更没有爱没有恨,所以你只要找回,自己的心,嗯,便可以立即战胜他,既然,对策有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想出办法的,他忘了忘,接下的,10余名,萨满,那些萨满微微一攻身,双手交叉在胸前,显然是明白要做什么呢,陆恒点了点头好,你们若是有了消息,别忘了告诉我,陆恒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个人类最后的族群,躲避着城市扩张的脚步,慢慢的向西边逃去,他们知道,草原往西边是一片炎热的沙漠,通过那里势必,要付出很多人的,生命,为代价,有个沙漠,他们可以获得些许喘息的时间,也许短暂,也许会很漫长,可能10年20年,城市的触角也伸不过来,然而大家也明白终究有一天,他是会跨过来的,到时候人们又要往哪儿逃呢?再讨厌去,恐怕就只有跳海喂鱼了。看。毛线、中文网如果铁了心逃跑,他们还能苟且偷安一代或两代人,甚至最后的最后,人们也可以造船出海,躲到海岛上面,然而没有人这么提议,也不会,有人真的这么做,嗯,因为人,是有尊严的动物,一味逃跑,这种念头,不应该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即使死去也绝不能让出自己的家人,这是所有幸存者的共识,这一日在梦中,陆恒又梦见了那波宁静的湖水,他微笑着问自己的心,你在哪儿?我在找你呢,心没有回答,他似乎害怕弄出响动,只是,用手指,向正西方向,点了点,他把这个动作重复完三遍后,便嗖的一声消失了,路很猛的星星,外面星月无光,正是三更十分。这个梦是有什么深意?入行掀开帐篷的门帘,向外走去,夜晚的风沙总算比白天要小了,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星星和月亮,被云雾笼罩,只发出微弱的光芒,在这种环境下,一般人是很难发现什么线索的可入行,这一双眼睛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黑夜而生,可以将周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搜寻很久,他忽然打了个哈欠,看来是我想多了,这终究只是个梦而已,他刚想回去休息,却忽然看见脚下,浮现出一个亮晶晶的丝线,当然所谓亮晶晶也只是对于他,而言,旁人根本看不出去,这根线与周围沙土的区别,陆恒俯下身,青青,拉了拉这根线,他十分轻柔,却又强韧无比,是由,千百根蛛丝,拧成的,陆恒将它向上一提,丝线,从沙土中浮上来,像一根闪光的路标指向远处,陆恒微微一笑,沿着它向前走去。百步之外丝线,便深埋入地下,似乎,与什么东西相连?陆恒,回到帐篷中,拿了把铲子,又跑回到原地开始挖去,约么有四五尺深的时候,坑中献出一只干枯的人手,陆恒轻轻地将它向上一拉,原来是一具干尸,这人身材枯高,头发全是花白的,两颗犬齿格外分明,眼眶里,只剩,两个,漆黑的空洞,如早就不见了,鹿晗伸手在里面摸了摸,yes,又在手上,译文,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人本来就是个瞎子,眼球是人体最容易腐烂的部位,人只要一死,他会第1个消失,并留下一股刺鼻的气味,然而这个人的眼眶里,什么味道也没有,说明他一定是在多年以前,就已是个瞎子了,嗯,陆恒,他手中仍紧紧地握着丝线把它放在一边,继续向下挖掘,下面是一具女尸,年龄不大,大概10来岁的样子,应该是活活闷死的,鲁恒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又向下挖了半晌,铲子咚的一声,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拂开泥土一看,原来是一条黄铜,雕刻的轨道。陆恒轻轻一拨弄上面悬挂的铜球,竟who的一声转动起来,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不是个普通的,垃圾,嗯,立刻叫众人一同将其挖了出来,庞大的仪器展现在人们面前,像数10个相互连接的天体,梅雪惊叹道,了不起了不起,究竟是什么人?才能造出如此精密的仪器,你能看出他是做什么用的?陆恒问道,很容易分辨,梅雪说道,它是模拟天体运行的工具,当然只这只是,表所呈现出的功能,它最终的功能,取决于这个核心,他意志中间凹下去的一部分。陆恒却仿佛,忽然对仪器失去了兴趣,而是,蹲下身,仔细查,看着两名死者,片刻后他忽然说到,两个人明明可以逃掉的,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松手?雷雪一愣你说什么?陆恒道在风沙来临之前,这里应该是一处流沙,你看,即使是现在下面的土泥土,仍是有些许湿润。这片土地已经干涸了很久,唯有曾作为泥塘的地方,还保留着一些湿度,他又搓起一撮土,用舌头舔了舔,沙土是咸的,这里曾充满了盐水,泥土和盐水结合在一起,便会形成流沙,我猜想事情可能是这样的,他指了指,这部内部机器,这两个人或许还有其他帮手,正在运送这台,珍贵的,仪器,然而由于他太过笨重,不小心陷入了流沙之中,这一老一少两人绝不能,将它弄丢,于是便一同,去抢救,可谁知道,流沙越陷越深,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被吞噬掉了,雷雪点点头,有可能是这样,然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仪器的作用留着它也是枉然,不如索性还把它留在这里,跟这两位做个陪伴吧,鹿晗去摇了摇头,bull你一定要搞懂这台仪器,是做什么的?时不相瞒,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把我指引来此,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啊,他一定和我的心有着千丝万缕奇妙的联系。陆恒的语气中,透露着,自信与固执,根本不容旁人辩驳,梅雪叹了口气,对下属们使了个颜色,几条彪形大汉哼哧哼哧的,把它拖进帐篷里,现在逃亡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国为数不多的精英,其中不乏能工巧匠,他们聚在一起分析仪器的构造,有一名速胜国的移民,忽然惊呼道,诸位我见过他,众人一愣,陆恒抢着问道,他是做什么的?那工匠回答,这东西换作天动仪,相传核心中,放的是,巨人马尔谷,额头上的汗水,巨人马尔谷是谁?鲁恒一周没问到,塑身神话中的,两个魔神之一,梅雪向他解释道,相传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工作时,另一个便沉睡,现在组长世间的是哥哥泰格,他一面吃掉过去,一面用另一只手创造着未来,而当弟弟马尔谷,苏醒后,他则会,吃掉未来生成过去,时光便会倒流,传说他额头上的汗水便可使人不受任何约束,自由的行走在时空之中。女巫大人说的极是,工匠赞叹絮叨,能了解我们素胜国神话的人已然不多了,这天动仪的功能也正在于此,据皇室的密室记载,当年主管形象的大夫独孤九,是,与众人秘密,发明此仪器,将他作为素胜国的镇国之宝,当时千年之冬即将降临,他们想用这种办法回到过去,然后找出解决问题的,途径,可惜的是仪器还没用上,我们的国家便发生了一场动乱,独孤大夫,借助天动仪的力量,去往了另一个时空,后来的事情史书上也语焉不详,总之最后呈现在世人面前的便是,这奇迹一样的塑身国,可是慢慢的奇迹变成了噩梦,我们这些还算清醒的人便逃了出来,嗯,梅雪晨声道,这么说这台机器是可以运作的,丙戊女大人的确可以,家父就是曾经参与天动仪制造的工匠之一,虽然他以为这门手艺会就此失传嗯但仍是在他临终前传给了我,他走上前去,迅速检查了,几个关键的节点,在下并非夸口,仪器本身并无损坏,给我几个时辰,我便可将其彻底修复,梅雪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明白该怎么办了,鹿晗点头微笑,我也是,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没学到,我第1次见到你是,那是千年之冬的前夕,末日还没有降临,那一晚,女王,蛋下的婴儿,就是这个时代的你,我们若是能够阻止他,便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说到这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和我说过你要阻止错误,the,莫非。天哪,当时你和我说过,你要杀掉自己,我还不明白,看来,陆恒点了点头,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没选难,难道如果是那样,命运便早已注定,我看见你失败了,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他忽然感到腿脚一软,跪地不起,命运你是多么残酷啊,你为什么总是和我们开这种玩笑呢?老太太你起来,鹿晗微笑道,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喜怒哀乐,甚至没有生与死的界限,只有平和的光,那是黎明前漆黑的海面上,率先升起的云霞,你说什么命运,我才不信那一套呢,我只知道未来有无限中可能,所谓既定的命运也可以被打破,我为什么来到这里?那就是因为即使只有1万1‰的机会,我也要大声的,对命运说出一个字,不,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陆恒的探险(三) http://.biquxs.info/

在工匠的努力下,天动仪终于被修复了。 陆恒和美雪站在它面前,黄铜球像那星辰般周而复始的运动着,这是命运的轨迹。 是随波逐流还是打破命运的枷锁?答案就在天动仪中等待着他们。 陆恒和美雪对视了一眼。无需多言,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工匠拉下把手,只见蓝光乍起,两人凭空消,进入了时空乱流中。 所谓的时空乱流,像一场巨大的龙卷风,将一切时空的片段打碎、重组,这两个过程往往是同时发生的。 在这里,上下已经失去概念,也无所谓东南西北。只有像暴风的中心和四周的区别。一切都在飞速移动,一旦失之交臂便会参商永隔。 出口是一道闪光的缝隙,它的位置并非固定。可能离入口很远,也可能近在咫尺,这一切全凭运气。 所幸的是陆恒和樱树美雪的运气不错,出口看上去离他们只有百步之遥。两人艰难地迈开步子,朝缝隙进发。 风暴相当猛烈,他们几乎立足不稳。可这于对他们来讲实在是不算什么大风大浪。他们经历得太多了。 两人相互搀扶,很快便走了一半的距离。可突然之间,美雪伸手猛地抓住陆恒的衣袖。 陆恒不解地看着她,美雪向前指了指。但见暴风的中心突然腾起一股浓黑的妖雾。它粘稠如墨,奔腾如火,又仿无数纤细病态的手臂朝四周张牙舞爪。 黑雾中突然亮起两道血红的灯光。 两人都是一惊,这不是什么灯光,而是一双眼睛。它如此巨大,以这个尺寸推算,怪物又会有怎样一副身躯呢? 这几乎难以想象。 怪物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在黑雾的包裹下向两人冲来。 美雪大惊失色,但陆恒却镇定如常,毕竟他不懂什么是害怕。 他拔出小木剑,竟然迎着怪物直冲上去。黑雾中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从五个方向包夹陆恒。 只要这么一攥,陆恒脆弱的身体便立刻会被碾成粉末。然而陆恒虽然年幼,却仍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他纵身朝那五指疾刺而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木剑刺中了指甲,钢钩般的爪子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块。当然木剑也就此断裂开来。 陆恒虽然没了武器,但刚才的一击却已狠狠震慑了怪物。 虽然他的身材还小,力量也没有多大,但剑招中所凝练的杀气是多少人苦练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怪物像被火烫到般一缩手,它比陆恒更加惊讶。它抖掉身上的黑雾,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陆恒不由得一愣。 怪物十分巨大,浑身漆黑,然而却是不折不扣的人形。 而且,陆恒觉得那张脸的长相酷似自己。 他久久的凝视着怪物,怪物也凝视着他。在某一瞬间,陆恒忽然心领神会,大声道:“你是……”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怪物绝大有来历。它身上也许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怪物脸上突然现出悲凉的神色,眼中渗出两行鲜血般的泪水。 它狂叫着,双手猛地向陆横砸去。陆恒一时陷入沉思中,居然忘了躲避。 这时突然见三道闪光的灵符飞来,电流般击中了怪物的双手。陆恒回头一看原来是美雪,她已经把锦囊中的符纸尽数祭出。 灵符环绕,发出淡淡的蓝焰,仿佛一座燃烧的宝塔。 美雪手指轻弹,灵符便如一枚枚飞刀,刺向怪物身体各处。它们的威力颇大,怪物被灼伤后痛苦的倒退。 美雪趁机大叫道:“陆恒!这个世界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唯有你才能拯救我们。快逃吧!” 说罢,她飞身上前,与怪物战在一处。 怪物愤怒了,身上漆黑的火焰熊熊燃烧,一步步紧逼上来。 陆恒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知道美雪说的是实情。自己若倒在这里,一切希望便都会破灭。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继续走下去,哪怕这是条救赎之路是如此冰冷、残酷。 陆恒听到背后的爆炸和怪物呼啸的声音混在一起,可他却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道路在前方,他不能停下脚步。 陆恒从裂缝中一跃而出。就在这一刹那,他听见时空乱流中传来一声悠长的绝响。樱树美雪把所有的灵符都发射了出去,这是她最后的道别。 外面的世界是昏暗的。 天目中零星飘着小雪,可草地却还是翠绿色。你分不清这是夏天还是冬季;是结束还是开始;是末日还是新的时代。 陆恒眼中出现一个人影,她白衣胜雪,绯裙似火,长发如乌黑的瀑布轻轻飘荡。 他刚刚和苍老的美雪告别,又在这个时代中与年轻的美雪相遇。 陆恒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微笑着问了一句:“喂,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美雪虽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男孩儿,但却有种奇妙的似曾相识之感。于是她摸出纸鹤邀请孩子坐了上去。 纸鹤飞过湖泊、村庄和城郭,很快来到肃慎国首都。 美雪和男孩儿攀谈,越发觉得震惊。这个孩子名叫陆恒,有种与年龄不匹配的理性与冷酷。还有那已经近乎于狂妄的自信。 美雪额上生出冷汗,一个普通小孩儿会这样讲话吗? 孩子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慰道:“老太太,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想阻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老太太?你……你说谁呢?你是年轻一点,但也不用说话如此讨厌吧?”这要命的三个字把美雪都气得失态了。 “抱歉……”陆恒道:“我只是……只是习惯了这么称呼你。”他的后半句不敢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笑了笑。 他们遇上了蛮不讲理的士兵,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攻击,美雪只好驾着纸鹤躲进云里。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云海中一片静谧。 美雪想了想,说道:“喂,小弟弟,我怎么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你?” 陆恒微笑道:“也许吧。有句话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见没见过差别也不大。” 他说话的样子的确不像五六岁。 过了一会儿,陆恒再次开口道:“知道吗,我去皇宫是为了杀死我自己。” 他原以为美雪会像上次一样惊讶,但美雪却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奇怪?”陆恒疑惑道。 “不觉得。”美雪头也不回的回答。“相反我感觉到你十分真诚。无论你的使命是什么,要加油哦。” 她忽然回头笑了笑:“我感受到了希望。” 云开雾散,纸鹤开始降落,肃慎皇宫已在眼前。 禁军铁桶般围在一处。中心是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它凄厉的长嗥,浑身浴血,可就是不肯倒下。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他们飞奔向冷宫。 偏殿门里,一位浑身素缟的妇人抱着婴儿发呆。她眼中的泪水仿佛已经流干。 陆恒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片在手中掂了掂,迈步向她走去。 他的步伐凶猛而决绝,像老虎踏在冰河上。 这气势吓坏了美雪,她一惊:“陆恒,你要干什么?” 妇人一听这两个字,突然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我是你的恒儿。”陆恒答道。 妇人呆呆望着他,片刻后摇头道:“你骗人。你不是恒儿,我的恒儿已经睡着了。” “他不是睡了,而是死了。”陆恒面无表情的说道。“娘,把他给我。我会亲手埋葬他。” 也许是陆恒坚定的语气感染了妇人,也许是这个孩子说话时的样子极像丈夫陆飞云。总之她心中一颤,有气无力的说道:“随你吧……” 陆恒心中顿觉一阵轻松,从妇人手里接过婴儿。他要将婴儿火化,如果成功了,一切便结束了。 可是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 “小子,想要干什么去?” 陆恒猛地回头,看见魔王罗睺狰狞的脸。陆恒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决不能让罗睺得到婴儿的遗体!他以指作剑,不顾手臂上的剧痛,直插罗睺双目。罗睺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躲避。可陆恒的指尖仍然扫过他的脸颊,居然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魔王狂怒已极:“小畜生……”看他的样子,恐怕下一秒就要把陆恒撕碎。 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 魔王冷笑起来。 “好有心机的小子,老夫险些让你给蒙骗过去!”他说道。 “你方才偷袭我时只用了一只手。若是两只手一起上,没准会弄瞎我的双眼,你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你为什么没那么做?答案就是……你要抱着这个婴儿。” 魔王的笑变得异常恐怖:“你不愿放开他,是因为这个死婴有极大的用处!所以说……”他用力一夺:“拿来吧!” 陆恒再厉害,现在也只是幼儿时期,怎能敌得过魔王。那婴儿转眼间便到了罗睺手上。他把一根手指抵住婴儿的额头,一股漆黑如墨的雾气渗入婴儿脑中。 魔王期待的低语道:“让我看看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吧……” 突然间,月亮四周忽然蒙上一层阴影,突如其来黑暗开始蚕食着它的轮廓。 婴儿的瞳孔中放出两道银色的光,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为了避让他而黯然失色。 月蚀降临。 陆恒突然失声道:“糟糕,来不及了……”他重新拾起瓦片,艰难的向婴儿迈出步子。 美雪看见他的身体像透明的流沙一点点消失。和她所经历的情形一模一样。 美雪惊道:“莫非……你真与那婴儿是同一个人?” 陆恒道:“我没时间了……记住,千万要活下来……” 说完他便消失于虚空之中。 这是命运的轮回。 陆恒睁眼时,已回到黑暗的湖边。他的心走了出来。 “你失败了。”心说道。“是的,我失败了。”心听了此言便将袍袖一挥。一盏灯火沉入漆黑的湖底。灯只剩下两盏了。陆恒笑了笑,说道:“我想问你件事情……” 心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早晚瞒不住的。你别忘了,你就是我,你在想什么的时候我也在想什么。”他忽然流泪了,泪水是血红的。 “对不起,陆恒、我被罗睺变成了怪物,时空乱流里那个漆黑的妖怪就是我。他把我……不,是我们。我们带回去后分成两半。无心的部分仍像种子般深埋于地下,作为吃人的城市的核心。而我——也就是你的心,被浸泡在黑暗的毒药中。后来我变得无药可救,每一个孔窍都滴着肮脏的血。我在时空乱流中流浪,攻击每个进入其间的人。这就是你想听到的答案。” 陆恒冷冷的问道:“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又一个圈套吗?” 心回答道:“不,这是我的最后一点人性。它少得可怜,我只能把它变成湖泊的意象,潜藏在黑暗中。所以……” “所以?” “周围所有妖魔鬼怪全都来自于内心,我现在丑恶已极。你还是不要找回我了,就这样做个无心之人也不错。”陆恒的心说道。陆恒几乎能够听见他啜泣的声音。 “不。没有你,我是不完整的。”陆恒说道。“我可以接受你真实的样子,无论有多丑陋。” 心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接下来你要去哪儿?记住,你只剩两次机会了。” 陆恒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已经找到上次失败的原因了,那就是我不够强。我若是能杀掉罗睺,一切便不会如此麻烦了。” “所以你想去往的时刻是……” “我人生中武力的巅峰时刻。”陆恒说道。“这次我再也不会犹豫了。只要挡住我的去路,就算是魔王我也要一剑杀了。” “如你所愿。”心说道。第二盏灯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温暖的湖水再次将陆恒淹没,将他推向未知的彼岸。 目的地很快到了。四周的空气干燥而灼热,似乎轻轻打个响指都能捻出火花来。这里是魔界的焦热地狱,陆恒缓缓站起身环视四周。 他手中握的不再是那把小木剑,而是一把四尺长的宝剑。 ,天动仪终于被修复了,陆恒和梅雪站在他面前,黄铜球像那星辰般周而复始的,运动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二十六章陆恒的探险(三)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陆恒的探险(四) http://.biquxs.info/

即使是身在魔界,陆恒背后也有一把非常舒服的靠椅,上面铺满了从不知名怪物身上剥下来的皮子。往上一靠,既软和又舒服。 如果能坐在这样一把椅子上,或多或少可以使地狱中的痛苦减轻一些。 周围是黑曜石铸成的高墙,一小股一小股的岩浆正顺着墙上的缝隙滴落下来。这里没有门,只有一条长长的通道,在一块大石头旁转过弯,隔绝了视线。 陆恒仔仔细细地在记忆中搜寻。奇怪的是,他头脑中竟然没有关于这段生活的片段。他记得自己与光人争锋,在时空乱流里被送往魔界,然后大杀四方,成为了让妖魔闻风丧胆的杀手。 可后来的事情,他便浑然不知了。那段记忆像是被什么人删去,只剩一片空白。陆恒自言自语道:“很好,看来这里也有很多秘密等着我去破解……” 这时通道尽头响起脚步声。陆恒一番手中长剑,却只见一个肥胖的魔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徐徐走来。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恶意,相反还极捻熟的与陆恒打着招呼。 “喂,小陆,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陆恒垂下长剑问道:“你是谁?” 魔头一愣,随即大笑:“你怎么又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是阿刑呀,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经纪人……” 陆恒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阿刑面露难色,挠了挠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这可怎么办?你前一段时间就说自己似乎得了健忘症,偶尔想不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当时我还不当一回事儿,没想到却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发病,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陆恒微笑道:“你也用不着那么悲观。和我讲讲过去的事情,没准儿我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阿刑大喜,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你坐下听我说。”他笑的时候,满脸肥肉挤在一起,立刻淹没了眼睛。 陆恒往椅子上一靠,阿刑清了清嗓子说道:“小陆,咱们的相遇要从几百年前说起。那时我刚刚被魔王创造出来,还是只微不足道的刑魔。一天我在岩浆里面找些残渣吃……” “扯得太远了,不要这么长的开头。”陆恒说道。 “哦,好吧。那就从我的青年时代说起……” “还是太长,就从咱们认识的那天开始说。” 阿刑的表情非常不爽,显然这是略过了他最得意的部分。然而他很听陆恒的话,尴尬地笑了笑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要求……这个故事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那天我去熔岩瀑布散步,恰好碰见了你。 你不知道自己当时看上去有多可怕,屁股底下坐着上百头妖魔的尸体垒成的山丘。你浑身是血的,拿着一根炎魔的脊骨在那儿比划。 要知道单是一头炎魔在魔界里便是十分可怕的存在,更别提还有那么多其他的恶魔了。 你虽然浑身是血,可眼神却平静得好像刚喝完下午茶一样。我立刻便意识到遇上了不得了的狠角色……” 陆恒微微一笑:“这一段倒好像有的些印象。你接着说,也许过一会儿我就全想起来了。” 阿刑说道:“嗯,不过你最好快点儿,可千万别耽误了今天的比赛。说起来也真好笑,你看见我第一反应竟是把我当成了猎物……” “猎物?” “对啊。你拔掉了炎魔头上的一根尖角,赶过来一脚便把我踢翻在地,说是要穿一根妖怪串儿。” 讲到这儿阿刑一缩脖子:“小陆,咱们虽都是魔界中人,可你以前是在是太暴力了。那些吓人的言论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不过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一个对他非常有帮助的朋友,对于你来说当然就是阿刑我了! 我当时刚从恶魔竞技场中取得经纪人资格,那天是我出道的第一天,没想到便碰上了你。 我看了那么多年比赛,从未遇见一个比你更心狠手辣的家伙。我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你肯去打比赛,一定会成为整个魔界最有钱的选手!于是我冒着被你杀死的风险,问了你一句话。就是这句话,改变了咱们俩的生活!” “你说了什么?” “天哪,你连这都忘了吗?我说的是:朋友,有没有兴趣和我去打联赛? 我问完你这句话之后便把眼睛闭上了。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可死定了。 现在和你说这些,好像有些事后诸葛亮的意思,但当时我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问你的。 幸亏你回答说很有趣,然后咱们俩组成了黄金组合,第二天就开始了屠榜行动。 蝉联十八个月冠军的粘土大师,他的脑袋被你敲开了花,就连身体里的魔核也被你碾成粉末。 号称无规则格斗最强的双刃战鬼,上场不过十来个弹指便撇下武器逃走了,裁判都叫不回来。 最可笑的还要数那个号称是熔岩之王的,你把他的脑袋摁在熔岩里活活的呛死了,你说好不好笑? 从此你便成了竞技场的传奇,所有选手碰到你不是退赛就是自动认输,敢于和你较量的都被一剑劈死了……” 陆恒笑了笑:“很好,这听起来像是我会做的事情。我有个问题,这把剑是哪儿来的?你清楚吗?” “我当然知道,你的剑在魔界中可是大大的有名。你用一百头妖魔的骨头锻造了它,又用地核的熔岩里为它淬火。传说这把剑永不会折断,与它为敌之人必将承受厄运的诅咒…… 当然了,这是我设计的广告。出于商业考虑,我曾建议你将它改名为:温柔杀手。如果你肯听我的话,对女性观众的吸引程度至少会提高四个百分点。 可是你却总是坚持使用那个不太响亮的名字:无心。” “无心吗?”陆恒举起长剑,凝视着剑身,它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绚烂瑰丽。然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这把长剑永远是冰冷而残酷的。 “好吧,我大致了解情况了。接下来呢?”陆恒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当然是比赛了,这是你的工作呀。小陆,你听见外面那些观众的欢呼了吗?” 远处果然隐隐传来,沉沉的咆哮,像岩石崩裂的声音。 陆恒本以为这些声音是熔岩发出的,但没想到却是欢呼。 这是他听过的最难听的欢呼声。 阿刑说道:“兄弟,听我讲:无论你获得过多少荣誉,打败过多少对手,那些都是过去时了。今天这场决斗你绝不能输,因为它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形容。” “哦?为什么?” 阿刑鬼鬼祟祟的朝四周望了望,低声道:“我已经打听到了内部消息,今天这场比赛其实是一场选拔赛。” “选什么的?” 阿刑把声音压到最低,几乎在陆恒的耳边说道:“事情是这样:天庭的那帮老爷们突发奇想,要和咱们魔界打一个赌。 咱们双方各派一名选手在人间展开决斗,赢家可以获得极大的利益。这件事已经通过了几位魔王和天庭元老的公证,决不会有假。 想想看,如果魔界赢下了比赛,咱们的版图将会扩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在未来的某一天,天地异位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你能赢下这场比赛,便获得了参加决斗的资格。这对任何一个妖魔来讲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想想看吧:名垂魔史,光芒甚至盖过魔王们,还有比这更高的奖赏吗?” 陆恒点了点头:“听起来的确很棒,但是钱呢?我的收益怎么算?” 阿刑尴尬的笑了笑:“嗨,小陆,你这就这就不对了。谈钱是多伤感情的一件事儿啊。” 他本想蒙混过关,但看了看陆恒微笑的面庞,不禁突然打了个寒颤:“好吧,好吧,你这吝啬鬼!你自己独得总收入的十分之一。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去打比赛,我凭实力获胜,出的力最大却只能拿十分之一,这是什么道理?” 阿刑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就有点不太专业了。事实上这已是有史以来最高的抽成比例,你打别的比赛还拿不到这么多呢。 当然,收益还仅仅是建立在打赢的前提下。如果输了,不仅半点奖励都没有,而且还会搭上宝贵的性命。那些狂热的观众、崇拜者们会瞬间变成最痛恨你的人。 要知道魔界是不讲什么规则的,他们会尽一切手段追杀你,直至神魂俱灭。当然。对我也是如此。 所以兄弟……” 阿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住陆恒的肩膀:“如果你不想打,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拒绝外面那个家伙。让他去担那份风险吧。你仍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竞技场之王。” “不。”陆恒摇摇头。 “我没有这个选项。”他轻轻笑了笑:“这一次的的对手是谁?” 阿刑也笑了起来,眼神中不知是无奈,还是赞许。 “他叫厄运之主,是一位真正的魔王。若不是为了争取与天庭决战的资格,这些骄傲的魔王压根不会参加竞技场这种下等人的娱乐活动的。 哼,贵族就是喜欢自命清高,让人讨厌得很! 不过这位厄运之主的战绩却是有目共睹的。你要知道,只会说大话的人无论如何走不到这一步。 他打败过六丁六甲、九耀星君,甚至还和灵官以上的战神交过手。到现在还活着,这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在人间甚至有人成立了,专门祭祀他的邪教。这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吧? 既然你选择了迎战,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当然我是坚信你能赢的了!” 这时外面的欢呼,突然如山崩地裂一般响起,震得人耳膜发疼。 阿刑脸色一变:“糟糕,我只顾着跟你聊天却忘了看时间了!天哪,你抓紧准备一下,马上就要上场了。” 陆恒微微一笑:“无妨,我随时都准备好了。” 阿刑点了点头:“小陆,果然还是你最可靠。既然如此,你就注意听我的报场吧!” 他说罢晃动着肥硕的身躯走了出去,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陆恒其实根本不关心什么比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死这个时空中的自己,以永绝后患。 可是,毕竟他的线索太少了,他需要更多情报。 这时一只独角小鬼蹦蹦跳跳的走进休息室,咿咿呀呀的朝陆恒比划着手势。 陆恒大概懂了,自己上场的时刻已然来临,于是便跟着小鬼儿进入通道。 欢呼声越来越强,当通道的尽头出现一线光明时,那呼喊简直震耳欲聋。 只听一个高亢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拔地而起:“魔界的观众们,用你们最热烈的欢呼,迎接另一位选手吧!他是竞技场的传奇和记录保持者,让人闻风丧胆的噩梦,连恶魔都惧怕三分的狠角色。 让我们有请冷酷的贵公子陆——恒!” 拖着长音的介绍刚一结束,前方獠牙般的栅栏便猛然提起。 陆恒迈步走了出去,他眼中是前所未见的场景。 这是一个环形的竞技场,墙壁用黑曜石垒成,而地上是压得紧紧实实的人类颅骨。 巨大的场地中还环列着八根铜柱,上面鲜血淋漓,不少妖魔被直挺挺的钉着。有些已经死透了,有些却还在微弱的挣扎。也许这就是战败者的下场吧。 血气弥漫,更增加了人们的狂热,看台上座无虚席。观众们疯狂的挥动着拳头,大声呐喊着。 陆恒注意到不少人举着自己的画像,那写大多数是些女性的妖魔。 在场地对面站着一位魔王,他手拄燃烧的长剑,冷静的盯着自己。 他的鳞甲在片片燃烧,头发和胡子也如同火焰般飞腾,浑身都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只有那眼神是冰冷而决绝的。 不知主持人动用了什么法术让他的音量盖过所有人的总和。他啰里八嗦的又讲了一大通,观众早就听得烦了,不住发出嘘声。 终于等念完了台词,他高声喝道:“现在,比赛开始!” 四周又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好,陆恒仗剑向前走去。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二十七章陆恒的探险(四) 第二百二十八章 陆恒的探险(五) http://.biquxs.info/

陆恒身后忽然出现一名小鬼儿,它牵来一匹地狱中的战马。原来第一回合乃是马战。 陆恒微微一笑,什么战斗方式对他来讲都是无所谓的。 他翻身乘上战马,只见对面的魔王早已催动缰绳向自己疾驰而来。陆恒毫不示弱,也纵马迎了上去。 观众们变得兴奋了,这开场的第一幕便看上去张力十足。两名骑士对撞,少不了会发生些血肉横飞的场面。 然而陆恒的马刚跑到一半便突然悲鸣一声失了前蹄,翻身跪倒。 这一下让观众始料不及,“哦!”的一声惊呼。马背上的陆恒自然是被狠狠甩了下去。 自古以来骑士与步兵交战便是占尽优势。陆恒这一摔简直是把小命丢了一半。失去了坐骑的他简直像躺在砧板上的鱼肉。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陆恒以极快的速度翻身爬起,单手抓住死马的缰绳,足下用力,将它如同一条狗般向前掷出去。 厄运之主见一匹高头大马迎面飞来,心中大惊,手上长剑急挥舞,将战马被砍斩成数块。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陆恒消失了。 厄运之主抬眼望去,却见陆恒早已高高跃起,凌空劈下一剑。 那魔王横剑一挡只听铛的一声响,整个竞技场似乎颤了一颤,两人都觉得手臂发麻,胸口鲜血上涌。 陆恒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地站在地上。而厄运之主的战马经此一击便腿脚发软,口吐鲜血而亡。魔王跳下马,将尸体一脚踢开,傲然而立。 观众席上的喝彩铺天盖地般响起,这个开场实在太过华丽,光这一幕便已值回票价。 只一回合,陆恒便已感受到对方的实力。这个厄运之主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同时,他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的马为何会突然倒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然而眼前的行事不容他继续思考下去了。 两把长剑都在轻轻颤抖,两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前挪出脚步。 而这时陆恒却见对手的嘴唇动了动。 他说了什么肯定是听不见了,因为观众的呼喊一浪高过一浪,早已淹没了他们的声音。可陆恒却懂得唇语,因此可以十分清楚的读出对方的话。他说道:“小子,干什么?你疯了吗?” 陆恒也用唇语回复:“什么意思?我不懂。” 厄运之主左右看了看,恶狠狠的说道:“少装蒜,第一回合你就故意输给我,这不是赛前都已经说好的事情了吗?刚才那么用力,莫非想要我命不成?” “我可不记得有什么约定。”陆恒摇了摇头。 “你……好哇,想黑吃黑吗?” 陆恒微笑不语,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对方。 这厄运之主也是魔界响当当的人物,一生坑蒙拐骗之事不知做了多少,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耍了。 他心中怒火中烧,咬了咬牙,用力点了点头道:“好小子,算你狠,不过别以为老子是好惹的!”说罢飞身上前,与陆恒战在一处。 抛开别的不说,这魔王的武力是真强。 且不说这把燃烧的长剑是何方神兵利器,单就魔王的剑术来讲,在魔界也是登峰造极的存在。 用剑本来讲究的是灵活轻捷,可到了魔王手里却又返璞归真。 他没有虚招,每剑似乎都能削山剁岭。只见剑身的烈焰被舞成一只飞腾的火凤凰环绕着陆恒,那似乎永不衰竭剑气更是铺天盖地般袭来,砭得陆恒肌肤生疼。 他明白自己只要稍有不慎,这剑招便会在瞬间将他切碎。 然而陆恒镇定自若。只防守,不还击。 他在等等一个可以一招制敌的时机。魔王起初并没有把陆恒如何放在眼里。他事先贿赂是因为做事向来谨慎,凡事总想万无一失。这是一种习惯,和能力没有半点关系。 陆恒的反水虽让他吓了一跳,但也并不如何紧张。因为他相信即使自己凭实力也会当之无愧的获胜。 然而战了二十余个回合后,厄运之主心中已开始暗自惊疑。 寻常的敌人三合一过早就死于他的剑下了。可眼前这个人居然若无其事的挡下了每一击。 而且从表情上看他还似乎颇有余力,这是绝不可能装得出来的。 魔王额头上渗出一滴汗,虽然被他燃烧的火须发瞬间蒸发。但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那种慌张。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强大的妖魔来讲简直是种侮辱。 于是魔王施展出全部力量攻向陆恒。魔界绝不同情输家,如果他战败,那么将英明尽毁。这个后果他是承担不起的。 陆恒敏锐的鼻子忽然捕捉到了敌人的焦躁,这正是他反击的信号。此时魔王一剑斜劈,却见陆恒的身影如鬼魅般贴着剑刃游移过去,整个人忽然出现在魔王眼前几寸的位置。 厄运之主大惊失色,通常人躲避攻击只有向后避,绝少有人会不退反进,这不合常理。 然而正是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举动一下打乱了魔王的节奏。好在他应变极快,倒转剑柄往陆恒额头便砸。 可陆恒等着就是此刻。他又是一闪身从魔王的肋下钻过去,绕到他背后。魔王一招砸了个空,立刻心中冰凉。他的后背是没有任何防护的。 陆恒长剑轻挥从后心穿胸而过,魔王一声怒吼跪倒在地上。 胜负已分,观众们发了疯似的叫起好来。陆恒刷的拔出长剑,轻轻甩了甩,果然滴血不沾。 看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大声读起数来:“十、九、八……” 在数到三的时候,魔王的身体忽然动了动。他强撑着站了起来,看台上嘘声大作,主持人无奈的高呼道:“比赛继续!” 厄运之主的脸色已变得如青蟹壳般难看。陆恒微笑道:“你没事吧?若实在撑不住也不必勉强,认输还是可以保住一条命的。” 陆恒这话实实在在是出于善意,在魔王耳中却不啻于最刻毒的嘲讽。 他恨恨说道:“小子,真有你的。我万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厉害……”他一边说一边站直起腰,解开肩膀的系甲绦。沉重的盔甲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陆恒看见他胸前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厄运之主继续说道:“我经历过无数场战争,可今天是伤得最重的一次。不过你如果只有这点能耐还赢不了我。” 他猛地一吸气,胸口剧震,紧接着吐出一大滩鲜血。 做完这个动作后,魔王忽然笑了。 “这样轻松多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与其他的妖魔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我的胸腔里长了六颗心脏。你刚才的确毁掉了其中一颗,然而遗憾的是你的招式已被我看透了,相同同样的招式不会对我奏效两次。所以……” 他再次摆正长剑:“你准备受死吧!” 陆恒却笑了笑:“你怎么知道被看透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呢?”说罢只见他身影忽左忽右,变幻无方。魔王将长剑抡圆了斩去,却只击中残影。他一愣之时,陆恒居然已经站到了长剑的剑刃上。 电光火石之间,陆恒反手一刺,魔王应声倒地。 陆恒说道:“第二颗心,还剩四颗。” 魔王半跪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血,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是无法战胜的。 “可恶啊,可恶……”魔王不甘的捏紧拳头,突然把长剑猛地插入脚下的骷髅堆中。 地上沙沙作响,震颤起来,看台上的观众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间魔王一声怒吼,胸前的鲜血顺着剑身,滴入地下。 数以万计的骷髅忽然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无数双白森森的手臂撕扯着陆恒,他就算本领再高也没法挣脱。 魔王轻轻一掂脚,飞到半悬空。这时观众席上有人喊道:“这是法术,不是格斗。这个人犯规了!” 可是话音未落,他周围突然出现若干强壮的魔兵,一按肩膀把他拖了下去。 厄运之主的功课做的比陆恒想象中更足。 只见魔王轻轻晃着长剑,一团炽热的火球在剑尖儿上慢慢形成。 它贪婪的吸收着四面八方流窜的热气,越聚越大,不一会儿便像太阳般耀眼。 魔王狞笑,望着陷入骷髅海的陆恒道:“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剑尖儿下垂,一股巨大的热浪从天而降,火球猛砸向竞技场中央。 然而这时寒光一闪,魔王看见火球中心现出一个黑点,紧接着一把长剑呼啸而。是陆恒!他奋身一击穿透火球,直取魔王本尊。 魔王此刻根本没有能力避开这把长剑,只听嗡一声轻响,陆恒从他身边掠过,魔王的人头和身体分成两段从空中坠落下去。竞技场中的骷髅也一下散了架。 陆恒轻轻落在一根铜柱上,等待他的当然是铺天盖地的欢呼。魔界最强的战士诞生了。 正当陆恒享受着胜利的喜悦时,地面却毫无征兆的又一次向下塌陷。与上次不同,这回等待陆恒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东西都被一股脑儿地吸了进去。骷髅、魔王的尸体甚至连坚固的铜柱也不例外。 地心中传来低沉的吼叫,众人这时才看见原来地下潜伏着一条巨大的游鱼。它把血盆大口张开,将陆恒紧紧咬住。 而这一次,观众们并没有感到惊讶,所有人全都是知情者。他们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冷笑。 竞技场中安静下来,陆恒微笑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主持人说道:“当然可以,你有知情权的。这次比赛我们选拔的是代表魔界与天庭进行决斗的人选。” 陆恒道:“这我知道。所以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代表的吗?” 主持人笑了笑:“怎么了?我们待你很好呀。你看,这条火鱼并没有弄伤你的身体,而仅仅是把你衔住,让你逃脱不了。不是很温柔,很体贴吗?” 陆恒叹了口气:“这样对我还想让我卖命?” 主持人也故意叹了口气:“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比赛选拔的是身体而并非灵魂。 我们已经认可了你身体的素质,但你的灵魂却是多余的。所以我们会把它从你体内抽出,然后另注入一个。 那个灵魂经过我们改造,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听话。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代表魔界出战,现在你明白了吗?” “懂了。”陆恒说道:“计划真不错,可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 主持人一愣:“不可能吧?我们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陆恒笑道:“你们忘了我的名字叫陆恒,区区一条火鱼可是关不住我的。” 这时火鱼的牙齿上忽然现出亮晶晶的裂痕,只听当啷一声爆响,它们如碎石般四散飞溅。巨大的火鱼痛苦地搅动着身体,举起遮天蔽日的尾巴向观众席拍去。 这一下如一座山倒塌,观众席上的恶魔不知被砸死了多少。 陆恒纵身跃起,说道:“我现在倒要看看究竟谁敢拦我?” 说罢长剑一晃,恶魔们便如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了一片。观众四散奔逃,相互践踏者,死伤无数。 这时只听主持人高呼道:“等一等!” 只见几个魔兵压着个胖子走上来,是陆恒的经纪人阿刑。 阿刑连哭带嚎道:“小陆,快停下,我不想死!” 陆恒见到他,嘴角忽然挂上一丝冷笑。厄运之主,说他们原本约好了打假赛,可是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厄运之主是和谁联系的?钱又收到哪儿了呢? 答案几乎不言自明,一定是阿刑私吞了黑钱,又在他的战马上做了手脚。 陆恒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对叛徒是不会手软的。 然而这一刻,陆恒却想到了更多,他的长剑垂下了。我们无法得知陆恒真正的想法,只能看见他用行动做出的选择。 为了一个出卖过自己的人,陆恒放弃报复。 主持人和阿刑都松了一口气。 陆恒的长剑被没收,他被关进地狱最深处的牢房。 这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连连空气都没有。只有一根细长长的习惯,接入陆恒口中供他呼吸。 他四肢被紧锁,不能动弹分毫。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概念,陆恒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八年?或者,只有片刻…… 他什么都不知道。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二十八章陆恒的探险(五)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陆恒的探险(六) http://.biquxs.info/

某一天,陆恒破天荒般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锁链被转动,他整个人被从牢房中缓缓拉起。来者轻轻揭去眼罩对他说道:“你先不要睁眼,否则会瞎掉的。” 陆恒笑了笑,他听出来这声音是阿刑,于是说道:“你不是把我出卖给别人的吗?怎么又想起救我来了?” 阿刑沉默着把一样东西塞进陆恒手里,陆恒掂了掂,是他的长剑。 阿刑说道:“小陆,我是个恶魔。恶魔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是不应被指责的。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我吗?你不知道的……” 陆恒还没开口,他便喋喋不休的解释。到后来语音中明显带了哭腔。 半晌后,他终于说道:“虽然我出卖了你,但你还是救了我。我若是还任由他们囚禁你而无动于衷,格调可太低了。一个恶魔可以没有人品,但不能没有格调。对吗?” 陆恒微笑着点了点头:“明白。” 他知道阿刑虽然在比赛中动了手脚,却只是给战马下毒,并没有做更恶劣的事。如果他想的话完全有更稳妥的办法——比如破坏陆恒的长剑。 然而他没有那么做。 从这一点,陆恒便窥见了阿刑心中的挣扎和犹豫。 人孰无过,对别人宽容往往也是对自己宽容。陆恒虽然不会再那他当朋友,却也放弃了秋后算账的想法。 他睁开眼,他们正身处一片荒凉的废墟中。 阿刑紧张的四处张望,低声道:“快逃吧,小陆。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你走以后我也没法在魔界继续混下去了,我会到人间躲一阵子。若是有缘,咱们那边再见吧!” 陆恒却一摆手:“慢着。他们说要把我的灵魂抽出来,然后放另一个进去。你知不知道那个灵魂是谁的?” 阿刑仿佛猜到了陆恒的想法,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道:“不不,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天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报仇?别做梦了兄弟,你玩不过他们的,能逃跑就是大获全胜了!” “不。”陆恒微笑着摇摇头:“你知道那不是我的作风。告诉我那个名字。” 阿刑无奈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好吧,你听着:在咱们魔界有一块很出名的大石头,名叫地缺石……” 陆恒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找的就是它。 阿刑继续道:“那地缺石在魔界日久年深,也已修炼成魔。和咱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妖魔不同,此石集九地之浊气,极为强大。可是他的原神虽然厉害,却没有强大的躯体作为支撑,所以魔王们才组织了这场选拔赛为他挑选肉身。小陆,你打不过它的……” 陆恒不置可否,而是拍了拍阿刑的肩膀:“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不会死,更会被抓住。就像你说的,有缘的话人间再见。” 阿刑已经满头大汗,他知道不能再耽误了,于是手臂在胸前一交叉,算是和陆恒道了别。然后迈开笨重的双腿向远处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烈焰后面。 与此同时,陆恒向相反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无需指引,他知道地缺石的所在。他的灵魂就是最准确的信标。 峥嵘的岩石如同远古巨兽的遗骨,周围八条比桥梁更宽的锁链绷得笔直,紧锁着中间一块巨石。 如果安静的观察片刻,你就会发现这块石头其实是会呼吸的。 陆恒走进它,一个声音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来了。”它说到。 “是的,我来了。”陆恒回答:“我是来杀掉你的。” 地缺石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再次回响:“杀掉我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灵魂早已和你融为一体。当时我不满于罗睺的安排而自行元神出窍,在凡间找到了你。直到现在罗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一想到那傻子似的神情就想笑。 现在的我只是一具空壳罢了。你听到的声音是你自己的灵魂反射出的回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你们——或者说我们早已无法被分开了。” “如果你不是我,那么另一个我在哪儿?我知道他一定存在的,我要去找他。”陆恒说道。 “那是你的心,它在罗睺手中。你若想挣脱命运的枷锁,只有夺回自己的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恒一笑:“简单明了,我很喜欢。罗睺在哪?” “你不需要找他,因为他会来找你的。事实上他已经来了……”地缺石说道。 只见粗重的锁链开始微微震颤,即使灼热的岩浆也无法将四周照亮。 罗睺降临之处,漆黑吞噬一切。 人还未至,阵阵血腥气便已传来。 罗睺酷爱黑色,他穿着漆黑的铠甲、漆黑的披风,握着漆黑的宝剑。只有一双眼中冒出的光是幽绿的。 他左手微张,一个鲜红的物体在掌心跳动。 陆恒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那是他的心。 魔王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枯瘦,用兜帽遮住了脸。陆恒注意到他的气味与其他恶魔都不相同。 譬如罗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而这神秘人的周身却似乎隐隐有种神圣的味道。像是焚香时的袅袅青烟,围绕在他身旁。 可这只能骗骗普通人,夹杂在其中的腐臭味儿简直比罗睺还要难闻得多。 “我知道你会来的。”罗睺说道。“有着这颗心,追踪你的行迹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陆恒转过身,依然微笑着,但笑容却如寒冰一般冷酷:“知道夺走我的心是什么下场吗?” 罗睺一惊,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整个魔界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和我讲话。小子,我只需要你的躯壳,你的心和灵魂对我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劝你不要乱动,只要一会儿我就会把它们从你身体里挖出来。我保证,不会痛苦持续很久的。来受死吧。” 陆恒一笑:“我倒是有另外一个计划,第一步拿回我的心;第二步砍掉你的脑袋,把它扔在这里喂狗。你看如何?” 魔王摇了摇头:“很明显你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若干年前诸天神联合围剿,也只砍掉了我的尾巴。你又是哪儿来的自信可以砍掉我的头呢……” 他话音未落,却见寒光一闪,突然间砰的一声响,碎裂的岩石四散飞去。陆恒的长剑和罗睺的剑交在一起。全本 没人看清陆恒是何时出剑的,他几乎快得像风一般不可捉摸。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罗睺居然接下了这一剑。无论从哪方面讲,偷袭者总是占有优势,能防御住偷袭的人,实力往往远在敌人之上。 尽管罗睺的长剑在轻轻颤抖,冷汗也顺着脸颊划过罗睺终于还是将这一击接下来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子,是我小瞧你了!” 陆恒这一击用上了全力,毫无保留。他虽知道罗睺厉害,但没想到居然可以在片刻间挡下自己的长剑。 遗憾的是,罗睺作为最强的魔王之一,实力的确远在陆恒之上。 陆恒只感到手臂的骨头像要碎裂般疼痛。疼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此刻它正在提醒陆恒知难而退。 但可惜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是不懂得这些的。 陆恒向后轻轻跃了两步,把长剑交到左手,依然指向罗睺。 正在这时,那名黑衣人忽然在罗睺耳边轻轻低语几句。 罗睺一愣,随即点头道:“好,明白了。” 陆恒正欲再战,忽然地缺石在脑海里对他说道:“慢着,那黑衣人是名阴谋家,他布下了毒计等着你。别过去,你会上当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有个主意。罗睺需要你的身体,所以在作战时不会对你下死手。在我体内有无数沸腾的岩浆,你们交手时我会利用它们制造一场爆炸,一场真正的地震,罗睺不会预料得到。在那混乱的瞬间,你瞄准他的左手,就可以夺回心脏。至于能不能安全离开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你呢?”陆恒问道。 “我只是一个回音,一个空壳。我没有意识,这一切都是你脑海中的自言自语,与我无关。我在这里被囚禁的已经够久了,能消失反而是种解脱。” “很好。”陆恒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罗睺冷笑道:“小子,为什么不用右手出剑了?莫非是那只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不成?没关系,这一回合我便要你的左手也动弹不得。” 陆恒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只是挺剑刺去。这一剑的速度和力道都比刚才相去甚远,罗睺哈哈一笑,挥剑格挡。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却挡了个空。 只见陆恒的长剑在中途一转,疾刺向那黑衣人。 罗睺心中转了七八次,觉得还是不能弃那黑衣人于不顾,便飞身斩向陆恒。此乃围魏救赵之计,攻敌之不得不守,意在逼陆恒回防。 果然陆恒立刻撤剑,但他并非像罗睺预料的那样反击,而是重新把长剑交回右手。 罗睺大惊失色。 陆恒刚才一直在用身体语言暗示:他的右手已经不能动了。这是一种高明的洗脑术,即使精明如魔王也着了他的道儿。人一旦笃信一个事情,而当这件事发生变化时,他的心就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所以罗睺防不住这一剑。 那只握着心脏的左手松开了。罗睺心中一惊,知道上当。然而魔王毕竟是魔王,于危急之中反而镇定下来。他指尖一用力,居然将那颗心高高向上抛出,他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得到。 陆恒立即纵身上跃,抢夺自己的心,而这时罗睺那如同攻城锤般的重拳砸了下来,正中他的头顶。 这时地缺石爆炸了,它吸收了足够的岩浆,在将万钧热量在一瞬间释放出来。 巨大的轰鸣响起,岩浆四处流窜,地缺石仿佛一颗深埋在土地中的新星。升起,爆开。 这场爆炸造成了几个结果:陆恒的心脏失去了踪迹,不知流落到了哪里;位于爆炸中心的罗睺元气大伤,为保护那个神秘人果然付出了左手为代价。虽然在数年之后,它还会重生,但这一战对他来说仍是不能接受的耻辱;而陆恒顺着爆炸的气流向上,烈焰像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托举出地壳。 他的头部受到重击,又加上爆炸冲击,醒来时已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左顾右盼,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疯狂的厮杀,这个地方叫做湟州…… 陆恒的灵魂重新回到漆黑的湖面,被囚禁的心在那里等着他。 “后来你去了哪儿?”陆恒问道。 “现在我还无法回答你。”心对他说。 湖面的第二盏灯也熄灭了,最后一盏孤单着的闪亮着,在黑暗的包围中摇摇欲坠。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失败……” “我明白。”陆恒点了点头:“如果失败,我们便再不会见面了。” “是的。”心答道。他沉默片刻,忽然说:“在最后的探险开始之前,我有个疑问要提出来。这两次探险中,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每一次你用尽力对抗命运,然而是无一例外的败。一切莫名其妙的走上了老路,这是不是说明命运是不可违抗的呢?” 陆恒笑了笑,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 “什么都没改变?你错了。我恰恰觉得命运的天平已开始悄悄倾斜。虽然微乎其微,但那扇漆黑的大门上已经出现了裂痕,而我要做的是继续敲击下去。当他最终破碎的那一刻,谁又会说我之前的努力白费的呢?” “好吧。”心回答:“愿这次你能够成功,你想去哪儿?” 陆恒笑道:“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似乎是做不成事的,我需要和另一个人联手。” “联手?你莫非说的是……” “没错,就是他”。陆恒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可是……”心犹豫道:“他只和你见过一次,算不上你的朋友。甚至还可能是你的敌人,你确定要把最后的希望托付在他身上吗?” “确定。我相信的不是他,而是人性。我相信人性能够战胜黑暗,仅此而已。” “好,我知道了。” 潮水涌了上来,本来昏暗的第三盏灯火突然炙热的燃烧起来。它那样绚烂、耀眼,就像美丽的烟花。 希望这光芒不会像烟花般易逝。 第二百三十章 宣战的号角 http://.biquxs.info/

李残与美雪相见的时代,黄小妹的帐篷中。看。毛线、中文网陆恒也来到这个时代了吗? 李残问道,美雪点了点头是的,我在他年幼的时候见过他,那大概是10年前的事,这是个混乱的时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李军听我说虽然我和他指日接触了,只有短短半天的时间,但可以确定,他一定不会是第1任的,他来到这个时空的目的便是杀掉自己,从而使一切回到正轨,他虽然没保证过什么,但我凭直觉,判断他并没有说谎,李婵点了点头,没血,我相信你,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和那个人是对手是敌人,但从内心深处却又期望能和他做朋友,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明白吗? 没血微微一笑,u,我大概能够理解呢,他虽然已年过三旬,可笑起来仍如同,二八佳人,一般,甜美,你能相信我这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道,陆恒究竟去了哪里? 否则我二人合力,一定可以战胜那个婴儿可是眼下咱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咱们需要更加,实际的帮助,比如,比如这些匈奴人,他们是唯一可以与,素胜对抗的国家,要消灭婴儿,人是最关键的,如果能让素胜国的人,来到匈奴部落,那么咱们双方的力量就会此消彼长,到时再配合上军事行动,可以极大的吸引,婴儿的注意力,唯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摸进首都,直接进行斩首,李残道听起来这样是没错,可是,对于匈奴来讲,我们都是外国人,他们的馋鱼怎么会乖乖听我们的话,没学一笑不要紧,他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嗯,和,刚刚端来茶盘的童子,狡猾的一笑道,我可以装成黄小妹,这样说起话来岂不是有分量的多,至于你吗? 李禅道,那我就当个,残疾的仆人好了,正这时,外面一阵喧哗,有一人竟硬生生的闯入账中,高声鹤道,恩公,恩公,你可在吗? 原来是匈奴情商奴隶吗?原来他建,这黄小妹,的举止,处处透着古怪,便留了个心眼儿,在帐篷偷听,虽然说话什么的,听不顺心但却,分明听到了打斗之声,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便不管不顾的,要闯入账中为李婵帮忙,李才一件是他,thankyou,心中不由颇为感动,达到努力买兄弟,我没事,奴隶晚上下打量着梅雪,这位就是黄小妹吗? 李残哈哈一笑,把事情的原委给他从头讲了一遍,卢里满一抱拳道,原来您就是美雪姑娘,失敬失敬,既然,既然恩公罢公告称,那此地便不宜久留,咱们快一些离开吧,你才到布吉,又给他讲了,粟盛国,和婴儿的事情,奴隶们只听得目瞪口呆,似乎一时无法接受。 看.毛.线.中.文.网李婵叹了口气对梅雪说道,看来让他们接受这种事情还是太难了,但卢李满,却说恩公,你也太小瞧我等了,你的话听上去虽然荒诞不行,但在下却愿意无条件相信,什么? 理财一愣你愿意相信,嗯,是的,奴隶晚说道,在黑心山看见了那样怪物,再遇上,什么离奇之事都不会感觉意外,若是这样,没学问到他心中,忽然生出一条妙计来,阁下可愿帮我们做件事情,奴隶满道,别说是做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再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梅雪赞叹道,果然是异界的汉子,那我便照实和你说了,我与李军,有个,计划,但是需要见到,你们匈奴的残余才能实施,你有办法安排我们去见他吗? 努力买,沉思道,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是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卑微,甚至不如寻常牧民,平时要见,大馋鱼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过好在,在下倒是有一些积蓄,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在我们,匈奴也是一样,只要我略施小计,便可安排两位,近见大馋鱼,梅雪大喜,嗯,假作童儿的模样,遣散外面的信众,说黄小妹身体不适,近日不出马相命,待众人散去后,caiyu,理财和奴隶们一同回归,商队的,营账,努力买又找来几个新富,众人聚在一起商议道,再过时便是,单于寿辰,各部落的酋长和外国使节都会求见,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混入其中? 梅雪沉思良久道不妥,如此,会增加馋鱼的戒心。我们说的事情本就难以置信,若是惊扰了蟾蜍,只怕他便更不愿相信了,嗯,众人面面相觑问道,那我们莫非就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吗? 没学,想了想到,我有办法,你们听我安排,馋鱼的寿辰在匈奴人眼里,是盛大的节日,好,由于继承制度的缺陷,牟尼与仇杀,在匈奴的,历史上比比皆是,几乎没有哪个君主能得以幸免,可目前在位的,晰哥馋鱼,却似乎是个例外,啊,他以青壮年继位,已经安然无恙的度过了30三载春秋,噢,而且看样子,还会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说起来不是觊觎王位的人变少了,而是馋鱼的手段变高了,thank,他自继位以来,一直不动声色地削弱着,匈奴贵族的力量,在以纯酒美女金箔土地麻痹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好好好好,已然是有心无力了,况且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造什么反呢? 算了吧,事实证明有时候物质诱惑,比刀子和皮鞭更管用,千年以来没有一个馋鱼可以想到这一点,但虚哥馋鱼却想到了,所以,他成为了匈奴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 取得这样的成就当然很了不起,可是徐哥馋鱼却并非,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他是个幸运的人,因为他,娶了一个好妻子,普通人的妻子叫婆娘,馋鱼的妻子要叫做胭脂,紫云胭脂,是汉人他是13岁嫁过来的,嗯,中原皇帝,和匈奴打了多年不分胜负,实在是不愿再战了,便随便找个女子安上公主的名号,送给馋鱼,以求和平,这种政策叫做和亲,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再喊打喊杀多不合适,匈奴人虽然不开化,但也认这个理儿,于是,一波又一波的豆蔻少女,就如同发配般,送到了遥远的北国,紫云,便是其中之一,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他本来有机会,做中原皇帝的昭仪,但是在筛选的那一天,他故意涂黑了脸,在,选拔官面前故作痴呆状,结果被刷了下去,不要以为他蠢,他实际上是胸有大志,昭仪是什么年三十儿的凉菜? 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紫云要做的,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所以他必须直接接近皇帝才行,他策划了几种方案,基本上都是,浪漫的邂逅,然后再让皇帝深深迷恋自己,而自己则怀上皇帝的孩子,最后他就可以,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可是计划虽好,却不如,变化快,皇帝在前线吃了败仗,才没心情,逛后宫,为了平息战火,他就把这些,没什么眼缘的女子,通通送给匈奴人了,反正是自己挑,剩下的也不可惜,子云得不到皇帝的垂青,自然是沮丧万分,但听说是去给馋鱼做妻子,他却不悲反喜,仰天大笑,对众人说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紫云只要做皇后哪一国的却无所谓比值匈奴强而中原弱,嗯,匈奴人的皇后岂不是更威风八面,况且,中原的皇宫里竞争太激烈,紫云虽然,生来美貌,走在大街上极是引人注目,可是到了皇宫里,他的样子便不那么突出了,后宫有佳丽三千,竞争实在是过于激烈,然而匈奴却不同,匈奴女子终日驰骋大漠,受风吹日晒之苦,那皮肤也干燥脆裂,黑的发红,哪儿有一点儿女性的柔美? 嗯,唯有这样做,他们的皇后才不是遥不可及之事,在同伴都在哭哭啼啼,知识,紫云兴高采烈地上路了,什么万里监官之苦,他并不在乎,在他看来,塞外,是他施展拳脚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果然,刚到草原,子云便顺理成章的嫁给了当时的太子,晰哥为妻,徐哥是地道的匈奴人,哪儿见过如此绝色的汉人女子? 当即对子云百依百顺,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儿怕飞了,为了这个正期,他连切事都不要,以表示自己的真诚与尊重,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这个夫人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别看此女柔弱,做起事来,却刚毅果决,更胜男子十倍,老馋鱼归天之时,权力交接出现了真空,徐哥在紫云的劝说下,第1个,赶回龙城奔丧,并焚才告天从法理上确立了自己,馋鱼的位置,当然其他宗氏肯定是不服,子云便拿出合纵连横的手段,使其自相残杀,如此,晰哥馋鱼不费一兵一卒便平定了叛乱,这在匈奴人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当然,这在紫云的眼里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简单,中原的王朝兄弟,充满血雨腥风,各种阴谋诡计,机关陷阱,层出不穷,匈奴人的这种阴谋水平,真的只是入门而已。 接下来紫云帮助残余,内修政理,外练甲兵,使匈奴,空前的强大起来,在此期间,他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匈奴人尊称,他为安天胭脂,他与蟾蜍共治天下的局面,形成了,韶华易逝,容颜易老,转眼间33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青涩却野心勃勃的小女孩儿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做鱼,禅于右侧,尊贵无极的,紫云,他已年近半百,最近有几件事情一直深深的困扰着他,第一,蟾蜍似有意似无意的对他提出,想要那个测试的意愿,33年以来,徐哥保持了他的承诺,除了几个女奴隶外,一直只有,紫云一个妻子,这在匈奴人眼里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徐哥有他自己的考量,一方面,他和子云确实感情深厚,其次子云为他谋划颇多,再加上位高权重,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第三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因为紫云的确太漂亮,他的身材和脸蛋儿一直都保持了,最巅峰的状态,自己也无需再取什么测试,不过最近这两年,却有些不一样,按理说女人一过30岁,长相就要走下坡路,年过40那更是没法看,可紫云,年近5旬的人却仍能让像少女一般,不得不说驻颜有术,可再怎么说,那一种青春的活力却是一去不复返,好几次宴会,徐哥,都像饿狼一般盯着,台下卖力扭动着腰肢的小姑娘发呆,这一点子云当然看在眼里。 可是这是男人的天性,他怎能抵抗得了啊?中原有无群,名叫法家的读书人曾,提醒广大女性,男人就算过了50岁还是很好色,所以女人一定要,在年老色衰之前,把能抓到的产品通通抓到手,紫云只怪自己当年太自信,对这种中肯的建议不屑一顾,导致了现在尴尬的局面,这真是奇,差一招悔之晚矣,若是不出什么意外馋鱼会对他越来越冷淡它的位置也会越来越低噢最后任由一群小姑娘霸占后宫和他原来的地位这样的生活简直糟糕透顶了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令他稍感欣慰的是,那个叫奴隶满的行商,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一份礼物。 礼物有两样第1样,是数百粒药丸,紫云服了一颗,感到浑身仿佛着火了一般,那失去已久的青春活力,仿佛在一瞬间都回来了,紫云是在中原生活过的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以前宫中的用度也是,多少了解的,嗯,但他却可以肯定,此物绝非是,中原所产必然来自于海外,这一粒药的药效便可以持续10余日之久,数百丹药,再怎么说也能延长他10年的青春,在大权独揽10年,已然足够了,到时产于70岁,不死也是老糊涂,还不是任由自己这个皇后摆布,第2件东西就更不得了,那一世,10罐珍贵的,润肤膏,当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从他鼻子前飘过紫云就断定,此物更加珍贵,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场表演 http://.biquxs.info/

紫云阏氏用小指轻轻挑起半筹,那莹润如玉的白霜便在指尖化开,浸如肌肤。她在脸上轻轻一抹,整张脸忽然一下子亮了起来,变得容光焕发,细嫩得几乎,能够掐出水来。 配合上丹药的作用,在一瞬间阏氏真的以为自己重返十三岁。 不得不说这个叫奴里满的商人太懂女人,也太会送礼了。这样会办事的人一定要重赏。紫云本来已经准备了一个千户侯的位子和一处方圆百里的牧场作为回馈,可让她万没料到的是这个商人谦卑的说道:“启禀安天阏氏,奴里满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这怎么可能? 紫云的眉毛跳动一下,此人定然不简单。正所谓无用之人有大用,无求之人有大求。这是她在几十年残酷的斗争生涯中总结出来的道理。 所以这个商人的开价绝不会太低。 但即便如此,紫云作为阏氏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她威严地说道:“奴里满,孤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出来,孤定会赏你。” 奴里满沉吟了片刻答道:“阏氏,若是您真有意赏赐在下,那么在下想在单于寿辰的那一天去御前给他老人家演个戏法,您可否答应?” 紫云阏氏眉头一皱:“演戏法?这算什么?” 奴里满面不改色,依旧谦卑的道:“这是在下仅有的愿望,望阏氏成全。” 紫云想了想,哼了一声道:“也罢,你想怎样与我无关。只是不要后悔。” “绝不后悔。草民谢阏氏的大恩大德!” 这是紫云在几日前与那个商人的对话,现在回想起来,她仍不知道商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她还是依照约定去做了,将奴里满的杂耍班子安插进为单于祝寿的节目单里。 看了一整天的歌舞、赛马和摔跤,休歌单于多少有些乏了。他不禁用左手撑着腮打起瞌睡来。 “大王……”紫云忽然唤道,声音酥媚入骨。 “哦哦,爱妻呀。”休歌打了个哈欠道:“朕有些困了,有应酬你先帮朕挡挡,朕小憩片刻。” 下一个节目便是奴里满的戏法。按理说紫云已经帮了他的忙,算是完成了承诺,即使是单于错过了节目也不能算她失信。然而紫云阏氏也十分好奇,她想看看这个商人到底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于是她轻轻的一挽单于的胳膊:“大王不嘛,臣妾想让你陪我一起看……”边说着还用嫩葱似的手指从果盘中拾起一颗葡萄,塞在单于嘴里。 她使用过润肤膏后,那幽香的气味萦绕周身,令人神魂颠倒。休歌大声笑道:“好,好!朕就陪你看。” 正说话时,从阶下走上来一行人,为首是一男一女。男人的左臂袖管空空荡荡,却是名残疾。 他们行过礼后,开始布置道具,在大帐中心点燃了一个火盆。女子往火中洒下一把晶粉,便有无数人物浮现出,竟是栩栩如生。 火光跳动,表演开始了。 只见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万马奔腾,一条黑龙从地平线上腾起,席卷四方。那场面极为逼真,就连马匹上的鬃毛都根根分明。 黑龙的姿态狰狞雄雄健,不怒自威,明显是在隐喻匈奴人的祖先。在场之人一见这场面,不禁心神激荡,无一例外的高声欢呼起来。休歌频频点头,大声道:“好,赏!”说罢随手从侍者手里抓过一把宝石掷在地上。 只见紧接着画面一转,讲述的是匈奴健儿在阴山下放牧的场景。长风吹过草海,泛起阵阵涟漪,人们仿佛听见往来不绝的牧歌,看见静谧深邃的蓝天。这里是他们最爱的家园。 可紧接着侵略者来了,他们是东胡人,匈奴人被杀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不堪压迫,终于拿起了弯刀和长弓。 但见一只鸣镝飞过,背后万箭齐发。战马驰骋而过,东湖人身首异处。了解匈奴人历史的人都清楚,这说的是冒顿单于的丰功伟绩。 看到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登场,众人又是连天的叫好喝彩,巴掌都快拍碎了。一旁的紫云阏氏心想:那个奴里满果然不简单,怪不得不肯要一个区区千户侯。今天这番戏法大大迎合了休歌的胃口,看来宴会结束后赏给他食邑三千户绝不在话下。 火光燃起,但见匈奴由一个小小的部落终于成长为强大的帝国。秋草正黄兵强马壮,他们开始了南征北战。 在万千骑士的簇拥下,本朝的最高统治者——休歌单于终于登场了。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极为英武,身旁是绰约如仙子般的紫云阏氏。 众人立即齐声高呼:“万岁,万万岁!” 单于心中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想道:“六十岁还不算太老,若按百岁之寿算,我还能再打拼二十年。说不定可以建立比冒顿单于更伟大的功绩!” 想到这里,他喜不自胜再次大呼:“赏!给我赏!” 此时扔在地上的宝石已堆了一片,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放光,似群星般耀眼。 可这时画面一转,火焰上却出现另一副景象。不知这戏班子用了什么法术,竟让画面染上了一层层沉沉的灰色。 一座雄伟却冷峻无比的城市从东方冉冉崛起,看样子与匈奴隐隐成对峙之意。在场的众人均是一皱眉,紫云阏氏也是一愣,心想这群人搞什么鬼?今天可是单于大寿的日子,只搞些歌功颂德的事情便好,为什么还要提让单于不开心的事儿? 大家都清楚,彼时匈奴肃慎两强相争,在短短几年的功夫里肃慎便由劣势转而占了上风,此事提起来实在是休歌单于的一块心病。平日众人对此讳莫如深。今日被戏班子的人提出,实在是大大不妥。 阏氏看出来了,这些人名为变戏法,实则为进谏言。 她偷眼看单于,表情明显是不太高兴,然而却没有下令终止表演。看来单于也想继续瞧瞧这些人想说什么。 那视角似乎从天而降一般,掠过肃慎的国都。但见铁甲映日,刀枪如簇,旌旗如林,队伍漫山遍野的铺展开,声势之壮,几乎可投鞭断流。 紫云阏氏心中暗暗一惊,想道:若是素胜国,真有这么多的兵马,凭十余万匈奴男儿,便真能抵挡得住吗?女生小 再看休歌单于,脸上的神色也是惊疑不定。 霎时间火光冲天,整个草原变作战场,双方激烈的战斗在一起。但见杀气腾空,血光四溅,不知多少人魂归沙场。 众人见了这一幕,大都想起逝去的亲人,不由得黯然神伤。双方本来打的有来有往,这时突然从东边飘来一片黑云,数千妖魔鬼怪从黑云中纷纷降落,潮水一般涌向匈奴战士。 这些怪物刀枪不入,用它们的尖牙利爪展开屠杀。匈奴人尸横遍野,铩羽而归。休歌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画面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是什么兵?你们……你们胆敢诅咒匈奴健儿,这还得了?来人呐!” 他刚想命令卫兵将戏班子的人拖下去砍了,紫云阏氏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大王息怒,臣妾在中原故土时曾听说过一种名叫扶乩的法术可以知晓未来之事。汉人借以驱即避凶,无往不利。如今我看这戏法的样子似乎与之颇多相似之处,也许他们并不是有意冒犯大王,而只是将上天的预示如实表演出来而已!” 休歌单于一惊:“这么说我会败给肃慎人?” 紫云道:“大王洪福齐天怎会失败?这戏法还没演到最后一刻,不如咱们先看下去。” 休歌单于满头冷汗,酒醒了一半儿,点头道:“好,就依阏氏的。” 再看画面中火光中黑色的妖魔已横扫匈奴大军,在场众人无不惊骇万分,议论之声一时此起彼伏。 有人说道:“听说肃慎人有支魔兵,号称天下无敌,难道真有此事不成?” “不可能吧,什么妖魔鬼怪一定是他们编出来吓唬人的!” “未必。我听许多行商之人传说他们曾亲眼见过妖魔的样子。咱们匈奴人总不会骗自己人吧?” 正这时,休歌单于再次出场。他换上金光闪闪的铠甲,高举闻着黑龙大纛旗一马当先冲向妖魔,他背后都是最精锐的禁军勇士。 骑士们的马蹄震动草原,他们排列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像只箭头一样刺向魔军的方阵。剧烈的冲撞后血肉横飞,匈奴人浴血奋战。最后在休歌单于的带领下,他们终于又一次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阳光照在黑龙旗上熠熠生辉,全场欢呼起来。万岁之声久久不息,休歌单于站起身,接受着英雄一般的礼赞。紫云阏氏,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回去。 原来这是欲扬先抑,先让单于体会到挫败的沮丧,再获得胜利的喜悦,这样他会进一步把自己带入到情境中,最后获得的快感也自然更为强烈。 按说这套把戏并不算复杂,然而若是稍有失误而惹恼君主,他们的脑袋可就全没了。仅凭这一点,紫云便判断出那主使之人胆子极大,且敢于冒险,并不像是商人所为。 商人唯利是图并有所顾忌,做事不会如此决绝。这应该是个经验老到的年轻人,既懂得人心,又喜欢孤注一掷。 越这么想,紫云阏氏越想见见那位真正的幕后主使。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火光渐熄,画面也慢慢暗了下去。大家都以为表演到此结束了,这个收场堪称完美。 可就在这时画面猛的一亮,在正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身上的黑礼服比暮色更浓,怀中抱的婴儿长相极为奇怪。 那一双眸子竟是银色的。 众人一愣,心道这又唱的是哪出? 紫云阏氏却是见多识广,低声对单于道:“大王,这个女人便是肃慎的女王步六孤妤。” “那这孩子呢?”单于问道:“莫非是她的子嗣?” “这臣妾却不知情。相传步六孤妤乃是独身,即便孩子是她的,也是私生子罢了。” 两人窃窃私语,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画面。 这时,婴儿的眼中银光暴涨,周身爆发出黑色的煞气,浑身上下顿时生满如同蜘蛛腿般的黑色义肢。这些义肢长不下丈余,连接着小小的身躯,真如同一只怪诞骇人的魔蛛。 他不知从何时在空中结了一张漆黑的网,自己则盘踞在网的中心。 单于一愣:“这怎么回事儿?” 只见婴儿怪眼圆翻,突然一张嘴,口中喷出一只黑色的毒箭,正中画面中休歌单于的胸口。 休歌单于口喷鲜血,仰面栽倒在地。他身旁的紫云阏氏扑到尸体上痛哭不止。那婴儿又是一箭,把阏氏也射死。 众人一声惊呼,纷纷拔出弯道。休歌单于也按捺不住了,狂吼道:“放肆!”同时也抄刀在手。 可画面仍没有停止,那婴儿身上散发出道道黑气通过义肢注入到土地之中。远方肃慎的都城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开始扩张。那些建筑似乎张着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土地。所过之处草场没了,清泉没了,只剩下千篇一律的冰冷无情的建筑物。 匈奴的家园很快变成一座沙丘。寒风吹过,只剩无限凄凉。 不得不说这幅画面太过于真实,给人带来的震撼也是无以复加的。 这时婴儿和女王缓步走上一座白雪皑皑的高山,休歌单于眼中满是惊恐。 “别过去……你们别过去!”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之意。那两人登的不是别处,正是匈奴人心中的圣山,阿尔泰山。 根据匈奴人的信仰,他们一生最高的礼遇便是死后能被抛尸在阿尔泰山被群狼分尸,然后灵魂便可以升上至高的腾格里。 冒犯阿尔泰山,是亵渎他们的天国。 只见婴儿举起镰刀般的爪子奋力向雪峰上砸下去,单于大声喊道:“不!” 但此时画面一黑,什么都没有了,演出结束。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陈述利害 http://.biquxs.info/

火星四散,似乎预示着雄图霸业终是一场空。 休歌单于望着黑沉沉的四周吼道:“后来怎么样了?给我出来!” 只听阶下一人沉声道:“陛下,后来什么都没有。一切都结束了。” 这时烛光重新被点燃,众人全都望向说话之人。原来乃是戏班的领队女子。只见她身量甚是娇小,说话的口音也温和婉转,明显不是匈奴族人。 休歌单于森然道:“没有了……意思难道是我们匈奴人会就此灭亡不成?”人们从这句话里已不难听出阵阵杀气。稍有眼色之人都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那女子却道:“大王说得不错,正是此意。” 女子抬起双眼,毫无惧色的盯着休歌单于。休歌感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但他不肯示弱,冷冷道:“好笑,我匈奴健儿无不是以一当十的勇士,现在我麾下控弦之士不下十万,抵得上汉人百万雄兵。说我们会灭亡,真是不知所云!” 女子道:“您有您的道理,我却有我的见闻。这火中的景象其实并非幻象,而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在下只是将它呈现出来而已。况且就算匈奴的勇士厉害,也未必比肃慎国的妖魔兵更厉害吧?” 休歌冷哼道:“什么妖魔兵,无非是一群披着奇装异服的小丑而已。拿这种话吓唬本单于,真当我是小孩子吗?” 女子——也就是美雪叹了口气。她已看出休歌单于狂妄自大,轻易听不见旁人的劝谏,只有露一手法术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的话。 于是她摸出张灵符往地下一掷,但见紫雾腾空而起,从中跳出一只独眼的怪物。此怪受美雪的召唤而来,名曰清坊主,乃是扶桑国一种有名的妖怪。其头脑简单,性格木讷,然而力大无穷,寻常十余个力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美雪道:“大王若是不信,可让人与这小妖角力,一试便知妖魔的厉害。” 单于身旁怎能没有一两个勇武好战之人?只见一个生得如黑铁塔般的勇士高声道:“我来!”不等单于答应便紧走两步站到清坊主面前。 清坊主却对他视若不见,一只独眼茫然的四处顾盼。那勇士一声断喝,小跑几步,捏住住清坊主肩膀,用尽平生力气向下一翻,本拟将这妖怪摔个四脚朝天,好让自己在单于面前立功显胜。 妖怪虽纹丝未动却被他抓得痛了,昂头怪叫一声,胳膊猛地向外一甩。那大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出,砰的一声撞到灯台上打翻了燃烧的油火,烫得自己哇哇惨叫。 清坊主侧过脸,怒气冲冲望向休歌单于。单于见他力气如此惊人不禁住吓得后退了半步。但美雪把手一挥,妖怪便在青烟里化成一张小小的纸片儿,回到她手中。 休歌单于心中不禁又惊又怒,沉声喝道:“来人!把这些逆贼给我拿下了!” 一众人等除美雪和李残外都是匈奴人,颇知如何与单于打交道。于是齐齐跪下用匈奴语说道:“大王,我等苦心进谏而来,您一言不合便杀忠直之人,岂不让天下牧民心寒?” 紫云阏氏也劝道:“大王,他们都是匈奴男儿,又是从犯,不可枉杀。至于那两个主犯似乎懂些法术,大王可探探他们的真正来意,即便要杀也不急于这一时。” 休歌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向美雪问道:“妖魔厉害,朕是信了。可是你说我匈奴会被灭国却有何凭据?若能拿得出证据来,我便信你;若是拿不出,便是扰乱我军心,诋毁我族人,朕一样要判你的死罪。” 美雪摇了摇头:“大王,民女说了:火堆上所呈现的乃是未来即将发生之事,民女只是将它演了出来而已。大王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休歌单于森然笑道:“好!”突然一把将李残拽到自己身旁,然后拔出配刀抵在他脖子上道:“那你说说片刻之后,你这位同伴到底是死是活呢?” 这再清楚不过了,美雪如果回答“会活”,单于便立即处死李残;但倘若美雪说“会死”,休歌单于却会偏偏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如此一来,他们便犯了欺君之罪,最终还是会被开刀问斩。所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送命题,谁也解答不了。 但不料美雪昂然道:“启禀大王,他当然会活下来。” 休歌冷笑一声:“哦,是吗?”说罢举起弯刀猛的砍中李残脖颈,只见人头咚的一声落地,滚出老远,鲜血洒满金阶。 休歌单于紧紧盯着美雪:“女人,你猜错了。” 不料美雪一笑:“不,我没错。” 话音未落,那些流淌而出的鲜血忽然即迅速返回腔子里,头颅打了个滚后,嗖的一声飞到脖子处,转了几转,随即完好如初。只见那连接之处极为光整,竟连无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李残左右甩了甩头,兀自懵懂的问道:“刚才怎么了?” 众人一阵惊呼,这砍头不少见,可是砍头之人长了回去却是生平闻所未闻之事。莫非这女子会什么妖法不成? 一击不成,休歌单于心中的恶念却被激发。他发了狠,举起弯刀又是一劈。可那颗的头颅再按照原路返回。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修个单于整整砍了七次,这景象也重复了七次。 最后美雪突然大喝道:“大王,您难道还执迷不悟吗?” 休歌一愣:“我……你说什么?” 美雪道:“凡为君者,当以仁义为立身之本。大王您逆天而动,杀害无辜忠良,老天岂能不震怒?又岂能让你杀掉这个无罪之人? 大王,你可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已经冒犯了至高无上的腾格里,再继续错下去只怕挨刀的便是你了!” 听了这话,休歌一惊。他不怕别的,却只怕腾格里降罪。况且他方才砍到第三刀之时心中怒气已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实与暴君无异。可他砍到第七刀仍不停手,无非为一点脸面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为了脸面就可以不顾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吗?正是因为这一点反思,他在美雪责问下才能立即醒悟。19楼文学 于是单于忙抛掉手中的弯刀,心惊胆战地说道:“我一时被愤怒蒙蔽双眼,恳请仁慈的腾格里宽恕我吧!” 美雪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王如此诚心,想必腾格里一定不会见责。” 原来方才就在休歌把李残拉到一旁的刹那,美雪便以极快的速度将一道灵符贴在他身上。这道灵符映出的乃是幻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神奇之处。 其实休歌看不见,他每一刀都斩在李残头顶三寸远的位置。他自以为杀了李残七次,却只是空挥了七次而已。 李残和美雪相视苦笑,若是说得通道理,谁又愿意用这种连蒙带骗的办法呢? 经此一节,单于已将两人视为世外高人,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他问道:“敢问两位是何方神圣?” 美雪道:“我们本是化外游民,但因为知悉匈奴一族即将遭受亡族灭种之灾,是以于心不忍,特来提醒大王。” 休歌惊出一身冷汗,点头道:“两位请上座说吧!” 二人入贵宾席,美雪道:“大王,旁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目前最大的威胁乃是来自于您的劲敌肃慎国。” 休歌单于本不糊涂,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机。两国连年交兵,匈奴逐渐败多胜少,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却总是躺在过去的荣誉上对现状视而不见,实在不是一个有为君主应做的。 想到这儿,他深揖一礼道:“请两位高人教我对策。” 这种礼仪已是单于能给庶民的最高待遇了,美雪点头道:“大单于,肃慎国的兵将其实殊无可惧之处。他们不过是喜欢炫耀仪仗的绣花枕头。如果真论起真刀真枪的打仗,那是万万比不过匈奴健儿。所以肃慎国真正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其兵将,而是两样法宝。 第一样乃是妖魔兵——您是听说过的。 至于第二样嘛,乃是女王的独子,一个不会长大的婴儿。此子的可怕程度却比妖魔兵更甚数倍。” 单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问道:“他们有何厉害之处?” 美雪道:“先说妖魔兵。它们来自魔界,个个生有尖牙利爪,并且善于使用法术。寻常几十人合力都未必能杀死其中一只较弱的。 这三千魔兵合在一起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实在是难以对付。” 修个单于沉吟半晌道:“莫非我倾全国之力与其决一死战还不能获胜吗?” “很遗憾,不能。”美雪摇头道。“正如画面所示,最厉害的怪物还没有出场呢。三千魔兵虽然凶狠,却也只是兵而非将。这肃慎国大将乃是女王的儿子——那个长不大的婴儿。 此子天赋异禀,在降生之时又吸足了女王的怨气,因此力量极为强大,有撼天动地的能耐。他于数年前沉入地下,身上生出无数根须,在外化为各类建筑,可以说整座肃慎国的王都都是他一人的化身。这是一座活的城堡,您的大军只要开进去便会立即全军覆没。” 单于冷汗连连,摇头道:“我……我不明白,人怎么可能是城呢?他吃什么?” “当然是吃人。”美雪冷冷答道。“肃慎国鲜有人活过五十岁,相信大王也早就听说过这个传闻吧。他们官方的解释是肃慎国乃人间至福之地,无福消受的人自然要早死。可实际上的情况却是所有人无论男女,一旦到了五十岁便会成为那婴儿的盘中餐,以血肉之躯为他提供营养。所以说肃慎乃是一个用鲜血灌溉起来妖魔之国!” 不光是单于和阏氏,所有人——包括一旁演出的歌儿舞女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后单于问道:“两位……两位仙人可有什么对策吗?” 美雪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沉声答道:“有。我们会直接潜入肃慎国与那婴儿决战。但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我需要单于您在军事上做出配合。” 这就涉及到实际问题了。 战争对于匈奴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们常年处于战争之中。但这也是大事,因为匈奴人对战争的定义与其他民族都不相同。 他们的“战争”更像拦路打劫。匈奴人不治生产,很多日常用品都需要靠抢掠才能得到。那些较弱或者轿笨重的政权便成了他们的目标。抢一票就走,吃得差不多了再抢,这才是匈奴的一贯作风。 可是他们不愿意两军交锋中死拼。 匈奴人十分精明,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其一贯的准则。当然,若是肃慎入侵他们自会决一死战,可让他们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主动进攻,却没有人愿意。 况且休歌单于还有另一番打算。肃慎国如此强大,理当让周边所有国家共同抗敌,只有匈奴自己,未免太吃亏了。 果然,他沉吟半晌后道:“二位,天下不止匈奴一个国家。我们南面是强大的中原王朝,向西也是强国环伺。我们匈奴人遵从祖训,至死不敢离开草原一步。若是到遥远的东方征战,战士们心怀不满还是小事,若是因此而无法让灵魂升上腾格里的怀抱,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唔,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其他的国家若是可以出兵,我们匈奴人必定以军资倾囊相助。可若是让我们一家出兵…… 这……哈哈,恕我们爱莫能助啊。” 美雪与李残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震。这休歌单于看起来十分粗糙,本以为会很容易被说服。但没想到关键的时刻,他却体现得如此狡猾,与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 其实休歌单于乃是匈奴人杰出的领袖,制定对外方略时极有法度,否则也不能得到全族上下的一致爱戴。他与紫云阏氏各主内外,各项事务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论起和纵横捭阖来那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此刻美雪却有些沉不住气了,说道:“陛下,匈奴堂堂贵胄之国,从轩辕黄帝之时起便称雄大漠,作为天下一等一的强国怎能没有半点担当?况且此次若不遏制住肃慎国的势头,匈奴健儿的颜面又何存?” 休歌单于一笑,:“非是我等不愿,而实在是不能。抱歉。”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王都决战 http://.biquxs.info/

无论美雪如何劝说,休歌单于却一再推脱,只是不肯答应。 美雪看出来了,这位单于有些过分精明,他没有任何兴趣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休歌单于明显不愿做那个傻大个。 美雪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也是枉然,只能,只能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民女也明白大王您的意思了。我们一行人就此拜别。” 休歌单于却摆手道:“不急。两位不远万里来到我匈奴,岂能不让本王一尽地主之宜?几位权且在驿馆住下,本王另设酒宴款待!” 美雪本不愿继续干耗下去,但忽然间发觉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自己。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向金阶上望去。原来是紫云阏氏。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向来操持的阏氏却一语未发,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她的意见是与单于完全相反,因此不便公开表态吗? 于是美雪躬身下拜,改口道:“正是王者赐,不敢辞。我代替大伙谢谢大单于。” 此时已是子夜,众人全情投入的看了美雪一番表演,感到十分劳累,便纷纷回去歇息。 李残与美雪在一位郎官的指引下去往驿馆。 街上黑漆漆的,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在街角忽然闪出一个黑纱罩面之人,走到郎官身旁低低的说了几句话。郎官听罢,也不和二人解释,立即熄灭灯笼走入街角。 “二位!”那人抱拳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残一按单刀警惕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美雪却朝他摆了摆手:“没关系,请带我们过去吧。” 那人也不废话,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二人引入一处僻静的巷子里。那里坐落着一座毫不起眼的帐篷,门口两名保镖却是凶神恶煞,极是引人注目。 那人道:“请。” 李残刚想迈步进去,没想到那人却拦在他前面:“这位爷,我家主人只要见美雪姑娘一个。” 李残摇头:“这怎么能行……” 可话音未落,美雪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李君,没关系的。我知道里面是谁,你放心好了。” 李残一愣:“谁?” 美雪笑而不语,迈步走入帐篷。 李残刚想追上去,却被那两个彪形大汉,挡了个严严实实。 没奈何,李残只好后退几步枯等。 过了差不多有一顿饭的时间,李残越发焦躁,他生怕美雪在里面出什么事,便大声对两名大汉喝道:“喂,你们让开,若再拦着我便要硬闯了!” 可这时门帘掀起,美雪低头走了出来。李残问道:“你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李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匈奴人答应出兵了。” 李残一惊,这时一阵风吹起门帘,他似乎望见帐篷里隐隐约约是个女子的身影。 他失声道:“莫非里面是……” 美雪笑了笑:“匈奴全族上下除了单于,能做这种决定的人还有谁呢?” “我知道了……” “嘘!”美雪狡黠摇了摇头:“别说出来,我答应过人家的。” 李残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这么短的时间,你究竟是如何说服她的?” 美雪又是一笑:“秘密!” 但无论如何,匈奴人答应出兵了。对于他们来讲不存在像中原王朝那样所谓师出有名的障碍。战争只需要一个不太走心借口就可以。 边境线上,一群肃慎国的百姓正拼命的逃跑,匈奴人在他们背后追赶。 可奇怪的是匈奴人虽然骑着骏马,却走走停停,并不真的追杀,而是仿佛在目送一般。半天时间后,这群百姓越过边境到达肃慎国境内,匈奴人不敢孤军深入,便自行返回了。 李残和美雪就混在人群里。 百姓们躲过一劫松了口气,便放慢脚步向王都方向进发。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叹气道:“唉,最近匈奴人不知抽的什么风,袭扰越来越厉害,弄得我们这些边民都活不下去了。” 另一个中年人道:“谁说不是呢?我家祖祖辈辈就守着两口薄田生活。现在田荒了,日后是只能当叫花子了……” 老人上下打量他一眼道:“老弟,你也不用这么丧气。我看你还年轻,再加上有膀子力气,到王都讨个事做也能养活自己。” “只怕是难呐……”那人摇了摇头:“现在天下大乱,人最不值钱,就算到了王都咱们穷人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呀。” 老人道:“休说丧气话,那是咱们肃慎的国都,天下最富庶的城市。别说区区些许难民,就是一国之人都到那儿生活也完全容纳得下。 那里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年轻人只要勤快便有口饭吃。这一点你别担心就是了!” 那中年人忽然说道:“老丈,我可听说……听说在王都邪性得很,极少有人长寿。您今年多大岁数了?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不成?” 老人叹了口气:“我今年五十八,无儿无女。只要能过上一年半载安生日子,再有人送口薄棺发送我,也就心满意足。还管什么意外不意外的。若是留在前线早晚也是被乱军宰了的命。” 一行人听了心头一沉,全都沉默不语。其实大家都一样,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才奔赴王都。实在谈不上什么对新生活的憧憬。 老人继续说道:“王都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老东西是不中用的。”说罢无可奈何的笑笑,表情甚是凄苦。 李残在一旁忍不住搭话道:“老人家,既然如此你们就没想过跑到匈奴人那里去?” “匈奴?”老人瞪大了眼睛:“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行事如同禽兽且毫无礼义廉耻,正常人怎么能到那里去?那岂不是比死还要痛苦吗?” 众人纷纷点头道:“这位老丈说的是,我们宁死不往匈奴人的地方去。” 李残和美雪相视苦笑,他二人刚从匈奴归来,见识了那里的很多人情风物。匈奴人的生活习俗虽与汉人、肃慎都不相同,可民风淳朴,百姓刚健耿直,对外来者也较为宽容,完全不是他们说得那么不堪。 难民们这么想,定然是肃慎国各级官府坚持不懈洗脑的结果。 李残知道与他们说不通道理,便岔开话题。“那你们可知妖魔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那中年汉子抢着答道:“我知道,我几年前曾去过王都。那妖魔兵就驻扎在离王都十余里的一片密林中,官府对行人通过密林的时间有严格限制,只要按时过路,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你说的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众人望去,原来是个挑夫模样的人,便问道:“现在却又如何?” 挑夫道:“现在出入的时间倒是放宽了,只不过听说约束妖魔的命令反不如以前严格,偶尔会有行人被吃掉的消息传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人人股栗。须知那片林子是去往王都的必经之路,若是妖魔吃人,那还有谁敢从此经过? 最害怕的还是那老人,他一心想着到王都混两年逍遥日子,若是如此一来,则打算会尽数落空,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他大声说道:“你……你胡扯,我们的步六孤女王怎么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挑夫摇头道:“我又不是女王我怎么知道?老人家,信不信由你,我说的乃是实情。每年往返王都的人那么多,你叫过来一个问问便知道了。” 老人怒道:“我不问,你定然是匈奴派来的奸细诋毁我们肃慎国的!” 那挑夫一听便翻脸了,拉着脸道:“给别人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你不累吗?” 老人不甘示弱,立即反唇相击,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几乎动起手来。李残忙拦住他们劝道:“大家都是穷苦百姓,何必相互为难?咱们能结伴而行既是有缘,我看二位不如先把这分歧放一放,到了王部再说不迟。” 他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有理,乱世之中百姓只有紧紧抱团生存的几率才较大,若是一时置气离开队伍,那真是凶吉难料了。 于是两人将一股火儿咽回到肚里,默不作声的走路。一行人跋涉,办月有余,终于来到王都附近。眼见一片黑洞洞的森林就在眼前。弯曲的道路长蛇般通向其间。 众人还清楚的记得挑夫之前的话,因此不免心怀惴惴。李残来过一次,低声对美雪说道:“妖魔离咱们已经很近了,要时刻小心。” 美雪点了点头:“嗯,我心里有数。倒是李君你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时切莫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好是能随着这些流民混入王都,否则将极为麻烦。” 此时道路上的人越聚越多,显然都是往王都方向去的。人一多,胆子便大了起来,灾民们也没有起初那么害怕了,有说有笑的拉有几百人的队伍,缓缓前行。 然而不出七八里,最前面的人忽然“咦”了一声,停住脚步。众人望去,原来是个穿白衫的儒生模样的人挡住去路。此人细眉长目,风度翩翩,神情十分潇洒。 可李残却感到一股寒意,这个人他见过,名叫袁清秋,和九灵真君一样乃是只妖狐。若是没记错的话,乃是妖灵军的监军。 他气质高贵,令人望而生畏。 队伍中都是平头老百姓谁也不敢得罪他,有个胆大的人奓着胆子问道:“敢问这位爷台有什么事情吗?” 只听袁清秋一声长叹,人们忽然惊奇地发现,他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泪痕。只听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问话的人糊涂了:“爷台,您怎么了?什么事儿对不起?” 袁清秋更不搭话,突然间把手一挥,但见他的指甲像爪子一般锋利,飞快的扫过那人的喉咙。那人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众人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此时地面微微发颤,四下里响起低沉的咕噜声,就像是野狗在觅食时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声响动。 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从森林里走出来。 难民们吓得哇的一声尖叫,四散奔逃,可刚跑两步,便又哆哆嗦嗦地退了回来,原来种妖魔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难民们见走不得脱,只好跪下哀告道:“爷台,我们都是无辜的好百姓,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勾当,因此并不该死。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袁清秋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权利。女王陛下依据新法准许妖灵军每月可以任选一天,肆意屠戮人类。今日不巧被你们赶上了,实在是抱歉的很。人各有命,你们任命便是了。” 众人相顾大哭:“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着岂不是比匈奴人还狠吗?” 袁清秋叹了口气:“很遗憾,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的话音刚落,一群青灰色蝙蝠似的小妖,突然振翅飞到空中,向人们俯冲下去。李残再也坐不住了,高呼道:“光天化日之下,岂容尔等放肆!” 说罢刀光一闪,刃锋如长龙一般掠过。妖怪在空中纷纷爆开,血淋淋的翅膀和爪子下雨般落在地上。 妖魔兵对普通人向来是肆意屠戮,从没见过敢于还手之人,李残这一反击吓了他们一跳。袁清秋皱起眉头问道:“是何人捣乱?” 李残大踏步向前,昂然道:“袁兄好久不见,还记得李某吗?” 袁清秋打量他几眼,忽然失声道:“你是和独孤大夫一同误闯森林那个人,我还送过你。” 李残点点头:“袁先生,我们好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在下有几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原本你们妖魔军与普通百姓和平共处,互不侵犯,我本以为看见了一种最理想的共存状态:即自我约束,彼此尊重。 那时我见你言谈举止中都是自豪,可现在你看看自己的样子。 你带领众妖杀戮百姓,不只是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信任,是不是连你心中的信念也破坏掉了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王都决战(二) http://.biquxs.info/

袁清秋一愣,叹口气:“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更改。看‘毛.线、中.文、网我虽知道这有很大问题,可这毕竟是经过女王首肯的律法,我必须得服从。”李残道:“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如此违背良心之事,一起能继续做下去,”时周围有妖魔高声呼和道独军跟着人类小子废什么话,兄弟们一块儿上,把它当开胃菜嚼了,就完了。 袁清秋低声道,看见了吧,就算我答应你们,这些当兵的也不可能答应,还是那句话,你们今日死定了,赶上今天算你们倒霉李残紧紧握住刀柄,陈声道,谁倒霉却还不一定呢,他突然风驰电掣般冲出,于元清秋,心不在焉之际,猛的将单刀递出,袁清秋,虽然法术高强,但没想到李残会突施袭击,一愣之下竟是没做出任何反应,你才轻轻巧巧的,便将单刀压在他脖梗上,妖魔,门,见了这一幕,大声呼斥起来,叫嚣着让李残放人,否则便将他碎尸万段之类的话,李残却是冷冷一笑,袁先生,让你的手下人撤吧,否则你便死定了。 嗯,袁清秋被他于电光火石之际之处,心中又惊又怒,然而他毕竟是,大名鼎鼎的九尾妖狐,自然不把这蛐蛐的凡人放在眼里,于是他说到,李兄真的以为凭一把单刀就可以制住我元谋吗? 李残将冷森森的刀刃向上顶了顶,我劝袁先生还是不要过分拖沓,正所谓刀剑无眼,万一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对付寻常人,袁清秋只要简简单单的捏个法咒,便可以从容逃脱,但在这把刀的刀锋下,不是,他却不敢有丝毫出格的动作,且不说这姓李的刀客武功如何,光是这把刀便仿佛生了眼睛一般,死死的盯着自己,他甚至连逃跑的心思都不敢动,袁静秋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先服软,是比较理智的做法,于是说到,李兄究竟想怎么样? 不妨说出来,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自己也是走不了的,李残道,我就没想走,你只要放过这些百姓就好,袁清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恶狠狠说道,好吧,让他们过去,他的话果然有极大的权威,但见妖魔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百姓们一见哪还管许多,没命的朝王族方向边跑,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李残暗暗朝美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快走,可没血却叹了口气,走过来往他身旁一站,对,袁清秋说道,我们俩是一起的,你要抓便把我俩一起抓了,李残气的连连多角,梅雪你,你怎么如此任性? 没学一校,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李残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见着灾民们跑远了,远近就冷冷到,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想怎么样? 李残知道妖魔君不会到城门附近抓人,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再给袁清秀难堪,想到这儿把刀一撤,抱拳打袁先生,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十分抱歉,远近就冷冷的一挥手,上给我拿下,一重妖魔冷笑着,慢慢围了过来,这圈子越来越小,李残,横卧单刀与美雪背靠背而已,他俩已经做好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打算,但这时,不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慢着,李残抬头一看,来者紫袍金带,乘着由四名鬼仆推动的,小车,两个,眼窝里是一团,漆黑,正是他的老相识九灵真君,大虎岛真菌您老人家来了,但见九灵真君哼了一声,并不搭话,这时见众妖魔纷纷低头向他施礼,袁清秋也躬身道,指挥室您来了,李灿大惊,问道,指挥室老人家他们叫你什么? 九灵真君冷冷,说道大胆李残,嗯,上次通缉,你侥幸逃脱,一次却又不敢,自投罗网,这是你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旁人,你此番若是赋予顽抗,十恶不赦的罪过,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他一挥手,是从立刻递上一个挂盘,今日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用卦象算的明明白白,我要你肯,向我投降,我便答应你绝对,会保住你的性命,懂吗? 谢谢!李残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一是提醒自己要不忘,巫山,别将他释放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第二,也是真心实意的劝他投降,只要投降了,就可以保住性命,代理词,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中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他找到了美雪,你是心满意足,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于度外,于是他说到老人家,我理财不是不念旧情之辈,然而阁下带我虽厚,目前所做的事却让我无法,认同,所以投降之势,请不要再提,我李残情愿痛痛快快的战死。 看.毛.线.中.文.网他这话无异于向在场所有妖魔挑战,妖怪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九灵,真君一声令下,可九灵真君轻轻一挥手便指出了他们,陈声说道,李残你要死拼到底,莫非也不为你身旁这位姑娘想想,李残蓦然一惊,行道不假? 雷雪虽然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但我怎能忍心眼睁睁的,让他与我共赴黄泉,想到这儿,心中一直绷着的一股劲儿,突然松开了,美雪惊鸿舞蹈李俊,别听他的,这是计策,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黑压压的妖魔,早已扑了过来,当二人按倒在地,啊,九灵真君碾着干枯的胡须说道,李残,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 不过你们是,女王陛下,点名要的,侵犯,我只能秉公办事,把你们交给陛下处理,其他的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自求多福吧,李残忘了没血液,心中充满悔恨,可,美雪并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李残知道美雪见过女王,了解她所有阴谋,如果落到他的手里,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其实早死晚死都是一样,命运在他决定为难民出头的一刻,便已敲定了,他们如果,在难民屠戮之际趁乱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用那样,残酷的手段救回来的世界还有意义吗? 在李残的世界观里,手段、过程是很重要的,它甚至比目的更加重要。 因此无论做什么事,他都绝不违背自己一贯坚持的信条。没血也是这样的,正因为有他们这样 “愚笨”的人,这个世界才没有闲的那么冷酷无情。还好九灵真君,还算顾念旧情,把两人,关到了相邻的两间牢房中,他们在这最后的时光中还可以促膝长谈,这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吧,美雪你怪我吗? 李残问道,不,梅雪摇了摇头,我反而觉得李军非常温柔,对难民和对我都是,李残却叹了口气,然而我们终究没能拯救他们,等女王的雨衣丰满以后,也许他们就不在了,美雪笑了笑,自古人,谁无死,千年帝国也有轰然倒塌的一天,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所有的文明,国家,甚至整个人类,都会烟消云散,为之奋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扶桑时我常常这样问自己,但有一天,我在寒夜里抬头看见天空中璀璨的银河时,中忽然升起一种感觉,那就是,我们所有的哪怕最微小的一点善意,都会发出光芒,汇聚到那银河中去,我想也许我们的灵魂都会变成光,最后在天空中闪耀,也许那才是人类最后的归宿,李残听了不知为何有些感动,点头到没血说的好,我们汉人有位圣人说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没学点头道嗯,既然如此,咱们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两人正在说话之际,忽听,外面的大门哗啦响了一声,李残苦笑道,莫非是时间到了,他们又压我们上路,u,美雪略依思寸却摇了摇头,不对,刚关进牢里不会有这么快的,提审犯人,最快也要在三天以后,照这么说来的是,这时只见牢房前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来者是个,长相秀丽,而妩媚的女孩儿,他那一双丹凤眼,特别富有,女性的魅力,只听他轻声换道,李大哥,李大哥,你在吗? 李残一愣是小红玉姑娘,女孩儿的李大哥是我,他兴高采烈地三两步跑过来,看见牢房中有两个人,却突然愣住了,理财说道,小红玉姑娘,这位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美雪,美雪跪坐在地,双手放在膝前,微微颤声道,原来是小红玉姑娘你好,忽然间小红玉的脸变得煞白,他紧咬嘴唇,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颤颤巍巍地说道,美没学姐姐,我,我是,不不你好,李残见,他神色大变,关切的问道小红玉姑娘你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吗?美雪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意味深长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榆木疙瘩真是什么都不懂,人家女孩子明显是看上他了,他却还好似蒙在鼓里一般,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小红玉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强把精神说道,嗯,李大哥,我没事儿,我是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忽然一惊,说道,哎哟,我都忘了我是来救你们的。 就我们这,李残有遇到你爷爷不会怪罪你吗?小红玉叹了口气,i,爷爷被女王,封了大官儿,当了10军的,指挥室,渐渐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嗯,他本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现在就如同魔怔了一般,他总对我说,凡是女王陛下说的话便是金科玉律,不能有丝毫的怀疑,一定要完完全全的,照着去做,可是我,可是,他说到这儿忽然讲不下去了,脸上却泛起了一层红润,原来他想到那一日女王骗他,给李残服了迷药,直到最后一刻,还蒙在鼓里,纸差1点变害死李残,从那以后无论女王说什么,他都不敢相信半分,可是这其中的原委还有怎么能说给李残听? 美雪又悄悄地瞪了,李残一眼,新说你究竟,把这小姑娘怎么了?眼神中,充满了不满之意,李残当然懂他的意思也明白,再大方的女孩儿,也会吃醋的道理,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摆设口型,到,我什么也没干呀,没雪冷冷的一哼,转过脸去,不再敲他。 李残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小红玉继续说道,李大哥,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是被女王骗了,并不是,并不是真的,抓你,你知道,我即使我即使,他猛的丈夫的脸却说不下去,他本想说我即使自己死了也不会害你的,可这句话当着美雪的面儿又怎能说得出来,李残见他局促的样子,忙安慰道,小红玉姑娘,我知道那件事是女王的主谋,不干你的事,你不过被他利用了而已,小红玉盲报,李大哥,你明白就好,我小红玉不是坏人,可我爷爷上次虽然救了你们,这一次,却一定又要抓你,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听,而且而且我觉得他似乎不打算回去而是准备在这个世界里长住下去了,我一想到这儿就感觉有些害怕,你怕什么? 李残问道,小红玉低头片刻达到,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尤其是这速胜国的王宫,这些建筑物砖瓦墙壁什么的,仿佛都在呼吸,他们都是活的,我有时能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磨着尖牙和爪子,死死地盯在睡在里面的人,我怕有一天他们会变成怪物,我嚼碎了,李大哥,你也许以为我是疯了,但我保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李残和美雪对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婴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大了,李才说到小红玉姑娘,我相信你,因为我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既然你肯救我们,便悄悄把我们放了,然后你不要声张,回到你爷爷身边,这样才不至于引火上身。 小红玉却摇了摇头说道,李大哥,我是回不去了,我偷了爷爷的令牌和钥匙,他只要一睡醒便会知道的,我毕竟不是他的亲孙女他他不会放过我,无论去哪儿,请你们把我带上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王都决战(三) http://.biquxs.info/

李残面对小红玉的请求有些犹豫,他说道:“小红玉姑娘,我们要做的事凶险无比,也许一不小心就会送命,我看你还是不要跟来了吧。看。毛线、中文网” 小红玉是姑娘家,脸皮儿本来就薄,又被李残拒绝,哪好意思再死皮赖脸的央求下去?但见她脸上是难以言表的失望,泪水也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时美雪却说道:“妹子,别听你李大哥的。他是个粗人,哪知道和咱们女孩儿家的手段?就拿眼前来说,若不是因为你,我俩怎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再说你已有家难回,我们若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岂不是太丧良心了?”说罢狠狠瞪了李残一眼。 李残无奈,只得低头苦笑。 美雪继续道:“妹子,这件事情姐姐做主了。你从今儿个起就跟我们同行。” 小红玉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声道:“多谢美雪姐!” 李残在一旁却暗想道:我为了避嫌才不让她同行,美雪怎么反而又去邀请?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唉,这女孩家的心思可真难猜…… 长话短说,小红玉打开牢房又解了镣铐,并将单刀还给李残——原来她为救李残着实花了一番苦心,行动前便把单刀盗了出来。 外面还有几个狱卒,又怎能是三人的对手?他们一声不响地放倒守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三人找了家酒店商议下一步对策。 这家店位于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连着三街六市,交通极是便利。再加上是三层高楼,所以视野开阔,外面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够立刻发现。 这个地方是美雪物色的,她深暗追击的心理,越是繁华热闹的地方,越容易成为搜查的盲区。所谓灯下黑即是此理。 李残盯着大街随口问道:“小红玉姑娘,你祖爷爷,怎么当起妖魔军的指挥使了?” 小红玉低头道:“李大哥,他被那女王蒙蔽了,现在无论那女人说什么他都相信。女王告诉他,凡是违抗旨意的人都是坏人,都该抓起来。祖爷爷……他居然深信不疑。李大哥,你评评这个理,这么做事岂不成了奴才吗?” 李残叹了口气:“你祖爷爷也是苦命人,他遭了那么多磨难,有些事一时想不通也在情理之中。你不要太苛责于他。” 小红玉道:“我哪儿敢呐?在他面前我大气儿都不敢喘。” 美雪问道:“妹子,我们想不露声色的潜入王宫大内,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小红玉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没有。现在的大内不比往常,那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对生面孔盘查得相当严格。想要混进去只怕难于登天。” 李残和美雪对视了一眼,心道莫非只剩硬闯这一条路了吗? 正一筹莫展之际,李残忽然眼光一凛,低声道:“小心了!” 街角处忽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十余个人,他们都穿着平常百姓的服色,可仔细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若是在街上和他们面对面相遇,可能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若在高处向下望去,这些人进退有度,正是分进合击的队形。 不用说,他们定是伪装成百姓的官兵。 李残微微一皱眉:“想不到这些狗爪子动作这么快。” 美雪四下里望望,低声道:“李君,这些人未必知道咱们的确切下落,很可能只是搜查一番而已。咱们暂且先不要轻举妄动,或许他们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李残点了点头,继续镇定自若的喝酒,却暗暗把单刀拨到最合适出击的位置。 只见那些公差在几个铺子前转了一圈儿后,最终停在酒楼门前。 李残朝二女一使眼色,刚要动手。这时十来步外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突然霍的站起,一脚踢开窗户纵身跳下楼去。 但见他在一众官差中高声喝道:“我就是慕容昭,你们这些狗崽子鬼鬼祟祟的跟着大爷干什么?”说罢掀掉斗笠,露出银灿灿的头发和一双火红的眼睛。 那为首的官差断喝道:“呔!慕容昭你这反贼,我们几次三番拿不到你反倒折损了很多兄弟。今天你已坠入我们的彀中,便是插翅也难逃走。若是肯束手就擒弟兄们便给你来个痛快的如何?” 慕容昭哈哈大笑道:“放屁,少拿这些鬼话蒙你爷爷我。我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你们这群王八蛋!”说罢拔出腰刀,将一个菜摊上的青菜,劈头盖脸朝那官差身上一掀,然后举刀便砍。 众官差一股脑地涌上去,霎时间鸡飞狗跳。慕容昭武功甚高,平常十几个人也近不得身。可这些密探也居然都不含糊,再加上里里外外竟有几十人之众,慕容昭战了片刻已颇感力不从心。 酒楼上的美雪见此情景,忽然对小红玉问道:“妹子,个白发的是什么人?” 小红玉答道:“他叫慕容昭,也是一名逃犯。似乎没出事儿前和我祖爷爷是朋友。” 美雪紧紧盯着他的身形半晌,突然道:“我知道此人是谁了!” 她初到肃慎时曾载着陆恒进入王宫。当时有头半人半狼的怪物吸引了绝大部分侍卫的注意力。那怪物的动作和眼前之人一模一样。 李残道:“我也曾见过此人,他还试图说服九灵真君去造女王的反呢。” 美雪略加思索对李残道:“李君,咱们务必要把他救出来,这个人对咱们有大用处!” 这一下两人又想到一块儿了。李残点了点头,一蹬窗棂,飞身跃出去,仿佛雄鹰般从天而降,转眼间便放倒了几名公差。 有人眼尖,望见李残的独臂,大声道:“这个人是昨晚的逃走的钦犯,我在画像上见过他!” “好哇,他们果然都是一伙儿的。来人,给我拿下!”只听呼叱声四起,官差越聚越多。 慕容昭打量李残一眼,惊道:“是你!” “对,是我”李残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慕容昭道一声好,然后两人双刀齐出。且不说慕容昭如何,公差们怎能是李残的对手?几回合后便如风卷残云般败退下去。 二人也不追赶,往反方向钻进小巷。慕容昭对城里地形极熟,几个折返后便甩掉所有眼线。他们穿街过巷,在城边一处破旧的小庙旁停住脚步。 过了不久,美雪和小红玉也赶来了。李残轻轻一摆手:“没事,自己人。” 慕容昭也见过小红玉,遂问道:“你们怎么不和独孤大夫一起?莫非闹僵了吗?” 李残摇了摇头:“我们发现了真相而已……”于是让美雪把亲身经历的一切重述一遍。 慕容昭听完大惊:“我只说步六孤女王,屠戮旧臣,性情大变。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所致,没想到中间竟有这么多曲折和神异之事。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了。” 美雪道:“当然是真的。众多朝臣中你和独孤九的嗅觉最灵敏,也只有你们察觉到了异样。 可惜这个独孤九,并不是你原先那位同僚,他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人。这个独孤九历尽伤心事,好不容易有了归属便选择自欺欺人,假装看不到真相。 然而这些事实却是无法被掩盖的。不除掉女王,别说整个儿肃慎国,就是全天下的人也会不得安宁。” 慕容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也会出一份力的。既然咱们可以算是同伴了,我便不对你们隐瞒什么。 我得了一种病,在月圆之夜可以变成狼人,到那时会战力大增。所以咱们最好找一个合适的日期潜入王宫,那样万一动起手来咱们也不会吃亏。” 美雪道:“日期不是问题,主要是路线。据说现在王宫里的防御比过去更为严格,任何人都不能擅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慕容昭笑道:“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我恰好知道一条通往王宫的密道。” 美雪一愣,天底下居然能有如此凑巧之事? 慕容昭明白她的疑虑,解释道:“我曾被关进诏狱,当时若非独孤大夫仗义相救,我恐怕早就死在里面了,那条密道正是他为了救我而挖出来的。 不过这件事已经相当久远。后来王都剧变,所有建筑物的位置都改变了,王宫无端扩大了十倍不止,原先诏狱的旧址也被囊括进去。 我暗中勘察过,虽然地面上变化很大,然而密道却还在。况且按你们的说法:现在这个独孤大夫和过去我认识的并非同一个人,因此想必他也不会知道密道的存在。 所以我们大可以顺着这条路直接抵达王宫。 步六孤女王现在一天比一天多疑,她禁止侍卫们带刀接近她的住所。所以只要进入王宫腹地,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支援女王。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只要通过这条路便是成功了大半!” 美雪清楚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这会为整个计划带来质的飞越。 可在兴奋之余,她仍是存有一丝忧虑。这样太过于顺利了,习惯了经历坎坷的他们这一次会如此幸运吗?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机会看上去的确十分诱人,让人忍不住一试。 她沉思良久后说道:“好吧,慕容将军,我们就把希望压在这条密道上!” 经过一天的准备,万事俱备。 这天夕阳西沉之时,慕容昭把三人带到城外一处枯井旁。但见周围枯树林立,群鸦飞舞,再加上寒风刺骨,真有说不出的凄凉。 慕容昭道:“你们跟紧了。”说罢率先跃入井中。 井底甚是宽敞,积满落叶,看上去早已荒废。慕容昭道:“这些都是我堆进来掩人耳目的。”说罢上前将枯叶拨开,便显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几人鱼贯而入,摸索着向前走去。 空气阴冷潮湿,脚下是滑腻腻的烂泥。慕容昭点燃火把,小路弯弯曲曲的伸向黑暗的远方,他们脚下不时有老鼠惊叫着跑过。在这样的环境里,任谁都会感到莫名的压抑。 几人不知往前走了多久,慕容昭手中的火把忽然熄灭了。 只听黑暗中,他说道:“这支火把不仅可以用来照亮,还可以用来粗略的计时。一支火把燃尽的时间大概是半个多时辰,以我们的速度推算,大概行了十里,估计已经快要抵达王宫了。” 其余三人听了,心中忽然莫名紧张,这一刻终于要到了。 慕容昭又拿出一支火把,用火镰点燃。可在火苗腾起的一刹那忽然吹来一阵寒风,仿佛一只冰冷的手般掐灭了火光。 慕容昭自语道:“奇怪,这井底哪儿来的风呢?” 说罢再次点火。 可是又一阵风吹来,扑灭火苗。除了小红玉以外,几人均是身经百战的斗士,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伏下身子,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 只有风在呜呜咽咽的低泣。 慕容昭轻声道:“你们听见什么了吗?” 李残摇头道:“没有。” 慕容昭抹了抹额前的冷汗:“怎么办?继续前进还是退回去?” 美雪道:“自然是前进,咱们现在已是有进无退的局面,就算有埋伏也要杀一条血路出去。” 她的话激起慕容昭的斗志,他恶狠狠的道:“说的不错,就算有人敢拦老子,老子也要杀几个回本!”说罢再不犹豫,索性将火把往地上一扔,摸黑向前。 又走不远,几人眼前忽的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青砖搭建,十余丈宽的小广场。 这广场四周的石壁上燃着灯台发出微弱的光,百尺高的顶上有七八个巨大的透气孔,风便是从那里来的。 慕容昭道:“怪了,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哪有这么个地方啊?” 他刚说完便猛然醒悟道:“既然以前没有,也就是说……”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劲风袭来,慕容昭下意识的用刀一拨。 只听铛的一声暴响,单刀齐齐折断。 回头再看那东西,居然是根随地可见的枯枝。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王都决战(四) http://.biquxs.info/

慕容昭感觉脑袋嗡了一声,能以脆弱的枯枝打断钢刀,已经远远超出普通人的能力范围,即便是妖魔兵也做不到这一点——甚至变身后的自己也不能。 这是个强大得可怕的敌人。 四人齐齐抬眼望去,只见漆黑的小路尽头出现一个身影。当他完全在光亮中现身时,众人都不禁一惊。 尤其是小红玉失声道:“祖爷爷……你,你怎么啦?” 只见来人身高八尺,一身肌肉撑得宽大的袍子都微微鼓起。他面色煞白,胡须头发也是雪白色。这形象和干枯瘦弱的九灵真君相差甚远,但仔细看五官,确是九灵真君无疑。 他眼睛上蒙了快黑布,遮住了干瘪的眼眶。可脚下确是极为稳健,丝毫看不出盲人特有的谨慎。 李残也叫道:“真君,是您老人家?” 慕容昭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又望了望独孤九,忽然怒道:“喂,独孤大夫,你莫非是想杀了我不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九灵真君却全然不答,只是微笑着旁听。他的笑容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从里到外透露着嘲弄与不屑。 只有美雪低声道:“你小心……这个人有些古怪。” 九灵真君嘴角牵动,用极富磁性的声音道:“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很久了。” 小红玉道:“祖爷爷,你到底怎么了?” “你还有脸叫我一声爷爷吗?”九灵真君收起假笑,阴沉着脸问道。 “就为了救一个相识不到一年的人,你就可以偷走我的印信和钥匙。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杀头,孩子。如果不是女王陛下宽宏大量,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红玉吓得一哆嗦:“我……我没想到那么多……” “你没想,可却这样做了。”九灵真君又是一笑,这次的笑容却多了几分凶狠的意味。 “好在女王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她给了我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将你们交给她,她便会原谅我的过失。多么公平啊。陛下不仅宽恕了我,还给了我特别的恩赐。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能量修复了。你们看,我的手臂是多么用力,还有胸膛里的心跳,砰,砰……简直和敲鼓一样。但最重要的还是这个——” 他缓缓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那眼眶不再干瘪,而是饱满充实的。他猛然睁开眼,但见两道银光如利剑般射出来。 这光芒美丽而致命。 美雪惊呼道:“不好,别看他的眼睛!” 可话到嘴边,却好似被人死死掐住嗓子,半个字也说不出。 其他人也是一样。 九灵真君向他们走来,冷笑道:“别挣扎了,你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赐予我力量的是那个婴孩。他是黑暗的君王,恶人的救世主。他的力量简直可以毁掉世间一切事物。你们看我的眼睛,他只不过是撒了两滴泪水在我眼眶里,它们便复原如初了。现在我什么都看得清……” 他侃侃而谈,胜似闲庭信步般踱来踱去,可四个人身上的冷汗却停不下来。看1毛2线3中文网 他们哪怕用尽全部力气,也没办法让身体动弹一下。这种感觉就像遇上了鬼压床,只不过要猛烈数倍。 九灵真君目光所及之处,压迫感也就越强。 美雪忽然明白了什么,但苦于说不出话,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九灵真君道:“好聪明的姑娘。没错,关键就在于我的眼睛。这双眼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要我睁开它,便能使别人的身体处于麻痹状态。当然,女王的孩子拥有更强的力量,他能够直接控制旁人的身体。我虽然比不过他,但对付你们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似乎不经意的走到慕容昭身边,猛然间抬起手将一把匕首插入他胸膛。慕容昭扑通一声倒地,胸口鲜血横流,却仍是哼不出一声。 九灵真君拔出匕首,用衣袖擦了擦,说道:“慕容兄,我知道你的本事大。今天是满月,你若是变成狼人那可就不妙了。” 慕容昭怒视着他,眼神中尽是不甘。 独孤九继续道:“知道我怎么找到你们的吗?当年是我为了救你而挖了这条密道——没错,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我也救过你。甚至连通道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慕容昭想起当日两人共患难的情景,心如刀割,血更加止不住了。 “可如今我却要亲手杀你,这实在是造化弄人。”独孤九摇了摇头:“不过谁让你得罪女王陛下呢,只要是她的敌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罢他径直从慕容昭身上迈过去,不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望向其余三人。先是小红玉,九灵真君毕竟念及和她的祖孙情分,于是叹了口气从她身旁走过。 他来到美雪面前,冲她一笑:“你很聪明,最后杀你。” 然后他走到李残面前。“李爷,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啊?” 李残也算和他共过患难,因此也不如何惧怕,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算作回应。 “说起来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咱们应该算是两不相欠了。对吗?” 李残用眼神答道:“是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九灵真君再次拿出寒光闪烁的匕首。“一直以来我都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你才是女王最大的敌人。还是那句话,别的事情老夫都能忍,但若是涉及到陛下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他再次举起匕首,刺向李残的心脏。 “不,不……”美雪在心中大叫:“别伤害他,冲我来!”可是没人能听见。 但就在匕首刺破李残皮肤的一刹那,他的身子居然微微一斜,躲过了致命伤。 匕首沿着肋下刺入,虽然也造成了重伤,但毕竟不致命。 美雪的心仍是紧紧揪着。 但见九灵真君极为吃惊,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你怎么能动?” 原来他深知婴儿力量的可怕,并且对其极度迷信,认为没人可以挣脱这双银色瞳孔的束缚。 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他看到李残的行动自然十分吃惊。 他抽回匕首,后退了半步恨恨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我这第二刀你却休想躲开!”说罢再次将匕首高高扬起。 但是在这一刹那,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安。这感觉几乎比发丝还要轻微、柔软。但却是真实存在。 九灵真君不禁四处张望,突然间和李残的目光正面相交,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畏缩,反而蕴含着凝重的杀气。就像一只把自己,伪装成枯草的毒蛇,正静静的等待猎物的上钩。 而九灵真君感觉自己恰恰是这个猎物。 他额上的冷汗开始滑落下来“奇怪。”他说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人不过是稍微动了一下而已,不可能挣脱控制的。这是女王陛下赐予我的力量,怎么会轻易的被这个残废破解掉!” 李残的伤口上渗出汩汩鲜血,染红胸前的白衣衫。他看起来脸色差极了,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 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凌厉,像一把快刀紧逼着九灵真君。 那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你连一个身受重伤之人都害怕吗?你这个懦夫。” 想到这儿,九灵真君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使得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他向夜枭般怪叫道:“李残,我杀了你!”紧接着飞身扑了上去。 他的身形快极了,像头凶猛的兀鹰。这一次他看准方位,发誓要把匕首精准的插进李残的喉咙李。但当匕首距李残的身体还有二尺有余的距离时,李残突然猛的一侧身,扬起右手指向九灵真君的面门。 九灵真君来不及停下,右眼正撞到李残的指头上。他只感觉一阵剧痛直接传入脑髓中,右眼的世界由一片血红慢慢变得漆黑。 九灵真君痛苦不堪,哀嚎着慢慢跪在地上。浑身不由自主地突突发抖。 再看李残,全身却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 原来即使是李残用尽全力,也只能在这目光的威压下活动一刹那。所以他来不及拔刀,只能用手指对准九灵真君,等他自己撞上来。 谁都想不到这一击居然奏效了。 疼痛并没有让九灵真君失去战意,反而更加凶残。可是再强悍的人失去一只眼睛后也会对敌人投鼠忌器。 李残就站在那里,满身破绽,门户大开,看似连一击都挡不住。可九灵真君就是不敢轻易的进攻。 因为李残的眼神。那眼神坚定、顽强,仿佛在对他说:“如果你过来,要做好以生命为代价的觉悟。” 九灵真君已经失去一只眼睛了,这并不是开玩笑。 这强大的妖狐居然会害怕一个动都不能动的凡人,简直是奇耻大辱。九灵真君绝不会接受失败,对胜负的执着还有对女王畸形的忠诚冲昏了他的头脑,令他终于做出了让自己都感到不耻的行为。 他再度猱身而上,却并非扑向离散,而是扑向美雪。 他狂叫着:“李残,我知道你一定是还能动。可你活动的范围有多少呢?一尺还是两尺?但是你有这个能力,来救这个扶桑女人吗?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她的命重要呢?” 九灵真君说得没错,李残的确留了一手。但此刻他关心则乱,一见美雪遇袭,便再不顾什么胜负之事,拼尽全力迈动步子,挡在美雪前面。 这是他唯一能为美雪做的事情了。 九灵真君失去了一只眼睛,力量大幅削弱。同时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李残和美雪两人身上,却唯独疏忽了小红玉。 小红玉忽然感觉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血脉开始在四肢复苏,她眼见九灵真君在刹那间便会杀掉李残,于是不由自主地大喊道:“住手!”然后竟是飞身向前扑去。 她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九灵真君惊叫道:“丫头,你走开!”可却来不及收手,匕首一下刺入小红玉的心脏。 小红玉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九灵真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颤巍巍的说道:“祖爷爷……”这三个字刚一出口,整个人便仰面向后倒去。 她双腿抽动几下之后,那一双凤眼便逐渐失去了神采。她在血泊中逐渐变成一只狐狸的形象,毛茸茸的尾巴蜷缩在身上,神态似乎有无数话要说,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九灵真君大惊失色,一把抛掉匕首扶起小红玉道:“孩子,孩子!你怎么了?” 这时只见李残一个箭步跃过来,将手指深进九灵真君的另一只眼眶,生生将那只眼球挖了出来。 九灵真君的世界再度陷入黑暗,他茫然失措地狂叫了几声,却逐渐恢复了安宁。 千年的时光,他已经习惯黑暗了,眼花缭乱的世界反而让他无法适应。现在他回到黑暗中,感觉到了安全。 那两颗眼球都没了,婴儿的力量也离开了九灵真君的身体,自然也就失去了对他的控制。 他的头脑渐渐清醒,身体的肌肉也开始逐渐萎缩,重新回到苍老的样子。 李残没向他再望上一眼,而是轻轻的摇晃着小红玉:“妹子,你醒醒……” 可小红玉的眼睛却无法再看他了,它的注视着虚空,没有半点波澜。 美雪惋惜的说道:“李君……小红玉妹妹去了……” 李残刷的一声拔出单刀抵在九灵真君脖子上:“你有罪,你害死了你的孙女儿,知道吗?” 不料九灵真君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我有罪。你杀了我吧,就当是为小红玉那丫头抵命了。” 李残紧紧握着刀的手在不住颤抖,半晌后突然又将单刀收回鞘中,长叹道:“小红玉姑娘不会愿意我这么做的。” 九灵真君道:“是啊,她是个好心眼儿的孩子,见我可怜所以救了我。可头来我却害死了她。我……我真不知道该拿什么给她赔罪。” 美雪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小红玉为什么要和我们来这儿?因为她知道女王的秘密,也想结束女王的暴政。你如果想补偿她,就告诉我们该如何打败女王。”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王都决战(五) http://.biquxs.info/

九灵真君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原本是能够明辨善恶的。但是因为对女王的执念,再加上婴儿的控制扭曲了他的精神,他才变得不分是非,悍然与李残等人为敌。 小红玉的死让他愧疚万分,心中的良知也被唤醒,理智也随之恢复了。他抱起小红玉,哀叹道:“丫头啊……”眼眶中没有一滴泪水,声音却是悲痛万分,连闻者也心中一酸。 美雪不知该如何安慰,轻轻拍着九灵真君的后背。 九灵真君宣泄半晌,对两人说道:“你们说得没错,以前是我被蒙蔽了。阿妤错了,而且一错再错。我不仅没有劝诫她,反而助纣为虐,我也是罪人。 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这座都市是用千万人的血构建成的,它不应该存在于世间。我的家园——那个记忆中的肃慎国完了,它早就被灭国了。 这是他的宿命。我一次又一次的想改变命运,却让它越来越丑陋。我累了,它也应该寿终正寝了。” 美雪问道:“老人家,女王的弱点究竟何在呢?” 九灵真君道:“阿妤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厉害的是她的孩子。那个长不大的婴儿一丝不苟的执行着阿妤的意志。若要我说,他没有弱点,甚至比神明更强大。” 李残和美雪对视一眼,齐声道:“那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了吗?” 九灵真君却摇了摇头。 “虽然婴儿的力量难以匹敌,但你们却未必就一定要与他交手。” “哦?这怎么讲?”李残经问道。 “婴儿一直在沉睡。你们知道,整个王都都是他的身躯,为了维持这个庞大的身躯,他自然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可以说扩张、吃人,都是他的生理反应,都是在睡梦中完成的。你们只有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才能将他杀掉。” “若是他醒过来呢?”李残问道。 “醒来……一旦他睁开那双银色的眼睛,你们的一切努力就会注定失败,因为他的能力是控制别人的行动。 即使是意志力最强大的人在那双眼的注视下也不可能保持理智。他甚至不需要看到你,只需要睁开眼,就能夺走你的身体。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变成了提线木偶,只能任由人摆布。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就像看别人一般。” 李残沉默半晌:“那我就更要把它除掉了。” 九灵真君道:“你嘴唇一碰说得容易,可这件事做起来比火中种莲也不遑多让,一路上不知会碰到多少不测和阻碍……况且我也不清楚他的具体位置,更没法给你们带来什么帮助。” 美雪却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他是王都这棵大树的种子,在黑暗的土壤中潜伏着。我亲眼看见他沉入王座正下方的位置。” 九灵真君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交待,你们便放手一搏吧。只是千万切记绝不可让他的眼睛睁开。婴儿一旦睁眼,世上再也没人能做他的对手。唉,生死有命,能跟你们交待的就这么多了。” 他说罢又用干枯的手抚了抚小红玉的脸。 “丫头,爷爷对不起你。爷爷带你回家。” 他抱起小红玉向李残他们相反方向走去,十几步后却忽然停下,低声道:“如果可能的话,求你们不要杀掉女王,她也是个苦命人……当然,只是请求而已。”说罢再不回头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他会把小红玉埋葬在何处?又会以什么方式来赎自己的罪?没人知道。 这时地上忽然传来一声呻吟,两人一看竟是慕容昭。他狠狠地咳嗽几声,胸口的伤处已不再流血了。 其实他伤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李残忙将他扶起:“慕容将军,你怎么样?” 慕容昭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他娘的,可疼坏了。不过没关系,我还能打。” 李残和美雪又望向九灵真君离去的方向,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心就是摇摆不定的吧。 无论如何,他们三人总算克服了障碍。出口也越来越近。 又走了几里,通道忽然变得狭窄而陡峭,四周也由湿泥变成坚硬的岩石。慕容昭轻轻摆了摆手:“小心,王宫到了。” 李残问道:“正殿还是偏殿?外面有人吗?” 慕容昭侧耳聆听:“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就在王座正下方……”忽然他眉头一皱,压低了嗓子:“嘘,别说话,有声音!” 李残和美雪立即屏息凝神,果然有微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匈奴最近怎么闹得这么凶,原因查清楚了吗?”女人问道。她的声音温婉而不失庄严,三人全都听过,正是步六孤女王的。 只听一个男声答道:“启奏陛下背,虽然背后的原因尚不清楚,但臣了解到休歌单于似乎并无开战的意愿。反而是一向主张怀柔的紫云阏氏极力主战。不知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或是知道了什么。” “好,继续查。下一件。” “遵命!”男人说道。 李残忽然轻声问慕容昭:“将军,此人你可认识?” 慕容昭摇摇头:“不认识。这声音生得很,我从没听过。可能是我走后新来的近臣吧。” 那人继续道:“日前被妖魔兵抓获的李残及同党越狱一事尚未结案,是否要加派一些人手继续跟踪调查?” 女王似乎沉思的片刻,答道:“不必了,疥癣之疾不足挂齿。目前唯一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只有匈奴人。让妖魔兵全部赶赴前线,务必要把匈奴人杀到害怕为止。命吧吗?” “遵命!” “还有呢?” “启奏陛下,天动仪找到了……” 李残一惊,天动仪是穿梭时空时空的渡船,若落在敌人手中以后还如何回去? 女王指示道:“速把其移至钦天监,再加派人手研究。此时机密,万不可外泄。我肃慎国不仅要做今日之帝国,更要做明日帝国,千千万万年之帝国!” 那当官自然不免歌功颂德一番,无非是陛下圣明一类的套话。看书窝 女王显然每天听多了,不耐烦的打断道:“好啦,还有其他事儿吗?” 大臣道:“陛下,最后一件:‘那个人’微臣已经找到了……” “什么?这么快!”女人王的声音本来极为冷静,可这句话却激动得似乎有些发颤。 那人道:“此乃陛下洪福天佑。此刻‘那个人’正在您的亲随护卫下前往王都。估计今夜准能到达。” 大殿中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不知女王脸上是什么表情。许久后,只听她说道:“很好,这件差办得漂亮。所有参与者统统升爵一级。至于你嘛……明天到礼部报道,领你的红袍子去。” 但那人却似乎也并不如何高兴,答道:“臣只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赏赐什么的并不敢奢望。” 女王的声音变得懒散:“好了,不议了。跪安吧。” “谢陛下!”大臣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大殿上似乎只剩女王一人。只听她似乎自言自语道:“我的儿啊,你终于可以变得完整了,你知道为娘的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吗……” 李残一皱眉,女王所说似乎与婴儿有关,但具体的什么内情却无法从这几句话中判断出。 正在疑惑间却见慕容昭狠狠向下方摆手,示意他和美雪两人卧倒。李残反应神速,立即将美雪按下去。只听背后恶风呼起,一根沉重的手臂似的物什呼的从他们头顶扫过,狠狠拍在旁边石壁上。这下砰一声响,震得周围微微颤动。三人偷眼观瞧,竟是一根比海碗还粗的藤条。它上面布满尖刺,仿佛蚯蚓般左右蠕动。 巨藤一击未中,却并未追击。而是向上高高昂起头,似乎在感知空气中的变化。不用说,这东西一定没有视觉,只能通过人声音、震动来判断人的方位。 这三个都是聪明人,很快便同时想到这一点。他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那怪藤勘察了一阵儿后,确认应该是没人,便悄悄退回通道旁的缝隙中。 美雪抓过李残的手,在他赏心写道:“我知道这是什么。这些都是婴儿的触手,他身体的一部分。” 李残大吃一惊,表情似乎在问:怎么可能? “我见过。”美雪继续写道。“在婴儿刚刚出生的时候。” 这样一来,藤条的出现就意味着婴儿已经快要察觉到有人入侵了。不能再拖延下去。 慕容昭摆了摆口型的,又朝地道下方指了指,意思是:一块儿去找。 他们正要无声无息的离开,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李残和慕容昭自然是轻轻的跃起,可美雪却一跤摔在地上。 怪藤不知从何时起已横在他们眼前。 只听头顶传来女王的惊呼:“什么人?谁在下面?” 三人立即停住,动作紧张的望向出口。 上面其实也是被封死的,但是从缝隙中漏下的点点灯光让通道中有了些许光亮。 女王不再说话,脚步声也不见了。不知是察觉到三人,还是把声响当作幻觉抛之脑后,亦或是已经采取了某种对策。 突然间地板轰隆一声塌落下来。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随之降落,那是个男子。只见他着宽袍大袖,仪态潇洒,似乎是个文官模样,却穿着武官服色。他双手一画,手中似乎握着两团亮晶晶的细线。 事已至此,便不用再藏了。 李残刷的拔出单刀:“阁下是谁?请报上名来!” 那人一笑:“问我?我叫纤尘子,乃是五品军师中郎将。倒是你们擅入王宫,莫非意欲图谋不轨吗?” 李残知道躲也无用,还不如大的方方的承认。于是昂然答曰:“你说对了,我们就是来刺杀女王的。” 纤尘子的眼神一下变得凶狠,他咬牙切齿道:“胆子真不小,却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李残看他的样子便知道此人颇难对付。正欲动手时,却听慕容昭道:“李兄且慢,我来对付这家伙,你们且去寻找婴儿!” 李残犹豫道:“这……这恐怕不稳妥吧。” 慕容昭沉声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除掉婴儿乃是第一要务。一旦他觉醒,咱们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只有赶在那之前觉阻止他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快去!莫要耽误了!” 美雪也说道:“慕容将军说得极是,快走吧!” 李残重重的用单手一击胸膛,什么都没没说,掉头离去。这事肃慎军礼,一切意思都在这之中了。 那名叫纤尘子的武官冷笑道:“怎的,说走就走吗?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于是手一挥,将几条丝线嗖的抛出去。 刀光闪烁,慕容昭用单刀卷出几丝线,冷冷说道:“小子,往哪儿看?你的敌人在此!” 纤尘子上下打量慕容昭几眼,恨恨道:“慕容昭,原肃慎国大将军,是除女王陛下外最高的军事统帅。你不仅位高权重,还世受皇恩,早年间便拿下了太子少保的加衔。 呵呵,可以说只要太子顺利继位,你便是帝王之师了。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也会背叛女王陛下,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我不知道你这反贼还懂得半分忠君爱国吗?” 面对他的斥责,慕容昭浑然不愧,大喇喇的双眼望天道:“你懂个屁?步六孤女王已经疯了,你难道也要忠于她吗?你效忠一个疯子,天天执行她的疯计划,又将江山社稷置于何处?一派小儿之见,荒唐之极!” 纤尘子怒道:“好一张利嘴,没想到大将军手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却更厉害!” 慕容昭哈哈一笑:“小子,那就别废话了,手底下见吧!” 纤尘子却道:“且慢。慕容将军,我是搞情报的,所以非常清楚你的能耐。你一旦碰到月光便能变成凶悍的狼人,肃慎举国之内恐怕都没有你的敌手。 你当然知道大殿的穹顶是透明的,现在月在中天,你只要进入大殿便可变身,将我轻易杀死。 说白了你我都知道此战关键在于你能否冲出通道,进入大殿。这样一来,问题便简单了。慕容将军,咱们都是体面人,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慕容昭道:“老子生平最爱打赌。我赌钱的时候,只怕你还穿开裆裤。说吧,怎么个赌法?” 纤尘子忽然从袖中拿出一只沙漏摆在地上:“在这沙漏走完之前,你只要能劈断我手中的一条丝线就算你赢。如何?” 话音未落,忽见一道刀光袭来。慕容昭手中片刻不停,冷笑道:“好,老子赌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王都决战(六) http://.biquxs.info/

纤尘子大惊失色,他万没想到慕容昭会一言不合便向他偷袭。 慕容昭是一个出色的战士,天生有着狼一样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当然知道敌人最容易麻痹的时刻便是战斗刚刚打响之时。此时他们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所以反应和精神并不集中。 这种疏忽对普通人来讲没什么,但在高手过招的场合里往往会造成致命伤。 慕容昭向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单刀带着尖锐的呼啸刺向纤尘子,仿佛闪亮的狼牙。纤尘子震惊之余手忙脚乱的遮掩,扯出一条又一条丝线结成罗网,算是将攻击勉强挡了下来。 然而慕容昭却得寸进尺。他立即俯下身,同时刀刃上撩,使一招举火烧天式又奔纤尘子脖颈。这两招一招比一招凶险,纤尘子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继续躲闪。 慕容昭心中暗喜,想道:我这第三招便要结果你的小命! 原来方才三招乃是他家传绝学,被称作三星袭月。破解此招的要义在于有进无退。当第一招出时若是不躲,反而能迎刃而上,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若是向后退了半步,便会步步败退,然后死于这神妙的招数下。 果然,慕容昭只用两刀便将纤尘子逼入死角。他高高举起钢刀,只要这刀插入纤尘子的胸膛,胜负分出输赢了。 然而慕容昭刚要迈步,脚下却忽然被绊住了。他低头一看,双腿还有身上竟都缠满了细细的银丝。它们的力量虽然轻微,却数量庞大。 正因为它们的纠缠,慕容昭的动作凭空慢了许多。 慕容昭不耐烦的甩了甩胳膊,可丝线随风轻摆,却是如何也抖落不掉。慕容昭冷冷道:“这是什么东西?莫非就是你的武器不成?真他娘的弱!小子,我下一招就会要你的命。” 纤尘子一抹额上的汗水,眼中迸发出极度愤恨的光芒,咬牙切齿道:“慕容昭,你这狗贼居然偷袭于我,还有半点儿作为武者的廉耻吗?” 慕容昭道:“谁偷袭了?老子是等你说完了规则才动的手,不服吗?” 这句话倒是实情,纤尘子一时哑口无言。 他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无所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已经快死了,最多也只能再嚣张一会儿而已。” 慕容昭笑了笑:“凭几根烂丝就想要我的命,做梦呢吧?” 这回却轮到纤尘子发笑了:“别这么自大,试试看自己还能动吗?” “我当然……”慕容昭话没说完,心中却是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那些本来轻柔的丝线变得强韧无比,将他牢牢缚住。 他沉声的问道:“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当然是蛛丝了。”纤尘子道:“不过是我精心培育出来的改良品种。你看它们多么轻柔,就像艺术品一样。然而哪怕你用世上最大的力量去拉,用最锋利的刀去剁,也伤不到它分毫。” 慕容昭暗中连运三次劲,身体没动,汗却下来了。他又惊又怒,因为这一挣扎反而让蛛丝收缩得更紧,他活动的余地又被减小了。 纤尘子显然是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得意道:“慕容昭,现在知道这里是谁的主场了吗?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经验,也吓了我一跳。可你仍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不懂真正的阴阳之道。 老子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听说过水滴穿石,但可有人能抽刀断水吗?你虽然有两下子又怎能违背这天下至理?” 他正得意洋洋的大吹牛皮,耳边却忽听恶风不善。抬眼一看,却是慕容昭把手中的单刀当作标枪猛的掷过来。 纤尘子来不及转头,更来不及躲闪,呆呆地愣在原地。 然而慕容昭被蛛丝所缚,手上失了准头。这一刀擦着纤尘子的鬓角飞过,铮一声击中他背后的石壁,击落一大片碎石,然后掉落在地。 纤尘子吓得面色惨白,指着慕容昭:“你……你……”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慕容昭哈哈大笑:“可惜呀可惜,没能一刀劈了你!” “好!”纤尘子脸上凶相毕露:“姓慕容的,我本来可以给你来个痛快。但你既然如此,便休怪我狠毒了!”说罢袍袖一甩,放出成千上万股蛛丝,粘到慕容昭脸上。 慕容昭左右,晃动头颅,可惜却是徒劳无功,才了几下便彻底动弹不得了。 纤尘子拾起单刀,笑嘻嘻的道:“你是想被憋死呢,还是想被我一刀杀了?” 慕容昭眼睛里放出野兽般的光芒,呜呜的叫了几声,听上去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纤尘子把脸一沉,彻底封住了他的口鼻。 他本想一刀捅死慕容昭了事,然而这个战士是决不容小觑的。现在胜券在握,最好的方法不是别的,而是耐心等待,等着敌人活活憋死。为了捕食,蜘蛛往往可以等上几天。纤尘子也一样,他很有耐心。 窒息是一种很残酷的死法——痛苦还是其次,主要是会让人承受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和无助。当一个人肺里的空气被一丝一丝挤出去的时候,没人能承受那样的绝望。 为了能够彻底憋死慕容昭,纤尘子又加了几层蛛丝将慕容昭的头脸全都封得严严实实,几乎形成一个白色的球。 片刻后,慕容昭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越来越猛烈、癫狂。然而,在到达顶峰的一刹那,他的整个身体忽然像被抽走了灵魂,颤抖几下后便停止了所有动作。 纤尘子笑了。他见过无数个窒息而死之人,他们都是这个样子。 慕容昭眼见着死透了,但纤尘子却仍不放心。 忽然间他吹起口哨,一首曲调阴森诡异的曲子。然而从声音里不难听出纤尘子内心是得意且快活的。有些人做好事快活,而这个人却是杀人而后快。 等到他慢悠悠的把曲子哼完,慕容昭的四肢已然变得僵硬,根本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纤尘子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好吧,看来的确是我多想了。就像刚才说的,这个慕容昭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说罢他拿着单刀走到慕容昭身旁,只有在敌人身上再补最后几刀,他才能够安心。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谨慎一些并不过分。 纤尘子慢慢举起刀,正要向下劈,却忽然发现刀身一亮。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刀身本来就是会反光的。可纤尘子却忽然愣了。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了,我为什么如此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跳正不由自主地加快,血液也从大脑分散到了四肢,这是身体准备逃跑的迹象。然而令他不解的是,此时自己占尽上风,甚至可以说已经胜利,为什么又会感到如此不安呢?咚咚 纤尘子疑神疑鬼的左右望了望,忽然咬牙道:“算了,不管了,补上几刀再说!”说罢深吸一口气,大喝着将单刀下斩。 然而在这时他却听见蛛丝层层包裹的茧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那笑声虽然虚弱,却极为冷酷,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纤尘子大惊,此人还没死,这怎么可能?无论什么人闭气这么长时间都应该已经死了。 只听慕容昭说道:“用区区几根蛛丝便想杀掉我,实在太可笑了。我告诉你,江湖上有一门功夫叫龟息功,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在此期间,他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一切都和死人无异。一段时间后,当人转活回来,一切仍与常人无异。也就是说,你妄想憋死我,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纤尘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狠狠的耍了一番。不过话虽如此,目前的局面仍是纤尘子占尽上风,慕容昭没有一丝获胜的可能。 纤尘子咬牙道:“好,那我就来看看到底是你脖子硬,还是这把刀硬!” 慕容昭突然冷笑:“纤尘子,你败了。” “什么?”纤尘子一愣, 慕容昭道:“你输给了自己的犹豫和过分谨慎。方才在龟息之时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要你在我脖子上轻轻一割,便可一了百了。然而你害怕风险,害怕我的反击,所以你选择了看似最保险的做法——令我窒息而死。你以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可不过是我看透了你的弱点,一步步引到你这样做的。” 纤尘子感到冷汗划过面颊。 慕容昭继续道:“我方才那一刀并没有掷偏,因为它不是朝向你的,我的目标是你背后的石壁。” “石壁怎么了?”纤尘子猛然回头,只见一道细细的月光从石壁的缺口照射进来。刚才刀身反射的便是它的光芒。 慕容昭一直在计算——包括月亮上升的速度、石壁的方位。方才他一直隐忍,只因月光还没有通过宫殿的透明穹顶照射到此处。 而现在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纤尘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大惊,拔腿便跑。 慕容昭在他背后冷笑。 月光直射在慕容昭的手上,他的指甲越长越长,坚如钢铁。这是一张硕大的狼爪。 慕容昭一把扯掉身上和脸上的蛛丝——在绝对力量前,什么至柔至刚都是屁话。 他纤尘子说道:“小子,有什么遗言吗?” 纤尘子吓得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我投降,别杀我!” “投降?”慕容昭狞笑道:“不巧得很,我不认得这两个字。况且,你也知道我是狼,狼向来是不喜欢留活口的……” 说吧,巨大的爪子狠狠挥了下去。血光四溅,纤尘子咕噜了几声便瘫倒在地。 那鲜红的血液逐渐化成绿色,纤尘子身体上慢慢生出八只脚来,原来他是只蜘蛛妖怪变化来的,怪不得运用蛛丝得心应手,远胜常人。 慕容昭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话说得虽然漂亮,却依然受了重伤。那么长时间没有呼吸,实际上也已将他逼到极限了。 可无论如何,他毕竟赢了。慕容昭看了看地下的沙漏,最后一粒沙子堪堪掉落。他冷笑一声,一脚踩碎沙漏,顺着通道跳到外面。 大殿上烛光摇曳,一个人也没有,女王不知道去哪儿了。 穹顶上的缝隙中有寒风吹入,月光也倾泻下来。慕容昭沐浴在月光里,长毛、爪子和獠牙飞快生长,片刻后,他便变成一头真正的野兽。 他瞪着血红的眼四处张望,忽然仿佛嗅到了什么气味,三纵两纵,便消失在黑暗中。 另一方面,李残和美雪悄悄地向地下进发。 密密麻麻的藤条拦住他们的去路,可他们不敢使用法术,更不敢直接用刀去砍,因为过激的动作会惊醒沉睡的婴儿。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钻过去。 每前进一步都艰难无比。 光线极暗,已经没法去读唇语了,两人只能相互在手心写字交流。四周的藤蔓越来越密,像墙一样挡在前面,他们已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李残叹了口气,写道:“没路了。” 然而美雪却冲他轻轻摆了摆手。这些藤蔓分布得很有规律,纵横交错仿佛是细密的线脚,而最粗大健壮的藤条仿佛威风凛凛的卫士矗立。这是步步荆棘的襁褓,同时也是地下的王座。 婴儿一定就在附近。 但若要向前势必要跨越藤条,李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见美雪摸出一道灵符,念了数句咒语,灵符忽然发出亮晶晶的微光,同时化作粉末状如雪花般散开。 李残等待着它神奇的作用,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竟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李残在美雪手上写道:“怎么回事?” 美雪只回了一个字:“等。” 不知不觉间,李残忽然感觉有些冷。不知从何时开始,空气中的温度开始降低了。 要知道这里是地下,根须能够长到如此粗大,环境必然是温暖而潮湿的。可现在四周确实在逐渐变冷,李残呼出的气息已经变成一团白雾。 李残蓦然醒悟望向美雪,却见美雪正也狡黠的望着他。这正是刚才那道灵符的作用。 植物遇到低温,休眠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见冰花在藤蔓之间迅速展开,向一副银白色的画图。藤条全都纷纷垂下头去。 又过片刻地道中的躁动停止了,只剩均匀的呼吸,藤蔓都已沉沉睡去。 李残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以讲话了吗?” 美雪道:“当然可以。它们一时半刻不会醒的。但咱们还是要加快速度,每拖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 “但是这里简直像丛林一样,我们要怎么找那婴儿?”李残问道。 美雪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片刻道:“沿着脉络走就一定能找到。我已经发现他的秘密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都决战(七) http://.biquxs.info/

再向前走,藤条请齐刷刷的辅倒弯曲着仿佛是人弯曲的鸡肋,他们的动作恰似向国王跪拜的臣民,远处地学的上帝,伸出一只特别粗壮的黑色的藤条,像一只大手一样,将一个强宝捧在手中,那里面有一个沉睡的婴儿,这画面阴郁而灰暗,但却莫名的具有一种神圣的美感,仿佛,世人正在等待救世主降临,不知为何,李残心跳加快,嗯嗯嗯嗯嗯,握刀的手上也渗出了汗珠,他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不是婴儿而是魔鬼,只有杀掉他才能,为世间换来安宁,嗯,可同时他又真的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孩子,人们作恶,难道是因他而起吗? 自己是不是在打着正义的旗号?而去屠戮一个无辜的生命的,他没能真正找到,他心中也犹豫不决,这时美雪说道李俊,10年前我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今天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蹈我的覆辙了,李残霸气一横,低声说道好吧,就在这一瞬间,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猛然间这些浮躁的朋友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啪的一声,忽然直立起来,将坚持其,其对准二人,没学进舞蹈不好,他们醒了,理财也是一惊,只见,顶端的黑色藤条,发出骨节爆裂的声音,似乎在倾听晃动里抢宝,没学到,李军他像唤醒婴儿,李残当即不再犹豫,高高举起战斗,藤条铺天盖地地围了过来,第三一刀斩去,藤条和刀刃相碰上竟发出了金属般的,声音,这些藤条与外面的大不相同,极其强韧,就算是用理财的报道,也没有那么容易砍断,眼看,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二人背后忽然,青青传来一个声音,喂,你们俩跟我走,他们回头一看,竟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这小孩儿只穿一条,黑色的裤子,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一长到腰间,似乎从下升起,就从未输过,嗯,tomwhere,很漂亮,但却,非常雷弱,胳膊瘦的,皮包骨一样,腰身用两只手几乎就能掐的过来,在永安的地穴中,李残和美雪似乎都对这个孩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于是两人略一对是便跟上这孩子的脚步只见他像一条泥鳅般在藤蔓的缝隙中钻来钻去,显然是对环境极为认输,最后找到了一个,没有藤条,像是小洞穴的地方,三人躲进去,只听外面的喧哗声,一点点变小了,美雪上下打他的孩子,忽然问到,你是谁? 我们见过吗?嗯,小孩点了点头,眼睛往远处一瞟,低声说道,见过我就是那个婴儿,两人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对,你们没听错,孩子说道,我就是婴儿,但准确的来说,我只是他的一部分,是他良心在灵魂中留下的回响,魔王拿走了他的心却把我留在了他体内,他努力的,想把我排出去,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惨淡的一笑,你们看就知道我有多可怜了吗? 嗯两人对这样的事情难以置信孩子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并说到为什么跟在我的背后藤条就不会抓你们? 就因为我勉强也可以算作他们的主人还有我只不过是精神的投影你们看我根本是不存在的说法,他伸出脏兮兮的手雷雪轻轻的上去摸了一把却如同碰到空气从他的手上直接穿了过去孩子笑了笑现在你们相信了,对吗? 你是他的良心,索尼你要救我们对吗?孩子点点头,是的,嗯,我不愿意看他作恶,更不愿游人被害,打死的人实在已经太多了,这里每一根藤条浸染了人的鲜血,这里对我来说就像是地狱一般,如果你们能接受他的生命,反而是对我最大的,解脱,嗯,可我没有怎么办你才问到,我们甚至都接近不了了,孩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实在太强了,不过,他沉吟片刻到,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关于他眼睛的秘密,嗯,两人大吃一惊,他们都知道眼睛是婴儿力量的源泉,这无异于得知了敌人最核心的机密,孩子说到虽然女王,也就是我母亲,大师的神话,这一双眼睛的威力,但我却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嗯嗯嗯嗯嗯,你们之前遇见的那个叫九灵真君的男人,他是被骗了,根本不懂其中的道理,你们听着,他脸容正色道,只有在直视我的目光是,我才能控制你们的行动,你们若是不看我,那就没有用,所以他顿了顿,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九灵真君,换一双新的眼睛了吧。 李残,喃喃道,我明白了,婴儿给真菌安上双眼就是为了控制它,正是这样,那么既然只有知识才能发挥作用,也就是说,没学恍然大悟强知道,他每次只能控制一个人,孩子笑了,你说的对,美雪却叹了口气,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够控制,这些藤条根须,我们要战胜它依旧是很难的,对,孩子脸上显出忧郁的神色,不急不仅如此,他还深藏着,一部分黑暗的力量,他用自己的意志将他们保护了起来,我没法触碰到那力量的内核,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 听了这个消息,二人的,额头上,又升起了一片愁云,政策是,洞穴四声忽然微微震颤起来,孩子站起身惊慌地说道,不好,嗯,他来了,你们快逃,李残连忙跃出洞穴,铺天盖地的藤蔓,已在外面织了一层巨网,牢牢的将去路封住,事已至此,只能硬拼了。 孩子却收到,嗯,这样会激怒他,你们跟我来,说罢一挥手,所有的藤蔓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全都直直定在原地,没学车的,小兄弟,把我们引到地面上去,小孩儿点了点头,跟我来,嗯,在他的保护下,两人顺着原路,终于返回地面,嗯,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只有,灯火在燃烧,月光通过穹顶照射下来,和火光交织在一起,给周围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漆,热烈又阴冷的色调,李灿私下忘了地声道,不知道慕容将军怎么样,美雪忽然嗯,指着地下惊呼道,看雪,果然,地板上是一大滩,嫣红的血迹,还微微向外散发着热气,看样子是刚刚留下的,李灿心中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莫文钊的写吧? 这是大殿深处,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团巨大的白影,像李残他们,急飞过来理财手机两块,反手一抄,将他拦下,乃是头半狼半人的野兽,慕容昭,他牙齿脱落,身上似乎有多块骨头被打碎了,嘴角一口一口的往外,喷着血沫,李残在他后背摸了摸,有78,比手指头还粗的却窟窿,慕容将军他换到,不用照,谎若不闻,只是一口一口地蹿着这粗气,能把一个狼人伤害成这样,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电后忽然轰的一声响,碎砖石,纷纷飞出,石墨子,嫂子人脸上生疼,一股呛人的灰尘后面,黑洞洞子,缺口里,伸出一只,如同黑龙般的藤条,他有水桶粗细,甚至比水桶更粗,按照这个粗度估计,其长度至少也得,有几十兆,这几乎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笼子,他浑身生满尖刺,蠕动着在地面爬行,坚持压坏了地下的砖石,为他留下了一条破碎的道路,藤蔓顶端,生着几根触须似的小藤在空气中摆来摆去,应该是做,探测器用的,最顶尖儿的位置是一朵,深红色的小花,嗯,开得十分娇艳。 那些小鹏和红花,分别是他的儿子和眼睛,他全凭他们来感知敌人的方位,我无法制止他,小心他要过来了,忽然间,那些小腾香,愤怒的雄鸡脖子上的毛一般,高高扬起,中间的红朵花,变得晶莹剔透,鲜红如血,狂暴者,发现李残他们了。 李残毫不示弱,持刀高高跃起,一蹬石柱,身子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飞去,他将手中单刀一举,游龙一般,直扑巷,藤蔓的顶端。 那巨腾看似粗笨,但却灵活之极,翻转身躯,在李残的刀背上轻轻一撞,李残顿感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般袭来,若是旁人指着一碰便得,将兵器脱手,然而李残的刀法一针划进,深知顺势而为的道理,于是也不硬抗,身体转了个圈子,顺着刀飞去的方向,轻轻一跃,在半途中,缩闭藏风,将单刀从身子另一侧划过去,这一下正栈道腾万,身上一处硬刺,因为李残在这一击上,用了不小的力量,因此威力极大,静板的硬刺,生生,披落下来,但见一股浓稠的血水,窗口处喷出,巨腾嘶的一声就地打了个滚,整个大殿都摇了两摇,孩子说道,不好,你已经将他激怒了,他会将着大殿回来的,话音未落,只见那,巨腾,表面微微泛起红色,紧紧蜷缩在一起,若是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这是什么可恶的动物呢,他似乎在一点点聚集着自己的,愤怒,过了半晌后,突然一下子爆发开来。 他的身躯不停从背后的洞口涌出,很快变得像一条蜿蜒的巨蟒,李灿预感到他要做什么了,忙对,美雪说道,快,他两人之间不需要用语言过多的交流,有时一个眼神便能明白意思,雷雪当即托起,奄奄一息的慕容昭,从身上摸出张纸鹤,在空中一晃,那只喝昂头摆尾,一副跃跃欲试的神经,梅雪拉着慕容昭坐上去,他一阵子便飞到宫殿,顶端,那名为狂暴者的巨腾终于开始发威了,伴随着嘶嘶的吼声,他飞快地冲向了一餐,李残知道不可直营疾风,调头便跑,那巨腾速度虽快,却始终比李残慢了一筹,灵活性也比不上他,于是愤怒异常,开始疯狂的卷动身体,他每一扫过去便有,金街碎裂,玉珠倒塌,包括王作墙壁,在内的种种,通通,贝塔,砸的稀烂,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碰不到李残的一斤,半轴。 大殿内已是一片狼藉,巨腾似乎也感到疲劳,他的动作变缓了,身子一起一伏,仿佛像动物那样呼吸着,你才知道时机到了,他突然停住脚步,一粒单刀,鹤岛,胎纯东西,你过来呀,图腾虽听不懂他的言语,但见他停下了,本能的便去攻击,他来世虽比刚才稍慢,但却依然迅猛惊人,其实他也不一定,非要很快的,速度,因为他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向外,出,卷曲着几乎占了大殿的,1/3的位置,再过片刻一旦游动起来,李残将,失去落脚之地,也就是说他逃都没得逃,4门,已被狂暴者封死了,用瓮中捉鳖这个词来形容李残,的处境真是恰如其分,颗粒残却不是什么土鳖,他是人中之龙,但见这一次,他没有闪避,而是凝神静气握住了单刀,一念花落,一念花开。 任风所向一刀两断,李残已站在,巨腾旁边,那被削掉的小鹏和红花已落在他手中,藤蔓的身体如同被斩掉头颅的虫子,漫无目的的,抽搐起来,李残就站在这里,可是他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李残将手中的东西,啪的甩在地下,狠狠踏上一脚,将那红花采得如同稀泥一般,巨腾猛地跳动了一下,便像条死蛇般,搭了,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美雪从屋顶降落下来,收集纸鹤,把刚才已给慕容钊做了紧急处理,他的伤势似乎略有些好转了。 孩子又出现了,他似乎有些惊讶,你居然能够打败狂暴者,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残想了想,一个厨子,小孩儿上下打量了他,终于点了点头,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说不定也许你真的能够,结束他罪恶的一生,你们做好准备,真正的挑战马上就要来了,你才一皱眉,婴儿要苏醒了吗? 没错孩子达到,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躁动,他边说着边闭上眼,他的梦境开始变得不稳定,狂暴者死了,他很震惊,的同时,有异常愤怒,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允许别人比他强,比他厉害,他又亲自出手了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五十九章王都决战(七) 第二百六十章 王都决战(八) http://.biquxs.info/

王座忽然裂开,黑色的火焰从地下涌上来,那是冰冷的火焰,狂暴者的尸体触碰到火焰后,立刻变成一团灰飞,重新用藤蔓,出现了,我们重新编织成一个王座,婴儿就坐在中间,他是未来的王,你们好大胆子,声音从殿后传来,但见布鲁古女王穿着黑色的华服,带着肃穆的冠冕,向他们走来,嗯,眼睛被勾勒成愤怒,看上去不怒自危,说话的语调中也,蕴含着,威严,和庄重,你们果然好大的胆子,女王一步步走向新的王座,而轻轻抱,在怀中,在知道我儿子的底细,的前提下还敢来,行刺,是勇气可嘉,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的胆子怎么可能不大呢? 策划匈奴启事,吸引我的注意力,调走妖魔兵,这恐怕都是你们的主意吧,没有没有,讲出这种计策,并敢于付诸实施的人,也有理由称得上一声英雄,他说吧,青青汗了汗手,似乎还有些赞许之情,然而他画风一转,可是武逆本王是死罪,你们可知罪吗? 李传道,我们没有,给人一个虚假的希望,在营造出假象,更没有,以人命为代价维护自己的统治,有罪的是你,却不是我们,你的法律判不了你死罪,我手中的刀却可以,女王并不争辩,微笑道,小伙子话好说事难做,以后开口前还是多想想清楚,狠的一笑大方,凭你们两三个人就想治得住我,唉,你们哪儿来的勇气呀? 李雪忽然到,女王,你也不过是借助了你儿子的力量,才得来了今天的诠释,这一切并非你经营的结果,难道你还认不清吗? 女王道,我们娘俩一条心,谁做的又怎样,再说他早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我所做的不过是在他年纪上,幼时陪伴他爸了,当他完全长大以后,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他忽然抬头望了望穹顶外的月亮,也许就在今晚呢,啊,他说着,忽将婴儿的头轻轻抬起,婴儿猛地睁开了眼,残相,呼到快把眼睛闭上,小心他的瞳术,两人急忙用咆哮一挡,隔绝住光线,但仍能感到,冰冷的力量在试图闯入他们的脑海,李残道,梅雪坚持住,别放松警惕,梅雪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残影刀,姓李的刀客,我给你说他的方位,你去进攻,否则这样僵着的话,你们一辈子都赢不了,李残道说的正是,餐饮用眼睛一扫,向西三分,23步左右,李言文言,仪电胶尖儿,单刀闪着寒光,向那边区域挥去,餐饮不断地从旁指导到,再往前半步好了,收出刀。 可是还没到跟前,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正中他后背,那是一个燃烧的火球,温度极高,威力又大,但李残应变极快,在地上一滚甩掉一山,将刀衔在嘴里,用手摸了摸后背上的伤口,后背上钻心的疼,不知伤有多重,他大声问道,雷雪,有人袭击,你快躲起来,但只听残影说道,不你错了,袭击你的,就是这个女人,李三怒道,胡说,你看清楚了没有? 彩影叹了口气,我一直在后面看着一清二楚,他寄出了一张红色的灵符,偷袭了你,我看到了,他演人4周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圈儿银色,他刚才便被婴儿波及,行动,也早已已经被控制了,果然没血,大步,走到前面,格格在女王与李残中间,面对理财,记起几张灵符,福祉,发着幽蓝的火光,映着美雪,淡银的瞳孔,显得美丽而诡异,当然李残看不见这些,餐饮对他说道,你的女伴,站在你面前10步的位置正对着你,他把福祉摆出一个古怪的阵势,看样子是要以逸待劳,等着你先动手,啊,李残非常关心美雪的情况,然而关心则乱,他近,想要睁眼看一看美雪,彩影仿佛预料到他的行动,大虎岛,别这会害死他的这一句话,如一句当头棒喝,唤醒了李三,是你说的没错,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餐饮长叹一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惟今之计你只有,先杀掉这女子才能获得与婴儿1对1的机会,否则她拦在你们的中间便,不再是你的同伴,而是婴儿的帮凶,究竟要怎么抉择我我也不知道,理财一愣,这怎么可能,我不会那么做的,可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才应反问,你自己也清楚,这是唯一的出路,如果这样做了,虽然渺茫,却仍是有一丝机会,若不这么做,你们俩最后全都会死,你的实力本就不如婴儿,却还要父辈受敌,那样如何能够战胜呢? 你才知道他说的对,但是,人的行为往往不是基于理智的判断,而是情感,要他对美雪痛下杀手,不如让他自己,横刀自问,李残高声道,既然没有办法,我,却偏要从走投无路中趟出一条道来,我问你现在我说话,他能听见吗? 餐饮点了点头可以的,他身体的一切机能都正常,只是不受自己控制而已,你残暴好转头对美雪高呼道,美雪,从现在起,我要你,无条件的完全相信我,你做得到吗? 我会把你救出来的,他闭着眼睛目不能视耳边,却仿佛听见美雪轻轻的嗯了一声,有了这种肯定,李灿的疑虑全都消除了,他静下心来,均匀的呼吸似乎陷入到,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间,天下超市在他心中,演示旋转最后,重新变成那石破天惊的一刀,杂念全部消失了,他只想着,能如何? 将这一刀,批好,但要出刀时,李残忽然睁开眼,婴儿一愣,他心中深知李残的力量比梅雪强的多,如果能将他控制住,杀掉美雪,只是举手之劳,现在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如何能一点动作没有,于是他转动双目将目光,从美雪身上移走,一向李残,美雪手旁的灵狐忽然纷纷掉落,她整个人也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被扭曲的意志,没有独立的灵魂,李残的双眼若是与他目光相接,则毫无疑问的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可是奇迹发生了,李残的速度太快,婴儿的目光根本追不上他,可没血的控制,毕竟已经解开了,他强大精神,从衣袖里摸出方才用的那张纸鹤,在空中一甩,之后完全是听命于没学的,他知道没学校要做什么,只见,他高高飞起,用有力的翅膀扇起一阵,8成,卷向婴儿和女王,婴儿虽然强大,但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对于风沙这一类的,自然,气候完全没有半点防范,当人眼遇到沙子,闭眼是在所难免的,当然婴儿也不例外,他挖的医生侧过头去,紧紧地闭上了银色的双瞳,李残的威胁解除了,当他睁眼找准方位时已到两人身边,他二话不说,举起刀奋力劈了下去,成败在此一举,但却听哗啦的一声清脆的,移动,单刀不止斩上了什么东西? 好,李残睁眼时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的影子,和婴儿女王一起碎裂,变成无数亮晶晶的,碎块,李灿震惊地无意附加,喃喃自语道,这这是什么法术? 这不是法术,不留古女王说道,这时他已从大殿的另一端抱着婴儿走来,李残不明就里的看了看地下又忘了望女王女王孝道,还不懂吗? 你面前的这个东西,是镜子水晶做的,原来这是水晶晶,李残,能够映射出万物身影的,神奇魔镜,这宫殿的搭建,本就藏着许多秘密,布六谷女王为了防止旁人害她,在王座的位置树立起4块反光的水晶晶,这镜面十分巧妙,旁人从一旁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端倪的,而只有,观察者。 即使观察者走近时,他也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别看只是几块小小的水晶镜片,但它的设计,和制作巨是巧夺天工,足以瞒过任何女王的敌人,李残忙把眼闭上,说到,不过你刚才这招已经对我没用了,war不介意你再试一次,即使你能再度控制没血我相信结局还是一样的,那便是你的失败,女王道,那却未必,呵呵,你是看不见这漂亮的场景的,李残心中一惊,对餐饮问道,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残影,也颇为不解,我不知道,本体心中同样没有答案,他并不知情,这是女王的设计,答对了,布鲁古女王笑了笑,轻轻转动了一下身旁的灯台,只听头顶,容容作响,金碧辉煌的,穹顶脱落下来,摔在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大殿中顿时极为明亮,即使闭着眼李残也感觉到了这变化,这时餐饮猛然醒悟,大声道不好了,女王在穹顶上安了无数块水晶晶,再加上你刚才打碎的那些,他们形成了无数道复杂的反射,婴儿的目光在这样的反射中被扩大了,无数位,不行不行了,你们快逃吧,理财易经刚想挪动脚步,但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明明他是紧闭着双眼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明白婴儿的目光已经过来了,女王笑道,真是意志力坚强的人呢,在这种重压下居然还想抵抗,如果不是敌人,我还真想把你收入自己的灰下呢。 不过现在你们气数已尽,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到这里了,这,一场是正统王权的又一次胜利,王者是无敌的,李残,忽然说到,不错,王者无敌,我们这些卑贱的蝼蚁怎能与您争锋? 说把道持刀柄在自己的脸颊上猛击一下,顿时嘴中鲜血长流,李残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婴儿的力量已经太强大了,他依然根本无力抵御,女王微笑道,是,我虽然不能赦免你,但你这样讲话的确会令我开心一些,你才明白了,因而为了讨他母亲的欢心,特意让自己说出这番恶心的话,以示对他母亲,音符,被人控制,被人任意驱使的感觉,李残绝不想再尝到第2次了,他宁愿现在立刻就死掉,也不愿这样,对人卑躬屈膝,不过幸运的是婴儿并没有择乳没血,可能是在他心里,女王对女人还是比较仁慈的吧。 残影的表情也慢慢变得绝望,他知道,因而在修乳垢李残后,绝不会给他留一条活路的,他叹着气对两人说道,两位勇士真的十分遗憾,你们已经尽力了,然而我却帮不上忙,没办法,我只是一个残影而已,我会站在你们的身旁,直到你们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就是就算是为你们送行吧。 忽然李残提起刀,向美雪走去,残影一愣,喃喃道,你要你要干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大憨包,他是的确是你们的敌人,那你杀掉他们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他看不清婴儿的脸,只有那一双银灰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婴儿的确不愿褶辱没学,因为,他有一个更加恶毒的想法,那就是让李残亲手杀掉他最爱的女人,正如彩影说的他跟李残只是敌人而已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他却一定要造成这样的悲剧,只有看见这样的悲剧时,他才会感到开心,感到满足和愉悦,嗯,这是纯粹的恶,世界上有一种恶,没有原因和理由,没有任何情感和逻辑上的出发点,因为它便是一切的出发点,说不清楚,他没有目的,胡乱在世间流窜,并不想成就什么事,只而是只想看这世界熊熊燃烧,婴儿的恶便是这种恶,李残内心正在气血呼喊,不要这样停下来,然而他的脚步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慢慢逼近尾血,美雪眼中泪光闪烁,但却仿佛被人摁住了脖子般低下头去。 李残举起三刀,他甚至都不能向他刀上望一眼,而后重重的斩落,这一季美雪必死无疑,然而令婴儿感到奇怪的是,他理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血光闪烁,和理财,只是划破了没血的胳膊,并割掉了他的一缕秀发,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伤,李灿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婴儿心头感到一阵恐慌,被他控制的人是不可能会走的,女王察觉到了孩子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儿子?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第二百六十章王都决战(八)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都决战(九) http://.biquxs.info/

每一块碎裂的水晶,都是一面镜子,他们尽职尽责地反射着婴儿的目光,婴儿的,目光经过无数次强化,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逃离他目光的注视,更别提有人,可以挣脱了,嗯,然而,在他绝对控制的领域之内,这个独臂男人,居然抵抗了一下,虽然十分轻微,虽然只是,砍的偏了而已,然而影响却是灾难性的,这说明,婴儿拥有的,不是绝对无敌的力量,如果一个人的意志力够强也是可以挣脱这种束缚的,接近便有超越的可能,任何时从理论上来讲都是这样,因而十分惊慌,他的自尊心也深深地受挫了,他再次聚集起所有黑暗的力量,一点点扭动着离散的身体,他必须要让李残当场砍死梅雪,这是他绝对权威的表现,不容任何人质疑,他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女王察觉到婴儿的异样,问道,我的儿子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现在就杀掉那两个人?婴儿不哭不闹,当然他也无力回答,他感觉李残的意志像海潮中的一块礁石,顽强地抵御着自己的进攻,就是他能掀起铺天盖地的巨浪,可礁石却总是死死地,立在那里不退半步,婴儿感到了一阵挫败感,如果他让李残横刀自刎,不是不会遭到如此大的抵抗的,那么这场游戏也就结束了,历史会像美雪遇见的那样,次发展,从而,进入一个封闭的循环,可他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并没有这么做,与李残进行的角力,只有压倒别人说服别人,因而才能觉得真正的满足,因为婴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李残身上,而疏于了对美雪的控制,力量虽然减弱,可没血仍挣脱不了,但他,看见李残,在拼死抵抗,心中不由得,生出一条计策来,他咬了咬牙,对准理财的刀尖儿,竟将整个身子撞上去,仅仅这是这一倒,他便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只听扑的一声,轻响韦雪的身体,被单刀穿透,身上的白衣染得跟,罗群一般鲜红,没血倒下了,李残的瞳孔跳了一下,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正这时彩影却跑了过来,他把手放在美雪鼻子下面摸了摸,大声道喂刀客,他还没死,你如果能尽快打败,婴儿他很有救,一听这话,李残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此刻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为了美雪,他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他颤抖的手稳住了,将单刀朝地上甩了甩,婴儿却是一愣,他并没有要求李残做出这个动作,可李残自己却做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答案不言自明,婴儿,再次发力,颗粒残毫无反应,他转过,身躯,对残影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吧? 他还有救,才应道,当然我不会骗人的,他的身体被刺穿了,但是并没有伤到内脏,其实是这样,你也要加快速度,因为他在流血,很多很多的血,再过片刻,就是华佗转世也救不了他了,李残造明白了,女王脸上的神情也是惊疑不定,怎么可能这世上不会有人可以挣脱我儿子的束缚,这这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李残的断刀,出现了一些变化,他的断口处闪烁着炽烈的火光,出现一道耀眼的,虚影,补全了整个刀的形状,李残的头发,饭后飘动着,仿佛黑色的火焰,眼中的光芒,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绝,婴儿知道自己,碰上了真正的枪击,他,撕掉枪了,向上轻轻一纵,竟悬浮在空中,他张开一双小手,地上涌起的黑色火焰,死长蛇般聚集到他身体上,形成一些,粘稠的胶状物,他们飞速生长,竟是8条蜘蛛般的长腿,婴儿在期间端坐,这是他的意志,李残走到他面前10步的地方停住,两人沉默地对峙着,可认识谁都能感受到,他们中散发出,的可怕的压迫力,啪的一声,两人齐齐消失不见,虚空中火光乱闪,想做一片,原来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并,在同时相互拆招,蓦然间只听见咚的一声,李残如同,断线风筝般飞出去,撞在黄王宫的石壁上,结实的轻食竟被撞的粉碎,李残还未动,婴儿便,出现在他眼前,用两条,幻化出来的黑窑,直刺他胸腔,理财没影儿了,突然之间毫无征兆,他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婴儿背后,用刀斩了下去,婴儿根本不必回头,巨鳌,向后一甩,死死地夹住李残的刀刃,压向婴儿,而婴儿则死死抗拒了他,两人忽然同时向后一跃,又如同雷鸣般争斗起来,这时美雪抬起眼,望着寒战的两人,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李残最终的实力是怎样在陈止而遇害的,当时李灿整个人如同发疯了一般,仅用几招便杀死了不可一世的大冤,那才是李残真正的实力,然而这种实力他在平时并不会去展现,因为,它的催化剂是愤怒,李残并不是个会轻易动怒的人因此他的愤怒更加纯粹。 但若世上有一个,让能让李残动怒的理由,那一定只能是没血,而美雪读的也是这一点,他,是以自己的生命为,堵住,来唤醒李残,现在他成功了,接下来该如何便,只是李残的工作了,李残身上围绕着白色的电光,他呵呵,婴儿一黑一白,突然,向上冲破穹顶,在皇宫顶上哦,偶尔站起来因暴升在空中盘旋激荡,甚至连城外的百姓都能听得见,他们望着,皇宫,顶端,明月下飞翔的,两个光团,惊呼道桥怎么回事儿,那是怎么了? 仙人是仙人吗?仙人在皇宫中斗法,百姓看见了,士兵自然也瞧见了,然而他们没有女王的命令,谁都不敢擅入,因此只能,望着这奇观,窃窃私语,婴儿儿的8条一只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或成为他趁手的武器,或变成牢不可破的盾牌,挡下理财的进攻,可他从一开始,便没有什么防守,他一直在不停的疯狂的向里藏攻击,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因为,体力是战斗中最重要的一环,婴儿在挥霍着,自己的资源,他就是喜欢看别人防守,在他的进攻下苦苦支撑,然后哀求的样子,然而李残并没有,他毫不慌乱,甚至是面无表情的,然而他的愤怒全都写在了一双瞳孔里,站了多时,他已经多少,对婴儿的,路数有所了解了,只听嗡的一声响,李残,的刀,画一道寒光,斩重婴儿的意志,这而这一次他并没有挡下来,婴儿身子一斜便要往下掉,李残得理不饶人,立刻,向下追击,这一击裹挟着极强烈的杀气而来,婴儿,用巨鳌护住自己的身躯疙瘩。 在半空中这样一冲撞,婴儿下坠的速度更快,如同流星坠地般摔在地面,而李残则如影随形,不给他一任何机会,举刀劈了下去,婴儿猛地一翻身,但这一刀却劈断了,他劈中了他的一只,将一半也就是4条蜘蛛一样的腿,齐刷刷地卸下来,嗯,李残知道婴儿并无痛苦,他一瘸一拐的跳了两下,爬到断腿旁,那些断腿便又重新被吸收到了他身上,只有直接攻击婴儿才是有效的,而在婴儿看来,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是王者,王者是不可以接受任何失败,嗯,更别提,摔得够吃屎一样难看,并被对方,差点要了小命,这实在是太难以容忍了,婴儿小小的眼眉跳动着,他忽然不声不响,月初穹顶,一直向半空飞去,像一颗黑色的火苗,百姓们在城中望见他的身影,问道快看那是什么? 哦哦,也许是仙人的倒影吧,他们正在议论纷纷之时,突然感觉,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黑色的火焰从肃慎国王都的四面八方,冉冉升起,飞速会遇到,婴儿,头顶上,形成一个圆球,居民们更慌了,相互打听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谁都说不清这事,他们平日赖以,生存的房屋和经常光顾的,饭馆店铺,忽然全都扭曲起来,变成各色的藤条,扭曲的乱舞者,地上砖石开裂,藤条香,地狱中妖魔的触手,突然试试,周围的人,把人们拉进黑暗深渊中,百姓惊声尖呼,开始四散奔逃,婴儿已经无力对整个汪都进行控制了,他又收回这些魔力,惠城一级进攻里3,毕其功于一役,他绝不能容忍失败,空中升起黑色的太阳,冰冷,而强大,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当李灿察觉到他的意图时,这黑色的太阳已经升起了,他在坠落时必定是玉石俱焚,女王抬眼望着天空道,看吧,这就是我的儿子,多强大的力量,多英勇的身子,你们快看哪,但忽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孩子你要做什么? 娘还在这儿,他看不见婴儿,这样也好,婴儿为婴儿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他向宣判人类有罪的神明一样,将手指向下移植,黑暗的火球,便轰然砸了下去。 才应在底层的甚旁说道,完了他来了,你若是接不住这一击,所有的人便会在这一瞬间,全部死去,无需彩影介绍李残,比他更明白这道理,他问自己,我现在需要的是愤怒吗? 我需要的是宁静,他闭上眼,刀刃上的虚影消失了,身上炽烈的白光也消失了,它就像平常一样,握着单刀,做出一个出击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他一动都不动,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动,还有思想都完全停止了,他在精神的世界里寻找答案,寻找超越自己当初那石破天惊的一刀的方法,唯有那样他才能熄灭这漆黑的太阳。 黑火在一寸一寸下落,残忍惊呼道,啊,不好,他要把我们全都吃掉了,果然bay黑火,触碰到的穹顶,悄无声息的如空话,融化,像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怕像一幅画,被人用白色的燃料涂去了,而李残依然闭着眼,餐饮紧张的对李残说道刀客,你想出办法没有? 他可越来越近了,大概大概还有10个弹指,987才应绝望地捂住耳朵,完了,我们都要死了,李残仍未睁眼,也未说话,他只出刀,在精神的世界中,他不知又经历了怎样的修行,总之终于是回来了,小宝刀向上一挥,如同平地,刮起一阵席卷天地的风暴,黑色的太阳,上的火苗,被吹得纷纷后退,片刻后他在这,强大的强大的风压下,婴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上穿过,他一愣身子,从肩膀处,已被斜,斜地劈成两半儿,漫天乌云也被李残这一刀之力驱散,霎时间晴空万里,星月生辉,在婴儿的身体断裂的一刹那,他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奇怪的能量不? 海潮般向四处发散开来,碰到能量波的藤蔓,全都在一瞬间,干枯死亡。 这才是真正的,石破天惊的一刀。婴儿跌落到尘埃里,像失去灵魂的空壳,女王惊叫着扑上去抱起她的孩子,我的儿你怎么了? 婴儿失去了力量,没血身上的伤,也并不那么,严重了,方才让他流血加速的竟然也是婴儿,暗中用自己的力量搞的鬼,他拿出一张灵符,虚弱的晃了晃又贴在伤口处,雪立刻止住了,李残,向梅雪望了一眼,梅雪轻轻摇了摇头,又用眼睛瞟了下女王,地产会议走过去说道,陛下是我们赢了,你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你该把肃慎国还给人民了,女王什么也不答,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婴儿的身躯偏好,爱怜的看着他,无论儿子做了多少个母亲,始终是母亲,这份爱是不会改变的,然而既然知道如此,他们便更不应该夺去五千万无辜人的性命,等待着女王的也只有末日的审判。 这时,大殿东侧靠近女王的方位,却响起一阵脚步声,是,一对亲兵,只听为首之人,大声呼和道,喂,王工出事儿了,你们快来帮忙,先找到陛下要紧。 女王的眼睛亮了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六十一章王都决战(九)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王都决战(十) http://.biquxs.info/

那对亲兵有二三十人,个个头戴凤翅流金葵,身披黄金锁子甲战袍上嗅着振翅欲飞的金凤,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是女王的贴身护卫,龙将军战士每一任都是足以独当一面的武功高手可即使是他们,也绝无可能挽回败局的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于他们的战斗力,而在于他们带回的东西他们簇拥着一口漆黑的关过刀客你你们赢了女王说道,我的儿子死了,我也不想多活,你们看我的亲卫队,为我把棺材送来了,我会在那里面陪着我的孩子,直到死去,你能成全我吗? 李晨并不回答,冷冷的注视着他,和那些,亲兵,女王叹了口气,摇摇头,高声换道喂你们,魏队长一见大惊失色陛下,即使刷的一声拔出武器,助手女王厉声道,把武器全都给我放下,抬着棺材慢慢走到我身边来,但是,是非常犹豫的,没有但是,这是我的命令,按我说的做,是,女王背向李,残面向侍卫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侍卫长立刻心领神会,对众人道,放下武器,他又对李残呼倒壮士,我们吃两打仗,从未做过欺压百姓之事,请您,别对我们动手,说的啪的一抱拳,原来这侍卫长极是机敏,眼见宫殿一片狼藉,想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斗,他身为侍卫长对女王,的事情或多或少还是了解一些,这知道这是,异常,人力无法齐齐的战斗,于是立刻做出了明智的抉择,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就是为女王奉献一切,所以无论,棺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他都会把,他带到女王身边,亲兵们,自然也都要了解这一点,他们一步步向女王行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们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李残却将举着的单刀放下了,女王的确已经失败了,嗯,而李残,往往喜欢为失败者保留一些体面,这也算他对敌人的一种尊重,然而,他身边的残影全蓦然一惊,高呼道不好,那口棺材里有古怪,别让他们过去,什么? 李残一愣,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说不上来也不知道,彩英浑身颤抖,但我只知道,他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冰冷越黑暗,不行了,我好冷好冷啊,喂,你振作一点,你才忘了他只是需要伸手去扶,他却捞了个空只见残影,正在,1点一点变淡,我要消失了,怎么办? 李残立即翻到冲着侍卫们陈声喊道,喂,你们别再过来了,立刻给我停住,这时侍卫们,距离女王,仅有几十部之遥,眼界希望就在眼前,他们怎能,半途而废,侍卫长低着头不作声,悄悄对众人道,快走,大伙儿再不掖着藏着抬起棺材,狂奔起来,站住,你才喝倒,于是像只飞鸟般,冲到队伍前面,卫队长一咬牙,扑上前去死死,李残的腰,其余众人除了,抬棺材的几个,全都飞身扑过来,叠罗汉一般,将李残压在底下,李残怒喝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快滚开,是微涨,大声道,我们都是手无寸铁之人,你要杀就杀吧,什么? 这句话显然是在给李残制造,道德障碍,李残明知是陷阱,却也只能就范,甩掉这10来个人真的比杀掉他们麻烦的多,李残如同一头猛虎般左突右冲,虽然很快便将他们甩开,但仍是,耽误了一段时间,抬棺材的几人,却又进了几步,现在他们与女王只有10余步的距离了,残影的手臂已经开始消失,李残绝不会让女王碰到这口棺材的,他飞身上前,女王见到了他的动作,也朝棺材飞扑过去,谁能先到达? 棺材,谁就能,率先揭开这个秘密,那里面藏着可能改变战局的人或物,比起速度李残毕竟是要快一步,然而正在这时,女王忽然脚不离地的腾空飞起,嗯,飞速向离散状来,李残一愣脚不烧吃,他不明白,女王一个普通女人怎能做到在积分中突然转向,并且,凌空飞起的,这不是一个,工人能做到的事,这时他忽然见女王的眼里,写满了震惊,在刹那间女王,回过头轻轻的换了一声,儿子,李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婴儿断开的身体上渗出了黑色的血液,形成,几根较小的一只,重新支撑着他的身体,女王不是自己飞出来的,而是由他的好儿子,出来的,这个儿子把自己的母亲当做了,一根箭,射向了敌人,他从没有想过,这一支箭,在救了他之后会变得怎样? 李残,只能扔掉单刀,腾出手,企业女王,来是能稳稳将女王接在怀里的,然而女王却在,碰到李残的一刹那,将身子向旁边意外,只是听嗖的一声,他擦着李残身旁掠过,直直地撞在一根倒塌的柱子上。 雪花四溢,女王再也站不起来了,李三惊呼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女王医生寄予厚望并倾注了全部的爱的儿子居然毫不怜惜他这做母亲的死活他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女王只是单纯的,寻死而已,震惊只持续了片刻,李灿猛地想起,不能让婴儿接触到棺材,于是他立即拾起单刀,向棺材,望去,但只见棺材口被掀起一角,那漆黑的大门已被打开了,餐饮的身躯已消失大半,他用最后的力气说,我知道是谁来了,你们你们打不过他的,快跑吧,快跑,说完他像,闪亮的沙尘随风洇灭,在这一瞬间,棺材中,忽然传来一声猛烈的心跳,砰,像地震一般,所有人都听见了。 能拥有这样猛烈心跳的,还有一个就是生物,一定是神,一个声音从缝隙里缓缓传来,李灿,你果然给我知道了许多麻烦,嗯,但现在游戏结束了,一个身影从棺材中缓缓做起,太匀称的臂膀,坚实的胸膛,肌肉像大理石,雕塑般光滑迷人,乌黑的长发,嗯,青眼在前胸后背,仿佛黑色的绸缎,更别提他的眉眼鼻子和充满着坚毅线条的嘴唇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此人的长相,那就,是完美,一个又一个的影像,忽然在李残心中重合,他喃喃道,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人一笑,从棺材中站起,他冲着,皇宫的穹顶,一转圈只听轰隆一声,穹顶轰然倒塌,而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上多了一身,漆黑的华府,那你倒说说看,我究竟是谁呢? 他笑道,你是黑心山的怪物,时空乱流中的妖魔,也是曾在法外之地,与我为敌业务在海外仙岛与我,并肩作战的男人,你叫陆恒,男子笑了笑,陆恒这个名字我喜欢,在这个时空里,我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取名,不过,我有这种感觉,你说的就是我,咱们俩是天生的敌人对手,不是吗? 一餐冷冷道,是的没错,我的使命就是将你彻底消灭,男子摇了摇头,痴人说梦,你不明白我现在到底有多强,他随手一挥,只听4周,大地震颤,一座巨大的土堆缓缓升起,将两人,托举至半空,无数砂石旋转着,将土堆围成一个圆形的,竞技场。 李残放眼向四周望去,那些早已死去的枯藤又再度复活,追逐着本已逃跑的百姓,凄惨的呼号,伴随着,风声,被卷得4处游荡,就像这些人的命运,看见了吗? 男人问道,别说什么奇迹,我就是奇迹的本身,天上地下,一切活着的东西都只应该膜拜我,奉我为主。 他看了看李残,继续说道,你在时空中乱流,和黑心山碰到的,怪物,都是我,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是在魔界不断成长的我的心,因为没有了这颗心,所以我的身体一直无法长大,只能靠沉睡和不断吸取别人的生命来维持力量,我母亲也就是女王,这些年来动用全国的力量一直在担惊竭虑做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心巡回,我的心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实体化的地步,但是没有身躯,却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力量,这也是我屡次让你从我手中逃走的缘故,李残,也许你们早一天动手,哪怕早一个时辰,我此刻,都已经,一败涂地,甚至你肯舍去那些虚假的仁慈,用最冷酷的手段来对付我,我爷已经完了,然而你却偏偏不肯那么做,这个世界如果毁灭了,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他话未说完,李残却打断到随你怎么说无所谓,事实就摆在那里,不是你用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谁在毁灭世界,谁在拯救他,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还有,用正当的手段取得正当的结果,这就是我李残的信念,无论怎样我都会继续坚持下去的,男人的脸沉了下来,那就去死吧,说吧,青青一握拳,李残凌空翻滚,轰地摔倒在地,他只感觉,有意把千斤巨锤在他胸口猛地凿了一下,yeah,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挖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男子笑了笑滑稽,明明这么弱还喜欢口出狂言,你说我叫,我叫陆恒,算了,我还是别用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弱,你还是叫我魔王比较好,怎么样心里的刀客? 他说着舔了舔手指,李残,忽然飞到半空,又猛地停住,他的手指一转,李残也跟着猛画了几个圈儿,他又将手指向外一弹,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高高的土堆上摔下去,这土堆,足有极白之高,人若掉下去肯定摔的,渣子都不剩,魔王站在边缘向下望了望,装腔作势地说道,哎呀呀,好险,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他走到竞技场中央,昂首感受着月光,最强的敌人也不过如此,我真是太无聊了,这时忽听有人在他背后说道,你说什么无聊,我可是还没死,只见,寒光闪动,刀锋携着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然而不出意料的,这一道坎空了,路魔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李灿背后,他脸上似乎有一丝惊讶的神色,你居然没死,我可是要战胜你的人,怎么能这么容易? 死掉,这时只听呼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在震动着翅膀,一只巨大的纸鹤,从竞技场边缘浮上来,原来是美雪,他的伤势依旧很重,蛋已经止住了,撸魔王,似乎有些兴奋起来,这样才有些意思,那么接下来就陪我好好玩玩吧,他晃了晃手臂,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长于40漆黑色的长剑。 你不是很喜欢刀吗?那我便用手中的武器赢你,免得你不服,魔王说道,李残更不搭话,手中的单刀无胆,如同雪片一般,潮魔王迎头变砍,魔王一笑,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子,朝他看也不看,只是手腕轻挥便与他交战在一起,边打路魔王还号称以前的说道,太慢了,太慢了,你就这么点儿能耐吗? 刀客,李残额上已经冒汗了,其实他与人交战很少用到第2招的,而现在他的确是拼尽了全力,将在凌云洞上悟到的所有,精妙招式全都施展出来,但在魔王面前却,无法前进,一丝一毫而相反,魔王的剑气却逼得他睁不开眼,片刻后魔王说道无聊,忽然剑柄100,铜锤般击中,李残的太阳穴,李残蹬蹬蹬紧退两步,用单刀支撑住,地面,这一下打得他头脑中嗡嗡作响,眼睛也疼得几乎睁不开了。 魔王笑了笑,没倒趴下,说吧,迈步上前飞起一脚,李残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连人带刀都摔在地上,美雪惊呼到李军,慌忙从纸鹤上跳下来,夫妻离散,入魔王道,没用了别看了,我这一脚下去,他五脏六腑全都得碎,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好了好了,比赛结束我赢了,谁说谁说你赢了,什么? 魔王惊讶地回过头去,只见李灿颤抖的手再次握起了刀,他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萃出一口鲜血,陈声说道,小子没吃饭吗? 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和我打,魔王的眼睛跳了一下,你这混蛋,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王都决战(十一) http://.biquxs.info/

魔王将长剑凌空嬉皮,他距离李残尚有数张之远,李残却感觉一道杀气,如泰山压顶般,从头上降下,他铺天盖地,又无计可循,躲是躲不掉的,李残只有,用尽全力将单刀向上,一举拔河道开,只听嗡的一声,金属在怒吼,啊,李残如同指儿一般,轻飘飘的倒在地上,魔王一挥手中的长剑,得意的说道,这回总该起不来了吧,美雪哭喊着扑上去,李军,魔王在大笑声中掉头边走,他想从半空放一把火,然后好好欣赏这两个人被烧死的情景,然而,这是他背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喂,打完了吗? 你就想走,魔王回过头一张脸,因愤怒和震惊而扭曲,李残再一次站了起来,他的衣衫完全被渲染红,身上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而身体中的骨头也不知道断了多少块,可他还是站了起来,机制,濒临死亡,及时奄奄一息,他却仍没有放弃,这场战斗,魔王,能够读懂他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写的不是听天由命4个字,好,而是深深眷刻于灵魂的信念,胜利,这是最让魔王感到愤怒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如此强大,却仍不能使眼前这个人屈服,是的,战士可以被毁灭,却不能够被打败,魔王怪叫一声飞扑过来,手中长剑如暴风骤雨一般倾斜,李残举刀格挡不知道他挡下了多少件,又有多少剑刺中了他的身躯,最后,moveon,怒吼一声,挥剑横斩,那剑气虽为,正面,一种理财却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只见间隙向远处,继续飞去,画作风暴发出深沉的回响,魔王累得气喘吁吁,他紧张地盯着理财,但这次李残真的是一动不动了,魔王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一阵大笑,赢了最终还是我赢了,起来呀,你怎么不起来了? 他大嚷大叫,眼珠向外突出着,显然十分兴奋,仿佛战胜第三是他生平最大的快乐,许久之后他才恢复,之前的优雅与镇定,而到了此刻,他也在没心情,看什么篝火表演了,他只希望尽快,把眼前这两人解决,一除掉后患,魔王一步步走来,美雪,把李残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并不像他看上一眼,魔王狙击长剑,一切都要结束了,这是他们的宿命,然而这把剑行到空中时却突然地停住,魔王,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是什么令他不安? 他巨头思故,夜空中繁星点点,没有任何意向,魔王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想多了,还是跟这个刀客交战时留下的后遗症,也对,若不是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我,还不会这么疑神疑鬼的,他深吸一口气,啊,本月再度下批,可忽然感到头脑中像被针刺般,猛的疼了一下,这绝不是幻觉,往纵深后跃,手握长剑喝倒,谁究竟是谁赶紧给我滚出来,没有人回答他,走只有风声,风在尖锐的呼啸,而后越来越高亢,最终变龙鸣一般的倾向,不对魔王抬头望去,只见天边有,有颗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越变越大,越飞越近,魔王看清了,这颗根本不是什么星辰,而是一把剑,一把40长的飞剑,这把剑是刺向他的龙王,无暇多想,胡一健一格,只觉得一股,极为熟悉的力量从剑柄上传来,魔王一愣,随即被震的倒退了两步,那把剑像反方向音乐,在空中画了个冷森森的圈子,插在地上,这把剑冰冷雪亮,除了颜色外,竟与魔王手中的那把一模一样,究竟是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魔王厚道,有种出来见一见,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当然肯见你,不过就怕你不肯见我,魔王一愣,这是他自己的声音,他什么时候说了这句话?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一个和他极其相似的灵魂,正在慢慢靠近,已经不可以用相似两个字来形容了,这是相同,来者是另一个自己,此人锦衣华服,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正是陆恒,嗯,他终于来到了第3场考验之中,喂看着我,陆恒,拔出长剑对魔王说道,关于这个世界的铁律魔王当然是清楚的,一个时空中不能存在两个相同的灵魂,当他们对视之时,其中一个便会消失,消失的那一个是较为残缺的,灵魂,而较为完整的,则会安然无恙地保留下来,可以说魔王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任何对手,它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然而他唯一害怕的便是从另一个时空中穿梭而来的自己与现在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嗯,按理说魔王,之心已然归位,他的灵魂,已相当完整,陆恒没有心,和他对视则必败无疑,然而魔王却不这样想,他在拥有新的同时也拥有了恐惧和猜疑,如果陆恒,的无心知识,一种计策呢,那又该如何? 魔王不敢也绝不可能,对于他来讲,用双手战胜敌人才是最保险的做法,陆恒笑道,干嘛不说话? 被吓到,不敢吭声了吗?唉,这个时空中的我竟如此胆小,真是可悲,魔王向后一跃退出好远,低下头一手遮面倒,小子别得意,嗯嗯,我只是不愿冒这个风险而已,再说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岂能陪你玩这一命相搏的游戏,他边说着边把魔力聚集到掌心,等抬起脸时,眼睑处已经生出一层,厚厚的肉沫,将双眼挡住,这样等于自秒双目,自然会使魔王的战斗力下降不少,然而这至少,可以是他不再畏惧陆恒的目光,也算去除了一块心病。 见光闪烁,两人再度交手,同样的灵魂,仿佛自己与自己的争斗,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案例说魔王的实力比陆恒强得多,但是在这一场斗争中,却占尽劣势,既然是同样的灵魂,他们所想的,变大体上差不多,如何初见,如何在? 看似缓和的建筑里暗藏机锋,如何以退为进,又如何瞒天过海?他们彼此都是熟悉的,正因为极其熟悉,所以才没有破绽,双方既然都没有破产,那这一场较量变成了5件。 而最重要的原因,仍是在于魔王的心,有心的人无论他的意志多么坚定,精神多么坚韧,都会,感受到恐惧,和怀疑,而这两种感情在战斗中是大忌,陆恒之所以无敌于天下,不仅仅因为剑术高超,更因为他,不受感情左右,能够以超然的态度面对敌人,嗯,这说起来容易,可若不是无心之人,谁又能做得到呢? 再加上魔王蒙起双眼,等于把巨大的优势拱手让给了敌人。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明显占据了上风。 剑气,不时地扫中陆恒的脸,或手臂,他身上已布满细密的伤口,然而魔王,却非常失望,他在陆恒身上仍嗅不到,胆怯的气息,他急于,想要得到,对方已经害怕的证据,是为了激励自己,坚定自己那摇摇欲坠的信心,说白了魔王的力量虽强,但就心灵的强度而论,他绝不是个强者,他已经顾不得,再去嘲讽,陆恒了,他甚至开始在心中祈求,祈求陆恒,赶快露出破绽,或出现失误,已结束这场难熬的争斗,祈求敌人,这是又一个巨大的失误,默然间,陆恒,以剑作刀,当头皮下,按理说魔王最好的选择是滑步侧开卸去这一线的力道再行反击,可他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怕陆恒,却选择了最纯的一种方式,那便是举荐硬挡。 不幸的是这是最差的处理方式,当的一声响,陆恒的身子,像摇铃般向后跃起,在空中连翻三个圈子,卸去力量稳稳地站在地面,而魔王却是一动不动,将力量全部用自己的身子硬生生地接下来,这一击魔王,看似气定神闲,但实际上已吃了大亏,他的手腕在不住发抖,就在这片刻间,他,忽然感觉一到杀气从左侧扑面而来,放在平时他定能轻轻松松的闪开,然而刚接了这一件后魔王,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手臂用力却感觉长剑重于千斤,根本无法抬起,他只能狂吼一声,狼狈的,往旁边一闪,那是一道刀锋,他感觉到冰冷的刀刃,贴着面颊掠过,削掉了他好大一片头发,若不是自己闪避的够快只怕,这颗脑袋已经被,砍掉了,可是究竟是谁批出的这一刀呢? 但听陆恒说道,我为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却没有把握住,实在是可惜,李残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呢? 明明是你自己力道不够,刚才那一件若是能中上三分,此人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魔王大惊,这姓李的刀客怎么还没死? 李残和陆恒相视一笑,他们本应是,最大的对头,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充满默契。 我攻左边,我攻右边两人,说话时身形已骤然闪出,左右加工模,魔王单独对付鹿晗一人一世,相当费力,此刻又多了一个李残从旁洗澡,更加苦不堪言,三人飞快地站了近百回合,胡婷真的一声轻笑,陆恒的长剑,擦着魔王肩膀削过去,在他上臂留下了一处深深的伤口,好,魔王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伤口上留下的血,面容阴沉的可怕,李强道小心,这家伙懂得,某种魔法,刚才连碰都没碰到我,变将我扔到半悬空,陆恒校长,那是他双眼的力量,现在他的眼睛蒙上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忽然对魔王说道,冒牌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你的气数一进,再打下去也只能自取其辱罢了,不不可能,我绝不相信,魔王厚道,他突然愤其长剑,左右开弓,陆恒和李残两人立刻接站,此他们的配合愈发成熟,如水银泄地无极可循,不过短短六七十个回合后,刀剑合璧发出龙吟般的,呼啸,1左1右,是龙卷风般,较重,魔王的双臂,我往扑通一声跪倒,任凭长剑落在地上,伤口处流出漆黑的血液,两条新的手臂从截断出重生,虽然伤的并不算重,但这揭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人,合力以后实力已经远在魔王之上,魔王无论如何,反击,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败于他们手下,即使是他的手臂能重生100次,也会被这两人第101次脚断,到那时他只剩死路一条了,这是无可避免的失败,魔王,把牙都快咬碎了,用颤抖的声音倒可恶可恶呀,我要把你们碎尸万吨,然后抛到野外喂狗。 其实他现在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去掉,蒙在眼睛上的肉馍,他与陆恒指示后,势必有一个会消失,剩余一个奄奄一息的理财并不在话下,如果这么做,他仍有一半,获胜的几率,可魔王就是不敢,刹那间绝处生死,他没有这个胆气,于是他只能拖延再拖延,看自己眼睁睁地陷入到失败的泥潭里,寒风涌起,魔王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寒冷,他不知道,他的手开始颤抖,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仿佛在他眼前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一道亮光,他内心深处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也不知他是如何冒出的科这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居然解释了,自己为何? 处于下风。魔王忽然,狂笑起来,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你们两个人在打暗号,对吧? 陆恒笑了笑,什么暗号我不明白,嗯,别装腔作势了,魔王岛,我能从你们的语气中听出你和这个姓李的刀客并不十分熟悉,可是你们刀剑配合的默契程度却远超一般人,甚至同门练剑,二三十载的师兄弟都比不上你们,或许有些人就是天生默契,陆恒说道,当然有这种可能,但远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能够如此缜密的配合,就说明你们一定在通过某种我不知道的方式传递着信息,找出我身上的破绽,况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都决战(十二) http://.biquxs.info/

魔王猜的不错,他们的确在打信号,传递信号的人是,美雪,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美雪处于第三方的位置自然,能更多的观察到,魔王招式中的破绽,他和李残之间,有一套,特殊的手势,只要打出来李残便能知道如何行动,所以李残在他的指点下稳住了站,叫甚至慢慢搬回居室,而至于陆恒,他只要稳定发挥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看什么信号,魔王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关键,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无论,他们用了谁呀? 那样的手段都必须,靠,视觉来传递,而他自己正是吃了这个路不能食物的亏,魔王凝笑道,你们够聪明的。 看。毛线、中文网不过,既然被我识破了,你们便再无任何获胜的可能,他手上忽然,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魔王将着火一黑,方圆十丈之内,突然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只有他们三人没血,也被隔绝在外面。 李雪赶忙扑上前去。但他的手指。在接触到。黑火的一刹那。突然感到一阵钻心般的剧痛。 美雪并不服输,他咬了咬牙。寄出两张灵符。像黑火中。汲取。可只见他们尚未接近,黑色的空间便被外围子火焰所吞噬,韦雪,终于意识到这个空间凭自己的力量是绝难进入的,嗯,黑暗的空间里,三人目不能失误,只有靠听觉来分辨位置,魔王冷笑一声,开口道你们,但他刚说出这两个字,却听见,一个尖锐的长音原来是陆恒的长剑,画着圈子向他展来,魔王赶忙向,下一朵,但与此同时李残的单刀又道,朝他胸膛剁去,魔王脚尖一点地,身子平移向后飞了数尺,躲开两人的攻击,身子啪一声像平端铁板桥一样再度立了起来。 若是在平时,我们绝不会放弃这个追击的机会,然而一片黑暗中,谁都不知道魔王是如何躲开,所以一击未中,他们便停止了,继续攻击,魔王狂喜这一下登时形势逆转,战斗中的优势是此消彼长的,魔王比两人更早适应了黑暗,所以它的劣势就变成了优势,而陆恒和李残,则必须度过一个,时间相当长的适应期,啊,可是高手决胜负,哪儿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他们? 还没等他们适应,恐怕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只听陆恒说道,姓李的咱们和方才一样,你攻他的左边,我攻他的右边,李残道好,别拖后腿,只听刀剑一分,两人又齐齐攻了过来,魔王哈哈大笑信守疙瘩,只觉得两人的实力,不止弱了一半儿,简直是毫无章法,黑暗对他们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魔王只听刀剑又同时袭来,他高声喝道,看招,一件,从右向左挥出,将两人的攻击路线,技术覆盖进去,只听两声轻响,这两个人居然被他同时逼退,魔王相当得意,他已经胜券在握了,忽听得风声幼稚,原来是两人仍不甘心再次,进攻,嗯,然而魔王借据之心已去,自信之心斗争,这次更是随意挥洒,面罩变幻莫测层出不穷,拆了几十张后,魔王忽然打了个哈欠,我玩儿够了,去死吧,说吧,架住陆恒的长线飞起一脚,陆恒闷哼了一声,长剑脱手,的向外飞去,过了许久,才砰的一声坠地,这一脚纵然,没有把他踢死,也足以让他一时半晌起不来了,陆恒倒下,那个身负重伤的刀客更不在话下了,魔王十分自信的,像,单刀的方向急死,力量,速度与方位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别说是在这漆黑的环境下,就是在平时,李残也绝挡不下,这神来之笔般的一击,然而这一剑却刺空了,魔王一愣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自信满满的一击,居然能够刺空,这不可能,简直是见鬼了,李残到底去了哪儿? 他们要不根儿看不见自己的行动,又怎能躲开自己的贱招儿?明明明明那个刀客已经衰弱的不像样子了,为什么自己? 这极为自负的一件却仍是刺不中他,极度的自负,过后是自我怀疑,他喃喃自语道此人莫不是,不是什么仙人直流吧? 不对,即使是神仙也躲不过我这一剑的,怎么回事儿?难道我疯了不成?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徘徊,他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的吼道,人在哪? 他究竟在哪儿?这时忽听相反的方向,一个声音说道我在这儿,紧接着一道寒气,横着向他头颅削来,这下宫于猝不及防之际,生变于昼夜之间,任何人都万难恢复,原来,一直以来,魔王都陷入了陆恒和理财的轨迹中,他们玩儿了一个叫双簧的游戏,在魔王制造黑暗空间,之前,陆恒便已看出端倪,他迅速构思了一个,极为巧妙的计划,那就是他接过李残的刀,自己同时用刀和剑,装作两人与魔王战斗,而李残则在一旁摒弃,宁溪,等待时机,陆恒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就单独与魔王交战,自然是实力大为不济,然而魔王以为这是黑暗空间带来的效果,所以并未详加留意,啊,或者说魔王内心深处是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当他真的来临时,便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果不其然,陆恒不是魔王的对手,被一脚踢飞,而后魔王会本能的寻找,开刀的李残,人在哪儿? 可能很难判断,但刀总是需要有人指我的,魔王只需向,单刀的后面次序便可,然而这一下他却上当了,李残偏偏不在那里,他在一旁潜伏许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魔王的剑刃画着,henry的呼啸刺出时,他明白时机已经到了高高跃起抓住刀柄大河道,50吧,一刀如劈波斩浪漫,向魔王砍去,魔王一惊好,吓得一缩脖子收剑回府。 看。毛线、中文网这下只能说生死有命了。可遗憾的是,李残的力量,已经严重的不足,身体,也早已支离破碎,他在这一刀斩到一半时,力量已经消退殆尽,魔王胡乱四处的一件整整齐齐插进他的胸口,他的,刀只在魔王眼前,画了一下,便咚的一声掉在地上,魔王感到冰冷的刀锋掠过鼻尖儿,心中不禁发起阵阵寒意,一头冷汗沉沉而落,可随之落地的还有李残破残的身躯,魔王惊慌地笑了两声,想故作镇静的说些什么? 可是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他喘匀了气,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赢了,我终于赢了,呃,科室,另一个声音,却又想起他是如此的冰冷,残酷,每一个字,都像寒风般,刺痛着魔王的大脑,你并没有赢,相反的是你输了,说话之人正是陆恒,魔王岛,胡说,刀客已经被我杀死,在这个空间里你又绝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赢的人是我才对,陆恒道,你说的是不假,但是你却忘了一点,我仅凭一双眼睛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魔王忽然感到一阵恐惧,感到眼前的肉沫上出现一丝细微的疼痛,李灿刚才的一刀并不是站歪了,而是恰到好处,他本意,不是斩掉魔王的投入,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他用妙到颠毫的手感,割开了蒙在魔王眼前的肉摸,亮到细细的血线底下,魔王感到一阵恐慌,他眼前在屋,屏障,这时他看见了两轮金子燃烧着的金色太阳,那是陆恒的双通。 相同的两个灵魂终于在同一时空中相遇了,他们违背了世界的铁律,所以有一个必然要消失,魔王大惊失色,惊呼道不不,陆恒猛地抽身上前一把,按住他的头颅,死死扣住,他的眼皮,魔王无法合眼只有,任由陆恒那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事实上魔王的灵魂是较为完整的,嗯,纵然是他没有心,也不过和鹿晗打个平手,胜负也在,未可知,yeah,而他将自己的心已完全吸收,灵魂上,更加强大,按理说消失的应该是陆恒才是,可是此时两人的身躯竟在同时慢慢的洇灭,因为,他们心中已经认定自己败了,他丧失了信心,丧失了勇气,这样的一颗心,不仅不会使灵魂变得完整,反而会让灵魂变得残缺,而丑陋,可陆恒是无惧的,哪怕,他与,魔王同归于尽,哪怕他再回不到,那个温暖的湖面,找寻自己的心灵,怕一也不怕,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这一种情绪,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他是幸福的,魔王越来越慌张,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到别别快停下,我们有话好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可是他越挣扎,洇灭的速度也就越快,而陆恒的眼光,始终如钢铁一般,坚定,他的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往无前,魔王尖叫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的胸膛已经不见了,片刻时候,他终于化为一股尘埃,消失在漆黑的空间里,魔王战败,胜利属于李残和陆恒两个人,可这时李残却已站不起来了,陆恒走过去扶起他,你才用奄奄一息的声音到你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这个空间是用魔王,最后的力量铸成,在这里上不接,天下不接地,任何信息,都不会泄露出去,李残和鹿晗在这里面,交谈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最后陆恒点头到好的,我明白了,顿时,黑色的空间破裂,里面只剩下,独自站立的路程和,蚕的尸体,李残死了,和上一个轮回中陆恒玉剑的命运一样,他奋力的战斗过,但终于还是败给了命运,美雪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是就是,天地间星月黯然。 私下里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似乎一切都在旋转,倒退,陆恒道,魔王死了,时空中的错误被纠正,这个世界要回到正轨了,我们快走吧,梅雪流着泪,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要和李军在一起,陆恒,叹了口气,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没血木然一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陆恒点了点头,文学咬牙棒好,我便听你的,然后放开了,本来紧抱着李残的双手,4周飞快地旋转起来,陆恒所在的位置突然出现一个黑点,一切都被他吸入其中,所有色彩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啊,陆恒醒来,在黑暗的湖面上,第三盏灯依旧亮着,散发着温温暖的光,他笑了笑,对自己的心说,我已经完成了使命,现在你可以回来了吧? 新的脸上现出一副忧郁的神情,你只是拯救了自己,却没能拯救我,哦为什么怎么说? 心轻轻一挥手,他所站的位置忽然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温馨的小院儿,篱笆围城的院墙,周围是简陋的排水沟,柴门扮演,茅舍屋顶的烟囱里,向外冒着阵阵炊烟,院子里前面有一大片花,红的,紫的,黄的,乱七八糟的插在一起,不知道是谁踩回来的,旁边的菜地中胡乱跟着几棵白菜,几根小葱,陆恒,听见了,汪汪的狗肺,这狗肺短促而有力,像个急躁的人在讲话,他很容易就能分辨着声音,甜甜的叫声。 陆恒看见他身边站着几个人,有离离,抱着小狗舔舔,还有空空儿寄情,寒月公主,和那调皮的姑娘召唤,心忧郁的说道,我不在某一处,而是化作碎片,藏在他们身上,只有找到他们,我才能完整,你也才能由此补全自己的灵魂,再次踏上征途吧,再一次去寻找吧,我们终有一日还会再见的,说吧,湖水淹没了一切,陆恒感觉到胸膛里忽然泛起一股暖流,即陌生,又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哼了一声,跪在地上,身旁的人立刻将他扶起,原来,是召唤,而站在他对面的,则是,已怀有身孕的鬼血羊,铁律仍是铁律,除非陆恒已经改变了逻辑,那个消失的婴儿他去哪儿了呢? 抑或消失的人,本来就是他自己,还有李残是不是被遗忘在了?那千年之前的,时光里,他嘱咐自己的那些事情自己能够办到吗? 一时间千头万绪袭来陆恒,敬业,感到拔剑四顾心茫然,等一等,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独臂狂刀 http://.biquxs.info/

李残死了,天残行败了,溶洞中,指白旗的黑衣人,他是死了,但天蚕心却还没败,直黑旗的白衣人反驳,h,哈哈,老兄,这话就大有问题了,黑衣人进了一步平24,悠然说道,他既然死了便不能参加比赛,不能参加比赛地区便是不战而胜,这赌局的胜负已再明显不过,史不相瞒,魔界这边的人都已经开始谈怪相亲了,他们只等日子一到,便收下你们天庭送来的金丹,到时候,他们拿着武器到天宫旁边打打猎,游行一圈,也是很有可能的,老兄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啊,白衣人轻轻碾了碾,唇边的银须,弹弹刀,itis,你说的是不错,但若是有人应战呢? 黑衣人一愣,换别人顶替吗?这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双方都对这件事很忌讳,不是顶替,仍是李灿本人,不过却是另一个李灿,黑衣人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这就怪了老兄,你莫非还藏了什么高招儿? 高招儿谈不上,白衣老者也放下了黑子,站起来,扶着双手在石洞中夺来夺去,只是这一场赌局我还没开始就结束,则对我们二人可是大大的不利,顶多可以算是为天庭和魔界制造了一点,摩擦而已,那你的意思是要让战火烧起来,这把火要从地心的深处直烧到天上,把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白衣老者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我一定要这样做,我发过誓的,可是我不明白黑衣老者道李残只有,一个,你又去哪儿? 再找来另一个他来,很简单,白衣老者诡异的一笑,再造一个就是,啊,我听说,李残的身体,是灵珠子用荷花捏成的,躯壳只是躯壳而已,换了副躯壳,谁知道里面的灵魂是个什么东西,是的是的,是的是的,老兄的意思是,黑衣人似有所悟。 白衣人一笑,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姐夫儿过来,他们的,这声音像恶魔的窃窃私语,回荡在岩洞中,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忽然一甩袍袖变成一黑一白两道光,穿出洞外,画作流星不见,石桌上的棋局也已有了结果,这是一盘,死局,看不清楚,大梁王朝的,京都,皇城前金宇大道,靠右第4间宅子,乃是兵部尚书,何鸿之的府邸,今夜,府门口灯火通明,两只石狮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在张牙舞爪,显得格外狰狞,五百军兵,铁桶一般,将府邸死死围了起来,外面是铁甲军,里面是弓箭手,尚书大人身旁,还有七八名,花高价从江湖上,雇请来的武林高手,他为何如临大敌一般? 只因已有人给他,下了死亡通知书,说今夜,三更,便要取他性命,说起这个人乃是,最近半月,京城里名声鹊起的大道,人称独臂狂刀,没人见过此人的面目,因为他作案时向来一个活口不留,只有杀人之后,他才会在斑驳的墙上用鲜血书写几个字,杀人者独臂狂刀也,死者便更离奇了,这凶犯不杀平头百姓,义不杀山谷毫升,只是沙朝中三品以上大源,不管他们的政治派别如何,一会年轻年老,独臂狂刀,杀起人来,却是毫不手软,宁国公家,一家几十口加上侍卫,共有百余人,一夜之间,被人杀的鸡犬不留,偌大的王府,竟好似乱葬岗子,一般狼藉令人震惊的是,报告凶手似乎只有一个人,所有死者皆是一刀毙命,你的伤口位置都在脖梗,伤口的深浅长短竟丝毫不差,太可怕了就是用尺量,也不一定能量的这么准,宁国公是亲王中的老人了,皇帝明发照玉,辍朝三天,以示哀悼,可刚刚辍朝两天,却又出了大事儿,吕布是狼王生,皇帝的大舅哥,好端端的居然死在了轿子里,依然是脖梗上中了一刀,更可恶的是教夫们居然根本没有知觉,按部就班的将他抬入了大内,当掀开轿帘儿时,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所有大臣都震惊了,嗯,上一件事儿还没了,这边又出了一件皇帝,自然十分震怒,他命人把京造隐拖到金殿上,扒掉裤子,重达了30停站,并告诫他要是10日之内破不了这两件案子,就立马滚到海南岛一辈子吃椰子去,金兆尹这个三品大元,是花银子买的,本儿还没收回来,便摊上这么个事儿,况且他受不了酷热和又咸又湿的海风,更不希望在椰子的陪伴下了此残生,于是他调集全程病例,尽力搜捕,但凡有陌生的面孔,便通通抓起来关进大狱,他知道这么做肯定会得罪人,但是为了头顶的乌纱,也只好如此,yes,嗯,案子刚查了三天,金兆尹变不用再担心了,他彻底从这个麻烦中解脱了出来,因为他也死了,做鱼塘上一刀毙命,又是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场面,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桌案上多了一纸书信,上面大啦啦的写这几个字,下一个,何鸿之这次皇帝的态度,不是愤怒,而是有些害怕了,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精兵强将,朝中大员,说死就死,他这个皇帝还能有安全感吗? 还敢每天,大大方方的坐在那把玉座上呢,若那刺客真是冲自己而来,凭他的侍卫,真可保自己万无一失吗? 皇帝显然没有这个把握,是,他急忙以东瘦为名,搬到,云泽猎场,旁的行宫里去居住,嗯,并一再强调,隔尘尤其是两位宰相,要肩负起责任,凶手务必要得到惩治yeah不可以再出现类似的,凶杀事件,否则,没有否则皇帝这一次,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与不说,两位宰相都会尽心竭力的为他办事,戴文忠和佐藤良剑,不是那种敷衍色泽的人,两位,向爷一出手,自然是非比寻常,肖进被重新实施起来,夜晚外出者面临的,将是100,下沉重的板子,再加上,试进,车进马进,昔日繁华热闹的都城忽然变得死气沉沉,当然与此同时下降的还有犯罪率,整个都城人人自危而官兵们都在等待着这一天晚上,兵部尚书何鸿之! 服务中的进展,这些人真的能抓到,不必狂刀吗?冠军中有一名普通的,竹子,名叫唐星,他身份普通人长得普通,名字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这个普通人却有一个不普通的身份,它是一名细作,不是敌国的而是,服务于元平安军首脑,严信,严信虽然,远在西北,无暇东顾,但消息却一点,不比那些朝中大冤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案件,独臂狂刀,听起来,与独臂神刀,只有一字之差,李残走了那么久,去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完成使命? 这些他完全不知道,他有时甚至希望,李残找到那名东营女子后,便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不再过问世事,因为这个时局实在是太混乱了,朝廷中虽有戴文忠和佐藤良介两个栋梁,但积弊难返,即使是两个贤臣,也会感到力不从心吧,更别说,或者大良帝国,一周蠢蠢欲动的,各国势力,战士们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感到心惊肉跳平安军的老兵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们的领袖归来所以严信一直密切关注着,以死理残的消息,光是在京城布下的眼线就足有10个之多,他们都被安插进,重要岗位,或要害部门,完成日常工作外专司,严信通风报信,唐兴便是这10人中之一,今夜他果然发挥作用了,月到中天,唐星身旁的战友吴老二,忽然打了个哈欠,唐兴问道,怎么困了? 你这不废话吗?吴老二睡眼朦胧的说道,都tnd瞌睡死我了,你说的独臂狂刀究竟还来不来? 唐僧不是可否的一笑,难说,我看是不来了吧,毕竟这几百军兵可不是吃素的,什么人来了不是死到这儿。 看.毛.线.中.文.网哼那也难说,吴老二撇着嘴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听别人怎么说吗? 他们说,这个。独臂狂刀,非是旁人,元,五品指挥室李残,的化名,唐僧心中一动,脸上,却半点没有带出来,淡淡的问道,李残李残是什么人,没听说过,你是不了解西北那边儿的事儿,那个姓李的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自己在黄州那边搞了个,平安债最后做大,换做平安城,他自己当了盟主,唐心故意皱了皱眉,那不是和一般,歌剧城池的,军阀没什么两样吗? 哎那不一样,吴老二摇摇头,这李残和他的平安军出时口碑极好,扶危济困,只做好事,深得百姓的爱戴,嗯,也正因为如此朝廷,才对他们采取了,被剿灭的策略,唐星心中冷冷笑道,这是脚还是虎? 乃是,歌剧者的实力,和得不得人心,哪有半分关系?这吴老二,匹夫之剑,想必不了解什么内幕,于是便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敷衍了几句,吴老二见他答的敷衍却板起脸来,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还不信我以为我是吹牛是不是? 告诉你我吴老二,那向来是一言九鼎,一口吐沫吐是个钉子的人物,你居然不信我,知道吗? 这,那李残的刀法,早已超凡入圣,在黄州城时,他曾与人交战,没有任何高手能在他手下走到第2回合,况且,那人也是独臂,独臂狂刀,听名字也知道是毒品,世上哪儿会有这么多,特征一样的武功高手,所以想必这独臂狂刀,便一定是李残吧。 唐星心中又是1栋,别看这吴老二浑浑噩噩,说出的话来倒也有三分道理,可是,当年仁义无双的李残怎么会? 变得像如今这般残暴,不是肆意杀伤人命,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唐兴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要得到小道消息,还要靠眼前这个吴老二,于是,他从,贴身的布囊里,掏出几片,干瘪的,沾着汗味儿的叶子,递给吴老二,挪5个,尝尝这个,吴老二一瞧眼睛都亮了,这是,产自西域的鼻炎,只能从波斯商人或败火僧那里买到,是极为罕见的稀有物件,不销售啊,这东西自然也十分昂贵,吴老二着实想收下,可又觉得不好意思,便尴尬地舔着脸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兄弟,你你快收起来吧,唐僧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吴哥你拿着,我这人见识少,就爱听你给我讲些典故,唉,你再给我讲讲那姓李的事情,那按你说的,他好好的一个人,又做了指挥室,这等大官,为何又要杀人作乱呢? 吴老二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接过叶子,火急火燎的先卷上一片,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一口吞进嘴里,将叶子紧紧贴住上牙旁,用力,用鼻腔猛地一吸气,一股烟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指定吴老二的老人,这一下呛得他直翻白眼儿,却也在一瞬间享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快乐,他吸了吸鼻涕,又擦了擦眼泪,打造,兄弟,这你就算问着人了,哥哥我是颇知道其中的典故,猜他是为了什么什么,女人女人,女人,而且不是咱们,大良的好人家姑娘,乃是个扶桑来的妖女,说起扶桑,唐僧沉吟道,左层宰相似乎也是负伤人吧。 不错,兄弟,我教你个辨别扶桑人的诀窍,一是他们个头较矮,其二他们的姓氏,几乎都是父亲,譬如说这佐藤良介的佐藤,还有像什么田中阿贝,都是扶桑姓氏,传说,李残看上的那名服装妖女,乃是他国中有名的美人,他不顾礼仪廉耻,以色相诱骗理财,那李残,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便乖乖的上钩了,兄弟,我跟你讲别看,佐藤宰相,身居高官,可他们扶桑人却都不是什么好鸟,这群人向来有吞并我华夏之心,不可不防,那扶桑妖女,诱惑李残后,突然消失,李残便撇下平安军,不知去哪儿找他了,唉,男子汉大丈夫,国家危亡之际,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临阵脱逃,实在是我辈的耻辱,说吧,颇为不屑地摇着头,这件事唐星其实也听说过,在平安军内部,船的甚广,只是严信严先生出面,明修法祖以一己之力,将这件事的影响死死地摁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独臂狂刀(二) http://.biquxs.info/

然而唐兴却绝不相信,自己的领袖李残会如此的好色,李残的侠名和,世纪,依然在平安军内部,流传着,他们也都期待着那个刀法如神的,独臂男人,有一天能够归来,重新为弟兄们撑起一片天空,不相信,今晚的这个什么独臂大道就是一餐,月影西移,同胡声慢,栏杆,渐寒,士兵们巴巴的熬了半宿,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着实有些疲倦了,哈欠如同文艺一般,在人群之中传染,开来,吴老二,擦了擦,轻松的眼角,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嗯,看上去,那厮是不会来了,也不知咱们还熬个什么劲儿,不如早早的回去歇着,唐星,假装复合皂,就是就是,嗯,但他俩话音未落,却默然听见,长街的另一头,响起一阵凄厉的唢呐,嗯,那声音,如裂帛一般刺耳儿,惊醒了沉睡的群鸟,像夜空中四散飞雪,嗯,同时想起来的还有锣鼓,只见一对人,穿白衣打白帆,漫天撒着纸钱儿,缓缓往府邸,门前行来,嗯,都城晚上虽说宵禁,可两位宰相,颇能体察民情,因此民间仍有有三件事不再,禁止之列,他们分别是,求医,嗯,嫁娶,及丧事,因此,这是出殡的队伍,才可以,得意在夜间行走,唢呐声一阵阵的传来,士兵们一皱眉,睡衣也随时被驱散了,有几人暗暗的脆了一口,道真他娘的晦气,但凡这几日在夜间行走,知人,都是经过了层层审核并由官府出具了,通行文书,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这支队伍,途经尚书府,嗯,又是在这紧要的关键档口,因此无论如何,管事的总是要查一查的,一名督统,孙开众士兵,嗯,上前一,白手,高声鹤道,停,领队的,乃是个老太婆,佝偻着身子,手拄龙头拐杖,颤颤巍巍走上前道军爷,我家老头子没了,我们是办丧事去的,有官府发放的正规文书,能否烦请您老,通融12让我们过去,都统听老玉的,语气,似有向他行贿的意思,可是此剑千百双眼睛盯着,又是,治丧的钱,他不愿也不敢收,嗯,于是咳嗽了一声,只要手续正规就放你们过去,谈不上什么通融不通融,文书拿给我看试试,老婆子千恩万谢,嗯,从儿子手中,接过一套折子,恭恭敬敬地盛上来,都统料想没什么问题,也漫不经心的打开,扫了过去,他本意只是看一眼便还给,老婆子,可这一看,却吃惊不小,上面儿,哪有什么通行文凭和官府的大印,只有一行又一行,鬼画符般的靴子,听说过造假没见过造的这么假的,督统愕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通行证啊菌液,老婆子笑道,一张橘皮似的老脸突然涌现出阵阵杀机,不过他是通往阎王爷那儿的,说吧,他夜宵似的怪叫,一晃龙头拐杖,居然在期间竟藏了把利剑,挺见便朝都,统次来,在京城当督统,每两下武功可是做不成的,那都统临危不乱,脑子虽还没反应过来可,毕竟是身经百战之躯,这样的动作已做出了他一把单刀,将刺剑往旁边一拨,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老婆子的建路,从中间突然上扬,扑的一声轻响直直地从他脑门儿插进去,独宠像条麻袋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众士兵纷纷惊问到王杜甫怎么了?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好,有刺客拿了他们,众人这才纷纷醒悟,刀枪崎岖将一对人紧紧围在该心,老婆子也大呼道,给我抄家伙,但见出殡队的人纷纷扯掉身上披的麻衣,原来里面披着软甲,他们又一晃手中的哭丧棒,竟全都暗藏着冰刃,王督统死了,死得很冤,嗯,但他后面还有更大的官儿,负责整个抓捕行动的乃是物品,指挥室,魏大人,他意识到自己苦等了许久的立功的机会终于到了,于是陈生下令道,嗯,全体听令,今晚的贼人一个也不许给我把放跑了,否则拿你们试问,快通通给我拿下。 官兵对此刻的局面早有准备,一番手中的病人,将整条街围的铁桶相似,他们排出的阵型,迟钝者在前,以等身大盾,死死护住,处于后排的趋势,而后排者,接手池,丈八长矛,沿着迟钝者错开的缝隙向前攻击,最适合巷战以及,大规模抓捕行动,来得及,人显然都是武林高手,否则那老太婆以雷诺之躯,怎能一剑便刺死? 身经百战的,督统,可是他们武功其实再高一倍,在这战阵之前却是半点儿也发挥不出来,一名大汉,点滴腾身乐器,抡起手中的葡萄向下变砍,但他一把葡萄也就5尺来长,怎能急得上丈八长牢? 但见阵中的首领,高虎老辩证,几十把长毛,直直的竖起,形成一片钢铁丛林,那大汉在半空中再想,闪转腾挪却依然是来不及,惊呼一声便被长矛捅成了刺猬。 随着官兵的包围圈一步一步缩小,重强人只能背靠背聚拢在棺材周围,用力拨挡着从四面八方刺来的,长毛,嗯,那老太婆乃是他们的首领,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很犀利的大喝一声道,电子眼,咱们请正主出来与他们会会,几人爆雷似的一声大雨,回首合力掀起关裹上的盖子,那棺材板,似乎极其沉重,落地时竟震得众人脚下一站,但见一股黑雾,从棺材中腾起,久久不散,官兵被吓了一跳,也不敢贸然向前,突然间,只听轰隆一声响,寒光闪烁之间,那口沉重的棺材,被批成几十块,四下里飞去,棺材的碎块,击中士兵手中的盾牌,当即有几人,被砸的躺下,众人暗自惊异不定,原来,酸菜,竟是用生铁浇筑而成的,什么人,居然能在一瞬间,将他们砍得四分五裂,这,不只是骇人听闻,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黑雾散去,中强人的中间,站着一人,他身高有8尺,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胳膊已然失去了,身披黑袍,脸上带着个鬼怪似的青面獠牙的面具,手握一柄单刀,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阴寒之气。 老太婆哈哈怪笑,高声道,独臂狂刀,在此尔等,岂敢造势?你们若是有不服的,不妨和他较量较量,谁高谁低? 可他话音未落,背后之人忽然,呼一起弹刀,老太婆没明白怎么回事儿? 便被那人利弊于刀下,官兵们都懵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唱的是哪一出,其余众贼一件大吃一惊,纷纷向后避让,似乎对着独臂狂刀颇为忌惮,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必狂刀,绝非善者cool唯有,指挥,使者,魏大人,魂不在意,真凶出现,他升官儿发财的机会也就跟着来了,嗯,只听他下令到中将的事听着,立刻将这些元凶给我拿了,有令不行者,以军法论罪,士兵们面面相觑,可他们既害怕,违抗军令这顶大帽子又害怕独占了对手中闪闪发光的砍刀,怒吼一声,长毛如,繁星坠地般,纷纷往那刀客身上招呼,刀客却窥然不动,等到,长毛距他的身子只有几寸远,他突然鬼魅似的一闪一闪的人影不见,再看时已经,以巧劲儿,站在两鬓长毛交叉的毛尖儿上,众人震惊之余挺毛又刺,刀客却,突然出手将单刀一挥,开心这小小的圈子里仿佛刮起了一阵风暴几十杆长枪齐刷刷折断,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长毛变成了棍棒,这还如何对敌,可军事门的,震惊尚未散去,独臂狂刀再度出手,但见血如泉涌,一假苹果,等身大盾牌,如纸糊的一般被切开,他这一刀横斩便有,4名,战士倒下,众兵将看的呆了,唐兴和吴老二出于队伍的最后,两人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唐僧难难道,莫非莫非这就是平安城城主的实力吗? 吴老二背着战斗的场面,所吸引,对于糖,新的话,压根儿没砸不出滋味儿,只听他连连叹道,这,他怎么如此厉害? 他究竟是人吗?这刀客的实力显然,令人叹为观止就连,安做鱼,后面的魏大人,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他急忙下令到快快都给我上,把这贼人给我砍了,就是说,这无异于让军士们去送死,然而在魏大人,眼中士兵却算不得人,他才不管这许多,不断催促士兵们进攻,这时只听长街两侧又响起两声浩浩,哗啦哗啦的铠甲,相撞之声,如同波涛一般整齐,老远便看见,明黄色的龙骑,随着夜风飘舞,这不是普通军队,真真正正的精锐之师,负责护卫皇帝的进军,一个略带些生涩的语音,冷冷的传来way达人,亏你也是,五品的五官,如此打仗成何体统,魏志辉一听这话,不禁恼羞成怒,他和,宫里一名嫔妃的,娘舅,沾亲带故,这个官儿是花钱买来的,平日里极为跋扈。 听得有人讥讽他,不禁大喝,我去,你娘的,刚才是谁说的?敢不敢给我站出来? 嗯,他话说的虽然强硬无比,心中却明白极了,进军的统领大办和他是老熟人,平时,平日里没少一起为非作歹,今天这人语音生的很,想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既然敢在自己,老人面前摆谱,自然少不得要教训他几句,但听得那人说道,魏指挥好大的官威,敢如此讲话也是让本官领教了,月光斜斜的照下来,嗯,那人扶着双手走在进军前面,此人身量肾癌,比个孩童高不了多少,但一双眼睛,精致锐利,四能射出寒冰冷雨,他身上穿着,紫色的官袍,这是朝中三品大元以上的象征,他不是别人正是,名为尚书令十,实为右相的,扶桑大臣,佐藤良剑,魏大人这意境可不行,几乎把魂儿都吓丢了。 颤颤巍巍道,又又像,老人家来了,左藤良界面寒似水,搞错了,一双小眼中,忽然迸发出两道杀气,他声色俱厉的鹤道,魏志辉,让这些无辜的军事宿命,拿他们的脑袋当你的垫脚石,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魏大人抖如筛糠,在下在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佐藤良街道,你不用说了,本官给你个机会,现在,你脱了这身官服,镇上铠甲,到队伍最前面,与那刀客决一死战,如果一仗下来你还活着,那本官就给你官复原职,并且既往不咎,嗯,魏大人腰间挂着个雪白的肚子,里面装满了油水别说打仗,就是,弯个腰都难,他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项爷饶了我吧,饶了你,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 你乃是本朝五品指挥室,战时李英率先试图冲锋陷阵,若是敢违抗军令,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姓魏的拿起刀来,别给我大量的军事丢脸,魏大人哆哆嗦嗦地捡起刀,不宜挨着,走到最前方,此时独臂刀客一右,劈倒了几人,在一片血泊中耀武扬威,魏大人哆哆嗦嗦的站到前面,不时的回头,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佐藤良剑,梁姐一声断呵,给我上,魏志辉只好闭着眼睛,举起单刀大叫一声,冲上去,只见刷的一道寒光,魏大人扑通栽倒在地,早已身首异处,而那刀客手中的单刀仿佛未曾动过一般,魏大人死了,士兵们尝出了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有人在进军的中军却微微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人便是左向戴文中,他和佐藤良剑都意识到今日事情的重大,若是独臂狂刀不除,那京城将永无宁日,连皇帝都出逃了,老百姓还敢在京城待着吗? 这是打所有围观者的脸,因此他,在尚书府布房的同时,案安排了进军,即便来者是能上天入地的人物,他也势必要一举将其擒获,金甲进军忽然,花的医生暂定,千人之中,竟无半分生息,只有棋子在风里咧咧作响,尚书府门前的铁甲军一剑不进,暗挑大指,同样是当兵的,人家这气势可是强的多了678 第二百四十七章 独臂狂刀(三)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端坐正中,举起一面金色的令旗晃了晃,传令官立即,高声喝道,贾母,中间的军事向两旁一散,推出10余架磨盘大小的重弩来,这种弩机介于床子弩和足厥母之间,两人为一组协力发射威力极大,就是城墙上兼顾的青砖也能一米设的粉碎,传令官,又到,瞄准,弩机的望山,变奇奇,对准了阵中之人,最后随着传令官的一声大吼,放但见10余条金线,嗯,挂着风声,直摄像的独臂刀客,刀客听恶风不散,呼的向后避去,但那弩箭何其之快,人力怎么能躲过? 刀客见状,便奋起单刀,拨打,弩箭,但听汤的一声响,士兵的耳膜都被震得生疼,那刀客果然神力无敌,几乎如长毛粗的,竟被他生生打断了一只,然而这只是其中之一,剩下的食欲之间则毫不留情地插,插到他身上,奇怪的是刀客一声也没叫,甚至看不出他又,痛苦的表现,这时众人只见,每只弩箭的后面都拴着一条,细细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装有抓手,握在一种体格强健的军事手里,众人尚不明,其意,传令官,便下令到拉,原来那母舰上面,均已装好了勾4,一旦射入身躯,则入股三分,若在,后面安排人拉扯,那即使是,金刚不坏之奇,也得被拽得四分五裂,刀客身上重了10余件,这,10余只,鲁健后面,又分别有十余名壮汉,众人本以为,他的身体在片刻间便会被撕碎,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刀客,我足一踏地面,坚硬的青石板竟被他踩得粉碎,军汉们一同用力,刀客却只是晃了几晃,并没有向后退一步,就是金刚转世,怕也没有这么大力气吧,众人正惊疑不定之时,却见刀客,反而一钻锁链向自己怀中一拉,与他竭力的,军汉门,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仿佛飞驰的奔马,众人哪收得住脚? 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还得说他们是进军训练有素,知道若是没完成命令会受军法责罚,才进了几步,便咬着呀,死命拽住锁链,勉强站住了脚跟儿,戴文中面沉似水,通通给我上,于是震中,又奔出来,两三百人,加入到,这拔河的队伍中,这一下刀客可说什么? 也招不住了,在这一拉之下,他撇了单刀身子一晃向前飞去,重军是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跌落汗似的把它压在下面,嗯,副手的副手绑脚的绑脚,不一会儿便把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有人上前接去,他脸上的面具,却不禁大吃了一惊,这独臂刀客似乎根本不是个活人,他仿佛是一架,用机械和人体拼合在一起的怪物。 他的手臂是,泛着寒光的,铜筋铁骨组成,嗯,胸膛脸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青铜板,只有两只眼睛,不时的转动提醒着人们,这是个活物,刚才那些弩箭只勾住了铜板,怪不得,他能够毫发无伤,但被捆绑住后,独臂刀客似乎立刻失去了反抗的兴趣,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了下来,元凶几被擒,剩余的人自然不在话下,冠军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尽数困了,嗯,这时,戴文忠才从镇中走出来,到前边与左腾两姐一一通,去见凶犯,刀客跪在地上,任由人摆布,却一句话也不说,当然他也说不了,因为他的嘴根本就是画上去的,戴文忠泽泽称奇,左腾雄,戴某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机械,或者说如此奇怪的人,你说他到底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呢? 佐藤良气也,上上下下打量刀客,半晌后到,不知道,书上没交,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我二人为皇帝,除了心腹大患,这也算我们臣子的一件功劳,戴文忠点点头,此次,行动能够成功,手工还是佐藤兄的? 若非你出此其谋,以狼牙母,抓此人归案,不知我们还要损失多少的战士。 文忠兄不必过谦,梁姐笑了笑,又紧紧盯着那刀客,这种技术要是,能应用在我们大良的军队中那个,真是大有裨益呀,既然刀客审不出什么,两人变相,其余人等发问,原来他们都是有人出高价雇来的杀手,只要敢跟着刀客,在床上舒服便会得到一笔不小的佣金,至于,雇佣他们的主旨,两人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看样子,是他们的确不知情,最后戴文忠叹了口气,道梁建雄,既然如此便把他们先都压回去了,等剩不上回来再听候发落,佐藤良杰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这是默然间,戴文中只感觉两道寒光,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颤,他急急忙忙顺着的寒光望去竟是独臂刀客的眼神,那眼神里杀机涌现,戴文忠,易经正要说些什么? 刀客鹊背军事问题,架起来压下去了。唐星和吴老二在队伍后面目睹了事件的整个过程,他们只看得目瞪口呆,唐星喃喃道,这这分明是个怪物,怎么会是李残呢? 我老二点了点头,兄弟,没错,不过这怪人为什么要冒充?李残的名头,你看他的身体都是金属打造的,按理说应该把全身都安装完整才是,可他偏偏,将左臂控着,从外形到武器,无一不模仿的姓李的,却不知是什么道理,他的疑问也正是唐僧的疑问,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十掌喊道喂,你们两个愣着干嘛? 快过来,两人随即走上前去,唱了个挪十掌道,煮饭那个刀客已被进军压走了,咱们自不必管,剩下的这些从犯,该有咱们尚书府,的人,关押,你俩负责把他们押送到,城西大峪里去,告诉你们可别出什么乱子,否则,要你俩好看,两人唯唯称是,调来球车加锁,把一众从犯全都靠了,然后驱车向西行去,一边走唐兴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今天这个刀客究竟和理财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处处模仿李灿,还有那个关于兵部尚书的死亡预告也十分可疑,可以说若不是,不必刀客提前预告,士兵们是一定抓不住他的,他大可以,砍了上述大人后从从容容的走人,唐星总有种感觉,似乎这刀客是有意被抓的。 忽然间他听见身旁的球车里传来,哼的一声轻响,于是赶忙偷眼观瞧,弹箭,一名囚犯,正咬牙切齿的冷笑,他的鼻翼微微抽动目光,因冷而狠毒,却又似乎带着几分艰巨得逞的得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一条把猎物逼近绝境的毒蛇,藏心一惊,立刻,高呼道慢,然后拔出单刀,架在那囚犯,枷锁旁厉声问道,你这是为何发笑? 囚犯扫了他一眼,慢慢悠悠达到大人,我犯罪了,您拿我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还能管得了我,吃饭喝水拉屎放屁,不瞒您说,我看见你们,哈哈的蠢样子,觉得有趣,因此就发酵,怎么不行吗? 球车另一侧的,吴老二一听怒火中烧,从氏族手里,我一个人感冒,往球车中连戳带打,那囚犯重重地挨了,挤闷棍,却物质冷笑不止。 唐星,是个,线人,脑子比一般人灵活的多,他心念电转想到,嗯,这人明明被抓了,实在担心却为何发笑,他莫非有什么阴谋和企图不成? 突然间他心中一方个儿失声道糟了,原来,这伙人,最初的目的乃是行刺尚书大人,现在众人以为危险已经退去,防御便松懈下来,再加上他们上舒服的,军兵全都调去押送犯人,留守的不足,20好,若刺客真瞅准这个空隙,使人行刺那尚书大人,危在旦夕,嗯,唐星想到了这一层,可他未必却一定要回去,府中凶险押运安逸,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只要他肯装聋作哑,把拆搬到底,即使府中有什么危险,也没人会怪罪到他头上,可唐星是平安军的人,平日里深受严信的教化,严信不是别的读书人,一位给人灌输淤中的思想,他日常给大伙讲的却只有仁义二字,唐星左思右想认定尚书大人还算个好官,于是,对五老二道,二哥,这伙贼人必是有诈,你且押韵,队伍向前,我回到尚书府去报信儿,吴老二已经兄弟,啊,长官怪罪下来怎么办? 唐星一小跑起来扭头道,你就把所有事儿都往我身上推就行,说吧,往回奔去。 他跑了半晌,累得呼哧带喘,终于回到府门口,两个值班的冰冰见了他奇怪的问道,唐星你不是压犯人去了吗? 怎么回来了?藏心一拱手,二位哥哥,在下有,紧急军务名报敢问上述大人可在?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大人在中堂,你快去,唐兴略一拱手,跟别人招呼也不打的一路,奔入堂内,课堂上只有烛火亮着,不大人应该是转到后堂去了,唐星小心翼翼的上前敲了敲门,轻声换道,大人大人您在吗?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本官在呢,你有何事?唐星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尚书大人没事儿,于是,他慢慢做报道,大人,小子于押运期间,看见有的囚犯神情闪烁,四要图谋不轨,于是便想此时乃是府中防守最松懈的时刻,若是他们还派出其他的刺客,则您会有危险,于是便,飞速前来报信,望大人小心提防,上书在内,堂里呜了一声,在渠道做的好,你叫在下唐星,嗯,我知道是个五掌,对吧? 赶明儿个,给你升到10级,也统辖一支10人的小队,如何?贪心喜不自胜多谢大人栽培,这时却,听府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唐星抬头一看却傻了眼,原来竟是吴老二,他凑热闹,二哥你怎么来了? 此时恰逢月光从堂外射进来,照在吴老二脸上,他的一张脸不知为何变得诡异而扭曲,唐兴心中一领,唰的一声拔出刀来喝道,二哥你干什么? 吴老二并不答话,快步向前走着,也,将单刀握在手里,中堂在门后听见有拔刀之声,经问道,怎么回事? 唐星陈声道,大人无需担惊受怕,一切自由属下应付,他话音未落,却见吴老二伸出左手,沿着脸的边缘一抓他的面皮,竟被撕拉一一生,活生生拽了下来,他的脸,是另一副样子,金面獠牙,和独臂刀客带的那副面具颇有相似之处,唐僧大惊失色,额头上布满冷汗,倒退两步,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吴老二并不答话,飞身上前,举刀便辟,唐兴忙,抬手格挡,却不料吴老二的单刀,猛地一收,却是虚招儿,他整个人潜身缩手,谢谢! 矮一下身子,猛的,将刀刺入,溏心附中,唐星仰面栽倒,吴老二或者说那个长着鬼脸的男人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上述大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鲜血便溅在了屏风上,那刺客不声不响,便解决了两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然搬过,上书的尸体,仔细的观察着他的面孔,走走走,半晌过后,他,在自己的脸上七扭八扭,忽然间双手一张又拍了拍,见他的面孔,在短短的片刻间就变得与兵部尚书完全一致,他把上书的衣服换了又将上书的尸体藏到柜子里,然后捡起单刀来,忽然用苍老的声音呼喊到,有刺客有刺客! 且不说尚书府里发生的这一切,左右二相,合力擒住,独臂狂刀的消息传到猎场,皇帝大寿姑姑,京城安全了,他终于可以起驾回宫了,虽然猎场的胜景和每天应接不暇的狩猎让他有些流连忘返,可这里终究比不上,皇宫,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家里最舒服,于是皇帝回来了,第1件事,就是赵健,戴文忠和佐藤良剑二人,二位爱卿辛苦了,皇帝对跪在单臂下的两人说道。 陈等岂敢两人同时达到,嗯,这次你们合力办拆让,朕很满意,以后这样合作下去,咱们大梁还有什么难解的麻烦吗? 8090中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三件礼物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听的皇帝如此说,心中不禁暗暗叹气,独臂刀客一事,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其动机和图谋尚不清楚,怎能说过去就过去了,于是,他起身,奏报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详查彻查,直到父亲背后所有残党,况且那独臂刀客,身上的意志皆是同曲铁杆,工艺颇有惊人之处,陛下应亲自面审然后卓公布详家研究,皇帝一想到要跟这个,不知杀过几人的恶魔面对面,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恶心和恐惧,可戴文中低着头,并未去见,的表情,因此正准备滔滔不绝地详细说下去,只听佐藤良介,突然说到带大人,此事并非药物,往后放一放再说吧,戴文忠搓个澡怎么不是药物? 那刀客有多大本事,你又不是没看见,佐藤良介,欲与他争辩,却突然意识到皇帝对这种无谓的争执颇感厌烦,于是,狠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戴大人,陛下面前你我不可失态。 戴文忠以前有个教训,正是吃一堑长一智,立即意识到,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便硬生生地把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皇帝很满意,尤其是对佐藤良介,这个扶桑人就是会看,眼色,懂得什么时候该闭嘴,接下一阵沉默,皇帝大肚子说道,算了算了,都是国之栋梁,也都是魏振豪嘛,哦对了,除了听二位宰相,汇报工作之外,我还想让你们见一个人,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颜色,什么人? 值得受皇帝侵诏,病友,两个宰相接见呢,这面子可是够大的,这时只听皇帝一级掌,高声说道来人呢? 有请,凌霄子上师,请客间店外,传来,脚步声响,一个犹如鹤鸣般的声音,高声道,方外野人,九舒王化建价来吃死罪死罪,说吧,竟是哈哈大笑,皇帝站起身,汉守孝道,凌霄子上师,朕可算把你等来了,戴文忠和佐藤良介,陕木关桥,但见此人,身高7尺5寸,面似冠寓,须发乌黑,看神态和语调显然是已经不年轻了,但一张脸,却是灿若桃花,没有半根细纹,他也不下跪,只是一甩手中的浮尘,唱了个诺道,贫道见过陛下,戴文忠和梁界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这天下万幸,岂有不跪拜皇帝之礼? 戴文中性子直,指是造人怒斥道,兀那道士还不快快给皇帝下拜行礼,而道士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并没有任何要贵的意思,你,戴文中,一时气塞,竟说不出话来,这时皇帝到解围道,爱卿呀,这位凌肖子,上师不比旁人,乃是位云游四海的神仙,我看他们就不用拘这些人间的俗礼了,凌霄子微微一笑,谢陛下成全,此时戴文忠,和梁姐心中都早已盘算开了,不知这倒是有何德何能,不过既然可以混到见了皇帝不,下跪的地步,那必然是有过人的本领,这时只听皇帝洋洋得意的对他们说道,爱情你们是不知道,凌霄子上师的手段,我告诉你们,只要他在我们大良的财政,便再也无需担心了,上师我空口说不足以服人,不如你为他们露一手如何? 凌霄子,双掌合10,贫道遵命,说吧,朝4周望了望,迈步走道,滇西南角,一根挺立的大柱子旁,大梁的公式基本上是木质结构,柱子是由海南运回的千年花梨,木制成,在外面刷了层猪漆,林小子暂定,拍了拍柱子,口中忽然念念有词,双手掐起一个法诀,突然对着柱子一指,片刻间柱子上的红漆纷纷脱落,整根木柱竟变得金光灿灿,耀眼夺目,戴文忠和佐藤良剑傻了眼,他们从小长这么大,根本没见过这种戏法。 戴文忠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高声道陛下,此外骗人的把戏请您不要当真,佐藤良杰确实不声不响,摸出腰间,挂东西的,生铁口,前去滑那柱子,凌霄子抚恤大孝道,小小把戏何足挂齿一根金柱而已贫道又为什么要作假? 这时,柱子旁的做横梁界,忽然满头大汗,他转过脸,对戴文忠道文忠兄,这,只见他用铁扣,柱子上,刻下了一道道的划痕,天下的金属以金为制软之物,寻常,铁器便可轻易刮动,呃,这样看来这根柱子并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货真价实的,纯金,皇帝洋洋得意岛遗憾,真没骗你们吧? 今天上市只给我变了一个,若是他变出10根来,咱们大良王朝一年的用度可就够了,凌霄子却双掌何时到? 陛下此话不能这么讲,您须知天下当有一分田亩,才有一分银钱,如今百姓,生力不足,我就是给您变出千根百根金柱,那也是徒有其表而已,戴文忠一愣,他这两句话说的倒是颇有见识,似乎不像个靠行骗为生的江湖术士。 皇帝频频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道长呀,我之前屡次请您,您都不肯前来,为何,反倒主动登门了呢,凌霄子升级一公道,陛下,当今大良在您的志下蒸蒸日上,眼见着要超憾月堂,成为旷古未有之盛世,盛世一出,自然,应有祥瑞将士,频道是为陛下来献宝的,且不说别的光是这一一番吹捧,便让皇帝,大喜过望,他俯仰大笑道,好好,既如此便请道长将宝物盛上来吧,戴文忠和佐藤良介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是明白人,心中有数,当朝,的治理水平,实属平庸,就连个中上之主都做不到,更别说什么超汗压糖了,可皇帝偏偏吃这一套,飘飘然如坐云端,似乎自己已经相信了这套说辞,但见凌霄子,低头道士然后咆哮一抖,但见紫烟升腾,一个金甲武士竟赫然立在大殿当中此武士乃青铜铸成,他高,一丈有余,肩宽背阔,腰大十围,面孔狰狞一双,青琉璃铸就的眼珠,似乎放射着两道寒光,更要命的是他手中拿着长毛腰里别着弯刀,这一刀一毛可都是真家伙,皇帝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来问道,此宝有什么名目? 凌霄子道陛下,此五事乃完全由机关,所驱动,将日夜守护您的安全不错,旁人若是规矩老实他就与一尊雕像无意但弱势有人要对您图谋不轨,他便会做出相应的行动,若是不信,您可以找人来试试,皇帝点头道,好,说吧,一级掌叫过来一名位置,说道,来把你的刀拔出来,对着阵比划几下,那是为一听立刻双膝下跪道,臣罪该万死,皇帝遗咒没? 你为何下跪?我让你拿刀朝我比划几下,侍卫,浑身鼓励道,小的小的的刀剑是保护万岁爷的,怎敢用它对着你,您就是杀了小的我也不敢,皇帝把脸一沉,恕你无罪,赶紧按我说的做,若是不做,便由军法伺候你,他求助似的望向,戴文忠和梁姐,两人叹了口气,暗暗下朝他点了点头。 嗯,那人咬了咬呀,说到,还请陛下恕罪,说吧,拔出单刀,离得老远朝皇帝眼前,换了换,嗯,这时忽见的金甲卫士双眼圆睁,身子闪电般的一跃挡在皇帝身前,伸出蒲扇大的,首长,砰的一推,市委,那视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出去,直直撞在大殿的门上,连房梁上的灰都震得扑簌簌地往下落,嗯,侍卫扶着胸口,半天站不起来,但见皇帝,鼓掌道好好,好厉害的家人,戴文忠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缺陷佐藤良剑抢先一步说道陛下,这位侍卫,忠勇可嘉,请陛下论功行赏,皇帝心情好的很,出手也大方,随口道,去内塘,领10两银子,就说我说的,侍卫,捂着胸口挣扎了半天才站起来,给皇帝施了个礼,娓娓而退,戴文忠心中叹息,这不是亡国之君又是什么? 凌霄子道听说啊陛下日前,受到些小小的骚扰,用此卫士放在您身边管饱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再也不敢动那,心思,那独臂,狂刀直流,我这,金甲武士只需一拳定叫他粉身碎骨,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道长那第2件呢? 第2件可就妙了,凌霄子笑道又是,一甩袍袖,手上忽然多了,一个酒坛,皇帝看在眼里,不免微感失望,陈银道哦,酒啊,也是很好的嘛,凌霄子当然读得懂他脸上的表情,于是一笑道,陛下,此酒坛,非彼寻常,7名换做无底盘,顾名思义,便是这酒坛中的酒,与天庭中的九海相连,永远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信您不妨一试,早有太监将酒坛捧给皇帝,皇帝向里面看了一眼,实践,白光闪动,大约只有小半坛酒,他心想,这么点儿货往外一倒不就干了,看在方才凌潇子为他献,金甲武士的份上,这一件宝物不怎么样,他欲却也能忍受。 于是把酒坛甩给太监,收进内塘里去,凌霄子将守,一百道慢,对那太监闹,你可把,这酒倒入外面的大缸里,工时外,大殿上,立着几个,极宽的铜钢,那是以防,电中起火储水救火之用,目前是冬天里面却都空着,太监一言,走到缸前,端起酒坛,向下倾去,半晌过后,那太监高声惊呼道陛下怪事了,怎么了皇帝问道,这酒,陈毅到了半天,却仍是在往外流,这时富裕的酒香随风传进来,皇帝闻了一阵迷醉,不由的大叫道,好香好酒,说吧,从宝座上走下,快步来到外面,再见童刚中荡漾着琼浆玉液,清冽的寒光,照射在,皇帝脸上,他也不顾什么天子礼仪,用手抄起来一捧,吸入嘴里,噢,一时间,仿佛酒神在他口腔中绽开,肆意挥洒着那千年的佳酿,皇帝虽为九五之尊,但生平从未喝过这等好酒,大声道,好好,朕还要喝,他又朝殿外的重卫士和,戴文仲良界两人道,你们大家伙都过来,都来尝尝这美酒,戴文忠正色脸容道陛下,此外当朝之时,依我大量绿力,当朝者均不得饮酒,是为饮酒者,涨80,罚俸禄3月,皇帝把脸一沉,你不喝就不喝,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佐藤良介从他身旁走过,给他使了个颜色。 嗯嗯嗯嗯嗯嗯,默默的抄一口喝了,竟也看到好久,凌霄子校长,陛下,此酒除了非常美味之外,还另有一番功效,什么功效? 皇帝急匆匆问道,那便是,滋阴补阳,延年益寿,皇帝又惊又喜真的吗? 呵呵,出家人不打诳语,道士摆了摆浮沉轻描淡写地说,这时皇帝忽然感觉到,丹田之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生命力,注入到他的四肢和身体中,他立刻感觉那虚浮的脚步和因酒色过度而日渐消瘦的身体变得充实健壮起来,他摸了摸脸上光滑无比,竟是皱纹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消掉了,这样好喝又具有神奇功效的美酒,要到哪里去找啊? 如果不是自私身份,皇帝都想给凌小子下跪了,凌霄子看着皇帝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到陛下还请归位,向您出示第3样宝物。 皇帝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这第1件和第2件宝物,便已如此不凡,那第3件岂不是要惊世骇俗不成,他兴奋地点着头,快快上司快拿给朕看,兴奋之余确实连一点皇帝的体统都没有,凌霄子笑而不语,却从袖中,掏出一泼,沙子,缓缓洒在地上,皇帝正在惊疑之时,一阵清风,吹来沙子随风摆动,妖妖娆娆的,向上升起,半场过后竟形成个女子的模样,但见他,真入,春松秋菊,月华日光,妩媚而不是纯真,纯真而不是娇艳,正是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凌霄子高声道,陛下,这就是领导为你献上的第3件礼物。 皇帝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女子,那女子,眼波流转,兴起初春勾魂射魄的朝皇帝一笑,皇帝便感觉魂儿都被他勾走了,迷迷糊糊的问道美人,你你叫什么名字? 1234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金丹之争 http://.biquxs.info/

凌霄子见了皇帝色眯眯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他带着女子搭档陛下此女姓何名必君,乃上界,芙蓉仙子,也算是,得道之人,嗯嗯嗯嗯嗯嗯,他命中与陛下有一段夫妻缘分,因此恳请频道,将它带一下剂,与您相会,贫道乃修道之人,那自然是乐于成人之美,因此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此女,敬献给陛下,还望您笑纳,笑大笑,那皇帝高兴的合不拢嘴,眼睛,就没从何必军身上离开过,戴文忠和,良介心中,只感到一阵阵的纠缠,一国之君,当众做如此丑态,成何体统,皇帝对这三件礼物显然都十分满意,本着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心理,他决定重赏凌霄子,他用眼神示意,斯里掌印太监,捧过玉玺来,沉吟片刻道,上师,朕封你个国师做如何? 所谓国师一职,并不在大梁朝,文武百官的序列中,想来是皇帝临时发明的,凌霄子笑着摇头,到陛下频道,不做官,也不要什么赏赐,为陛下献宝,乃顺应天时而,正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贫道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与天相抗衡的,说吧,一甩浮尘攻身到,住陛下,千秋万载一统江山,贫道告辞了,说罢大殿里,狂风骤起,在,在呼啸的风中,林小子的声音应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嗯,等狂风窒息下来,皇帝才蔚然长叹道,真是世外高人呢,嗯,而戴文中,和梁杰此刻在心里早已将他道人骂了1000遍1万遍,什么世外高人? 分明,是个祸国殃民的妖道,可事到如今他俩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一同告退,果然转天之后,皇帝便明发诏曰,风那来路不明的,名叫何必君的女子为贵妃,致恨的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牙根儿直痒痒,更气人的是皇帝对这个女子不仅是宠爱,而且是专宠,一连几天都翻他的牌子,这一下子搞得皇后都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对何贵妃警惕起来。 可何贵妃就是不知收敛,摆出一副皇帝就是宠我,你能奈我如何的架势,摆明了要和整个后宫对着干,嗯,整个后宫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这一日,正式,带子中的妻子,公主李寒月进宫,探望皇太后的日子,刚走到银河宫旁,便听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唤醒,哟,这不是海月公主吗? 声音望去却见一个绝世佳人,站在自己眼前,这后宫佳丽,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但和死女一比却全都黯然失色,就连李寒月也被他的容颜所吸引,不禁看呆了,女子笑道,韩悦妹妹还不认识我吧? 我叫何必君,是皇上新封的贵妃,早想抽空去看你,可说什么也碰不上,这机会呢,今儿个咱俩有缘,到姐姐那去坐会儿吧。 李寒月早听丈夫说,这女人不是什么善类,心中对他1万个瞧不上,因此冷冷说道,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吧,说吧,调头便要走,却不料,何必君,眼眶泪光闪动,悬然玉体,二人帮,我听人说韩月公主为人豪爽大度,极端势力,想不到,刚一见了我还没说上几句话,便,把我当成了霍乱朝纲的,妖女了,唉,既然如此,我这一肚子委屈又向谁说去? 说吧,用衣袖挡着眼角,请落下几滴泪来,别的不说,这何贵妃,哭泣的样子实在是太惹人恋爱了,李寒月顿改于心不忍连忙说道,嗯,我我不是故意的,确实是要去看太后,要不一会儿等我回来我再去找你,行吗? 何贵妃立刻破涕为笑,果然,妹妹知道心疼人,那好咱们就说定了,姐姐就在宫里等你,咱们不见不散,李寒月点头答应,然后便去给太后请安,完事以后他又重新回到银河宫,但你见何贵妃大场4门等着他,见了他亲热的不得了,一把牵起手,将它往里边扔,来妹妹,嗯,姐姐给你准备了好些点心,你来尝尝吧,李寒月铺盖盛情难却,便坐下吃了几枚,又喝了两盏茶,这一坐下,两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何必君娓娓道来,um韩愈,讲述自己的生平,原来他自幼父母双亡没办法只能去道观里的一个道姑,可他因天生丽质被当地的豪强恶霸觊觎,险些沦为技术后来又被凌霄子所救,最后,献给了皇帝,说来也是个苦命人,讲到最后,竟惹得李寒月忍不住的落泪,姜亦珊的前襟弄湿了,好大一片,何必君动情到妹妹,你如此,理解我,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在这深宫大院之中能遇上你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呢,对了,我听人说你数年前,曾画男装仗剑游历江湖,想必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是不是? 能给姐姐,讲一讲嘛,好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也开开眼,李寒月自成婚以后,急躁的脾气收敛了不少,然而,爱吹牛,好显摆的毛病却是一点儿没改,他久不在江湖上行走,种种过往,豪侠之士也无人过问,他也不好意思再和别人提起,只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自己过去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不免怅然若失,今日何必军,这一问正遭到他痒处,一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侃侃而谈道,姐姐你听我说,从他如何学武如何? 男扮女装,又是怎样在乱军中救人?哭砂墙道等式,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执行的何必军连连点头大呼过瘾。 然而李寒月讲是讲,但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第1关于陆恒的事,他只字未提,第二,是关于那金丹的下落,他丈夫戴文忠服了金丹,已是不死之身,此事若是让旁人知道,定会引来无穷的麻烦,顾寒月为人,就算再鲁莽,也明白,此事轻易不能向人透露,然而这样一来他的,从始至终却多了许多不连贯之处,何必军听的不那么明白,便追问到,妹子,你只说与那几人从东海出航,然后又去了哪里? 李寒月搪塞道,那个,我们去打海盗了,几个扶桑国来的小毛贼没什么,说的,嗯,何必君点头称是,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便送李含悦回去了,李寒月回复,却见丈夫戴文忠福在岸上奋笔疾书,吓人,给做的晚饭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动也没动过,相公,不管有什么事儿,你都放一放,先把饭吃了再说,韩愈故意焦尘道,戴文忠却是,头也不抬着,达到,上书台还有两道,正令没发布,再拖下去,非得和右向闹出矛盾来不可,我还是赶紧做完,再张罗别的事儿,李寒月眉头一皱,又是那个扶桑人,嗯,戴文中有些心不在焉地哼道,他和我的证件颇为不同,不过也是为了国家好嘛,说话间,他忙中出错却点错了标点,将本应用逗号断开的句子,画上了句号,戴文忠,看着,四五行齐刷刷的,小凯,不禁又惋惜又恼火,重重地把笔一拍,将宣纸传承的团扔在地上,也许他真是太累了,他揉了揉眼睛,说道,娘子今天进攻了,嗯,厉害越早,付俊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回来的时候和那个叫何必军的女子聊了会儿天儿,什么? 何贵妃,戴文忠一下坐直了腰板儿,你跟他聊什么?顿了顿皱着眉道,那女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她来往,李寒月一听就活儿了,丈夫为人向来温柔敦厚,从不对他说重话,今天的语气中却带着三分严厉,七分命令,让他十分不爽,李寒月闯荡江湖时的倔脾气上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就是乐意跟他说话,怎么不行吗? 你连我俩谈的什么都没问,就开始责备我,我还道你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想到也和别人一样,粗鲁不讲理,面对这位公主小姐的胡搅蛮缠,戴文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到,韩月,我跟你说,带着个女人进攻的人,叫凌霄子,不知道会些是倒数还是妖法,总之把你皇兄哦,不是当今圣上,弄的五迷三道的,你想想,这陈贵妃,与那道人,颇有渊源,会不会也懂些法术什么的来霍乱我大梁的江山? 这些都是未知之处,所以说让你离他远点儿也是为了你好,呸李寒月怒道,分明是你瞧不起人,你们这些男人自己治理不好,国家把国家弄得乌烟瘴气,却反倒怪罪到女人头上,真是不要脸之极,戴文忠见说理说不通,苦笑道,好了夫人,我错了,我,你没错,你对的很,当朝左向怎么能错? 说吧扭头,拂袖而去,临走还不忘了重重地把门一甩,戴文中,继续办公的思路全被打断了,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吧,算了,还是先吃饭吧。 他刚拿起一碗米饭要往嘴里爬,却听外人的吓人,高声呼叫着跑来姥爷姥爷,大事不好了,戴文忠立马放下筷子,进来,来者是,自己的小斯丁三儿,他上气不接下气道,齐兵老爷,舜天府的人来报,赵玉发生了紧急案情,戴文忠心中忽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厉声问道,他们说没说怎么回事儿,冰山点点头,上次上次抓到的18名囚犯,就是,独臂狂刀的同伙,正在被分别提审,可就在刚刚,他们他们,他们怎样? 一个不剩全都死了什么?戴文忠头中一晕,扑通一声坐回到椅子中,这怎么可能18人全死了,反正来人是这么报的,赛尔号,戴文忠强打精神,头脑中转了几个来回,此事太过诡异和奇巧,其中定然有什么阴谋,于是他说到快去给我被叫,不被骂,我要到赵玉去看看。 马匹很快准备好了,戴文忠策马飞驰赶到赵玉,士兵一见他立刻,牵过缰绳,低头道,上来了,戴文忠也不搭话,只身闯了进去,赵玉为了防止犯人逃脱,是向下挖的,他还没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往前紧走几步,但见佐藤良介和一干人等,已经站在这里,佐藤良介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有眉目吗?戴文中低声问道,能借向他使了个,颜色,文中兄这边说话,他俩来到僻静处,两届低声说道,此事有古怪不可声张,戴文忠心中一脸,梁姐,私下忘了吗? 凑近戴文中的耳朵,我怀疑咱们,的人里面有内鬼,戴文忠这一经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能够看守赵玉,我在里面出路的人,那个绝非是什么普通人,他们大多数为皇室宗亲,或者官宦子弟,在教育工作往往就是混个资历,几年后,熬的期满便到各地去出任武官,前途一片大好,按常理推断,这些人是最忠于皇帝的,怎么会出现内鬼呢? 更可怕的是,如果连这些人中都有奸细,那么皇帝身边岂不是太不安全了,戴文忠不禁打了个冷战,也不一定吧,两姐兄,你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兄弟,这还用什么说法?良介岛,这是,遭遇,没有人做内应,凶犯怎么能进得来? 你在看这些死者,戴文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每具尸体上都被开了,最起码三五个窟窿,鲜血流的次数都是,良介继续倒,这是杀人,不是杀鸡,十几个大活人,就是伸着头让你砍,也要砍上半天吧,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外面的守卫却没有一个人听见,难道是,戴文忠,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梁姐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不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儿倒没那么严重,他爱人即为朋友对彼此的想法,知之颇深,戴文忠想,说的是,会不会守卫中有很多人都做了间隙,他们面临的并非一个两个而是一群,内应,良介却否定了这种想法,说道,开始我也这样想过,所以一直没敢发表意见,直到方才,我拿到了,赵玉守卫子,换房,值班,澈子,才品出来,其中的问题,他神神秘秘地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戴文忠笔下中文 第二百五十章 金丹之争(二)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接过来细细端详,以来原来是赵玉中,士兵们的换班表,不难看出问题出在,申时和有时交班之际,这期间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空档,无人交接,凶案一定是发生在这个时候,他忘了往那边,5座关门的议论似乎也印证了他的猜想,赵玉的交接班,有着极为严格的程序,这并不是谁说改就能改,必须要有兵部的大印,戴文忠对良介低声道是谁下的命令下令之人,便是奸细,良介摇了摇头,钓鬼的就在这里,整个兵部从上到下,谁也没见过这张文书,哦莫非,上面的印章是伪造的不是,当时尚书大人进宫面圣,幕僚们踢他,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命令就是那时发出来的,那也就是说,良介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间隙就在,幕僚里,戴文忠警觉的,向4周扫视了一圈,五做官,都统治,棋牌官,从理论上讲,他们都是兵部的幕僚,也都有可能是作案的犯人,不知道哪一双,或拿几双,心怀叵测的眼睛此刻正在,偷偷的窥视着自己,想到这儿他心中便有些发毛,戴文忠低声道,兄弟,此事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若是让人发觉,不仅查案查不成,甚至会连累尚书大人,和你我的安慰,所以此事只能暗访,不能明查,戴文忠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么老规矩,我去查明原委,朝政上的事你要多费心,良介道这个自然,可是你要从何查起? 戴文中喃喃道,按道理自然是先从兵部入手,然而,正如你所说,咱们没奉皇上的旨意,所以质疑暗访贸然前往兵部会引起,贼人的警觉。 有了我知道,一个人绝不可能是,间隙,嗯,良介一愣,随即,会议到,明白了是他,他二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彼此的意思,兵部不可能,作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尚书大人,戴文忠只要先从他入手,查起案来定能事半功倍,两人在片刻间便定下了计策,又在现场安排了些例行,事项,戴文忠,便博马回府,他深知若是此时面见上述大人,定会引起间隙的怀疑,他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和上书接头儿,才能办好这件差事,回到家中,天光已经微微放亮,戴文中在书房稍微闭了会儿眼,便坐起来,准备更衣上朝,他几乎不需要休息,这自然不是因为他天赋异禀,而是因为他体内金丹的,作用按道理说,他甚至连休息都不需要,吃饭睡觉对他来讲,不过是习惯使然和走个过场而已,他实际上,就是,无数,传说中记载的先人,只不过他不敢吧这个秘密,告诉旁人,虽然不知别人会怎样对她,但以他对人性的理解,那一定将会是他的大,劫难,片刻过后,他站起身来,青青换道夫人夫人,然而房里静悄悄的,戴文忠方才想起昨晚他和自己怄了气,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巢湖去了,李寒月在卧室里,听着戴文中离去的脚步,心中五味杂陈。 一段时间里戴文忠越来越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为查案做准备,然而在李寒月看来,仿佛是丈夫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他本想,莺莺燕燕,每天依偎在丈夫身旁,然而这种冷淡的态度让他实在接受不了,他一肚子苦水,实在没地方倒,有一天却忽然想到,为什么不找? 何贵妃,去说说话,他是个善于倾听的人,也许和他说完了,心里便没那么苦了,李寒月向来敢想敢做,想到这一劫便立刻付之于行动,到了公里,找到何贵妃时,他表现得喜出望外,比上次见了李寒月,更加亲热,哎呀,妹妹古人都说心有灵犀,咱们姐妹俩可真是如此呢,我正想着你,盼着你,琢磨着,也送个信去,好让你进攻看一看姐姐,没想到你自己却来了,你说说这不是有缘又是什么? 和贵妃似乎有种超人的魔力,她只要一开口便能隐的,人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心事说下去,竟是越说越激动将婚后的诸多不满全都抖落了出来到在最后李寒月埋怨到,唉,我本以为能和他,恩爱有加最后白头偕老,可现在看来终是空想罢了,这才成婚多长时间就这么不管不问我,何贵妃笑道妹妹,男人嘛,都是这样的,要以事业为重啊,他是当朝左向,也是天底下顶尖的人物,岂能不忙呢? 李寒月摇了摇头二人脑他不一样,现在我还年轻,等到我年老色衰了,他就不肯理我了,何贵妃又笑了,傻妹妹,这说的不是孩子话吗? 他比你大那么多,你还没老,他便先老了,到时候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哪好意思再娶青春年少的,女孩儿作妾,那岂不是让官场上的人笑掉大牙,李寒月听了这话更加沮丧,脱口而出道他是不会老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他永远都会这么年轻,和贵妃一愣,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寒月心道一声不好,知道自己失言了,赶忙掩饰道,没没什么,我胡说而已,何贵妃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妹妹,听说你当年,曾寻得,一张记载着秦始皇不死先要位置的航海图,那药你后来找到了吗? 李寒月一惊,蓦然站起,却把杯子,打翻茶水,洒了满地,他惊慌失措到没有没有的事儿,姐姐不可听人胡说。 说吧,胡乱整了整一斤,我我该走了,咱们下次再聊,说吧,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去,何贵妃在他身后,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背影,忽然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几天后,戴文忠借一件,关于调拨,前梁的正路,唉呀,道兵部尚书府上议事,这是阳谋,没人会察觉到他的真正意图,然而上述大人却不在,戴文忠,又不愿,错过这个良机,因此只能假做忙里偷闲,在府上等着尚书大人回来,这一等却不要紧,一个时辰过去了,戴文忠实在坐不住了,点起身,到后花园去转悠,这里十分幽静,寻常也没几个下人来此,但见假山,松柏相互掩映,别有一番意趣,戴文忠字字符了金丹,得到不死之身后,耳音目的远超于常人,对一些常人不可见闻的,气息也有敏锐的察觉,他发现在这清秀的,后花园中,却因藏着一股,浓浓的沙棘,不寒而栗,这就是他现在的感觉,这上述大人的苦衷怎会如此? 带着这样的疑问,戴文忠一步步向前行走,他绕来绕去,终于在偏僻的西南角发现了一口井,这口井设在假山后面,位置十分隐秘,上面还加了盖子,锁链早已,锈蚀,看样子早就废弃不用了,然而戴文忠却感到一阵恶心和头晕,那杀气正是从这井中传来的,他搬起锁头仔细查看一下,便发现了蹊跷,锁头虽是旧的,锁眼儿却是新的,也就是说,他仍能被一把钥匙打开,井上枷锁,一定是为了,掩饰什么? 戴文忠见4下无人用力一般,铁链,那铁链却是,修的时间长了,再加上他自己,力大无穷,这一扭之下,锁链竟然轰的一声崩开,戴文忠立马掀开井盖向下看去。 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原来井中早已干涸,却堆满了累累的白骨,一股怨气缠绕在井口,久久不散,戴文中心念电转,立即意识到内奸就藏在腹上,他不仅是个汉子,更是个杀手,也许,杀掉独臂刀客的同谋,便是他以一己之力做的,而这井下之人又是谁? 我不解,心中充满疑团,这已经超出他能力范围了,戴文忠是一个文官,不是武将这种事应该让,缉捕凶犯,的观察来看,然而机不可失,谁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凶手会不会毁尸灭证? 那样的话,他和良介两人计划可就泡汤了,最后责任心还是占了上风,戴文忠,咬了咬牙,双脚一点地噌地跃入井中,他跳的虽高,身子却是慢慢着地,这轻生之法自然也是金丹带来的功效,井底有5具白骨,其中三句,身上穿着破衣烂衫,像是流浪在外的乞丐,戴文中大获不解,但想了想,便明白其中的道理,也许那凶手,在外行走时被流浪汉撞见了真容,便杀心陡起,将那可怜的穷人抛尸井底,若非亲眼得见戴文忠,真的不愿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狠毒之人。 他又细细地查看,其余两人,第一人中等身量,身上穿着铁片儿假,足灯鹰爪快学,旁边歪着一把扑刀这时,尚书府亲兵的装束,嗯,戴文忠拿过他的腰牌,上面写着唐星两个字,这就是这位战士的姓名了,戴文忠叹了口气,又到那最后一具尸体身旁,这一看让他更加惊疑不定,这具尸体身高,六齿鱼,身上的肉虽然都已腐烂,白胡子却还挂在下颚上,显然是个老人,他身上穿的乃是睡衣,面料显然名贵不凡,看上去4是个当官儿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的左手没有小拇指,戴文忠知道上述大人虽是文官却着实随军打过几场硬仗当年,尚书,真青海石,被敌人所服,那蛮子要他说出,部队的下落,当时还是判官的上述大人,不仅不从,反而,吹胡子瞪眼的骂了地球一顿,地球大幕一刀剁掉他的小指,但要他零零碎碎的受苦,然而还没到第2天,梁军趁夜劫营,端了敌人的老窝,上述大人也被救了回来,这段宁死不屈的佳话也就广为人熟知,yeah,戴文忠,搬过,枯骨的手,官桥,只见断口处,略微发黑,显然是旧伤,而非新伤,瞧这模样儿,足有几十年上下了,这是比任何,东西都有说服力的铁证,戴文忠心中一凉,如果井下死的这个是尚书大人,那么坐在唐中的却又是谁呢? 莫非就是,那个间隙间杀人恶魔吗?其实这样想变通顺多了若是那人,能乔装改扮成尚书大人的模样盖个章,发个文书,岂不喝喝水一样简单即使要隐藏自己做过手脚的痕迹是一如反掌戴文忠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惊惧不已,意识到真相已近在眼前,说罢不顾那许多,纵身跃入井口,青青将井盖掩住,他现在需要的是证据,只要拿到证据,就可以完美的结案了,他假作气定神闲壮,回到钱塘,又坐在正厅中,吓人知道他是左向谁敢拦他,纷纷避让行李,戴文忠坐在堂上故意道,这样饿了,你们去安排点儿点心,饭食之类,承上来让我用些,这种要求实在是不常见,可尚书府却也不是下人家开的,给谁做菜都是做,因此,他们也没多想,答应一声便下去准备了,戴文中见四下无人,忙,打开后堂的门,溜了进去。 后堂简朴整洁,一如既往,然而在戴文中眼中却感到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他,摇了摇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紧张的心情,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只需要一个证据,一个揭穿假上述阴谋给他定罪的证据,他打开衣柜抽屉,床底下,甚至门缝里,里里外外地搜了个遍,可是一个人若是想藏什么东西,恐怕不会有那么好找的,这一集戴文忠额头上不禁汗如雨下,便更没头绪了,是,这时他却忽然一动,想到方才我在后花园也不知道哪儿,有实体,只是顺着一股气息便找了过去,那杀手身上杀气慎重,他用过的东西上定然有所沾染,我何不用此法来寻找试试看,于是他紧闭双眼,丙烯凝神,眼前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如丝如缕般,眼前飘荡,戴文忠心中默念道,请老天保佑让我,找出证据,缉拿真凶,好,还那些无辜冤死者一个清白,他注告未必,却见那股红线猛的变粗。 戴文忠猛地一惊,望向衣柜,衣柜他是搜过的,只见他,站在柜门前,在一块门板上轻轻拍了几下,只听哗啦一声,里面居然有个暗格儿戴文中把手伸进去,摸到一张薄薄的纸片。 飞涨中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丹之争(二)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小心翼翼的将纸片抽出来,果然画着诏狱守卫的轮值图。上面勾勒着一条条线,不难看出曾有人费尽心思研究它。想必是假冒的尚书大人对如何轮值并不熟悉,怕别人撞见,因此藏起来自行揣摩。 但这不足以成为铁证。那个暗格很大,里面应该还有东西。 戴文忠继续向下摸去,忽然指尖碰到一个冰冷并且触感熟悉的物什。他吓得一缩手,凭本能便知道这东西是某种生物身上的一部分。 他惊疑不定,深吸几口气后奓着胆子再次把手伸进里面。拿出来的是半截血液早已凝固的小指。 顿时兴奋之情压过了恐惧,戴文忠不禁轻轻的欢呼一声。 很明显,凶手可以变成兵部尚书的模样——这并不奇怪,戴文忠对此类事情已是司空见惯,但无疑凶手没办法完美的隐藏自己的小指。 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也是最有效的处理方法——把自己的指头也剁下来。 按道理,凶手应该把这截指头毁去以消除证据。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这么做。而现在这个铁证已经落在戴文忠手里了,只要将断指和假尚书的伤口对比就可以揭露真相。 他不禁心头怦怦乱跳,嘴唇发干。 这时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戴文忠一惊,立即关好柜门,迅速从内堂离开。 有人问道:“左相可在?” 下人答曰:“内堂中等候我家老爷。” 方才戴文忠在内堂没来得及细听,现在略一辨认,发现脚步杂沓,来者并非一人。而且期间伴随着金属摩擦之声,显然是身着甲胄之故。 他有些疑惑。按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除非紧急军务,否则甲士不得进入尚书府,违令者按扰乱军务治罪。这些当兵不会不知道规矩,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胡思乱想间,来者已到眼前,竟是十余个禁军。为首的唱个喏,躬身施礼道:“左相,陛下请您入宫。请跟我们走吧。” 戴文忠道:“正好,我刚打算去面圣。”说罢站起身走下堂去。 但一边走,他一边观察着这些禁军。 事情太蹊跷了。禁军们全副武装,连手弩的弩箭都绷到了弦上。这不像来请人的,倒像是来抓人的。而且他们一边走,一边暗暗将自己围在中心,好像很怕他逃跑的样子。 戴文忠自幼熟读经史,对这种举动自然是了解得相当透彻。这分明是要对他下手的前兆。 戴文忠为人虽然刚直,但可不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刚走几步便道:“几位,我来时骑了马。为了不让圣上久等,我先入宫去,你们随后跟来吧。” 禁军们齐刷刷望向领头的,那首领说道:“左相,没那么着急。况且圣上说最近京城不安宁,吩咐我等一定将您护送至大内,因此弟兄们说什么也不敢失职。”他一伸手:“左相请吧。” 这么一来戴文忠更知道事情不妙了。 但他假作镇定自若道:“好,那辛苦你们了。”说罢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 兵部离皇宫并不远,戴文忠飞快的盘算着对策。当路过自家的宅院时,戴文忠忽的灵机一动,对领队说道:“小哥,我回家取个东西,你和弟兄们在此稍等片刻。” 首领当然不能让他回去,冷冷的抱了个拳:“陛下有诏,大人还是先进宫要紧。” 戴文忠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急吗?” “这……”首领一时语塞,只能强硬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咱们弟兄。” 戴文忠佯怒道:“放肆,你知道我去取什么东西吗?耽误了国家大事,本座砍了你的狗头!” 戴文忠毕竟是左相,整治一个小小的禁军属实不在话下。那首领不禁一愣,心中也开始犯嘀咕。 这时戴文忠趁他不备突然下跪,朝众人反方向高声道:“陛下,您来得正好,可要给微臣做主啊!” 这句话在众禁军耳中和打雷相似,他们立即也跟着跪下,轰然呼道:“万岁!” 要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禁军,第一要务还真不是武艺,而是学跪。 皇宫大内,往来皆是贵胄,给谁跪、怎么跪都有讲究。可唯一能令他们无条件下跪的只有皇帝。禁军们已将下跪训练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听到“陛下”、“圣上”、“皇上”之类的字眼儿,便不由自主的膝盖发软,闪电般跪下去。此刻戴文忠话一出口立刻勾出来他们的职业病,也不管有人没人便齐刷刷跪倒。 当然,皇帝没在这儿,戴文忠骗他们的。 趁着众人下跪的当口,他两脚蹬地,没命的奔出去。众侍卫抬头发现没人情知上当。见戴文忠逃走不禁恼羞成怒。那首领高呼道:“给我追,别让他跑了!” 他们认为戴文忠一介书生,三五步便可赶上,然而哪知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戴文忠服过金丹后体能早非普通人可比,他虽不会运用这股力量,但胡乱跑起来也比寻常人快得多,更别提穿着重甲的武士了。 耳听禁军在身后不停追赶,戴文忠一阵风般过大街穿小巷,浑不知去处。 如果他是普通犯人,追到这个程度官兵也就放弃了。然而禁军奉的都是皇帝口谕,若拿不到人便是抗旨的罪过,谁敢马虎? 因此无论戴文忠脚下多快,他们仍是死死在背后咬着不松口。 却说戴文忠慌不择路跑进一条胡同,来到尽头时却傻了眼:原来前面竟是条死胡同。四周是高耸的青石院墙,绝无攀登的可能。 耳听脚步声在巷子口响起,戴文忠喟然长叹:“唉,这回一切都完了。” 这时却听身旁不远处一个女声道:“未必,事情还有转机。” 戴文忠一惊,低头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个乞丐。她麻衣百结、蓬头垢面,宽大的帽檐遮住面孔,一双眼睛隐没在阴影中。 戴文忠不禁疑道:“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谁?” 乞丐不答,一把拉过戴文忠,掀起他的衣衫。戴文忠只觉得后背一凉,似乎被贴上了什么纸质的东西。 乞丐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不可将后背的纸揭了,切记切记!”说罢将戴文忠用力向外一推,自己仍蜷缩到角落中。为尊书院 一阵阵疑惑涌上心头,戴文忠有无数个问题要问这乞丐婆。 然而这时,禁军赶来了。首领面色铁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喝道:“戴文忠,哪里跑?” 戴文忠自知难以幸免,索性道:“谁逃了?我肚子疼想如厕而已。你们专程跟来还真是有劳了。” 说罢笑了笑:“咱们走吧。”却不再向角落里看上一眼。 但他能感觉到,乞丐婆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 戴文忠被带到皇城,文武百官早到,站在大殿上等候。 等着他的还有怒气冲冲的皇帝和一旁端坐于绣墩上的何贵妃。 “戴文忠,你可知罪?”皇帝怒喝道。 两旁的禁军不由分说,以金槊叉住戴文忠的脊梁,口中发出一声似啸飞啸的呼叱。这叫“龙怒”,用以震慑奸佞,今天却被用到戴文忠这等忠臣身上。 戴文忠的脸贴在地上,勉强道:“陛下,臣实不知犯了何罪……” “你还装!”皇帝震怒,抓起一柄玉如意向戴文忠掷去,如意虽未命中目标,却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发出凤鸣般的清响,也算起到些许作用。 大臣们一个个鼻观口口观心,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当口说话,只怕是活腻了。 戴文忠忽的却瞥见一旁的佐藤良介。 良介紧盯着他,微微摇头,似乎在告诫他不要和皇帝硬抗。戴文忠知道,良介救得了他一次,却难救他第二次。 然而他一冲动,却将这些顾虑尽数抛于脑后。 因为他根本没有做过任何损害朝廷的事,清白是不容置疑的。甚至,他在来的路上还以为宫中有什么变故,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冤枉。 戴文忠微微挺起背大声辩解道:“陛下,臣无罪!” “你还敢说……”皇帝已经气得语无伦次,对端坐一旁的何贵妃道:“爱妃,你告诉这佞臣他罪在何处!”说罢重重坐回到椅子上。 何贵妃站起身,盈盈下拜:“是,陛下。”然后款款走下御阶,对戴文忠道:“左相,何必死不悔改?也许你老老实实认错,陛下会给你个痛快呢。” 戴文忠看见她就来气,恨恨道:“呔,妖女!你祸乱朝纲,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何贵妃一笑:“本宫可没那么大能耐。既然左相不愿承认,那咱们就来对质,免得世人说陛下和我冤枉你。我且问你,你可听说过‘不死金丹’?” 戴文忠不由自主的浑身剧震。 金丹,就在他的胸膛中。但他知道事关重大,这不仅涉及到自己,更关乎妻子的安危,于是便冷静的答道:“当然听过。那是秦始皇、汉武帝孜孜追求的东西。” 何贵妃又问道:“有传言说尊夫人,也就是晗月公主当年驾船出海,曾觅得金丹一枚。左相可知道此事?” 戴文忠微微心安,她说“传言”就证明还没拿到确实证据,自己死不承认,她定然没辙。 想罢矢口否认道:“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戴某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 “你妻子的事情,你做丈夫的竟会不知?” “夫妻之间,各自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恐怕贵妃过去做的事和以后的图谋,皇上也未必知道吧!” 皇帝面色阴沉,怫然道:“该杀!” 何贵妃却不恼,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就请晗月公主过来对质。”说罢轻轻击掌,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揪着蓬头垢面的李晗月走上殿来,一把将她掷于地下。 李晗月身上尽是血痕,脸上也多了两条檩子。可她兀自怒目圆睁的骂道:“姓何的,你这无耻之人!” 戴文忠一见她,眼泪就下来了,颤声道:“晗月,你受委屈了。” 李晗月一见相公,便再也无法保持强硬的姿态,仿佛战士卸去铠甲般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含泪伸出手,高呼道:“戴郎!” 戴文忠也伸出手去拉他妻子,可两边的禁军将人各往后一拉,两人的指尖虽近在咫尺,却始终没有碰在一起。 殿上众臣见了这一幕无不心酸。 戴文忠万没想到何贵妃会以妻子相要挟,他顿时口气软了,低声道:“贵妃,此事与我浑家无关,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何贵妃淡淡一笑,附在戴文忠耳旁低声道:“左相,皇上和公主毕竟是亲兄妹,有这层情分在,你还怕她有什么不测吗?只要你交代金丹的下落,本宫可以保证公主的人身安全。” 戴文忠心头一酸,低声道:“让我起来,我说就是。” 何贵妃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对两名禁军使个眼色。叉着戴文忠的大槊松开了,戴文忠站起身对皇帝说道:“陛下,臣有个疑问。如果说臣服食金丹是濒死之际为了救命,您还会怪罪微臣吗?” 皇帝暴跳如雷,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可见。指着戴文忠骂道:“好哇,你果然私吞了朕的金丹!” “陛下!”戴文忠哀告道:“当时的情况危在旦夕,若不吃金丹臣将立即死于非命。即使如此,您也认为臣有罪吗?” “放肆!戴文忠,这还用问吗?金丹只有一粒,只能属于天子,你何德何能敢觊觎朕的东西!”皇帝没有直接回答,但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戴文忠失望的点了点头。“如果……臣说自己不想长生不死,只想与晗月公主白头偕老后再从体内取出金丹奉还陛下,您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李晗月听了这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戴文忠是何等人,满朝文武心中自有一杆秤。此人虽难免迂直,但确确实实是个忠臣,他能说这话大家并不感到奇怪。 问题是只有皇帝不相信这种说辞。他似乎已经出离愤怒了,似笑非笑道:“戴文忠,你这是拿朕当三岁孩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金丹之争(四)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他并不害怕,只是感到有些悲哀。他说道:“陛下若是不信,臣也无话可说。但在临死前,臣有一条重要线索想呈给陛下。这关系到日前大闹京城的独臂刀客,以及……” “够了,到此刻你还敢血口喷人!戴文忠,你除了以死谢罪没有任何选择!”戴文忠万念俱灰,自己辛苦搜集的证据就这样化为流水。 他凄惨点了点头。 “陛下,告诉您个秘密,金丹虽被臣服食了,可它却还能被取出来。” “什么?”皇帝震惊无比,呆立当场,喃喃道:“取出来,也就是说……”蓦的,他猛然喝道:“禁军何在?”戴文忠笑了笑:“陛下,此事不劳旁人动手,我自己来就好。”说罢走到一名禁军身畔道:“借刀一用。”那禁军在御前带刀行走,岂能随便将武器给人? 然而只见戴文忠倏的一转身,那把刀不知怎么已到了他手中。禁军们大惊失色,一半人立刻冲上御座,将皇帝围得铁桶相似。 而另一半则暴喝一声,将戴文忠团团围住。戴文忠却含泪将刀反手插进心窝,高声道:“陛下,臣这就为您献丹!”但见他胸膛中迸发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金光,皇帝瞪大眼睛急不可耐道:“快!快!”可是金丹有着惊人的治愈力,戴文忠割开的伤口虽深,但未等他将手伸胸膛,伤口便已愈合。 无奈之下,他只得割开肚腹,将手从肋下伸进去。李晗月早已昏死过去,群臣也皆掩面不敢正视。 戴文忠哆哆嗦嗦的掏出金丹,浑身上下顿时血流如注。他将金丹举过头顶:“请陛下笑纳!”说罢头一低,整个人扑通跪倒,金丹也跌落到血泊中。 皇帝狠狠把禁军往两旁一推,走下御阶。佐藤良介忽然出列道:“陛下,戴文忠已归还金丹,是为朝廷尽忠。请陛下依礼厚葬,以安天下士人之心。”皇帝没空理他,注意力都被那金光四射的丹药吸引,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良介立刻跪拜:“谢陛下。”这是他能为朋友争取的最后一点东西——名声。 皇帝走到金丹前面,弯下腰去。但也许是太过紧张,也许是鲜血润滑了地面,总之他绊了个跟头。 金丹跳了几跳向前滚去。皇帝本想高呼:“拦住它!”但转念一想,决不能让这宝贝再经旁人的手,于是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金丹在靴子的丛林中穿行,皇帝在后面追赶。忽然间,他们都停住了。 皇帝一把将金丹扣在手里,贪婪的看着它,像孩子看着最心爱的玩具。 但他没注意到,一个阴影已将他牢牢遮住。那是凌霄子为他进献的宝物——机关武士。 皇帝对金丹说道:“你好呀,我的宝贝。”并用手不断摩挲。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温柔,但对这颗珠子却充满无限爱怜。 把玩许久,皇帝终于张开嘴,将金丹小心翼翼的捏起来。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永生了。 然而就在这时,机关武士突然猛地挥出手掌。这一下毫无征兆,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只听 “啪”的一声响。皇帝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直直撞在御座上,脑袋上如同开满万朵猩红的罂粟花。 帝国最高统治者在瞬间便死于非命。机关武士则牢牢将金丹握在手中,寸步不动。 群臣还没反应过来,佐藤良介却已然猛醒。他高呼道:“陛下殉国,决不能让这铁人拿到丹药!”禁军卫士这才明白目前的状况,将机关武士团团围住。 这时文武百官四散奔逃,大殿上一片纷乱。良介低声唤来禁军统领道:“你赶快出宫,将此事报知兵部尚书大人,让他火速发兵救援,快去!”统领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皇帝驾崩,意味着朝廷格局的失衡,若处理不好势必会引发山崩海啸。 于是他话也不说边向外走。然而这时宫门大开,烟尘四起,前百名弓手奔上瓮城。 城楼下九门中,千余马步军兵齐刷刷分列,正当中走出一个老者,正是当今兵部尚书。 他拿着兵符。兵符在哪儿,当兵的便听谁的,这是铁律。佐藤良介清楚的意识到,这满朝文武都已走投无路了。 想到此节,即便是他这样刚强的人,心中也升起一丝恐慌。但见兵部尚书一招手,他的部曲从后面抬上来一口漆黑的棺椁。 这棺椁良介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不久前还见过,在尚书府门前。棺椁轰然打开,一道煞气腾空而起,里面躺着的便是独臂刀客。 他站起身向大殿走来,机关武士向他走去。禁军被他们的气势所摄,竟无一人敢动。 机关武士将金丹交到刀客手中,刀客便一把揭去脸上的面具。那里面血肉模糊,肌肉贴着白骨微微颤动。 刀客张开白森森的牙齿,金丹落入他喉咙里。但见金光四射,红雾翻滚。 隐隐霞光里,刀客身上的青铜零件金属脱落,砸在地上铿然作响。片刻后金光散去,刀客站起身来。 他皮肤光滑,没有一丝褶皱,这个被金丹加固的躯体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他张了张手指,说道:“我感觉……不真实。这就是血肉之躯吗?”他又看了看左臂。 左臂依然空着,并没有长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刀客沉下脸问道。 “这就是你身体的全部,这条胳膊老天爷夺去的,谁也不能给你造出来。”说话的是何贵妃。 她摘掉珠翠,一甩乌黑如瀑的长发走下御阶。她果然不是什么善类,戴文忠再次说对了。 “即使如此,你的身体也足够强大。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何贵妃说道。 刀客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四下望了望,忽然手掌一翻凌空挥出。只听嗡的一声响,一道弧形的杀气破空而出,轰然击中大殿顶端。 上面开了个口子,砖瓦碎石雨点般掉落下来。刀客欣慰的说道:“太好了,有这只手臂,我便不需要用刀了。”何贵妃却摇了摇头:“不,你需要。刀客手里永远应该有一把好刀。” “你知道哪儿能找到?”何贵妃微微一笑:“当然,我可以带你去。”刀客点了点头:“好,走吧……且慢!”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叫什么名字。” “李残。你名叫李残。”这刀客身高八尺,脸上带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看上去正是李残无疑。 他嗯了一声。 “这个名字不怎么样。不过无所谓,一个代号而已,我并不讲究。”他旁若无人的向外走去,何贵妃跟在她身旁,兵部尚书早为他准备了一乘轿子。 轿子开动,兵部尚书转过身,朝自己的部下轻轻一摆手。亲兵们怒吼着冲向禁军,禁军也挥舞着武器冲向亲兵,两伙人便拼死战在一处。 在刀剑碰撞的乐章里,尚书哈哈大笑,转身离去,那块象征着权力的兵符也被抛在地上。 在搏杀中,佐藤良介悄悄地,站到了后面,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嗯,他先找到,早已昏死过去的李寒月,将他背在身上,这是他朋友的妻子,他把他揪出来,好歹也算,一份义气,接着他又去寻找,戴文忠的尸体,戴文忠是个忠臣嗯他有理由得到全尸的然而良祭却愣住了,地上只有一大滩血迹,但文中的尸体不知从何时便不翼而飞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尸体会走路第2种则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了他的尸体可是他一个死人人家偷他的尸体做什么呢? 良介不禁深思起来皇帝被杀,都城乱成了一锅粥,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吓得家家,关门人人庇护,街上冷冷清清的,全然没有平日车水马龙的样子,就在一条断头小巷,那个曾经出现在戴文忠面前的老企鹅,正焦急地夺来夺去,他在等待着什么人,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此人头上也罩着黑纱,全然看不清模样,背后斜插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的冰刃,乞丐婆,见他来了问道,事情可查清楚了,细细听来他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十分年轻,只是口音有些奇怪,似乎不是本地人士,那高大的男子点了点头,说到长相一样,人却不是。 好啊,乞丐婆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找一把刀,什么刀? 不知道,起码不会输给他手中的那一把,这时一对士兵从巷子口呼啸而过,盖婆忙低了头,把身上的麻衣紧了紧,等声音,间隙,他又四下望了望,才低声道,可能吧,他的刀是最厉害的,我曾听他说过,那把刀乃是,大罗神仙灵珠子,所赠,无声无名大桥不公,视为刀中胜任,天下怎会有其他病人可与他媲美,男子去摇了摇头,很可惜我知道的,却不是这样,当中圣人的确很厉害,但是灵珠子最好的刀却不是那一把,哦,还有比高中圣人更好的,没错,最好的那一把,连灵珠子自己都不敢煽动,那是他老师太乙金仙,托付他看管的,能开天辟地碎裂乾坤,是独步天下的宝贝,那把刀与刀中,圣人互为表里,一正一齐,其名为刀中霸主。 如果让他们得到那把刀,我们谋取金丹的,计划就更难实现,若是没有金丹,他也绝无苏醒的可能,gay婆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缓缓说道,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便在中途狙击他们,男子到狙击只是一方面,他们的实力太强,我也不敢保证成功,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可以赶到凌云洞,通知灵珠子,叫他做好防范,灵珠子乃是天下文明的战神,只要他有所提防,那伙人势必不能得逞,所以男子顿了顿,所以这是个比拼速度的,竞赛,谁能走在最前面,谁就会获胜,你的意思是外婆疑惑到,分头行动呢,正是如此,你先干杯凌云洞,让我来拖住他们,盖婆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与那伙恶人交手势必凶险无比,而去给灵珠子报信,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男子是吧? 轻松的工作交给自己了,但他也知道男子这样安排的确是最为合理,想到这儿,他不禁深深鞠了一躬,等他醒了,无论他会不会醒来,我都会带他谢过你这份恩情,男子淡淡的一笑不必我帮忙,只因我当他是朋友。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讲这些的,却说被复活的理财,何贵妃,以及兵部尚书三人,来到一处荒原,但见草木枯萎,黄沙阵阵,眼前矗立,这一块,巨大的岩石,这石头,高两丈,宽五丈有余,像一块天然的石板,盖在两道峡口中间形成了一处庇护所,样子貌似李残的那人问道,就是这里,这里怎么可能住人,上书却是一笑,这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可以住人的地方,不仅有深宅大院,舒服的床榻,像什么臭水沟,破洞穴或者是,舟曲里其实都是可以住人的,人和人说起来不大一样有人生来,就住在广厦之间,有人却要住这种地方,真是可叹可怜。 何贵妃接过话道,况且住在广厦中的人却未必有此人这么大本事,他本事有多大,我倒想听听,李残笑了,和我比如何? 何贵妃也笑了,笑和你自然是没法比,但你不要忘了你是神仙,他却是个普通凡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然是人中的豪杰,待会儿你动手时可千万不要轻慢了它,李三冷笑一声,我对敌人向来不手软,忽然间他耳朵一动,说到来了,此时大漠中,狂风呼啸,在夹杂着沙粒,那声音既像战鼓,又像雨点儿,吵的人头脑发昏,这个李残却能听出不知多远处一个人的脚步声,实在是令人惊叹。 片刻之后只听风沙中夹杂着一丝尖锐的笑声,由远及近而来,李残,不屑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伸出两指轻轻一抄,却把一柄长剑,夹在手中,他随手将他长剑一扭,长剑便如同废铜烂铁般,弯曲过去百晓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夺刀 http://.biquxs.info/

骤然间,寒光闪烁,又是六七,把长剑,从风沙中飞来,李残一笑,双脚站立不动身子,却如风中的柳枝,高耸低浮,几个闪身便躲了过去,这时风沙中,传来,粗重的,低吼,是何人来犯老夫的地盘? 随着这一句话,来者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只见他身材极高,面如泻滞肌肉爆裂开来,像一座移动的肉山,举手投足间,竟是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以后,如同孔雀开屏般,被挤满了宝刀宝剑,李残笑了笑,你叫石铁轨吧功夫不错,石铁轨突然一愣,侧过耳,仔细的聆听着,拌上后,忽然松了口气,说道,你不是他,说话时他一双眼无神的向前望着,仿佛对不准焦点,原来早就已经瞎了,李残又问到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一个敌人,使铁轨仿佛陷入到回忆中,我第1次见他是在一个雪天,那天的风雪真大呀,但即使那么大的雪也盖不住他的杀气,不是我,胆小怕事,我知道,只要我继续在他面前站下去,他一定会把我杀死的,说吧,他忽然冷笑起来,你虽然处处学他,模仿他,但却学的不像,你和他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李残的脸沉下来,嘴角肌肉牵动,忽然间拔高语调到你,感受不到我的杀气,是因为我没有刀,一个刀客没有刀,自然就没有杀气,十天鬼哈哈大笑,放屁,这都不懂,还敢望成刀客,真正的刀客刀在心中又骑在手中,你说这话逐渐你的见识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李残,眼眉倒立,怒道,好,竟敢说如此大话,爷爷就教你如何用刀,说吧,单涨一批,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弧形,杀气,猛的向石铁轨展去,石铁轨一拍后背,正中一把,冰铁大剑骤然出鞘,那剑身上布满了如鱼鳞一般的细纹,他大喝倒开,好谢谢,身体转半个圈子,将大件,抡圆了迎过去。 但听得汤一声爆响,吸血鬼靠着冰刃勉勉强强接下了这一击,但是那刀锋何其霸道,除了,真的,那把宝剑嗡嗡作响外,嗯,还在石铁轨身上留下了几十条深浅不一的口子,使铁轨浑身上下顿时被染得通红,看上去凝恶无比,他手中的大剑晃动不止,对手的力量太强了,自己和他相差悬殊,是铁轨,从还没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就明白这件事,这个独臂男人,很厉害,并且他背后那两人也绝非寻常之辈,可以说,石铁轨明白自己的实力,不及他们中任何一人。 然而他没有选择逃跑武士的尊严,不允许他再跑一次。只听李残冷笑的说道,石铁轨,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说出,第1次遇到那个刀客的地点,我就饶你一命,石铁鬼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心血,粗声粗气的,到,tnnd,今天真是活见鬼了,碰上了你们这帮鸟人,呵呵,话说起来,我和那刀客非亲非故,自然没必要为他隐瞒,但老夫我就是看你们不爽,偏偏不愿告诉你们,这样吧,只要你这小子肯跪下来叫我三声亲爷爷,我便答应你,说吧,裂开大嘴仰面大笑不止。 你,一餐恼怒一场却又无可奈何,你若是不说,我便一刀杀了你,石铁轨冷冷道,就算把老子剁碎了,老子也绝不透露一个字,不信的尽管试试,显然心智不甚成熟,居然被这几句挑衅的话语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何时他身后的何贵妃忽然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你用不着这么生气,然后转过脸对石铁轨嫣然一笑,老先生你就告诉我们吧,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石铁轨提鼻子闻了闻骂到,骚货轮不到你对老夫指手画脚,况且我目不能视你那套狐媚的把戏,对我全然起不了作用,何贵妃叹了口气,唉,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你好,若是我实习手段来,叫你痛不欲生,那时便十分不美了,石铁轨嘿嘿笑道,小娘们儿,那你倒来试试,他话音未落突然,将大脚插进沙子里,卯足力气一脚踢出,霎时间黄沙将它和对面的三个人,尽数隔开,一片迷茫中什么也看不清,石铁轨双手齐挥在后背的,刀剑鞘上,连连拍打,他每一集都在手上灌注了无与伦比的魅力,只听,龙鸣阵阵,声势惊人,百十把,保兵刃尽数出鞘排成,一道见证,从四面八方向三人逝去,与此同时石铁轨,挥动最大的那把冰雪长剑中工之子,直取,李残的面门,李残不由自主的向后一撤步,石铁轨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向他旁边一挥剑,原来他的侄子只是虚招真正的目的,在于何贵妃身上,他早已看出李残是个没主意的人,出谋划策便全凭着姓何的女人,只有先把他拿下,他才能结束这场争斗。 但蓦然间,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你在看哪儿呢? 石铁轨大的冷汗顺着脖子流来了,不是不是不是,这是何等的速度,他是什么时候? 避开了见证,又来到自己背后的,又一个声音从他右侧想起是那姓何的女子,老人家,你接得住小女子这一手吗? 说吧一挥手,石铁轨只听千万道细碎的声音,像玉器摔得粉碎时发出的那种声音,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他心中一惊风车般,挥舞着大剑,学到皮肤上一阵阵轻微的刺痛,不知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扎中了。 女子笑道,这叫射魂针,一可做武器,2也是我专做审问之用的小玩意儿,老人家可愿陪我玩玩,石铁鬼正想破口大骂,忽然觉得手臂上一阵剧痛,毫无征兆的传遍全身,他以硬汉自诩,为人向来又高傲,加上忍痛能力极强,就在眼睛被弄瞎的那天,他也没当众叫出过医生,然而别看这银针小小的一枚,方才触发的疼痛却是前所未有的,此时他只恨不得一刀砍掉这条手臂,阻止疼痛的蔓延,然而,现在他这双手别说是刀了,连一根针都捏不起来,石铁柜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空洞的眼神中似乎还流露出愤怒与不甘,何贵妃手中又攥了一把银针,缓步走来,音测测校报,来陪我玩儿玩儿吧,一个时辰过去了,石铁轨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块好皮,他的肌肉裸露在外,白骨也清晰可见,然而他就是没死,一颗心仍在砰砰的跳动,这简直比杀了他难受上千倍百倍,何贵妃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肯说了吗? 石铁轨张了张嘴给我个痛快,这铁打的汉子终于也熬不住了,嗯,何贵妃嫣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如果你可以,说的话,石铁轨用充满屈辱的声音说道,昆仑山东麓,啊,三元府,一个叫马家村的小山村,此话当真,石铁轨已经没力气再说话了,只能,微微的点了点头,你的银针微笑到这就对了吗? 然后又招呼,李残和尚书道,地方已经问出来了,那时他刚下山,应该和,凌云洞的距离并不远,咱们在那附近一定可以找到,李残点了点头,好吧,事不宜迟现在就上路,说完三人头也不回的走进风沙里,石铁轨躺在地上,心中大骇不已,用轻微的声音喊道喂,你们回来回来呀,不是答应过我,要给我个痛快吗? 可惜他的声音这些人再也听不到了。三人在风沙中前行,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昆仑山凌云洞,那把灵珠子不肯送给李残的,宝刀,只听得,狂风怒嚎,乌阴叱咤之声,挟着漫天,黑云,动地而来,这是大漠中特有的,现象沙尘暴,寻常人在这种时候,不是找个,从藏身便是,躲在骆驼的背后,翔宇这茫茫大漠抗衡,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这三人却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狂暴的风沙对他们来讲就如同清风拂面一般,忽然又是李残率先停止,他的表情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对两人厉声说道,你们赶快退后,何贵妃与尚书相互对视一眼,齐声道,你听见了什么?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也可能只是错觉,李残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风沙弥漫的远处,但是我确实感到了一个强大的存在,如果说刚才那个叫石铁轨的家伙,是一只兔子,那么这个人便是一头骄傲的雄狮,你听他闭上眼睛,他的脚步那么从容有力,甚至,不屑隐藏自己,也不愿为我们加快一点脚步,他知道自己的到来,向日升月落,无可避免,这是这是何等的自信,何贵妃眯起眼睛到这么说来,像这样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你命中注定的那个对手。 理财眼中忽然现出恐惧之策,和他打不不,我可战胜不了那他,我听得出来,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一个没有新的怪物,也许我的力量比他大,战斗技巧比他强,甚至经验也比他丰富,但是你知道吗? 他是没有心的,他不会感到恐惧,不会退缩,更不会珍惜那来之不易的生命,我不能和他打,我要活下去,何贵妃冷冷说道,你必须和他交手,因为这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可我是个刀客,我需要一把刀,即使没有刀,你也要战胜他,这样我们的主人才能放心,李残背对着他们,脸上忽然杀鸡涌现,如果我要是说不呢? 这三人中李残的实力是最强的,他可以在片刻之间解决掉何卫飞和兵部尚书然后逃之夭夭,然而何贵妃毫无惧色,想清楚你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像你这样的人,主人想造多少个出来都可以,如果你不听话或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我们便会把你回收,知己,然后再造一个新的出来,但到时候的那个你恐怕和现在的你,不大一样吧,李残打了个寒战,不禁毛骨悚然,好我打就是你们退后,他转过身来,赤手空拳对着风沙而立,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眼前,他身穿,一身黑衣面罩黑纱,衣服在出力的风中咧咧作响,他掀掉斗笠斗笠便如一只黑色的乌鸦,飞去不见踪影,这个人的相貌俊朗无比,但是神态中,却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他超出别在背后那把4尺长的箭迎风一抖,淡淡一笑道,你们别再往前走,再往前走,我便要杀人了。 他的语气和说我今晚回家吃饭,是一样的。来者正是陆恒,他和美雪都已经从混乱的时空里返回,并汇合于一处,他们已经隐隐溃破了天地间最大赌局的玄机并且针对他做出了一项计划很可惜,直到目前为止,这个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你就是我的敌人,李残说到,如果,我能在这儿杀了你,而不是在竞技场上,那么主人会更加开心,鹿晗摇了摇头,可惜你不能,你太弱了,不配做我的对手,我的对手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个假货而已,冒牌货是永远无法变成真的,假的理财一愣,的确他只是一个,按照李残的武力,和模样设计出来的赝品而已,虽然力量更强,又有金丹加持,但心灵的强大程度绝对比不上李残的,万分之一,啊,陆恒仅凭几句话便说的,他心动神妖。 别理他,直接与他动手。何贵妃在背后冷冷说道,莫要忘了我的话,如果你输了,便会重新变成零件,自己看着办吧,李残额头上青筋暴跳,他怒吼一声,一掌做刀狠狠挥出去,又是一道如波涛般的杀气,和石铁轨交战时,他仅凭这一击便确立了优势,然而陆恒不是石铁轨,他的身影唰一声不见了,再看时他已出现在甲李残的身,判手中长剑一挥,从贾李残的肩头斜着砍下去,贾李残大吼一声,连退几步,可令人惊异的是,他居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流,贾李残这才想起自己服用过金丹乃是不死之身,可饶是如此,他依然被吓坏了云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夺刀(二) http://.biquxs.info/

观战的何贵妃以及兵部尚书也是已经谁也想不到陆恒的速度居然有这么快,快如闪电也许只是个形容词,但放在陆恒身上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件又准又狠,几乎直接劈掉了甲李残的手臂,但这种攻击被,对于拥有金丹的身体来说,不过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贾李残的手臂正在飞速的愈合,陆恒却并不想给他时间,中工像他侄子,谈,以手做刀向上一格,没想到,陆恒的身影幻化成10余个从不同方位,向他展来,李残哪抵得住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身体上只冒出一股青烟,可无论陆恒的剑多快,李残的肉体却都以更快的速度生长回去,陆恒一言不发,脚尖向后,一点青青,飞出三丈,战定,对李残说的,你功夫不怎么样,金丹确实很厉害,不过我告诉你,即使你拥有金丹,我也一样能将你杀了,假理财还是第1次这样被人挑衅,他知道如果这一仗战败了,背后的两个人绝不会让他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只能胜不能败,在这样强烈的执念的支配下,贾李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虽然这是由于恐惧而导致的,但这力量却不容小觑,但见他,空荡荡的左臂上伸出无数条金线,像金属拉丝,汇聚成一把金灿灿的刀的形状,贵妃和尚书,惊呼道,法宝,但见那刀,刀身呈黑色,一条扭曲的斗鸡,如同向谷般,弯曲着,刀刃处瘦骨嶙峋,仿佛野兽的獠牙,在刀柄还有一颗血红的眼睛,时时注视着,敌人,陆恒笑了笑道,这还有点意思,李残更不搭话,呃,将那刀向外一甩,那刀仿佛,毒蛇般骤然伸长,陆恒用长剑轻轻一碰,那刀刃旁的眼睛,居然瞬间瞪了起来,刀刃转了个弯子,死死将长剑咬住,这哪里是刀分明是,一头刀行的恶魔,陆恒长剑被钳制却又抽不回来,只能僵持在原地,这时李残看准机会,右手也猛地一挥,弧形的杀气,直射向,陆恒,yeah,眼看就要击中他,陆恒却不慌不忙的一侧部,把李残的腰刀往杀气上一引,但听汤的一声轻响,妖刀张开了嘴,松开陆恒的长剑,杀气也被他自己挡下,这一招,以彼之道,公彼之身,用的实在漂亮,可与此同时,陆恒也明白了,眼前这个甲李残的可怕,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陆恒微微笑了笑,抱拳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说罢纵身跃入风沙中,身影不见,上书,陈生问贵妃岛要追吗? 和贵妃缓缓摇了摇头,不追他,还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咱们还是先拿到刀中霸主要紧,这时只见贾李残,左臂幻化出的,妖刀已然不见,直接跪在地上身体痉挛不止,刚才的一战不仅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还有勇气和心血,也害怕的盯着何贵妃问道,我我刚才表现的还可以吧,不会让我回炉另造了吧? 何贵妃见了他无能的样子,哼了一声,不会了起来吧,不过你要记着,只要你输掉比赛,等待你的便只有那个下场明明白了。 陆恒计退那三人自然继续前进,却说另一方,昆仑山的某一处山峰上,梅雪裹着长袍举举图形,他走到山边,那里矗立着几块有黑的石头,按照北斗7星的方位排列着,掀起兜帽,一张脸已被冻得通红,他从怀中,掏出一沓福祉在身旁点燃,然后盘膝而坐,袅袅青烟中,四周,忽然滚滚滚乌云笼罩,蓦然间天空中轰的一声雷鸣,紫光划破天际,一个斗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嗯,正落在破军星的位置上,这一下真是深圳群山,只听轰的一声响,远处雪峰上的白雪就纷纷崩塌,一场大雪崩被引发了,那火光逐渐散去,里面竟是一个,穿着红绸袍子的娃娃,他模样极俊美,大概六七岁上下,两个乌黑的小爪机上,还绑着长命劫,在风中一晃一晃,甚是可爱,他打了个哈欠,大拉拉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到底是谁召唤我老人家?这副,可爱的模样却说出如此蔚蓝的话,只能是凌云洞主上仙灵珠子,梅雪一见他,立刻说到,林竹子爸是不好了,喂喂你认识我,灵珠子疑惑地望着美雪,我们很熟吗? 以前见过吗?他忽然提鼻子闻了闻,嗯,你不是中原人,你是海外来的对吗? 没学对这个小孩一样的家伙,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得点头到对对对,你听着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没想到灵珠子一撇嘴把头别过去倒,不你不许说我不想听,没血一愣为什么? 哼,你刚才敷衍我,灵珠子的嘴撅的老高,梅雪叹了口气大声道,好吧,现在是我自言自语,我所有的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呢,认识个叫李残的朋友,一听理财两个字,灵珠子突然转过身,大声问道,李残,你说那个丑八怪,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残他还没等美雪说完林竹子忽然眼泪汪汪,一瞬间后,大哭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丑八怪死了,你是来跟我报丧的,对不对? 美雪,不由自主地私下忘了忘压低声音说,恰恰相反,我要告诉你的是他还,活着,他没死林如子一下止住眼泪,瞪大眼睛问道,那他在哪儿? 在干什么?他的身躯和灵魂都被分开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把它找回来,灵珠子点头如捣蒜好好,你说怎么帮忙? 我全听你的,没学,想了想,现在这件事还不急,当务之急的是另一件事,什么事儿你快说呀,文学深吸一口气,有一伙人确切地说,是两个坏人加上一个假扮李残的家伙,跑到了你的凌云洞去,他们要抢你师傅的留给你的那把最好的刀,什么灵珠子一愣却随机,哈哈哈大笑了三声,我不信,天下哪有这么笨的人敢打,啊,本大爷的主意,美雪知道和这小孩子讲不了什么道理,狠狠的一跺脚道,灵珠子我给你打赌,若是我输了,他从怀中掏出纸鹤迎风一晃,我便把这纸鹤输给你怎样? 灵珠子显然十分喜欢他之后,眼睛几乎都已经挪不开了,大声说道,好那我就回去看一眼,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你站在这不要走,等我回来哦,说吧一跺脚,火光冲天而起,远处的云雾里传来,一声尖锐一声雄浑,两种飞禽的啼叫,但见青紫,两道火光,从东西方分别而至,滚入灵珠子脚下,变成两个火球,载着他,迅雷般向远处飞去,这一声震荡生动寰宇,群山中的雪峰又被引发了一次。 却说,甲李残三人从一处山谷中穿行而过,嗯,来到一处炊蜥的洞口,那识别上刻着三个大字,凌云洞。 就是这里了,和贵妃说道,李残摆了摆手,侧耳倾听一番,低声道,没问题,咱们进去吧,三人走入洞内,一条狭长的,通道,横亘于水池之上,池塘中,是无数朵莲花,有一些在同时盛放,也有一些在,枯萎死亡,这些都是什么? 李残问道,兵部尚书冷冷的一笑,造你的材料,你就是被这些东西造出来的,李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我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兵部尚书哈哈大笑独一无二这个词,并不存在,这普天之下雷什么东西是独一无二的,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你的竞争者也许我没有必要,他说这用一双眼望向何贵妃,何贵妃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并不上书,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迎风吹了吹,那火苗一颤,爆发出鲜红的光来。 他把火折子,一甩火折子,画着鲜红的弧线,跌入水池,但它没有熄灭,仿佛是触到了满满一池油脂,开始猛烈的燃烧起来,霎时间池塘上所有的荷花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三人仿佛听见那些花朵在火中尖叫哭泣挣扎,半晌后,火海中只剩碧碧波波的声音,花朵全都枯萎了。 上述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咱们可以继续前进了,三人走到长廊尽头,走进,一处漏斗状的石洞,里面虎啸龙吟,纸片翻滚,一汪清水中赫然插满了无数把神兵利器,和贵妃往池中看了看,不禁冷哼一声,哼,不过是一些俗物罢了,看来正主不在此处,这时贾李残却不答话,他绕过水池缓缓走向对面一块巨大的石壁,上面隐隐约约有无数个,人影,石壁中央是一道极深的裂痕,那是,一把单刀留下的痕迹,李残把手伸进裂痕中,突然触电般缩了回来,他颤声道,奇怪奇怪,怎么了何贵妃警觉的问道,有杀气,李灿左右环古道,我不知道他在哪,但他确实笼罩着我们,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感觉的到它非常强大,也许我们已经误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中。 我警告你不要危言耸听,何贵妃也有些惊慌,你是主人造出的最强战士,怎么会有人比你还厉害? 冷汗已经在顺着李残的脖梗滴滴答答地流淌,我没有说谎,这是一个上古的魔神,我感觉他甚至甚至拥有可以和主人媲美的力量,这是石洞中的光芒,忽然暗淡下去,所谓的神兵利器全都黯然失色,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池中缓缓升起,走向三人,李残从断臂处甩出,妖刀陈生道,现在逃跑已经晚了,我来对付他,他这样说不是因为,忠诚而是确实有把柄握在背后那两人的手里,何贵妃与尚书,见他如此认真,心中不静也是一缕,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摸出武器对着来者,这个人浑身上下似乎就是有一团黑雾组成的,他将手伸进自己的躯体,缓缓抽出一把漆黑的长刀对着假李残,似乎是向他发出挑战,家里才大喝一声,飞身冲了上去,妖刀张开血盆大口画出诡异的弧线,咬向黑雾中,黑雾散去,那刀却,飞速射出,擦着李残鬓边划过,在他脸上割了深深一道口子,黑雾出现在他背后,超度单刀,往他背后边看,奇怪的是,黑雾本可一刀便要了理财的命,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倒像是一位耐心的教师在教导自己的学生。 贾李残仿佛背后睁眼,准确的说是他的刀长了眼睛,那刀一声吼叫,折过锯齿死死,咬住,黑刀的刀刃,却不料黑刀,往旁边一转,锯齿汤的一声崩开,俺不得不向前猛冲两步以图躲避,而黑雾斜着刀又从他泪下袭来,他的每一招都凶险无比又极有分寸,让贾李残应接不暇,只能拿出,浑身解数与之对抗,这不仅是教师,更是,严实了。 黑雾,与贾李残过了几十招,甲李残逐渐力气不支,恰逢黑刀,从y以下反挑,他勉强招架,确实假的极为狼狈,那黑雾似乎非常愤怒,将刀骤然抛出,这一下,甲李残却是无论如何也防不住,黑刀穿胸而过,何贵妃和尚书惊呼一声,周围的光芒却忽然亮了起来,贾李残跪在地上,以为死期将至,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痛感,他不禁一把撕开胸口的衣服低头望去,却只见一道漆黑的伤疤从前胸,透过,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到底是谁?甲李残不解的,喃喃自语道,这时洞顶的石壁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三人抬眼向上望去,只听又是轰的一声,洞口碎裂,一团火球从天而降,火焰包裹中竟是个,粉雕玉镯的红衣小孩,冷冷的望着他们,正是凌云洞的侗族灵珠子。 他撇着嘴问道,你们三个贼跑到我这里偷了什么东西?小弟弟说话别那么难听,和贵妃媚笑道,来让姐姐疼你,林竹子突然哈哈大笑,何贵妃被笑愣了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了? 就在猝不及防之间,灵珠子忽然伸出粉嘟嘟的小手,罩着和贵妃脸上啪的就是一箭而光,他用的力气并不大,然而何贵妃的脸何其娇嫩这一张脆生生的,打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守卫者,何贵妃真是气炸灵,丹肺挫碎手中家,眼角瞪得几乎裂开眉毛,已经直立起来,他尖叫到小畜生,你给我骂命来,这是尚书在他背后却一把拉住他,和真人,谢谢,此时恐怕不宜动怒,须知小不忍则乱大的猫啊,我看这小孩儿是有意激怒咱们的。 1800文学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夺刀(三) http://.biquxs.info/

灵珠子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倒挺聪明,能看出我是在气你们,不过就算气你们,你们又能怎么的? 说吧,so的一晃身形,站到上书面前,上书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灵珠子伸出小手,一把拽住他的胡子,狠狠向下一扯,上书哇一声狂叫,下巴上立刻鲜血淋漓,呃,灵珠子把手一张根根银须,落了满地,他扮了个鬼脸儿,边吐舌头边说道,老东西气不气呀,上书,疼痛难忍,胸中怒火燃烧,恶狠狠的说道,小崽子得意什么? 你可知你种的那一池子莲花已被我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哈哈哈……他刚笑了两声,便闭上了嘴,因为他感到一股可怕的压迫感,明珠子浑身抖动,眼中密布血丝,额头上浅浅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他的身形虽小,但在尚书眼里,却如一个,可怕的魔神,上书心中早已美了,但口中物质强撑道我我说你那一池子臭花,都被我烧掉了,好大的狗胆,话音未落,但见灵珠子,身上燃起熊熊火光,贾李残心中一惊,陈生对两人说退后快退后,灵珠子背后又生出4条手臂,脖梗两旁克拉克拉直响,生出两颗头来,啊,脸上不知从何时布满了赤色的火烧纹,獠牙之书唇边,还可爱的模样全然不同,连头发也都披散开来,像小蛇一般,向上游动着,他这6只手中拿的分别是,乾坤圈,混天绫,九龙照紫金砖,阴阳合合剑,子言火金枪,原来灵珠子,乃是天庭1等1的战神,讨伐魔界无往不胜,虽然平时化作孩童模样,不务正业,可他的实力,却是天下共治,上述因一时怄气惹恼了他,以他的脾气非把,这尚书剁碎的浇花不可,况且这三个人就算绑在一块儿,同上,也敌不过灵珠子一条胳膊,但念灵珠子也不客气,拿手一戳火箭枪,脚蹬风火轮,轰的一毛,卷着滚滚热浪便刺了过来,贾理谈一见,大惊失色,高呼道小心,抓起上书的衣服,将他狠狠朝旁边一推,用身子挡住毛头,这一下他本是必死的,然而在这时,他胸口却出现,半截黑色的刀身,汤医生架住了蛇毛,林竹子和贾李残都是一愣同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说话间,那黑色的刀嗯,慢慢变长,竟将火箭枪抵的一寸寸后退,不一会儿那黑色的刀,骤然从,贾李残胸口飞出,悬停在半空,它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灵珠子,道友,本座有礼了,此人一袭黑衣,宽大的帽檐下透出两点寒腥色的目光,脸上如刀劈斧,剁完棱角分明,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危,甲李残猛地回过头,他并不知道这老人是谁,林竹子却一皱鼻子,三个头同时说道,刀破是你,那个被称作刀破的老者,冷冷一笑,怎么? 很意外吗?没想到我是这副模样吧,林竹子摇了摇头,我家师傅吩咐我要好生招待你,我弄了我弄了一池子保健,给你吸取力量,你怎么闲不住了,反而又对我动起手来,包括笑了笑,我怎敢和灵珠子道友动粗? 只是一时慈悲心起,不忍让你杀了这个可怜虫而已,灵珠子看了看贾李残他,刀破点头道,不错他,他突然语调一遍,充满敌意的问道,灵珠子,你既然拿我当客人,却为什么要拔,我最大的对头给放跑了,灵珠子挠了挠中间的磕头,你的对头是谁我可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放跑不放跑的了,搪塞我了,我刀中霸者,最大的对头就是刀中圣人,你灵珠子竟会连这事都不知道,嗯,灵珠子假笑道,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总之我也记不太清了,刀破继续道,人。 我与刀中,圣人相争,好,一刀将他刀身的前13斩去,它化成一道青光,坠入人间,我,我为了抓住他,遍访名山大川,走遍了神仙洞府,却仍是一无消息,最后才来到了你这凌云洞,灵珠子点点头对呀,没错,我知道你面子不小,还带来了我师傅的书信,我不是也好好招待了你吗? 刀破怒道,可你明明知道我的目的,这要彻底破坏刀中圣人,而你却放走了他,和那个叫李残的人一起,家里才一行人,听罢大惊失色,原来这里还有关于李残如此重要的信息。 灵珠子吐了吐舌头,发现自己实在是赖不下去了,便说道,好了好了,你也是客人,他也是客人,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或谁是谁非,总归不能在我的洞府里弄出人命不是,所以我把他放走也是为你们俩好,老兄休怪休怪,刀破眼中本来竟是怒火,而此刻他经过自己的,一番调解,已经把火压了下来,他陈声道,你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既知道了他的行踪,便不便再留在这里了,之前那个死刀的人叫李残,这个家伙也叫李残,所以我便要把他救下,让他带着我,找到刀中圣人和那个叫李残的家伙,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灵珠子打了个哈哈,你若能找到他那就去吧,祝你好运,刀泼冷冷的一抱拳,借你吉言了,说话身形又幻化成黑色单刀,呼一声回到,甲李残,体内,他冷冷说道,走吧,贾李残额头上尽是汗水,忘了忘灵珠子,又看了看,身后的两人,倒退的向外走去,灵珠子此时已收了法,相变作了小孩模样,他笑呵呵的冲着郑煜离去的三人说道,我想问你们,你们知道那荷花池中种的荷花都是什么吗? 告诉你们每朵荷花都是一个可以被超度的生命,你们一把火将他们烧死了,实在已犯下了不赦的罪孽,灵珠子忽然睁开眼睛,杀气腾腾道,不要以为你们仗着有那把宝刀,便可以饱一世无忧,早晚我要将你们全都宰了做肥料,说把脸上又换回了孩童般的笑容,就这么几句话,我说完了,你们走吧,那三人听得不寒而栗,哪儿敢再多呆,一路飞奔离开,凌云洞。 三人离开许久后,灵珠子忽然说到,喂你出来吧,另一个黑衣人从石壁后面闪出身形,原来竟是陆恒,他淡淡笑了笑,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林竹子打了个哈欠,早听说过你的名号,你还在磨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有,天庭和,魔界打了那么个赌,你是参赛人之一,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你是谁? 如果有,他皱了皱鼻子,那也是装的,嗯,陆恒笑了笑,那你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当然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老人家只要掐指一算,便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说着忽然猛地一惊,哎呀,不好我忘了,说吧,两脚一跺,换来青鸾火凤,轰的一声从洞顶的窟窿里冲天而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灵珠子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手中多了个人,原来是没血,美雪双脚刚一着地,便扑通一声跌倒,大口的喘息起来,灵珠子恶作剧般的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刚才飞得太快了,你习惯习惯就好,没血喘了半天,才将胸中一口气送过来,他勉强笑了,笑道,多谢,多谢灵珠子仙掌,父子被夸了一句仙掌,有些飘飘然,得意的说道,先长什么的,还挺适合我,你果然很会说话,不过他慢慢收集笑容,脸容正色道,你们是来找丑八怪,也就是真理残的吧冰雪和陆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那好,跟我说说,你们都进行到哪一步了? 没学到,其实我们只是将他的尸首保存起来了,至于如何找回他的灵魂,我们也无计可施,灵珠子听了原地转了几圈,他的口气倒罢了,丑八怪和我怎么说也有些情谊,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送命,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听说过梦魂界吗? 两人摇头灵珠子继续到,普通人死后啊,有地府管着他,落实,他行善积德呢,便可不受阎王拘捕,直抵天庭,未列仙班又或者是,嗯,出家人的灵魂,那么他们便要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回归佛祖,但是,他皱了皱鼻子,又用手狠狠抓了几下,有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既不归阎王管,又不能飞升的那些灵魂,他们最后的归宿就是那个叫梦魂界的地方。 他们不像孤魂野鬼那样无助,而是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阎王和天庭都不愿收留,所以才把他们撵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空间中,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没学到,李残的灵魂就在那里,灵珠子点了点头没错,只能是梦魂界,不可能是其他地方,唯有天庭的受益地府根本不可能接收它,在鉴于他的身份过于特殊,所以只能把它弄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没学到,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要去把李军搭救回来,请问县长有没有让我们去那梦魂界的方法? 办法倒是有,可你们仔细听我说,梦魂界基本上属于一个三不管地带,灵魂的强度决定了人在那里的实力,所以别看你们在外面厉害的很,可到了那边,没准儿连最弱的家伙都打不过,文学想了想到,搭救别人靠的应该是智慧和计谋,印象绝不是最佳方案,这一点我们晓得,林竹子点了点头明白就好,我可以送你们过去。 不过你们千万要记得凡事不可太过勉强,即使就不出丑八怪,该离开的时候也一定要离开,否则,自己也会,世界的边缘,永远的被囚禁起来,那是一场没有期限的,流放之路,只是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文学郑重地点了点头,陆恒也笑了笑,算是答应,林竹子想了想,从秀中摸出一只瓢虫。 瓢虫抖动了几下翅膀,稳稳地落在他手指上。嗯,那瓢虫,通体浑源,背上有9个金灿灿的,圆点儿,看起来极为漂亮,美雪一时好奇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灵珠子笑了笑,他他可不是玩意儿,这瓢虫乃是上古大神之一,不过这位大神,脑子有些不好使,只知道一直往前爬,他的灵魂与躯体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任何法术,或武器都不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可遗憾的是他对敌人也是束手无策,因此唯一能做的便是往前爬去,陆恒笑了笑道,那我们带他有什么用? 我已经告诉,带你们找到李残了,灵珠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已经全安排好了,只要,顺着这瓢虫的方向前进,你们就一定能找到丑八怪,明白吗? 两人点了点头,陆恒一伸手将瓢虫,接过来,放在自己身旁的一个香囊里,灵珠子蹲在地上画了个法阵,对两人说道站上去,他俩一言而行,灵珠子再一次嘱咐道,记得在那边万万不可拖延,但有风吹草动立即返回,明白吗? 说完他似乎感到自己也有些太烦了,无奈的叹口气,自言自语的我想应该是明白了,说话用火箭枪在法阵边缘一敲,那法阵立刻燃烧起来,两人头顶现出两道白光,砰的一声,顺着洞顶的裂口飞入青天,灵珠子望着天笑了笑,忽然深情一晃又变作三头六臂的作战形态。 天空中乌云密布,无数妖魔鬼怪在云中献出神行来,灵珠子笑了笑,像是对着那两人的背影说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了,强行进入梦魂界,会打破世界的平衡,从而引来上古的妖怪,所以你们走的时候我也不能闲着,还得打上一架才行,他揉了揉,三条脖子每一条,咔咔作响,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好长时间没动了,也不知这胳膊腿还能不能领,话音未落,便踏一道火光,冲上云霄,他的身姿幻化成千百个虚影,与漫天妖魔斗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恒和美雪,在恍恍惚惚中恢复了意识,这里死气沉沉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四周浓雾弥漫,似乎是个荒岛,没血左右旺旺问道怎么办? 趣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忧岛 http://.biquxs.info/

白雾弥漫,岛上别说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连10步开外的景物也看不清,陆恒沉思片刻,忽然说到有了,他,向袖子中摸去,将灵珠子赠与他们的那只瓢虫拿了出来,瓢虫轻轻地扇了扇翅膀,落在地上,果然慢慢向前爬去,然而它的速度太慢了,陆恒把瓢虫捡起来放在掌心说到我们不需要,他来带路,只需要指明方向就可以了,说吧顺着,瓢虫朝向的方位大步走了过去,两人前行了,约么10余里的样子,忽然停住脚步,陆恒一周没到,你看,美雪凑上前去,只见瓢虫在陆恒的掌心打转,似乎辨别不出方向了,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这时两人听见隐隐的海浪声,顺着声音方向望去,竟是一片沙滩,陆恒猛跑几步,身子却忽然停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他把手用力往前伸,却就是不能移动分毫,大海就在眼前,可他们却被困住了,怪不得瓢虫不肯往前爬,不可能摇了摇头,这里定是有什么法术,却不知该如何破解,美雪沉思片刻道,我来试试,说吧,像怀中一摸他本,你拿出自己的灵符,然而这一夹却夹了个空,梅雪顿时感到几分慌张,他的灵符,其实并非是纸做的,而是他以法术,将自己的灵魂幻化成的,法器,所以按道理来说,无论走到哪里没血都应该,能拿得到灵符才是,然而,现在他却一张符也没有,陆恒也微微一愣,等一等我的剑呢,不消说它的武器也没了,11月份,出道这么个诡异神秘的地方,却连防身的东西都没有,这,难免会让人感到有些紧张,陆恒沉思片刻道,按瓢虫爬行的方向来看李残一定是在这座岛外面,所以现在咱们当务之急便是破除这无形的墙壁。 没学点了点头正事,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到岛上,也许离开的方法就藏在这里,陆恒表示同意,又说到,记者从现在起,你必须时刻紧跟我,在这古怪的地方出现什么意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美雪知道他说的不假,吞了口口水,用力点点头,两人向海岛中央走去,这早上4面是沙滩中间,乃是一处广袤的森林,越往深处走,两人越觉得不自在,陆恒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们? 没学点点头,有,而且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盯着咱们看的,并非一个人而已,而是很多个人,陆航冷冷到可惜我的长剑不在,若有那把剑,无论是谁偷窥咱们都得,胸口上挨上几件才行。 两个人正说话间,突然从浓雾里毫无征兆地冲出来一头野猪,这野猪体型颇大,几乎有一头驴大小,棕毛都已经发白,显然是年纪不小,但若,单单只是这样的一头野猪却不足以,让陆恒和美雪感到震惊,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长缨白齿,天无九手,他们目睹过的光怪陆离,景象,比旁人要多得多,一头驴子大的野猪自然不算什么,然而令他们震惊的却不在此,而是这头野猪出现时毫无声息,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半,若是只有美雪,未能察觉也不足为奇,陆恒居然也,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动静,放在平时,别说是这么大一头猪,一只蚂蚁从离它10丈远的地方爬过,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蚂蚁卖的是左腿还是右腿? 而这头野猪,却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他却浑然不觉,这怎能不让人震惊,野猪瞪着小眼睛看了看美雪,又望了望鹿晗,突然昂起头来嘶鸣一声,炸着铁锤般的鼻子,朝陆恒变成一拱,陆恒微微笑了笑,他手中虽然没有见,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输给一头猪吧,他轻轻向旁一闭,右手长圆挥出,这一下等你打在野猪的额头上,那野猪就算铜头铁骨,被这一掌击中,天灵盖儿也会,睡得稀烂,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再度发生了陆恒的一掌却挥了个空,那野猪,一嘴正拱在陆恒腰间,陆恒只感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身子一歪,变向后飞出去,野猪扭头看了看尾血,突然张开大嘴一口,咬住没血的腰身,就这样把他从陆恒面前带走了,过了好半天,陆恒才勉强站起来,他伸了伸手指错恶的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事不宜迟,陆恒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便立即追了上去,那野猪再厉害不见得会轻功吧。 果然,那野猪跑得并不快,确切的说他并没想逃跑,而是迈着小碎步撒欢似的一路前进,陆恒紧赶慢赶追上了他,在背后说道,把那女人放下,野猪瞪了他一眼,同样惊异于他还能站起来,恐怕这是,第1个挨了撞,又能重新站起来的,家伙,野猪的脾气,瞬间被击下来了,它像斗牛似的用蹄子在地面刨着坑,叙利半晌后,突然又直挺挺的朝陆恒撞来,陆恒记忆住了刚才的教训并不向旁闪避,而是高高跃起,打算从空中,进攻野猪,然而,没想到的是,野猪也跟着凌空跃起,用那城墙般结实的后卫,顶在,入行泪下,陆恒,又一次没有避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后,咚的一声摔将下来,可那野猪似乎并不打算平,他暴跳如雷地哼哼着,看样子想要把鹿晗踩成肉饼,美雪,同样挣扎不动,他在野猪嘴边挂着,边高声叫道陆恒,别跟他硬拼,这是梦魂界,咱们平时的知识全都用不上,不如你先放着野猪回去,在策划下一步的打算。 梅雪说的可能是最理智的做法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第2个方案可行,然而即使陆恒,想放掉野猪,那野猪似乎也不打算放下他,你现在的状态,陆恒绝躲不过,他下一次攻击,正在这时浓雾里突然飞出来些石块木棍等东西,结结实实的杂种野猪,别看陆恒那开微裂时的长力对他造不成伤害,这几个石块儿却将它打得生疼,野猪溪溜溜长厮的一生,再不敢耽搁,甩开鹿晗一溜烟的逃走,陆恒回头望去但见浓雾里出现几个身影,他们高不过三尺,如孩童一般,竟是四五只马猴,同样的,他们的到来也是无声无息,只听为首一只略大的马猴儿,开口用人言说道,你是新来的,怎么把那蠢猪得罪了? 陆恒看了看他迟一到,你会说话,马猴眨了眨眼睛,笑了,我为什么? 不会说话?你这人真是奇怪,陆恒也淡淡的笑了,我以为猴子只会叽叽喳喳的乱叫呢。 呃,马猴撇了撇嘴,探口气道,我们不是猴子,原本都是人来的,只因为在这住的久了便成了这样,不过你也别得意,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了,既然是人,那就是同类,是同类就容易沟通了,陆恒问道,几位刚才那头野猪是怎么回事儿? 我为什么伤不了他?几只马猴对望了一眼,齐声说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你先到我们村里去吧,你们还有村子是的,马猴往远处一指,云雾缭绕中模模糊糊的,四有座山峰,我们村就在山上面走吧,跟我们来,不多时几只猴带着,陆恒,回到村里,但见哪有什么村庄,只是一棵大树树上挂满了像蜂巢似的,屋子,一只只猴子用好奇的目光盯着陆恒,没手的那马猴儿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果子递给陆恒,客人请稍等我,回去叫我们,组长出来见您,说吧,三串两串送到树上,隐没在树冠里,陆恒,拿起果子啃了一口,只觉得干干巴巴,味同嚼蜡,没有一点甜美的滋味。 嗯,片刻后树冠上,高度,一只白毛老原,顺着树干爬下来,他一双眼睛里泛着黄光,手中拿一根桃木拐上,毛色看上去比其他猴子油量的多,显然是地位非凡,老袁居然一桌1,说到,敢问客人从何而来? 陆恒一愣,随口答道人间,老袁点点头,那我们便是同类了,陆恒也是作了个一,还请您老详细告知这边的情况,我初来乍到,实在是有些晕头转向的,老原道,此处名叫忘忧岛,乃是梦魂界边缘的一个小岛,如你所见,我们这些看起来像猴子的都是人类的灵魂。 那野猪呢?陆恒问道,老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是跟我们不一样罢了,现在我们在这岛上,相互争斗,都以灭掉对方为己任,那你们的仇恨是从何而起呢? 莫非他们杀死过你们族人,死,老袁笑了,在梦魂界没有人会死,死不是一种惩罚,永远活着才是。 若说我们的争端从何而起,说起来嗨也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他眼中泛起迷茫的神色,那是不知多久之前,咱们无忧岛上来了一头老虎,老虎,至少他在梦魂界里的形象是这样的,梦魂界是个以灵魂定强弱的地方,一个老虎的灵魂自然是相当强大,那时我们猴子,和野猪,还是和平共处的,我们,将老虎奉若神明,请到岛上来用最好的吃喝招待他,陆恒想起方才的果子,呃,那最好的吃喝估计也不怎么样,老袁继续报,那老虎见了我们给他拿的贡品,呵呵一笑道,你们这些都是俗物,我却给你们带来了好礼,说吧,拿出一个罐子,打开来,我们上去一望,全都惊呆了,那里面盛着满满的金黄色的液体,那东西的味道只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尝过,那是蜜。 老袁无奈的苦笑两声。你也尝过我们岛上的吃食了,梦魂界就是这样,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东西不,可口,吃在这里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更像是无聊时的消遣,我们不吃饭也不会被饿死,可那样真的很无聊,时间在这里太长了,你必须要找些事做,才能保证自己不发疯。 而那官吏带给我们的慰藉和吸引,却胜过了世间一切的诱惑,我们都想将他据为己有,我说的是每一个,灵魂,老袁目光炯炯的说道,陆恒微微一笑,有的战友是不可能的,你们为什么不平分呢? 本来大家也是这么打算的,老袁叹了口气,评分在我们这里本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不需要走什么复杂的程序,然而那老虎却说道,我本想将这关me给你们大伙平分,然而那样却是有失公允,你们想想看,有的灵魂体型大有的灵魂,体型小,有的人平时任劳任怨,有的则喜欢偷奸耍滑,若只是一概的评分,岂不是十分不公平,给大伙儿却都没想到,可细一琢磨便发现老虎说的有理,对呀,凭什么,我出力最多,却分的跟旁人一样,大伙儿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那老虎仿佛懂大家伙的心思,笑了笑道,诸位不如这样,我把这罐蜜放在山林里一块大青石上,你们野猪和猴子各显神通,谁夺到就是谁的如何,他这话又说中我们心思了,这,蜂蜜怎么分? 那是各有各的想法,真要做到让每个人心服口服,实在是麻烦的,很不如这样打上一架干脆,于是我们天然的分成,两派开始了厮杀,说厮杀严重了点儿,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good,我们猴子的力量不如野猪,打起来全不占优势,可那些猪头脑简单的很,只会横冲直撞,于是我们打埋伏设陷阱,勉强阻住了他们的攻势,可是,在他们的紧逼之下,我们也没能力去夺那玩命,大家伙儿除了每天在那儿,肝后以及,打上几回合外,谁也不能怎么样,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他指了指远处的海滩,原来咱们无忧岛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可自从我们开始抢夺蜂蜜以后,大家都害怕,对方请外援,于是便把整座岛子给封死起来了,只有我们其中一方最终获胜后,才会将这封印打开,陆恒笑了,看来他已经找到了离岛的方法,接下来的事便容易得多,他问到,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我在人间的时候是一名战士,为什么到了这里? 连一点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夜夜中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无忧岛(二) http://.biquxs.info/

老袁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你还不会驾驭力量,我们每个人刚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甚至有的人连路都不会走,话也说不出,怎么样? 要不要我教你如何运用力量?不过吗?他嘿嘿的笑了一声,陆恒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点头到,好我答应你,帮你们打败野猪,刚好我有个朋友被他们掠走了,老袁大喜点头道好,好咱们才是同类,理应互相帮助,对不对? 陆恒笑了笑,正是如此。老袁左右望了望,忽然一张手,拿了块石头对陆恒道,你可看出什么特别了? 陆恒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没有?老袁扔掉石块儿,又不知从哪儿抽出一个木棒,递给陆恒那这个呢? 能看出些什么吗?陆恒还是摇头,老原道,这么跟你说吧,你看这附近可能找得到这两样东西,陆恒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脚下是柔软的草地,鸡满枯叶,走起来异常柔软,连一块硌脚的石头都没有,这里只有一株大树,老袁手中的木棒又显然是经过打磨,所以必定不是随地捡来的,罗恒笑了笑,你会变戏法儿,戏法,我们没有人会那么高级的手段。 这只是梦魂界中人人都会的技能罢了,你听着梦魂界,是个只承认灵魂的地方,所以你的武器便是你灵魂的体现,也就是说,我手上的这些武器,什么石块啊,木棒啊,都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的,你的意思是他们并不存在,当然存在,长相既存在,这就是梦魂界的规则,嗯嗯嗯嗯嗯嗯,陆恒笑了,我想有一把趁手的兵刃,为什么他却没有出现在我手里? 老袁摸了摸嘴边的白毛说道,那是因为你并不真正相信他,不真正相信什么意思,不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骗过别人,容易骗过自己,却难老袁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沧桑,如果你自己不相信,想象会化为现实,那么你永远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冰人,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我们都是经过不知多少年的苦修,才掌握了这项技能,ben也没指望你在一天两天内就学会,说起来你已经很厉害了,刚刚到梦魂界的人,我们常称为婴儿,因为大部分人来到这里时,连话都不会说,腿也迈不开,像你这样,不仅能说话,甚至还敢跑去挑战野猪的,我生平也是第1次见到,然而他话音未落,却见陆恒,手中微微放光,他,五指凌空虚弱,各色光点便逐渐鲜明起来,形成一饼长剑的馅饼,陆恒将剑柄一甩,只听,龙鸣不绝,轻蔑的寒光,照的人眼花缭乱,秋水般的宝剑老袁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 陆恒微微一笑,就按你教我的做的呀,老袁仍是不信胡说,我们苦修了千百年,才能变出些石块木棒,他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即使最好的,也不过像我一样,把那木棒变得整齐些。 可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陆恒笑而不答,手中的长剑一晃,忽然没了,再伸手时却多了一把,燃着火光霞光艳艳的大刀,嗯,老袁惊呼一声,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呼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原来这无忧岛上,常年不见天日,晦暗阴沉,上面的居民,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火光了,所以此刻火光一现,居然,让他们害怕起来,陆恒也并不打算为难他们将刀收了,问道,这回你可信了吧,老袁点头如捣蒜,信了信了,大爷你好生厉害,说不定你便是上天指派的,救世主呢? 就是主,这次又是什么传说?陆恒问道,老袁张了张嘴,缓了口气,徐徐到来,在梦魂界,灵魂不会死,但却并不意味着没有,比死更可怕的惩罚,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个最大的魔头,名叫魇灵那家伙,凶狠无比以其他灵魂为食,看谁不顺眼,便将他们吞到肚子里,但是我说过的,灵魂不会死那一些,可怜的灵魂就在他的胃液中,不停的被消化重生,给他提供养料,思想和身体都被他奴役驱使,别提有多可怜了,你这么有天赋,也许某天能够除掉那家伙也说不定,陆恒笑了笑说道,我是来这办事的,办完了就离开,不会和什么怪物有交集,这时,树上的猴子们听了他的话,忽然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老袁挥了挥手,让他们安静,对陆恒道,你知道吗? 离开梦魂界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眼睛。杀死他以后这里便可以自由出入了,陆恒,沉默了,他不知道老袁的这番说辞是实情还是另有目的,梦魂界中迷雾重重,无忧岛上波鬼云,决他刚到此地,实在是不能对这里的人给予过多信任,他说到,即便如此,我也得先能够离开岛上才行,对吧? 老袁连忙点头对对,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这次野猪们一定不是对手,他拖着腮帮子想了想,我有一个计划,明天与他们争夺蜜罐的时候,你先不要出手,我们先撤掉所有的陷阱,在洋装不敌,瘾的影子猪们杀将过来,到时你从中劫机便可一鼓作气,彻底战胜他们,然后我们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将蜜罐夺回来了,你放心,到时你肯定可以分得一份最大的,而且我们会立即解开封印,放你出岛去,陆恒孝道那样最好有劳了,一夜无话,到了第2天清晨,好,老袁率领,众猴子倾巢而出,他们穿过寂静的树林,只有脚踩在草地上沙沙作响,除此之外,这里没有一声鸟叫,这无忧岛上竟是死一般的寂静,陆恒忍不住问道,除了你们和野猪,这岛上就没有其他活着的东西吗? 老袁错饿到有当然有,他直指周围这里哪一样东西都是活的,这草这树落叶,这白雾,都是活的,甚至你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是一个灵魂,只不过他们全都睡着了而已,他苦笑了一声,无忧岛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它很美我们和野猪的争斗太久了,以至于让我们都忘了他原本的样子,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夺回蜜罐,赶走那群强盗,彻底解放无忧岛,陆恒心想到底是谁解放谁呢,然而这句话他却没有问出来,眼见远处,一块开阔的空地上,污染立着一块,大青石,那石头高于两丈,宽也有丈许,如刀财府坐般平整,在,陆恒的角度看来,却是见不到那青石的顶端究竟放着什么? 远处的树梢上蹲着几只猴子,见老袁来了,吱吱喳喳地叫了几声,老袁点了点头对陆恒道,无需担心蜜罐,还在,陆恒又放眼朝对面望去,但见林中隐隐绰绰,有几个黑色的影子晃来晃去,想必便是些野猪,看来,双方都派有哨兵,又因为某种关系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是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袁对放哨的小猴儿吩咐了几句,两只小猴,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只见对面银子里的野猪,立即,安静下来,他们只愣着儿子虎视眈眈的望向猴群这边,小猴显然吓得不轻,可既然组长有令在线,又岂敢违背,他俩手忙脚乱的抬走放在青石旁的,树桩,锯马等障碍物,一时间场地变得平整了许多,这对于野猪来讲,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冲锋了,然而这些野猪大眼儿瞪小眼儿,去没有一个,往前迈步,老袁一道,这些蠢猪,平时笨的很,稍微使些计策,他们便上钩,怎么今日却如此多疑,陆恒笑了笑,你找几个年轻力壮的猴子去夺蜜罐儿,不怕他们不来,老袁捋了捋下颚上的白毛,点头到言之有理说罢一招手背后站出几个年轻力壮的,大猴,嗖的一声化作道道黑影,直向青石扑去,这一下野猪便不能忍了,是一头猪猛冲出来,直奔几只猴子,老袁早有安排,把手一挥,那5只猴子也不去啄蜜罐掉头便向不同的方向逃走,野猪明显是没经过商量,也各自追了出去,陆恒道,现在他们的前锋已经出去了,我们占有优势,此时不去夺蜜罐儿,又等何时,老袁一拍大腿道言之有理,向后猛一挥手,大伙去抢啊,群猴吱吱哇哇的一阵乱叫,一窝蜂涌向青石,但这时只听右侧林中传来,昂昂的尖叫,仿佛冲锋号一般,又有几十头野猪,从侧翼猛冲出来,截断了猴群的去路,猴子的实力本来就比野猪差得多,多亏了机关陷阱,再加上,玩儿命的开动脑筋,才勉强和野猪打了个平手,这一回是万万没料到,野猪会来一首声东击西,因此他们,不仅准备不足,更是毫无预案,片刻间被冲了个七零八落,老袁惊恐的摇着陆恒的胳膊,你帮帮我们,咱们说好的陆恒一笑,那是自然,说吧手掌一晃,便超出去那把4尺的长剑来,他此时距离野猪群和盛有青蜜罐的青石,是差不多的距离,于是问到,我是先击退野猪还是直接夺取蜜罐儿? 长老望了望清时,又忘了忘猪群,犹豫片刻到还是还是先和野猪交战吧,陆恒点点头,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这个道理他是懂的,只见电光闪烁间,一头野猪被刺中额头,惨叫着倒了下去,七八只猴子立刻,往上飞扑,按腿的按腿,抱头的抱头,片刻间便将那野猪绳捆索绑,但这只是其中一头而已,更多的野猪到底还是冲入了猴群,双方混战起来一时打得难解难分,但听得惨,叫声连连,无论是猪还是猴子,他们中被打倒的,无不跌坐在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他的的战友也毫不怜惜,就在他们身上踩来踩去,虽然不会死,这惩罚看起来确实比死还要难过,一时间尖叫和哀嚎相伴相随,在树林间弥漫开来。 陆恒虽在,老袁的帮助下学会了御剑之法,但毕竟,初学乍练,手生的很,在梦魂界用剑,与在现实世界中大不相同发力方位,技巧的拿捏全然不同,因此陆恒与野猪打斗,虽然占了不少上风,但只要对方小心行事,他也决难在片刻之间拿下,战争正趋于,焦灼之时,不听林中,又是,一声长嘶,一头驴子大小的白野猪,尖叫着冲出来,大家认得,这是野猪不足的组长,他刚才一直隐忍未发,估计是在观察形势,准备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然后一举决定胜负,凭他的智商是想不到这些的,给他出谋划策的是骑在他背上的女子,此人正是美雪,不知这短短的半日之间,他怎么就从一个接下球混成了,野猪不足的领袖,美雪嫁猪猛冲,却迎面正碰上陆恒,两人同时一愣,惊呼道,你怎么在这? 还不等陆恒大一没血,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扯白眼珠子棕毛高声道,咱们先撤,白雪柱对他言听计从,呼哧呼哧的哼哼着小跑下去了,种野猪5件,首领撤退,便抛下群殴也,跟着退入林中,这一仗互有损伤,但总体来说还是猴子的受伤程度要重一些,他们重新在青石旁布置了巨马,等障碍物,有救治伤员,整个族群里,一片哀声叹气,老袁阴沉着脸站到陆恒面前,冷冷的说道,你不觉得自己该为失败负些责任吗? 陆恒淡淡一笑,我我为什么要负责任,难道你没看见?我在战斗中伤敌最多出力最大吗? 也许看上去是这样,老袁说道,然而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战场上和那个女人眉来眼去,你们是一伙的对吗? 入横道,我和他是同伴,这我并不否认,然而我也不,知道他做了敌人的首领,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况且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们族群的事,你凭什么这样来指责我? 依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明天,我把,他叫出来,咱们双方讲和岂不更好? 阅书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忧岛(三) http://.biquxs.info/

老袁冷冷到江河,只怕再见到那女人,你会将我们全族河盘卖了,对不起! 我们族群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我们的领地吧,陆恒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辩解,转身便走,他虽然离去,却总觉得背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夜幕降临,雾更浓了,鹿晗似睡非睡的,靠在一棵树下,他身边出现了78道黑影,这些黑影无声无息的接近,突然一拥而上,死死摁住陆恒的四肢,原来,他们是猴群中最年轻力壮的马猴,奉了老袁的意思,抓捕陆恒,陆恒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的,他一旦不与猴群为友,那便是巨大的威胁,呃,老袁不会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的,他放了陆恒是假,令他麻痹大意是真,从驱逐他的那一刻,便打定了要将他抓回来的算盘,几只马猴手忙脚乱的绑住,陆恒,然而奇怪的是陆恒并没有做任何抵抗,他坦然接受,似乎有些逆来顺受的味道,与他往日的形式风格大不相同,他似乎也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另一方面,野猪群中,美雪端做鱼,野猪们,为他精心搭建的草垛里,他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一族的领袖,组长白毛野猪摇头晃脑地说道,女巫大人,今日咱们用了你的计策,果然大获全胜,只是不知为何,最后,没有乘胜追击,美雪双眼微闭,缓缓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本座如此安排自有我的道理,况且你们也知道那一位剑士,多么厉害,刚来的时候他还不是组长你的对手可这才短短一天他就能,召唤长剑,与他硬拼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一我的意思,咱们应该全力拉拢他,劝他归顺,咱们野猪一族才是上策,白野猪连连点头道,巫女大人言之有理,原来韦雪被野猪捉住后,为谋自救心生一计,说自己是上天派来的女巫,目的是拯救野猪与水火之中,野猪正位与猴族的,争斗而苦恼无比,再加上美雪本来就精通乌补之术,立即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的说辞,其实野猪这边的情况和猴群差不多,也是放不下那一口蜜糖的甜美,因此日夜不忘,当美雪,说可以帮助他们,夺得蜂蜜时,种野猪大喜过望,简直完美雪奉若神明,次日美雪,不过稍微运用了些兵法中的虚实之处,立即打的猴子大败,这样一来野猪们更确信无疑,美雪就是神派来的使者,组长听了美雪的安排后,频频点头,又问到,那明日是否还和,猴子开战,没学,已从野猪们口中得知,若要离开无忧岛必须,有一方,胜出,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让野猪赢得这场争斗,于是点头到那是自然今日我们错动猴子的锐气,他们中受伤的人,远高于我们,明日的实力会更加虚弱,此乃天赐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组长点了点头,杀气腾腾的道,好争取明日一鼓作气,夺得蜜糖,灭了猴子,一日清晨这次野猪们不再躲躲闪闪,他们排成长队尽数从林中,走出,拉开架势,要与猴群决一死战,老人大惊失色,他们昨天伤者甚多,实力原本就不急,眼珠子发稳,今日若是再战,那是必败无疑,他一时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只记得抓耳挠腮,这时侯群中另一只足智多谋的马猴向他进谏导组长,我看咱们族群中能抵挡得住野猪的便只有新来的那个剑士,一在下余见不如不如,老袁脸色煞白,不如怎样? 不如求他去帮助我们,抵抗野猪,老袁气得反而哈哈大笑,我们昨天刚刚捉了他,也是将他像敌人一样对待,怎么可能再将他劝的回心转意,你说这话怕不是痴人说梦吧? 那马猴摇了摇头,组长话虽如此,啊,可我,察言观色发现的见识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怨恨的神情,反而淡然处置,况且他自从来到我们族群里,屡次问到要如何离开无忧岛,想来是在外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如此,我们何妨与他谈谈条件,若是不行,再与野猪拼死一战也不为迟啊,老袁左思右想叹气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我在,他与那马猴一前一后来到关押陆恒的所在,但见陆恒果然面无表情,望着一团迷雾出身,老袁干咳一声,舔着脸笑了笑道,先生来我们这里也几天了,还没请教您的姓名呢,我姓陆名恒,陆恒微笑大道,老袁心中一喜,做一道陆先生,我也是小老儿糊涂,一时让猪油蒙了心,才,派人捉了您,请您万万不要介意,如今我惊众人,一番开导,已经知错了,圣人也说从善如流,善莫大焉,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这个,我我这厢有礼了,说吧,扔了拐杖哆哆嗦嗦地跪下去,陆恒一笑道,怎么莫不是野猪他们攻打过来了吧? 老袁老脸一红,这攻打不攻打也不是事情的关键,主要是小老儿知错了,实在希望得到陆先生您的原谅,陆恒一笑站起身来,双臂一抖便睁开绳索,组长和那马猴儿直惊得目瞪口呆,陆恒到今天的事我已经料到了,走吧,我这就跟你们过去,两人万没想到入行会如此大度,对他真是千恩万谢,陆恒伸手抽出长剑,闻着喊杀声,飞奔,片刻饿便赶到了战场,一场厮杀正在进行,野猪们明显地占据了上风猴群,正节节败退,惨呼声连成一片,越来越多的猴子,被顶翻在地踏得的肠穿肚烂,与烂泥混在一起,青石前血泪交流,哀鸿遍野,陆恒双足点地,也不管旁边野猪的进攻三两个纵月,来到青石旁,猛的,一把身子,单手搭住青石边缘,便要纵身上去,这一招乃是效仿三国时,关云长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只要他能夺得蜜罐儿,这一切便结束了,梅雪在野猪的阵营里看的真贱,他心想我,本意是让这些野猪打败猴群,夺了蜜罐儿,然后便可离岛,陆恒怎么不懂我的意思,反而和我相争起来,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对了,估计是陆恒这人争强好胜,希望让,他所在的侯群英,唉,其实我们的目的只是尽快找到李军而已,谁出谁赢又和我们有何关系,既然如此,我便助他一臂之力吧,说吧,他骑在白野猪背上下令道,大家伙的听力不可进攻,尽数撤回,这时只听他身下的白眼珠厚道撤回,为什么撤回? 你没有看见,内人已经,到了青石边缘吗?没学到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白野猪一声长嚎,天机天机个屁,感动我们的蜜糖,就是天王老子,我们也饶不了他,说吧,大叫到,大家冲的,跟猴崽子们拼了。 野猪们群情激奋,个个争先,头头奋勇全速冲向路程,可陆恒却始终是比他们快一周身子一荡便稳稳的飘到青石板上,一把抄起那个黑色的蜜罐儿,双方突然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知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终于再次看到了,那曾经让他们心醉神驰的,蜜糖的真容,老袁反应的最快,高声道陆先生,快把me给我,扔过来咱们就赢了,他旁边出主意的那马猴突然一惊,挡在老袁前面大声道,组长已经老了,他难堪大任,糖应该给我给我。 猴子们忽然全都醒悟过来,争先恐后的大叫给我给我,一时间乱作一团。 野猪们见了同样大声嚎叫吧,给我们给我们那些肮脏的猴子不配,拥有这样的无上妙品,交给我们,我们会完成你的心愿,双方争执不下,再度陷入混战,而这次可不是,像以往那样普通的争斗,而是货真价实的以命相搏,陆恒站在青石上,冷冷的看着下面混乱的场景,忽然高声道,这一罐蜜是我的我谁都不会给,双方都停住了,他们,愤恨无比咬牙切齿,自己争夺了多年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外来人,轻而易举的抢走,岂能不感到仇恨万分? 只见他们的身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无论是猴子还是野猪,眼睛都瞪得通红,獠牙支出嘴外,疯狂的,吼跳起来原本,看上去10分普通的动物,转眼间变成了一群狰狞的怪兽,怪兽们不再互相攻杀,而是一致调转矛头朝陆恒扑来。 青石虽高,然而却架不住怪物数量众多,他们叠罗汉似的堆在青石周围,有几个已将手伸上了,侵蚀边缘,他们已经不在乎,谁能拿到,蜜糖了,他们只想将陆恒撕碎泄愤,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他们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可却见陆恒微微一笑,将蜜罐儿向空中抛起,凌空挥起一剑,啪的一声长在蜜罐上,但见罐子碎裂开来,怪物们全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看见这里面哪有金黄色的蜜糖,只有一捧,冷冷的寒灰,重怪物的心气儿一下泄了,哀痛道,我的蜜糖,我们最后的希望,就这样被你打碎了,我们恨你,陆恒却说道,你们错了,刚才你们也亲眼看见,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蜜糖,只有一罐冷灰,而已,你们今年累月争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这一点可怜的幻想吗?现在我把它打开给你们看,里面全都是空的,你们别再争了,重怪物的体型,缓缓恢复正常,像是暴怒之人从极端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恢复理智,他们相互望了望对呀,我们这些年争的都是什么呢? 陆恒道这里本来叫做无忧岛,我想应该本是一处美丽的地方吧,可你们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一点声音都没有,活像一座坟墓,你们为了这所谓的甜,也就是心中的欲望,把一切都搭进去了,包括你们的家园,现在我把罐子打破,你们也该醒来了。 动物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后老袁忽然率先说道,对呀,我记得我们这里原本不是,这样的,咱们这有花有鸟,有清风和晚霞像一座仙境。 白野猪也眯起眼睛到,况且那个时候你们不是这个样子,等等等等等等,我们也不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彬彬有礼,懂得相互谦让,可自从这罐蜜出现以后,我们就把这些全都忘了……半晌后,他突然昂起头哈哈大笑道,打的好打的好,大了干净,野猪和猴子都面面相觑,低声问道,野猪王莫不是疯了,只听在这阵笑声中,白野猪的身形,慢慢变化,竟是个刚见质朴的中年人,他对众人道,我懂了,你们懂了吗? 说罢忽然变作一道温暖的亮光,缓缓飞上天际,那道光正在,上升时老白源突然,扔掉拐杖,大呼道,好你个猪头,居然比我先明白了,我到底输给你了,你等等我,说把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浮起,追随,白野猪化成的那道光升天而去,众人浑然不知,所以相互问道,这两位组长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着说着变升天了?他们都说明白,究竟是明白了什么?人群中到底有悟性比较高的,许久后又有人高呼道,我也懂了,说吧也是,过光芒飞向天空,这一人,领悟后,嗯,便有更多的人领悟,只听痴痴的倾向,不绝于耳,一道道光芒如流星,又似烟花,腾空而起,飞向浩渺的晴天,这时没血,也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惊异的问陆恒,他们到底明白了什么? 陆恒笑了笑,两个字放下而已。我昨夜便在冥思苦想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导致了野猪和猴子纷争不已? 美雪脱口而出是那罐蜜,我明白了,陆恒点了点头,不错,这正是他们不幸的来源,他看起来是一罐蜜糖,里边装的却不是蜂蜜,而是另一种东西他的名字叫做欲望,可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想必你也从野猪那儿听到这个传说了,自从那头老虎来了之后,他们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你说那老虎究竟是什么人? 陆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唉,他的目的动机,或者是阴谋,我一概不知,但我有种预感,这个人只是纯粹的喜欢,混乱而已,这时岛上4周忽然传来隆隆的雷声,陆恒陈声道,也许我们该出发了城 第二百五十九章 缥缈国 http://.biquxs.info/

但见岛上的山石,岩洞,纷纷坍塌下去,沉闷的雷声从海岛旁响起,驱散了笼罩在,天空中的云雾,那个,地壳向上升起,露出了古老而神秘的花纹,这并不是岩石,而是某种生物的夹壳,大海中的洪流滚滚,波涛汹涌,嗯,白色的浊浪中升起四座墨绿色大山,可仔细望去那并不是山,也不是深藏于海底的礁石,那是足仪是摇山倒海的神龟的四足,这无忧岛原来,是一只沉睡的神龟的背甲,现在,因执念被困于此的灵魂得到释放,这个庞然大物也终于从梦中醒来,奋力前行,陆恒和美雪抬起头,只见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水母,成群结队的鲸鱼在云彩间穿梭,往下看,碧波深处荡漾的是点点繁星、皎皎明月和光芒四射的太阳,这才是真正的梦魂界神龟,往前游了不到半日,两人便远远的望见,陆地,再过半个时辰,两人从龟背上跃入海中,随着水流登岸,走了不远便听见了,一片喧闹之声,这里原来是个码头,但见传功于民,络绎不绝,与现实世界中别无二致,只不过这只不过这里的人似乎特别喜欢黑色,他们的衣服是黑的,船和帆是黑的,甚至打鱼用的鱼网也被漆成了黑子,两人正暗自诧异时,迎面走来两个怪人,说是人形象却是两个之动物,不过在这梦魂界,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他们,乃是一只,露丝,和一只水塔,两人穿戴还算讲究,似乎是吏员打扮,当然服色俺也是黑的。 水塔深处又短又粗的小爪子,大声说道,且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陆恒,淡淡一笑,阁下是做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那路斯一听,明显有些不高兴,脖子上的羽毛都立起来了,用锅灶的声音抢得到,喂,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我们是礼部的办事员,专门负责在这码头,为外国人登记,保证你们能安全合法的在我们国内走动说起来也算是为你们服务的,你这算什么态度吗? 鹿晗唱了个挪,那是在下不对了,请这位大人恕罪则个,正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无论到哪儿这个道理是不会差的,露丝一听他恭维自己为大人,心中不禁十分得意,大肚子摇了摇翅膀到,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吗? 他掏出一支笔和一本册子,再一次问道,二位是从何而来呀?一个叫无忧岛的地方,陆恒大道,无忧岛两个吏员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后道无忧岛不是早就被锁了吗? 你们是怎么离岛的?陆恒只想尽快去办正事,不愿与他们纠缠不休,只推说是稀里糊涂的,便离开了,好在这两个吏员好奇心也不是很重,照实记录后,便发给两人,各一块令牌,并嘱咐到,你们外国人在我们飘渺国内,一定要遵纪守法,不可肆意妄为,寻衅滋事,否则那惩罚可比本国国民要重得多,还有有几件事我可得跟你们交代一下,什么事? 露丝四处望去,像是在为几人把风那水塔压低嗓子说道,我告诉你们,在我们国内可千万不许提白这个字,哦为什么? 只是我们的国王,下令不允,具体的情况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清楚,不过上个月,有个外乡人到此,不知为啥与人争吵起来,随口说了一句白日做梦,让密探给听了去,结果就压入大牢,置信还没放出来呢,露丝此时已经确定了,媒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低声说道,是呀,是呀,关起来还不算什么听说啊,还要打断双手,双腿在身上再抽上几百鞭子才算了事,那痛苦一般人可是受不了的,美雪忽然问道,既然白字不能说,莫非穿衣服也不可以吗? 那当然水塔灶,他指了指美雪小姑娘向你身上,这白衣便不行,在咱们码头还没事,要是进了城可就是犯忌讳了,往东一百步,有家裁缝店,你赶紧把这上衣换掉吧,文学和陆恒又是对视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此地也透着一股古诡异,这一种奇怪的感觉却与无忧岛不同,无忧岛上的事,仿佛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这所谓飘渺国中的奇怪现象,仿佛是人为造成的,文学又问道,多谢两位大人,可不知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水塔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忽然说到,哦对了,你们若是想找点差事做就到都城里面去吧,现在我们国王在招贤纳士,你们外国人若是有些真本事,没准可以混个官当的什么的,至于其他的,我们飘渺国的规矩并不比人世间多,只要诚实守理,倒也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两人谢过了,吏员又到服装店里,换了黑衣,然后一路打听,向王都进发,他们的目的是寻找李残,自然是在人多的地方更容易打探。 梦魂界中也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总之天边有朦胧的光,可你却分不清,那是黄昏还是清晨,是升起还是下落? 总之两人沿着官道,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一座黑漆漆的城墙,那便是飘渺国的王都了,两个人在城门处,用令牌兑换了通行文碟,进入城中,但见里面三街六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是来往的行人,大多,都是动物精怪的模样。 他俩先到酒楼,茶四,打探李残的下落,可是无论是谁都没有见过一个独臂刀客,最后没学到,咱们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中捞针,不如先到王宫去,再做计较,你打算借助官府的力量? 陆恒问道,正是如此,梅雪点了点头,既然那水塔告诉咱们国王正在招贤纳士,那咱们又何妨一试,就算不成,咱们另想办法就是了,言之有理,于是两人,又在四处打听后,前往皇宫王公外,地名帖的人排了长长的队,嗯嗯嗯,只等到第2天他们的帖子才被递上去,第3天才等到,召见,他们本以为接见者会是国王本人,却没想到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一个,柴犬模样的,司礼官,那柴犬打了个哈欠,擦擦眼泪,翻了翻册子问道,你们两个是外国人,有什么能为我飘渺国效力的吗? 啊,美雪并不回答,左右看看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国王为什么没上朝? 这司令官例行公事地站了一天,早已发了也想,和别人聊聊闲天儿,便说道,你们来地铁子却连,咱们飘渺国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吗? 我跟你们说吧,国王陛下病了,而且病的很重,近几个月,都不会上朝了,汪! 这么一来,选拔人才的事情便都落在了我身上,这差一事可太难办了,他说吧,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明显是有些不满,美雪意识到这是个打探情报的好时机,便说道,大人您为国为民,真是辛苦了,可不知咱们国王患的是什么病,莫非没有国手能为他医治吗? 他发现梦魂界的居民都较为质朴,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吹捧,便能令他们十分高兴,果不其然,柴犬一听为国为民,4个字便骄傲地挺直了胸脯,似乎疲惫和劳累也都一扫而光,他微笑着看了看美雪,你这小姑娘很,有眼光吗? 看你们什么都不懂,我便破例告诉你们吧,咱们国王不上朝那是由来已久了,因为他一直被两个大患所困扰,第1嘛便是于数年前突发的头痛病,这病一犯起来令他痛不欲生,行为如癫,根本不能坐朝听政,只能回公休呀,至于第二吗? 乃是一只白鸟,陛下由于日日夜夜提防着白鸟食不甘味,病情也加重了这两个原因,其实本是一回事,我为了你们听得方便,才分开来介绍,没学到请大人再说的详细些,好让我们这些无知的,帆帮子民,受些教化,筛选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便告诉你,他忽然朝四下里望了望,你觉得咱们这宫殿里怎么样? 没学也看了看4周没什么呀,挺好的,柴犬一笑,不觉得有点太黑了吗? 梅雪点了点头,是呀,我县这都城内大多数建筑物的颜色都是黑的,人们也几乎只穿黑色衣服,你们国家的人这么喜欢黑色吗? 柴犬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要从国王的一个梦说起几年前我们国王某一天上朝的时候,忽然对众大臣说起,诸位爱卿,寡人梦到了一个怪象,自觉十分奇怪不知青等,有谁善于解梦,可谓寡人,解答12,大臣们之说,请陛下,将梦境,月座描述,陈等自当尽力而为,国王沉吟半晌,忽然说到其实也没什么,我梦到了一只白鸟,一只闪闪发光的但你却折断了一只羽翼的白鸟,他在我头顶久久盘旋,不肯离去群臣面面相觑却猜不出个所以。 便有人上舰到陛下我等质数短浅,不能明辨此中奥妙,陛下何不,召集各路方式来答疑解惑,一来,可以为您解梦,二来也为我飘渺国,遴选人才岂不两全其美,国王大喜,好好就这么去办,你们没见当时那架势,比考状元,场面还大呢。 没学问到,然后呢,你们找到合适的方式没有?柴犬道一开始没有,因为这世上多的是华而不实或沽名钓誉之徒,来的人大多数是走江湖,打靶式的片子,我当时便是司令官,和同僚们刷掉了一批又一批的所谓人才,剩下的真是压根没有几个,可我记得那天中秋我都本打算提早散班回家吃月饼了,外面忽然来了个高大的方式,我一看他呀,就知道词人并不是俗人,哦,那人怎样美雪问道,柴犬低头想了想,说来说去也只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这8个字,他拍着胸脯说,能解除国王梦的预兆,若是解错了,愿意以人头担保,我们见他长得仪表不俗,说话又这一班斩钉截铁,便立即认定他是个人才,并将他引荐给国王,两人见面,那方式还不等陛下开口,便突然下跪大声道,陛下您危险了,国王被他这样一说,浑然摸不着头脑问道,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方式到,便从那百鸟说起,陛下那白鸟乃是不折不扣的大凶之兆啊。国王大惊失色问他,这话从何讲起呀? 那方式昂然闹,陛下白色乃西方肃杀之象折翼者,乃,破残缺损之象,小鸟折翼尚能飞翔,自然是鹰隼一类的,凝恶之鸟,在您头顶盘旋三周,那意思自然是再明确不过了,这分明就是要抢您头顶上的王冠呢,他这一番话可是把国王吓得不轻,然而国王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虽然心中坠坠,但脸上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和颜悦色的,先生此论甚高,还请留宿在一馆,等待寡人的传唤吧。 言语中分明是不愿相信那方式,那方式倒也大方,躬身施了一礼什么也不说,转身便走了,可是到了晚上怪事发生了,国王在琴店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喊,第2天的上朝眼圈儿,却是黑漆漆的一片,眼睑肿的老高,他对众臣说道,爱卿们呢实不相瞒,昨天夜里我头痛欲裂,一直梦见那白鸟,怪叫着向我俯冲,似乎要撕碎我的头颅,着实我的眼睛,这可如何是好? 重大频道陛下,昨天有一方式,不是,不是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吗? 陛下何不将他请来问问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国王这才想起那人,连忙道,此言有理来,把驿馆中那位先生给我恭恭敬敬的请上电,于是他派出一支仪仗队,按照迎接宫廷的礼仪,把方式青青攻来,方式上电,不贵不败,哈哈大笑,陛下日前不信我的话,今日怎么又想起找再下来了? 这一句when的国王面有愧色,可好在方式似乎并没准备太过为难他,而是说到陛下,你的病我全都了解,只要我一出手,便可保你永无忧患,让那白鸟对您构不成丝毫威胁。 国王大喜道:那真是有劳先生了,若先生真能如此,寡人愿意封你为国师,永享富贵17 第二百六十章 缥缈国(二) http://.biquxs.info/

美雪到那术士,既然被封为国师,想必是,将国王的病症全都治愈了,柴犬叹了口气,本来是这样的,一开始的时候,国师在宫中做法,国王的病,果然就好了,也再没梦到白鸟,整个人也变得精神奕奕,可是好景不长,没过节日,更加严重的头疼袭来,侵扰着国王本来就脆弱的神经,当天他的噩梦比以往更严重,命中的白鸟,也更加凶狠,第2天上朝,陛下仿佛陡然间老了10岁,唉,于是国师对他说道,陛下,我本以为,只要略施小计,就能镇得那白鸟,不敢再犯,可,如今看来我确实错了,我大大的低估了对手,宁可治那白鸟的真正身份吗? 美雪不进,顺着他的话问道,他是谁?筛选到当时,百官的神情都如你一般,好奇中带着惶恐博士大声,达到,那白鸟,的身份乃是魇灵的使者,此言一出,似作哗然,美雪和陆恒对视了一眼,同时低声道魇灵,柴泉点了点头,没错,生在这个世界你们不可能没听过哑铃两个字也应该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他是梦魂界中唯一的妖魔,不合常理的存在,被他吃掉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永远承受着痛苦,被他奴役,我们的传说中史书里,他的名字随处可见,每一次战争混乱都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可话虽如此,大家却从不知这怪物究竟长什么样子,有人说他比山越更巨大,一张口便能吞掉一座城,还有人说他的模样像条鲸鱼,只要在空中稍微一吸气,什么人呀,动物呀,就全都被它吸到肚子里了,但这都是猜测,大家没见过,史书上也没写,然而可能正因为这样,他才越发可怕,我在梦魂界中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几乎没有外地赶来骚扰,唯一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便是,魇灵,啊,所以国师把这话一说出来,人人,接感到处理,国师当然明白大家的心思说道,诸位不要惊慌,陛下也请放宽心,我以身家性命担保,只要我在一天,便可以保大家一天的平安,我愿为了飘渺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番话一说大家颇受感动,国师的位置做的可就更牢了,柴犬侃侃而谈,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有些失言,于是咳嗽了一声,国是公忠体国大公无私,自然是大大的忠臣,他有功于设计,权力大一点,也是应该的,梅雪连忙,复合,到,正式正式,听您这么一说,我到月发,敬佩那位国师了呢,不知他以后怎么样了,可否还在朝中主政? 查一选,想了想,国师地位极高,但若要说把持朝政,却似乎,也沾不上边儿,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国王陛下祈福祷告,你们知道吗? 陛下的头痛越来越厉害了,噩梦也越来越多,若不是国师,wait消灾邪恶,只恐怕我们的国王早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不过即便如此,国王还是发出了诏令,哦,这一点就和你们有关系了,美雪和鹿晗齐声问道,不知此话何解,柴犬道这是一道求贤令,国王说,任何人无论是否是本国的居民,只要能治愈他的头痛,或亲手献上白鸟的尸体,便赐给此人,公爵,并赏赐银钱财博土地,说起那好,出来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美雪忽然眼睛一亮问道,如果是,请国王帮个忙,找个人呢,柴犬一愣哈哈大笑,找人可算什么? 梦魂界中擅长找人的,人,并不在少数,就譬如譬如说我吧,我便能闻到灵魂的气味,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只要,提着鼻子一闻便知,只是这种要求也确实太过浅薄了,谁会为了找一个人而放弃荣华富贵的享受呢? 没血一笑我和这位公子也都是如此。没学新到,人各有志,你这所谓的荣华富贵,我们真是半点儿也不放在眼里,可此话却也不便说破,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位官爷,小女子不才,抓住那白鸟虽不是我的强项,可是我对医补之术却略有心得,给国王陛下医治头疼之事倒想试上一试。 陆恒用怀疑的眼神瞧这美雪是在问他有把握吗?没血轻轻点了点头,柴犬司令官大喜过望道小姑娘,我看你仪表不俗,是个人才你若真能治好我们国王的病,不光你能得到赏赐,我也会沾光升官发财,你不妨尽量去试吧,oh,只不过不知你需要准备,哪些药材? 我这就找人给你去治吧,没学一笑,若用药时显不出我的能耐,嗯,只需几句话便能,消灾邪恶,柴犬半信半疑,但心想不用药也好,若是用药,反而将吃坏了,我少不得,也受到连带,于是到好,我这就带你们进宫面圣,略做准备后,柴犬便带着两人进入,寝宫,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无语中笼罩着重重帷幕,让光线显得特别暗淡,柴犬物质喋喋不休地向两人介绍面圣时的注意事项,陆恒却忽然停住脚步,他感觉到这屋子里不只有一个人,床榻上的纱帐里,有一个虚弱的生命,那自然是国王,而旁边的帷幕中却还隐藏着,这绝不是什么善类,他强大狡诈,仿佛地狱中的魔鬼,陆恒当即不理,柴犬三两步上前一把拉开帷幕,后面什么也没有,柴犬一愣问道,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陆恒放下帘子,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我看走眼了而已,说吧,他望向美雪,没学点了点头,他们都看见了,刚才就在帷幕刚刚被掀开的瞬间,两人都看见了一条粗大的黑白相间的尾巴,但他一闪而过,没有显露任何,痕迹和声音,甚至连气息都没有,这不仅是个强敌,更是个,经验老道的猎手,两人心中的警惕,又多加了几分,筛选终于,把所有内容都讲完了,他朝床榻处一伸手,小姑娘你坐到那儿去吧,梅雪紧走两步上前,便看见床榻中的,国王,他形容枯燥,眼窝深陷,一团黑气笼罩在双眼和额头之间,若不是胸膛,还会在微微的起伏,真难免会让人把它当做一具干尸,国王的眼睛动了动,侧过头问道,你是给朕看病的大夫吗? 没学点头是陛下,这么说你不是幻觉,没血一愣不知如何接口,只听国王继续道,嗯,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无数妖魔鬼怪的幻影向我走来,慢慢的哪怕我睁开眼以后,他们也依然不会离开,他叹了口气,我是没救了吗? 没血也不行了,望闻问切之事,只是说到,民女乃是个巫女,治的便是妖魔鬼怪,国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那好,你快将他们赶走,朕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 没血寄出一张灵符烧了,他在野猪那里也学会了使用武器的方法,当然这个举动没有任何实际含义,只是,故作姿态而已,福祉然后进他问道,陛下这病似乎乃是心病,国王only一声,自从我梦见了白鸟后,便是如此了,美雪又问,之前可曾有人为陛下医治? 有啊,是镇的国师国王说道,若不是他,朕的痛苦不知道还要翻上几倍,说起国师,那可真是大大的忠臣,一开始百官们都以为他会借为朕治病之名把持朝政,可没想到国是高风亮节,压根儿不关注朝堂之事,每日只专注于为朕斋戒祈福,啊,现在世界上还哪有这样的好人呢? 没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国师一般都是何时为陛下诊治?或入睡之前,或早起之后,大部分时间,就是一次,每当朕特别头痛难忍时,一日两三次也是有的,嗯,可最近真的头痛,比以往更厉害了,正如刚才跟你所说的那样,不仅是疼,而且还出现了幻觉,我怕有一天,因为这种折磨变成一个疯子,下级到稀里糊涂的命令,整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那样我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没学孝道,陛下病根儿,我已经找到了,请您稍安勿躁,等待美女回来,过往眼巴巴的问道,巫女大人,你要去哪儿? 没学一笑,我要去找,国师,陛下知道他的去向吗?国王想了想,大概在太庙吧,美雪和陆恒,离开清空,又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到达太庙,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只听古怪的音乐中一群又一群头戴鬼面具的人,围着篝火跳舞,似乎,和人间的傩戏差不多,意思们身披玄色羽毛坠成的衣服,仿佛古怪的乌鸦一般,他们每围着篝火转一次,火苗变身高几分,后面的主机台上,却是一个漆黑的渣渣,据侍卫,介绍,国师几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逢这种场合,他都会在,砂浆中进行,即使是在上朝时,国师也用一些黑袍,把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再带上一个吓人的鬼面具,美雪观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心中已有主意了,陆恒低声问他,你是怎么想? 没学业低声大道,你发现没有?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国师,我会想个办法收拾他,你却看我的,说吧,叫上位置也没跟国师打招呼,悄悄地便回去了,嗯,美雪再次来到塔前对国王说道,恭喜陛下,您的病有救了,国王这一经非同小可,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若是骗我,那可是欺君之罪,美女当然知道没学笑了笑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是不是? 可民女治病却有几条事情要做,说吧,她凑近国王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夜晚降临了,梦魂界所谓的夜晚,嗯,也不过是昏昏蒙蒙的,一段时间而已,灯都被,熄灭,人们昏昏欲睡,王宫里也是如此,今天一场薄雾笼罩了王宫,让一切更加迷离,卫兵们有惊无才的打着哈欠,甚至有几人,倚着武器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今天特别的困,就在午夜时分所有的人最为疲惫的时候,角落里出现一个身影,他的体格雄健而彪悍,可脚步却意外的轻柔,那宽大的脚掌落地是几乎没有半点声响,这阴影从前殿迅速移动到后殿,绕开卫兵后又到达了国王的寝宫,门口的两个守卫,早已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知所云的嘟囔这些梦话,对着阴影视而不见,黑影嗖的一晃,便潜入亲的宫中,仿佛清风拂过,没留下任何痕迹,即使是目的极佳的人,也只能看见,方才一条粗大的尾巴在门口摆了摆,这个黑影是4脚着地的,他缓步来到病榻前,久久的注视着里面的国王,国王面朝里边不安的扭动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只见黑影呼的站起,他高的吓人,竟有障碍,张开强壮的双臂向国王的头颅按下去就在这时突然四下里,当的一声锣响,无数火把齐名将,寝宫中照如白昼,四面八方冒出来无数个侍卫,大声呼斥到重,吼吧,将手中之物,琪琪撒了出去,他们扔出去的不是别的,乃是一张又一张钢丝编成的大网,寝宫中的空间狭小以及,那神秘的来客不及逃走,突然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怒吼,呜哇,被他震得扑簌簌地响。 他奋力挥动着爪子,猛烈地撕扯着钢网,可那网子就是为了对付他这种凶悍之徒而设计的,不争则可一争却越收越紧,再加上周围的侍卫一起拉扯,就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去,片刻之后,来者再也挣扎不动,只好束手就擒,众人定睛望去,这才发现竟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虎,床上的人翻身坐起来,那哪儿是国王? 却是陆恒假扮的,等一切安静下来真正的国王才从殿外,在美雪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嗯,他见了黑虎突然大吃一惊,国师怎么是你? 众人皆大惊失色,这里面除了国王,没人见过国师的真面目,黑虎眼珠一转,产妹的笑道,陛下,微臣有重要下勤向您禀告,所以银叶之间,不得不进攻面上。 您看这么多的侍卫,确实误会我了点点书库 第二百六十一章 缥缈国(三) http://.biquxs.info/

误会你,美雪笑了笑,若是再由着你胡作非为下去,恐怕这飘渺国就要改朝换代了吧,他回头朝国王施了一礼道陛下方才,所有,在旁埋伏的侍卫都是亲眼见了的,正所谓铁证如山,您切不可听信他的狡辩之词,啊,您若还是不信,请您摸摸自己的额头,对着大家说一句,您的头现在还疼吗? 国王虐一师傅脸上的肌肉不禁跳动起来,指着黑虎大骂道,好你个孽畜,我以真心待你,你为何又要坑害于我? 呵呵呵,此时证据确凿,黑狐再行抵赖,也是没有用了,但听得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滴喉,突然咆哮道,成王败寇,是整个世界的法则,你以为在这个梦魂界里就能例外吗? 没错,我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陷害你,折磨你,那又怎么样?只怪你自己太幼稚了吧,国王一生也算阅人无数,见过不少人中败类却从未见过,无耻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他浑身颤抖,指着黑虎结结巴巴道你,你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魏队长见状,朝士兵们一挥手道,压下去,黑虎突然冷笑起来,大声说道,不久之后灾祸便会降临在飘渺国,到时候你们会求我回来的,既然在这里没办法死,我便安安心心的等着那一天,呵呵,我等着看你们可怜的样子,几十人,将黑虎推出寝宫,美雪对国王问道陛下,您现在头还疼吗? 国王扶了扶额头,虽然还有阵阵余痛,但明显已不是像日前那样剧痛难忍,44.他叹了口气道,看来在修养上几日便能完全康复,说吧,像美雪和鹿晗深施一礼,寡人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你们有什么要求可尽管向我提,无论是升官还是求财,或是要什么稀释珍宝,我都可一一满足你们,美雪,摇头到,陛下,我们什么都不想要,真想找一个人,哦,什么人一个独臂的刀客? 他叫,李残,国王点了点头,没有问题,技师,独臂人想来,在梦魂界,也并不难找,我今天变拙人,把此事安排下去让全国上下,所有的关注都注意此事,美雪大喜,立即拜谢国王,摆了摆手道,我本以为你们会要什么稀世珍宝来为难我,可没想到却只是找个人,你们能做到不贪两个字,便,逐渐是真正的智者,没学心里却想到,我们找的那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比起你仓库里的那些二流货色可要强的多了。 不过两人就此,得了国王的赏识,被允许任意出入皇宫大队,也算收获不浅,梅雪刚想告退,陆恒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且慢,然后从秀中摸出那只,小瓢虫,没学眼睛一亮对了,这瓢虫虽,速度甚慢,但却能指明我们要找之人的方向,请陛下顺着它所指方向沿途搜寻,必能成功。 是不是这个意思,国王走上前来,盯着那瓢虫看了看,但见他头的方向赫然指向了西南,国王点头,好我明白了,搜寻的队伍出发了,美雪和陆恒,便在城中等候,几天后一位使者骑着快马,身上插着,市纪委,飞快地奔向城门楼,一边狂奔还一边大喊闪开闪开,百姓们连忙闪到两旁,骑士呼啸而过,马背后扬起一阵红尘,他带来了搜查的结果,独臂刀客没见到,搜查队确实发现了那个令国王日夜胆寒,心神不宁的家伙,那只折翼的白鸟。 漏报传到店上,国王自然是大惊失色,他找来没学,陆恒两人亲自表示歉意,搜查计划可能要暂停了,因为我的人发现了,那只出现在我梦里的白鸟,整个帝国现在首要的任务便是对付他,其余的事情只能先往旁边放一放了没学,想了想说到陛下,您觉得,那只白鸟一定,是邪恶的吗? 毕竟有黑虎从中作梗,也许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也未可知,国王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分得清楚,白鸟出现在国时之前,那时他便在我心中投下了深深的阴影,否则我不会如此惧怕他,也不会也不会召见群臣,商讨此事更不会,引得那黑虎前来,造下后面的,或端,总之那只白鸟在我头顶排旋之时,我内心的确感到了巨大的惶恐与不安,别的都可能是假的,可我内心的这份感受却绝对假不了,梅雪张了张嘴,往往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巫女大人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一定要,抓住那白鸟,让其永远不能再做恶,国王在城中调集了上千名弓弩手,和数百精锐之师,浩浩荡荡的向西南方向进发,大军扬起征程,陆恒和美雪站在队伍旁,一时也没了主意,我总觉得那白鸟是什么神灵? 也许是来帮助飘渺国的,他们这样妄动刀兵,实在是没什么道理。陆恒道区区一直白鸟,几个猎人便能将它捕获,哪用得如此劳师动众,这国王即使没风,也不是什么有道明君。 美雪叹道,正是如此,目前少了这些当兵的,寻找李军的任务,又落在咱们两人肩上了,陆恒忽然若有所思,从秀中摸出瓢虫的瓢虫,冲着,行进的方向摇头晃脑,振翅欲飞,陆恒道,我记得国王是在,命人寻找李残的,图中发现的这只白鸟,对吧? 没学点点头,没错,所以说我们的,目的地,和军队并不矛盾,没学到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跟在军中,陆恒点了点头,嗯,找人不必追捕越是大张旗鼓,越是容易被找到,美雪略一沉吟,言之有理,于是两人直接,加入到队伍中,那领军的军官,知道二人是楚国师救国王的功臣,现在在国王面前炙手可热,说一不二,啊哪敢得罪,便立刻,调配了马匹,小心伺候。 这支队伍在光怪陆离的土地上前行,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晦暗的丛林,林中黑漆漆的,不知潜藏着多少魑魅魍魉和吃人的怪物,将军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盔甲,身旁站着参军和,模式,这时有伺候,前来报告称启禀大人,好消息,那白鸟就在树林里,将军立功心切,大喜到,好,传我将令全军杀进去,且慢,谋士忽然说道,将军这林中有什么虚实尚且搞不清,贸然前往恐怕会,遭到埋伏,不如这样,您先让金兵围住树林在前少量精锐,到林中探路,这样可保万无一失,即使那白鸟受了惊吓,飞出树林,咱们外面上千名弓弩手,也定能将它射下来,将军点了点头,此论甚高,他往帐下看了看,一些不入流的角色,不禁叹了口气,唉,可惜呀,我堂堂一名将军手下连的能用的人都没有,这时却听一个,声音说道,若是实在没有可用之人,让我们前去试试如何? 将军抬头一看,他心想这两个人,能用计除掉国师,可见胆识过人,况且他们不熟,我同意,就算有什么不测,帐也记不到我头上,可弱势,捉住白鸟那功劳,人非我莫属,这么划算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拒绝,于是他不禁喜上眉梢,搓手道,哎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两位是贵宾,本将军实在不愿意贵宾以身犯险,这着实有些难办,陆恒淡淡一笑,是我们自愿去的,出了事和你也没关系,这么说可以吧? 将军等的就是这话,便赶忙答应下来,给陆恒调配了几十名精锐后,便任由他们走入了,这神秘莫测的林子,森林中充满了不祥的气息,藤条蟒蛇般挂在众人头顶,耳边不时传来沙沙的倾向,不知是什么的脚步,嗯,丛林越来越密,众人几乎无法前进,正在他们,不断的与,障碍物搏斗时,一群阴影无声无息的接近了他们,向他们伸出獠牙利爪,可是人们却物质浑然不觉,就在这时他们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清亮的啼叫,那声音仿佛昆山玉碎,铿铿然,醒人梦魂,众人一惊,他们背后的阴影也呼的一声散去,只见,远处一株巨大松树的顶端赫然,站着一只白鸟,那白鸟仪态优雅,浑身发光,使人见之忘忧,他的歌喉像百灵,仪态像天鹅,矫健的身子却又像鹰隼一般,虽然只有一只翅膀,他却能在这梦魂界中翩然翱翔,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众士兵欢呼道,找到白鸟了,找到白鸟了于是,立即拉响火弹给外边的,同伴打信号,梅雪一惊,连忙向他们挥手,别别,可是为时已晚,火在升上天空,形成一个鲜亮的红点,后徐徐坠下,全副武装的弓弩手开进了丛林,如果这只是只普通的白鸟,或许还有逃脱的可能,树林里有那么多鸟儿,他望其中一魂,便难以再被发现,然而这只白鸟却不通,它是会发光的,无论飞到哪里都是那么耀眼,将军在队伍后面高兴地大呼小叫,快快所有人预备瞄准给我抓住他,士兵们听了将令,纷纷把手中弓弩举起来,霎时间漫天剑雨,飞矢交错,白鸟却浑不在意,腾身而起,游刃有余的穿行与见识之间,似乎在嘲笑这些,蠢笨的人,嘲笑别人可以嘲笑将军,他却不能答应,只见他捏紧了拳头,好可恶呀,传我的命令,不许停射,直到把那鸟儿,射落为止,只听那白鸟在空中发出凄厉的鸣叫,似乎极为无奈,按理说此地极为危险,可他就是不肯离开,绕着,众人的头顶一圈又一圈的盘旋。 过不多时,众人忽然感觉从地心深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大家心中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喂,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莫非是地震了?这时突然间,林中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小草一般飞上天空,什么都在上升,无论是巨石藤蔓,嗯嗯,还是,树叶淤泥,所有的东西都飞上天空,然后哗啦一声,砸将下来,一个怪物从地下巨大的黑洞洞钻出来,他几乎有城门那么大小,背后生着蝙蝠般丑陋的羽翼,四肢如10吨般粗壮有力,往头上看,这怪物生的有几分像熊,又有几分像狮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一张血盆大口却是出了号,完全张开的话,几乎能把一整头牛吞进,肚里,只听歌吧,似好非好的叫了一声,突然张嘴用力一吸,几个离他近的视频,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毫无征兆的便被怪兽吸入他嘴里,怪兽无情地咀嚼着,最终嘎巴嘎巴作响,片刻后喉咙移动,便把那几个倒霉蛋咽下肚去,只见他的肚子慢慢胀起来,变成半透明状,那几个人在他腹中挣扎,惨状清晰可见,有人大吼一声魇灵,不错这个怪物便是梦魂界最大的魔王,艳玲在梦魂界没有人不知道魇灵的大名,士兵们吓得哇的一声大叫,四散奔逃,根本不管任何命令,将军也吓坏了,喊了几嗓子撤撤,连头也不回的超好,在逃走的人群中,只有陆恒和美雪独立不动,他们发现那白鸟也,没飞走,他在眼睛面前盘旋,白鸟的声音变了,起初是,清脆的提名,而现在则像是愤怒的尖啸,他飞入半空,猛一转身,像只白色的箭头抓向魇灵,哑铃,四肢极短,自然是够不到自己头顶,只能将硕大的头晃来晃去,以求撞死然而这不亚于痴人说梦,白鸟何等灵活,一边躲避的同时,还在魇灵头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几千人唯一敢和怪物对抗的,居然只是一只鸟,陆恒笑了笑,二话不说拔剑上前冲着眼睛,就是一剑。 这时他才发现眼睛身上,毛皮的底下生着龙鳞般的细鳞,恰似给他穿上了一身铠甲,而自己,这把剑,几乎无法对怪物造成任何伤害,正这时,空中呼的飞来两张灵符,一直燃烧着熊熊烈焰,另一只却散发着寒气,这是梅雪,这两张符贴到,魇灵脑门上,轰然爆开,想同时奏响了冰和火的乐章,陆恒向后退两步,想要验证一下这种方法对怪物是否有效,可遗憾的是魇灵只是晃晃头,便将两张符纸甩了下去。 零一读书网 第二百六十二章 缥缈国(四) http://.biquxs.info/

这时白鸟却又一翻身,奸笑着,向哑铃俯冲,但那眼睛却忽然张开血盆大口,猛的一吸气,原来他见白鸟,迅捷轻盈,极难极重,便想一口将他吞了,这魇灵的吸力大的吓人,如同一阵龙卷风般,将什么乱时树木尽数吸入口中,又有几个士兵站立不稳,成了他府中之物,而那白鸟,却异常灵活,伸出钢钩般的爪子,紧紧勾住哑铃,嘴旁的肉,戴在眼睛立节时,他又反身一蹿落上眼睛的鼻尖儿,狠狠的撕咬下去,这一下弄得眼睛又痛又痒,猛的打了个喷嚏,这个动作却在白鸟的预计之外,他站立不稳,被巨大的气流,顶出去,翻着跟头栽到陆恒脚边,众军士见白鸟落了大声呼道,快快抓住他,将军在后面见到这一幕也大喊,陆先生抓住白鸟你便是手工一件,陆恒用手轻轻托起白鸟,回过头冷冷到,你们方才没见他在于眼睛厮杀,即使这样,难道你们还想? 将他捉了去吗?将军一摇头,事情要分开说,雌鸟对抗魇灵,我们回去自然会向陛下如实相告,那他活捉百鸟的命令却是一定要执行的,快陆先生,把那白鸟给我,鹿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这时白鸟缓缓恢复精神,抖了抖翅膀,缓缓在陆恒掌心站起来,陆恒此刻要抓住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陆恒却将手向上一扬,那白鸟一借力展开翅膀纵身飞走,将军面色大变怒吼道姓陆的,你这是何意? 陆恒笑了笑,没什么意思,一切如你所见,将军怒倒好哇,你放跑了白鸟,就是触犯了我们神圣的法律,我们便拿你试问吧说吧,士兵将陆恒连同美雪团团围困在中心,他们无力对抗,魇灵,对付自己人,却是颇有心得,重军事,压了两个人,便立即撤退,魇灵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居民无一例外被他吸进肚子,这些军事却连管都不管。 大军逃回王都,把美雪和陆恒押送到法庭,国王坐在审判席上,面若冰霜的问道你们两人为何要放走那白鸟? 给我从实招来!陆恒仍是淡淡的说道,你们的敌人,不是魇灵吗?那白鸟与魇灵为敌,分明是你们的朋友,你们为何又要抓他? 姓陆的国王阴沉着脸道你好,一张利口在飘渺国,寡人的话便是法律,违反了可是要吃苦头的,鹿晗笑了笑,我明白了,他的确懂了,这飘渺国的法律不是,根据谁对谁错来定的,而是由国王的一级how固定的,国王若觉得白鸟邪恶,那他便一定邪恶,任何觉得他不邪恶的人都会被关进大牢里,这就是飘渺国的法,只要想通了这一点,他便再也没有疑惑了,于是陆恒和美雪,被压进了煎熬,与人间不同,在飘渺国中越是重刑犯,被关押的位置也就越高,这正所谓是,天牢,两人在牢房里向外望去,但见有渺渺的白云顺着窗户飘进来,私下里寒风刺骨,远处的景物倒是一览无余,陆恒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儿的风景却还是不错的,没学他的口气,也就是你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不笑又能怎样? 陆恒说道唉声叹气吗?我可没有那个习惯,况且我本身就是个无心之人,他话音未落,忽听隔壁的牢房中传来,哗啷一声响,一个庞然大物紧紧抓住,牢房的,铁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两人回首望去,却正是刚被他们送进来不久的国师,那只黑虎,黑虎宁孝道,你们好呀小家伙,想不到这么快就进来了,陆恒道,我们怕你孤单进来陪陪你,怎么样,这儿的生活还不错吧? 黑虎眼中露出怨恨的光,占我的便宜很好,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等着吧,不恒道,你若是真有这个能耐,就应该证明给我看,而不是在这耍嘴皮子,陆恒平日里说话并不刻薄,可不知为何,见了这只黑虎,他便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厌恶之感。 黑虎,却似乎并不显得刻薄,眼珠转了转,忽然说到,的确,我刚才的话里,有过分的地方,在这儿向你们赔不是了,说吧,深一了一公,陆恒倒不觉得如何没血却感觉这一只黑虎,真的有些可怕,并不是因为他残暴,他凶猛,而是因为,他能屈能伸,嗯,在利益面前可以与自己深深厌恶的人,握手言和,这一点很可怕,却又有些可敬,没学看了看黑胡桃,只怕阁下不会平白无故的道歉吧,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开诚布公,我们二人听一听,再做决断,黑虎道,我想咱们应该通力合作,逃出这可恶的,天牢。 哦?美雪乐了。逃出去我们能获得什么自由,难道这还不够吗?黑户问道,文学无奈的叹口气,你既然想好好的谈交易就应该拿出些诚意来,呃,我方有两个人,即使要越狱的话,也使我们处理更多,这样的话光有自由是不够的,你还要拿出些筹码来才行,啊,黑狐撇了撇嘴,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刻争这些有什么意思? 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便算,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雷雪微微一笑,是我多言了,我不答应,说吧,双目为何不再与黑虎交谈,只见一蓬的鹿晗也盘西坐下,表情似睡非睡,仿佛进入了沉思,美雪在过去接受过严格的巫女训练冥想的功夫那是一流的,还有陆恒这个没有心的人,如果想的话,甚至可以一年半载不和别人说上一句话,他俩如老僧入定,一般坐着只急着隔壁的黑虎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牢房里夺来夺去,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喂,你们没必要这样嘛,这件事对大家可都是有好处的呀,他嚷了半天却没人搭理,最后只能也老老实实地坐下,强忍怒气问道,你们还想要什么? 美雪睁开眼睛到,我们想要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能提供什么?值不值得我们帮你? 黑虎略一思索道,我告诉你们几个秘密吧,听了这些之后,你们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联手,他也不怎么明确回答,忽然后脚直立,像人那样站起身来说道,想必你们也清楚这梦魂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里是灵魂的流放之所,那些,天堂和地狱都不愿收容的灵魂便,永远的徘徊在这里,说到底,这只是个与世隔绝的孤岛罢了,所以有些特别不信命的人,便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离开这孤岛,然而他们却都失败了,因为魇灵,梅雪问道,可不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黑虎笑了笑,当然了,我是诚心诚意要合作的,不会拿这种没营养的话来糊弄你们,你们可知道那魇灵究竟是什么呢? 这下,的确把美雪问住了,可要让他老老实实达成一句不知道却是万难,他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头脑飞速的转动,模棱两可的达到,正所谓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所谓魇灵的秘密,大概就是这个吧,他这句回答的极巧妙,听起来似有所指,但却一个字未拔,然而黑虎却不吃他这套,冷冷的笑了笑,小姑娘大家既然合作便应当开诚布公,你这样就不对了,噢,唉,算了,我也不卖关子,便和你说说,那魇灵的由来吧,在这梦魂界形成之时,不知是哪位上古大神,便把这换做魇灵的魔兽,放在了这里,它其实是阻止,灵魂逃跑的,守卫,你们想想看,若是谁打算逃跑,就必须先杀掉魇灵,也就是说他必须去挑战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家伙,于是,胆子小的只能忍气吞声,继续苟活,胆子大的,前去送死,成了魇灵的盘中餐。 无论结局如何,总之阻止人们离开梦魂界的目的,确实实现了,没血沉吟道,那按你的意思,我们就永远无法离开梦魂界了,黑虎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事实恰恰相反,魇灵既是守卫,却同时又是通往人间的大门只要他一死梦魂界的平衡就会被破坏我们便可以离开了而恰好我确切的知道杀死魇灵的办法,美雪听到此处,心中不由一阵,饶是他,城府极深,定力极强,说话也不禁微微颤抖了哦,什么办法? 说来听听,黑虎低声道很简单,让他吃饱。此话怎讲?魇灵是杀不死的,事实上梦魂界的每一个灵魂都无法,真正死去,被魇灵吃掉的那些灵魂,依然在他的肚子里痛苦的活着,可魇灵的肚子是有限的,他终有吃不下的那一天,你看这梦魂界人烟稀少,一个什么王国? 比之,人间的一俊尚且不如,那古往今来被流放到死的人都去哪儿了,很显然他们都在魇灵的肚子里,以我看魇灵已经有九分饱了,再找些灵魂喂它,他便要把自己的肚子撑到,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有从这该死的牢房中逃出去,然后将魇灵引进城在找个安全的位置,隔岸观火,等他,吃到自己爆炸,我们便可安全的返回了,美雪忽然问道,那些,被他吃掉的灵魂呢,黑狐冷冷道,开门是需要钥匙的,他们就是钥匙。 梅雪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凭直觉判断知道黑虎说的那是真话,他们被困在这梦魂界早晚都要回去,可若是牺牲那么多的灵魂,他又实在觉得于心不忍,况且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黑虎心怀鬼胎绝非善类,与他合作正应了一句话于虎谋皮,谁知道在后面他会不会,为自己安排些,机关陷阱呢,正在踌躇不决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恒,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他望着眼前的云雾,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来了,他也来了,没血一愣你说谁? 这时三人忽然感觉脚下的地板咚的颤了一下,一声巨吼,远远传来,声震云霄,他们赶紧凑到,小窗前向外望去,只见魇灵那巨大的身躯,隐隐约约出现在远方,梅雪大惊道,他怎么变得如此之大? 的确,他们刚戒演零食,这怪物只有成文大小,却如同一座移动的大山一般,黑胡子,目光里却带了三分窃喜,你们知道吗? 这是魇灵进食的状态,他把身躯变得这么大,就说明该吃饭了,喂,我说你们快点做决断吧,他很快就会杀过来了,我是想开门,却绝不想变成钥匙,咱们一起离开这该死的牢房才是,上上之选,美雪却不理他,而是盯着陆恒,你还说了一个他,另一个他又是谁? 这时,只停外面传来扇动翅膀的声音,那只散发着光芒的,望着雷雪和陆恒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陆恒突然间心念闪动,从秀中摸出瓢虫,但见了瓢虫往前爬了几步,落在白鸟身上便不动了,陆恒回过头来说道,我找到李残了,李残就在这儿,原来这白鸟便是李残的灵魂。 美雪猛地站起来,边向前走边问道,李军真的是你吗?白鸟点了点头,又扇了扇翅膀,似乎在回应,梅雪不禁热泪盈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恒忘了往外面,忽然陈声道,其他的话以后再讲吧,现在先处理好眼前的事要紧,黑虎也在一旁搭腔道,正是如此,魇灵已经很近了,等他到了这附近,我们再想逃可就晚了,这时白鸟,忽然将双爪向前一蹬原来他的爪子中扣着两把钥匙,陆恒拿起他试了试一把,是,打开他们牢房的而另一把呢,他不进,忘了忘了黑虎,虽然,陆恒心中充满厌恶,可他依旧选择了相信李残,他一扬手将钥匙抛过去,冷冷到,我们帮了你,这就算两不相欠,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如果被我发现你在暗地里捣鬼,我的剑一定不会饶了你。 黑虎拿到钥匙,如获至宝,死死地盯着陆恒,也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小子,我奉劝你不要太狂妄,梦魂界的力量是靠灵魂的强度来衡量的,或许你在外面是个人物,可到了这儿你却未必是我的对手,咱们走着瞧吧。 书包 第二百六十三章 缥缈国(五) http://.biquxs.info/

说吧黑虎率先冲出牢房,急奔下楼梯,美雪和陆恒,随后赶到楼下,白鸟却一直在天空盘旋不止,黑虎,瞬间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美雪犹豫到,魇灵若是不吃饱,便无法开门,莫非我们要放任他去吃掉这些无辜的灵魂吗? 陆恒道,我觉得无所谓,只是不知道李残怎么想,弹剑白鸟,在空中轻提几声,便如流星一般,扑向,他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答案,陆恒叹了口气道我们也跟上去吧,魇灵的身躯已经变得庞大无比,没卖一部,就有几间房屋,或一条街道被压垮,他的肚皮里塞满了灵魂,已被撑得薄如蝉翼,可以直接看见里面拥挤的惨状,但他仍不满足,什么砖石瓦砾? 楼宇的穹顶,似乎一切东西都在上升,一吸一口气,便有,不少梦魂界的居民,连同这些东西,被吸进他腹中,哑铃昂头一声高吼声震云天,雄伟的王宫也在这吼声中簌簌发抖,军队早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他们,对不起,自己人来,虽是一把好手,可面对魇灵,却毫无办法,事到如今大家也只能逃了,所有人都在往哑铃相反的方向跑,只有,百鸟陆恒和美雪,向着魇灵前行,白鸟的速度最快,他再一次,飞到魇灵的眼前,魇灵明显还记得这个捣乱的家伙,他震怒无比鼻孔中喷出,两团白色的粗气,突然张嘴向外呼,出一口气流,原来他学聪明了,想如法炮制上色的方法将白鸟再度击落,可惜白鸟学得更快,不仅不强行躲闪,反而顺势而为,擦着气流的边缘一档身子,像一位舞者那样,回国途径,用尖爪和利喙,向魇灵左边的瞳孔刺去。 眼睛急忙闭上眼睛,白鸟却骤然,嗯,飞到他右眼处,顺势一啄,这一击,郑重,瞳孔中心,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紧接着剧痛不止,于是站立不稳,向下坠倒,他这一倒不要紧,大地震颤仿佛一座大山崩塌,石块儿如雨点般漫天飞舞,陆恒忙把梅雪藏到一处结实的残垣后,身向前奔去,魇灵摔倒,这是最好的时机,陆恒,手臂一晃,掌中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魇灵这一下正砸在,人群最密集的区域,不少灵魂来不及逃跑,便被他压在底下,他居然不顾剧痛,反而张开大口,贪婪地吞食起来,陆恒,陈声道助手,你的对手在这儿,眼睛一直眼中渗出,鲜血,只用另一只眼瞪着陆恒,杀气几乎要奔涌而出,好好好,他伸出手掌,向下一砸,仿佛雷公挥动金锤,拍得大地猛地一震,而陆恒却在他爪子下坠的一瞬间,翻身站了上去,在抬起的那一刻,借力跃起,挥出长剑,他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魇灵的左眼。 魇灵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他刺中,挥爪向他摁去,可陆恒在中途猛的眼神,魇灵的爪子便重重地拍在自己眼睛上,他疼得一声哀嚎,就地打了个盹儿,又碾碎了,不知多少建筑,百鸟健壮城市,重新扑来,不断骚扰眼睛,飘渺波的居民趁着这功夫,越逃越远,政策是陆航决定的,背后恶风不善,赶忙往旁一侧身,但见一条漆黑的身影扑了过来,却是那黑虎,陆恒冷冷道,哑铃还没死,你便要和我们,做对了吗? 黑虎恶狠狠地揍,正因为年龄没死,我才要,用实际行动劝一劝你们,我说过他只有吃饱了才会打开那扇门,可瞧瞧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你们在阻止他进食所以现在不想回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他忽然纵身扑来,爪子画出,两道寒光,陆恒一挥间,紧紧挡住,黑虎,用力向下压着长线,低声,咆哮道,听着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只是想回去,咱们没必要闹翻脸,况且你也不用去害人,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变好了,难道这很困难吗? 我真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时候多了你们这些烂好人,陆恒笑了笑,我本来是无所谓的,可是,他忘了一眼白鸟,我的朋友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我又是个没主见的人,所以只能稀里糊涂,跟着他,一起上了,况且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他在长剑上一用力狠狠的,推开黑虎,剑锋在黑虎脸上刮开一道血痕,我看见你就觉得烦,只要让你不爽,我就会觉得很有趣,这个解释够满意了吧? 黑虎大怒好小子,说罢纵身不来,声势极为惊人,于是陆恒便与他斗在一处,不远处白鸟仍在,不停骚扰着眼睛。 黑虎一边进攻,一边说道,小子,你的事情恐怕是做不成了,没有你的牵制,那只白鸟也,奈何不得魇灵,他很快就会,再吃掉一些灵魂的,黑狐实力颇强,一边说话,手上的攻击却丝毫不断,显得游刃有余,倒是陆恒,只是对付他的尖牙利爪便耗尽了精神,更无暇分心与他斗嘴了,黑虎说的果然不错,魇灵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他甚至不再理会白鸟,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前方有一座广场,上千人挤在那里避难,见魇灵来了瑟瑟发抖,确实一步也走不动,魇灵将血盆大口张开,猛的一吸,将灵魂吞了个罄尽这一下确实将眼睛喂饱了,他身体,发出了异乎寻常的变化,只见他又扩大了一倍不止,周身的皮肤变得通红,仿佛像即将燃烧起来一样,大声对陆恒吼道,喂,别打了,他马上就要吃饱了,只要再来一两个灵魂,他就会因暴食而死去,异界的门一开,安全返回,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呢? 快给他让路,让他再找几个灵魂,可黑虎即使这样说,魇灵也是无能为力,因为附近的灵魂已被他吃光,其他人早已逃得远远的,这时废墟中一个声音大叫道,李军,陆恒,你们在哪儿? 确实没学,赶来了,他的声音不仅引起了陆恒和白鸟的注意,更吸引了,闫玲并不打算放过他,张开颇天大口向他咬来,梅雪被吓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这时只听白鸟,一声长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恭敬,魇灵的口中,原来他为了不让美雪受到伤害,竟以牺牲自身为代价,要将那,魇灵,撑得暴食而死。 百鸟虽小,可他却是李残的灵魂,能量十分惊人,魇灵一口将他吞下,立即觉得事情不对,付出却被,死死钳住喉咙,飞身跃入肚子里,眼睛终于察觉到危险了,千万个灵魂在他腹中拥挤激荡,就快要控制不住这股躁动,他死死咬住牙关,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张开嘴,面临的便只有死路一条,李残,隐身不顾,却只,达到了让魇灵平衡的状态,趴在地上不敢随意动弹,灵魂的第1次骚动已经过去眼睛成功的,顶住了最强的一波进攻。 黑虎忽然停住了动作,正正望着,魇灵失声道,完了我失算了,陆恒本可趁他不备伤他,但却没有那么做,他把长剑一收问道,什么失算了? 黑虎显得沮丧万分,爪子抠着自己的额头吼了,我忘记了魇灵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生物,他有趋利避害,保全自己性命的本能,你看他吃掉白鸟后意识到事情不对,便立即停止了进食,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肯再吃东西,我们无论如何,都是拿他没办法的,等到他把肚子里的灵魂全部消化,我们便再难回到,他脸上忽然现出惊恐的神情我明白了,为什么吃了以前那么多的灵魂? 魇灵还安然无恙,因为他,根本不会让自己撑死啊,我真是蠢极了,蠢极了,黑虎发出连声,咆哮显得愤恨不已。 陆恒忘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还有时间想这些,跟我来,黑虎一愣,怎么你有办法? 当然,陆恒坚定地向前走去,事到如今他不想吃,也不行了,这被罚酒,我终是要让他自己咽掉,嗯嗯嗯,黑虎瞬间明白了陆恒的意思,当即振作起来,三寸两寸跳到眼睛身旁,奔着他的嘴角,狠狠撕咬下去,魇灵为了抵御,肚子里灵魂的躁动,早已心惊肉跳,此刻,他只能静静卧倒,用尽全力,将灵魂,加速到一起,再也无暇顾及外界的任何事情。 蓦然间遭此袭击,顿感疼痛难忍,他睁开受了重伤的眼睛,见黑虎肆无忌惮的,撕咬着自己的嘴角,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但眼睛却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抑制不住体内的灵魂,他知道,只要自己此刻,慢慢等待将灵魂消化掉一点,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可以腾出手来收拾眼前这几个蝼蚁于是,它便对黑虎的撕咬完全置之不理,只是拼命咬紧牙关,不给任何人进入自己腹的可能,这时陆恒也逐渐赶到,他挥动长剑对准魇灵的牙齿,门槛,听得利剑与尖牙相撞,吭吭作响,魇灵只觉得剧痛无比,可他仍是将嘴死死咬住,并不露半点缝隙,慢慢的他感觉到身体中轻松了一点,爪子也能微微抬起来,越拖下去事情对,陆恒一方越不利,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一道微弱的金光从鹿晗秀中飞出,这是他的瓢虫,正如灵珠子所说,这只瓢虫本是上古大神,脾气相当倔强,认准了一个人,便会一刻不停的向它的方向进发,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所以绝不会受伤害,平常陆恒,都是把袖口系紧,把它关在里面,而今天这一番剧斗之后,陆恒的袖口不免松了,瓢虫,就着这一丝缝隙,便爬了出来,飞向李残所在之处,李残自然是在魇灵的肚子里,瓢虫顺牙缝钻进他的肚子,上古大神的灵魂可要重得多,这好比,在平衡的天秤一端,放上一颗奇重无比的铅块儿,魇灵哪受得了这个,他张开大嘴,最后几个被吞掉的灵魂,被挖的医生吐了出来,其中便包括白鸟,魇灵的四肢和五官开始逐渐移位,陆恒一把捡起白鸟,并拉起美雪,向后变跑,眼睛身上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他在这光芒中与腹中的灵魂,合为一体,然后不断的融化,当他融化殆尽时,身体中央的位置上升起一道漆黑的大门,这便是通往人间的门,门的另一端,放射出万道金光,照的人睁不开眼,鹿晗和美雪艰难地向前行进,这时一个身影却嗖的一声赶在了他们面前,站在门旁,两人抬头望去却是方才那黑虎,他在光芒中逐渐改变了模样,是一个,穿着黑色僧袍,形容枯瘦的僧人,他的身体看起来十分雷入,唯有那一双眼睛里,充满凶光和沙棘,陆恒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厌恶他了,他是献祭了身体为代价,引出五兽乱世的罪魁祸首,病虎僧,并无声哈哈大笑,小路啊小路,你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认出老夫来,多亏了你,我才能返回人间,现在咱们的合作,才能说是中真正结束,老夫就先走一步了,说罢身影消失在光芒中,两人急忙赶上去,也跃入门后。 陆恒和美雪蓦然惊醒,原来两人在凌云洞内,一寸也没动过,梅雪诗声道,李军呢? 陆恒张开手掌看了看,差一道,我方才一直捧着白鸟,可是,不用担心,只听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灵珠子,背着手笑嘻嘻的站着,他从背后摸出一个葫芦,朝两人晃了晃,丑八怪比你们先回来了,他现在只有灵魂没有躯体,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先在这葫芦中容身,等找到了他的身体,就好了,美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间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举目向四周望去,周围黑压压的落满了不知名的怪物的尸体,血腥气直冲天际,他失声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灵珠子嘻嘻一笑也没什么,倒也,我收拾了几只小妖儿而已,梅雪这才发现灵珠子肩上腿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痕,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能让这位天界驰名的战神发抖的绝不会是普通妖怪,想必他们灵魂出窍期间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耐看吧中文网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假李残 http://.biquxs.info/

美雪失声道,喂,你的伤要不要紧?灵珠子强大精神,笑嘻嘻的一呲牙区区小伤而已,何足挂齿,快带我去找丑八怪的身体,此事要紧,万万耽误不得文学犹豫到,可是我们把他的身体,藏在了平安城的遗址,一时半刻间恐怕,也赶不过去,灵珠子的一撇嘴,你当我老人家是摆设吗? 你好你好,说吧挥手,换来一团红云,双手分别抓住二人的衣袖,望云彩上一跳,两人便闻耳边生风,雪山在脚下倒转,千百里的路程转瞬即逝,灵珠子在平安城上方,暗落云头,差不多,但见城中空空如也,再不复昔日的繁华景象,好,一片凄凉衰败,三人在期间穿行,来到一座,风沙侵蚀的大厅前此处原本是平安城众首脑集会议事的地方,现在只有几把交易,横七竖八的散落,见了此情此景,美雪却也无暇心生感慨,他弯下腰去用力按了按一块凸起的地砖,前方不远处,便陷下去,竟是一条走廊,三人时机而下,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间豁然开朗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嗯,美雪对灵珠子介绍道,这密室本是,当时营建时,以防不测而准备的,嗯,这条路通往大漠外唯一的一条河流附近,那和尚只有一条渡船,到时逃难之人,乘船顺流而下,追兵便再也追赶不上,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可惜这些却全都用不上了,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此地稳妥,便将李军的,身体藏在了此处,灵珠子点了点头,好地方可他的兵刃在哪儿? 就是我送给他的那把刀和他放在一起吗?美雪摇摇头为了安全起见,我是分开藏的。 可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好诡谲的小姑娘,怪不得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只见前方阴影中闪出4个身影,为首一人身高8尺,一条胳膊已经没了,却生了条,蟒蛇般黑乎乎的东西,此人,面目与李残,一般无二,但神情却是凶狠阴鸷,妄之不死善类,还有两人自然是,负责监督他的,何贵妃与,兵部尚书,最后一人形容枯槁,须眉花白,脸皮又黑,仿佛生了一场痨病似的,更重要的是,此人是个和尚,陆恒一眼便认出了他,冷笑道,原来是你黑老虎,病虎僧双手合十,送到,陆施主,咱们还真是有缘呢,哈哈,他不笑还不要紧,这一笑一双三角眼中便射出凶狠的光来,这时只听贾李残怀中抱着的单刀嗡嗡作响,贾李残贴近刀鞘处仔细听了,听又点了点头说道,喂,你们几个? 实相的便把那刀中圣人交出来,若是照办,霸刀或者还会饶你们一条小命,若是胆敢有半分违抗,大刀便一刀一个将你们全撂里了,听懂没有? 灵珠子上前两步,笑嘻嘻的说道,噢是吗?我偏偏不想交出来,你要不要试试和我动手啊? 他人虽小,散发出的气场却无比强大,甲李残不禁倒退了办步,他勉强稳住气息道小孩你希望胡说,刚才把刀已经告诉我了,啊等等,你气息不稳,身上带伤,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斗,以你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莫非你还要强行出头不成? 他老人家还说,像你这个级别的,仙人应该洁身自好,别让一世英名,话音未落,却见灵珠子,红云般地,向前一窜,举起小手结结实实的,删了夹里藏一个耳光,脆想一起,他又骤然回到原处,仿佛没动过似的,假理财不知为何脸上变多了个,鲜红的长印,这手法与,之前暴打何贵妃时如出一辙,和贵妃一件,心中不禁更加愤恨,灵珠子扬着下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动手啊,没看见我的巴掌都扇到你脸上了吗? 甲李残,其实心有余悸,刚才如果领主子伸过来的不是巴掌,而是一把刀子,恐怕他的脑袋便会被消掉了,也不知这头断了之后,金丹还能不能把人抢救回来,就算能的话,他如此丢人现眼,霸刀还愿意选他做宿主吗? 他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恐怕末日便要到了,因此加利餐只敢到额头上发汗,心中惊惧不已,并不敢回应零主子的挑战,这时他怀中的霸道又想了起来,假李残听了片刻,轻声道是是弟子之道,然后对灵珠子大声道,灵珠上人,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不知吃了什么药开口便是尊称到把灵珠子闹得一愣,霸刀他老人家说了,您,是得了道的大罗金仙,在天空中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应该平白无故,便于我这无名之辈动手,若果真那样做,便是欺负我,传出去与你的名声也不利,因此您不妨在一旁观战,免得让天下人说一句以大欺小,灵珠子扳起脸冷冷的,哼了一声,话倒有一些道理,说吧,走到了一旁,原来灵珠子自己心里有数,他之前一直在与妖魔作战,虽看上去轻描淡写,可实际上却已受了极重的伤,天,以他的力量连三头六臂的形态都维持不了,更别提与霸道大打出手了,啊,他方才只是那一巴掌,等一下,便已用尽了全力,现在只是强撑着不让人看出破绽而已,他这样做目的是从心理上震慑敌人,让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可此刻能做的也,因此而已。 这时,形式变成了陆恒、美雪两个人,对付,三个敌人,的局面,况且,那贾李残怀中还有一把,实力比肩神明的霸刀。 这场决斗的胜算,可谓几乎没有,甲李残偷偷瞄了一眼灵珠子然后说道,霸刀他老人家,中式心怀慈悲,只要你们肯交出刀中圣人,他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而且他一挥手,啊,何贵妃与兵部,尚书忽然抬过一只黑布袋,雷雪突然大惊失色,换到这这是,贾李残嘿嘿一笑,将布袋撕开立一面,赫然装着真正李残的身体,若是你们按我说的做,不光可以保全性命,连着躯体都可以还给你们,但若胆敢拒绝的话,他给兵部尚书使,了个颜色,兵部尚书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在手中掂来掂去,我们便一把火,将那小子的身体烧了,让他的灵魂永无归处,然后是美雪机变百出,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却说李残的灵魂,在灵珠子的葫芦里,不能看,不能听,更不能说4周,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在当中盘西大作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些什么,这时却忽听一个声音对他换道,李残李残,他猛地一睁眼问道,是谁叫我? 那声音大是我呀,我每天和你朝夕相处你居然不认识我了吗?李残皱起眉头,仔细辨认着,这声音的确很陌生,但话语中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沉默半晌,忽然教导你是你是我的刀,不错,李才眼前忽然银光乍现,出现一个儒生的形象,李凡惊奇的上下打量了他难,难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刀中圣人叹了口气,我本不像只是一把刀而已,为了让你看着方便,才变成如此。 李残心念电转失声道,那你为什么来找我?莫非是莫非是李雪他们遇上什么危险了吗? 刀中圣人,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的冤家对头来了,他表面上是来寻我的晦气,可实际上,是要将所有人,全都除掉,他的名字叫刀中霸主霸主是不容许别人对他造成威胁的,李三成声道,那我就更不能不管了,他忽然一愣,对了,我这是在哪里,周围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单刀的魂魄刀,这是灵珠子的葫芦,你从梦魂界回来后,还未归入区科,所以只能先找个容器纯深怕把你装进去,人是好心,可却坏了大事,为什么这么说? 理财疑惑道,因为能打败刀中霸主的只有我,而能打败,对面那个假李残的也只有你,现在你我双双被困,仅靠你的两位朋友,自然不能战胜强敌,李三站起身来大声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要想个办法出去。 刀魄叹了口气,你现在及时出去,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的身体,被敌人控制着,你出去后只是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又能做什么?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李残大声道,刀中圣人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不知,你愿不愿照做,事到如今,你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吧,是这样,刀破,陈银道,我看在场几人之中,唯有那个名叫陆恒的人,与你身高力量,差不多,如果他肯借给你,半个身体,你便有了容身之所,起码也有了和对面一站之力,听了他的话,李残原地躲起不来,片刻后他忽然道,我相信陆恒会帮我这个忙,道中圣人点点头,那好,咱们眼前的难关便只剩一个了,什么? 让你从这里逃出去,而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任何忙,说吧,他的形象慢慢缩小,变成一点荧光,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李残心中一慌大声喊道,你去哪儿了? 但是漆黑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回音,所有动静仿佛都被吸收了。李残顿时感到惶恐无助,人在一片漆黑中很容易失去,抵制,若是周围再没有一点声音,就是疯了也不奇怪,然而李残却没有那么脆弱,他仔细回味着刚才刀珀对他说的话,忽然心中灵光乍现,他没命的,撒开双腿向前跑去,忽然肩膀,撞上了一堵又高又硬的墙壁,刀珀说过,他现在被装在一个葫芦里,而葫芦往往是很轻的,也许他能让这个葫芦移动起来从而引起灵珠子的注意,设想虽好然而有一点他却失算了,因为虽然葫芦很轻,但灵魂的重量却更轻,原本只有,几钱重的葫芦? 对李残的灵魂来讲却是重如泰山一般,可李残是不会放弃的,他摸着脚下和墙边,慢慢的向一旁走。 这一走不要紧,他发现了,一个对他来说极为幸运的事实:葫芦是圆的,圆形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像荡秋千那样从一侧的顶端,跑到另一侧顶端,他凭自己的力量,虽然推不动呼噜,但如果这样悠起来,毫无疑问可以,使葫芦晃动起来,想到这儿,李残立即行动了。 他猛冲上一侧的高坡就顺势飞奔下来,如此往返几次,他已经感觉整个葫芦在空中游荡,这时外面突然砰的一阵,似乎是葫芦被抓住了,他立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喂灵珠子,放我出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声音极为微弱,连蚂蚁的呼吸都不如灵珠子自然是无法听见的,只听灵珠子在外面说了句,丑八怪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安静点,说把头顶传来打雷一般的隆隆声,理财易经听起来,灵珠子似乎是把塞子拧得更紧了,他大声喝道,别这样,快放我出来,可是收为生息皆无,再次陷入到一片黑暗和死寂当中,可李残是绝不会放弃的,现在要出去只有一条路了,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嗯,要么把葫芦的塞子,摔掉,要么把葫芦直接摔破,他,没有其他选择。 于是李灿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他不停的跑着葫芦,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幸好这次灵珠子并没有阻止他,不知重复了几百次过后李残,突然凌空跃起,狠狠将身子向下,一坐,他瞬间感到天旋地转,葫芦似乎在飞快的下坠,这过程没持续太长时间,只听柯拉,一声轻响,重重黑幕上裂开一道光亮的缝隙,葫芦被他摔裂了,然而这道缝隙已经足够,李残一纵身朝着光亮的地方,约了出去,嗯,他睁开眼睛4下观瞧,首先看见的便是灵珠子,原来灵珠子,小孩儿心性,没健忘,他刚和李残说完话后,因为急于观看陆恒,与甲李残的战斗,一时心不在焉,竟没把葫芦寄回腰上,而是直接放在一旁地下,这才给了李残可乘之机59书库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假李残(二) http://.biquxs.info/

李残的灵魂在半空飘飘荡荡,只见,双方还在谈判,于是把心一横,顺着鹿晗的耳朵眼钻进去,蓦然间,陆恒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鹿晗是我你能听见吗? 陆恒心中一愣,随即微微汗手,以示肯定。心中暗自赞叹,这果然是个聪明人,若是一般人,肯定会开口询问,如果当真那样,自己的事情,便会立即露馅儿,然而陆恒,却能按住好奇,神色不变的用动作暗示自己,可以说不仅是头脑缜密,更是为人冷静,李残继续说道,我是李残,现在大概就在你的,头脑里,你可以试着用想法和我沟通,是这样吗? 陆恒想到,好可以,李残有些兴奋的回答,我长话短说了,对面那个家伙手里的刀叫做霸刀,只有我的刀中圣人才能将他打败,可是我,可是你没办法,在对方的控制下夺回自己的身体,是这样吗? 李残叹了口气是的,所以我现在只能以灵魂的方式与你沟通,我且问你,你和梅雪把我的刀藏在哪儿了? 水源附近的一处溶洞里,嗯,李残思寸片刻,说到,我现在只有借助你的身体,并取回武器才能与他们抗衡,陆恒淡淡一笑,我左右手都是利手所以我可以将右臂借给你。 李残听他如此大方。不禁深为感动。要知道能毫不犹豫的。让自己的身躯为旁人,躯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之是为了打胜吗? 陆恒不冲浪,可是李残却还有疑虑,我该如何拿回武器呢?陆恒笑了笑,别着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好了,这时正好贾李残耀武扬威,提出要以,刀中胜人的下落,来换取李残的身体,美雪一时,踌躇不渝,忽然间陆恒开口说道,刀对我们没什么用,我们需要的是李残这个人,武器你们尽可拿去,不过我怎么能保证你们到时会不会反悔? 嗯,没血大吃一惊,陆恒你,陆恒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故意说道,别犹豫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刚才和他交过手,知道他的水平是什么样的,只要他拥有那把刀,咱们就没有胜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爽快一些,给李残留条活路呢,美雪何等聪明,听他话里有话,当即醒悟,故作,愤愤不平的样子说道,要是他们去霍乱天下人,都是你造成的错,陆恒也顺势冷冷的说道,天下人与我无关,我只关心自己的事情,仅此而已,说吧他转头对,家里餐道,喂,我在问你话呢,你拿什么来保证会执行约定? 那家里餐,随机应变之力,殊为不足,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也要考虑上半天。 他背后的何贵妃,上前一步厉声道,姓陆的你想清楚,我们这是给你机会,并不是让你提条件,你除了全盘接受,没有其他的选择,否则,霸刀他老人家一幕,别说你的同伴就不回来,就连你们两个也会命丧当场明白吗? 陆恒淡淡一笑,那好哇,大家就拼个鱼死网破,看看是你们功夫高些还是我厉害些,说把手中长剑一晃,发出龙吟般的嗡嗡之声,他这把剑,乃是用,恶魔的击鼓,为材料制成,无时不刻不在,渴望鲜血,这微微一抖之下,立刻迸发出强大的杀气,人们似乎看见,陆恒手中通过我的,并非一把宝剑,而是条嗜血无度的地狱只狼。 何贵妃,难掩心中的京剧,不由的退后了几步,嗯,算是败下阵来而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却上前几步说道,姓陆的我且问你,你要怎么把刀拿给我们? 陆恒道自然是我带你们去那藏刀的地点,然后当面,用刀换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兵部尚书打了个哈哈,那可不行,为了保证你不耍滑头,第一,你要交出武器,第2嘛,你要把这女子交给我们作为人质,有了这两点,我们便可以答应你的全部条件。 陆恒微微一笑,我看咱们还是动手,方便些,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你们准备出招吧。 113兵部尚书,沉下脸道,姓陆的不要不识抬举,这已经是我们,最低限度的条件了,陆恒突然将双眉一力,身上的杀气绵绵不绝地散发出如万簇钢针,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就连没血,也开始浑身不由自主的战力,陆恒紧紧盯着兵部,尚书说道,你听好,条件是你们提出来的,想要以和平方式解决此事的也是你们,你们现在如此枯燥,并且出尔反尔让我十分不爽,尤其是你,你这个猥琐卑鄙的家伙,如果你在胆敢多说一个字,我立刻会把你砍碎,到那时你新任的主子恐怕也救不了你,尚书从没感受过如此可怕的杀气,他心惊胆怯,只是站稳身子便以十分勉强,又怎能对答的上一句,陆恒继续说道,什么刀中圣人? 什么天下第一宝刀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是实践的,对,那种粗笨的武器,完全提不起兴趣,所以你们爱怎么争怎么抢都和我无关,因为无论你们拿到什么,都不是我的对手,说完,他把眼光从尚书身上挪开,尚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陆恒,望向假李残,我没兴趣和小喽啰说话,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甲李残,支支吾吾,到,这个这个,却是什么都说不上来这时他怀中的刀中霸主去想了,发出几声,刺耳的低喉,似乎是在斥责贾礼灿,啊,家里才弯着腰听着听唯唯诺诺的宝是是,于是抬起头来对李三道,霸道老人家说了,他老人家乃是天下最讲信义之人,绝不会食言的,你们若是真能,交出当中圣人,他必会饶你们不死,陆恒摇了摇头,我确实不信,这时刀鞘内一声长鸣,一个黑袍老人忽然站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小东西居然敢不信任老夫,不过也罢,你我双方毕竟是敌人,我贸然这样说,你有疑虑也是理所当然,他忽然用眼角撇向灵珠子,龙珠真人在此,其信义诸于四海,当年割肉还母,削骨还父的事情,可是震惊天下,如今不如请他做个见证,你只要,把那把刀还给我,我便立刻把此人的尸体给你们,你看如何? 陆恒点了点头,听上去很公平。我们约定的是只要我把,刀中圣人,交给你,你便把李残的身体还给我,对吗? 霸道点了点头,不错的确如此,陆恒又转身望向领主子,问道,灵珠真人,这样可以吗? 说完忽然鬼觉地眨了眨眼,灵珠子何等聪明,心中已将事情捋了个七八分,再加上他瞟见葫芦上的一个裂缝,心中豁然开朗,于是咳嗽几声,装腔作势的说道。 既然你们如此相信我,我便做这个公正,不过丑话要说在前面,若是谁违反约定,我老人家可绝不饶他,霸道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在下也相信大名鼎鼎的灵珠子,在这件事上,会以公平为重,不会偏袒自己人,对吧? 灵珠子怒道,你也说了我当年,割肉还父,削骨还母,乃最重承诺之人,你若信不过我,就还和他们打上一场算了,霸道一笑,是在下失言了,其实他目的就是逼林珠子说出这几句保证的话,以林如子的身份想必断然不会失信于人,既然如此他能,毫无波折的夺得刀中圣人有何乐而不为,于是这支各怀鬼胎,的队伍开始向前进发,双方贴着地道的两侧,小心提防着对方缓缓前行,嗯,不知走了多久,何贵妃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吗? 鹿晗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若是藏得近了,被你们一找就找到,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要着急,他就在附近。他紧走几步,来到一棵巨大的石笋间,何贵妃惊呼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陆恒冷冷一笑,挥剑斩向,石笋但听,整个岩洞轰隆一声倒塌,何贵妃怒道,我就说你们不能相信,这个混蛋,现在可好,他不仅拿了刀人也跑,话音未落,只见陆恒立于一片废墟中,从地上拾起一把,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单刀,对吉人道,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何贵妃疑惑早,刀中圣人就这么普通,假理财却明显比他懂得多,光华不限,神物自绘,和光与同尘,这是真正的宝刀,除了刀中圣人,我想不到还有哪把刀能做到如此。 他怀中的霸道也发出呜咽的响声,刀中霸主和刀中圣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们本像孪生兄弟一样都是世上最强大的锋芒,然而只因理念不同,却让他们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最后两把刀,反目成仇,以折断对方作为己任,刀中圣人上一次战败了,他的锋芒被削去,光滑被夺走,然而只有霸主知道他的脊梁并没有断,只要这条脊梁还在,他便永远是自己最大的威胁,而这一刻,他即将要否认这个不共戴天之想到此处,竟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贾李残的兴奋之情并不比霸刀少,他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这时只听何贵妃冷冷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把她接过来。 贾李残恍然大悟,连声道说的是,说的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这是陆恒,在头脑中对李残说好了,右边的这条手臂,我交给你了,李残的灵魂本是空虚无所依凭的,他听见看见都只能通过鹿晗的双眼和耳朵,这时他却感觉于虚空中生出一条手臂,力量也渐渐顺着指尖涌了上来,他手里握着那把单刀,还是像以前一样熟悉,在众人眼中陆恒本是,将刀柄向前送出,这时却反手,拉出单刀,半悬空里突然机灵灵,闪的到冷光,贾李残突然止住脚步,怒道,姓陆的,你什么意思? 霸道的原神也轰的一声,从刀鞘中冲出,虚发接张的怒吼道,你莫非要违背约定不成? 他周身散发着黑色的火焰,看上去愤怒一击,对灵珠子大声喝问道,灵珠真人,你能允许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发生吗? 灵珠子板着脸,自然是不能,陆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说不清楚,你就必须把刀给人家。 他话中,偏袒之意已十分明显,几乎是摆明了说,你一定要给我找个能过得去的理由,可此时霸道愤怒一击,无暇分辨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恶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没错,你,快把刀给我,否则灵珠子也饶不过你,陆恒道且慢,我刚才的确,是把刀教给你门了,可现在我的这条右臂已经不归我自己支配,他不想把刀交出去,我也没有办法,霸道怒道,放屁,你自己的胳膊,你难道控制不了吗? 陆恒笑着摇了摇头,抱歉事实就是这样,因为我身上现在不仅有我的灵魂,还有另一个人的,这个人想必你们都认识,那便是李残。 话音刚落,他的右臂便高高举起,将单刀舞成一朵,寒光闪闪的钢铁之花,令人目眩神迷,只有神乎其技的,用刀高手,才能做出如此复杂的动作,况且霸道本身,也算一位神之,他集中注意力,紧盯着陆恒的双眼,只见一团清冷的寒气旁,闪动着一团炽烈的火苗,那是灵魂的颜色,这一瞬间霸道气的,连声音都变了,好哇,你们居然敢合起伙来骗我。 灵珠子在一旁冷冷说道,霸道,你这个骗子说的不太合适吧?陆恒说的是实情,怎么就是骗你了? 要遵守规则是你们双方的本分,我灵珠子对天发誓一定会确保公平可至于规则之外的事情,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却管不着,至于要如何利用规则,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跟我更没什么关系了,大宝脸上的肌肉抽动不止,终于咬了咬牙,恨恨道,好算你们狠,他头也不回的,对后面说,把那姓李的小子的身体抬过来还给他们,灵珠子微微汗手,言而有信,这才像一位神旨的做法,何贵妃哪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厉声呵道,那怎么行? 霸刀依旧头也不回,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假李残(三) http://.biquxs.info/

这短短的一个字便是最严厉的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何贵妃,再不敢辩解什么,悄悄的退到一旁,兵部尚书,班过,李残的身体,恶狠狠的往前面一扔,说道,还给你们了,陆恒却不去接,笑了笑,你没有还给我,你只是扔在地上而已,你要把他抬过来,亲手交给我才算数,兵部尚书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爱要不要? 反正我已经还给你了,你没有,陆恒继续微笑着说道,这时灵珠子突然插话到喂,霸刀老头子,你说说该怎么办? 霸刀强忍怒气对上述道,捡起来,好好的还给人家,这是礼仪,你懂吗? 兵部尚书,几乎要气炸肺,可霸刀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因此他只能一并照做,将李残的身体还给罗恒,差不多,陆恒低头一看,但见李残神色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这时,灵珠子忽然脸色一变,惊呼道不好快把身体扔了,陆恒的反应也是奇怪,单手运力将李残,死命向外推出,没血物质蒙在鼓里,笨到怎么了? 但见李残往外飞了三丈不到,突然身上,发出熊熊火光,随即只听的砰一声巨响,整个地道都跟着摇晃起来,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他的身体,被炸成一片又一片的碎块,梅雪大惊失色,尖叫到不李军,可以,灵珠子脸上那不在乎的神情也消失了,一双眼中寒光迸发,陈声道无耻老贼,霸刀身体再次晃了起来,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捧腹大笑,他笑得几乎连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以为只有,自己会玩这套把戏吗? 这种事情我们做的多了,这时他们身后,身材消瘦的病虎僧站了出来,高颂佛号老阿弥陀佛正是如此,既然有人做初一,老衲便凑去做了个十五,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颗人肉雷火弹味道可好? 灵珠子大怒道,狗东西你敢言而无信,病虎僧摇摇手指,小神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只说将李残的身体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们,至于在他身上塞了什么,约定里可没说,所以我们自然也没有违约,你此前也说过了,规则之外,那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许你们做手脚,不允许我们动心思,这恐怕与你不合吧,他这一番话却也并非是强词夺理,居然说的灵珠子哑口无言,然而他们正辩论时却听美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爱人的身体被炸得粉碎,也许连复活都没有希望了,他又怎能不悲伤,啊,灵珠子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回头对美雪到,小姑娘你不要哭,现在事情反而容易办了,他又望着对面的几人冷冷说道,要想救活李残,只剩最后一个办法,美雪抬起头什么办法? 灵珠子一只甲李残,这个家伙胸膛里藏着不死金丹,金丹可以将一切受损的东西复原,你别看丑八怪现在被炸成沫了,用金丹照样能将他一丝不差地粘起来,我说事情变简单,也正是这个道理,现在我们也不用考虑其他,只考虑如何把这个西贝货给宰了就行了。 他话音未落,霸刀却哈哈大笑,怎么就凭这个姓陆的小子,他上下大量的陆恒,不乏赞许的说道,的确,他是个强者,甚至可以说很强,然而那把剑却不是圣品,限制了他的实力。 长久以来人们总在讨论是剑更重要还是用剑的人更重要……他忽然向假李残问道:“小子,你怎么说?”假李残唯唯诺诺道:“自然……自然是剑更重要些。哪怕一届凡夫俗子,若是有幸得到像您一般的神兵利器那也会成为天下无敌的人物!”霸刀,不屑地哼了一声,陈词滥调一味吹捧,毫无见识,他又问陆恒道,你怎么说? 陆恒微微一笑,人与剑是一体,我就是剑,剑就是我,一个剑客怎么会分自己和剑谁更重要? 那不是笑话吗?霸刀不由得连连赞叹,说得好说得好,可惜你使劲不是我道中人,否则老夫真想与你合作,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随即他又摇摇头,但若只是如此,仍未变武道之真意。一旁的病虎僧恭恭敬敬的说道。 究竟如何?还请把刀试下。霸刀笑了笑。不无得意的说道。一言以蔽之,谁强谁的作用就大。 假理财在心中连连骂娘。想到这不是废话吗?好。霸刀是似乎知道他的心思。 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你们觉得我说话滑头对吗?不是这样的,我告诉你们这句话里包含了一个天地间的至理,那便是强者为尊。 老夫我纵横天下,无有对手,所以无论是什么刀客都小心翼翼的臣服于我,自然是因为我太强的人了,可若是有一天,我碰到一个绝伦一群的刀客,自然也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所驱使,绝无怨言,他又望了望陆恒,所以我想说的是,你小子虽然,比我的使用者强不一些,可我却比你手中的那把剑强许多,因此你败给我了,是毫无悬念的事实,在这儿我还是奉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陆恒,给依然笑了笑,你似乎忘记我右手上还拿着你的死敌。 他亮出那朴实无华的,有刀中圣人在此,你还敢夸下海口吗?霸道森然,一笑虽然还是我强一些,可刀中圣人,也能算是和我不相上下,这一节你说的没毛病。 然而问题又来了,那用刀之人又太弱,比之我的使用者,却远远不及,因此还是我赢你输,陆恒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用刀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真正的,你怕是没见过他用刀的样子的,这世界上见过他用刀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霸刀用嘲讽的口吻的哦,是这样吗? 那你大可以试试,左剑右刀,刀剑合璧,威力应该远远大过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你们应该试试,有没有这么神奇? 陆恒表面上笑而不语,却在脑海里对李残说道,该动手了,你做好准备,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你好你好你好,李残嗯了一声紧紧握住刀柄。 啥时间?陆恒突然一声长叹,纵身向前跃出手中的刀剑分别画出一道紫光,一道白光分析甲李残左右,这一下生是惊人,兼之出其不意,给人带来的震慑感极其强烈,而且假理财似乎被吓傻了,站着一动不动,霸刀也自顾自的抱着肩膀,甚至没有变回刀的战斗形态,众人耳边只听汤的一声响,两道光滑竟交织在一起,原来陆恒,左刀右剑居然想到了一块,都用了声东击西之法,却和对方撞到了一起,霸刀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老夫生平从没见过自己和自己打架的,刀法,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 陆恒对李残说道,你是怎么回事,莫非看不出我刚才招数的变化吗?李残岛,我怎么知道你要往哪个方向出剑? 只是按当时的情况出招罢了,你听我说此刻大敌当前,咱们二人,应当通力合作,方能化险为夷,若是才过了一周便争吵不休,只是怕今日都得交代在此处,陆恒道言之有理,不过下次可要注意一点,这时只听霸刀,对假李残道:“小子如此不堪的敌人无需我出手,你残臂上不是生着一把妖刀吗?你就用妖刀对敌这二人,今日便可扬名立腕”贾李残大喜道:“多谢你老人家提携晚辈实在无以为报”霸刀哼了一声,我生平只愿与强者交手,像这种弱者实在提不起劲儿来。 索性便宜你吧。家里餐道一声是,左臂一挥,那把黑色的妖刀,转着弯子,向陆恒胸前刺来,这一次陆恒和李残两人都有了前车之鉴,怕自己的动作干扰到对方,所以,将刀剑撤到一旁单等,对方出手,然而他们却又想到了一块儿,这样一来,变成了无人防守的局面,饶是陆恒应变奇快,向后击退,又朝下俯身,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但却十分狼狈,连胸口的衣服也被刮破了,按理说两名绝世高手通力合作,那威力应该倍增才是,然而他两人由于想法太过一致,行动起来居然相互掣肘,反而,是自身的威力发挥不到一成,实在是弄巧成拙,贾李残心中却想,若是这样的对手,我都打不过,以后也没什么脸面,混下去了,于是抱元首一,专心致志地施展刀法,他武功本来就不弱,再加上金丹幻化出的妖刀,更是如虎添翼,才十几招不到便打得陆恒险象环生。 美雪在一旁看得着急,对灵珠子道,小神仙,你就不能帮帮他们,灵珠子无奈地摇摇头,我有言在先不能出手,此刻绝不能食言,况且,他低声道,我受了重伤就算,帮忙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反而,会让敌人了解我们的底细,这场战斗只能他们靠自己赢下来才可以,没学到,那你就一点办法也想不出,灵珠子皱起眉头,拖着下巴苦苦沉思起来,半晌后,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一拍大腿道有了,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喂,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小子给我听着:无道无名,天地始焉。无欲无常,众妙存焉。刀者,斩、劈、刺、撩、削、抹、捺、扫者也。又曰:刀者一无所有也……”他说的东西越来越晦涩,美雪几乎一句也听不懂,于是问道,你在讲什么? 林竹子不打,闭着眼睛滔滔不绝地念下去,这是只听霸刀怒吼道,灵珠子,放肆,你怎敢泄露天机? 灵珠子贼兮兮的一笑,几句普通的口诀而已,有什么泄露不得的?来来来,我背给大家听听,原来他念的乃是当初交给李残的刀法,李残易经回想起当日学刀的情景,似乎迷迷糊糊的想到了什么,这时林竹子大喊道,刀外无心心爱更孤单,我交的你全都忘了,李残蓦然一惊,虽然不能答应,但心中却已豁然开朗,这时,陆恒却疑惑道,等等你说的没错,可这是刀法,不是剑法,灵珠子一笑,刀既是剑剑即是刀,有什么差别吗? 霸刀听他道破,刀中的至高玄机,心中不由得恼怒一场,喝道:“住口!”化身一道黑气潜入峡中,只听一声咆哮,霸刀出鞘,团团黑气立刻弥漫开来,甲李残的右臂几乎不受控制,猛的劈出一刀,这一刀,携雷霆万钧之士,排山倒海而来,但却听得当的一声爆响,刀中圣人和陆恒的长剑,浇成十字状仅仅,顶住了霸刀,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李残和陆恒两人同时悟到了,武学中的真谛,那便是要将他二人平生所学合而为一,原来,他两人性格迥然相异,刀和剑的武功的用法又水火不同炉,两人抢着施展自己的本事,却反而成了最大的对手,而现在,他们站在对方的角度尽力理解,对方的武功,悟到了天下武功原本是一体的道理,不仅融合了对方的长处,更是弥补了对方的缺点,此刻两个灵魂就如同艺人一般,同时刀剑毫无窒涩。 但见陆恒,将大刀推出去,一甩刀中胜人,那断刀的刀在身上霎时间迸发出万点银光,如同雪片般,飘散在空中。 霸刀的刀身,却闪动着黑色的雷光,缭绕期间的黑雾早变成火焰,跳动不息,双方静立片刻,突然化作两条幻影,重新交锋在一起,杀气弥漫,指边的众人脸上生疼,岩洞上的石头避避波波的往下落,谁都看不清,这两人的身影,只见四周火光闪烁,寒芒飞舞,那金属的漩涡,像一个,逐渐成长的风暴,越来越大,岩洞忽然颤动起来。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要塌掉了,而这里位于一条河的河底,众人头顶,是亿万斤的河水。 只听滴答滴答之声不绝于耳,猛然间,众人头顶轰的一声巨响,岩洞碎裂开来,河水倒灌入其中,林竹子不慌不忙地掐了个口诀,脚下生出一团红晕,他一把将没血,揪住放在云彩上,骤然,飞了出去升到半空上三二 第二百六十七章 霸刀殒灭 http://.biquxs.info/

河水如沸,猛然间弹剑两条玉龙般的水柱腾空而出,陆恒和贾李残仍在激烈的交锋,刀剑卷起无数水汽,在壮阔的大河上形成一道彩虹。 陆恒的长剑,主要对付贾李残断壁上的妖刀,而由李残控制的刀中圣人,则主要抵住霸道的进攻,李残和陆恒的配合几乎达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两人分进合击又互为援应,比一人同时刀剑还要纯熟几分。 而甲李残和霸刀,都没有想到他们的敌人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竟隐隐有后来居上的意味。 大战了近百回合,霸刀心中越发焦躁,不禁恼羞成怒,突然刀锋上寒芒暴涨,一团黑气从中迸发出来,如同怪蟒一般张开血盆大口陆恒右肩。 正这时,只见刀中圣人的刀身也龙鸣一声,升起一团白雾是一条银龙拼死抵住,汹汹而来的黑气,这一黑一白两条雾气乃是两把刀的刀客,他们在空中交缠相揍精彩程度,毫不疏于下面的两个人。 双方都到难解难分之时,灵珠子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这表情虽,细微,却体现了他心中的某种焦虑,没血很细心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问道小神仙,你在担心什么? 灵珠子眯起眼睛,吃着雪白的牙齿一笑道,啊什么没事啊?美雪摇了摇头,不,分明是有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灵珠子望着认真的美雪,忽然叹了口气,我担忧的是即使他们两个合力,恐怕也不是敌人的对手,美雪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对方有那么厉害?灵珠子点了点头,以我的观察是这样。在外行人看来,似乎他们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但就我而言,却能看出霸道一方,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它的优势会进一步扩大,最后变成一边倒的局面,没学听了,只感觉五雷轰顶,额头上立刻渗出汗珠,他望着快如闪电般激斗的两人,师生道,不会吧? 灵珠子冷冷地垫垫头会的,丑八怪和姓陆的小子,一开始占了些上风是由于霸刀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他顶住了第1波攻击,了解到两人的实力后,便会越打越轻松,相反丑八怪他们始终是两个人,灵魂再契合,也无法真正做到天衣无缝,因此,现在虽然只有一点点倾斜,但我已经预感到后面会大事不妙,那该怎么办? 没血急忙问道,灵珠子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字跑,跑,留的一条命在,以后就能卷土重来,只要有人就有希望,不过,他叹了口气,那一定是个最艰难的结局,美雪也默然了,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这时,河水中出现三团水化,原来是,何贵妃。 兵部尚书,还有病虎僧三人,他们没有,灵珠子这么神奇的能力,因此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浮上河面。 灵珠子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看,仍然是关注着眼前的战局,而美雪看见三人却心中一动,恍恍惚惚想到了些什么? 从几人的言行举止来看,假理财的关系跟他那两位同伙似乎并不怎么友好,只是因为利益才勉强走到一起,可以说用同床异梦来形容都不够,几乎是算得上各怀鬼胎了,那何贵妃和假的兵部尚书,背后似乎还有个神秘的主人,而他则控制着贾李残的身家性命,否则假理财能力比这两人高出许多,为何还要唯唯诺诺听他们俩的号令? 这是一个,值得怀疑的点也是一个可能会被突破的缺口。想到这儿一个离间计,在美雪头脑中形成了,他忽然深吸一口气,放开嗓子,大声喊道,喂冒牌的李残,你的同伙们看你不肯出力,要在背后对你使阴的了,你快回头看看,然而此时刀剑何明他们卷起的风声,水声激荡鼓舞,仿佛打雷一般,谁都听不见美雪这两句呼喊,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灵珠子听见了,灵珠子微微一惊,向河面上望了望,已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喝道,假的丑八,不,我是说那个冒牌的李残,你的自己人要向你动刀子了,还不回头看看,领主子同音未改声音既洪亮又极富穿透力,就仿佛一根长毛,通过风声和水声刺入双方的耳朵里,旁人听了,还不觉得怎样,甲里咱听了心中却是猛然一惊。 他和那两人的关系就如同美雪预测的一样那真是,貌合神离,若不是那两人握有,关乎他要害的机关,他早就把,那一对狗男女当场给劈了,不为别的,就冲那两人把自己像奴婢一样呼来唤去,人都是有尊严的,可是他们俩并不懂得这一点,他们只当他是工具,因此甲李残为他们战斗,不过是形势所迫,并非发自真心。 被迫拿起武器的人,总会心怀忐忑,因为他们要提防来自背后的暗箭。 灵珠子这句话,刚好戳中了甲李残的心病,他暗想到,自大刚才动上手,我就一直没占到上风,那两个鸟人不会真的,对我不利吧,一想到事儿,他不禁心惊肉跳,偷眼向后望去,只见,何贵妃和兵部尚书,爬到一块,沙洲上,浑身湿透模样狼狈不堪,并不像要突然袭击的样子,贾李残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刀光剑影便铺天盖地而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禁将用上百招建立的优势,在片刻间消耗殆尽,霸刀大怒,刀身嗡嗡作响,说道,混账东西,你干什么往哪儿看呢? 这句话本是自然而然的流露,霸刀在说时也略微分神,不禁又漏了几招,居然让陆恒重新占据了上风,霸刀心浮气躁,为了重新抢得上风而连连出击,刀锋直击的河水中,浊浪滔天,可他越是如此刀法中的细腻和精妙越不如从前,竟使得局势急转直下,美雪与战局并不十分了然,急切的问道,小神仙,怎么样? 他们搬回一点局面来了吗?灵珠子扶掌大笑,何止搬回一点来……不过,不过什么? 灵珠子狡猾的眨眨眼,还不够,美雪立即心领神会,沉思片刻说道,贾李残你越打越差,他们可把帐都记在你头上了,你回去后,会被切碎了,重新分解什么眼珠子舌头,心肝脾肺肾等等,通通会被摘出来,那模样别提多惨了,唉,我要是你早知是一个死,不如就让对手杀掉好了,省得受那无穷无尽的活罪。 甲李残只听得寒毛发颤,心中越来越虚,心想,这女人说的不错,把人拆散了,听上去的确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我若是我,当真打不过这姓陆的,还真是不如让他一刀劈了痛快。须知高手过招,哪怕一点微小的变化,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贾李残心中惊惧,实际上已经落入美雪的圈套中,只见他出刀越来越慢,招式也越来越无力,跟此前洋洋得意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时只听沙洲上传来一个声音,乃是病虎僧,他大声道,这位刀客我虽然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但你切记此乃是敌人声东击西扰乱你意志的奸计。 我方才已与你的两位同僚商量过,阁下忠心可嘉,只要能在这场关键的战斗中取胜,回去便会立刻恢复你的自由之身,同时你也无需担心,即使战败,他们二人亦不会追究你失职之责,所以你一定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只需要放手一搏即可! 他的话果然有效果,贾李残顿时稳住心神,想道若果真如此,我岂不是能恢复自由之身了,他越想越觉得心神激荡,手下竟是如有神助连出妙招,一时又将陆恒压了下去。 美雪望向沙洲上,只见病虎僧斜着眼挑衅似的盯着自己,似乎在说小姑娘你这套话术对老夫可不大管用,美雪却在心中暗道,你若是以为我只有这一招,那可大错特错了,只听他大声说道,喂贾李残,那和尚不是好人,他骗你的,病虎僧哼了一声也叫道,刀客我与你无怨无仇,骗你做甚? 这是敌人的离间之际,你万万不可轻信,美雪道他撒谎,你想想看,能否还你自由,是这两个小喽啰可以定的吗? 他们不过是代人行令而已,他们俩只有杀你的权利,却没有放你的,权利,此刻他们见势头不对,便来哄骗你,你可千万不要上当,贾李三刚刚建立的信心,又被美雪说的半信半疑,实际上他的确是有某位神旨,制造出来的,正因如此,他也了解,究竟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眼前这两个以指气使的家伙,的确只能算是走狗而已,既然他们说了不算刚才的话,变果真只是骗人了,梅雪悄悄问灵珠子道,怎么样? 地产的动作慢了吗?但还差点火候灵珠子大道,美雪便片刻不停地向他展开心理攻势,贾李残他们为什么骗你? 那是因为已经知道你有了二心,不忠诚的人,他们是绝技不能留的,大不了我请这位灵珠子大爷,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他这话妙就妙在一下子,挑拨了两个人,何贵妃为人极为强势,一听这话立即怒火上撞,大声呼喝道:狗东西,莫非,你真的吃里扒外不成? 病虎僧一惊连连,向他摆手,可为时已晚,他听到之时,这话便已从嘴边儿跑了出来,简直是进一步印证了美雪的说法,其实美雪说的,大部分没错,何贵妃和兵部尚书都是小角色,怎么有权利决定这个傀儡李三的生死,方才不过是病虎僧想出的主意,借此安抚人心罢了,可是安抚的假话一旦被戳破,带来的恐慌却会成倍的增长。 贾李残惊呼道,你们你们这群坏人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说吧竟要抽刀逃走,这见不容发之际,陆恒怎容他有如此举动? 长剑,架开金丹生出的妖刀,中弓直刺,一箭穿胸而过,可伤口随身,却杀不死假李三,他的身体在金丹的作用下飞快愈合,陆恒以剑作刀,直直的下批,再一次几乎将他劈为两半,家里餐也不管,霸刀和刀中圣人的战况,撤下兵刃便走。 只退出十余张,身体渐渐愈合,才略微安心,这一下,他的信心完全被摧毁了,只想着逃跑甚至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一个被吓破胆的刀客,不会对人再有任何威胁的,没学高声道喂,你把武器扔了到我们这边来,我答应你,可他话音未落,但见贾李残手中的霸刀突然间自行跃起,猛的往回刺去。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甲李残根本想不到躲闪,霸刀同样穿透了他的胸膛,但是却不立刻拔出,而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他在找那里金丹,蓦然间甲,李残只感觉胸口一痛,一颗心仿佛,活活碎裂开来,原来是,金丹被霸刀劈成了两半,家里才手脚抽搐,不受控制的惨叫起来,弹剑霸刀的刀柄上传来一股黑色的电流,环绕在贾李残身上,贾李残,便迈开诡异的脚步再次迎击陆恒,原来霸刀不由分说的夺取了甲李残身体的控制权,现在他要,亲自决战了。 霸刀少了假李残这个得力助手,更加敌不过李残陆恒二人合力,占了片刻,便已落到下风,他心中一想到,此时的局面全是由于那个女人所导致,便,恨意横生,蓦然间,只见霸刀虚晃一下,突然从,假理财手中脱手飞出,直奔美雪而去,今日无论输赢,他势必都要先杀鼻血,以泻心头之恨,若是在平时,灵珠子当然可以安安稳稳地将这一级挡下来,然而他此时身受重伤,抬起胳膊都颇为吃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霸刀飞过来,李残在心中惊呼道,美雪,气息一乱,变手臂酸吗? 连刀都抬不起来,这时,只见,自己的单刀上,白光闪烁一个声音对他说道,李残你相信我吗? 追书看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拔刀殒灭(二) http://.biquxs.info/

当然相信,李残回答道,我一直都把生命托付给你,刀中圣人道,现在是打败霸刀的唯一机会,我要你把我抛出去向空中抛,越高越好,用尽你的权利,李残答一声是,用尽平生力量,将单刀,猛然向高空致富,但见他挂着尖锐的风声呼啸而去片刻,便不见踪影,此时霸刀已到,美雪跟前,再差几寸便要,取了他的性命,这时灵珠子也飞扑过来,霸刀心中已生出一个毒计,暗暗想到,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宰,今日既然撕破脸,我便将这灵珠子一并杀了,以免去后患,然而正在这时,大刀感觉自己头顶似乎有一颗银星闪动。 他是神仙,以达到以气化虚,精化为神的境界,刀身上每一处都是眼睛,见到那颗银星下坠不进一愣,这情景似乎,在某次噩梦中曾经见过,来者正是方才被抛上高空的刀中圣人,他之所以要理财,将他抛得那么高,是因为需要加速,只有飞得足够高,他才能获得这无以伦比的速度和威力,宝刀自天外飞来,刀刃已被云层烧得通红,变成了一把闪着火光的复仇之人,怕是一只张开双爪的鹰隼,扑向他的宿敌,刀中霸主,即便强如上古神器,刀中霸主,依然躲不开这无与伦比的一击,但听town的一声轻响,刀中圣人正砍中霸刀的刀脊,霸刀会当场结尾两段。 刀身上的黑气如江河决口一般溃散开来。霎时间四周冥冥漠漠,狂风怒吼。 黑雾中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挣扎片刻后便四分五裂。不知过了多久,黑气刚才散去。 在看霸刀,似乎失去了它的魔力,断成两截后便如同一把普通的废刀一样,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灵珠子,忽然哎哟一声,一踏红云飞过去,接住甲李残。 金丹被劈开,他已经死了。灵珠子小心翼翼的,检出,两瓣金丹,拿在手中,回头对陆恒叫道:喂,丑八怪,我现在要把你的身体还给你,准备好了吗? 陆恒答道,他说可以了,灵珠子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根头发,那应该是李残的,他将,头发缠绕到半颗金丹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说着些什么,片刻后,只见金丹上迸发出,千万道红艳艳的霞光,执照的人睁不开眼,等光滑间距,李残的身体已复原如初,躺在灵珠子脚下,不知道这半颗金丹虽然不能使人长生不死,然而救人一命却是足够了,他边说着边走到陆恒身旁,出其不意的伸出小手啪的在他后脖梗上一拍,寄宿在陆恒身体中的李残,只感觉脚下一跌,砰一声摔倒在地,起身时已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了,没血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李残,李军你还好吧? 李残虚弱的笑笑,嗯我没事,说完这句话,他的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陆恒叹了口气,是忘了。 我们忙着给你复原身体的时候,剩下的那三人早已经逃之夭夭,边说着边倒转,刀中圣人的刀柄,将他还给李残李残接过刀插在地下,忽然下拜道,露胸,你的大恩大德,李某绝不敢相忘,以后若有驱测时,李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恒笑了笑,将他拉起来,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你和我是路人,还是朋友? 李残一愣,当然是朋友了,陆恒道既然是朋友就不需要下跪,只需要和我握一握手就够了,李残哈哈大笑,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半晌后,陆恒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三个家伙全都逃跑了,依我看,别人还不要紧,最危险的便是那个和尚,留着它实在有无穷无尽的祸患,下次再让我碰见,我一定会将他重新送回地狱。 灵珠子点了点头,不错,那厮虽是一介凡人,但是智谋广远,实非普通之辈。 恐怕以后还会给你们带来不小的麻烦,李三道,既然如此,趁着他们还没跑出多远,我们立刻去追如何? 灵珠子摇摇头,他哪是刚刚才跑的?霸刀和你们二人决斗之时,刚刚出现颓势,他们便溜了,再加上方才一阵墨汁似的黑雾,他们逃往哪个方向已全然不可辨认,这次真的只能放虎归山了,众人想到日后,或许还会碰上病虎僧这个灾星,心中不禁一阵气沮。 灵珠子摊开手掌,还有半颗金丹没用,他说到这丹药对于凡人来讲是无上圣品,可对我们神仙,只是个普通药丸罢了,更别说这种剖成两半的,你们还要不要? 若是不要,我就丢到河里喂鱼,看看哪条幸运的鲤鱼会吃到呢,说吧,闭起左眼,望着河中,自顾自说道,我要扔了哦,三、二、一……等一下美雪忽然叫道,这丹药还有大用呢,灵珠子忙停住它的动作,好奇地问道,还要干嘛丑八怪这不是已经活了吗? 没学到,还有另一个人没救,那个人便是戴文忠,当初,梅雪在皇城中潜伏之时,听说了不少关于戴文忠的传闻,老百姓说他敢于,廷争面折,为民请命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可这样的好官偏偏被皇帝赐死了,美雪不禁,深觉惋惜这样的人若平白无故死了,那还哪儿有天理了,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乔装成神婆,在,戴文忠身后贴了几张可以保命的灵符,待他死后可暂时摄住魂魄,并使尸身不腐。 皇宫中发生变故后,他想方设法把尸体运了出来,并也藏到了平安城中,当时便抱定了,救一救试试看的想法,于是众人返回平安城,将办理金单给戴文忠服下,戴文中肉体,凡胎比不得李残那金莲所化的身体,只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得他胸腹中,轰隆隆的作响,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他,猛吸一口气,噌的坐起来,错愕道,我不是死了吗? 这儿不会就是阴曹地府吧,说吧,又望了望四人问道,你们莫非是勾魂夺魄的使者吗? 灵珠子一撇嘴,你也太,小瞧我了,地府的那些家伙,哪有我老人家长得这么好看,戴文忠愣了半晌,缓缓到,的确如此,想到黑白无常,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神绝不可能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灵珠子一下憋红了脸,大叫道,你说谁乳臭未干呢? 说谁呢?信不信我揍你?美雪忙在后面拉住灵珠子,陆恒上前到,你还记得在巷子里遇见的那个神婆吗? 他指了指美雪,是他救了你,你当时,将身体中的金丹交了出去,的确已经死了,方才我们用半粒金丹,让你活了过来,戴文忠脸上一片茫然,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对几人做一道,虽然听上去有些离奇,然而戴某愿意相信几位,大恩不言谢,这份人情代某用心记下了,他忽然沉吟到,只是不知,我死后发生了些什么? 陆恒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说道,我说了你不要惊讶,你们的皇帝死了,什么陛下? 没错,你们的皇帝死了,就在大殿上,你交出金单后,他被人刺杀身亡。 至于现在的情形,我们也不得而知,戴文忠愣了半晌,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双手抓着头发,说到,我有罪,然而不等众人安慰他,他却忽然抬起头来,不对,皇帝死了,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说吧,挣扎着站起,然而却脚下一软重新坐到地上。 刚刚复活,他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了。陆恒道,你不要勉强,还是,应该,先将身体养好,况且你们的皇帝那么对你,他们乱与不乱又与你有何相关? 戴文中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皇帝师德,我们做大臣的自然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况且这朝廷这天下并非皇帝一家一姓的,而是天下人共而有之,天下将倾,却斤斤计较个人恩怨,这不是我辈所为。 陆恒点了点头,真是大丈夫,我陆恒佩服得很。戴文忠忽然惊问到,什么陆恒你是陆恒,陆恒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了? 戴文忠又问道,莫非是?出海求不死先要的陆恒,陆恒又点了点头,唉呀,戴文中说道,陆兄关于你的事情,可都灌满我的耳朵了,陆恒微微一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戴文中道,内人娘家姓李名寒月,这人路公子总会记得吧,李寒月这三个字,一出现陆恒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俏丽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脸,他微微一笑,当然记得,李姑娘,不,戴夫人过去曾是在下的朋友。 我和他还有几个人曾经,同闯江湖,他现在怎么样了?戴文中苦笑几声,嫁给我以后,还是不改过去的脾气,总喜欢舞刀弄剑的,弄得我这个,做丈夫的时常会有点害怕,他忽然一抱圈陆公子,既然大家是熟人,便到舍下坐坐吧,陆恒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戴先生,他微微转过身去,正如你所说,朝堂未进,江湖上又风雨飘摇,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怎能对着乱世袖手旁观,你回去拯救你的朝堂吧,陆某也有一定要去拯救的人。 阁下回去后请转达我对尊夫人的问候,就说,他沉思片刻措辞道,就说陆某理解他当年的选择,并不怪他,戴文忠听得,迷迷糊糊,但也能听出,似乎是妻子,做了什么,有愧于心的事情,然而在此间不便细问,他只好含糊着先答应下来,这是李残说道,大梁没了皇帝,现在是一团乱麻,那些平日里潜伏在各地的野心家肯定蠢蠢欲动,还有,还有北方的匈奴,他们觊觎我中原的土地已经很久了,这次碰上这么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戴文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李残,戴文中一惊,我记得不久前,我大梁朝有一只偏师,北上到阴山南路,欲匈奴数万精锐之众,双方交兵,我军竟然不可思议的大获全胜,人们都说那是指挥使童大人的功劳,可据前线的将士回报,当时是有一位少年将军横刀立马,几乎以一己之力击退了敌军,在此之后,他挂印归隐不知所踪,那人的名字,似乎便叫做李残,李残一笑,说的似乎就是我了,可那一站并非是我的功劳,而是美雪给我出的主意,大家应该感谢他才是。 戴文忠一听,立即整肃衣冠下轨道,李兄,戴某,请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接管同指挥使挥下的所有军队,北上抵住匈奴,只有如此大良才能免遭生灵涂炭之苦,请您万万不要推辞。 李残苦笑道,戴先生,我只会使刀,不会领兵打仗。靠,我去救天下百姓,这实在是太勉强了吧,戴文中常移不起,不,现在人们需要的其实也并不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我们大良向来不缺乏这样的将领,人们需要的是一个精神领袖,一个能团结众人英勇无畏,指引他们走向胜利的英雄,唯有这样的人,才能收拾人心,重整山河,彻底结束这乱世,李兄,你当年的事迹至今仍为百姓们津津乐道,君不见皇城中的酒肆茶楼之内,到处有说出艺人,传唱着您的事迹,这样的人不能做英雄,还有什么人能做? 您若是不答应戴某今天便绝不起来,李残为难的叹了口气,戴先生你别这样,不戴文忠答道,唯有如此国家设计和百姓才有救,你要是不答应戴某就贵死在这里,原本李残也是要救人的,只是一次次的被人陷害,让他身心俱疲听戴文中这么说不禁心软了,一幅他的肩膀道,戴先生,您起来说话,这么说你答应了? 李残无奈的点点头,实不相瞒,李某也本打算是要救人的,不过还没想好,究竟要怎么去救,戴先生,您的见识高,我想听您的总不会错吧,在文中一听再次跪下去以头叩地,鲜血直流,戴某感谢之至,感谢之至……久久书阁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的风暴 http://.biquxs.info/

这时美雪忽然问道,可就算李军在外顶住了匈奴的部队,朝中乱作一团,各地盗贼四起,这天下仍是不安稳,戴先生这一节你想到了吗? 戴文中略一沉吟道,此事容易,戴某在此也可向诸位立个军令状,有代某和,我的一位好友佐藤良介在朝中,这时局肯定不会过于混乱,请诸位放心,听到这名字,美雪突然一愣,你你说谁? 佐藤良介,戴文中有些诧异的答道,他忽然一拍脑袋,哦,对了,梁姐和姑娘你一样是扶桑人士,莫非你们认识不成? 美雪却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半晌后,突然猛地一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戴某是说,姑娘,你认识佐藤良介吗?美雪的头猛的摇了摇不认识,完全不认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连忙改口道,佐藤乃是我们扶桑皇族家臣的大姓,其组长向来在担任高官,想不到他居然远渡重洋来中原做官,所以我才感觉有些奇怪,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左腾家代代繁衍生息,子孙已有上万人之众,有一两个来到大良做官也并不稀罕,但文中道,正是如此,目前佐藤良介在我大梁担任右相,地位还在戴某之上。 文婷此言李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大梁内部的事情就拜托戴先生了,他转过头对陆恒道,兄弟,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陆恒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继续找人,你一直说找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重要? 陆恒叹了口气,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一条狗,那人是个女孩儿,到今天也就不到10岁的样子,至于那条狗吗? 只是一条普通的土狗罢了,李残和美雪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陆恒说的是实情还是另有什么含义,陆恒见了他们不解的神情解释道,他们是我最初的两个朋友,因此我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没学到,既然如此,你何不把他们的相貌和特征告诉我们,也许哪天会遇上呢,陆恒虽然深知此事渺茫,找到人的希望,能多一分也总是好的,于是,边比划着边说道,那女孩儿名叫黎黎大概有这么高,脸上脏脏的,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但是眼睛却很亮,是个死要面子的小孩,看见好吃的就容易走不动路,至于狗吗? 名叫舔舔,注意,不是甜,而是舔。因为他很喜欢舔人,他差不多和里里一样脏,后背和4只爪子上都有些黑毛,别处却是白的,长得有点像个小老头,边说着,陆恒便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梅雪又问道,那你们走失的时候,他们有和什么人在一起吗?有,一男一女也都是我的朋友,女的是个丫鬟,模样名叫激情,男人换做空空儿,他说到此处,李残忽然间,醍醐灌顶般,想到了些什么? 大河道没错,就是他们陆恒一愣你说什么?那个女孩还有那条狗,我见过他们,陆恒也紧张起来,在哪里见过? 逍遥楼,李残答道,所谓逍遥楼是,一座酒楼,属于一名叫做凌霄子的坏刀人,我到逍遥楼赴宴时,偶然间,看见了其中的一个房间里面就坐着你说的几个人,有个女孩儿正对着我,身旁有一条狗,清楚的记得他用求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那后来怎样了? 陆恒问道,李残叹了口气,我本想救他出来,可是后来时间仓促,我只能先行自己逃跑了,这么说,梨梨和甜甜,还在那个叫凌霄子的人的手上,陆恒握紧拳头,骨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告诉我,那人在哪? 我要去找他,李三却摇了摇头,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逍遥楼事做久了我不假,可同时也是一件法宝,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大或变小,那凌霄子,平日就将逍遥楼装在秀中,等到招待宾客时再行取出。 因此他现在在哪儿?我也并不知晓,此言一出,三人都陷入沉默,这时林竹子却在他们背后咳嗽了几声,你们说的这么起劲儿,是不是把我老人家给忘了? 美雪一惊,回头到小神仙你知道吗?灵珠子使劲把胸脯向上拔了拔:那当然喽,话说这天底下还有我老人家不清楚的事情吗? 那凌霄子也是,得道成仙之人,他们一共师兄弟三人,分别是,灵霄子,灵虚子,和凌云子。 除了那个凌云子人品稍好外,剩余两个都不怎么样,那凌霄子仗着自己有逍遥楼这宝物,便用以贿赂诸天众神,搞得天庭乌烟瘴气,骨鲠之士对他鄙夷之深,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拖着下巴想了想,对李残问道:上次你遇见他是什么时候? 李残略作思索,七月十五余兰盆节。灵珠子点了点头,那我便心里有数了,下一次他宴请宾朋,定然会选在来年的正月十五,那一天是上元节又是礼佛节,他一定会再次摆下酒宴的,可是,陆恒仍有些担心,我却不知道他究竟会把酒摆到哪里,林竹子狡猾的笑了笑,只好说只要问我就行了,哦为什么你忘了我也是神仙,他是一定会请我的,事实上,凌霄子确实每年都在给我发请帖,只是我懒得看收到以后便拿去生火了,他一想到此事觉得既有趣又得意不进,没心没肺的,哈哈哈笑了起来,笑霸多时,他忽然止住笑声,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丑八怪,姓陆的小子,你们俩过来,我要和你们说件重要的事。 说罢大步向外走,李残和陆恒对视一眼,他们没见过灵珠子如此严肃,便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转到一块石头背后,灵珠子说道,我并非不信任他们两个,只因此事牵涉过于重大,听取有害无益,因此不如不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自己这,这并不擅长的人生中便如此多灾多难,坎坷不平,难道真的只是命中如此吗? 两人想了想,陆恒率先说道,我不觉得自己的生命中有什么苦难。因为我没有心,所以什么样的生活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李残接着到,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很倒霉,天下什么不好的事儿都被我赶上了,可是后来我认识了不少人,了解了他们的喜怒哀乐才知道,我实在是非常幸运的一个,在这个乱世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甚至不如一条狗,我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流离失所,不用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应该为那些更不幸的人做些什么,零主子点了点头,丑八怪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我若是告诉你,你们迄今为止所有的遭遇都是有些人在背后安排的,那又当如何呢? 同时到,我不信,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灵珠子伸出手指向上指去:“天。”李残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天,我们何德何能会惊动老天爷,况且就算真的有神仙存在,那老天爷,又是谁呢? 他是哪一位神旨?灵珠子道天就是天,他的名字也叫命运,我有神仙都在他之下,他边说着边叹了口气,唉,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醒了,说吧,伸出手指在李残额前轻轻一弹。 李残顿时觉得大脑中,爆炸时的疼痛起来,千头万绪和无数前世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之中,回旋激荡,四周虽然一片寂静,但他脑中,却似有千万重惊雷在不停地炸响,直震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过了许久,这种感觉才渐渐退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惊异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在地下,手指甲早已抠破尽是鲜血,李残颤抖着说道,我我知道自己是谁了,他看了看陆恒,我也知道你是谁,我们是注定要做对头的两个人。 灵珠子冷冷的澡不错,但说到底,你们始终都是被推到了台前的炮灰,神仙皇帝想要更大的利益,就用你们做诱饵,以苍生和大地为代价豪赌一场,牺牲了多少生命,死了多少人,他们全然不管,只要能得到,但一颗又一颗染着血的内丹,他们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享受下去,你们希望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打倒不希望。灵珠子望着两人,不希望就拿出实际行动来,用行动和他们抗争,让他们的阴谋破产,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愿沦为傀儡。 陆恒说道,那好办,只要我们互不应战就好了,灵珠子摇了摇头,这样不行,你以为那个叫黎黎的女孩和那条小狗,都是无缘无故被抓走的吗? 无论是天庭还是魔界,为了确保你们一定会出战,必然会使用最为卑劣的手段去威胁你们,而这其中最有效的便是绑架,对你们而言最重要的人,他回头望了望美雪,又看了看,李残,丑八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李残道明白,我不会那么鲁莽的,可是,如果,硬要我们交战的话,那又当如何? 灵珠子摇摇头,没办法,所以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战斗之中,而是要,在站前做足功课,比如说,把女孩儿和狗抢回来,就没人能威胁到这姓陆的小子了。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先去救他们,正是如此,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可此举虽说是最好的选择,俺仍旧有极高的风险,你们知道那凌霄子也不是无能之辈,李残眯起眼睛说道,我知道他来到人间之前就知道,而且,我降生时肢体不全,也正是拜他所赐,灵珠子一愣什么? 不错就是这样,李残低声说道,我至少可以断定有三个人,凌霄子和他师弟灵狮子,再加上天庭中专司缉盗的天罗神,他们虽然是天庭的人,却都不希望我赢,他们假装邀请我做客,却意欲行谋害之事,哼,别说是神仙,就是一般人中的鸡鸣狗盗之辈都没有这么下作,陆恒也笑了笑,天庭中有这样的人,魔界中自然也有,我在魔界时,就曾遭到一些妖魔的围剿,可是他们却没那么好运,通通被我杀了,领主指导,既然双方都有间隙,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就更加扑朔迷离,所以你们万万不可轻信别人。 其实你们方才说的,都是人间之事,并不十分紧急,把这天上地下的头等大事办好才是重中之重,听了他的话,李残不禁低声道,人间就那么无关紧要吗,肚子却没有听见,继续说道,1,我看你们现在,先不要管其他的事,先去逍遥楼,就无回那个小女孩儿和狗,到时你们再无后顾之忧,人同心协力,无论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陆恒望着李残道,不是我自私,可这的确是最为理性的办法。 找到他们后就意味着没人能威胁我,我便可以帅着白虎番之众从汉中平原出击,到时匈奴在咱们的合计下必然大败,这不是好过,你一个人苦苦支撑吗? 李残叹了口气,的确如此,可我还有一点担心,灵珠子却笑了,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美雪那小姑娘的,你只管把逍遥楼的事情办成就好,李残点了点头,再不言语,却总感觉心中暗暗升起一股不安,他望了望天空,阴霾无比,正是风雨满楼。 某个神仙洞府中一黑一白两位棋手又见面了。黑衣老者掀掉兜帽,他除去两条眉毛和胡须的两侧,其余毛发都皓白如雪。 只见他气急败坏的狠狠一拍桌子,可恶,我好好的布局,便让几个混蛋小子给毁了,这真是岂有此理,他清瘦的脸上,现出暴躁的神色,一双眼睛更加音质,此人在前面曾经出现过,他便是主动投靠魔界之主的,天庭小官商鞅,白衣老者却笑了笑,说到喝茶,然后手指一挥,一只茶杯便从身后的石桌,上飞起,移到商鞅眼前,商鞅想也不想超过茶杯便喝了,白衣老者笑道,商军呀,商军,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你的计策最好,却往往失之于急躁,因此总不能成事,这次我看你便休息休息,让兄弟我来吧,保证让着什么牢十字赌局,如期开始,商鞅狐疑的问道,你又有什么计策? 说来听听,老者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也掀下自己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双探火似的红眼。 52 第二百七十章 再闯逍遥楼 http://.biquxs.info/

白衣老者阴侧侧地笑了,看见他这副尊容,狠辣如商鞅,也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你,老兄,你莫不是想将那两人全都做掉了,杀人那不是我的风格,那样太粗俗,也太下乘了。 我所追求的是为人带来恒久持续的痛苦,那种痛苦即使是生命和肉体消失,灵魂也要遭受,无休无止的鞭挞,只有这样才会稍稍顺我的心意,商鞅不禁咽了口唾沫,好,可你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赌局,只有赌局成立,我们才有利可图,白衣老者微微一笑,我当然记得,这世上任何人都有他所追求的东西,虽然我对金丹不感兴趣,但我尊重你的诉求,其实说白了,你的利益与我的复仇从本质上讲都是一种东西,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他又笑了笑,不过这次的笑容有些惨淡,我们两个也只不过,是一对可怜的老头子而已,可怜吗? 商鞅难难自语道,他活着的时候就在策划阴谋诡计,如何愚昧众人,如何以刑杀立威,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为之奉献一生的秦法下。 可他们仍嫌不够,砍掉了他的脑袋,还分裂他的四肢,用以羞辱他,商鞅用他的血训了自己的道,可即使这样,天下懂他的人寥寥无几,封神之后他一样寂寞,他对面的这个魔头也是如此,这人不知对魔界和天庭怀着怎样的仇恨? 矢志不渝地以毁灭他们为己任,真不知道他过往都经历了什么痛苦,不过商鞅并不关心他,他甚至不关心每一个人,他只关心自己的理想,于是他冷冷的说道,那在下倒想听听如何在不伤及那两人的同时,又能让他们顺利进入赌局呢,白衣老人笑了笑,恒久的痛苦永远是命运造成的,而此时此刻我就是他们的命运,我会让他们反目成仇,让他们因痛苦而自相残杀,我会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恕我直言,商鞅疑惑道,这两个人刚刚通过合作,打败了霸刀,据说他们还短暂的共用过同一个身体,这种情谊不仅是朋友了,甚至堪比亲生兄弟,你确定有办法让他们互相争斗吗? 白衣老者用悠闲的口吻说道,当然能即使真的是兄弟,还有兄弟系于强这句话呢,你放心好了,唔……你去通知林小子,让他重整逍遥楼,正月十五上元节的时候,务必将李残和陆恒两人请到楼中来,这么直接,意图不会太明显了吧,白衣老者喝了口茶,商军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用阳谋,不喜欢用阴谋,我这着急要让他们躲不开,说吧忽然二指扣起一枚白子啪地落在,一大片黑子中,我这招怎么样? 商鞅仔细看了看,不禁笑了,好棋好棋。正月十五上元节,大梁皇都,夜幕渐渐沉下来,西边的天空只剩一抹紫红的余晖,东边的明月便已升起了,皇都里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大街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山水的人物的,还有什么鲤鱼灯,蜈蚣灯,蝙蝠灯,不一而足,还有走马灯上,画片上画着,各类故事,像什么三英战吕布,火烧赤壁,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在灯火的映衬下居然,动了起来,总能引得孩子们驻足观看,卖小吃的也多极了,光是汤圆就有上百种之多,红色的是拿玫瑰花枝染成的,绿色是用青菜汁染成的,还有黑的,黄的粉的,但入口总是那样,香甜,暖和回味悠长,能驱散春风里的寒冷,不光有煮的,更有炸的,那是幽燕一带的吃法,雪白的汤圆炸到焦香四溢,趁热放在嘴里,能甜的让人把什么烦心事儿都忘了,还有,卖面具卖对联,卖衣服卖首饰猜灯谜,甚至表演胸口碎大石,喷火吞剑之类卖艺的,都通通走上街头,成为上元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灯火通明,光芒的照射下,那些丑的黑暗的,脏的甚至流血流泪的便都看不见了。 人间上元节,苦恨今日歇,日子再难,年总要过完吧。自从去年皇帝被刺杀,皇都便沉浸在一片,惶恐不安之中,宵禁延长了,街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凡有人乱说乱动,便会被官府拿了,扔进监狱里。 在皇帝的丧期,老百姓便更难受了,因为他们不得不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样子,谁不流眼泪,谁就是武力,这个帽子他们可戴不起,直到正月十一,皇帝的丧妻才算结束,憋了几个月的老百姓,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好好过年了,所以这个上元节比以往更加热闹图播天下长阳街大十字靠东南角的位置,是整个皇都中最气派的酒楼,名叫逍遥楼。 他拔地而起,远超侪辈,将旁边的商铺都比了下去,牌匾上的烫金字,阁楼上的巨大花球,还有门口两尊威严的石狮子,无处不彰显着豪华与尊贵,似乎在告诫着过往行人,想来我们这儿吃席,先摸摸,荷包里的银子够不够再说吧,不过皇都的居民们却知道,这座酒楼一个月前还不这样,甚至也不叫这个名字,他叫满福楼,虽然也是城中最好的酒楼,可气派却,比现在差远了,经过一番装修后满福楼改头换面,名字也变成了更加大气飘逸的逍遥楼。 可奇怪的是这一座酒楼不接待任何客人,平民百姓不接待达官贵人,居然也不接待,这真是多多怪事,谁的生意都不做,老板要怎么挣钱呢? 就在一片议论声中,逍遥楼终于开张了,不少人围在门口驻足,向里面观瞧,但见宾客如云,高朋满座,来者非富即贵,果然不是普通的买卖。 两名男子来到逍遥楼门前,他们身高相仿。其中一个锦衣华服。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另一人则,穿着朴素,左边空了只袖子腰挎一把单刀。门童一见二人立刻躬身十里道,爷陆爷,里边请,我们家主人,早就恭候二位光临了,这两个人正是李残和陆恒,他们一个多月前便收到了一封古怪的来信,信中说邀请他俩于正月十五上元节到皇都的逍遥楼一聚,还特别注明了,一位女童和一条细犬,也将在被邀请之列,其意思再明显不过,放下信纸,李残皱起眉头问道,小神仙你说他们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灵珠子冷冷一笑,什么药毒药呗,这摆明了就是又你们俩上钩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该去陆恒问道,灵珠子摇了摇头,你们必须得去,他捏着信纸,边沉思边说道,这一手厉害就厉害在这儿,我以为他们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却想不到来了个杨某,明明白白的把事情摆在那里,倒是反将了我们一军,若是不赴宴的话,恐怕,你的两个小朋友都会有危险,陆恒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语气中多了几分寒冷,正月十五是吧,我知道了,灵珠子却依然,眉头不展,可是如此做是有何目的呢? 暴露自己的位置,这分明是对他们不利的呀,想不通,想不通,他边说着边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两根红头绳都被他拽得松动了。 梅雪在身后轻轻,捉住他的双手按了下来,柔声说道,也许他们只是觉得与其暴露,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这样一来,大家的目的和行动,就都公开了,也不用藏着掖着,大家爽爽快快的打上一场岂不简单? 灵珠子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件事到最后说来说去还是要武力解决,可是,他忘了忘了李残和陆恒,仅凭你们两个就到逍遥楼去抢人,太不现实了,美雪,从他手中拿过信纸,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笑道小神仙不一定要用抢的。 你看这上面写着什么?灵珠子凑过来读道:届时鄙人将于楼中摆下,天翻地覆两座杀阵,若二位英雄能闯过此阵,幼女,与细犬令人毫发无伤的奉还,在下绝不食言,他揉了揉眼睛,刚才我怎么没读到? 唔……一定是看错行了,没学一笑,所以呀,只要他们两个能闯过那座镇,便可以把人安全的带回来了,这岂不是好过,潜入和劫持吗? 灵珠子吸了吸鼻子,话虽是这么说不假,但是你也知道规矩这个东西嘛,多半是靠不住的,遵守规则只能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条件下,他们两个现在除了我没有人做后援,又能拿什么,保证对方一定会交出人质呢,美雪狡黠的一笑,这就要有请我们大名鼎鼎的灵珠子上人出马了,你要把这封信拿给你认识的天界的神仙们看这件事动静闹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你们,你们天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必那凌霄子也是不敢作假,若言而无信,他一个商人还如何能做你们的生意? 灵珠子一听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哇,小姑娘真有你的。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他们若是画下道来,我相信丑八怪加上姓陆的小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输掉的,嗯就这么办,我先去把这封信传一传,你们便和那位戴爷一同返回皇都,到了日子便去赴宴,我虽不便出面,但正月十五那天会在皇都里呆着,你们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以随时接应,如何? 这听上去的确是最靠谱的办法了,众人全都,表示同意,最后李残却又问道,我见过那逍遥喽,他平时是设在荒郊野外,这一次却设在人烟稠密的皇城之中,不怕引起别人议论吗? 灵珠子哈哈大笑,他们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合理化,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到时一看便知。 今日来到逍遥楼李残不得不感叹,凌霄子的确够有手段的。他也不藏着掖着,就把,一座饭店改名城逍遥楼,然后内藏乾坤,就算有人怀疑,也绝猜不到这是一座神仙楼阁。 以此为掩饰,颇有些中隐隐于市的意思。陆恒和李残在门前对视一眼,便随着门童走入楼去,逍遥楼内比上次更加奢华,不知是不是为了迎接这盛大的节日,楼内到处以珍珠宝石为装饰,真是金碧辉煌,璀璨夺目,而此时李残走在这条路上,呼的响起了,小红玉和九灵真君,心中不禁十分伤感,此时,只见楼上下来一拨人,为首的道士,仪表不俗,大声说道,哎呀,星君大人,贫道等得你好苦啊,说话之人,正是逍遥楼主人,凌霄子,他神色和善,仿佛春风拂面,似乎把上次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根本没有发生过,可只有极其敏锐的人才能在他们,热情的眼神深处,读到深深的恶意与怨毒。 李残不是装糊涂的人,他施礼道,楼主上次差点拆了你这座宝楼,在下十分过意不去,唉,星主说的哪里话过去,只是咱们就休要再提他来来来,请和贫道到上座。 李残恭恭敬敬地退了半步,不好意思,道长,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我们两人要在一块儿才行,凌霄子打量了几眼如何? 面沉似水的说道,陆恒是吧?魔界的人?无礼的态度溢于言表,可这件事情在陆恒眼里不过小场面罢了,他只是嗯了一声,一个字也没有多回答,林小子脸色更差,背后的那些宾客也都拂然不悦。 凌霄子狠狠地一甩抛就,我们得道成仙之人向来和魔界,视同水火,如果是平日见了,必然一剑将你这等人杀了。 不过今天你是李星主的朋友,又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对你动粗,不过你可得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才好,陆恒笑了笑,也不争辩,人们甚至不能确切的读出他笑容里究竟是嘲讽还是自嘲。 不过这也无所谓,李残和陆恒都明白,到目前为止,这都是逢场作戏,真正的正题还没开始呢。 他们两人被带到大厅中,只见周围两旁摆着数百个小方桌,本来极为庞大的大厅也显得不那么宽敞了。 两人都做到了上座,宾客们也陆陆续续的入场了,除了上次见过的那些星君以外,还来了不少新的客人,他们一个一个来见礼。 看样子不是些天庭的小官儿,便是散仙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再闯逍遥楼(二) http://.biquxs.info/

宾客们,一个个如流水般从李残面前经过,李残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点头报以微笑,虽然不久后他们便会有一场厮杀,可礼数总归是要讲的,陆恒却没有他这么多机会,对旁人瞧也不瞧上一眼,这时忽听门外,钟鼓齐鸣,响声大作,昂首走进三个人来,第一人是个和尚,方面大耳,憨态可掬,大冷天儿却只披一件单薄的僧袍,敞开了衣襟,露出圆滚滚的大肚子,他一见众人便咧嘴笑道,大伙都在呢,都在呢,走到李残身前,伸出大手在他肩膀按了按,李星主,你好,你好,小僧这厢有礼了,李残一低头,大师傅请了,还不知您的法号,和尚呵呵一乐贫僧,法名道通,酒也喝得,肉也吃得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和尚,凌霄子在一旁忙介绍道,道通禅师乃是西方教,佛祖坐下八百弟子之一,我们平时都请不来的人物,今天李兴主的面子大,他听说您来了才肯赴约,李残道承蒙大和尚的抬爱,李某人惭愧的很,倒通和尚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你惭愧什么? 你厉害的很呢,尤其是那一手单刀使的啧啧,真叫一个出神入化,贫僧平日想领教去哪儿,找着机会去,说吧,又笑着点了点头,不说了一会儿见。 说到最后是李残分明见他的脸上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和尚刚走,第二个客人又到了。 此人是个道人行销鼓励,又黑又瘦,下巴上只挂着七八根稀稀疏疏的胡须,眼神又麻木又呆滞,走到李残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举起手来作了作揖,李残忙站起身来,还礼到,敢问道长尊姓大名,凌霄子忙在一旁介绍,这位是,药圣孙思邈的亲传弟子,鹤灵道人,有妙手回春之能,哪怕就是死人,也能从阎王爷那给救回来,这时已经就座的道通和尚忽然大嗓门儿笑道,呵呵,鹤灵老道不光是治病厉害,恐怕,下毒的手段一样的高明吧,我听说就是观世音,菩萨想救的人,只要鹤灵老道出手,那也必会死无葬身之地,凌霄子这一节你不提,只怕是有些欺负人吧,凌霄子尴尬地笑了笑,哪有哪有,只见那鹤灵道人依旧,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绕过去坐在道通和尚身旁,这时后面的脚步声砰砰砰的响起,又急又快,但见一位剑客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面如冠玉,三柳默然,面容极为潇洒英武,穿着的样式虽然简单,但做工却极其考究,那布料上似乎都撒过珍珠粉,身上居然微微放光,他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剑鞘和手柄都已微微泛黑,显然是古旧之物,那柄剑的寒气和锋芒似乎,已经快要冲破这腐朽的剑鞘,迫不及待地散发出来,这剑客先是走道,陆恒前面,打量了半天,抱着双臂冷笑道,一个魔界的小子也敢来,我们修道之人的聚会,只怕你是活腻了吧,陆恒头也不抬,只是喝酒,那剑客,哼了一声,啪一只手按到酒杯上,继续挑衅到,喂说你没听见吗? 陆恒笑了笑,拿过酒杯,居然一扬手扔了,并叹了口气,唉,这才正月怎么大冷天儿的便飞来,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乱叫,实在是烦死人了,剑客一张雪白的面皮胀成紫红色,轻轻一拍剑鞘的底部,但听得,一声龙吟,紧接着青光四射,剑客手中多了一把冷森森的长剑,他森然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陆恒这才抬起眼,拿起自己的那把长剑,问道,怎么你就这么着急着想死吗? 眼见两人一触即发,身为主人的凌霄子赶紧上前劝解到二位二位,都是在下的客人,何必动这么大肝火,请先归位,有什么恩怨咱们后面再说,剑客哼了一声,将长剑抛向空中,只见的长剑转了78个圈子,竟稳稳地落入壳里,严丝合缝一颤也不颤,这一手实在是漂亮,哪怕是先人,在不借助法术的前提下也很难做到如此,剑客走到李残前面微微点了点头,凌霄子再度介绍道:这位便是人称御剑真人的沈锋先生,西年他在黄河壶口练剑,剑势曾逼得黄河之水倒流,端的非同小可,深风冷冷说道,不才过一会儿再领教阁下的高招,说吧,头也不回的,坐到了道通和尚与鹤灵道人的上首。 李残心想这回政府应该到齐了吧,可正这时,外面的钟鼓声,连天班想了起来,其中更夹着管弦丝竹,长笛短琴,无数花瓣开始纷纷扬扬的在大厅中飘洒,头前先急奔出几十个奴仆模样的人,用红毯铺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众人都向门口望去,不知何人有这么大的派头。 只听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众人桌子上的碗都被震得一跳一跳,再看来者身高两丈不止,那真是,肩宽背阔,腰大十围。 仿佛一尊铁塔相似,这人身上披着金光灿烂的铠甲,护肩被雕琢成神龙,盘绕着莲花的形状,极其精美繁复,胸前一面明晃晃的护心镜,只能照出人影来,往脸上看,此人青面獠牙,虚眉紧张,不怒之威,只稍一等眼,便能让胆小之辈心惊胆裂。 他手中握着一把冷森森的三尖两刃刀,就这么一身披挂大步的走进楼来,除了李残和陆恒,所有人都起身避席,低头道,见过上仙,林小子忙向李残介绍到星主,这一位就是,天庭中,赫赫有名的天罗神。 听了这话,李残心中不禁砰砰的升起一阵怒火,他自从恢复了天残星的记忆后,虽然不甚清晰,但却也记得凌霄子师兄弟两人和这天罗神合谋害自己的事情。 他面对凌霄子,其实心中已是强压怒火,此刻天罗神这罪魁祸首一登场,他心中的愤怒几乎已经达到顶点,沉声说到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那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人,此言一出,众人默不作声,大厅中静的可怕,人们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可天罗神却大笑起来,许久不见星君,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啊小神日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不要见怪。 说吧,不胜恭敬的草草行了个礼,他把一场谋杀说的轻描淡写,显然是不把这罪孽放在心里。 李残哼了一声,也不争辩,只与他冷眼相对他知道,这人今天来此多半是要和自己动手的,此时的逍遥楼,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早已藏满杀机。 李残怕贸然出手会影响计划,是以隐忍不发,单等时机成熟。天罗神身份既尊贵本领又大,所以无论到哪儿,旁人都像众星捧月一般捧着他,虽然他刺杀李残在先,可李残却对他冷眼相向,令他十分不满,于是便挑衅时的一笑,大踏步,走到另一侧,下人早早布下座位,将他让到最上首。 天罗神一到,宴会中最高规格的贵宾,便算是定下来了。上座四人还控制一个座位,想来是凌霄子的师弟,凌虚子的。 可令众人不解的是,在他们相对的位置下垂首五个座位却依然空着,不知是为什么人预留的,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时,大门口火光一闪,一股灼热的,风浪席卷进来,空气中立刻弥散着鲜血、还有硫磺的焦臭味儿。 在场的都是修道之人,众人心中一惊,怎么回事儿?莫非有魔头不成? 但见四团火球,轰的从门口飞入进来,坠在地面,现出四个恶凛凛的魔头来。 为首的靛脸朱眉,赤发金睛,好似凶神转世;第二人面如獬豸,狞如恶煞投胎。 第三个是个铁人,浑身泛着白亮的光,身上生满狼牙般的尖刺;第四人却是个女子,艳若三春桃花,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妩媚。 怕四人进门后却唰一声跪下,齐声道,恭迎我主光临,直到这时外面才走进一个魔王来,他身材也是两丈有余,竟和天罗神那凛凛之躯不相上下,看模样倒也周正只是披头散发,一双眼,只有黑色却没有眼白,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恐惧,他哈哈一笑道,这宴会不错,只是吃的东西不怎么讲究,我来给诸位弄些新鲜的尝尝,说吧,一挥手弹剑,一道黑风拂过,重宾客,盘中的美味珍秀,忽然全都变作蛇蝎毒虫,不住的在桌上蠕动,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站起来怒吼道,魔头休要猖狂,我等今天便要替天行道,一时间局面变得剑拔弩张。 可是一直在上垂首的四个人却稳如泰山,天罗神笑了笑,捏了一条毒虫扔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说道,黑天大王何必用这种鬼诀小计戏弄我们? 说吧,把手一挥,众人桌子上的食物器皿全都恢复如初,哪儿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看,天罗神手中抓的也不过是几条炸羊肚而已,原来这名魔王名叫黑天,也是魔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其法力和名声虽比不上罗侯,却也是毫无争议的强者。 前边四人乃是他的四名部下,唤作 “四大法王”。众仙一听黑天两个字,有的人脸吓得煞白,有人则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原来这黑天,当年纵横寰宇,一路杀到凌霄殿上,不少修道之人的师兄弟都,遭到他屠戮,是以众人对他的怨恨无以复加,甚至可以说这魔头是天庭第一通缉犯也不过分。 其间立刻有人高呼道,黑天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魔头拿命来!黑天看也不看,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取我性命你们也配吗? 说吧,竟然朝凌霄子拱了拱手,楼主一向可好?我来赴约了,凌霄子面不改色的一环里,向下垂手一让魔君这边请。 黑天却不过去,而是径直走到陆恒身旁。问他道:“我听说你杀了厄运之主,是这样吗?”那厄运之主便是当年和陆恒在竞技场里相争的魔王,陆恒如何能不记得? 于是点头到,没错,是我干的,很好,黑天也点了点头,目光中居然不无赞许,说完后也不废话,径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这时席间有人怒骂道,喂,凌霄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找些魔头和我们坐在一起,这酒我们可不喝,就是,我们修道之人和魔头向来是水火不同炉,今天有我便没他们有他们便没我,这酒在下喝不下去,告辞了! 诸位请安作能听在下一句话吗?凌霄子神色自若的举起酒杯,对那些即将离席的人说道,凌霄子的本事,不算太好,可面子却属实不小,他是逍遥人物,每年迎来送往,不知多少人,有不少都是天庭中的权贵,以他的八面玲珑说不定便搭上了哪条金线,因此看不上他的人虽多,但敢于公然撕破脸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更多的人,甚至把结识凌霄子当作一种荣耀,甚至攀附的资本,既然如此,凌霄子的面子自然变大的很,他一句话,便让那些人站定了,凌霄子高声说道,诸位,在下不是不明白仙魔殊途的道理,可今天在下却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两届的朋友都做个见证,才好有所公论,否则天下人都要说我沽名钓誉,背信弃义了,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问道,楼主一向慷慨好义,谁敢那么说? 凌霄子苦笑着摇摇头,嘴长在人家身上,怎么说是人家的自由,我强求不得。 可这份苦却要再下自己咽下去了,李残听了这话只觉得恶心不禁厌恶的把头别到一旁。 凌霄子继续说道,事情的起因是这样,他把手比向陆恒这位陆朋友乃是魔界中人,那大名鼎鼎的厄运之主便是被他杀死的。 众人一声惊呼,他们万没想到,这个姓陆的青年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诸位也知道,这么有本事的人,咱们一般都称之为魔王,为了对付魔王,咱们仙界的人,可是不必理会什么手段的,在下恰好查到路公子最重视的,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伙伴,乃是一个女孩和,一条小狗,于是在下为了阻止陆公子滥杀无辜,便把他们请到逍遥楼来作为贵宾,好好的招待起来,话说到这儿,大家也明白了,看来凌霄子师把他们当做人质了。 老友书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再闯逍遥楼(三) http://.biquxs.info/

听凌霄子这么说,李残便明白灵珠子的话起作用了。他定然是去大肆传播,搞得两界人人皆知,凌霄子才不得不聚集这么多人以示公允。 这恰恰是李残他们所需要的,盯着的人越多,凌霄子越是不敢搞阴谋。 这一套操作已经搞得要凌霄子请来魔界的人自证清白,也算是力度不小,只听凌霄子继续说道,咱们先进要制裁这位姓陆的公子确实不假,而恰好魔界也要,制裁他,此人不受规矩约束,破坏力又强,实在是两届一个极大的不安定因素,所以在对付他这一点上,咱们双方也算难得的冰释前嫌了,可座中仍有人不分跳起来喝道,那也不能合一群,恶魔为伍,这一句话便引来数十声叫好,凌霄子摇了摇头,诸位还是不懂在下的苦心,实话跟大家说吧,天下第一赌局的事情你们可曾听过? 这位陆公子便是魔界中人选出的代表。他私下里居然和李兴主达成协议,两人全都拒绝出战。 这不是公开破坏约定吗?大家伙评评理这种事,在下能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再下只能强忍悲痛请那女孩和小狗到逍遥楼盘桓,虽然手段不大光明正大,但也是为了大家伙着想啊! 天庭和魔界的赌局中押上了无数颗内丹,后面代表着以亿万年计的道行,不少人在这场赌局中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单等大捞一把,这时说不赌了,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只听立即有人喝道:楼主做的对,这种不听使唤的人,就该逼着他就范,谁让他破坏规矩在先来着,对那说话的人投以感激的目光,点了点头道,多谢兄台的理解,然而,能明白在下这份苦心的人却实在不多,方方面面的流言蜚语,也许在下不胜其苦,此今天在下做了个唐突的决定,也效法那天字号第一赌局,与李路二位打个赌,说罢他击了击掌,忽然轰隆一声响,楼内所有建筑、物什上似乎都出现一个重影,从右边划个圈子向下倒去。 到了底部时,竟与原来一一对称,成了个镜面似的世界。这样一来,众人如坐云端,向下望去,只见盘旋的楼梯蜿蜒而去,看不见尽头,心中不禁惊惧万分。 还好他们脚下的坐垫儿都变成一朵朵白云,将他们轻轻的托起。凌霄子说道,女孩和小狗,在下就放在了这镜面世界的最底部,两位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把他们带走,到时在下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再有任何阻拦,相反若有人为难两位那便是和我凌霄子过不去,在下也绝不会罢休,李残笑了笑,楼主说话好仗义。 只是不知,中间有什么凶险在等着我们俩。凌霄子笑了笑,凶险嘛,倒也谈不上,不过一点点小阻碍还是有的,否则那也算不上什么赌局了,他一指对面的五个魔头,这些位魔界中人便是两位的障碍。 路公子本就属于魔界,魔界的人借此机会和他清算,那是再合适不过,里三道五个对两个,阁下还真是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凌霄子道,心主此言差矣,我已和这几位朋友说好,他们只允许一个一个的与你们对敌,不可以以多取胜,这样反而成了你们以二打一的局面,这样的话即使是战斗五场,也可以说还算略占上风,还算合理吧? 李残压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但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冷冷一笑并不作答,此时陆恒喝了口酒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有点赶时间,要是可以的话,让那五个一起上好了。 黑天与其坐下,四大法王也是纵横魔界的人,听他如此挑衅,岂能容忍? 立即大呼小叫道,姓陆的得意什么?我们现在就剁了你,凌霄子只得从中调停,几位几位,在下的话还没说完呢。 黑天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算了,听这老儿还要扯些什么。可凌霄子却不再说,堵塞的事儿了,而是语气一缓,诸位,咱们今日坐在一起,也算有缘,此时我看不妨先礼后兵,咱们先行饮宴,等到动手了,也不要有任何顾忌如何,说吧,不等众人回答,又拍了拍巴掌,只见一群穿着绫罗雨衣的天女从天而降,在场中舞蹈起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端上桌,龙肝凤髓,天下至味尽在于此,配上琼浆玉液更是让人沉醉期间,李残低声对陆恒说道,兄弟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咱们还是少吃为妙,陆恒加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无妨。 众人正吃喝时,凌霄子又站起身说道,诸位,今日上元佳节我们只喝酒看歌舞,未免有些俗套,近日兄弟得了件奇珍异宝,想请各位鉴赏鉴赏,谁都知道凌霄子今天无论说什么都是话里有话,所以众人默不作声,看他如何表演,令小子得意洋洋的向下人呼斥道,来呀,把我新得的宝物抬上来。 不多时便听大门外传来一片纷乱的嘈杂,似乎有几百人在大呼小叫,与此同时,这片嘈杂声中还夹杂着一阵极为沉重的呼吸,仿佛闷雷般响,众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这所谓的宝物究竟是何物,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楼外的墙壁竟向两边,缓缓移动,同时真有上百人,各个手持撬棒、滚轮推进一个巨大的笼子来。 那笼子上蒙着黑布,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凌霄子道,掀开来看,四周的下人同时用力一扯黑布,笼中之物顿时陷在众人面前,里面的家伙蓦然见了光,受到惊吓,突然间纵声长啸,其音量之大无法形容执政的众人手中的杯子碗,同时啪的爆开,众人齐刷刷望去,但见一只,似牛非牛,似虎非虎的怪物,在隆中耀武扬威,恶狠狠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这怪物伸长,足有五丈,高也有三丈有余,通体肌肉结实,生满了一层密密麻麻钢针似的剑刺,他的体型的确很像你哦,尾巴四肢都有牛的特征,然而爪子和头颈却分明是只硕大无比的老虎。 他背后又生着一对漆黑的鸟翼,头顶是两根盘羊般的大角,使这怪物看上去既凶恶又威风。 有人实在奇怪,大声说道,这是穷奇,凌霄子笑了笑,不错。诸位看我这宝物还可以吧,众人脸上变颜变色,要知道穷其乃是天下四凶之一,至邪至恶的代表,连混沌和饕餮都要排在他后面。 凌霄子把这么个危险的东西弄过来,不知道意欲何为,席间有一位老仙,名寒梅叟,其实是说到楼主穷奇乃天下至凶之物,留之不祥,请速速将其流放到北方,免遭祸患。 凌霄子道老仙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好不容易将他弄来即可,随便放了,我呀,要把它放在我逍遥楼的楼顶,以为天下人做警示,唉话说起来,这天下人造了孽可是够多的,什么不敬神明,不怕鬼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知廉耻之事都被他们做绝了,在下这两年看了人世间的种种不见,好生灰心失望,寒梅叟劝道,楼主人性中固然有恶,却也有恻隐之心孝悌之心,只要能循循善诱,未必不能成贤成圣,你看看在座诸位大多数不也是由凡人一点点修炼而来的吗? 凌霄子摇了摇头,我却不愿再相信了。他看了看穷奇,忽然恶狠狠的笑道,不如这样吧,我把这怪兽放到楼顶,若是正月十五子夜一过,我便将它放出来,吃尽这天下之人,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寒梅叟气得直哆嗦,颤颤巍巍指着,凌霄子,你你,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李残腾的站起来喝道:“凌霄子,你这么做和魔道有什么区别?”凌霄子冷冷答道有没有区别,可不是李星主说了算的。 总之我都要这么干,能拿我怎样?凌霄子的态度十分强硬,做法又违背了很多修道之人的基本底线,是以不少人心中十分不满。 座中有几人站起来齐声说道,若楼主将这凶兽放出来,我们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恐怕伤了双方和气,因此先行告退,说吧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凌霄子也不挽留,只是冷冷的说道请便。 几人刚走出大厅,坐在上手的天罗神忽然,摇晃着巨大的身躯站起高声说道,诸位若是还有谁不满可以效仿那几位,现在离去。 咱们日后相见还是道友。可若是谁一会儿,出手阻拦或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天罗神可第一个不答应。 天罗神在天庭中主管刑杀,威势极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无人敢得罪,这时只有李残,挺身说道,我要出手阻止这凶兽,你若够胆子就冲我来吧,天罗神死死盯着李残,忽然阴侧侧的笑了笑,李星主是什么人? 我们心里还没谱吗?天残星找漏洞挑毛病的,手段是一等一的高,甭管什么武功、法术,到了你老人家面前都跟筛子一样,这点儿常识在下还是有的。 因此和您争锋,我是万万不敢的,若是实在迫不得已,他笑了笑,只见上座另外三人中的一僧一道忽然站了起来,只有剑仙沈锋兀自低头饮酒。 天罗神微微感到诧异,但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人可不会答应,都要与星主盘桓一二才成。 他话音未落,就连李残还没表示反对,却听沈锋重重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掼,大声道,天罗大神,此言差矣。 天罗神,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家伙要胡说些什么,他们本来和凌霄子约好,为了分散李残和陆恒的战斗力,设计了这么一出,所谓把穷奇放到楼顶,过了午夜就放出伤人,无非是找个由头拨住李残,好让魔界几个人战胜陆恒的把握大一些。 这时天罗神伊始暗号,几人应,一同答应的开始,怎么这小子不按剧本唱戏? 倒搞起其他来了。天罗神,对这个沈锋也拿捏不准,于是含含糊糊的说道,沈兄弟,咱们自己的事儿,后面再说,但沈锋却不依不饶道,大神,话不能这样讲。 沈某此行就是想和所谓的天残地缺,分分高下。凌霄子楼主弄个什么凶兽,还弄了些魔界的人,我看实属不大必要,诸位要是答应,沈某人在此,以一人敌他二人,当场便把他们拿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凌霄子尴尬的笑道,沈道友,话不是这么说的,沈锋冷冷道,那是怎么说? 身为剑客,能说话的东西只有一样,那便是剑。赢了的站着,输了的躺下,自然之理也,楼主不让人比武,却在这里聒噪不休,真是急死我了,说吧,他大踏步走到关着穷奇的笼子钱,拔出背后冷森森的宝剑,对着那怪兽一指厉声道,就这么一只普普通通的怪兽,就算厉害,能敌得过沈某人手中的这柄长剑吗? 楼主花费心思物色这东西还不如,他话音未落,穷奇似乎忽然感觉到那柄剑上的杀气,猛然睁开半闭的睡眼,怒吼一声,沈锋只感觉一阵腥臭的风暴,从怪兽嘴中喷出,直冲的他站立不稳,跌了个跟头。 穷奇见他倒了,张开血盆大口,伸出一条不满暴刺的长舌,顷刻间卷住沈锋的腰,将它塞入口中,沈锋好歹也是修道之人,况且一声练剑,可不是随随便便束手就擒的,他在心中默念个法诀,扔在地上的长剑忽然跳起来,化作一道青光直刺向穷奇的眼睛,但见的穷奇却将下巴一扬,宝剑丁的一声戳在他坚硬的皮肤上,便折成两段,这时穷奇嘴里已经传来沈锋的惨呼然而片刻间,呼叫声便停止了,只有咯吱咯吱咀嚼骨头的声音,一缕鲜血顺着穷奇的嘴角流下来,穷奇魂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斜枕着双爪躺下,似乎又睡着了。 那些原本,想合力猎杀穷奇的人,不禁看得心惊胆战,他们知道自己的本领是不如沈锋的。 然文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再闯逍遥楼(四) http://.biquxs.info/

一个上仙被这凶兽隔着笼子给吃了,自己若上去够它塞牙缝的吗?凌霄子顿足,捶胸连连叹气道,沈兄弟沈兄弟,你这又是何苦来的呢? 天罗神冷冷哼了一声道,这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结束,楼主你不必过分自责了。 说话间顶楼上坠下一条极粗的铁链,勾住笼子的顶端,缓缓升上去,天罗神望了望身旁的一僧一道,说到,谁若是再有异议,便是和我们三人过不去,到那时本座也只好,亮一亮真本事了,说完挑衅似的瞪了李残一眼,你才知道,这圈套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他们明知道李残不会置城中的百姓于不顾,所以故意这样设计。 李残去杀穷奇,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又没有逼他。李残转身对陆恒说道,兄弟,你自己能行吗? 陆恒点了点头,没事,这五个人很弱。你惨到那好,咱们就分头行动,说吧,满满为自己倒上一盏酒,陆恒见状也端起酒盏来,两人同时将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抛掉酒盏,头也不回的,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走去,凌霄子脸上不禁献出一丝阴险的微笑,单说李残往上走了,一两百层阶梯,但见楼顶,仍是望不见头,这时他身旁,在拉门唰的一声打开,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哈哈,李星主,请进请进! 李残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胖大的和尚,李残,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些人,于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踏入房间里,房间大的有些吓人,想来是了什么缩地或袖里乾坤之术。 就像这逍遥楼,从外面看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酒楼,而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地面上铺着青石砖,四周围成圆形,几乎有一个跑马场那么大,看样子这里就是让人厮杀的场地。 李残微微行了个礼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和尚你是如来佛祖坐下弟子之一。 道同和尚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贫僧正是,李残面色一变,既然如此,你更应该知道我佛慈悲,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帮凌霄子做坏事? 道通和尚晃着胖大的脑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李三生平最恨,假仁假义之辈,认为伪君子之害,比真小人更甚。 于是刷的一声拔出单刀,指着报通说道,那就请出招吧,道通拍了拍肚皮好咱们就来练练,李残虽吃刀在手,但却一动不动,一旦进入战斗,他就会变得格外敏锐和谨慎,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他的第一步总是观察,既在观察敌人的长处,也观察敌人的破绽。 眼前这个和尚似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他站立的姿势没有一点章法,看起来随随便便,左手在肚皮上搓来搓去,右手在脖梗处捉着虱子,脸上还挂着憨憨的,有一些抱歉的笑容,然而越这样离残兵越不敢轻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全是破绽和没有破绽是一样的,道同和尚等了半天,忽然说到,小哥,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就先上了,说把骤然飞出两只蒲扇似的大手,猛然击出,来了一张双风灌耳,这一下要是打上李残的脑袋可就碎了。 李三道一声来的好,也不躲避,直刺和尚的咽喉,和尚毕竟胳膊短,在拍中李残之前,脖子便会被他的刀捅穿,这可是得不偿失,于是他连忙双手乱挥,身前像用手掌布了一堵肉墙,他敢于一手接刀,手上的功夫定然是不俗,李残也不硬拼,刀势一转向下斜劈他的大肚子。 没想到,和尚将肚子一收,那么累赘的,一大块肥肉竟然薄如宣纸,同时他胸口急涨,猛地从口中喷出一道烈焰,那火苗并不是常见的,红黄二色,而是紫幽幽冒着青光,掀起的热浪,灼得李残面皮生疼。 你才知道这火定非寻常之火,可若是此时退却便失了,先手,会进入步步不利的局面,理财用刀何其神妙,电光火石间已有对策,它飞快地卷动着刀刃,一股杀气喷薄而出,敬酒的那道烈焰环绕在单刀四周,李残将单刀画半个圈子猛的,从中正劈下来。 这一下火箭刀势,刀凭火威,又正处于道通和尚,前力尽消,后力未至之时,他就是再有能耐十倍也躲不开了。 可这时却见道同和尚呵呵一笑,甩了甩袖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李残的,刀刃轻轻贴着和尚的头皮,刀身火焰全消,他沉声问道,你怎么不反击? 以为这样我就会让着你吗?和尚摇了摇头,贫僧打不过你又何必再战? 不如早早投降,免遭羞辱,李灿紧紧盯着他,过了半晌后说道不对,你没有认真和我打,道同和尚故意一瞪眼,别胡说,我怎么没打,刚才你也看见了,你这招这么过来,然后我这么迎上去……总之我打了啊,你出去以后别乱说,李残收刀还鞘问道,大和尚与莫非不愿意与李某为敌吗? 道同和尚私下看了看,忽然叹了口气道:人在世上走难免,会欠下一些人情,欠的人情若是不还,变成了钩长债,让和尚我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安稳。 所以甭管怎么说,我都得先把这债还上不是?李残好奇道,你一个和尚,乃六根清净之人,会让人家帮什么忙? 道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闪闪的笑了笑,要知道现在这年头干什么都要用钱,修四院,造金身,一旦放开了,做那银子就如河水一样哗哗的流出去。 水流出去还能看见地皮湿,银子花出去,却连个毛也见不到,此间的主人逍遥子,是个商人,也是个大财主,给贫僧的道场布施过不少钱,所以所以,呵呵,你懂了吧? 李残点了点头,钱能通神,看来这话一点儿不假。道通和尚继续说道:贫僧欠钱不假,可绝不会做,违背良心之事,李师傅,我是绝对不能容忍那穷奇祸害人间的,等一会儿假装败给你以后,贫僧,便出楼去,混迹于百姓当中。 如果他真把那凶兽放出来,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制止他作恶,说把双手佛合,口颂佛号,神色十分虔诚。 李残点了点头大和尚,你是明白人,在下多谢,事不宜迟,我若能在楼上将它斩了,便没有后面那么多麻烦。 少赔了。我把掉头便往外走,道通和尚却一摆手道:且们我还有些事没跟你交代,李残诧异的回过头,什么事? 和尚思忖片刻说道,你不会以为凌霄子安排我们几个人,都会堂堂正正的跟你动手吧,他当然不会那么做,李残说到这一点,我心中有数,和尚去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说吧,他从袖中摸出一串佛珠,拖在手上,修道之人到了我们这个份儿上,总会有些防身的家伙,我们一般称之为法宝,譬如我的这串佛珠,换作金刚珠,每一颗上面都刻有我佛如来的箴言。 若有妖魔,邪祟作孽,贫僧只需将这珠子取下来,轻轻一打,便能使他们魂飞魄散,可是啊,若用这东西打好人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他笑了笑,所以我说我打不过你也并不是什么谦虚之词,佛家不打诳语,贫僧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李残想了想问道,这么说,那个道士还有天罗神也有自己的法宝,那是自然,道同和尚点头道,况且我告诉你,你的对手还剩三个,并不是两个下一关等着你的是凌霄子师弟灵虚子,李残前世被这师兄弟所害心中十分愤恨,之前,出于谨慎的考虑,隐忍不发,此刻双方已经撕破脸,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了,他阴沉着脸说道,来的好,我正想会会他呢,他们师兄俩砍断我手脚的账,我早晚得算,他对道通说道大和尚,请你告知在下,那剩余三人的法宝都是什么? 在下感激不尽,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的很,贫僧并不知道。李残一愣,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难道连彼此的底细都不知道?道通哈哈大笑道,那当然了,别说是同伴,就是亲如师兄弟或者两口子,法宝的秘密也是不说为妙,总之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想想看,若是谁都知道你压箱底的绝活是怎么回事,你这一手还镇得住人家吗? 李残默然点点头,的确是这个理儿,和尚又说道,李星主,其实你的这把单刀也可以算作一件法宝,只不过,他模样虽然朴素,但锋芒早已天下皆知,因此人人都对你有防范,所以相当于你在明处,而余下的三个敌人,他们的法宝向来密不识人,等于处在暗处。 敌明我暗,这不是个好局势啊。况且还有一点你需要注意的,就是你最后要面对的那个人,天罗神,他是天庭掌管行杀的主,又不止一件法宝,因此与他交手时需要格外小心在意才行,否则还没有登临楼顶,便把自己小命交代进去了,阿弥陀佛,李残听他句句语重心长,心中不禁十分感激,说到,大和尚放心好了,李某也并非莽撞之人,有办法收拾他们。 道通点了点头:那就好。正所谓其人自有天相,可能也是我瞎操心罢了,哈哈,李施主后会有期吧,说吧,把佛珠穿进袖子,打开房门大呼小叫道,哎哟,打不赢,打不赢,和尚认输还不行吗? 边向外走去。李灿默默地在他身后鞠了个躬,转身又往里走,不多时眼前又出现一扇房门,李残话不多说,推门便走了进去,只见这间房屋的构造与上一间一样,依然是极为空旷,教场的中心赫然站着个人,此人仙风道骨,仪表不俗,看举止似乎与,凌霄子有几分相像,李才认得此人,他便是凌霄子的师弟灵虚子。 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才想起当日他的所作所为,不由得火往上撞,拔刀便向他砍去,可是突然之间,林徐子居然扑通一声跪下来,一头抢地,连哭带喊道,李星主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你一刀杀了我吧,李残一下愣了,凝住单刀,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无故求饶?林旭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我犯了弥天大错,想要补救,却为时已晚,事到如今,我不祈求您的宽恕,只求能给在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李残向来不肯对手无寸铁的人动手,更何况是一个哭着向他告饶的人,虽然心中愤恨,但他仍是放下了单刀,恨恨说道,我暂时先不杀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灵虚子哀告道,在下也是修道之人,怎愿做那背信弃义伤天害理之事,这都是别人逼我的,李残沉着脸道,那你师兄呢,他也是被逼的,林旭子摇了摇头,他不是没人逼他,他是为了赚钱,为了讨好大人物,自己心甘情愿的给人家做狗腿子。 星主,我和他不一样,李残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说幕后主使是谁?凌虚子嗫嚅道,我不敢说……李残刷的把刀一立,你要不说可小心脑袋。 凌虚子再一次告饶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星主,这赌局看似是天庭与魔界立下的,但实际上起因是你得罪了玉帝,他想借机会整治你,才弄了个这么个事情。 你若拒绝比试,他会想尽各种办法逼你就范,李残因为已经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对这件事也大概知道,于是说到你别,光说些我知道的,讲些有用的事,玉帝要留着我和人赌赛自然不可能杀我,指使你的另有其人,你快说究竟是谁,凌虚子两腿鼓励,四肢也哆嗦起来,脸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颤声说道,天天庭中,有魔界的细作,他不想让你赢……李残厉声喝道:究竟是谁,说! 凌虚子道,我不敢大声,请星主俯耳过来,理财也是一高人胆大,居然真的凑到他身畔。 但听凌虚子忽然换了个阴冷的语调,恶狠狠地说道,你死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再闯逍遥楼(五) http://.biquxs.info/

这句话因冷而刻毒,只听得李残,毛骨悚然,他奋力向后一跃,同时手中的单刀挥出,但听得喀拉一声响,如切朽木,凌虚子的身体,整个裂开来,与此同时他的衣裳,如同鬼魂般飘过来,粘在李残身上,李残大惊失色,用力晃着身体,想把那衣服抖下去,但那衣服一旦沾在他身上,便如附骨之疽一般绝难甩掉。 这时凌虚子却出现在李残背后,大笑道,姓李的,我看你的能耐也不过如此。 什么刀法通神云云,看来不过是旁人吹出来的罢了。导致你如此不济,我和师兄当日就是不设局,也能轻易拿下你,后面倒弄的多此一举了,李残只感觉身上的衣服越缩越小,把他身上的骨骼都勒得直响,刚一用力单刀便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凌虚子一见更是十分得意,说到,一个没有刀的刀客,跟失去了尖牙的狗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话音未落,李残便用脚尖轻轻一提刀柄,那把单刀变相活了,一般从地上跳起来,嗖一声飞出,直插进凌虚子的胸膛,凌虚子只感觉胸口一阵上写不清楚怎么回事,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由得意变成难以置信,颤声道,这这怎么回事儿? 说吧,口中鲜血如瀑,惨叫一声仰面跌倒,随着他意思李残身上的那件衣服也松动下来。 这个过程十分短暂,只有几个弹指的功夫,可李残却经受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他膝盖一软,单腿跪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疼。他拿过衣服仔细观瞧,那衣裳薄如蝉翼,轻如纤纱,往空中一抛居然许久才落下。 衣襟处用金线绣着三个小字 “七宝衣”。李残心想这大概就是道通和尚说的法宝吧,只是这七宝衣可以害人,却不知能不能救人。 刚才的一战,用时虽短,可李残的确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他感觉他感觉到再这样下去,自己甚至都不能撑到穷奇的面前,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残把心一横,便将衣服披到自己身上。 只见那,衣服便如一团雾气化开,仿佛溶进周围。李残强打精神,迈步向门外走去,五个敌人已经去了三个,还剩下那个名叫鹤灵的道人和天罗神。 天罗神自然是会在最后等着他,那么下一个要面对的便必定是那又瘦又弱的道人了。 到了下一个房间你才深吸一口推门进入,只见和眼前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又是熟悉的场景,只不过换了鹤灵道人站在中间。 那道人面色铁青,目光呆滞,一双眼似乎没有半点生气,就算说他是个死人,也没什么人会反对。 李残拔刀道:“倒是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若肯让我过去,我便不与你为难。”鹤灵道人恍若不闻,只是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既看不出有攻击的意思,也看不出,他要退开。 这一下让李残也吃不准了,他只好再次说道。:道长,若是能让我通过,在下感激不尽。 说完弯腰鞠了一躬。可没想到那道人就像睡着了一般根本不理他。李残忽然感到有些生气,哼了一声道,既然道长不愿和李某纠缠,李某就少赔了,说把圆圆的从他身旁绕过去,直奔出口处而去。 可就在这时,鹤灵道人忽然张开双手。发了疯似的朝他扑来,李残注意到这人两条腿。 不是正常的蹬地,而是像僵尸那样一跳一跳的。李灿大惊心想到莫非是个死人不成? 他刚吃了凌虚子的亏,因此不敢大意,把身体轻轻往旁边一侧,便避开了鹤灵道人的这一抓。 令他有些诧异的是,鹤灵道人的功夫不仅谈不上高明,反而十分低劣。 甚至说是功夫都有些抬举他了,他这两下只不过比平常人稍微快一些而已,对李残来讲没有任何威慑力。 李残不禁糊涂了,难道这样的人也会被派来做杀手吗?或者是说他和道通和尚一样,压根就不想和自己交手? 于是李残便也不出刀伤,他只是一味躲闪,嘴里说道:道长,你别闹了,再下这就告退,此言一出,但听得鹤灵道人大叫道:不行,快跟我打,语气似乎十分焦急,李残恍然大悟,心想看来这人也不愿和我动手,但就像道通和尚一样,若是没有半点儿打斗的痕迹,只怕凌霄子放不过他。 我好歹与他动动手也好让他假戏真做,不要下不来台才是。于是故意高声道:道长小心了,我这一刀,要取你的左肩! 说吧,果然挥刀劈下,他宅心仁厚不愿伤人,所以居然拿刀背去砍,鹤灵道人急得哇哇怪叫,真打真打。 李残暗想:是了。我用刀背与他交战,这的确太假了,好歹也割破他个袖子什么的,回去也好交差,于是说到道长,我这一刀可了不得,要刺你的前胸,你是万万躲不过的。 说罢缓缓将单刀递出。出招之前先告诉敌人自己要刺的方位,还让人家加以提防,也算世所罕见了。 鹤灵子点了点头,站着不动,张开双臂等着这一刀,李残本想将他的衣服划破,便极高收手,可没想到就在刀尖处到鹤灵道人身体的一刹那,他突然猛地向前一扑,自己撞到刀身上,将身体捅了个对穿。 李残大惊失色,道长,你这是何意?他话音未落,鹤灵便像一段枯木般砰的倒在地上,眼中连那最后一点神采也丧失了。 李残连连跺脚,懊悔道,道长啊道长,我只是想将你的衣服划开,你怎么怎么突然就扑上来了? 唉,这让我如何是好啊!可这时他忽然发现尸体上居然连一滴血都没流。 真是奇怪,那一腔鲜血都去哪儿了?正这时,一个声音说道:李星主,你在看哪儿呢? 李残猛地回过头去,身后却仍然空无一物,他警惕地拔出刀,喝道:谁在说话? 快快现身,那声音呵呵一笑:你仔细看,我已经在这了。李残急忙凝神望去,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他找了半晌才看见几股若有若无的绿烟汇在一起,仿佛一个人的形状,底部与那句倒毙的尸体连在一起。 李残一惊,问道你是谁?绿烟呵呵一笑,再下就是鹤灵啊。李残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更迷糊了,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死?鹤灵忽然哈哈大笑:贫道既已修炼成仙,便不受躯壳的约束,能以神魂往来天地之间,这点道行都没有还配称作仙人吗? 李残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但这毕竟是你的肉身啊,你莫非一点都不心疼? 鹤灵冷冷哼了一声,这才不是我的身体呢,他只不过是个进山采药的道士,恰好被我撞上了。 我便夺了他的舍,借他的皮囊暂且容身罢了,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才明白了,所谓鹤灵就是眼前的这一团魂魄,而并非地上的道人。 也就是说这人早就死了,在很久之前被鹤灵害死的。李残顿时怒从心头起,此人为了一点小事便杀戮无辜,实在可恨之极。 于是他沉声道:阁下也是为了阻拦我而来吧,有什么绝招便使出来吧。 鹤灵哈哈大笑,心主果然心直口快,不过到了这一步,在下已经无需动手了,你挪一挪自己的脚步,看看还能移动吗? 李残一惊,忽然感到双腿上传来一阵麻木,再想迈步却如走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双脚连一寸都移动不得,鹤灵见了他的神情,知其已经就范,不禁十分得意,笑道:星主啊,在你劈开这具尸体的时候,胜负便已经定下了。 李残一愣你说什么?鹤灵为人十分喜欢卖弄,见李残不明所以的样子,不禁心痒难当,再加上胜局已定,便说道:星主可知在下的法宝是什么吗? 你才摇了摇头,鹤灵便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就是他。一具尸体?一具尸体。 鹤灵点了点头。不过并不光是这具,还有很多具,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见那股绿烟两旁,抱起两旁的手臂插在胸前:这要从贫道修炼的法术讲起。 这门法术属于旁门左道,唤作地阴毒术,乃天下第一奇毒。由于毒性太过猛烈,所以修行者往往刚练到一半,便因身体被腐蚀而一命呜呼。 贫道在刚开始练的时候也遭遇了这种不幸,身体溃烂,千疮百孔,真是苦不堪言,不过幸运的是,我在练地阴毒术之前便已学会了原神出窍的法门,啊,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形,我看见自己的手指,胳膊一点点的烂掉,却无能为力,我想喊救命,但嗓子中却喷出血来,我一看连血都不是红色,而是碧绿的。 我当时便心想完了,我算是死定了,可刚好这时我的书童撞进门来,他是给我送饭的,见了我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把手中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并大声叫道,师父你怎么了? 说到这儿,李残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恶狠狠的道,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人吗? 鹤灵冷冷一笑,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更不要站在安全的地方嘲笑别人,当时中毒的不是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惨,我的那童儿叫清风,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儿,为人又聪明又伶俐,平时我给他些零花钱,他便去买果子吃,回来了还记得分我一半。 哈哈,这个蠢货到死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反应奇快,立刻夺了他的舍。 于是我得救了,我原本的身体早已烂的不像样子,骨头都变得碧绿。我当时心中是既害怕又兴奋,怕的是方才命悬一线,死里逃生,兀自心有余悸。 而兴奋的是想不到这毒素威力如此强大,以后贫道纵横天下便再也没有敌手了。 我当即退出门去,收拾了炉鼎丹药等贵重之物,将原来的茅屋一把火烧了,离开了那里。 李残都快把牙咬碎了,嘴角几乎滴出血来,恨恨问道:然后你别一直作恶,直到今天吗? 他本以为答案会是肯定的,可谁知道鹤灵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我失算了。我没想到地阴毒术的威力会有那么强大。这是一种连灵魂也会感染的毒药。我用童儿的身体另寻到,一处洞府然后重新置办潜心修炼可刚刚练了半月有余,我便发现事情不对,身体又再度开始腐烂。这一次我十分小心,没有让自己碰上任何毒素可依旧还是中毒了。我本以为是夺舍之时不慎沾染了毒药,便自己走的远远的然后原神出壳,抢了当地一个农夫的身体。而好景不长,过了不久这个身体同样开始腐烂。我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身体若没了我的原神也不可能持久我只能不停的更换身体,更换身份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到了后来,我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只剩下每天早晨起来麻木的对着铜镜中不同的面孔。”李残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早点去死,留在人间可是天大的祸患。 鹤灵也不争辩,只是笑道,星主受了仙箓,乃是天官,自然不明白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想法。 正所谓自古唯有一死难,有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哭天抢地,与普通人无二? 我也是肉身修炼而来的,为什么不珍惜自己这条命?李残本欲反驳,但想到和他这种人争辩,无非图废口舌而已,所以闭口不言。 鹤灵继续说道:我虽然也想过自行了断,可到头来总是下不了手。在这样痛苦的岁月中。 我每天浑浑噩噩,酗酒度日,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似乎是老天爷开眼了,一个人给我送来一粒丹药。 我服了药后原神出窍的持续时间大大增加,我再也不用因为害怕死亡而东奔西窜了。 他笑了笑,那个人的名字你应该可以猜得到。他便是凌霄子。酷录文学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再闯逍遥楼(六) http://.biquxs.info/

李残心中暗骂:凌霄子这狗贼好乱乐祸,结交旁门左道的手段倒是有一套。 他总能做下让旁人为他卖命的人情,倒也是个过人之处。只听鹤灵道人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收获,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被地阴毒素沾染过的身体会不停向外散发毒气,它无色无味,被发现时便已然中毒颇深。 再加上一般人的心理特点是敌人死后想当然的松懈,所以这一招极难提防,也就成了贫道的法宝。 譬如说星主你今天不也一样就范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身上的绿色更浓了,李残也跟着笑起来,听见李残的笑声,鹤灵道人反而却不笑了,他厉声问道,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你才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好笑,怎么不行吗?鹤灵道人收起了之前彬彬有礼的态度,露出了真面目,凶狠的说道,只怕你马上就要笑不出来了,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你该上路了,李残哼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可惜脚长在我身上,要去哪儿我自己定。 和领导人这一经非同小可,他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回事?你明明中了毒,为什么还能动? 你,你应该快要死了才对呀!你才又往前走了一步,鹤灵道人不由自主往后一退,只听李残昂然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来讲讲吧,我承认你的毒术的确很厉害,一开始也让我上当了,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不愿让你这么狠毒的人再次得逞,于是让我跳出陷阱,你看,我中了毒,可四肢不仅没有麻痹,反而比方才更加灵活了。 鹤灵道人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摇头,到不可能,不可能……可能的。 李残笃定的说道:不仅可能,更是铁一样的事实。鹤灵,你是个恶毒的人,同时也是个胆小的人,既可恨又可怜,你很喜欢夺舍,但据我所知夺舍要建立在一方的精神力足以碾压另一方的条件下才能成功。 所以你挑的都是弱者,什么书童农夫,还有这个可怜的道士,他们都是没有还手能力的人,只要稍有一点反抗能力之人你便不敢冒险,说好听点这是谨慎,但若是要我说,这是不折不扣的胆怯。 所以你刚才长篇大论的和我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拖延些时间,等看到我毒发的症状再行动手。 可是我告诉你一件事,没有勇气的人在战斗中是不会取胜的,就凭这一点你便赢不了我。 而且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毒药已经对我无效了。鹤灵道人仔细观察着李残的脸色,知道他没有说谎。 这样一来,他更慌了,颤声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残轻轻一抖身体,只见一层绿蒙蒙的雾气从他身上散开,这便是鹤灵的毒药。 他说道:大自然中有种现象,某种剧毒的草药,方圆一丈内必然生长着它的解药。 无论多狠毒的东西,老天爷必会降下克制它的法宝。可我的毒药是我亲手配置的,并不是什么自然界的产物! 鹤灵道人争辩道。李残摇了摇头:无论你的毒药多么复杂,老天爷总会。 为我准备一件足以克制他的东西,那就是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你能看见它吗? 鹤灵道人瞪大眼睛-准确的说是他发挥眼睛功能的部分,这才发现李残身周环绕着一层半透明的轻纱般的衣服。 昏暗的光线不仅,隐藏了鹤灵的毒药,也同时将李残这件衣服藏了起来。 这是什么衣服?鹤灵道人厉声问道。李残看了看衣襟,说道,似乎叫做七宝衣,也许你听过吧。 鹤灵道人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早年他在学道时,师父曾经告诫他,说使毒之人,应小心提防几样法宝,其中之一便是这七宝衣。 此衣穿上百毒不侵,水火不入,即使置身交热地狱,亦如坐清凉莲台。 鹤灵道人大惊道你你怎么会有这宝贝?李残笑了笑:它的主人本是凌虚子,不过他输给我,东西便被我抢了。 天下莫非会有这么巧的事吗?鹤灵道人的声音显得难以置信。李残点点头:没错,这就是命运,无论多巧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构成鹤灵道人的那些绿烟忽然猛然亮起来,发出碧粼粼的火光。别跟我说什么命,我不相信! 说罢手臂一卷,变作两条细长的绳索向李残袭来。李残用刀一格,可是那绿烟有形无质,被砍断后重新连接在一起,李残又冲向绿烟最浓重的地方,将一把单刀舞得水泼不进,刃锋过处,绿烟纷纷飘散,可他的刀一停,它们又聚拢在一起,仿佛半点儿伤也没受。 鹤灵道人又得意起来,他大笑着,李残,你也没什么可怕的,我的确是过于谨慎了。 我倒要看看你的一把单刀要怎样才能伤到我,你伤不到我,我便利于不败之地。 而我却随时随地可以攻击你,四面八方而来,会让你防不胜防,而你则对我毫无办法,李残笑了笑,谁说的? 说吧,飞快地舞动起单刀。鹤灵道人的原神本就是一团烟雾,极其轻微,背着刀锋一卷,立刻散的不成样子,他惊呼道,你你做什么? 快停下来停下来呀,李残岛别急,你不是说我拿你没办法吗?你看这是什么? 说吧,猛的一呼气,将胸中挤得一干二净,鹤灵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见李残紧跑几步来到他身边,张开嘴猛地一吸,鹤灵惨叫一声,只感觉身体的某一部分被李残吸走了,于是大声告饶道:李星主手下……不,是嘴下留情,求您放过我吧,李残憋着一口气不答,但眼神已经回应了鹤灵。 他是绝不会饶了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的,但见李残又是一些胸口猛地一丈,绿烟已有一多半儿,进入他腹中,鹤灵道人连口齿都不清了,含含糊糊的,不知说着些什么。 李残最后一鼓作气,连同这一点剩余也都吸了进去。然后他就地盘西坐下,凝神静思,摒除杂念,憋气憋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半晌后终于一张嘴,将胸腹中的东西尽数吐出。 但见绿烟已变成黑色,鹤灵道人竟是被活活憋死了。李残方欲起身忽感到一阵头晕。 正如鹤灵所说,他的灵魂也是剧毒无比,吸进去只有害没有益,李残迫不得已,用着怪招将他击败自身所受的伤害也是颇大。 可他此刻不能停留,重振精神推开门,又向前走,那里便是最后一个敌人,天罗神了。 在李残不断向上前进的同时,陆恒,也在一直向下搏杀。守在第二关的是四大法王中的紫面魔。 他脚边有一滩血迹,放着只被撕成两半的羊,还有一大缸好酒,他一点不感到紧张,反而还有些悠哉,因为他的哥哥青面魔守在上一关。 青面魔比他本事大得多,也更残忍,他们兄弟俩虽然一向被并称,可战绩往往是他哥哥挣下的。 他不过总是跟着捡现成的便宜而已,青面魔顾及兄弟情分,不和他争这些,他便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今天的事情也是如此,能打败哥哥的人只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主人算一个其他人吗? 恐怕就难说了,紫面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嘿嘿的笑,抄起血淋淋的羊腿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大口酒,魔界的生活可真是惬意呀! 这时却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走起来一个人,他想也不想的说道,哥,把那小子打发了? 你辛苦了,咱哥俩喝一杯吧,却听那人说道,没什么辛苦的,我也不怎么喜欢喝酒,紫面魔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来者是宴会上顶撞主人的那个青年,他兀自蒙在鼓里,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我哥呢? 青年叹了口气,在这儿说吧,一扬手抛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紫面魔本能的用手一接,定睛一看,却吓得血都凉了,竟是哥哥青面魔的人头。 他忙抛下人头,抓住放在背后的狼牙棒,横在身前大声吼道:小子,你找死敢杀我哥哥,我今天和你拼了,青年一抖手中四尺的长剑,微笑道,好啊,你哥哥也是这么说的,来者正是陆恒无疑,除了他没人会说这么狠的话,办这么狠的事。 紫面魔的胸膛一起一副,显然是有些惊魂未定。他大声道:喂,小子,你不做个自我介绍再开打吗? 陆恒。这么简单?嗯。陆恒点了点头,紫面魔,抹了抹脸,拿出最凶恶的样子说道,那我就来介绍介绍自己,说起老夫,我来那话可就长了,要从我第十二代……不,是第十四代先祖说起! 话说邙山上有个砍柴的樵夫,有一天在机缘巧合下捡到一本天书……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才介绍了两位先祖,陆恒忽然一笑,垂下长剑道:算了你走吧。 紫面魔怒道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陆恒又笑了,我赶时间,你别逼我改变主意。 紫面魔左思右,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小哥,出去可别说我没动手。陆恒道明白。 紫面魔作了个揖,转身夹起羊腿,忙不迭的跑了。陆恒笑了笑,拉开门,走入下一间屋子,可是还没进去,房门便轰的炸裂开来,从里面射出无数根钢针,陆恒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跌在地上,只见一片硝烟中出现个巨大且生满尖刺的身影,和一双湛蓝的眼睛,一个金属般的声音说道:小子,别被我第一下就炸死了,你不会这么弱吧? 陆恒掸了掸身上的土站起来,说道你的开场很特别,只是不知实力会不会比前面两个人强一些。 你说谁?青面魔和紫面魔那对丢人现眼的兄弟吗?不不不,他们可不是我的同伴,我是独来独往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魔头边说边解释,似乎生怕被人和那两兄弟相提并论。 陆恒问道,你又是谁?有什么名号吗?魔头略感诧异,见了我的模样还不认识吗? 我叫玄甲魔,我们主人坐下两大法王之一。不知为什么,四大法王到他的嘴里不知不觉变成了两大。 陆恒一挺长剑:很好,咱们就来较量较量吧。这悬甲模倒是个爽快人,喝道:好! 说罢将身子一团径直向他冲过来,他浑身升满尖刺,仿佛一辆,沉重的战车,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陆恒轻轻避开,他却兜个圈子又从陆恒背后冲来。 陆恒高高跃起,同时将长剑向下一地只听当的一声响,火花四溅,他的长剑居然没能削掉玄甲魔身上的钢刺。 这一下让玄甲魔也颇感吃惊。你的剑竟然没断,他问到,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一些恶魔的骨头还有些别的东西,陆恒答道,脸上仍是那么波澜不惊。 玄甲魔赞许的点点头,他是个战士,对武力高强的人总是会流露出些许敬意。 可他又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即便如此,你还是打不过我,虽然你的剑很快,可他太轻了,又太薄,根本无法穿透我的盔甲,所以对于你来讲我是无敌的,你还是不要挣扎了,我看在你功夫不错的面儿上,给你个痛快如何? 陆恒笑了笑心领了,咱们还是手上决胜负吧。玄甲魔叹了口气,再次蜷起身体,像只车轮般滚滚而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力道更猛,势头更劲,更无可阻挡。按照玄甲魔的想法,陆恒无论如何也要击出一剑,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或者再不济,陆恒也应该躲开,进而寻找机会。可陆恒偏偏不按照他想的这么做,而是收起长剑定定的站住,就像个活靶子一样,玄甲魔心中暗想,完了这人疯了,被我的攻势活活吓傻了。 他这么想也不奇怪,因为之前已经有不少人,会变成这种状态,于是他更加没有顾忌,飞身朝陆恒碾压去。 事实证明这次他失算了,因为陆恒只用一只手便死死攥住了他身上最粗的一根钢刺。 舞神电子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再闯逍遥楼(七) http://.biquxs.info/

玄甲魔很诧异,因为他居然一动也动不了。陆恒微笑着,手上用力,钢刺居然稍稍有些弯曲。 玄甲魔差异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说过了,陆恒。我的意思是:你是做什么的? 陆恒想了想,一个专喜欢找麻烦的人而已。玄甲魔浑身颤抖着,显然是拼尽了全力,脚下却绝难移动半分,陆恒笑了笑,一松手,玄甲魔收不住力,身子直腾腾的向前冲出去,咚一声摔在地上,他狼狈的站起身,脸色极为难看,再次蜷起身子,先加速一阵,然后飞快地冲过来,陆恒却不闪不避,将长剑背到身后,伸出右拳猛地向这飞驰的钢铁战车挥出,只听一声巨响,地面嗡嗡直颤,玄甲魔的被打得倒退数丈,展开身子跪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陆恒问道,现在你说该认输的人是谁?玄甲魔喘了几口气,说道,你以为会是我吗? 不,我是不会输的,我一旦输了,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主人会把我当做废品处理掉……我,我不能输,他边说着,边盯着陆恒,姓陆的,我承认你的确很厉害,可是刚才我说过了,这一场战斗中我立于不败之地,即使你力气很大,甚至能把我打的停下,那又怎么样? 你那把剑太脆弱,完全伤害不到我,你靠什么和我打就凭一双拳头吗? 就算你把拳头挥碎了,只怕也伤不到我一根毫毛,陆恒道,你知道,战争中对付那些穿重甲的武士最有效的武器是什么吗? 是,重锤?你问这干什么?玄甲魔疑惑道,陆恒点了点头,没错,重锤破甲锥,凡是这样的钝器都可以,只要能以冲击造成伤害,便不需要刀剑。 玄甲魔警惕,莫非你还带了锤子不成?陆恒摇摇头,我从不带那种笨重的武器,玄甲魔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你长篇大论会有对付我的办法呢,看来不过是闲扯而已。 陆恒笑了笑明明我很少说废话,可为什么那么多人总觉得我喜欢闲聊? 他向前跨上一步,说道:我虽然没有重锤,但你本身岂非就是最好的锤子? 玄甲魔怒道:你怎么骂人?陆恒摇摇头:我说的是事实,不信就试试吧。 说罢不等魔头答应,一把抓住他身上的尖刺,竟高高举起来。玄甲魔惊道:你干什么? 陆恒不答,翻手将他摔下去。巨大的体重成了玄甲魔的负担。这一下,他只感到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 可还没等缓过劲儿来,陆恒又抓起他的脚脖子,向反方向又是一摔。玄甲魔终于明白陆恒方才的话了,他自己就是锤子,用锤子敲别人就是伤害他自己,陆恒片刻不停,左右开弓,整整摔了玄甲魔七下,最后玄甲魔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身上的尖刺几乎都已经摔弯,嘴微微张开,也不知是死是活。 陆恒不再管他,朝下个房间走去。这个房间与前几个都不同,中间摆着一把椅子和一个梳妆台,上面放一面铜镜。 一个女子正背对陆恒,仔仔细细的梳他的一头秀发,陆恒记的这个人,他是黑天身旁那个非常美貌的女子,对女人陆恒向来是很客气的,他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姑娘,你若是能让出一条道来让我通过,咱们俩就不用弄得那么麻烦了,女子听见声音,忽然回过头来,却只见他的一张脸上居然没有五官,竟是白花花的极为平整的一张脸,他宛如一张空白的画布,上面什么都没有。 只听那人说道:有人说陆恒的力量可以媲美魔王,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假,那声音低沉浑厚,全然不是女子嗓音,陆恒笑了笑,原来不是女人,那我就放心了,说罢亮出四尺长剑。 画个道儿吧,你又有什么名目?那无面人却摇摇头,说我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忽然一抹脸,陆恒眼前现出一张惊艳绝伦的面孔,正是在方才宴会上见过的女子。 这让陆恒有一些差异,他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做到的?女子笑而不答,又是一抹脸,面孔却忽然变得狰狞无比,生着獠牙利齿,让人不敢逼视,只见他飞快的挥舞着双手,一会儿变成老人,一会儿变成小孩儿,一会儿变成跑堂的伙计,一会儿又变成雍容华丽的贵妃,不知换了多少次脸后,他忽然大喊一声陆恒,你看我是谁? 陆恒定睛一看,自己面前的竟赫然是一直苦苦追寻的离离。陆恒不笑了,脸上杀机涌现冷冷说道:不许你变成他的样子,赶紧给我变回去,否则要你好瞧,女孩儿却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离离呀!大哥这两个字是一开始离离专门称呼陆恒用的,旁人根本不知道,陆恒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女孩儿忽然委屈道,这叫什么话呀? 只有我会这么称呼你给,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哥,我把舔舔弄丢了,咱们一起去找她好吗? 陆恒真的有些糊涂了,他弄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离离。说声音样貌,这个人说话时的神态,和离离一模一样。 更别说他口中那些旁人不知道的内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孩儿跑上前来,抓住陆恒裤腿哭诉道,大哥你怎么了? 难道是把我忘了吗?陆恒感觉到胸膛中的萌芽正在生长,于是答道:当然不会把你忘了,我一直都在找你。 离离立即破涕为笑,拍着手说道,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是不会扔下离离不管的。 说吧,又是唱歌又是转圈,连这副没深沉的样子都和离离一般无二。陆恒似乎只能相信了,他拍了拍离离的头:咱们现在就去把小狗找回来,好吗? 离离用力点点头,说道,大哥老规矩,你走前面我殿后,陆恒苦笑一声,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两人迈步向下一扇门走去离离,却忽然趁陆恒不备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把小刀。 刀虽然小,但杀人确实够了。走了不到十来步,离离忽然在陆恒背后拔出匕首朝他后心刺去。 陆恒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回手一抄,两根手指竟死死掐住刀子,让它再不能往前走一毫。 陆恒微笑着问女孩离离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用它刺我?离离哈哈一笑,大哥你忘了,接下来你要面对黑天那大魔头啊,不提前演练演练怎么行? 所以呀,我才测试你的反应呢。他边说边撅起小嘴,显得非常可爱。陆恒想到那怎么样,我的身手有没有退步? 离离,抿嘴一乐,还行,反正没退步,陆恒道,那我就放心了。又走了没几步,离离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钢针,冷不丁的志向陆恒的泪下,陆恒身形如电,又是侧身躲开,问道,这回你又做什么? 离离把双手背在头后面,眼睛盯着别处说道,真没劲,每次都打不中,你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算了,我不玩了。说罢双手一摊,将衣服抖了抖。但听稀里哗啦一阵响,她身上带了,不下百种阴毒的暗器,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把这些东西藏到身上去的。 陆恒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的本事?离离叹了口气:你又不在我身边,我当然得学会保护自己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学过的东西可不止有这么点儿,还有很多厉害的绝招呢。 她忽然抓住陆恒的手腕:你要不要见识一下?陆恒道,没有这么大的变化,不会是假的吧? 离离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当然不是,你只要还记得我的模样,就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对吧? 他忽然凑近陆恒的耳畔滴滴的声音说道,大哥告诉你,其实我呀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一边说着,另一只手上的指甲却嗖一声长出来,悄悄向陆恒的小腹伸去,而正在这时,陆恒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向反方向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离离的手腕儿折断了,她惨叫一声,翻身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道,我的手我的手。 陆恒慢慢的走过来说道,你别动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接好。说着抓起他另一只手,也咔嚓一声折断,离离的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显然是痛苦以及,她惨呼道,姓陆的你你做什么? 陆恒道:帮你治伤呀,哦抱歉,我弄错手了。你别动,让我弥补一下。 离离疼的眼圈儿旁都变红了。颤声说道,姓陆的你真没良心。陆恒笑着答道:戏演够了吗? 演够了就痛痛快快的和我打一下,你还有点获胜的可能,离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陆恒道,你方才站在那里,当着我的面变成离离的模样,我若再看不出来岂不是是个傻子吗? 离离忽然恶狠狠的说道,不可能。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怕明知是假,也不会对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动手。 陆恒笑道,你终于承认了吗?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虽不知那是什么原理,可是你模仿的离离的确没有任何破绽。 我认识一个名叫空空儿的朋友,他的本事在你面前简直就像小丑耍的把戏。 魔头道,既然这么说,我更不会被识破了。陆恒摇摇头:话却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吗? 离离是个小孩儿。小孩长的总是很快,我们分开已经有几年了,他看上去早已不是以前那副模样。 所以你变得越像,我就越清楚你是假的。魔头哼了一声。突然不甘心的再次分辨到:那也不对。 即使明知是假的,人们也不会去伤害心底最珍贵的回忆。你说的没错,的确曾经有人识破过我的手段,可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这是情感的决定,与理性无关。我变成某个老太太那战死的儿子时,她不仅不怨恨我相反感激涕零,就连被杀之时也是甘之如饴。 还有什么夫妻、恋人、兄弟、姊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怎么唯有你能如此冷酷? 陆恒抱歉的一笑,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了,我是个没有心的人。魔头一愣,随即笑道:无心之人,好一个无心之人! 他的笑声越来越弱,在看时已然气息皆无,原来是服毒自尽了。直到最后一刻,他再一次恢复了本来面目,一张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什么都没有的脸。 陆恒终于来到最后一道门前,他走进去。里面金碧辉煌异常华丽。魔王斜靠在一张金灿灿的椅子上,头枕手臂,斜着身子看着他。 那双眼像深不见底的泥潭。黑天抄起金杯,喝了一口酒,说道:地缺,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陆恒朝左右看看你是最后一关了,对吗?黑天轻轻颔首道:是的,不过你的旅程也到此为止了,已无法从我这通过去。 陆恒笑道,前面几个人也都是那么说,可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黑天并不着恼,也淡淡一笑:坦诚点朋友,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我的仆人,我的奴隶,是我用以试探你的工具。 如果你太弱败给我的奴隶,那么我自然也没出手的必要。又或者你遍体鳞伤的来到我这里,让我看清了你的斤两,我也会感到十分乏味。 只有现在这样,你击败了我所有仆人,然后毫发无伤来到我面前,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这幅样子才是最让我着迷的。 陆恒说到你的手下没什么能打的人,你这个做主人的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吗? 黑天根本不屑回应他的挑衅,淡然答道:我无需用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们借我的名声招摇撞骗,瞒天过海怎么都行,我不在乎,不过代价就是我不会帮他们,他们可能死得很快,说句实话,我的随从已经换过几百个了。 肥猫文学网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再闯逍遥楼(八) http://.biquxs.info/

陆恒沉默不语,他已经察觉到眼前这个魔王的厉害之处,旁人无论是谁,只要他稍加挑衅,大多都会火冒三丈。 黑天却不同,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自信。他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认为,陆恒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旁人的言行无法影响到他。 这种人如果实力不济,那也就是个自大鬼罢了。可如果真有惊人的本领,那么一定会是个难缠甚至可怕的敌人。 黑天站起身来,脚下燃烧着蓝色的火。他的模样很周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英俊,并不像其他的恶魔那般青面獠牙。 漆黑如同缎子般的长发披在背后,竟是一丝不乱。他的脸上唯一让人感到恐惧的就是眼睛。 那双眼中完全是漆黑的,没有眼白,你甚至不清楚他是否在盯着你看。 陆恒和黑天对视良久,忽然间残影一闪,两人战在一处。原来黑天也有一把长剑,只不过藏在了背后的斗篷里。 两把剑飞快地交锋,火花连成一片,竟似爆竹般闪耀不绝。而这两人都是平静自如脸上的表情几乎一直没变过。 蓦然间,两人忽然同时停手。黑天笑了笑,看来我的确低估你了,说罢解开盔甲和斗篷,念了个法诀,忽然从背后又生出两条臂膀来。 他的模样整个都改变了,浑身的肌肉像爆炸一样胀起,一只手拿一把三叉戟,另一只手握一柄弯刀,他暂时把长剑插在地上,抄起金杯,又喝了一口酒。 陆恒只闻到阵阵血腥气扑鼻,仔细一看哪儿有什么金杯,竟是一个用骷髅头做成的酒杯,里面盛着半瓢鲜红的人血。 黑天背后燃起烈焰围成的光环。他左右扭了扭脖子,说道,我很久没有以这种形态示人了。 地缺,谢谢你,你让我回忆起了战斗的年代。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再打一场了。 陆恒却笑了笑说道,哦是吗?可直到现在为止我却没体会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和你的几个手下似乎也差不太多。黑天的眉宇突然掠过一丝狂怒,但这表情转瞬即逝,他仍是平静的回答,那希望我这次可以给你带来一些惊喜,说罢四只手中的武器齐舞,向陆恒扑来。 可怕的是他的战斗力丝毫没有减弱,陆恒受到的压力却陡然增加三倍。 黑天将每种武器都使出了不同的招式,它们配合得极为默契,分进合击之间进退若神,就连那只骷髅碗都可以当做暗器使用。 陆恒的长剑进攻不过来了,立刻转攻为守,落了下风。黑天大喜,精神更胜,加紧攻势,把武器抡得虎虎生风,声势惊人。 然而站了半晌,黑天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焦躁,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心中一惊,自问道:明明我处于优势,为什么还会感到紧张呢? 其实他不知道战斗时有两种心态是最轻松的,第一种是拥有压倒性优势,这种情况自不必多言。 而第二种情况则有些出人意料,那便是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也很容易放下心理负担。 譬如破釜沉舟的项羽,背水一战的韩信仍处于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创造出奇迹。 相反承受压力最大的往往是竞争里领先的一方。虽然有一些优势,可优势不明显,不足以奠定胜局。 时时刻刻都怀揣着被对手反超的恐惧,若是神经纤细的人,很快就会崩溃。 比如长跑比赛,有经验的运动员往往不会选择第一的位置,而是放其他人领跑,自己则紧随其后伺机反超。 现在黑天就是一个领跑的人,陆恒像毒蛇一样盯着他的后背。不安逐渐转化成暴怒。 黑天的力量越加越大。积极的风声也越来越重。每一下都有开山碎石之力,可陆恒就是不应急,只用长剑轻轻地将武器拨到一旁,在一片钢铁风暴中游刃有余。 突然间黑天向后一跃,怒吼道,姓陆的算你厉害,是你逼我的。陆恒的衣衫已被武器的锋芒撕得破烂不堪,脸上和身上也多了不少血痕,可他的表情却一如往常那样平静,甚至连说话声音都没变。 我逼你?别开玩笑了,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而已。我对每一个敌人都是这样的。 我见了无数次敌人从自大到怀疑,再从怀疑到狂怒,最后失败的整个过程。 你现在已经到了第三步,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认输了。黑天已经怒不可遏,他再也顾不上保持从容自信的态度了。 只见他猛的一踩地面,砖石碎裂开来,里面腾起黑色的火,无数灵魂哭嚎着奔涌而出。 黑天背后又生出了二臂,一手持人皮鼓,另一手握降魔杵。鼓声沉沉,似亡者的低语。 黑天的模样又变了,他的满头黑发全都竖起来,每一根都化作一条毒蛇,皮肤则变得青如琉璃,两颗长长的獠牙支出嘴外看上去狰狞无比。 原来这魔王黑天本是阿修罗的一员,与帝释天战败后被贬入魔界。他在魔界中向来碰不到对手,十分嚣张跋扈,普通的魔头碰到他,三回合不到就会下跪告饶,绝无例外。 于是他便也再没献出过这副与帝释天作战时的真容。然而今天他却动了真怒,眼前这个人明明比不上自己,更加没有昔日的敌人帝释天那般强大,可就是难以战胜他。 于是黑天再一次气势汹汹的杀来,这一回的进攻可以说强烈到了极点。 但见烈火四射,陆恒瞬间被吞没。黑天心中狂喜不止,忙用长剑驱散火焰查看。 却见到里面突然射出两道金色光芒,那是陆恒的双眼,黄金瞳。黑天震惊无比,他只感觉到在这双眼的注视下自己的动作都变慢了,陆恒拄着长剑站起来,看上去摇摇欲坠,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和不安,他仍是笑着说道,这次你变得还不错,勉强能跟我打上一打吧。 黑天身为魔王当然知道 “瞳术”这种东西。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法术,功能各有不同,但相同点就是都可以让使用者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过去最有名的童书者就是两个人,一是舜,二是项羽。所以舜躬耕于历山,象为之耕,鸟为之耘。 而项羽有扛鼎之力,楚汉相争之际,动辄以一己之力斩杀百人,可见瞳术的厉害。 一般来说瞳术的威力越大,它的光华便越明显。陆恒目放金光,瞳术显然非同小可。 然而这却正中黑天的下怀,因为黑天本人也是一个瞳术者。他这双全黑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黑天大喜,他的瞳术是摧毁敌人的精神世界,让其在意念中无休止的接受酷刑。 至今为止,除了没有人能抵御它的威力。于是黑天冷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会这个吗? 说罢瞪大双眼。他的额头上忽然裂开一道缝,又生出一只眼来,三只眼放出妖异的光芒与陆恒对视,陆恒一愣紧紧迎着的目光顶上去,两人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激烈交战起来。 半晌过后,黑天突然哇哇暴叫,看来他是落败了,然而他再一次念动法诀,忽然脸上又生出七八只眼,视线齐射向陆恒。 这一次鹿晗说什么也顶不住了,他眼中的精光暗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倒退两步,然后跪在地上。 黑天终于艰难地赢得了胜利,他从未感到这样兴奋过,突然纵声狂笑。 整个房间不……是整个逍遥楼,甚至整个王城都在他的笑声中抖动。他一步步走到陆恒身旁,抓着他的头发扳过脸来。 陆恒双眼已经失去神采,表情十分呆滞,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黑天知道。 他曾在意念的世界中千万遍的接受酷刑,在那里时间被放得极长,每一秒都是无穷无尽的折磨,黑天故意等了片刻,他要让陆恒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过了好久,他终于感觉差不多了,冷笑道,再见,地缺。说把手起刀落,将陆恒的脑袋一刀砍了下来。 黑天胜利了,他又变回原本的模样。三头六臂的形态对他来讲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他也无法维持很久。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陆恒的确是个难缠的敌人,他死了黑天甚至觉得有些可惜。 他再次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战利品。然后掉转身躯向门外走去。然而在这时,他背后突然传来两声冷笑。 哼哼。黑天一惊,回过头历声问道谁?那人不答,声音也消散了。黑天自言自语道,也许是我太紧张了,竟然出现了幻听,唉,看来我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可话音未落,那冷笑却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在背后,而是四面八方环绕着黑天。 他心中感到一阵惊悚,重新拔出长剑。沉声道: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赶紧给我滚出来。 若是胆敢触怒我黑天魔王,会让你死得很惨!他想了想,指着陆恒的尸体道,看见了吗? 这个人就是下场。可这时他却是一愣,因为陆恒的尸体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 怀疑和不安再一次,从黑天的心中升起,慢慢盘踞了他的意识,像毒蛇般撕扯着他的心。 他不禁怒吼道,人呢?刚才具尸体哪儿去了?声音再度响起,没有人也没有尸体,一切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每天已经管不了这个人的身份了,他颤抖着说道不可能刚才他中了我的瞳术,我亲自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的,他已经死了,绝无活过来的可能。 这一切都是我亲眼见的!你什么都没看见,那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只见在远处黑色的浓雾中,如恒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手持长剑,脸上仍是那副恬淡无所谓的表情。 黑天赶到,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他怒吼道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怎么会还活着? 陆恒笑了笑,不,你错了。黑天这时才意识到他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原来的那个房间,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旷野,两轮漆黑的太阳在天空中燃烧着。 黑天惊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陆恒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欢迎来到我的精神世界。不对刚才明明……黑天的话刚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明明怎么样?陆恒问道,明明是我中了你的幻术,对吗?然而很遗憾,你错了。 中了幻术的是你而不是我。你知道吗?瞳术是精神力的战斗,和使用者本身拥有的实力没什么关系。 当你决定使用瞳术和我决一胜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说实话,论起堂堂正正的较量,不是你的对手。 你只需要保持住优势,并将它慢慢扩大,我的失败便会如期到来。可你偏偏不够自信,总想要争取到一些 “可以说服自己的优势”。正是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你做出了画蛇添足的错误决定,精神缠弱,这是你输给我的唯一理由,没有其他,黑天吼道:不可能,我是堂堂魔王,怎么会……话未说完,他远远望见两轮漆黑的太阳中间降下一位巨大的神祗,他胯下骑着六牙白象,身披璎珞,头戴宝冠,手持一把巨大的金刚杵。 陆恒笑着对黑天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瞳术可以使人看见他生平最恐惧的景象,然后让他在其中战斗至死。 你看见了什么呢?黑天已经无力回答他了,只是轻轻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不……陆恒离开房间时,黑天跪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似乎是已经疯了。 陆恒打开最后一间屋子的房门,他不禁紧张起来,轻声唤道,离离、舔舔,你们在吗? 一个声音忽然答道:大哥……就在陆恒与黑天交手之前,李残也来到了面对穷奇前的最后一关-天罗神。 这位高大、光芒万丈的正神,对他笑道,星主一向可好?小神疏于问候了,请您勿怪。 李残也笑了笑:您说的哪里话,我早就不是过去的那颗天才星了,您还这么记挂我,我实是感激不尽。 说吧大笑起来。忽听铮的一声响。两人不知何时都已拔刀在手,飞快无比的过了一招。 然文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再闯逍遥楼(九) http://.biquxs.info/

李残和天罗神两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绝不可能点到为止。 李残作为受迫害的一方,天经地义的要为自己复仇。而天罗神为了杀人灭口,并掩藏他身上的秘密,也绝不可能让李残继续活下去。 于是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无比凶险。天罗神一斗三尖两刃刀,刀上的红缨突突乱颤。 的身体脚步和刀尖形成一条完美的直线,然后寒芒一闪,再次向李残攻击来。 这一招看似中规中矩,实际上暗藏着千万种变化。这三间两刃刀既可以当枪刺,又可以做刀劈砍,诸多变化,各尽其妙,最难学也最难精。 然而一旦练得纯熟便会罕逢敌手。因此天庭中多有神将使用这种兵刃。 李残耳听恶风不散,三尖两刃刀划着诡异的弧线向自己袭来。他若是侧身躲过,天罗神立刻会变砍为刺。 可若是不多,这一劈之力确实难以用单刀招架。于是他心念电转不退反进,身子螺旋般向前一纵,单刀拧出一个漩涡向天罗神怀中刺去。 都说兵者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三尖两刃刀是长武器,对敌单刀使占尽了优势,一般人被打只有退让的份儿。 然而李残则不然,他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后退,反而向前进。这样一来居然产生奇效,他进入了攻击的盲区,那凌厉的杀招被化解了。 李残一级得手,立即转守为攻,心念澄澈,朝天罗神猛地挥出一击。天罗神一惊,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好尽量把身子向后缩了缩。 但听喀喇一声响,李残的单刀劈中了天罗神身上的宝甲,将那明晃晃的护心镜划得稀烂,咚的掉在地上。 天罗神庞大的身躯向后退去,他低头看了看铠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过了好半晌才恶狠狠的说道:不愧是李星主,刀法不减当年,小神实在是佩服的很呐。 李残反讽道:功夫好有什么用,不是照样打不过阴谋诡计?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天罗神解开袢甲绦,铠甲轰隆一声尽数掉落在地,他活动活动手腕和脖子,沉声道: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说吧,翻身再次攻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招式却快了许多,一杆三尖两刃刀舞的轻灵如飞。而李残一笑,偏偏反其道行之,刀法凝重,滴水不漏。 交战了五十余合,天罗神从侧面削李残胳膊,李残心道机会来了,于是将单刀一转,竟用刀背直直地迎上去。 天罗神这招本是虚招,没想到理财会迎击,但李残不仅是招架,更是守中有攻,将全身的力气都靠了上去。 这一下巧到极点,天罗神顿感手腕一酸,三尖两刃刀,像风车般转着飞出去,笔直的插在地上。 天罗神使一个样子翻身,滚到武器前面将其抄起来。又摆了个旗鼓,以刀作枪,使出长枪的套路来。 可是他一次比一次更不济,这回交战只有三十来回合,李残便一脚蹬到刀杆上。 天罗神猝不及防,被回缩的刀杆一下击中鼻子,顿时鲜血长流。一张既威风又凶横的面孔顿时看上去变得有些滑稽。 李残也不追击,把单刀往胳膊后面一背,冷冷说道:再来呀。只见天罗声低下头,低声道:嗯,好好……李残疑惑道:你说什么呢? 但这时却忽见天罗神左手一扬,掷出一样东西来。李残深知此人阴险歹毒,若不搞些小动作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可是作为堂堂一介正神,在比武之中公然使用暗器偷袭的行径实在过于无耻,哪怕有半点荣誉感的武夫都不愿为之。 看来这人不但心的黑,廉耻感更是半点儿都没有。然而他这暗器打得并不准,那东西距离李残的头部还有一尺多的距离,没有丝毫准头。 李残不禁一愣,问道:你搞什么名堂?天罗神并不回答,而是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李残蓦然一惊,想也不想。单刀向脑后一背,但听铛的清响,他只感到手臂酸麻,却不知单刀挡住了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天罗神抄起三尖两刃刀直扑过来,李残腹背受敌,不禁一时陷入苦战。 他偷眼一看自己身旁原来是六把精光灿然的飞刀。这六把刀浮在空中,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持着,从四面八方对他进行猛烈的攻击。 李残将单刀舞动如飞,片刻后全力挥刀横斩,同时身子向后跃去,算是暂时摆脱了窘境。 只见那6把飞刀并不追上来,而是回到天罗神身旁,在他胸前绕成一个圈子。 李残鄙夷的问道:这又是什么害人的暗器?天罗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得意洋洋地答道:此乃我的法宝,六道飞刀是也。此刀上斩天人下杀恶鬼,遍观六道无人可敌。 不知李星主可敌得过,我这六把飞刀?李残冷冷笑了笑:别的不知道,这六把刀的武功可比阁下高多了。 天罗神脸色一变,随即哼了一声,少要说嘴,咱们手下见真章!李残心念一动,说道:先追上我再说吧。 话音未落便纵身飞跃出去,沿着场地跑开了。这房间原本极大,和个跑马场差不多,李残动作迅捷,说话间已把天罗神远远甩在背后。 天罗神以为他怕了,心中大喜,立刻迈开大步追了上来。边追还高声喝道:纳命来! 李残却片刻不停,像条游鱼一般窜来窜去。天罗神追了半天都没追上他,不禁累得呵呵直喘。 通过这次追逐,李残掌握了一个信息,那便是这六道飞刀无法离开天罗神太远进行攻击,所以只要和天罗神保持距离,飞刀便伤不到他。 但与此同时他也没法打败天罗神,两人干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想来想去,他心中忽然灵光乍现。 当即站定脚步回头对天罗神说:喂,我不跑了。天罗神早已气得牙根痒痒,一见李残站定,立即气势汹汹的扑来,生怕他改变主意。 与此同时六道飞刀呼啸着分别攻向李残六处要害。这六把飞刀果然就如同六名绝世高手一般。 但李残依旧不闪不避,身子一矮便向天罗神直腾腾地冲过来。天罗神举起三尖两刃刀下劈,刀锋到处,李残却没了踪影。 低头一看,原来他正站在自己大腿旁边。天罗神提脚便踢,李残又是就地一滚躲开。 天罗神正在纳闷之时。忽然瞥见六把飞刀闪着寒光向自己大腿刺来。他们的目标是李残,可现在自己的腿挡住了去路,自然要被飞刀当作障碍物清除掉。 天罗神头上刷的生出一层白毛汗,将腿一提,转身躲开。可没料到的是,此时李残已转回到他背后,飞刀又冲着他后心刺来。 天罗神急挥三尖两刃刀,奋力挡住飞刀,又惊又怒的吼道:你们这群瞎子打谁呢? 可飞刀却听不懂他的话。这六道飞刀只有一个使命,就是杀敌。至于主人是谁、主人有什么顾忌,它们则通通不管。 他们只知道挡在自己前面的东西都得死。而现在天罗神就挡在他们前面。 李残围着天,罗神上蹿下跳。飞刀也绕着他左右翻飞,天罗神又惊又怕,心想只怕这飞刀还没能杀了姓李的,反倒先取了我的性命,如此得不偿失,还不如不用。 正在此时李残翻身从他头顶越过,飞刀直直地奔着他双眼插来。天罗神大惊,忙在心中默念法学。 飞刀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噼里啪啦坠落在地。与此同时,李残高高跃起,以另力劈华山之势猛砍天罗神的后脑。 天罗神反守格挡,只听嗡的一声响,双臂一麻膝盖不由自主的半跪下去。 李残借势再度跃起,暴喝道:中!但见单刀化一道寒光,砍到同一个位置。 天罗神是反手用不上力,再加之气息不顺,急怒攻心,又被这大力一冲,不禁心口一疼,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场比试算是输了。你才收到冷冷的对他说:我念在你是天界正神的份上,给你个机会自尽。 可若是敢跟我玩什么花招,我立刻劈了你。天罗神的眼光中竟是愤怒与不甘。 檀木吼一声道,还没完呢。左手在腰间一探,拿出个锦囊往空中抛去。 半悬空中,顿时星星点点不满了,亮晶晶的粉末。李残不知这又是什么暗器,忙横刀戒备。 但只听天罗神用恶毒的声音吼道:森罗万象!那些浮在空中的粉末忽然亮起来,每一粒粉末上突然射出一道,极细的光箭。 李残情知不好,但也来不及躲避了。先是卷起一股刀风,驱散大部分对准自己胸口的光箭,又用单刀护住自己前额。 可是这样一来,他身体的大部分也暴露在光线的攻击范围之内。一阵耀眼的火花闪过,李残身上多了千百个窟窿,鼓鼓的向外冒着血。 他应声向后倒去,感觉力量正在一点一滴离开自己的身体。但李残的头脑此时变得清晰无比,若是倒下,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于是用尽全部力气将单刀向天罗神掷出。 天罗神此刻也是受了重伤,无力躲避,眼睁睁看着单刀插入自己腹中。 他啊的一声惨叫,与李残同时摔倒。原来天罗神方才甩出的法宝唤作森罗万象,是他苦心修炼而成。 这是森罗万象实际上乃是法力的结晶,一旦动用,上千年的修为便化为乌有。 所以天罗神只用它做救命的招式,平时从未和人显露过。今日在危机之中,他无可奈何便将这最后的绝招祭了出来。 虽然没能完全克敌制胜,但总算扳成了差不多的局面。现在两个人几乎一样虚弱,谁先站起来谁便是胜利者。 他俩都有意识,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片刻不敢松懈,暗自用功恢复体力。 半晌过后,李残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胳膊撑地,翻身坐起来。虽然他伤筋动骨,但毕竟避开了内脏和头部,伤势多少要比天罗神轻一些。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跌向天罗神走去。只要他拿起刀在天罗神脖子上轻轻一割,这一场战斗就算结束了。 这几步路李残仿佛走过了万水千山,当他的手指碰到刀柄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只听天罗神低声说了四个字:天罗地网。霎时间,一道金光从他袖中飞出,从李残的头顶笔直罩下去。 李残此时站都站不稳了,哪还能防住这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只见那道金光是一张网,即天罗神刚才所谓的天罗地网。 可笑的是这张网并非什么法宝,只是天罗神平日拘捕犯人的刑具而已。 若非李残此时身受重伤,这一击决难奏效。两人又在地上躺了半晌,这次站起来的却是天罗神。 他吃力的拉起网子朝门外走去。两人穿过一道暗门,竟是个装饰华丽的包厢,一把交椅上凌霄子,居然正襟危坐。 天罗神。把李残往他眼前一致,自己也瘫倒在一张椅子里,连声喝道,拿酒来……给老子拿酒来! 此时他已顾不上什么体面了。凌霄子大惊,站起来问道:这是李星主? 不错,就是他。天罗神边说着边咳出一口鲜血,单刀还插在他的肋下,他不敢拔出来。 他伤了我别想,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当着众仙家的面,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说吧,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凌霄子,事先说好,你可不许拦着我。凌霄子,陪笑道,那是自然,你把这姓李的抓住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看了看天罗神:你先坐着我这就去找人给你医治。天罗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要紧,先给我拿酒来,快。 好,好!凌霄子便硬撑着。边从桌上拿过一把二龙抢珠的金壶,给天罗神满满斟了一大杯酒。 天罗神立即把酒一饮而尽,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又喷出数百点血沫。 凌霄子不敢多言,又默默地给他斟了一杯,天罗神再次喝了。我去去就回,你先安坐吧。 天罗神轻轻地点了点头。凌霄子离开房间里面只剩下天罗神和李残两人。 此刻李残身上的伤其实也恢复了一些,只是由于陷于罗网之中,因此仍是动弹不得。 亲亲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闯逍遥楼(十) http://.biquxs.info/

天罗神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李残知道,等他的酒喝完,自己的命也就到头了。 他平生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此番再闯逍遥楼已经竭尽全力,纵然没能成功,他也并不后悔,蓦然间,只听天罗神,把金杯重重地在桌上一放,李残心中暗想,好了时候到了,于是闭上双眼,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只等天罗神来取自己的性命。 可天罗神却仍是坐着没动,他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小声咳嗽。 可片刻之后,他突然猛吸一口气,大声咳起来。那对铁闸般的肩胛骨也随着身体一晃一晃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耳边只听得哐啷啷一阵乱响,金湖和酒杯,都落在李残脚边,天罗神猛然间掀翻了桌子,双手狂乱的挥舞着。 他将衣服撕的片片碎裂,胸膛处抓出一道道血痕,整个人像野兽般咆哮不止,李残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他,不知此人是犯了什么病。 这时只见天罗神崖自欲裂,仰天长啸道:狗贼……可话音未落,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李残大惊,天罗神明显是被人毒杀,莫非刚才凌霄子送来的那壶酒中有毒不成? 此事十分蹊跷,可他来不及细想,赶忙挣扎着用脚勾过自己的单刀,割开天罗地网。 李残再次自由了,回想刚才生死一线,不由得也是心惊胆战。他趴在门边听了听动静,确定没有守卫,便推门逃了出去。 他还不可以就此离开,因为就在逍遥楼的楼顶,那只上古凶兽穷奇还在等着他。 李残忍着伤痛,强打精神走上旋梯。最后一个房间赫然陷在眼前,这个房间与前面几个大不相同。 之前的房门都是朱红色,唯有这个是漆黑的,中间雕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看上去狰狞无比。 你才深吸一口气,江门向两边一推,这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股腥气如同风暴般喷涌而出。 理财隐隐约约看见黑暗山处闪动着,两点金灿灿的光芒。那是穷奇的眼睛。 一股寒气掠过李残全身,他感到胳膊上生了一层鸡皮似的疙瘩。这之名叫穷奇的凶兽绝对非同小可,它带给人的是灵魂深处的颤栗和恐惧,没有人会不怕它。 李残犹豫片刻,突然迈步走进房间,身后的两扇门应声关闭。一串火把在房间中亮起,照亮了这头上古凶兽。 他仿佛把一切让人望而生畏的元素都安到了自己身上。如果说猛兽矫健的身形还能让人体会到些许美感,那么穷奇的身上则完全没有这些的东西。 他看上去贪婪,凶残,丑恶,没有半点值得赞扬的地方。事到如今,李残也不准备再继续犹豫下去了。 他立起单刀,试探性的向穷奇右侧肩膀劈下。李残本以为穷奇会用迅猛的攻击回应他,但不料穷奇只是轻轻一闪,除了发狂似的怒吼,却不见有任何进攻的动作。 那声音如同万把钢针刺在李残耳膜中,可他心里却是一阵狂喜。这穷奇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 李残本想一鼓作气,将穷奇拿下。但是面对这凶兽,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又绕着穷奇。频频出手。这一下他看明白了,穷奇不仅没什么力量,就连步伐也十分散乱。 李残心想这次再访逍遥楼,我的运气算是不错,一开始便遇见道通和尚……他蓦然间一声惊呼,对了,方才毒杀天罗神,再加上此刻穷奇状况百出,莫非都是道通和尚在暗中帮助自己? 可是道通和尚是佛家弟子,按理说不该杀生,若说他为了自己这萍水相逢之人便犯下如此大忌,似乎于理也说不通。 正在犹豫之间,只听穷奇又是一声狂吼,李残明白,别的都可以先放一放,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却是真的,于是他把心一横,提起到三两步赶到穷奇面前,只见穷奇硕大的脑袋晃来晃去,仿佛根本无力朝自己撕咬。 李残纵身跃起,将全部力量凝在刀刃上,他这一刀有着劈山开岭的威力,即使强大如穷奇应接下来也只会身首异处,然而在刀即将劈下的一刹那,李残的目光突然与穷奇对视在一起。 一股疑惑从他心中升起,不可断绝,李残喃喃自语道,不,这怎么可能? 李残正在楼顶,与穷奇交战时,陆恒却已与离离相见。离离泪眼婆娑,扑到陆恒身上嚎啕大哭道,大哥你怎么撇下我不管了? 陆恒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是为你好,可是没料到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次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了,好吗? 离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那拉钩。陆恒点了点头好拉钩。正在这时,脚下忽然传来一声犬吠,陆恒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狗舔舔,陆恒笑了笑,说道:你好啊。 这个笑并不是那种毫无感情的笑,而是包含了问候与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像阳光照进坚冰里,陆恒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温暖。 可奇怪的是,舔舔却丝毫不理会陆恒的善意,反而呲起牙,露出凶恶的表情,大声吠了起来。 陆恒叹了口气,看来狗毕竟不比人,一定是生疏的时间太长,它把自己给忘了。 即便如此,陆恒依旧用温柔的语调说道,好了好了,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要这么紧张。 可小狗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突然猛的窜起,朝着两人要碰到一起的手指头狠狠咬下去。 离离脸色一变赶忙撤走手指,只听咔的一声响,舔舔咬了个空,却将自己的上下牙狠狠撞在一起。 离离后退几步,害怕的说道,大哥我瞧舔舔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陆恒也发觉了,把女孩儿护在身后,用长剑指着舔舔道:你不是我的狗,你到底是谁? 舔舔,那煤球似的小眼睛瞪得溜圆,放出凶戾的光,吠声几乎变得疯狂。 陆恒一笑,好,你若不说就由我的剑来问你吧。说吧,一晃长剑,用剑尖对准小狗,突然间小狗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然跃起,竟向陆恒扑来,陆恒冷笑,正要挥剑斩去,却听外面传来一声高呼:且慢! 陆恒一愣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携排山倒海之势飞来,只从陆恒肋下的缝隙间穿过,正中他背后的女孩儿。 陆恒一惊,忙转过头去 “离离!”可是一团漆黑之中哪有女孩的影子?只见一团,不断蠕动的触手似的怪物和一件飘在地上的衣衫。 正所谓关心则乱,陆恒大惊失色,颤声道离离你怎么了?但一个声音传来,那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要找的人在这儿。 陆恒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李残怀中抱着一个女孩缓缓走了过来,陆恒赶忙迎上去,只见那女孩形销骨立,羸弱不堪,可分明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离离。 舔舔也冲了过来,高兴地摇着尾巴汪汪直叫。陆恒疑惑道,那方才的人是……李残一张手,单刀划着弧线飞回他掌中,只听他大声说道:那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才是真正的上古凶兽--穷奇! 只见那一团怪物,又蠕动几下,忽然在正上方裂开一张大嘴,然后不停地抽搐起来,片刻后凶兽穷奇出现在一团黑雾当中,它咧嘴笑了笑,口吐人言道:能识破我布下的机关也算是有勇有谋之人了。 天残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看破这一切的?李残道,你把这孩子变作自己的模样,驱使我去杀她,好让我与陆恒两人相斗。 这条记忆虽然够歹毒,可你却忽略了关键的一点--人都是有感情的。 穷奇冷笑了几声:胡说,人有没有感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怎么能影响这计策的成败? 李残道,这就是你不了解人的地方了。原来李残在楼顶,与穷奇相斗,那一刀正要劈下的刹那,忽然目光与穷奇相接。 只见那眼神中不仅没有任何凶恶之意,反而流露出凄苦与无助。像是在哀求自己尽早结束他的生命。 李残便立刻停住了到我。果然只见穷奇低头垂耳,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李残绕着穷奇庞大的身躯走了几圈,忽然发觉事情的吊诡之处。首先,穷奇的战斗力前后差异实在太大了。 在楼下穷奇曾一口将一个得道成仙之人吞进肚里,那股野性和力量绝不是能够假装出来的,而此刻的它除了吼声响亮之外,没有任何威胁人的举动,这不符合常理,更和李残的见闻不符。 这是其一。其二,天罗神死得蹊跷。他要杀死自己的时候,恰好中毒身亡,又恰好这时门外没有守卫,自己得以大模大样的逃脱出去。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按照灵珠子先前对他们的说法:神和魔不是要看他们死,而是要看他们斗。 若是他们其中一个死了,那赌局还有意义吗?所以可以断言凌霄子一伙人并不想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想让他们二人铸成无可消解的仇恨,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去争斗。 只要李残亲手杀死那个女孩儿就可以。想到这儿,李残心中不禁一惊,他突然回忆起这道目光。 这目光他是见过的,在第一次登上逍遥楼时。在无数个房间的缝隙中,曾经有一个女孩,就是用这种求助的目光望着自己。 也许她就是今天的怪兽。李残走上前去。托起穷奇的下巴,穷奇喘着粗气,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那些所谓的仙人可以移花接木、点石成金。若说能够把一个女孩变成怪兽,那李残也是丝毫不觉得稀奇。 问题是现在要如何让她变回原形?李灿明思苦想半晌忽然一拍脑袋高呼有了! 但见他轻轻褪下身上一层薄纱似的外衣,搭在穷奇身上。这正是他从凌虚子手中缴获的法宝七宝衣。 这件衣服水火不侵,外毒不入,想必区区幻术在其面前也能无所遁形。 只见他在空中轻轻飘着。慢慢盖到穷奇身上,李残的心也跟着一紧。霎时间七宝衣放射出柔和的霞光,穷奇硕大的身躯立即随之缩小。 片刻后,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伏在地上,脸和手上尽是伤口,整个人已昏死过去。 李残欣慰的点了点头,将女孩儿抱起,他相信这就是陆恒一直寻找的离离。 他自言自语道好了,这回可以跟陆兄弟交差了。但说完这句话,李残不禁一愣,他想到了什么,既然自己见到的这头穷奇是假的。 那么……陆恒在楼下一定会遇见那头真的。它既然能把女孩儿变成自己的模样,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变成女孩的模样呢? 如此一来,陆恒势必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事不宜迟,李残想到这儿立刻飞身赶奔楼下,索性他来的正好,穷奇的阴谋被阻止了。 李残把女孩儿交给陆恒,说道:兄弟,这回你可以放心了。陆恒的脸抖动起来,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只有一种表情了。 他感激的说道,我该怎么谢你?你才摇了摇头,兄弟之间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同时他回过头去,用单刀指着穷奇:不过你别忘了,今日的罪魁祸首是个怪兽,陆恒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没错,不过不只有他。 还有这逍遥楼中的众神、和那一些没有路面的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通通是我们的敌人。 李残道不错,不过,当务之急是阻止这头野兽,不能让它为害人间。陆恒到好办。 说吧,举起剑用剑尖对准凶兽。穷奇纵声长啸,声震寰宇,地上的砖头和四周的墙壁都扑簌簌的抖动。 但见他摇头晃脑现了法身,真个额似悬崖,背如峻岭,一呼一吸,都有风雷相随。 原先的房间早被冲破了。他直从逍遥楼的楼底,跳到正厅之中,只听众仙惊呼道,不好穷奇逃出来了,穷奇逃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 再闯逍遥楼(十一) http://.biquxs.info/

穷奇一挥爪子,长长的楼梯立即坠在地上,整个逍遥楼都晃动起来。凌霄子凭栏大呼道:穷奇你做什么? 穷奇不答,纵身嘶吼,身子陡然间又大了一倍。凌霄子被吓得战战兢兢的说道:喂,别忘了我们事先说好的。 穷奇呵呵冷笑,嘴中的腥气直喷到他脸上,用闷雷般的声音答道:说好的? 你也配?老子今天只想吃人!说把巨口一张竟把凌霄子活生生吞入肚子里。 先人们一见穷奇如此凶恶,不禁吓得寒毛倒立,此刻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纷纷夺路而逃。 不知是谁打翻了灯火,整个逍遥楼燃烧起来,穷奇在楼中放声狂笑,猛然间张开双翼,向楼顶冲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响,穷奇冲破楼顶到了外面,逍遥楼在一片火光中摇摇欲坠。 而此刻皇城中正是最热闹的时刻,子时快到了,一朵朵烟花升上夜空。 但见红色黄色。还有绿色的花球分分爆开,百姓们有说有笑一派热闹的情景。 而这时只听半空里一声惊雷,一头庞大的野兽,张开双翼在人们头顶盘旋,它的形状在烟花的照耀下格外清楚。 百姓们都愣了,一个父亲怀里的小孩拿着糖葫芦,傻傻的问道:爹爹,那是什么大鸟吗? 男人充耳不闻,张着嘴望向天空。阴影掠过他的头顶,旁边是朵朵烟花,忽明忽灭。 不知谁尖叫了一声:逃啊!这下如同热油锅里溅入了一滴水,人们轰的炸开来。 眼下穷奇暂时顾不上他们,它飞在空中,要先对仙人们下手。对于他来讲,得道成仙之人肯定比普通的凡人更加美味。 今日来赴宴的散仙或成名的星宿,如同流星般向四面八方逃窜。然而穷奇迅捷无比,一爪下去便能攫住两三个,紧接着便把猎物扔进那深不见底的巨口中。 对他来讲,真正的盛宴才刚刚开始。众人仓皇逃窜之际,却也有反向而行的。 李残一脚踢开身旁的废墟。几步窜到高处,背过单刀仔细观望。只见天上俨然已经成了屠宰场,李残不禁怒气勃发,单刀斜指大声呼道:喂,怪物! 有种过来和我斗!穷奇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世间万象之音都逃不过它的耳朵,李残出言挑衅,他又岂能不知? 他心中想道:小小凡人,若是不应战好像我怕了你似的……念及至此,便翻身从半空中扑下。 李残只觉得泰山从天而降,仿佛要压在自己的头顶。心中不敢马虎,立即脚尖一登房梁,向另一个屋顶窜去。 他刚跳走便听得身后轰隆巨响,烟尘四起,穷奇只用爪子便把一座高楼生生压塌了。 李残明知自己不是对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人们于不顾,便一晃单刀从正面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陆恒也逃出来了,他早就看见了天空中的穷奇,他本应上前去,与之决一死战,然而他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害怕。 因为他脚边是小狗舔舔,而离离还躺在自己怀中。蓦然间,他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跳动,让他只感到天旋地转,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知道这就是心,离离和舔舔归来,他的心就被找到了。然而心并不一定是坚强的,大多数时候它是脆弱的,甚至是怯懦的。 心在变得无比坚强之前往往要经历淬火,若没有这一步,心便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 陆恒此刻只想保住两个最重要的朋友,若有可能也想把李残一并救出来,而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根本不想管也不想问。 街上早已乱作一团,各类卖小吃的摊子东倒西歪,原本高高挂起的彩灯全都落在地上任人践踏,有的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人们摩肩接踵的拥挤在一处,谁也不能向前走一步。 灾难来临时恐慌往往是最大的敌人。霎时间只听长街外马蹄声响起,有人夺了马匹出逃。 那人也不管旁人的死活,策马向前。这样一来不少老弱纷纷跌倒,踩死踩伤的一时不计其数。 陆恒见道路难行皱眉哼了一声,一把抓起舔舔纵身跃上屋顶。屋顶之上对于他来讲有如平地一般,陆恒在房屋上疾奔,转眼便离开街道。 城门口守卫的士兵早已散得一干二净,陆恒斩断绳索放下吊桥,向外面走,却见已经逃走的士兵疯了一般往回跑。 陆恒愣住了,不知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随手抓过一个人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没想到那逃兵根本顾不上说话,惊慌之间奋力睁开陆恒的手,朝城里狂奔。 陆恒疑惑不解,是什么如此可怕,让这些人宁可回到城里,也不愿出去? 他定了定神,一晃身形抓过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用长剑抵住他的喉咙,恶狠狠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说老子便宰了你!军官带着哭腔说道:好汉爷爷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陆恒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说前面怎么了? 军官双眼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随之放大,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来了,他们来了! 说罢掉头便跑。陆恒愣愣的松开手,思忖片刻,突然飞身跃上城墙,向远处眺望。 但见金黄色的圆月挂在天空,照得远处的原野一片透亮,大地尽头涌起一片黑雾,如同潮水般向前铺展开来。 恍惚之间,城墙上的砖石居然在微微颤抖。又过半晌,黑色的潮水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杂沓的鼓点和动地的雷声。 那是数以十万计的军队。中军一杆巨大的军旗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黑龙,显得狰狞无比。 原来是匈奴人来了。不知是巧合或是有意,匈奴人总会在中原王朝最落魄的时候出现。 而每一次他们都会满载而归。大军越来越近。骑士们拔出马刀,呵呵怪叫着。 无数弯刀映着清冷的月光,折射在人们脸上。这是死亡的光辉。可以说若在原野上交战,匈奴骑兵可以说是无敌的。 他们唯一的障碍便是中原工匠用巧思垒起的城墙。城墙让快马弯刀失去了用武之地,再加上架设在期间的强供应,让多少匈奴男儿魂归九天,饮恨沙场。 而如今他们唯一的障碍也没有了,所以那些当兵的才拼了命的往回逃。 他们都是老兵油子,深知给匈奴人当奴隶那滋味简直比死还要难受。若是回到城中,引得穷奇与匈奴人一战,自己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这些人非但不傻,反而聪明的很。可是这么多聪明人加在一起,却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匈奴和穷奇两面夹击,皇城不可能再保得住了,他们的家园注定会被毁灭。 骑兵们瞬间包围了城墙,呼啸着从城门处一涌而入。陆恒暗暗心惊,赶忙在城头找了个隐蔽的储物所,抱着离离和狗藏了进去。 离得老远,他便闻到了匈奴人身上那股特有的臭味。不过好在他们急于入城,有几个匈奴兵与他们侃侃擦肩而过,却没有回望一眼。 陆恒心想若是再能挨得片刻,自己便可以带两个朋友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可偏偏就在这紧要关头,舔舔不识时务的叫起来。前面走过去的匈奴兵立刻回过头拽出弯刀,左右望着,并恶狠狠的问道:奇万图图? 陆恒不懂匈奴话,但料想是问谁在那儿之类的言语。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恐慌,赶忙捂住舔舔的嘴。 匈奴兵走到储物所旁,前面横着几块烂木板和一段绳索,他用刀尖在上面挑来挑去。 陆恒不禁心跳的厉害,但所幸的是匈奴兵搜查一阵后,嘟囔了句:鲁组,哈拉图曼……然后悻悻的走了。 陆恒听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不禁松了口气,又过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现身出来。 但正在他暗自庆幸之时,忽听身后一声暴喝,原来那匈奴兵并未走远,而是在一旁守株待兔般等着他。 陆恒一惊,但事到如此多躲也无用,只得放下小狗用左手抱过女孩,右手一翻背后的长剑。 匈奴兵掣弯刀便砍。然而陆恒此刻心灵虽和普通人无异,但武功却仍高出他千倍,一剑刺出,旋即归还,那匈奴兵什么都没看清,喉咙便已被刺出个窟窿,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手脚不住抽搐起来。 得知自己的武功还在陆恒心中稍感安宁,仗剑便往城墙下走,可没走几步,他却又慢慢退回来来。 因为十几个匈奴兵堵在出口,已然发现了他的身影。早晚难逃一战与其畏畏缩缩,还不如找个能让自己发挥的地方吧。 十几人一下子涌到城墙上,各执兵刃围住陆恒。陆恒手中的长剑只一挥。 十几人便如被镰刀割过的麦子,瞬间倒伏在地。陆恒又惊又喜,正欲离开,却忽见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奋力从血泊中爬起,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量狂呼道:依沓万! 依沓万!城墙下,那不计其数的士兵听了纷纷昂起头向狼一样呼和响应,然后从四面八方,奔到城墙上,顿时整个城墙挤得水泄不通。 陆恒情之难以幸免,但依然要做殊死一搏,他深深吸了口气,背对城墙一角,把离离和狗都安放在那里,用身体挡住他们,然后一横手中的长剑。 匈奴并蜂拥而至,陆恒手起剑落。寒光闪处衣甲横飞,血如泉涌。它周围的尸体很快变堆的和小山般相似。 可匈奴人就是那么的浑不畏死,一波接一波冲上来。后来陆恒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自己都开始手软了,匈奴兵却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 陆恒动摇了,心中不禁念叨着我该怎么办?正在愣神儿之际,他的肩膀忽然重重地挨了一刀。 陆恒一愣,抽剑把执刀之人砍成两半。可紧接着后背上又是一疼。原来他只要一疏忽失误,便源源不断的陷在别人眼前。 陆恒只得回转长剑,用剑柄狠狠砸向偷袭的匈奴兵。他的力气何等之大,立刻将匈奴兵的肩膀砸的粉碎。 但不料想那匈奴兵勇悍绝伦,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扣住陆恒的手臂,竟然张开嘴猛地咬下去。 陆恒一惊手中长剑应声而落,其余兵丁猛地扑上来,死死将他摁在身子底下。 陆恒挣扎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这时只听一个音侧侧的声音响起:啧啧,太弱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陆恒吗? 区区几百士兵便能将你拿下,所以说你看心是多么糟糕的一样东西呀! 陆恒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禁失声道:你是……你是病虎僧!那人高颂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 陆恒奋力抬起头来,几个人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他只感到项上的重量有如泰山一般。 病虎僧那干瘦的脸上,一双三角眼正用鄙薄的目光望着自己。陆恒脆了一口道:狗东西,你什么时候和匈奴搞在一起了? 病虎僧伸出小指挠了挠光头:什么时候……这说来话就长了。不过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是很久很久之前,在你开始决定追杀我的那个晚上,我便和他们达成了协议。 因为我清楚他们的领袖是真正的王者。陆恒冷哼道:放屁,一群野蛮人而已。 病虎僧摇摇头,很明显你是因为不了解他们才说出这种话。否则,在那个混沌的世界里与你并肩作战的慕容昭,又怎么会眼巴巴的去投奔他们? 陆恒一愣,这你都知道?虎生得意的大笑,我什么不知道呢?正在这时,城砖上咚咚作响。 除了按着陆恒的匈奴兵外,其他人恭恭敬敬的分立到两旁,陆恒的头被他们强行按的贴在地面上,陆恒的双眼死命向上翻起,却只看见一双巨大的脚掌,来到自己面前。 一只脚狠狠的踏到他头上。陆恒心中怒火万丈,眼角几乎瞪得出血。纵声狂啸间几次三番想挣扎着挺起脖颈,可每一次都被那只脚给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说道:你,臣服于我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再闯逍遥楼(十二) http://.biquxs.info/

陆恒感到脖子快要断了,但仍强挺着说道:呸,休想!那人移开脚俯下身子,抓起他的头发。 陆恒看见一张威武的脸。此人浓眉大眼,仪态中有说不尽的威严,一只大手竟将陆恒整个头都扣在其中。 病虎僧在一旁得意洋洋的介绍:姓陆的小子听着你面前的便是真正的匈奴王黑龙。 你能见到他老人家真是三生有幸,怎么还不屈膝称臣?陆恒冷笑道,我只恨当初动作慢了,没能将你们这些牛鬼蛇神一剑杀掉。 黑龙却并不生气,他疑惑地打领着陆恒,就凭你怎么能把我的手下打得溃不成军? 真是不可思议……病虎僧在一旁解释道:大可汗,此人原本是个无心之人,出手极其无情,因此五兽中的大狂和血羊都不是其对手。 而现如今,他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心,种种疑虑、胆怯、恐惧也都应运而生。 这些感情对于战士来讲都是累赘,因此此人才会从绝顶高手瞬间贫弱至此。 匈奴王沉默半晌道:心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病虎僧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大王此言甚是。 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若要不老不死须得无情。又有云,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是以超凡入圣者亦要无情。可是人偏偏不懂这个道理,就譬如这姓陆的小子明明已经天下无敌,却还要找什么心,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废物,岂不是多此一举惹人耻笑? 匈奴王听罢撒开手站起身子,高傲的说道:既然如此他对我也没什么用,把他放了。 病虎僧却连连摆手:大王不可。贫僧有法子让此人变得和过去一样厉害。 哦,你有什么妙计?这时两个侍卫从旁边分别带过来离离和小狗,病虎僧指着他们俩笑道:大可汗这两个小家伙便是这姓路之人的心。 咱们把他俩掌握在手里,便可任意驱使这姓陆的。说到这儿,他笑嘻嘻的把脸转向陆恒。 陆大爷,你说是吧?陆恒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混账,放开他们!但只见两个匈奴兵押着一人一狗,消失在城墙下面,片刻便不见踪迹。 病虎僧给士兵们使了个眼色,按着陆恒的手便松开了。陆恒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纵身向前,直扑向匈奴王。 但只听病虎僧沉声道:姓陆的你若是敢碰大可汗一根毫毛,你的小伙伴就会少一根手指;,若是你划破大可汗一寸皮肤,你的小伙伴儿便会被活活剥皮。 阿弥陀佛,贫僧说到做到。陆恒的手开始发抖,片刻后他整个人像支撑不住似的瘫软下去。 病虎僧凑到他耳边说:想救回你的朋友吗?这事好办。只要你堂堂正正的和那个叫李残的人决斗一场,无论你最后是输是赢我都答应会把他们还给你。 李残……陆恒喃喃自语,双眉紧紧绞在一块儿。 “为什么偏偏是他?”不为什么,这就是你的命,人不可以与命争命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问了也是徒劳。 我再说一遍,和李残决斗,杀掉他或被他杀死,这样你的两个朋友就自由了。 而且我可以答应永远不再找他俩的麻烦。陆恒的嘴唇抖动着,用他自己都难以听见的声音吐出一个字:好。 病虎僧冷笑起来,回头对匈奴王说道:大可汗,好了。匈奴王并不回答,而是眺望着皇城里四散奔逃的人潮和冲天的火光,和尚,你如此好乱乐祸究竟是为了什么? 病虎僧哈哈大笑,禀告大可汗,贫僧有病。贫僧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世间一切有价值的东西被烈火烧掉。 匈奴王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垃圾。病虎僧却并不生气,而是毕恭毕敬的问道。 既然贫僧如此垃圾,大可汗为何不立刻将我处死?匈奴王回过头来,因为你的确是有用之人。 身为王者,应当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况且我有自信能驾驭得了你。病虎僧一脸谄媚的笑道:大可汗所言极是。 匈奴王不再回答他,而是沉默地比划了一个手势。匈奴大军竟如臂使指般向城外退去。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居然散了个干干净净。那黑色的大潮退去了,陆恒恍若刚从梦中醒来一般,眼前只有一柄长剑。 他拾起剑来,失魂落魄的向城下走去。街上到处是惨叫,经过方才胸,奴人一冲,人们的恐慌情绪更重了。 皇城熊熊燃烧到处都是大火。逃亡已经转变成了暴动,平素人畜无害的良民,像发了疯的野兽般横冲直撞。 秩序已经坍塌了。人们不顾一切的发泄着长久以来积攒在心中的怨恨。 陆恒不仅打了个寒战,这情景他似乎见过,就在他出生的那个地方:法外之地。 噩梦又回来了。这是天空中咆哮连连。陆恒抬头望去,只见穷奇在空中上蹿下跳,一道细细的白光围在它周身晃动。 那道白光便是李残的刀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头野兽背上去的。 观战片刻,忽听铮的一声轻响,一个黑点儿从空中坠下,轰然砸在一间瓦房里。 砖石和木梁耸动几下,一个人从里面站起来,正是李残。他有些惊讶地望着陆恒,说道:陆兄弟,你去哪儿了? 这时天空中又传来闷雷似的吼叫,李残抬眼向上望了望,对陆恒道,快来帮我。 说罢飞身跃上房顶,往高处奔去。陆恒却对李残的话充耳不闻,他还沉浸在与离离和舔舔的分别中。 随着他们俩越走越远,陆恒的心似乎也越来越麻木。他再一次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觉。 阴冷的空气、硫磺味儿、血腥味儿,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似的宁静和一片灰色。 陆恒的记忆也变得坚硬而冰冷,似乎被封印进心中某个角落。以往的他又回来了,与此前不同的是,陆恒脸上不再挂着那种空明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悲怆。 他的手上充满力量,握紧剑柄,随李残的身影跟了上去。一座高塔上,李残独立塔顶,手中单刀熠熠放光,夜风漫卷着他的衣衫,仿佛整个人正欲乘风飞去。 穷奇落在他对面,嘴里喘着粗气。仔细看穷奇的身上,早已布满无数道细小的裂口,虽然没有致命伤,但这些伤口却让穷奇心烦意乱。 还没有哪个对手能让它感到如此难堪。明明自己一巴掌就能拍死这个人,可他却还是苍蝇般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穷奇忽然决定要认真一点,把这家伙当做一个真正的敌人那样来对待,他想了想,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从鼻子里喷出两道黑烟。 这黑烟不紧不慢地向李残飘来,李残当然不可能被他们碰到,纵身一跃便离开塔顶。 可就在这时,黑烟中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尖叫声。里面亮起无数个血红的光点,成千上万只蝙蝠轰的散开,铺天盖地般朝李残扑过来。 李残大惊,凌空使了个千金,坠身子猛地向地面坠下去,算是堪堪躲过蝙蝠的袭击,可饶是如此,有几只蝙蝠仍是擦着它头顶掠过,生生扯掉几绺头发。 蝙蝠扑了个空,在半悬空打了个转后又杀回头来。李残,将一把单刀舞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出,蝙蝠噼里啪啦撞在刀锋上,成群的落地。 可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何止千万之数。李残舞刀片刻后,不禁暗暗心惊,于是脚下一蹬,撒腿便跑。 蝙蝠黑云一般呼啸着扑上去,李残像条游鱼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而过,而蝙蝠在他背后穷追不舍,所过之处,门窗破裂屋宇倒塌,真比飓风还要可怕。 眼见李残就要被这群吸血的煞星赶上,这时他已跑到一处起火的粮仓附近,那火柱随着北风越长越,发出呼喇喇的低吼。 周围百姓惊慌无措,四散奔逃。李残忽然灵机一动,站定脚步转过身来。 蝙蝠如影随形而至。李残等他们冲到自己面前的一刹那,突然猛向后跃入进背后的火堆中。 蝙蝠来不及停下,在那领头蝙蝠的带领之下,尽数扑入火海。但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焦臭味肆意,蝙蝠背着猛火一烧,像是在漆黑的身上生出了火红的花朵,疯狂地挣扎起来。 可世间之事,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蝙蝠昼伏夜出,最害怕发光发热的东西,可以说火焰便是他们恐惧的根源。 这些蝙蝠被火一撩立刻失魂落魄,如同断头蚂蚁般乱撞,却是往火焰深处越飞越深,很快便被吞没殆尽。 尖锐的呼叫渐渐窒息,只剩滚滚黑烟飘起。直到这时,李残才一个轱辘从火堆中滚出来。 原来他跳入火海后,立即找了个靠在角落旁还没烧到的位置,又用单刀向下掘了个坑,整个人藏身其间。 可即便如此。他的脸、手都被严重灼伤,整个人更是头昏脑胀苦不堪言。 然而所幸的是,这些给他制造了巨大麻烦的蝙蝠终于被除掉了。穷奇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的愤怒有增无减。 他明白,以自己这样庞大的身躯是难以击中李残的。于是它在空中摇头摆尾,身子变成普通老虎般大小,然后一声暴吼直朝李残扑去。 原来穷奇的力量和它的体型大小是成正比的,它收了法天象地,便意味着放弃了绝大部分力量。 说实话,以这样的力量迎战李残,穷奇并没有十足的获胜把握。不过所幸的是李残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为了战胜那群吸血蝙蝠,他在烈火中硬生生的坚持了约么一柱香的时间没有被烧死已是奇迹,又拿什么来和穷奇交战呢? 只见李残双眼血红,往外一呼气吐出的尽是黑烟,连站姿都有些不稳了。 穷奇心中暗喜,若是这么个半残之人都打不过,自己还有什么脸再叫上古凶兽? 将把凌空扑下,血盆大口直冲李残的咽喉咬来。再说李残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哪有力气再去防止穷奇的突袭? 他听得恶风不善,使尽平生力气,向下一弯腰,同时将单刀立起来。穷奇扑了个空,却感觉肚皮上一凉,心中惊诧无比,立即就地打了个滚。 他低头看了看,肚皮上柔软雪白的皮毛被削掉,好大一块,若是再深一点,恐怕自己就要被开膛破肚,死于非命了。 穷奇又惊又怒,口吐人言道:好狠的匹夫,看我咬碎了你!这次李残却是再没有反击的力量,只能任由穷奇鱼肉。 可穷奇刚将爪子按在李残肩膀,忽然心中一凛,将头颅向下一伏。一道寒光掠过,穷奇的脑袋虽然躲开了,翅膀却没来得及收,只听咔嚓一声响,其中的一只登时断作两节。 穷奇疼得嗷的一声吼,抱着自己的翅膀在地面黢黑的泥泞里滚来滚去,狼狈不堪。 只见一个人缓步走来,面若冰霜,原来是陆恒。刚一打眼穷奇便意识到这个人变了。 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凡人,这么一会儿就变强了。在哪儿学的杀手锏? 不知陆恒是懒得理他还是不屑回答,片言不发,只是张开双手,但见那道寒光从远处嗖的飞回他手中,那是他方才掷出的长剑。 动物的嗅觉往往是比人灵敏的,对危险的察觉也比人迅速的多,穷奇赫然间感到眼前这个人是比自己更加凶恶的存在。 他简直比死神还要可怕。若是继续保持目前的大小,只怕这人几回合之内便会要自己的命。 于是穷奇忍痛挣扎着战旗。心中默念法诀,狂吼一声,又现出法天象地的真身。 然而它却忘了,变化是需要时间的。在他的身子四掌未长之前。陆恒的身影突然如鬼魅一般晃动,须臾便到他身前。 那把长剑挥出完美的弧形。但见血光闪动间,声息皆无。陆恒收剑。,而穷奇的头颅却已掉在地上。 穷奇的身躯还在物质不断变大,却泄了劲儿似的瘫软下去。陆恒一甩长剑。 双眼的目光。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狞恶可怕。他回来了,却已不再是他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十年之约 http://.biquxs.info/

李残见陆恒走来,开口道:陆兄弟……可话音未落,便感到一股异样。 他对陆恒极为信任,因此毫不设防,没想到陆恒答也不答,呼的就是一剑砍过来。 李残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一步,惊问道:你干什么?但见陆恒面色不善,目光凶狠阴鸷,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他一剑又一剑劈过来,虽然毫无章法,但凶狠决绝,不像是闹着玩儿的样子。 李残边用单刀拨挡边说道:陆兄弟,有话好说!陆恒猛攻十几招后忽然停住长剑道:我的两个朋友又被掳走了,这次是那个病虎僧。 他要我和你决斗,只有那样才会放了他们。所以……陆恒忽然叹了口气,你拔刀吧。 你才明白了,陆恒这是受了胁迫,并非发自本愿。于是摇头到陆兄弟你好糊涂,莫非忘了临行前灵珠子和咱们交代过什么? 现在天上地下无论哪一方都希望咱们二人自相残杀。你若是这样做了无异于中了他们的奸计……我有什么办法? 陆恒不耐烦地打断道:总之我不会再让他们受苦了。他忽然笑了笑:或者你亲手把我杀掉也不错。 烈火在两人身旁必必剥剥的燃烧,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残一时失了计较。 陆恒忽然倒转长剑搭在自己的脖颈上说道:这场决斗就算你赢好了。这举动吓了李残一跳,但也让他醍醐灌顶般开了窍。 他把刀一扔,大喝道:且慢!陆恒略一迟疑,李残立即,飞身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长剑:陆兄弟没必要寻短见,我有主意。 陆恒疑惑地盯着他:真的?那你说该怎么办?此事容易,李残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只要去匈奴军中把那两人夺回来就好了。 陆恒摇了摇头:谈何容易。病虎僧老奸巨猾,定然早有安排。我连他们藏匿的地方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找? 李残道:你找不到他俩,我却可以。你?是的。李残点了点头:我去过匈奴的大本营龙城,知道他们的习俗和迁徙规律,我还知道他们的萨满法师和那些巫术,陆兄弟,相信我。 关于匈奴的事情我比你懂得更多。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会把你的两个朋友全都救出来。 陆恒仍是将信将疑,李残继续道:我告诉你匈奴人有两个草场,一个夏天用,一个冬天用。 所以他们虽然看似居无定所,可其中却暗含着规律。至于龙城,那根本不是城,而是一片临时搭建的营寨。 中原人总是寄希望于找到龙城,然后将匈奴人一网打尽,而一直徒劳无功的原因就在这儿。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个叫做龙城的地方…还有。陆恒忽然摆手道:够了。 我相信你。可是若病虎僧以他们的安危来要挟我又当如何?李灿目光灼灼的说道:威胁你,只有在找得到你的前提下才有意义。 想想看吧陆兄弟,病虎僧目的是让你我二人相斗,只要这一架没打起来,人质便有存在的价值。 而只要他们有价值,病虎僧便不会轻易的下杀手。你说对吗?陆恒低头沉思片刻:的确是这样。 可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来,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总要有个期限,你需要多长时间呢? 李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十年。十年?陆恒笑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李残道。如果十年之内我不能把你的两位朋友都救出来,那咱们还回到今日这里一决胜负。 可是这太久了,陆恒说道,我怕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李残却道:陆兄弟只有时间足够久,我们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他望了望四周,到处是逃难的人群。你看,这人心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天下大乱在所难免。 我若是现在不管这些事情,那这些人的下场会更加悲惨。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过那样的苦日子。 所以我既要找人,又要帮他们创一个清平世界。十年若是不成,我便相信这是天意,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和你决斗。 如果你的两位朋友死在我前面,我李残立即自刎谢罪,决不食言。他见陆恒还有些犹豫,又说道:陆兄弟,你是白虎番的宗主。 只要找不到你,他们必然不会和匈奴两面夹击我中原。就算你看在番汉两族这么多人的份儿上也一定要答应我。 陆恒终于笑了笑,他说道。别人的命我不在乎,可你的话我却愿意听。 既然这样,咱们就算说定了,十年后你回到这里,若是找到了他俩,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找不到咱们便用刀剑说话吧。 李残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陆恒又笑了笑,转过身摆了摆手:十年后见。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城外匈奴大军越行越远,匈奴王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语不发,忽然间他对身旁的病虎僧说道:和尚,我已杀入汉人的皇都,你为何不让我一举灭了他们? 病虎僧的马较为矮小,他紧打几下缰绳来到可汗身旁说道:大汉,这完全是为了您和匈奴的利益着想。 哦是吗?黑龙轻轻地笑了笑,不过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在出卖我们的利益? 病虎僧干笑了两声道贫僧哪有这个胆子,我死过一回,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我若是让您一举毁灭皇都在势南下,那才是真正害您呢。为什么?并呼声悠悠地叹了口气,因为即使是,大汗您亲自率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匈奴军队,也不能毁灭汉这个民族。 黑龙的表情微变,随即又镇定如常,放声大笑道:我不能?病虎僧,我看你是真病了。 很遗憾,贫僧并没有病,虎僧同样寸步不让,反唇辩解道:您在上古时与炎黄二帝相争,华夏族只是个小小的部落而已,你尚且无法取得胜利,如今他已经成长为幅员辽阔,疆域万里的大帝国,你又如何征服呢? 大胆!黑龙怒吼一声,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周围几十匹良马吓得不安的腾起四蹄,唏溜溜嘶叫起来。 这几句话刺痛了黑龙的心,那些屈辱的往事一幕幕的又重现在他眼前。 他身旁的武士,紧密观察着大汗的神情。只要他稍加示意,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的砍下病虎僧的脑袋。 然而大汗并没有这样做,他似乎打算原谅和尚了。因为他明白病虎僧说的没错。 汉族或者说华夏民族,极其坚毅强韧。中原的土地上几千年来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天灾人祸。 然而汉人却始终屹立不倒,建立了一个又一个强盛的文明。在千百年前,以骁勇善战而闻名的匈奴,就是被他打得惶惶不可终日,丢掉了草场土地,甚至家园。 匈奴王还记得那些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卫青、霍去病、李广……想战胜汉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黑龙王是天生的王者。他深知即使对方的话再不中听,只要是对的就该虚心请教。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一低头,说道:本王该如何做?还请先生教我。并呼声哈哈大笑,撵着唇边枯黄的胡须说道:大王果然是有道明君。 贫僧得遇良主,夫复何求?要对付汉人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贫僧只有一句话便可以将他们治得死死的:那便是以中国制中国。 匈奴王一愣:什么意思?病虎僧道:霸王吟重新出世以来遍观史书,应该知道,自隋唐以来,汉人便想出了一个新的法子来对付咱们这些草原英雄。 他们管这法子叫以夷狄制夷狄。黑龙沉默半晌后说道,的确如此。北周有一人主,名普六茹坚,他离间我匈奴人创立的西魏、东魏两国于股掌中。 最后一举将其吞并,实在是阴险至极。病虎僧道:敌人用了自然是阴险。 可这办法若是我们自己用,便是足智多谋了。这本来就是汉人的招数,大汗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让汉人自相残杀,咱们匈奴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也。黑龙沉吟道,计是好计。 只不过……他们都是同胞,会干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吗?病虎僧听了这话大笑道,大王您这就有所不知了,他们最热衷于干这事儿。 我们甚至不用做别的,只需要立起两个傀儡,整个中原便会打得不可开交了。 黑龙沉思起来,不知多久,忽然用匈奴话大声说道:众人听着,我匈奴人的大汗,现在册封我身边的这位僧人为匈奴第一大萨满,并任宰相,节制文武百官。 言出法随,如我亲临。你们听明白了吗?匈奴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久,采用惊雷般的声音答道:明白了。 黑龙对病虎僧道:和尚,你的建议很不错。从今天开始这件事便由你全权负责,若是办得好了我还有赏。 病虎僧大喜过望,匈奴大军重归龙城,在草原中阴谋策划不提。却说皇城中陆恒走后。 李残忽听头顶有个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李君!李君!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红色的纸鹤随风上下起舞。 原来美雪遥见城中火起,心中放不下,便乘纸鹤前来支援。李残把事情经过对美雪说了,美雪沉思半晌,突然说道:走,李君。 我带你去做大事!李残忙问道:什么大事?美雪反问,你可知道曹操? 李残懵懂的点了点头,奸雄曹操,那是他从小就在评书里听过的,不知为何美雪突然问起这话来。 美雪见他的样子,解释道:匈奴踏破皇城,无论原因是什么,这天下肯定就要大乱了。 谁越早意识到这一点,便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越早占据优势。李君你知道吗,大梁新的皇帝是那位戴文忠戴先生从宗室里选出来的,是个刚满五岁的孩子。 小皇帝既无威信又没有实权,怎能服得了众?方才穷奇和匈奴人都没有波及到皇宫,但想必小皇帝正在朝廷大员的组织下准备逃跑呢。 李君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学一学曹操,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真是那样,天底下还有谁敢不服你?李残一惊,什么?我当曹操,曹操不是坏人吗? 美雪哭笑不得:李君,我只是打个比喻。再说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敌人的说法。 曹操自己叫奉天子以令不臣。你看换了种说法,感觉是不是好多了?李残有些惨淡的笑了笑:只要能少死点人,少打几年仗,我做不做曹操,别人怎么看我也都无所谓。 咱们这就去吧。美雪赞许的点点头,两人乘上之后,片刻便飞到皇宫进贤。 但见皇城门口乱哄哄的,禁军散了十有七八,宫女太监跑得一个不剩。 倒是一种大臣弄了几辆马车,慌慌张张的把些东西往上运。两人降落下来,李残大声问道:诸位请了,敢问戴文忠戴先生可在? 李残一身英武之气,再加上浑身都是作战时留下的伤口,看上去有些恐怖。 百官居然颤栗不能对答。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李大侠,是你吗?李残一看果然是戴文忠,让人再次相见心中欢喜不尽。 戴文忠对百官道:诸位同僚,这就是我常向你们说起的李残李大侠。他曾出任过指挥使,算起来也是朝廷的人了。 此言一出,百官中立即有人说到指挥使,那不是五品官吗?最多四品。 怎么见了我们这些长官却不下拜?还有人到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当年挂印弃官而去的李残。 你怎么好意思就这么回来呢?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喋喋不休,李残心中微感恼火,一挥单刀:够了! 众人只感觉一道寒风,贴着自己头顶刷的略过,不禁心中惊诧,再不敢说半个字。 戴文中见气氛尴尬,便赶忙打圆场道:诸位李大侠是忧国忧民之人,此时前来定然是来帮忙的……话音未落,只见一匹马车后面的帘子悄悄掀开了个脚,从里面探出个小孩的脑瓜。 这孩子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看上去十分机灵。他小心翼翼的问李残道:你是来保驾的还是来劫驾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商都诡事 http://.biquxs.info/

戴文忠在一旁忙介绍道:李大侠,这位就是当今圣上。李残见他小小年纪却不怕生,不禁微感诧异。 于是回答道:陛下,臣是来保驾的。小皇帝歪着头问道,既是保价为何又不贵? 戴老师告说我是皇帝,除了我娘别人都得向我下跪。李残忙回答是是。 然后双膝跪倒高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这句话一出口,随行的文武百官才算是放了心。 小皇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指着美雪说道,你呢?戴文忠解释道:陛下,此女子乃是扶桑国秋筱宫亲王,按本朝律例无需下跪,只行礼即可。 小皇帝,却忽然摇了摇头:戴先生,可书上不是这么写的。书上说我中华天朝上国。 圣天子在朝,夷狄当三跪九叩才是。就是他们的国主来了,也理当向我磕头,怎么区区一个亲王就可以不下跪呢? 戴文忠不免有些尴尬的说道:启奏陛下,规矩已经改了。先帝在朝时为了防白虎番作乱,与扶桑、百越等国约为兄弟,其使臣按律……按律不用下跪……听了这话小皇帝不置可否,而是嗯了一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旁人真的很难把这幅神情和一个四岁的孩子联系到一起。戴文忠轻声说道,陛下外面天气冷,又乱哄哄的,您先回车里坐着吧。 小皇帝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还没到皇宫外面看过呢。脸上竟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戴文忠苦笑一声:快了陛下,咱们一会儿就走。小皇帝终于不再提问,钻回到马车中。 李残四下望了望,低声对戴文忠说道:这孩子……不,是陛下如此年幼,国家又在危急存亡之际,他能担得起这重任吗? 戴文忠叹了口气,先帝无子,这已经是在宗室里过继来的了。陛下虽然年幼,但好在心地纯良。 我们做大臣的倾力教导,相信他能在这乱世中成长为一代明君。哦对了……他忽然一错身: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位就是我一直提到的佐藤良介先生。 李残闪目观瞧,但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此人身长不过五尺,但却顶着一股蓬勃的精气神,眉宇间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小视。 他用仍然有些生涩的汉化,向李残问好:李君,久仰大名。我听说你为扶桑国兴利除弊,是大大的英雄。 李残道:岂敢。然后回头对美雪说:妹子,这是你家乡的人,你来见见。 可话音未落,却见美雪,神色惊慌,牙齿不住打颤,似乎十分惧怕这个叫佐藤良介的。 李残一愣道:你怎么了?这时只听佐藤良介笑了笑,接话道:李君有所不知,按照福桑皇室的规矩,亲王殿下见到我之后,应当立即将我处死才是。 李残不解:这又是为什么?佐藤良介叹了口气:唉,这要从在下的父亲说起了。 家父本是扶桑皇帝的阁臣,官居三品。可后来因为卷入幕府与陛下的斗争而成为牺牲品,在下的一家人只好东渡大梁避难。 这虽是陈年往事了,但当年扶桑皇帝通缉在下的诏书仍没有失效,所以在亲王殿下眼里,我应该仍是个有罪之人吧。 李残回头问美雪:真的是这样吗?美雪默然点了点头。李残道:如今时过境迁,这位左藤兄在大梁身居高位,也算入籍了。 你就全当不知道这回事儿如何?美雪仍然不打,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时只见一名侍卫跑上来说道:启禀。 左相、右相,一切准备妥当,是否出发?戴文忠和良介对视一眼,刚想下令,却听美雪道:且慢,不知两位大人准备将陛下移到何处? 她此刻已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看上去温柔娴静,气度雍容无比。说完后向李残轻轻的一笑,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 李残看得呆了,不禁没听清她说些什么。戴文忠答道:我们想移都到南方。 江南钱粮丰富,又是鱼米之乡。那里应该有合适的地点,我想十有八九会是金陵吧。 美雪却摇了摇头:不妥。若果真如此二位便是大梁最大的罪人。戴文忠和良介吓了一跳,齐声问道:亲王何出此言? 美雪道:如今天下大乱,已成定局。若是迁都到长江以南,中原百姓看不到朝廷抗击匈奴的决心,势必纷纷倒戈。 到时匈奴以数十万铁骑兼有中原富庶的土地,踏破江南只在须臾之间。 那时诸位又能躲到哪儿去呢?莫非要乘舟出海,托庇于我扶桑不成?话虽难听,理却不假。 戴文忠脸一红,反问道:那依您的意思又当如何呢?美雪斩钉截铁道:一句话:北上。 定都幽云,天子戍边以彰显其志。此举可使天下百姓人心向背,奋力抗敌。 请各位想想看大梁的人数是匈奴的十余倍,若能使百姓归服,不怕没有恢复河山的一天。 戴文忠抹了抹额头,沉声道:道理是不假,可白虎番在四川虎视眈眈,若是他们与匈奴勾结到一块,两面夹击我大梁,到时没有山川大河的阻隔,只怕我军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美雪笑道:我敢打保票,白虎番绝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可知之前救过你的那位姓陆的公子是谁? 他便是白虎番宗主陆恒。戴文忠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他……美雪点点头:不错。 那陆恒与李君情同手足,已立下誓言绝不会攻击我大梁。所以这一节无需担心。 况且当年随李君抵抗匈奴的童铁胆将军仍率领着全国收编来的部属,其中最精锐的就是李君当年的旧部平安军。 这几年的时间里同将军因为再拿不出像样的战功而被一贬再贬,跑到幽云去当节度使。 我们去他那里刚好可以让李君重招旧部,再造河山。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戴文忠思前想后半晌,犹豫道:恐怕还是太危险了吧……当然这并不是他心中的想法,他想的是如果朝廷过分倚重某一个人或某支力量,那是相当危险的。 这并不是说,戴文忠不相信李残。李残的人品他绝对信得过。只是它深知处于某种形式之时,即使是圣人,也会迫于无奈作出违心的选择。 不要考验人性,这句话是戴文忠一向信奉的。看了看佐藤良介,希望能够得到这位老朋友的支持,却不料佐藤良介说道:亲王殿下字字珠玑,在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戴文忠一愣:良介,你怎么跟我唱反调?良介道:这是我权衡利弊后的考量。 江南两道的节度使都不是朝廷旧臣,难免有异心。况且南方多蛮夷,山越人茹毛饮血,和匈奴没什么区别。 去那儿不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吗?我看李大侠为人忠厚,是社稷之臣。 投靠别人还不如投靠他保险呢。戴文忠一时语塞,知道佐藤良介说的也的确是实情。 沉默半晌后,他终于点头道:好吧,先暂且如此。若有什么变故,咱们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于是他对那禁军说道:传令百官,不去江南了。咱们往北走,到幽云之地去。 消息一出,文武百官不禁叫苦不迭。谁都知道江南富庶且安全,幽云苦寒之地,怎能和那里比? 他们中有不少人根本不关心朝廷是否能收复中原,只希望找个舒服的地方过两年安稳的日子,等匈奴人一来便开门投降罢了。 这下可好,美梦通通破碎。可是比起去幽云,人们更不想在这业已支离破碎的皇都停留。 谁知道匈奴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会再降下一只怪兽来? 只要能赶紧逃离,其实哪儿都差不多。于是这支队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发了,背后还跟着十几万扶老携幼的百姓。 幸亏这不是逃荒,百姓们带的粮食还算丰足。在历经了小半年的东躲西藏后,这只疲惫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幽州卢龙城。 节度使童铁胆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盛大的队伍前来迎接。跟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严信和原平安军的诸多将士。 朋友重逢,是道不尽的喜悦。然而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他们很快便要整军备战了。 果然匈奴人按照,宰相病虎僧以中国治中国的计策,先后扶持了伪齐、伪韩和伪魏三个傀儡政权。 他们一度曾聚集几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向朝廷进攻。李残有美雪和严信的辅佐,号召天下的诸节度使起兵擒王。 果然不出美雪所料,百姓们见朝廷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前线,不禁深受感动。 纷纷参军以赴国难。在顽强的抵抗下,那三个政权很快便灰飞烟灭。病虎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提出以合议佐攻战的策略。 匈奴人一边攻城略地,一边用金银财宝贿赂朝廷中的高官,以促成谈判。 这一招的确奏效,一开始匈奴人只靠着几场谈判,便取得了在战场上极难得到的土地和岁贡。 戴文忠敏锐的意识到也许朝廷自身的瓦解比敌人的进攻更加可怕。当李残在战场上厮杀时,他在朝廷里也展开了一场斗争。 他与佐藤良介设立监察院,严查文武百官的作风以及收入情况。对于与匈奴人过从甚密的官员,通通调离了重要的职务或直接罢官不用。 至于那些公然卖国的,等待着他们的当然只有大牢。在查办了一批这样的人后,朝中投降的声音小了。 虽然还有人提,但也是基于理性的考虑出发,不会对时局产生不良影响。 整诉了内政,战场上的事情就变得容易起来。李残率平安军连战连捷,横扫中原。 匈奴人只习惯游牧,不习惯在城中居住,更不善于守成这种作战方式,他们的快马弯刀失去了用武之地,到用起了汉人擅长的器械之物。 而这样,他们就差得太远了。随着一批又一批新式器械被发明出来,李残的战果也越来越大,中原地区的一大半已经被他收了回来,说话间九年已经过去了。 这九年时间里,李残的官衔儿从节度使步步高升到太尉,大将军,加太子太保,遥领秦王,成了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 他本就是秦王的儿子,按理便应继承王爵。他被抛弃之后经过无数波折终于又达到了原先的位置,有时凭栏独望,心中也会感慨万千。 这时不光是在朝廷上,在民间李残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他成为了抗击匈奴的民族英雄,世纪被老百姓编成评书口口传扬。 当时在幽云任意一个茶馆里,人们只要走进去坐下,就会听见说书先生们口沫横飞的讲着不同版本的独臂英雄传。 天下不少人只知道有李残,却不知道有朝廷。这一天是二月初,细碎的雪花还在人们头顶飞舞,脚下的嫩芽却已悄然萌发。 商都城的城门轰的打开,一群重环垂耳,披发左祍的人,垂头丧气地站在城门口。 为首之人面向外面高高举起手中红布包裹的盒子,高声喝道:商都太守阿布尔古投降! 在看门外旌旗飞舞,刀枪耀眼。数万大军齐刷刷直挺挺的站着,却没有一丝声音。 只能听见风卷的旗子扑喇喇的响。一名面似镔铁的将军迈大步走出,傲慢的说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阿布尔古心中尴尬万分,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只得提高了一个调门道:太守阿布尔古愿意投降! 那将军仅走几步冲上前来,一把夺走他手中的红盒子,粗声粗气的说道:你们这群匈奴人也知道有今天吗? 想当初我和我阿娘相依为命,就是因为你们南侵,我阿娘竟被活活饿死。 若不是元帅爷爷宽宏大量,我真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以报大仇!他越说越激动,不禁怒发冲冠,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溜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手紧紧的攥住了匈奴太守的衣领。 那太守慌忙摆手道:将军息怒,在下只是个文官,您母亲的事儿可不是我干的! 将军大怒道:还敢狡辩!说罢提起拳头便要砸下去。云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商都诡事(二) http://.biquxs.info/

正这时,只听有人说道:“且莫动手!”那军官回头一看,只见千军万马齐刷刷像两边分开,中军帅字旗下走来一人。 这人身高八尺,剑眉星目,两鬓微白,左手的袍袖空荡荡的,腰挎一口单刀。 军官忙推到一旁,低头道:“大帅!”原来此人正是平安军领袖,威震八方的李残。 除了略显风霜之色外,他与九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李残走到阿布尔古身旁,单臂将他扶起,说道:“太守弃暗投明,乃是朝廷和百姓的幸事。你不要害怕,咱们平安军向来优待降将。”他一招手,立即上来几个随从,簇拥着阿布尔古退下了。 李残从那军官手中接过印信,朝城门外的大军晃了晃。三军顿时欢声雷动。 李残自己此刻也是心潮澎湃,这一路走来,他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辛。如今开封、南阳、许县等地纷纷收复,今天商都又不战而降,等于给大梁有带来一个天大的捷报。 朝廷马上就要恢复往日版图,李残似乎终于可以歇歇了。于是诸将领安排大军入城驻扎。 李残不愿扰民,只带一队亲随住到了西边的城隍庙里。白昼转瞬即逝,夜晚降临了。 城隍庙里亮起一盏孤灯,映得大殿格外清冷。春夜的风依然料峭,李残裹了床棉被借着烛火翻看兵书。 正看到兴头上之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咳嗽。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美雪,外面冷,快进来。”只见白影一闪,美雪果然出现在他面前。 时间仿佛在美雪身上停止了流动,九年过去,她依然是一副少女模样。 李残招招手,美雪便走到他身旁坐下。李残掀起被子,分了一块盖在她肩上。 美雪的脸微微一红,却没有拒绝。李残这个举动在当时来讲无疑是大胆的,可他和美雪的关系几乎到了不用避讳的程度了。 若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在皇帝面前讲了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八个字,他和美雪早就完婚了。甚至天下人都把他俩当作夫妻般看待,甚至人们说起美雪都会称她为 “李夫人”。李残知道,等他驱除匈奴后第一件事便是要给美雪一个像样儿的婚礼。 美雪往李残身上靠了靠,说道:“都开始看《六韬》了吗?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李残摆了摆手:“只能粗浅的读一读,很多地方不知作何解释。美雪,要说厉害还得是你。你出的这个计策竟让匈奴人拱手献出商都,真比诸葛亮还厉害!”美雪低头一笑,在烛火的映衬下美若桃花。 只听她答道:“我哪儿有那么厉害?你这么给我戴高帽,怕是居心不良吧?”李残敛容正色道:“绝没有,我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你。少打一仗,双方就会少死很多人,很多家庭便会因此保全。美雪,我代替那些人谢谢你了!”说罢突然站起身就要下拜。 美雪忙按着他坐下。 “呆子,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有什么好谢的?”说到这儿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人就是心太软,要不然这仗早打胜了。”李残的眉头一皱:“你是说三年前的那条计策?”美雪点点头:“正是。匈奴人向来不备粮草,来到中原后又打不到猎物,所以只能靠劫掠来维持补给。若是沿着黄河一线放一把大火,烧毁农田坚壁清野,便可使数十万大军困死在行军途中。当时连皇帝都对这个计划表示赞同,怎么你偏偏听不进去呢?”李残默然半晌道:“那样太残忍了。对百姓、对匈奴人都太残忍。” “李君,我知道你心地良善,可你最近也看了不少史书,历朝历代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呢?”美雪反问道。 李残仍是摇摇头:“若是那样,即使他们夺回家园又有什么意义?不过……”他笑了笑:“好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中原已有一多半被收复,现在是早春,如果动作快一点,农民还可以赶上播种。秋天就会有收成了。”他闭上眼睛:“我几乎已经看见沉甸甸的麦子在田野里起伏,人们弯着腰干活,脸上没有恐惧。远处那个叫家的地方里升起袅袅炊烟……这太美了,比我见过的任何景象都美。”美雪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忽然说道:“李君,我们走吧。”李残一愣:“走?去哪儿?” “我不知道。扶桑怎么样?”李残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什么时候?” “现在。”美雪用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就现在。”李残苦笑道:“哎呦,那可不成。仗还没打完呢我怎么能走?我答应你,只要将匈奴赶走,我就陪你去扶桑,再不回中原了。你知道的,什么爵位、官职我向来不在乎,只要能安安心心当个厨子便心满意足了。”听了这话,美雪强打精神,勉强笑了笑:“嗯……”正这时,殿外忽然人影晃动,有人说道:“报大帅!”美雪低声惊呼道:“不好!”一张脸羞得通红。 她虽然不拘小节,但毕竟知道礼法森严、人言可畏,若让人撞见那真不用做人了。 所以饶是平日里机变百出,在这片刻间也慌了手脚。倒是李残还比较镇定,悄悄一指身后的大佛,示意美雪躲到后面去。 美雪手忙脚乱,半天才藏妥当。不过好在李残是大帅,没有他的口令谁也不敢进来。 李残又朝佛像望了几眼,确认没有破绽后才清了清嗓子道:“什么事?”卫兵隔着窗道:“帅爷,有位客人求见……” “哦?这么晚了是谁?有紧急军务不成?”那卫兵平日专司传递消息,为人机灵无比,此时却结结巴巴,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李残心中顿生狐疑,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边说边将手划向书案上的单刀。 这时只听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说道:“李太保别难为他了,是我不让他报的。”说话见只见一人迈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十三四岁年纪,面容清秀,表情里带着几分稍显做作的成熟。周身上下是一套锦缎衣衫。 除了鬓边别的一颗出了号的东珠,来者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 李残见了这少年却悚然动然,腾的一声跳起来道:“臣李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说罢又要跪下。 小皇帝呵呵一笑:“免了。”李残这才得以站起身来。他小心翼翼的措辞道:“不知陛下怎么来了?恕臣直言,此地离前线不远,您万一有个闪失,臣可担待不起。还请您速速移驾回宫才是……”小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话,朕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想来汉高祖、唐太宗那样的明君上战场时也都畏畏缩缩的吗?还是说朕不如他们?”李残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口。 小皇帝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大笑道:“李太保,朕要赏你,而且是重赏!”李残猛地打了个寒噤,说道:“陛下,今日得胜全仰仗您洪福齐天,再加上将士用命,臣发挥的作用并不算大……”小皇帝极为聪慧,瞬间已知道他的意思,笑道:“爱卿不要怕。朕又不是昏君,还能怕你功高震主不成?”李残唯唯诺诺道:“是,是……”小皇帝似乎最喜欢看臣子畏惧的模样,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爱卿,朕此次前来,一是看望你,二也确实有些其他的原因。”李残以为朝中出事了,低声道:“陛下,臣要不要回军?”小皇帝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朕有几句话要叮嘱你,只是觉得朝廷发诏令往往词不达意,怕你误解。因此亲自来交待。”他说完,知道李残又要客气一番,索性不给他这机会,继续道:“太保北拒匈奴,待海晏河清后要做什么?”李残一愣,随即答道:“解甲归田,当个普通百姓。”小皇帝哼了一声道:“你我君臣应当坦诚相见,不必玩这些虚文。”语气中夹了三分不快。 可李残所说确是心里话,他为人一向耿直,于是道:“陛下明鉴,臣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小皇帝不答,背着手站起身踱来踱去,忽然猛地站住,望着殿外的明月道:“太保,千百年来,匈奴始终是我汉人的心腹大患。我看只把他们赶出中原是不够的。以后等他们养好精神再来与咱们为敌,天下百姓不知还要受多少苦。九年前他们踏破皇都的一幕朕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朕要你除恶务尽,北击大漠,将龙城夷为平地方可班师回朝。”李残大惊:“可匈奴人大多数还是无辜百姓,怎能不问青红皂白便加屠戮?”这句话几乎已是赤裸裸的顶撞,好在小皇帝心神激荡之际也没注意,只见他一甩袍袖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人的话都忘了吗?夷狄与禽兽无异,何必可怜他们!”李残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人的性命,听他如此说不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快。 可小皇帝只顾着自说自话,并没注意李残的脸色,只见他带兴奋,像喝了一坛烈酒般涨得通红。 “不光是匈奴,还有白虎番。四川是他们的吗?居然也敢强占!李残,朕命你平定匈奴后立即出奇兵从汉中入蜀。朕派人走永安接应,只要咱们的天兵一到,白虎蛮子定然不战而降。哼,他们欠朕的土地得通通加倍奉还!至于百越、扶桑、高丽等国,见我大梁国力日衰居然与朕约为兄弟?这是天大的侮辱。到时太保你统帅大军扫平四海,威服万邦,为朕创下不世之功可好?”李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类似的话他听不少人说过,他们每一个都是野心家。 他偷偷打量着小皇帝,忽然发现眼前的已不是九年前在马车厢里探头探脑的孩子了。 他唇边已经长出一圈细密的绒毛,嗓音也变得粗重起来。这正是一个人精力最旺盛,也是最不安分的年纪。 在这时萌发出的想法往往想火苗般暴躁、可怕。李残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道:“陛下,臣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为君应当以德服人。若是一味逞强斗狠,恐怕……有违忠恕之道。”然而小皇帝根本没听到,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的那个伟大帝国里。 “……到那时,朕统御的将会是一个幅员万里的帝国。休说四夷宾服,就是天上的神仙见了我都要下跪。”这时他忽见李残低着头,便愣了一下问道:“太保方才说什么?”李残张了张嘴,皇帝却打断道:“算了,先听朕的。这第一步就是收复中原后不要立即班师,无论有多少人弹劾你,你都要坚持北伐。朕会在朝堂上给你撑腰。明白吗?”李残知道小皇帝不会再听自己的只言片语了,于是在心中长叹一声,低头道:“遵旨。”皇帝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太保果然是忠臣,朕没有信错人。休说朕赏无可赏,日后你若尽心办事,赐你个王国也是有可能的。”李残只好答道:“谢陛下。”小皇帝又嘱咐了几句,只道三更时分才离去。 等他走远,只见美雪从大佛后转出来,嘴唇发颤的说道:“李君,咱们逃吧!”李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美雪,皇帝的确……的确太过于胸怀大志了,可他年龄尚小,应该还不懂自己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别往心里去。”美雪用力摇摇头:“不,是你不懂。我了解他们这种人。他们为了自己的野心什么事都敢做。”她狠狠的咬着嘴唇道:“因为我弟弟便是这样的人。”李残一惊:“你弟弟?那不就是扶桑皇帝吗?”这时他才忽然想到,最近扶桑国递交的国书中已经有意无意的渗入了某些变化。 比如将 “大梁皇帝”、 “陛下”之类的字眼儿统统删除,取而代之的是 “天子”这个称呼,隐隐有平起平坐的意味。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八十四章商都诡事(二) 第二百八十五章 商都诡事(三) http://.biquxs.info/

李残以为是美雪怕两国交战影响二人的关系,于是好言安慰道:别管国家间的关系如何,我对你始终都是一样的。 哪怕真有一天两国交兵,我大不了辞去官职和你远走高飞就是了。美雪眼圈一红,怔怔望着李残,扣着他的手半晌说道:李君,我当然明白。 可我说的却不是这个意思。你也读过淮阴侯列传,须知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 你若真的立下那许多天大的功劳,皇帝又怎能容得下你?李残辩解道:可是皇帝方才明明说了不会起疑心……美雪摇了摇头:这话你也信? 好,就算他说的是真心话,也只是现在不猜疑你而已。随着年龄的增长,皇帝会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野心勃勃的大人。 想想看吧,他这么小的年纪便要吞并四海,长大以后,还能容得下你这个手握兵权的重臣吗? 只怕到时你的下场比韩信还不如呢。美雪忽然悠悠的叹了口气,李君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离开扶桑和你一起来中原吗? 李残一愣不是为了天下太平吗?美雪道,这是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可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点私心,就是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你知道吗?咱们铲除了木府以后,我弟弟看我的眼神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它冷冰冰的充满了猜忌和仇恨,就像……就像保护着一块腐肉的鬣狗那样可怕。 我知道,如果我继续在扶桑待下去,一定会遭到不测的。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劝。 我还是和你离开了。补出皇宫的一刹那,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弟弟,他脸上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所以李君你要相信我,我可以确定无疑的猜到皇帝的想法,除了离开这里,咱们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李残沉默不语,背着手望着夜空发呆,半晌后突然喟然长叹道:若果真如此,我这十年奔波又为了什么呢? 美雪道:当然是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如今他们几乎也要安定下来了,你还有什么惦记的? 李残道,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美雪浅浅一笑,莫非李大英雄还图什么回报不成? 李残摇摇头:我不图什么,这你是知道的。只是觉得有些不平罢了。唉算了,也罢……他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明日我便写表文请辞。 美雪笑了,你真是个呆子,也不想想皇帝能批准你的奏折吗?依我看不如效仿上次,再给他来个挂印封金一走了之好了。 李残却摇了摇头:这可不行。紧接着又解释道:我不是说不能走,而是有些事情得安排清楚。 我到时候把虎符、印信等物交给严先生,再交代他几条机密军务便可以了。 你放心,明天半天最多一天就能办妥。到时咱俩便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再也不出来了。 美雪听李残如此说心中甜蜜无比,低低的嗯了一声。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精神便松懈下来,不住地打起哈欠。 李残见她如此,便将她殿后送出去休息,自己又返回大殿中独坐。半晌过后,他也觉得困意袭来,裹紧被子斜靠在柱子旁,迷迷糊糊的即将睡去。 可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李残突然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他起初以为是夜风吹入,所以没当回事。 可转念又一想,突然打了个激灵圆睁双眼。这种寒冷与温度无关,而是人心中的恐惧所致。 他在过去无数次战斗中,每当遇见凶恶的敌人时都会也有这种感觉,它提醒着李残危险到来。 李残不由自主地悄悄握紧单刀,屏息凝神。可是大殿中只有,蜡烛在燃烧,铜壶里传来单调的滴答声。 除此之外,别说是人影,就是连只耗子都没有。李残暗想,莫非是我太过紧张以至于听错了? 可转念一琢磨,便知事情不对。这种敏锐的感觉曾救过他无数次,这次肯定也不会错的。 只怕是真有什么特别大的麻烦来了。于是李残丝毫不敢大意,假装打了个哈欠一翻身,用余光扫过大殿四周。 紧接着将脸冲向柱子里边,口齿不清的呓语道:好香好香。仿佛就说梦话一般。 大殿中仍没有声音,片刻后鼾声渐起,李残似乎睡着了。这时在他鼾声的遮掩下,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道:头儿,这厮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你为何如此怕他? 另一个凶巴巴的嗓音道:什么普通人?你知不知道他是天上的星主。发起狠来什么恶鬼不敢宰? 咱俩都不够给人家打牙祭的。李残偷眼观瞧。但见佛像下面站立着两个矮小的身影。 这两个家伙都是青面獠牙,靛脸朱眉,显然不是人类。其中那块头稍大些的身上的衣衫较为规整,似乎是管事的。 只听他继续凶巴巴的说道:不过好在性里,这小子目前睡着了,咱们俩抓紧时间干活儿,天亮前好回去交差。 李残知道这俩怪物是什么,他们乃是地府中地位最低的役卒,常人称之为鬼差。 大多由小偷小摸之徒的鬼魂充当,一般服役过若干年后便可重新投胎做人了。 鬼差虽是神怪,但法力低微,殊不足惧。再加上好歹也算是公务人员,因此没什么要特别提防的。 只是他俩的话令李残稍稍有些在意,不知他们要干的活儿指的究竟是什么? 李残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他偷偷观察着两名鬼差的行动。只见那小鬼差起初不敢行动,可被大鬼才训斥几句后,便硬着头皮和他一起转入佛像后面。 半晌后二人推出满满的一大缸油,李残但闻得清香扑鼻,似乎是灯油,心中纳闷儿。 于是跳起来高呼道:呔!你们两个小鬼做什么?鬼差被他冷不丁的一吼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慌忙之中竟跌进油缸里,更狼狈万分。李残将两人拽上来问道:你们两个不学好,为何要偷着寺庙里的灯油? 还好让我发现了,若我不知情,这偷窃的罪名便要扣到我们平安军的头上了! 两个小鬼儿对视一眼,当即齐刷刷跪倒,不断叩头道:星主爷爷饶了我等吧! 李残问道:你们俩认识我?那鬼头儿答道:爷爷的大名,天上地下哪个不知晓? 若不知道您的名讳,那……那除非是个聋子!另一个小鬼显然不如他会说,只得附和道:对,除非是个聋子! 李残一笑:少来,别给我戴高帽。你俩可知这寺院里的灯油乃是祭祀神明用的? 你俩若是偷走犯的罪过可不浅。两个鬼差立刻哭丧着脸道:是,是。还请爷爷饶命! 李残道,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它,莫不是拿去换钱吧?两人将头摇的波浪鼓一般:爷爷就算借小人一百个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儿。 哦,那是为何?李残追问道。这……两人对视一眼,却谁也不敢发声。 李残故意道:好吧,看来你们是不肯说了。我这就给阎君写信,让他重重责罚你们俩。 他边说着,不禁感到心中好笑。其实他哪里认得什么阎君。所谓写信云云,不过是顺口胡诌而已。 可两个小鬼却当真了,磕头如捣蒜道:爷爷,我兄弟二人还有三五年便可投胎了。 您若是这时候告上一状,我们最起码还得再服几十年大刑。我们俩求你老人家了! 李残佯怒道:既知如此,那还不快说!那鬼头儿四下里看看,压低声音哆哆嗦嗦地说道:爷爷,实不相瞒,其实这油便是阎君朝我们要的……李残奇道:胡说! 阎君怎么会纵容手下人偷东西?鬼头道:阎君当然不是让我们来偷。只是要求我们每个当差的限定三日内,每人给他凑足整整一缸的灯油。 若办不来的,挨板子还是小事儿,可这劳役又要延期。我们兄弟俩,东拼西凑才将将凑够了一缸油而已。 还剩下一缸,实在没处着落,便把心思打到了这城隍庙里。可我们万万没想到,您老人家居然也驻扎在此,一时冒犯,真是……他一时辞穷,也不知说些什么,便张开瘦骨伶仃的手,扇着自己的耳光,我偷东西我该死! 旁边的小鬼赶忙拽住他的手哭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李残心想,他们明明凑够了一缸油却不肯独自交差,足见有些义气。 心中便打定主意,不再为难他俩。然而起初的那股好奇心却仍是没放下,便多问了一句:阎君要这么多灯油做甚? 小的鬼差答道:点灯照亮啊,您不知道这两天地府里都忙疯了!李残掐着指头算算,似乎距清明节还有些日子。 便又问:你们地府有什么变故吗?说到这儿他又补了一句,你们不回答也无妨,我不会去告你们的状的。 两鬼对视一眼,大鬼差叹了口气道:多谢爷爷您宅心仁厚,小的便据实相告了。 目前地府中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誊写生死簿,听说要进来一大批死人。 李残一愣:中原战事渐息,哪儿来的死人呢?随即脱口问道:大概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鬼头儿答道:总有百万之数吧,否则我们也不会四处去偷油了。李残的头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他只到天下,马上就要归于太平,却不知为何会突然死掉那么多的人。 于是颤声问道:他们……他们为何而死?莫非因为打仗不成?鬼头点了点头,正是。 李残一声长叹,原来自己贸然辞职的决定,竟会导致近百万人丧命,这绝非他的本意。 既然知道会导致这种结果,李残便不会这么做了。哪怕对不起美雪,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人间惨剧发生。 于是李残勉强稳了稳心神道:你们二人回去后告诉阎君不用准备了。我已决定继续担任统帅,匈奴人不会敢来挑战的。 鬼头却又摇摇头道:星主爷爷此事和匈奴人没有关系。李残狐疑道:不是匈奴人,那怎么会这样? 鬼头儿道,说起来此事和您还真有关。死的那百万人中有一半是汉人,另一半却是白虎番的番民。 您可还记得当年与陆恒立下的十年之约吗?默然间,李残只感到五雷轰顶,大叫道:我对不起陆兄弟! 然后翻身摔倒。说起来这个约定他也没忘,然而眼睁睁的疏忽了。后世有种假说,名曰灰犀牛,单道这种心理。 人们往往对特别重要,可又习以为常的事,视而不见。等事情来临之际再做应对却已然来不及。 譬如地上有一深坑,每天向外冒火,人们一开始必然不敢从旁边经过,可一旦习以为常后,即使知道他十分危险,却也浑不在乎。 以至于本打算搬家逃走之人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直到那深坑有一日爆发,众人才悔之晚矣。 今日之事也是如此。李灿心中虽一直记着与陆恒的约定,但总是想时间尚早,等驱逐匈奴后再办也来得及。 却不料自己的疏忽竟会酿成如此大火。他颤声问道,那二位可知是否有补救的办法? 鬼头儿叹了口气道:星主爷爷,按理此话本不该由我哥俩说,可我们见您宅心仁厚,只好向您据实以告。 您会忘记此事,一方面是自己疏忽,另一方面也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想让您记忆起这件事。 那些人神通广大,小的我可不敢提他们的名字。不过您今日既然回忆起了那个约定,便听在下一言,您现在若是立刻赶奔匈奴处,救出约定之人,事情尚有挽回的余地。 一再一下,在地府多年服役的经验,但凡是十拿九稳之事,阎君都会在生死簿上提前批注盖章,怕的就是耽误上边传唤。 按理说这一次这么多的死人,阎君更应该提前准备才是,可这回我听判官们说他老人家却没有在任何一张名单上盖章,足见此事还没有完全敲定。 因此您若是速战速决,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李残听罢激动的大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鬼差吓得慌忙摆手道:小的……小的也只是这样猜想罢了。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八十五章商都诡事(三) 第二百八十六章 圣女之谜 http://.biquxs.info/

李残在佛像前踱来踱去,咬着牙说道的:原来他们还是放不过我……鬼差忽然接口道:星主爷爷,小的却有几句话想对您讲。 您的事情,咱们这些无名之辈也略有耳闻。私下里都称赞您好义气,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可是啊,有句老话说的好,胳膊拧不过大腿,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伸出瘦骨伶仃的指头,往天上和地下分别指了指:你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他们? 要按小的说,您不如就当真和那姓陆的比上一比,只分高低,不决生死。 以后这些腌臜事便和您再没关系了,岂不落个清静?李残摇了摇头不行,我绝不容许别人来操纵我的命运。 那鬼差听了脸一红,拱手道:如此说来是小的失言了。李残也朝他行了个礼: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日后若能重逢,必有重谢。 鬼差大喜,便当即告退。李残呆呆地坐了半晌,天空中已献出白蒙蒙的颜色。 他忽然下定决心,抽出纸张,写下了一封信笺。西边的厢房便是美雪的卧室,李残悄悄地摸进去。 半截红烛还在微微的晃。美雪躺在床上里发出均匀的呼吸。李残记得美雪说过她怕黑,因此即便是睡觉也要留些光亮。 李残借着烛光望了望帐子里美雪的侧脸,依依不舍地叹了口气,将信笺轻轻压在烛台底下,然后,蹑手蹑脚的推开窗子,纵身跳了出去。 在他离去的一瞬间,美雪却忽然睁开眼,两行泪珠滚滚而落,打湿了枕头……天色微亮,李残换上了往日的粗布衣衫,腰挎一柄单刀骑,骑一匹快马奔驰在茫茫的大草原上。 与此同时大漠深处的龙城,金顶大帐中,黑龙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声怒喝道:阿布尔古那个窝囊废不配做匈奴人! 我要亲手扒了他的皮,再把他的尸体砍成碎块儿去喂狗!原来黑龙已得知太守阿布尔古将商都拱手献给李残的事,这样一来,匈奴的军队在中原尽失地利,十年经营几乎化作竹篮打水一场空。 黑龙又是摔桌子,又是砸东西,直吓得跪在一旁的姬妾花容失色,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很淡然,那就是与黑龙相对而作的病虎僧。等黑龙王发泄的差不多了,病虎僧才悠悠说道:大汗气儿消了吗? 黑龙冷冷的道,你想说什么?病虎僧浅浅一笑道:正所谓胜败有凭。为君者不可计较,一城一池之得失。 今日战败,我军虽然回归到原点,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听这话,黑龙王恨的牙根儿直痒痒,他面色阴沉的说道:当初你说以中国治中国,我听了你的话。 可后来那些不争气的傀儡通通都被推翻了。然后你又告诉我,这场仗不宜速胜,要以攻战佐和议,我也采纳了。 可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你看看吧,议来议去,整个中原都没了!他的面色忽然变得狰狞:要我说提这些馊主意的人就该死。 病虎僧却不慌不忙嘿嘿一笑道:大汗莫非是嫌老衲的计策不够好吗?想杀我很简单,老衲引颈就戮,绝无一句怨言。 不过……他忽然用一双三角眼紧紧的盯着黑龙黑龙,忽然感觉到心中有些发毛:不过怎样? 不过大汗就从没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兴许不是老衲的计策不灵,而是咱们匈奴人本就不行呢?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黑龙,他一步踏上前猛地抓起,病虎僧的衣领子咆哮道:放屁,我匈奴男儿个个是天生的勇士。 只要给他一匹快马,他就能杀死几个……不,是几十个猪羊一样的汉人士兵。 你竟然胆敢说这样的勇士不行?病虎僧依然不慌淡淡的道:那就是中原之地晦气,匈奴勇士到那儿便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瘟疫,以至于仗都不会打了。 黑龙王听出他话里有话,便悻悻的松开衣领,说道:你有话直说,不要在这拐弯抹角的。 编这么个故事哄小孩子呢?病虎僧却摇了摇头敛容正色道:大汗,臣没有胡说。 这的确是种瘟疫,不在肌肤之间,不在骨髓之内,甚至不经五脏六腑,而是直接深入人的脑髓。 把勇敢的战士变成懦夫,让高傲的恶狼变得如同猪羊一般卑下。大汗,我告诉你这种瘟疫不是我想象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着。 黑龙王大惊问道:果有此事,什么病如此厉害。病虎僧大声道:此瘟疫名曰安乐。 乃是世界上最毒最无药可救的疾病!黑龙王不禁愕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安乐? 病虎僧的瞳孔仿佛燃烧起来:对,安乐就是这种要命的东西侵蚀了匈奴勇士的大脑,让他们一蹶不振,屡战屡败不得不承认汉人的东西好啊,他们的衣服,轻的像纸,薄的如蝉翼,却有那样的顺滑,那样的绚丽多彩,咱们匈奴人哪见过那一种东西? 还有他们的日用品,那种叫瓷器的东西同样也是精美绝伦,让人观之忘忧,更别提哪怕拥有上一件了。 大汗您知道吗?多少匈奴男儿用他们引以为傲的宝马去换这种没用的破罐子。 然后对着他泪流满面,夙夜忧叹。您想想看,这样的人还能打仗吗?还能为您平定天下吗? 不能。匈奴王,喃喃自语道。没错,他们的确不能。病虎僧继续道:这些还只是穿的用的,到了食色二字上,匈奴的勇士就更打不过他们了。 您知道中原人吃的是什么吗?那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您见过头发丝儿一样细的面条吗? 中原人把它炸好,铺在鲜鱼上,再浇上几勺甜美无比的酱汁,只一口就能让人的灵魂升上腾格里。 匈奴勇士哪见过这个呀,他们只知道羊腿蘸大蒜。怎敌得过这无尽的口腹之欲? 再说娇妻美妾,歌儿舞女……贫僧是出家人,本不该议论这些。他忽然用手指了指阶下:大汗您看,就连您的金帐里不也留着几个漂亮的歌姬吗? 此时黑龙,整个人一抖作一团,魁梧的身形缩下去不少。他听了这话,立即一咬牙,冲到那几个美女前面,双掌连翻,将几人尽数扼死。 杀了人后,他大声唤道:来人把这几个奴才给我抬出去暴晒三日以解我心头之恨。 病虎僧尴尬地笑了几声:其实大王也不用这么着急的。这件事并不是立刻就能见到效果。 黑龙王背对着他说道,我明白,不过这是我的决心,我要让全族的人都看到。 病虎僧叹了口气道:大汗能有如此志向,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事情的关键还不在于此。 黑龙王疑惑道:哦?竟有东西比美色更厉害吗?当然有了。病虎僧答道。 那是最厉害的东西思想。他看不见摸不着,可却无处不在。他让我们的战士放下弯刀,拿起书本。 不再相信腾格里,而是去拜读孔丘、孟轲那些人的陈词滥调。大王您知道吗? 自从去了中原以后,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有些人私下议论您的刑罚太酷,不符合仁爱的标准。 还有人说您应当率领匈奴全族放弃游牧的传统,用石头砌墙盖房子,过像汉人一样的生活。 把自己用牢笼关起来?不,我们匈奴人绝不会干那种蠢事!您觉得是蠢事,可您的族人觉得那是向往中的生活。 无可讳言,有母更加辛苦。谁愿意在冰天雪地中日夜奔波去找一处也许并不存在的草场呢? 您的族人现在只想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他们逐渐变得和汉人一样了。黑龙王脸上忽然杀机涌现,他用滴滴的声音咆哮到,告诉我都有谁是这样想的。 我要把他们通通杀了。并呼声摇了摇头大喊。除了您最坚定的拥护派,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您杀得完吗? 所以老衲方才说咱们匈奴大军暂时离开中原,也许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黑龙想了想,忽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病虎僧深施一礼。当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教我。 病虎僧也恭恭敬敬地还了个礼道:不敢当。以贫僧于鉴,咱们胸无结节失利的原因,除了我方才说的几点之外,有一个人也不能被忽略。 他便是那个领兵的大将李残。黑龙王眉头紧锁:怎么又是他?病虎僧道:此人上应天星,命硬得很。 之前我设下二虎竞食之计,想让他与那姓陆的小子自相残杀。可没想到那姓陆的小子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整整九年不见踪影,这计策自然也就失灵了。 不过我匈奴大军若还想进取天下,那必须还得在这个李残身上做文章。 黑龙王问道,那先生可有妙计了吗?病虎僧点点头,又摇摇头。计策我早已经布下了,不过与其说是阴谋,这一次不如说是阳谋。 上不上钩就看李残怎么想了。说罢他眯起三角眼,两道目光望向帐外茫茫的草原上。 光阴易逝。说话间,大漠上的小草由嫩绿变成翠绿,而后再度变得枯黄。 又是一年秋风乍起,北雁南归。这一天龙城外三十里一处草场中,木人阿吉,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他打水洗了把脸,又在铜壶中煮上奶茶。然后呆呆的望着火苗出身。不知不觉中他家已经有几样东西都换成汉人的样式了。 就比如说这铜壶还有铜盆,都是从汉人那儿淘换来的。这东西汉人看不上眼儿,但在匈奴人眼里却是宝贝,有了它们们煮羊肉烧奶茶,都变得轻松多了。 今年水草丰美,阿吉的羊儿吃的膘肥体壮。他暗暗想着最好能用这些羊换回些绸缎,然后再置办一份像样的彩礼去一户牧民家里提亲。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全凭这几头羊卖不卖得上价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打仗,如果战事一开任何,进行贸易者都会被视为叛国通敌,就算他敢,汉人也不肯来。 若真是那样,他的这一番黄粱美梦就会迅速化为泡影,如今的阿吉比任何人都希望和平。 正胡思乱想时,阿吉忽然见天边一骑绝尘,飞奔而来。与此同时,他还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凄厉的嚎叫。 原来是狼群来了,阿吉吓得大惊失色。又仔细辨了辨听声音。狼的数量绝不会少,起码在一百头上下。 阿吉的脸都吓绿了,再也顾不上收拾东西。急急打了个口哨,他那匹斑点马应声而来,阿吉翻身坐上马背便要逃走,猛然间却呆住了。 他走了,羊要怎么办?这些羊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日后生活的保障,若是都被狼吃了,别说他娶不上媳妇儿,就是生活都成问题。 所以阿吉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只见他咬了咬牙往回一拨码,打开圈羊的栅栏。 那些头羊儿仿佛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危险,咩咩的乱叫。腿打着哆嗦,连步子都迈不开。 阿吉见状高呼道拉姆拉姆。片刻后,只听一声犬吠,一条大黄狗汪汪的叫着,从帐篷后面窜出来。 在他的帮助下,阿吉连连抽动鞭子,羊群才终于开始慢吞吞地向前移动。 这里距离龙城有大概三十里远。龙城附近有巡逻的匈奴兵,他们见了狼群会就地扑杀,只要阿吉能赶到那儿就安全了。 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绵阳奔跑的速度不比人快多少。无论阿吉怎么抽鞭子,那一只叫拉姆的大黄狗如何在后面赶它们走的速度仍是那样不紧不慢。 阿吉尔中听得狼嚎声越来越近,惶恐不安,在心中不住的涌起。他是牧民,自小就无数次见过狼群肆虐的情景。 可以说那景象真是惨不忍睹。对于牧民来讲狼群就像蝗灾之于农民,是它们最痛恨害怕的事情。 埃及脊梁骨上一阵一阵的冒冷汗。眼见着狼群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他本想舍了羊儿便跑,但一想到自己日后孤苦无依的生活,怕是比死还难受,于是把心一横,竟从靴子中拽出一把匕首,掉转马头,拉开要与狼群拼命的架势。 自古以来,匈奴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便是不惜和任何人拼命的,就算是狼群也一样。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第二百八十六章圣女之谜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圣女之谜(二) http://.biquxs.info/

只听嚎叫声起伏相闻,说时迟那时快,上百条灰影已到眼前,把阿吉和羊儿围在中心。 阿吉抽出匕首,又摘下从汉人那里高价购来的马镫,将两样东西在手中狠狠地一撞。 但听嗡的一声。刺耳的金属声远远的散播开去,群狼听了这声音似乎十分畏惧,不禁低伏了身子呜呜哀叫起来。 原来这些大漠上的狼与人共存了何止千万年之久,每每同类被屠戮之时,便伴随有武器发出的金石之声。 所以只要听见这声音气势上就先馁了三分,阿吉此举一来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二来也是震慑群狼之故。 大黄狗拉姆察觉到主人拼死一搏的决心,不禁抖擞精神,高声狂吠起来。 阿吉心中暗暗祷告,若是这些狼能被自己吓住从而退去,那可就烧高香了。 然而事与愿违,正前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一只体型硕大的公狼缓步走上来。 这只狼头脑袋上的疤有二三十道之多,嘴角下耷,嘴中喷出一股血腥气。 它碧油油双眼的死死盯着阿吉,让人不寒而栗。最重要的一点,这只狼身上的毛色是纯白的。 阿吉认得它,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牧民都认得这只狼,它是大漠上有名的杀手之一,被牧民们称为白魔的狼王。 起初这只狼只是体型特别大而已,可是后来因为机缘巧合,他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人们的追捕,又在残酷的种群选拔中胜出。 等成为头狼时,已经是老奸巨猾,几乎快要成精了。在大漠中敢于主动袭击牧人的,只有白魔和它的手下。 阿吉万万没想到今天会遇上这头畜牲。他心中一凉,自知是凶多吉少了。 但听得白魔轻声叫唤,六七条灰狼便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出狼群,前后夹击着阿吉的斑点马。 阿吉心想,反正今日是个死,不如豁出命来和它们干。于是疯狂的挥动着匕首。 可是狼的动作何其敏捷。阿吉空舞了半天,确实一下都没刺中。这时一头狼钻到斑点马背后,朝着马臀狠狠的咬去。 那马吃疼不过奋力的甩了几下,阿吉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落在地上,几条狼一拥而上,锁喉的锁喉,破肚的破肚,片刻功夫便将斑点儿马杀死。 阿吉在地上看着爱马的惨状,不禁心中悲愤,大吼道,畜生们爷爷和你们拼了! 说把挥刀扑向狼群。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能杀死其中一头,就算为爱马报了仇;,若杀死两头便算是赚到了。 然而这几头狼明显是狼群中的佼佼者,闪转腾挪极其灵敏。阿吉攻了半天,不仅没割掉一根狼毛,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呼哧呼哧的喘了起来。 白魔在远处冷冷的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嘲笑一般。阿吉顿时觉得心灰意懒,把匕首一扔,仰天长叹道罢了,你们吃了,我送我去见腾格里吧。 不知是不是白魔听懂了他的话,蓦然间有命令的口气长啸一声。几条狼便冲过来,撕扯着阿吉的身体。 阿吉感到阵阵疼痛袭来,在心里默默劝慰自己道,挺住,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就在一头狼要对他的喉咙下嘴之时,阿吉忽然听见波的一声轻响,那头狼毫无征兆的翻了个白眼儿,趴在自己身上不动。 它的舌头耷拉的老长,显然是已经死去。阿吉一愣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间又听得。那轻微的声音想做一片。围着他撕咬的七八条狼应声而倒,全都死于非命。 阿吉的心情也瞬间从惊慌转为激动,他大叫:腾格里,是你显灵了吗? 然而这显然不是腾格里的手笔。只见一名骑士远远的飞奔而来。阿吉忽然记起来,自己方才看见天边的身影就是此人。 没想到他遇见狼群不但没跑,反而跟过来了。可是他手中没拿弓弩,单人独骑莫非是想送命不成? 阿吉仔细观瞧,骑士说话间已到眼前。只见他俯身在地上抓一把泥土,然后将浮土抖落,只留下较硬的土疙瘩,然后抬手将它们甩出去。 那土块儿再硬也只是土块儿而已,打在人身上虽能疼一下,却造不成任何伤害。 可娜骑士好大的手劲儿,他掷出的土块儿飞在空中居然发出尖锐的长啸,阿吉眼睁睁的看着有粒土块,正中一条狼的额头。 那狼哼也没哼一声,即便伏倒在地,额头上流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来。阿吉大吃一惊,若不是神仙哪有如此劲力? 响声不绝,群狼瞬间便折损了十几二十头。白魔见势不妙,忽然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剩余群狼立即掉头向回奔去。 然而那骑士却不肯放过它,催马靠近白魔,手指一张。这只纵横大漠十余载的白毛狼王登时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其余众狼见首领一死,心中慌乱,立即四散奔逃。直到这时骑士才勒住马,问阿吉道:朋友你没事吧? 此人的匈奴话十分标准,听上去像本地牧民。阿吉勿自惊魂未定,喘息了半晌后才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此人来。 来者的衣衫发型都和一般匈奴人无异,只是脸型和不太像匈奴人。不过彼时汉匈常有人通婚,这种长相也不算十分罕见。 他胯下的这匹马高大雄健,显然是一匹良驹。此人腰间别一把单刀身上的衣衫也极为普通只是他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没有胳膊。 阿吉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救了自己,于是艰难地坐起来,在双膝下跪道:朋友,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愿腾格里带给你至高的祝福!那人道你客气了,牧民和牧民应该像兄弟一样互相帮助。 说罢跳下马,轻轻将阿吉扶起,用自带的草药给他敷好。阿吉的爱马已死,不尽黯然神伤。 不过自己捡了条命,黄狗和羊也还都在,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了。阿吉对那独臂骑士说道:尊贵的朋友请留下你的姓名,我好日夜向腾格里为你祈祷。 那人笑了笑:无需如此,我只是一介过客。你若真想帮我,便回答我几个问题。 阿吉乃是知恩图报之人,当然乐意。于是那人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距龙城还远吗?阿吉的心猛的一沉。他见此人不肯说出名字,已七八分确定他是汉人。 此刻他又问龙城的所在,阿吉便怀疑他是汉军派来的探子。那人见了他的神情,已知其意,笑道:我不是细做,只是想找个人而已,没别的意思。 阿吉犹豫片刻答道:朋友对不起,我不能向你透露龙城的所在。阿吉说话时心里其实慌张的很,他方才亲眼见此人以土块儿力毙群狼,那身手简直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若杀自己只怕和杀只鸡没什么两样。 他若是打断自己一条胳膊再问,到时候也只能交代了。可那人并不强逼,无奈的摇了摇头的:好吧,我不问这个,问些别的。 你可听说过盲眼圣女吗?阿吉道:盲眼圣女?我当然听过。这大草原上又有哪个牧民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大名呢? 哦,那你跟我说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人饶有兴趣的问道。很可惜我没见过她,阿吉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知道该到哪儿去找她。这个消息总可以告诉我吧。当然。阿吉咧嘴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他指向远处一条蜿蜒的大河说道:我们匈奴人管这条河叫做黑水河,你沿着它逆流而上,走过三个急弯,再走过三个缓弯,然后会看见一片水草丰茂的绿洲。 那里面建造着一座祭祀腾格里的神庙,盲眼圣女就居住期间。那客人来了兴致,又问道:那这位圣女她灵验吗? 阿吉赶忙低下头,虔诚地将双掌合在胸前道:朋友,你不要怀疑圣女的法力。 她是腾格里的使者,说过的话无不应验,一个人生老病死的秘密,她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相信我,如果你有幸能见到她,她的回答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客人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刚才听你说了老人家三个字。 怎么,那位圣女年龄很大吗?当然,阿吉仍旧虔诚地答道。传说圣女有四万八千岁,只不过模样看上去就和十几岁的少女一般。 我有个朋友曾有幸见过圣女一眼。他说圣女是那么的神圣和庄严,让人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念。 朋友,无论你是匈奴人还是汉人去找圣女吧,她的慈悲会帮你消除一切痛苦的。 那人点头称谢,又照料了阿吉片刻后便打马扬长离去。此人正是李残,他在大漠上像匈奴人般生活已将近快有一年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四处打听那个女孩和狗的下落。然而茫茫大漠上多少秘密隐藏其间,李残此举无异于从沙漠中找到两粒特殊的沙子。 然而他没有放弃希望,而是开动脑筋仔细搜寻着线索。当日在皇都时,陆恒曾对他说过。 离离是被一对亲兵押走的。李残找不到离离却能很容易找到亲兵。这些人都是受匈奴王册封的勇士,除了要打仗,平时的生活都和贵族无异。 李残多方查访,终于在来到大漠的第三个月后掌握了一个亲兵的下。那人数年前犯了罪,被夺去勇士的头衔,只得回家做个普通的牧民。 他作威作福惯了,又好酒无度,因此日子过得极不如意。李残找到他,只用几坛子美酒便让他说出当时事情的经过。 原来关押离离的地点乃是绝密,他们一队人将离离和狗押送了上百里远,立即又有另一批人来接过两人继续上路。 所以他俩最后究竟在哪儿,谁都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大方向是一路向西,绝无可能在龙城附近。 因为在交接时,这个亲兵曾扫了来者一眼。那些人身上带着干粮,显然是要走很远的路。 当时他们离龙城很近,如果只是押往龙城,便不会多此一举。李残虽得知了大方向,但要想找到人仍是比大海里捞针还困难。 然而为了完成约定,即使是再困难,李残也要将此事进行下去。于是他披散头发,将衣服改为左祍,完全像个匈奴人般思考行事,一路向西进发。 在沿途中他了解到这样一种习俗:匈奴人也是又私产的,可他们部族之间相互斗殴、凶杀之事极多,因此将贵重的东西随身带着,无疑会招来灾祸。 于是他们发明了一种藏东西的方法。首先匈奴人带着贵重的物品信马由缰,任马儿在草原上奔驰一天一夜后便停下来,狠狠的抽打它一顿。 匈奴人的马生平受尽呵护,往往与人的地位无异,无冤无故挨了一顿打,自然是十分委屈,那大滴大滴的泪珠便滚滚落下。 带到马儿流泪之时,匈奴人便就地掘坑,将自己的细软埋入期间,然后一走了之。 若是什么时候想寻回它们便同样让马儿朝此地奔跑,待跑至马儿流泪处,便停下挖掘,可寻回自己的财产。 此法屡试不爽,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有些家当的平民百姓皆是如此。李残突发奇想,女孩和狗对于匈奴王来说就是无价的珍宝,他会把它们藏到何处呢? 普通人找回财宝靠的是老马识途,匈奴王找回他的才导,要依靠更加明显的标识。 比如说某种名声或传闻。所以当有的牧民向他提起盲眼圣女这个人时,李残忽然心中一动。 冥冥之中他感到这个名字和自己要找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他仔细调查下去,果然发现了许多惊人的巧合。 首先这位所谓的圣女号称四万八千岁,然而看面相不过不满二十岁而已。 离离被掠走的那一年大概有七八岁,与圣女的年龄刚好吻合。其次,据传闻圣女身旁有不少黑衣守卫,这些人沉默寡言,武艺超群,是罕见的高手。 可至于他们的来历,没有人知道。或许他们是某些隐姓埋名执行秘密任务的亲兵也说不定。 第三,所谓盲眼圣女的这个盲眼的特征特别可疑。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八十七章圣女之谜(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圣女之谜(三) http://.biquxs.info/

也许是匈奴人怕这个圣女泄露什么秘密,而故意将她的双眼弄瞎了。 越这样想李残心中的疑虑越盛,眼看事情无音讯,李残不得不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盲眼圣女身上。 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李残这个天下无敌的刀客居然在大漠中迷了路。 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离龙城不远的地方,然而好在这次得到了关于盲眼圣女的确切消息。 李残心中虽然焦急,但也总算有了奔头,立即策马扬鞭,沿着黑水河出发。 他披星戴月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沿河前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问居然全是去拜谒盲眼圣女的。 牧民们纷纷称赞圣女法力高强,为人慈悲,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李残根本也不相信这类传言,只是一个劲儿的疾奔。终于在入冬之前到达了传说中的那片绿洲。 还离得老远时,他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诵经声。走到近前,但见一处又一处高大的胡杨树下,僧人和牧民席地而坐,或念经求佛,或向着绿洲深处跪拜。 李残左又忘了走到一名牧民身旁问道:老人家你好。敢问您是准备求见盲眼圣女吗? 那牧民猛地抬起头,李残却吓了一跳,只见他的手掌手肘和额头上都结满了黑黢黢的铁块般的茧子。 再看此人双腿上以羊皮包裹,衣衫褴褛不堪,后背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竟和一块黑铁板没什么两样。 李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这人为何成了这副模样,那牧民却见怪不怪,笑了笑说道:朋友,我是磕长头过来的。 听他如此说李残才恍然大悟。所谓磕长头,乃是信徒用来表达虔诚的一种形式。 实行者需一步一跪行五体投地大礼。从自己的家园不借外力,徒步行走到信仰中的圣地。 其过程极为痛苦,男人若非有大信念,大虔诚者,实在万难做倒。李残敬佩着牧民的毅力,是以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牧民也笑了笑,对他说道:我是第二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因为我的儿子重病,我祈祷盲眼圣女能够救他一命。 李残见他满脸虔诚的样子,便道:想来定是盲眼圣女大发慈悲,把你家小孩治好了对不对? 不料那牧民却摇了摇头,我的孩子还是死了。他冲着李残忧伤的笑了笑,不过他走得很安详,一点都不痛苦。 盲眼圣女告诉我是那他的命,没办法。不过可以让他不再痛苦。回到家后,我把圣女赐我的那包药粉给孩子喝了。 他不再没日没夜的咳嗽,而是安安稳稳的睡着了。十几年了,我从没有见过他像那一天那么宁静。 李残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不由低声叹了口气。牧民微微一笑道:好心的朋友你不必难过,这件事已经过去,我不再痛苦了。 如今我只想再见盲眼圣女一面。只要能对她倾诉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李残顺势问道:这么说你见过圣女?牧民点点头:是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圣女长得不像匈奴人,倒有几分汉人的模样。李残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敢问如何才能见到圣女他老人家? 牧民答道:一个字,等。他指着前方绿洲中黑压压的人群道:看见了吗? 这些人都是想见上圣女一面的,听说时间最长者已经等了一年有余。你若是不急就和我一起在这等吧,早晚有排到的时候。 若是饿了时,外面有人送胡麻饼进来。不收钱的,可以随便吃。理财略一沉吟道,一年的时间可是太长了些,还有其他方法没有? 牧民摇了摇头,可忽然间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个方法,但全凭你运气如何。 每天清晨日出前圣女会抛出一根筹子,拿到筹子之人便无需等待,可以直接与她见面。 李残眼睛一亮:哦?果真如此可就好了……那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抢吗? 牧民道:正是。不过我劝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他伸手往四处指了指,但见人头攒动,诵经声一阵阵的在人耳边环绕。 这小小的沙洲中聚集的信众起码万人有余。你想想看,一万人争一根筹子,谁能拿到那还不是万里挑一的运气。 况且……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就算你运气足够好,这根筹子你多半也会得而复失。 李残一愣:为什么?因为这根筹子是用来卖的。李残更加惊讶:你说谁? 是盲眼圣女在售卖吗?当然不是。牧民摇头道。是另有其人。有个叫多桑的家伙,本是个亡命图。 他觉得盲眼圣女的这根筹子可以高价卖给急于想求见的人,于是便网罗了一群打手每日早晨争抢筹子。 有些信徒明明自己抢得了,却被桑多那败类半路拦了下来。若是争辩几句,他们会反咬一口,有几次甚至都大打出手了。 唉,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没有那个命,还是老老实实的排队吧。李残哈哈一笑问道,那帮人莫非各个生有三头六臂不成? 牧民惊讶道:朋友,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世上的凡人哪个不是两条胳膊两只眼睛,哪来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理财孝道若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那就好办,老哥明日且看我抢一根筹子来。 牧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道:你这客人看上去倒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胡话来? 你可知那桑多手下有多少人?我告诉你,总有不下两百余众。和他们作对,你莫非疯了不成! 李残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这时两人耳边呼的飘过一阵哭声,只听一个年迈的女人哀嚎道。 圣女,圣女,让我见见你吧,我的女儿找不到了!李残猛地回头望去,但见一个盲眼的老太太在地上东一把西一把的摸索。 李残胸中顿时生出一股恻隐之心,他赶忙上前去扶住老妪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那老妪猛的抓住他双手,厉声问道:圣女是你吗?李残抱歉的摇摇头,对不起,我不是。 老妪失望的松开手。喃喃自语道:我要见圣女,只要见圣女。然后一边哭着一边爬开了。 李残叹了口气对牧民问道:老人家,这老太太是谁?牧民也同情地摇了摇头:唉,别提了,这是个疯子。 她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弄丢了小孩儿,所以心中内疚不已,久而久之人便有些疯魔。 其实她来到这里已经很多年了,我上次来的时候便见过她。按理说她要是可老老实实的排队,早就能见上圣女一面。 可她偏偏不肯去领号牌,别人给她东西她却又扔了,所以就一直耽搁下来。 唉,说来说去这也是个苦命人,不过你看看来求圣女的哪个又不苦命呢? 苍生皆苦罢了。听得他一句,苍生皆苦,李残似有所悟。默默的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夜晚他从马背上拿出毛毡在树下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便去绿洲中抢筹子。 天空中还是黑的,只是东方微微有些发白。这一路上人挤人,人挨人。 不少信徒都举着火把,似乎是一夜未眠。火光照亮了他们虔诚的脸,李残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歉然。 他的武功出神入化,本应用在行侠仗义上面,但是今天却要和一帮信众抢筹子,实在是不太光明磊落。 不过事情紧急,今日也不得不权变一些了。突然间,但听得前方人声鼎沸,上万人齐刷刷的下跪,口中高呼道:圣女,圣女! 李残也只得跟着跪下,却抬起眼睛偷偷向前观望。只见林子深处一对黑衣武士的护卫下,缓缓走出一名少女。 她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看样子和走路的姿态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 那双眼虽然明媚,但是暗淡无神显然是看不见东西。但见她指尖轻动,从袖中抽出根筹子举过头顶。 刹那间,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上万道目光全都齐刷刷的集中到那根筹子上。 圣女将筹子向左晃了晃,再向右晃了晃。忽然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抛了出去。 她手劲儿不大,只能扔到较为靠前的位置,这跟筹子一出手,但见无数人蜂拥而上挤在一起,相互间撕扯着衣服,甚至开始拳打脚踢。 而与此同时,圣女和她的护卫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对这混乱的场面不闻不问。 李残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厌恶。看来这女子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不加以制止,实在是不拿这些虔诚的信徒当做一回事儿。 若放在平时,李残根本不会去救这样一个人,然而此次事关重大,他也不得不违心的出手。 众人之厮打的头破血流,烟尘四起。有些信徒见打得狠了,自己实在抢夺无望,便垂头丧气地离开,过了一会儿人反而少了许多,只剩下尚在角逐的和观望之人。 观望的人们显然都各自心怀鬼胎,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几十名彪形大汉突然冲出来,不由分说的挥拳便打。 人们大吃一惊,有的挨了几拳头还在硬挺,但更多的人却是立即做鸟兽散。 大汗们打了一阵,场中几乎没有什么人了,除了他们只有上在争夺中的几个。 现在还没退场的却都不是寻常之辈,李残注意到它们都是练家子。已经将筹子抢到手的是个番僧,体格强健,胳膊几乎有水桶般粗,脚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身旁六七个人也近不得他的身。 李残心中不禁暗暗喝彩,这番僧果真是一条好汉。可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个长阴鸷,身材矮小的汉子在口中打了个呼哨,那些彪形大汉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李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只怕这番僧要遭什么不测。那番僧却也真是个倔脾气,见人越多,便越加不服。 他冲着那矮小的汉子大喝道伤多,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取得胜利,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说罢,又转头问盲眼圣女:圣女,您老人家难道就允许他们如此仗势欺人不成? 然而盲眼圣女坚默不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身旁一名黑衣卫士却说道:和尚休得聒噪。 我们匈奴人向来强者为尊,圣女这根筹子本就是为最强之人预备的。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只要能抢到筹子那便算赢。 你没这个本事,就不要无理取闹。番僧听了哇哇暴叫:呸,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了大家一视同仁,公平的抢,可到头来还是便宜这些有权有势的。哼,什么盲眼圣女,我看不过是个巫婆罢了! 这样的人不见也罢!说吧,狠狠一瞪眼,将筹子往地下一摔,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刻尘埃落定,有人将绸子拾起来交给桑多。那是笑嘻嘻的对圣女一拱手:圣女莫怪,今日又是小人偏得了。 还是老规矩,我先去找到买主,再引荐那人来拜谒您老人家。黑衣守卫替盲眼圣女说道:你快着点儿,圣女她老人家可不想久等。 桑多刚想往下走,却忽听一人说道:且慢。他抬眼望去,却见一个独臂人站在自己面前。 桑多一楞立刻朝身边的人问道:怎么回事?原来李残虽一直从旁观望却没有动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下场比试之意。 因此众人只当他是看热闹的,并没有对他下手。而他此时出现,摆明了要生事,不由得唬的桑多一楞。 然而他也仅限于被吓了一跳而已。因为他迅速地观察了四周一遍,这里只有李残一个人。 他的人有两三百,莫非还会怕李残区区一个匹夫不成?想到这儿伤多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腆胸叠肚的问道:怎么了? 你有什么事吗?李残谦卑的一鞠躬:您请了,我想要那根筹子。桑多眼睛一转,原来是买家到了,不由得喜笑颜开。 点头道:好说好说,老兄你出什么价?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八十八章圣女之谜(三)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圣女之谜(四) http://.biquxs.info/

李残想了想答道:这样吧,你若是把筹子给我,你便可以带着自己的人安安稳稳的离开,而我也不找你的麻烦。 桑多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到你说什么?你把筹子给我,我便不找你麻烦。 这一下众人都听清楚了。不光是桑多,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李残也扬咧开嘴,没心没肺地跟着他们笑。 桑多之笑的前仰后合,他擦了擦眼泪说道:这人莫非是有毛病不成?然而话音未落,他感到一阵凉风掠过自己眼前,手中的筹子忽然不见了,不知道是怎么的到了李残手中。 桑多的眉毛高高的扬起来,他脸上的横肉跳动几下,话也不说的挥了挥手。 那几百人立刻止住笑声,默默的把李残围在中心。李残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是你们自找的,可不要怨我。 他说完这句话。便陡然在众人面前消失了。人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居然会用法术。 桑多正在惊疑之间,忽然感觉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他张开嘴哇的一口鲜血呕出来,随着掉落的还有七八枚牙齿。 霎时间只听得惨呼声,此起彼伏,那些彪形大汉不是坐在地上捂着腿,便是按着胳膊满地打滚,他们真的仿佛像中了什么邪术一般。 片刻之后弹剑一道残影,李残又出现在。中间只不过这一次别人都是躺着的,只有他还站着。 李残走到桑多身边弯下腰问他:怎么样服了没有?桑多连看都不敢看他,只是捂着嘴含糊不清的哼哼,并且如捣蒜般点了点头。 李残道,你现在立刻就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许停,若是被我发现了,我便再给你们一顿好打。 这伙人也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爬出了林子。李残回头对圣女说道:我拿到筹子了。 不过我要问的是:这样靠暴力抢来的机会,圣女也会认同吗?盲眼圣女依旧面无表情,一旁的黑衣守卫冷漠的说道:无论用什么方法圣女都会认可,这便是咱们的规矩。 李残心中愈加不忿,若非此人真是自己要找的女孩儿,岂不大失所望? 然而约定就是约定,李残把一口气在胸中压了又压,终于用尽量缓和的声调说道:那还请圣女倾听我的苦恼。 黑衣守卫上前结果筹子,正要带李残离去之时,忽然听外面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叫:儿啊,我的儿啊! 那声音悲苦欲绝,任何人听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但见盲眼圣女也是身子一颤,似乎大受震动。 李残知道此人是失去女儿儿的老妇人,想不到她一路摸索,居然也来到这里了。 然而黑衣守卫的目光甚至没向老妇人望上一望,他依旧是冷冰冰的对李残道:走吧。 李残回头望了望老妇人,又看了看守卫的脸,忽然大声说道:我不去了,筹子我让给这位老太太。 守卫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李残点了点头:你没听错。 我要让这老太太先去。黑衣守卫那平整如石板般的脸上忽然涌起一丝褶皱,他对李残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残摇了摇头。每个人只有一次得到筹子的机会,如果你把筹子给了她,你便再也没资格以这种方式面见圣女了。 李残道:不管怎样我都愿意让这老太太先去。守卫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用平静的语调说:好吧,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终于,那位无依无靠的老人被守卫们引入绿洲深处。李残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会不会打听到自己女儿的下落。 可即使没有,他最起码也能获得一点安慰吧。想到这儿,李残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他找了一棵胡杨树坐了下,边盘算着如何能再次与圣女搭上话边闭起眼睛养神。 可这一闭眼睛不要紧,困意上涌,李残居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睁眼时,又已是星月满天的夜晚。 李残苦笑着揉了揉眼睛,却忽听一个低低的声音呼唤道:喂喂,你醒了吗? 李残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打着这个灯笼向自己招手。 李残瞧瞧左右没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儿道:你说我吗?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丫鬟一撅嘴。听着我是盲眼圣女的贴身婢女,我家主子要见你,你别做声,快跟我来。 李残心中一凛,困意顿时一扫而光。他狐疑的打量了婢女几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婢女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有糖吃吗?你爱信不信。 说把打起灯笼,转身便要离开。李残一把抓住她袖子:且慢。不把话说出清楚别想走。 婢女早就听说李残在白天力敌百人的事情,心中不禁有些惧怕。当即便缓和了语气说道:这位大爷,我只是个伺候人的小丫鬟,主子吩咐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你可千万莫要为难我。 理财一周没到。你家主人为何白天不肯见我,却偏偏要等到晚上。莫非有什么猫腻不成? 丫鬟慌忙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李残,打量了丫鬟几眼,总觉得似曾相识,然而究竟在哪儿见过却全然记不起来。 李残转念一想,来到此处目的便是确定盲眼圣女的身份,此乃天赐良机,焉有错过的道理?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为难你,你前面带路。丫鬟道:是,大爷。 说罢,居然打开灯笼罩子,掐灭里面的烛火。李残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丫鬟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竖起食指按到嘴唇上:嘘,隔墙有耳。到了此刻,李残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便不再多问,只跟在那丫鬟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两柱香的时间,忽然见一处开阔的空地上建着个破残的祭台,四周围的十几面旗子上下翻飞。 灯台里燃着火,被风一吹呼啦啦的响。但见那丫鬟四处望了望,扁起嘴发出了几声咕噜噜的叫唤,仿佛惊飞的夜鸟。 片刻后,一片黑暗中有一人栩栩走来,她脸上罩着轻纱,正是李残白天见过的盲眼圣女。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人手中多了根竹杖。盲眼圣女站定,忽然揭开面纱,对李残盈盈下拜。 李残一惊,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盲眼圣女的眼中已没有泪水,然而不难从语调中听出激动之意。 这位大爷,小女子纵使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只有以下拜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李残更糊涂了:我分明什么都没做,你为何要谢我?盲眼圣女抬起脸说道,恩公可知你白天领过来的那位老妇人是谁? 李残不解的摇摇头。盲眼圣女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母亲。李残摇摇头:怎么可能? 天下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盲眼圣女道:都说世事难料。也许这就是命吧! 恩公容禀:我本不是什么匈奴圣女,而是汉人女子。我是被匈奴人掠来的。 李残心中一惊,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了:那么说……你是哪年到的?圣女凄苦的笑了笑,总有十……不,九年多了。 李残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追问:那你又是从何处被掠走的?圣女道:大梁皇都。 那天城里来了怪兽,匈奴又人趁机而入,便把我当作战利品捉了。理财心想,看来这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那么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她究竟是不是陆恒要找的女孩离离? 李残刚想开口相询,却忽然疑惑起来。他曾听陆恒说过,女孩儿和那条小狗都是他在法外之地认识的,当时女孩儿的父母都被强盗所杀,这会儿她怎么又冒出个母亲来? 若是认错了人倒还好说,只怕是敌人故意设下的圈套,那便不得不防了。 李残想到这一节,于是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已经父母双亡了吗?盲眼圣女大惊:恩公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我的确已经父母双亡了。李残道:那今天这老太太又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小丫鬟突然撅起嘴,不满的说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干嘛凶巴巴的?我家主人有难言之隐,莫非也要一件一件和你讲明白吗? 不等李残答话,圣女便朝丫鬟摆了摆手:不碍事的。又转头对李残道:恩公,我家本住在西北湟州附近。 可你也知道,穷人家的孩子命贱,养不活。有一年大旱,我前面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饿死了。 我就快要咽气的时候,我娘实在不忍心,便硬了心肠抱起我来跑了几十里山路,将我送给了官道上一对路过的行商夫妇。 那对夫妇心好,又有些余粮,便收下了我。他们便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我四岁那年,养父养母出川,恰好遇上朝廷设立法外之地。来了一伙强盗便害死了我的养父母……李残道:那么说,今天那位老婆婆……盲眼圣女点了点头:不错,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当时湟州的灾情结束后她便想将我找回来。可是红尘滚滚,找一个女孩儿岂不是比大海捞针更难? 于是她寄希望于神佛,四处烧香祷告,希望得到关于我的一点线索。可是……你也知道的,这根本没用。 我估计她就是在这一次次的失望中丧失了心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唉,我可怜的娘啊! 说到此处,盲眼圣女不禁悲从中来,开始抽抽噎噎的哭泣。她脸上没有泪水,声音却比嚎啕痛哭更令人难受。 李残劝慰:不过还好,她如今总算找到你了……盲眼圣女道:恩公,你可知他一个老太太,神志不清又瞎了双眼,在这大漠上得经受多少的苦难才能来到绿洲深处? 一想到这儿我就止不住的难受。李残道,那以后你便好好的待她,别让她再受苦便好了。 盲眼圣女忽然黯然神伤:恩公,我娘她已经去了。这句话说的李残猝不及防直愣在当场。 盲眼圣女道:今日我们母女二人相认。我母亲一来过度欢喜,二来她在大漠上流浪,其实本就早已油尽灯枯,只是凭着一股爱子之心才撑到现在。 听见我的声音后,她毕生心愿已了,便撒手西去。恩公你也别难过,我娘是带着笑走的,一点儿都不痛苦,她定是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说罢再度哽咽起来。这时李残几乎完全认定盲眼圣女就是昔日的女孩儿离离了,他刚要说出陆恒的名字时,那小丫鬟忽然啊的一声惊叫,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夜色中但见几十个黑衣蒙面的守卫,持着钢刀缓缓从林子里走出来。他们都只露一双眼睛,目光像饿狼般凶狠。 为首之人也就是白天站在盲眼圣女身旁的守卫,不怀好意的道:夤夜之间,圣女私会男子,恐怕不合规矩吧? 盲眼圣女怒道:什么狗屁规矩,还不是你们给我定的?如今我已和我母亲见过面,毕生心愿已了。 你们杀我也不过送我和她团聚,又有什么好怕的?黑衣人狞笑道。既然圣女一心求死,却怪不得我了。 匈奴王当年给我们弟兄下过命令,这您应该是知道的。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残上前半步道:慢着,这女孩儿还不能死。 我要带他去见一个人。盲眼圣女不解的问道:恩公,见什么人?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呀。 李残笑了笑,虽然没有亲人,却总有朋友吧。那是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盲眼圣女不明其意,看表情确实有些不解。然而李残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一把腰间的单刀,迎着月光晃了晃道:你们要逃还来得及。别等我真的出手,那便没有后悔药了。 首位的头领,怪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气,你白天时所用的身法路数,我们弟兄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虽然厉害,但打的无非是些地痞无赖,那套花架子想对付我们弟兄却是门儿都没有。 李残一笑:少说大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八十九章圣女之谜(四) 第二百九十章 圣女之谜(五) http://.biquxs.info/

那首领不再说话。刹那间所有黑衣守卫齐刷刷的纵身跃起,好似一群巨大的乌鸦。 这些守卫是匈奴族中特殊的存在,他们都是犯了重罪的刑徒,被毁去脸面后以黑衣加身,专司暗杀行刺等勾当,身手自然可想而知。 自黑龙王一统匈奴各部以来便倾力打造这支秘密部队,称之为 “寒鸦”。派来监视盲眼圣女的这些人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战斗力极为强悍。 他们虽然在白天见过李残惊世骇俗的身手,但却坚持认为这个残疾人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动作快一点,力气大一点,又有什么稀罕?可是此刻一交上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不知道:第一,李残与无赖对打时没用全力。至于第二,李残当时没拿刀。 一个没有刀的刀客,跟没有牙的老虎也差不多少。可一旦当他把刀握在手里,这头猛虎便醒了。 虎啸山林,万兽悚然。李残一刀斜劈,刀锋所过处黑衣守卫尽皆披靡。 亏得他们身手了,得堪堪躲过了,但却见刀风滚滚向后,将几株数丈高的大胡杨一分为二。 人们哪见过这种刀法。正在惊惧之时,李残的刀又到了。他分明只有一个人,刀光却如同漫天大雪般飘下,让人避无可避。 首领狼狈的大吼道:上飞挠!但见守卫位朝腰间一摸,拽出个寒光闪闪的钩子,伸手向李残抛去。 李残也不闪避,几十枚钩子便瞬间扣在他身上。首领大喝道:兄弟们用力,将这丝给我扯成碎块! 众人发了狠,背过身去,用肩头顶住绳索,看架势是非要将李残碎尸万段不可。 李残不禁心中恼怒道:我与你们这些人无冤无仇,你们便要下如此狠手,也忒歹毒了些! 想到这儿便不再容情,手上单刀圆转,大喝道:破!钢钩立刻纷纷掉落,李残的人也不见踪影。 众人一抬头,只见李残不知何时跃到了空中,横过刀来,在地面上狠狠的一击,众人顿时感到脚下震颤,身子一晃便坐在地上。 李残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身影如鬼魅般晃动,单刀划出一道寒光。 片刻间便把这几十人尽数结果了。盲眼圣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禁颤声问道:究竟……究竟发生什么了? 那小丫鬟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牙齿咯咯打颤,指着李残道:你……你是怪物吗? 李残将单刀甩了甩,还于鞘中。陈声道:不。我只是特别会用刀而已。 丫鬟呆呆的盯着他,忽然间喃喃自语道:莫非他是当时的那个人?不会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但他们的功夫又怎能如此相像……当然李残并没注意到她说什么,而是四处望望,对两人说道: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我们赶紧走吧!盲眼圣女稳了稳心神,点头道:好,不过我们逃亡不可以沿着河边回去,那样匈奴人很快便会赶上我们。 我们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横跨沙漠,那样可以甩掉绝大部分追兵。李残一愣,随即说道:姑娘,跨越大漠何其危险。 况且你又是个盲人,能挺得过去吗?盲眼圣女咬了咬牙。当然可以了,听着,我并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在你没来之前便已经开始策划逃跑了。对其他事情来说盲眼可能是负担,然而在大漠中这点反而成了优势。 我虽然看不见,感应却比常人敏锐的多。靠着这点优势我们便可以逃出去。 李残想了想仍是摇摇头:不妥,太危险了。即使你能辨别方向,身体也不允许。 你一天能走多少路呢。盲眼圣女道:当然不用我亲自走路。说罢她捏了捏丫鬟的手。 丫鬟心领神会,钻进树林里,不一会儿便牵来了一头高大的骆驼。以前仔细观瞧这头骆驼膘肥体壮,雄赳赳气昂昂,显然是经过精心饲养的。 它的驼峰上不光挂着行李帐篷,在两旁还记了六七个硕大的水囊。盲眼圣女略带些得意的问李残:恩公现在可相信我说的话了? 李残不禁啧啧称其,心中暗想:这姑娘果然非同凡人。原来早就策划着逃跑。 虽然身上有些残疾,可心中既坚定又勇敢,远胜寻常男子。李残本想和她提一提陆恒之事,然而此刻时间紧迫,便又硬生生地将话头按下去了。 三个人和一匹骆驼行走在茫茫大漠中。与众人想象中不同,沙漠白天炙热滚烫,犹如焦土地狱。 到了晚上却是寒冷无比,到了三更时分,几乎已经冷得滴水成冰。盲眼圣女牙齿不住打颤,整个人缩成一团儿。 那丫鬟见她如此,便细心的从行囊中拽出张毛毡轻轻为她裹好。李残只见盲眼圣女揽过丫鬟的肩,两人一同挤在毛毡中取暖。 他心中不禁暗暗觉得有些纳闷,这两人的关系仿佛并不像是小姐和丫鬟,似乎更像姐妹。 须知当时匈奴关于奴仆方面的规矩十分严格,所谓丫鬟并没有人格,而是相当于主人的一件私产。 可以变卖,也可以任意杀戮,根本不存在情同手足一说。被这种观念熏陶十年,原本善良的人也会变得是人命如草芥。 然而眼前的两人却仍保持了友好的关系,不禁让李残觉得有些奇怪。黑夜将逝,太阳初升。 阳光投下万道金光洒在大漠上,仿佛金色的大海。直到此刻三人才觉得温暖一点点的回到身上。 骆驼却仍是迈着大步不紧不慢地行走。寒冷逝去的喜悦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们便迎来了新的一轮痛苦,沙漠开始用最恶毒的温度考验他们。 三人越走越热,慢慢的便汗流浃背。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觉得嘴唇干裂,对水的渴望上升到了空前的程度。 盲眼圣女身子最弱,最先顶不住了。她伏在驼峰上喘息道:给我喝点水吧。 丫鬟麻利的解开一支水囊。用个木碗呈来一点递给圣女。圣女将水一饮而尽,说道:好妹妹,再给我喝点儿。 李残本以为丫鬟会痛快地答应,然而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坚决的说:不行。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圣女的肩膀:你忘了,这些水我们是经过计算的。 既,足以支撑着我们逃离沙漠,又不会对骆驼造成负担从而降低速度。 你记着,现在可不只是咱们两个人的事,还有这位恩公大爷呢!咱们三个人都要走出沙漠,这水更得省着喝了。 盲眼圣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李残心中纳闷,为何这丫鬟看起来十分有主见? 似乎事事都由她操办。反而是这小姐倒像是跟班一般。正在纳闷时,李残忽然觉得。 脚下的沙子没那么烫了。天边笼罩上一层乌云遮蔽住阳光,给风中带来了丝丝的凉意。 李残不禁大声赞叹道:好风好风。但愿这云彩一整天都别过去才好。盲眼圣女倒不以为意,可是那丫鬟却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沉思片刻,忽然大叫道:不好! 李残一愣,忙问:怎么了?丫鬟颤声道,这……这不是什么乌云,这是沙暴! 关于沙暴李残可见的多了。他昔日经营平安城时就在大漠边缘驻扎,几乎隔三差五便会遇上。 于是他仔细望了望天,摇头道:不对,沙暴不是这样的。但凡沙暴总是先有预兆,首先要阴天,然后是刮黑风。 最后才会迎来沙暴,哪有这好端端的艳阳天里说起沙便起沙的?我看多半是乌云吧。 丫鬟却恐惧的摇了摇头:若是那样就更糟了。说明这场沙暴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的。 有些可怕的杀手已经来追杀我们了。李残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丫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听着,我知道这的确很难理解,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我见过很多出奇,甚至是超乎常理的事情。 有些坏人厉害得很,可以操纵火焰、水,甚至天上的星星,地下的熔岩都可以为他们所用。 直觉告诉我,这一场沙暴是一个厉害的人师的法术,现在我们三人之中能战斗的只有你,你若是不将他找出来并除掉,我们必然会被困死在这里,明白吗? 不用他提醒,李残当然也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他奇怪的是,这个小小的婢女为何能有如此多的见识? 然而现在的确不是闲聊的时候,李残对他说道:好。小姑娘,那就有劳你照顾好圣女,我去去便回。 丫鬟疑惑道:你……你不怕吗?李残咧嘴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的,小事而已。 说吧,迎着风沙走了上去。丫鬟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怎么这人的胆子也和他一样大? 莫非是巧合不成?这时圣女轻声说道:怎么了?又想起那个人了?丫鬟叹了口气,不知怎么了,我心里总是怪怪的。 唉,也许是逃跑这件事把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吧……却说李残越往前走,越发现事情果然不对。 这些风沙并没有向他们逼近,反而是像一堵墙似的,封住了他们的去路,将三人围在一块不大的区域中。 李残走到风沙边沿,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沙砾狂暴的打在他手上,让他感觉生疼。 然而若不向前走。便永远不知出路在哪里,于是李残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冲进风沙里。 顿时四周昏黑一片,不见光亮。理财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凭着感觉一步步向前行去。 好在他在大漠旁生活了多年,极熟悉这里的气候。若换成旁人恐怕走不到三步,便已难以分清东南西北了。 李残不禁心中发慌,在这样的天气下,他顶多也就往前走个几里路,再远的话便也无能为力了。 一想到此处,便不禁有些心慌。可转念一想,这场沙暴若是人为的,那调动整个沙漠中的风沙得需要多大的法力? 即使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做得到。也就是说施法者把这法术弄得极为骇人,然而范围却并不是很大。 否则他直接让三人葬身沙海之中岂不干脆,为何还要弄什么刷墙之类的花样? 正所谓猛烈的不能持久,天下的事总是这个道理。这么一想,李残心中便有了底。 他迈出步子,稳稳的向前走,果然,不出两三百步,风沙戛然而止,大漠上一片安静,眼前依然是无穷无尽又千篇一律的沙丘。 就在他走出风沙的一刹那,背后的沙墙忽然轰的倒塌。瞬间狂风止息,一切恢复如初。 李残回首望去,但见圣女和丫鬟就在几百步开外,倚在骆驼身旁。大漠上视野开阔,一览无余,往往可以看见白里外的景象。 李残朝两人挥了挥手,大声呼喊道:喂,你们过来吧!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却不知道那两人听见没有。 李残见丫鬟也用力挥着手,似乎说些什么,然而他们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李残便又折回去。 可他刚这一迈步却不要紧,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似的,一根尖锐的沙柱从地下陡然飞出,直刺向他的胸膛。 这一下来得又急又快,李残来不及拔刀,只能拼命朝旁边闪去。那沙锥速度极快,威力又大,一下子刺得李残肩头鲜血淋漓。 李残向后退了几步,但没想到脚下立刻又涌出一根沙锥,径直朝他下阴飞刺。 李残大惊,伸手拽出单刀望沙锥上拍去。沙锥触碰到刀身,陡然碎裂,重归沙之中。 李残凝神戒备,却迟迟不见有新的沙锥刺向自己。他忽然意识到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自己没有挪动脚步。 无论是什么原理,看来这两件事是存在联系的:只要移动起来,便会有沙锥射出伤人。 李残蓦然间想到了什么,突然朝。圣女和丫鬟的方向。高声喊道:别过来,快回去! 然而糟糕的是,两人似乎也瞧见这边出了变故,却完全听不见李残喊了些什么,于是便催动骆驼向他走来。 李残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绝望。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九十章圣女之谜(五) 第二百九十一章 圣女之谜(六) http://.biquxs.info/

李残大喝道:别过来,快停下!然而转念一想,立即改口道:别停,有多快跑多快! 那骆驼是头良种,跨步极大,顷刻间便到李残面前。只听丫鬟问道:你受伤了? 究竟发生什么了?她问话时,不知不觉的勒住骆驼的缰绳。李残大惊:别停,跑起来! 然而话音未落却为时已晚。一道沙锥闪电般从地上射出。丫鬟一声惊呼,只见那沙锥正朝她面门飞去然而这时,两女身子下的骆驼却受了惊,抬起头来 “昂”的吼了一声。这下不要紧,那畜生的脑袋正巧挡到了沙锥和丫鬟中间,立时被硬生生的刺穿。 骆驼的吼叫变为哀嚎,兀自往前走了两步便噗通一声倒在沙丘上。骆驼峰上的两个女子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想开口详询,却忽然看见李残在一旁把食指死死按在嘴唇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盲眼圣女不能视物,被丫鬟一把拽过,死死捂住嘴。李残用最低的音量说道:你俩听着,咱们被人盯上了。 我不知道敌人是谁,可知道他能够操纵沙子。沙子是沙漠中最常见的东西,到处都是,也就是说咱们浑身上下所有部位都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即使是我也无法有效预判他的攻击。两女听了他的话直吓得花容失色。 盲眼圣女颤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就要死在这大漠中了不成?丫鬟却比她镇定的多,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别急,先听这位大侠说完。 李残越来越觉得这丫鬟是个有胆识之人,他点了点头道:小姑娘,你想的不错。 敌人若是真有必胜手段,咱们早该见阎王了。然而事实上咱们还活着,那就说明敌人也并非无所不能。 他往周看了看。:据我判断,第一,敌人是看不见我们的。丫鬟糊涂了,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看不见我们却还能射出沙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李残摇了摇头:不一定。 也许他是用听的。说到这儿,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定银子,扬手远远的掷了出去。 银子刚刚沾到地名,弹剑疑道沙锥猛地射出,啪一声将银子打得飞到半空。 再看那块银子竟被沙粒生生击穿,表面上千疮百孔,好像块蜂巢相似。 三人心中不禁骇然,谁都没想到沙锥竟有如此威力。又观察了片刻,李残低声道:银子被打烂了,我们却没事。 这区别在哪儿?丫鬟恍然大悟道:我们没动!敌人只能追踪会动的东西,就像……就像瘌蛤蟆一样! 李残道:就是这话,不过我们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虫子。他要害人却没那么容易。 丫鬟问道:难道你有办法击败他?可是你明明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她抬眼望向大漠,沙丘像海浪般起起伏伏,一望无际。丫鬟绝望地摇了摇头:没用的,咱们还是想办法逃走吧。 李残笑了笑:别说傻话。想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敌人,如果过不了这关他会一直像跗骨之蛆般跟在我们背后,我们早晚会中了暗算。 所以别再说找不到之类的话。现在是生死关头,咱们若是输了可就连命都没了。 丫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那你说该怎么办?李残沉思片刻道:有了……与此同时距离参议行人,数百步之遥的一座大沙丘后面,一个丑陋的身影正向壁虎般趴在地上,他的衣衫,头巾,甚至是手套和鞋子全都是暗黄色,与沙丘融为一体。 再加上此人躲在阴影中便更加无从辨认了。他抬起头,是一张橘皮似的老脸。 那双眼睛,几乎只有芝麻粒儿大小,只剩两个圆圆的小孔。他用手在沙丘上摸来摸去,显然是视力不太好。 但他却一直侧着头将耳朵贴在地名,似乎在仔细聆听某处传来的声响。 这便是李残他们的敌人。说起来此人本也是一名萨满祭祀,虽然法力甚高可只因面目丑陋而备受排挤,从水草丰茂的草原。 落魄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大漠中。而自从黑龙王掌权后,他的才能很快被发掘出来,很快做了寒鸦的首领。 当他得知盲眼圣女出逃的消息,便一路追赶过来,终于在此地堵截住三人。 沙漠是他的主场,然而他却知道李残的厉害。手下几十个弟兄,没有一个是庸手,那独臂刀客能将他们尽数诛灭可见实力之强大。 因此今日之战,祭祀加了一百二十个小心。他发誓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敌人,因为一旦那样便意味着死。 祭司的能力的确如同李残猜想的一般他可以操纵沙子,同时可以听见极远处沙地上传来的震动。 所以只要那几个人一有行动,他便可以操纵沙锥进行刺杀。祭司曾经十分严谨的分析过自己的力量。 曾设想若不是在沙漠中,而是地点换在别处,这能力便会大打折扣。因为听声辨位最忌讳的就是干扰,无论对手抛出什么东西,银两,鞋子,武器甚至随身携带的行李,在祭祀耳朵里都没什么两样,为了稳妥起见,他必须无差别的进行攻击。 可巧的是沙漠同时也是生命的荒漠,想在这里找到除了沙子以外的东西,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一个人身上能带的东西有几样?扔完了也就再没有筹码了。当敌人弹尽粮绝后再迈开双腿之时,也就迎来了死期。 这种事情祭祀干过很多次,他很有经验。这是个考验耐心的工作,因此他并不着急,而是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在地上趴好,静静聆听着。 他在等待敌人自己崩溃的一刹那,然后射出一颗致命的沙锥。地上动静皆无,那三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换做别人也许会感到困惑,可是祭司不会。他知道自己今天碰上了真正的聪明人。 对付他这一招,唯一的办法便是站着不动。一旦祭祀无法判断位置,也就不能射出沙锥。 虽然不动无法让人反败为胜,但却是唯一防止局势恶化的办法。那个独臂刀客,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洞悉了关键,甚至让祭司感到有些佩服。 然而他的失败也是必然的。在恐惧和高温的双重煎熬,下人的耐心很快就会被耗尽。 到最后无论意志如何坚定的人都会撒开腿没命的逃走。他们逃离的不是某个敌人,而是绝望本身。 只要是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样的。烈日一寸寸地,向西边移去,祭司依旧耐心地伏在地上。 这时他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不禁心中大喜。那声音十分有力且迅速,听上去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步伐,没错,这一定是独臂刀客的脚步。 祭司在心中默念一句咒语,操纵着沙锥猛然射出。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摔倒了,祭司依据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东西的大小分量都和成年男人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刀客被杀死了,剩下的那两个女人不会武功,这一场战斗他已经胜利。 既然如此,他便没有必要再躲藏下去。祭司刚想站起身,却忽然觉得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着:危险。祭司硬生生低下身子,又仔细聆听了一会儿。 大漠上声息皆无,看来刀客已经死透了。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一点上,既然刀客死了,那两个女人又怎能无动于衷? 恐惧是会传染的,两个弱女子看见刀客死于非命一定会因为惊吓而逃跑。 而现在呢,她们是如此的镇定,就像两块石头般一动不动。这场战斗还没结束,敌人布下了有毒的陷阱。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猫腻,但祭司可以断定两个女人手中一定握有某种能取他性命的武器。 她们在等待时机,自己露头的那刻便会被一击致命。原来独臂刀客的死是用来引诱他的饵料。 祭司不禁又惊又怒,在心中暗暗地骂了几声。汉人说最毒妇人心,果不其然也。 想到此一节,他心中杀念陡起,也顾不得什么四平八稳的做法了,连连念诵起咒语来。 无数道沙锥从地上涌出,乱箭般射向空中。原来祭司想的是用这通乱箭诈两个女人出来,只要她们的脚一挪地方,便会被万箭穿心。 果不其然,片刻后祭司听见两声响动,比第一声稍轻。似乎这两个女人运气不好,没熬过第一关便死了。 祭司怕不稳妥,又在两人倒下的地方用沙锥狠狠的补了几下。这回她们一定死透了。 祭司刚想把耳朵离开地面,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他吓了一哆嗦,喃喃自语道:怎么地下也会打雷? 话音未落,第二声巨响又起,祭司忙将耳朵离开地面。在这一刹那,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因为他的视力虽然很弱,却也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 独臂刀客死了两个女人也死了。这方圆百里之内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才对。 这个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边的?祭司背后不禁冒了一层冷汗,莫非此人是鬼不成? 然而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个活生生、实实在在的人。祭祀努力将眼睛睁大:这人身高八尺,腰挎一把单刀。 左边的衣袖正随着热风起舞。祭祀心里猛然一惊。不可能独臂刀客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然,眼前这人正是李残,他拔出单刀抵在祭祀脖颈上:别动。祭司与敌人相距很远时,可以通过操纵沙子来呼风唤雨。 可若是被人接近便办点力量也施展不出来。况且他此刻心中早已乱作一团,根本没想着如何反击的事。 他惊慌的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这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经将你杀死了! 李残摇了摇头:并没有。你杀掉的不是我,而是那头骆驼。胡说!祭司大叫道:骆驼早就死了! 李残道没错,骆驼的确早就死了,然而你却又杀了他一遍,你听到的像是身躯倒地的那个声音,实际上是骆驼的头颈,我把那可怜畜生的头砍了下来充作尸体。 和我想的一样,你并不能精确地区分出事物间的细微区别,只能大体判断它是什么。 所以我只用一个骆驼头便骗过了你。祭司颤声道:不可能!还有那两个女人呢。 她们走该死了吧?李残摇了摇头:让你失望了,她们都还活着。祭司突然发起怒来:放屁! 一匹骆驼莫非有三个头不成?李残叹了口气,骆驼虽然没有三个脑袋,但是却还有两个驼峰。 它的重量正巧和两个姑娘差不多。技师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不出话。 半晌过后,他苦笑着摇摇头: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过是在这一点上骗过了我而已,可你究竟是如何不声不响走到我身旁的? 告诉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李残道:很简单。我用衣服包住双脚,又拿了张毛毡。 每走一步便把毛毡铺在地上。我走的虽然慢可好,在你离我也不是很远,看,不过才半天的时间,我不就找到你了吗? 但是你又怎么能知道我的位置?这里有成千上万个沙丘,你是如何得知我躲在哪个沙丘后面的? 呵呵……我知道了,你不过是在吹牛而已。你能胜得了我,无非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李残又摇了摇头:真不凑巧,我这人向来不相信运气。正因为如此,我只相信逻辑和因果。 交战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的沙锥射向我时速度比较快。而射向两个女孩儿时,却往往精准度不高且没有那么迅速。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离你比较近,在你的射程范围内。而她们离你比较远,已经到达了射程的边缘。 后来几次我也是故意诱发你的沙锥,来观察你射击最精准的一条线。而这条连线,所指的地方就是你的藏身之处。 你知道吗?大漠上寻找什么东西最重要的不是标识物,而是方向。一旦方向不出错,找什么便都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圣女之谜(七) http://.biquxs.info/

祭司听罢呆呆的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李残见他这幅样子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便说道:“你若是能弃恶扬善,并帮我们离开大漠,我便饶了你性命……”话未说完却只见一根细细的血丝从祭司嘴角流出。 李残忙上前掰开他的嘴,立刻传来一股怪异的甜味,想来定是什么剧毒之物。 李残不禁心中黯然,或许这人在成为杀手的一刻便做好准备了。李残走回骆驼尸体旁边,朝它拜了几拜,口中道:“骆驼老兄,愿你早登西方极乐世界,来世不再做畜生……”盲眼圣女听他如此说,不禁叹了口气道:“恩公真是宅心仁厚之人。”丫鬟却一撇嘴,显然有些不屑。 李残望了望绵延向天边的沙丘,又看了看脚下的死骆驼,不禁暗暗发愁。 事实上不仅如此,他们赖以维持生命的水囊几乎全被沙锥刺破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这点水能撑到几时,没人说得清。李残强打精神道:“我估计此处已是大漠边缘,咱们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能离开了。”盲眼圣女摇头道:“不,我能感觉道,还差得远呢。”她扬起脸对着风吹来的方向沉思片刻 “风里没有一点湿润的意味,依旧是完全干热的。这说明我们正处于沙漠中心。本来再继续走上十天左右就能离开,可是……”她黯然摇了摇头:“现在我也没什么把握了……”李残本想安慰她几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丫鬟见他欲言又止,便笑了笑:“大侠,你不会以为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死吧?” “不,怎么会……”李残口中虽然这样回答,可心中的确已凉了半截。没料到这丫鬟似乎还有脱身之计。 她四下里望了望,说道:“既然还想活着就向前走吧,只要行动起来就希望。”李残看了看水囊,迟疑道:“但是……”丫鬟道:“我明白。但你要相信我,即使是在沙漠中也可以找到水喝。最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除非马上渴死,否则谁也不许打水囊的主意,因为这是最后的保障……”李残点了点头:“我同意。”盲眼圣女没有说话,她自然也是同意的。 于是丫鬟走到一座沙丘后面,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片刻后她大叫道:“你们快来,我找到了!”李残搀着盲眼圣女走过去,只见丫鬟对着一棵灰突突的小草手舞足蹈。 李残问道:“怎么了?” “这是骆驼刺。”丫鬟不无得意的答道:“这种植物韧性极强,在极端缺水的地方也能生存。”李残一愣:“莫非是要我们吃掉它不成?”丫鬟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人不能吃这东西。不过你看。”她轻轻碰了下那尖锐的草叶 “这种草因为要吸水,长势较好的一侧便离水源较近。”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看了看另一株草。 “这棵也一样。”李残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只要能草不断,就能找到水源。对吗?”丫鬟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李残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于是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事?”丫鬟道:“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罢了。至于这些知识——都是我和前来朝拜的牧民学的。你不要小看一个准备争取自由之人的决心,为了逃走我什么事都愿意做。这些情况我早就预演过无数次了,甚至连最坏的情况也考虑过……”说到这儿,她忽然瞥向一副横在沙地中的牛骨,然后不再说话了。 难熬的白天总算过去,夜幕再次降临,三人只感觉从地狱中重回人间。 然而他们知道,这种舒适感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被另一种煎熬取代。 丫鬟忽然对李残说道:“你武功不错,在晚上能追踪到动物吗?”李残点点头,问道:“可是这里哪有活物让我追?” “有的。”丫鬟肯定的说。 “一个在沙漠中讨生活的人告诉我夜晚的沙漠远比你想象中的热闹。这个世界上没有哪里是真正的一潭死水,任何地方都能找到活物。” “好,追踪到了之后呢?抓来当作粮食吗?” “万万不可!”丫鬟连忙摆手道:“你要观察那些动物的行动路线,摸清它们往哪里走。动物比人聪明,不会离开水源太远,跟着它们也能找到水。”说完后,丫鬟便蹲下,从怀中摸出一把精光闪闪的铲子,在地上挖掘起来。 “这又是做什么?”李残不解道。丫鬟一笑:“为了防止你找不到水而做的保险。去吧。”说罢想了想,再次嘱咐道:“切记不要杀掉任何动物,那会让它们觉得危险从而躲开我们。我们便什么都找不到了。”为了防止李残走失,丫鬟生起一堆篝火,又在其中投入些干的骆驼粪。 直到走了很远李残还能清晰的看见那道黑烟。可是他始终找不到一个活物。 只听风鬼哭狼嚎般掠过沙丘,砂砾滚滚涌起,天地间一片死寂。李残无头苍蝇般转了好半天,最终无可奈何的靠着一座沙丘坐下,看样子今天注定要徒劳无功了。 坐了一会儿,李残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便低了头打盹。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 “沙沙”的响动。李残一惊,猛然睁开眼,但见星月满天。再瞧地上,竟有只老鼠探头探脑的盯着自己。 李残的心一下提起来,心中祈祷它能带自己脱困。那老鼠见人醒了,立即警觉的一扭身,向外逃去。 李残大喝道:“不要跑!”立即提一口真气追赶。他武功何其高强,片刻便追上老鼠。 那老鼠吓得魂飞天外,往几棵骆驼刺下一藏身,当即消失不见。李残细细望去,原来有个小洞。 他拔出单刀,顺着洞口便掘。片刻间两指宽的小洞变得大如麦斗,李残终于堵住瑟瑟发抖的老鼠。 他轻声说道:“喂,你不要怕。带我去找水。”可老鼠一动不动,浑身哆嗦不止。 李残这才意识到自己何其糊涂,老鼠又不会说话,怎能知道他要干嘛? 他纵然能抓到所有野兽,可对水源的位置仍是一无所知。李残苦笑几声,便将老鼠放了。 正如丫鬟所说,他可不想被野兽视为天敌,那样几乎会把最后一点希望都丧失掉。 李残只好回到露宿之处。丫鬟见他空着手,便说道:“这法子本来希望也不大。找到了是运气,没找到便权当活动筋骨了吧。”李残注意到她已经掘好了一个相当深的沙坑,还在里面铺了几片棉布。 丫鬟说道:“其实这才是重头戏。沙漠晚上有多冷,这不用我说。等到早上的时候阳气上升,所以会带来很多露水。来,你摸摸看。”李残本来无精打采,但见丫鬟如此殷勤,情知是她怕伤士气,于是强笑着点点头,在沙坑中摸了一把。 不摸不要紧,触手间的确有些又凉又潮。丫鬟道:“你看,是吧?用这个法子咱们仨便都能喝上水了。明天一早,咱们就能得到一条沾满水的布条。湿得像汤室里的毛巾。别着急,等着吧。”然而事与愿违,她眼巴巴的在沙坑旁守了一夜,那布条只是稍有濡湿而已。 丫鬟沮丧极了,却不愿表现出来。当然,这虽然只是一点水,但对于渴到极点的人来说还是多少有些作用的。 丫鬟把布条递给李残道:“大侠,你武功最高,能保护我们两个弱女子。你先来吧。”李残苦笑一声,心想道:要说那位圣女是弱女子还情有可原,你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他接过布条,略一犹豫,忽然转过身,大声砸着嘴道:“不错不错,果然很解渴。”说完转身,擦了擦嘴又将布条递回去:“小姑娘,该你了。”丫鬟相当精明,当然看出李残没有碰过。 忽然眼圈儿一红,几乎落下泪来。李残忙指了指盲眼圣女,摆了摆手,低声道:“喝吧,我没事。”丫鬟使劲抹了抹眼睛,忽然也大声砸起嘴来,说道:“天呐,这水好甜!哎呦,我不小心喝多了!”然后又直接递给盲眼圣女。 圣女用力吸吮几下,表情明显有些失望。丫鬟一拍脑袋道:“对不起小姐,是我太馋了。下回先给你喝。”盲眼圣女轻轻柔柔的一笑:“不碍事的。”三人再度上路。 长话短说,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天,他们终于弹尽粮绝。找不到水,李残只能在半夜猎杀野兽,得手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动物敢接近他们了。 皮囊里早就一滴水也没有,可丫鬟还是举起它用力抖着。李残嘴唇开裂,像干旱的土地。 至于盲眼圣女,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胡话。他们几乎都到达了极限。 丫鬟忽然抛下手里皮囊,对李残说道:“我……趁着我现在还没糊涂,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你是咱们三人里意志最强的,所以从这一刻起无论我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受干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离开这里……”李残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沉默的点点头。 又过一天,两个女的全都已经昏迷不醒。李残拖着她俩在沙丘上踽踽独行。 他只觉得这俩人极轻,就像两件衣服而已。蓦然间,李残眼前忽然一花,他看见远方似乎闪过一片绿荫。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吧?”话一出口,声音低沉嘶哑,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又盯了半天,激动的叫道:“绿洲,是绿洲!”这时本来趴在他肩上的丫鬟突然醒来,神经质般尖叫道:“你看错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绿洲?都是假的!”李残一愣:“你醒了?”随即说道:“怎么会是假的?它不是分明在那里吗?”丫鬟摇摇头:“你不懂,这叫‘蜃楼’。是一种妖怪吐出的雾,把咱们诱过去要吃人的!”李残想了想:“就算被吃掉也好过在这里等死吧!”丫鬟死死扯住他的衣袖:“不行,别去!”说罢蹲在地上抖作一团:“会死的……会死的……”这时一只手忽然轻轻搭住她肩膀,竟是盲眼圣女。 圣女温柔的笑着说:“好妹妹,别怕。那不是吃人的妖怪,而是真正的绿洲。”丫鬟抬起脸,泪眼婆娑道:“真的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圣女的面容是那么宁静祥和。 “因为我也看见了。你看,那湛蓝色的湖水,枝头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果子,湖里还有那么多大鱼游来游去。那里简直像个宝库一样。咱们还等什么?快过去吧!”李残只感到不寒而栗。 一股深深的绝望涌向心头。这两个与他相互扶持的伙伴莫非疯了吗?况且,他也说不清前方究竟是什么。 也许自己也早已陷入了幻觉中,而所谓绿洲不过是另一个沙丘而已。若果真是那样,他会不会因为绝望而自行了断? 不安的念头越来越多,李残忽然扬起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因为他知道,只要向前走,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希望在脚下。李残不管丫鬟如何挣扎,一把将她扛上肩膀,又拖着圣女的衣领朝绿洲走过去。 他感觉天色越来越暗,风似乎也没有那么热了。寒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又要到黑夜了吗?李残抬头看了看,太阳依旧挂在天边。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用尽全力加快了脚步。 他似乎看见一些粗壮的树木、几头受惊的野羊,和一个巨大的湖泊。然后他将两个女人扔到湖边,往他们嘴里泼了点水,然后一头栽倒。 也许李残是在梦中做了这件事,也许他一直都在沙丘上打转,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睁开眼,李残看见头顶上是茂密的树叶,夕阳的光透过其间照在自己脸上。 他忽然闻见一股烤鱼的香味,忽然食指大动起来。刚想坐起身,却感到浑身上下撕裂般痛。 第二百九十三章 圣女之谜(八) http://.biquxs.info/

李残浑身剧痛,骨骼作响,殊不知他自己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体格强健早化作一副枯骨了。当然,他能活过来和意志力也有莫大关系。这时只听女子的惊呼声,丫鬟见李残动了便远远的跑过来,惊喜的说道:“你好些了吗?”李残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笑了笑。盲眼圣女也摸索着走来,握住他的手说些什么。可李残眼前又一黑,再度昏死过去。原来此处并非李残的幻觉,而是一座真正的绿洲。两个女子一直被李残拖着走,再加上喝了水,因此很快恢复过来。可李残却高烧不退,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当他睁开眼时,已是第三天头上了。好在绿洲中物产相当丰富,有座极深的大湖,吃喝都不成问题。那丫鬟心灵手巧,自制了渔网和陷阱等物来捕猎,居然收获颇丰。两女悉心照料李残,又过了三五日,李残感觉一股真气重新在体内流转,人几乎痊愈。三人回想起之前在大漠中的情景,不禁又后怕又啧啧称奇。当时只要李残的精神稍有松懈,他们仨会立刻死于非命。如此说来,李残相当于又救了两个女子一回。只听盲眼圣女沉吟道:“李大侠,正是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得上小女子的地方,还请直言。”李残与这两人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因此也没什么避讳的,便说道:“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圣女听他语气郑重,显然不是寻常之事,便用力点了点头。丫鬟十分乖觉,见两人要谈机密,便站起来说:“你们先聊着,我去拾些柴来。”李残却并不拿她当外人,丫鬟尚未走远时便对圣女说道:“姑娘,我且问你,你的名字是否叫作‘离离’?”圣女先时一愣,继而大吃一惊:“恩公怎知我名字?我……我可从未对人提起过。”李残不答,继续追问:“你是否认得一个名叫陆恒的人?”他问完第一个问题后,本来心中充满希望。天下重名的人虽多,可是加上一连串的线索,这个离离几乎不可能是别人。此刻只要她一点头,李残心中的石头就算落地了。可谁知圣女茫然道:“陆恒?没听过。”这回轮到李残惊讶了,他万没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却救错了人。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圣女察觉到了什么,紧张的问道:“恩公怎么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多年以来,李残行走江湖,经历了无数阴谋和欺骗,不说慧眼如炬起码也是相人有术。盲眼圣女这副神情绝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如果她真的不是离离,那事情就难办了。十年之期近在眼前,李残不得不面对陆恒,并与他一决生死。这是他们都绝不愿意看见的局面。李残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道:“姑娘,请你仔细想一想,你应该眼盲之前认识的他。他高高的个子,比我还高些。长得十分漂亮,穿衣讲究,惯用一把长剑……”圣女歪着头沉思半晌,答道:“恩公,抱歉。可我的确不认识这个人。”李残头脑中嗡的一声,叹气道:“完了,完了……”盲眼神女听得出李残十分沮丧,于是思虑片刻道:“恩公在上,离离虽然不才,却也愿意为您分忧。您若信得过我不妨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我看看能否想出什么办法。”她顿了顿又说道:“那个丫头也可以帮忙。咱们仨或许真能破解您心中的大事呢——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李残情知她无能为力,却不忍拂她的好意。便说道:“一言难尽。总而言之,我约了那叫陆恒的人比武。若是找到那叫离离的女孩儿……对不起,我意思是另一个离离。若能找到她,这场争斗便可停止。可若是没找到,便只能应战了。”圣女本想说些什么,可忽然间听见一阵歌声。绿洲里没有旁人,那自然是丫鬟哼的。原来她离两人距离并不远,只在一旁拾柴。圣女忽然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那位离离难道也在大漠上不成?”李残无奈的点点头:“我得到可靠消息,那女孩儿也被匈奴人掠走,于是我深入大漠寻找。本以为你便是她,没想到居然认错了人。”圣女问道:“恩公找那个离离只是为了能不应战而已吗?”李残无奈的点点头。这时丫鬟还在哼着歌,只是那调子由紧张的匈奴民歌变成了汉人熟悉的小曲,节奏明显舒缓了许多。不知是不是由于音乐的关系,圣女的脸色缓和下来。她说道:“恩公别急。请容小女子说两句话。唔……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李残这才想起三人同行至此却一直没有相互介绍,也是够可以的,于是单手握拳道:“我叫李残。”圣女朱唇轻启,刚要开口,却听得后面哗啦一声响。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丫鬟面色铁青,居然把刚拾到的一大把柴全扔在地上。李残站起身道:“喂,你怎么了?”说罢便要过去帮忙。可那丫鬟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李残更加不解,问道:“究竟怎么了?”丫鬟脸上竟冒出冷汗,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李残不知这丫头抽的什么风,便不再理她,坐下继续道:“姑娘方才想说什么?”他本以为圣女会出谋划策,再不济也要劝慰几句。却不料盲眼圣女仿佛在一瞬间变了个人,顾左右而言他道:“小女子不才,人蠢得很。方才一时孟浪却想在恩公面前卖弄,真是不知羞耻。我……我方才忽然发现要说的话十分之蠢,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李残生疑道:“你们俩听到我的名字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莫非和我有什么瓜葛不成?”圣女强笑着摆了摆手:“哪有此事?恩公休要笑话我!”敷衍之意竟是溢于言表。李残想了想,不禁叹了口气。这俩女孩在匈奴人处待了十年,肯定听过不少自己的传闻。他可以肯定,在敌人口中,那绝不是什么好话。他曾听一个牧民说他李残专门喜欢吃小孩儿,还信誓旦旦的说亲眼见过。然而李残当时就在他身旁三步的位置,那人却视而不见。至于什么滥杀无辜、霸占民女,甚至于铺张浪费都只能算是普通的谣传了。所以在这种渲染下,匈奴人没有一个不恨李残。这两个小姑娘也是听说过某些骇人的传说,因此便惧怕自己,其实也实属情有可原。于是李残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话未出口,圣女便摆手道:“恩公不必与我二人解释。您是盖世英雄,我俩却不过只是丫头片子而已,您用不着太过客气。”李残一声长叹,只觉得自己舍死忘生的救她俩,虽说有些私心,但主要仍是出于恻隐。可想不到的是在她们眼里,自己的种种举动竟敌不过几句流言,实在令人失望。不过好在李残饱尝人情冷暖,对这种事十分看得开,想来想去也就淡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我自己的事本也没法让旁人相助。”说完便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到绿洲另一端去住。过了两日,李残登高远眺,看见一支商队向绿洲行来。他不禁心中大喜,掐指一算决斗之期已近在眼前,已经到了必须要出发的时候了。还好他身上揣着大把银票,跟商队换了一匹快马和一头骆驼,牵到林中来。两女见了他,神色不安,只是一味躲闪,气氛尴尬至极。李残叹了口气道:“二位,李某还有急事,不得不告退了。我方才问过行商,出去绿洲后南行五十里便可遇见村镇,你们也尽早动身吧。这头骆驼我留给二位充作脚力,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他也不看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但见马背后扬起滚滚沙尘,李残不久便走得远了。两个女子呆立原地,半晌后忽听丫鬟长叹一声:“唉,这都是命啊!”盲眼圣女黯然道:“谁说不是呢?他……他其实是个好人。”丫鬟并不做声,只是打开胸前贴身藏着的一个小银盒子,不停抚摸着,泪珠滚滚而落。盒子里是一撮动物的毛——确切的说是狗毛。原来,那盲眼圣女并不叫离离,她本名唤作莲儿。她至今还记得九年前皇都里那头从天而降的野兽,和比野兽更凶残的匈奴兵。他们狂风般掠过,用尖锐的长矛和马刀刺死了莲儿的双亲,并将这八岁的女孩儿也一把掠走。莲儿大哭大喊,匈奴兵嫌她烦,用刀柄在后脑重重一击,莲儿便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她像件行李一般被绑在马背上,旁边几个匈奴兵便烤火、吃肉,边交谈着什么。巧的是莲儿的爹爹乃是行商,懂得匈奴话并教过她,因此她大概能听懂这些人说的什么。一人说道:“他娘的,别人都回到部落去享福了,凭什么咱们有家不能回,还要押送这个猪猡的小孩儿?真是晦气!”说罢重重在地上啐了一口。莲儿知道“猪猡”是对汉人的蔑称,这几人的差事似乎是押送自己。她很奇怪,自己一个普通小孩儿为什么会被匈奴人如此重视。。别说她自己,就是匈奴人也纷纷表示疑问。只见为首的人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道:“你们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连自己被重用了都不知道。”其余几人惊呼一声,既兴奋又诧异,半信半疑道:“长官说得可是真的?”“那还有假?”首领慢条斯理道。他用力啃了口肉,又望了望阿莲道:“你们可知那小孩儿是谁?”众人摇头,脸色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极为质朴。首领便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们吧,她是个婢女,献给一位圣女做丫鬟用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一个迟疑着问道:“大哥,那又怎样?无非是个高级的奴隶罢了。咱们押个奴隶怎么就能高升了呢?”有种怪兽名曰饕餮。 它生性贪婪无比,什么都吃。无论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通通逃不过它的巨口。在遥远的洪荒年代把一切活物都吃得磬尽。 可它的贪欲仍得不到满足,转过身又将草木、泥土,乃至山峦江河填入口中。 大地上一片荒凉。饕餮忽然抬起头,望着高悬于青天的太阳咧嘴一笑。那笨拙的身躯居然腾空而起,飞到太阳旁边。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焦黄的獠牙狠狠啃去,光芒就此消逝。 饕餮如法炮制,把星月也变成自己的食物。随着它们逐渐熄灭,宇宙间只剩一片黑暗,饕餮终于没什么可吃的了。 但它还是那么饿,那么贪婪。它疯狂的搜寻着空荡荡的宇宙,尽管这里早已什么都不剩。 不,谁说什么都不剩?饕餮笑道。 不是还有“我”呢吗?豆豆盒 它一把拽过自己尾巴猛嚼起来,霎时间鲜血横流,牙齿撕咬着骨骼,咯吱作响。饕餮的身体越来越短,终于消失不见。 饕餮把自己也吃了。 那它真的死了吗?女孩儿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忧心忡忡的摇摇头。 “老板,有什么山货?” 中年人掀起门帘,熟络的打着招呼。 店里阴冷潮湿,玻璃门上生了层雾气,和脏兮兮的污垢混在一起,不住望下流,把收钱的二维码都遮住了。仅有十来平米的小店里摆着三张桌子——两张圆桌,和一张靠门的方桌。东北角的小柜子上供着关公,四周墙壁已被熏得黑黄。再旁边一点是暗红色菜单,只有寥寥几行。 这本应是个南方常见的小吃铺,然而却暗藏玄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骚臭,即使浓重的烟味也遮掩不住。还有后厨时不时会传来几声细细的尖叫,让小店仿佛影视剧中的凶案现场。来者却不在乎,这里他光顾过不知多少次,早已是熟客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圣女之谜(九) http://.biquxs.info/

請記住本站域名:第二百九十四章圣女之謎(九)阿蓮在馬背上聽得真切,心中暗道:“莫非我就快要死了不成?”然而一想到可以和天上的爹娘相見,便不怎么害怕了。 這時匈奴兵翻出些黑乎乎的草藥強塞進阿蓮嘴里,阿蓮一心求死,趁他們不備卻偷偷吐了。 她昏昏沉沉的又在馬背上趴了一日,第二天一眾人來到一片曠野,光禿禿的地面上赫然以五色綢緞搭著個帳篷。 頭領道:“就是此地了。”一個匈奴兵便下馬,扛麻袋般扛起阿蓮,通一聲把她扔進帳篷里。 阿蓮本來就渾身酸軟,被這一摔幾乎昏死過去。迷迷糊糊中,她聽見外頭又是陣人喧馬嘶,帳篷簾子忽然被掀開,走進個衣服華貴的小孩兒。 片刻后傳來幾聲狗吠,一只卷毛小土狗被扔進來。那小狗十分兇狠,呲著牙沖著門外,喉嚨里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阿蓮想:“莫非這就是他們要我侍奉的圣女?不過可惜我就要死了,他們的如意算盤可打不成了。”忽然間有些得意,不禁弱弱的笑起來。 那華衣小孩兒見她發笑,便鐵青著臉問道:“喂,你笑什么?”說完朝小狗猛地揮了揮手:“舔舔,別叫了。”那小狗也真聽話,當即一聲不吭趴在地上。 阿蓮有些吃驚,反問道:“你怎么會說漢話……你不是匈奴人?”那女孩兒厭惡的一撇嘴:“我自有父母祖宗,怎么會和那等骯臟的禽獸同族?”阿蓮明白了,點了點頭:“我懂了,你也是被抓來的。莫非你也要去侍奉圣女不成?”女孩兒嘆了口氣:“你只說對了一半兒,我的確也是個俘虜。不過我卻不是去侍奉圣女的。”她無奈的笑了笑:“因為我就是圣女。” “什么?”阿蓮瞪大眼睛。 “我聽說圣女在匈奴族中地位極高,是僅次于大汗的存在,他們怎么能讓個漢人擔任?”女孩兒啐了一口道:“什么地位極高,通通是放屁。這些鬼話都是那個壞和尚編出來騙我大哥的。哼,等我大哥找到他們老窩,定然一劍一個將他們全殺了!”阿蓮見她目光兇惡語氣冷酷,不禁有些害怕,囁嚅著不敢作聲。 誰知女孩兒心思極靈巧,走到她身旁好言安慰道:“你別怕,我大哥只殺匈奴蠻子和壞人,不會對你這樣的小孩兒下狠手的。到時他來接我,我讓他把你也一同救了。”說罷伸手便去解阿蓮身上的繩索。 可當她的手不小心碰到阿蓮的手,不禁一下子縮了回來。因為阿蓮的皮膚有如炭火般滾燙。 女孩兒不禁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更是熱得怕人。原來阿蓮一直都在強挺著和她說話,此刻忽然支撐不出,頭一歪閉上了雙眼。 女孩兒大驚道:“你……你忍著點兒,我給你叫大夫!”阿蓮斷斷續續的說道:“謝謝你……不過,別叫了……”女孩兒一愣,眼珠轉了轉,忽然咬著指甲道:“沒錯,你說得對……若是叫大夫來,你便死定了。你是奴隸,對于匈奴蠻子來說比狗還不如,你若死了他們換一個來便是,哪會管你的死活?”她焦急的踱著步子,喃喃道:“怎么辦……這該如何是好?”片刻后,女孩兒忽然靈光乍現,一拍腦袋道:“有了!”說罷扶起阿蓮道:“來,你忍著點,咱們倆換衣服。”阿蓮不明其意,但此刻早已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她擺布。 兩人換好衣服后,女孩兒趴在帳篷口仔細聽了聽,突然大叫道:“不好了,來人啊!圣女生了急病就要死了!”門口放哨的匈奴兵不知從何時已換成了另一撥人,其中一個大胡子惡狠狠的說道:“狗崽子,你叫喚什么?”女孩兒用匈奴語結結巴巴說道:“圣女不知為何突然暈倒了,我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很,說不定就快死了!”匈奴兵大驚,一把推開女孩兒闖進帳去。 原來這女孩兒就是離離,當時病虎僧為了不讓人得知她的確切下落,分好幾撥人進行押送,以為疑兵。 按病虎僧原本的安排,雙方應確認人質無誤后再行交接。然而匈奴人粗疏,又懶得理這些麻煩的規矩,是以也不經確認便稀里糊涂的將兩人接走了。 如此一來,兩個小孩兒差不多年紀,又都是女的,換了衣服他們也分不清誰是誰。 只見那匈奴兵走到阿蓮身旁,但見她面色赤紅,手腳痙攣,頓時嚇得魂飛天外。 回身對同行之人吼道:“快叫大夫來,圣女若死了咱們全都得陪葬!”余者手忙腳亂的騎上馬匹飛奔而出,前往最近的部落尋醫問藥。 半天過去,終于有人請來位巫醫。然而此時高熱已經燒壞了阿蓮的雙眼,再拖下去也許連聽力也保不住。 幸虧離離急中生智,否則她真是個廢人了。阿蓮沒死,匈奴兵卻依舊十分沮喪。 因為圣女來的時候是好好的,經他們一關押卻成了瞎子,雖不至于死罪,可前途卻是無望了。 一眾彪形大漢坐在一起垂頭喪氣,長吁短嘆,簡直像是群怨婦。離離心思極靈巧,見此情景突然想出個鬼點子來。 她故意對匈奴兵大聲說道:“喂,你們幾個怎么只顧嘆氣,還有點男子漢的氣概嗎?”領頭的大胡子正憋了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泄,聽她語帶譏諷不禁怒火中燒,刷的拔出明晃晃的彎刀低吼道:“小雜種,老子先把你的嘴割下來,看你還敢不敢胡說!”誰知離離并不害怕,反而哈哈一笑道:“若非我出言提醒,圣女都差點被你們害死。你們怎么不感謝我反而還要殺我?”大胡子一愣,心想是這個道理,但隨即冷哼道:“你一介奴隸,殺你又怎樣?”離離仍是笑道:“我既能保你們的性命,便能讓你們免遭責罰。然而世外高人在此,你們卻不知道尊敬。也罷也罷,要動手便趕快吧!”說完把眼一閉,下頜上揚,做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這番動作真把匈奴兵搞糊涂了。實際上離離這套把戲不過是將茶館里說書先生的橋段照搬至此,若是在中原恐怕連個小孩子都唬不過。 然而匈奴人久居大漠,哪懂得這么多彎彎繞,當即被唬住了,面面相覷道:“天下哪有不怕死之人?莫非這小孩兒真是個高人不成?”就連大胡子頭領也干咳兩聲道:“那個……你如果真能幫我們免罪,我們當然會奉你為尊……”離離心中好笑,嘴上卻厲聲道:“既如此為什么還要拿刀子對著我?世上有這么求人的嗎?”大胡子訕訕的收起刀,不知說該些什么,離離一瞪眼:“還不跪下?”眾人一驚,想著對這么個小丫頭下跪的確有些丟分。 然而面子還是大不過利害,最后那大胡子喝道:“都還磨蹭什么?”說罷帶頭跪下道:“求……求您給咱們指點迷津吧。”離離假裝嘆了口氣:“唉,我這人就是心軟,見不得別人求我。快起來吧。”說罷扶起大胡子,對一眾匈奴兵道:“此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你們統一口徑即可。”大胡子立即轉身對幾人道:“聽到了嗎?你們若是誰敢把這事泄露出去,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其實這些人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要能脫罪自然不會亂講,哪還用旁人叮囑? 離離心中又笑一陣,說道:“你們聽好,回去要這樣和別人講:在護送途中,天空中忽然電閃雷鳴,降下五色云氣籠罩在圣女身上。云氣散去后,圣女便失去了視力。你們一眾人本來十分自責,準備以死謝罪,然而圣女卻說:此事并非汝等過失。我雖失了雙眼,卻因此得到一雙天眼,自此后世間萬物都在洞察之中,實在是福而非禍。眾勇士護駕有功,日后必得福報。”這幾句謊言其實并不高明,可當時匈奴的習俗極為淳樸,人與人之間直來直去,幾乎沒人說謊,更別提編造這種奇聞了。 離離一番指點后,幾個匈奴兵恍然大悟,不禁嘖嘖贊嘆道:“高!真是高招。”離離笑道:“這只是略施小計而已。你們若是聽我的,今后還能升官發財呢。”她忽然頓了頓:“對了,還有件事……”她一指帳篷中還在照料阿蓮的巫醫:“你們得和那大夫也商量好,免得走漏風聲。”大胡子猛然醒悟道:“高人說得極是。”言罷大踏步走進帳篷,拍了拍巫醫肩膀:“大夫,治好了嗎?”那巫醫頭也不回道:“沒什么問題了。只要別再受風寒,三日內即可痊愈……”話未說完,卻只見寒光一閃,大胡子拔刀便將巫醫的腦袋斬落下來。 離離大驚:“你……你做什么?”大胡子一愣道:“高人不是說要小心走漏消息嗎?我把這家伙殺了,他便永遠不能胡說了。”離離心中又氣又恨。 她編造謊言的本意只是為自己爭取些好的待遇,從未想過害人,見治病救人的大夫就這么死了,不禁暗暗想道:“這些胡狗不分青紅皂白,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那大夫好歹給我們漢人的小孩兒看過病,也算對我有恩,我非替他報仇不可。”想到此處便嘻嘻一笑道:“首領當機立斷令人佩服。將來必能成就大事。到時若是富貴了可千萬別忘了我呀!”大胡子哪聽過這等吹捧之言,不覺又驚又喜,連連點頭道:“好,借你吉言。一定一定!”離離此時儼然成了眾人的主心骨,自然不再受行動上的限制。 于是大步走出帳篷,吩咐道:“你們先把這位大夫埋了,免得來人撞見,識破我的玄機。”眾兵丁一聽便七手八腳忙活起來。 離離邊督促道:“要把活做細,不可留下痕跡!”邊一步步退回到帳中。 她走到阿蓮身旁蹲下,翻了翻那頂華麗無比的頭飾,在最中央揪下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扣在手里,然后旁若無人的走出去。 匈奴兵都在低頭干活,誰也沒注意她。離離摸到大胡子的馬匹旁邊,似乎毫不在意的輕輕將寶石塞進馬鞍下面,然后緊走幾步回到帳里,扯著嗓子大叫道:“哎呀,不好了!”匈奴兵都是一愣,心想今天怎么屁事如此之多,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趕過來。 離離將那頭冠摘下來遍視諸人道:“各位,圣女這頂頭冠乃是大汗親手所賜,若弄丟了中間那塊寶石可怎么交待啊?請問有沒有誰看見過的?”眾人相互看了看,紛紛說道:“沒有。”神色間并不如何著急。 離離暗道一聲失策。匈奴兵之前任由她擺布,是因為牽涉到了切身利害。 而寶石是否丟失和他們卻沒什么關系,因此并不會有人太過在意,若是如此她后面的把戲便玩不轉了。 沒奈何,離離只能把心一橫道:“究竟是哪位大爺偷了寶石,還請歸還給圣女。日后圣女愿以牛羊百頭作為報答。我……我這里先謝過了。”說罷飄身下拜。 匈奴人向來以打殺為榮,對于小偷小摸卻十分鄙視,一聽有人偷東西,不禁紛紛咒罵起來。 其中以大胡子頭領罵得最狠,他不屑的道:“他娘的,若是讓老子知道誰干這等沒出息的事,老子第一個剁了他的手!”離離哭哭啼啼的火上澆油,引得眾人怒氣更盛。 罵了一陣后,離離見火候差不多了,突然止住哭聲道:“既然各位都如此痛恨那行竊之人,為何不逐個搜搜身?一來可以找到竊賊,二來也可讓大家自證清白,你們說是不是?”匈奴兵一聽都愣了。 他們當然不愿被人搜身,然而方才罵了半天,此刻拒絕似乎顯得像是有嫌疑一般。 因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離離趁著空當說道:“既然大家不反對,那便是同意了。既然如此,咱們由誰先開始呢?”輕輕兩句話便把事情帶入下一個階段了。 這時有個兵丁大聲道:“我涂里虎是清白的,大伙想怎么搜都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圣女之谜(十) http://.biquxs.info/

請記住本站域名:第二百九十五章圣女之謎(十)那匈奴兵說完便走到自己的馬匹前,將行李卸下來,一一鋪在眾人面前。 又把衣服解開,靴子脫掉,用力的抖了抖。等他做完,又有一人道:“我也是清白的,不信你們看。”說罷將前面那人的行動照做一遍。 很快,每個匈奴兵都展示了自己的東西,最后只剩大胡子頭領一人。眾人齊刷刷的盯著他,大胡子氣不打一處來,喝道:“你們這些小賊干嘛如此盯著老子?老子莫非還會做那等偷雞摸狗之事不成?”然后氣呼呼的將自己身上的東西一件件摔在地上。 可當他的手觸碰到馬鞍時,動作忽然僵住了,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被百丈寒冰凍得結結實實。 眾兵丁不禁疑竇叢生,有一人嚷道:“隊長,怎么了?把馬鞍卸下來看看啊!”大胡子情知摸到的東西不對,背上早生出一層冷汗。 他心道:見了鬼了。我從沒在馬鞍下面塞東西,這個硬邦邦涼颼颼的物件是什么? 又是如何跑到我這里來的?他本想解釋清楚,可回頭驀然撞見眾人的目光,不禁大吃一驚。 那是懷疑間雜著憤怒、鄙視的目光。匈奴人極看不起行竊之人,這東西若真是寶石,大胡子今后便不用做人了。 這不僅意味著前途盡毀,更意味著他會淪為過街老鼠,將在人人喊打中度過一輩子。 大胡子極其好勝,絕不可能承受這等恥辱。于是他當機立斷,干咳兩聲道:“怪好笑的,圣女弄丟東西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看此事便到此為止吧。”他說完后,忽然感到一陣惶恐。 因為眾人一反常態的沒有附和,而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大胡子心虛的笑了笑:“怎……怎么了?你們這是何意?”第一個自證的小兵涂里虎道:“隊長,我們都給大家看過了,現在該輪到你了。”這涂里虎平時愣頭愣腦,嘴上沒把門的,想到什么便說。 大胡子在心里將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可臉上不得不裝作風輕云淡道:“有什么好查的?莫非你小子信不過我嗎?”涂里虎上前幾步,大聲道:“不是信不過。只是大家伙都自證清白了,唯獨隊長沒有。你這樣怎么能讓我們心服?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可不愿在一個竊賊手底下做事。”大胡子勃然大怒道:“狗東西,你說誰?”涂里虎上了愣勁兒,梗著脖子道:“隊長若是清白的就該把東西亮給大家看!”大胡子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喝道:“什么時候輪到你教我了?”說罷揮起醋缽大小的拳頭向涂里虎砸去。 涂里虎人雖有些愣,動作卻十分敏捷,閃身鉆過去,伸手揪住大胡子背后的馬鞍。 大胡子一驚,手忙腳亂中居然拔出彎刀狠狠斬下。但聽得一聲慘叫,涂里虎跌倒在血泊中,一塊鮮紅似火的寶石從馬鞍邊緣滾下來。 大胡子失手殺人,一時六神無主,強行辯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這小子冤枉我!”他抬起頭,卻見平日里畏他如虎的手下全都高昂起頭,向他怒目而視。 這時只聽一個清脆的女聲道:“隊長,莫非是涂里虎意欲陷害你,方才拼著性命不要,將寶石塞進你馬鞍底下的不成?”大胡子定睛一看,竟是被他奉為高人的女奴。 略一思索這番話,當即感覺如醍醐灌頂般通透。于是驚喜的大聲道:“對對,就是這么回事!小姑娘……不,高人就是高人,一下便識破了這廝的陰謀詭計!你們看,他冤枉我,這是死有余辜!”這時卻聽離離冷笑道:“好一個死有余辜!大胡子,你還要臉嗎?”大胡子一愣,卻見眾人早已怒不可遏,拔刀在手,紛紛向他圍過來。 匈奴人行事向來簡單,只要符合約定俗成的法律,人們便有正當復仇的權力。 大胡子此舉無疑已激起眾怒,眾人要行刑了。大胡子慌忙道:“你們這些蠢貨,聽我解釋!”然而眾兵丁哪還管他這些? 上前砍瓜切菜般放倒大胡子,將他的頭割下來,放在涂里虎身旁拜了幾拜。 在他們自相殘殺之際,離離在旁邊冷冷一笑,心中暗道:“素不相識的大夫呀,這顆人頭便當作是祭奠你了吧!”于是望虛空中微微拜了拜。 不知是不是那巫醫泉下有知,離離為他報仇后的當晚,阿蓮的病癥便消退了。 第二天已經可以正常說話、飲食。一眾匈奴兵早將離離視作主心骨,不敢有半分怠慢。 后來又換數撥新人,兩女歷盡波折終于來到綠洲之中。此處負責保護她們的是精銳部隊 “寒鴉”,對二人看守甚嚴,離離也不敢打逃跑的念頭。她和阿蓮便仍用調換過的身份生活下去。 卻說那隊匈奴兵回去后,牢記離離的指示,四處宣揚圣女得神跡開天眼。 口口相傳之間,竟是越來越玄乎。 “盲眼圣女”的名號在大漠中不脛而走,引得眾多善男信女前來。出乎意料的是,阿蓮的 “預言”往往都能成真,照料過的病人大多也能痊愈。其實彼時匈奴人頗為迷信,很多所謂不治之癥往往都是心理作用,幾句安慰和開導倒是比藥石還管用些。 于是兩女便一同生活了三年,其間離離無數次提起她的 “大哥”,卻對 “大哥”的名字守口如瓶。因為她知道這個秘密一旦泄露,迎來的將會是一場災難。 直到第四年頭上,小狗舔舔死了。它沒出什么意外,是老死的。舔舔一死,離離再無牽掛,便開始一心一意籌劃逃跑之事,直到被李殘救出牢籠。 其實她見過李殘,更是聽陸恒提起過這個名字。當時陸恒直言不諱的告訴她,這個叫李殘的男人是他一生最大的對頭。 然而他忘了說,對頭也可以是朋友。所以當離離聽到 “李殘”兩個字后,立即決定隱瞞身份。她看得出李殘是個好人,然而在她心目中陸恒卻比泰山還重。 她即使失去生命也不愿讓陸恒受到一點傷害。可她不知道,李殘是為了救陸恒而來。 李殘去得遠遠了,離離忽然深吸口氣對阿蓮道:“咱們也出發吧?” “去哪兒?”阿蓮略帶遲疑的問道。 “我方才就想問你,到底發生什么了?”離離嘆了口氣道:“一時間我也講不清楚……”她望了地平線道:“不過我很快就要見到大哥了。”有句話叫人分三六九等,神仙也一樣。 最頂級的神仙受億萬人崇拜,香火極盛,風光無限。而最低級的神仙往往名不見經傳,無人祭祀時生計都成問題。 天庭為了保證秩序的穩定,便給一些小神發工資,讓他們上班干些雜活,總好過在各處生事。 一般來說官位越小的神仙法力越小,在天庭這個實力以說話的地方往往會受些白眼。 沈明鑒便是這么個神仙,他是寧神司的通判,每天的主要工作便是運送公文和抄抄寫寫。 這位老兄生得五短身材,因為長期逢人便拜已經有些駝背,一雙眼總像蝦米似的瞇著。 這副尊容不僅是貌不驚人,甚至是有些滑稽了。他也不知自己在天庭干了多少年,只知道身邊的同事換了一波又一波。 有的自然是高升一步,然而有些則是被貶凡間,或直接殺頭。沈明鑒卻像塊石頭般牢牢占著通判這個位置,也算是相當穩定了。 今天,天雞剛在云海中叫響,沈明鑒便急匆匆的抱著一大摞文書來到府衙門口。 不巧的是,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沈明鑒嘆了口氣,只得站在最后面。 沒辦法,今天他要見司長,只能等著。這時忽有一人低著頭急匆匆走來,正與打著哈欠的沈明鑒撞到一起。 但聽砰的一聲,公文滿天飛,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沈明鑒忙作揖道:“抱歉抱歉……” “哎呦,這不老沈嗎?今天來司里辦事?”說話的是個相貌英俊的青年人,頭戴烏沙,穿一身嶄新的青色官袍。 沈明鑒一愣:“小于?”青年哈哈大笑:“怎么樣,沒認出我吧?”原來姓于的這位本是寧神司刑房書吏,和沈明鑒是同事,兩個人合作得比較愉快。 后來這小伙子因為能說會道被上峰看中,補了個給事中的缺,官職反在沈明鑒之上。 于給事幫忙拾起文書后,便站在一旁和沈明鑒閑聊起來。 “老沈,還在南天門外放呢?什么時候回司里啊?”沈明鑒嘆了口氣:“沒日子。恐怕再干上三五百年也難挪窩。你怎么樣……”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于給事。 “你小子……是不是比以前精神了?”于給事驕傲的一拔胸脯:“這都讓你看出來了。老沈,以后再叫我小于可不合適了,你得改口叫于大人!” “嚯?你小子還來勁是不是?不過確實也是恭喜你了!”沈明鑒笑了笑,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寂寞。 于給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業務強,我敢說在查缺補漏、搜尋線索這方面,整個天庭沒人比得上你。信兄弟的話,你早晚也能高升的。”沈明鑒作了作揖:“借你吉言吧……”于給事順手拿過一張公文,隨便敲了幾眼,問道:“這都是什么?” “咱們司里的日常支出款項。”于給事皺了皺眉:“數目這么大,天羅神挺能花錢啊。”沈明鑒趕忙 “噓”了一聲。 “謹言慎行懂嗎?這話讓他老人家聽見不得尋你的晦氣?再說最近不太平,緝捕的支出大一點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于給事哈哈一笑,剛要反駁,卻見一名高大威武的靈官沖著人群大聲問道:“于承澤何在?”于給事忙高舉起手道:“在這兒呢!”靈官一揮手:“里邊請。”于給事忙低聲對沈明鑒道:“我還有事,咱哥倆改天再聚。”沈明鑒點點頭,于給事便一溜小跑的跟著靈官過府去了。 卻說沈明鑒百無聊賴的杵在府衙門口,從日出到正午,又到日頭偏西。 待到快要散班之時忽聽有人問道:“沈明鑒何在?”老沈忙上前道:“下官在此。”值日靈官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你就是?”這一句把老沈問糊涂了,他左右張望了一眼,小心翼翼道:“應該……是吧?”靈官嗯了一聲,照例道:“里邊請。”沈明鑒是常跑寧神司的人,對這里熟得不能再熟,不用靈官帶路便來到內堂。 這是司長辦公的地方。說起來沈明鑒見過司長不少次,偶爾也能打個招呼,然而單獨會面還是第一次,這難免會讓他感到緊張。 俗話說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司長比小小的通判不知大了多少級。沈明鑒心有戚戚也是正常現象。 他在門口用一只手整理了下衣帽,深吸口氣道:“司長大人,從八品通判沈明鑒求見。”內堂里傳來個威嚴的聲音:“來。”老沈便邁步走進去。 寧神司的內堂與凡間衙門不同,乃是一座以白云堆砌的宮殿。中間七彩霞光上端坐的便是司長。 沈明鑒將公文放在地上,下拜道:“下官見過大人!” “嗯,起來答話。”隨著這一聲回答,沈明鑒抬起頭向上望去,但見司長面似冠玉,劍眉入鬢,極其豐盛俊朗。 沈明鑒在他面前簡直就是只灰頭土臉的兔子。不過這并不奇怪,因為任何神仙做到司長這級別,都可以幻化無相法身——說白了就是想長什么樣都行。 而沈明鑒這個級別的只能仍舊帶著張爹娘給的臉四處晃悠。天庭里,越漂亮的人官越大,這也是一條定律。 司長背后的一十三層光環慢慢鋪開,大殿里充滿柔和的光。這位神祗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問道:“老沈,在南天門當差很辛苦吧?”沈明鑒一愣:“司長大人記得我。”司長笑了笑:“當然。你可是我的得力干將,我怎能忘了?一百多年前撼天獅子傷人那個案子若沒有你,恐怕就會讓真兇逍遙法外了!”沈明鑒既惶恐又感激,連聲道:“此乃卑職分內之事,何足掛齒,何足掛齒……”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天阴谋 http://.biquxs.info/

司长 “嗯”了一声却不说话,沉吟半晌后道:“老沈,在咱们司里你资格最老,我又最信得过,因此有件机密要务想说与你听。不知……不知你能否把得牢。” “把得牢”三个字自然是指嘴巴了。沈明鉴从入职天庭起便是个不起眼儿的小脚色,任谁过来都能申斥、调笑他几句。 如今司长和颜悦色对他说话,而且隐隐有亲信之意,真让老沈感激涕零,甚至生出一股 “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他跨上一步大声道:“恩相请放心,无论今日卑职听见什么,都会将它深锁心中,半个字也不吐露。恩相若有差遣,卑职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司长一笑:“我果然没看走眼。”他一挥手,云气四合,形成一个偌大的球体将两人包裹其间。 在这里面,半点声音都透不出去。司长缓缓开口道:“老沈呐,出大事了。天罗神大人死了。”沈明鉴兀自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谁死了?”司长只得叹了口气重复一遍:“天罗神死了。”沈明鉴一惊,不禁腿脚发软,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天罗神乃是大罗金仙,地位不凡,享受开府治事的待遇。这整个宁神司便是他的僚属。 即便是司长,也只相当于天罗神的助理而已。现在最高长官去世,对宁神司来说无异于十级地震。 最直接的影响便是沈明鉴之流的小官吏会失去职位,能不能继续留在天庭都很难讲。 司长自然清楚老沈心里想的什么,和颜悦色道:“你不用紧张。你是老人了,又有我这层关系,下调也轮不到你。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你业绩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过几日我便递个条子,给你补个好差事如何?”此言一出,沈明鉴真是又惊又喜,连连叩头:“多谢恩相栽培!”司长道:“这都是小事……不过我有件事要交给你,你须得给我办明白了。” “恩相尽管吩咐。”司长压低了嗓子:“老沈,君侯死得蹊跷。”沈明鉴这才将注意力移回到这件事上。 他文吏出身,反应相当敏捷,片刻后便察觉到诸多疑点,第一,最显而易见的,天罗神这么重要的人物死了为何秘而不宣? 第二,其日常用度仍在照常支出,显然是要做出他还活着的假象。那么那些钱去了哪儿? 又是谁在策划整个事件?是司长吗?沈明鉴毫无头绪,一时如坠五里云雾中。 只听司长继续道:“君侯秘不发丧是上边的意思,原因就是死因至今尚未查清。凡间庚子年正月十五那一日,有人见天罗神下界未归,便去禀告纠察灵官。那灵官与君侯平日称兄道弟,只道他下界找乐子去了,压根儿不拿这当一回事。然而又过两日,官署里积压的公文越来越多,大伙便去面圣请示。这一查不要紧,那么大的天罗神没影了。朝廷赶紧派人手下界寻找,居然在梁朝皇都的废墟里找到了君侯的遗体。”沈明鉴的心一紧,忙问:“遗体何在?”司长摇摇头:“上边为了封锁消息藏起来了。有尸检文书,我一会儿拿给你。大体情况是这样:君侯身上受了几处相当严重的刀伤,可直接致死的却是种毒药。按理说受了那种伤肯定是难逃一死了,可为什么凶手还要施毒?这不是画蛇添足吗?谁也推测不出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想派你去查一查,破了这个惊天大案。”一提案子沈明鉴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他皱眉道:“什么人下的手?有头绪吗?是不是魔界的人?”司长摇摇头:“这些一概不清楚,得靠你去查。”沈明鉴点头道:“好,卑职这就去办。不过……”他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个礼:“调取文书、出入府库时还请恩相行个方便。”司长一扬手,一块闪闪发光的玉牌从天而降,落在沈明鉴眼前。 “老沈,你拿着它,九司六部均可畅行无阻。不过千万记住一点:要低调。” “卑职明白。”沈明鉴恭恭敬敬接过令牌,但见上面雕着九龙抢珠,极为华丽。 他不禁心中一酸,自己这辈子哪用过这么有排场的玩意?于是再次发誓道:“卑职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好了好了……”司长摆了摆手,云气骤然散去,四下里重新亮堂起来。 “你抓紧时间去办,耽搁久了恐遭人怀疑。”沈明鉴立即告辞出了府衙,转回到南天门旁的别院。 嫦娥仙子已把月亮升上天空,而她自己则甩着水袖在银河中起舞,洒下万点清辉。 沈明鉴低着头走路,影子越拉越长,不知不觉竟走过了。他脑中一直在思考案情,疑点越来越多。 天罗神的尸体他是见不着了,只拿到一份尸检文书。上面说最严重的刀伤有五处,都砍在正面。 根据伤痕宽度计算,是同一把刀造成的。这就有问题了,天罗神的武力是出了名的高,什么人竟能将他如此重创? 若是魔界之人所为,依他们的作风定会大肆宣扬,可是最近根本没这类传闻,所以应该也不是他们干的。 那莫非……沈明鉴心头涌起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老沈,哪里去?”沈明鉴一愣,猛地抬起头,眼前是位银盔银甲的灵官。 “琢磨什么呢?再走便出南天门了。”沈明鉴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一点公事,不觉走了神。大官人休怪。”说罢转头便往回走。 南天门与宁神司别院只隔着窄窄一条街,片刻就到。不一会儿沈明鉴便望见别院门口两团暖洋洋的火光,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慰藉,在这个小衙门住得时间长了,他已经把这儿当成家了。 老沈紧赶两步,却望见一人从衙门里往外走。此人同样的五短身材,貌不惊人,圆溜溜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倒是憨态可掬。 沈明鉴认得他,这是僚属里的厨子常贵,很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常被不熟的人认错。 老沈刚想问问他晚饭吃什么,却见灯台下的阴影里骤然跳出个人来。那人动作极敏捷,二话不说勒住常贵的脖子。 常贵猛烈的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嚎叫。然而那人左手一挥,红光绽放,常贵扑通一声倒在血泊里。 沈明鉴大惊,不禁 “啊!”的叫出来。那人猛地抬起头,只见漆黑的兜帽下一双血红的眼睛。 老沈突然反应过来,拔腿便跑,边跑边大叫:“不好了,杀人了!”那杀手猱身便追,老沈用尽吃奶的力气奔向南天门。 他知道,若不被当值灵官发现,自己这条小命绝对就交待在这儿了。他肥胖的身躯转过街角,咚一声撞上了什么,抬头一看正是方才与他答话的灵官。 那灵官愠怒道:“奔丧呢?老沈,怎么又是你?”沈明鉴上气不接下气道:“杀……杀人了……”灵官一惊,拔刀在手,沉声道:“退后!”说罢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转过拐角,却只有冷风拂过,还哪有杀手的影子。只剩常贵趴在地下,用失去神采的眼睛望着夜空。 处理完尸体,录完口供,已是后半夜了。沈明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杀手的目标并非常贵,而是自己。 常贵不过是个厨子而已,能得罪什么人?那家伙心里放不住半点事,有什么全都会说出来,他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沈明鉴自己本也是这样的,然而从他离开宁神司的一刹那开始事情便不同了。 他成了一个天大秘密的守护者。目前看来,这个代价相当沉重。杀手很快就会发现杀错了人,所以他一定还会回来。 自己有把握对付他吗?想到这里,老沈便觉得脖子上飕飕的冒着凉气,对司长的感激之情也荡然无存。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不过事情也有好的一面,这次暗杀起码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宁神司中有眼线,自己和司长甚至全部僚属的一举一动都被清清楚楚的掌控着。 第二,说明有人怕了。他们知道沈明鉴的能耐,甚至相信沈明鉴,认为他有能力查清这件事。 否则何以做出刺杀这等极端的事情来?老沈不禁苦笑,他被埋没于案卷之中,本以为无人赏识,到头来懂得他的竟是敌人,这实属有些让人无奈。 他拨开窗子的一条缝,月光亮堂堂的照得人心慌。老沈叹了口气,今夜是睡不着了,索性分析下案情。 直觉告诉他,这案子入手的点很关键,一旦找对突破口,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然而事情难就难在这里。天罗神交游极广,仇敌和朋友都不少,很难厘清利害关系。 沈明鉴从东想到西,又从南琢磨到北,可仍是一无所获。最后天光泛亮之时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枕头旁打起盹来。 就在昏昏沉沉中,他仿佛回到昨天宁神司门口,好友于给事忽然来了一句:“数目这么大,天罗神挺能花钱啊。”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明鉴悚然坐起身,从脸盆里掬一把凉水泼到自己脸上。 正是旁观者清,昨天于给事一句无意的嘟囔点醒了老沈。从半年前起,天罗神日常用度陡然增加了两倍,缉捕所花的费用更是平常数倍不止。 当时天罗神给出的理由是魔界作乱,需要增派人手。他是老大自然他说了算,下面的人只要如实上报朝廷即可,只要金额与清单吻合便不会有什么疑义。 然而现在想想,这件事太奇怪了。魔界年年都不消停,可也没见什么时候费用增加如此之多。 况且不久前钦使还专门查过宁神司府库,夸他们管理得当,兵器、铠甲保养得同新的一样。 常常作战,这些器械还会是崭新的吗?反正沈明鉴是不信的。还记得他刚入职那年,有位老通判曾告诉他:查当官的要先从财货上查起,百试百灵,时间一长他居然把这话忘了。 好在现在想起来也不晚。沈明鉴匆匆忙忙吃了点早饭,便研究起宁神司的账目来。 不堪不要紧,一看真结结实实的把他吓了一跳。不光是日常用度、缉盗两项开支,其他项目也存在巨额亏空。 当然,每一项单独看来只是比往常略多而已,可合在一起数额便相当巨大了。 沈明鉴只感觉心惊肉跳,天罗神要这么多银子想做什么?无论天庭还是魔界,他们所谓的 “钱”都不是指银子,它只意味着一种东西:内丹。虽然凡人可能不相信,但神仙也会死的,正式的说法叫:“寂灭”或 “湮灭”。虽然听起来比较高级,可死永远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况且神仙死了是没法投胎的,他们是至高无上的精神体,没有躯壳能容纳,所以神仙死后便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寂灭”听起来确实比 “死”更准确。没有神仙愿意死,即使他们的寿命比凡人高得多,他们依然孜孜不倦的追求着永生。 起码在理论上,对于神仙来讲,永生是可行的。方法很简单,那便是服用内丹。 所谓内丹是法力凝缩的精华,可以被人服用,至于延寿几年由其品质决定。 内丹的来源主要又两种,其一是太上老君的炉鼎中炼化——这种内丹产量极少,价值不菲,被称作 “金丹”,往往作赏赐之用,每颗可以延寿几千年以上。至于第二种便是各人修行的了,品质参差不齐,总体来说实力越强的人,其内丹也越好。 像老沈这种小官吏,便是拿自己的工作来换一些内丹,勉强活下去罢了。 至于天庭拿什么给大家发饷,这是公开的秘密——打魔界。魔界的人也在无时无刻的修炼。 他们的内丹除了味道怪一点,其他功能和神仙的没有区别。当然,魔界和他们想到了一块儿,于是战争便开始了。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第二百九十六章惊天阴谋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惊天阴谋(二) http://.biquxs.info/

却说沈明鉴想到内丹,心中霍然开朗,暗道:老沈,你好糊涂,以前师父教的东西全都还回去了。 他越想头绪越多,忽然感到困倦袭来。于是猛然站起身,左右开弓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正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喊:“沈通判在吗?”老沈警惕的问道:“谁?” “我,门子小杨。南天门的灵官来了,请您去协查办案。我怎么回?”沈明鉴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我有重要公事,一概不见……”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下略做思考,然后改口道:“小杨,让他们稍等,我马上来。”不一会儿,沈明鉴出现在外堂,灵官见他脸上还挂着两个鲜红的手印,不禁有些疑惑。 老沈问道:“上差办案遇到什么麻烦了不成?”灵官挠了挠头:“麻烦倒说不上,只是有样东西想请通判过过眼。”沈明鉴心中暗笑,若没遇上麻烦,平日一口一个 “老沈”叫着,现在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不过他为人宽厚无意出言讥讽,说道:“拿给我看吧。”灵官二话不说,从腰间拽出个白布口袋,打开后露出一样罕见的物什。 那是枚鳞片。沈明鉴将鳞片对着光仔细端详,但见紫气流转,极是华贵。 “从凶案现场发现的?”他问道。灵官支吾两声,答道:“实不相瞒,在死者的……嘴里。”沈明鉴一惊,后悔没带手套,可就这么把证物扔了也不妥,只好继续拿在手里。 “这……咳,为什么会在那儿?拉扯时咬下来的吗?”灵官摇了摇头:“不像,在贴近喉咙的位置。倒像是凶手有意塞进去的。” “嗯……”老沈陷入沉思,这是挑衅还是别有隐情?灵官反问道:“通判可知此物是什么东西身上的?”沈明鉴再次端详一番,这鳞片质地极坚韧,有几分龙鳞的质感,可形状又不太对。 他向来于博物一类的知识有所欠缺,还真就搞不清此物的来源。不过好在他认识一个懂行的朋友。 “这样吧……”老沈将鳞片包回白布口袋。 “东西我带走,拿给别人看。有线索再来通知你。”灵官面露难色:“通判,实不相瞒。我虽也有此意,可无奈规矩不允许呀。我们头儿若是问起证物的去向怕是不好交代……”沈明鉴哈哈一笑:“无需担心。”说罢亮出九龙抢珠的白玉令牌。 灵官吓得一个激灵跳将起来,冲着他作揖道:“不知沈大哥是钦使……”老沈神秘的眨了眨眼:“嘘,低调!这回放心了吧?回去跟你们头儿照实说,出了事儿我担着。”灵官本就懒得查案,推给旁人正合心意,因此欣然接受。 沈明鉴心中已有计较。他确定这枚小小的鳞片不仅涉及到常贵,更与天罗神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首先,他得知道这是什么。午时未到,沈明鉴便离开别部,往瑶台方向去。 那一片与南天门地面不同,是整个天庭宴请宾客、举行盛会的所在。还离得老远时便见金鞭络绎,玉辇纵横;龙衔宝盖,凤吐流苏。 一派繁盛景象。沈明鉴走进一座气派的楼宇,问门房道:“于给事可在?” “在。二楼左转最里面。”门房头也不抬的答道。沈明鉴刚要迈步往上走,却见于给事正从上面下来。 “沈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哦对了,听说南天门那边……”沈明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来找你吃饭,边说边聊吧。”于给事是个人精,岂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当即便答应下来。两人来到不远处一家饭馆,找了间包厢钻进去。沈明鉴还在门口听了听,才说道:“兄弟,实不相瞒,我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说罢将整件事情讲了。 于给事听罢大惊道:“不会吧?那杀手真是冲着你来的?”沈明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不是。可你想想,常贵是个厨子,能得罪什么人?杀手找上他定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像。我自从接到这案子后便心神不宁。可咱们既拿着俸禄,总得干活不是?唉……只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于给事听罢却沉吟不语,半晌后方道:“老沈,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沈明鉴一愣:“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吗?”于给事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压低声音凑近沈明鉴:“这是个大案,若能办得好别说立功受赏,就是平步青云也说不定啊……”沈明鉴摇摇头:“那咱可不敢多想。只要能交差,再把命保住便知足了。” “哎呀!”于给事满脸不屑,表情中尽是年轻人特有野心和进取之意。 “你想想,天罗神什么身份?若有问题必然带出一大票人。陛下最近颇有整顿朝纲之意,你若把握好这机会,说不定能成为他的急先锋。到时是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沈明鉴仔细咂摸咂摸这番话,忽然连声道:“好啊,我懂了。你小子……”于给事腾的站起来,顶得椅子啪一声倒在背后。 “老沈,别嫌兄弟说话直。我可不想庸庸碌碌的看别人眼色行事,既然做官咱就要做大官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将入相,威风八面。我还在做凡人时便已深深向往这样的生活了。我本以为当了神仙便可以抛开杂念,可它们却一天比一天更炽烈。我耳边仿佛总有人在说:爬得高些,再高些!我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他猛地把手在桌子上一击道:“老沈,听我的,咱们合作办这案子。我不抢你的功劳,只求能露个脸就行。你……会答应我吧?”沈明鉴欲言又止,无奈的笑道:“瞧你说的,老沈我正求之不得呢。况且我不在乎什么功劳,全让给你也可以。”于给事知他素来言而有信,不禁喜出望外。 略作冷静便询问案情道:“唔……对了,你说灵官交给你什么来的?” “是这个。”沈明鉴拿出鳞片递给他,于给事皱起眉反复观摩着。片刻后,他突然一愣,手不由自主的往回一缩。 鳞片咚的落在桌子上。 “怎么了?”老沈紧张的问道。于给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勉强笑道:“高官厚禄果然不是那么轻易便能得到的!”沈明鉴追问:“究竟怎么回事。”于给事指着鳞片道:“这不是天庭的东西,此物产自魔界,它的主体应该是……穷奇。”沈明鉴将信将疑:“不会吧?”穷奇这么名字天庭几乎无人不知。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名声还是有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已。于给事神色凝重道:“会的。我敢百分百确定。这鳞片是生于穷奇后背,持有者百毒不入,水火不侵。纵然不是法宝也差不多。老沈,涉及到魔界,事情大了。”沈明鉴也是同样的想法。 天罗神暴毙、刺客追杀办案人员,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已经浮现在他眼前。 天罗神利用职权与魔界勾结,却因分赃不均而发生争执,下界时被人暗杀。 也许天罗神手中掌握着不少魔界的机密,所以他们继续派出刺客来阻止办案,或适时毁灭证据。 想到此处沈明鉴额头上已起了一层汗珠。当时自己还没离开宁神司消息便走漏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宁神司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或许是很多双。 老沈忽然感到像只落入蛛网的虫子般无助。他偷眼观瞧于给事,发现这小子不但没有半点恐慌,反而兴奋的搓着手:“魔界的卧底……这回事情可真搞大了,不知道要倒掉多少大人物呢!”沈明鉴错愕道:“小于,你不是吧……”于给事哈哈一笑:“别大惊小怪的。危机危机,机中有危,危中有机。危险越大机会越大,你说是不是?”他不等老沈回答,便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沈明鉴叹口气:“但愿你说的是心里话。像穷奇鳞这样的东西一般都到哪里去搞?”于给事略一思忖:“下界自然是有很多渠道。可在天庭它属于违禁品,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交易——黑云肆。”天庭中并不总是光明美好的,它也有不为人所知,甚至藏污纳垢的一面。 黑云肆便是这么个地方。它位于天庭下方一处纵横千里的乌云中,不知何人用法力在其间挖掘出一条条暗道,得以使人往来其间。 在里面生活的不仅有神仙、魔鬼,还有游荡的灵魂和一些不入轮回的怪胎。 彷徨,是这个地方的注脚。一般来说,这样的地方天庭应当坚决予以取缔,然而黑云肆却奇迹般的保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似乎隐隐还有越做越大的意味。因为天庭中很多人都有秘密,这些秘密大多数都和 “钱”有关系。而黑云肆恰恰可以让来路不明的钱跳进面缸、涂抹胭脂,变得十分耐看。 即使总体上略有缩减,可对于主人而言,还是相当值得的。以此类业务为核心,黑云肆慢慢也发展处一些其他的服务,其中就包括交易天庭禁止的东西。 虽然大家平时总把黑云肆骂得一无是处,可骂归骂,逛还是要逛的。为了避免碰见熟人的尴尬场面,黑云肆宣布不论是谁,只要想进入他们的地盘就必须配戴面具,否则一概敬谢不敏。 这些事情沈明鉴自然知道。他翻着眼皮看了看于给事,这小子肯定没少到那里逛过。 于给事明白他的意思,一把拿过穷奇鳞道:“我去就我去,这没什么。不打听到这东西的来历绝不回来。倒是你——上下班的路上务必提防些,否则我回来可找谁领赏去?”沈明鉴知道他说的是笑话,便点了点头:“我找到。你也要小心。”说话间,酒菜上来了。 两人便开始用餐,不再谈公事。然后他们就像吃了顿普通的工作餐后那样挥手告别。 沈明鉴继续到账本中挖掘秘密,于给事则向官署告了假,换了身不引人注目的衣服去黑云肆了。 远远望去,那团黑云就像一头狰狞的怪兽等着人上钩,它托起天庭,让天庭更加耀眼夺目;可在天庭的光环却愈发反衬出它的黑暗。 这似乎不怎么公平。于给事脸上罩了个考究的山鬼面具,上面以桂花和细细的藤萝为装饰。 带上它,没人认得出于给事。他乘风来到一处冒着黑气的洞口,那里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肩上那条狼牙棒几乎比一般人的腰还粗。 于给事面不改色的递上帖子,大汉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白公子,请!” “白公子”是于给事在这里的名字。他沿着幽深的洞穴往里走,不一会却见到个渡口。 幽暗的灯在燃烧,一条破旧的渡船停在一旁。摆渡人身高丈二,瘦得如同骷髅一般。 一只手中抱着把巨大的镰刀,另一只手则拄着竹篙。他的胳膊看上去也不比蒿子粗多少。 于给事来了,他便冲着他阴森的一笑:“还有最后一个位置,上船吗?”于给事一言不发的跳上渡船,伸手摸出两个大子儿抛给摆渡人。 那人接住钱币,却猛然拉住于给事的袍袖:“等等!” “怎么了?”于给事沉着脸反问道。 “找钱。”说罢摆渡人硬是拿了些东西塞进于给事手中。他张开手心一看,竟赫然是两条蠕动不止的尸虫。 于给事厌恶的将虫子抛进水里,大声道:“开船吧!”摆渡人放声大笑,仿佛群鸦鼓噪:“人满了,开船了!”他一点竹篙,笨重的大船便轻轻向前划去。 寒风吹过,甲板吱呀呀的响。船上除了于给事一个人都没有。 “喂,你在发愣!”突然有人在于给事背后拍了一下。他被下了一跳,猛然回过头去。 只见背后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虽隔着面具,于给事却能感到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第二百九十七章惊天阴谋(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惊天阴谋(三) http://.biquxs.info/

对于美人,没有人会感到厌烦。于给事虽被吓了一跳,可看到她的那一刻,气就全消了。 他笑了笑:“你对人总是这么自来熟吗?”女子脸上虽罩着张狐狸面具,可小于知道她现在定是笑靥如花——因为那双弯月似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 女子不答,反问道:“你是上面下来的,对吗?”于给事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女子更得意了:“因为上面的人都太严肃,喜欢假正经。” “我看上去像个假正经的人?” “你嘛……”女子重新打量他几眼:“你不像。倒像个藏了一肚子秘密的人!”于给事心中一惊,不知该怎样接话,女子噗嗤一笑:“开玩笑的。来这里逛的人,哪个没有秘密呢?”说罢她的身子轻轻靠过来,一丝甜腻的香气钻入小于鼻孔。 “官人来找什么?女人吗?”她的手臂混若无骨,蛇一般缠在小于脖颈上。 于给事心跳得好似擂鼓,干咳几声,希望那摆渡人能回过头为他解围。 可那家伙却偏偏好像聋了。女子凑近于给事耳边道:“不喜欢我也没事,我知道个去处,有很多漂亮姑娘。只要你的银子到位,甚至有魔女愿意陪你。怎么样?”于给事故作镇定:“听上去不错,可我有其他事。”女子冷笑一声,松开胳膊,坐到他对面。 “没劲。不找女人,那就是赌钱喽?你们男人赌瘾一犯,把老婆孩子卖了的也大有人在。说起来本姑娘对黑云肆里的赌坊也是门儿清。你去‘宣和’、‘金畿’两家提我名字,可以减一成抽水……”于给事叹了口气:“说的我都动心了,不过很可惜,我也不赌钱。”女子愣了好一会儿问道:“不找女人也不赌钱,你来黑云肆做什么?”她顿了顿,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道:“莫不是来参观我们这群贱民如何讨生活,寻找优越感的吧?”于给事摇了摇头:“姑娘,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比你更优越。若是一定要说,那我觉得我只是命好而已。同一棵树上的花瓣,有的飘落在帝王家的庭院前,被小心呵护;有的落在寻常人家的屋瓦上,任凭风吹雨打;还有的飘落到猪圈、茅厕里,沾染得一身漆黑。这时候,人们对它们的评价截然不同,可大家总是忘了当初它们都只是花瓣而已,没有任何区别。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说罢直直望着女子。 不知为何,那女子眼圈有些微红,可片刻后她便嘻嘻一笑,用两根嫩葱般的手指夹着于给事的名帖晃了晃。 “原来你叫白公子。”于给事大惊,赶忙伸手去摸。好在穷奇鳞还在,只是名帖被拿走了而已。 女子似乎并没有物归原主的打算,而是从怀中抽出一张自己的帖子,强塞进小于袖子里。 “上面有我的地址,别弄丢了。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话在黑云肆可是至理名言。”女子说罢站起来猛地一纵。 但见她像白鹭般一点水面,身子轻轻跃起,几下后便到了岸边,踪迹不见。 于给事拿着名帖不觉出了神,半晌后才想起打开来。幽香尚未散去,几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醉月楼——胡姬”。于给事不禁苦笑,这姑娘又是卖人又是劝赌,自己却是个卖酒的。 胡姬……风吹柳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好美的名字,想必她的脸也是那样明丽而富有异域风情的吧……这时摆渡人忽然回过头来,咧开干瘪的嘴笑了。 于给事一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方才这厮装聋作哑,现在倒嘲笑起自己来。 他于给事也是有脾气的人,不禁一拍大腿喝道:“喂,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笑的。”摆渡人从嘴边挤出一丝冷哼,停住蒿子道:“该上岸了。”于给事不愿耽误时间,只能咽下一肚子火,拂袖下了船。 一座巨大的集市已在眼前。讲价声、叫卖声、打骂声、尖叫声。还有骡马声、牛羊声、车舟声它们汇聚成一首驳杂而富有生命力的乐曲,直冲人的耳膜。 黑云肆是喧闹的,宁静从不属于它。于给事不是第一次来了,在人群里显得轻车熟路。 他在几家铺子前转了转,询问有没有新到的货色,然后一头扎进家看上去不太显眼的当铺里。 懂行的人都清楚,他们家脸虽然不怎么样,实力却是当地最强的。屋子里是个高高的柜台,一个白发老者俯视着于给事问道:“所当何物?”于给事把穷奇鳞放上去,那昏昏欲睡的老者一下睁圆了眼。 他本想拿过去仔细看,却被于给事一把按住了。 “别拿走,这东西过手便说不清。请老先生给估个价。”老者沉默片刻,找出把放大镜仔细端详起来。 半晌后摇了摇头:“假的,不值钱。”于给事哈哈一笑:“实在可惜,那我便不当了。”说罢便要将东西拿回来。 谁知老者却一把按住他的腕子道:“且慢!公子……开个价吧!”于给事故意叹口气道:“当铺里向来都是主动估价,哪有让客人开价的道理?我本来以为你们家当铺会专业一点呢,没想到不过尔尔。罢了,我再换一家看看。”说罢便要走。 可那老者居然用十分强硬的语气说道:“公子去谁家都一样。俗话说走三家不如坐一家。价钱什么的好商量。我敢保证,黑云肆中没人开价敢高过我们。”话说到这儿,于给事已经得到了一半信息,这穷奇鳞的确非同小可。 但还有些疑问没解开,他还不能走。他眼珠转了转,强作镇定的笑道:“真是的,一块鳞片而已,我没想过居然如此值钱。老先生可知它的来历?”老者一愣,更加用力的攥住他的手腕,狞笑道:“你不知这宝贝的来历,便说明它不属于你;既然不属于你,那便一定是偷来的。你知道在黑云肆做小偷是什么下场吗?”说罢他一声高呼:“来人!”外面顿时闯进两名彪形大汉。 于给事一惊,手上略一放松,老人便嗖一声夺走了鳞片,消失在柜台后面。 于给事刚想追,却被大汉一把抓住衣领,鸡崽般摔在地上。他只觉得浑身一阵疼痛——好久没有这感觉了。 然后咬牙跃起,从怀中抽出把精光灿然的碧玉匕首。俩大汉显然是没把这小小的刀子放在眼里,一左一右扑将上来。 不料于给事却如同一头敏捷的豹子,弯腰从他们肋下溜到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别在他们脚踺上割了一下。 只见两名大汉轰然倒地,杀猪般嚎叫起来,于给事倒转刀柄,又在他们头上狠狠一敲,两人当即昏死过去。 于给事明白,这里的人非仙即魔,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受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昏迷一会儿罢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追回鳞片。于是他猱身跃上柜台,钻到后面。门开着,老者早就跑得没影了。 于给事胸中憋了口气,撒开腿追去。可一出门便傻了眼,只见眼前是四通八达的小巷,这如何能知道人往哪里跑了? 正沮丧时,却忽听一个女声道:“白公子,你是不是找他?”于给事猛地抬头,但见一个窈窕的身姿,那人脸上戴着狐狸面具,正是自己不久前结识的胡姬。 她一只手摁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而那人正是逃跑的当铺老者。而胡姬的另一只手上,正把玩着件闪闪发亮的物什。 于给事长吁一口气,胡姬得到穷奇鳞,总比旁人拿到好多了。他作了个揖道:“姑娘,我该怎么感谢你?”言外之意要花钱赎回鳞片。 然而不料那女子一张手。穷奇鳞画着条弧线回到于给事手中。小于愣了,又问一遍:“我该怎么感谢你?”可想而知,这一次他是真诚的。 胡姬叹了口气,摇头道:“白公子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如此张扬,怕是嫌命太长吧?”于给事见她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可爱。 “我知道这鳞片的来历,跟我来吧。”胡姬说罢,在老者脖颈上重重敲了一下,然后抓起于给事的衣袖,扎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于给事牵着胡姬的手,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两人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低矮的瓦房下。 于给事简直不相信眼前的景象:肮脏的街道上堆满牲畜的尸体,苍蝇乱哄哄的飞舞。 几条臭水沟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街边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向他们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于给事不禁掩住口鼻,厌恶的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胡姬轻声道:“丑陋吗?可这是我的家……”于给事一愣,不知该怎样找补方才的话。 却见胡姬一笑:“没事,进来吧。”她推开门,忽然一大群孩子拥了上来。 他们大叫道:“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于给事惊愕道:“这些孩子全是你的……”胡姬却顾不得他,从衣袖里摸出两块风干肉和一包酥糖,交给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道:“阿义,给大家伙儿分了。”那孩子接过东西,欢天喜地的去了。 于给事注意到他们中最大的有十岁左右,最小的甚至尚在襁褓中。胡姬这时才转头道:“你想得不错,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不过不是亲生的。” “那……”胡姬点点头:“嗯,全是孤儿。”孩子在他们眼前跑来跑去,追着一块糖果,搅得屋子里乱哄哄的。 于给事震惊得无以复加,问道:“十几个小孩儿,你是怎么做到的?”胡姬一笑:“靠宰你这样的冤大头。不过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便不对你动手了。”于给事也笑了,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 两人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坐下,于给事再次掏出那块鳞片道:“请姑娘指教。”胡姬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一口气,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不摘不要紧,这一摘让于给事大吃一惊。胡姬的面孔一如他想象般美艳,甚至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了。 然而她的嘴角边却露出两根獠牙,眼睛也是血红的颜色。这两样令人生畏的特征不仅没给她的样貌减分,反而带来了一股妖异的魅力。 于给事一怔道:“你是魔族?可是不对……”胡姬凄然一笑:“你说对了一半儿。我母亲是神仙,父亲却是恶魔。我是个杂种。”于给事连忙摇头:“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吗?花瓣飘到哪里,并不是它自己的错。”胡姬感激的望着他:“白公子,谢谢你。”于给事也摘下面具:“我不叫白公子,我叫于承泽。”胡姬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微微脸红道:“想不到你长得居然也不算太丑。”于给事一笑,又看了看屋子里精力过剩的孩子们,问道:“为什么收养他们?嗯……我的意思是你不怕辛苦吗?”胡姬摇了摇头:“不怕。当初我就是被人收养的,若不是那对好心的老人,我绝活不到今天。后来我能挣钱了,就想着帮帮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你知道,在黑云肆这个地方,类似的悲剧是很多的。谁知道我看这个也可怜,看那个也抛不下,爱心一泛滥便都领回家了。”于给事道:“卖酒这么赚钱吗?看来我应该辞了工作也干这一行。” “少来!”胡姬笑道,笑过却重重叹了口气:“我做过小厮、杂役,甚至……甚至还做过妓女。你……会不会瞧不起我?”于给事道:“本来是会的。可当我看见这一屋子的孩子时,便对你只有敬重。好姑娘,你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干净。”听了这话胡姬突然低下头,用手飞快拭了下眼角道:“其实我原本不必做那些事的。因为当时有两个人赚钱……”于给事脸色一变,问道:“两……两个人。你和……和你丈夫吗?”胡姬笑了笑:“不是,是我哥哥,我的亲兄长。”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九十八章惊天阴谋(三)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惊天阴谋(四) http://.biquxs.info/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个回答,于给事松了口气。 胡姬则继续说道:“像我们这种人无论到哪里都备受歧视。不过我哥哥十分要强,谁敢看不起他,他就定会去找人家打架,头破血流也不停手。正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一段时间以后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当面嘲笑我俩了。”于给事道:“看来你哥哥真的很疼你。”胡姬却摇摇头:“不是的。我哥哥身上魔族的特征十分明显。他偏执、暴戾,不肯受半点委屈。有时他被人欺负了就会在半夜里爬起来起来,坐在漆黑的屋子中磨刀……那声音简直能把人吓死。不过客观的说他还是保护了我,我很感激他。” “后来呢?他去哪儿了”于给事问道。胡姬叹了口气:“不知从何时起,他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那些人不想着如何赚钱养家,却成天聊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我哥哥很向往那种生活,说起来总是羡慕的神情。随着他和那些人越走越近,我哥哥说的话也越发危险……” “他都说些什么?” “嗯……比方说他告诉我半仙半魔才是最高贵的血统,其余的都是劣等种族,早晚要被淘汰。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只要大家联合起来,别说霸占黑云肆,就是占据天庭也指日可待。”于给事目瞪口呆:“这……这不是造反吗?”胡姬点点头:“我刚听他说的时候和你一样的反应。我说:‘哥,干这事要掉脑袋的,你别做了!’可他根本不听劝,反而觉得我妇人之见。忽然有一天,他便消失了。”于给事问道:“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当时不知道。他后来写信也只说个大概。我推测应该是在黑云肆西边。两个月前,我收到了他最后一封信。”胡姬站起来,到房间里取出一张信笺拿给于给事。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胡姬,我的妹妹:我要为一项崇高的事业献出生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保重。”于给事放下信纸,胡姬又拿出样东西摆到他眼前。 这一看之下他大惊失色,不由得 “啊!”一声叫出来。那也是一块穷奇鳞。 “这是从哪儿来的?”于给事紧张的问道。 “随信一起收到的。”于给事仔细对比两块鳞片,色泽、大小几乎分毫不差。 逻辑在于给事的脑海中慢慢建立起来了,莫非胡姬的哥哥和他正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不成? 胡姬见他看得认真,便继续说道:“起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儿,没把这东西拿给别人看。后来我拐弯抹角的得知这是穷奇鳞,是值大钱的东西。只要卖掉一片就可以养活全家。”于给事一愣:“你居然没卖掉?”胡姬苦笑一声:“我虽然缺钱,但却不傻。我弟弟干的是杀头的买卖,这东西不给我招祸便不错了,还哪敢卖什么钱?”于给事赞许的点了点头,光是 “不贪”这个品质,胡姬便已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高明了。于给事侧着头想了想,忽然说道:“好姑娘,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件事?” “什么事?”胡姬疑惑的问。 “查案。” “可我……不懂查案呀。” “不,你很聪明,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况且这样做或许能救你哥哥,能救许许多多像你们一样的人。你愿意吗?”听了这话,胡姬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点头道:“好,我愿意。咱们要怎么做?”于给事思忖片刻后道:“第一步,须得找到那伙人的所在。除了知道他们在西边,你还有什么线索吗?”胡姬皱着眉沉思起来,半晌后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哥哥曾说过,他们几百人在一座云山里练过兵。我想能藏下这么多人的地方只有一个:北雁岭。”于给事点头道:“咱们便去那边走一遭。”说罢两人整理好东西。 于给事擦了擦玉匕首,而胡姬在身上别了十几把飞刀。他们有安排好孩子们,便并肩出发了。 北雁岭上雁南飞。每逢秋冬时节,成群的大雁总会在这里飞过,发出阵阵凄苦的鸣叫,让闻者心碎。 北雁岭因此得名。胡姬颇懂得分辨踪迹,居然从杂沓的脚印中找到一条小径。 两人沿着这羊肠似的路向前行走许久,忽然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站住!”于给事四下望去却不见人影,胡姬捏了捏他的手臂,指向树梢。 只见一个人蹲在那上面,可你若不仔细瞧,肯定会以为他是树木的一部分。 “干什么的?”那人问道。胡姬仰起脸:“看清楚了,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我来加入你们!”树上的人无动于衷,依旧冷漠的问道:“干什么的?”同时举起一把手弩。 于给事灵机一动,上前道:“且慢。”然后从身上摸出穷奇鳞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哨兵收起武器,再次和树融为一体。胡姬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好使的?”于给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答道:“瞎猜的……”不过这穷奇鳞真的好像一张通行证,让两人畅通无阻。 他们一路进入山岭深处,只见一块巨大的石碑仿佛城门般斜倒在路旁,上面刻满天书似的小篆。 它四周缠满藤萝,只有最下方一行黯淡的金字似乎在讲述往日的荣光。 于给事被石碑吸引,停下脚步仔仔细细的读起来。胡姬在一旁问道:“你懂这种文字?” “嗯……”于给事点了点头,目光仍不离碑文。半晌后他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他们为何要选此处作为老巢了……”话音未落,一个人徐徐走来。 他背后闪着神仙特有的宝光,面孔却狞恶无比。于给事意识到这人也是个混血。 那人望了望他俩,说道:“你们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来这儿?”胡姬上前一步,亮出穷奇鳞道:“我们有这个!”来者笑了笑:“穷奇鳞只会颁发给最优秀的勇士,你们有那么厉害吗?”胡姬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于是咬牙说道:“听着,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找回我哥哥而已。他只是个普通人,有没有他对于你们的事业影响都不大。可若是放他回家,他可以照顾十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混血。你们……你们发发慈悲吧。”那人喉头哽咽一下,问道:“十几个混血的孩子?”胡姬点了点头:“没错。”男人似乎被打动了,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胡姬大喜过望,脱口而出:“胡马!你认识他吗?”那人听了一愣,忽然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厉害,甚至前仰后合。于给事悄悄拉住胡姬手臂,将她向后拽了拽。 因为他注意到这个人用袍袖挡着嘴,服下了一颗丹药。胡姬大惑不解,焦急的问道:“喂,你笑什么,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男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兀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对不起……胡马是吧?别找了,就当他死了吧。”这消息对胡姬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眼前一黑,颤声道:“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当他死了?”那人一该之前小心翼翼的神情,大声道:“你哥哥胡马已经决定为我们神圣的事业献出生命。这是崇高的请求,首领已经答应了他。他身躯虽然会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精神却能激励我们奋勇斗争。相信我吧,无论是虚伪的天庭还是冷酷的地狱,都会因我们的力量而颤抖。未来——是属于混血人的!”他说得慷慨激昂,口沫横飞,却听得于给事冷冷道:“放屁。”富有激情的演说戛然而止,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于给事道:“好小子,有种再说一遍!”于给事轻蔑的哼了一声道:“再说一百遍也是这话。从古至今,所谓牺牲须得出于自愿,哪儿有强逼着别人去送死的道理?那不是牺牲,而是谋杀!阁下把谋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但虚伪而且恶心至极。我说你放屁,还是美化了不少呢!”男人本就血红的瞳孔几乎燃烧起来,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不过是天庭的一条狗而已,怎敢如此嚣张!”于给事却不理他,反手拉住胡姬道:“咱们走吧,你哥哥没事。他若真死了,这厮不会是这种反应的。我带你去找他。”男人在他背后冷冷说道:“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于给事却是反应极快,他从刚才便做好准备了。 只见他左手虚晃,右手掏出玉匕首,噌的一声顶到男人脖颈上。他能看得出,此人大小算个头目,擒住他定可以安然离开此地。 可不料他刚一抓那人胸口,那人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于给事一惊,问道:“喂,你怎么了?”再看那人,七窍流血,竟然已经死了。 这时四下里想起杂沓的脚步,有人高呼:“两个狗贼杀了祭司,别让他们跑了!”两人同时道一声不好,顺着原路便往回跑。 可没走几步便听得无数人汹汹而来。于是他们只能把心一横,向着山岭更深处逃去。 老枝、枯藤四处生长,仿佛一张大网阻挡着两人的脚步。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于给事搀着胡姬的胳膊道:“别……别停下来,快走……”胡姬却嗬嗬的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蓦然间两人脚下一滑,齐齐摔倒。于给事伸手在地上一摸,不禁惊骇万分。 地下流淌着一种漆黑、粘稠的液体,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于给事一向博闻强识,立即反应过来,低声道:“是火油!”他又想四周望去,不禁毛骨悚然。 原来这里的 “石头”是一堆又一堆口袋,垒得如山丘般高,口袋里漏出的是细细的黑色粉末。 不难猜到,此处是一座炸药和火油堆成的山丘,只要见着半点火星,别说黑云肆,就是天庭也要被炸得粉碎。 这时追兵叫嚣着冲了过来。于给事灵机一动,摸出火镰,却拔掉火石,朝众人掷去。 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这个颜色醒目的小物件,大喝道:“不好,有火种!”这些人日夜提心吊胆的守在此地,最害怕的便是一个火字,立即被吓得灵魂出窍。 还好有人手疾眼快,纵身跃起,抓住火镰。可这样一来整只队伍却乱了方寸。 让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走了。他们趁此机会转过一处山坳,找了个角落躲藏起来。 追兵的脚步在他们身边经过,如同雷鸣一般。胡姬心跳得厉害,紧紧抓住于给事的手。 追兵过去,四下悄无声息。胡姬终于松了口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于给事却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又过半晌,只听有人说道:“看来他们真的不在,走吧。”等他们走远了,两人从藏身处钻出来,胡姬低声道:“你简直神了,怎么知道他们没走的?”于给事道:“我有一个很会断案子的朋友,这点本事都是他教我的。回去我便带你见他。”此刻追兵已远,两人顺着原路折回去居然毫无阻碍。 他们片刻不敢停留,又乘船来到黑云肆渡口。再走一步便可以离开了,胡姬却忽然变得有些犹豫。 “你说,天庭的人会不会也把我当作怪物?”她不安的问道。于给事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当然会。”可说完他却笑了笑:“但我永远不会。”胡姬再无犹豫,紧握于给事的手走上前去。 但见祥光万道瑞彩千条,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羲和架着六龙拉动的战车,划出火红的尾巴在苍空驰骋。 云雾间黄金为阁,白玉作楼,阵阵晨钟敲响着。胡姬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色,她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 “天呐,原来这世界如此美丽吗?”于给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道:“无论天庭还是黑云肆,都只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当你看到这些景象的时候,也别忘了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们。”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二百九十九章惊天阴谋(四) 第三百章 惊天阴谋(五) http://.biquxs.info/

于给事和胡姬携手走向南天门,他们已经望见高大威武的灵官。 这时一个人低头从于给事身旁匆匆走过,似乎不经意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于给事一愣,忽然间觉得心口疼痛。低头看时,胸膛上居然早已插了把散发着黑气的匕首。 胡姬仍什么也不知道,拉着他的手向前走。于给事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胡姬,我的好姑娘。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认真听好……”胡姬不解的问:“怎么了?”于给事摆了摆手,额前渗出黄豆粒大的汗珠。 “你去宁神司别部找一个叫沈明鉴的人,然后让他去查看北雁岭的碑文……” “什么碑文?你怎么了?” “别问,你只需要记住,并把这几句话刻进脑子里。除了沈明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还可以把你哥哥的事托付给他,他一定会帮你的……”血从于给事胸口流下来,红色的溪流般淌在天宫的云端。 胡姬惊呼道:“天呐,你流血了!怎么办……等等,我去找人来!” “不,什么都别做。”于给事的声音越来越沉:“好姑娘,听我把话说完。你要像信任我一样信任沈明鉴,无论他提出多奇怪的要求你都要答应他。只有……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懂了吗?”胡姬摇头哭道:“你……你浑身都是血!你别死!” “好姑娘,告诉我你听懂了……” “我听懂了,你别说了,你需要看大夫!”于给事的头越垂越低:“我不需要大夫,大夫救不了我,可我的话却能救你……我死以后你不要吵也不要闹,静静的放下我,然后离开。这个世界还没有宽容到可以无条件相信你。别为我哭泣,你走吧,走吧……”说完一阵风吹过,于给事便静静的垂下了头。 胡姬忘了他的话,发疯似的大叫道:“来人啊!快救救他……”值日灵官循声望过来,他们没看见胡姬悲痛欲绝的眼神,只看见她的獠牙和血色的眼睛。 灵官抄起笨重的大棒一步步逼近,胡姬这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让自己悄悄离开。 她看了他最后一眼,狠了狠心,扭头便走。她不想再辜负他的任何期望了。 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遍天庭:一个半魔杂种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朝廷命官。 这条消息激起了人们广泛的愤怒,有的主战派甚至提出大规模开战的主张。 然而,没人真正关心那个死去的小官。沈明鉴这几天心绪不宁,他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果然,于给事死了。大家都说他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可只有老沈知道他因何而死。 老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查案中断了,因为他无心再从纷乱复杂的资料中寻找线索。 他只是日复一日的坐在桌案前。 “嗤啦”蜡烛爆开一朵灯花,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沈明鉴揉了揉眼,原来天早就黑了。 他想再点上一支蜡,却懒得动弹,便索性继续在那里坐着。正这时,忽然眼前晃过两个红点。 老沈叹了口气:“你来了,是来要我命的吗?”月光顺着窗棂落下来,一个女人正坐在他对面。 “不。”她摇了摇头 “我观察你好几天了。” “那你看出了什么?”女子叹息道:“别的我不知道,只看出你是小于真正的朋友。”沈明鉴依旧神色自若,嘴角却猛地抽搐了一下。 “是你杀了他?”老沈问道。女子摇了摇头:“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让他死掉。我现在只想给他报仇!” “我凭什么信你?” “不凭什么。他说过,让我找你,其余你自会分辨。还让我无条件的信你,无论你提什么要求都要我招办。”沈明鉴点了点头:“听起来的确像他会说的话。”说完面不改色的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裁纸刀扔到女子眼前。 “自裁吧,你死了我就给小于报仇。”女子二话不说,拿起刀子插入自己脖颈,然后猛地往中间一拉。 老沈飞身上前,一把抢下她手中的刀。 “你疯了!找死么?”沈明鉴边骂边拿来一块白布,手忙脚乱的堵住伤口。 女子抽泣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活了。他死了,世界上唯一尊重我的人走了。这世界已经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死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老沈瞪起眼睛道:“放屁!你若是还念着半分小于的好,就不该寻死觅活的。他让你找我,就是希望我能保护你。你听着,从现在起你再不许说死字,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眼中忽然闪过两道寒光:“如果非要说,也是说给我们的敌人听!”听了这几句话,胡姬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沈明鉴问道:“那小于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重要的话?” “有!”胡姬点点头:“他说让你注意‘碑文’。” “什么碑文?”沈明鉴一愣。胡姬道:“我和他曾在北雁岭深处见过一块大石碑,上面有好多我不认得的文字。当时承泽在前面站了好一会儿,我想也许他说的就是那块石碑。” “我们去一趟。”沈明鉴说道。 “不……不是我们,只是我。现在外面危险,你必须留在这里。”说罢他解下腰牌,出门悬挂在门房上,又抓过张纸写了个 “禁”字贴好。胡姬站到门口,捂着伤口道:“不,我也要去!”沈明鉴再度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小于把你托付给我,我决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况且,我要和公人打交道,让他们瞧见你不是自找麻烦吗?”胡姬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于是叹了口气道:“好吧……”为了保险起见,胡姬又把黑云肆的情形详细讲给沈明鉴,老沈一一记在心里。 然后他去到前厅,换上官服,杀气腾腾的赶奔南天门。南天门的灵官们从没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沈通判,不由得吓了一跳。 沈明鉴道:“兄弟们辛苦了。我的身份想必各位都清楚吧!”队长抱拳道:“自然,下官见过钦使。”沈明鉴一摆手:“无需客气。你留一半人保证南天门防务,另一半人穿戴好披挂,抄家伙跟我走。”队长迟疑道:“钦使意欲何往?” “黑云肆,北雁岭。”当这一队人马冲进黑云肆时,不少居民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以为战争开始了。 然而好在这群官差没工夫搭理他们,而是直奔西部北雁岭。当大山横绝在众人眼前时,老沈吩咐道:“兄弟们觑看仔细了,若有图谋不轨之人可以当场诛杀!”灵官们暴雷似的一声答应,呼啦一声闯上岭去。 然而别说人影,就是半只苍蝇也没见到。沈明鉴心中生疑,胡姬明明说这里埋伏了一支军队的。 这时探路的灵官高呼道:“沈通判,前面有座石碑!”老沈一惊,紧走几步上前,只见巨大的石碑无言的矗立着。 它太沉重了,仿佛与这座山连成一体,没人搬得动。沈明鉴深吸一口气,伸手拨开掩在上面的枯藤。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看到。石碑上原本密密麻麻的文字被刮了个一干二净。 对方抢先一步,把所有线索都毁了。沈明鉴忽然一惊,下令道:“去两个人到后山,看看那些易燃易爆的火油还在不在!”两名灵官领命,片刻后返回道:“通判,后山只有一大片空地,上面什么都没有。”老沈的表情仿佛僵住了,片刻后他开始大笑起来。 石碑上纵横的划痕仿佛也在跟着笑。笑着笑着,他便流泪了。无功而返,老沈和胡姬都十分沮丧。 没几天的功夫,两人都学会了抽烟。沈明鉴猛地嘬一口烟袋,浓烟呛得他涕泗横流。 “讲讲你哥哥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胡姬放下烟袋道:“一个普通人,有点蠢,有点暴力,可人并不坏……” “不是,”沈明鉴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他长什么模样?” “嗯……”胡姬歪着头想了想:“个子比我高半头,人瘦瘦的。那张脸看上去更像我父亲。我俩虽然是亲兄妹,可长相完全不同。”胡姬的话引起沈明鉴的兴趣,他追问道:“在我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曾经有个杀手来行刺我,就是他留下了穷奇鳞的线索。那人会不会就是你兄长?” “他的长相和我所说相符?”沈明鉴摇摇头:“事实上我并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生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胡姬苦笑着摇摇头:“一双眼睛什么也说明不了。我们混血人的眼睛都是这个颜色,没有例外。”沈明鉴思考片刻,又问道:“那会不会有人故意用药水或什么法术把眼睛变成其他颜色的。” “倒是有不少……”胡姬叹了口气:“你知道,没人会以混血为荣——包括混血人自己。为了能混入人群,我们层用尽各种方法消除自己的特征。有些混血人至今还和别人生活在一起。我估计你们天庭中也是有的。”老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都有什么改变容貌的方法?给我讲讲。” “嗯……一方面是用法术维持。不过没人这么干,因为这相当于你要每天时刻不停的念某种咒语才能达到效果。这根本不现实。最常见的手段是有一种叫凤凰槿的植物榨汁调色,然后漂洗眼睛。很快就能奏效。” “这办法可有什么副作用?比如会让人眼睛发痒,不自觉的去抠之类的……”胡姬摇摇头:“没听说过。这法子很稳,否则怎能流传了这么多年?只是……” “只是什么?” “眼睛若是染过的话便很娇气,一遇到什么狂风呀、沙尘呀便容易现出原色。所以染过眼睛的人都不大喜欢外出。”沈明鉴听罢默然不语,半晌后突然一拍脑袋站起来大叫:“有了!”胡姬疑惑的望着他:“沈大爷,有什么了?” “有办法了呀!哈哈哈……”老沈开始情不自禁的大笑,这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 笑过后,他对胡姬说道:“胡姑娘,你还想不想救你兄长?” “当然。这还用问?”沈明鉴点点头:“那便好。不过为了救他,我要冒些风险。而你……则要受些委屈……”胡姬大声道:“我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委屈吗?大爷你尽管吩咐吧!”老沈敬重的一抱拳,然后推开房门大声喊道:“来人呐,抓刺客!刺杀于给事的凶犯捉住了……”天庭这两天属实热闹,爆炸新闻一个接一个。 谋杀朝廷命官的凶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落网,这回天庭的效率高得出奇。 听说这次立下汗马功劳的是一名小通判,估计不久后便会高升,很多人都相当眼红。 不过羡慕归羡慕,没那个命也是枉然。女刺客被抓住的第二天,经过当天目击证人——也就是灵官的指认,她很快便被定罪。 并且在通判沈明鉴的建议下,官府决定将人犯处以侮辱性的惩罚——游街示众。 胡姬被绑在高高的囚车上,她被剃光头发,戴着小丑的冠冕,滑着滑稽的妆。 可即便如此,她的气质仍难以被掩盖,人们在指指点点的同时也悄悄咽着口水。 忽然,不知从何而来一块馊掉的豆腐,正拍在胡姬脸上。一为特别肥胖,嗓门特别洪亮的仙女挤出人群,指着胡姬大骂道:“狐狸精,不要脸,叫你勾引男人,遭报应了吧!”胡姬只是冷冷看着她。 仙女大怒,撸胳膊挽袖子便要教训人犯。只可惜囚车太高,她爬不上去,于是只能随着车子边走边骂——那些都是胡姬不曾听过的罪行。 胡姬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憎恨自己。随着一声声咒骂,众人的正义感忽然被点燃了。 垃圾、发臭的食物像雨点般飞过来,人们怒吼着:“砸死她!”投向胡姬的武器中还夹杂着石头。 胡姬被打得头破血流。天兵天将怒斥道:“放肆,不许伤了人犯!”可人们哪管那些,手上片刻不停。 在这一片怒涛般的喧嚣中,胡姬忽然感到无比孤独。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三百章惊天阴谋(五) 第三百零一章 惊天阴谋(六) http://.biquxs.info/

胡姬游街后,众天兵屏退众人,将她押送到南天门外八百里一处旷野荒郊。 但见此处高搭法台,刀斧手分两班站列。四周阴气森森,杀气腾腾,竟赫然是处刑场。 法台对面端坐一人,正是通判沈明鉴。他一挥令旗道:“带人犯。”天兵将囚车打开,推着胡姬来到沈明鉴面前。 沈通判用鼻孔哼了哼,低声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刺杀本官?好笑。”说罢他抬起头,傲慢的俯视着胡姬,大声道:“人犯可有什么忏悔的言语?”胡姬那本来如同死灰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她张开嘴破口大骂。 现场有不少人是老兵油子,对种种污秽之词早已司空见惯,可听了这顿骂全都自愧不如。 不少人心想:“这杂种女子先杀于给事,又行刺沈通判,想来必是对天庭恨之入骨。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怪不得沈通判要将她游街示众,若换了我也忍不了。”胡姬兀自大骂道:“你这背信弃义的狗官!我恨不得食汝之肉,寝汝之皮!再将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沈明鉴却不生气,只笑吟吟的看着她。 许久之后,胡姬声嘶力竭,嗓子里几乎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沈通判问道:“骂完了?舒服了?”胡姬喘着粗气,一双满怀恨意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他。 老沈挑衅般端起胡姬的下巴,砸了咂嘴道:“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儿若卖到窑子里应该能赚不少钱。一想到你片刻后就要被斩首,本官真是深感痛心。可惜呀可惜……”胡姬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双肩一晃,张口咬向沈明鉴的手臂。 那通判来不及躲闪,被她一口咬住指头,立刻杀猪般嚎叫起来。两个天兵忙将二人分开,但见沈通判手上鲜血淋漓,而胡姬口中则多了一块肉。 胡姬哈哈大笑,表情极是狰狞。沈明鉴脸色青得如同寒铁,他二话不说,转头在一名天兵腰里抽出六棱铁鞭,照着胡姬的头颈、四肢狠狠砸下去。 胡姬在铁鞭下叫得撕心裂肺,点点鲜血溅到沈通判脸上。可他根本不为所动,边抽边骂:“叫你咬我!叫你咬我!”众兵士只看得心惊胆战,均想道:沈通判平时看上去仿佛是个老好人,谁知道下手竟如此之狠。 对他的敬畏又增添几分。半晌过后,沈通判终于气喘吁吁的扔掉铁鞭,再看胡姬,几乎化为一堆颤抖的烂肉。 副官战战兢兢的提醒道:“大人,午时到了,是否行刑?”沈明鉴望了望太阳,又瞧了瞧胡姬,咧嘴笑道:“不急,让这女子好好消化消化。”在场的人都精通刑狱,心想沈通判也太毒了。 须知人在挨打之时,身体会调动额外的能量抵御外敌,因此当时的疼痛感并不强烈。 可当能量散去后,痛感便会如潮水般涌来,绝难忍受。果不其然,片刻后胡姬开始一阵阵的哀嚎,只听得众人头皮发麻,可唯有沈通判像听曲儿般眯起眼哼道:“听听,多美!”此时人们心头只有一个想法:今后无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姓沈的疯子。 正此时,本来好好的艳阳天忽然间阴云四合,冷风骤起,吹得人瑟瑟发抖。 沈明鉴抬头望了天一眼,忽然道:“准备行刑。”天兵上前拉起瘫倒在地的胡姬,将她拖上法台。 刽子手扔掉鬓边红花道一声得罪,满饮一大碗烈酒,尽数喷在鬼头刀上,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 沈明鉴捏着令牌,却没人注意到他额上起了一层汗珠,手也在轻轻颤抖。 然而这时他看到胡姬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沈明鉴不由得看呆了。 他见过不少次行刑的场面,却是第一次架到这种笑容。 “视死如归”,只能如此形容。老沈突然深吸一口气,将令牌狠狠向地面一砸,大喊道:“行刑!”刽子手高高扬起法刀,正要劈下,却见半空中电闪雷鸣,一团火球轰然落下,有人高呼道:“休伤我妹妹!”说话间,一个身影冲出来,三两下将刽子手蹬下法台。 众人凝目望去,火光中站立着一个恶凛凛的大汉。此人浑身上下肤色血红,头顶生角,目似火炭,背后却闪着九道祥光织成的光环。 兵士大声嚷嚷道:“混血杂种劫法场来了!”不知为何沈明鉴忽然大喜。 他一把拔出佩剑,高呼道:“弟兄们,立功受赏就在今日,随我捉拿贼人!”说罢只身冲了上去。 天兵们平日养尊处优,极少临事。况且这贼人看上去便武力超群,若不死伤七八个人只怕拿不下他。 于是人人胆怯,竟无人敢随沈通判冲锋。那混血恶魔见沈明鉴只身前来,先是一愣,随即骂道:“狗官,来得好!方才欺负我妹妹,我这就让你知道厉害!”没成想,胡姬却忽然拉住他衣角,断断续续道:“哥……他是好人,万万不可伤了他……”胡马——也就是胡姬的哥哥疑惑道:“好人?他娘的,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这时沈明鉴已到眼前,他用低低的声音喝道:“抓住我,快!”说罢挥剑便砍。 他本是文官,这一击全无半点儿威胁。胡马轻轻将剑拨到一旁,胡姬急切的说道:“哥,快照做……”胡马虽不明所以,但想想听自己妹妹的话准没错。 便单手缴过长剑,然后一翻手腕,掐住沈明鉴的脖子。老沈立刻大叫道:“好汉,有话好说!”胡马一愣,心想这人分明是监斩官,怎么反而好像和自己是一伙的? 不过机不可失,他便大声说道:“狗官,让你的人先远远退开,否则立刻捏死你!”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沈明鉴,他不顾体面的大叫:“都聋了?没听见好汉说什么?快退!”众兵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说监斩官若出意外可谁也担待不起,于是慢慢的后撤了几十步。 这个距离已经没人能听见他们讲话了。胡马低声问胡姬:“小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姬抽泣道:“哥,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胡马神色歉然:“对不起。不过你哥在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若成了定能青史留名,受万人景仰……”他话音未落,却听沈明鉴冷笑道:“景仰个屁,无非是给人家当了炮灰而已!”胡马大怒:“狗官,你说什么?”胡姬急劝:“哥,这位不是坏人,而是我的恩人。若不是他小妹我早死了,今日也就见不到你……”胡马犹豫片刻道:“当官的能有这么好心?我却不信。”胡姬神色黯然:“为官者中当然也有好人——不止这位沈爷,还有很多人像他们一样。”沈明鉴远远瞧见众兵士交头接耳,便故意大嚎几声。 吩咐道:“你们这群蠢材,说了不许过来,想要我的命吗?我若死了,上头追究起来,你们一个个也得陪葬!”他说完低声对胡马道:“小胡,我告诉你,你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正义可言。你被人骗了,成了一把杀人的刀,就这么简单!” “放屁!”胡马眼中凶光一闪,用力扣住他的脖子:“不许你侮辱我们神圣的组织!”沈明鉴面不改色,继续道:“组织就是组织,何来‘神圣’一说?它只是你们首领借以复仇的工具,组织是,你也是。你们都被骗了!” “我警告过你,不许胡说?” “我胡说?既然是胡说,你慌什么?”沈明鉴言语间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想想看吧,那位首领若真是为混血人着想,为何不像你妹妹一样收养遗孤,抚育他们长大?道理很简单,小孩子没有破坏力,只有成年人才能杀人、造反。” “停,别说了……” “呵呵,我偏要说。你自己一定知道,他为了所谓的‘正义’,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丧尽良心的事。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质疑,不会痛苦。更不会把穷奇鳞那么神圣的印记留给你妹妹换钱花。因为在内心深处,你觉得自己就是个杀手,靠制造恐怖换取报酬。难道不是吗?” “你……”沈明鉴感觉得到,胡马的手在微微发抖。于是他停止攻势,用缓和的语调说道:“胡马,你并不是个坏人。你和那些蠢人不一样,知道什么不该做。你犯过错,可还来得及改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照实回答就可以。”胡姬也劝道:“哥,告诉沈爷吧!”胡马的嘴唇也颤抖起来:“我……我不能做叛徒……” “这不是背叛,而是拯救。你会拯救许多混血人,让他们免于毁灭。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好……” “我不想听……”沈明鉴突然疾言厉色道:“不,你必须回答!因为这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我且问你,你们的首领是不是无时无刻都穿着一身白衣?”胡姬也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 “说吧,哥!”胡马长叹一声道:“是的……”所有疑点立即在沈明鉴脑海中串联起来。 对于真相,他不再有任何疑问了。胡姬道:“沈爷,现在该怎么办?让我和我哥逃走吗?”沈明鉴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你们要留下来。现在外面危机四伏,若是贸然离开定会遭到陷害。你们的身份是钦犯,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大牢?” “大牢?” “对。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你们,然后用文书拖延刑期。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那时你们便自由了。”胡姬略一迟疑,便答道:“好,我信你。”然而胡马却摇头道:“我却不信,我这辈子绝不会去大牢里。谁也别想夺去我的自由!”胡姬道:“哥,你相信沈爷,他会帮咱们的!”胡马并不回答,而是对沈明鉴说道:“你看上去像个好人,我妹妹便拜托你了!”说罢把老沈向前一推,然后掉头便跑。 沈明鉴惊呼道:“别,快回来!”众兵丁一见监斩官脱困,立即争先恐后的奔上来。 沈明鉴情急之下大呼道:“且慢,人犯已被我说服,尔等不要追赶……”正这时只听破空之声甚巨,一道金光从天边升起,急速划过长空。 它仿佛生了眼,不偏不倚的钉在胡马的后心上。胡马一个踉跄,却未摔倒,而是死命继续狂奔。 胡姬声嘶力竭的高呼:“哥!”然而,一十一道金光接连而至,道道穿透胡马的要害,这个汉子再也支撑不住,噗通倒在血泊里。 胡姬目睹兄长惨死,一下昏过去。沈明鉴额上的青筋犹如蚯蚓般粗细,他怒喝道:“我说了不许杀伤人犯,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众兵士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作声。 这时天边缓缓飘来十二朵祥云,十二名金甲天神站立期间。他们在云中一抱拳道:“我等救援来迟,让钦使受惊了。”沈明鉴看着这金灿灿的衣甲,仿佛明白了什么,忽然收起怒不可遏的神态,淡淡的道:“敢问诸位是?”为首的天神冷冷一笑:“沈钦使何必明知故问?我兄弟十二人乃六丁六甲,听说人犯劫持钦使,故而特来相助。”他说完得意洋洋的腆起胸膛,似乎在说:喂,你可以感谢我了。 然而沈明鉴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冷冰冰说道:“诸位上官乃是相国府的亲随,怎么想起来帮我这芝麻大小的官儿了?”十二神将之首唤作丁卯天雷上将孔昌阿明,脾气最是火爆。 他见这小通判居然不领情,心中已有三分不快,便沉下脸道:“既在公门中便是一家人。我等不出手,难道看着通判被凶犯杀死吗?”沈明鉴望了望天边,哼了一声道:“你们来的地方据此约有百里之遥,诸位真是好眼力。在下佩服!”孔昌阿明窝不住火了,喝道:“喂,你什么意思?”沈明鉴道:“只怕各位大人得了将领,沈某若乖乖住持行刑还则罢了,若不然那光箭射死的人便成了我吧?” 第三百零二章 惊天阴谋(七) http://.biquxs.info/

六丁六甲面色大变,齐声喝道:“区区通判,竟敢血口喷人!”沈明鉴不答,接着说道:“本官明明已经说了不许杀伤人犯,你们仍将其就地射杀,莫非杀人灭口不成?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孔昌阿明冷笑道:“你如此维护这囚犯,莫非你俩是兔儿爷不成?”老沈一听,挥拳便打。 他带来的兵丁打仗稀松,打架却擅长得很,嚷嚷着冲向六丁六甲。原本肃杀的刑场立即变得鸡飞狗跳,只见拳脚横飞,骂声四起。 在这一片混乱中,只有沈明鉴眼里无声无息的流下两行泪来。刑场上的风波像一颗投进湖中的石子,虽激起一点涟漪,可很快就被人们忘了。 天庭每天都有追不完的新闻,人们不会在一件事上保持太久新鲜感。两月过后,沈明鉴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这天他准备了厚厚一摞文书赶奔宁神司。刚一到门口,便有人呼道:“沈通判!”众人一听这三个字便刷的回头,纷纷抱拳,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原来相国府和宁神司素来不睦,可相国府实力更大,凡事总压他们一头。 沈明鉴这一架虽然惨胜,但打出了宁神司的威风,也给众人出了一口恶气。 老沈勉强笑了笑,径直进到衙门里去了,司长在等他。 “老沈,快把东西放下。你身上有伤,干嘛还自己跑一趟?我差人去取就好了。”沈明鉴哼哧哼哧的把文书放上一旁的书案,自己仍旧垂手而立。 司长轻轻叹了口气:“老沈,坐着说话。你现在是咱们宁神司的大功臣,不必那般拘礼。”沈明鉴听说了,带人打群架这事自己没受到处分,完全是因为司长的斡旋,否则自己丢官不说,甚至还要在大狱里蹲上十天半月的。 他略一措辞,开口道:“此次幸亏大人鼎力相助,下官感激不尽。”司长宽厚的笑了:“一点小忙而已。你可是给我办大事的人啊。天罗神之死一案你居功至伟,不仅查明了凶手,还连带着捣毁了他们的组织。唉,想不到啊,天罗神英雄无敌,居然死在混血人手里,真是可悲可叹!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我已将你的功绩上报朝廷,不日之内便会升你的官。我透个底——六品参知政事。怎么样,还可以吧?”沈明鉴恭恭敬敬的站起身:“谢大人!”司长哈哈一笑:“说得哪里话!你呀,就快和我平起平坐了,喝茶。”说罢手一挥,一套精致的茶具飞到老沈身边,给他斟了一杯。 沈明鉴却道:“大人,我不可,只是身上酸痛,想抽口烟解解乏。”司长一愣,随即道:“好,请便。”沈明鉴不声不响的点燃烟袋,一阵火光后,烟雾腾起,很快就把他包围了。 老沈抽了两口,忽然说道:“大人可知道北雁岭吗?”司长挠挠头:“北雁岭……是不是文书里提到过这个地方?” “是的。”司长只见烟火忽明忽灭,老沈几乎都瞧不见了。只听他的声音继续道:“北雁岭是混血人的秘密基地,可是其险阻甚少,不适合占山为王。大人可知他们为何偏偏选择那里?”司长摇了摇头:“不知道。”沈明鉴道:“和一桩旧事有关。下界中,有个叫元好问的人,写了两句词,乃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他写这首词乃是由于路过一处地界,见一头大雁被猎人射杀,其伴侣自行殉葬有感而发。北雁岭得名也是一样,不过岭上死的不是大雁,而是一对情侣。他们一个是仙,另一个是魔。”司长倒吸一口气:“还有这事?” “没错。”沈明鉴道。 “北雁岭上本有块石碑记录着此事,然而卑职去查看时,它早已被刮得一干二净,显然是有人想毁灭证据。然而那人忘了卑职乃书吏出身,看过的文书不说过目不忘,也总能记住一二分。于是我查阅了九千余年的北雁岭县志,终于弄清了这个传说。原来当时天庭有一司隶校尉名曰谭卿,其人勇猛无比。某一日,魔族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居然组织了百余人精英,夜闯凌霄殿,企图行刺万圣。谭卿率领众灵官浴血奋战,将魔族或诛杀或逮捕。逮捕的魔头里有一女子,唤作绮罗。那绮罗能言善辩,与谭卿陈述利害。告诉他所谓魔头并不都是坏人,有些只是不愿与天庭为伍罢了。可天庭向来容不下任何反对派,竟将不少好人生生逼得入了魔道……”说到这儿,沈明鉴忽然停下问道:“司长久在机枢,可曾听过这桩旧闻吗?”司长 “唔”了一声。 “似乎有些印象。谭卿……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沈明鉴继续道:“正是如此。此事距今万余年,几乎无人再记得了。却说那谭卿虽身居要职,耳根子却软,听了魔女几句蛊惑竟同情起他们来。于是命令狱卒不许为难绮罗,又安排些好酒好饭。一来二去,两人越谈越投机,竟在狱中行了苟且之事。从那以后,谭卿便将狱卒都换成自己心腹,俨然将大牢当作自己的家宅。三年后,魔女诞下一名男婴,却是个仙魔混血的杂种!”司长听见 “杂种”二字,身子不由得猛地一颤。也不知老沈瞧没瞧见。此时雾里传来烟袋锅敲击的声音,他似乎换了一锅烟叶,仍是边吞云吐雾边说道:“说起混血人,其实也可怜得很。魔界觉得他们有神仙血统,不可靠,不敢收留。而神仙觉得他们下贱,视之与邪魔无异。混血人在如此境遇下讨生活那真是千难万难。不过好在那婴儿没有这种顾虑。他爹爹是司隶校尉,将来必然做大官的人。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那孩子在地牢里长大,虽然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却有父慈母爱,远胜寻常混血人多矣。”烟越来越多,司长不禁咳嗽起来。 他挥了挥手道:“老沈,烟味太呛,你先放一会儿。” “是!”但见火光熄灭了,沈明鉴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 “那孩子长到五岁,忽有一日突生变故。谭卿的对头不知如何掌握了他与魔女生子之事,立刻报告给天帝。陛下大怒,立刻夺去谭卿官职并下令追捕。好在谭卿一名旧部拼死传来消息,谭卿便带着一家人逃亡。直逃到北雁岭。”司长忽然接口道:“当时那地方还不叫北雁岭。” “您圣明,当时那地方无甚叫法,只是一道普通的岭子而已。谭卿一家三口逃到岭上,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情知今日难以幸免。绮罗将孩子交给一名随行的士兵道:‘这位大哥既然与我丈夫生死相随,必定是真豪杰好汉子。请念在与我丈夫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带着孩子远走天涯,妾身在九泉之下感念您的大恩大德。’谭卿也抱拳向他请求。当时孩子五岁了,什么不明白?听了这话不禁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说道:‘爹、娘,你们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咱们一家人阴间相聚可好?’谭卿凄然笑了笑:‘傻孩子,天上地下都是他们的罗网。就算真到了阴司,咱们也是参商永隔。你别哭了,快随叔叔走!’可孩子无论如何劝都不肯,那士兵一咬牙,只得一掌将他击昏,然后扛起他便走。谭卿眼见两个身影在岭子下越来越小,心中不禁深感欣慰。他回头对绮罗道:‘夫人,你我结成连理以来尚不曾共同对敌。今日为了孩儿可放手一搏。’那魔女也是女中豪杰,二话不说擎一对峨眉刺站到丈夫身旁。此时天兵天将潮水般涌上来,夫妻二人却是相视一笑。”说到此处,沈明鉴忽然停住话头,似乎在悼念那对既让人羡慕又令人钦佩的夫妻。 半晌后,司长忽然叹了口气:“你……你可知那夫妇后来怎样了?”沈明鉴道:“兵丁杀上岭来,谭卿倒拖三尖两刃刀高呼道:‘弟兄们,谭某平日带你们不薄,今日亦不愿伤了和气。只要诸位肯放过我妻子,谭某立即束手就擒。如何?’那些兵将虽是谭卿手下,可帝命在身谁敢违背?领队的灵官道:‘谭大人,这可使不得,还请恕罪则个。’谭卿哈哈大笑:‘明白,理解!’说罢挥舞兵刃杀过去。他平日里素有威名,今日又抱定必死之心,因此真如虎入羊群一般。夫人绮罗跟在丈夫身后,本想多杀几人,却忽然发现事情不对。谭卿出了几十招,招招都不致命,只把人打翻在地,却不下死手。夫人信念一转便明白丈夫的意思。原来他为天宫尽忠一世,不愿到头来丧了英名。夫人心道我嫁鸡随鸡,就成全他吧,于是狂风般舞动双刺,却未曾害了一人的性命。然而夫妻俩功夫再高体力也是有限,况且击昏敌人比杀死敌人要难得多。大约半个时辰后,不知谁的长枪刺中夫人大腿,夫人便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谭卿忙扑上去护着爱妻,背上立即中了几刀,不能再战了。那谭卿仰天长叹道:‘我谭某忠义一世,却作为逃犯而死,实在是莫大的悲哀。我死不足惜,只愿诸位能思考一下:仙和魔就一定要相互厮杀不可吗?’言讫拔出佩剑自刎而亡。夫人悲得肝肠寸断,抢过丈夫手中的剑也自尽了。这对夫妻死后尸体依旧相互扶持不倒,观者无不落泪。此时秋风乍起,大雁悲鸣,与元好问写《雁丘》时的情境极为相似,便有好事者将当地命名为北雁岭,以表追思之意。这段往事被人写成文章篆刻在石碑上。沈某查看时已被人销毁了。可好在我查到了当地的县志,得到了更详细的记载,才了解到那件事整个的来龙去脉。”司长用手揉了揉眼睛道:“老沈,你辛苦了。不过本官却有个疑问:此事与天罗神的案子有何联系?”沈明鉴道:“禀大人,当然有联系。当日逃脱的谭卿之子便是谋杀天罗神的幕后真凶。”司长大惊:“竟有此事?”可他想了想便笑着摆手道:“不对,你弄错了。无论是被射杀的胡马,还是尚在关押的胡姬年龄都对不上。他们太年轻,不可能是那孩子。”沈明鉴道:“胡马和胡姬都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 “哦?凶手是谁?”忽然间,烟雾散去,沈明鉴矮小的身躯仿佛变得如岩石般坚定,他伸手一指,大声道:“就是大人你!”司长愣住了。 片刻后他开始大笑,直笑得抬不起腰来。 “你说……是我……”沈明鉴站在阶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司长重重一击书案道:“大胆沈明鉴!尔等竟敢巧言令色构陷本官,可知该当何罪?”沈明鉴毫无惧色:“若是卑职错了,情愿引颈就戮。可若是卑职没错呢?”司长大笑:“若果真如此,本官也愿意认罪伏法……”他眼中忽然射出两道凶狠的光来:“不过你最好把事情讲清楚,否则本官绝饶不过你!”沈明鉴唱了个喏道:“那是自然。”他沉思片刻,踱着四方步道:“我最初怀疑您,是在查账的时候。” “查账?花了多少钱是各别部报上来的,和我有关系吗?”沈明鉴摇摇头:“没有。” “那你有什么可说的?”沈明鉴道:“正是因为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才可疑。您想想看,钱财无论放在哪个衙门都是大事,主官即使不详细了解,也要过问一二。可您倒好,不仅不问,而且通通批准。这合乎常理吗?我凭着一点关系借阅了其他衙门的账目,发现咱们宁神司的与别家均不相同。所以我得出结论:您在刻意回避接触账目。可是这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您越回避破绽越明显。只怕是那些账目都经过大人您或您授意的修改了吧?” 第三百零三章 惊天阴谋(八) http://.biquxs.info/

“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司长神态自若的说道。 “我师法老庄,实行垂拱而治。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小事我向来不过问太细的。”沈明鉴点了点头:“您说得不错。因此账目一事我只是存疑而已,甚至都谈不上怀疑。然而正在这时第二个疑点便来了。有杀手于当晚行刺在下。”司长道:“这件事我听说了。沈老弟真是有幸躲过一劫呀。”他把 “有幸”两个字拉得特别长,毫不掩饰讥讽之意。沈明鉴却摇了摇头:“大人,在下逃过一劫绝非凭借运气,而是那杀手故意为之。换句话说他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求救的。开始我也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发现常贵口中的穷奇鳞才看出端倪。这是杀手留下的物证,他若是一心杀我,又留下证据做甚?据此推断,杀手本来就分得清我和常贵,他杀常贵乃是迷惑幕后黑手的把戏。”老沈忽然叹了口气:“想来他当时追我,也只是要叫住我而已。可惜即便如此,若有朝一日他落入法网,仍会受到极刑。常贵是无辜的,谋杀死无辜之人按律当斩。”司长似乎松了口气:“这么说你仍然只是怀疑喽?” “是的,卑职只是怀疑而已。于是我便调查了那块穷奇鳞。世人皆知穷奇乃四大凶兽之一,然而自从其上古战败后,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下落。我深入文库调查,竟有个惊人的发现。原来负责关押穷奇的正是天罗神本人。与此同时,还有个事件引起了我的注意。天罗神下界期间——也就是他被杀的前后,大梁国都曾发生了一起骚乱事件。上元节的花灯引发了大火,无数百姓因踩踏而死。这真是怪事,失火了灭火就好,那些人慌什么呢?”司长冷冷道:“凡人愚昧,但凡有灾难降临便会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这样到最后反而是一个也逃不了。”沈明鉴道:“一般情况下诚然如此。然而大梁国年年举办上元灯会,失火不计其数。可为何都没有酿成大灾?经在下调查,这是因为他们准备了完善的扑灭措施。每个大小超过二尺的花灯下都会配备有水龙,一旦燃烧起来任何人都可以进行扑救。与此同时,更有五千禁军不停巡逻,专门保证灯会的安全,种种措施可以说万无一失。怎么偏偏这次出事了?我十分不解,便去翻监察官带回的报告,不出所料,上面涂抹痕迹甚多,对火灾的原因语焉不详。于是我便私自下界走访,当地居民告诉我,那天灯会大火是因为天上降下一头妖魔——长着蝙蝠翅膀的老虎!不用问,您也该猜到那怪物就是穷奇了吧?”司长把脸一沉道:“好哇,沈明鉴,你居然敢私自下界,知道该当何罪吗?”老沈躬身道:“回大人的话,本应重打八百金锤,逐出天庭。然而卑职却不用受罚。”他从腰间抽出九龙玉牌在司长面前晃了晃:“大人忘了,此物还是您给我的呢。”司长的脸色极为难看,冷冷哼了一声。 沈明鉴继续道:“穷奇乃是重要的凶兽,自然只能由天罗神本人亲自提点。可他又不能每天只盯着这怪兽,那么该找何人看押呢?最好的人选应该就是作为心腹的您吧,司长?”司长面无表情:“我还是那话,你指认的罪名需要证据作基石,否则便是诬告。”沈明鉴道:“大人教训的极是。若无证据,属下绝不敢再此胡言乱语。稍后必会呈上铁证让大人放心。至于凶兽穷奇,早已死在下界的那场大火中。经过比对,穷奇身上分别有刀剑两种伤痕,其中刀伤与天罗神所受者一模一样。然而君侯的死因却并非受伤,而是中毒。属下斗胆推断,君侯与人交手,重伤之余险胜,却误中奸人陷害饮了毒酒,这才含恨九泉。”司长道:“你说的那个‘奸人’指的是我吗?”沈明鉴摇摇头:“当然不是,您是幕后主使,而幕后主使是不会做这等琐事的。查到此处,线索全断了,我纵然心存怀疑也无能为力。您若在那一刻收手可以说就是大获全胜,谁也奈何不得您。您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在操纵衙门的同时经营混血人帝国。本来你可以这样的。但你做错了一件事,你千不该,万不该杀掉我的朋友小于!哪怕即使只是为他报仇,我也会铁了心和你死扛到底!”司长捋了捋胡须,皱眉想了想:“小于……是那个给事吧?我有印象。他死了吗?可惜呀,那小伙子本不该如此短命的。”说罢他直勾勾的盯着沈明鉴,目光中流露出得意之情。 老沈分明读出了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两人的目光仿佛剑戟相交,激烈的厮杀起来。 半晌后,老沈忽然凄然笑了笑:“不错,他本不该如此短命。是我害了他。可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以真凶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他的亡魂。司长大人,这一次你是真的露出马脚了。你是自己亲自动手杀掉了小于对吧?他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去北雁岭查阅碑文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您知道那意味着您的历史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极为严重的问题。可时间紧迫,即使缜密如您这样的人也无法立即安排人手。于是您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亲自去暗杀小于。您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当然是文质彬彬的,可属下恰好还记得某年酒会上,您喝多了以后和牙门将比剑,居然略胜一筹。可见您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天的刺杀可谓完美,您算准了时间,就连巡逻灵官的路线也计算得一清二楚。果不其然,小于一死,他身旁的胡姬就被当作了替罪羊。任谁见了这招都得说一句:手段高明。”司长哼了一声:“说了这么多,还是那话:有证据吗?”沈明鉴一笑道:“大人,您应该知道那把刀上查不出任何线索。但您莫要忘了,您这一路上不可能躲过所有人的耳目。有目击者称:当时凶案现场的确有个白衣人路过,那人曾被列为重要证人。然而无论我们如何搜寻,都找不到那人的踪迹。本来这条线索又断了,可是胡马——也就是被神箭手射死的那名混血人,曾经告诉我,他们的首领永远只穿着一身白衣。于是我便想到……” “想到什么?”司长眉毛立了起来:“沈明鉴,你想仅凭这一点就诬陷本官吗?我的确是喜欢穿白衣,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说那个从凶案现场走掉的人便是我呀!天下穿白衣的人多了,照你这么说难道都是嫌疑人不成?”沈明鉴道:“司长,您老人家百密一疏。天下穿白衣者虽多,那天却只有你一人穿了白的!”司长不禁一愣:“你说什么?”沈明鉴上前一步大声问道:“司长,请您看看属下身上的官服是何颜色?”司长支吾道:“自然……自然是红色。”沈明鉴又从袖中拽出一条帕子:“那此物又是何颜色?” “这……放肆!你敢戏弄本官不成?”沈明鉴垂下手帕道:“大人,您恰恰说错了。您把在下这身衣服说成红色乃是出于理智的判断而并非眼见的景象。”他颤抖着再次举起手帕道:“而您不敢猜测颜色的这条帕子是红色的。它是被小于的鲜血染红!今日正是小于死后百天,我穿一身素服乃是为了祭奠他在天之灵!大人,您之所以会猜错只因您眼中根本分不清红白二色,对吗?”这一句话振聋发聩,好似九天落雷击中司长,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诧的表情,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会……”沈明鉴既说破秘密,言辞便如长江流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大人,这一切还要从您的眼睛说起。正如我所推测的那样。您是谭卿的后代,在北雁岭上幸存下来的混血孤儿。和所有仙魔混血一样,您也生着赤红色的双瞳,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痕迹。据我所知,您早年在黑云肆中生活的还算安逸。您的义父,也就是那位带您逃走的士兵乃是个真正的义士,他教给您如何用武器保护自己、如何在市井中生存。更可贵的是他没有给您灌输仇恨,而是告诉您的一切遭遇并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偏见所造成的悲剧。真正的消弭灾厄唯有放下偏见,而不是杀死某个或某些人。可以说,当时的您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然而可惜的是,不久后这名老兵也死了,死于一场毫无意义的清剿。那年天罗神征魔界徒劳无功,为了冒功请赏,堂堂君侯居然带甲千余人杀入黑云肆,将不少平民杀掉充作敌人。罹难者中就有您的义父。这是天庭的耻辱,也是我辈的耻辱。”说到这沈明鉴后退一步,鞠躬道:“在下对您的遭遇感到深切惋惜,并向您表示道歉。对不起!”司长以手遮面,浑身颤抖,似乎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情感。 沈明鉴继续道:“您义父死后,您就彻底变了。您不再信任天庭,他们害死了你所有的亲人,您要以最强烈的手段报复他们。您开始用暴力和诈术获取财富,经过若干年经营后俨然成为一位地下霸主。您当然不满于此,这只是您的手段而非目的。您开始行贿、交游,频频出没于高官们的饭局。甚至花重金打造了一座逍遥楼,用以勾结各方政要。逍遥楼名义上的主人是凌霄子,可是您才是背后真正的操盘者。按理说,您用这种手段应该被正直之人排斥,并不能进入官场。可事实是令人失望的,刚正之士犹如凤毛麟角;贪鄙之人却多如过江之鲫。您凭着财富和关系大吃四方,居然成了太阴星君的挂名徒弟,进而步入天庭。当然,您第一个复仇对象是杀死义父的天罗神。可您并不着急,您比沙漠里的毒蛇还有耐心。您知道等待的妙用。直到一日,天残星得罪了天帝陛下,您觉得时机到了。天下第一赌局被攒起来,您游说天罗神可以反押获利,而他听从了您的谏言。除掉天残星可以使利益最大化,他便亲自动手付诸实施。于此同时,您在幕后为君侯担任了军师的职责——一方面统筹谋划,另一方面将他贪污的钱财投入黑云肆的黑市,在地缺身上下注。你们配合得极为默契,君侯对您简直信任得无以复加。可他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盯着些许钱帛,而后面却有双眼睛盯着他的脖颈想要他的命。那是双血色的眼睛。果不其然,当天罗神为您发挥了全部作用后,您便准备除掉他了。经过下关比对,他在下界所受的刀伤乃是一把唤作‘刀中圣人’的宝刀所致。而那把刀的主人正是转世后的天残星君。也就是说,天罗神和天残星交过手,但并未身死。可后来却在逍遥楼里中毒而亡,是谁下的手,不难猜想吧?”说完这番话,沈明鉴长出一口气,忽然拿起烟袋又抽了起来。 一时间厅中寂然无声,只见烟雾缭绕。老沈直抽了半袋后说道:“大人,回到正题。您借刀杀了君侯,宁神司的财务自然全部被您一人操纵了。我本以为您会全部拿到黑市上获利,可您出乎了我的想象,您的计划比我推测得更宏大更残忍。您用那些钱只买了一样东西——炸药。您根本对赌局没兴趣,对钱没兴趣,只想让整个天庭在轰然巨响中化作一片废墟,这才是您最终的复仇!”司长忽然笑了起来:“沈明鉴,我不能让你再胡说八道下去了。若没有真凭实据,本官便要将你逐出去了。也许……会有个刺客在南天门等着你呢。”沈明鉴也笑了:“大人稍安勿躁。”说罢突然猛吸一口烟朝司长脸上喷去。 第三百零四章 惊天阴谋(九) http://.biquxs.info/

老沈这一举动极为突然,令老沈这一举动极为突然,令司长猝不及防,那口浓烟结结实实地喷到了他脸上。 司长呼叱道:沈明鉴,你放肆……话未说完,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老深冷冷说道:大人怎么了? 一口烟就让您如此不舒服吗。司长以手掩面,低着头颤声道:别抽了,我闻不了这味道……您说什么? 我听不清。沈明鉴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又是连吸了几口。浓烟立刻将司长团团围住,他像一只困在烈火中的动物般惊慌失措。 这时沈明鉴终于停止了怪异的举动,他说到大人你不是要证据吗?我现在就给你看确凿无疑的铁证。 司长抬起头惊疑道:证据何在?老沈从怀中摸出一面事先准备好的铜鉴放在司长面前。 “大人,这便是证据。”司长急忙抬头望去,但见铜镜里自己一双眼被烟熏得肿胀不已,泪水早已布满脸颊。 然而那眼泪却是黑色的。司长用颤抖的手将眼泪抹尽,间铜镜中忽然放出两点璀璨的光华,那是他瞳孔的颜色。 沈明鉴道:大人,獠牙可以折断,犄角也可以锯掉,但唯独瞳孔的颜色你是万万改变不了的。 我在胡姬那里听说混血人大多用凤凰槿汁来给眼睛染色后,便认真调查了此物。 发现他不仅无毒,而且染色性良好,的确是隐藏身份的不二之选。然而凤凰槿的缺陷也很明显,长时间涂抹会引发无法分辨红色和白色的情况。 虽说事后擦洗掉即可无碍,但这种缺陷在当时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而这一点也造成了您唯一的破绽。也许您会觉得奇怪,以您的身手为什么在杀死小于以后会被人发现其实道理很简单,那是因为您的着装与旁人一比实在太过扎眼了。 那天整个天庭的人穿衣皆是红色,唯有您是白的。司长一惊:你说什么? 老沈道:您没听错。只因那天乃是王母娘娘寿辰,按礼制所有天庭的人都要换上红衣以示庆贺。 也许是您的计划太宏大。杂事又太琐碎,因此忽略了这个细节,当天仍是穿了身白衣。 其实若是您平日里随和一点,也许有人会提醒您的。可是您为了保持自己神秘的形象,素来不愿与人过多攀谈,因此大家伙儿也不敢和你说什么。 这样一来,您在人群中简直成了活标杆儿,人人都能看见您,可唯有您自己还不自知。 想来您一生低调,从未被如此关注过吧。司长气得面色铁青,恨恨说道:可恶,我居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沈明鉴道:大人,以凤凰槿榨汁给眼睛染色,这招虽然常人意想不到,却未必十分高明。 难的是你有一介混血人,不辞辛劳的登上宁神司司长宝座,又借刀杀人除掉天罗神为义父报仇,其中的心酸和隐忍可想而知。 这番卧薪尝胆绝非常人能够做到。如果你没有触犯天条,我甚至愿意称您一声大丈夫好汉子。 若您只是单纯的报仇,说不定沈某在今天还会放过你一马。可是在沈某看来后来的您变了。 您变得贪婪、残暴、唯利是图,和那些过去您痛恨的人一模一样。天庭腐朽,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好,这是大家都明白的。 可是即便如此,它里面也生活着许许多多正直善良的人。难道他们和你也有仇吗? 我本以为仇恨是你一切行为的起点,然而后来我却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 您在掌握了宁神司的财政大权后,便越来越不懂得收敛,无论是哪里的钱,您都照单全收。 您立起一面反旗,然后自己去打倒它,却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依在下愚眼所见,您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相信在一开始时您的确准备毁掉天庭的,毕竟您买了那么多炸药,它们都堆成了一座山。 我曾经估算过,整个北雁岭中放置的炸药一旦点燃,整个天庭会立刻轰然倒塌。 到时天柱折,地维绝。天倾东南,地陷西北的,有什么会比这样壮丽的景观更适合陪葬呢? 然而过去这么久了,你始终没有让它炸响。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变了,你舍不得权势和荣华富贵,那炸药是你掩自己耳目的借口。 只要它还放在那里,你就可以对自己说复仇大计没完,然后自欺欺人的继续贪下去、苟且下去。 对吗,大人?请恕在下直言,在这一点上,沈某看不起你!沈明鉴本以为司长会勃然大怒。 可不料他怔怔的望向远处,怅然若失道:“老沈,你说醒我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我本来觉得复仇是人心中最纯粹的情感,足以抵挡一切诱惑。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权力的诱惑比我想象的大得多。我忘了钻营、投机只是手段,反而把它们当作目标并沉溺其间不能自拔。我对不起爹娘、义父、那些被我当作棋子的同胞,还有数年来不得已而除掉的无辜之人。我对不起他们。” “那你准备赎罪吗?”沈明鉴问道。 “赎罪?”司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何罪之有,为什么要赎罪?我只是迷失了本心,现在经你提醒已想起来了。谢谢你,老沈。剩下的路我会重回正轨。” “可是我已经掌握了您的证据,一切都结束了——包括您的复仇!”沈明鉴说道,可冷汗却不由自主的从鬓边滑落。 他的脚步在一点点后移,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凭着一股血勇便走进这里。 只听司长说道:“老沈,一直以来我真是小看你了。说实话这次把任务交给你,也是看准了你胆小无能的性格。可我万万没想到,你老沈竟是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之人。我自愧不如。不过,你的缺点在于书生意气,关键时刻总少了几分狠辣与果决,这样终究难成大事。”沈明鉴勉强笑了笑:“谢大人夸奖,可惜沈某胸无大志,对所谓的大事基本都没什么兴趣。”他边说着,脚步边慢慢向门的方向移动,准备一有情况便立即逃跑。 司长站起身大笑:“你看看,让我说着了不是?你明明看出了我要有动作,要不利于你,可你却不想着先发制人,反而却要逃跑。这样不行,太弱了。” “那依大人看在下当如何是好?”沈明鉴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大门一眼。 门口离自己只有三二十步,若是奋力奔跑,大概要五个弹指的时间。司长学过武,行动定比自己迅速,所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 而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吗?那面铜镜?不行,太重了,根不打不到人。 那么……那块九龙玉牌呢?似乎又太轻了。即使砸中了最多也就让司长愣一下,根本拖延不了太长时间。 自己身上剩下的似乎只有手中这杆烟袋了。烟袋锅里有燃烧的烟叶,一旦砸在人脸上必然会造成烫伤。 疼痛的一瞬间,人会本能的弯下腰,用手捂住脸。当司长抬起身,重新用目光锁定自己的之时,最少过去三个弹指了。 两个弹指的时间,他能追上自己吗?不知道,但值得一搏。想到这儿,沈明鉴在脑海中将动作预演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烟杆猛地挥出。 可不料司长轻舒猿臂便将烟袋死死攥住。沈明鉴只感到冷汗像小河般在背后流下,他立刻松开手,撒腿就跑。 司长在他背后将烟袋杆一递便钩住他脚脖子,然后往回一拉。沈明鉴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司长用左脚踩住他后背道:“老沈,你也知道我是黑云肆出来的,应该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每天街上都有数不清的斗殴,你走着路没准就会从角落里飞出一块青砖。那些地痞流氓啊,下手比你狠多了。他们向来只瞄准我的眼球、心口和下阴。可你猜怎么着?从来没有人打中过我。你说说你,方才紧紧握着这烟袋杆冥思苦想,简直是生怕我看不出你要干嘛的样子。唉,我要不我怎么说不能成事呢?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他便说着,边脚下用力。 老沈 “啊!”的一声惨叫,额头立刻渗出细密的冷汗。司长轻声道:“嘘,别吵,安静点。”沈明鉴顿感不寒而栗,只因为司长的声音像是在安抚即将被杀的牲口。 也许在他眼中,人和牲口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眼见司长从腰间摸出一把拆信刀,沈明鉴万念俱灰,闭目等死。 可就在此时仿佛听见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说道:“老沈,别放弃,打起精神!”他猛然睁开眼,忽然感到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一同张开,脑袋从未有过的清晰明朗。 于是他断喝道:“大人且慢!”司长问道:“你有什么遗言。”沈明鉴道:“很遗憾,可惜这并不是遗言。大人,在下杀不得!”司长笑了:“哦?凭什么杀不得?”沈明鉴道:“在下绝非危言耸听:一旦大人你杀掉在下,自己也就难逃法网了。”他不等司长接话便侃侃而谈道:“大人您的手段卑职是略有了解的。依卑职推测,您大概是想杀死我后反咬一口,诬陷我上堂行刺,您出于自卫才将我杀掉。至于原因嘛……可以说我和胡姬有染,不满你将她处斩的命令。我说得对吗?”司长微微一愣,可随即便换回神态自若的表情:“差不多吧。有什么问题吗?”沈明鉴哈哈大笑:“亏得您还是宁神司主官,掌握刑狱之事,可于断案一道居然如此粗浅,未免……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吧。”这番话成功激怒了司长,他冷冷的道:“我本来想给你个痛快,一刀了事。可现在我改注意了,还是慢慢炮制你得好。”沈明鉴摇了摇头,故意叹气道:“大人,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当您把这拆信刀拿出来的一刻,我便知道您这方面不行了。”司长冷笑道:“好一张利嘴。你倒说说怎么个不行法?”沈明鉴道:“很简单,这刀是您贴身之物。我如何能用它行刺你?” “这还用问,自然是你抢的。”沈明鉴又摇了摇头:“错了,大错特错。大人您知道,卑职我前几日和人打了一架,被揍得鼻青脸肿。连同胳膊、腿都受了很重的伤。在这种情形下,连个三岁小孩儿都能推得我摔跟头,我又是如何从您手上抢过这把刀呢?”司长略一思忖道:“你也不一定要用抢的,也可能是趁我不备从书案偷的。”沈明鉴道:“这种可能诚然存在,可是却无法再进一步。因为从偷刀到行刺对我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书案两侧的台阶和护栏都是为了提防刺客的装置。我虽拿了刀,这双腿脚却无法跨过护栏。您要诬陷我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至于我腿的伤势——仵作官会告诉您那不是假的。”司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沈明鉴片刻,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老沈呀,我真差点让你绕进去了。谁说刺杀一定是动作激烈的?也可以是出其不意的吧!我只说你偷了刀子,然后假作借阅公文上得书案旁边,趁我不备给了我一刀。这样便没有疑点了。”沈明鉴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我怎么提醒,您还是忘了其中的关键。我的刺杀一定得是极为激烈的,否则你的谎话便不能成立。”司长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他所言非虚,但却兀自强辩道:“我看这只是你垂死挣扎的说伎俩罢了。”沈明鉴道:“司长,我本可以不提醒你,而拉着你陪葬的。你知道吗?如果你这样走出去,死期便立刻到了。”司长大吃一惊,心中暗自盘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端倪。 出门便死,怎么会有这等荒谬之事?一定是这姓沈的小子骗自己。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三百零四章惊天阴谋(九) 第三百零五章 惊天阴谋(十) http://.biquxs.info/

沈明鉴仿佛一眼便看穿了司长心中的疑惑,说道:“大人,我没有骗你……”说罢他抬起手指在自己眼睛上轻轻敲了敲。 这个动作如同晴天霹雳般点醒了司长。他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本是个混血人。 混血人的一双红眼,是无论如何都难以遮掩的。沈明鉴继续道:“大人,凤凰槿一物有毒,在天庭禁运之列。如果卑职猜得没错,像你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把它带在身边。换言之,你需要回到黑云肆才能给眼睛染色。你可以做到一路上不被人发现吗?只怕连宁神司的大门都出不去吧。”一向强势的司长在逼问下居然哑口无言。 “还有……”沈明鉴完全不给司长仔细思考的时间,只是略作停顿便继续道:“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一天中公务最繁忙的时刻。朝廷每天颁布的政令往往会在这个时间段里下达到宁神司。也就是说,可能在下一刻就会有传令官破门而入,向您传达指示。属下的汇报您可以不听,也可以让他们暂且候着。可是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传令官。大人,您不能杀我,因为会使得事情败露。您又不能一走了之,那样死的更快。现在的情景对您极为不利,您已经被逼入绝境了!” “什么!”司长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谭某将众天神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居然也会被逼入绝境?这……这不可能!”沈明鉴冷冷说道:“大人,这当然是可能。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依卑职看来,这结果岂止是‘可能’而已;而应该是必然的。您做了那么多的恶,报应也该到了。”司长脸色一变,双眼中的红光变得更加疯狂。 “姓沈的,就算今天是我的末日,我也要拉着你陪葬!”沈明鉴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不过不得不承认您抓住了问题的要害——我沈某人还不想死,还希望可以多活些日子。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司长失声问道:“真……真的吗?莫非是你不再追究此事了?”沈明鉴摇摇头:“就算我这么说,您敢相信吗?况且我朋友的大仇未报,沈某是绝不会就此罢手的。” “那你究竟要怎样?”司长恶狠狠的问。沈明鉴一笑:“很简单,打个赌而已。赌命。”司长沉吟片刻,门外响起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 沈明鉴说得对,每一刻别人都有可能进来。若是被他们看见这场面,自己的一切可就真的毁了。 所以即使明知这姓沈的不怀好意,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赌一把。于是他说道:“好,我就听听你有什么鬼主意。不过你可想明白,我随时都能杀人。”沈明鉴道:“那是自然。沈某平生最爱惜的就是这颗脑袋,可不敢随便拿它开玩笑。大人,卑职说过无论您如何栽赃嫁祸于我总会留下破绽。可您却忘了一种天衣无缝的办法,那便是沈某自杀。” “自杀?”司长疑惑道:“你肯自杀?”沈明鉴叹了口气:“当然不肯,不过您若把现场伪装成我自杀的样子,事情便简单多了。到时你可以模仿我的笔体写封遗书放在我衣服里来阐明我自杀的理由——当然随你怎么编都可以。别人调查时纵然有疑点,却也无法给你定罪。据我所知,天庭还没有昏聩到仅凭怀疑就可以让一个人做囚犯。你说对吧?”听了他的话司长狞笑起来:“法子不错。只是不知阁下肯不肯配合?”沈明鉴道:“我当然不肯。其实您也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伪装。刀肯定是不行了,用这把小小的拆信刀自杀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自缢。”司长道:“沈明鉴,你莫不是在消遣我?扼死和自缢的区别极大,寻常仵作都能看出端倪,你怎么能说这法子可行呢?”沈明鉴道:“扼死当然不行。勒死却可以。勒死的状态和自缢最像,唯一的区别是自缢借助的是死者自身的重量,当其全都集中在喉咙一点上时,会压迫着死者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吐出舌头。也就是寻常说的‘吊死鬼’相。如果勒杀者手法高明,采用背部吊起的方式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司长听得几乎入了神,失声道:“但是?”沈明鉴笑了笑:“但是您缺少工具:一根绳子。”此刻司长几乎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机械的答了一句:“对,我的确缺少根绳子……”沈明鉴道:“巧的是,我有。”他忽然摸出块殷红的绸子摆了摆。 这是那块沾满于给事鲜血的白绫。它很轻,很薄,针脚却相当密实,足以勒死一个没什么武功的通判。 它既已沾上了于承泽的血,又何妨再沾上另一人的血?它是上天送来的礼物,轻飘飘的横在司长面前。 司长仿佛看到希望,伸手去抓。却不料沈明鉴一撒手那块绸子倏的向远处飘去,落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司长心神恍惚,站起身便去拾它,沈明鉴趁此机会拼命爬向门口。司长幡然醒悟,立即一个箭步赶回来,牢牢抓住沈明鉴后衣领:“姓沈的,你还敢逃吗?”不料一向唯唯诺诺的沈明鉴居然哈哈大笑:“大人呐大人,我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说的赌局指的就是这种情形。您要去捡绸子,就必须放开我,给我逃跑的时间。我逃掉了你自然是身败名裂。可我若没逃掉,你便大可用那绸子将我勒死,然后继续行贪赃枉法、谋财害命之事。这不是很公平吗?”司长忽然察觉到一丝恐惧,他打了个冷战,自言自语道:“输了……身败名裂吗?这代价太大了吧?”沈明鉴摇了摇头:“你错了,大人。这代价非但不大,反而是太小了,想想看吧,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手上沾满多少鲜血?这世上若有天理,你哪怕是死一百次都赎不了罪。而现在呢?你只需要赌对了便可以继续逍遥法外,让鲜血涂于草莽,正义不得伸张,沉冤难昭于天日。世上还有比这再划算的事情吗?你这懦夫,快松开手,堂堂正正的和我赌!”司长惊恐的呼道:“不……我做不到!”说着疯了般扯住沈明鉴的腰带向后拉去。 他竟要以一己之力把沈明鉴也拽到绸子旁边。可不料沈明鉴居然纹丝不动。 这个矮小的文人此刻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死死扣住地上的石板,指甲上的鲜血仿佛寒梅怒放。 司长无论如何也难撼动他分毫,情急之下抬腿便踢,怒吼道:“松开,你这混账!”沈明鉴不久前刚挨了一顿揍,现在又受到拳打脚踢,旧伤钻心的疼痛。 可他强行忍住,大声道:“告诉你,仙药坊的孙郎中给我瞧过,我身上的每处伤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若再踢,就算赌赢也难解释了……”司长望了望绸子,又低头看了看沈明鉴,忽然怪叫一声撒腿跑出去。 这一刻他仿佛记起当年和爹娘逃难时的情景。那是一条黑漆漆的路,他根本不敢往前看,所以只能想象着路的尽头有一个坚固而温暖的房子,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困惑,更没有震天的喊杀声和烧向天边的火。 那里是他的家。可忽然房子飘起来了,变成一条沾血的白绫。它飞舞着,身姿曼妙,如同一只白鸽,又像是仙女的水袖。 它离他是那么近,那么触手可及。司长不禁流下眼泪,为了它,自己追寻了多少年啊。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但白绫仿佛擅长拨弄少男心弦的女子一般再次从他手边溜走。 司长已经记不得赌局了,他眼中只有心爱的白绫。他又向前跨一步,忽然发觉自己站到了大堂中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那四个字像是发怒了,横竖撇捺全都剑戟般张开,怒发冲冠,睚眦欲裂。 大匾抖动几下,带着沉重的风声向下砸来。司长一惊,纵身躲开,与此同时左手探出,终于将白绫捉住。 至此,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长长的出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身旁的景物变了。 四周雾气沼沼,全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他忽然记起自己还要勒死沈明鉴,心中蓦然一惊,几个箭步蹿回原先的位置。 沈明鉴依然趴在地上,几乎没怎么动。司长冷笑道:“看你往哪儿跑?”说罢迎风一抖白绫,飞快绕过沈明鉴的脖子,然后双臂叫力道:“死!”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从未像现在这般自信。 只听得嘎嘣一声响,什么东西断掉了,然后轰然坠地。司长不禁一愣,这听上去不像是脖子能发出的声音。 他赶忙俯下身看了看,哪有沈明鉴的影子,官服下分明是一块生满青苔的石碑,上书三个大字 “忘川河”。 “忘川河?这是哪儿?”司长不禁喃喃自语道。 “我不是在公堂上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举目四顾,忽见水波纵横,一叶黑色的扁舟徐徐行来。 小舟上的摆渡人好似骷髅般枯槁,肩头落着几只膘肥体壮的乌鸦。乌鸦碧油油的眼睛正盯着他。 这人说道:“走,我来接你渡河。”司长恐惧的摇了摇头:“滚开,我哪儿也不去!”船夫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可他肩上的乌鸦一阵呱呱的鸣叫,然后冲天而起,直奔司长而来。司长脸上的皮肉瞬间被啄得精光,他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大堂中,沈明鉴站起身,只见 “明镜高悬”的牌匾将司长的头砸得稀烂。此刻他双腿一蹬,再不动弹了,手中兀自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白绫。 司长死了,一个重大的阴谋浮出水面,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人欺上瞒下,勾结魔界,用种种手段获取大量钱财。 在天下第一赌局中他为了牟取暴利,居然挑动天罗神加害代表天庭出战的天残星。 事虽不成,然而罪恶之深实在已到了引发公愤的地步。经过众神一致裁决,雷火二神将他的尸首置于刑天石上,重锤八百砸成飞灰后扬到轮回之中。 挫骨扬灰,论仇恨之深已是极限。可司长最大的罪名居然不是如何害人、如何贪赃枉法,而是试图操纵赌局。 面对这种结果,沈明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可无论如何,元凶伏法,挚友大仇得报,一桩心愿总算了了。 清明时节,沈明鉴离开安天府衙门,携一壶浊酒,三两花生、半斤蚕豆,来到黑云肆外一座孤坟前头。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会来,却远远望见一名妇人的身影。沈明鉴走近一看,居然是胡姬。 她的装扮、神态和风韵全变了,明显是个新婚不久的少妇。沈明鉴轻声唤道:“胡姑娘……”胡姬猛一回头,忙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沈爷,您来了。”沈明鉴点点头,盘膝坐下。 胡姬沉默着摆上杯盘,为老沈和一只空杯各斟满酒。沈明鉴哽咽道:“小于,兄弟来看你了。”说罢眼泪滚滚而落。 天空忽然飘起雨点,老天似乎也在哀悼。沈明鉴饮了几杯后,忽然问胡姬:“胡姑娘,你嫁人了?”胡姬局促的点点头:“回爷的话,正是。我家那口子是个行商,不嫌弃我出身低微,也不在意我的过去。今日我来祭奠于公子也是和他说过的……”沈明鉴点点头:“那挺好的,祝福你。”胡姬叹了口气道:“沈爷,你别怨我。胡姬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当初案子告破之时本想着以死明志,随于公子去了……”沈明鉴道:“这是何必!”话音未落想到兄弟若没死和这姑娘也是一对璧人,心中的伤感不禁增添了几分。 胡姬道:“不怕您笑话,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又记起于公子一句话,便……便不想死了。” “什么话?”沈明鉴问道。 “他……他说希望看见我好好活着!”言讫,胡姬再止不住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第三百零五章惊天阴谋(十) 第三百零六章 第一赌局 http://.biquxs.info/

沈明鉴见胡姬痛哭,也悲从中来,再度落泪。又过片刻,胡姬心情稍微平复,对沈明鉴道:“沈爷,目前这案子虽然了了,可我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沈明鉴拭了拭眼泪道:“姑娘请讲。”胡姬道:“其实我和哥哥在坊间早听说北雁岭有这么个混血人的组织。其实他们声望并不差,隔三差五还做些救济穷人的事。而且收人极为严格,我哥哥去过几次,只因身负劣迹所以一直不能如愿。您说好好的一群人在几年里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沈明鉴叹了口气:“或许是权力的诱惑,或许是初心的丧失。人要学好千难万难,变坏可是一眨眼的事。可是……”他搔了搔头发:“我也觉得此时蹊跷。一个人会这么容易忘掉父母大仇而委身于权钱交易吗?”他略一沉吟道:“胡姑娘,这事我会进一步调查,你若想知道来龙去脉就到衙门找我。”胡姬点了点头,又说道:“沈爷,小女子该走了。我……我丈夫还等着我回家。”沈明鉴这才想起孤男寡女已单独在一起好半天,况且胡姬过去的身份让她很容易遭怀疑,便说道:“姑娘请回,我还要多待片刻。”胡姬道声万福便离去了。沈明鉴估摸着她到家了才起身离开。回到家里,老沈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心中有什么事情。辗转到半夜,他索性不睡了,披上衣服来到安天司衙门。站岗的官差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见副司长大人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沈明鉴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别看了,是我。”说罢也不理他们,径直奔中堂去了。过了好半天,官差们倒水的倒水,沏茶的沏茶,里里外外忙活一遍,终于把堂内收拾好了。沈明鉴道:“书记官何在?”一人出列道:“下官在此。”沈明鉴敲了敲额头道:“把谭司长一案的所有卷宗拿来我看。”“是!”那书记官是个办实事的人,片刻便捧来半人高的卷宗,放在案前。沈明鉴道:“你留下,按我说的查找文书。其他人可以退下了。你们呐,值班的时候精神点,在这么稀里糊涂的别怪我罚你们的饷。”官差吓了一跳,不过好在这回没事,于是一个个唯唯而退。沈明鉴便仔细的翻阅卷宗,他发现个事情——说不上有毛病,但似乎总有哪里不对。谭司长在某一个节点前后变化很大,在那之前经过他的款子总有去处,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可之后他便肆无忌惮的敛起财来,仿佛是只贪婪的貔貅。沈明鉴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认定其中必有问题。于是他和书记两人一前一后向交汇点摸索。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一封书信上。这封信是谭司长辛丑年十二月初三收到的,在十二月初五——也就是两天后,他侵吞了第一笔银子。也许秘密就在这信里。沈明鉴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打开信封,一张光洁的信纸忽然滑落出来。他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你找到我了,对吗?”“这是什么意思……”沈明鉴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不是拿错了吧,谁找到谁?这没头没脑的……”正沉吟间,忽然一阵寒风入堂,激得沈明鉴一个冷颤。他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赶忙展平信纸。辛丑年距今已十年有余,这信纸怎能如此光洁?沈明鉴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这封信不是写给谭司长的,而是写给他的。“你找到我了,对吗?”老沈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不寒而栗,站起身大喝道:“来人呐,把府衙上上下下都给我搜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众官差心里骂娘,对上司之命却不敢不从,把安天司衙门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除了捉到几只流浪猫外,便再无其他收获。沈明鉴却不敢让人撤走,在众人的团团簇拥下沉思起来。事件起点找到了,可终点在哪里?谭司长死前把一切钱款押在那个著名的“天下第一赌局”上,那幕后黑手会不会也与赌局有关?“会的!”沈明鉴不禁脱口而出。因为他深知无论任何领域,权力和金钱总是会最先涉足,天下第一赌局这样可以大赚特赚的场合定会吸引无数目光。也许其中就有这幕后黑手的。沈明鉴明白,这已经不是他凭自己可以解决的事件了。正月十五,明月从大梁皇都废墟上升起。十年前的今天,这里还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灯会,而如今却只有寒风呼啸,冤魂低语。每块烧焦的石头都像一张枯槁的脸,仰起头望着空中的明月。十年了,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家。正这时,天空中以银河分界,忽然划过一道白光,这道光中群星璀璨,如同被大风吹起的雪花纷纷飘落,空中响起悠扬的弦乐,刹那间芳华满天。云中忽然隐现出无数人影,层层叠叠,仪态万方。一个洪亮清越的声音说道:“诸神在此,邪魔退避!”与此同时,大地震颤起来,废墟中的石头突然活了一般跳起,落下。一道血红的沟壑撕裂开来,像大地的伤口。伴随着奔涌而出的岩浆,成群妖魔踏上人间的土地。没人能形容他们的模样,文字在他们面前早已失去力量。也许他们便是丑恶的本源。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道:“天上的狗终于露头了,赌完这局大家伙儿可以好好聊聊。”神与魔,一天一地,相互对峙着。忽然他们不约而同的冷笑起来,片刻后这笑声却又戛然而止,双方手上都握紧了各自的兵刃。一场天地间最大规模的争斗似乎一触即发。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咳嗽几声,说道:“大伙儿稍安勿躁,咱们双方本有合议在先,这次会晤绝不动粗。莫非有人想坏规矩不成?”众人纷纷望过去,只见是位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头上戴一金色发冠。神仙们自然人得他,邪魔们却不认得,于是纷纷叫嚣道:“哪儿来的老鬼竟敢在此大言不惭?”众仙怒道:“此乃太白金星,尔等岂敢放肆?”恶魔们一听颇为不屑,纷纷说道:“哦,原来就是那个糊涂宰相,久仰久仰!”原来太白金星昔日曾奉旨招安一妖猴,却不想被那猴头两次反出天庭,直打上凌霄殿,横扫玉虚宫。其事犹历历在目,成了妖魔们最喜欢议论,神仙们却避之不及的话题。所以“糊涂宰相”四个字一出,必然会引发一场口水仗。神仙们早有对答言语,冷笑道:“什么妖猴,最后还不是归顺天庭,做了我们的一条狗?”妖魔们同样知道该怎么说,齐声道:“好不要脸!人家皈依的是西方佛祖,和你们这群废物有一文钱关系么?被打一顿反倒美化成了好事,天底下可实在找不出更无耻的人了!恶心……呸!太恶心!”“混账,你们骂谁?”“骂你们,怎样?”“好哇,老子今天剁了你……”双方越吵越凶,眼看就要开战,只听一个震荡天地的声音忽然说道:“够了!”这句话像惊雷在天空滚来滚去,仙、魔全都死死捂住耳朵。但见说话之人端坐在巨大的光环里,身高百丈不止,身影占据了半边天空。他背后的光华照得黑夜亮如白昼,连明月都失去光彩。见了这人,连不可一世的魔头们都要低头,说道:“见过老君。”原来此人便是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道门鼻祖。他缓缓说道:“我奉陛下旨意前来,监督天下第一赌局。此事乃两界共同决议,谁若违反便是与众人为敌,在场之人均可杀之。明白了吗?”众魔头颇为不屑,可仍是勉强说了声:“知道了。”只是回答的有长有短,不甚整齐。因为他们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虽然没有证据,可人们有理由相信老君的八卦炉里藏着一座武器库。他只是拿出一根测海的定子,便能让妖猴打遍天下无敌手。可同样的,他把手镯扔出去同样能把猴头砸得骨软筋麻。妖怪们自忖没那猴子厉害,这点自知之明大家还有。况且老君和他们的渊源也颇深。原来魔界中人大多是通天教主门生,而通天教主又是太上老君的师兄,所以论辈分他们应当叫老君一声“师叔”才对。两军对敌,自降身价是不可能了,不过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无礼之人总是混不下去——无论是在神界还是魔界。太上老君对众人的表现还算满意,于是点点头问道:“千里眼何在?报那两人的位置。”云中站出一位独目神祗,向下望去,片刻后回禀道:“报老君,天残星自东向西行,据此还有一百五十里;地缺星自西向东行,据此亦有一百五十里。”老君一颔首,伸出手指向空中点了点。但见一白一红两颗大星分别从各自的方位飞向皇都上空。天穹中,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星痕。太上老君道:“诸位都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天下第一赌局是双方为消弭战祸而迈出的第一步,所以今天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他恰到好处的顿了顿,众神便不失时机的鼓起掌来,一时间场面相当炽烈。魔头却哼了几声,冷冷看着他们表演。掌声渐息,老君继续道:“用赌博代替战争,可以有效减少流血和杀戮,可以避免无数家庭破灭、无数人无辜丧命,可以说是一项巨大的进步……”神仙们又要鼓掌,老君却不耐烦的挥挥手:“得了得了,让我赶紧把词念完。为此我们要感谢双方——尤其是天庭在这项活动中做出的努力和牺牲……”他宣读了近半个时辰,千里眼忽然提醒道:“老君,两人各距此地五十里。”太上老君嗯了一声。忽然大声道:“开幕词就到这里,下面我宣布赌局的规则。”众魔头聒噪起来:“老君,谁没赌过钱吗?赌博还用人教?”“对,把你们自己人教会就行了,哈哈哈……”那人还没笑完,太上老君忽然一抬手指,但见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只听地上砰的声响,忽然多了片黑灰。魔头们立马不敢作声了。太上老君继续道:“其实咱们赌局的规矩和寻常赌局也差不多,同是买定离手后不得下注,多赌多赢,少赌少输。至于喜欢押谁么,那是他的自由,旁人无权干涉。”这话一说,双方都心照不宣的笑了。有种怪兽名曰饕餮。 它生性贪婪无比,什么都吃。无论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通通逃不过它的巨口。在遥远的洪荒年代把一切活物都吃得磬尽。 可它的贪欲仍得不到满足,转过身又将草木、泥土,乃至山峦江河填入口中。 大地上一片荒凉。饕餮忽然抬起头,望着高悬于青天的太阳咧嘴一笑。那笨拙的身躯居然腾空而起,飞到太阳旁边。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焦黄的獠牙狠狠啃去,光芒就此消逝。 饕餮如法炮制,把星月也变成自己的食物。随着它们逐渐熄灭,宇宙间只剩一片黑暗,饕餮终于没什么可吃的了。 但它还是那么饿,那么贪婪。它疯狂的搜寻着空荡荡的宇宙,尽管这里早已什么都不剩。 不,谁说什么都不剩?饕餮笑道。云海 不是还有“我”呢吗? 它一把拽过自己尾巴猛嚼起来,霎时间鲜血横流,牙齿撕咬着骨骼,咯吱作响。饕餮的身体越来越短,终于消失不见。 饕餮把自己也吃了。 那它真的死了吗?女孩儿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忧心忡忡的摇摇头。 “老板,有什么山货?” 中年人掀起门帘,熟络的打着招呼。 店里阴冷潮湿,玻璃门上生了层雾气,和脏兮兮的污垢混在一起,不住望下流,把收钱的二维码都遮住了。仅有十来平米的小店里摆着三张桌子——两张圆桌,和一张靠门的方桌。东北角的小柜子上供着关公,四周墙壁已被熏得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