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死遁后，偏执世子他疯了》 第1章 不甘寂寞 “小贱人，今日哥哥回来，姑且饶了你。” 秦嫣走过沐清芷的身旁，尖锐的指甲掐着她衣服下的伤处，满眼厉色。 沐清芷低着头不敢呼痛，好在秦嫣没再继续刁难。 衣裙还湿着，膝盖冷得打颤，加上身上的伤痛，默默走在最后。 好在也没人愿意搭理她，她有心躲避，渐渐离开了人群，拐入一条小道上。 四下僻静，她忍不住，弯身撩起裙摆拧了把雪水，正待直起身之际，一只手突然横亘在她腰间，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啊——”沐清芷惊呼一声，下意识扶住，却发现方才携众人离去的秦随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将她截在这里。 此时正如抱婴儿一般托着她，沐清芷浑身僵冷，心下慌乱不已。 “世、世子？！把我放下，外面人多眼杂……” 男人恍若未闻，凑近沐清芷的脖间吸了一口，轻哼一声。 “方才求我救你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沐清芷脸色一滞，只能小心的打量周围，心中祈祷别被人看到。 隐约听到脚步声，沐清芷怯懦出声。 “至少，别在外面这样……” “哪样？” 沐清芷默了默，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秦随将她半个身子拢在斗篷里，甚至还伸手掂了掂。 “轻了。” 他细细打量她的眉眼，惊惧慌乱的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生动， “前些日子受了风寒？” “你怎么知道？”沐清芷惊诧了一瞬，但很快又乖顺点头， “已经好多了。” 秦随对她的周遭把控极严，她卧床几日，他会知道也很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秦随会回来得这么快…… 但还好他突然回来，不然今天不死也要掉层皮。 今日秦家大小姐秦嫣突然对她发难，竟是因为她未婚夫不知轻重的多看了自己几眼。 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秦嫣却是找上她的麻烦。 吩咐丫鬟婆子按住她，在她身上用竹藤抽打。 折辱后还觉得不尽兴，又告到到秦夫人那里，让她大庭广众之下罚跪…… 秦随不置可否，只是捂在斗篷里的手端着她的双腿，悄悄摩挲了下她湿漉漉的裙摆。 “所以，穿得这么少，出来勾搭男人？” 沐清芷瞪大眼睛，想要看清这话是怎么从这个端方君子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模样再正派不过，但在她面前，总是如此恶劣。 她咬着唇瓣，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眼尾泛着红意， “世子，言过了！” “哦？”秦随三两步上前，轻易地把她逼到山石边，扣住她的下颚，黧黑的眸子泛着沐清芷看不懂的凉意， “不是你说的，想找个武夫，怜你护你。” “我才走了三月，就不甘寂寞，想嫁人了？” “……你听到了？”沐清芷被他浑身散发的冷意所摄，想到秦随方才一定是将她与秦嫣的对话听全了。 今天若是她不做个解释，他怕是不会饶她。 她抿了抿唇，匆匆看了眼四下，瞧见无人，才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凑到脸颊旁轻轻贴了一下。 “那不过是气三小姐的话，当不得真，……我是世子的人，不敢嫁人的。” 最后一句，她说得又轻又柔，低垂的眉眼像是盛满了爱慕。 只是再深处，只有无尽的厌恶与冷漠。 秦随折了她的羽翼，将她带回来，是把她当金丝雀养着，还是不受人待见、见不得光的那种。 她想要逃离，渴望离开他严丝合缝的掌控。 她的话似乎取悦了秦随，他低头啄了下她的唇，又一点点深入，温柔缱绻，慢慢夺走怀中人的呼吸。 “阿绵，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男人轻声念着她的闺名，像是扫清了赶路的疲累。 唇齿间的呼吸逐渐变了味，沐清芷担心有人经过，心头紧张不已，可秦随沉沉压来，像是要折断她的腰肢。 感受到她的抗拒，秦随抬眸，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喘， “去我院中，给你的腿敷点药。” 沐清芷脸色一白，什么敷药，根本就是粗劣的借口。 可秦随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大手一捞，又将她抱了起来，抬脚便去了东院的书房。 “哗啦啦——” 满桌的纸张散落一地，沐清芷被压在案上，衣衫剥了个干净。 秦随像是饿极了，毫无斯文可言，不顾她的伤口，弄得她满身的青紫，身下更是被磋磨得惨不忍睹……良久。 沐清芷颤着腿从桌案上爬起来，哆嗦着系紧腰带。 一碗发黑的药汤放到了她手边，秦随的声音没有半分怜爱之意， “喝了吧。” 每回都是这么一碗。 东院的下人们都习惯备下，她也习惯了那抹苦味。 就在她端着碗将要饮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侍从的敲门声。 “世子，平阳郡主送来了拜帖，说明日要来拜会大夫人。” 沐清芷一愣，平阳郡主……那是皇上有意许给秦随的正室嫡妻。 沐清芷手中的药碗微微颤抖，如果他成婚的话，自己是否能重获自由？ 垂眸掩过不易察觉的激动。 防止秦随发现异常，立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知道了，退下吧。” 秦随的声音依旧冷漠，仿佛刚才提及的平阳郡主与他并无太大干系。 沐清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将那碗发黑的药汤一饮而尽。 苦涩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却也仿佛连带着带走了几分心中的郁结。 放下碗，沐清芷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世子，那我先退了。” 往日沐清芷这么说，秦随早就让她离开。 但今日，秦随却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 “怎么，吃醋了？” 吃醋，真是自以为是，她巴不得他赶紧成亲，好还她自由。 但心里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沐清芷贴心的摇头，圈住秦随的脖颈，声音喏喏。 “没有，平阳郡主对你大有助力，只要世子好，我怎么都好。” “算你识趣，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肖想不该你操心的事。” 沐清芷低垂着眼睑，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掩住了眼底那一抹幽深。 秦随捏着沐清芷的颌尖，强制她抬起小脸，冷寒的眸子盯着她，仿佛要钉穿她心思的深处。 第2章 暗藏歹心 “守好你的本分，要让本世子知道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的下场只会生不如死！” “世子爷，我明白，借我天胆，我也不敢违逆世子爷的吩咐。” 秦随把手探进沐清芷的衣服里，狎玩着胸前那两峰柔软， “乖乖的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 沐清芷唯唯诺诺应着，心底却忍不住唾弃，这好处，我就不要了，留给你西梁侯府里的姑娘们好了。 秦随自是不知沐清芷心底的想法，若是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磋磨。 因着沐清芷曲意逢迎，小意儿奉承，心中那因听到沐清芷想要嫁人的而燃起的邪火熄了些许，此时见怀中女子俏脸儿煞白，身躯仍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双丫髻微微凌乱，尚有刚刚承欢之后的余韵，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上去。 口中呢喃：“阿绵，待得郡主进门之后，我便回了母亲，抬你做我的妾室，这之前，你须得乖巧一些，切莫惹夫人动怒。” 沐清芷抬起小鹿一样迷蒙的眸子，注视了秦随一瞬，旋即移开视线，口中应道：“是，世子爷，我记下了。” 秦随又磋磨了沐清芷一阵，眼看又有些情动，正要再进一步时，就听得侍从凌辰在门外低声回禀：“世子爷，侯爷回府了，请您去前院。” 秦随只好放开沐清芷，在她耳边低声道：“暂且饶过你，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沐清芷赶紧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拂了拂略散乱的秀发，低垂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叫丫头秋草关紧房门，打来清水，沐清芷把自己泡在了冷冰冰的凉水里。 她死命的搓洗着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龌龊与屈辱。 直到筋疲力尽，沐清芷才停下手，安静地埋在水下，此刻，冰冷的水温也远不及她彻骨的森寒。 秋草在一旁，也红了眼圈，她低声劝着，“姑娘，爱惜点身体吧，您这样作践自己，奴婢心疼啊。” 秋草是沐清芷十一岁进侯府那年，老夫人指给她的丫头，比沐清芷大一岁，两个人一起长大，情分自是深厚。 沐清芷双目紧闭，两行清泪迤逦而下，口中呢喃：“这脏污的身体，如何爱惜？” 见沐清芷落泪，秋草也哽咽了， “姑娘，且再忍忍，等您及笄了，老夫人会给您配个好亲事，那时候您不就苦尽甘来了吗？” 回想起今天秦随那番等平阳郡主进府之后就抬她做妾室的话，沐清芷怔怔地想，“及笄了，真能苦尽甘来吗？” 秋草好说歹说，总算劝得沐清芷从冷水里出来了。 披上秋草拿来的棉袍子，沐清芷上下牙冷得直打颤，这屋里没有地龙，已是冬尽春来，炭也停了，屋子里实在是冷清。 秋草跑厨房去，给了厨房的婆子二十个大钱，灌了两个汤婆子，熬了一大碗姜汤，又把所有的被子都捂在沐清芷的身上。 她守在旁边，直到沐清芷的脸色由紫青转青白，再转成酡红色，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才放下心来。 看着一脸了无生趣的沐清芷，秋草也是没有法子可想，只能劝着， “姑娘，往远了看，往开处想，总会有一条生路的。” 这话说的，秋草自己都没有底气。 姑娘是那年世子爷去江南游历，带回府里来的，说是夫人族亲家的，论着叫夫人姑母，小小的身子，粉粉糯糯的，穿一身浅粉色衣衫，双丫髻上缠着两串粉色的珠花，整个一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夫人叫自己跟了姑娘，姑娘从来没当她是下人，从未打骂刁难过她。 秋草也当姑娘是自己的骨肉至亲，真心疼爱这个小主子。 沐清芷回过了点精神，她靠在秋草怀里低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秋草听。 “我曾经也是有家人疼的，不是这般低贱。” 她家里本是江南富商，父母恩爱，母亲生育了哥哥和她，父亲的两房妾室，也都生养了庶子。 从小千娇万宠，和哥哥弟弟一起跟先生读书识字，连先生都夸她才思敏捷，聪慧超群。 先生当时也曾叹息过：‘过刚易折，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多智近妖，并非吉兆。’ 只是我那时还小，浑不懂先生所叹何来。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 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遭逢了大难，流民闹事，闯进沐家，父母兄弟都没了，沐清芷是被奶娘塞进了狗窝里，才侥幸逃过一死。 流民散去，族人欺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强行过继给她父亲一个嗣子，谋夺了我家的产业，又想把她卖进窑子里。 秋草轻抚着怀里姑娘的后背，静静地听着，姑娘只是太苦了，想找人倾诉，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只是陪着姑娘落泪。 沐清芷凝望着屋中桌子上摆着的几个黄胖，那是她从江南带来的，十岁生日时爹爹送她的，那里边有和善的爹爹，温柔美丽的娘亲，英俊的长兄，可爱的两个庶弟。 流民只是抢夺了一些表面的财物，这些黄胖，她珍藏在房里的暗格里，并未损毁。 就在秋草以为沐清芷睡着了的时候，听到她幽幽开口，似乎实在劝慰自己。 “在我走投无路之际，世子表哥就如同天神临凡，把我从那肮脏龌龊之地救了出来，帮我夺回了家产，教训了狼心狗肺的族人，怕他走后我再次落入族人的算计，带我回了侯府。” “我刚进府的时候，世子表哥和夫人也很是疼爱了一阵子。世子出去玩总是给我带各种新鲜玩意儿，夫人也说要把我当亲生女儿。” 说到这，沐清芷自嘲地笑了一声，不再说了，秋草知道，姑娘是不敢提及那些不堪的过往的。 世子嫌弃她原来的名字太俗气，说她这般空谷幽兰的人儿，清冷如谪仙人，就叫沐清芷吧。 她把世子爷当成了救星，哪成想救星成了灾星。 沐清芷进府一年多，越发出落得水灵灵、清晏晏，眼看着显现出绝色的姿容，夫人开始防着她，生怕姑娘勾了世子爷的心去。 要真是防得住倒也是救了她，夫人只顾着看着她，不叫她往世子爷跟前凑，浑不管世子是不是藏了歹心。 第3章 忘了你是谁 沐清芷眼前浑浊，哽咽几分。 秋草将她搂在怀中轻拍。 心中懊悔，那一晚她也不知怎么就睡得特别死，等醒来时候就看见姑娘瑟缩在床角，衣衫凌乱，身上一片狼藉，眼神空洞，就如同一个破碎的人偶娃娃。 这般场景，饶是秋草未经人事，也知道姑娘失了身。 秋草吓坏了，自己贪睡，害的姑娘遭了歹人的算计，世子爷要是知道了，自己这条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可也不能不叫世子爷知道啊，万一歹人再来可怎么是好？ 拼着被打死，也得偷偷告诉世子爷去，好叫世子有个防备。 可是，世子爷只是冷漠地告诉她，把嘴巴闭紧，敢漏出半点风声去，就把她卖窑子里去。 亏她当时还以为世子爷是怕府里人知道，姑娘没法活下去。 哪知道，世子爷才是那个歹人！ 那年姑娘才十二岁多一点，就成了世子爷的金丝雀。 世子爷，大概是带姑娘回府时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了罢。 那日之后，世子爷就寻了个由头，打发了这院子守门的婆子，换上了世子爷的心腹。 姑娘的噩梦就从那一日开始了。 听说世子爷要和平阳郡主议亲，盼着郡主过门，世子爷能顾忌郡主，姑娘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夫人应该也会念在香火之情，给姑娘指一门好亲事，毕竟姑娘若嫁得好了，将来也能给侯府帮衬一二。 主仆二人相拥着，沐清芷大概也是折腾狠了，终于沉沉睡去了。 秋草轻轻将姑娘放下，抽身下床，活动一下抽筋酸麻的双脚，扶着床挪动着，慢慢找回了知觉。 早上去请安，姑娘就被罚了跪，早饭都没吃，然后又被世子带去东院磋磨半日，这会子虽是睡了，只怕饿着肚子也睡不踏实，午膳时间都过了，也不知道厨房里还能不能找到热乎饭菜了。 正想着，就听门口有人跟守门的婆子说话，秋草赶紧迎出去，见世子爷身边伺候的侍从凌辰拎着一个食盒正要进来。 秋草一福身， “凌大哥，我们姑娘身子不适，睡下了。” 凌辰一愣，世子爷叫送饭菜过来，可还有话的，世子爷夜里要过来的。这身子不适，想来也没法子伺候世子爷了。 凌辰将食盒递给秋草，道：“那我回去就这样回世子爷的话，秋草姐姐把这些拿给你姑娘罢。” 秋草又一福身，接过食盒，回身进院，顺手插上了院门。 凌辰听着院门落栓的“咣当”声，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 呆愣了片刻，凌辰回东院复命去了。 沐清芷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总有一群贼人，看不清面目，举着钢刀，在杀人，杀的是谁，也看不清，只看见那满眼刺目的殷红，喷溅在粉皮花墙上，蜿蜒在青石小路上，浸染在娘亲的石榴红裙子上。 一柄钢刀奔着她迎面劈来，吓得沐清芷一声尖叫，醒了。 秋草在外间听到姑娘的尖叫声，赶紧掀帘子进屋，只见沐清芷煞白的小脸上都是冷汗，眼睛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 秋草爬上床，像母鸡护鸡崽子一样，把沐清芷搂在怀里。口中说着， “不怕不怕，姑娘不怕。” 好不容易哄着姑娘吃了几口饭，世子爷差人送来的饭菜放在特制的食盒里，一下午过去了，居然没冷透。 姑娘没吃多少，剩下的她也吃了一点，只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秋草出门口叫守门的婆子，人没在，不知去了哪里，秋草只好亲自跑了一趟东院。 入夜，秋草在外间做着针线活，姑娘还是睡的不踏实，秋草也不敢就去睡。 就听屋门咣当一声响，秦随就走了进来。 秋草赶紧跪下， “见过世子爷，我们姑娘今日身体实在欠安，还请世子爷体谅。” 秦随冷眉一拧， “秋草，你是忘记了谁是你的主子了？” 秋草以头触地，“奴婢不敢，奴婢是侯府的家生子，自然侯府的主子们才是奴婢的主子，可夫人把奴婢指给姑娘，奴婢就要听从夫人的指令。” 见秋草仍然跪在脚前，挡着自己进里屋，秦随一脸戾气，正要抬脚踹翻秋草，这刁奴既然不肯走，那就在这里听着自己和她姑娘欢好。 不听话，明天就叫人牙子领出去发卖了。 恰在此时，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见过世子爷。秋草不懂事，也是看我今天确实病了，心疼我，才冒犯了世子爷，求世子爷念在她一片忠心护主，饶恕她这一回。” 那娇弱的小人儿袅袅婷婷走上前来，伸出柔荑，撒娇一般扯着秦随的锦袍一角，轻轻地摇啊摇。 秦随被这小手一勾，顾不得发落秋草，将沐清芷打横抱起，丢在里间的床上，须臾，里间就响起那声声如泣如诉的婉转莺啼。 秋草跪伏在地，眼泪簌簌滚落。 再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姑娘有多厌恶憎恨与秦随欢好，每一次被折辱，沐清芷都要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反复刷洗，恨不得剥下一层皮。 因着不敢惊动他人，从来都没有热水，无论冬夏，姑娘都要泡在冰水里，为此伤了身子，就算是不喝避子汤，可能也不会有孕。 秦随没叫起，秋草就只能跪在这里，听着里间姑娘的声声哀啼，既羞且恨。 今晚秦随格外兴奋，他要了一次又一次，沐清芷最终昏死过去。 秦随出门三个月，一直素着自己，从来不曾有任何女子能让自己这般欲罢不能。 所以今天一回到家，秦随就迫不及待的在书房里要了沐清芷一次，本想白日里就尽兴狎玩一番，奈何老爷提前回府，自己只得乖乖先去给老子请安，连带汇报此次南下办事的始末。 他是真想念沐清芷，在外的每一日都想念的生疼。 要不是怕惹母亲不快，这次肯定随身带着她了。 下次再出门，就寻个由头，说是带着沐清芷去给亡故亲人扫墓祭祖，再多带几个人掩人耳目，想必母亲也不会拒绝。 这一夜，雨打娇花，风摧嫩柳，直至天光破晓，方才雨收云散。 秦随这厮如旧，提起裤子立马换上一张死人脸，即使再英俊，秋草也只觉得那张脸如同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第4章 家族覆灭 照例一碗已凉透的避子汤候在那里，秋草身子已经僵了，幸好昨晚秦随过来时带来许多上好的银丝炭，里外间都放了炭火盆，不至于冻坏。 她艰难地爬着进了里间，就见她可怜的姑娘遍身青紫，身下泥泞不堪，如同一块被撕碎的破布，了无生机。 屋里散发着淫靡的气味，令人作呕。 沐清芷赤果果地摊在床上，秦随走的时候，甚至还颇为贴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可身体暖了，心又如何能暖。 她不是没想过死，七尺白绫，一杯毒酒，哪一样都能终结她的苦难。 然而，一次肆虐之后，秦随状似无意地说起，她家破人亡似乎并非流民所为，另有隐情。 这让她收起了寻死的心，自己已经污浊不堪，就是死了也无颜见九泉下的爹娘。 若是能查明家里覆灭的真相，给沐家上下三十几口屈死的亡魂报仇雪恨，或许爹娘也会原谅她吧。 女人的身子利用好了，也是一柄利剑。 秋草的泪水就跟决堤的洪水般，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干过。 倒是沐清芷，收回涣散的目光，凝在秋草脸上，启唇绽放了一个妖异的微笑， “傻秋草，哭甚么？服侍我清理干净吧。” 声音沙哑干涩，似是很艰难才说得出话。 沐清芷冷笑一声，嗓子都叫哑了，也未得到秦随的半点怜惜。 秋草去厨房，掏钱给婆子，要了一大桶滚水，回来兑上冷水，给沐清芷泡了个热水澡。 水汽氤氲里，沐清芷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 她轻声跟秋草说：“待会儿服侍我穿好衣服，你就去回夫人话，就说我昨晚着了凉，今儿昏沉沉起不来，不能去给夫人请安，告个罪你就回来，到东院说一声，世子爷自会给我请郎中。” 秋草见姑娘这一身的伤，也确实没法子去夫人跟前露脸，答应一声，麻利地服侍沐清芷擦干净身子，回床上睡下，就去了夫人那。 夫人也没说什么，直说叫好好养着，等郎中来了看过就吃药，务必养好了云云。 倒是秦嫣，听得沐清芷病了，阴阳怪气地道：“不自量力的东西，真把自己当正牌小姐了？也不照照镜子，自己算哪门子小姐？” 秋草低垂着头，唯唯应声， “三小姐教训的是。” 无论秦嫣说什么，秋草都 “对、对、对，是、是、是，” 主打一个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秦嫣也觉得难为一个丫头没甚意思，遂转头过去不搭理秋草了。 见秦嫣替自己表达清楚了看法，遂摆摆手，秋草见状，又行了礼，转头去了东院。 秦随似是对沐清芷的院子了如指掌，青草刚到，便拿了一瓶上等的药膏给她。 头上目光冷冽，此时青草也不敢顶撞，乖乖的道谢就迅速离开。 若是让秦随想起昨天的事来惩罚她，就没人能照顾姑娘了。 回到院子，大夫已经在给沐清芷看诊。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大夫却是睁眼说瞎话一般。 “姑娘只是身体虚弱，偶感风寒，好好调理就是。” 沐清芷心中冷哼，面上平静道谢。 一看就是秦随的人，之前的避子汤都是他开的。 青草在旁边低着头，沐清芷幽幽叹了口气。 “青草，往后再不要如昨晚一般冲动，我护不住你的。” 青草全身一震，应了声是没再说话。 “你的身契掐在侯夫人手里，我的路引文牒也在世子爷那，一个逃奴，一个孤女，我们连逃的资格都没有。” “好歹在这侯府，我只需要伺候一个世子，若是落入那烟花柳院，我更是难逃厄运。” 若不是秦随毁了她清白，她这辈子都会对他感恩戴德。 沐清芷躺在床上，盘算着该怎么脱身。 这样的日子，她快熬不下去了。 蓦的，沐清芷眼神一凝，七日后西凉侯府会举办一场春日宴。 说是为了世子接风洗尘，实则却是为了给秦家的姑娘们相看。 沐清芷眼睛一亮，心中隐隐雀跃，这是她的机会。 —— 七日后，春日宴。 沐清芷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青草为自己打扮。 她特意吩咐了，只比从前稍多些颜色就好。 她只想找一个人品贵重的，哪怕是家世简单，一清二白，她都愿意。 隐在人群后头，细细的打量来人有没有符合要求的男子。 为了观察的更仔细些，沐清芷难免落了后。 待反应过来，却被一浪荡公子拦了下来。 “沐姑娘今日好生貌美，远远望着，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 沐清芷眉头微蹙，抬眼看清来人时，心中咯噔一声。 是裴家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在家排行老二，裴怀。 这人惯会巧舌如簧，痴缠女子，更何况他还是秦嫣的未婚夫。 前几日因着他多看了自己几眼，秦嫣就敢动手打她。 今日若再被他缠上，又要给自己惹大，麻烦。 沐清芷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戒备，下意识地后退一大步，行了个礼。 声音却尽量保持着平静与疏离：“裴二少爷安好，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请裴二少爷行个方便。” 裴怀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步步紧逼，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哦？沐姑娘这是何意？每次裴某一来，你就要躲，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甚？” 你要不是洪水猛兽，那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正人君子。 沐清芷暗暗腹诽，却是垂下了眸子，看起来乖顺无比。 “裴二少爷误会了，眼下我当真是有件十分要紧的事儿。” 她声音糯糯的，低眉间自带一种别样风情，跟个小猫爪似的，挠得裴怀心痒痒。 他腆着脸凑得更近了些，沐清芷下意识往后退两步，却被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男人的手指揉捻着她的袖子，被她拽了回去，也不生气，反而闻了闻方才摸过她袖子的手指。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在充斥着他的鼻腔，裴怀只觉得心都被这花香勾走了，玩味一笑。 “那你倒是跟哥哥说说，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或许我裴某能帮你解决？” 沐清芷被他的油腻笑容恶心得不行，但面上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第5章 金科状元郎 “自是有我的要紧事，二少还是先去前厅吧，方才我好像看到秦三小姐在找你。” 说完，她就要往另一条道走。 “别急着走啊。” 裴怀不依，又一次凑了上来，这次他的手直勾她的腰带而来。 沐清芷防备在先，躲了过去，婷婷袅袅的衣摆擦着他的手心而过。 一次两次的动手，沐清芷已经有了丝丝怒意，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两分威胁。 “二少自重，若是让秦三小姐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要闹了。” 哪知对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反而吊儿郎当嗤笑一声。 “那你便说去，到时候我再跟老太太奏明了是你勾引我在先，你看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 裴怀不怀好意的眼神，黏腻得仿佛一口浓痰，令人恶心至极。 沐清芷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厌恶，嘴角却逐渐扬起一抹浅淡的笑。 她左右看了一眼，察觉无人，才佯装害羞的模样低声说。 “二少，今日我来了月信怕弄脏衣裙，正要去更衣呢，你行个方便吧。” 裴二少爷本来正在兴头上，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立马避她如蛇蝎。 “你怎么不早说？！” “呸呸呸！真晦气！” 都说女人来月信的时候最脏，也最会给男人沾霉运。 偏偏今日给他碰上了，真是倒了大霉！ “我不是说了，我有要紧事。” 沐清芷恢复了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本来裴怀被扫了兴致就烦，看见她只觉得更晦气了，不耐地挥了挥手， “滚滚滚！” 沐清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就溜了。 刚拐过两个转角，沐清芷整理仪容时，摸到空荡的耳畔，手指一顿。 耳环没了！ 就是一只普通的白玉耳环而已，质地不算好，平时丢了也就丢了。 但今日侯府宴客，若是被人捡了去，传出她贴身的物件出现在哪个男子手中…… 春寒料峭，沐清芷硬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得回去找。 沐清芷咬咬牙，顺着来时路再次返回，祈祷耳环最好是还没被人捡到。 路过一处影壁时，冷不防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假山后传出来。 “姑娘，你是在找东西吗？” 沐清芷脚步一凝，回头张望时，正好跟一男子对上视线。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树叶遮挡间洒落下来。 光点落在男子俊逸的眉眼间，宛若清风拂泉，明月松照般令人赏心悦目。 沐清芷不动声色地与他侧开照面，微微颔首。 “可是这个？” 他伸出手，洁白分明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她那枚耳环。 正是清晨出门时秋草给她戴上的。 沐清芷伸手接过，欠身给他行了个礼， “多谢公子。” 说话间，已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的穿着。 男子身着淡色锦袍，衣摆绣着同色云纹，看衣料，似乎身份高贵。 这种人，怕是她惹不起的。 道完谢，沐清芷便不愿久留，哪知刚走两步，突然听见附近有秦随与人交谈的声音。 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若是让他看到自己跟一个陌生男子独处，怕是要遭！ 沐清芷又瞬间掉了个头，往锦袍男子那边走去。 男子福至心灵问了一句， “在躲人？” “嘘！” 沐清芷一把将他拉过去，躲在假山林后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近，但从苏卓华的角度看去，能看见她如同羽扇般的长睫，许是因为紧张，正轻轻地颤抖着。 她脸颊清瘦，微微仰着头，半披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背后。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满是清冽的茉莉香气。 察觉自己失态，苏卓华赶紧把头别过去，耳尖却泛起微红。 沐清芷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她还盯着秦随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生怕他突然回头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许是察觉出了身后这道视线，临拐弯时，秦随回头，看向假山处。 除了一阵风拂过，毫无痕迹。 秦随顿了一下，因着同行人催促，才快速离开。 直到彻底看不到那行人的影子了，沐清芷才长舒了一口气。 站得离男子更远了些，沐清芷垂下头，声音轻软了许多。 “多谢公子替我解围，不知公子可否将今日之事保密，不要说出去？” “你很怕秦随？” 苏卓华问得直接，让沐清芷心中警惕了起来。 莫非他俩认识？ 沐清芷咬了咬唇，眸色间多了几分凄色， “寄人篱下，实在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片刻后，只听得男子叹了口气， “女子在这世间生存本就不易，在下不会落井下石的。” 这番话，倒叫沐清芷多看了他两眼。 男子也正在看着她，双眸微弯，眼底有几许深浅不定的光。 “在下苏卓华，可否知道姑娘芳名？” 姓苏？ 沐清芷怔了一瞬，旋即回， “公子不必知道我姓名，若是将来有缘，自会相见。” 苏卓华秒懂，只拱手行了个礼。 “是在下唐突了，就此别过。” 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沐清芷忍不住想。 这人做派倒是很端正。 她回想起清晨来时听到几个下人在闲聊，说今儿个有位金科状元也会来此。 那位状元，正是姓苏。 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苏卓华就是那位状元…… 苏家门槛高，以她的身份，是肖想不起的。 择夫婿这件事，再从长计议吧。 沐清芷暗暗在心底决定，思绪翻飞间，已经来到了藕香榭。 宴席还未开始，园中搭了个戏台子，侯府今日还请了京城内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 园内丝竹管弦声，名伶咿咿呀呀的清嗓响起，如莺啼婉转，颇为热闹。 今儿举办春日宴，实则为男女相看，所以也没了平日里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 男女眷酒席间只隔着一道屏风挡着，觥筹交错，甚至能听到隔壁传来的谈话声。 秦随和他的同僚们就坐在隔壁桌，隔着一道屏风，她偷偷瞥了一眼。 对方并没有看她，双眸含笑，似乎正在认真倾听旁边人讲话。 男人面容沉静，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随意靠着椅背，也被他靠出一股雍容气度来，引得不少小姐纷纷侧目。 委实是个装模作样的。 沐清芷垂眸，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 第6章 不安分的贱骨头 女眷这边，来的人都是跟侯府关系好的世家小姐。 一群莺莺燕燕聚在一块，搭着满园春景，很是赏心悦目。 沐清芷不同于其他闺秀穿红戴绿，她素净着一张脸，发髻间只别了一枚不起眼的珍珠小簪，却难掩眉目间的绝色风华。 不愿引人注目的她，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思考着一会儿找机会，偷偷观察隔壁那些来赴宴男子，哪个人品稍微好些。 嫡庶无所谓，只要她的夫婿是个正人君子就成。 岂料刚一入座，就看到秦嫣气冲冲地拎着裙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沐清芷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秦嫣就劈头盖脸责骂起她。 “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贱骨头！” 秦嫣看着沐清芷这张脸就来气！ 明明她今日没有上妆，却愣是看着比周边的这些女子还要出挑！ 今日那么多大家闺秀，偏只有她打扮寒酸，更显得与众不同了。 死丫头命贱，偏生长了副好皮囊！ 她越想越生气，顾不上自己的涵养，指着沐清芷就骂。 “我看你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是吧？天生一副狐媚子做派，着实叫人恶心！” 这喊声出来，周围环境安静了一瞬，很快，细碎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沐清芷慌忙起身， “三小姐，我不曾得罪你，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我又是为何？” “为何？你且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你今日为何迟到！” 秦嫣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剐了她，沐清芷抿了抿唇，道， “我身子不方便，回去更了趟衣，便晚了些。” “更衣？你怕是忙着勾引男人吧？” 秦嫣骂完，她身边的丫鬟春杏就迫不及待地道。 “我刚才在清风池馆可看得清清楚楚，你故意勾引我们小姐的未婚夫，跟裴二少爷拉扯不清！” 话音刚落，沐清芷感觉到一道寒芒落在她身上，惊得她手心出了层细密的汗。 她慌忙垂下眼眸，细声细气地回。 “我跟裴二少爷确实有打过照面，但不存在你说的勾引。” 察觉出秦随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视线并未挪开，沐清芷补充。 “是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得已请他让一让，未曾有任何肢体接触。” 秦嫣冷笑了一声，最讨厌看到她这装委屈模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你了？我的丫鬟可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沐清芷神色很平静，声音却带着些许委屈和哽咽。 “不敢，我知道三小姐你不喜欢我，但裴二少爷是你的未婚夫，我自小受到的教养，做不出这等不耻之事。” 在座还是有一些人清楚裴二是个什么德行的。 那厮，纠缠别人小姑娘差不多，还有人勾引他？ 又不是秦嫣这等蠢货，把他当个一等一的宝贝！ 秦嫣气死了。 若不是裴怀这会儿不知道又溜去哪里鬼混了，她就叫他过来跟这贱人当面对质！ “你装什么委屈？分明是我才委屈！” “三小姐，你平日里针对我也就罢了，但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该如此污蔑我。” 沐清芷抬起头，眼圈一瞬间便红了，她咬着下唇，视线下意识扫过秦随那边。 他静静坐在那里，好似无关人一般，冷眼看着这场好戏。 本也没指望他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沐清芷只管在众人面前继续卖惨罢了。 “你还有脸哭？谁家正经人家的姑娘跟你似的，长一副狐媚子相！对着男人便哭哭啼啼，装腔作势的，看来你沐家的家风不严，才能养出你这等败坏名声的女儿！” 这话宛如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了沐清芷的心里。 说她可以，但不能说沐家！ 沐清芷猛地看向她，眼眶微红， “秦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双眸剪水，整个人楚楚可怜到了极点。 “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不能如此污蔑老夫人。我虽不是出身名门，可自小都是在老太太身边教养长大的。” 言下之意，就是指责秦嫣在说老太太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场的人都听了出来，看向秦嫣的目光也耐人寻味起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嫣被这话给狠狠噎了一下，竟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急败坏之下，她抬手就朝沐清芷面门招呼了过来， “你个贱人，看我不撕了你！” 沐清芷猝不及防接了这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色掌印，身子偏了偏，差点跌倒在地。 秦嫣打完一巴掌，还想再动手，突然听得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 “够了！” 秦随等人从隔壁出来，冷淡的目光落在沐清芷捂住的脸上，却是在对秦嫣说话。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里胡闹？秦家的教养让你丢了个干净！” 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如同一兜冰水泼在秦嫣头顶，让她无端浑身发凉。 碍于面子在，她冷哼了一声，却不敢再出声。 沐清芷捂着脸站在一边，只觉得他虚伪。 方才坐那里看了半天好戏，现在才想起来主持公道了？ 无非就是想看她更难堪罢了。 这男人，恶劣至极。 沐清芷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眼底的厌恶更甚。 “真是一出好戏，”人群里，响起一阵掌声，声音莫名耳熟。 沐清芷抬头，看到苏卓华正玩味地打量着秦随。 “早听说世子府里热闹，今日一见，果真令人印象深刻，我还不知道何时京中开始盛行未婚女子争风吃醋的戏码了？” 秦嫣一听他是在点自己，顿时脸一红。 但苏卓华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依稀笑着。 “既然如此，那我便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秦三小姐你误会了，这位沐姑娘并不曾勾引你的未婚夫。” 本想事情已经了了，没想到又有人站出来替沐清芷说话，秦嫣不禁嗤笑。 “苏状元何必出来英雄救美，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似的？” “秦小姐自重。”苏卓华摇了摇扇子，端得是一派风流倜傥样。 “苏某敢站出来替沐小姐说话，自然当时就是在现场的，况且苏某只看到你的未婚夫拦着路不让沐姑娘走，吓得她退避三舍，拐到另一条路，才免遭骚扰。” 他“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上，意味深长地开口， “如此说来，秦小姐该管好的是自己未婚夫。” 第7章 记住你的身份 秦嫣深吸了口气， “你说是就是啊？” “事实如此，你何不问问你的未婚夫？裴二少爷何在？他怎么不出来对质呢？” 苏卓华幽幽地瞥了一眼男宾那边看热闹的人群，自是有人接话。 “方才看他喝得醉醺醺出府去了，听他的侍从讲，裴二少最近在万花楼包了个好生娇媚的小清倌，怕是忙着去一亲芳泽了。” 男宾处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住嘴！你们凭什么诬赖我未婚夫！分明就是想替沐清芷说话，我的婢女都亲眼见到，难道还有假？” “那你的意思是，在下这个皇帝陛下钦点的金科状元，会平白无故诬赖你那不成器的未婚夫，难不成陛下的眼光也有假？” 他三言两语就将她的话语推翻，还把皇上搬了出来，秦嫣瞬间脸色发白。 她求助地看向秦随，希望哥哥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对方却神情淡淡的，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她只得不情不愿地低头， “既如此，那便是我误会了。” 而苏卓华还不肯放过她，一脸玩味地道。 “秦小姐既然误会了，那便给沐小姐道个歉吧。” 他这么直愣愣的，直接把秦嫣架在火上烤。 让她给沐清芷道歉？ 做梦！ 秦嫣气得别过脸去，但又下不来台，就这么僵持着。 见她不语，苏卓华缓步走到了沐清芷面前。 目光在她半边红，zhong起来的脸颊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可惜了这张脸。 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苏卓华主动开口， “沐姑娘，我朝律法规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秦小姐方才误会了你，还动手打人，你可以打回去。” 沐清芷愣愣对上他灼灼的眼，仿佛被烫到一般，慌忙别过眼去。 打秦嫣？ 她怎么配呢？ 况且秦随就在旁边，若是看到她动手，怕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沐清芷冷冷瞧着秦随，不出声。 “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秦嫣言行无状，家里自有长辈会教养，至于沐小姐所受委屈，本世子会给予补偿，就不由外人费心了。” 苏卓华还想为沐清芷说话，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怯怯的委屈，一副求他不要再讲的可怜样儿。 他恍然想起方才在假山林后面，垂着头平静地说自己寄人篱下的模样。 那一瞬，仿佛风吹一下，她就能破碎了。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开口。 她还要在秦家生存的，若是替她得罪狠了秦嫣，不知道她会被怎样报复。 沐清芷咬了咬唇，顶着秦随带有威压的眼神，只得低头，柔柔弱弱地擦干眼泪，冲苏卓华行了一礼。 “多谢苏公子今日帮我作证，误会说开就好了，我……不介意的。” 苏卓华怔了怔，下意识想伸手替她拭泪，手指动了动，便微微一笑， “举手之劳。” 她轻咬着下唇，长睫微颤，双眼红通通的，像只没有抵抗能力的小白兔。 秦随看着她垂泪的模样，喉结上下动了动。 想起在床笫之上时，她的眸子雾蒙蒙的，他一遍一遍地吻她的双睫，直到她脸颊浮上hong潮…… * 插曲落下帷幕，春日宴才开席。 老夫人来时，才知道出了这档事，责备了秦嫣几句之后，又安抚了沐清芷，找人给她拿了消肿药膏。 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沐清芷懂得见好就收，这西凉侯府里，一家子都是至亲骨肉，谁会愿意为她一个外人上心呢？ 后面的宴席她也没多待，借口回院里涂药，跟老太太行礼之后便悄悄离开。 回到院里，秋草见沐清芷带伤回来，又惊又是心疼。 她今日染了些风寒，怕去宴席上冲,撞了贵人，便被沐清芷留在院里守着。 没想到却差点害了姑娘！ 秋草自责得直落泪，替自家姑娘上药时，她反而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无事，左不过受点委屈罢了，又不碍着性命。” 秋草哭得更凶了。 她的姑娘，命怎么那么苦啊…… 宴会结束后，外面天色渐晚，一轮弯月爬上屋檐。 透过窗子，秋草远远地就看见秦随的身影过来了。 她有些焦灼地道， “他就一天都等不得吗？姑娘你今日都受伤了……” 怕被听见，沐清芷摇了摇头。 “秋草，慎言，又不是第一次了，再忍耐吧。” “可是……” 沐清芷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刚站起身，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深吸一口气，立马扬起笑来。 “世子。” 秦随已经换了一身竹青色常服，似乎刚沐浴过，往日里束起的长发此时散在身后，多了几分慵懒模样。 他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居高临下地观察了几瞬。 她脸颊的红,肿退了很多，但因着肌肤过于娇,嫩的缘故，巴掌印依然很明显。 “还疼吗？” 他声音淡淡的。 这是不高兴？ 沐清芷睫毛颤了颤，微微颔首，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像是任人宰割的小兽。 “不疼的，已经上过药了。” 秦随没回话，捏着她下巴的力道紧了紧。 沐清芷脸部肌肉僵硬了一秒，她抬眸，不解地看向他。 “世子，你弄疼我了……” 他眸光幽深，终于缓声开口。 “你今天，见过苏卓华了？” 沐清芷一颗心倏地一紧，勉强扯了扯嘴角，下意识便否认。 “没有，我不认识他是谁……” “真的吗？我好像……看到你们在一起了。” 他声音缓慢，墨色的眸子沁着点点寒意。 沐清芷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刚刚强压下的烦躁，再次爬了出来。 她继续否认， “没有的事！还有今日三小姐说那些话，都是她污蔑我的！世子，我是你的枕边人，我心里自然只有你，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沐清芷眼眶瞬间红了，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她凄凄哀哀地流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抓着他袖子的手紧了又紧。 这个角度，她练了很久，知道怎么样哭才能让秦随心软。 果然，不出意料的，他叹了口气。 “阿绵，你要记住你的身份，离其他男人远一点。” 她含泪的眸子对上他的目光，眼眶微红。 “世子哥哥，阿绵第一次给了你，就永远都是你的人。” 第8章 快及笄了吧? 说完，她闭上双眸，怕自己眼底的厌恶太甚，再也装不下去。 很快，她身子一轻，是秦随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被他放到了床榻之上。 秦随今天格外粗暴，他咬着她的耳垂，一遍一遍逼她喊自己的名字。 沐清芷雾气朦胧的眸子看向他，看到他微红的喉结，只得叫他“世子”。 秦随不太高兴，他很想听她那如莺舌百啭的声音，娇中带着妖，夹着几分媚，像她今天同苏卓华讲话那般，喊他的名字。 “世、世子，你饶了我吧……” 沐清芷无法，哭着求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但今晚秦随的怒气不太容易消，在床上凶狠得像一头野兽，恨不得将她浑身的骨头拆个遍，直到她彻底昏过去，不省人事。 天色蒙蒙亮，秦随开始吩咐人请大夫来沐清芷院里。 等大夫上门的间隙，秋草心惊胆战地推门进来，趴在床边给沐清芷擦洗身子，更换衣物。 看到姑娘身上的痕迹，秋草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世子这还是人吗？她家姑娘身子弱，哪禁得起他这番折腾！ 大夫来得还算是快，坐在床边诊脉。 屋子里一片死寂，这让秦随有些烦躁，忍不住询问。 “人怎么样了？” 大夫诊完脉，叹了口气。 “回世子的话，姑娘身子虚弱，又长期服用避子汤伤到根本，将来很有可能不孕，加上气血两虚，长此以往……迟早会危及性命啊。” 听着大夫的话，秦随的眉头倏地皱起，他幽深的目光落在沐清芷身上。 床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就像是个失去生病的瓷器娃娃。 若不是胸口还在轻微地起伏，他都怕她已经没了呼吸！ 不知为何，她竟这样瘦了…… 秦随眼底闪过一丝愧色。 大夫犹豫了片刻，最终压低声音跟秦随交代。 “世子，恕老夫多嘴一句，姑娘的身体太过虚弱，行房时还是要轻点……” “今日这样伤及了她根本，这段时间还望世子务必克制，她未好全之前，不能跟姑娘有床笫之欢了。” 秦随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知道了。” 大夫走后约半个时辰，床上的人睫毛颤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眼前人的刹那，她浑身胆颤地往后缩，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秦随一愣，随即绷起脸来，一把将她拉近自己。 “你躲什么？” 沐清芷眸子有一闪而过的迷茫，意识到自己刚才昏过去了之后，将苍白的小脸半掩在被子中，声音有些沙哑。 “世子爷，我疼……” 这副病弱的模样，让男人彻底软了心肠。 他侧坐在她床榻边上，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丝。 “你找个由头好生修养，这几日不用再去老太太那里请早了。” “可以吗？”沐清芷声音闷闷的。 秦随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几日嫣儿在罚抄书，你告了病不必见她，她也不会找你麻烦的。” 就这几日不会找麻烦，那之后呢？ 沐清芷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谢世子爷替妾身着想。” 秦随倾身过来，抓住她如柔夷一般的手，轻吻了一下。 “你好好修养身子，等过段日子我再来看你。” 话落，凌辰在外面催促，他才起身匆匆离去。 看着秦随的背影，沐清芷将手在被子上擦了又擦，神色淡漠至极。 秋草喂她喝了药，复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连着几日没有秦随来打扰，加上秋草悉心照顾，沐清芷的身子恢复也快些。 眼看着不好再不出门，沐清芷亲手泡了花茶，端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寄人篱下，连着几日没有请早，总要来告罪一声。 她到的时候，老夫人正跟秦夫人说话，看到她来便招了招手，笑道， “清芷，怎么几日不见瘦了这么多？身子可好全了？” “谢老夫人惦记，”沐清芷把花茶搁在桌上，规规矩矩给老太太和秦夫人各倒了杯，再欠身行礼。 “一点小风寒而已，已经差不多好了，前些日子见腊梅季节快过去了，让秋草捡了些枝头的鲜花，炮制了点梅花茶，拿来给老夫人跟秦夫人尝尝鲜。” 老夫人抿了口她呈上的茶水，欣慰一笑。 “这炮制茶的手艺，府里的姑娘可比不过你，有心了。” 她挥手示意沐清芷坐下，和秦夫人又聊起刚才的话题。 “世子房里新来的通房，可安置好了？” 沐清芷一愣，通房？ 秦随有通房了？ “都安置好了，是个可心人儿，也懂规矩，老太太尽可放心吧。” 秦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向沐清芷的眼神也带了两分真心。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 “你办事，我放心，就是不知道世子喜不喜欢，他啊……” 谈到这个话题，老太太脸上带了两分无奈。 “长这么大，就没见他身边出现过什么红颜知己……同郡主的婚事虽然定下了，但郡主年岁小，王府疼她，想让她晚些嫁进来，但谁来替咱们世子考虑呢？” “他也到了年纪，在那事上不发泄怎么能行？左不过是个小小通房，又没纳妾，待郡主进府，是要打发了还是留着，她自行处置就行。” 秦夫人笑容端方， “娘说得正是，我看啊，世子是忙着朝堂上的事，还没开窍呢。” “男儿志在四方，这是对的，要沉溺于儿女情长，那不乱了套了？慢慢来吧。” 沐清芷垂眸，慢慢刮着茶盏里的沫子，听了这会儿，她总算是搞明白了。 老夫人跟大夫人给秦随找了个通房丫头。 怪不得他这几日没来找自己，原来是新人进了府，分身乏术。 沐清芷隐隐有些窃喜。 人都喜欢新鲜，若是那通房是个有本事的，让秦随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那她不是很快就能脱离魔爪了？ 正思索间，忽感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沐清芷抬眼，正对上老太太含笑的目光，急忙敛神坐直了身子。 秦夫人顺着老夫人的目光望向她，忍不住捂嘴笑了。 “瞧我们两个，一聊起来就没个顾及，清芷还在呢，小姑娘家家听了犯羞。” 老夫人点点头， “清丫头快及笄了吧？前几日春日宴，家中几个姐儿都去相看了，你可有瞧中哪位公子？” 第9章 哪来的狗叫 沐清芷慌忙摇头，笑容略带几抹羞涩。 “清芷年岁还小，还想多伺候老夫人几年呢，目前没考虑过这种事。” “看这小嘴儿，说话跟抹了蜜似的。” 老夫人被她哄得高兴， “你呀，父母没了，婚事也没人替你操持，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府里伺候我这个老太婆吧？若是有机会，我也找人帮你留意着。” 沐清芷佯装乖顺，垂下头去。 又坐着聊了几句，沐清芷就从正间退了出来。 秋草候在门口，自是将刚才的话都听见了，不禁疑惑。 “小姐，方才老夫人问你时，你怎么不提那天春日宴替你解围的苏公子？” 沐清芷警惕往后看了一眼，步履匆匆，察觉身旁无人后，才道。 “如今秦随和大小姐的婚事都还没成，我上赶着添什么乱？白惹人讨嫌，而且……” 沐清芷回想起那日苏卓文的仗义执言，心上有些柔软，却还是摇了摇头。 “苏公子是当朝状元，我只是个没有根基的孤女，哪里配得上他？待之后再看看吧。” 闻言，秋草悠悠叹了口气，替自家姑娘可惜。 若是姑娘家里还没有遭难，别说世子，便是当朝状元她也嫁得。 哪用像现在这样陪着小心，步步为营地过着日子…… 主仆说话间，便走到了连廊尽头，刚路过拐角，那头便慌忙窜出个人来，撞到了沐清芷身上。 “哎哟！你眼瞎啊？不看路？” 沐清芷还没出声，对方反而先叫了出来。 秋草扶着沐清芷，有些不满地开口。 “到底是谁眼瞎了，那么宽的路，非要往人身上撞，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秋草，不要说了。” 沐清芷后退几步，微微拧眉。 眼前的女子衣着清凉，面容清新淡雅，柳叶眉，樱桃口，溜肩细腰，行走这几步，腰肢软得如同弱柳扶风。 一眼看去，便知她是绝大多数男人喜欢的那一类型。 只是她此时神色间略带慌乱和惶恐，精心画好的妆容乱了些许，发髻也往一边散着，很不体面。 这还早春，她便穿上了夏装，白生生的胳膊也露了一大截出来，怪叫人浮想联翩的。 看她来的方向，好像是东院那边…… 沐清芷不动声色打量她的同时，芙蓉也在盯着她瞧。 这一瞧，心头便是一阵纳罕。 世子府上，竟还有如此绝色美人？ 明明未曾打扮，却依旧艳色动人，让本就长得不错的她，也生出了些许自卑之情。 就是这主仆俩穿得也未免过于寒酸，一看就不是府里的主子。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还是沐清芷先打破平静。 “你没事吧？” 芙蓉心里盘算了片刻，便猜出了对方二人的身份，她挑了挑眉，挺直了细腰，像是抖擞了羽毛的孔雀，气势也提升了许多。 “无事。” “那便好。” 沐清芷也没指望对方道歉，只叫上秋草， “走吧。” 刚走两步，却被芙蓉叫住。 “等等。” 她追上来，目光轻蔑地打量着沐清芷。 “你就是西苑那个表姑娘吧？” 她的言语间满是不屑，听得秋草眉头紧皱，脱口而出。 “是又怎么了？与你何干？” 哪知芙蓉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嫌弃地后退一步，那表情仿佛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哪来的狗叫？主子还没说话呢，你就巴巴地冲上来了？” “你……” 秋草气急，被沐清芷安抚地拍了拍手臂，摇了摇头。 她问：“姑娘就是世子新纳的通房吧？” 不待对方回答，沐清芷就继续道， “方才我还听老夫人提起，给世子找了个顶顶漂亮懂事的通房，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听罢这番夸赞，芙蓉面色和缓了不少，但隐隐间还是带着些恼怒。 她能进世子的房，还是全府头一份，外头好多人都羡慕死她了呢。 人人都说，世子爷生得一表人才，是个温柔君子，惯会怜惜人的。 她只看了世子第一眼，便彻底沦陷进去了。 只要她伺候好世子爷，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进了侯府，世子几日都不曾找她服侍，她有些心急了，方才她特意换了一身清凉的衣衫，去东院给世子奉茶…… 谁知道世子非但没有正眼瞧她，更是直接将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轻描淡写道。 “谁准你来伺候的？白日里便打扮得这般轻浮，难道你进府时，没有人教过你规矩？” 芙蓉已经被他的态度吓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地回。 “回、回世子，有嬷嬷教过规矩的，是奴僭越了……” “既知道僭越，便滚回你院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半步。” 话罢，那茶盏被他扔出去，像扔什么脏物件一般，眼里写满了嫌弃。 “凌辰，把她拖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滚烫的茶水夹杂着丝丝碎片，星星点点的落在芙蓉身上。 但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有心中陡然升起的寒意，让她如坠冰窖。 直到后面被凌辰拖出去，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在这偌大的西梁侯府，唯有得到世子的恩宠才能让她站稳脚跟，好好地活下去。 可刚来的这几日她都不受世子爷待见，往后的日子哪会好过？ 想到自己将来的下场，芙蓉的面色更加阴沉，不客气地冷哼一声，语气间带着警告。 “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该避着点！这次我姑且放过你们两个，若是还有下次，我就禀告了世子，把你们两个叫花子打发出府去！” “你……” 秋草再次沉不住气，依然是沐清芷拦住了她，冲她摇摇头，等芙蓉先走。 待人走远了，秋草才气不过道，“姑娘！她欺人太甚了！不过是一个通房而已，怎么能如此折辱你！” “无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她那样子，怕是在世子那边触了霉头，拿咱们撒气罢了。” “触霉头？”秋草愣了一下，“可是她不是才进房没几天……” 这么快就惹怒了世子，那以后的日子怎么好过得起来？ “是啊，才进房没几天，就这样了，之后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沐清芷望着园子里那棵开满了花的玉兰，头顶是一片四四方方的天。 什么时候，她才能从这个牢笼里走出去？ 第10章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家妾 秋草也跟着发愁。 原以为多了个通房芙蓉，世子能逐渐把她家姑娘给忘了，谁知道芙蓉那么不争气，这才刚进门就把世子惹怒了。 看她方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还以为她有手段呢。 也是个狐假虎威的罢了。 就是可怜她家姑娘，世子怕是又要来找她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刚回西苑，候了多时的凌辰就迎了上来。 西苑这边冷清，没什么人常来，但却有一条通往东院书房的路，极其隐蔽偏僻，方便往日里秦随来找她。 凌辰过来，自然也是走的那条道。 “姑娘，世子爷请你去东院，他近日心情不好，等着姑娘去开解呢。” 沐清芷没来由地心口一紧。 心情不好，那他又要在床上厮磨许久…… 但若是不去，他恐怕会更不高兴。 横竖躲不掉，她便老老实实地应了。 “你先去回话，我换身衣服便去。” 因着心中不情愿，她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换了身衣服，又七拐八绕路走到东院。 东院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这让沐清芷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才硬着头皮踏入书房，就看到秦随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显然已经等她许久了。 沐清芷走上前，乖顺地行了个礼， “世子。” 听到她的声音，男子转过身来，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沐清芷抿了抿唇，慢吞吞挪过去。 男人却是没什么耐心似的，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带了过来。 “阿绵，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秦随环抱着她，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白日里，愣是引得沐清芷浑身发冷。 难道她想嫁出去的心思，被他知道了？ 沐清芷呼吸一滞，强自镇定道， “世子想听什么？” 他将她身子掰正过来，如漆墨般的眸子似乎要将她看穿。 “我不找你这几日，也不曾见你主动来寻我，甚至也没让秋草来带个话。” 他一手圈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拇指的指腹落在她眉尾的那枚胭脂痣上。 “你心里，当真有我？” 大老远叫她过来，就为了这个？？？ 废话，谁愿意自讨苦吃喜欢秦随这样的男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阴晴不定，睚眦必报！ 沐清芷被他圈得有些透不过气，只微微蹙了蹙眉，一改往日的娇羞，将头靠在他胸膛，有些幽怨地道。 “听说世子新纳了个通房，方才我见了，是个美人儿，有这样的红袖添香在侧，我哪敢找世子？” 难得瞧见她主动，秦随愣了一下，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看到她微阖的眸子轻微抖动了一下，唇上没有点胭脂，却透着几分潋滟的娇媚。 喉结动了动，他轻轻啄了两下她的唇瓣， “吃醋了？” 沐清芷故意把头垂得更低，默不作声。 秦随紧紧搂住她的细腰，又勾着她的下颌，逼着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郑重的语调在沐清芷耳边响起。 “我不喜欢她，就只想要你，以后你是我的妾室，是东院唯一的姨娘，犯不着怕谁。” 话落，重重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畔，秦随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 在男女之事上，一直都是秦随占主导权，是以他也知晓她何处更敏感。 沐清芷嘤咛一声，身上却止不住泛冷。 唯一的妾，呵，多可笑！ 他可是西凉侯府世子，又受陛下重用，在刑部任职，论家室，才学，外貌，都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将来等郡主进了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自家女儿塞进来做贵妾，她会是那个唯一？ 若是她被困在这宅院里头，一年到头为了恩宠去博夫君一笑，早晚侍奉主母，仰人鼻息。 等到年老色衰，夫君爱驰，她最好的下场，不过是能安稳活到最后一刻，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院子里！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家妾。 父母从小教给她的道理，断不会叫她丢在这不见天日的侯府里！ 像是看出了她心不在焉，秦随勾起她的下巴，猛然靠近。 “阿绵，这几日可有想我？” 想他？ 不，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要他碰自己！ 若是可以，她真想酣畅淋漓地说出心底的实话。 可她不敢，更不能！ 心中的那份厌恶，让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沐清芷只能故作娇羞地垂下了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他的衣袖。 秦随眸间染上欲色，看着她低垂的头，那露出莹莹的耳尖早已染上了几分粉嫩。 喉间滚烫，他再次吻了上去。 只是情到深处，他脑子里想起了府医上次给沐清芷看诊时说的话。 她身体那样弱，这几日怕是还没休养好。 可他想她想得紧，尤其今日她吃醋的模样，是他往常不曾见过的…… 沐清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准备坦然接受接下来猛烈的暴风雨。 可他并不曾如往常那般，褪去她的衣物。 下一秒，她紧攥着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 沐清芷不明就里，哪知对方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绵，乖乖的，我就这样抱着你片刻。” 沐清芷听着这话，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今日他不想折腾自己，难道是累了？ 要是他每天都这么累就好了，也省得她再与他虚与委蛇。 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快摆脱秦随这个魔鬼！ …… 芙蓉出了东院，便惴惴不安地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到她，也不过是微微打量了一眼， “你就是世子房里的那个？” 被老夫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骇住，芙蓉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 “奴婢芙蓉，见、见过老夫人。” “嗯，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 老夫人宛如看一件货品似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也没叫她起身，只是将碗里的茶抿了口，淡淡道。 “你不在东院好好服侍世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说到这里，芙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别说服侍世子了，恐怕从今日起，她见世子一面都难！ 芙蓉心一横，重重地给老妇人磕了几个响头。 “求老夫人垂怜！奴婢刚来侯府不懂事，今日不小心冒犯了世子，还被禁了足……” “奴婢怕……怕世子将来忘了奴婢，还请老太太可怜可怜我，帮奴婢解了禁足吧！” 第11章 狼狈为奸 芙蓉一边磕头，眼泪也一个劲儿往下掉，看着怪凄惨的。 “这可怜见儿的，别跪着了，世子禁你足，你求我一个老太太有什么用？” 老夫人面上不显，但声音已带了几分不悦。 这大儿媳看人眼光有点差。 找的这个通房，怕是不太安分。 阿随不喜欢这样的，将来寻个由头随意打发了吧。 将茶盏随意一推，老夫人尽显疲态。 “世子生来性子冷淡，你要想争到他欢心，先慢慢来吧。” 老夫人撂下这一句话，就道：“我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向老夫人诉苦没有成效，眼看还惹得老夫人不快，芙蓉心里是又急又恼。 怎么办？她若不能抓住世子的心，将来在侯府便再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忐忑不安地出了寿安堂，却刚好撞见来请安的秦嫣。 “奴婢见过三小姐。” 芙蓉虽然刚来侯府不久，但对侯府里的主子还是很熟悉，便行了个礼。 “你是？” 秦嫣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穿着不像丫鬟，却也不像主子，府里什么时候出了个陌生面孔? 春杏小声提醒，“这位是世子新纳的通房，芙蓉。” 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秦嫣脸色也好了几分，忙把人拉起来，还热切地挽上了她的手臂。 “我就说，府里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个美人儿？原来你是兄长房里的。” “奴婢不敢当。” 芙蓉有些诚惶诚恐。 秦嫣挑了挑眉，“芙蓉姐姐可是有心事？有什么能跟我讲的，说不准我能帮你呢？” 眼下没了老太太这个靠山，芙蓉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两人走到一处偏僻地方，她便跪了下来，给秦嫣磕头。 “三小姐，你帮帮奴婢吧！” “好姐姐，动不动下跪的，身上要磕了碰了，世子该心疼了，你且起来同我说说怎么回事。” 因着对秦嫣第一印象很好，芙蓉便把自己的遭遇同她讲了。 秦嫣听完，只捂着帕子轻笑一声。 “当是什么事，值得你哭得梨花带雨的？兄长那人最是怜香惜玉，怎么会舍得让你真禁足呢？搞不好过两日，你便自由了。” “真的吗？” 芙蓉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当然是！他那个人呀，最是嘴硬心软，你是大夫人指给他的，他怎么可能会冷落你？不过是你暂时不清楚他的脾气，被吓到而已。” “待过些日子他想起你来了，自然会来找你的，而且东院就你一个通房，郡主也还没嫁进来，若是你有了兄长的宠爱，将来抬为贵妾，不也是迟早的事？” 听她这番话，芙蓉是又喜又忧，眉梢止不住上扬。 三小姐说得没错，她是大夫人指给世子的，更是东院目前唯一的女主子。 世子迟早还会再找她的。 “不过……” 秦嫣话音一转， “就怕是你这个位子，有人已经盯上了，将来你的地位也保不住啊。” 什么？！ 芙蓉警觉地抬眸，发现秦嫣也在看着她时，便问。 “三小姐，恕奴婢愚钝，你说的那个人是……” “就是西苑那个表姑娘啊，你不知道？” 秦嫣佯装诧异地捂嘴。 “不过你才来几日，也不清楚府里的情况……” “前些天府里办春日宴，那沐清芷不知道勾搭了谁，惹到众人跟前去了，结果一向不近女色的兄长，却偏偏替她说话，你说奇怪不？” “想必你也没见过那表姑娘，长得真真儿跟个天仙似的，一双眼睛跟含了春水似的，看世子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 边说着，秦嫣还不忘悄悄观察她的神色，又像是不经意地吐槽， “府里不少人都猜测，她一直住在府里，怕是想做世子的妾室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芙蓉蓦地攥紧了手帕。 那表姑娘她见过，是个人间绝色。 若是有郡主那样的身份，恐怕她做皇后妃子都是使得的！ 而她却与世子相识多年，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想让世子纳她为妾，不是早晚的事吗？ 若是让她得逞，自己到时候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侯府，恐怕都容不下她了！ 芙蓉越想越急，恨恨地骂道。 “没看出来，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存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行，她不能让那表姑娘得逞！ 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管娶妻还是纳妾，女子名声最为要紧。 若是能寻个机会将那表姑娘约出去，彻底毁了她的名声…… “诶呀，是我失言了，不该同你说这些。” 见她上钩，秦嫣在心中暗自窃喜，却又佯装好心劝慰她。 “芙蓉姐姐莫要多想了，这些不过是谣言罢了。” 秦嫣亲昵地拉着她， “横竖姐姐你今日无事，就劳烦姐姐去我院中坐坐，为我挑几件合身的衣裳罢。” 芙蓉疑惑地看着她， “三小姐要出门吗？” “差不多吧。” 秦嫣笑语盈盈诉出了其中的缘故。 “祖母近日身子不太爽利，但她一心向佛，跟城东护国寺里的师傅早就约好了，每月初一十五去礼佛。” “母亲为了表孝心，说要带咱们府里几个姐妹一同替祖母去。” “这一来是心疼祖母，不想让她多劳累，二来呢，也是体恤咱们几个，横竖我们都还未出嫁，能出门散散心也是好的。” 第12章 钉死在耻辱柱上 听得是这个原因，芙蓉也不再多问，只是她突然想到一点。 “表姑娘也去吗？” 秦嫣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是自然，她平日里与祖母感情更是深厚，当然是要去的。” 听到这话，芙蓉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 她抓着秦嫣的手，眼里多了份感激。 “三小姐，我……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我刚进来不久，有些想家……我想顺道回家去看一眼。” 眼看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秦嫣自知机会已到，就主动开口。 “这有什么难的？母亲最是体恤人的，你只要说替世子祈福，她包同意，而且有芙蓉姐姐作伴，咱俩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她的提议一出，芙蓉瞬间被点醒了，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在秦嫣那里待了一会儿，芙蓉就急匆匆地走了。 春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秦嫣。 “小姐，不过是一个通房而已，你何必跟她说这么多？” 秦嫣慢条斯理地拿了件雪青色绣白芍药的裙子在身上比划，指甲上的绯色蔻丹轻轻地抚着丝绸飘逸的裙摆。 “若不是看她还有点用，谁愿意搭理她呢？” 母亲前些天教训得对，她的性子太急，容易吃亏。 在屋子里禁足思过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 有些女人手段高，她碰上会吃亏。 既然正面搞不过沐清芷那个贱人，那就找人去做呗。 一个不行就找两个，两个不行就四个。 迟早将那贱人按死在耻辱柱上！ 就是不知道这个芙蓉，胆子能有多大了…… 一晃就到了礼佛这日。 因为事先得了秦夫人的恩准，芙蓉也跟着侯府的一众女眷上了前面几辆马车。 沐清芷不是秦家的小姐，她自觉排在队伍最后头。 远远瞧见秦随跟秦大夫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却在上车时停顿了一下，回头遥遥望了她一眼。 沐清芷心头一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便一头扎进最后一辆马车里，不远不近地跟在大部队后头。 有西凉侯府的护卫队在，去护国寺的路上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一行人最终平安地到达寺庙里。 才刚到护国寺门前，就有引路的沙弥迎了上来。 “阿弥陀佛，见过各位施主。” 秦夫人领着一众女眷下了马车，和蔼地道， “劳烦小师傅，为我们带路。” “众位施主这边请。” 沐清芷第一次来护国寺，不知道自己分到哪个院子里，她只祈祷能跟秦夫人还有秦随的院子越远越好。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这是佛门重地，男女大防也很严。 秦随总不能禽兽到来寺庙里也要找她。 路上想着事情，没察觉给自己引路的小沙弥神色有些慌张。 她带着秋草走了好长一截路，直到察觉出周遭的环境越来越偏僻，甚至两边的房屋不像是寺庙的厢房时。 她正想问小沙弥是怎么回事，对方却在走过一处拐角后，直接消失不见了。 不好！被人算计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沐清芷一把拽着秋草，转身就要往回走。 可她们才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眼神浑浊的陌生男子给拦了下来。 “哟，两位小娘子这是迷路了吧？哥哥带你们出去吧？” 沐清芷警惕地拉着秋草后退了好几步，还在暗地里观察身后有没有别人。 陌生男子一脸猥琐，缓步朝她们逼近，目光却粘死在沐清芷身上。 “小娘子长得真漂亮，哥哥家里缺个媳妇替我打理家务，要不你随我回家去，将来哥哥保准疼你！” 他伸手来拉她的衣袖，却被秋草挡在前面。 “呸！就你也敢肖想我家姑娘！你知道我们家姑娘是谁吗？她可是西凉侯府的人！今天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马上就有人来要你的命！” 秋草都怕死了，但遇到这种事，她是不会让姑娘在自己前面的。 “西凉侯府？你当我不知道呢？她就是个来打秋风的表姑娘而已，就算你俩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 这人知道她的底细？ 沐清芷一愣，随即脑子开始疯狂转动起来。 会是谁想害她？秦嫣？ 在沐清芷考虑可能害自己的人是谁时，男人摸了一把下巴上的络腮胡，油腻地舔了舔厚嘴唇，笑出一口又黑又黄的牙齿。 “你这样的破落户，配哥哥我正好，别不识抬举！” 说完，他就朝着沐清芷扑过来。 沐清芷带着秋草往后躲，想从另一边跑，但跑了几步，身后却是个死胡同！ 眼见没了路，秋草咬了咬牙，一下子冲到混混面前，猛地抱住了混混。 “姑娘快跑！奴婢来拦住他！” 但秋草一个小丫头，岂是常年混迹在街头巷尾混混的对手。 那男子一耳光将秋草打晕，拔腿就朝着沐清芷而来。 “秋草！” “你别叫这么惨，放心，一会儿收拾了你，我再去把她的身子也破了，你们两姐妹一起伺候我，就不用分开了！” 混混猖狂大笑，神色狰狞地朝沐清芷靠近。 沐清芷退无可退，不得已背靠着一棵大树，直面小混混。 今日这事不能善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她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就氤氲上来。 “哥哥，既然已经这样，奴家也不跑了，只求哥哥能怜惜奴家。” 混混麻利地解开裤腰带，狞笑着朝她逼近， “小娘子是个明白人儿啊，放心，一会儿会让你舒服点的！” “只是奴家心里还有疑问，哥哥能否给个解释，让奴家也好安心，日后好安稳同哥哥过日子！” 沐清芷双手护在胸前，泪光盈盈，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奴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混混见她识相，横竖都要是自己的人了，也就让她知道个明白。 “你倒是个聪明的，就是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那世子也是你能肖想的？人家房里的女人想要往上爬，你可挡了她的路了！” 听到这里，沐清芷心下了然。 原来是芙蓉！ 她可真是沉不住气，居然在护国寺就敢找人公然对自己下手。 但她刚来府上不久，又如何能知道自己跟秦随的事？ 恐怕这件事的背后，还有秦嫣参与了…… 来护国寺礼佛前几日，她就察觉出了。 第13章 我会负责的 秦嫣不仅与那个通房同进同出，言谈举止更是亲如姐妹。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沐清芷心中恨极了，面上却柔柔弱弱地啜泣了起来， “原是自己命不好，寄人篱下，还成了别人的眼中钉，罢了，这侯府我是待不下去了。” 她主动站起身来，一双含情美目盯着小混混。 “哥哥，都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你会娶我，对我负责吗？” 混混被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中脑袋，顿时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当、当然！你放心，过几日，我就去侯府提亲！明媒正娶将你从侯府接出来！做我的正头娘子！你那个丫鬟……我纳她为妾！你们姐妹二人都跟着我，保管你们有享不完的福！” 沐清芷一脸懵懂地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迷得男人眼前一花又一花。 在瞧见混混放下了戒心后，飞快地拔下了发间的簪子。 快，准，狠！ 猛地一下戳进他的眼睛！ “啊——” “你这个贱人！！！你敢骗老子！！！” 巨大的疼痛袭来，打破男人的美梦，他捂着自己的左眼哀嚎不已，双手已满是鲜血，汩汩地从指缝间涌出。 沐清芷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身后传出男人暴怒的吼声， “我要杀了你——” 沐清芷只有一个念头，跑！！ 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往前跑了好长一截路，看着眼前的景色逐渐回归正常，她只希望能碰到人，去把秋草救回来！ 她不认识方向，更不识路，慌乱中，她也不知道闯进了哪间禅院。 一个转身的功夫，她的脑袋撞上了一堵肉墙。 “姑娘小心。” 说完，他带上自己的贴身小厮，以及两名护卫，就要去找秋草。 知晓苏卓华是个热心肠的，沐清芷也安心了许多，跟着他们的队伍，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方才慌乱中记下了几条路，找回去也没多大难度，毕竟那小混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是个活坐标。 一个街头的小混混，碰上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没过上两招，就被打趴下，直接站不起来，躺在地上跟一滩烂泥似的喘着粗气。 沐清芷懒得管他，而是去找到还在昏迷的秋草，扶着她起来。 苏卓华默不作声看着她和侍女姐妹情深，给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拖去报官。 “且慢！” 沐清芷忙叫住他们，随即跟他行了个礼。 “麻烦苏状元同京兆尹大人讲一下，此人方才同我说，他收了别人的好处，才特意对我下手……”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对我这么恨之入骨，巴不得来毁了我的清白，害了我的命！” 沐清芷在秦随面前装乖装久了，并不代表她就没了利爪。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让她搭上了苏卓华这条船，那便再借一阵东风，把幕后之人吹出来。 苏卓华闻言动了动眉头，不由得询问， “沐姑娘的意思，这不是偶然事件？” 沐清芷摇头，摆出自己的理由。 “从我进护国寺开始，就是一个陌生小沙弥带我们去找厢房，但就在这附近，那小沙弥便不见了，很快这个人就窜了出来。” “他想毁了我的名节，让我嫁给他，这种下三滥的法子，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沐清芷眼神坚定，睃了一眼被控制的小混混。 “还望苏公子能帮忙跟京兆尹大人带个话，拜托他好好审审这个人，怕是他身上还有其他的案子。” 此言一出，小混混眼里就浮现出心虚之色，他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嘴也被堵着，更是从侧面应证了她的猜想。 苏卓华蹙着眉头， “原来是这般，既还有同伙，那就再将那同伙搜出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厮， “福安，你这就去报官。” 安排好后续事宜，苏卓华见沐清芷瘦弱的身躯扶着秋草，都快站不稳了，便道。 “沐姑娘，苏某院中尚有多的禅房，若是沐姑娘不嫌弃，可以带着秋草一起暂时安置。” 沐清芷本想拒绝，看到自己这一身狼狈，想了想，还是先去换件衣服为好。 到苏卓华院里换好衣服，秋草也幽幽转醒过来，猛地抓住沐清芷的手。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我真没用！竟拦不住那畜生！” 沐清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笑着道， “已经没事了，苏公子救了我们，那贼人也被送去了官府，你歇一歇，待会儿我们去跟苏公子道谢离开。” 秋草连忙称是，主仆二人收拾完之后，就去找苏卓华道别。 见她们也没待多久，苏卓华心里竟有些遗憾。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们不多歇息一会儿吗？” 沐清芷淡淡一笑， “今日多亏了苏公子相助，清芷无以为报，若是还在院里待久，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影响了公子清誉，那我便是万死不能其咎了。” 苏卓华微微垂眸，有些失望地小声道， “看见便看见了，我会负责的。” 沐清芷仿佛没听清，问他， “什么？” 苏卓华摇头， “无事，我送你们回禅房吧。” 怕她多想，苏卓华又赶紧补充， “眼下同伙还未抓到，我担心你们还会遇见歹人，送你们一趟，等你们安全了我就离开。” 沐清芷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鞋面，这回她没有推辞。 “有劳苏公子了。” 一路的气氛都有些沉默，苏卓华没话找话道， “沐姑娘来护国寺，可打算为自己求什么？” 沐清芷愣了愣，摇摇头。 “并未，此次主要是为老夫人祈福，希望老夫人健康长寿就好，别的清芷也不敢多奢求了。” 她无欲无求的模样，刺痛了苏卓华的心，他眼神闪躲，提了一句。 “那，我听说护国寺后山的菩萨，求姻缘很灵，姑娘不为自己求一下吗？” 姻缘吗？ 沐清芷有些心动，她想早日脱离侯府，能脱离秦随，获得自由身。 最好是离上京城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她眨了眨眼， “苏公子要一同去吗？你可有心仪女子，说不定她也能听见你的心意，对你做出回应呢？” 苏卓华张了张嘴，刚想说她就在自己眼前，三人却已经走到了一处清幽的禅房门口。 禅房外站了一个男子，清瘦颀长，从容淡定。 第14章 你很怕我? 待看清男人的面孔时，沐清芷的身子猛地僵住。 秦随似是刚刚路过，看到他们二人一同回来，幽深的眸子锁在二人身上。 沐清芷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仿佛被这眼神给捏住了脖颈，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还是苏卓华先开口打招呼。 “世子，别来无恙。” “是苏大人。” 是秦随不咸不淡的声音。 他似乎才发现沐清芷一般，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却暗含威慑，让人心惊。 “本世子倒是不知，苏大人是何时同沐姑娘关系如此密切了？” 苏卓华侧目，发现沐清芷神色微微泛白，似是有些慌乱。 她如此谨小慎微一个人，怕是很害怕名声受损。 没有多犹豫，苏卓华便主动为她辩解。 “世子多想了，方才苏某碰到有贼人想对沐姑娘下手，帮她抓了那贼人，担心她受到惊吓，才将她送回禅院，苏某做事合情合理，还望世子不要随意污人清白。” 有贼人？ 秦随抬眸看她，未曾见她受什么伤，倒是秋草，看起来脸色有点差。 他神色淡然， “哦，那倒是沐姑娘给你添麻烦了，改日有空我会登门道谢。” 见他还站着不走，沐清芷离得苏卓华远了些，淡淡道。 “今日多谢苏公子相救，就送到这里吧，我先回房了。” “沐姑娘。” 苏卓华叫住了她， “方才你说去后山拜菩萨的事，可约定了？” 话音刚落，沐清芷感到一道冷芒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僵硬着脸，挤出一个笑来。 “我……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啊……这样，那你好好休息，若是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苏卓华说完，沐清芷跟他行了个礼，匆匆转身离开。 直到她进了房间，才察觉自己后背那层透薄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秋草也慌了，偷瞄了一眼窗外的情况，秦随跟苏卓华还在说些什么，距离有点远，她听不清。 “小姐，世子要是误会你该怎么办？苏公子看起来就对你有意思……” 沐清芷咬紧牙关， “误会便误会吧，他若是信我，便不会深究。” 可这话说得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秦随那人，锱铢必较，阴晴不定，指不定要怎么为着这件事发作。 想得太多实在是身心俱疲，沐清芷心乱如麻，感觉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 围墙外，秦随穿着一身朝服，苏卓华则一身青衣站在另一边，两人一个气质冷冽，一个温润如玉，不分伯仲。 若是有上京的闺秀们看见这一幕，怕是要将怀里的香帕都全朝他们丢过来。 苏卓华隐隐感觉秦随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敌意，只平静地找了个话题。 “世子近日为了查贪，腐案，忙得到现在才下朝么？这护国寺里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事，竟连朝服都没换，就赶来了。” 秦随的表情比他还稳， “我外出办差，碰巧路过此处，知道母亲带府中女眷前来礼佛，前来看看，有问题？” 苏卓华微微一笑，抱拳跟他告辞， “那便不打搅世子了。” “苏大人且慢。” 苏卓华脚步一滞，只听得秦随冷冷地询问。 “苏大人这次考试荣获榜首，按理来说圣上会让你入翰林院，但听说苏大人不想入职京官，想外放？” 别人考上状元，都是从京官做起，在皇帝跟前混了个脸熟，再外放历练，等过几年做出政绩直接平步青云。 他倒好，居然不想留京，还求了皇帝暂时不要授官，想外放，实在是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做官不图名利的人，真的有吗？ 苏卓华掀唇，挑眉看向他。 “有何不可吗？” 考上状元，是为了他的家族，可之后的事，就由他自己做主了。 这些年的压抑，他不愿再经历，唯有逃离，才能让自己喘息片刻。 “无事，秦某好奇，多问两句罢了。” 等看着秦随走远，苏卓华才缓缓转身，离开原地…… 沐清芷在禅房里忐忑不安地待了一下午，待到天色渐暗，有人来通知去前厅用斋，她也没看到秦随的身影。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估计秦随有事先回府了，这是佛门重地，他又在外自持端方君子，不会在这种地方对她做什么的。 可刚刚放心没多久，散步走回院中，便远远看到自己房间的灯亮着。 沐清芷的呼吸一滞，她跟秋草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秦随坐在她的榻上，暖黄色的烛光洒满他的周身，将他凌厉的棱角磨平了几分。 他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见她回来了，秦随冲她勾了勾手。 “过来。” “世、世子？” 沐清芷抿了抿唇，咬牙踏进了房间。 秦随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月白色的衣袍，头发半披散在后背，发髻用了顶玉冠束着，看起来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散仙。 他手里拿了本书随意翻了两页，沐清芷垂眸看着他的手，宽大，白皙，修长。 这样看着，倒挺像个正人君子。 但也只是看着罢了。 沐清芷缓缓走近，站在离他还有半丈远的位置就不动了。 他抬眸看向她，点墨的眸子里带着森森冷意。 “站那么远，很怕我？” 那不然呢？ 沐清芷心里吐槽，却还是扯了扯唇角，缓步上前。 “世子白日里这么忙，还要来寺庙看望一下大夫人，真真儿地孝顺。” 她今日的恭维实在有些苍白，秦随听完表情淡淡的， “我是来看你的。” 沐清芷愣住，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秦随捞进了怀里。 男人倾身过来时，沐清芷瞬间清醒，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挣扎了片刻无果，她不由得低喊出声， “佛门重地，世子，你冷静一下！” “你在拒绝我？” 危险的气息萦绕在沐清芷的耳边。 可心底的力量驱使着她又挣扎了一次。 还是无果。 男人非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怀中。 沐清芷抬眸，对上他极具侵略的眼神，终是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世子难道忘了，我是来替老太太祈福的，在菩萨眼皮子底下，不得做对佛祖不敬之事，还请世子放手。” 秦随今天格外不好说话。 “让我放手？” 第15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在怕什么？怕同我欢好，影响你在苏卓华眼里的形象？” 他漆黑的眸子深邃，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还是说，在你眼里，苏卓华比本世子好一千倍？” 沐清芷揪着他的衣襟，手指过于用力，已经有些泛白，她怯怯地开口。 “白日里我不过是偶遇了他，也要被世子这样羞辱吗？” 他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偶遇？那你为何站在他身边时，笑得分外真心，阿绵，你那样的笑，我都不曾见过呢。” 他低头，再次吻了下来，沐清芷却死咬着牙关不肯松口，比她以前的态度强硬了许多。 这下激怒了秦随。 秦随挑起她的下颚，一双黑眸泛着凉意。 “你在这里为他守身如玉，他若是知道了，是要纳你回去做妾，还是做通房？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嗯？” 沐清芷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她怎么不知苏卓华的心思？ 白日里那句“我会负责”，她是假装没听见的！ 但她不会为人妾，更不愿意为人通房！ 苏公子他，分明是个很好的人。 她自知身份配不上苏卓华，对苏卓华也无意，更枉论勾引的心思！ 沐清芷眸中盛满盈盈的泪光，抬头质问秦随，“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人尽可夫的形象吗？” 秦随看到她红掉的眼眶，心口好像突然被什么灼烫了一下。 刚才的嫉妒和怒火，此时也清醒了许多。 “那你倒是跟我解释，你和他，是什么情况？上次春日宴，他为你说话，这次又救你于危难？沐清芷，我是什么很好糊弄的人吗？” “他愿意为我说话，又与我何干？若不是你和你的妹妹步步紧逼，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毁我名声，他又何必要来英雄救美呢？” 沐清芷嘲讽一笑，擦掉脸上的泪，就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了！ “至于这次，你不是在刑部吗？世子不妨下去问问京兆尹，那贼人是谁找来的，又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今日若是没有苏卓华，你还会见到现在的我吗？若我衣衫不整，真让那贼人得了逞，世子怕是现在碰我一下都嫌脏了吧？还会巴巴地在佛门重地对我做这种事？”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 “那今日呢？我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沐清芷质问他，眼泪从眼角划下，脸上反而带着笑意。 “我于世子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想起来就捡起，忘了就丢下，若是真成了破鞋烂缕，来日也不过是一顶小轿将我送出府罢了，今日是送苏卓华，明日呢？送谁？你想将我送给谁？” 说完这些，她不再挣扎，宛如一只断了线的木偶，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 秦随缓了半晌，艰难地坐起身子， “你从前，不曾对我说过这些……阿绵，你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会如此对你的人吗？” “我怎样想，重要吗？” 沐清芷讥诮一笑， “何必费心说这些，我就是一个想攀高枝的女人罢了，从你，到苏卓华，都是我的目标，这样够了吗？你还满意吗？世子？” 她最后那句， “你还满意吗？”像是重锤一般，狠狠敲击着秦随的心。 他哑然片刻， “你何必说这种话，如此作践自己？” “我作践自己？” 沐清芷冷笑， “你来我的禅院里拉着我做这种事，就不是作践我了？” 她盯着他，冰冷的眸子里只有恨意。 “还是世子以为，你作践我，和我自己作践自己，是不同的？” “沐清芷！” 私下里，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名字，低哑的嗓音带着警告。 “看你最近还是过得太舒心，已经忘了谁才是你的依靠！” “来人。” 守在门外的凌辰应声而来，秦随死死地盯着她，面若寒霜。 “吩咐下去，沐小姐在护国寺被外男冲撞，恐名声有损，回府之后禁足七日，没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西苑半步。” 这是变相要将自己软禁七日了？ 喜欢禁足便禁吧，起码不用再面对他那张恶心的脸。 以为她会如同往日那样，红着眼眶跟自己求饶，他也想心软一下，直接就轻轻揭过这件事。 但她没有，只微微福身，面无表情地道， “谢世子成全。” “……” 这是直接要做滚刀肉，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秦随以前倒没有发现，她这一身的犟骨头！ 他哼了一声，冷飕飕的眼神看向凌辰。 “这几日我要去外地几天调查案子，你找人看好沐姑娘，就借这个机会，留她在府中好好养养性子。” “七日后，我会来检验她反思的成果。” 话落，秦随头也不回地出了禅房。 凌辰看了看自家主子气冲冲的背影，又看了眼冷眼旁观的沐清芷，欲言又止。 沐姑娘这是做了什么，让主子生这么大的气？ 主子那个人，面冷心软，哄哄他不就得了？ 这下子得罪了他，沐姑娘有苦头吃了。 因着有秦随的吩咐，很快就有下人来禅房接她回府。 春杏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嫣正在悠闲地吃着甜点。 “什么？你说那个小贱人被世子的人送回府了？” “是，奴婢打听得分明，是世子亲自下的命令，说她被外男冲撞，回府之后要将她禁足七日呢。” 秦嫣脸色大变，瞬间从悠闲变得狰狞了起来。 可恶！ 竟然又让那贱人逃过了一劫！ 原以为芙蓉能有点手段呢，结果也是个废物！还硬生生让她逃了。 看出了她的愤怒，春杏主动提议， “小姐，奴婢还听说，世子有公务在身需去外乡几日，到时候就没人庇护那贱人，您看……” 秦嫣顿住，怀疑的眼神看向她。 “我看什么？” 春杏只觉得自家小姐不上道，主动献计。 “不如咱们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死在西苑，反正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孤女而已，世子也不会去调查的。” “这侯府，世子不在，大夫人跟老夫人也不管西苑那边，平时连个看守的丫鬟婆子都没有，怎么收拾她，还不是你说了算？就算被人看到了，谁还敢忤逆三小姐您？” 秦嫣眼睛一亮。 “你说得对……待我回府之后，定要那贱人好看！” 第16章 我们姑娘要不行了 她已经能够想象，自己是如何将沐清芷狠狠踩在脚底的画面！ 三日后，秦嫣回府，便气势汹汹地带人来了。 秋草远远地看到她这一行人过来，只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回房跟沐清芷通风报信。 “姑娘，三、三小姐她带着人来了，看样子怕是要找你麻烦，要不你先寻个地方躲起来吧？” 每每三小姐带着下人来，总是要将她家姑娘折磨得不成人样。 姑娘的身子本就不好，这次又受了惊，若是再被折磨，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 沐清芷听完，只是淡淡地道。“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在禁足，就算躲，我又能躲去哪里呢？” 是啊，这院子总共就那么大，她们就算有心想躲，又能躲到哪去呢？ 况且，秦随现在不在家！想求他帮忙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秋草心疼得紧，忍不住再劝道：“姑娘，可三小姐她人多势众，你……” “贱人，给我滚出来！” 秦嫣的叫骂声打断了秋草后面的话。 “好啊你，竟然差点毁了我们整个侯府女眷的名声，今天我非要弄死你！” 听着她越骂越难听，声音也愈发近了，秋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想往外走。 她见不得自己姑娘被这般咒骂。 可沐清芷却先一步拉住了她， “秋草，你站住。” “姑娘，三小姐她……” “你记住，此事与你无关。” 沐清芷郑重地摇了摇头。 “可是……” 没等她回话，沐清芷便将她锁在了内屋，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她走到院中，秦嫣的人已经到了，将整个西苑围得结结实实。 仿佛笃定了她插翅难逃。 秦嫣手里拿着根马鞭，看到她出来，眼神恨不得能将她剜个洞！ “你倒是还有脸活着！做出这等丑事，换做别人早就拿根绳子吊死在房梁上了！” 沐清芷却只是幽幽地看着她，眼神泛着冷。 “我为什么要死？害我的罪魁祸首还没被抓到，我就死了，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不知道怎的，秦嫣总觉得她这双眼睛仿佛能看透自己，带着洞察一切的淡定。 真想把她眼睛挖了！ 秦嫣快要咬碎后槽牙，愤愤地骂， “分明是你犯贱，出去礼佛也不老实，在佛门重地都敢勾搭野男人，你不要脸面，我们侯府还要！” “哦？三小姐怎么知道我在勾搭野男人？甚至看样子，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了？我记得世子跟府里讲的，是我险些被外男冲撞，看三小姐这副模样，恐怕知道不少内情啊？” “你休想给我泼脏水！” 秦嫣恼羞成怒地骂，将手里的鞭子朝那张白嫩的小脸打去，恨不得把她打成毁容才好！ 沐清芷眼疾手快，抬手便抓住了她的鞭子，她抽不动，只听得对方的语气里写满威胁。 “昨日之事，我已经报官，此事还未有定论，三小姐便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灭我的口，是心虚了吗？” 秦嫣的瞳孔猛地放大。 她竟然报了官！ 但转念一想，找人的是芙蓉，安排这一切的也是芙蓉，就算是上面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来。 她胆子大了许多，挑衅地朝沐清芷一笑。 “上面怎么查，也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来清理门户！” “来人！” 一声令下，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们蜂拥而上，架着沐清芷就跪了下去。 看着她手脚被摁住，一群人押着跪倒在自己的脚边的样子，秦嫣绽开了一抹狠毒的笑。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所谓，我今日便处置了你！” “啪——” 鞭子重重落下，砸在沐清芷清瘦的肩头，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沐清芷脊背弯了弯，后背一片火辣辣的！ 唇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但她舌尖死死地抵着牙齿，硬是没发出半句声响。 “哟，这会子不狗叫了？想装有骨气？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气有多硬！” 秦嫣打红了眼，接连朝她身上甩了好几下鞭子。 “啪！啪！啪！” 满院都回荡着马鞭的响声，院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有胆小的甚至还别开了视线。 沐清芷背上已经被打出了几道血淋淋的血痕，可她仍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由秦嫣发泄。 她知道，若是今日她求了饶，秦嫣并不会放过她，反而会更加疯狂地报复。 挨了几鞭后，她已经跪不稳了，额头沁出涔涔冷汗，疼得她发抖不止。 秋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被她锁住的门，哭着扑到她身上，硬生生替她挨了两鞭子。 “三小姐！三小姐你消消气！你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姑娘就要死了啊……” 打了这一顿，秦嫣也累了，但看着这个护主的奴才，她的气又上来了，对着她胸口就踹了一脚。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挡本小姐的鞭子？！” 秋草被踹开，又一次爬了回去，像护犊子的母鸡一样护着沐清芷。 “三小姐，你随意打骂我都行，我是个奴才，也签了卖身契的，但我们姑娘不是啊！她是良籍，若是今日死在府中，上面查起来，你也要背上杀人的罪名啊……” “狗奴才，你还为着她说话……” 秦嫣还想去踢她，被春杏身边的一个嬷嬷拉住。 嬷嬷小声在秦嫣耳边说， “三小姐，她说得有道理，若是今日你杀了沐清芷，会染上人命官司的，你还未和裴二少爷成婚，眼下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秦嫣的理智，被这句话逐渐唤醒回笼。 是，她还未成婚，名声不可出一点差池。 要是打死了这贱人，恐怕她还得惹上一身骚。 横竖这口气气出得差不多了，她也有些力竭。 将长鞭随手一甩， “今日我也乏了，就先留着你们主仆俩的贱命，慢慢磋磨。” “但若再被我知晓你不安分，仔细你们的皮！” 话罢，她带着一行人耀武扬威要走，就正巧撞上了来给沐清芷每日送饭的丫鬟。 “等等，”秦嫣目光不善地盯着食盒，“这是你们给她送的午膳？” “正是。” “吩咐下去，往后不用往西苑送了。” 丫鬟一愣，若是让世子知道了…… “听见没有？” 秦嫣朝身后瞥了一眼，故意拔高音量， “让她那样的贱人饿一饿，省得她还有力气出去勾搭男人！” 第17章 离开这个鬼地方! “传我的意思，这几日只要谁敢给她们一口饭吃，我就把谁发卖了！” 她的命令一出，捧着食盒的丫鬟是一动也不敢动。 满府都知道，三小姐颇受老夫人、夫人疼爱，也最不好惹。 与三小姐比起来，西苑这位……也不值得她冒着风险送饭菜来。 毕竟她的身契可在老夫人手里，本来这差事也不该她来做的。 一番思量之后，那丫鬟终是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奴婢遵命。” 断了沐清芷的吃食，秦嫣心情一片大好，又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院子。 “既是在禁足，那便找几个人把这里给我围成铁桶！一只蚊子都不得放进去，任何人不得放出来，听见了吗？” “是！” 被留下来的几个嬷嬷应声。 秦嫣心情更舒畅了，想着那小贱人将死的模样，快步走了。 这边，沐清芷跪着的姿势遥遥欲坠，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姑娘！！” 秋草急得眼泪直流，也没空出去计较吃食，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回房。 因为受了鞭伤，又没口吃食，才到晚上，沐清芷就开始发起了热。 眼看着放在她额间的冷帕将换了好几次，她身子的温度不仅没降下来，反而越来越烫，秋草急得团团转。 “姑娘，你身子怎么这般烫？奴婢、奴婢出去替你找大夫！” 沐清芷被烧得意识混沌，也说不出话来，只勉强点了点头。 可秋草才走到院门，就生生被几个肥壮的嬷嬷拦下了。 “世子和三小姐都吩咐过，任何人不能随意踏出院子，否则乱棍打死！。” “我家姑娘发烧了，嬷嬷，你行行好，我只去请个大夫就回，还请嬷嬷通融通融吧。”秋草手里拿了五两银子塞进嬷嬷手里，几乎是哀求道。 对方却冷着张脸，将银子打落在地上， “呸！什么东西？一个孤女也敢请府医？她怕是勾汉子勾上瘾了，想找府医苟且吧？” “你们！” 秋草气得眼泪直流。 这群老贼婆！ 说话也太难听，太欺负人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世子的人被调走了，换来的是这么几个老腌臜东西，若是世子的人，定不会让她家姑娘陷入如此危险境地！ 秋草也是急了，扑通一声就跪下， “求嬷嬷开恩，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姑娘活活烧死过去啊！” 任她哀求了半晌，守门的嬷嬷还是无动于衷。 “滚一边去！别妨碍我们！” 秋草的心凉了大半。 难道这些人还有世子授意？世子厌弃了她家姑娘，想让她自生自灭？ 秋草的心越来越寒，她家姑娘该怎么办啊？ 沐清芷烧了一整晚，秋草也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一夜。 温度降了又升，升了又降，这一夜，不知换了多少次冷帕，沐清芷却始终没有好转。 没有药物退烧，好在屋里还有水能喝。 秋草贴心地舀了一勺水，将勺子递在了她干裂的嘴边，可惜沐清芷意识模糊，喂了好几次，大半的水都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沐清芷似乎是做了噩梦，清秀的眉头紧皱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秋草凑近了才听清。 “娘，我好疼啊，你不要走好不好……” 秋草瞬间泪流满面。 她家姑娘已经一整日没有用过吃食了。 高热不退，连吃食都没有，难道他们是想生生将姑娘逼死吗？ 姑娘平日对自己很好，秋草扪心自问，她不能眼看姑娘遭难还袖手旁观。 她定要拼了这条命出去，替姑娘求个大夫！ 一把抹去眼泪，秋草像是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就往外冲。 “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要被侯府的人逼死了！” 秋草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就吸引了一些路过仆从的注意。 守门的两个嬷嬷暗道不好，扑上来就要捂她的嘴。 秋草与她们扭打在一处，可嬷嬷们身强力壮，秋草哪里是对手，不一会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关键时刻，外出办事先回来的凌辰，出现在院子里。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秋草看到熟悉的面孔，连滚带爬地扑到凌辰脚下。 “凌辰小哥，快！救救姑娘，她快不行！” 听完这话，凌辰只暗叫一声“完了”。 表姑娘对世子爷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 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凌辰冲去沐清芷的卧房，看到她高烧不退，虚弱不堪的模样，眼皮直跳。 秋草踉跄地追了进来。 “秋草姐姐只管先照顾好姑娘。” 凌辰眉头紧皱，他知道事情紧急，世子不在，他只能先自作主张， “我一会就送些吃食过来，再带个大夫给姑娘瞧瞧。” 凌辰的办事效率极高，不一会就带着吃食和大夫来了。 大夫开了些药给沐清芷，凌辰带着他离开时，瞥见西苑门口守着的几个婆子，神色肉眼可见地冷。 “世子原本安排在这里的人呢？” 两个婆子被吓得直发抖， “她们、她们被三小姐带走了……” “那你们准备准备，等过几日世子回来，将你们一个个都给发卖了！” 有了大夫开的药，沐清芷的烧终于在第二日退了下来。 可她却依然时不时梦呓，有时是在喊“爹娘”，有时是在叫“疼”，“想回家”。 秋草知道她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也经常在照顾小姐的间隙，偷偷给自己个儿抹眼泪。 直到三日后，沐清芷才幽幽转醒。 秋草激动地抓着自家姑娘的手， “姑娘，你终于醒了！” 沐清芷神情呆滞了半刻钟，待清醒过来时，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秋草。” 她神色决绝，开口就是， “我们离开侯府吧。” 秋草点了点头，却瞬间焉了下去， “姑娘，我们不仅没有钱，还连身份都没有，能去哪里呢？” 这几日，就算凌辰解了她们的困，然而因着她们在禁足期，依然连这个院门都出不去，更别说离开侯府了。 沐清芷眼神坚定道：“没有身份可以花钱去买，没有钱可以赚，我们要赚到足够多的钱，就能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姑娘说得是没错。”秋草神情犹豫，道出了现实， “可是，我们能从哪赚到钱呢？” “就我们手中的那点月例，每次都要巴巴地花着，哪里够买什么身份的？” 第18章 吃人的魔窟! 沐清芷不语。 她又何尝不知呢？ 她们月例本就不多，秦随虽说对她不算小气，但大多数都是送些首饰、吃食跟衣物。 就连稍微华丽的衣衫，她都不敢穿出去，只能在房里穿给秦随看。 他似乎也在防着自己，怕她有一天不需要他的依靠。 但这依靠，她一开始就不想要！ 这西凉侯府，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她想卖掉秦随给自己送的那些玩意儿，但她周围都是秦随安排的人，她时刻都被监视着，要是被秦随发现自己卖掉了他送的礼物…… 不靠他的钱，自己去赚呢？ 投资点小买卖，慢慢攒起钱？ 听起来也很遥远，她连出门都费劲，又如何出去跟人谈生意呢？ 眼下要偷偷在秦随眼皮子底下攒钱溜走，只得想更隐蔽的法子。 最好是用别人的身份，来帮她赚钱。 沐清芷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但目前来说没办法实现。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慰了秋草两句后，沐清芷看起来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眼神不再如往日那般不自信，而是变得坚毅起来。 “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味地在府里伏低做小，减少存在感，却还是被人欺上门去，既然如此，那往后我也就不必藏拙了。” “横竖都是要死，不如给自己多挣点好处，秋草，你说是不是？” 秋草心下一惊，对上姑娘的眼神，她平静的眸子中涌动着不一样的神采。 那是她往日不曾见过的。 姑娘，大病一场后，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秋草想，姑娘保不准真有能脱离侯府的法子呢？ 因为想通了，沐清芷开始乖乖养伤。 又知道秦随在外地办案，一时半会不用见他，也就心情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势不出两日便结痂了。 等她解了禁足那日，那些个守门的嬷嬷似乎在哭天喊地，然后迅速就没了声音。 正在窗前绣花的沐清芷被这声音打搅，给秋草一个眼神，她便悄悄走出去探听消息了。 出去约摸半个时辰后，秋草回来了，神情古怪。 “姑娘，我方才出去，看到世子的人正在给看守咱们那几个嬷嬷打板子，还有其他的，约摸一共有十几个，打得血肉模糊才作罢。” 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血肉横飞的场面，秋草打了个哆嗦。 “听说世子回府后大怒，问夫人要了这些人的身契，将他们卖出府去了，给的理由是这里头有些人冲撞了世子，还有些是同外面有勾结的，今儿一并都处理了。” 秋草给了自己的猜测， “世子是在为您出气呢。” 沐清芷神情淡淡， “你说是就是吧。” 说是为她出气，但出气能让她身上的伤势立马好起来吗？ 不能。 无非是找个由头发泄他的怒火罢了。 沐清芷绣了一片兰花叶子，却怎么都不满意，拿剪刀拆了线重新绣。 秋草又小声说， “还有，我听说芙蓉得罪了世子，被人摁在院子里打板子，然后卖去青楼了。” “就连三小姐也被世子罚禁足了一个月，听说她这会子正在屋子里砸东西呢。” 沐清芷的手指一顿，剪刀就将刚修好的缎面划了道口子。 “姑娘，你说世子肯定是去调查过上次护国寺那件事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对她们两个人动手？” 她拿着剪刀，将整个绣面划烂，面无表情道。 “调查便调查吧，横竖秦嫣是他的亲妹妹，我就算被她打成这样，秦随也不会动他妹妹一根手指头。” “说到底，不过是我不配。” 不配跟人比，不配在这些权贵跟前谈人权。 既然禁足解了，那她就该依照规矩，去给老夫人请早。 沐清芷到时，老夫人跟秦夫人在说话，对她也没有先前的热络，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一直呆立着，老夫人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沐清芷找了个最末尾的位子坐着，只听见秦夫人在抱怨。 “世子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芙蓉是我给他寻的良家子，说卖就卖了，好歹也是伺候过他一段时日的，怎么能卖去青楼那种地方……” “若是传出去，世子睡过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这……叫他的脸面何存？” 老夫人半阖着眼皮，叹了口气。 “你也别怪他，我问过世子了，那通房不是个老实的，竟然敢偷他书房里的信件，被抓住时人赃并获，世子怕她来路不正，只割了舌头送去青楼已经是仁慈了。” “什么？” 秦夫人急得快站起来了，察觉到自己事态，赶忙小声找补。 “那直接打死便是，还留着她一命做什么？” 老夫人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 “人我已经私下里处理了，哪还用送去青楼？路上就不中用了，你给她家里人多拿点钱赔偿，别让外人抓着把柄才是。” “是，儿媳谨记。” 秦夫人虽然被老夫人责备，但面上还是赔着笑， “是我疏忽了，这次识人不清。” 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沐清芷一眼。 “还有一点，世子回来，还卖了一批下人，说是有些人冲撞了他，还有些同府外勾结，母亲，这种内宅之事，以前世子从不过问……世子这次回来，有点反常。” 沐清芷只低着头喝茶，不敢看秦夫人探究的眼神。 倒是老夫人主动替她解了围。 “世子如今在刑部任职，又颇受皇上器重，朝中想对他动手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若是内宅被人抓了什么把柄递上天听，只怕咱们整个侯府都要受连累。” 说到这里，老夫人责备了秦夫人一句。 “男人在外为了家族奔走，咱们内宅更是严防死守，如今还好让世子发现了这么大处纰漏，换做是旁人……唉，你这个做主母的，好好反思反思吧。” “是是是，娘教训得是。” 想到利害之处，秦夫人身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沐清芷垂着眼眸，静静听着。 她明白了，秦随惩罚那通房，只是因为偷信件一事。 哪里是为了替她出气呢？ 就算是有，也不过是顺带着的。 他给自己的，从来都是多余顺带的，哪里会有什么特意去做的？ 不过沐清芷也不难过，就是对秦随的无耻又加深了些印象。 第19章 兰草玉佩 “不过，娘，世子年岁不小了，身边没个人服侍着，我总担心他会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那芙蓉不是个老实的，不如……我再给他挑一个可心的？” “不必了。” 老夫人果断拒绝了她的提议。 秦夫人有些诧异，直直地看向老夫人， “娘……” “世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就不必你操心了。” 老夫人边说着，还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沐清芷。 被这道灼热视线盯着，沐清芷心头一紧。 老夫人……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难道秦随同她说了什么？ 怪不得今日她们说这些事，也不避着她了。 难道她已经拿自己当秦随的通房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做秦随的人了？ 想到这种可能，沐清芷只觉得浑身发冷。 但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如何，老夫人只疲惫地叹了口气，伸手敲着自己的头，话题又被扯到了另一边。 “最近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年纪大了，得了这头风症，反反复复的，时不时头晕头痛，实在是难受。” 秦夫人一听，立马坐直了身体。 “娘，府医兴许是医术不精，要不咱们再请一趟太医来吧？” 老夫人还无奈地摇着头， “罢了，世子在朝堂正是要紧的时候，咱们再给他添麻烦，请太医做什么？我这是上了年岁，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想来寿数也没多少了。” “娘可不许胡说，”秦夫人赶紧起身为老夫人送去一杯热茶，“你的寿命且长着呢，不过是一点小病痛，按时吃药，总会好的。” “吃那么多药有什么用？”老夫人皱眉抚着额角，“汤药喝了不知道有多少，喝完嘴里都是苦的，就这样吧。” “娘，您的身子要紧啊。” 坐在最末尾的沐清芷眸光闪了闪。 她向来不爱出风头，每次请早都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要么就做透明人。 但眼下，她的机会来了。 “老夫人，清芷会祖传的推拿手法，或许可以缓解您的头风之症。” 这话一出，老夫人跟秦夫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她。 沐清芷不卑不亢地站着，一身天青色衣衫，发髻间别了一枚银簪，分明简朴到了极致，她的浑身却似乎在发着光。 是一种从前不曾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的，自信而温暖的光。 秦夫人眉头皱了起来。 她对沐清芷的印象，一直以来就是个透明人的概念，来了侯府六年，平日里就像府里没这个人似的。 哪怕是见过她一些时日，大多数时间她也只是沉默地待在角落，从不争论，从不辩驳，不出彩，却也挑不出什么错。 上次去护国寺，听说她险些遇见歹人，好在没有被毁了名声，否则，她就是整个侯府的罪人。 因着这件事在前，秦夫人对她印象差了许多。 “你来给老夫人推拿？宫里太医都没法子的事，你如何能缓解？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但这次沐清芷却没有乖乖听话，而是站在原地，继续耐心解释。 “清芷的祖母，以前也曾患有头风之症，我的母亲就时常为她推拿，耳濡目染之下，清芷也学会了一些手法跟穴位，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你怎么试？老夫人的身体怎么能拿来给你试验……” 秦夫人还想说，却被老夫人沉闷的声音打断。 “罢了，就让她试试吧，横竖没什么损失，若是能缓解症状，那我也轻松一些。” 终于得了准许，沐清芷目光炯炯，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说得无比郑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夫人就算再有旁的心思，也不敢阻拦。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清芷和老夫人进了房间。 “还请老夫人放轻松，安心躺下。” 在老夫人的配合下，沐清芷先点揉风府、天柱、风池、曲鬓、角孙穴等穴，又按揉外关、合谷等。 她的手法很有技巧，时而重，时而缓，不过片刻时间，老夫人就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一个疗程的推拿之后，沐清芷额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秦老夫人被身旁的嬷嬷扶起来，不免诧异道。 “你别说，真的好了很多，我的头已经不疼了。” 病好了，秦老夫人心情也好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夸赞。 “清芷，今日多亏有你，不然啊，我还不知道要被这劳什子病折腾多久。” “老夫人谬赞了。” 沐清芷没有邀功，只温和笑笑。 “清芷能留在府里，全靠老夫人和夫人照料，为老夫人做点事，不足挂齿的。” 秦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你是个好孩子，有心了。” 沐清芷继续道， “其实老夫人这个病，可以再配一点安神用的香囊，若是有机会，我可以给老夫人配一个且用着，就是……” 她面露尴尬，佯装为难， “配置安神香囊需要几种比较少见的香料，只有上京西城那边的一家店铺才有得卖。” 她说完，老夫人已经给了姜嬷嬷一个眼神，姜嬷嬷去了一趟里屋，片刻后，递给她一块银手牌。 “既然缺东西，我就给你块手牌，往日能让你自由出入侯府，方便你出府采买东西。” 沐清芷含笑接过手牌，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 “多谢老夫人。” 成功拿到手牌后，沐清芷踏出寿安堂，只觉神清气爽。 秋草忙跟上来，主仆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揉着沐清芷的手腕，小声询问。 “姑娘，你何苦委屈自己，上赶着伺候人，做这些丫鬟们干的活？” “秋草。” 沐清芷从袖子里拿出手牌，在她面前晃了晃，眼睛亮亮的。 “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府了。” 见到手牌的这一刻，秋草瞬间怔住了。 有了手牌，那姑娘说的赚钱，岂不是…… “秋草，你去帮我将箱底的妆奁取来。” 那妆奁里，装着的都是她来侯府前仔细藏好的细软。 东西不多，只有几块碎银，跟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其中有块玉佩较为显眼，沐清芷将其取出，仔细地瞧了起来。 玉佩上雕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草。 秋草跟着端详了半天，却没看出个所以然， “姑娘，这玉佩质地并非上乘，但你还带着她一起来了上京，肯定对你很重要吧？” 第20章 相认 沐清芷点头，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这是我母亲手帕交留给她的信物，小时候母亲见我喜欢上面的兰草图案，便给了我。” “母亲同我说过，她的那位手帕交早年就嫁来了京城，因着夫家出事，便在京城太平道观做了道姑。” “她们二人感情深厚，若是遇了难处，或许可以拿这个去相认。” “我这些天思来想去，要是能联系到她，或许咱们能寻个赚钱的法子呢？” 秋草没想到，姑娘居然已经偷偷盘算了这么多！ 她也被她鼓舞出了几分士气，但想到二人眼前的处境，还是忍不住提醒。 “姑娘，这位师太跟你母亲联系都是好多年前了吧？若是咱们去了太平道观，她已经不在了呢？” “还有，就算她在，若是咱们的行踪被世子发现……以后出门，恐怕会更难了。” 沐清芷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兰草，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能逃离侯府，冒险跟牺牲都是必要的。” “秋草，你是府里的人，若是不愿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可以直接告诉我，往后我做的任何事，你都装作不知道，不参与，如果我能离开侯府，走之前，我也会替你安排好后路的。” 沐清芷事事为她打算，秋草急忙打断她后面要说的话。 “奴婢自九岁时，就跟着姑娘，如今满打满算已经七年，姑娘待奴婢情同姐妹，奴婢自是跟你同气连枝，要同你一起离开侯府的！我只是心疼姑娘，若是计划失败，怕你被世子……” “傻秋草，”沐清芷抱住她，感受到这个丫头为自己的一片苦心，柔声开口。 “死我都不怕，还怕世子么？眼看着当年灭门之事一直没有动静，我也知道世子不会那么真心为我查案，都这样了，我还留在侯府做甚？” 她摸摸秋草的头发，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就是怕事情败露后连累了你，让我过意不去。” 秋草摇摇头，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姑娘，既已做了决定，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去太平道观吧。” 老夫人给的手牌很好用，沐清芷与秋草畅通无阻的就出了府，在租车行租了一辆马车，直奔太平道观而去。 太平道观内全是女道士，不好贸然寻人。 沐清芷到了之后，捐了五两银子的香火钱，见到了道观的主事。 主事看起来约摸年逾半百，是个长得清瘦，但慈眉善目的女人。 “敢问施主缘何而来？” 沐清芷取出玉佩，递给了她。 “道长，我寻一故人，她应是十几年前入你观修行，单姓钟，劳烦道长代为转交，她看见这枚玉佩自会明白。” 主事看了一眼玉佩，朝她微微一笑。 “道友请稍等。” 等待的间隙，沐清芷跟秋草偷偷观察了一下道观的环境。 她从前没来过，竟是不知此处香火甚旺，往来的马车不伐有京中的权贵之家…… “芬儿？” 一道颤抖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清芷猛地回头，看到的是一位身着道袍的出家之人，眉目间透着悲悯之色，如果她的母亲还在，她两人的年纪应该是差不多大的。 她询问， “钟姨？” 钟惜月打量了她片刻，眼圈有些微红，好半晌才喃喃地问出声， “你就是芬儿的小女儿玉珠吧？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了，沐清芷家里未出事时，唤名玉珠。 父母亲当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多年不曾听到有人唤她这个名字，沐清芷只觉得分外亲切，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钟姨……” 多年不见，看到沐清芷的脸，钟惜月仿佛见到了当年的故人，一时有些哽咽，快步上前，却又在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下了。 “好孩子，你唤我太初师太便是。” “见过太初师太。” 二人行了礼，被师太带去自己的卧房叙旧。 出家之人，住处也极其简朴，不过是一张床，一把古琴，一副桌椅罢了。 安顿好两人坐下，钟惜月忍不住拉住沐清芷的手。 “像，太像了。” 太初师太伸出手隔着有些距离描摹着她的眉眼，一番激动之后才感叹道：“你的模样，像极了你母亲当年，只可惜……” 钟惜月是知道沐家的变故的，当年一直联系不上自己的手帕交，她便托人去打听，却听得沐家全家灭门的惨案，一时只觉得肝肠寸断。 这些年，她在道观中，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密友一家超度。 如今才知道沐家竟然还有后人，一时间不知道是感慨，还是高兴，竟是眼泪擦了又擦，拉着沐清芷的手就不愿放下。 “好孩子，你受难了，不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是如何撑过来的？” 提到往事，沐清芷一时也心酸，只简单讲了一下自己当年是如何被救，又是如何入了侯府的事。 太初师太心疼得直掉眼泪。 “世家大族，人心险恶，你一个小姑娘寄人篱下，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像如今这般懂事。” “来了上京这么几年，也不曾见你来认亲，想必你最近应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想到拿着当年的信物，来找我吧？” 沐清芷有些脸红。 她的意图，被对方看穿，但对方却还是温柔大方地接受了她的来意，倒让她有些无措了。 “师太，清芷无法，这玉佩是我娘当初留给我的，也是我唯一带入侯府的信物，最近我确是遇到了一件难事，想恳求师太帮忙。” “你是阿芬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半个闺女，我无儿无女，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我出世早，家里丈夫，儿子也都先我一步去了黄泉，若是我还在夫家，定是能帮你的便尽力帮你……” 太初师太叹了口气， “可如今我不问尘事，夫家的多数家产，也被其他宗族霸占了去，但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帮你的。” 太初师太神情悲悯，沐清芷喝了一口茶，茶汤成色不算好，想必是去年的。 看样子，师太的日子也过得不太富裕。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问， “我想询问师太，可否帮我做生意？” “做生意？” 第21章 太平道观 太初师太被她这么一问，搞得有点懵， “我娘家以前倒是做丝绸生意的，以前我也耳濡目染学了一些行商之道，倒是可以教你。” “不，我想，以师太的名义，帮我做一些小买卖。” 沐清芷一口气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在侯府不方便抛头露面去做这种事，怕他们会说我给侯府脸面抹黑，但我又缺银钱，实在不得已，只能求到师太你这里……” 见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太初师太从妆奁中取出一些银票。 “这些钱是我当年带进道观的，还有些是这些年来攒下的，你先收下，往后也算能有些傍身之物。” “不，师太，清芷不能收。” 沐清芷将那些银票悉数推了回去， “母亲曾经说过，纵使家贫也不可依附他人而活，需得自力更生才是正道。” 她微微垂眸，看着桌上的茶壶， “我想试试自力更生。” “你呀，还真是同你母亲一样，犟得很。” 太初师太满是无奈，思量一番后又主动问， “那你可曾想好了，要做什么生意？我是出世之人，不方便下山去帮你卖这些东西，倒是可以托熟人帮你卖些小玩意儿。” 这与沐清芷不谋而合。 她眼睛亮了起来。 师太这是同意帮她了！ 她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我想过了，我自身擅长香道和茶道，想借闲暇时，制些茶和香送来道观，我也不要师太你白帮我，届时获利，我可与师太平分！” 太初师太宠溺地摇摇头， “傻孩子，想必你心里早有成算了，想做便做，我这里每个月有四五场比较大的法会要开，届时你可找人将你的东西送来道观，我帮你推销出去便是。” “你娘当年在苏州，香道可是无人能及，制的茶更是让人念念不忘，曾经她还给我来信，说你在这方面天赋也极高，小小年纪竟有隐隐要超越她的势头，如今这些年过去，怕是成绩斐然了吧？” 沐清芷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我娘心里，自然我是样样都好的，实际上我哪有她说的那么好。” 提到死去的娘亲，沐清芷的眼神黯淡下来， “若是她还在……” 应当会为我感到痛心吧？ 后半句她没有讲。 太初师太也感慨起来， “人生无常，清芷，你应当向前看，你即将及笄，届时给自己找个好的夫君，去开启新的生活吧。” 沐清芷垂眸，压下眼底的苦涩。 新的生活吗？ 她已身在泥沼，只有倾尽全力，怕是才能跳出去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愿意为了这一抹希望，去尽力一试！ 两人聊了许多，关于买卖的分成，太初师太一直不愿意拿，沐清芷劝了许久，才劝她收下三成利。 商议妥当之后，天色已经不早。 沐清芷怕耽误自己回侯府的进程，赶紧带着秋草跟师太告辞。 太初师太送她们出了道观，夕阳西下，那辆灰顶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山路上，逐渐消失在尽头…… 时间有点赶，等进了城，天色已经有些擦黑，沐清芷临回府前，还去了一趟城西的香料铺子买了点香料。 回府的路上，主仆俩的心情都难得愉快，时不时交流几句，恨不得能马上将这些东西做成成品。 主仆俩绕过几条偏僻的走廊，越来越靠近西苑那稍微有些褪色的大门，待走近时，才发现院里已经掌灯了。 她们对视一眼，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推开门，秦随绷着一张脸坐在院中。 看见这张脸的一瞬间，她所有的好兴致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是在忙着查案么？怎么突然又有时间来西苑了？ 虽然心中烦他，但沐清芷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旧规规矩矩地对他行礼， “见过世子。” 昏暗的光线下，秦随盯着她看，点漆的眸子似乎要将她看穿。 “这是去哪了？” 沐清芷维持着镇定，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出去随便走了走。” 他缓步向他逼近，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种无形的威压，逼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我在院中等了你一个时辰，去哪里，能去这么久？” 沐清芷袖中的手逐渐掐紧，紧抿着唇，垂下头，一副诺诺的模样。 “老夫人近日头风症发作，晚上睡不安稳，我主动请缨，想为老夫人配点安神香，那家香料铺在城西，距府上有些距离，一来一回，这才耽误了时间。” 看着她无辜怯懦的模样，秦随只觉得这似乎不是真正的她。 那日在护国寺，她牙尖嘴利，倔强又不肯退让一丝的模样，让他有种错觉，仿佛那才是她。 沐清芷，从第一次见她起，只觉得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那时候的她生了场大病，好像虚弱苍白到仿佛随时都能死了。 那年他十三岁，见她第一面，便想着，把这个小姑娘带回侯府吧，就当个小玩意儿养着也行。 不然他还真担心她会死了。 后面每次见她，她都怯怯的，望向他的眼神亮亮的，带着丝丝感激，过了这么多年，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护国寺吵完架后，他也时不时会反思，她那么乖的一个人，怎么会背着自己私会外男？ 苏卓华，不过是垂涎于她罢了。 她恪守本分，那日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至于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无非就是被他冤枉，伤了心了。 等这次回来，就给她个台阶，各自下了得了。 一颗心被她吊得七上八下的，办完案子就忙着往家里赶，处理完那些事，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过来找她。 她倒好，带着侍女出府去了不说，回来一路上，两人言笑晏晏，不知道有多开心。 尤其是沐清芷，那样明媚的笑容，比平日真心许多。 一口气仿佛堵在胸口，让他无处可泄。 他抿了抿唇，“既然是买香料这等小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了，非要亲自去跑这一趟？” 他到底在挑什么刺？ 沐清芷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从一回来就来她院里摆臭架子，真那么看不惯她，干脆就冷着她，别再来了！ 但她还是惧怕他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去了太平道观，恐怕一切机会都没有了。 在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沐清芷浅浅一笑。 第22章 制香 “老夫人的事，能亲力亲为是最好的，她是世子的祖母，我照顾她，自然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沐清芷故作怯怯地垂下了头，带着些委屈。 “眼下郡主还没进门，我不知未来主母的脾性如何，但若是能得老夫人庇护，就算主母性子不好，将来我做了世子的妾室，也能有个依靠。” “哦？你去讨好祖母，倒是对我不理不睬，竟做出这等舍本逐末的事？” 秦随盯着她的唇看了半晌，眸光讳莫如深。 沐清芷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世子要忙朝政，我不敢去打扰，若是让秦夫人知道了……我怕是要被扒了一层皮，清芷实在惶恐。” “既是惶恐，那我便去跟母亲过了明路，把你纳进府里。” “世子不可！” 沐清芷猛地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察觉自己反应过大了，忙装出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来。 “世子，你现在圣眷正浓，怎么好在婚前就纳妾？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被人弹劾，清芷不愿世子被人为难，还是等将来郡主进了门，清芷再正大光明地进世子房里吧。” 他讥讽一笑， “你倒是挺为我着想。” 靠近她之后，秦随抬手将她圈进怀里，一个打横就抱了起来。 凌辰跟秋草早就退了下去，整个院子里只有她和眼前的男人。 沐清芷佯装羞涩，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 “我不为世子着想能为谁呢？我一介孤女，能留在府里已是开恩，只有世子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秦随心头一软，扬起她的下颌，直直的与她对视， “阿绵，那日在护国寺的事，你可还生我气？” 沐清芷一愣。 他这是要道歉？ 秦随会反思？？ 他今日是怎么了？ 被他下得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沐清芷依旧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都过去了，阿绵不怪世子。” “那你的伤呢？好些了吗？” 沐清芷垂眸，点了点头， “这要谢谢凌辰小哥拿来的金疮药，已经好全了。” 美人在怀，秦随不是柳下，惠，抱着她便进了卧房。 只是这一次，他动作比往日要轻柔许多。 沐清芷羞红了脸，在一阵一阵的浪潮中，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沉沉睡去后，身后那人望着她的侧颜出了神。 粉白的面颊上还带着几分动情后的绯红，秦随轻轻悄悄地在她侧颜上落下一吻。 从前是他做得不好，丝毫不顾及阿绵。 往后，他会尽量去改…… 翌日，沐清芷醒来时，身侧已然没了温度，秦随早就离开了。 正好，他不在，自己也懒得去应付。 沐清芷给自己梳洗妥当后，就尽快去给老夫人请早。 既已答应了老夫人，便要经常来给她推拿，替她缓解头风症。 老夫人半阖着眼眸，倚在贵妃榻上，沐清芷静静站在她身后，白皙纤长的手替她轻轻按着穴位。 不出一刻钟时间，秦老夫人发出舒服的喟叹。 “好孩子，你的手法真是神了，昨儿我让姜嬷嬷也帮我按了一会儿，竟不像你这般舒服，，有你在，我最近吃得舒服，睡得也香了些。” “能为老夫人分忧，是清芷的荣幸。” 沐清芷不卑不亢地应了下来，又拿出配好的安神香递给姜嬷嬷。 “这是我昨日配好的安神香，嬷嬷在老夫人晚上睡觉前点燃，保她安睡一整晚。” “东西的量不多，配香也有些耗费时间，大概能用半旬，等半旬后，我再拿新的来。” “你呀……”老夫人拉过她的手，看到她眼下两片黑青，有些心疼道。 “为了配这香，昨晚没睡好吧？” “不妨事的，横竖我平日里也无事，能帮到老夫人，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一向不曾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如今说起话来也是分外嘴甜，秦老夫人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些。 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传话的嬷嬷打断了。 “老太太，平阳郡主的生辰快到了，大夫人拟好了一份礼单，遣老奴拿来给您过目。” 嬷嬷边恭敬地说着，边拿出了一叠礼单，迈步想要递给老夫人。 沐清芷悄悄睨了一眼。 这份礼单还算有些厚度，想来侯府对这位未来的媳妇，是极其上心的。 “不必了。” 老夫人微眯着眼，抬手打断了那嬷嬷的举动， “大夫人办事我是放心的，你让她尽管去做便是。” “是，老奴这就去办。” 就在嬷嬷拿着礼单快要出去的时候，老夫人叫住了她，吩咐道：“你再去东院问问世子，看他可有为郡主准备什么贺礼。” “都要成婚的人了，一天还在外面东奔西跑忙着公务，春日里景色好，也不曾见他约人家去游湖啊，踏青什么的，真真是读书读傻了。” “是。” 待嬷嬷走后，老夫人还在念叨， “唉，这平阳郡主若是能早日嫁进来，给咱们世子再添一个嫡子，我也算少了一块心病了。” 从福安堂出来，走在回西苑的路上，沐清芷只觉得狠狠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她根本不在乎秦随要跟平阳郡主如何发展。 但若是秦随能和平阳郡主琴瑟和鸣，从此不再来打扰她的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于她而言，只要赚够了足够多的钱，她就能够带着秋草彻底逃离侯府。 回到西苑，沐清芷就开始调配香料。 现下她已经同太初师太说定，往后每隔五日就要送一批香去太平道观售卖，这第一批香，她要尽快赶制出来才是。 袅袅清香缓缓升起，萦绕在院中。 秦随来的时候，老远便闻到了这股清新淡雅的味道，只感觉沁人心脾，如同今日的她一般。 “你倒是好兴致。” 见到是他，沐清芷下意识微微蹙起眉头，问道：“世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在收到一阵沉默后，又赶紧找补， “天还没黑呢，你就来我这里……怕别人看到，扫了世子雅兴。” 秦随没细纠她话中的问题，颇有兴趣地在她身旁坐下，盯着熏炉内的袅袅青烟片刻，温声问。 “我竟不知，你对制香这方面有所涉猎。”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沐清芷在心中暗暗腹诽。 她乖巧一笑，放了块香饵进炉。 第23章 噩梦 “我母亲出身江南世家，从小就精通制香，幼时我在家中便同母亲学了些皮毛，正好近日要为老夫人配制安神香，就慢慢将这技艺捡起来了。” “你母亲，倒是个雅致的人。” “当然……” 她话音还未落下，秦随就缓缓凑近，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头埋进她的颈间。 沐清芷浑身一僵。 丝丝清甜的茉莉香夹杂着些许淡雅的茶香，缓缓涌入秦随的鼻尖。 这一刻，让他倍感舒心。 他一直很喜欢沐清芷身上的味道。 独特，让人安心。 “世子……眼下天色尚早，不如我再点一炉新配置的清心香，你替我品鉴品鉴吧。” 秦随侧头看她，他的角度，能看到沐清芷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啊抖，宛如一只翩飞的蝴蝶，让人心痒痒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缓缓伸出手去，触碰她的睫毛。 “还有件事。” 沐清芷眼疾手快，先他一步堪堪避过他的手。 “今儿我去老太太房里，听她在操心你和平阳郡主的婚事，她还叫人问，你可曾为郡主准备什么生辰贺礼了？” “你都知道了？”秦随说得漫不经心， “生辰贺礼罢了，全由母亲做主，我不过问。” “可是……” 沐清芷故意提起， “郡主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世子应当多为她考虑，老夫人还说，春日美好，你都不曾约她去游湖赏景呢。” 她一次又一次提起平阳郡主，秦随只觉得扫兴，幽幽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还神态颇为认真，仿佛真诚得不得了。 他单手支着香案，眼眸微眯。 “从前我倒是不知道，你对平阳郡主如此上心。” “她是你未来的妻子，也是我未来的主母，清芷自然是要上心的。” 沐清芷回答得很圆滑，但秦随心里却不甚满意。 “我若是对她好，你不吃醋？” 沐清芷规规矩矩地答， “郡主身份贵重，才配得上做世子的妻，我哪敢吃她的醋？只要世子好，我心里便很高兴。” 饶是这么规矩，秦随却依然感觉不太舒服。 但具体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目光落在香案上片刻，收起视线。 “你倒是对谁都很上心。” “连祖母那边你都有送安神香给她。” 秦随眸光深邃，抓着她胳膊的力道加重，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中一般，“可你从未送礼物给我。” 沐清芷一愣。 好像她的确没给秦随准备过什么礼物。 可是秦随他配吗？ 往昔那些痛苦的回忆陡然涌上心头，她闭上眼，勉强压下了心中泛起的厌恶。 复又扬起一番笑脸，故作娇柔地往秦随身上靠去。 “世子是清芷唯一的依仗，我的一切都是世子给的。” 她轻声说着，又看似带着几分真诚， “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世子，清芷恐世子不喜欢，便不敢妄自送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你没送过，怎知我不喜？” 秦随沉吟片刻，不依不饶地要求道。 “你不是会推拿之术和制香吗？正好我最近休息不好，你也给我用推拿之术给我按按，再调配些安神香给我吧。” 沐清芷低头缓缓翻了个白眼。 他真会给自己找事做。 不过面上的笑意并未消减，沐清芷挂着一抹轻笑，顺从地应了下来。 “好，那请世子先躺下，我就献丑了。” 秦随依言照做。 男人一身玄衣躺在她的榻上，墨色的发如水藻般铺开，沐清芷盯着他深邃的眸子，沉默了一秒。 算了，按就按吧。 她乖乖跪在他旁边，一双柔夷轻轻地替他按着头部的几处穴位，不知道按了多久，手开始有些酸了。 她偷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秦随瞥了一眼她嫩白的手，指尖由于用力过大，泛着微微的绯色。 真是个娇气的家伙。 想建一所金屋，将她藏起来。 沐清芷正准备换个穴位，就被一股力道带着，不得已倒在了榻上，与某人四目相对。 秦随将她搂在怀里，嗅着她周身的茉莉清香，有些情动， “阿绵，你这样，我很欢喜。” 但我不欢喜！ 沐清芷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冷意，手脚并用，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世子，”沐清芷推开他的双臂，垂着眼眸，颇有几分委屈， “今日我身子不适，求世子疼疼我罢。” 听她说到这里，秦随算是明白了原因。 想来是自己昨夜太过鲁莽，弄疼了她，才让她今日如此推拒与自己同房。 昨日已经那么轻了，她还是很疼，那之前自己那样待她……不知道她得难受成什么样了。 罢了，是他的过错。 “乖乖躺着别动。” 秦随再一次将她拉进怀里，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都环抱在自己怀中，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 “今日不碰你，陪我躺会儿便是。” 沐清芷瞬间老实了。 她知道，这是秦随愿意放过自己了。 没有被他闹着，就这样沐清芷被他搂在怀中安稳地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是被凌辰的声音吵醒的。 “世子爷，今日二小姐回府省亲，现下众人都在前厅陪着，大夫人差人请您过去。” 二小姐？ 秦露回来了？ 被打搅了美梦，秦随有些不耐烦。 但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事之后，只喑哑着嗓子回。 “你先去给母亲回话，我一会就去前厅。” “是。” 凌辰走了，秦随侧眸，瞥见沐清芷呼吸平稳地睡着，睫毛却轻轻地抖了抖，便知她也醒了。 他起了兴致，拿衣带去碰她的脸，沐清芷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颇为幽怨。 “既然已经醒了，就别装睡了，往日你同秦露关系最好，一会儿你也去前厅看看吧。” 沐清芷坐起来，扁了扁嘴说， “世子，你故意逗我。” 秦随微微眯起眼睛，坐在床边，回头捏了捏她的脸。 “好了，不逗你，准备准备一会儿去前厅吧。” 想到秦露那个人回来，沐清芷的心里满是寒意，脸上却故作懵懂问他。 “二小姐怎么回来了？也没听她说一声，她不是跟着她丈夫去胶州了吗？” 秦随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头发， “她丈夫两年任满，在胶州官也做得挺不错，破格被圣上召回京，往后直接进朝堂历练了。” 第24章 恨不得杀了她 沐清芷仿佛才恍然大悟，夸赞道， “二小姐的丈夫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这么快升官。” 察觉到秦随幽幽飘过来的眼神，她又转念一笑， “不过，升官再快也没有咱们世子爷厉害，世子爷可是人中龙凤，哪里是二姑爷能比的。” 这么甜甜的一句话，成功取悦了秦随，他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丝丝笑意。 “行了，先别闹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 沐清芷浅浅一笑。 “那等我更衣，世子你先走吧，一会儿让其他人看到我们一起去的，容易被人误会。” “好。” 秦随先行一步离开了西苑。 等他走后，沐清芷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宛如冰霜一般。 滔天恨意在她心间翻滚，若是她有能力，真恨不得立马冲去前厅杀了秦露！ 说起来，她跟秦露也是交情匪浅。 刚入西凉侯府那年，她才八岁，与秦露只相差三岁。 因为年岁相仿，秦露在府里的玩伴就只有她。 家中遭难又初来侯府，沐清芷胆小谨慎，不敢同生人说话。 唯一愿意跟她交流的秦露，就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起初她们关系还很好，她有什么好吃的吃食总是要分她一份，有什么好玩的也要与她同去。 只是秦露向来懒于学业，惰性很大，又时常担心教习嬷嬷责罚，便经常以朋友应当互相帮助为由，求她帮忙做些绣活、借鉴她的诗词文论。 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倒也无妨，出于对朋友义气，她都一一照做了。 可不知是尝到了甜头，秦露对她的态度私下里演变成了颐气指使，长期指使沐清芷做些丫鬟做的事。 沐清芷念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默默忍了。 横竖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秦露平时待她也很不错，所以仍旧把秦露看做最好的朋友和知心的姐姐。 但从秦露及笄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彻底变了。 那时秦露与京城沈家的一名庶子私相授受，被秦夫人发现。 侯府的嫡女，哪能嫁给一个没有根基又身无功名的庶子？ 所以秦夫人亲自拍了板，趁着秦露还没做出丑事前，给秦露定下了婚事，将她嫁给了即将外放的举子。 知晓婚事的秦露当然不肯，将侯府闹得鸡犬不宁，却始终没能扭转秦夫人的决定。 在最后，秦露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沐清芷痛苦地闭着眼，心口仿佛被人血淋淋的撕开一道口子，又忆起了那夜之事。 秦露借着出阁前想跟她谈心的理由，骗她只身赴宴，喝下了那杯下了蒙汗。药的果酒。 清甜的果酒下肚，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她后来才知，秦露的原意是想引来那举子，让她和举子生米煮成熟饭，最后让她替嫁。 可不知为何，那夜最后来的却是秦随…… 那种刻入骨髓的痛苦，沐清芷记得分明。 而那一晚，也是让她一步步迈入泥沼的开始…… 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滔天恨意几乎要将沐清芷淹没。 手心里一股黏腻，她低头一看，是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 殷红的鲜血一点点从掌心渗出。 “姑娘。” 秋草从屋外进来，沐清芷立马敛去了面上的异样， “前院派人来催了，说二小姐在等你，说是要你参加家宴，她才肯开席。” 她倒是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下装蒜。 沐清芷眸色冰冷， “我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 沐清芷清理了掌心的血迹，便出去了。 秦露这次回府省亲，是丈夫高升了，所以侯府家宴倒是办得极其热闹。 眼下女眷们都已经到了，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也无人注意到沐清芷的到来。 沐清芷按照往常一样，挑了个最外面的角落坐下。 刚坐下，就听得一个带笑的女声叫了她的名字。 “清芷妹妹可算来了，你走近些，到我这儿来，让我仔细瞧瞧。” 沐清芷先是一愣，继而又微微颔首，依言走到秦露的身前。 故人相见。 抬眸对视的那一霎那，火光四溅。 秦露容貌没有多大改变，但她眸中那股狠厉却让沐清芷看得分明。 一如从前，每次她指使自己做坏事之前，都是那般神情。 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很快就引起老夫人和秦夫人的侧目。 沐清芷微微拂身，先开了口， “清芷见过露姐姐。” “两年不见，清芷妹妹也长开了不少，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拔尖的美人儿。”秦露回过神来，也笑着夸赞了起来。 沐清芷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地夸赞了回去， “露姐姐面色红润、风采依旧，远远看着竟比妹妹还年轻不少，想来姐姐的夫君待姐姐定是极好。” 这番话说到秦露的心坎上了。 她很是受用，连带着唇角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 “妹妹的嘴真甜。”秦露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做派，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又故意举起来展示着。 “这只羊脂玉麻花镯是难得的珍品，是夫君从江南特意为我寻来的，我见妹妹也没个像样的首饰，这玉镯就赏给妹妹罢，全当我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沐清芷淡淡笑了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便凝结成冰。 “多谢姐姐。” “妹妹无须客气。”秦露朝摆了摆手。 很快，身后的侍女就捧出了一个小木匣。 她像赏赐下人似的说着， “这里都是我准备的些零碎的首饰，不值什么钱，妹妹只管放心收着便是。” 盯着这个木匣，沐清芷的眸光暗了暗。 但她还是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拂身道谢， “清芷谢姐姐赏赐。” 话音才落下，秦嫣嗤笑一声，嘲讽道：“真是眼皮子浅，一点小玩意就被打发了。” 她捧着匣子的手顿了顿。 自己当真是眼皮子浅吗？ · 羞辱完她之后，秦露似是心满意足，一顿家宴就这么虚与委蛇地过去了。 沐清芷回到西苑，心中的恨意久久不能褪去。 都说善恶有报，那为何秦露还没遭报应！ 怀着恨意，她到了夜半时分才沉沉睡去。 一大清早，院外就传来嘈杂的喧闹。 “表姑娘，我家二小姐约您同去游湖。” 外头声音极吵，沐清芷皱眉起身，心下顿了顿。 秦露来约自己游湖？ 这摆明了是不安好心！ 第25章 给脸不要 沐清芷想都没想就立马婉拒， “我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就不……” 但她话还未说完，传话的侍女就继续道。 “表姑娘，我家小姐已经同大夫人说过了，眼下小姐正在等您呢。” 沐清芷闻言，眉头皱了下。 看来是拒绝不掉，她不得不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她且去看看，秦露又憋了什么阴招。 “好，你回去告诉露姐姐，我一会就去。” 等沐清芷赶去游船的时候，预想中游湖的热闹并未出现，反而只看见了秦露端坐在主位。 见到她来，秦露扬起了几分轻笑，又透着不怀好意， “妹妹终于来了，倒让姐姐好等。” 沐清芷强撑着淡定走到她的身边， “是清芷来迟了。” “不，妹妹来得刚刚好。”秦露亲昵地拉过她， “妹妹可知这游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哦？” “各家的游船都在湖面上，妹妹可站在船头相看各家的公子，若是看上了，便可放一盏花灯，若……” 秦露说着像是自知失言一般，赶紧捂住了嘴， “瞧我这记性，倒是忘记问妹妹可有心上人了？” 原来她的目的是这个。 沐清芷神情淡淡， “姐姐说笑了，我久居侯府，哪来的什么心上人呢。” “可妹妹出落得这般貌美，想必有不少男子喜欢的吧。” 秦露突然往她身边凑了凑，像是在说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姐姐这里倒是有个好亲事，妹妹不妨考虑考虑？” 沐清芷侧过头，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眼眸，想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见她没反对，秦露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的夫君品性端方，长得英俊，与妹妹极为相配，不如妹妹来我府中做个贵妾，你我姐妹相伴，想来也是再好不过了。” 闻言，沐清芷差点失笑出声。 呵呵，让自己去给他的夫君做贵妾？ 秦露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沐清芷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 看她不答应，秦露又立马开始卖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妹妹是不知，姐姐成婚两年无所出，我那婆母已经强制给夫君纳了两房妾室，她们勾得夫君与我感情不和，姐姐这也是没法，才想请妹妹帮帮忙啊。” “姐姐说笑了。”沐清芷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 “这种忙我无能为力，姐姐还是另找他人吧。” 被她这么一甩，秦露立刻变得神色凶狠，大呵道：“沐清芷，你别给脸不要脸！” “从前我待你不薄，处处想着你，如今我有难处，你自当去给我夫君做妾来回报我。” “况且，让你去做贵妾已是抬举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往后我必好好待你，你生下的子嗣，也可寄在我的名下，做个嫡子……” 眼见着秦露越说越离谱，沐清芷冷下脸来。 她干脆打断道：“姐姐不必说了。我的婚事自有老夫人和秦夫人做主，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沐清芷！”秦露大怒，拍桌而起。 她见沐清芷面不改色，转而念及老夫人，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面容：“妹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她说着，顿了顿继续道，“毕竟以你的出身，能给我夫君做贵妾，已是莫大的难得，你若是不珍惜，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见她还不死心，沐清芷彻底冷了脸，是半分颜面都不想给她留了。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姐姐指手画脚！” 秦露气急，跳着脚骂道：“你别不知好歹！” “究竟是我不知好歹，还是姐姐……” 沐清芷神色冷冽，突然降低了音量，慢慢往她身边靠近，凑到她的耳边， “还是姐姐已经忘记从前和沈家庶子暗通款曲的事情了？” 秦露被她骇得连连后退，颇为惊恐地指着她，迅速否认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沐清芷继续威胁道：“姐姐心中有数，若是此事被你夫君知晓，只怕等来的就是一封休书了。” 秦露果然被她吓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清芷，你——” “我还有事，就不叨扰姐姐的雅兴了。” 沐清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扔下这句话就大步离去。 · 沐清芷脸色难看了一路，快到香料铺才将心中的恨意压了下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进去挑选香料。 她需要的香料不少，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好一会。 待从香料铺出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和缓了不少。 “沐小姐。” 一道温润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陡然叫住了她。 沐清芷回身一看，是苏卓华。 因为他上次在报国寺出手相救，沐清芷对他十分客气有礼。 “见过苏公子。上次的事情我还未正式向公子道谢，还请公子见谅。” “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你同我还讲那么些虚礼。”苏卓华挥了挥手，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纸包上，“没想到沐小姐还有制香的雅兴。” “公子误会了。”沐清芷扬了扬手中的纸包，自嘲一笑， “寄人篱下之人哪敢有什么雅兴，我这不过是想制些香料出去换些银钱罢了。” 苏卓华一怔，心头仿佛被人用棍狠狠地击了一下。 她寄人篱下的日子是这般不好受，竟到了需要自己想办法赚些银钱的地步。 寻常女儿家，惯来注重打扮。 可回想起每每与她相见，她总是衣着朴素单薄，连个像样的首饰都不曾有。 她过得是多么艰难啊。 他心中掀起阵阵波澜，鬼使神差地，他取下了腰间的钱袋，朝她递了过去。 “沐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可以帮到你。” 沐清芷没想到他如此，自是连连摆手，不肯收下，“公子的一片好心我领了，但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苏卓华见她拒绝，硬生生地往她手中塞，一边解释：“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这里面不多，你只管收下。” 街上人多眼杂，又顾及着男女大防。 沐清芷无法再推脱，不得不接下了钱袋。 在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份量后，她心头升起了一股名为感动的情愫。 自从来了侯府后，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再被人这样慷慨、真诚地对待过了。 连秦随每每给自己什么物件，都只是为了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 第26章 安神香囊 可苏卓华他…… 自己本就多次蒙受他的帮助，实在欠了他太多人情。 对他这样纯粹的好人，若只是道谢未免太轻。 沐清芷放下手中的纸包，仔仔细细地从自己腰间取下了一个安神香囊。 这是她昨日才做好的。 “苏公子的恩情我不敢忘，这是我亲手做的安神香囊，还请公子收下。” 沐清芷郑重地将香囊递给他，“愿此香囊可助公子安神，保佑公子往后事事顺遂。” 苏卓华一愣，面上又惊又喜。 他赶紧接过了香囊，“沐小姐所赠，我很喜欢。” “沐小姐往后若有事，大可来飞云楼寻我。”苏卓华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香囊说得平静，却又像给出了一份承诺。 沐清芷眸光微闪，应下了，“好。” 道别后，沐清芷就转身离去。 苏卓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放在了自己贴身衣物里。 平阳郡主的生辰办得极为盛大，给满侯府的女眷都一一发了请柬。 沐清芷在给老夫人推拿的时候，老夫人还特意提起。 “清芷，你不必整日拘在我这个老婆子跟前，郡主生辰宴你也跟着去瞧瞧。” 老夫人像是有意无意地叮嘱，“此次郡主生辰，京中的世家大族都会前去庆贺，会有不少与你年岁相仿的郎君，你跟去后可在暗里相看着。” “若你瞧见满意的郎君，到时回府同我说，我必替你做主定下婚事。” 听老夫人这样说，沐清芷很是心动。 她还是很想寻个如意郎君，不用给高门大户做妾，只与夫君安安稳稳地相守一生的。 若是老夫人能亲自出面做主她的婚事，那就不用担心秦随横插一脚来阻止了。 那、她是不是就能摆脱这个虎狼窝了…… 一晃几日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平阳郡主生辰这日。 她仔细梳洗打扮了一番，拿着她为平阳郡主准备的生辰贺礼，带着秋草就直奔郡主府。 按照郡主府惯例，前来赴宴的宾客都需亲自将贺礼当面呈给郡主。 沐清芷仔细端量着往来的众人，默默地走在了最后。 来者都是高门贵客，她这个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自是远比不了。 随着宾客一点点走近，她也走到了离平阳郡主不远的地方。 方才看见，平阳郡主正与秦露正聊得热络。 “露姐姐前几日送来的果子，本郡主真是喜欢得紧，往后露姐姐可要再多送些才是。” 两人的笑声隐隐约约传来。 沐清芷登时就后悔了。 早知道这般情形，她就不该来郡主府的。 可现下，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西梁侯府表小姐送贺礼——” 传礼嬷嬷洪亮的嗓音响起。 沐清芷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贺。 “民女见过郡主，愿郡主年年岁岁平安顺意。” 平阳郡主并不认得她，当她是寻常来送贺礼的宾客一般，只不冷不热地应下， “有心了。” 还是秦露抢在沐清芷前开了口，主动介绍了起来。 “郡主，这位是臣女家中的表姑娘，得了郡主的请柬，今日特来一睹郡主芳颜。” 平阳郡主并没有多说什么，淡淡道：“原来是你们侯府的人。” 沐清芷朝秦露的方向，投去一个略带警告地眼神。 随即恭敬地呈上了自己的贺礼。 “这是民女的一片心意，还请郡主笑纳。” 对于宾客呈来的贺礼，本不用当面拆开看的，但偏偏此时，秦露又开了口。 “郡主不知，臣女这妹妹最是心灵手巧，在准备贺礼方面时常别出心裁。” 说着，秦露还朝沐清芷送的贺礼打量了好几眼，掩着唇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妹妹今年给郡主准备的什么贺礼，倒是让臣女好奇得紧呢。” 平阳郡主神色平平，并没有接过秦露的话茬。 她倒是不觉得，一位侯府的表姑娘能准备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贺礼，想来也同寻常的差不多，没有必要直接拆开来看。 可秦露像跟这贺礼过不去似的，不依不饶地怂恿着周围宾客。 “清芷妹妹虽无甚银钱，准备贺礼的心思可是相当用心，郡主不如打开看看，也好让臣女见识见识。” 秦露攀扯了这么半天，平阳郡主也听得有些好奇了。 她倒是想知道，这位秦露口中没什么银钱的侯府表小姐，能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贺礼。 她当即吩咐侍女，“将这份贺礼打开吧。” 解开层层绸缎，一个精巧的红木匣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座的都是世家贵女，只一眼就识得这是上京中有名的翡羽轩的首饰匣子。 这倒是让几人有些没想到。 秦露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我竟不知妹妹还有银钱买翡羽轩的首饰。” 她侧了侧眼一瞧，就毫不掩饰地阴阳道：“妹妹别是买了什么假货来充脸面，我侯府可丢不起妹妹这个脸！” 平阳郡主也将视线投向了沐清芷的方向，等她的反应。 这毕竟是西梁侯府表小姐送来的贺礼，若真是假货，那侯府的脸面便要被踩到地上。 沐清芷微微一笑， “郡主不妨打开看看。” 有了她的这话，平阳郡主放下心来，示意侍女继续打开木匣。 随着木匣的缓缓开启，一只鎏金玉钗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的确是翡羽轩的发钗。 虽然不算太贵重，但也不算便宜，配得上郡主的身份。 如此不出格也不寒酸的贺礼，呈送得刚刚好，哪有方才秦露说得那般严重。 一时间，不管是平阳郡主还是其他贵女，纷纷将鄙夷的视线投向秦露。 秦露面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沐清芷心底冷笑一声。 在座的世家贵女都出身高门大户，什么肮脏手段没见过？ 秦露这般沉不住气，将所有的神色都摆在脸上，早就被看穿了。 且不用她再多说，这些贵女自会疏远秦露这种心怀不轨之人。 秦露最为在意的名声，终是被她自己毁了大半。 “郡主，民女身子有些不适，先去透透气。”沐清芷起身，淡淡行礼。 平阳郡主知道，她才经过这一遭事心有怨气，也不怪她。 点点头道：“去吧。” 沐清芷带着秋草，在郡主府中的花园慢慢悠悠地走着。 郡主府处处雕梁画栋，每一处都透着精巧华贵，花园更满是各式名贵的花草。 第27章 一出好戏 沐清芷看得颇有些感慨。 秦随当真是有福气，能与平阳郡主这等出身高贵，又很有资产的女子议亲…… “沐小姐！” 突然有个小丫鬟直冲冲地朝她走来，神情焦急：“您的马车遭了贼，您去看看可有什么损失。” 马车遭贼？ 沐清芷上下打量她一番，微微蹙眉，心底不太相信。 这是郡主府的地界，什么样胆大的贼人能在这里行窃？ 她眸色暗了暗，正想寻个由头试探一二，就见得不远处又来了个丫鬟提醒，“沐小姐，宴席快开始了，还请您不要乱走动，免得冲撞了贵人。” 这下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两个丫鬟都盯着她，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沐清芷皱眉迟疑片刻。 见她久不决定，先来的丫鬟站不住了，主动提议，“沐小姐，您若是不便，不如请您的侍女随奴婢去看看马车的情况。” 秋草身形微动，迟疑地看着她家姑娘， “姑娘，那您留下赴宴，奴婢先去看看马车的情况吧。” 毕竟马车里有不少制好的香囊，都是准备送去太平道观售卖的，若是真被贼人偷去，那真是大事不妙了。 这时，后来的丫鬟也催促道：“沐小姐，宴会要开席了，还请您随奴婢来。” 沐清芷沉思片刻，还是对秋草点了点头， “你去看看马车吧，我先去赴宴。” 秋草被支开后，她直觉不太对劲。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自己的马车遭了贼人，又在此刻偏偏要开席。 沐清芷心生狐疑。 但她对郡主府不熟悉，只能先跟着面前的小丫鬟走着。 丫鬟领着她七拐八绕地走着，穿过郡主府花园。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那丫鬟才堪堪在一个雅间前停下。 “沐小姐，郡主她们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沐清芷脚步一顿。 在这个偏僻的雅间开宴？ 况且屋内静悄悄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郡主她们怎么可能在里面？！ 几乎是本能的，沐清芷身形一闪，转身就想跑。 可她才跑没有两步，就被另外一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将她夹在其中，无路可走。 “沐小姐，你若是识相，就快些进到雅间吧。”其中一人眼底阴霾一闪而过。 沐清芷企图奋力反抗，但最终还是被两个丫鬟硬生生地推进了雅间。 看她已经进去，那两人干脆麻利地将雅间锁上，跑得无影无踪。 房中昏暗，门窗已然从外面被锁死。 沐清芷用力晃了两下，心下明了，这是故意有人设局。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在房中寻找可以脱身的办法了。 雅间不大，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酒气和些许霉味。 她回过头，只见昏暗的光下，一个人影趴在桌上。 这男子她认得，不是别人，正是秦露嫁的举子夫君。 这下一切都明了了。 沐清芷瞬间猜出了秦露的用意。 按照秦露狠毒的手段，必定是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再引来其他宾客的围观。 博一番同情之后，让自己不得不嫁给她夫君为妾。 所以只要赶在秦露将其他宾客引来之前逃走，今日就能逃过一劫。 看着秦露睡得正沉的夫君，沐清芷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丝丝甜腻的香气就传到了她鼻尖。 她使劲嗅了嗅，心下警觉。 是有人燃了迷情香！ 沐清芷立马屏住呼吸，顺着香气的来源，小心翼翼地翻出香灰，将香灰踩灭。 迷情香后劲极强，她必须要尽快逃走才是。 望着雅间四处的窗户，沐清芷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用尽全是力气想要推开窗子，却一一都失败。 窗户是被人从外锁死了。 她不信邪，又试着去推最后一面窗户。 这次，窗户成功被打开。 然而当她看见外面，却顿时傻眼了。 这是一扇朝着水面的窗户，她若想从这里逃走，就只有跳水这一条路。 秦露想必也是笃定了她不敢跳，才放心地留下了这扇窗户。 身后，一阵乒乓声传来。 沐清芷猛然回头，只见那男人不知何时醒了，正踉跄着朝她扑来。 “咦，小美人儿，快到爷这儿，让爷好好疼你——” 沐清芷顾不得这么多了，爬上窗户，咬着牙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池里。 春寒料峭，水中的寒意瞬间钻入骨髓。 沐清芷直哆嗦，但求生的意识又让她憋气在水中摸索着。 她从小在江南长大，早些年学过凫水憋气，这才让她不至于那么慌张。 自从来了侯府后，她就再也没下过水，因此侯府无人知晓她会水性。 就这样，她小心翼翼地在水中摸索了一阵，寻了个角落慢慢上岸，此处能将雅间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全身被打湿，又被寒风一吹，她下意识地打着寒颤，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靠着不起眼的墙角蹲下。 秦露既然设下了这个局，那短时间内必定会领着人来捉奸。 她当然不能辜负这一片“苦心”。 这出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出她所料，在墙角蹲了半刻钟左右，方才将她关进雅间的丫鬟去而复返。 丫鬟先是趴在雅间门口瞧了大半天，见没什么人影，又“咚咚咚”地敲着门。 “沐小姐，你可在里面？沐小姐？” 丫鬟敲了半天没人应，为了查验事情是否有没有成，干脆还打开了门锁，准备进去偷看一二。 可这一打开，就没了出来的机会。 早在丫鬟刚刚出现的时候，沐清芷就悄悄移动着，直接绕到了丫鬟的身后，拿出随手捡的石块。 “哐当”一声响，丫鬟应声倒地。 眼见丫鬟被砸晕了，沐清芷也没多耽误。 她先是收好雅间的钥匙，又强行将丫鬟拖了进去。 之后，她找出那份迷情香，重新点燃。 丝丝沁人的香气回荡在雅间里，趴在桌上醉醺醺的男人身子微微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美人儿，让爷好好疼疼你。” 沐清芷又是一阵恶寒，强撑着锁上雅间的门，去雅间外寻了个隐蔽的角落等着秦露。 这边。 秦露站在平阳郡主身侧，被一群贵女围着，当真是好不风光。 平阳郡主提议：“露姐姐在后院给我准备了一出好戏，本郡主有些等不及了，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吧。” 这让秦露登时怔住了。 第28章 人多眼杂 她还没收到丫鬟的回禀，不知道那贱人和自己的夫君有没有事成。 若是…… “是啊，秦二小姐既然都准备了好戏，那还藏着掖着作甚，不如让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一同去瞧瞧。” 被贵女们这么一起哄，秦露面上也挂不住。 她估摸着，迷情香的药效应当是发了。 沐清芷那小贱人去了许久，此刻肯定正与她夫君欢好。 丫鬟没来回禀，可能只是不小心被耽误了。 况且，她的计划那么天衣无缝，那小贱人就是长了翅膀也逃不走。 秦露一双美眸转得飞快，立马扬起了一抹笑意，热情地邀请道：“姐妹们说笑了，我这就带着你们去瞧瞧那出好戏。” 一众贵女们都跟着要去看戏，可才刚走到半路上，就被秦露的侍女拦住了。 “夫人，求您去看看姑爷吧，姑爷他出事了……” 这话可不经说，尤其是这还在郡主府。 一时间，众人纷纷噤声。 平阳郡主更是脸色阴沉得可怕，当即问道：“他人在哪？出了何事？” 秦露的侍女哭丧着往不远处一指， “姑爷就在雅间，但他……” 见这情形，秦露泪水也跟着淌了出来。 她猛地匍匐在地，抓着平阳郡主的手哀求着， “郡主，求您替臣女的夫君做主啊！” 平阳郡主冷着脸将她扶起， “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做主。” 毕竟是在她府上出的事，若是传出去，她在上京简直要被人贻笑大方。 侍女在前面领路，平阳郡主、秦露和一众贵女们浩浩荡荡地就去到了雅间。 瞧见这么多人出现在雅间门口，沐清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知秦露手段歹毒，却没想过秦露竟然不择手段到了这一步。 要是雅间中躺着的人是自己，那她所有的名声不仅毁于一旦，往后更是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郡主、夫人，姑爷就在里面。” 秦露一个劲地啜泣着， “郡主，您看着雅间还被人锁上，那我夫君，岂不是……” 平阳郡主没有迟疑，立马吩咐， “来人，将这门锁给本郡主砸了。” 门锁一被砸开，雅间里的声响当场传了出来。 “姑爷~你慢些，奴婢疼~” “姑爷再疼疼奴婢吧~” 这下所有人都听得分明，齐齐变了脸色。 不是出事了吗？ 怎么又在此处跟女子欢好？！ 她们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子，最是讲究脸面。 虽不能当场揭穿，但纷纷往后退了不少，一个个都冷着脸质问秦露。 “秦二小姐怎么不亲自进去瞧瞧？” 这……亲自进去瞧瞧？ 平阳郡主此刻也回过神来，冷声道：“秦二小姐还是进去看看自己的夫君吧。” 秦露气得牙痒痒，光是听着里面的声音，她就知道不是那个小贱人。 偏偏郡主已经发了话，她断然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 “郡主，臣女看今日都是一个误会，不如……” 平阳郡主不愿同她多说，只吩咐下人， “来人，带秦二小姐亲自去看看她夫君。” 秦露被几个嬷嬷架着拖进了雅间。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满地狼藉。 她的好夫君和那丫鬟真是好一出……颠龙倒，凤。 巨大的火气上来，让她冲过去狠狠地试图将他们分开， “够了！你这个贱婢！” 两人顿时厮打在一起，雅间又是一片混乱。 秦露发髻被扯得凌乱不堪，连衣衫都有些破碎。 最后还是平阳郡主派人强行将他们分开，才止住了这场祸事。 贵女们本就是人精，早就想明白这出所谓的“好戏”的关窍，一时间看向秦露的眼神，又是恼怒又是鄙夷。 在郡主府闹出这样的丑事，今日的生辰宴算是彻底被毁了。 平阳郡主哪还有半分好脸色。 秦露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但又摆出一副大度的正妻做派，咬牙道：“还请诸位姐姐妹妹做个见证，虽然是这个丫鬟不知廉耻勾引我夫君，但念在她伺候我夫君一场的份上，我做主将她抬为姨娘，也算全了这份情分。” “秦二小姐自己看着办就好。”平阳郡主撂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本郡主身子不适，就恕今日无法款待诸位了。” 主人都走了，这些宾客当然不会久留，这些贵女们纷纷离开。 目送众人离去，秦露忍着心头的怒火，领着那丫鬟去了个无人的角落，仔细地审问了起来。 “说！为何是你在雅间，那个小贱人呢？！” “夫人，是她逃走了，她将奴婢砸晕了留在雅间中，奴婢这才……” 秦露已经没耐心听下去了，气得破口大骂。 “小贱人，倒是我小看了你！你毁我计划，来日我定要你好看！” 趁着这边一片混乱，沐清芷凭着来时的记忆，摸索着找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秋草见她如此狼狈，顿时慌了：“姑娘，你怎么浑身都湿了，还来了此处？” “我们先回府。”沐清芷给秋草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就往马车上走。 马车从郡主府离开后，沐清芷才像一个刚刚溺水被救起的人，拼命地喘着粗气。 方才的每一步，她都万分紧张，生怕半路被人抓住。 好不容易回到侯府，她迎面就撞上了秦随。 秦随本要抱她，却看见水珠从她的衣襟上汩汩而下，全身的衣衫都被湿透了。 “世、世子。”沐清芷下意识倒退半步。 秦随蹙着眉头，解开自己的大氅，为她披上，又沉声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郡主府中赴宴吗，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她自己怎么弄的？ 沐清芷不觉得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秦随会去怪罪秦露，所以没必要说出。 她神色平静，淡淡道：“是我不小心落水了。” “不小心？”下一秒，秦随稍稍用力，就将她整个人直接打横抱起。 “啊！”沐清芷被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地惊呼出了声。 她挣扎着想下来， “世子，快放我下来，这里人多眼杂。” “你再动，可能马上就会被人看见了。” 秦随垂眸看着她，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愫，沉声警告道。 沐清芷瞬间老实了，一动也不敢动。 临近傍晚，天色渐暗。 侯府的两侧昏暗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异样。 第29章 似乎暧昧了 这还是沐清芷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长时间地在他怀中。 仰头看去，他侧颜棱角分明，眸中暗涌朝她眼中奔流。 呼吸交错间，倒是让沐清芷羞红了脸。 秦随眯了眯眼，眼尾带了一丝笑意， “怎么看得如此痴迷？” 沐清芷回神，赶紧将头埋在他的胸膛。 男人那颗跳动的心脏，在一片沉寂中显得十分明显。 心中有个声音隐隐告诉沐清芷，他们这般，似乎是有些……暧昧了。 好在一路上没什么下人，府中的视线昏暗。 直到走回东院，他们也没被人看见。 秦随慢慢将她放下，语气里难得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阿绵，你就在此处梳洗吧。” 沐清芷当然不愿，“我还是回西苑吧。” 话落，她转身就要进屋，却在那一刻听见了秦随清冷的声音。 “前些时日，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沐清芷僵硬地转过身来，几乎是颤抖着问出了声，“你说什么……” “前些时日我回了一趟你的老家。” 秦随上前几步，稳稳地扶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找到了当年一个亲眼目睹你家祸事的证人。” 热泪喷薄而出，沐清芷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那人如何说？” “此事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秦随轻轻擦去了她的泪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问题。 沐清芷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一眼就看出了他这是现在不愿与自己多说。 她默默在心中做了打算，既然他不愿说，那她就想办法问出来。 秦随替她拢了拢大氅，“阿绵，你先梳洗吧。” “好。”沐清芷格外乖巧地应了下来，顺着记忆找到了梳洗的偏房。 平时她很少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来东院。 虽然秦随经常会半夜叫凌辰来带她过来，可她对东院终究是不太熟悉。 “啊欠~” 像是被人念叨起，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屋外的秦随听见了，马上吩咐凌辰，“去熬碗姜汤送来。” 又觉得不够，秦随干脆推门进了偏房，“阿绵，我放些热水，你就在此处沐浴吧。” 见他进来，沐清芷并不意外，反而将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说出了口，“世子可找证人问清楚了一些线索？” 难得看她这般关心急切，秦随忽地起了心思要逗逗她，故意板着一张脸，冷声道： “阿绵，你可知道，要想换取消息，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说着，他的视线还故意往她的周身游走，看向那方隐秘之处，暗示的意味明显。 沐清芷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狗男人，这个时候都还不忘惦记着男女之事。 心中纵然泛着厌恶，但她已有了计策。 她的身子，早就被这人占有了无数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何况只要好好利用身子，就能换来她**想知道的消息，到也值得。 没再犹豫，她利落地拖下了外衫，只剩一件单薄的肚兜堪堪挂在身上。 万千春光乍现，秦随看得眸色一暗。 沐清芷腰身纤细，缓步朝他走近。 她大胆地勾上了他的脖颈，轻轻吹气。 “世子爷，这样可够？” 秦随没有制止她，任由她继续动作。 沐清芷喃喃低语， “看来世子爷不满意。” 柔若无骨的手从他的脖颈处游走，沐清芷踮起脚尖，主动凑上他的唇，献上一吻。 唇齿相依，互不相让。 秦随沉浸在这份难得她的主动里，有些情不自禁。 可渐渐溢出的热水却让他理智回神，停下了继续下去的欲望。 “阿绵，你先沐浴吧。” 沐清芷瞬间如释重负，但看着那满是热水的浴盆，却还是有几分气恼。 方才她努力了那么久，竟都是白费，他到底还是没说。 况且在这里沐浴，还要被他亲眼看着，这同一个供人展示的玩物有什么区别？ 带着懊恼与不甘，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里衣和外衫，挡在胸前， “世子爷，我还是回西苑吧。” 秦随微微蹙眉，盯着她的胸口，问道：“阿绵，你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沐浴，还是想同我鸳鸯浴？” 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沐清芷没再说话，只拖过一旁的屏风，遮在了浴盆前。 又怕他会随时进来，沐清芷调整了几次屏风的角度，努力让浴盆看起来被遮得严严实实。 秦随看出了她的想法，有些好笑：“我不会进来，就在一旁看书等你。” 话落，他就坐在了屏风后，随身拿出了本书，看似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沐清芷这才放下心来。 踏进浴盆的一瞬，她整个人都被温热的水流紧紧包裹着，一整日的烦躁、愤恨、气恼、疲惫都在此刻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只有在此刻，她什么都不用想，享受片刻的宁静。 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起，在不大的偏房里回荡着。 秦随隔着屏风，一抬眸就能看见她的动作。 摇晃的烛光逆照，屏风上勾勒出她瓶身般的婀娜曲线。 精巧的侧颜看似模模糊糊，却又好像近在眼前。 这是他曾经无数次触摸过的面颊。 可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一切似乎悄然在发生改变，连她也离自己有些远了。 “哗啦啦”的水声奏起声响，带着他们的思绪偏飞。 秦随虽然手捧着书，却连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一时寂静。 沐清芷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了他那本拿倒的书，有些心惊胆战。 她赶紧换好了衣衫，才试探着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 见秦随目光仍落在别处，这才小心翼翼站到秦随的身前。 许是被热气晕染着，她肤如桃花般红润，媚眼如丝。 宛如一株出水芙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娇媚，勾得秦随情难自抑。 他喉结上下滚动，随手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她示意， “阿绵，你来这里坐。” 沐清芷正想拒绝，却又想起有关证人的消息。 心里一番挣扎后，她终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阿绵。” 秦随轻声唤着，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沐清芷会意，只能依言坐在了他的怀里。 随即，一双大手就环上了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禁锢其中。 紧接着，秦随就递来一碗温得刚刚好的姜汤， “你喝下驱驱寒吧。” 第30章 当年证人 刺鼻的味道让沐清芷瞬间皱起了蛾眉。 她最不喜欢姜汤的气味，这让她如何喝得下。 眸中瞬间起了水雾，沐清芷颇有些娇气地望着秦随， “世子，我能不能不喝。” “阿绵乖。” 好吧，拒绝无效。 沐清芷只能端起那碗姜汤，小口小口痛苦地啜着。 外头，秋草捧着一方巾帕，小声道：“世子爷，我来伺候姑娘擦头。” “你把巾帕拿进来，我替她擦。”秦随回应道。 啊？！ 这是什么情况？ 秋草进来送巾帕的时候，主仆二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 可秦随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巾帕，为她轻轻搅着那一头秀发。 他的手法太过粗糙，时常扯得她发丝生疼，让她很是不习惯。 沐清芷本想说他，但想起自己的线索。 好，她忍了！ 见她像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静静地窝在自己怀中，任由自己的举动，秦随非常满意。 他一下一下理着她的发丝，看着颗颗晶莹的水珠滴在掌心，闻着阵阵幽香传入鼻尖，那股难耐的欲火在他的胸腔里熊熊烧着。 粉白的唇瓣近在迟尺，他再也忍不住，垂头就想吻上。 “世子。” 沐清芷却先他一步动作，主动揽上了他的腰间，轻声问道：“我多年不曾回去，你说我的老家现在是什么模样？” “与从前无甚变化。” “那老家可还有什么故人？”沐清芷追问道。 见她是想故意将话题引到证人身上，秦随睨了她一眼， “阿绵是想问那个证人吧。” “那世子可否告诉我？”沐清芷眨着眼，睫毛忽闪。 秦随没有再卖关子的打算，只捏着她的耳垂轻轻摩挲。 “我的确找到了一个证人，他是当年住在你们家后门巷子里的一个乞丐，兴许你不认识他，但他却对你们家印象颇深。” “灾年街上有不少逃难的流民，你的父亲母亲又心善，时常施粥接济流民。” 秦随突然停下了，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但沐清芷抓着他的大手，像是抓住了近在眼前的真相，急切道， “然后呢？” “那晚有人从府内将后门打开，本以为是你们家要施粥，就走近了些，准备先排着队领粥。” 秦随说得很慢，还时不时观察着她的神色，“可没想到那夜根本没有什么施粥，而是几个黑衣蒙面带着大刀的人进了后院，关上了门。” “因为害怕，他就躲远了些，但还是寻了个位置，瞧着你们府上的情况。” 听到这里，沐清芷已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秦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到她身上。 其实沐清芷已经隐隐猜出了几分答案，可她仍难以置信地问着， “那些人进了后、后院之后呢……” “他，只听到了惨叫。等后院的门再被打开时，那些人已经走了。” 秦随语气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眸，宛如在漫漫长夜给她点燃了一盏希望的明灯。 “那些人逃得匆忙，其中一人的黑衣被扯掉了一截，让乞丐看清那人胳膊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这个线索，或许有几分用。” 听到这里，沐清芷惊觉，原来当年的灭门之事，竟有这等内情。 府里的后院夜半时分向来不会随意打开，若非是有人故意，那些贼人根本不可能进到后院。 所以，是府中，出了内贼！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内心如滚滚江流，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打家中，出了变故，她整日整夜都想求个真相。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与她家有深仇大恨，竟然下此毒手。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竟是府中先出了内贼！ 种种思绪一齐涌上来，她只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哗啦——” 手中那碗姜汤，不知何时落在了地面上。 汤匙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暗红色的姜汤如雨点般散落，落在她的衣襟上。 秦随垂眸一看，已恨得眼眶通红。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喉间隐隐有些呜咽。 她的确太孤苦了。 自小家中遭了变故，在这偌大的侯府，也只能依靠自己才能勉强活下去。 秦随见她如此，心中一恸，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攥着。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最后怜惜的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在他继续下一个动作之前，沐清芷已经满怀厌恶，飞快地别过脸去。 她实在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亲密。 可那道灼，热的视线和加重的喘息，又让她有些担心。 秦随会不会因为自己方才的反应生了气？ 沐清芷缓慢闭眼，咽下心头涌起的厌恶。 现下，他是唯一能告诉自己府中被灭门真相的人。 她断不能轻易得罪他。 一番纠结下，她还是转过头来，牵强地扯出一抹笑，解释道：“世子，方才是我失态了。” “我才知府里被灭门的真相，心中万念俱灰，如今这会实在无心与世子行那等鱼水，之欢，所以……” “我知道。” 秦随难得没有生气，轻轻地揉着她的发丝，“我不怪你。” “世子没有怪我就好。”沐清芷垂下头去，颇有几分无奈和委屈。 “阿绵误会我了。” 秦随轻轻一笑，挑起她的几缕发丝，似是玩笑，似是认真， “难道在阿绵心中，我就是如此禽，兽不如之人吗？” 沐清芷被问得心尖一颤。 难不成他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她乍然心下一慌，猛地抬眸，却正对上他那副认真的模样。 似乎，他只是想问原因，没有其他意思。 沐清芷缓缓放下心来。 “世子自然不是禽兽，不过世子给我的宠爱太多，让我实在难以招架。” 她已经尽可能将话说得委婉了。 若是秦随能听得出话外之音，自然明白她是在指责他往日纵欲过度。 但秦随哪是一般人。 这话落在他耳中，更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用爪牙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欲罢不能。 几乎是一个冲动，他再次落下一吻，撬开贝齿，冲破重重阻碍，享受着那抹难得的欢愉。 沐清芷几次试图挣脱，却被禁锢得更紧。 第31章 他似乎不一样了 吻毕，她狠狠擦去唇上的水汽，嗔怪地指责了起来， “这就是世子说的自持吗？” “自然不是，这不过是我情难自禁。”秦随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道：“阿绵，我不会挑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趁人之危。” “是是是，世子爷说得是。” 沐清芷不想同他多废话，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送给他。 他趁人之危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但这话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她只能在心里腹诽着。 “阿绵，今日想必你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让……” 话还未说完，沐清芷就如临大赦一般，从他怀中起身。 沐清芷微微拂身：“是，那我就不叨扰世子，这就回西苑去。”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魔鬼了。 “等等。”秦随一把将她拽住，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 “今夜你留下。” 嗯？！ 沐清芷疯狂地眨巴着双眸，眼里错愕。 她没听错吧，秦随竟然还想让自己留下过夜？ 似是回答她疑问似的，秦随又重复了一遍， “今夜你就住在东院里，明日再回去。” 沐清芷一阵凌乱。 可秦随已经唤了人，“秋草，你进来服侍你家姑娘。” 沐清芷：…… 直到他派人重新送来一碗姜汤时，沐清芷还觉得有些恍惚。 “姑娘，这是世子方才让人送来的姜汤，你快些饮下吧。”秋草将热乎乎的姜汤端到她的手边。 沐清芷回过神来，问道：“他人在何处？” “世子只说今夜要去书房处理事务。” 看来他是想在书房过夜了。 那他让自己留在东院又要安置在何处呢？ “姑娘，世子已经交代过了。”秋草看出她的疑问，主动解释， “让你安心在卧房睡着，不必担心。” 话落，秋草也有些感叹， “奴婢倒是觉得，这些时日的世子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话说到了沐清芷的心坎上。 是啊。 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且她还隐隐觉得，秦随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这是沐清芷第一次一个人睡在秦随的卧房。 身侧没了那魔鬼的禁锢和折磨，竟觉得格外放松，连带着心中的恨意都消散了几分。 这一夜睡得竟是难得的安稳。 翌日。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屋中，沐清芷缓缓睁开了眼。 小腹上传来的重量让她有些不适，她抬眼一瞥，顿时一惊。 是秦随躺在自己身边！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卧房？ 不是说要在书房处理事务吗？ 一连串的疑问砸下来，见他似乎还睡得深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沐清芷只想逃走。 她轻轻地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小腹上移开。 正准备坐起身溜走，下一秒，他的胳膊就宛如一只难缠的蟒蛇，绕上了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揽住。 “阿绵，时候还早，再睡会儿。” 他像是完全没醒一般，嗓音里都透着几分疲惫。 沐清芷哪还敢动，僵着身子老老实实地躺下，继续任他揽着自己。 这魔鬼，她暂时还得罪不起。 就这样被迫躺了足足半个时辰，外面传来凌辰催促的声音。 “世子爷，老爷请您速去前堂。” 秦随立马醒了过来，陡然睁开了眼。 沐清芷像是得到一枚救命符一般，松了口气。 她努力做出一脸深情的样子，看着还有些迷蒙的他，柔声复述了一遍， “世子，凌辰说老爷请你速去前堂。” 这话果然有效，秦随迅速梳洗一番，就急忙赶去了前堂。 主人都走了，她自然不应再留在东院。 所以沐清芷草草收拾了一下，立刻领着秋草就跑回了自己院中。 她们今日还有一项大工程要做。 密密麻麻的香料铺满了院子，沐清芷认认真真地调配着不同种类的香料，秋草则负责将香料打包。 “姑娘，我们又做这么多香囊该如何出手呢？”秋草累得手酸，坐在地上歇会。 虽说需要给太平道观送去一部分，但那些达官贵人都是追求华贵之人。 每每买她们的香囊，也只是为了求个好兆头。 勉强买上一两个，多余的部分根本无处售卖。 沐清芷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思量了片刻， “秋草，你说要是我们再去寻个地方，售卖这些香囊如何？” 她们现有售卖香囊的渠道实在太有限。 若是仅靠卖些香囊，那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凑够逃离侯府的银钱。 所以为今之计，她们还是得尽快拓宽售卖香囊的渠道才是。 “姑娘，奴婢记得苏公子他说过，若是你遇见什么事，可以去飞云楼寻求帮助，不妨这次就去请他安排给铺子或是什么……” “不可。” 她的话还未说完，沐清芷就打断， “我们不宜再麻烦他。” 秋草很是不解：“可那飞云楼是京中最大的茶楼，苏公子既然如此说，那他至少与飞云楼有几分联系，若是我们的香囊能在那里售卖，那何愁香囊无法出手呢？” 沐清芷当然知晓秋草的意思。 可她也有苦衷。 沐清芷无奈地叹了口气， “秋草，我同他素昧平生，我不想再麻烦他。” 几次苏卓华出手相助，已经让她无法报答。 若再欠下这么大个人情，那她与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有何区别？ 秋草也听出了她的意思，赶紧道：“是奴婢失言了。” 一时间，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她们虽然不停地包着手中的香囊，但心中总归藏着几分忧虑。 临近中秋，若再是…… 等等。 中秋？！ 沐清芷灵光乍现，顿时有了主意。 中秋时节的上京城最是热闹，尤其是是夜幕降临之后的灯会。 届时不论男女老少，都可戴上面罩去街中赏灯。 那些个售卖花灯和各式各样小物件的商贩，也能戴上面罩光明正大地摆摊。 她们何不趁中秋的机会，去街上摆摊售卖这些香囊呢？ “秋草，你可还记得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秋草思索了一阵，双目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姑娘是说中秋时节？” 沐清芷肯定地点点头， “对，你说我们若是中秋那日出门……”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秦随那清冷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 “不知你中秋那日想出门去何处呢？” 他就只听清了这半句，顺着插话问道。 第32章 中秋惊喜! 自她来侯府，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主动听她说起中秋那日准备出门。 若沐清芷真有想去逛逛的地方，到时候他正好寻个由头领她同去。 夜半还能在街上赏灯，岂不美哉。 可听见到是他的声音，沐清芷立马变了神色。 “我没、没打算去何处，许是世子听岔了吧。” 听岔了？ 秦随紧紧蹙着眉头。 他自诩耳力不错，又怎会听岔。 所以他剑眉一挑，不是疑问，更像是叙说出一个事实， “你有事瞒着我。” “我自然是……是不敢。”沐清芷心虚得不敢与他对视，试图蒙混过关。 中秋去街上摆摊售卖香囊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如实说出呢。 若是被他知晓，肯定想方设法阻拦。 “阿绵。” 秦随朝她步步紧逼，一把挑起了她的下颌，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你可知你最不擅长说谎？” “是、是吗？” “是。” 秦随眯了眯眼，语调上扬，带了一丝危险， “所以你现在还不愿同我说实话吗？” 沐清芷心中叹气。 无奈，只能假装娇嗔，主动攀上了他的腰间， “世子竟是这般无趣。” “我本说，中秋那日出门买份礼物，送给世子当做惊喜。” “惊喜？”秦随攥紧她的手腕，逼她看向自己。 沐清芷嘟起嘴，柔声细语地撒着娇， “世子若是再像这般盘问犯人似的问下去，那就没什么惊喜可言了。” 边这样说着，她边在心头泛着恶心。 秦随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生活不易，她只能这样才能勉强骗过他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秦随对她这招十分受用，当即没有追问下去。 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那我就静候阿绵给我准备的惊喜了。” “那是自然。” 沐清芷笑得很是尴尬，又默默将他骂了一遍。 呵呵，就这个刨根究底的魔鬼，还真指望自己能给他准备什么惊喜呢。 这个话题是不能再继续了，沐清芷赶忙转了话口：“世子怎么突然来？”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几身衣裙。” 秦随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凌辰将衣服呈上来， “你去挑一件换上，随我去前厅用膳。” 去前厅用膳？ 几乎是一瞬间，沐清芷就明白了他特意送来这几身衣裙的用意。 西梁侯府家族庞大，人口众多，一般都是在各自院中用膳。 除非是什么重大的节日，初一、十五或是专门设了家宴，否则不会前厅用膳。 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想来是侯府又设了家宴吧。 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婉拒了他的好意。 “世子，我不过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不宜再参加侯府的家宴，今日就不去了吧。” 侯府家宴，秦露肯定又在，她是半点不想与秦露有什么交集的。 秦随对她心中所想毫不知情，并没在意她的拒绝，反而主动指了身衣裙。 “你穿这身肯定好看，快去换上吧。” “世子。” 见他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沐清芷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今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去家宴了，还请世子见谅。” “不行。”秦随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今日你必须去。” “我……” “世子，大夫人派人来催了，请您快些去前厅呢。” “我知道了。”秦随回得十分不耐烦，又挑眉继续看着她。 沐清芷一双凤眸盈盈蓄满了泪花，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秦随登时有些心软，语气也和缓了不少。 他换上商量的语气， “阿绵，只要你随我去家宴，等今日晚些时候，我就再告诉你一些线索。” 听见“线索”二字，沐清芷眼里顿时泛起了光。 秦随好不容易愿意松口，她当然不能拒绝！ 不就是一场家宴吗？ 那她去便是了。 “好，我去。” 沐清芷随手拿过凌辰手中的一身衣裙，就去屋中换上。 等他们一前一后到前厅的时候，秦露已然到了，只是不见她那夫君前来赴宴。 不过也是。 在平阳郡主府出了那等丑事，只怕秦露那举子夫君，也没什么脸出来见人吧。 侯府众人都聚得差不多了，大家都等着老夫人来了再开席，所以一时气氛有些沉默。 但秦露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 她一见到自己恨恼了多日的沐清芷出现在眼前，就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清芷妹妹啊，几日不见，妹妹倒是打扮得光鲜亮丽。” 沐清芷垂眸，默不作声。 但秦露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 “我就说，那日清芷妹妹怎么瞧不上，原来是另攀上高枝儿了啊。” “啧，瞧瞧这料子，这可是上好的水云缎呢，连我房里都不常有，妹妹倒像是穿个寻常衣裙似的穿在身上。” 一时间，包括秦嫣和秦夫人在内的视线，都被她的话吸引了过来。 众人纷纷打量着沐清芷，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秦露还在继续嘲讽着， “也不知妹妹是去外面勾搭了哪个野男人，才得来这么件好衣裳。” 沐清芷沉默了半晌，余光里瞥见老夫人的身影。 立马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架势，站起身来赔罪， “是妹妹的错，惹得露姐姐不快了，那日妹妹不该拒绝露姐姐……” “你当然不该拒绝我。” 秦露还没瞧见老夫人的身影，说得理所应当， “若不是你那日使诈，我夫君怎会在郡主府闹出那么个笑话……” “露儿，你倒是告诉祖母，清芷在郡主府使了什么诈？” 老夫人不怒自威的声线从秦露身后传来。 秦露回身一看，顿时被吓得浑身颤抖。 “祖、祖母，方才露儿不过是同清芷妹妹说些玩笑话，不能当真……” “哼！”老夫人重重地用拐杖拄着地， “我是老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平阳郡主府做的那么些丑事！” 都是在后宅中讨生活的妇人，秦露在平阳郡主府的那套手段，根本不够看。 光是听她这么三言两语，老夫人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就平阳郡主府这么闹一出，他们西梁侯府的脸面都被丢了个干净。 若是秦露没有主动承认还好，可她既然今日自己都认下了这事，那自然得受罚。 “祖母，是露儿一时鬼迷心窍，这才不小心……” 第33章 凭什么?! 老夫人狠狠地训斥道：“我看你哪是不小心！怎么？若是今日我没有听见，难道你还想对清芷下手吗？” 这话一出，秦露瞬间反应过来了。 她方才是被沐清芷算计了。 是沐清芷她故意引着自己说出那些话！ 果然是个贱人！ “还不快向清芷道歉！” 老夫人沉声命令道：“你已是外嫁女，往后无事不要回府！” 秦露脸色瞬间苍白，后牙咬得咯咯作响。 让她向那个贱人道歉？ 还想将她赶出侯府？ 她又羞又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里肯从。 秦露愤愤地跺着脚， “凭什么要我道歉！凭什么不准我回府！” 话落，她气鼓鼓地就跑了。 “混账！可还有规矩！” 老夫人被她气得够呛，双手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老夫人被她气着，看了半晌好戏的侯府众人又连连劝慰了起来。 “母亲别同她一般见识，想来她也是一时糊涂。” “是啊，老太太可别气坏了身子。” …… 几人轮番着递茶哄劝，老夫人方才缓了缓。 “她倒是一时糊涂。” 老夫人可不管旁人怎么想，怜惜地看着沐清芷， “就是委屈清芷了，被她那般污蔑。” 沐清芷淡淡摇头：“我无事，倒是老夫人要保重身子，莫要再气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愈发觉得她乖巧懂事。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且跟我说。” 想要的？ 沐清芷眸光一亮。 这不正是送上门的机会吗？ 她没有迟疑，赶紧起身，“回老夫人，清芷想求老夫人同意，出府替大家置办些中秋贺礼。” 老夫人倒是没想到，她受着委屈，却还挂念着其他人。 于是应得爽快， “好好好，你有心了。” 一顿家宴，就在老夫人对沐清芷赞不绝口的夸赞，和众人的沉默中度过。 用过家宴后，沐清芷回到了西苑。 没过一会儿，秦随就像是阴魂不散似的，也跟了过来。 对于他的再次到来，沐清芷是心中百般厌烦，但又不能说。 她本以为秦随来自己院中，至少会有点正事要做。 可谁知他像是一个大爷一般，端坐在院中，视线一刻也不停地追随着自己。 半个时辰后，沐清芷终于受不了了这粘人的目光，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世子是找我有事吗？” 秦随神色不动，淡淡道：“无事，你要做什么尽管做就是。” 有你这么个魔鬼在，我还能做什么？！ 沐清芷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将他骂了一万遍。 骂了半天，沐清芷忽地想起来去家宴前他做下的承诺，便主动问了起来。 “不知世子家宴前说的情报，现在可否告知我一二？” 秦随冷着张脸，不做声。 “那世子可否告诉我，现下我能去何处找那可以当证人的乞丐？”沐清芷继续追问。 秦随仍旧不说话。 “家宴前明明是世子答应我的，若是我去家宴，就告诉我一些情报。” 沐清芷心中的那团期待渐渐冷了下来，颇有几分委屈， “难道世子是想食言吗？” 情报！情报！ 她张口闭口都是情报！ 在她眼里、心里，根本没有半分自己的位置，有的全是情报。 秦随被她问得火大，心中怨气冲天，但还是强忍着耐性，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情想问我吗？” “世子还想听我问什么？” 沐清芷明知故问，眼见着他有了怒气，更是要火上浇油：“是世子亲口许下要告诉我一些情报的承诺。” 是，承诺是他许下的！ 可那又怎样？ 秦随心里有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现在的沐清芷和自己除了谈论情报，好像就无话可说了一般。 他们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怎么？世子是打算食言了？” 秦随终于彻底没了耐心， “是，我就打算食言了！” 话罢，他直接拂袖而去。 沐清芷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连凌辰都止不住地冲她使眼色，希望她能去追上来，给秦随一个解释。 可沐清芷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愤愤地移开了视线。 她凭什么要去给秦随一个解释呢？ 就这样一个天天把自己当成玩物的魔鬼，凭什么要她上赶着服软？ 秋草咽了咽口水，目光不住地左右瞟着，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世子爷冲自家姑娘发这么大的火。 她忍不住问， “姑娘，你如此对世子爷，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对你做些什么吗？” 世子的脾气她们都很清楚。 惹恼了世子，她家姑娘在只怕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可沐清芷缓缓摇着头，神色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发现，他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强迫过我了。” 尤其是在床笫之间的那些事了。 她顿了顿，犹豫片刻继续道， “我也实在摸不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随性子向来阴晴不定，她岂能摸清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秋草听得松了一大口气， “姑娘，这兴许是件好事呢。世子爷这般，倒是能少来我们西苑，我们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赚银钱了。” 沐清芷认可地点点头， “这倒也是。” 不过也真被秋草说准了。 秦随自从生气拂袖而去后，一连几日，都不曾到西苑来。 这倒给沐清芷不少的机会制作香囊。 两人在院中忙活，沐清芷正认认真真绣着手中的玉兔。 旁边，秋草给她打下手，整理着草席上的香料。 “姑娘，你说我们要是在中秋那日售卖的话，取些什么彩头寓意比较好呢？” 虽然她们做了不少香囊内里的材料，但尚未有个能吸引客人的寓意，总归是差点意思的。 彩头和寓意？ 这沐清芷倒是没想过。 她停下手中的活，眨了眨眼：“取‘花好月圆’意在人团圆，如何？” “好啊！” 秋草眼眸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希望。 受到沐清芷的启发，她灵光一闪， “中秋灯会，若是男子与心上人相会，买个香囊求长久。若是一家人，则个买个香囊求平安。” 沐清芷笑起来，当即拍板，做了决定。 “好，那我们就做中秋香囊。” 因为已经在家宴上得了老夫人的准许，沐清芷一大早就用为府中众人准备中秋贺礼为由，领着秋草出府。 第34章 劝你识相点! 她们需要去寻些吉庆的布料，来做中秋香囊。 “姑娘，前面就是上京城中最有名的布料铺——锦丝楼了。” 沐清芷顺着秋草指的方向，打量着眼前的铺子。 来来往往的客人众人，手中提着的布料一看就非同一般。 见她似乎有些犹豫，秋草立马道：“姑娘，锦丝楼的布料价格太高，我们不过是用来做些香囊，不如去别家寻些价低的布料，这样也能减少一些成本。” 沐清芷心知她说的是实情。 寻常商贩，制作香囊所用布料，都是优先考虑价格和成本是否划算。 若是用了锦丝楼的布料，成本太高，会让售卖的价格大大提高，香囊不好卖出去。 但，这都是小问题！ 沐清芷心中所想，是她更想借着这次售卖中秋香囊，将她们的名声打出去。 只有有了自己的招牌，才能真正有长利。 “就去锦丝楼买布料吧。” 在秋草疑惑的视线里，她解释道，“我还有别的考量。” 等她们迈步跨入锦丝楼，瞬间被其中琳琅满目的布料吸引住了。 各式华贵的、清丽的、简约的布料映入眼帘，一时间竟让她们看得眼花缭乱。 “姑娘，你说我们选哪种料子比较合适啊？” 沐清芷环顾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匹绣满花团锦绣纹的月牙白锦缎。 没有过多犹豫，她走上前去就要拿起那块布料。 没等她开口，旁边便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我今日要来选件合适的布料做件衣裳中秋那日穿，你们都给我仔细点挑。” “夫人，奴婢瞧着那匹布料不错，月白色很衬您的肤色。” “嗯，那就将那匹布料给我包起来吧。” 侍女眼疾手快地就要夺过那匹布料，却被沐清芷拿着一个闪身，先到了掌柜面前，顺手递过去了银钱。 “掌柜，这匹布料我买了。” 老板也喜欢爽快人，笑眯眯接过银钱。 “罢了，不就是一匹布料吗？让给你就是……” 女人还没说完，在看清买布料的人是沐清芷后，立马面色大变。 “不行！掌柜，这匹布料我要了！” 沐清芷皱眉，目光一转。 在看见是秦露后，她轻声嗤笑， “露姐姐，不过是一匹布料，你不至于夺人所好吧？” 这什么冤家路窄，偌大的京城，竟让她在锦丝楼都能和秦露同时看上一匹布料。 “我偏要这匹！” 秦露愤怒地转头看向掌柜，“掌柜，不管她出多少银钱，我都出双倍！” “露姐姐财大气粗我是比不了，但是——”沐清芷猛地一顿，直直地看向掌柜， “我已经先付了银子，按照买卖规矩来说，掌柜你看……” 余下的话她隐去了。 她是在赌，赌这上京城最有名的布料铺，会因为爱惜名声而将这匹布料卖给自己。 果然，如她所料。 掌柜一听面色大变，火气登时上来了。 他们锦丝楼能在上京城中立足，靠的就是为人称赞的好名声。 拿着高于一倍的银钱，就想坏了他们的名声，这怎么可能！ “姑娘所言极是，我们锦丝楼向来讲求规矩，您既然已经先付了银钱，那这匹布料就是您的。” 掌柜收了银钱，将布料就要递给沐清芷。 秦露哪里肯答应，立马出价，“那我出三倍的银子！” 掌柜脸色奇差，被她惹得恼怒，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些。 “这位夫人，做事讲个先来后到，是这位姑娘先付了银子，你再出多少银子，我们都不能将这匹布料卖给你。” “夫人若是对我们锦丝楼有意见，那恕不远送。” 当众被驳了面子，秦露哪还肯待下去，愤愤地领着侍女转身就走。 “多谢掌柜。” 沐清芷收好布料，才走出锦丝楼的大门，就被秦露和她的侍女一前一后拦住了去路。 秦露语气不善，上来就摆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架势要抢， “我劝你识趣些，主动给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沐清芷冷冷一笑，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这是秦露从前惯用的招式，若是换成以前的自己，那肯定会乖乖就范。 但现在的自己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磋磨，又岂会被秦露这种纸老虎吓住。 “小贱人，我命令你马上把这匹布给我！” 秦露冲侍女使了个眼色，自己也伸手就要准备明抢。 “秦二小姐！” 沐清芷吼出了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难道你想当街抢人财物吗？” 控诉的声音让原本繁华的街道炸开了锅。 路人们都主动围了过来，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这位秦二小姐真是好大的派头，竟然能当街抢人财物。” “我看啊，满上京，能叫得上名字的秦家不就是西梁侯府了，恐怕……” 声声议论如片片雪花飞入秦露的耳里。 她是西梁侯府的出嫁女，她的夫君不争气，还需依靠侯府。 若是因为这事坏了侯府名声，那侯府往后都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 秦露不傻，心中立刻盘算起其中的利害关系。 转而变了脸色，咬着牙挤出僵硬的笑容来。 “妹妹，我是在同你说笑……” “求秦二小姐放过我！” 沐清芷比她反应得更快，泪水潺潺而下，紧紧地抱着那匹布料，说得分外委屈。 “我不过是想买匹布料为老夫人做一份中秋贺礼，若秦二小姐不愿我这个粗鄙之人，给老夫人献贺礼，那我愿意将布料送给你。” 说着，她主动捧着那匹布料递到了秦露的跟前。 秦露微微伸出手想接，但周遭百姓灼热的目光，不停的指指点点又让她马上恢复理智。 不，她不能上当！ 这匹布料她不能要！ “你能给祖母送上贺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愿。” 秦露勉强扯出一抹假笑，将布料推了回去， “我不要你的，你仔细收着吧。” 沐清芷泪眼婆娑，定定地看着她，“那……” 秦露背她气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只能挥挥手，“那你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罢，秦露带着侍女逃似的飞快地跑走了。 直到两人躲过了众人如刀般的目光，她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哼！小贱人！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来什么贺礼！” 第35章 暗中谋划 秦露越想越气，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 “夏荷，你去西苑给我盯着，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就不信了，这次还毁不掉那个小贱人的贺礼！ 西苑。 沐清芷自从回府之后，就闷头待在房中，紧赶慢赶地制作香囊，时常连按时用膳都顾不上。 夏荷来西苑外守了大半日，是套秋草的话也试了，寻借口进去打探的法子也用了，却硬是没探出来半点消息，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回夫人，奴婢实在不知她躲在房中是在做什么贺礼。” “没用的东西！” 秦露更来气了，眸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等我寻个机会亲自去瞧瞧，我倒要看小贱人能搞出来什么贺礼！” 西苑的主仆俩，对她们的谋划一无所知。 眼看中秋一日日临近，自家姑娘还没有制作贺礼的打算，秋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姑娘，所以你中秋准备给老夫人她们准备什么贺礼呢？” “好秋草。”沐清芷笑着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我已经想好了，你就放心吧。” 秋草好奇得紧，忙追问， “姑娘，那你到底准备的是什么贺礼啊。” “暂时保密。” 主仆二人又是一阵忙碌，直到日上三竿才堪堪停下。 “姑娘，忙了一夜，你先去睡会吧，奴婢去厨房拿些吃食。” 沐清芷被阵阵困意侵袭得睁不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好。” 秋草看着自家姑娘和衣睡下，这才匆匆到厨房去。 而旁边，秦露亲眼看着秋草的身影走远，西苑的大门敞开着，院中哪还有沐清芷的身影。 “小贱人，今日就要你好看！” 秦露嘴上不饶人，但却蹑手蹑脚偷偷跑进院子里翻找。 卧房的门紧闭，她不敢轻易发出动静，就只在院子里找些线索。 这一找，还真让她瞧出了些端倪。 细细碎碎的香料散落在院中各处都是，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略懂些香道，几乎一瞬间就猜出了，沐清芷这是在制作香囊。 她心下大喜，正准备在找找线索，就听见夏荷的提醒， “夫人，秋草回来了。” “想拿香囊当贺礼，做梦！” 秦露心生一计，没有久留，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夏荷，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秦露吩咐道：“你去西苑，寻个机会看看她们将香囊都藏在何处？” 夏荷领了命就要走，秦露却又叫住她，嘱咐着， “你记住，务必不能让那对主仆知道你的目的。” 沐清芷这个小贱人最是诡计多端，要是发现了夏荷的目的，只怕就要换个中秋贺礼了。 那她的计划还怎么实现？ 夏荷领了命令之后，夏荷又去西苑门口守着。 这次她没等多久，就瞧见秋草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已经睡了过去。 夏荷偷偷靠近，可还没等她走到房间翻找，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质问。 “你是哪来的婢女？” 是沐清芷的声音。 夏荷僵硬的转过身，挤出一点点笑意，神情飘忽不定。 “回表姑娘，奴、奴婢是奉夫人之命，来给您赔、赔罪，那日是夫人一时心急，这才想要您的布料，求您……” 在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沐清芷就认出来了她是秦露的贴身侍女。 又见她吞吞吐吐，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下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按秦露的性格，是万万不可能让侍女来赔罪的。 况且，哪有空着手跟做贼一般，钻进别人院中来赔罪的道理。 只怕是秦露这次，又憋了什么坏心思，准备对付自己呢。 “你家夫人专门让你来赔罪？” 沐清芷明知故问，还装出有些惊喜的模样，问道。 “是、是夫人让奴婢来的。”夏荷紧张得不行，浑身打着寒颤，“还请表姑娘接受夫人的赔罪……” “那日也是我不对，不该同露姐姐起争执。” 沐清芷赶紧吩咐秋草， “秋草，你去将我放在东厢房的安神香囊取出来一个，我要拿给露姐姐赔罪。” 夏荷一听，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夫人想要知道香囊藏放的地方吗？ 殊不知，她的这点反应，自然被沐清芷看在眼里。 看来果然是秦露准备对付自己。 而秋草有些迟疑， “姑娘，那东厢房……” “对，我就放在东厢房的那个桌上。” 沐清芷悄悄给她示意，“你去取就是。” 秋草瞬间会意。 本来夏荷鬼鬼祟祟闯入她们院中，就是不怀好意，指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 而且，她家姑娘都将香囊整理在西厢房的木箱里藏着，东厢房的桌案上哪来香囊的踪影。 这样看来，她家姑娘是故意要露出些破绽迷惑二小姐那边。 想明白其中关窍的秋草没有吱声，只是依照吩咐进了东厢房，假模假样地寻了一番，随手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个香囊充数。 “姑娘，这是安神香囊。” 沐清芷朝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立马接过了那香囊， “你也看见了，这安神香囊是我丫鬟才去东厢房取的，你且让露姐姐安心用着便是。” “东厢房”的字眼被她咬得极重。 夏荷听得眼前一亮又一亮，忙不迭的收下香囊， “是，奴婢定会转告夫人。” 两人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全都落在夏荷眼中。 她以为是这香囊是贺礼，秋草心疼，方才不愿去拿。 夏荷脸上的笑意几乎藏不住。 沐清芷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勾了勾唇。 夏荷兴冲冲拿着香囊回去复命。 “夫人，奴婢已经查探到，她们将香囊都藏在东厢房。” “你可确定？” 秦露颇有些嫌弃地将这香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将香囊狠狠地往外一抛。 “哼，这贱人倒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她用什么方子做的香囊，效果倒是不错，可惜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夏荷邀功似的往前凑了凑， “千真万确，是她亲口所说。” “小贱人，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秦露立马得意了起来，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 “这次我定要她好看！” “夏荷，你过来，寻个机会将她那些香囊……” 不同于这对主仆的暗中谋划，西苑则显得和谐许多。 等夏荷走后，沐清芷提笔写好了一封信。 第36章 你要去哪里?! “秋草，你将这封信送去飞云楼给苏公子。” 沐清芷又从厢房里取出一枚香囊，一同递给了秋草， “就拿着这枚香囊当做信物，他应当会认识的。” 这枚香囊是她那日遇见苏卓华后，特意绣的，与先前送给他的那枚一模一样。 “对了，秋草。” 沐清芷又特意嘱咐道， “这枚香囊装了特制的香料，有醒神静心的功效，你记得亲手交给苏公子，就说这是我对他的谢礼。” 苏卓华帮了她太多次，可惜她现在能力还不够，只能用这枚香囊暂时当做谢礼。 等往后有机会，她定要好好回报…… 秋草领了命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去到了飞云楼。 · 此刻，飞云楼。 门口小厮看见来者，匆匆禀报。 “公子，楼下有个侍女求见，这是她家主子给的信物。” 本来还在品茶的苏卓华一瞧见那枚香囊，面上瞬间划过一抹惊喜。 这同沐清芷那日送他的香囊一样！ 是沐清芷想要见他！ 他赶紧吩咐，“快去将她带上来！” “奴婢见过苏公子。” 见得只有秋草的身影，苏卓华闪过几分落寞，兴致也消了下去。 “你家小姐怎么没来？” 他还以为是她终于想来见自己了。 “姑娘不宜出府，但姑娘让奴婢将这封信交给您。” 秋草拿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听见有信，苏卓华急忙接了过来，连拆信的时候都因为有些激动而颤抖。 “苏公子亲启。”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继续看着信上的内容。 其实信并不长，但寥寥数字之间，沐清芷的倩影仿佛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公子多次对我照拂有加，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唯亲手所做的醒神静心香囊，望能展公子舒心。” 苏卓华轻轻摩挲着那枚香囊，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丝丝清凉的香气钻入鼻尖，信上的内容也在一点点展开。 “我有一事想请公子相助，还望公子成全。” “中秋临近，我想学着做些月饼送给府上众人，素闻十香斋是上京中最有名望的点心铺，想请公子帮忙联系，允我入十香斋学习。” “公子之助，可帮我解决一大烦忧，来日我定当加倍回报。” 信看完了，但苏卓华的一颗心隐隐有些沉重和心疼。 他从前，只知她在西梁侯府过得艰难。 却没想到，她一个闺阁女子，还需亲手学做月饼，去讨好侯府众人。 这个忙，他无论如何都会帮。 所以他沉默了片刻，立马做了安排。 “让你家小姐放心，我会帮她安排好。” 苏卓华将信仔仔细细地叠好，继续道：“暮色将暗时，我会在香料铺前等着你家小姐。” “是。” 秋草谢过苏桌华，回到西苑。 将他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沐清芷听得眉开眼笑。 秋草看着她的神色，却很是不解。 “姑娘，你为何想着去学做月饼？我们有那么多香囊，随便挑一两个，不就能当做中秋贺礼，送给府上众人了？” 沐清芷摇了摇头：“秋草，你不懂。” “秦露已经对我的贺礼起了歹心，以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等她寻到合适的机会，定会对我们的香囊下手。” “哪怕我们再过谨慎，可能也会让她得逞。” “况且中秋时节本该赏月品月，所以我就想着能做些月饼来表现出我的诚意。” 秋草挠挠头，仍是不解：“可做月饼这种粗事，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因为老夫人他们金尊玉贵，什么好物件都见识过，但最难见的，是一颗真诚的心。” 沐清芷自嘲一笑，有些落寞， “你也知道，我们在府中最是被人轻视，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就是这颗诚心了，只有我亲手做的月饼，或许才能换老夫人一点青眼。” 寄人篱下之人，必先扎稳脚跟。 可秦随只拿她当做一个，可以肆意摆布的玩物。 在整个侯府，现下唯一能倚靠的就是老夫人。 她们要想彻底逃离西梁侯府，就必须要先讨好老夫人。 不过余下的话，沐清芷并未说出口，只默默憋在心里。 倒是秋草继续追问， “那姑娘为何要去找苏公子相助呢？” “他既然让我有事去飞云楼寻他，想必他在上京中颇有几分关系。” 沐清芷顿了顿， “十香斋就是飞云楼幕后之人所开。” 所以她才会笃定，苏卓华有能力帮自己这个忙。 不过提到这点，她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是她利用了苏卓华的关系，才换来这个入十香斋学做月饼的机会。 说到底，终究是她欠了他的恩情。 怀着这份愧疚，暮色将暗时分，沐清芷准时出现在了香料铺门前。 苏卓华早已候在那里了，见到她来，立马扬起笑容， “沐小姐，好久不见。” 沐清芷微微拂身， “苏公子，好久不见。” “十香斋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随我去就好。” 苏卓华温润的声线，让人如沐春风。 沐清芷才刚拂身想要道谢，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的马车。 是秦随的专用马车。 她面色大变，侧身就想躲进香料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上的人已经看见了她，出声提醒： “世子爷，表姑娘在外面。” 秦随闻言，挑开帘子一看，果然瞧见了她——还有她身侧的苏卓华。 他一张俊脸如同染上了一层冰霜，立马冷了下来。 “停车！” 秦随跳下马车，丝毫没有犹豫，直直地就朝沐清芷的方向走去。 正要迈步走进香料铺的沐清芷，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的警告声。 “阿绵，你要去哪？” 第37章 苏公子自重! 她步子顿时停了下来。 沐清芷颇有些心虚地转过身，不得不对上了他的视线。 “为何又同他在一起？” 秦随大步走过来，质问声随之而来。 他拽住她的胳膊，就要往马车的方向走， “你同我回府！” 巨大的力道拽得沐清芷胳膊生疼，雪白的手腕上立马现出一道红印。 “世子，你误会了。” 沐清芷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我是想准备中秋贺礼，拜托苏公子帮忙安排我去十香斋学做月饼。” 听见她的解释，秦随依旧不悦，手上的力道根本没有减弱。 他语气极度不悦， “这等小事，你为何不找我，非要去麻烦一个外人？” 说着，他还同宣示主权一般，愤愤地瞪向苏卓华。 沐清芷哑然。 这让她怎么解释啊？ 她总不能直说，是自己不想同眼前这个魔鬼有过多的联系吧。 “嗯？”秦随不悦地冷哼。 沐清芷赶忙寻了个借口，装作委屈的掉了几颗清泪，压低了声音，似是撒娇般： “我也想找世子相助，可世子如此忙于公事，我一个下午都没看见世子的身影，又怎敢再麻烦世子……” 轻柔的语气如小猫挠一般，秦随的愤怒消散了几分，神色也逐渐和缓了些。 他语气稍缓：“那我改日再帮你安排，你先同我回府。” 怎么可能跟你回府！ 沐清芷在心中悄悄腹诽，面上却满是委屈和害怕。 “世子为我考虑，我铭记在心，可做人要讲求诚信守时，十香斋的师傅已经应下，我又怎会骤然毁约。” 她垂下了眼眸，轻轻勾住秦随的手指， “我不想求学迟到，还请世子网开一面。” 秦随被她勾得心中一阵噪意。 低下头对上她恳求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顿了半晌，他才终于妥协地松了口， “罢了，那你尽管去学便是，只是你要记得早些回府。” “多谢世子体谅。” 沐清芷想要将手抽出来，却纹丝不动， “世子，你看……” 秦随猛地低下头，贴近她的耳边，特意交代道：“阿绵，今日你若是再不乖，那晚上就别怪我……” 被当众用这等事威胁，沐清芷既羞又闹，涨红了脸。 但秦随却像是没有满意似的，挑衅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苏卓华，故意拔高了音量，“苏公子是读书人，肯定通晓圣贤之礼，必不会有违男女大防，本世子就麻烦苏公子多多注意了。” 话里的火药味，任谁都听得分明。 可苏卓华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轻轻颔首应下，“那是自然，世子大可放心。” “哼！”秦随不屑地冷哼，终于松手放开了沐清芷。 重得自由的沐清芷快步走向苏卓华，又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苏公子，我们走吧。” 眼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秦随又升起一股火气。 真是好一对相衬的璧人啊！ “凌辰，你跟上他们，有什么动向立马来报。” · 沐清芷与苏卓华一路无言，快步走到了十香斋门前。 苏桌华温和道：“沐小姐，我已安排妥当，一会由十香斋的老师傅亲自教你做月饼。” “多谢苏公子安排。” 苏卓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沐小姐，你没事吧……” “苏公子放心，我不会有事。” 沐清芷故作轻松的绽开几分笑意，又拂了拂身， “那我先去学做月饼了。” 话落，她就赶快转过身去。 她怕再多被苏卓华关切地看一秒，她的泪水就会落下。 方才被秦随用那等事情威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委屈。 可不知为何，被苏卓华关心地一问，那股委屈就如同汹涌的海浪，狠狠地拍打着她的心。 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被人关心过了。 出神之际，门内已有小厮出来迎。 “沐小姐，这边请吧。” 沐清芷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被领路的小厮引着去到了十香斋的厨房。 因着有苏卓华的引荐，老师傅教得很是严格细致。 沐清芷也很用心，在老师傅的指点下，专心致志地跟着学做月饼。 从揉面团、调制馅料到烤制月饼的每一步，她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好在，最后她终于成功做出来了几个月饼。 “沐小姐学得很不错，已经可以出师了。” 得了老师傅的夸赞，沐清芷喜上眉梢，将先前的委屈一扫而空，连连道谢， “多谢老师傅教诲。” “沐小姐不必客气。” 老师傅亲自将她做好的月饼装在食盒中， “沐小姐可将这些月饼带回府上分给亲近之人。” 沐清芷心头一动。 今日多亏了苏卓华相助，她也该请他尝尝自己亲手做的月饼。 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提着食盒快步走出十香斋。 外面，一轮圆月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挂在了枝头。 她迈步要走，却瞧见苏卓华正站在前方，他似乎是在等自己。 这让沐清芷又是一阵恍惚。 “沐小姐学得如何？”苏卓华关切地迎了上来。 回过神来，沐清芷赶紧打开食盒，用手帕包着一枚月饼。 “今夜还要多谢苏公子的相助。” 苏卓华垂眸一看，月饼被放置在淡黄的手帕上递到了自己身前。 半个身位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晰地闻见她身上的清香，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眸。 此刻的她，就仿佛一只等待着被人夸奖的小猫。 心间软得一塌糊涂，苏卓华没再犹豫，接过了那方手帕，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苏公子快尝尝吧。” “好。” 苏卓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轻轻咬下了第一口。 入口就被满嘴香甜包裹。 “做得很好吃。”苏卓华虽然不爱吃甜食，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夸赞道。 吃完月饼，他又主动提出， “天色不早了，沐小姐一人回府恐不安全，就由我送沐小姐回府吧。” 其实这才是他在此等候多时的目的。 上次在护国寺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沐清芷想要应下， “也好……” 可话未说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就不劳烦苏公子跑这一趟了。” 他们转身一看，来人是秦随。 秦随已经将他们方才亲密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火气滔天。 他走过来，一把拽着沐清芷到自己身前，不由分说地就要将她带走。 “看来苏公子还是不懂何为男女大防，不过本世子倒是不介意寻个机会亲自教教苏公子。”秦随言语中满是威胁与警告。 “还请秦世子赐教。”苏卓华面不改色，只定定地看着他。 沐清芷不愿他们如此争锋相对，主动调和道：“世子是在说笑，苏公子不要介怀。” “沐小姐说的极是。” “她说得不是！苏公子还是自重吧！” 秦随哪还敢让她再多待一刻，生生拽着她就要走， “我们走！” 他的力道太大，沐清芷没有站稳，竟一个踉跄。 可秦随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第38章 囚禁 手腕上的疼痛让沐清芷蛾眉紧紧皱成一团，却怎么也没能挣脱。 “沐小姐不过是寄住在侯府，秦世子此举也不合男女大防吧？” 苏卓华看不下去，走上前来阻止， “若秦世子顾及沐小姐半分，就请秦世子放手为好。” 秦随大为恼火，当着他的面，干脆将沐清芷揽到了怀中。 “我们之间的事，乱不到外人置喙！” “秦世子，你……” 见苏卓华还要阻止，沐清芷却主动出言拦下了。 “多谢苏公子的好意，世子对我并无恶意。” 再这样下去，秦随克制不住火气，极有可能做出些什么难堪的举动。 她不想让苏卓华的名誉毁在了今夜。 况且，西梁侯府现在是她唯一的住所。 秦随要带她回府，她根本无法拒绝。 忍下心中的厌恶，沐清芷纵使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秦随冷着张脸，要吃人的视线时时刻刻粘在她的身上。 下了马车，他更是一路跟到了西苑，发疯似的冲上来抱住她。 “阿绵，今日你不乖。” 他发狠似的将她揉进怀里，浑身的骨头恨不得捏碎一般。沐清芷有些喘不过气，拼命挣扎着。 这动作顿时激起了他的怒意，几乎是同时，他将她欺在身下，一双大手牢牢钳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动弹不得。 她很清楚，今日被撞见了两次，秦随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她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鱼儿，根本没有挣扎，双眼直愣愣盯着房梁。 但这远远不够。 秦随发了狠地撕咬，动作骤然激烈。 她心中万般委屈混杂着羞耻，眸中渐渐蓄起了泪水。 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 秦随用力地逼着她转过头来，极具侵略性地闯入她的视线。 “阿绵，今日是你不乖，念在你初犯，只要你要乖乖受着惩罚，我保证不会让你太疼……” 闻言，沐清芷惨淡一笑。 原来这个衣冠禽兽也知道她会疼啊。 可就算知道，也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积攒多时的委屈，如汹涌的潮水涌上心头。 沐清芷不想再任他摆布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甩开了秦随的大手，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吼声，“我不要！” “世子也曾读过书，最是清楚，于女子而言，清白和名声是多么重要，所以——” 沐清芷泛红着眼眶，嘶吼着，“还请世子自持！” 秦随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 片刻怔愣之后，是被忤逆之后的愤怒与不解。 他不过是小惩大诫，不想让她与苏卓华走得太近，她为何就要如此忤逆自己？ 明明他都已经顾及她的身子，没有太过放肆，这还要他怎样？ 俊眉紧紧皱在一起，他开口就是嘲讽，“你是在妄想自己能攀上苏卓华的高枝，有朝一日能成为状元夫人吗？” “世子觉得以我这破败的身子，还有什么可以选的？” 两行泪水从沐清芷的眼眶滑下，她凄凄一笑， “也对，世子是我唯一的依靠，一心想着让我做个任人凌辱的妾室。” 不知为何，秦随兀地开始慌乱了起来。 沐清芷虽然就站在他身前，却又好似离他相隔万里。 好像他轻轻一伸手，她就会随时飘走。 他又气又急，慌乱之下，口不择言道：“你还想选什么？做我的妾室有什么不好？” 沐清芷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嗤笑出声：“我不过是想学着做些月饼，当做贺礼分给府上众人，世子都不准许，难道这就是世子口中的对我好吗？” 秦随一时语塞，可愤怒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 “来人！将西苑给我围起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少侍卫都随之出现。 他这次是动了真格。 沐清芷疏离地看着他， “所以世子是想将我囚禁起来吗？” “对！”秦随阴沉着脸，当即下令， “没有我的命令，西苑任何人不准进出！” 沐清芷直直地立在他的身前，下了逐客令， “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还请世子慢走。” 秦随气得紧紧攥紧的拳头，可对上她冷漠的视线，又不知如何面对。 对峙了片刻后，他终是拂袖而去。 虽然他走了，可那些侍卫还在西苑门前看守，沐清芷根本没法踏出院门半步。 这次，她不得不爽约了。 沐清芷苦笑，仰头对着天上一轮月。 次日一整天，她都浑浑噩噩躺在床上。 期间秋草几次送吃食来，她也没什么胃口。 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 沐清芷失神地在院中坐着，突然听见院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披了件衣裳去院中察看，竟听得是有人在轻轻叩门。 “沐小姐，你在吗？沐小姐？” 沐清芷趴在门边仔细分辨了好一会，最后终于听清。 是苏卓华的声音。 她心下大惊。 苏卓华是怎么跑来西梁侯府内院的？ “沐小姐，我来接你出府去十香斋，你若是能听见……” 不过她已经顾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害怕被侯府的人发现，她赶紧打开了院门， “我在。” 四目相对，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身侯府小厮打扮的苏卓华。 再环顾院门旁，那些侍卫虽一动不动地站着，却都双眼紧闭。 苏卓华摇了摇手中的瓷瓶， “给他们下了药，沐小姐可以放心同我出府。” 她怎能放心，就算西苑的侍卫没有察觉，可她又如何能跟着苏卓华走出侯府呢？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苏卓华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套侍女的衣裳， “沐小姐去换上，再让侍女假扮你就好。” 沐清芷目瞪口呆， “这……衣裳你从何处得来？” “山人自有妙计。” 好吧，想以他的能力，拿到侯府的衣裳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沐清芷没再拒绝，接过衣裳去房中与秋草换了衣裳。 将秋草留在院中后，苏卓华像是逛自家府上一般熟悉，领着她七拐八绕，从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偏门出了侯府，往十香斋走去。 “沐小姐。” 苏卓华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关切地盯着她的美眸，问道：“世子昨夜对你如何？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出格的事情？ 沐清芷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这些年，秦随早就做过无数次了。 第39章 苏公子挨打! 昨夜虽然没做，却也将她囚禁在了西苑。 可这些，让她如何有脸说出口呢？ 她垂下眼眸，一阵无言。 苏卓华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也不再追问。 “糖葫芦，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吃了保管甜到心口，忘掉一切烦忧！” 小贩的叫卖声让沐清芷侧目，她又想起了从前。 家中尚未遭难时，父母每每上街，都不忘给她带一串糖葫芦回来。 那时她只觉糖葫芦是世间最美味的吃食，吃下就会被甜蜜包裹。 可如今，再也没人给她买一串糖葫芦了。 她自嘲一笑，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沐小姐，你稍等片刻。”苏卓华撂下一句话，转眼就跑了。 顺着他的身影看去，只见他到小贩跟前说了什么，又精心挑选了好一会，终于拿着两串糖葫芦走回她的身前，径直递了过来。 “望沐小姐能忘掉烦忧。” 时隔多年，这是她再一次收到糖葫芦，不争气的泪水立马涌了上来。 沐清芷颤抖着接过那串裹满糖霜的糖葫芦。 看着上面红彤彤的山楂，破涕而笑。 “好，我要忘记那些烦忧。” 她将糖霜小小咬下一口，口中酸甜瞬间在味蕾炸开。 甜蜜蜜的糖葫芦入口，化作一股暖流，包裹在她的心间。 沐清芷前所未有的高兴，将些不快与烦忧统统抛之脑后。 见她笑颜，苏卓华也跟着吃起了糖葫芦。 这一刻，他们就宛如一对寻常的璧人。 边吃着糖葫芦，赏着路边的烟火气，边走到了十香斋。 今日，沐清芷又学习了另外一种月饼的做法。 学习的过程还算顺利，只不过在调制馅料的时候，她的掌心不小心划破了一道口子，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夕阳渐落时，她的学习也算告一段落，苏卓华依然在十香斋门前等她。 “沐小姐，我送你回府。” 这次沐清芷没有拒绝。 因为她还需靠着苏卓华的帮助，才能躲过侯府层层侍卫、迷晕西苑门前的侍卫回到院中。 同早上一样，他们回府的过程显得十分顺利，没用多久她就顺利回到了西苑。 苏卓华将那个装了迷药的瓷瓶递给她，道：“沐小姐，明日辰时，我在偏门等你。” 他是外男，总不好经常来侯府走动，今日已经探出了一条路，她应当能自己出府。 沐清芷欢喜地接过瓷瓶， “多谢苏公子。” “那我就不久留了。” 沐清芷点头，目送他离去，心中感激溢于言表。 苏卓华走后没多久，秦随就来了。 他满意地看着在院中端坐的沐清芷，微笑着点点头。 “你昨日要是也同今日一般乖巧就好了。” 秦随从她的身后走来，将她几缕细碎的发丝别在耳后，又顺手将她揽在了怀中。 沐清芷冷着脸，不愿意回头看他。 过了一日，秦随的怒气早就消散了不少，自知昨日话重了。 他顿了顿，动作变得轻柔：“阿绵，往后你若想做什么大可同我说，我何尝不会答应你……” 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掌心，却骤然触到了一道伤口。 “嘶。” 尽管沐清芷的声音很小，但他仍然听得清楚。 这是一道新伤，昨日都还没有。 这西苑稍微锋利一点的物件，他早就嘱咐下人收起来了。 所以毋庸置疑，这道伤口只能是她在外受伤造成的。 看来她还是想办法出门了。 秦随眸光落在那伤口停顿片刻，没有当场拆穿她。 而是压下了心头的怒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又在西苑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可这一次，他特意把凌辰留了下来。 “凌辰，你在院外守着，西苑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翌日，辰时。 沐清芷打开院门，先假装同那些个侍卫说话，又故意将瓷瓶的药往外一洒。 在侍卫们都失去意识后，赶紧与秋草换了衣裳，非常小心翼翼地往偏门而去。 “世子爷，表姑娘她迷晕了侍卫，往偏门而去了。” 秦随怒不可遏，当即下令， “马上带人守住偏门！” 今日，他就要来个瓮中捉鳖！ “是。” 凌辰很快就领着人悄悄埋伏在了偏门周围。 等沐清芷到偏门的时候，一身月白衣袍的苏卓华白衣胜雪，笑语盈盈地看着她， “沐小姐。” 终于见到他，沐清芷心中的紧张消失了一大半，也回以一笑， “苏公子，我们走吧。” “想必沐小姐还没用膳。” 苏卓华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纸包， “这里面是一些糕点，沐小姐可以先用一些。” 因为与他已经很熟悉，沐清芷就没多客气地接过了过来， “多谢。” 话落，他们转身就要离开。 可身后已然传来了一道愤怒的质问声。 “你们这是想去何处呢？” 沐清芷身子顿时一僵，她已经听出来这是秦随的声音。 可他们怎么会被秦随发现？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思考原因了，因为他们已经被秦随的人团团围住。 而秦随正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苏卓华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她身前，与秦随争锋相对。 “苏公子，你妄图带侯府女眷出走，意欲何为？” 面对他的质问，苏卓华格外冷静， “世子说笑了，我不过与沐小姐约好同去十香斋，何来带侯府女眷出走一说？” “是吗？” 秦随抬手就下令， “来人！这个歹人意图破坏府上女眷的名声，把他给我绑起来杖责！” 收到命令的侍卫齐齐围上，不由分说地把苏卓华架走了。 可怜他一个读书人，根本比不过这些侍卫的气力，只能被他们绑起来。 沐清芷看得焦急，冲上前去想帮他，可才迈开脚步，就被秦随拦下。 秦随挡在她的身前，就好像一堵肉墙，让她动不了半分。 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不能牵连苏卓华，没有多想就当场拽住了他的衣袖，苦苦求情。 “世子，是我让苏公子领我去十香斋的，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啊！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破坏我的名声，都是我……” 秦随根本不听她所说，只下令， “把苏公子拖去内院杖责二十！” “求世子开恩！” 第40章 你就这么喜欢他? 沐清芷当即跪倒在他的脚边，死死拽住他的裤脚，拼命地解释， “这些都是因我而起，与苏公子无关，世子若是要罚，罚我就是，求世子放了苏公子吧……” “他一个外男，本就不能轻易与府上女眷有交集，今日我罚他，合情合理。” “可这些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出府，苏公子他根本不会……” 沐清芷还在苦苦解释着，可苏卓华已经被侍卫架着站到了院中。 秦随将杖刑的地方专门选在了西苑，秋草和一干侍卫都被押着亲眼见证这场杖责。 她本就欠苏桌华恩情，如今若是真的让他在侯府受罚，他日后如何自处！ 沐清芷急得眼泪都要下来，跪在秦随脚边，卑微地扯着他的衣角，声音颤抖着不住地哀求。 秦随冷冷睨了她一眼，心中怒火更甚。 旁边众人屏息。 秋草站在人堆中，眼见她家姑娘多番哀求无果，心急如焚。 她念起苏公子多次对她们的帮助，一狠心，趁着众人不备，径直逃走，直奔老夫人院中而去。 秦随是铁了心要打苏卓华，还特意逼着沐清芷亲眼见证他受刑。 小小的西苑，一时气氛沉寂，任沐清芷如何解释都没有半点效果。 秦随看着身边脚下的沐清芷，眸光一抹嫉意闪过。 他冷冷开口：“动手。” 眼看着竹棍就要落下，沐清芷急得挣脱他的束缚就要冲出去。 “住手！” 赶在竹棍落下前一瞬，老夫人威严的声线从门外传来。 “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见得是老夫人，沐清芷仿佛瞧见了救星一般，赶紧跪在老夫人身前，哭着解释了起来。 “老夫人，苏公子是受我所托，我与苏公子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他从未破坏过我的名声啊……” 老夫人晦暗不明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又抬眼对上秦随， “世子，还不将苏公子放了？” 秦随沉默着，没有下令。 “怎么？难道我这个祖母的话世子也不愿听？” “祖母，我不是……” 老夫人不容拒绝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就将人放了！” 又沉寂了好一会，秦随终于下令， “给苏公子松绑。” 老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吩咐身后的嬷嬷， “你亲自将苏公子送出府去。” 将苏卓华送走后，老夫人命令道：“你们随我去前厅。” 一到前厅，老夫人的怒气就怎么也藏不住，劈头盖脸地斥责起了秦随。 “世子，你怎能如此不懂事理？岂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伤了苏公子？” “苏公子可是当朝状元，颇得陛下赏识，是我们侯府需要结交的对象，今日你若是将他彻底得罪，往后你要我侯府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秦随冷着脸，认下了老夫人的斥责， “是孙儿的错。” “你当然有错！你行事前就不能问清缘由吗？” 说着，老夫人又将视线转向沐清芷，沉声问道：“清芷，今日之事，到底是何缘由？” “老夫人明鉴！” 沐清芷立刻地一下就跪下请罪，脸上还带着未擦的泪珠，声音哽咽。 “前几日，清芷想学做些月饼，当做中秋贺礼送给大家，所以求苏公子帮忙联系十香斋的师傅。今日清芷出府，也是为了去十香斋学做月饼？” “就只是如此吗？” “只是如此。”沐清芷回得肯定。 “罢了，原来是一桩误会。”老夫人给事情定下了结论， “往后你再想出府去十香斋走正门便是，不用再去偏门了。” 老夫人这是不打算再追究的意思了。 沐清芷连连道谢， “清芷多谢老夫人恩准。” 老夫人轻轻点头， “嗯，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同世子交代。” 沐清芷依言退下。 一时间，前厅就只剩下老夫人和秦随二人。 见秦随绷着张脸，沉声不语. 老夫人无奈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世子，苏公子已高中状元，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你既为侯府世子，当知晓其中的利害。”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得苦口婆心， “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要以侯府的大局为重啊。” 他们西梁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在朝中颇有些尴尬，行事更得谨慎才行。 秦随当然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可他就是不甘。 甚至，可以说很嫉妒苏卓华。 凭什么她对他好言好语，对自己却是爱答不理？ 他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苏卓华？ 心中一股酸涩翻涌，秦随眉头紧皱。 老夫人也不指望他能回答，长叹一声， “罢了，你是做事有分寸之人，以后行事都注意分寸吧。” “祖母说得是，孙儿记下了。”秦随冷着脸，恭敬地应下。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先退下，自己要休息了。 秦随沉着脸走出房间，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 他没有回东院，反而直奔西苑而去。 沐清芷与秋草换回了衣裳，正想要歇下，就被突然冲进院中的秦随抓入怀中。 巨大的力道袭来，让沐清芷一时有发懵。 可秦随的质问随之就砸了下来： “你就这么喜欢他？” 沐清芷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往后连退几步，神色疏离。 “你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一心要觉得自己喜欢苏卓华？ “你为了他，都愿意私自出府，这还不够吗？”秦随朝她步步逼近。 胡搅蛮缠。 沐清芷心底一阵厌恶，但今日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她实在不想与他起冲突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 许是这无言的气氛太过于冷冽，秦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所以被我说对了吗？” 眼看着秦随就要抵在她身前，沐清芷眼波流转，主动服软地伸出了手。 “世子，我疼。”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好似一记重锤，将秦随余下的话尽数打断。 他抬眼看去，那双如玉般的柔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口。 若不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可他那日分明就只感受到了其中的一道口子。 秦随诧异地看着她。 沐清芷长睫微微颤抖，假装可怜地吸了吸鼻子，怯怯道：“这些都是我学做月饼时受的伤，我不想让世子担心就……” 她越是这样说，秦随的心就越软得一塌糊涂，心里的怜惜更甚。 “阿绵，是我不好……” 第41章 东厢房遭贼 他还想说什么，凌辰却匆匆前来汇报。 “世子爷，老爷召您过去。” 秦随轻叹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一会让凌辰给你送些玉肌膏来，你仔细用着。” 沐清芷收回了手，默默转过身去。 秦随是个守信的人，果然不久之后就让凌辰送来了玉肌膏。 “姑娘，奴婢为您上药吧。” “不必了。”沐清芷随手将玉肌膏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连正眼都不愿意瞧。 “世子这次也算是上了心，姑娘，您又为何不用呢？” 秋草不解地问道：“这玉肌膏可是上好的药膏，坊间千金难求啊，您这些伤口，若是落了疤，那可就不好了。” “看得见的才能叫付出，送个药膏来，算哪门子上心呢？”沐清芷自嘲一笑。 眼看秋草还想继续追问，她先拿起了玉肌膏，解释了起来， “况且这玉肌膏是由名贵的阳草制成，阳草特殊的香气若和香囊中的薄荷相配，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最适合读书之人所用。” “原来是这样！”秋草兴奋地连连点头， “那奴婢这就去取几个香囊来试试。” 秋草兴冲冲往外走，路过东厢房的时候无意一瞥，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素日都房门紧闭的东厢房，不知何时房门大开。 再往里一瞧，地上还稀稀拉拉散落着不少物件。 她连声惊呼， “姑娘，不好了！东厢房遭贼了！” 沐清芷赶忙前去帮忙。 如秋草所说，东厢房的物件一片凌乱，就像刚刚被贼人光顾的模样。 但再仔细一看，却又发现并不尽然。 她故意留在东厢房的那几个香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刻意翻找了出来。 香囊被拆开，外面的布料被剪得稀烂，而香料则散落一地。 这的确遭贼了不假。 沐清芷很容易就猜到了又是秦露指使旁人做的。 “是府上的家贼。” “姑娘，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你再去取三四个新的香囊来。”沐清芷淡淡吩咐， “悄悄藏在垫子下。” 秦露向来多疑，如此最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此时，秦露正对着铜镜上妆，细细描眉。 “你做得如何了？”秦露听得夏荷来报，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已经把西苑的东厢房里面的香囊尽数翻找出来，全都剪得稀烂。” 说着，夏荷还专门献上了一个已经被她毁掉的香囊作为“证据”。 “夫人，您看。” 秦露透过铜镜轻轻一瞥，瞬间喜笑颜开。 “这次的事你做得不错，我重重有赏。”她随手拿出妆奁里的一支银簪递了过来。 夏荷急不可耐地收了下来，“奴婢多谢夫人恩赏！” “你去取些银子，去翡羽轩将我前两日看上那支鎏金嵌红宝石的朱钗买回来。” 那支朱钗她早就看上了，可因着价格有些昂贵，一时没有买下。 但如今不同了。 秦露面上的笑意逐渐狰狞了起来， “等中秋那日，我必须要狠狠地压那贱人一头！” 沐清芷对秦露这些心思一无所知，一连几日，她都按时去十香斋学做月饼。 日子很快过去，中秋到了。 天光微亮时，沐清芷就出了侯府。 今日，她要亲自去十香斋，为老夫人做些新鲜的月饼。 为了取个好彩头，给老夫人的那份月饼上，她全都以“竹”为主题。 及至天色渐暗，侯府家宴也到了开席的时候。 为了等沐清芷出丑，秦露故意先起身献上了自己的贺礼。 “今日是中秋时节，露儿专门为祖母准备了一份贺礼，还请祖母过目。” “好，露儿有心了。”老夫人随口夸赞道。 话落，跟在她身侧的夏荷就将手中的木匣打开。 “祖母，这是露儿专门去翡羽轩挑的。” 秦露亲自接过木匣，递到了老夫人跟前， “这支鎏金嵌红宝石朱钗与祖母极衬，就让露儿为您簪上吧。” 可老夫人向来喜欢素雅，淡淡地摇了摇头， “你有心了，今日是家宴，我就不用打扮太过隆重了。” 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会意，主动上前收起了朱钗。 在她之后，侯府众人纷纷上前献礼。 各式贺礼都别出心裁，连秦随都为了讨老夫人欢心，专门送上了一尊护国寺高僧开过光的玉佛。 众人觥筹交错，漂亮话一句接这一句，唯独坐在最角落的沐清芷没有动作。 秦露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举动，这等时候当然不愿放过她。 “清芷妹妹早就说要为祖母准备贺礼了，就是不知是何等新奇的贺礼，竟藏到了最后也没拿出来，妹妹何不拿出来让我们都开开眼啊。”秦露故意催促道。 “也不是什么新奇的贺礼。”沐清芷淡淡地拿出了食盒，呈到了老夫人的身前， “不过是清芷亲手做了些月饼，还请老夫人品尝。” “妹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怎么读过书。” 秦露很是嫌弃地打量着月饼上的字， “不想妹妹竟能在月饼上故作文绉绉地写些‘竹’字，倒是有些煞风景了。” 一时间，众人的鄙夷纷纷落在沐清芷身上。 这让她心头火气顿生。 秦露有什么资格来评价她的出身？ 沐清芷冷冷地回看她一眼，对着老夫人恭敬地解释出了月饼的寓意。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清芷以此诗，愿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侯府更加昌盛。” “假模假样。”秦露不屑地讽刺出声。 “说得好！”可老夫人却十分高兴，率先喝彩，更是亲昵地将她拉到身前， “还是清芷最有心。” “老夫人谬赞了。” “瞧瞧你为了亲手给我做个月饼，落了多少伤。”老夫人感受到她掌心的一道道伤口，很是心疼， “让你受累了。” 沐清芷依言故作疲惫地垂下眸子， “能让老夫人欢心，是清芷之幸，只是……” “你尽管说就是。”老夫人关切地看着她。 沐清芷说完了余下的话， “只是清芷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去休息。” “这些时日你为了学做月饼，耗了不少心神，是该好好休息。”老夫人又朝身后的嬷嬷吩咐， “去取些药膏送去西苑。” “多谢老夫人体谅。” 辞别了这一众人，沐清芷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42章 香囊有毒! 终于从家宴上脱身，只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旁边，秋草悄悄贴着她耳朵说道：“姑娘，奴婢已经将一会要售卖的香囊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沐清芷装作疲惫地坐在院中，等着收了嬷嬷送来的药膏后就出府。 今夜是个好时机，说不定她们的香囊能在灯会上吸引不少人购买，一举成名。 是以，她特意准备了不少香囊。 沐清芷拿出薄纱，递给了秋草， “秋草，你遮好面，我们从后院溜走。” 因为是中秋时节，侯府的小厮们都聚在一起赏月用饭，所以后院守卫松懈，沐清芷和秋草很容易就溜了出去。 却说另一边，因为听见沐清芷说身子不适，秦随担心她的身子，在她走后没多久，便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走在去西苑的路上，秦随心神不宁。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他。 所以他加快了脚步。 可当他走到西苑，就只瞧见了那空无一人的院子。 “阿绵呢！” 他发疯似的找遍每个房间，可哪还见得沐清芷的身影？ 是她又溜走了？ 可那日的事情过后，他分明已经命府中加强了守卫。 还是说她被歹人劫走了？ 偌大的侯府，难道还能任歹人来去自如吗？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秦随不寒而栗。 他骤地吼出了声，命令道：“凌辰，你将手下的人全部派出去，务必要给我找到她！” 他就不信了，偌大的京城还能找不到她去了何处！ 今日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将她找到！ · 璀璨的花灯挂满树梢，宛如点点星光，照亮了上京中的大街。 攒动的行人们纷纷驻足在灯会上各式小摊前，好不繁华。 秋草看得眼花缭乱，抱紧怀中装满香囊的包裹，四处张望着， “姑娘，你说我们寻个什么地方摆摊比较好呢？” 小摊贩们都来得太早，这条街上哪还有可供她们支摊的空位啊。 沐清芷当然明白她的顾虑，先出言宽慰道：“你先别急，我们先把城中的每条街道都走走。” 秋草依言照做，跟着她在上京城的每条街道都走了一遍。 才刚走到香料铺隔壁一条街时，沐清芷顿时眼前一亮。 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她仔细观察过了，这条街很是繁华，前来赏灯的行人并不在少数。 而且这条街虽有各式的摊贩，但卖香囊的摊贩不过一两家，竞争并不算太激烈，若是选在此处，凭她们精心制作的香囊，必能吸引一大批客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条街距离西梁侯府颇有一段距离，侯府的人就算要赏灯也不会轻易来此，她们不容易被发现。 “就在此处吧。”沐清芷思来想去，最终拍板做了决定。 “是。”秋草干劲十足，没多久就支起了小摊。 等她们才堪堪把香囊摆出来，那独一份的气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有如此身姿曼妙的女郎来售卖香囊。 存着几分好奇，不少人都主动围拢在他们摊前。 沐清芷是又惊又喜。 还没开始叫卖，她们的香囊就有不错的行情，想来今夜定会收获满满。 她耐心地对着摊前的小姐、郎君们，一一解释起了不同香囊的寓意。 “这枚是花好月圆香囊，愿有情人天长地久，配之可有清香安神之效，若是对月祈祷，定能如愿以偿。” “那枚是月圆人团圆香囊，愿诸位阖家安康，配之有凝神静心之效，若是对月祭拜，可保家宅安宁顺遂。” “还有这金榜题名香囊，愿诸位一举夺魁，配之有提神醒脑之效，若对月许愿，可保诸位读书人高中状元。” 她们香囊的种类并不算多，但胜在寓意极好，又格外别致应景。 “这香囊多少钱一个？我买了！” “一百文钱一个。” 众人一听，立马心生欢喜，纷纷抢着要买。 “给我拿两个花好月圆香囊！” “我要金榜题名香囊！” …… 沐清芷与秋草对视一眼，分工明确，一个忙着收钱，另外一个忙着售卖香囊。 一时间，她们的生意非常火爆，慕名前来的行人们将她们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很快，香囊就售出了一大半。 沐清芷打眼一看，估摸着大概半条街的行人都聚在她们摊前。 “姑娘，我们的香囊太受欢迎，不如您将价格往上升一升？”秋草趁着空闲问道。 沐清芷却摇了摇头， “不可。” 先前在定价的时候她就专门考虑过了。 寻常的香囊卖七八十文左右，她们用料虽然上乘些，但卖一百文足够她们赚了。 薄利多销的道理，她很清楚。 只有凭借今日中秋的机会，将她们香囊的名号打出去，往后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她思绪万千，正要继续想下去，却被一道呵斥声打断了。 “都来瞧瞧啊！这香囊有问题！” 沐清芷闻言一怔，抬头才看见，隔壁的摊主不知什么时候挤在人堆里，冲上来扯起一个香囊就砸到了地上。 没等沐清芷开口，旁边的秋草就急了。 “你凭什么说我们的香囊有问题！” 摊主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沐清芷拼命抑制着心头的怒气，平静地问道：“敢问我的香囊有什么问题？” “你用香有问题！”摊主十分笃定地指着那金榜题名香囊， “这香囊里面的用香有毒！”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沐清芷。 而摊主还继续指着她怒骂。 “你用心险恶，说什么能金榜题名、一举夺魁，我看都是胡言乱语！” “用了这等有毒的香囊，只怕都难以活过明日，还哪来什么高中状元？” 闻言，人群中立马炸开了锅。 “这种毒香囊也太歹毒了吧。” “谁说不是呢？本来只是图个好彩头，却没想到是要人性命。” 一时间，各种指责声如雪花一般砸向沐清芷。 但她却尽量稳住了心神，拔高音量，问那摊主， “你为何说我用香有问题？” “因为你香囊里放了紫荆花！”摊主拿起香囊，特意向周围的看客展示， “从前我也售卖过香囊，识得些香料。” 第43章 自证清白 “这紫荆花若是用在香中过量，会致人呼吸不畅而中毒，更有严重者，甚至会危及性命，所以你敢说你的香囊没毒吗？” 沐清芷听完，倏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摊主分辨错了。 她当即解释道：“我的香囊中没有放紫荆花，用的而是阳草，这两种气味极其相似，是你闻错了。” “不可能！”摊主迅速否认了她的解释， “阳草很是名贵，一钱阳草便值十两银子，你的香囊不过卖一百文，又怎么可能用这么贵的香料？！” 摊主的质问砸下来，让沐清芷怔住了。 “这香囊中当真是阳草……”沐清芷有些苍白地解释。 摊主全然不理会，她的有苦难言在众人口中却变成了心虚。 “有本事你就拿出多的阳草自证！” “我就不信你这么穷酸打扮，还能买得起阳草做香囊！” 经摊主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行人瞬间变了口风，纷纷加入到了怒骂沐清芷的行列。 “阳草这么贵，你的香囊居然能卖那么便宜，这怎么可能！” “就是！我看你是故意拿着紫荆花来充当阳草，欺负我们不识香料！” “你根本就是以次充好，卖的毒香囊！” “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证明香囊里放的是阳草！” 沐清芷在一片咒骂声中，试图辩解， “我是用含有阳草的药膏放入香囊的。” “我当真放的是阳草，卖得便宜是因为我想着能多卖出些……” 可现在哪还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在众多的指责声前，沐清芷百口莫辩。 有些激动的客人都已经冲到摊前要求她退钱，甚至还有人冲过来想掀了她的摊子。 是秋草眼疾手快地伏在摊前，用自己的身子紧紧地护住了摊上剩余的香囊。 “退钱！退钱！” “快滚出去！” 她和秋草被围得水泄不通，哪还有走出去的机会。 沐清芷又急又恼，却也不知该如何冲破眼前的窘境。 这时，一道温润的男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在下是当今新科状元，有几句话想要同诸位说一说！” 听得有状元的名号，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苏卓华信步走到了沐清芷的身侧。 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沐清芷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还愿意站出来帮自己。 “你放心，这里有我。” 苏卓华温柔的声音如同一道暖流，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寒意。 她渐渐心安了下来。 “诸位听我说，我也精通一些香道，可以肯定，这香囊中绝无紫荆花，只有阳草！” 听罢这话，摊主率先不干， “你信口雌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我愿以身份担保。” 苏卓华清了清嗓，再一次提高了音量， “我是今年新晋的状元，我可用我的状元身份向诸位保证，方才我所说，绝无虚言！” 这话让周围的议论声渐渐降了下来。 在场中有不少读书人，都认识苏卓华，知晓他不是冒充状元。 既然他能拿自己的身份做担保，想必这香囊当真没毒吧…… 见他们有所松动，苏卓华又眼神示意自己贴身侍从，拿出身上的荷包，一把拍在了摊前。 “今日我自掏腰包补贴诸位，诸位凡是购买香囊的，买一枚，我免费送一枚！” 这下可彻底激怒了那个摊主。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你们合起伙来骗大家，竟然还敢继续卖毒香囊！” “请阁下慎言。”苏卓华面色冷冽，沉声道。 “慎言个屁！”摊主还不依不饶地嚷嚷着， “你们要是再证明不了，我就去报官！” “那你就去报！”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秦随身着黑色锦缎暗纹斗篷，自远处走来。 他周身气场极强，浑身散发着冷冽。 只一句，周围人瞬间就噤了声。 沐清芷抬眸看去，说话的是秦随。 此刻，他正缓步而来，人群随即望去，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他怎么找来了？ 沐清芷心下有些不安和心虚，下意识地想要朝后躲去。 可秦随就像是早已预判她的动作，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衣袖，让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随他而来的，还有侯府的一干侍卫。 侍卫们纷纷上前，将围在摊前的百姓隔开。 一时间，摊主被侍卫包围在其中。 他举着手中的香囊，强装镇定地看了眼周围，扩大音量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个狐媚精找再多帮手都没有，你根本拿不出证据，这就是毒香囊！” “是吗？”秦随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淡漠，“你可知空口污蔑人是何后果？” 摊主的神情霎时慌张了起来，但仍不松口。 秦随淡淡给了个眼色：“凌辰，你告诉他。” 凌辰依言上前，道：“按照律令，凡无证据污蔑他人，致其有较大损害者，但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那又怎样！” 摊主硬着头皮继续嚷嚷着， “我看是你们卖毒香囊才心虚！” 秦随不再同他多废话，挥了挥手， “凌辰，去将玉肌膏呈上来。” “是。” 玉肌膏很快就被呈到了众人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回春堂是上京最负盛名的医馆，是以不少人都认得这位坐堂大夫。 人群中很快就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这不是回春堂的刘大夫吗？” “他们请刘大夫来是想自证清白吗？”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秦随淡淡地开了口， “今日就请刘大夫做个见证，来查验所卖香囊中是否放有紫荆花，若有，我们会如数退钱，若无——” “我们便报官！” 他一字一顿，目光凌厉扫了眼摊主。 那摊主立马歇了气焰想溜走，却被凌辰眼疾手快地逮住了。 刘大夫分别接过玉肌膏和香囊，一一查验了起来。 半晌之后，刘大夫已然有了论断。 “香囊无毒，里面绝无紫荆花。” “这怎么可能？” 摊主第一个不干，激动得大叫起来。 若真被做事，他就要被扭送到官府了。 刘大夫看了他一眼，皱眉道：“紫荆花的味道与阳草极为相似，老夫可以断定，香囊中添加的是玉肌膏中的阳草。” 刘大夫在上京中颇了名望，他的话没人会质疑。 第44章 你就是这么对她? 一时间，周围人看向沐清芷的眼神都变得热烈了起来。 “原来是我们冤枉这位小娘子了。” “就是，这香囊用料上等，还卖得如此便宜，那我们可要多买几个！” 百姓的口风说变就变，众人都围拢到摊前，争先恐后地抢购起了香囊。 “凌辰，把人送去官府。”秦随冷声吩咐后，就拽着沐清芷往巷口末尾而去。 苏卓华不是没看到他的动作，他张了张口本想叫住他们，却见沐清芷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他的眼神陡然黯淡了下去。 沐清芷被秦随拉到了巷子阴暗处，迎面而来的就是质问。 “你为何又偷偷出府？还来这种地方售卖香囊？” “因为我要赚钱。” 沐清芷敛着眼眸，说得却是无比坚定， “这些时日，我没日没夜地赶制香囊，就是为了能多赚一点钱。” 秦随猛地扯过她的手，用力掰开手指，指着她掌心的伤口， “所以你根本不是学做月饼受的伤，而是为了赶制香囊？” 沐清芷迟疑了一会，点头认了下来， “是。” “那你为什么不同我说？” 秦随气恼地拔高音量，拽紧她的手腕，一双眸子瞪得猩红，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缺银钱大可直接告诉我，我定会给你！” “是，你是会给我！” 沐清芷骤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眼眶泛着微红，晶莹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对你开口？” “难道你想要我时不时的告诉你，我没有银钱，让你给我银钱吗？” “我不过是寄住在你们侯府的表姑娘，我能有什么资格这样找你要银钱？” “我……”秦随张口想要辩解什么，却被她一连串地反问砸了下来。 “或者说，你想让我同那青楼里面卖身的妓女一般，用自己的肉体在你这里换到银钱？” 秦随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世子！” 沐清芷泪如雨下，神情悲怆地躲开他的怀抱，后退数步， “我也是人，我也想有尊严，我也想不求任何人凭自己的努力赚钱，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秦随听得怔住了。 他从前从未考虑过这些。 他以为只要给她最精致的吃食，将她宠着，她就会欢喜。 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沐清芷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冷淡地看着他， “世子自便，我还要继续去卖香囊了。” 话罢，她转身就走。 秦随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出了神…… 有苏卓华和秋草的帮衬，沐清芷香囊卖得极好，没多久就被一抢而空。 将摊子收好，沐清芷拿着一个崭新的香囊走到了苏卓华的身边，郑重地递给了他。 “苏公子，今日多谢你为我说话，这香囊算作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沐小姐，你不必这么客气。”苏卓华婉言拒绝，又满脸关切地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沐清芷看穿了他的想法， “苏公子有话想说？” 苏桌华犹豫片刻，缓缓开口：“不知沐小姐可还好？” 他说着，取下身边的锦帕，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被他这样一问，沐清芷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委屈瞬间翻涌上来，泪水再一次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而他们身后的巷口，秦随的目光死死盯着两人的动作。 看他们离得如此近，秦随面色阴沉，攥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就冲上来将他们分开。 可理智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 摆摊结束后，沐清芷与秋草走在前面，秦随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刚走回西苑，迎面就撞上了气急败坏的秦露。 “小贱人，你竟敢耍我！” 秦露是专门找她来算账的， “说，你是不是故意将香囊放出来掩人耳目的！” 沐清芷眼眸流转，故作疑惑， “不知露姐姐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秦露拔高了音调，愤怒地拿出一个破烂的香囊，径直扔到她面前。 “这香囊难道不是你做的？” 沐清芷定定地看了一会，点头认下， “是我做的不假，可为何会在露姐姐这里？” “贱人！你装什么装！” 秦露凶狠地指着她， “你故意放出风声要准备香囊当贺礼，为的就是迷惑我！害我白白费力气毁了你这破香囊！” 沐清芷悄悄往身后瞥了一眼，确定秦随还跟在不远处。 正好，他今日也在，就让他也好好瞧瞧侯府平日是如何对她的。 面对秦露的质问，沐清芷表现得格外淡定， “我不知露姐姐为何要这样说？” “还说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将贺礼换成月饼！” “要不是为了打压你这个贱人，我怎么会白白花了一百两银子买那朱钗送给祖母！” “贱人，你还我银子！” 沐清芷冷着眼，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她倒想看看，秦露还能闹成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见她迟迟不回应，秦露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吩咐夏荷， “夏荷，你把她给我拉住，今天我要打烂她的嘴！” 夏荷依言照做，冲上来就死死地拽住了她。 “让你耍我——” 秦露高高扬起巴掌，眼看就要落下，却猛地飞来一个石子，将她的巴掌打偏。 “二妹，你在做什么？” 秦露脸上怒火还未散去，一转身，就见秦随从后面走出来。 她脸色一僵，心虚道：“兄、兄长，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秦随冷冷地看着她，质问道：“告诉我，方才你在做什么？” 秦露被他骇得不轻，连连往后倒退，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同清芷妹妹说几句话……” “就只是说话吗？” 秦随半眯着眼，神情不善。 方才在后面，他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很明显，是秦露嫉妒心发作，以为沐清芷要拿香囊当做给祖母的中秋贺礼，专门找人毁了香囊。 甚至她还特意花重金买了朱钗想讨好祖母，却没想到沐清芷亲手做的月饼反而讨得了祖母欢心。 秦露顶着他探究的视线，忙不迭地为自己喊冤， “我是、是稍微着急了些，但我并无恶意啊……” “那你凭什么让她还钱？”秦随高声质问。 第45章 赔罪 “是我说错话了。”秦露说辞变得也快，急忙找好了理由， “我是想找清芷妹妹借些银子。” 秦随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气，斥责出声， “满口胡言！” 这秦露分明是自己想破坏沐清芷的贺礼不成，反而白花了银子、 难怪沐清芷总是把“缺钱”、“寄人篱下”挂在嘴边，原来是府上有人为难她，公然找她敲诈银子。 可这一切，他竟然一无所知。 就连她过得这么艰难，他都毫无察觉。 秦随愧疚地睨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脸色差到了极致。 “侯府容不得你放肆，从今日起，你禁足三日，无事不得外出半步！” “你做的这些事，我会一五一十告诉祖母和母亲，你好自为之。” 秦露登时慌了神。 她本就以外嫁女的身份腆着张脸赖在侯府住下，已经被外人诟病。 若是被外人知晓，她做下错事在娘家被禁足，那她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待在上京城啊…… “兄长，不要！露儿知道错了，求兄长饶露儿一次……” 秦随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 “还不把她带下去！” “兄长，兄长——” 秦露被凌辰拖着走远，但她凄凄地叫喊声还从远处传来。 她是走了，可秦随却还留在院中。 他微不可闻抬眸看着沐清芷，想等她主动说些感谢的话。 可沐清芷并不想看见他，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干脆直接地就要进屋。 秦随哪里肯干，立马追了上来，语气难得有些小心翼翼。 “阿绵，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怎么从未同我说过？” 沐清芷嗤笑出了声，只觉得他傻得好笑， “世子可真会说笑。” “阿绵！” 秦随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表情， “只要你同我说，我就一定会帮你解决。” “世子觉得有用吗？” 沐清芷狠狠地抽出了手，反问道：“世子公务繁忙，经常在外处理公务，可我不一样，我整日就只有待在侯府这四方天地，守着西苑的一亩三分地，后院之事，我怎么能说得出口？” “难道世子希望我将桩桩件件事情全都说出来吗？” 秦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见他没说话，沐清芷干脆把最近的事情都抖落了出来。 “我从护国寺回府禁足，世子不在，是三小姐用鞭子把我打了个半死，还让人断了我吃食。” “在平阳郡主生辰宴上，是二小姐故意设计，想让我给她夫君做妾。” “还有……” “阿绵，别说了。” 秦随心疼地看着她，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一双大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是我不好，以前没有关注过这些。” “世子是没有关注过吗？” 沐清芷躲开了他的怀抱，抽出身来，淡漠地看着他， “世子只是不想关注罢了。” “我寄住在侯府，吃穿用度同侯府的丫鬟婆子一样，连衣裳都单薄朴素，世子难道没有看见过吗？” 秦随伸出手，想将她重新抱入怀中， “阿绵，这些我……” 沐清芷轻轻避开了他的动作，做了总结， “世子就承认吧，你早就知道了。” “西苑太小，也不好久留世子，您还是请回吧。” 见她丝毫不听自己的解释就下了逐客令，秦随心下一股无名火。 也不知道是因为慌乱还是恼怒，他冷遮脸转身就走。 二人不欢而散。 这一夜，秦随睡得并不好。 他辗转反侧地想了许多，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堪堪入梦。 翌日一大早，秦随就将凌辰叫来，吩咐道：“你去多准备些金银，送去西苑给她。” “这……” 凌辰犹豫地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 秦随疲惫地揉着额角，“有话就说。” “属下觉得，表姑娘可能不会要。”凌辰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了他的想法， “之前您也让属下送去过金银之物，可表姑娘都没收下，依属下看，表姑娘是个有心气的女子，不会轻易收下金银这种俗物。” 秦随皱了皱眉。 回想之前种种，这才觉得有道理。 他问道：“那你觉得我该送些什么过去？” 他昨夜想了许久，但始终没个主意。 说到底，是他疏忽了她的感受。 凌辰思考了片刻，道：“属下觉得，不如换成送些华美的首饰。” “首饰？” “女子最在意外表，越是华美的首饰，女子越是喜欢，况且表姑娘若当真缺少银钱，拿着首饰去当铺，也能换上一大笔银子……” 凌辰自知失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可秦随却听进了心里。 的确，对比直接送金银，首饰确实更适合她。 “你去我的私库走一趟，把我库中那些金银玉头面各取一套，再配些珊瑚、朱砂……” 秦随说着还觉得不够，干脆道：“凡是我私库有的首饰，都取一份送去西苑。” “是。” 西苑。 凌辰带着两个小厮，捧着一大堆木匣出现在了沐清芷面前。 “表姑娘，属下奉世子爷之命，给您送些首饰来。” 匣子依次在她面前打开，各式精美华贵的首饰露出真面目。 “还请表姑娘收下。” 沐清芷淡淡地扫了这些首饰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嗯。” 等他们走后，秋草欢喜地想要为她戴上。 可沐清芷却摇头拒绝了， “不要动这些首饰，将这些都原封不动的收起来。” “姑娘，既然世子都送来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不是自己凭本事得来的东西，岂能长久？”沐清芷淡淡道。 她们早晚是要离开侯府的，这些首饰就算她们有心想拿，也根本不可能拿走，到时候反而会泄露他们的踪迹。 东院。 凌辰送完了首饰，欢喜地回禀， “世子爷，表姑娘已经将首饰都收下了。” 秦随微微绽出一抹笑意， “她当真都收了？” “收了就好。”他笑容满面地起身，相当高兴， “走，我们去西苑。” 他到的时候，沐清芷正在制香，见到他来，只当没瞧见似的。 可秦随却并不放在在意，反而看着院中石桌上装首饰的木匣，心情大好。 她既然肯收下这些首饰，想必应没有再生气了。 思及此，秦随特意走到木匣前，挑了一只上好的朱砂手串。 第46章 她想离开?! “阿绵肤如凝脂，与朱砂极配。” 沐清芷眉心一皱。 心知他这是想要逼自己戴上了。 秦随见她没有反应，目光闪了闪，拿着朱砂手串的手也逐渐收紧 ，“怎么？阿绵不喜欢？” “喜欢。”沐清芷无奈，只能将手伸了过去，任他将朱砂手串戴在她的手腕上。 戴上手串之后，秦随力道一收，轻而易举地把她拥入怀中，。 他用下颌抵住她的发丝，双手不安分地四处游走。 只一下，就让沐清芷浑身战栗，心生厌恶。 她本想将他一把推开，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生生忍了下来。 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逃走，隐忍是她唯一的选择。 沐清芷压下心中方案，假装深情地仰头望着秦随，心口不一地说着原谅的话。 “世子，昨夜是我太过着急，这才说了那等口不择言之话，其实我不怪你。” “阿绵不怪我就好。”秦随欣喜地俯下身，作势就要吻她。 一吻落下，接踵而来的秦随一双大手，疯狂地钻入她的衣襟，试图要褪去他的衣衫。 “不、不要。” 沐清芷很清楚他要做什么，在他疑惑的视线里，喘着粗重的气息，随便寻了个借口， “我来了癸水，暂时不方便。” 秦随这才终于肯放过她。 一连两日，秦随日日准点来西苑与她同饮同宿，但都克制着内心的冲动，没有碰她丝毫。 …… 直到第三日，秦露禁闭结束。 “你说兄长发现她在外面卖香囊，还饶过了她？” 听到夏荷的回禀，秦露勃然大怒， “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兄长要放过她！” “不行，我要去找兄长问个清楚！” 秦露气冲冲地冲进了东院，直接闯入书房。 “兄长，你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放过那贱……她，都不追究她私自在外面卖香囊的事情！”秦露拍着桌子，愤怒地质问。 秦随这两日心情不错，没有同她计较。 而是放下了手中的笔，定定地看着她，等她说明自己的来意。 见他没有怪罪自己，秦露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假装犹豫，试探开口：“兄长，你是不是也想让她离开我们侯府？” 秦随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你此话何意？” 他从未有任何举动是想让沐清芷离开，不知秦露为何会这样误会他的意思。 “兄长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露自以为猜准了他的想法，很是得意， “她既然在外面卖些个香囊，不就是想赚点钱吗？” “兄长这次既然愿意放过她，肯定是想着她赚了钱之后，能主动离开侯府。” 见他没做声，秦露继续得意地说着， “我原本就是想试探兄长，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既然兄长也有这个想法，那不如你我兄妹二人合计一下……” “够了！” 秦随登时黑了脸，阴沉地看着她，“此事不用再议，我还要处理公务，你先走吧。” “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 秦露以为他是被人揭穿了心事而恼怒，会心一笑地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兄长了。” 等她离开后，秦随哪还有心情处理公务，顶着张黑脸就冲去西苑。 一进门，他便冲到沐清芷面前，语气冰冷： “你想赚钱，是因为想从侯府逃走？” 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沐清芷心神不宁，下意识地以为被他看穿。 但瞧见他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又赶紧稳了下了心神，故作疑惑地看着他， “世子为何突然这么说？” 秦随死死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反应， “侯府没有短过你的吃穿用度，你为何非要执着于赚钱？” 原来只是怀疑她赚钱的动机。 沐清芷狠狠舒了一口气，解释道：“因为我曾经体会过没钱的滋味。” 顶着他疑惑的视线，沐清芷垂着眼眸，玉手却不动声色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露姐姐从前还未出嫁时，就常常取笑我没有体己的银钱，本来也无妨，可有一次，露姐姐带我去华阳县主的生辰宴，我没有银钱，就只能自己做了些小玩意献给县主，谁知露姐姐她……” 话到一半，欲言又止。 秦随盯着她忽闪的长睫，将温暖透过掌心传给她，又语气不善地问道：“她又做了什么？”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沐清芷委屈巴巴地抬头望着他，复述出了那段不堪的经历。 “在华阳县主的生辰宴上，露姐姐带头嘲讽我送的贺礼，嗤笑我没有银钱，县主更是嫌我晦气，生生将我赶出了宴席……”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没钱的滋味，此后我还体会过很多次，所以我才想靠自己赚钱。” 沐清芷说得无比笃定。 秦随心头一酸。 看着她的眼睛，他心中放心了不少。 只要不是想要逃跑，她既想赚，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真的一点想走的心思都没有吗？ 秦露虽说跋扈，但说的也未尝全是假话。 秦随心底到底留下了个疑问。 不过心口阵阵酸意已经让他没功夫再去深究，而是心疼地将她揽到怀中。 “阿绵，你受苦了。” 他不知道的是，沐清芷趴在他的肩头，眸光微闪。 她来侯府之后受的不少苦，都来自面前的这人。 …… 也不知是秦随的疑虑被彻底打消，还是他近来公务繁忙。 总之沐清芷终于得了几日清闲，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府采购香料。 一出侯府，她直奔香料店而去，可还没走到，就已经遇见了三四波上前来乞讨的流民。 想着拖家带口的流民生活也不容易，凡是前来乞讨的，她都施了些碎银。 秋草心疼银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姑娘当心别被骗了，从前上京中从未有过这么多流民，也不知怎么，今日怎么有那么多流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沐清芷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也觉得不对。 她抬眼环顾周围的街道，就见得一群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出现在街道的各处。 这些流民拖家带口，单看行囊上的尘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上京。 上京是皇城所在，秩序向来安定，以前可从没有这么多流民出现。 沐清芷心底隐隐觉得，上京要有大事要发生。 人多混杂，她们两个女子在外毕竟不太安全。 第47章 流民激增 在府外不宜久留，她赶紧拉着秋草， “秋草，我们买了香料就赶紧回府。” “那边的掌柜好心，可以免费领一碗米粥！” “快去那边领米粥！” 也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瞬间将流民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一路颠簸才来到上京，已经多日没有过吃食。 有免费的米粥可领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兴趣，纷纷簇拥着朝街道那头冲去。 流民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跑得横冲直撞，沐清芷避让不及，一时就被撞倒在地。 “姑娘！” 在秋草的帮助下，沐清芷艰难地爬起身。 她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又仔仔细细地理着衣襟，可这一理她就发现了不对。 系在她腰间装银钱的荷包不见了！ 那里面的银子，可是近日她和秋草辛辛苦苦售卖香囊才得来的，万不能就此丢了。 秋草觉察到她面色不好，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伤到哪儿了？用不用去医馆瞧瞧？” “不用。”沐清芷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是我装银钱的荷包不见了，你快同我一起找找。” 秋草立马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也忙不迭地寻找了起来。 主仆二人分头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 等沐清芷抬头一眼，流民太多，早就将她和秋草冲散，附近哪还有秋草的身影。 情急之下，她不由得着急地喊了起来， “秋草！秋草，你在哪！” “秋草——” 苏卓华一身月白锦衣，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兵，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沐小姐是在找侍女吗？” 沐清芷回身一看，秋草赫然就站在苏卓华的身旁。 她顾不上道谢，激动地冲上去抱住了秋草， “太好了，你没事。” “姑娘，奴婢无事，是苏公子专门带奴婢来寻您的。” 秋草带着几分歉意，“但奴婢无能，没能找回您装银钱的荷包。” “傻秋草，银钱哪有你重要！”沐清芷擦去眼角的泪水，嗔怪道， “流民太多，就不用再找荷包了。” 她早就在心里将秋草当成亲姐妹了，那些银钱同秋草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苏卓华却听出了关键，他骤然出声， “沐小姐，你装银钱的荷包是何模样，我去帮你找。” 这…… 沐清芷迟疑地望着他。 苏卓华又重复了一遍， “你就在路边等我，我去帮你找荷包。” 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苏卓华还宽慰她道：“我随身带了侍卫，流民不会伤害我。” 一股暖流像触了电一般，从沐清芷的心间划过。 荷包里的银钱对她们确实很重要，现在有机会找到，她没法拒绝。 “荷包是湖蓝色的，上面绣了一朵茉莉花的纹样。” 苏卓华当即应了下来，“好，我去帮你找。” 西梁侯府东院。 “世子爷，今日不知是什么缘故，城中莫名多了不少流民。”凌辰前来禀报道。 “嗯。” 秦随在处理公务，淡淡地应了声，头也没抬就问起， “她今日在做什么？” “表姑娘已经出府一会了。” “啪”秦随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 他先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你说她今日不在府里？” 凌辰不解地点点头。 哪还怎么得了！ 城中突然涌入那么多流民，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独自出府，哪岂不是会有危险！ 秦随担心她的安危，猛地站起身，又吩咐凌辰， “你带上人手，马上随我出府去追她！” “是！”凌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应道。 …… 而另一边，沐清芷和秋草正焦急地站在路边，她们眼看着涌来的流民数量越来越多，却还没有看见苏卓华的身影。 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耳畔传来了秋草的惊呼声， “姑娘，是苏公子回来了！” 沐清芷打眼看去，苏卓华正从远处走来，唇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但等他走近，她才发现了不对。 他俊逸的面颊上挂了彩，而他的胳膊上、胸口处多了几道抓痕，连那身月白锦衣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印。 鲜血汩汩从伤口处冒出，可苏卓华却像没感觉到头疼一般，笑着将手里攥得紧紧的荷包递到了她面前。 “沐小姐，你的荷包。” 沐清芷嘴唇张张合合，实在不知如何将感激的话说出口。 他已经帮过自己那么多次，今日更是宁愿受伤的死死攥着她的荷包，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 眼看着豆大的血珠，一点点从他侧脸的伤口处浸出，沐清芷心疼得紧。 她赶紧取出手帕，往他的身前凑了凑，又踮起脚尖。 “苏公子，我帮你擦拭一下伤口。” “好。”苏卓华微微俯下身子。 凌辰激动地说道：“世子爷，找到表姑娘了！属下去将她带过来！” “好……”秦随才刚刚开口，就又马上改口， “不必了。” 见他口风变得如此快，凌辰奇怪地看向前方。 这一看，可就了不得了。 只见表姑娘跟那个苏公子挨得极近，甚至表姑娘还摸上了苏公子的面颊…… 凌辰只觉得周身凉意顿时，他打了个寒颤，立马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秦随的脸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汁，但他依旧站在路边，还吩咐道：“不要过去惊扰她。” “苏公子，伤口我简单的帮你擦拭过了。”沐清芷仔仔细细地叠好手帕，又递给了他，“回府之后你记得上药。” 苏卓华接过手帕按在伤处，依稀还能闻到手帕上那抹属于她独一无二的清香，勾了勾唇角，笑得如沐春风， “好。” “今日多谢苏公子相助。” 沐清芷郑重地对他行了一礼， “公子之恩，来日我必定回报。” 见她同苏卓华分开后，进了香料店。 秦随眸光一沉，命令凌辰， “你就在此处等我。” 话落，他也抬脚朝香料店走去。 “姑娘，那苏公子怎么每次都能出现得那么及时。” 秋草跟在沐清芷身后，揶揄地打趣道：“你说苏公子是不是钟意于你？” 沐清芷瞥了她一眼，略带些警告的意味， “别乱说话。” 秋草调皮地吐了吐舌，对苏卓华一通夸赞， “奴婢只是觉得苏公子为人端方，长得一表人才，还高中状元，对姑娘又好，还钟情姑娘，实在是良配。” 第48章 被绑 “下次老夫人再问起姑娘婚事时，不若就说说苏公子吧。” 沐清芷边同她说话，边认真地选购香料，根本没注意到秦随阴沉着脸走进了香料铺。 秦随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寒霜。 苏卓华是她的良配？ “秋草，你莫打趣我了。” 沐清芷轻轻摇了摇头，只道：“我现在并没有考虑过我的婚事，我尚寄住在侯府不得自由，又何苦再去拖累旁人呢？” 秦随闻言，脚步一滞。 这才面色稍缓，大步走向了她们。 秋草最先看见他，望着沐清芷的身后，声音发颤， “姑、姑娘。” 见她被吓得面色发白，沐清芷疑惑地回过身去，当即就对上了秦随那张冷脸。 秦随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沉声质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沐清芷不知，方才她同秋草说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只能故作不卑不亢地解释， “我同秋草不过是说了些打趣的玩笑话。” 秦随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就只是玩笑话？” “就只是玩笑话。”沐清芷回得无比笃定。 秦随没再追问，而是长臂一勾，将她们挑选的香料放到了掌柜跟前，“掌柜，这些多少钱？” “一共六百文钱。” 秦随掏出一枚碎银付了钱，又道：“跟紧我，我送你们回府。” 沐清芷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流民不断冲撞，但秦随用双臂虚揽着她，紧紧地将她护在怀中。 等坐上了马车，沐清芷才终于稳下心神，询问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城中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流民？” 秦随在来寻她的路上已经查清了流民的来历，解释道：“是冀州发了大水，水患让这些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无处可去，全都涌来了上京。” “原来是……” 可沐清芷的话才刚刚出口，就听得一声闷响。 “砰——” 巨大的力道让沐清芷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前摔去。 秦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们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四目相对，秦随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而沐清芷则很快地别开视线，想要起身。 但下一秒，马车就重重地震了一下，车夫的惨叫声也随之传来。 “啊——别杀我！” 尖锐的声音瞬间刺破平静，周遭百姓慌乱起来，忙不迭往家跑。 沐清芷心头一凛。 他们这是遇到歹人了。 秦随取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压低声音交代道：“你们好好待在车里，我下去查看情况。” 可他才刚走下马车，就看见一个黑衣人飞快地跑远。 再看凌辰和一干侍卫，不知何时被下了迷药，已经齐齐晕倒在马车边。 秦随随手抽出凌辰的长剑，就要去追。 可车夫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向他求救， “求世子救救奴才……” 眼看鲜血如泉涌一般从他胸口冒出，秦随眸光闪了闪。 这车夫被歹人捅了一刀，危在旦夕，必须要马上送去医馆才行。 因为担心沐清芷单独留在马车上会有危险，秦随特意交代道：“阿绵，你们同我一起去医馆。” 沐清芷应下，她和秋草亦步亦趋地跟在秦随身后，去了最近的一个医馆。 趁着大夫救治车夫的空挡，秦随把她拉到了一侧，低声道：“我要如入宫一趟，此事太过蹊跷，我需向陛下禀明。” 有人当街行刺，还是想对他这个侯府世子下手，此事不管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再加上城中流民的数量大增，他必须要及时入宫告诉皇帝才行。 “你去就是，车夫这里有我守着。” 秦随不放心地叮嘱道：“外面危险，你就在此处待着，待我出宫之后会来接你，若夜深我还没来，而外面又一片太平的话，你们就自行回府。” “好。” 他走之后，沐清芷和秋草牢记他的嘱咐，丝毫不敢踏出医馆的门半步，暂时先留在了医馆。 · 是夜，车夫终于醒了。 “水，我想喝水……” 秋草赶紧用汤勺喂他喝了几口水。 见他意识逐渐清醒了些，沐清芷也上前来询问情况， “我且问你可有看清那歹人的模样？” 车夫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 “回表姑娘，奴才只恍惚地瞧了个大概，不知……” “你但说无妨。” “那人满面胡须，发丝有些蜷曲。” 车夫仔细地回忆着，描述道：“在他刺向奴才的时候，奴才还瞧见他鼻梁不是一般的高翘，似乎不是汉人。” 沐清芷的眼眸黯了下去，“那我知晓了。” 根据车夫的描述她已经听出来了，那歹人应当是混入上京的异族。 看来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 为了保险起见，她们一直在医馆里等着秦随来接。 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看见秦随的身影。 直到夜深，她们才终于等不住了。 秋草担忧地望着她， “姑娘，府上就要落锁了，我们要是再不回去，只怕今夜就只能在外面留宿了。” 女眷无故在府外留宿，这传出去于她们的名声有碍。 沐清芷走到医院门前观察一番，在确定外面一片太平之后，才终于做了决定， “我们这就回府吧。” 她们一路小心，互相搀扶着，可还没走多远，就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你们站住！” 沐清芷和秋草背靠着背，警惕地看着他们。 黑衣人中有人认出了她们的身份， “她们就是侯府的人！” “抓住她们！” 下一秒，就有几个黑衣人飞身上前。 先将她们拉开，又用麻绳绑住她们的双手。 沐清芷根本来不及反抗，只闻到一股浓烈的异域香味。 领头的那人大手一挥，大喝一声， “带走！” 沐清芷被架到了马上，眼睛也被他们用黑布蒙上。 马骑得飞快，沐清芷双手不停地变换角度，试图解开麻绳，但最终无果。 身后的黑衣人一巴掌拍在沐清芷头上，恶狠狠道： “劝你老实点，别想着有人会来救你！” 黑衣人的警告，让沐清芷登时有了想法。 对！ 她可以留些记号，等秦随来寻的时候就能发现。 腕上朱砂手串紧贴在她的肌肤上，隐隐发出几分灼热的温度。 沐清芷心头一动。 第49章 胡人入侵 这串朱砂手串是秦随亲手给她戴上的，用这个做记号，他肯定能认识。 没有过多犹豫，她艰难地取下手串，又费劲扯开连接朱砂的细绳。 一颗颗细小的朱砂被她紧紧捏在掌中。 她在心间默默数着， “一、二、三、四、五”。 每隔五下，她就扔出一颗朱砂。 一路颠簸着也不知跑了多远，但直到半天后，马才终于停下。 而此时，沐清芷刚好扔了最后一颗朱砂。 “主子让把她们关起来！” 黑衣人粗鲁地将她从马上拽下来，又狠狠地把她推进一个屋子，才扯下了蒙她眼睛的黑布。 “给我老实待着！” 终于重见光明，沐清芷这才看清周遭的环境。 秋草就在她身边，但不知为何已经昏迷，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她们被关在一个破屋子里。 满屋的灰尘尽数飘到她的鼻腔里，屋顶少了大半瓦片，杂草四处堆放着。 再看墙角垒得足有一人高的柴火和灶台，沐清芷才终于有了定论。 她们被这伙黑衣人关在一个破烂的柴房里。 此处应当是个荒废的宅院。 当务之急，是先将秋草唤醒，商量一下逃生之法。 沐清芷手上还有绳索没被解开，只能走到秋草的身前，蹲下身子，挣扎着用行动不易的手指，掐着秋草的人中。 为了避免让黑衣人听到动静，她压低声线唤道：“秋草，你快醒醒！秋草！” 秋草缓缓睁开了眼，迷蒙地看着她， “姑娘是在叫奴婢吗？” 见她总算醒来，沐清芷狠狠舒了一口气，为她讲起现在的情况。 “我们应该已经被他们带离了上京，现在也不知具体在哪，他们将我们关到了这处荒废宅院的柴房里。” 秋草眨了眨眼，也坐起身观察周围的情景。 她透过窗子，清楚地看见了在门外守着的黑衣人，哭丧着脸，问道：“姑娘，那我们现在如何能逃出去？” “先别着急。” 沐清芷微微扬了扬被麻绳绑住的双手，眼神示意她， “我们先试试能不能互相解开。” 秋草伸出手想她凑近，试图为她解开麻绳。 但她们尝试了半晌，才堪堪解开了捆住秋草的麻绳，而沐清芷手上的麻绳还纹丝不动。 沐清芷给她重新绑了个活结， “你注意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姑娘，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秋草问道。 “接下来我先去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沐清芷看向那堆柴火， “你帮我放一摞在窗下，我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 “好。” 因为手上是活结，秋草摆起柴火轻快了不少，她轻手轻脚地取下柴火，一点点摞在窗前，又轻声唤道：“姑娘快来。” 沐清芷踩在那堆柴火上，看向了窗外。 远处是重重叠嶂的山峦，依稀还能瞧见一条宽大的河流。 近处的院门则守着两个黑衣人，窗前不远处的柴房门口，也站了个黑衣人拿着长剑守着。 无一例外的，这些黑衣人都用黑布蒙面，看不清相貌。 他们戒备森严，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并不是一件易事。 她踮着脚还想再看清楚些，余光却清楚地看见有个黑衣人朝柴房走来。 沐清芷趁他没有注意，一个闪身立马蹲下。 顶着秋草疑惑的视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外面的两人叽里呱啦地说地说了半天，似乎是在交涉什么问题。 沐清芷虽然没听懂他们说话的内容，但却分出了他们的口音。 这些是胡人！ 从前她因为购买香料，曾经跟胡人打过交道，所以熟悉胡人的口音。 胡人说话因为习惯性卷舌，所以听起来总是口舌不清。 而方才这两个黑衣人的交谈中，这种卷舌的音就很明显。 所以她敢肯定，这些黑衣人的口音绝对是胡人！ 可胡人怎么会突然来上京，还公然劫走了她？ 劫走人的原因无非就那几个，要么为钱财，要么为美色，再要么就是想拿她作筏子…… 可前面这些胡人，却都没付诸行动，只将她关在这间破柴房里。 沐清芷暗自思衬着，猛地想起来，胡人劫走她们时，就已经识出她们是侯府的人。 她心底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是和朝廷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柴房门响了。 沐清芷赶紧就地坐下，用身子挡住了窗下的那堆柴火。 来人正是方才在柴房外用胡语交谈的蒙面人。 “小丫头，听说你是侯府的人？” 沐清芷警惕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那胡人轻笑一声，在她的身前蹲下，用蹩脚的汉语又问道：“你们可有路引？” 路引？ 沐清芷眨了眨眼。 路引是行走在任何一个州府，都必须要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文牒。 若是没有路引，那就不能通过州府。 瞧着这胡人急切的模样，沐清芷推测，他们并不想要取她们的性命，应当是为了躲避什么追捕想要快点逃出去。 “你们能不能搞到路引？” 果然，同她推测的一样，胡人又急不可耐地再问了一次。 看来路引对他们至关重要，这让沐清芷迟疑了一下。 如果她想办法帮了这些胡人搞到路引逃走，那她就是帮凶，到时候官府追究下来，她一定会是死罪。 但如果不帮这些胡人，就会惹恼他们。 胡人已经恼怒地抽出了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威胁道：“说话！” 看着眼前已经起了杀心的胡人，沐清芷很清楚，如果她再不说话，今日还是一死。 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先拖延住时间，再慢慢找机会逃走。 “我说！” 胡人骤然松开了匕首，紧紧地盯着她。 沐清芷紧张地喘着粗气，怯怯地开口， “我们走得太过匆忙，路引没有带在身上……” 胡人一听就怒了，又抽出匕首，眼看就要抵上来。 “但我知道怎么能搞到路引！” 胡人狐疑地看着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想搞到路引比较麻烦。” 沐清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胡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这需要我们先写一份具体想通关去往何处的申请，再去寻个保人做担保，之后再交去官府，最后由官府审核才能发放路引。” 第50章 你快走! 胡人明显急了，眉头紧皱，不确定地问道：“必须要去官府？” 沐清芷乖巧地点点头。 “那还留你做什么！”胡人骤然发狠，匕首直直地就要刺向她。 “也有别的办法！” 赶在匕首落下前，沐清芷高声开口。 胡人手中的匕首这才停下。 知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沐清芷赶忙忽悠道：“还要其他的渠道可以绕过官府弄到造假的路引，只不过这需要很多银钱。” “需要多少？” “大概……”沐清芷随口胡诌了一个价格， “一个人要五十两银子。” 胡人有些狐疑地盯着她，再一次确认道：“当真可以绕过官府？” “绝对可以绕过官府！” 沐清芷拍着胸脯，说得十分笃定， “那些人为了多赚些银钱，造的路引足够以假乱真。” “况且，我是侯府的人，只要靠着侯府的关系，弄个路引很轻松！” 胡人犹豫片刻，这才相信。 他收回了匕首，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找人把路引做出来？” 沐清芷眼眸微转，马上就有了主意， “现在天黑了，造假路引的人已经歇下，等明日天一亮我保证去找人办好假路引。” “那就再留你一日！” 胡人冷冷地看着她，对外吩咐道：“今夜给我看好她！” 夜深，还有三个蒙面人守在柴房外。 “秋草，一会你假装要去如厕，然后就想办法赶紧逃走。” 沐清芷拉着她看向窗外， “你就顺着这条河道跑，然后再找人来救我。” 秋草急得流下泪来， “可是姑娘你……” “我不会有事。” 沐清芷宽慰道：“他们还指望我帮他们搞到路引，暂时不会动我。” “可……” “没有什么可是了。”沐清芷赶紧打断她的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手上的麻绳已解，你逃走更方便，若是你实在跑不掉，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她们这些只能赌一把，万一秋草能逃掉，至少就会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秋草死死地抿着嘴唇，泪如雨下。 沐清芷温柔地为她擦去了泪水， “好秋草，一会别让他们看出端倪。” 等到秋草的情绪平静下来后，沐清芷瘫坐在地上，放声高喊， “来人啊！快来人！” 漆黑的夜空回荡着她的叫喊声，不一会就有人来了。 “叫什么！”胡人凶狠地打开了柴房的门。 沐清芷悄悄给秋草使了个眼色，秋草了然。 秋草装作腹疼地捂住小腹， “这位大哥，是我想去如厕。” “想去上茅厕？” 胡人迟疑了一瞬，又迅速否定， “不行！你自己忍着！” “求大哥行个方便吧。”秋草可怜地望着他， “我实在要憋住了。” 但胡人仍就不放心让她出去， “不行！你等会跑走了怎么办？” “两位大哥，”一直沉默着的沐清芷突然开口， “我会留在这里。” “就你？” 沐清芷点点头， “你们可以拿我当人质，她是我的丫鬟，什么都不懂，有我在她不敢跑远，你们就安心吧。” 几个胡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低语商量了一阵。 “好，我们会让人跟着她出去，而且你必须留在这！” 他们虽然将秋草放出去了，可因为不放心，干脆就在柴房里面寸步不离地守着沐清芷。 “你老实点！别想可以逃走！” 面对胡人凶狠的警告，沐清芷看在眼里，装出乖巧的模样。 她偷偷观察着剩下的这两个胡人。 哪怕蒙着面，但他们依旧可以瞧见他们眼中的狼狈。 一路颠簸的灰尘，更是让他们的衣衫上都染上了不少尘土。 看样子，他们为了赶路，似乎许久没有歇下来吃口东西了。 沐清芷目光瞥向被扔在柴房角落的布包。 那里面装的是她在香料铺子买的一些香料。 “大哥，我去吃口东西。” 沐清芷指着角落的布包，解释道：“我一直没吃得消，这里面是我买的吃食，劳烦你们帮我拿出来一下。” 胡人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盯着她。 “大哥放心，只要吃饱了，明日一早我就马上找人做路引。”沐清芷信誓旦旦地保证。 胡人这才不耐烦地把布包给她拿了过来，扔在了她的脚边。 沐清芷双手还被绑着，极其艰难地解开布包，抓起里面的肉桂就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两个胡人对视一眼，咽了咽唾沫。 他们已经整整一日没有用过吃食了。 “嗯，真好吃。” 她故意做出满脸享受的姿态，还专门拿起一把香料往他们面前递，主动邀请道：“两位大哥要不要先吃些垫垫肚子？” 两个胡人对视一眼，再也克制不住，抓起布包里的香料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眼看布包被抢走，沐清芷还故作惊讶地大喊， “求大哥嘴下留情，给我留点吧！” 胡人一听吃得更起劲了，像是生怕她抢走似的，飞快地就把香料往嘴里塞。 虽说香料不好吃，味道也十分古怪，但是他们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这几日为了躲避官府的搜查，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从不敢露面。 知道上京流民成灾，他们这才敢混在流民的队伍中，出来。 沐清芷倚在墙角，静静地等着他们吃完。 这包香料里面有一味神圣鼠尾草，若直接服下会有致幻的效果，而且见效极快。 可惜同寻常的白鼠尾草长得极为相似，一般人都辨别不出来。 这两个胡人吃得大快朵颐，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些眩晕。 果然，没多一会，胡人就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怎么感觉这个油灯有好多重影？” “有两个你在我面前！嘿嘿嘿！” 这是见效了。 沐清芷抿着嘴唇，悄声往他们身边移动。 她默默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三声之后，胡人骤然倒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有好多小人，我好想睡会……” 她终于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直接跑去了胡人的身边，用他们的长剑磨烂了手上的麻绳。 接着，她又轻轻吹灭了柴房的油灯。 把柴房的大门关上，恢复到秋草走之前的情景。 算算时间，距离秋草去如厕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辰，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第51章 阿绵，是我 沐清芷心头发紧，战战兢兢地拿起柴房门后的斧头，死死地攥在手里，人也悄悄站在柴房门后。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秋草被那胡人押着回来，她就趁机把那人砸晕，到时候她和秋草就能直接逃走了。 所以她特意透过柴房的缝隙，眼睛也不敢眨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她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直到柴房里那两个被迷晕的胡人都发出鼾声，也不见秋草的身影。 难道秋草已经顺利逃走了？ 那是不是快搬来救兵了？ 一个又一个疑问徘徊在她心间，让她神经高度紧张。 “滋！” 轻微的响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寂静。 是有人来了！ 但来人就在柴房门前侧面，沐清芷拿不准是什么人，犹豫着正要将斧头重重砸下，就听到了一声轻唤。 “阿绵，是我。” 是秦随的声音！ 劫后余生的惊喜将她一颗心紧紧包裹起来，沐清芷激动地打开了柴房的大门。 她的眼前，赫然站着风尘仆仆的秦随。 秦随一双黑眸如一潭湖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立马掀起一池涟漪，仿佛想要将她吸进去。 “世子，你终于来了。”沐清芷怯怯地唤出了声，隐隐还带着几分哭腔。 她真的等了好久…… “嗯，我来了。” 秦随深情地一把拽住她，将她拥入怀中，将自己身体的温暖传递给她， “是我不好，让你等久了。” 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沐清芷骤然哭出了声。 秦随温柔地揉着她的发丝，轻声安慰， “无事，我已经带着凌辰把这里包围了。” 沐清芷仍害怕地缩成一团， “可那些胡人……” “阿绵。” 秦随松开她，从锦帕里取出那些细小的朱砂，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交给我。”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沐清芷就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沐小姐，你没事吧！” 是苏卓华。 沐清芷急忙往柴房外走去，就见得苏卓华带着几个人手，身后还跟着满脸担忧的秋草。 瞧见秋草也没事，沐清芷瞬间扬起了一抹感激的笑意，拂身向他道谢， “多谢苏公子。” 见她这副模样，秦随心中很是吃味，立马高声吩咐道。 “凌辰，把这里的人抓了！” 凌辰领命，带着那些侍卫迅速地就把这里的胡人全都制服，绑在一起押在柴房外的空地上。 “世子爷，这些人怎么处理？” 秦随凉凉地瞪了苏卓华一眼，下令道：“全部押往朝廷！” “秦世子。”苏卓华走到他面前，主动表示， “你还要公务在身，沐小姐和她的侍女，不如就由在下护送回京吧。” “你来护送？” 秦随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他，出言嘲讽， “苏公子一介读书人，除了读些圣贤书、写点文章以外，半点功夫都不会，如何护送？” “若是回京的路上再遇到歹人，难道苏公子还指望两个弱女子以身相护吗？” 这话说得难听，苏卓华霎时变了脸色。 偏偏他又无法辩驳。 沐清芷瞧出了他的窘迫，悄悄拽了拽秦随的衣袖。 时间紧张，秦随也没工夫再同他掰扯，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拉着沐清芷上了他的马匹。 “驾——” 秦随带着人纵马而去。 见此情形，苏卓华也当即吩咐， “跟上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往京城走去。 却说西梁侯府也收到了沐清芷被歹人劫走的消息，全都惴惴不安。 因为老夫人带头等在侯府门前。 一时间，侯府灯火通明，其他人等收到消息也都赶来等着。 老夫人很是着急， “清芷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世子不是派人传信说已经找到了吗？” “娘别太着急了。” 秦夫人挽着老夫人的臂弯，宽慰道：“世子已经带着人去了，想必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吧。” 老夫人止不住地朝远处张望， “但愿吧。” “来了，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老夫人、秦夫人等顺势看去，果然一行人影出现在身前。 “清芷，你总算回来了，快到我跟前来。” 老夫人激动地冲她招了招手， “让我瞧瞧你有没有伤着。” 沐清芷艰难地下马，走到老夫人跟前，依照礼数恭敬地行礼， “清芷见过老夫人、大夫人。” “好孩子。”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 “听说你出事，我们都急疯了，见到你能平安回来，那我就放心了。” 沐清芷垂下眼眸，又拂了拂身， “多谢老夫人挂念。” “你回来了就好。”老夫人又朝她身侧张望，问道：“世子呢？怎么他没跟着回来？” 凌辰上前回话， “回老夫人，入京之后世子爷就先押着那伙胡人入宫向陛下回禀了，他遣属下同苏公子一起送表姑娘回府。” “原来是这样。” 听他这样说，老夫人点点头，这才注意到了跟在沐清芷身后的苏卓华。 老夫人一双威严的眼眸审视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质问， “苏公子也来了？” 苏卓华迈步上前，抱拳作楫， “卓华见过老夫人。” “嗯。” 老夫人的视线不停地在他和沐清芷的身上来回流转。 她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苏卓华看向沐清芷的眼神透着几分情谊。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在想起那日他在偏门等着偷溜出府的沐清芷，老夫人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苏公子一路相送也是不易，”老夫人微微侧身， “就请苏公子入府歇歇吧，以表我侯府感谢之情。” 老夫人亲自相邀，苏卓华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那卓华就却之不恭了。” 一行人随之入府。 老夫人有心支开沐清芷，就道：“清芷，你先回院中换身衣裳再来吧。” “是。”沐清芷拂了拂身，就领着秋草先回了西苑。 老夫人又将其余人等都打发了。 一时间，前厅就只剩下老夫人和苏卓华。 下人送上了茶水，老夫人笑意盈盈地示意， “苏公子吃口热茶吧。” 苏卓华端起茶盏，向老夫人道谢， “卓华谢老夫人款待。” 趁着吃茶，老夫人上下看了苏卓华好几眼。 这孩子身着白袍，衣角都被刮烂了，想必是为了救人，一路马不停蹄。 第52章 他守着你 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今日又是苏公子送清芷回府，我瞧着欢喜，就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夫人请讲。” 老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仿佛想要将他看穿， “苏公子与清芷确是有缘呐。” 苏卓华端着茶盏的手颤了颤。 他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同老夫人谈起他们的关系。 见他如此，老夫人特意补充道：“我就是问问，苏公子若是不便说也无妨。” 苏卓华迟疑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卓华与沐小姐有几面之缘，中秋前碰巧遇见沐小姐，听说她想学做月饼，就帮她与十香斋的老师傅牵线。” “原来那日清芷做的月饼是苏公子牵头。” 老夫人故意装作不知此事。 苏卓华笑得如沐春风，微微颔首示意， “老夫人说笑了。” 老夫人又故意问道：“那不知苏公子以为清芷如何？” 苏卓华有一瞬的失神。 等温热的茶水洒到手背上，他才回过神来。 他知道，老夫人这是在探他的口风。 沐清芷一个孤女寄住在侯府，她的婚事会全由老夫人做主。 想到这个层面，苏卓华心头为动，认真地看向老夫人，郑重地开口。 “卓华不瞒老夫人，沐小姐温婉知礼，聪慧过人，卓华的确很欣赏她，只是……”苏卓华的眸色暗了下去，带着几分不自信， “只是沐小姐的心意更为重要。” 老夫人十分满意，笑着点点头， “有苏公子这话，那我心中就有数了。” 恰好沐清芷和秋草换好衣裳来了前厅，还没走进就正好听见他们的笑声。 “见过老夫人，苏公子。” 见着是她来了，老夫人招呼道：“清芷来了，快坐吧。” 沐清芷好奇得紧，问道：“不知老夫人和苏公子聊到了什么趣事？” 老夫人笑而不语，将视线投向了苏卓华。 顺着老夫人，沐清芷又疑惑地看向苏卓华。 被她这样看着，苏卓华颇有些不自在，耳根不自觉地爬上一抹。红晕。 他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辞， “老夫人、沐小姐，在下府中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好，苏公子慢走。” 送走了苏卓华，老夫人又单独留沐清芷说了些体己话。 关心了下她的身子，见她着实无碍，又赏了她些滋补的药材，才放她离开。 “清芷多谢老夫人赏赐。” 沐清芷谢过老夫人后，就领着秋草回房休息了。 因为一夜未眠，她们睡得格外沉。 傍晚的时候，秋草在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敲门。 “沐小姐，沐小姐。” 秋草迷糊地起身开门，却瞧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庞。 她登时清醒过来，警惕地看着那人， “你是谁？找我家姑娘何事？” “我是苏公子的贴身小厮孟峥，奉我家公子之命给沐小姐送些东西。” 说着，孟峥还扬了扬手中的布包。 秋草半信半疑，但还是进屋将沐清芷叫醒。 “姑娘，苏公子派人送东西来了。” 沐清芷赶紧披上外衫起身走出屋。 “沐小姐。” 见到她出来，孟峥恭敬地打开布包， “这是公子命我送来的香料。” 沐清芷认得他，但对他突然送来香料的行为还是很疑惑。 “你家公子突然送些香料来做什么？” 孟峥解释道：“公子知道，沐小姐买好的香料昨日都被那伙歹人吃了，知道如今沐小姐不敢出门再买，又怕沐小姐急需，就买好了命我送来。” 秋草听罢将，香料捧到了沐清芷跟前。 “沐小姐瞧瞧吧，这些都是公子花了好一番功夫菜特意寻来的上乘香料。” 见她看得出伸，孟峥又特意补充道：“公子说了，沐小姐往后若再需要了什么，只要同他说，他都会给您买来。” 一股暖流划过，沐清芷的心狠狠触动了一下。 苏卓华待她，当真是很好。 是夜。 秦随终于忙完，风尘仆仆地从宫中赶回侯府。 见他满身疲惫，凌辰当即迎了上来，问道：“世子爷可要歇下？” 秦随没理会他的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沐清芷的情况。 “她如何了？” “表姑娘回府后被老夫人叫去说了会话，后来回西苑歇下了。”凌辰如实答道。 “带上我给她准备的人，随我去看看她。”秦随吩咐道。 话落，秦随直奔西苑而去。 凌辰跟在他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家世子对表姑娘的真是上心，回府也不休息，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两人到的时候，刚一进院，就见沐清芷正枯坐在院中发呆。 她正盯着头顶开始泛黄的树叶，想如何报答苏卓华的恩情。 人家白白帮了自己这么多次，又忙前忙后，这份情谊，她无论如何也要报答…… “阿绵，你可好些了？” 秦随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清芷抬眼看去。 就见得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还不待她反应，就被他拥入怀中。 温热的触感清晰地出现在他怀中，秦随才觉得有些真实。 他痴痴地望着她，语气极尽温柔， “阿绵，昨夜你可有被歹人吓到？” 沐清芷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适，刚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又被他盯得心中发毛。 她只能停下动作，生硬地回道：“那伙歹人没对我做什么，我无碍。” “无碍就好。”秦随将头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地感受着属于她的独特的清香。 过了好一会，他才堪堪放过她。 “阿绵，这些日子不太平，我给你配了个侍卫。” 秦随朝着身后吩咐道：“凌辰，将人带进来。” 凌辰领命，眨眼功夫就领着个侍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了她身前。 沐清芷看着眼前衣衫有些不整，神情呆滞的人，迟疑地问道：“这是……” 秦随解释道：“他叫楚未，武艺高强，可以护你周全，往后就在西苑守着你。” “守着我？” 沐清芷皱了下眉。 以秦随的脾性，只怕保护是假，监视是真。 她面露不悦，质问道：“你安排侍卫前，为何不先同我商量？我不要他，你将他带回去吧。” 她最讨厌他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 她有手有脚，侯府也守卫森严，凭什么就要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安排人监视她？ 难道真的当她是他豢养的一个玩物吗？ 沐清芷神情疏离地看着他，在等着他的解释。 第53章 姑娘才是我的主人 可秦随却非常坚持， “阿绵，我怕以后还会出现昨夜的事，所以专门将他派来。” “我不要。”沐清芷出言拒绝。 秦随眸色一凌，态度强硬：“此事由不得你，他必须留下！” 沐清芷朱唇轻启，却欲言又止。 她自知，秦随决定的事，无人能撼动。 更何况是她？ 也罢，监视便监视，往后只当他不存在便好。 沐清芷语气冷了几分，不得不答应， “好吧。” 见她使小性子似的将头转到了一边，秦随轻轻一笑，猛地揽上了她的腰肢，一双大手恰好放到了那峰柔软之处。 他这是又要做什么？ 沐清芷被他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又想着那事，错愕地转过头来。 但秦随只是将她紧紧抱着，手上并未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阿绵，我知你心中有气。” 热气喷洒在沐清芷耳边，让她只觉一阵痒意。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秦随嗓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最近不太平，我又有太多公务要忙，无法时时刻刻顾及到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是吗？ 沐清芷长睫微微眨着，半晌后，才出言道谢。 “多谢世子为我考虑。” 秦随又贪婪地抱了一会，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楚未留在西苑，你可以随时差遣他，我还有公务，就先回去了。” “好。” 等他走后，楚未就像是从未出现似的，也立马消失不见。 沐清芷在西苑寻了一遍，却根本不见他的身影。 奇怪，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不过她并未纠结，反正是秦随留下的人，在与不在都无所谓。 夜半。 沐清芷睡得浅，恍惚间听见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透过窗户看去，就瞧见一个黑衣服的男人。 她登时被骇得心跳都停了半秒。 难不成是那伙人又找来了？ 她悄悄摸出了先前藏在房中的匕首，攥紧匕首，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靠近。 就当她绕到了那人背后，举起匕首就要朝下刺去时，那人猛地一转头。 “哗啦——” 匕首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沐清芷定睛一看，面前这人腮帮子鼓鼓当当地塞满了白面馒头。 此刻，他一手一个馒头，吃得正香。 可眼前这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扑通”一声就跪在她的面前。 沐清芷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秦随送来的侍卫——楚未。 “啊、啊啊、啊。” 他叽里咕噜地发出了一串声音，沐清芷是半句也没听明白。 她嫌弃地往后退了退，仔细打量着他。 人刚送来的时候天色太暗，秦随又抱着她不松手，让她都没看清这人的长相。 现在借着月光这么一瞧。 啧，想把他遣送回秦随那的心更甚了。 楚未看起来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跪在她面前还不忘嚼着嘴里的白面馒头，而且连话也说不太明白。 如此又傻又哑的人，她西苑才不要。 “你还是回去吧……” 她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楚未已经咽下了嘴里的白面馒头，一字一句道：“姑娘是、主人。” 原来他不是哑巴，只是不爱说话啊。 沐清芷舒了口气，但还是道：“我院中不需要你，你走吧。” “除非、身死，否则，绝不、离开姑娘！”楚未像是认定了此事，说得无比认真。 见他神情丝毫没有松动，一副死心眼的模样，沐清芷也十分无奈。 罢了，秦随送来的人，她也没法直接送走。 “你可以留下。” 沐清芷看着他嘴边的馒头屑，叮嘱道：“你既拿我当你的主子，那你往后饿了就尽管同我说，实在不用这样偷偷摸摸……” 就像个贼人一样。 不过后半句话沐清芷没说出口。 “属下、遵命。” 楚未点头认下，又几个闪身跳上院中的大树，隐匿起来。 沐清芷见他身轻如燕，院中那古树只轻微晃动片刻，便安静下来。 她仰着头站在树下观察了好一会，确认的确看不出他的身影，微微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了些。 这人也还算有点本事。 有他在，至少西苑能安全不少。 也算是一桩好事吧。 次日清晨，秋草揉着眼从屋里出来。 她也是刚听说昨日的事，世子爷竟安排了侍卫守在西苑。 可是…… 秋草左右四顾。 人呢？ “姑娘，你说世子送来了一个侍卫？” 秋草疑惑地问道：“那他人在何处，奴婢怎么没瞧见？” 沐清芷玉手芊芊朝院中的大树一指， “喏，他就在树上。” “他是世子送来的人，往后有他在的地方，我们说话还需要谨慎些。”沐清芷不忘交代道。 “是，奴婢记下了。”秋草回应道，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西苑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只是有一点与从前不同。 自从知晓他的存在后，秋草就老是使唤他。 “楚未，帮姑娘去厨房拿些午膳来。” “楚未，你出府帮姑娘再买些香料。” “楚未，你把这个送去护国寺。” “楚未，你……” 经常满院都是秋草指使他做事的声音。 沐清芷也专门问过她， “你为何老是使唤楚未呢？” 秋草回得理所当然， “因为他跑得快啊。” 听见这个答案，沐清芷是哭笑不得，但见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日子一天天翻过，马上就要入冬了。 大树上的树叶掉了不少，树梢上就稀稀疏疏地挂着几片顽强的叶子。 楚未再努力藏着，白天还是能被看出来。 想着天气逐渐转凉，沐清芷也不忍他每日再浸在寒风里，干脆嘱咐道：“楚未，以后你就不必藏着树上了，晚上就在偏房歇下吧。” 楚未依言照做。 可秋草早晨起来一去偏房，就见到了他悬在偏房的房顶，宛如一只倒挂的蝙蝠。 秋草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楚未，你不会就这样睡了一夜吧？” 楚未有些难为情，一个闪身从房顶上跳下来，站在她的身前，试图解释道：“我……我是依照姑娘吩咐在偏房住下的。” “是是是，姑娘是让你在偏房住下。”秋草笑得捂住小腹，指着房顶，“但姑娘哪里让你睡在房顶上了啊。” 第54章 楚未 “哈哈哈哈！” 她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西苑里，被吵醒的沐清芷也来了偏房。 听着秋草叙述了一遍，也忍不住打趣， “楚未，不知你在房顶睡得如何？” “属下……” “哈哈哈，姑娘你就别问他了，我们楚侍卫可有主意呢！” 秦随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他们轻快的笑声，走进来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沐清芷笑而不答。 楚未垂下了头，识趣地保持沉默。 倒是秋草心直口快，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 “回世子，姑娘顾及他很可能着凉，特意让他睡在偏房，谁知道他在偏房的房顶上生生睡了一夜。” “那倒真是有趣。”秦随笑着回道，视线却片刻也没离开沐清芷。 沐清芷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适，不动声色地想要找借口溜走。 “世子，我……” 但她的话才刚出口，就听得秦随话锋一转。 他敛起笑容，定定地望着她，颇有些认真地问， “阿绵，过两日在城郊寻山上会有一场夜宴，都是世家小姐公子聚在一起吟诗作赋，不知你可愿前去？” 寻山夜宴？ 沐清芷张口正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或许，她刚好能借着这次机会出门。 世家小姐公子都附庸风雅，他们都会去参加的宴会，说不定就是她售卖香囊的好时机。 万一寻个合适的契机，那她的香囊就又能打开一条销路了。 多卖出去一点香囊，就能多赚些银钱，那离她们逃离侯府的目标就更进一步。 想到这一点，沐清芷心头一动，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好，我愿意去。” 为了能多准备些香囊拿去宴会上售卖，之后的几日，她都待在西苑里制作香囊。 “姑娘，孟峥又替苏公子送东西来了。” 沐清芷激动地迎出去，打开布包，照旧看见了苏卓华送来的书信。 “苏公子又给姑娘送信了呢。” 秋草在一旁打趣道， “奴婢瞧着，这些时日苏公子送东西和信的频率也忒高了些吧。” 沐清芷嗔怪道：“好了，你别乱说，苏公子不过是跟我说些正经事。” “是是是，苏公子日日都有正经事要跟姑娘说。” 秋草调笑说着，就见沐清芷耳根泛红，作势要打她。 秋草忙不迭小跑出去，留下一句：“姑娘还是好好看正事吧！” 沐清芷无言失笑，不再理会她，趴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给苏卓华回信。 …… 眨眼就到了夜宴这日，沐清芷早就从信上知道苏卓华也会来。 尽管是宴席，但男女有别。 家眷女子们结伴而行，在亭中赏景。男子们则在山下瀑布处吟诗作赋，饮酒作乐。 沐清芷在山顶遥遥一看，便见瀑布旁边，几个男子正拱手作揖，相互打招呼。 其中一人便是苏桌华。 像是福至心灵，苏桌华忽地抬头，正与沐清芷对上了目光。 他轻轻一笑，隔空作揖。 沐清芷抿唇，微微欠身，算是回礼。 身边，秦露和一众女子招摇而来。几人窃窃私语，对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指指点点，又她冷嘲热讽。 沐清芷与她在一处实在难受，干脆寻个借口，准备出去转转。 “露姐姐，我胸口有些乏闷，想先去透透气。” 秦露嫌弃地对她摆摆手， “罢了，你最娇气，快出去吧，等会可别晕倒在席间了，不然回府后我可没办法交代。” 沐清芷没同她计较，只是快步离开了席间。 还没走出去多远，远远地，她就看见了苏卓华正在同旁人说话。 苏卓华自然也瞧见了她，淡然一笑，就想朝她的方向走来。 怕周围人多眼杂会生出些什么误会，她赶紧眼神示意他别过来，只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因为宴会还没正式开始，还有不少宾客都没落座，沐清芷就混在人群里，满寻山四处溜达。 她东逛逛、西瞧瞧，欣赏山林之景。 期间，楚未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又像个猴子似的，一直不停地上蹿下跳，频频惹得别人侧目。 “你稍安分些，别让人看了笑话去。”沐清芷忍不住提醒道。 楚未终于安定了下来。 走了这么许久，沐清芷也有些乏了，刚好寻得前方没什么人影，又有石桌石椅，就想在此歇下。 可她才刚刚一转身，就见到了一袭月牙白袍的苏卓华，白衣胜雪，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自己身前。 不是让他别过来吗？ 他怎么还是跟来了！ 沐清芷有些惊讶，却又不知该从何事开口才不显尴尬，便垂眸盯着自己晃动的鞋尖。 今日她来赴宴这件事，并未事先同他说。 “清芷，”苏卓华望着她，问道， “你今日怎么会来寻山赴宴？” 沐清芷抬头，眸光微闪，轻笑道：“苏公子这是何意？难道这种宴会我就不能来吗？” “清芷，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卓华被她一语便问得慌张了起来，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互相虚伪以蛇、故作高雅的场合，你并不会喜欢。” 沐清芷眨眨眼：“苏公子很了解我？” 苏桌华张了张嘴，片刻垂眸：“姑娘从不愿让苏某了解。” 沐清芷笑起来，眼见他情绪瞬间低落，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苏公子如此聪明，不如猜猜，我为何来此宴？” 苏桌华看着她略带狡黠的笑颜，眸光一动：“难道，姑娘是给这些富家女子推售香囊？” 沐清芷笑而不答，眸中盛着的点点星光仿佛一盏明灯，直直地照进他的心里。 “姑娘，在下猜的可对？”苏桌华追问。 沐清芷点点头， “不愧是你，连我心中所想也能猜得分明。” 苏卓华笑意更盛，主动提出道：“我同这些世家小姐、公子还算熟悉，不如将你的香囊交给我吧，我帮你卖出去。” 沐清芷闻言，却是犹豫了。 平心而论，她不想次次都麻烦他，还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卖出去这些香囊。 但自己同那些个小姐、公子并不熟，将香囊交给他去卖，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在心中分析了一番利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好，那我就麻烦你了。” 说罢，她取出装着香囊的布包，朝他递了过去。 “咳咳。”一道沉重的咳嗽声骤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第55章 非君子所为! 紧接着，就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质问声传来。 “阿绵，你同他在做什么？” 是秦随来了。 沐清芷顿时汗毛耸立，飞快地把布包收回，下意识地想要往身后藏。 可惜已经晚了。 秦随的目光已经将布包死死锁定，阴沉着脸，一把从她身后扯过装着香囊的布包。 布包被微微扯出一个缺口。 香囊沁人的香气从布包中飘出，环绕在他们鼻尖。 也刺激得秦随脑海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登时断了。 汹涌的怒气顷刻将他覆盖起来。 为什么他每次撞见苏卓华同她在一起，都是这幅场面？ 依他看，苏卓华根本就是想帮她逃走！ 他握着布包的大手发颤，愤怒至极地呵斥， “苏公子，你这是在教唆我们侯府女眷逃跑！” “你一而再，再而三可以接近我侯府女眷，根本就是不怀好心！” “我警告你，若是再被我发现一次，我决不轻饶！下场就如同这些香囊！” 说着，秦随愤愤地将整个布包都尽数扔进湖中。 平静的湖水瞬间泛起一层涟漪，好似在无声的发出嘲笑。 眼看着多日辛苦赶制出来的香囊，就这样被毁于一旦，沐清芷心如刀绞。 她噙着眼泪，颤抖地发问， “世子为何要这样做？” 苏卓华也怒气横生，对着他质问道：“世子可知清芷制作这些香囊花费了多少时日？多少精力？” “这些可都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香囊啊，就这样被你扔了！” 苏卓华对着他指责， “你这根本、根本就是不尊重她！” 愤怒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充斥在秦随心间。 他默不作声，完全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拽着沐清芷就走。 苏卓华刚想要追。 “凌辰，拦住他！” 凌辰领命上前，拦在了苏卓华身前。 他一介书生，侍卫又不在身边，哪里比得过凌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清芷被他带走。 而秦随一路拽着沐清芷粗暴地上了马车。 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可以喷洒在彼此面颊上。 怒意让他恶向胆边生，“哗啦”一声撕开了沐清芷的领口。 雪白的肌肤刹那间暴露在空气中。 他不做停留，发狠地扑了上去，狠狠啃食起来。 “世子，世子！求世子放过我！” 泪水迷蒙了沐清芷的面庞，她双手止不住地挥舞着，拼命挣扎。 可秦随轻而易举地攥紧了她的手腕，让她挣扎不得。 密密麻麻的吻如雨点似的，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已克制了太多时日，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再顾及他的意愿。 “阿绵，你记住，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羞耻与不甘齐齐涌上沐清芷的心间，她苦苦哀求， “世子，求你放过我吧……” 秦随不为所动，仍旧准备霸王硬上弓。 “砰砰砰——” 马车被人敲得狠狠地震动起来。 “秦世子，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知道什么是君子所为！” 苏卓华的声音是时响起。 是孟峥替他拖住了凌辰，他才得以赶来。 被他这么一打断，秦随瞬间没了兴致。 他随手拿起一件外衫，扔在沐清芷身上， “披上吧。” 然后他又故意挑起帘子，将马车内的情景展现在苏卓华眼前。 “苏公子对本世子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冷冷问道。 苏卓华秉持着正人君子做派，没将视线看向马车里面，而是沉声提醒。 “秦世子，夜宴马上就要开席了，倘若你再不回到席间，那……” 秦随无比清楚，苏卓华提醒得没错，宴席开始的时候，他必须要在场。 “还轮不到你提醒本世子！” 他恶狠狠地命令道：“楚未，你负责把表姑娘和她的侍女送回侯府，不得出半点差池，否则唯你是问！” 楚未沉默照做。 沐清芷将自己紧紧地裹进外衫里，一双美眸中蓄满泪水，低低地发出啜泣。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间。 方才若不是苏卓华来得及时，她差一点就…… 沐清芷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姑娘，奴婢就陪在你身边。” 秋草心疼地看着她，轻声安慰道：“等回去之后，奴婢就把西苑的大门锁死，绝对不让任何人进来。” 她家姑娘实在太苦了，常常被世子折磨得不成人样，今日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对姑娘做那等事，这让姑娘的脸往哪搁啊。 若不是苏公子赶来拦下了，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秋草一阵后怕，但想起突然赶来的世子，顿时怒从中，出。 肯定是楚未偷偷告密的！ 她不管不顾冲着楚未大骂：“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姑娘往日对你那么好！” “你狼心狗肺！你不知好歹！你居然还敢偷偷去给世子告密！” “你口口声声说认姑娘当你的主人，绝不会离开姑娘！结果呢？你只听世子的命令，根本不管姑娘的死活！” 秋草似是要将所有的怒气，一股脑全发泄出来一般。 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恶毒的词，通通扔他身上才肯罢休。 对于她的这些指责，楚未全都默默听着，不做任何解释。 在秋草的阵阵怒骂声中，她们还是被送回了侯府。 滔天的恨意已经将沐清芷仅剩的理智彻底吞灭。 偏偏回到西苑，楚未还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刚要走回房中，楚未就凑了上来。 “姑娘，属下……” 沐清芷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寒霜，瞪大着双眸，气得浑身颤抖，愤愤地吼道：“别让我看见你！你滚！快滚——” 楚未迟疑了片刻，老老实实地出去了，默默地守在院外。 “砰——” 沐清芷气极，恼怒地关上房门。 她冷冷地环顾四周。 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零零散散地摆了不少物件。 可细细究来，竟没有几件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 她同那些物件一样，都是仰着侯府鼻息才能勉强活下来的玩物。 但她不甘心！ 凭什么还要她寄人篱下，天天被当做玩物似的摆弄！ 沐清芷在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逃离侯府，永远地离开这个魔窟！ …… 日落西山，夜幕已至。 西苑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姑娘，你就吃口东西吧。”秋草趴在床边，哭着劝慰道。 第56章 姑娘这病... 可沐清芷双目无神，痴痴地躺在床榻上，望着那空空荡荡的房顶。 秋草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姑娘，你已经一整日没有用过吃食了，就先吃点吧。” 沐清芷不为所动。 秋草还继续劝道：“姑娘，奴婢知你心中有气，可你也断断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沐清芷并不言语。 但她微微侧头看向秋草，晶莹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眼角滑下。 秋草又何尝不知道她心里难过呢？ 她家姑娘，受了那么多磋磨，来了这侯府后，更是处处受委屈。 那世子更是……衣冠禽兽，还那样对姑娘。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秋草自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磨难，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家姑娘。 她噙着泪水，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想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她。 主仆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对望着。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蔓延开来。 连微弱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打着她们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清芷终于自嘲一笑，沉沉地合眼睡去。 秋草想去给她拿些药来，却又被楚未拦在了院外。 眼看姑娘还在昏睡，她却连一碗药汤都不能拿来，秋草只恨自己无能。 “楚未，你不是喜欢跟世子告密吗？” 秋草指着楚未愤愤地骂道：“那你就去告诉世子，姑娘现在已经昏死过去啊！” 楚未眉心一凝。 他张口想要问问沐清芷的情况，却又被秋草瞪了回去。 最终，他妥协地低下头，还是去东院找了秦随。 但直到夜半时分，秦随才喝得烂醉从寻山夜宴回府。 “求世子爷去救救我家姑娘。” 楚未满脸严肃地跪在他的身前，恳求道。 秦随一听，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大步流星地去了西苑，破门而入进了她的房间。 就见得沐清芷玉藕一般白皙的双臂，似是无力地垂在床榻边。 而躺在床榻上的她，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全然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紧张、不安、后怕瞬间蔓上秦随的心头，他冲上去轻轻地探上的她的额头。 炽热滚烫。 她发烧了！ 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秦随从房中走出，急忙地吩咐， “凌辰，速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得很快，为她把脉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面色严肃， “世子爷，姑娘她这是急火攻心啊。” “我给姑娘开了些药，只要按时服下就好。” 大夫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唰唰快速写了个方子。 秦随又不放心地追问， “那她身子如何了？” “姑娘身子内里空虚，又急火攻心，往后需要平静调理才是。” 大夫迟疑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道：“姑娘这病，只可静心养着，绝不能再动怒了，否则……” 大夫的话，秦随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他知道，这次是他不对。 是他一时愤怒，未经她的同意，还差点强迫她做那样的事…… 秦随长长地叹了口气。 沐清芷一时半会可能不想见到他，他还是先不留在西苑了吧。 “秋草，照顾好你家姑娘。” 交代完这句之后，他就大步的离开了。 …… 又是一日，日落西山。 沐清芷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天，直到下午时分才悠悠转醒。 “姑娘，您醒了。” 秋草在一旁激动地抹去眼泪，赶忙道：“姑娘，奴婢去给您端些吃食来。” 她端来了一碗白粥，小心翼翼吹凉，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沐清芷喝下。 正喝着，西苑的大门就被人踢开了。 秦露推门而入，人还未走近，嘲讽的声音就先一步传来。 “清芷妹妹还真是弱不禁风啊，不仅夜宴上突然消失，这回府后更是一病不起。” 沐清芷心头一颤，死死地攥紧了被角，视线紧紧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秦露款款走来，开口就是挑衅。 “也不知清芷妹妹觉得滋味如何？说起来，若不是我好心夜宴上告诉兄长你同苏卓华私会，只怕兄长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沐清芷双拳紧握，愤声质问道：“原来是你告的密！” 她就说，为何无缘无故秦随会找上自己，又刚好撞见自己同苏卓华在一起！ “清芷妹妹说话别那么难听。” 秦露掩着唇轻笑， “那怎么能算告密呢，我不过是把我亲眼所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兄长了。” 沐清芷被气的咬牙切齿，“你——” “对了，我还差点忘了。” 秦露得意洋洋地凑到她面前， “也是我告诉兄长妹妹想要逃离侯府，还有那苏公子……哦，不，应该是苏状元对妹妹图谋不轨，想要带妹妹走呢。” 这些竟然都是她说的！ 难怪秦随会那样对自己！ 沐清芷目眦欲裂，愤恨地指着她，指尖发颤， “秦露，你欺人太甚！” “巧了，今日我还就要欺人太甚了。” 秦露轻笑着拍了拍巴掌， “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你不过是寄住在我们侯府的一个废人！” “夏荷，你给我打烂她的嘴！” 秦露对着身后吩咐道。 夏荷听命上前，扬起巴掌就要落下，却被秋草拦在了身前。 “秦露你敢！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老夫人！” 沐清芷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她，沉声威胁道。 秦露面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沐清芷，今日老夫人她们都去护国寺礼佛了，你就算喊破了天，我将你打死，也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秦露，你——” “我什么我！”秦露不再废话， “夏荷，给我动手！” 秋草一边死死地护在她的身前，一边慌忙地喊叫， “楚未！楚未！你快来救救姑娘！你快……” 可她才喊没两声，就被夏荷扑上来捂住了嘴。 秦露一把拽开她，迈步上前用力地掐住沐清芷的脖颈。 她想要直接掐死她这个贱人！ 随着她的力道不断收紧，沐清芷纤细的脖颈瞬间涨得通红，眼眶里也布满了血丝。 秦露双手疯狂用力，眼中全是杀意。 沐清芷已经呼吸不上来，被一股无力感深深笼罩着。 突然，一道黑影飞来。 他对着秦露的胸口就“哐哐”踹了两脚。 “放开姑娘！” 秦露当即被踹出去了好几米。 她大惊失色，狼狈的瘫倒在地上。 第57章 同心佩 楚未抽出随身带着的长剑，一步步朝她逼来。 “犯我姑娘之人，必死！” 长剑地寒光刺得秦露双眸生疼，她分外慌张，连滚带爬地就往外逃去。 见此情形，夏荷也马上送开了秋草，躲着楚未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了沐清芷主仆三人。 秋草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沐清芷倚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楚未“扑通”一下跪倒在她的身前，连声道歉。 “姑娘，属下方才去跟您煎药了，一时不察没有受好院子，还请姑娘责罚！” “你起来吧。”沐清芷捂住脖颈，说道艰难， “这本就是意外，我不怪你，你……” 话才说到一半，她就眼白一翻，直直地晕了过去。 “姑娘！” “姑娘——” 秋草与楚未同时扑来。 可沐清芷体质太虚，眼下已经奄奄一息了。 楚未心急如焚，“我去找大夫！” 话罢，他就消失不见。 只剩秋草在房中照顾着沐清芷。 楚未一路闯到大夫的住处，不由分说地扛起他， “劳烦大夫随我走一趟，为我家姑娘看诊。” 可怜大夫一把年纪，当即被他这幅架势吓得够呛，颤颤巍巍地问， “不知我要给哪家姑娘看诊呢……” “你只管随我去便是。” 楚未像拎小鸡一般拽着大夫的衣领，飞檐走壁地略过重重房顶。 终于，在落到西苑院中那一刻，大夫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原来是给西梁侯府的表姑娘看诊。 “大夫，我家姑娘如何了？” 秋草紧张兮兮的问，生怕大夫会说出些什么噩耗。 “姑娘这次是情绪太过激动，又被扼住脖颈，受了大惊。”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道：“姑娘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往后可不能再受惊了。” 像侯府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后宅，总是有不少不可告人的秘辛，他也都明白。 可像这位侯府表姑娘这样，三天两头就受一场大惊的姑娘，实在是少见。 秋草满脸担忧地问道：“大夫，那我家姑娘这次……” “我会用针灸之法救治姑娘。”大夫答道。 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秋草立马道：“好，那我就在这里守着姑娘。” 大夫无奈地长叹一声，开始施针。 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在大大小小的穴位上。 光是看着，秋草就觉得有一阵刺痛感。 她都不敢想，姑娘会有多么痛苦…… 过了好一阵，大夫施针终于结束，他收好银针，还不忘交代道：“切记万不可再让姑娘受惊了。” “好。” 秋草急忙扑上去，抓着沐清芷的双手，泪水涟涟地问，“那我家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一炷香之内。” 大夫虽然走了，但秋草还紧张地守在床边。 半烛香后。 沐清芷悠悠转醒。 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声音沙哑地问， “现在如何了？秦露可还来过？” “大夫方才已经给姑娘瞧过了，还特意叮嘱姑娘往后不能再受惊了。” 秋草顿了顿，又继续道：“二小姐那边……有楚未在院外守着，她没再来过了。” “那就好。” 沐清芷虚弱地一笑，又问起楚未， “楚未呢？我怎么没瞧见他？” 秦露这次是专门想对她下死手的，与楚未失职无关。 “奴婢去看看。” 秋草出门一看，院子里压根没有楚未的身影，再朝院门看去。 他正跪在门口自罚。 “姑娘，他就是个呆子。” 秋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正跪在院门自罚呢。” “你去将他叫进来。” 沐清芷摆摆手，艰难地坐起身。 趁秋草叫他的功夫，沐清芷小心翼翼地下床，从她床底藏着的木箱中翻出一块玉佩，紧紧地攥在手中。 “呆子！”秋草高声喊道：“姑娘让你进来！” 跪了许久的楚未神情微微有些松动，倏地起身，又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见他们一起走来，沐清芷绽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招了招手， “你们走过来些。” 秋草和楚未依言照做。 “这是我藏的玉佩。” 沐清芷取出那枚玉佩，递到他们面前， “今日你们护我有功，这枚同心佩一分为二，给你们一人一半。” 秋草最清楚这玉佩的来历，当即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出言拒绝。 “姑娘，这是您从前的体己，奴婢怎么能要。” “你收着吧。” 沐清芷亲自将玉佩放到她的掌心， “这算我给你的奖赏，也算我对你们的承诺，往后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们被人轻看了去。” 她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忠心的两个侍从。 秋草与楚未互相对视一眼，紧握着玉佩，郑重地跪下磕头道谢。 “奴婢谢姑娘赏赐！” “属下谢姑娘赏赐！” “你们都起来吧。” 沐清芷眸中闪着微光， “秋草，随我去前厅。” 她要等着老夫人回府。 楚未不放心地开口，“姑娘，属下也随您同去。” “不，”沐清芷否定了他的想法， “你就留在西苑，秦露不敢再对我做什么了。” 前厅。 直到夜幕降临，秦随总算搀着老夫人回来了。 他们一踏进前厅，就瞧见了沐清芷面色惨白地坐在厅中。 秦随眉心一凝，疑惑地打量着她。 倒是老夫人奇怪地望着她， “清芷，你怎么坐在此处？” “老夫人！”秋草骤然出声，猛地扑倒在老夫人身前， “求您求求我家姑娘吧！” “这……” 老夫人疑惑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来回打转， “清芷，这是怎么一回事？” “秋草。”沐清芷低声呵斥，“你回来！” 秋草泪眼婆娑看了沐清芷一眼，欲言又止。 沐清芷欠了欠身，柔声开口：“我只是担心老夫人挂念，想来等着老夫人，谁让你多嘴的。” 主仆二人的对话，显然引起了老夫人和秦随的注意。 秦随的眉眼间当即染上了一层寒霜。 “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沉着脸问道。 秋草哆嗦了下身子，故作为难地回身看了看她。 老夫人忧从心来，立马严肃道：“秋草，你给我如实说来！” “老夫人。” 沐清芷匆匆起身，又一个踉跄跌回了椅上，虚弱的解释， “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老夫人不必挂念我……” 都要这个地步了，秦随哪还能看不出问题！ “秋草，你来说！” 第58章 请家法! “奴婢说……”秋草擦了擦泪水，啜泣地叙说起了事情经过。 “我家姑娘前两日才生了场大病，尚未痊愈，谁知今日二小姐突然带着夏荷闯进西苑，对着我家姑娘一通冷嘲热讽，甚至还……” “还如何了？”秦随的眉皱成一团，还不停地散发冷气。 连老夫人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二小姐还说，老夫人和世子爷今日都去护国寺礼佛，无人能救我家姑娘，所以要掐死姑娘。” 泪水在秋草脸上肆意横流，但她像是豁出去似的，扑上去紧紧地拽住了老夫人的裤脚， “二小姐她还真的上手掐了我家姑娘，要不是侍卫赶来及时，我家姑娘差一点就没命了……” “奴婢的性命下贱倒也无妨，可姑娘她如何承受得住啊！奴婢求老夫人和世子爷救救姑娘吧！” 老夫人大为震撼，既心疼又略有怀疑地看着她， “清芷，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 “有这种事你该早来报的！” 老夫人心疼不已，上前想察看她的伤势， “快让我看看，你身子如何了？” “劳老夫人挂念，大夫来针灸过了，现下没什么问题了。” 沐清芷侧过身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语气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是清芷管教无方，惹得老夫人担心了，本来此事也无伤大雅，清芷只是怕露姐姐再去西苑，所以才想来此等着老夫人回府……” “还说没事！” 老夫人眼尖，一下就瞥见了她脖颈处通红的手指印，“你瞧瞧你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老夫人，二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秋草还赶紧补充道。 沐清芷眸含警告，“秋草，住嘴！” “姑娘，你就告诉老夫人吧。” 主仆两人就这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狠狠地告了秦露一状。 老夫人越听越气。 她竟不知道，她的好孙女，背地里做了这么多害人性命的蠢事！ “来人，去把二小姐给我请来！” 老夫人火冒三丈， “今日我就要家法处置她！” 前厅发生的事情，自然很快传到了秦露耳中。 恰巧此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来请。 “二小姐，老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 秦露登时面色发白，差点站不稳脚跟。 她自知今日的事情做得太过，老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二小姐，请吧。” 嬷嬷又催促道：“老夫人和世子爷可都还在前厅等着您呢。” 对，兄长也在！ 秦露仿佛抓到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兄长也讨厌沐清芷，有兄长在，肯定会帮她说话。 边这样安慰着自己，秦露边扭扭捏捏地去到了前天。 见到她来，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孽女！还不快跪下！” 秦露颇有几分不服气，但对上老夫人严厉的视线后，不得不跪下。 “孽女！你可知罪？” “孙女知罪。” 秦露小声地认罚，但又自己辩解， “孙女只是一时无心之失，已经同清芷妹妹道过歉了。” “你这还是无心之失？” 老夫人可是已经亲眼看过沐清芷的伤势了，当然不信她的鬼话， “清芷都差点没了性命！” “来人，请家法！” 老夫人挥了挥手，被气得不轻， “今日我就要让这个孽女知道厉害！” 在听到“家法”后，秦露面露惊骇，忙高声道：“祖母，不可啊！” “孙女已经出嫁，求祖母看在夫君家的面子上，饶孙女一次吧！” 她一个出嫁女若是在母家受了家法，传出去，夫家更会看轻她，这还让她如何做人啊。 老夫人神情坚决，淡淡地道：“请家法吧。” “祖母！求祖母看在露儿已经嫁人的份上，就饶露儿这一次吧。”秦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哀求着。 老夫人既怒又无奈，最终还是狠心摇了摇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在家里如此肆意妄为之前，怎么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你记住，不会有人处处替你兜底。” 老夫人这样说着的功夫，下人也把家法所用的竹杖拿了上来。 看着那足有胳膊粗的竹杖，秦露缩了缩头，恐惧达到了极点。 “祖母！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求你们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老夫人不忍地转过头去。 秦露没办法，只能将仅有的希望寄托在了沐清芷身上。 “清芷妹妹。” 她跪着上前抓紧了沐清芷的裙角， “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求你帮我给祖母说说情，饶过我吧……” 沐清芷清楚，自己寄住在侯府，若是一次将人得罪太过，往后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这次给秦露一个深刻的教训，至少能保证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来找茬。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起身扶起了秦露，又拉着她走到老夫人跟前，故作坦荡。 “老夫人，露姐姐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清芷愿意原谅她，还请老夫人从轻发落。”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老夫人本就狠不下心真用家法罚她. 现下听沐清芷主动提起，更觉感动。 她一边心疼沐清芷的懂事，一边又顾及秦露的身体，沉默了片刻，还是做了决定。 “既然清芷主动为你说情，那就不用家法罚你，但犯了错就得受罚。” 老夫人严厉地看着她， “罚你去祠堂跪着抄《女诫》《女训》各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你才能歇下。” 沐清芷的心稍稍平和了些。 就这两本书抄十遍，那起码需要一夜。 让秦露在祠堂跪一夜，这种惩罚已经比她预想中的好许多了。 “祖母。” 许久没出声的秦随，似是不经意道：“二妹固然有错，但定是有恶仆从中挑唆。” 这话倒是提醒了老夫人。 帮着主子作恶的下人可不能再留。 她冷冷地看向跟在秦露身边的夏荷， “去将她撤去，寻个人牙子来发卖了。” 话音落下，立马有侍从上前，押走了夏荷。 而秦露则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秦随。 兄长不是也厌恶沐清芷吗？ 那为何还要帮着她？甚至还让祖母撤走了她的侍女？ 可惜她的这些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秦随就淡淡吩咐， “将二小姐带下去。” “世子，你也下去休息吧。” 老夫人说道： “让清芷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是。” 第59章 她怎么样 秦随依言退下，但临走之前，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沐清芷。 沐清芷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老夫人被气得头疼，连连揉着自己额角， “清芷，让你受委屈了。” “老夫人，我不觉得委屈。” 沐清芷迈步上前，熟练地点燃了香料， “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别再想了，就让我给您按按吧。” 老夫人点点头，“也好。” 被她这舒缓轻柔的手法一按，老夫人头风症好转了不少，拉着她慈爱地感叹。 “清芷，你真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谬赞了。”沐清芷谦虚道。 说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抱怨。 “我那些个孙子孙女，从来都只当我这个老婆子是他们讨好的工具，表面上送来一大堆东西孝敬我，实则就是想讨好我、讨好侯爷去换些个真金白银的好处。” “你看他们都捅出来了多少篓子啊，每每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出面，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老夫人长叹一声， “说起来，他们虽然是我的亲孙子孙女，但却还不如你这个表孙女贴心省心。” “你说，你要能是我亲孙女该多好啊。” 听出来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似是在感叹，又似是在试探。 这让沐清芷身躯一震。 她给老夫人揉按的双手兀地抖了抖。 老夫人想让她当亲孙女？ 那岂不是要她继续留在侯府？ 这可不行。 她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老夫人说笑了，清芷看世子和几个姐姐也都很孝敬您。” “若是您不嫌弃，哪怕清芷往后出嫁了，也定时不时回来看您，到时候我陪您说话逗闷，为您揉按放松，您看如何？” 还能如何呢？ 老夫人也是人精，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我当然不会嫌弃，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侯府就那么大，后宅发生了何事，没多久就能传得满府皆知。 昨日的事情秦嫣自然也听说了。 “祖母凭什么那么袒护那小贱人。”秦嫣愤愤地折断了手中的花枝。 想到这里，她立马吩咐，“春杏，请早的时候你将才采的新茶带上，我要拿去给祖母尝尝鲜。” 不行，她就要去探探祖母的口风。 到了老夫人院中，秦嫣恭敬地请安， “嫣儿见过祖母。” “嫣儿来了。”见到她来，老夫人欣然招呼道：“快来坐吧。” “祖母，我带了些新茶来，让您尝尝鲜。” 秦嫣特意捧着那包茶，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就让嫣儿就为您泡上，您也评评这新茶吧。” 老夫人点头应下，“也好。” 说是泡茶，但秦嫣自从坐在茶台上那一刻起，视线就根本没有移开过老夫人。 她手上的动作虽然没停，但话里话外都是打听昨日发生的事。 “祖母，嫣儿听说您昨日被二姐气得动了好大的怒气，您身子可没事吧？”秦嫣似是关心地问道。 “我无事，就是露儿太过肆意妄为，竟敢做下这等事。”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思。 老夫人既没点破她的小心思，又给她了一颗定心丸，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想必行事不会像她那般没分寸吧。” 看来祖母对自己的态度没变。 秦嫣微微松了一口气，乖巧地应下， “祖母放心，嫣儿定不会做出那等事。” “那就好。” 说话的功夫，茶水已经泡好了。 淡淡的茶香飘出，初闻清淡，但下一秒，老夫人就嗅出了不对。 茶是好茶，只是可惜了这手艺。 秦嫣的泡茶手艺到底不如沐清芷，生生烫坏了这一壶好茶。 偏偏她还没有察觉似的，欣喜地将茶盏捧到了老夫人跟前，期待地看着老夫人， “祖母，您快尝尝，这新茶味道如何？” 老夫人面上没有动作，只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但到底比不上沐清芷。 侯府后院那么多小辈，唯有她是真心实意地来看自己。 …… 西苑。 昨夜沐清芷陪老夫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回到西苑的时候又不小心染了风露。 她身子本就还没痊愈，下午还受了大惊，一时间风寒和心病交加，竟是让她直接病重不醒。 大夫也来瞧过了，只说她需要静养，待风寒褪去后自会苏醒。 东院。 自打昨夜回来之后，秦随就难以入眠。 如果说从前都只是听沐清芷说起她寄人篱下的种种不易，那昨夜，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她口中的不易。 他不过出府一日，就有人闯去西苑想置她于死地。 亏他每每还夸下海口说能护住她，他又做到了多少呢？ 也难怪她那么拼命制作香囊，一心想要多赚些银子。 想起近日她对自己的冷淡，秦随又是一阵懊恼。 秦随召来凌辰，神情严肃地问道：“凌辰，你说该如何哄生气的女子呢？” 凌辰一下子点破，“世子爷说的是表姑娘吧？” 秦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凌辰立马老实了，认真地给出了建议， “依属下看，世子爷不妨和表姑娘好好谈谈。” “谈谈？会有用吗？”秦随不可置信。 “表姑娘是明事理的人，她自然能明白您的苦衷。” 凌辰迟疑了片刻，继续道：“况且您已经许久没同表姑娘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秦随沉默了。 的确，他已经很久没同她说过一句好话了。 或许他是该和她好好谈谈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起身往外走。 “世子爷，您这是要去何处？”凌辰快步跟在他身后问道。 “西苑。” 等秦随到的时候，就见得她双眸紧闭，躺在床榻上昏睡。 “大夫说姑娘是风寒和心病交加，待风寒褪去后，自会醒来。”秋草小心翼翼地为他解释道。 秦随点点头，实在不忍吵醒她，就默默从房中退了出来。 秋草和楚未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昨日你们护主有功，应当有所奖赏。” 秦随吩咐道：“凌辰，取我的荷包来。” 凌辰递上荷包。 秦随接过，直接将一整个荷包递给了楚未， “这里面的银子都是对你们的奖赏。” 荷包光是看着鼓鼓囊囊的样子就知道份量不少，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秋草还是懂得， “世子爷，您这……” “收下吧，记得照顾好你家姑娘。” 第60章 世子好大威风 “若她再有任何差池，我为你们是问。” “是！”秋草和楚未重重应下。 “我还有公务要忙。”秦随回头看了一眼，又叮嘱道：“不必说我来过。” 秋草正在院中忙碌，听到有人敲门，赶忙去开门。 见到来人是孟峥的那一刻，她微微有些惊讶， “孟大哥，你怎么来了？” 孟峥往后退了几步，露出身后的苏卓华， “我是随公子来探望沐小姐。” 秋草向后看去，果然见到了一袭白衣的苏卓华。 “苏公子，您快请进。”秋草急忙迎道：“姑娘还在昏睡，奴婢去看看姑娘醒来没有。” 她才刚走进房间，就见得沐清芷睁开了眼。 “姑娘，苏公子来看您了。” “苏公子来了？”沐清芷艰难地起身，赶紧换好衣衫，出门去迎。 “沐小姐，你可好些了？” 方才听说了她的情况，这会见到她，苏卓华立马关切地问道。 “已经好很多了。” 沐清芷声音还有些沙哑，歉意地解释道：“方才有失远迎，是我对不住苏公子。”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苏卓华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了她，期待道：“你打开看看呢？” 沐清芷狐疑地接过。 当她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个个香囊。 “苏公子，这是……” “我那是将秦世子扔到湖中的香囊，打捞起了大半。” 苏卓华浅笑着说道：“不过我不知该如何重新制作，只是让人简单冲洗了一番，再用檀香熏烤烘干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好，很好。”沐清芷攥紧了手中的布包，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泡水的香囊本就无法再用。 可他竟然专门从湖里替她将这些香囊捞起来。 甚至还用那么名贵的檀香来熏烤，这让她如何不感动。 只可惜，她配不上他的这份心意。 想到这里，沐清芷眸中的希望瞬间黯淡了下去，默默地将香囊往他手边推了推。 “苏公子，这些香囊你拿回去吧。” 苏卓华的双手颤了颤，不解地问她， “这是为何？” “我这辈子可能都逃不出去侯府了，留着这些香囊也是无用。”沐清芷睫毛微颤，挂着晶莹的泪珠， “苏公子的大恩，我铭记在心。” 苏卓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赶忙道：“沐小姐，你现下不过是寄住在侯府，只要你想，待你定下婚事后就能离开侯府……” 眼看苏卓华还想继续说下去，沐清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泪水从眼角滑下。 “苏公子，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不能再耽误你了。” 他是新晋状元，深得陛下赏识，在朝中风头无限，不知有多少世家贵女想嫁给他。 而自己，不仅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更已经残风败柳之躯，何德何能比受得伤他的这一片心意呢…… 苏卓华定定地注视着她，眸中是掩盖不去的深情。 他还是给她了承诺， “沐小姐，时日还长，我愿意慢慢等你。” 沐清芷胡乱地点头应下了。 见她如此，苏卓华深知不能逼她太紧，忙道：“我就不打扰沐小姐休息，先告辞了。” · 东院。 秦随终于忙完公务， “凌辰，醉香居的吃食可准备好了？” 沐清芷最爱这家的淮扬菜，他特意让凌辰提前去买好。 “已经买好了。”凌辰提着个食盒回道。 “那去西苑吧。” 也不知道她醒来没有，他想就着这些吃食同她好好谈谈。 主仆二人步履匆匆地朝西苑赶去。 可快要走到西苑院前时，秦随猛地顿住了脚步。 “世子爷，您怎么……” 凌辰的话才出口，便也止住了。 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就是苏卓华远去的背影……和表姑娘依依不舍相送的神情。 秦随面上的笑意登时敛住，转而阴云密布。 他没有出声，而是骤然走到了沐清芷身侧，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沐清芷立马僵在原地，害怕地不敢看他。 “我问你在做什么？”秦随的语气里满是愤怒，质问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他为什么又来？” 沐清芷依旧不语，默默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气氛一时沉寂，他们就这样对峙着。 秦随已经气得死死地捏紧了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听到院外动静的秋草，赶紧跑了出来，站在他们之间，打破了这一片沉默。 “世子爷，您来了，姑娘她才醒。” 见他面色不虞，秋草又特意解释道：“苏公子恰巧路过，姑娘就只同他说了几句话，就……” “你闭嘴！”秦随恶狠狠地吼道：“我要她亲口说！” “为什么苏卓华会出现在这里？” 见他今天非要逼自己说出个缘由，沐清芷眸色一暗，也怒从中来。 她就算与苏卓华见面，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越是这样想着，沐清芷越是火气直冒。 她冷声开口：“这是我的事情，与世子无关！” 秦随瞪着眼，话中是止不住的愤怒，“你再说一遍！” “这些与世子无关！” 沐清芷回瞪着她，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秦随冷笑两声，一把从凌辰手中夺过食盒，重重地摔在地上， “是，是与我没关系！” 他盯着沐清芷，计划咬牙切齿道：“是我自作多情还给你带了醉香居的淮扬菜！” 砰！ 食盒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但秦随还觉得不够解气，愤愤就要向她冲来。 秋草吓了一跳，立马挡在前方拦住了他。 “姑娘，你快走。” “走？”秦随面露愠色， “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就让你怎么想避开？” 话落，他的巴掌随之就要落下。 沐清芷一把将秋草拉到了自己身后，迎面接住了他的巴掌。 侧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气氛好似一瞬间结成冰，周围静得可怕。 其实在巴掌落下的那一刻，秦随就已经开始后悔。 他似乎不该如此冲动，更不应该对她和她身边的人动手。 现下伤了她，这又该如何是好？ “我……”秦随开口想解释。 沐清芷下意识地捂住侧脸，冷声奚落， “世子倒是好威风，专门来西苑摆威风，这下世子如愿了吧？” 第61章 你认不认错!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和世子一般高高在上，像我这等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就只有受着的份。” “你说对吧，世子？” 她的话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秦随。 “阿绵，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分明是想为了你好，苏卓华他图谋不轨，我……” “够了！” 沐清芷护着秋草，同他争辩， “世子的这份好意我要不起！我不需要世子再为我好了！” “我同苏公子之间关系如何，就不劳世子挂心了！” 秦随朝她走近了几步，一双眸子布满了血色，暗沉沉地盯着她， “你就非要如此吗？” “是世子非要如此的。” 沐清芷神情冷漠，甚至都不愿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好好好！”秦随咬牙切齿地一连说了三个“好，”转身就走。 凌辰迟疑地看着他， “世子，您这……” 秦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微微侧脸，但瞧见沐清芷毫无反应后，又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本是想带着吃食来哄她，同她好好谈谈的，可她非要这么绝情。 这次又是不欢而散。 在快要离开沐清芷视线的时候，他又猛地停下了脚步，厉声吩咐道。 “凌辰，把西苑所有我送来的东西都带走，包括楚未。” 看他的架势，是想要通过撤掉给她所有的特权，来逼她就范了。 但她偏不！ 沐清芷冷冷一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倒是楚未站了出来， “世子爷，属下想留下来照顾姑娘。” “不行！”秦随大手一挥， “凌辰，把他带回西苑。” 沐清芷嗤笑：“随世子便。” 大门猛地被关上，像是要把秦随拒于千里之外。 就这样，他们就开始了冷战。 不少东西都被撤走，西苑登时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但沐清芷并没有在意，心里反而有了一种轻快的感觉。 他送来的那些东西，她本就一碰未碰。 放着也落了灰，丢又不敢丢。 如今，她不欠他什么了。 “姑娘，世子爷奉陛下之命，去冀州整治水患了。”秋草小心翼翼地报道。 “嗯。”沐清芷捧着一卷书认真看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 这几日没了秦随的帮衬和叮嘱，秋草就连去给沐清芷拿药都处处被冷落。 “秋草姑娘，不是我不卖药给你，实在是库房里已经没了这些药材……” 可秋草眼尖，一下子就看见库房外晒着的那几味药材，正是她家姑娘需要的。 她红着脸争辩几句，药铺老板却连连摇头，叫着小二便要赶人。 秋草被人嫌弃地“请”出店，气得她浑身发抖。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都说医者仁心，她倒看着是狼心狗肺！ 秋草骂了两个时辰，直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这才失落地回西苑回禀。 沐清芷秀眉微蹙，又装作没事人的笑道：“傻秋草，你拿着我们之前挣来的银两出府买便是了。” 秋草哭丧着一张脸，“姑娘，可是……” “没什么可是。” 沐清芷摇摇头，说得无比坚定， “我们现在有自己的体己钱，不用受那等气。” 秋草嗫嚅着，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这些都是姑娘一针一线绣香囊，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 是要为了逃走准备的。 她要如何舍得！ 沐清芷看着她鼻子眼睛红红，像个愤怒的小兔子，不由得失笑，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银钱赚来就是该用来花的嘛，怎么，你要存着当嫁妆呀？” “姑娘！”秋草气恼，方才破涕而笑。 她一把擦去了眼眶的泪水，坚定道， “对，现在我们有钱！奴婢这就出府给您买药。” “糖葫芦，糖葫芦！” 买完药，秋草听到了小贩的叫卖声。 她欣喜地跑去用买药剩下的铜板，去买了一串。 她家姑娘怕喝苦药，又喜吃糖葫芦，有了这串糖葫芦，她刚好能哄得姑娘开心。 “姑娘，姑娘，瞧奴婢给您带什么回来了。” 可等她站在西苑的院门前，才恍然觉得不对。 院门大开，院子里各个房间都敞开着，但半点不见她家姑娘的身影。 她家姑娘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秋草浑身发凉，连糖葫芦都没拿稳，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可她却没有功夫管那么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院门。 才迈进脚，就看见了满地狼藉。 院中仿佛被人洗劫一空似的，那些个藏在深处的香囊全都被扒了出来，胡乱地扔在地上。 地上还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她家姑娘可能发生了意外。 秋草手脚冰凉，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她还坚持迈开脚步，跑向院外。 厨房、前厅、花园，她去了沐清芷最常去的几个地方，却根本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偌大的侯府，她家姑娘会在何处呢？ 可惜楚未不在，否则他肯定能在府中寻到姑娘的下落。 秋草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告诉老夫人，就猛地听见了前方隐隐传来一道训斥声。 “贱人，真是给你脸了！” 她悄悄走进，就见得说话的是秦嫣。 而秦嫣对面，赫然就是她家姑娘。 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押着她家姑娘跪在地上。 秦嫣不停地咒骂。 “贱人，你一天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讨祖母欢心！” “你也不睁眼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勾祖母的心！” 秦嫣边说着，边高高举起她的那些香囊。 “小贱人，你不是最喜欢用这种小玩意去讨好祖母吗？”秦嫣将香囊重重地扔下， “那我就把这些破玩意毁给你看！” 霎那间，一个个精心制作的香囊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五彩绸缎的香囊蒙上了一层灰尘，裹满泥土，就这样她揉进土里。 沐清芷冷眼看着。 “小贱人。”秦嫣怒声吼道：“只要你乖乖认错，我就饶你这一次！” 让她认错？ 沐清芷微微扬起头，唇边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迹，不屑地看着她， “敢问三小姐，我何错之有？” 秦嫣愤怒地大喊， “贱人！你认不认错！” “我没错。”沐清芷宁折不屈道。 “春杏，给我打烂她的嘴！今日我就要她好看！”秦嫣当即下令。 眼看春杏就要对她动手，秋草赶紧扑来。 “姑娘，奴婢来救您了。” 见秋草还敢维护她，秦嫣更气不打一处来。 第62章 楚未来救 “给我狠狠地打这对主仆！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她就不信了，今日打不到沐清芷认错求饶！ 巴掌似雨点般不停地落下。 秋草紧紧地护在沐清芷身前，挡住了绝大多数巴掌。 “秋草，你起来。” 沐清芷心疼地看着她，泪水直流，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替挡着。” 秋草泪水涟涟， “姑娘……” 见她们主仆二人相互搀着挨打，秦嫣在不远处笑得花枝乱颤。 “小贱人，你也有今天！只要你现在认错求饶，我就饶你一次……”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投来的石子砸中。 楚未飞来沐清芷的身边， “姑娘恕罪，是属下来迟。” 秦嫣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惊了一下。 “你是哪来的破侍卫？”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滚开，否则等会连你一起打。” “打姑娘，就是、在打我。”楚未怒目圆瞪，满脸严肃。 “那就给我把他一起打！”秦嫣气不过，干脆下令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破侍卫能护主到几时？ 听到命令的春杏等人，立马就开始动手。 可巴掌还没落下，手腕就被紧紧扼住了。 楚未看着她们，警告道：“你们别想靠近我家姑娘！” 接着，楚未将她们狠狠地摔了出去。 肉地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秦嫣被他骇得连连后退， “我、我警告你，我是侯府最得宠的三小姐，你若是敢得罪我，那我定要你好看！” 对于她的警告，楚未并未放在心上。 他听不懂其他的大道理，但在他心里，沐姑娘就是他的主子。 他身为侍卫最大的责任就是护好姑娘，不能让任何人欺辱了姑娘！ “有我在，不可能让你欺负我家姑娘！” 秦嫣被他气得语塞，直接拔出了发簪，直直地朝他们冲过来。 “贱人！看我不划烂你的脸！” 但她还没冲到沐清芷身前，就被拦下了。 楚未扼住她的双手，朝外一翻。 “啊——” 下一秒，秦嫣就发出一声惨叫，蹲在地上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沐清芷抬眸一看。 一条蜿蜒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她的面颊上，浸出丝丝血迹。 “小贱人，我要杀了你们！”秦嫣愤怒地大吼。 “三小姐可以试试看。”沐清芷站起身， “不如我们去老夫人面前说道说道，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秦嫣张了张口正想叫人，却又当场语塞。 她根本不占理啊。 今日是她主动叫人来对付她的，若真是闹到祖母那，只怕她也讨不到好。 说不定还会像二姐姐那样，被祖母狠狠责罚一顿。 想到这里，秦嫣一张脸好似调色盘，五颜六色的变幻着。 “不知三小姐想得如何了？”沐清芷又追问道：“是想去老夫人面前好生说道说道吗？” 秦嫣知道，她今日唯一的选择就是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恨得牙痒痒，怒气冲冲地瞪着沐清芷， “小贱人！我们以后走着瞧！” 话落，她迈开脚步就跑了。 主人都跑了，连带着被扔到一旁的春杏等侍女当然也不再留，麻溜地爬起来就跟着跑了。 见此情形，楚未刚想去追，就被沐清芷叫住了。 “楚未，不用去追了。” 另一边。 秦嫣捂着脸颊慌慌张张地逃走，可还没来得及回到院中，迎面就遇上了秦夫人。 秦夫人眼尖，几乎立马就瞧见了鲜血从她的掌心浸出， “嫣儿，你这是什么了？脸颊怎么受伤了？” 才做了亏心事，骤然又被这么问起，秦嫣无比心虚。 “母亲……我这是不小心受伤了……” “快让母亲瞧瞧。” 秦夫人担忧地朝她走来，看着她的伤口，疑惑道：“你好端端地，怎么会伤在脸上？” “这……”秦嫣再一次语塞。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欺负沐清芷不成，反而被那贱人的侍卫所伤吧？ 她冷冷地往后瞥了一眼春杏，示意她赶紧来打圆场。 接受到信号的春心立马上前，随口胡诌了一大段谎话， “回夫人，小姐是方才在院中裁剪刺绣花样，一时被鸟兽吓到，这才不小心划伤了脸颊……” 这个理由勉强还能听得过去。 秦夫人半信半疑，虽没有追问下去，但还是斥责道：“你是怎么照看主子的？连裁剪花样这样的事都要主子亲自动手！” 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秦嫣则垂着眼眸，在一旁充当起了乖女儿。 一场后院的风波就这样消无声息地结束了。 西苑。 沐清芷带着秋草回了院中，楚未虽然一路都沉默着，但还是跟着回去了。 他才踏进院门，就被秋草狠狠瞪着。 “你个呆子，你不是要跟世子爷走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楚未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 “姑娘才是我的主子，我回来保护姑娘……” 他的话，沐清芷在院中一字不落的听去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楚未及时赶到救了她们，否则她和秋草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但她一侧头，就瞧见了秋草正气势汹汹指着他鼻子骂，那忿忿不平的模样像个凶巴巴的小媳妇。 沐清芷无奈地摇摇头， “秋草，让他进来吧。” 秋草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为楚未让开了路。 “楚未。”沐清芷起身，冲他拂了拂身。 她的举动吓得楚未连连侧身， “姑娘，这可使不得……” “使得的。” 沐清芷又道：“我要感谢你多次出手相救，这才让我和秋草摆脱危险。” “今日你可有受伤？”沐清芷关切地问道。 “属下没有。”嘴上这样说着，但楚未却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挡住了一片抓痕。 “你还说没有。” 沐清芷从药箱中翻找出一瓶金疮药， “你过来，我给你上点药。” 秋草望望他胳膊上的抓痕，又看看自家姑娘脸上的巴掌印。 “就让我帮你们上药吧。” 要不是姑娘死命护住她，说不定她会被三小姐生生打死。 至于楚未那个呆子，也算又救了她们一次。 就这样，秋草在石桌旁认真地为他们包扎上药，西苑弥漫着一片和谐的气氛。 可楚未没有忘记某人的交代。 他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姑娘，属下不知有句话当不当说？” 沐清芷狐疑地看着他，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第63章 晕倒 “是世子爷派属下回西苑的。” 他话音才落，沐清芷手中的金疮药瓶就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偏偏楚未还未察觉似的，继续说着。 “世子爷担心您在府上再受委屈，就特意让属下回西苑，属下觉得世子爷心中定是对姑娘……” 沐清芷的面色变得煞白一片。 秋草发现了不对，立马大喝， “楚未，你闭嘴！” 沐清芷的双手紧紧握住石桌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哭意， “够了，往后不准在我面前再提到他。” “在整个西苑，我都不想听见这个名字半分。” 凭什么！ 他凭什么又有脸插手西苑的事！ 汹涌的恨意在她的胸腔里回荡着。 她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如果可以，她希望和他再无半分交集。 “是，属下知道了。”楚未重重应下，很快又转身飞上了院中那棵光秃秃的大树上。 “姑娘，奴婢也记下了。” 秋草边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边道：“奴婢去收拾院子这些……” 沐清芷一把揩去眼角的泪花，艰难地站起身， “我随你一起收拾。” 院中，几乎所有的香囊都无一幸免，被剪刀剪碎，里面的香料也被踩得七零八落。 秋草心痛不已，小心翼翼拾起： “姑娘，这些香料都是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可被三小姐这么一闹，往后我们可还这么制作香囊啊。” “先捡出些能用的吧。”沐清芷亦是长叹一声。 她们忙忙碌碌的收拾了半天，捡出来能用的香料不过一盘。 “姑娘，就剩这点材料了……”秋草一脸发愁地问道。 沐清芷眸中划过了一道微光，又转瞬即逝。 “是不够，我们得想办法出府再买点香料才是。” 但现在她们出府谈何容易呢？ 不管是秦随还是老夫人，都觉得她一个未出嫁的女眷，经常在外抛头露面不好，所以轻易都不会准了她出府的请求。 “姑娘！”秋草灵光一闪，主动提议道， “不妨我们找苏公子帮帮忙吧。” “奴婢这就写封信说明缘由，等下次孟峥来的时候让他交给苏……”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西苑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表姑娘，您快去救救老夫人吧。” 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哀嚎连天地闯进了西苑。 沐清芷与秋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宋嬷嬷，您慢慢说，老夫人如何了？” “诶呦，老夫人头风症又发作了，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宋嬷嬷着急得直拍大腿。 “老奴也是没有法子，只能请您快去给老夫人看看。” 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沐清芷当即应下， “好，我这就随您去。” 沐清芷到的时候，老夫人院里正乱成了一锅粥。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老夫人痛苦的哀嚎和院中慌乱的众人。 “啊！我的头好疼！” “快，再去请旁的大夫来！” 老夫人躺在床榻上，不停地哀嚎着，大夫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秦夫人和侯府的一众女眷，则满脸担忧地围着老夫人。 见到沐清芷来了，也不知是谁高喊了声， “表姑娘到了。”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沐清芷身上，仿佛看见了什么救星一般。 秦夫人赶紧给她让出了位置， “清芷，你快来瞧瞧。” 见到她来，老夫人扯出了几分笑意， “清芷，你来了。” 沐清芷点点头，走到老夫人身侧，先点燃了一只安神香，又道：“大夫人，此处需要空气流通，您看……” 秦夫人立马会意，招呼着众人， “都去院中等着吧。” 众人散去，沐清芷专心致志地给老夫人揉按起了头部。 被她这么一按，老夫人的头风症缓解了不少。 趁着这个空当，秦夫人也吩咐下人， “快拿着牌子去宫中请太医来看诊。” 沐清芷就一直这样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夫人渐渐安稳的睡去。 但按着按着，不知为何，沐清芷却眼前一黑，猛地晕了过去。 “姑娘！” “表姑娘！” 秋草急忙扑上去，探了她的额头，就感受到了一片温热。 “姑娘发烧了！”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下人才来报， “林太医来了。” 来的太医是林洐，他才到太医院上任不久，对西梁侯府这等世家大族的情况还不熟悉。 他被下人领进府上，一眼就看到了被随意安置在小榻上昏迷的沐清芷。 她就那样了无生机地躺在小榻上，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身边仅有一个侍女侍候着，看着好不可怜。 林洐急忙道：“小榻不能平躺，这位小姐既然昏迷不醒，该移去床榻上，本官也好为她诊治。” 宋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赶紧道：“偏房还空着，可以将姑娘暂时安排在偏房的床榻上。” 在众人抬着沐清芷去偏房的时候，秦夫人走到林洐身前，解释道：“还请林太医为我们府上的老太太看看头风症。” 林洐一时不解，迟疑地看向偏房的方向，“那位小姐……” “那位是府上的小姐，不过一时高热晕了过去，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我先给贵府老夫人看诊吧。”林洐顿了顿，心中的责任感驱使他补充道：“等会我再顺便给那位小姐瞧瞧吧。” “贵府老夫人的头风症已经有所缓解，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为？”林洐颇有好奇地询问道。 他自问对医术小有研究，但他对这头风症都尚无能根治的办法。 可竟有高人不需用药，就能让老夫人的头风症缓解，这让他如何不惊讶。 “是方才那位昏过去的小姐，用些推拿之术给老夫人揉按头部的。”秦夫人淡淡道。 林洐点点头，眸中划过一丝欣赏。 “这等推拿之术很有效果，往后可继续使用，我再给贵府老夫人开几味药。” 林洐叮嘱道：“老夫人只能精心修养，万不可再动气。” 秦夫人等人一一应下，夸赞着就要送他回宫。 林洐身为医者，最见不得还有没诊治的病人，他救人心切，当即道：“本官去偏房给那位小姐看看吧。” 他都主动说了，侯府的人当然没再拦着。 宋嬷嬷主动为他领路， “林太医，您这边请。” 第64章 中毒 还未进门，林洐就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远远地，就看见秋草边哭着，边艰难地替沐清芷擦拭着额头。 “姑娘，您要快点好起来啊。” 林洐莫名有些同情她，悄悄走了过去。 “本官来替你家小姐看诊。” 秋草垂泪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似是感受到有人靠近，沐清芷长睫颤了颤。 林洐上前为她号脉。 不号不知道，这一号脉，林洐心下大惊。 脉象虚滑微弱，这是受了大伤！ “快将你家小姐的胳膊露出来。”林洐着急地吩咐秋草。 秋草连忙照办。 可当沐清芷衣袖被掀起来的那一刻，她们纷纷吸了口冷气。 饶是宋嬷嬷这等见多识广的老人，也难掩震惊。 沐清芷满胳膊不仅青一块、紫一块，更是密密麻麻不满了不少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上面还隐隐渗着血迹。 林洐的面色冷了下去，仿佛挂了一层寒霜。 他很清楚，受伤到这种程度是有人故意所害。 但这毕竟是侯府后宅家事，他一个太医也不好多嘴。 他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众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恼意，这才继续为沐清芷看诊。 但随着继续号脉，林洐又被惊住了。 她的体内怎会有那么狠毒的毒素？ 难不成，是侯府要灭口？！ 思及此，林洐并未声张，反而暂时将这件事藏在心底，提笔开了一副方子。 “照着方子上的药，每日用膳前将药给你家小姐服下，假以时日，她的身子定能有所好转。”林洐边将方子递给秋草，边嘱咐道。 至于那毒素，他准备等沐清芷醒来之后再亲自问问她。 恰巧此时，老夫人也醒了过来。 她扫视屋子，却并没有看见沐清芷的身影。 “清芷去哪了？怎么不见她？” “表姑娘因为高热昏迷了，现下林太医正在偏房为她看诊。” 老夫人有些着急，艰难地下床走去了偏房。 她眼尖，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沐清芷满胳膊的伤痕。 “疼，我好疼啊。”沐清芷似是做了噩梦，不停地呢喃着。 老夫人听得又是一阵心疼。 这孩子受委屈了，受了这么大的伤居然都没向她诉苦过一次。 但想到在侯府内院，居然还会发生这等害人之事，老夫人心中万分恼怒，厉声道：“秋草，你随我过来。” 她倒是要问个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赶在侯府后院作乱！ “秋草，你家姑娘的伤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老夫人厉声质问道。 秋草被她的气势所骇，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回老夫人，奴婢也……也不知道……” 先前姑娘交代过，为了她们能在侯府后院顺利生存下去，万不可将三小姐得罪太过。 是以她并不敢说实话。 瞧着她神情躲闪的模样，老夫人几乎一眼就看出另有隐情。 “秋草，你还敢瞒我？” 老夫人大喝一声， “来人，将这个护不住主的奴婢拖下去……” 秋草从前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人，无比清楚老夫人的脾性，此刻见老夫人动怒，更是不敢再瞒。 “回老夫人，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老夫人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她， “那你说。” “其实姑娘身上的伤是今日早些时候被三小姐所打。” 说到这里，秋草还带着几分后怕， “三小姐趁奴婢去外面采买，将姑娘带去了花园，还带着几个丫鬟婆子狠狠责打姑娘……” “等奴婢找到姑娘的时候，姑娘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 “若不是侍卫恰好赶来，只怕姑娘今日已经被三小姐生生打死了……” 听完她的复述，老夫人被气得呼吸不畅，指着屋外的方向，狠狠咒骂。 “孽障！她简直是个孽障！” 恰在此时，下面的人来通传。 “老夫人，二小姐来看您了。” “让她进来。”老夫人冷言道。 “嫣儿见过祖母。” 秦嫣乖巧地给老夫人行礼，又娇声道：“嫣儿听说祖母头风症又犯了，担心得紧，这就赶来瞧瞧祖母。” “你当真是来看我的？”老夫人眉心紧皱，问道。 “那是当然。”秦嫣娇声应下，又主动凑到老夫人身边， “嫣儿就是担心祖母的身子嘛~” 毕竟她可不能事事都让沐清芷那个贱人抢了先。 为了来讨老夫人欢心，她可是专门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侧脸的伤口遮掩住呢。 “只怕你不是来看老婆子我的吧。” 老夫人冷哼一声，视线看向跪在脚边的秋草，冷声道：“秋草，你来同她说说，今日在花园都发生了什么事。” 经老夫人这么一说，秦嫣才猛地注意到跪在不远处的秋草。 该死！ 小贱人的丫鬟怎么也在老夫人这里！ “今日三小姐带人将我家姑娘带去了花园，狠狠责打了一番，还……” 秋草的话还没说完，秦嫣的面色就变得苍白一片，她当即驳斥道：“你根本就是在胡说！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奴婢有没有胡说，三小姐心中有数。”秋草知道老夫人会给她家姑娘做主，说得不卑不亢。 “孽女，你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老夫人沉声发问，一双眼中尽是失望。 到了这个地步，秦嫣才恍然明白。 原来祖母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方才铺垫那么多不过是给她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 “祖母恕罪，嫣儿知道错了。” 秦嫣“扑通”一下跪倒在老夫人脚边，连连求饶， “嫣儿就是一时糊涂，不小心让底下的人打了清芷妹妹，但嫣儿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秋草，你来说。” 老夫人连正眼都不愿意看秦嫣， “她究竟不小心还是故意……” “这……”秋草迟疑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这种话她一个做奴婢怎么好说啊。 秦嫣面色一紧，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 老夫人也是在后院淫浸多年的妇人，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来人！把替这个孽女动手的狗奴才都拖去外院，各大三十大板！” 老夫人怒火中烧，将视线移到了跪在自己脚边的秦嫣上， “把这等害人性命的孽女，家法处置二十大板！” 老夫人已多年不管这些事，这一怒将本就在院外守着的大夫人吓了够呛。 第65章 咳血 秦夫人本想说说情，但对上老夫人那严肃的模样后，将所有求情的话都咽了下去，只能不停地赔罪。 “娘，是我教女无方，没有看好嫣儿，让她犯下了这等大错。” “你的确教女无方。” 老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不赶紧将这个孽女带下去处置！” “是是是，我这就将嫣儿带走。”秦夫人赔着小心，拽着秦嫣赶紧就走了。 一时间，房中就剩下了老夫人、宋嬷嬷、林洐和秋草。 老夫人捂着胸口，不停地叹着长气。 林洐上前叮嘱道：“老夫人，您头风症未愈，切莫要动气了。” “林太医，方才让你见笑了。” 老夫人给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给林洐递上了一个荷包， “林太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 “老夫人，这就不必了。” 林洐摆摆手拒绝了老夫人的好意，迟疑了片刻，才道：“老夫人，您和小姐的病情，本官还有几句话想交代。” 老夫人一听，登时严肃了起来， “林太医请讲。” “推拿之术对您的头风症很有效，老夫人可以继续使用，往后老夫人只需按时服药，再静心修养，定不会有什么大碍，但……” 见他停顿了下来，老夫人登时一急，忙追问， “清芷她的伤势如何了？” 原来她的闺名清芷啊。 林洐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又继续道：“但小姐的伤势颇有些严重，本官虽给她开了药，但往后还是需要注意，否则小姐的身子极有可能更加虚弱，若再严重些，恐怕会影响小姐之后生养……” 女子生养是大事，这可不敢马虎。 老夫人听得眉头紧皱， “好，我记下了。” “那本官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林洐主动请辞道。 “林太医慢走。” 眼见着他走远了，老夫人看向房中的宋嬷嬷和秋草，长叹一口气，吩咐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秋草依言退下，但她还没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就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姑娘请留步。” 秋草回身一看，是林太医。 “奴婢见过林太医。” 秋草疑惑地看着他， “不知太医叫奴婢所为何事？” “我想问问你家姑娘的身体情况。”林洐满脸严肃地回道。 方才在老夫人面前，他刻意瞒下了沐清芷体内被人下毒一事，就是想单独找她的侍女问问情况。 事关姑娘的身子，秋草也不敢马虎，急忙道：“林太医请问。” “你家姑娘可是自小体虚？”林洐问道。 “姑娘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自奴婢侍候姑娘以来，姑娘每每受风着凉就会生一场大病。”秋草回道。 林洐听得眉头紧皱。 沐清芷体内的毒，可不只会导致体虚。 这种毒素极为霸道罕见，不容易被人觉察，但轻易也没有解毒之法，应当是在很早以前就被人故意投毒。 且用量细微谨慎，应当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那她的身子可还有其他什么异常之处吗？尤其是在秋冬之季节？”林洐又追问道。 秋草仔细回忆了一下。 “有的。” 顶着他期待的视线，秋草叙说道：“前几年姑娘每逢秋冬之际就会有咳血、呕吐不止的症状，当时也请大夫来瞧过了，只当时姑娘身子虚弱，纷纷开了药。” “后来许是那些药有效，姑娘这几年秋冬季节好多了，也没再咳血了。” “那就是了。”林洐呢喃道。 秋草方才描述的症状，正好可以和她体内所中之毒对上。 但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下毒之人对几年前那么小的一个姑娘，下得去如此狠手呢？ 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林洐还不忘叮嘱，“这几日你照看好你家姑娘，三日之后我还会来。” “好。” 秋草认真应下，但免不了有些担忧，“林太医，您身份尊贵，您若是来了侯府恐怕……” 林洐瞬间看出她的担忧，与她约定道：“那日酉时，我在城中醉香居门口等你，我会给你家姑娘开些药，你记得来取。” “奴婢多谢林太医。” …… 西苑。 秋草一连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沐清芷好几日。 直到第三日，沐清芷才勉强醒来。 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 “我、我……这是在哪啊……” “姑娘，您终于醒了。” 见她醒来，秋草激动地扑上去，又哭又笑， “姑娘，这是在外面西苑啊。” “对，是西苑。”沐清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温暖舒适的床榻，还有些空空荡荡的房间，这不就是她住了多日的西苑嘛。 回想起自己最后是在老夫人房中昏倒，沐清芷问道：“我这是又昏睡了多久？” “姑娘，您已经昏迷三日了。” 沐清芷很虚弱，声音还有些沙哑， “这三日府中都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将奴婢叫去，问出了二小姐责打您的事，将她狠狠责罚了一顿。” “还有呢？”沐清芷继续问道。 “这几日老夫人派人还送了很多药材来……” 秋草将这三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讲述了一遍。 …… 说了半晌，秋草猛然想起还有汤没端来， “姑娘，奴婢去给将您滋补身子的汤端来。” 沐清芷点点头，“好，你去吧。” 可秋草才去不到一会，就捧着一碗汤回来了。 “秋草，你去哪端来的汤，怎么如此快？而且这汤是从何而来？”沐清芷瞧了一眼汤中的东西，疑惑地问道。 厨房到西苑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秋草去把汤端来，怎么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而且单是瞧着汤中那名贵的人参、乌鸡，沐清芷就觉得来历不凡。 侯府再大方，也断断舍不得给她这么一个寄住的表姑娘，喝如此好的汤。 “姑娘有所不知。” 秋草轻轻将汤吹凉，舀了一汤勺喂到她的嘴边，“这人参乌鸡汤的食材是苏公子送来的。” “至于奴婢将汤端来这么快，是因为这汤是在我们院中炖煮的。” “我们院中何时还能炖煮汤了？”沐清芷不解地问道。 “姑娘，自从您昏倒之后，大夫人特意让人给咱们西苑加了小厨房。” 提起此事，秋草有些兴奋， “姑娘，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真的会是好日子吗？”沐清芷喃喃道。 第66章 世子带人回府 满侯府都只当她是个外人，尤其是秦露和秦嫣，更是恨不得将她除之为快。 秦夫人给西苑加了小厨房，明面上是对她的奖赏和恩宠，但背地里呢？ 指不定会招来多少怨恨和嫉妒。 等到那个时候，她们的好日子当真会来吗？ 既然有了小厨房，沐清芷便想着利用起来。 说起来，这次多亏了老夫人和苏卓华时不时送来关心，否则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呢。 “秋草，你出府去给我买些香料吧。” 沐清芷走进小厨房，拿了张单子给正在炖药的她，吩咐道：“照着单子上买便好。” 将秋草支开后，沐清芷就留在了小厨房。 她要亲手做些点心给老夫人和苏卓华送去，以表谢意。 做点心的手艺，还是她在学做月饼的时候，顺便学了点。 不过想着要给老夫人送去，到时候秦夫人也在，所以她就多做了一份。 老夫人和秦夫人上了年纪，吃得清淡一点，她就做了两份山药糯米糕。 而给苏卓华，她则别出心裁做了一份桂花糯米糕。 做好之后，她又找来三个小食盒分别装好。 眼看着时候还早，她准备带着点心，去给老夫人和秦夫人请安。 可她提着食盒还没踏出西苑的时候，胸腔就涌上来一阵痒意。 “咳咳咳——” 她只觉得五脏肺腑仿佛都要跟着咳了出来。 不得已，她拿出手帕掩住了唇。 “咳咳！” 在一声重重地咳嗽后，她只觉喉间一阵甜腥涌上。 她拿开手帕一看，就见得一片鲜红的血迹。 她竟是咳血了！ 难道她的身子已经虚弱成这种地步了吗？ 各种猜想齐齐涌入她的脑海，她想了许多。 到最后，她自嘲一笑。 罢了，就她这样的残风败柳之躯，能苟活一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这样想着，她脚步虚浮的踏出了院门。 还没等她走远，迎面就撞上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是秦随。 四目相对，唯余尴尬。 在那一瞬，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秦随嘴唇张张合合，有许多话都想跟她说，但似乎又说不出口。 “见过世子爷。”沐清芷依照规矩，给他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礼仪上分毫不差，但话里话外都只剩下了冷漠疏离。 秦随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发丝，却被沐清芷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他不得不收回了手，略有尴尬地问道：“阿绵，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给老夫人和秦夫人请安。” 沐清芷顿了顿，又对上他的眼眸，语气里全然只有疏离，“世子爷往后还是注意身份，莫要被人误会了去。” 现在的她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秦随转移了话题，将视线放到了她手中提着的食盒上，“那你提着三个小食盒又是准备送去给谁？” 沐清芷别开视线，不再理他。 “怎么？表姑娘这是又准备给情郎送些吃食吗？”秦随被她刺激到，语气不善地问。 沐清芷依旧不言。 “看来是被我说准了。”秦随冷冷一笑， “表姑娘倒是好手段，勾得不少情郎青眼，依我看，那位苏公子就是其中一位吧。” 他的话说得太难听，狠狠刺痛了沐清芷的心。 “就是不知表姑娘同苏公子到哪一步了？” 秦随猛地上前，攥紧她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 “让我猜猜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表姑娘非完璧之身？” “世子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清芷眼眶泛红，愤愤地看着他，试图挣开他的束缚， “难道我在世子眼中就是如此不堪之人吗？” 当初要不是他强行占了她的身子，她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那你说，你要把食盒拿去给谁？”秦随不放手，一双眼眸里满是愤怒。 沐清芷辩解道：“是要给老夫人和秦夫人！” “那还有一个呢？”秦随高声质问道：“怎么？还是被我说中了，你就是要拿给苏卓华？” 见她不出声，秦随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双手一扬，干脆利落地打翻了其中一个食盒， “好啊，那就让他吃个够！” 雪白的糯米糕就这样从食盒中摔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爬上沐清芷的心间。 她微微弯下身想捡起那份点心，但手腕仍旧被扼住。 “罢了。” 她抬眸说得无比冷漠， “那就依世子爷所愿吧。” “只是还请世子爷放手，我要去给老夫人她们请安了。” 沐清芷固执用力，一点一点挣脱他的钳制。 她根本不想再看见他！ 秦随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眼眸似汹涌的潮水， “那我就不耽误表姑娘的时间了。” 话落，沐清芷扭头就走，连半个眼神都不愿再看他。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秦随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 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就仿佛她还在他身侧一般。 “世子爷。”凌辰走到他的身侧，疑惑地问道：“您方才为何不同表姑娘说，您找到她可能还有家人幸存的消息？” 他家世子爷为了这个事情在外奔波了多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就赶紧跑回来告诉表姑娘。 可谁知消息没说成，世子爷和表姑娘反而闹得不欢而散。 秦随眸光幽深黯然。 是啊。 他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 心口仿佛被人用利刃划出了一道口子。 秦随长叹一声，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本想确定找到了人再告诉她，那样也能算作一个惊喜。” 毕竟那日是他一时愤怒，惹得她那样生气。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十分懊悔，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只能尽力去弥补。 可今日又是如此，她当真还愿意原谅他吗？ 秦随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目光绵长…… 另一边。 沐清芷提着手中仅剩的两个小食盒，去到了老夫人院中。 她刚到门外，就听见了老夫人和秦夫人心情甚好的议论声。 “娘，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听说世子今日带了个貌美的女子回府呢。”秦夫人笑着汇报道。 “是吗？”老夫人亦是笑容满面， “世子长大了，也的确是到了该论婚事的年纪。” 此前，老夫人每每想要世子说亲，都会被他三言两句糊弄过去。 第67章 苏公子相邀 日子久了，她也知世子心不在此，便也就顺其自然了。 “说起来这还是世子第一次带人回府吧。”老夫人问道。 秦夫人掩唇轻笑， “可不是嘛，想必世子也是对新人喜欢得紧。” “他喜欢就好。” 老夫人抿了口茶水，“得空了你亲自去瞧瞧那人，若是可以就收房做个通房侍妾吧。” “娘交代的是，我都记下了。”秦夫人又扬起一抹奉承的笑， “说起来，还是娘有先见之明，之前便都预料到了。” “我预料到什么了？”老夫人狐疑地盯着她。 “娘可是忘了，之前您说世子大了会找自己喜欢的人呢。”秦夫人笑得谄媚， “你瞧瞧，如今可不是对上了嘛。” “那倒是。” 被她这么一奉承，老夫人也掩不住面上的笑意， “我还指望世子能早点成婚，为我添个重孙呢。” 秦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话里都带着几分得意， “娘是不知道，我可听说了，世子待那新人极好，这些时日在外面日日夜夜都带在身侧呢。” 老夫人听得有些感叹， “他这是对新人上心了啊。” 上心了吗？ 沐清芷听在耳里，心间一动，默默在心中祈祷。 她只求秦随是当真喜欢那新欢，愿意放过自己。 若是能让她早点逃离他的魔爪，能彻底解脱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她们聊得开心， 沐清芷收回了脚步，本想退回去，却被秦夫人眼尖瞧见了。 “清芷来了，快来坐吧。”秦夫人招呼道。 都被瞧见了，沐清芷不得不踏进屋中，分别对老夫人和秦夫人拂了拂身。 她故意做出副不知情的模样， “清芷见过老夫人、大夫人。” 见到来人是她，老夫人的笑意深了深，问道：“清芷，你的身子可好了？” “清芷多谢老夫人、大夫人这几日挂念，现下身子已经大好了。” 说着，她就提起两个食盒放在了桌上， “这是清芷亲手做的两份山药糯米糕，聊表谢意，还请老夫人和秦夫人收下。” “好，你有心了。” 老夫人欣慰一笑， “既然是清芷做的吃食，那快拿过来让我尝尝。” 沐清芷打开食盒，取出其中的小碟，递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请尝。” 老夫人拿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 刹那间，山药的清香，糯米的软糯在口中绽开。 老夫人吃得满脸满足，连连夸赞道：“清芷，你这手艺当真是不错。” 此时，秦夫人也尝了一块，给出了好评， “清芷丫头这份手艺倒是极好。” 沐清芷笑容温婉，自谦道：“老夫人、大夫人谬赞了，清芷不过初学，尚有很多不足之处，等下次改进之后再送来给你们品鉴。” “好好好，”老夫人关切地看着她， “但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太劳碌了啊。” 沐清芷乖巧地应下， “老夫人说得是，清芷记下了。” “上次林太医来就同我说过，你身子本就虚弱，又长期受凉，还是要多多保重才是。”老夫人仍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秦夫人也跟着附和， “娘说得是啊，所以我给清芷送去了不少补品，还给她单独开了个小厨房，想来只要注意着，她身子不多时就能养好。” 三人又是一阵寒暄。 等沐清芷从老夫人房中脱身，已经是过了好一阵子。 天色渐暗，再重新做一份糯米糕已经来不及了。 她垂着头，正苦恼着，一会没有东西可以用来答谢苏卓华。 她一时失神，冷不丁地，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沐清芷连声道歉道。 “沐小姐何须同我如此客气。” 是一道清冷又熟悉的男声。 沐清芷抬头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苏卓华。 “苏公子来了啊。”她长睫微颤，又带着几分欣喜。 苏卓华关切地看着她， “不知沐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她终于算是醒了过来！ 天知道，在看见如此鲜活的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的内心有多么雀跃。 “多谢苏公子关心，我已经大好了。” 说着，沐清芷就朝他郑重地拂了拂身， “我昏迷的这几日，还要多谢苏公子的照顾。” 若是没有他送来的那些补品，现在的她还不知道会虚弱成什么模样。 “不过举手之劳，沐小姐不必言谢。” 苏卓华视线一刻也不离地关注着她，眸中深情几乎将她融化一般。 沐清芷心中的愧疚和歉意更甚：“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谢礼。” 苏卓华双手虚虚揽在她的身侧，垂眸看向她，语气里尽是温柔， “沐小姐不必如此生分。” “我只是……” 沐清芷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苏卓华扬了扬手中的几方纸包， “我想着你身子还没大好，专门给你带了些补品。” 沐清芷的眸光暗了暗，泛起了些许泪花。 这些补品一看就是费了大力气买来的，可他就这样轻易地送来给自己。 他对她总是这么好。 沐清芷着实不知，她到底该如何回报。 两人自从相识，便是苏桌华一直照顾她。 这份恩情她早已不知如何偿还。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苏卓华轻笑一声，主动道：“沐小姐不是说想感谢我吗？那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苏公子请讲。”沐清芷忙道。 “我出来得匆忙，还未用过晚膳，不知道沐小姐可否赏光留我一起用膳。” 这…… 一起用膳？ 沐清芷有点迟疑。 眼下秦随回府了，若是撞见自己和苏卓华举止亲密，恐怕又会再多生出什么事端。 苏桌华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便道：“沐小姐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等等。”沐清芷赶忙出声。 她本就是个独立的人，就算是被秦随看见了又能怎样。。 不过白日里闹得那么不快，按照秦随的性格，想必多半不会再来了吧。 这样想着，沐清芷抿唇，欠了欠身， “能与公子共进晚膳，是清芷的福气。” 晚膳秋草去厨房拿了些，又在小厨房自己做了些。 菜色平平，沐清芷稍微有些愧疚。 “苏公子，我院中就只有这些小菜，比不得外面，还请你莫要嫌弃。” 第68章 我很喜欢 “沐小姐的饭菜，我岂会嫌弃。” 说着，苏卓华就提筷夹起了一筷饭菜，连声夸赞。 “这饭菜味道甚好，我很喜欢。” 这人啊。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话中有话，还是单纯地夸赞饭菜。 不过被他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沐清芷垂下头道：“苏公子喜欢就好。” “好，我很喜欢。” 这顿晚膳，苏卓华吃得极香，夸赞声不绝于耳。 被他这么一带动，连带着沐清芷也食欲大增。 同她预料的一样，秦随果然没来。 这让她心情甚好，更是多吃了半碗饭。 等他们用完晚膳，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为了她的清誉着想，苏卓华身为外男，不好再久留。 “沐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沐清芷赶紧起身，“好，那我送送苏公子。” 一路送到了后门，苏卓华向她道别， “沐小姐，再会了，待过几日得空我再来看你。” 沐清芷面色又是一红。 不过幸好天色已晚，不至于让他看出端倪。 “嗯，苏公子路上慢些。” “好。” 送走了苏卓华，她还有些积食，她又提议道：“秋草，我一个人花园走走消消食吧。” 前几日她被秦嫣抓去花园的惨景还在眼前。 秋草可不敢马虎，连声道：“姑娘，还是让奴婢陪您去吧，咱也好有个照应。” “那也好。” 傍晚，花园里一片静谧，唯有花香芬芳四溢。 沐清芷沉浸地享受其中。 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突然，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姑娘，前面好像是有人。” “嘘。”沐清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主仆二人安静下来，前面不远处的动静就听得格外明显。 是三个小丫鬟在议论。 “你可听说了吗？世子爷带了个新人回府呢，现下就放在东院里养着。” “是吗？那这可是世子爷第一次领着女子回府啊，说不定她正讨世子爷欢心呢。” “我看倒也未必，毕竟先前大夫人给世子爷精心找的通房，最后不也被世子爷打发去发卖了吗？” “这个新人可不一样呢！听说自从世子爷带她回来后，她就一直带着面纱，还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依我看啊，说不定是什么绝世美人，才勾得世子欢心。” “而且啊，据说在外面的时候，世子爷还夜夜将她唤到房间里宠幸。” “我们寻个机会去讨好讨好她，说不定等她以后成了世子爷妾室，我们还能被升成贴身侍女呢。” “就是，就是！” 小丫鬟的议论声，声声入耳。 不知为何，沐清芷听得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就像心里被狠狠攥了一把，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跟在她身边的秋草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出了她的异样， “姑娘，您消食也差不多了，我们回西苑吧。” 沐清芷双手双脚一片冰凉，痴痴地点点头， “好。” 她实在不愿再听见他的消息了。 他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愿意带那个新人回府，愿意如何宠幸新人，都是他的事，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而且白日的时候，还是他莫名发怒打翻了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糯米糕。 不知是委屈还是恨，沐清芷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她盯着不远处摇晃的红灯笼，怔怔地发呆。 星星点点的热泪，似不争气一般，夺眶而出。 见她这幅模样，秋草心疼得紧，劝道：“姑娘，奴婢侍候您睡下吧。” 睡觉？ 她现在全无睡意。 沐清芷摇摇头，扬起一抹苦笑， “秋草，我无事。” 秋草犟不过她，只能道：“姑娘，那奴婢给您拿些补汤来。” “我不喝。”沐清芷眼神空洞，拒绝得干脆。 秋草实在不知该如何劝她，只能哭丧着小脸， “姑娘，那您歇歇吧。” “歇歇？我还歇什么呢？” 沐清芷骤然站起身，吩咐道：“秋草，你去将小厨房给我收拾出来。”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对了，秋草。” 沐清芷又猛然叫住她，问道：“上次剩下的香料你放在了何处？” “奴婢放在了西偏房。” “好。”沐清芷径直向西厢房走去。 今日老夫人夸她手艺好，左右上次还剩了不少香料，正好可以用在做点心上。 她打起精神，去西厢房挑选了一番。 茴香能健胃理气，她拿了些。 香草荚有清香，放在糕点中味道会很好。 迷迭香叶可以增香，也不错。 还有肉桂、罗勒、薄荷，每一样香料她都拿了些。 她准备将这些掺在配料里，做份独一无二的糕点出来。 这时，秋草也收拾好了小厨房。 “姑娘，奴婢将小厨房收拾好了。” 沐清芷捧起那些香料， “好，那我去做份糕点。” 秋草不放心她，亦步亦趋地跟到了小厨房外。 “傻秋草，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歇下吧。”沐清芷有些好笑地说道。 “秋草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她心下一顿，情真意切道：“姑娘，不如您教奴婢做糕点吧？” 沐清芷心头一酸，泛出几分感动的泪花。 她知道，秋草这是担心她想不开会做什么傻事。 “好秋草，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沐清芷轻声笑道。 但秋草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带着几分哀求， “姑娘，您就教教奴婢吧。” 沐清芷拗不过她，只能无奈道：“好吧，那我就教教你吧。” 她和秋草一起在小厨房里忙碌。 “秋草，你看，香料要这么处理。”沐清芷一步一步为她示范，还不忘叮嘱道：“记得一定要清洗干净。” “好，奴婢记住了。” “然后和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面粉和加水比例合适，最好再打几个鸡蛋进去，这样口感会更好一些。” “和面之后，要记得把香料混合进去……” 主仆二人一阵忙碌，最后总算在小厨房里做出了一盘糕点。 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散发出阵阵香气，秋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看起来……也太美味了吧！！！ 沐清芷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浅浅一笑，主动道：“好秋草，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让她尝尝？ 秋草迟疑地望着她。 主子都还没尝，她哪能先吃呢？ “没事，你尝尝吧。”沐清芷笑着道。 第69章 他上心了 有了她的准话，秋草不在犹豫，立马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在入口的那一刹那，糯香的糕点当即在口中绽开，夹杂着丝丝沁人心魂的香气。 吃着这糕点，她只觉得回味无穷。 沐清芷期待地看着她，问道：“味道如何？” 秋草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宛如一只正在觅食的仓鼠，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等她将整块糕点全部吃下后，就滔滔不绝地夸赞了起来。 “姑娘，这是奴婢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入口即化，香甜软糯，还回味无穷！” “姑娘的手艺当真是极好！连外面的那些糕点铺子都比不上呢！” “姑娘，不如你也开个铺子售卖糕点吧！奴婢觉得，肯定能大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卖糕点？ 她当真可以吗？ 沐清芷眸光微闪，在心底隐隐有了个主意。 “姑娘你看！” 秋草的话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有个呆子在房顶上馋得直流口水呢！”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沐清芷瞧见了趴在房顶上痴痴望着糕点的楚未。 果然是个呆子。 想吃也不知道赶紧下来。 沐清芷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呼道：“楚未，你快下来，也来尝尝这个糕点。” 谁知楚未艰难地转过头去，出言拒绝， “姑娘，属下不能吃。” 现在是守卫姑娘安危的时间，他不能玩忽职守。 沐清芷知道，他这是又犯倔了，立马严肃起来，带着命令的口吻， “楚未，那我命令你下来尝一尝糕点。” 楚未不为所动，依旧趴在房顶上。 这呆子，软硬不吃啊。 沐清芷玩心大起，悄悄给秋草使了个眼色。 她假装抬脚要走出小厨房，脚下却又一个踉跄，眼看直直地就要扑倒在地。 跟在她身后的秋草忙惊呼， “姑娘小心——” 霎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楚未稳稳地扶住了沐清芷。 见他终于下来，沐清芷扬起了几分笑意， “楚未，你护住有功，这块糕点算我奖给你的。” 楚未迟疑着，“这……” “呆子，快吃吧。”秋草又是催促又是恐吓， “你要是不吃就是不给姑娘面子。” 楚未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姑娘做的糕点真好吃。”楚未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好吃就行，那我下次再多做些。” …… 糕点做得很成功，沐清芷笑容满面地进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在梦里，她欢喜地瞧见秦随同旁人大婚，他后院有成群的妻妾，再也没来找过她。 而她呢，则被老夫人许给了一个温柔体贴的进士，彻底搬出了西梁侯府。 梦里的她算是彻底摆脱了秦随的掌控。 大梦初醒，沐清芷忍不住有些回味。 若是梦可以成真就好了。 突然，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咳咳咳！” 她急忙用手帕掩住嘴唇，死死地攥紧被褥。 等咳嗽终于结束后，她移开了手帕。 手帕上，赫然是一团鲜红的血迹。 比上一次的更加严重。 她的身子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到屋内的动静，秋草急匆匆地进来， “姑娘，您身子可还要紧？不如奴婢去请大夫来为您瞧瞧？” 沐清芷一把将手帕藏在身后，艰难地摆摆手， “不必了。” 她的身子已经是这幅模样，请大夫还有什么用呢。 “秋草，你去将院中新添的下人都叫来吧。”沐清芷又吩咐道。 自从这几日她病了，老夫人和秦夫人分别送来了两个丫鬟，说是留在西苑侍候她。 但小小的一个西苑，哪需留那么多人侍候啊。 秋草很快就将新添的丫鬟叫了进来。 四个丫鬟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立在床榻边。 “我知来西苑都非你们本意，那我也就不强留你们。” 沐清芷打开身侧的小木匣， “你们若是还愿留下侍候，那往后定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你们若是不愿留下受苦，这十两银子就当做遣散费，你们领了就可以走了，老夫人和秦夫人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 听罢她的话，四个小丫鬟对视一眼，纷纷有些犹豫不决。 沐清芷看出她们的担忧，又道：“你们放心，我会说是我不愿留你们侍候。” 有了她的这句话，四个小丫鬟齐齐跪下。 “谢姑娘体谅，奴婢想去别的院子侍候。” “奴婢也是。” 有三个丫鬟都选择拿了遣散费离开西苑。 但唯独有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选择留了下来。 这丫鬟瞧着年岁不大，手脚也说不上麻利。 沐清芷心中颇有些触动，就交代秋草， “秋草，往后就由你带着她吧。” 交代完这些后，沐清芷起身准备出府买些东西。 可还没等她走出西苑，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来的是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沐清芷虽不认识她，但瞧见跟在她身侧的凌辰后，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表姑娘，是世子爷身边的新人来向您请安。”凌辰主动解释道。 沐清芷微微颔首，侧身示意她进院说话。 “奴家晴雪，见过表姑娘。” 沐清芷赶紧上前扶起她，“晴雪姑娘不必多礼。” 但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晴雪心中猛地一颤。 她知道，自己的面容同面前的表姑娘有五六分相似。 而她，根本就是世子爷找来的一个替身。 见到秦随的新人主动上门请安，沐清芷起了打探他们关系的心思。 “凌辰，我同晴雪姑娘有些私房话想说，你先去外面候着吧。”沐清芷淡淡地吩咐道。 “是。”凌辰退了出去。 秋草和楚未也识趣地躲开了。 一时间，院中就只剩下沐清芷和晴雪二人。 被她这么上上下下打量着，晴雪心中发怵， “表姑娘，您这是……” “早就听闻晴雪姑娘深得世子宠爱。”沐清芷轻笑着点头，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表姑娘谬赞了。”晴雪羞赧地垂下头， “世子爷不过是一时新鲜。” “晴雪姑娘怕是不知道，现在府中都在传，世子今日夜夜宠幸你呢。”沐清芷揶揄地望着她，但语气里却满是试探。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秦随和晴雪之间的关系如何。 晴雪羞涩地开口， “传言就只有一半当真……” 那看来秦随对她是真的上心了。 不怕秦随上心，就怕秦随不够上心啊。 第70章 她去见谁了? 沐清芷在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侯府人多纷杂，你既有世子宠爱，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沐清芷顿了顿，带着几分鼓励，继续道：“晴雪姑娘要记得侍候好世子，夺得世子青眼，分得宠爱甚至早日诞下子嗣才好过日子啊。” 晴雪心中大惊，抬头诧异地望着她， “表姑娘，奴家何德何能……” “你要有自信才是。” 沐清芷往她身边凑了凑，神秘地提点道：“我知道些世子的喜好，晴雪姑娘可以记下好好去侍候世子。” “世子喜静，在他处理公务时定要安静在旁侍候。” “世子不喜太过辛辣的吃食，布菜时千万要注意。” “世子还喜欢……” 沐清芷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秦随的喜好。 但晴雪每听一个，心下就震惊一次。 不说别的，单是在秦随吃食方面，沐清芷所说的就与实际有很大的出入。 她不过跟在世子爷身边几日，就已经发现世子极爱辛辣的吃食，每餐都需有辛辣的菜式，而且世子爷每每都会吃不少。 可这些表姑娘竟全然不知。 不是说世子爷最宠爱的就是这位表姑娘吗？ 莫非表姑娘并不知晓，世子爷对她的感情？ “晴雪姑娘，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沐清芷终于止住了话头。 晴雪收起心下的震惊，犹豫着开口道谢：“多谢表姑娘提点。” “你不必谢我。” 沐清芷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叮嘱道：“晴雪姑娘还是要早日抓住世子的心才好啊。” 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彻底摆脱秦随。 “好。” 晴雪从西苑走后，将听到的消息提笔写了封密信，用飞鸽传书的方式悄悄地送了出去。 另一边。 沐清芷送走晴雪后，出门采购材料。 她准备买些做点心必备的食材，香料也不够了，还需要再多买些。 还有一些她们缺少的物资，都需要早点补齐。 沐清芷和秋草走走逛逛，没多久就买了不少东西，双手都满满当当地提着纸包。 秋草累得直喘气， “姑娘，奴婢想歇口气。” 沐清芷环顾四周，看向了一旁的馄饨摊，眼前一亮：“那我们就去吃口馄饨吧。” 她们才刚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沐清芷抬眸一看，是苏卓华。 “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沐清芷笑着说道。 “是啊，又见面了呢。”苏卓华询问地看向她对面的空位， “沐小姐，不知我可与你们同用？” “苏公子请。”沐清芷欣然答应。 苏卓华才一坐下，就瞧见了她们身边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纸包，疑惑地问道：“沐小姐是有什么东西短缺吗？怎么买了如此多东西？” “没有，我是有一项新的计划。”沐清芷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苏卓华看得心头一动。 “不知沐小姐可否同我说说？”他追问道。 他也不是什么外人，听他主动问起，沐清芷便照实说来了。 “中秋前我在十香斋学做月饼的时候碰巧还学了几样简单的糕点。”沐清芷神采飞扬，透着几分得意， “那日我见院中还有些剩下的香料，就干脆加到里，没想到效果很是不错。” “我的侍卫和丫鬟尝过之后都夸那糕点味道好，我便想着能不能试着售卖一些糕点。” “售卖糕点？”苏卓华稍稍有些不解， “这就是沐小姐的新计划吗？” “也不完全是。”沐清芷解释道：“我是想着徐徐图之。” “第一步，我准备先试着多做些口味多样的糕点来，选出几款合适售卖的。” “第二步，我想再送给身边的人尝尝，争取一些意见……” 沐清芷眉飞色舞地将现有的计划一一说了出来。 苏卓华听得出神，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怦然心动。 这般鲜活、生动的她，就像春日里的蝴蝶，纵使不在花丛，也自成风景。 他微笑着点头，不忘给她打气， “沐小姐心志坚定，计划周全，想必定能成功。” 他的这番恭维听得沐清芷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哪里哪里，苏公子谬赞了，到时候还请苏公子多来捧捧场。” 苏卓华朝她凑近了几分，柔声问道：“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当沐小姐的第一批食客？” 主动送上门的食客？ 沐清芷正愁去哪能找到合适的食客呢。 她当即应下，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做好了糕点，一定先送给苏公子品鉴。” “就是不知道苏公子喜欢吃什么口味了。”沐清芷期待地看着他。 被她这么亮晶晶的视线盯着，苏卓华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我喜欢玫瑰和蜂蜜入馅，要是能甜而不腻就更好了。” “好，那我记下了。” 二人说说笑笑用完了馄饨，到最后，沐清芷主动邀请道：“苏公子不如和我一起去采购些食材吧。” 苏卓华莞尔一笑， “乐意之至。” 他们一同在街市上逛着，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外出办事的凌辰看在了眼里。 东院。 “世子爷，方才属下在街市上看见表姑娘和……和苏公子一同采买东西。”凌辰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他也不想实话实说，但世子爷早就交代过，看见表姑娘的动向要及时来报。 “她又和苏卓华在一起？”秦随当即放下手中的公务，眉心紧皱。 “……是。”凌辰回道。 她居然又背着他和苏卓华在一起！ 秦随一把扔下公务，起身就朝外走。 凌辰急忙追去， “世子爷，您要去哪？” “去西苑等着她。” 另一边。 沐清芷同苏卓华逛了许久，到夕阳西沉。 见到河边有人在放河灯，苏卓华主动提议， “沐小姐，不如我们也去放盏河灯祈福吧。” 放河灯吗？ 沐清芷本想拒绝，但见到河中那一片星光，又止住了。 她也想借河灯祈福。 “好。” 苏卓华领着她去河道旁的小摊上挑选河灯。 沐清芷选了一盏莲花灯，苏卓华则选了一盏荷叶灯。 “沐小姐，若有什么愿望可以写在纸上，放入灯芯之中，届时定能实现。”苏卓华朝她递来一张小纸条。 沐清芷迟疑了片刻，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的愿望还是留在心里吧。” 放了荷花灯，沐清芷闭上眼，双手合十。 第71章 阿绵，你很乖 她别无他求，只祈愿能早日摆脱秦随的掌控。 做完这些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卓华不放心让她独自回去， “沐小姐，我送你回府吧。” “也好。”今日出府没带楚未，沐清芷也担心会遇上什么歹人，就应下了。 不过吸取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沐清芷并没有去侯府的任意一个门，而是走到了一处低矮的墙的面前。 “沐小姐，你这是……” 沐清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打算翻墙回府。” 话落，她先将买来的材料扔到墙里，又踩着几块砖头翻了过去。 一路上，她都将脚步放得极轻，蹑手蹑脚地以为不会被人发现。 直到快到西苑的时候，一道凌冽的声音传来。 “你又去了何处？” 身后传来质问的声音让沐清芷猛地一僵。 她听出，是秦随的声音。 手上提着的纸包也悉数落在地上。 沐清芷艰难地转过身去，瞬间就对上了他的审视。 他双眸如一潭幽深的古井，深不见底，隐隐透出几分危险。 幸好苏卓华没有跟回来。 沐清芷在心里小小的庆幸了一下。 “世子，我不过是出去采买了一些东西。”沐清芷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就只有你和秋草吗？”秦随继续问道。 沐清芷心口一紧，但还是选择继续瞒他， “对……就只有我们二人。” “你撒谎！”秦随骤然向她冲来，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又骗我！” “我没有……”沐清芷试图解释，但体内的阵痛让她喉间一阵痒意，腥甜味再次涌了上来。 她不想让秦随看见她咳血， “你……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秦随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 “咳咳咳——” 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鲜血从沐清芷的唇边缓缓溢出。 她唇色发白，提不起力气，虚弱地一笑， “怎么？我都咳血了，世子也不愿放过我吗？” 明明方才她还和苏卓华在外有说有笑的逛街，怎么见到了他就开始咳血？ 难道她就有这么讨厌他吗？ “咳血？”秦随剑眉一挑， “你现在为了骗我都不惜用这样蹩脚的理由了吗？” “我没有骗你……”沐清芷艰难地解释道。 “你还没有骗我！”秦随大怒，说话也口不择言了起来。 “你一个闺阁女子，同一个男子在外举止亲密，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你在外跟苏卓华一起没有半点事，怎么一回府就开始生病？” “怎么？难不成你想告诉我，你只有见到我才会咳血吗？” 秦随抵着她靠到了墙上，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你非要上赶着贴到苏卓华身上？” “你不会以为他当真能看上你这具残风败柳的身子吧？” …… 他羞辱的话如雨点一般，重重地砸到了沐清芷的心间。 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她不明白，为何他一定要觉得她是装出来的咳血呢？ 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得不行，几乎要站不住，但她还是强撑着问道。 “所以世子这是不愿信我吗？” 秦随勾唇反问，“究竟是我不相信，还是你不值得信？” 是啊，是她不值得信。 滚烫的泪水落在秦随的手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他依旧没有松手。 “世子不妨说说看，究竟怎样才会放过我？”沐清芷心如死灰地问道。 放过她？ 秦随可没这么想过。 “阿绵，有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语气放缓了些，但却透出几分非同一般的意味。 “世子请讲。”沐清芷冷漠道。 “我找到了知情者，你家遭难之后，可能还有别的幸存者。” 秦随的话一出，沐清芷登时怔在了原地。 她的家里还有其他幸存的人？ 那她岂不是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人了？ 巨大的欣喜瞬间淹没身体上的痛苦，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沐清芷颤抖着问， “知情者在何处？我家的幸存者又在哪里？” 秦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充满暗示和威胁的意味， “阿绵，想要知道情报是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 沐清芷死死地抿着嘴唇。 她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她不愿。 秦随垂下头，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又问道：“阿绵这是不愿？” 她愿，她怎么能不愿呢？ 沐清芷流下一行清泪，反客为主，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世子，让我来侍候你吧。” 柔软的唇瓣印上他的薄唇，秦随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已经许久没有尝过了。 不仅是吻，沐清芷主动拉着他的双手。 她长睫微颤，带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求世子……” 秦随长臂一捞，抱起她径直去到了床榻之上。 他重重地躺在她的身侧，一动不动。 但沐清芷知道他想要自己做什么。 压下心中的厌恶，沐清芷忍辱负重地讨好着他。 窗外雨打芭蕉，屋中嘤咛被尽数吞没在雷雨声中，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 秦随掐着她的手腕，迫使她动弹不得。 在她身上，似乎要将这些时日落下的都弥补回来。 雷声震动，大雨倾盆。 秦随贴在她耳边，长呼出一口气： “阿绵，你很乖。” 乖？ 若不是家中遭难，她何须如此乖呢？ 纵有千万般不情愿，沐清芷还是配合着他。 秦随折腾到了大半夜，终于愿意放过她。 沐清芷也终于泪眼迷蒙地进入到了梦乡。 在梦中，她依稀见到了父亲、母亲。 “爹、娘，你们终于回来看阿绵了……” 梦里的那双璧人冲她招招手，又叮嘱道：“阿绵，你要好好活下去。” “爹、娘，可是阿绵坚持不下去了。” …… 一夜梦醒。 在睁开眼的那一瞬，沐清芷还只觉得恍惚。 她总觉得，爹、娘似乎还在她的身边，可她醒来怎么就找不到他们了呢？ 双手不经意地探到了身侧。 那里一片冰凉。 她抬眸看去，哪还见得秦随的身影。 他已经离开了。 “秋草，替我洗漱更衣吧。”她敛了敛心神，沙哑地朝门外唤道。 一番洗漱妥当后，秋草望着她，忍不住劝道：“姑娘，您的气色也太差了，不如上点口脂吧。” 沐清芷朝铜镜看去。 面色苍白，唇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也好，那就上点口脂吧。” 第72章 命不久矣 即使上了口脂，但她一路走去老夫人院中仍十分艰难，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姑娘，不如奴婢替你去给老夫人告病吧。”秋草实在心疼她。 昨夜姑娘被世子爷那么一通折磨，今日又早早来请安，姑娘的身子就算是铁打的也承受不住啊。 “无妨。”沐清芷摇摇头。 都已经走到半路了，若是再告病回西苑，还不知道会被侯府的下人怎么传呢。 好不容易走到了老夫人的房中，她躬身行礼。 “见过老夫人、大夫人。” “清芷来了。”老夫人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进些， “来，到我身边来坐着。” “是……” 沐清芷才刚刚应下，血腥味就翻涌上来。 她急忙拿出手帕，掩住嘴唇。 “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声回荡在房中。 “清芷，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看着她，关切地问。 沐清芷虚弱地摇摇头，“老夫人，我无事，想来是受了点风寒吧。” 她身子本就虚得不行，昨夜还被秦随折腾了一夜，现下当然承受不住。 “那正好一会林太医要来给我看诊。”老夫人收回了视线， “等会让他也去西苑给你也瞧瞧吧。” “多谢老夫人。”沐清芷道谢。 “宋嬷嬷，你送清芷回去吧。”老夫人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又吩咐道。 沐清芷被宋嬷嬷送回了西苑，没过一会，林衍便到了府上。 “见过老夫人。”林洐先到了老夫人房中。 把过脉后，林衍眉头舒展：“老夫人的头风症已经减轻了不少，再继续用药，假以时日定能好转。” “那便好，多谢林大夫。”围着的旁人松了口气，脸上带了些笑意。 林洐写了几个温和的方子，正要告退，突然被叫住了。 “林太医，劳烦你去给府上的小姐也一并看看吧。”老夫人道。 等他被一路带去西苑，才发现老夫人口中的小姐正是沐清芷。 “小姐，多日不见。” 林洐才同她打完招呼，刚一搭上脉，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小姐，你身子近来是不是出现了咳血之症？”林洐着急地问。 “正是。” 沐清芷暗暗震惊他的医术， “近几日我出现了好几次咳血的症状，而且越来越频繁了。” “还请小姐屏退下人。”林洐严肃地说道。 沐清芷挥挥手，示意秋草他们退下。 一时间，院中就只剩下了她和林洐。 “小姐，我也不瞒你了。” 林洐正了正神色，“自从那日回去之后，我查遍古籍，总算找到了与你体内毒素相近的记载，但……” 见他迟疑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徘徊在沐清芷心间。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指尖发凉，怯声问道：“不知林太医可查出了什么？” “我查出你体内的毒素堆积太久，已渗透骨髓，且解毒所需不少珍贵的药材，不仅难以集齐，可能还无甚效果。” “我猜测你的毒素可能很难医治。” 说到这里，林洐顿住了，话里还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还请林太医告知实情，”沐清芷强撑着精神，追问道：“不知我身子还能撑多久？” “多则三五年，少则……” 余下的话林洐不忍心说下去了。 但沐清芷却听明白了。 果然，她的身子到底是要撑不住了。 她苦涩一笑，看向林洐， “多谢林太医据实以告，还请林太医替我瞒下此事。” 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不能让外人知晓她身子的实情。 “沐小姐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送走了他之后，沐清芷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中。 她靠着墙角，默默流下了眼泪。 就她这样的身子，竟是几年都难以撑下去了。 可她还没找到家人，查出当年的真相，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 沐清芷抹了一把脸上的清泪，心头涌上无尽的悲凉。 见她一直在屋中没有动静，秋草和楚未在门外担心得不行。 林太医都走了好一会了，她家姑娘怎么迟迟不从房中，出来呢。 难不成姑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秋草被吓得不行，急的在院中来回转圈。 “呆子，你快去把房门踹开，进去看看姑娘的情况。”秋草催促道。 她担心姑娘万一是在房中想不开，那就不好了。 “好。”楚未也意识到了不对，一脸严肃地上前踹门。 “砰——”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 沐清芷被这骤然传来的响声吓得有一瞬间迷茫，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而楚未也看清了她的状态。 沐清芷长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你……你怎么进来了……” 楚未迟疑了一瞬， “属下是担心姑娘……” 担心她？ 沐清芷扬起一抹苦笑，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我无事，你先出去吧。”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楚未干脆地应下。 但他并没有马上退出去，而是从袖间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悄悄地递到她的面前。 “姑娘别哭，有属下和秋草在。”楚未不善言辞，想不出其他安慰的话，只能表明自己的心意。 沐清芷噙着热泪，接过了手帕， “嗯。” 楚未从房中，出去后，秋草立即迎了上来。 “如何？姑娘她如何了？” 楚未如实道：“姑娘似乎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那姑娘可怎么办啊！”秋草担心地垂下头，喃喃道。 两人在外面心急如焚，沐清芷一人在屋中独坐。 西苑就这样一片沉寂。 沐清芷浑噩噩地将自己关在房中，连苏卓华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发现。 一抬头，才发现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苏卓华眉眼温柔，定定望着她。见她抬头，方才开口： “沐小姐，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认识的沐小姐，无论何时何地都对生活充满希望。” 是吗？ 他说的当真是自己吗？ 沐清芷长睫微颤，宛如一只翩飞的蝴蝶， “苏公子说笑了。” 她可没有他口中那么好。 寻常遇见事情她也会心如死灰，也会难以坚持下去，更枉论如今呢？ 苏卓华长叹一声，骤然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我会同你一起面对。” “不必了。” 第73章 我中毒了 沐清芷抬眸与他对视，话音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悲伤， “我的问题苏公子可能也束手无策。” 苏卓华罕见地皱了皱眉。 她绝对有大事瞒着他！ 苏卓华剑眉一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里透着严肃和逼问的意味， “阿绵！你若是不说，那我就派人四处打听了——” “从你今日见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事开始！我就不信打听不到！” “阿绵”这个称呼他从秦随的口中听过几次，一直埋在心底。 可他却没想到，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唤出这个称呼，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但若不这样威胁，只怕她永远都不会诉出实情。 他的威胁很有成效，沐清芷迟疑了。 她见了林太医的事情不算隐秘，稍一打听就会被问出来。 至于她中毒的事情，只要苏卓华有心，知道是早晚的事。 若是被他四处打听一遭，可能知道消息的人会更多了…… 那是她不愿被看见的。 “好，我说。” 沐清芷终于愿意吐露实情， “是我中毒了。” 苏卓华面上大惊。 沐清芷继续道：“林太医来替我看过了，说我体内的毒素可能很难医治，且我多则有三五年的寿命，少则可能就时日无多了……”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泪水又不争气地从她眼角滑下。 苏卓华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和怜惜。 “你放心，我会为你请来最好的大夫，就算是请遍天下的名医，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你。”苏卓华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沐清芷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 “苏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 她的身子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过是一介孤女，能侥幸活到如今，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而今我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在我有生之年，能再一次探到我家人的消息罢了。” 沐清芷似是感叹，似是自嘲。 “罢了，这种事也强求不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左右她的时日也不多了，就算找到家人又能如何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但苏卓华却把她的话默默记了下来。 他一定要替她找到家人的消息！ 自从这日送走了苏卓华之后，西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几日的时间了，沐清芷一刻也不停地忙碌，想要逼自己暂时忘记这件事。 秦嫣才被老夫人解了禁足，在府中闲逛，就遇见从老夫人院中。出来的沐清芷。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西梁侯府大名鼎鼎的表姑娘吗？”秦嫣将她拦在半路上，出言嘲讽道。 沐清芷没心思同她拌嘴，冷声回道：“还请三小姐让路。” “让我让路？”秦嫣一把勾住她的下颌，语气不善， “小贱人，你也不打个镜子照照，看你算什么东西！” “是，我的确不是什么东西。”沐清芷干脆地应下了她的话，又抬眸问道：“所以现在三小姐可以让开了吗？” 她现在实在没心思应付秦嫣这些戏码。 “你……”秦嫣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三小姐了。”沐清芷微微侧身，绕过她飞快地离开了。 回到西苑，她就专门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列出了不少计划。 虽然她的时日不多了，但秋草和楚未都是她身边人，她要在离开之前为他们谋划好以后的出路。 尤其是秋草，跟在她身边侍候，受尽了府中的白眼。 若再无人护着她，那秋草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 为今之计，她需要赚钱！ 赚更多的银子，一笔留给秋草赎身用，一笔留作往后给秋草傍身的银两。 这样就算她不在了，秋草也能有一个很好的出路。 沐清芷可没忘记她先前计划售卖糕点的事情。 售卖糕点很有可行性，现下她只需要做出些合适的糕点来。 说干就干，她当即一头扎进了小厨房里研究糕点。 外面，秋草和楚未默默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呆子，你说姑娘这几日都是怎么了？”秋草奇怪地说道。 她总觉得姑娘自从那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许久后，再出来就无比反常。 这几日的姑娘不是忙忙碌碌地收拾西苑的体己，就是同她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不少事情。 再有就是一心泡在小厨房里研究糕点。 秋草特意观察过，这几日给姑娘送去的吃食，姑娘基本上都没吃两口。 “再这样下去，姑娘身子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啊。”秋草忍不住有些担心。 楚未在一旁虽然没有开口，但也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小厨房的方向。 这几日姑娘在小厨房忙活的时候，都不准他和秋草跟进去打扰。 他实在不知姑娘这是怎么了。 而小厨房里，沐清芷挽起衣袖，全然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她准备今日就做出一批糕点，若是何时的话，争取明日就拿到街市上售卖。 她做得投入，但还是有不速之客打断了她的安排。 晴雪又来请安了。 这次没有凌辰带着，她是独自一人来的。 “我来给表姑娘请安。”晴雪温温柔柔地对秋草说道， “劳烦你帮我通传一下。” 秋草同楚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 世子爷带回来的这位新人，未免也来得太过频繁了吧。 几乎是日日来西苑请安。 姑娘不过是寄宿在府中的表姑娘，她如此来做什么？ 不过秋草虽然在心里这样腹诽，但面上还是道：“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告诉我家姑娘。” 秋草轻轻扣响了小厨房的房门， “姑娘，那位晴雪姑娘又来请安了。” “好，我知道了。”沐清芷应道。 简单的一番整理衣襟后，沐清芷就打开了小厨房的房门。 阵阵糕点的香甜味也随之飘出。 秋草和楚未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沐清芷看在眼里，打笑着道：“两个小馋鬼，一会我来给你们分。” 等她走到院中的时候，晴雪已经在石桌旁等了好一会。 见到她来，晴雪急忙起身见礼， “奴家见过表姑娘。” 沐清芷的眸色暗了暗。 她礼数周全，态度恭敬，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但唯独让自己颇了压力。 “晴雪。”沐清芷轻轻开口， “其实你不必日日都来请安的。” 第74章 家人幸存! “论及我们的身份，你是世子爷的枕边人，我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我们并无什么不同。” “奴家不敢当。”晴雪惶恐地起身。 “你别紧张。”沐清芷温柔地示意她坐下，又换了个说辞，“其实你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同我请安上，还不如多多花心思讨世子爷欢心。” 听她提到这里，晴雪沮丧地垂下了头。 “表姑娘说得有理，但……”晴雪紧紧抿着嘴唇，“奴家也要能见得到世子才行啊。” 见不到人？ 这是怎么回事？ 接收到她疑惑的视线，晴雪继续说了下去。 “这些时日以来，世子爷一直忙于公务，奴家也是偶然听世子爷说起过，近日世子爷同对手在朝堂上争权夺利，颇为不易。” 沐清芷心下了然。 他既然是忙于在朝堂上争权夺利，那就难怪了。 不过她自认为同晴雪相处得不错，关系也还算融洽。 况且晴雪和秦随的关系如何，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她能不能顺利逃离秦随的掌控。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希望他们能好。 “晴雪，其实你可以换个方式。”沐清芷斟酌了一下措辞，“你不如试着去留住世子爷的心呢？” “就比如你可以尝试去安排世子爷的每日的吃食。”沐清芷试图鼓励她道。 但晴雪却目光躲闪，隐隐带着几分莫名的光芒。 沐清芷虽然不解，但还是继续交代了不少。 “姑娘说的是，奴家都记下了。”许是觉得有点燥热，晴雪将领口轻轻拉下来了一点。 这一拉，就被沐清楚看出了端倪。 晴雪颈间雪白，丝毫没有一点欢爱过后的痕迹。 不对！ 沐清芷眉头微皱。 秦随那人，最是喜欢在别人身上留下些印迹，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可晴雪却肤白似雪，哪里见得半点痕迹。 这个疑惑一直在沐清芷脑海里徘徊着，直到晴雪主动开口道：“奴家很喜欢姑娘做的糕点，不知姑娘可愿再赏给奴家一些。” 沐清芷回过神来，欣然应下，“自然是可以，不过现下糕点还尚未完全做好，等下午做好后，我给你送去些。” “奴家多谢姑娘。” 送走了她之后，沐清芷招来秋草和楚未，将先前做出来的糕点分给他们尝了些。 “你们快尝尝看，这次的味道如何？”沐清芷期待地看着他们。 秋草先拿起一块，才刚刚吃下，就赞不绝口了起来。 “姑娘，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属下也觉得！” 沐清芷也拿了块尝起来。 糕点的味道果然不错。 沐清芷抓紧时间又做了一批，将晚点要售卖的糕点备好，这才提着食盒往东院走去。 · 东院很大，晴雪住在东院最北面的一个厢房里。 沐清芷还没踏进北厢房，就听见了丫鬟的一阵议论。 “你们说世子爷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没有根据的话，那可不能乱说啊！” “怎么是乱说？你们又不是没瞧见，世子爷的身边何曾有过一个女人啊！” “那说不定世子爷就是不举吧……” 沐清芷悄悄停下脚步，小脸涨得通红。 他不举…… 那怎么可能！ 他在床上是什么模样，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每每欢爱的时候，他都是那么充满精力，好似不知疲惫似的，总是将她折磨得精疲力竭才肯勉强放过她。 不过忆起这些，沐清芷就更加疑惑了。 她不明白，这些丫鬟怎么会对他有那样的误会呢？ 所以她没有动作，继续站在厢房外听着丫鬟们的议论。 “就房里这位晴雪姑娘，看起来是夜夜承宠，被世子爷召到身边侍候啊，实际上啊，夜里房中根本就没有半点动静！” “竟有此事？” “我亲眼所听，那怎会有假！不止如此，夜里世子爷还根本不会叫水清洗身子呢！” “那看来世子爷就是不举了！” 听得几个小丫鬟讨论出了个结果。 沐清芷在心中暗自思衬。 秦随绝对不可能是不举，至于房中没有动静、也没有叫水，想必是他白日忙于公务太过疲惫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思量的问题了。 “咳咳！” 沐清芷微微咳嗽了几声，在听到厢房里安静下来之后，迈步走了进去。 才听完人家房中的私密事，沐清芷一时没法直视晴雪，送完糕点就匆匆走了。 夜幕降临。 沐清芷白日里准备好了一切，一入夜便特意在街市上寻了个好位置，支起小摊售卖糕点。 因为是第一天拿出来售卖，她并未做得太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糕点收获到了食客的一致好评。 “姑娘这糕点当真是一绝！” “此等糕点简直是人间美味！” “姑娘的糕点可还有什么旁的口味？” “不知姑娘什么时候会再来售卖糕点？下次我一定要多来买点。” 沐清芷笑意盈盈地一一应下。 “好，等我明日或者过两日，一定再多做些糕点，到时候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捧场。” “姑娘尽管做！到时候我们定会给你包圆了！” “对！到时候我们都来给姑娘捧场！” 被大家这么夸赞着，沐清芷只觉得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 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在她走之前为秋草和楚未铺好路。 虽然售卖糕点的过程很疲惫，但回到西苑的沐清芷却反而觉得身心舒畅。 有了这次的经验之后，一连几日，她都沉浸在制作糕点的乐趣中。 直到苏卓华前来，才将这片平静打破。 “沐小姐，你想知道的消息我查到了一点眉目。”苏卓华神情严肃道。 沐清芷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是什么消息？”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如此严肃的神情。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苏卓华展眉轻笑，仿佛让人如沐春风，“阿绵，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 沐清芷这下更疑惑了。 她这日子平静如水的，能有什么好消息啊，除非…… 等等。 沐清芷终于意识到什么，屏住呼吸期待地望着他，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我已经找到了你还有家人幸存的消息。”苏卓华语气平静，但面上却是化不开的柔情。 只一瞬。 第75章 诬陷偷盗 泪水就她的眼眶里夺眶而出，她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嗓音里带着几分激动， “那我的家人现下在何处？我能去见见吗？” “那是自然。”苏卓华欣然应下， “我可以带你去见见那个传出消息的人。” 醉香楼。 “沐小姐。” 苏卓华又恢复了往日对她的称呼，为她介绍道：“这是京中最大的酒楼，宾客众多，就是这醉香楼的掌柜给我传来的消息。” 沐清芷点点头，“好，那我随你去见见这个掌柜吧。” 事关她家人的消息，容不得半点马虎，她必须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苏卓华将她领去见到了醉香楼的掌柜。 “在下见过苏公子、小姐。”对于他们的到来，掌柜似乎并不意外。 苏卓华冲他微微颔首，径直道：“说说看你说的那人。” “好嘞。”掌柜叙说道：“自从前些时日在下收到了苏公子的消息，在下就留意观察。” “的确有个在我们这里做工的小二，左手掌心上有颗黑痣。” 左手掌心有黑痣？ 沐清芷呼吸一滞，激动地追问，“掌柜可确定？” 掌柜摇摇头，“在下只是略微晃到过一眼，并不能完全确认，不过那人其他的特征，的确和苏公子描述之人十分相像。” 相像？那至少还有一定的可能。 “掌柜，你说的那人现在可在醉香楼里？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沐清芷直接问道。 左右是不是，见一面就能明了了。 “现在恐怕是不行。”掌柜遗憾道：“那个小二似乎身子很虚弱，十分差劲，前些日子里就已经不在我们醉香楼做工了。” “那掌柜可知他去了何处？” “许是就在京中不远吧。”掌柜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那人也曾说过，等身子好些了，会继续回醉香楼做工。” 熄灭的希望瞬间被点燃，沐清芷扬起了一个祈求地笑，掏出随身的荷包递给掌柜，“劳烦掌柜帮我留意着，若是那人再出现了，定要及时通知我……苏公子。” 掌柜婉拒了她的荷包，但依旧许下了承诺，“好，届时我一定派人通知苏公子。” 从醉香楼出来的路上，沐清芷只觉身心舒畅，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今日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万分感动。 “苏公子，真的十分感谢你。”沐清芷定定地看着他，无比郑重道：“要不是你出手相帮，可能我还没办法这么快收到我家人的消息。” “实在太感谢你了。”沐清芷又重复了一遍。 “沐小姐客气了，不过是个未经验证的消息，何须挂齿。”苏卓华谦虚道。 “不。”沐清芷的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似星辰般灿烂，“至少已经多了一分希望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这么多年来，她孤身一人，孤零零地活在世间，午夜梦回之际都是家中遭难的情景。 可如今，却突然告诉她，她可能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家人！ 这是多么让她惊喜的消息啊！ 苏卓华看出了她的激动，心头一动，趁机鼓励道：“沐小姐既然找到了家人，那更要好好医治体内的毒素才是。” 沐清芷回神，诧异地看着他。 “家人再重逢，想必定有许多话想说。”苏卓华继续鼓励道：“想必沐小姐也不想让家人瞧见你如今被毒素缠身的模样吧。” 沐清芷听得心尖一颤。 是啊。 若真是找到了家人，那她就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那时候，她希望可以多多陪陪家人。 “好！”沐清芷郑重地应下，“我会努力医治，争取活下去。” “那我期待沐小姐解开毒素的那一日。”苏卓华笑意盈盈地道。 与他分开后，沐清芷才刚回到府上，就见了前来传话的宋嬷嬷。 “表姑娘，老夫人请您去正厅问话。”宋嬷嬷神情严肃地道。 沐清芷疑惑不解。 问话？ 现在天色已晚，按照老夫人往日的作息，应当早就歇下了，又怎会突然叫自己去问话呢？ “嬷嬷可知老夫人有何事要问我？”沐清芷试探性地问。 “表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老夫人都亲自派人来请，沐清芷也没再耽误，赶紧跟着宋嬷嬷去到了前厅。 前厅。 原本冷清的前院里，此刻一片灯火通明。 本该休息的侯府众人，却齐聚前厅，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见到她来，众人无不投来犀利的目光。 沐清芷微微蹙眉。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为何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种种猜测似走马灯一般从她脑海里略过，及至她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礼。 “清芷见过老夫人。” “清芷来了啊，”老夫人淡淡道，“那人就到齐了。” 话罢，老夫人的视线转到秦露身上。 “沐清芷，你可知罪？”秦露猛地发出一声责问。 “我何罪之有？”沐清芷不动声色看着她。 单看秦露这架势，莫非是又准备诬陷自己吗？ “死鸭子嘴硬！” 秦露愤愤地看着她， “你还说没有！就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沐清芷愈发奇怪， “玉佩？什么玉佩？” 她从未注意过秦露有什么玉佩，又谈何偷走？ “我夫君给我的上好的羊脂玉！” 秦露一双眼眸瞪得老大，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都准备回我夫君的府邸了，结果发现玉佩不见了！除了你，满府里还有谁会偷窃别人的东西？”秦露高声质问道。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摆明了要把玉佩被偷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旁边众人或偷笑、或怀疑、或看戏的目光，让沐清芷如芒刺背。 她想逃离，却避无可避。 今日若是她没办法自证清白，那这顶帽子就会被狠狠地扣在她头上。 思及此，沐清芷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 “敢问二小姐，你觉得我是如何偷走你玉佩的？” “你指使你身边侍女偷的！”秦露说得无比笃定， “白日里我将玉佩带在身上出门，就只见了你和你那侍女！” 跟在沐清芷身后的秋草一听，当即惶恐地跪倒在地。 “二小姐饶命啊！奴婢怎么敢偷您的玉佩！” “狗奴才！你给我闭嘴！” 秦露凶狠地瞪了秋草一眼，继续道：“我下午发现玉佩不见之后就想寻你，谁知道根本没找到你的踪影！” 第76章 对峙 “而且我身边的侍女亲眼瞧见了，你和你侍女鬼鬼祟祟地密谋！说不定就是在商量怎么处理我的玉佩！” 听完秦露的分析，沐清芷一时有些佩服她的想象力。 她是怎么能将简单的事情联想得这么复杂呢？ 沐清芷发出声嘲讽的轻笑，“既然二小姐觉得我有如此大能耐，不知二小姐以为我能将你的玉佩藏在何处呢？” “你……” 秦露被她噎住了，“你偷了我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你会藏在何处！” “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将我的玉佩拿去当铺换成银钱了！” “二小姐慎言啊！奴婢和姑娘根本没有见过您的玉佩！更没有做出这等事情啊！” 秋草忍不住打断她的揣测，急忙辩驳道。 “放肆！你个狗奴才还不承认！” 秦露大喝一声，立马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杖责！一直打到说出实话为止！” 跟在秦露身边的侍女领命，当场就拽着秋草要拖出去杖责。 沐清芷见情况不对，猛地蹲下身，死死地护住秋草。 “你凭什么杖责秋草！” 沐清芷眼眶泛着微红，冷眼看着秦露， “你说的都是你的猜测，你根本没有证据能说明秋草有罪！” 秦露气急败坏， “还敢狡辩！给我打，往死里打！” 侍女听命，巴掌似雨点般的落下，狠狠地打在沐清芷和秋草身上。 沐清芷抬眸看向老夫人，渴求她能主持公道。 但无一例外，众人全都冷眼看着。 被巴掌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沐清芷死死咬牙坚持，没发出半点声响。 见侍女打了好一会，秦夫人终于开口。 “清芷，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 她倒是想解释啊！ 但侯府这些人当真愿意听、愿意相信吗？ 见她没出声，秦夫人又继续道：“清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能将玉佩还给露儿，她就不会再追究。” 沐清芷算是看出来了。 从始至终，侯府这些人根本就是想把偷窃玉佩的帽子安在她头上。 她到底有没有做，真相到底是什么，在侯府这些人眼里，早已是定局。 “清芷，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秦夫人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沐清芷冷眼看着她。 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其中，她只能用孤傲来掩饰。 “大夫人，预加之罪，何患无辞？” 沐清芷傲然立起身，环视前厅里坐着的侯府众人，一字一句道：“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不需解释。” “好啊你！居然还嘴硬！” 见她不松口，秦露发了狠， “去！把她的奴才拉下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说不出一句真话！” 一下子周围围上来七八人，秦露的侍女更是拼尽全力，想要把秋草从她身边拖走。 沐清芷哪里肯答应，将秋草护在身后，对着秦露质问道：“二小姐难道是想滥用私刑吗？” 秦露被她一噎，更不知道该怎么下令。 老夫人却听出了不对，当即发话， “不可动用私刑，放开秋草吧。” 秦露的侍女不情不愿地撒开手。 秦露又哭又闹地扑到老夫人身前， “求祖母为露儿做主啊！” 老夫人眸光沉沉地看向沐清芷。 秦露着急得不行，顺着老夫人的视线，转过身来，连忙做出承诺， “我保证！只要你将玉佩完好无损地交出来，我绝不追究！” 追究？ 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沐清芷眸光暗了暗，定定地看着她。 秦露又回身冲老夫人哀求道：“祖母，那玉佩是夫君家中的传家宝，若是被夫君知晓出了这等事，那露儿该如何自处啊……” 传家宝吗？ 可她自己丢了玉佩，害怕夫君的责罚，又凭什么将罪责推到她们身上呢？ “二小姐，我没有偷你的玉佩。” 沐清芷勾唇冷冷地看着她， “或者说，我从未见过你的玉佩。” “你若执意怀疑是我偷了你的玉佩，那我也不得不怀疑，你是有意想污蔑我。” 沐清芷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寒霜，语气里满是嘲讽。 听她说得有几分道理，老夫人微微有些迟疑，“这……” 可秦露不管那么多，冲上来就拽住了秋草的胳膊，大声质问起来， “狗奴才！你说！到底有没有偷我的玉佩？” “奴婢没有……” 秦露一个巴掌就朝秋草面颊拍去， “还说没有！” 一个还不够，她还准备再落下一个。 沐清芷想着救秋草，眼疾手快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二小姐，你……” 话音还未落下，秦露就似发疯一般，扬起另一只手就朝她面上抓来。 为了保护她，秋草也加入了这场拉扯。 随着秦露的侍女也加入进来，她们四人在前厅里扯成一团。 秦露的咒骂声也越来越不堪入耳，老夫人看得眉头直皱。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手！” 当即有侍从上前将她们分开。 沐清芷发髻凌乱，胳膊上还多了几道细微的抓痕。 秦露也没好到哪去，面上也挂了彩。 “你们这样动手成何体统！” 老夫人呵斥道：“露儿尚有人证，清芷你呢？若你能自证清白，那今日的事情就这样了结。” 沐清芷沉默着。 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哪来的证据自证清白呢？ “祖母，想证明她清白还不简单。” 秦露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只用派人去西苑搜一搜，若能搜出我的玉佩，那我定饶不了她！” 老夫人看着她，问道：“清芷觉得露儿说的方法如何？” “清芷但凭老夫人做主。”沐清芷沉声应道。 左右老夫人已经有主意的事情，她的意见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去西苑搜一搜也好，那样至少能证明她的清白。 “好。”老夫人吩咐道：“宋嬷嬷，你带着人手去西苑搜查。” 秦露又提出条件， “祖母，旁人不认识露儿的玉佩，露儿要亲自去搜。” “那你也去搜，清芷在旁边监督。”老夫人给这件事画下了一个定论。 一行人当即去到西苑。 他们将西苑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还把东西都翻得乱七八糟。 秋草想上去阻拦，可沐清芷却摇了摇头，阻止了她。 搜到最后，宋嬷嬷向秦露汇报道：“二小姐，这西苑没有搜出您的玉佩，您看……” 第77章 遗物 “我要她好看！”秦露凶狠地举起手中的玉簪，眼看就要砸下去。 秋草连忙出声， “不要啊！二小姐，这是姑娘她……” “贱人的东西，碎了就碎了。” 话罢，秦露就重重地将玉簪摔到了地上。 刹那间，玉簪就碎成了几截。 沐清芷目眦欲裂。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可秦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压根不顾满西苑的一片狼藉，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宋嬷嬷，我们走！” 在路过沐清芷身侧的时候，宋嬷嬷略带歉意地看向她，又悄声道：“表姑娘可以去找老夫人主持公道。” 他们一行人扬长而去，徒留沐清芷呆愣在原地。 她目光呆滞地走向那玉簪的碎片处，小心翼翼地拾起碎片，试图将碎片一点一点拼起来。 但无论她怎么拼，四分五裂的碎玉，却也根本拼不回原样。 她颤抖着手，不断敛起地上的碎片，眼角的泪却是止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滑落。 是她没用，连母亲留下的遗物都护不住…… · 皇宫。 秦随正候在殿外，等待皇帝的召见。 “世子爷，表姑娘在府上受欺辱了。” 凌辰匆匆来报， “二小姐非说表姑娘偷了她的玉佩，还带着人去西苑搜，没搜出玉佩，反而摔了表姑娘母亲的遗物。” 心疼瞬间涌上秦随的心头，他下意识地问， “那她现在如何了？” “表姑娘想找老夫人主持公道，可老夫人不见她，表姑娘就……”凌辰犹豫了，他不知道后面半段该如何开口。 “继续说。”秦随眉头紧皱，冷声道。 “表姑娘就在老夫人院外的长街上长跪不起。” 听到这里，秦随再也站不住了。 秦随火急火燎地吩咐道：“你留下同陛下身边的公公解释一下，我先回府去看……” 可他话还未说完，耳畔边就响起了太监尖锐的通传声。 “宣——西梁侯府世子。” 皇帝要见他，他根本走不开。 这次皇帝召几个大臣商议政事，因为上次发现胡人有功，所以秦随也被皇帝看重。 秦随咬咬牙，作揖进了大殿。 皇帝和几名忠臣商讨军事，申请严肃。 眼看时间被一点点耽误，他却脱不开身，秦随愈发心急，浑身散发出一种急躁的气息。 连皇帝都看出了端倪， “秦爱卿，你这是身体不适吗？” “回陛下，臣只是有些困乏。” “秦爱卿倒是个真性情之人。”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此事今日商议得差不多了，秦爱卿也请回吧。” 来不及思量皇帝话中的深意，秦随连忙告退， “臣告退。” 等他终于从宫中脱身后，一边快马赶回侯府，一边问凌辰现在的情况， “她现在人在何处？” “表姑娘还跪在长街上。” 秦随眸色一暗，不断抽打着马屁，飞速向侯府跑去。 等他风扑尘尘地赶到长街时，就见到沐清芷还笔直地跪在长街上。 远远地，就能看见她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似的。 秦随心尖被狠狠刺痛了一下，也瞬间理解了她从前的哭诉。 此时夜半，侯府中一片寂静，众人早就已经散去了。 但唯有她还跪在此处，根本无人关心她的死活。 原来，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寄人篱下的艰难”吗？ 秦随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 在她昏倒前，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是我来晚了。” 沐清芷身子早就已经撑不下去，脑子一片浑浑噩噩，压根分不清他是谁。 见到有人来救自己，下意识地觉得是苏卓华。 沐清芷艰难地开口， “去……快去救救秋草……” 为了请老夫人主持公道，她跪在长街上，而秋草却硬生生被秦露的人拖走了。 她担心秦露会对秋草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秦随不知原委，只当她意识不清在说胡话，以为秋草还留在西苑中。 他叫来凌辰问道：“秋草人在何处？” “属下没有在西苑看见秋草。”凌辰方才去西苑查看情况，并没有发现秋草的身影。 秦随这才意识到不对，当即吩咐道：“你带点人手悄悄在府中寻找秋草的下落。” “世子爷，那您……” “我带她会东院安置。” 秦随将她打横抱起，一路小心地带回东院他的房间。 他马上命人准备了热水和换洗的衣衫，又将所有仆从都赶出去，亲自为沐清芷擦拭起了身子。 “哟，我瞧见世子爷又带了个新人回来放在房中呢。” “可不是嘛，想必咱们北厢房那位要失宠咯。” 听着下人的议论声，晴雪死死地攥紧了手帕，不甘心驱使她敲响了秦随的房门。 “进。”秦随在替沐清芷擦拭身子，分不开身来开门。 晴雪推门而入。 一进屋，她就亲眼见到，被子遮住床榻上昏睡的沐清芷。 秦随回过身来，不耐烦地看着她，语气里都透着几分嫌弃， “你来做什么？” “奴家想给世子爷送些暖身汤。”晴雪攥紧了手中的食盒，试图解释道。 “放桌上吧。” 秦随连一个正眼都不分给她，继续为沐清芷擦拭起了额头。 晴雪看得心中一阵酸楚。 世子爷不仅对表姑娘温柔以待，还如此细心，甚至甘愿放下身份，做为表姑娘擦拭身子这等粗事。 可对她呢？ 世子爷从来就只把她当成替身，夜夜将她叫到房中，也不过是看着她与表姑娘五六分相似的眉眼出神。 别说替她擦拭身子了，甚至世子爷都根本不愿意碰她。 她不明白，她究竟是哪一点不如表姑娘，为何世子爷就偏偏不喜欢她…… 见到她还没走，秦随眉头紧皱，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世子爷。” 晴雪试着朝他走近了几步，主动将暖身汤从食盒中端出， “让奴家伺候您用汤吧。” 秦随原本心情就极差，此刻耐心更是耗尽。 他凶狠地看着她，“不用你伺候！” 晴雪还不死心，想再探探他对自己的想法， “世子爷，您就尝尝奴家亲手……” “还不快滚！”秦随压低声音大喝道。 见他有些发怒的趋势，晴雪不得不放下暖身汤，狼狈地退了出去。 院外，隐隐还能听见下人们的议论。 “还当北厢房这位是个有点手段的，结果没想到还是失了宠。” 第78章 带我走吧 “就她这样，世子爷还能宠她几日啊。” 晴雪望着房间中明亮的烛光，出了神。 而房间里。 沐清芷已经进入了梦境。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秦随又准备强迫她，这一次还是要当着苏卓华对她做那种事。 “不，世子不要！”沐清芷不安地连连摇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求世子放过我！” 秦随听得心疼，想要为她揩去泪水。 可下一秒，他就清楚地听见她口中发出的求救。 “苏公子，你快救救我！快帮我拉开世子……” 秦随眸中的火苗瞬间黯淡了下来。 冷气在他周身散发。 他从未想过，在她心里，自己竟然连苏卓华都比不上。 梦里的她对自己避之不及，转头却能向苏卓华开口求救。 梦中，苏卓华替她拉开了秦随，又带她成功逃离了侯府。 “苏公子，你带我走吧……我想……” 她想去找到她的家人。 余下的话，淹没在沐清芷一阵咿呀的哼唧中。 但这嘤咛在秦随眼中，却变了意思。 原来她对苏卓华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甚至不惜逃离自己也要跟苏卓华走！ 怒气在他心间熊熊燃烧着，嫉妒、不甘齐齐涌上心头。 秦随径直就将她压倒在身下，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狠狠地撕咬了起来。 吻似雨点般落下，从她的脖颈往下，大大小小地落下了不少红印。 在他的这番折腾下，沐清芷猛地醒来。 可一睁眼，她就见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世子，你……” 秦随目光炯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惊恐。 人在大梦初醒的时候，往往是最真实的。 她的惊恐，无疑是印证了他方才的猜想。 她就是对苏卓华情根深种，想要逃离他！ “这是对你的惩罚。” 秦随加重力道，不仅是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手上的动作更是逐渐加快。 沐清芷本就在寒风中跪了大半夜，现下哪还经得起他这么一番折腾。 不多时，她就又咳起了血。 “咳咳咳！”沐清芷死死地攥紧他的领口，唇边溢出一丝鲜血， “求世子爷放过我……” 这话与她的梦话重合，再一次刺激到了秦随。 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他高声对着外面的凌辰吩咐道：“凌辰，把她丢出去！” 他不想再看见她！ 可沐清芷深知她还不能走。 “世子，秋草被二小姐带走了，求你救救秋草吧。”沐清芷苦苦哀求道。 “想让我救人？”秦随剑眉上挑，冷冷地看着她。 沐清芷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朝他身边靠了靠， “求世子开恩，出手救就秋草……”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秦随打断了。 “想让我救人可以。” 秦随故意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但你知道该如何讨好我。” 沐清芷怔住了。 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可她不愿…… “不用着急，可以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不着急？ 可秋草哪里等得起呢？ 若是再等下去，秋草还不知道会被秦露折磨成什么模样。 沐清芷长睫微颤。 一番挣扎后，选择了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喷洒着热气。 “求……世子爷救救秋草……” 轻轻的颤音拨乱了他的心弦。 秦随顺势往床榻上一靠。 沐清芷也随之一倒，发出声惊呼， “世子爷——” 秦随半躺在床榻上，漆黑的眼眸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 沐清芷紧紧抿着嘴唇，眼眶里泛着莹莹泪花。 所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毫无尊严、可以肆意玩弄的玩物吗？ 她就有那么不堪吗？ 传来一股滚，烫，分明在提示该她如何做。 看出她的迟疑，秦随作势要起身， “你若是不愿，那就出去……” “不，我愿。” 沐清芷噙着泪花，压下心头滔天的恨意。 除了愿意之外，她已经没有其他任何选择了。 周身的温度逐渐升高，靡靡之气在他们鼻尖萦绕。 秦随化被动为主动，将她压在身，下，狠狠一二三四五。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秦随餍足地放过了她。 沐清芷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跟他拉开距离，却被秦随抱得更紧。 这力道仿佛想将她融进骨血。 “阿绵……” 秦随窝在她的颈间，薄唇轻启， “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西苑，哪都不要去。” 他怕他不在府上，又会有人对她下手。 “嗯。”沐清芷语气平淡地应下。 也不知他是随口提起，还是特意说起，秦随又道：“我要为平阳郡主庆贺生辰，会有几日不在府上。” 沐清芷心间一颤。 他去为他的未婚妻庆贺生辰这种事，何须向她说起呢？ 从私心来说，她恨不得秦随永远和他未婚妻亲亲热热，再也别来沾惹她。 像是看出她的异样，秦随以为她是在吃味，发出声轻笑。 “阿绵，你别忘了之前我是如何许诺你的。” 许诺？ 他曾经许下过什么诺言吗？ 沐清芷抬眸疑惑地看他。 这到秦随眼中，又是变了层味。 她其实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吗？ 所以她一心惦记着苏卓华，也只是因为他有未婚妻而赌气吗？ 庆幸爬满他的心间，秦随喉头滚动，当即许下了新的承诺。 “阿绵，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对他的话，沐清芷是半个字都不愿再信。 她轻轻垂头，秦随只当她是害羞，没再追问。 一夜就这样还算温情的过去了。 翌日。 一大早，秦随就亲自去找了秦露。 “二妹，你回来省亲已经多日，我听闻你婆母身体愈发不好。” 秦随目光幽深，说得意味深长， “我担心二妹再不回府侍候，恐遭外人诟病，不如今日就送二妹回府吧。” “左右妹夫已经结束外放，会在京中任职，二妹往后想省亲也可以随时回府。”秦随话里隐隐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秦露就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不！不要！求兄长让我多在府中住上几日吧！” “我不想现在回府……” 秦随眉心微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 她在恐惧？ 或者说，她是不想面对她那夫君？ 从前他只知她是草草定下婚约成亲，却从未想过，嚣张跋扈惯了的她会如此害怕。 “二妹，你已是出嫁之妇，若是长久住在侯府，也有违礼数。” 第79章 敲打秦露 秦随顿了顿，朝她投去探究的视线， “不如由我出面，让妹夫亲自接你回府，正好我也趁机见见他。” 秦露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摇头拒绝，又转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求兄长跟他多说几句，尤其不要提起那玉佩之事……” 若是被那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 “好，那我这就去派人叫他来侯府。”秦随眸光暗了暗。 去通传的下人，很快就带回了秦露的夫君岳浠。 一见到秦随，岳浠就热络地招呼， “见过兄长。” 秦随连个正眼都没看他，就道：“还是称我官职吧。” 岳浠尴尬了一瞬，瞥了一旁的秦露一眼，又很快恢复了笑意。 “下官见过世子爷。” “嗯。”秦随淡淡应道：“本世子想见你一面倒是不易，还要派人上门去请才行。” 话里话外，火药味十足，摆明了是在质问他。 “下官是见露儿省亲心切，不想贸然打扰，这才没来侯府……” 话落，他似是觉得面对秦随太有压迫感，急忙上前去拽住秦露的衣袖。 “露儿，还不快感谢世子爷！” 秦露站在原地没动，但在拉扯中，她腰间的内衫露出了一半。 只一眼，岳浠就看见了腰间空空荡荡。 玉佩不见了！ 岳浠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阴狠。 他作势和善温柔地开口询问， “露儿，我给你的传家宝玉佩怎么不见了？是今日忘在房中了吗？” 嘴上的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 巨大的力道拖着，生生将秦露拽到了他的身侧。 岳浠揽住秦露的腰肢，看似亲密，实则却在背后悄悄掐她。 秦露痛苦地蹙眉，挣扎着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却又被他死死拽住。 “露儿，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今日身子不适吗？用不用请个大夫来瞧瞧？” 他声声关切落在秦露耳中，仿佛魔音入耳，苦不堪言。 恐惧的神情一点一点在她面上放大。 秦随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他似乎明白秦露的恐惧来源何处了。 “来人，看茶！” 他一声轻喝，当即就有侍女从屏风后走出。 岳浠被这突如其来的侍女吓了一跳，松开了揽在秦露腰间的手。 “世子爷，您这是……” “怎么？你不愿喝口侯府的热茶？”秦随话中别有深意。 都是在朝中为官之人，岳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子爷的恩赏，下官荣幸之至。” “嗯。” 在瞧见侍女将茶盏递到了他手中后，秦随漫不经心地说道：“既是恩赏，那你就喝下吧。” 手中滚烫的茶盏，烫得岳浠心中一惊，试图想要放下， “世子爷，这……” 但秦随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像是没接收到他暗示似的，转移了话题， “你可听说过为官者最需注重哪一点？” 岳浠没办法，只能咬牙生生端着茶盏， “下官不知，还请世子爷指教。” “为官者，当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随随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扬手冲他微微示意， “就同这茶水一般，清茶固然爽口，但浓茶又何尝不是一种滋味呢？” 岳浠扬着一抹苦笑，不得已地应和， “世子爷说得是，下官受教了。” 茶盏滚烫的温度已经刺痛他的掌心，他不动声色地朝秦露投去一个，满是威胁意味的眼神。 秦露正想要开口替他说情，就被秦随抢先一步开口。 “本世子若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才外放回京吧。”秦随故意问道。 岳浠面色一僵，诺诺地开口， “世子爷记得没错，下官才回京不久。” “那你现在何处任职？”秦随又问道。 “下官不才，在户部领了个闲差。”岳浠小心翼翼地回道。 “咚！咚！咚！”秦随有一下没一下轻扣桌案，目光绵长，“户部闲差啊，倒也算是不错。” 岳浠谨慎地赔着笑脸：“不过是有口饭吃罢了。” 秦随骤然抬眸看向他， “有口饭吃和能吃饱，还是不一样的。” “二妹自从嫁去你们府上，也是日夜勤勉侍奉公婆。” 秦随顿了顿，视线又挪到秦露身上， “你是个识时务者，应当知晓家有贤妻，能让阖府吃饱喝足的道理吧？” 岳浠抹去额间的冷汗，浑身发抖地应下， “是是是，世子爷说得是！” “你同二妹好些日子没见，那本世子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叙话了。”秦随话里送客的意味明显。 等他们走后，秦随想去看看沐清芷，就直奔西苑而去。 可才走到半路上，就被秦夫人拦下了。 “世子，为娘正想去找你。” “不知娘找我有何事？”秦随话中隐隐透着几分急切。 落在秦夫人耳中，却只当他是心急，打笑地望着他， “瞧你这话问得，为娘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啊。” 说着，秦夫人就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无非是想同你商议平阳郡主生辰送去什么贺礼了。” “既是贺礼，娘照着礼数挑几样便是。”秦随颇有些不耐烦。 “平阳郡主到底与你有婚约在身，你更当上心。” 秦夫人招呼道：“走吧，你随为娘去房中好生商议一番。” 秦随拒绝不掉，只能老老实实跟着秦夫人。 拿着礼册对了半天，秦夫人拿不住主意，就问道：“世子，你说八宝璎珞项圈与郡主相衬，还是红珊瑚宝石头面更合适？” “都行。”秦随心不在焉地回。 “那金镶珠宝松鼠簪和翠十八子手串呢？”秦夫人不死心地又问道。 “都不错，娘拿主意便是。”秦随淡淡地回道。 不知为何，对面虽然坐着秦夫人，但他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沐清芷的身影。 在他的记忆里，她永远都衣衫朴素，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世子，那你再来看看布匹锦缎。”秦夫人起身招呼道：“你看这些锦缎选哪些送去给郡主合适？” 秦随一抬眸，就瞧见了那摆满桌案锦缎，心中更是泛起了一阵酸涩。 她从未有过这些。 甚至昨夜，她为了求他出手救秋草，还那样恳求他。 秦随有些恍惚，依稀间，甚至还看见她潸然泪下的模样。 侯府马厩。 沐清芷领着楚未在满府上下找了个遍，都没寻到秋草的身影。 到最后，还是个小丫鬟不小心说漏了嘴。 第80章 再次咳血 “秋草姐姐不是被送去马厩受罚了吗？” 沐清芷一听哪里还得了，当即拽着楚未赶去了马厩。 还没踏进马厩，他们就被散发出的臭味熏得直呕。 里面的下人见到她，更像是看好戏似的，“表姑娘，您身娇体弱，还是别踏足这等污秽之地吧。” 沐清芷强忍呕意，忙问道：“你们可看见我身边的秋草了？她是不是被带到这里了？” 下人们有些为难，但还是道：“表姑娘，秋草是被二小姐的人带来了。” 果然是秦露干的好事！ 沐清芷气得牙痒痒，沉声道：“那把她给我带出来！我要带她走！” “二小姐有吩咐，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把人带走！” 听她这样说，下人立马拦在他们身前，不准他们闯进马厩。 有几个过分的下人，更是垂涎欲滴地盯着沐清芷的身子看，投来的视线里赤裸裸的全是不怀好意。 沐清芷顿感不适，紧紧地皱起眉头。 楚未也注意到了这些下人的反常，迅速地抽出刀剑，对准那几下人，高喝一声， “放肆！” 下人们被他的气势所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求表姑娘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受二小姐吩咐，这才……” 见他们如此反应，沐清芷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她清了清嗓，命令道：“你们让开，只要让我带走秋草，就绝对不会伤你们！” “可二小姐那边……” “我会同她说。”沐清芷眉眼间染了层寒霜，冷声道：“你们还不快滚！”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 咬牙纠结片刻，在楚未长剑的威胁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让开了身。 “楚未，你守着她们，我去救秋草！”沐清芷吩咐完，提起裙摆就冲了进去。 马厩里面，臭味更是迎面而来。 她一连找了好几个马舍，都没瞧见秋草的身影。 “秋草！你在哪？” “秋草——” 沐清芷忍着臭味，一边找着，一边高声呼喊。 “姑娘，奴婢在……”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最深处的马舍传来。 是秋草的声音！ 沐清芷面上惊喜，急忙跑了过去。 可见到秋草的那一瞬，她就怔住了。 秋草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和马粪，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舍里。 与她同在的还有好几匹大马。 大马像是受惊似的在不大的马舍里来回走动，每走一下，都险些踩秋草的身子上。 沐清芷看得心疼，伸手就要打开马舍。 “姑娘，您别动……”秋草虚弱地唤出声， “马匹受惊了，它们会冲撞到您……” 都这个时候了，秋草心里居然还想着她！ 一股感动的暖流从她周身淌过。 看着秋草的情况，沐清芷一颗心被死死揪住， “秋草，你再等我一会。” 话落，她就不顾一切往外跑去，又高声叫喊道：“楚未，你速来控制住马匹！” 在马舍被打开的那一刻，马匹果然不要命似的往外冲。 “姑娘，您先带秋草走！”楚未边拖住马匹，边高声道。 沐清芷立马冲进马舍，扑到秋草身侧，试图拉起她， “好秋草，来，我带你出去。” 秋草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只冲她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您不用管奴婢，奴婢身上全是污秽，怕玷污了您的衣衫……” “不！”沐清芷摇摇头，咬牙扶起她， “秋草，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就这样，主仆二人艰难地从马舍里起身，又缓缓走动着。 秋草没走几步就疼得晕了过去。 沐清芷没法，把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肩上，沉重地拖着她。 好在楚未很快控制住了受惊的马匹赶回来。 有了他的加入，他们很快就带着秋草走出了马厩。 在路过那几个下人的时候，沐清芷生平第一次放了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想如何伤害她都可以，但她绝不允许有人这样伤害她身边之人！ 带着秋草回到了西苑，沐清芷没有半分犹豫，就吩咐道：“楚未，你将秋草送去我的房中。” 她的床榻柔软，更适合秋草养伤。 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秋草，只感觉她的呼吸都变得格外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似的。 沐清芷看得心急，对着楚未道：“你立马去请个大夫来，越快越好。” 她担心秋草要撑不下去了。 楚未应下，急匆匆转身便走。 “等会。” 在楚未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沐清芷又叫住了他，拿出一袋荷包交给他， “不管多少银子，只要让大夫快点来就行！” 楚未领命。 他直奔京中最大的医馆，闯入厅堂，干脆利落地掳走了个坐堂大夫。 “诶，你这是要带老夫去哪啊！” “救人。”楚未言简意赅，很快带着人回到了西苑。 大夫惊魂未定，看过秋草的伤势后连连摇头。 “老夫医术有限，只能给这位姑娘开几服汤药，再配着创伤药，至于能不能醒来，就全看姑娘的造化了。” 整整一夜，沐清芷没有合过眼，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边照顾秋草。 好在秋草终于转醒。 “姑娘，奴婢让您担心了。”秋草开口第一句就是歉意。 沐清芷听得心口发紧，一把抱着她，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好秋草，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总算醒了，是我不好，非要想着找秦露讨个公道，让你被她关去了马厩，我……” “姑娘，这与您无关，是二小姐她欺人太甚。”秋草的泪水也不停地滑下。 “是啊，是她欺人太甚。”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爬满沐清芷的心头，她心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但我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 秋草渐渐转好，但沐清芷却因操劳过度，咳血的症状愈发频繁。 “咳咳咳！” 手帕上又是一大团鲜红的血迹，这次被秋草看得分明。 “姑娘，您都咳血了！奴婢去给您请大夫！”秋草双眸泛红，坚持想去请大夫。 可沐清芷却摇摇头，强忍喉中的痒意，装出个没事人一样，压着自己的病情。 “我没事，兴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着凉了，喝服汤药就能好。” 话是这样说着，但实际上，她几乎整夜都趁着秋草沉沉睡去后，去做糕点、做香囊。 她想靠着这些多赚点钱……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第81章 世子不愿成婚? “凌辰，你在此等我，我去西苑见她。”在准备乘马车赴宴前，秦随临时起意。 他想现在告诉她已经找到了她家人的消息，只不过她家人病重，现在不能带来与她相见。 可等他赶到西苑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秦随在院中等了半晌，依旧没有人影。 此时凌辰却匆匆赶来。 “世子爷，大夫人已经上了马车，她派属下速来接您。” 秦随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西苑，迟疑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好。” 那些消息就等他这次回府后再同她说吧。 “世子，方才你这是去哪了？”见到他终于赶来，秦夫人狐疑地问。 “在处理公务。”秦随敷衍地回道。 “什么公务还能有赴宴重要！”秦夫人忍不住抱怨，又吩咐车夫， “赶紧启程吧。”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衬得他思绪恍惚。 等马车在平阳王府停下的时候，秦随都没有反应。 还是秦夫人亲自到他马车旁来喊， “世子，还不快下来拜见平阳王。” 秦随猛地回过神来。 等他一下马车，齐刷刷地视线就落在他身上。 或打量、或探究。 秦随没有怯场，大大方方地走到平阳王面前行礼。 “见过王爷、王妃、郡主。”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平阳郡主的视线。 四目相对，平阳郡主眼前一亮，望向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带着满意。 “你就是西梁侯府世子？” “在下正是。”秦随恭敬地应下。 “那你就是和我有婚约的人？”平阳郡主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是在下。”秦随语气平静。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平阳王连忙在旁打圆场， “小女性子直了些，世子莫怪啊。” 平阳王妃也微微侧身，对着他们招呼道：“秦夫人、秦世子快进府中坐坐吧。” 因着是平阳郡主生辰，府上已经有了不少贵客。 但平阳王夫妇这样大张旗鼓地接人，还是在宾客间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来人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你还不知道吧，是西梁侯府的大夫人和西梁侯府世子。” “那不就是和郡主定下婚约的那个世子吗？” “可不是嘛。” “我们这次秦夫人和秦世子上门，恐怖不止是参加郡主生辰宴，只怕还存了商议婚事的心思。” 讨论的声音不算小，足够清楚地传进秦随耳朵里。 他听得分明，心中却被一股异样的情愫包裹着。 不知为何，现下他似乎根本不想成婚。 平阳郡主毫不避讳地走到他身边， “你也听见了，今日就要商讨我们之间的婚事。” “嗯。”秦随淡淡地应下。 “世子可曾听过一句话？”平阳郡主痴迷地望着他。 “还请郡主赐教。”秦随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平阳郡主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 “今日一见世子，便想起了这句话。” 她父王的眼光果然没错。 这人生得相貌极好。 不仅身姿挺拔，丰神俊美，连说话的时候也温润如玉。 朝他靠近，更是能闻到凌冽的雪松香。 她很喜欢。 与这样的人成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想着，平阳郡主便主动解下腰间的香囊， “这是我亲手所绣，今日赠与世子。” “郡主千金之躯，在下不敢当。”秦随默默地后退了半步，礼貌地婉拒。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正厅。 被他婉拒，平阳郡主并没有怒意，反而更加欢心，又主动道：“那世子尝尝我们王府的新茶吧。” “来人，给世子上茶。” “多谢郡主美意。” 秦随接过茶盏象征性地轻抿一口，又不动声色地放到一旁， “茶很好喝。” “再给世子上些茶点。”平阳郡主又热络地吩咐道。 他们之间的相处，被平阳王和平阳王妃看在眼里，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女儿啊，向来眼高于顶。 可今日瞧着对西梁侯世子的反应，倒真是满意极了。 “秦夫人。”平阳王妃清了清嗓， “说起来小女和世子的婚约已经定下，您看这婚事……” “王妃说得是，我家侯爷也正有商量婚事的意思。”秦夫人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平阳王妃和秦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起了婚事。 眼看自家女儿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平阳王终于开了口。 “世子随本王来书房一趟吧。” “父王。”听他这样说，平阳郡主急忙起身，紧张地看着他， “世子才初来，不如让我……” 平阳王打笑道：“你这丫头，还怕父王为难他不成？” “郡主不必担忧。”秦随会意，立马道：“王爷只是想同在下说说话罢了。” “这还差不多。”平阳郡主努努嘴，算是同意了他们单独去书房。 平阳王府书房。 踏进书房，平阳王就屏退了下人。 “你们都下去吧。”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就只有平阳王和秦随二人。 “世子可知本王为何单独叫你来？”平阳王语气平和，但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试探。 秦随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口风。 “还请王爷赐教。” 见他态度恭敬谦和，平阳王瞬间就扬起了一抹轻笑， “世子是个聪明人啊。” “王爷谬赞了。”秦随依旧保持淡然。 “那本王就不和你卖关子了。” 平阳王瞬间敛去了笑意，转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你同本王那女儿的婚约是陛下有意定下的，这婚事你如何看？” 秦随心尖一颤。 其实这桩婚事他并不想应下。 但君心难测，陛下有意定下的婚事，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这些话他并不敢说出口。 所以秦随面上装出一片真诚，嘴里说着些场面话， “回王爷，在下以为郡主天人之姿，金尊玉贵，是在下高攀了郡主。” 这番奉承的话让平阳王又绽开了笑意，看向他的视线里也带着几分赏识， “难得你如此识理。” “那你以为，你们的婚事定在何时合适呢？”平阳王又问道。 秦随怔住了。 平心而论，他没想过会早早地成婚。 方才在前厅里听着平阳王妃和他母亲的对话，他也只当是长辈心急的商议。 “怎么？世子不愿成婚？”见他久不作答，平阳王言语瞬间冷了下来。 第82章 忍不住想她 “在下并无此意。”秦随立马起身，对着平阳王恭敬地行了一礼， “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恩准。” 平阳王冷哼一声，“说来听听罢。” “在下希望可以晚些时候成婚。”顶着平阳王探究的视线，秦随继续说了下去。 “一来是在下只是凭着家中荫封有个世子之命，功名未成，想以事业为重。” “那二来呢？”平阳王追问道。 “二来是郡主年岁尚小，在下知道王爷、王妃爱女心切，不愿强求郡主太早过门。”秦随不卑不亢地说道。 “三来在下以为郡主同在下并不熟悉，还需先培养感情。” 这种违心的话，秦随是张口就来。 话落，书房里一时有些沉寂。 平阳王的视线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打着转。 到最后，平阳王终于大笑起来， “好后生！本王果然没看错人！” “大丈夫就当以事业为重，先建功立业后娶妻生子！”平阳王指着他，眸中流露出赏识的意味，“你这个女婿，本王很满意！” “那就依你所言，你们先培养感情，等你功名已成，再和本王的女儿完婚！” 秦随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平阳王相信了他的话，不会着急让他成婚了。 “在下多谢王爷成全。”秦随真心实意地道谢。 平阳王看重他，又留他再书房里说了好一会话。 等到下人来请，平阳王才堪堪止住。 “王爷，宴席要开始了，王妃请您过去。” “世子就与本王一起过去吧。”平阳王主动邀请道。 秦随没有拒绝的权力，依言跟在平阳王身后，“好。” 当他与平阳王一同踏进宴席时，就收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下官见过王爷、见过世子。”一位紫衣男子凑上前来行礼。 “世子，这是兵部侍郎夏钟鸣。”平阳王有意为秦随介绍人脉。 “原来是夏侍郎啊。” 秦随目光幽深，面上却是一团和善地同他打着招呼。 这个夏钟鸣，他之前就领教过了。 不仅在朝堂上三番五次和他作对，就连那次他押送胡人入宫向陛下回禀，也是他从中作梗。 “世子客气了。”夏钟鸣有意隐藏他们相识的关系， “下官今日是能与世子相见，倒是颇有缘分。” 见他们说得上话，平阳王还要招呼其他宾客，就先行离开了。 一时间，他们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还是夏钟鸣先开口挑衅，“我听说世子在后院藏了一房美妾，不知平阳王和郡主可知晓此事？” 后半句话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周围其他人听不清楚，但秦随却听得分明。 他眉心一跳。 夏钟鸣打得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东院那个新人，不过是他收回来的替身，也没给什么名分。 但在现在的关头，他同平阳郡主有婚约在身。 若此时被平阳王知晓他后院之事，免不了会惹得平阳王动怒，甚至可能会波及这桩婚事。 “夏侍郎说笑了。”秦随眸光沉了沉，皮笑肉不笑， “本世子不及夏侍郎风流倜傥，最喜留恋烟花之地。” 你说这等消息若是明日传到陛下耳中会当如何呢？”秦随话中威胁的意味十足。 这下轮到夏钟鸣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般事本是当今陛下明令禁止的，他最不喜为官者在烟花之地留恋。 这等事情若真是被陛下知晓，只怕他的乌纱帽都会丢了。 他自认为每每出现在烟花之地都极其谨慎，应当不会被外人看见。 可秦随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还没等他将疑问说出口，秦随就分外“好心”地替他解开了疑惑。 “夏侍郎可能不知，本世子在京中勉强有些耳目，消息也还算灵通。” 夏钟鸣听得面色乌青，咬牙切齿道：“秦世子，下官劝你行事莫要张狂！” “本世子不及夏侍郎。”秦随淡淡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什么办法？”夏钟鸣脸色已经阴沉得滴出墨汁来。 “各退一步。” “哼！”夏钟鸣气狠狠瞪着他，放出狠话， “秦世子，你等着瞧！” 见他总算走了，秦随的一颗心也逐渐沉了下来。 这个夏钟鸣，恐怕是来者不善…… “世子。”在他沉思的空当，平阳郡主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侧， “我们王府的后院别有一番风趣，不如我领你逛逛？” 秦随开口想要拒绝，却迎面对上了不远处平阳王含笑的视线。 想起自己在书房里说的那番话，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情不情愿，在没有成婚的时日里，他都要和平阳郡主培养感情。 “在下荣幸之至。” 平阳郡主领着他在花园里走走逛逛，殷勤地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但都被秦随一一拒绝了。 到了最后一次，秦随不得不说话严肃了些。 “还未成婚，在下不敢耽误郡主名声。” “古板。”平阳郡主轻声吐槽，又冲他伸出了手， “那你给我的生辰贺礼在何处？” 秦随登时怔在原地。 给平阳郡主的生辰贺礼，不是用侯府的名义送过一份了吗？ “礼册应当已经转交给王府管家了吧。”秦随试图用礼册搪塞。 “那是侯府送的礼册。” 平阳郡主巧笑嫣然，又强调了一遍， “我说的是，你单独给我准备的生辰贺礼。” 单独的生辰贺礼？ 他根本没有准备啊。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平阳郡主又特意道：“怎么？难道堂堂的侯府世子，竟是如此没有礼数吗？” 这如何又和礼数扯上了关系。 秦随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悦。 平阳郡主语气带了些委屈：“寻常已有婚约的男女，不仅需交换信物，在对方生辰时更是要亲自送些贺礼以表心意。” 她越说越是恼怒，气鼓鼓转过身去。 “没想到世子竟是如此不通礼数。” 秦随张了张口想反驳，但又语塞。 他知道，平阳郡主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是他没有上心，没有准备单独的生辰贺礼。 可看着她如此气恼的模样，他的脑海里却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沐清芷。 所以她生辰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期待他单独送的贺礼呢？ 往年他准备的那些贺礼，是不是不合她心意呢？ 第83章 阿绵可好? 秦随正沉默出神，只听平阳郡主嗤笑一声：“罢了，是我冒失了，世子若没准备贺礼，就算了吧。” 她施施然地行了一礼，作势要走。 虽说如此，她的视线却不停地瞟向他的腰间。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腰间，那里明晃晃地挂着一枚墨玉。 墨玉上赫然刻得有个“随”字。 是代表他身份的玉佩。 平阳郡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如今已有婚约在身，将自己的贴身玉佩送给她，既全了礼数，又合了规矩。 秦随如何能让她真的走呢。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出拒绝的说辞了。 可若把这枚代表身份的玉佩给了平阳郡主，他又担心会被沐清芷不小心撞见。 她会不会因此吃味？ 但他心里只有她…… 不同于秦随在脑海里经历头脑风暴，平阳郡主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 她故意拉长了尾音， “那我就不打扰世子……” 秦随陡然回过神来。 玉佩就给她吧，毕竟她往后才是侯府的世子妃。 至于沐清芷，左右他的一颗心还属于她的。 若她心中实在吃味，之后他在好生同她解释，尽力补偿吧。 想到这里，秦随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郑重地从腰间取下玉佩，朝平阳郡主递去。 “郡主，这是在下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他主动送来了玉佩，平阳郡主面上立马绽开笑颜，欢喜地接了过来。 “既然是世子所赠，那我就收下了。” 说着，她就小心翼翼地把玉佩系在自己腰间显眼处，俏皮地道：“送出去的东西，世子可不能再拿走了。” 秦随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但在他心里，却隐隐蔓开一阵酸涩。 收了玉佩，平阳郡主极为欢喜。 上到平阳王、平阳王妃，下至平阳王府的下人们，都对秦随这个未来的“姑爷”很是热情。 生辰宴一过，平阳王妃更是以叙话为由，特意让秦夫人留下多住了几日。 秦随自然是要留下来作陪。 这两日里，平阳郡主几乎寻遍了各种理由，时时刻刻黏着他。 秦随就算有心想避开，却有碍于未婚夫妻的身份，避无可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平阳王这是满意新婿，有意栽培他。 这等消息不算秘密，很快不胫而走，传遍了大街小巷。 西梁侯府中自然也议论纷纷。 “你说世子爷深得平阳王看重，那是不是婚事将近了啊。” “我可是听说，那位平阳郡主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若是入了侯府，指不定怎么端着郡主架子呢。” “那可未必，毕竟郡主心系世子爷，有世子爷在，郡主还不是得夫唱妇随。” “但世子爷收的新人，岂不是会被郡主给打发了。” “肯定啊，郡主千金之躯，哪能容得下在她进门前世子爷房中就有个妾室。” 沐清芷正和秋草在花园中散步，听到这些议论的时候，面色如常。 可秋草却担心她会胡思乱想。 自家姑娘和世子之间的关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姑娘，咱们还是回西苑吧。”秋草主动道。 沐清芷神色恍惚了一瞬，又很快被拉回现实，“不必了。” “我还想再走走。” 他就算迎娶新妇，后院妻妾成群，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早晚是要离开侯府的。 况且就她如今的身子，别说往后了，能勉强撑个几年已是上天恩赐。 秦随的事情与她无关，如今她在意的只有家人的下落。 想到这里，沐清芷敛了敛心神。 在秋草的诧异中像个没事人似的，迈步往那片议论声走去。 看见她来，丫鬟们的议论陡然止住了，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做起了伙计。 平阳王府。 秦随又被迫陪平阳郡主赏了一晌午的花，好不容易趁郡主去更衣的空挡，能短暂地喘口气。 但凌辰却匆匆走来。 “世子爷，有个女子自称是表姑娘幼时的手帕交，想要见您。” 听得是沐清芷的手帕交，秦随当即警惕了起来，眉心紧皱， “人在何处？” “属下不敢轻易带来王府，就暂时安排在了离王府不远的茶楼上。”凌辰禀报道。 “带我去见她。”秦随立马起身。 既然是她的手帕交，定然是她很想见到之人。 如今突然找上门，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因为知道沐清芷会很在意，所以他不希望出半点纰漏。 凌辰快步跟上他，请示道：“世子爷，那郡主和大夫人这边您准备如何交代呢……” “就说有个案子的犯人临时现身，我要过去瞧瞧。”秦随想也没想就说道。 “是。” 凌辰将他一路领到了茶楼的二楼。 “世子爷，那个就是。” 凌辰压低声音指着窗边坐着的一个女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秦随就瞧见了一个相貌平平、衣衫朴素的女子。 光看相貌，隐约有几分面熟。 似乎在将沐清芷接来上京之前，他恍惚见过一面。 这样想着，他就径直走到了女子身边。 屈晓棠正不安地坐着，就感觉到有道阴影在自己身前落下。 她抬头一看，来人正是秦随。 “见……见过世子。”屈晓棠急忙起身行礼。 “嗯，”秦随不咸不淡地应了下来，“你坐着说吧。” “民女是阿、阿绵的手帕交，联系、系不上阿绵，只能凭、凭记忆找到您。”一段话屈晓棠说得磕磕巴巴。 她找了阿绵许久，只能凭着微弱的记忆勉强记得，带走阿绵的是京中的一方侯府世子。 来京中大大小小打听了不少侯府，在最后听得西梁侯府的时候，才终于和记忆里的那个名字重合。 她这才战战兢兢找上了门。 秦随听得费劲，干脆问道：“你找她是有何事？” “民女是……”屈晓棠涨红了脸，将面前被攥得皱巴巴的信封展开，小心翼翼地推到了他的面前， “是想请您将这封信转交给阿绵。” 秦随眸色幽深，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信封。 “里面是我对阿绵的一些私房话。”屈晓棠谨慎地解释道。 “嗯。”秦随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信封， “你还有什么事吗？” 屈晓棠被他的气势所骇，颇有些紧张， “没、没有了。” “信我会帮你转交到，”秦随径直起身， “我就不留了。” 若是留得太久，只怕平阳郡主那边会起疑。 第84章 寄人篱下 “好。”屈晓棠起身相送。 眼见到他快下楼梯的时候，又开口叫住了他。 “世子，阿绵她过得还好吗？” 屈晓棠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她太久没见过阿绵了，自从阿绵家中遭难后，阿绵总是郁郁寡欢，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走出那段阴影。 秦随顿住了脚步。 阿绵过得好吗？ 他很想直接说好，但却又觉得不对。 阿绵看起来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可她却时常把“寄人篱下”挂在嘴边。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这样想来，似乎过得也并不算太好。 但这些话又怎好对外人启齿呢？ “应该吧。”秦随模棱两可地回。 话落，他就大步下了楼。 回到平阳王府之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 连平阳郡主都忍不住问， “世子是有什么心事吗？难道方才捉犯人并不顺利？” “算是吧。”秦随淡淡地应道。 “那世子再陪我去散散心吧。” 平阳郡主有意逗他开心，但努力了半晌，却一无所获。 用过了午膳，秦随直接向平阳王请辞。 “王爷、王妃，在下已在府上叨扰两日，堆积了不少公务，需要回去尽快处理，就不久留了。” 平阳王笑眯眯地抚着胡须，赞赏地看着他，“男人是当以事业为重，你定要好生去办差事！” “王爷说得是。” 好不容易从平阳王府脱身，凌辰还以为他要直奔府衙而去，却没想他在半路骤然改口。 “凌辰，回府吧。” 回府？ 这就回府了？ 收到凌辰疑惑的视线，秦随默默点了点头，“她应当在府上吧？” 凌辰当即反应过来，世子爷口中的“她”说的应该是表姑娘。 “对，表姑娘今日并未出府。” “那就回去吧。”秦随淡淡道。 就在他刚回侯府，就被等候多时的侍卫迎了上来。 他记得那是专门派去守着沐清芷家人的侍卫。 “你怎么在此处？”秦随厉声问道。 “回世子爷，您让属下盯着那人，现下已经病重，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时日无多，那还怎么行？ 秦随眉头紧皱，立马吩咐， “去请最好的大夫尽力救治，务必要将人救活。” 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绵这个消息，可不能让人就这样轻易没了。 “属下领命。” 侍卫眨眼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秦随带着几分沉重的心，攥着那封信，径直去到了西苑。 与他走的时候不一样。 这次，他见到了正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的沐清芷。 她就那样小小一个蜷在躺椅里，细细碎碎的暖阳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一层金光。 秦随看得有些痴迷，一时都忘记了他的来意。 还是秋草先注意到了他。 “奴婢见过世子。” 秋草这声行礼，无疑是惊动了沐清芷，她也恍然惊醒，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见到来人是他的那一瞬，眸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却又不得不向他行礼。 “见过世子爷。” 趁他不注意，她的视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 不是说他要在平阳王府多待几日吗？ 怎么突然回府不说，还来了西苑？ 他莫非又准备招惹她？ 重重猜测如走马灯一般，从她心中闪过。 沐清芷甚至都悄悄做了打算，想好了借口要离他远些。 谁料秦随大步一迈，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双眸如星般灼灼看着她。 就当沐清芷以为他又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得他轻声一笑。 “阿绵误会了。” 秦随挂着清浅的笑意，取出了那封信， “这是你的手帕交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的手帕交？ 沐清芷半信半疑地接过书信。 可当她看清信封上字迹的那一瞬，她登时怔在原地。 这、这的确是屈晓棠的字迹！ 她瞪大双眸，诧异地望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世子，这封信……” “她自述是凭着记忆找到了我，至于信中是何内容，我还没有看过。”秦随解释道。 “好好好。” 沐清芷眼角泛出热泪，她并没有当即拆开来看，而是将信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 “晓棠终于给我来信了……” 寄人篱下的苦闷，在此刻终于被吹散了些。 她似乎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欢喜、感激立马涌上心头。 此时再看秦随，沐清芷从未觉得那么顺眼，连带着对他的厌恶都缓和了几分。 沐清芷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 “多谢世子将信带到。” 眼尾泛着微红，话音微颤，秦随忍不住心头一动，只觉心里泛起无限怜惜。 他长臂一捞，将她揽到怀中。 骤然落入怀抱，沐清芷难得没有挣扎，而是老老实实地任他抱着。 秦随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才堪堪放了她。 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秦随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她，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央求。 “阿绵既然要感谢我，不如亲自给我做些糕点吧。” 他还从未尝过她做的糕点。 早就听祖母和母亲夸过她做的糕点味道极好，他很早以前就想亲口尝尝了。 听他想吃糕点，沐清芷眸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 又是糕点。 那日他动怒将她亲手给苏卓华做的糕点打翻时，怎么没见他想吃？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随赔着小心， “阿绵，之前是我不对，你能不能为了我再做一次糕点？” 沐清芷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冷意，试图想要拒绝。 “这几日我暂时不会做糕点。” “那就过几日。” 秦随话里透着几分急切和期待， “过几日你要是做了糕点再给我送来就好。” “嗯。” 见拒绝不掉，沐清芷只能敷衍地应了下来。 话罢，她又轻轻垂眸，不再看他。 但秦随却心中微动。 他很想现在就将找到她家人的消息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 可转念一想，她家人现在病重，若是同她说了，又回徒增她烦忧。 所以秦随暗自做了决定，还是等她家人病好了之后再说吧。 “阿绵，今日我就留在西苑陪你用膳吧。” 沐清芷心头一跳，随即有些警惕。 他陪自己？ 那只怕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会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况且今日不同往日，她还想等他走了之后，早点看晓棠送来的信。 第85章 阿绵，有你真好 所以沐清芷想也没想，就寻了个借口。 “世子多日未回府，老夫人念叨得紧，孝道为先，世子还是先去陪老夫人用膳吧。” 秦随听得感动。 他心头一动，再次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喷洒着热气，“阿绵，有你真好。” 他没想到，她会替他连孝道这一层都想到了。 “世子。” 这一次，沐清芷却勉强从他怀抱中挣开，说出了她憋了很久的话，“往后世子在府中，还是少来西苑吧。” “为何？”秦随眉心死死地皱在一起，沉声问道。 “影响不好。” 沐清芷双眸如一潭死水，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世子已经同郡主定下了婚约，想来婚期将近，若再频繁地来西苑，被府中下人看见了议论，恐生事端。” 她是在吃味？ 秦随眸中划过一丝惊喜，只当她口是心非，“你尽管放心，此事我自会有安排。” 眼看他双手又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沐清芷只能换了个说辞，“世子，今日我身子不适，想尽早歇下。” 说话间，她还死死拿着那封书信。 秦随看在眼里，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着急想看书信。 秦随心领神会道：“那好，你就先歇下吧。我先会东院处理公务了。” 沐清芷面上闪过一丝欣喜，欠身道“世子慢走。” 等他走后，她终于能重新坐回躺椅。 暖洋洋的阳光，一晃一晃的躺椅，还有手中手帕交送来的书信。 此刻的沐清芷恍然间觉得，她当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唇角的笑意，从她拆开书信的那一刻起，就高高扬着。 书信足有厚厚几张。 屈晓棠将近几年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同她说了一遍。 信的最后，屈晓棠却只留了个在京中的住处就戛然而止。 沐清芷的笑容僵住了。 以她对晓棠的了解，晓棠一个出身在江南的女子，若无什么特殊情况，是不会贸然前往上京。 可晓棠不仅来了，却并未说明来意。 难道是晓棠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沐清芷在躺椅上呆坐了许久，久到秋草几次唤她，她都没什么反应。 秋草不得不上前轻摇着她的手臂，高声唤道：“姑娘！姑娘！苏公子来了！” 苏卓华来了？ 沐清芷终于回过神来，视线看向院门的方向。 苏卓华一袭青灰色长衫，儒雅地冲她一笑。 在他身后，赫然跟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 想必那就是为她找来看诊的大夫吧。 沐清芷起身去迎，“见过苏公子。” “沐小姐无须这么客气。” 苏卓华笑得温润，向她介绍， “这是我从遂州请来的名义，或许能解你身上的毒。” 沐清芷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又想起她那病重的家人， “多谢苏公子美意。” “请进吧。” 她的身子，是该尝试着解毒了。 可她的话音才落，院外却恍然传来了一道凌冽的男声。 “我怎么不知她身上有毒？” 沐清芷心里一惊，面上挂着的笑意登时凝固了。 他们齐齐回头看去。 说话的正是去而复返的秦随。 他原本是回了东院，但想起还有物件想要亲手给她，就特意又跑了一趟。 却没承想撞见了不速之客。 秦随目光凶狠地看向苏卓华，质问道：“苏公子怎么在此？” 苏卓华这是把他西梁侯府，当成可以随意进出的后院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在下找了个大夫来给沐小姐看诊。” 苏卓华淡然地指着身侧的大夫， “这是在下从遂州请来的名医。” 遂州？ 离上京足足有六七日路程的地方。 他倒真是会找借口啊！ 只怕看诊是假，寻个由头幽会才是真吧。 秦随可没忘记那晚沐清芷口中对他的情谊。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 他若拿不出什么证据，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秦随只凉凉地撇了他一眼，拽着沐清芷就往院中走去。 “那就请大夫来为她好好地看诊吧。” 他倒想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大夫也有些摸不清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弱弱道：“苏公子，您看……” 苏卓华微微颔首， “那就看诊吧。” 看诊就在院中进行。 大夫把脉了好一会，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了不少汗珠。 秦随冷冷地问， “大夫可是看出了什么？” “老朽看出……” 大夫吞吞吐吐，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他的医术来看，压根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可是瞧着这两个公子间诡异的氛围，他不敢随意说。 “照实说。”秦随冷然道。 苏卓华也吩咐道：“大夫请说吧。” 他们都开口了，大夫小心翼翼地擦去额头的冷汗。 “回两位公子，许是老朽医术浅薄，看不出这位小姐身子有什么问题……” 大夫边觑着他们的神情，边继续说了下去， “小姐只是体虚，身子似乎没其他的问题，两位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落，秦随冷冷地瞥了大夫一眼。 大夫的话，无疑是更加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想。 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苏卓华假模假样地请个大夫来，为的就是跟沐秦芷幽会。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幽会！ 愤怒席卷了他的周身，秦随浑身散发着冷意。 “凌辰，送大夫出府。” 凌辰领命，走到大夫的身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夫，您这边请吧。” 大夫是走了，但院子里还有个碍眼的家伙。 苏卓华依旧站在原地，眸色淡淡地望着他。 秦随看得火大，故意抓起沐清芷的手，当面质问道：“这就是苏公子说的看诊吗？” “本世子怎么看着，阿绵身子没有半点问题？” 凉飕飕的视线如刀子似的，疯狂地投向苏卓华和沐清芷。 苏卓华轻叹一声，试图为他解释， “沐小姐体内中了毒，这大夫医术不精没有查出来。” “毒？本世子看苏公子才是中毒不浅吧！” 秦随愤而起身，警告地看着他， “这是西梁侯府，容不得苏公子在此胡言乱语！” “沐小姐所中之毒已深，需尽快医治。”苏卓华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 但秦随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死死拽着沐清芷的手，高声质问道：“阿绵，你说！” 她说？ 第86章 咳血只是上火? 被他无端的火气波及，沐清芷既气恼，心中对他的厌恶又更上一层楼。 “是，苏公子说得没错，我就是中毒了，先前我咳血也是中毒所致。”沐清芷冷眼冷语道。 秦随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沉默了半晌之后，发出一声高喝。 “本世子不信！” “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病！” “你上次咳血不过一时是上火，你根本没有中毒！” “世子难道是当世神医，连我有没有中毒都那么清楚吗？”沐清芷冷声反问道。 可秦随却一把将她扯到怀中，逼着她看向苏卓华，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是来和你幽会的！” 她和苏卓华幽会？ 秦随是有多么龌龊的想法，才能联想到这个层面？ 沐清芷冷笑连连，当即挣脱着往后退。 “既然世子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苏卓华也开口对他解释， “秦世子，沐小姐所言非虚，不然……” “你闭嘴！”秦随回身冷冷地看着他， “凌辰，把他给我带走！” 他不想在侯府再看见苏卓华的身影了！ “苏公子，得罪了。” 眼看苏卓华被赶走，沐清芷眸中的冷色愈深， “世子也请回吧。” “阿绵，你因为他想要赶走我？”秦随不可置信地问。 “和苏公子无关。” 沐清芷不明白，他是怎么联系到苏卓华身上的。 她神情颇为冷淡， “是我身子不适，想要歇下。” 才收到晓棠信的欢喜荡然无存，现在满心都是担心晓棠的情况，无暇顾及其他。 但她如此冷淡的反应，无疑是再一次印证了秦随的猜想。 他一双大手带着怒意，顷刻间撩上她的衣群，从耳垂处撕咬，再顺势往下。 每经过一处，就掀起一片欲火。 尽管沐清芷奋力挣扎，但秦随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拽着她绝不松手。 雨点似暴风雨一般落在沐清芷身上各处。 “阿绵，这是对你的惩罚。”秦随靠在她的颈间，带着几分凶狠的意味， “是对你和他幽会的惩罚。” “我没有幽会！” 沐清芷也发了狠，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一把擦去唇角的晶莹。 “世子自己满脑都是污秽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强加到我身上？” 她和苏卓华之间从来都清清白白，为何秦随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加揣测。 “我满脑污秽？”秦随冷笑连连， “阿绵，你再说一次呢！” “你就是满脑污秽！”沐清芷指着他，指尖发颤， “我和苏公子之间从未有什么，反倒是世子，不仅玷污我的清白，更想毁我名声……” 秦随气极反笑，衣袖一甩， “好，那我走！” 话音一落，就见得秦随的身影大步迈出了房中。 沐清芷倏地松了口气，浑身仿佛被抽干力气似的，瘫软地坐在了床榻边，出神地望着他走远的背影。 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秦随这次愤怒而走之后，再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但当真可以实现吗？ 也不知他和平阳郡主，还有那个晴雪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了？ 这样想着，沐清芷就在心中默默祈求了起来。 她只求秦随可以别在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姑娘，您如何了？”秋草在院中见到秦随负气而走，急忙冲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我无事啊。”沐清芷迅速地擦去了眼边的泪水，做个没事人一样。 秋草担忧地望着她。 苏公子好不容易从遂州请来一个名义，就这样被世子爷赶走了，那她家姑娘的身子又该如何是好啊。 秋草放心不下，就主动道：“姑娘，那奴婢再去请苏公子和大夫来看看吧，他们应当还没走远……” “不可。”沐清芷噙着泪水，急忙制止了她的想法， “世子虽然走了，但他说不定还留了眼线监视西苑，你若再去将苏公子引来，那指不定会生出多大的麻烦。” 她已经麻烦苏卓华太多次了。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秦随撞见，已经让苏卓华被他误会。 就秦随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在朝堂上给苏卓华添了多少乱子。 就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有脸再麻烦苏卓华呢？ “姑娘，那奴婢再从别处给你请个大夫吧……” “先不用。”沐清芷施施然起身，宽慰道：“我的身子我很清楚，我无事。” “姑娘，您……” “好秋草，我们先做些糕点去售卖吧。”沐清芷温柔地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别忘了我们的赚钱大计呢。” “嗯，奴婢都听姑娘的。”秋草眸喊热泪，重重地点头。 都听她的啊。 沐清芷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绵长。 不仅看着她，更透过她看向了往后。 她的身子愈发差了，又迟迟找不到办法医治，恐怕会真如林太医所说时日无多了吧。 但不管是秋草和楚未都是忠心之人，跟着她一路受了不少苦难。 在她走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安顿好他们。 “好秋草，今日我教你一同做糕点吧。”沐清芷拉着她往小厨房走去，边走边主动道。 西苑小厨房。 这次她们做的糕点还同上次一般，是添加了些养生香料的新型糕点。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沐清芷特意添加了好几个新口味，制作的数量也多上了不少。 “秋草，你拿个纸笔来，记得在一旁记好我的步骤和用料。”沐清芷有意培养秋草。 她都想好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最好安顿他们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至于楚未，她则朝着房顶喊道：“楚未，你就负责记这些糕点不同的功效，到时候你负责和秋草一起将这些糕点拿去街市上售卖。” 楚未的面色登时僵住了。 “姑娘，属下不善言辞……” “那你就从今日开始善！”沐清芷口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严厉， “你若是拿我当你的主子，你就听我的吩咐。” “……属下遵命。”楚未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主仆三人就这样配合得当，在小厨房中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 当一整锅软糯香甜的糕点出锅的时候，香味顷刻席卷了他们的鼻尖，弥漫在小厨房中。 沐清芷分给他们尝了尝味道，又在秋草的帮助下，仔仔细细地装入几个食盒中。 第87章 见晴雪 “秋草，你将这些糕点拿去出售吧。”沐清芷一边说着一边叮嘱道：“楚未，你记得对食客叙说功效，同秋草一起售卖，今日我就不随你们同去了。” 她的身子今日感觉更加虚弱，实在不宜出门。 不过沐清芷也是存了锻炼他们独自行动的心思。 “奴婢保证完成姑娘所托。”秋草兴冲冲地应下。 但楚未还保持沉默。 沐清芷将视线移向他，“你呢？” 避无可避，楚未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属下……也保证……” “那好。”沐清芷挤出一抹笑意， “那你们就去吧。” “姑娘，那您……” “我留下来做些香囊。”沐清芷淡然道。 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怎么制作香囊了。 现有香囊的余货不多了，过两日还需送一大批去太平道观给太初师太。 沐清芷边制作香囊，边在心里盘算着另外的问题。 她想去晓棠信中留的住处见见这个昔日的手帕交。 沐清芷在院中想得出神，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不知为何，她今日的效率出奇的高，不多时就已经制了不少香囊。 而另一边的秋草和楚未，也都奋力的售卖糕点。 因为有前几次的试水，他们的糕点一摆出来，就受到了街市上的追捧。 糕点售卖得又快又好。 连不少食客都对着他们连声夸赞。 “小姑娘，这等糕点往后你们可再多做些，保管你们生意兴隆！” 在回侯府的路上，秋草乐呵呵地掂量着腰间的荷包。 “姑娘若是瞧见这次卖糕点效果如此好，定会欢喜。” 楚未跟在一旁却不置可否。 他沉默着，心里却并不太认同秋草的感觉。 隐隐的，他觉得姑娘最近种种愈发反常了…… 西苑。 “姑娘，您看这是今晚赚的银子。”秋草欢喜地将荷包捧到了沐清芷面前，邀功似的说道：“这足足有三两五百文呢！” “嗯。”但沐清芷的反应却十分平淡， “秋草，你去将银子收起来吧。” 秋草瞧出她神情有异，忙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沐清芷艰难地压下喉间的痒意思，将手中的香囊放下，“我先去房中小憩一会。” 话音一落，沐清芷就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徒留秋草一人拿着装着银钱的荷包呆愣地站在原地。 “奇怪，姑娘怎么连赚了银钱都看起来不太高兴呢？”秋草喃喃道。 沐清芷不仅这一日兴致不高，之后一连几日都窝在房中，甚至还不准秋草贴身侍候。 连秋草都忍不住狐疑地问楚未，“呆子，你说姑娘是怎么了？” 楚未也同样疑惑地盯着房中。 而在房中的沐清芷呢。 她提不起什么精神，软绵绵地斜靠在床榻上，在她手边，还有好几张带血的手帕。 “咳咳咳！”她用手帕做掩，压低了声音咳着。 这几日她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甚至她自己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毒素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沐清芷苦涩一笑。 若说她这些日子仅有的盼头，那就莫过于没有见到秦随了。 自从那日和秦随闹出了那等误会后，他就再没来过。 不过她是个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了秦随给他送些糕点以做感谢，那她就会守诺。 这样想着，沐清芷叫来了秋草。 “秋草，你随我去花园中走走吧。” 她想去花园中，听听那些丫鬟议论秦随有没有在府上。 若是他不在府上，那她刚好能将糕点送去，还能避开他。 花园。 天色渐凉，不少花朵都凋零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朵晚菊还挂在枝上。 “你们听说了吗？世子爷最近独宠东院的那个晴雪，据说还得了大夫人认可，有意将晴雪姑娘抬为通房呢。” “可不止呢，我还听说世子爷对晴雪姑娘有求必应，晴雪姑娘要什么世子爷就赏什么，光是珠宝首饰就赏赐了不少。” “看来世子爷和晴雪姑娘感情甚笃，想来这份宠爱也是东院独一份了吧。” “那当然了，据说就连世子爷今日出府办差事，那晴雪姑娘还依依不舍地送到了府门前呢。” “估摸着就算往后郡主入府，晴雪姑娘也能分走一份宠爱。”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心被人听了去……” 在几个小丫鬟的议论中，沐清芷已经听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秦随果然不在府上，那她刚好能去东院送糕点。 “秋草，我们走吧。”沐清芷淡然道。 秋草脸色有些差，刚刚那些丫鬟们说的世子爷和云晴…… 她看着沐清芷的脸色，欲言又止， “姑娘，您说世子爷他……” “那些和我无关。”沐清芷冷冷地看向前方，脚步坚定。 至于秦随和晴雪的感情，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只需要知道秦随已经不在意她，往后更不会再怎么折磨她，这些就足够了。 回到西苑后。 沐清芷一头扎进小厨房里，闷声做了一批糕点。 也不知是心头的酸涩作祟还是出神时不小心手抖，总之这批糕点或多或少有些不对。 不是糖加多了甜的齁人，就是盐加多了咸得不行。 但现在也没什么时间重新做一份了，沐清芷怕撞上秦随，只能勉强从糕点中挑出些能吃的凑了一个食盒。 想来秦随那等并不喜吃糕点的人也不会怎么用，最后还是进了晴雪口中吧。 所以她提着食盒她就走出了小厨房。 秋草见状急忙迎了上来，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奴婢同您一起吧。” 沐清芷步履匆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要去东院送些糕点，你就留在院中吧。” 东院。 沐清芷提着食盒才踏进院门，就撞见晴雪从北厢房而来。 见到是她，晴雪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不过还是装出热络地上前招呼， “表姑娘，您来了，快进院来坐坐吧。” 言语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这下避无可避，沐清芷只能露出抹尴尬的笑，提着食盒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就不坐了吧，我送下糕点便走了。” “表姑娘同奴家客气什么。” 晴雪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您都来了，若是不坐坐，让世子知晓了岂不是会怪奴家不知礼数。” 推拒不掉，沐清芷只能勉强应下， “那也好吧……” 第88章 阿绵心里有我? 被晴雪带到东院的小厅，沐清芷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被晴雪误会了自己的来意。 而晴雪呢？ 视线在一动也不动地落在食盒上。 “表姑娘这是给奴家带来的吃食吗？”晴雪故意问道。 这下就更有些尴尬，沐清芷急忙将食盒往晴雪的方向推了推，解释道：“前些时日世子爷帮我好友将信件转交给我，我就做了些糕点以表谢意。” “却不想世子今日不在院中，那就劳烦晴雪姑娘帮我转交一下吧。” 沐清芷说得颇有些慌乱。 瞧出了她的异样，晴雪却闪过一丝欣喜，主动接过那食盒。 “既然是表姑娘送来的谢礼，那奴家定会转交到世子爷手中。” “那就多谢你了。”沐清芷冲她微微颔首，又噌地一下起身， “我院中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她实在不愿再留下去了。 一是怕撞见秦随回来，二是觉得东院太过压抑了。 明明是她从前来过多次的地方，但今日有晴雪在，她却只觉得别扭。 “那奴家送送表姑娘。” 晴雪摆出主人家的姿态，一路将沐清芷送出了西苑。 傍晚。 秦随忙完公务回到东院，一走进小厅，就被满身脂粉气的晴雪迎了上来。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让奴家侍候您。”说着，晴雪就想为他脱掉外衫。 秦随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侧闪了闪，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质问道：“没有我的传召，你怎么踏出了北厢房？” 他临走前分明给下人交代过，不准晴雪离开北厢房半步。 晴雪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世子爷，奴家这不是另有苦衷吗？想着您忙完公事身子也是疲惫，就想能早点侍候您。” 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凑上他的腰间，轻轻摩挲着。 秦随剑眉轻挑，“啪”地一下拂开她的手，冷声道：“你能有什么苦衷？” “是表姑娘来过了。” 晴雪不甘心地抿着嘴唇，小声地解释道：“奴家想着您不在，总要替您迎迎表姑娘吧。” 尽管她说得小声，但秦随还是听得分明。 “她来过了？她来做什么？”话语间，竟是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期待。 “喏。”晴雪指着桌案上的食盒，撇着嘴说道：“表姑娘送来这些糕点，说是要给您当做谢礼。” 秦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放着一个熟悉的食盒。 她还记得前几日答应他的承诺！ 居然还给他送来了糕点！ 欣喜蔓上秦随的心头，他大步走去，打开食盒，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 边吃着，他边追问道：“那她可还说了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沐清芷做的糕点。 这糕点的味道果真极好，让他忍不住再多吃两块。 “表姑娘没说什么了。”晴雪摇了摇头，“奴家想让表姑娘再坐坐喝杯热茶再走，表姑娘也没应下。” “表姑娘送来食盒之后就说院中有事，然后就匆匆走了。” “她说院中有事？”秦随惊喜地问。 晴雪嘟囔着嘴，颇有微词地吐槽，“对，奴家也不知表姑娘在西苑还能有何事，估计表姑娘是不喜欢奴家吧……” 秦随咀嚼糕点的动作当即停下了。 她说什么？ 阿绵不喜欢晴雪？ 那是不是就说明阿绵是在乎他的？ 阿绵那么急匆匆地赶回西苑，是不是因为撞见了晴雪而吃味？ 一个个猜想从他的心头掠过，让秦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刻他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糕点，将食盒唰地一下关上。 他回头嘱咐道：“你将食盒送去我房中，然后你回北厢房，不得再踏出一步！” 晴雪不服气，迈步上前想要解释， “世子爷，奴家……” 但秦随没给她这个机会，避开她就大步走出了小厅。 晴雪亦步亦趋地追在他身后，“世子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秦随猛地顿下脚步，转回身看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你回北厢房就行！” 晴雪扭扭捏捏地站在原地，试图想要跟过去， “世子爷，奴家……”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秦随的话音中，已经带着明显的冷意。 晴雪被他这语气吓到，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地朝北厢房走。 一边走，她一边狠狠绞着手帕。 其实世子爷去哪她早就猜到了。 才听到表姑娘来了东院，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离开，不就摆明了想见表姑娘吗？ 明明她哪里都不比表姑娘差，但世子为何偏偏看不上自己？ 想到此处，晴雪眸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狠厉。 她不想再当表姑娘的替身了！ 西苑。 沐清芷回来之后又做了些香囊，才收拾好工具准备歇下，就觉得又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她抬眼一看，便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瞳孔猛地一缩。 可秦随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见她终于瞧见自己，秦随面上更是扬起一抹欢喜，隐隐中还带着几分讨好。 “阿绵，我来看看你。” 呵！ 沐清芷在心底暗自冷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世子爷此番前来怕是不妥吧。” 他们那日都闹得那么不愉快，秦随还来做什么？ 殊不知，她的这些举动落在秦随眼中，更成了她在乎自己的象征。 她就是吃味了！ 她的心中就是有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 “没什么不妥。”秦随快步朝她身侧走近了两步。 “阿绵，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同你说。” 嘴上虽说着歉意的话，但他的每个举动都透着几分不信。 沐清芷心中的厌恶更甚。 “世子爷没什么不对，是我不该用身体中毒来做谎。”沐清芷眸中尽是疏离与冷漠。 秦随看得心中狠狠刺痛。 但转念一想，又忆起了那日他说的那些话。 罢了，是他不对。 “阿绵。” 秦随没再犹豫，干脆主动出击，长臂一捞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言语间，竟是有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真诚。 若不是她这些年经历的这些，只怕沐清芷都差点信以为真。 可现在。 她只觉恶寒！ 所谓的道歉认错，不过是他想将她当做发泄欲望玩物的借口！ “世子爷说笑了。” 第89章 阿绵，我想留下 沐清芷别过视线， “您高高在上，我不过寄人篱下之人，又何谈原谅与不原谅呢？” 秦随并没有想放过她的意思，反而紧紧地按住她的肩头，逼她看向自己。 “阿绵，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仅是那日，还有今日。” 今日？ 沐清芷疑惑地瞪大了双眸，不解地看着他。 她今日不就是去东院送了个糕点吗？ 又没直接撞见他，他又在抽哪门子疯？ 下一秒，她的疑惑就被解开。 “阿绵，今日你还记得来给我送糕点，我很欢喜。” “糕点我已经吃过是，味道极好。” 话到此处，秦随顿了顿，眸中带着不易觉察的深情， “但今日是我一时疏忽。” “你放心，我已经交代晴雪，无事不得踏出北厢房一步，往后你不会再撞见她了。” 这就是他口中的今日？ 沐清芷真是被他的话逗得想笑！ 晴雪也是好好的一个姑娘，没名没分地委身于他。 他不善待人家也就罢了，还莫名其妙让人家受这等气。 不过这也足以见得，秦随是多么冷心冷情的人啊！ 若是将真心交付给他，只怕会万劫不复。 沐清芷轻轻抿唇，面上故作淡然地点点头， “好，我知晓了。” “所以世子爷该走了吧？” 见她就这样下了逐客令，秦随哪里肯走。 他今日必须要留下才行！ “阿绵，我想留下。” 说罢，一双大手就四处煽风点火。 他的心思，没有谁比沐清芷更清楚了。 沐清芷一把按住他的大手，冷声道：“世子爷，今日我身子不适。” 大手登时停下，秦随错愕地看着她，眼中还颇有几分欲求不满的意味。 “阿绵，我记得你没来癸水。” 为了那等子事，竟是连她的癸水都记住了吗？ 沐清芷眉间染上了一层寒霜，“世子爷莫不是觉得女子身子不适就只有癸水一个原因？” 秦随立马收回了手，委屈地看着她， “但阿绵，我想……” “我受陛下之命，明日开始就要去豫州平定灾荒了，一走起码十日有余。” 那他们起码十日都不能相见了。 沐清芷明知故问地反问道：“所以世子爷想如何？” 秦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 就在沐清芷以为自己要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耳侧却骤然被含住。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 “阿绵，你若依我，从豫州回来之后，我就会告诉你家人的消息。”秦随出言诱惑道。 沐清芷怔住了。 是，她的确很想知道她家人的消息。 “我不仅会告诉将你家人的消息告诉你，还会带你去见他。”秦随继续增加筹码。 沐清芷心底的防线霎那间溃不成军。 她和苏卓华辛辛苦苦打探了那么久，也就只知道她家人曾经在醉香楼做过工。 可秦随不仅能将消息告诉她，还能直接去见她的家人。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不再会是孤身一人了…… 见她的眼神逐渐迷离，秦随只当她是答应了，大手已经不安分地在上下点火。 不仅点火，更伸进了里衣。 肌肤被骤然出现的热源灼热了一下，沐清芷猛地回神。 “世子爷，你……” “怎么？阿绵不愿吗？”秦随故意问道。 沐清芷余下的话尽数吞入喉中。 罢了，她已经被当做玩物太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只要这次能换得她家人的消息，那也能算有点价值。 “好。”她轻轻合上眼，长睫微颤，似是落入人间的精灵。 终于得到她的首肯，秦随心中被巨大的欢喜和满足填满，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去了房中。 一夜旖旎。 不知是欢喜作祟还是秦随克制，总之这一夜的他格外温柔。 临近天亮时，凌辰叫他去上早朝，他还特意为沐清芷掖好了被角。 “阿绵，你等我回来。”秦随温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而他不知道的是，待他走出房间，沐清芷就兀然睁大了双眸。 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她留下一行清泪。 她这个玩物当得，还真是委屈至极…… 自从秦随去豫州平定灾荒，一连几日西苑都恢复了平静。 沐清芷整日依旧是为了赚钱而忙碌。 她不是忙着制作糕点，就是忙着制作香囊。 只是有一点不同，似乎是知道秦随离开京城的消息，苏卓华这几日来得愈发频繁了。 “苏公子，您又来了。”对于苏卓华的到来，秋草并不意外，反而轻车熟路地将他请入了院中。 “沐小姐呢？”苏卓华问道。 “姑娘在小厨房制作糕点。” “那我去看看她。” 苏卓华径直往小厨房而去，而秋草则留在原地，不停地朝孟峥使着眼色。 “我怎么瞧着，你家公子对我家姑娘愈发上心了。” 孟峥神情严肃，纠正道：“我家公子对沐小姐一向很上心。” “是是是，我瞧着也是。” 秋草好奇地往小厨房打量了一下， “我觉得你家公子恐怕是别有心思……” 孟峥保持沉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等苏卓华走进小厨房的时候，沐清芷正在赶制糕点的内馅。 “沐小姐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苏卓华径直问道。 见到是他来，沐清芷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意，迅速洗净了手， “何须苏公子帮忙。” “苏公子尝尝我新做的桂花藕方糕吧。” 边说着，沐清芷边从一边的食盒中，取出了一小碟热气腾腾的糕点。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苏卓华欣然应下。 他吃的同时，沐清芷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尝了起来。 桂花的香气萦绕在口腔间，兼有几分清甜，倒有几分回味无穷的意味。 “沐小姐的糕点越做越好吃了。”苏卓华由衷地夸赞。 “嗯，苏、苏公子谬赞了。” 沐清芷口中还有没来得及咽下的糕点，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宛如一只进食的小仓鼠。 而她的唇边还沾了一小块碎屑。 苏卓华看得心中一动。 小厨房没有外人在，所以这次他不仅是心动。 抬手间，他径直就将手伸到了她的唇边，在沐清芷诧异不解的视线下，勾走了那一块碎屑。 沐清芷身子一滞，瞪圆了眼盯着他。 苏卓华抬了抬手指，朝她示意， “是我冒昧了。” “嗯……”沐清芷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耳廓泛起一层红晕，羞涩地同他拉开距离。 第90章 林太医叮嘱 不过苏卓华并未离开，而是又陪她在小厨房做了好一阵的糕点。 守在院中的秋草、楚未、孟峥等人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全都没来打扰他们。 难得的独处时光，沐清芷只觉不知不觉中，同他的关系都拉近了几分。 “沐小姐，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个不情之请。”见她终于做完了糕点，苏卓华这才肯说出来意。 “苏公子请讲。” “不知先前为沐小姐看出体内毒素的是哪位神医？” 这些时日他在外面寻了不少名医，但无一例外地，几乎全都看不出她体内有毒素。 对比之下，竟只有那日发现她中毒之人或许才能为她解毒。 “这……”话才开口，沐清芷就迟疑了。 她不知该不该说。 虽然如今可能还有家人幸存，她愿意医治体内的毒素，但林太医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她不确定还有医治的必要。 今日骤然被这样问起，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先不说林太医是宫中御医，若想请来看诊需世家大族的令牌才行。 况且她不过一个侯府的表姑娘，又何尝有脸面麻烦人家林太医呢？ 再者，现在是苏卓华要替她找林太医，这其中的利害…… “沐小姐，”苏卓华看出了她的挣扎与犹豫，温声道， “你只管告诉我是谁，余下的我来解决。” 他的话语似有一道神秘的力量，给她带去了温暖。 鬼使神差的，沐清芷竟愿意相信他。 “是宫中的林太医……” 苏卓华微微松了口气，当即向她承诺， “那我过两日就请林太医来为你看诊。” “这会不会不合礼数？”沐清芷依旧十分犹豫。 林洐身份特殊，若他来了侯府，定会被侯府上下知晓，届时也就自然能知晓是苏卓华带他来的。 她不愿苏卓华被人误会和她之间的关系。 “我会先同老夫人说的。” 苏卓华向她投来一个放心的神情， “你这几日就等我的消息吧。” 希望近在眼前，沐清芷实在无法拒绝。 “好，”沐清芷认真地看着他，第一次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苏公子之恩，我无以为报，愿……” “别！”苏卓华抬手打断了她，急忙从一旁拿过一块糕点， “沐小姐若真想感谢我的话，往后就再多做些糕点充作谢礼吧。”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中的糕点， “这糕点我很喜欢。” 沐清芷被他说得眼含热泪。 他替她做的那些，哪是糕点能充作谢礼的。 可他竟为了全她的面子，不惜这样说，这让她如何不感动？ “苏公子一直是我第一位食客，”沐清芷郑重地看向他， “无论何时，我做了糕点都会给苏公子留一份。” “有沐小姐这句话就足够了。” 苏卓华笑得爽朗，心尖酥酥麻麻地发颤， “那我还有公务，就不久留了。” 他怕他在留下去，可能会做出什么失态之举。 在她表明心意之前，他不会勉强她。 “苏公子慢走。” · 苏卓华一连几日都没闲着。 除了去找到林洐说明情况，就是亲自拜访老夫人，争得了老夫人的同意。 到最后，他总算将林洐带到了西苑。 沐清芷朝苏卓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热情地迎上前去， “林太医。” 可见到她现在这幅状态的那一刻，林洐眉头就紧紧皱起。 “怎么一段时日不见，小姐的身子更差了？” 苏卓华当即投来关切的视线。 沐清芷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什么，只能请林洐移步， “还请林太医移步厢房。” 林洐知道她的心思，没多问就跟着秋草先去了厢房。 但苏卓华却是不同。 “沐小姐，林太医方才话中是何意思？”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难道你的身子已经愈发不好了？” 沐清芷眸光躲闪，又迅速否认。 “方才是林太医看错了，我身子近来和缓了不少。” “想必是林太医还未诊脉，一时看得不准吧。” 苏卓华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苏公子先在院中坐坐吧。” 沐清芷有些心虚，不敢再面对他， “我先请林太医帮我看看。” “但你……”苏卓华还想说什么。 “一会苏公子有什么，尽管去问林太医便是。” 这下苏卓华才总算放过她。 厢房。 林洐已经等候多时，见她进来，那紧皱的眉头更是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小姐，本官上次就同你说过，你的身子……” “嘘。”沐清芷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仔仔细细将门窗合得严严实实。 到最后，她才满脸歉意地走到他身前，拂了拂身， “还请林太医替我保密。” “请林太医不要将我的真实病情，同任何人说起。” 沐清芷眸中全是认真， “若是旁人问起，就只说我气血空虚，需要调养罢了。” 林洐惊讶地起身，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 “我知道。”沐清芷将他余下的话打断， “医者仁心，求林太医应允。” 这样同他说话是有些冒昧，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她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真实病情。 这样想着，她满是歉意地看向林洐，话语间也多了几分恳求， “求林太医成全。” 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洐就算是有心拒绝，也无话可说。 “罢了，那就照小姐所说吧。”他无奈地摇摇头，径直从药箱中取出了一寸有余的长针，“还请小姐伸出手。” 沐清芷惧怕地看着那些长针，“太医这是……” “替小姐用针灸缓解。” 林洐长叹一口气， “若没猜错的话，小姐近来咳血的症状愈发频繁了吧？” “……是。” “那就是了。” 林洐将长针一一摆出， “在没有找到解毒方法之前，只能暂时用针灸的方法缓解一二。” “有劳太医。” 林洐在厢房中替她缓解了好一会，及至一炷香之后，才堪堪收起了那些长针。 天色已晚，因为老夫人知道今日之事，所以不论是林洐还是苏卓华，都没有在西苑久留。 沐清芷依照礼数，将他们送去了侯府的大门。 “沐小姐，那今日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守在大门多时的宋嬷嬷当即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表姑娘，老夫人请您去前厅叙话呢。” “好。” 第91章 她还配吗? 虽不知道老夫人为何突然要见自己，但沐清芷还是乖巧地跟去了前厅。 前厅。 老夫人特意屏退了下人，沐清芷到的时候，偌大的前厅只老夫人一人。 “清芷见过老夫人。”沐清芷先规矩地行礼。 “清芷，来，”老夫人指着下首的位置，招呼道，“你来我身边坐。” 她才刚到老夫人下首坐下，就收到了老夫人那饱含笑意地打量。 “清芷，今日林太医给你看诊如何？” “林太医说我气血空虚，需帮我好生调理。” 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端起了身侧的茶盏， “那清芷可知今日是谁请来的林太医？” “是……是苏公子吧。”沐清芷不解老夫人的意思。 “就是苏公子。” 老夫人兀地放下茶盏，定定地注视着她，仿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答案。 “光是我瞧着，那苏公子待你是极好。” “……嗯，清芷与苏公子只是有些私交。”沐清芷羞涩地垂下了头。 见她这般，老夫人又打趣道：“怕不只是私交吧，那位苏公子待你可不一般呢。” 沐清芷笑得腼腆，羞赧地涨红了脸。 这幅情景落到老夫人眼中，无疑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清芷既然对苏公子有意，那更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沐清芷抿唇轻笑。 但此时此刻，前厅中的景象都被秦随看得分明。 他一回府，便听闻老夫人召沐清芷在前厅叙话，便急忙赶来。 原是怕她被老夫人为难，却没成想听到了这些。 不仅如此，光看沐清芷的反应，更觉得她和苏卓华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怎么行！ 他愤愤地将衣袖一挥，转身就离去。 一路直奔到西苑。 他踢开院门就径直闯了进去。 见到时他，秋草有心想拦， “世子爷，您……” “闭嘴！” 秦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径直在院中坐下。 秋草不敢惹恼他，生怕万一说错哪句话，她家姑娘又要受到牵连。 便退到一旁，战战兢兢等着沐清芷回来。 沐清芷从前厅一路往西苑。 刚到院中，就见有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自己。 不消多想，她都能猜出是秦随。 想起他对自己的承诺，沐清芷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期待，快步走向他， “世子，你来……” 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秦随就骤然起身扼住她的脖颈。 “阿绵，我告诉你！” “想让我放你走，没门！” “咳咳——” 沐清芷被他扼得喘不过气来，对他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世子，我……我什么也……” 秦随双手的力道一松，就将她拽进怀里，将头埋在她颈间，用仅他们二人的声音，低沉道： “方才你和祖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沐清芷身子陡然僵住。 他若都听见了，那岂不是也知道，老夫人打笑她和苏卓华之间的关系…… “你想嫁苏桌华？” “我不可能放你走！”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似的，沐清芷只觉得手脚发凉，艰难地想要开口解释。 “世子，我同苏公子之间没什么关系，那些话不过是老夫人取笑我的……” 可她的解释太过苍白，秦随根本不愿相信。 下一秒，就将她拉进怀里，宣示自己的愤怒。 沐清芷只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被他掠去，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唔……你……你放开我……” “不可能！” 秦随再一次加大力道，似乎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任凭沐清芷再怎么挣扎，他都不为所动。 “快……放开我……” 喉间再一次涌上一股甜腥，沐清芷心下涌起一股绝望。 这次她拼了命的捶打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可她没锤一下，秦随的力道就紧一分。 到最后，秦随虽然没再吻她，但两人之间已经没什么距离可言了。 “阿绵，有我在，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他在一起。” 秦随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警告的意味明显。 他虽没直说苏卓华的名字，但沐清芷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那人是苏卓华，所以他不准他们在一起，对吗？ 还是说秦随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沐清芷噙着泪花，定定地抬头望着他。 “所以世子究竟是不愿看见我和苏公子在一起，还是根本不愿意放过我呢？” “你觉得呢？” 秦随避而不答，反而挑起她的下颌，将呼吸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她的面颊上。 “阿绵，你要记住一点。” “你是我的！” “你在我手中，任何人都别想带你走！” 秦随的话掷地有声，落在沐清芷耳中，却宛如一道响亮的雷声，炸响了她所有希望。 所以就只拿她当做玩物！ 而他根本没有想过放过她！ 巨大的绝望将她仅仅包裹在其中。 沐清芷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依稀间，她似乎都瞧不见面前的烛光了。 反正秦随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以她这幅残风败柳的身子，又哪里配得上任何一个人呢？ 别说是嫁个哪家的郎君做正头娘子了，只怕她连做妾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秦随看在眼里，心中的怒气却愈发高涨。 他必须要把那个苏卓华从阿绵心中赶走！ 这样想着，他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疯狂了起来。 “阿绵，我不想再忍耐。” 此刻的沐清芷，心如死灰，就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丝毫没有想反抗的意思。 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躺在床榻上，任他摆布。 而这一摆布，就是整整一夜。 及至天光大亮，秦随才堪堪放过她。 “阿绵，今夜我还会再来。” 在临走前，秦随在她眉间落下一吻，轻声道。 还会再来？ 他再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沐清芷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子，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等他走后，秋草终于敢踏进房间。 满室狼藉，一看昨夜就经历了什么。 她家姑娘，此刻像是个破碎的蝴蝶，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随时飞走似的。 饶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姑娘，您受苦了！”秋草哭丧着说道：“奴婢来伺候您梳洗吧。” 梳洗？ 她还配吗？ 第92章 家人重病 沐清芷终于回过来一点神，转动眼珠，木木地看着秋草，扬起抹苦笑， “我就不必梳洗了吧，让我再躺躺吧。” 秦随若今夜真的还要来，那将又会是一场苦战。 现在她精疲力竭，实在没经历应付其他的了。 “秋草，你出去吧。”沐清芷阖上了眼，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秋草实在不放心她，就只能道：“那奴婢就守在房门口，姑娘有什么只管叫奴婢。” “嗯。” 秋草出去了，沐清芷又发了好一阵的呆。 现在她，不管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提不起一点精神了。 若不是仅存一丝理智，只怕她现在就恨不得寻个物件一死了之。 但她还不能。 她还没安顿好秋草和楚未。 更没有见到晓棠和家人。 她还有许多事没做…… 苏卓华来的时候，就见到秋草满脸颓丧地守在门口。 “沐小姐呢？她可在院中？可是发生了什么？”苏卓华满脸焦急地问。 秋草迟疑了一瞬，终究是选择隐瞒了下来， “并……并未发生什么。” 姑娘与世子之间的事，不能再让多的人知晓。 “那我去见见她。” 说着，苏卓华抬脚就想推门。 “不可。”秋草急忙挡在他身前，拦住了门。 “没有姑娘的吩咐，苏公子您不能进去。” 她家姑娘现在的模样，实在不宜见苏公子。 苏卓华虽有疑虑，但还是顿住了脚步，只道：“那你帮我去通传一下吧。” “那苏公子且在此稍等片刻。”既然说了通传，秋草也没打算反悔。 她不确定姑娘愿不愿意见苏公子。 “姑娘。” 秋草轻轻悄悄地推门而入。 在听见房门发出“吱嘎”响声的那一瞬，沐清芷总算将视线移了过去。 她依旧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上。 “你怎么进来了？”她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虚弱。 “苏公子来了，他想见您。”秋草如实道：“姑娘，您看……” 苏卓华来了？ 沐清芷兀地收回了视线。 心中又是百转千回。 现在的她，不仅没有一点能配得上他，更是连仅剩的自由都没有了。 秦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说了不可能放过她，那她根本不可能离开他再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此刻她再和苏卓华有交集，只怕会害了他。 而苏卓华不一样。 他是堂堂新晋状元，前程大好，他配得上更好的女子，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远离他，往后都不再麻烦他。 想到此处，沐清芷又是留下了一行热泪。 她狠下心来，别过视线， “你去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不仅是今日，往后都让他别来了。” “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了。” 秋草大惊， “姑娘，您这……” “去说吧。”沐清芷说罢便沉沉地闭上了眼。 秋草没办法，只能将这些话尽量委婉地转告给了苏卓华。 苏卓华听得面色大变，疑惑不解爬满了他的眉眼。 “秋草，你同我说实话，沐小姐她是怎么了？” 明明昨日她送他出府的时候，还是一切如常。 短短一晚的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让她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呢？ 秋草张了张嘴，原本想如实相告。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苏卓华是个聪明人，光看她的反应，就猜出了一二。 能让沐清芷态度猛然发生转变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 一则是她的家人。 二则就是秦随。 “所以昨晚是秦世子来过了吗？”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苏卓华径直问道。 秋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她虽什么都没说，但苏卓华却什么都明白了。 就是秦随，他定是又刺激了她！ 拳头兀地攥紧，苏卓华温润的面孔上出现一道裂痕。 “秋草，劳烦你再去帮我转告沐小姐。”苏卓华顿了顿，强忍怒意，继续道：“就说我找到沐小姐家人的下落了。” 听得有关沐清芷的家人，秋草没再耽误，急忙进到屋中将话复述了一遍。 “当真找到我家人的下落了？”沐清芷听得激动地坐起了身。 “苏公子是这样说的。” “那我要去见他。”沐清芷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翻身下床，连件外衫都没来得及穿，就想直接冲出去。 “姑娘。”还是秋草及时将她拦下，“姑娘先侍候您梳洗吧。” 她家姑娘现在的模样生生像个才从水中捞出的恶鬼，哪能就这样出去见人。 沐清芷勉强恢复了一丝理智，也意识到了问题。 坐在铜镜前梳洗，她一直坐立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似的。 太好了，她离见到家人又进一步。 不过同时，沐清芷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只要找到了家人，她一定不会再麻烦苏卓华了。 “姑娘，梳洗妥当了。”秋草从铜镜中看着她， “苏公子现下正在院中等您。” 尽管体力不支，但沐清芷没有迟疑，提起衣裙就往院中走去。 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苏卓华就注意到了她眼底的乌青和脖颈上一大片通红的印迹。 他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沐小姐。”苏卓华故作淡定道。 不同于素日的亲近，沐清芷在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下。 依照规矩拂了拂身，语气里带着先前从未有过的淡漠， “见过苏公子。” 苏卓华听得很不是滋味，试图纠正， “沐小姐，你不必同我……” “苏公子不是说有我家人的下落了吗？他人在何处？” 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沐清芷打断，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她的眸中，闪烁着难得的火苗。 苏卓华很清楚，那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希望。 “在京郊的一户农庄里，不过……”他没有想瞒她的意思，但还是停下了。 “不过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沐清芷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她不禁追问道。 “不过我的人进不去农庄，只能从农庄侍候的下人口中探出，你的家人极有可能得了什么重病，眼下还在医治。” 重病？ 几乎是一瞬间。 沐清芷就联系到了那日在醉香楼，掌柜的描述。 掌柜那时就说，她的家人身子不好。 第93章 在何处 那岂不是说，她的家人也生了重病，甚至还有可能时日无多了…… 有家人还活着的喜悦顷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了。 沐清芷只觉得眼前的黯淡更深，她似乎更没什么希望了。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自我宽慰着。 不！这不可能！ 她必须要亲自去见见！ “农庄在京郊何处？我要去见他！”沐清芷高声道。 边说着，她就边向秋草吩咐。 “秋草，你去收拾两三日的衣物吃食，我们马上就出发。” 听她这样说，苏卓华当即出声阻拦，“不可！” 秋草定在原地，不知该动还是不动。 “秋草，你去。”沐清芷眸色阴沉，气鼓鼓地望着他。 “我知苏公子不愿说是另有隐情，但我可以去京郊一个一个农庄的找过去，只是请苏公子别拦着我。” “我不是拦着你。”苏卓华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是你就算找到了那个农庄，你也进不去，更不可能见到你的家人。” “为何？”沐清芷满脸诧异道。 “因为秦世子专门安排了人在农庄看守。” 不得已，苏卓华还是说出了其中的实情。 “他安排人手看着我的家人？”沐清芷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苏卓华点了点头。 呵呵！ 好一个会算计的秦世子！ 沐清芷眉眼间宛如蒙上了一层冰霜。 秦随找到她的家人，一直拿消息吊着她，不敢明说。 现下她的家人病重，秦随依旧不肯告诉她。 甚至还派人守着她的家人！ 怎么？在秦随眼中，她家人的性命就只是被他用来拿捏她的工具吗？ 为了满足他的一时兽欲，为了让她妥协，就一定要这样做吗？ 沐清芷心中恨意滔天。 世上怎么会有像秦随这般无耻之人！ “沐小姐，你别激动。” 瞧出她神情有异，苏卓华急忙宽慰道：“我会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派出些人手潜入农庄，到时候万一能……” “多谢苏公子告诉我这些。” 沐清芷面上的冷意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但此事我想自己解决，就不劳烦苏公子出手了。” 这是她和秦随之间的事情，苏卓华若是再掺和进来，只怕于他无益。 “沐小姐，可……” “我心中有数。”沐清芷是铁了心要与他暂时拉开距离，“秋草，送客吧。” “不……” 赶在秋草送客之前，苏卓华急中生智，“沐小姐可还记得想要感谢我的承诺。” 沐清芷狐疑地看着他。 “家父素有咳疾，大夫也来看过，说此病是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将养，奈何家父不喜喝药，这病更是一拖再拖。” 顶着沐清芷灼热的视线，苏卓华补充完了后半段话， “我还想找沐小姐求个方子。” “沐小姐善将香料用于吃食中，那是不是也能替家父开个方子……” 沐清芷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求个方子。 往常苏卓华帮了这么多次，如今他开口求个小事，她又岂能有不帮之理。 “苏公子放心，等下次我会炖些药膳给令堂。” 眼看苏卓华还想说什么，沐清芷又特意强调道：“这算作我还给苏公子的谢礼。” 见她态度明显是想划清界限，苏卓华不好逼她太急，只能先将余下的话咽入喉中。 “既如此，那就多谢沐小姐了。” “苏公子慢走。” 沐清芷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等他走了之后，沐清芷又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出神。 她在想，到底该如何绕开秦随的看守，去农庄见到她的家人。 可她还没想出个结果来，西苑就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姑娘，晴雪姑娘又来了。”秋草在她身侧轻声道。 待沐清芷坐起身，一眼就看见了恭恭敬敬站在院外的晴雪。 晴雪低眉顺眼，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若是被不知道的人瞧去了，只怕还以为她是被罚在西苑外罚站。 但她人都来了，也不好轻易赶走，沐清芷只能道：“快去将人请进来吧。” “是。” 秋草领着晴雪进到院中来。 “奴家见过表姑娘。”晴雪依旧是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都说了不必给我请安。”沐清芷笑中带着几分深意和试探，隐隐还藏着几分怒意，“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晴雪眸中划过一丝精光，故作吞吞吐吐道：“奴家……奴家……” 话到嘴边，她又总是不说出口。 瞧她这幅神情，沐清芷就猜出了几分。 呵呵。 只怕又是被秦随指使来的吧。 那日他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不会让她再撞见晴雪。 而今日却又将晴雪派来请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派人监视她病重的家人还不够，甚至现在为了怕她出府，还要隔三差五派晴雪来监视自己吗？ 所以在他眼中，有关她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信，都是那么想要死死掌控在他手中吗？ “你既不方便说，那便不说吧。” 压下心中的愤怒，沐清芷看似平静地说着。 那晴雪当即闭上了嘴，只不过又立马拂身。 “奴家见表姑娘面色不好，想必表姑娘要休息了，那奴家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就要告辞。 这无疑更加坐实了沐清芷的猜测。 晴雪分明就是秦随留在府中的眼线，作用就是用来监视自己！ “那我就不送了。”沐清芷冷冷地阖上了眼。 一连两桩事摆在她眼前，更让她对秦随的厌恶到达了顶峰。 她就这样出神地左在躺椅上，直到夕阳沉沉落下。 秦随今日来得比平常都要早。 一进到西苑，就是收到了她投来的眼刀。 “世子爷倒是手眼通天。”沐清芷冷声道。 秦随浅浅的心虚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你话中是何意？” “前面世子才承诺不会让我再撞见晴雪，今日就派她来请安。”沐清芷冷眼看着他，“其中打得什么主意，世子难道不知吗？” 她不能向他表露出知晓自己家人的消息，所以就只能拿晴雪请安一事开刀。 可这些话落到秦随的耳中，却多了番撒娇的意味。 秦随欢喜地往她身前凑，将她拽入怀中，沉浸地吸着她身上的芳香， “阿绵，你是吃味了吗？” “吃味？世子爷想多了。” 第94章 都听阿绵的 沐清芷别开视线，冷声否定了他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晴雪了。” 更不想再这样被人监视了！ 但后面半句话她并没有点破。 这让秦随听得心中大喜，再次认定她就是吃味了。 他就知道，阿绵是在乎他的。 阿绵会因为晴雪的存在而向他发怒。 所以只要没有苏卓华的干扰，阿绵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属于他的。 “阿绵。” 秦随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而深情， “那我依你所愿，往后不让她再来请安了，可好？” “世子爷看着办就好。”沐清芷依旧不买账。 “那就让她不来了。”秦随下了决定。 沐清芷只当他是心虚，所以今日的态度才格外好，心中更是冷意连连。 这样一个男人，太过可怕！ “世子爷最好是说到做到。” “嗯。”沐清芷长睫微颤，垂下了眸。 秦随看得心头一动，打横抱起她，就径直朝屋中走去。 沐清芷以为他又要坐那等子事，都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 可秦随却只是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掖好了被角。 接着，自己也钻入了锦被中。 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沐清芷诧异地望着他， “世子爷，你……” 秦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要将温暖传到她身上， “阿绵，昨夜你没睡好，再睡会吧。” “我陪你一起睡。” 沐清芷阖上眼，不再言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虽然她很有困意，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 等听见身侧传来平稳的喘息声，沐清芷才终于睁开了眼。 他睡着了。 秦随的睡姿是平和而宁静的。 此时的他没了往日的棱角与算计，就这样躺在她的身侧。 沐清芷摸出了藏在枕头之下的银簪。 锋利的簪头抵在他的脖颈间，只要她稍一用力，下一秒就会让他血流如注。 恨意在她的眼波间流转。 她很想这样做，但理智又驱使她放下银簪。 沐清芷无比清楚，若她真这样做了，那便再无可能见到她的家人。 “来日方长。”她喃喃道。 她总会寻到机会的。 放下这股冲动后，沐清芷不动声色地往床榻里挪了挪，从他的怀抱里挣脱。 锦被的暖意让她没多久也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迎面就对上了秦随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阿绵，你终于醒了，睡得可还好？” 他嘴上是这样正经地说着，但实际上，在身下沐清芷能明显感觉到被一个温热的物体抵着。 “阿绵既然睡醒了，那就该活动活动了。” 不好！ 他这是又想来…… 但还没等沐清芷反应过来反抗，秦随就已然将她压在身下。 这次没等到她拒绝，秦随就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唇。 周围的空气都逐渐变得炙热，沐清芷想要挣扎，却总是被他压制着。 “阿绵……” 秦随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温柔缠绵。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随再一次提到了这话。 “我不会放你走的……” 沐清芷只觉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凝固住似的。 寒意蔓延全身。 她真的就逃不掉吗？ 而秦随并没察觉出她的异常，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加大，动作也愈发激烈了起来。 沐清芷就这样静静躺着，任由他摆布。 “阿绵，阿绵！” 在声声喊叫中，秦随只觉欲望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他轻轻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带着几分怜惜。 “阿绵，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闻言，沐清芷冷淡地转过头去。 她这一生绝大多数委屈都因他而受！ 心中的不甘、恨意像是汹涌的洪水，肆意蔓延。 在秦随再一次动手动脚的时候，沐清芷终于克制不住怒意，转身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下去。 “嘶——”秦随发出声轻呼， “阿绵，你这是在做什么？” 沐清芷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投注其中，直到唇齿间浸出丝丝血迹才堪堪松口。 贝齿上还挂着抹猩红，沐清芷抬眸径直迎上他的视线。 “世子爷，这是我的答案！” 只要她活着一日，她早晚都要逃出侯府！ 秦随别想将她留下来！ 不过心中的这些话她并未宣之于口。 秦随一怔，随即露出的欣喜的神色。 所以，阿绵是因为吃味， 才故意要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吗？ 这是不是代表阿绵很喜欢他这样？ “都听阿绵的。”秦随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砰砰砰”的心脏跳动声，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喘息声。 但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却没人知道他们心怀各异。 “阿绵，之后我公务繁忙，可能来得比较少了。”秦随柔声道。 “嗯。” …… 自从那日决定要远离苏卓华之后，一连好几日，沐清芷都对苏卓华闭门不见。 就连孟峥替苏卓华送些物件来，她都统统不收。 但没了苏卓华的帮助，林太医也不便再来侯府为她缓解病情。 一时间，沐清芷咳血的毛病再次复发。 “姑娘，奴婢去请苏公子来。”秋草心疼地看着她，劝道：“您就再让林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林太医若是不来，您这症状……” 沐清芷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秋草，慎言。” 有些话不该说的，否则别人又会以为她和苏卓华之前有什么私情。 “好好好，奴婢不说。” 秋草泪水连连，却又担忧地望着她面前的手帕， “姑娘，您看看，这都是您今日第三次咳血了。” “若在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就算是铁打的只怕都坚持不住啊。” “我……” 沐清芷正想辩驳，可话才刚刚出口，就被涌上喉间的血腥味盖去。 “咳咳咳！” 一道重重的咳声落下，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大口鲜血。 “姑娘，奴婢还是去找苏公子来吧。”秋草止不住担忧，想直接跑出房中. “秋草，你站住。” 沐清芷艰难地开口，“你今日若是敢出去找他一次，我就只当西苑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届时我就将你送回老夫人身边……” “姑娘，别啊！”秋草不得不扑回床榻边，“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保证不会去找苏公子！” “嗯。”沐清芷沉重地点点头。 第95章 别在耽误他了 她垂眸看着秋草，主仆二人在对视的那一瞬，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涌出。 “好秋草，你答应我，别在耽误苏公子了。” “苏公子前途无量，他的锦绣前程，若再在我身上耽误，只怕于他百害而无一利啊。”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下，沐清芷紧紧地攥着秋草的掌心，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秋草，我要你答应我！” 秋草亦是眼泛泪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秋草答、答应姑娘……” “姑娘身子要紧，您别再哭了啊！” 但泪水并没有因此止住，主仆二人抱作一团，又哭了好半晌。 直到沐清芷哭得双目无神，才失魂落魄地倒在床榻上。 她只觉得往后都没什么希望了。 难道她就要这样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吗？ 她的苦闷与疑惑注定是无法回答的。 近来公务太多，秦随去时常在各地游走，几乎不在侯府落脚。 偏偏他似乎为了在平阳王面前证明自己，还像个拼命三郎似的，对待公务万分上心。 到最后竟是感染了风寒，几乎要一病不起了。 连皇帝都看不下去，特命他在府上好生修养。 “秦爱卿，这些时日你忙于公务，朕允你告假三日，你就在府上好生修养吧。” “至于那些公务，就暂时移交给他人吧。” “臣遵命。”秦随在皇帝面前应得极好。 可转头一回东院，他就一刻也不停地忙碌了起来。 东院。 眼看他已经连续一个上午忙于公务，甚至连早膳、午膳都没来得及用。 凌辰也忍不住劝道：“世子爷，您先用些吃食歇息歇息吧。” “不行，我得先将这些公务处理完。”秦随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他。 凌辰也是无奈，“可陛下不有敕令吗？让您将这些公务移交给他人？” “但他人也有公务。” 秦随的视线陡然变得冷冽了起来， “总不能因为我，就给他人平白增添多的公务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 秦随言语间透着几分冷漠和不容拒绝， “我不过是染了风寒，过两日就会痊愈。” “等忙完这两日，我手上的公务也能放了一放了。” 等到那时，他就能抽空去陪陪阿绵了。 他已经想好，等他空下来，就带阿绵去京郊的农庄见见她的家人。 这也算给她的一份惊喜吧。 想到这里，秦随洋溢着几分发自内心的笑。 尽管头愈发昏昏沉沉，可他却充满了干劲，一刻也不停地继续处理起公务。 可处理着、处理着，他的眼皮就像在打架一般，沉沉欲闭。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只恍惚间听见耳畔传来凌辰的呼唤。 “世子爷！世子爷——” “世子爷晕倒了！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东院顷刻间忙碌了起来。 秦随晕倒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西梁侯府上下。 秦夫人和侯府众人收到消息后都急急匆匆赶来。 而沐清芷自然也在其中。 “快去请大夫！”秦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拿着侯府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来。” 一时间，东院又乱成了一团。 秦随就那样瘫倒在桌案上。 秦夫人也是着急得紧，忙问道：“你们可有法子让世子醒来？” “若能让世子转醒，我定重重有赏！” 底下的人又是一片沉默。 秦夫人的视线一一扫过，直到在沐清芷身上才堪堪停下。 “清芷，你来。”秦夫人冲她激动地招招手。 她？ 沐清芷疑惑地指着自己。 “对，清芷你快来。”秦夫人又催促了一遍。 沐清芷压下心中的疑惑，依言走到了秦夫人面前。 “清芷。”秦夫人亲昵地拉起她，急切地道：“你不是会推拿之术吗？你快帮世子按按，让世子醒来。” 沐清芷侧头看向倒在桌案上的秦随，暗自发出一声长叹。 她知道，秦夫人这是要她来救场了。 于私心，她并不想救秦随。 但出于理智，她又没有拒绝的余地。 罢了，那就救吧。 这样想着，沐清芷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好。” 话落，她就走到了秦随身侧，一下又一下地为他推拿了起来。 从太阳穴向下，她柔和的手法，让昏迷中的秦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世子睁眼了！世子醒了！” 也不知是谁发出声高喊，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秦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惊得瞬间清醒。 他方才……似乎是晕倒了？ 那现在额间传来的舒适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抬眸看去，就见到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阿绵。 他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的手。 可沐清芷时时刻刻也在注意她的动作，赶在他行动之前，及时抽回了手。 “世子爷，您醒了。” 她态度恭敬疏离，视线还止不住地看向四周。 秦随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了周围那一双双视线。 原来侯府众人都在，阿绵不方便。 秦夫人此时也急忙迎了上来， “世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娘了！” “一会太医来了，你可得让太医帮忙好生瞧瞧。” 趁着秦夫人叮嘱的功夫，沐清芷默默地退到了人群中。 可秦随的视线却死死黏在她身上。 直到院外传来一道声响。 “太医来了！” 秦随这才收回视线。 太医留在房中看诊，而秦夫人则领着这一众人等退到院中等着。 “清芷，今日可多亏了有你。” 秦夫人话中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真切和怜爱。 “若不是你今日帮忙，只怕世子他……” “大夫人谬赞了。”沐清芷淡然应下。 与此同时，太医也看完诊从房中走出。 “太医，世子他如何了？”秦夫人迎上去急切地问。 “世子并无大碍。”太医说着对着身侧的沐清芷微微颔首， “多亏这位小姐帮了大忙。” “世子的身子只要好生修养几日，定能恢复如初。” “好好好，那就好。”秦夫人连连道谢， “有劳太医了。” 听得世子没事，侯府的众人也就不便久留，纷纷寻了理由告退。 沐清芷也想离开，可秦夫人却特意道：“清芷，你先留一会。” 秦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的晴雪，径直问道：“你就是世子新收进府的新人吧？” 第96章 为你跳动的心 “奴家晴雪见过大夫人。”晴雪跪在秦夫人脚边，恭恭敬敬道。 “眼下世子病了，你既在世子身边，就要好生伺候着。”秦夫人面色严肃， “世子身边离不得人，你若是伺候不好，那就休怪我拿你问罪了。” “奴家知道了。”晴雪乖巧地应道。 “光是知道还不够。”秦夫人仍继续敲打着， “只要你这次将世子伺候得好，那我就做主，将你抬位世子的通房。” 晴雪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欣喜， “奴家必不会让大夫人失望，定好照顾好世子爷。” “这才差不多。”秦夫人训够了话，这才堪堪收回视线，看向另一侧的沐清芷。 秦夫人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介绍道：“清芷，这是世子收的新人，想必你也见过。” “嗯。”沐清芷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秦夫人这话，只能淡淡应下。 “清芷今日辛苦了。”秦夫人又对着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去库房里寻些上好的药材送去西苑，权当我给清芷的谢礼。” “像是觉得不够似的。”秦夫人又转身对着晴雪叮嘱道：“一会你记得转告世子，让世子得了空去西苑亲自向表姑娘道谢。” “奴家记下了。” 在这院中站着，沐清芷只觉浑身不自在，尴尬油然而生。 若是可以，她真想直接告诉秦夫人，她不要什么谢礼。 可秦夫人哪给她拒绝的余地呢，拉着她又亲亲热热地朝外走去， “清芷，你去我那院中坐坐吧。” …… 等沐清芷终于从秦夫人那里脱身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将黑。 累了大半日，她实在体力不支，早早地就上床歇息了。 东院。 晴雪得了秦夫人的嘱咐，一心想着伺候好秦随，早点被抬为通房。 所以她亲自去厨房熬了碗补身子的汤，小心翼翼地送去了秦随的床榻边。 “世子爷，这是奴家熬的补汤，奴家喂您服下吧。” 她的腰肢一扭一扭，身上还散发出腻人的香味。 再瞧着面前这碗黑乎乎的补汤，秦随更是耐性全无。 “谁让你进来的？”秦随厉声质问道。 晴雪抿抿唇， “奴家……奴家是想服侍世子爷。” “这里不要你的服侍！”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踏出北厢房半步！”秦随高声呵斥道。 晴雪被吓得身子颤了颤，“奴家是受大夫人之命，伺候世子爷好生修养……” “有你在我修养不好！”秦随冷冷地看着她，“滚出去！” 晴雪眸中泛起了泪花，“世子爷……” “滚！” 随着这声落下，晴雪不敢继续留下，将补汤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转身就跑了出去。 见她走了，秦随没再犹豫，翻身下床。 “凌辰，她在何处？”秦随径直问道。 “表姑娘就在西苑。” 瞧见他的动作，凌辰忍不住劝道：“世子爷，您身子还需修养，还是就……” “闭嘴！”秦随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去西苑！” 白日里阿绵被吓住了，他要去见见她。 这样想着，他就步履匆匆地去到了西苑。 因为沐清芷已经歇下，所以西苑熄了灯，漆黑一遍。 秦随轻车熟路地走到院中，示意楚未和秋草别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吱嘎！” 这一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 沐清芷原本睡得就浅，这下更是睡意全无，陡然间睁开眼。 隐隐间，她瞧着身前似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不断地靠近。 恐惧驱使着她蜷起身子，往床榻里缩了缩。 看出了她的害怕，秦随马上出声。 “阿绵，是我。” 沐清芷的警惕瞬间和缓了下来，裹着锦被，冷声问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秦随无比自然地在床榻边坐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沐清芷头顶。 下一秒，就听得他柔声问道：“阿绵，你白日里可有被吓到？” 吓到？ 沐清芷心尖猛地一颤。 好端端地，她怎么会被吓到？ 理了理心绪，她坐起身来。 “世子爷说笑了，白日里有什么……”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秦随自顾自地说着。 “阿绵，我好怕你被被那副模样吓到。” “其实我不是突然昏迷的，只是我太急于处理完公务，想多点时间来陪陪你，所以我才会那样。” “我跟你保证，往后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秦随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下颌，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轻轻落下一吻。 “阿绵，你别害怕了。” “嗯。” 沐清芷眸中闪烁着微光，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样说，但转念一想，心中顿时生出了试探之意。 “那世子还是要注意身子。”沐清芷故作关心地攀上了他的腰间， “公务再忙，到底也是自己的身子更重要。” “况且世子怎么会如此着急忙完公务呢？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做吗？” 沐清芷作似不经意地顺着他的话问道。 “是有很要紧的事。”秦随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何事？”沐清芷忙追问道。 话一出口，她又陡然觉得不对，连忙补充道：“我是觉得还有何事能比世子的身子更重要？” 秦随唇边兀地扬起一抹轻笑， “你啊。” 她？ 顶着她疑惑的视线，秦随继续说了下去。 “你就很重要。” “我想早日建功立业，等那时，我就能成家了。”秦随顿了顿，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情，“等到那时，我就能给阿绵一个家了。” “一个只属于我们二人的家。” “家？” 陡然说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沐清芷只觉得有些烫嘴。 “这不正是阿绵想要的吗？”秦随揉着她的手，温柔地反问道。 沐清芷登时怔住了。 她想起来了。 这的确是她从前说过的话。 自从家中遭难以后，她就无比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能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屋。 她能在小屋中喝茶品茗，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舒。 但这些都是她许久以前说过话的了。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 像是看出了她眸中的疑惑，秦随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又微微凑近。 “阿绵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胸口处，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阿绵你看，我的一颗心，永远都为你而跳动。” 为她而跳动吗？ 第97章 不敢耽误世子前程 沐清芷只觉耳根发烫，迅速地抽回了手。 “世、世子说笑了。” 他的心怎么可能为她而跳动呢？ 她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 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境，一抬眸，却陡然对上了秦随别有深意的目光。 他一把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抱着她走出了房间。 “世子，你快将我放下来。”沐清芷挣扎着敲打着他的胸膛。 但秦随就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将她紧紧抱着。 走出房间，走出西苑，一直走到了西梁侯府最高处的摘星楼。 等到摘星楼处，秦随才终于将她放下。 夜深寂静，满天繁星璀璨地闪烁着，像颗颗珍宝，又似盏盏明灯，将黑夜点亮。 秦随从身后抱住她，带她走到窗边远眺。 “阿绵你看，这里可以看见整个侯府。” 沐清芷打眼看去。 侯府全貌尽在眼底，大小院落错落交替。 可他想说什么呢？ “我想告诉阿绵，我会为之努力，只要阿绵愿意再等等我，我会给阿绵一个美好的未来。” “到时候家中就只有你我二人。” 这是他能给出最大的承诺。 尽管前路尽是不易，但秦随还是想排除千难万险这样去做。 因为他的阿绵值得。 被他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沐清芷只觉浑身燃起一团烈火，四处游走着。 连带她心底的那份厌恶，都被驱散了不少。 她好像，对他的厌恶产生了动摇。 “阿绵，你愿意等我吗？”见她久未出声，秦随轻声问道。 “我……” 话才刚刚开口，沐清芷就立马止住。 恢复了理智的她，只能顾左而言他， “世子爷说笑了。” “世子爷是西梁侯府唯一的世子，未来身系侯府家业，前途一片大好，自然不必担忧。” “而我就不一样了。”沐清芷沮丧地垂下了头， “我只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 “不敢耽误世子爷的前程。” “阿绵。”秦随扶住她的肩头，逼她直视自己， “我不允许你那样说。” 他的眸中盛满前所未有的认真， “在我心里，从未觉得你会耽误我的前程。” 从他那时将阿绵带回府上起，便是做足了打算。 在他心中，阿绵又岂会是那等耽误他前程的存在？ 沐清芷听得眸光微闪，心尖的某处再一次被触动。 她紧紧抿着唇，并未再多言。 秦随更是看得心生爱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这一夜，竟是他们难得的温情。 连沐清芷都在想，若是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又怎会事事如她所愿。 自从这夜秦随将她送回西苑之中，时光就马不停蹄地过着。 秦随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却又赶回去处理公务。 十日有七八日，沐清芷都难瞧见他的踪影。 便是偶然瞧见了，他也是万分疲惫。 “阿绵，我来看看你。” 对他的到来，沐清芷已然没了先前那么排斥，偶尔也愿意顺从一二。 只是秦随像是突然顿悟一般，手脚都安分了不少。 恍惚间，沐清芷竟有种他们是寻常未婚夫妻的错觉。 她急忙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罢了，他不来，那她便乐得轻松愉快吧。 但人一旦稍微闲下来，便总要想着找点事做。 想到自己的身子，沐清芷又忙活起了她的赚钱大业。 …… 东院。 秦随难得早日回府一趟。 “农庄那边情况如何了？”秦随急忙问道。 “回世子爷，那人的病情已经和缓了不少，现下算是趋于稳定了。”凌辰恭敬地回道。 “那就好，”秦随一边更衣，一边吩咐道， “派人去那边收拾一下，我一会就过去查探情况。” 说起来，他都答应阿绵那么久了，现在也该将那人的消息告诉阿绵了。 “可世子爷您不歇歇吗？”凌辰在一旁怔住了，不可置信地问。 他家世子爷，已经连续四五晚没睡个囫囵觉了，若再不趁休息时间睡会，只怕身子熬不住啊。 秦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无事，还是去农庄吧。” 他想早点带阿绵去看她的家人。 这种事情可比在府上休息重要多了。 凌辰见劝不动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京郊农庄。 这原是西梁侯府的私产，在秦随得了世子之位后，秦家老侯爷便将这处私产取出来，送给秦随当做一份贺礼。 所以眼下，秦随才是农庄真真正正的所有者。 见到他来，农庄管事便领着一群人激动地迎了上来， “老奴见过世子爷！给世子爷请安！” 秦随不愿在这些繁文缛节上耽误时间，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我送来的那人在何处？” “就在庄子上的屋里。”管事侧身为他引路。 秦随微微颔首，随着管事走进了其中一间房里。 逼仄的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伸手都很难看见光亮。 若不是还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只怕是连那人都相貌都看不清。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浑身瘦弱的男子还艰难地躺在木床上，嘴里时不时传来阵阵呻吟。 秦随看在眼里，面色更是不怎么好。 “他怎么再住在此处？”秦随冷声质问道。 那管事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解释道：“世子爷，是农庄没了多余的房间，就只能让这人单独住在这里……” “是吗？” 秦随冲身后打了个手势，面向凌辰问道：“凌辰，你告诉他，农庄可有几个能房间空置着？” “这农庄有……” 凌辰正想开口，话却毫不留情地被打断。 “世子爷饶命啊，是老奴一时糊涂，这才差点酿成大错啊！”管事急忙跪地请罪。 “那还不快搬！”秦随剑眉一挑，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 他今日是来查看那人情况的，并无打算就地出力。 “搬搬搬！老奴这就搬！”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便挤满了人，大家都七手八脚地挪动着木床上的那人。 秦随负手而立，就立在人群后。 像是觉得不放心，秦随又对着凌辰嘱咐道：“你速去请个靠谱的大夫来。” 他需要赶紧确定阿绵这位家人的情况。 第98章 不过一月 凌辰自然知晓事情的关键性，连忙去办。 等他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这边管事也带着人手将木床上的那人移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秦随一直在注意那人的情况，见到大夫到了，忙道：“还请大夫帮他看看。” 大夫颔首示意，上前诊脉。 这一诊，还当真是面露喜色。 瞧见大夫的反应，秦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他挥手示意屋中的人，“你们都退下吧。” “是。” 等房间中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之后，他才显露出急切的神情， “大夫，他的病情如何了？” “此人的身子将养了一段时日，已经好转了不少，只要再配以汤药，每日严加注意，没多少时日必能好转。”大夫如实说道。 “那具体需要多少时日呢？”秦随忍不住追问道。 这事关他该何时将这个消息告诉阿绵，可容不得马虎。 大夫沉默了一瞬，“多则一月有余，少则半月吧。” “好。” 秦随眉眼间绽开了笑意，仿佛如三月的清风，让人顿生暖意，“那就有劳大夫多多关照了。” …… 从农庄离开后，秦随唇角的笑意就没放下来过。 饶是凌辰都看得连连称奇，没忍住问道：“世子爷，您这是听见了什么好消息？不如属下也一同乐呵乐呵？” “一边去。” 秦随略带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交代道：“今日我来农庄的事情，不可让任何一个人探出。” “同时把农庄上下的管事、仆从都换了吧。” 那些人做事不尽心，他怕阿绵来瞧见了会不满意。 “那属下这就去办。”凌辰当即应下。 “嗯。” 秦随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头去了醉香楼和十香斋。 他亲自去买好沐清芷喜爱的吃食后，直奔西苑而去。 见到他来，沐清芷已经没了往日的厌恶，反而能心平气和地对他问好。 “见过世子爷。” 秦随顺手将手上的食盒放下，三下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前，轻声唤道：“阿绵。” 他的眼眸亮晶晶的落在自己身上，眸中仿佛盛满了星河。 沐清芷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嗯？”对他今日的反常，她难得出言问道：“世子爷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是有话想说，”秦随温柔地牵着她到石桌面前坐下，“阿绵可还记得我那日答应你的事情？” 他答应的事情？ 沐清芷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答应了却又没做到的时间并不在少数，她如何记得起来是哪件事呢？ 看出她的疑惑，秦随又补充道：“阿绵最想知道、最关心的事。” 她最关心的？ 那不就是她家人的下落吗？ 难道…… 沐清芷诧异地看着他，一眼就对上了秦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脑海里几乎是立马想起了那日苏卓华传来的消息。 她的家人不是被秦随派人守在京郊的农庄上吗？ 那他今日提起又是何意？ 见她久不做声，秦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立马就道：“阿绵，是个好消息。” “你幸存的家人已经有下落了。” “我派人将他找来，暂时放在了京郊农庄上将养着。” 嗯……对于这些消息，沐清芷并不意外，所以神情也是难得的平静。 落在秦随眼中，她的平静之下却带着一分愠怒。 不会是因为他现在才将消息告诉她，阿绵心中有气吧？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秦随急忙将她揽入怀中，慌乱地解释道：“阿绵，我不是有意瞒着现在才告诉你的。” “只是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你的家人身子病重，我不忍你伤心，便暂时将消息瞒了下来。” 沐清芷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望着他，“所以呢？世子爷今日还想说什么？” 秦随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慌乱和心虚。 “我……今日想说，我已经请大夫去看过了，你家人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等过一阵子，我就能带你去农庄看他。” 话落，秦随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会生气。 可预想中的生气并没有出现。 沐清芷反而发自内心的扬起了一抹轻笑，面上挂着的是他极少见过的明媚，“那倒是多谢世子爷了。” 天知道她那日听说家人病重的消息时，有多么慌张。 现下倒好，既然已经有所好转，那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不过倒是她误会秦随的意思了。 “世子爷。”沐清芷主动揽上他的腰间，对他道谢， “这次多亏世子爷出手相助了。” 否则等她找到家人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差一点，她就要再次失去家人了。 秦随垂眸看着她，如此明媚的她，让他心中难以自拔。 鬼使神差地，他就又做出了承诺。 “阿绵，大夫说他最多还需修养一个多月，等到那时，我就带你去见他。” 一个多月？ 这个时间成功取悦了到了沐清芷。 她独自一人已经孤苦无依地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不过就是一个多月罢了。 她等得起！ 这样想着，她的眉眼变宛如一弯月牙似的，带着笑意， “好，都听世子爷的。” 见她心情好转起来，秦随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松懈了下去。 他指着桌上的吃食， “阿绵，这些都是你喜欢的，我专门买来与你一同庆祝。” “好，庆祝！” 沐清芷的眸中盛着满天星辰，只一眼，便让人沉溺其中。 因为心中实在欢喜，所以她不仅用了许多吃食，还多饮了好几杯梅子酒。 她向来不胜酒力，几杯梅子酒下肚，更是让她醉呼呼地趴在桌上。 看着她昏昏欲睡的侧颊，秦随只觉得心被温暖紧紧包裹起来，无限满足。 此时此刻，阿绵就只属于他一人。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沐清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又打来热水，亲自替她擦洗更衣。 做完这一切后，已是夜深。 他不愿再回东院，便和衣在沐清芷身侧躺下。 她睡意沉沉，像是做了什么极为香甜的美梦，在梦里都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秦随看得心动不已，不自觉地就抚上了她的面颊。 可刚一触摸到那白嫩的肌肤，沐清芷就开了口。 “世子爷……” 第99章 阿绵也有家人了 “多谢世子爷……” “从此以后，阿绵也是有家人了……” 沐清芷嘴中轻声喃喃着。 夜深人静，秦随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阿绵竟是在梦中也想着他吗？ 意识到这一点，秦随的一颗心更是仿佛被裹满了蜂蜜似的，透出浓浓的甜意。 阿绵就是很在乎他！ 这一夜，秦随在一片蜜意中沉沉睡去。 等到凌辰来叫他去上早朝的时候，沐清芷尚在沉睡。 秦随悄然换好衣物，走出了房间。 在看见大树上守着的楚未时，他猛地顿住脚步，问身边的凌辰，“西苑还有多少人守着？” 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凌辰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道：“楚未守着西苑，还有两人在院外守着，另有三人分别守在侯府的各个后门。” 这些都是世子爷为了防止表姑娘再与苏公子相见，特意安排的人手。 “除了楚未，将其他人都撤去了吧。”秦随立马吩咐道。 “世子爷，可是……” “没什么可是，她不喜欢。”留下这句话，秦随就大步走出西苑。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昨夜就已经确定了阿绵的心意。 他很清楚她向来不喜欢被人监视者。 所以他不愿再向从前那样控制着阿绵。 左右她心里有他就足够了。 此时，沐清芷还沉沉睡着，对于西苑发生的变化悄然不知。 倒是秋草在去厨房端早膳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世子爷居然将监视她们西苑的人手撤走了！ 她一回到西苑，就急匆匆地跑进屋里。 “姑娘！姑娘！有好消息！” 沐清芷才刚醒来，眼中带着迷蒙，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好消息？” “姑娘不妨猜猜看？”秋草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沐清芷眨巴眨巴了眼，神志稍微清醒了些，但心头疑惑更甚。 是何等好消息，才能让向来稳重的秋草如此慌乱？ 沐清芷眨眨眼：“老夫人、大夫人她们送了什么赏赐？” 秋草摇摇头。 “那是我们骤然发财了？”沐清芷又猜道。 “也不是！” 秋草不卖关子了，指着院外，激动道：“是世子爷将监视我们西苑的人手都撤走了！” “奴婢问过楚未了，不仅是院外的人，连府中后门守着的人也一并撤去了！” 秋草的话音一落，沐清芷就惊喜地坐起了身。 她望着院外的方向出神了片刻，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那些人当真撤去了？” 秦随不像是会有那么好心吧？ “当真撤去了！”秋草重重地点点头，“姑娘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院外瞧瞧！” 沐清芷收回了目光，摆了摆手，故作平静道：“瞧瞧就不必了。” 她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今夕是何夕啊，秦随居然大发善心愿意将监视她的人撤走！ “姑娘，往后没了监视西苑的人，那您是不是又可以随意出府了？”秋草又问道。 这话将沐清芷瞬间点醒。 对啊，与其纠结秦随为何大发善心，那她还不如想想怎么多赚些银子呢！ 其他的事不必在意，只有银子才是硬道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先将那日答应苏卓华的药膳准备好。 沐清芷激动地吩咐道：“好秋草，你快去小厨房，给我准备好一些药材。”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秋草欢喜地应下。 沐清芷急匆匆的梳洗了一番之后，径直就去小厨房忙碌了起来。 炖煮药膳的流程并不算复杂，复杂的是相当耗时。 在药膳炖着空隙，沐清芷又找来了纸笔，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写起了步骤。 她准备将药膳的方法步骤都写下来，这样下次苏卓华就能直接照着步骤来用了。 做完这一切后，沐清芷将药膳小心翼翼地装进食盒中。 “秋草，你随我去飞云楼一趟。” 她要将药膳亲手送到苏卓华手上。 飞云楼。 “公子，沐小姐在楼下求见。”孟峥前来禀报道。 听见是她来，苏卓华面上闪过一抹惊喜，“快去将人请上来。” 孟峥转身正要去请，就骤然被他叫住了，“你回来，我亲自去。” 嗯？？ 孟峥狐疑地看着他。 这听说表姑娘来了，他家公子未免有些太激动了吧。 说不激动是假的。 苏卓华足足有好一段时日没有见过她了。 因为秦随的严防死守，就算他有老夫人的默许，也难踏进西苑半步。 “沐小姐。” 苏卓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沐清芷面前，热烈地招呼道：“沐小姐去二楼坐坐吧。” 沐清芷本来也有些话想交代他，就没拒绝，“好。” 就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飞云楼的二楼。 “沐小姐，请坐。”苏卓华贴心地为她拉开椅子。 “嗯。”沐清芷有意和他保持距离，默不作声地侧了侧身。 “苏公子不必麻烦了。”眼看他还想继续吩咐小二送来点心，沐清芷急忙打断了他，“我今日来，只是想给苏公子送谢礼。” 说着，她将食盒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才做好的药膳，对令堂的咳疾有效，苏公子可带回府上。” 沐清芷顿了顿，又叮嘱道：“药膳易冷，苏公子可以派人尽快送回府上。” 原来她还记得药膳这一回事。 苏卓华心中受宠若惊，但面上却是不显。 “那我替家父谢过沐小姐了。”苏卓华颔首道谢。 “还有这个。”沐清芷取出一封书信模样的信纸，推到他的手边。 在他疑惑的视线中，解释道：“这是药膳炖煮的步骤和方法，苏公子可拿回府上一用。” “好。”苏卓华又是笑着应下。 “沐小姐，那……” 赶在他开口前，沐清芷再一次打断了他，“苏公子，那我就回府上了。” “沐小姐不如再坐会？飞云楼还有不少……” “不了。”沐清芷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府上还有事，不便久留。” 听她都这样说了，苏卓华也不好拦她， “那我送送沐小姐吧。” “别。”沐清芷在他身前站定，“苏公子还是留步吧。” 话落，她就大步迈出。 可没走几步，她又猛然停下，像是想起什么的，回过身来叮嘱道：“往后苏公子若无事，还是少来侯府吧。” 第100章 为你提亲! 她眸中疏离之意明显，将苏卓华的心狠狠刺痛。 “阿绵。”他忍不住唤出声，“我们……” “我尚在闺中，不好久见外男。” 留下这句话，沐清芷就径直离去。 而苏卓华则留在原地，望着那个食盒出神。 她这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吗？ 苏卓华愣了许久，久到孟峥都忍不住上前提醒，“公子，药膳要凉了，可需属下送回府？” 对，药膳快凉了。 苏卓华终于想起她的叮嘱，“不必了，我亲自送回府吧。” 苏府。 苏家从前是经商之家，积累了万贯家财。 但苏父向来以为“惟有读书高”，所以年纪大了之后就捐了个小官，也算有功名在身。 而苏卓华虽然高中状元，但作为独子的他，依旧住在府上。 “父亲，这是针对您咳疾配的药膳，您尝尝吧。”苏卓华将食盒拿到苏父面前，径直说道。 “药膳？”苏父紧紧蹙起眉头，一把将食盒推走，高声拒绝，“我那咳疾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不喝药！” 苏卓华无奈地叹息一声，解释道：“父亲，这是药材炖煮而成的吃食，并不是药，您就尝尝吧。” 苏父仍然拒绝。 倒是苏母满脸惊奇地看着他，问道：“卓华，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药膳啊？” 此话一出，将苏父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 两双疑惑的视线落在身上，苏卓华闪过一瞬的慌张。 “为娘猜不会是哪个你心仪的女子吧？”苏母更是打笑地望着他。 知子莫若母，苏卓华面上登时染上一层红晕，不得不承认道。 “嗯……母亲猜得没错，的确是我心仪的女子。” 心仪的女子？ 听见这话后，苏父苏母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 难道他们这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傻儿子，终于开窍了吗？ “快告诉为娘，是哪家的姑娘？”苏母激动地问道。 连苏父也不甘示弱，“那姑娘对你如何？若你们二人有情，那为父今日就去他们府上提亲。” “对对对，去提亲！” “还有要请个媒婆来……” 苏父苏母一番合计，竟是已经将他的婚事就要这样商讨下来。 苏卓华听得不对，赶忙拦住了他们。 “父亲、母亲，你们先别激动。” 在两道探究的视线下，苏卓华也显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他吞吞吐吐了半晌，还是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对我有意。” 他不是没有对沐清芷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只是他每每提起时，总会被她岔开话题或是有意回避。 而且他也能看出来，沐清芷同秦随的关系非同一般。 甚至可以说，还彼此有意。 他不过是心仪她，却断没有让她只选他一人的道理。 但听罢他说的话之后，苏父倒是抚着胡须，大笑起来。 “卓华，为父瞧着这姑娘对你未必是无意啊！” “父亲此话何意？”苏卓华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你看这碗药膳。”苏父指着药膳，仔细地分析了起来，“为父瞧着药膳炖煮的极为用心，若非是对你有意，她何须如此麻烦，只管将药膳的方子写下来送给下人去做便是。” 苏卓华将视线投向了那碗微微冒着热气的药膳。 是啊。 若是沐清芷对他无意，又何须那么大费周章，还急匆匆地将药膳送去飞云楼呢。 那是不是能，说明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意？ 意识到这一点，苏卓华的唇角不自觉地挂起抹轻笑。 苏父是看在眼里，在心中对沐清芷的好感也更上一层楼。 送药膳的姑娘倒是个贴心人，若能嫁入他们苏府，想来必和苏卓华恩爱不移。 他悄悄给苏母使了个眼色。 苏母轻轻咳了咳，亲近地拉过苏卓华的双手，眸中带着几分疑惑，特意道：“卓华，你方才还没回答为娘和你父亲的问题呢。” 苏卓华这才回过神来。 哦，对，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回答。 “回母亲，是西梁侯府的姑娘。”苏卓华回道。 “西梁侯府？”苏母掩着唇惊呼出声。 瞧见她这幅反应，苏卓华就猜出她想多了。 “母亲，是寄住在西梁侯府的表姑娘。” 苏卓华有些紧张，说完之后还一个劲觑着苏母的神情，“她早年家中遭难，所以就一直寄住在西梁侯府，婚事自然也由侯府负责。” “所以你是不是心中有所顾虑？”苏母一下子就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径直问道。 “……是。”沉默了许久，苏卓华还是点了点头。 他怕既怕侯府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又怕秦随从中作梗。 对于沐清芷，他似乎总是缺少了一份信心。 “你不用担心。”苏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为娘和你父亲都肯定是支持你的！” “那位姑娘与你有缘，又对你的事情上心，难得你对她有情，这等好事我们如何能不支持。” “你尽管放心，只要那位姑娘松口，我们就去西梁侯府为你提亲！” “不过你要记得一点，比起旁的来，你自己的心意最重要，只要那是你喜欢的姑娘，你大胆追求就是。” 苏母又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在为娘和你父亲心中，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为重要。” 苏母说得干脆利落，倒是苏卓华听出了些许感动。 他一向都知道，入朝为官之后向来看重出身。 他已高中状元，有不少达官显贵之家想招他为婿，但他的父亲母亲一直未曾松口。 眼下他们愿意尊重他的心意，而放下门第之间，允许他去追求他心中所爱。 这是多么难得啊。 他很庆幸，他的父亲母亲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卓华啊，”苏父骤然将药膳端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品鉴着，“要为父说，这药膳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呢。” “若是下次还能喝到就更好了。”苏父说得意味深长。 苏卓华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取出那方写着步骤的纸，推到苏父面前。 “这就是她给我的方子，父亲可以让底下的人照着去炖煮。” “瞧瞧，不亏是卓华看上的姑娘，就是心细如发啊。”苏母忍不住赞叹起来。 第101章 竟是要大婚? 苏卓华眸中闪过一丝骄傲，“母亲说得是，那我往后可要抓紧了。” 西梁侯府。 满府张灯结彩，处处挂满红绸。 沐清芷走在回西苑的路上，一路便不停地听见下人议论。 “三小姐马上就要与裴家二少大婚了，这排场真是大啊。” “可不是嘛，三小姐毕竟是侯府最为受宠的小姐，老夫人、大夫人、世子爷可都专门交代过了，三小姐的大婚上万万不能出半点岔子，务必要显出侯府威风呢！” “我可听说，侯府已经和裴家过了聘礼，大夫人给三小姐准备了足足六十四抬嫁妆呢！” 沐清芷听得疑惑。 秦嫣竟然要大婚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秦嫣原本定下的婚期似乎还早啊。 这骤然将婚事提前，事先她怎么没听过风声呢？ 待走到四下无人处，沐清芷忍不住问道：“秋草，你先前听说过此事吗？” “奴婢恍惚间倒是听说起过，似乎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秋草说着还压低了声音，“姑娘，不过奴婢还听说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 “似乎是裴家昨日主动上门，不知和侯爷、大夫人谈了什么，侯府就答应将婚期提前了。”秋草说道。 沐清芷倒是从中听出了几分诡异来。 秦嫣的婚事骤然变得如此仓促，只怕其中藏了不少猫腻。 “姑娘，您怎么突然问了此事？” 秋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奴婢倒是觉得三小姐出嫁对姑娘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一桩。” 这倒是。 沐清芷眸中划过一丝放松。 罢了，左右秦嫣的婚期再怎么提前，都与她无关。 只要秦嫣不在侯府，往后就没什么人来刻意折磨自己了。 这怎么能不算好事呢？ 这样想着，沐清芷便在心中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 而侯府的另一边，却并是别样光景。 秦随才刚刚处理完公务回府，还没走到东院，便被大夫人亲自带人拦下了。 “世子，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他回来，秦夫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你快随为娘去瞧瞧嫣儿吧。” 秦随眉心一凝，“嫣儿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啊！” 提起秦嫣，秦夫人就愁容满面，“嫣儿自从知道婚期提前之后，在院中是又哭又闹，死活不肯出嫁呢。” “你说婚期都彻底定了下来，她那里要是再出了什么差池，那让我们侯府如何跟裴家交代啊……” 秦随算是听明白了。 “娘，你先别着急。” 他宽慰秦夫人道：“嫣儿向来喜欢些华美的首饰、衣物，娘先送去些，至于旁的，我随娘亲自去见见她。” “如此也好。” …… 此时，秦嫣房中。 “你说兄长和娘一起来了？” 秦嫣听见侍女来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地颤抖着。 她向来最怕兄长，如今婚期已定，是她执意吵闹。 若是兄长来了，哪还有她的好果子吃呢？ “他们现在走到、到何处了？”秦嫣小心翼翼地问道。 侍女答道：“快走到了。” “快、快给我梳妆。” 秦嫣着急慌忙地吩咐侍女，“快将娘送来的喜服送来，我现在就换上试试。” 等秦随和秦夫人到的时候，便被侍女拦在了屋外。 “世子爷、大夫人，三小姐正在试穿喜服。”侍女如实说道。 秦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惊喜，“世子，嫣儿还是听你的话，瞧你这一来，都主动换上喜服了。” “嗯。”秦随淡然应下，“娘，我还有不少……” 他话才说到一半，秦夫人就骤然打断他，“你好不容易来了，就留下看看嫣儿的喜服吧。” 秦随张了张口，本想拒绝，却又不忍打破秦夫人的一片期待。 也对。 嫣儿毕竟马上要出嫁了，他这个做兄长的，是该替她掌掌眼。 “好。”秦随应下。 他们在小厅等了半晌，不多时，便见得秦嫣身着大红色喜服，用扇面遮着脸，从卧房而来。 喜服衬得她面色粉嫩，连秦夫人都看得连连感叹。 “嫣儿到底是大了，这到底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啊。” “在为娘的记忆里，嫣儿好像还是那个在为娘怀中撒娇的小女孩呢。” 秦嫣被说得面上一片绯红，羞涩地跺着脚，“娘，您别说了。” “好，为娘不说你了。” 秦夫人收回了视线，定定地看向秦随，开口问道：“世子，你觉得呢？” 他觉得？ “我觉得娘说得有理。”秦随只管附和道。 “既然有理，那你说你和郡主的婚期准备定在何时呢？”秦夫人瞥了他一眼，语气重带着几分催促。 他和郡主的婚事？ 秦随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喜服。 可他想娶的不是郡主啊…… “世子，也不是为娘催你，只是你比嫣儿还大上几岁，眼下嫣儿都要出嫁了，你却还未娶亲，这说出去只怕还以为侯府连娶亲的能力都没有呢。” 提起此事，每每也是秦夫人的一块心病。 “你说你要是能和郡主早日将婚期定下来，待郡主入了侯府，你们也能早日诞下子嗣，到时候为娘也能享享天伦之乐啊。” 秦随听得眉心一跳。 “娘，此事你莫要忧虑，我想待事业有成时再考虑人生大事。”秦随急忙表态、 可秦夫人哪里肯听，“世子，你老大不小了，你祖母和为娘可都是等着抱孙子呢……” 眼看秦夫人又要继续催婚，秦随一时头大，赶紧起身打断了秦夫人余下的话。 “娘，我还有公务处理，就不久留了。” 话落，他快步就在，走到秦嫣身边时，他却又兀地停下。 “嫣儿，兄长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晚些时候派人给你送来。”秦随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其实对于秦嫣婚期提前这件事，他隐约是知道些内情的。 说到底，是侯府不愿断了与裴家的这门姻亲，所以就只能委屈秦嫣提前嫁去裴家了。 因此，他愿意在其他方面多补偿她些。 而秦嫣则丝毫不知情，反而笑意盈盈地向他道谢， “嫣儿多谢兄长！” 只是她没注意到，秦随在转身离开后复杂的神情。 这桩婚事，到底是要让她受些委屈了…… …… 第102章 你满意了吧! 一晃多日。 眨眼就来到了秦嫣大婚那日。 一大早，西梁侯府就一片喧闹。 侯府众人齐聚在前厅，等着裴家接亲的人来。 可是左等不来，又等也不来，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 连尚在房中的秦嫣，都忍不住派侍女问了一遍又一遍。 沐清芷坐在前厅的角落里，就听得周围议论不断。 “裴家二公子别是在迎亲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这迎亲还能出什么岔子？总不能是裴家不将三小姐放在心上，有意想在三小姐过门前来个下马威吧？” “说起来，这裴家也真是荒唐啊，此举简直是将侯府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 这些议论声不小，自然传进了老夫人和秦夫人耳中。 秦夫人眼下是急得不行，“娘，您快想想办法，总不能真让嫣儿还没出嫁就受这等气吧。” “还有我们侯府的面子，也不能折在这上面啊。” 老夫人神情威严，端坐在上首。 她何尝不知道事关侯府的脸面呢。 但接亲的人迟迟未到，若侯府派人前去催促，反而会坏了侯府的名声啊。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已经临近吉时，侯府门前也传来了一阵喧嚣。 “外面在喧闹些什么？”秦夫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回大夫人，是侯府门前聚了些想要讨要喜钱的百姓，见得迟迟没有迎亲的人，眼下正在外面议论。” 听罢这话，秦夫人更是面子挂不住，恳求地看向老夫人，“娘，您就派个人去催催吧。” “也好。” 老夫人目光闪烁，“宋嬷嬷，你亲走去裴家走一趟。” 宋嬷嬷领命而去。 可没过多久，宋嬷嬷就面色铁青的回来了，难以启齿地开口，“老夫人，裴二公子他……” 宋嬷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眼下能如此欲言又止，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夫人面色不虞，冷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只管说！” “裴二公子昨夜宿醉在百花楼，眼下正赶回裴家。”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大婚当日宿醉百花楼？！ 这是多大的笑话啊！ 连沐清芷都忍不住啧舌。 百花楼可是上京最有名的青楼之一，这裴家二公子不仅尚未成婚就流连青楼之中，眼下更是不顾侯府脸面，耽误了大婚吉时，那…… 一时间，她竟莫名对秦嫣生出了些许同情。 秦夫人愣神了一阵，嗓音里带着几分哭腔， “娘，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嫣儿她自小娇生惯养，您向来最疼嫣儿了，难道还真要嫣儿嫁去裴家受这等委屈吗？” 老夫人是疼爱秦嫣不假，但更在乎地确实侯府的名声和脸面。 所以老夫人默不作声，并未表态。 其余的侯府众人，包括沐清芷在内，则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整个前厅，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秦夫人的哭嚎声在回荡。 “我可怜的嫣儿啊！嫣儿要受难了！” 老夫人听得有些动容，长叹一口气后，还是忍不住道。 “婚事照旧，你……且去房中看看嫣儿吧。” “只是裴家二公子宿醉之事，还是莫要同嫣儿说吧。”老夫人又特意补充道。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此事一直瞒着秦嫣了。 沐清芷眸光微闪，也忍不住同情起来。 “娘，求您……” 秦夫人还想说什么，就被老夫人出言打断。 “清芷，你跟嫣儿年纪相仿，一同去看看她吧。” 老夫人将视线落在沐清芷身上，嘱咐道。 随之而来的，还有秦夫人埋怨的视线。 沐清芷是起身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眼看着秦夫人愤愤地走出前厅，她才不得不跟了出去。 走在去秦嫣院中的路上，沐清芷还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她不明白，怎么侯府内部的火一下子烧到她身上了呢？ 才刚走到秦嫣院外，她们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嚎叫。 “砰——” “我不嫁！我怎么能嫁给他！” “他连吉时都要错过，这不是摆明了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听着秦嫣的话，像是还不知道裴怀宿醉百花楼的事情，秦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略带警告地看向沐清芷， “一会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仔细看去，她的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要不是沐清芷亲眼在前厅瞧见了秦夫人的反应，只怕都以为秦夫人是偷偷学了什么变脸之术。 不过她也明白，秦夫人这是摆明要顺从老夫人的意思，让秦嫣顺利出嫁了。 “清芷谨遵大夫人吩咐。”沐清芷乖巧地应下。 秦夫人又理了理衣裙，做出个没事人似的，大步走进院中。 “嫣儿，新姑爷不过是出来得稍微晚了些，不打紧的。” 秦夫人向她解释道：“不过裴家也派人传信儿过来了，裴家专门找高僧算过了，你和新姑爷的吉时在一个时辰之后更是大吉，你只管在院中安心等着便是吧。” “娘说得可当真？”秦嫣收起眼泪，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自然是当真的。”秦夫人说得信誓旦旦，“娘还能骗你不成？” “只是这吉时高僧昨晚半夜才算出，又被底下传信的人一时耽误，竟是到了刚刚才传到府上，你就莫要心急了。”秦夫人又宽慰道。 “他肯来便好。” 秦嫣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闪着憧憬的神色，“等过了今日，我就是裴家二少夫人了。” 沐清芷站在这对母女身侧，神情复杂。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秦夫人的情绪调整能力强，还是该说秦嫣对裴怀爱得太深沉了。 但可以预料的是，秦嫣出嫁后的日子极有可能会极其艰难。 思及此，沐清芷微微叹了口气。 然而自打她进门起，秦嫣就没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眼下她一个叹气，又惹恼了秦嫣。 “沐清芷，你什么意思？” 秦嫣当即叉着腰质问起来，“你是不是故意跟过来看我的笑话？” “三小姐，我并无此意，是……” “你就有此意！” 秦嫣愤愤地打断她的话，“现在你听见了吧，裴家是重视我，是重新择了吉时，你满意了吧！” “我……” 第103章 新姑爷到了! 沐清芷正欲辩驳，便收到秦夫人警告的目光。 罢了，她不当这个坏人了。 “三小姐既然这样觉得，那便这样吧。” 留下这句话，沐清芷就淡然转身走出了院门。 秦夫人留下，又和秦嫣说了好一会的话。 等吉时过了足足一个时辰，裴家迎亲的队伍才总算到了。 守门小厮兴冲冲跑来前厅回禀。 “新姑爷到了！新姑爷到了！” 侯府众人无不松了口气，“诶呦，这新姑爷可算是来了。” 来了倒是来了，因为考虑到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所以并未过多为难，就将裴怀放进了侯府。 他先来前厅拜会老夫人。 可一到前厅，他就闹出了个不小的笑话。 也不知他是宿醉未醒还是眼睛昏花，总之他走到前厅，对着老夫人侧首的秦夫人就躬身行礼。 “新婿见过祖母，望祖母身体安康。” 话一出，不仅秦夫人，连老夫人都变了脸色。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道：“少爷，您拜错了，这位是侯府大夫人，那位才是老夫人。” “哦，是新婿眼花。” 裴怀像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似的，又嬉皮笑脸地对老夫人躬身，“想必祖母不会怪罪新婿的吧。” “裴二公子说笑了，”老夫人冷声道：“去请三小姐吧。” “请三小姐——” 裴怀晕晕乎乎地根本站不住，等看见那抹大红喜服出现时，便骤然扑上前。 “云香，你快来服侍小爷！” 云香？ 侯府众人听得面色大变。 满京城都对这个名字无比熟悉。 不为别的，因为云香是百花楼最为有名的头牌。 寻常世家大族公子，是绝不会踏足百香楼半步的。 可这位裴家二公子，竟将云香的名讳叫得如此自然。 足以见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再加上裴怀迎亲错过吉时，是宿醉在百香楼，一切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时间，一道道或同情、或怜悯、或看热闹的视线投向秦嫣。 连老夫人和秦夫人的面色，都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汁来。 但碍于礼数，她们并未点明其中缘由，只能吩咐身边的嬷嬷，“还不快将三小姐带上来。” 再看秦嫣，因为被裴怀的话吓到，已经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眼下有老夫人发话，秦嫣很快便被领到了裴怀身侧。 裴怀脑袋晕晕乎乎的，对自己闯下的篓子一无所知。 只痴痴地看着浑身喜服的秦嫣，语气中还带着呵斥和暧昧的意味。 “云香，你还愣着做什么？” “昨夜在床上你是怎么服侍小爷的？今日难道你就不会了吗？” 他的话太过露骨，让在前厅的女眷面上纷纷染上一层红晕。 她们向来注重规矩，何曾听过这等糙话。 就连沐清芷也微微垂下头，悄悄地打量着秦嫣的神色。 秦嫣这几日被教仪嬷嬷领着，学习了不少夫妻间的那等事，对他的话自然听得明白。 可他话中的意思…… 再想到今日裴怀错过吉时，秦嫣在心中陡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他昨夜就和云香厮混在一起吗？ 想到此处，秦嫣满脸喜色陡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片苍白。 趁着侯府众人都怔住的空挡，裴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罪恶的双手猛地伸向秦嫣。 “云香，快让小爷来好好疼疼你！” 到此刻，秦夫人总算反应过来情况，急忙吩咐周围的丫鬟，“快！快拦住新姑爷！” 奈何裴怀像是发了狠似的迫不及待，饶是被几个丫鬟拦着，仍想对秦嫣动手动脚。 秦嫣为了躲过他，不得不狼狈地拖着喜服，在前厅绕来绕去。 偏偏她还得不停地向他解释，“郎君，是我啊！” “郎君，你再仔细看看！” 费了半天劲，丫鬟总算将他拦在了原地。 “看看？” 谁料裴怀轻蔑一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秦嫣大笑道：“小爷想起来了，你不就是西梁侯府的那个三小姐吗？就是与小爷有婚约的那个！” 听他这样说，秦嫣稍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郎君，就是我。” “哼！秦三小姐！”裴怀醉醺醺地，脚步虚浮，但口中却尽是嘲讽。 “小爷根本看不上秦三小姐这样只知倒贴的女子！要不是父母之命难违，小爷早就……” “快让他住嘴！”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示意下人让他住口。 可下人哪里敢去堵他的嘴啊。 所以大家只能面面相觑，上前将他围住，手却半点也下不去。 跟在裴怀身后的小厮，此刻也不得不再次提醒，“少爷，现下我们是在侯府迎亲，您接了新妇就尽快回府吧，老爷夫人还在府上等您呢。” 言下之意，是希望裴怀能够认清现实，早点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但话落在裴怀耳中，俨然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让小爷好好瞧瞧，堂堂侯府能有多少美人呢？” 话罢，他便像是选妃似的，在前厅的女眷面前走来走去。 每走到一边面前便评头论足一番。 “嗯，这个生得不错，就是身段差了些。” “那个口鼻倒是好，尤其是这双三寸金莲，一看便是个尤物。” “还有这个，一看就是个……” 被他点到的女眷，无不嘴唇发抖，面色发白，羞恼得不敢反驳。 老夫人被气得浑身颤抖，“还不快去将新姑爷拦下！” 小厮们围上前去，便被裴怀一把甩开了，“都给小爷滚开！” “小爷瞧上了这个美人！”裴怀指着沐清芷的方向，面露出色眯眯的神情。 沐清芷心下大惊，暗道不好。 裴怀怎么又打自己的主意？ 她正想躲开，可裴怀就已经将手伸了过去，竟有想当场对她动手动脚之意。 “这美人风韵犹存，若是在床榻之上，那不知是何等美妙的滋味啊！” “小爷今日定要让美人体会体会如登仙境的感觉！” 边说着，他的手就边要落在沐清芷的面颊上。 沐清芷躲闪不及，正陷入绝望，就听得面前传来一声响动。 “砰——” 是一道重物撞击肉体的声响。 裴怀那双近在迟尺的手陡然僵住了。 第104章 阿绵，没吓着你吧!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就瞧见了大步走进前厅的秦随。 方才就是秦随取下随身携带的短刀，连带着刀鞘向他一起砸来。 虽然没有伤口，但他手臂却实打实地被砸得青疼。 “兄、兄长来了啊……”裴怀怯懦地开口唤道。 “这是兄长本世子可当不起。” 秦随已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冷声质问道：“本世子听说新姑爷似乎对我们侯府不满？” 他的眉眼间像是被霜冻了一层寒霜，阴沉地仿佛要将人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 而他的视线，还落在裴怀伸出地双手上。 原本他在院外忙于招待宾客，对前厅的事情还未察觉。 等到小厮匆匆来报后，他便马上赶来。 谁知竟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他都不敢想，若是他来晚半步，那阿绵会如何？ 是不是就会被眼前的禽兽揩了油？ 想到此处，他的面色更加阴沉冷峻。 “新姑爷若是今日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休怪本世子不客气了！” 对于他的警告，裴怀下意识地打了个寒蝉，酒醒了一大半，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 别的他都不怕，但唯独对秦随，他有种从骨子里的惧怕之意。 再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惹秦随啊。 “兄长误会了，我这是同大家开了个小玩笑，想着……” “你还想着什么？”秦随厉声质问，“怎么？新姑爷是不想与侯府结下这桩婚事吗？” “那不如本世子出面向裴大人说道说道，解了这桩婚事，还裴二公子的自由如何？” 秦随的话音中，透出浓浓的不满。 “别！兄长勿怒！” 裴怀连声道歉，态度顷刻间变得端正了起来，“是我今日失礼！但我绝无他意！还是想和秦三小姐喜结良缘！” “是吗？”秦随冷冷一笑。 光是这一笑，就让裴怀遍体生寒，他不敢再与秦随对视。 急忙转过身去，对着老夫人躬身行礼，“祖母，新婿想将三小姐接回府上，不知祖母可应允？” 好好的迎亲，反而闹出这么大的一桩丑事。 老夫人的面上挂不住，但木已成舟，又不能此刻叫停婚仪，只能面色不虞地微微颔首。 “请便吧。” 老夫人话音一落，秦嫣当即就不干了，她恳求地望着他们，“祖母，母亲，兄长，嫣儿不想嫁……” 老夫人不忍地别开视线。 而秦夫人此刻也不得不劝道：“嫣儿听话，快些随新婿去裴家吧。” 今日出的这些笑话，他们只是丢了里子。 秦夫人还能寄希望于让大家三缄其口，不再传扬出去。 可若是当真取消婚仪，那他们侯府是面子里子都会丢得一干二净。 他们侯府的名声，可丢不起这样的人。 秦嫣眸中盛满的希望顷刻间破灭了。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看向秦随， “兄长，你……” “嫣儿，吉时已到，该出嫁了。” 寥寥几个字，将秦嫣的一颗心打击得粉碎。 见此情形，裴怀也极其识时务地说道：“劳祖母、母亲、兄长关照夫人，新婿这就带夫人回府了。” 秦嫣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还是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轻声提醒道：“三小姐，行礼吧。” 不争气的泪水终究是流了出来，秦嫣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了妥协。 “嫣儿告别祖母、母亲、兄长。” “……嫣儿既然嫁去了，往后要好好侍奉公婆……” 秦夫人眼含热泪，交代了不少。 而沐清芷则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说秦嫣这算是恶人自有恶报，还是无妄之灾了。 看到最后，秦嫣终究是跟着裴怀走出了前厅。 可当秦嫣走到她面前时，却陡然投来一道怨恨的目光，朱唇轻启，还带着几分愤怒。 虽没听见声音，但沐清芷俨然看懂了她的唇语。 “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今日若不是沐清芷刻意勾引她的郎君，又岂会闹出这么大的一个笑话？ 她绝对不会放过沐清芷的！ 沐清芷心尖微微一颤，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嫣怎么又将错处怪到了自己身上呢？ 不过秦嫣既然已经被裴家迎去了，这出迎亲的闹剧，才勉强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老夫人面色严肃地端坐上首，视线威严地扫过在场众人。 “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你们心中有数吧。” “事关侯府的名声，若是外面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你们清楚后果吧？” 后果？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当即便明白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老夫人说得是，我等记下了。” “既然记下了，那便好。” 老夫人又将视线投向沐清芷，对着身后的宋嬷嬷吩咐道：“今日清芷受了惊，一会将我私库中的红宝石头面取来，送去西苑。” “算作我给清芷压惊之用。” 老夫人话音淡淡的，但却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沐清芷如何不知，老夫人这是又意用一副头面封她的口。 她当然不想简单应下，可既然寄人篱下之人，如何有得选呢？ 所以她乖巧敛眉，“清芷谢老夫人。” “嗯。”老夫人疲惫地阖上了双眸，“今日大家都累了，那便都回去歇着吧。” “是。” 众人随之离去。 沐清芷当然也回了西苑。 可还没等她歇下，与老夫人红宝石头面随之而来的便是秦随。 一看见她，秦随就紧张兮兮地问， “阿绵，今日他没吓到你吧？” 沐清芷被他这幅神情吓了一大跳。 “我、我无事。” 今日裴怀虽然差点要对她揩油，但终究不是没揩到吗？ “阿绵。”秦随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是我来晚了。” 他将头埋在颈间，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我不察。” “若是早知如此，我定要将他堵在百花楼，找裴家要个交代，绝不会让他靠近你半步。” 天知道，当他看见阿绵差一点就被裴怀揩油时，心中有多么紧张。 “以后这种情况都不会发生了，我一定会护住你。”秦随喃喃道。 不过他的声音太小，沐清芷并未听清。 反而是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让她生出一阵痒意。 第105章 让你生不如死! “世子。”她试图将他扶起来，对他解释道：“我真的无事。” “你怎会无事？” 秦随只当她是心有余悸，不敢承认。 于是更加大力道，将她死死抱在怀里，闷声道：“我定会好生教训他！” 不知为何，听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沐清芷心中竟莫名划过一丝暖意。 所以他这是在维护她吗？ 秦随又不放心地宽慰了她许久，直到秦夫人派人来请，他才堪堪离去。 好在秦嫣已经出嫁，侯府上下倒也没什么为难沐清芷的人了。 所以沐清芷难得过了两日清闲日子。 可好日子总归是很快就要结束的。 时间眨眼就来到了秦嫣回门的日子。 沐清芷很清楚，秦嫣记恨她，定不会放过她，所以连侯府设下的家宴都寻了个由头没去。 但千防万防，终究是没能防住。 她不过是恰巧路过花园，就听见了小丫鬟们的议论。 “听说三小姐这几日在裴家过得并不好呢！” “不仅新姑爷日日流连百花楼，更是连大婚当夜都让三小姐独守空房！” “还不止，新姑爷还专门去裴家老爷夫人面前恳求，想替百花楼的云香姑娘赎身，纳回府上做妾呢！” “那难怪今日回门时三小姐孤身一人，面色也那般不好！” 对这些议论，沐清芷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快步离开了。 不过她还未走远，边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小贱人！你是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扑面而来的质疑声，一听就是秦嫣。 到底还是遇上了她。 沐清芷暗自叹气，无奈地解释，“三小姐，我只是偶然路过……” 侯府占地极大，谁能想到她都有意躲着了还能遇上秦嫣啊。 “路过？”秦嫣愤怒地指着她，“小贱人，我可不会信你的鬼话！” “你分明就是故意来看我笑话！” “怎么？看我在裴家过得不好，你是不是就满意了？”秦嫣说着还冲她扑来，长长的指甲抵在沐清芷的脖颈上。 “小贱人，拜你所赐！我的夫君从大婚那日就被你勾去了魂！” 沐清芷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真是好笑。 “三小姐自重。”沐清芷双手握住她的手腕。 “你大婚那日，分明是裴二公子无礼在先，这与我有何干系？” 说起来，她才是那个受害人吧！ “还说与你无关！”秦嫣费劲地想要抽出手腕，“若不是你故意打扮得那么光彩照人，我夫君怎么会被你吸引？” “我看你根本就是有意勾引我夫君！” 这天降的指责真是让沐清芷一阵无语。 她？勾引秦嫣那个风流丈夫？ 秦嫣当真是昏了头！ 原本她就还对那日的事情心中有气，现下更是怒从中来，“三小姐慎言。”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裴二公子的。” “三小姐对他情根深种便罢了，可莫要牵扯到我身上。” 沐清芷眸中透出的几分不屑，无疑狠狠地刺痛了秦嫣。 “小贱人！你什么意思？”秦嫣愤怒地质问。 “字面上的意思。”沐清芷淡淡地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三小姐对自己夫君情深义重，让我佩服。” “我就不打扰三小姐的雅兴了。” 沐清芷懒得跟她再纠缠下去，行了个礼就要走。 可秦嫣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来人啊！给我将这小贱人抓住！” “小贱人竟敢勾引我的夫君！今日我定要你好看！” 跟在秦嫣身后的四五个侍女登时上前，将沐清芷团团围住。 沐清芷不过一人，哪里是她们的对手，没过多时便被绑住了双手。 “将小贱人押回西苑禁足！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将她放出来！”秦嫣语气嚣张，面容狰狞地看着她，“小贱人，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受过的苦，要让你也受一遍！” “等我夫君来接我回府时，我就将你带回裴府，让你给我夫君做个通房！” 什么？！ 沐清芷怔住了。 秦嫣和秦露不愧是两姐妹。 竟都执着于让她做她们夫君的妾室。 “三小姐的好意，就免了吧。”沐清芷语气平淡，“这等福气我可消受不起。” “闭嘴！” 秦嫣被她激怒，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鲜红的巴掌印顷刻间出现在沐清芷白皙的面颊上。 “等你进了裴府，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秦嫣对她放着狠话。 沐清芷才刚张口想要辩驳，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三妹回门也是好大的威风。” 是秦随来了。 她猛地转过头去，一眼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秦随的眸中盛满眸中异样的情愫，不过一瞬，他就移开了视线。 “兄长居然还能想起嫣儿，倒是难得。” 秦嫣对他心怀怨气，连他的面子也不愿给。 “三妹惯会说笑了。”秦随在她们身前站定，“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三妹一回府就会摆起小姐架子。” “难道是三妹在裴家过得不顺心吗？” 听着他这明知故问的语气，饶是沐清芷都差点憋不住笑意。 “可我听说新姑爷近日日日归家，与三妹感情甚笃啊。”秦随又补充道。 就他这样专戳人痛处，更让秦嫣气得咬牙切齿。 秦嫣是个在乎脸面的人，就算她过得不好，她也绝不允许别人说半句。 所以她不得不维护自己可怜的脸面。 “兄长说得这是什么话？莫非我就不能和夫君恩爱和睦吗？” “三妹能过得好，我当然乐见其成。”秦随话语中又带上训斥的意味，“我听母亲说三妹对新姑爷有诸多不满，不知可是真的？” 秦随冷冷地盯着她。 秦嫣向来惧怕这个兄长，被他这样一盯，更是害怕地退了退，“当不得真……” “那便是真的了！”秦随的不满溢于言表，“三妹既然已经出嫁，做事就不可再任性了。” “现在三妹代表的可是侯府的脸面，若三妹继续任性妄为，届时裴家不满，侯府可是护不住你！” 他话中的警告意味太浓，将秦嫣吓得小脸煞白，“兄长，我……” “三妹好自为之吧！” 秦随撂下这句，便将视线投向了她身后的沐清芷。 第106章 下手竟然如此重? “至于我侯府表姑娘的婚事，自有祖母做主，就不劳三妹操心了。” 秦随大手一挥，凌辰便上前扶起了沐清芷。 “三妹回门结束后，还是早些回裴家吧。” 言下之意，竟有赶她走的意思。 秦嫣紧紧抿着嘴唇，不甘又幽怨地望着他。 而秦随不为所动，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沐清芷被凌辰护着，也很快离开了。 秦随这一走，便是走到了西苑。 “阿绵，你可还疼？”秦随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右脸，看着那里清晰的巴掌印。 被他这样一摸，火辣辣地感觉骤然传来，沐清芷轻呼出声。 “嘶！” 瞧见她的反应，秦随紧紧地皱着眉头，“她下手竟然如此重？” 他身上的戾气太重，让沐清芷有一瞬间的恐惧。 “其实也还好。”她下意识地回道。 对比从前秦嫣对她的折磨，这都已经算是极轻的了。 “还好？”秦随敏锐地抓住其中的关键，“难道她之前也这样对待过你？” 沐清芷垂眸，不知如何说。 “她还做过什么？”秦随紧张地望着她，话语重满是紧张。 “也……没什么。”她并不想将过往的事情告诉他。 眼看他周身不断散发着冷气，沐清芷只能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世子爷为我上药吧。” 她目光灼灼，莹莹中又带着泪花，瞬间点亮了秦随心间的那处柔软，他随即轻声应下。 “好，我这就为阿绵上药。” 大手难得不带任何情欲，只在她的面颊上游走。 像是还担心触及到她的伤处，秦随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他一边为她上药，一边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只要沐清芷神情有片刻的不对，他就当即停下动作，着急又心疼地问，“阿绵，是不是弄疼你了？” 沐清芷只无奈地摇摇头，“世子爷的手法刚刚好。” 但在心底，她却骤然蔓上一股委屈。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先前不愿意那样对她。 再转念一想到他近来的变化，沐清芷更加心酸。 他在东院收了个新人，竟是连温柔这一套都学会了吗？ 所以他当真只是，把她当成随意招惹的玩物吗？ 沐清芷并未将重重猜想说出口，而是深埋心间，不再直视他的视线。 秦随并未想到这一层，只当她又是被秦嫣所做之事而伤怀。 冰冰凉凉的药膏透过他的指尖，轻轻涂抹在她的面颊之上。 因为与她相距极近，秦随几乎是一垂头，就能瞧见那抹娇嫩诱人似樱桃般的红唇。 他更是一阵心猿意马。 这样想着，他便这样做了。 秦随微微侧头，趁她不备，衔住那方红润。 “唔~世子爷，你……” 沐清芷余下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唇齿间的气息被掠夺一空，等沐清芷再得自由时，已大口大口第喘着粗气。 秦随目光幽邃，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地揽上了她的腰肢，“阿绵。” 暧昧的氛围在他们周身流转，沐清芷只觉小小的床榻间，温度不断再升高。 她很清楚，他们再这样下去，便又是那等事了。 但她今日并不想那样。 所以赶在秦随开口前，她先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世子爷，今日之事就全当没发生过吧。” 她实在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再与秦嫣结怨。 她话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被秦随听得分明。 “为何？”秦随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 “她敢那样对你，还那样说你……” “世子爷莫要再说了。” 沐清芷骤然用手指堵在他的唇前，又摇了摇头，“事情都过去了，若再引得旁人注意，倒是徒增了几分麻烦。”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寄住在侯府的人，没必要为了口头上的话语，与秦嫣争个是非对错。 可她眸中的拒意，将秦随的心再一次狠狠刺痛。 他登时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往昔她说的不易。 阿绵每每都说自己是寄人篱下，那今日她甘愿忍下这口气，也是为此吗？ 虽然他经常说要护好她，可时常回想起来，他做得似乎并不算好。 甚至可以说，他并没有按照承诺护好阿绵。 是他对不起她。 想到此处，秦随又是一阵猛烈的心疼。 “阿绵。” 他一把将沐清芷拽到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衣袍盖住她娇小的身躯，“都是我不好。” 沐清芷猛地一怔。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句话。 像是感受到了她身子的僵硬，秦随缓缓松开她。 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眸，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 “我发誓，往后都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如若违誓，那我……” 沐清芷回过神来，赶紧握住他的手指：“世子爷不必说了。” 两双手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她像是触电一般，又飞快地收回。 沐清芷垂下眸，似有些悲伤，又似有些失望。 “誓言这种话不可轻易说，也不可轻易信。” 她从前不是没有信过秦随。 可她的信任，早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违背后消失殆尽。 所以她宁愿秦随不做任何承诺。 “阿绵，我……” 秦随才刚开口想要解释，院外就传来了凌辰的催促声。 “世子爷，老夫人派人来请，说家宴要开始了，等用了这一顿，三小姐便要回裴府了。” 好好的解释机会骤然被打断，秦随的面色可说不上好。 但转念想到秦嫣今日做下的事，秦随又语气阴沉，“好，我一会就去。” 他倒是要找他这个“好三妹”要个说法！ 回了凌辰的话，秦随又揉了揉沐清芷的发丝，“阿绵，你随我去用家宴吧。” 沐清芷别开视线，闷声拒绝道：“世子爷，今日我已同老夫人告了病，就不去了。” “那也好。” 秦随不想勉强她，又轻轻牵起她的玉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那我用完家宴再来看你。” 前厅。 西梁侯府众人聚在，但唯独缺了沐清芷和……裴怀。 沐清芷好歹是告了病，可裴怀身为侯府的新姑爷，在回门当日竟没同来，这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老夫人面色不虞地盯着秦嫣，“嫣儿，姑爷是有公务在身吗？” 第107章 自行走回裴府! “回祖母，夫君他是……”秦嫣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 其实老夫人方才的话，已经是给她留了脸面。 裴怀一个花花公子，又在裴家行二，向来沉迷烟花巷柳之地，哪有什么公务可言？ 至于裴怀没来的原因，秦嫣更是难以启齿。 她自从大婚那日拜堂后，连裴怀的人影都没瞧见过，原本回门前还特意派人通知了他。 谁知她等来等去，却只等来裴怀的一句，“小爷不去！” 出嫁女大婚三日必须要回门。 若是没赶上回门的午宴，便是对母家不敬。 所以秦嫣不敢耽误，只能咬牙来了。 她原以为裴怀再行事荒唐，起码也会在晚宴时出现吧。 谁知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是，夫君他有很多公务，许是来不了吧。”秦嫣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姑爷的公务倒是繁忙。” 老夫人已然从秦嫣的神情中看出了答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声音带了一股冷意，吩咐道： “既然人都来齐了，便开宴吧。” 但不管是老夫人还是秦夫人，面色都有种说不上的阴沉。 尤其是秦夫人，还时不时朝秦嫣投来几分怜爱和后悔的神情。 她后悔将女儿嫁给那么一个花花公子了。 至于侯府其余人等，看向秦嫣的视线里则满是嘲讽和奚落。 近几日的风言风语，他们不是没有听说。 从前秦嫣仗着老夫人和秦夫人撑腰，在府上作威作福惯了。 今日好不容易能看她笑话，又岂会错过。 若不是碍于老夫人在此，只怕他们都要当众嘲笑秦嫣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秦嫣一顿饭吃得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宴结束，又留她在侯府说了好一阵子话。 可等夜幕暗下来时，秦嫣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了。 按照规矩，回门当日，新婿就算再忙，也必得亲自接新妇回府。 以此象征，对新妇的重视和尊重。 但连同老夫人、秦夫人和秦随在类的一群人，在侯府门前等了好半晌，也不曾看见裴怀。 “姑爷怎么还没来接？快派人去催催？”秦夫人沉声吩咐道。 小厮当即领命去催了，可才走不走却满脸惊慌的回来了。 “姑爷走到何处了？”秦夫人忙问道。 “回大夫人，姑爷他……他不在裴府……” “那他在何处？”老夫人威严地开口质问道。 “裴府说姑爷在……在百花楼。”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般，如死一般的寂静。 “他何时能来？”老夫人又厉声问道。 小厮心如死灰地闭上眼，一口气将余下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们说，姑爷今夜不会回府，让三小姐她自行走回裴府。” 自行走回裴府！ 短短六个字，却让秦嫣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不仅裴怀不来她，更是连一辆马车都不派来。 居然让她堂堂侯府嫡女，就在回门这日走回裴府，这不是摆明了不将她放在眼中吗？ 她所有的脸面，就在大婚的这几日被丢得一干二净！ 这让她往后可如何出门见人啊！ “娘，您说嫣儿要怎么办啊！”秦嫣紧紧地抓住秦夫人的手，泪如雨下。 秦夫人亦是蓄满泪水，“嫣儿，是他们裴家欺人太甚了！” “裴家不派马车来接你，那你就不回裴家了！”秦夫人拽着她，转身就要走，“为娘做主，你就在府上住下！” 但秦夫人话音才刚刚落下，老夫人地否定声就传来，“不可！” “嫣儿已经出嫁，若再住在府上，难免会让侯府名声蒙羞，还会得最裴家这门姻亲。” “娘。” 秦夫人恳求地看向老夫人，“您看裴家是如何对嫣儿的，嫣儿怎么能受他们如此轻视，您就让嫣儿住下吧。” 老夫人挪开视线，不再作声。 “世子！” “兄长！” 秦夫人和秦嫣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秦随。 瞧着秦嫣眼底的恳求，又想起她今日在花园中的那番话，秦随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祖母说得对，三妹既已出嫁，还是当以夫家为重。” “但兄长，嫣儿……” “三妹！”秦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现在是裴家的人！” “妹婿既然有事，那三妹便自行回府吧。” 秦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兄长是说……” “妹婿的话三妹不是已经听见了吗？” 秦嫣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她知道，秦随这是铁了心要她走回裴家了。 “三妹向来养尊处优，出嫁后还是当记住好生服侍夫君。”秦随冷冷地出言提醒道。 秦嫣怔在原地，嘴唇张张合合，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秦随已经去搀起老夫人，“祖母，外面天寒，您回房歇息吧。” “好。”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秦嫣一眼，就跟着秦随转身。 在路过秦夫人身侧时，秦随也出言提醒，“娘也尽早回房歇下吧。” “世子，你看……”秦夫人不死心，还想为秦嫣求情。 “娘！” 秦随冷声一喝，吓得秦夫人立马闭上了嘴。 秦夫人无奈地看看秦嫣，又看着远去的老夫人和秦随，最终在心里也做了决断。 “嫣儿，你好自为之吧。”留下这句话，她也转身离开了。 侯府的三个主子都走了，其余人更是没什么留的必要，所以纷纷回房。 只有秦嫣一人，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既不甘心侯府就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又怨恨裴怀。 “三小姐，您该回府了。” 宋嬷嬷受老夫人之命前来催促，“若回去得太晚，只怕裴老爷、裴夫人会心有芥蒂。” 新妇无故晚归府，是大罪一桩。 宋嬷嬷已经尽可能提示得很隐晦了。 秦嫣自然听得明白，她目光中透着恨意，将嘴唇死死咬紧。 “好！我这就回府！” 从此以后，不论是西梁侯府，还是裴家，都欠她的！ “三小姐慢走。”宋嬷嬷颔首行礼。 而秦嫣，则头也不回地迈步走进浓浓夜色中。 …… 秦嫣回门当日独自走回裴家的事情，不过多时便传遍了上京城。 更是沦为各家贵女的谈资。 第108章 抬为通房 这是秦嫣出嫁后，第一次以裴家二少夫人的身份参加宴席。 还没等她入席，就听到了不少议论。 “秦家三小姐，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裴家二少夫人了，还当真是活该。” 几家小姐围坐一团，笑声连连。 “可不是嘛，放眼满上京，只怕也就只有她回门这日如此寒碜了吧！” “不止呢，我还听说那裴家二公子，日日跟百花楼的花魁厮混在一处，压根不管他夫人的死活！” “而且啊，据说裴家老夫人，还日日将她叫去立规矩！” “啧，她现在也当真是走投无路了，既不得西梁侯府支持，都不得裴家尊重，只怕只能日日独守空房……” 听得这些议论，秦嫣将长甲死死地嵌入掌心。 好一个西梁侯府，好一个裴家，好一个这些世家小姐！ 他们凭什么都看不起她！ 滔天的恨意在秦嫣心中蔓延开来。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应，整个宴席，秦嫣都备受冷落。 与这边不同的是，侯府也显得有些寂寥。 府上请安的时候，骤然少了个可以说说话的秦嫣。 不论是秦夫人还是老夫人，都觉得有些孤寂和不适应。 再加上她们见秦随日日忙于公务，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干脆将晴雪召来。 “晴雪，说起来，你在世子身边伺候也有一段时日了。” 秦夫人犀利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漫不经心地品起了茶水。 “大夫人说得是，奴家在世子爷身边已快两月了。” “嗯。”秦夫人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案上，“说起来，也多亏了你的照料，世子爷才在晕倒之后恢复得大好，这也算你大功一件。” “大夫人谬赞，奴家不敢当。”晴雪惶恐地垂下头去。 对她的反应，秦夫人很是满意，“你当得。” “上次我就说要将你抬为世子通房，那今日我便做这个主。”秦夫人眼神示意身后的婢女，“今日你敬了这盏茶，往后便算是东院的通房了。” 晴雪大喜，诧异地看向秦夫人，“奴家多谢大夫人开恩！” “敬茶吧。”秦夫人淡淡道。 晴雪从一旁的托盘上，毕恭毕敬地端起茶盏，递到了秦夫人面前，“奴……妾身给大夫人敬茶。” 秦夫人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嗯，从今日起，你就是世子的通房了。” “世子还未娶亲，你既为通房，便当照料好世子起居，打理好东院的一应事物，万不可让世子分心。” “妾身记下了。”晴雪欢喜又乖巧地应下。 “还有一事。”秦夫人话锋一转，才提起了重点，“往后你也每日早上去老夫人院中请安吧。” “是。” 晴雪被抬为通房的事情，不过多时便传遍侯府上下。 秦随因为出公差，这几日都不在府上，暂时还未得到消息。 但沐清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看吧，她果然不该有太多的期待。 他是西梁侯府的世子爷，本就会妻妾成群，后院全是莺莺燕燕。 “姑娘，不如奴婢今日去帮您给老夫人告病吧。” 秋草看她对着铜镜出神，又知她心中哀愁，不想她去请安时与晴雪对上，便主动道。 “告病？”沐清芷轻轻为自己描好了眉，又摇摇头，“告病还能当由头用多久呢？” “我总归不能失了礼数，还是得去向老夫人请安。” 去请安不就是会和晴雪对上吗？ 只要她不接招，想必晴雪也不会刻意为难。 “秋草，我们走吧。”沐清芷上好口脂，淡然起身。 秋草还想劝她，可沐清芷已然走出了房间。 …… 沐清芷到的时候，老夫人、秦夫人和晴雪俱在。 “娘，您尝尝，晴雪这手艺竟是和清芷不相上下。”秦夫人举起一块糕点，向老夫人推荐道。 老夫人也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尝了起来。 “嗯，味道的确很好。” 刚巧沐清芷进来，对她们行了一礼，“清芷见过老夫人、大夫人。” “清芷倒是来得巧。”秦夫人笑着冲她招手，“快来尝尝晴雪做的糕点。” 晴雪还会做糕点？ 沐清芷眉梢微不可见地上挑。 她若是记得没错，前几次晴雪还拿着不善做糕点为由，让她送了好几次糕点。 可短短几日，晴雪怎么就骤然学会做糕点了呢？ 怀着这份疑惑，沐清芷也尝起了晴雪所做的糕点。 “清芷，晴雪这糕点做得如何？”见她吃下，秦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味道是很不错。”沐清芷面带微笑，颔首应道。 只不过她一口便能尝出，晴雪这份糕点是东施效颦，对着她从前送去的口味而模仿的。 但沐清芷并未点破。 反而晴雪莞然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语气似是谦虚又似是得意，“表姑娘谬赞了，妾身的手艺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沐清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碍于面子，又不得不跟她客气了几句，“你的手艺也是极好。” 谁知听罢她的话，晴雪竟当场娇羞地低下了头，有些为难地开口，“妾身有一事想求表姑娘应允。” 不知为何，她所还没说出来是何事，沐清芷心中就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晴雪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 她正想要婉拒，秦夫人就先帮她应了下来。 “清芷做事最为妥帖，你若想求她帮忙，当真是找对人了。” 话都被说到这个份上，沐清芷也只能勉强道：“你但说无妨。” “妾身无能，也给世子爷做过几次，世子爷只道好吃，但总是差点味道。” 晴雪言语间颇有几分茶里茶气和炫耀的感觉，“所以妾身想求表姑娘能给些诀窍，让妾身好做些糕点去服侍世子爷。” 话一出，老夫人和秦夫人的两道视线，都齐齐整整地落在沐清芷身上。 沐清芷心中冷笑连连。 晴雪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当着老夫人和秦夫人的面提这种要求，就根本没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沐清芷眸中划过几分冷意，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让。 第109章 亲自教你 人家晴雪现在是侯府世子爷的通房，往后还会是侯府的姨娘，甚至是侯府侧妃。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寄住在侯府表姑娘。 论及身份，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做糕点有不少诀窍，都需得上手学习。” 沐清芷压下怒意，开口道：“不如你来西苑，我亲自教你吧。” “妾身多谢表姑娘！”晴雪面上装出一片感激，“待妾身学成，定要备上厚礼感谢表姑娘！” “不必如此客气。” 见她们相处得如此和睦，老夫人和秦夫人也看得非常欣慰。 甚至秦夫人还有意无意地交代道：“清芷，晴雪出来府上不久，对府上还不大熟悉，你往后得空多带她到府上四处走走。” “是。” 沐清芷心中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此刻也只能应下。 “那妾身往后可要时常麻烦表姑娘了。”晴雪故作激动地起身，又亲昵地挽上沐清芷的臂弯，“妾身先谢过表姑娘了。” 被她挽上的一瞬间，沐清芷身子登时僵硬住了。 偏偏她还不能甩开，只能维持表面的和谐，“你我同在府上，自当相互帮助。” 有了她的这句话，晴雪就像是打了胜仗一般，日日都极为得意地来西苑，打着学做糕点的旗号，实则却对沐清芷冷嘲热讽。 为了面上过得去，沐清芷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了忍让。 毕竟忍一时海阔天空。 等秦随回府，晴雪自然不会再有功夫来打扰自己。 怀着这样的心思，又过了好几日，沐清芷才总算得了安宁。 “姑娘，东院那边派人来说，晴……姨娘今日不来了。”秋草对于晴雪的称呼，怎么叫都觉得极其奇怪。 沐清芷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身子猛地倒在躺椅上，“她可算是不来了。” 天知道，每日花心思应付晴雪，是件多费心神的事。 她若是跟晴雪撕破脸，指不定又会被闹到老夫人和秦夫人处。 但若是让她天天好言相待，沐清芷又自问难以做到。 不过现下好了，送走了那朵白莲，可算是让她舒心了些。 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沐清芷只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 但闲下来，她还是想找点事做。 “秋草，你随我去小厨房做些糕点。”沐清芷起身吩咐道。 东院。 秦随才刚一回院，就瞧见了小厅中忙碌的晴雪。 “她怎么在此处？”秦随眉头微皱，朝身后的凌辰问道。 “世子爷，大夫人做主将晴雪姑娘抬为了您的通房。”凌辰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如实说道。 “将她抬为通房？”秦随眉头皱成一团，“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将他房中的人抬为通房这等大事，事先他居然没收到消息。 “是大夫人，不准属下向您提起……” 凌辰话中带着几分心虚，“大夫人说这是后宅之事，由她做主便好。” 秦随眉头一凌，直觉秦夫人不止瞒了他这一件事，就追问道：“还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凌辰犹豫着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道： “晴姨娘最近每日都去老夫人房中请安，还去西苑找表姑娘叙话。” 话音一落，秦随周身就不断地散发出冷气。 她还是去了西苑！ 那阿绵也知道这件事了！ 此时，小厅中的晴雪俨然已经瞧见了他的身影，忙激动地追出来。 “世子爷，您回来了，妾身为您准备……” 秦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脚步一顿，转身而走。 “去西苑。” 他要去向阿绵解释情况。 西苑。 等秦随到的时候，在满院都没瞧见她的身影。 唯有小厨房上空飘着几缕烟气，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一股清香。 秦随紧绷的面颊瞬间覆满和煦。 阿绵定是又在制作糕点了。 他眼神示意凌辰别跟上来，又抬脚往小厨房走去。 “姑娘，奴婢已经将火生好了……” 秋草正在生火，一抬眼就对上了秦随那双深邃的眼眸。 “世……” 她的话才刚刚出口，秦随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秋草再看看毫不知情的沐清芷，识趣地退了出去。 秦随顺而接替了她的生火工作。 “秋草，这火候太大了，你少些……” 沐清芷正说着，却陡然看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世子，你怎么来了？”沐清芷诧异地问道。 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秦随这才起身，眉眼含笑，“我来看看阿绵。” 多日不见，再加之因为晴雪的事，沐清芷一点好颜色没给他，兀地白了他一眼，语调阴阳。 “世子爷不是已有通房在侧，还何必来我这小小西苑呢？” 秦随心中暗喜。 阿绵定是在吃味！ 揣着这样的心思，他长臂一捞，就熟练地将她勾到自己怀中。 “阿绵，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世子爷说笑了。” 沐清芷别开视线，试图从他怀中挣脱，“我还要制作糕点，无暇陪世子爷，你还是回东院吧。” 她越下逐客令，秦随心中就越喜。 他干脆将头窝在她的颈间，语气里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阿绵做糕点的手艺一绝，今日不如专门为我，做个独一无二的口味吧。” “唔，最好是要阿绵也喜欢的口味。” 沐清芷耳根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在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时，又陡然清醒过来，倏地一下推开他，眸中恢复了清明。 “世子还是请回东院吧。”沐清芷面色冷淡道。 “阿绵，你这是怎么了？” 对她突如其来的变脸，秦随大为不解，急忙拉过她的手。 “东院的晴姨娘日日来找我请教如何制作糕点，那手艺也是一绝。” 沐清芷将心中的怨气尽数吐出，“世子爷不如找她去做。” 原来晴雪是找她学做糕点。 秦随心下了然。 他见得沐清芷面露怒色，转念一想就猜出了几分缘由。 想必阿绵定是为在争风吃醋！ 阿绵这是很在意他！ 所以秦随温柔地将她的玉手放在掌心，面上装出对晴雪的嫌弃，故意说道。 “她做的糕点，如何能与阿绵的相提并论呢？” 第110章 我的心中就只有你 “阿绵制作糕点的手艺才是一绝，她不过是东施效颦。” “我只想吃阿绵做的糕点。”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好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 沐清芷再有怨气，被他这样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子爷还是莫要说了，免得被外人听去，还以为是我害得晴姨娘不受宠。” “这本就是事实。” 见她再次露出笑颜，秦随心头一动，将她重新揽入怀中，“毕竟在我心中就只有阿绵一人。”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沐清芷分不清真假，从耳廓到面颊瞬间都染上一层红晕。 “世子爷慎言……” “这就是我的慎言。” 秦随只觉心间似乎有百爪挠心一般，燥意难耐。 “阿绵。” 他轻轻牵着沐清芷，引着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如此明显。 “我的心中就只有你。” 随着这句话同时落下的，还有秦随那铺天盖地的吻。 这份温情留存了许久，久到夜幕渐黑，秦随都还留在西苑。 “世子爷，晴姨娘派人请您回东院同用晚膳。”凌辰匆匆来禀报道。 “不回。”秦随拒绝得干脆。 可是下一秒，沐清芷就按住了他的手，开口劝道：“世子还是回东院吧。” “阿绵，你知道我不想见她……”秦随试图解释。 “但晴姨娘是大夫人为你指的通房。” 沐清芷眸中透出几分失落，“若世子今夜不去与她同房，只怕传到大夫人耳中，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所以世子爷还是回去吧。” 毕竟她不想晴雪对她心生怨恨，趁着下次秦随不在府上，再上门找茬。 听她将话说到这种地步，秦随面露难色。 在迟疑一阵之后，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阿绵，等今夜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沐清芷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闭口不回。 但不知为何，眼看着秦随回了东院，她心里就憋闷得难受。 连晚膳都没怎么用，沐清芷就熄灯歇下。 东院。 等秦随回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桌丰盛的饭菜，和满地跪着的仆从。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晴雪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扭着曼妙的腰肢，欢喜地迎上前来。 “妾身为您准备好了晚膳，就让妾身来服侍您用膳吧。” 秦随眉心紧缩，看看她，又将视线投向那些战战兢兢跪着的仆从上。 “你们都下去吧。”他开口吩咐道。 有他这句话，那些仆从如临大赦，急急忙忙地都退下了。 晴雪的笑容登时僵在嘴边，“世子爷，您是不喜欢下人们服侍吗？那妾身……” “我是不喜欢你服侍。” 秦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绕过她走向桌边。 晴雪不死心，又快步追到桌边，重新扬起抹笑容，“世子爷，您瞧瞧这些菜色可还喜欢，妾身专门……” 秦随将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他们之间，晴雪浑身猛地一颤。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秦随冷声质问道。 晴雪唰地一下跪倒在他的脚边，泪如泉涌。 “说话！”秦随厉声吼道。 “世子爷您说……说让妾身无事不能出北厢房……” “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晴雪哭哭啼啼地为自己辩解，“是大夫人召见，妾身才不得不踏出北厢房……” “那你为何又去西苑？” 他早就说过，不准晴雪再接触阿绵一次。 但她竟敢忤逆！ 被秦随犀利的目光瞪得浑身颤抖，晴雪跪着爬到他的脚边，“世子爷明鉴啊！” “妾身被大夫人抬为您的通房，就只想好好服侍您！” “去西苑也是想……想向表姑娘学些手艺，为您做些可口的糕点！” 秦随气急，一脚将她踹开：“不需要你做！” “从今日起，我不需要你的服侍。” 秦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下了命令，“你只能待在北厢房，不管任何人召见，你都不能踏出北厢房半步！” 这已经是极为严重的警告了。 晴雪当即面色煞白，“世子爷，妾身是您的通房，妾身还要服侍您啊！” 秦随嗓音中只剩不容拒绝地冷意，“若你再多说半个字，我就将你发卖出府！” 处理完晴雪，秦随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就马不停蹄地赶回西苑。 他担心回来晚了，阿绵会生气。 可当他一走近西苑，就看得阿绵的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光亮。 “见过世子爷。”守在房门外的秋草对他行礼。 “她睡下了吗？”秦随问道。 “姑娘已经睡下一会了。” “那我去看看她。” 秦随抬脚而进，却被秋草拦住。 “世子爷留步！” 秦随眸色如染寒霜，冷冷地看着她。 “姑娘今日晚膳都没用几口，您劝劝姑娘吧。” 秋草担心沐清芷身子吃不消，就如实说道。 “好。”秦随这才收回目光，往里走去。 沐清芷因为心中烦闷，来来回回地翻身也不曾入睡。 此刻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秋草。 所以她干脆坐起身来，说道：“秋草，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但黑影渐渐走进，沐清芷却陡然发现了不对。 这哪是秋草，分明是秦随！ “世子爷怎么来得如此快？”沐清芷诧异地问。 秦随没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答应了阿绵，那自然要来。”秦随顺势坐在床榻边。 沐清芷羞赧地瞥了他一眼，往床榻里躲了躲。 秦随凑到她的跟前，解释道：“我将她处理好了，往后她必然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话虽是这样说，但沐清芷也深知，后宅之事秦随并不能完全做主。 不过在内心深处，那股烦闷却隐隐消失不见。 “嗯。”沐清芷压下那抹异样，看似淡然地回道。 秦随看着她脸上的愁容已散去大半，忽地笑了。 “阿绵，我既然来了。” 秦随又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那便将我们未做完的事情做完吧。” 沐清芷眸光微闪。 她知道他话里是何深意。 被冲动驱使着，沐清芷难得主动地勾上他的脖颈，“世子……” 第111章 日思夜想 经她一撩拨，秦随哪还能忍住，瞬间反客为主，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阿绵……” 不安分的大手四处游走， 床榻之间的温度骤然升高。 每一步，沐清芷都极为主动。 但眼看就要到最后一步时，秦随却猛地挪开了身子。 沐清芷嗓音里带着几分娇媚，“世子爷，你……” “阿绵，你安心睡吧。” 秦随将她抱在怀中，抵住她的后背，沉声道。 他想起了大夫的嘱托，阿绵的身子虚弱，行房事不能太过频繁。 所以到最后一步时，理智驱使他恢复清明，克制住了冲动。 眼看沐清芷还想再说什么，秦随却匐在她的耳畔。 “今夜若是安心入眠，明日我便带你去见家人。” 这句话不染任何情欲，却好似灵丹妙药一般，将沐清芷体内的欲火立马覆灭。 她终于能见到家人了！ “好，都听世子爷的。”沐清芷声音颤抖地应下。 一夜安眠。 沐清芷是在半激动、半惴惴不安中，沉沉入睡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秦随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床榻边深情地看着她。 “我已经命人安排好了，我们在农庄用午膳。”秦随柔声说道。 “好。” 沐清芷太过激动，在梳洗的时候，时不时莽撞地走神。 秦随看得直发笑，到最后干脆亲自帮她更衣。 “阿绵，你不必紧张。”秦随轻声宽慰她，“你的家人身子已经好了大半。” 这是他昨日才收到的消息，因为出了晴雪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嗯，我只是太久没有见过他了……” 其实沐清芷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是哪个家人幸存。 但只要提起家人这两个字，那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就蔓遍她的四肢百骸。 周围所有的一切无不在提醒着她。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揣着这份激动，沐清芷被带到了京郊农庄。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农庄。 “这是我名下的庄子，里面都是我的人，”秦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往后你若想来见家人，随时都可以来。” “好。” 沐清芷小声应下，视线却一刻不停地四处寻找着。 秦随知道，她是在找她的家人。 “随我来。” 秦随牵着她，七拐八绕地走到农庄的一排房间前。 他指着其中的一间，“阿绵，你的家人就在里面，你去看看他吧。” 沐清芷提起裙摆，急忙冲进去。 房间被烛光照得明亮温暖。 沐清芷在踏进的那一瞬间，就将视线放在床榻上的男子身上。 这是她的二叔。 当她日思夜想的家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一刻，她又觉得不太真实。 “……二叔。”沐清芷小心翼翼地唤出声。 床榻上的沐平波听见她的声音，将视线投到她的身上。 “你是……阿绵？”沐平波不确定地问道。 他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沐清芷，骤然见她，并不能够确定。 “对，我就是阿绵。” 沐清芷连连点头，强忍泪花朝他扑去。 时隔多年，再一次被家人嫁出小命，沐清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二叔，阿绵终于找到你了！” “阿绵！你长大了，也长高了！”沐平波艰难地坐起身子，对她比划道。 沐清芷伏在床榻边，像是生怕一眨眼他会消失似的，紧紧抓住他的双手。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二叔！” 她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将沐平波的心狠狠刺痛。 他颤抖着开口，“阿绵，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我被世子所救，一直寄住在西梁侯府……” 家人相见，总是有不少话想说。 秦随很知趣地没有打扰他们。 …… 直到夜幕将黑，沐清芷才堪堪止住了话题。 今日聊得太久，他们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若是回府时间太晚，只怕会引起侯府众人的怀疑。 所以沐清芷不敢耽误，忙道：“二叔，等阿绵改日再来看您。” 左右秦随已经答应她可以随时来此，往后还有大把的机会。 沐平波冲她点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角扯出一抹笑。 “阿绵，往事已经过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连同我们沐家上下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阿绵记下了！”沐清芷眼含热泪，重重应下。 “那就去吧……” 不知为何，从坐上回侯府的马车那一刻起，沐清芷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 她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见她不停地回看农庄的方向，秦随心生疑惑，“阿绵，你这是怎么了？” 沐清芷这才收回视线，“无事，我可能只是才与二叔相见，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没关系。”秦随揽住她的肩头，“等过几日我又带你来农庄。” “也好。”沐清芷勉强压下心中的异样。 因为今日才相逢，她与二叔都心有默契地避开了那场灭门之案。 但她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说出口。 当年沐家上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叔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还有沐家的内贼又是谁？ 诸多疑问萦绕在沐清芷心间，仿佛给她心口压上了一口沉重的大石。 “阿绵，我带你去个地方。”见她情绪不好，秦随主动道。 “嗯？” 在她狐疑的视线下，秦随牵着她走下了马车。 马车之外，赫然是护城河边。 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不少人在河边放花灯，以求心中所愿成真。 眼下，河水中飘荡着点点星光，如银河般遥遥随水流而去。 沐清芷先前和苏卓华来过一次，这次再来，心境大不相同。 “阿绵，你选个喜欢的花灯吧。”秦随带着她走到小摊贩前。 花灯的款式没什么变化，但与前一次不同的是，沐清芷径直拿了一盏荷叶灯。 荷叶圆润，象征团圆。 她现在找到血脉相连的家人，便是最大的团圆。 这一次，她提笔就写下了一连串的心愿。 而秦随则颇有耐心地看着她，等到最后，他也提笔，写下一行小字。 “世子，我们放花灯吧。”沐清芷眸光亮晶晶地看向他。 “阿绵写了什么？”秦随眉梢轻挑，故意问道。 沐清芷一把将纸条藏在腰间，娇俏地说道：“世子猜猜看！” 第112章 求世子爷成全 “我猜……”秦随长臂一伸，假装要抢，却又在沐清芷躲闪时，将她抱入怀中。 “我猜阿绵的心愿与我有关。” 秦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 沐清芷面颊上生出一层红晕。 “世子莫要胡说……” 不过秦随猜得没错，她的心愿的确与他有关。 她不仅企望二叔身子能早日康复，她能早日与二叔团圆，还希望自己体内的毒素能尽快被解除。 还有秦随，她似乎没那么想离开他了。 但这些她都没说出口，而是抬眸怔怔地对上秦随深邃的目光。 “世子爷，有件事我想求你应允。” 她的长睫微颤，仿佛蝴蝶翩飞。 秦随看得喉间滚动，张口就是应下。 “阿绵尽管说，只有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好。” 沐清芷兀地往后退了几步，隔着半个身位，定定地看向他。 “我想求世子爷放我离开侯府。” “待二叔康复，我便寻个宅院，搬去与二叔同住。” 那样的话，她也能算有个家了。 可这话落到秦随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牵住她，“阿绵，你能不能留下来？” 可沐清芷却先他一步，将手缩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反应，让秦随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阿绵，你……” 余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面上却满脸受伤地看着她。 阿绵还是想离开他吗？ 就有如此厌恶他？ 多日以来，他以为的沐清芷对自己的深情，在此刻尽数毁灭。 而沐清芷，嘴唇张张合合了半晌，却始终没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沐清芷眸光微闪，泛着泪花，“求世子爷成全。” 好不容易她找回了二叔，能光明正大地离开侯府另开府邸。 如今她不仅不用再寄人篱下，更不用担心被人诟病。 况且她也是有苦衷的。 她不愿被秦随留在身侧，往后只能做个困在后宅的妾室。 还有她的身子……已经时日无多。 何苦再留在他身边，平添离别。 “所以你就这么着急想离开我吗？” 秦随发了狠，眼眶发红，一把扼住她的手腕。 “我没有……”沐清芷试图为自己辩解。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如今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既想尽快逃脱他的掌控，但对与他有个家这件事却又并不反感。 “好！我知道了！” 见她久不回应，秦随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冷气从他周身不停地散发出来，将先前的温情冲得粉碎。 “你还惦记着苏卓华！是不是！” 秦随抵住她的下颌，眸露凶光，一字一句道：“你记住，有我在一日，你就绝对不可能成什么状元夫人！” “凭你残风败柳之躯，你就只能留下给我做妾！” 听着他的狠话，沐清芷泪如雨下。 她以为他已经改变了。 原来在他眼中，自己不过还是个可以肆意摆弄的玩物。 心中对他愈发抵触。 但秦随半点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还想再众目睽睽之下，再对她动手动脚。 沐清芷心如死灰。 就算将她当个玩物，也要顾及她的尊严吧！ “世子爷！” 沐清芷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忽闪忽闪的眸中盛满泪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们放花灯吧。” 她不想在此时同他争论什么，只希望能尽快回府。 秦随声音冷峻，透出几分愤怒的意味：“好，那就放！” 说是放花灯，但就像担心沐清芷回跑走似的，秦随一双大手将她死死钳住。 沐清芷没办法，只能每一步都极其艰难地将花灯放到河边中。 明亮的烛光印着她的面颊，看得秦随有些出神。 那一日，她也是如此和苏卓华一起放花灯的。 当时他很气急败坏，因为站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 等到今日，这个遗憾终于得到弥补，她怎么却始终开心不起来呢？ 秦随心中的这份疑惑，到底是无人可解。 他们沉默着放完花灯之后，便乘着马车回到了侯府。 回府之后，秦随一心扑在公务上，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见她。 沐清芷则沉迷于赚钱，绝不会主动到东院找他。 他们之间联系的线，隐隐间似乎被斩断了一般。 明明同在侯府，却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东院。 “世子爷，那位夏侍郎又派人请您去茶馆一叙。” 连凌辰都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来向秦随回禀这件事了。 夏钟鸣几乎每日都要差人来请，而秦随却从不见他。 “不见！去回了他！”秦随再一次冷酷地拒绝了。 “世子爷，但今日不太一样……” 顶着秦随投来的视线，凌辰递过来一封信，“这是夏侍郎命属下转交给你的。” 夏钟鸣给他送信？ 秦随剑眉微挑。 都没见到信的内容，他就已经猜出夏钟鸣没安什么好心。 别的不说，就这些时日夏钟鸣在朝堂上，一个钉子一个铆地与自己作对。 每每他上奏什么事情，夏钟鸣转眼就找个理由反驳。 甚至连皇帝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付，还出言提点他。 “秦爱卿与夏爱卿同朝为官，若有什么意见相左之处，还是要互相商议。” 可他还能怎么商议？ 那夏钟鸣不仅是兵部侍郎，更是当朝淑妃之侄，大皇子的表兄！ 是个实打实的外戚！ 连皇帝都向着他！ 秦随边想着，边愤怒地拆开了这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但秦随却看得冷笑连连。 “邀秦世子今日酉时来茶馆一叙，若不来，秦世子定然后悔。” 这明晃晃的是威胁他！ 秦随怒火中烧，“我后悔？我能有何事后悔？” 夏钟鸣不就只能在朝堂上与他作对吗？ 既然在朝堂上给他找事，那就休要怪他不客气了！ “凌辰，你过来。” 秦随对他招招手，附在他的耳边，交代了一番。 另一边。 沐清芷大清早又去老夫人院中请安。 见到她来，还不等她行礼问安，老夫人就先招呼她坐下。 “清芷，你过来坐吧。”老夫人特意指了指自己下手的位置，“离我近些。” 今日的老夫人似乎格外热情，沐清芷很不适应。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第113章 阿绵害羞了 她的疑惑还没持续多久，就听得老夫人在前头叹气。 “清芷啊，你是不知道。”老夫人扶额摇头，“昨夜我听说世子又忙于公务，几乎是整夜都没睡。” “你说他这样日日忙于公务，身子可还怎么吃得消啊？” 沐清芷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原来他这些时日没来西苑，是在忙于公务。 “世子定是公务繁忙，只要调理得当，想必身子不会有什么大碍吧。”沐清芷顺着老夫人的话，宽慰她道。 “还说没什么大碍……”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老夫人也没有瞒她的意思，“昨夜东院还派人来说，世子的头疼症又犯了。” “将府里的大夫请去瞧了，却也是无济于事。” 秦随有头疼症？ 沐清芷心中大惊。 她怎么完全不知还有这等事？ 明明他整日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可能有头疼症呢？ “清芷啊，我知道你擅长制香，我那头风症也是你替我缓解的。” 老夫人郑重地看着她，犹豫半晌，终究是说出了目的，“所以想让你帮世子配些缓解头疼症的香囊、药丸之类的。” 这下沐清芷愣住了。 她？给秦随配这些？ 那要是被人知晓了，还不知道怎么传他们之间的闲话呢。 虽然他们之间的确有些什么，可流言蜚语的力量，她万万不想沾染分毫。 见得她犹豫地抿着嘴唇，老夫人猜出几分她的担忧。 “清芷，你不用担心，对外就说是我要求你做的，你尽管放心去做便是，至于苏公子那边我自会告诉他缘由。” “府上那些下人，我也会下令不准让他们乱嚼舌根。” 老夫人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清芷再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过从私心里，她的确很担心秦随的症状，也是真心想为他配些香囊、药丸。 所以沐清芷没再犹豫，立马应了下来，“好，那我一会就去准备些。” “麻烦清芷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满脸欣慰地看着她，又叮嘱道：“世子有头疼症这是不容声张，你将那些香物制好之后，就直接送去东院吧。” 直接送去东院？ 那她岂不是又会见到他？ 沐清芷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抖。 “好。”她还是应道。 从老夫人院中离开以后，她就回了西苑，马不停蹄地调制起香料。 “姑娘，您这是在制作什么新味道的香囊吗？”秋草好奇地凑上来。 “不是，我是在给世子配制香囊。”沐清芷手上的动作没停，解释道：“我要制些香囊、药丸，好方便世子随身携带。” 秋草诧异地看着她，“姑娘，您和世子……” “老夫人安排的。”沐清芷淡然答道。 “哦。”秋草这才收回了狐疑的视线。 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沐清芷的耳廓边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 专门为他配制香囊这件事，光是说出来就有些异样。 想到此处，沐清芷只觉面上更烧得慌，她猛地摇摇头。 罢了，还是先尽管制出香囊给他送去吧。 因为心中担心得紧，她的效率也格外高，才到下午就已经做好了。 “秋草，你帮我将这些装好吧。”沐清芷吩咐道：“我去换身衣服。” 但秋草看着面前四五个香囊和几瓶小药丸，颇有些不确定，“姑娘，这么些都要装起来吗？” 这些份量不小，若是拿给世子，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用完。 可沐清芷却肯定地点点头，“都装起来吧。” 秦随近来公务太多，连回府的时间都不太多。 多准备些香囊和药丸，至少能让他头疼症发作的时候能稍微缓解一些。 “好。”秋草领命。 等沐清芷换好衣服出来时，秋草已经在院门等着她了。 “姑娘，奴婢陪您一同送去东院。” 秋草担心她独自一人去东院，可能又会遇上晴雪。 谁知沐清芷却接过布包，“你留在院中，我一人去便好。” 她刚巧也有些话想对秦随说。 “姑娘，奴婢……” “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 留下这句话，沐清芷便大步踏出了西苑的大门。 东院。 秦随正在更衣，准备出府，凌辰就匆匆来报。 “世子爷，表姑娘来了。” “她来了？”秦随面上生出一片惊喜，“还不快请进来！” “表姑娘请进。” 凌辰将她引到秦随的卧房中，又非常识趣地退下。 一时间，卧房中就只有秦随和沐清芷两人了。 屋中的温度骤然升高。 见到她来，秦随张开双臂，无比自然地说道：“阿绵，你来为我系上衣襟。” 让她帮忙系衣襟？ 这通常是夫妻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 沐清芷小脸唰地一下变红，“世子爷，我可能不……” “我浑身有哪处是阿绵没见过的吗？”秦随起了逗弄她的意思，故意说道：“所以阿绵快些来吧。” 他说得的确是实话。 沐清芷羞赧地垂下头，嘴上不作答，可脚步却老老实实地将他挪去。 好不容易走到他身前后，又闭着眼在他身上摸索，极其艰难地为他系上衣襟。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 可等她系上衣襟，下意识地准备往后缩时，就听得秦随发出声轻笑。 “阿绵害羞了。” 紧接着，她就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绵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秦随笑着问道。 “我来给世子爷送点东西。”沐清芷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从他怀中站起身子，将手上的布包塞到他的怀里。 看着这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秦随疑惑地掂量着，“阿绵给我送的是何物？”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沐清芷羞涩地别开视线去。 才经历完好几日的冷战，又突然一下与他如此亲密，她并不习惯。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深处，就是很难对他再生出什么抵抗和厌恶的情愫。 秦随狐疑地将布包打开。 一瞬间，舒心的清香之气扑面传来，同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几个小瓷瓶。 他当即明白，这是阿绵为他做的香囊。 但那些瓷瓶里又是…… 第114章 病情恶化 “是我做的些缓解头疼症的香囊和药丸，世子若是头疼症发作时，可以用来缓解一二。”沐清芷出言解释道。 原来阿绵实在意他的头疼症。 秦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伸手就将香囊系在腰间。 “阿绵有心了，专门为我做这些贴身之物，这几个香囊我定日日戴在身边。”秦随承诺道。 “倒也不用。”沐清芷面露羞意，怯怯道：“不是我要做的……” “哦？那是谁让阿绵做的？”秦随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词，挑眉问道。 “是老夫人让做的……” 沐清芷心中羞涩得紧，说话也吞吞吐吐，“我才……才不得不给你做了……这么一点……” 秦随别有深意地看着面前的布包，又将视线挪回她身上，“嗯，的确是一点。” “世子，你……” “好了，不逗你了。” 秦随重新将她抱回怀中，“阿绵，那日是我口不择言。” 这几日他也静下来想了一下，许是他对阿绵的心意太过不自信。 每每想起什么与苏卓华有关的事情，他总会情绪失控。 但那日分明是阿绵与她二叔相见的日子，他怎么能忍心打破阿绵的好心情了。 所以他心里自责万分，紧紧攥着沐清芷的手，“我保证，等我这趟处理公务回府，就再待你去农庄。” 算是他对阿绵的一点补偿吧。 听见又能去农庄，沐清芷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 她终于又可以见到二叔了。 那岂不是…… “世子，那我所求之事……”沐清芷试探性地问。 那日与秦随因这件事起冲突，她今日也是存了心思想再同他好生说一说。 她眸中的期待太盛，秦随嘴唇张张合合半晌，却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 到最后，眼看她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秦随还是道。 “阿绵，这件事等我回来后再议吧。” “好吧。”沐清芷沮丧地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秦随将她揽得更紧了些，交代自己的去向。 “阿绵，幽州有土匪作乱，陛下派我随兵部夏侍郎一同去看看。” 沐清芷默不作声。 “那些土匪行径张狂，我这一去少则都要十日左右。” 沐清芷垂着的头微微抬起来了些，但还是没说什么。 “所以这几日你就在府上乖乖等着我。” “你有什么想说的，都等我回来之后，可以吗？”秦随抬起她的下颌，小心翼翼地问道。 沐清芷心下一动。 他原来还是想和她好生商量的。 那她与二叔出去另立府邸一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好。”沐清芷轻轻地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就在府上等着世子回来。” “那我这就出发了。”秦随温柔又深情地在她侧脸落下一吻。 在秦随离开那一刻，沐清芷猛地拽出了他的衣襟。 “世子此去一路小心。”她轻声说道。 “好。” 秦随回眸，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秦随在幽州平定匪乱并不算十分顺利。 因为夏钟鸣处处作对，导致时间在十日的基础上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将作乱的土匪尽数抓住，秦随却也收到了农庄传来的消息。 “世子爷，农庄那边传话，那人病情恶化。”凌辰急匆匆地来报。 “速速将大夫请去农庄。”秦随眉头紧锁，立马下令。 “不行！” 秦随越想越觉得不对，干脆披起外衫冲了出去，“我要回京一趟。” 那人是阿绵的二叔，他的病情容不得轻视。 所以秦随马上找到夏钟鸣，“夏侍郎，本世子在京中有要事需要处理，此处就暂时交给你了。” “怎么？秦世子这是准备临阵脱逃？”夏钟鸣满脸阴翳地看着他。 “本世子速去速回，应当几日就会赶回来。”秦随解释道。 “那秦世子还是别回来了吧。”夏钟鸣冷声道：“土匪已抓，还有两日就能平定归京，秦世子就在京中候着吧。” 秦随明白，他这是想要抢功。 不过这份功劳，他自有办法在陛下面前分说。 “夏侍郎，你……” “秦世子还是尽快回京吧，若是耽误了便不好了。”夏钟鸣冷冷地提醒。 秦随正要说什么，但看得满脸着急的凌辰，不欲与他继续争论。 “夏侍郎好自为之吧。” 幽州里京城还有一日的脚程。 为了尽快赶回去，秦随干脆亲自骑马，昼夜不休。 可他才刚到农庄，就收到一个坏消息。 “世子爷，夏侍郎给您送来的信。” 又是夏钟鸣送来的信。 不是才在幽州同他分开，怎么又送了信来？ 难不成是幽州又出了什么乱子？ 秦随心下大为不解，冷着脸接过信来。 可信上的字却宛如一把烈火，狠狠刺痛着他的双眸。 “夏钟鸣！简直是个疯子！”秦随将那封信死死地揉成一团，又怒气冲天地踩在脚下。 信上根本与幽州的事情无关。 而是夏钟鸣用给阿绵家人诊病的大夫来威胁他！ 夏钟鸣将那个大夫囚禁在夏家，要求将平定匪乱之功拱手相让！ 这怎么可能？ “凌辰，你去将京中的大夫全部找来！”秦随沉声吩咐道。 他就不信了，满京城那么多大夫，就没一人能为阿绵的家人诊病！ 可凌辰在听到这道吩咐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行动，而是愣在原地。 秦随眸中透出凉意，高声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阿绵的家人本就病情加重，又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眼下更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世子爷有所不知……” 凌辰迟疑地开口，“那位大夫熟悉病情，京中其他的大夫都不行……” 余下的话他并未敢继续说下去。 但秦随已经听懂了。 所以夏钟鸣囚禁的大夫，是阿绵家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沉默了一瞬。 一边是阿绵最在意的家人，一边是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平定匪乱的功劳。 前者可以让阿绵欢心，但若阿绵的家人大病痊愈，阿绵便要搬出侯府，这是他不想看见的。 而后者，陛下早有言在先，平匪乱立首功者，可官加一等。 只要他再多做出些事业，说不定就能离给阿绵一个家的目标更进一步。 第115章 人要不行了? 秦随犹豫不决。 两相比较，他不知如何选更好。 可就这么一会功夫，农庄的管事已经急急忙忙地禀报，“世子爷，您快去看看吧，那人要不行了！” 人要不行了？ 秦随没再犹豫，当即下令，“凌辰，你速去夏家，先稳住他们，去将那个大夫找来。” 只要先把大夫找来稳住病情，夏钟鸣想要这份功劳都好商量。 紧接着，秦随就慌忙跑进了那人所住的房间。 床榻上，沐平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清醒的这些时日，早就从农庄伺候的下人里听出了秦随的身份，和阿绵现如今的处境。 阿绵能有个栖身之所，和眼前的秦世子密不可分。 所以他对秦随挤出一抹笑，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来，“多谢秦……世子对我家阿绵之恩……” 秦随见状，急忙上前扶着他。 “阿绵还小，往后就劳……劳烦世子多多照……照拂……” 沐平波话说得极为困难，他抓着秦随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模样的东西，放在秦随掌中。 “请世子将这些转……转交给阿绵……” 秦随迟疑地接过小布包，摸着感觉其中似有什么坚硬之物。 “这是？” “是家中所留之物，”沐平波喘着沉重的粗气，看起来十分费力，声音虚弱，“劳烦世子给阿绵……” 眼看他进气少出气多，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秦随心下大惊，一颗心悬了起来，赶忙安慰道：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坚持！” 谁知他话音刚落，凌辰就亲自回来了。 “世子爷，夏侍郎那边……不肯放人……” “不放人？” 秦随噌地一下站起身，面上杀气顿现，“那我就亲自上门去要人！” 说罢，他回身就想对沐平波交代一番，可衣襟却被拽住了。 “世子不必再去了……” 沐平波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我的身子，我很清楚……” 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碎一般，传出钻心的疼。 这些时日，全靠大夫强行用药吊着一口气，他的身子早就是强弓末弩了。 “可是你是阿绵的二叔！”秦随第一次如此着急，“您算看在阿绵的份上，你也要活下去啊！” 秦随不敢想，若他当真走了，那阿绵知晓后会是何等反应。 “世子。” 沐平波示意他坐下，用尽全身力气，总算能将话说完整。 “我早该同沐家上下，一起死在那夜的灭门之中。” “能侥幸活到今日，还能再见阿绵一面，我已格外满足了。” “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又何须世子费心呢？” 其实沐平波早就看出，秦随去请大夫的为难。 他的病恶化得太突然，大夫迟迟不来定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想到此处，他轻轻拍了拍秦随的手背。 冰凉的冷意传到秦随手上，让秦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沐平波又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怔怔地看向那明亮的烛光。 “还是要多谢世子的照拂，我感激不尽。” 秦随暗道不好，反手紧紧地抓着他。 “你……” 可下一秒，沐平波的身子就像是一块沉重的铅石，重重地滑倒下去。 秦随急忙去掐他的人中，用力想要捞他起来，疯狂地摇着他，“快醒醒！” 但无论他怎么摇动，怎么喊叫，沐平波都像是一具了无生机的空壳，没了任何反应。 在他身上，秦随能深刻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流逝。 眼看他身子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秦随立马下令，“去将农庄附近的所有大夫全部找来！快去——” 侍卫们领命，很快就带回来了好几个大夫。 可大夫们无一不面色凝重，沉重地摇摇头。 “还请节哀顺便。” 短短六个字，却仿佛一记重锤，激起了秦随心底的愧疚。 这不可能！ 阿绵的二叔怎么能就这样没了呢？ 他不相信！ “再去给我找大夫来！”秦随发疯一般地吼道。 屋外密密麻麻地跪满农庄的下人们，他们谁都不敢来劝。 眼看僵持了许久，还是凌辰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世子爷，您看他的尸首……是先收棺，还是入土为安？” 秦随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珠。 所以阿绵的二叔不在人世了？ 尽管他再不想面对，但还是要承认这个现实。 是他没有及时找来大夫，是他害得阿绵的二叔没了！ 他明明还答应了阿绵要带她来见她的二叔！ 要他怎么去和阿绵说啊…… “阿绵，是我对不起你……”秦随痛苦地捂着脸，面露难色。 “世子爷，夏侍郎那边就要赶回京城了。”凌辰不得不提醒道。 夏钟鸣带着人手回京，若是让他抢先一步，到时候定会去陛下面前抢得首功。 世子爷已经没能将表姑娘的二叔救活，更不能再没了辛辛苦苦平定匪乱的功劳啊！ 秦随猛地一抬眸。 对，夏钟鸣！ 要不是他将大夫囚禁在夏府，阿绵的二叔又怎会没有大夫能缓解病情！ 这个账，他一定要找夏钟鸣好好算算！ 秦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面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墨汁来。 “先将他收棺停放在农庄，余下的等我回来再说。”秦随冷声吩咐道。 交代完，秦随怒气冲冲地就往屋外走去。 在走到农庄门口时，他再次叮嘱道。 “记得给他寻最好的棺材！” 从农庄离开后，秦随发了狠，一路疾驰入宫。 但他并没有直接面见皇帝，而是就在宫门处等着夏钟鸣。 见到夏钟鸣时，秦随眸中泛着冷意和杀意。 “夏侍郎倒是好手段啊！” “哪里哪里，不及秦世子半分。” 夏钟鸣朝他走近几步，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毕竟秦世子都能对心爱之人的家人见死不救。” “夏侍郎，你——”秦随愤怒地瞪着他。 可夏钟鸣只是抬抬手，向他投来一抹挑衅的笑。 “想必秦世子并不想将这件事的原委，和心爱之人一同昭告天下吧？” “你说若是被平阳王和郡主知道……” 余下的话夏钟鸣虽然没继续说下去了，但其中威胁的意味明显。 饶是秦随怒火再大，此刻也只能偃旗息鼓。 第116章 得罪不起 因为他暂时得罪不起平阳王和平阳郡主。 若让他们知晓他对阿绵的心意，那说不定就会给阿绵招来什么杀身之祸。 趁着他沉默的时候，夏钟鸣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里满是威胁。 “秦世子自行决断吧。” 话落，他就大步往宫门走去。 “臣夏钟鸣求见陛下！” 秦随懊悔交加，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先将幽州匪乱的事情向皇帝汇报。 至于今日这笔账，他来日定加倍偿还！ 他压住怒气，走到夏钟鸣的身侧，也高声道：“臣，秦随求见陛下！” …… 等秦随将幽州匪乱一事汇报完毕后，天色已经擦黑。 他心神不宁的回到侯府，本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沐清芷。 可才到侯府大门，就被秋草拦下。 他平定匪乱立下首功获赏加官的事情，早就传回了侯府。 所以沐清芷无比清楚他今夜定会回来，早早地就让秋草在大门处等着他。 目的就是想问问她二叔的事情。 “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 秋草对他第一次扬起一份真心实意的笑，“姑娘特意吩咐奴婢在此等着您，请您西苑一趟呢。” 阿绵在等他。 秦随眸光闪了闪，又很快黯淡下去。 “我……还有公务要……” 秦随拒绝的话才刚刚出口一半，就被秋草打断。 “世子爷，姑娘她特意做了您最爱吃的糕点呢，此刻就等您过去了。” 阿绵都主动做了糕点，秦随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那我去看看她。”所以在迟疑了一阵后，他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想先去试探试探阿绵的反应，若时机恰当，他想把她二叔的事情就这样告诉她。 西苑。 沐清芷的糕点已经做好了许久，她等得有些坐立不安。 热气腾腾的糕点被放置在精致的瓷盘中，袅袅热气升起，照得她身影朦朦胧胧。 在昏暗的天色下，更衬得她格外妩媚动人。 秦随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沐清芷笑语盈盈的画面。 现在的她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有关她二叔的事…… 在他走神的这一会里，沐清芷俨然已经发现他的身影，欢喜地起身迎着。 “世子，你总算来了。”沐清芷娇俏又主动地挽上他的臂弯，将他拉到石桌旁坐下。 在拉他的时候，沐清芷一眼就看见他腰间系着的香囊。 嗯，就是她亲手所制的那个。 一股满足的情绪将她一颗心紧紧包裹起来。 “这些时日平定匪乱想必世子也累了吧。”沐清芷纤纤玉手攀上他的肩头，主动为他捏肩放松，“不知世子觉得我这力道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呢？ 秦随心中泛起一片苦涩。 阿绵越是这样，他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阿绵。”秦随猛地握住她的手，“你……” 想要说出口的话却终究难以吐出。 眼见秦随不仅欲言又止，还神情怪异，沐清芷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世子今日这是怎么了？是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沐清芷忙问道。 “不是。”秦随沉重地摇摇头，又合上眼。 “那便无事了。”沐清芷收回狐疑的目光，继续为他揉按起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听说世子此去幽州平定匪乱得了首功，陛下给了不少嘉奖呢，我还未曾向世子道贺。”沐清芷恭维地说道。 “嗯。”但秦随面色铁青，只淡淡应下。 沐清芷以为他是太累，所以就放轻了声音，主动交代起自己最近的活动。 “世子不在府上这些日子，我将……” “好，都好。”秦随语气敷衍，双眸依旧紧闭。 “世子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眼看他前言不搭后语，沐清芷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声问道。 “没怎么。”秦随终于睁开双眸，却并不敢直视她。 “我只是太累了，想早点回东院休息。” 原来他是想休息了。 沐清芷心下稍稍放松下来，干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知世子何时得空？”沐清芷眸中闪着光亮，期待地问道。 “我想再去京郊农庄见见二叔。” 她的话一出，秦随就像被点燃的炮仗，怒目而视。 “不行！” 对他的反应，沐清芷既不解又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想好生跟他说。 “世子是公务太多没有空闲吗？” “那不妨先定个具体时间让我好去农庄见二叔……” 秦随剑眉死死凝成一团，再次出声吼道。 “是我不准你去！” 她的二叔的棺材此刻正停放在农庄，他怎么可能让她去面对这一切！ “世子。”沐清芷不解，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升起薄气，“你去幽州前，曾经答应过我。” 是他自己许下的承诺。 让她白白期待了十几日，到现在竟然告诉她不行？ 被她这样质问，秦随有一瞬的慌乱，试图向她解释道。 “我是答应过你……但我……” “世子，人贵在守信。”沐清芷一把甩开他的手，径直迎上他的视线，“但世子呢？” 秦随终于意识到他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着急地想要补救，“我不过是……” 但沐清芷冷意更甚。 “是该说世子不守信诺、朝令夕改，还是该说世子将我当成可以随意欺骗的傻子？” 他们之间明明只相隔了三五步，但此刻秦随却觉得似乎隔了一道天河。 明明近在迟尺，为何却有种远在天涯的感觉呢？ “阿绵，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随着急忙慌地将她揽入怀中，“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秦随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个合适的说辞。 “我只是近来公务太多。” “对，我就是公务太多。”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一样，秦随又主动拿出自己的官印，“阿绵，你看。” “陛下才给我加了官，我又才平定幽州的匪乱，后续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所以……” 对于他的这些解释，沐清芷是半句都不想听了。 “世子。”沐清芷用力将他推开，“农庄我可以自己去。” 农庄就在京郊，一日便可来回，她完全能独自一人前去。 “不行！”但秦随又一次明确地拒绝了她。 第117章 都给你毁了! “你不能自己前去。” 若真让阿绵看见她二叔的尸首，那她如何承受得了？ 秦随一想到那副场景，就觉得浑身发凉。 “你贸然出府容易再被歹人盯上，届时又会惹得祖母、母亲他们担心。”秦随随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所以等我有了空闲，我一定亲自带你去。” “等世子爷有空闲？”沐清芷冷冷一笑。 她已经看出来，秦随是有意在敷衍她了。 “那世子爷还不如直说，并不想让我见二叔。” “或者说，世子爷只想将我捆在身边，不愿放我出府。” 沐清芷的话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秦随的心房。 他嘴唇张张合合，想解释却始终没能开口。 “好，我明白了。” 沐清芷径直转身，背对着他，“世子爷请回吧，我要歇下了。” 秦随伸出手，想要拉住她，“阿绵，我……” “西苑不欢迎世子爷留宿。” 沐清芷话含冷意，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余地。 秦随也生出了怒气，将衣袖一挥，“好，我走！” 又不欢而散。 这一夜，沐清芷几乎未眠。 咳血之症愈发厉害了。 “咳咳咳！” 再次看见手帕上那抹刺目的鲜红，沐清芷已经无比淡定。 她现在已经找到了二叔，只要再安排好秋草和楚未的去处，那她也能算死而无憾了。 东院。 秦随回来之后，几乎枯坐了一夜。 悔意涌上他的心头，他昨夜不该那样同阿绵说话的。 明明他只想试探阿绵的想法，并不是…… “世子爷，您要的醉香楼的吃食属下已经买来了。”凌辰提着个食盒，前来汇报道。 “嗯。”秦随抬眸看向那个食盒，“你给她送去吧。” “是。”凌辰应下就要转身出卧房的时候，又陡然被秦随叫住。 “等等。”秦随起身从他手上接过食盒。 “算了，我自己送去给她吧。”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亲自去给阿绵解释比较好。 西苑。 沐清芷压下昨夜的种种怨气，一心盘算赚钱的大计。 她将秋草召到院中询问道：“秋草，这些时日我们卖糕点和香囊攒了多少银两？” “回姑娘，大概是一百两有余。”秋草提起这个数字，欢喜地说道。 “才一百余两啊。”沐清芷垂下眼眸，稍微有些失望。 看出她的失落，秋草又连忙补充道：“姑娘，您不知道。” “奴婢算了算，只要照这样下去，不出几个月，您就能在京中买个小宅子了。” 居然能买个小宅子？ 沐清芷眸光闪了闪，重新扬起一抹光亮来。 她原以为他们辛辛苦苦那么久却收获甚微，但这样听着似乎也没有那么差。 只要在京中有了个小宅子，那起码也能给秋草和楚未一个栖身之地。 “好，能买小宅子就好。”沐清芷唇边绽开了一抹笑意，轻快地说道。 有了目标，沐清芷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她开始交代道：“秋草，你今日多拿些银钱去采购些香料。” 殊不知，才走到院门的秦随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原来她一心想着多赚些银钱，就只是为了带着秋草离开侯府，离开他！ 不行，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秦随面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一脚就踹开了院门。 “砰！” 这一声重响，吓得沐清芷和秋草一个激灵，她们慌张地向院门看去。 “你不仅想要离开侯府？还想买个小宅子？”秦随抬手将食盒扔在地上，大步朝沐清芷走来，还冷声质问道。 不好！ 方才她们的话被秦随听去了！ 沐清芷意识到这一点，噌地一下站起身，“世子，我不是想要离开侯府，我是想……” “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秦随冷眼看着她，“昨夜你还说我不守信？那你不妨告诉我，你当真值得我守信吗？” “从前你说想多赚些银钱傍身，我信了。” “但今日呢？”秦随恶狠狠地指着秋草手中捧着装有银子的小木匣，“我不仅亲耳听见，更是亲眼瞧见！” “你分明是想多赚些银钱离开侯府！” 秦随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一段话的。 这次轮到沐清芷语塞了。 若是放在从前她的心境下，倒真是被秦随说准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是想给秋草和楚未有个安身之处啊。 她想告诉秦随自己的目的，但又想起她刻意瞒下的病情，沐清芷再次选择了沉默。 她的不解释，无疑是让秦随坚定了内心的猜想。 他怒从中来，将视线对准石桌上的一堆香囊。 “我让你赚钱！让你离开侯府！”秦随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凶狠地将那些香囊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 沐清芷嘴唇发抖，却满脸平静地看着他的举动。 “左右侯府的一切都属于世子，世子爷请便吧。” 她的话将秦随狠狠地刺激到，“好！那本世子就都给你毁了！” 秦随不仅脚踩香囊，更是将秋草手中的木匣都一把掀翻。 颗颗碎银落得一地都是。 沐清芷噙着泪水，双拳死死地攥紧。 “世子爷，您快住手吧！”秋草实在看不下去，想要拦住他。 “住手？”秦随发出声冷哼，手上的动作更甚。 经他这么一番折腾，沐清芷制作好的香囊和糕点尽数被毁坏。 眼看秦随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身前，沐清芷那股对他久违的厌恶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世子爷可还满意？”她冷冷地问道。 “满意？那怎么可能！”秦随将手一勾，沉声道。 “你不是想让秋草出府采购香料吗？”他仍没有解气，“交代下去，从今日以后，不准西苑的人轻易出府，更不准你们外出赚钱。” “世子既然不准出府，那我们不出便是。” 沐清芷也堵着一口气，回瞪他一眼。 左右只是不能出府赚钱，那也没说她不能将东西送出去让别人帮着售卖。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秦随又吩咐道。 “凌辰，去将西苑搜一遍，把所有的银钱都带走。” 把她所有的银钱都带走？ 做生意没有本钱哪行！ 他这简直是明晃晃地要断了她的财路！ 第118章 你让我恶心 沐清芷气不过，指着他的手发颤，“世子，你——” 秦随轻蔑一笑，一把将她的玉手包住，“阿绵还是好生待在西苑吧。” “我会派人日夜不休地守在西苑。” “若是阿绵不怪，那……”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沐清芷的耳畔，她因恐惧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阿绵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秦随直起身，“我收走的这些银钱就当对阿绵的一点惩罚了。” 也许将阿绵的银钱都收走后，阿绵就不会再一心想着离开他了吧？ 熟悉的厌恶感卷土重来，让沐清芷的眼中只剩冷意。 “世子爷真会说笑！” 亏她一次又一次的信任他，到头来，他却还是想要折断她的羽翼。 沐清芷大手一挥，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世子爷看上了西苑的什么物件都尽管拿去吧。” 秦随知道她心中有气，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那阿绵也不行再去农庄了吗？” 沐清芷死死抿着嘴唇，不作回应。 她怎么能不想去农庄呢？ “那好，我今日就差人将他送走，往后你在农庄再也不可能见到他！”秦随怒气冲冲地撂下狠话。 沐清芷的神情终于克制不住，变得慌张起来。 “不行！你不能将二叔送走！” 她好不容易找到家人，若再被秦随送走，那她又该去何处寻找呢？ 秦随垂眸抬起她的下颌，久久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阿绵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吗？” 他的语调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 沐清芷长睫微微颤动，她比谁都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从前他也无数次这样说过，但他早已发生了改变，可今日…… “阿绵若是不知怎么选，我也不会强求，”秦随已然松开了她的下颌，冷声道，“只是由不得阿绵所愿了！” 由不得她所愿，那就是在逼她妥协！ 泪水从沐清芷的眼眶中涌出，“世子爷当真要如此吗？” “阿绵觉得呢？”秦随不答反而问道。 但他的视线却在不停地下移，一点一点移到了那方隐秘之处。 她觉得？ 他定是又在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逼她妥协！ 但自己真的要妥协吗？ 沐清芷心中无比挣扎，对秦随的厌恶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其中。 她不想妥协！可她却…… 不得不妥协。 沐清芷沉重地闭上双眸，任由泪水布满自己的脸颊，又伸出手揽上他的腰间。 “好，都听世子爷的……” “只求世子爷能说到做到。” 明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但秦随却从其中听出了千斤之力。 他的心房止不住地颤抖着，嘴唇张张合合。 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就将实情脱口而出。 可在对上沐清芷那双饱含泪水的眸子后，他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不想阿绵再伤心了。 “只要阿绵乖乖听话。”秦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那我定会做到。” “这次，我绝对不骗阿绵。”秦随轻声给出了承诺。 沐清芷眸光微闪，从他怀抱中脱身，直直地地上他的双眸。 “不知世子可否现在告诉些有关二叔的消息？诸如二叔如何了？”沐清芷问得颇有些急切。 她都已经十多日不曾见过二叔了，一点消息都不曾得到。 况且她也向秦随妥协了，再问些二叔的消息，并不是什么过分之举吧。 但秦随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透出几分晦暗不明来。 “阿绵不要太贪心了。” “待时机一到，我自会带你去农庄。” 秦随只将实情说了一半，但就是这些，就足够沐清芷心中重新燃起一簇火苗。 “嗯！”她重重地应下。 秦随又在赖了半晌，直至有新的公务需要处理时，才堪堪离开。 “今晚我还会再来看阿绵。”在走之前，秦随主动交代道。 沐清芷面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她并不想他再来了。 可秦随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反而继续说道：“近日公务不算太多，若是得空，我争取日日都来陪阿绵。” 沐清芷在心底发出一抹冷笑。 大可不必！ 说是来陪她，但实际是想监视她还差不多。 “世子爷慢走，激动注意身体。”沐清芷假装贴心又乖巧地将他送到院门处。 当秦随的背影越来越远时，沐清芷双手掩唇，急急忙忙地跑到院中的大树下，扶着树干。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秋草看出了她的异样，赶紧问道。 沐清芷指指喉间，又指向痰盂，“帮我拿来……” “拿来这个？”秋草不确定地扬起痰盂。 得来的是沐清芷连连点头。 等她将痰盂捧到沐清芷脚边时，沐清芷再也克制不住那抹冲动，大刺拉拉地吐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她吐了好一会，直到快将胃中的酸水尽数吐出。 原本她有好几顿饭没来得及吃，这下一吐，整个人更是无精打采地倒在地上。 “姑娘，奴婢给您请个大夫吧！”秋草看得揪心，急忙说道。 “不……不用了……”沐清芷一把揩去嘴角的黏糊和血丝，“我已经好很多了。” “您哪里好了啊！”秋草急得泪水都淌了出来，指着痰盂的里面，“您看您吐的都是些什么！” 是什么？ 沐清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痰盂里不仅盛满了痰，更有一团一团的鲜血。 痰与鲜血交织，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可沐清芷却像个没事人一眼，反过来安慰秋草。 沐清芷强行打起精神，试图对她解释道：“我最多能算是有些着急上火，许是过两日就好了。” 秋草泫泫欲泪，“姑娘，您哪里是上火了啊！您的身子分明……” “嘘。”沐清芷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话往后就不必再说了。” “今日之事和我的病情，都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交代到此处，沐清芷仍然觉得不放心，又再次强调。 “尤其是不能告诉世子爷！” 天知道，她对秦随的厌恶又恢复到了一种情难自抑的层面。 方才与秦随接触的每一秒，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无比恶寒。 第119章 死死看管 若不是为了再从他嘴里听见二叔的消息，再去农庄见见二叔，沐清芷当真是一秒都不愿装了。 可惜这些终究只是她无法实现的想法。 “姑娘……” 眼看秋草还想继续劝些什么。 沐清芷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秋草，最近我们都歇歇吧。” “等他撤去些监视的人手，我们再考虑新的赚钱的路子。” …… 时间一晃多日而过。 秦随对她就像对一只关在金丝笼的鸟雀一般，将她死死看管起来。 甚至还找了借口，替她在老夫人面前告了病。 这下沐清芷更是连踏出西苑半步都做不到了。 她整日枯坐在院中，抬头望向四四方方的天空。 秦随的确像他承诺的一般，几乎日日都来。 甚至他只要不需要处理公务，就大半日都待在西苑。 “阿绵，你再为我做些香囊吧。” “阿绵能不能再做些糕点？” “那缓解头疼症的药丸我吃完了，阿绵能不能再做些？” 秦随寻了许多借口，想要调动沐清芷的情绪。 对于秦随的这些吩咐、这些要求，她全都一一照办。 但沐清芷始终像一棵了无生机的木材，痴痴呆呆地不开口。 秦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阿绵，是我不好。” 在最后，秦随终究是忍不住，将她禁锢在怀中，轻声哄道：“只要你能同我说说话，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答应她？ 沐清芷双眸恢复了些许清明，“那世子可否告诉我有关二叔的消息？” 纵使秦随这些时日瞒得再怎么好，但沐清芷心中仍然生出了怀疑。 他都拿二叔的消息来威胁自己，却日日闭口不谈二叔的情况。 这绝对不是秦随的风格！ 沐清芷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 她对着秦随不停地追问。 “所以世子爷又准备食言吗？” “二叔就全然没有半点消息吗？” 起初，秦随还以沉默敷衍过去。 可到后来，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背后，得来的都是沐清芷的质问。 “阿绵，有些事不能强求！”秦随终是忍不住暗示道。 沐清芷迷茫地看向他。 她不过是想知道二叔的消息，这算什么强求呢？ “你……不必再问了！”秦随长叹一声，“往后你只管好好生活便是。” “至于你二叔，他……” 顶着沐清芷期待的目光，秦随还是没忍心将真相说出。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自己的路？ 那是什么？ 沐清芷有些没明白到他话中的意思。 不过她心中隐隐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仿佛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信！ 二叔好不容易与她相见，又岂会这样离开呢？ 一定是秦随又在骗自己！ 在心底最深处，她一直坚信秦随还能带她再去农庄见见二叔。 所以沐清芷像打了鸡血似的，收拾准备了不少东西。 “姑娘，您准备这么多东西是如何想的啊？”秋草心疼地看着她。 自家姑娘最近就像魔怔了一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神情恍惚，更将不少时间都用在准备这些物件上。 “秋草，你不懂。”沐清芷陡然扬起一抹欢快的笑，“我做了个美梦。” “梦见二叔置办了一座新的府邸，还将我也接去同住了。” “诶，姑娘您……” 秋草是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通。 操劳到最后，沐清芷更是直直地晕倒了。 秦随收到这个消息后，急急匆匆地为她请来了大夫。 “世子爷，姑娘是忧思过度导致气郁难解，这是心病。”大夫隐晦地说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恕老夫也束手无策。” 秦随面露不忍，挥挥手将大夫送走。 而他则继续守在沐清芷的床榻边。 他在等，等他的阿绵一定会醒来。 就连一旁的凌辰都看不下去，试图劝道。 “世子爷，要不您就将农庄发生的事情告诉表姑娘吧。” “说不定表姑娘就能有所好转呢。” 告诉阿绵？ 秦随根本不敢想这个后果。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她！”他义正严词地拒绝道。 若是阿绵知晓实情后再次伤神，那便是华佗在世都无能为力了。 想到此处，秦随更是满身发冷。 他转过身来冷冷地吩咐道：“你绝不准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否则我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凌辰不得不应下。 秦随这才勉强收回视线，一直守在沐清芷的床榻边。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暮色将暗时才悠悠转醒。 在看清床榻边是他之后，沐清芷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 “世子爷，我二叔他可有什么消息……” 又是同样的话，秦随此刻都不敢与她对视。 “阿绵，没什么消息比你身子还重要。” 秦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起身，又端来一碗汤药，用汤匙喂到她的嘴边。 “阿绵，喝了这碗药，你的身子便能大好了。” 连二叔的消息都不肯告诉她，她的身子能好吗？ 沐清芷眸中蓄满愤意，一把打翻那碗汤药。 滚烫的药水顷刻间洒向四处。 不仅洒到床榻上、被褥上，更洒到秦随的手背上。 他的手背上立马泛起一片通红。 “我不喝药！”沐清芷几乎是声嘶力竭喊了出来。 “如世子爷所愿，在没有听到二叔消息前，我都不可能喝药！” 秦随双手颤了颤。 他想发怒，但心上的愧疚和怜爱又驱使他默默忍下。 “阿绵，不如我带你出府转转吧。”秦随主动提议道。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转移沐清芷的注意力。 沐清芷将头扭到一边，干脆地拒绝，“不去！” 可这次秦随说什么都由不得她了。 “你必须去！”秦随将她身子扳正，逼她看向自己，“我带你去街市上转转，给你买些衣服、首饰。” 呵呵。 又是这种招数。 又想用一点金银之物就堵住她的嘴。 沐清芷冷眼看着他，并不做声。 但秦随已经打定主意，朝外吩咐道：“秋草，进来为你家姑娘梳洗！” 秋草无法，只能依言照做。 沐清芷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秋草为自己梳洗，又由着秦随将她带出了侯府。 时隔多日再次看着喧闹的街市，沐清芷只觉恍如隔世。 第120章 人已经死了! 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格外清新。 她眼波流转，看起来像对外面的事情都起了兴趣。 见她如此，秦随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更是有意拉着她四处转转。 不论是十香斋的点心，还是醉香楼的吃食，亦或者是金丝楼的布匹，他们统统去逛了一遍。 可每当秦随问起，沐清芷就只说自己并不尽兴。 秦随一听，更是任劳任怨地继续陪着她逛。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沐清芷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精光。 她有另有目的！ 既然秦随不告诉她二叔的消息，那她就自己打听！ 好不容易能走出侯府，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联系到苏卓华，请他帮忙！ 没过多久，机会果然被送到她面前。 “世子爷，宫中派人来请，说是陛下急召。”凌辰匆匆禀报道。 陛下急召，秦随不得不去。 但他并不放心沐清芷，“阿绵，我派人送你回府。” “世子爷，我还想再逛逛。” 被沐清芷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秦随就算有再多想拒绝的话，也彻底说不出口。 “也好，那我让人跟着你。” 沐清芷点点头，又难得主动地挽上他的臂弯，敛眉垂眸，语气中带着几分乖巧与哀求。 “世子爷能不能从宫中，出来后亲自接我？” 对她这个小小的要求，秦随更是欣然应下。 “好，那我亲自来接阿绵！” 等秦随一走，沐清芷就带着秋草和随身的侍卫直奔飞云楼而去。 秦随并不知晓飞云楼和苏卓华之间的关系，她可以来此求他帮助。 当她才踏进飞云楼的大门时，掌柜就热情地想要迎上来。 “掌柜！”沐清芷抢先开口，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给我上壶好茶和一叠糕点来！” 掌柜会意，马上去办。 沐清芷则打量一圈，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那些侍卫本想跟过来，却被她瞪了回去。 “世子爷只让你们跟着我，可没让你们寸步不离。”沐清芷芊芊素手一抬，指向不远处，“你们就在此守着吧。”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后，老老实实地站了过去。 掌柜亲自将热茶送来，沐清芷压下声音，悄声道：“劳烦掌柜再给我个纸笔，一会帮我送给苏公子。” 趁着上点心的功夫，她要的纸笔也送到了。 沐清芷让秋草替她挡着，悄悄摸摸将想要打探的消息写在纸条上。 “掌柜，再给我来叠瓜果！” 在掌柜来的时候，沐清芷趁机将纸条塞给他。 二楼。 苏卓华面容冷峻地盯着面前的纸条。 “公子，这是沐小姐特意嘱咐一定要转交给您的。” “我知道。” 苏卓华将纸条上的内容都看了一遍。 他大概知晓她的意思了。 不过对于她的处境，他还是很担忧。 想到这一点，苏卓华从楼上望下去，看着角落里的那个身影，难掩心疼。 多日不见，她怎么连出府都有那么多人跟着了？ 是秦随安排人在监视她吗？ 苏卓华起身想往下走，却被孟峥拦住。 “公子，您说沐小姐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您？” 这话将苏卓华彻底问住。 是啊，为什么不来亲自己见他？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苏卓华跌坐回椅子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个纸条。 他还是先将她所求之事探到吧！ “孟峥，你速速带人去……” 苏卓华对孟峥交代了一通。 而沐清芷很快便从飞云楼离开，继续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直到秦随从宫中，出来后特意来接她。 “阿绵今日逛得如何？” “很好。”沐清芷的面上终于绽开一抹笑意，“我很欢喜。” 她很欢喜，因为苏卓华就要帮她打探二叔的消息了。 但秦随并未意识到什么异样，紧绷的脸稍稍舒展开来，“阿绵欢喜便好。” 一路无言，回到侯府。 此后的几日一如往常，秦随照常来西苑，沐清芷照常敷衍地接待他。 直到有一人秦随没来，而是换成了苏卓华上门。 “沐小姐。”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沐清芷就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是不是有我二叔的消息了？他如何了？”沐清芷迫不及待地问道。 但苏卓华神情却有些僵硬。 “沐小姐，消息我的确探到了，但是……” 后面的话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啊！ 沐清芷却是等不及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连声问道：“但是如何？我二叔到底怎么了？” 苏桌华张了张嘴，却只是道：“你、你用过午膳了吗？要注意身体。” 沐清芷一怔，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不论是他还是秦随，一个两个都将她二叔的消息死死瞒住，不肯告诉她一点？ 苏卓华抿着嘴唇，仍旧没有开口。 巨大的冷意将沐清芷紧紧包裹在其中，她送来苏卓华的衣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力气似的，双腿一软就往下要倒。 苏卓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沐小姐！” “苏公子请回吧。”沐清芷出神地看着他。 “我……只是……” “苏公子既然不想将二叔的消息告诉我，那我便不强求了。”沐清芷心如死灰地说道。 “我并非此意，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苏卓华心疼至极，扶着她往躺椅上走去，“还请沐小姐冷静地听我说完。” 这是愿意告诉她了？ 沐清芷眸中恢复了些许光彩，期待地望着他。 “所以我二叔现在如何？” “我派出去的人手打探到，他……已经故去了……”苏卓华支支吾吾地说出真相。 “故去了？”沐清芷先是一愣，又是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这怎么可能？” “二叔他的病情都有所好转了，又怎么可能故去？” “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阿绵。”苏卓华将她按回躺椅上，“你冷静些。” “我的人手打探到农庄停了一口棺材，据庄子上的人说，那应当就是你二叔。” 沐清芷陷入了一阵沉默。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滑出。 她怎么也不相信，二叔居然会这样没了！ 明明那日她去的时候，二叔的精神头还很好…… 沐清芷又呆愣了好一会，才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二叔是怎么没的？” 第121章 心如死灰 听到问到这里，苏卓华沉默了一会，还是如实说道。 “庄子上的人说，你二叔故去那日，病情恶化，却并未看见有大夫前来诊治。” 没有大夫来诊治？ 沐清芷心中还存了一份侥幸。 是下面的人没将消息汇报给秦随吗？ “他知道吗？”沐清芷眸中闪烁着一丝侥幸。 “秦世子……应当是知晓的。”苏卓华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因为那日秦世子就在农庄，也是他吩咐人手准备棺材的。” “咔嚓！” 沐清芷能明显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心仿佛如一块脆弱的玻璃，碎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她双眼无神，痴痴地看向远处。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难怪秦随这么多日的闭口不谈！ 原来他都知道！ 是他故意不请大夫来救治二叔！ 是他眼睁睁看着二叔故去！ 到最后，也是他不肯告诉自己！ 苏卓华看出她的哀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沐小姐，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 这要她怎么节呢？ 沐清芷冷冷一笑。 秦随分明就是故意不让大夫来救治二叔，眼睁睁地看着二叔病死！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肯将真相告诉她！ 而自己呢。 连二叔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那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啊！ 一想到这一层面，沐清芷就心如刀割般疼痛。 清泪从她的眸中不停地涌出，她喘不上起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阿绵。”苏卓华忍不住心生怜惜，再次唤出她的小名。 沐清芷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苏桌华对她张开了怀抱，满眼心疼。 他想，沐清芷此刻定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吧。 可沐清芷却重重地摇了摇头，逼得自己冷静下来。 “多谢苏公子帮我查到这个消息。” 她一把揩去了眼眶的泪水，一字一句道：“只是今日我身体不适，不便招待苏公子，还请苏公子莫要介怀。” 苏卓华听出她话中逐客令的意味，急忙道：“阿绵，我可以……” “劳烦苏公子回府吧，改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谢。”沐清芷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卓华看在眼里，嘴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沐清芷骤然打断。 她拂了拂身，态度坚决，“苏公子之恩，我铭记在心。” 见她如此执意让他离开，苏卓华终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好吧。”苏卓华迟疑了片刻，不放心地看着她，还不忘叮嘱道：“那我先行告辞了。” 沐清芷点点头。 苏卓华大步离去，但在要走出院门的那一刻，他猛地顿住了脚步，回过神来。 “沐小姐。”苏卓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若有什么难处，可尽管来找我。” 他知道，沐清芷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等消息，所以他愿意在背后帮她。 帮她一同渡过这道难关。 “好。”一道暖流涌过沐清芷周身，将她浑身冰凉冲散了不少。 苏卓华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离开西苑的。 当西苑大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沐清芷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气似的，骤然滑倒在地。 “姑娘，您注意些。”秋草见此情形，赶紧来扶她。 “不用！”沐清芷一把拂开她的手，双手死死掩住自己的面颊，“你们都走！都别管我！”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草沉默地愣在旁边，她方才听见姑娘和苏公子的对话，也明白姑娘需要时间来消化她二叔已经离去的消息。 所以秋草冲树上的楚未使了个眼色，知趣地退到了远处。 一时间，院中就只剩下了沐清芷一人。 没有其他人的目光，她放声痛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才刚刚给了她一点希望，却又将她的希望尽数打破！ 二叔是她仅剩的家人了，为什么就让二叔这样离开！ 不对，不能怪老天爷！ 沐清芷双眸暗了暗。 造成这一切的明明是秦随才是！ 若不是他种种行径，二叔又怎么可能…… 沐清芷越想悲伤越被无数倍放大，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留下。 她就这样枯坐在院中的地上，从天亮直到夕阳西沉。 “姑娘，奴婢去给您找些吃食吧。”秋草担心她哭得太久身子承受不住，就走过来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沐清芷呆呆地看向秋草。 哭了那么半天，她的泪早就哭干了。 此刻的她，心中唯有悲伤和怨恨。 她怨恨秦随所做的一切！ “秋草，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沐清芷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去前厅等着世子，就说我要见他，旁的什么都不要跟他说。” 前厅。 秦随刚一回府，迎面就被满脸严肃的秋草拦了下来。 “世子爷，我家姑娘有请。” “阿绵找我？”秦随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有公务要处理，所以问道：“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秋草按照沐清芷的要求，如实说道：“姑娘只说请您过去。” 是阿绵要请他过去。 秦随压下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大喜过望。 想必阿绵是心情好转，有什么肺腑之言想对他说吧。 揣着这样的想法，他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西苑。 与从前不一样的是，沐清芷端坐在院子正中，身旁仅有一盏微弱的烛光。 满西苑都没有其他灯亮。 秦随心咯噔一跳。 本能驱使他想退出去，但沐清芷已经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世子爷既然来了，为何还想走？” 她的声音幽远深邃，似从什么地方传来。 秦随难得被问住，“我只是……” “世子爷请坐吧。”沐清芷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她身侧的那把椅子。 秦随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揣着一颗紧张的心走了过去。 “世子爷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沐清芷眸光闪烁，宛如一颗熠熠发光的星辰。 但落在秦随眼中，却生出几分异样。 他只觉得，这颗星辰离他越来越远。 “阿绵是……想问什么？”秦随紧紧注视着她的神情，试探性地问道。 “世子爷以为呢？”沐清芷不答反而他。 他觉得？ 秦随的双眸一暗。 他实在不知阿绵此刻心中所想的是哪件事。 第122章 苏公子来做什么! 虽然他心慌地跳个不停，但他总想着，阿绵应当只是有其他的话想对他说吧。 一秒，两秒，三秒…… 沐清芷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 微弱的烛光衬得她面色惨白渗人，偏偏她还挤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世子爷既然不知道，那便让我来说吧。” 她来说？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秦随正想辩解，但心中不好的预感立马达到了顶峰。 他还真的有一件事一直未同她说！ 沐清芷蛾眉一凝，“我且再问世子爷一遍，我二叔他究竟如何了？” 果然是这方面。 秦随逃避似的垂下脑袋，不敢开口。 但他不敢，沐清芷敢！ “或者世子爷再同我说说，京郊农庄之中的棺材从何而来？”沐清芷拔高音量，猛地质问道。 秦随身子下意识地一哆嗦。 原来这些还是被她知道了…… 秦随还试图为自己辩解，“阿绵，你听我说，我都是……” “没有都是！”沐清芷骤然吼出声，尖锐的喊声刺破了西苑的上空。 她愤怒地起身，指着秦随，指尖发颤。 “是你，是世子爷！眼睁睁地看着我二叔病情恶化！” “甚至都不为二叔请个大夫来！” “二叔就是被你故意害死的！” “阿绵，这件事另有隐情……”秦随彻底慌了，想要将她拽到身侧，想要对她解释。 可沐清芷哪里还听得下去呢。 “世子爷！”她一把将秦随推开，取出在袖中藏了多时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所以我想请世子爷告诉我——” 泪水冲破眼眶，流落得四处都是。 “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二叔见死不救？” “在二叔故去之后，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我都有苦衷……”秦随话中已然没了底气，但还试图想要跟她解释。 “你能有什么苦衷？”眼看他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沐清芷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将匕首放在自己的脖颈处。 “世子爷知不知道，我连二叔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我才与二叔相认，连话都没怎么说，就……” 沐清芷情绪激动，匕首已经划破她的脖颈，透出丝丝血珠。 秦随又心疼又害怕，“阿绵，你先将匕首放下来，有什么我们好好说……” “好好说？”沐清芷冷冷一笑，“我可能没办法跟世子爷好好说了！” “世子爷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那我便……” “阿绵，你别冲动。”秦随放轻音量，“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 没请来大夫的实情他不敢同她说。 可说到底，到底是他没有及时将她的二叔救回来，是他不好。 “但阿绵，你要相信我当真是有苦衷的。”秦随还想着解释。 相信他？ 沐清芷说什么都不肯再信他半个字了。 尤其是现在，他一边说着自己有苦衷，一边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点实情。 她凭什么还要相信他？ 所以在心中，她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从始至终，于秦随而言，不论是探查她家人的消息、找到她的家人，甚至是后面二叔的存在，都是威胁她的工具。 他的目的就只是想将自己死死地捆在他身边。 若是换到从前，她或许会再次妥协。 可现如今，二叔已经故去。 又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那请世子爷离开！”沐清芷噙着泪水，将匕首往下按了按，“世子爷若是再不走，那我便自戕！” 虽不能对秦随下手，但她贱命一条，却也足够拿来威胁秦随。 “阿绵，你快住手！”秦随紧张兮兮地看着她，轻声哄道：“只要你将匕首放下来，我走，我马上就走！” “世子爷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只怕秦随想的是她将匕首放出来之后，趁机夺去匕首，再次将她禁锢起来吧。 沐清芷凄凄一笑，“我给世子爷三个数的时间离开！” 三个数？ 秦随眉心皱成一团。 这个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吧。 但沐清芷并不给他商量的余地，而是直接开始数道。 “三！二！” 在最后一声“一”落下之前，秦随急忙开口。 “好，我这就离开！”秦随生怕她做出些什么激动之举，慌慌张张地朝院门跑去。 眼看着他走到院门，沐清芷却还没将匕首挪开。 “往后西苑不欢迎世子爷。”撂下这句话，她就对着身后的楚未吩咐道。 “关门！” 楚未领命上前。 直到大门被缓缓合上的那一刻，秦随还痴痴地望着她。 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不知在什么时候，泪水在他眼中不停地打着转。 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他对不起阿绵。 阿绵定是被他伤透了心吧…… 这夜之后，西苑大门日日对秦随紧闭。 虽然日日都被拒之门外，但秦随仍坚持每日都来。 在没有公务的时候，他就像是守在西苑的门神一般，站在西苑门外。 而沐清芷 明知秦随日日都来，但她刻意不想见他。 在她心中，已经将他认定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心中的伤痕难以抹去，而她已经完全哭不出任何泪水了。 甚至她有时候都在考虑，左右她的身子不好，能不能就这样自我了结，去地下与家人团聚。 可每当她看见秋草和楚未费尽心思想逗她一笑的场景时，沐清芷又会心软。 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她还没有给秋草他们铺好路。 苏卓华自从那日将消息告诉她后，就极其不放心，更是每日都循着不同的借口前来陪她。 毕竟他对她算是有恩，所以沐清芷并不好将他拒之门外。 “苏公子往后还是莫要来了。”这话沐清芷几乎天天都要对他说上一遍。 “都听沐小姐的。”苏卓华倒也是应得极好。 但他都是嘴上应下，行动上却根本不照做。 前几次他来，又刚巧与秦随错开。 但今日。 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不宽的巷子里，秦随看着手提食盒的他，面露不善。 “苏公子又来我侯府做什么？”秦随一下拦住他的去路，沉声质问道。 “我来给沐小姐送些吃食。”苏卓华提着食盒，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 第123章 伤害还不够吗? “送吃食？”秦随面色更加阴沉，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食盒，作势要抢。 “她是我侯府之人，不劳苏公子亲自来送吃食！” 苏卓华一边连连后退躲开他，一边道：“秦世子说笑了，沐小姐只是暂时寄住在侯府。” 这句话无疑是一瓶热油，浇得秦随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苏公子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秦随怒目而视，“苏公子一个外男，往后还是远离阿绵吧！” “难道秦世子就有资格了吗？”苏卓华浑身散发出冷意，反问道：“难道秦世子对沐小姐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秦随一下子被他问住了。 他……做了很多伤害阿绵的事？ “不如让我来秦世子数数吧。”苏卓华干脆放下手中的食盒，冷眼看着他。 “第一桩从何说起呢？” “是说秦世子任由沐小姐被侯府其他小姐欺辱而无动于衷？” “还是该说秦世子一次又一次阻止沐小姐赚钱，更是将她的一番心血白白浪费？” “亦或者是秦世子不顾沐小姐病重，数次将她囚禁在西苑？” “再者是……” 苏卓华每说一件，秦随心头的怒火就消散一分，心虚和懊悔就加重一分。 他很清楚，苏卓华口中所说的都是实情。 桩桩件件，都是他曾经对阿绵做下的。 “还有这次，秦世子见死不救，害得沐小姐的家人故去，秦世子扪心自问，难道当真对得起沐小姐吗？” 苏卓华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秦随的心房。 是了，他的确做错了很多事，做了很多伤害阿绵的事情。 “所以沐小姐才根本不愿意见你！”苏卓华深深地注视着他，“秦世子若是知趣，往后还是离沐小姐远些吧。” 话被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但秦随却并没有半点怒意。 他垂下脑袋，眸中翻涌着几分懊悔的情绪。 “秦世子请回吧。”苏卓华已走到了西苑的大门前，伸手敲响了院门。 “笃笃笃！” 每一声敲门声都让秦随心尖跟着一颤，他小心翼翼地抬眸望着里面。 阿绵若是来开门，会不会愿意见他一面？ 但他的期望注定只有落空。 门是秋草开的，与此同时还有沐清芷的一句话。 “世子爷，姑娘说她不想见到您，让您往后不用来守着了。” 秦随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彻底破灭。 阿绵不想见他，还让他不用再来了…… 秦随满脸颓废地站在原地。 方才苏卓华所说的话，他都听了进去。 他既震惊阿绵受到的伤害，又无话可说。 秦随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从前都是他的错，往后他定要好好弥补她…… …… 从西苑离开之后，秦随被秦夫人请了去。 “世子，为娘今日请你来是有些话想说。” 秦随目光微闪，透出几分凉意，“娘直说吧。” “为娘听说你不准晴雪踏出东院，你是……” 秦夫人对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最后将话题绕到他的身子上。 “为娘知道你近来忙于公务，但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眼看着话题都说到这个份上，秦随心头一动。 “娘，那日祖母让清芷……妹妹给我送来香囊和药丸对头疼症很有效果，用后我缓解了不少。”秦随刻意提起。 “清芷做的啊。”秦夫人面上划过一丝欣慰，“她那孩子倒是心灵手巧，也很擅长做这些，这次倒是多亏了她……” “娘说得是，那些香囊和药丸我用得差不多了，还想请娘帮我再去讨些。”秦随故意说道。 “也好，那为娘帮你去跟清芷说。”秦夫人点点头应下，“不过既然要劳烦她帮忙，在礼数上还是要周全些。” 秦夫人顿了片刻，“一会我让人挑几匹锦缎给清芷送去吧。” 听罢这话，秦随面上一喜。 他灵机一动，连忙道：“娘，我一会要入宫一趟，之后要离京几日，不如让凌辰随您的人手一同去取吧。” “好。” 在他的怂恿之下，秦夫人又给沐清芷加了不少珍奇的物件。 东院。 秦随刚一回到东院，就亲自去自己的私库里挑挑拣拣了一番，选出来了好几个精巧又不失华贵的首饰。 “凌辰，一会你将这些一同送去西苑。”秦随吩咐道。 “世子爷，您这些表姑娘……不会收的。”凌辰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表姑娘这么多日连世子爷的面都不肯见，又怎么可能收下这些呢？ 秦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所以让你跟着母亲院中的人一同去，将这些混在母亲准备的那份谢礼里。” “你送到之后就在那等着，等她做好了将东西取回来。” “……是。”凌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得不领命。 但在他心里，一直忍不住地担忧。 表姑娘当真不会将他赶出来吗？ 事实上，他的担忧是正确的。 沐清芷以不便见外男为由，让他在院外候着。 这下让跟在凌辰之后偷偷前来的秦随彻底冷了脸。 阿绵果然不愿跟他再有任何关系。 在看见西苑外守着的那些个侍卫之后，秦随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不该一次次地将她禁足在西苑，还派人监视她的举动。 “凌辰。”他轻声下令道：“将我们的人手都撤去吧。” 西苑里。 沐清芷对外面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姑娘，不仅凌辰来了，世子爷也跟着来了。”秋草附在沐清芷耳边，轻声道。 “嗯。”沐清芷淡淡地应了一声，神情不变。 他来了又如何？ 左右她是不可能再见他的。 “好了，我们快些将这几个香囊做完吧。”沐清芷手上的动作加快，出言催促道。 她一心只想着能早点将香囊和药丸做完，将外面那人打发走。 所以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她做得极为敷衍。 三下五除二将秦随所要的东西做完，她一股脑地交给秋草。 “秋草，你送去给他吧。” “顺便告诉他，他往后还是另寻他人吧。” 听完秋草的复述，秦随很不是滋味，甚至不相信地又问了一次。 “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第124章 快请林太医! 秋草重重地点点头，将那些香囊和瓷瓶交给他，“所以还请世子爷别再来了吧。” 不来？ 那怎么能行！ 秦随登时慌乱起来，“你再帮我带句话给她……” 秋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奴婢不瞒世子爷，姑娘这些时日几乎夜夜未眠，身子骨已经快熬不住了，您若再执意打扰姑娘，只怕姑娘她……” 余下的话秋草没敢继续说下去了。 但秦随已经怔住了。 空气陡然陷入了一阵凝固。 秦随声音沙哑地开口，“好，我知道了。” 他还会多从其他方面弥补她的。 从这日之后，秦随的确没再来了。 但他却如流水一般不停地送些东西来。 楚未满脸心虚地拿着一包香料给沐清芷，“姑娘，这是些香料。” 沐清芷看着楚未手里的香料包，并未伸手去接，“又是他送来的？” 难道秦随以为这些小恩小慧就能打动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秦随做的那些事。 二叔的死让她永远不会原谅对方，连带着他送来的东西都令她恶心。 秋草察觉出了自家姑娘情绪不对，对楚未说道：“你去告诉世子，以后别往西苑送东西来了，把香料包也退回去。” 楚未收回手却没有动，而是看向沐清芷，寻求她的意见。 沐清芷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按照他的性子，拒绝他只怕会变本加厉，把东西放入偏房吧，既然他送来了，就好好利用。” 尽管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不过想到自己时日无多，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楚未和秋草铺路，忍忍也就算了。 至少这段时间秦随并未出现在她眼前，倒也落了个清净。 沐清芷吩咐道：“秋草，陪我去小厨房做些糕点，好拿去街上卖。” “可是姑娘，这段时间你操劳太过，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你的身体......” 秋草欲言又止，看到沐清芷坚定的神色，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她不知道姑娘为何会这么拼命，就算为了赚钱早日离开侯府，也不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只可惜她并不清楚，现在的沐清芷已经是在处理后事了。 沐清芷在小厨房起酥，她起的酥特别漂亮，层次和口味都是上层。 加上公道的价格，在上京已经有了一批忠实顾客。 “咳咳.....” 沐清芷和面的手一顿，偏过头咳嗽起来。 喉头铁锈般的腥甜气息涌了上来，她的身子微微摇晃，只觉头晕目眩。 若不是秋草及时将她扶住，只怕会一头栽到在地。 “姑娘！” 秋草心中一阵后怕，急得提高了声量，“我扶你回房休息，你的身体需要休养，哪怕姑娘怨我，今天我也不能让你出摊。” 沐清芷虚弱到了极点，还是任由秋草将她扶回房间。 秋草对院子外候着的楚未喊道：“快去请大夫来！” 东院书房。 秦随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院中的景致出神。 他满脑子都是沐清芷的一颦一笑，每每想到她哭着对自己控诉，甚至以死相逼，心中的痛便多一分。 终究他还是搞砸了一切，伤害到了他的阿绵。 想到沐清芷愤恨的眼神，秦随长叹一声，眉宇间的忧愁再也化不开。 “世子！” 凌辰急匆匆跑进屋内，惊醒了沉寂在悔恨中的秦随。 秦随抬眸看向对方，心中莫名一紧，“怎么了，可是阿绵那里出什么事了？” 凌辰气喘吁吁的点头，“表姑娘晕倒了，请了大夫去救治，喝了汤药也不见醒。” “废物！” 秦随怒骂一声，心中又急又起，起身就要往西苑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顿住了。 阿绵从前说过，她的体内有毒素堆积，寻常大夫查不出问题，只有太医院的林洐有手段医治。 只是那个时候他从未相信过阿绵。 秦随吩咐身旁的侍从，“凌辰，去太医院请林洐来府上，就说祖母头疼又犯了，让他帮忙调理，记得让他先去祖母那儿瞧过了再上西苑。” 太医出诊会留有记录，瞒不过皇帝和平阳王的眼睛，他和郡主已经定亲，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和阿绵的关系，只能借由秦老夫人的名头，才算名正言顺。 “是。” 凌辰不敢耽搁，恭敬地应了一声便急忙离去。 秦随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前往西苑。 “爹，娘，不要抛下我......” 沐清芷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秀丽的小脸苍白得不像话，在梦中痛苦的呓语。 秋草急得团团转，大夫来看过后，姑娘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她正想去求秦老夫人，转头却看到了秦随。 她心中一惊，此刻也顾不得对秦随的怨恨，直接在他面前跪下，“世子爷，求您救救姑娘吧。” “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你先出去，这里我来守着。” 秦随瞥了一眼秋草，快步走向床榻。 他心疼地擦去沐清芷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榻上人儿脆弱痛苦的表情，心中阵阵绞痛。 “阿绵......” 秦随唤着她的名字，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冷的手。 林洐替秦老夫人调理完身子，便在凌辰的催促下快步赶往西苑。 在看到沐清芷的那一刻，林洐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距离上次调理才过去不久，她的情况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林洐卷起沐清芷的袖子给她施针，细长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向她的穴位，秦随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看着，眉头紧皱。 阿绵每次治疗都要受这种苦，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秦随心中的自责不断翻涌，再次开口时，嗓音也多了几分干涩，“阿绵情况如何？” 林洐还记得沐清芷的吩咐，只是表情不太好的说道：“沐小姐心中郁结，气血亏盈，不宜受过多的刺激，世子还是多加注意得好。” 秦随被噎了一下，表情变了又变。 如果不是因为他，阿绵何止于受这样的苦。 他悔不当初，只能用所有手段慢慢去补偿，希望阿绵能开心一点。 ....... 沐清芷悠悠醒转，嗓子干哑发涩，“秋草，水.......” 第125章 求你别躲我了 一直守在床头的秋草听到姑娘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蹦了起来，倒好温水一口口喂给沐清芷。 缓了一会儿，沐清芷才坐起身子，靠在床头。 秋草见她醒了，又怕她再昏过去，便像是倒豆子一样，叽叽喳喳，“我和楚未替姑娘找的那个大夫就是个庸医，开的药半点用处都没有，要不是世子请来林太医，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到一半秋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怕触了沐清芷的霉头，立刻闭上了嘴。 沐清芷捕捉到了她说的那个名字，表情微微一僵， “他来过？” 秋草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是了，她体内的毒寻常大夫也无能为力，只有林太医有这个本事帮她缓解。 在侯府，能请得动林太医的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人。 沐清芷心情复杂，她还记得当初秦随不屑的语气，和不信任的眼神。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给颗枣，真把她当家生奴才驯养了。 她不会感激秦随，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想到二叔的死，沐清芷心里更是滔天的恨意，她永远不会原谅秦随。 沐清芷吩咐道：“秋草，你去告诉楚未，以后将西苑的院门守好，别让世子进来。” 东院。 秦随想到阿绵体内的毒素，心中堵得慌。 他唤来凌辰，“你去替我查查，阿绵体内的毒到底是何时染上的，给她下毒的是谁。” 这毒一日不清除，阿绵就一天不得安生。 他实在害怕长期拖下去，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在西苑将养了几天，沐清芷的身子好转了不少，面色也不似之前那么苍白。 她重新忙活起了香薰和补品糕点生意，太平道观那边的香薰也差不多该补货了。 沐清芷向秦老太太请完安，准备回院，却迎头撞上了秦随。 这下她想装作看不见都难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找各种理由拒绝秦随。 借着养病的缘故让楚未守着院门，不让对方踏入一步。 如今果然还是拖不下去了。 还不等沐清芷开口，秦随便堵住她的去路，“阿绵，别躲我了好不好，我只是关心你，想知道你的身子好些没有。” “多谢世子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西苑了。” 沐清芷没有和他多做交谈的欲望，提脚便要走。 秦随一口气哽在胸口，他为阿绵做了这么多，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还是这么冷淡。 他一把攥住了沐清芷的手腕。 “世子这是要做什么。”沐清芷皱着眉，用力地挣脱，“这里离老夫人的福安堂不远，要是被看见了成何体统。” 秦随被她冰冷的话语刺痛，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委屈，“阿绵，我不会动你，只是想你别总是躲着我。” 沐清芷颇为意外地看了秦随一眼，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若是放在以前，决计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开她。 见沐清芷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秦随唇角含笑，望向她的眸子满是期待，“阿绵，你随我去一处地方，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沐清芷犹豫一瞬，还是应了下来。 她担忧自己要是一直抗拒，万一把秦随逼急了，那遭殃的还是她。 二人坐上马车，秦随带她来到上京最热闹的集市。 “世子带我来此处做什么？” 沐清芷一脸疑惑，摸不准秦随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随领着沐清芷走到一间店铺前，冷峻的脸颊弥漫着笑意，“我知晓你糕点做得极好，手艺不比十香斋的差，这么好的手艺，只守着一家小摊实在是浪费，有了这间铺子，你也能省心不少。” 沐清芷一愣，心中震动不已。 她跟着秦随走进店铺，铺子不算大，装潢却极为雅致，空气还弥散着淡淡的草木香。 她一直想要一间自己的铺子，却也明白，凭她一个人在上京开一家糕点店有多难。 “店里的伙计已经配齐了，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自己招人，目前只差匾额还没题好，这是你的铺子，命名权自然归你。” 秦随侧目看着沐清芷精致秀气的侧脸，语气轻柔。 沐清芷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秦随只是一时兴起，才会送这间铺子给自己，这都是他用来讨好自己的手段罢了。 她太清楚秦随是个怎样的人了。 秦随害怕她羽翼丰满，最后离开侯府，怎么可能任由她大展拳脚，实现自己的梦想。 沐清芷害怕，这一切最后都是镜花水月。 “可由不得你拒绝，地契上可是写的你的名字。” 秦随拿出地契，在沐清芷眼前扬了扬。 沐清芷接过后细细观看，上面果然盖着官印写着她的名字。 想也是秦随动用刑部关系找官府办下的。 脑海中几个念头来回变换，沐清芷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有了这家铺子，她想多攒钱的愿望应该会实现得更快。 到时候可以找苏卓华帮忙，想办法把地契和铺子过给秋草和楚未，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条后路。 想通之后，她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之后秦随提出和沐清芷一起去酒楼用餐，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回到西苑后，沐清芷把店铺的事情告诉了楚未和秋草。 秋草听完后当即就蹦了起来，“太好了姑娘，你有了自己的铺子，就再也不用这么操劳了，马上就要入冬了，要是还像往常那样摆摊风吹日晒，只怕姑娘身子会受不了。” 楚未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沐清芷笑吟吟地看着楚未和秋草，“不过铺子的名字还没定呢，不如我们一起想想看？” 秋草还在绞尽脑汁的时候，一向沉默的楚未开了口，“就叫蜜香居如何？” 秋草笑骂：“你这傻子怎么这个时候脑子转得这么快了。” 没能抢先想出店铺名，秋草不满地撇撇嘴，却也没想出更好的。 沐清芷笑着点点头，“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吧，这倒是启发了我，店铺不止能卖补品糕点，还能顺便推广香囊，比如在店内消费五百文送一个香囊之类的。” 第126章 我一直很恨你! 她想的很简单，先把糕点铺的名号打出去，再由铺子带动香薰的名气。 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夜渐深了....... 蜜香居很快正式营业，开业的第一天，沐清芷就弄了一个限时半价的活动，不少人冲着这个活动来到店里，快把门槛都踏破了。 沐清芷让楚未和几个伙计在店里维持秩序。 还好秦随提前把伙计都给她准备好了，让她省心不少。 这一天下来，蜜香居的名号彻底被打出去了。 哪怕没有半价，价格也十分公道，糕点不仅香酥软糯，还能滋补养颜，瞬间就在上京刮起一阵新风潮。 苏卓华听到沐清芷开店的消息，也特意赶来支持她。 不过他来的时候，店里的糕点已经全部售空了。 沐清芷特意做了好几天的量，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些食客的数量和消费力。 “看来我来得不巧啊。” 苏卓华看着打扫的小厮和准备闭店的沐清芷，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沐清芷看到他时有些意外，随即笑开颜，吩咐秋草上茶。 她从柜台后拿出**好的糕点盒，走向苏卓华，“是来得正好才对，我本想着今日关店后让秋草去一趟飞云楼把糕点送给你来着。” 听到这是沐清芷特意留给自己的糕点，苏卓华眼神更温柔了，心头暖意弥漫，“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沐清芷脸颊染上一抹，红霞，笑而不语。 苏卓华抿了一口茶，拆开沐清芷给他的糕点盒。 清新的香甜气息窜入鼻腔，每一块糕点都做成了芍药的模样，看上去格外雅致，沐清芷的手艺又进步了。 他轻咬一口，糕点的表皮酥脆很好入口，淡淡的花香在舌尖弥漫开来，甜味适中，用来配茶正合适。 “这是我最近开发的口味，味道如何？” 沐清芷眼神灼灼，一脸期待地盯着苏卓华。 苏卓华认真评价道：“都说十香斋的糕点是京城一绝，依我看，比起你做的糕点还差了几分。” 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刻意的讨好，夸得沐清芷心花怒放，制作糕点的辛劳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二人交谈甚欢，沐清芷看到苏卓华唇边的糕点屑，下意识拿起手绢替他拭去。 这个举动十分亲密，做完后二人都是一愣，沐清芷白皙的耳垂更是红得快要滴血。 苏卓华眼神渐深，正要开口，却被一声怒喝打断了。 “你们在干什么？！” 秦随一脸怒容朝着二人走来，刚才那一幕被他尽收眼底，让他睚眦欲裂。 心里的妒忌和火气不受控的往上涌，几乎将他吞没。 沐清芷没想到秦随会出现，脸色苍白了几分。 秦随忍着火气，将沐清芷拉到身旁，声音低沉，“跟我回侯府。” 不等她说话，便拉着她离开蜜香居。 苏卓华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沐清芷被带走。 坐上马车，沐清芷立刻甩开了秦随的手，和他拉开了距离。 “世子未免也太霸道了些，我还没有关店，今天的账目也没有核对，既然你把店送给我，难道想我这么半吊子的经营下去吗？” 沐清芷的好心情跌落谷底，眸中酝酿着冷意。 秦随强行忍住怒火，好声好气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和苏卓华走得太近，他心思不单纯，我怕你被他蒙骗。” 听到这番话，沐清芷差点嗤笑出声。 秦随这是在贼喊捉贼呢，心思最不单纯的人此刻正坐在她面前才是。 她懒得和眼前人辩驳，干脆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马车在西梁侯府停下，沐清芷直接下车回到西苑，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过秦随。 看着沐清芷远去的背影，秦随如墨般的眼眸闪过一丝懊恼。 他和沐清芷的关系好不容易得到了改善，现在又被他搞砸了。 接下来的几天，沐清芷依旧在蜜香居忙碌，生意虽然没有开业当天这么红火，冲着补品糕点这个名号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唯一不同的是，这几日秦随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都回到蜜香居来。 有时候甚至会点一壶茶一盘糕点，在店里坐到沐清芷关店。 店里的伙计和其他客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秦随的名号在这里，出手又阔绰，每次都给足了银子。 沐清芷一直沉着脸，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她不明白秦随这是什么意思，换种法子来监视她吗？ 黄昏。 蜜香居的糕点已经全部售完，秦随还没有离开，沐清芷打发了伙计，让秋草和楚未先走，自己关上店门和秦随单独留下。 “世子难道很闲吗？” 沐清芷怒视着眼前的人，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在侯府的时候不是将我禁足就是派人守在我身边，现在我开店了还不得安生，亲自上阵了是吧？！” “阿绵，我.....” 秦随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清芷打断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恨你，看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恶心。” “收起你那些虚情假意吧，你以为给我开店，我就该感恩戴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做梦！” “你害死了我二叔，光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原谅你，更别提以前的那些事了，你和侯府的其他人对我造成的那些伤害，早就不是时间能抹平的了。” 沐清芷眼眶通红，将心中积压的恨意一字一句宣泄给秦随。 往日种种，她一一忍下。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她试过不反抗也试过假意讨好，只是希望自己受的伤能小一点，可惜只换来了秦随的变本加厉。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而她沐清芷只能在侯府仰人鼻息讨生活。 他们二人从来都不平等。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沐清芷苍白又脆弱，纤细的身躯轻颤着，这一幕令秦随心碎。 他沉默片刻，认真地看着沐清芷，深邃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对不起阿绵，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对，做过不少伤害你的事，我只是想尽可能的补偿你罢了。” 第127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也许我没办法完全抚平你心里的创伤，如果你愿意，可以用我以前对你的方式来对待我，也许这样，我才能和你彻底感同身受吧。” 秦随温柔地伸手，拭去沐清芷眼尾的泪珠。 以前是他看不清沐清芷在心中的重要性，做了许多错事，眼下沐清芷的恨意都是他该承受的。 他也正在不断学习怎样去爱一个人。 沐清芷浑身僵硬，大脑有一瞬的停摆。 她是不是听错了，秦随居然和她道歉了，这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 不仅如此，秦随后面那句话更是让她心头猛颤。 沐清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随，不愿意放弃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想找出他这番话里的虚假。 可是她失败了，秦随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平和真诚。 “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秦随轻轻握住沐清芷的手，柔声道，“不要把我拒之门外，至少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沐清芷飞快抽回手，仿佛被秦随掌心的温度烫到一般。 对方的话搅得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秦随耐心地等待沐清芷的回应，眼神认真坚定。 半晌后，沐清芷才缓缓开口，“我害怕这又是你做戏的手段，等你真的做到自己说的那些话，说不定我会试着相信你。” 话是这么说，她的态度却软化了几分，秦随的那番话或多或少有触动到她。 听到沐清芷这么说，秦随的眼神瞬间有了光彩。 果然他和阿绵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这次阿绵没有拒绝他的补偿。 面对秦随热情灼人的视线，沐清芷不自在地移开眼神，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侯府吧。” 秦随笑道：“好，我来之前让小厨房的人炖了参汤，回去后让凌辰给你送到西苑，这段时间你这么操劳，也该补补身子了。” 沐清芷脚步一顿，心中的情绪更复杂了。 如果换做以前，秦随一定会态度强硬要求她去东院用餐，不给她拒绝的权利，现在竟然懂得什么叫分寸感了。 也许他也在慢慢学着怎么对一个人好吧。 沐清芷和秦随乘上马车，二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和谐起来。 西苑。 秋草和楚未听到沐清芷回来的动静，二人立刻迎了上去。 “姑娘，世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秋草一脸焦急。 沐清芷让她和楚未先走，在蜜香居里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一无所知，就怕自家姑娘像以前一样被世子欺负了。 楚未不善言辞，他没有说话，看向沐清芷的眼神也透着明显的关心。 沐清芷失笑道，心说秦随的名声在西苑还真是一团糟。 不过秋草和楚未的关心却让她心中一暖。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秋草一直不离不弃守在身边，也许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给了两人一个安慰的眼神：“别想太多，在外面他也不敢乱来，我没事。” 反复确认后自家姑娘真的没事后，秋草才松下一口气。 “笃笃笃！” 院门被敲响了，沐清芷让楚未去看看是谁。 门口后，凌辰把手里小巧的瓦罐递给楚未， “这是世子让我给表姑娘送来的参汤。” 有了前车之鉴，楚未不敢乱收秦随送来的东西，他看向沐清芷，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沐清芷对他点点头，转而又向凌辰说道：“多谢你跑一趟了。” “表姑娘客气了。” 见她收下参汤，凌辰也松了口气。 走之前，他还不忘嘱托一句，“世子让我转告表姑娘，后天陛下组织秋游围猎，各府中的女眷也受邀其中，表姑娘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送走了凌辰，秋草不解地问道：“姑娘，你不是说从今往后不收世子送来的东西么，这.....” 沐清芷轻咳一声，接过楚未手中的瓦罐，“礼不嫌多，既然世子愿意送，那就随他去吧。” 说完，她便回房间去了。 秋草拧起眉头，对身旁的楚未说道：“你觉不觉得今天姑娘和世子一同回来之后，整个人怪怪的。”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缘由，不过明显的是沐清芷不再抗拒世子的好意了。 “我不清楚.....” 楚未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秋草指的是什么。 “真是个呆子！” 秋草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气得直接回房了。 一夜无梦。 为了明天秋游围猎，沐清芷起了个大早，和秋草一起准备补品糕点。 她想明天一定会有不少王公贵族一同参加，正是她推广蜜香居的好机会。 她不光要吸引京城百姓，也要把招牌推向权贵后妃。 说不定皇帝一高兴，到时候还能把宫里各种宴席的糕点交给她来负责呢。 沐清芷一边和面，一边美滋滋的做起了梦。 想到未来会有更多白花花的银子到账，她就止不住的开心。 如今她孑然一身，在世上唯一的目的也变成了赚更多的钱，哪怕她时日无多享受不到，也能让楚未和秋草过上好日子。 忙活了一天，总算做好了糕点，沐清芷让秋草依次分装好，这才回房入睡。 秋游围猎当天。 秋草扶着沐清芷走下马车，看着猎场内的景色，不由得惊叹出声。 “姑娘你看，这林子茂密得一眼望不到头呢，也不知这猎场到底多大，不愧是皇室皇家猎场！” “这还是皇家围猎第一次允许女眷同行，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沐清芷说着，眼神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各府小姐们身上，像是看到了一个个行走的元宝。 比起围猎，她还是更想推广蜜香居。 “做了这么久的马车，身子可有不适的地方？” 秦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沐清芷的身侧，低沉的嗓音从上方响起，语气满是关切。 沐清芷摇摇头，“我的身子倒也没有世子爷想得那么差。” 秦随微微俯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沐清芷耳旁，“一会儿骑射赛开始，我给你猎一只狐狸，马上就要入冬了，正好可以做件狐裘。” 低沉的声音刺激着沐清芷的耳膜，让她耳垂微微泛红，连呼吸也乱了几分。 第128章 凶手到底是谁 沐清芷和秦随微微拉开距离，颇为心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发现没人在看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世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你已与平阳郡主定亲，猎场人多眼杂，要是被看到了只怕会陷我于不义。” 秦随眉头一挑，正要反驳，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平阳郡主和平阳王。 来者不善。 秦随反应极快，看见平阳王朝他望了过来，立刻把沐清芷挡在身后，修长宽大的身体把她罩了个严实。 平阳王精明多疑，郡主的性子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要是被他们看见了自己和沐清芷相处，难免会多疑。 想到这处处的限制，秦随的心情有些烦躁。 他想和沐清芷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都成了奢望。 “倒霉，真是怕什么什么来。” 沐清芷躲在秦随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今天可是来做生意的，可不想在那之前就惹一堆麻烦。 “秦世子。” 平阳王带着郡主，朝着秦随走了过来。 秦随手背在身后，对沐清芷比了个手势。 沐清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情绪也镇定下来。 秦随微微侧过身，沐清芷和他配合默契，利用视野盲区猫着腰溜到了一旁的马车后躲了起来。 平阳王和郡主并没有发现异常，走近后和秦随寒暄了起来。 听到郡主和秦随搭话时的热情和亲昵，莫名的，沐清芷觉得心里一酸。 不过她并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将情绪压下后，从另一头离开了。 没走几步路，沐清芷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面走过。 “晓棠？！” 沐清芷快步追了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屈晓棠回头望去，看到沐清芷的瞬间，立刻红了眼眶，“阿绵，我总算见到你了！” 她将沐清芷抱住，眼泪从眼尾簌簌滑落。 沐清芷激动地回抱住自己的儿时好友，一别多年未见，对方的模样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收到了你送来的信，知道你来京城后本想去找你的，不过一直抽不出时间。” 沐清芷松开屈晓棠，脸上笑意不减。 没有什么比看到故人更令人开心了。 擦干净泪水，屈晓棠的声音因高兴微微颤抖，“现在也不算晚，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你，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听到屈晓棠关切的询问，沐清芷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这么多年来，她在西梁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总是被无视或欺辱。 只是这些事都过去了，她也并不想告诉屈晓棠，让她替自己担心。 毕竟好友重逢，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何必谈论这些令人不愉快的旧事。 “放心吧，我过得很好。” 沐清芷冲她笑了笑，语气一派轻松。 她捡了些自己的经历告诉屈晓棠，对方也一脸认真地听着。 二人交谈了一会儿，沐清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不过晓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屈晓棠冲不远处的秦随扬了扬下巴， “原本皇家围猎不是我能参加的，多亏了世子爷告诉我你今天也会来，还找了个身份把我送了进来。” 沐清芷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居然是秦随的主意。 她的目光透过人群朝秦随望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秦随也朝她看了过来。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胜过千言万语。 沐清芷如同触电一般收回眼神，心跳得更厉害了。 果然如秦随所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偿她。 这一次她可以相信秦随吗？ 屈晓棠没有注意到沐清芷的变化，而是叹了口气，自顾自说了起来。 “自从沐家遭事之后，大家都说你也遇害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找你，好在你安然无恙，世子对你也不错。” 听屈晓棠提起当年的事，沐清芷正了神色。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屈家和沐家交好，也许屈晓棠知道知道些她所不知的内幕。 “晓棠，我一直不相信当初我家被灭门是流民所为，流民只图钱财不会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我一直在想，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和沐家到底有什么仇怨。” 沐清芷眼里满是汹涌的怒火和仇恨。 她一直在试着调查，可是却一无所获。 她体内的毒素堆积越来越严重，还不知能剩下多少时间。 至少在她死前，她想找出真凶，替家人报仇。 屈晓棠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压低了声音凑到沐清芷耳旁。 “我知道的也不多，是听我父亲说的，沐家是得罪了朝中的人才招致的灾祸。” 沐清芷眉头紧锁，这件事怎么和朝廷扯上了关系。 沐家并未有人从官，是经商世家，就算朝廷尔虞我诈也不该被牵连其中。 越想沐清芷心中的疑云便更重了。 难怪当她一直调查却一无所获，原来是方向错了。 见沐清芷一脸严肃，屈晓棠担忧地看着她，“也许我不该和你说这些，毕竟这只是我父亲的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你也别想太多。” 沐清芷缓缓摇头，语气郑重，“屈叔叔一向严谨，没有根据的事他也不会胡乱猜测，不知道他身体还好么，我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他，也许他知道更多内情。” 这下换屈晓棠愣住了，她垂下眼眸，眼尾再次浮现出泪花。 “晓棠？” 沐清芷有些慌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果然，屈晓棠接下来的话，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测。 “阿绵，我的父母也都去世了.......”屈晓棠吸了吸鼻子，小巧的鼻尖通红，“否则我也不会来到京城。” 沐清芷一时失语，轻拍着屈晓棠的背安抚她。 不过她想不通，屈叔叔和阿姨的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走得这么突然。 “父亲是出门的时候被马车撞了，之后便一直咳血不止，不过短短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了，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以泪洗面，最后也郁郁寡欢，随父亲去了。” 屈晓棠带着浓重的鼻音，缓缓讲述着屈家的事。 沐清芷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29章 被灭口了 “就在沐家出事的一年后。” 屈晓棠抬起头，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沐清芷询问的意图，“你是说......” “很有可能你父亲知道沐家被灭门的真相，所以被灭口了。” 沐清芷说着，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如果是真的，只怕沐家被灭门之事，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复杂，才会竭尽全力掩盖真相。 最恐怖的是，在场的这些王公贵族，权贵朝臣每一个都可能是凶手。 屈晓棠也沉默了，她从来没有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如果她的家人也是被人设计所害，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查出真相。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 沐清芷出言打破了空气间的沉默，“你放心，我会一直查下去的，如果屈叔叔也是被人所害，我会帮你，我们一起报仇。” 屈晓棠点点头，二人聊了许多，悲伤的气氛也随之消失。 “皇帝驾到——” 公公掐着尖细的嗓子通报道。 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太监宫女早就在猎场外围视野最好的地方摆好了御座和矮桌。 皇后和贵妃跟随在皇帝身后，再往后是几个妃嫔和皇子。 “参加陛下！” 沐清芷跟着众人下跪请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得见天子面容，直面天子的威压，让她不自主紧张发颤。 皇帝和妃子们一一落座，沐清芷悄悄抬眼打量着他们。 “平身吧。” 皇帝声音威严有力，沐清芷站起身子，拍掉了裙子上沾染的尘土和野草。 众人纷纷落座，屈晓棠和沐清芷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年还是老样子，谁的骑射最佳，猎到的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 随着皇帝话音刚落，太监们便牵着马儿来到了猎场。 参加围猎的公子和皇子一一上前选好马匹，沐清芷看到了秦随的身影。 他的身材高挑挺拔，在人群之中十分引人注目。 秦随背好箭囊，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引发了不少女子的欢呼声。 平阳郡主一脸骄傲的看着秦随，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炽热的光。 秦随是她未来的夫婿，就算那些女子再怎么羡慕嫉妒，这个优秀的男人也只能是她的。 沐清芷看着这样的秦随，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在擅长的领域这么游刃有余的模样。 像是感受到了沐清芷的视线，秦随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冷峻出尘的脸瞬间生动了不少。 夏钟鸣看不惯秦随大出风头，冷哼一声也骑上马背：“装模作样。” 不过他这番举动并没有引发太多关注，眼看别人都没注意到他，气得他脸色发黑。 秦随骑着白马，如同离弦箭一般冲进树林。 其他皇子也不甘落后，立马跟了上去，狩猎正式开始。 没有去参加围猎的王公贵族们相互攀谈起来，每年的秋游围猎也是拓展人脉结交权贵的最好时机。 沐清芷在人群中看到了苏卓华的身影，她有些意外，还以为对方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苏卓华也注意到了她，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来客套的众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秋草，你去把马车里的糕点盒子都拿来。” 沐清芷心头一动，眼下不就是她推广糕点的好时机么。 “什么糕点，阿绵你还带了好吃的吗？” 屈晓棠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好奇地望了过来。 沐清芷笑着点点头，“我在京城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里面的糕点都是我亲手做的，一会儿拿给你尝尝，看你喜不喜欢。” “等会儿！” 屈晓棠眼神一亮，激动地抓住沐清芷的手，“京城最近火爆的那家蜜香居不会就是你开的吧？！” “你也听说过呀。” 沐清芷有些意外，她家糕点卖得的确很好，不过火爆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屈晓棠一下子来了精神，话也多了起来，“那是当然，最近经常最受欢迎的糕点就是蜜香居的，毕竟整个京城的补品糕点铺子可就这么一家，味道好价格又公道，想不火爆都难。” 沐清芷听到对方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不过说着说着，屈晓棠的声音多了几分伤感，“阿绵，我真羡慕你，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店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吗，如今你已经实现了。” 沐清芷当然记得。 小时候，她们的愿望就是能在京城开一家自己的店。 当时屈晓棠还笑着说，要是她没能开成店，就到沐清芷这里来打工，到时候一定要收留她。 “晓棠，不如我们一起开店吧。” 心思一动，沐清芷目光灼灼地盯着屈晓棠。 屈晓棠微微一怔，“可是......” “从小到大你的鬼主意最多了，你帮我出点子，让蜜香居成为京城最好的糕点店，赚的钱我们对半分。” 沐清芷的语气不容拒绝。 她也想帮帮自己的好友，如今屈晓棠也和她一样孑然一身，独自一人来到京城，她做不到对其置之不理。 屈晓棠是她最后一位故人了，也是她最珍视的好友。 “阿绵......” 屈晓棠吸吸鼻子，几欲落泪，她再次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糕点都在这儿了。” 秋草将沐清芷昨夜准备的糕点摆在面前的矮桌上。 屈晓棠看着满满当当的桌子，眼睛都瞪圆了，“阿绵，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推广蜜香居吧？” “不愧是晓棠，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打算。”沐清芷微微一笑，将其中一个食盒放在她的手中，“不过这里的宾客这么多，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屈晓棠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她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不如我们精简一下策略，将这些糕点集中分享给宫中的妃子，或者王公贵胄家的小姐们。” “一会儿围猎结束，太监们会把捕到的猎物交给御厨料理，那时候男儿们都会吃肉喝酒，所以你现在把糕点给他们，他们不一定会接受，毕竟正餐还在后面呢。” 第130章 贵妃娘娘有请 沐清芷眼神一亮，立刻明白了屈晓棠的意思， “这里大多数妃嫔或者小姐们吃不惯油腻的荤腥野味，比起那些，不如用精致可口的糕点来填肚子。” “我就是这个意思，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行动吧，就算筛选了人群，糕点依旧还有这么多，还不知道何时能分发完呢。” 屈晓棠拿着糕点盒子，去找一旁的小姐们搭话去了。 沐清芷忍不住感叹一声，她请屈晓棠加入简直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刚开始沐清芷还有些害羞，不过她刚拿出糕点盒，就有不少人上前搭话，问她手里的是什么。 精致清香的补品糕点很快便吸引了不少女眷们的注意，甚至皇帝身边的娘娘们也注意到了攒动的人群。 “那边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贵妃娘娘眉头一挑，一双凤眸扫向人群中的沐清芷。 一旁的宫女恭敬地答话， “回娘娘，是西梁侯府的表姑娘在宣传自己做的糕点呢。” 贵妃娘娘顿时来了兴趣，冲着沐清芷的方向微微颔首。 “把她叫来，正好御膳房的糕点本宫吃腻了，让本宫瞧瞧她的手艺如何。” 宫女微微欠身，朝着沐清芷走了过去。 “这糕点甜而不腻，牛乳和蜂蜜的味道综合的极好，可是沐姑娘亲手做的？” 礼部尚书之女细细品味着手中的蜜乳糕，看向沐清芷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沐清芷笑着点头，谦虚道：“不过是些微末技艺罢了，姑娘喜欢便好。” 礼部尚书之女看她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欣赏，其他权贵之女也纷纷夸赞起了沐清芷的手艺。 沐清芷心中悄悄松下一口气，她原本还有几分担心这些贵胄小姐吃惯了山珍海味，对她的糕点会不屑一顾，看来是她多虑了，她的手艺出人意料的受欢迎。 “装什么装，我看这些糕点根本就不是你自己做的。” 一声嗤笑从身后响起，话语里满是轻蔑。 沐清芷回过头去，一位红衣女子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将手中的糕点丢到一旁。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刚才的礼部尚书之女就已经蹙起眉头，不悦道：“夏兰心，你无凭无据的，不要空口污蔑了沐姑娘。” 沐清芷听说过夏兰心的名号，她是兵部侍郎夏钟鸣的妹妹，在家中备受宠爱，也养成了一副烈性子。 不过她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她也没有得罪过这位夏小姐，不知对方为何要找茬。 夏兰心翻了个白眼，回怼道：“我有没有污蔑她，她自己心里有数，这糕点和最近京中风靡的蜜香居一个味道，连造型都一模一样，摆明了她就是在外面买来现成的敷衍咱们。” 此话一出，周围人看向沐清芷的眼神瞬间变了，鄙夷和充满嘲讽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就连刚才替沐清芷说话的礼部尚书之女都变了脸色。 看到周遭人的反应，夏兰心愉快地扬起唇角，明媚的双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她就是看不过沐清芷这副左右逢源的样子，不过是在侯府借住的表姑娘，想要讨好王公贵胄的小心思太过明显了。 最关键的是，沐清芷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抢了她的风头，让她一肚子的火气，糕点只是她发难的借口罢了。 “看上去楚楚可怜的，还以为是个性子乖巧的，没想到也是个弄虚作假之人。” “一个西梁侯府发表姑娘罢了，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质疑声蜂拥而至，一个个满怀恶意的眼神刺向沐清芷。 沐清芷神色未改，那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夏兰心， “夏姑娘恐怕不知道，蜜香居就是我的铺子，我做的糕点和铺子里的一模一样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此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夏兰心却如遭雷击一般，瞪大了双眼， “不.....这不可能！” 沐清芷笑了笑， “夏姑娘不信可以去官府查证，我手里还有蜜香居的地契呢。” 原以为逮住了沐清芷的把柄，没想到却被打脸，夏兰心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她也没想到沐清芷居然有真手艺。 见沐清芷不畏不惧，言之凿凿的模样，周围的人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再次夸赞起了沐清芷的手艺。 也有不少小姐记住了蜜香居的名号，还说以后会常去关照她的生意。 托夏兰心的福，蜜香居的名号彻底打了出去。 “抱歉沐姑娘，刚才差点误会了你。”礼部尚书之女冲沐清芷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小妹及笄的宴席，不知可否请沐姑娘来设计糕点，价格好商量。” 沐清芷眼前一亮，王公贵女及笄的宴席可是无比重要的，又有一大笔银子能入账了。 夏兰心被众人挤了出去，闹了这么个乌龙事件也没人愿意搭理她了，她看着人群中心的沐清芷，眼神逐渐变得怨毒，冷哼一声便悻悻离开了。 “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贵妃身边的宫女穿过人群，对沐清芷说道。 沐清芷心中一惊，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开始回忆方才自己是不是礼节上出了什么纰漏，让贵妃娘娘不满了。 宫女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姑娘别紧张，娘娘只是对你的糕点有些兴趣，不会吃了你的。” 沐清芷的情绪这才安定下来，带着食盒来到了贵妃面前。 贵妃一袭朱红宫装，发髻高高挽起，用两只金簪固定，金簪上玉坠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摇曳，衬得她华贵之中多了几分灵动的美。 沐清芷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艳丽的女子，怔忪在了原地，竟一时忘了行礼。 一旁的宫女轻咳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微微欠身，“参见贵妃娘娘，民女第一次得见娘娘花容月貌，一时看痴了，还望娘娘恕罪。” “是个嘴甜的，起身吧。” 贵妃娘娘捂唇轻笑，被沐清芷的马屁拍得极为舒心，秋水般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对她的好感，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宫女把糕点带上来。 第131章 皇家狩猎 沐清芷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一旁的宫女，对贵妃说道：“这些糕点是民女自己做的，里面加了益母草和阿胶，有养颜之效，不过民女觉得娘娘本就天人之姿，这些药效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宫女将食盒打开呈到贵妃面前，贵妃看着被做成牡丹形状的糕点，唇角的笑容渐深。 她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细腻的口感瞬间填满口腔，糕点入口即化，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沐清芷紧张地攥紧衣角，等待着贵妃的评价。 毕竟她面前的人在皇宫中，什么珍稀佳肴没有品尝过，必定会比寻常人更加挑剔。 “不错，和御膳房的糕点师比起来也不落下风，你这糕点里的草木香倒也挺新奇的。” 贵妃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细细擦拭着手指上的糕点碎屑。 沐清芷心里一喜，面上却依旧冷静沉稳，“回禀娘娘，京中的糕点多在外形和口味上下功夫，竞争十分激烈，民女只有另辟蹊径，将各种草药补品和糕点相结合，让食客既能品尝到糕点的香甜又能滋补养身。” 贵妃听完沐清芷的话，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你很有头脑，手艺也不错，我很喜欢你。” 这段评价极高，让沐清芷受宠若惊，她恭敬地欠身，“若是娘娘喜欢，今后有机会，我会多做些糕点送来给您。”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贵妃笑着取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一旁的宫女，“翠影，赏。” 被唤作翠影的宫女将玉镯递给沐清芷，她再次恭敬地行礼，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次秋游围猎她算是来对了，不仅将蜜香居的名号推广了出去，还得到了贵妃的赏识和赏赐，收获到的东西已经超出她的预期。 “大皇子率先带着猎物回来了！” 公公尖细的通报声响起，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也宣布着围猎接近尾声。 皇帝也坐直了身子，看着大皇子骑着骏马回到营地。 大皇子翻身下马，将马背后的驮着的猎物解开。 太监上前清点完猎物，回禀道：“两只狐狸，两只兔子，三只雪貂！”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 皇后听到皇帝的评价，更是笑开了花，立刻命声旁的宫女对大皇子递去手帕擦拭汗水。 大皇子捕猎的动物大多灵巧好动，具有一定的难度，尽管猎物不算大，战果也算不错了。 沐清芷朝着树林里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秦随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猎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将心里的想法驱逐出去，耳尖泛起一抹。红。 秦随猎到什么猎物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大皇子之后，其余几个皇子世子也纷纷骑马归来，有的只猎到了一只兔子，有的铩羽而归，目前大皇子的成绩无人能破。 “夏侍郎也带着猎物回来了！” 在一声声惊呼中，夏钟鸣驮着两只鹿，五条狐狸回来了，为了放下这些猎物，他还动用了两匹马。 “不愧是哥哥！” 夏兰心看着满载而归的夏钟鸣，兴奋地脸蛋通红，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对他投去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刚才在沐清芷那里失去的脸面被重新找了回来，夏兰心接受着众人的恭贺，脸上的笑也愈发得意起来。 “不愧是兵部侍郎，夏爱卿，你这一趟收获颇丰，可是将朕的几个儿子的风头都抢了个干净，看来这次得到魁首非你莫属了。” 皇帝笑得开怀，语气里满是调侃，却并未半点怒意。 皇后和淑妃对视一样，二人都止不住地捂嘴轻笑。 大皇子和夏钟鸣都是自家人，如今第一第二被自家人包揽，自然是喜不胜收。 “侥幸罢了。” 夏钟鸣拱拱手，语气谦虚可表情却无比张狂。 他这个记录，只怕今天无人能破了。 “秦世子还未回来，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平阳王忍不住开口了，眼神一直凝望着森林深处。 平阳王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期待起了秦随的发挥，毕竟他可是上一次围猎的魁首。 眼见快到黄昏了，在场的人都等着秦随，可他却迟迟未归。 夏钟鸣不屑地笑了，语气满是嘲讽，“不会是知道自己比不过我，所以故意拖延时间吧。” 沐清芷也被周围的情绪所感染，贝齿紧咬下唇，心里也在暗暗期待。 片刻后，一道人影出现在树林里。 “是秦世子吗？” “看起来不像啊，他的马呢？” 在周围的讨论声中，秦随的随行太监从树林里跑了出来。 随行太监气喘吁吁地说道：“世子....世子猎到了一头熊和三头狐狸，不过猎物实在太大了，我们没办法运回来！” “好！”皇帝激动地一拍矮桌，“还愣着做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去帮忙！” 原本众人还不相信，直到秦随和一头巨熊一起回到猎场外围，在场的众人都瞪圆了眼睛，欢呼声一声比一声高。 这样的成绩不仅是本次的魁首，还打破了皇家猎场历年来的记录，唯一能与其匹敌的，恐怕只有当年的先帝了。 夏钟鸣暗骂一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原本胜券在握的他，风头瞬间就被夺走了。 平阳王捋了捋长须，豪气地上前拍了拍秦随的肩膀，“好小子，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我未来的女婿！” 平阳郡主也长脸极了，一双桃花眼睥睨着众人，仿佛这些猎物是她亲手所猎一般。 沐清芷看到秦随身上的血迹却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那些血迹是他的还是猎物的。 秦随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拎起一只狐狸对她眨眨眼。 沐清芷瞬间心跳如雷，陌生的悸动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想起秦随出发前在她耳边的低语，要给她打一只狐狸做狐裘，他果然说到做到了。 按住激烈跳动的心脏，沐清芷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132章 蒙面绑匪 秋草在一旁忧心忡忡，“姑娘，你不舒服么，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 沐清芷摇摇头，心情却复杂到了极点。 秦随曾经带给她这么多痛苦的回忆，她真的还能相信他吗？ “朕宣布今年的魁首为秦世子，赏白银万两，白玉龙凤灵芝如意一对！” 皇帝笑着看向一旁的太监，“还不快去将那熊和其他猎物的皮剥了，送去给御厨料理，今夜吃野味！” 夏钟鸣捏紧拳头，眼里的寒芒有如实质般朝秦随射去。 他不甘心，原本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凭什么秦随能一次次抢走他的风头。 秦随没有注意到这股目光，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沐清芷的身上。 他只是想让沐清芷能多了解他的另一面。 不过平阳王和郡主以及其他人的道贺将他淹没，让他暂时无法脱身。 夜色降临，猎场外围点燃了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喝酒唱歌好不热闹。 部分嫔妃和小姐们不适应这种气氛便提前回到了帐篷里。 沐清芷打了个喷嚏，木柴燃烧的味道熏得她鼻尖发痒，离了篝火又觉得冷，她刚准备回帐篷加件衣服，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保住了。 “谁？！” 沐清芷剧烈地挣扎起来，秀丽的小脸满是慌乱。 “是我。” 秦随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呼吸之间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带来一阵痒意。 沐清芷原本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把秦随推开了，“世子这是做什么，当心被人看到。” 夜色掩盖住了她脸颊的绯红，沐清芷移开眼神，不敢和秦随灼热的目光对视。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秦随被推开也并不恼，如墨的瞳孔在月色下温柔夺目，他的眼里只有沐清芷一人的身影。 沐清芷咬着下唇，微微点头。 她还不太习惯秦随这么温柔的模样，总觉得连周遭的气氛都变了。 “下次我送你更好的。”秦随将她额角散落的碎发别回耳后，“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帐篷休息，如果要和其他小姐一起喝酒，也别贪杯，我们明日就回侯府。” “那你呢？” 沐清芷突然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开口询问。 秦随揉了揉眉心，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倦，“遂州的流民逐渐增多，我要去向陛下商议解决办法......” 沐清芷想到秦随打完猎，几乎没怎么休息，和各位王公贵胄客套完之后还要去商议公事，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病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在意秦随了。 沐清芷干巴巴地叮嘱一句，“那你也别太累了.......” 这句话听在秦随的耳朵里却无比悦耳，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沐清芷的第一句主动关心。 “有你这句话就不会累。” 秦随笑着伸出手，揉了揉沐清芷的发顶，这才转身离开。 沐清芷心跳微微加快，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回到了帐篷里。 二人并没有注意到，夜色的掩盖下，树林里一双眼睛一直牢牢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将方才二人的亲密尽收眼底。 秦随来到皇帝的帐篷中，没想到夏钟鸣也在。 对方由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秦随也不在意，把他当做透明人一般。 三人商议了片刻，皇帝还是决定将治理遂州流民的机会交给秦随。 夏钟鸣气不过，不过在皇帝面前也不好直接发作，瞪了秦随一眼便找借口离开了。 “秋草，你看到阿绵了没有？” 屈晓棠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沐清芷，只有她的丫鬟秋草守在篝火旁。 秋草摇摇头，“姑娘觉得冷，回帐篷添衣服去了，许久不见出来，我正准备去找她呢。” 屈晓棠思索一番，说道：“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二人回到帐篷，却并未看到沐清芷的身影，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糟了！” 秋草和屈晓棠对视一眼，立马冲出了帐篷。 二人找到了刚从皇帝帐篷出来的秦随。 秋草焦急地说道：“不好了世子，我家姑娘不见了。” ....... “呜呜呜——” 沐清芷的嘴唇被布条塞住，只能发出不成音节的几声呜咽。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手脚都被麻绳绑住，勒得她生疼。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换好衣服本来准备去找秋草和屈晓棠，没想到被人捂住口鼻，直接带到了猎场内一处隐蔽的山洞中。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贼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不过猎场周围重兵把守，量他也逃不出去。 事发突然，她来不及做任何记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到她。 蒙面人靠近沐清芷，取下了她嘴里的布条。 “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沐清芷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知不知道绑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你以为你有机会活着离开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蒙面人轻笑一声，在沐清芷面前坐了下来，“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他的目标不是你。” 沐清芷蹙起眉头，对方的话总让他觉得怪怪的，一般的绑匪会对人质说这种话么，难道他不怕留下活口导致身份暴露？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利用我做某种交换吗？” 沐清芷脑筋动得飞快，想要从对方嘴里尽可能多套些话来。 蒙面人点点头，“你倒是聪明，不过我劝你别打听太多，我家公子的身份，我怎能如此轻易告诉你。” 沐清芷眼珠一转，做出一副不屑地模样， “我看你家公子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和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连名号都不敢说。” 蒙面人怒视着沐清芷，“你再说一句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吓唬谁呢，你和你家公子蛇鼠一窝，都见不得光，想必他一定活得很失败吧，只能做这种营生，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像你公子那样的人，你就算豁出性命替他铺路，他也难成大事。” 第133章 阿绵别怕 沐清芷继续用着激将法，还好这蒙面人看上去情绪比较容易波动，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果不其然，蒙面人抽出刀，抵在沐清芷脖颈处，激动地辩驳，“谁说的，我家公子可是金科状元，他.....” 话音刚落，蒙面人就闭上了嘴，眼里满是懊恼。 “你说什么......” 沐清芷怔忪在原地，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是苏卓华呢。 那个她心中风光霁月，温柔至极的男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蒙面人见沐清芷呆愣的反应，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之色。 果然上套了。 沐清芷心中凉了半截，难怪刚才蒙面人说不会伤害她，目标不是她，现在看来，苏桌华的目标该不会是秦随吧？ 想到这里，沐清芷心里闪过一丝懊恼，要是她再谨慎一点，也不会招致这样的结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穴外面响起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蒙面人突然警觉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沐清芷，往洞穴的深处跑去。 沐清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周围。 没等她想出应对方法，洞穴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洞穴，秦随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看到沐清芷后担忧的表情才逐渐松动。 他急忙上前解开了沐清芷身上的绳子，声音微微颤抖， “阿绵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 “嘶.....” 沐清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手腕被粗麻绳磨得通红，还破了皮，如今看到秦随后，放下心来，才察觉到痛。 她这才明白，刚才那个蒙面人估计是听到了秦随的声音，才急忙逃走了。 沐清芷急忙说道：“世子，绑架我的那个蒙面人往洞穴深处去了，别让他逃走。” “凌辰，快去追。”秦随吩咐完后，将沐清芷从地上扶起，语气关切，“他有没有伤害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沐清芷摇摇头，除了手上被麻绳擦破的那点皮，她倒是没有被粗暴对待。 得到回答后，秦随这才松下一口气，带着沐清芷离开了洞穴。 “不过世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沐清芷心中一团乱，她只知道绑架她的人是苏卓华派来的，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秦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低声道：“你身边那丫鬟告诉我你失踪了，我正要去找，却收到了一张纸条，对方告诉我，只要我主动放弃去遂州镇压流民的机会，便把你的下落告诉我。” 沐清芷心中一惊，“那你该不会......” “我已经去向陛下请辞了。” 秦随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如水，“毕竟在我心中没什么比得过你的安危。” 这番话让沐清芷心跳漏了一拍似的，她低下头。 她知道秦随有多在乎功勋，才会尽心完成皇帝布下的任务。 去遂州镇压流民，对秦随而言是个大好的表现机会，完成之后也能增加他在朝中的名望，没想却为她放弃了。 说她不感动是假的。 沐清芷犹豫片刻，对秦随说道：“那绑架我的蒙面人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说指使他做这一切的是苏卓华。” 她知道苏卓华和秦随不对付，却没想到对方会使出这么卑劣下作的手段。 听到这个名字，秦随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夏钟鸣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用这种方式和我抢功，没想到居然是他，我早说过苏卓华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当初接近你也是别有图谋。” 沐清芷没有反驳，心中充斥着对苏卓华的失望。 她实在不愿相信苏卓华是这样的人，不过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苏卓华对她和秦随的关系心知肚明。 除了他，也不会有人想到绑架她来威胁秦随。 她记忆中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一点点碎了。 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是骗自己的么？ …… 沐清芷和秦随回到了猎场外围的帐篷里，此事并未声张出去。 否则闹大了，平阳王和郡主定会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秋草看到沐清芷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立刻冲上去抱住她，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滴落在她肩头。 沐清芷轻拍着秋草的背安慰她，知道自己无故失踪定是把秋草吓坏了。 依秋草的性格，肯定万分自责，没有将她看好。 屈晓棠确认沐清芷平安无事后也放下心来，擦了擦通红的眼眶，“阿绵，我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珍视的人了，倘若你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三人抱在一起寒暄了好一会儿，直到一旁的秦随轻咳一声，沐清芷才放开秋草和屈晓棠，让她们先去休息。 二人刚离开，秦随便牵着沐清芷在床头坐下，拉开她的衣袖，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腕上。 手腕一片冰凉，他的手指却滚烫。 沐清芷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秦随牢牢固定住了，“再忍一忍，这药能消肿祛疤，你现在不想上药，明天手腕就会肿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沐清芷也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由着他去了。 秦随手指的温度将冰冷的药膏融化，温柔地在她手腕破皮的地方涂抹，动作轻柔到了极点。 最开始的不适很快变为了酥麻，沐清芷咬紧下唇忍耐，直到秦随上好药才收回手。 “你的脚踝......” “不用了，脚踝我自己来就好。” 沐清芷连忙接过秦随手中的药膏，不敢和眼前人对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中了药似的，一看到秦随心跳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加快，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秦随瞧着沐清芷这副模样也觉得新鲜，眉头一挑，开始调笑道：“更亲密的事我们也做过了，你现在害羞什么。” 沐清芷羞得更厉害了，她瞪了秦随一眼，想让对方住嘴。 却不曾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落在秦随眼里，和伸爪子的小猫没有任何区别，毫无威慑力可言。 不过秦随也不再继续逗弄沐清芷，怕一会儿真把人惹恼了。 第13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现在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难得温馨的相处时刻，他不想打破。 “世子。” 凌辰很快回来了，跪在秦随身前，“属下无能没能抓到那个蒙面人，请世子责罚。” 秦随眉头紧拧，眉宇间染上几分戾气，“苏卓华这人果然阴险，料定了我不能闹大此事，所以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动手。” 万一他加派人手去寻那蒙面人，或者将此事禀报给皇帝，那他和沐清芷的关系必定会被调查，并被搬到明面上。 到那时，平阳王那个老狐狸绝对会对沐清芷不利。 就算是亏，他也只能硬生生忍下。 秦随微微眯起眼，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来日方长，以后我总有办法把今天这一遭还回去。” 为了避嫌，秦随并未在沐清芷的帐篷里待太久。 走之前，他将贴身侍从凌辰留了下来，让对方在帐篷外守着，避免沐清芷再出意外。 沐清芷躺在床上，心情却格外复杂。 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让她一时无法仔细思考。 唯独一点沐清芷想不通。 苏卓华绑架她，用她来威胁秦随，为何只是让秦随放弃镇压遂州流民的机会？他又能从中受到什么利？ 毕竟她知道，苏卓华的心不在朝堂。 还是说……就连这也是苏卓华伪装出的表现。 将疑惑压在心底，沐清芷睡了过去。 翌日。 沐清芷一夜没有休息好，在秋草的伺候下洗漱完后，离开了帐篷。 凌辰抱着剑站在帐篷外昏昏欲睡，为了沐清芷的安危，他一晚上没合过眼。 “凌辰，你回世子身边去吧，”沐清芷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感激，“昨夜辛苦你了。” 凌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表姑娘客气了，表姑娘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昨夜得知您被绑走，世子就像丢了魂一样，急得团团转呢。” 也许是困得脑袋发昏，凌辰把秦随的底都交了干净。 他说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便急忙找补。 “表姑娘就当我刚才说的是梦话，您什么都没听到，可不要在世子面前提到此事啊。” 凌辰心中暗暗叫苦，要是被秦随知道了，他指不定要被怎样责罚呢。 沐清芷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心中却微微一暖，从昨天的种种举动看来，秦随是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秦随对她的重视。 皇帝和各宫嫔妃已经坐上了马车，准备起驾回宫。 其他王宫贵胄也在谈论着昨夜的烤肉和美酒，一副意犹未尽不愿离开的模样。 沐清芷和秋草正准备坐上回程的马车，却被苏卓华拦住了。 看到他，沐清芷便想到了昨天的种种事，冷冷向后退了一步，秀眉微蹙。 苏卓华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笑着对沐清芷说道：“昨天本想找机会和沐姑娘交谈，却被人绊住了手脚，如今总算是找到机会了，不知沐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游湖，我......” “苏公子。”沐清芷一脸冷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想今后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知苏公子是为了名利还是私仇，只是你的做法实在令人不齿。” 说完，她也懒得听苏卓华解释，在秋草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沐....沐姑娘！” 苏卓华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对沐清芷的话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 自从围猎结束后，沐清芷和秦随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转变，沐清芷也不再抗拒和秦随接触来往。 秦随来到西苑，对着院子里的秋草问道：“你家姑娘呢？” 秋草从石凳上起身，恭敬地答话，“姑娘在厨房制香呢，世子可是有什么事？” 秦随将手中的狐裘递给秋草，“替我转交阿绵，告诉她快要入冬了，记得多添件衣服不要着凉。” 见秦随要走，秋草第一次主动开口，“世子不见见姑娘再走吗？” 秦随眼神亮了亮，不过却还是摇了摇头，语气温柔。 “既然她在忙，我还是不打扰了，等她有空的时候我再来看她。” 秋草目送秦随离开，脸上多了些新奇。 世子……好像变了？ 秋草抱着狐裘小跑进厨房，献宝似递到沐清芷的面前，“姑娘你看，这是世子送来的。” 沐清芷接过柔软温暖的狐裘，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世子呢？” “世子说不想打扰姑娘，还说等姑娘有空的时候再来。” 秋草也觉得新奇似的，笑着说，“我觉得世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姑娘温柔多了，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强迫姑娘了。” 秋草对秦随的印象也转变了不少。 以前世子一出现，总会惹她家姑娘掉眼泪。 不过最近姑娘提到世子，脸上总是挂着笑，看上去也不像以前一样抵触世子了。 “连你也这么觉得么.....” 沐清芷抚摸着狐裘柔软的皮毛，喃喃自语。 看来她对秦随的看法并不是错觉。 “你去帮我把狐裘收起来。” 沐清芷把狐裘递给秋草，又拿出刚制好的安神香一起递了过去，“顺便帮我把这个送到东院。” 她知道秦随公事繁忙，所以这次制香也特意帮他做了一份，希望能帮他放松精神。 秋草应了一声便去了。 蜜香居的生意蒸蒸日上，沐清芷忙得脚不沾地。 一天大半的时间，不是在准备糕点就是在制香。 自从她给道观供香之后，买香的香客多了不少，竟有了供不应求的趋势，所以沐清芷也加大了每次制香的量。 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但每次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她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的她不再缺银子，也有了自己的保障，终于不用过以前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 难得一日，沐清芷有了空闲。 秦随来到西苑闲坐，末了，便请她一同去游湖。 “好啊。” 沐清芷不假思索便应了下来。 秦随也没想到沐清芷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眉宇间满是不可置信，随即轻笑起来。 第135章 他留下的遗物 他的阿绵，终于愿意和他更进一步了。 二人包了一艘画舫，湖面如镜，倒影着周围的景色。 沐清芷站在船头，感受着拂面的微风，心情难得舒畅。 秦随与她并肩而立，偶尔侧头望着她露出浅笑，二人的背影十分相衬。 秦随眸光微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阿绵，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沐清芷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你已经送了许多东西来西苑了，要是东西再多一点，我看西苑的厢房都快堆不下了。”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暗暗期待。 以前秦随送东西给她，她只觉得对方在施舍，羞辱她，如今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秦随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到沐清芷手中。 沐清芷接过玉佩，疑惑地瞥了秦随一眼。 这份礼物不像是秦随的一贯风格。 玉佩明显是旧物，上面还有一道裂痕，看上去像是碎过又被修复好的。 还不等沐清芷发问，秦随便开口道：“这是你二叔让我转交给你的，他留下的遗物。” 沐清芷浑身一颤，捏着玉佩的手指也用力到发白。 她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秦随看到她这副悲伤出神的模样，伸出手轻拍两下她的后背。 沐清芷却推开了秦随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为什么你现在才交给我，你分明知道二叔对我多重要！” 又是这样，秦随永远有事瞒着她。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二叔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她又多了一个念想。 看到沐清芷眼里泛起熟悉的抵触和难过，秦随慌乱地解释，“一开始我是想告诉你，不过那时候二叔去世对你的打击太大，所以我怕刺激到你，让你的情况恶化。” “况且这块玉佩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碎了，我便想着将它重新修复好再交给你，我知道不该瞒着你，阿绵，这次我真不是有意的。” 听到秦随字字恳切的解释，沐清芷张了张嘴，心里的火气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闪着泪光的眸子望向秦随，“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与我有关的事不许再瞒着我了，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要知道。” “所以你愿意原谅我了？” 秦随双瞳猛地扩大，他激动地握住沐清芷的手，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沐清芷试着抽回手，不过却失败了，她双颊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秦随霸道地将沐清芷拉到怀里，低声道：“相信我，以后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阿绵，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对我有多重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以前你受到的伤害，我也愿意用一生去弥补。” 沐清芷闭上眼睛，靠在秦随怀里，伸手慢慢环住他的腰，用行动做出回答。 秦随已经想好了，等他再攒攒功勋，将官职再升一升，之后便向皇帝赐婚，让沐清芷嫁给他。 自从认清了心中的感情之后，他再也无法接受别的女人。 这辈子，他非沐清芷不娶。 “阿嚏！” 沐清芷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秦随立刻脱下大氅，将沐清芷包裹其中，“进画舫吧，风大起来了，当心着凉。” 沐清芷应了一声，在大氅里缩了缩身子，只露出一张雪白秀丽的小脸。 她也不知道接受秦随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这一次，她决定跟随自己的心，再给秦随一次机会。 希望这一次，秦随不要让她失望。 ........ 自从在画舫确认过心意之后，沐清芷和秦随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明显到二人间身边的丫鬟和侍卫都看出来了。 秋草忍不住八卦道：“姑娘，你和世子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像是少女怀春一般，还时不时看着世子送她的东西傻笑。 不过楚未那个呆子却看不出来。 “咳咳。”沐清芷轻咳一声，屈起手指弹了弹秋草的额头，“吩咐你的事做完了么，就开始瞎打听。” 秋草委屈巴巴地望着沐清芷，怀里却被塞了一个花瓶。 里面是沐清芷亲手修剪枝丫，插好的花。 “既然你这么闲，就帮我把这个花瓶送到东院去。” 沐清芷说完，便回到厨房忙活起来了。 秋草瘪了瘪嘴，走到院子里把花瓶递给楚未， “姑娘吩咐的，让你把花瓶送去东院，快去快回啊。” 原本悬挂在树上晒太阳的楚未，猝不及防的接到花瓶，只能护着里面的花，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落下。 “可是我听见姑娘说，让你.......” “少废话，你一天天比我还闲，让你跑跑腿又怎么了。” 秋草插着腰，毫不留情的训斥着楚未。 她当然不想再去东院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块糕点。 毕竟这几日秦随和沐清芷互送东西，还这么频繁，她一条腿都快累断了，比以前在街上摆摊都累。 楚未挠了挠头，还是乖乖照做了。 东院。 秦随看着凌辰手里的花瓶，一向冷峻的表情如同冰山融化，变得柔和起来。 “表姑娘还真是贴心，这两天不是送糕点就是送花的。” 凌辰也忍不住为秦随感到高兴。 他作为旁观者，看着两个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总算有了苗头，心里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秦随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娇嫩的花瓣，脑海里不受控的想起沐清芷俏丽的笑容，心里像是被填满了似的，充斥着温暖和喜悦。 北厢房。 晴雪偷偷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搅紧了手中的丝绢。 她眼里满是嫉妒和羡慕。 如今她已经被抬成通房，却始终不能和秦随亲近。 甚至对方看到她，脸上的厌恶便不加掩饰。 明明有着相似的容颜，凭什么她只能做沐清芷的替身。 秦随只是看到了沐清芷送来的东西都能开心成这样，她实在眼红，不甘心到了极点。 原本晴雪进入侯府只是为了搜集情报，没想到却真的喜欢上了他。 可秦随不让她靠近，她不仅得不到情报，也得不到这个男人。 第136章 玉鸩散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采取行动了，至少不能放任沐清芷和秦随继续发展下去。 晴雪眼神暗了暗，转身回到了房间。 ....... 沐清芷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她请了掌柜替她打理蜜香居，这样她就不需要天天守着店铺了，给她省下了不少事。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了，沐清芷眉头一挑，让秋草去开门。 大早上的，难得有人会到西苑来。 门开口，却露出一张和沐清芷有五分像的脸。 看到晴雪的瞬间，她的眉头便皱紧了。 以前沐清芷还不觉得，如今一看，晴雪和她的确有些相似。 “晴姨娘，你来做什么。” 秋草堵着院门，没有放晴雪进来的意思，态度也很不客气。 晴雪气得咬牙，她好歹也是夫人亲自抬给秦随的通房，如今竟然被一个远房表姑娘如此对待。 她将这口气憋在心里，眼神越过秋草看向院子里的沐清芷。 “表姑娘，我见你上次给世子爷插的花十分好看，也想采些花摆在我的房间里，不不过我对花的品种一无所知，也不会搭配，不知表姑娘是否愿意帮帮我.....” 秋草正要开口拒绝，却被沐清芷一个手势制止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也想知道，晴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一口应了下来。 沐清芷和晴雪来到侯府一处花园中，池塘中的荷花已经凋谢。 残叶漂浮在水面上，那莲蓬却依旧挺立，倒是为园中秋景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生机。 园中绣球和银叶菊开得正盛，与翠绿的松柏相得益彰，宁静雅致。 沐清芷好心提点， “可惜入秋后许多花都衰败了，能选的品种并不多，你要是喜欢淡雅的花，可以采些银叶菊，摆在窗台看着也颇有趣味。” 晴雪伸手拨动着花叶，眼眸微微闪动，“还是表姑娘知道的多，妾身连这些花的品种都叫不上来，还需表姑娘多多提点。” 沐清芷笑了笑，“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就是了，插花入门并不难，你要是有心，很快便能学会。” 她表面客套着，却在等晴雪接下来的动作。 沐清芷也不傻，晴雪大早上来西苑找她，不可能只是请教如何插花。 更何况她看晴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志不在此。 晴雪和沐清芷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些花草的养护和禁忌。 之后便将话头一转，说道：“妾身看府中这些花开得正盛，就这么采下来也怪可惜的，不知表姑娘是否愿意陪妾身去一趟集市买些花儿，妾身对花草不熟悉，手里的银子也不多，万一被宰客岂不亏大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沐清芷微微颔首，笑着应下，“好啊。” 她倒是想看看，晴雪到底想做什么。 沐清芷和晴雪一同出府，她只带了秋草，将楚未留在西苑守着厢房。 她留了个心眼，怕晴雪故意把她调离侯府，对她放在厢房的那些香囊和香料做些什么。 二人在花市上挑选着花儿，突然沐清芷被路过的行人撞了一下，巨大的冲力让她差点摔倒在地。 “姑娘！”秋草急忙将沐清芷后扶住，回头怒视那个已经远去的行人，“什么人啊，连声抱歉都不说！” “无事。” 沐清芷摇摇头，制止了想去找人算账的秋草，她揉了揉酸胀的肩头，懒得计较这些小事。 晴雪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在摊位上选来选去，突然失了兴趣。 “妾身看这些花儿都不如侯府开得好，还是算了吧。” 秋草没忍住呛了她两句，“晴雪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姑娘还有事要忙呢，就这么白陪你出来一趟，真是浪费时间。” “都是妾身的错，”晴雪可怜巴巴的看着沐清芷，“表姑娘不会嫌弃妾身吧？” 沐清芷按了按眉心，好脾气地摇摇头。 哪怕心里有不满，也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右眼皮跳了跳，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即将回府的时候，晴雪突然咳出一口血，呼吸也随之急促，那张清丽的面容也涨红扭曲起来。 秋草和沐清芷都被吓了一跳。 晴雪身边的丫鬟也慌了神，求救一般看向沐清芷，“表姑娘，晴雪姑娘这是......” 意外接二连三的出现，沐清芷蹙起眉头，伸手去搭晴雪的脉。 却发现她脉象混乱，像是中了什么毒。 “秋草搭把手，先把她送回去，我去请大夫。” 沐清芷当机立断，朝着最近的医馆跑去。 等她请好大夫回府时，东院北厢房内已经站满了人，秦老太太和秦夫人也被惊动了。 秦夫人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晴雪，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咯血了呢！” 秦老太太注意到了沐清芷身旁的大夫，连忙招呼他，“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她瞧瞧，到底是什么病症。” 大夫替晴雪把了脉，接着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这才开口道：“这位姑娘是中了毒，这毒叫玉鸩散，若是服用的剂量过大会让人七窍流血而亡，所幸这位姑娘体内的毒素并不多，只是虚弱咳血罢了，待我给她开副方子，吃了药就没事了。” 大夫替晴雪施了针，她的情况却逐渐稳定了下来。 秦夫人眼神如刀，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中毒了，到底是谁做的，现在站出来承认还不晚，晴雪哪怕未过门，却依然是世子的通房，你们做出这种事，可是在打世子和秦府的脸！” 无人敢承认，秦老太太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晴雪在丫鬟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气若游丝的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沐清芷，“妾身.....妾身从未得罪过你，表姑娘为何要对妾身下毒........”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质问的目光纷纷朝沐清芷袭来。 沐清芷心下了然，唇角噙着冷笑，原来这就是晴雪的目的。 秋草不愿看自家姑娘被冤枉，急忙开口解释，“姑娘绝不会做这种事，奴婢愿用性命担保，更何况这只是晴雪的一面之词......” 第137章 贼喊捉贼! “够了！”秦老太太用力杵了杵拐杖，看向沐清芷的眼神满是失望，“事实究竟是不是晴雪说的那样，你自己说！” 沐清芷语气冷静，不卑不亢的说道：“老夫人明鉴，我的确没有做过此事，今天晴雪姑娘让我陪她去集市买花，秋草还有晴雪姑娘身边的丫鬟一路随行，我就算真有心要下毒，也没有任何机会。” “咳咳.....”晴雪泪眼婆娑，对秦老太太控诉，“老夫人，妾身没有说谎，请对表姑娘搜身，如果妾身冤枉了她，愿意请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配上晴雪那可怜见的模样，秦老太太心一软，同意了对沐清芷搜身。 沐清芷心中一寒，任由其他丫鬟在她身上来回搜查。 一旁的秋草见自家姑娘受此侮辱，也红了眼眶，可惜她只是个丫鬟，也无力阻止这一切。 终于，丫鬟在沐清芷身上搜出一个小瓷瓶，“找到了！” 大夫还没走，秦夫人示意他看看瓷瓶里的是不是那玉鸩散。 大夫将瓷瓶里的白色粉末倒出来，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是了，玉鸩散有一种淡淡的花香，非常好辨认。” 晴雪身边的丫鬟也站出来，恨恨地瞪了沐清芷一眼，“难怪你会同意和晴雪姑娘去集市挑花，奴婢看你就是想趁机掩盖气味，对晴雪姑娘下毒！” “我真的没做过，那瓶玉鸩散不是我的。” 沐清芷柳眉紧蹙，想到在集市上被人撞的那一下。 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身上被放了玉鸩散，晴雪心机之深，居然每一步都计划好了。 “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看还是报官好了，你这样恶毒的女子，今天敢对晴雪下毒，万一哪天起了杀心，岂不是连我和老夫人都敢害！” 秦夫人怒视着沐清芷，眼里满是厌恶。 沐清芷缓缓开口，“玉鸩散是有人嫁祸与我，特意放到我身上的，请老夫人明察，况且玉鸩散这种毒药，凭我的身份怎么能轻易弄到手，若人人都能买到这类毒药，这世上岂不是早就乱套了。” 晴雪虚弱的反驳道：“表姑娘是制香的高手，你做的香囊里也包含了各种草药，对于你来说，想要买到玉鸩散并非难事，只需要找买卖香料亦或者草药的人打听就有门道了......” 沐清芷被气得发笑，晴雪还真是每一步都算到了，将她的辩驳尽数堵了回去。 为了对付她还真是大费周章。 秦老太太也被说得越来越糊涂了，不过证物确确实实是在沐清芷身上发现的，这一点她无从开脱。 “把表姑娘带去祠堂，家法处置。”秦老太太瞥了一眼沐清芷，眼里满是失望，“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要惊动官府为好。” 无人在意的角落，晴雪偷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老夫人饶命啊！”秋草直接跪下来，对秦老太太磕了两个响头，“姑娘身子弱，禁不起挨板子，若是按照家法处置，只怕会丢了性命，请老夫人开恩......” 沐清芷将秋草扶起来，看着秦老太太道：“老夫人，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晴雪姑娘既然一口咬定这玉鸩散是我的，那就一家家铺子去对买卖记录，如果真能证明是我买的，那我也认了。” 晴雪听到沐清芷这么说，表情瞬间就变了。 她轻咳两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随即开口道：“求老夫人为我做主，妾身命贱，如今进了侯府，受大夫人和老夫人照料，心中无比感激，只求老夫人怜惜，不要给表姑娘开脱的机会，否则我......” 话音未落，晴雪又咳出一口血，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秦夫人替老太太做出了决定，“将她拖下去！” “等等。” 低沉的声音从院外响起，秦随急匆匆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朝服。 看到自家儿子出现，秦夫人脸色一变。 秦随朝着沐清芷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将怀里的书契扔在桌上。 “如今京城对各种毒药管制严格，哪怕在黑市购买，卖方为了不担责任，也会留下记录，看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看到秦随手里的书契，晴雪瞳孔猛缩，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秦老太太翻开书契，上面赫然显示着晴雪身边丫鬟的名字。 她气得将手中的书契扔在一旁， “这笔糊涂账我懒得再管了，你们自己算吧！” “这.....” 秦夫人拿起书契看了一眼，表情也是一变。 秦随看着床榻上装死的晴雪，冷笑道：“这玉鸩散是你身边的人去购买的，和你也脱不了干系，自导自演这出戏，将大家耍得团团转，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刚下朝就听到凌辰的通报，得知沐清芷被人冤枉，他便立刻利用刑部的权限开始排查，果然被他找到了证据。 这玉鸩散是晴雪身边的丫鬟在黑市买下的，估计是觉得不会有人查到黑市，所以放心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随心中又急又怒，他要是来晚一点，说不定这会儿沐清芷已经被家法处置了。 沐清芷听到秦随替她出头，眼里有些发酸。 以往被误会被污蔑，她都是自己辩解，亦或者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从来未曾有人像这样站在她面前，替她遮风挡雨。 “这.....”晴雪立刻看向身边的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么信任你，没想到居然是你害我，还让我差点污蔑表姑娘，真是好狠的心机！” 她立刻将锅甩在了丫鬟身上，反正书契上留下的不是她的名字，玉鸩散也的确不是她亲自购买的，如果真要当面对峙，她也不怕。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棋子，急忙跪下求饶，“这都是晴雪姑娘让我去买的，不管我的事啊......” 晴雪再次咳出一口血，哭得眼眶通红，“你还想害我到什么时候，我又不是疯了，难道会让你买这玉鸩散回来自己毒自己吗？” 沐清芷看着这两个人狗咬狗，只觉得可笑。 第138章 恨死了她 丫鬟没有晴雪能说会道，半天也解释不清楚，只会一个劲的哭着求饶。 晴雪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求求老夫人大夫人相信妾身，这丫鬟心术不正，她从很早以前就和妾身说过她有多憎恨表姑娘，所以才策划这出戏，将妾身和表姑娘都算计了.......” “好了！” 秦老太太听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下令道：“把这丫鬟打二十板子，赶出府去，至于晴雪，你就安心待在屋子里调养身子，此事便了了，以后不许再提起。” “多谢老夫人。” 晴雪在一旁嬷嬷的搀扶下重新躺会床上，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也不知是毒素影响还是太过紧张所致。 秦老太太离开了，秦夫人紧随其后，不过离开前，神色不明的看了沐清芷一眼。 秦随在沐清芷耳旁低声道：“阿绵，去外面等我。” 沐清芷点点头，离开了北厢房。 屋子里只剩下秦随和晴雪二人。 “世子爷，可还有什么事吗？” 晴雪往被子里缩了缩，面对秦随锐利的目光，一时竟喘不上气来。 秦随眯起眼，警告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你搞这些小动作，你再对沐清芷动这些歪心思，当心我扒掉你的皮。” 晴雪惊得急忙点头，心里却对沐清芷越来越恨了。 她不甘心，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让沐清芷逃脱了，不仅如此，自己还脱了一层皮，下一次她一定会计划得更加周全。 “姑娘，好在你没事，那晴雪真是好狠的心，若不是世子出现，只怕你真要受家法处置了。” 秋草光是想想心中便一阵后怕，她家姑娘身子这么单薄，只怕五个板子都熬不过。 想到秦随，沐清芷脸上便浮现出明艳的笑来，“是啊，多亏了他。” 沐清芷站在院子里等着秦随，他很快便从北厢房出来了。 “怎么不进屋子里等？” 秦随靠近沐清芷，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房间里。 秋草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他们，找到院子外的凌辰聊天去了。 “都怪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秦随拉着沐清芷在床头坐下，将她抱在怀里。 沐清芷红着脸摇摇头，“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习惯了。” 秦随喉头一哽，想到沐清芷曾经受过的那些伤，他就更痛恨视而不见的自己。 低下头怜爱的吻着沐清芷的颈侧，感受到怀中人儿的颤动和猫儿般的呻吟，秦随收紧了这个拥抱，“阿绵别动，我真的好想你.....” 温柔缱绻的嗓音落在沐清芷心头，让她的心房随着不断落下的吻起伏颤抖。 她明白了秦随的意思，侧过身子主动捧住对方的脸，吻了上去。 秦随的眼眸惊喜的闪了闪，随即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秦随和沐清芷缠绵了许久，久到沐清芷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夜已深了。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沐清芷垂下眼眸，感受着另一半冰冷的褥子，自嘲道：“果然又是如此么.......” 以前每次缠绵后，秦随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仿佛她只是泄欲的玩物，她还期待着这次会和以往不同。 “谁惹到你了，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秦随端着汤碗走进房间，看到他的阿绵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只觉得可爱，走过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 “你没走？” 沐清芷抬眸看着秦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同时还夹杂着几分欣喜。 秦随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你还想我走去哪儿？” 说着，他将手里的汤碗递给沐清芷。 沐清芷接过汤碗，看着里面熟悉的避子汤，心情格外复杂。 察觉到了沐清芷低落的情绪，秦随将她拥入怀中，“阿绵，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你就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 他温柔的声音让沐清芷心里一软，她深吸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沐清芷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她知道秦随和平阳郡主的婚约，以及他们现在不能公开的关系。 只是这次她选择相信秦随，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一夜，沐清芷窝在秦随宽大温暖的怀抱里，睡得香甜。 翌日。 秦随抱着沐清芷不愿放她离开，难得撒起了娇。 沐清芷失笑，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秦随的额头，“快放开我，我真的该走了，万一被打扫的下人看见，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秦随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沐清芷，在她走之前，给了她一个缠满的深吻。 沐清芷穿好衣衫，做贼似的从小路偷偷溜回西苑，好在东院和西苑之间有一条隐蔽的小道，平时不会有下人过来。 回到西苑后，沐清芷吩咐秋草给她打盆水洗漱。 ...... 秦随上完早朝回到侯府，本想去找沐清芷，却被秦夫人身边的丫鬟叫住了，“世子爷，大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母亲难得主动找他，他没有推脱的理由。 来到南院，秦夫人正倚在亭边喂池塘里的鱼儿，听到脚步声后抬眸看了秦随一眼，“坐下吧。” “母亲可有什么事？” 秦随从一旁的小厮手里接过鱼食，往池塘里丢了几颗。 鱼儿为了争夺鱼食聚集了过来，水面泛起阵阵波纹。 秦夫人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沐清芷。” 面对秦夫人开门见山的询问，秦随微微一怔，他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母亲怎么会这么想？” “哼！”秦夫人将装着鱼食的玉碟狠狠甩在一旁， “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么，那双眼睛都快长在沐清芷身上了，我还听下人说，最近常常见到你们勾搭在一起。” 秦随眼眸微暗， “母亲，你派人监视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早知道会是如今这个结果，说什么当年我都不会把沐清芷那个狐媚子留下！” 秦夫人气得胸口激烈地起伏，提到沐清芷的名字，眼里满是怨恨。 第139章 你这个逆子!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得这么不知分寸，居然和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人搞到了一起。 秦随将鱼食尽数倒进水中，冷声道：“所以母亲特意来找我谈话，是想威胁我放弃她，我事先说明，这不可能。” “你这个逆子，为了个女人，难道连侯府的名声也不要了吗？！” 秦夫人抬高音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秦随，“别忘了你和平阳郡主的婚约，仔细想想抗婚会招致的后果是什么，我劝你赶紧和沐清芷断干净，你们以前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刚发现沐清芷和秦随之间的关系，她甚至想过彻底除掉沐清芷。 秦随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想想你的事业前程，想想秦家，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早日敲定和郡主的婚期，否则我不保证沐清芷的安危。” 秦夫人声音冷冽，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秦随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只能这样回答，先稳住母亲，以免她对沐清芷下手。 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捏成拳，秦随眼眸中满是戾气和野心。 现在他还不够强大，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继续升官扩张在朝中的地位，这样才能彻底摆脱婚约的控制。 沐清芷坐在院子里，拿出秦随交给她的玉佩，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玉佩手感温润，上面刻着莲花和祥云的纹样。 沐清芷仔细想了想，以前似乎从未见过二叔佩戴这块玉佩。 上面的纹样也和沐家家纹不符，更不可能是传家宝。 她想不明白二叔为何会将这块玉佩作为遗物交给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揉了揉眉心，沐清芷将玉佩贴身收好。 关于这块玉佩，只能慢慢调查了，说不定与当初沐家被灭门有关。 不过她也并未抱太多希望就是了。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秋草的声音。 “姑娘，蜜香居出事了！” 秋草急匆匆跑回院子，说话间还喘着粗气。 沐清芷眼神一凝，语气沉了下来，“走，去看看。” 蜜香居被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沐清芷赶到后，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了吗，这家糕点铺子用料有问题，都把人吃进医馆了......” “亏我觉得蜜香居的味道不错价格又公道，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回去后我就把家里的糕点都扔了，以前花的钱就当喂了狗。” 沐清芷挤进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站在中间闹事的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普通，穿着粗布麻衫，手中还拿着蜜香居的糕点盒子。 看到沐清芷后，他立刻高声嚷道：“这个女人就是蜜香居的东家，大家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我家里人就是吃了她家糕点才上吐下泻进的医馆，人都差点没了！” 这番话煽动着围观人民的情绪，众人纷纷对沐清芷怒目而视进行叫骂，还有人将菜篮子里的鸡蛋菜叶往她身上砸。 “你们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秋草和楚未挡在沐清芷身前，将她牢牢护住。 沐清芷取下头顶的菜叶，心里也有了火气，“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是我家的糕点出了问题。”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糕点盒子，“看到没，这就是证据，你总不能狡辩说着糕点盒子是伪造的吧，况且我的家人现在还在医馆住着呢，你要是不信，现在可以和我走一趟。” 沐清芷没有被他唬住，冷静开口，“如果你的家人真是吃我家的糕点出了问题，我愿意道歉赔偿，不过只凭一个糕点盒子证明不了什么。” 中年男人怒目而视，看向围观的人群，“各位都听见了，她还搁这儿狡辩呢，不如我们一起砸了她的铺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卖这些毒糕点坑害更多人！” “好！” “砸了铺子，为民除害！” 百姓们一呼百应，朝着铺子一拥而上。 “我看谁敢！” 楚未拔出腰间的长剑，将店门守住，铺子里的伙计们也抄起家伙拦住躁动的人群。 看到闪着寒芒的长剑，部分围观的百姓也不敢太过冲动，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谁也不想丢了性命。 “好了，都冷静一点。” 沐清芷见人群僵持住了，走上前来，“我也并非是狡辩，只是今儿个冒出一个人说我们铺子里糕点有问题，明天又重复这样的事，我这店还开不开了，为了避免歹人混顺摸鱼，我觉得还是要严查比较好。” “那你说怎么解决。” 中年男子见沐清芷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底气已经没有之前这么足了。 “很简单，你手中不是拿着我家买来的糕点么，我现在就请专人来验，若是糕点里面真像你说的那样用料有问题，我不仅会赔偿，还会直接关店，若是没有问题，那就要请你随我去一趟官府了。” 沐清芷朝着中年男子走去，压迫感十足。 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眼神开始乱飘，“何必这么麻烦，我也不想闹大了，这样吧，你赔我十两银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那可不行，不交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答复，只怕我这铺子的名声也毁了，必须严查。” 沐清芷轻笑一声，已经看明白了眼前男人的心虚，果然他是来挑事的。 围观群众见沐清芷这么自信，心里也开始动摇。 很快，楚未便请来了隔壁药铺的管事。 对方精通草药，将糕点检查一番后，开口道：“这里面的用料都是常见的药材，对人体有益，我也用银针测验过了，里面并不存在有毒物质。” “麻烦您了。” 沐清芷示意秋草递给药铺管事一吊铜钱。 药铺管事笑着摆手，“姑娘客气了，你真要感谢，不如给我些糕点，我家丫头就馋这一口，只可惜你这铺子生意红火，要买到糕点可不容易。” “好说。” 沐清芷让秋草将打包好的糕点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见事情败露，悄悄混在人群里，准备趁乱逃走。 楚未并未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提溜出来，一脚踹翻在地。 “哎哟喂！” 第140章 来之不易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痛呼，一改先前的态度哭着求饶。 围观群众们也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带着被耍得团团转的怒火，趁乱往他身上踢了好几脚。 “你老实交代，是你自己鬼迷心窍，想要以此敲诈银子，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沐清芷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语气冰冷。 那中年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奶奶，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啊，都是隔壁街的刘记饼家雇我来的，让我在你店前演一出戏，坏了你的名声，求求你千万别送我去官府啊，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沐清芷眉头一挑，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自从蜜香居开业后，去刘记饼家买糕点的人的确不如以前多了，不过依然是有熟客的，并没有到经营不下去的程度。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刘记饼家的掌柜心里嫉妒，所以用出这么下作的手段，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多看热闹的群众听完后，面露厌恶，也纷纷表示，以后不会再去刘记饼家了。 还有不少人为了给刚才的冲动表示歉意，特意买了蜜香居的糕点，还说以后会常来照顾沐清芷的生意。 “你走吧。” 沐清芷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如果下次我再看到你做这样的事，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是是，多谢姑奶奶宽宏大量！” 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生怕自己再跑慢点，还会被不解气的围观百姓们揍一顿。 蜜香居的生意因此更加红火了，解决完店铺的事后，沐清芷疲惫地回到侯府。 她回到西苑的时候，秦随正坐在院子里。 “你怎么来了？” 沐清芷脸上不自觉扬起笑容，朝着他走去。 秋草和楚未也识趣的不去打扰他们。 “给你带了些醉仙楼的招牌菜，你前几天不是还说馋他家的锦带羹么。”秦随朝着石桌上的食盒扬了扬下巴，“可能有些凉了，一会儿让秋草拿去小厨房热一热。” 沐清芷心中酸涩，被感动得不行。 这只是她随口说的话，没想到却被秦随放在了心上，方才在蜜香居外受的气也一扫而空。 她在秦随身旁坐下，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男人的面容。 “看着我做什么？” 秦随唇角噙着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沐清芷的眸子，眼神温柔而热烈。 沐清芷伸出手指，抚平秦随眉心的川字纹，轻声道：“你总是想着我，却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我看你从刚才到现在，眉头都没放松过。” 秦随微微一顿，想起了之前母亲说的那些话。 不过他不准备告诉沐清芷。 如今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现在再说那些话，只怕会让她多想。 秦随伸出手，握住沐清芷柔软温热的小手，将她拉到怀里。 “没什么，只是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只是一时一刻看不见你都让我想得紧。” 将下巴埋在沐清芷的肩窝，秦随闭上眼睛，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的实感，心中这才踏实下来。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做自己，而不用去想朝堂上的纷争和那令他头疼的婚约。 沐清芷并不知道秦随心中所想，只是略带宠溺地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秦世子，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 秦随低低一笑，“那就需要交给你慢慢探索了。” 二人互相依偎着，亲昵又甜蜜，享受着这段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刻。 ....... 日子一天天过去，蜜香居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沐清芷忙得脚不沾地。 她听闻秦老太太昨夜睡得不安稳，请安之前特意带上了安神香，准备一会儿交给她。 来到福安堂，沐清芷还没进正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世子，你和平阳郡主的婚期也是时候定下来了，你已经不小了，两个小妹都已经出嫁，就只剩下你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多久，还等着抱曾孙呢。” “祖母，此事急不得，如今朝堂局势还未平稳，不是该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秦随和秦老太太的声音传入沐清芷耳里。 她顿住脚步，听着二人的交谈，心中猛地一酸。 是啊，沉溺在秦随编织的梦里，她差点忘记了对方还有一个未过门的正妻。 秦随刚被母亲催完婚，又被祖母催，让他心力交瘁，连去镇压暴民和剿匪都没这么累过。 他实在待不下去了，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福安堂。 刚跨出院门，便迎面撞上了一脸惨白的沐清芷。 “阿绵......” 秦随没想到沐清芷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心中慌乱起来。 想去拉她的手带她离开，自己再好好解释一番。 沐清芷直接躲过了秦随，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进了院子。 她心中又酸又乱，光是想到秦随和平阳郡主的婚约，就像有一把钝刀子在反复割她的心脏，疼得她死去活来。 沐清芷请完安，将安神香递给秦老太太，整个过程始终心不在焉。 秦老太太称赞道：“你这丫头真是懂事，谁将来能娶你为妻，还真是他的福气。” 这番话说得沐清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露出勉强的笑容，“老夫人喜欢就好，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西苑了。” 秦老太太见沐清芷脸色不对，也不多留她，只是叮嘱两句，“好，回去好好休息，别为了糕点铺子太过操劳。” 回到西苑，没想到秦随正坐在院子里等她。 沐清芷不想看到他，准备越过他直接回房间。 “阿绵。” 秦随发出一声叹息，拉住她的手腕，“刚才我和祖母的对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沐清芷鼻尖一酸，将手腕挣脱出来。 “对，我都听见了，秦世子，我说过不想当你的玩物，更不想成为你和平阳郡主的牺牲品，如果你要娶平阳郡主，那我不会和你继续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还没这么贱。” 第141章 十日内完婚 “别这么说自己。”秦随眼里的怜惜几乎有如实质， “我说过会一辈子对你好，这并非虚情假意......” 沐清芷打断了秦随的甜言蜜语，“那如果我现在就要你做出选择呢，我需要一个确定的回答，我和她你到底选谁。” 秦随捧起沐清芷的脸，语气坚定，“我心里只有你，我身边的人也只能是你，阿绵你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事业有成后我会解除和平阳郡主的婚约，到时我会娶你，让你成为侯府的女主人。” 沐清芷的心再一次动摇了，她环住秦随修长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睫羽轻轻颤抖，沐清芷将身心尽数交给秦随，她选择相信对方，也对他描述的未来充满期待。 直到沐清芷呼吸急促，腰间发软，秦随才将她放开。 温热的手指轻抚过她娇艳红肿的嘴唇，秦随抵着沐清芷的额头，“阿绵，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 沐清芷和秦随的关系越来越甜蜜，二人时常黏在一起。 秋草怕姑娘和世子的关系暴露，有时候不得不充当起掩护，替二人遮掩。 这段时间是沐清芷最快乐的时光，可她总是害怕，这场梦总有梦醒的那一天。 秦随得了空闲，带沐清芷来到郊外放风筝。 “上次放风筝，还是在我小时候。” 沐清芷看着天上的风筝，想起了童年趣事，眼神越来越柔和。 秦随握住她的手。 想到他的阿绵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家人了，心中一阵刺痛。 “以后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会一件件陪你去完成。” 沐清芷笑着说道：“我听说把愿望写在风筝上，风神看到后会把风筝高高吹起，愿望就会实现了。” 秦随立刻看向身旁的侍从，“凌辰，去取笔墨。” 磨好墨，沐清芷拿起毛笔，在燕子形状的风筝上写上一行娟秀的小字，等墨迹干透后，才将风筝高高放飞。 秦随好奇地问道：“你写的愿望是什么？” “秘密。” 沐清芷松开风筝线，将风筝越放越远。 突然一阵风吹过，不知怎的，沐清芷手里的风筝线突然断了，燕子风筝也被大风刮走了，不见踪影。 她微微一愣，心底突然一阵刺痛，一股不祥的预感没理由的在心头弥散开来。 她写在风筝上的愿望很简单，是和秦随一世一双人，平安喜乐过完一生。 没想到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也只能成为奢望吗？ 秦随也注意到了，连忙柔声安慰，“神鬼之说本就虚无缥缈，不过是讨个彩头罢了，你别太伤心，就算真有鬼神在上，他们不实现你的愿望，那就我来帮你实现。” 秦随的话让沐清芷心里好受了些，不过心底的不安却依旧没有好转。 不过看到秦随关切的眼神，她并未将不安表现出来，而是压在心里。 秦随和沐清芷回到侯府，府中嬷嬷便来通报，“世子爷，老爷在正厅，请你过去一趟。” 他应了一声，眉头却不自觉地蹙起。 沐清芷没有多问，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径直回到了西苑。 来到正厅。 秦老爷一身官服还未脱下，看到秦随后，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严肃，“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何吗？” “难不成与平阳郡主的婚事有关？” 秦随嗤笑一声，在椅子上坐下，语气满是讽刺。 这段时间他的母亲，祖母，父亲轮番上阵。 他也不是傻子，除了婚事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想到这些，秦随心里愈发烦躁起来，他还没有到非成婚不可的年纪，不知道为何家里突然催得这么急。 “既然你都知晓，还想将婚事拖到什么时候，你和郡主的婚约已经定下多年，早就该成婚了，今日我上朝时，平阳王还和我提起过此事。” 秦老爷轻抚着长须，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秦随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口吻回答道：“父亲，我说过许多次，如今我想以事业为重，凭现在我的身份，还不能给郡主一个更好的生活，我.....” “那还要人家等多久。” 秦老爷打断了他，“你知道现在朝中都是怎么说的么，说你吊着郡主迟迟不完婚，还说我们西梁侯府摆架子，趁郡主没加过来前先给她和平阳王一个下马威！” 秦随太阳穴突突跳着，语气中已经染上了怒意，“那就由他们说去，父亲，眼下不是成婚的好时机，你也知道朝中不少人对我和侯府虎视眈眈，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错！”、 “如果我现在娶了郡主，估计朝中又得换一套说辞，说我们侯府巴不得借平阳王的势，在朝堂搞裙带关系。” “你这逆子！” 秦老爷用力一拍桌子，嘴唇微微颤抖，“非要唱反调是吧，如今侯府和平阳王府强强结合才是正事，等你们成婚后，朝堂上有谁还敢大放厥词！” 秦随沉默不语，心中却在冷笑。 又是利益交换，他和他的两个小妹，都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成为了牺牲品。 所以他才想努力往上爬，在朝中彻底站稳脚跟，只有这样才有底气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和沐清芷在一起。 如今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见秦随不说话，秦老爷平复下心情，缓缓开口，“如今木已成舟，你再反抗也没有意义了。” “什么意思？” 秦随瞳孔猛地一缩，右眼皮突突跳了起来。 秦老爷瞥了他一眼，“我今日入宫已经禀明圣上，圣上亲自指婚，让你和平阳郡主十日内完婚。”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到了秦随头上。 他捏紧拳头，指甲陷入皮肉却仍旧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额角的青筋绷起，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的怒火。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带着沐清芷离开侯府，流浪天涯。 只可惜他做不到。 圣上亲自指婚，立下了时间期限，如果不遵守便是抗旨。 到时候不仅是他和沐清芷，就连整个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这下秦随彻底被逼到了死局。 第142章 终究只是个玩物 可笑的是，他才对沐清芷承诺过会好好对她，以后会娶她，让她成为侯府的女主人。 翌日。 沐清芷来到蜜香居，看到好友屈晓棠，笑弯了眼睛， “你今天怎么来了，店里有代理掌柜，也用不着你天天守着。” 自从沐清芷和屈晓棠合作之后，这店铺也有了她的一半。 “我有了一个想法，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屈晓棠接过伙计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后才接着说道，“如今蜜香居在京城的名头也算打出去了，不如将蜜香居的分号开满全国，凭你的手艺必定会大受好评，到时候进账的银子也会更多！” 沐清芷微微一愣，开分号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更何况将蜜香居开向全国这个愿望，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了，要实现并不容易，南北的口味差距也很大，她害怕自己的糕点会水土不服。 思索一番后，沐清芷还是拒绝了这个想法。 “现在还是太早了，不过只是在京城内开分号，亦或者扩大店面还是可以想想的，我想收一批学员，培养我们自己的糕点师，这样我也能轻松许多。” 到时候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制香上了，沐清芷并不想为了补品糕点，彻底放弃制香的生意。 屈晓棠细细思索，也觉得沐清芷的想法不错。 “不过阿绵，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你想招收学徒，最好注意不要将糕点的配方泄露了去，以免那些学徒学会了手艺，带着你的配方出去单干。” 屈晓棠不放心地提点两句，她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偷师。 毕竟蜜香居的补品糕点是整个京城头一家，这么大的噱头摆在这儿，难免让人不动心。 沐清芷笑了笑，“放心吧，我只准备交给他们做糕点的手艺，至于制作糕点的原料还是交给秋草去采买，不会有事的。” 她让秋草将招收学徒的告示贴在店外，上面写着所需的条件。 每人需要交三钱银子的学徒费，学成之后可以直接留在蜜香居做糕点师，每月二钱银子的月钱，包食宿。 若是学成手艺后想去别的糕点铺子，还需额外交三钱银子。 沐清芷开出的条件不错，告示刚贴出去，就有不少人来询问。 秋草将这些人的名字做好简单的登记，让他们三日后正式招收时再来。 屈晓棠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跟着你之后我才明白，管理这么大一家铺子也没我想象中这么轻松。” “比起刚开业的时候已经好多了，那时候才是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如今请了代理掌柜，学徒也正在招收，以后还会轻松不少。” 沐清芷说着，对一旁的秋草招招手，示意她将糕点盒拿来。 屈晓棠看着她打包糕点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这是要给谁带的啊，该不会是你的情郎吧？” 沐清芷白皙的小脸布满红云，她瞪了屈晓棠一眼，眼神中含着几分嗔怪与娇羞，“胡说什么，这是给世子带的糕点。” 她被说中了心思，可是却无法承认和秦随的关系，哪怕是与自己的好友也一样。 “原来是世子爷，是我多想了。” 屈晓棠这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不过世子爷对你着实不错，若不是他，也许我们直到现在还无法相认，上次秋游围猎，也多亏他带着我才能与你见面。” 沐清芷听到她这么说，唇角微微扬起，笑容中泛着蜜。 不过屈晓棠的下一句话，瞬间将她打落地狱。 “我听说世子和平阳郡主就要成亲了，也不知能不能有幸参加他们的喜宴。” “你说什么？！” 沐清芷笑容僵在脸上，声音猛地拔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屈晓棠。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苍白？”屈晓棠被沐清芷的反应吓了一跳，“你们同在侯府，我还以为你早就听说了，坊间都传遍了，世子和平阳郡主这几日就会完婚，还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 沐清芷如遭雷击，殷红的嘴唇瞬间失了血色。 屈晓棠的话当头一棒砸向她，让她做不出反应。 她和秦随日日缠绵，亲密得不分你我，她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简直荒谬至极。 “阿绵，你.......” 屈晓棠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注意到了好友不正常的反应，她满眼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沐清芷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挡住眼里将落不落的泪珠，她颤抖着声音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侯府了......” 说完也不等屈晓棠回话，逃一般的离开了蜜香居。 “姑娘，等等我！” 秋草见状不对，立刻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沐清芷一路上浑浑噩噩，像丢了魂儿似的，也不知是怎样回到的西苑。 周围的声音落在耳里像失了真，沐清芷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庭院里的枯叶愣神。 秋草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上前握住自家姑娘冰冷的手，企图给她一丝温暖。 “原来他这么久都在骗我.......” 沐清芷自嘲一笑，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紧握似的，尖锐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用不聚焦的眼神看向秋草，喃喃道：“我是不是很傻，又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原来他还是选择了郡主，我对他而言终究只是个玩物罢了。” 秋草摇摇头，一把将她抱住，“姑娘，别这样说自己，也许世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毕竟他这段时间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有什么用呢，他们都要成婚了.......” 沐清芷声音颤抖不止，她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泪水不受控地从眼尾滑落。 哪怕以前秦随欺辱轻视她，她都未曾如此难过，只因现在她真的动了心，爱上了秦随，疼痛才会如此深刻。 “砰砰砰！” 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院门的门板都在微微震颤。 沐清芷连忙擦干泪水，看向秋草，“你去开门，若是世子就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见他，让他走。” 第143章 婚事已成定局 秋草应了一声，将院门打开，外面果然站着秦随。 她用身子将路挡住，秦随前进不得，眉头紧拧，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不悦，“你家主子呢？” “姑娘身子不舒服，在里屋休息。” 秋草恭敬地回答，纤细娇小的身子却并未挪动半分。 听到沐清芷身体不适，秦随脸上的那点不悦也转变为担忧，“请大夫看过了么，让我进去瞧瞧。” “姑娘刚看完大夫，现在已经歇下了。” 秋草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对秦随下了逐客令，“世子还是改日再来吧，免得惊扰了姑娘休息。” 秦随欲言又止，朝着院门里望了一眼，也不再坚持，直接拂袖离去。 直到他离开，秋草才松了口气，将院门重新上锁。 接下来的几日，沐清芷总是找各种理由躲着秦随，不过有一件事她是躲不掉的，那就是秦随和平阳郡主的婚事。 这几日西梁侯府始终笼罩着喜色，大婚在即，全府上下都在忙着准备。 外面时不时响起喧闹声，沐清芷心中更痛了，可她明白，自己无力改变什么，这场婚事已成定局，也是全府上下都期望的事。 郡主和世子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对金童玉女的结合在整个京中被津津乐道，哪怕沐清芷整天都躲在西苑，这些闲言碎语还是免不了落入了她的耳中。 这天，沐清芷去给秦老太太请安，没想到晴雪也在，她本想走，可是碍于礼数还是忍住了。 秦夫人在一旁说道：“郡主和世子大婚在即，我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晴雪抬为世子的通房小妾，也算是喜上加喜了。” 晴雪听到这番话，双眼一亮，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亲老太太仔细端详一番晴雪，随后满意地点头，“模样生得不错，也是个听话的，就这样定了吧，你来侯府的日子也不短了，该给个名分了，不过从今往后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可吃醋，也得尊敬世子的正妻。” 晴雪立刻起身，给秦老太太行礼，恭顺地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多谢老夫人，妾身一定铭记于心。” 通房小妾也是妾，若是她表现得好，也不是没可能被升为偏室或侧室。 从今往后，在这侯府她也算半个主子了。 沐清芷看着这一幕，贝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娇嫩的唇瓣咬出血来。 打击接踵而至，让她无法喘息，就连晴雪都有了自己的身份，唯独她，始终在秦随身边见不得光。 回西苑的路上，她被晴雪挡住了去路。 沐清芷抬眸看着一脸得意的晴雪，满眼都是疲色，“有什么事吗？” 晴雪眉头一挑，满脸的炫耀之色，“从今往后我就是这府上的姨娘了，表姑娘难道不打算向我道贺么。” 秋草忍不住嘲讽道：“不过是个通房小妾，连侧室都算不上，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晴雪听了这话也不恼，而是捂着嘴轻笑出声，“的确是比不上表姑娘，跟了世子这么久，还不如我这通房小妾呢，不过表姑娘也别太伤心了，这世上的男子多了去了，世子不要你，总有男人愿意娶你。” “你！” 秋草怒瞪着晴雪，不过碍于对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反击得太过。 沐清芷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回怼道：“这就不牢晴姨娘费心了，我会擦干眼睛仔细辨别男人，至少不会上赶着给人当通房小妾去。” “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晴雪冷哼一声，扭着娇软的身子离开了。 直到她走远，沐清芷再也克制不住，咳出一口污血。 “姑娘！” 秋草急忙拿出手绢，细细擦拭沐清芷唇边的血迹，“我这就去叫大夫！” “不用了。”沐清芷拉住秋草的手腕，淡笑一声，“扶我回房休息吧，我没事。” 秋草急得跺脚，却依旧拗不过沐清芷，只能依着她了。 沐清芷知道自己的毒素在刺激之下又发作了，她本就命不久矣，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从老天那里偷来的日子，这日子她也过够了。 如今她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秦随有佳人在怀，也许只有秋草会为她的死而哭泣吧。 大婚前一晚，沐清芷让秋草把秦随以前送来的东西尽数还回去。 这一夜，沐清芷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过往和秦随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与酸涩在心中交织，让她辗转反侧。 东院。 凌辰将秋草送还的东西交给秦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随的反应。 秦随面露苦笑，打开包裹，里面都是他曾经送给沐清芷的珠宝首饰，每一个物件都承载着一份回忆。 秦随红着眼眶，“她可有说些什么？” “表姑娘说.......”凌辰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她说与世子一刀两断，从今往后各走各的路，不要纠缠下去了。” “一刀两断.......” 秦随喃喃自语，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痛苦之色。 他和他的阿绵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他能再强大一点，也就不会被与郡主的婚约所束缚，若不是父亲突然发难，去求皇帝赐婚，一切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不仅无法阻止这一切，还用了一种最难堪的方式，让沐清芷去接受他与郡主的婚事。 秦随将眼里的悲痛掩去，“凌辰，去取酒来。” “世子......”凌辰犹豫着开口，“明日就是你与郡主的大婚之日，现在喝酒，只怕会误了事。” 秦随自嘲一笑，就连借酒消愁的权利他都没有。 大婚当日。 西梁侯府的世子和平阳府的郡主结合，让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这才婚事也是无比盛大，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无一缺席。 平阳王夫妇和秦老太太坐在高堂之上，看着这对新人笑得合不拢嘴。 平阳王对秦随这个女婿满意得不行，捋着胡须频频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姑娘......” 第144章 夫妻对拜，礼成! 秋草一颗心都放在了沐清芷身上，看着自家姑娘难看的脸色，恨不得立刻拉她离席。 沐清芷强撑着身体，一股腥甜在喉头弥散开来。 她以为自己能够狠下心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参加这场婚礼，可她错得离谱。 光是看到秦随和平阳郡主站在一起，她便心如刀绞，呼吸都带着疼。 她和秦随永远不会有这么正大光明这一天，她爱的人也终究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这场婚礼出人意料的顺利，秦随一身喜服，衬得他愈发高挺俊朗，他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每一处流程都未出现纰漏，做得几乎完美。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了平阳郡主的盖头。 郡主双颊浮现出红霞，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清澈，眼波流转之间满是小女儿般的娇羞之意，水润的红唇泛起笑意，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她高盘起发髻，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金钗上的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夫君。” 平阳郡主尾音扬起，像是撒娇一般，声音温软又羞涩。 “娘子。” 秦随的声音低沉，语气却十分客气，听不出半点缱绻或对郡主的心仪。 平阳郡主的表情微微一僵。 秦随的眼神时不时看向坐在人群中的沐清芷，可由始至终，对方始终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沐清芷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她闭上双眼，掩盖住眼底的绝望。 “秋草。”再开口时，沐清芷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鼻音， “我先西苑了，一会儿若是老夫人她们问起，你就说我身子不适。” 她实在无法安稳待在这里，这场婚礼对她来说与凌迟无异。 “我让楚未留下，就让我陪着姑娘吧。” 秋草实在不放心沐清芷一个人。 秦随看着沐清芷和秋草离开，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她。 一旁的秦夫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脸都黑了一半，她轻咳一声，给了秦随一个警告的眼神。 好在婚礼的后半场没有人发现异样，顺利的结束了。 入洞房时，郡主羞涩的坐在床头，等着秦随的下一步。 在她出嫁以前，嬷嬷将男女房事的那些步骤和姿势尽数交给她，光是想想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的身子都升腾起了热意。 秦随朝着她缓缓走来，郡主紧张地捏紧了身下的床单，声音隐隐带着期待，“夫君~” “今天的婚礼郡主也辛苦了，不如早点歇息吧。” 秦随声音温和，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易被察觉的抗拒。 郡主脸上的期待立刻被失望所替代，她咬着嘴唇，碍于脸面，也不好主动要求秦随行房事。 她心中隐隐有着不甘，她无法从秦随眼里看到任何爱意，有的只是对她的尊敬。 “姑娘，你少喝一点。” 秋草想要夺过沐清芷手中的酒杯，却被她躲过了。 沐清芷打了个酒嗝，眼里满是醉意，“我没醉，再说了今天我高兴，喝点酒又怎么了。” 秋草轻叹一口气，只能顺着她的话附和。 看到自家姑娘这副模样，她很不是滋味，对秦随积累起来的那些好感也消失得荡然无存。 “秦随这个王八蛋！” 沐清芷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掷，“谁稀罕你的那些虚情假意，没有你我一样能过得很好！” 她声音沙哑，借着酒劲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心里一直积压的痛苦也有了释放口。 “姑娘说得好。”秋草在一旁用力地点头， “就凭姑娘这般花容月貌，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一定会有比世子更爱你，对你更好的男子出现的！” 沐清芷嘴角挂着笑，心里却愈发酸涩，她很快便搂着秋草哭了起来，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 秋草像是哄小孩似的，轻拍着沐清芷的背安抚她。 直到沐清芷靠在她怀里缓缓睡着，秋草才招呼楚未帮忙，轻手轻脚将她抬回房间。 翌日。 郡主眼底下挂着青黑，她一夜没能入睡。 昨夜她想和秦随同床，可秦随却在床前站了一夜，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完全将她视作空气。 郡主从下到大一直备受宠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心里委屈地不行。 一大早，秦随已经脱下喜服，换上一袭白衣。 颀长的身形宛如话本上走出的翩翩佳公子，他脸上无悲无喜，对郡主的一言一行也满是尊敬。 平阳郡主心里憋闷，她揪住秦随的衣角， “昨夜我们没能洞房，一会儿嬷嬷来检查定会发现的，现在离早起请安还有些时间，不如......” 她心中不甘，放下脸面主动求，欢。 她想要的是丈夫的爱，而不是所谓的尊重。 秦随闻言蹙起眉头， “白日宣淫不合府中规矩，况且一会儿还要敬茶行礼，只怕郡主的身子会撑不住。” 说着，他找来一把小刀，将手指割破。 平阳郡主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秦随将手指上的鲜血涂抹在床单上，伪造女子的落红。 等秦随做完这一切，郡主脸都白了，她带着哭腔问道：“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宁愿用这种方式伪装也不愿与我同房，难不成你心里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脑海里闪过沐清芷的一颦一笑，秦随心中一痛，面上却并未显现。 他摇摇头道：“郡主多虑了。” 直到门外的嬷嬷来催促，平阳郡主这才换好衣服和秦随一同出门。 沐清芷一大早便来到了蜜香居。 昨夜的酒还没有彻底醒，她脑子还昏沉沉的，手脚都比以往笨重了几分。 “姑娘，将醒酒汤喝了吧。” 秋草体贴地将汤碗递到沐清芷手上。 醒酒汤喝进肚子里，反胃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沐清芷手把手教导着学徒如何起酥，如何将糕点捏成好看的形状。 整个上午她都忙得脚不沾地，企图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秦随。 可是她做不到。 沐清芷让学徒自由发挥，自己来到了蜜香居的后院，忍不住偷偷哭了出来。 第145章 你来干什么?! “秋草。”她看向一脸担忧的丫鬟，声音不断颤抖，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放不下他，每次我克制自己不要想他，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生活的每一处都充斥着他的痕迹。” 无论是在侯府还是在蜜香居，每一处都有秦随和她留下的共同回忆。 甚至这家店本身都是秦随送给她的。 秋草想了想，坚定地说道：“姑娘，这段时间开店我们也存了不少钱，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侯府，甚至离开京城，只要换一个环境，你迟早会忘记世子的。” 沐清芷微微一怔，随后苦笑着摇头，“做不到的，别忘了你的卖身契以及我的通关路引都在他手里捏着，逃能逃到哪里去，只怕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她宁愿回到没爱上秦随以前，至少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是厌恶，远远没有这么痛。 而现在她不仅无法离开，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郡主和秦随成双入对，这对她的身心都是极大的折磨。 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就赶来蜜香居，因为她不想看到秦随和郡主行房后春风得意的模样，光是想想，她的心都快要裂成两半。 这样的折磨，还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秋草长叹一口气，这样无解的局面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秦随与郡主给秦老太太请晚安，便陪她回到了平阳王府。 一路上秦随无微不至的照顾郡主，挑不出一点毛病。郡主面上带着笑，心里却不禁失落，没有一个女人只想要丈夫的尊重，而不是爱。 平阳王夫妇亲自来迎接秦随和郡主。 秦随恭敬地行礼，“岳父岳母。” “我家女儿从小就被宠坏了，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平阳王拍了拍秦随的肩膀，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 平阳王妃却偷偷将郡主拉到一旁，“映雪，你老实告诉我，世子待你如何？” 君映雪咬着下唇，眼里是浓浓地失落，“他待我很好，只是.......” 看出了女儿脸上的愁绪，平阳王妃压低了声音，安慰道：“你们相处的日子还不长，只要日夜陪在他身边，对他足够体贴，他迟早会对你动心的。” “真的吗？” 君映雪眼神亮了起来，母亲的话又重新给了她希望。 “娘还会骗你不成，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你模样又出众，只要温柔以待，要软化他的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与你父亲以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平阳王妃说着，笑着看向与秦随交谈的平阳王。 秦随眯起眼，眼里寒光凛冽，“如今朝堂上遍布外戚势力，皇后一派作风也越来越大胆，竟敢直接干涉朝政。” 平阳王捋了捋长须，说道：“他们行事的确愈发不加掩饰，不过要对付他们，不可冒进，朝堂已被皇后一族渗透，只能从长计议，过几日我替你引荐几个人，今后也能成为你的助力。” “多谢岳父。” 秦随眼中精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和平阳郡主的婚姻不可避免，他何不借着平阳王的势力在朝堂中清除异己，将这些人脉为己所用。 平阳王呵呵一笑，捏着秦随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了，只要以后你对小女好，平阳王府必会成为你的助力。” 男人之间的谈话，君映雪插不进去。 倒是她的好友得知她回王府了，特意上门来看她，两个女子去了庭院散步。 赵昭一脸艳羡，“映雪，你嫁给世子真是有福了，你是不知道整个京城的人有多羡慕你，世子长得又帅，还年少有为，你可赚大了。” 君映雪叹了口气，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丫鬟，这才对好友抱怨道：“昭昭，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新婚之夜，他甚至没有碰过我，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会吧？”赵昭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同情， “你这么温柔体贴，我相信早晚能把他的心给捂化了。” “但愿如此吧。”君映雪笑了笑，随即提醒道，“此事你可要为我保密，我连母亲和父亲都未曾告诉过。” 赵昭应了一声，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 秦随和君映雪并未在平阳府逗留太久，毕竟出嫁的姑娘在娘家不能久留，谈完正事，他们便回到了侯府。 君映雪始终记得母亲和好友的提醒，正想找机会和秦随培养感情，秦随却找了个理由推脱了，“郡主还是先回东院休息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压下心里的失落，君映雪也不好胡搅蛮缠，怕引发秦随的反感，只能乖乖回到东院。 秦随并未离开侯府，也是来到了西苑。 沐清芷靠在床头，嘴唇没有半点血色，秀丽的小脸苍白而脆弱。 秋草将汤碗递到她唇边，柔声劝道：“姑娘，把药喝了吧，你的身体也能好受些。” 沐清芷却摇摇头，将汤碗推开，“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她体内的毒不是这些汤药能够缓解的，就算喝了也没用，只是秋草不知道罢了 如今她孑然一身，对生也没有这么向往了，只期盼着能抓紧时间赚够银子，安顿好身边的人，到时候也能走得安心些。 “可是姑娘，这段日子你一门心思扑在蜜香居上，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子，奴婢实在担心你会撑不住......” 秋草红着眼眶，看着自家姑娘这么倔强，也实在没了法子。 秦随刚踏进房间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的阿绵又清减了一圈，脸上那点肉都掉没了，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香魂散去。 秦随心中一痛，心里的自责加重了几分，如果不是他，阿绵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阿绵乖，听话把药喝了。” 他上前接过秋草手中的汤碗，语气温柔。 沐清芷和秋草看着毫无预兆出现的秦随，都被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 沐清芷瞪着秦随，漂亮的杏眸中布满血丝。 看到眼前这张脸，她被刺激得不轻，心头气血翻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150章 绑匪招了 她气得想笑，这个背信弃义的男人怎么做到若无其事地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心头一阵刺痛，沐清芷别过脸去，不愿多看秦随一眼。 秦随被她的反应弄得心间一酸， “阿绵，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你的身体要紧，乖乖把药喝了好不好？” “我的身子不牢世子费心。”沐清芷眼里满是嘲讽，“世子还是把心思多花在郡主身上吧，以后也少来这西苑，免得郡主误会。” “都这个时候了，你一定要和我置气吗？” 秦随心中又疼又气，他气沐清芷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分不清轻重缓急。 “你看看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是一定要作践自己才开心。” 沐清芷嗤笑一声，语气冷淡，“与世子无关，不过有一句话世子说对了，我当初选择相信你，和你在一起，就是在作践自己。” 扎心的话语刺痛了秦随，他的眼神也冷了下来，火从心头起，他一把捏住了沐清芷的下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唔……放开我！” 沐清芷试图将秦随推开，拳头落在他身上却像小猫爪子似的，毫无威慑力。 秦随修长有力的手指直接撬开沐清芷的贝齿，将汤碗中的药灌了进去。 “世子，你……” 秋草被吓了一跳，本想上前阻止，却被秦随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沐清芷红着眼眶挣扎，眼尾沁出泪水，整个人十分可怜。 直到将汤碗里的药尽数灌进沐清芷嘴里，秦随才放开她。 “咳咳咳.......”沐清芷抬起满是泪花的眸子，看向秦随的眼神充满恨意， “你这个混蛋！” 秦随心中隐隐作痛，却依旧冷着一张脸威胁道：“你若是不想我这么粗暴，就乖乖吃药看大夫，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就别怪我无情。” 不想再看见沐清芷失望怨恨的眼神，秦随移开眼神，离开了西苑。 “姑娘……” 秋草小心翼翼轻拍着沐清芷的后背，替她顺气。 沐清芷牙关紧咬，双手无力地捶打着被褥，“他以为他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既然选择了平阳郡主，又何必假惺惺装作关心我！” 秦随把她当作什么了，她还没有贱到可以不计前嫌，重新接受他。 心中的痛苦不断放大，沐清芷小声地啜泣着，眼里满是脆弱无助。 她很想现在就离开西梁侯府，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可惜她逃不了，这里宛如囚笼，将她的半生都困住了。 沐清芷哭得正伤心，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走进了屋子。 “谁让你进来的，懂不懂规矩！”秋草急忙将沐清芷护在身后，怒视着眼前的男子，“信不信我立刻去禀告老夫人，将你逐出侯府！” 那男子抬起头，赫然是苏卓华那张清俊温和的面容。 秋草微微一愣，急忙扭头看向自家姑娘。 沐清芷也没料到苏卓华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敢假扮小厮偷溜进来。 她微微蹙起眉，语气并不好， “苏公子的爱好该不会是私闯别人闺房吧，当心我将你告到官府，让你颜面扫地。” 她还记得苏卓华设计绑架她，利用她坑害秦随一事，自然没有半分好脸色。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不想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扰乱她的心神。 苏卓华被甩了脸色并未生气，反倒小心翼翼地赔罪，“沐姑娘，是我失礼了，可我觉得上次秋游围猎后，姑娘对我有误解，我只想解开误会罢了。” “误解？”沐清芷冷笑着看向苏卓华，“我倒觉得是我识人不清，从一开始便看错了人，我不觉得绑架一事你还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苏卓华苦笑道：“我已经查明了绑架姑娘的是何人，那人已经被我控制住，若是沐姑娘不信，可以随我走一遭，亲自确认一番。” 苏卓华眼神诚恳真切，沐清芷原本坚信的心也逐渐动摇。 她见苏卓华不像说谎的样子，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被冤枉的。” “绑架你的那人受不住拷打，什么都招了，他说指使他这么做的人是兵部侍郎，夏钟鸣。” 提起夏钟鸣，一向温和的苏卓华眼中也染上一抹冷意。 听到这个名字，沐清芷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苏卓华见沐清芷久久不言语，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急忙补充道：“也许沐姑娘不知道，如今朝中几股势力互相压制，其中夏钟鸣势头最盛，他的背后可有着皇后扶持，夏钟鸣绑架你，只怕是想利用你来威胁世子。” 沐清芷对夏钟鸣有印象，秋游围猎当日，对方就一直在针对秦随。 她以前也偶尔听秦随说起过朝堂上的事，夏钟鸣针对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偶尔还会抢他的功勋，二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我相信你。”沐清芷看向苏卓华，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疑惑， “苏公子，你可知道陛下派人去遂州镇压暴动的流民一事？” 苏卓华点点头， “自然，此事是夏钟鸣去办的，若是他平安回来，只怕又能得到不少赏赐，功勋也少不了他的。” 果然，一切都说得通了。 沐清芷想起她被绑架后，是秦随找到并救下了她。 当时她还疑惑，自己并未来得及做任何标记，秦随是怎么找到她的。 秦随告诉她，有人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只要秦随放弃去遂州的机会，就将沐清芷的下落告知。 那时她信了绑匪的话，还一门心思以为是苏卓华为了名利，要特意设计秦随。 现在看来，真正的受益人另有其人。 从一开始，她就上了绑匪和夏钟鸣的套，还因此和苏卓华产生了嫌隙。 沐清芷背后直冒冷汗，喃喃道：“朝堂的斗争还真是阴险，稍不留神便会掉入圈套，看来以后我得多留个心眼。” 她原以为这些zheng治斗争离她很远，没想到随时都在她身边上演。 无论是她，苏卓华还是秦随，都是棋盘上的一员。 第151章 苏状元一片情深 苏卓华一脸关切，凝视着沐清芷的眼神柔情似水，“沐姑娘，你还好吧？” 沐清芷回过神来，抱歉地冲苏卓华笑了笑， “苏公子，是我不对，冤枉了你这么久。” 她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也满是愧疚，苏卓华对她这么好，她却听信了小人谗言，污蔑了他这么久。 苏卓华见沐清芷完全相信了他，话语间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反倒满是欣喜，“都是那些阴险之人从中作梗，不是沐姑娘的错。” 听他这么说，沐清芷心里的歉疚更甚了。 不过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便嘱托道：“我没想到朝堂之争这么凶险，苏公子也要小心才是，尽管你无心追逐功名利禄，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沐姑娘是在关心我吗？”苏卓华微微一笑，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愁绪，“只是就算我淡泊名利，却还是无可奈何地被推上了争斗的舞台。” 沐清芷关切道：“此话怎讲？” “如今朝堂被外戚渗透，若是再不干预，只怕他们会推翻陛下，彻底掌权，这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灾难，作为臣子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所以我已经投于二皇子门下，替他效力，扳倒这些外戚。” 苏卓华轻叹一口气，最终他还是走上了仕途这条他并不想踏足的路。 他本就讨厌尔虞我诈的斗争，若不是为了沐清芷，为了她所处的时代能安稳顺遂，也许他会始终独善其身。 不过这些话苏卓华决定埋藏在心里，不告诉沐清芷。 他不想让沐清芷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毕竟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苏公子........” 沐清芷鼻尖一酸，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担忧。 果然这才是她心中的苏卓华，永远有着大义，会做出让她钦佩的选择。 “不说我了。”苏卓华不想让气氛变得太伤感，主动岔开了话题，“倒是沐姑娘，许久不见怎么脸色如此苍白，身子也清减了不少，需不需要我去请林太医？” 他还记得，只有林太医能治沐清芷的身子。 沐清芷笑着摇头，“怎么反倒让你替我担心了，我没事，只是这几日忙着蜜香居的生意，没有休息好罢了。” 苏卓华不疑有他，很容易就相信了沐清芷的说辞，“那我明日再来看你，顺便给你带些补品调理身子。” 沐清芷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心中十分感动，“那便多谢苏公子了。” 二人聊了许久，有了苏卓华在身边，沐清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心里因秦随而起的悲痛和愤怒也淡化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苏卓华不想打扰沐清芷休息，便没有多留。 他本就是来消除误会的，太久没见沐清芷，让他快被思念逼疯，如今误会解除，他们往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也不用急于一时。 自从误会解除后，苏卓华便常常来侯府看望沐清芷，陪她解闷，这一次，苏卓华光明正大的走了正门，不再装作小厮偷溜进侯府。 有了苏卓华的陪伴，沐清芷也不再胡思乱想，将秦随彻底在心里封印，她的表情也开朗不少。 “苏公子又带这么多好东西来啊，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小厨房将补药熬好。” 秋草抱着苏卓华提来的礼盒，笑眯眯地进了小厨房。 只要对她家姑娘好的人她都喜欢，秦世子不是个值得姑娘托付一生的人，她看苏卓华倒不错。 “沐姑娘的气色比起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苏卓华在院子里坐下，阳光正好，温暖的日光沐浴在沐清芷身上，仿佛为她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朦胧又圣洁。看得他一时挪不开眼。 沐清芷替苏卓华倒了一杯热茶，“还得多亏了苏公子送来的补药，小厨房里蒸着新做的糕点，一会儿我让秋草给你打包好，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这点绵薄的回礼。” 苏卓华柔和一笑，“我许久没尝过沐姑娘的手艺了，求之不得。” 二人聊了几句，苏卓华见今天天气不错，便提议与沐清芷在侯府的花园里散散步。 沐清芷点头同意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西苑闭门不出，能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看着花园里的美景以及开得正盛的绣球花，沐清芷只觉得沉闷的心情也得到了治愈。 苏卓华看着沐清芷精致恬静的侧脸以及她唇边的浅笑，心中一动，微微俯下身子。 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沐清芷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清浅的香气和热意，她脸色一红，连忙后仰身子躲开了苏卓华亲密的举动，“苏公子这是......” 苏卓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心中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吓到了沐清芷，他不该这么急躁才是。 苏卓华抬手捡下沐清芷头上的枫叶，“失礼了。” 沐清芷这才长舒一口气。 “苏状元怎么有空来府上，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倒显得我们侯府怠慢了。” 秦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从不远处走来，脸上浮现出笑意。 沐清芷没先到会在这里撞见老夫人，脸上的热意再次显现，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和苏卓华的亲密举动被看到了多少。 苏卓华倒是神色如常，礼数周全地对秦老太太请安，“我只是来陪沐姑娘解解闷，不好劳烦各位大张旗鼓地接待。” “这话说得。”秦老太太看向沐清芷，忍不住调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清芷，不如早日来提亲，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提什么劳不劳烦的。” 苏卓华听到秦老太太打趣的话后眼神一亮，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沐清芷。 沐清芷嗔怪般看向秦老太太，“老夫人.......” “你瞧，清芷可没拒绝，可不等同于默认了吗。”秦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越说越来劲，“我看苏状元现在就可以回去准备聘礼了。” “阿绵.......”苏卓华看向沐清芷的眼神温柔又认真，“你愿意吗，若是愿意嫁给我，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我发誓，你嫁给我后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这不过是老夫人的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的。” 第152章 苏府送来的聘礼! 沐清芷慌乱地躲闪着苏卓华的视线，心里乱糟糟的。 她知道苏卓华对她的心思，也知道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可她刚被上一段感情伤害，还没有做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更何况她体内的毒素正在不断蚕食着她的生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对苏卓华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秦老太太却推了沐清芷一把，开口道：“谁说这是玩笑话了，我看你们郎才女貌，互相也都对对方有好感，要是真能成了，也是撮合了一对金童玉女，是我侯府功德一件啊，清芷，你要是点头同意，大婚当日侯府定会给你风光大办。” 苏卓华温柔地问道：“阿绵，你意下如何？” 两双眼睛都落在了沐清芷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想到了秦随，沐清芷点了点头。 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呢，能让她离开侯府，不用再看到秦随和郡主出双入对。 也许这也是上天送给她的一个机会，能让她获得真正的幸福。 说不定苏卓华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同意了？！”苏卓华兴奋得白皙的脸颊也泛着红，“阿绵，你等我，我这就回府准备聘礼，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沐清芷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卓华这么高兴的模样，也不自觉地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仅沐清芷这一句，便比得上世间一切。 苏家虽比不得西梁候府，却也毕竟是上京大户。 堂堂朝中状元郎，自是不会太寒酸。 当日，孟峥便带人前来。 却不似先前那般小心。 倒是大摇大摆，命人抬着东西直奔侯府正堂，双手恭敬将礼单送上。 老夫人瞧着，心里倒是乐呵。 “终归是中了状元的，竟舍得如此，清芷那丫头过去，定然不会受苦。” 自沐清芷十二，出落的愈发标志起，秦夫人便总是防备小心几分。 只怕侯府后院惹出事端，再叫沐清芷迷了世子的眼。 如今郡主入门，府上的这位表姑娘与苏卓华相好，府上就算是彻底太平了。 心里自然也是高兴。 “清芷虽是我侯府的表姑娘，却也如我的亲孙女无二。”老夫人转头看向秦夫人，“人家苏家下了重聘，我侯府断不可寒酸，你带人前去备下，先送去几件回礼，待到真日子，连同嫁妆一起送去。” 秦夫人答应。 沐清芷能走就是好事。 西苑。 秋草抿嘴笑着从外面进来。 “姑娘这下倒可放心了，早知苏公子有这份真心，先前也不必让你如此辛苦了。” 再瞧沐清芷，竟是端坐窗边，眸底不见半分喜色。 秋草后话全部咽进了肚子，“姑娘莫非是有心事？” 沐清芷是强撑着挤出一抹笑来。 “哪会有什么心事？” 无非是心中尚存一丝不甘。 但如今郡主入府，秦随先前纵是说的天花乱坠，许下她再多的海誓山盟，也终将是过眼云烟。 走吧，离开此处。 逃离秦随的束缚，本就是她想要的不是么？ 沐清芷敛了心思，眉目中又添了一丝温和。 “你方才想说什么？” 见自家姑娘又展笑颜，秋草这才将前堂瞧见的尽数说给她听。 “他当真舍得……” 许配苏卓华，如此倒也是好事。 天色渐晚。 当秦随入府时，正瞧见四五个家丁抬着几个大箱子，迈步朝着账房方向而去。 乍看之下，樟木箱子倒像是平阳郡主的陪嫁。 “只入府几日，便想着安排平阳王府的嫁妆？” 一旁管事开口。 “世子误会了，这并非世子妃的陪嫁，而是……” 仔细瞧瞧，那樟木箱子的纹样确实不同。 秦随心一惊，似是猜到什么，一把扯住那人衣领。 “不是她的，那还能是谁？” 家中女眷，除了西苑他的阿绵，便再无他人了！ “是……苏府送来的聘礼！” “什么？” 秦随目光犀利，语气阴沉的有些可怖，几乎是一字一句，“他要迎娶的是谁？” 那管事被秦随这幅模样吓得够呛，“西……西苑，表姑娘……老夫人早便说过，表姑娘年岁已到，纵是再喜欢也不能一直留于府上，要给她寻个如意郎君，今日正巧苏公子来府上……” 后面的话，秦随半个字也听不进。 他一把将人推开，迈步前去西苑。 “世子！万万不可！” 凌辰立刻上前阻拦。 秦随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人推开，“难道连你也要阻我？” 凌辰抱拳，单膝跪地，“属下不敢，但方才入府时候，属下便瞧见了夫人，还带了绫罗布匹，看方向正是去西苑，属下方才不明情况，如此看来，夫人定是为了此事，为表姑娘准备嫁妆，若是您去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作用。 他纵是再喜欢阿绵，也绝不能辱了她在外的名声。 母亲尚在西苑，若是他真的去阻，才是真将阿绵的清白彻底毁了。 可为何？ 短短一日，她竟归了别人？ 秦随站在原地，心底竟是那般疼痛。 前些日子，平阳郡主进门之日，她是否也是这般痛？ 是否，也如他此刻这般无措？ 秦随不敢去想，却愣是红了眼眶，转身去了北苑。 西苑，房中。 沐清芷规矩的站着，一张端正的小脸低着，浓密的睫毛轻颤，竟是许久都说不出一句。 “你本就是我族中小辈，平日里还唤我一声姑母，你就这么怕我么，连坐下都不敢？” 秦夫人声音平静，脸上倒瞧不见多少喜色。 沐清芷服了服身子，“您是长辈，清芷理应站着回话。” 秦夫人唇间这才抿出一丝笑，“你倒是懂规矩，别忘了，你是从西梁侯府出门去的，日后在外也需守规矩，你父母去得早，这些话我便替他们教下了。” 随即指了带来的绸缎。 “以前年纪尚小，随便两身素衣就能度日，以后可不成了，这布匹你拿去做两身好衣服，苏家那边我自会安排人应付。” 沐清芷恭敬谢礼，直到秦夫人走了这才舒了口气。 在这府上，她人微言轻。 一日不走，便要小心一日。 秋草可是打从心底里替自家姑娘高兴。 第153章 借种 “这样的料子别的院里倒是常见，如今竟也送到咱西苑来了，奴婢明儿便叫人过来给您做上两身好衣裳。” 沐清芷笑而不语，青葱的指间轻浮在那柔软绸面上。 好衣服，秦随不是没送过。 可却不是她一个表姑娘配得上的。 至多是关起门来，只传给秦随一人看。 日后，她也能光明正大的，穿着这样的衣服站在阳光底下了。 欣喜夹杂着一丝阴霾，让她的眸中竟渗出一丝泪意。 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便睁开眼睛瞧瞧。 阿绵如今也终有个人样了。 夜神，北苑房中。 一壶酒入喉，秦随早已双眼迷离。 可那只手，却仍握着酒壶不肯松开。 晴雪慌了神，请扶着秦随的胳膊。 “世子爷，您醉了，不能再喝了，这夜已深了，我伺候您上床歇息吧……” 话音未落，他竟一把扯住晴雪的胳膊。 细品嫩肉哪里禁得住他这样的对待？晴雪的手腕顿时红了一片，疼的双眸泛起泪花。 而那双眉眼，却让秦随看了好久。 “阿绵……平日你总是忍着，就算是被欺负了也绝不肯说。” “是不是他们强迫你？若是他们，我便是闹到苏家，也绝不会让你嫁人。” 晴雪心凉了半截。 方才世子进门，她原以为是自己的福气。 可他却仅是为了在她身上瞧见沐清芷的影子。 沐清芷恭敬谢礼，直到秦夫人走了这才舒了口气。 在这府上，她人少言轻。 一日不走，便要小心一日。 秋草可是打从心底里替自家姑娘高兴。 “这样的料子别的院里倒是常见，如今竟也送到咱西苑来了，奴婢明儿便叫人过来给您做上两身好衣裳。” 沐清芷笑而不语，青葱的指尖轻浮在那柔软绸面上。 好衣服，秦虽不是没送过。 可却不是她一个表姑娘配得上的。 至多是关起门来，只传给秦随一人看。 日后，她也能光明正大的，穿着这样的衣服站在阳光底下了。 欣喜夹杂着一丝阴霾，让她的眸中竟渗出一丝泪意。 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便睁开眼睛瞧瞧。 阿绵如今也终有个人样了。 夜神，北苑房中。 一壶酒入喉，秦随早已双眼迷离。 可那只手，却仍握着酒壶不肯松开。 晴雪慌了神，轻扶着秦随的胳膊。 “世子爷，您醉了，不能再喝了，这夜已深了，我伺候您上床歇息吧……” 话音未落，他竟一把扯住晴雪的胳膊。 细皮嫩肉哪里禁得住他这样的对待？晴雪的手腕顿时红了一片，疼的双眸泛起泪花。 而那双眉眼，却让秦随看了好久。 “阿绵……平日你总是忍着，就算是被欺负了也绝不肯说。” “是不是他们强迫你？若是他们，我便是闹到苏家，也绝不会让你嫁人。” 晴雪心凉了半截。 方才世子进门，她原以为是自己的福气。 可他却仅是为了在她身上瞧见沐清芷的影子。 是不是若她没有这张脸，世子怕是连这扇门都不会让她进？ 越是想着，晴雪就越是不甘。 双手攥成了拳，却仍要上前来。 “世子，你真的不能再喝了，身子要紧，莫要……” 眼看秦随趴在桌上昏昏沉沉，面色一阵泛红，晴雪心中担心。 纤细的手抵在秦随的额头，瞬间被吓得抽了回来。 “怎会这般热？” 就算饮酒能让人体温上升，也绝不应是这样。 莫非，是害了病？ 晴雪不敢耽搁，闭门叫人守着秦随。 而自己则是赶忙去了世子妃的房中。 内院，君映雪的面上仍泛着一阵红。 目光朝身着一身下人行装的男子身上一瞥。 “今日之事，不许传扬出去，日后，你我也绝无半点干系，你可记得了？” 那人立刻卑躬屈膝。 “在下仰慕郡主多年，值此良宵便胜却无数，自是不敢再提。” 君映雪眼底再瞧不见半点温情。 倒是一阵不耐烦。 “既然知道还不快走？” 那人自知缘分尽了，也就不敢耽搁，只能转身离开。 看着床上那处落红，君映雪心中竟是一阵悲凉。 她若想与世子安稳度日，最好的法子便是怀有子嗣。 他不肯，她便只能借了别人。 只是不知，这种是否真的种下。 更不清楚世子何时能到了自己这儿来。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君映雪竟忽地有几分后悔。 就算不得世子，也决不可毁了自己。 定是他终日的冷落，才让她如此糊涂。 但事已做成，又能有什么法子？ “来人。” 君映雪吩咐着丫鬟。 这落红看着碍眼得很，还是抓紧处理了才是。 门外丫鬟进来。 可还没等君映雪开口，反而先送上来一消息。 “北苑的晴雪姑娘来了。” 君映雪蹙眉。 “她来做什么？” “回主子，说是世子在那饮醉了酒……” 话音未落，一盏玉壶便摔在地上，粉碎。 “一个通房的姑娘，深夜跑到正室来，莫不是嘲弄我？” 她一阵火大，立刻起身。 台阶下，晴雪已等候有一会儿了。 瞧见君映雪赶忙上前。 “见过世子妃，今儿……” 后话还未说完，得君映雪吩咐的丫鬟便上前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世子留宿在你房中，你便那么快活？连尊卑都忘了？” 君映雪没说话，但眼眸中也没了往日的亲和。 初入府时，她可是平阳王府走出来的郡主。 身上总带着点大家闺秀的气焰。 可如今，这股气被磨得变了样子。 她心里也只剩下了焦躁。 不被郎君疼爱的正妻，也不过是得了个好听的名字罢了。 晴雪知道是被误会了，赶忙低头解释。 “晴雪不敢，世子今日去了，也不过是吃酒，看世子的样子似是有心事，整整喝了三四壶酒，如今体热，奴婢担心世子身子，这才来请您。” “你说什么？” 君映雪眼前一亮，“他当真醉酒？” 晴雪恭敬，“奴婢不敢撒谎！” 君映雪没开口，心中却是得意。 这，倒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北苑，待到君映雪带人赶到之时，秦随正抱着空酒壶，趴在桌上已不知睡去多久。 尚未靠近，那一身的酒气就熏得人皱紧眉头。 “竟真的醉成这样。” 第154章 阿绵，看着我 君映雪语气一沉。 那双好看的杏仁眼如今倒眯成一条缝，冷冷扫过晴雪：“怎能让他如此胡来？” 晴雪低声垂眸，声音细软，“世子爷是不常来北苑的，世子爷要酒，奴婢不敢……”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她一记白眼将后面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你们几个，小心搀扶着世子回房。” “是。” 东苑正房。 秦随已然是酩酊大醉，这一路上折腾竟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丫鬟看着，心里倒是担忧自家主子。 “世子妃，今儿晚上不如奴婢照顾世子爷吧，若是累坏了您的身子……” 君映雪一抬手，丫鬟立刻闭了嘴。 “都出去。” 佣人哪里敢在主人面前说个不字？ 屋内几人立刻出了门来。 红烛摇晃，灯下一张精致的面庞倒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纤细的手腕褪去华服，一下就露出白皙的玉肩，钗头拿下，青丝自然的散在身后。 此情此景，换任何一个也是遭不住的。 怎奈何秦随已经睡去，浑不知自己今日是留宿在谁的床榻上。 纤细的手将帐子落下，君映雪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好看的笑。 既知他今夜昏睡不醒，待到明日，怎么说还不仅凭她一张嘴？ 月亮逐渐跌落在天的一边，朝阳才刚过枝头，阳光便洒进了屋内。 秦随只觉自己似是做了一个漫长又无望的梦。 梦境之中，他千万次地呼唤着阿绵的名字。 可回应他的，却仅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阿绵如今已嫁为人妇，世子莫要追了。” 她穿着喜服站在灯火之中，仅一句就刺进了心里。 “阿绵，阿绵！” 他一下从床榻上坐起。 额头上还渗着汗。 再看四周，自己竟是回了东苑了。 只是一个梦。 还未等秦随长舒口气，身旁便传来一温润的女子声音。 “天色尚早，世子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剑锋一般的双眉瞬间皱紧，一回头，君映雪那半露半遮的诱人模样便映入眼帘。 喝醉了酒，秦随只觉一阵头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些， “我为何会在这？” “世子果真不记得了？” 君映雪故作失落，只一侧身，便将昨日床榻上的落红露出。 “世子爷是夜里来的，我见世子喝醉了，你我本是夫妻，理应照料，结果……” 她半是羞涩，半是紧张，轻咬贝齿，那模样分明是受了鱼水之欢。 可偏偏，昨日的酒让秦随记不起分毫。 “我竟真成了酒后小人……” 秦随冷笑，心中的不甘也在此刻放大。 他说过，会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 可如今，这份承诺倒是被他亲手毁了。 毁在她订婚的那个晚上。 秦随仅用一秒，便调整好思绪，转头看向君映雪时，虽说得干脆，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感。 “你我本是夫妻，昨日之事也是迟早的，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粉嫩的唇立刻露出满满的笑意。 这步棋走的险，但她却赌对了。 “我这就安排他们去准备早点来。” “不必了。” 秦随仅在君映雪那简单梳洗，去了自己那一身酒气，便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君映雪坐在床上，仍是一腔不满。 “明明这戏演得真，他怎仍是这副态度？” 微风吹袭，带来一丝凉爽，阳光洒下，理应是个美好的清晨，却散不去秦随心中的阴霾。 他冷着一张脸出门，正见到在门外守着的凌辰。 “昨日，我真是整夜在此？” 凌辰恭敬行礼， “世子爷醉酒后便是到了这，整夜是世子妃守着，属下不敢打扰。” 如此看来，此事大抵是真的了。 凌辰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世子心情这么糟了。 而这其中原由，怕是多半还和北苑那位表姑娘有关。 “罢了，随我去书房一趟。” 朝中要事，不可为儿女情长所干涉。 况且他这会儿脑子乱得很，正需要些正经事来填补。 可人越是想疏远，便越是抵不过天意。 刚出了东苑，便瞧一人盈盈款款迎面而来。 看方向，似是去找秦夫人请安的。 再见秦随之时，先愣住的倒是沐清芷。 这侯府说大也大，足容得下这么多人居住。 可说小也小，就算她不想，二人也总有见面的时候。 她那双满是灵气的眼瞳如今暗淡了几分，声音还似平日那般轻柔，却多了几分疏远。 “清芷见过世子表哥。” 这称谓，她许久不曾叫过。 短短一句，像是要将人彻底推远似的。 秦随面色逐渐冷了许多，“你称谓改得倒是够快。” 可心中的那团火又怎能说散就散？ 有力的手一把抓在她的手腕上，生生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许多。 仿佛这样，才能打破这中间的隔阂，让他的阿绵与自己近一些。 “阿绵，看着我。” 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能喷出火来，却抵不过他心中半分。 沐清芷下意识的疏远，秦随就又加了几分力气，让她无法挣脱。 手腕上一阵泛红，沐清芷眉已皱成一个川字，“世子松手，你弄疼我了。” “疼？那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痛？” 秦随终是忍不住了。 绷在心中的情绪到底还是倾泻而出，“先前你我二人说过的，你尽数忘了么？既然要与苏卓华订婚，为何不能等我回来？” “你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当状元夫人？” 他痛？ 沐清芷只觉好笑。 这个订婚的事不是自己提的，也并非有意从中撮合。 明明是他先与平阳郡主完婚，又给了晴雪通房的身份。 他可曾想过她痛不痛？ “既然世子知道，还不快放开，我已是当朝庄园苏卓华的未婚娘子，怎可在府上与远亲表哥拉拉扯扯，叫人看了怕只会暗中非议！” 秦随面色更沉，“你竟敢拿他压我？” 秋草在一边看得着急，“世子，按您这个折腾法，姑娘的胳膊怕是……” 楚未在中间也是十分为难。 “闭嘴，一个奴才也敢管我的事？”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环佩声响，脚下步步生莲，端的一副好气质。 “世子。” 君映雪这一句，扰了秦随的心境，也将这剑拔弩张的微妙气场瞬间打破。 第155章 未过门的妻 秦随甩开沐清芷的手。 那白皙的手腕立刻红肿了一片，沐清芷扯下袖子遮挡，更转过头去。 “这是怎的，世子与表姑娘拌嘴了？” 现场的气氛有多奇怪君映雪又不是看不出，却故作平静。 秦随语气不佳，“你来做什么？” 君映雪面上瞧不见半点怒气。 反而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将手中香囊送到他的手中。 “世子昨日留在我那的，方才丫鬟瞧见了，就想着给你送来。” 那香囊上还绣着他的名字，倒是一幅纹绣。 看得出，绣的人在准备这香囊的时候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这一幕一下刺痛了沐清芷的双眸，仿佛是在提醒撕扯着她。 他们曾经，竟也是那般好过。 朝中公务繁忙，秦随时常是待在书房，这案子一看就是一夜，近乎无休。 她特地在里面放了些安神的草药，又选了他的“随”字，也算是给他留了些东西。 甚至那几日，那一瞬，她心底想过为他留下。 不过，终究是不可能了。 “清芷还要去夫人门前问好，便不打扰了。” 说完服了服身子，转身带着秋草离开。 秋草上前，悄悄检查着沐清芷的胳膊，“世子怎么这般舍得？完全不顾姑娘的感受。” 沐清芷苦笑，“他素来是这个人，我还能如何奢求？” 而君映雪，望着沐清芷回望的方向，又看了看秦随的面色，似是明白了什么。 “进门之前，我与表姑娘倒是打过几次照面，她是个细心的，性子也好，是个男子都会喜欢的。” 君映雪一抬手，将手中的香囊递到面前。 “既是表姑娘送的，世子也应该好生保管才是，过些日子表姑娘若是真的出了门子，也好有个念想。” 君映雪嘴上不计较，心里却巴不得沐清芷走的远远地再也不回来。 若非是她在府上，扰人心神，世子怎会留宿东苑，口中却唤着她的乳名？ 秦随心情不好，脸色自然也冷了许多。 却不好发作。 新婚不足百日，若是产生口舌只会让人背地嚼舌根子。 况且如今，二人已有夫妻之实，她便真的成了他的娘子。 对沐清芷的心思，他暂压在心中。 至于那香囊，他是碰都没碰，立刻吩咐身旁凌辰。 “娘子提醒的正是，如今清芷已是定亲之人，此等东西自然是不妥了。” 他眼微眯，语气平常。 “将这东西处理了便是。” 凌辰立刻答允，双手将香囊接过。 君映雪喜出望外，“昨日世子宿醉，怕是会头疼，我让人去准备醒酒汤待会儿送过去。” 转身瞬间，她粉红的唇笑得明显。 丢了这个东西，秦随便是真的要与西苑那位一刀两断了。 她怎能不心生欢喜？ 眼瞧平阳郡主走了，凌辰拖着手中的香囊，“世子，这东西当真要……” 秦随自然是不舍得。 “送去我书房便是。” 书房之中有不少朝纲书案，寻常人是不得入内的。 若是真的将东西留存书房，君映雪瞧不见，倒是能让秦随心中留下一丝挂念。 老夫人的面前，当沐清芷进门的时候，她也才刚刚吃过茶。 今日沐清芷特地稍微精细打扮了些。 衣服布料昨日才刚刚送去，来不及做成罗裙，倒是有些簪花装饰。 头上不过是添了两三种发饰，又稍微摸了红唇，便有着别样的美感。 老夫人看在眼里，喜上心头。 “明明闭上眼睛还是刚来时小孩子的样子，如今却是亭亭玉立地站在身前了。” 沐清芷浅笑，恭敬地行礼，“您说笑了。” 老夫人今日心情不错，挥手让沐清芷上前来，拉着她纤细的小手，“走近一看，确实是漂亮得很，倒是便宜了那苏状元了。” 随即，老夫人回过头看向秦夫人，“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秦夫人也算大手笔，命人将回礼的单子送了过来，给老夫人过目。 “还不错，至少不会让外人看了我们秦家的笑话。” 话音未落，门外便有人前来通报。 “老夫人，苏家公子前来拜会。” 沐清芷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他怎么来了？ 老夫人倒是欢喜。 “清芷，如此看来，这位苏状元对你的事情是真的上心，昨日才刚刚下聘，今日就来寻你了。” 随后立刻吩咐人，将苏卓华带过来。 今日的苏卓华穿着一身素面长袍，头发半扎于脑后，头戴一枚玉石发簪，浑身尽是书卷气，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洒脱。 进门后，苏卓华恭敬地行礼。 “昨日家父已命人将聘礼送来，今日苏某特地前来，一是问问府上还差些什么，二来……” 后话未说，眼睛却朝着沐清芷的身上一扫。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其中滋味自能品味。 “聘礼的单子我已看过，如此看来，你倒是真心对清芷的。” 说话间，老夫人看向身侧， “清芷，既是下了聘，我们也回了礼数，你二人的婚事已经定下，苏公子来找你，你便与他走走如何？” 沐清芷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拒绝。 可面对苏卓华，终究是有些微妙。 “是。” 二人退出了门中，直奔着外面。 “清芷，先前的那些东西是送到府上的，不知你还有什么缺的。” 没旁人在，苏卓华说话也能随意些， “若是你喜欢，一并告诉给我，我全让人送来给你。” 沐清芷的心没由来的漏跳一拍。 凝着苏卓华的眉眼，心中是无尽感动。 他待她是真的好。 打从见上的第一面，她便是这么想。 若是放在以前，凭她的身子与身世，这门亲事她想都不敢想。 如今却全成了真。 也罢，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苏卓华对她好，去了苏家，也定会用心疼她。 逃离西梁侯府，一切正如她所想的一般。 “光是那些聘礼已叫我欢喜，我怎么还敢再奢求别的？” “为何不敢？” 情到深处，苏卓华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深情。 “你已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可没想这动作却让沐清芷眉头一紧，倒吸口凉气，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 苏卓华顿感不对，“你这是怎的了？” 第156章 打便打了! 他小心上前，沐清芷的袖子挽上。 那道红瞬间呈现在苏卓华的面前。 苏卓华眉心一紧，“这是怎么弄的？” 一旁的秋草心疼，“还不是……” “秋草，莫要胡说。” 沐清芷小心地放下袖子，不让苏卓华再看，“昨日不小心擦了一下，不要紧的。” 昨日的伤怎还会红得这么厉害？ 苏卓华瞧着心疼，却也不忍心多问。 倒是沐清芷先行将话题扯了过来，“今日我想去蜜香居看看，这些日子店里才刚有些成绩，我不想耽误了账上。” 苏卓华知道沐清芷是不想自己再多问，却还是答应得痛快。 “好，我与你一起去。” 今日，集市上还算热闹。 前几日沐清芷刚做出的点心反响不错。 一大清早，前来购买的人就不少。 店里的伙计也不算少，这会儿愣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阿绵，你来了啊！” 眼瞧沐清芷进门，屈晓棠立刻从后面探出身子来。 瞧见苏卓华，屈晓棠微微一笑，“苏公子，现在客人正多，都快忙不过来了，借用阿绵一下你总不介意吧？” 苏卓华自是不会拒绝。 反而是叫上自己的随从，在店里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被屈晓棠拽到后厨，又来到了后院，沐清芷就知道是自己这手帕交另有事说。 “忙的是前面招待，后面人手分明够了，你拽我来后院究竟是为何？” 屈晓棠满眼放光，“我昨日可是听说了些消息，这苏公子真的去侯府下聘了？” 沐清芷惊诧。 这事仅过了一夜，屈晓棠是如何知道的？ 本想追问仔细，屈晓棠十分兴奋，一定要让她说出是或不是。 沐清芷无法，也只能实话实说，“是有这么回事。” 屈晓棠大喜，“这苏公子还当真是个对你极好的！” 眼看她那副兴奋的模样，不知道的怕要以为订婚的并非沐清芷，而是她了。 “那你也得告诉我，这订婚之事你为何会知道？” 屈晓棠尴尬一笑。 “苏公子表现得明显，我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苏卓华？ 沐清芷听的云里雾中。 屈晓棠这才娓娓道来。 “昨日我本想在蜜香居多留片刻，不想苏公子竟来找我，问了许多你的喜好，我便说了，结果当日就瞧见了苏家人抬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去了西梁侯府，我这才知是你好事降临。” 她说的是那样兴奋。 此刻沐清芷倒感觉像是一壶温水暖进心来。 透过后院的帘子看着苏卓华带人忙进忙出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说不出的感动。 “他还当真是个有心的。” 能遇到这样的良人，兴许也是一件好事。 这蜜香居顾客不断，沐清芷在此处忙了一天，苏卓华就陪了一天。 傍晚时分，愣是给苏卓华弄出了一身汗来。 沐清芷看着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特将自己亲自烤好的点心送了上来。 “这是我包好的，也不知府上二老的口味，特选了些甜味浅的。” 只是这般好意，便让苏卓华十分受用。 “时辰不早，也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府再带点心回去。” 沐清芷没拒绝。 暮色时分，天光渐晚，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苏卓华陪着沐清芷进了门，直奔着西苑。 可才刚走没两步，沐清芷便感觉浑身上下冷得很。 像是一道光聚在自己身上，能瞬间将人看穿一般的冷厉感。 那感觉，沐清芷再熟悉不过了。 “回来了？” 秦随迎面走来。 他双眸深邃，看不出情绪上的悲喜，旁若无人地朝着沐清芷这边走来。 察觉到沐清芷情绪上的变化，苏卓华一下挡在她面前。 他脸上表情平静，眉宇间自带几分亲和力，却是半分也不退让，“近来朝中事务繁多，世子又是刚刚成婚，怎么还这么有心，能对阿绵的事如此上心？” 秦随本就心情不佳。 自然将自身的火气一并洒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西梁侯府，苏状元一个外人怎能随意走动？” 这话以前好用。 现在却无半分威慑。 “世子还不知么，我与阿绵已定了婚约，对阿绵而言，我已不是外男。” 他声音平静，却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戳着秦随的痛处，“倒是世子，实在不应过度关心，阿绵的事自有我处置。” “你再说一次！” 秦随一把扯住苏卓华的衣领。 苏卓华自幼饱读诗书，不曾习武，真动起手来绝不是秦随的对手。 苏卓华眼中仍瞧不见分毫畏惧。 反倒是多了一丝得意。 “世子不怕闹到老夫人那么，若是问起，世子应当如何解释？” 秦随的拳头抬起，“打便打了，哪需要去解释那么多？” 沐清芷心底慌乱。 他那样的人，怕是真会照做。 她赶忙开口，纤细的手抓在秦随的手腕处，“不可！” 秦随冷眼瞥着她，“怎么，你心疼？” 她已是订婚之人，他却仍能如此不管她的感受。 沐清芷心一横，“他是我未婚的夫君，我自然要在意。” 她抬眸，眼底竟是他不曾见过的决绝坚韧，“世子对平阳郡主，不也是如此？” 男人狠戾的眼瞳顿时闪过一丝惊诧。 稍微走神，沐清芷便将二人分开。 确定苏卓华没受伤后，沐清芷暂且放下心来。 “日后我便是他的人了，还请世子尊重。” 不等秦随开口，沐清芷便立刻带着人去了西苑。 继续留在秦随眼前绝没什么好处。 “还好吗？” 见苏卓华衣领的褶皱，沐清芷一阵不安，“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 “阿绵，你不必道歉。” 苏卓华目光深情，“这怎能是你的错？我只是恨不能马上将你娶回苏家，还要让你如此委屈。” 可看着沐清芷那眉眼中凝着的愁，苏卓华又害怕自己真的将话说中了，戳中她的痛处。 “今日太晚了些，我便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 沐清芷说罢，转身便要进门。 “阿绵，你当真没事？” 原本一只脚已经进门的沐清芷扶住门框转过身来。 那双好看的眼瞳中分明还闪烁着泪光，粉唇愣是抿出一抹笑来。 “不打紧，世子他脾气向来如此，在这府上我已惯了。” 第157章 他怎么敢来? 这样的委屈，她究竟受了多少，才能在此刻强撑笑颜，反过来安慰旁人？ 苏卓华不敢多想，终究是没追上去，带着人退了。 如此看来，这婚期还要定地再早些，才能让他的阿绵早日脱离此等烈狱。 秋草跟着沐清芷进了门，心中只剩心疼。 “姑娘在这府上无依无靠也并非一两日，世子若是当真为姑娘好，便应该在意姑娘的感受，如今苏公子人是极好，他怎能……” 后话还未说完，便对上了沐清芷那双眼睛。 愣是将秋草后面全部的话都堵了回去。 姑娘已是心烦，怎还能说这些去惹她难过？ “秋草。” 沐清芷声音平静，“去为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早些歇息了。” 秋草立刻答应。 以前世子总是要来西苑。 每次来了，赏给一碗苦汤子就转身走了。 沐清芷常年泡在冷水之中，早已伤了身。 如今换了热水，想来是真的想养好身子，向前看了。 “热水来了！” 不多时，楚未打着两桶热水从外面进来，倒进了面前的木盆中，秋草更是多准备了些养身的花瓣，一同浸泡在水中。 水温调好，楚未转身出去，还将门一同关上。 沐清芷在秋草的服侍下解开衣带，走进了温热的温水中。 四周是暖的，她的面上也多了一丝潮红。 可心底却如冬三月般，冷得可怕。 秋草小心地为她擦洗着身体，忍不住夸赞。 “姑娘的皮肤向来极好，奴婢特去找了些养肤的花草来，最能滋补，待到姑娘嫁入苏府，定能给苏公子带来无尽惊喜。” 被她说得，沐清芷的脸上逐渐绽开笑颜。 那正是她曾期盼的好日子。 隐忍了这么多年，她终于也能活得好些了。 水温渐渐地冷了几分。 秋草立刻出门去打热水。 屋内独留沐清芷一人还沁在木桶之中。 热气涌了上来，她额头上已渗出一层细汗，像是将这些日子的辛劳都减缓了许多。 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沐清芷开口，“怎么去了这么久？秋草，为我倒杯水来。” 她这会儿唇舌干咳，正需要一杯温水来缓解。 却忽地感觉一只手搭在肩上。 瞳孔瞬间收紧，沐清芷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瞳。 “怎么……” “渴了？” 秦随俯身，单手插入发丝，让她无法挣脱，下一瞬便吻上了那有些泛白的唇。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敢来？ 她一下慌了，伸手抵在秦随的胸口，却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反而让他越发放肆。 反倒是走进其中。 温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他竟是连衣服都顾不得脱，便将她整个揽入怀中。 忽地，她的指甲划破了秦随颈部的皮肉。 皮肤上顿时多了一道红。 秦随虽退让了几分，却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沐清芷的眼睛红红的，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另一只手在唇上擦去他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眼底的泪花更加明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为何不能？” 秦随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强行将她紧固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你当真以为，苏家下来了聘，你便是他的人了？” “苏卓华若是知道你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躯，会是什么表情？” 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攥紧，秦随只觉得这些日所积压的怒气都涌上来了。 “他一句话，你便真以为自己已是状元夫人了？” “阿绵，我不放，你便走不得！” 他越说越是激动，又是强吻上去，单手将自身衣服褪去。 沐清芷心头一惊。 他不会现在还要…… 不！不行！ 她拼命地反抗，但在秦随的面前都无济于事。 秦随更像是要报复一般，在她的唇上咬下。 霎时，一抹淡淡的血腥弥漫。 她终是抵不过他的。 小小的浴盆之中竟泛起层层涟漪，伴随着一阵娇声入耳，更加重了屋内的旖旎。 直至沐清芷撑不住了，险些滑落至水中，他这才将人抱住。 “阿绵，到底为什么要答应他？” 她是真的，想离开了？ 她的眼眶泛红，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此刻的沉默，是对他方才那般野兽行为最好的责罚。 秦随穿上衣服，没再看沐清芷一眼。 如同来的时候一样走了。 直到秦随离开，秋草这才急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正瞧见沐清芷双眸泛红，无声落泪的可怜模样。 “姑娘，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拦住世子，倒被他们的人给管住了。” 世子看上的事情，哪里是旁人能拦得住的？ 若不然，姑娘也不必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了。 沐清芷嗓音低沉，还带着一丝哽咽。 “去取冰来。” 秋草惊讶，“那怎么能行？您的身子才刚好些，这一冷一热怕是……” “去取。” 沐清芷坚持，秋草也无法多言，只能退了出去。 不多时，在府上的老冰便送了进来。 侯府年年会在冬日时存些冰来，一来是日常府上所用，二来待到夏日时制成冰点来去暑气。 自那年，沐清芷失了身子后，她每次都冷水浸泡。实在担心，还会用些冰来。 许是世子吩咐过。 入冬时的柴火尚且要看人家的脸色，秋草偶尔去求冰，总是能求来。 冰一入水便化成了一摊，瞬间消融，这沐浴的水顿时寒得刺骨。 仅是摸着秋草都冷的厉害，看自家姑娘浸泡在其中，眼里渗出一层泪来。 “秋草，你说，我当真能逃得掉吗？” 已是许久没见自家姑娘如此过了。 秋草顾不得，一下抱住了沐清芷。 “定能，苏公子对姑娘极好，只要苏公子坚持，一定能的，再说，老夫人不是也准了吗？” 沐清芷闭上眼。 两行热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只剩下了无声地抽泣。 还真是被秋草说着了。 一冷一热的交替，仅一个晚上，沐清芷便惹了风寒，虽不至于头昏脑热，身上却说不出的难受。 梳洗过，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生得一副好皮囊，未曾装扮就有着极致的美感。 只是唇上一点血红，一下就让人将目光落到了这里。 第158章 越发不讲理 轻抚一下还疼得厉害，让沐清芷倒吸一口凉气。 秋草看着不由皱眉。 “世子是越发不讲道理了，怎能留下这样的痕迹，待会儿去老夫人那问好怕是又要被问了。” 沐清芷无奈，却也不敢告假不去，只能让秋草为自己寻来一抹面纱，将巴掌大的小脸遮挡一半，见外面敲不出什么破绽这才出了门去。 老夫人的房中这会儿倒是热闹。 一大早的秦夫人和君映雪就已经到了。 沐清芷更是一进门就听见了秦夫人的笑声。 “世子向来是这么个脾气，你刚来他对你还不算熟悉，时间久了定会日日去你那的。” 昨日秦随主动留宿，便足够让君映雪欢喜了。 虽不曾同床共枕，但仅是如此，就比先前好了许多。 这御夫之道，还得一步步来才是。 “母亲所言极是，我这几日倒也感觉世子看着我的眼神与先前不同了。” 她说的是满脸笑意。 却听得沐清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人欢喜有人愁，便是这么个道理。 “那是最好。”秦夫人说罢，转头看向老夫人，“母亲这下要高兴了，若是映雪的肚子够争气，来年这府上便要添人进口了，我们侯府也会热热闹闹的。” 上了年岁的人最是在乎这些。 如今在秦夫人的几句话下，老夫人的脸上逐渐露出笑意。 “若真是如此，那是最好。” 话音刚落，便瞧见沐清芷进门了。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低着头，声音平静，“见过老夫人。” 见了沐清芷，老夫人倒是喜欢得很，一抬头却看见了脸上的面纱，不由皱眉。 “这是怎的，脸上好端端的怎么加了这么个东西？” 昨日染了风寒，现在就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别扭。 可眼下沐清芷倒是感激这场病，让自己有了个好借口。 “昨日不小心着凉，染了风寒，这才遮挡上的。” 老夫人皱眉，“这些人是怎么照顾的，要是让苏家人瞧见了，怕是要以为我侯府不用心的。” 一旁的秦夫人立刻吩咐着丫鬟，“去给准备些好药送去，切莫怠慢了。” 说着更是提醒沐清芷。 “既然是病了，就好生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这几日便不用常来问好了。” 这倒是不错。 省去了自己的麻烦，也省着每次来都会听见东苑那边的欢声笑语，惹的心中不快。 拿了秦夫人送来的药，沐清芷借病，早些离开。 身后还能听见君映雪的笑声，她却不曾回顾。 天光大亮，行人匆匆。 正是宫中散朝之时。 户部侍郎笑涔涔的羽身旁的王大人说着些什么。 “如今，这苏状元才当真是双喜临门，不仅得以重用，留在了皇城，如今还定下了亲事，这下子城中可羡慕的人又多了一位。” 王大人尚且不明，“这苏状元是与谁家定了亲？” “怎么，你还不知？是与那西梁侯府暂住别院的表姑娘。” 王大人蹙眉，“一个表姑娘如何配得了这等身份？” “其中缘由咱们就不清楚了，不过见苏状元今日满面春风的样子，应该是心生喜欢余久的。”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人由远致近地朝着此处而来，身着一身浅色长襟，身上自带一股书卷气却是别样的赏心悦目，仅仅是瞧着都让人心生喜欢。 瞧见这边的两人，苏卓华抱拳拱手，“见过二位大人。” 这两位互相对视，随即笑涔涔地上前语气中尽是讨好的意味。 “苏状元可是好生福气啊，如今不光是有了好发展，更是喜事临头，何时我二人才能吃上你的一杯喜酒啊？” 要是说别的苏卓华或许不会放在心上。 可偏偏是与沐清芷的这份婚约他最为满意。 唇角那抹笑纵是想压也压不住，眼睛里都流淌出了一阵欢喜，“二位大人说笑了，这亲事才刚刚定下。还得请人选个良辰吉日才是，待到那时自然请二位到府中来。” “年纪轻轻便得了如此的成就，不管是哪家姑娘嫁过去都会令人羡慕的。” 可偏偏有人一句话便搅和了这等气氛。 “如今朝中政事繁多，做也做不过来，尔等还有这等闲心在此处讨笑？” 一回头竟是秦随。 他身着一身玄衣，冷着脸，自带几分疏远的气场，让两位大臣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 “这江南一带的琐事还得找人清算才是，我等就先行离去了。” 二人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纵是如此，秦随的那张脸却仍是冷着的。 苏卓华却没畏惧半分，反倒是浅笑出声。 “世子倒是好大的排场，不过是随口说笑两句，便让世子如此恼火？” 他像是一面镜子，明明平静似水却照射出了琴随身上的所有浊气。 秦随语气更沉，“此处本就不是尔等说笑的地方，何况这儿女情长之事，又怎能当街如此乱言？” “我怎记得世子先前与那平阳郡主定下婚事的时候，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苏卓华不曾退让半分，只看着他的眼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等词汇若是用在世子身上怕是不妥。” 说话间他腰间的香囊轻轻摆动着。 那上面的纹绣秦随最是熟悉。 她送的东西，苏卓华可以大摇大摆地系在腰间。 而他却只能小心地送在书房。 每每想起那张脸时才能拿出以慰藉相思。 眉间更是因此添上两道烦躁。 “赈灾一事，如今虽暂有缓解，可后续的治理安邦才是重点，皇上为此早已烦透了心思。苏状元有心在此计较这些还不如收收心，为了黎明苍生，将上奏的折子再精细些。” 说完便拂袖而去。 苏卓华本不想理会，却一眼瞥见秦随衣领处的一道红。 那是细长的指甲剐蹭才会留下的痕迹，如今虽被衣物遮挡去大半，可露出来的那一部分还是让人浮想联翩。 回想起昨日的种种，苏卓华心底没有来的一悬，转身询问，“昨日之后你可曾见过阿绵？” 可回答他的却是秦随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纵使泥人也有几分火气，苏卓华恨不能现在冲上去找他问个仔细。 第159章 上门找茬 可想起方才在朝上的所见所闻，最终只能长叹口气，心焦似火，上了马车回府。 国事要紧，自己还需早日将东西整理出个大概，再去西梁侯府。 午后时分。 当苏卓华迈步走进西苑，却听见小厨房那边正是热闹。 楚未守在门外，平日里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可眼下，目光却始终盯着案板上的东西。 秋草更是啧啧称奇。 “姑娘，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光是这馅料的味道便足以让人回味了，若是全部做成，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 忙起来后，沐清芷的心情暂时好了许多。 “看你们两个嘴馋的样子，待我将这些做好了，你二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吃干净才行，不许浪费。” 材料不够了，秋草赶忙出门去找。 可才刚出门走了几步，差点和苏卓华撞了个满怀。 秋草赶忙退后，“奴婢没注意到您，顶撞了。” 苏卓华向来是好脾气，纵使是被撞见了也不见半点怒气，反倒是将目光落向了小厨房。 “我是来找阿绵的。” 秋草立刻答应，随即转头又回来了。 沐清芷还以为他是将草料带回，没想到竟带了苏卓华一起。 那蒙了面纱的脸瞬间出现在苏卓华眼前。 泛着灵气的眼瞳中，更多的是欣喜，“你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刚刚处理完一些琐事，有些担心就想着过来瞧瞧。” 苏卓华声音沉闷，眼睛里却布满忧愁。 “只是一个晚上，说话怎么闷声闷气的？” 沐清芷下意识别过头，脸上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 “不小心染了风寒，休息片刻便能好起来。” “既然是染了风寒，又为何在这小厨房里忙弄？” 她的忧愁苏卓华怎会读不懂？ 指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手腕，眼底是无尽的心疼与忧虑。 “阿绵，我担心你。怕你在这服务上过得不如意。” “说笑了，侯府上下如今对我可是好极了，又怎会不如意？” 可这样拙劣的谎言又能骗得了谁呢？ “我不怕被你传染，只担心你。” 苏卓华伸手轻轻摘下她脸上的那层面纱。 只是一瞬，唇上那一抹血红便惹得人心疼。 沐清芷下意识遮掩，却已来不及了。 苏卓华眉头顿时皱紧，心底是无尽的担忧，“这是如何弄的？” 沐清芷面色尴尬，却只能谎称是不小心咬破。 “当真是不小心？” 此刻苏卓华的关心于沐清芷而言，如同是划在心头的利刃。 她该如何与他说？ 秦随让她早已无完璧之身。 如今纵是想诉苦，也愣是说不出个开始。 沐清芷轻咬贝齿，“确实是不小心。” 还没等苏卓华开口，她便转头拿起一旁的面团，“店内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若是不多弄些花样，老顾客也会有吃腻的一天。我不想再被别的铺子压上一头，这些天光是钻研新的馅料就够伤神的了。” 上一秒还浸染了泪光的眼睛，很快又泛起一层灵气，“你若是肯答应，我教你如何？” 她的苦，他怎会看不出？ 却还是将原本关心的话咽了回去，点头答应。 不多时，这屋内便是花香四溢，若是蝴蝶多时，怕是要被这花香吸引而来了。 苏卓华从未做过这等事情，倒是小心谨慎，却仍不小心将着外皮弄破。 反倒是沐清芷，轻车熟路地便将那不成型的面团制成了各种好看的样式。 放在笼屉之上，不多时便烘烤成了可口的糕点。 秋草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眼瞧着一个又一个刚刚出炉的点心，更是咽了口水。 “都有你们的。” 沐清芷笑了笑，将点心分了。 “我以花瓣为料，又调一些蜂蜜，让这些点心吃得更为可口些。” 剩余的点心，沐清芷装了些送到苏卓华面前。 “我知二老不能吃甜食，已然将其中的糖分减半，你带一些回去，以表心意。” 苏卓华心思早已放正，端详着那张精致的面庞，心里是无尽欢喜。 “你当真是心思细腻，娶你过门，他们会高兴的。” 说起嫁娶之事，沐清芷的脸上又多了一抹，红晕。 天色已晚，她不好留苏卓华太晚，赶忙叫他回去。 回头看着台上仅剩的几块点心，沐清芷上前掰了一块送入口中。 味道确实是不错，只是不知这城中的百姓会不会买账。 心里正想，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都说这西苑的点心比其他地方香甜可口，我现在进侯府时日不多，还没几次品尝的机会呢。” 沐清芷眼曈收紧。 她怎么来了？ 一抬眼便瞧见君映雪缓缓踱步而来，身旁还带着两个丫鬟，光瞧那种气场，便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不愧是平阳郡主，自带几分清华。 沐清芷立刻行礼。 “不必来这些虚的。清芷既然是这府上的表姑娘，我们便是一家人，如今老夫人他们都不在，你我本为同辈倒能说几句体己的话。” 话虽如此，可君映雪看着她的眼神却并不算亲近。 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久了，沐清芷当然清楚该如何应对。 “世子妃若是来找我，只管到西苑的房中便是，怎的还来这小厨房了？” 君映雪还没开口，便听见一人的声音， “我们是被这香气引来的，远远就嗅到花香，便猜想是表姑娘又准备了些点心。” 抬起头，竟是晴雪。 这架势，说她们上门只是为了聊天，只怕城中三岁顽童都不会相信的。 第160章 我教就是了 “先前世子最是喜欢品这些点心，纵是叫人出去买，也总是夜里吃上两口，本以为是他喜甜食，后来才知道，世子只是喜欢表姑娘一人的东西。” 这话说的，沐清芷只觉汗毛直立。 她不过是借住在府上，享了西梁侯府许久好处的表姑娘，如何能承蒙得起世子的喜欢？ 这话如今更是从世子妃口中说出，就算是无心也足够给沐清芷定罪。 她唇角微微抽动，表情尴尬又无措。 “您说笑了，不过是这馅料味道好，恰好满足了世子的喜好罢了，哪里有什么偏好一说？” 君映雪那双好看的眼瞳凝着沐清芷，虽表面是笑，却愣是让人感觉到寒光乍现的紧迫感。 平阳郡主当真是好气派。 单单一个眼神，便叫人怕到了骨子里。 “妹妹莫要紧张，今日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君映雪转头叫来晴雪，“先前晴雪做的，我也尝过，终究是不得妹妹的真传，味道上还是有所区别。妹妹若是不嫌弃，教些给她如何？我知妹妹身子弱了些，若是世子日后想吃，烦劳晴雪便是。” 这是明晃晃的找她要秘方。 二人一个是世子妃，一个是秦随的通房，来要这个无非是想讨好世子。 可东西终究是蜜香居的。 哪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将东西送出去？ 秋草看不过，立刻开口。 “并非我家姑娘小气，只是这些点心的方子如今都归了蜜香居，若是轻易传授，最终怕是要砸了自己的生意……” 话还未说出口，一记耳光竟直接打在了秋草的脸上！ “啪！” 那清脆的声响叫人听着都疼得厉害。 守在院子中的楚未立刻闪身，用自己的身躯挡在秋草跟前，又伸手抓住那小丫鬟的胳膊，这才没让秋草再次受伤。 可偏偏有个词叫狗仗人势。 跟随在平阳郡主的身旁，就算是最下等的佣人身上也总带着一股得意的劲儿。 小丫鬟一击不成还想再打。 眼看挣脱不开楚未，只能摔开胳膊。 “世子妃能看上你们这破方子也是给了你们面子！” “我家小姐是明媒正娶嫁进门来的，日后就是这府上的主人，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还真以为自己的东西有那么金贵？” 秋草的脸上已红肿一片，眼睛里也闪烁着泪光。 她不是替自己委屈，而是真的心疼自家姑娘。 “干什么呢？” 直到这会儿，看了一会儿热闹的君映雪才开口。 可教训起丫鬟来是不疼不痒。 “我今日是来看望表姑娘的，又不是主动找碴，表姑娘身份再不济也是府上的，还看不好自家丫鬟不成？哪里轮到你动手？” 指桑骂槐，不过如此。 君映雪抬眸，看着沐清芷，虽嘴上客气，却压根听不出多少诚意。 “这丫鬟自幼便跟着我，脾气一向如此，还请妹妹不要介意。” 秋草挨打已经是她给的警告了。 若是再不顺从，待会儿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沐清芷只得强颜欢笑。 “手下人不懂事，我自是不会在意的。” 随即撩开了小厨房的门帘，“这东西真学起来不难，若是世子妃当真喜欢，我教给她就是了。” 秋草的眼睛瞪大。 她怎会不知自家姑娘说这话时，心里该有多难过？ 沐清芷知道秋草衷心，此刻却压低了嗓音低声提醒。 “你去准备些香料来，这小厨房内的东西怕是不够了。” 秋草的手死死攥紧，最终却还是放开了。 “是，奴婢这就去拿。” 见沐清芷这会儿是真的妥协了，君映雪的脸上才逐渐展露出笑颜。 “难怪苏状元这么急着将喜事定下来，妹妹体贴入微，又做得一手好糕点，如此看来还是苏状元赚了！” 这话听着着实刺耳。 可沐清芷却未曾抱怨半分。 新的香料送来，她格外用心，只希望能被世子妃看中的晴雪真有那般聪慧，能将她传授的全部记住。 如此一来，自己这西苑才能有片刻的宁静，不必再被外界琐事打扰。 楚未似乎明白了沐清芷的良苦用心。 楚未素来少言寡语，这会儿更是拉着风箱，一遍遍地添加柴火。 不求其他，只求今日这点心能一次成功，免去自家姑娘的伤心事。 待到笼屉打开之时，那百花的香气四散开来，竟如满园花开般，沁人心脾。 晴雪也算心灵手巧的，在这府上也做出过许多可口的点心，却当真比不上沐清芷所做的半分！ 这刚出锅的，甚至比送给她的味道更好。 第161章 借花献佛 眼看晴雪已学出个大概，君映雪也不再纠缠。 “今日多有打扰，妹妹早些休息才是，我等就先回去了。” 几人正如来时一般又急匆匆地走，只是这次不带半分留恋，甚至转身时，连沐清芷的脸都没看一眼。 她就像是个被人利用过，又转身扔在一旁的破烂工具。 只看得秋草一阵心疼。 纤细的手握在沐清芷那被冷水浸泡的手上，一双眼说红就红，“姑娘就是如此，才会被他们这般欺凌。若是这府上有一人能真心实意地为姑娘撑腰，绝不会出这档子事。” 沐清芷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纤细的手抵在秋草那红肿的半张脸上。 “委不委屈的又能如何？反正是快走了，下次你别那么傻，若是他们再来，只管依着便是，切莫用自己的安全去与他们抗衡。” 嘴上虽说，可眼中又凝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我一人无法保你，若无楚未，今日怕是……” 后面的话沐清芷不忍再说。 秋草立刻去寻了汤婆子为自己家姑娘暖手，又沏上了一杯热茶，这才将气氛缓和。 从西苑回来，这一路上晴雪的心情是极好的。 倒是君映雪的态度相对平淡，目光扫在她的脸上。 “表姑娘的手艺极好，刚才的那番你真学会了？” 晴雪立刻点头，“进门之前好歹也学过几日，先前只尝她的点心，便能做出个七八分像的，如今手把手地教，纵使本人也尝不出第二种味道。” 君映雪暂且放下心来。 “既是如此，你现在便回去考上一盒点心待会儿我为世子送去，若是世子喜欢，我便在他身旁，替你说上两句好话。” 晴雪聪明得很，知道自己在如何努力，也终是挑君映雪剩下的，但谁让人家是正室。 嘴上答应得爽快，立刻回了北苑。 不过半个时辰便捧着还放热气的点心出来了。 点心的香甜沁人心脾，还真与西苑小厨房嗅到的味道无二。 既是如此，君映雪才稍稍松了口气，立即将东西吩咐给丫鬟，询了秦随的位置，便直奔书房而去。 天色已近黄昏，屋内早已点上一盏油灯。 伏案上堆叠了许多，秦随却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一只香囊被他拎在手中上面还绣着锦绣的纹样。 仿佛是她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地念着什么。 那样温存的时日分明还未过去整月，却已令人怀念。 如今的他竟是连一个见他的理由都找不到。 心中正想门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即便听见凌晨的声音。 “世子正在房中处理要事，您还是回去等吧。” 有人来了？ 秦随面不改色，却将手中香囊一下便放入夹层之中。 身份已变，纵使他留下的小物件，也得小心地端在手中怀念，早已无法摆上台面。 随后门外又传来君映雪的声音。 “我这世子近来公事繁忙，担心他累坏了身子，故此带来些糕点送与他品尝。” 门外凌晨略有为难。 “这个……” 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下一秒，秦随的那张脸出现在君映雪的眼前。 “世子，是世子妃来了。” 秦随嗯了一声，看向君映雪的眼神虽不至于凝着冰碴，却也说不上亲近。 见了秦随，君映雪浑不在乎那些，“世子不请我进去吗？” 秦随声音平静，身子却没让开分毫。 “朝中琐事繁多，里面还有许多东西未曾整理，不好让人随便进入。” 若换作旁人，怕是真就走了。 可从小被平阳王捧在手心上的君映雪又怎么会被这样的借口搪塞？ “既是如此，那烦请世子将里面东西收了，我特地送东西而来，总不好被拒之门外。” 说话间，她低头垂眸，随后又补充一句。 “主要是让老夫人知道，怕是会担忧的。” 有时女人太过精明，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又精明又善用娘家的权势就更是容易让人多想，终是不讨喜的。 秦随只能转身回去，象征性地挪出了个位置让她进来。 若非是那日的春宵一刻，她怕是真要考虑休妻一事，可如今事已做得，也无可奈何。 不多时君映雪从门外走进，将手中端着的点心匣子放在桌上，眉宇间自带几分笑意。 “我知你近来工作繁多也不好打扰，只送这东西过来便是了，世子不如尝尝看，若是顺口我再去准备。” 这倒是新鲜。 秦随只朝她瞥了一眼，语气中听不出是嘲还是笑，“郡主倒是博学，竟然连这点心都做得？” 第162章 莫非世子真的不在乎了 君映雪不是一个会贪恋这等荣耀的人，声音格外平常却还是为自己讨得了几分好处。 “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我自然是做不来的，只能劳烦这府上其他人做到，没想到这姑娘手艺真的灵巧。寻常的点心也让她做出了不同的味道。” 一听这话，秦随的目光瞬间变了，这府上会做点心的不少，但能挑得出绝对的也只有沐清芷一人了。 莫非是君映雪去见她了？ 再看那点心匣子似乎都顺眼了许多，顺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顿时感觉花香四溢，连蜂蜜的口感都恰到好处。 这味道他不曾吃过，但能猜得到多半是从沐清芷的院落而来。 原本犀利的眼瞳也在此刻多了一丝温和，仿佛是他的阿绵站在身前，将那小巧的点心亲自喂入口中。 仔细想想，他还真是好久不曾吃到阿绵的东西了。 忽然秦随眉头微蹙，低下头吐出半截花梗。 以花瓣为馅料制成的点心，就是真吃出了花梗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阿绵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断然不会让这种东西混杂其中。 他忽地想到北苑那位似乎也送来相似的点心，却终究是东施效颦，只有几分相似却传播的真神。 再瞧这点心也就没了方才的感觉。 将剩下的半块放回到了盘子里，秦随语气清冷。 “倒是劳烦你辛苦一趟了，但如今国事要紧，琐事繁多，我无心在此品尝这些。你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吧，切莫浪费。” 刚才君映雪分明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温和，却为何稍纵即逝？ 她想不通却也不敢顶撞，只能先答应着，随后叫丫鬟拖着托盘从书房走出。 “先前表姑娘送去的柿子可爱吃了，怎么今天只吃了半块？” 君映雪越想越不对劲，幸好晴雪就守在书房附近，不为别的，只求世子能有一丝欢喜，叫她过去对晴雪而言就已是莫大的惊喜。 君映雪一抬手，便叫人将晴雪叫来。 “你这点心当真是做得真？” 看君映雪眉头紧锁的样子，晴雪心头便悬了起来。 莫非是点心出了什么事？ “刚出笼的时候，我尝了一口味道和西苑那边分毫不差，世子绝不可能尝出其他味道。” 君映雪冷静许多，仔细想想，刚出来的时候自己也闻了分明是同样的花香，为何却得不到他的欣赏？ 一旁的丫鬟脑筋动得极快，立刻小声提醒。 “如今世子与您已有夫妻之实，表姑娘又订婚他人，想来是世子厌倦了，所以刻意疏远了。纵使是表姑娘亲自上前世子也未见得动容。” 这话倒解了君映雪心中的烦忧，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弧度来。 若当真如此，便是她的好日子到了。 世子收心，她比谁都高兴。 “你今日做点心倒是辛苦得很，好好的一双手都背着面粉揉粗糙了。” 说话间，君映雪随手将头上发簪摘下一个递到晴雪面前。 “在这府上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晴雪立刻道谢。 天边只留下一轮残月，高悬于天地间，侯府终究是宁静了下来。 转眼间，天光大亮这集市上也逐渐热闹许多。 宫门口，苏卓华面色阴沉，本是个读书人，如今愣是被日常琐事扰的烦心。 见秦虽尚未离开，便加快了脚步。 “秦世子为何三番两次地主动找我麻烦？今日这折子明明是递上去了，却被世子百般干扰，如今又驳了下来。” 赈灾一事非同小可，为成就此事，苏卓华近乎是将全部的心力都扑在一处，又生怕其中有所不妥，翻看了历年的相关文献，这才将此事定好。 若不是今日，秦随在朝堂之上主动干扰，皇上又怎可能将这等重要的东西夺下来？ 秦随回过头去，目光阴冷，语气冰冷如霜，倒更像是在与不喜之人说话。 “苏状元既然有状元之能，这折子也应该再精细些，其中制度更应该仔细写好，而不应该像如今这般粗糙。今日纵不是我，也绝对会有旁人开口倒不如苏状元，好生推敲一番，给自己与皇上都送出个满意的答复。” 可这番话明显打动不了苏卓华，不管怎么看秦随都是在为他与沐清芷的婚约而背地里找碴。 心中思索，语气也冷了许多。 “秦世子应该不曾忘记，你我都是为朝廷效忠，为皇上分忧，如今朝中外戚大有掌权之势，若是此时互相刁难，最终倒霉的将是黎明苍生。” 随后便拂衣而去，不曾停留。 第163章 她们欺负你了? 秦随站在原地目光，冷得有些可怕。 “倒是个会给人扣帽子的，本世子最烦的便是与这些读书人打交道。” 随即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不曾有半分停留。 直到二人身影逐渐远去，早已站于角落中一人才缓缓踱步，朝着这边走来，那双眼中浸着一丝得意。 晌午的阳光映在夏钟鸣的脸上，“为此等人物头疼，实在是不值，他二人如此不合，皇后娘娘那边倒是可以安心了。” 抬头看着天空，这才不紧不慢离去。 蜜香居内，如今早已围满了客人当沐清芷带着新料过来的时候正瞧见外面大牌长隆的模样。 靠着独特的风味与醇香的口感，蜜香居近乎成为京城内最为特殊的存在。 就连后堂的伙计都忙里忙外的，唯独空出一处桌案。 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忘却心中的全部忧虑。 “秋草，你随我一同在后面忙活着，昨日刚准备好的馅料，今日全部赠送出去，只当是为我蜜香居在打打名气。” 秋草立刻答允，主仆二人在这小小的桌案前忙得热火朝天。 直到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这一大堆的馅料才被制成一个又一个花形的点心。 二人端着托盘来到街上交付给路上的行人与店内的老顾客，只为让新口味好好地品鉴一番，让他们给些意见。 “这次的味道还真是够奇的，玫瑰的香原来不只是可以用作脂粉！” “花香四溢，当真是有着别样的风趣，可比吃那红豆的点心有趣多了。” “蜜香居的点心，如今可以说是这京内数一数二的了！” 反响不错，倒是给了沐清芷几分信心。 如此看来，这方子可以抄下来，交由柜上的伙计来烘烤了。 至于新的方子，自己还得再好好想想。 心中正打着算盘耳旁，却忽地听见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还有吗？” 沐清芷只觉得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 再抬头，正瞧见秦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仿佛是这样的位置关系让沐清芷认清了二人身份上的悬殊，也许是苏卓华的聘礼给了她几分底气。 沐清芷不卑不亢，瞧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仍让秋草递上去一块。 “这点心是刚刚研制出的馅料世子若是喜欢只管与我说，便是我让柜上的伙计烤一份出来。” 秋草的手已悬在半空，谁知秦随却正眼都没瞧一下，翻身下马，站在沐清芷身前。 高大的身子挡住她大半的视线，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我要你手里的那块。” 同样都是点心，谁给的又有什么分别？ 分明是他故意要捉弄自己。 沐清芷也是好脾气，已经被他欺负了这么多年，又哪差这三两个月了。 伸手将那点心递了上去，秦随稍一俯身便咬下半块。 这动作惹的人心没有来的漏跳一拍。 沐清芷下意识要将手收回，却被秦岁以下抓住手腕，借着那青葱的手指将整个糕点吃了进去。 如此的举动实属暧昧，在这街上更是有伤风化。 沐清芷的脸透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目光别扭的移向别处，“世子不该如此，若是喜欢我多送你几块又如何？” 这花香伴着蜂蜜的味道是那样的，熟悉与他昨日吃到的并无二致，却更多了几分细腻。 若真是仔细回味，口感上也相差许多。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哪怕只当我是个寻常的客人？” 蜜香居外，还有许多排队等着买糕点的人。 沐清芷无心在此处与他纠缠，抽回手后转过身去。 “要真是客人，就在门外稍等片刻，若无其事世子，只管去忙自己的就是何必在此纠缠？” 说完撩开帘子去了后院。 本想着秦随再怎么样，也绝不可能与她再有过多往来。 站在院落中，沐清芷胸口上下起伏，强行地调整着自身呼吸，才让那颗心平静几分。 真是倒霉，若是知道他今天会在此处经过，她就算是埋头在后面忙上一整天也断然不会到街上去。 可偏偏事与愿违。 她还没彻底调整好心态，一双手便从身后将她抱住， 下巴轻轻地抵着沐清芷的头顶，仅仅是细微的呼吸，也能让沐清芷清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竟带着一丝温柔与亲昵。 “她们欺负你了？” 沐清芷瞬间想起昨日君映雪来小厨房找自己时那般骄傲的模样。 欺负？若是那些人的行为算是欺负，那他对她的又叫什么？ 第164章 我真比不得他? 沐清芷后退半分，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声音空灵，竟让人不知应该如何靠近。 “不过是求个方子回去，哪里算得上是欺负，为了这等事情，竟让世子白跑一趟，实在是不该。” 再次抬眸，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闪烁着光辉，“话说开了，世子也应回去，前堂全是等着买糕点的客人，若是被人瞧见了，怕对世子名声不好。” 谁知秦随却一下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竟将人揽入怀中。 “旁人的心思，与我何干？\" 他的唇贴着沐清芷的耳朵，呵出的热气惹沐清芷心痒痒的。 “世子不可！” 若是在西苑也就罢了，不过是关起门来，留她一人委屈。 后院与那后厨仅隔了一道帘子。 她尚且能听见伙计拉着风箱的声音。 他若是真的在这，才是真的要将她逼上绝路，让她真的没脸见人。 “不可？” 可此时沐清芷的抗拒落在秦随的眼中，却成了勾起他心火的元凶。 “我想要的，旁人怎能说得？” 他高大的身躯近乎将人护在自己的怀中。 指尖捏在沐清芷的下巴上，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随即一吻落在沐清芷的唇间！ 那一刻，沐清芷心如刀绞，拼命地反抗，却无济于事。 他的吻愈发霸道。 不断的索吻，仿佛这样才能慰藉心中的那份相思苦。 他的阿绵，怎能拱手让人？ 沐清芷的疏远刺痛着秦随心底柔软之处，他恨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将沐清芷控制在自己的怀抱中。 怀中的人在这一吻中逐渐泄了力，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 秦随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忽然，怀中的沐清芷像是用了浑身的气力，一把将人推开，立刻后退。 她白皙的手抹在唇上，像是要将他留下的痕迹全部擦拭干净。 那双瞳没了与他先前在一起时的柔色。 在那双眼睛里，秦随看到了委屈，愤恨，还有……一抹猜不透的光。 “世子一定要这样为难我吗？我已是订了婚的，为何世子仍要弃我的感受于不顾？” 她倔强地不肯让泪滑落。 心里只想让秦随马上离开。 “又是他。” 秦随的面色一沉，强行抓住沐清芷的手，让她无处可逃，近乎低吼，“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自苏家的聘礼下来后，你便时常要用他来压我，你是觉得苏家能保你一辈子，还是觉得苏家真能是你的靠山？” “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 沐清芷愣是被他吓红了眼圈。 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中，竟是一声都说不出。 身后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手拦在两人中间，硬是将二人分开。 当沐清芷再抬起头时，苏卓华正站在她的面前。 一介书生，怎能挡得住秦随这样的身躯？ 可苏卓华却无半分退让之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随，“世子未免太过分了些，此处不是你西梁侯府，怎能如此刁难一位女子？况且阿绵与我已有婚约，世子这般行为实在过分！” 他本就在为此事心烦，如今听了苏卓华的话更是怒气上头，竟一把将人推开。 那双漆黑的眼瞳如藏着凛冽的光，凝着沐清芷。 “你真的当他是保护伞，在你眼中，我竟是真的不如他？” 眼看苏卓华为自己而伤，沐清芷心如刀绞，终是很难下心肠。 “是，我是喜欢苏公子，若不然也绝不会答应。” 她眼底的泪光不见了，反倒是流淌进心中，“我的心意世子也算是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那一刻，气氛骤然凝固。 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许久，秦随的声音钻进沐清芷耳朵里。 “好，既是如此，本世子明白了。” 他再没看沐清芷一眼，一把挑开后堂的帘子，从此处去了街上，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心中的痛处沐清芷无心去管，赶忙去看苏卓华的情况。 秦随下手素来没轻重。 这一下竟让苏卓华提笔的手上多了一道血痕。 “疼不疼？” 沐清芷声音轻柔，立刻命秋草去拿药膏来，小心地为他擦拭。 “有你在，便不疼。” 见沐清芷已包扎好，正要将手收回，苏卓华轻轻牵起她的手。 “这些日子住在侯府，还是太辛苦了些，待我今日回去，好生商议一番，尽量将这婚约提早些。” 说到此处，苏卓华无奈叹息。 “只是如今朝中琐事繁多，我为皇上分忧，自是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然，我恨不能今日便……” “不用担心我的。” 沐清芷强撑着笑，低头垂眸，浓密的睫毛轻颤，“想来今日一事后，他是不会再来见我了。” 第165章 东苑有喜 方才，他的那双眼是冷的。 如寒冬腊月的寒风，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里一样。 沐清芷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 这会儿竟委屈地想要哭。 她泪眼婆娑，狼狈地擦去，却很快又红了眼眶。 明明方才与秦随正面交谈时还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态，怎的一下又绷不住了？ 她不是一直想要远远地离开秦随的控制，想让自己重获滋味？ 能与当朝状元成亲，分明是她想求又求不得的福分，为什么还要去想他？ 苏卓华被她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只觉一阵心疼，伸手擦去她脸上泪水。 “我在呢。” 一句轻柔的安慰，竟打破了沐清芷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泪水噼里啪啦地落下，就连沐清芷自己都不知应该如何控制。 只能任凭苏卓华将她抱入怀中。 那一丝温暖抚慰着沐清芷的心。 这一次后，她再也不想为了他的事而难过。 他们的缘分，终是尽了。 许是不想在府上遇见，沐清芷在店内足足忙到夜里才回去。 为了不耽误苏卓华的事，沐清芷下午便将人哄回去了。 秋草跟随在沐清芷身边，如今竟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姑娘如今是真的伤了心。 她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的姑娘伤心。 可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一进了侯府的门，便瞧见几个佣人端着刚送来的红色绢布朝着东苑的方向走。 在这西梁侯府，沐清芷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这会儿又是悄声进来。 实在不知那几人是故意不在乎沐清芷的感受，还是心中高兴忽略了这里还有旁人。 “这下子夫人可算是高兴了。” “可不是，谁承想平阳郡主入府还不到两个月，便有了这等喜事。” 沐清芷眼瞳瞬间瞪大。 世子妃有身孕了？ 再看看那些讨个喜庆的红绢布，竟是那样惹眼。 几个丫鬟还在说着。 “就是世子这个性子不好，就算是好事也不应该喝得酩酊大醉啊。” 他喝醉了？ 沐清芷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更不知他这酒是为了与她的分离，还是为了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本想让秋草去准备醒酒汤。 可话还没说出口，沐清芷便自嘲一笑。 她凭什么去准备，又应该顶着什么身份？ “老人常说，未到三月，鲜于人言，这世子妃进门还不到三个月，就算怀有身孕也不能这么快张罗出去，未免太高调了些。” 秋草嘴里低喃，转头看向沐清芷，“姑娘，你还好吧？” 沐清芷嗯了一声。 明明心情不好，表面上却平静似水。 “东苑的事与我们无关，踏实过好了自己的日子便是。” 秋草点头答应，跟着沐清芷回了房，又让秋草送了些养身的甜心过去，就算是贺礼了。 那一夜，沐清芷竟做起噩梦来。 其他的一切都是混沌，只有秦随的那张脸是那样真切。 白日里受了他的气，夜里还要入梦来，让沐清芷更加心烦，愣是半夜坐起，竟是睡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天光大亮，沐清芷面色不好，却还是如往日一般去问安。 今日也是稀罕。 不仅是君映雪在老夫人这，就连晴雪也来了。 瞧见沐清芷，晴雪便欢天喜地的，简直比她自己怀有身孕更加开心。 “表姑娘可听说了东苑的好消息？” 沐清芷尴尬一笑，“自是知道的，不然昨日也不会叫人送了东西去。” 人与人的命素来不相同。 在家中，君映雪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如今有了身孕，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看着秦家上下都小心哄着君映雪那副模样，沐清芷说不出是何等感觉，只想早些离去。 如今大家的心思都在一人身上，自然也顾不得她了。 在被准许离开后，沐清芷转身朝着门外而去。 却不想刚一出门，便碰见了秦随。 他穿着一身玄色衣服，眉宇间看不出喜色。 沐清芷的心没有来的漏跳一拍。 本不想见，可偏遇见。 她本还在头疼，却发现秦随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秦夫人笑着开口。 “你倒是好福气，才新婚不到三月便得了这样的好事，日后要对映雪更好一些，事事顺从……” 事事顺从，秦什么？ 沐清芷苦笑，摇摇头快步离开。 却不想秦随进去后，晴雪竟一下跟了出来。 “表姑娘走得慢些，等等我！” 本跟着沐清芷回去的秋草蹙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抱怨。 “她怎么追过来了？” 沐清芷表情平静，转过头去，“晴雪姑娘找我有事？” 第166章 随意使唤 那双水灵灵的眼瞳如今凝着笑意。 若真说起来，这府上的表姑娘与世子的通房丫头，自然是前者身份更高些。 可如今晴雪的脸上却透着一丝得意。 仿佛自身的身价比眼前人还要高贵几分似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是我想找你，而是世子妃。” 听到这三个字，沐清芷心中说不出的微妙。 却还是问出口来，“找我所为何事？” “还不是为了吃些好的。”晴雪一笑，“这府上谁人不知，表姑娘的手艺最好，如今世子妃怀有身孕，总是腹中饥饿，寻常的吃食肯定是受不得，便想着屋内存些点心。” “夫人说，这等事情交给你最为妥当，于是我便来了。” 乍听之下是满嘴的讨好。 细品下来，却让人心凉了一截。 那是说她手艺好，分明是将她如下人一般对待。 一旁的秋草字是看不过的。 反问一句，“您的手艺也是极佳，先前连老夫人都夸赞过，为何不趁着这个节骨眼送到世子妃面前？” 晴雪一下便识破了秋草的话外意。 纤细的手将两边碎发别于耳后，语气中多少还带着一丝嗔笑。 “若是我的手艺能被看上，我用不着旁人来提醒自己便主动送上去了，可谁让我没表姑娘这命呢。” 秋草的脸色冷了许多。 还未开口沐清芷便先行接过了话茬。 “不就是一些点心吗？我回去准备就是了，待会儿让秋草送到东苑。” 晴雪这才喜笑颜开，“如此是最好。” 随后便转身走了。 眼瞧四下无人秋草这才抱怨出声。 “姑娘实在不该答应得这般痛快，您就是太好说话了些才会被他们如此使唤。” 看着沐清芷本应纤细的手上如今多了两道褶，秋草便打从心眼里心疼。 “此等事情不如交给我来做，您只管歇着便是。” 沐清芷苦笑，“世子妃既然点名说了，便是诚心想要吃这东西，换由别人来顶，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呢。” 看秋草面色不好，沐清芷声音平和。 “不打紧的，我在蜜香居不也是要揉面做馅？送给谁吃都是一样的。” 秋草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要是苏公子能将这婚事定得再早些就好了，早些离开侯府姑娘才能踏踏实实地过上好日子。” 对此沐清芷一言不发。 红枣与红豆最能补气血，还能解了世子妃的嘴馋。 沐清芷特地少放了些糖，味道相对清淡，却刚好适宜这个月份。 将东西装在匣子里，秋草送去了东苑。 双手将匣子送上，秋草还想叮嘱两句。 “这是我家姑娘刚刚做好的，还带着锅气，现在入口最是……” “不就是典型吗？有什么好讲究的。” 小丫鬟的一句便让秋草半截心都凉了。 “这点心用心做便是，至于我家主子如何品尝，心中自然有数，还轮不到旁人来指点。” 说完便闭上了门。 秋草双手攥成了拳，回去的路上恨都恨死了。 “幸好是我来，若是让姑娘听了，肯定又要伤心了。” 她心里只想着这一件事，未曾注意到面前，迎面和一人撞在了一起。 “出事了？” 楚未向来少言寡语，却待沐清芷极好。 相处的时间久了，从秋草脸上的表情他便能看出些端倪来。 秋草无奈，只得将刚才的事情一吐为快。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咱们姑娘本就不受宠，如今更是成了他们免费使唤的丫鬟。这些日子你我都机灵些，小心地护着便是千万别让姑娘再受了委屈。” 楚未点头就算答应了。 当二人回到沐清芷跟前的时候，又是一副面含笑意的样子。 仿佛在那东苑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夜深了，府上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君映雪的房中，秦随撩帘走进，正瞧见那人靠在床边。 她本就生得动人，如今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里面肚兜的吊带若隐若现，寻常男子若是见了，定会勾起欲火来。 瞧见秦随来了，君映雪一双纤纤玉手仿佛没了骨头，整个环在秦随的腰间。 她已然拆了头饰，青丝半散，更加美艳。 “世子深夜才回来，可是等得人心焦。” 那细软的声音轻轻地喝在秦随耳旁。 虽惹红了耳朵，可脸上却仍是冷漠。 若不是母亲特地叮嘱让他今夜务必过来瞧瞧，他只怕又要抱着那堆书卷，直至天明。 “大夫不是已经过来瞧过了，如今这月份最是要紧，怎能穿成现在这副样子？” 秦随说罢，转过身去，顺手将自己的外袍丢了过去。 第167章 秦嫣回府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氛围，就这么被点破了。 君映雪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拿起他的外袍披在身上，只为沾染些脂肪气，让他嗅到这味道的时候，还能想起自己的这张脸。 “本想睡了，可一想世子今日还得过来，这才在此等着。” 他不肯来见自己，那她便迎上去。 君映雪从床上下来，直直地走到秦随面前仰起头来。 那好看的眉眼落在秦随身上，长长的睫毛像小蒲扇一般，轻轻地扫动。 “这腹中的孩子尚小，就已经要了我半条命，白日里总是酣睡，又感觉身子乏得厉害，连吃食都不如意了。” 说完，君映雪叫人端来点心。 “这是表姑娘特地送来的，也不知世子这会儿是否饥饿，不如场上如何？” 她做的？ 她以什么样的心情能送来这样的东西？ 秦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眉头却凑在一起。 眼瞧秦随不吃，倒是缓解了君映雪先前的猜测。 还真不是晴雪做得不像。 是有人心中早已没了以前那般感觉，所以连点心都吃得少了。 “你如今怀有身孕，便应该少吃些甜食。” 好半天，秦随才勉强说出一句关心的话来。 想起那日，她身着薄衣，靠在自己身旁满是幸福的模样，秦随心中，思绪万千。 好歹她怀的是自己的子嗣。 总是看在这一点，自己也应该待她好些。 那一日秦遂留宿于东苑。 虽然只是靠在床边睡了一宿，却已是极其不易。 天亮了，君映雪缓缓地睁开眼时身旁早已空了。 再一问只说世子清晨便去了书房。 这一大清早就惹的君映雪心冷了一半。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他连一夜都不愿留。\" 气得伸手打翻了一旁的玉盏。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立刻叫人来收，随后在丫鬟的服侍之下穿好了衣服。 端坐在铜镜前，君映雪轻轻地抚着那张小脸。 成亲之前曾有人说过，她是这城中少有的精致美人。 从小夸赞她容貌的话语更是听了不知多少。 娘家是平阳王府，父亲更是在朝中有着一席之地，以她的身份再配上这样的容貌，说什么也得换个好日子才是。 可为何，她总感觉秦随的心从未在她身上。 越是在这西粱侯府住着，那感觉就越发强烈。 “竟真的被人逼成了这样……” 那双好看的眼睛低垂，尽是失落。 而自那日之后，秦夫人便像是盯上了秦随似的。 总得将他赶到东苑才能安心。 许是争吵过后让他彻底寒了心。 明明都在这府上住着，两人见面的机会竟少得可怜。 没有秦随纠缠，沐清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清晨起来，便发现今日外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艳阳高照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几分。 西苑的门敞开。 秋草端着刚刚调好的馅料跟随在姑娘身旁，脸上满是笑意。 “待会儿将这些东西送去定，能讨得个好结果。” “先前送去的衣裳，今日晚些也能回到府上了。” “听说这城中又新开了一家茶楼姑娘如今出入自由，可以去那边瞧瞧热闹。” 沐清芷一笑，伸手在秋草的鼻子上一刮。 “恐怕不是想让我去，而是你动了心是吧？” 秋草笑笑，“姑娘若是去了，我自然也能看看。” 连日来的阴霾暂且散去。 主仆二人嬉笑着，朝正门方向走去。 忽然秋草面色一沉。 竟远远地瞧见了凌辰！ 他向来跟随在世子身后，莫非…… 连同一旁的沐清芷都敛了笑意。 果然远远的，便瞧见秦随阴沉着脸朝此处而来。 真倒霉，早知道他会从此经过，就应该晚一些出门。 勤快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但与先前不同。 途经沐清芷身旁时秦虽不曾减缓半分。 视若无人地朝门外走去。 凌辰立刻跟着。 “马已经为您备好了。” “知道了。” 秦随说罢，迈步出了大门随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秋草这才放松些。 “还真是吓死我了，以前世子来找您，总会惹得一身不痛快。如此看来倒像是真放下了。” 沐清芷站在原地，心中虽是一阵微妙，却已不像刚刚争吵时那般强烈。 “我们走吧。” 秋草点头，带着沐清芷朝门外走去。 谁知才刚刚来到大门口外面就听见了一阵马车声。 撩开帘子，沐清芷瞪大了眼。 竟是秦嫣！ 与先前在府上截然不同，那双眼睛红红的，像是被泪水浸红一般。 小脸白净的，却多了两道淡淡的淤青。 这模样连沐清芷都倒吸口凉气。 她这是怎么了？ 第168章 求您许我和离 “看什么看？” 秦嫣向来脾气不好。 一下车更是将全部的心火发泄在了沐清芷的身上，随即才在小丫鬟的陪同下进了府门。 “这是怎的，姑娘甚至不曾说话，到底是从哪儿得罪了她？” 身旁秋草小心抱怨。 沐清芷虽嘴上不言，心中却有数。 这世上薄情男不少。 但能在成亲之日留宿青楼耽误了吉时的却少之又少。 想起那日成亲这时裴二公子醉醺醺的，竟想拉着她的衣袖时，沐清芷不由蹙眉。 这等夫君，不要也罢。 再想起方才秦嫣那副模样，这些日子究竟过得如何想也知道了。 “我们走吧。” 沐清芷很快回神。 此等事情与自己本身就无关。 若是过问太多，只怕还会引来秦嫣的不满。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出门后便直奔蜜香居。 西梁候府，秦夫人那几日倒是热闹。 看见女儿原本该是笑脸相迎。 可秦夫人的脸上愣是半点笑意也瞧不见。 只抬头看着秦嫣那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 “先前这裴家公子相貌上就算是不错，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怎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坐在旁边座上，秦嫣是满心的不平衡。 “那日婚宴上我便知他有歹心，本想婚后他会待我好些，好歹也能将这日子过下去，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羞辱我，不仅是夜夜笙歌，前几日更是过分，竟将那头排带回到家中饮酒。” 说起这个秦嫣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她可是西梁侯府的千金，如何能与那等风尘女子落座一起？ “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裴怀便小心地护着，更是为了她将我伤成这样。” 听说秦嫣身上的伤竟真是裴怀所伤，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怎敢如此？真是当我西梁候府没人了不成？” 秦嫣回来，不就是想让娘家帮忙说上两句公道话？ 心里这会儿也添了些底气，一如当初在府上未曾出嫁那般，“可不，我今日回来一来是见见您，二来也是想着让父亲为我求下一道和离书。” 秦夫人再气愤也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冲昏了头，分不清东南西北。 和离这事她可承担不起。 只好轻轻拉住秦嫣的胳膊。 “你二人不过成亲数月，怎能轻易将这二字挂在嘴边？” “你父亲纵是知道了，也绝不会答允的。” 秦夫人这话瞬间将秦嫣心底的那一丝希望给浇灭了。 一双杏仁眼瞪大，似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母亲怎能如此狠心，留我一人在那水深火热之中？在裴家我如今是一天好日子也没等到，只留下了这一身的伤疤。” 为了王府的名声，秦夫人是明知道裴怀心术不正，却仍将秦嫣哄骗上了马车的主。 如今为了自家的面子，更是不可能让新过门的女儿回家来。 心中思索，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安慰。 “裴二少爷虽品行上差了点，但好歹是门当户对，你若是用心服侍，他定会有归顺的那一天。” 秦嫣像是被一声雷击中了似的，目光一下凝在秦夫人身上。 “娘，您说的这叫什么话？莫非我爹当年也是如此？” 秦夫人的眉头凝在一起，“休得胡说！” “您也知道此事难看，为何还要让我忍耐？” 本想娘家是依靠。 却不想娘家人竟要将她往外推。 仿佛她早已不是这府上的小姐，生死也与秦家无关了一般。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手中还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件锦绣纹样的罗裙。 “夫人，呈祥阁叫人送衣服来了。” 秦夫人还未看清，秦嫣便先开了口。 “这是谁的衣服？” 颜色花哨不说，面料更是贵得惊人，绝不是母亲这般年纪会选的。 秦嫣转头，“莫不是给郡主？” 同时心生好奇。 一进门便听说平阳郡主怀有身孕，这衣服也应该宽松自在此，怎会这般烦琐？ 秦夫人知道绕不过，干脆实话实说。 “这是给西苑的。” 秦嫣激动地指了指门外，“这是给那个沐清芷的？” 沐清芷在这府上说得好听些是借住的表姑娘。 说难听点，就是无人疼无人管的可怜虫。 她怎么也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了？ 秦夫人只得将沐清芷订婚之事说给自家女儿听。 本想了解沐清芷心中疑惑，却不想反惹了几分心火在身上。 眼见秦嫣心思不顺，毕竟是亲生女儿，秦夫人也不愿让她真的受了委屈。 “既在裴家过得不开心，干脆在这府上多住些时日，若是裴家叫人来找，我正好当面问问他们，我西梁侯府嫁出去的女儿怎能如此被他们为难？” 第169章 与她有何可聊的 秦嫣没说话，只跟着佣人回了自己出阁前的住处。 而方才那两条罗裙却刻在了脑海中，被记在了心上。 “不过是养在府上多年不见天日的可怜虫，凭什么也能有翻身的一日？” 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更是愤恨。 “本就是个狐媚子，与旁人不清不楚，如今却在苏状元面前装得那么纯真，给自己弄了个好归宿。” 秦嫣一下站住了脚。 身旁丫鬟担忧，“小姐……” “沐清芷人呢？还没回来？” 府上的丫鬟立刻开口，“如今表姑娘与苏状元定了婚配，府上自是不好拴着，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来呢。” “她倒是自在。” 秦嫣随即吩咐人。 “叫人看着，沐清芷回来后言语一声，叫她来见我。” “是。” 天色渐晚，临近黄昏。 当沐清芷带着一篮子东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瞧见秦嫣的贴身丫鬟春杏等候在院落里。 瞧见沐清芷，春杏的身上还带着狗仗人势的傲慢劲儿。 “我家小姐今日回来了，说是许久不曾见表姑娘了，想请表姑娘过去一趟呢。” 秦嫣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秋草赶忙接过话茬，“还是改日吧，我家姑娘今日忙了一天，还没好好休息呢。” 这春杏自幼便在秦嫣身边。 时间久了，身上多少也带了几分蛮横的劲儿，又惯了搬出自家主子，恨不得将对方一下贬低入尘埃中。 “小姐离开时日不久，便连表姑娘也叫不动了？” 春杏眯着眼，“若是时间久了，只怕有一日连主家名姓都要忘了。” 秋草眉心锁紧，“你怎么……” 后话未出，沐清芷的手在秋草手腕上轻轻点了两下，算是提醒，抬起头时，粉唇微微抿出一抹笑来，自带了几分平和之气。 “怎会，秋草不过是心疼我，想叫我回去早些歇息罢了，既是找我，那我去便是了。” 眼看秋草还要开口，沐清芷只在她身上一扫，眼眸随即落到楚未身上。 这才将秋草心中的焦躁压住几分。 姑娘在府上这么多年，世子对她做过唯一的好事便是竟楚未派来。 自他来后，自家姑娘受伤的概率确实要比先前好了许多。 单凭着楚未身上的劲儿，这次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秋草不再多言，只随着春杏身后，直奔秦嫣的住处。 此刻已入夜，府上素来安静，此刻更平添一丝清冷感。 还未进门，春杏便朝着屋内喊了一声。 \"小姐，表姑娘来了。\" 屋内立刻有了动静，却不见人出来。 沐清芷进门时，秦嫣正坐在桌前饮茶。 她福了福身子，多年如一日般，恭敬行礼，“见过三小姐。” “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秦嫣语气中尽是讥讽，立刻朝着旁边的位置上一扫，“坐吧，我今日叫你过来，便是想与你好好聊聊的。” 聊聊？ 她未出阁时，曾做过多少刁难沐清芷的事，怕是她自己都数不清。 寒冬腊月泼了一身冷水，罚跪在雪地中的是她。 在平阳王府，恨不能叫她丢尽颜面的也是她。 连那裴二公子上前纠缠时，秦嫣都能佯装，看不出其中门道似的，只将一切的罪孽都归咎在她一人身上。 沐清芷不指望秦嫣出阁数月便能有如此的变化，只求她今日不要与自己为难，放她好好地回去。 果然沐清芷才刚刚落座，那略带讥讽意味的声音便钻进了耳朵里。 “听说你近来过得安稳，不仅与苏家公子结了亲，更是将自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沐清芷不明白她好端端地为何要说这些。 却还是谦卑地点头答应。 “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足挂齿，至于这苏家……” 苏卓华对她的心思，沐清芷不是瞧不见。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心中尚有一丝不真实感。 却不想刚才还说要与她好好聊聊的秦嫣竟瞬间冷下脸来。 本该温和的眼瞳，只偏偏看到她时便像是进了寒气一般。 “你还当真是与我想的那般厚脸皮，我与你寒暄，不过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羞耻心，如今看来你还真是无耻至极。” 这突然的责备让沐清芷猝不及防。 茫然地抬起头来凝视秦嫣的双眼。 “清芷不曾得罪三小姐，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沐清芷是真的不懂。 可落在秦嫣眼中更像是故意装傻。 “那春日宴上，你分明故意耍些心计，惹我夫君，又用了狐媚子的手段，让苏公子替你出头，早在那时我便知你颇有心机，没想到竟真的让你把苏状元勾到手了！” 第170章 管好你的人 “堂堂状元若真想娶亲，选什么样的没有怎会看得上你？” 恶语伤人六月寒。 沐清芷端坐在桌前，愣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从小的教养与此刻的理性提醒，她怕是真的要忍不住了。 晚上不许她回去休息，只把她叫到这里来，竟然是为了如此的羞辱。 就算当真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也不该一个嫁出府去的三小姐这般奚落。 心中早已凉透。 可嘴上还得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三小姐误会了，我与苏状元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真算下来也应该说是日久生情，春日宴时不过是缘分所致，况且当日的事情不是早已解释清了？” 眼瞧沐清芷，竟敢与自己顶嘴，秦嫣立刻起身。 “那我大婚之宴上的事你又怎么说？” 秦嫣那双眼睛犀利得像小刀子一样，恨不得从人的身上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裴家二少爷花花心肠，总是光顾那风月场所已经成了城中尽人皆知的秘密。 也怪她傻，成亲之前早有端倪，却仍相信她一心一意只有自己。 前些日子将那青楼楚馆的姑娘带回家里是小。 背地里竟让她发现一幅画像。 那画里的人分明就是沐清芷！ 想起婚宴，当时裴怀满眼迷离却拉扯着沐清芷衣袖的模样，便更是愤恨。 “酒醉最是能识人心，若你没做出那出格的事来，我夫君又怎会……” 秦嫣是越说越激动，此刻急火上头。 想起近几日在夫家所受的一切更是恼怒冲天。 抬起手来，便朝沐清芷的脸上打去！ “姑娘小心！” 秋草赶忙来护。 一旁跟随而来的楚未一把便抓住了秦嫣的胳膊。 秦嫣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便是你交出的下人，一个男子怎能与我抗衡？” “还不让他赶紧闪到一旁去。” 沐清芷被气得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 楚未不善言辞，却坚持地站在那。 那双眼睛是冷的，与平日里那傻憨憨的傻小子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未是姑娘的人，便应该保护姑娘的安危，无论是这阜外的生人还是家宅内院的自家人，都不得伤害她。” 秦嫣本就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 眼瞧事情不成，心中更是愤恨，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在楚未的胳膊上，“叫你放开你还不肯，莫不是真要翻了天？” 楚未手上立刻多了两道指甲的痕迹。 却仍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前面。 “三小姐。” 门外忽传来一人的声音。 春杏赶忙出门去看。 瞧见那人后，脸色霎时变了，急忙来到秦嫣跟前。 “小姐，您快收敛些吧。” 秦嫣怒火中烧，没什么好气，“连你也不帮我？” 春杏赶忙低声提醒。 “是老夫人派人来了。” “什么？” 想起先前自己几次栽在沐清芷的身上，秦嫣心中便是一阵不爽。 可老夫人的人在门外，她也断然不敢再次胡闹。 干脆一抬手将胳膊收了回来。 语气低沉又透着一丝不悦，“也罢，今日我刚回来，只当是你运气好，便暂且放过你。” 沐清芷站起身来，强撑着问了声好便立刻带人走了。 月光洒下，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透了。 “虽没打到却恶语伤人，这三小姐愈发的放肆，着实是气死人了。” 回去的路上秋草一阵后悔。 就不应该听自家姑娘的选择跟他们走一趟。 如今莫名其妙地被奚落一顿，还差点挨了打。 同时心里一阵庆幸。 世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留下楚未。 他尚且年轻，还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愣是被三小姐抓得手上留下好几道伤痕。 “她那样的性子，只怕在娘家也好过不了多少。还会回来如此的刁难于我。” 沐清芷低声念叨。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的怨气散去些。 想起方才老夫人的丫鬟竟深夜过去，想来其中一定有事。 “秋草。” 沐清芷将秋草叫到身旁，此刻双眸泛起一丝灵光，竟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 “姑娘有何吩咐？” “明日辰时，你勤快些到这府上打听一下，看着三小姐要在这儿住上多久。” 沐清芷面色冷了些。 她在秦家虽说不受宠，但好歹已是苏状元订了婚未过门的娘子。 又怎能像先前那般受尽苛责？ 秦嫣从小便被秦夫人惯坏了，受不得半点忤逆。 裴二公子又是那副花花肚肠，这两个人聚在一起想也知道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她若是在府上留的时间长了，我便找些事由，早走晚回，不与她见到就是了。” 第171章 你喜欢谁都配得上 此等人物自己惹不起，那就躲得远远的。 省着再被她伤到根本。 秋草立刻答应。 回房后沐清者让秋草为楚未处理伤口。 今日琐事繁多，她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不多时便睡去了。 翌日天明待到沐清芷起床的时候，秋草早已从外面回来。 她端着一盆清水来为沐清芷洗漱，同时还带来了打听回的消息。 “这三小姐昨日回来，在秦夫人那待了整整一个晌午，具体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显然与裴家有关。昨日脸上就挂了彩，只怕没个十天半月是不肯回去的。” 沐清芷心一沉。 竟真如自己想象中的一般。 “那我们便带着东西去蜜香居。” 秋草立刻答应。 楚未本想跟随，却被沐清芷留在家中。 “你昨日受了伤，手还是少些活动为妙，况且这西苑也需留个人，若是旁人来找你，便说我出去了。” 同时还不忘加上一句。 “是与苏公子一同。” 沐清芷本不喜撒谎，如今这般境地，搬出苏卓华更是好用。 楚未是个老实的。 立刻点头答应。 沐清芷便拉着秋草一路出门去。 不想才刚刚到了门口，便瞧见一熟悉的人迈步进来。 竟然是苏卓华身旁的孟峥。 瞧见沐清芷后，孟峥立刻上前。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我家公子特让我来请姑娘呢。” 想起苏卓华的那张脸，秋草立刻露出笑颜。 \"还当真是心有灵犀，我家姑娘方才还提起苏公子来。\" 沐清芷脸上没有来的燃起一层红，只朝的身上瞥了一眼。 “他在哪儿？” “这会儿正在飞云楼。” 沐清芷点头，“我知道了。” 孟峥立刻上前带路。 今日飞云楼上且热闹，来此饮茶之人不在少数，却多半是寻常百姓。 看到是孟峥带人来了，此处伙计早已得了消息，恭恭敬敬地请人上了顶层。 “可是阿绵？” 沐清芷上楼时，正瞧见苏卓华那带着笑的面庞。 一瞧见沐清芷，苏卓华眼底的疲惫一扫而空，心里只剩下了万般欣喜。 “今日特叫我来飞云楼，莫非是有要紧事？” 苏卓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命人去准备一些茶点送于楼上，同时提醒不许外人上来。 刚刚落座，苏卓华便将一本册子送到沐清芷面前。 “这是婚宴当日所需之物，你仔细瞧瞧。” 明明订婚这些日子早就应该习惯才是，可每每想起苏卓华的脸上还能露出欣喜的笑。 “我昨日已与父亲商议过，此次大婚全按照你的喜好来做，只要是城中允许，便随你折腾。” 这话让沐清芷受宠若惊。 这已是极高的尊重。 这些礼仪也向来是夫家说了算，哪里能轮得到她说话？ 沐清芷草草地看了两眼，便将册子合起放到一旁。 苏卓华尚且担忧，“怎么是不满意吗？” 随即便要来纸笔。 “哪里不合只管与我说，我现在就一并改了。” 那副认真又小心的模样，沐清芷只觉得心头一暖，犹如一杯热茶捧在掌心之中。 “为了我的事，你已准备了太多，这些早已高过我自身的身份，又怎敢说别的？” 苏卓华听着心疼。 她也曾是父母掌心中的明珠。 如今在外受尽了委屈与白眼才落得这般自卑。 苏卓华不知自己应该再如何对他好些，才能花了她心中的那一丝寒。 “配得上，只要是我阿绵喜欢的都配得上。”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触碰在沐清芷的指尖。 仅仅是那一刻，便让苏卓华从内而外的欣喜。 就连耳尖都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红。 “我今日找你，还有一件要事相商。” 他瞪着沐清芷的眼睛，“这婚事比当初同意再早些？” 沐清芷被他问得一愣。 随后低下头去白皙的脸上透出一层粉嫩。 “全凭你做主便是。” 同时又像想起了什么。 “先前你不是说……” 说起这个苏卓华笑了起来。 “赈灾一事，自是皇上心中忧愁之处，也正是念在这件事上，我才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娶妻。”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当地可靠的文献，又了解了附近地势，连夜修改了几次，终于将这折子递上去了。” 明明他还没从前几日的辛劳中缓过乏来，可说来也是怪了。 看着沐清芷，他便高兴得像是入了云端一样。 先前的辛劳一并勾去，只记得能将他取进门时的欣喜。 “若是你同意，我今日便请父亲叫人算个良辰吉日，一定要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此一番说的沐清芷眼中沁满温润的泪。 爹娘，你们瞧呀。 阿绵也是让人想到，便满心欢喜之人了。 第172章 三日法事 从飞云楼出来，苏卓华说什么都要护着沐清芷回家去才行。 沐清芷本想要拒绝，可苏卓华的态度坚决，她也是没别的法子，只能点头答应。 感受过外面的自由后，如今的西梁候府对沐清芷而言更像是个困住身子的牢笼。 若能早日脱逃，不知道有多开心。 才刚进门来，迎面便瞧见管家使唤着丫鬟端着一大堆东西从里面走来。 一个大盆里装着各种鸡鸭鱼肉，竟是往外拿的。 这可是新鲜。 不一会儿还有人带着东西进门。 纸墨笔砚一应俱全，隐约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这是怎的？” 沐清芷蹙眉，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也无心打扰。 回了西苑，楚未正守在此处。 秋草立刻上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侯府出了什么大事，何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楚未则是将这府上之事娓娓道来。 “未来三日，这府上要连做三日法师，祈福祈寿，寺院僧人来此处，自是不能见那些荤腥，还需要提早准备法事所需之物，故此才这般喧闹。” 做法三日？ 沐清芷心中尚且存疑，“侯府向来是去城东护国寺，纵是老夫人那般也从不曾偷懒，况且明日并非初一十五，好端端的折腾这个做什么？” 其中缘由，楚未尚且不知。 “只知道这消息是从夫人与三小姐那传出的。” 说罢还补充一句。 “说是先前城东护国寺时曾遇歹人，府上担心再闹出事来，况且，这次说是为了姑娘的婚事祈福，不得马虎。” 这话楚未是如实转达。 可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我的婚事？” 沐清芷倒觉好笑。 她怎不知自己在府上如此重要。 二小姐三小姐出阁，都不曾请过僧人。 怎到自己这如此新鲜？ “这倒是好事。” 苏卓华心思平常。 倒是没看出这中间的门道。 眼看沐清芷反应平平，更是细心，“你在这府上时候不断，想来是老夫人吩咐的，况且，那三小姐的事，我也知道些。” 苏卓华细声细语，“也是，她只是想去一去自己身上的霉运也未可知。” 那温和的嗓音让沐清芷暂且放下心来。 想想也不无道理。 况且是在这府上，能出什么事？ “好歹是为你我的事，我今晚回去请教父母，看看需要带些什么来府上，也不算失了礼节。” 沐清芷眼弯弯，“像你这般体贴的可不多见。” 他眼瞳中的温暖仿佛要将她包裹在温池子里。 时辰不早，沐清芷将人送出门去便回房睡下。 倒是东苑房中，仍是灯火通明。 秦随看着屋内点燃的红烛不由蹙眉。 “今日是等我来，才添了这么多灯火，还是另有安排，我来得不巧？” 若不是秦夫人的安排，若不是想着君映雪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骨肉，秦随定不会主动留宿至此。 但仅是他来，就已够君映雪几日欢喜。 “世子明日可有空？” 那双好看的眼睛眨啊眨的，似是要一眼看进入心里，“娘那特地叫人来送，说是明日开始，府上足三日请人做法诵经。” 纤细的手轻轻拉在秦随手上，硬是贴在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上。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君映雪白皙的脸颊上透出一层粉嫩，“我想请师傅念经请愿，请个世孙出来，也好让老夫人高兴些。” 秦随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是欢喜还是讽刺。 立刻将手从君映雪的掌心抽了出来。 “如今孩子尚且年幼，怕是享不起这样的福分，况且，此事乃是天注定，只要是我侯府的子嗣，纵是女儿也绝不会低人一头。” 一句话，愣是将君映雪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好氛围坏得干干净净。 君映雪尚不死心，整个人靠在秦随身边。 “不求这个，便求姻缘。” 她的眼睛凝着秦随的眼。 “你我夫妻尚未过三月，我想求个心安，让你我日后都能太太平平的。” 这番话，本应是男子所言。 如今却从那娇嫩的郡主口中说出。 再看秦随，心中竟毫无波澜。 “明日皇上已定下，叫我过去，我怕是一整日不在，你自己求便是，我得生辰八字母亲都知道，她会帮你的。” 这次不等君映雪开口，秦随便脱掉外衣，躺在床上，更是转过身子，生怕与她再有接触一般。 “世子莫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泥人也总会有几分火气。 况且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次，君映雪终究是忍耐不住，将心中的怨气倾泻而出。 第173章 她有人护了 平阳王府出来的，身上终究是有几分家教。 君映雪立刻感觉到方才行为有所不妥。 此刻只能将心中的不甘强忍下去。 “也许是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乏了，故此连情绪都受到了影响，方才那些话并非初心，还请世子莫怪。” 秦随什么也没说，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 纤细的手指瞬间攥成了拳，却终究是将所有的不满都强按下了心头。 她怎能去与世子为难？ 秦随能留宿于此已是极其不易，若是自己咄咄逼人，将人给逼走了，日后再想后悔，怕是都来不及了。 强忍着一切不甘，君映雪叫人为自己换下衣服，随即躺在他的身旁。 那双纤细的手本想轻轻地搭在秦随的肩上，却又担心惹出他其他的不满，只能强行忍耐。 这一晚君映雪想睡也睡不沉，脑子里面想的全是未来的种种。 一日晨曦，便如同秦随所说的那般，一大早的他便急匆匆的出了府去。 秦夫人脸上满是笑意，如今君映雪已怀有身孕。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就算是落了地。 “皇上命他去一定是另有安排，男子便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做女人的就只能在家静静地候着。” 君映雪笑的尴尬却不好多言。 今日沐清芷来得倒是够早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仪式还没开始，在与老夫人问过后，她自然地走到了一旁。 秦嫣也来了。 在夫家过日子终究是不容易，许多时候都只能隐忍。 如今回了府上，她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做派。 瞧见沐清芷时，身上也自带一股高傲的劲儿。 “表姑娘好大的排场啊，出门竟然还有这般的仪式，连我们秦家自己的姑娘都不曾有。” 说是夸奖恭维，实际上更多的是变相贬所。 沐清芷听得出，此刻却只能低头行礼，“是老夫人抬爱。” 但仍禁不住心中腹诽。 这请僧人入府来的提议分明是她母女二人定下的，不过是套了她西苑的事，怎么就把一切都算在她头上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过些日子，她便能轻手立脚地嫁入苏家。 暂时受些委屈，忍忍也就是了。 却不想耳旁传来以熟悉的声音，随即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沐清芷的肩上。 “阿绵并非主动，今日僧人上门也是福事，理应管住内院口舌。” 说这话的，除了苏卓华还能是谁？ 沐清芷回过头去，眼底露出一丝欣喜的笑。 而这话却说的秦嫣有些下不来台。 脸上表情尴尬，却终是不好惹了苏状元。 这会儿只能悻悻地在一旁低声念叨。 “表姑娘还没嫁过去呢，苏状元便如此小心，若是以后还不得把人宠上天去？” 随即又自己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我这是满脸的艳羡，绝没有主动讥讽挖苦的意思，苏状元不要会错意了。” 对此，苏卓华只是一笑没说别的。 其中意味自会有人品味。 “这是送给您的。” 苏卓华不再搭理她，而是恭恭敬敬地亲自将一木盒送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亲自打开，里面躺着的竟是一菩提手串。 好东西不需要特地提醒，只一打眼便看得出是上等之物。 “此物乃是家父托人请了京杭大悲院得来的，此物能滋补内身，祝您洪福齐天，福寿绵长。” 他本就是一身书卷气，此刻说出的话更是讨喜，老夫人就算是成心刁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何况本就看着顺眼。 “好好，这东西可是不错。” 随即叫人将东西收了。 再看苏卓华与沐清芷站在一起，就更是高兴了。 “清芷这孩子命苦，好在如今气运到了，一切都好起来了，这还真是顺了那句，一顺百顺。” 苏卓华听着心中畅快。 而沐清芷却故作娇羞地低下头。 在这府上，她不能有太多的悲喜。 就连自然地情绪都不能表露太多。 不多时，城外的僧人进门。 院落中早已搭起法台。 此等规矩沐清芷懂得不多。 只知道自己身份不到，不能立刻近前，只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 老夫人年岁最高，当先为她祈福祈寿。 寺院中的大师父口中喃喃，将那经文念了不知多少遍。 老夫人一心向佛，如今更是虔诚。 当即许下一整年的香火钱。 而君映雪，则是跟在秦夫人的身边。 在为腹中孩子祈福之时，君映雪这心中终究有些心虚，此刻秦随又不在身前，心里更有些不是滋味。 经过沐清芷身边时，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沐清芷的身上。 第174章 姑娘请留步 沐清芷以为，平阳郡主是不喜欢被旁人看着。 赶忙低下头去，不作声了。 却不知，君映雪此时心中留下的只是羡慕二字。 若是秦随，也能有苏卓华几分好，那她才是真的无憾。 沐清芷就这样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听着那些僧人念叨着她所不熟悉的经文，权当是个背景，仿佛今日此处的热闹与她无关。 终于，是轮到她了。 苏卓华轻轻地牵着沐清芷的手，将人带上前。 沐清芷不曾拒绝，心中却是一阵微妙。 为何，牵着他手时，这感觉与秦虽如此不同？ 此刻她心中想着的竟全是这些。 面前的大师父嘴里到底说了些什么，沐清芷竟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还是苏卓华提醒，沐清芷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已经结束了。 她赶忙将准备好的香火钱一并送上，只为图个吉利。 面相诵经的环节已经结束。 剩下的便是在这府上连诵三日，高台祈福。 老夫人向来喜好这些，自然是不愿离去。 但礼数已经到了，旁人也无需过多停留。 这会儿也是纷纷散去。 “嫂子可当真是好福气啊。着实令人羡慕。” 沐清芷还没走远呢，秦嫣的声音便响彻耳旁。 君映雪也没想到秦嫣竟会主动与自己交好，只勾了勾唇，脸上甚至瞧不见几分笑意，“羡慕我什么？” “你与兄长成亲才多久，便有了子嗣，难道还不值得令人羡慕？你这等身份的，不管嫁给谁，都得被人捧在手心上。” 说到这，秦嫣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着沐清芷身上一瞥。 “换作别人，可是没这个好福气。” 如此分明是用身份来压着沐清芷的脑袋。 幸好苏卓华陪在身边。 一双温暖的手握在沐清芷的手上。 “此等话语不必在意。” 他总是这般好。 不管何时都能解了自己心中忧郁。 沐清芷回以一个微笑，没有理会。 而这些动作也全被秦嫣看在眼里。 心中尚且不满，但一想到待会儿的热闹，心里也就好过了许多。 “不过就是一个表姑娘，再怎样也做不得正主，若是没了完璧之身，坏了名声，看这府上谁还敢留你！\" 如此想着，心中的怒气也削减了大半，裴怀拉扯沐清芷的事暂且不去追究。 正事结束，苏卓华也应该回去了。 临行时，苏卓华从怀中取出一个镯子。 “先前送来府上的东西也没见你用，想来是被存起来当作聘礼，不得开箱，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 沐清芷只觉眼前一亮。 秋草更是在旁赞叹。 “苏公子，你对我家姑娘当真是好极了。” 苏卓华只是会心一笑。 阿绵喜欢的东西从不贵重。 只要她能说出口，纵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犹豫。 他拉过沐清芷的手，将玉镯套在了沐清芷的胳膊上。 那纤细白皙的手腕如今在羊脂玉的点缀之下，竟显得更加动人。 “等你过门，我一定让你每日开心。” 苏卓华贴在沐清芷的耳边，“下月初三，良辰吉日。” 沐清芷羞地低下头。 昨日苏卓华便说了，他会叫人选个好日子出来。 下月初三，她便是真的要嫁人了。 可为何，明明与苏卓华相处甚好，他对自己也是真心，她这心中就是忐忑不安？ 这个究竟是欣喜与紧张拧成了一股绳绕在心头，还是自己仍有不甘？ 她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头不语。 送走苏卓华，秋草表现得倒要比她自己还要高兴。 “苏公子当真对姑娘好极了，选的东西也格外考究，若是当真成了亲，只怕真要把姑娘宠上天去了。” 沐清芷找她头上轻轻地戳了一把。 “看你这丫头，如今是愈发口没遮拦，若是让旁人听了，怕要以为我不曾管教呢。” 秋草淡淡一笑，知道自家姑娘这会儿心情也定是不错，绝不会真的责备下来。 “咱一大早的就往这儿赶，姑娘估计都饿坏了吧，我这就叫他们送来些吃食送到屋里。” 这西梁侯府的佣人一个个表面倒有规矩，实际上都是一群势利眼。 先前知道西苑的表姑娘无依无靠，不过是借住于此，全然不懂半点变通，为了一些小事没少刁难。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翻身一跃竟真的成了苏状元的娘子。 谁人不得高看一眼，就连着餐食都能单做了。 本来沐清芷还不觉得听秋草这么一说，肚子里还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正当秋草迈步想走却忽地听见一人的声音。 “姑娘请留步。” 第175章 姑娘不见了 闻听此言，二人齐齐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是一个穿着僧袍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刚刚在诵经的队伍里似乎是瞧见过这人的。 沐清芷对僧法虽然不是极其了解，却也知道要平易近人。 “师父莫不是迷了路？还是另有指示？” 眼看沐清芷那双眼瞳如秋日的泉水一般清澈，男人立刻开口。 “阿弥陀佛，刚才在那殿前师父为姑娘诵经之时，便察觉到姑娘身上命格不通，只怕前尘不顺，故此特命我在此寻姑娘单独聊聊，有许多事情是不得让外人所知的” 沐清芷惊讶。 自己的命向来不好，早已习惯这僧院中的僧人竟真的如此灵验，还能看出这些？ 眼看沐清芷站在原地不曾活动，男人声音平静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只怕姑娘如今是为情所困，这灾也正是应在这情事上，若是能解将一顺百顺，姑娘日后也不会再有半点忧愁。” 秋草皱眉。 “我们家姑娘用不了多久便能风风光光地嫁到苏服去，哪有灾祸一说，你这和尚怎么满口胡诌？” 谁知沐清芷的眼瞳却是冷了几分。 再抬眸时脸上的表情严肃。 “师父想去哪里诵经讲法？” 秋草惊讶。 这竟真的说到姑娘心缝里去了？ “若是让旁人瞧见终究不好，不如随我去后院如何？” 老夫人他们这会儿都在正堂之中听着，其他人也多半是在各自的院落里忙着，绝不可能选这个时候去后院。 沐清芷立刻点头跟随过去。 秋草立刻跟着。 秦家的后院还算够大，不仅有着偌大的金鱼池，还有一座假山，而在那假山的后面留有一座闲房。 原本是招揽远亲或临时用作府上的客房。 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置在此，没有旁人前来打扰，这倒是成了最佳的交谈地点。 秋草正要跟随自家姑娘进门却一下被人拦住。 “此等事情若是说给旁人听，只怕会影响到姑娘日后。还是在此等候为妙。” 秋草还想开口而沐清芷却点头答应。 越是临近婚期，她的心中便越是忐忑。 午夜梦回都会想起秦随的那张脸。 明明招惹不得，却每夜入梦来。 这样的日子她早已过够。 若是这位师傅真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慌乱，让她一心一意地嫁给苏卓华倒也是一件好事。 很快房门一关，这屋内发生些什么便不同于外人道也。 好在此处不算隔音若真出了什么事，沐清芷只要叫嚷一声，便能让外面的人听见。 秋草百无聊赖，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晌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愣是将人的皮肤都要晒红了，秋草眉头一紧。 “怎么聊了这么久？” 正想敲门询问，却一眼瞧见楚未带人前来。 仔细一瞧，来人不正是孟峥？ 孟峥恭敬上前，“我家公子命我前来，想问问姑娘明日是否得空，想请姑娘到城中走走。” 这会儿只怕苏卓华正在门外等候。 秋草便将方才一事说给二人听，随即走到门口，敲响了房门。 “姑娘，谈论得如何了？苏公子叫人来找您，是有要事。” 况且这进门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里面迟迟没有动静，秋草心里更多一丝疑惑。 这是怎的？ “姑娘？” 后话未出，楚未却先行察觉到不妙，直接一脚踹开了眼前的这扇门。 不想后院的客房之中竟无一人！ 秋草一下慌了神，“我刚刚明明瞧见他二人在此的，怎会不见？” 再看那后窗，如今竟然是开着的！ 孟峥脸色顿时变了，“不好，只怕姑娘是被人给带走了，此事还得告诉我家公子！” 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后街上，相比于正街安静了许多。 沐清芷已被堵住了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下一双眼眸骨碌骨碌地转着。 方才进门后，对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一下让她没了反抗的能力，身子软趴趴的却尚存意识。 这后院的假山旁竟然有一处隐洞。 若是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她便是在哪儿被和尚带出来的。 只怕这和尚并非真的。 可这群人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侯府来抢人？ 眼下得赶紧脱困才行。 心里正想巷子的另一头竟又跑过来几个僧人模样的。 眼瞧得手，几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还真是成了伪装成僧侣确实够用。” “只是可惜了老子的头发。这下回去非得多要一些银两才够弥补，不然岂不是白白的当了一回和尚？” “闲话少说，先将人带出城！” 第176章 把人放下 沐清芷心头一惊。 若是真的被他们带走，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但眼前这几人凶神恶煞。 其中一人更是机敏地用一把匕首轻轻地抵在她的咽喉处。 仿佛沐清芷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忽的，一阵马蹄声传来。 竟是一辆马车稳稳地停靠在几人眼前。 “还不快上来？” 一见是自己人，其余三人立刻来了精神。 “敢喊你就死定了！” 男人贴在耳边的警告让沐清芷此刻愣是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一次，她身边甚至不曾带秋草一起。 在西梁侯府还能出现这等事，若非亲身经历，旁人谁会相信？ 在三人的胁迫下，沐清芷只能上车。 有了这层遮掩，马车便能大摇大摆的横穿在闹市中。 此时节，侯府正门，苏卓华已得了消息，命人来此支援。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手下人知苏卓华心系沐清芷，自是不敢拦着。 “在这侯府中，如何能出这样的事端？” 苏卓华蹙眉，心中只剩下焦急。 心中正盘算着，忽听闻一阵马蹄声。 抬眼正瞧一马车由远至近，在经过苏卓华身边后朝着主街而去！ 此事苏卓华虽心焦，却还不至于因此失了理智。 在那马车离开后片刻忽察觉出一丝异常。 “侯府后方除了哪有人家？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为何要从此处钻出？” 察觉出不对，苏卓华立刻上马，同时吩咐手下人。 “快去追前面那辆马车！” 这车来得实在蹊跷，总得问个明白才是！ 苏卓华自身马术普通，如今却像是红了眼，在这闹市中穿梭，身后苏家人马立刻跟随！ 原本热闹的集市上顿时变了模样。 路人纷纷闪躲开，都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方的异常也被马车内的人察觉到了。 “怎么办，后面有人追！” “我去，怎么会这么快？你刚刚动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露出破绽？” “绝不可能是我，她可是一声都没哼出来，怎会是我？” 沐清芷听着他们的议论，心中是一阵忐忑不安。 身后追的会是谁？ 她真的能从这伙人的手中逃脱吗？ 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明晃晃的匕首真的往他心窝上戳。 既紧张又害怕，掌心里已经攥出了一层汗。 “站住！” 苏卓华的马已和这辆马车并驾齐驱。 在这闹市街上想打马快行确实不易。 他本是个文弱的读书人，此刻眼睛里像是淬了火一样。 “将人放下！” 马车内几人明显慌了。 “追上来得这么快，男说出城后会不会有接应！” “该死，看来这女人命不该绝！” 带着沐清芷上车，那人恶狠狠地朝他身上瞪了一眼。 “你不是想要人吗？这就给你！” 下一秒竟直接将人扔出马车！ 马车速度极快，沐清芷摔在地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身上是一阵剧烈的疼。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事情发生得极其突然，连苏如华都没来得及反应，赶忙勒紧了缰绳，那马发出一阵嘶鸣声，前蹄已经腾空而起。差点踩在沐清芷的身上！ 好在马儿很快平息下来，苏卓华翻身下马将沐清芷抱在怀中。 她伤得很重，浅色的素裙如今被沙石磨损，竟渗出一层鲜红！ “阿绵没事了！” 苏卓华将她口中塞着的那团不摘出沐清芷长舒口气，眼中满是泪水，说不出是委屈还是疼痛。 “我疼……” 只是这一句，就让苏卓华腾到了心窝里。 他目光坚韧，更像是揣着一丝寒气。 目光灼灼地朝着那远行的马车方向撇去。 苏家人已经赶到，他直指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 “继续追赶，不能让人跑了！” “是！” 得了他的消息，这群人立刻继续前行，转眼便不见了。 而苏卓华则是将人抱起迈步，朝着西梁侯府走去。 本是祈福却闹出了这档子事，说什么也得上门讨要个说法才行！ 房中，当听说沐清芷已被追回，秦嫣脸色铁青。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气得直跺脚。 “这贱人命不该绝，竟还能好好地回来！” “仿佛老天都站在她那边似的，实在是不公！” 可抱怨归抱怨，她还没被彻底气昏了头。 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打了个寒颤。 “人没死便能说话，只怕是要将这事说出去的！” 这可如何是好，这僧人为何而来旁人不知，自己还不清楚吗？ 要是真问出其中缘由，她便是最早要倒霉的！ 第177章 兴师问罪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眼下想要自保就得想些法子。 得罪沐清芷不可怕，得罪苏家那才要命。 西苑的房中。 秋草来来回回的，已经打了好几盆水，又将草药泡在其中，暂且温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擦在自家姑娘的身上。 这身子的一处已经摔得没有好地方了，毛巾才刚刚敷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沐清芷倒吸口凉气，眉头紧蹙。 不知是受伤还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姑娘怎受得这样的苦，若是能替我宁愿替姑娘受伤！” 秋草瞧着心疼的直直落下泪来。 而一旁的苏卓华更是细心地守着，若不是毛巾擦到了关键处，怕是还不肯出去呢。 院落之中，他紧锁眉头，回想着方才种种，仍是一阵胆战心惊。 若是再晚些，这人是绝回不来的！ “今日是在哪儿出的事？” 楚未如实回答，“后院。” “这好端端的府上的僧人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先前也未听说过，是三小姐回府后便张罗起来的，主子做事我们不好过问，只能顺着。” 苏卓华并非蠢货。 府上曾发生过多少不太平之事，他闭上眼睛也能想出个大概。 “除我的人外，这府上还有其他人去追吗？” “不曾，消息虽是送上去了，可夫人也只派了人去县衙讨问。” 楚未虽是侯府的佣人，对沐清芷却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 巴不得苏卓华能将西梁侯府翻个底朝天，将此事调查出个所以然来呢。 而苏卓华在问出这些消息时，心中已有大概。 “阿绵在这府上日子向来不好过，如今都快要出阁了，竟也能闹出这等事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人通报的声音。 “世子回来了。” 苏卓华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眼底的那束光反倒变得更冷了。 “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我倒要瞧瞧世子会说些什么。” 当苏卓华从西苑出来的时候，秦随正带人从外走来。 的府上的事情他尚且不知，只是瞧见苏卓华时，眼底多了一丝寒气。 “苏状元可是好生悠闲，来我这府上的频率也是愈发的多了。” 秦随那平静而又自然的语气，在此刻格外勾火。 纵使苏卓华这副脾气的人也多半是控制不住心中不爽。 “我本以为世子是听说了府上之事特地赶回来的，没想到世子在意的完全是些小事，着实是令人唏嘘。” 秦随蹙眉，“府上能出什么事？” 眼看秦随之真的不知，苏卓华自己不说，却让其他人将方才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他。 在听说沐清芷竟被人从车上扔下时，秦随明显慌了。 “你说什么？” 苏卓华不曾理会。 “这府上是如何混进来这般可疑之人的，我想世子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我正准备去夫人那儿讨论个明白，不如你与我一起去吧。” 秦随的语气更冷了。 眼底像是凝上了一层雾气，叫人只是一眼便冷到了心窝里。 “听你的意思，莫非是觉得此事与我有关？” “我可什么都没说，但此事确实要查个清楚才行。” 二人心中各有各的心思，却谁都不曾多言。 反倒是去了秦夫人那。 屋内，秦嫣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脸颊泛红，俨然是被人刚刚打过。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只会在家里惹麻烦，到了裴家你怎么连这种能耐都没有了？” 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听闻苏卓华已带着秦随来此处，就知道一定是与沐清芷的事情有关。 心里生气是一回事，真的将她交出去是另一回事。 秦夫人沉思，最终还是叫她先躲到后面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敢再犯，我便真把你直接交出去，也让你体会一把什么是真的绝望。” 听母亲答应了，秦嫣立刻答应，随即产生到了后面，只听外面的阵阵脚步声，便能想到这二人有多气。 秦夫人变脸倒是够快的，脸上还挂着淡然的笑。 “如何，清芷那丫头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随后立刻吩咐着身旁丫鬟。 “你们也真是的，平日里不说多加小心，竟然能让表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该怎么罚你们？还不赶紧去找些药膏，好生伺候！” 丫鬟立刻点头答应。 而今日的苏卓华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而来。 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那双眼睛只拧在面前人的身上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 若是把老实人逼上绝路，做出什么事来似乎都是正常。 第178章 给我滚回去 “阿绵那边自有人照顾，我已安排妥当，不必烦心，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讨教一个问题。” 他目光深邃，却仿佛一眼洞穿人心般，“府上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僧人祈福？又是为何闹出今日这般，阿绵与我说了，动手的分明是和尚打扮，莫非这进府之人夫人不曾叫人查过？” 他步步紧逼，近乎要将秦夫人逼到角落。 可秦夫人好歹也是见过些大风大浪的，怎会被三言两语给吓到？ “来祈福的僧人确实是有名的高僧，也是提早操办准备的，如何会闹出这等事情尚且不知，我已然叫人去查了，大概是城中穷凶极恶的悍匪混入队伍，又或者是那些僧人，起了歹心也未可知。” 这一招用得真是妙，直接将自身的责任全推了出去。 “如此说来，夫人是用了许多心思，却被旁人给坏了事？” 苏卓华言语中尽是讥讽。 不过想到阿绵这些年来的辛苦，苏卓华也没指望真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也罢，夫人既然已叫人去查了，我也应该相信你才是，阿绵那边还离不开人，我先过去了。” 说完转身离去，丝毫不曾有半分犹豫。 在经过秦随身旁时，苏卓华稍稍抬眼。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世子才刚刚回来，不去陪着世子妃吗？” 仿佛有了新人进门后，沐清芷的死活都跟着府上再没半点关系了似的。 随即扬长而去，再不曾有半分停留。 苏卓华离开后，秦随这才将目光落向秦夫人。 “这府上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 秦随眉头紧蹙，他可不相信母亲刚刚的那一番言辞。 可究竟是为何眼下他还尚未可知？ 刚刚秦夫人已经被苏卓华为难的够头疼的了，没想到如今亲生儿子竟也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语气自然不像刚刚那般好。 “旁人怀疑我也就算了，难道连你都要怀疑到自己母亲的头上吗？母亲只用不了多久就能嫁到苏府去，我干嘛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人对她出手？” 秦随凝着她的那双眼。 “我还没说是母亲做的，你怎会紧张成这副样子，只怕不是母亲做的，也是母亲在意之人下的手。” 秦夫人心一惊下意识地朝后面瞥了一眼。 秦嫣如今正躲身在后面。 顿时也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仿佛要整个被人看穿了似的。 “苏卓华虽不是武将出身，可正是文官才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毅力。今天这件事情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母亲知道其中缘由，还是早些与他说明为妙，免得日后给我秦家惹来更多的麻烦” 说完更是转身离去，秦夫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一样，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远去，躲藏起来的秦嫣才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这事就算是了了？” 她仍是一阵心有余悸，下一秒秦夫人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脸上。已经挨过打的秦嫣顿时委屈更甚。 但如今却无一人心疼她。 “你这个惹事精，若不是你我秦家怎会遭遇如此之事？” “你快给我回裴家去，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先在夫家安稳些日子少给我回来添乱！” 秦嫣知道这次她是真惹出了大，麻烦，却也只能支支吾吾地低声提醒。 “不可，若是这会儿离开，一定会让他们怀疑到我的头上的兄长不知被那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眼睛，长嫂入门之前，竟将那贱人看得格外紧，如今又有苏状元盯着我，若是这会儿回去……” 秦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所说有理。 “既是如此，这些日子就给我好生地待着，莫要再说出什么麻烦来，我侯府可绝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说完立刻命人去准备了些礼物。 “去给西苑那头送去，无论如何先安抚好了再说，这嫁妆再添两箱值钱物件也就是了。” 一个表姑娘可配不起府上这么多的贺礼。 若是沐清芷当真聪明懂事，就应该知道此事不宜追查过深。 西苑，屋内。 沐清芷眉头紧锁，只觉浑身上下热得可怕。 “水……” 话才刚刚出口，立刻有人端着一杯清水送到她的唇边。 润了润唇后，沐清芷才睁开眼睛，环顾着四周景象，原来真的回来了。 在苏卓华怀中时，她早已分不清方向，只觉浑身酸痛，意识也逐渐模糊。 直到这会儿彻底清醒了，沐清芷才知道方才的劫难已算过去。 第179章 世子关心的是什么 只是这身上的伤痕还未曾褪下，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阿绵你就别折腾了。” 看着沐清芷那消瘦的小脸，苏卓华心生怜惜。 沐清芷勉强扯出一抹笑。 又是他。 每当自己需要他的时候，苏卓华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绝不会像东院的那位迟迟不见人。 这紧随身旁的关切与可靠让沐清芷，无法将目光移开。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 “没事，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将你带走。” 苏卓华说着，下意识想握紧沐清芷的手，却发现她的掌心早已凝上了一层血痂， 看着心疼也就不再尝试了。 可心中仍有万千不甘。 “我方才已去找过秦夫人，可我看这西梁侯府就算是出动全部的人手也未见得能将这几人揪出来，若是换作其他人丢了个香囊都能立刻查出。”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他的阿绵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苏卓华连想都不敢去想。 沐清芷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笑。 如今虽尚未有思绪，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知道，绝对是憎恨她的人所做。 “若是能将那几人查出是最好。” “放心，我已经叫人去追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个结果，就算是追不上，也能在这路上收集一些蛛丝马迹。” 他说的是那样的真，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抵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温暖，而那温柔的语气更像是小溪潺潺一般暖到人的心窝。 沐清芷任凭自己的身子稍稍侧了过去，用头顶在他的身上声音平和，却又透着一丝感慨。 “若是没你，我该如何是好？” 她是将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那被人需要的感觉给了苏卓华莫大的成就感，他小心地拥沐清芷入怀。 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 “我恨不得现在便将你娶回府去，也省得在这儿受尽白眼，让他们肆意欺负。” 可如今良辰吉日尚未到，若是现在，便早早地将人接过去，引起旁人的非议事小若是毁了沐清芷的名声是大。 他捧在手心上的人又怎能承受得住那般流言蜚语？ 此情此景，纵使用人也不忍心去打扰秋草将。药物送到屋内，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只为让他二人能有更多温存的美好时光。 刚刚受过伤的缘故，沐清止步一会儿便又一次睡去，苏卓华叮嘱好秋草照顾后便离开了。 马车尚未抵达苏家，先前追出来的人就折返回来了。 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苏卓华的脸色仍是一阵凝重。 “情况如何？” “我们追着那群人一直到了郊外，本想能将他们一并逮住，没想到路上又遇一队人马愣是将我们的人给冲散了。再想去查一查不到，但看方向分明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这路上还收集到了这些。” 说完男人立刻将囊中之物送了过去。 捧在手中竟然是一对镯子。 沐清芷说过，将他带走的分明是这府上的高僧。 中途有马车接应，如今又找到了这些。 “这绝非寺庙里的僧人，倒像是临时剃度只为混进来的，如今又带了这些，莫非雇主是个女人？” 只是在心中一想，苏卓华的手便死死地攥成了拳。 “先回去，此事从长计议。” 身后几人立刻答应跟随在苏卓华的身后扬长而去，而这个夜晚对他而言，或许注定是个不眠夜。 东苑新房内。 秦随深夜进来时，君映雪早已躺下。 听说是他来了君映雪满心欢喜，立刻叫人掌灯。 而她本人也从床上挪了下来。 “世子明明白天就已回复，怎么到现在才舍得到我这儿来？莫非是那朝中之事太过繁忙。愣是将你拴到了现在？” 君映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嘴上却是细致，要为秦随褪去外衣。 可这手才刚刚伸出，便被秦随一把捉住。 并非闺房之中，情人旖旎的暧昧，也并非温润如玉拥她入怀的前奏。 那双眼眸冰冷，像是藏着一块寒冰似的。 君映雪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世子，这是怎的？” 好端端的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何等亏心事，等着他的审判一样。 “我且问你，今日阿……表姑娘那的事你知道多少？” 君映雪惊诧，同时心底一丝凉意袭来。 不想，他深夜来此问出的第一句竟是关乎于沐清芷的。 “世子是在关心表姑娘，还是在担心府上的名声？” 秦随蹙眉，“这重要么？” “对世子而言或许是一档子事，但对我……” 第180章 他的好心 后面的话，君映雪终是不忍心说出口。 生怕戳破了这层皮，双方都不好看，更恐种种猜想竟成真。 秦随无言，只凝着君映雪的眼睛。 “终究是侯府出事，旁人都问得，我便问不得？” 君映雪被秦随说的竟哑口无言。 双手攥得紧，疼却疼在心上。 “今日祈福，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的，谁知分别后表姑娘如何会和那僧人单独去了后院，只是听说出事了，却不知具体原因，世子若是真想知道，去西苑一问便知。” 这是真的赌了气，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秦随半分。 纤细的手轻轻搭在肚子上，面色也愈发沉了。 一旁丫鬟一眼看出，赶忙提醒。 “世子白日里不肯过来，如今晚上怎么能和世子妃这样说话？她如今怀有身孕已是十分不易，府上的事情怎能时时刻刻照顾到？” 秦随的心肠终究不是石头做的。 心中虽有千般万般的无奈，却终究是不再为难。 “算了，就当方才的那些话不是我说的。” 说罢便站起身来。 “你身子不舒服，我在这只会让你更加心烦，今日就先走了，若有任何不适去找母亲便是，她比我更懂得这些。” 君映雪的眼瞳瞪大几分。 不过是三两句没说通，秦随竟真的要走？ 从小养尊处优的骄傲性子让她不肯主动挽留，在秦随走后顿觉心如刀绞一般。 连旁边的丫鬟见了都忍不住低声念叨。 “世子何时对那表姑娘的事这么在乎了？竟能不顾您的感受。” 君映雪的心一沉，抬头看着丫鬟的眼神也满是责备，像是怨她非要将话说破，弃她的面子于不顾。 可心中的不甘却仍未曾消散。 “不是连她做的点心都不爱尝了，怎又如此小心？” 那一夜，秦随出了东苑，站在西苑的门前，却是许久没有动作。 凌辰见了实在不忍，忍不住出声提醒。 “您若是惦记表姑娘，只管过去就是，为何……” 话未说完，就被秦随一个眼神将后面全部的话都咽了回去。 心中只剩下满腔疑惑。 自家主子来找表姑娘，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旁人不知，他与这西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就算不提这中间的渊源，同时侯府之人，又是被歹人算计，世子前去探望也算是正常。 为何自家主子如今这般犹豫，连进门说上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西苑的门外，夜色更深了，秦随长叹口气，将腰间的东西取出，放在门上。 这是他初学马术时便时常备在身边的药膏，治疗摔伤最是好用。 秦随没去惊扰屋内人，转头带着凌辰。 “回去吧。” 凌辰欲言又止，最终点头，“是。” 脚步声渐渐地远了。 直到再也听不见二人的声音，西苑的门这才悄悄打开。 没瞧见秦随，却瞧见了东西。 那人立刻伸手将东西拿了，随即转身进了门去。 身上的疼痛让沐清芷无法安然入睡。 到了夜竟然发起了低烧。 秋草小心地将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看沐清芷脸上的红晕逐渐散去，这才松了口气。 可心中仍是一阵惦念。 “姑娘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这府上除了送些吃食过来，竟然没一人真正关心。” 就连秦夫人也只是派人过来瞧瞧。 其他的事情是一概不问。 不受宠也绝不该把事做到这般境地。 让人看着心里发寒。 倒是沐清芷此刻早已调整好自身状态。 眼看秋草眉头紧锁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你这丫头早已不是第一日跟着我，又怎会不明白这府里的事呢？\" 这些人向来势利。 如今也不过是用了他们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罢了。 她早已习惯，又何来心寒？ “小姐便是脾气太好了些，才会被他们如此……” 秋草说着，眼睛里竟又多了一丝泪光。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正瞧见楚未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还带着一盒药膏，小心地送到了沐清芷手边。 “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楚未声音平静，目光深邃，“就放在门口。” 他抬头凝视着沐清芷的眼睛。 “刚才我瞧见世子爷站在门外，原以为是来找您的，没想到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 秦随来过？ 沐清芷心中惊讶。 已到门前却不曾进来。 他是不想见自己，还是…… 楚未上前，将药膏送到沐清芷手中。 “这东西多半是世子留下的，我方才已然看过，是治疗摔伤的药膏。” 他竟有这么好心？ 第181章 帮我一个忙 好歹是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况且如今她伤势严重。 若是真的浪费掉，那才是真的愚蠢。 “就试试看吧，” 秋草立刻去准备，不多时便将这药涂抹在沐清芷的伤痕上。 与先前的药膏不同，这种药涂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不像先前的那些疼得厉害。 沐清芷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是真的有用。” 秋草也长舒口气。 “世子也终于会心疼人了，若是教您顶着一身伤痕出阁，苏公子一定会心疼的。” 不知为何听见这话，沐清芷心头竟是一阵说不出的微妙。 脑海中印出了秦随的那张脸。 今日将她从歹人手中追回的是苏卓华。 为了她去与秦夫人讨要说法的也是他。 若真说起来，她应该最在意苏卓华的感受才是。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秦随不过是送来了药膏，便让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他一人的身影。 干裂的唇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这人多残忍啊，明知道我怕什么，却偏偏要来招惹我。” 他莫不是要让她离开王府时，心中也仍想着他一人？ 不然为何要许久不曾过问，忽然又送来一丝温暖。 身上的燥热感让沐清芷很快没了力气去想，闭上眼睛。 秦随送来的药膏清凉，缓解了身上的疼痛。 今天晚上，她到底是能睡个好觉了。 之后的几日，沐清芷停了所有的活动，也终于有借口不去秦夫人那问好，去看他们的脸色了。 反倒是秦夫人。 原本对沐清芷不闻不问的，却在苏卓华兴师问罪之后转了性子一样。 不仅叫人送来了更多好东西，还亲自来看望过。 虽然看着沐清芷身上那难看得痕迹时还是下意识的皱紧了眉，但能做到今日这样，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不错了。 府上的其他人也不再找她的麻烦，算是让沐清芷度过了难得的安逸时光。 转眼间，婚嫁的日子近了。 当今状元成亲，本就是城中的大消息。 苏卓华仪表堂堂，近乎成为城中众多阁中女子心头的白月光，更为此事增添了不少热度。 日子越近，侯府的动作就越是大。 就连君映雪看着都不禁感慨。 “谁说表姑娘在这府上受了气？一般女子出阁可得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至于北苑的晴雪看在眼里，更是一阵艳羡。 在西梁侯府，沐清芷虽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却偏偏能迷住世子的眼睛。 对晴雪而言，只得了世子一人的心，就已是得了全部。 “等嫁进状元府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欢喜，这世间的好事莫不是都落到沐清芷一人的头上了？” 话音刚落，枝头传来一阵鸽子咕咕的叫声。 晴雪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抬起头来正看见那东西落在自己头上，如今正盯着自己。 仿佛它的工作并非传递口信，而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真是恼人，怎偏偏这会儿过来了？” 幸好无人察觉，晴雪伸出一只手，那鸽子一下就站在了晴雪肩头。 这一次，信筒是满的。 又有消息来了。 晴雪说不出心中悲喜，立刻将其中的东西拆开。 只看了两眼上面的内容，那双眼中便多了一丝笑意。 “我就说，这世上的好事总不能全部落在一人的身上。” 在想到后面的种种时，眼前的这点烦心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晴雪立刻回了房中，将书信用火点燃，又将自身的回信绑在信筒之后，将鸽子放飞。 消息送出去，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心中正想，耳边忽地传来一人声音。 “你在做什么？” 晴雪被吓了一跳，心中暗道不好。 莫非是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明显，被人瞧见了？ 她不敢去想，也知道若是身份暴露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硬着头皮回头，晴雪放心几分。 秦嫣在这府上属于典型的有心思没脑子的。 晴雪脸上露出笑容，“不知是谁家的鸟儿，竟误打误撞跑到这儿来了，我检查了一下就放它走了。” “你还懂这个？” 秦嫣蹙眉。 晴雪傅砚，“略懂一些。” 之后立刻转移了话题，“三小姐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吩咐？” 秦嫣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 她倒是不客气，几步来到了晴雪的跟前。 “自是找你有事，这事我不好烦请嫂子，唯一能找的就只有你了。” 秦嫣说罢，将手中一物送到晴雪手边。 “你是兄长的通房，若有机会，便将这个亲手送到他手上。” 秦嫣眼底闪烁着光辉，“他一看便知。” 第182章 送上门的提醒 晴雪心中不爽。 这三小姐究竟是想变相的羞辱，还是真的不懂得其中关系？ 她虽是秦随的通房，可秦随对她却十分冷漠，莫说是同房，就连在他这过夜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晴雪脸上笑容尴尬，“三小姐为何不自己给他？” 谁知秦嫣顿时恼了，眼睛狠狠地朝着晴雪身上一扫。 “让你去做，只管去就是了，问这些做什么？” 晴雪不敢多问，只能点头。 倒是秦嫣，将这个东西给了，心情更是好了许多。 临近傍晚，后院之中。 秋草跟随在沐清芷身后，回想起那日的种种仍是胆战心惊。 “姑娘身上的伤才刚好利索，为何不在房中好生休息？” 就算是待在房中烦闷，也应该有更好的去处，绝不应该跑到这儿来。 回想起那日的一切，秋草还心有余悸，想来自家姑娘心里只会更加难受。 可沐清芷，却表情认真。 “我想再走一次，顺便将这里的情况再看一次。” 说不定这一次，她能发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此事她是越想越蹊跷。 若是不查明，哪天真的被人暗算都无法防备。 秋草不敢多说，这会儿只能跟随在沐清芷的身后。 后院这里有人打扫，现场的情况早已不像先前那般了。 沐清芷看着头疼。 “就像是故意不想让人查似的。” 他们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感觉可疑。 谁知这背地里究竟还藏了些什么。 可要紧事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耳边忽传来一人的声音。 “我只求见世子一面，仅此而已。” 这声音不是住在北苑的晴雪？ 沐清芷这才想起。 后院距离秦随的书房不过一墙之隔。 自君映雪进门后，秦随怕是将全部的心思都花费在她的身上了。 想来是晴雪等得着急，这才主动来找秦随的吧。 沐清芷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纵是没了她，他的身边也不缺人。 就算他不去，还有人主动送上来的。 心思被扰乱了，沐清芷无心去查，立刻带着秋草。 “看来今日是查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回去吧。” 秋草自知自家姑娘心思，嘴上不曾多说一句，只静静地跟随在沐清芷身边。 院落那边还能听见晴雪的声音。 而凌辰却守候在门外。 “世子正在里面处理要事，不见任何人。” 晴雪心中别提有多着急了。 三小姐交给她的东西，她不敢不送。 可世子不肯开门，她又能如何？ 此刻站在门外一阵为难，险些落下泪来。 忽地，书房的门打开。 秦随推门走出，眼睛冷得厉害。 “有事？” 晴雪的声音实在吵闹得很。 若不将她叫走，他怕是连静下心来处理公事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见到世子。 晴雪心中激动，立刻点头。 她要将秦嫣送来的烫手山芋丢给秦随。 也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他多相处一阵。 哪怕只是一会儿，也总好过被冷落一旁，久不相见。 “我是来给世子送东西的。” 晴雪说罢，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 秦随面色一沉，本以为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没想到竟是一份礼账单。 秦随冷笑。 这倒是新鲜。 莫非此人并非为她自己，而是为别人的事情而来？ 秦随将东西拿在手中，直接翻开。 这上面的笔记虽是账上的，但有权利记下这些的，府上只有母亲一人。 仔细一看，这竟是沐清芷出阁的单子。 上面龙飞凤舞的新增了许多东西，莫说是这府上的表姑娘，纵是府上的小姐也不见得能有这般待遇。 沐清芷这一摔，竟给夫家多摔出这么多东西来。 册子拿在手中，竟也像提醒他，她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他抬起头来，面色不佳，却仍在克制着心中思绪。 “这东西是谁让你送来的?\" 晴雪聪明，自然不肯自作主张，“是三小姐。” 秦随目光更冷。 秦嫣在府上欺负沐清芷并非一次两次。 如今嫁了人，对沐清芷的态度非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糟。 看来苏卓华猜对了，这事当真与府上有些关系。 母亲这般，无非是提醒他。 给苏家的好处是一点都不少，顺便提醒秦随不要追问。 至于沐清芷，有了这些也算体面，更不应该深究。 这等事像是他们会做的。 而秦随，却觉得好笑。 他先前是对沐清芷的事情格外关心。 但戳破对西梁侯府并无半点好处，秦随也不想让苏卓华抓住机会为难秦家。 况且，如今他连见沐清芷一面都没有理由，何来的帮衬？ 心中正想，沐清芷的身影竟一下出现在眼前。 第183章 她怎会不在乎 此刻她穿着一身浅色罗裙，看方向似是从后院的方向而来。 经过书房门前，她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那疏远又不肯靠近的样子让秦随心痒痒的，恨不得一把将她拉过来。 可上次的事他尚未忘记。 沐清芷那决绝又冷漠的态度也让人难过。 本对晴雪毫无想法的秦随忽地开口，语气温和，竟让人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 “既是来了，哪能说走就走？不如进门喝杯清茶。” 晴雪喜出望外，一口答应。 秦随更是张开手，稍搭在肩上，作势将人揽入怀中。 他故意将这一幕做得明显了些。 生怕远处的沐清芷瞧不见，更怕她毫无作为。 若在她的眼中见到半分不舍，他便算是扳回一道。 只是，事与愿违。 沐清芷的眸仅在他身上一扫，更像是在看一个陌路人似的。 下一秒竟是头也不回，转身便走，仅剩秦随站在原地，心中徒增怨气。 他对别人的好，沐清芷看得见瞧得着，就是不搭理。 本以为她定亲一事已伤他够深。 却不想如今的冷漠竟胜过先前几分。 搭在晴雪肩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些，疼的晴雪倒吸口凉气，仍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世子，您抓疼我了。” 那三分相似的眼瞳凝着他，却没沐清芷身上半点灵气。 “房中还有要紧事，不便于外人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大手瞬间抽离，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晴雪还想为自己争取个机会。 可秦随终究是绝情人。 还未等她开口便进了门去。 凌辰高大的身躯挡在晴雪前面，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方才世子已经说了，还是请您回去吧。” 晴雪的手攥成拳。 她原本背对着门外，没瞧见沐清芷，还在好奇秦随为何情绪转变如此之快。 却不想回去路上正瞧见了沐清芷的身影。 那一瞬，她什么都明白了。 压制在心中的一切不甘瞬间找了上来。 “也罢，不过是最后一点好日子，等到时机成熟，自有你哭的时候。” 那双眼中寒气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忧愁，赶忙上前。 “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沐清芷没想到晴雪这么快就从秦随那脱身。 她二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沐清芷还算聪明，看得出晴雪对秦随的情谊。 既是如此，那她对自己的态度就绝不可能是真。 “不碍事，让你担心了。” 好不容易将晴雪哄走，沐清芷耳根子这才清净些。 可想起方才秦随与晴雪那副亲和模样，心中仍是一阵不安。 “我是怎的，竟真的为此事发愁？” 沐清芷摇摇头，回去后在小厨房中一阵忙活。 看得秋草直心疼。 “姑娘身子尚还未愈，如何能做得了这些？” 见沐清芷不停手，更是上前帮忙。 “您莫不是担心蜜香居的生意？柜上一切安好，柜上的伙计如今也有了自己研究的馅料，新品哪还需要您来啊？” 可这些话沐清芷却充耳不闻。 她哪里是为了生意？ 她无非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再想起秦随的那张脸。 才能叫她的心不再为他而动。 她身上的伤痕尚未痊愈，却浑然顾不得这些。 双手揉着面团，不知为何竟红了眼眶。 秋草眼瞧着劝解不了，只能叫楚未添一些柴火过来。 小厨房内不多时便飘来了一阵香气。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点心闻着是甜的，吃着却发腻。 就连这面皮都比平时相差过多。 秋草一蹙眉。 不能说吃不得，只是吃惯了那些好的，这样的点心就无法下咽了。 可一想自家姑娘近来心情不佳，秋草只能忍着将那块吃完。 随即脸上又露出欣喜的笑。 “姑娘的手艺也是好极了，先前草药味颇重，如今换了些蜜糖，果真有着别样的味道。” 楚未心中好奇。 眼瞧秋草说的真，立刻掰了一块放入口中。 可这异常，顿时察觉出异常。 他不善言辞，只能拿眼睛朝秋草身上瞪了两眼。 秋朝反瞪回去。 这味道不好，总不能当着姑娘的面明说。 楚未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两个字，“好吃。” 沐清芷又怎会不知这次的点心有多糟糕？ 仅是闻着味道就能想到吃进嘴里的感觉了。 瞧他二人当着自己的面拉胯的模样，沐清芷竟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先前心中的忧愁也像是被一阵风吹散的一般。 纵是心中再不解的疙瘩，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终会消散。 也许，她对秦随的那份感情，也会如此。 第184章 大婚当日 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一大清早，佣人便来到了西苑忙碌着。 秋草激动得不行，为沐清芷梳头发的手都在发抖。 沐清芷感觉到了，用手轻轻地握住，“抖什么？” 曾经只有伤心落泪时，秋草才会像今日这般。 再抬头，镜中的秋草竟早已泪流满面。 眼看沐清芷看着，赶忙将眼中泪擦拭干净。 “奴婢这是为姑娘高兴，出了这个门，姑娘就幸福了。” 这些年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都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这该是多好的事啊。 沐清芷眼底沁着温柔，站起身来为秋草擦去眼底的泪。 “傻瓜，好事怎能哭呢？” 秋草笑着点头，“说的是，秋草不哭，秋草这就给姑娘梳个好看的，说什么也得让您风风光光地出门。” 一旁楚未站在那。 他本是秦随送到西苑的，却一心一意只为沐清芷一人。 如今姑娘要走，他竟是跟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秋草提醒，“你这呆头呆脑的，纵是跟在世子身旁怕也不会顺了世子的心思，还不赶紧去看看花轿到了哪儿，咱们好出门啊。” 楚未立刻回过神，一口答应。 本不善言辞的他眼中闪烁着如孩童一般的璀璨光辉。 不多时竟是满心欢喜地跑了进来，指着门外。 “苏家的花轿到了。” 恰好此时沐清芷刚刚装扮好了。 秋草赶忙将大红盖头盖在沐清芷的头上，搀扶着自家姑娘出了门。 苏卓华身着一袭红色喜服，喜气洋洋地走进了秦家的门。 秦家老夫人今日也难得被人搀扶着出来看看热闹。 激动的眼瞳中满是泪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清芷那丫头倒是好命，日后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秦夫人想起先前种种，心中虽没那么高兴，在老夫人身边却还是顺着，“可不是么。” 这里越是热闹，苏卓华如今越是体面，反而让秦嫣越是不爽，一下便想起了自己那不太圆满的成亲宴。 “若不是有几分魅人的本事，她又怎么能如此风光地嫁进苏家？” 晴雪站在一边，听得真切，却一言不发。 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微妙。 话音未落，却忽地瞧见一人从东苑出来。 君映雪的肚子已略有几分明显，今日特地换了一身宽敞的衣服。 有了身孕后，她被照顾得不错，如今虽不曾粉黛但面色红晕，有着别样的美感。 而秦随着是跟随在君映雪身边。 秦夫人一瞧见两人，心中就高兴得很。 “今年这府上喜事不断，今日也吃块喜糖，沾沾喜气，愿你们两个能太太平平的，好好将这孩子生下来。” 君映雪脸上挂着笑，眼睛朝他身上一扫，眼底更多了一丝落寞。 这些日子若不是秦夫人的安排，秦随怕是连去都不会去的。 纵是去了，也只是翻身就睡。 都说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 想来，她这也算了吧。 好在日后，沐清芷要走了。 说不定日子能好些。 走过了外面的那些礼仪，苏卓华已经进了门来。 秋草将沐清芷搀扶着出门，她头上虽盖着红盖头，却靠着一个身影便让苏卓华移不开眼去。 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此刻距离不过咫尺。 真好，今日便要将她带回去了。 日后，她便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心中的喜悦大过一切。 按照礼仪，沐清芷如今要下了台阶去苏卓华身边。 现场的气氛热闹，一点也不输给秦家两位小姐的。 “一个表姑娘，竟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秦嫣是越想心中越是不平。 眼看沐清芷经过自己身边，秦嫣故意伸出脚去。 沐清芷本就盖着盖头，纵是没有旁人影响，走起路来也要小心些。 被秦嫣一扳，顿时失去平衡，竟是一下从台阶上摔下！ “小心！” 眼看不对，站在君映雪身边的秦随立刻伸手。 可终究是差了一点。 沐清芷踉跄，却一下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头上的盖头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抬眸，却一眼与苏卓华四目相对。 平日里她仅是一身素净打扮，脸上不粉饰半分就足以扣人心弦。 今日精致装扮，更让苏卓华心生欢喜。 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大喜之日，你竟是这般心急，想要来见我？” 一句话缓解了沐清芷方才的尴尬，恰到好处。 她羞涩地别过脸去。 秋草赶忙从台阶上下来，为沐清芷盖上盖头。 苏卓华抬眼，正瞧见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的秦随。 “多谢世子对爱妻的关照。” 第185章 一定要去吗 “爱妻”二字他特地咬的重了些。 犹如虚空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秦随的脸上，将他拉回到现实。 那些曾不甘的日子终将过去，离了这个门沐清芷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阿绵终究是要归了别人。 心中的不甘让秦随一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 可面对现场来宾，他又如何能将自身的心意完整地表达。 他只能冷眼瞧着，沐清芷站在苏卓华的身旁，在众人瞩目之下，朝着老夫人深施一礼。 在这些虚招子全数过去后，沐清芷被送上了前去苏家的花轿。 苏卓华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今日到场的来宾抱拳拱手，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那一瞬，秦随恨不得用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去与他换。 这马车终究是要走了，秦随心中仍挂念不下那一瞬。他似是决定好了什么。 “好歹是从我秦家出去的人，又怎能只身前往？” 说完立刻叫人为自己准备马。 君映雪察觉出异常，纤细的手一把抓在秦随的胳膊上。 “还是别去了。” 她声音轻轻，眼睛凝着秦随的那双眼眸，唇角勉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似是在商量，也似是在为自己征求着最后的机会。 “我今日腹中难过得紧，只想让世子多陪陪。” 秦随就算不看在她郡王的身份上，也得念及腹中孩子的情况吧？ 可她等来的却是秦随那冷淡的态度。 “待我回来再说。” 君映雪的眼瞳瞬间瞪大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 此时府上的佣人已经将白马牵到了门口。 秦随翻身上马，犹如一只飞向云端的苍鹰，转瞬便消失在眼前。 君映雪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先前的一切真心就像是弄臣行为一般。 她曾经也是人人可敬的千金小姐。 在这种事情上，竟也卑微得像那寻常人一样。 人与人的悲喜终究是不相通的。 君映雪心情低落，却并不影响秦嫣。 “终于是把这丧门星给送走了，倒是我哥，怎么偏偏对她般在意，仿佛是这府上再没人能抵得了她似的。” 嘴上虽是说着，但心中的喜悦确实不假。 日后回府再也瞧不见碍眼的人，可不是心情好了些吗？ 几人虽心思不一，却很快回了门去。 仅有晴雪站在门口，面色微妙。 一下便叫来了一只信鸽，将消息送了出去。 “如此这世间便能少个麻烦……” 苏家为了今日的事，可是提早做足了准备。 不仅是在这仪式上花费了不少真金白银，最关键的是请来朝中众位大人一同来此。 苏家门前更是热闹非凡。 两位长辈也早已落座，看着新娘子在苏卓华的搀扶之下进了门，心中是万般感慨。 “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秦家的丫头虽说身世惨了些，但好歹是个可心的，先前送来的点心味道可口得很，想来也是个心思细腻的。日后这日子你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 苏家二老对沐清芷别提有多满意了，简直是赞不绝口。 可沐清芷却仍有些担心。 一只手默默地攥成了拳，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 忽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了两把。 沐清芷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却能感受到苏卓华那十分熟悉的气息。 “今日是大喜之日，待到礼成，你我便真成了夫妻。” 他仿佛总能在沐清芷最需要他时给予安慰，也好叫她的一颗心逐渐安稳。 心底虽是不慌了，可却将那份愁怨无限放大。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竟回想起秦随的那张脸。 方才从那台阶上跌落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 绝对是他，不会有错。 那时他出手是不想让秦家丢了颜面，还是…… 沐清芷想不明白，却随着苏卓华越走越深。 今日的主持大声叫嚷着，仿佛要惊破天地。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们这段婚姻的真实。 “一拜天地！” 她在苏卓华的陪同之下弯下了腰，头上的这块红盖头遮挡住她大半的视线，仅能看见面前的一双鞋。 站着身子后，二人齐齐地转头面向苏家二老。 方才进门时，他们便已笑得合不拢嘴。 如今见自家儿媳竟真的转头就拜，心中更是一阵激动。 今日的这门亲事终究是成了。 日后他苏家也要开枝散叶了。 沐清芷转过头，她能感受到苏卓华的存在。耳边又听到那人高喊一声。 “夫妻对拜！” 沐清芷知道，这一拜就再也不能回头。 曾经的那些过往历历在目，却愣是被她压了回去。 耳旁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嚷！ “您不能进去！” 第186章 随我回去 沐清芷被吓了一跳。 眼前是那盖住的红布，她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可心头却仍是一阵胆战心惊，不知为何，她竟隐隐感觉他心中的那个人是来了的。 门口此刻正是热闹。 秦随一把推开拦住自己的艺人。 “看清楚了，我可是西梁侯府的世子，如何来不得？” 他身材高大，手上更是用了几分巧劲儿，一下便将阻碍着他的人推得远远的。 门口一闹腾，众人立刻将目光汇聚于此。 就连苏家二老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瞧见是秦随时顿时皱紧眉头。 “外界都说这侯府的世子向来是个懂规矩又有几分能力的今人。为何偏要在我苏家大喜之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及时都被耽误了，就连这正经的仪式都被迫停了下来。 苏灼华言中尽是怨气，却只能暂且隐忍，好歹要让他在面上过得去，若是双方真的撕破了这张脸，日后再想好生相见，怕是都不容易了。 “既然是阿绵的堂兄，今日之后我们两家也就是一家人了，家人相送又怎能拒之门外？这一点属实是我苏家做得不对。” 说完立刻吩咐着家中用人。 “尔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世子。看作今日这良辰吉时，决不能就此耽误了。” 眼看事已至此，现场众人无不倒吸口凉气。 同时心中阵阵感慨。 这苏状元当真是好脾气，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要恼火了。 谁知秦随却未曾理会半分目光直直地落向沐清芷身上。 “今日这婚我不同意！”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齐齐地将目光落了过来，赶忙从中劝解。 “世子怎么可以在这种事情上如此玩笑，两边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又怎能临时反悔？” “就是如今正是关键时期，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比较好，快随我落座吧。” 苏卓华面色冷得可怕，他当然不是绝非随口一言，而是真的动了心。可他好不容易要迎娶进门的人，又怎能就此罢手？ “世子是故意想在我成亲之日给我留个难忘的惊喜，还是想故意刁难于我。” 纵使是再好脾气的人，这会儿也会有绷不住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火光。 恨不得与秦随好好计较一番。 谁知秦随压根不搭理他，直直地朝暮青指这边走来。 直到看见她一袭红衣站在苏家大堂的那一刻，秦随才知道他先前的那般积怨是多么的幼稚。 差一步他就来得晚了，也就再无找回她的可能。 “阿绵。” 他叫的温柔，不似那一个个如炼狱般的夜里那般，带着戏谑嘲讽的意味。 “跟我回家吧。” 那声音像一根刺，狠狠地戳进沐清芷的心窝。 她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竟沁着泪水。 下一秒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秦随的脸上！ 这一下，让现场众人倒吸口凉气，全部知该如何应对。 更让秦随瞪大了眼睛。 这一巴掌是那样的结实，而沐清芷也故意别过头去不看他。 她生怕再对视一眼自己便又要陷进去。 “世子平时无礼就算了，今日怎能闹到这里来？” “若真想叫我回去，方才出门之前为何不想着定亲这些日子为何一言不发？如今竟跑到这里来胡闹，你是找不到更好羞辱我的办法了吗？” 秦随被沐清芷的态度弄得一愣。 想象中的那般温存并没发生，反倒是冷冰冰的言语如同一根针狠狠地刺在他的心头。 莫非她真的与苏卓华有了情，真的想要风风光光地嫁到苏家来做状元夫人？ 下一秒那双漆黑的眼瞳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是从心底里下定了决心，竟一把抓在了沐清芷的胳膊上，随后头也不回地带人朝着门外走去。 不行，他的人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正是强把她带回去，将她关在西苑，数几月也要将她的心思给召回来！ 眼瞧秦随的动作愈发无礼，纵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有恼怒的时候。 “秦世子越发无礼究竟是为何！今日阿绵绝不能同你走！” 这苏家二老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府商不安，立刻派人前来围堵！ “我苏府向来是敬重侯爷一家，先前也是将聘礼送去，得了秦家的回复后才准备这次婚事。你我向来是和平共处，为何秦世子今天要做出这种荒唐无稽之事？我家的儿媳又怎能任凭你带回？” 秦随的眼中闪过犀利的光。 如今。他已舍不得别的。 谁若是拦着。他便要与之拼个你死我活！ 他的阿绵。绝不能归了别人。 第187章 绑架 苏家家丁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棍直朝着秦随而来。 虽不敢真的伤了他，却也不能叫他将人带走。 秦随无奈只能暂且放开沐清芷的手，他声音低沉又透着一丝坚定，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如星河般璀璨的光芒。 “阿绵，你等我杀出条路来带你回家！” 随后立刻冲上前去。 苏卓华自是不让。 现场顿时混沌一片。 来往的宾客无不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一面是当朝状元郎，在这宫中当寻了一副要职。 另一个则是秦府世子，文韬武略都是绝顶。 这二人真的动起手来，旁人是懒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嘴上说两句好听的话来调节。 这世间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糟糕的婚宴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秋草眼中尽是恐惧，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来。 “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一句话竟让纠缠在一起的双方，暂且停下手来。 苏卓华眉头紧锁，还未开口，就被秦随抢了先。 “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不是叫她在一旁等我吗？” 事情发生的突然秋草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会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只觉一阵可怕。 “还不是此处慌乱得很，我本想将姑娘带到一旁静静心，没想到竟来了一人。说是带姑娘回房去，却愣是将人往墙根领，我感觉不对，便跟了上去谁知刺人一把将我推开，随后翻身越墙竟然跑了！” 秋草越说心中就越乱，泪水大颗地顺着脸颊滑落。 “是秋草没用，护不住姑娘……” 秦随只觉心中一阵慌乱。 苏卓华也顾不得这边的争执。 立刻吩咐自家人前去准备兵马。 “今日就算是将城内翻个底，朝天也得将人找出来！” 在回头时，秦随早已没了踪迹，而是骑马顺着苏家绕了一圈。 既然是翻墙而走，定会有消息。 不想才刚出门，便远远地瞧见一辆马车径直的朝着远处奔去！ 怎么又会出现这种事？ 秦随眼底闪过一道寒光，顾不得那许多，立刻打马径直追去！ 可才刚刚走到半路，暗中竟有人勒起了倒马索，秦随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白马的腿已经断了，倒在地上发出嘶鸣。秦随抬眼，那辆马车竟已不知去向！ “可恶！” 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正在此时，苏家的人已经感到秦随立刻指了个方向叫他们先追。 随后找苏家抢了一匹马，也跟了上去。 二人的行径一样，如今早已顾不得方才那般渲染，一心一意只想追回沐清芷。 此刻在那马车上，沐清芷心生慌乱，目光扫在身旁。 这一次竟不像是在秦府时的那样。 身旁两人面露凶光。全都蒙着面。 察觉到沐清芷在盯着，立刻打在沐清芷的后颈，她只觉一阵剧痛，随后便俯身在地，逐渐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一次醒来之时，四周早已一片漆黑。 “呜！” 想喊喊不出，喉咙就像是被刺入了万根针一般，竟然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她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四周的环境，勉强能看清些东西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木屋内。 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没有旁人帮忙单凭她自己很难脱困。 到底是什么人要与她为难还偏偏是赶在她与苏卓华成亲当日？ 想起今日进门时四周那一阵祝福声，虽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一片祥和的气息。 顿时，沐清芷只觉浑身上下冷得出奇。 她是被人从苏家带走，又顺顺当当地出了城。 莫非此人正是现场宾客，才能肆无忌惮地出入苏家？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 还没等她清楚，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沐清芷被吓了一跳，身子蜷缩在一起。 “也不知道那女人醒了没，若不是有她在，咱们的事还成不了呢。” “可不是大人既然叫咱们在此守着，那就得小心谨慎些，要是她没了，咱们都会没命的。” 大人？ 沐清芷心一悬。 此次绑架不同寻常。 外面的这几个也不过是替旁人办事的。 正想着房门忽地被打开，一人端着饭菜从门外走了进来。 沐清芷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逃的机会，虽然现在跑不了，却能借机看看外面。 但只瞧了一眼她便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门外竟有四五人轮流值守！ 若是换班守着，她就算是想破脑袋也逃不出去！ “看什么看，赶紧吃饭，暂且松开你的双手，若敢有半点行动，小心我再打晕你一次！” 第188章 他怎么会来? 而这句话成功引起了沐清芷的注意。 莫非眼前人便是将她带出苏家的那个？ 就算不是，也肯定是马车上其中一人。 沐清芷灵机一动。 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惊慌的表情，赶忙上前。 “大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如果是你愿意，我身上还有一些银两，你将这些拿去送到苏家，他们一定会给你更多钱的。” 那双如水般的眼睛里沁着一汪清泉。 泪眼婆娑的样子，着实是让人心疼。 可男人却只觉得碍事。 “你当我们是叫花子，随便拿钱就能打发？” “告诉你，如今你就算是拿来万两金，没上面的允许，我也绝不能放你走！” “你只当是任命，好生在此待着，若不然，绝没你的好果子吃！” 说着，男人暂时解开了沐清芷手上的束缚。 原本白璧无瑕的手腕现在被这麻绳勒出了两道难看的痕迹。 只感觉是火辣辣的疼。 饭菜扔在眼前，像是喂猪狗牲畜一样。 白日里，她还满心欢喜的准备迎接新生活。 现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无数委屈汇入心中，她却仍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泪来。 不行。 哭是没用的，反倒徒增对方士气。 她抓起馒头，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大口地吞入腹中。 填饱了肚子才能保存体力，才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好在那人没什么耐心。 没等沐清芷将饭菜吃完就出门了。 她的手不曾被捆住，短暂地获得了自由。 她想跑现在也跑不了，倒不如冷静下来想想。 方才那人说，纵是万两金也不会轻易放人。 如此说来，他们并非图财，而是另有目的。 可自己一个西梁侯府的表姑娘，还未进到苏家门，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忽的，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一次的绑架，不正是和先前有着相似之处？ 莫非真是有人想借绑架她的机会，威胁苏卓华或是秦随？ 仅在心中想着，沐清芷便出了一身的冷汗，打了个寒战。 但无论结果如何，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身子调养好。 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此处环境差得不能再差，仅能靠着靠近房檐的位置上能看见一点外面的情况。 看着高挂天空的明月，沐清芷心中暗自祈祷。 若是上天真的有眼，便让她早日离开这鬼地方。 深夜，侯府秦随书房。 他背着手在房中左右踱步，倒看得凌辰一阵不安。 “表姑娘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 “你怎知她没事？” 秦随目光灼灼。 对方的人都混到了苏家内院，还能将人带走，这绝非等闲。 自己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更让秦随心中焦急。 “也不知他们调查得如何了。” 话音刚落，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黑衣人推开房门，单膝跪地地站在秦随面前。 “世子。” “讲。” 那人低下头，“我们已顺着您先前指引的方向去追，可在路上便没了消息，本想跟踪苏家手下，却……” 秦随目光阴冷，“什么？” “是手下办事不力，一时没跟住苏家的人，他们实在狡猾，进入林子便将我们甩开了。” “啪！” 话音刚落，秦随立刻将桌上一玉盏摔碎在他面前。 直叫人胆战心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秦随气不打一处来。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着你们做什么？” 黑衣人立刻深施一礼，“是属下办事不力，咱们的人如今还在外面，天亮之前我们绝对会有新的结果！” “若是苏家那边愿意与我们分享资源，那……” 他再也不敢将话说下去。 秦随那漆黑的眼睛仿佛能飞出刀子来，要硬生生刮掉人的血肉。 去求苏卓华？ 不，他绝不能向苏卓华低头！ 而苏家的行为也恰恰证明，如今想要得到阿绵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秦随的目光更冷了，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把尖刀，让人胆寒。 “天亮之前，送新的消息过来，若不然……” 后话未说尽，便已将杀意写在了脸上。 手下不敢怠慢，只得点头答应，速速离去。 不想才刚刚将人赶走，便有人送了消息来。 “世子，有人拜会。” 子夜时分，城中早已宵禁，谁偏要赶在这个时候来？ 况且，还是在他心烦的时候。 “就说我睡了。” “这……” 佣人略有些犹豫，却还是提醒。 “此人您还是见见为好，正是兵部侍郎夏钟鸣。” “你说什么？” 夏钟鸣？ 他怎会来？ 第189章 是你做的? 虽心生不满，秦随却还没被憎恶冲昏了头。 他立刻叫人将夏钟鸣带到前堂。 而他自己则是不紧不慢，去了前面。 当秦随进门时，夏钟鸣正端坐在桌前，细细地品味着一壶茶。 瞧见秦随的瞬间，夏钟鸣眼底笑意更盛。 “午夜打扰，实在不该，还请世子莫要怪罪。” 秦随无心与他浪费口舌，干脆开门见山将话说清楚。 “堂堂兵部侍郎深夜造访，总不会是贪图我侯府的一杯茶吧？” 夏钟鸣不怒反笑，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 “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与你藏着掖着了。” 抬起头，那双眼中噙着笑意，却时刻露出一丝凶光。 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叫秦随所不爽。 若不是身份在这横着，他也绝不会将夏钟鸣迎进门来。 “这几日苏家这档子事分散了朝中不少人手，如今又闹腾出这些来。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明日早些到皇宫，为皇上分担才是正经事。” 秦随凝着眉。 道不同不相为谋，夏钟鸣也正是因为受了皇族外戚的好，才会几次三番与他为难。 这道理，秦虽不是不懂。 只是身份受限，无权干涉，只能拼尽全力私下抵制外戚。 今日夏钟鸣竟会主动让自己进宫。 只怕这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让你为皇上效劳都不肯？” 夏钟鸣脸上笑意更盛，“丢的不过就是个表姑娘，在世子眼中，一个表姑娘真比得上朝中要事？说来也真是好笑，秦苏两家全部在场，愣是能叫人将新娘子带走了。” 他忽地靠近几分。 声音压得很沉。 “你说，这是你们的无能，还是对方当真太过强大，让你们连一个人都保不住？” 这话是越说越过分，简直是踩在秦随的伤上。 话中更带着几分讥讽，似是有别的话说。 秦随本就在气头上。 心中顿时翻腾起一股怒气，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 “你是故意上门来挑衅我的还是……” 话音未落，他这才看见，夏钟鸣眼中丝毫看不见半分惊恐，反倒是笑意更生。 仿佛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瞬间他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多日之前的那场狩猎。 沐清芷也是莫名其妙地被人带走，若不是他让出了手中的机会，送给夏钟鸣手中，沐清芷只怕当时便要让人结果了。 太像了，这一切都像是历史重演一般。 “难道是你？” 夏钟鸣一把将人推开，站直身子又满是厌恶地在衣领上拍了两把。 “无非是说了几句风凉话，虽是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可世子也不能满嘴胡诌，莫不是真怀疑我与此事有关？” 他转过身去，眼底尽是讥讽的笑意。 “纵使你真的怀疑我，也需要讲究个证据。红口白牙，口说无凭，若是真要告，被关进大牢的也绝不会是我。” “刚才这话我已带到，剩下的便看你自己了。” 随后是仰天长笑，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远处。 秦随只觉浑身的气都涌了上来，直接顶在了心口，却浑然不知该如何发泄心中怒气。 单手攥成拳狠狠地捶打在桌子上，如今就是那眼神都冷得出奇。 “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只要阿绵能回来，他便要将她永远地留在身旁！ 世俗的目光与流言蜚语他都可以毫不在意他，只要阿绵能守在身旁，安安全全的。 至于夏钟鸣明所说的那般，秦随虽不想搭理，却也不好拒绝。 若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此事多半与外戚有关。 如今外戚手握重权，竟逼得皇室正宗连连后退。 皇上虽嘴上不说，但也早有警觉，不然也绝不会招贤纳士。 若真想查查其中异常，只怕还真得进宫一看。 夜色已深。 城中尚且一片安宁，郊外密林深处更是如此。 四周漆黑一片，只能隐隐地听见鸟儿的叫声。 一伙人汇聚在一起，借着月色悄然靠近。 在这荒郊野岭，居然能瞧见足有小二十人的队伍。 他们守候在一片空地前，虽有几顶临时的帐篷，却也只能容纳几人。 想来人绝不会被关在这儿。 几人四下打探，果然在这附近发现了一处木屋。 夜色已深，木屋内的情景丝毫泄露不出门口更是围了四五人，小心盯防。 “如此看来，人就是在这里面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伙人立刻将消息送回到苏府，而剩余那些则是隐藏在角落中跃跃欲试，企图找个合适的时机一拥而上。 说不定还能将人趁乱救出。 深夜，只有一轮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 明处的人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而暗处的则是拿眼时不时地打量着他们的状态，只为寻找一个合适的突围机会 第190章 带我回家吧 又是一次换岗。 先前守在外面的那伙人已朝着帐篷走去，而里面的则是伸着懒腰。 角落中一人早已按捺不住。 “上吧，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可我们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若是查错了……” 可看着明面的这群守卫几人也是一阵头疼。 若是对方当真用人海战术混杂车轮战，他们就算是在这儿守上三天三夜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换岗，这会儿正是兵力薄弱之时。 一拥而上，说不定还能搏一搏！ 随着这一声，暗中几人迅速出动。 轮岗的人立刻察觉出异常，可看向四周又不见人影。 “小心些，说不定有人上来了！” “这密林之中豺狼已不在少数，竟然还能叫他们找到这些家伙，当真是不怕死的！” 外面的声响一下将昏昏欲睡的沐清芷从睡梦之中拉了回来。 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情况，心中一阵激动。 是有人来找她了！ 虽然还不清楚是秦随的人还是苏卓华，但只要有人在，她便多了几分希望 也不知外面的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要怎么才能向他们表明自己的位置？ 沐清芷心中焦急，四下寻找。 这里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 一转身，腰间有些重量，一低头竟是香囊！ 对了，这香囊里面可是自己亲自填充的草药！ 不管是苏卓华还是秦随，都能从草药的气味中察觉出自己的所在！ 她立刻扯破香囊，可这一点点草药味压根飘不出房间！ 幸好屋内尚有一根蜡烛，是刚才送饭那人递进来的。 这是最好的东西！ 沐清芷早已解开脚上的束缚，小心地站起身来，趁着外面这会儿正乱急忙用蜡烛点燃了香囊中的草药！ 顿时浓烟滚滚，呛得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沐清芷咳嗽两声，却强忍着。 正如她所想一般草药经过焚烧后便有着别样的味道。 沐清芷顾不得烫，用先前吃饭的碗垫在下面，踮起脚尖来到房中的窗子下。 这木房仅有一扇窗子还在这么高的位置，沐清芷压根露不出头去。 倒是这一阵清风将屋内的草药香吹到了外面。 提鼻子一闻竟是那样的特别。 “这味道……里面的人绝对是秦府表姑娘！” 苏卓华的人一阵激动。 而这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外面漆黑的密林中顿时一阵刀光剑影。 能嗅到这草药香气的可不只是苏卓华的人。 正当沐清芷在屋内忙活着，身后的木门忽然一脚被人踹开！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东西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男人凶神恶煞，一把扯过沐清芷的胳膊。 只一下，便疼的沐清芷眼泛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好大的胆子在这里还敢有这些小动作，前面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看的？居然连手脚都不捆好！” “你不是想给外面通风报信吗？那我就送你去个好地方！”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侵袭而来，沐清芷奋力反抗却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 那粗糙的麻绳一下绕在她的手腕上，不一会儿便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不知是不是心头有气，此人竟是半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反倒将绳子系的比先前更死，让沐清芷手脚疼得厉害。 可这却并不算结束。 直到男人来到木屋的地板前，沐清芷这才察觉到，此处竟然有一扇暗门。 有一道楼梯一直向下，也不知底下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沐清芷顿时感觉到空前的恐惧，蜷缩着身子向后挪去，却一把被男人拽到身旁。 “待在顶上你不老实就让你下去好好地感受一把里面，可是一点声音一点光亮也没有，看你还如何往外送消息！” “不，不！” 沐清芷奋力叫嚷，却无济于事！ 被扔到暗格下面后，她能听见上方的脚步声。 四周漆黑一片，也不知有什么东西，沐清时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心中是万分凄凉。 若是被关在这里，就算他们将上面的木屋找个遍也不见得能找得到。 外面的人会是他吗？ 沐清芷不知道。 只能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的竟全是秦随的那张脸。 从初遇时的温柔，再到今日苏家那据理力争的模样。 沐清芷自己都没察觉到，在这样无望的地方，她竟是靠着秦随的那张脸平静下来。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快点出现好不好？ 带她离开这无望的地牢，到外面去。 “我好痛，带我回家好不好……” 泪水打湿她的眼眶，最终不安地睡去。 第200章 一命换一命 临近天明时分，四周蒙蒙泛起一层雾气。 马蹄声由远致近，直接朝着此处而来。 经过昨晚之事，在此守备之人早已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却没想到再来的人会以这般光明正大地姿态出现在他们眼前。 “别再往前了！” 为首那人立刻举起手中弓箭，朝着秦随的马前射去。 这是警告。 若是对方置之不理，待会儿这箭头可就不是插在草地上了。 秦随目光深邃虽坐在马背上，却异常的淡定。 “既然是绑架，那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我侯府向来不缺金银弱势，你们需要钱只管说个数就是。” 谁知对方却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们还真是啊，同样的人啊，居然也想着用钱来解决，你想要里面那个女人吗？” 男人眼中尽是得意，手中的刀剑明晃晃着，泛着寒气，“若想让她走，除非一命抵一命！” 秦随的目光更冷了。 这事情竟真的如他所料想的那般。 沐清芷不过是鱼饵。 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钓到一条真正的大鱼。 如今都已经到了这里，他又哪能再选择后退？ 秦随无奈翻身下马。 眼瞧对方的眸子更冷，他高高地将双手举起。 “一命换一命，也得先让我见到她。” 谁知对方却是满脸的狂妄。 “你只身前往，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秦随脸色阴沉。 高高举过头顶的手忽地向前一倒。 只一瞬，后面的密林中竟飞出无数箭，直插在前排这群人的心口！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秦随目光如炬，立刻在第二伙人冲上来之前闪身进了木屋！ 昨日自己的人也不算白忙，虽说是苏卓华的人先抵达此处，第一个前往这里的却是秦随！ 他早知沐清芷在这木屋里。 可当他破门而入，瞧见里面的空无一人的模样时，心头还是易经，难道是自己的人没打听出全部的消息她早已不在这里了？ 秦随心灰意冷，却还是咬牙。 “阿绵你在哪！” “阿绵，我来见你了！” 这是他曾待过的地方，除了这里，秦随甚至想不到还有哪里能让她藏身。 这林子里他都已经叫人查过了，没有第二个去处。 心中越是焦急，他的声音便越是激动。 也逐渐变得声嘶力竭。 木板之下。 沐清芷睁开眼睛，可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处于梦境，还是早已回归现实。 “阿绵！” 秦随的声音钻进耳朵，沐清芷如同梦魇一般呆愣在原地。 终究是她怕了，竟然会产生错觉，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可为何这声音这般真切？ 沐清芷心中一阵激动。 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要拼一把，让他知道，她还在。 可过度的恐惧让她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听着上方木板的声音渐渐小了，沐清芷急得快要落下泪来了。 她在！她就在暗门底下！ 可他却并不知道。 她没办法，只能晃动着身子，用头一下下地磕碰着旁边的木头。 这一下是真疼啊。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丝声响后，这才勉强能喊出些声音来！ “阿绵？” 叫嚷声虽然微弱，可木头碰撞的声音却是一下一下。 绝对没错，他的阿绵就在这里！ 顺着声音，秦随一下就找到了暗门的所在，他来不及去寻机关，干脆一脚踹开了木板！ 那一瞬光撒了下来。 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的沐清芷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而在那束光中，她看见了一人的身影。 头上的痛感未曾消绝，他的呼唤也是那般真切。 沐清者眼角滑落一滴泪水，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 他终于还是来了！ 秦随立刻从台阶上下来，小心地为她解开手脚，将人横着抱在怀中。 白色的肌肤已经被麻绳磨破了，渗出血来。 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消瘦了一圈，身上明明还穿着那喜气的喜服，却像个被人抛弃的人偶一般。 这一幕看得秦随心疼，更顾不得旁的迅速冲上顶层。 外面的那伙人已经到了正与秦随的人冲杀在一起。 趁乱逃走，他们便真的安全了！ 秦随正要踹开木门，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沐清芷的眼睛瞬间瞪大。 “火！” 这木屋材质简单，只一下便烧得更加凶狠。 “该死，这些人竟会用这招！” 秦随将沐清芷护在怀中，立刻寻找着其他出路。 这小木屋内竟真的只有一个出口。 前是火海，后无退路。 不走便要被烧死！ 忽然，一个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彻在沐清芷耳旁，“抱紧我。” 第201章 摔落山崖 沐清芷心一悬，纤细的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刻，秦随竟直接冲进了大火之中！ “啊！” 那炙热的温度袭来，沐清芷心中恐惧袭了上来。 被秦随护在怀中尚且如此，那秦随本人…… 沐清芷不敢再想，睁开眼睛时，她已在秦随的庇护之下逃离出来。 “阿绵，不怕，我们回家！” 烈火灼烧着他的肌肤，那滚烫的刺痛感不曾消散，却阻止不了秦随的脚步。 他迅速拦住自家白马，带着沐清芷翻身上去。 来时路正有追兵。 从那离开定是死路一条。 秦随脸一沉，干脆顺着一旁小路直奔远处。 只要给他一个下山的机会，他们就安全了！ 待到那时，阿绵只是他一人的。 “再也不会分开了。” 心中的喜悦袭上心头，秦随鞭鞭打马，竟顺着小路钻进了山林中。 沐清芷坐在他的身前，此刻竟是一阵别扭。 秦随的身子就这样贴了上来。 坐在马上，她近乎是握在秦随的怀中。 他呼出的气绕在沐清芷耳边，痒痒的，竟是那样的不真实。 沐清芷的心狂跳，在秦随的庇护之下暂且忘记了危险。 忽的，角落中什么东西闪烁着寒光！ 竟在即将日出的时候立刻射出！ 一箭直接刺入秦随的胳膊，秦随吃痛，顿时失去方向。 又是一下。 这一次是奔着马身去的。 白马发出刺耳的死鸣，前腿悬空，直接惊了！ 秦随赶忙抓住缰绳，可胳膊上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半边身子的感觉，经过山崖时直接甩了出去！ 连同沐清芷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带动了下来！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护在身边，却只能用肉身当作隔挡！ 一次，两次。 一次次的冲击让沐清芷浑身剧痛。 她不敢想象护着他的秦随会有多疼。 终于在一次撞击后，沐清芷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山崖下。 在悬崖上方，他隐约还能听到几人的声音以及远处的厮杀声。 “人掉到底下了，咱们要不要下去找？” “开什么玩笑，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有活口，带消息回去就已经很好了。” “快点撤退，绝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 他们说的是谁？ 沐清芷眉头紧锁，却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 耳旁逐渐听不见任何声音，暂时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一次苏醒的时候，自己正处于山崖下的灌木丛中。 身下的树枝硌得身子生疼。 一双手将她死死环抱在怀中，这才让她免去部分苦痛。 睁开眼时，秦随眉头紧锁，明明已经陷入昏睡，却愣是将她守在身旁。 一股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犹如一汪泉水在心尖上流淌。 是他。 沐清芷忍耐着身上的剧痛，勉强从地上起来。 这细微的动作让秦虽有所警觉，他下意识地想护住沐清芷，却疼的倒吸口凉气。 “你还好吗？” 听见熟悉却略带沙哑的声音，秦随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身上早已不知破了多少个窟窿。 背部也因烈火的灼烧而火辣辣的。 可当看见沐清芷那有些脏兮兮的小脸时，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唇角勉强扯出笑。 “看来我们是脱困了。” 沐清芷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 她对此处的环境不熟悉。 如今天光大亮四周，就算真有猛兽，也绝不敢轻易上前。 可现在是如此，再往后可就难说了。 况且上方的追兵若是反悔又突然折返，他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这里不安全。” 沐清芷朝秦随伸出手。 “我们得先离开这。” 秦随每动一下都能痛到骨子里。 可看着沐清芷伸来的那只手，他硬是一声没吭。 大手一把抓住沐清芷，他如往常那般站起身来。 虽然身姿摇晃，却仍勉强自己挺直脊梁。 二人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不管是找到避难之处，还是与他们的人会合，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当晌午的太阳彻底照进林子里的时候，先前的阴霾已然不见。 一群人马赶奔在木屋前。 苏卓华心中焦急，立刻翻身下马。方才的熊熊烈火直到现在才燃烧殆尽。 火堆里还隐约能瞧见微弱的火光。 苏卓华只觉得像一根刺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一句，却满心悲痛。 “人呢？人去哪儿了？” 他再不顾以往的斯文，一把扯住一人的衣领眼眸瞪大，犹如炼狱中走出的阎罗，迫切地想问出个答案来。 不是说已经找到阿绵的所在了吗？为何进到这林中却不见人影？ 第202章 葬身火海的消息 从未见过苏状元激动成这番模样。 那人恭敬行礼，将头埋得低低的生命，他眼中的惊慌。 “我们确实在此发现了沐小姐的身影。虽无法进到里面查看清楚，但这草药味绝不会错。” 苏卓华指着面前这堆狼藉，“那你又怎么解释眼前所瞧见的一切？” 男人心中一阵慌乱。 心里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却不敢将消息实话去说。 事实总是过分残忍，说不定眼下选择放弃才是最好。 眼看苏卓华步步紧逼，男人只得将心中猜想与自己所得到的消息相结合。 “昨日离去之时，咱们的人察觉到林中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大概是秦府来人。您先前说过不肯与那边联手，我们自然不敢。” “如此看来，便是世子带人前往才造成如此局面。” 苏卓华的眼瞳瞬间瞪大。 一时的心气居然会在短短几天后得到惩罚。 “若是秦随来此，那他人又在何处？” 苏卓华没有等到任何一人的回应，他深吸口气似乎是做足了最差的准备，许久才让自己的人前去查看。 苏家的人这才上前辨识，果然看见几个穿着秦府衣庄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大部分的都已没了气，仅剩两人还有脉搏。 其中一个更是在旁人的折腾下睁开了眼睛。 “还有活口。” 原本这等事情交给旁人去做就是。 可苏卓华早已迫不及待立刻上前。 “你是秦府的？” 对方点点头，鲜血进了眼睛，让他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世子带人前往，如今他又在何处？” 男人的手颤抖，指着早已倒塌焚烧干净的木屋。 “姑娘在里面……世子进去……就再没回来……” 简短的一句话，顿时放大了苏卓华心中的恐惧。 他站起身来口中喃喃。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活生生的两个人怎么会葬身火海？ 本想追问，奈何对方气息微弱，早已被过气去。 身后人满是担忧。 “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啊，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想过沐清芷会受伤，甚至被再度威胁。 也想过外戚的人联合在一起逼迫他们退出朝堂 这样的事先前不是没有过。 可无论如何，苏卓华也不愿相信他们竟能将人逼到这个份上。 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瞳，立刻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他亲自拿起一旁的铁棍，在废墟中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就把这件事了了。 旁人不敢阻拦，只能一同寻找。 上方的火是灭了，可底下还有微弱的火星。 这一扒拉立刻泛起一层烟尘，直呛得人咳嗽。 可苏卓华就像是铆足了劲儿一样，那双眼睛明明早已泛红，却愣是忍着。 忽然他的棍子碰到了什么东西。 苏卓华立刻上前，将上方的横梁挪开。 竟是一人尸骨。 而在旁边还散落着一个玉镯。 瞧见镯子的瞬间，苏卓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如决堤的泉水一般一下接着一下。 这镯子他认识。 阿绵在西梁侯府，向来不得重视。 明明是个姑娘家，却连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身上的装扮更是朴素至极，让人瞧着只感寒酸。 这是他亲自叫人准备的，又是亲自戴在了沐清芷的胳膊上。 出嫁当日，她竟是带着他送的镯子出的门。 可短短两日间，便是阴阳相隔。 怎能叫他不气。 再一找，一个尚未燃烧殆尽的香囊映入眼帘。 上面绣着主人的名字。 “随。” 莫说是苏卓华，纵是一旁的下人也顿感恐怖至极。 只觉后背一阵发凉，竟出了一身冷汗。 原要嫁到苏家的新娘子，如今竟成了一缕冤魂，连同前来寻人的秦世子都命丧火场。 此消息一旦传出，便会震惊整个朝野。 到时会发生些什么，无人敢猜。 苏卓华转过头去无声落泪，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全数控干。 旁人不敢打扰，只能远远地瞧着。 许久才再次询问。 “这底下只发现了一具尸骨还未寻完，咱们要继续吗？” 苏卓华抬手。 “好生葬了，带上两件信物与我回去。” 那双沁满泪水的眼睛如今竟闪烁着犀利的光。 他的眼眶明明还红着，却愣是让自己不再落下一滴泪。 他带回的不只是信物，还有二人的死讯骑在马上苏卓华心一横，同时也打定了一个主意。 皇族与外戚相斗，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如今终于闹出了人命。 这次他带着秦世子与自己爱妻的死讯，进宫面圣，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第203章 你恨我吗 山中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 明明晌午时还是风和日丽，到了傍晚竟落下雨来。 空气一下变得潮湿，雨点刷刷点点地打在枝头，更发出一阵喧闹。 山洞中，秦随眉头紧锁，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外面的情景，他竟有些恍惚。 对了，他是与沐清芷一同跌下山崖的。 醒来后，二人先前还能相互搀扶着向前走上一走。 在奈何身上伤势过重。 不过一刻钟，秦随就软了脚。 一阵灼烧的痛感袭来叫他顿时没了意识。 只是不想再醒来时竟会在山洞中。 “嗯……” 他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因扯到了伤口，发出一声低吟。 这声音惊扰了洞口的沐清芷。 她转过头来，眼中还带着一丝欣喜。 却在和秦随对视的瞬间掩去了那抹光亮。 “你醒了啊，感觉好些吗？” 秦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沙哑又低沉。 “你独自一人是怎么带我到这儿来的？” “算是命好向前，不过百米便遇到了这么个浑然天成的山洞。” 沐清芷说罢，转头来到洞口，将烧好的东西拿出。 这林中虽逮不住乡间野兔，却有许多野味蘑菇。 她识得这些品种，特地选了些营养又无毒的。 此物鲜美，纵是没有佐料也能自带一丝香气。 如今二人落魄至此，腹中无食是撑不住多久的。 倒不如先想办法填饱了肚子再另做打算。 沐清芷将烤好的蘑菇递在他面前。 秦虽没有马上接过，抬眼打量着沐清芷。 “你吃过了吗？” “你担心有毒？” 秦遂苦笑出声，一把将那蘑菇拿了过来，一口咬定上方的。 随即他伸手拉在沐清芷的胳膊上。 沐清芷怎么也没想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秦随竟有力气将她拉倒。 脚下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栽在秦随的身上。 那一刻她听见了秦随的声音。 他身上还有伤，怎能如此胡来。 沐清芷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秦随的手却又一次将她控制住。 “别动，疼。” 沐清芷心头一惊。 难道自己刚才已经扯到他伤口了？ 沐清芷不敢再动，却又不知秦随要做什么。 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几乎能听见彼此那清晰而又强劲的心跳声。 秦随单手叫她抬起头来。 二人四目相对，沐清芷能透过秦随的那双眼睛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曾恨透了面前这人。 却也忍不住在此刻抱怨老天的不公。 纵是面颊上已布满灰尘，身上衣服划破多处，他竟仍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模样，瞧不见半点狼狈。 老天总是不公，不仅给了他好的皮囊，还给了他显赫家世。 下一秒秦随手中剩下的蘑菇便塞进了沐清芷的口中。 沐清芷正要推开，秦随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别动，乖乖吃了。” 有了刚刚的事，沐清芷不敢再随便活动，也推不开秦随只能将那蘑菇含在口中。 顿时一股鲜香充斥在整个口腔。 沐清芷早已饿得不行，本想故作矜持，这会儿却变成了狼吞虎咽。 秦随眼底闪烁着温柔。 仿佛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个吃完他又递上去一个。 这树枝上足足穿了四五个，除了第一个，剩下的全部进了沐清芷的肚子。 直到看见那树枝上再无半点能吃的东西，沐清芷这才回过神来。 见秦随不再控制，沐清芷逐渐退出了那温暖的怀抱，像是个孩童一般气呼呼的。 “你身上有伤，比我更需要这些。” “下次先照顾好自己，再考虑别人。” 秦随说罢，将目光落向别处。 山中可食用的蘑菇种类虽多，但不会聚集在一起。 想来她找到这些，也吃了些苦头。 沐清芷来到洞口，将剩余烤好的拿了过来，愣是分给秦随一部分。 蘑菇数量不多，仅够一人吃饱，若是拆分成两份，也勉强能充饥。 秦随恨不得把能吃的东西都留给沐清芷。 却又害怕若是自己真倒下了，林中无依无靠，她该怎么办？ 山洞内在听不见半点交谈，只能听见二人吃着东西发出的微弱声响。 许久秦随才再次开口，那双漆黑的眼瞳沁着一汪叫人看不穿的特殊眼神。 “你还在怨恨我吗？” 沐清芷的眼睛突然瞪大。 如今是何时，他竟会问起这些。 而她又该如何回答？ 是恨他的信口开河，言而无信，还是恨他早早地迎娶他人，又添了子嗣？ 心中无数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竟让沐清芷一言不发。 原来那些被压制住的情感并未消散，而是算了。 第204章 搏出条生路 如今得了一个口子，曾经那些暂且不愿去追溯的过往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她抬头看着秦随的那双眼睛。 颤抖的又何止是声音。 “你对她，究竟有没有……” 后面的话，沐清芷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 生怕自己等不到想要的回应，弄得像是跳梁小丑，又害怕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又应该如何去处理？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沐清芷被吓了一跳，一抬头正与秦随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深邃犹如夜空中漆黑的繁星。 他此生从未像如今这般深沉。 恨不得能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告诉给沐清芷，让她知道那些主动疏远的日日夜夜，他心中有多么煎熬。 “没有，我对她并无情意，若非是婚约已定，我绝不会对她抱有其他的想法。甚至成亲当日……”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秦随顿时瞪大眼睛如哽在喉。 他迫切地想要告诉沐清芷自己对她的在意，却发现自己早已在醉酒的那日便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后面的话硬生生被他自己咽了回去沉思许久，这才吐出一句来。 “我对她不过是为了西梁侯府的日后。” 后面的话秦随没再说。 而沐清芷也得了自己想要的。 不过是记住在府上的表姑娘又如何能让他一心一意只为一人？ 那一夜二人靠在一起，听着外面的唰唰雨声。 若是时光能就此停止，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她知道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二人这般定会在外传扬出流言蜚语，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愿叫自己成为秦随的负担。 不知何时外面的火熄了，伴随着一阵轰鸣声沐清芷像是从梦魇中忽然惊醒一般，浑身盗汗，呼吸急促。 环顾四周，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沐清芷长舒口气，借着月光看向一旁的秦随。 他眉头紧皱，面上透着一层微弱的红。 沐清芷伸手去摸，立刻将手抽了回来。 身上的伤未痊愈，又在这雨夜留宿山。 不发烧才怪呢。 二人出逃，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什么也没有。 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真要没命。 沐清芷心中一阵担忧。 他这般模样定是走不了了，若想二人还有一线生机就得到外面。 看着那幽深的林子沐清芷心头一阵微妙。 说不怕是假的，可她如今又怎能后退？ 好在山洞中，她存了些干草。 原本是想着用来生活，如今却成了保暖的好东西。 秦虽仍是昏睡。 他的体力早已不比往常总是睡着的时间多些，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 “你在此等我，我定会寻个出路。” 沐清芷心里仍是不舍得，却还是冒着这场大雨跑进了林子。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身上，竟如同冰雹一般寒的彻骨，冷得吓人。 在雨中奔跑，沐清芷只觉浑身上下冷得厉害，却不敢停歇。 好在苍天有眼。 顺着这处林子继续向前，不到半个时辰便瞧见一条蜿蜒小路。 既是有路定有人家。 沐清芷心中狂喜，迅速顺着小路一直向下。 当她找到村落时，四周的雨终于停歇下来。 远处泛起一层鱼肚白，这一夜终究是结束了。 沐清芷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径直走向村落。 村里人起来得早，当沐清芷进到村子里时，家家户户都已敞开了门，正准备生火做饭，忽然瞧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陌生人立刻警觉起来。 “你是谁呀？来我们这做什么？” 沐清芷顾不得颜面立刻上前。 “大哥我是遇了难的。我家人还在山里，能不能请你们救救他？” 她声音颤抖，几乎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面前人的身上。 谁知对方却是满脸厌恶地一把推开。 “我们这村子已经够穷的了，哪还养得起旁人。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待会我可要赶人了。” 沐清芷心头一凉。 紧靠求情，在此处是换不来，一杯热茶一碗饱饭。 局势尚未明朗，她也不敢将二人的身份公之于众。 沐清芷犯了难，难道真要无功而返？ 见村里来了生人，聚集到此来看热闹得越来越多了。 沐清芷从未像现在这么难受过，仿佛是被人当作异类。 突然不远处，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传来。 “张婶子，你可知这附近的郎中在哪？我儿子病了！” 张婶子皱眉，“这可麻烦了，李先生进城了，这两三天是回不来的。” “那咋整！我儿子怕是……” 沐清芷眼前一亮。 或许，这是个机会！ “你愿意信我吗？” 她主动上前，哪怕双手早已攥成了拳，却仍鼓足勇气。 “我懂医术，可以试试。” 第205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你？” 那女人看着沐清芷的生面孔，心中七上八下。 这村里见过的郎中全是上了些岁数的，很少有像她这般年轻的。 先前要赶人的汉子已经不耐烦了。 沐清芷在他眼中的形象和江湖骗子几乎没什么两样。 “我看你压根就是心术不正，快快离开！” 沐清芷听了，却倔强地不肯走。 离开了这个村子，她还能去哪儿？ 他还在等她回去，她又怎能放弃？ 那一刻，沐清芷不顾旁人的眼神，只愿真心真的能换来真心。 枯瘦的手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让我试试，我真的能成，若不是遭了难，我也绝不至此！” 眼瞧对方尚且犹豫，沐清芷忽然想起什么，将头上的发簪摘下。 发簪拆下的那一刻，青丝如水般散落身后。 女人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又怎不识得这等东西的价值？ 寻常百姓是绝买不起的，莫非此人真有几分学识懂得医术？ 想起方才同村婶子的话，若找其他郎中来，来回路上就要耽误不少时日，若是自己家孩子当真出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原本摇动的那颗心在此刻坚定。 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眼睁睁看着人死了强！ “行，你同我去，只要你能治好我儿子，你想要什么都成！” 乡下人虽然福浅，却格外注重感情。 沐清芷只觉眼前一亮，立刻笑着答应主动跟了上去。 只要有机会，她就绝不放弃！ 乡下人的家里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求一个干净。 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一个孩童躺在床上满脸泛红，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 口中更是低声呜咽。 “娘……我疼……” 那声音听得人几乎心碎。 张翠莲赶忙跑进去，轻声握住了儿子的胳膊。 “别哭了儿子，娘去给你请郎中了。” 说完转头看着沐清芷，心里只剩下着急。 “如何？到底能不能治？” 沐清芷上前为孩子检查情况。 没想到才刚刚掀开被子，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这孩子表面上看像是发烧，里面竟有着十分厉害的伤，胳膊上一层皮肉都被摔坏了，几乎要露骨。 沐清芷都被吓了一跳，却立刻回过神来。 “能治。” 外伤是最好医治的。 沐清芷先让张翠莲打了一盆热水，又撒了一点盐，小心地用干净抹布打湿擦着。 盐水碰到伤口上，孩子立刻疼的倒吸口凉气沐清芷只能放缓了动作。 现下的条件一般只能先用这种方式来杀毒。 好在这孩子没太闹腾，过一会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需要一些草药外敷，还需要准备一些服用的药。” 沐清芷说着拿起纸笔刷刷点点的，写下两个方子。 制作香囊之时，她又将这草药的习性精进了些。 没想到如今竟派上了大用场。 “这些要多开些回来”沐清芷凝着她的眼睛，“我若是将这孩子治好，要求与你的事便是为我二人准备一个容身之处，还需提供些草药，让我为他疗伤。” 秦随的病症不能再拖，若是再耽误了，只怕命真的要丢在这儿了。 “行，没问题。” 张翠莲叫来了邻家嫂子让她帮忙看着沐清芷，而她自己则是去了附近的药铺。 说是附近，可山路也足有十里。 赶着一辆小驴车，前后怎么着也得过去一个时辰。 沐清芷守在房中，心里那叫一个急，目光不自觉的落向窗外，只盼着太阳下来的晚些。 也不知他情况是否安稳，若是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怕是会失望至极。 可眼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终于临近晌午的时候，女人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带着几大包草药。 沐清芷立刻将其中几位丢在罐子里面，用力地砸碎混成泥状，随后敷在孩子的胳膊上，又用干净纱布缠绕。 孩子先是皱眉，正想叫嚷出声，却感觉胳膊上冰冰凉凉的，先前的疼痛顿时削减了大半。 “这么多东西抹上去居然一点也不疼？” 一旁的婶子看得惊讶。 张翠莲却心中着急，也不知这药是不是真有作用。 有了外敷还需要内用。 沐清芷亲自去煎药。 半个时辰后，那些草药便汇成了一碗黑汤子。 闻上去又苦又涩。 沐清芷小心地递到张翠莲手边。 张翠莲这才将儿子摇醒。 小家伙还是四周，胳膊上疼痛削减大半，早已不像先前那般教养，听说这是治病的药，就咕咚咚喝了下去。 沐清芷终于放下心来试探着，“这药我也给孩子喝了，咱们是不是……” “怎么，这么急着要报酬？” 第206章 救他心切 沐清芷心急，“我是丢了我那朋友下山来的，若是不赶紧上去，待会儿天黑了只怕……” “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错的。” 张翠莲看着自己儿子那满是痛苦的模样，声音颤抖。 “但前提条件是我这儿子要太太平平的这药才刚下去，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你再等等吧。” 见此情景，沐清芷无奈只能再次妥协。 这看人眼色的日子不好过，本想着出来后便再也不用过曾经的苦日子。 没想到老天竟会如此玩笑，偏偏要让她重蹈覆辙。 沐清芷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坐在床边也不得安稳。 忽然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沐清芷一阵尴尬下意识的遮掩却怎么也控制。 不住在这山里食物紧缺得很，就算是有蘑菇，也不是全都能吃的。 她连夜跑下来，早已耗费了大把的气力。现在腹中无时可不是会这样嘛， 好在张翠莲不是那不讲道理的。 不一会儿便煮了一锅热腾腾的汤面。 她将饭碗送到沐清芷的面前，沐清芷本还想客气可嗅着那汤面的味道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狼吞虎咽地将食物全塞到了嘴里。 “你慢些吃，没人与你抢，若是不够我再去给你添点。” 此刻的张翠莲倒不像刚见面时那般。 语气也放缓了许多，看上去还怪和气的。 沐清芷尴尬的不行，又想起山中的秦随，心中竟莫名有些愧疚，不好把饭吃得太多。 同时心里是一阵好奇。 “这么小的孩子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莫不是自己贪玩跑到山上摔下来了？” “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却不是贪玩。” 哪有母亲不心疼儿子的。 张翠莲的眼睛里透着一层无奈。 “这一代穷得很，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太好过，这孩子也是心疼我二人说什么要去这山中采些野物，到时一同送到集市上去卖。没想到竟惹了马蜂，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 沐清芷听着，心里一阵心酸。 若说此处距离上京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路程，却要把穷人逼到这个份上。 若是朝中当真太平穷人想来也能过些好日子，绝不会像如今。 沐清芷坚定，“你放心好了，这药膏灵验的。虽然没有酿制多日的更好用，却能立刻止血化瘀，不出三日，这孩子身上的伤就能好了大半。” 说着沐清芷又有点心急了。 立刻站起身来去查看床上孩子的情况。 喝了药又外敷，盖在被子底下，他竟是出了一身的热汗，面色倒显红晕许多。 沐清芷小心地拆下了那层纱布。 方才皮开肉绽的胳膊，如今竟真的止血了，还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虽然不能立刻让他好转起来，但有如此的成绩也是不错。 张翠莲是越看越激动。 “这药还真神，居然真的有用！” 在看向沐清芷的眼神与先前截然不同，仿佛是在看一位在世神仙。 “姑娘先前我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我只是担心碰见骗子，你瞧你这一身打扮，实在不像是郎中的样子啊……” 沐清芷长舒一口气。 “不要紧的，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就行，您瞧这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咱们是不是……” 话音未落，外面竟传来了一阵叫嚷声。 “真是怪了，平日里这郎中也不少，怎么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瞧不见人，真是要把人活活挤死了。媳妇，咱儿子……” 刘二壮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了屋里的沐清芷。 张翠莲赶忙解释。 “这位姑娘略懂医术方才便将他叫到了家里来，没想到竟真的有用，咱儿子现在已经好多了。” 随后立刻将沐清芷的情况与自家男人说了。 这乡下人向来是个老实憨厚的脾气。 听说沐清芷真的帮了忙，自然不能说话不算。 “你说他在何处，我这就同你上山。” 沐清芷激动得快要落下泪来了，赶紧答应带人出了门。 一场雨过后，山中变得更加潮湿了，就连这山洞里面都好不到哪儿去。 风吹进来，外面的雨滴就落在人脸上，潮乎乎的。 秦随纵是不想醒，这会儿也没办法。 四周的天色已经暗淡许多。 在看身旁竟空无一人，就连门外的火把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那种落寞感瞬间袭上心头，纵使是秦随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终究是扛不住。 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是了。她曾是那样的怕他。 如今有机会当然要走得远远的，又怎会与他在这里？ “她心里终是怨我的。” 秦随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只闭上了眼睛。 第207章 新婚的小两口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秦随立刻瞪大了眼睛，目光犀利地看向不远处。 在这林中发现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只是辨认不出究竟是人还是山中猛兽。 声音愈发的近了。 秦随循着身上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竟是赤手空拳，毫无防备之力。 靠着他如今身受重伤的残破，身体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外面的袭击？ 可纵是如此，他也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勉强撑着身子愣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脚步声愈发靠近，秦随的双手攥成了拳抵在一旁的石壁上。 莫非今日真的是永别？ 下一秒，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见到秦随的那一刻，男人眼中竟闪过一丝欣喜。 “果真没错，还真是藏在这个洞里，可真是让人好找！” 秦随警觉挪动着步子向后退去，眼瞳中闪烁着嗜血的光，声音清冷。 “你是何人派来的？来此寻我做什么？” 刘二壮被他说得有些愣。 “当然是过来救你的，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救他？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刘二壮已经走进了山洞。 秦随下意识的反抗，可身子早已瘫软成一团，毫无招架之力。 刘二壮无奈地叹了口气，嘴里忍不住抱怨。 “瞧你这股执拗的劲儿，就好像我能对你做什么似的，你站稳了些，我这就扛你下去。” 秦随心中一阵好奇。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会知道自己在这山洞之中，又为何会特地找来？ 而在二人走出山洞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天色昏暗，沐清芷打着火把，遥望着远处。 眼看秦随竟真的被人带出脸上，这才写满欣喜。 “你这朋友脾气还真是够古怪的，我明明是救他出来，他却与我说了一大堆，好像我会害他一样。” 乡下人是不懂这些的，嘴里虽是念叨，却并没半分厌恶，反倒是带人一路朝着底下走去。 终于见到他了，沐清芷心中激动，“如何？你还好吗？” 看着她眼底的那一丝欣喜，秦随这才知道刚才是自己会错了意。 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 昨日那短暂的温存也并非虚情假意，而是出自真心。 那一刻，秦随感觉悬着的一颗心竟落了地似的。 心底的喜悦逐渐蔓延，竟让他暂且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但他终究是个身受重伤之人，不多时便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好在这一次身旁有刘二壮在。 生活在这附近的，哪能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呢？ 不多时便将二人带到了刘家。 之前让张翠莲买的药，还剩下许多，沐清芷赶紧如法炮制，为他上药。 张翠莲打着灯，悄悄地打量着秦随的那张脸，忍不住惊叹。 “还当真是个俊美的人物。” 看这两人也不像是穷人，至少身上的气质与村里的截然不同。 “你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话还真是问到了沐清芷，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仿佛怎么说都不会合适。 “我们……” “想来是从上京出来的吧，莫非是刚刚成亲的小两口出来游玩，才遭了劫难？” 刘二壮一面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面颊一面猜测。 这么好的借口，沐清芷干脆顺口答应。 “这城里人的喜好还真是与我们不同，这山沟里有什么好的。” 嘴里虽是念叨，张桂芳却还是到外面去了。 晚上还没做晚饭呢，可得好好地补一补。 刘二壮也去了外面准备带些柴火进来。 沐清芷暂且松了口气，看着秦随紧闭双眼的模样，心里竟是一阵说不出的微妙，纤细的手抚在他的手上。 先前的两日犹如噩梦一般，如今终究是过去了。 下一秒一个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若依你的说法，你我便真成了夫妻。” 沐清芷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时，秦随已睁开了眼睛，眼底虽尽是疲惫，却已没了先前那般狼狈。 “你怎么……” “也是刚醒，恰好听见了。” 他身上的伤痕还未痊愈，只靠着草药中的那一丝麻药顶住了疼痛。 却一伸手握住了沐清芷的手，眼睛里面近似温和。 “阿绵，你刚才说的可是出自真心？” 那声音入耳竟惹的人面红耳赤。 沐清芷薄唇微张。 他却是不管不顾一般伸手插入沐清芷散落的青丝上，将人控制在自己面前。 随后一吻落在她干渴的唇上。 沐清芷的眼瞬间瞪大，下意识地挣脱。 可秦随却像是恢复了几分气力一样，硬是将人控制住，更是加深了这一吻。 第208章 我答应你 待到二人再次分开之时，沐清芷的脸上满是红晕，看着他的眼神一阵复杂。 他的眼底沁着一丝温和，竟是第一次见他，像今日这般。 “我待你的真心日月可鉴，如果你愿意我们便做真夫妻。” 那些隔着院落却不敢靠近的日子，早已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 仅是想到他的阿绵日后要成为状元夫人，心里就更是难过。 如今他就在眼前，秦随又怎能不抓住？ “我……” 沐清芷低下头，心中却是格外复杂，这话说着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 况且二人如今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只能藏身于村落之中，若是被仇家发现，便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未来应该如何，她竟全然不知。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刘二壮带着刚刚打好的柴火走进门来，一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面准备生火。 张翠莲也带了刚刚摘好的菜，紧随其后。 沐清芷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愣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站起身来，去了张翠莲跟前。 这乡下人向来是热情得很。 沐清芷的药救了孩子的命，在他们眼中便是恩人。 凑在张翠莲跟前沐清芷心中犹豫，却终究是开了口。 “嫂子，我还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呢。” 张翠莲眨巴着眼睛。 “啥事？” 沐清芷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诚恳，眼睛仿佛天上璀璨的明星。 “你二人再容我俩些日子，等他身体好些我们便走。”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啊？我这儿子还多亏了你搭救呢，况且他如今身体还没好利索，自然是得多留你们住上几日。” 沐清芷心中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二人便暂时有了个落脚地。同时心里还有些担忧。 “那你还能再答应我一件事不？” “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都答应你。” “若是旁人问起，千万别说活二人待在此处。” 张翠莲惊讶，“这是为啥？” 沐清芷尴尬。 这种事情又怎能与旁人解释得清？ 他二人的身份若真是让旁人知道了，只会给寻常人带来灾祸，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她只能强求张翠莲答应。 好在这村里人不爱管闲事，眼瞧沐清芷这会儿是真的遭了难，也只能点头答允。 两个女人在厨房忙活不一会儿，便做上了一桌好饭菜，沐清芷的手艺不错。 只是寻常的素面都能做出别的味道来。 乡下人向来没什么娱乐项目。 外面早就已经黑了天，这会儿吃完了晚饭就该睡下了。 这小院里总共就两间闲房，连火房都落在了东屋，其他的便是牲口棚了。 张翠莲特地抱了两床厚被子送到西屋，嘴里还忍不住叮嘱着。 “外面落雨了夜里还要冷些。你二人这一床被褥应该是足够了，若是冷晚上便去我那儿敲门。” 仅是这么两句，便让沐清芷红透了面颊，心中一阵懊悔。 刚才实在是不该胡说。 乡下人向来朴实无华，如今竟真的把她的话做了真。 西屋比起东屋要小很多。 除了一张床竟没太多活动的地方了，就连这小床都略显拥挤，二人睡在此处，只怕是要贴着。 “你伤势未愈，快些躺下歇着吧。” 沐清芷嘴里叨念，脸上却早已红了一大片，眼睛都不敢往秦随那儿看。 谁知秦随却异常主动。伸手直直地将人拉到身边。 眼睛里，还透着一丝笑意。 “你我既是新婚，又为何这般扭捏？” 这话说的，沐清芷脸上又是一阵泛红，下意识地将人推开。 不想这手才碰到秦随，对方便倒吸一口凉气，沐清芷这才回过神来。 他伤势未愈，靠着敷药中的那一丝麻药，又怎能将身上的痛感彻底去了。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嘴上关切，沐清芷也是真的不敢再动，随即听见耳旁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传来。 “阿绵，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双泛着灵气的眼瞳瞬间瞪大，所有的话竟都哽在了喉咙。 这话她该如何答应？ 有朝一日若能回去，流言蜚语便能压死人。 沐清芷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还能回去？” 这话仿佛是泡沫中的一根针，戳破了先前所有的安逸与美好。 秦随沉默了。 许久才缓缓开口。 “外戚当政，若是你我二人回去，怕是难逃一死。” 若是可以，他自是想回去做他的小世子，为天下苍生站在朝堂上，与那些外戚权臣搏上一搏。 但眼下，他只能做她一人的靠山。 沐清芷没让他再说，却主动抱住秦随。 “我答应你。” 第209章 你说谁晦气 那一夜，微风潜入夜，竟是说不尽的温暖缠绵。 西梁侯府。 当佣人拖着从外面找回的遗物走进门时，君映雪的心凉了半截。 纵是有再好心态的人，如今也有些绷不住了，身子颤抖着后退几分眼睛里尽视无望。 “带着晦气的东西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下去？” 一旁丫鬟蹙眉低声吩咐。 话音刚落，却被君映雪一耳光狠狠地抽在脸上，小丫鬟惊诧地瞪大眼睛，才发现君映雪的眼中尽是寒冷。 “世子的东西怎能被你说是晦气？” 丫鬟立刻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去声音颤抖，“奴婢知错，日后再也不敢了。” 惹的世子妃生气，那可是天大的事。 君映雪没再搭理，缓缓来到那人身旁。 从火堆中，他们找出的衣服碎片，她瞧这般眼熟，一如先前在府上行走时穿的那件。 忽地，君映雪目光扫在一块香囊碎片上。 看着做工质地，分明是表姑娘裁剪制作，而那上面绣着的却是秦随的名字。 君映雪的手缓缓攥成拳，身子略微颤抖。 若非是从小练就出的气度，恐怕早就要晕厥过去了。 “他终究是为了一个表姑娘丧了命……”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内打滚，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 君映雪将东西扔回到了托盘上，转过身去。 立刻将眼底的哀伤藏匿。 “我已然确认过了，正是世子的东西。” 来人点头，答应正准备将此物带出，却被君映雪一下叫住。 “我且问你，苏状元将会如何处置此事？” 佣人低下头。 “如今尚且不知，但苏状元说过，只要能确定二人贴身衣物，便可证明此事的真实性，外戚当道，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是应该与他们好生清算了。” 得知此消息，君映雪的眼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光。 叫人下去后立刻换来了府上郎中。 郎中恭敬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不知世子妃找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在君映雪的脸上几乎瞧不见半分多余的表情，她声音清冷，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吹在人的心尖上。 “为我号号脉。” 说罢，主动伸出手去郎中满是惊诧正向上前，却听见君映雪说话。 “将你的所见所闻全数写在纸上。” 郎中虽不明其中意味，却还是乖乖照做。 当拿到东西后，君映雪立刻交给陪嫁丫鬟。 “你连夜便走，带着秦府的人一同去平阳王府。” 丫鬟惊诧，“这是……” “死的是秦府世子的，也是平阳王府刚刚接亲的女婿，我父亲定会清楚该如何评断。” 手下那丫鬟立刻答应急忙忙地出了门去。 而君映雪则是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那张脸。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上京之中人人所羡慕的对象。 如今却被扰了心思，竟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白皙的手轻抚在隆起的小腹上，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温柔。 “事已至此便再无退路，倒不如将错就错，为你求得一份安稳。” 世子已死，自己得不到秦随的爱，却能叫她的孩子占据秦家全部资源。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夜之间上京似乎变了天。 苏府内阁之中，苏卓华整理着面前的卷宗。 原本动人的一双眼此刻布满血丝，脸上也写满了疲惫，双手却仍是不停唰唰点点的在纸上陈列着罪状。 如此的模样，纵使书童瞧着也格外心酸。 赶忙上前添了一杯热茶。 手却搭在自家公子的胳膊上。 “您还是先歇歇吧，如此的熬下去，怕是要将身子先熬坏的。” 苏卓华暂且停笔抿了一口杯中茶，这才感觉身上的寒气被侵犯了几分，只是那双眼中仍带着一丝伤感。 那一日在木屋的废墟中，他多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多希望见他的阿绵满是泪水地换着自己的名字。 可等来的却是白骨森森与几块残骸。 现场早已混乱，他甚至无法辨别那白骨究竟是不是沐清芷的，只得将这些东西带回来，将自己为他准备好的衣物留存身旁。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苏卓华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往何处。 他口中喃喃。 “阿绵，若是此生当真无法再相见，就让我为你做着最后一件事。” 随后他又一次低下头去梳理着面前的文章，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权术写下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叫自己的一颗心安定些。 夜晚轻轻，悄然过去，次日又是一个天明。 睁开眼时，四周的环境仍是十分陌生。 秦随缓缓起身，却倒吸口凉气。 第210章 你当真愿意 伤痕尚未完全痊愈，倒是身上的敷药没了原本的功效，虽然结痂却减免不了身上的疼痛。 身处此处他却仍未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大脑稍有空白，逐渐回想起昨日种种。 “你醒了啊。” 忽然，门口传来一人声音，正瞧见刘二壮带着餐食走进门来。 秦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眸清冷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她呢？” 对方知道秦随问的是沐清芷。 一面将饭菜放到一旁的桌上，一面回答。 “我们这地方偏僻得很，进城一趟都费了劲，这附近的郎中近来竟都有事，家家户户有些头疼脑热的只能挺着。如今总算等来一位会医术的姑娘自然要请教一二。” 秦随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回想起她制作香囊和在蜜香居店门口时，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秦随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生意竟然做到了此处，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刘二壮白日里还要上工，将餐食放下之后便转身走了。 屋内仅剩秦随一人，他如今正是恢复的关键期。 她早已腹中无食。 可行动起来却疼得要命。 只能瞧着，什么也做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这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未见其人，秦随便通过这声音猜测到是沐清芷回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一张清秀的面庞映入眼帘。 他二人身上的衣服早在路上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好在乡下人朴素得很，又是好心眼，为二人准备了一套新衣。 明明是粗布麻衣穿在她身上竟是那样的好看。 脸上未有半点妆容却显得秀丽，一头乌黑的长发别在脑后，既干净又洒脱。 “身上的草药该换下来了，你先吃饭，待会儿我便为你准备。” 说着沐清芷端起一旁的热粥，小心吹凉送到了秦随唇边。 秦随早已饿坏，却还是慢慢地吃着。 这样的温存不常有，便更是惹人珍惜。 眼瞧着那碗热粥都已见了底，沐清芷一面准备着敷料一面和他念叨着。 “我本以为这乡下寸草不生，你我二人想在此处长久生存下去十分不易，没想到此处竟有如此多的野生药材，只是这一路上便寻见了七八种。” “村子里面没有郎中，若是你我二人真决定了要在此处歇脚，不仅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还能给你我提供一个住处。” 沐清芷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 让秦随愣是不忍心打扰。 直到沐清芷察觉秦随已经半天没有说话时，这才抬起头来。 那双动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好奇。 “当然方才的这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不知你心意如何，即是要一同落脚，此处还是得互相商议着来。” 不想秦随却主动靠近许多瞬间拉近了二人距离，他呼出的热气绕在沐清芷耳边，惹得人心中痒痒的。 一抹粉色的红立刻爬上她白皙的面颊。 “只要你答应与我共度余生我便依了你。” 说来也真是怪了。 在秦家时不可一世的秦随如今竟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不像曾经那般冷厉，别扭，反倒是将一颗热忱的真心捧在面前。 恨不得让沐清芷亲自去瞧。 这大白天的，沐清芷终究是有些扛不住，赶忙将头转向另一旁，声音支支吾吾的。 “你若是没想好，便再仔细想想，若在此处停留你我可就真成了庶民，日后再过不得那般富有的日子。” 这样清贫的日子，沐清芷过了许多年，早已习惯。 只是不知平日在侯府享有全部资源的秦随是否真能忘却先前种种，与她过这般清贫的日子。 “我想好了，只要是与你一起我愿意。” 这话是越说越别扭了。 沐清芷解下他的外袍，小心地为他处理着伤口。 二人的距离瞬间靠近，秦随主动将唇贴在他的面颊上，这一次沐清芷没有闪开，只是微微垂眸。 “妹子你那边好了没？我家这小子才一个晚上就不老实了，只怕这身上的伤口又要坏了。” 隔壁传来了主人家的声音，沐清芷赶忙抽身应答一声。 草草地为秦随包扎好便提着剩余的药去了隔壁。 “妹子，你这是咋了。脸上怎么这么红？” 沐清芷一阵尴尬，下意识用手去擦，却怎的也擦不掉那由内而外的胭脂粉。 女人脸上立刻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旁边的孩童还想问，却被自己娘朝着脑袋上拍了一把。 “这种事，小孩子别问！” 第211章 龙颜大怒 大殿之上。 皇上捧着手中的卷轴，眉头紧锁，就连握着卷轴的手都攥紧了许多。 在他面前竟堆积了如小山一般的请诏，每一笔都写着对外戚臣子的控诉。 终于心中的怒气积压到头。 如今竟是龙颜大怒。 直接大手一挥将桌上的卷轴尽数扔在地上。 “朝中不和，纷扰不断，尔等当真觉得私下的那些小动作，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一嗓子直喊的台下众人倒吸口凉气，外戚那几位更是低下头去，只字不发。 苏卓华如今是全豁出去了，恭敬地上前。 “外戚当道本就不复朝纲，日后怕是会逐步威胁皇权。” 谁知一旁御史大夫，立刻迈步上前，指着苏卓华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等乃是皇亲，重视外戚也帮朝中理了不少重事要事，这么多年来始终是忠心耿耿，何来篡权一说？尔等不要信口开河！” 面对旁人的反击，苏卓华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劲儿。 “有理不在声高，许多背地里的脏事早已明朗，需要我将证据甩在大人面前吗？” 不想这一下竟是直接捅了马蜂窝，一般许多与外戚勾结的官员自称是中立，自称是站在旁人的角度上分析，却总能品出一股歪理。 挑拨，分割，其心当诛。 这些词汇全部落在了苏卓华的头上，让他着当朝状元，竟显得如此尴尬。 从方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夏钟鸣走出，来到苏卓华身旁。 那双犀利的眼瞳中分明还藏着一丝诡异的光，态度却显得满是沉重。 “陛下，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苏状元刚入朝中做事，便如此挑拨双方关系，实在有所不妥，纵使当真有要紧事，也应该合乎规矩，仅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上述写着的文字也不见得是真。” 说话间眼睛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苏卓华身上。 他眼中分明还带着清晰的挑衅意味。 显然是一早便通好了气。 苏卓华面对皇上一躬到底。 “微臣不敢造次。只管叫人来查，若是有一句谎言，纵使株连九族，死不足惜！” 此话出口现场，众人顿时倒吸口凉气，这可是比一头撞死在殿上的死谏更要人命。 现场气氛顿时跌入冰点，如今竟无一人敢开口。 皇上蹙眉，盯着苏卓华的眼睛。 “朕最不想理的便是内患，你入朝中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做出如此之事，当真做好了准备？” 苏卓华不曾有半点犹豫。 “吾为亡妻，自是不悔。” 皇上龙颜大怒。 “简直是胡闹，只为了一个女人？” 不想话音刚落，平阳王竟从一旁缓缓走出。 “不仅是为了苏状元未过门的娘子更是为了西梁侯府那意气风发的世子。” 在这殿前有如此身份的人少之又少，也只有平阳王敢如此去说。 “不知世子的身份够不够，将此事查明？” 皇上面色阴沉，却也知道苏卓华等人的心思。 “此事朕自会有判断，退朝！” 当苏卓华走出大殿正门时，仰望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知何时他双手早已捏出一把汗来，方才在大殿之上面对外戚众人的刁难与皇上的询问，都不曾有半点慌乱。 如今回过神来，竟感觉浑身像是脱了力一样。 恰逢此时一个年过半百穿着朝服的男人从一旁经过。 此人冷哼一声，立刻迈步走出。 苏卓华知道，仅此一事，他便是要争着朝野之上所有的外戚都得罪。 纵使皇后那头也绝不会放过他。 可如今自己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又何来后悔二字。 “年轻人自恃有几分。想法只是今日的行为太过鲁莽了些，若是打草惊蛇，日后只怕会与你为难的。” 耳旁忽传来一低沉的声音，苏卓华转头，这才发现是王爷。 苏卓华恭敬行礼。 “今日若非是王爷撑腰，这恐怕是真的要一掠而过了。” 平阳王摆手。 “皇上虽是不说，但此事早已响彻整个上京。世子竟会被这群人暗算致死，只要掌握了关键的证据，莫说是那些嚣张跋扈的外戚，重视身后的大树也会被连根拔起。” 平阳王轻轻地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只可惜我那尚且年幼的女儿，如今却成了孤家寡人，怎能让我不心痛？” 他的手轻轻拍打在苏卓华的肩上。 “这一趟你当真算得上是任重而道远只是要尽全力保护好自身才是，那些人狡猾，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苏卓华点头，其余的话是一句也没多说。 第212章 干脆重操旧业 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降雨，外面的天气是彻底晴朗了起来，微风吹袭，竟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些。 村口摆着一张桌子，正是晌午时分，却排起了长队。 “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染了风寒，又患了痢疾，这两种病一起治便是了，不出三日便能彻底根除。” 沐清芷坐在桌前唰唰点点地写着方子。 纵是得了肯定的答复，村民却仍有担心。 “当真如此啊，我还从未像今日这般难受过。” 沐清芷笑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男人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长舒口气，拿着药方暂且走了。 秦随已经身子好些，虽身上的伤痕不曾完全恢复，却已经能自行活动了。 他是个格外要强的人，不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太多人知道。 愣是撑着自己在屋中行走。 没有追兵追杀，让她过了几日安稳的日子。 沐清芷安心了许多，安安心心地在这村子里当起了乡间郎中。 才刚刚将上一位送走，便瞧见一妇人抱着怀中不过，两三月的孩子急忙从人群中插了过来。 “您给瞧瞧我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身上密密麻麻的，竟起了这么多的红疹子。” 沐清芷刚要上前询问，后面却又一次传来了喧嚷。 随后竟瞧见一个七八岁光景的男孩被自家母亲拽着一同凑了上来。 “还有我家的，也是同样的症状。” 沐清芷暂且安抚，将这两个孩子的袖子挽上去，这红疹子果然是一模一样。 “村里潮湿，又有虫蚁，孩子尚且年幼，皮肤娇嫩得很，还需仔细保护。” 沐清芷说罢，写了两个方子。 那七八岁孩童的母亲立刻喜笑颜开，带着东西转身就走，反倒是年幼的那位站在一旁仍不肯离开。 “我家虎子还这么小，如何受得了这些药物？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一下问住了沐清芷。 好看的眉头凑在一起，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对了，她完全可以干起老本行，不仅效益更快，还更有市场。 城中百姓买香囊不过是为了求个样式好看，若是能有两三分的功效，那便是极好。 可这乡下，才是实打实地求这功效。 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一旦成了必需品，想来会更有机会。 “我有法子，明日早些你来我这儿。” 那女人立刻点头答应。 转眼间一晌午便过去了，中午吃过了饭，沐清芷带着背篓，找本地村民问了路便走进了林子中。 野生的草药本该难寻，奈何这村中的村民着实是不识货，宁可去这山野中冒着风险摘蘑菇，都不愿意试试这些东西，不出片刻，竟将自己所需之物收集了一箩筐。 沐清芷喜出望外，又找来些布料，回了西屋，先是将这些草药曝晒，又小心地研磨。 那粗，大的布料放在她手中竟像是赋予了某种法力一般。 剪子唰唰点点便剪成了几个小块，一帧一帧逐渐有了模样。 研磨好的药粉塞入香囊中，既漂亮又透着一股清香。 恰好屋内的窗台边有几只蚂蚁沐清者将东西伸过去，果然将这些东西熏得四散而开。 沐清芷两眼放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当真是有用！” 确实不知她方才的操作已经惊呆了秦随。 这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来看沐清芷在一旁劳作。 本想着制成香囊也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在府上他随随便便一句便能要来不知多少。 却不想其中工艺竟是如此烦琐，瞧她忙进忙出的折腾了半天，却只成了一块秦随心头一紧，竟想起那时被他扔进水中冲好走的香囊。 那时沐清芷看着他的眼神，但真是充满了怨气。 若非身份使然只怕早就要一别两宽。 心底那迟来的愧意终究是习了上来。 当沐清芷准备再拿起一块布料做准备时，却被秦随抓住了手。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秦随在府上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管一句便能喜欢着佣人忙进忙出。如今尽要帮他做这些粗活。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变化。 沐清芷竟觉得他的模样也变得端正了许多，至少不像曾经那般让人厌恶。 “这缝缝补补是女子该干的活，你又怎能做得？” 秦随心中焦急，正想开口，沐清芷却将一笸箩晒好的草药送上来。 “你若是真有心，便将这些帮我研磨成粉，按照我与你说的比例去做，千万不可弄混了。” 分明是粗活，秦随却乐得高兴，立刻将东西接了过来。 农家的西屋内竟透着一股温馨。 第213章 重新开始 有帮手在，这活儿也好干了很多。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沐清芷带着香囊来到了村头。 昨天那两个孩子的娘又一次来了，在看到那精致的香囊时，还有些担心。 “这东西能行吗？” 沐清芷耐心回答。 “这是用山间七八种草药混合而成，有清热驱虫的功效。” 眼看对方还是不信，沐清芷干脆拿起一个。 在这乡下想找一个蚂蚁窝还不容易？ 沐清芷俯身。 身后的村民也跟着围了上来。 原本成群结队搬运东西的蚂蚁在那香囊靠近的一瞬，竟突然变换了位置，四散开来。 这神气的一幕还真是给村民看呆了。 “竟真的有这种事！” “这东西还真是神气啊，虫子还真怕得很！” 沐清芷满是得意。 而倚在远处槐树下的秦随，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的笑。 目光落在沐清芷的身上。 阳光洒下，她整个人的身上都染上了一层阳光的味道。 一颦一笑都是那样迷人。 至少，秦随舍不得将眼神挪开。 许是察觉到了异常，她转过头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抹潮红爬上沐清芷的面颊，而他的心竟也跳得飞快。 她故意不去看秦随的眼睛。 转头带着香囊回到了桌案前。 刚刚见识过这东西的特别后，那两个女人高兴不已，却又担心价格。 “这东西要多少钱啊？” 沐清芷已习惯了城中的价格，正要开口，却看见他们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改了。 “只三文钱便能买一个。” 闻听此言，女人顿时眼前一亮，赶忙笑着答应将自身的铜钱递了过来。 昨天晚上沐清芷准备的匆忙，只做好了五个。 两个女人一人一个，便只剩下三个。 本来沐清芷还在担心该如何让其他村民也上前试试。 没想到有了方才的那个实验后，这些人对沐清芷的香囊顿时来了兴趣，主动递上前来。 三个香囊一下就被抢空，剩下的村民围在沐清芷的桌子前。 “还有没有？” 沐清芷面露难色，“制作香囊可是得耗费些时间的，况且我白日行一又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不过，这还真是验证了沐清芷先前的猜想。 这城中人佩戴香囊不过是讨个好彩头，可到了村里，这是避虫的好物件。 可不是一个个都得给自己来上一个吗？ 这三文钱对村里人不算太多，倒也舍得。 “不如这样，明日起我每天都多带上两个，若是谁家需要便来找我，这价格不变，仍是三分钱一个。” 得了此消息，其他村民这才舍得离去，却仍心心念念着要拿到明日的。 拿着十五文，沐清芷唇角勾起一抹笑。 方才的一切被秦随尽收眼底。 到缓缓上前，将那几文钱掂量在掌中。 平日在上京时他总是打赏酒楼的小二都要比这多上些，又怎会在意这些？ “做得如此辛苦，却只卖了这些，你倒是乐得高兴。” 沐清芷却仍是笑盈盈的。 “村里人没什么钱能拿出这些已是不易，若是将价格卖上五文他们便要掂量一下，自然是卖的不多了，况且……” 沐清芷一面将东西收着，一面念叨。 “你我如今流落在外，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的接济。” 秦随的伤势还没彻底好利索。 这几日还能靠着刘家带回的草药匀给他些，日后这一针一线都得自己买。 日子得精打细算，不过好在这一次再没人将她攒的银两抢走了。 秦随没说话，将她面前的桌子单手抬起径直回一会儿，这屋内又传来了研磨草药的声音。 沐清芷站在屋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一次，秦随倒是变了许多。 与先前秦府那不顾旁人生死的小世子截然不同。 就连沐清芷都说不得自己的心思究竟是何时发生的转变，倒真觉得他越来越顺眼了。 头顶上偌大的太阳顶着，沐清芷迈步进了门，在屋内又是一阵缝缝补补。 几场雨落下来，上京城内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苏卓华从宫门内迈步走出，面色阴沉。 自那日沐清芷被人掳走后，他的脸上便再瞧不见半分笑意。 上奏的折子已经递了，但此事却仍没有个准消息。 说白了，不过是那些外戚还有几股势力与之抗衡。 同行的大人瞧他面目阴沉，忍不住出声提醒。 “苏状元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又怎会不懂得这背后的厉害？皇上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应，如此看来，也是不敢轻易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苏卓华不动声色，“若不试试又怎能知道？” 第214章 她留下的痕迹 “可你现在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那些人是绝不会放过你的，这……”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一眼瞥见身后一人。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迈步朝远处而去。 前一位大人刚走，一只手便拍打在他肩上。 夏钟鸣眼中藏匿着笑意。 “苏状元意气风发，那日在朝堂之上好不厉害？如今怎落得这般？” 语气中尽是讥讽意味实在叫人所不爽。 苏卓华不曾有半分退让，倒让语气听上去更冷了些。 “落雪上有时日。含冤昭雪，自是如此，如今世子已然生死，我那未婚妻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皇上绝不会视而不见，自会查明真相。” “真相？” 夏钟鸣眼底的笑意更盛，在出口时语气中满是讥讽意味。 “若是此事查明与你心中的真相截然不同，苏状元也会当众向那些得罪过的大人道歉吗？” 苏泽华眸子冷得厉害，只朝他身上一扫。 仿佛是猜定了他们会将真正的一切埋藏。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踏雪无痕，不过是痕迹浅了些，又有后人清扫，若是真要将此事查出，定会有些痕迹，只是不知夏大人到时还能不能有这般定力。”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夏钟鸣冷哼一声，上车走了。 本就心情不佳，却偏偏被提起了伤心事。 苏卓华只觉得心头拢上了一层阴霾，瞧着集市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竟也跟着活动了心思。 回到府中，也不过是将自己关于书房中，整日地翻阅着书卷。 倒不如出来走走，散散心。 本着如此想法，他便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耳旁一阵欢声笑语，感慨这凡间的百姓竟也有着如此安宁的日子。 忽然一阵叫卖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蜜香居新品，欢迎进店！” 只一句，便将他的魂都勾了去。 苏卓华眼睛突然瞪大，盯着蜜香居铺子的招牌，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微妙。 此处刚刚开业之时，沐清芷忙进忙出。 巴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将此处做起来。 那时，他像是最为贴己的友人一般，陪她一起。 晚上关起门来，她坐在柜台前轻点着账目时那笑脸盈盈的样子，苏卓华到现在都记得。 路上一人经过撞到苏卓华的肩膀，此人连忙道歉却将先前的影像全数消散。 蜜香君仍是人来人往，却再也瞧不见她的身影。 直到此时，苏卓华才真正明白。 恍若隔世，原来是这般感觉。 “苏公子？” 苏卓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闻声望去，正对上一双疲惫的眼睛。 屈晓棠勉强撑起一抹笑，缓缓上前，更叫人准备了一份点心送到他面前。 “曾经苏公子对我们蜜香居的点心也是赞不绝口。虽是冲了阿绵的面子，但也终究是帮了许多……” 屈晓棠只是提起她的名字便红了眼眶，轻咬下唇，眼睛里是无尽的悲凉。 “她走之后，我能想到为她做的事便是将这营生继续开下去。我想，吃到这些点心的人或许也曾会记得蜜香居内有着一双灵手的阿绵。” 仅是几句便惹的人红了眼眶，连苏卓华都不忍叫她再说。 此时柜上又传来一阵喧嚷声。 今日来此的客人不少，还真有些忙不过来了。 屈晓棠擦去眼中的泪水，强颜欢笑，“苏公子若是想吃这一口了，便随时过来。” 说完转身进了门去，又是忙进忙出。 新品的点心终究不是出自沐清芷的手，可吃到嘴里竟也有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淡淡的香甜气息绕在鼻尖，竟勾起了过往的种种，惹的人红了眼眶，碎了心思。 仿佛看着周围的一切都能想起与她的点滴。 远处的饰品铺子，附近的香料店，以及被人悬挂在身上的香囊。 苏卓华本不在意。 怎奈何那系在腰间的香囊着实是熟悉，又与印象之中截然不同。 苏卓华眼睛瞬间瞪大。 是他的错觉还是…… 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便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立刻追了过去。 那扛着货物变卖的汉子本想找个阴凉处歇歇脚，却一下被苏卓华叫住。 一看苏卓华的这身打扮，男人便知这是个有钱人家的，说不定还是朝中大官，语气都谦逊了许多。 “您有什么事吗？” 苏卓华张张口这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怎的，仅仅一个香囊便这般冲动？ 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指了他的香囊，“你这是从哪儿来的？我想买一些带回府去。” 第215章 官兵进村 那汉子满脸惊诧，随便指了一旁的摊位。 “公子莫不是在与我玩笑，这街上那么多的铺子，买个香囊还买不到？” 苏卓华摇头。 每家的东西都各不相同，只有他身上的这个才让苏卓华感觉到熟悉。 防裁距离远些，只能瞧见样式，如今靠近，竟嗅得一阵淡淡的芳香。 这气味更是熟悉，简直是出自沐清芷之手。 如果说唯一不同的便是面料上稍有变化，系在外面的红绳质地也没原来那般好了。 “若是想要这个可就难了。”汉子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这是我从村里带出来的，是我们村中一位女郎中制成的，说是系在身上能驱赶虫蚁。” 苏卓华是越听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沐清芷在自己眼前了。 “这东西你能不能卖给我？还有将你们村的位置告诉给我好不好？” 苏竹华激动地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可给对方吓得够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苏卓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紧从腰间取出五两银子塞上。 “我是当真喜欢这物件，你只管告知于我便是。” 这城中的公子哥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五两银子在他眼中竟是小钱？ 但转念一想，这香囊不过是三文钱买的，若是能换来这些自家一整年都不必担心吃菜的问题了。 于是脸上又露出一丝欣喜的笑。 “自是没问题，我们村子就在……” 待到那人走后，苏卓华将香囊握紧。在掌心仔细端详。 这竟是新物件！时间似乎与她失踪时间有所重叠！那一瞬，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瞳终于又露出了光芒。 没人知道苏卓华心里有多高兴，竟是连街都不逛了，急匆匆地回去，命人前去调查。 “就算掘地三尺，也得将此人找出来！” 临近正午时分，村中一片祥和。 先前出去劳作的男人们也从田间地头回来了，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互相询问着各家的情况。 沐清芷也结束了晌午的问诊，回了房去，一进门便嗅到一股香气。 这几日住在刘家二人倒是省去了不少钱，连每日的午饭都有人给供了。 不过沐清芷也不是那白拿人家的人，做好的香囊第一时间给家里上下准备了三个。 等到手中的银子准备差不多了，他二人便搬去村上的空房子日后自行搭伙过日子也就是了。 沐清芷在心底里盘算着脸上挂着笑。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嚷。 “这是怎么了？” “谁家又犯了什么事？怎么惹来了这么多的官兵？” “真是奇怪，莫不是……” 刘二壮听了消息心里一阵好奇，先出门去看看再回来时面色已经惨白。 “这门外是怎的？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官兵，难道是出事了？” 听到官兵二字沐清芷的脸色惨白，下意识看向秦随。 相比于旁人，秦随仍算淡定，可一只手也攥成了拳，二人情绪上的变化只一眼便叫刘家二人看出来了。 刘二壮心中暗道不好，却只能出门前去应付。 沐清芷二人待在屋内，心里仍是一阵忐忑。 这群官兵在外面闹腾的动静可是不小。 恨不得将此处查出个底朝天来，而在听了几人的描述后立刻有人指着刘二壮。 “若是没记错，此人应该还住在刘二壮的家中。” 刘二壮立刻急了，狠狠朝那人身上瞪了一眼。 “胡说什么，前些日子确实是住在我那，可这几天早就已经搬走了，说是住在村上的空屋子里！” 说完便赶紧带着几人去了空屋子。 此处杂草丛生，倒不像是有人居住。 “怎么回事，莫非是消息有误？” 既然仍不死心，硬是去了刘二壮家中。 沐清芷早有猜测，如今直接躲进了牲口棚里。 眼瞧着那群人将刘家上下翻了个底朝天，沐清芷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折腾了好久不见人影，这才离开，又顺着这条小路一路向前。 眼看这些人终于走了，沐清芷才长舒口气，脚下一软险些瘫坐在地。 幸有秦随在一旁搀扶着，这才没让她显得太过狼狈。 同时心中诧异。 他二人藏匿于此，连真实身份都不曾与旁人说，又是如何让人找到了这里？ 再回到屋子的时候，气氛早已变了，刘二壮回了屋内，脸上表情一阵微妙。 乡下汉子总是直性子，这会儿双手攥成了拳，好半天才勉强憋出来一句。 “我不管你俩之前到底犯了啥事，之后我加你们是不能再住了。” 第216章 被包围了 屋内气氛顿时跌入冰点。 这结果沐清芷虽早已猜到，却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 刘二壮脸色凝重，但话语说出口又哪能往回收，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了下去。 “真不是我家薄情寡义，这些日子也是好生招待，从不曾亏了你二人，可家里确实是承担不起官兵的搜查，也不知你们究竟是犯的什么事。” “行了，不用说了。” 秦随面色凝重，却立刻起身。 “我两人离开便是了。” 沐清芷张了张口，可最终也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人家不肯留，他们又不好强求，只能答应。 当二人离去时正是下午。 太阳已经绕到了山的那一头，逐渐向下落去。 不出两个时辰便是傍晚了。 看着远处群山，沐清芷心中惆怅。 莫非二人又要回到风餐露宿，留宿山洞的日子？ 秦随似是看出沐清芷心中所想。 低沉的嗓音竟透着一丝磁性，“我已打听好了，向东十里便是一处小城，你我二人暂且在那留宿，将日子重新过便是。” 沐清芷的眼瞳瞪大了些，“你竟知道这个？” 秦随眼底竟仍能透出笑意，伸手在沐清芷的额间轻轻一戳。 “你整日忙里忙外，我又怎能真的安下心来，即使说好了，要永远的相守，总不能让你一人辛苦。” 沐清芷心有触动，心里却很快犯了难。 “就算有城，你我又能在此停留多久呢？” 她翻遍了身上也不过是百文。 想支撑两个人活下去可不太容易。 “这个你不用担心。” 秦随说罢将发间发簪拆下。 这是秦府的东西，也是秦夫人曾亲自送给他的。 那一层墨绿色的玉珠，仅是瞧着都让人心情大好。 样式朴素却不失风度，是秦随最常戴在头上的。 沐清芷心中一惊，“竟真的舍得？” 秦随反笑，“如何舍不得？” 他是西梁侯府的世子，是一出生便被全家捧在心尖的。 所以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只要是侯府拿得到的，又恰好能入了眼，便全数送给他。 对旁人而言或许是珍贵，可对他而言却不过是寻常。 若能将此物典当换来些饮料，让他二人有个吃饭落脚的安身之处，也算是物有所值。 “你我日后便再也不会分开，我将此物拿出，也是为我二人寻个家。” 沐清芷心头一阵微妙，眼眶竟是一红，立刻将目光扫向别处。 自父母亲死于大火后，她便再也没了家，纵是住在侯府，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其中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漂泊在外许久，她自是知道想家的感觉，也曾无数次梦见自己终究有了归宿，那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沐清芷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家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得来的。 万千酸楚袭上心头，她却是一滴眼泪都不肯留。 “先找找那座城，再说不到万不得已，这东西还是不要典当的好。” 秦随似乎收敛了身上的狠戾与霸道。 目光中竟流淌出一丝温柔。 “只要你肯，我便依你。” 粉嫩的唇终是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正要开口，沐清芷的眼瞳突然大，指向不远处。 “那边……” 秦随顿感不妙，闻声望去，果然瞧见远处来了一队官兵，他们骑于高头大马上动作利落。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距离便缩短了许多。 秦随立刻将沐清芷揽于身旁，站在原地不肯退，却始终正面瞪着他们。 脚力又怎能比得上这些马匹？ 转身逃走，反倒会将脊背暴露给他们，倒不如迎难而上。 若真是追兵，他纵是拼死也得为沐清芷求来一个生的机会！ 当这一队人马上前时，立刻将二人呈扇形包围。 先前的种种让沐清芷早已慌了神。 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想到那日被关于地下室那可怕的场景。 而眼前的秦随是她唯一的靠山。 可想象当中那一言不发直接厮杀的场面并没发生。 这些人仅仅是将二人包围住，却不曾有更多的动作，不知是在等着自家主家的命令还是另有缘由。 秦随竟放心了许多。 如此看来，他们并非那日的追兵。 而当他看见身后，马车上的标识时，眼眸却忽地冷了下来。 马车由远至近车上的人早已透过帘子看清了外面的一切。 心中的欣喜无以复加，他几乎要从马车上跳下来。 “阿绵！” 沐清芷为之一愣。 美眸瞬间瞪大睫毛轻颤，那一刻竟恍如隔世。 这感觉与想象当中的满腔欣喜截然不同，听到他声音时，她为何会有一丝失落？ 第217章 她的心意 这一切发生得突然，回不过神来的又何止是沐清芷一人？ 苏卓华的眼睛瞪大，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 自她出事之后，他便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梦境中，她仍是最初相遇时那般。 虽穿着一身朴素长裙，却眼中放着光。 一颦一笑，竟都是那样的迷人。 那日，自己得了消息便立刻带人前去，本想能将她带回。 却没想到在那木屋的废墟之中挖出一具阴森森的白骨。 那一日，苏卓华只觉得两旁吹来的风都是冷的，像是能刺入人的骨髓，教人痛不欲生。 他在朝堂之上没了先前的稳重，眼睛里布满了煞气。 说是为了朝中安宁。 可他自己却骗不了旁人。 他所做的这一切哪一步不是为了沐清芷？ 如今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竟真的出现在眼前。 无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喜是悲。 他迫切地想要上前将沐清芷揽入怀中，又生怕自己靠近之后等来的却是泡影。 最终还是在心中那阵激动的趋势之下走上前去。 他伸出手，轻轻地勾着沐清芷的指尖。 那冰冷的触感让苏卓华知道。 这一瞬他竟真的不是在做梦。 “阿绵，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眼角竟变得有些湿润，险些落下泪来。 仿佛只有将她紧紧地抱住，才能让她再不离开。 与想象当中的不同。 沐清芷的双手悬在空中，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卓华也曾是她午夜梦回之时的心头所望。 可为何，她就是没办法骗了自己的内心，能像他这般不顾一切地给一个拥抱。 那一瞬，沐清芷似乎明白了什么。 “咳咳！” 秦随的不满已经快浸到骨子里了，如今却只能轻咳两声，提醒着二人分开。 心头虽仍有不舍，但苏卓华也只能先行分开，如此不雅的举动实在是让人尴尬。 “世子还好好的，真是可喜可贺，” 转过身来，苏卓华又恢复到了往日平静的模样。 他眼中沁着笑意，却不如见到沐清芷时那般真情实意。 “听苏状元这口气，莫非是有些失望？” “世子玩笑了，如今你二人都安稳的留存于世，这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朝中未寻你二人的下落早已大乱。” 苏卓华的一句话便将秦随的心思拉回到了正经事上。 “只怕朝中早已流言四起，觉得我二人早已葬身于山野之中吧。” 秦随说着，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睛里却几乎能飞出刀子。 “最得意的大概是夏大人了。” 苏卓华没说话，但也不得不承认，秦随在这方面确实是有些敏感的。 猜测的是八九不离十。 “若非是我寻得了一些线索，一路追到这儿来，恐怕也不知你二人还存活于世。这可是个大消息，还请世子早些上马离开。” 苏卓华一面提醒着，一面将目光落到沐清芷的身上。 秦随站在这实在是碍眼，扰得他都不知该如何与沐清芷相处。 而当秦随回头看见他二人竟并排立。身在那儿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微妙。 仿佛是虚空一个耳光直直地抽在他脸上，将先前的那些美好幻境全部打散。 留给他的只有满心的空虚与失落。 那日他之所以会来到苏家，不是为了送他那名义上的表妹出阁，风风光光地驾驭他人。 而是心中仍有不甘，只想将他的阿绵带回牢牢地留在身旁，谁也不给。 可如今真的面对苏卓华的那张脸，他又该如何？ 在看沐清芷毫无反应，秦随心里凉了半截，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最不想得到的消息似的转身，翻身上马。 “等等！” 突然身后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迫切地响起，回过头时，沐清芷的眼睛竟全锁在秦随一人的身上！ 秦随的眸子瞪大，心中流淌过一丝喜悦，却极力地克制住。 沐清芷见秦随回头，思索片刻笛声提醒。 “你在这等等我。” 说罢转头看向苏卓华。 “苏公子，你我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句苏公子将苏卓华脸上的笑意彻底抹去。 他呆愣在那，方才的心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一块巨石砸在他身上，却不能闪躲。 “好。” 苏卓华面色凝重，与沐清芷向着林间小路走去。 此处尚且清静，前后无人最适合将自己的心思原本地说出。 “就在这儿吧。” 沐清芷背过身去，她几乎不敢直视苏卓华的那双眼睛。 生怕在他的眼中看到或是失落或是忧伤的神情。 他待自己是那般好，为何，她就是没办法。 第218章 回侯府去 “阿绵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 苏卓华随意猜到会是怎样的结果，却仍是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有些话要让沐清芷亲自与他说，他才能真的相信是事实。 “这一路走来，你一定辛苦了吧？” 沐清芷轻咬贝齿，心里是一阵伤痛。 “我知道为了我的事，你怕是熬了几个日夜都不曾休息，若不然也不会跑到这儿来了。” 沐清芷微微侧目看向苏卓华，“我真的很感谢你，可是我没办法因为心中的感激而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纤细的手攥紧修长的指尖以刺入掌心的皮肉，她却不曾有半分过度的反应。 若是这些话今日不说，日后便会埋藏在心里，成为一根隐刺，刺伤三人。 “先前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爱慕是喜欢，可经此一事我才发现，不过是满心的感动。” 粉嫩的唇上已抿出一抹，红，沐清芷的声音都在颤着，“对不起……” 这一刻，她残忍地要将苏卓华推入深渊。 若是没有此事，他二人是否能做了真夫妻，沐清芷自己也说不出。 但此刻她却不想再这么做。 回答她的只有林中的风声，落叶沙沙作响。 许久，耳边才再次传来一人的声音。 “既然你已做好决定，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苏卓华深吸一口气。 站在朝堂之上，以一敌十去与那些外戚抗衡的时候，他都不曾像今日这般紧张。 皇上单召他，龙颜大怒，他也不曾有半点慌乱。 如今，只沐清芷的一句，却让他心都是在颤的。 “若是此事从未发生，你我可还能像曾经那般交好？若是那日你我便是一同入了洞房，你是否也愿始终陪在我身旁？” 这些问题绕在沐清芷的耳旁，她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沉思许久才还款开口。 “人生没有如果不是吗？” 那一刻他眼中的坚韧让苏卓华胆怯。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于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做最后的道别。 “阿绵你知道我是不愿意伤害你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便依了你。” 沐清芷的眼睛突然瞪大，心里更是愧疚。 “我……” “行了，你快随他回去吧。” 沐清芷没再多言。 经过苏卓华身旁时，更是一字都不曾说指快步的绕开，来到秦随的身旁。 他有力的手已把握在沐清芷的手上，将他横着抱在马上。虽仍是一身粗布麻衣，可秦随眼中的光却再次回来了。 那一刻，他又成了上京人人羡艳的世子。 只是眼中的那一抹温柔，却只留给沐清芷一人。 马蹄声逐渐远去，消散在了林间。 直到彻底听不见声音了，苏卓华这才一人折返了回来。 苏家手下恭敬行礼。 苏卓华一秒调整好了自身状态，撩开马车的帘子上去。 “回去吧，这城中怕是又要引起一阵骚乱，早些回去平息是最好的。” 亲手将自己即将进门的娘子拱手让人，又怎会是令人开心的事？ 手下人自是看出却没一人敢说。 那一日城中喧闹不已，早已流传出死讯的世子不仅回来了，还带着本该一同生死的苏家未婚妻。 得此消息，秦府内，侯爷激动地左右踱步，老夫人更是满心欢喜，早已病在床上的她直接坐起身来。说什么要让人扶着自己到前堂去。 而那东院之中静心养胎的君映雪也失手打翻了一杯姜茶。 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心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欣喜，抑或者掺杂着一丝莫名的微妙感。 一旁的小丫鬟怎会知道自己主家的那些心思，脸上还挂着笑意。 “世子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敬，能好好地再从外面回来。世子妃当真是好命用不了多久，这小世子也就该出生了，到那时您的日子才真是让人艳羡呢。” 可这夸赞的话说出口，君映雪却只嗯了一声。 “有什么好高兴的，那表姑娘不是也一起回来了？” 丫鬟这才回过神来，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壮着胆子地问出口。 “您莫非是担心……” 后面的话还被说出口，君映雪便扶着身子站了起来，如今身怀有孕，行动早已不像先前那般方便，这几日更是整日梦魇，能自己行动已经不错了。 “随我到前堂去。” “是。” 秦家前堂内。 刚一进门，秦随便恭敬地朝着上座行了一礼。 “孩儿见过老夫人，见过父亲母亲。” 秦老夫人的脸上笑呵呵的，不管是看秦随还是看着一旁的沐清芷都心生喜欢。 “回来就好，能平安回来就好！” 第219章 心知肚明 随即立刻叫人给二人看着，又赶忙去准备了干净的衣服与两桶热水。 这个节骨眼东西还没备齐，倒也给他们留出了说话的空隙。 “你二人这一趟出去可真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我老太婆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秦老夫人最是疼爱秦随，对沐清芷也很是喜欢。 如今见两人仍能回来，那浑浊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泪光。 秦侯爷面色凝重。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真的如此大胆，敢在苏状元迎亲之时闹出这等事情。” 说话间他抬眼看向秦随目光冷了许多先前的喜悦以暂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的一阵不悦。 提起喜宴，他还能记得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 秦府的小世子一人一马竟直接要人，还说要将沐清芷带回。 这事怎能不丢人？ 如今不过是看在正堂之上气氛融洽，他这才不曾主动提及。 可眼镜却还是一下落在了沐清芷的身上。 “你二人也算是历经险难终究回来的，今日便在府上好好休养，明天一早，秦随与我一同上朝，至于清芷……” 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瞧见君映雪居然来了秦夫人满是关切，更是吩咐着自己的丫鬟将人叫到自己这儿来。 “你怎的来了？这几日身子便越发的沉了，连郎中都说你是心病难医。影响到了身子，叫你在屋内多休息，如今怎么跑到这儿来？” 秦夫人那满是关切的语气，不像是在与自家儿媳交谈，倒更像是疼着亲生闺女。 君映雪稍稍扶了扶身子，算是行过的礼节，眼睛却锁在了秦随的身上。 “听闻夫君归来，我又怎能在屋内躺着想清闲呢，自然是要过来瞧瞧？” 那纤细的手轻轻搭在秦随的胳膊上，君映雪笑得好看，可眼睛里更多的是顾虑。 “夫君，你终是回来了。” 那温柔又亲昵的语气怎能令人不动容？ 可就是驱散不走秦随眼中的疏远。 秦随没说话，只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清芷走不得。” 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顿时跌入冰点，秦老夫人尚不遮着其中缘由，眼睛里满是关切。 “是不是苏家那边主动刁难，还是你二人在外受了些伤？” 秦随张口，正要将心中所想说出。 却不想秦夫人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声提醒，“你要是人好不容易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啊，快快回各自的房中去吧。” 随即拉起君映雪的手，“我知你心中担心着潜水，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回去好生休息，待到今晚他与你同枕同眠，自有许多话要说。” 这话像是无意之中的叮嘱，但更像是有意要说与什么人听。 君映雪点头答应。 沐清芷立刻会意。 她在这府上已过了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懂旁人的一个眼色呢？ 同时她的一颗心也狂跳不止。若是真将这段情说与旁人听，只怕换来的不是声声祝福，而是让人心碎的谩骂。 她是该好好歇着了，也该好好地整理思绪。 只得恭敬行礼随接回了西苑。 当回到西苑时，一切竟是那般的熟悉。 以为自己不在，秋草也去了苏家，不知会冷清成什么样。 没想到进门时竟是那般温暖。 听见有人来了，秋草赶忙迎出！ 瞧见沐清芷时眼泪夺眶而出，激动地一把上前，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一下抱住她。 “奴婢就知道姑娘福大命大，定能好好地回来！才不像传闻中的那边早早地没了。” 泪水顺着眼睛滑落，竟打湿了沐清芷的衣服。 秋草赶忙去擦，这才发现沐清芷身上的粗布麻衣竟然连着府上最低等下人的都不如。 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心疼，“这些日子，姑娘究竟是受了什么苦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沐清芷有太多的话想说，如今却还得慢慢地梳理。 还是楚未打水从外面回来。 瞧见沐清芷时，虽也是心中激动，却还没忘了正事。 “怎让姑娘站在院子里说话，方才夫人已经吩咐了，叫我们好生地伺候。” 秋草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答应，拉着沐清芷到了里面去。 泡进温暖的木桶中，热气袭了上来，像是要将她这一路的辛苦全部洗去。 沐清芷长舒一口气。 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一层红，不一会儿，额头鼻尖便渗出了细微的水珠。 秋草见不得自家姑娘再受委屈将那粗布麻衣尽数扔到一旁，赶紧去换了些好衣服。 “待您梳理干净，我便替您送消息去苏家，叫苏公子风风光光地将您再接过去。” 第220章 她怎么会来 秋草最是尽心，又盼着自家姑娘能过上好日子。 苏卓华各方面都不知比旁人强了多少，简直是最好的选择。 却不想，沐清芷眼底闪过一丝忧愁。 二人分别之时，她甚至不敢与苏卓华多说半分。 生怕牵动了他心中的痛处，又怕惹得自己落下泪来。 “我们之后就住在秦府，哪儿也不去了。” 秋草眼瞳瞪大，“为何？” 明明自家姑娘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苏家，只要礼成，便是府上的状元夫人了。 怎么出去一趟，连这婚事都没了？ 沐清芷心中烦躁，不知该如何将心中所想说给旁人听，只让她去为自己准备些水来。 “我口渴了。” 秋草的嘴唇轻颤，却愣是将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奴婢这就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了，沐清芷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秋草向来尽心，不管什么事都只听他一人的，应该是她这世上最能去相信的。 可如今面对秋草，她竟也无法说出心中的那份夙愿。 府上的表姑娘竟与平日朝夕相处的世子有了感情。 若传扬出去，不知外界会传出什么话来，更不知秦府上下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知不觉间她又攥紧了拳头，扶着木盆的边缘。 许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沐清芷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问了一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忽然一只掌心带着茧子的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那一瞬，美眸瞬间增大，睫毛颤动如蝶。 沐清芷回过身，竟是秦随！ 自十二岁那年，他无数次地跑到西苑来。 来时总是将人支开，悄悄地来又偷偷地走，除了府上的下人便无人知道这些。 回忆起当初她是真怕啊，瘦弱的身躯几乎推不开他。 只能蜷缩着身子，闭眼承受着那可怕的一切。 可今日她的眼中再瞧不见半点慌乱，只是一颗心不断地跳动。 面上的红晕更加放肆，她不曾遮掩，就这样直接暴露在秦随的面前。 甚至主动朝秦随那边靠近了几分。 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也似乎能想到他接下来那粗鲁而又霸道的动作， 可今天与她想象当中的截然不同。 那只手并没有将她强行控制住，随后霸道地一吻。 反倒是温柔地为他披了一件衣服。 “老夫人刚刚叫人给我那儿送了一杯参汤，叫我好生补补，我叫秋草去我那儿取了，这才耽误了些。” 此刻的温柔是真实的，与先前二人留宿村落之中，他对自己的态度一样。 还以为他回了秦府，便又会变成那不可一世的小世子。 沐清芷没有说话。 更多的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随似乎看出了沐清芷的心思，他的手紧贴在沐清芷的脸颊上，遮去那层淡淡的粉红，声音轻柔而又温和。 “此事你不须多想，我自会去与他们说清。” 她的为难秦随又何尝不知。 秦随也曾无数次地想过要将沐清芷留于身旁。 可每次看着她努力地赚钱，想要离开，心中的占有欲又占据上风，做出过许多令他后悔的事。 如今，他总算是看清了沐清芷的心意。 老天给的机会，他便要牢牢地握在手中，他的阿绵谁也不给。 沐清芷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 “世子怎么还不去将身上的衣物换下，若是让旁人瞧了，怕是会误会。” “纵使误会了又如何？” 沐清芷低下头，“如今尚未成气候，还是小心些吧。” 秦随自是无所谓。 可若是让旁人知道，她便再没了活路。 好在秦随并不想叫她为难。 “你好生歇着。” 说罢便转身离去。 沐清芷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她蹲下身子让热水浸泡在自己四周却仍无法让她彻底安宁。 不一会儿，秋草终究是回来了，脸上喜气洋洋的。 “世子那还真是有许多的好东西，这些全是让我带给姑娘的。” 关起门来，屋内只有他们两个。秋草也能壮着胆子说几句，不敢对外人所说的。 “此一趟，世子的变化是最大的，竟不像先前那般喜欢刁难姑娘了，若是姑娘当真想长此住在这儿也能过上些好日子。” 沐清芷尴尬地笑了笑，没说别的，喝了参茶后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将空茶碗放到一旁，沐清芷在秋草的搀扶下走出来，换上些干净衣服。 头上的水珠还未完全擦干，门外便传来了一人的声音。 “表姑娘可曾方便会客吗？” 秋草蹙眉，“她怎么来了？” 说完转头看着沐清芷，“这些日子世子那通房总将自己关在院子，还以为她是心系世子，这会儿应该是第一时间去了那边，没想到竟来咱这儿了。” 第221章 让她回苏家 沐清芷对晴雪的印象也说不上太好。 但毕竟是府上的，终究是要聊上几句的。 沐清芷没让人将人赶走，反而是请进屋内。 当晴雪进门时，脸上还挂着亲近的笑，仿佛二人真是极其要好的关系。 “听闻表姑娘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晴雪端详着沐清芷的模样。 这一趟，她消瘦了不少，巴掌大的小脸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若不是方才沐浴又喝了些参茶怕是要比现在更加惨白。 她倒是福大命大，竟还能毫发无伤地从外面回来。 晴雪虽心中腹诽，面儿上却是十分小心。 “这些日子听说世子与表姑娘不见了，我这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我日夜为你二人祈福，好在，这事还真是灵验了。” 晴雪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她演得真好，将关切与喜悦都混杂在了一起。 若不是有几分心思，只怕正要被晴雪此刻的演技给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沐清芷是知道的。 口中赶忙道谢。 “那就多谢了。” “客气什么。” 晴雪说着，圆滚滚的那双眼在眼眶内打转，试探着开口。 “只是表姑娘为何是回到这边来了，怎的不去苏家？” 这话如一根隐刺，扎在沐清芷的心上，虽是心神不安，面儿上却仍是笑着。 “我是随着世子回来的，况且外面如今动荡，还是留在秦家最为稳妥。”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纵是有心人想故意挑刺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晴雪笑的尴尬，却只能点头，“倒是应该。” 话还没说上几句，沐清芷便借口说自己有些困乏了。 晴雪也并非那不懂事的人，只能转身出去。 待到晴雪真的走了，沐清芷才算松了口气。 “北苑这位可真是够奇怪的，竟会主动来看您。” 这等事连秋草都看得出，沐清芷又怎会察觉不到？ 但眼下纵是心中不爽，嘴上也不得多说。 况且今日发生了许多，这会儿还真有些累了，沐清芷很快便催促着秋草去铺好被子，早些休息。 翌日，晨曦。 凌辰将秦随随身携带之物送上前去。 如今他身着一身朝服，整个人站在那显得既高大又养眼。 此一趟世子身上的气场竟然变了虽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犀利，叫人无法无天。 “朝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不少，让那些家伙逍遥快活些日子，如今是应该与他们清算一下了。” 他目光狠厉，迈步出门，入宫去了。 待到天光彻底大亮时，沐清芷也起床了。 这府上的一切似乎都没变，折腾了一番，她又成了曾经那个无人在意的表姑娘。 秦家的规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守得比谁都明白。 “怎么起得这么早？” 秋草打着热水回来，却发现自家姑娘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即使回来了，就应该遵守秦府的规矩，待会儿我还得去老夫人那儿一趟。” 秋草张了张口，眼睛里却写满了心疼长叹口气不再多言，只来到沐清芷身旁。为她梳上一个清爽些的发髻。 “姑娘还真是可怜，好不容易能逃脱这牢笼，兜兜转转的竟又回来了，这叫什么世道？” 沐清芷闻言却只是一笑。 只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里也多了一丝光亮。 先前留在此处，是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栖身于此，心中纵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而如今是她自己要回来的。 日后也不能再有半点埋怨，有苦也只能咽回到肚子里。 梳洗过后，沐清芷便急忙忙地去了老妇人那。 一大清早老夫人就已坐在桌前细细地品着茶。 上了年纪的人觉少得很，这会儿正精神呢，昨日她又是刚回来，估计待会儿进去又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沐清芷想着只放缓了脚步，如先前那般朝着正门走去。 却不想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人的声音。 “还从没见过像这样的，出了这扇门便是外姓人了，纵是发生了这般的意外，也应该回苏家去，怎能折返回来？” 沐清芷的心顿时冷了半截，这声音她最是熟悉。 是秦夫人。 一大早的，秦夫人便跑到老夫人这儿说这说那的，说的老夫人眉头紧锁，眼尾的褶皱都多了两道，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 “说了这么多，人不还是回到咱秦府来了？你又想如何？” 说了半天她总有些目的，如今把正经事说了，也能早些让老夫人耳根子清静些。 秦夫人不曾犹豫，“得叫她回去。” 第222章 陪同是假，照顾是真 沐清芷心头一惊，眉眼微垂。 是了，自她出落得越发动人起，秦夫人便小心地防备着。 生怕这秦府因她而惹出什么乱子来。 可这错当真是她的吗？ 如今倒是一股脑地怪在了她的头上。 想来也是听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秦夫人这才如此不容，迫不及待地想叫她早点出去呢。 沐清者低着头，缓缓从门外走了上来，只当先前什么也没听见，面对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老夫人。” 面对秦夫人时，老夫人脸上总是冷着的模样，如今见了她，这才展露出笑颜。 “这才刚刚回来，又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怎么不在房中多待些日子？” 沐清芷开口正要回答，却听见秦夫人的话。 “你来得正好，我们方才正说起你呢。” 此刻秦夫人不曾有半点遮掩，干脆把事摆在了桌面上。 “清芷，你如今已嫁为人妇，日后也就是松下的人了，再留在此处怕是不妥，还是早些回了苏家那边去吧。” 说是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实则不过是怕这府上因她而乱，更怕秦随真的将心思拴在她身上。 沐清芷垂眸，脸上写满了为难。 “若您当真叫我走，我自然不好留在此处，只是如今我的心思还不曾安定，昨日午夜时分还做了噩梦，现在想起来还是冷汗直流，这般模样若是真的去了苏家再惹的旁人误会。说是秦家管教不严，怕是辱没了门楣。” 说到这儿，沐清芷将头埋得更低了，“况且如今朝中动荡，若不是有人恶意为之，又怎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说不怕是假的，还请您可怜，容我在府上多待一些时日。” 秦夫人面色阴沉。 她巴不得沐清芷早些出门去。 先前苏家的丑闻他早就听说了，只是不好挑明。 这会儿沐清芷越是表现得可怜，她心里便越恨。 正想该如何将这麻烦甩出耳旁，却忽听见门外传来通报声，不想竟是君映雪来了。 瞧见她秦夫人的面色才稍微好些，脸上竟又露出了笑模样。 “这一大早的你怎跑到这儿来了？也不说在房中好生歇息，是不是这府上丫鬟又偷懒照顾得不周了？” 秦夫人说罢，随即叫人搬来把椅子，让她能坐到自己跟前来，眼睛里面满是温柔。 此时的模样与对待沐清芷时截然不同 “待在屋子里实在是烦闷。倒不如出来走走，还能叫人心情好些，况且今日表姑娘也回来了，昨日还未好好见过呢。” 那双眼睛扫在沐清芷的身上。 虽是脸上带笑，却愣是叫人渗出一身冷汗来。 沐清芷从未像今日这般难受过。 “瞧你先前听说噩耗时，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如今世子终究是回来了，你二人倒可以好生厮守再过上几个月，孩子出生便更是让人羡慕了。” 秦夫人像是故意的，故意将那画面说的温馨可人，要让沐清芷难受一般。 君映雪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看着沐清芷的眼神略显复杂。 忽然秦夫人眼前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沐清芷，眼中还藏匿着一丝欣喜。 “你若是这几日不急着回苏家那边倒是可以去东院。” 此话一出口，别说是沐清芷，就连君映雪都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大不明所以。 而秦夫人却毫不在意那些侃侃而谈。 “如今她已怀有身孕足有四五个月，身子也是一天比一天沉了，不得轻松，你二人年纪相仿，若是凑在一起定有无数的话说。你的心情不佳，也正好叫你这表嫂为你调节些。” 说着，秦夫人更害怕君映雪会拒绝似的。 她压低了嗓音目光，平和而又透着一丝坚定。 “白日里让她守着你，等入了夜世子回来了，你二人也能好生相处，这不是极好的吗？” 君映雪似乎明白了什么。 背地里的那些喜欢都算得了什么？真正被秦家八抬大轿送入府来的，那可是她君映雪。 如此也算是给沐清芷来了个下马威，叫她知难而退。 君映雪立刻点头答应。 秦夫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随即看向沐清芷，“你没什么意见吧？” 先前询问君映雪时是那般的温柔体贴，生怕她会拒绝似的好生商量。 可落到她这儿就只剩下了服从。 是的，一个上不了大雅之堂的表姑娘，如何能有拒绝的权利呢？ 沐清芷扶了扶身子，声音低沉。 “若是世子妃愿意，我自然是愿意。” 秦夫人高兴，“你能同意最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223章 怎么是你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差不多了，沐清芷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秦夫人这不是故意为难姑娘吗？说是去陪伴，实则是将你当成佣人了。” 秋草一听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指替自家姑娘委屈。 沐清芷却说不得什么，只是尴尬一笑摇摇头。 她便是这样的命数又能如何？ 只能叫秋草将白日里需要的东西一并收着，免得来回折腾。 天光早已大亮。 高大的宫墙横在那儿似乎隔开了两个世界。 走出宫闱，秦随眉间舒展开，可心上却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不得安生。 世子意外身亡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上京。 这朝中上下又怎可能不知道呢？ 就连当今圣上都有所耳闻，可迟迟不曾有动作，显然是有人背地操控。 “这些人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若是不好生地收拾，他们迟早有一天真要动了皇权！” 秦随口中叨念，忽地瞥见不远处一人。 夏钟鸣走的要比他早些，像是故意要躲着秦随，不肯与他见面似的。 可他越是躲着，秦随就越是要迎上去。 马车到了，还没等夏钟鸣迈开腿，琴随便走上前去。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可目光却仍是犀利，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人心，叫人十分不安。 “夏大人倒是早啊，这急匆匆地回去，莫不是府上有事？” 夏钟鸣听着秦随的声音，面色虽冷，倒也算是平和。 “纵使回去，也多半是为着朝中一事忙进忙出，又怎能得了逍遥？倒是世子如今大难不死，还不早些回去，与家人好生团聚？” 从他的嘴里说出死字，秦随冷笑出声，语气也随之阴沉。 “是啊，死里逃生这词真好，此次我活着回来，夏大人是不是很失落啊？” 夏钟鸣不动声色，却故意转过头去，不看秦随的那双眼。 “世子言重了。” 好在秦随也并不想过度的为难他，稍稍的侧过身子放他上车。 随即又悠悠地飘了一句。 “夏大人可要小心了，前方的路还远着呢。” 夏钟鸣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面色冷着上了马车随即快步离开。 如今瞧着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秦随眼底的笑意才逐渐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气。 这一件事虽然还在调查之中，但他心中早已有个大概。 “我一日不死，尔等便一日不得安宁，想要我的命，做梦。” 回去的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 秦随立刻上车。 车夫立刻赶马准备回府上，却听见后面的秦随提醒了一句。 “去飞云楼。” 晌午时分街道上人来人往。 飞云楼顶。 苏卓华靠在窗边，遥望着远处的风景。思绪万千面上，却露不出半分笑容。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想起和沐清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昨日前去寻找她时，苏卓华满心欢喜盼着能将他带回苏家去，日后再也不分离。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等来了这样的消息。只是几日她的心思便转变了这么多。 是秦随叫她感动，还是她早对秦随有了别样的想法，只是不曾认清，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推了一把？ 万千思绪及于心头，苏卓华的面色更沉了，仿佛摆在他面前的不是茶杯，而是一壶浓酒。 忽然楼梯口传来一人的声音，对方几步来到苏卓华跟前恭敬行礼。 他早叫人不许上楼打扰，这会儿偏有人来，苏卓华声音清冷。 “何事？” 只听见小厮声音平和，“回公子，是秦家的马车来了。” 秦家？ 苏卓华为之一愣，忽地脑海中闪过沐清芷那张可人的面庞。 莫非是她想开了？ 他顾不得其他直接从顶楼探出头去，果然看见秦家马车正停靠在楼下。 昨日分别，苏卓华总觉得有些话没说透。 今日哪怕是与她再见上一面，心里也高兴得很。 苏卓华立刻从楼上走了下来。 就连那送消息去的小厮都是一脸震惊，公子昨日心情便不是太好。 旁人都不敢上前去扰。 如今见了秦家的马车，竟能高兴成这样，莫非心里惦念的还是秦府的那位表姑娘？ 转眼间苏卓华已经来到了楼下，瞧见那马车欣喜地上前。 怎料想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伸出一撩帘子，便露出秦随那带着笑意的眼。 “苏状元亲自下楼迎接，着实是令人感动，我真没想到来见我竟能让你这般欢喜，这般惦记。” 二人对视的那一瞬，苏卓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心底是无尽的失落。 “怎会是你？” 第224章 变相欺负 秦随面上仍是带着笑意至朝着飞云楼顶指了指。 “借你这方宝地，咱们上去好好聊聊？” 秦随上门定是有目的。 他虽心中仍有不安，却也不好多言只能点头答应。 顶层。 叫人送来些点心茶水后，苏卓华叫手下人先退了，而他自己则是与秦随对坐。 “我不是那喜欢绕弯子的人，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 秦随显然也是这般心态。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今日前来便是与你合作的。” “这几日我不在城中，想来发生过不少事情，苏状元在这方面查得要比我更清楚些，你我联手一同调查此事，定能事半功倍。” 眼看苏卓华没说话，秦随声音平和，却字字敲打着人心。 “那些人显然是冲着你我而来，可最终伤到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些日子她在外面可是受了许多的苦。” 沐清芷是苏卓华心底的软肋。 这一招果然有些作用。 原本对秦随仍抱有警觉的苏卓华眼中多了一丝无奈，虽不想点头，却也无可奈何。 “只要能让他安全，此事我可以同意。” 说罢，立刻吩咐着自己的手下将这些日子所查出的一切分享给秦随。 秦随看得很细，恨不得将这些全数记在脑海中。 忽然，在落在纸上一行小字时，秦随面色略显凝重似是想起了什么。 城郊猎场，狩猎之时，也曾有人将目光落到了沐清芷的身上。 那一次叫他失了赈灾的功名，换来沐清芷一整夜的胆战心惊。 今日一看，此事竟与先前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莫非当真是有人瞧他不顺，故此用下这般阴狠的计策，只为牵绊住他，抑或是挑起事端？ 若当真如此，其心可诛，当真是可恶至极！ 一旁苏卓华脸上瞧不见多余的神色，薄唇微启，似乎有些话想说，可犹豫半天却还是咽了回去。 秦随只是瞧了一眼，便立刻会意。 “放心好了，如今她在西梁侯府，一切顺道，绝不会有人怠慢半分。” 如此便解了苏卓华心中的疑虑，眼底竟多了一丝苦涩的笑。 “如此是最好。” 沐清芷昨日的那番话叫他二人彻底没了可能。 他总是担忧，也不知该以怎样的借口去问。 那一瞬，秦随竟有一丝同情。 秦随站起身来。 时日不早，是该早些回去了。 “我知你对她的那般心思，但你也应该清楚，我对她的情谊比你还要早上几分。多谢你这些日子的费心照顾，她会没事的。” 说罢，秦随转身出了门去，只留苏卓华一人站在原地。 心中是万千思绪，竟说不出一句。 “她若是一切安好，我也就放下心了。” 秦随的马车很快便赶回了秦家。 今日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飞云楼，他的事处理得都十分顺当，不曾出现半点差错。 连日来心头的那一丝阴霾，终究在此刻得到缓解。 本想回书房，将自己所掌握的那些。消息在拿在手中，再好好地研究一番，却正瞧见秋草抱着几摞材料，急匆匆地朝着东院的方向跑去。 秦随瞧着一阵好奇，这秋草向来与沐清止住在西苑。 今日怎会转了性子一样往东院去了？ 心头不解，便将人叫住问个仔细。 秋草手中还扛着一大堆东西，差点抱不住掉在地上。 世子问起，她不敢不回，但语气中多少透着一丝埋怨的味道。 “这些是送到东院去的，方才世子妃说腹中无食，只想吃些点心，我家姑娘这才叫我去取了东西，待会儿便在东院开火，那世子妃准备。” 秦随听着，瞬间眉头紧锁，语气也沉了几分。 “东西明明都留在西苑，偏要费这事做什么？” 同时腹诽。 这君映雪又在搞什么名堂？先前怎不见他如此麻烦？ 听世子替自家姑娘说话，秋草心里一阵高兴，可终究是解不了这层麻烦， 只低下头去，嘴里轻声地抱怨着。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说是叫我家姑娘到东院去陪着。” 若真是陪同，又何须叫人大包小果的送这么多东西，只为烤上一锅热腾腾的点心？ “真是不像话。” 秦随面色冷了许多，留下这么一句，便迈步朝东院走去。 秋草只觉心头一喜。 如此看来，世子是真要帮自家姑娘说话了！ 手上的东西也不曾丢，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东苑房中。 小丫鬟眉头紧锁，目光扫在沐清芷的身上，嘴里仍是抱怨。 “只是取一些东西来，怎么这么久，莫非是故意耽搁，不想叫我家主子吃上？”” 第225章 给她个下马威 一面说着，那双眼睛一面朝着沐清芷身上扫着。 君映雪自然是听见了。 可嘴上却一句没说，只静静地喝着温水，在那等着。 那副样子，分明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打从她回到秦家开始，上下对她都有所防备。 这日子竟还不如先前了。 沐清芷看得出他们的疏远，但嘴上却不好多言。 最多也就是帮秋草说上两句好话，“想做成点心，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秋草想来是一次搬来，省着麻烦。” “那也是不用心，不然也绝不会这么慢吞吞的。” 不想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已经送上门了，连这点耐心也没有？” 莫说是小丫鬟了，就连君映雪的眼睛都瞪大了些。 再一抬头，果瞧见秦随从外面走进门来。 秋草就这么坐在秦随的身后，低着头，手中还抱着一大堆香料。 丫鬟口中抱怨，“倒是个有心眼的，这么快就告到世子那去了……” 但看着秦随的眼神还是恭敬。 “世子，您怎么这么个时候来了？” 秦随语气不佳，倒是将火气全洒在一个丫鬟身上了。 “本世子何时过来，难道还要与一个丫鬟汇报？到底是这东苑有人想着我来，还是害怕被我撞见你们欺负人？” 小丫鬟脸上一阵青，竟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了。 君映雪赶忙开口。 “是娘请表姑娘过来的。” 只一句，便将秦随的目光引到了她的身上。 好歹是出生王府，这点事情君映雪还是知道该如何处置的。 “娘说这些日子我二人都在府上，互相做个伴也是好的，我不过是夸了一句表姑娘的好手艺，她倒是实在，竟真的要给我做些热的来。” 她面若白玉，看着是那样的通透，看着沐清芷时脸上还挂着笑，“我说得对吧？” 话已至此，沐清芷还能说什么呢？ 粉嫩的唇扯出一抹弧度来，“没错，是这样的。” 秦随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关系？ 可他却不好责备，只是一抬手，“在此准备，浓烟滚滚反而不妥，还是回去准备吧。” 沐清芷知道这是秦随故意给自己离开的机会，一口答应，带着秋草就要回去。 谁知主仆二人还没出门就又听见君映雪的声音。 “这怕是不好吧，好歹是娘的意思，若是就这么回去了……” “她也有做糊涂事的时候。” 秦随的一句，直接将君映雪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而沐清芷二人也是加快了脚步，赶忙出门回去了。 秦随的袒护那样明显，君映雪怎会看不明白？ 那双好看的眼睛沁着一丝寒霜，“世子还真是……” 后面的话，君映雪没说。 毕竟，她也不傻。 若是真的说出口，那就是彻底断了二人的回头路，日后再想挽回只怕是不容易了。 人啊，有的时候还是糊涂一点好。 想到此，君映雪的态度不知道软了多少。 她像是故意地将自己的肚子挺直了几分，主动朝着秦随那边靠近了些，纤细的手搀扶着腰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轻省些力气。 “世子若是不喜欢，日后我不叫她来就是了。” 她声音温和，眼睛里更像是透着光，“倒是你，从回来之后便很少来我这了，我知你是朝中琐事繁多，但我也是像你得紧。” 君映雪垂眸，看着如今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的表情增添了一丝忧愁。 “这些日子身子越来越沉了，我一个人待在这儿还真是寂寞得很，若是你有心思，来着看看我是最好。” 平阳郡主的骄傲让她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就这已是十分不易。 人心都是肉长的。 况且他们好歹是有过一夜的缘分。 若是真的弃她于不顾，还真是他不懂事了。 况且，她还怀有身孕呢，总不能让未出生的孩子承担这些。 见秦随没有离开的意思，君映雪心中甚是惊喜，一把抱住了秦随。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走的。” 红唇露出一抹笑容来。 秦随没说话，却还是伸手护住了她。 他虽心系沐清芷，但他与郡主终究是有过夫妻之实。 这是他留下的债，不可不还。 殊不知，在钻进他怀里的那一瞬，君映雪那本该清澈的眼瞳已闪过一丝犀利的光。 纵是沐清芷有千般万般的好，只要没正式进了秦家的门，秦随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他。 如今局势已经明朗了。 既然秦随心中仍惦念着沐清芷，那她就要用尽千万的好来拴住秦随。 他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第226章 找个新靠山 抱着一大堆东西从东苑回来，秋草赶忙去准备点心，又叫楚未跑腿送去一趟这才安心。 “这世子妃嘴上是不说，分明就是想要给您个厉害呢。” 这事秋草都看得出，沐清芷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如今寄人篱下，她连一句说不得机会都没有，想要自保确实困难。 曾经看在苏卓华的面子上，秦家好歹也能对她好些。 如今，她已没脸再去见苏卓华，还能指望着谁帮忙呢？ 正想着，门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 秋草去看，这才发现是老夫人那的丫鬟。 “本以为您在东苑的，没想到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她迈步进门，“老夫人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先前的香囊想来是时间久了，竟没先前那般作用了，特请表姑娘过去，给老夫人按按。” 这人来得还真是及时。 一下给了沐清芷一个新思路。 对了，这府上不是还有老夫人么。 沐清芷立刻起身，脸上写满了关切，“是我想得不周到了，竟忘了这些。” 说完立刻带着秋草过去了。 才刚进门，便看到了老夫人那眉头紧锁的样子。 瞧见沐清芷来了，眼睛里这才有了光，“我就知道，他们还是得请你来。” “是我来晚了。” 沐清芷赶忙上前。 那纤细的手腕这会儿竟变得格外有力量，在老夫人的头上按压。 穴位打开，脉络自然就清了。 只是几下，老夫人那紧锁的眉头便逐渐舒展开了。 那年迈的声音钻进沐清芷的耳朵里。 “也多亏了今日是你来了，若是换了他们……呵，一个也指望不上。” 沐清芷声音温柔，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 “您这个病已是多年了，单靠这些香囊怕是不去根，正好我这些日子在府上，不如借机给您料理一番，纵使不去根也总会比现在好些。” 老夫人心里高兴得很，“那是最好。” 随后更是一阵感慨。 “你这孩子就是命苦了些，若不是你爹娘出了那些事，现在也定能过得安稳。” 这话听得沐清芷心里酸酸的。 嘴上却不好多言，只能在一边小心地伺候着。 “秋草，去回我房中取一些安神的东西来，今晚老夫人要熏着安神的香，也好安稳些，对身体好的。” 秋草立刻答应，转身出去了。 经此一番，老夫人是真喜欢沐清芷。 说句自私的，恨不得一辈子将沐清芷留在身边才好。 这次既是铁了心想让老夫人做自己的靠山，沐清芷自然清楚，自己还得说些好听的才有用。 不仅将最基础的按摩手法教给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更是提醒他们要按时更换着香囊里的东西。 如此一来，既不会抢了自己的位置，也能在老夫人这讨巧。 果不其然，老夫人这会儿看着他的眼神都与往日不同了。 沐清芷心中高兴。 如此一来再多坚持些日子，便能稳固了自己在苏家的地位。 纵使身分无法逾越，也总能有个人帮她说上两句好话。 不一会儿秋草便带着东西急急忙忙地回来了，沐清芷一点点的交给老夫人，这儿的丫鬟确认老夫人的头已不再疼了，这才肯离开。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您今日若是不适，便来找我，明日我早些过来，给您送上些养神的药茶。” 老夫人笑笑，“那你还真是尽心了。 与一个人磨合不是一两日的事。 沐清芷恭敬行礼，随即带着秋草，朝着门外走去。 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了许多，她的眼睛里又一次露出了光亮。 就连秋草都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心思，嘴上虽是不说，却也在暗自高兴。 二人迈过了门槛，正要朝院子里走去，不想竟迎面瞧见一人。 那一瞬。沐清芷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竟然是叫她去陪君映雪的秦夫人。 秦夫人本就对她心有防备，如今沐清芷去而又返，更成了秦夫人的一块心病，这会儿瞧见她竟跑到老妇人这儿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里瞬间染上一丝怒气。 “先前不是与你说了让你去东苑好好地陪陪，只是交代给你这么点事便做不得了？” 在秦夫人面前，沐清芷没那本事，只能搬出老夫人来，“刚才是世子回来了，我在待在东院实属不妥，这才回了西院，又听说老夫人头疼得厉害，便想着过来瞧瞧。” 听说世子去了东院，秦夫人的怒气就已消了一半，又听说老夫人又犯了那头疼的毛病，就彻底没气了。 只朝沐清芷身上一瞥，“事情已经了了，那就赶紧回去吧。” 第227章 秦嫣回府 说完便不再搭理沐清芷，反而是迈步进了老夫人那。 方才沐清芷与老夫人相谈甚欢。 眼瞧秦夫人对沐清芷如此的态度，老夫人眉头一紧。 “你这是怎的，难道我叫她过来陪陪都不行？” 沐清芷满是欣喜。 这才是真的立竿见影。 秦夫人就算是再不好惹，也绝不敢在老夫人这说什么的。 如今脸上已露出笑来，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怎么会，只是这丫头没与我说明，我还以为是她故意犯懒。” 知道沐清芷这会儿还没走远，秦夫人故意抬高了嗓门。 似是故意要让沐清芷听到似的。 “我是来与您商量一件事的。” 老夫人声音低沉，“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世子？” 秦夫人说起这个，脸上写满了笑。 “这一次对咱们西梁侯府也算是一次惊吓，如今秦随那孩子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可不是得好好地庆祝，我想着，要不要请平阳王府的人一起过来？” 听到平阳王府这几个字，沐清芷顿时感觉咯噔一下。 此事她虽与秦随说好了，日后不再追问，可他与平阳王府终究是有亲的。 如今君映雪更是大着肚子地待在东苑。 沐清芷i就算不想看见也无可奈何，到最后还不是得忍了？ 而老夫人却丝毫不曾察觉到这些似的。 只单单考虑这一桩事。 “听你这么说，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秦夫人高兴，“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得了老夫人的允许，这是再好不过的，不仅能好好地热闹一番，还能借此机会让两家多走动些。 听着身后一阵欢声笑语，沐清芷只能咬着牙的离开。 秋草瞧见，虽是心中心疼却什么都做不得。 直到回去了西苑这才松了口气一般。 “他们这些人就太不顾及姑娘的感受了，才会如此若是换作旁人，他们怎么也会照顾到的。” 沐清芷怎会看不透？ 回去之后，她叫秋草准备了许多草药来，连夜为老夫人缝制了一个荷包，又准备了许多安神助眠的熏香。 至于那药茶，还需早上再配，才更有效果。 至少今天她得让自己忙起来，如此才能忘记先前的一切不快。 晨曦，窗外的阳光暖暖地晒了进来。 院子里沐清芷早已不知起床多久了，正拿着一把小扇子，轻轻地扇着炉火，生怕里面的火苗熄了。 秋草瞧着心里难受得很。 “不行，姑娘怎起得这么早，这等事情交给我来做便是了，哪里需要你啊，再说咱们不是还有楚未？” 说着更朝楚未身上白了一眼。 “还不赶紧上前帮忙？” 还是沐清芷将人拦住，悄悄地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这种事情不是辛苦，而是仔细，稍差一点这药茶的味道都不同了。” 见此秋草也不好再劝。 只能静静地守候在一边。 终于，时辰够了。 整个东苑都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药草香。 沐清芷小心地将汤锅里的药茶盛出来，让秋草端着，直奔老夫人那。 而此时门口，裴家的马车已经停靠好了。 秦嫣如同一只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从马车上下来。 自上次离开后，她已有些日子不曾回来。 上一次还是听说秦随没了，这才赶忙回到家来。 如今听说自己哥哥安稳地回来，老早就想回来看了看。 怎奈何裴怀不知又在哪里吃醉了酒，愣是在外面耽误了好几天才回家，她这才晚了几日。 已是成了家的，裴怀总不登门，都是她自己悻悻地回来，时间长了怕是要让人笑话的。 “待会儿见我兄长，你可要尊敬些。” 秦嫣低声提醒这边。 谁知裴怀竟冷着一双眼地朝她身上一撇。 “这等事情还需要你如此提醒？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的无知？” 想起先前裴怀喝醉时对她拳脚相向的狠毒模样，秦嫣愣是不敢多说半句。 只得低下头来。 “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别的意思。” 随后，二人便一同回去了。 别看秦夫人对外是一张不好招惹的面孔。 秦嫣终究是她的亲女儿。 瞧见二人进门时，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凑在一起自是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可是热闹终究是秦家母女的，与裴怀毫无关系。 这一进门，裴怀便落座在一旁，不仅一句话不说。 还时不时地用眼睛四处看着那副模样，着实是无理透顶。 秦夫人瞧着面色虽沉了几分，却也不曾与他计较。 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家女儿能有几天好日子。 “娘，我二人今日是为了兄长才回来的，怎不见他人？” 第228章 耍流氓的登徒子 秦夫人听了无奈叹了口气。 “他这一走许久都不曾回来，想来是朝中有一大堆的事情安排着，纵是在一个府上，这几日也很少见他露面。” 秦嫣听着，心里多了几分失落。 “不过你今日回来的倒是凑巧了，我本想着过几日，宴请宾朋来家中作客，为你哥哥好好的接风洗尘，你二人既然今日回来了，不如留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如何？” 这话一出口，秦嫣自然是高兴，“那是当然。” 谁知她答应得倒是痛快，一旁的裴怀却说什么也不愿意。 “这怎么能行？” 他在府上逍遥自在惯了，纵使是在秦嫣面前也毫不留情。 直到秦夫人的眼睛看了过来，这才有所收敛。 随后又给自己编了一个可信的借口。 “这些日子府上忙得很，总不能始终待在这儿，若是她愿意便自己留下，我……” 说话间裴怀的眼睛落向了门外本想找机会溜之大吉。 不想经瞧见一人打从远处经过。 是沐清芷。 她如今手上还提着些草药的篮子，是刚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的。 一旁的秋草满是欣喜，“老妇人这会儿可是真喜欢您呢。” 一下说到了沐清芷的心坎里。 她噗嗤一笑，竟让人感觉美到了心里。 只是远远地瞧着，裴怀都呆愣住了。 沐清芷的这张脸是真好看，比秦嫣不知强了多少。 先前听说这世子是去寻找府上的表姑娘，才会遭遇不测，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两人也应该是一起回来的。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被他憋了回去再开口时反倒是满嘴的仁义道德。 “不过嫣儿想回来住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担心府上没有合适的地方，若是能安排得下，我便一同留下吧。” 这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了。 秦嫣正好瞧见沐清芷朝远处走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在母亲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是默默地将火气攒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沐清芷离去的方向，恨不得叫她真消失在世上。 秦夫人立刻叫人去安排了房间。 秦嫣二人虽各怀心思，却终究是在府上住了下来。 渐渐地天色晚了。 西苑的炉火前，沐清芷拿着一把小摇扇，小心地扇着火，生怕有半点怠慢。 明明脸上已写满了困倦，却终是不肯睡去。 她答应了老夫人明日要带更好的药过去。 今天晚上就得把这药熬出个七八分来，再让楚未连夜地守着，如此明天早上才能正合适。 看着火光一下下地闪烁着，沐清芷这会儿还真有些困倦，只能强撑着在此准备。 抬起头，天上的星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辉，竟也是那般的动人。 “今晚竟是个不见月亮的晚上，还真是有些特别。” 沐清芷口中喃喃，感觉自己的心都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许是太困了，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正逐渐靠近。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抱住了沐清芷！ 她吓了一跳！ 这院子里不过就住了他们三个人，秋草二人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正想要挣扎，那只手忽然捂住了沐清芷的嘴巴。 “别喊，你总不想让旁人看见你这般狼狈的样子吧？” 那声音听着竟有些熟悉，沐清芷只觉得一颗炸雷在耳旁轰的炸开。 竟是裴怀！ 他晚上许是又吃了些酒，这会儿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反倒是酒状怂人胆一般，更加无所畏惧了。 沐清芷费了好大的力才终于推开，眼中满是惊恐，正想叫人，不想他竟又一次贴了上来。 他有力的大手直接将沐清芷的嘴巴捂住，而另一只手则是极其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探索着。 “秦嫣那女人有什么好？不过就是命好生在了西梁侯府若是不考虑其他，只单看容貌，这府上还真没一个能比得过你的。” 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就连说出口的话都透着一股下流劲儿。 “放心好了，此处没人，今夜就让你好好陪陪我。” 沐清芷的心中一阵慌张，已经顾不得自身是如何的狼狈。 她不能吃了这个亏！ 干脆心一横猛地朝他脚下一踩，随后用膝盖冲着裴怀腹部一顶，指甲朝裴怀的身上胡乱地抓着，也顾不得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裴怀吃痛眉头一紧，竟真的松开了。 “来人啊，救命！” 沐清芷终于喊了出来，本想等楚未秋草出来，把这喝醉酒的登徒子赶出去，不想裴怀竟满眼愤恨地瞪着她。 “你已是嫁过一次人的，你跟我还装什么清高？还真把自己当个千金小姐了？” 第229章 被抓现行 眼看裴怀被激怒了竟还要来，沐清芷顾不得其他，只能顺着身后的路转身跑走。 院落中，秦随刚与外面回来。 凌辰跟随在秦随身边，面上满是担忧。 “如今外面大部分的消息已经封锁了，若不是有几分本事，肯定是做不到这一层的，咱们恐怕还需从抓回的那两个余党下手。” 那日为救出沐清芷，他可是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可折腾到最后，就只抓住了这么两个活口。 秦随面色凝重。 “不管动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从他们嘴里出问背后主家的消息来。” 凌辰抱拳答应，随后转身离开。 天色不早，秦随看着天空中高挂着的月亮，知道这会儿自己也应该回去休息了。 忽然从西苑方向传来一阵阵叫嚷。 “救命，救救我！” 秦随面色一沉。 如果他没听错，这声音似乎是……沐清芷？ 下一秒，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的沐清芷满是狼狈地从西苑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秦随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而在看见秦随的一瞬，沐清芷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地激动了，泪水噼里啪啦的夺眶而出。 “你怎么了？” 她的衣服已经被扯坏，一抹香肩暴露在空气中，竟让人不舍得将目光挪走。 头上的发钗已经乱了，脖子胳膊上更不知是怎么被弄出的痕迹，让人看着都是一阵心疼。 “我……” 此刻的沐清芷满是委屈，泪水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秦随一把将人护在怀中。 直到这会儿，那西苑内才又一次传来裴怀气急败坏的声音。 “竟然敢与我动手，真是不知轻重，今日我便让你知道……” 后话还没说出，一抬头就瞧见了秦随那双漆黑的眼睛。 顿时吓得裴怀心头一惊，酒也醒了不少。 只是一下，秦随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声音冰冷的可怕，若不是看在自家与裴家还有些亲戚关系，这会儿定要废了他！ 而刚刚这院子里的喧嚷声也成功地传扬到了别处。 本就寻不到裴怀的秦嫣急忙从自己房里出来。 不想第一眼撞见的竟是沐清芷衣衫不整，扑进秦随怀里的狼狈模样！ \"沐清芷，你好不要脸！难怪说什么不回苏家，原来是另有原因！\" 沐清芷本就惊魂未定。 这会儿更不知应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说得清楚，秦家丢人，说不清楚，毁掉的是自己的清白。 眼看秦嫣上前就要动手，秦随立刻丢过去一个眼神，“不得胡闹！” “哥，你竟还护着她！你莫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当看到自家男人从西苑那出来后，秦嫣对沐清芷的恨意更大。 “要么是我哥，要么是我夫君，沐清芷，你还真会算计啊，不管是哪边你都不吃亏，反倒苦了我们一家！” 秦随脸色更不好看了。 本来这种事就不好传扬，她非要闹到人尽皆知才肯罢手。 而这边的喧闹也终是引来了旁人。 秦夫人的丫鬟才刚一出来就赶忙缩了回去。 赶紧追出来的楚未正想拦着，却被秦随叫住。 “这话要是说不明，毁的是她的名声。” 不多时，秦夫人果然来了。 不只是秦夫人自己，竟连老夫人都跟着被折腾出来了。 沐清芷已平复了心情，只是此刻那狼狈的模样，是走也不得留也不得，只能站在原地，任凭秦随挡在她面前。 用高大的身躯挡住旁人的眼光。 眼看终于有个能做主的来了，秦嫣就像是急着抢功一般赶紧上前，一面拉着秦夫人往这儿走，一面指着沐清芷那副狼狈的模样。 “娘，今天晚上可是让我亲眼给逮住了，你瞧她这副模样就往我哥身上扑，像什么样子？幸好是被我见了，若是被我那嫂嫂见了，还不知会说些什么呢。” 秦夫人朝自己的亲女儿身上一白眼。 若是像她这么闹腾，那边就算不想知道，恐怕也不行了。 但终究是得先解决了眼前事。 她目光冷了几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往要沉默，是嫌弃的味道。 “我们好心留你在府上，是念在你我还有几分亲，绝不是为了让你给府上添麻烦，辱没我秦家门楣的！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实在是不能再留！” 纵使老夫人喜欢她这会儿也愣是帮不上一句。 这叫什么事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沐清芷抱着身子，眼睛里已浸满泪水，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无助。 秦嫣不由分说，直接反驳，“不是什么不是你这副模样都被我瞧见了，还想在这抵赖不成吗？沐清芷，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都被抓现行了还敢狡辩！” 第230章 受了委屈往肚里咽 此话刚出口，秦随直接开口。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到底是真被气坏了还是怕那点丑事沾到你，你比谁都清楚。” 秦嫣眼睛瞪大，“哥，你怎么帮她说话不帮我？” 以前，秦嫣当众教训沐清芷的时候也是有的。 自家兄长瞧见了最多是驱散众人，也就算了。 可如今，他竟是越来越帮着沐清芷，纵是在这种小事上也生怕她吃了亏一般。 秦随瞥了她一眼，没再搭理，反倒是恭敬朝着老夫人行礼。 “今日琐事繁忙，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不想刚一进门就听见阿绵呼救，这还没说几句呢，我这三妹夫就从西苑里面出来了。” 此话一出，顿时将矛头指向裴怀。 本想借着醉酒行苟且之事，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他的那股酒劲儿也全醒了。 裴怀品行不端那是上下都知道的事。 秦嫣自己比谁都清楚，可仍不想看着自家人为难，“就算是他，那也是……” 这话要是说出来，那可就是把裴怀的罪名做实了。 裴怀一瞪眼，“你别胡说！” 打断秦嫣的话后，裴怀立刻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与嫣儿成亲之前虽经常来府上做客，但却从不曾留宿于此，今日也是头一次，没想到喝醉了酒竟然记不得方向了，这才不小心去了表姑娘那。” 说完还假模假样地要给沐清芷赔罪。 沐清芷的胳膊上已经被他抓红了一大片，眼睛里满是泪意。 但她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安稳是秦家给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当是看在秦家的份上，自己也不能与他们将面皮撕破。 心里的委屈只能往肚里咽，惨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 尽管这笑容看着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 “既是误会那也就没什么了，我能理解的。” 这话说的，秋草都替自家姑娘委屈，却又做不得什么，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至于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明眼人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来，又何必急着将窗户纸彻底捅破？ “行了，既然是误会，那就各自回房休息吧。” 老夫人说完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之下转身回了，末了还不忘提醒秦夫人一句。 “下次再有这种事先查清楚再告知于我，这急火火的，我这老太婆可折腾不起。” 秦夫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住地只能点头答应。 裴怀是最想离开这儿的了，毕竟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人家要是不追究，他也乐得自在，干脆转身去了秦嫣那。 “那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沐清芷的眼眶这会儿还红着，粉嫩的唇微微吐出这一句来。 “又没真的欺负了你，你也别摆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回去之后早点休息也就是了。” 听秦夫人这话，沐清芷只能点头答应，随后转身回了房去。 秦随瞧着她那副模样，真是疼到了心里本想追上去安慰。 只能将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自己那不安分的妹夫。 “这裴怀是越发的嚣张了。” 秦夫人声音冷得出奇，眼睛朝他身上一瞥，“若不是你半夜不在东院好好地待着，也绝惹不上这事。” 知道与母亲说不通，秦随也干脆不说，转身就回了书房。 身后还能听见秦夫人的声音。 “我已送了消息去平阳王府，过几日府上得热闹一阵，只当是为你接风洗尘，祝你重获新生，到时王府自会来人，你可对她好些。” 秦随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也不知这些话究竟听进去多少。 夜静悄悄的，其他房中都已经睡了。 西苑的屋子里，沐清芷才刚刚脱下衣服，就听见秋草那满是心疼的声音。 “怎抓成这样？” 裴怀动作粗鲁，一只大手就这么伏在她身上，方才沐清芷只顾着挣扎逃跑，压根顾不得这些。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腰背竟都被抓出了一片红。 甚至有的地方开始发青发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碰到的。 “早知道这裴二少爷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与三小姐成亲之后竟越发放肆了，这府上还真是引狼入室！”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沐清芷的声音，“休得胡言乱语！” 秋草被吓了一跳，随后才听见沐清芷压低了嗓音。 “若是隔墙有耳被别人听去了，又是麻烦。” 秋草知道是自家姑娘关心自己。 “姑娘只管放心，外面有楚未在呢，保管室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说完又和沐清芷说道。 “您让楚未进门来休息，方才他没听见有人来，差点误了大事，刚刚我让他进门，他说什么都不肯，八成是自责上了。” 第231章 老夫人是她的挡箭牌 沐清芷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无奈。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事情怨不得楚未，关键问题还是出在了裴怀的身上。 可今晚，她真是怕了。 就让楚未在外面守着一夜，她也好安稳地睡上一觉。 翌日天明。 沐清芷早早地便起床收拾了。 昨日她特地敷了些草药在身上。 一夜过去，身上的淤青红肿消退了大半。 自己身上还附着了一层药草香。 一大清早清爽得很，也暂且散去了心头阴霾。 她叫秋草端着东西，与自己去老夫人那。 如今有老夫人护着，她暂时不需要去秦夫人那特地行礼，倒也省得今天尴尬。 可凡事哪有完全顺当的？ 没碰见秦夫人，一出门却瞧见了秦嫣。 昨日闹腾出那种事，秦嫣活活气了一宿，这会儿面上的气色都不如昨天了。 现在见了沐清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立刻上前拦住了。 “沐清芷，你如今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竟让我哥都这么护着你，我看你真是居心不良，时间久了还不挑拨我哥嫂的关系？” 沐清芷已经平复了心情。 况且如今有老夫人当挡箭牌，她也绝不能让自己被别人这么诬陷。 “若是世子真有那份心，就算是关在高墙里也关不住，况且昨日之事究竟为何昨天已经说得清楚了，还需要我重复吗？” 眼看沐清芷对自己竟是这个态度，秦嫣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就要打，“我看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 谁知这高高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呢，就被楚未给拦住了。 楚未不善言辞，只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昨天要不是一时大意，也不会给自家姑娘惹来这么多麻烦。 他本来心里就带着愧疚呢，这会儿更是说什么都不肯让。 还是沐清芷提醒，楚未这才松开了手。 “三小姐，这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呢。” 说话问她的目光朝着秋草手中的篮子上一瞥，声音平静而又透着一丝淡然。 “你就先让我过去吧，若是你心里仍有不快就与我一同前来，你我在老夫人面前也好把事彻底说开，也免得冤枉了谁。” 秦嫣简直要被气炸了。 曾经这是府上最好拿捏的沐清芷居然也敢与她抗衡了。 可纵是心中如此不满，又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地看着沐清芷带人去了老夫人那？ “反正也没几日好过，过两天平阳王府来人，还不是得跟只老鼠一样躲到桌子底下去？” 秦嫣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些，立刻带人走了。 书房之内。 回想起昨日沐清芷那满脸是泪的模样，他便打从心底里心疼。 遥想起村落之中，她说过要与自己在一起的话，心中就更是多了一丝惦念。 可如今回到了西梁侯府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这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只能化悲愤为动力，眉头紧锁地询问起凌辰。 “交待给你们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自那日回来，秦随便将调查绑架的事交给了手下人。 虽然这一次险些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但好在不是白折腾一场。 那日在木屋外面的厮杀，虽然死伤惨重，却仍是让他们带回了两个战俘。 这两人如今已被秦随的人控制起来，若是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有用的消息，也算是有些价值。 “还是不说，只是求饶，却听不见别的。” 这话无异于在秦随的心头火上泼了一盆热油。 他的手猛砸向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简直是滚刀肉，不管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务必将他们背后的主家找出来！” 凌晨辰马上答应随后将一信物送到秦随面前。 “世子这是在他二人身上搜找出来的。” 是一把通信哨，用这东西离着老远就能将消息传出去。 帮人做事这手上总会有些特殊的物件，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哨子的质地确实有些不同。 “这纹路怎么看着与城中柳家有些关系？” 凌辰点头。 “已经叫人去查过了，基本可以，肯定是有柳家的章纹改变而来。” 柳家在上京也算是大家。 不光族中亲戚众多，更是鱼龙混杂，从商为官都有。 而最让秦虽无法忽略的，是柳家与皇后一族的近亲关系。 “呵，死的东西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光靠着这个哨子，基本可以断定此事与柳家有些关系了。 “顺着这条线继续查，无论如何要给我个痛快的结果。” “是。” 凌辰走了，书房内只剩下秦随一人。 他站在窗边遥望着院墙外的树枝，心中竟是一阵烦躁。 第232章 残害沐家的罪魁祸首 凌辰不愧是在秦随身边做事多年的。 效率还真是够快的。 稍晚一些便带着一个盒子回来了，一打开里面竟是一颗门牙和两个完整的指甲。 “按照您说的，我又对这两人进行了逼问，总算是有结果了。” 秦随一看冷笑出声，“你倒是用心，调查出什么来了？” “他们确实是与柳家有些往来，但此次送消息来的似乎不是皇后，但具体是谁他二人等级不够，只能知道这些，还有……” 凌辰将一画像送到秦随面前。 “我查过柳家当年行径，在沐家灭门之前，柳家曾派遣出一支商队南下，这是当年商队的头目管豹，如今是那两个家伙的头目，始终为柳家尽心尽力。” 见秦随仍是不解，凌辰又提醒了一句。 “此人相貌平平，扔在人堆里也不见得能被人认出来，身上唯一的特点，便是手臂上一道难看的疤。” 只一句，秦随立刻明白，又将那人的画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沐家大火之前，那沿街的乞丐曾说过，从后面闯入那人手上就是有疤。 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拥有同样的痕迹，又同时对一个人下手。 秦随顿时豁然开朗。 “调查柳家，尤其是当年的消息，绝对不能错过半分！” 有了线索就要去查，他说什么也得还沐清芷一个公道，让沐家当年的真相公示于天下！ “属下这就去做！” 凌辰才刚走到门口，秦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将人叫住。 他手握着那画像，表情逐渐凝重。 “此时先别惊动阿绵。” 他的眼瞳漆黑，闪烁着异样的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给她听。” 凌辰答应后转身出去。 而凌辰，此刻心情却好了许多。 几日后，秦家上下热闹非凡。 秦夫人这一次可是得了侯爷的允许，特地将家中的亲戚全部请了回来，只为给秦随庆贺一番。 平阳王府的人到得最早。 先是送来了许多的贺礼，随后又送来了消息。 “王爷这会儿正忙着呢，得稍晚一些才能过来，顺便让我问问郡主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吗？” 谁的女儿谁疼一些。 纵使是王爷这等身份的也不例外。 回话的人格外讨巧，赶忙说了一大堆的好话，这才让平阳王府的人放心回去了。 外面是一阵喧闹。 西院内，秋草拿来几件裙装放在床上，供自家姑娘挑选。 可沐清芷对这样的热闹却一点想法也没有。 “今日的重点是世子与世子妃，与我有何关系，一个表姑娘，去不去的也就是那么回事。” 秋草有些担心，“您若是不去，那……” 沐清芷开口安慰，“放心好了，秦夫人不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隐患的，我要是不去那边只会更高兴，随便找个由头帮我推了就是。” 想想也是。 自家姑娘安生地待在屋里，可不是要比出去受尽旁人的指点白眼好过多了？ 秋草正要出门，不想门外却忽地传来一人嚣张的声音。 “贵客都已经到了，一个表姑娘还在屋里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非得让人来请才行？” 秋草脸色一沉，一抬眼才发现是三小姐秦嫣的丫鬟春杏。 与三小姐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竟然也沾染了主人家的傲慢气。 这说话也是越发的无理，全忘记了自己才是丫鬟。 “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适，恐冲撞了，其他贵客就待在屋里好好休息了。” 谁知春杏一听这话，是不依不饶。 “那怎么能行，今日府上正是热闹躲起来算什么呀？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我们一起欺负她呢。” 说完就硬要往里闯。 秋草赶忙张开双臂将人拦在门口，不想春杏竟是抬手就要打。 幸好秋草反应过快赶忙躲开了，不然这小脸非得让她给扇红了。 春杏这会儿还是一副嚣张的模样，扯开嗓子朝里面喊着。 “世子可不是好端端的突然不见了踪影，而是去给表姑娘送亲时才出了意外。王爷那头也是早知道的。今日府上又不只是给世子一个人热闹，作为宴会的主角连面都不露，像什么呀？” 沐清芷的脸色越发难看。 一个丫鬟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分明是秦嫣惟恐天下不乱想，借着这个机会看她的笑话呢。 可这会儿也不能听她在外面胡闹。 要是真让旁人听见就麻烦了。 沐清芷只能推开门从里面出来。 “你去回三小姐，我这就去。” 春杏满脸写着得意，经过秋草身边更白了一眼。 “你家姑娘都说去了，你在这当什么看门狗？” 第233章 当个背景也挺好 秋草心里当然不爽，可为了自家主子终是忍了下来。 眼看春杏离开，秋草这才开口。 “姑娘怎么不直接回绝了？” “她既是这么说，待会儿王爷来了也绝对会主动提起我来的。” 秦嫣的脾气沐清芷是知道的。 她不想惹麻烦，便只能顺着他们。 不过沐清芷也知道。 “放心，待会儿秦夫人和老夫人也绝不会看着我出丑的，她为难不倒我。” 秋草欲言又止，只能进去为沐清芷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朝着前堂而去。 秦嫣是为了今日提前回来了的。 没想到秦露竟也回来了。 连同着夫君岳浠也端坐在客位上。 大概是上一次的事让岳浠对西梁侯府尚有几分芥蒂，这会儿更像是个陪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眼瞧着沐清芷进门来了，秦露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阴阳的味道。 “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这种日子都入不得表姑娘的眼，不屑于我们一桌吃饭呢。” 一上来就给扣了个高帽子。 再看正堂，王府的人还没到，除了裴怀和岳浠之外全是秦家自己的人保。 难怪秦露秦嫣姐妹二人敢这么说话。 沐清芷只当作听不见，对两人轻声问好。 “方才有些事情暂且耽误了，这才没马上过来，还请两位不要责备。” 秦嫣是越看沐清芷心中越是不爽。 心里早就将裴怀的那些下流心思怪到沐清芷头上了。 仿佛没了沐清芷，裴怀就会收敛了放荡行径，一心一意地跟她过日子。 这会儿更是将话说得难听了些。 “我看不是耽误了，是压根就没想来吧，一个表姑娘如今竟有这么大的架子，也不知到底是谁惯出来的。” 秦露更是冷嗔。 “苏公子虽是状元的底子，但毕竟根基不稳，只是巴结了苏家，还真妄想着能高人一头了？” 似乎在他们眼中，沐清芷之所以会像今日这般，全是仗着苏家在后面撑腰。 沐清芷自知解释不清，干脆不再多言。 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 与其在这等事情上耽误时间，倒不如现在先闭嘴。 正说着，秦夫人带着君映雪来了。 君映雪如今怀有身孕，脸上不能有太多的装点，但仅凭着一张精致的脸蛋，仍然能吸引不少。 秦夫人心里高兴得很，眼睛里都在放光。 “今天府上难得热闹，待会儿宴会结束了，我让秦随送你回房去，你们两个可得好好的。” 这话就像是故意说给沐清芷听的一样。 君映雪脸上渗出淡淡的红，“母亲不用叮嘱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君映雪身上光是一个平阳郡主的身份就足够拿捏秦夫人的那点虚荣心了，这会儿更是乐得开心。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消息，说是王爷到了。 一听自家来人了，君映雪的眼睛瞬间泛起一层光来。 而秦夫人也是带人亲自去迎。 “亲家，我的女儿在你这儿可是给添了不少的麻烦啊。” 王爷才刚一进门，便笑呵呵地与秦老爷攀谈上了。 秦老爷一笑，“哪里的话，这孩子听话懂事又如此的端庄秀丽，不管在哪儿都得让人当成宝贝。你放心好了，在我们西梁侯府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给她的脸色看。” 别看身分在外，可在这等事情上，平阳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 只要听见自己女儿一切安好，也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了。 秦随是后来的。 直到大家都落座了，这才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里还沁着一丝疲惫。 平阳王一见到他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还没等秦随落座呢，便招呼着人给君映雪旁边的位置收拾出来。 秦随本想找个空处，不亲近任何人，也不得罪哪边。 现在王爷打破了这个平衡，他下意识就是让他们一眼。 瞧她那白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安静地在老夫人旁边喝茶，这才顺了王爷的意思落座。 宴会开始，现场热闹非凡。 大家共同举杯说是庆祝二人平安归来，实则重点全在秦随一人身上。 这样的事沐清芷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们不注意到她也是好事。 干脆当个空气，等这场宴会结束早点回去。 秦老爷与平阳王今天都多喝了几杯。 两人能聊的话题也就多了，从先前两家的交情一直聊到了现在。 秦老爷的目光一下瞥到了秦随身旁的君映雪。 “郡主可当真是花容月貌，如今与我家这小子正是相配。” “世子也是文韬武略，样样过人啊，要不然怎能入了我的眼？” 第234章 此物最相思 秦老爷说着，朝平阳王一笑。 “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恩礼有加，等再过些时日，郡主为我秦家添人进口，他们两个的感情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说的是啊，那时一定很热闹。” 谁知这边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声响。 是沐清芷不小心将一旁的茶碗打翻了，忙起身道歉。 她下意识地想跟着一起收拾，却被秋草一个眼神提醒。 对了，今天还有外人在场，她虽是身份不高的表姑娘，但也绝不应该和下人一样。 只是一想起刚刚秦老爷二人所说的话，心里还有些酸涩，这才会突然失神。 眼看沐清芷这边出了岔子，秦嫣巴不得她这会儿下不来台呢，立刻出声嘲讽。 “某些人不会是瞧着我们都关心我哥一些，所以故意想在这儿弄点动静出来，让我们别忽视了你吧？” 秦夫人朝秦嫣身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好歹有外人在炒，她可不想让自家人丢了面子，可秦嫣却只是撇撇嘴。 一旁的老夫人见了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孩子自打回来开始便一日不闲着，始终在我那儿为我按摩推拿我这头疼的毛病好了许多，就连这身子也变得轻快了。想来是这些日子累着了，实在是不应该让她在这儿陪坐。” 不仅解了沐清芷的为还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台阶。 沐清芷赶忙答应随即离席。 秦嫣似乎还有所不满，可这会对秦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将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 “真是没劲。” 正堂那边还是一阵欢声笑语。 身后越是热闹，就越显得沐清芷这般落寞。 秋草赶忙跟了上来。 “姑娘莫要为他人的话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这府上的小姐们向来是骄纵惯了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沐清者苦笑，“这个我当然知道。” 但同时眉目间又染上一丝忧虑。 今天这场难受的宴席她能躲得了，可过些日子的事实又如何去躲？ 她不能叫世子妃腹中的孩子无故消失，更不能阻止秦府添人进口，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痛苦也只能受着。 回去之后，秋草便赶紧去给沐清芷下了一碗面，刚才在那宴席上，她只顾着听人说话，连吃的东西都少得可怜，还得自己预备下。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秋草打着两桶热水倒进了木盆之中，泛起一层热气。让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 沐清芷褪下身上的衣服，几步走进木盆之中，顿时感觉一股热气席卷全身，让她这一身的疲惫感也暂且消退了许多。 秋草见了，又赶忙向里添了些养肤护颜的花草。 这几日在老夫人那，沐清芷能接触到许多名贵的草药，不仅调了老夫人的气血，也顺带着沾了光。 如今白皙的肌肤上透着一层动人的红，香肩暴露在水面之上，双手轻轻地浮动着盆中的花瓣。 就连秋草看了，都忍不住感慨。 “姑娘如今调理好身子后，看上去愈发动人了。” 沐清芷被她说得脸一红，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娇笑，伸手要打，“你看你，说话越发满不在意了，要是让旁人听去了，准得说我没管教好。” 秋草也只有这会儿才能与自家姑娘说笑几句，“哪里的话，出去之后这些话秋草也不敢再与外人提了。” 谁知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惹的沐清芷下意识拿起毛巾挡在自己胸口。 秋草眉头一紧，朝外一喊，“楚未，是你在外面吗？” 直到这会儿，外面才悠悠地传来了楚未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尴尬。 “世子那边叫人送东西来了。” 沐清芷满是惊诧。 连秋草都愣了片刻，不明白这大晚上有什么东西想送。 “您在这等着，我这边出去。” 说完秋草赶忙朝门外走去，不多时便带着一物走了进来。 那是个十分紧俏的盒子，从质地上便看得出此人的用心。 秋草将盒子送到沐清芷的手边，沐清芷拿起细细地打量着。 虽是个金贵物件，却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她小心地将盒子打开，里面竟躺着一串红豆手链。 只是一眼，沐清芷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秋草满是好奇，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红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厨房那头要找能找到一大把，世子送这做什么？” 沐清芷将东西放了回去纸叫秋草收。好，而她自己则是转身泡在温热的池子里。 粉嫩的唇微起缓缓吐出一句。 “此物最相思。” 第235章 世子妃小产 转眼已入夜。 书房内。 秦随坐在窗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籍，面色冷得厉害。 近来朝中琐事繁多。 好不容易回来，他可不是想做出点成绩来。 只是如今，外戚干政的事情是越来越多。 皇上虽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可背地里肯定也是多了一丝担忧。 若不然也不可能将这一大堆的东西都送到自己这儿来。 正当他想着应该如何替皇上分忧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凌辰从外面回来了，手中空无一物。 “如何？” “东西已经送去了，没见到表姑娘，说是正在沐浴，属下不方便。” 秦随嗯了一声脸色却没瞧见有多好。 “柳家那边打探的怎么样了？” 凌辰立刻恭敬回复，“还在查，不过先前被我们抓回去的那两人，已经受伤严重，若是不请人医治，怕是会死在牢里。” 凌辰试探性地询问，“要给他们请个郎中吗？” 秦随冷笑，“那这几日他二人说了吗？” 凌辰摇摇头，“除了将柳家那边供了出来，其他的事一概不说。” “若是没有利用价值，还需要浪费这些吗？” 凌辰立刻明白，转身便要出去。 谁知还没走出门呢，就瞧见一人。 竟然是晴雪。 不用狮子开口，凌辰便知该怎么做了，立刻上前拦住。 “世子如今公事繁忙，还请姑娘回去吧。” 语气比先前与旁人接触时冷了一大截。 只觉得晴雪未免太不懂规矩了。 一个通房丫头竟然也敢跑到这儿来，这不是求着世子可怜？ 越是如此，反倒越让人看不起了。 可晴雪却说什么也不肯走。 脸上反倒是多了一抹焦急，“我有十分要紧的事，一定要说给世子听！” 凌辰说什么也不肯让，只挡在她面前。 外面的叫嚷声终究是闹到了秦随那。 秦随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看见晴雪语气更沉，甚至没有一点耐心。 “这里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来的吗？” 晴雪心一沉。 世子对她本就没什么感情，要是待会儿自己所说的，不能让世子有所警觉，只怕日后会更加烦她。 “晴雪不敢胡闹，是方才途经东院的时候听见里面正闹腾着，故此放心不下才想进去瞧瞧，不想正瞧见世子妃她……” 听说此事与世子妃有关，秦随的面色终究是沉了下来。 “她怎么了？” 晴雪面上满是焦急，几乎要落下泪来了，“世子妃始终捂着肚子，喊着腹部疼痛难忍，东院那头早已经疯了，丫鬟婆子，只顾着叫郎中，我这才来书房找您的。” “你说什么？” 秦随面色一沉。 他虽不太喜欢君映雪，但二人好歹是夫妻一场。 如今君映雪腹中还怀着二人的孩子。 要是这孩子真的没了，那可是秦家的损失！ 秦随再也无法淡定，立马迈开步子朝东院走去。 额间更是渗出一层细汗。 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君映雪在秦家出了事。 此刻，东院门外。 郎中早已经到了，却徘徊在门口不敢进去。 秦随上前立刻询问，“里面什么情况？” 郎中支支吾吾的，“说是突发急病，只是这生产之事，男子不好轻易进出，只能先让婆子们到里面查查看。” 眼桥秦虽没有怪罪下来的意思，郎中这才将后面的话说了。 “世子妃的情况，我还没瞧见，但听他们的描述可能是要小产……” 秦随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一把扯住郎中的胳膊，“你说什么？” 郎中顿时被他那副凶狠的模样给吓到了。 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在地上，只能如是的再次回应。 “孕有五个月，突发阵痛，若是伴随出血，只怕真是孩子难保，世子您也得做好最差的准备才是！” 秦随那双漆黑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寒光。纵是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也仍能叫人看出他此刻的不安。 凌辰瞧见了，立马在一旁安慰着。 “世子爷，您先别激动，郎中方才不是说了吗，只是怀疑有这方面的倾向，还做不得数的。” 随后朝郎中身上一瞪眼，“这等事情整好胡来？这些婆子什么也不懂，怎么能真正搞清楚情况？” 郎中低下头，却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 转眼间这事便闹腾到了秦夫人那。 若是旁人的事情，秦夫人肯定是不管了。 可君映雪的身份毕竟特殊一些，秦夫人这会儿亲自赶来，眼中满是担忧。 “刚才酒席宴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当郎中将为难之处说给秦夫人的时候，秦夫人二话不说。 “沐清芷呢，她人在哪儿？” 第236章 想和你聊聊 秦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母亲的意思是……” 秦夫人此刻也顾不得那些。 “她不是懂些医术吗？又在你奶奶面前做过许多事，这会儿叫她过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秦随面色一沉，只觉得此事过于荒唐。 正想开口却被秦夫人一眼瞥见，狠狠地朝着身上瞪了一眼。 “郡主的性命大过一切！” 原本反驳的话，到了此刻全都被咽了回来。 秦随无奈也只能点头答应。 很快佣人便敲响了沐清芷的房门。 原本屋里的人都已经躺下，听见这声音才又一次爬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困乏。 秋草前来开门。 一眼竟瞧见了老夫人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么半天才想着来开门，若是耽误了正经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听对方这个语气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秋草赶忙询问。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如此的慌张，我家姑娘这会儿还歇着呢。” 谁知越是提醒对方，反倒是叫的越大声了，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还问出什么事了呢，当然是天大的事，要不然又怎么可能跑到你这儿来，其他的话少说，快与我走吧。” 随后才将东院那头的事说了。 原本已经满是困意的沐清芷一听这个话顿时精神了。 这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大事，绝不能耽搁了。 只是几下便穿好了衣服，随后朝外面走去。 秋草心里还替自家主子鸣不平。 “这都叫什么事，大晚上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得。况且这府上又不是没有郎中，干吗偏得让您去啊？” 沐清者只在她身上瞥了一眼。 秋草知道主子这是怕她又惹上什么麻烦，赶忙闭嘴，不再说了。 当沐清芷赶到的时候，此处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她也从未接触过生产的事情，这会儿还不是得硬逼着自己进去一趟，本想着进门之后只怕少不了那些血腥的场景。 没想到这进门来，只瞧见罗兴云好好地坐在床上。 丫鬟也耐心地伺候着。 屋里全然没有外面说的那般凶险。 而那些婆子更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连一句话也说不上，只是低着头。 也难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消息送出。 都在这儿站着呢，可不是送不出去。 是自己来得不巧了，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瞧见沐清芷来了，君映雪的声音这才悠悠地飘了过来。 “原来还是折腾了表姑娘来，既是如此那就过来吧。” 沐清芷不好多说别的，只能点头答应迈步走在里面，可这心里仍是一阵七上八下的，好像在打鼓。 “听说世子妃身体抱恙，唯恐伤到腹中胎儿，我这才急忙赶来的。若是这边已然好了，那我就送消息出去，也让外面的人跟着轻松些。” 谁知沐清芷才刚有转身离开的意思就又被君映雪给叫住了。 她声音平静，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但就是让人感觉仿佛一阵寒风吹到了骨子里，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来之前确实是疼得厉害，我还以为这孩子多半是生不下来了呢，倒是你一进门我只感觉到了一阵舒畅，也真是神了。” 沐清芷尴尬一笑，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反而是君映雪主动将人叫到了身旁。 “从我进府里来，你我便很少有接触的机会，不如坐下来与我好好聊聊吧。” 沐清芷有些诧异，下意识朝门外看去。 “您若是有这个心思，我当然愿意，可外面那些人都被吓坏了，总得送个消息出去吧。要是让他们等得急了，只怕是……” 君映雪没说话，但脸色却瞬间沉了。 那副模样让人瞧着着实是一阵不快。 沐清芷没法子，只能坐在君映雪身旁。 “你与世子的关系一向很好吗？” 这话一问出口，沐清芷顿时一愣，半天都说不出一句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轻声询问。 “您好端端的为何要问这些，我与世子不过是寻常表亲的关系。他倒是对我格外的照顾，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 这结果也不知君映雪是否满意，此刻仅仅是面上挂着笑，叫人看不出其中真切。 “没什么，我也仅是随口一问，只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有时竟比对我还要好些。心中竟有几分艳羡可绝没嫉妒之意。还请表姑娘不要误会了，今日也只是忽然好奇随口一问的。” 只是一句随口问问的话，却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摆在那儿，纵是知道眼前人多半只是一时兴起，她也不敢多说，只能在这静静地陪着。 第237章 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沐清芷在房间内与君映雪聊了一会儿。 直到君映雪有了几分睡意，沐清芷这才得以离开。 刚一出门，秦夫人他们就围了上来。 看着沐清芷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到底是如何？” “世子妃她现在还好吗？” 回想起刚刚自己进门时所看到的场景，沐清芷如实回答。 “您不必担心，世子妃她现在很好，如今已经睡下了，并无大碍。” 谁知秦夫人此刻却仍是凝着眉的。 “怎么可能？刚才里面叫嚷声不断，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沐清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确实是无事发生。” 秦夫人问不出个结果来，心头顿时像憋了一口气似的，只能转头看向郎中。 “派进去一个也看不出个结果来，你赶紧进去瞧瞧，我不怪你。” 言外之意就是看不起沐清芷的那点本事，也不相信沐清芷方才所说。 沐清芷不敢多言，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 想来待会儿郎中进去也是一样的。 也许是世子妃闹腾出的动静太大，才会让秦夫人这般紧张，待会儿听了郎中的话，自然就不会多想了。 谁知，郎中才刚刚进去，不出片刻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叫嚷声。 先前还守在那儿不曾活动的几个婆子，这会儿仿佛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惊慌地从里面赶了出来，眼睛里面尽是恐惧。 秦夫人本就着急，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管事嬷嬷更是喊了一声，“一个个的都喊什么呢？给我安静些，若是冲撞了里面可怎么办？” 随后选了一个看上去老实些地叫了过来。 “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 婆子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睛时不时地扫在沐清芷身上。 似乎是有所畏惧，又不敢把实情说出，只能憋在心里一样。 沐清芷顿时一阵心惊。 虽然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已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总感觉这里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世子妃她真是有小产之兆！刚才郎中进去的时候，被子里面已经沁着血了！” 闻听此言，沐清芷顿时慌了，只觉得手脚都是麻的。 秦夫人目光狠狠地朝沐清芷身上一瞪。 随后直接一个耳光扇在沐清芷的脸上！ 这一下打得沐清芷失了平衡，秦随瞧了，下意识搀扶，这才没让沐清芷摔倒在地。 可那白皙的脸上却还是透出一层不自然的红来，看上去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沐清芷心中委屈，却只能拼尽全力地为自己辩解。 “我不曾说谎，刚才里面确实是没动静！” 同时心中也是一阵忐忑不安。 回想起刚刚屋内的场景，明明她还能好好地与自己攀谈，为何突然就出了这种事？ 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让沐清芷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难不成她刚刚就已是这般模样，只是一直撑着故作平静。 只为了让旁人不再相信自己所言，将她推入众矢之的？ 但现在已经不是再次计较这些的时候了，若是不赶紧行动只怕郡主与腹中胎儿都会出现问题。 沐清芷赶忙从秦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眼睛里满是笃定。 “叫我进去瞧瞧，里面只靠郎中一人，怕是不行，我能帮得上。” 秦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巴不得沐清芷永远消失在眼前。 说话的语气也冷得可怕。 “连个实情都不敢与外面说，我不知道你叫我如何去相信你？” “你不要以为老太太如今护着你，你就真成了这府上的正主子，若是郡主的身子出了半点差池，秦家可不会被你拖累！” 沐清芷现在可来不及计较这些，只求秦夫人再相信自己一次。 秦随见了眉头紧锁。 “我随你一起进去。” 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里面正是小产，你怎能进去？沾染了污秽，怕是要倒霉的！” 谁知秦随却满脸认真，漆黑的眼瞳散发着一层光亮，竟没有丝毫退让。 “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我进去不过是陪陪我自己的娘子，又哪来的污秽一说？” 同时他又将目光扫在沐清芷身上。 “她说得对，人手不多又没人懂得该如何操弄，若是郎中碍于情面，不好行动还能有个帮衬。” 秦夫人深吸口气，调整着心态，最终也只能点头。 “好吧，事已至此，我便依了你。” 正当秦随准备带沐清芷进去时，又听到秦夫人的后一句。 “但你可要给我记好了，若是里面真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238章 秋后算账 沐清芷一个字也没说，只快步地走进房中。 从她出来再进去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君映雪的面色已经难看得很好，整个人几乎陷入了昏迷，再瞧她身下竟然的渗出一层血来。 郎中在一旁喃喃，“五月出血，这可不是好事。” 眼瞧沐清芷进来了，郎中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嫌弃，仿佛真把她当成罪人了。 沐清芷也顾不得解释，赶紧拿起纯白的毛巾，在温水里投过一次后，便掀起被褥为君映雪擦拭着身子。 这场病让她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腻得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可沐清芷已顾不得这些。 那一刻，秦随的目光只扫在沐清芷艺人的身上，竟全然没有注意君映雪的状态。 “我懂得一些草药之术，但行医方面还差了些，您只管指点，我自然会在一旁操作。” 在简单地为君映雪，擦拭身子后沐清芷来到郎中身旁。 如今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郎中点头，随后吩咐着沐清芷如何操作。 这不只要在身上动手脚，还得送一些紧急的药物来。 沐清芷懂得些方子，赶紧叫人去准备，而她自己的手则是在君映雪的身上推拿按揉着，只为能减轻她的苦楚。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终于抱着一碗热乎乎的黑汤子跑了进来。 “来了！药来了！” 沐清芷赶忙伸手将这一碗药喂进了君映雪的嘴里。 失血的缘故，君映雪早已口干舌燥，这会儿重视是苦的不行也全喝了。 沐清芷又赶忙去换了两条干净的棉布擦拭。 这汤药还真有用，不到一刻钟身下还真不再出血了。 而她方才的操作也终于有了些作用。 郎中的手搭在君映雪胳膊上。 秦随此刻表现得异常紧张。 “她的情况如何？” 君映雪可是平阳王府八抬大轿送来的。 靠着郡主的这一层身份，她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若是真在秦家出了事，哪怕是能说得清，也会影响到秦府上下。 况且…… 秦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沐清芷。 这阴差阳错的，还是把她给惹进来了。 旁人的猜忌不可怕，可要是真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日后可就没有沐清芷的好日子可过了。 他在求秦家上下的安稳，也在求沐清芷的太平。 好在郎中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悬着的一颗心也终究落地了。 “从脉象上来看已经稳了，这胎儿还好好地待在肚子里呢。” 秦随只觉眼前一亮，随后长舒口气。 “那就好！” 而沐清芷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委屈一抬头。 正瞧见秦随凝着君映雪的那张脸。 顿时感觉心里一阵刺痛。 “我这儿还有些安胎的方子，最关键是要补上世子妃的气血，益气养胎是最好的办法，若是气血乱了，这胎儿也就不稳了。” 郎中说着，拿起纸笔唰唰点点地写下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在伺候好君映雪后，秦夫人这才从外面进来。 “情况如何？” 她急忙忙的，一进门就赶紧询问起君映雪的情况。 仿佛比任何人都在意。 秦随只能耐心地将刚刚郎中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秦夫人，在知道孩子已经保住，大人也没事后，秦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真是祖宗显灵，终究是没让我秦家惹出大事。” 看着一旁的沐清芷，秦夫人心里是更加烦闷了。 “你与我出来。” 没想到沐清芷出来了，秦随竟然也跟着一起到了门外。 秦夫人克制着心中的愤恨，死死地咬着牙。 “我家对你也算不薄，从你进门的那一天起，你的花销就都是由秦家来兜底，你不念及着我们的好礼就算了，怎能在这种事情上胡诌？” 沐清芷百口莫辩。 若是她将刚刚的事情说了，肯定不会有人相信。 谁会拿腹中的胎儿与自己的性命安危开玩笑呢？ 可这事偏偏就是发生了。 连沐清芷都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好在秦随及时开口。 “母亲还是不要责备她了，阿绵终究不是专业郎中，只是在草药与推拿方面有些本事，就算是真让她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方才在进门时，我可是自始至终瞧着的若是没有她的手法加持，这孩子只怕真留不下来。” 秦随替沐清芷求情的话落在秦夫人耳朵里，反倒成了一道罪状。 看着沐清芷的眼神就更是冷了。 “算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料理完了这头的事，再好好与你算这笔账。” 第239章 唯一的靠山没了 沐清芷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 她立刻低下头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得，只能打过招呼，带着秋草转身回了。 秦随瞧着心中一阵不忍。 秦夫人似乎猜到了自己的儿子心思不在君映雪身上。 她压低了嗓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我不管你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郡主好歹是怀了你的骨肉，如今又差点小产，你怎么着也得进去，好好地瞧瞧才是，千万别让她难过。” 一句亲生骨肉，就将秦随心里的千万不甘全都压了进去。 那一夜的快活成了他心底里无法消去的一道伤疤。 每一次都能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而偏偏他竟连那一夜发生过什么都记不得。 “我知道了。” 说完秦随迈步进到了里面，守在君映雪的身旁。 东院那头烛火摇晃，整整亮了一夜。 西苑亦是如此。 沐清芷坐在床边，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看着是那样叫人心疼。 秋草赶忙拿起药膏涂抹在沐清芷的脸上，刚触碰的时候是疼的。但逐渐揉开后是一阵清凉，逐渐于脸上那火辣辣的疼互相抵消。 “夫人也真是的，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就打。姑娘的样子最是可人，要是真打坏了可怎么办？” 沐清芷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这种伤她也不是第一次受。 能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顾得了自身的容貌。 只是回想起君映雪与她攀谈时，那脸上带笑的模样，心里仍是堵得慌。 莫非是她与秦随的事已经叫君映雪知道了？ 若不然她该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愣是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与自己聊下去。 而秦随方才的那些话，也像是一根针刺刺在了沐清芷的心头。 不触碰时只隐隐作痛，可一旦碰到便贯穿全身。 “她是我娘子……” 这虽然是事实，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刺痛过沐清芷的心。 明明秋草已经为她涂好了药膏，可沐清芷就是没有半点入睡的打算。 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思绪万千。 这一夜竟然是那样的难熬。 第二天，当沐清芷顶着一张泛红的脸出现在老夫人面前时，迎接她的不是昔日那般的嘘寒问暖，而是一副冷漠的态度。 沐清芷才刚刚将东西放下，就听见了老夫人的声音。 “这些日子，我的头好像不像先前那么疼了。” 说着目光扫在沐清芷身上声音平静，却有意疏远，“我老了，就像是调理得再好也终究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不准备再这么折腾了。” 沐清芷心一沉。 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合适的靠山，没想到折腾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纵使心中如何的难过，此刻也只能是将那些心思都收敛回去，脸上还带着一抹平静的笑。 “既然老夫人不想折腾了，那我明天开始便减少来这边的次数绝不会让您为难的。” 至少她在老夫人面前表现的也算是知趣，没有因此而败坏了自己的德行。 当从老夫人这出门的时候，秦嫣脸上还挂着一丝得意。 宴会虽是结束了，可她却找了个借口留宿秦家。 只为了能待在家中，免去在夫家受难。 “听说某些人先前差点误了大事，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是住在什么地界，居然敢打主人家的主意。” 这话听着是那样的刺耳。 沐清芷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却只能将一切负面的情绪积压在心中。 经过秦嫣身旁时，她更是主动伸出脚。 沐清芷只觉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秦嫣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在看手下败将。 “只不过是让你在苏家那儿过了两天的好日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多高贵的人物了，这一次也算把你打回了原形。沐清芷，你不过就是我亲家养在府上，上不得台面的表姑娘而已。” 羞辱过沐清之后，秦嫣的心情总能好起来，这会儿更是哼着歌地离开。 沐清芷心头一沉。 她如今又回到了最低谷。 只怕比起先前还不如呢。 那一刻她心里真有些后悔。 也许，她不该仅凭着秦随对他的那份爱意便再一次回来。 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现在显得这般狼狈。 忽然一只手伸出，递在沐清芷的面前，“起来吧，地上凉。” 那声音轻柔，只是一刻便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像是一下能暖到人的心窝里。 沐清芷的眼瞳瞬间瞪大，抬起头来。 第240章 她过得真的好吗 下一秒苏卓华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他怎么会来？ 自上次分别之后，沐清芷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苏卓华。 但不用问也知道，苏家上下肯定也知道了此事。 他今天上门来，难道是为了先前的聘礼？ 若是真让秦家人知道二人已经没了关系，还不知会说出多难听的话来呢。 沐清芷面露难色，本不想靠着他的搀扶，可苏卓华却在这种事情上格外的执拗，愣是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还好吗？” 苏卓华的声音仍是那般的温柔。 仿佛是第一次二人相遇时的场景。 可沐清芷比谁都清楚，他们两个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儿心里更是多了一丝愧疚。 “你是来谈聘礼的事的吧？” 与其让对方先开口，倒不如主动一些。 沐清芷揉搓着掌心看上去格外窘迫。 “我知道你与我已经没了婚约，东西要回去也是正常，可你能不能再容我一些日子？” 沐清芷轻咬下唇，还在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回到秦家后，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尽管这些她早已预料到，可这一大堆的事情全压在她自己的身上，还真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苏卓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沐清芷一愣，随后才听到苏卓华平静的声音。 “聘礼的事，我从未想着要回你与我的婚约，我也并未对外声张，放心好了，苏家上下是绝不会怪你的，若真是要说……” 说到这儿，苏卓华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地笑，“也只能怪我自己学不得他那般，让你明明已答应了做我的娘子，却仍选择跟他离开。” 他总是这样的亲近温和，那样善于替她考虑。 只是几句差点惹的沐清芷落下泪来。 只能克制住自身情绪。 一抬眼，苏卓华似乎看见了什么。 “你好好保重。” 留下这句后，径直朝秦随那边走去。 直到这会儿，沐清芷才发现秦随不知何时正朝这边走来。 与先前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 今天的苏卓华与秦随竟显得格外和谐。 二人见面后并没有像先前一般发生争执，反倒是齐齐朝着书房走去。 而秦随自始至终都没多看她一眼。 沐清芷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的身影，就此远去，心中一阵忐忑。 他二人关系何时变得像现在这么好了？ 没有争执，反倒是一片和谐，仿佛是朋友一般。 想到这儿，沐清芷忽然笑了出来。 眼睛里透着一丝苦涩 若是没有自己的缘故，他们本该是朋友。 书房内，秦随之最后走进的，将房门一关，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我刚才瞧见阿绵了，她的眼睛红红的，莫不是在秦家受了欺负？” 现在想起来苏卓华仍是一阵心疼，他巴不得能将阿绵留在身旁，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他不像秦随那样偏执霸道。 只要是沐清芷不许的事，苏卓华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对沐清芷极其温柔，反倒输光了一切。 见秦随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苏卓华心里仍是一阵忐忑。 “这退婚的事我没张扬秦府上下也仍恭敬地送我进来。想必你们也没与府上说太多，阿绵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继续住在这儿，实在不易，若是你同意，我可将人接回到苏家去。” 眼看秦随的眸子更冷了，苏卓华立刻补了一句，“只当是为阿绵好，我不是那乘人之危的人。” 可秦随的语气却仍冷了许多。 “我既然能将阿绵带回，就会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况且你应该还没忘记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一句话，将苏卓华后面要说的千言万语都给堵了回去。 最终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那咱们就聊聊正事吧。” 苏卓华才刚刚落座下来，就带给秦随一个重大的消息。 “外戚已经集结，半月后将在城中有所行动。” 半月后？ 秦随眉头一紧。 “那不正是圣上出宫巡视之时！” 苏卓华点头，“这些家伙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早已等不到以后，巴不得现在就让圣上归西外戚夺权。” 秦随谨慎，“你这消息的来源可靠吗？这么大的事情真的会外泄成这样？” 对此苏卓华没有半点怀疑。 “当然可靠，所谓外戚夺权，说白了还是皇后那一支，后宫可不是只有他一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苏卓华声音平淡，“若是真教皇后的人得了天下，这后宫里的其他人都得死，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也不可能以自身的安全做赌注。我已联合两位一同联手，此事不可不信。” 秦随若有所思。 “看世子这样子，是信不过我？” 第241章 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秦随很快收敛了心思，声音平淡如水。 “不是不相信，只是这种事情需谨慎几分，不要误会了。” 随即他站起身来吩咐着凌辰进门。 “主子有何吩咐？” 秦随故意当着苏卓华的面吩咐，便是要让他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同一阵营的。 “我们的人还有多少能用？” 凌辰略有些犹豫，下意识朝苏卓华身上一偏，却仍是恭敬行礼。 “在城中的足有百人，若是城外的会更多。” 虽然这更多具体是多少没说清楚，但秦随对苏卓华没有避讳，也能消除二人之间的芥蒂。 “全数集结起来，随时听我调令！” “是！” 凌辰立刻转身走了，书房内又只剩下秦随与苏卓华两人。 秦随转头朝着苏卓华身上一瞥，眼底还透着一丝笑意。 “这下子你应该信我是真心的了？” 苏卓华的态度好不了许多，但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该走了，“我从没说过不信你的话。” 才刚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朝秦随身上一瞥，声音平静而又透着一丝严肃。 “与你说一句自私的话，若是你保护不好，阿绵便随时来找我。我绝不会对她有别的歪念头，我只想看见她好。” 秦随的眼神再一次冷了下去，声音低沉许多，“你别忘了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事情也算谈完了，我的家事暂时不须外人来管。” 那冰冷的态度将苏卓华流露出的那份好心完全回绝了。 苏卓华苦涩一笑，什么也没说，迈步走出了秦家的院子。 而秦随也走出了书房来到了院子里。 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暖地洒在人身上，微风袭来还伴随着一丝凉爽。 可这样的晴好天气却愣是照不开他心底的那一层阴霾。 不为别的，只因苏卓华的担心，句句是她。 要是没亲眼瞧见些什么，他绝不可能与自己说那些话。 秦随的心里终究放心不下，稍做犹豫后迈步朝着西苑走去。 屋里秋草正拿着一盒药，小心地为自家主子擦拭。 “老夫人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连这三姑娘也越来越放肆了？姑娘受伤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沐清芷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只能出言安慰，“不打紧的。” 可这伤又哪里是一两句宽慰的话就能缓解的？ 就算是嘴上瞒住了，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好不容易为沐清芷清理好了伤口秋草，端着东西转身出去。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差点撞见秦随。 秋草被吓了一跳，赶忙行礼，“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她故意抬高了些音调，只为了让沐清芷听见。 以前沐清芷曾被他随意掌控的那些日夜中，这是秋草与沐清芷形成的默契。 但今天沐清芷却并没有半丝慌乱，反倒是心底某块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揉了一把似的。 她撩开帘子走了出去，手上那一层不自然的红瞬间暴露在他面前。 秦随目光灼热，“这是怎么弄的？” 沐清芷下意识地收回却还是低下头去。 “是我自己不小心。” 沐清芷不是那毛手毛脚的性子，又怎可能会因为不小心把自己伤成这样？ 秦随似乎明白了苏卓华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得也依旧不好。 秦随只觉得喉咙发紧，将沐清芷拉回到屋内。 “告诉我是谁做的，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沐清芷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将手收回。 “是谁做的又有什么打紧，不就是点小伤嘛，又无人在意。” 这话说的，秦随心中更是烦躁。 还没等他开口沐清芷的话就送到了。 “你不去东院反倒跑我这儿来，要是让别人看见，只怕又要误会了。” 吃醋了？ 秦随抓在她的胳膊上，将人朝自己这儿拉近了些。 “我是来看你的，不想听见别人的名字。” 他目光如炬，锁在沐清芷的身上，愣是让她将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他的唇近在咫尺，仿佛随时能贴上来。 白皙的面庞上顿时多了一根娇羞的红木，青指下意识地想将人推开，却被秦随一把抓住手腕。 “别躲我。” 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回响在耳旁，还真的让沐清芷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随后又是秦随那满是深情的声音。 “阿绵，再等等我，我一定会给你更好的日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叩打着沐清芷的心扉，让她不知怎么回应。 只听见门外秋草的声音，“晴雪姑娘怎么来了？” 第242章 那也不许去 这一嗓子喊得秦随眸子冷了许多。 沐清芷更是下意识地分开了些，随后主动迎了出去。 晴雪脸上还挂着笑，但看着就不算是真情实意。 “在府上待着也无聊，东苑那边又不好过去，只能过来看看表姑娘。” 秋草心中腹诽。 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像府上谁无聊了都可以过来折腾一下自家姑娘似的。 可嘴上却也只能附和。 此时沐清芷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向来是个好脾气，不管见谁都能露出一副笑脸。 在这府上要是没点眼色，恐怕是撑不到现在的。 一瞧见沐清芷，晴雪便立刻走上前去，一副客气的模样。 没想到才刚刚靠近，便瞧见秦随从沐清芷的房中走了出来。 晴雪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几分，更多的是尴尬，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 “到底有什么事？” 秦随显得极其不耐烦。 刚刚屋里的气氛那么好，却硬生生被人打断了，任谁都会不高兴的。 晴雪面色尴尬。 “担心东院那边的事，让表姑娘烦心特地想着过来看看，也是在府上待着无聊，想约表姑娘出府走走呢。” 虽然沐清芷和晴雪见面的机会也不少，但两人的关系还是真没好到那个地步。 只是瞧她特地跑来，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沐清芷只能尴尬一笑，“不知道晴雪姑娘想去哪儿？” 晴雪思索片刻，朝着门外看去。 “听说这些日子城里热闹得很，这两三天东苑那边心情怕是不好，咱们也就别折腾了，等到下周你我一起在这城中走走如何？” 好端端的为何要约在下周？ 况且这城里难道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要让她约上一个。关系不算太好的，一同前去？ 沐清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叫一旁的秦随警觉几分。 不偏不倚，偏偏是下周。 想起刚才苏卓华在自己那儿说过的话，秦随的眼眸冷了许多，难道是府上也混进来了不干净的人？ 再看这晴雪，自入府开始，二人的接触少之又少。 就算偶尔去了那头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这通房丫头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倒像是个会做出悖逆之事的人。 许是被秦随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晴雪逐渐低下头去，几乎不敢与秦随对峙。 “她没空。” 连沐清芷都没想好拒绝的言辞呢，秦随回答的倒是痛快。 沐清芷的眼睛瞪大，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可秦随的态度已经在那儿了。 一个眼神就看得晴雪浑身上下别扭得很，只能点头答应。 “这么说来是我来得不巧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那副样子看着着实是有些怪异。 秦随盯着她的眼神也愈发的冷了。 “看来这府上是应该好好地清扫一下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多。” 沐清芷尚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眨巴着眼睛，还在为他刚刚替自己拒绝了青雪的邀请而诧异。 “世子是想连我的出行都控制吗？” 秦随看着沐清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真没想到她会想到这里。 一只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两把。 但态度却格外强硬。 “平时出去也就算了，下周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上，哪儿也不许去。” 为何偏是下周？ 沐清芷想问，可秦随却偏不肯多说。 忽然他的手轻轻地抵在沐清芷的后脑。 轻描淡写的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 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响彻耳旁平静而又透着一丝深情。 “听我的，哪儿也别去。” 随后秦随迈步走出了西苑，没有半点停留。 只留下沐清芷一个人待愣在原地，脸上早已是通红一片耳边。仿佛还响彻着他的声音。 秦随不叫他去，一定是另有原因。 可这背地里的原因是什么，沐清芷不好多问。 只是，待在秦府也属实是无聊。 每天守着高大的院墙出不去，连府上的这些人相处起来都是那样的别扭。 好在老天还是有眼的，特地为她送来一份排忧解难。 那就是屈晓棠。 听说沐清芷还好好地活着，她高兴地跟什么似的，一早便要来了。 可秦家这些日子又是款待宾朋又是安置世子妃。 实在是不方便见客，这才拖拖拉拉的，一直耽误到现在。 一进门见到沐清芷，屈晓棠的眼睛里便渗出一层泪。 “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你命不该绝，你走的这些日子，蜜香居的生意我是一点也没落下，就等着哪天你回来呢！” 第243章 城中恐有大事发生 朋友再次相见，那心中的喜悦感无法去形容，沐清芷的脸上挂着笑意，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眼睛里竟都流淌出泪来。 “你我好不容易再相见，总不能一直说以前那些不高兴的事，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如何？” 屈晓棠擦去眼角的泪水跟沐清芷走进屋内，将蜜香居这些日子来的流水清清楚楚的汇报干净。 “你不在的这些天里啊，我是一点也没敢当，我生怕怠慢了半点，让你辛苦留下的这家店关门。直到听说你安然无恙地回了府，我这才赶来见你。” 自幼，交下的手帕交情义自然是旁人无法比的。 沐清芷轻轻拉过她的手，看着那上面磨出的粗糙痕迹，心里一阵心疼。 “只此一家店铺而已，何须你这般操劳这张脸卖点心的那么多，你难道还都要跟他们比上一比？” 谁知说起这个，屈晓棠却是满脸的得意。 “如果说别的我们或许比不得，但蜜香居的味道，那可是城中一绝，早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了，其他的那些老铺还真不见得能比过咱们。” 说起城里的事，屈晓棠的话匣子瞬间打开了一样，喋喋不休地将自己听见的那些稀罕事讲给她听。 从出世以来，沐清芷还真没好好地在街上逛逛，进了秦家的门，甚至再也没出去过。 听屈晓棠说起那些有趣的事，忍俊不禁。 “对了，这些日子城里似乎是有什么大事。” 屈晓棠面色凝重，“咱们这蜜香居门口，向来是食客繁多，来来往往的总是吵闹，平时这街上的巡逻也没说过什么，这两天居然特地派人来这附近守着，你说怪不怪？” 特地派人来，还只是为了一家点心铺？ 沐清芷眉头一皱。 这事听着就怪得很。 这城里生意好的店铺可不只是他们这一家却没见到有谁能把官兵都招来的。 沐清芷眉头紧锁，心里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秦随先前与她说过，不许她这周随意出门，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莫非是指城里有什么大事件，大的足以震惊整个上京乃至影响到街上的所有人？ 沐清芷不蠢，虽然朝政的事情她从不曾干涉，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本就是自己不该问的。 眼看屈晓棠还在那铆足了劲儿的猜测。 沐清芷淡淡一笑，立刻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与朋友相处起来时间似乎都过得飞快，不像先前那般枯燥乏味。 转眼间天色又昏暗了许多。 沐清芷将人一直送到门口，直到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才稍稍地放下心来，在回神时心情已然好了许多。 几日后，城中一阵热闹。 一队官兵早早的分开人群，愣是将平日里渲染的一条街道用人墙隔开，露出了平坦的地面。 这样的日子每年最多会选一次。 说是出巡，实际上皇上只要待在马车里面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的环境，就已经算是说得过去了。 跟随在皇上身旁的几位老臣，此刻满脸带笑，说的都是一些体面话。 “上京之内能有如此繁华景象，全凭着您的抉择。” “如今百姓们安居乐业，可是比先皇在世之时更要繁荣几分。” 哪有人会不喜欢听这些阿谀奉承的？皇上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似乎也是真将这些听了进去。 今日秦随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前方开路，那双鹰隼般的眼眸四下环视。 而苏卓华一介文官也在行军的队伍之中。 忽然一人的身影快步上前阻挡住秦随大半的视线。 秦随脸色冷得吓人。 可夏钟鸣却丝毫不为所动。 “圣上出巡这可是一年到头才能等上一次的，如此的日子应该是城中一片安详，百姓安居乐业，圣上欣然的场景，世子这般愁眉苦脸的，该不会是故意要在这队伍里面触霉头的吧？” 秦随无心与他在此事上计较，只低沉地回了两个字。 “闪开。” 可对方却偏不让。 反倒像是故意的一样，就这么横在秦随面前叫他无法无天，更无法在这么多人所在的队伍里，公然与他叫板。 夏钟鸣的眼眸深邃，唇角的笑意在此刻变得愈发明显。 “西梁侯府能有今天这般的地位，靠的是老侯爷的几分威望和年轻时的深谋远虑，世子要是真继承了他的聪慧，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去管，有些没必要的事也绝不能坚持。” 那一刻，秦随从他的话里品出一股杀气。 耳旁也瞬间传来一阵叫嚷声。 “什么人！” “天哪，有刺客！” 第244章 行刺圣上 秦随的眼睛瞬间瞪大。 再看夏钟鸣，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转头的那一刻才佯装出一副恐惧的模样。 “速速护驾！” 嘴上虽是说着，可现场这群卫兵竟没有一个行动的！ 只见那刺客从屋脊上而来，瞬间突破重围杀进了主路！ 不只是他一人。 不知何时竟然从角落里面窜出十几个黑影，他们显然是事先商量好的，都有着各自的任务，才刚刚落地，便四散开来，犹如一阵疾风，匆匆忙忙的。 光靠着今日队伍中的这群人怕是没戏！ 这些人恐怕早已被收买好了，一个个都巴不得圣上出世！ 秦随知道不能再等，立刻调转码头直奔着皇上身前而去。 几乎同时，几层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连同着苏卓华的人也一并上前。 “护驾护驾！” 外面的骚动早已让马车内的皇上惶恐不安，连续的几下颠簸差点将人从马车上甩下来。 只见一黑影已经突破层层围挡直接冲到了马车前面，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只要这一剑下去，刺杀就算是成了！ 突然男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烈的疼，低下头去，竟是一把长剑，将他的身子彻底贯穿！ 秦随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让陛下受惊了，请务必待在马车内！” 留下此一句秦随转身，背对着皇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仍挡在先前。 一次不成这些人可不会立刻调转方向，转身撤退反倒是越挫越勇一般，摩拳擦掌的准备上前。 而秦随等的就是这一刻。 伴随着一阵哨声，上千人的队伍立刻涌上了街头，如今城中的百姓早已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这反倒给秦随的人提供了一条捷径，顺着这条路立刻冲上前来。 “怎么会这样！” 夏钟鸣的眼睛瞪大。 这场行动并不像想象当中的那般顺利，反倒是被秦随的人打得溃不成军！ 刺杀最多只能争取到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不成，后续的卫兵就会赶到。 而眼下，一刻钟已经到了！ 这群黑影自知行动不成，立刻掉头跑去。 凌辰立刻带人上前跪倒在秦随面前，而皇城内的官兵也已到达。 秦随松了口气，“兵分两路，一面守着圣上一面与我追那刺客！” 随即他一马当先直奔着那黑影离去的方向去追！ 不知此人是慌不择路，硬生生被赶上城墙的还是他一开始便做好了准备，要在此处撤退。 当秦随赶到城墙上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城墙之高，微风一吹连身子都是冷的。 “没路了。” 秦随声音低沉，寒的刺骨。 “束手就擒吧。” 身后的城墙足有十余米高，掉下去必死无疑。 可若是被秦随带回去，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男人冷笑出声，无奈地摇摇头。 “我本以为今天的行动会很顺利，没想到还是在你这头失手。” 那漆黑的眼瞳瞪着秦随，仿佛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你不该阻我，若是你愿意为我们所用，今日又哪里会是这样的局面？” 如今外戚夺权已是板上钉钉不争的事实，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秦随冷笑，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要怪也只能怪在你们自己，偏要动那不该动的心思，如今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也纯属你自己活该！” 秦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他一心保护圣上，自然不能让这种人真的做出过激的事。 明明是炎炎夏日，微风吹来，愣是让人感觉一阵寒。 男人苦笑出声，随后卸下了面上的面纱。 当黑纱褪去后，此人竟是秦随认识的！ 此人正是皇后母家的外甥，名为林远思。 早年在城中一直没崭露出头角，还是靠着自家背地里的那点关系才在礼部混了个位置。 究竟是皇后一族，皇族也曾经注意过。 可这人始终没什么功名，到了礼部也只是混日子，时间久也就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竟是中了他的蛰伏之计。 秦随更没想到他们竟会亲自派人下来刺杀！ 这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 林思远凝视着秦随的那双眼，连说出口的话都是阴沉沉的。 “秦随，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想法太单纯了些，下辈子，别做这么蠢的人了！” 秦随顿感不妙，同时身后一阵杀气袭来，他下意识的一闪一把长剑，几乎是擦着他的衣服划过，立刻在衣角划出一道口子！ 有人偷袭！ 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第245章 刺杀 此人动作犀利，一击不成立刻调转方向，将刀剑一转，又朝着秦随挥砍而来！ “哼，总算是来了。” 林思远冷笑出声。 原来他刚刚摘下面纱并不是做好了被抓的准备。 而是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让秦随永远留在这儿的准备！ 一对二，秦随的压力不小，在对方的攻势之下连连后退。 林思远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更加放肆明显。 “就算这一次不成，我们还会有机会，而你，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一旁的男人立刻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秦随刺去！ “噗！” 顿时利器划拨肌肤，可受伤的却并不是秦随！ 上一秒十分得意的林思远惊诧地看着自己人倒地，惊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瞬间，凌辰带着人攻了上来。 “属下来迟了。” 秦随冷笑，“正合适。” 刚刚林思远他们是两个人，而这一次，凌辰带来了几十人围堵。 城墙的出口已经完全被堵住，身后就是十几米高的落差。 凌辰看着林思远的手下，举起手中匕首。 刚刚那一箭已经贯穿了男人的胳膊，他知道大限将至，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 瞬间，胳膊上一道丑陋的疤暴露在外。 秦随目光一扫顿感不对，立刻叫住自己人，“住手！” 他立刻上前端详着那张脸。 先前绑架沐清芷的那两人说过，当年柳家商队的头目名为管豹，此人的胳膊上就有一道伤疤，与当年袭击沐家的那人如出一辙！ “不许杀他。” 留下这一句，秦随提剑转头将目光对准林思远。 凌辰没说旁的，直接举起手中的剑鞘，朝着男人的后脑狠狠一砸，管豹的眼睛发直，一下就被砸晕了过去。 城墙足有十几米高，林思远已经被逼到了墙边。 身后一米高的围挡抵在他的后腰，这一刻林思远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风呼啸而过，林思远看着秦随步步靠近。 “刺杀圣上，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秦随目光深邃，此刻像是凝着一层冰碴，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思远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 若是纵身一跃，他一定会交代在这。 可如果落在秦随他们的手中，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条都是死路，但前者显然要比后者更加痛快些。 还能省去些折腾。 想到这，林思远的眸子冷了许多，心里已经做出了最艰难的选择。 “秦随，你别以为只是这样，我们的计划会就此罢手！这还只是个开始！” 随后，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纵身从上面跳了下来！ 秦随顿感不妙，正要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居高临下，他看着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这会儿倒在底下没了呼吸，秦随气地攥紧拳头，朝着围墙上捶打了一下，转身带人下去了。 当秦随赶到的时候，城墙底下的林思远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此刻凌辰已经叫人将管豹控制住，追随在秦随后面来到了墙根底下。 “主子，这……” 林思远好歹是礼部的人，就算再不入流也终究是朝廷官员。 况且牵扯刺杀圣上的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秦随沉思片刻站起身来。 “将林思远的尸首带回去，听从圣上发落。” 刺杀那可是诛九族的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要是能抓住活的，就能有机会将背后的整个关系网挖出，若是抓住死的，便能让上京林家彻底消失。 不管是哪个结果，对于皇后一族而言都会伤筋动骨。 “这层窗户纸终究是捅破了。” 秦随低喃，随后看向已被凌辰等人俘获的管豹。 他已经受了伤，再加上凌辰刚刚的那一下，现在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要不是两旁还有人架着他的胳膊，才勉强让他站直了身子，他这会儿就只能像是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凌辰没说话，只静静等待着秦随的吩咐。 “将此人带回去。” 管豹虽然可恶，但在这件事情上不过是林思远的走狗而已。 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上面看不上，却刚好能让自己好好地审审。 关于沐家的一切，如今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凌辰立刻答应，吩咐着其他人处理后面这些琐事。 而秦随则是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也真的吓到了圣上，无论如何他都得进宫看看。 免得那些人又有什么坏心思。 第246章 秦随的心思 行刺圣上，那可是大罪。 待到皇上回宫后是龙颜大怒。 “一个两个平日里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关键时刻竟只有秦随能相信！” 而当秦随带着林思远的尸体回来的时候，皇上更是一拍龙书案。 “林家可当真是聪明得很啊，既是如此，那朕便成全你们！” 随后大手一挥，林家满门抄斩，所有的资产全部充公。 至于其他余党，自是要继续追查下去。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站在那竟是大气也不敢喘。 倒是秦随护驾有功。 不仅在皇上面前获得了极高的嘉奖，更是当众将虎符赏赐了下来。 那可是能够调动上京及其周边四省兵马的重要之物啊。 得了此物，手中便是有了兵权。 日后的身份自是不同了。 “谢主隆恩！” 秦随恭敬行礼。 而在散朝之后，大殿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也成了众大臣的谈资。 “这世上怎会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周围其他人马都冲不进来，偏偏是他秦随的人赶到了？” 眼红的官员不在少数，说起这事面色都是冷的，“其中一定有问题！” 不过眼红归眼红。 再想找像秦随这样有能力的人也是难了。 况且，如今的秦随有兵权在身，又是皇上亲自定下的。 眼红的有，借此机会上门巴结的也有。 只是散朝之后，秦随就像是有心事一样，急匆匆地离开了，愣是没给这些大人半点机会。 他们找不到秦随本人，倒是一个个将目光落到了侯爷的身上。 秦侯爷今日才是真正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作众星捧月的感觉。 而如此的荣耀与殊荣竟全是自己儿子带来的。 这感觉，别提有多好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王爷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婿，想来平阳郡主日后也会过得很好，令人羡慕的。” 今日平阳王也在朝中。 只是与以往不同。 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的，却更像是一个笑面虎，眼睛朝着秦侯爷身上一扫。 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感觉仿佛冷到了骨子里。 “可不是，这秦随的能力确实不错，要是真的能对我女儿一心一意的，那才是最好。” 平阳王表面笑呵呵的，但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别扭。 仿佛是故意要提醒秦侯爷什么。 这话是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得很，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在几句道贺声后就各自离开了。 和平阳王单独相处，秦侯爷的态度谦和了许多。 上一次在苏家，秦随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之前平阳王没有表示多半是给两家留着脸面。 如今秦随真的手握实权，会不会做出对不起郡主的事情可就不一定了。 想来，平阳王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这会儿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心里想着，秦侯爷又赶紧对平阳王说了几句好话。 “年轻人的时候，只管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就是了，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是不要跟着参与的好。” 听平阳王主动这么说，秦侯爷松了口气，赶忙赔着笑，“那是一定。” 岂料秦侯爷看着他，竟又转头问了一句。 “不过，还请秦兄与我说实话，我那女儿在西梁候府，到底过得如何？” 不管平阳王的身份有多高贵，这会儿也终究是个孩子的父亲。 这话问得秦侯爷胆战心惊，只能说一些漂亮话。 “好得很，前段时间才刚刚检查过，如今身子调理得很是不错呢。” 说完又生怕王爷想太多，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两人毕竟是新婚，如今又有了孩子，秦随先前只是为了公事才会偶尔冷落，他们两人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些话也不知道平阳王愿意相信多少。 但好在没继续为难。 “那就有劳了。” 说完，平阳王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秦侯爷这才如释重负一般。 赶忙也来到了自家马车前。 可这一抬头才发现，原本两辆马车现在竟只剩下了一辆。 秦侯爷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询问。 “秦随呢？” 车夫一愣，还以为秦家父子二人是说好了的。 如今见老侯爷这般激动，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将后面的话说了。 “方才世子出来的时候，只说是有事，就赶紧上车走了，让我在此处等着您的。” 他们明明是一起下朝，秦随却表现得这么着急，连等他一起回去的时间都没有。 秦侯爷顿时心中一惊，赶忙上了马车。 “快回家去！” 车夫为之一愣，在等秦侯爷上车后赶忙朝着西梁侯府而去。 第247章 你还认识她吗 从外面回来时，秦侯爷的脸色还沉着。 刚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与自家夫人分享秦随的发展。 而是立刻叫来佣人。 “我问你，方才世子回来了吗？” 瞧着侯爷此刻的状态，佣人就知道绝对是出了事，立刻如实回答。 “回来了不过去了一趟西苑就戴着表姑娘走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表姑娘，是沐清芷！ 老侯爷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这个混帐东西！” 这一嗓子可给佣人都吓了一跳，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都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他们两个给我找回来！” 手下人满是诧异，这要去哪儿找啊。 而老侯爷的叫嚷声也将秦夫人从房中引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晌午行刺之事，早就已经传到了秦夫人的耳朵里。 如今自家儿子护驾有功，理应在皇上那儿换来些好处。 她一早就已经叫家丁准备好了上等的食材，准备晚上一家好好庆贺一番。 可没想到侯爷进门却是如此的激动，眼睛里都快能喷出火来了。 侯爷一抬头，“还不是你那好儿子惹出的麻烦！” 眼瞧秦夫人还弄不清，秦侯爷也不好意思宣扬出去，不然丢的就是自家的脸，只能上前低声地与她说着。 秦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 一双手瞬间攥成了拳。 沐清芷刚进府的时候还是一副稚嫩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府上添麻烦的。 那时秦夫人对她也是很好，几乎是当作自家女儿一般。 可瞧着沐清芷出落得愈发动人，秦夫人就越是小心。 生怕哪天闹腾出大事来辱没自家名声。 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依我看此事不是世子的错，全是那丫头心思不正！” 秦夫人终究是护子心切，又怎可能把脏水往自家儿子身上倒。 听闻这头有动静，晴雪从房中。出来，恭敬地向两人行礼。 一看见是她，秦夫人二人立刻收敛了几分，不肯将此事传扬出去。 可晴雪却早有耳闻。 一想起秦随的心思全落在沐清芷一人身上心里就是一阵愤恨。 这说不定是个能除了沐清芷的好机会。 晴雪恭敬上前低着头一脸畏惧的样子，“夫人可是想找表姑娘他们吗？” 说话间，晴雪直接跪倒在地。 “这话本不应该由我来说，可先前我去找表姑娘询问糕点馅料时曾撞见过世子。想来他二人是真的外出同行了，我知道这事传扬出去会对秦家名誉有所影响，这才一直不敢说的……”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秦夫人呵斥一声，叫她回屋去，但晴雪知道这火气多半不是冲着她撒，顿时心情大好。 秦老爷回到了正堂，就连喝茶都品不出个滋味来。 想起自家儿子竟真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更是怒火中烧猛地朝桌子上一拍。 “丢人！” 郊外，顺着秦随的指引，沐清芷来到一处地牢之中。 此处灯光昏暗，近乎瞧不见什么东西。 刚下来的时候，沐清芷还算淡定，可越是往里走，心中就越是忐忑，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凄厉的惨叫声。 到了最后，沐清芷根本不敢走了，转头看向秦随。 要是没有她在，恐怕她这会儿早就要吓坏了。 “世子究竟想要给我看什么？都已经到这儿了，怎么还不能明说？” 秦随的眼神温柔，一双手轻轻地搭在沐清芷的肩上，“待会儿见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随后他声音放轻了些，像是在与沐清芷交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我答应给你的事，自然要做到。” 秦随不肯说，沐清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的继续向前走。 此处灯光昏暗，凌辰已经在此恭候。 瞧见二人时立刻抱拳行礼。 “人已经在里面了。” 沐清芷惊诧。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这才瞧见隔着一扇铁栏，里面竟然躺着一人。 灯火摇曳显得四周格外。阴森，此人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好地方， 如今仅剩着一口气吊在那儿，仿佛随时都会气绝身亡，沐清芷顿时被吓了一跳。 正想询问秦随这是怎么回事，却忽然瞧见在那男人的胳膊上赫然露出一道疤！ 只是一瞬，沐清芷呆愣在原地，仿佛脑袋里面什么东西破碎开了。 一切的情绪都倾泻而出，让她反而呆愣在那儿，露不出其他表情来。 耳旁，秦随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这次却不是冲着沐清芷，声音冷若冰霜，无形之中竟增加了几分压迫感。 “你还认识她么？” 第248章 沐家真相 听到是秦随的声音，管豹这才勉强睁开眼睛。 刚才的那一顿打让他早就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 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滴进了眼睛里，让他看什么东西都是猩红一片，勉强才能借着微光看清沐清芷的那张脸。 眼看他的表情略有变化，秦随这才叫人去了他口中的木条。 管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叫自己有了些回复的力气。 可看着沐清芷的眼神却还是阴冷的可怕。 “我就说这数字不对……” 明知自己是将死之人，管豹也就没了半分畏惧，反倒是满脸狞笑，笑的是那样渗入可怕。 “我就说当初给我们的名单数字不对，分明就缺了一个小丫头，没想到沐家竟然还有活着的！” 这一刻，沐清芷再也绷不住了，她身子颤抖，瞪着管豹。 “沐家的那场惨剧真的是你做的！” 管豹冷笑出声。 “没错，就是我。那场火竟然没把你烧死，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居然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他的眼神犀利，恨不得将沐清芷撕碎。 察觉他不老实，秦随一个眼神手下长鞭挥打，直接抽得他皮开肉绽，疼的管豹倒吸口凉气。 沐清芷此刻面色惨白。 秦随知道不能让他继续询问，便接过了话头。 “当年沐家的事情说清楚还能给你个痛快的。” 管豹没开口，但也架不住鞭子的抽打，只是两下便没了刚刚的底气。 他现在不奢望生，只求一死。 先前的那些秘密也就没必要瞒着了。 而在管豹的口中，沐清芷也终于知了当年的真相。 外戚夺权这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早在十年之前便早有预谋。 只是当时势力未起，集结兵马需要用钱，培养自己的实力，更需要钱来维持。 上京之内守备森严，就算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在上京起步。 才特地派出些外戚商队四周游说。 而沐清芷一家正好便是他们的目标。 管豹说起当年的事情仍是一阵得意。 “那一家子的脾气可真是够拧的，前后说了三五次，愣是说不通。” “要说这家人真的没钱，也就算了，城中爆发难民的时候，他们竟然三番两次地主动送些米面出去还施纹银用来赈灾！” 管豹的心思早已扭曲，丝毫不觉得此事如何的不妥。 “宁可将钱散布给穷人，也不愿意为我所用，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只会成为我们的敌对！所以我们便选了个好日子，送他们一起上路。” 说着，管豹看向沐清芷此刻眼睛里已经没有半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嚣张与得意。 “我不后悔接下了这桩事，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把你给除干净，居然留了个活口！” 沐清芷也被他的这一嗓子喊得忽然回过神来似的。 这些年一切的痛苦竟都是源自此的。 只是为了他们的计划，便毁掉了自己一家。 她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看上去更加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彻底散了。 秦随本想搀扶。 可沐清芷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栏杆像是疯了一样，眼睛瞪得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就是为了这种事情，你们便屠了我一家，就是为了这种事！” 那场大火烧掉了她的全部，也让她从曾经的千金小姐沦为了寄人篱下上不得台的表姑娘。 如今杀害自己父母，兄长的凶手就在眼前，看她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沐清芷却没有丝毫的畅快感，只觉得心头一阵委屈。 那副模样看得秦随心疼。 他不忍再让沐清芷去面对。 只轻轻地将人揽入怀中。没想到刚才 还拼尽全力的沐清芷竟顿时瘫倒了下来。 巨大的伤痛让她早已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依偎在秦随的怀中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下。 “没事，已经过去了，有我在。” 秦随的声音轻柔而又透着一丝坚定。 那场火让沐清芷成了孤儿。 埋藏在心中，这许多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崛起而出。 秦随静静地守着，只希望能让沐清芷感觉好些。 凌辰走上前来请示，“主子，这人……” 抬起头时，秦随的眼中在没半点温柔。 “处理了吧。” 话已经说透，他也就没有继续存活于世的必要了。 任何伤害沐清芷的人他都不能放过。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一声惊叫，随后就没有了声音。 四周再一次恢复到了平静，却诡异得有些吓人。 沐清芷在秦随怀中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 她是真怕。 第249章 母亲的遗物 \"主子。\" 不一会儿，凌辰从里面出来，手中还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对染了血的镯子。 “这是从那人身上找到的，看着不像是他那样的人应该有的，更像是……” 后面的话凌辰没马上说下去，眼睛反而是朝着沐清芷的身上一扫。 “混账东西。” 秦随只是朝着上面扫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弄干净了再送来。” 看着沐清芷依偎在秦随的怀中，凌辰立刻会意。 “是属下考虑得不周了。” 说完赶忙将东西拿了下去。 当再一次拿上来的时候，托盘中的镯子已经被擦干净了。 感觉怀中的沐清芷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 秦随将托盘接了过来送到沐清芷手中。 “这东西认识吗？” 擦干眼底的泪，沐清芷转头看着其中的东西。 在看到东西的那一瞬，沐清芷的眼睛陡然瞪大。 那些美好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娘亲，这手镯好漂亮啊。” 幼年时，她站在母亲身边满是艳羡地看着母亲将那通透的镯子戴在手腕上。 “等阿绵长大了，娘就将这手镯送给你如何？” “好！” 年幼时母亲那温柔的声音明明还回响在耳边，如今却是阴阳相隔。 沐清芷声音颤抖，却小心地将手镯拿在自己的手中。 泪水落在镯子上，沐清芷小心地擦干。 “娘，您给阿绵的镯子，阿绵收到了……” 曾经的那些温情在此刻笼了上来，秦随只静静地守候在她的身边。 不知多久，沐清芷的情绪终究平复下来。 借着此处昏暗的烛光，沐清芷凝着秦随的眼睛，心中是一阵复杂。 “谢谢。” 这些年她苦苦追寻的结果，如今在秦随这终究是有了结果。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随的形象似乎与先前不同了。 在他的身上，沐清芷竟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归属感。 “阿绵，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秦随牵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深情。 “此次进宫，皇上念我护驾有功，给了许多的权利。” 此事虽然是不能与沐清芷细说，却仍让沐清芷感觉到了秦随的不同。 “如今我手中所掌握的东西已经远超过我父亲，我想，是时候了。” 秦随凝视着沐清芷的那双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彻底刻印在心中。 “回去之后，我便和父亲去说，叫他准许我娶你进门，如何？” 这句话，沐清芷不知等了多久。 苏家的花轿来迎娶时，她分明感觉到心中的那一丝不甘。 在山中村落中的相处更让她看到了秦随对待自己的那份真心。 越是与秦随相处，那种强烈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她骗得过别人，却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粉嫩的唇微启，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 只是一个字，便让秦随心生欢喜，直接将沐清芷抱在怀中。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沐清芷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却享受着此时被秦随紧紧抱在怀中的感觉。 从那地牢中、出来，重见光明时，沐清芷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也被照亮了。 或许这一次，她的世界是真的要亮起来了。 待到二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秦随带着沐清芷走进了秦家的院子。 本想直奔正堂，将秦老爷与秦夫人请来，将此事说清。 可不承想，这才刚刚进门来，一个丫鬟就张开手臂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与其说是为难秦随，倒不如说是针对沐清芷的。 要说沐清芷平日里再怎么不受宠好歹也算是个主子。 这些丫鬟也应该是恭恭敬敬地对待。 可这会儿，这丫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胆子。 一抬手就是一耳光，直接打在沐清芷的脸上！ 沐清芷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这一耳光打得踉跄，失去了平衡！ 要不是有秦随在这护着，怕是真的要摔倒了。 那白嫩的脸蛋立刻红肿了一片，看着都叫人心疼得很。 可那丫鬟仿佛这样还不解气。 嘴上更是叫嚷着。 “狐媚子！刚吃了几天饱饭就把所有恩情都忘了？真以为自己要成主子了？” 这一嗓子喊得沐清芷耳朵疼。 更惹的秦随心中一阵不满。 他护着沐清芷没办法出手，却还是一脚将那丫鬟踹翻，居高临下地瞪着。 “我看你才是真的忘了本，莫非忘了自己是这府上的下人？” 丫鬟倒在地上，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秦随目光阴冷，正要继续开口，秦夫人的声音却到了。 “混账！为了这么个东西，你真要对我的人下手？” 第250章 我与她心意相通 眼看秦夫人来了，那小丫鬟赶忙从地上爬起，脸上还满是委屈。 秦夫人的眸朝着秦随身上一瞪，转头看向沐清芷。 “我秦家好心好意的待你，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吗？” 听闻二人回来了，秦老爷也来了此处。 “竟会勾引世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夫人是越说越激动。 秦老爷虽凝着眉不说话，但此刻也是打从心底里恨上了沐清芷。 若不是她，世子怎么会做出这么多荒唐事，他又何须在平阳王那小心谨慎，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多说？ 那些难听的话钻进沐清芷的耳朵里。 她面色更沉了，心中像是有一根根刺在戳一样，不是滋味。 “不是她的错。” 秦随伸出手去，高大的身躯挡在沐清芷的身前。 “我对阿绵的心意互通，怎能说是错？” 秦随的话让秦老爷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若是对其他府上的姑娘有意，日后说给我听，我定会帮你想办法，可绝不应该是赶在郡主孕期，更不应该是府上的表姑娘！” 秦夫人真是被气坏了，“这是辱我秦家名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可就算秦夫人再气，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 就算真是秦随先起了歪念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怎么能真的去罚他？ 倒是沐清芷，如今既已成年，还有赚钱养活自己的营生，就算离开秦家也无所谓。 \"都是你，是你引诱的世子竟如此无法无天，我秦家怎么还能再留着你？” 秦夫人立刻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丢人的东西给我赶出去，日后再也不许回秦家来，这么多年的恩情就当是喂了狗！” 家丁一听这话只能朝着沐清芷那边走。 可秦随却将沐清芷护在自己身后。 “我看谁敢！” 一面是秦夫人，一面是世子。 家丁站在庭院中，竟不知道应该听从谁的，反而是呆愣在了原地。 秦夫人真是要被气死了。 “本来这事不想惊动老夫人，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立刻吩咐着刚刚被秦随打了的丫鬟：“快去请老夫人过来。” 秦随自幼孝顺得很，老夫人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那丫鬟正要答应，没想到一转头就瞧见了老夫人。 “这边这么闹腾，我就算是不想理也不行。” 老夫人口中念叨。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拦着。 只是看着沐清芷的眼神中满是失望。 “沐家丫头，你实在是不应该回来，当日嫁给苏家男儿已是最好的安排，为什么偏偏要走这一步？” 沐清芷被老夫人问的竟说不出一句。 她只是喜欢秦随。 难道就真的是犯了大错？ 先前沐清芷每日都去老夫人的房中按摩，与老夫人聊天，虽然这些日子是不准她去了，但好歹是结了几份感情在的。 老夫人的处理方式终究还是要比秦夫人好一些。 “罢了，清芷好歹是在府上这么多年的，给她找个住处，日后不准回来也就是了。” 这可比秦夫人的态度软了不知多少。 可秦随却仍像是屹立在那的青松似的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混帐东西，你连你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想到先前平阳王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秦老爷的情绪积压在心口，立刻吩咐着人将自己的长棍拿来！ “老爷！” 秦夫人感觉不妙。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秦夫人怎么会不心疼？ 可秦老爷这会儿也真是被气急了，一把将秦夫人推开不说，还真的抡起了长棍。 年轻时他也是一身的好武艺，此刻那双眼睛瞪得通红。 “你让还是不让？” 不想秦随竟直接跪在秦老爷的面前。 “若是今天的这顿打能叫你们接纳阿绵，我愿意承受！” 现场气氛顿时跌入冰点。 秦夫人赶忙上前去拦着，却丝毫无用。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这府上的规矩，我绝对不能让你们辱没了我秦家的门楣！” 手中的长棍在空气中挥出一阵响。 秦随的身子挺直，竟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 沐清芷想上前，但眼下所有的矛头都对着她。 她真怕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秦老爷更加激动。 “侯爷不要伤了世子！” 忽然一人几步冲了上来，直接挡在了秦随的面前，那棍子差一点就砸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却没有半点避让。 要不是秦老爷及时收手，估计这会儿那长棍就真的要打在她的身上了！ 秦老爷面色阴沉：“给我闪开！” 而当秦随看清此人是谁时，脸色却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第251章 宁可认罚也不认错 “使不得！您向来是疼世子的，若是真的将人打坏了可如何是好？况且世子如今身分在外，若真是一身伤痕也不好看。” 晴雪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 她护着秦随，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被此人填满。 为了秦随，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来路。 这话竟是真的说动了秦老爷。 他面色凝重，手中的棍子暂且放下。 有戏！ 晴雪心中高兴，脸上却仍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我想世子是与表姑娘从小青梅竹马，日子过得久了这才误会了其中感觉，老夫人方才说得对极了，若是让表姑娘离开些日子，一定会感觉出其中的差距来的。” 只要沐清芷离开秦家，日后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却不想秦随丝毫不感激她所做的一切。 反而是满脸嫌弃。 “一个通房丫鬟整日养在府上，竟敢插手主人家的事，速速让开，别脏了我的眼。” 本以为，自己刚刚护上来的那一下一定能在秦随的心中换来一点好感。 可等来的却是一阵嫌弃。 晴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眼看不管是谁说秦随都是这个态度，秦老爷也是真的急了。 这会儿一把将晴雪拉开，这棍子直接打在了秦随的身上！ “不要！” 眼看秦老爷竟是真的舍得，沐清芷一下急了，如水般的眼睛里顿时落下泪来。 “别过来。” 这一下打得秦随背上火辣辣的疼，他却仍是坚挺着脊梁。 看向沐清芷时，那双眼睛还是柔的。 “这事迟早得让他们知道，若是这一顿打能叫他们接受，我心甘情愿受罚。” 沐清芷不忍再看，秋草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这会儿更是来到沐清芷身边小心地搀扶着。 “姑娘……” 秋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嘴上支支吾吾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老爷的动作是越来越重。 年轻时毕竟是习武的底子。 只是两下就将秦随的后背打出一道血印子来。 秦随身体一晃，双手攥紧拳头，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只要撑住这一次，以后阿绵就是他的了。 秦随的心中守着自己的想法，棍子一下下地打在身上，他却仍不肯低头。 忽然，喉咙一甜，秦随的口中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在挨了秦老爷又一下后，整个人终究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那种疼痛感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 那一刻，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沐清芷早已不忍心去看，却忽然感觉秋草的手攥紧了些。 与秋草相识这么多年，沐清芷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对。 “秋草，怎么了？” 沐清芷的心凉了半截。 秋草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遮挡住沐清芷的眼睛。 可对秦随的惦念早已跨越了一切，让沐清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边看去。 只是一眼，沐清芷顿时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秦随倒在地上，身上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染红，而他本人也身受重伤，整个倒在地上。 似乎是已经陷入昏迷。 那一刻，沐清芷只觉得脑袋里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不行！” 沐清芷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赶忙上前一把将秦随护在怀中。 看着秦随倒下的那一瞬，秦老爷原本也被吓了一跳。 可看着沐清芷将秦随护在怀中满是关切的模样，顿感气不打一处来。 手中的棍子攥紧，还没等再一次动手，却一下听见老夫人的声音。 “你想要了随儿的命吗！” 老夫人的手死死地抓在拐杖，用拐杖一下下地在地上敲打着地面。 “我就这么一个孙儿，你怎么能下这么狠毒的手？” 老夫人这会儿激动地就差用自己手中的拐杖来教训儿子了。 秦老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娘，事情已是如此，你叫我如何能不生气？” 这事就这么摆在桌面上，不好处理，更不好放任不管。 简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老夫人也是心疼自己儿子，此刻几步走上前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此时跪坐在地小心护着秦随的沐清芷。 说这些日子的相处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让老夫人感觉到了一阵心寒。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认清己心了？” 这一次沐清芷没有任何闪躲，原本满是泪水的双眼此刻却透着一股子坚定。 “我想好了，我今生只他一人。” 老夫人气地摇头。 “糊涂啊，简直是糊涂。” 随即转过身去看向秦夫人。 “依我看，干脆禁足，叫她在房中好好反省。” 第252章 西苑禁足 禁足？ 秦夫人蹙眉。 这惩罚得是不是太轻了些。 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欠考虑了。 虽然在府上养着还是碍眼，但只要叫人将此处关起来，不许秦随进出，更不许沐清芷见秦随，用不了半年的光景就能将此事给断了。 反而是将沐清芷送出府去更显不妥。 人在外面，可就无法把控了，她可以叫秦随不去西苑，却不能叫秦随不出门去。 若是秦随借着公事的机会外出私会沐清芷，时间久了反而会惹出祸患来。 想到这里，秦夫人还是同意了。 “从今日起，西苑加人，除必要外出之外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沐清芷的眼睛陡然瞪大。 随后秦夫人便吩咐着人将沐清芷强行与秦随分开。 而秦随则是由凌辰搀扶着直接送回到了房间。 看着他面色惨白的模样，沐清芷心如刀绞。 “让我再看看他，只一眼。” 可这样的哀求终究是等不到半点回应的。 沐清芷被送回到了西苑，而秦随那边，秦夫人吩咐着晴雪去照顾了。 倒不是看在晴雪护着秦随有功，仅仅是看在君映雪如今怀有身孕的份上行动不便，擦拭身体这等事情更不好送到别人手里。 晚上，西苑内。 秋草端着手中的餐点满是担忧地看着沐清芷，心里早已急得不得了。 “秋草知道姑娘心烦，但总要吃些东西才行，若不然您的身体怕是扛不住的。” 沐清芷没说话。 被关进西苑之后，沐清芷几乎是哭道了现在，眼睛红肿的厉害，看着就惹人心疼。 秋草没办法，只能将东西暂时送到一边。 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楚未带着药膏走进门来，面露难色。 “怎么现在才回来？” 秋草转头看着楚未，眼看对方手中的东西蒙了。 “不是叫你去找些冰来，怎么带了这东西回来？” 沐清芷这眼睛红肿的厉害，又挨了一巴掌，总的需要些凉的东西消肿。 楚未低着头。 “去过了，只是管家说府上用冰都需要夫人允许才行，不许给我们，还是我去找了府上郎中这才给了些药膏。” 秋草只一打眼就知道这药膏是最低廉的那种，除了有点味道压根就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 “真是墙倒众人推，如今要点东西都困难了这么多。” “还有，世子那边……” 后话还没说完，秋草立刻朝着楚未的身上狠狠瞪了一眼。 随后立刻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 “你还真是够聪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姑娘这会儿正难受呢，你非要招惹的姑娘哭出来？” 楚未向来话少。 被秋草这么一提醒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可方才的那一句却还是被沐清芷听见了。 一下将目光落了过去，声音颤抖。 “他如何了？” 秋草又朝着楚未身上狠狠一瞪，仿佛这一切都是楚未惹出来的。 楚未沉思片刻，好久才勉强说出一句。 “还没醒，现在是北苑的晴雪姑娘照顾着。” 晴雪对秦随的心思沐清芷看得出。 尤其听说秦随还没苏醒，心里就更是着急得很。 但眼下，她除了待在西苑干着急之外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被软禁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仅是一个傍晚就将她的心性磨得差不多了，让她近乎撑不下去。 “那郎中那边可曾瞧见了？可否用些合适的药？” 楚未点头。 秋草听着心疼得紧，干脆拉着沐清芷的手。 “姑娘如此担心别人，倒不如想想自己，世子好歹是嫡长子，自然有人宠着。” 这话倒是没错。 那边若是需要人，不过是秦夫人一句话的事。 这感觉让沐清芷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是心头忽然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一样，只觉得是刺骨的寒。 沉思许久，沐清芷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西苑还有布料吗？” 秋草惊讶，“姑娘好端端地为何说起这个来？” 沐清芷沉思许久，这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来。 “香囊。” 先前沐清芷曾过秦随。 要么是被他没在意，随意丢弃毁了，要么就是为了她，不知丢在了哪里。 人见不到，东西总是能出去的。 以此表相似，实在合适不过。 也能叫她有些事做，总好过在这耗着。 秋草赶忙去找。 不一会儿果然从柜子中找到了两块剩余的布料，通体墨色，又找到些金线，与秦随的气质最为相称。 只是西苑的草药不多了。 曾经找府上郎中就能要到，现在处处都针对西苑，想弄到可不容易了。 第253章 你也觉得我丢人么 忽然，沐清芷眼前一亮。 “我们虽是出不去，却能叫侯府外的人送来啊。” 秋草一愣，“您的意思是……” 沐清芷立刻拿起桌上的纸币，唰唰点点地写下一张纸条递给秋草。 “明天一早，你带着这个去一趟蜜香居。” 秋草恍然，立刻答应。 有了一个目标，沐清芷的心情也暂时缓解了些。 那天晚上，她梦见了秦随，也梦见了曾经的家。 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一颗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 梦中的一切，真的能再实现吗？ 晌午时分，西苑门口。 秦夫人派来的守卫站得笔直，一伸手就将准备溜进门的屈晓棠给拦住了。 屈晓棠冷着一张脸，“怎么，连进门都要管？” 守卫此刻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夫人吩咐过，非必要情况下不许外人随意进出。” “必要情况？” 原本性子软的屈晓棠如今为了沐清芷也真是豁出去了：“我是从蜜香居来的，今天是月内盘账的日子，我来找我家管事难道不行？” 对面的态度强硬，几乎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蜜香居的事谈不上多大，还请姑娘回去吧。” 眼看对方软硬不吃，屈晓棠干脆冷下脸来。 “什么叫小事？这蜜香居好歹也是世子投了银两进来的，好歹也算是府上的产业，只是经由表姑娘的守财发展到了今天，这府上的产业也能这般怠慢？” 好大的一顶帽子，直接扣在了脑袋上。 男人沉思片刻，最终还是乖乖地让出条路来。 屈晓棠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早先放行不就没这些事了？” 嘴上虽说，进门后却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走进西苑，此处的景象已与印象之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环境虽还算不错，但气氛却是死气沉沉的。 尤其是迈步走进门，看见沐清芷红着眼眶坐在窗边绣着手中的荷包时，屈晓棠更是心疼。 “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屈晓棠赶忙上前来，伸手拉扯住沐清芷的手。 她可是与自己印象当中相差甚远了。 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眼睛里的光彩也消失了大半。 只有看见屈晓棠时，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这秦夫人也真是够狠的，怎么就舍得把你关起来了？要说沐家曾经的家底不薄，也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这话是越说沐清芷的眼眶越红，但还是强撑着。 沉思许久，沐清芷这才勉强开口询问。 “旁人怎么想，我顾不得，只想问问你。” 沐清芷故意别过头去，甚至不敢去看屈晓棠的眼睛。 “我与秦随这事你是不是也不看好？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丢人？” 她心中的苦闷无法与外人诉说唯一，除了秋草与楚未之外，只能找屈晓棠诉诉苦。 屈晓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凝着沐清芷，“我不懂你与秦随之间的这层心思，但只要是你，我便觉得一定配得上。” 这两日沐清芷听到的骂声实在是太多了。 几乎没有一人是站在她这边考虑。 纵使是老夫人，听说此事时也只留下丢人二字。 仿佛这世间，她与秦随可以去爱任何人，却唯独是不能爱上彼此。 如今好不容易才在屈晓棠这儿获得了一丝宽慰。 “晓棠……” 再次回过头时，沐清芷的眼中已满是泪水，整个扑进了屈晓棠的怀中。 其他的话屈晓棠不知如何去说，只能是用拥抱来回应她的感受。 “这些日子我便待在蜜香居中，若是有什么事，你只管叫秋草来找我，我一定会再来。” 尽管方才应付门外守卫时，屈晓棠心中也是一阵忐忑，但只要沐清芷需要，她便会壮着胆子得来。 好不容易见到昔日好友沐清芷与屈晓棠聊了许多，直到午后屈晓棠才离开。 那几个守卫看着屈晓棠的眼神十分的凶狠，恨不得将人彻底看穿。 而屈晓棠却表现出一副从容的模样，甚至朝几人身上瞪了一眼。 她越是这样才能越表现得自然，才不会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屈晓棠这一走，西苑的房中又只剩下沐清芷一人了。 好在有她送来的草药，这香囊的填充终于是有了。 她小心地将草药晾晒，又将香囊上的图样绣好。 仅仅是一个下午便将香囊做好了。 秋草这些日子，门外的那些守卫看得十分紧。 对楚未倒是宽松些。 沐清芷特将香囊送到了楚未的手里。 想来，秦随若是见到这东西，也能知道自己的心意。 第254章 你说她会怪谁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 雨滴拍打在窗外的树上，那沙沙声吵得人心烦。 床上秦随促进了眉身上的伤痛仍未缓解半分，却还是醒了过来。 这一次秦老爷是真狠。 不仅伤到了外面，更伤到了内在。 纵使秦随这样体质的，也愣是昏睡了一天一日才终于醒来。 一旁的凌辰见此立刻上前。 “主子可感觉好些？” 秦随嗯了一声，却仍是眉头紧锁。 只觉身上像是有火在灼烧一样，就连喉咙都沙哑得很，一开口便是一阵撕裂般的疼。 “我睡了多久？” “足有一天一夜了。” 秦随抬起眼，这才发现他已被送回了自己的房中。 之所以没送到君映雪那，无非是担心伤了军用雪的身子影响到腹中胎儿更，怕君映雪知道此事与他们西梁侯府结仇。 母亲的心思，他闭着眼睛也能猜个差不多。 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事情已闹成这样，他们却仍要坚持自己所想。 真不知他们心里惦记的究竟是王府的面子还是其他。 秦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还没忘记如今自己的身份。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可有什么人来过？” 凌辰立刻开口。 “上京兵马司的何大人来了。” 秦随点头。 圣上这一次出手可真是大手笔。 一下便将调动四省上京的虎符交给了他。 这样的东西捏在手里，总不能就此放任多少也得去实地瞧瞧。 秦随始终不去，人家可不是要主动上门了？ 只是他如今病成这副样子，实在是无法会客，想来何大人是扑了个空才回去的。 “老爷说您病了，暂且回绝了。” 凌辰说着，抬头看向秦随，“要不要我再去找何大人一趟？” 秦随点头，“要找，而且还得会客。你帮我约何大人，明日午时在清风楼一叙。” 秦家宴请，也算是给了何大人面子，凌辰略有犹豫，又追问了一句。 “那要不要我再带一些礼品一同送去？” 对此，秦随立刻就给了回应。 “若从兵权上来讲，这兵马司是为我所用，理应是我上他下，他主动来见，去扑了个空，确实是我处世不妥，主动宴请回去就已经足够了，切不可将身段放得太低。” 凌辰立刻明白。 稍微坐起来醒醒神，秦随的脑袋已经清晰了很多。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环佩声响。 再抬起头时，晴雪正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一面是放着刚刚熬好的药，另一面则是冒着热气的热粥。 眼瞧秦随已经醒了，晴雪的脸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红，就连眼睛里都散发着光亮。 “刚才就听见屋里有声音，没想到世子真的醒了。” 说话间她将托盘放到了桌上，随后端起热汤药。 “这是刚刚熬好的，治疗内伤最有效了，已经不烫可以入口了，您赶紧将药喝了，待会儿我将热粥给您送上，好好地暖暖身子，用不了几天您就……” “谁让你来的？” 晴雪的好言相劝并没有换来秦随的温柔以待。 反倒是收获了一记白眼。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晴雪甚至感觉对方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把利刃，瞬间就能将人穿个透心凉。 被心爱之人用这样的语气询问，实在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 晴雪攥紧了拳头，可脸上却总是露出一丝笑意。 “世子如今受了伤，最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总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这才是。” “滚出去。” 秦随此刻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耐心。 他早就怀疑过晴雪，却一直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如今瞧见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更是心烦。 只一句便将晴雪后面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眼看秦随那冷着的一张脸，晴雪沉思片刻却仍是站在那。 “世子还是听话，早些将药喝了吧，若不然身子不会好，世子应该还有许多要紧事，可不能因为这些就耽误了。” 眼看秦随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晴雪声音仍是柔和，却吐出一句来。 “若是世子的伤病一直不好，夫人到时一定会查下来的，只怕不会觉得是我伺候的不周，你说……她会怪谁？” 只是一句，便让秦随彻底地冷了脸。 而晴雪仍是一副浑然不自知的样子。 “世子应该不想让表姑娘过得太辛苦吧？” 不想话音刚落，秦随的大手一把抓在晴雪的胳膊上，此刻一点怜香惜玉的感觉，也没有瞬间将人拉近！ 那白皙的手腕上顿时擦出了一道红！ 第255章 被故意隐去的话题 晴雪明显被吓了一跳，却一下对上了秦随的那双眼睛。 他语气低沉如霜，仿佛是一眼，便能彻底将人看清。 “这样的话，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也不配去提她。” 晴雪的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却立刻恢复到了平静的模样。 与世子相处的时间越久，那感觉就越是强烈。 晴雪能够十分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秦随的那一份喜欢。 若是他能有一刻是真心停留在她身上，那该有多好。 而不是换座通房，却直接冷落在北院，不曾过问。 她只能强撑着。 “那就药……” 秦随一把将药丸抢了过来，咕咚咚地喝下，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只是一瞬间，那晚就化作无数的碎片四散开来，其中一个更是擦着晴雪的脚踝，直接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可脚上的伤痛终究是敌不过其他。 秦随在看向她时犹如在看仇家。 声音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你满意了？” 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就算是晴雪想要继续留在这儿，怕也是不行了，只能低下头去将碎片简单地打扫了，随后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更不忘提醒。 “桌上的热粥待会儿怕是要放凉了，您还是赶紧喝了吧。” 这一次出门晴雪就再也没有回头。 而秦随，此刻胸前仍是一阵起伏，眼睛里沁着寒气。 越是不喜欢什么，就越是能碰见。 一旁的凌辰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可这些事情向来是主子们应该去过问的，凌辰就算是瞧着心里别扭也不好多说。 还是秦随先行开口。 “这府上竟然增了脏东西。” 说的当然是晴雪。 凌辰跟随在秦随身旁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立刻压低嗓音。 “需要手下现在就去处理吗？” 要是晴雪真在府上混了几分地位，想动自然不容易。 可现在不过是个通房丫鬟。 随便找个罪名就能将人解决得干干净净的。 秦随目光如炬。 “用不着。” 只是一个丫鬟不必让秦随这般头疼。 但要是想顺藤摸瓜查出大家伙来，此人现在还动不得。 稍微吃了些东西，秦随便起身去了正堂。 这几日府上几乎没有一人是真的能放下心来的。 自秦老爷那一打，几乎打散了家中大半的欢愉，如今一个个都是冷着一张脸，生怕哪里做错了事。 气温低入冰点，着实是令人所不爽。 听说秦随来了秦老爷这才抬起眼去，只是看着秦随的眼神中仍透着一丝复杂，似在犹豫更似在纠结着什么。 还是秦随先上前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境地，声音平静而又自然。 “见过父亲。” 秦老爷嗯了一声就回应了。 而秦随却没有再提那日的话。 反倒是主动谈起了关于何大人的事。 “兵马俑的何大人既然来了，就一定是想就此次虎符一事进行交谈。如此地将人冷落在外，实在是不合适，我准备明日约他清风楼一去，不知父亲有何高见？” 秦老爷也是知道此事地沉思片刻才说出一句来。 “如今你手中掌握着虎符，是皇上给你的无上权力，这也是你的机会。城中这么多的大人可要把关系处好，要是有谁想背地里拜你一道，那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秦老爷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一闭眼仿佛还是他曾经少年时的青春模样，没想到转眼间就已经是大人了。 “还有你要见的只怕不仅仅是一位，何大人还得与四省的负责人都见上一面，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秦随点头。 “确实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我准备明日与和大人接触过后，留下两三天的时间到兵营里好好地瞧瞧，之后便要前往四地，简单调查。” 拿了兵符这些人就全是听他一人的差遣了，光是纸上的那些消息不见得准确，有些事情还是得亲眼所见才能。知道其中大概的情况。 眼瞧自己儿子，也算是有所长进秦老爷点头。而在他走到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若是要走临行前，无论如何得去东院那头瞧瞧。世子妃为了腹中的孩子可是辛苦得很啊，这感情需要培养。” 若是指提取君映雪，以秦随的脾气多半不会答应。 可一想起她腹中怀着的是他二人的骨肉，秦随还是点头出去了。 这感觉确实谈不上有多好。 可想起世子妃嫁入西梁侯府之前的模样，秦随心中终究是不忍。 若是没有这一遭，以她的身份在王府一定会有更好的对待，又何须像现在这样独守空房？ 当秦随来的时候，东院的屋里正是热闹。 可却不是欢声笑语。 第256章 我与你才是夫妻 佣人满是关切地看着君映雪，心里一阵心疼。 “要不我还是请郎中过来给您开点药吧？” 君映雪咬着牙，强撑着身子，白净的脸上更多的是此刻的坚韧，丝毫不曾有半分退意。 “那怎么能行？如今这孩子已有五个月大，难受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半，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这个节骨眼绝不能乱吃药，若是影响到孩子的身子……” 话虽如此，君映雪却又是一阵咳嗽，伴随着阵阵干呕声听得人心里难受。 眼看真要吐出些东西来，两人赶忙去取木盆来。 谁知君映雪这次身子起伏的格外厉害。 手一下没扶住身子竟真朝着一侧倾去！ 小丫鬟赶忙回过头来，可再想搀扶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抵在了君映雪的肩上。 君映雪的眼睛突然瞪大。 竟会是秦随。 君映雪便站稳了脚步，可给小丫鬟吓坏了。 “也多亏世子关心您前来探望，您的身体本就不好，要是真因被摔上一跤出了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君映雪一个眼神将后面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这会儿正是应该说些吉利话的时候，怎能随便胡说。 秦随愿意主动过来探望的机会少之又少。 东院的佣人也十分知趣地产生到一旁。 在秦随的搀扶下君映雪坐在床边。 明明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可看着秦随时脸上却还是带着笑的。 “我就说这外面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怎么突然间就放晴了，原来是有好事降临。” 秦随没顺着她的话说，反倒打量且君映雪的面色。 “寻常女子不过两三月便能恢复饮食，你前些日子害喜也不曾这般严重，怎么突然加剧了？” 说起这些君映雪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也许是我命不好吧，自上次出血后，郎中便开了一些新药为我安排调养生息，可吃了这些药物后，这体质也就大不如前了” 说起这些君映雪的手下意识攥紧。 那副满心担忧的样子，秦随瞧了都心疼得很。 “我是真的很想让这孩子健健康康的降生，绝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秦随虽然对君映雪，没有夫妻间应有的感情与情分，但这孩子，却是他二人所生。 仅仅是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他秦随也确实是亏欠了太多。 “是我先前料理得不周，日后还得叫人好生地照顾你才是。” 而说起这个秦随又一下想起了那晚的惊险。 府上的郎中是最为忠心的。 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玩笑。 那一日的惊险确实是真的。 沐清芷出来时所说的话，秦随也不愿意相信是假的。 沉思许久，这才勉强说出一句来。 “阿绵她虽对药草颇有研究，但毕竟不是郎中，那日也不是故意要耽误了你的事……” 君映雪一笑。 其中的关系她是最为清楚的。 这小产前兆虽是意外，可后面拖延了那么久，完全是她对沐清芷的抱负。 如今听秦随替沐清芷求情，这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君映雪也知道，本想着表姑娘禁足之后，秦随就应该知难而退了。 没想到直到这会儿，他提起的仍是沐清芷。 她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些，脸上却仍是一片和气。 “你说的是哪里话？表姑娘愿意为我的事过来已经是不易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怪她？” 这倒是让秦随放松了些。 “我就知道你善解人意，应该是不会怪她，但我还是想替她与你说声谢谢” “替她？” 君映雪抬起头来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眼睛里却尽是失望。 “我与你才是夫妻，你又如何能替她与我道歉呢？” 这话说得有些敏感，秦随沉默不语。 可这话就像是戳破了窗户纸一样。 若是不说时，君映雪还可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不去过问。 可此事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瞒不住了。 那双如水般的眼瞳紧紧地盯着秦随，生怕漏看他眼底的任何变化。 她已经在尽可能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 可声音中的颤抖，却还是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我只想问你，如果是你我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来看看我吗？” 待在平阳王府时，她是那样的骄傲，曾是被整个王府都捧在手心上的存在，如今却过得小心翼翼的。 若是曾经的君映雪，瞧见如今的自己恐怕也会被吓一跳的吧。 本以为秦随会敷衍她两句，或者是干脆实话实说。 偏偏等来的是他的沉默以待。 第257章 表姑娘送来的 她的睫毛忽闪了两下，黑亮的眼睛先是蕴含着不甘，随后在泪水的浸泡下变得满是委屈。 话已至此，她若是再不明白，可就是真的白痴了。 那天晚上，君映雪没有再主动问出一句话来。 她不问，秦随也不会主动。 直至深夜，君映雪靠在秦随的怀中睡去。 直至睡着，她的手还轻轻地抓在秦随的衣袖上，生怕她会离开。 而秦随，却只是将外袍解开。 小丫鬟见此赶忙上前询问。 “需要奴婢帮您更衣吗？” 心中更是一阵欣喜。 世子来东院的次数本就不多，最好今天晚上能留在这。 这样世子妃会高兴些，连同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可结果却让人感觉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在身上，只一刹就冷得吓人。 “不必，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秦随竟直接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穿着一件里衣转身出门去了。 再看君映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睫毛轻颤，眼底滑落一颗滚烫的泪珠。 从外面回到房中，凌辰已在门外等着。 见秦随来了，送上了晚上的药。 屋子里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连草药的味道都掩盖不住。 秦随的脸色瞬间更沉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带着笑的面庞。 是晴雪。 “她又来了？” 凌辰点头：“夫人吩咐下来的，她便真的当作开门令牌了。” 一想起此人，秦随的心中就只剩下了烦。 当初若不是看在她的眉眼与沐清芷有几分相似，他是绝不会让她进门的。 如今二人已表露心意，再留这么一个人在府上只会让人徒增烦恼。 况且此人底子不干净，他也是万万不肯长留在府上的。 凌辰似是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此刻直接端着汤药。 “属下知道主子心中不爽，但毕竟是为了您自己的身子考虑，这药还是要喝的。” 明日还有正事要做，总不能耽误。 秦随虽然心中不爽却还是答应了。 而凌辰这一靠近，秦随这才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不同于房间内晴雪残留下的胭脂气，更不是碗中这苦涩的黑汤子。 而是染着一股淡淡花香的药草香。 秦随眼底闪过一丝笑：“惹了风月？” 凌辰却没半点表露，反而朝着外面看去。 瞧见外面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地将此物送到秦随面前。 是一个带着他名字的香囊。 通体黑色的面料上用金线绣着花样，竟显得格外庄严贵气。 她做的东西，秦随只是一眼就能认出，眼瞳瞬间瞪大，下意识看向凌辰。 凌辰压低嗓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 “出是出不来，却能找机会将东西送出来。” 说着，目光落在秦随手中的香囊上。 “看这针法十分细腻，想来表姑娘对您的心思是真的。” 这话就算凌辰不说，秦随也能品出其中的滋味来。 可仅是一个香囊，又如何能慰藉心中的苦闷？ 他虽是受了伤，却仍能到外面自由行走，沐清芷却只能在西苑那一小方天地踱步，走不出那小院子。 想到此事，秦随心中都是一阵不爽。 “就算是阿绵不能见我，叫她自在些也是好的。” 秦随口中低喃，却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凌辰询问：“主子可想送给表姑娘些什么？主子虽见不到面，但东西想想办法还是行的。” 秦随摇头。 “见物不见人，反倒让人心烦。” 关键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那一夜，秦随很晚才睡去，夜里也只能攥着那香囊。 次日天明，天光大亮，沐清芷便伸着懒腰从房中走出。 如今虽是见不到秦随心里没着没落，但出不去也能省去给府上的其他人请安。 也算能暂时自在一些。 秋草跟随在沐清芷身旁：“您瞧，这外面的天气多好啊。” 沐清芷点点头。 昨日外面阴云密布，关上窗时隐约还听见落了两点雨。 没想到这么快就放晴了。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湿漉漉的，枝头还有鸟儿的吟唱声，叫的人心情都好了。 忽然，沐清芷的目光瞥向门外。 今天这扇门并没有严严实实地关上。 反倒是留了一条细缝。 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门外的景象。 才刚刚过了两天，就仿佛是隔了漫长的一年。 清晨正是秦府最为忙碌的时候。 佣人们端着手中的东西朝着各自院子走去。 只能撒进西苑一点的阳光满满的罩在外面的庭院。 只是一眼就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而那样的好时光却是与她无关的。 第258章 就是来教训你的 门外的守卫还直挺挺地站在那，时不时朝里面看去。 再次回头与沐清芷四目相对时，这才意识到门没关严。 随后一把拉在门上。 这下外面的热闹是真与他们无缘了。 秋草看着就是一阵心烦。 “这算什么，出不去，往外面看两眼也不行。” 这样的对待沐清芷早已习惯了。 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只能劝秋草想开些。 “姑娘也真是好脾气，这些苦都忍下来了。” 而沐清芷眼底却满是自嘲的味道。 不忍又能如何？ 寄人篱下，终究是抬不起头来。 哪怕得了世子的喜欢也是如此。 秦夫人那人向来是说一不二。 秦老爷更是满怀希望自家儿子能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要不然也不会与平阳王府结亲。 不管从哪个角度，自己配秦随都是高攀。 “我有些饿了，咱们到小厨房去准备些吃的吧。” 沐清芷提议，秋草立刻附和。 眼下只要自家小姐喜欢，就随她去。 被关在这里本就令人心生不爽，要是连两盘可口的小菜也吃不上，那才是真叫人憋闷。 不一会儿小厨房内便飘出阵阵的香气。 楚未从来没感觉自己像这般清闲过。 他是护着姑娘安全的。 如今有门外的守卫拦着，纵是有人想加害姑娘也进不来门。 只是每每看着姑娘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倒希望自己的事由能多一些。 总好过姑娘每日忧心。 这会儿却被一阵香气打断了思绪。 秋草端着一排辣炒青菜从里面走出。 “姑娘这菜做得可真是绝了，我在旁边闻着都快流口水了。” 秋草一面是为了哄沐清芷。 以免也是真的被沐清芷的手艺给折服了。 沐清芷笑着朝她额间一戳。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菜，哪有你说的那般夸张。” 随后又让楚未去拿筷子来。 三人吃饭，倒是自在许多。 只要自己吃得开心，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才刚刚在屋里吃了两口，门外便传来一阵环佩声响。 楚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立刻出去。 谁知这一眼便瞧见一双冰冷的眸子。 女人高傲的声音再次传来。 “早就说这贱坯子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有老夫人他们护着，只怕早要被清理出去了。如今引得上下不宁，居然还能让她安生地待在这儿。” 秦嫣是越说语气越冷。 这等事情还是府上丫鬟前去送东西，才悄悄说给她的。 秦家一切安顺，裴怀尚且对她如此。 要是秦家真因为一个沐清芷便将王府得罪了，裴家一定会对秦家的态度有所改观。 她日后在婆家哪还能有一天好日子可过？ 她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找借口才溜回来的。 本以为沐清芷犯了这样的过错，早就该被打出去了。 没想到只是禁足。 楚未横在门口，脸色是越发难看。 “姑娘如今正在禁足，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三小姐若是有事还是去与老夫人说吧。” 谁知这话不仅没压住秦嫣。 感到勾起她心中的火气。 这一抬手，便朝楚未的脸上打了一耳光。 楚未没有躲闪，硬生生地吃下这一巴掌。 半张脸立刻红肿了起来。 听见自己人挨打，沐清芷这回可是坐不住了。 赶忙从房间中，出来，正瞧见秦嫣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沐清芷眼睛里近视不爽，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 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平静。 “三小姐追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今她受制于人，就连反驳都不客气。 秦嫣本是不爽。 现在看见沐清芷落魄了，心里这才好过些。 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的意思。 此刻抱着肩膀将秦嫣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圈。 “先前见你还算体面，没想到竟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来，你是何时对我哥起了心思的？” 若是说别的沐清芷，多半是不会与他争执。 可她与秦随的那份真心又怎能任凭别人随意践踏？ “难道世子的心思也算恶心？我与秦随的事已经说清，况且府上已将我禁足在此也是不想外人来扰。还是请你赶紧回去吧。” 谁知对方非但没走，反倒是愈发猖狂。 “我今天来这儿就是给你个教训的，竟然敢这么与我说话！” 随后高高地举起胳膊伸手就要打。 楚未赶忙将人护住。 情急之下，一把抓在秦嫣的胳膊上。 “三小姐不能再靠近了。” 秦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还想抽手，可楚未力气实在太大，竟将白皙的手腕上抓出一道红来。 第259章 禁足解了 “放肆！西院的人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况且你只是沐清芷身旁的一个下人，怎能对我家小姐动手？” 一旁的小丫鬟立刻叫嚷起来。 楚未这才刚一松手，秦嫣立刻一耳光又打在了楚未的脸上。 “还真是跟谁学谁，这副下贱的样子，叫人看着都恶心！” 西苑正是一阵热闹，门口却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住手！” 秦嫣一听这声音马上停手，回头正瞧见管家站在那。 真要说起来，管家也不过是府上的佣人。 可在秦家做事已有四十余载，更是深得老夫人的信任。 哪怕是秦嫣，秦随这等身份的也得恭敬几分。 秦嫣不敢再动手，只能指着沐清芷的鼻子。 “我今日便是来教训她的，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做出这么不着边际的事！” 管家当然知道三小姐的那点心思。 不过面上的面子该给还是得给。 “表姑娘这边夫人已经有所安排了，就不劳烦三小姐特地来一趟了。” 说话间管家又朝秦嫣身上一扫。 “三姑娘这次回来不曾与府上说过，是临时决定的？” 情人一阵尴尬，她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听说府上出了事，担心沐清芷和秦随的丑闻会影响到自己的安生，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吧。 只能一副平静的模样。 “待在夫家也没什么事，别想着回来看看，也不知道母亲那边怎么样了。谁料想刚一回来便听说了此事……” 那点小心思自然骗不过管家的眼睛，管家也只好借此机会稍作敲打。 “您才刚刚嫁过去不足一年，就时常往回跑，若是时间久了，一定会引起旁人的议论的，还请您自己把控。” 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秦嫣离开。 直到她走了管家，这才将目光落向沐清芷。 不像先前那样疏远，但也没有主动谄媚，只是声音平淡似水。 “有一位大主顾去蜜香居找您，已经托人来府上送消息了，只怕是有大单。” 这话说的，沐清芷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秦家人看来，蜜香居再怎么声名在外也不过是她随便搞出来的一个小弄坊。 要不是秦随非要往里投钱这小铺子早就撑不起来了，勉强能算得上是秦家投的一家小店。 就算是错过了百两千两的大单，秦家人都不会说一句话的，如今却让管家亲自来找，这是搞的哪一出？ 沐清芷好奇，“是什么样的单子，又是哪个府上的？” 对此管家却没说，只是叮嘱沐清芷。 “这单子一定要好好地接下。” 说完转头看一下两旁的下人。 “这些日子表姑娘有要紧事若是外出不要阻拦。” 眼看着两旁的用人就这么撤了，秋草的眼睛瞪得老大。 直到管家离开，这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似的。 “姑娘，咱们这就可以出去了？” 就连沐清芷都是满心疑惑。 先前秦夫人见她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沐清芷以为她至少要将自己关个一年半载才舍得放出去。 没想到只三天便有了转机。 同时对这位顾客也多了一丝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能让秦夫人突然转变性子？ 却还是吩咐秋草与楚未跟着自己一同走。秋草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经过楚未身旁时见他脸上一阵红肿，嘴上忍不住念叨。 “你真是够笨的，早就知道那三小姐不是什么好人，眼瞧她打下来怎么就不躲？” 明明保护小姐时做得那样干脆利落，可到了自己身上却全然不知闪躲。 楚未勉强才吐出一句话来。 “她今日来势汹汹，要是不打痛快，肯定不会轻易回去，总不能叫她伤了小姐。” “你……” 秋草的眼睛瞪大，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只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倒是叫沐清芷，感觉到一阵温暖。 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下次绝不可，她那人不像你想象中的好对付。若是你连自己都照顾好又如何能保护了我呢？” 楚未知道是自家小姐惦记着，立刻点头答应。 秋草做事干脆不一会儿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几人从此出发，直奔蜜香居。 此时蜜香居内，屈晓棠早就在等着了。 眼看沐清芷真来了，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沐清芷的胳膊，眼睛里还浸满了心疼。 “没事就好，从你那回来我就心里不踏实，总想再去见见你，可你也知道……秦家那几个守卫可真不是东西。” 眼瞧她气呼呼的样子，沐清芷笑着去哄。 “秦家就是这样的，哪里容得了旁人说什么呢。” 第260章 背后的主家 不过她也没忘记了正经事，一逮住机会便赶忙询问。 “晓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特地点名叫她来的客人应该不是一般人物。 屈晓棠也是摇头。 “说是本地苏家要摆酒设宴，为苏家老太爷庆八十岁的寿辰，我一连拿了十几种点心，他们却说要着市场上没卖过的，要独一无二，我这一时也没法子，这才叫他们去秦家。” 说到这儿，屈晓棠一下笑了出来。 “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有这本事，他们这一去，你就真被放出来了。” 沐清芷沉思说自己在本地也没什么人脉。 如今靠着做点心，勉强赚点小钱，但也毕竟不是大生意。 这户人家为何非要叫自己出来，还能让秦夫人默许，将她放出？ 沐清芷心中一阵思索。 但既然已经答应自己也没有退路，干脆过去瞧瞧，说不定真是有大主顾呢。 正说着门外又是一阵喧闹。 屈晓棠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马车。 “就是他们。” 话音刚落，便瞧见以管家模样的人恭敬进门来到她身旁时更是抱拳拱手。 “苏家家宴，足有四五十桌，还要做出独一无二的点心来，我家小姐先前品尝过一次，面对沐姑娘的手艺赞不绝口，今日特叫我来请，还请沐姑娘随我走一趟。” 看这副样子，苏家在本地也应该是大家，沐清芷没有犹豫，叫上秋草和楚未跟着对方先上车走了。 马车一路来到一座庄重的宅院，前面刚一下车便能看出主人家的阔绰。 比起秦家都不曾逊色分毫！ 前去相请的立刻进了门去，也不知和里面说了些什么，便有人带家丁来了。 沐清芷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的好奇，此刻也只能跟随在几人身后径直进门。 管家先是与她说了大概的宴请名单又指定了几种口味。 “只要您说得出，便只管吩咐，一定叫手下给您弄来，今日就先试试味道，若是能成这事就定下来了。” 管家才刚说完，便见一丫鬟来找。 “小姐这次也是要回的，特地叫我来府上问问，还有什么缺的东西没。” 管家一瞧是这位丫头立刻明白了什么，又叮嘱沐清芷赶紧准备，随后跟着丫鬟转身走了。 而沐清芷瞧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瞬间明白。 “难怪。” 她唇角扯出一抹弧度。 知道主人家是谁了，这活儿再干也就轻松许多。 她立刻叫秋草去帮自己要一些材料。 脑海中已经有了合适的方子。 楚未只能干一些体力活，就跟着拉风箱。 苏家的厨房内很快便飘来一阵糕点的香甜气息。 不一会儿一小盘**精致的点心便被送了上去，这里面足有七八种样样都精致好看，沐清芷又叮嘱了一句。 “有了方子再想制作就简单许多了，若是真要定下来，蜜香居的人一天便能全部准备出来。” 四五十桌，那便是四五百人，八样点心，足足三四千个。 能吃下这单子的糕点坊实在是不多。 能做得这般精细之人就更少了。 他们本身就占据着效率的优势。 只要口味没问题，剩下的自然就都不是问题了。 佣人立刻拖着那盒点心上去。 秋草激动得不得了。 “这么多东西要是真能成，咱们这一次可就能赚上大几百两……哦不，算上赏银，千两也是绰绰有余！” 光是想想小丫头就已经激动得不得了了，一回头才发现自家主子仍是一副轻松自然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思在一旁喝茶。 秋草瞧着忍不住称赞。 “姑娘的心态还真是好，即使是这个时候也仍能保持平静，换作是我早就要坐立难安了。” 沐清芷笑得愈发明显。 “我早知这主家是谁，所以才能表现得这般从容自在。” 一来是对自己的手艺格外有信心，二来是觉得自己将对方的脾气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果不其然。 点心才刚刚送出去不到一刻钟，便有人急匆匆地来了。 “我家小姐请您到后院，还有一些口味上的事，要叮嘱两句。” 秋草只觉得眼前一亮。 成了！ 自家小姐还真是神了！ 沐清芷一笑。 “你二人在此等着，我自己一人前去就是。” 秋草本还想叮嘱两句，可瞧自家姑娘如此从容，自然也就不好多问，只能在原地等着。 跟随在那人身后，沐清芷直奔苏家后院。 此刻凉亭之内，一位穿着素衣的女子正端坐其中看样貌仍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可身上的气场却足足三十有余。 听见声音，女人不曾回头，“你来了。” 沐清芷立刻恭敬行礼，“清芷见过贵妃！” 第261章 秦家关不住我 贵妃看着沐清芷那张脸，红唇微微勾起一抹笑来。 “倒是个聪明的。” 随后让沐清芷起身。 初见沐清芷时，贵妃便觉得此人聪明得很，与同行的那些姑娘全不一样。 今日仔细一见，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 “上京的这些姑娘小姐不少，却仅出了一个蜜香居。” 贵妃将沐清芷叫到自己跟前，眼睛里更多了几分欣赏的味道：“能不能与我说说，为什么要选择这几种点心？” 这几种糕点不管是从馅料的选择上还是从外观模样上那都是十分考究的东西。 其中的一条红色鲤鱼更是栩栩如生，虽只有巴掌大却十分精细，注意看出做点心人的用心。 这般的人物，贵妃最是喜欢。 “先前管家叫我来时便说过，此次府上选点心主要是为了老爷子八十寿诞，向来不喜甜食，故此加重了其中药草的比例，以小豆蜜糖为辅，去了苦味，应该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至于这形状……” 沐清芷嫣然一笑，“无非是想着讨个好彩头，便特地做成了传统鲤鱼的样子，像这样的寿辰越是传统就越是讨喜。” 这番话一出口，贵妃立刻笑了出来：“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 随后更是感慨：“也难怪世子会特地向我推荐了你呢。” 那双如水一般的眼睛里染上一抹惊诧。 这笔生意竟是秦随送来的？ 她脸上的表情虽是一秒平静，却还是叫贵妃看出了一丝异常来。 常年在深宫之中与那些人精打交道，小姑娘的这一门心思自然是瞒不过的。 贵妃的声音传来：“你也知道，这些日子上京向来不安宁，青天白日都敢有人做出行刺圣上的事，背地里更不知会是如何，如今皇上对皇亲国戚看得格外紧，我父亲的生辰自是不好叫宫廷的御厨前来。” 说着，看向沐清芷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温柔。 “想来还需要感谢世子，给我提供了一个能人，上次你我相见，我便感觉你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是一位奇女子。” 知道是自己方才脸色不好，才让贵妃又特地叮嘱了两句，沐清芷尴尬一笑，赶忙解释。 “世子向来细心得很，对我的生意也是格外照顾，看来今日回去后，我还需要好好感谢他才是了。” 却不想贵妃一蹙眉。 “世子今日便要出发去四省，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此事你不知？” 眼看沐清芷眼神中满是惊诧，贵妃这才明白。 看来纵是一个府上出来的，消息也未见得有多灵光，有些事情反而要让旁人来说。 “也对，你不过是府上的表姑娘，这等事情世子不说也对。” 贵妃说罢，给了沐清芷一个镯子。 沐清芷来不及去想秦随的事，见贵妃赏赐东西赶忙将东西接了：“您给的太多了些，这些点心可值不了这一个镯子。” 谁知贵妃却是平和一笑：“这是赠予你的，并非定金，你只管收下便是。” “这……” 眼看沐清芷尚有犹豫，贵妃纤细的手一把抓在了沐清芷的手腕上，亲手将镯子为沐清芷戴上。 “交给你的，你只管拿着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身上的金银珠宝早就不知有多少了。” 看着贵妃那藏着笑意的眼睛，沐清芷没有继续推脱，而是点头答应了。 “多谢贵妃。” “这几日你可要随时待在蜜香居内，若是有旁人阻碍……” 后话贵妃并没说出，反而是红唇露出一抹笑来：“他们不会的。” 沐清芷就算再蠢也能听懂了。 这东西是自己最好的护身符。 此刻更是赶忙对贵妃拜谢，转身回去了。 看着手上的手镯，沐清芷脑海中想到的竟是秦随的那张脸。 “他倒是细心。” 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关于他的消息，这心里终是有些不太舒服，像是无形之中堵了一块石头似的。 终于回到了后厨，接上秋草与楚末后，几人便一同离开了。 整整四千块点心，分八种形状， 若非蜜香居成立的那一天便培养了许多人才，这事多半是成不了的。 将方子和形状留给了屈晓棠，在得知苏家竟要了这么多时，屈晓棠惊得眼睛都瞪得老大。 “竟真的能要这么多？” 在得到肯定答复时，屈晓棠激动地一把抱住沐清芷，兴奋的无以复加。 同时心中更多了一丝担心。 “只是，这么大的单子需要一个主心骨，若是你不在，我担心……” 沐清芷一笑。 “放心。”她目光逐渐认真：“秦家关不住我。” 第262章 世子的心思 当沐清芷带人重回秦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本想着只要自己直接回了西苑，就不会招惹麻烦。 没想到却还是在刚一进门时碰见了秦嫣。 秦嫣本就心中不爽，眼瞧沐清芷这会儿才回来，语气更是冷得可怕。 “你倒是乐得自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就把什么都忘了。” 沐清芷微微蹙眉。 嘴上却仍是平常。 “确实是有一些要紧事在身，三小姐找我莫非有事？” 秦嫣最看不惯沐清芷，立刻朝着西苑一指。 “你可别忘了，你的禁足还没结束呢。” 沐清芷低下头去。 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并没有过多谦逊。 反倒是主动了许多。 “今日管家也说过，若是当真有要紧事，就只管叫我前去，眼下这单子怕是要忙活些日子。这禁足之事眼下自然是要解开了。” 秦嫣一瞪眼睛。 “你以为你是谁呀，这禁足的事是你说解就能解的吗？” “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想着要顶撞我母亲的吩咐？” 沐清芷也懒得与她理论。 只是故意露出了羊脂玉一般的白皙手臂。 那一下，手腕上精致的镯子便露了出来。 秦嫣正要发脾气。 就忽然感觉这镯子的质地非同一般。 好像在什么地方曾见到过。 身旁的小丫鬟眼睛立刻认了出来，贴在她耳旁低声喃喃。 “你说什么？” 秦嫣眼睛顿时瞪大。 同时心中是一阵疑惑与不解。 为何？ 这沐清芷的命也未免太好了吧！ 先前有老夫人做靠山，如今在秦随这件事上分明是众叛亲离，无一人袒护，却愣是找到了贵妃，那由贵妃为她撑腰！ 要是她再敢对沐清芷动手，那岂不是成了与贵妃为敌？ 到时秦家就算是有几分本事，只怕也得在贵妃面前低下头来。 秦嫣是越想越不爽。 却只能将这股邪火压在心里。 修长的指甲都已经掐进了肉里，却只能强忍于心。 “算你狠。” 说完便立刻带着自家丫鬟回了裴家。 沐清芷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只是静静地为她让出一条路。 直到看见府上的三小姐真的走远了，沐清芷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秋草在一旁看得更是一阵激动。 “姑娘可真是好魄力，如今面对三小姐这样的也能毫不畏惧了。” 而沐清芷则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唇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 若是没有这东西，她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 同时脑海中又想到了秦随的那张脸。 他还真是聪明，临走之前还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靠山。 只仗着这个镯子，沐清芷在府上便能来去自如，再也不用像先前那样看别人的脸色了。 转眼天色彻底暗淡，而西院内也终于多了一丝温暖。 深夜，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周围繁星点点，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 马车稳稳地停靠在驿站前。 凌辰恭敬地来到马车旁：“主子咱们到了。” 车上秦随嗯了一声，随后立刻走下。 那双漆黑的眼瞳此刻也像是散发着异样的光彩，迈步朝着里面走去。 如今上京那边已打点过，而这四省的兵马他也需挨个了解。 想彻底走完这一趟，至少要一个多月。 而今日便是到了第一处落脚的地方。 驿站内早有人接了消息。 恭敬地上前来迎随后将秦随送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秦随拿出地势图来细细地看着。 “明天一早，便去此处张大人的府上看看。” 他的心中已有计划，路上便将路线推演得差不多了。 按照他所规划好的来走，时间至少能缩减一半。 凌辰看出了秦随的心思。 “主子可还在担心表姑娘吗？您先前吩咐我的事，我一件没落下。想来这会儿苏家人已经找上门了。” 说起沐清芷，秦随的眼底才闪过一丝温和。 此刻端起一旁的茶杯，细细地品味着在放下时眼睛里闪烁着敏锐的光。 “秦家不是久留之地。” 不管是对沐清芷还是对他而言，都是如此。 只要他还住在秦家，便需要守着其中的规矩。 若是父亲不肯，他当真是一辈子，也无法与沐清芷修成正果。 心中的思绪瞬间涌上心头。 秦随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看来，是应该从秦家出来了。” 凌辰满是惊讶，还想多说些什么，秦随却又低下头去，研究起此趟的行程来。 凌辰不敢打扰，只能在一边默默地陪着，却仍能感觉到自家主子是有心事的。 第263章 话里有话 阳光倾洒下来，又是一个天明。 小厨房内一阵甜香味弥漫，愣是从西院飘向了外面。 秋草看着刚出锅的点心，眼睛都瞪大了。 这味道闻着似乎比昨天在苏家做得更加香甜。 可真的吃到嘴里，甜味减少了许多，只剩下的醇香留于齿间。 再看沐清芷轻轻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随后让秋草二人将这些点心吃了，就当是早餐。 这种活秋草是最爱干的了。 立刻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刚出锅的点心还带着锅气，热乎乎，软糯糯的。 秋草一面吃着一面好奇。 “昨日在苏家，这点心的方子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自家姑娘一大早的又开始忙活，真怕她把自己身子累坏了。 沐清芷却是满脸认真。 “就算是定下了方子，做法不同，味道也会不同。” 贵妃相信她才会将苏家的喜寿宴交给她。 那她断然不能辜负了贵妃的这份信任。 此刻更是要在这点心上用些心思。 “若是换成果木，香甜气是有了却不入味，要想增添几分香，看来还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沐清芷嘴里念叨着。 不想门外却传来了一人的声音。 “一大早便这般悠闲，表姑娘被关在这院子里也是好雅兴。” 这忽然的一句一下就打破了西院内的平静。 沐清芷有些惊诧。 一回头就瞧见晴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虽然沐清芷对此人的印象也没有多好，但以前好歹还能维系一个表面关系，彼此之间客客气气的，绝不至于把气氛弄得太糟。 可上一次在秦家面前，晴雪表面说的是客气话，却字字要将她赶出秦家。 沐清芷还没将这事彻底忘了呢。 这会儿瞧见晴雪上门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 只能脸上故作平静地一笑。 “这一大早的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 晴雪面上的笑意明显眼睛却一下落到了笼屉里。 “当然是被这儿的香气给吸引来的，这府上就算所有的佣人加在一起，只怕也没有表姑娘的手艺好。” 这话听着，别说是沐清芷了。 就连秋草都是满心不爽。 这是什么意思？变着法地说他们家姑娘是下人？ 而晴雪，此刻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伸手朝着笼屉里面一指。 “你也知道，这府上喜吃甜食的人不多，眼下唯一需要点醒的地方便是东院了，世子妃正怀有身孕，正是需要这些点心时刻补充的时候，姑娘的手艺是无人能比，不知能不能将这方子送给我，我好给东苑那边送去，也省得麻烦你来做了。” 这话表面是客气，实际上又是空手套白狼。 这晴雪的功夫也下得够深。 秦随不在，就干脆将心思动在了世子妃的身上。 只要巴结了正主，她在这府上也能好过许多。 沐清芷没与她计较，而是拿起一旁的纸笔。 “你能有这份心思想来世子妃会感动的，我这就给你写几种方子，你只管拿去就是了。”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沐清芷也不愿意与她为难。 只要她不拿着方子到处游说，对沐清芷而言就没什么坏处。 谁知晴雪今天就像是忽然转了性子一样，一把抓住了沐清芷的胳膊。 “其他的方子我自己也能想出个大概来，刚才就是嗅着这锅点心的味道最香。不如你将这一锅的方子送给我？” 沐清芷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沉思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要是要别的我还能给，可是这一锅点心是想也别想。” 晴雪眼下的行为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 找人要方子本就得看别人的心思，又怎能自己指指点点呢？ 况且，如今笼屉里的可是自己答应给苏家的。 苏家这次自然是想将着喜寿宴办的风光些，特地要市面上没见过的东西。 要是晴雪将方子拿了去被苏家知道一定会不爽。 给贵妃办事，哪能糊涂？ 谁知晴雪今天就像是故意要与沐清芷为难一样，说什么也不肯退。 “这点心的味道闻着最是可口，想来世子妃也会喜欢。只是一个方子表姑娘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吧？” 一旁的秋草听了立刻皱紧了眉。 知道自家姑娘不好意思把面皮撕破，干脆自己来。 “这方子是我家姑娘早已定出去的，不能与外人去说，要是换作别的还有余地。” 晴雪脸上露出尴尬的笑，“若是早说，我也不会强要了，不过世子妃的身份已是不一般，莫非要了这方子的人比世子妃的身份还要高？” 第264章 消息被截 此话说出口的瞬间，沐清芷抬起头来，眼中更闪过一丝惊诧。 就算是无心之过，此话也开始变得敏感了。 晴雪不像是来找自己要方子的，更像是要打探她的行踪。 莫非是见自己接了单子便被解除了禁锢，真心好奇？还是另有缘由？ 沐清芷只觉得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更是不好细想。 她赶忙拿起了餐盒，将笼屉里的点心全部夹了出来，双手送到晴雪手中。 “方子虽不能给，但这点心要多少有多少，不管晴雪姑娘是为世子妃要的，还是自己想吃，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晴雪要是不想把事闹得太难看，这会儿就绝不该继续追问。 好在，晴雪还是不愿意将这表面关系彻底捅破的。 虽然心中不爽，却还是将餐盒端了过来。 只是临走时，口中悠悠的又念叨了一句。 “表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就是不知秦夫人今日若是来找你要方子，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结果。” 说完便带着东西迈步走了。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沐清芷这才松了口气。 秋草眉头紧锁，更忍不住叨念着。 “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真说起来身份也高不了多少，如今竟然在姑娘这儿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沐清芷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也许她也是真的想为世子妃好吧。” 可沐清芷清楚，这不过是安慰秋草的一句。 回想刚刚晴雪进门时的那副模样，还有她与自己所说的话，沐清芷更是感觉脊背发冷。 莫非这晴雪真是想要探探她背地里有何靠山？ 北苑房中。 刚一进门，晴雪便将手上的餐盒丢到了一旁。 这盖子本就没扣得太严实，这下子里面的点心一下就掉了出来，落在地上染了一层灰。 而晴雪却不曾有分毫的心疼，反而是朝着那点心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似乎只有这样才算过瘾。 “这府上的表姑娘莫非真与什么大人物有所接触？不然以秦夫人的脾气又怎可能放任她如此自在？” 上一次巴结秦随却扑了个空，如今世子妃那安心养胎，又不愿意与她多言，要是再来个难惹的表姑娘，自己在府上的位置就更是难安了。 晴雪心中正是烦躁，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鸟鸣声。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晴雪只觉得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知道又是送消息的时候了。 出了门去，果然瞧见一只黑鸟正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小树上。 如今正歪着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瞪着自己。 仿佛真是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 晴雪伸出手去那只黑鸟就像是看懂了什么似的，一下便搭在了她的肩上。 信囊是空的，看来是催她要秦家的消息。 晴雪立刻回到了院子唰唰点点的用纸笔写下秦家内部的近况，随后送到那只黑鸟的身上。 眼看四下无人，她抬手便将那只黑鸟放飞。 悬着的一颗心也终究是落下了。 正当她准备回去收起纸笔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鸟鸣声。 晴雪的眼睛瞬间瞪大。 来不及收拾她赶忙跑了出来正瞧见那只黑鸟重重地落了下去，似乎是砸进了别的院子！ 晴雪心中暗道不好。 这鸟是被人截下了！ 而且还是被秦家人！ 若是真查起来惹到她身上…… 后面的事晴雪几乎不敢去想。 这事绝不能查到她的头上！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晴雪的眼中随即露出一丝笑来。 有了！ 不过一会儿晴雪就又一次来到了西苑，只是与先前那副态度截然相反。 这一次来她是面含笑意的。 “方才那点心，味道可真是不错，我也不知该送给表姑娘什么便将我那儿的吃食也找了些。” 眼看晴雪又来了，沐清芷微微蹙眉在见面的瞬间又立刻舒展开。 表面关系该维持还是得维持的。 眼看对方带了点心送来，沐清芷拿起一块放在嘴巴里。 实话说，味道绝不难吃，但只是外面寻常点心的味道，也谈不上有多惊艳。 而嘴上更是一阵客气。 “没想到你的手艺竟也这么好，若是在外面也开一家点心坊，蜜香居的生意可就难了。” 晴雪嫣然一笑，“表姑娘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的那些能耐在表姑娘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虽然双方心中对彼此都没有太好的印象，但总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忽然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 “老爷请表姑娘过去。” 第265章 赶出秦家 秦老爷？ 沐清芷顿感奇怪：“找我？”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中更是一阵好奇。 而那人在见到晴雪后又立刻开口：“不只是表姑娘，连晴雪姑娘也要一起去。” 如果是秦老爷只是找到沐清芷一人，她暂且还可以猜想到或许与秦虽有些关系。 可这会儿连同晴雪也要叫上，这可就不是寻常的事了。 不过光是在这猜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说到底还是得过去瞧瞧，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沐清芷立刻朝着正堂走去。 晴雪也紧随其后。 当二人带着手下用人赶到的时候，这才发现除了君映雪外，府上几乎所有人都到了。 不只是沐清芷这样身份的就连佣人都到了。 秦夫人坐在一旁冷冷的朝暮沐清芷身上瞪了一眼。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几乎把嫌弃都写在了脸上。 再看一旁的秦老爷更是激动。 背着手左右踱步，也不知这样多久了。 当听说所有人都聚集在此时，秦老爷这才冷眼朝着头看来。 随后一声低吼。 “真没想到我这府上居然还会出现叛徒，简直是讽刺！” “居然敢混到我秦家来，真是岂有此理，今天我就得把这件事情好好地审查了！” 叛徒？ 沐清芷听着秦老爷的话，心中一阵惊诧。 倒是一旁的晴雪，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反正东西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倒不用担心牵扯到自己身上。 眼瞧现场众人竟然没一句搭话的秦老爷一把那只黑鸟扔在地上。 此刻这东西已经被掐断了，气管没了呼吸，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这一幕却实在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几个胆子小的小丫鬟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秦老爷愤慨。 “到底是谁向外传递着消息，竟然敢出卖我秦家，简直是无法无天，今天非得把这人找出来才行！” 沐清芷这才明白什么。 同时心中一沉。 府上居然混了其他府上的人？ 难道与外戚有关？ 想起自己爹娘都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如今他们居然又将魔爪伸向了秦家沐清芷便感觉从头冷到了脚。 实在是不敢去细想。 眼看四周一片安静，愣是一个愿意主动承认的都没有秦老爷更是勃然大怒。 “我还以为有胆子混到此处来，应该也有几分胆识，既然自己不愿意承认，那就别怪我把你揪出来了。” 立刻吩咐管家。 “立刻带人去各个房中查查，有任何消息就马上送回来，不管此人是谁都不能放过！” 管家答应。 随后带着几个佣人转身出去了。 现场的这些人窃窃私语。 就连丫鬟的房中都不曾落下。 很快，管家便带着人从外面回来了。 “在下人的房间里一无所获，倒是……” 说话间竟朝着沐清芷这边扫了一眼。 沐清芷先是一愣不明，所以又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事明明与她无关，管家为什么要往这边看？ 是有人…… 此时管家已经将手中的东西送到了秦老爷的面前。 又贴在秦老爷耳旁说了些什么。 秦老爷顿时勃然大怒。 直接一把将纸砚扔到了沐清芷的面前。 “没想到我秦家最后居然真的养出一只白眼狼来，我瞧你无父无母，实在可怜得很，才会同意将你留下来，没想到你不光不感激，反倒恩将仇报做出这等事情，我家实在是容不下你！” 沐清芷的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眼中满是惊诧与慌乱立刻开口。 “这事与我无关啊，您是不是误会了？” 秦老爷冷哼。 “误会？这东西可是从你的院落里发现的，又怎可能是误会。” 沐清芷顿时感觉从头冷到了脚。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啊！ 她平日里很少用笔墨，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小厨房里，准备那些好吃的点心。 这已经是不错的消遣方式了。 再说这笔墨一类的东西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怎么可能会特地放在院子里？ 铁定是有人故意栽赃！ 一来是为了获取秦家的信任，二来，大概是觉得她碍了眼吧。 正当沐清芷心中想着，一旁忽然传来一个满是惊讶的声音。 “表姑娘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就算是老爷夫人不曾答应你与世子的事，也绝不能恩将仇报啊。” 一抬眼正瞧见晴雪，那满是忧心的表情。 本来沐清芷心里就有个大概的怀疑方向。 没想到晴雪竟然表现得这么主动。 生怕这事砸不到沐清芷头上一样。 第266章 自证清白的时候到了 本来沐清芷就有些怀疑晴雪。 这不年不节的仅是因为两句话，晴雪就特地送了些吃的上门。 实在与她平时的脾气相差太多。 再说刚刚自己那儿的僧人也就只有晴雪一个。 她这会儿又巴不得赶忙将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沐清芷不怀疑她也不行啊。 正当沐清芷心中想着的时候，晴雪已经顾不得其他，竟然直接来到秦老爷的跟前。 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那双眼睛里还闪动着泪光，一副可怜却又不得不替姐妹求情的模样。 “老爷，我想表姑娘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动了心思的女子，能做出些荒唐事也能理解，况且没给府上带来什么麻烦，此事就算了吧，若是世子回来听说表姑娘受罚也一定会心疼的。”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 本来沐清芷还有一大堆想要解释的话呢，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她感觉秦老爷看着自己的眼睛更是冷了一大截。 这人对她还真是满满的恨意呀！ 秦老爷本就在气头上。 现如今两件事情非要结合在一起，更是让人心中烦躁。 宽厚的大手朝桌子上一拍。 “先前我就是在此事上心软了，才会答应母亲将你留在府上，没想到你不懂反思，居然还变本加厉，要出卖我秦家。” “今天起，你便与我秦家再没半点关系！速速离开！” “若是再敢与世子纠缠不清，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旁的秦夫人早看沐清芷不顺眼，这会儿也是冷冷地丢来一句。 “千错万错，你也不该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以前实在是我们看错你了。” 说完便吩咐着自己的人。 “可不能就这么把她放了，按照府上的规矩，重罚一顿，再将人赶出去。绝不能留有祸患。” 旁边的佣人立刻答应，随后迈步朝沐清芷这头走来。 眼看气氛不对，秋草立刻挡在自家姑娘的身前。 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能希望秦夫人可以将此事查明再做打算。 眼看局势对自己愈发不利，若是再拖下去，可能连自己人都保不住。 沐清芷眼眸中透着严肃，竟然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朝地上跪了下去！ 秦夫人还以为沐清芷是东窗事发后，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同情语气中更多了一丝不屑。 “沐清芷，你未免太低估我西梁侯府了。” “你真以为做出了这等事情，只要跪下道歉就能饶你一次？” 谁知沐清芷却将身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软下去的意思。 那双如水般的眼睛里此时闪烁着认真的光：“这事不是我做的，请老爷夫人查明！” 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沐清芷的鼻子。 “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你竟然还敢在这儿抵赖，真以为我舍不得把你赶出去？” 谁知沐清芷今天却像是转了性子一样，不像先前那样软弱，反倒是一字一句。 “哪里算得上是证据确凿，这东西说是从我那拿出来的，却无法证明确实是我放在那儿的。试问光天化日之下，谁会将这东西明显地丢在院落里？” 眼看秦夫人还要开口，目前只知道在与他们再此周旋是没用的。 关键还是得秦老爷相信自己才行。 “若是我在府上确实惹的老爷夫人不快，我离开也不是不行，但这毕竟是关系到府上的安危。” “要是我真被冤枉的，反而将犯下此事地留在府上，那该如何是好？” 本来秦老爷早已气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让沐清芷消失。 现在一听这话，心头的火气倒削减了一半。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处理这种事情是应该仔细一些。 眼瞧沐清芷满脸严肃的样子，秦老爷语气沉闷。 “若是依你，应该用什么办法？” 沐清芷心中顿时一阵欣喜。 只要对方还愿意去询问自己的意见，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有戏。 只要还有翻身的机会，就不是绝境。 沐清芷立刻朝着纸笔上一指。 “既然您说了有人是要将消息送出去，想必也是瞧见了那封未送出的书信，只要简单地对比过自己，很快就能知道谁才是那吃里爬外的。” 果然这话还没说出口呢，晴雪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只记得要处理掉留在府上的痕迹，却忘了还能通过鉴定笔迹来指认真凶。 此刻唇角微微抽动，赶忙劝阻。 “这么多人呢，真要一个一个去比对吗？若是连丫鬟都要重新查，岂不是要耗费掉大把的时间？” 第267章 以牙还牙 谁知这一次沐清芷还没开口呢，秦老爷便立刻将话抢了过去。 “既是如此啊，那就这么定了吧，已经有人对我秦家跃跃欲试。” “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就算是耗费再多时间也得查明此事。” 说完赶紧叫人准备了纸笔送到沐清芷面前。 只是一瞬间，晴雪便感觉从头冷到了脚。 沐清芷只字未言，只是拿起纸笔唰唰点点的，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小诗。 字迹工整，笔体清秀。 只是瞧着那笔迹便能想象得到本人的模样。 见字如面，这话用在沐清芷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东西写好后，管家立刻将那首小诗送到了秦老爷的面前。 两种字体截然不同。 一看就知道这封信并不是出自沐清芷之手。 难道真是误会了？ 眼看秦老爷面色不对，秦夫人赶忙将东西拿在手上。 “竟然真的不是。” 在抬头看向沐清芷时，神色明显变得复杂，犹豫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而沐清芷也从他们的面色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自身的罪名已经洗刷干净，沐清芷立刻站起身来。 有人想借此机会害他，那他就得义无反顾地反击回去，绝不能给此人半点退路。 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这道理沐清芷还是清楚的。 “说起来这东西既然与我无关，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与其一个一个地去查，倒不如有些针对性。” 说完沐清芷转头看向晴雪。 “今日早晨晴雪姑娘去了我那儿两次，前后时间都不算太短，会不会是……” 晴雪一下急了：“我刚刚可是在帮表姑娘说话，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反咬我一口？” 沐清芷立刻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帮晴雪姑娘证明，要是不把这事查明，大家都会被怀疑的。” 不就是装装样子吗？还真以为这是只有她才会的本事了。 沐清芷所言不虚。 在想起晴雪刚刚的反应，秦老爷立刻大手一挥叫手下人干脆给晴雪也送去一支纸笔。 “既然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就证明看看。” 眼看管家端着托盘，由远至近，晴雪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结果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要是真写在纸上，自己可就完了。 可她此刻却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晴雪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额间也渗出一丝细汗。 忽然门外有人来报。 “老爷，城中苏家来人了。” 一听这话，秦老爷顿时眉头一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不是太巧了些？ 看着院落中的其他人仍是低着头的模样。 要是让外人瞧见了，肯定会影响到自家的名誉。 此刻干脆大手一挥。 “都先下去，但此事不算完，等我见过贵客后，自然要找你们查个清楚。” 说完，便做好准备，接待苏家的人。 直到此时晴雪才常舒口气，她是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几乎不说一个字，急匆匆地朝着北院走去。 眼看危机已经解除秋草这才放心下来，陪在自家姑娘身旁了。 “这晴雪姑娘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先前在点心方子这种事情上加以为难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着在这种事情上陷害，真是可恶。” 秋草的心思简单些。 大概以为晴雪只是故意胡说。 但沐清芷却十分清楚。 这里的情况或许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此事涉及秦家的一切动向。 会对这些消息感兴趣，又能找机会将人送到秦家来的，想也知道绝不是善茬。 方才她的反击估计已经将晴雪给得罪了。 “这几日小心些，若是北院那边再送来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至于日常相处能不起冲突是最好，千万别惹出其他麻烦来。” 秋草是最听沐清芷的，点头答应。 当苏家的人走后已经是临近傍晚，秦老爷很快又叫自己的人送了纸笔去各个院子。 晴雪心头一惊。 赶忙趁着管事不注意，换做左手唰唰点点地写了一行字交了上去。 字迹歪歪扭扭的，实在是不成工体，但好歹跟先前的那封书信岔开了。 秦老爷勃然大怒，叫自己的人继续追查。 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就算真有什么痕迹，这会儿也多半找不着了，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晴雪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想起沐清芷与她为难时的模样，心里仍是一阵不爽。 “得想个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在秦家。” 不然以后一定会再给自己添麻烦的！ 第268章 这味道不对 阳光倾洒而下。 暖暖地照在人身上。 一大早蜜香居内就忙碌了起来。 沐清芷亲自带着人再次忙碌了起来。 距离苏家的寿宴仅仅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从昨天开始，沐清芷就特地叫人准备了馅料，如今就差将这些东西混合制成精美的糕点，随后一起送去。 这工作量不小，更是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手艺。 好在先前沐清芷就对蜜香居的每一位伙计都进行过技术上的检验与考核。 在这方面他们蜜香居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当屈晓棠看着沐清芷那来回穿梭的模样时，心里仍是一阵惦念。 “你瞧瞧你，忙进忙出的，稍微休息一下吧。” 屈晓棠说完，更是主动递上来一杯热茶。 沐清芷这才暂时站住了脚可压在她身上的担子仍是不小。 贵妃相信她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蜜香居的手里。 而贵妃的这层关系又是秦随费了好大的劲才好不容易弄来的。 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 同时目光更是落在外面的顾客身上。 “这些天就算是忙着贵妃那头的单子，也绝不能耽误了蜜香居的正常运行。” 屈晓棠仿佛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立刻笑了出来。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清楚，我特别叫人多准备了许多点心，现成烤制多半是来不及，只能提前做好。” 虽然没有以往那般精细，但至少不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 “这几日也真是辛苦你了，等这一单结束，一定要带你好好地出去吃一顿。”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个？” 二人相视一笑，气氛也好了许多。 忽然门外一阵喧嚷。 竟然是两个排队的客人在门外推搡了起来。 其中一人几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 “都是来这儿排队买点心的，为何你这般不守规矩，赶紧躲到最后面去，别在这儿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我原本就是站在这儿的方才，只不过是去后面上了个厕所，谁知道就被你给插进来了，真要说的话该滚去，后面的也应该是你吧？” 要说以往在排队这种事情上，有分歧的事也偶有发生。 但绝不至于像今天这样闹得凶。 这两人就像是铆上了劲儿一样，谁也不愿意有所退让。 就连现场围观的其他人想将其分开，都差点被打。 感觉上他们不是来此排队买点心的，而是真来这儿闹事的一样。 屈晓棠看着心中一阵担忧。 “这样下去怎么行，要是任凭他们这么胡来，外面的顺序早就要乱了！” 说完赶忙出门去拦。 可没想到纵是屈晓棠的面子，他们也不给。 手上稍一用劲儿，屈晓棠就被推到了一旁，重重地摔在了石阶上！ 掌心立刻擦出一道血痕来！ 沐清芷瞧了心里别提有多急了，赶紧上前扶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沐清芷没有上前反倒是催促着楚未。 楚未不善言辞，但身法极佳。只是一下便挡在了两人之间。 沐清芷的声音这才悠悠传来。 “大家都是来此买点新的，何必弄得这般不愉快，你二位要是还想打，就请让到一边去，请不要影响到后面人。” 在此处等待的顾客又不只是他们两个，这会儿见主家都已经出来了，立刻抱怨出声。 眼看局势不利，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说一句，转身走了。 眼下的危机解除沐清芷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拉着屈晓棠进门。 又找来医药箱为他包扎着伤口。 “这两个人可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就在门口吵起来了，结果弄到最后谁也没买上点心，就好像是故意要来这儿找碴的。” 屈晓棠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蹊跷，又说不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只能摇摇头。 将这一切归到自己倒霉。 “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去想了。” 屈晓棠的手受了伤，沐清芷不好再让他在这儿撑着，可屈晓棠却不肯离开，不一会儿又拿着算盘去算账了。 有这么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手帕交，还真是她的荣幸。 沐清芷唇角勾起一丝的弧度，立刻回了后厨。 这里还是一副平常模样，大家都低头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幸好没影响到这边，要不然就会耽误明天的大事了。 沐清芷正想着，几步来到里面。 忽然，在经过一盆馅料时，她站住了脚。 这东西的味道明显不对，好像里面被人加了什么东西。 沐清芷靠近，提鼻子一闻顿时眉头紧蹙。 “薄荷？” 第269章 求助苏卓华 如此特殊的味道，沐清芷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闻错。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叫停了手下其他人的工作。 现场的其他伙计全部将目光汇聚了过来。 就连在这帮忙的秋草都有些看不懂。 “姑娘，明天就要将东西交上去了，若是就此停止，只怕会耽误了咱们的进度。” 而沐清芷的目光则是变得更冷。 “就算是耽误了进度，也绝不能将坏掉的东西盛上去。” 只是一句，现场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秋草不明所以，凑上来朝着那盆馅料仔细打量着。 这都是姑娘昨天亲手调制的馅料，用的也都是上等的材料。 现在天气也不算太炎热，怎么会说坏就坏呢？ 而沐清芷却深知其中的厉害。 虽然只是加了一味薄荷，但口味上就完全变了，况且此次寿宴的主人已是八十有余，薄荷性凉，能不能承受得住还不一定。 若是一不小心与其中的其他草药混合，造成了意想不到的祸患，那可就麻烦了。 想想方才，自己的心思全在前面，压根没有顾及后厨。 莫非…… “刚刚有谁来过？” 沐清芷抬头环顾四周。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着后厨也有前面的伙计来拿东西，还真没注意有什么特别的。 “这下麻烦了，莫非是想特地毁了我这事？” 沐清芷站在原地，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要真是那样，这人也未免太阴狠了些。 秦夫人他们本就是看在沐清芷与苏家都扯上关系了，这才会网开一面的。 这事要是办砸了，别说啪啪打了贵妃的脸。 只怕秦家也会彻底容不下她。 至于秦随那边，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估计也不敢马上安置沐清芷。 这可是能将她的未来彻底断送的事！ 而沐清芷也十分清楚。 眼下必须将馅料重新做一次。 只是时间…… “要是有冰就好了。” 几种不同的馅料混合在一起，只有放置冷却才能使用。 等他们自然混合肯定是来不及的，必须油冰块冷敷才能将进度抓回来。 沐清芷心中一阵忐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耳旁怦怦的心跳声。 秦家不行，她在城中又没什么，其他关系要是去找贵妃，那不就等于将自己这边临时出了事直接告诉贵妃了吗？ 到时只怕用不着别人开口，她自己就得找个地缝赶紧钻下去了。 一旁的秋草忽然上前。 “要不咱们去问问苏公子？” 听到这名字的一刹那，沐清芷的眼瞳瞬间增大。 只觉得一阵风贯穿了她的身体，让她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秋草看出自家姑娘的不同。 也知道如今以她的身份再上门去，只怕会有所不妥。 但眼下他们还真找不到更好地选择了。 “苏公子这人向来细心，又十分的关照姑娘。关键是有这样的能力，我们去找他帮帮忙，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眼看沐清芷犹豫不定秋草心里真是着急，又补充了一句。 “姑娘要是担心与苏公子接触会给你带来不便，我可以替你去一趟的。” 明日贵妃那儿的宴席最为重要。 眼下虽然沐清芷不情愿，但也确实想不到好法子了。 沐清芷轻轻地拉住秋草的手。 “既是如此，那就麻烦你去一趟。” 同时又叮嘱一句。 “别说是要，就当是我们买的。能不惊动主家是最好的。” 自家姑娘在想什么，秋草只一眼便看透了，立刻点头答应。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从沐清芷那儿拿了一锭银子之后，秋草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而沐清芷则是立刻将这盆废掉的馅料倒掉，又将刚刚不小心混进去的挑出。 一大堆的点心就这么进了垃圾桶，别说是旁人了，就连沐清芷看着都心疼。 可她没心思在这纠结。 赶忙换了其他样式的点心忙活着。 同时心里也是一阵七上八下。 也不知秋草那边进展如何。 她与苏卓华已有许久没见过面了。 如今为了自己的事情又主动联系，会不会被他误会自己是个利用过后便转身踢走的势利小人？ 这一大堆的问题绕在沐清芷心头，始终没一个定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这才传来了秋草的声音。 此刻的秋草满心欢喜，眼睛都在放着光。 “成了！苏家待会儿便送来。” 沐清芷惊诧。 “怎么还需要送？” 这一大盆的馅料有两大块也就足够了，以秋草的能力绝对能带回来。 沐清芷心头，顿时一阵忐忑：“你见到他了？” 第270章 只当是朋友 秋草的唇微微颤抖，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 秋草和沐清芷几乎是同时回头。 下一秒苏卓华的那张脸便出现在沐清芷眼前。 他本是温润如玉般的清秀长相，如今却眉眼中尽是急迫。 如今也顾不得那些规矩，直接迈步走进门。 沐清芷呆愣在原地。 面对苏卓华，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秋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会儿只能脚底抹油。 “我先去后面帮忙了，您若是有事便只管吩咐我。” 说完还没等沐清芷叫住她，就一溜烟地钻进了后厨。 留给沐清芷的是完全无法应对的局面。 平日沐清芷就算不是伶牙俐齿，也是个能说清楚心思的人。 可这会儿面对苏卓华，竟然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将话题放到了秋草的身上。 “这丫头不懂事，去府上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若是此事叫你为难，你就当她从未去过，我替她……” 后话还没说完，苏卓华的声音便回响在耳旁。 “出了事为什么不早点与我说？你这边人手还够吗？我可以叫苏家的人过来一同帮忙。” 这回答远超过沐清芷的猜想。 沐清芷抬起头来，看着苏卓华的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惊诧。 而更多的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层关系而带来的羞愧。 “因为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况且是我毁约在先，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苏卓华对自己越是好，沐清芷就越是感觉愧疚。 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她的心头猛划着。 要将她的一颗心彻底撕裂开。 苏卓华还是与她印象中的一样。 此刻非但没有半点退让，反倒是格外坚持。 “眼下你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不帮你，难道还要等着看你的热闹吗？” 话音刚落，苏卓华吩咐一同前来的佣人。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冰送进来。” 佣人立刻答应，两个人抬着一大块从外面走出。 店里还有其他人呢，瞧见这么大一块冰都不由感慨。 “这可真是有钱人家的手笔啊。” 如今外面天还没冷，想买冰块都买不到。 这可是比金银还稀缺的物件。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苏卓华的阔绰。 这送进来的哪里是一两块？ 后面整整一车。 沐清芷赶忙摆手。 “够了够了，只是用作馅料用不了那么多的。” 这么多的冰送进来，别说是自己准备好的材料了，只怕连人都要被冻成冰坨子了，还不知会有多冷呢。 可苏卓华却是满脸严肃。 “总是指望着别人怎么能行，若是下次再出了这种事，你又不好意思找我，难道想硬扛？” 随后又叫人将东西一起送来。 “多余的我便想办法为你存在后院，若是需要，你只管自己拿出来就是。” 苏卓华的信心是寻常男子所没有的。 这让沐清芷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 “真没想到，你对我还是像以前那般好。” 面对沐清芷的这一句，苏卓华似笑非笑。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你不必有半分愧疚。” 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回彻在沐清芷耳旁。 “你我只当作是朋友相识一场，日后往来也只当彼此是朋友，如何？” 哪怕只是看着他的阿绵，苏卓华心里也能好过些。 只要她能过得好，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沐清芷点头。 “当然好。” 那一刻阳光轻洒而下，仿佛给苏卓华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阳光味道。 后厨那边正是需要人呢。 沐清芷与苏卓华打过招呼后便转身回去了。 十几种馅料混合在一个大桶之中，沐清芷拼命地进行混合，又在外面隔了一个木盆用冰块敷在外面。 进程已经耽误下来了，要是不拼命干，明天丢人的还会是他们蜜香居。 沐清芷心中一阵忐忑，来不及去看这馅料混合得是否成功就又跑到别的案上去了。 好在临近傍晚，这最后一批糕点还是被赶制出来了。 看着后方已经堆叠整齐的箱子，沐清芷长舒口气。 “已经可以去苏家通知人来取了。” 沐清芷随后便叫人联系了贵妃府上的人。 对方足足叫了两三辆马车，才将这些点心全部装下。 在确认了口味与造型后，管家更是赞不绝口。 “蜜香居的能力果然出众，难怪能在短短的几月之间获得这么大的成就。” 听着旁人夸奖自家产业沐清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正想自谦，管家却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 “这是我家小姐送给您的，请您务必前来。” 第271章 欠下的人情 那是一封写好的书信。 内容十分简单，无非是通用的字句，邀请本地有些身份的人来府中做客，以表诚意。 沐清芷受宠若惊。 但也没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感激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低下头去恭敬地回应。 “苏小姐能有这般心思已是极其不易，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前去，怕是有所不妥。” 贵妃不想将此事处理得太过高调，沐清芷连感谢正主的话都说不出，只能绕些弯子。 不过管家也应该能明白她的这份心思。 管家对沐清芷的反应力还是十分欣赏的。 但贵妃已决定好的事哪里是旁人能随便推脱掉的。 “既然是给您的就只管收下吧，别在这种事情上与我为难，况且，这些糕点的尾款也得当面清算才行。” 沐清芷立刻明白。 看样子贵妃是要见到自己本人才行。 既然推不掉，那就干脆不推了。 沐清芷立刻点头答应。 “那便多谢苏小姐了。” 管家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叫同行人将点心送回苏府。 沐清芷长舒一口气。 看向身后与他同样疲惫的众人，脸上再一次洋溢起得意的笑。 “此事能成，与各位的努力分不开。今日回去好生休息，明日再多给一日的假期，等调整好了状态，后天一早再来。” 蜜香居内立刻传来一阵欢呼声。 处理完了店里的事，沐清芷回头这才发现苏卓华一直没有离开。 下午的时候他本人带着苏家能调动来的佣人在店里忙进忙出，仿佛真成了帮蜜香居打工的。 这会儿没他什么事了，就干脆闪身到一旁静静地待着，免得给沐清芷添什么麻烦。 沐清芷心中一阵感激。 立刻凑上前来。 “苏公子今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还特地叫人在店中帮我的忙，已是感激不尽。” 苦日子过久了，沐清芷在这方面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有些人情是要还的，而且要提早还。 尤其是她与苏卓华的这层关系就更是要谨慎许多。 苏卓华似乎看出了沐清芷的心思，唇角微微一钩便露出一丝笑容。 “瞧你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仿佛我会惦记你什么事的。” 眼看沐清芷仍是客气的样子，苏卓华眼里的笑意减少了许多。 随后才从口中吐出一句来。 “你若是真的在此事上介意，那就当作是欠我一个人情，等到日后再说吧。” 沐清芷的唇微微地颤了两下，似乎有话想说，可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那好吧。” 既然这个情不能当时报了，那不如暂时分开。 沐清芷很快带着两人先行离开。 明天还得去贵妃那，今天晚上得好好休息才行。 想着，沐清芷赶紧回去了。 看隐约能感觉身后有人似乎在看着自己。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沐清芷有些受宠若惊，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沐清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这才有人凑到苏卓华的跟前。 “贵妃那边您先前不是不想去吗？如今……” 苏卓华苦笑出声。 “如果是单纯赴约，我还真没有那个闲心，但谁让她被卷进去了。” 虽然苏卓华知道，以沐清芷自己的能力与贵妃扯上关系多半是不可能的，还是秦随在中间推波助澜。 可外面的风浪实在是太大了些。 光靠沐清芷一个弱女子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城中的两个苏家本没什么交集，不过日后就说不准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只是听了一耳朵便隐约猜到了，但此刻却不敢过问，只能跟随在自家主子身旁先行离去。 这城中仍是人来人往，却叫人透着一股不自在。 那天晚上沐清芷早早入睡。 心中有事，终究是睡不踏实的。 第二天一早，沐清芷便惊醒了起来。 随后吩咐着秋草为自己准备一身合适的衣服。 好歹是去赴贵妃的约，再怎么样也得稍微收拾打扮一番。 秋草懂事得很。 准备好的衣服样式抢不了别人的风头，站在人群中也不会特别耀眼，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沐清芷笑了出来。 “这样正好，等到今天活动结束后，咱们蜜香居就能拿下一大笔钱了。” 昨天点心已经送过去了，又是叫他们现场验过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在这宴会上别惹出什么麻烦。 一想到今天秦老爷估计也会前去沐清芷特地提早了些。 一来是给足了苏家面子，二来也是避免了双方见面的机会。 却不想这才刚一出门，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272章 我与她同行 此刻的晴雪，身着一袭白色的素衣。 先前的事情虽然她暂时惹火上身，但好在秦老爷的追查并没产生什么效果。 不过是紧张了几天，便又能和先前一样正常行动了。 上一次的事情，虽然双方谁也没有主动去说，但明显已经有撕破脸的征兆了。 此刻看见晴雪，沐清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反倒是对方仍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甚至比先前对沐清芷的态度更好了。 “表姑娘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儿啊？” 纤细的手一下环在了沐清芷的胳膊上。 沐清芷下意识想退，谁知对方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反倒是越靠越近，一双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形，“这两天和表姑娘见上一面，真是不容易，上次的事情我正想与你说呢，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在那天说了伤你的话，但我也是为了府上的安全，我想表姑娘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思的。” 秋草悄悄地朝她身上白了一眼。 对此似乎是极其的不满。 沐清芷只是一眼便看出来了。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秋草当然会不舒服。 沐清芷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却悄悄地将胳膊抽了出来。 “怎么会呢？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也没怪罪你，再说那天我不是也说了不该说的。” 眼看晴雪又要开口沐清芷赶忙又说了一句。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也就别再提了，至于那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让府上的人查明真相再说吧。眼下我还有要紧事就先走了。” 晴雪正要开口，却听见有人来报。 “苏家的马车已经在外面了，说是与表姑娘约好了一同走的。” 沐清芷惊诧。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定是苏卓华。 昨日自己不过是遇到了危险，便激发起了苏卓华的保护欲似的。 眼下他一定觉得自己又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急忙来找。 沐清芷心中一阵微妙。 要是让府上的人知道自己与苏卓华还有往来，不一定会怎么想呢。 但也无法推脱，只能应声答应，随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只留晴雪一人，还站在那儿望着沐清芷远去的方向，心中一阵气愤。 “难怪突然有了胆子，感情是碰见了靠山！” 想起昨日自己送出的消息，也不知外面的得没得手。 “但愿他们是把事做成了，让这沐清芷真的惹出大，麻烦。” 嘴上诅咒却仍减缓不了心中的半点烦忧。 晴雪很快便转身回了房去，脸上也仍是一阵凝重。 从院落中，出来，沐清芷来到门口，果然瞧见那熟悉的马车正停在那。 听见有脚步声，苏卓华主动地撩开了帘子。 如记忆中的一般，他脸上还带着笑意。 此刻更是主动叫沐清芷跟自己一同上来。 谁知沐清芷却只是站在马车底下，丝毫没有上去的意思。 “不是要去苏家吗？” 苏卓华轻声询问。 而沐清芷的态度此刻却表露得格外明显。 “是要去苏家没错，可不能与苏公子一同前去若是。让旁人见到了，只怕又会惹出流言蜚语来。” 苏卓华眼底凝上一丝失落的光。 “昨日不是还说愿意与我做朋友，只是与朋友一同也不行？” 沐清芷没说话，而是执拗地站在一旁不肯上去。 那份心意已经直白地表露清楚了，再多说就没什么意思了。 苏卓华立刻明白，随后长叹口气。 正当沐清芷以为苏卓华一定会转身走掉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他的声音。 “既是如此啊，你们就先去苏家等我吧，我与阿绵一同走着先去。” 沐清芷的眼睛瞬间瞪大，却瞧见苏卓华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沐清芷的唇颤抖，正要开口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不必这么着急拒绝我吧，只是一同在街上走走，也不行？” 剩余的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沐清芷强行咽了回去。 脸上的表情更是一阵微妙。 这苏卓华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似乎与自己记忆中的她有了细微的偏差。 可沐清芷也不好，再说旁住地只能点头。 从此处走路过去，约莫着是两刻钟的时间。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正是清晨最为热闹的时候。 阳光透过墙头照在沐清芷的身上，轻柔温暖又带着一丝平静。 仿佛要将人心头的阴霾彻底驱散。 沐清芷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仿佛这样能暂且忘却先头的一切。 “看你今日出门时眉心紧锁，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第273章 当面打脸 “不曾。” 沐清芷不假思索，白皙的脸颊上一张粉唇勾起一丝笑来：“秦家上下对我都好极了，能出什么事？” 话虽然如此，可眉间凝聚的那一丝忧愁还是让苏卓华心神不安。 她还是不太擅长撒谎。 若是秦家真的对她不错，怎么会连冰块都需要从苏家花钱来买？ 可看着沐清芷那副别扭的样子，苏卓华终究是没忍心将心中的好奇地问出。 既然她不说，就一定是另有想法。 他这会儿什么也不过问才是对沐清芷真正的尊重。 苏卓华不再询问，沐清芷也什么都不说，两人并肩前行，一直来到了苏家的门外。 若是搭乘马车来，他们还算是早些，如今换作步行，赶在他们前面的人就多了。 在送上书信后，二人恭恭敬敬地被请到了里面，却发现许多宾客并没有到正堂落座。 沐清芷清楚这是为什么。 若是待在里面，面对的可就是主人家了，自然要尊重许多，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 但只要待在外面，就可以与自己感兴趣的人畅谈一番。 这是旁人想也没有的机会。 为此，自然是有人愿意选择让步，在今日生辰宴开始的前一刻再进去。 沐清芷对此本是没什么感觉的。 正准备和苏卓华打声招呼后先行进门，却不想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回响在耳边。 “之前怎么没看出表姑娘还有这方面的门道，能混到苏家来？” 只是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沐清芷都感觉脊背一阵发冷。 一抬眼，果然对上了裴怀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一瞬，沐清芷就感觉一阵寒气吹进了骨头缝里一样。 在秦家的那个晚上，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些越界的举动都成了绕在沐清芷心头的一根刺。 但这根刺却只能限制住沐清芷。 裴怀的脸上笑意不减，声音中却带着一股讥讽的味道。 “表姑娘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样的地方都能遇见你，这一次是靠着什么手段进来的？” 裴怀笑蹭蹭地说着，可眼睛却像是一把匕首在沐清芷身上扫着。 沐清芷后退半分，“我是自己一人来的，与其他人并无半点关系。” 这种话徘徊当然不会相信， 在他的眼中沐清芷不过就是个有些姿色无依无靠的女人。 此处的苏家名望虽然比不得苏卓华的府上，但也毕竟是贵妃的娘家。 一般人想进来都没机会，只有凭沐清芷自己？ 正想着裴怀忽然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沐清芷身上的苏卓华。 只是那一刻，裴怀就明白了什么，立刻笑出声来。 “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啊，先前你与苏公子分明都订婚了，后来出了亿万又莫名其妙地取消婚约，如今你让人都没住在一个府上，应该是再无瓜葛了，怎么还能往一块凑？” 裴还是故意的，音调提高了两个度。 原本站在一旁晋声议论的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落了过来。 苏卓华办喜宴，县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曾亲眼看见，也瞧见了世子的失态。 就算此事与沐清还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也是她导致的。 此刻瞧见这一幕，更是第一声议论。 而这正是裴怀想看到的结果。 裴怀直接绕过了沐清芷来，来到了苏卓华面前。 “这藕断丝连的感觉可不好受，不如与我说说你们这样有多久了，我帮你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既能得了便宜，还能……” 没想到苏卓华不光不领情，反倒一伸手直接将他推到一边。 这可给裴怀吓了一跳，脚下踉跄，这会儿要是没有其他人搀扶着，估计就要摔倒在地了。 而这也成功将裴怀心中的怒气点燃，眼睛狠狠地朝着两人身上一扫。 “若是怕别人说，就别做那丢人的事，你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既然已没关系了又何必要这般纠缠不休，不是另有心思是什么？” 这一嗓子愣是将其他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现场众人鸦雀无声。 沐清芷被这些人的目光看得身上一阵别扭，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是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裴怀满脸写着得意，总算是将刚刚的这一口气出了。 而面对裴怀的主动刁难，苏卓华不动声色，只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句来。 “我二人不过是一起进来，就让裴二少爷如此臆想。” “先前你与那醉春楼的霜儿姑娘两人都抱在一起了，岂不是将亲事都定到那种地方去了？” 第274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现场先是死一般的沉静，随后气氛直至冰点！ 如果说刚刚裴怀的话是无凭无据恶意刁难，那苏卓华就是不动声色地掀桌子，直接将他之前所作过的那些事摆在明面上。 打人不打脸，但面对一个只会刁难别人的小人，打脸还是有用的。 裴怀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指着苏卓华的鼻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裴怀本就算不上是个正人君子，若非是靠着自家祖辈留下的那点威望估计这会儿早就没资格进门来了。 这会儿更是恼羞成怒，攥紧了拳头地要找苏卓华讨要个说法。 眼看气氛不对，两旁的宾客赶忙从中制止。 “裴少，不可！” 裴怀脸色阴沉：“有何不可？难道就让他这样白白刁难？” 耳旁立刻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城中两个苏家虽以前没什么往来，但可在朝中都是十分吃得开的。” “一个是刚在皇上那得了几分权利的状元郎，一个是贵妃的娘家，要真的闹腾起来，岂不是两边都要得罪了？” 裴怀虽心术不正，却并不是那种十足的蠢货。 只是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虽然脸色还是难看得很，却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冲动了，反而将两旁阻拦自己的人手甩开。 “行了，我在你们眼睛里就是如此冲动的人？” 眼看裴怀的气场变了，现场其他宾客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都看在裴家的面子上不予戳穿。 站稳身子后，裴怀朝苏卓华的身上狠狠瞪了一眼。 “哼！” 只是这一声，随后裴怀自讨没趣，去正堂了。 现场危机接触，就连沐清芷都感觉松快了许多。 眼下别人不愿意上前来，反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感谢的机会。 “方才真的是谢谢你了。” 沐清芷走到苏卓华面前。 要与苏卓华保持距离是一回事，保持最基础的素养是另一回事。 旁人明明帮了自己，却要表现出一副疏远的态度，这等事情沐清芷可是做不来的。 再看苏卓华，此刻已平息了心中的怒气。 看向沐清芷的眼神又变得温润似水，仿佛一泓清泉，能一下看到人的心里。 “这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 苏卓华看着沐清芷，嘴唇轻轻颤动，最终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毕竟是个表姑娘，曾经看在她即将嫁给苏卓华的面子上秦家人才对她稍微好一些。 现在没了这层庇护，秦家人会怎么对待苏卓华用脚都能想得到。 要不然，裴怀也绝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如此对待沐清芷了。 自家没有稳固的根基，她就像是一只摇曳在风中的小花一样，随时可能被外人所伤。 “先前我说过的话还作数。” 苏卓华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话提醒沐清芷。 “若是你受了委屈，就只管来找我，我只与你做朋友也行。” 沐清芷受宠若惊。 一大堆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这会儿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 后话还没说出口，入口那就听见了几位大人主动讨好的声音。 “秦兄今日来得可真是够早的啊。” 一句话顿时让沐清芷惊讶出了一身冷汗。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是秦老爷来了。 偏偏他二人这会儿靠的是那样近。 那附耳交谈的样子更是成功被秦老爷尽收眼底。 对于秦家而言，沐清芷就是一个大，麻烦，最好的结果就是将沐清芷送出府去。 而苏卓华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秦老爷迈步进门，直接选择无视沐清芷，眼睛落在旁边的苏卓华身上。 “苏状元近来到我西梁侯府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近来一切安好？” 就算不谈出身，秦老爷的年岁在这摆着，也算得上是苏卓华的长辈。 就算心中有何想法，此刻也只能恭恭敬敬的。 “承蒙圣上信任，在上京也算是有了一件差事。” 这也正是让旁人所艳羡的地方。 苏卓华这一起步就比旁人不知高了多少，足以看出圣上对他的喜爱程度。 但秦老爷今日想要听的却并不是这些。 那双眼睛朝着苏卓华身上打量着，不一会儿便吐出一句话来。 “年纪轻轻的，日后自然会有更好的发展，倒是个人大事要抓紧些了。” 那双眼睛更朝着沐清芷身上一扫。 沐清芷立刻明白过来，心一下沉入谷底。 看来，她真成了秦家的累赘。 苏卓华一下接过话头：“眼下正是朝中用人之际，怎能将安危凌驾于儿女情长之上？” 第275章 被看不起了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 没驳了面子，也回避了自己最难回答的问题。 秦老爷看着苏卓华的眼神一阵微妙，浑浊的眼瞳又朝着沐清芷身上扫了两眼，最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先去了正堂。 沐清芷现在算是看清了，继续待在这不光被旁人非议，还有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朝着苏卓华送去一句“我先进去了”之后就迈步进了正堂。 苏贵妃家中今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能被请进门来地在城中多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外面十分热闹，里面也是如此。 女眷安排的位置要相对偏一些，此刻竟然也汇聚了不少人。 如果按照自己与贵妃的关系，坐在靠前面的位置也无可厚非。 可想起刚刚的尴尬处境，沐清芷还是选择避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是来这惹麻烦的。 而同桌的其他几人多半是府上的女眷，抑或者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 大家都在上京生活，或多或少也混了个脸熟，这会儿纵使是看在对方的身份上，也得给几分面子。 可沐清芷的情况却与他们截然不同。 一没有身份，二没有靠山。 这样的人不管扔在哪，都会成为旁人所耻笑的对象。 就连这些人也不例外。 一个个看着沐清芷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鄙夷。 “今天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来，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有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其中一人嘴上正说着，旁边那个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针对沐清芷一个人。 而沐清芷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听不懂。 谁知她越是谦逊，这些人反倒是表现得愈发嚣张。 其中尚书府上的孙二小姐主动上前来。 她单手撑着桌子，目光就扫在沐清芷的身上，“你是不是坐错桌子了，怎么能跟我们待在一起？” 沐清芷蹙眉，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保持着最基础的礼貌。 “刚刚进门时没听见有人指引，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难道今天这位置还有什么考究吗？” 谁知对方就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笑话一样，看着沐清芷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嫌弃。 “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真以为这里跟家里一样，随便哪里都能落座，这入座的位置可是很有考究的，像我们这一桌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像你……” 那姑娘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满是鄙夷的味道，将沐清芷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朝着末尾的桌子一指。 “你去那边看看吧，说不定去得早，还能留着一个坐下的位置，待会儿人都到齐了，不被赶出去就算不错了。” “可不是嘛，一个表姑娘居然也好意思往这儿钻，我要是她，早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沐清芷的手攥紧了拳头，她虽然好脾气，但也不能任凭他们这样说。 “我今日也是拿到了进门的书信才能来参加这场活动的，凭什么不能有个坐下的位置？” 这几人压根没想到沐清芷可能会反驳。 这会儿更是瞪着眼睛。 “我们好心提醒你，你居然还这么不领情，也难怪外界说你是个害人精！” “可不是，先是和苏公子有所往来之后又对秦世子不清不白，要我说世子先前的劫难多半也是由你引出来的！” 如果说先前他们只是看不起沐清芷的出身，那这会儿就是将自己听到的传闻全捏造在一起，压在沐清芷一人的身上。 沐清芷终于忍不下去了。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你是怕我们将你的那点老底揭出来，在大家面前丢人吧？” “行了，和她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从这儿出去，别脏了我们的眼睛。” 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向来如此。 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她们也就越发的嚣张了。 而同座的其他人，此刻多半选择了无视压根没有上前帮衬的意思。 甚至有的已经托着下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在那看热闹。 直到这时，沐清芷才终于认清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平日里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仿佛自己真有多高尚。 如今却仰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这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沐清芷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佣人的声音。 “贵妃到了！” 几人立刻朝着沐清芷身上白了一眼，压低嗓音提醒着。 “你既然不愿意走，非要留在这儿丢人，就别怪我们没提醒过你了。” 随后一个个面露笑意。 第276章 有贵妃撑腰 就连靠前几桌的男人们都朝着贵妃露出了恭敬的笑。 他们就算再有本事，也终究是抵不过美人的枕边风。 贵妃受宠的那几年，一般人还真是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这些年在宫中更是有着特别的位置，这才能叫苏家活跃至今。 苏贵妃今日心情不错，脸上始终是挂着笑的。 “今日家父生辰宴，特地请各位一同前来。希望各位不要与我客气，只当是自家的宴席。” 话虽如此，可谁又能真的那般放肆？ 倒是刚刚与沐清芷过不去的那几个女人没什么眼力。 这会儿悠悠地在底下念叨了一句。 “我们这些有规矩的肯定不会做出太放肆的事，但要是换做那些没眼力的，可就说不准了。” 现场气氛顿时变冷。 苏贵妃朝着这边看来，才发现几人针对的正是沐清芷。 与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比起来，沐清芷在他们当中确实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别扭。 只是一眼苏贵妃就明白了什么。 随后迈步，朝着此处走来。 旁边那几位千金小姐早就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只等着看沐清芷的好戏呢。 “刚刚叫你走你偏不肯，现在再想走已经没机会了。” “像你这样的留在宴席上才是真的丢人。” 说话间贵妃已经上前，却与他们想象当中的截然不同。 苏贵妃唇角露出和善的笑，轻轻牵起沐清芷的手。 “这几日还真是辛苦了，除了蜜香居之外，我还真想不出上京还有谁能接下这么难搞的单子。” 一句话让旁边那几个女人顿时呆愣在原地，只觉得冥冥之中无声的耳光啪啪打在他们脸上了一样。 沐清芷知道这是贵妃在帮自己说话呢，立刻露出了谦逊的笑。 “没什么，我们蜜香居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做些点心，只要贵妃吃着高兴也就是了。” 苏贵妃立刻拉着沐清芷的手，“各位，我这次可真是见识到了城中的奇女子，年纪轻轻的，不光撑起了一整家店铺，还能将手下的人调教的这般利落。几千个点心全部由一家店面完成，馅料更是独特，我可得好好地与你们夸夸她。” 沐清芷受宠若惊。 同时心中一阵犯嘀咕。 贵妃的这层关系完全是秦随帮自己结交下的，要是没有秦随从中帮忙，以他自己的本事，就算努力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机会。 但从现在的结果上来看，贵妃是不是努力过头了？ 不仅帮她解了燃眉之急，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为她提供了一个抬头的机会。 此刻的沐清芷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苏贵妃却已经带头责备起方才那几位富家小姐来了。 “倒是你们刚才一进门我便听见这里吵吵闹闹的音乐，还听见你们要赶人走，还真把这当作是自己的地盘了，连我的客人都敢动？” 苏贵妃平日虽不愿意与人发生争执，但这点张力还是有的。 这些家伙平日里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没有什么真本事，眼瞧气氛不对就赶忙认怂了。 “我们不知道，她是您的客人，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还请贵妃饶过我们这一次……” 可惹怒了苏贵妃又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今日是家父的生辰宴，也是府上最为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什么麻烦。你们不适合这里，还是早些回去吧。” 那几个女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就因为他们与沐清芷过不去，苏贵妃就要赶他们走？ 几人看看苏贵妃又转头看向沐清芷，心里别提有多复杂了。 这人究竟有怎样的能力，居然真的是苏贵妃了？ 几个女人看不清楚局势，还想着赖在这儿不走，却立刻被自家大人冷喝一声。 “在这丢人败兴，还不赶紧回去！” “真是不像话，还不赶紧与贵妃道歉？” 明明刚刚这几人就是瞧着自家女眷如何欺负人的，现在却又表现出一副正直的模样。 这实在是让人瞧着心里憋闷。 几个女眷眼瞧情况不妙，也知道再想挽回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的转身离开，临走时看着沐清芷的眼神还颇为复杂。 这几人一走，现场也算是安静了许多贵妃儿转头看向身旁的沐清芷，语气中更多的一丝感慨。 “上京大部分的人家都是这样的，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适。” 沐清芷心中一阵感激，“贵妃愿意帮我说话，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苏贵妃本来还想与沐清芷多说几句。 可今天是府上的大日子，有些话也不好说，只能先去招揽客人。 第277章 点心有毒 贵妃的话还是有用的。 在贵妃离去之后，现场虽仍是热闹，却没有人再敢去招惹沐清芷了，沐清芷长舒一口气，心中更是暗自感慨。 也亏了有贵妃在这儿帮忙撑腰，要不然以她自己的实力，怕是真要让人赶出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有一双犀利的眼瞳似乎绕在自己的身上。 仿佛要将人一下看穿。 这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沐清芷干脆低头不语，只静静地品茶。 不去惹麻烦才是最好的，其他的她也顾不得。 很快众宾客纷纷落座，今天的宴会也正式开始。苏老爷子如今已是八十岁的人了，却仍看着十分硬朗， 众人一同举杯欢聚于此。 连沐清芷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能有这寿数的人实在是不多，当真让人羡慕。 老爷子出来打过声招呼，一会儿便回去了，毕竟是上了年岁，身体还真的撑不住太久。 贵妃则是同自家兄长一同在此招待着今日的来宾，几杯酒下肚后，现场的气氛不知好了多少。 宾客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突然一人捂着肚子，面色惨白。 “这点心……”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竟吐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踉跄着直接摔倒在地，可是给同桌的宾客吓得够呛，也将现场的气氛瞬间推向了另一端！ 苏家的管事一看不对劲立刻急了。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 而同桌的宾客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指了指桌面上的这些点心。 “刚刚也没见他吃别的，就是吃了点点心应该不会……” 听见点心有问题，现场的其他人顿时倒吸口凉气，纷纷将目光汇聚到沐清芷一人身上。 沐清芷站在那儿几乎能感觉得到，其他人如刀子般的眼神正扫在自己身上。 而此刻她居然连解释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刚刚被赶走的那几个女眷上有夫家在现场。 眼看局势扭转了，立刻指着沐清芷的鼻子大骂。 “早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迷惑人，送来的点心怎么能出这种问题？” 现场众人议论纷纷，谁也不敢再碰糕点一下。 苏贵妃听到这头的动静也立刻上前。 “赶紧去请郎中来。” 而在目光与沐清芷有所交叠的那一瞬，苏贵妃的眼神明显变了变。 她不是不愿意去相信沐清芷，而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一面是倒在地上的宾客，一面又是世子交代下来的人，不管倾向哪一边都会受到影响。 现场顿时一片沸腾。 沐清芷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 要是不做出解释来，反倒会坑了苏贵妃。 “这点心绝不可能有事，蜜香居我自己都去过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事。我看还是等郎中来了再做抉择。” 苏卓华是第一个跳出来帮沐清芷说话的。 一如先前的那般。 可今时今日他的话却很快淹没在了人群中。 “苏状元还是不要说话了，谁不知道你与她之间的关系。这会儿帮着庇护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反倒会让人误会了你们。” 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愣是将他后面的话全部给逼了回去。 愿意帮忙出头的人说不了话，陌生人又全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沐清芷现在才是真的骑虎难下。 不行，一定要做点什么！ “我的点心绝对没有问题，这些可都是我亲自监制着做好的，若是真有问题，现场这么多人在，怎么可能出示的只有一个？” 她拼尽全力地想要为自己证明清白。 可此刻说出来的话，反倒更让人误会。 “只是闹出一条人命来就已经很严重了，听你的语气，难道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 “蛇蝎心肠，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人随意进出？” “依我看，赶紧把人控制起来才是真的，谁知这人是不是心理扭曲？” 现场的议论声更大了。 沐清芷干脆心一横，快步地来到出事的那桌。 桌上的点心还剩下大半。 本身愿意在宴会上吃点心的人就少，大部分是喝过了酒后当主食的。 现在出了事，更没几个人碰，沐清芷抓起面前的这七八样点心。 没有什么能比这种法子更有效的。 随后她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又用桌上的茶水送服。 这点心的味道是她一点点调理出来的，原本是那样的甘甜醇香，可现在吃进嘴里却只剩下了苦涩。 “若是这点心真的有毒，为何我什么事也没有？其中一定有隐情，还请各位相信我。” 第278章 栽赃的手段 这不只关系到自身的安危，还关系到蜜香居若是处理不好，还有可能打了苏贵妃的脸。 众多可能性混杂在一起，沐清芷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如今只想着将此事早些解决。 现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不相信沐清芷真有这胆子。 觉得其中多半是有些误会，而有的却心思狭隘，恨不得今天真闹出什么事来。 眼看这招有用，但不能解决问题，沐清芷低头看向地上那人。 此人分明还剩下些气力，并不是真的死了。 只是唇角挂着的一抹，红看着渗入些。 “方才落座后，可是吃了些别的？抑或者是先前是否服用了其他东西？” 沐清芷心中焦急。 而两旁的宾客却一下听出了不对。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想把事怪在其他事情上了？” 沐清芷不好乱说。 但眼下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总得小心谨慎些。 谁知这人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分明还能与人攀谈两句。 这会儿听见沐清芷的话，反倒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沐清芷真是着急。 难道此人真要看她被人抓起来才肯罢休？ 她与这人无冤无仇，今日更是第一次遇见，为何会闹出这种事？ 而一旁的苏卓华也是真的心疼。 眼瞧双方各执己见苏卓华适时开口。 “只是叫来郎中没用，郎中最多能检查出病症，却检查不出其中的问题。” 说完立刻吩咐着自己手下。 “麻烦到宫中请一位御医前来。” 这种事情旁人肯定是没有这权利。 但如今苏卓华在皇上跟前已经有了一定位置，处理国事更是一把好手，请御医前来诊断还是没问题的。 同时还故意提高声音，提醒了一句。 “还有就是请官府的人过来瞧瞧，此事非同寻常，若真是涉嫌下毒，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虽然听着公正。 可苏卓华的那双眼睛分明是盯着地上的人看。 说什么也得为沐清芷讨回个公道。 不想话音刚落地上那人竟突然坐直了身子。 “我竟感觉好多了。” 方才连活命都困难的模样，现在竟然生龙活虎眼瞧着旁人不注意，立刻朝着门口溜去。 “你等等。” 苏贵妃立刻察觉出异常，叫人去阻拦。 不想这人竟是铁了心的，要走立刻闪身开来，随后翻身上墙就这么跑了。 只留下现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再看向沐清芷的眼神都变得复杂多了。 原本以为今天这里真要出了命案。 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恶意栽赃想着要泼脏水。 再想起他们各自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一个个面色别提有多尴尬了。 而苏卓华则是适时地开口，缓解着其中气氛。 “各位也不必太过自责，这等事情发生得突然，一时间站错了队也正常，只是下次还请各位有着自己的判断，千万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随后赶忙联合苏家的人活跃着现场气氛。 方才的那一幕，虽然惊险，但好在没出什么乱子。 众位宾客纷纷落座下来。 有的是聊着方才呢惊险的一幕，而有的则是将话题转到了别处，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嬉笑声。 直到这会儿，苏卓华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他来到沐清芷身旁时，才发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红红的惹人心疼。 苏卓华无奈地叹口气，伸出手去擦去沐清芷眼底的泪痕。 指节分明的手指还没碰见沐清芷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随后脸上勉强勾起一抹笑。 “刚刚的事真是多谢苏公子了。” 一句苏公子硬是将两人的关系撇开了许多。 她真要这样？ 苏卓华虽心神不安，可嘴上却说不得别的。 反倒是秦老爷将这边的情景看在眼里。 此时不怒反笑主动上前。 “苏状元也有如此心系女子的时候，当真是叫人惊讶，清芷在我府上也生活的这些日子，如今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依我之见，还是早些将你二人的婚事再次补过为妙。” 先前苏家闹腾出多大的事，城中无人不知。 这两人的婚事更是就此耽搁，黑不提白不提地再没了消息。 眼瞧苏老爷旧事重提，周围几桌客人交谈的声音都压低了些，只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苏卓华赶忙赔笑。 “这等事情不能勉强，况且……” 他本想将这事推脱开，没想到沐清芷此刻却像是下定了决心。 原本是一副少言寡语的样子，这会儿却恭恭敬敬地朝苏老爷行了一礼。 “多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今日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第279章 许我离开 秦老爷心头一喜。 难道是自己方才的话起作用了？ “如今清芷已有了自己的营生，住在秦家实在不妥，还请您准许我离开秦府！” 此话一出口，虽不像秦老爷想象当中的那样，却也是给这件事增添了一丝转机。 留着这么一个祸患在府上，时间久了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最好是让她赶紧离开。 要是能离开上京就是更好的事了。 只要他二人断了联系，秦随自然是不会再与之接触。 就算是有自己也可以再想想法子。 正想答应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我们还是这般默契，又想到一处去了。” 闻听此言，现场众人立刻回头沐清芷也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一眼就瞧见了秦随。 他的脸上笑意不减人和分别时的那样。 只是这几日奔波劳累，叫他比先前离开时消瘦了些。 秦随迈步进来，并没有马上与沐清芷攀谈，反倒是恭敬地来到苏贵妃面前。 “早就听说了苏家的喜事，我这才赶紧往回赶，没想到路上还是耽误了，希望贵妃不要与我计较。” 苏贵妃一笑：“哪里的是你这刚刚上任自然是要去军营中好好地看看这件事情，我本不该询问，但既然今天世子来了，还是得多问一句，这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得很，这护驾本就是臣子该做的事，没想到皇上的奖励还怪丰厚的。” 不过这样的话题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秦随转头吩咐着自己的人。 “这是我在外面巡视的时候碰见的红珊瑚，特地叫人镶嵌了珠宝一并送上，祝苏老太公福寿绵长。” 这礼物真是送到了心坎上。 既好看又珍贵。 苏贵妃立刻笑纳。 而现场的其他宾客这会儿也少不了，要上前来讨好的。 尤其是刚才秦随进门时的那一句，更惹的人一阵好奇。 “世子方才进门时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莫非也是……” 他们这些人嘴上不说，背地里八卦着呢。 恨不得把别人家的消息全打听出来，才算过瘾。 秦随也不藏着掖着。 “我也确实觉得阿绵留在府上十分不妥，准备回去之后另寻个住处给她。” 沐清芷心中一阵七上八下。 这种事情秦随先前从未跟她商量过。 是突然转了性子，还是当真有别的安排？ 沐清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一抬头就瞧见了秦随的那双眼睛。 他的眼瞳中像是藏着闪烁的繁星，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里。 二人目光交叠的那一刻，沐清芷在他眼中只看到了一丝温暖。 只是一个眼神就安抚了沐清芷的一颗心。 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秦随一来，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热闹。 反倒是给沐清芷提供了一个能稍微安静一会儿的地方。 等到宴会结束时，众宾客四散离开。 沐清芷长舒口气，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 没想到秦随竟然也跟了上来。 现场还有其他人沐清芷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低声提醒。 “别叫别人看见了。” 谁知秦随压根不在意这些，高大的身子护在沐清芷身旁，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沐清芷拿他没办法。 秦随向来是这么个性子，只能顺其自然，好在现场宾客并无一人注意，也就没惹出什么麻烦。 倒是秦老爷走在二人的身后，脸色冷得可怕。 门外两辆秦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秦随拉着沐清芷就要上车。 沐清芷的心中仍是一阵忐忑，赶忙将手收了回来。 “这怎么能行？” 脸上还泛着一层粉嫩的红：“若是让别人瞧见了，指不定会说什么呢？” “怕什么？” 心碎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只轻轻地将沐清芷拉到身旁。 “上我的马车回去之后我有事与你说。” 沐清芷本还在犹豫。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如此成何体统？” 再回过头，秦老爷正站在身后。 自家儿子回来原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但此刻，眼瞧他与沐清芷又有往来，秦老爷心中却又增添了一丝怒气。 秦随眉头一紧。 “父亲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方才那么多人在，都不知该如何庇护自家人，现在却要在这种小事上故意刁难。” 秦老爷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开口教训，却看见秦随已经拉着沐清芷上了马车。 要离开时还忍不住提醒一句。 “父亲最好还是不要与我为难，要是在这儿吵起来才是真的丢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这都叫什么世道？我竟是引狼入室。” 秦老爷气得不得了，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先上马车，赶紧回去。 “回去之后非得就此事与他好好说说，绝不能叫他如此胡来！” 第280章 搬离秦家 秦随的马车上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马车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 沐清芷纵是靠在最里面，也仍能感觉到秦随的存在。 “你实在是不该与老爷发生争执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面对。 沐清芷低下头去，几乎用蚊子哼的声音开口。 “毕竟是长辈，怎能叫他如此的下不来台？” 况且每次秦随与那边发生冲突，最后都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沐清芷纵是心中委屈，也说不得什么。 只能请求秦随在做这些的时候稍微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 只要他的态度能稍微软一些，自己在秦家就还能有好日子可过。 秦随没说话，反倒是伸出手去，轻轻地还在沐清芷的腰间。 他的头倚靠在沐清芷白皙的脖颈。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说不出是花香还是蜜糖的香气，叫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秦随的呼出的温热气体绕在沐清芷耳旁，惹得人心中痒痒的。 一抹不自然的红瞬间爬上了她白皙的面颊。 沐清芷伸手抵在秦随结实的胸膛：“别这样。” 可秦随却不管不顾，反倒靠得更近了。 这过分的亲密感，让沐清芷一阵不自在。 顿时心跳得更快了，正当她想办法，该如何与秦随说明自己的为难时，却听见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回响在耳旁。 “我不会在马车上对你做什么的，只是稍微抱一抱。” 随后又低声地念叨着。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有多厉害？” 这一句直接酥到了沐清芷的心底。 沐清芷没再抗拒。 反倒是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亲昵时光。 而想想自己近来，又何尝不是挂念着秦随？ 那些受尽委屈的日夜，在此刻都化作难得的一丝温柔。 仿佛只要他还在身旁，过去的那些就算不得什么了。 “待会儿回了家给你个惊喜。” 秦随低声说着，马车正好停靠在路旁。 沐清芷还没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被秦随从马车上拉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秦家。 与先前不同。 今天秦随像是故意要打破这种局面似的。 他没有选择回避，也没有选择分两次进门。 反倒是主动牵起沐清芷的手，就是要让他二人的关系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阳光下。 “这个……” 可沐清芷来不及规劝，就已经被带了进去。 没想到这一进门便瞧见了凌辰。 不只是他一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正在搬运东西的工人。 这大包小裹的，净是装了十几箱东西。 沐清芷本还诧异，却在其中两个箱子里瞧见了自己的东西。 “这是……” 没等秦随开口，秋草已经抱着自己的贴身包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只是秋草，楚未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行李要更少些，一只手就能拿起。 瞧见自家姑娘回来了，秋草立刻上前，这不是冲着沐清芷。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世子还有吩咐吗？” 秦随摇摇头：“想来雇佣的马车，这会儿也该到了，你们将东西送到车上，然后就出发离开吧。” 眼看沐清芷那双如水般的眼睛还落在自己身上，秦随眼底宠溺地味道更盛。 “既然秦家容不下你我那就干脆搬离秦家。” 随后又加了一句。 “不只是你，如今以我在朝中的身份，也是该在城中拥有自己的府邸了，这一趟我出去不只是为了公事，也是为了我们的日后。我已叫人准备下了更好的住处，今天我们便搬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让沐清芷感觉自己仍像是置身于梦境之中。 逃离秦家，这是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的事情。 是即使沉浸在梦境里，也仍能面露笑容的好事。 可沐清芷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离开，竟然是因为秦随。 更没想过听到这消息的瞬间，她心底的那一刹竟然是高兴的。 沐清芷点头。 “好。” 仅仅是这一个字，便让秦随心中满是激动。 只要有她在，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就不算白费。 突然一阵叫嚷声传来。 “世子，您这是在做什么？赶紧把这些东西全送回去，切莫惊扰了老夫人。” 再抬起头，果然是北苑走出来的晴雪。 此刻她眼中满是惊慌，仿佛秦随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没等秦随开口，更是吩咐起一旁的佣人来。 “还等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非要惹的夫人不高兴是不是？” 口服上的用人又不是傻子。 自然清楚，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 此刻虽然没在搬运东西却也没放回去，只是原地等待。 第281章 就你也配 晴雪心中一阵焦急：“世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一定会……” “连你也配说这种话？” 晴雪的眼睛瞪大。 曾经的世子就算是不喜欢她，也总不至于将话说的这般难听。 晴雪的心中顿感万箭穿心，再看沐清芷还站在秦随的身边，心中更是一阵寒。 为何前去苏家的人没有陷害成，还能让沐清芷安稳地回来？ 莫非是失手了？ 看着秦随这般袒护沐清芷的样子，晴雪心中更是焦急，可嘴上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只知道她不能叫秦随，就这么搬走。 若不然自己这个留在府上的通房丫鬟就真成了笑话。 这边的喧嚷声终究是传到了秦夫人的耳朵里。 听说自己儿子回来了，秦夫人原本是满心欢喜。 可在听说是跟着沐清芷一同回来时，脸上的笑容就减半了。 现在听说他二人居然要一起搬出去，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邪火，带着众家丁急忙忙地赶到。 而这一抬眼，正瞧见秦随将沐清芷护在身旁的模样。 秦夫人本就心中不爽，这会儿眼睛里更是要喷出火来，双手攥的死死地。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 这一嗓子让沐清芷的心悬了起来。 在府上这么多年，她对秦夫人的怕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现在听见秦夫人的声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分。 秦随顿时感觉到了。 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沐清芷的手腕：“怕什么？忘了方才我与你说的吗？” 沐清芷唇角颤抖。 却许久没说出一个字来。 而这样的举动落在秦夫人的眼中，却是十恶不赦。 “我们秦家对你应该还有些恩情吧，你不想着如何报答，竟然敢勾引世子辱我门风，早知如此，就应该在贵妃那直接回绝了你，不应叫你出来的！” 说完秦夫人狠狠地朝身旁，两人身上瞪了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她给我带回去，关在西院，这辈子都不许她出来！” 秦夫人的话手下人不敢不听。 可几人才刚有行动的意思就被秦随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他的目光冰冷，像是小刀子一样划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心头一阵凉。 而此刻身后也传来了秦老爷的声音。 “你这逆子！光是在外忤逆还不够，竟然真敢闹回家来！” 秦老爷面色阴冷，因为激动的缘故已是浑身颤抖。 谁知秦随不光没有半点惊慌，反倒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我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你们不准，那我就只能另想法子有什么错？” 他的目光是真冷啊，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逃离此处。 “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竟然敢这么做！” 秦夫人只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你可别忘了，你与郡主已经有了婚约，既是如此就应该好好地对待！” “此话不假，但我也不想做被人肆意玩弄的傀儡。” 秦随声音平静而又透着一丝无奈。 “若是你们一开始能接受阿绵又何至于闹到这样的境地？” 眼看秦随这会儿真是铁了心地要走，第一个慌的反倒是晴雪，眼睛里尽是泪光。 这不光关系到她日后的处境，更是要让她与喜欢的人彻底诀别。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留在王府的意义都发生了变化。 眼角的泪不是假的。 她从未感觉过自己是那样的可悲又渺小。 赶忙来到秦夫人的跟前，近乎声泪俱下。 “您一定得想想法子，不能任由世子如此胡来，若只是传出流言蜚语去也就罢了，要是真有人借此机会挑拨两家的关系，那才是最要命的！” 晴雪说的是那样真切好看的眉眼中更闪烁着，点点微光。 如今的秦随本就在自己个人的事情上头疼得厉害。 原本不想搭理晴雪，现在却是有些绷不住了。 “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需要我把话说得太过清楚吗？背地里做过多少肮脏事我比你还清楚。” 眼看母亲对此人竟还有着几分信任，秦随的语气更冷了许多。 “母亲自序看人真切。却还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事，你大概想不到吧，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背地里究竟能干出多少脏事。我们秦家的消息可有不少都是靠她出卖的，你竟然还能信她？” 此言一出，晴雪顿感不妙，赶忙去与秦夫人解释。 秦老爷恍然，指着晴雪的鼻子面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绕了半天，原来是你这么个混帐东西在与我们秦家为难！” 第282章 秦家卧底 随后立刻命人将晴雪带下去。 至于秦随这边，秦老爷的想法也是格外简单。 “你二人在此地根基不稳，若是真走，怕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府上！” 说完更朝着沐清芷身上送去一记白眼。 “没想到我秦家培育了这么多年，竟然教导出一个白眼狼来，真是令人心寒，今日我便与你把这话说开了，你究竟是想安稳地留在府上，还是真要跟我这逆子浪迹天涯？” 末了还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流亡在外的生活有多辛苦？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总不想折腾了。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个没处落脚的结果吧？” 在他们的眼中，沐清芷是不配拥有被人尊重的权利的，只能像是商品一样被人随意挑选，却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她可是实实在在的，在外面受过苦的，应该更清楚安定有多重要。 什么可笑的儿女情长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只要稍稍的施加点压力，沐清芷一定会做出一个更加正确的决定。 谁知，一向软弱不懂得为自己辩护的沐清者，这会儿却像是铁了心一样，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反倒是满眼严肃地看向秦老爷。 “我与世子的心意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若是世子坚持，我没理由拒绝他的一切还请您成全。” 秦老爷这下是真要被二人的抉择气个半死。 而秦随则是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在秦家我永远没资格与你们谈任何条件，所以我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与圣上请示过了，如今以我的身份在上京之内安顿一处世子府也不是不可，经过这一个月的基础准备，如今刚好能入住进去。” 秦随抱拳拱手。 “您二位的养育之恩，秦随没齿难忘，日后也定会经常回来看望您的。” 说完有力的手，一把抓在沐清芷的胳膊上，“现在随我回世子府，我带你过你想过的那种安稳日子。” 那一瞬，沐清芷感觉自己仿佛仍置身于梦境之中，这一切都变得那样不真切。 她竟然真的要离开秦家了。 要离开这个让她如至深烈狱般的秦家。 而且还是跟秦随一起，这完全是意想不到的事。 秦老爷没办法叫自己的人阻拦，秦随像是故意的，竟直接将沐清者打横抱在怀中。 他的动作轻佻眼底尽是宠溺。 “我们回家。” 沐清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却还是伸手环抱住秦随的脖颈。一颗心狂跳不止，心中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激动。 家。 这个字眼是那样的熟悉，又倍感陌生。 没想到时隔多年后，她也是个有家的人了。 秦随的动作是那样的自若得意，临走时还不忘提醒秦老爷一句。 “父亲不允许我的事，我只能在自己的宅院内去做，还有父亲竟然会将别人的眼线当作是宝贝一样的护在府上，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二姥的眼力。” 随后朝晴雪身上冷冷一瞥，便头也不回地抱着沐清芷走了。 这一刻，晴雪只觉得天塌地陷！ 他临走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也是为了出卖她的情况！ 情随着一走，秦夫人心中本就憋闷，现在听说府上的事情都是因晴雪而起，心底更是藏有不满。 “若不是我儿子特地与我去说，我还真想不到你有什么坏心思，现在看来，上次的事情八成是与你有关的。” 秦老爷原本已经放下不再多想了，现在被秦夫人一提醒，顿时一股热气上头， “竟然敢在我秦家动歪心思，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如此，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晴雪惊叫，“不要，我没有！” 可秦老爷又哪里会听她说这些？ “上次我便感觉有些蹊跷，若不是临时有事，又怎会被你逃了？” 随后立刻吩咐自己的人将晴雪带下去仔细调查。 这一刻，晴雪的眼中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那不只是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而引起的恐惧。 还因为自己彻底失去了秦随的心而带来的一丝绝望。 秦家的喧嚷声不断，但秦随二人却听不见了。 在被秦随送上马车后，沐清芷的一颗心仍七上八下。 马车内他二人靠的是那样的近。 仿佛一个转身便能窝进秦随的怀中。 粉嫩的唇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便吐出一句话来。 “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眼看着沐清芷的模样，秦随一笑。 “不然呢？” 沐清芷欲言又止。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揽在沐清芷的身旁，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第283章 住进世子府 沐清芷的心仍七上八下的，直到现在都不得安定。 而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却立即响彻耳旁。 “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些日子的辛劳，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沐清芷的脸一红，正想从秦随的怀中挣脱，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疲惫。 对了，他今天可是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了苏家。 也不知这一路是怎么赶回来的。 少女的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愫，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面庞。 只是一个眼神便仿佛融到了人的心里。 沐清芷的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 而秦随也在瞬间靠近，紧贴在沐清芷的耳旁。 “我也不想在这儿，但你别招我。” 沐清芷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在想从秦随的回忆中，出来已是不易。 他那有力的手就这样还在沐清芷的肩上，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马车内除了呼吸声，还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感觉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不知多久，马车终于停靠在了路旁，在秦随的搀扶之下，沐清芷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抬眼便瞧见了世子府。 门头装潢的十分得体，和秦随的身份证相配。 匾额上还戴着红绸子，似乎是早就做好了搬过来的准备。 秦随的脸上笑意不减。 “好不容易能跟皇上那边说得上话，我第一时间就要了这宅子，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随后又立刻补充一句。 “不管你喜不喜欢，日后都得住在这儿，今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只是一句，就让沐清芷的心中增添了一丝安全感。 女主人吗？ 这些话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在秦家她只配寄人篱下，哪敢有家的奢望。 沐清芷立刻在秦随的陪同之下走进门来。 看得出这宅子是刚刚布置下的，虽然大体的东西都已经齐全了，但还是会有细枝末节的地方，需要人重新布置。 秦随直接将人领到了东苑。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沐清芷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但很快反应过来。 东苑可是主房。 住进去的那都是真正的女主人。 如今，秦随虽带着她出来暂住，但与郡主的关系还在。 若是让郡主知道了这事，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说不定还会因此给秦随招惹来麻烦。 纤细的手一下抓在秦随的胳膊上。 如秋水般闪烁着波光的眼瞳微微抬起，声音就像是蚊子哼一样，“这不合适。” 秦随皱眉：“有什么不合适的，住在这边朝向正好，冬暖夏凉是最舒服的。” 可沐清芷却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住在东院。 秦随虽然霸道，但也知道沐清芷那执拗劲儿要是犯起来有多难受。 她要是不肯，其他人强迫也没用。 “那我就依你的意思。” 说完立刻吩咐手下人。 “将东西送到西院去。” 沐清芷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转头看向秦随的眼神中更藏着一丝笑意。 曾经在秦家不管何等身份的人，都得给秦随几分薄面。 时间久了也就让他养成了十分不好的习惯，待人总是一副飞扬跋扈的劲儿。 现如今在外面磨砺了一番秦随的个性虽没太大的变化，但沐清芷就是能感觉得到她与自己想象当中那个纨绔世子不一样了。 今日一大早沐清芷便起来了，中间又经历过了这么多事，等到傍晚的时候已经累得要脱离了。 新房子里面的陈列不少，但还有些要紧的东西需要后续补上。 沐清芷立刻叫来秋草，让秋草拿过单子来，将这上面的东西全部记一下。 “明日你白天的时候出趟门，将这些应用之物全部补回来。” 秋草心中一阵好奇。 “这不是世子爷的府邸吗？这东西只管交给凌辰他们去处理就是，何必咱们自己花钱去买。” 世子赚钱总要比他轻松许多。 他们的每一分钱都在蜜香居，而且还要定期与世子分账，除去人工开销和店面成本外每个月能留在手里的，虽然可观，但也得小心算计。 谁知此话一出口沐清芷却长叹口气。 “世子也不曾真正的脱离过秦家，仅此一事一定会跟那边闹翻，光靠着每个月的俸禄不够，咱们还得精打细算些。” 秋草立刻恍然。 同时看向姑娘的眼神也变了。 “姑娘是对世子动了心。” 这不是疑问，而是一句肯定。 白皙的面庞上立刻染上一道浅浅的粉红，沐清芷不愿让她再打趣，赶忙催促着。 第284章 这一次她愿意 “赶紧去给我准备热水澡吧，我这几天忙忙碌碌的，是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睡了。” 秋草立刻答应。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崭新。 看得出主人家在布置的时候曾耗费了许多心力，才能打造出这样的环境。 不一会儿秋草跟楚未便将热水送来了。 几大桶热水泡进盆中，上面又到了许多粉嫩花红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气。 楚未立刻退下。 秋草本想在一旁侍奉沐清芷，却很快也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沐清芷一人。 可偏偏她感受不到半丝慌乱。 也许这便是家的魔力。 曾经是寄人篱下，哪怕有丝毫的行动，都得看着别人的眼色。 如今秦随给了她一份安全，她便真的享受起在此的安逸时光了。 甚至在想起秦随的那张脸时，犹如少女一般瞬间红了面颊。 不知何时，窗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 沐清芷的眼瞳微微收紧，可心底的恐惧感却并沿袭来。 不像曾经那样抗拒，也不像初次那般恐惧。 沐清芷的心里竟然还带着一丝期待。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对秦随的熟悉，已经让她可以不回头，就能猜测得到他脸上是何等表情了。 沐清芷没有说话，身后的人亦是如此。 脚步声逐渐地靠近，不紧不慢，却像是敲打在人的心上。 终于他站在了沐清芷的身后。 可却并不像沐清芷想象的那样，犹如过去无数个日夜中那般粗鲁。 身后忽然传来一丝流水的声音，沐清芷为之一愣，顿时感觉的温度上升了许多。 他来这儿，竟是为了给自己加了些热水？ 秦随没像以前那样迈步进入木桶。 富有磁性而又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身后。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知道你爱干净，我还叫人准备了许多沐浴的东西，刚才已经告诉给秋草了，若是需要就只管叫那丫头伺候。” 有力的手在水中轻轻地翻搅着，感知着水温的变化。 看着如此，尤物活动在水中央，秦随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却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喜欢是占有，而爱是克制。 越是喜欢他就越是要克制。 不然，沐清芷就会化作天边的一朵彩云，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沐清芷所期盼的。 如果沐清芷愿意，他甚至可以与她慢慢来。 没想到面前的人忽然像转了性子一样，直接转过身来。 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秦随脸上的红晕变得愈发明显了，他下意识想转过身去，谁知沐清芷竟主动靠近。 她的青丝散落就这样垂在水面上，与水轻轻地浮动着，纤细的手腕还带着潮湿的感觉，竟伸手直接环在了他的腰间，隔着木桶与他紧紧地相拥。 “你这是……” 秦随顿时呆愣在原地，平日里他做过的过分事又拿只是这一两件，却从没有见过沐清芷这般主动的模样。 此刻的主动让秦随几乎不知该如何去相处。 一颗心跳得飞快，几乎要炸开了。 沐清芷的动作并没停止。 软嫩的双手立刻在他的身上游走，最终隔着衣服轻轻地抵在他的背部。 粉嫩的唇贴在秦随的耳旁，说出的话是那样轻柔而又带着一丝媚感。 “抱抱我。” 近日来的分别，让沐清芷早已疲惫不堪。 经过这几次的冲突，也终于叫她认清了自己的心事。 外人越是不肯成全他们就非要在一起。 此刻的秦随就近在咫尺，终于让她不用在梦里苦苦相思。 他竟然是那样的高大，沐清芷踮着脚都触碰不到。 秦随立刻反应过来俯下身子。 下一刻，软嫩的唇便贴在他的嘴上。 秦随顿时感觉全部的火气涌了上来。 他再也没办法克制住心中的激动，仿佛骨子里藏着一只即将暴走的野兽。 秦随立刻加重了这一吻，但与想象当中的不同，这一次的沐清芷没有半丝反抗，反倒是欲拒还迎。 此刻的感受是秦随从未曾有过的。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浴盆中的水浸湿。 而沐清芷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温和的笑，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感觉实在是美妙。 秦随立刻将沐清芷抱在怀中。 “你真的愿意？” 许久怀中才传来了如同蚊子哼一般的声音。 “嗯。” 这一瞬间，秦随感觉自己简直胜却了人间无数的美好。 他再也等不得了，直接带着沐清芷进了房中。 熄灭烛火后，屋内传来了一阵嬉笑声，但这一次，她却是出自真心。 第285章 这是坐地起价 深夜，秦府东院内。 君映雪站在窗边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硬是在掌心掐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听说世子居然真的到现在也不曾回来，眼睛里更多了一丝愤恨。 “我早就知道他对那表姑娘的情谊不简单，没想到竟真能做出这种事。” 回想起过去这几个月，自己拼了命地想要让秦随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挽留。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一旁的丫鬟低头不敢多言。 只能在一旁小声地提醒。 “主子莫要太激动这……”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君映雪只觉得脑中的一根神经彻底断了，随手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摔在了地上！ 那些上等的瓷器立刻被摔成了碎片。 君映雪的眼睛里更像是能喷出火来。 “你让我别激动？事已至此，我如何能不激动？” 这可给小丫头吓了一跳。 赶忙低下头去沉默无语。 “不行，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家人拿秦随没办法，不过是借口。 她要亲自到秦随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瞧情况不对，小丫鬟立刻上前拦着：“郡主您要冷静，小心伤到了孩子！” 话音刚落，君映雪的面色顿时惨白，捂着肚子踉跄着扶住了桌子。 腹部的疼痛感像是要将她整个撕碎。 前些日子她才刚刚经历了一次意外。 要不是连日喝药，恐怕肚子里的孩子 早就要保不住了。 可一想到秦随已不在身旁，君映雪的心中更多了一丝悲凉。 “这可如何是好，为何我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明明先前二人相处时，秦随对她的态度十分不错。 明明秦家也是主动凑成这门婚事的。 可到头来却闹得如此不愉快。 反倒像是她主动送上门来一样。 平阳王府上的郡主竟然如此的不值钱。 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惹得整个京城大笑，真将她当作是一个笑话。 一双好看的眼瞳中闪动着泪水，君映雪轻咬贝齿，克制着此刻心中的激动。 直到腹部的痛感缓解了些，两旁佣人才小心地将她扶到了床上歇息。 君映雪沉思片刻，有气无力地喊来了陪嫁丫鬟。 “明……不，今晚你便回王府去。” 君映雪目光坚定。 “将世子搬到世子府的事说给我父亲听，还有，告诉他，我现在仍住的秦家。” 剩下的话已经不能说得太过清楚。 平阳王向来疼爱自家女儿，又怎会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呢？ 陪嫁丫鬟立刻答应，转头出门去。 不多时天边传来一阵梦想，同时伴随着一阵急雨。 听着门外的暴雨声君映雪闭上了眼。 “我不想动用娘家的关系，是你非要逼我的。” 这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至天明时分才逐渐停下。 当太阳再一次照在天上的时候，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气。 秦随站在院子中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安逸。 昨日只是将一些应用之物带回来了，也不知其他的东西有没有被陆续送上来。 心中正想着，凌辰打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敬来到秦随跟前。 可面色却略有不佳。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怎么了？” 秦随一抬眼，立刻开口询问。 凌辰不敢隐瞒，只能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了。 “您昨日要带来的东西，姥爷那边一件也没给，恐怕得需要您自己想办法了。” 这倒是合乎秦随的猜测。 昨日他们算是彻底闹翻了。 以父亲的脾气肯定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拿捏一次。 这也是极其正常的。 而凌辰带回来的坏消息又哪只是这一件？ “还有咱们之前买下蜜香居的房子，动用的是侯府的银子，昨日晚间我回去的时候，夫人正在账房彻查，生怕咱们带走府上太多的东西。这一查便查出觅香居的事了，夫人说……” 后面的话凌辰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只管说就是了。” “夫人说最多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把房子腾出来，若不然就直接报官。” 这蜜香居对外的主人是沐清芷。 要是真的报官沐清芷是最有可能被牵扯进去的。 就算她能躲得掉，她那手帕交屈晓棠也难逃此劫。 说白了就是绕着弯子的，想让自己低头。 可秦随已经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 他的眸色冷了许多，语气低沉：“他们想要多少？” “一百两。” 秦随冷笑出声。 这价格远超过同阶其他商铺。 要说蜜香居的位置，实在算不得太好，最多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