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狂妃：废材大小姐杀回来了》 第1章 杀了，都杀了 城郊。 庄子中间的晒谷场上，无数人举着火把，将晒谷场围了起来。 “不，不要，娘！你们放开我娘！” 几个男人狞笑着拖出来一个容貌身段皆绝美的女子，哈哈笑着：“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在庄子上这么几年，这皮肤，还跟水磨豆腐一样的嫩。” “管事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你若是好好岔开腿将管事侍候好了，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可你却偏偏不愿意，竟还敢打伤管事。” “将她的衣裳裤子全都剥了，就绑在那柱子上，庄子上的所有男人，排着队的在她身上爽一爽。” “所有女人，一人拿一根鞭子，狠狠地抽！” “哈哈哈，早就看她不惯了，一个没人要的贱妇，却整天顶着一张狐媚子的脸，招摇过市。” 被拖出来的女人满脸绝望，只慌忙摇着头：“不要，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们别碰我！” “哈哈哈，还丞相府的大小姐呢？” “不过是一个灵根受损，无法修炼的废物而已！你看你在庄子上这么多年，丞相府理你不？” “还未成亲就向男人张开了腿，未婚先孕，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把她衣服脱了！脱干净！” 几个男人狞笑着蹲了下来，将手伸到了她的胸前，她的腰间，就要撕开她的衣裳。 夜卿安猛地拿头朝着最近男人的额头一撞，趁着他们反应之际，直接爬了起来，冲过去抱住了她的孩子。 “十一，别……” “嘭”地一声响，夜卿安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死了？” “妈的，我们都还没开始爽呢。” “管他呢，这皮肤，这身段，死了也不能放过。” 头痛欲裂。 无数破碎的画面不停地往脑子里钻。 “皇姐，你不要怪我，不是我心狠手辣，你不过是一个女子，哪怕是公主，也担不起摄政位……你做了这摄政公主也就罢了，偏生，还事事都处置得那样好，让朝中百官都对你推崇有加。可是，我才是皇帝啊！” “一个完全没有办法修炼的人，就是废物！我夜家，百年玄门世家，却出了你这样的废物，简直是我夜家之耻！” “你去死吧！皇姐，只有你死了，这皇帝的位置，才能真正属于我，只属于我！” “夜卿安！说！你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谁的？你要留着这野种，就给我滚出夜家，我夜家没有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 “……” 各种声音充斥着，好一会儿，夜卿安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叫夜卿安，本是玄冥大陆九云国摄政***，因被自己的亲弟弟所害，陷入了火海之中。 漫天火光，浑身都被火灼烧着，身上还压着一根巨大的圆木横梁，眼前黑烟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烟不停地往她的鼻子、眼睛、喉咙里面灌，痛不欲生…… 可是却有另外一份记忆在不停地涌入脑海…… 天龙大陆。 司幽国。 丞相夜庆豪的长女，夜卿安。 灵根受损，无法修炼，被视作废物，因她之故，生母虽为正妻却不受宠，后来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却在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而死。 她在府中人人皆可打骂践踏，在及笄之日便被算计失了身，只那一次，便有了身孕。 因为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夜卿安被逐出夜家，被安置在了一处庄子上，，一呆就是几年。 尚未来得及将所有记忆都回顾一遍，却突然感觉到一双手摸上了她的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污言秽语：“这腰可真细啊，真怕一不小心将它给折断了。” 谁在碰她？ 找死！ “娘亲！你们放开我娘亲！”孩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起。 随即，是鞭子落在肉上的声音，那孩童立马惊叫起来：“啊！” “贱种，别着急，等我们爽完，再送你去给你娘陪葬。” 孩子！ 夜卿安觉着心口像是被人紧紧拽住了一般，撕扯着痛得厉害。 脑海中只残存着一个念头，胆敢动她的孩子，她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猛然睁开了眼，看向了眼前景象，她的身上，正压着一个身材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男人满口黄牙，笑容狰狞。 周围，还围着一圈一圈的人。 不远处，有两个人架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另一个人手中拿着鞭子，正一下一下地往孩子身上招呼着。 她的孩子…… “醒了！”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我就说，你是假死的吧？” “还是活着的玩弄起来比较有感觉一些。” “能喊能叫的。” 夜卿安手动了动，周围什么都没有，她抬起手往头上摸去，就摸到了头上用来簪头发的簪子。 她眸光森冷一片，嗤笑一声：“这么喜欢喊喜欢叫？我给你机会！” 她说完，手中簪子直接扎入了男人的脖子。 血，飞溅而出。 “啊！”男人惊叫了一声，瞪大了眼，从她身上栽倒在地，转瞬间，就没了动静。 夜卿安站起身来，冷笑一声：“的确叫的挺好听的。” 其他人没有想到，夜卿安竟然又活过来了，竟然还能杀人，皆愣愣看着这边。 半晌，才终于有了反应：“杀人了杀人了，她将管事杀了！决不能放过她！上……” 所有人都朝着夜卿安围了上来。 夜卿安脸上闪过一抹嗜血笑容：“不放过我？”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怎么，不放过我！” 她话音刚落，人却已经不在原地了。 众人只瞧见一道残影在人群中穿梭，还未反应过来，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脖子上隐隐约约，有些微微的凉。 “抓住她！杀了……” 话还没有说完，晒场上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 那些倒地的人，皆双目圆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瞬间，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男人。 男人拿着鞭子，站在孩子面前，手还保持着上扬的模样。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尸体，终于反应了过来。 “疯了！疯了！”他一边叫喊，一边朝外面跑去。 夜卿安没有动，一只簪子，朝着他直直地飞了过去，扎入了他的后脑勺。 咚地一声，男人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夜卿安看着满地横尸，也终于撑不住了，跌坐在地。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手突然被抓住，夜卿安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一转头却就看见了满脸泪痕的小脸：“娘亲，你没事吧？” 第2章 得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夜卿安心中思绪万千，她已经差不多弄清楚眼前状况了。 她本是玄冥大陆九云国摄政***，却因为被自己的亲弟弟算计，陷入火海之中，丢了性命。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重生在了这具身体身上。 大概是因为原主意识尚存，瞧见眼前孩子盛满担忧的眼神，她的心抑制不住地软了下来，只伸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害怕吗？别看。” “我不怕。”孩子的声音发着颤，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是他们先欺负娘亲的，若是娘亲不杀他们，死的人，就是娘亲和我了！他们死有余辜！” “可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夜卿安看向十一被鞭子打伤的地方，眸光泛着冷：“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才好，今夜这庄子除了老弱以及孩童，其余人皆倾巢而出。” “也都近乎全庄被屠。” “那些老人和孩童被锁在屋中不知道发生何事。” “人人皆知，我灵根受损，无法修炼。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反倒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而且，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极好的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 这是丞相府的庄子，她身为丞相府大小姐，即便是因为灵根受损，因为未婚先孕被送到这庄子上，也依然是主子。 可这庄子上的人没有一个拿她当主子，反而想尽办法的欺负她，昨夜更是直接将她绑了，要全庄子的男人来凌辱她。 若没有丞相府那边的授意，她不觉得，这些人敢这样做。 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庄子，杀回丞相府。 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夜卿安弯腰，将十一抱了起来：“我们得离开这里。” “但今天晚上天色太晚了，赶路不安全，我先带你回去，给你上药。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十一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了夜卿安的脖颈处：“好。” 他们住在庄子上一间十分破败的茅草房中，茅草房四面透风，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夜卿安凭借着记忆，找出了原主自己采摘的草药做成的药膏来，仔细涂抹在了十一的伤口上。 那些人对十一这么个半大孩子，却也是下了狠手的。 孩子皮肤娇嫩，伤口处皮开肉绽，看起来格外骇人。 药膏涂抹上去，十一忍不住地颤抖了好几下，呜咽出声。 夜卿安连忙抱住了十一：“对不起，十一你忍一忍，这是最后一次了。此前，娘亲性子怯懦，才让人欺辱至此。以后，娘亲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原主是个能忍的，从小因为不能修炼玄灵术，被骂废物，夜府哪怕是一个寻常下人，也能够肆意欺辱打骂践踏，她都忍着，被算计失了身有了身孕，她还是忍着，到了这庄子上，被这庄子上的人各种排挤凌辱，她也忍着。 可是，就这样忍着，日子却是过的越来越差，连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甚至还丢了性命，被她这个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由此可见，忍是行不通的。 与之相反，在她夜卿安的人生里，便没有忍这个字。 夜卿安抿了抿唇，微微扬了扬头，既然上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那她定然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既然侵占了这身体，那么，她自然会好好守护住她在意的人。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让人有机会动她与这孩子一根毫毛。 若有人欺她辱她谤她轻她贱她打她骂她，她必然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十一似乎这才稍稍缓过劲来，哇地一声哭了。 “先前娘亲突然昏过去，他们都说娘亲死了，我以为娘亲真的死了，我害怕极了。” “我不要娘亲死！” “我好恨自己太小，不能保护娘亲。” “我想修炼玄灵术，我想保护娘亲。” 夜卿安忍不住地动容，母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主窝窝囊囊，让自己孩子也受尽委屈欺辱。 她断然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好，现在你还小，娘亲先保护你。” “我想办法，让你修习玄灵术。等你长大了，再保护娘亲。” 夜色已经很深，十一哭累了，终于睡了过去。 夜卿安在床边坐着，精神却还振奋着，有些难以入眠。 前世的她是九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住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中，孤身带着孩子的废物…… 落差太大，让她一时间也忍不住有些恍惚。 不过，至少上天还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便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前世她为***，生于宫廷长于宫廷，皇宫那样的地方，是天底下最为华丽的地方，也是最为肮脏的地方。 她虽为嫡***，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也不得不从小开始跟着各种名师学习，琴棋书画、玄灵术、轻功暗器、行兵布阵、医术毒术……无一不精。 她就不信，这样的她，会因为换了个地方，就活不下去。 只是如今她最为不满意的，就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 这样的身体，迟早会成为她的负累。 她势必要想办法改变。 夜卿安盘腿坐了，暗中运转灵气，只是丹田与血脉却都像是被什么阻塞着一般，全然提不起气。 夜卿安蹙了蹙眉，有些烦躁。 难道她真不能修炼？ 在这个以玄灵术为尊的地方，如果不能修炼，倒实在是件麻烦事。 她正想着，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人？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夜卿安快步出了茅草屋，却瞧见了令人无比惊骇的一幕。 那晒场的方向，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无数的血气从那些尸体里面被抽了出来，汇聚到了一起，如同水龙卷一样，腾空而起，直至云层之中。 月色下，云层中，有银蟒盘旋空中，正在吸食那些血气。 第3章 缔结灵兽契约 夜卿安退后了两步，将自己的身子藏在了门侧，抬头看着那银蟒。 那蟒蛇被鲜红血气缠绕，蛇身约摸三四米长，成人腰身那般粗，通体银白色，泛着银光，时而钻入云中，时而盘旋其上。 夜卿安皱了皱眉，这偏远的庄子，为何会有这样的巨蟒？ 难不成，是被这些尸体的血腥味吸引而来的？ 她正想着，却看见那血气已经被吸食一空，银蟒在空中盘旋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银蟒，似乎又变大了一些。 夜卿安抬眼看向那银蟒，却不曾想，竟和那银蟒对视上了。 夜卿安心里悚然一惊，只抬起手来，将手放在了发间银簪子上。 若是那银蟒要对她动手，她便只能与它殊死一搏了。 但那银蟒却似乎没有这个心思，只又盘旋了两圈，吐着蛇信子离开了。 夜卿安放下手，这才发现，手心里面俱是汗。 她如今全无灵力，先前杀人，靠的也全是前世从宫中暗卫身上学来的武功。 而那银蟒可腾云驾雾，绝非凡品。若是真要对她动手，她胜算恐怕不大。 夜卿安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那银蟒不会再回来，才又回了屋。 十一仍旧睡得无比香甜。 夜卿安挨着他躺了下来，眼皮也逐渐沉了下来。 隐隐约约之间，像是什么东西拍打水面的声音响了起来，夜卿安睁开眼，却瞧见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拍水的声音在不远处不时响起。 夜卿安循着水声找了过去，很快就走出了迷雾，满是枯草的草地，湖泊。湖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泛着银光，湖边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何人在此！”夜卿安扬声呵斥着，快步走到了湖边，方才还波光粼粼的湖面却似乎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平静。 夜卿安眯了眯眼：“出来！” 话音刚落，就瞧见一道银光划破了水面，有东西从水底猛地窜了出来…… 是蟒蛇！ 先前那条吸食人血气的银蟒！ 夜卿安猛地退后了两步，目光定定地望向湖中银蟒。 那蛇已经完全浮出了水面，飞快朝着她游了过来。 夜卿安急忙拔下发簪：“滚！” 那银蟒却在离她尚有两米远的水面停了下来，随即全身开始泛起白光…… 夜卿安瞧着此番震撼情形，眉眼微动。 这情形，倒像是灵兽幻化。 难不成，这银蟒竟是灵兽？ 果真，下一瞬，就瞧见白光越来越强烈，夜卿安忍不住遮了遮眼，待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瞧见银蟒已经消失，一个男子背对着她站在湖中，身上未着寸缕，只一头银发倾泻而下，将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夜卿安蹙眉。 一声轻笑溢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这本是我的地盘，你不请自来，却还同我耍威风？这是什么道理？” “你的地盘？”夜卿安抬眼四下打量片刻：“这是何处？你又是何人？” 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倾倒众生的脸，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他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碧色，眼角轻佻，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白皙如玉的胸膛，腰腹却是十分结实，再往下，便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这里是云梦幻境，我是这幻境的守护者，我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我叫九霄。” 九霄说着，便缓步朝着夜卿安走了过来，水面被划开，他的身上却渐渐出现了一身白衣……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啊？” “等我？”夜卿安心中仍旧带着防备，握着簪子的手愈发紧了几分：“你等我做什么？” 九霄笑了一声：“我被封印在此已经很久了，只有你才能解开我的封印，我等了数十年，等到你出生，可是却不曾想，你被前世绊住了脚步，只留下一魂一魄在此，灵力全然无法苏醒，可等苦了我。” “封印？”夜卿安眯眼：“被前世绊住了脚？只留一魂一魄在此？” 夜卿安重复了一遍九霄的话，虽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脑中却已有了猜想。 “是啊。”九霄神色慵懒，声音带着几分倦：“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何你经脉堵塞，丹田受损，全然无法修炼吗？” “为何？” “那是因为，你魂魄未全，身上封印未除。你本是天生的九元至尊体，一旦封印解除，你便可修炼玄灵术，一旦功成，这天下，将无人能与你匹敌！” 夜卿安眼中一亮，她原本以为，自己这具身体是真的全然没有办法修炼，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这个男子却告诉她，她本是天赋最好的九元至尊体，只是因为被封印，所以没法修炼。 若是解除了封印…… 若是解除了封印，那么，她便可以修炼，等她玄灵术有了一定的成效之后，她便再无任何惧怕之人。 此前那些骂她废物欺她辱她的人，便再也不是她的对手，她便可以毫不费力地为夜卿安报仇…… 这实在是太具吸引力了。 可…… “我为何要相信你？” 九霄在她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你这具身体，本就是废的，怎么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不是？你何不试上一试？” “若成了，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不成，也不过是维持原样罢了。” 九霄嘴角染上几分讥诮：“且你如今，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夜卿安抿了抿唇：“要如何解除封印？” “只需与我缔结灵兽契约便可，你我之血融合，你我身上的封印，便都解除了。且缔结了灵兽契约后，我便会认你为主，亦可在你大功未成之际，护你周全。” 夜卿安嘴角微勾：“听起来，倒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你所言，不过是一场赌局，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胆子和勇气……” “痛快！”九霄哈哈大笑，随即便将手指放在嘴里咬破了拿了出来，一滴血从指尖落下，却停滞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夜卿安眯了眯眼，也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出来。 九霄手微抬，两滴血便由远及近，随即融合到了一起，在融合到一起的瞬间，那两滴血便骤然起了变化，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印记，那印记一分为二，猛地汇入了二人身上。 一阵血红色的微光顿时扫向整个幻境，脚下的枯草开始消弭，有绿色的草破土而出，飞快地长大，有些地方还开出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过了半晌，幻境之中才又重归平静。 “九霄，见过主人。”九霄朝着夜卿安做了一揖：“恭喜主人，封印解除，可以开始修炼了。主人为九元至尊体，一旦功成，定能成为天下主宰。” 第4章 它又来杀人了! 夜卿安猛地睁开眼来，入目是家徒四壁的茅草屋，身侧有极轻的呼吸声，夜卿安转头一看，是十一。 方才那些，是梦吗？倒是一个好真实的梦。 夜卿安想起方才那梦，暗中运气，却骤然发现，阻滞的经脉已通，丹田亦是一片清明。 她果真能够修炼了！ 夜卿安心中骤喜，连忙开始练气。 正至酣畅处，外面却突然响起了好几声惊叫声：“啊！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啊！” “李四！李四！你个挨千刀的！你在哪儿啊？” 随后哭喊声，叫嚷声，响起一片。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冷笑一声，昨天晚上那些人将她和十一弄到晒场上，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却不见这些个老人孩子跑出来说一句话。 她就不信，他们真的一无所知。 她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男男女女的恶毒嘴脸。 外面哭嚎声响了一阵，随即，有人喊了起来：“夜卿安那个小贱人呢？” “这些尸体里面，没有夜卿安和那个小野种的！” “肯定是她搞的鬼！找她去！定要让她杀人偿命！” 夜卿安眯了眯眼，嗤笑一声，让她杀人偿命？ 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夜卿安抬起手来，在虚空中划了一道，一声嘶嘶的声音在屋后响起，是九霄在告诉她，他来了。 夜卿安低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叫嚷声：“狐狸精！滚出来！” “贱人，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不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夜卿安转头，就看见十一眉头轻蹙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夜卿安脸色骤然转冷，冷着脸站起身来，出了里屋，就看见好些人站在她茅草屋外面的院子里，面色不善，满脸悲愤。 来的，都是些平日里在庄子上都能见到的熟面孔。 站在最前面的，是庄子上出了名的悍妇，叫刘二娘，正是这庄子上管事的媳妇儿。 刘二娘一见着她，就冲了进来：“狐狸精！说，庄子上那些人，是不是你杀了的？” “杀人可是犯法的，我要报官，拉你去见官！”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杀人犯法？那昨天晚上，你男人还有庄子上其他人想要对我做什么，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 “那时候，怎么不见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他们那样做，是犯法的呢？” 刘二娘眸光闪烁，她就是见不惯夜卿安这副狐媚样子，所以昨天晚上庄子上那些男人说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的时候，她没有作声。 这狐媚子整天顶着这么一张脸，在庄子上招摇过市，不就是勾引男人的吗？ “就是你！你杀了他们！” 刘二娘就要扑上来，夜卿安后退了两步：“我杀了他们？你说话，可得讲证据。” “我一个弱女子，也不会武功也没法修炼的，那么多人，我能杀得了？”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竟也觉得有些道理。 但…… “哪怕人不是你杀的，你也肯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昨天晚上在晒场上的人，就你和你那野种活下来了。” 夜卿安一副无比恐惧的模样：“你们刚才从晒场上来的？” “你们没看见什么怪物吗？” “比如蛇？” “一条比成年人腰还粗的巨蟒。” “昨天晚上，他们正要欺负我的时候，有一条银白色巨蟒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都给杀了！” “他们都死了之后，那巨蟒，还吸食了他们的血气！” “我亲眼所见，当时我被他们绑在了木头架子上。” “但是不知道为何，那巨蟒却独独放过了我和十一。等它离开之后，十一才连忙帮我解开了绳子。” “我们这才连忙跑了回来。” 刘二娘压根不信：“还巨蟒？你倒是挺会编。” “老娘在庄子上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什么巨蟒！” “肯定就是你个狐狸精下的毒手！” 她话音未落，却就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似乎是从天空上传来的。 所有人皆抬起头，却就瞧见无比恐怖的一幕。 一条银白色巨蟒从他们头顶飞过，在他们头顶盘旋着。 夜卿安瞪大了眼，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巨蟒：“瞧！就是它！它又来了！” “它又来杀人了！” 她刚说完，所有人就瞧见那巨蟒骤然俯身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啊——” “救命啊！” 巨蟒猛地张大了嘴，直接朝着那刘二娘而去。 那刘二娘被吓破了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巨蟒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巨蟒直接咬住了她，重新窜上云端，而后松开了嘴。 “啊！啊！啊！” 刘二娘骤然从半空中被巨蟒抛下，凄厉的惊叫声响彻整个庄子。 “啪”的一声响，刘二娘被重重地摔落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嘴角溢出一抹血迹，而后便没了动静。 有人试探着上前探了一下鼻息：“死……死了。” 巨蟒仍旧在空中盘旋着，似乎在物色下一个目标。 其他人急忙四处逃窜，寻找躲藏的地方。 夜卿安看了一场好戏，也假意无比惶恐地转身冲回了茅草屋中，将门栓给带上了。 外面接连响起好几声尖叫声，而后，有人跑来拍她的门了。 “大小姐！我们都是夜家的人啊，你开开门啊！救救我们！” 大小姐？ 夜卿安嗤笑出声，这些人还真是有意思。 之前一口一个狐媚子，狐狸精，小贱人的叫。 如今遇到事了，却就大小姐了？却就是她夜家的人了？却就要找她求救了？ 做梦！ 如果原身尚在的话，兴许还会动恻隐之心。 可惜了，她是个冷血无情的。 会咬主人的狗，就应该直接杀了！ 夜卿安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戾色，听着外面无比凄厉痛苦的呼救声，痛呼声，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娘亲。” 衣角骤然被人轻轻拽了拽，夜卿安一愣，连忙调整好表情，低下头看向了不知何时醒过来了的十一。 “娘亲，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呼救啊？” “发生什么了？” 夜卿安将门拉开一条缝：“刚刚庄子上其他人找我算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跑来了一条巨蟒。” “巨蟒在杀人。” “我连忙躲了起来。”夜卿安伸手捂住了十一的眼睛：“别看，别出声。” 即便夜卿安动作很快，但十一也还是看到了从门外一闪而过的蟒身…… 第5章 他们都死了 夜卿安当然看见了十一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她捂着十一的眼睛，将他拉到内室，忍不住地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这无所不用极其的脾气秉性。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十一看见那银蟒的。 前世她生于皇宫，宫中争斗，什么都可利用。 许多人总觉得，四五岁的孩子不会撒谎。所以，如果有孩子在场，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但她却心知肚明，四五岁的孩子兴许不会撒谎，但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懂成年人的弯弯绕绕，想要利用，太简单了。 她准备带十一回夜家，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出不得错。 “娘亲，那蟒蛇，不会吃掉我们吧？”十一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虽然昨日晚上，他娘亲突然变得厉害了起来，杀了许多人。 但方才他看见的，可是蟒蛇，不是人。 那蟒蛇，实在是太可怕了。 夜卿安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破败的窗户旁看向外面，就看见那银蟒在庄子上盘旋数圈，飞身钻进了后山密林之中。 “它走了！” 夜卿安连忙转身：“不知道它还回不回来，我们赶紧跑。” 十一急忙跳了起来：“我去收拾东西。” “衣裳那些就别收拾了，拿好银子和其他稍稍值钱的东西，我们就动身。” 原身实在是穷的可以。 夜卿安只搜罗出几两碎银，和一些之前从夜家拿过来的发簪耳饰等等。 夜卿安撇了撇嘴，原身之前带着个孩子日子过得无比艰难，可原身却从未想过，将这些发簪耳饰拿去当了卖了。 现在过去几年了，这些样式早已经过时，也不知道能值几个钱。 将东西全部搜罗好，夜卿安便急急忙忙带着十一离开了茅草屋。 茅草屋外，新添了几具尸体。 夜卿安直接将十一抱了起来，匆匆朝着庄子唯一通往外面的大路走去。 母子二人刚走到路口，就瞧见远处有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了过来，夜卿安停下脚步，那马车上挂着繁复的装饰，四角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前面挂着两盏琉璃灯，上面写着一个“夜”字…… 夜。 夜卿安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十一带着不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像是姨母来了，她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天来，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十一的姨母？ 夜卿安眯了眯眼，倒是反应了过来。 记忆中，在她被驱逐到这庄子上，还时不时来看她的，便是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这位妹妹应该是夜微澜，夜微澜的生母本是一个妾室，后因为夜卿安的娘亲难产而死，没多久就被扶正了。 此前在夜府，府中其他人都总骂夜卿安是废物，唯有这个妹妹与她走得近，甚至在她被驱逐到这庄子上之后，还时常来看她。 夜卿安也一直觉着，这位妹妹对她极好。 只是她这个旁观者看了之前夜卿安的那些记忆之后，却觉着，当初那场让她失了清白还怀上身孕的算计，恐怕，便与这位妹妹，脱不了干系。 且，昨天晚上她才险些被庄子上的人给弄死，今日一大早的，夜微澜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倒也实在是蹊跷。 夜卿安抿了抿唇，抬起手来摸了摸十一的脑袋：“你姨母此番，倒是来得正好。” “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娘亲却还总说她是为了咱们好，反正我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究竟哪儿为咱们好了。” 夜卿安看着十一快要能够挂住油壶的嘴，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还是孩子，丝毫不懂隐藏情绪，开心难过，喜欢讨厌，都写在脸上。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做给别人看的。就如同你姨母，她明明不喜欢咱们，嫉妒我是嫡长女，害怕我夺走她的东西，可是却要装作待我极好的样子，好为自己博得一个善良仁厚的名声，她一年半载来看看咱们，既能够看看咱们过得有多惨，又能够赢得外面那些人的夸赞，一举数得，多好。” 十一蹙着眉头，似乎没太明白，只是过了一会儿，却又开口问着夜卿安：“娘亲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她，我可以表面上尊重她，暗地里想办法整她？” 夜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孩子，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与我们做表面功夫，不为难我们，那我们也可以同她唱戏。可若是她不仁，那我们自然也可以不义。” 马车很快到了母子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双细嫩白皙，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掀开了马车车帘，随即，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夜微澜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夜微澜看向两人，眼中似有几分诧异：“姐姐，十一，你们到这路口，是要去哪儿啊？” 夜卿安垂下眼，一副怯懦模样：“我们正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夜微澜诧异：“可……爹爹之命，不让你离开这庄子啊。”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夜卿安轻咬着唇：“庄子上那管事昨天白天喝醉了酒，路过的时候看见正在小河边洗衣服的我，便对我动了歹心。” “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欺辱我，对我动手动脚。” “我死活不从，情急之下，忍不住用洗衣棒打了他。他吃痛，慌乱逃走了。” “之前同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这庄子上的男人个个对我虎视眈眈，若非我每次以死相逼，他们恐怕早已经得手……” “因为之前发生过无数次，所以昨日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道，入夜之后，管事却召来了庄子上的其他男人，直接将我和小九给绑了，要……要轮流侵犯我。” 夜微澜闻言瞪大了眼，轻掩着嘴唇：“天啊，怎么会这样？” “那……那姐姐你没事吧？” “他们胆子竟这般大！姐姐你随我一同回去，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才是！” 夜卿安在心里冷笑一声，跟她一起回去，帮她教训他们？ 真是有意思。 她险些丧命，帮忙教训教训就行了？ “不用了。”夜卿安声音沉沉：“他们都死了。” “什么？” 第6章 别装了 夜微澜骤然拔高了声音，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都……都死了？” “怎么死的？” 她声音愈发尖利：“你杀了他们？” 夜卿安一脸的茫然：“妹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如何杀得了他们那么多人？” 夜微澜沉默了片刻，倒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也是。 夜卿安就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若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在这庄子上任人欺辱这么多年了。 “那是怎么回事啊？” “是蟒蛇！”十一突然叫喊了起来：“是一条巨蟒！” 他张开手，比划着：“一条银色的蟒蛇，它有这么粗！” “它昨天晚上突然出现，杀了庄子上的人。” 十一似乎还有些惧怕的模样：“那蟒蛇，实在是太可怕了！” “蟒蛇？”夜微澜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信。 夜卿安暗暗勾了勾嘴角，瞧吧，是谁说的，小孩子不会撒谎？ 虽然庄子上出现了巨蟒是真的，但昨天晚上那些人，却的确是夜卿安所杀的啊。 十一亲眼所见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蟒蛇。” “且那蟒蛇，来了两趟。” “昨天晚上庄子上的人将我和十一绑在晒场上，他们正要对我们下手之时，那蟒蛇突然现身，杀了晒场上的所有人。” “不仅如此，那蟒蛇还直接吸食了那些人的血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并未对我和十一下手。我和十一被吓得魂飞魄散，等那蟒蛇离开，就匆忙回了家。” “我本来是打算连夜离开去找人帮忙的，可实在是太晚了，我担心行夜路更容易出事，只能按捺下来，一夜未眠等着天亮。” “今日一早，我正要带着十一离开，庄子上其他剩下的人跑来责问我和十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在那个时候，那蟒蛇却就又突然现了身。” “都死了。”夜卿安面色苍白一片，眼中惊恐毫不掩饰：“庄子上的人，都死了。” 夜微澜紧蹙着眉头，心里还是有些不信。 “我去瞧瞧。” 夜卿安点了点头，跟在了夜微澜身后：“妹妹来了，我就不怕了。妹妹修习玄灵术已经有所成就，即便是那蟒蛇再现身，妹妹也定然可以对付。” 夜微澜微微扬了扬下巴，好不得意。 这倒也是。 她总归是夜卿安这种废物及不上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晒场，晒场果然如同夜卿安说的那样，尸横遍地。 且那些尸体，明显血已经被人吸干，尸体干瘪的躺在地上，看起来格外可怖。 夜微澜虽然修炼玄灵术，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只慌忙退后了两步，脸色略显苍白。 夜卿安伸手捂住了十一的眼睛：“那巨蟒，吸食了这些人的血气。” “昨天晚上我亲眼所见，那巨蟒盘旋在天上，这些尸体的血气汇聚到一起，就那么冲到了天上，被那巨蟒给吸食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夜微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死状，微微转开了眼。 这的确应该不是夜卿安能够做到的。 “这庄子上的人，都死了？” “怎么，就留下了你和十一？” “那巨蟒是何来头？” 夜卿安低着头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其他人都死了，这庄子，我也不能留了。所以我才想要离开，赶回望京，将这件事情告诉爹爹。” 夜微澜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我来得倒是巧。” 夜卿安颔首：“是，我原本还想着，我带着十一，一路从庄子上走回望京，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正好妹妹你来了，就可以将我们一起带回去了。” 夜微澜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她说完，见夜卿安和十一一脸诧异地盯着她，才又讪讪笑了笑：“我的意思是……” “将你留在这庄子上的命令，是爹爹下的。” “如今爹爹没有点头，我也不敢将你带回去啊。若是爹爹发起怒来，我恐怕也承受不住。” 她抿了抿唇：“要不这样，你和十一先在这里等几日。我先回府，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爹爹，求爹爹开开恩，将你和十一接回去？” 夜卿安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鬼话连篇。 “爹爹素来宠爱你，即便是你将我们带回去，爹爹也不会责怪你的吧？” “妹妹是害怕爹爹责备？还是不想让我和十一回去啊？” “这庄子上的人都已经全部死了，妹妹是要叫我和十一，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若无其事地住着？” 夜微澜皱起眉头，总觉得今天的夜卿安，实在是有些奇怪。 之前夜卿安什么时候敢这样对她说话？敢这样质问她，让她下不来台？ 夜微澜皱眉：“姐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姐姐还怀疑起我来不成？姐姐在这庄子上五年，是谁时不时地来探望姐姐？是谁经常给姐姐送东西的？” “这次我来，也给姐姐带了好些新衣裳新首饰呢，还有十一，我也给十一做了几身衣裳，还买了许多好吃的。” “姐姐却这样不识好人心。” “别装了。”夜卿安不为所动：“此前我遇见了你五年前买通来害我的人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五年前那日，是你借口说最近眼皮总是跳得厉害，不是什么吉兆，害怕出什么事情，让我陪着你去寺中小住几日，我便陪你去了。” “是你让人穿上你的衣裳，假扮成你的模样，夜半三更佯装被人拉走，我担心你跟了上去，却被反锁在了斋堂，被人下了药，而后污了清白。” “你却在事后找来方丈为你作证，说你在佛堂诵经祈福。还让那男子说与我早已经两情相悦，是我约他到寺庙斋堂私会私通的。” “那男子却在第二日就消失了，让我一个人沦为笑话，被践踏侮辱至此！” 夜微澜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却被夜卿安看得清楚明白。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只是信口胡说，来诈一诈夜微澜的，但从夜微澜的反应来看，她的猜测，全都是对的。 夜微澜还在试图掩盖狡辩：“姐姐你是从哪儿听谁嚼舌根听来的啊？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不是我啊……” “我方才就说过了，我之前遇见了当初你买通来害我的那个男人了。”夜卿安定定地看着夜微澜：“你是不是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可是没想到吧，你百般设计，却仍旧有漏算的一天。” “你还不承认吗？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我拿出证据来不可？” 第7章 清算清算 夜微澜的手在袖中握紧，目光落在夜卿安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来：“对，是我，那又如何？” “你现在知道了啊？之前那么多年，不是一直都在说，我待你最好了，有我这个妹妹，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吗？” “你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的清白已经毁了，孩子已经生了，人也已经被驱逐到了这庄子上，你再也不是夜家的大小姐了，不过，即便是之前你还在夜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废物而已。” “你再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有谁会知道，你竟是夜家的大小姐？现在整个望京，只知道我夜微澜，而不知你夜卿安，哈哈哈……” 夜微澜冷笑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废物，你知不知道，这些年，看见你被打被骂，看见你拖着个拖油瓶，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看见你被人踩进尘埃里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啊……” “既然今日彻底撕破了脸皮，我也不必再装下去了。我回去之后，也不会告诉爹爹，这庄子上人已经死干净的事情。” “我会留下几个人在这里盯着你，不会让你回去的，你就在这里，和这满庄子的尸体为伍吧！即便你想方设法回到望京，你依然是夜家之耻，爹爹压根不会理会你，只会想办法找个更远一些的庄子，将你送过去。” 夜微澜施施然走到了夜卿安跟前：“姐姐，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年，这庄子上的人，都收了我的银子，按着我的吩咐，想方设法地为难你欺辱……” 话还没有说完，却只听见一声变了调的惊叫，夜卿安的手径直掐上了夜微澜的脖子。 那横在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呼吸渐渐变的困难，夜微澜冷汗都被吓了出来…… 怎么会？夜卿安这个废物，是怎么动的手？为何她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明明已经是灵修者四级之人，为何全然看不出夜卿安是如何出手的？ “说呀，妹妹怎么不说下去了？继续啊……”夜卿安眯了眯眼，只定定地看着夜微澜：“妹妹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在我手中，被我掐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夜微澜浑身僵硬，只眼珠子转向一旁：“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救我！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许是因为愤怒，最后声音都破了音变了调。 守在马车旁的护卫连忙冲了上来，夜卿安一只手钳住夜微澜，飞快地转了个圈，一个后仰，手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了几颗石子，而后轻巧一挥，那些护卫便尽数倒在了地上…… 夜微澜瞧得分明，心中大骇。 夜卿安……不是废物吗？不是灵根受损，无法修炼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微澜脑中有些乱，只是求生欲却让她飞快地大喊出声：“夜卿安，我是夜家小姐，你若是杀了我，你与你儿子，也断然不可能跑得掉！” 孩子？ 夜卿安眯了眯眼，冷笑：“杀了你？你想得倒是轻巧！咱们之前那么多账，可得要一笔一笔的清算。现在，我只觉着，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夜卿安说着，拔下头上簪子，猛地戳进了夜微澜嘴里！ 一股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喉头火辣辣的疼，夜微澜想喊想叫，可是一张口便扯到了嗓子里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只得赤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夜卿安。 “怎么？恨我？”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妹妹如何不想想，之前是怎么对我的？” 夜卿安压低了声音，用只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若非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还不赶紧给我滚！” 最后一个字，说得极为大声。 夜微澜只感觉钳住她脖子的力道猛地一松，她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 这样的夜卿安，实在是太可怕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不过几个月没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微澜抬起手来抚上自己的脖子，眼中红得滴血。 “想报仇？”夜卿安轻笑：“只可惜，即便是你们一起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若是还敢来招惹我，那我今日，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也要将你摁死在这里。” “我想，你应该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吧？毕竟，你在望京维护了这么多年善良温柔的名声，应该不会希望我将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说出去，虽然我已经被逐出夜府，可若是我人证物证俱全，应该……还是会有人相信，会去查的吧？” “滚！” 夜微澜几乎咬碎了后槽牙，踉跄着爬起来，就要爬上马车。 夜卿安却径直拉住了马的缰绳：“马车留下。” “你不是修习玄灵术吗？你想办法回去啊，应该用不上马车的吧？” 夜微澜脚步一顿，玄灵术？ 是了，她还有玄灵术！ 夜卿安出手实在是太快，她险些忘了。 夜微澜被这么一提醒，抬起手来就要结印，一旁的护卫却突然惊呼出声：“巨蟒！巨蟒现身了！” 夜微澜仰起头来，还未看清楚，人却已经被那巨蟒给叼走。 护卫皆吓破了胆，可夜微澜还在那巨蟒的嘴里，护卫也只能急忙追了上去。 “都走了。” 十一瞪大着眼：“夜微澜被巨蟒叼走了。” “巨蟒该不会直接吃了她吧？” 夜卿安扯了扯嘴角：“夜微澜会玄灵术，应该无碍。” “走。”夜卿安直接爬上了马车，将十一抱到了马车里：“我们回望京。” 十一抓着马车车辕：“娘亲，你会赶马车吗？” “……” 夜卿安沉默了，她还真不会。 母子二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夜卿安才钻进了马车里，将马车里面值钱些的东西尽数弄了下来，扯下马车车帘做了包袱，而后解开了一匹马：“没关系，我虽然不会赶马车，但我会骑马。” “我们骑马回去。” 第8章 庇护 母子二人骑上了马启程，十一窝在夜卿安怀中，眉头轻蹙着：“我们要回夜家吗？” “可是我们即便是回了夜家，恐怕也会被人欺辱的……” “娘亲，我有点怕。” 十一低着头，低声碎碎念着：“庄子上的人虽然凶恶，可他们没有修习玄灵术，没有灵力。” “可夜家的人，应该有不少都修习玄灵术的吧？” 夜卿安抬起手来摸了摸十一的头发：“夜家是要回的，有些东西，本该属于我的，被他们霸占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还给我了。” 十一眨了眨眼：“什么东西啊？” 夜卿安笑：“能够让咱们吃喝住好，生活无忧的东西。” 见十一还是一脸疑惑，夜卿安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接着道：“但我不会回到望京之后，立刻就回夜家。” “我会先找地方住几天，提前筹谋一些事情。” 夜卿安眸光暗沉沉一片：“十一放心，我如果要带你回去，自然会是在周全的情况下带你回去。” “我说过，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点欺负，自然就得要做到的。” 十一不知道夜卿安说的筹谋，是筹谋什么，却也乖巧的没有再问。 “好，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娘亲就是了，娘亲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夜卿安带着十一进了望京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颠簸折腾了一路，十一累了困了，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夜卿安便在床上开始打坐修炼。 凝气聚神，气息在体内跑了一周天，随即，眼前的景象便又变了。 开满鲜花的草地，湖泊…… 是云梦幻境。 这个结论刚刚得出，夜卿安便瞧见一抹银白色的影子从一旁的石头后面出现，只片刻之间，一张血盆大口便骤然出现在了夜卿安面前。 夜卿安却是一动不动，只一脸漠然地看着面前这副可以称得上骇人的景象。 “滚。” 那血盆大口闭了起来，银白色的脑袋也缩了回去。 “啧。”一声轻啧，很快一道白雾升起，一个白色人影便站在了夜卿安三步外的地方。 还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只是脸上却满是与那明艳容色不相符的失望神情。 “真没意思，你就不能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吗？”九霄眼中带着戏谑：“之前在庄子上，我便是这样，将那几个婆子吓得浑身僵硬，直接就昏死了过去。你是没看到，有一个婆子，尿都被我吓出来了。” 想起当时情形，九霄忍不住哈哈大笑着：“我在这幻境中被封印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久没出去过，没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下次若是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也要记得召唤我啊。” 夜卿安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裙衫：“夜微澜呢？” 九霄摆了摆手：“你让我别杀了她，所以我将她从高高的山崖上抛了下去。” “可惜了，她反应还挺快的，立马用了玄灵术，护着自己落了地。” 夜卿安点了点头：“夜微澜暂时不能死。” “我回了望京，准备过两日就回夜家，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只是我虽然能修炼了，却不过刚刚开始，这样回去，只会被啃得渣都不剩，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听起来倒似乎有趣。”九霄眨了眨眼：“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夜卿安看向他：“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够成为我依仗，让我在回到夜家之后，暂时不会有人敢动我的人。但我对这个世界不了解，需要你帮我去找，去物色……” 九霄显得有些迷茫：“谁？还有这样的人？” 夜卿安手指微动，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我突然有些后悔，与你缔结灵兽契约了。这般愚蠢，我怕你以后，只会拖我后腿。” “……”九霄瞠目结舌：“喂，明明是你自己说话没有说清楚，还怪我？我奉劝你，莫要轻易得罪我，毕竟……” 九霄有意卖关子，未将话说全。 夜卿安懒得理会他，只朝着他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九霄一脸不情愿，却也凑了过去。 夜卿安同他耳语了一阵，才又退开了两步：“此事须得要尽快，你……可能办到？” 夜卿安这明显带着鄙视与怀疑的话，让九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自己想要露出原形同夜卿安打上一场的冲动，只手一挥，便从幻境之中消失了。 夜卿安随即也离开了幻境，继续练气。 等十一醒过来，夜卿安便带着十一在望京城中逛了逛。 十一从小在庄子上长大，从不曾到过望京，看一切东西，都觉得新鲜有趣。 看着十一那新奇的目光，夜卿安抿了抿唇，留在望京的心思愈发迫切。 夜里，夜卿安又去了幻境，见着了九霄。 “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九霄的脸上带着几分怨念：“你骗我。” “嗯？”夜卿安瞧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想笑：“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你告诉我，那些身份尊贵之人，身边大多有不少宝物，我若是有本事，可以顺手牵羊占为己有。” “我说的不是实话了？” 九霄咬牙切齿：“是实话，宝物倒也是有。可是你没有告诉过我，那些个身份尊贵之人，身边大多戒备森严，你可知道，我这一趟，宝物没寻着，可险些连命都给搭上了。” 夜卿安这倒有些诧异了：“是你弄来的那个人，身份太过尊贵，还是你不行啊？” “……”九霄几欲跳脚：“你说谁，谁不行？” 夜卿安骤然想起一件事情：“之前你只说，同你缔结灵兽契约能够解除封印，我也没想其他，便同你缔结了契约。说起来，我倒是忘了问问，你是什么级别的灵兽啊？” 见九霄变了脸色，夜卿安眯了眯眼：“灵兽分为凡阶，地阶，天阶，灵阶，圣阶，神阶。灵阶方能够化形，你能够化形，至少也是灵阶的吧？” 九霄没有作声。 “难不成，你连灵阶都不是？不应该吧？” 九霄咬牙：“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如今都已经同我缔结灵兽契约了，灵兽契约一旦缔结，便不能解除，你管我什么阶。人我给你放在了后山破庙之中，你还不过去瞧瞧？” 第9章 入府 这话茬子转移得未免太过生硬？ “灵兽契约，也不是一缔结便不能解除，若是灵兽生死，也还是可以寻觅下一个灵兽的。” “你说什么？”九霄骤然化身成原形，朝着夜卿安张开了血盆大口，整个蛇都带着凛然怒气。 “啧。”夜卿安暗笑：“罢了，念在你险些赔上性命才将人带回来，我便先去看看人吧。” 九霄这才又化作了人形：“听闻，那人是什么兰贵妃，端王生母。我特意打探了一下那端王，端王是帝君第三子，天赋绝佳，深得帝君宠爱，当初有许多人都觉着，帝君之位，定然是属于端王的。” “只是那端王却在几年前出了事，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暗中处置了，一身灵力尽数散尽，丹田尽毁，身子也损毁了大半，而后就被流放到了迁安。” “兰贵妃因着膝下除了端王之外尚有一子睿王，睿王那时不过四五岁。兰贵妃便只被帝君治了个教子不严的罪名，在宫中软禁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被放了出来，放出来之后，兰贵妃便开始持斋茹素，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寺庙为自己儿子赎罪，这才被我钻了空子。” 夜卿安点了点头：“好。” 虽不知那兰贵妃如今是否还得帝君宠爱，只是只要这贵妃的封号还在，便至少能够护她一时。 夜卿安跟着九霄一同去了后山。 山上有一处寺庙，因着年久失修，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院子里野草丛生，佛堂中的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片，佛像上亦是积了厚厚的灰尘。 那位兰贵妃被九霄安置在了佛堂，蒲团上垫着破旧的明黄色布料，人便那样躺在那破布之上。 借着外面的微光，夜卿安瞧清楚了地上躺着的人的模样。 柳叶眉，樱桃唇，鼻子小而翘，皮肤白皙，虽是闭眼躺着，却也觉着，这位兰贵妃容色动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温婉味道。 “这兰贵妃也会一些玄灵术，不过当时我出现的太过突然，她亦是被我吓晕了过去的，只后来，我又给她弄了一些迷香，她身边丫鬟叫来了守卫，我带着人好不容易才突破了重围杀出来的。” “她在的那寺庙离这里约摸有十多里地，应该这一两日尚且还寻不到这里。” 夜卿安倒也不甚在意：“等天亮之后，她迷香效果一过，我出现在她面前，我救了她变成既定的事实，即便是她的人寻来，我也不惧。” “行吧。”九霄打了个哈欠：“这两日，我替你找寻目标，又费尽心思将人弄出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回幻境中好好睡上一觉。” 九霄说完，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夜卿安在兰贵妃身侧打坐修炼，外面的天色渐渐开始亮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嘤咛，躺在地上的人睁开了眼。 “夫人？夫人？”兰贵妃一睁开眼，就瞧见一张带着焦急的脸。 …… 两日之后。 望京，夜府外。 夜府是望京四大望族之一，府邸修建在内城的朱雀街上，府邸十分气派，门外便是朱雀大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正是街上人最多的上午，夜卿安带着十一到夜府门口，“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跪，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见周围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夜卿安便开始哭嚎起来。 “爹爹，我是卿安啊！我是你的女儿啊！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丢了夜府的颜面，也知道我被贼人陷害生下孩子让爹爹你为难了。” “可是，我已经带着孩子去了偏远的庄子上独自生活，爹爹却为何还不愿意放过我和孩子啊，为何竟还让妹妹三番五次要害死我和孩子啊……” “我本不愿再来打扰爹爹，可是孩子何其无辜，求爹爹，放过我和孩子吧。” 夜卿安的话一出，很快就让周围一些在望京待的时间比较久的人知晓了她的身份：“这位，应该是夜府的嫡长小姐，夜卿安吧？” “啊，就是那个没有灵根，一直到十四五岁，也还是幻者二级的废物大小姐？” “之前倒好似的确是听夜府的人说，这位大小姐被贼人侮了清白，怀有身孕。后来，好几年没有听闻过她的消息了，我还当人已经没了呢。没想到，原来是被送走了吗？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夜卿安暗自勾了勾嘴角，当初夜微澜找人来算计她，虽然是说她与人私通怀有身孕，可是却也只夜府几个人知晓。 她爹爹夜庆豪是一个多么爱护自己名声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让夜府背上不好听的名声。故而对外，也只说她是被贼人侮辱了。 当初夜庆豪这样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名头，如今，却倒是方便了她。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说她带着孩子在偏远的庄子上独自生活，夜老爷却让夜家二小姐去害她和孩子的性命？” “不应该吧，夜家二小姐？微澜小姐？微澜小姐性子最是温柔了，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这夜卿安形容狼狈，却好似真的是逃难回来的一般。” “虽然夜卿安没有灵根，是个废物，又遭贼人辱了清白，可是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她不是？她主动带着孩子离开，也算是为夜府保全了名声，若是夜府还要赶尽杀绝，便显得有些不厚道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夜卿安勾唇，继续道：“求爹爹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吧，我愿意带着孩子离开，去再也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从此再也不回望京，再也不打扰爹爹。” 夜卿安的哭喊声愈发大了一些，便在这时，夜府的大门骤然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来几人。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美妇人，夜微澜跟在那妇人后面，身后还站着几个家丁。 “当年大小姐因神智失常才被送到了庄子上，却擅自从庄子出逃，如今在府门口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来人，将大小姐母子二人带入府中！” 是夜庆豪那位继室，夜微澜的母亲，如今的夜夫人，刘雪莹。 第10章 走着瞧 神智失常？ 夜卿安冷笑：“我明明神志清楚，母亲却偏生要说我神智失常，还要以此为名，将我带入府中，母亲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要将我带进去，而后就可以悄悄处置了我母子二人吗？” 夜卿安声音中满是恐惧，又小声啜泣起来：“我知道我使夜府蒙了羞，我别无所求，只求能够饶了我们母子的性命，只要不杀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行的。” 听夜卿安这样说，围观的百姓都对着刘雪莹窃窃私语了起来。 刘雪莹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敢发作，只深吸了一口气，柔和了脸色：“卿安莫要胡说，我怎么会这样做呢？只是你爹爹如今上朝尚未归来，一些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你不妨先进府等一等，等你爹爹回来之后，再行商议？” 夜卿安显得有些犹豫，咬了咬牙：“好吧，那我进去等爹爹。” 夜卿安牵着十一进了府，府门在她身后渐渐关上，“嘭”地一声响，刘雪莹已经转过了身来，扬起手便朝着夜卿安挥了过来。 “贱人！” 夜卿安抬手便握住了刘雪莹的手腕，脸上再也不复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眉眼之间尽是冷意。 从她重生到此，已经有无数人想要扇她巴掌了，这些人，除了打巴掌，便没有了其他路数吗？ “母亲这是做什么？想要打我吗？” “母亲虽然如今已经是夜府名正言顺的夫人，可是也只是一个继室，是续弦而已，我是夜府真正的嫡长小姐，母亲想要教导我可以，想要甩我巴掌，就有些不妥了吧？” 刘雪莹有些惊愕，当初夜卿安在这府中的时候，任人欺凌却也不敢有丝毫反抗，为何如今却似乎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此前夜微澜同她说起的时候，她尚且还有些不相信，如今见着了，才发觉，这夜卿安，再也不是以前的夜卿安了。 “嫡长小姐？一个灵根全无的废物？一个刚及笄就迫不及待与人私通还生下野种的贱货？一个令我夜府蒙羞的罪人？也配？” “你信不信，我即便是现在叫人打死了你，老爷也不会追究我分毫？” 夜卿安笑了：“信啊，怎么不信？毕竟，母亲得父亲宠爱那么多年，在府中为非作歹，肆意打骂欺辱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做了那么多恶事，如今母亲也还稳坐在这夜夫人的位置上。母亲的手段心机，我自然是信服的。” 只不过，那是以前…… 如今，可就全然不同了。 夜卿安眯起眼来：“只是今日，我刚刚在府门口唱了这样一出大戏，人人皆知，我夜卿安没有死，当年被贼人所害，有了身孕生了孩子，被送到了别处，可是你们却还不放过我，想要除掉我。” “四大家族素来不甚和睦，母亲你说，方才那些事情，需要多久，才会传入其他三大家族耳中？当今帝君素来主张，能治家者方能治天下，极其重视家中和睦。否则，当年以母亲你的受宠程度，也不至于一直等着我娘亲难产死了，又过了三年才被扶正了。要不然，当初你们也不会留我一条性命了。” “我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踏入夜府大门的，若是母亲现在将我打死，其他三大家族会不会以此为把柄，去陛下跟前参上一本，说父亲治家不利，说父亲虎狼之心的。” “要是到时候帝君派人来府中查探，你们却交不出我与我的孩子，或者我们过的不太好，帝君怪罪下来，母亲你，可承担得起？” 刘雪莹难以置信，不曾想这小贱人方才在门口闹这么一场，竟然是为了这个。 刘雪莹难得认真打量着夜卿安，这张脸与几年前并无多少区别，甚至因为添了几分成熟，更为明艳动人。 可是，那眸中闪烁着的坚定目光，却是与以前全然不同了。 这哪里还是五年前连夜府中一个寻常下人都能够肆意打骂欺辱的废物大小姐？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变化。 “母亲，可要好好思量思量，是不是要收回方才那些话？” 刘雪莹收回自己的手，退后两步，冰冰冷冷的看着夜卿安，只垂下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刺绣妆花裙，重新变回了那个贵气典雅的贵妇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了？咱们走着瞧好了，等着老爷回来，会如何……处置你们母子。” “走！”刘雪莹冷哼一声，径直带着下人离开。 夜微澜却并未跟上去，只将目光在夜卿安母子身上逡巡了两遍：“我倒是不曾想到，你竟然真敢回来。” 夜卿安笑：“有什么不敢的？毕竟，这夜府还有属于我的东西呢，我自然要回来，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一一讨回来。” “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讨回来？”夜微澜面上满是嘲讽之色：“姐姐这梦做得倒还真是美啊，希望姐姐，不要后悔。” “后悔？”夜卿安神情不变：“我这人，从来不知后悔这二字长什么模样。同样的话，我应该奉劝给妹妹，妹妹当初做了那么多事情，希望以后，妹妹不要后悔。” “对了，几日不见妹妹，妹妹的喉咙好似已经好了啊？恢复得倒是倒是很快呢？是不是因为恢复太快，所以，才让妹妹忘记了那日的疼痛了？” 夜微澜脸色变了几变，该死的，为何她竟会觉得，夜卿安的身上有一股压迫感，压得她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夜微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来，瞧见周围熟悉的景致，这才稍稍缓过神来。 这里是夜府，如今的夜府，早已经被她娘亲把持得滴水不漏，夜卿安想要在这里翻出什么浪来，那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进了这夜府，夜卿安便莫想再完好无损的离开。 夜微澜心中这般想着，嘴角才微微翘了起来：“那就只好，拭目以待了。” 夜微澜撂完狠话，便也带着丫鬟离开了。 第11章 拉下去，乱棍打死! 夜卿安带着十一回了原身之前住的院子。 夜卿安此前在府中并不受待见，住的院子也十分偏远。 一路过去，十一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直微微张着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叹，让夜卿安瞧得心酸又好笑。 走了约摸两刻钟左右，才到了夜卿安此前住的院子。 院子许久没有住人，下人也没有怎么打扫，地上尽是落叶，院子里也长了不少杂草。 这院子在夜卿安眼中看来，实在是落败极了，十一却是十分兴奋：“娘亲娘亲，这就是你之前住的院子吗？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真的能住在这里吗？” 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朝着屋中看去，却因为夜卿安没有开口，即便是再兴奋，也没有贸贸然进屋。 夜卿安抿了抿唇：“不住这里。” “啊？”十一有些诧异，盯着夜卿安眨了眨眼：“不住这里吗？” 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在顿了一顿之后，却又开始宽慰夜卿安：“这府中虽然大，可是我瞧着这里的人都不好相处的样子，咱们不在这里住也好。” 夜卿安知道他想偏了，只点了点他的额头：“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了，破落成这副模样，咱们不住这里。待会儿，我自会替我们讨要一个，好的住处。” 十一听得懵懵懂懂，夜卿安却也没有解释，只牵着十一进了屋。 屋中各处亦是蒙着厚厚的灰，夜卿安一一看过来，随着目光所及，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关于这夜府，关于这院子的记忆。 却大多，不算是什么好的记忆。 有刘雪莹趾高气昂地坐在椅子上，让她跪在地上反省的。 有夜微澜同她一起绣花，却佯装不小心，用剪子划过她手的。 有她在院子的荷塘旁边洗衣裳，却被下人骂，踩住她的衣裙让她栽进荷塘中的。 有她父亲夜庆豪冷着脸让她是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让她滚的。 …… 类似的片段，数不胜数。 夜卿安的眸光渐冷，这些，应该都是这身体原主希望她想起的吧？ 是想要告诉自己，此前她在这里受尽委屈，好让自己替她报仇吗？ 夜卿安眯了眯眼，放心好了，既然她进了这夜府，此前那些账，她自然会一笔一笔的同这些人清算。 “吱呀……” 外面骤然有开门的声音响起，夜卿安与十一皆走到了正厅门口，抬眸朝着院子门看去，就瞧见一个穿着下人服侍的小厮在院子里站定，瞧见她站在门口，那小厮连忙低下头禀报着：“大小姐，老爷回府了，请大小姐去主院花厅。” “娘。”十一有些慌乱，只下意识地拽紧了夜卿安的手。 “不用怕。”夜卿安将十一抱了起来，跟着那小厮去了主院。 刚一脚踏进正厅，就听见一声暴怒的呵斥声传来：“跪下！” 怀中的十一猛地抖了一抖，眼中写满了惊惧，飞快地转过头看饿了一眼夜庆豪，又急急忙忙地转了过来。 瞧见十一的反应，夜卿安暗自咬了咬后槽牙，随后才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在厅中跪了，而后才抬头，看向了夜庆豪：“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竟惹爹爹这般生气？” “做错了什么？”夜庆豪猛地一拍扶手：“谁准你回来的？还带着这个小贱种！” 小贱种。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重复了一遍，才垂下眸子：“女儿也想安安分分地带着孩子在那庄子上过活，可是爹爹为何不问问妹妹这些年做了些什么？她买通庄子上的人，百般欺辱我为难我，我几次三番险些丢了性命。” “管事要强迫我，我不愿意从，他就带着庄子上所有人要除掉我们母子。” “若非引得巨蟒出现，杀死了庄子上的所有人，我与十一恐怕也就已经死了。” “女儿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才回来叨扰爹爹的。” “四大家族素来面和心不和，我若是真的被妹妹逼死在了那庄子上，岂不正好成了其他三个家族弹劾爹爹的证据？” “证据？”夜庆豪脸色更难看了一些：“若非你先前在门外唱了这么一出大戏，谁能知道？你是恨不得别人抓不到我的把柄是吧？” “爹爹。”夜卿安垂下眼，一脸悲楚：“我不这样做，又怎么入得了这夜府。我若是不这样做，只怕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成了一具无名尸体。” “爹爹总觉着，我是个废物，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妨碍。可是三大家族一直都盯着夜府，夜府的一举一动，他们真的不知道吗？若是我真的被妹妹害死了，爹爹觉着，他们就真的不会知道吗？” “我知道自己微不足道，可是却也是一心为夜府着想。若非是无法见着爹爹，没有办法将事情告诉爹爹，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虽然咱们夜府的名声折损一些，可总也比被人抓住把柄落得家破人亡来得好吧？” “呵……”夜庆豪实在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为了夜府着想。”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这般能言善辩。怎么，觉得这样说，就能让我饶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夜庆豪眼中似是淬着火：“我今日倒是要看看，我便是将你和这小野种打死了，又有人能奈我何？” “一个废物，一个野种。当年我就不应该留下你们的性命，也免得今日的麻烦。” “来人，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 夜庆豪此话一处，立在他身侧的夜微澜母女二人，眼中俱是幸灾乐祸。 想要杀了她，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已经回府这么长的时间，此前她苦心布置好的一切，也该来了。 夜卿安眼角余光瞧见有一道熟悉的白影闪过，心中大致有了数，也不再拖延时间，只垂下头抱着孩子站起来：“不必拉我，我自己走。” 夜卿安尚未走出正厅，府中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 第12章 救命恩人 夜庆豪气还未顺，见管家这副急匆匆的模样愈发不悦：“急急忙忙做什么？” 管家一脸焦急：“老爷，兰贵妃派人来了！” “兰贵妃？”夜庆豪觉着有些奇怪，兰贵妃与夜府素无往来，这几年因为端王的事情，深居浅出早已不怎么过问俗事，怎么会突然派人来？ “是，兰贵妃派来的人说，大小姐，大小姐是兰贵妃的救命恩人，兰贵妃感念大小姐的救命之恩，特意派人送来了不少礼物。” “什么？什么救命恩人？”屋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却见夜卿安面上也是一副茫然神情。 刘雪莹与夜微澜早已经变了脸色，见夜卿安那副模样，连忙出了声：“兰贵妃是不是弄错了？” “兰贵妃派来的人说的很清楚，就是大小姐救的，老奴还仔细核对过，说是叫夜卿安，身边带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那人还说，大小姐就是兰贵妃亲自带入望京城，送到夜府不远处分别的。” 夜卿安这才好似骤然回过神来一般，只瞪大了眼：“我前些日子倒的确是救了一个妇人，她说她夫家在望京，知晓我要回望京，便顺路捎了我们一程，路上问了我一些我的情况。” 夜卿安一脸惊诧：“她竟是贵妃吗？怪不得之前我便觉着她气度不凡，身上透着贵气。” 那下人连忙道：“兰贵妃派人的人还在花厅等着，说要亲自将赏赐送到大小姐手中。” 屋中几人一时都没有动静，半晌，夜庆豪才深吸了一口气，一拂衣袖，大步出了正厅：“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 夜卿安垂下眸子低声应了，掩去眸中的嘲讽，跟了上去。 刘雪莹与夜微澜对视了一眼，实在不知为何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却也匆匆忙忙跟在了后面。 花厅前院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礼箱摆满，抬礼箱的宫人训练有素地立在两侧，花厅门前候着两人，一个内侍，一个宫女。一见着夜庆豪他们进院子，两人便从台阶下走了下来。 “夜大人。”态度不卑不亢。 夜庆豪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寒暄着：“倒是不知兰贵妃竟回宫了。” “也是刚回宫不久，之前贵妃娘娘一直在空明寺祈福，谁曾想前几日出了些意外，幸得夜大小姐相救，才侥幸脱险。睿王爷在望京听闻此事，无比担心，这才着急将贵妃娘娘接了回来。” 夜庆豪心中莫名有些烦躁，面上却是不显：“能够帮上贵妃娘娘，也是她的福气，贵妃娘娘大可不必这般……” 立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宫女这才开了口：“夜大小姐可是贵妃娘娘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便是再重的礼也受得。” 夜庆豪被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的噎了一下，心中愈发烦躁，只是兰贵妃如今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却也仍旧很得陛下爱重，得罪不得。 “是，是是，姑姑说的是。”夜庆豪应着，转身看向夜卿安：“还不赶紧谢恩？” 夜卿安依言上前，还未行礼，便被那宫女给扶了起来：“夜小姐免礼，娘娘回宫之后说她蒙姑娘搭救，又与姑娘一见如故，小公子亦是十分可爱，还说希望姑娘在府中安置妥当得了空，能够多入宫陪她说说话呢。” “是。”夜卿安垂首应着：“我与娘娘亦是相谈甚欢，从娘娘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承蒙她青眼有加，是我的福分。” 那宫女笑了起来：“娘娘也说，夜小姐温和善良，知书达理，十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呢。” 宫女说完，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又行了礼：“东西已经替娘娘送到，奴婢就先行告退了。等过几日，奴婢来接姑娘入宫与娘娘小叙。” “是，送姑姑。” 等着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夜庆豪才转头看向夜卿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呆在那庄子上的吗？怎么会和贵妃娘娘扯上关系？” “是，我之前的确是一直待在庄子上的。” “但方才女儿也说过了，前些时日，庄子上的人想要害我和十一，却不知道为何有一条巨蟒突然现身，杀了庄子上那些人，还吸食了他们的血气。” “庄子上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和十一，我太害怕了，就想着回望京。” “那日妹妹来过庄子上，我本是想要她顺道带我回来的，可妹妹不愿意，还让我就留在那庄子上，和那些尸体作伴。” “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等妹妹离开后，我也就急急忙忙离开了庄子。” “可我刚出庄子就迷了路，转到了一处山林中，我带着孩子，也不敢赶夜路，又突然下起了雨，我只得带着十一躲到了一处破庙中。” “谁曾想，我刚进那破庙之中，就瞧见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嘴里叼着一个人穿过那破庙，那大蟒蛇似乎也受了伤，我当时虽然很害怕，可是我看着它嘴里叼着的那贵妇人亦是奄奄一息，便悄悄靠近，用手中的砍刀朝着那大蟒蛇砍了下去……” “那大蟒蛇本就受了伤，受我那样一击，也似是受了惊吓，将那位夫人扔下便离开了。” “贵夫人她受了伤，我只得陪着她在那破庙中养伤，白日里就去林子里弄些野味和野菜来吃，等了好几日，才等来了她家中下人来接她。她知道我要回望京，便让我跟她一同。我也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是贵妃娘娘……” 夜庆豪蹙了蹙眉，尚未开口，一旁的夜微澜便嘲讽出声：“这瞎话编的也太瞎了一些吧？贵妃娘娘身边有那么多的护卫，哪个不是高手？能够从他们手中将人带走的蟒蛇，因为被你砍了一下，就将人给丢下了？” 夜卿安抬眸看她：“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妹妹是觉着，贵妃娘娘同我一起编这样的话骗你们？” 第13章 你运气可真好 “妹妹可知道，你怀疑的人是谁？” “或者你觉着我能够有本事指挥着一条大蟒蛇，去突破重重守卫将贵妃娘娘带出来，而后再假装救了她？” 夜微澜猛地被噎住，是了，那是兰贵妃，夜卿安此前与兰贵妃素无交集，兰贵妃不可能替她撒这个谎。 而夜卿安，更是不可能掳走贵妃娘娘。 “妹妹是夜家小姐，说话行事可代表着夜家，这样的话，被我们自家人听到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晓，又或者，传到了贵妃娘娘耳中，别人会如何想？” “你……” 夜微澜还要辩驳，一直立在一旁的夜庆豪却骤然打断了她的话：“行了。” 夜微澜气极，衣袖一甩，咬牙立在一旁，狠狠地盯着夜卿安。 夜庆豪倒是没有注意夜微澜的表情，只径直对着夜卿安道：“既然回来了，那就住下。” 而后又吩咐刘雪莹：“去将她此前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再送些生活必需品过去。以后贵妃娘娘说不定要召见她，你派遣人过去侍候，顺便好好教一教她宫规礼仪，莫要丢了咱们夜府的颜面。” 刘雪莹咬牙，正要应声，夜卿安却又开了口。 “爹。” “方才我回我之前住的院子看了看，那院子久没人住，长满了杂草，屋顶也有一些瓦片落了下来，下雨恐怕要漏雨，可否请爹爹多派些人帮我打理打理。” 夜庆豪身子一顿，沉吟了片刻：“那就换个院子，就换……清香阁吧。” 夜庆豪说完，便径直离去。 夜卿安朝着刘雪莹母女二人笑了笑：“那就，劳烦母亲了。” 刘雪莹被气得厉害，牙关紧咬，却终是扯出了一抹笑：“你运气可真好。”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着。谁能想到，我顺手救下来的人，会是贵妃娘娘呢。” “说起来，归根结底，还得要多谢妹妹。五年前，若不是妹妹算计，几日前，若不是妹妹不愿意带我们回夜府，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夜微澜气红了眼，刘雪莹的手在袖中紧紧握了起来，尖尖的指甲嵌入了手心，生疼。 “运气好也不过只是一时罢了，难不成你还以为，贵妃娘娘能够庇护你一辈子？” “以后，你是住在夜府。贵妃娘娘再尊贵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夜府来，你以为，你留下来，就算是赢了吗？” “终有一日，你会后悔，日子还长着呢，你好好等着就是。” “好啊。”夜卿安笑得眉眼弯弯：“那我等着。” 说罢，才又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院子里放着的礼箱：“这些都是贵妃娘娘给我的东西，劳烦母亲派人送到清香阁吧？” 夜卿安说完，就又牵住了十一的手：“十一，咱们走。” 夜卿安一走，刘雪莹脸上一直挂着的笑立马便隐匿无踪，面上露出几分狰狞来：“贱人！” 夜微澜亦是被气得厉害：“娘，咱们真的要将这个小贱人留下来？我看见她那张脸就犯恶心。” “有什么法子，本来你爹爹都要准备将她乱棍打死了，谁能想到，突然来了个兰贵妃。” “不过，便是住下了又怎么样？一个废物罢了，想要对付她还不容易？这样也好，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想要如何揉搓，不也容易了许多？” “每日里想方设法地欺她辱她，看她卑微挣扎，岂不更好？” “是很好。”夜微澜咬了咬唇，可是她总觉着，夜卿安比以前，实在是变得太多了，真的还能够像以前那样，任由她们肆意凌辱吗？ 只是目光落在那几乎摆满了大半个院子的礼箱上，心头那点迟疑便又很快散了开。 “娘，这些赏赐，真的要搬到夜卿安那里去吗？就夜卿安那山野村姑，也配得用这般好的东西？” “眼皮子浅的东西！”刘雪莹瞪了夜微澜一眼：“兰贵妃为何这时候将东西送过来？还让宫女说那些话？明摆着是想告诉我们，夜卿安有她撑腰，我们若是想要动夜卿安，须得要好好掂量掂量。” “东西送过来，人刚走，你就将这东西占为己有，是愁别人抓不住你的把柄？” 夜微澜咬了咬牙：“这些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女儿就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刘雪莹眯了眯眼：“再不甘心，表面功夫也得要好好做，让别人寻不出错处来。” “想要寻她的麻烦，势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让别人找不到由头来怪罪咱们。” “忍一忍。夜卿安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妇，粗鄙不堪，又没有灵根，贵妃娘娘护她一时，终会有一日受不了她厌烦了她，到那时候，她还不就成了我们手心里面的蚱蜢？” “至于这些东西……” 刘雪莹抿了抿唇：“这些东西既然送入了我们府中，那自然便是咱们的，只是暂时放在夜卿安那里罢了。你且瞧着我如何让夜卿安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的吐出来。” 夜微澜心中虽然憋屈，却也明白刘雪莹所言有理，也是最好的法子，方点头应了。 刘雪莹目光扫过院子里一个个的红木礼箱，眸光沉了沉，只转身问着身侧的丫鬟：“大公子和二公子是不是快要回府了？” 丫鬟连忙颔首应着：“已经快要午时了，大公子与二公子差不多该回府了。” 刘雪莹点了点头，眸光微眯：“派人去府门口候着，将大公子与二公子请到我院子里来。” 夜微澜有些不解：“娘见大哥就是了，为何还要见夜斐然那蠢货啊？” 刘雪莹冷笑了一声：“你不要忘了，夜斐然，可是那小贱人的亲弟弟。她娘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小孽种，如今被我养成了那副模样，倒是不知道，夜卿安瞧见之后，会是何感想？” “啊！”夜微澜这才骤然回过神来，眼中亦是染上了几分兴味：“倒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第14章 这是一个游戏 清香阁临近府中后花园，是个二进院子，比此前夜卿安一直住着的小院大了不止一倍。 经过前院，穿过垂花门，厢房、正房、游廊都在其中。 院子里有一方小池塘，院中种了不少花果树，春桃夏荷秋桂冬梅，应有尽有，正屋是阁楼，因而才叫清香阁。 十一此番倒是无比克制，只是从他的眼中，夜卿安却也看到了欢喜。 “咱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十一喜欢不喜欢？” 十一抿了抿唇：“也就那样吧。” 说完，却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看向夜卿安：“娘亲，以后我会好好努力的，会给娘亲买更大的院子。” 夜卿安瞧着他认真的模样，有些想笑：“怎么突然这样说？” 十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要给娘亲买比这更大更好的宅院，让娘亲不必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夜老爷，还有夜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对娘亲，都不好。” 十一听起来有些稚嫩的话语，却拨动着夜卿安的心弦，夜卿安心中微微颤了一颤，瞧着十一眼中努力掩盖的情绪，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孩子。 她自觉布局严密，步步为营，与夜微澜闹翻，假意救下兰贵妃，再让兰贵妃送她回望京，到兰贵妃的人出现的时机，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一切也都按照她的预想在一步一步进行着。 可是她却忘了，十一还是个四岁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眼中看到的，便是娘亲被人欺负，是他的娘亲在门外跪着求人才得以进这个府门，是刘雪莹和夜微澜的嘲讽辱骂，是夜庆豪震怒着叫人将他们拉下去乱棍打死…… 甚至，无论是在庄子上还是在夜府，都总是有人在不停地当着十一的面骂她，骂十一。 没爹的野种，杂种…… 夜卿安喉头微微哽了哽，孩子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该是如何的难过与恐惧？ 她从未带过孩子，也一时间没有习惯母亲的身份，才造成了这样的疏忽…… 夜卿安垂下眸子，抬起手来摸了摸十一的头发：“十一，你听娘亲说……” 夜卿安顿了顿，才道：“我们是在做一个游戏。” “游戏？”十一张大了眼：“是像之前在庄子上我和其他小孩儿玩的躲猫猫那样吗？” “嗯。”夜卿安颔首：“这宅子里，你方才见到过的夜夫人，老爷，还有你的那姨母，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抢走了原本属于娘亲与十一的许多东西，还想要害我们。我们现在呢，需要想方设法地，不让他们来害我们，然后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是呢，他们看起来很可怕很厉害对不对？好像我们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对不对？” 十一迟疑地点了点头。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可是呢，我们不必害怕，因为娘亲这里呀，有法宝。” “法宝？”十一瞪大了眼：“娘亲有什么法宝啊？” 夜卿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骤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尚显稚嫩的声音，语气却是无比嚣张：“快让小爷看看，究竟是哪儿来的山野村妇，竟然敢欺负我娘亲和我姐姐！” 夜卿安捏了捏十一的脸：“你瞧，坏人来啦，你看娘亲怎么对付他。” 说罢，才抬起眼来看向门口，就瞧见一个圆滚滚的小炮仗从外面冲了进来，来人约摸七八岁的模样，兴许是被养得太好的缘故，脸上的肉都堆积到了一块儿，将五官挤得有些扭曲，身上亦是极富态，走路的时候浑身的肉都在跟着颤。 后面跟着的两个侍从跑得气喘吁吁：“公子公子，你慢着些。” 夜卿安听这两个侍从叫他公子，又听他说自己欺负了他的娘和姐姐，心中诧异。 这也是夜庆豪与刘雪莹的儿子？ 夜卿安蹙了蹙眉，原身的记忆里，在她离开之前，刘雪莹与夜庆豪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只比她小几个月罢了。 这孩子，又是打哪儿来的？ 不等夜卿安想清楚其中关窍，那小炮仗却已经冲到了夜卿安跟前：“就是你对吧？就是你欺负我娘与我姐姐？” “我欺负她们？”夜卿安垂眸笑了一下：“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厉害得很。你也不好好用脑子想一想，你娘亲是这夜府的女主人，上上下下的家丁侍从都得要听她的吩咐，而我，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一个孩子，我能欺负得了她们？” “我不，我没有脑子，我不想。”那小炮仗却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反正我听人说了，就是你欺负了她们。” 嗯？没有脑子？不想？ 夜卿安几乎忍不住有些想笑了，这小炮仗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敢说出来。 这真的，是刘雪莹与夜庆豪的孩子？ “那你想要怎么样？” 那小炮仗冷哼一声：“我想要怎样？我告诉你，欺负我夜斐然，可以，但是你欺负我娘和我姐姐，不行。你若是欺负了她们……” “我现在就去捡一块石头，朝着你脑袋砸下去。把你砸死了，你就欺负不了我娘亲和我姐姐了。” 夜斐然。 夜卿安眉头紧蹙了起来，为何这名字听起来这般熟悉。 夜卿安脑中飞快地涌入了一些记忆，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你说你叫夜斐然？夜府二公子，夜斐然？” “是啊！”那小炮仗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夜府二公子，夜斐然。” 夜卿安脸上的笑淡了下去，目光冷冷地看着夜斐然。 夜斐然打了个寒颤，只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你这样看着小爷做什么？别以为你这样看着小爷，小爷就怕了你了。小爷我什么都不怕！我说到做到，信不信，我现在撞你一下，就能把你撞得爬都爬不起来。” 夜斐然说完，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直接就朝着夜卿安冲了过去。 夜卿安却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人给提了起来。 夜斐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气急败坏，脚不停地乱蹬着，手也在不停地挥舞着。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把小爷放下去！你想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夜卿安却只将他提得远了些，与他平视着，声音冷得有些骇人：“你叫刘雪莹什么？” 第15章 你个刁妇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我娘亲的姓名！来人啊，来人啊！将这个没规没矩的狗东西给我拉下去，打死！” 那两个侍从要上前，却被夜卿安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夜卿安的眼中似是酝酿着一场风暴：“你竟然叫她娘亲？你知不知道你生母究竟是谁？你知不知道你真正的娘亲为了生你，连性命都赔上了，结果却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夜卿安心中怒火中烧，她四年前离开，那时候夜斐然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 他们姐弟二人在这夜府之中受尽排挤，被人任意欺凌，可是就因为夜斐然是她娘亲拼死拼活生下来的，所以她一直想方设法地将他护在身后，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 发生变故的时候，夜卿安本也想将他一并带走，可是夜庆豪不让，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夜卿安在庄子上的情形本就不好，却还想方设法地托人去打探夜斐然的情况。 可是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好的，说夜斐然过得很好，府中吃穿都紧着他，还让他去读了城中比较好的私塾，教导他的先生都是专门挑选的。 十多次下来，夜卿安便也就渐渐放了心，心中想着，夜斐然到底也还是夜家的嫡子，即便是她不在，夜庆豪应该也会护着他，不会让旁人伤害到他。 可是如今瞧夜斐然的模样，夜卿安几乎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倒的确是过得很好…… 吃穿都紧着他，教导的先生都是专门挑选的。 可…… 心中的愤怒与悔恨无以复加。 “我知道啊！我知道娘亲不是我生母，她同我说过的。可是，我娘亲对我极好，养育我教导我，养恩大过生恩，我敬重她叫她一声娘亲怎么了？且这是小爷我自个儿的事情，用得着你来操心？” 好，好的很。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森冷：“好，用不着我来操心。那我问你，你可知，我是谁？” 夜斐然冷哼了一声：“自然知道，你是与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可是，却是个不遵女德，不守妇道的，还未成亲就与人勾搭在一起，还怀了孕，而后被爹爹赶了出去。” “呵……”夜斐然睨了夜卿安一眼，眼中写满了鄙视：“道德败坏，有辱门楣，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我也永远不会认你这个姐姐。” “好，很好。” 认贼做母，是非不辩，蛮横娇纵，脾气暴戾。 刘雪莹倒是将她这个弟弟，教的极好！ 夜卿安将夜斐然往地上一扔，夜斐然一屁蹲儿坐在了地上，被摔得立马就跳了起来：“你做什么？你个刁妇！想死是不是？” “跪下！” 夜斐然赤目欲裂，吼得惊天动地：“凭什么？你算哪根葱啊？小爷为什么要给你跪下？” 呵…… 她算哪根葱？ 夜卿安冰冷着脸：“我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力让你跪下的人。” “放屁！” “哎哟！” 夜斐然惊叫，是夜斐然的膝盖后弯被夜卿安踹了一脚，他本就胖，夜卿安那一脚几乎是用了全力，夜斐然猛地便跪倒在了地上，嘭的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的膝盖，我的膝盖碎了！” 夜卿安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只俯下身看向夜斐然：“不敬生母，不重亲姐，今日，我便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叫做规矩。” “你放……” 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夜卿安踹了一脚：“世家子弟，却整天满口粗鄙之言，若是不知如何好好说话，就不要说！” 夜斐然被踹得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面打着儿，满脸愤怒的看着她，却又害怕她再踹他，只咬着牙道：“我什么时候不敬生母了？每年祭祀的日子我都还要给她烧香呢。至于你……” 夜斐然哼了一声：“你觉着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敬重的吗？” 不知检点！ 野蛮暴力！ 且还欺负他娘亲与姐姐。 只是夜斐然深知这些话一说出来，说不定等着他的又是一脚狠踹，便只敢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你说你是我亲姐，可是我在夜府这么多年，你有关心过我吗？有来看过我吗？我今年八岁，可在我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你这么一个人。” “我应该敬重你吗？” 夜卿安只觉着眼金星直冒，原主为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这孩子出生就没了娘，他出生的时候，夜卿安亦是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小孩子，没人照顾他，她喂奶洗尿布哄睡把屎把尿什么都做了。 夜斐然稍稍大一些，蹒跚学步的时候，府中下人兴许是受了刘雪莹的指使，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欺负他，夜卿安每次都将夜斐然护在身后，为此不知受了多少伤流过多少泪。 结果，却换来夜斐然一句：“在我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你这么个人。”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前世身居高位，倒是极少有情绪起伏这般大的时候，此番亦是受这身体的情绪影响，才导致她有些失控了。 “好，很好，那你现在，可记住我了？” 夜斐然咬了咬牙，看了夜卿安一眼，暗道：记住了，一个就知道打人的泼妇。 “可要记清楚了。”夜卿安眸光淡淡：“我会在这里住下，以后你见着我的时候还多，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造次，见一次我便打一次。那些粗鄙之言，你说一句我便掌嘴一回。” “你……” 夜斐然立马便挺直了身子张口欲反驳，只是触及夜卿安凉薄的眼神，却又缩了回去，只在心里默默将自己的话给补充完整了。 凭什么啊？ 夜卿安微微扬了扬头：“不止于此，不仅仅是在我跟前，哪怕是在别人跟前，你做了什么我觉着不妥的事情，说了什么我觉着有辱斯文的话，我都会慢慢同你清算。” “你可……记清楚了？” 第16章 凭什么? 夜斐然咬牙，凭什么！ 夜卿安知晓他心中不服气，却什么都没有解释：“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再离开吧。”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 夜斐然自然不会乖乖听话，夜卿安刚回到屋中，就听见他大声呵斥着身后的侍从：“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小爷起来！小爷的膝盖都要碎了！” 夜卿安从窗户看见，那两个侍从忙不迭地上前，将夜斐然扶了起来，夜斐然倒吸了一口气，疼得脸都扭曲，他脸上满是恼怒，只哼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走了。 十一抬起头来看了眼夜卿安的脸色，小小声地道：“娘亲，这个胖哥哥是谁啊？他很没有教养啊。” 夜卿安替十一整了整衣裳：“他只是被人教坏了，你方才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咱们这院子里都有些什么呢，去看看吧，毕竟咱们在这里要住一段时间呢。” 十一应了声，如今院子里只剩下他与夜卿安二人，他也不拘谨了，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十一刚走，便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夜卿安身后：“你怎么不告诉夜斐然，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告诉他，他的亲娘是被刘雪莹害死的，告诉他，刘雪莹和夜微澜想方设法地欺负为难他与你。” 夜卿安摇了摇头：“他根本不记得我，且被刘雪莹养了这么些年，若是我贸然告诉他，他根本不会相信，反倒会觉着我挑拨离间，会愈发讨厌我。不着急，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记在刘雪莹的身上，会慢慢讨回来，左右，日子还长着。” “有些事情，只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才能够死心。有些经历与成长，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九霄啧了一声：“所以，你是准备亲自教导他？” “那是自然的，他是这具身体的亲弟弟不是吗？” “那可不易。” 夜卿安没有说话，只眯了眯眼，是不容易，不过，她也不怕。 外面有喧哗声传来，是下人将此前兰贵妃赏赐的那些东西抬了过来。 夜卿安叫人将东西放到杂物间中，准备好好清点。 刘雪莹与夜微澜对这些东西都眼红着，定会想方设法从她这里弄过去。 但这一回，她可不会让她们如愿。 夜卿安正在清点东西，管家进了门：“大小姐，老爷请你再去主院正厅一趟。” 夜卿安应了一声，骤然想起自己有一会儿没有听到十一的声音了，便同管家说了一声进屋去找人，一进屋就看见，十一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夜卿安脚步一顿，这几日日日赶路，这般大的孩子，却从未叫过苦，恐怕也是真的累得很了。 只是既然睡了，便也不太方便再带他一同过去。可这夜府，她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想了想，夜卿安将九霄给召唤了出来。 “帮我将孩子守好了，若出什么意外，今天晚上我就扒了你的皮，做蛇汤。” 夜卿安放完狠话便离开，只留下九霄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口：“蛇汤？扒了我的皮，也做不成蛇汤啊？我又不是蛇……” 夜卿安刚到主厅外，就听见刘雪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厅中响起：“老爷，你可千万要为斐然做主啊。我虽然不是斐然的亲娘，可是这些年，我对斐然如何，府中上上下下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斐然不过是听闻卿安回了府，想去瞧一瞧自己的亲姐姐，却不曾想，这又是打骂又是罚跪的，还骂斐然不敬生母，不重亲姐，没有教养。这不是……拐着弯儿的骂我没有教导好斐然吗？” 夜卿安正欲冷笑，却又听见夜斐然紧跟着出了声：“是啊，爹爹，她虽然是我的亲姐姐，可是也不能够这样啊。” “自我记事起，就知道她因为怀了野种被爹爹逐出了夜府，便从未见过她，她这一回来，就这样对我。还说什么，她是最有资格管着我的人，要教导教导我什么叫做规矩。我瞧着，这满府上下，最没有规矩的就是她了。” “爹爹爹爹，你瞧，她打我踢我还强迫我跪下认错，我的膝盖骨都快要碎了，爹爹你看我膝盖上这些淤青，可疼死我了。” 刘雪莹声音中满是心疼：“这么大一片乌青，那得多疼啊！她怎么就对自己弟弟下得这样狠的手啊。” “到底是有贵妃娘娘护着的人了，之前也没见她这般蛮横啊。” 夜卿安立在门外，眼中似是结着冰。 这一唱一和的，倒是好一副母慈子孝，一副一心为受了委屈的孩子讨公道的模样。 若非夜卿安心知刘雪莹心中究竟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只怕都要被感动了。 “大小姐来了。”管家听见屋中刘雪莹似乎仍旧要准备说下去，连忙出声通禀。 指尖微凉，夜卿安将手拢在袖中，挺直背脊进了正厅。 一进屋，夜卿安就瞧见屋中坐着的一家三口，夜庆豪坐在红木雕花太师椅上，面沉如水。刘雪莹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眼眶通红，委屈十足。 夜斐然就坐在刘雪莹身侧，将衣袍掀了起来，露出了满是淤青的膝盖，见着夜卿安，却又飞快地哼了一声，而后扭过了头：“娘亲……” 夜卿安冷笑，说她有了人护着，所以这般蛮横。她瞧着，夜斐然才是真的如此吧。 这傻子还真是无药可救了，还真以为刘雪莹是真心护着他的呢？ 还真以为，告到夜庆豪跟前，夜庆豪就真的会护着他了？ “跪下。”夜庆豪抬眸看向了夜卿安。 又是这两个字。 夜卿安几乎有些想笑，她回夜府尚且不到半日，夜庆豪就已经第二次对她说这两个字了。 夜卿安倒是不怵，左右，今日他让她跪的每一次，她都会丝毫不落的记下来，日后慢慢同他盘算。 夜卿安依言跪下，已经是秋日，地上有些凉，凉意浸透衣裳：“不知女儿这一次，又做错了什么？” 第17章 睁眼说瞎话 夜庆豪实在是有些不想见这个女儿，只深吸了一口气，准备速战速决：“你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你弟弟做错了什么？你要那般打骂教训？” “是啊。”刘雪莹立马接上：“卿安，你离开夜府的时候，斐然才三岁多，姐姐刚走，哭得不成样子，是我将他抱了过来，每日细心安慰，仔细喂养，悉心教导。” “这么多年了，斐然虽非我亲生，可是对我而言，却与亲生也没多少区别。大小姐这般打骂，说他没有教养，岂不是说，是我没有教好他？” “且你说斐然不敬亲娘，不重亲姐，这罪名也实在是不小。可是府中上下都知道的，逢年过节的，我都会让斐然去给姐姐上柱香。至于卿安你，斐然小，庄子远，来回不便，所以才不能让他去看你……” 夜卿安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对夜斐然有多好，却终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 夜庆豪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夜卿安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觉着，这阖府上下，可能都是瞎子吧。” “你什么意思？”夜庆豪哪能听不出夜卿安这话中的讽刺味道，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夜卿安，你当真以为有贵妃娘娘护着你，你便可无法无天了？” 夜卿安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我虽才刚刚回府，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斐然，可是我不是个傻子。试问这望京上上下下，有那个真心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喂养成这副模样？” 刘雪莹自然明白夜卿安在说什么，也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我能有什么办法，斐然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每日里都需要吃许多，只要稍稍吃少了，便会饿得头晕眼花。胖与瘦，还能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走三步能喘一刻钟，这叫健康？”夜卿安讥讽出声：“你自己儿子与女儿长身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般喂？” “且不说这一茬，一见着我一口一个山野村妇，张口闭口狗东西刁妇，稍稍不顺心就说要拿石头把我砸死，要杀了我？这便是母亲口中的好教养？” “无论是这满身肥肉，还是这般粗鄙的言行举止，皆不是一日便能变成这样的。若这夜府上下不是瞎子，为何却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你对夜斐然视若亲子，苦心教导？” 夜卿安转开眸子，看向夜庆豪：“娘亲虽然已经故去，可是斐然怎么也是嫡子，若是这样下去，旁人瞧见斐然的模样，该如何嘲笑咱们夜府？” 刘雪莹见夜庆豪眼中隐有松动，忙不迭地道：“老爷，大小姐这话实在是冤枉妾身了，虽然斐然养在妾身名下，可是也只是养，妾身平日里也多是管他吃饱穿暖，这教导之事，却是老爷你亲自寻来的先生在教导的。” “那先生，可是这望京城中鼎鼎有名的灵均先生，当初为了让斐然拜在灵均先生名下，老爷与妾身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 刘雪莹撇向夜卿安：“望京不少世家子弟都在灵均先生门下呢，难不成，大小姐觉着，是灵均先生教导不好斐然？灵均先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是拔尖的。若是灵均先生都教导不好，大小姐觉着，还有谁能教导好？” 夜卿安弯弯绕绕这么久，等的便是这句话：“我能。” “或许灵均先生六艺的确十分出众，可是对我这个亲姐姐而言，我不求他才华横溢，只望他言辞不粗俗，品行不被败坏，不让自己，也不让夜府，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 刘雪莹的声音猛地拔尖：“你的意思是我让他言辞粗俗，品性败坏？让他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笑柄？” 夜卿安似笑非笑：“母亲，我可没有这样说，至于事实如何，爹爹大可亲自派人去查一查，问一问这些年，斐然在外名声如何，是如何行事的。” “大小姐莫要忘了自己是什么情况，你未婚生子，名声败坏。让咱们夜府沦为笑柄的，可不是别人。自己尚且如此，还能教导别人？”刘雪莹脸色不太好看。 夜卿安却是丝毫不怵：“那件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只是如今我尚且没有精力去仔细清算，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母亲，你说对不对？” 刘雪莹被夜卿安看得心中有些发慌，又听她这般一说，顿时有些乱了手脚：“你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太懂？” “听没听懂，唯有母亲自个儿知道。”夜卿安也不想现在同她纠缠此事，便又抬眸看向了夜庆豪：“爹爹，我是斐然的亲姐姐，教导养育斐然的事情，我自然义不容辞。斐然刚出生便没了娘亲，我那时不过十一二岁，也能够将他平平安安养到三四岁，现在我也能。” 夜庆豪其实并不太在意夜斐然，自夜斐然出生之后，他便极少关注自己这个次子。 今日听夜卿安这般说，目光也忍不住落在了夜斐然的身上。 这被喂得，也实在是有些胖了，这得有一百五六十斤了吧？ 只怕寻常人家的猪也就这个重量，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太难看了一些。 再看他坐没坐相的模样，衣衫亦是不整，也的确没什么规矩的样子。 以前刘雪莹怎么对这个出生就没了娘，天赋也不太好的儿子，他也知道一些，却也不想过问。 可若是事关夜府的名声，他便不能不管了。 “行。”夜庆豪捏紧了拇指上的玉扳指，做了决定：“你说的倒也没错，这本就是你的亲弟弟，也该由你来教导，也省的别人费心教养，你却还嫌弃。” 刘雪莹听夜庆豪这么说，觉着夜庆豪在为她说话，立马就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只是，我也没什么耐心，若是你不能将他教养好，那我便将你们姐弟二人送到庄子上，从此以后，是死是活与夜府无关。” “可。”夜卿安漫不经心地应着。 “不！我不要！”夜斐然瞧见自己爹爹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决定了自己的去处，想起先前在夜卿安那里所遭受的非人的待遇，眼中惊恐更甚：“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泼妇来教导我！我就是死，我也不愿意让她来教导我的！” 第18章 我要他们死 见夜庆豪蹙起了眉头，夜斐然心中猛地一突，急忙转过头盯着刘雪莹：“娘亲，我不要离开你，娘亲！你救救我！要是我去了她那里，她那般毒辣，定然会打我骂我，定然会虐待我的！娘亲……” 刘雪莹见状，连忙假意抹了把泪：“斐然，我也不想你离开我，可是我……我实在是没有法子啊。谁叫我非你亲生母亲呢……我的斐然，以后的日子，你可得要受大罪了……” 一边说着，一边呜咽出声。 这一出大戏，是唱给谁听的呢？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嗤笑着，面色亦是冷了冷：“爹爹若是没有其他教诲，那卿安就带着斐然下去了，劳烦母亲，待会儿将斐然的东西一并送过来吧。” 夜斐然哭闹得愈发厉害了：“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这动静太大，闹得夜庆豪脑仁儿都有些发疼，只一拍椅子扶手：“闭嘴！” 夜斐然被吓了一跳，骤然打了个嗝，不敢再哭喊了。 “行了，都退下吧。”说罢，又转向刘雪莹：“以后这种小事，别总是闹到我跟前来。” 刘雪莹喏喏应了，才拍了拍夜斐然的肩膀：“别怕啊。” 夜庆豪却没有再理会那母子二人，只将目光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既然回了夜府，就安分一些，若是再闹腾出什么事情来……。” 也不说完，便拂袖而去。 夜卿安垂下头，等着夜庆豪离开了，才站起了身来：“我的好弟弟，回去吧。” 夜斐然瑟缩了一下，朝着刘雪莹身后躲了躲，只是见着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敢再招惹夜卿安，只抽抽噎噎地站起身来，像个小鹌鹑一般地跟在夜卿安身后出了正厅门。 等着夜卿安姐弟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刘雪莹才猛地拍了拍椅子扶手，脸色冷了下来：“这个小贱人。” “夫人莫要生气，那夜卿安将夜斐然要了回去，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嬷嬷，听刘雪莹这般气急败坏，低声劝慰。 “好事？” 刘雪莹转过头蹙着眉看向她：“什么好事？” 李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是古井无波：“夫人方才没有听见老爷说吗？以后若是夜斐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可都是要算在夜卿安身上的。可如今夜斐然身边，都是咱们的人。夜斐然对他们，十分依赖。对夫人亦是，言听计从。” 刘雪莹猛地坐直了身子，嘴角缓缓翘了起来，眼中染上了几分势在必得：“是啊，我怎么将这些都给忘了，还是李嬷嬷通透。且如今，夜斐然对夜卿安，那可是恨之入骨，又无比惧怕的。” “夜斐然又是那么个性子，只需要我稍稍挑拨……” 李嬷嬷也笑了起来，弯腰伸出了手：“以后夜卿安那里，轻则鸡飞狗跳，重则被老爷问罪，终归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刘雪莹心中大定，将手搭在了李嬷嬷的腕上，缓缓起了身。 “上一次，单单只是将夜卿安逐出了夜府。原以为，她就只能在那破落庄子上挣扎求生，腐烂恶臭了。却不曾想，她竟然还能够回来，且还给自己寻了那么一个靠山。” “可是啊，即便是有靠山也没有用。这一回，我定要取了她的性命。” “她，还有夜斐然，我都不会放过。只要他们一死，之前那余氏在夜府的所有痕迹，便都尽数被抹去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挂着嫡子嫡女的名号，来与我的孩子争夺什么。再过个几年，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是一个由妾室扶正的续弦。” 李嬷嬷垂着头，低声应着：“会的，望京人都是有眼色的，夫人是四大家族之首夜家的夫人。有些陈年旧事，只要稍稍长眼的人，就不会拿出来乱说的。” 刘雪莹这才满意了，只挺直着背脊，一派雍容的出了正厅，才又吩咐着：“派人盯着清香阁那边。” 顿了顿才又道：“对了，夜卿安回府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带丫鬟下人？” 李嬷嬷嗤笑了一声：“夫人说的什么话呢？就那小贱蹄子，在那庄子里就跟那阴沟里的老鼠似得，做最下等的人，洗衣做饭砍柴种地都得要靠自己呢，哪儿来的丫鬟下人？” 这话极大程度的取悦了刘雪莹，刘雪莹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哎呀，毕竟老爷都已经让她住了下来，若是我不派遣几个人去侍候着，别人还觉着我薄待了她，待会儿，你去精挑细选几个人，送到清香阁去吧。” “是，奴婢定会好好选的。” 等着李嬷嬷带着选好的丫鬟到清香阁的时候，就听见清香阁中闹腾的厉害，尚未走近，就听见了夜斐然震耳欲聋的喊叫声：“端走！给小爷端走！我不吃你做的东西！你做的东西能吃吗？你肯定在里面下了毒药，想要毒死我！” “你让我回去，我不要在你这清香阁住！我要去找娘亲，找娘亲给我做主，帮我报仇！让她杀了你！” 李嬷嬷瞧见清香阁院子门口打扫的下人正在挥着扫帚听着里面的动静，便走了过去：“怎么回事？怎生闹腾得这般厉害？” 那下人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府中没有得夫人的吩咐，不敢擅自给这位大小姐送吃的，谁曾想，这位大小姐竟然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些米面，将塘中的莲藕挖了些出来，又摘了些院子里的桂花做了桂花莲藕，还找出院子里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叶，炸了些绿茶饼。” “只是二公子听闻那些东西都是里面那位亲自做的之后，就闹腾了起来。说就那两个菜，是要寒酸谁，闹腾完了，这不，又在说她做的菜不能吃，肯定下了毒了。” 那下人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嬷嬷，心中暗想着李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人，多巴结一些总归没错：“自打将二公子带进去之后，已经闹了好几场了，小的方才在这外面打扫，就听见里面不停有叮铃哐啷的声音，恐怕二公子已经将这清香阁的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 李嬷嬷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心下稍定：“那大小姐是何反应？” 第19章 毒妇! “倒是一直没能听见那位的声音，想来也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李嬷嬷挑了挑眉，心下想着，瞧着今日那位大小姐的表现，可不像是能被轻易吓着的人。 “是啊。”打扫的下人点了点头：“二公子的性子，嬷嬷又不是不知道。那可真是个能闹腾的，平日里咱们得了夫人的吩咐，对他忍让，娇纵，加之有老爷约束，在府中倒是还好。在外面，二公子做的那些事情可是十足的荒唐。” “如今，二公子将他在外面那野蛮劲儿都拿了出来，那位大小姐，可未必能够承受得起。” 李嬷嬷笑了笑，若是承受不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也不枉夫人这么多年来的悉心培养，为的，可不就是这一日吗？ 李嬷嬷勾了勾嘴角，抬脚进了院子大门。 刚进内院，就瞧见一个椅子迎面朝着她飞了过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李嬷嬷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一边闪躲，可是毕竟年纪大了，脚步踉跄之间，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形容有些狼狈。 那罪魁祸首对李嬷嬷的声音还是十分熟悉的，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过来：“嬷嬷！嬷嬷你怎么来了？” 不等李嬷嬷回答，夜斐然便连连追问着：“嬷嬷是不是来带我回去的？我就知道，爹爹与娘亲不会这样狠心。我实在是与这疯婆子相处不下去了，快带我走吧嬷嬷。” 一边说话，还一边拽住李嬷嬷的手疯狂摇动。 李嬷嬷只觉着自己手都快要断了，连忙抽回了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老爷已经下了令，夫人也想让二公子回去，可是实在是没有法子。奴婢这是得了夫人吩咐，送些丫鬟过来，好让二公子在这院子里过得稍稍舒心一些。” “我在这院子里就不可能过得舒心！”夜斐然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就是个疯婆子！嬷嬷你知道不知道，她竟然……” 话还没说完，却就听见夜卿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李嬷嬷来了啊。” 听见夜卿安的声音，夜斐然下意识地抖了一抖，缩到一旁不说话了。 只是李嬷嬷的注意力全都在夜卿安的身上，并未留意到。 “大小姐。”李嬷嬷上前：“夫人说，大小姐刚刚回到府，没有带丫鬟下人，定然十分不便，所以特意让奴婢送几个下人来服侍大小姐。” 夜卿安的目光从那几个丫鬟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出，她见得倒是不少，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这种路数，算是最为低等的手段了。 以为送几个丫鬟过来，就能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将她的一切都尽数掌控在手中了？ 痴人说梦。 夜卿安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是不显，只做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来：“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久未回府，此前服侍我的人都不见了，我对府中不熟悉，又带着孩子，实在是有些挪不开手来。” “先前没有人给做吃的，便只能自己胡乱做了两个菜，我与十一倒是习惯了，只是斐然大抵是吃不惯，倒是发了一通脾气。” 夜卿安的喜悦太过明显，全然没有方才在正院与刘雪莹针锋相对时候的气魄。 李嬷嬷扬了扬眉，垫了垫脚往屋中望去，顿时了然。 屋中倒是真如下人所言那般，一片狼藉，杯碗碎了一地，椅子也是倒在地上，一旁还放着一把扫帚，似乎是正准备打扫的模样。 李嬷嬷暗自勾了勾嘴角，这位大小姐数年不见倒的确是变得厉害了些，只是这到底是夜府，不是她之前呆惯了的乡下，这些年里里外外的都被夫人不知道肃清了多少遍，她夜卿安想要在这讨着好果子吃，怕是不易。 而这位二公子，也是夫人费尽了心思调教出来的混世魔王。 夜卿安初初见着心中气极，兴许在震怒之下能够给二公子一个下马威。可是真的住到了一块儿，这位二公子，只怕会闹得天翻地覆。 就算是能一时压制住，可是二公子已经是这样的性子，被压制的厉害了，兴许还能闹出什么大事来呢。 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且瞧着吧…… 李嬷嬷垂下眸子，掩下眼中得意：“今日府中事情太多，倒是奴婢们疏忽了，二公子闹脾气，大小姐应该也还没有吃东西吧，奴婢这就去厨房，叫人立马送些吃的过来，每日三餐也记得按时送饭。” “那就劳烦嬷嬷了。” 见李嬷嬷离开，夜卿安才将目光落在了那四个丫鬟身上，面上仍旧带着笑：“屋中有些乱，你们先去收拾收拾吧。” 等着那四个丫鬟进了屋，夜卿安才缓缓踱步到了夜斐然面前：“痛吗？” 夜斐然咬牙切齿，眼中尽是委屈，只恨恨地盯着夜卿安。 夜卿安伸出手，捏住他腕上经脉：“我告诉你，我有成千上万种可以让你痛不欲生的法子，你若想要尝一尝，尽管再继续与我作对！” “毒妇！”夜斐然气得浑身肉都在打颤：“你不要以为，我住在这里，就拿你没有办法，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娘亲，告诉她你有多心狠手辣！” 夜卿安勾唇而笑：“告诉她我有多毒辣？证据呢？你瞧方才那李嬷嬷来，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不是吗？还以为是你发脾气，将这院子里弄得乱七八糟。” “即便是你去说，哪怕是你那位……所谓的娘亲去将大夫请过来，也查验不出你身上有任何伤口，你说我打你了罚你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你平日里在他们的心目之中，便是蛮横无理，任性妄为，说谎成性的人。” “这可是你那位你平时十分信任的娘亲，将你教导成这样的啊！” “不信，你大可试上一试。” 第20章 有端倪 夜斐然自然是不信的，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夜斐然痛得满脸通红，只猛地一挥手挣扎起来：“救命啊！救命啊！这个毒妇打我！她捏我的手腕，我的手就快要断了！” 却不曾想，他一挣扎，夜卿安便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倒在了地上。 屋中正在打扫的几个丫鬟俱都看了过来，就瞧见这样一副情形。 夜卿安倒在地上，悄悄朝着靠在门上看着她一脸担心的十一眨了眨眼，而后转瞬间便皱起了眉头，做出了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我是你姐姐，你的亲姐姐！你怎能这般待我？你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夜斐然瞠目结舌：“她骗人，明明是她刚刚一直捏着我的手腕，我的手腕上……” 夜斐然伸出手，将袖子捋上去，却瞧见手腕上白皙一片，什么都没有，甚至一个红印都不曾见到。 怎么会？ 夜斐然呆住，怎么会这样？ 夜卿安仍旧在低声啜泣着：“虽然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是我仍旧是你的亲姐姐，我不会放弃你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教导你，让你一点一点变好的。” “你放屁！”夜斐然瞧见屋中那几个丫鬟又转过了身低眉顺眼地开始打扫屋子，更是气急败坏，只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厢房。 夜卿安还在继续作戏：“都怪我，都怪我这些年不在府中，没能一直陪着你长大，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十一素来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见夜斐然离开，连忙上前将夜卿安扶了起来：“娘亲你别哭，别担心，会有办法的，舅舅还小，以后娘亲悉心教导，定然能够让他改邪归正的。” 夜卿安闻言，险些笑出了声来，改邪归正这四个字，倒是用的极妙。 夜卿安看了眼夜斐然的房间，眸光渐渐转冷，她想要彻底让夜斐然切断与那边的联系，这是最好的法子…… 让夜斐然不停地因为受不了她去找刘雪莹诉苦，让刘雪莹给她做主，可是又没有证据，加之刘雪莹刚才送来的这些丫鬟的证词，刘雪莹应付一两次，定就不耐烦了，再多几次，刘雪莹便不会再相信夜斐然的话，也不会耐烦见夜斐然。 到了那时候，她的话，夜斐然便不得不听了，而后……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心情骤然好了不少。 …… 回夜府第一日，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第二日一大早，夜卿安起床就听丫鬟禀报说夜斐然已经去私塾上学了，夜卿安眯了眯眼，从昨日刘雪莹那些话中，夜卿安倒是觉着，那位所谓德高望重的私塾先生也极其有问题。 只是如今她刚刚回府，不知情形，也不好贸贸然插手太多，只能先观望着。 刘雪莹送来的那四个丫鬟虽然十有七八是打着监视她的目的来的，不过目前来看，做事也尚且算得上利索，夜卿安便安安心心将院子中那些琐碎事情交给她们去做，自己带着十一在书房看书，教十一识字。 此前在庄子上的日子虽然苦了一些，只是夜卿安却发现，原主对十一却尚且算得上上心，十一虽然不过四岁就已经认得许多字，能够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刚陪着十一看了会儿书，突然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夜卿安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最近她每日夜里都会抓紧时间修炼，虽然灵力尚未有大的进展，却至少耳聪目明了不少，隐隐约约听来人似乎提及了兰贵妃…… 夜卿安正猜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大小姐，宫中贵妃娘娘派人来接您入宫小叙，轿子已经在门外了。” 夜卿安应声出了屋，就瞧见管家与李嬷嬷都立在院子中。 见着夜卿安出来，李嬷嬷连忙道：“夫人说，不曾想到贵妃娘娘这般快的召见大小姐，也没来得及仔细教导大小姐宫规礼仪，怕大小姐在宫中因为不懂规矩出了什么岔子，所以夫人专门让二小姐陪同大小姐入宫。” “夫人还让奴婢给大小姐和小公子准备了入宫穿戴的衣裳首饰，大小姐这就带小公子换上吧，莫要让宫中的车轿等久了。” 夜卿安有些好笑，这般轻飘飘的，就定下了让夜微澜同她一起入宫之事？ 这是为了监视她？还是想要让夜微澜去讨兰贵妃的欢心，而后想法子让兰贵妃将她一脚踹开，等着兰贵妃不再愿意成为她的依仗，便可好好对付她？ 这刘雪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小姐？”李嬷嬷见夜卿安岿然不动，便又低声提醒着：“宫中的轿子已经在等着了。”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夜微澜想要死皮赖脸的跟着，那就让她跟着好了。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母女二人究竟能够唱一出什么样的戏。 夜卿安笑了笑：“我知道了，将衣裳拿进来吧。” “哎……”李嬷嬷应了声，将衣裳和首饰拿进了屋。 “大小姐你瞧，这衣裳可是城中最好的绣娘绣的，用的是上好的妆花缎，这梅花绣得多美啊，大小姐有一副好颜色，穿上定然漂亮。” “还有这首饰，也都是时下最为时兴的样式，做工精致，用料上乘，大小姐瞧瞧可还喜欢？” 夜卿安瞧见那李嬷嬷笑眯眯地将托盘上的衣裙首饰拿出来展示给她瞧，微微眯了眯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最好的绣娘所绣？上好的妆花缎？时下最为时兴的样式？做工精致，用料上乘？ 若是有这样的好东西，怎可能轮得上她？ 夜卿安眸光渐沉，这其中，定有端倪。 洒了药粉？还是做工用料绣花纹样那些有问题？ 应该不是衣裳本身的问题，这衣裳一瞧就不是现做的，这绣花这做工，没有个把月是做不出来的，可是她回府也不过一日。 这衣裳，大抵此前是做来给府中其他人的，只是因着今日这一茬，才拿过来给了她。 所以，衣裳做工用料绣花纹样那些都应该不会有问题。 十有七八，是这衣裳上洒了什么东西…… 第21章 入宫 夜卿安心思辗转，抬眸看向拿着衣裳的李嬷嬷：“这绣花倒的确是极美，嬷嬷你的手往下一些，让我仔细看看那绣花纹样。” 夜卿安此话一出，就瞧见那嬷嬷身子微微僵了僵，神情有些不自然，而后将那衣裳放在了那托盘上：“奴婢拿着也看不太清楚，大小姐若是想要看仔细，不妨自己瞧吧。这衣裳的做工，那绝对是没得说的。” 见那嬷嬷下意识的反应，夜卿安便已经在心中确定了下来，这端倪，十有八九，是在那绣花上。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倒的确是很美，这般看着，便已经叫人移不开眼了。” “是吧？”李嬷嬷笑了笑：“那奴婢侍候大小姐穿上吧？” 夜卿安却不着急：“不急，我瞧着嬷嬷并未送鞋子过来，我自个儿也没有合适的鞋子，倒是记着昨日兰贵妃娘娘送来的东西里面，有衣裳鞋子，我去找一双来配这衣裳。” 李嬷嬷提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连忙道：“大小姐你瞧奴婢这脑子，怎么将这般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那大小姐您赶紧去找吧，咱们得赶紧些才是。” “知道的，毕竟宫中的轿子等着的。” 夜卿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屏退了下人自个儿进了放置着那些礼箱的屋子。 李嬷嬷见状，只以为是夜卿安小气，害怕别人觊觎那些东西，在心中轻哼了一声，也并未太过在意。 夜卿安一进那屋子，就抬起手来画了一个召唤阵，将九霄给召唤了出来。 “去主院那边打探一下，刘雪莹究竟在给我送过来的衣裳上动了什么手脚，若是下了什么药粉之类的，找到解药连同东西一起给我送过来。” 九霄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既然怀疑他们在衣裳上动了手脚，为何不直接想法子将衣裳换掉，毕竟，那兰贵妃娘娘给你送来的东西里面，可也有不少衣裳首饰。”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眼中带着算计：“若是那样可就没意思了，我得要让刘雪莹与夜微澜高兴一会儿，而后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着她们从天上掉到地上，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夜卿安随意选了一双绣花鞋回了主屋，与十一一同穿戴整齐便出了院子。 夜微澜已经在二门影壁处候着了，瞧见夜卿安走过来眉头忍不住蹙了蹙，夜卿安原本容色就极好，因而，虽然天赋极差，此前夜卿安在望京城中的时候，亦是有不少世家子弟追求。 之前在庄子上那几年布衣荆钗都难掩她的美貌，如今重新换回锦衣，更是如同蒙尘的珍珠被彻底擦去了灰尘一般，一下子便变得光彩夺目了起来。 夜微澜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忍不住暗自咬了咬牙，不行，她得要尽快想法子，将这祸害彻底除去。 若不然以后只要有夜卿安在，她便暗淡了下来。万一她借着这美貌攀附上了什么权贵，那岂不能将自己怄死。 虽然夜卿安如今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可是到底还没有成亲，此前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 前朝的时候，便有一个曾经成亲后又和离的妇人被当时的帝君纳入了后宫，还颇为得宠，最后甚至登上了太后之位。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夜微澜眼中的妒意几乎快要喷泻而出，夜卿安却已经到了她跟前。 夜微澜连忙收敛了神情，笑得温温柔柔：“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可让我们这一阵好等，我倒也就罢了，贵妃娘娘派来的宫人也一直就这么吹着冷风等着呢，姐姐下次可得要稍稍快些。” 声音温柔，话说得俏皮，只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夜卿安不懂规矩，让兰贵妃派来的人等了这般久。 不等夜卿安开口，立在一旁的宫女便说话了：“二小姐言重了，我们并未等久，本就是贵妃娘娘一时兴起，此前并未提前知会。便是如此，从我们来到现在，也不过堪堪小半个时辰。且如今天气并不太冷，今日也没有风，何来吹冷风一说？” 声音温和有礼，却句句都在回怼夜微澜的话。 夜卿安有些想笑，只抬眸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宫女，才发现，来的便是那日送礼箱过来的那宫女。 夜微澜被落了面子，心中恼火，可是说话的是兰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在宫中亦没有几个人敢得罪，且她句句说的是真，又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叫她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只憋得难受极了。 “夜大小姐，带小公子上轿吧。” 夜卿安应了一声，弯腰登轿。 轿子晃晃悠悠，十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夜卿安，夜卿安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别怕。” 十一压低了声音：“娘亲，我们是不是要去宫中，就是帝君的家中啊？” 帝君的家中。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对，我们要去那位兰姨的家中。他们家中只是人多了一些，规矩重了一些，你也无需害怕，跟着娘亲便是。” “以后娘亲会一点一点教你，教你读书写字，教你礼仪规矩，以前娘亲小的时候，礼仪规矩学的可好了。” “真的吗？”十一瞪大了眼，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又道：“我不怕的，我只是想起之前庄子上的孩子们说，皇宫有那么大那么大，我就是好奇而已。” “等娘亲教会了我礼仪规矩，教会了我琴棋书画，教会了我玄灵术，我就更不怕啦，到时候，我说不定还可以和帝君坐在一起聊天呢。” 夜卿安被十一这般远大的志向给逗笑了：“嗯，会的，你定然可以的。” 十一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学的，好好学，保护娘亲。” 夜卿安揉了揉十一的脑袋，心中却在想着，这孩子此前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这般乖巧懂事，几乎将保护娘亲这四个字，刻进了骨血里…… 轿子到了内宫门前就进不去了，夜卿安带着十一下了轿子，穿过长长的甬道，两侧是红墙黄瓦，有宫人在甬道上行走着，俱是悄无声息，垂眸顺耳。 引路的宫女走在他们前面三四步远的距离，夜微澜悄悄上前了两步：“姐姐应该也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入过宫了吧？差不多也有八九年了对不对？这宫中的规矩，想必姐姐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吧？” 第22章 是痒痒粉 “之前爹爹与娘亲都专程吩咐过我，让我入了宫，好好看着姐姐，时常提点着。毕竟这宫中可比不得咱们家中，若是稍稍行差就错，害得可是咱们全府。” “待会儿妹妹就跟在姐姐身边，行礼请安那些，姐姐瞧着跟着我做就是。仪态举止那些，也一定要时时注意着，仪态不端可也是大罪过。”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侧眼看了夜微澜一眼：“还有呢？” “还有便是，在宫中少说少错，姐姐可千万记得，少说话，以免说错了话。” 夜卿安笑了：“那就，多谢妹妹提点了。” “姐姐这般客气做什么？你我姐妹，这本是应该的。” 穿过大半个内宫，便到了兰贵妃住着的宜和宫。 与方才经过的其他宫殿的华美不同，宜和宫可以称得上清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不见富贵牡丹，只露梅兰竹菊。 也并非处处都是宫人内侍，只正殿门口守着两个内侍。 通禀过后，宫人便将三人带进了殿内。 兰贵妃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着他们进来，便先朝着十一招了招手：“十一快来，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准备了好几种，你挨个尝尝，看看喜欢哪个。” 说完，才又朝着夜卿安笑了笑，而后目光落到夜微澜身上的时候，脸上笑容便淡了许多。 “都坐吧。” 夜微澜正欲行礼请安，见此情形，心中十分诧异。 我？ 兰贵妃竟然对着那小杂种自称我？还压根没让夜卿安请安，就直接赐了座？ 夜微澜咬了咬牙，面上笑容却十分得体，仪态万千地坐了下来：“此前微澜入宫的次数倒也不少，倒是第一次见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果真如传言那般，美丽又温柔。” “是吗？”兰贵妃漫不经心地看了夜微澜一眼：“以前你入宫的时候见本宫见得少，大抵是因为，之前有挺长一段时间，本宫都被软禁着的缘故吧。冷宫嫔妃，夜二小姐自然见不着……” 夜微澜笑容一僵，她不过是随口恭维几句罢了，夸女子温柔美丽，难道不是人人都受用的吗？为何这兰贵妃却画风这般清奇，骤然就提及了她被软禁在冷宫中的事情？ 夜微澜几乎咬碎了牙，夜卿安见她出丑见她被兰贵妃为难，定然在心中偷笑的吧？ 不行，她可不能让那个贱人得意。 好在她自小便受苛刻的世家礼仪规矩教导，这应变能力不能说是一等一，却也绝不弱：“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身份尊贵，又气质出尘，甚少出现在人前，岂是我能够轻易得见的？此番我也是沾了姐姐的光，才得以一见。” “那你准备怎么谢你姐姐？”兰贵妃倒是难得露出了几分兴味，说出的话却让夜卿安忍不住有些想笑。 夜微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兰贵妃说的谢，是因为她先前说她是沾了夜卿安的光，才得以入宫见着兰贵妃，所以要她谢谢夜卿安。 谢夜卿安？ 夜微澜暗自咬牙，那个小贱人有什么值得她谢的？ 这兰贵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救了她一次，怎么处处都帮着夜卿安这小贱蹄子说话？ 难不成她深居浅出的时间太长，并不知道夜府的情况，不知道夜卿安是为何被赶出夜府的？不知道夜府如今最为受宠的嫡小姐是她吗？ 夜微澜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急，得忍着，得等着她们精心准备的好戏上场，等着看夜卿安在这位兰贵妃娘娘面前丑态百出，丢尽颜面。 到时候，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兰贵妃，还会不会护着她！ “自然是要谢的，等会儿出宫，我就带姐姐去挑选一些喜欢的首饰。” “你们姐妹二人感情倒是极好。”兰贵妃终是展颜。 虽然这句夸赞是夜微澜最不想要听到的，只是面上却仍旧一副欢喜模样：“自然，我与姐姐最好了。” 夜卿安自然明白夜微澜在打什么主意，只陪着兰贵妃说了会儿话，便开口道：“早起的时候喝多了茶水，有些腹痛……” 兰贵妃连忙道：“我叫人带你过去吧，十一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宫人带夜卿安去的是一处偏殿，刚将夜卿安带到偏殿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叫那宫人：“柔兮姑姑……” 那被叫做柔兮的宫女转过头看了夜卿安一眼，夜卿安便笑了起来：“忙去吧，我瞧着贵妃娘娘这宫中宫人并不太多，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我记住过来的路了，待会儿自个儿回去就是。” 柔兮笑着应了声，同夜卿安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偏殿。 夜卿安一进殿中，就将九霄召唤了出来：“怎么样？这般久了，可查明白了？” “是痒痒粉。”九霄嗤笑了一声：“登不上台面的玩意儿，只是能让人身上瘙痒难耐，不停地想要去抓，直至抓得头破血流为止罢了。” 九霄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扔了过来：“喏，解药。” 夜卿安接过解药，倒了一颗出来吃了：“让你将药粉一并弄过来，可带来了？” “带来了。”九霄轻哼了一声：“这点小事，也得劳烦我出马。” 劳烦？ 夜卿安看了九霄一眼，心中暗道，你怕是对你自己的地位有什么误解。 只是如今她尚且有事情要让这蛇去做，便也不想趁口舌之快。 “有没有法子，将你带过来的那些痒痒粉，弄到夜微澜身上去？” “小事一桩。”九霄有些提不起兴趣：“我可以在化形之后将本体变小，变到尾指一般长短，修为不特别高的人很难发现，而后偷偷接近夜微澜，给她下药。” “那就这么办。” 夜卿安眯了眯眼，痒痒粉么？ 刘雪莹与夜微澜倒是费了些功夫，知晓她是要入宫面见兰贵妃。宫中素来最为看重礼仪规矩、仪态言行。若是她没有察觉出来中了招，那痒痒粉发作，她定然坐如针毡一般，浑身痒到发狂，却又还得想方设法忍着，可是那痒痒粉的威力却不可小觑，只是忍着恐怕不行，到时候她必然丑态百出…… “一个世家夫人，一个世家小姐，却整日琢磨这些下作东西，也是时候好生教训教训了。去吧……” 第23章 他是谁! 夜卿安话音一落，九霄便显出了原形，银白色的庞然身躯骤然出现在了殿中，而后，那身子渐渐缩小，倒是果真变成了尾指长短。 殿中各种各样的摆设多且繁复，这小小的东西想要藏起来并非一件难事。 很快，那尾小蛇便不见了踪影。 夜卿安正待离开，却听见一旁骤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那银白色大蟒，竟然是你的灵兽吗？传闻中，掳走了兰贵妃娘娘的大蟒？” “谁？” 夜卿安心中猛地一惊，转过头就瞧见内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 男子约摸二十多岁，面上带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面具，那面具左右两边脸截然不同，半边微笑半边魔鬼。 面具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却是一只棕色，一只蓝灰色？ 异瞳？ 他是谁？ 兰贵妃的宫中，怎么会有二十来岁的男子？ 最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子，唯有两个人，一个是帝君，一个是睿王爷。 可是帝君四十有余，而睿王爷却不满十岁…… 更为让夜卿安心中一跳的，是方才这男子说的话，他瞧见了九霄？瞧见了他化形？且还知道，此前兰贵妃是被银白色蟒蛇掳走，而后为她所救的？ 夜卿安的手在袖中握紧，若是如此，此人，留不得。 夜卿安手比心动的更快，径直便朝着那男子冲了过去。 那男子轻飘飘地便躲开了夜卿安的进攻，且抓住了她的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夜卿安身子微微一僵，是了，她如今灵力尚未修炼大成…… 夜卿安的脑中飞快地转动着，这男子非兰贵妃之夫，也非她子，却青天白日的出现在这宜和宫中，且这宽袍大袖的，俨然也不是准备动手的…… “你是夜府嫡女夜卿安？四年前因为未婚有孕被夜府送到庄子上的那位？”那男子还在说着：“不是传闻中无法修炼吗？为何体内竟有灵力？还能指使得动能够化形的灵兽……” “你掳走兰贵妃，想方设法地回了夜府，是想要做什么？” “如今这个秘密已然被我知晓，你猜，若是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兰贵妃，她会如何处置？” 夜卿安猛地甩了甩手，那男子倒是顺势将手松了开。 夜卿安前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在宫中呆了那般长的时间，宫中那些腌臜事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嫔妃宫中，骤然出现一个年轻男子，非夫非子，这代表着什么，她怎会不知？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一介佞宠，竟也敢来威胁我？那么你猜一猜，若是我将你与兰贵妃之事宣扬出去，又会发生什么？你猜，若是我以此相挟，兰贵妃，是会保自己还是保你？” 佞宠？ 那男子手指微动，那双异瞳之中划过一抹兴味。 这女子，以为他是兰贵妃的……男宠吗？ 倒是有趣。 此前兰贵妃出事之后，他便暗中派人查过她的事，知晓她在夜府之中遭受的一切，也知晓她在庄子上过的是什么日子。 之前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恐怕也并不是巧合。 一个传闻中灵根损毁，不能修炼的女子，却被他探出了灵力涌动的痕迹，且还有那样一个灵兽。 她费尽心思回到夜府，是想要做什么？ 这女子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的秘密。 且她还是夜家人。 夜家啊……他如今变成这样，与夜家，倒也脱不了干系呢。 便是如今，夜府与那一位，暗中也一直不曾断过联系。 心思微动，目光便落在了面前女子的身上：“如今你手中握着我的把柄，我手中亦是握着你的把柄，倒是不如，我们来一场公平交易？” 夜卿安眯了眯眼：“交易？什么交易？” “你想方设法地用灵兽制造出你救了兰贵妃的假象，不就是想要兰贵妃替你撑腰，让夜府的人不敢轻易动你吗？” “我可以说服兰贵妃，让她帮你将这出戏长长久久的唱下去，帮你在这望京城中站稳脚跟。” “同样的，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夜卿安手指微微翘了翘：“何事？” 男子勾了勾嘴角：“你既然选择了兰贵妃做你的依仗，想必也是打探过的，知道兰贵妃自打被软禁出冷宫之后，便一直打着吃斋礼佛的名号，时不时去各处寺庙之中住上一段时日。” “我每回也就只有在那些寺庙之中，能够见她几回。回宫之后，宫中戒备森严，想要潜进来，并非易事。” “可是兰贵妃此番回宫，一则是因为出了你那岔子事情，二则是因为……” 夜卿安瞧见那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暗沉之色：“二则是因为，帝君……病了。” 帝君，病了？ 夜卿安猛地抬起眼来看向那男子，兰贵妃身边的人，她倒是不意外他会知晓这些。只是听这男子的语气，对帝君这场病，似乎别有所图，且已经有了盘算？ “帝君病了，然后呢？你想要做什么？” 那男子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能够做什么，只是……” 男子的眸光骤然转冷：“兰贵妃安插在宫中的眼线禀报，帝君这场病，似乎并不太好，而皇后，已经暗中做好了打算，说服帝君拟定了一个百年之后的陪葬名单，其中，便有兰贵妃。” 夜卿安蹙了蹙眉，帝王驾崩，嫔妃殉葬的规矩古来便有，只是陪葬的，却大多是没有子女的嫔妃，兰贵妃为帝君生下二子，怎会陪葬？ 只是宫中那些明争暗斗，手段层出不穷，倒也没有绝对的事情。 那男子抿了抿唇：“我不求其他，只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兰贵妃为那昏君陪葬，却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所以，我有了一些打算，只是尚需一人来配合。” “我瞧着，你便最为合适。” 男子将他的计划一说，夜卿安便立马明白过来，他为何说此事她最为适合。 夜卿安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此举，我可得冒不小的风险……” 男子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不等她说完，便径直道：“我可以让你在试灵石试验的时候，显示自己想要的天赋体。” 第24章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夜卿安身子一顿，试灵石，是用来检测每个人玄灵术修炼天赋的，将手放在试灵石之上，试灵石会根据天赋的不同发不同的光芒…… 夜卿安心思微动，却只抬起头来看向那男子。 “我听闻，你当初因为天赋极差，经脉阻塞，丹田无法修炼，被骂了十多年的废物，在夜府中亦是受尽了冷待？你体内虽然有灵力，可灵力十分薄弱，想来天赋的确不怎么样，若是能够在试验天赋的时候，改变结果，于你留在夜府，应该大有裨益。” “毕竟，据我所知，夜大人，可是极为看中自己子女的天赋？” 可不是吗？ 夜卿安眯了眯眼，夜庆豪的子女之中，天赋最好的，应该就是刘雪莹生的那两个孩子了，也正因为如此，刘雪莹才能得到那主母之位。 这男子似乎是以为她天赋不怎么好？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虽然她的天赋并非如他所料那般，但是改变试灵石结果这个，她却的确有些需要。 毕竟若是如她那灵兽所言，她是九元至尊体，恐怕会引起不少麻烦。 九元至尊体，一个大陆尚且寻不出几人。若是被发现，定会引发血雨腥风。她如今才刚刚解除封印开始修炼，灵力尚且未大成，九元至尊体之事，最好还是莫要宣扬。 夜卿安心思转了几转，只勾了勾嘴角：“成交。” 外面传来宫女低声询问的声音，夜卿安知晓自己进来的时间已经有些长，再不出去恐怕会引人怀疑，便只抬起眼看向那男子：“你所言之事，接下来还需要再仔细盘算，我去何处寻你？你姓甚名谁？” 那男子勾了勾嘴角：“徐默，我叫徐默。你到城西白安巷澜庭小筑寻我就是。” 夜卿安点了点头：“徐默，城西白安巷澜庭小筑？我记住了。” 夜卿安说完，便抬脚出了偏殿。 门外有宫女在候着了，夜卿安笑吟吟地整了整衣衫：“走吧，回去吧。” 偏殿内，那男子从窗户的缝隙中瞧见夜卿安渐行渐远，才抬起手来，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只是在一侧的脸上，却有一个黥面，刺着一个“囚”字…… 夜卿安回到正殿，就瞧见兰贵妃正在教十一玩九连环，夜微澜坐在一旁百无聊赖，试图插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 见着夜卿安回来，夜微澜便连忙道：“姐姐回来了啊？姐姐怎生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见兰贵妃与十一都看了过来，夜卿安笑了笑道：“是被这宜和宫的景致迷了眼，贪看了一会儿。” 兰贵妃闻言便笑了：“我这宜和宫的景致，便是放眼整个宫中亦是一绝，还是当初端王给我弄的……” 端王？ 夜卿安有些诧异，九霄不是说，端王在四五年前因着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被流放了。 兰贵妃之前软禁亦是与此有关吗？ 为何瞧着兰贵妃提起端王的时候，却这般平静？ 只是不等夜卿安想明白，兰贵妃便已经转移了话茬子：“十一可真是聪明极了，他之前都没有接触过九连环，方才不过是看我玩了一次，第二次便能够自己摸索着解开了，后面两次解开的速度便越来越快了。” 夜卿安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学东西大抵都是快的。” 正说着，夜卿安就瞧见十一又将解开的九连环举了起来：“贵妃娘娘，你瞧，我解开了。” 夜卿安瞧着十一欢欢喜喜的样子，面上笑意更浓：“十一对贵妃娘娘可是真的喜欢，就顾着和贵妃娘娘玩，连我这个亲娘都顾不得了。” 兰贵妃闻言更是欢喜：“我也喜欢我们十一，十一最是聪明了。” 说罢，便低下头和十一玩起来。 夜卿安垂下头喝了口茶，而后微微往椅子后面靠了靠。 谁曾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一旁一直留意着她动静的夜微澜眼中一亮，夜微澜压低了声音：“姐姐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 夜卿安抬起眼来，瞧见夜微澜一脸的担忧，忍不住心中一动，只轻轻咬了咬下唇：“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身上有些痒。” “痒？” 夜微澜得意起来，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啊？虽然现在刚刚入了秋，可是蚊虫却也还是不少的。” 夜卿安摇了摇头：“庄子上蚊子也多，可是被蚊子咬了的痒，与这并不是一样的感觉。我现在感觉，像是有什么羽毛在一下一下从每一寸皮肤上扫过，又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噬咬我的骨头一般，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有些心慌意乱的……” 夜微澜心中愈发欢喜，只是兴许夜卿安说的太过详尽，她隐隐约约觉着自己都似是有了同感一般…… “行了行了。”夜微澜觉着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摆了摆手：“你别说了。” 夜卿安欲言又止，只咬着唇点了点头，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副忍耐模样。 夜微澜见着夜卿安这副模样，本是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却觉着自己一点都欢喜不起来，明明夜卿安都没有再说了，她之前感觉到的那酥痒，却并未消失，不仅没有消失，反倒还越来越清晰…… 先是感觉有什么羽毛从她身上扫过，而后又像是无数的蚂蚁，从她骨头上爬过，而后一点一点的噬咬…… 那瘙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夜微澜心中亦是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 明明那痒痒粉是下在夜卿安身上的啊，为何她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她在娘亲那里看丫鬟给衣裳洒痒痒粉的时候，一不小心沾染上了一些？ 可是她明明离得已经很远了啊？ 夜微澜只觉着自己心慌得没有法子，连动都不敢动，每动一下，那衣裳摩擦着自己身子的感觉，就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挠，想要抓…… 夜微澜朝一旁看去，却瞧见方才还在说痒得她心慌意乱的夜卿安却仍旧神情自若地坐着，仿佛压根没有丝毫感觉。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夜微澜咬了咬牙，拼命抑制着自己。 不应该啊，痒痒粉是她亲眼看着丫鬟洒上去的，衣裳也是李嬷嬷亲自送过去服侍着这小贱人穿上的…… 夜微澜忍得难受，只忍不住地在椅背上蹭了蹭。 这一蹭，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下她的痒意，只是等着她停下来的时候，那种让人恨不得不顾一切去抓挠的感觉便又卷土重来，且还愈演愈烈。 夜微澜见兰贵妃没有察觉，忍不住又偷偷蹭了一下。 夜卿安的目光虽然一直落在十一与兰贵妃身上，可是眼角余光却叫夜微澜的动作看的分明。 她忍不住暗自挑了挑眉，那九霄究竟给这夜微澜下了多少痒痒粉啊，直接便下在了衣服里面了？ 为何她穿着这洒了痒痒粉的衣裳，却一直到入了宫都尚未发作，夜微澜竟然发作得这样快？ 夜微澜不知夜卿安在想什么，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那瘙痒难耐的感觉实在是让她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她蹭了椅背几次，却犹自觉着没有丝毫缓解，反倒在愈发加重，只又悄悄地挠了挠自己的胳膊。 这一挠，便有些不可收拾。 接着，便是脖子，而后，是脸。 夜微澜咬了咬牙，瞧见夜卿安仍旧似没什么感觉一般，心中便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虽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她却也知道，自己恐是被算计了。 这样下去不行。 夜微澜咬牙，正欲寻个由头告辞离开，一直专注着与十一玩九连环的兰贵妃却骤然抬起头朝着夜微澜看了过来：“夜二小姐……” 夜微澜浑身一僵，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应着：“贵妃娘娘。” 兰贵妃目光定定地落在夜微澜身上：“莫不是本宫这椅子上长了刺儿不成？为何本宫瞧着夜二小姐一直不停地在这椅子上来回蹭着，不停地抓耳挠腮？” “听闻夜二小姐在整个望京都是十分出名，不管是谁提起二小姐，都要夸赞几句，说二小姐容貌上佳，仪态教养更是一等一的好？” “这便是二小姐的仪态教养吗？” 第25章 走开，别碰我! 兰贵妃虽然看起来性子温和亲切，可是到底身居高位，也并非是全然没有脾气之人，如今冷下脸来厉声质问，便让夜微澜忍不住浑身颤了一颤。 “我……”夜微澜面露惊慌，又因为痒得难耐，神情显得有些狰狞：“贵妃娘娘，是臣女无状了，臣女身上有些不舒服，还请贵妃娘娘允许臣女先行告退。等臣女身子稍稍妥帖一些的时候，再入宫来向贵妃娘娘请罪。” 兰贵妃嗤笑了一声：“借口倒是不少，你要走边走，本宫本也没有传召你。卿安和十一留下来，多陪本宫说说话吧。” 夜卿安只佯装一脸担忧地看了夜微澜一眼，才低声应了下来。 夜微澜几乎咬碎了牙，只是那让人心慌意乱的瘙痒感却叫人越来越难耐，夜微澜急急忙忙行了个礼告退离开，脚步匆匆地出了宜和宫。 身上的痛痒感实在是太过厉害，夜微澜忍了又忍，也还是没有忍住刚走出宜和宫就在脸上挠了挠。 她身为夜府嫡女，平日里也偶尔会入宫来，对宫中尚且算得上熟悉，只勉强集中了一下注意力稍稍辨别了一下位置，便飞快地往宫门而去。 谁知刚刚转过一个弯，却就迎面同一行人撞上了。 来人与夜微澜皆没有防备，这一下实在是撞得不轻，夜微澜被直接撞得摔倒在地，尚未来得及看清楚同自己撞上的是什么人，就听见一声厉喝响起：“大胆！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冲撞景和公主和各位贵女！” 景和公主和各位贵女？ 夜微澜的心猛地就提了起来。 若说她现在这副模样最不想让谁看见，恐怕就是这城中的那些个公主闺秀了。 她平日里在外皆是一副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加之她夜家女的身份，在城中闺秀朋友倒实在是不少，便是这位景和公主素来也对她客客气气，姐妹相称。 可是她心中也清楚明白得很，这些个闺阁女子善妒者众，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面上与她和和气气言笑晏晏，转过身暗地里便将她编排得一无是处。 若是叫她们瞧见自己这副模样，恐怕不消半日，城中便能够传遍，且不知道是如何难听的话。 只是天不随人愿，夜微澜脑中尚未想出什么可行的法子，便已经有人认出了她来：“这不是夜家的微澜小姐吗？” “微澜小姐今日要进宫怎么也不同我们一起啊？怎么身后连个宫人都没跟着呀？” 夜微澜咬了咬牙，指甲几乎嵌入手心，她们尚未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尚且不敢怎么样，只要再忍一忍…… 夜微澜想着，便挺直了背脊：“给景和公主请安。” “微澜妹妹什么时候进宫的呀？” 夜微澜垂眸：“刚进宫不久，是兰贵妃娘娘召见家姐，爹爹担心家姐久不在望京，忘了规矩冲撞了贵妃娘娘，因而才遣我来作陪。只是突然有些事情，所以才只能匆匆告辞离开。” 望京世家圈子里素来没什么秘密，听夜微澜这样说，便有人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姐姐，该不会就是昨日在夜府门口带着孩子闹腾了半日，说你要杀了她的那位吧？叫什么来着？” “夜卿安。” “啊，对，夜卿安。方才我们还聊起了此事来着，说我们认识你那么长时间了，你断然不是那样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贵妃娘娘为何会召见你那位姐姐啊？” 夜微澜咬了咬牙，她就知晓，这些人明面上亲亲热热姐妹相称，可若是她稍稍出了什么事，她们舌根嚼得定然比谁都厉害。 “传言总是不怎么符合事实的，我和我那位姐姐，关系尚可，否则今天也不会专程陪她入宫来了。至于贵妃娘娘为何召见……” “此事说来话长，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我那位姐姐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兰贵妃娘娘。正因为如此，昨天兰贵妃娘娘还专程派人送了几十箱礼箱到我们府上，今日也还亲自召见了她，我那位姐姐，现在还在宜和宫陪贵妃娘娘说话呢。” 听闻那夜卿安救过兰贵妃，且如今正得兰贵妃宠爱，那些个女子便也不敢再多编排什么了。 夜微澜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身子都隐隐有些轻颤，只飞快地道：“府中有急事，公主殿下，臣女就先告退了。” “去吧。”景和公主方才一直听着她们说话没有出声，这才勾了勾嘴角笑眯眯地道：“得了机会本宫再叫人送帖子去夜府邀你出游。” “是。” 夜微澜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却有眼尖的瞧见了什么：“等等，微澜姐姐，你这脸上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红痕啊？还有脖子上？” 夜微澜浑身一颤，急忙道：“没什么。” 说罢就要走。 只是却有人更快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这还没什么？这脸上脖子上怎么这么多道子啊？快让我瞧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微澜尚未反应过来，那拉住她的人就已经抬起手来摸上了她的脸。 夜微澜正浑身难受着，被她这么一摸，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那种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头上爬来爬去的感觉便又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了起来，清晰得让她恨不得找一面墙狠狠地蹭上去。 众人顿时都瞧见了夜微澜的脸，便瞧见那脸上脖子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红痕交错着，看起来极为骇人。 景和公主亦是变了脸色：“微澜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你方才不是从宜和宫出来的吗？难不成……” 夜微澜连忙道：“不是，不是贵妃娘娘。” 夜微澜心中似是猫抓一般，几乎已经快要忍不住，面上却还仍旧强撑着：“是我今日一不小心吃到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有些过敏了。” “形容有些无状，吓着了公主和各位姐妹，实在是抱歉，我就先回去了。” “过敏了啊？”众人似乎极少见着夜微澜这副模样，面上好奇，心中却也忍不住生出一些念头来。 拉住她的那女子又摸了摸她的脸：“过敏了不是应该会起疹子吗？会不会是什么其他的病啊？要不让公主请太医来瞧瞧？” 景和公主正要说话，可是夜微澜被那女子那一摸，便已经全然忍不住自己了，只抬起手来又在脸上抓了抓，那让她全身发麻的痒意却仍旧得不到缓解，夜微澜又在身上抓挠了好几下，脸色亦是变得难看了起来：“走开，别碰我！” 第26章 看不出什么异常 “啊……”那女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夜微澜：“这是怎么了？夜二小姐的模样，不像是过敏啊？” 夜微澜已经全然按捺不住，只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脸、脖子、胳膊、身上…… 很快，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便已经被抓出了一道一道的血印子，衣裳也被抓扯得有些凌乱。 所有人都将夜微澜这副模样看在眼中，窃窃私语声渐起。 “天啊，这是怎么了？成何体统啊？这可是在宫中，实在是不成样子。” “大抵是实在是难受得狠了吧？我瞧着她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是过敏啊，会不会是什么隐疾啊？会不会……” “会不会传染啊？” 后面那句话声音极轻，只是却也清晰地落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中，众人连忙又往后退了退：“别说，看着她这副模样，我都总觉着自己身上都有些痒了。” 夜微澜将众人的对话尽数停在了耳中，只是身上的瘙痒难忍，实在是顾不上了，只抬起眼来四处逡巡着，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另一边的一处湖上。 水…… 是不是泡在冰冰冷冷的水里面，便可以好受一些？ 夜微澜盯着那湖水，身上闪过冰冷的湖水包裹在身上的感觉，忍不住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朝着那湖水跑了过去，径直便跳了进去。 “啊！她跳湖了！” 众人这才终于又回过神来，到底也还是记着夜微澜还是夜府小姐，也还是忌惮着夜府，也不敢太过。 “救人！”景和公主也终于开了口：“去将太医请过来。” 毕竟也还是在宫中，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宜和宫。 夜卿安正在与兰贵妃说着话，就有宫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娘娘，夜二小姐在映月湖出了事。” 夜卿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二妹出事了？这是怎么回事？” 脸上是情真意切的茫然与担忧。 宫人连忙道：“是景和公主派人来传的消息，只说夜二小姐落湖了，具体是什么情形也尚未知晓。” 兰贵妃拧了拧眉，却也站起了身来：“走吧，咱们赶去瞧瞧吧。” 等着夜卿安与兰贵妃到映月湖边的时候，夜微澜已经被救了起来，太医也已经赶到，正在给她诊脉。 “兰贵妃娘娘到。” 围在一旁的景和公主和众多世家女子连忙行礼。 兰贵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落在了躺在一旁地上的夜微澜身上，夜微澜已经昏迷了过去，形容十分狼狈。 “景和，这是怎么回事啊？” 景和公主连忙上前道：“回贵妃娘娘，景和也不知，方才我与诸位姐妹在御花园中游玩，迎面撞上了夜微澜，夜微澜当时从那边过来，脚步匆匆，和走在最前面的佳乐迎面撞上，摔倒在地。” “我们发现是夜微澜，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说身子不适要告退，正要离开，佳乐便发现她脸上有几道红痕，就问她脸上是怎么了？” “夜微澜只说是过敏，可是我们瞧着那实在不像是过敏的模样，就多问了两句，谁曾想她突然就爆发，将佳乐推了开，还突然就开始急急忙忙全身上下抓挠起来，很快脸上身上都抓出了许多血印子，而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就站起来直奔映月湖而去，我们都尚未回过神来，她就已经跳下了映月湖。” 景和公主说着，一旁那些大家闺秀也都连连点着头附和着。 “是啊，她当时看起来吓人极了，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浑身抓挠着，还拉扯着自己的衣服。然后突然就跑去跳了湖……” 夜卿安倒是大抵从她们的描述中得知了真相，大抵是夜微澜原想急匆匆离开，可是却碰上了她们，实在是忍不住身上那痒痒粉的威力，便在众人面前按捺不住抓挠起来，而后为了缓解痛苦，才跳进了湖中。 夜卿安虽然知晓，夜微澜定然没有法子忍到出宫时候，必然当众仪态尽失，名声损毁。 可是没有想到，夜微澜竟然会遇见景和公主和这些个世家女子在游园…… 夜卿安暗自勾了勾嘴角，倒还真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得要塞牙缝。 夜卿安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一副担忧模样：“太医，我妹妹怎么了？” 夜卿安此话一出，那些个世家闺秀的目光都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昨日那件事情闹得太厉害，城中世家大多都听说了，先前见着夜微澜听她那样说，心中本就好奇，如今见着了人，便更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原来，这位就是夜微澜那个姐姐啊。 这副容貌倒是十分出众，全然看不出来，孩子都已经四岁有余了。只是听闻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且……尚未成亲先有子，实在是有辱门楣。 这样的人，即便是现在因为救了兰贵妃而回了夜府，只怕以后也无法真的在这望京望族圈子中立足…… 众人心思各异，夜卿安却好似全然不曾感觉到一般，只一脸焦急地看着太医。 太医已经诊过了脉：“夜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呛着了水，又受了惊吓，所以昏迷了过去。” 夜卿安连忙追问着：“那太医可否看一看，我妹妹究竟是因何而瘙痒难耐的？我家妹妹我最是知晓，她素来看中仪态举止，若非实在是忍受不住，断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般不雅的举动，甚至按捺不住跳了湖。” 太医却是蹙了蹙眉：“这……这我也不太清楚，从夜二小姐的脉象来看，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夜卿安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是立马就明白了过来，那痒痒粉并非无迹可寻，若是身上沾染上了痒痒粉，太医应该能够查探出来。 可是夜微澜却为了寻求一时的舒适，不惜跳了湖，那湖水，便将她身上九霄洒下的痒痒粉给洗了个干干净净，也难怪太医也判定不出…… 夜卿安听见身后有低声议论声，也能够想象得出她们会如何议论，眼中忍不住划过一抹笑意，只转过身同兰贵妃道：“舍妹无状，唐突了贵妃娘娘和公主，还有诸位贵女，臣女这就带着舍妹回府，改日再入宫谢罪……” 兰贵妃点了点头：“什么罪不罪的？赶紧带回去吧，这浑身湿淋淋的，莫要弄得病了，带回去再叫府中大夫好好给诊治诊治……” “是。” 第27章 有没有可能 夜卿安带着夜微澜赶回夜府，刘雪莹大抵早已经收到了消息，早早在二门等着了。 夜卿安从马车上走下来，便瞧见她脸上凝着墨色，冷冷地看着自己，而后扬起手就朝着她挥了过来。 “母亲。”夜卿安没有动，声音亦是凉凉的：“母亲是想要，打我吗？” “母亲可知道，今日微澜妹妹在宫中发作之时，景和公主在，望京城中好些个世家的嫡系小姐都在，可唯独，我不在，我那个时候，尚且在宜和宫中陪着兰贵妃娘娘叙话呢。” “当时的情形，景和公主和诸位世家小姐们，可都瞧得一清二楚。母亲觉着，此事若是传出去，大家会如何谈论此事？又会如何评价微澜妹妹？影响的，又是谁的声誉与名声？” “母亲可想过，这件事情传入父亲的耳中，父亲该是如何的震怒？若是责问起来，母亲与微澜妹妹，又该如何解释？若是父亲知晓微澜妹妹是因为什么而出现那般异状，会不会追查下去？若追查下去，又会查到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亟待解决，母亲不好好去想想应对之策，却在这里寻我的麻烦？” 刘雪莹举起的手，停在了半道上，只缓缓握成了拳：“夜卿安，你很得意是不是？今日之事，定是你在搞鬼！你想要将自己摘出去，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我在搞鬼？”夜卿安笑了一声：“怎么？母亲想要栽赃嫁祸给我？” “微澜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母亲心中最为清楚。母亲若想要陷害我，尽管来便是，只是栽赃陷害之后，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刘雪莹气极：“你在威胁我？” “不敢。”夜卿安仍旧带着笑：“我只是提醒母亲一下，微澜妹妹还昏迷着，母亲不如，先找大夫瞧瞧？” “你……”刘雪莹深吸了一口气，只转身吩咐着身后的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将二小姐扶下来？” 夜卿安笑了笑，转身将十一抱下了马车，而后施施然带着他回了清香阁。 “娘，夜微澜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十一伏在夜卿安膝头，眼中俱是好奇。 夜卿安笑着摸了摸十一的头发，自然在庄子上她与夜微澜彻底决裂之后，十一便不再叫夜微澜姨母：“她们本是想要害我。” “害娘亲？”十一顿时坐直了身子：“她们想要害娘亲？” “是，她们在给我入宫穿的衣裳上洒了痒痒粉，那东西会导致浑身瘙痒难耐，恨不得将身上抓得头破血流。若是我在宫中发作，定然仪态尽失，惹兰贵妃厌弃。” 十一虽然年纪小，却也已经明白，这夜府中的人会让他们住进这夜府，给他们吃喝侍候着，便是因为那位兰贵妃娘娘，若是他们得了兰贵妃厌弃，那…… 十一咬了咬牙：“她们好歹毒！” “是啊，好歹毒的心肠。”话虽这样说着，只是夜卿安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慵懒。 “那娘亲怎么没有发作？夜微澜又怎么……” 夜卿安笑了笑：“因为我提前发现了她们的阴谋，暗中进行了调换。” 夜卿安垂下眼看向十一：“这一招，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意思就是，用她们想要害我的法子来害她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十一低声喃喃着，只是眉头却蹙得死紧：“可是那夜微澜出了这样的事情，心中定然明白此事十有七八是娘亲所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娘亲……” “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夜卿安唇角冰冷：“便是要问罪，万事也得要拿出能够服众在证据来，如今有兰贵妃娘娘在，他们若是没有证据就想要处置了我们，却是不可能的。” “没有证据……”十一若有所思。 夜卿安颔首：“不管是你指证别人，亦或者别人想要指证你，你需要辩解，都需要证据，只要你的证据足以说服别人，那么便能赢，在证据面前，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便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兴许是夜卿安这一番话实在是与十一此前接受的教导有些相悖，十一良久没有缓过神来，只愣愣坐着。 夜卿安也知晓得给他一些时间留待他自行消化，便站起身来：“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去书房看书吧，我有些困，想歇会儿。” 十一应了一声，站起身去了书房。 夜卿安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径直去了云梦幻境。 九霄手持钓鱼竿，坐在湖边石头上钓鱼。 “你在做什么？”夜卿安行至他身侧站定。 “钓鱼啊。”九霄瞥了夜卿安一眼：“突然有些想吃鱼了。” 夜卿安愈发不解：“你……吃鱼？直接去湖中抓岂不省事许多？” “那可不行，我从来不强求，愿意让我吃的鱼，自然会上钩。” 夜卿安瞧着他怡然自得的模样，愈发后悔自己为了解除封印便那般容易地答应了与他缔结灵兽契约，灵兽对一个玄灵师而言，亦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自己这一只，不仅品阶不高，恐怕脑子也不怎么正常。 夜卿安心中有事情没有想明白，便立在一旁看九霄钓鱼。 过了一会儿，倒是九霄忍不住了：“你来，就是为了看我钓鱼的？” 夜卿安这才回过神来，只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些事情。” 夜卿安顿了顿，才又道：“此前你去给夜微澜下痒痒粉的时候，我在兰贵妃的宜和宫偏殿之中，遇见了一个男子。” “男子？”九霄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兰贵妃宫中怎会有男子？阉人？” “不是。”夜卿安摇了摇头，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寻常男子和阉人，她还是区分得出来的：“我当时见着他，第一反应是他是兰贵妃的男宠，他当时似乎也默认了。可是我总觉着，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夜卿安将先前与那男子遇见的情形来来回回的想了数遍，才道：“我在想，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兰贵妃之子，被流放在外的那位端王爷？” 第28章 打架了! 九霄转过了头：“你有没有瞧见那人的模样？若是瞧见了，你将他的容貌画下来，我拿出去稍加打听便可。” “没有。”夜卿安摇头：“当时我见着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以面具覆面，瞧不清容貌。只是……” 夜卿安抿了抿唇：“只是，那男子是异瞳，端王爷可是异瞳？” “我此前打探到的消息，倒是并未有人提及端王爷是异瞳之事。”九霄沉吟片刻：“待我出去打探打探便是。” 九霄话音未落，人便已经从云梦幻境之中消失了。 不过片刻时间，九霄便打探了消息回来：“不是，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端王爷并非异瞳。端王爷被流放已经有近五年的时间，可是许多人对端王爷印象都甚为深刻，说端王爷的容貌，整个望京也无人能及，且虽然在战场上杀戮果决，令敌人闻风丧胆，实则却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好白衣，仿若仙人，长着一双桃花眼，是望京城中所有闺阁女子的梦中夫郎。” “喜好性情都易变，他又面具覆面，看不清容貌，只是若那端王不是异瞳，恐怕便不是他。”夜卿安摇了摇头，难不成，果真是兰贵妃的男宠。 九霄又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举起了鱼竿：“哪怕他便是一个男宠，与你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你何必在意那么多？” “我与他，谈了一笔交易。” “交易？”九霄猛地抬起头来：“什么交易？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与他应该是第一回见吧？甚至你连他的身份都只是靠猜测，你便敢同他谈交易？” “有何不敢？”夜卿安抿了抿唇：“我亦是第一次与你相见，便与你交易，缔结了灵兽契约。” “这如何能一样？”九霄气结，半晌才道：“你与他谈了什么交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说，可以帮我篡改试灵石的结果。”夜卿安倒是并无任何隐瞒。 “篡改试灵石的结果？”九霄满脑门问号：“你要篡改试灵石的结果？你篡改这个做什么？” “夜庆豪会让我住进夜府，是因为，如今我有兰贵妃作为依仗。可是，兰贵妃在宫中，却也不可能一辈子做我的依仗，我须得要寻找机会在这夜府中站稳脚跟。” “从我同夜庆豪这几次的接触来看，夜庆豪十分在意夜府的名声，在意他的权势地位，在意他子女的灵根。其他两个，我暂时没有能力左右，可是最后一个，却可以。” “夜庆豪一共四子三女，灵根最佳者，便是刘雪莹那一儿一女，他们皆是筑仙体，我若是比他们的灵根更佳，夜庆豪必然不会放我离开。” 九霄有些茫然：“你是九元至尊体，筑仙体给你提鞋都不配，哪里用得着篡改试灵石结果？” “我须得要比夜微澜兄妹二人高，却不能是九元至尊体。九元至尊体太难得，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发一阵腥风血雨，如今我灵力不足，尚且不能自保，我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九霄明白过来：“所以你想篡改试灵石的结果？” “是。” 九霄沉吟了片刻：“既然是交易，你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东西，便得要同他交换一些什么，你与那男子，交换了什么？” “那男子，想要一个身份。” “身份？”九霄不解。 “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望京城，甚至出现在兰贵妃，出现在帝君面前的身份。” 九霄立马便明白了过来，只是…… “你如今不过刚刚回到望京，如你所言那般，玄灵术未成，自己都还尚未在望京站稳脚跟，又如何给他一个身份？” 夜卿安抿了抿唇：“我自有法子。” 九霄没有作声，只拉起鱼竿：“看来今天没有鱼愿意被我吃了，你若是帮我弄一条鱼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这云梦幻境的……” 夜卿安挑了挑眉，云梦幻境的秘密？ 正要问，却骤然听见外面有丫鬟的惊呼声响起：“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夜卿安急忙离开了云梦幻境，刚出去，就瞧见门外跑进来一个丫鬟，面上满是焦急：“大小姐，不好了！” 夜卿安蹙眉：“什么不好了？出什么事了？” “是小小公子！” 夜卿安骤然站起身来：“十一？十一怎么了？” “小小公子与二公子打起来了！” 十一，与夜斐然？ 打起来了？ 夜卿安脚步匆匆，快步出了屋子，跟着丫鬟到了外院，就瞧见十一与夜斐然都躺在地上，衣衫凌乱，你抓着我的头发，我钳着你的脖子，打得正酣…… 夜斐然年岁大些，个子也大，只是十一小巧灵活，在庄子上与人打架的次数也不少，专挑痛的地方下手，倒也没有吃亏。 “做什么！”夜卿安快步上前，伸手将两人拉了开。 十一见着夜卿安来了，连忙松了手，夜卿安将十一拉了起来，夜斐然却好似仍旧十分不服气，爬起来就朝着十一冲过来。 夜卿安蹙了蹙眉，手微微一动，夜斐然脚下一滑，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夜斐然惊呼了一声：“痛痛痛！” “还不赶紧扶小爷起来！” 一旁的丫鬟侍从见状，这才连忙上前将夜斐然扶了起来。 夜斐然被摔得不轻，脸色十分难看，只仍旧恶狠狠地盯着十一和夜卿安。 夜卿安蹙了蹙眉，低下头问十一：“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告诉娘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十一方才打架的时候倒是十分狠厉，只是见着夜卿安，眼眶就红了：“他骂人！骂我，还骂娘亲！我气不过……” 不等夜卿安细问，夜斐然便又跳了起来：“我就骂你们怎么了？你就是个小野种小野种！没教养的小野种！” “还有你娘，泼妇泼妇！蛇蝎妇人！你说，今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宫中对微澜姐姐动了手脚，下了歹毒的毒药？” “一定是你对不对？你一回来，微澜姐姐就出了那样的事情，肯定就是你！你害了微澜姐姐，看我不杀了你！” 第29章 为了什么? “我害了夜微澜？”夜卿安的声音中满是危险：“你听谁胡言乱语的？谁告诉你的？我何时害了你的微澜姐姐？” 夜斐然冷哼了一声：“没有人告诉我，今天微澜姐姐在宫中出事的事情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你心肠歹毒，就是一个扫把星！你对微澜姐姐下了毒，害了微澜姐姐的名声！滚出去！夜府不欢迎你！” 没有人告诉他？ 这句话夜卿安是断然不信的，她带着夜微澜回府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是那些世家小姐都离了宫，流言蜚语也断然传不了这般快。 这蠢货，定又被那刘雪莹母女用来当了刀却还不知道。 夜卿安眼中闪过一道暗色，拉着十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流言蜚语不过是空穴来风，谣言止于智者的道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 “外面胡言乱语的那些话你也敢信？难不成外面传你是一条狗你就是一条狗了不成？” 夜斐然被夜卿安的比喻给激怒了：“你才是狗！你才胡言乱语！娘亲说了，就是你！就是你在微澜姐姐的身上弄了药粉，害得她瘙痒难耐，不得不去抓，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仪态尽失！让她成为众人嗤笑的对象！” “你娘亲……同你说的？”夜卿安眯起眼来。 夜斐然也反应了过来，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就要改口。 可是夜卿安却全然不给他机会：“你年纪小不懂事，若只是听信了外面的闲言碎语也就罢了，可是母亲明明知晓事情真相是什么样，却还在你面前污蔑我，事关我的名声，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作罢的。” 夜卿安低下头看向十一：“十一，你就在院子里呆着，我带着他去给我们讨个公道。” 说罢，上前提了夜斐然的衣领就走。 夜斐然被夜卿安拉得一个踉跄，而后整个身子都悬了空，知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心中亦是有些慌的，只不停地挣扎着：“你放开我，你个泼妇！你要带我去做什么？我方才胡言乱语的，那些话是我在外面听到的，与我娘亲无关！你要做什么？” 夜卿安却不为所动，只稳稳地提着夜斐然就去了夜庆豪的主院。 一进主院的内院，便瞧见管家立在正厅门口，见着夜卿安这样提着夜斐然过来，管家亦是有些诧异：“大小姐，二公子……这……这是做什么啊？”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夜斐然扔在挣扎着。 “父亲可在？”夜卿安只抬眸看向管家。 管家瞧着眼前情形，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老爷在的，老奴给大小姐通禀一声吧。” “我不要，我不要，放我下来，我要回去。” “吵什么？”夜斐然正闹腾着，就瞧见夜庆豪带着刘雪莹从正厅走了出来，夜庆豪见着院子里的情形，就皱起了眉头：“成何体统？” 夜卿安冷笑一声，径直将夜斐然扔在了地上：“母亲也在，倒是极好。” 夜卿安抬眸看向夜庆豪：“想必父亲已经知道，微澜妹妹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了？” 自然是知晓的，刘雪莹来，便是专程同夜庆豪说此事的。 夜卿安不知刘雪莹方才在夜庆豪耳边都说了些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只是夜卿安却是丝毫不惧，只径直道：“兰贵妃召我入宫，母亲担忧我不识宫规不懂礼仪丢了夜府的颜面，因而让微澜妹妹与我同往，我甚为感激。” “可是却不曾想，在宜和宫中，微澜妹妹三番四次说错话，本已让贵妃娘娘十分不悦，却又在贵妃娘娘面前失了仪态……” 夜庆豪眉头一蹙，抬起头来看向夜卿安：“三番四次说错话让贵妃娘娘不悦？” 夜卿安笑了，眼中带着几分讽刺：“是啊，妹妹一见着贵妃娘娘，便同贵妃娘娘说，这几年她数次进宫，都不曾见过贵妃娘娘……” “可是整个望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前贵妃娘娘被软禁在冷宫之中，妹妹入宫，自然是见不着的。妹妹这般说话，不是故意戳贵妃娘娘的痛处吗？” 刘雪莹自然都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不可能！” 夜卿安笑了：“不可能？母亲的意思是，我说了谎？当时在宜和宫，宜和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可都是听着的，有没有这回事，父亲与母亲去随便打听打听便是，我总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宜和宫上上下下都为了我说谎。” “这倒也就罢了，后来贵妃娘娘与十一一同玩九连环，妹妹坐了一会儿大抵就有些坐不住了，不停地扭来转去，又将贵妃娘娘惹怒。” “贵妃娘娘当即便怒斥了妹妹，问她宜和宫的椅子是不是有刺，让她这般坐立难安。后来又说她此前也曾听闻过妹妹的名声，都说妹妹容貌上佳，仪态亦是极好，可是在她那里，却毫无仪态教养……” 刘雪莹与夜庆豪的脸色愈发难看。 夜卿安眸光愈冷：“妹妹被兰贵妃娘娘训斥，之后便说她身体不适就告退了，谁曾想，在出宫的路上遇见了景和公主和多位世家小姐，却又在她们面前闹了一出。” 刘雪莹听夜卿安这般说，更是不满：“微澜是因为被人算计身体不适，所以才这样的！” “被人算计？身体不适？”夜卿安勾起嘴角笑了：“母亲口口声声说她被人算计，说她身体不适，可是，当时景和公主可是给她请了御医来诊治的，御医诊治之后，却说她身体没有丝毫不妥。” “还是说，母亲觉着，景和公主请来的太医，说了谎吗？” 刘雪莹不曾一同进宫，便是带去的丫鬟，也都只能在宫门口候着，她哪里会想到，这件事情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细节。 她脑中飞快转着，想要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夜卿安却并不想给她机会，只径直道：“兰贵妃娘娘瞧着，宜和宫那么多人看着，景和公主也请了御医来诊治。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却转身就告诉斐然，说微澜妹妹今日入宫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我动了手脚，是我对她下了药，是我害的她？” “母亲不妨当着爹爹的面说一说，母亲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第30章 唯有一人 刘雪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解释，却又听见夜卿安这样说，顿生恼怒：“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同斐然说过这些话？你莫要血口喷人？” 夜卿安早料到她会否认，只勾了勾嘴角，冷冷地看着她：“我刚从宫中回来不久，即便是今日有不少世家小姐瞧见了微澜妹妹出事的情形，流言蜚语也断然传不了这般快。可是斐然却直接就跑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是我给微澜妹妹下了毒，是我害了他。且他亲口所言，此事是母亲同他说的……” “小孩子的话哪里听得？”刘雪莹心中烦躁至极，怎么回事？她此前千叮万嘱，告诉夜斐然不要将此事是她告诉他的说出去，怎么一转眼的时间就被夜卿安给套了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微澜昏迷不醒地从二门抬进去，府中下人可都是瞧见了的，谁知道斐然是从哪儿听到了一些碎言碎语的，与我何干？那些话，我可没有说过。” 说罢，又作出一副委屈模样，转身看向了夜庆豪：“老爷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现在当着大家的面问问斐然，问问他那些话，是不是我说的？” 夜卿安哪里不知道刘雪莹打的什么算盘，自然也知晓，若是夜庆豪真问了夜斐然，夜斐然定然是要为刘雪莹遮掩的，索性只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了夜斐然：“你瞧，这就是你敬之爱之对之言听计从的母亲，因为她的一句话，你便不管不顾地去同十一动了手，还辱骂与我。可是当真正问她到面前的时候，她却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认，只将你推出来做挡箭牌。” 刘雪莹听夜卿安这般说，更是怒极：“大小姐！我还敬你是夜府的嫡长小姐，所以对你以礼相待，你为何要这般待我？我说过了，那些话，压根就不是我说的，你这是做什么？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可一定要还我清白啊，我可没有在斐然面前说那些话，挑拨他们姐弟关系。” 夜卿安退后两步，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母亲说不曾说过就不曾说过吧，就当是我听错了，就当斐然不曾说过好了，我向母亲赔礼道歉就是了。毕竟，母亲有没有说过那些话，天知地知母亲知斐然也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全凭母亲这张嘴，斐然又素来听母亲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雪莹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只转身看向夜庆豪：“老爷……” 夜庆豪面沉如墨，只冷声道：“好了，多大点事，闹成什么模样？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女儿知错。”夜卿安咬了咬唇，面色有些苍白：“只是斐然突然冲进来就打十一，又辱骂我，我实在是有些……” “本来斐然在你母亲膝下养得好好的，是你自己要要过去亲自教养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自己难道不会自省，是不是你教导无方？” “是……”夜卿安低着头，眼中凝着霜，是她教导无方？ 呵……她倒还真是涨了见识。 “还不带着夜斐然回去？” 夜卿安咬着唇，才又提着夜斐然退了下去。 等着夜卿安姐弟二人离开，夜庆豪才转头看向了刘雪莹，虽跟了夜庆豪二十余年，也深知要如何讨好夜庆豪，可是刘雪莹心中对夜庆豪亦是畏惧的。 她娘家权微势薄，因而她一开始才只能做妾室，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她心知这其中有一大半的缘由是因为她肚子争气，生下来两个好儿女，而其他的，便是因为她知情识趣，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她也明白，今日这桩事情做的实在是不怎么利落，没有算计到夜卿安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夜微澜。 夜庆豪定定地看了刘雪莹良久，手指不停地拨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才终是开了口：“微澜之事，你想如何处置？” 刘雪莹暗自松了口气，夜庆豪并未责问她其他，而是问她此事应该如何善后，她便知晓，夜庆豪是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刘雪莹心思千回百转，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我并未跟着微澜她们一同入宫，不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若是如大小姐所言那般，有那些个城中世家女子都瞧见了，此事对微澜的名声必定有损。” 刘雪莹咬了咬唇，念及夜微澜，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老爷，微澜是您的女儿，她灵根极佳，名声可不能受损啊，微澜已经及笄，就要到说亲的时候了，按着她的身份资质还有平日里在外面积攒的那些名声，想要说一门好亲事并不难。” “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名声受损，一切可都毁了啊。” 刘雪莹素来擅长拿捏夜庆豪的心思，也担心夜微澜，声音愈发情真意切：“微澜若是能够嫁一个与咱们地位相当的婆家，到时候强强联手，对老爷您也多有裨益，说不定，还能助老爷你在朝中更进一步。” “可若是……” 这些利害关系，夜庆豪不是不知。 夜庆豪眯了眯眼，声音不冷不热：“你还知道，若是微澜名声受损，一切都毁了啊？” 明明没有多少波澜的话，却让刘雪莹忍不住打了个突，慌忙道：“是妾身错了。” 夜庆豪也没有再多言什么，只问着：“那你说，现下还有什么法子能够避免微澜名声受损？” “自然是有的。”刘雪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只是这个法子，实在是有些不太地道……” “说！” 刘雪莹连忙道：“如今这情形，不管是说微澜身子不适还是说她仪态不端，对微澜的名声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唯有一个法子，那便是……说微澜是被人所害，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夜庆豪听闻她这般说，忍不住掀了掀眼皮：“哦？那依你之计，应该说，是谁陷害的她比较好呢？” 刘雪莹不做声了。 夜庆豪也并未想过能够从她嘴里听到答案，只淡淡地道：“宫中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的，栽赃起来太过麻烦，景和公主和那些世家女子又是在微澜有了异常之后才与微澜遇上的，也不可取。” “唯有一人……” 第31章 替罪羊 刘雪莹的眼睛越来越亮，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夜庆豪，等着他说出那个名字。 夜庆豪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笑容来：“唯有一人，便是夜卿安。夜卿安与微澜一同进的宫，有许多机会可以下手。” 刘雪莹垂下眸子，一脸愧疚：“且卿安已经有了孩子，她此前的名声也并不……并不怎么好。卿安虽然如今脾性大变，可是本质上也还是个好孩子，此事事关夜府前程，若是老爷好好同她说，想必卿安也会理解，也会同意的。” 夜庆豪却只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刘雪莹，良久没有作声。 刘雪莹心中有些忐忑，可是话已出口，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行了，我知道了。”夜庆豪一只手背于身后：“此事我自会考量。” “是，那妾身便先行告退了，微澜尚且昏迷着，我回去瞧瞧。” 夜庆豪摆了摆手，刘雪莹方退了下去，带着嬷嬷丫鬟一同出了正院。 出了正院，转个弯，是一片竹林。 刘雪莹沿着回廊进了竹林，神情这才冷了下来：“夜卿安真是丧门星，从她回府开始，便诸事不顺，如今还连累微澜出了事。” 说罢，便转过头责问身后的嬷嬷：“那药粉你真的已经放在了夜卿安的衣裳上了？为何我瞧着夜卿安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微澜出了事？” “奴婢是真的放到送给夜卿安的衣裳上的啊，当时夫人与二小姐都亲眼瞧着的，奴婢也是盯着那夜卿安换上新衣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也实在不知啊，奴婢也纳闷儿呢，方才见着那夜卿安的时候，她也还穿着咱们送过去的衣裳的啊，怎么会没有发作呢？难不成那药粉有问题不成？” “想法子找人试一试去！”刘雪莹眯了眯眼：“也查一查接触过那痒痒粉的人，看一看是不是有哪个吃里爬外，暗中给夜卿安透了气儿。” “是。”李嬷嬷垂首应了：“奴婢好好查一查。” 刘雪莹停下了脚步，眉心紧蹙着，心中总觉着有些不踏实：“你说，老爷会同意将夜卿安推出去做那替罪羊吗？” “会的。”李嬷嬷自然明白刘雪莹想要听什么：“老爷素来知晓以咱们夜府的利益为重，让微澜小姐的名声受损，和让夜卿安背上陷害妹妹的罪名，不管怎么掂量，也是微澜小姐的名声更为重要一些啊。” “毕竟，夜卿安本就因为未婚先孕名声尽毁了，且她还是个没法修炼的废物，对夜府没有丝毫用处……” “也是。”刘雪莹心里畅快了：“不过是个废物，除了那张脸一无所有，那小贱蹄子却还偏生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还处处与我作对，我便要让她好生瞧一瞧，与我作对的下场。” 刘雪莹冷哼一声：“还有夜斐然那蠢货，让他办点小事都办不好，平日里总是闯祸，今日让他去夜卿安那里胡搅蛮缠一阵，他却被夜卿安三言两语就诈出了我来，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他这么蠢，还险些连累我，我就该早早将他弄死。” “夫人莫要着急啊。”李嬷嬷轻声细语地宽慰着：“二公子那副模样脾性，迟早会闯出大祸来的，到时候，莫说是二公子，便是大小姐也必然会受到连累，老爷断然不会容得下他们的。” 刘雪莹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却仍觉得胸中烦躁无比：“迟早迟早，我觉着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刘雪莹刚说完，脑中突然便闪过了一个念头，只转过头咬着唇看向了李嬷嬷：“夜斐然自己不会闯祸，不过嘛，我倒是能……再推他一把。左右他被我苦心教养的，性子本就急躁，若是有人在他耳边扇扇风点点火……” “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夜卿安在这府中站稳脚跟，我得要趁着她刚刚回府，根基不稳的时候下手。” 刘雪莹越说越觉着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养虎为患的事情，我不想做。” 刘雪莹左顾右盼了一阵，朝着李嬷嬷勾了勾手指，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半晌，李嬷嬷才站直了身子，恭敬应着：“夫人放心，此事奴婢定然尽快给夫人办妥。” “可千万要办妥了，最好凡事你都亲自去做，免得再出现今日这样的意外。”刘雪莹叮嘱着。 李嬷嬷连声应了是，跟着刘雪莹一同走远了。 竹林幽幽，林中重新安静了下来，有风吹过，只听见竹叶飒飒的声音，半晌，才有声音在竹林深处响起，声音清脆悦耳，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似乎带着淡淡的嘲讽：“可瞧见了，是不是你嘴里口口声声说对你极好，不是生母胜似生母的娘亲？可听清楚了，她是怎么说的？” 却正是本应早已离开的夜卿安和夜斐然姐弟二人。 夜斐然脸色苍白一片，写满了难以置信，浑身颤抖着，身上的肉跟着颤动：“不会的，我娘亲断然不会这样对我的，定然是你！” 夜斐然摇着头，心中悲痛：“定然是你，你个妖女，是不是你用了什么邪术？方才走过的，根本就不是我娘亲对不对？”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若是要这样自欺欺人那我也无话可说，你觉着是我用了邪术，大可自己去问问你那位好娘亲，问问她方才那些话，是不是出自她之口，问问她，她将你养成这副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夜斐然听夜卿安这样说，便果真要想离开去找刘雪莹询问，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对啊，我去问问我娘亲就是了，我才不相信你这个泼妇说的话呢，我娘亲对我那么好，不会的。” “哈哈……”夜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夜斐然脚步一顿：“你笑什么？” “没什么。”夜卿安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想，怪不得你那位娘亲骂你是蠢货，果真是蠢得厉害。” 夜斐然恼怒，跺了跺脚就要朝着夜卿安扑过去，却又听见夜卿安道：“你知道了刘雪莹这样大的秘密，知道她准备想方设法地弄死你我，你却还跑过去问她，你觉着，她是会直接将你弄死灭口，而后想法子来掩盖呢？还是任由你安然从她那里离开，让你有机会将此事到处宣扬？” 第32章 圣灵体 “你胡说八道，我娘亲不会那样的！不会的！” 见夜斐然这般冥顽不灵，夜卿安盯着他看了良久，却骤然往后退了两步：“行吧，你若非要去找你那位娘亲问个清楚，我也不拦着。” “毕竟，你方才都已经听到她亲口所说的那些话了，却还是这般执意要去找死。倒也好，毕竟，就如同她所言那般，你被她教养成这副蠢样，迟早会闯出大祸来。你现在就去送死，好过日后连累我。” 夜卿安说完，倒是果真不再阻拦，径直转身就走。 夜斐然瞧着夜卿安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渐隐于竹林深处，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她就这样走了？ 果真不理会他了？ 夜斐然缓了半晌，才忍不住跺了跺脚：“骗子！说什么以后由她来教导我，说什么我是她的亲弟弟，不过一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随后才气冲冲地朝着与夜卿安相反的方向去了。 夜斐然只顾着生气，却并未发现，夜卿安离开的方向不对，那并不是去清香阁的方向，而是回主院的…… 刘管家刚拿着书信走到主院门口，却又瞧见夜卿安立在门外。 刘管家一愣，将手中书信飞快地纳入了袖中：“大小姐方才不是离开了吗？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夜卿安点了点头：“先前被斐然气急了，倒是忘了有一桩要紧事情要同父亲禀报，走到半道上才又响了起来，这才又折返了回来，父亲可在？” 刘管家颔首，稍作沉吟：“小的去给大小姐禀报一声吧。” “好，多谢刘管家。”夜卿安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绣帕：“劳烦刘管家同父亲说一声，我要说之事，事关重大，并非是后宅之事，请父亲务必给我一刻钟的时间……” “大小姐放心，小的一定转达。” 刘管家将夜卿安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夜庆豪，夜庆豪一听大小姐三个字，眉头就忍不住蹙了起来：“她能有大事？” 刘管家面上仍旧带着笑：“小的瞧着，大小姐如今倒似乎变了不少，且如今正得兰贵妃的青睐呢，说不定她想要说的事情同兰贵妃有关呢？” 夜庆豪心中抿了抿唇，虽对夜卿安着实不喜，却也还是道：“带进来吧，我倒要听一听，她能有什么大事要与我说。” 刘管家应了声，很快就将夜卿安带了进来。 “刘管家说，你有要紧事要同我说？” 夜卿安应了一声，倒也不卖关子：“是，我要同父亲说的是，我……我能修炼了。” 夜庆豪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你能修炼了？” 他第一反应是夜卿安说了谎：“怎么可能？此前你降生之后，经试灵石试验过的，说你压根没法修炼，且后来，因为你母亲苦苦哀求，我还找来了望京最好的医修者来给你瞧过，都说你丹田天生受损，压根没法修复，一辈子都别想修炼玄灵术。” “是真的。”夜卿安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爹爹若是不信，试一试便知。我的丹田已经被修复了，我近来也已经在开始修炼，只是修复的时日不长，加之没有好的师尊引导，我修炼的并不太好，玄灵术尚且有些弱。” 夜庆豪心中惊疑不定，却也飞快地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指搭上了夜卿安的手腕，分出了一丝灵力顺着夜卿安的经脉探了过去。 夜庆豪并未赶到有丝毫的阻滞，灵力十分顺畅的便来到了夜卿安的丹田，倒是果真如夜卿安所言，虽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夜卿安身上玄灵术比较低微，可是丹田气海之中却是灵气充沛，没有丝毫受损的痕迹。 夜庆豪惊骇无比，探了又探，终是确定夜卿安所言非虚，她的丹田的确已经被修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庆豪将灵力收回，便迫不及待地问着。 夜卿安笑了笑：“大抵是我这段时间的运道极好的缘故吧，我有一回去山中摘野菜的时候，救了一位一不小心在山中采药崴了脚的医修者，那医修者发现我的丹田受损经脉阻滞无法修炼，便说可以替我修复好。” “其实当时他那样说的时候，我并不怎么相信，毕竟我这丹田受损是先天的，且正如爹爹所言，此前娘亲想尽了法子，也没能修复好。那医修者瞧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并不想修为太高的模样，我也没报什么希望。” “只是念及他是一片好意，若是我拒绝，他恐怕会觉着欠了我的人情，我便应答了下来。谁曾想到，他竟然真的将我的丹田给修复了。” “且那医修者说，我的天赋极好，至少是圣灵体。只是具体是圣灵体几级，却需要试灵石试验之后才能知。” 听到圣灵体三个字，夜庆豪的神思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圣灵体？你可知道，圣灵体可是极其难得的天赋。你们几个中，天赋最好的便是子恒，也只是筑仙体九级而已，也达不到圣灵体。”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夜子恒，便是刘雪莹之子，夜府的大公子。 “可是爹爹就是圣灵体啊。”夜卿安歪了歪脑袋，眼中一片澄澈：“爹爹不止是圣灵体，还是圣灵体六级呢，在整个司幽国，这样的天赋都是极其难寻的。”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都说虎父无犬子，爹爹这般好的天赋，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最高就是筑仙体九级呢？” 筑仙体与圣灵体之间，虽然只差一级，可是却是全然不同的概念，就那一级，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如夜卿安所言，夜庆豪是圣灵体六级，在整个司幽国都难寻的天赋。 而他的孩子中，天赋最高的却只是筑仙体九级，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司幽国近二十年来，都只出生了三个圣灵体天赋之人。 若是夜卿安是圣灵体…… 夜庆豪只是想想，便觉着血脉都沸腾了起来。 夜卿安将夜庆豪的神情变化尽数纳入了眼中，眼中笑意更深：“女儿是不是圣灵体，爹爹找个时间，召集族中众人同来，让我通过试灵石试验一下便可知晓了。” 第33章 一切便不同了 夜庆豪很快缓过神来，是啊，是不是圣灵体，只需开祠堂，让试灵石试一试便知。 夜庆豪沉吟片刻：“是该如此，族中每个孩子出生，都需要通过试灵石试验，你虽然已经试验过一次了，可是你此前丹田受损，如今修复好，是应该重新试验一下。” “族中每人通过试灵石试验，都需召集族中长老一同见证，最快也需要两日的筹备时间，那就后日吧，后日开祠堂，为你试验天赋体。” 后日，倒是正好留着时间让她去联系此前在宜和宫见着的那个叫徐默的面具男子。 夜卿安颔首应了，却又道：“我丹田修复之事，还请爹爹暂时为我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夜庆豪不解：“为何要保守秘密？丹田修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且即便是为你暂时保守秘密，后日祠堂一开，大家不也就都知道了。” 夜卿安面上笑容浅浅，却似乎带着几分身不由己的无奈：“我……我虽然刚刚回府，可是府中不喜欢我的人实在是不少，若是我丹田修复的消息传了出去，我担心……担心有人会害我。” 夜卿安说着说着，面上笑容便彻底消匿不见了，嘴唇微微颤抖着：“我如今虽然丹田已经修复，可以修炼了，可是我玄灵术尚未大成，若是有人要对我不利，我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夜庆豪听夜卿安这般说，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只蹙着眉头道：“胡说八道什么？谁会害你？这府上……” 夜庆豪话说到一般，却骤然想起了先前刘雪莹说的那些话，剩下的话一下子就哽在了喉头。 倒的确是有人的，有人想要害她，诋毁她的名声，拿她做替罪羔羊，给夜微澜洗脱罪名。 夜庆豪捏了捏手指，都是他的女儿，若是势必要放弃一个…… 此前他定然毫不犹豫地就会选择夜卿安，因为夜卿安是个废物，且是个与人私通生下孽种被他逐出家门的废物。 可若是夜卿安是圣灵体…… 那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 夜微澜只是个筑仙体三级，且日后定然是会嫁人的，一旦嫁人，便与夜府再无多少牵连。 而夜卿安不同，夜卿安名声早毁，且如今还有了孩子，嫁人恐怕是无望了。若她是圣灵体，那便可以拿捏住她的孩子和夜斐然，让她一辈子呆在夜府，一辈子为夜府效力。 夜庆豪心思转了好几转，脸上笑容亦是和煦起来：“你所虑也不无道理，那便如你所言，在你灵石试验之前，你丹田修复之事，我隐瞒下来就是。” “多谢爹爹。” 夜庆豪点了点头，关切道：“那清香阁你住得可还好？有没有什么缺的？若是有，你可直接找刘管家，让他给你准备就是。” 这脸变得可还真快。 夜卿安心中暗自嘲讽，面上却佯作受宠若惊：“好，好的。清香阁中什么都有，没什么缺的，多谢爹爹关心。” “嗯。”夜庆豪的目光在夜卿安身上逡巡了一圈，顿了顿才又道：“其他东西或许不缺，衣裳首饰那些恐怕还是得添置一些的，不仅你的，还有你孩子的，对了，你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什么名字？ 十一已经四岁，她带着十一回府也已经一日有余，十一昨日便已经见过夜庆豪，可是夜庆豪却连他的名字都尚且不知…… 夜卿安暗嘲着，只垂眸低声道：“因他出生在九月，所以小名叫十一，大名叫夜九重。” “夜九重？”夜庆豪微微蹙了蹙眉：“这名字的意义，是不是有些重？” 夜卿安低眉浅笑：“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十一出生的时候受了不少苦，我便想着，都说富贵命要贱名才好养活，可十一不同，他出生贫贱，贱命恐得要一个稍稍重一些的名字才好压住，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夜庆豪看了夜卿安一眼，顿了片刻，才问着：“你是什么时候遇见那个医修者的？” “不久，就一个月前。” 一个月，夜九重已经四岁有余，那时候，夜卿安被驱赶到庄子上并不太久。据他所知，夜卿安在那庄子上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想来这名字应该如她所言那般，并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夜庆豪点了下头：“行吧，就叫夜九重吧。” “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知会你的。” “是。” 夜卿安走出了主院，才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她前世为摄政公主之时，如夜庆豪这样的权臣，她见过好些，夜庆豪在想什么，她自然也能够猜得个七七八八。 夜庆豪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权势地位，便是夜府的锦绣前程，刘雪莹打着的好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只是不管是夜庆豪和刘雪莹都断然不会料到，灵石试验，不过是她踏出复仇的第一步而已。 灵石试验之后，刘雪莹想要动她，便不那么容易了。 一旦确定她是圣灵体，夜庆豪定会想方设法地护着她。 她便可借此，在这夜府一点一点地站稳脚跟，而后，一点一点地，将此前那些，都报复回去。 夜卿安回到清香阁没多久，刘管家就派了人过来：“大小姐回府并未带多少东西，老爷吩咐小的叫绣娘过来，给大小姐和小小公子量尺寸，多做几身衣裳。” 夜卿安倒是并不意外，只是瞧见一旁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的模样，心思微微动了动，应声站了起来，又叫来了十一，任由着绣娘量了尺寸。 “绣娘那边也有做好的一些成衣，小的先让绣娘改一改尺寸送过来，大小姐与小小公子先将就着穿着，过个十来日，新衣就能做好了。” “劳烦刘管家了。” 夜卿安亲自送刘管家出门，刘管家刚走，却就瞧见夜斐然阴沉着脸从远处走了过来。 见着夜卿安站在门口，夜斐然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就要从夜卿安身侧挤进去。 “哟！”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不是要去找你娘亲吗？怎么回来了？没去找吧？要是找了，恐怕我现在也就见不着你的人了。” 夜斐然愈发恼怒，咬牙切齿地瞪着夜卿安：“你想要挑拨离间，我才不会上当呢！我才不会去问娘亲呢，我相信娘亲，先前那些，定然是你的阴谋诡计！” 第34章 他并不是傻子 嘴还挺硬。 夜卿安也冷下了脸来，她前世生在皇宫长在皇宫，皇宫中的人，亲情那些都比较薄弱。 她在宫中，已经算是比较重情之人了，前世父皇母后去世的时候，她不过十三，弟弟八岁，她煞费苦心，将弟弟拉扯长大，替他稳定朝堂，替他征战四方，教他处置政事，教他为君御下之术。 可到头来，却是弟弟的猜忌，是他亲手点燃了那把火，取了她的性命。 那烈火灼烧的感觉，便是如今想起来，也仍旧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着。 同样的事情，她绝不会做第二次。 这夜斐然，若他愿意听她的话，是个可造之才，她尚可念在她占据了夜卿安这具身体的份上，帮扶一把。 可若他朽木不可雕，且还一心向着刘雪莹与夜微澜那对母女，那就莫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你想要相信她，继续去她那里承欢膝下，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那随你便是。”夜卿安眼神薄凉，让夜斐然忍不住打了个突，心也忍不住跟着提了起来。 “你一出生便没了娘，是我将你拉扯大，是我奋不顾身将你护在身后，你才能平安顺遂的长大。后来我被逐出夜府，无法在照顾你，此番回来见着你这副模样，本想着你是我亲弟，见不得你被蒙蔽了眼睛，被教导成这副嚣张跋扈粗俗不堪的模样，所以想要好好教导你。” “可你不识好歹，明明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还非要蒙住自己的眼睛不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那随你就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非要将我待你的真心扔在地上肆意踩踏，我又何必自己找不痛快，我还没有那般下贱。” “我……”不知为何，瞧见夜卿安这般失望的模样，瞧见夜卿安看着他的眼神好似在看扶不起来的阿斗一般，他的心便控制不住地提了起来，心中十分的焦躁，可是他却又说不出来，自己究竟在焦躁什么。 夜卿安却并未理会他，只径直道：“你自个儿好生想一想，睁大眼睛看一看，看看这府中究竟是谁对你好，谁对你坏。我只说一句，你身边那些人，都是你那位娘亲放在你身边监视着你，扇风点火恨不得你做尽恶事的人，你若不想让你娘亲知道的事情，你若不想死，就别让他们知道。” 夜卿安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 “哎……”夜斐然想要说什么，只是瞧见夜卿安决绝的背影，又有些胆怯了，只咬了咬唇，在门口站着，脑中一片空白。 “公子！哎，公子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身后突然想起一个惊呼声，夜斐然转过身，就瞧见他的书童初三从远处跑了过来：“公子你先前被大小姐提着就走了，可将小的给吓坏了。公子你没事吧？大小姐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夜斐然哼了一声，挺直了背脊：“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夜府的二公子，她也就是吓唬吓唬我，还敢真的对我怎么样吗？” “那就好那就好。”初三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大小姐也实在是太野蛮了一些吧，怎么能够那样对公子您呢……” 夜斐然张了张嘴，正要应，脑海中却又响起了夜卿安的话。 “你身边那些人，都是你那位娘亲放在你身边监视着你，扇风点火恨不得你做尽恶事的人，你若不想让你娘亲知道的事情，你若不想死，就别让他们知道。” 紧跟其后响起的，是娘亲带着恨意的声音：“夜斐然自己没闯祸，我倒是可以……推他一把。反正他都是被我苦心教养出来的，性子甚是急躁，倘若有人在他耳边扇扇风点点火的话……” 初三见夜斐然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又低声唤了一声：“公子？” 夜斐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啊，那个泼妇的力气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实在是气死我了，可是我又打不过她！初三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一直被她这样欺负着吗？我这也太憋屈了吧？” 夜斐然咬了咬牙：“不行，我得要去告诉娘亲去，让娘亲给我做主！” “公子！哎呀，别啊。”初三连忙拉住了夜斐然：“昨天老爷亲口让您搬到这儿来的，你去找夫人她也不敢违背老爷的话啊。” “那我要怎么办？”夜斐然十分烦躁，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跺着脚转圈：“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快要被那泼妇给逼疯了！” “公子你莫要着急。”初三眼珠子转了转，一副机灵模样：“公子你与她硬碰硬去碰碰不过她，但是咱们还可以想一些迂回的法子啊。” “迂回的法子？”夜斐然停下脚步：“什么迂回的法子？” 初三连忙道：“昨日老爷不是说了吗？是大小姐非要将你要过来教导的，若是她教导不好，便会责问她。要不，公子故意在外面惹些麻烦？如此一来，老爷定然会怪罪大小姐，说不定，就会还公子你的自由了。” 这倒是顶好的主意。 若是平日里，初三想出来这样的法子，他定然会大肆嘉奖，夸赞初三头脑灵活。 可是先前听见母亲在竹林里面说的那些话…… 夜斐然如今脑中有些复杂。 过去这些年，他觉着自己一直过的称心如意，想吃什么吃什么，也没有人盯着他非要让他练功，也没有人守着他让他读书写字，他整日里就吃喝玩乐，在外面虽然没什么好友，可是他也不需要，闲来无事还可以欺负欺负弱小。 他自觉过的比较舒心肆意，所以许多事情也不愿意想那么多。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傻子。 细细想来，好似，娘亲对大哥和二姐都不是这样的，她也会盯着他们修炼，检查他们的功课，也会关切他们的一些看起来极小的事情。 “公子，你觉着如何？”初三还在陪着笑追问着。 夜斐然突然觉着有些烦躁：“行！那就这样做，我定要整死那个泼妇！” 说着，就转身抬脚进了清香阁。 刚走到正院门外，却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是那个叫做十一的小屁孩的：“娘亲，我今天练了三篇字，你让我写的背的那些我都会啦。” “那明日就要多加一篇了。” “啊，还要加一篇啊。” 院子里母子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夜斐然脚步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站在门外听了良久…… 第35章 云梦幻境的秘密 傍晚时候，就开始下起雨来，雨很快下大，风疾雨骤，雨打得瓦片和地面噼里啪啦作响。 夜卿安将窗户关上，回过身就瞧见十一躺在床上看着她。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十一将被子拉到鼻尖的位置，眼神中带着一些怀念：“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夜卿安没忍住笑出了声：“有些感慨？你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有些重啊？感慨什么呢？”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坐了。 十一的嘴巴罩在被子里，说话声音有些瓮：“在想之前的事情，之前娘亲最怕下雨了，我们住的茅屋老是漏雨，一下雨，特别是下大雨，到处都要漏，床啊被子啊都会被打湿。每次下雨，娘亲都只能撑着伞守着我睡觉。” “我方才看见娘亲关窗，就在想，虽然这府中很多人都不喜欢我们，对我们不好，可是至少在屋子不会漏雨，在下雨的时候，娘亲也能够睡个好觉了，也挺好的。” 夜卿安揉了揉十一的头发：“你倒是容易满足。” “不是的，只是觉着，之前在庄子上，也有很多人欺负我们，也习惯了，在哪儿都有人欺负，能够住大房子能够吃饱穿暖，就挺好的。不过以后我一定会给娘亲修一处大宅院，只有我们，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们了。” 夜卿安盯着十一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会有的，你想要的那些，都会有的。” 十一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觉着脑袋沉沉，声音亦是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我好困啊。” “困就睡吧。” 夜卿安话音刚落，就瞧见十一已经睡了过去。 夜卿安笑了一声，便也上了榻，进了云梦幻境。 夜卿安找到九霄：“我要出府去找在宫中见着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你可有法子，让我不惊动他人，悄无声息地出府。” 九霄扬了扬眉：“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转换术罢了，这有何难。你进云梦幻境之后，便可悄无声息地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但是，须得要你去的地方没有什么玄灵术比你高之人，不然你也会被发现的。” 九霄说着，看了夜卿安一眼：“唔，你现在的玄灵术……想要不被发现，也实在不易。所以我觉着，眼目前，你最好还是少动用转换术。” 夜卿安闻言眉头就蹙了起来：“我也想要我玄灵术快速精进，可是光是靠打坐亦或者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炼，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如同夜微澜他们，自小便开始修炼，到如今也已经修炼了十年有余，我天赋虽然高，可是修炼的进度却并不比寻常人高多少，难不成，我得要等十年，才能够打败夜微澜他们？那也实在是太久了些。” 夜卿安抿了抿唇，心中莫名有些烦躁起来：“且夜微澜他们自小便有师父引导，还有各种秘笈可以供他们学……” 九霄听夜卿安这般说，神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半晌，才轻咳了一声：“咳，其实……” “之前本来我是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的，可是你此前嘲讽我无用，我心中恼怒，便没有告诉你。” “嗯？”夜卿安扬了扬眉，心中隐隐有所猜想：“什么秘密？” “说起这个秘密，就得要从这云梦幻境的由来说起了，这云梦幻境本是上古仙人的一个留在云梦泽的一个梦境化形而生，上面附着上古仙人的灵力，因灵力十分充沛，所以孕育出了这些东西，而后被一个九元至尊体之人寻到，利用这云梦幻境功力大成，而后便传承了下去。” “这云梦幻境，只有九元至尊体之人能够得到，能够为其所用，且这幻境中的东西，会跟随着幻境拥有者的灵力增长等级提升得产生变化，会逐渐出现此前那些九元至尊体之人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而这云梦幻境，因其灵力充沛，在这里修炼，功力增长，是在别处修炼的四五倍。而且，伴随着你的等级越高，这里的灵力受你滋养，也会越来越高。云梦幻境与主人，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九霄说着说着，便觉着夜卿安看着他的眼神略略有些不太对了。 让他越发觉着有些难安，声音也越来越低。 “怎么了？继续啊。”夜卿安面无表情，声音亦是平静无波：“继续说啊，我也想知道，你究竟还瞒了我些什么。” 九霄轻咳了一声：“其他的，我也知道的不太多，比如你每升一个等级之后，这里会出现什么，便是我所不知的。这里的守护者，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每一任守护者，都是由上一任守护者离世的时候亲自挑选，而后封印在此，等着主人来解除封印。” “守护者，大多与主人，命寿同享。” 夜卿安蹙了蹙眉：“命寿同享，什么意思？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不是。”九霄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你与我命寿同享，是我与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但是我的生死，并不能够影响你什么。” 九霄说完，才觉着有些不对劲，连忙改口：“不对，就是我们同生同死的意思。” “是吗？”夜卿安一脸的漫不经心：“那我不如现在杀了你，来验证一下？” 九霄冷汗涔涔：“这就不必了吧？不说这个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以后你可以来这里修炼，你修炼一年，便相当于别人修炼五六年的成果。你灵力增长之后，还会随着你灵力增强而变化，以后，兴许你在此修炼一年，别人就得要修炼十年八年才能追赶得上。” 夜卿安眯了眯眼：“如此，甚好。只是，这件事情你隐瞒了这般久……” 九霄轻咳了一声，又慌忙转移话茬子：“你方才不是想要去见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吗？叫什么来着？徐默？他住在哪里来着？我想想啊……” “啊，我想起来了，城西白安巷澜庭小筑对吧？” 九霄飞快地吟诀：“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啦！” 第36章 重要的棋子 “铮”地一声响，随即耳侧似有风声划过，身侧一颗树便拦腰断裂，猛地倒了下来。 夜卿安转过头看向那棵树，断口整齐，似利器所致。 “此人灵力不俗啊。”九霄眯了眯眼，只飞快地化为原形，摆头朝着那琴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撞了过去。 只是尚未到门口，便有从屋中飞跃而出，身子停滞在了半空中，一人一蛇对峙着。 剑拔弩张…… 夜卿安却已经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样，金色面具，异色瞳孔。 “你此前说，我可以随时来寻你，这便是徐公子你的待客之道？” 徐默听见夜卿安的声音，这才停手，在空中顿了顿，而后稳稳落地：“原来是夜大小姐，我还以为是有贼人闯入……” 声音无比清越，似玉石敲击一般，只是声音中却满是清冷味道。 贼人闯入？ 夜卿安心思微动，徐默不过是兰贵妃的一个面首，不曾出现在人前，为何会惧怕有贼人闯入？还这般警觉？ 徐默不知夜卿安心中所想，只径直问着：“夜大小姐来，所为何事？” 夜卿安收敛心思：“夜庆豪安排了我后日进行灵石试炼，你此前所言，修改灵石试炼结果之事……” “原来是为了这一桩，这有何难？夜大小姐稍候片刻。”徐默话毕，转身便进了屋中。 九霄已经又重新化了形，立在了夜卿安身侧：“此人就是徐默？” 九霄眯了眯眼：“我为何全然感觉不到他的灵力？” 夜卿安如今玄灵术极弱，本就探查不出旁人的灵力，听他这般说忍不住侧眼：“因为他的玄灵术比你高出许多吧？” “不是。”九霄摇了摇头：“若是他灵力比我高出许多，我探查的时候，应该是感觉灵力深不可测。可是他却不同，我只觉着他身上丝毫灵力也无，全然就是一个……普通人。” 夜卿安转头：“你确定？可是方才那琴音分明……” “是啊。”九霄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感觉他身上丝毫灵力都没有，可是方才那琴音却蕴含着身后的灵力。” 九霄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我觉着，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方才那琴音并非是徐默所弹。二则是，这徐默，修炼的并非是玄灵术。” “并非是玄灵术？”夜卿安转过头看向九霄，她重生而来，对这天龙大陆的情形知晓并不太多，而夜卿安因着此前丹田被毁，对修炼相关的东西了解并不太多。 “嗯。”九霄点了点头：“玄灵术虽然是这天龙大陆的主流术法，可是却并非是只有玄灵术，还有一些比较少人修炼的术法，只是很多人都觉着，那些都是邪术，修炼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不多。” “那些术法比较小众一些，也比玄灵术难练许多，大多邪术都是逆经脉而行，修练起来十分痛苦。且因为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引导，更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轻则经脉俱损，重则血脉爆裂而亡。因此，若非情况特殊，那些邪术并没有多少人敢练。” 夜卿安目光沉沉地看向打开着的门，没有作声。 九霄声音愈发低了几分：“我刚又想起，方才他直接冲出来与我对峙时候的情形，我觉着，他应该的第二种。” 夜卿安轻轻“嗯”了一声。 九霄见她似乎并未放在心上的模样，以为她不知事情严重性，便又道：“若方才那琴音是他所弹，他所练邪功必然已经大成，我听闻，练邪术，那必须要经历经脉逆行重铸之苦，我那痛苦，可并非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他若修炼的是邪术，此等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我劝你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夜卿安仍旧没有作声，徐默却已经从屋中走了出来。 九霄轻咳了一声，转开眼，打量着这院中景色，不再说话。 徐默的目光在九霄脸上扫过，并未多做停留，只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了夜卿安。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女子脂粉盒的东西。 夜卿安目光在那画着仕女图的盒子上微微顿了顿，缓缓抬起了眼：“这是？” “这里面的粉末，与试灵石同源。你提前潜入夜府放试灵石的地方，用这些粉末，在试灵石上写上你想要的灵根天赋，到时候，你将手放上去的时候，就会显示出你提前书写的内容了。” 夜卿安明白过来，这才伸手接过。 “你须得要记住，这粉末不能见水，试灵石若是被水冲洗之后便会无效。且涂抹一次，只足够支撑三次试练。” 夜卿安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三次吗？” “三次。”徐默的声音清冷，覆着面具的脸看不清表情：“三次之后，这些粉末便会失效，而后显示的结果该是什么便是什么。” “好，我记下了，多谢。”夜卿安将那盒子放入袖中，才又看向徐默，她不能平白无故地要了这些东西，欠下人情。 “我已经同夜庆豪提起过你，等着试灵石试验之后，我便会想法子让他开口提要见你，到时候你的出现便顺理成章。” 徐默轻轻颔首，虽事关他，却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模样：“好，夜大小姐的为人，我自是相信的，那就静候佳音了。” 夜卿安应了声，径直带着九霄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才有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垂首立在了一旁：“主子，夜府那边已经传了消息过来，关于主子要打探的，都已经尽数打探清楚……” 徐默点了点头，朝着一旁伸出了手。 那黑色面具男子连忙呈上了一封书信，徐默拆开那书信细细看了半晌，才眯了眯眼：“我瞧见的这位夜大小姐，与夜府中那些探子所言，几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是，夜府那边的探子说，此番大小姐回府，脾性那些似是变了许多。” “变了许多？”徐默挥了挥手中书信，那书信便骤然燃了起来，很快化为了灰烬：“凡事总有原因，继续查下去。” 若是事情照着他预期的那样发展下去，那么，夜卿安将会成为他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他决不允许手中的棋子，出什么岔子。 第37章 有何值得图谋? 夜卿安已经同九霄一同回了云梦幻境，九霄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夜卿安手中拿着的那盒子：“一个男子，用这样的盒子？我觉着他兴许是有些变态吧？” 夜卿安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九霄轻咳了一声：“现在就去给那试灵石弄上？” “不必，明日夜里再去。”夜卿安在湖边选了个石头开始准备打坐：“要开宗祠，明日府中下人定然会清扫宗祠，怕有人会清理试灵石。” 九霄点了点头：“也是，那就明日再去好了。” “我真的觉着，那个叫徐默的男子有问题，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你说他是兰贵妃的男宠，可是兰贵妃可是贵妃，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男宠练那种邪术？且他邪术那般厉害，兰贵妃难道就不怕？” “且他在宫中的时候戴着面具尚且能够说是害怕有人瞧见，可是在自己住着的地方，为何还要戴着面具？” “再者，就因为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便要与你交易？为何不干脆直接的杀了你？死人才是最能够保守秘密的。以他的本事来说，这并不难做到吧？” “我总觉着他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接近你也一定有阴谋，有所图谋……” 九霄一直在念念叨叨，夜卿安终是受不住，抬起眼来凉凉地看向了他。 九霄感觉到夜卿安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还强撑着：“你瞧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害怕你被骗了尚且不自知，提醒提醒你罢了。” “那你觉着，我如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你……”九霄一下子被难住了，目光落在了夜卿安身上，她有啥值得图谋的？ 九霄咬了咬手指，夜卿安虽然长得好看，可是都已经十九了，老女人了。此前是望京城人人皆知的废物，在夜府中也不受宠，如今还带这个四岁多的孩子。 好像……没有值得图谋的？ 夜卿安瞧见九霄的表情变化，就知他在想什么，只横了他一眼：“你现在若是显得无聊，倒是不如帮我去府中各处探听探听消息。” 夜卿安实在是不想放这么一条聒噪的蛇在身边念叨：“我回府已经两日，府中各处应该都会有一些关于的讨论，尤其要替我留意着刘雪莹和夜微澜这两处。” “昨日刘雪莹应该是在夜庆豪跟前说了什么，想要让夜庆豪将我推出去做替罪羊给夜微澜挡刀，可是昨日我将我能够修炼且还是圣灵体之事告诉了夜庆豪，夜庆豪便必然不会再如刘雪莹的愿。” “刘雪莹与夜微澜恐怕要气死了吧？”九霄眼珠子转了转：“行吧，我就替你去这些地方蹲着看看笑话。” 九霄素来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话音一落人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总算是得了个清静。 夜卿安长长地吁了口气，开始聚气打坐。 很快，她便发现，这云梦幻境之中的灵气的确如九霄所言那般充沛，不止充沛，还十分精纯，在此间修炼，修炼的速度不止快了四五倍。 想起自己此前被浪费的那些时日，夜卿安忍不住暗自咬了咬牙。 那条蠢蛇，她记下了。 第二日，关于夜微澜在宫中出丑的事情便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夜卿安虽未出府，却也偶尔能够听见下人在谈论：“说当时二小姐的模样十分不雅，衣衫凌乱，不停地在身上各处抓挠着……” “二小姐应该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吧？平日里二小姐仪态大方得体，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的。” “是啊，可是坏也就坏在这里啊，外面还有人在传，说二小姐染上了什么怪病，还有人说花柳病便会这样。” “那些人是疯了不成？二小姐怎么会染上那种病？” “便不是那种，此事对二小姐的名声也是极其不利啊。旁人都说，当时御医也在，却看不出究竟是何怪病。连御医也治不好，发作起来还那般厉害。若此事是真的，你们想想，以后还有谁家敢娶二小姐进门啊？” “也有人说，二小姐是受人算计，被人下了药的。说啊，就是大小姐下的药呢。” 夜卿安坐在正厅中看书喝茶，便察觉到一直有人在偷偷看她，夜卿安暗自冷笑，真以为她是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是吗？ “说够了吗？”夜卿安抬起眼来，神情淡淡，却让外面嚼舌根的几人忍不住打了个突，心都提了起来：“大小姐恕罪！” 夜卿安已经站起了身，信步朝着她们踱步过去：“还知晓我是大小姐？我虽然在这府中并不太受宠，可是却也是这府中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你们主子。既然是主子，便不容你们肆意编排。” 夜卿安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却让门外那几个丫鬟莫名感到了一股子压迫感，四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瞧见了迟疑。 有人已经跪了下来：“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饶命？你们方才说闲话不是说的很开心吗？”夜卿安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嗤笑了一声：“你们都是夫人派过来的，夫人派你们过来做什么，你们心中都明白，我也有数。” “或许你们不太看得起我这个废物大小姐，可是我若是想要对付你们还是轻而易举的。我只需要……”夜卿安顿了顿，微微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我只需要随意寻个名头，将你们给赶出去。” “夜夫人派你们前来可是有任务的，可是你们不仅没有完成，反倒在我这里呆了不到三日，就因为乱嚼舌根被我赶出了门，你们猜，夜夫人会如何对你们？” 寥寥数语，却将那四个丫鬟的心思说得明明白白。 四人俱是神色一凛，心中这才真正生出了几分惧怕来。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说闲话嚼舌根，大小姐可以掌奴婢的嘴，可以打骂奴婢。只是奴婢是真心诚意来照顾大小姐的，还请大小姐莫要将我们赶走。以后我们定然会好好服侍大小姐的……” 第38章 绝不容许 “好好服侍我的？”夜卿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行吧，希望你们如你们所言这般，好好服侍好我，若不然……”夜卿安并未将话全部说完，却让那跪在地上的四个丫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夜卿安刚一回到云梦幻境，就瞧见九霄立在一旁，似乎是刻意在等她，眼睛亮得吓人：“外面关于夜微澜的流言蜚语都已经传疯了，你不出去听一听看一看？毕竟，这也算是你努力的成果了……” “有什么好看的？”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外面有些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我几乎不必想也能猜得到。且，我若是现在跑去看了笑话，倒平白让人觉着，此事与我脱不了干系，是我小家子气。” “啧……”九霄仔细想了想，倒似乎也的确如此，便又换了个换茬子：“那几个丫鬟，你既然知道刘雪莹派她们过来是为了做什么，为何不将她们赶走？亦或者给她们一些下马威，叫她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以后便忌惮于你，不敢再乱嚼舌根？” 夜卿安一脸的漫不经心，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开始打坐：“如今这府中，都是刘雪莹的人，我将这几个赶走了，刘雪莹也会继续派新的人来，我又何必浪费功夫？” “至于下马威……”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有句话叫，对这些下人，你若是用暴力去压制，他们的确会害怕你，可是心中却也会对你愈发不满，以后说不定就偷偷咬你一口。这些下人咬一口，可未必就不疼。” “况且，我还想着这四个丫鬟中，兴许会有人知晓良禽择木而栖，选择背叛刘雪莹归顺我呢？” 九霄听夜卿安这般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背叛刘雪莹？归顺你？” 如今在外面那些个下人的眼中，夜卿安只是一个没有灵根又因为与人私通而身怀有孕，被赶出了夜府之人。因为她是夜庆豪的女儿，所以夜府才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容她暂住这夜府罢了。 可是，刘雪莹如今可是这夜府的女主人。 夜卿安与刘雪莹之间，应该选择谁，这几乎是不用考虑的事情。 九霄略略抬眸，觑了夜卿安一眼，而后又轻咳了一声，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话茬子转开：“府中下人都已经知晓了那些传言，想必夜微澜和刘雪莹也早已经听说了，怎生不见她们有什么动静呢？” “想去看笑话自个儿去就是了，莫要在这儿耽搁我练功。”夜卿安说着，便已经闭上了眼。 九霄趁着夜卿安闭眼修炼的功夫，飞快的翻了个白眼。 白眼尚未翻完，就又听见夜卿安的声音响起：“下次翻白眼最好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翻。” 九霄被吓了一跳，急忙看向夜卿安，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压根没有睁眼的痕迹。 这人，比寻常人多长了一双眼睛吧？这也能发现？ 九霄心中腹诽着，也不敢多待，连忙去了夜微澜住的院子，藏身在了屋子的横梁之上。 正如他料想那般，夜微澜与刘雪莹都已经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刘雪莹此刻便正好呆在夜微澜房中。 夜微澜脸上写满着烦躁：“娘亲不是说，爹爹已经答应了拿夜卿安当替罪羔羊，会将她给我下药陷害我的传言散布出去的吗？” “怎么外面全然没有听见关于夜卿安害我的消息，却尽是我的流言蜚语？” 刘雪莹方才从夜庆豪那边过来，脸色亦是十分难看：“昨日里你爹爹的确是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才我去问，他却又突然改了口，说此事不必着急……” “不着急？”夜微澜瞪大了眼：“我怎能不着急？娘，你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说的吗？” “说我当时行为粗鲁好似猕猴，全无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姿态。说我放浪形骸衣衫不整，且除了那些世家小姐，内宫守卫甚至太医都瞧见了我当时模样，觉着我再无清白可言。” 夜微澜想起那些传言，都忍不住气的浑身发颤：“若是任由这样的传言继续传下去，那我还怎么嫁人？莫说嫁人了，那我该怎么在这望京城中立足啊？” 刘雪莹暗自咬了咬后槽牙：“你是我女儿，眼前这局势自然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也着急，可是你爹让我们等等，我能怎么办？” “如今我虽然是这夜府女主人，可是也仅仅只是夜府而已，我娘家势微，本就在这望京城世家圈子里不太说得上话，我总不能去将那些个世家小姐的嘴巴给堵上。” 夜微澜看了刘雪莹一眼，掩住眼中不满，半晌才咬牙道：“你说爹爹昨日本是答应了的，今日却突然改了主意，你可知道是为何？你可知道，昨日到今日，爹爹都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虽将这夜府控制在手中，可是这府中也有我无法插手的地方，那便是你爹爹的主院……” 夜微澜听刘雪莹这样说，愈发恼火：“这也不能那也做不到的，那是不是就不管那些流言蜚语，让他们继续传下去？那我辛辛苦苦维护的名声岂不就毁于一旦了？” 夜微澜咬牙：“我不容许，绝不容许……” 刘雪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莫要着急，我再好好想想法子……想想法子……” 夜微澜低着头，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恨意几乎将她整个吞噬。 刘雪莹沉吟了半晌，才猛地抬起了头来：“不过是传夜卿安陷害你的流言蜚语罢了，老爷不许，我们也可以买通一些人去传呀……” “即便是你爹爹到时候发现了问起来，我们只需要咬死不承认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便是了。” “到时候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传了开，木已成舟，便是有人想要追究也无从追究起了……” 夜微澜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好！好好好！也是个法子，左右将我是被夜卿安所害的消息传出去就是。到时候我在做出一副受害者姿态，定也能博取不少同情。且我还能……” 夜微澜眯了眯眼，心中有了主意。 第39章 灵石试练 九霄将刘雪莹母女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夜卿安。 “她们自己找人将流言蜚语传出去？”夜卿安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她们会按捺不住。狗急跳墙了……” 九霄听夜卿安将她们比喻成了狗，忍不住轻啧了一声：“可需要我想法子拦下她们派出去的人，让流言蜚语没有办法散播出去。” “拦，是可以拦的，但是也不必拦的太死。” 可以拦，又不必拦得太死？ 九霄一脸茫然。 夜卿安这才轻声解释着：“她们即便是要散布消息，今日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她们多半会选择，在明日一早，茶楼酒肆，菜市街道最为热闹的时候，将消息最快地散布出去。” “可是明日一早，夜庆豪便会安排开祠堂，试验我的天赋体。只要试验出来我的天赋体为圣灵体，夜庆豪便不可能放任我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且到了那个时候，刘雪莹自己恐怕也会想方设法地去阻拦消息传播出去。”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所以你帮我拦，拦到巳时。到巳时左右，你可以让一些地方将消息传出去，让极少部分的人听闻到那些传言，比如，夜府负责采买的人经常去的地方。” “如此一来，消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并未完全散布出去，却又能够让夜府的一些人知道，而后，便可让我名正言顺地闹到夜庆豪面前，去追究刘雪莹母女二人的责任。” 夜卿安笑着睨了九霄一眼：“你记得，将从刘雪莹那里开始，这件事情经过的所有人都一一记下来，也方便我到时候收集人证物证。” 九霄目瞪口呆：“这可比单纯让我拦下来亦或者不拦下来，麻烦多了。” “若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办到的事情，何须劳烦你亲自出马？太轻易就能做好的事情，又如何体现得出你的价值？毕竟你可是上古第一灵兽，是这云梦幻境唯一的守护灵兽，那些寻常人，又如何能够与你相提并论？” 九霄被夜卿安哄得七荤八素的，只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也是啊。那就按着你说的弄吧，我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说着，便消失在了原地。 夜卿安瞧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忍不住垂首低笑了一声，这傻子，还真是好哄得很。 第二日一早，夜府开祠堂进行天赋体试验，召集族中所有人前往。 所有人都在宗祠外等着吉时到，开祠堂门。 夜微澜正在小声同刘雪莹说着话：“也没听见族中又添了新丁啊？这是谁要进行灵石试练啊？” “我也不知道，这两日因为你的事情，都没时间去打探这些。族中有孕的妇人，便唯有四房家的三夫人了，可是我记着，她腹中孩子不过七个多月啊？” “难不成早产了不成？可是也没有听见消息啊。”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看看，当刘雪莹与夜微澜知晓，要进行灵石试练的人是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府中钟声敲响，辰时到，宗祠开。 夜庆豪带着所有族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宗祠，一同祭拜了夜府祖先灵位，而后才一同聚集到了宗祠的院子中，院子正中矗立着一块约摸两人高的石头，便是灵石了。 “族中添了新丁吗？为何不见有人来报喜？” “应该是吧，只有添了新丁才会进行灵石试练啊，兴许是忘了报喜了？” “报喜也能忘？” 满院子族人亦是有着与夜微澜同样的困惑，夜庆豪立于祠堂正门外，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落到了夜卿安的身上：“卿安，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夜卿安，夜卿安前世作为摄政公主，早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如今被这些人瞧着，亦是没有丝毫胆怯，只缓步行至夜庆豪身侧，从从容容地转过身，正面着所有人或诧异或惊愕或疑惑的目光。 “今日将诸位召集与此，是为我嫡长女夜卿安进行灵石试练。” 夜庆豪神情淡淡地投下一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夜卿安？夜卿安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灵石试练了吗？如今她都已经十九了，还做什么灵石试练？” “她不是个……废物吗？难道这灵石试练的结果还能变不成？” “夜卿安此前不是因为未婚先有孕，被逐出夜府了吗？” “你还未听说吧？前几日带着孩子又回来了。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夜卿安？怎么会是她？爹爹究竟在做什么啊？为何要给夜卿安再次灵石试练？” …… 夜庆豪没有打断他们的议论，只等着议论声渐低，才有接着道：“此前卿安在出生的时候，的确做过灵石试练。只是因为她天生丹田被损的缘故，灵石试练的结果并不太好。当初亦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法子为她修补好丹田与经脉……” “大抵她是个有后福之人，前段时间因缘际会之下得遇了一位高人，将她丹田与经脉全部修复。卿安前两日与我说起此事，我用灵力试探了一番，发现她的丹田之中有灵力涌动，便想着，她丹田修复之后，天赋体兴许也会发生改变。因此，今日才将大家召集到一同，见证她的再次灵石试练。” 夜卿安嘴角微微翘着，只一直留意着刘雪莹母女二人的反应，她们倒也并未让夜卿安失望。 疑惑，诧异，难以置信，无法接受，恼怒…… 许是因为事发突然，母女二人脸上涌现出各种各样的情绪，毫不掩饰地，倒是让夜卿安看了一场变脸的戏码。 夜卿安垂眸轻笑，这边无法接受了？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夜庆豪转头看向夜卿安：“你可准备好了？” 夜卿安这才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去吧。” 夜庆豪话音一落，夜卿安便抬脚走出了第一步，而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试灵石跟前。 而后，缓缓伸出了手，将手掌放在了那试灵石上面。 很快，那试灵石便开始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光芒渐盛，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片刻之后，那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上面渐渐浮现出来三个字——圣灵体。 第40章 恩人 “圣灵体？方才显现出来的，是圣灵体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圣灵体？” “司幽国已经多少年未曾出现过天赋体为圣灵体的人了？夜卿安果真是圣灵体？” “若她果真是圣灵体，至少可保我夜府在五十年内仍旧屹立不倒。” 一片惊呼声中，夜卿安只抬起眼来看向了夜庆豪，眼神之中带着六分激动四分惶恐不安。 “竟然真的是圣灵体。” 夜卿安听见夜庆豪低声喃喃着。 “不可能！”夜微澜骤然拔高了声音，院子中许多人都停止了议论，抬起眼朝着夜微澜看了过去。 夜微澜脸色十分难看，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她分明就只是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是圣灵体？不可能的，定是她做了手脚！” 被夜微澜这般质疑，夜卿安只垂下眸子，轻轻咬了咬唇，神情带着几分委屈。半晌，夜卿安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妹妹对我的灵石试练结果存疑，那我便再试一次好了。” 说罢，也不等夜庆豪开口，便径直又重新将手放在了那试灵石上。 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片刻之后，试练结果重新显现，仍旧是：圣灵体。 夜微澜瞪大着眼，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下了圣灵体三个字在眼前不停地闪现着。 不，不可能。 夜卿安不可能是圣灵体的。 夜微澜紧咬着牙关，却是突然上前了两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放在了试灵石上。 “微澜！”刘雪莹急忙喊着。 只是夜微澜却没有动，很快，夜微澜的试练结果也显现了出来，是筑仙体。 夜微澜瞧着那几个字，身子一踉跄，跌跌撞撞地退后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试灵石……没有问题。 “够了！”夜庆豪面色冷了下来：“夜微澜，你闹够了没有？试灵石是圣物，灵石试练亦是十分郑重之事，岂容你肆意胡闹？族有族规，今日你不守族规，不尊试灵石，不经族长与族中长老同意，擅自进行灵石试练，罚戒尺二十，并抄写族规五十遍。” 夜微澜眼中赤红一片，只咬了咬牙，垂首应着：“是，女儿知错，女儿领罚。” 夜庆豪看了她一眼，才道：“今日灵石试练到此为止，我尚有一事需要叮嘱各位，司幽国已经十多年不曾出现过圣灵体之人，如今试练出卿安为圣灵体，为我夜氏一族的荣光。只是，卿安此前因为经脉堵塞，丹田损毁，并未修炼过。圣灵体之事兹事体大，希望大家暂时先保守秘密，待卿安功力有所成之时，再择一良辰吉日，向外宣告。” “是，族长放心，我们心中有数。今日之事，定会守口如瓶。” 夜庆豪摆了摆手：“劳烦诸位了，都散了吧。卿安等一等……” 夜卿安垂首应了一声，立在一旁没有动，只抬眸看向了夜微澜。 夜微澜眼中赤红尚未褪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只定定地看着夜卿安，似是想要用目光将夜卿安杀死一般。 夜卿安扬了扬眉，倒是有些不解。 她的天赋体是圣灵体，夜微澜这般恼怒这般恨她，又是为何？ 因为不敢相信？因为觉着自己受到了欺骗？还是嫉妒？亦或者，是知晓她今后的命运，从今日开始，便会彻底改变了？ 夜卿安勾了勾唇角，她的命运会彻底改变，难道不是应该责怪夜庆豪吗？ 怪夜庆豪心中血脉亲情太过淡薄，脑中只想着夜府，想着夜氏一族的锦绣前程，想着他的权势地位？ “微澜。”刘雪莹脸色亦是不好看，只是比之夜微澜倒似乎还稍稍存留着一些理智，只连忙伸手抓住了夜微澜的胳膊，拉着她出了宗祠。 等着宗祠中彻底安静下来，夜庆豪才转身进了宗祠正堂：“随我来。” 夜卿安跟在他身后重新进了夜氏宗祠，夜庆豪从一旁取了一炷香，用一旁的蜡烛将那香点燃了，而后将那一炷香递给了夜卿安：“重新给咱们夜氏的祖先上柱香吧。” 夜卿安依言接过了香火，垂首拜了拜，而后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夜氏第十七代，嫡系旁系加起来，一共三十六人，在今日之前，天赋体最高也仅为筑仙体。我本以为，夜氏的辉煌便将断送在我的手中。好在，上天垂怜，让你丹田重铸，成为圣灵体……” 夜庆豪看了夜卿安一眼，张了张嘴，更多的话，却并未说出口。 有些事情，现在说未免有些太早。毕竟，以后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办法预料。他如今也正值壮年，许多事情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倒是无需担忧。 夜庆豪转过身：“走吧。” 出了宗祠，夜庆豪站在院子里看向那试灵石：“你此前与我说，你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一位医修者，是他给你修复好了丹田经脉？” “是。” 夜庆豪沉吟了片刻，才又低声道：“你是我第一个孩子，当年你出生之后发现你经脉俱损，我亦是寻遍了名医，也未能修复好你的丹田经脉。若是如你所言那般，那医修者的本事，可绝不比这望京城中任何一个医修者差。你可还能联系上他？” 夜卿安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她等了这么久，等的可就是夜庆豪的这一句话。 夜卿安轻轻颔首：“那医修者说，我的丹田损毁有些厉害，他几乎算是与我重铸了丹田，重铸丹田之后，我的身子兴许会有些反应，便给我留了个地址，让我若是有什么不适，都可去那处寻他。” 夜卿安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纸卷：“他留下的这地址，我当时并未细看，后来拿出来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并未写明究竟是在那座城池……” 夜庆豪已经飞快地接了过去展了开来，目光落在那羊皮纸卷上，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爹爹可知，这地址在何处？” “知道。”夜庆豪抿了抿唇：“就在望京城中，原来是澜庭阁的人，怪不得。” “澜庭阁？” 夜庆豪点了点头：“一个医修的门派，数十年前一度没落，最近这几年倒是有崛起之势。” 夜庆豪顿了顿：“他帮你重铸了丹田，于你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再造之恩，理应好好答谢答谢。等会儿我以你的名号送拜帖到澜庭小筑，到时候我带你亲自登门道谢。” 第41章 她是来报仇的吗? 登门道谢是假，想要瞧一瞧修复了她丹田的医修者是何人，是何模样，能不能够纳入麾下为他所用才是真。 夜卿安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仍旧带着三分笑：“合该如此，之前我一直也想要去拜谢拜谢恩人，可是因为不知道他给我这地址在那座城池之中，便一直没能成行。” “拜帖那些，交给管家他们去做就是。到时候有消息了，我派人告诉你。” 夜庆豪说完便又转了个话茬子：“你此前并未正经学过玄灵术修炼那些，玄灵术修炼，筑基很重要，若是有一个好的师父引导，更是事半功倍。我如今已经有了一些人选，这两日，我亲自给你物色一个师父。” “是，多谢爹爹。” 夜庆豪看了夜卿安一眼：“师父尚未寻到之前，你便先自行修炼着。” 夜庆豪微微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如今你既然已经回府，便先安安心心在府中住着，缺什么少什么，派人与我说就是。你母亲和妹妹那里，我也会同她们打招呼，让她们莫要去打扰你修炼。” 夜卿安有些想笑，刘雪莹与夜微澜大抵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想不到一个灵石试练之后，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便大不同了…… 刘雪莹与夜微澜自然想不到，刘雪莹拽着夜微澜回了院子，便吩咐人将大门关了起来。 母女二人都尚未回过神来，夜微澜脸色泛青：“娘，那夜卿安果真是圣灵体？她怎么会是圣灵体呢？” 刘雪莹亦是忍不住咬了咬唇，却并未回答夜微澜的话，只喃喃自语着：“怪不得，怪不得啊……” “怪不得？”夜微澜有些不解：“怪不得什么？” 刘雪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溢满了杀意：“此前你与我说，那夜卿安突然同你翻脸，且她还当着侍卫的面伤了你，那时我还有些不信。那夜卿安不过是个废物，如何敢伤你，如何能伤你？” “如今，我却是全然明白了。那夜卿安敢伤你，敢在咱们府门口唱那么一出戏强迫我们让她回府，倚仗的便是她的天赋体。她早已经知晓自己丹田被修复，早已经知晓自己是圣灵体，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刘雪莹只觉着喉头微哽：“她知道自己是圣灵体，知道老爷若是知道了她的天赋体之后，定然会十分看重她，会想方设法地保她。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刘雪莹想起自己之前对夜卿安做的那些事情，手在袖中握紧了起来：“她回来，是来报仇的吗？是来与我们争夺老爷的宠爱，争夺这夜府的吗？” “报仇？”夜微澜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只飞快地扑到刘雪莹跟前，跪在地上扶住刘雪莹的膝盖，抬起头看向刘雪莹，神情满是慌张：“娘，夜卿安已经知道了，已经知道了当初是我，是我买通了人，去辱了她的清白。害得她失了清白，名声尽毁，还被赶出了夜府，在庄子上生下的孩子……” “娘，她是不是，来找我报这个仇的？”夜微澜咬紧了牙关：“她会不会，杀了我？” 刘雪莹虽也有些慌，只是到底经历的多了，很快便也就调整了过来，只低声宽慰着：“你莫要想太多，这到底也还是在夜府。” 刘雪莹说着，倒是稍稍找回了冷静：“这到底也还是在夜府，夜卿安不在的这几年，这夜府上下的人，都被我里里外外换了个遍，如今这夜府，早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夜府了。如今这夜府，到处都是我的眼睛，她的一举一动，皆逃不出我的眼睛。” “且，她虽然天赋体为圣灵体，可是，她的丹田也不过刚刚修复好，还未修炼。如今，她的灵力仍旧极低……” 刘雪莹咬了咬牙，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便得要趁着这个时候，趁着她玄灵术尚未大成，在府中尚未立稳脚跟的时候，将她给……” 刘雪莹话尚未说完，夜微澜却是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只连忙道：“能将她给除掉吗？如今夜卿安是圣灵体，爹爹定然会向着她会护着她。” “自然不能让你爹爹知晓。”刘雪莹微微往后靠了靠：“让我仔细筹谋筹谋，此事，务必得要万无一失。” 夜微澜点了点头，却又飞快地想起了一件事来：“昨日娘亲说会找人去传，是夜卿安给我下了药的流言蜚语，也不知道传出去没有……” 刘雪莹闻言，猛地站起了身来。 夜微澜本来扶着她的膝盖，险些被掀翻在地：“娘？” 刘雪莹连忙道：“这个流言，不能传出去。” “啊？”夜微澜闻言便急了：“不能传出去？这是为何啊？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推夜卿安出去做替罪羊，才能挽救我的名声。” “替罪羊可以是夜卿安，也可以是别人。但是，方才夜卿安才被试验出来是圣灵体，这个时候，你爹爹是绝不会容许我们这样做的。”刘雪莹抿了抿唇：“若是你爹爹知晓了，定然会大发雷霆。” 刘雪莹低下头看向夜微澜：“夜卿安，我是定然要除的，只是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法子。若不然，咱们的目的达不到，还会平白失了你爹爹的信任。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划不来。” 刘雪莹也不再同夜微澜解释，只飞快地打开门，叫来了嬷嬷，吩咐嬷嬷去将消息拦下来。 李嬷嬷闻言却显得有些为难：“昨天傍晚，奴婢便按着夫人说的吩咐了下去，这都已经快要到午时了，只怕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要想拦下来，可不容易。” “拦。”刘雪莹咬了咬牙：“想方设法的拦。” 李嬷嬷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李嬷嬷刚走，便有下人从院外走了进来同刘雪莹见了礼：“夫人，老爷请夫人和二小姐去主院一趟。” 刘雪莹扶着门框的手猛地一紧：“老爷请我们过去？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那下人之前也得了刘雪莹不少的好处，听她这般问，只垂首低声应着：“方才有人去同老爷禀报，说在外面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是关乎大小姐与二小姐的……” 刘雪莹只觉着眼前一黑，半晌才略略稳住了心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传的这般快？ 第42章 还能有谁? 夜微澜在屋中自也听见了那下人的话，只快步走了出来：“娘，爹爹是不是知道了？我们……” 我们可怎么办啊？ 刘雪莹的脑海中亦是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办？ 她如今这夜府夫人之位来之不易，她将这府中清理的这般干净也不容易。她心中更明白，这夜府夫人的位置，是夜庆豪给的。是他给的，他便能够轻而易举的要回去。 夜庆豪的妾室好几个，盯着她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她不能出岔子，一旦出了岔子，便会有人钻空子。 “娘，爹爹叫我们过去，是要……处置我们吗？” 夜微澜的声音在刘雪莹身侧响起，声音中带着几分怯。 刘雪莹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夜微澜良久，各种各样的念头从心中不停地闪过。 刘雪莹手指微微动了动，只压低了声音道：“是，你爹爹已经知道了我们散布消息栽赃嫁祸夜卿安之事了。” “那……那可怎么办？”夜微澜有些慌乱。 刘雪莹抿了抿唇：“你听娘的，你先回自个儿院子，回床上躺下，我自己过去。” “娘自己过去？” 刘雪莹点了点头：“我自己过去，就说你从祠堂出来吹了风，有些头疼，怕过了病气给你爹爹，就不过去了。” 夜卿安以为刘雪莹是想要护着她，心中自是无比感动，只关切道：“那娘亲怎么办？爹爹会不会处罚娘亲啊？” “放心好了。”刘雪莹握紧了手中锦帕：“我是你爹爹的妻子，对你爹的性子也十分了解，他便是生了气，我稍稍哄一哄，服个软，他意思意思稍稍罚个禁足便也就过了，你放心好了。” 夜微澜见刘雪莹面色冷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虽心中仍旧有些犹疑，却也点了点头，在她心中，她娘亲倒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若不是有本事，也不能够从一个妾室被扶正做了正室。 夜微澜这般想着，便点头应了下来：“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躺下了，娘亲若是有什么事情，派人知会我一声便好。” 刘雪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你爹爹还等着，我先过去了。” 一进主院门，刘雪莹就瞧见夜庆豪独自一人坐在正厅之中，面色森冷。 刘雪莹握着手帕的手愈发紧了几分，心中却是暗自松了口气，夜卿安不在。 看来，老爷还是顾念着他们的夫妻情分，不想让她在夜卿安跟前失了颜面。 刘雪莹略略挺直了背脊，勾起一抹笑来，施施然进了正厅：“老爷着急忙慌地叫妾身过来，不知是为了何事？妾身正在张罗着，准备在府中设个家宴呢。虽然老爷说了，卿安是圣灵体之事，不宜声张。可是毕竟也算得上是喜事一件，也该好好庆祝庆祝才是。若不然，倒是委屈了卿安。” 夜庆豪掀了掀眼皮子，眸光泛冷：“委屈了卿安？你如今知道，委屈了她了？那你吩咐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语，说昨日微澜在宫中出事，是因为卿安给她下了药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不会委屈了卿安呢？” “嗯？”刘雪莹脸上尽是茫然：“什么流言蜚语？老爷再说什么为何妾身竟有些听不明白了？” 刘雪莹沉吟了片刻，才又接着道：“莫不是老爷说我前日提议之事？” 刘雪莹抬眸看了夜庆豪一眼：“前日妾身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昨日妾身来问老爷，老爷也并未同意啊。老爷未曾同意的事情，妾身如何敢去做？且之前……” 刘雪莹垂下了眸子：“之前妾身也并不知晓，卿安丹田已经被修复，还是圣灵体之事。若是妾身早知此事，便定然不会向老爷说那些话。那时候不过是想着，卿安不能修炼，又生了孩子，名声自然不及微澜的重要。” “妾身也知晓当时妾身提出的想法不太厚道，只是当时也是因为微澜名声受损之事，心中着急所致。” “如今知晓了她是圣灵体，妾身自然也明白，卿安如今对咱们夜府而言，都是顶顶重要的。夜府唯一的圣灵体，身系咱们夜府的前程，名声不可损毁。” 夜庆豪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定定地看着刘雪莹的脸上，似是在判断她所言是真是假。 “那你可知，今日一早，外面便有流言蜚语传了开，说的，正是卿安给微澜下药，让微澜在宫中仪态尽失之事。” 刘雪莹顿时变了脸色：“什么？竟有此事？怎么会这样？” 刘雪莹脸上满是惊愕，神情有些惶然：“老爷，那些流言蜚语可不是妾身叫人传出去的，老爷没有应允的事情，妾身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做的。” “可是……”夜庆豪抿了抿唇：“我派人仔细查探了，那些流言蜚语，可就是从咱们府中传出去的……” “咱们府中，除了你，谁会那般在意微澜的名声？又有谁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来？那些流言蜚语我仔细听了，可与你前日提出来的，一模一样。” 刘雪莹脸上亦是写满了不解，沉吟了半晌，才似是骤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不，不可能，不会是那样的。” 夜庆豪眯眼：“不会是哪样的？” 刘雪莹却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只苍白着一张脸，急急忙忙摇着头：“没，没事。妾身什么也没有说，那些流言蜚语，的确是妾身派人传出去的，是妾身做的……” 夜庆豪笑了，笑容中却满是森冷：“方才还那般坚决地说，那些流言蜚语不是你传出去的，说我没有应允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不敢去做。怎么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便又承认得这般痛快？” “你当我是傻子吗？” 夜庆豪有些恼怒，脸色神情皆有些骇人：“说！究竟是谁做的？你究竟想要，替谁背了这罪名？” 夜庆豪说完，没等刘雪莹回答，身子却微微顿了顿，顿时了然了过来。 这府中，在意夜微澜的名声，会知道刘雪莹打的算盘，能让刘雪莹心甘情愿为之背锅的人…… 除了夜微澜，还能有谁？ 第43章 区区夜府而已 “她果真这般说？” 云梦幻境之中，本在闭眼打坐修炼的夜卿安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那是自然。”九霄见自己终于吸引到了夜卿安的注意，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亲耳听见的，与我方才说的，一字不差。” “夜庆豪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就问她，是不是夜微澜？” 九霄眉眼一扬，学着刘雪莹的语气：“不是的，微澜素来懂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只是在她跟前略略提了提，却也告诉了她，老爷并未允诺此事，叫她不要再想了。还告诉她，她的名声素来不差，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因为那么一两句流言蜚语便真的相信了那些胡说八道。”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一声：“表面上是在辩驳，可是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夜庆豪，她将之前她打的主意都告诉了夜微澜，所以，夜微澜是知道她之前的打算的，也是有可能叫人将那些话传出去的。” “这对母女，还真是有意思。刘雪莹竟然会将夜微澜推出来挡刀，哈哈，有趣……” “可不有趣吗？”九霄眉飞色舞：“且那刘雪莹瞧着夜庆豪盛怒，便又连忙跪了下来哀求，说夜微澜是夜府小姐，还未成亲，名声十分重要，她也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她定会好好管教，好好教导，求夜庆豪莫要声张，给夜微澜保存个颜面。” “夜庆豪也只发了一通火，让刘雪莹管好自己的子女，便拂袖而去。” 夜卿安倒是不意外：“所以，刘雪莹才会将夜微澜推出来挡刀啊。” 夜微澜是夜庆豪的女儿，剪不断的血缘关联。且夜微澜是筑仙体，尚未成亲，留着，尚且有用。 所以，夜庆豪暂时不会真的发落夜微澜，累她的名声真的损毁。 那对他没什么好处。 可是刘雪莹就不一样了。 虽然刘雪莹是这夜府的女主人，可是这夜府的女主人，却不一定非得是她。她娘家势微，也没有办法成为她的倚仗。 她自然会怕…… 夜卿安抬眼：“夜微澜不知道？” “自然不知道的，刘雪莹让夜微澜装病在自己院子里休息，并未带她去主院。” 九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你是想要，让夜微澜知道此事？” 九霄有些懊恼：“哎呀，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当时就应该将夜微澜给抓过去，让她亲耳听一听，她的娘亲是如何将事情栽赃嫁祸到她身上的。” “错失良机……如今再去跟夜微澜说刘雪莹拿她顶锅，她定然不会信。” 夜卿安眯了眯眼：“错失良机？” 九霄点了点头：“毕竟，被自己亲娘出卖的机会并不太多，若是让夜微澜亲耳听到，定然比从别人那里听到来得震撼。夜微澜虽然是刘雪莹的女儿，可是自小被娇宠着长大，且因为夜庆豪身份地位较高，她脾气秉性也比较娇纵，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跟刘雪莹闹腾呢。” 九霄一想想那样的画面，便觉着甚为有趣：“这可是挑拨她们母女关系的绝佳机会啊，怎么就错过了呢？” 夜卿安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错过的机会，也是可以再重新创造的。” “嗯？”九霄脸上满是茫然之色：“错过的机会还能自己创造？” 自然是能的。 夜卿安眼中笑意愈浓：“来，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夜卿安仔细同九霄吩咐了，九霄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蔫坏蔫坏儿的呢？” “坏？”夜卿安勾唇，嗤笑了一声：“这叫什么坏？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她前世在宫中出生在宫中长大，宫中腌酸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各种明争暗斗，就刘雪莹与夜微澜这些手段，实在不够看的。 夜卿安重新闭上眼开始打坐，她虽然允诺过，会帮这具身子的主人报仇，将之前她受过的苦遭过的罪一一清算。可是，她的野心却绝不止于此。 便是将夜微澜与刘雪莹除掉，甚至是直接将夜庆豪取而代之，她能够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夜府罢了。 区区一个夜府，她的眼皮子还不至于这般浅。 夜卿安抿了抿唇，不过，既然她重生到了这具身体上，这夜府中的这些人非要撞上来，那她也不介意拿他们来试试刀。 毕竟，如今她在这里，在这天龙大陆，在这司幽国，尚未有一方立足之地。 她功力未成，尚不具有争夺其他的资本，便先一点一点地将这夜府蚕食掉，以这夜府为基础，一点一点地扩展自己的势力。 夜卿安体内灵力刚刚运转了一周天，却骤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十一的声音，夜卿安连忙闪身出了云梦幻境。 “娘亲！” 夜卿安见十一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忙抬起头来朝着十一笑了笑：“怎么了？去哪儿疯玩去了？好半天都没瞧见你人。” 十一眨巴眨巴眼：“先去东厢房和夜斐然打了一架，然后又去花园里面转了一圈。” 和夜斐然打了一架？ 夜卿安哭笑不得，怎么这两人打架还打上瘾了不成？ “今日又是为何与夜斐然打架的？打输了还是赢了？” 十一挺了挺胸膛：“谁让他嘴巴臭，他说我是个小野人，我说他是个大胖子，然后我们俩就打起来了啊。自然是我打赢了，他太胖啦，动作太慢，我随便绕一绕，就将他给绕晕了。”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夜斐然会玄灵术，你可得小心些。” “怕什么。”十一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他玄灵术学的特别烂，他用了玄灵术，我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 夜卿安闻言忍不住眯了眯眼，定定地看了十一良久，心中想着，在夜卿安的记忆中，十一似乎并非经过灵石试练，倒是不知道，十一的天赋体会是什么？ 夜卿安正好奇着，却又见十一往外望了望，一脸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到：“娘亲，我先前去了花园，在花园里面听见有几个下人说闲话……” 第44章 利器 十一素来是个聪明孩子，断然不可能平白无故与她说起这个，会让十一提起此事，夜卿安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与我有关？” 十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些下人说什么，大公子就快要回来了。” 十一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夜卿安：“我不知道那个大公子是谁，只是听见有下人说，娘亲欺负了那夜微澜与夜夫人，大公子回来，定会给她们撑腰。说大公子是这夜府未来的主子，老爷最为宠爱他，他一回来定要让娘亲吃不了兜着走。” 大公子……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倒是记得，刘雪莹的确有个比她稍稍小几个月的儿子，叫夜子睿。她回府之后，倒也的确不曾见过夜子睿，所以，是不在府中吗？ 如今要回府了？ 回来又如何？ 十一接着道：“那下人说，大公子前段时日是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出去做事去了，且据闻这趟差事完成得十分顺利，陛下定会嘉奖大公子……” “娘亲，那位大公子，果真那般厉害？那他会不会欺负你啊？” 夜卿安笑了笑，将十一抱了起来：“今天早上开宗祠给娘亲做灵石试练的时候你也在的，你也瞧见了，娘亲是圣灵体。” 十一的确瞧见了，且那些夜家族人的话他也都听见了：“他们说，整个夜家最好的天赋体就是圣灵体，如今的夜家，除了夜老爷，是圣灵体的人就只有娘亲了。” “是了。”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所以，那位大公子，不如娘亲厉害。” “真的吗？” 夜卿安颔首：“自然是真的。” “吹牛。”门外骤然响起嗤笑声，夜卿安母子二人朝着门外看去，就瞧见夜斐然撇着嘴靠着院子门站着：“我大哥虽然只是筑仙体，可是他修炼勤奋，如今已经是仙者三级。你如今，恐怕连玄灵术的门都还没有入，还敢说自己厉害？呸！” 夜卿安神情无比淡然：“那你呢？” “我？”夜斐然有些茫然，不是在说这泼妇和大哥谁更厉害吗？怎么就扯到了他身上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你：“对啊，那你呢？你是什么天赋体？” “我是灵修体！”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灵修体，莫说整个司幽国，单说，放眼整个望京城，灵修体的人没有八万也有五万，你天赋平平无奇也就罢了，你如今已经八岁有余，按理说来，应该至少也修炼了好几年了，至少也是幻者了吧？可是我的十一不过四岁，且从未修炼过玄灵术……你却连他都打不过……” 十一在一旁附和的点头：“是啊是啊，我都没有修炼过。” 夜卿安神情讥诮：“你那位母亲，不督促你们修炼吗？可是为何，夜微澜与夜子睿玄灵术都有所成，唯有你……” “啊……”夜卿安若有所悟：“我忘了，你那位母亲一直只忙着想方设法将你喂成一个连转身都没法灵活的胖子，哪里还记得，督促你练功呢？” “就是有些可惜，司幽国不以胖为尊，只看实力说话。” 夜斐然被夜卿安激怒：“你个泼妇！你以为你是圣灵体就了不起了吗？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不等夜卿安说话，十一便又抢话道：“我娘亲是圣灵体可不可以为所欲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太胖只会让人笑话。我之前就听见这府里的下人谈论你，说你胖得跟猪一样，还是一头趾高气昂的猪。” “你！”夜斐然怒极：“你下来，躲你娘亲怀里算什么？” “下来做什么？”十一吐舌头：“你又打不赢我。” 夜卿安看了夜斐然一眼：“胖还有得救，只需要少吃多动便可。可是蠢……就不一定有救了。” 说罢，便径直带着十一回屋了。 十一咯咯笑着，进了屋就从夜卿安怀中跳了下来：“其实夜斐然吧，人也不是特别坏，就是有点傻，他的那两个侍从倒是挺坏的，老是撺掇他这样那样的，可是夜斐然又是个傻的，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夜卿安听他小大人的语气，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多大点孩子，就知道谁坏谁不坏了？就知道什么叫撺掇了？” “我自然知道。”十一瞥了夜卿安一眼：“我觉着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之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庄子上那些人哪个对你好哪个对你别有所图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整个庄子上也就西头的那钱奶奶对咱们好些。” “还有夜微澜，之前我总觉着她是坏人，可是你却一直跟我说，她很好，对你很好，你被赶出了夜府，只有她一直惦记着你，老是来看你。” “结果呢？”十一摊了摊手：“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毒辣的，我看的是准的。” 夜卿安仔细想了想，似乎倒还的确如此，比起识人的本事，这具身子的主人，还的确不如十一这个四岁小孩儿。 “是是是。”夜卿安的目光落在了十一身上，心思一动，嘴角勾了勾：“我家十一这般厉害，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可能完成？” 十一眼睛一亮：“那自然是可以的。娘亲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都能够完成的。” 年纪不大，语气倒是不小。 夜卿安垂眸笑了半晌，才挑着眉朝着十一勾了勾手指头：“来，娘亲悄悄与你说。” 十一连忙凑了过去，夜卿安在他耳边将事情说了，十一越听眼睛越亮：“这么点小事，放心交给我就是。” 十一蹦蹦跳跳地走了。 十一一走，九霄就现了身：“你让一个四岁孩子去做什么？”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别小看一个四岁孩子，若是在宫中，哪怕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时候，用得好了，也是一个可以致命的利器。” “四岁孩子多好啊，不引人注意，做些事情便也十分方便。”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十一出了院子，才收回了目光：“他是我的孩子，我虽然能够护着他，可是却也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在我的羽翼下，也得让他强大起来才是。” 第45章 巧遇 九霄啧了一声，暗自嘀咕了一句：“果真最毒妇人心。” 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便又接着道：“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情，今日那刘雪莹与夜微澜知晓你是圣灵体之后，便暗中筹谋，要趁着你玄灵术尚未大成的时候对付你。” “那刘雪莹说，此次必定要筹备妥帖，一击即中，取你性命。你最近可得要小心着些……” 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你兴许的确是有手段，可是，刘雪莹到底也在这夜府这么多年，她能够从一个妾室爬到这个位置，且在没有娘家可倚仗的情况下，还能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的这么多年，也断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此前你能够那么轻易的得手，不过是因为，她们因为之前对你的既有印象而低估了你的能力。如今她们已经发现，你并不如她们想象中那般无能，定会对你提高警惕。你可得小心一些了……” 夜卿安没有说话，只抬起眼来瞥了九霄一眼。 九霄见夜卿安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急了：“你瞧我做什么？让你注意些呢，你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 “于你自身，你现如今，灵力太低。且，你还有个孩子，那是你的绝对软肋。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也算得上是你的弱点。” 夜卿安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九霄咬牙切齿：“你难道不是应该好好想想法子如何应对吗？你就知道了就完了？”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那你说说，应该如何应对？” “……”九霄被问得懵了一瞬：“我若是知道，还同你说什么？” 夜卿安点了点头：“也是，都说蛇只是表面聪明，其实脑子不太好使。很多时候，人只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蛇都发现不了。” “我不是……”九霄抓狂。 只是不等他将话说完，夜卿安便又径直开了口：“我知道刘雪莹之前那几次不过是小打小闹，是因为太过轻视我，所以才让我占了上风。我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刘雪莹做了这么几年的地头蛇，如今这夜府都是她的人，她想要对付我，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这些我都知道。” 九霄被夜卿安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也忘了自己方才想要辩驳什么，只拧了拧眉：“那你打算怎么做？还是如同之前那般，让我盯着她，看看刘雪莹与夜卿安究竟想要搞什么手脚，而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针对她们想要做的事情，想法子去应对便是？” 九霄越说越觉得有些憋屈：“可是这是不是也太被动了一些啊？虽然的确你如今没有自己的势力，在这夜府之中很多手段很难施展的开，可是就这样被动挨打，不主动还击？” 夜卿安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夜卿安垂下眸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我不是……一直都在主动出击吗？” “嗯？”九霄一脸茫然，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夜卿安做的事情，桃花眼中的眼睛里面写着满满的疑惑：“一直都在主动出击？” 夜卿安点了点头：“虽然不甚明显，可是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我总不可能直接扛着刀去和刘雪莹她们决斗吧？并不是要动刀动枪，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叫主动出击。” “我算计兰贵妃回到夜府，我将夜斐然抢夺过来，我让夜氏族人都知晓我是圣灵体，这些，都是我的主动出击。”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刘雪莹想要置我于死地，想要算计我，我自然会出手，只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九霄眯了眯眼睨着夜卿安：“那时什么时候？” 夜卿安轻声笑了：“既然你这般着急，那就今天傍晚吧。” “今日傍晚，你想法子，将夜微澜引到后院假山上的栖霞亭中。” 傍晚……刘雪莹有去后院散步的习惯。只是不知道这么几年过去了，她这个习惯，变没变。 傍晚时候，夜卿安带着十一去后院散步。 “娘亲是圣灵体的话，是不是得要开始修炼了啊？修炼辛苦吗？” 十一跟在夜卿安身侧，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我听说，修炼是一件顶顶辛苦的事情，每天要花好长的时间打坐修炼心法，听起来便觉着还挺枯燥的，娘亲你怕不怕啊？娘亲你要是怕的话，要不，我陪着你一起修炼吧？” 夜卿安垂下头，看着十一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正好你也已经四岁了，也的确是应该要修炼了。” 正好她得要找个机会，给十一做一个灵石试练，瞧瞧十一的天赋体是什么才是。 最好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做了，毕竟十一是她的孩子，说不定继承了她的天赋也不一定呢？在确定好之前，还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才是。 “好啊。”十一倒是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等我以后修炼好了，我也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母子二人正说这话，夜卿安便瞧见自己此行的目标出现在了不远处。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原来这么多年了，刘雪莹晚饭之后散步的习惯也还是没有改啊。 夜卿安径直朝着刘雪莹走了过去：“还真是巧呢，母亲也来散步啊？” 刘雪莹本在赏一旁水缸之中的碗莲，闻言转过身来，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你来做什么？” “母亲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带十一一同饭后散步，巧遇了母亲，所以特意来给母亲请个安而已。母亲……便这般不待见我吗？” 刘雪莹暗自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此处就你我二人，你在我跟前作什么戏？耍什么把戏？” 刘雪莹拽紧了手中绣帕：“你莫不是，来同我炫耀你是圣灵体的？夜卿安，你也莫要得意得太早了才是。” 夜卿安垂首轻声笑了：“在母亲心目之中我便是那样的人？不过说起来，今日我的确有事要同母亲说一说，只是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起来恐怕有些不方便，不如母亲同我去那边赏赏花？”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莫要同我耍花招……” “关于外面出现的那些，我给夜微澜下药导致她在宫中仪态尽失的流言蜚语之事，母亲身边那叫做李贵的侍从办事不力，让父亲知晓了……” 刘雪莹顿时变了脸色：“你不是要与我上那边说去？走啊……” 第46章 特别的礼物 刘雪莹的步伐都带着怒，夜卿安却是从从容容地牵着十一跟在后面。 两人走到一处假山下，夜卿安便叫住了刘雪莹：“就在这儿吧，这旁边没有路了，来往的人少，也比较……隐蔽。” 刘雪莹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才恶狠狠地道：“你想要说什么？” “说一说，你派人去外面传播谣言，说夜微澜会在宫中失态，是因为被我下了药。只是谣言尚未传开，我却突然出乎你预料的成了圣灵体，你着急忙慌想要阻拦流言蜚语散布，谁曾想，那些流言，却已经被父亲知晓……” 刘雪莹面色森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夜卿安脸上仍旧带着笑：“母亲，别急啊，很快就说到重点了。重点在于，你害怕父亲追究到你身上，会让你在府中地位不稳，于是，你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让夜微澜回屋装病，独自一人去了主院。夜微澜以为你是要独自去承担下所有罪责，心中不知如何感动，却不曾想，你在父亲面前，却将此事全部推到了夜微澜的头上。你暗示爹爹，所有的一切，都是夜微澜所为，是她心中不满，散布出去了那些流言。” “只是夜微澜毕竟是父亲的亲女儿，是夜府小姐，名声坏了对夜府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父亲不得不遮掩了下来，没有责罚她。你也再三保证，会好好教导夜微澜，此事，便就此揭过。” 刘雪莹最开始脸上尚且带着几分不屑，只是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一片。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母亲心中最清楚。”夜卿安笑意盈盈地看着刘雪莹：“母亲是不是很惊讶当时你与爹爹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有你们二人在，为何我竟然会知道这些？母亲是不是甚至想要杀人灭口？” 夜卿安看着刘雪莹不停变化着的脸色，眼中笑意更深：“不知母亲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情，母亲既然已经做了，还以为，能够真的瞒过所有人吗？” 刘雪莹几乎将手中绣帕揉碎，嘴唇亦是微微轻颤着，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了情绪：“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要做什么？” 夜卿安又笑了一声：“我是怎么知道的？母亲猜呀？母亲是……很聪明很厉害吗？” 猜？ 刘雪莹咬紧了牙关，那是夜庆豪的主院，便是她也没有办法在里面做手脚，更遑论一个刚刚回府尚且没有在府中立稳脚跟之人。且夜卿安虽然是圣灵体，可是她尚未修炼，更不可能能够瞒过夜庆豪悄然藏身在夜庆豪的主院中听他们交谈。 除非…… 根本就是夜庆豪默许的。 夜庆豪默许她藏在院子里听他们说话，亦或者夜庆豪亲自将他们交谈的内容告诉了夜卿安。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让她心中恨极。 她陪在夜庆豪身边二十多年，为妾的时候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为他生儿育女，后好不容易被扶正，亦是每日辛苦劳累打理后宅。 谁料，他竟然这般对待自己。 就因为夜卿安是圣灵体吗？ 虽然圣灵体的确难得，可是夜卿安此人，分明就是有所图谋的！ 难不成，自己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还比不过一个夜卿安吗？ “至于我想要做什么？”夜卿安目光落在刘雪莹身上，却并未明明白白地回答她的为题：“我知晓，母亲如今，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想要趁着我尚未修炼之际，彻底地除掉我？” 刘雪莹猛地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接，火光四溅。 夜卿安笑了笑：“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母亲对我存在着这般大的敌意？当初母亲尚在的时候，她性子也并非是喜好争夺之人，也从未薄待了你。且因为我天赋不佳的缘故，母亲的日子过得并不比你好多少。” “后来，母亲难产而死，你被扶正，甚至都来不及彻底站稳脚跟，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欺我辱我，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按理说来，我与斐然天赋都不高，且生母早逝，对你，对夜子睿，对夜微澜，都构不成威胁。你对付我们反倒容易累你名声受损，让你落下一个苛待嫡子嫡女的名声。” 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雪莹神情渐渐坚定起来，眼中泛着刺骨的冷：“为什么？你生母就因为出生比我好些，其他样样都不如我，却压在我头顶十多年。你是个废物，却因为是嫡女，便能够得到我的孩子想方设法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如何能够不恨？” 就因为这样？ 夜卿安眯了眯眼，总觉着刘雪莹没有说实话。 只是却也明白，若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那她断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她逼迫也没有用。 夜卿安笑了笑：“其实我此番回来，所求也并不多，十一尚小，我只想让他过上好日子，不用被人欺负，不用饱一顿饥一顿，不用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我亦是不想与你争，与你斗。斗到两败俱伤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若是你答应，不再找我麻烦，那我便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若是不能，那就莫要怪我了。” “呵……”刘雪莹冷笑了一声：“你真以为靠这个就能够威胁得了我？” 刘雪莹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以为你将这些话说出去，就会有人信？” “母亲这意思，是要与我争斗到底了？” 刘雪莹只恨恨地盯着她没有作答，夜卿安却是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只轻轻点了点头：“好，好，既然母亲这样，那我只好，送母亲一份特别的礼物了。” 听夜卿安这般说，又见她脸上笑容，刘雪莹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 夜卿安却压低了声音，只以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母亲，其实，从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微澜妹妹便一直在上面的栖霞亭之中，方才我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微澜妹妹，都听得清清楚楚。” 见刘雪莹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夜卿安笑容愈盛：“我知晓，母亲这般聪慧，这般厉害，定然有千万种法子能够好好的将微澜妹妹安抚妥帖。只是，镜子碎了，那就是碎了，即便补得再好，也会留下痕迹。一张纸，皱了就是皱了，即便是想尽办法，也还是会留下折痕。” “你猜，微澜妹妹，会不会从此，恨毒了你？” 夜卿安哈哈大笑着，握紧了十一的手：“十一，走，我们继续逛去。” 第47章 杀念起 刘雪莹几乎将牙咬碎，夜卿安，找死！ 只是很快，刘雪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劲，夜卿安既然抓住了她的把柄，为何不利用她的把柄提条件？却是就这样轻飘飘地就当着她的面掀了底？ 刘雪莹想起方才夜卿安的话，浑身猛地一震，飞快地四下张望着，却在抬头看头顶的时候，瞧见了头上亭子里站着的夜微澜。 “微澜……” 夜微澜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浑身都在颤抖着。 刘雪莹心中慌乱无比，连忙朝着夜微澜走去：“微澜，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你千万莫要听夜卿安所言……” 夜卿安自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十一，你瞧这叫什么？” “这叫恶有恶报。”十一嘿嘿一笑。 夜卿安惦记着给十一进行灵石试练之事，夜里在云梦幻境之中修炼到子时左右，便先派遣了九霄前往宗祠去打探，而后才回屋抱了十一，直奔宗祠而去。 夜里的宗祠，安静得近乎诡异，夜卿安抱着十一立在院中，抬眸看了一眼宗祠里面亮着的长明灯，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试验灵石，微微眯了眯眼，而后将十一的手，放在了那灵石上。 灵石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十分突兀，光亮之后，灵石上渐次浮现起了三个字：“三元至尊体。” 夜卿安手轻轻一颤，十一也是至尊体？ 夜卿安将十一的手收了回来，退后了两步，微微抿了抿唇，十一是三元至尊体，离九元至尊提虽然还有些差距，可是却也是十分难得的天赋体。 不能让人知晓，否则定会给十一招惹来祸事。 夜卿安眯了眯眼，抱着十一转身，却瞧见对面的屋顶上，立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只脸上的金色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徐默…… 他在这里多久了？ 方才她给十一灵石试练，他都看见了？ 夜卿安抱着十一的手微微收紧，只紧抿着唇定定地看向徐默。 徐默似是知晓她在想什么，只人影一动，下一瞬人便已经在离夜卿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身法……近乎妖异。 夜卿安心中正想着，便听见徐默开了口：“三元至尊体，令公子倒是天赋惊人。” 果然瞧见了。 夜卿安眸光愈冷：“深更半夜，徐公子不好好睡觉，却跑来夜府晃荡？徐公子倒也实在是厉害极了，这夜府不说戒备森严，却也绝非任何人都能肆意进出的，徐公子却如入无人之地，想必亦是个绝顶高手。” 徐默笑了笑：“夜小姐戒心何必这样重？我来夜府，本就因有事想与夜小姐相商，只是还未到夜小姐住的院子，就瞧见了夜小姐在此处。” “如今我与夜小姐本是盟友不是吗？夜小姐握着我的把柄，我亦是知晓夜小姐的一些秘密……” 盟友…… 夜卿安抿了抿唇，心中却是起了杀意。 她如今虽有些事情需要依靠徐默，可是，却也不是非他不可。 十一还太小，他这个秘密，决不能够落入别人手中。 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她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只是徐默此人，只怕也并非什么好相与之辈。 夜卿安按捺下眼中杀意，只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你来夜府，是为寻我，不知徐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今日傍晚，我收到了夜大人送到澜庭小筑的拜帖。” 这般快？ “我来，自然是为这拜帖而来。”徐默长驱直入，声音清冷：“你想要在这夜府站稳脚跟，且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我想拥有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兰贵妃面前的身份。” “夜庆豪此番假借道谢之名，登门造访，便是一个机会。”徐默看向夜卿安：“你的，亦是我的。” 徐默所言，不无道理。 夜卿安抿了抿唇：“夜庆豪同我提起，澜庭小筑所属澜庭阁，是一个医修门派，一度没落，最近几年有崛起之势？” “是。”徐默颔首。 夜卿安抬眸：“我同夜庆豪说，是你替我重铸了丹田，修复了我的筋脉。我观夜庆豪话中之意，似是有意拉拢你，让你为他所用。” 夜卿安的眼中写满了怀疑：“你可会医术？夜庆豪并非是好糊弄之人，到时候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地试探你，若是你出了什么岔子……” 徐默笑了一声：“若是我出了什么岔子，咱们俩，可就都完了。” 夜卿安眸光深了几分，心中杀念又起。他说的没错，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夜庆豪定然会怀疑上她。 徐默却好似一直狡猾的狐狸一般，将夜卿安心中想法摸得通通透透，只又笑了一声：“夜小姐放心便是，我既能入得了澜庭阁，医修之术，便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夜卿安再次开口：“你的……” “我的面具。”话还未说完，便被徐默截了过去：“我说过了，我是想要寻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近兰贵妃，既是正大光明，到时候，我自然会揭下这面具。” 这人……仿佛会读心术。 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夜卿安第三次起了杀念。 “想杀了我？”徐默带笑的声音骤然在她耳畔响起，极轻，却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直插入了夜卿安的心底深处。 “可惜了。”徐默身形飘忽，又退后了两步：“夜小姐如今，还不是我的对手。” “不只是现在，便是再过三五年，夜小姐恐怕也不能成为我的对手。” 徐默勾了勾嘴角，一张金色面具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愈发的诡异：“夜小姐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既然动不了我，何不安安心心地与我做盟友。” “相信我，跟我做盟友，比跟我做敌人，可好过太多了。” 这人倒是自负得很。 夜卿安抿了抿唇：“徐公子应当也是聪明人，方才徐公子说的话，便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了吧？想必徐公子也应该知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 “自然。”徐默笑了：“夜小姐的秘密，我自会守住。” “三日之后，澜庭小筑见。” 徐默的身影在夜卿安面前消失，声音也渐渐远去…… 第48章 灭门 “这人，是狐狸变得吧？”耳畔突然响起九霄的声音。 “狐狸？”夜卿安转过头，眼中满是疑惑。 “唔……”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我是说，他如狐狸一般，骚里骚气的。” 夜卿安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你不是一直都在的吗？为何竟然没有提醒我他来了？” 九霄委屈：“我也想提醒你，可是关键是，我也没有发现他来了啊。” 夜卿安一怔，她虽然整日里骂九霄是个没用的蛇，可是到底是蛇，按理说来，蛇的感应能力应该是极其厉害的，可是，就连九霄都未曾发现徐默来了。 九霄轻咳了一声：“且这两日你总在云梦幻境之中修炼，还总是嫌弃我在打扰到了你，所以闲来无事我便幻化成了人，去外面闲逛了逛。这一逛，倒是让我瞧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猜猜看究竟是什么？” “你若是再在我面前这样卖关子，我便直接将你杀了做蛇羹。” “……”九霄刚要出口的话被夜卿安噎了回去，只得委委屈屈地道：“我瞧见了，徐默杀人。” 夜卿安猛地转眸看向他，眼中尽是诧异：“徐默杀人？” 九霄点了点头：“就在今日下午。” “我本是想要去找些吃的，尝尝世间百味。结果途径一处府邸的时候，我就瞧见了徐默，我瞧见他的时候，他的周围已经有不少尸体了。且还有一个老者与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在求他，我当时害怕被他发现，离得有些远，只是却也听见了那女子凄婉的哭求声。” “可是我瞧见那徐默却丝毫不为所动，径直将手中剑从那女子的天灵盖……”九霄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头顶的位置：“插了下去。” “后来，又面不改色地将那老者给杀了，一剑毙命。” 九霄想起当时情形，仍旧觉着有些心有余悸：“后来我等他离开之后，才去那府中查看了一番，阖府上下竟无一个活口，我亦是不知，那家人与那徐默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只是观徐默当时的模样，便是说一声魔鬼也不为过的。” “所以我觉着，此人绝非善类，你若是想要与他同盟，恐怕还得要三思而后行。” 夜卿安眯了眯眼：“非善类又如何？如今我与他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若是果如你所言那般，那我如今，便更是跑不掉了。” 夜卿安说完，才又转眸看向九霄：“你可记下了，那被徐默所杀的那一家人是哪一家？是何身份？” “我专程查看了，城南宁康巷，沈府。我瞧见被杀的那老者，名叫沈哲，是当朝廷尉。” “廷尉？”夜卿安眯了眯眼：“廷尉掌国之刑狱……” 夜卿安手指微微蜷了蜷，究竟是什么样的仇，能够这般将那沈哲阖府上下灭门。 她对着徐默的身份，倒是愈发好奇了。 “需不需要我去查一查那徐默？”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连他来了都丝毫察觉不到，你还去查他？” “我……” 夜卿安却又蹙起了眉，按理说来，若是那徐默那般厉害，之前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九霄的存在啊，若是察觉到了，却不予理会，反倒当着他的面继续杀人，那就十分更有趣了。 且九霄说，下午他出去的时候，是幻化成了人的，徐默虽然见过九霄，可是见到的是他不曾幻化成人的时候，他未必知道是九霄…… 若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也能这般肆无忌惮。 夜卿安眯了眯眼，对那位徐公子，倒是愈发好奇了。 回到院子，将十一放回床榻之上，夜卿安才又回了云梦幻境。 “十一亦是至尊体，可是下一任云梦幻境之主？”到了云梦幻境，夜卿安也没有立即便开始修炼，只抬起头来问着九霄。 “不是。”九霄摇了摇头：“至尊体虽然难得，可是在几十上百年之内，却也并非绝无仅有。可是九元至尊体是……” “是什么？”夜卿安想了想方才九霄的话，倒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所以，在几十上百年之内，九元至尊体是绝无仅有的？只有一个？” “是。”九霄点了点头：“在你死之前，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九元至尊体，这云梦幻境的主人，并非是至尊体，而是九元至尊体。” “十一只是三元至尊体，他尚且不足以成为云梦幻境的主人。”九霄说这，又看了夜卿安一眼：“不过，十一与你血脉相连，你作为这云梦幻境的主人，亦是可以将他带到这云梦幻境中来修炼。” 夜卿安倒也不意外九霄会猜到他的目的，只点了点头：“我可以带十一进来，是因为他与我血脉相连？” 九霄颔首：“你血脉相连之人，亦或者与你……心灵相通之人。” 夜卿安挑了挑眉：“血脉相连之人容易理解，心灵相通之人何解？” “唉……”九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非得要我说的那般清楚吗？就是你丈夫啊……与你互相喜欢互相爱慕的人啊。” “……”夜卿安嘴角微微抽了抽，她的确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毕竟好似在她的人生规划之中，好似从未有过这个人的存在。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却又道：“这云梦幻境之中灵力十分充沛，修炼了几日之后，我感觉我应该快要突破第一阶，从幻者进化到灵修者了。” “嗯。”九霄也并不意外：“你天赋本就极高，且又在这云梦幻境之中修炼的，加之幻者到灵修者的进阶本就不难，也的确是该进阶了。” “你每进一阶，云梦幻境同时也会进一阶，给与你相对应的奖励，也不知道你进阶到灵修者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不过因为到灵修者并不太难，所以这个奖励应该也不会太过丰厚。” 夜卿安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夜卿安闭目开始修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卿安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小姐，你醒了吗？老爷来了……” 夜庆豪？ 夜卿安骤然睁开了眼，飞快地出了云梦幻境。 第49章 画了个大饼 夜卿安到正厅之时，夜庆豪的茶已经喝了一半。 见着夜卿安出来，夜庆豪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只是却并未说什么，只径直道：“最近可有好生修炼？” “有的。”夜卿安垂首应着：“我每日都会抽出几个时辰修炼，晚上亦会修炼到子时左右。只是……我此前并未受人教导，只能自己摸索，修炼的进度有些慢。” 夜庆豪点了点头：“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一桩。” 夜庆豪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微微顿了顿：“城中稍稍名声威望较高的玄灵术尊者不算多，其中便有你那几位弟妹的师尊，子睿师从华泽先生，华泽先生如今也为太子少傅。微澜师从灵慧先生，灵慧先生是女子，虽为女子，却也天赋极佳，亦是难得一见的圣灵体。斐然师从灵均先生，灵均先生是灵慧先生的师兄，修为亦是不低。” 夜庆豪沉吟了片刻：“我觉着，你可以与微澜一同拜在灵慧先生名下，毕竟都是女子，于名声上也稍稍好些。”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的衣袖上的绣纹，前世她身为***，引导她修炼的先生亦是最好的，于修炼这件事情上，她并不觉着自己需要人引导。 且与夜微澜同一个先生？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夜微澜拜在那位先生门下少说也有十来年的时间了，与那位先生恐怕感情甚笃。 她若是去了，还不知道夜微澜会如何想方设法地对付她呢？ 她又何必去找不痛快。 若是夜庆豪非得要给她找一个教导先生…… 夜卿安手指微微顿了顿：“爹爹，我想跟着灵均先生修炼。” “灵均先生？”夜庆豪有些诧异。 夜卿安点了点头：“对，灵均先生。” 这位灵均先生夜卿安倒是听闻过的，之前刚回府见着夜斐然的时候，她带着夜斐然去质问刘雪莹，刘雪莹便提起过这位灵均先生。 当时刘雪莹是怎么说的来着？ “为了让斐然拜在灵均先生门下，老爷与妾身，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望京城中许多世家子弟都拜在灵均先生门下的，灵均先生在城中素有名望，无论是修炼之术，还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是拔尖的……” 夜卿安眯了眯眼，三字经说：“教不严，师之惰。” 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而言，师从的人有何本事是何品性，是极为重要的。 她打心里便觉着，夜斐然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与那位号称样样拔尖的灵均先生，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这位灵均先生兴许的确是好的，可是却也不排除，刘雪莹与夜微澜从中做了手脚的可能。 毕竟，方才夜庆豪不是说了吗，那位灵均先生，与教导夜微澜的那位灵慧先生，可是师兄妹的关系。 她倒是想要去瞧瞧，这位灵均先生每日里，都是如何教导夜斐然的。 夜卿安想着，面上却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笑容：“最近爹爹让斐然搬到了我这院子里，让我好生教导，经过最近的接触，我总觉着，斐然有些无心向学。我本想教导教导，可是我之前于修炼一事，也并不了解。其余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六艺那些，我也不知道他进度如何，也不敢贸然指点。” “所以我便想着，若是我能够与斐然师从同一位先生，我一方面也可以跟着师尊学习，亦可从旁督促斐然，倒是一举两得。” 夜卿安抬起眼来看向夜庆豪，眼中一片坦诚：“至于爹爹说的名声之事……” “虽说男女有别，可是女儿已经生了孩子，且也并未打算再成亲，于这件事情上倒是并无多少顾忌。” 一句“已经生了孩子，且并未打算再成亲”成功地取悦了夜庆豪，夜庆豪紧绷着的脸也松了许多，只佯作沉吟了一会儿，方点了点头：“也可，灵均先生也不错。” 又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利益得失，夜庆豪下了决定：“那就灵均先生吧。” 夜庆豪看了夜卿安一眼，决定先给她画一块饼。 “明日我就带你过去拜师，你好好跟着灵均先生修炼，你天赋极佳，修炼的速度定会比寻常人快上不少。” “你是夜府这一代小辈中，唯一的一个圣灵体，不出意外，以后夜府都极有可能是你的。我亦是会将你当作夜府的下一任家主来培养，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若是你能够追上你弟妹的修炼进度，我定有重赏。” 夜卿安微微扬了扬眉，嘴角勾了勾，下一任家主吗？ 听起来，倒是令人期待极了。 若她是真正的夜卿安，只怕就会被夜庆豪这番话给哄骗到了。 “是。”夜卿安垂下眸子：“爹爹放心，我定会好生修炼的。” 夜庆豪见夜卿安这般顺从的模样，这才满意了，只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立在屋中侍候的丫鬟连忙道：“小姐刚起，还未用饭，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将饭菜端上来。” 夜卿安点了点头，由着他们去端饭菜去了。 饭菜到，十一也醒了。 夜卿安与十一一同用了早饭，十一便出去玩去了。 夜卿安回了屋，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着，不多一会儿，有丫鬟进了屋，将一盏茶放在了夜卿安手边，人却并未退下。 夜卿安翻着书页的手微微顿了顿，掀了掀眼皮看向了那丫鬟：“有事？” 那丫鬟咬了咬唇，才低声道：“大小姐……” 说着，便猛地跪在了夜卿安跟前。 “大小姐应当也知晓，奴婢们都是夫人派来盯着大小姐的，只是奴婢在大小姐身边侍候了这几日，觉着大小姐并非传言那般不堪，反而性子和善，待我们也不错，所以奴婢想……奴婢希望能够在大小姐身边侍候，奴婢愿意听从大小姐的吩咐……” “大小姐若是想要通过奴婢给夫人传递什么消息，奴婢也可以代劳。” 夜卿安微微挑了挑眉，勾唇笑了。 她此前说，等着这四个丫鬟中有人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来投奔她，那时候九霄还颇为不屑。 这不是让她给等来了吗？ 第50章 不想委屈了自己 夜卿安知晓，这个丫鬟会选择投奔她，跟她说出这番话，只怕与方才夜庆豪的话不无关系。 毕竟，夜庆豪可是当着她们的面允诺了自己下一任家主之位呢。 夜卿安有些想笑，只怕连夜庆豪都不曾料到，自己为了笼络她而信口说的一句话，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吧？ “你这是……想要投靠我？为何？” 夜卿安的话问的无比直白，那丫鬟略略愣了愣，才咬着唇点了点头：“是，奴婢想要投靠大小姐。” 说罢，才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夜卿安的脸色：“奴婢这样做的原因，一是因为大小姐待人和善，从不打骂下人。二是觉着，大小姐与奴婢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比奴婢想象中，要聪明许多，奴婢这几日一直都在观察着大小姐的一言一行，觉着大小姐以后，兴许会大有作为。”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那丫鬟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小姐如今刚刚回府，在府中并无能够亲近能够信任的下人。奴婢于夫人而言，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可若是能够跟着大小姐，那奴婢便能成为大小姐最为倚重的人。” 夜卿安听到那丫鬟说前两个原因的时候，神情脸色尚无丝毫变化，只是在听到第三点的时候，却忍不住挑了挑眉，眼中升起了几分兴味。 “我最为倚重的人？”夜卿安勾唇而笑：“我自己有多少本事，我自己最为清楚。以后，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在这府中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很快，也自然会有其他人发现我是明珠蒙尘，而转而投奔我。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把握，觉着能够成为我最为倚重之人呢？” 那丫鬟闻言，微微挺直了背脊：“奴婢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只是自问自己最大的优势便是会审时度势，够圆滑，也够机灵。府中各种消息，奴婢也都知晓一些。侍候主子需要会的那些事情，奴婢基本也都会。便是有不会的，主子说个一两遍，奴婢也就会了。” “只是如今奴婢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大小姐只怕也不会相信。奴婢好用不好用，大小姐用上一段时间，自然也就知晓了。” 倒是有趣。 夜卿安眼中兴味愈浓：“你既这般厉害，又为何之前没能得到夜夫人的赏识，成为她的心腹之人呢？” “兴许是因为奴婢来得晚了的缘故吧，夫人如今身边信任之人，大多是少时便跟着她的老人，跟在身边久一些，到底合用一些，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也就没有办法轻易割舍了。” 那丫鬟微微笑了笑，倒是有几分不卑不亢的味道：“奴婢的性子比较要强，喜欢凡事争个第一，若是不能成为那个最，便不想太委屈了自己。” 有趣。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厅中这丫鬟，此前她们四个被一并送进来的，因着知晓是刘雪莹用来监视她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到现在，她也还不知道她们几个的名字。 此前这丫鬟藏在其中，也从没有做过什么引她注意之事，就连她之前训斥她们，也都与其他三人一般，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不曾想，今日竟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奴婢入府三年，之前也一直在找一个值得奴婢效忠的主子，只是却并未找到满意之人。直到……大小姐回了府。”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用手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子：“怎么？你还挑主子？” “自然是挑的。”那丫鬟垂眸笑了一下：“奴婢惜命，后宅之中的斗争虽然不见血，可是却会丧命，奴婢不想遇着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主子，平白送了自己的命。” 夜卿安笑了，这丫鬟，倒是十分明白，说什么样的话，能够让自己对她感兴趣。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未进夜府之前，是何家世？又是为何进的夜府？” 那丫鬟倒是不意外夜卿安会问起此事，只垂首道：“奴婢家中条件尚可，是做小本生意的，奴婢是二房所生，又是庶女，后宅中那些事情，也见识了不少。只是后来家中因为一些变故获罪，家破人亡，男丁被流放，女子充入了奴籍，流入了人牙子手中，这才被管家买回了府。” 夜卿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 夜卿安坐直了身子：“正如你所言，我如今刚刚回府，并无可用之人，你既然愿意投靠我，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想要的人，可以不那么聪明，但是必须要忠诚。你既投靠了我，若是让我知晓，你背叛我，那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那丫鬟颔首：“这是自然，大小姐放心。” 夜卿安点了点头：“这是其一，其二，关于你想要的，我身边最为信任的这个位置，最后能不能落入你的手中，得看你有多少本事。” “奴婢明白。” “最后，只要你愿意老老实实效忠于我，那么以后，有我一碗饭，便定然有你一口粥，这你可以放心。” “是。” 夜卿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想要交代的眼目前也就这么多，更多的，还得看她的表现再决定说与不说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丫鬟神情并未有丝毫波澜：“奴婢紫绡。” “好。”夜卿安点了点头：“其他三个丫鬟呢？” 紫绡垂下眸子：“被奴婢支开了。” 夜卿安笑了一声，倒是并未责备，只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姿势：“既如此，那你闲来无事，便与我说说如今这府中的情形吧，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我身边没个可以打探消息的人，对着府中的情形倒的确一无所知。” 紫绡连忙应了，思量了片刻，才道：“府中的详细情形，奴婢以后慢慢与主子细说，最近府中发生的事情，倒是有那么一两桩。” “比如……昨日二小姐不知道为了什么与夫人吵了起来，闹得厉害。就在后花园中，府中许多人都瞧见了，当时二小姐与夫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最后不欢而散……” 第51章 不妨多来往来往 夜卿安但笑不语，刘雪莹与夜微澜为何而闹，她自是一清二楚的。 紫绡见夜卿安这般反应，若有所悟，面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只是细细想来，好似那些吓人在提及的时候，也隐隐约约说起过，在二小姐与夫人起争执之前，大小姐曾与夫人在后花园中相遇，两人还一同说了会儿话。 若是二小姐与夫人争执的原因是因为大小姐，那这位大小姐，倒实在是不可小觑。 紫绡心神一震，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在犹豫了一夜之后，做出了投靠大小姐的这个决定。 既然夜卿安对这一桩并不那么感兴趣，紫绡连忙又道：“老爷与夫人感情一直不错，只是最近，老爷却极少去夫人院中过夜。前日是十五，府中惯例，初一十五，老爷都是歇在夫人房中的，可是前日老爷却是去了后院六姨娘房中。” 这倒是个新鲜事。 夜卿安笑了一声：“那夫人岂不气得够呛？” “自然是气得，听闻当天晚上在房中摔了不少东西。只是夫人平日里都是一副贤良大方的模样，第二日打开了院子门，却也还得笑意吟吟地对着人。就连第二日，六姨娘说身子不舒服告病没有去主院请安，夫人也还专程叫人准备了东西送过去，嘱咐她好生休息。” 有些意思。 夜卿安心中暗自想着，她回府时间不长，光是顾着夜庆豪，顾着刘雪莹母女，便没有什么其他空闲时间去打探府中其他人的消息。 只是如今听这紫绡这般说，却是让她想了起来。 这夜庆豪的后院中，是有妾室的。 就连刘雪莹，当初也是妾室被扶正的。 也正因为刘雪莹当初是妾室扶正的，所以夜卿安料想，刘雪莹在心中定然会比寻常正室夫人更加不喜后院那些妾室。 既如此，她倒是不妨多于夜庆豪的其他几个妾室来往来往。兴许，能够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发现呢。 “府中几位姨娘如何？” 紫绡说她会审时度势，够圆滑，也够机灵，也并非是吹嘘。 听夜卿安这样问，紫绡立马便明白过来，夜卿安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 “府中几位姨娘中，最有本事，心机最深的，是三姨娘，也隐藏得最深。且三姨娘与夫人，有杀子之仇。” “杀子之仇？”夜卿安呢喃着这四个字，嘴角微微翘了翘，却也不问紫绡这些听起来便让人觉着无比隐秘的消息究竟从何而来：“我知晓了。” 紫绡已经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心中暗自想着，大小姐还是不够信任她。 只是她却也不急，夜卿安不问，她就只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地。 夜里，回到云梦幻境之后，夜卿安并未急着开始修炼，只吩咐着九霄：“你替我去澜庭小筑走一趟。” “啊？”九霄一脸的不情愿：“去澜庭小筑？又要去见那残酷无情的徐默吗？做什么啊？” “那澜庭小筑又不是刀山火海，你作何这模样？”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却只吩咐着：“去澜庭小筑，告诉徐默，明日一早，夜庆豪要带我去拜师，拜在灵均先生门下。” 九霄有些茫然：“你去拜师为何还要同他讲？” 夜卿安并未解释，只定定地看着他。 “……”九霄沉默了一会儿，只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不问就是。瞧你这张脸哦，拉得这般长做什么？” 话说着不问，却还在碎碎念着：“戏文里说的果然是对的，果然一代新人换旧人，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唉，我这个旧人，恐怕是要失宠了。” 话音未落，便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着他飞了过来，九霄急急忙忙躲了开，飞快地消失在了云梦幻境。 第二日一早，夜庆豪果真派了人来让夜卿安收拾收拾出门，去拜师。 夜卿安换了一身衣裳，抱着十一一同出了二门，就瞧见夜庆豪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见着十一，夜庆豪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随即才似是想起什么：“说起来，你这个孩子也算是夜家人，他似乎也并未经过灵石试练吧？什么时候再选个良辰吉日，给他也试练一下吧。” 夜卿安身形微顿，只垂首应了下来，心中却在想着，若是十一也要进行灵石试练的话，倒是又免不得要找那徐默要些那药粉了。 自己今日卖他一个人情，亦是为了以后好用，却不曾想，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等着上了马车，十一才转头看向夜卿安：“娘亲，我也要灵石试练吗？要是我天赋不好，是不是也要被逐出夜府啊？就如同娘亲当年那样？” “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夜卿安好笑不已，点了点他的脑袋：“不会的，我的十一这般聪明，天赋怎么可能会差？” “不用担心这些，你这样半大的孩子，我总还能护住的。” 十一眼珠子却是转了转，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夜卿安瞧着好笑，便问他：“最近你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十一顿时挺直了身子：“我做事，娘亲大可放心。那夜斐然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只稍稍加以引导，他就上钩了。我还对他用了激将法，娘亲就等着验收成果吧。” 激将法？ 夜卿安笑了起来，这小不丁点儿的孩子，还懂激将法呢。 “我那舅舅就是蠢了些，不过有我盯着，那恶毒夫人想要利用他来对付娘亲，我却是决不允许的。” 夜卿安眉眼含笑，只抬起手来揉了揉十一的头发：“十一这般厉害，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夜卿安身子一顿，微微眯了眯眼，只掀开帘子往外望去。 跟在马车旁的紫绡见状，连忙低声道：“小姐，是前面有人堵住了路口，人太多了，咱们的人过不去。” 夜卿安点了点头，探出头看了眼那层层叠叠的人：“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方才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奴婢留心听了一耳朵，好似是有人在求医。” “求医？”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便有了猜想：“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过不去，我下去看看吧。” 第52章 玩这般大吗? 夜庆豪也下了马车，见着夜卿安也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家丁将围观的百姓给分了开，夜庆豪与夜卿安才得以钻进了人群最中心的位置。 人群中央，围着三个人，一站一跪一躺。 “怎么是他？”夜卿安听到夜庆豪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微微扬了扬眉，忍不住侧过头看向了夜庆豪：“爹爹认识的人？” 夜庆豪抿了抿唇：“躺着的那位，是淮阳王世子，天赋不错，可是却是个喜欢钻研旁门左道的，喜欢收集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修行方式。” 夜卿安也忍不住扬了扬眉，有些意外，淮阳王世子？ 夜卿安心中虽有些疑惑，面上却是不显，只压低了声音道：“那位站着的，女儿认得。” 夜庆豪一愣：“那带着金色面具之人？” “是。”夜卿安声音愈发低了几分，只用两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应着：“那一位，便是女儿此前提起过的，替女儿重铸丹田打通经脉的神医。” “是他？” 夜庆豪闻言，目光便落在了徐默的身上。 夜卿安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小声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罢，便侧过头问身边看热闹的百姓：“这位公子可知，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站在夜卿安身边的是个约摸二十来岁的男子，听见有人问话本有些不耐烦，只是转过头瞧见夜卿安的脸，眼中一亮，笑容立马便殷勤了起来：“那位躺着的是淮阳王世子，跪着的是他的贴身随从，听闻是淮阳王世子练功失当，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了。那位带着金色面具的，听闻是澜庭阁的医修者，医术极高……” “淮阳王世子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他的侍从发现之后，就连忙找到了澜庭小筑，只是这位神医不再澜庭小筑，那侍从一路寻来，见着人便将人堵在了这里，求那位神医给他家主子救命呢。” 见夜卿安颇为感兴趣的模样，那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只是按我说啊，这种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之人，即便是不死，恐怕也下辈子也废了，能捡回一条命就算是运气好了，就算是神医，也没多大用啊。” 夜庆豪自也听见了那人的话，只蹙着眉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淮阳王世子。 面色苍白，七窍皆有出血症状，手上经脉暴起，看起来极为骇人，的确是经脉逆行走火入魔的症状。 夜庆豪抿了抿唇：“修炼本就应该好好的老老实实地修炼，总是想着用一些歪门邪道来提升功力，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成功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瞧着徐默在那淮阳王世子面前蹲了下来，开始查看淮阳王世子的情形。 夜卿安昨日将他们今日要去找灵均先生拜师的消息透露给徐默，就是想要徐默在他们途径的路上唱一出戏，让夜庆豪相信他的医修者身份。 因而，最开始的时候，夜卿安本以为这两人只是徐默找来的托儿，不过是为了演一场戏给夜庆豪看，所以方才听见那人是淮阳王世子之后，方觉着有些诧异。 只是如今瞧着徐默查看那淮阳王世子的情形，见他将淮阳王世子的眼皮掀了开来，瞧见里面的眼睛亦是赤红一片的时候，夜卿安却有些不确定了。 这眼睛，分明的确是走火入魔的症状，装恐怕是装不出来的。 玩这般大的吗？ 夜卿安蹙了蹙眉，没有作声，眼睁睁地瞧着徐默望闻问切，又用灵力查验了那淮阳王世子的情形。 半晌，徐默掰开了那淮阳王世子的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才站起了身来，神情不见丝毫波澜：“送来得还算及时，能救，只是需要费些功夫，我给他喂了一颗续命丹，先送回澜庭小筑吧。” 那侍从闻言，脸上乍然迸射出一抹狂喜，急急忙忙应了下来，抱起那淮阳王世子就往澜庭小筑冲。 徐默也跟了上去。 围观百姓皆是有些意犹未尽：“就这样走了？” “不是说那人是澜庭小筑最好的医修吗？我还以为能够看到他当场给淮阳王世子诊治呢。若是能够瞧见他当场将那位淮阳王世子给治好，那他可就名声大噪了。” “不行的吧？都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了，怎么可能治得好？不敢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诊治，是因为根本治不好，怕最后那淮阳王世子还是死了，坏了他的名声吧。” 夜卿安也觉着有些遗憾，只是心中却也十分明白，若是那徐默果真就在这人声鼎沸的街头，就将一个经脉逆行走火入魔的人给治好了，那就……太假了。 夜庆豪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定然是会起疑心的。 且她方才瞧着那淮阳王世子的模样，也实在是有些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作戏还是真的了。 夜庆豪一脸若有所思，只转过身看向夜卿安：“走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又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爹爹不是说那澜庭阁没落了吗？怎么方才我还是听好些人提起过呢？且他们好似都认得那神医啊？还说他是澜庭阁最好的医修。” 夜庆豪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澜庭阁的确是没落了几年，只是在他们没落的那几年，他们阁中的医修倒是都入了世，给一些寻常百姓诊治，不过就是看些小病，所以他们虽然在望京城的世家中名号不那么响了，在百姓中名声倒是渐盛。” “最近几年他们渐渐开始崛起，也是因为在百姓中的名声渐渐响亮了一些。” “不过，淮南王世子走火入魔之后，会去找他，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夜卿安点了点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夜庆豪转过头看了夜卿安一眼：“那位医修者，此前你见着他的时候，他也戴着面具？” “是啊，带着面具的，我方才就是认出了他的那面具。” 夜庆豪微微眯了眯眼：“平白无故地，带什么面具？莫非是长得不可告人？” 这话夜卿安没法接，只垂着头跟在夜庆豪身边，好在夜庆豪也并未再多言什么，见人群散去，便让夜卿安上了马车，一行人继续前行。 第53章 故人 拜师的过程倒是无比顺利，顺利得让夜卿安觉着有些诡异。 她以为，夜微澜与刘雪莹知晓了她要拜灵均先生为师一事，怎么也该想方设法给先生上一些眼色，让他对她稍加为难。 只是灵均先生从头到尾却几乎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夜卿安，只同夜庆豪闲话着，一直到夜卿安给他敬茶的时候，他才终于看向了夜卿安：“听闻你天赋体是圣灵体，天赋倒是极好，只是你到底起步太晚了一些，既然起步晚，更应该勤学苦练，才不辜负夜大人的良苦用心。” “是。”夜卿安倒是恭恭敬敬地：“徒儿谨记师尊的教诲。” 灵均先生点了点头喝了茶，将茶杯往旁边一放：“今日虽已经拜了师，只是你的到来实在也是在我的预料之外，我也尚需要准备准备，三日之后你再来上课吧。” “是。” 敬了拜师茶，便算拜了师。夜庆豪又与那灵均先生客套了几句，便带着夜卿安离开了。 重新回到夜府，马车在夜府门口停了下来，夜卿安刚刚下了马车，正欲转身去将十一抱下来，却瞧见一旁骤然冲出来一个人，直奔夜卿安而来。 夜卿安心中一惊，几乎下意识地便想要抬手运气，只是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在夜府，不远处还立着一个夜庆豪，便又默默地放下了手。 那人却在离夜卿安尚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夜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做什么？ 正纳闷，那人就朝着夜卿安磕了个头，而后将头抬了起来：“小姐……奴婢找你找得好苦啊……” “小姐？” 夜卿安蹙了蹙眉，抬眸看向那人，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才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是夜卿安的母亲带到夜府的陪嫁嬷嬷，姓魏，夜卿安出生之后，就一直侍候着夜卿安。 一直到，夜卿安出事，被逐出夜府。 夜卿安被带去了庄子上，之前侍候她的那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却并未能跟着一起走。 此番她回到夜府，并未见着之前侍候夜卿安的人，只当是被刘雪莹悄无声息地弄走了，也并未在意，谁曾想，这位魏嬷嬷却这样突然蹦了出来。 “魏嬷嬷？”夜卿安蹙了蹙眉，她不知魏嬷嬷之前究竟去了何处，只是她性子素来谨慎，总觉着这魏嬷嬷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见夜卿安认出了她，魏嬷嬷顿时老泪纵横：“哎！小姐还认得奴婢呢。小姐被送走之后，奴婢担心小姐，便也出了府。这些年，奴婢都在找小姐，奴婢将奴婢知道的属于夜府的庄子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小姐。今日回到望京城，本是想投奔亲戚的，却听闻小姐重新回了夜府……” “夫人离开的时候最为担心的就是小姐，四年前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才让小姐遭逢那样的苦难，如今见着小姐平平安安的，奴婢总算是能够放心了。百年之后，也终于能够去同夫人交差了。” 夜庆豪立在一旁将魏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却又很快被按了下去，只对着夜卿安道：“既然是之前侍候过你的老人，就先带回府吧，叙旧，也没有站在大门口叙的道理。” 魏嬷嬷连忙抬起手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是，是奴婢失态了。” 夜卿安脸上笑容温和，伸手将魏嬷嬷扶了起来：“嬷嬷莫哭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进府说话吧，在府门口实在是不像个样子。” 将那魏嬷嬷扶起身后，夜卿安才又转过身，朝着马车中伸出了手。 十一吐了吐舌头，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却没有让夜卿安抱：“娘亲，我都已经四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可以自己走了，以后娘亲都不用抱我了。” “嗯？”夜卿安微微扬了扬眉，之前不是也让她抱了吗？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我要快些长大，成为为你遮风挡雨的臂弯。” 夜卿安忍不住轻声笑了一声：“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话？” 十一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夜斐然的书童给他将的话本子，里面就是这样写的，我觉着说的很霸气啊。” 夜卿安眯了眯眼。 夜斐然的书童，便给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讲这样的话本吗？ 夜卿安不动声色，瞧着十一下了马车，转身就看见魏嬷嬷在看十一：“这是……小公子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正要出声，就听见十一开了口：“嬷嬷好。” 魏嬷嬷目光落在十一的脸上，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小公子的鼻子和嘴巴倒是与小姐有些像呢。” 夜卿安笑了笑，带着十一进了夜府。 夜庆豪在影壁后等着她：“你回府之后，侍候你的人都是你母亲派过去的，之前都不曾侍候过你，对你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你的习惯喜好。正好如今魏嬷嬷回来了，你身边倒也算有了个亲近之人，要是她愿意留下，就让她留下吧。” 夜卿安微微扬了扬眉，听夜庆豪这话中之意，似乎对刘雪莹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是一无所知的。 既然知道，却还是一味的纵容，不过是因为之前他并未将夜卿安这个废物女儿放在心上。 夜卿安瞧着夜庆豪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只转身对着魏嬷嬷道：“我们回院子里说话吧。” 魏嬷嬷连忙点头应了。 夜卿安牵着十一往院子里走去，魏嬷嬷跟在后面一直没有作声。 回了院子，十一自个儿去玩去了，魏嬷嬷便与夜卿安一同在正厅中叙话。 “我离开夜府之后，母亲可有为难你们？嬷嬷又是怎么离开夜府的呢？” 魏嬷嬷垂着头，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小姐被送走之后，夫人便将奴婢与茗烟都送到了杂役房，让我们做一些苦力活儿，只是奴婢年岁大了，也不太受的累，杂役房中的人嫌弃奴婢只吃不做，将奴婢给逐出了府。” “奴婢出府之后这几年，就一直在找小姐，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听闻小姐又回了夜府，奴婢这才又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小姐，这些年，你受苦了啊……” 第54章 该不会是一出戏吧? 夜卿安素来不耐烦这些哭哭啼啼的，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便不提了。嬷嬷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奴婢此前出府，就是想要去追随小姐，侍候小姐。如今终于寻到小姐了，奴婢自然是想要在小姐身边侍候的。只是……” 魏嬷嬷咬了咬唇：“只是奴婢年岁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侍候好小姐。” “什么年岁大了？嬷嬷正好，刚刚好。嬷嬷愿意留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正好，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鬟，没个管事嬷嬷，许多事情我也不太懂。如今嬷嬷回来了，却是刚刚好。” 魏嬷嬷听夜卿安这么一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多谢小姐。” “好了，嬷嬷与我说什么谢？你在外面也受累了，左右以后你在府中，咱们也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聊天说话儿，今日便先不叙了，嬷嬷先下去好好歇一歇吧。” “好，好。” 夜卿安抬起头来看了眼立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指了其中一个：“你带嬷嬷下去安置吧。” 那丫鬟连忙应了声：“是。” 待得那丫鬟带着魏嬷嬷离开了，紫绡才走到了夜卿安身边，给夜卿安添了一盏茶：“小姐果真要留着魏嬷嬷在府中？”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子：“为何这么问？这位魏嬷嬷，可是在府中侍候了我十多年的老人，便是我落难，也还一直惦记着我，我自然是得留着的。” 紫绡面上笑容不变：“老人是老人，只是是不是真的如同她自个儿说那般忠心耿耿，可就未必了。” “哦？”夜卿安笑了：“为何这样说？” “奴婢只是觉着，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了。” 紫绡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魏嬷嬷说，之前一直在外面找小姐，一直到今日回城，才听闻小姐回城的消息。” “若是按照她的说法，那她应该是刚刚回城都还来不及安置，便来了咱们府外等着。可是奴婢瞧着她虽然衣裳有些旧，可是衣着整齐干净，鞋子亦是，鞋底也还是干净的，全然不像是赶路多日的模样。” 夜卿安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且如今小姐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若是只听闻了小姐回了府的消息，不知其他，瞧着小姐往这边走，应该便会有所疑惑的。可是那魏嬷嬷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此有丝毫的疑问，一直走到这院子中，都不曾听她问过一句，这实在是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加之她从头到尾只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这几年受了不少苦，一直在找小姐，对小姐这几年经受了什么却只字不提也不问，就好似是在以昔日之情威胁小姐将她留下一般，实在是有些叫人不舒服。” 紫绡说完，便又垂下头低声道：“小姐聪慧过人，想必奴婢发现的，小姐也都已经瞧见了。奴婢方才瞧见，在岔路口的时候，小姐刻意顿了顿脚步。只是那魏嬷嬷却全然未觉……” 夜卿安笑了一声：“是。” 夜卿安转了转桌子上的茶杯：“那你觉着，这位魏嬷嬷，离开夜府几年，却突然在知晓我回到夜府之后，就突然跑了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紫绡沉默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 “我也不知。”夜卿安端起茶杯：“我倒是有些想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不管她是要做什么，今日，我也势必得要将她接入府中，将她留下。毕竟，她之前不离不弃照顾我十多年这件事情是真，若是我今日不这样做，恐怕很快，就会有人编排我，说我忘恩负义，稍稍过得好些了，就将忠仆给扔了。”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她若是真心想要回来侍候我，那自然很好，我也就当多了一个真心实意为我的人。可若是她带着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回来，那我也不会姑息。” “我还是那句话，我身边的人，忠诚最为重要。” 紫绡点了点头，复又道：“既然不确定那位魏嬷嬷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那奴婢……” “你也不必暴露在她跟前，与你有事情要说的时候，我自然也会将她支开。” 紫绡这才放下心来，垂首应了声“是”。 魏嬷嬷倒是并未闹出什么妖蛾子，第二日一早，夜卿安便跟着夜庆豪一同去了澜庭小筑。 澜庭小筑的下人带着父女二人到了澜庭小筑后花园中，澜庭小筑的后花园中种满了药材，穿过满是药材的花园，远远的瞧见不远处有一片湖，有长廊通向湖中心，湖中心有一处三层亭子。 刚到湖边，夜卿安就瞧见湖中心的那亭子中坐着两个人，两人似乎正在下棋。 夜庆豪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两人的身上，微微眯了眯眼。 “爹爹？” 夜庆豪却没有理会她，只喃喃道：“淮阳王世子。” “淮阳王世子？”夜卿安重复了一遍，仔细辨认着亭中的两人，背对着他们的，应当是徐默，徐默对面的人却是正对着他们。夜卿安如今修为不足，只勉勉强强瞧见那人的容貌的确有几分熟悉。 “他不是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了吗？那位神医，果真将他给救了回来？” “夜老爷，夜小姐，这边请。”引路的下人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将两人带到了湖心亭中。 果真是淮阳王世子。 夜庆豪的目光从那两人身上划过，径直落在了淮阳王世子的身上：“昨日听闻世子练功走火入魔了，今日瞧着世子的模样，倒似乎并无大碍，流言果真不实，不太能听得。”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子，分明是昨日他们亲眼所见，夜庆豪却只说是听见了流言蜚语。 淮阳王世子笑了笑：“倒的确有此事，不过大抵是我运气不错，蒙徐大夫搭救，勉勉强强捡回了一条命。” 夜庆豪眯了眯眼，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满是怀疑：“这位徐大夫这般厉害？连走火入魔经脉逆行都能救？该不会……是你们一起，合伙唱的一出戏吧？” 第55章 黥面的由来 夜庆豪此话一出，亭中几人动作皆是顿了一顿，徐默最快回过神来，只淡然笑了笑，并未作声，却是淮阳王世子有些坐不住了。 “夜大人这话何意？我与徐医修一同合伙唱的一出戏？我们唱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夜庆豪意味深长地看了徐默一眼：“澜庭阁已经没落许多年，如今开始渐渐起势，若是能够借世子之名，将澜庭阁的名声给传扬出去，让澜庭阁重回望京城名流之列，岂不妙极？” “且你这般襄助澜庭阁，澜庭阁感恩戴德，以后说不定就能为你所用，于你，自然也是好事一件。” 淮阳王世子本就是个急躁性子，听夜庆豪这样说，自然不依：“我是疯了不成？你可知道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会有什么后果？我做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夜庆豪点了点头：“经脉逆行走火入魔后果的确很严重，可是世子爷是不是真的经脉逆行走火入魔，却还有待深究。” 淮阳王世子气得脸都有些红了，只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我如今不过刚刚捡回一条命，我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夜大人你可以自己瞧一瞧。若是夜大人冤枉了徐医修，冤枉了我，还请夜大人等会儿给我们道个歉。”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那淮阳王世子，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动如山的徐默，暗自啧了一声，夜庆豪此前果然起了怀疑，如今这样激那淮阳王世子，也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罢了。 徐默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亦是朝着她看了一眼，在与她目光交汇之时，竟还同她笑了笑。 夜卿安眯了眯眼，这个徐默，疯了不成？就不怕夜庆豪发现？ 夜卿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夜庆豪，却见他已经伸出手搭在了淮阳王世子的手上，神情专注，并未注意到他们。 夜庆豪很快松开了手：“世子的经脉有多处续接过的痕迹，尚且滞阻得厉害，丹田亦是一片空虚，似乎……灵力已经尽数散尽？” 徐默这才笑了笑：“在下学艺不精，一日的功夫，暂时只能够为世子爷续接上断掉的经脉，接下来尚且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日。调养之后，再行修炼便可。” 夜庆豪并未再说什么，他方才已经探过，自然知晓，淮阳王世子的经脉的确是断过又续接的，的确是走火入魔过。可他如今经脉虽然有些滞阻，可是却也不是全然不通的，正如徐默所言那般，调养一段时间，再行修炼便可。 淮阳王世子有些不悦：“夜大人，说好的道歉呢？” 夜庆豪倒也不拿乔：“是我方才眼拙，误会了徐医修与世子，实在是抱歉。” 淮阳王世子仍旧不太爽快，只径直道：“徐大夫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下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 说罢，便拂袖而去。 徐默笑了笑，并不生气：“夜大人，夜小姐，请坐。” 说罢，又看向夜卿安：“夜小姐近来身子如何？我替夜小姐瞧瞧吧？” 当着夜庆豪的面，夜卿安只得陪着他作戏，只应了一声，将手伸了出来。 徐默眸中带着戏谑，将手搭在了夜卿安的手上…… 片刻之后，徐默便收回了手：“一切都好，恭喜夜小姐了。” “应该是我多谢徐医修，若非是徐医修，我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当别人口中的废材，永远无法修炼。” 夜庆豪点了点头：“徐医修医术极高，此前小女出生之后，我便请遍了望京城中的医修，却也是束手无策，却不曾想，在我们都已然放弃了的十多年之后，徐医修却突然将她的丹田修复了。” “我带了一些谢礼过来，还望徐医修能够收下。” 夜庆豪说吧，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下人抬了六个箱子上来，下人将箱子打了开，里面尽是一些金银玉饰。 夜卿安挑了挑眉，却见徐默全然无动于衷，只轻轻点了点头：“多谢夜大人，放着吧。” 夜庆豪笑了一声：“徐医修不喜欢？” “自然喜欢，只是当时救夜小姐不过是因为她先救了我，我为了报恩而已，并不为这些。” 夜庆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徐默一眼，目光在他脸上的面具上顿住：“徐医修为何要带着这面具？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徐默愣了愣，抬起手来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轻轻笑了一声：“也并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我此前不戴面具的时候，甚少有人找我医治，我便开始带着面具行医，后来就习惯了。” “哦？这是为何？”夜庆豪眼中藏着探究：“我们不是徐医修的病人，是客人，徐医修这般带着面具，有些不妥吧？” “是有些失礼。”徐默垂下眸子，抬起手来：“那我，便将这面具给摘了吧。” 夜卿安亦是有些好奇，抬眸看了过去，就见着徐默将面具拿了下来。 待瞧见那面具下那张脸之时，饶是夜卿安前世见识不少，却也仍旧忍不住愣了愣。 那时一张……极其好看的脸。 剑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异瞳，眼角微微上挑，瞧着竟觉有些撩人。薄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在发着微微光芒一般。 俊美得几近妖异。 只是在这样一张脸的一侧脸颊之上，却有一个青黑色黥面，刺着一个“囚”字…… “黥面？”夜庆豪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徐默脸上：“徐医修之前……” 徐默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个黥面：“我家中世代为医修，家乡一个权贵强抢民女去欺辱，却一个不慎得了马上风，只是当时尚有一丝脉息，他家中人来请我去医治，我听闻了事情经过，便拒绝了。” “谁曾想，他家人因此记恨上我，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落了罪，黥面甚至落为奴籍。” “后来，那家人得罪了更厉害之人，被流放了。澜庭阁阁主听闻我的事情，才给我洗脱了冤屈，将我救了出来，带进了阁中……” 第56章 所谓日久生情 徐默面色沉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只是声音中却仍旧泄露出了几分不甘来。 夜卿安听出来了，夜庆豪自然也听出来了。 夜卿安看了徐默一眼，心中暗自想着，便是这模样，若是去戏班子，只怕很快便能混成一个角儿。 “竟有此事？”夜庆豪眼中满是诧异：“不过虽然经历了一番磨难，最后的结果却还是应了那么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是。”徐默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件事情却也在我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徐默垂下眸子，掩下眼中恨意，只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好了，不说着丧气话了，今日夜大人来，大抵也不是来听我说这些的……” 夜庆豪倒是一副大度模样：“无妨，今日前来，一是为了谢过徐医修替小女卿安修复丹田，令她能够重新修炼之恩。二也是实在是想要见一见，医术这般厉害的医修是什么样的人……” “我倒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徐医修，竟然这般年轻。”夜庆豪说着，看了徐默一眼：“医道在这天龙大陆素来不怎么受重视，徐医修是为何会选择修习医道，而非玄灵术的？” 徐默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大抵便是因为，人各有志吧。我家中世代为医修，我从小接触到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医修之术，再者我天赋体并不太好，修习玄灵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成就，索性便直接选了医道。” 夜庆豪与徐默倒是相谈甚欢的模样，夜卿安只坐在一旁陪着笑，一言未发，目光却时不时地从徐默那张脸上扫过。 心中暗自想着，徐默虽然将脸上那黥面视作耻辱一般，宁愿带着面具也要遮掩，可是夜卿安却独独觉着，那个黥面在徐默那张美的几乎妖异的脸上，显得格外带感，为那张本就极其好看的脸，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 也难怪兰贵妃宁愿背着那般大的罪名，也要将徐默收入囊中。 若是前世的时候她遇见徐默，恐怕也会想方设法地将此人据为己有。 只是徐默这眉眼，抛去异瞳之事，却莫名让夜卿安觉着有几分熟悉，好似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到底是在哪儿见到过呢？ 夜庆豪与夜卿安在一个时辰之后离开了澜庭小筑，回了夜府，一进夜府大门，夜庆豪便开了口：“今日你见到了徐医修，可有什么想法？我先前见你一直在看他。” 有什么想法？ 这问法…… 夜卿安很快便明白过来夜庆豪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控制住她，是希望她被他握在手中拿捏住的人亦或者是东西越来越多。 夜卿安笑了笑，脸微微有些红：“我觉着，徐医修长得真好看。” 分明只是一个人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夜庆豪却是满意极了：“是挺好看，这样的容貌，便是放眼整个司幽国，只怕也是拔尖的。只是他容貌有些太盛，不适合做丈夫。” 夜卿安连忙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说过的，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嫁人了。” “不嫁人也好。”夜庆豪笑容和煦：“只是不嫁人，却不代表着，不能有个人陪着。那徐医修不适合做丈夫，做个聊以慰藉的伴儿，却还是可以的。” 夜卿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夜庆豪。 夜庆豪却似乎并不以为意的模样：“这些事情本就寻常，你还年轻，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夜庆豪勾了勾嘴角：“我想要，将那位徐医修招入府中，为门客。” “召入府中？为门客？”夜卿安早已经猜到夜庆豪在打着什么算盘，却仍旧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 “是啊。” 夜庆豪笑着看了夜卿安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若是他能够入府为门客，你与他相处的时间便能够增加许多，所谓日久生情，机会总归能够多些。” “爹……”夜卿安红了耳根，一副被说中心事的娇羞模样，叫夜庆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可是……”夜卿安咬了咬唇，声音低了几分：“可是徐医修不是澜庭阁的人吗？那澜庭阁阁主与他还有恩，他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澜庭阁来咱们府上的吧？” 夜庆豪眯了眯眼，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闲适：“这世上，便没有人会不喜欢权势地位金钱名誉，这些，我可以给他，而澜庭阁却不一定能给。放心好了，我总有办法说服他，你且等着就是。” 夜庆豪说完，便对着夜卿安摆了摆手，径直朝着主院而去。 夜卿安停下脚步，面上笑容讥诮。 往自己女儿榻上塞人，这一位，恐怕是头一个，倒实在是有趣极了。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快步回了院子。 十一在院子中等着夜卿安，见着夜卿安回来，便连忙道：“娘亲……” “嗯？怎么了？” 夜卿安牵着十一回了屋中，将丫鬟下人都屏退了下去，十一才开了口：“我方才在夜斐然那里，听见夜斐然的那书童撺掇他去参加七日后的什么小宴，说是那宴会有不少他的好友参加，还说那小宴是安定王所设，要让青年才俊比拼一番呢，若是胜出，不仅有丰厚的奖品，还能在安定王面前露脸。” “那书童想让夜斐然也去参加那比拼……” “参加比拼？”夜卿安嘴角抽了抽：“那夜斐然自己有什么本事，他自个儿不知道？就他那样，比拼什么能够胜出？”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那夜斐然的书童将他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夜斐然便心动了。” 十一叹了口气：“我怎么有这么愚蠢的舅舅？想都不用想，那小宴定然有问题的啊。” 夜卿安蹙了蹙眉，正要说话，却骤然听见门外传来魏嬷嬷的声音：“你们挡在门口做什么？我可是小姐跟前贴身侍候的，不在小姐跟前侍候着叫什么贴身侍候？让我进去。” 夜卿安眯了眯眼，朝着门口看去，这魏嬷嬷，回府不过一日，就开始造作了吗？ 第57章 激将法 “进来吧。” 夜卿安的话音刚落，魏嬷嬷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忿：“原来小姐在屋中啊，奴婢还以为小姐不在呢，门口值守的丫鬟还将奴婢拦在门外不让奴婢进来。” 夜卿安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十一就抢了话：“是我不让有人在屋里面侍候的，我与娘亲之前在庄子上都是两个人相依为命，突然回了夜府，我不习惯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在旁边盯着，所以故意让娘亲在屋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别人侍候。” 夜卿安愣了愣，有些诧异十一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好似……好似他知晓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般。 魏嬷嬷亦是愣了愣，笑容有些讪讪：“原来是小公子啊，只是小公子身份尊贵，如今已经回了夜府，自然也应该慢慢习惯，毕竟以后小公子身边侍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十一嗤笑了一声：“你都知道我身份 尊贵，我想让人侍候着就侍候着，我不想让人侍候着就不会让人在我眼前晃悠。难不成还让哪个下人来指使我，教我应该怎么做了不成？” 魏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夜卿安这才轻轻敲了敲十一的额头：“怎么与嬷嬷说话的？” 说罢，又抬起头来看向魏嬷嬷：“十一被我宠的狠了……” 十一却是不依：“我说的又没错，当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下人得主子的信赖，那是主子给的恩德，下人感恩戴德就完了呗，还妄想着借着主子给的恩德，对着主子指指点点，翻了天了啊？” 魏嬷嬷只觉着无比难堪，这话中里里外外似乎都在影射她，魏嬷嬷咬了咬牙：“我去给小姐沏茶。” 说完，便告退离开了。 夜卿安捏了捏十一的小鼻子：“这些话，是谁与你说的？” 十一吐了吐舌头，哪还有方才那言辞厉色的模样：“我听夜斐然骂他的下人这样骂的，夜斐然虽然整天不务正业，做些事情荒唐得很，不过有时候说的话却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我虽然不知道这魏嬷嬷之前于娘亲是什么样子，可是刚才她那样在外面训斥别的丫鬟，我却觉得，她做的不太对，她压根就是做给娘亲看的嘛。”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才我瞧见娘亲皱眉头了。”十一抬起手来，摸了摸夜卿安的眉间：“娘亲皱眉头，肯定就是不喜欢了。可是之前她照顾过娘亲，娘亲肯定不好说她，娘亲不好说，我来说就好了，毕竟，我是小孩子嘛。” 夜卿安眼中带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十一的眉心：“这是哪里的小妖怪成精了啊？” “娘亲家的呀。”十一说完，却又带着几分怯意地看向云裳：“那娘亲，我做得可对？” “自然是对的。你是非分明，还知晓帮娘亲，极好。” 夜卿安眼中划过一抹厉色，她并非是真正的夜卿安，对魏嬷嬷照顾夜卿安之事也不好置喙，只是她前世为摄政公主的时候，却是从来不知情面为何物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因为谁跟她久一些，她就会格外开恩。 若是情面有用，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的背叛？ 刚才十一给了魏嬷嬷难堪，魏嬷嬷只怕不会在十一还在的时候进来，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走，娘亲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 夜卿安脸上带着笑：“到了就知道了，闭上眼睛。” 十一乖乖将眼睛闭好，夜卿安便带着他进了云梦幻境。 “睁开吧。” 十一将眼睛睁开，瞧见眼前景色愣住，正要开口，却突然见湖中出现了一条银白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着他扑了过来。 “啊……” 夜卿安手上却是飞快地聚起一团灵力，朝着九霄攻了过去：“你再敢吓我儿子，我今夜就将你炖了蛇羹。” “啧。”大蟒啧了一声，飞快地幻化成了人形。 十一呆呆愣愣地看着，半晌才眨了眨眼，转过头看向了夜卿安：“娘亲，这是何处？我们方才，不是在屋中说话的吗？”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这是娘亲的秘密，这里是一处幻境，叫云梦幻境。这条蛇，是娘亲的灵兽，亦是这幻境的守护者，叫九霄。” “如今，这里就是只属于我们母子二人的秘密了。” “此间灵力充沛，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娘亲此前悄悄带你去试练过天赋体，你天赋亦是极高，我想让你随着娘亲一起修炼，只是在外面，容易被人发现，咱们便在这里修炼。” 十一点了点头，对新事物接受得倒是极快：“那好吧，那我以后就在这里修炼了，可是，我不会修炼啊……” “娘亲教你就是。” 夜卿安让十一在石头上打坐，细细教他心法口诀，如何聚气，如何运气…… 第二日一早，夜卿安就坐了马车去灵均先生那里修炼。 下了马车，却正好遇见了夜斐然。 夜斐然似乎是听闻了消息，专程在门口等着夜卿安的，一见着夜卿安，脸色就拉了下来：“你为何要拜在灵均先生门下？明明这城中那么多玄灵术修炼得好的先生，你作何非要和我一个师尊？” 夜卿安笑眯眯地看着他：“自然是为了瞧瞧你整日都在修炼些什么，在师父那里又学了什么，为何……都已经这么大了，还像个废物一般……” 夜斐然顿时就炸了：“你说谁是废物？你才是个废物！望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废物。” “是啊。”夜卿安却仍旧笑眯眯地：“我以前，的确是望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废物。那么，你在怕什么？你比我早修炼两三年，怎么，你还怕与我比？怕我超过了你，让你失了面子？” “你？” 夜斐然眼中燃烧着怒火：“就你还想超越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永远都不可能！” “是吗？”夜卿安笑了一声：“可是你天赋差，又不知努力，我超越你不是迟早的问题吗？”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超越我的！” 夜斐然怒气冲冲地冲了进去，只留下夜卿安立在原地，对着夜斐然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十一说的果然没错，夜斐然这脑子这性子，对他使用激将法，效果的确是极好的。 第58章 希望你今日过得愉快 灵均先生授课亦是十分寻常，并未闹出什么妖蛾子，只是兴许是因为她是初学，怕一次性教得太多，她吸收消化不了，第一日，只教了基础的吐纳口诀，而后便让她自己摸索了。 第二日，灵均先生只教了她聚气口诀。 第三日，教了她如何运气。 …… 连着四五日日，灵均先生教的都是一些基础又基础的东西，夜卿安也并未提起丝毫异议，在灵均先生那里也只按着他教习的东西来练习。 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静…… 只回到夜府之后，夜卿安打着要复习师尊教导的东西，将自己关在屋中，便径直进了云梦幻境开始修炼。 “那灵均先生一个东西分三日教，难不成就是为了拖慢你的修炼进度？”九霄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堆零嘴儿来，在夜卿安旁边搭了张桌子，在那里一边吃零嘴一边絮叨。 “这不是正好？”夜卿安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之前我天赋体试练结果出来之后，整个夜氏一族，只怕眼红的人也极多，害怕我真的修炼得道，会威胁到他们既有的东西。若是灵均先生能够让我慢慢修炼，倒是如了不少人的意。” “且到时候如果夜庆豪问起来，灵均先生也能说，是因为我之前从未修炼过，基础太差，他只是在想法子为我巩固基础罢了。” “便是谁也寻不出错漏来。” 九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刘雪莹与夜微澜在灵均先生面前为你上了眼药？”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兴许吧。” 九霄捏着点心想了一会儿：“最近刘雪莹与夜微澜倒似乎十分安分，我去盯了好几回，也没发现什么东西，难不成瞧着你是块难啃的骨头，所以就放弃针对你了？”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夜卿安眯了眯眼：“只是比以前更加谨慎了一些，不再随意出手罢了。” 说起此事，夜卿安倒是想了起来，之前十一与她说起过，夜斐然身边的书童曾经撺掇他去参加什么安定王的宴会，那时候，十一说的那宴会，好似……在七日后？ 如今已经过去五日，那便是……后日？ 夜卿安眯了眯眼，夜斐然身边的书童那些都是刘雪莹的人，此事，十有七八是刘雪莹的意思。那小宴，恐怕有问题，且是针对夜斐然而来。 针对夜斐然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她。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夜斐然那书童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在私底下告诉夜斐然此事，却偏生要当着十一的面说，为的，不就是借由十一的嘴，来告诉她吗？ 既然她们摆好了局，她不入局岂不就没了意思？ 夜卿安吐了一口气，收起灵力，站起身来：“我去刘雪莹那里走一遭。” 夜卿安回府已经半月有余，却是第一日到刘雪莹的院子。 到底是正得宠的正室夫人，刘雪莹的院子亭台楼阁，倒是十分华美，比她记忆中更华美。 夜卿安被丫鬟带进了花厅，很快就瞧见刘雪莹走了出来。 两人早已经撕破了脸，也不必再作伪装，刘雪莹脸上尽是讥诮：“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啊？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夜卿安直奔主题：“听闻，后日斐然要去安定王府参加一场小宴？” “是有这回事，不过举行小宴的地方并非在安定王府，只是在安定王的一处别院之中。大小姐问这件事情，是不想让斐然去呢？还是想跟着一同去呢？” “想同去。”夜卿安嘴角微微勾了勾：“我回到望京城中也已经有段时日了，对望京城中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却是全然没有什么印象，所以想借机去结识一二。” 刘雪莹面上仍旧带着三分笑：“结实是假，不放心斐然单独去参宴是真吧？” “是真。”夜卿安点了点头：“毕竟，夜斐然如今跟着我，我与他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蚱蜢，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便会牵连我。他如今被夫人教养成了这副模样，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你爱去就去吧，我也不拦着。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有一言我却是必须要说的。安定王，是皇族。在这望京城中，臣子势力太大，再受宠，也抵不上皇族，毕竟，皇族与帝君，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若是你惹怒了皇族中人，便是我们夜府，恐怕也保不了你。” “谨遵母亲教诲。” 夜卿安达成目的，便退了下去。 刘雪莹望着夜卿安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勾，只嗤笑了一声：“圣灵体又如何？若是帝君要杀，便是至尊体也是杀得的。” 夜卿安回府不到一个月，在府中却是动作颇多，不仅累的她与微澜生出了罅隙，让微澜恨上了她。就连老爷，也已经不怎么踏足她的院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断然不能让夜卿安再畅快下去了。 此前是她太过轻敌，没将夜卿安放在心上，如今却也是时候让夜卿安知道知道，这夜府的主子究竟是谁了。 她在这府中筹谋多年，她便不信，自己连个夜卿安都斗不过。 夜卿安从主院出来，紫绡便压低了声音道：“即便小姐到时候跟着二公子同去了，可是也断然不可能形影不离地跟在二公子身边啊，夫人若是真的想下手，恐怕防不胜防。” 夜卿安眯了眯眼，却是笑了一声：“防不胜防？我为何要防？我不仅不防，我还要先下手为强。” 两日之后，便是小宴的日子。 夜卿安到了二门外，就瞧见了刘雪莹身边的李嬷嬷：“大小姐第一次参加小宴，夫人说，之前忘记给小姐说，参加小宴，得要给主人家带一份随手礼，也不知道大小姐准备没有。夫人也是刚刚想起来，急急忙忙就让奴婢拿了东西在这里候着了。” 李嬷嬷打开了手中那红木匣子：“这是夫人为大小姐准备的，是一块玉佩，这块玉佩的料子极好，大小姐拿去送礼，应该也不至于失了体面。” 夜卿安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玉佩上。 到底却是上好的料子，只是…… 若真是好东西，刘雪莹又怎么可能拿出来给她送人去？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不必了，之前兰贵妃娘娘送了一些东西来，我在其中挑选好了礼物，已经都准备妥当了，连斐然，我都给他备了一份。” 夜卿安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分明是不信任刘雪莹，李嬷嬷却并不恼怒，只将匣子又合上了：“那就好，那奴婢就放心回去复命了，希望大小姐今日过得愉快……” 第59章 也并非全无办法 却是之前就坐在马车上的夜斐然探出了脑袋来：“我才不用你的东西，谁知道你在东西上都做了什么手脚！” 李嬷嬷在一旁听了，略略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一眼夜卿安的脸色。 夜卿安面色有些难看，却没有理会夜斐然，只定定地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便退了两步，站到了一侧。 夜卿安冷着脸上了马车，马车便动了起来。 紫绡瞧了瞧马车上的东西，提起茶壶给夜卿安倒了一杯茶，又往茶中添了几块冰块，而后取出一根银针，在茶水中轻轻搅了搅，见银针未曾变色，才将茶水推到了夜卿安跟前：“这秋老虎可实在是有些厉害，小姐喝杯果茶吧。” 夜卿安的目光往那茶杯中看了一眼：“马车上还准备着冰块？” 紫绡看了一眼那装着冰块的桶，低声解释着：“虽然已经入了秋，可是天气尚且有些热，平日里其他主子出门，下人倒是比较随意，想起来了就准备着，没想起便罢。只是二公子出门的时候，却是一定要备着的。” 紫绡压低了声音：“二公子比旁人更不耐热，他喜欢往喝的东西中放冰块，即使不喝东西，也喜欢含着一块在嘴里。且二公子脾气比较急，若是下人忘了没有准备，他会生气的。” “大抵是夫人让准备了两辆马车，下面的人也拿不准哪一辆是二公子坐，哪一辆是小姐坐，所以才在车上都给备上了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却并未碰那茶水。 虽然方才紫绡用银针验了毒，可是她前世在宫中呆久了，自然知晓，下毒的花样多种多样，银针未必能够验出来，来历不明且很容易被抹去痕迹的东西，她素来不会碰。 紫绡见了，也并不细问，只垂首坐在一旁，声音低低地同夜卿安说今日这场宴会的主人。 “安定王是帝君的七弟，早年帝君争夺帝位的时候，安定王与帝君站在了同一阵营，后帝君登基，便给他封了个安定王，却并未给封地，帝君当时的缘由，是他与安定王亲近，不希望安定王离他太远，想时时能见着。” “当时此事倒是一桩美谈，帝君登基之后，安定王便开始做一个闲王，只管吃喝玩乐，整年有大半的时候不在望京城中，只四处游历。回望京城中，也偶尔会攒一些小宴，邀请城中一些世家子弟前往。” “在小宴上若是被安定王夸奖了，就很容易得帝君青眼。都说，安定王办小宴，其实是为帝君物色一些可用之才。因而，安定王的小宴素来热闹，很多世家以收到安定王小宴的请帖为荣呢。” 夜卿安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她以为只是寻常小宴，却不曾想，竟还有这么一层意义。 只是，既然安定王的小宴不容易去，刘雪莹还能帮她弄来一张帖子，却也是不易了。 哪怕是为了算计她，也算得上是下了本钱的了。 “安定王只有一位王妃，并无妾室，对他的王妃极好，涉及他王妃之事，他的眼里几乎容不得一点沙子。” “王妃膝下无子女，安定王也似乎并不着急，只说没有子女缘就算了，好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紫绡微微顿了顿，却是抬眸看了一眼夜卿安。 夜卿安扬了扬眉：“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秘辛不成？” 紫绡颔首，声音愈发低了几分：“只是外面也有一些传言，说安定王与王妃无子，是因为，帝君不希望他们有孩子。” 夜卿安点了点头，倒是并不太惊异，对一个帝王而言，信任从来不会单独存在，从来都还伴着猜疑。 宫中那位，对这安定王有多信赖，他的心中便有多忌惮。 这传言夜卿安信了七八分，只是嘴上却道：“这些流言蜚语真真假假的，听听也就罢了，还能当真不成？” “也是。”紫绡笑了笑：“不过如今宫中那位，多疑也是真的，大小姐可知，帝君的孩子中，也出过天赋体极佳之人，是至尊体。” 夜卿安闻言，微微抬了抬眸：“至尊体？哪一位？兰贵妃之子端王吗？” 紫绡倒是有些诧异：“大小姐怎么会想到端王的？” 夜卿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端王，大抵是因为，她对朝中的情形并不太了解，所以下意识地便想到了端王吧。 “不是端王，端王……”紫绡微微顿了顿，才接着道：“端王天赋十分平凡，不过是寻常灵修体，不过，端王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却极其得帝君宠爱。” “而那位生下来便试验出来是至尊体的四皇子，却是满月都没活过，就没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这样吗？” “对外说的是四皇子身子弱，可是却也有消息说，四皇子，是帝君暗中下的手。因为四皇子天赋体太高，帝君忧心，四皇子会早早威胁到他的帝位，又担心他若是长大，修炼得道之后，他没法子控制，所以才早早下了手。”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你哪儿听来的这么多小道消息？” 紫绡吐了吐舌头：“奴婢以前在府外的时候，喜欢去听一些说书先生说书，也喜欢听门口的那些个乞丐讲故事。” “入府之后，府中下人中间也有一些类似的传闻，且都是从府中一些老人的嘴里传出来的，奴婢便觉着，这些事情总归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紫绡轻咳了一声：“奴婢主要是想要告诉小姐，因为小姐是女宾，多半是定安王妃在招待的，小姐可千万莫要得罪了定安王妃才是。” 夜卿安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而后又微微顿了顿：“我是女宾，斐然是男宾，那我岂不是，不能跟着他？” 紫绡知晓夜卿安在想什么，只压低了声音道：“一开始入府招待应该是分开的，只是比试那些，应该也还是一块儿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却是苦笑了一声：“以夜斐然的性子，想要他不惹事，实在是太难了些。”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第60章 恭喜你了 马车停了下来，夜卿安目光落在面前矮几上那杯她不曾动过的茶水上，只将那茶水往她坐着的凳子下面倒了不少，而后又往旁边扔了几块冰块，再拿了一个大迎枕将那处地方给挡住了。 紫绡在一旁瞧着，却并未作声。 做完这一切，夜卿安才站起身来，弯着腰出了马车。 夜斐然早已经下了马车，只立在马车旁冷着脸看着夜卿安：“磨磨唧唧。” 夜卿安并不恼，只抬脚走在了夜斐然身边：“恭喜你了。” 夜斐然一愣，有些狐疑地看向夜卿安，眼中写满了疑惑：“你突然恭喜我做什么？” “你不是很不喜欢我吗？” 周围都是人，夜卿安压低了声音，嘴唇未动，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恭喜你了，你那位母亲安排你今日来参加安定王的小宴，便是吃准了以你的性子，定然会惹出祸事来，到时候必会连累我，我轻则被逐出夜府，重则直接赔上一条命。” 夜卿安笑了笑：“你的目的就快要达成了，我不应该恭喜你吗？” 夜斐然闻言，只紧紧抿着唇，想要反驳，可是想起之间听到刘雪莹说的那些话，也只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你便是要惹什么祸事，也得要把握好分寸，不然，兴许还会累及你自己。安定王在陛下跟前极其受宠，你若是惹得安定王不悦，就算侥幸不死，也前程尽毁。左右你也听不进我的话，只是，我被逐出夜府也就罢了，我却不希望你因此毁了自个儿。” 夜斐然垂下眸子，咬了咬牙，半晌才道：“你先前在府中不是说了，帮我准备好了给安定王的礼物？礼物呢？” 声音恶狠狠的，似是极其不甘心的模样。 夜卿安笑了笑，叫紫绡将礼物递了过去：“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一套文房四宝，兰贵妃拿出来的东西，定然都是极好的，你拿去献礼也不会失了面子。” “哼。”夜斐然接了过来，不情不愿地。 夜卿安瞧见他身后的侍从就要帮他接过，便又道：“礼物名贵，你还是自己拿着，自己献上吧，一是害怕下人粗手粗脚的，毁了东西。二则可以表现你的诚心。” 那侍从闻言，只垂下眸子，又退到了一旁。 两人一同进府，门口迎客的丫鬟小厮见着夜卿安是个生面孔，心中有些拿不准，只是瞧见夜卿安身后的夜斐然，便也大致猜到了夜卿安的身份，只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夜大小姐，夜二公子，里面请。” “男客往这边，女客往这边。” 夜卿安闻言，转过头看了夜斐然一眼。 那眼中的含义，极其清楚明了。 夜斐然自然也明白，却是忍不住有些恼，只瞪了夜卿安一眼：“我献了礼就在找个位置坐下，不说话不动总行了吧？” 夜卿安笑了笑，转身跟着前面的引路丫鬟走了。 引路丫鬟将夜卿安引到了一处园子里，园子里摆满了菊花，正值菊花盛开的时节，园子里的菊花大多开得极好，园子里亦是带着一股子菊花的香气，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再往里面走，就瞧见不少宾客已经到了，有的坐在院子中间同安定王妃说着话，有的三五成群，在院子四处赏花说话。 “夜府大小姐到。” 园子里的人闻言，皆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夜卿安的目光在园子里扫了一圈，安定王妃就坐在主位上，倒是十分好认。 夜卿安快步走了过去：“民女夜卿安，给王妃请安。” “好。”安定王妃已经快四十岁，却因保养得当，又未曾生育过，瞧着倒是不显年岁：“好，好好好。”安定王妃眉眼弯弯，十分温和：“倒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卿安了，上一次见着，你还是个小孩儿，那时候，你娘亲尚在。一转眼，你都已经这般大了。” 安定王妃目光在夜卿安脸上转了转：“可及笄了？” 一旁一个贵妇人闻言就笑了：“王妃这话可问错了。” “哦？”安定王妃脸上俱是疑惑：“问错了？如何错了？” “这位夜大小姐，早就及笄了。如今孩子都已经不小了，是吧？” 夜卿安垂下眸子，浅浅笑了笑：“是，我已经快要双十了，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啊……” 安定王妃似是有些诧异：“都已经这般大了吗？你婚配的何人啊？为何我都全然不曾听说呢？” 安定王此话一出，园子里顿时便有不少轻笑声传来，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夜卿安听见。 夜卿安脸色未变，面上尚且带着笑：“我未曾婚配。” “啊？”安定王妃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曾婚配，却又有孩子了？ 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勋贵人家各种腌酸事情也并不少，不曾婚配就有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安定王妃倒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先前说话那人便又笑了起来：“几年前，夜府便传出消息，说夜大小姐被贼人玷污，辱了清白，后来又有传言说有了身孕。只是后来却就没有听过关于夜小姐的消息了，直到一个月前，夜大小姐带着孩子，跪在夜府门前。” “哎呀，当时我们都以为夜大小姐是出了什么事没了，我还专程遣人去问过我那姐姐呢，却不曾想，却是躲在庄子上将孩子都给生了下来，还养到那么大了。” 院子里四处都是窃窃私语声。 安定王妃目光在夜卿安脸上逡巡了一圈，转过身看向那贵妇人：“这也不是卿安的错，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夜卿安先前一直在看那说话的贵妇人，如今却是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刘雪莹的妹妹。 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是之前她在夜府的时候见过两面，似乎也是嫁到了城中那个世家之中为妾，也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妾室被扶正，成了正室夫人的。 倒还真真不愧是姐妹呢。 夜卿安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那依着姨母的意思，被贼人玷污辱了清白的，就该自个儿去寻死去吗？” 第61章 是运气好还是手段高? “难道不应该吗？”那贵妇人眼中满是鄙夷：“与其活着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夜卿安尚未说话，就听见有怯怯的声音响起：“我记着，乐平***，之前就因为被贼人掳走，被污了清白。先帝怒极，亲自将那贼人给处置了。***那时候已经被赐了婚，驸马爷却也并未因此而嫌弃，成了亲之后，对***亦是极好，如今乐平***与驸马爷儿女绕膝，日子也和和美美的。” “乐平***如今对这桩往事也是从不避忌，只说，那兴许是上天瞧着她一生太过顺遂，所以给她的磨难吧。磨难磨难，撑过去了，便守得云开见月明。撑不过去，一生就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在就是好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夜卿安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却瞧见她那位姨母脸色骤然变了色。 安定王妃也连忙道：“是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说罢，才又看向那贵妇人：“我听卿安叫你姨母？可是我怎么记得……” 安定王妃蹙了蹙眉，没有往下说。 那贵妇人尚未出声，夜卿安便点了点头：“是啊，她是母亲的妹妹。啊……是如今府中的夜夫人。” 夜卿安仿佛怕众人听不明白，只详细解释着：“我娘亲生弟弟难产去世之后，父亲便将府中一位妾室扶正了，便是如今府上那位夫人。说起来，姨母与母亲到底是姐妹，连经历都是相似的。” “我记着，姨母也是作为妾室被抬进门的，只是府中正室夫人突然去世，而后便被扶正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贵妇人的身上，夜卿安听见周围有窃窃私语声。 “好似真的是这样的，夜府那位，是几年前被扶正的。这林夫人被扶正，比夜府那位还要晚一些，好似也就是三两年前的事情。” “倒是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是姐妹吗？” “姐妹两个都是妾室被扶正，这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是啊，哪有那样巧合的事情？” “兴许是运气好吧？”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手段高。” “林家之前那位夫人，好似是重病去的吧？我记着之前那位夫人是尹家小姐，还是嫡出的小姐，与林老爷那时候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成亲的时候也是引以为佳话的。” “夜府之前的那位夫人也是阮家嫡出小姐，都是正正经经的世家出生，出生极好的，就是可惜了，命不怎么好。” “这位林夫人和夜家如今那位，是何出生来着？倒是不曾听闻过。” “既然是抬进府中做妾室的，有哪来的什么好出身啊？” 宅府后院的女子，大多是喜欢嚼这些舌根的，一时之间，各种猜测皆有。其中不乏一些猜测刘雪莹姐妹出生，怀疑她们之前那位夫人的死有蹊跷的。 那位林夫人脸色煞白，只是当着安定王妃的面，却也不好发作，只暗中恶狠狠地剜了夜卿安一眼。 夜卿安神情未动，只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光顾着和姨母说话，我倒是忘了，我还没有将我带来的礼物献给王妃呢。” 夜卿安说着，就转身看向了紫绡，紫绡连忙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她。 夜卿安将盒子双手奉上：“卿安也是第一次来参加王妃的宴会，略备薄礼，还请王妃不要嫌弃才是。” 安定王妃笑了笑，并未太放在心上：“来玩而已，带什么礼物。” 倒是一旁的林夫人心中哽着一口气，见状连忙道：“夜小姐可是夜府真正的嫡出小姐，也不知道拿出手的会是什么好东西，王妃让我们饱饱眼福吧？” 安定王妃自然知晓林夫人打着什么主意，心中有些恼林夫人没有眼力劲，将她当作对付夜卿安的刀，面色亦是冷了下来：“既然是好东西，那我可得要好好放着，等会儿回了屋自个儿偷偷看。” 林夫人自然不想一个能够奚落夜卿安的机会白白溜走，只连忙道：“之前我们献上的物件儿王妃偶尔也会打开一两件，打开打开来让我们瞧瞧吧。” 安定王妃的脸色更冷。 夜卿安在一旁瞧得明白，只轻声道：“既然姨母想看，王妃就给她看看吧，寻常小东西，无妨的。” 安定王妃见夜卿安这么说了，暗暗吁了一口气：“行，那就看看。” 说着，就将手中那小匣子打了开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匣子中，便瞧见匣子中放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珠子为粉色，莹润光泽，隐隐发着微弱的光芒，倒是十分好看。 “这是……” 在场的都是勋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自然也都是识货之人：“这是南珠吧？” “是啊，应该是南珠，只有南珠才这般玉润浑圆瑰丽多彩。” “南珠倒也不常见，只是这般大小，又粉得这般均匀好看的，却是极其少见。” 林夫人在袖中将手握得紧紧的，暗自咬了咬牙：“该不会是假的吧？这般大的南珠，便是城中那些珍宝阁恐怕都找不出来这么一颗，听闻大小姐之前几年都住在庄子上，连吃穿都成问题，如今回府不过一月，去哪儿找来这么大的南珠的？” 众人听了林夫人的话，眸光中也带着几分迟疑。 夜卿安却是有些想笑，这林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这几年都住在庄子上，连吃穿都成问题，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刘雪莹苛待了她？ 果然，安定王妃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夜卿安脸上：“卿安这几年，都住在庄子上？”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之前因着被贼人玷污之事，母亲说我辱没了夜府名声，让爹爹将我送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倒是的确没什么东西，我这几年，也的确如姨母说的那样，连吃穿都成问题。” “只是王妃尽管放心，这南珠，绝对是真的。这是我在庄子上无意之中救下了兰贵妃，兰贵妃回宫之后赏给我的，是宫中之物，我也不过只是借花献佛而已，让王妃见笑了。” 第62章 谁更好看? “救下兰贵妃？”安定王妃脸上满是愕然之色：“这是怎么回事？” 夜卿安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同安定王妃说了：“当时也是巧合，我正好在后山那破庙之中拾柴，这才有了这一遭。兰贵妃却是十分客气，将我送回夜府不说，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 “好险。”安定王妃舒了口气：“好在你在，若不然，兰贵妃可就险了。你救了兰贵妃一命，她给你多重的赏赐你也是受得的。” “你是个好孩子，这大抵便是好人有好报，是你的机遇，也是你的缘分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眉眼带笑：“说起来，倒是正如乐平***所言，之前发生的重重，兴许就是上天给我的磨难吧，撑过去了，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之前被贼人玷污，让我被送到了庄子上，却也让我有了两桩巧遇，第一桩就是方才说的，我侥幸救了兰贵妃。而第二桩，是我在庄子上恰恰好救了澜庭阁的一位医修，那位医修帮我修复了丹田经脉，我如今都又能够修炼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兴许说的就是我了。” 安定王妃闻言，更是惊喜：“你能修炼了？” “是啊。” “那可真是历经磨难必有后福啊。”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夜卿安身上，倒是不曾想，这被叫了十多年的废物大小姐，如今也能够修炼了？ 正想着，就瞧见外面有下人匆匆而入：“王妃娘娘，王爷说时辰差不多了，差不多该开始比试了，让娘娘将女客人们都带过去。” 王妃点了点头：“好。” 说罢，便扬声道：“我们走吧，今天王爷安排的比试亦是十分有趣，大家都可以去玩玩，若是能够拿个名次那自是最好了，今天的奖品亦是十分丰厚的，王爷之前准备奖品的时候，连我瞧着都觉着有些眼红呢。” 众人在这园子里观了这么一场闹剧，一个个的都十分心满意足，听王妃这么一说，纷纷站起了身来，打趣的打趣，笑闹的笑闹，也还有人在议论着方才之事。 夜卿安默不作声地退后了两步，走在了后面。 到了院子中，夜卿安就瞧见了两处结界，结界入口处像是旋涡一般，不停地转动着。 安定王带着男宾早已经在等着了。 周围窃窃私语之声大了一些：“你瞧，连太子殿下都来了，太子殿下到似乎愈发俊美了。” “太子殿下都已经成亲了，盯着太子殿下做什么？齐王也来了，帝君的几个儿子中，如今也就齐王是适婚的年岁，且尚未被指婚。齐王的容貌也极好啊……” “按我说，帝君这几个儿子，个个长相都不差的。” “太子殿下虽然已经有太子妃了，可是太子良娣、太子良媛的位置都还空着呢，想一想怎么了？我还是觉着，太子殿下是最为俊美的那一个。” “说起俊美，即便是太子殿下，恐怕都不及……不及那一位。只是可惜了……” “嘘！”有人连忙压低了声音提醒着：“那一位的名字，可说不得，要是被人听见了，哪还了得？且那一位被流放到了迁安都已经好几年了，听闻好似在迁安生了急病，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只是回到望京城恐怕是无望了，咱们想想就好了。” “不过那一位的容貌，那生的是真好，之前我曾经见过一次，那时候尚且年幼，不过十来岁的模样，可是就那么一次，惊为天人，从此，他便老是出现在我的梦中了。” 夜卿安听他们这般说，便也明白了过来，他们说的那一位，应该就是端王了。 端王果真长得那样好看？ 说起好看，夜卿安便又想起了徐默，便是历经两世，见过不少美男子，她也不得不承认，徐默那张脸，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了。 倒是不知端王与徐默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夜卿安心中想着，悄悄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便瞧见了夜斐然。 夜斐然倒是果真如他自己所言那般，只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并未说话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大抵是因为今日有太阳的缘故，他的脸显得有些红。 夜卿安确定了夜斐然一切都好之后，才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她们说太子殿下来了，夜卿安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对面主位之上的，应该是安定王，只是安定王身侧尚且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男子约摸二十来岁，穿着一身金色蟒袍，剑眉入鬓，鼻子坚挺，皮肤是好看的麦色，倒的确是十分俊美，且是男子带着力量的那种俊美。 夜卿安在那张脸上顿了顿，却是在心中下了定论，不及徐默。 夜卿安转开眼，却又微微顿住了目光。 太子殿下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人的容貌，却是让夜卿安隐隐约约觉着有些眼熟。 夜卿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终于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个人，对上了号。 这一位，恐怕是刘雪莹之子，夜子睿。 夜子睿比她小几个月，此前倒是听下人说起过，说他前段时间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去办什么正事去了，已经回了府。 只是夜卿安却并未在府中见过这位夜府大公子，因而也并未太放在心上，却不曾想，在这里先见着了。 夜子睿的容貌随了刘雪莹，也算得上是好看的，只是因着站在太子身后，便显得不那么出众。 夜卿安瞧着他时不时地同太子殿下说着什么，神情十分熟络的模样，心中有了数。 夜府如今，应该是与太子绑在了一条船上。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夜庆豪担心夜府的未来，早早的为夜府选好了阵营，此举在他看来兴许是极妙的，可是在夜卿安瞧来，却是愚不可及。 储君之位，更换极快。 且帝君正值盛年，夜府就先站了队，岂不是盼着他死？帝君既然多疑，只怕如今对夜府也就生了芥蒂。 夜卿安暗中叹了一声，转开眼，却骤然瞧见，夜斐然的脸红得，实在是有些不寻常，除了脸，竟连眼中都赤红一片。 这断然不可能只是因为晒了太阳的缘故，夜斐然……出事了？ 第63章 出事了 夜卿安心中一凛，只连忙转过身叫过紫绡，从袖中掏出了锦帕，低头对着紫绡耳语了几句。 紫绡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夜斐然的模样，神情亦是严肃了起来，只应了一声，将锦帕接了过去，悄然离开了。 安定王脸上带着笑：“本王这一年在外面游山玩水的时间多，今年倒还是第一次举行宴会，今日按照惯例也还是有比试，按照惯例，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为诗词歌赋，武试为灵力以及近身搏斗之术。” “今日的奖品十分丰厚，除了奖品之外，今日文试武师夺魁之人，本王会亲自引荐给陛下。” “若有能力出众者，文试武试皆可参加。” 安定王说到此处，眼中笑意更浓：“若是果真有人能够两边都夺魁，那我可以额外再替你向皇兄讨要一个官职。” “官职虽不一定很高，却也是本王的一片心意了。”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脸上皆染上了几分激动。 许以官职？ 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能够轻易许诺官职的王爷，却偏偏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还真是有趣。 “好了，话不多说，今日天气有些热，大伙儿就开始吧。文试的入口在左，武试的入口在右，两边幻境会从你们进去的那一刻起开始统计时间，通关，且用时最少之人获胜。” 安定王话音一落，便有人站起身来，进了结界幻境。 在场众人都陆陆续续开始起身，有的单打独斗，有的结伴而行。 很快，院子里的人便所剩无几了。 安定王妃这才瞧见了纹丝不动的夜卿安，忍不住有些好奇：“卿安怎么不去？” 夜卿安垂下眸子：“不瞒王妃，我今日来不过是想要长长见识，多认识认识一些人罢了。我几年不曾回到望京城，对城中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至于这比试……” 夜卿安咬了咬唇：“我自出生便天生丹田受损无法修炼，如今虽修复了丹田，却也刚刚在开始修炼而已，自然不敢去比。” “加之我年幼失母，在母亲过世之后，便没什么机会学习诗词歌赋，后来又去了庄子上，这诗词歌赋也不太拿得出手。” 夜卿安的眼角余光瞧见对面紫绡拿了她的锦帕给夜斐然擦汗，便笑了笑道：“我今日是跟着我弟弟斐然来，就只是来看看……” “你弟弟斐然？”安定王妃循着夜卿安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瞧见了夜斐然：“啊，这是你弟弟啊。” 夜斐然虽然不聪明，可是基本的礼数却还是知晓的，见安定王妃看向他，连忙站起身来意欲回话，只是一站起来，他的身形就忍不住晃了晃，而后白眼一翻，直接昏倒了过去。 “啊……”夜卿安着急忙慌地站起身来：“斐然！你怎么了？” 尚有几人未进比试幻境，见状亦是齐齐围了过来，安定王与安定王妃也从主位走了下来：“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他的脸有些红啊，是不是晒得久了，有些中暑了？” 夜卿安只抬起眼来，眼中写满了祈求：“我亦是不知斐然是不是中暑了，烦请王爷请个大夫来帮忙瞧瞧。” “这是自然，夜二公子是在我们这里出的事，自然该我们负责。”安定王转身吩咐着侍从：“去将徐医修找来。” 安定王吩咐完了，才转身同夜卿安道：“澜庭阁的徐医修倒是恰好在，本是陪着本王的侄子一同过来的，我那侄子最近出了些事，身子不大好，徐医修在后院给他诊治。” 夜卿安微微一愣，澜庭阁的徐医修？ 徐默？ 这般巧？ 不多会儿，侍从便将人带了过来，倒果真是徐默。 徐默瞧见夜卿安似乎也有些惊讶，目光在夜卿安与夜斐然身上逡巡了一圈：“夜小姐？” 安定王扬了扬眉：“你们二人认识？” 夜卿安点了点头，倒是并不隐瞒：“此前我还同王妃说起过，我先天丹田受损无法修炼，前段时日倒是恰好遇着一人，将我的丹田修复了，这人，便是徐医修。” “徐医修既然在，那我就放心了。”夜卿安急忙道：“烦请徐医修帮我瞧瞧我弟弟，也不知怎么了，他突然就晕倒了。我瞧着他的脸红的有些不同寻常，亦不知是不是中了暑……” 夜卿安往旁边让了让：“徐医修快帮我看看吧。” 徐默微微俯下身子，给夜斐然诊脉，片刻之后，徐默方松开了夜斐然的手：“不是中暑，是中了药。” 夜卿安听他这么说，急道：“这是怎么回事？斐然怎么会中了毒呢？” 徐默看了夜卿安一眼，微微垂下了眸子，他只说是中了药，毒药迷药都是药，夜卿安却直接说是中了毒…… 倒是有些意思。 “中了毒？”此话一出，连一旁的安定王都忍不住惊诧，眉头一拧，眼中染上了几分厉色：“这是怎么回事？竟有人在我的小宴上动手脚吗？” 夜卿安只又连忙问徐默：“我弟弟中的这毒可厉害？徐医修可有法子解毒？” 徐默看了夜卿安一眼，声音不疾不徐：“单单看夜二公子的脉象与中毒的迹象，我倒是有些猜测，只是想要解毒，最好还是得要确定他究竟中的是何毒药。” “我观夜二公子的眼耳口鼻与四肢，毒药应该是从口入的。倒是不如先查一查，夜二公子是如何中的毒，又是何人下的毒，再问是何毒药，才好解毒。” 夜卿安听徐默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打算，如今在偏帮她。 夜卿安连忙抬起头来看向立在一旁，神情亦是有些惊慌的夜斐然的侍从：“你一直跟在二公子身边，你倒是好好想想，二公子方才都吃了些什么？” 那侍从见着夜斐然这副模样，早就慌了手脚，只连忙道：“二公子……二公子到这小宴上之后，说胃口不怎么好，桌上的东西都不曾动过。” “在这里不曾吃喝，那在马车上呢？我记着，马车上可是准备着茶水点心的。” 侍从垂在一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倒是稍稍定了定神：“是，二公子在马车上吃过些东西。” 安定王眯了眯眼，吩咐着身侧侍从：“去，将夜府的马车原封不动地驱使到此处来。” 第64章 有人不高兴了 侍从很快让马车驾了两辆马车过来：“夜小姐与夜二公子是一同到的，他们所乘马车外观装饰都一样，小的不知那一辆是夜小姐的，那一辆是夜二公子的，便一同带了过来。” 夜卿安颔首，又转向了徐默：“只能在劳烦劳烦徐医修了。” 徐默瞥了夜卿安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很快将两辆马车中都查看了一遍：“马车中只有两个杯子，从杯子中尚且盛着的东西中，并未查验出有毒。” 夜卿安一愣，愈发显得慌乱不知所措：“没有吗？那可如何是好？” 徐默兴味盎然地看了夜卿安一眼：“即便是那茶水被人动了手脚，夜小姐与夜二公子下马车的时间也已经不短，只怕早已经有人将痕迹清楚干净了，要查却是不易……” 夜卿安本还想着要如何引出之前自己留的那个心眼，听徐默这样一说，立马就接上了：“我先前坐马车的时候，正在喝茶水，马车颠簸了一下，杯中茶水便洒出来了一些。我当时瞧着觉着有些闹心，就用一个大迎枕将那处地方给挡住了！” “哦？”徐默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那我再去瞧瞧。” 不多时，徐默就有了结果：“找到夜小姐洒出来的水渍了，从那水渍中，但是果真验出了毒，我也大抵知晓夜二公子究竟是中了什么毒了。” “夜二公子所中的，应该是转生藤之毒，中毒之后，会觉着浑身燥热，双目赤红，随后眼前会出现一些幻象，那些幻象，大多是中毒之人最为渴求的东西。再之后，中毒之人便会发狂，神智失常。” “二公子大抵是因为年岁太小，服下的转生藤之毒又有些过量，因而才在出现浑身燥热双目赤红症状的时候，耐受不住，便直接晕了过去。” “此药并不致命，倒也好解。” 徐默说着，从自己的随身药囊之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喂夜斐然服下了。 “服药之后，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便会醒转，之后多喂一些清水便可。” “多谢徐医修。” 毒虽已解，立在一旁的安定王却是骤然出了声：“原来竟是马车上的东西出了问题，幸而先前夜二公子在小宴上并未吃什么东西，不然本王可就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夜卿安咬了咬唇，连忙道：“府中腌酸事，累及王爷了。事关重大，民女这就带着斐然回府，将此事禀报爹爹，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好，除了这等事，我也就不多留夜小姐了。” 安定王话音刚落，一旁的安定王妃便开了口：“说到底夜二公子也还是在我们这里出的事，我派遣个人随你一同回夜府，帮你将事情禀报给夜大人吧。” 安定王妃微微眯了眯眼：“有些事情，别人说来，更为公允客观一些，也更为可信一些。” 夜卿安倒是不曾想到安定王妃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一茬，却也明白，向来是自己之前在她面前卖惨有了效果，便连忙谢恩：“多谢王妃娘娘。” 安定王派人帮着将夜斐然抬上了马车，夜卿安便急急忙忙带着人回府了。 回到夜府，夜斐然仍旧尚未醒转，夜卿安将紫绡留下照看，便带着安定王府派来的那下人直奔主院。 刚到住院门口，就瞧见管家从主院中走了出来。 管家瞧见夜卿安亦是愣了愣：“大小姐不是与二公子去参加安定王爷的小宴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出了些事情。”夜卿安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有些红：“爹爹可在？” “在呢。”管家看了眼夜卿安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夜卿安身后跟着的那生面孔：“小姐进去吧，老爷在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带着那下人进了主院。 夜庆豪已经听闻了下人通禀，在正厅候着了：“听闻你们去参加安定王的小宴出了事？出了什么事？” 不等夜卿安说话，安定王妃派来的那下人就开了口：“夜大人，小人是安定王身边的贴身侍从，特受王妃之令，前来给夜大人回话的……事情是这样的……” 那下人将事情同夜庆豪仔细说了，夜庆豪听着，眉头便越蹙越紧。 了解完事情经过，夜庆豪方看向了夜卿安：“那带着毒药的茶水，是从你车上洒在地上的茶水中验出的，那为何，斐然有事，你却无事？” “当时我刚刚端起茶水，正想喝，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茶水倾倒了出去，洒在了地上，也洒了一些在我的衣裳上，我并未准备更换的衣裳，只顾着清理衣裳，便耽搁了一些时间。等着我收拾妥帖之后，就已经到了小宴举行的别庄外了，因而那茶水其实我不曾喝到。” 夜庆豪眯了眯眼：“斐然所中之毒，的确就是那茶水中验出的毒药？” “是。”夜卿安颔首：“澜庭阁的徐医修亲自验过，的确如此。” 夜庆豪脸色愈发难看：“去，将今日给大小姐和二公子准备马车，准备马车上的茶水那些物件的人，一并带来。” 夜庆豪说罢，才转身看向那安定王府的侍从：“劳烦回去禀报安定王爷，此事我定会给他一个交代，让他放心。” “有夜大人这句话，小的就安心了。其实王爷也并非想要一个交代，只是觉着，夜二公子毕竟是在小宴上出的事，咱们安定王府也得要负责到底，万一有牵扯到的地方，也好及时说清楚道明白。那就劳烦夜大人了……” 安定王府的侍从一走，夜庆豪的目光才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你觉着，这件事情是谁做的？谁要害你们？” “女儿不知，只是女儿方才在回来的马车上仔细想了想，觉着，这下毒之事就是专程为斐然设计的。” 夜庆豪转眸看向夜卿安：“为斐然设计的？为何这样说？斐然不过一个八岁多的孩子，为何会有人刻意针对他？” 夜卿安苦笑了一声：“因为，此前爹爹刻意亲口说过，斐然放到我院子里让我教导，若是斐然一旦出了什么事，便会追究我的责任。” “至于女儿为何说这一桩，都是冲着斐然来的，是因为……” 第65章 报信去了吧 夜卿安抿了抿唇：“因为此前女儿被试练出是圣灵体之后，就总是出各种各样的小意外，女儿觉着，恐怕是因为女儿是圣灵体之事，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有些人容不下我。” “也正因为如此，女儿最近行事都格外谨慎。先前女儿刚刚上马车的时候，瞧见马车上的茶水，其实也专程用银针试过毒。” 夜庆豪诧异：“用银针试过？结果如何？” “结果那茶水中，是没有毒的。”夜卿安全身紧绷着，面色亦是十分严肃，似是隐隐还带着后怕：“正因为银针试过没有毒，所以我当时是准备喝的，若非是因为将茶水洒了湿了衣裳，我恐怕也喝了。” 夜庆豪却是蹙起了眉头：“既然你当时用银针试过，那茶水是没有毒的，为何后来斐然中了毒，徐医修又在你马车上洒出去的那茶水中发现了毒？即便是毒药放在茶杯上，茶水入了杯子，银针也不可能试不出来啊？” 夜卿安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女儿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想了一路，倒是终于想明白了。” 夜卿安抬起头来望向夜庆豪：“女儿上车的时候，马车上除了茶水，还有一个装着冰块的冰桶。当时女儿还有些好奇，还问丫鬟，都已经入了秋了，为何还要在马车上备上冰块。” “当时丫鬟告诉女儿，因着斐然有些畏热，即便入了秋，可是秋老虎也还是厉害，所以每次斐然坐马车的时候，都定然要备着冰块，不然斐然就会发火。而且斐然不仅喜欢喝加了冰块的茶饮，就是不喝茶饮，也喜欢含一块冰块在嘴里。” “连我的丫鬟都知道的事情，只怕府中其他人也都是知晓此事的。我当时也觉着马车中有些闷，便往茶水中的放了几块冰块。” 夜庆豪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却是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毒，是在冰块中？” “是。”夜卿安轻轻颔首：“毒，定然是下在冰块中，我当时用银针试毒的时候，冰块尚未融化，我试到的也只是杯中茶水。” “我当时因为遇着颠簸，杯中茶水连同一些冰块一同洒了出去，后来徐医修去瞧的时候，冰块融化了，与茶水交融在一起，便有了毒。” 夜庆豪脸色愈发难看：“这下毒的手法我闻所未闻，下毒之人倒实在是好心机。” 夜卿安点了点头：“若是要将毒下在冰块中，势必得提前准备，先要将毒下在水中，而后放在冰窖里面冻成冰。” “若是这样说起来，管理马车的人倒是应该没有多少嫌疑。” 夜庆豪若有所思，很快，管家带着人匆匆来了。 “老爷，负责管理马车，已经给马车上准备茶水东西的人，都已经带来了。” 夜庆豪点了点头，看向管家身后跟着的四人：“马车上准备的冰块，是何人准备的？” 有一人垂着头走了出来：“是……是小的。” 夜庆豪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那冰块，是谁给你的？” “是……”那人大抵是不曾这样被夜庆豪问过话，整个人瞧起来都十分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是负责管理冰窖之人给我的，此前夫……夫人人就吩咐下来，说今日二公子要与大小姐一同去参加安定王爷的小宴，要用马车，叫我们提前做好……做好准备。” “所以我昨日就提前就去冰窖那边同那边说了，叫他帮忙准备好两小桶冰块，我今日早上过去拿的。” 夜庆豪点了点头，冰块是冰窖那边提前制好的，此人不过是将冰块给拿到了马车上，此事应当与他无关。 “先将他们带下去，找个地方看管起来，再去将负责管理冰窖的下人给叫过来。” 管理冰窖的人随即被带了过来。 “今早，二公子与大小姐马车上的冰块，是你提前准备的？” “是。”那管理冰窖的人约摸三十来岁的，神情亦是带着几分惶恐：“是小的准备的。” “那你可知道，今日二公子在吃了那冰块之后中了毒，毒是从冰块中验出来的？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谁指使的你？”夜庆豪疾言厉色，眼中暗含怒意。 那人闻言一惊，只急急忙忙地摇着头：“老爷，小的冤枉啊，小的可不曾在那冰块中动过手脚，冻冰块的水是小的从府中井里取的，取来之后就之间放入了冰窖之中，真不是小人啊……下人哪敢给二公子下毒啊……” 夜庆豪嗤笑了一声：“冰块出自你手，也无其他人干预过，你说不是你？你觉着，我这般好糊弄？我料想你一个小小下人，也不可能有什么缘由针对二公子与大小姐，只要你交代了幕后主使之人，我便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来人，带下去，严刑审问。” “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哭喊声渐远，夜卿安自然知晓，那人交代不出什么来，她要的，不过是在夜庆豪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已。 夜卿安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徐医修说，斐然约摸半个时辰就会醒来，现在也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想来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我有些担心斐然，想要回去瞧瞧。” 夜庆豪点了点头：“去吧，你只管好好照顾好斐然就是，此事，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有安定王的威压在那里放着，夜卿安倒是并不怀疑夜庆豪这句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好，谢谢爹爹，那女儿先告退了。” 出了主院，夜卿安才暗自勾了勾嘴角。 待回了院子，夜卿安便直接去了厢房，紫绡在厢房中侍候着，夜斐然果真已经醒了过来，紫绡正在拧帕子给他擦拭脸上汗水。 夜卿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才落在了夜斐然的身上：“你那个侍从呢？” 夜斐然的声音仍旧有些喑哑：“谁知道，醒来就不见人影了。”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道：“兴许是去报信了吧。” 夜斐然闻言，身子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了夜卿安一眼…… 第66章 一唱一和 夜卿安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随即立马就在床榻边坐下了：“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儿难受的？若是难受不要忍着，一定要说出来。我也不知道那毒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若是哪儿不舒服，我们就去找大夫来瞧瞧。” 夜斐然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幸好那时候徐医修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夜卿安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在你没有出事，你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跟娘亲交代。” 这个娘亲，自然不是指的刘雪莹。 夜斐然眉眼动了动，眼中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紫绡先前已经将事情经过都同他说了，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如今脸色还是煞白着，明显是有些后怕。 紫绡看了姐弟二人一眼，连忙又问着：“小姐，怎么样了？找到下毒之人了吗？”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面上却是不显，只紧蹙着眉头：“下毒之人倒是已经差不多找到了，只是他还未供出幕后主使之人，我担心斐然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要审问多久，就先回来了。” 紫绡连忙追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是谁下的毒啊？毒究竟下在哪里的啊？” “毒下在冰块中的。”夜卿安回答着：“只怕下毒之人就是冲着斐然来的，知晓斐然的马车上必须备着冰块，且斐然喜欢含着冰块在嘴里。于是那人就在水中下了毒，而后冻成冰，放在了马车上。” “啊……”紫绡亦是有些诧异：“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奴婢用银针试毒的时候，那茶水中并无毒，后来却验出了毒来，原来毒在冰块里。那人真的好深的心机啊……” 夜卿安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是啊，好深的心机啊。” “爹爹将那冰窖负责冻制冰块的下人给抓了起来，可是那下人与我们无怨无仇，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曾见过斐然，怎么可能会突然对我与斐然下毒，定是后面有指使之人。爹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就叫人将那下人带下去严刑审问去了。” “只是那人的嘴巴严实着，恐怕那幕后主使之人握着他什么把柄之类的吧？想要让他招供，恐怕不易。” 见夜斐然几乎是无意识地拽紧了被子，夜卿安又接着道：“那人的心思算计也真是厉害，若非是因为斐然受不住那药性，提前昏倒了，还不知道要在小宴上闹成什么样子呢。” “且斐然性子本就急躁，即便是闹腾起来，恐怕很多熟识他的人，也只以为他是哪儿不如意发脾气什么的，断然不会想到他是中了毒。” “那可是安定王府的小宴，一旦惹怒了安定王，安定王兴许会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不追究太多，可是那样一来，斐然的名声可就毁了。而我是跟着斐然同去的，却没有约束好他，断然也会受到牵连。” 夜斐然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只是最终也并未说出口，只扭过头看向床的里侧，没有理会夜卿安。 夜卿安倒也并不恼，只帮他掖了掖被子：“无妨，好在虽然凶险，可是到底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你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 “你中了这毒，再加上今天闹出来这么一桩糟心事，你定然也累了，你先歇会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那书童侍从的，也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怎么搞的，都不知道留在这里侍候主子的吗？” “算了，紫绡你还是先留在这儿侍候着吧，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就是。” 紫绡脆生生地应了声：“那二公子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屋里守着，二公子若是想要什么，叫我就是了。” 夜卿安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动静传来，只眯了眯眼，走到了门口，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是母亲过来了，想来是听闻了事情，来探望你的吧？” 夜卿安眯了眯眼，嘴角笑意更浓：“咦？你的书童与侍从，怎么都跟在母亲身后啊？难不成，他们先前不在，就是去给母亲通禀去了？” 夜斐然躺在床榻上，听着夜卿安这般说，只微微抿了抿唇，心中滋味难辨。 刘雪莹的脸色也十分不好，她原本的计划并非是这样的，若是一切按着她的计划，那今日之事，定然是万无一失的。夜卿安与夜斐然，定然都活不过今天。 哪曾想，却突然出了这么一茬子，全然打乱了她的计划。 刘雪莹瞧见夜卿安站在门口，只暗自咬了咬后槽牙：“挡在门口做什么？” 夜卿安暗笑不已，这般恼怒？看来是气极了。 “方才探望过斐然，斐然有些累了想休息，我便说要离开，刚走到这里就瞧见了母亲。” 刘雪莹虽然心中烦闷，只是表面功夫却仍旧还是得做的，闻言只轻哼了一声：“斐然怎么样了？” “发现得及时，当时澜庭阁的一位医修在，及时出手，帮斐然解了毒。那医修大人说，斐然解毒及时，并无大碍，昏睡了半个时辰如今醒了过来，我瞧着脸色那些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应该无事了。” 刘雪莹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见夜斐然背对着门口躺着，便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放柔了声音：“斐然？斐然你可还觉着有哪儿难受的？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同母亲说。” 夜斐然方才经历了这么一遭，再听得夜卿安与紫绡两人的话，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尚且不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听见刘雪莹的声音，脑中乱得很，不知该如何面对，只闷声闷气地应着：“没事了，困了，想睡觉。” 夜斐然的性子向来不太好，加之今日闹腾了这么一场，刘雪莹也并未怀疑，只又道：“那你睡吧。” 而后便站起了身来，又看向了夜卿安：“不是说你带着人去找老爷查下毒之人去了？怎么在这儿？可是有结果了？” “下毒之人找到了，只是如今尚且在审问幕后主使之人，不知道审出来没有，我担心斐然，就先回来了。” “审问幕后主使之人？”刘雪莹眯了眯眼：“我去主院瞧瞧去。” 而后就匆匆离开了。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瞧去吧，正好眼睁睁地看着，这脏水是怎么泼到你身上的。 第67章 你可眼熟? 刘雪莹到主院，正好瞧见夜庆豪与管家立在院子里，两人似乎在说话，夜庆豪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管家先瞧见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垂首低声道：“老爷，夫人来了。” 夜庆豪这才转身看向了刘雪莹，只这一眼，刘雪莹便暗自警惕了起来。 她对夜庆豪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只这么一个眼神，她就知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雪莹的手在袖中握紧，又缓缓松开。 她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她的确是打算在今日安定王的小宴上对夜卿安姐弟二人下手，可是，计划尚未实施，夜斐然就出了事。 夜斐然之事，与她全无任何关系。 她怕什么？ 刘雪莹这般想着，抬脚走了进去，眉眼带着焦急：“老爷，我听闻斐然出事了，可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手了吗？” “查出来了。”夜庆豪转身面对着刘雪莹：“毒是守冰窖的下人放在水中，而后连同水一起冻成冰块，送到斐然与卿安两人的马车上的。” “啊……”刘雪莹诧异：“守冰窖之人？他为何要这样做啊？” 夜庆豪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东西：“为何？自然是因为有人指使。只是他嘴巴太过严实，严刑审问也并未问出什么东西来，倒是在他住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嗯？”刘雪莹不解：“什么东西？” 夜庆豪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摊在她眼前，手心放着几样东西，一张银票，一锭金子，两锭银子。 “府中虽然对待下人并不苛刻，可是下人的例银到底也有限，寻常下人想要存上这么多金银，恐是不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便有待仔细追究了。” 仔细追究四字，夜庆豪加重了语气，说的意味深长。 刘雪莹心头一紧，此前她做了这夜府夫人之后，将府中下人几乎都收买了一遭，这冰窖的管事自然也在其中。 且之前，她也还曾用金银驱使那人为她做过事。 不过那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先是想法子让人将夜卿安那小蹄子骗到了冰窖之中，后又让那冰窖管事佯装不知情，将冰窖门关了起来，将夜卿安关在里面关了近一个时辰。 只是那时候，夜卿安年岁不大，性子软弱，便是如此，她被放出来之后，也丝毫不敢说什么，记得那回，夜卿安回去之后，就病了整整半月。 可是，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旧事了…… 刘雪莹面上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老爷说的有理，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 夜庆豪却拿起了其中一张银票和一锭金子：“这银票，是长顺钱庄的银票，我记着，你便喜欢将自己的私产存到长顺钱庄吧？” 刘雪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夜庆豪这是……在疑心她？ 刘雪莹喉头一哽，只咬了咬牙：“是，我是存了一些私产在长顺钱庄，可是长顺钱庄是咱们望京城中的三大钱庄之一，在那长顺银庄的存银子的，也不只是我一人啊……” “也是。”夜庆豪点了点头，似乎听进去了她这番说辞，只是却又将那一锭金子递给了她：“你瞧瞧，这金子，你可眼熟？” 刘雪莹心中又是一颤，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雪莹几欲吐血，却也将那金子接了过来，只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金子不都是一个样吗？难道这一锭上面还刻了谁的名字不成？” “嗯。”夜庆豪瞥了刘雪莹一眼：“是没有刻着谁的姓名，也的确与其他金子长得一样，可是，这金子上，却有一股味道。” “味道？”刘雪莹将信将疑地将那金子放在了鼻尖，轻轻嗅了嗅，却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味道…… 这味道她倒是十分熟悉，就是她平日里惯常用的月麟香。 那银票她尚且可以说整个望京城在那钱庄存银子的人数不胜数，府中亦有不少。可是这月麟香却不同，这月麟香是她叫府中调香师调制出来的，莫说整个夜府，就是这整个望京城，只怕也只有她一人在用。 “闻出来了吗？”夜庆豪问。 刘雪莹咬了咬牙：“闻出来了，是月麟香的味道。可是老爷，此事实在是与我无关啊，我也不知道为何这金子上会染上月麟香。但是府中知晓我喜欢用月麟香的人却有很多，这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妾身啊。” 夜庆豪闻言，却只垂下眸子把玩着手中的金银，没有说话。 刘雪莹踉跄退后两步：“老爷这是怀疑我了吗？斐然在我身边长大，我为何要害他？” 见夜庆豪仍旧没有说话，刘雪莹愈发心寒：“老爷应该是知晓妾身的，妾身这几年打理府中杂事，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与人为难，可是若妾身真的要用心计去算计，定然能够做到不留丝毫痕迹。” “我故意在收买人的金子上留下月麟香，我是疯了不成？” 夜庆豪却仍旧无动于衷：“我行事只讲证据，可目前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都在指向着你。单单一句我是了解你的，可没法子服众啊。你若说自己是冤枉的，说你没有收买那冰窖管事，不是你指使他对斐然和卿安下毒的，你得要，拿出证据来啊。” 刘雪莹愈发心冷，好一句没法服众。 刘雪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老爷你叫妾身去哪里拿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爷既然在心里已经认定了此事是我所为，那又何必再问。” “老爷直接说，准备要如何处置我，为夜斐然与夜卿安讨回公道便是了。” 夜庆豪的目光落在刘雪莹的脸上，握紧了手中那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到底还是念着她在自己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只抿了抿唇道：“此事事关安定王，我会只将那冰窖管事推出来顶罪。只是接下来，你就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反省吧，府中庶务，暂时由……” 夜庆豪顿了顿：“暂时又六姨娘来打理吧，待会儿你派人将库房的钥匙那些都给她送过去吧。” 刘雪莹手在袖中握紧了：“是，妾身知道了。” 第68章 他心好累 如今有紫绡在，府中发生了什么事，夜卿安倒是能够很快从她嘴里知晓。 “当时主院中就只有老爷、夫人、管家三人，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夫人从主院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将院子锁了，关门谢客，且管家还派了两人守在了夫人的院子门开，那架势，俨然就是软禁的模样。” “而后，管家进去了一趟，就将库房的钥匙，还有府中账册那些都拿了出来，交给了六姨娘，说夫人身体有恙，老爷为了让她安心养病，让六姨娘先代管着府中庶务。” 紫绡说着，垂首看了一眼夜卿安，却瞧见夜卿安脸色十分平静，一丝讶异也无。 紫绡心中颤了颤，无比庆幸之前自己选择投靠了这位大小姐。 其实她之前决定投靠的时候，心中尚且留着退路，想着若是自己判断有误，这位大小姐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聪明，那她也还可以捡回夫人的眼线的身份…… 可如今瞧来，这位大小姐比她料想中，要厉害多了。 紫绡垂下眸子，掩下心中震颤：“虽话是这样说，可是府中人也都是有眼睛的，之前夫人被扶正之后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病过，可是却从未因病将手中权力交出去过。加之上午夫人还在府中出现过，那模样，哪里像是有病的模样？所以如今府中都有不少的猜测。” “有的说是夫人失了宠爱，有人说是夫人犯了错，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目光看了眼床上躺着是夜斐然，就瞧见夜斐然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受到了重挫一般。 夜卿安刻意让紫绡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说起此事，便是想要让夜斐然仔细了解了解，自己那位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夜卿安垂下眸子：：“嗯，我知晓了。” 紫绡小心翼翼地觑了夜卿安一眼：“奴婢觉着，多半二公子的毒，就是夫人授意下的，被老爷找到了证据……” “只是，奴婢却是有些不明白，若是果真如奴婢猜测这般，是夫人下的毒，老爷已经找到了证据，为何却只是禁足以及让六姨娘来管理庶务。若是夫人所为，夫人可是在残害夜府嫡子啊。若是搁在别的府上，不说直接处置，至少也是要休弃的。” 夜卿安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有什么办法呢，我与斐然的亲娘已经没了，如今府中女主子是她刘雪莹，大抵，就是瞧着我们姐弟二人没有人护着，所以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没有关系……” 夜卿安说着，目光看向了夜斐然：“之前斐然的确是没有人护着，所以才让她那般肆意妄为。如今我回来了，这些账我都一笔一笔地记下，等着我变强一些，这些账，自然都是药一笔一笔清算的。” 十一在角落里面玩九连环，闻言抬起头来：“娘亲要保护我，就已经很辛苦了，如今还要护着他……” 十一抿了抿唇：“算了，毕竟是娘亲的弟弟，虽然……” 十一看了夜斐然一眼，瘪了瘪嘴，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但是娘亲还有我，我也会努力修炼，争取能够早日做娘亲的依靠。” “我如今四岁，最多再等一年吧，我便定然能够超过舅舅，就不需要娘亲这般辛苦了。” 十一虽然并未将话说完，只是夜斐然却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明晃晃的鄙视。 虽然…… 虽然什么？ 虽然他又胖又蠢又废物吗？ 夜斐然额头青筋暴起，若是以往，他定然跳起来和这小兔崽子好好打一架，定要打到他服气为止。 可是今日……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许多事情都实在是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 他终于明白，之前一直疼他宠他的母亲根本就不是真的疼他，只是在算计他。 夜斐然咬了咬牙，还不是这个山野村妇，若不是她回来，偏生要让他看明白这些事情，他尚且还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他觉着之前那样也挺好的，有好吃的，又好玩，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吃喝玩乐，随心所欲。 可是这泼妇却偏生要让他知道这些，他觉着自己真的好累啊。 他还小，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且这个小兔崽子也很烦，一个四岁的小崽子，就不能有四岁小崽子的样子吗？ 他四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应该就是在吃吃吃，玩玩玩吧。 这小崽子却偏生比他还勤奋，整天不是修炼，就是看书习字。 还总在他跟前勤奋，自己若是想要休息休息，这小崽子就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就好像他是个废物一样。 他心真的好累啊。 只是被这么小的小崽子挑衅，他还是很不服气：“一年就想要超过我，你做梦去吧。” “哎，其实我觉着我根本用不着一年，你现在不过才幻者而已。我觉着其实三个月就可以了，但是敬你是长辈，我给你点面子，所以才故意将时间说得长一些……” 夜斐然几乎想要拍床而起。 却瞧见夜卿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在我的预期之中，你应该也是最晚三个月就能超过他的。” 随即又道：“我灵石试练开始修炼到现在，也不过十来日吧，不过我现在已经快要到幻者了，应该不出两三日，就要进阶到幻者了。” 夜斐然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服气，骤然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却是瞪大了眼：“什么，你就要进阶了？” “你怎么这么快？” 夜卿安神情却是十分淡然：“快吗？我倒是并不怎么觉着，初阶进阶本就不难，若非因为最近事情有些说，说不定我已经进阶了。” “……” “不难吗？” 夜斐然有些生无可恋，他怎么觉着很难，他修炼了四年，也还是幻者。 难道，他真的那么无能吗？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努力才是，不能让这对母子将自己给看扁了。 他本不弱，只是之前没有花心思在修炼上好吗？ 一旦他认真起来，定能，吓死你们！ 第69章 有些迫不及待了 夜里，夜卿安在云梦幻境之中修炼，却骤然听见九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人闯进院子了。” 夜卿安睁开眼，径直从幻境离开，披衣而起，出了屋子。 院子里果真站着一人，男子穿着月白色长袍，正抬眼看着廊檐下亮着的灯笼。 今日他并未戴面具，灯笼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看好得让人几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的脸上，好似一幅画一般。 “徐医修果真并不将夜府的守卫放在眼中，来去自如。” 徐默转过头来，只漫不经心地看了夜卿安一眼：“夜小姐警惕性果真极高，我只在这院子中尚未出声，便被你察觉到了。看来，夜小姐的修为，比表现出来的要高许多啊。” 夜卿安只眯了眯眼：“徐医修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徐默笑了一声，笑容虽只昙花一现，却让夜卿安忍不住的惊艳。 “自然是为讨债而来。”徐默微微偏头：“今日在安定王的小宴上，我可是帮了夜小姐一个大忙，夜小姐是不是又欠了我一笔人情债？” “徐医修想要我如何还？”夜卿安也笑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左右都已经欠了，那不妨再多欠一些。正好，我还想向徐医修讨要一些能够更改那试灵石结果的药粉……” 夜卿安的话刚一出口，徐默便径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朝着夜卿安扔了过来。 这般痛快？ 夜卿安诧异扬眉，倒是不客气地接了：“徐医修还未说，想要我如何还呢。” “这倒是不急。”徐默看着夜卿安：“左右明日我就要住进夜府了，夜小姐想要还债，有的是机会。” 夜卿安却是一愣，她倒是知晓，夜庆豪的确是有想法，想要让徐默以门客的身份住进夜府，可是，这般快的吗？ 夜卿安愕然一瞬，才眯了眯眼：“之前夜庆豪倒是的确提及过，我也知晓，你有心想要接近他，可是，这么快，你就不怕夜庆豪起疑心吗？” “起疑心？”徐默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个黥面：“你可知晓，夜庆豪用了两日，便将我的身份，我的过往经历，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仇家给查了出来，且还将我那仇家带到了望京城，当着我的面，甚至还让我亲自动手，将那一家人凌虐至死。” “夜大人为了花了这么多心思，苦心替我报仇，又允诺了我锦绣前程，我感恩戴德，愿意以夜大人的门客身份住进夜府，这有何不妥？” 夜卿安却是不知道这短短几日，夜庆豪竟然就做了这么多事情…… 可真是急不可耐。 夜卿安眯了眯眼：“那你可知，夜庆豪为了让我以后能够好好替夜府卖命，替他卖命，不离开夜府不背叛夜府，那日从澜庭小筑回来之后，他便与我说……” 夜卿安回忆了一下：“徐医修的容貌放眼整个司幽国，都是极佳的，只是容貌太盛，却不宜做丈夫，不过虽然不宜做丈夫，做个聊以慰藉的伴儿，却还是可以的。” “若是徐医修能够入府为门客，你与他相处的时间就能够极大的增加，所谓日久生情，机会总归能多些。” 夜卿安模仿着夜庆豪的语气，将他那日说的话重复给了徐默。 “是吗？”徐默似乎也有些诧异，只扬了扬眉，眼中却是染上了几分兴味：“原来，夜大人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将我招入府中为门客的啊？我还以为，他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呢。” “不过这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 听起来不错？ 这徐默，究竟在想什么？ 他是兰贵妃的男宠。 她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徐默勾了勾嘴角：“若是这样就能够安了夜庆豪的心，让他对你我二人放下戒备，岂不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夜卿安手指在思绪哄微微蜷了蜷，却是没有作声，只定定地盯着徐默看了半晌。 “若是兰贵妃知晓……” 徐默扬了扬眉：“兰贵妃知晓又如何？我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陪伴她，况且，我又并非真的与你有什么……” “还是说……”徐默嘴角微微翘了翘：“夜小姐你想要与我有什么？” “呵……”夜卿安冷笑了一声，懒得理会徐默：“徐医修那日救下走火入魔的淮阳王世子，淮阳王世子对你定然是感恩戴德的，徐医修何不顺势通过淮阳王世子达成自己的目的？那样岂不更容易一些？” “却为何，偏生要想法子进夜府？” 难不成，是别有目的？ 夜卿安并未说完，只是话里话外却就是这样的意思。 徐默笑眯眯地看了夜卿安一眼：“自然是因为，淮阳王世子虽然有皇室血脉，可是离得太远，手中也并未握着实权，于我并无什么助益。可是夜庆豪却是不同，夜庆豪，可是望京城中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又是司幽国丞相，百官之首，极其得帝君信任。” “若是能够进夜府，得夜庆豪信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这样吗？ 夜卿安眯着眼，有些狐疑地看着徐默。 她总觉着，这个徐默，不如表现出来那般简单。 可是，她却实在是看不透他。 就好像，这张脸上尚且戴着厚厚的面具一般。 夜卿安眯了眯眼，不应该啊，前世她为摄政公主，看多了人，擅长识人辨人，便是夜庆豪，她也能够很快就知晓夜庆豪有何野心，约摸猜出他在想什么。 可是唯有这个男人，却好似一团谜。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却偏生与这个男人扯上了关系。 如今两人在了同一条船上，却是想断也不容易了。 “你今日来，便是与我说你即将进夜府之事？” 徐默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身上，眸光似是带着勾：“是啊，今日在安定王的小宴上发生的事情，倒是让我对夜小姐愈发好奇了。以后进了夜府，倒是可以让我好好的，深入地，了解了解夜小姐了。” “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第70章 家和万事兴 第二日，夜卿安与夜斐然一同进学，倒是发现，夜斐然似乎比之前认真了一些，惹得夜卿安多看了几眼。 夜斐然自然察觉到了夜卿安的目光，只冷哼了一声：“我会努力的，定然不会让你家那个小兔崽子超过我，想要超过我，做梦去吧！” “那可未必。”夜卿安笑了笑：“十一虽然年岁小，可是大抵是因着在庄子上长大的，从小便吃的苦，能够坚持。他想要做好的事情，便定然会想方设法努力做好。至于你……” 夜卿安只上上下下打量了夜斐然一眼，笑而不语。 夜斐然炸了：“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觉着我坚持不下去？” “倒也不一定坚持不下去，只是我方才瞧见你用灵力聚成雪球的时候，不过试了几次，额上就已经有了细汗，瞧着便已经累极了的模样。” 夜卿安说着，却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夜斐然那满身横肉：“不过也没有法子，毕竟你这般胖，随便动作动作就已经累的受不了了。” “还是十一灵活一些，也难怪你这么一大块，之前打架还打不过他。” 夜斐然愈发恼怒：“谁说我打不过他了？我只是让着他，让着他你知道吗？我不过是看那小兔崽子太小了，不想以大欺小。” “是吗？”夜卿安虽然微微点了点头，可是眼中却是写着明晃晃的怀疑。 夜斐然咬牙：“我会瘦的！” “哦。”夜卿安敷衍着，明显没有什么诚意，气得夜斐然直咬牙。 姐弟二人正在说话，却听见一旁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大姐，二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怎么瞧着都快要打起来了似得？” 夜卿安转身朝着身侧看去，就瞧见夜子睿立在一旁马车旁，手上还抱着两本书，正含笑看向他们。 “斐然又调皮，惹姐姐生气了吗？”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几年未曾见过这夜子睿，只之前听闻过，加之之前在安定王的小宴上见了一面，却并未说话。 倒是不曾想到，夜子睿走的是这种风格吗？ 夜卿安目光上上下下扫了夜子睿一眼，温润如玉君子风？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就刘雪莹与夜庆豪夫妻二人那样的脾气秉性，哪里教的出来真正的君子？ 这温和有礼君子如玉的模样，大抵只是披的一层皮罢了。 只是，她回府已经一月，夜子睿出去办差回来的时间也已经不短，可是两人却从未打过照面，并非是没有机会，夜卿安觉着，大抵是之前夜子睿并未将她这个姐姐太放在心上。 谁曾想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累得刘雪莹被软禁，甚至将府中中馈的权力给交了出去，也兴许是因为这桩事情，让夜子睿终于坐不住了。 这不，才过了一日，夜子睿就找上门来了。 夜斐然似乎对这个大哥十分崇拜，见着夜子睿脸上就扬起了笑来，匆忙迎了上去：“大哥怎么来了？” 夜子睿将目光从夜卿安身上收回，笑容和煦：“来接你啊，前几日你不是说，瞧见秦家和袁家的几位小公子在玩一种你之前从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你也很想要吗？之前几日我没什么空暇，今日方稍稍得了空，所以特意来带你去买去。” 夜斐然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好啊好啊，秦瑞和袁靖嘉在我面前炫耀好久了，我之前都只能看着，我们现在就去吗？我要多走几家，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他们都没有的新鲜玩意儿，都买来，回头让他们羡慕我去。” “好。”夜子睿眉眼含笑：“买，都买。” 夜卿安看得叹为观止，这位夜大公子，还真是有些手段，知晓怎么样最能让小孩子喜欢，将夜斐然收服得服服帖帖的。 夜斐然长成如今这副模样，恐怕与夜子睿脱不了干系。 夜子睿已经安抚好夜斐然，抬起眼朝着夜卿安看了过来：“姐姐可要同去？我听闻，姐姐带了小外甥回来，按理说我这个做舅舅的，应该要给他买些见面礼的。只是我之前不曾见过小外甥，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要不，姐姐与我一起瞧瞧去？” “这就不必了。”夜卿安笑了笑：“既然是见面礼，自然是你自己挑选的最为有诚意。十一从小长在庄子上，并未见过什么新鲜玩意儿，你选的，他定然都会喜欢的。” “那好，那我就只好自己做主了。” 夜子睿低下头，与夜斐然悄声说了两句什么，夜斐然只瞥了夜卿安一眼，转身钻上了夜子睿的马车。 夜子睿这才朝着夜卿安走了过来，在离夜卿安尚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目光十分诚挚：“我之前不怎么在府中，且爹爹不让我过问府中后宅的事情，我对府中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只是昨日我粗粗问了问，才知晓之前我娘亲与妹妹做了那么多不太好的事情。” 夜卿安闻言，微微扬了扬眉，这是唱的哪一出？ 夜子睿眉眼间俱是歉意：“我娘亲与妹妹，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因为之前的一些经历，我娘亲对如今这来之不易的一些东西，都十分珍视，珍视到有些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姐姐一直在庄子上，久不回夜府，如今突然回来，她便在心中觉着，是不是姐姐想要回来争什么抢什么。毕竟，姐姐才是夜府真正的嫡女。娘亲与妹妹，对姐姐就有些忌惮。害怕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对待姐姐……” “加之姐姐之前兴许有些言行让她们感觉好似有危险，所以才反应过度了。” 夜子睿声音温和：“我昨日已经去与娘亲和妹妹仔细谈过了，她们之前一叶障目，我将道理一讲，她们便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姐姐放心，以后娘亲与妹妹断然不会那般对姐姐了。” “虽然我这样口空无凭，料想姐姐也不会信。不过姐姐可以先等等看，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改变了。” “若是她们真的做出了改变，我希望姐姐也能够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毕竟，俗话说的好，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第71章 熟悉得令他心惊 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家和万事兴？ 夜卿安垂下眸子笑了起来。 “姐姐笑什么？” 夜卿安摇了摇头：“其实若非是夜微澜买通庄子上的人处处逼迫处处欺辱，我可能压根不会回夜府。我回来，不过是因为，我走投无路，想要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至于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夜卿安抬起头来，眼中写着无辜：“你娘亲与妹妹在我回来之后倒的确是想方设法地为难过我，可是……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可实在是与我无关。” “我四年未曾回府，如今回来之后，我的衣食住行，甚至我身边侍候的丫鬟下人，皆是夫人派遣过来的。我虽天赋不低，可是刚刚开始修炼，灵力微弱。这种情形之下，你觉着，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夜子睿听夜卿安这般说，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仍旧一副和风细雨的模样：“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可即便是如此，我也应该为娘亲和微澜做的事情，同姐姐说一声抱歉……” 夜卿安面上亦是带着笑：“若是母亲与微澜能不再为难我，那我自然是愿意与她们好好相处的，毕竟如子睿弟弟所言那般，家和万事兴嘛。” “那就好，我虽因为在外做事，时常不在府中，可是姐姐若是在府中受到了什么委屈，也可以来同我说。我虽是男子不便插手后府之事，可是不管是爹爹还是娘亲，却也还是愿意听我一句的。” “好。”夜卿安笑了笑：“你要带斐然去买东西就先去吧，斐然性子急，若是等急了恐怕是要闹脾气的。” 夜子睿应了声，朝着夜卿安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 夜卿安瞧着马车渐行渐远，面上笑容才渐渐淡了下来。 “大公子这是来道歉的？可奴婢为何总觉着，他说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呢？”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这哪里是来道歉的，他特意来走一遭，一是为了让我知晓，斐然对他十分依赖，好让我投鼠忌器。二则是为试探，想要知晓，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与我有关。三则……” “三则是为了给他的娘亲和妹妹撑腰，口口声声自己是男子，在外做事，爹爹会听他一眼，是想要告诉我，如今夜府重，爹爹最为信任的人，仍旧是他。” 紫绡蹙了蹙眉：“那小姐……” 夜卿安笑了一声：“他与我说这些话，可是说错了人。毕竟，就拿之前安定王府那件事情来说，要让细查的，是安定王。查出事情与夫人有关的，是爹爹。我除了一不小心将茶水洒了些在马车上，推测出毒药是下在冰块中，其他的却是什么都不曾做过。” 紫绡垂下眸子，的确是如此，可是正因为她能够将事情撇得这般干干净净，才愈发叫人心惊啊。 乘马车回到夜府，刚下了马车，却正好瞧见徐默从另一辆马车走了下来。 夜卿安虽然已经知晓徐默今日就会入府，面上却仍旧做出了一副惊讶模样：“徐医修？徐医修怎会在此？” 不等徐默应答，夜卿安便有笑了起来：“此前我还在与爹爹说呢，之前在安定王的小宴上，若非有徐医修在，舍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徐医修之前救了我，后来又救了舍弟，倒实在是一种缘分。” 徐默带着半面面具，夜卿安只瞧见他那双异瞳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嘴角就笑了起来：“是缘分，承蒙夜大人赏识，我今日进夜府，是以夜府门客的身份来的，以后，恐怕要劳夜小姐多多照顾了。” “门客？果真？”夜卿安亦是无比惊喜：“那我岂不是能够经常瞧见徐医修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这话实在是说的有些不妥，夜卿安才又连忙道：“徐医修医术精湛，又是我与斐然的恩人，若是徐医修住在我们府上，我也能够多多报答徐医修才是。” 徐默的目光从夜卿安脸上扫过，眼中兴味盎然：“是，夜小姐以后就能经常见到在下了。” 却对后面夜卿安匆忙补充解释的那两句话并无回应。 这徐默…… 她的确是故意将话说得这般暧昧的，是为了让门房的下人到时候去跟夜庆豪禀报，好让夜庆豪觉着，她对徐默的态度不一般，至少是心中有喜欢的。 可是这徐默却作何要顺着她的话陪她作戏？ 夜卿安瞧见徐默眸中闪过的那抹戏谑光芒，眯了眯眼，在心中暗自哼了一声，面上却仍旧是十分欢喜的模样：“那我带徐医修去见爹爹吧，正好我也刚回府，路上还可以同徐医修说说话儿。” 徐默从善如流，颔首应了：“那就……有劳夜小姐了。” 而后便跟在了夜卿安身后进了府。 夜卿安与徐默闲话着往主院走，刚走到后院花园之中，就听见十一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亲！” 夜卿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瞧见十一一脸欢喜地朝着她跑了过来。 夜卿安张开了手，十一却在夜卿安不远处停了下来：“都已经说过啦，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娘亲抱了。” “娘亲是进学回来了？今日可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你在府中可有乖乖的？” “那是自然。”十一眼中缀着星辰，与夜卿安打完招呼，目光就落在了徐默的脸上。 “哇……”十一的目光在徐默脸上那面具上顿了顿，攸然笑了起来：“大哥哥脸上这面具可真漂亮，大哥哥的眼睛怎么是两个颜色？真好看……” 徐默也在看十一，听十一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好看吗？” “超好看！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眼睛和面具。” “谢谢夸奖。”徐默心情乍然变得愉悦，目光却一直定在十一那张小脸上，心中有些惊诧。 此前在数次与夜卿安相见，都不曾见过夜卿安这个传闻中的儿子，如今细看之下，却发现，这个孩子的容貌，有些莫名的熟悉…… 熟悉得让他心惊。 第72章 似有所指 徐默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目光却仍旧落在十一的眉眼上：“你也很好看。” 夜卿安笑着看徐默与十一互夸，抬起手来揉了揉十一的头发：“我带这位……这位哥哥去你外祖父那里，你先再去玩会儿吧，我过会儿救过来找你。” 十一应了声，笑眯眯地同两人挥手再见。 等着十一跑远了，徐默才收回了目光：“你家小公子容貌倒的确是十分出色，只是……好似长得并不怎么像你？” “嗯。”夜卿安点了点头：“不过，脸型和嘴巴倒还是像的。” 徐默之前也叫人专程打探过夜卿安的一些事情，甚至打探到了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知晓是夜微澜买通了人，刻意算计了夜卿安，才让夜卿安失了清白，生下了这个孩子。 原本他下面的人禀报的时候，他也并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可是今日瞧见了十一的容貌，却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在意。 太像了…… 徐默蹙了蹙眉，他之前听暗卫禀报之时，也并未仔细打探，当初夜卿安发生这桩事情，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回去，他得要好生问一问才行。 若是当初那人……是她…… 徐默笼在袖中的手微微颤了颤，紧抿着唇，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走在前面的夜卿安一眼。 到了主院，下人进去通禀过后，夜卿安便将徐默带了进去。 夜庆豪立在主院花厅的廊檐之下，见着两人走进来，目光凝在两人身上片刻，才攸然笑了起来：“怎么是卿安陪着徐医修进来的？” 夜卿安笑容灿烂无比：“方才回府，正好在门口遇着了，就顺便将徐医修带过来了。” 夜卿安眼中满是毫不掩饰地喜色：“徐医修说，爹爹将徐医修请入了府中为门客？” “是啊。”夜庆豪脸上亦是带着几分笑：“徐医修医术精湛，能够将他请回府中，也是我们夜府的福气。” “是啊。”夜卿安语气轻快：“方才我还在同徐医修说呢，徐医修之前在庄子上帮我修复了丹田，是我的恩人，有在安定王的小宴上帮斐然解了毒，如今又入府做了爹爹的门客，倒还真是难得的缘分呢。” “是挺有缘的。”夜庆豪的目光落在徐默身上，见他立在一旁，身姿挺拔，嘴角笑意更浓了一些。 夜卿安忙同两人告辞：“爹爹与徐医修定然还有要紧事要商量，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夜庆豪点了点头，夜卿安这才退了下去。 瞧着夜卿安出了院子，夜庆豪才收回了目光，眉眼含笑道：“我这个女儿……倒是个命苦的，刚刚及笄不久，就因为被歹人辱了清白毁了名声，后又被发现怀了身孕。我担心此事传出去，外面的流言蜚语会伤了她，这才叫人将她送到了庄子上。” “我当时有些生气，被人辱了清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她偏生要将孩子生下来，我当时气极了，就叫人莫要往庄子上送东西，想要等着她受不住来求我。谁曾想，她却是个倔脾气，一个人在庄子上生下了孩子，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到这么大，吃了不少的苦头。” 夜庆豪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扛过去，别人也帮不了她。好在她性子良善，却又十分坚毅，也终是将最难的几年撑过来了。” 徐默想起之前夜卿安告诉他，夜庆豪准备将他们二人凑做一堆的事情，眉眼之间染上了几分笑：“夜小姐是个极好的人。” “是啊。”夜庆豪摆了摆手：“往事不提了，我如今啊，也就希望，能够有一个人，能够不嫌弃她那些过往事情，能够好好待她，照顾她，给她幸福，我也就满足了。” 夜庆豪说着这样的话，目光却是在看徐默，似有所指的模样。 徐默却只当没有听懂，只轻轻点了点头：“会遇到的，上天不会薄待每一个努力生活之人。” “哈哈，借你吉言吧。”夜庆豪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与徐医修相商，徐医修里面请。” 夜卿安带着十一回了院子，魏嬷嬷便从里面迎了出来：“小姐和小公子回来了啊？奴婢专程去厨房做了一些点心，都是小姐以前最喜欢吃的那些，小姐快来尝尝。” 夜卿安应了一声，带着十一进了门，丫鬟拿盆子来给他们净了手，夜卿安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点心，点心做的倒是十分精致。 倒也寻常，之前魏嬷嬷是在夜卿安亲娘身边侍候的。夜卿安的那位娘亲，出生倒似乎不错，想来魏嬷嬷侍候人的那些个本事是不差的。 只是夜卿安觉着有些奇怪，既然夜卿安的母亲出生不低，那为何之前在夜府的侍候，会被夜庆豪那般冷待？ 就因为生了她这个废物？ 且为何夜卿安的母亲在这府中那般艰难，甚至后面还因难产而死…… 她虽然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形，可是大抵是出于之前在宫廷之中呆了那么多年的直觉，她总觉着，夜卿安的母亲难产而死这件事情，恐怕有些端倪。 是不是有端倪，得待她以后仔细去查…… 只是，当时夜卿安的母亲死得那般凄惨，为何夜卿安母亲的娘家，却没有丝毫作为？ 夜卿安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魏嬷嬷，这个魏嬷嬷突然回府虽然有些奇怪，可是，这些事情，大抵应该还是知晓的。 夜卿安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屏退了其他人，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点心甜而不腻，味道倒是十分清爽。 “好吃。” 魏嬷嬷听夜卿安这么说，立马就笑了起来：“之前夫人还在的时候，小姐就最喜欢吃着绿豆糕了，还最喜欢吃我亲手做的。” “只是后来夫人去了之后，府中那些个下人捧高踩低的，对我们竭尽全力的欺辱，小姐总说想吃绿豆糕，可是奴婢无能，却怎么也没法子求来东西给小姐做。” 魏嬷嬷是想要用这绿豆糕让夜卿安对当年产生怀念之情，只是夜卿安却只顺势问着：“说起这件事情，我倒是正好有一事想要问问嬷嬷。” 魏嬷嬷笑呵呵地应着：“小姐与奴婢客气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 夜卿安抬眸看向魏嬷嬷：“之前我去安定王的小宴，倒是听闻其他人提起，说我娘亲的出生倒是极好，因而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娘亲出生不低，为何会被那般欺负？又为何娘亲死的时候，我外祖家都没有人来？” 第73章 陈年旧事 魏嬷嬷脸上笑容暗淡了下去，只长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夫人与老爷成亲的时候，老爷尚未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夜府掌事的还是老太爷。” “夫人的爹爹，那时候在朝中身居高位，为从一品的枢密使。刚成亲那会儿，老爷与夫人感情倒也是极好的。夫人的娘家，对老爷也十分看重，给了他不少支持。” “也因为有了娘家的支持，老爷那几年晋升极快，且蒙夫人的爹爹指点，暗中投靠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帝君，后来当今帝君继位，老爷便更是得势。” “再后来，老太爷因病去世，老爷便直接承袭了族长之位，成了夜家之主。” 魏嬷嬷抿了抿唇，想起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仍旧有些不愉快：“可是就在老爷得势，我们都以为夫人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时候，老爷在朝中结交的一些同僚，开始往老年身边塞人，老爷有些能拒，有些不能，便收回了府中。” “而后，老爷似是开始食髓知味，自己又纳了两三个妾室，并且十分宠幸。” “那段时间，夫人郁郁寡欢，十分痛苦。外祖老爷知晓消息之后，便来找了老爷。兴许是因为有外祖老爷撑腰的缘故，老爷倒是稍稍收敛了几分。可是谁知道，兴许就是那一次，老爷因此对外祖老爷生出了不喜，后来朝中出了一些事情，老爷却是不知道从哪儿听信了谗言，亲自……将外祖老爷拉下了马。” 夜卿安眯了眯眼，夜庆豪这又是何必？ 夜卿安的外祖父在朝中身居要职，若是翁婿二人能够联手，何乐而不为？ 他为何要将夜卿安的外祖父拉下马？ 夜卿安虽然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对夜庆豪的性子却也尚且算有些了解的，她并不觉着，夜庆豪会只因为她那位外祖父给她娘亲撑了腰，让他难堪了，就会做这种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定然是她的外祖父，挡了夜庆豪的道，兴许是翁婿二人，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之中…… “也因为那桩事情，外祖老爷全家都被降职，成了一个五品闲职，外派到了通新府，通新府离望京城极远，加之也与夜府离了心，就连夫人，也并不怎么来往了。” “因为这件事情，老爷对夫人也冷了下来……” 魏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来夫人走的时候，还专程吩咐了我们，不能给外祖老爷那边传递消息……” “可是，这消息，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够传出去的，且还是那般远的地方。如今外祖老爷他们那边，究竟是什么个情形，我们亦是全然不知的。” 原来如此。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她在这望京城中，没有势力，没有倚仗。 她的外祖父那一脉，虽然如今远在那什么通新府，可是却也并非是全然没有操作的余地。 外放到了通新府，再想法子将人给弄回来便是了。 虽然之前他们与夜府闹得不愉快，可是夜卿安的娘亲已经死了，加之那又是他们的亲女儿，他们未必真的会责怪。 让他们憎恨的人，是夜庆豪。 倒是正好…… 夜卿安眼中划过一抹笑，刘雪莹的弱势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娘家撑腰，当初刘雪莹憎恶她娘亲最多的，恐怕也就是这一点了。 她自然应该，将她此前心中最膈应的请回来，让她继续膈应下去了。 夜卿安吃了几块点心：“够了，再吃下去，待会儿可就没有肚子再吃其他的东西了，端下去吧，我陪十一玩会儿。” 因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如今魏嬷嬷倒也学了个乖，母子二人想要单独相处的时候，魏嬷嬷也不会那般不识趣的再去打扰了。 便只垂首应了，退了下去。 夜卿安带着十一一同进了云梦幻境。 兴许是因为这云梦幻境除了他们母子，以及一个九霄之外，其他人都进不来的缘故，十一在这云梦幻境之中，倒好似更为自在一些。 在草地上撒欢儿跑了一圈，才在夜卿安面前打了坐：“娘亲，我觉着自己体内已经有灵力涌动，之前我问了九霄，他说我的修炼卓有成效，娘亲快帮我瞧瞧……” 夜卿安瞧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一声，伸手以一丝灵力试探了一番。 结果倒是令夜卿安有些惊讶，十一修炼的进度，倒是比他预想之中还要快一些。 九霄瞧着夜卿安的神情，似乎知晓她在想什么：“十一年岁小，学东西快。加之年纪小，本身自己体内的灵力那些便十分精纯，并未受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影响，所以会比大人学起来快一些。” “只是却也比大人定力浅一些，稍不注意就容易走神，亦或者是被其他东西东西吸引注意力，很少有人能够像他这样坐得住，所以其他人效果就不显。” 夜卿安点了点头：“很好。” 十一得了夜卿安的肯定，愈发高兴：“我要更努力的修炼。” 说着，就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夜卿安瞧着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也开始在他身侧开始打坐，她之前本就在升级的边缘，灵力将将在体内运转了一圈，夜卿安便觉着体内骤然产生了变化，像是什么阻滞的东西被冲破了一般，丹田内更为通明了一些，经脉也更加通畅。 “恭喜主子，主子已经从武者升级为幻者了。” 九霄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夜卿安才回过了神来，只睁开了眼，升级了吗？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不过只是武者到幻者而已，这不过只是开始。 夜卿安正想着，却骤然听见轰隆隆的巨响从一旁传来，连身下的土地都已经开始颤动。 十一也已经睁开了眼：“怎么了？怎么了？” 夜卿安连忙伸手将十一揽入怀中，抬头朝着一旁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瞧见，那原本是平坦草地的地方，骤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露出了黑色的顶…… 第74章 紫金炉 那东西露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渐渐能够看出一些雏形。 “是……炼丹炉？” 夜卿安眯着眼看向那约摸三四人高的物件，倒是想了起来，之前九霄似乎同她提起过，这云梦幻境种有不少的东西，是之前的那些主人留下来的物件，都是于修炼十分有助益的东西，她每进阶一次，便会收到相对应的奖励。 她方才从武者进阶为了幻者，这莫非，就是这云梦幻境给她的奖励？ 一个炼丹炉？ 那东西已经全部显现了出来，的确是一个炼丹炉。 大地震颤的感觉也已经渐渐消失，那炼丹炉破土而出的地方也已经寻不到丝毫的踪影，夜卿安走了过去，就瞧见那炼丹炉的炉身上写着三个大字：紫金炉。 九霄已经围着炼丹炉转了一圈：“紫金炉，为云梦幻境第一任主人所制，通体墨色，高十尺，能炼天下丹药，功效翻倍。” 夜卿安扬了扬眉：“你从哪儿知道的？” 九霄指了指那炼丹炉：“喏，上面不是都写着吗？” 说着，又从身后拿出了一本书册：“你瞧，我还在这里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夜卿安接了过来，就瞧见那书册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写，翻开来，夜卿安方愣了愣：“丹药配方？” “是啊，就是丹药配方。”九霄啧了一声：“大抵是害怕你得了这炼丹炉，却不会炼丹，所以才顺便将这丹药配方一并都留给了你吧。” 九霄抬眼看向那炼丹炉：“紫金炉……这云梦幻境第一任主人。” 九霄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倒是查阅过一些历史记载，知晓曾经有一个至尊体之人，便叫徐墨阳，那人是至尊体，可是却沉迷炼丹，他炼制的丹药，功效绝佳。” “且他不止炼制一些涨修为的丹药，他会针对不同人的不同需求炼制丹药，女子可以让他炼制一些让自己变美的丹药，男子可以让他炼制一些增长修为的丹药，老人可以让他炼制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小儿可以让他炼制一些使得记忆力更好更聪明的丹药，天下人皆趋之若鹜。” “只可惜，后来他去世之后，什么都没留下。”九霄啧了一声：“若是这炼丹炉与丹药配方是他放在此处的，那你可真是赚大发了。炼丹炉倒也罢了，这本丹药配方，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十一亦是满脸好奇：“这个真的这样厉害吗？” “啊……那是自然。”九霄凑到夜卿安跟前：“快给我看看，那些方子是能够让人容貌变得好看的？快让我炼制一些出来，我可以吃一些。虽然我天生丽质，可是变得更好看，却也是我的终生追求。”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只将那丹药配方的书册往袖中一揣，懒得理会九霄。 “不是，好不容易得了个这样的好东西，你都不想试一试这炼丹炉究竟是不是有这么厉害这么神奇吗？” “我自会找时间试一试，只是，给你炼制什么让容貌变得好看的丹药，你就别想了。得了这东西，我首先炼制的，自然是能够增长修为，对我修炼有助益的丹药。” “且如今虽然有炼丹炉，有配方，可是，却没有药材。” 夜卿安眯了眯眼：“还得要先想法子去弄点药材来才是。” 九霄忙道：“我去我去！你给我银子，我去给你买药材！” “银子？银子从何而来？” 九霄一愣：“你没有银子吗？” 问完才又想起夜卿安如今的情况，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是，你之前在庄子上那么穷，到了夜府，虽然能够吃饱穿暖，可是却并没有人给你银子。” 九霄眼睛骤然一亮：“之前兰贵妃不是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吗？你不妨将那些东西拿去变卖了，不是就有银子了吗？”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兰贵妃送来的东西，都是些宫中之物，我可以拿去借花献佛送给别人，也可以自己用，可是拿出去买，恐怕却是没几个人敢收的。” “……” 九霄叹了口气，瞥了夜卿安一眼：“你怎么这么穷啊？” 只是他心中实在是太过好奇：“不行，我一定要去弄来药材，看一看这炼丹炉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如何，等你炼够了增长修为的丹药，也还是可以抽空让我炼制一些让我变好看的丹药的。” “银子嘛，只是小问题，大不了，大不了我出去偷就是了。” 九霄越说越觉着自己这个主意实在是妙极了，只嘿嘿一笑：“对的，就去偷。去偷刘雪莹的，偷夜微澜的。” 九霄说着，人就已经消失在了云梦幻境之中。 十一目瞪口呆：“他他他……他真的要去偷东西吗？” 他之前一直被夜卿安教导得极好，十分规矩，哪怕是之前在庄子上，母子二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可是偷盗之事，却也是从不曾接触过的。 夜卿安笑了笑，她并非是真正的夜卿安，于她而言，一件事情，她更注重结果多一些，结果是如何来的，她却并不太在意。 只是，小孩子却是不能这样教导。 夜卿安弯了弯嘴角：“不必管他，我们为人，不能够行偷盗之事。可是九霄不同，他不是人，只是一个灵兽，所以不受这些人世规矩约束。” “啊……”十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夜卿安瞧着他这般乖巧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浓：“而且，刘雪莹的钱财，大多来路也不正，不义之财，顺手取之，不算偷。” “是……这样吗？” 十一只知道不能偷盗，却不曾想，还有这般多的说法？ 夜卿安点了点头，神情正经严肃极了：“自然的。” “之前，我们经历了不少事情，所以娘亲在看待许多事情上，观点也有了许多的改变。” “就像之前我们在庄子上，对待那些乡亲，还有夜微澜一般。我们一味容忍，一味地讲道理讲规矩，换来的，却是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 “由此可知，有时候，规矩道理，并非是全对的。” “只要一些大是非上我们不曾犯错，有时候，小事上，自私自利一些，也是没有错的。最为重要的，是我们都好好活着，能够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这就够了。” 第75章 六姨娘 夜卿安从云梦幻境之中出来，板凳尚未坐热乎，就听见丫鬟来禀报：“小姐，六姨娘求见小姐。” “六姨娘？” 夜卿安挑了挑眉，这位六姨娘她倒是知晓，从紫绡口中听闻过两次，第一次是说之前有一回该是夜庆豪去刘雪莹院子里的日子，可是却去了六姨娘那里，让刘雪莹心中十分膈应。 第二次……则是此前安定王府的事情，夜庆豪调查到刘雪莹那里，最后却让那位六姨娘捡了个漏，得了这后付中馈权力。 只是说起来，她回府一个月，却还不曾见到过这位六姨娘…… “还不快请？” 丫鬟将人请了进来，很快，夜卿安就瞧见一个美妇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倒是与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这位六姨娘，打扮得倒是十分素净，可是却也难掩姣好面容。 更令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位六姨娘一进门，便屏退了下人，只将魏嬷嬷留了下来，而后便朝着她跪了下来：“大小姐……” 夜卿安有些吃惊：“姨娘这是做什么？” 说着，连忙伸手去扶。 六姨娘顺势起了身，只是面色却仍旧有些苍白：“我只是瞧着大小姐如今安好，实在是有些太高兴了。” 说罢，却又似是自己回过了神来，连忙道：“哦，大小姐年纪轻，加之之前那些年，大小姐被夫人保护得好，许多事情可能大小姐并不知道。” 夜卿安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没有作声。 六姨娘继续说着：“其实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陪着夫人一同进府的，后来也是因为夫人怀了大小姐，加之那段时间老爷……” 六姨娘咬了咬唇：“所以，夫人就让我去侍候老爷了，后来我被抬为姨娘，再后来小姐出生……” “那段时间，老爷的脾气不怎么好，夫人担心会连累了我，就让我不要再同她频繁走动了。后来府中人来来回回，就极少有人知晓这层关系了。不过府中老人却应该也还是记得的，小姐若是不信，可以问魏嬷嬷。” 魏嬷嬷立在一旁，听六姨娘这么说，倒是点了点头：“是这样。” 夜卿安娘亲的陪嫁丫鬟，如今夜庆豪的妾室吗？ 原来如此。 六姨娘叹了口气：“之前夫人还在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心思争宠，一直也就偏居一隅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谁曾想，夫人竟然会出了事。夫人出事之后，我本想要搭把手，可是却发现，正因为之前我不主动去争，我在府中亦是步履维艰，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几年，我眼睁睁地瞧着小姐和二公子在府中受尽欺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真的好恨，恨自己的无能……” “加之之后小姐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才终于明白，若是我不争，在这府宅后院之中，便什么都没有办法做，连自己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 “所以小姐不在府中的这几年，我想方设法地去争去夺。只是那时候，这后院之中已经被刘雪莹彻底的握在了手中，我废了不少的功夫，却也只能让老爷更宠爱一些，膈应膈应刘雪莹。” 六姨娘惨然一笑，却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夜卿安：“大抵这世上真有因果一说吧，之前我是因为小姐才下定决心去争，小姐此番回来不久，这管家之权，却是才终于落在了我的手中。”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六姨娘的脸上，眼中带着打量。 六姨娘抬起手来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深吸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如今小姐回府了，我也终于拿到了管家权，我相信，以后我们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六姨娘说完，又十分急切地握住了夜卿安的手：“小姐，我知晓小姐如今对我还存有疑虑，可是以后我定然会想方设法地证明自己的。小姐如今听我一言，刘雪莹必须要除。” “之前几年我在府中不受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为，夫人真的只是难产而死……” 夜卿安身子微微一顿，半晌才抬起眸子来与六姨娘对上了目光：“姨娘这话什么意思？我娘亲……不是难产而死的？” “是。”六姨娘点了点头：“夫人的确是难产而死，可是夫人会难产，却是与刘雪莹脱不了干系。” “我亦是这两年才发现端倪的，还是因为之前刘雪莹身边的一个丫鬟因为办事不力惹怒了她，她想要灭口，却不曾想被那丫鬟给跑了。” “那丫鬟才找上了我，将事情同我说了。” 六姨娘咬了咬牙：“当初夫人会死，是因为在夫人有孕的时候，刘雪莹想方设法叫人弄了一些十分滋补的东西来，日日让厨房给夫人做。” “有孕之人的确应该吃一些滋补的东西，可是若是滋补太过，胎儿太大，便不易产出，就容易难产。” “夫人便果真在生产的时候因为腹中胎儿过大而难产了，不过即便是生的很艰难，却也生了下来。” “夫人刚刚诞下二公子，身子本十分虚弱，这个时候，更是不易重补。刘雪莹却授意，叫人给夫人炖了当归阿胶鹿肉汤，说是让夫人补补身子，这东西虽然的确是大补，也有利于女子的经、带、胎、产……” “可是那时候夫人正经历了一场难产，九死一生生下孩子，身子正虚弱，宫内淤血才刚刚开始排出，她这一碗补血活血的补汤一下去，夫人便因为血崩而亡……” 夜卿安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之前尚且还在怀疑，夜卿安的母亲难产之事有端倪。 却不曾想，这般快，就有人将事情经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端到了她的跟前…… 魏嬷嬷在一旁听了，亦是十分激动：“我就说！我就说！当初夫人的身子其实是极好的，怎么就会难产，怎么就会在生下二公子之后不到两个时辰就去了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魏嬷嬷咬紧了牙关：“刘雪莹那个杀千刀的，定然不能放过了她！定要取了她的性命，去告慰夫人在天之灵啊。” 第76章 千万莫要饶过她 夜卿安将两人的话都听在了耳中，手指微微摩挲着，面上似是失神一般地喃喃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六姨娘又擦了擦脸上泪水：“本来我也打算等我在府中的地位稍稍稳固一些的时候，就想法子说服老爷，让小姐你回府的。只是不曾想到，我的计划尚未实施，小姐就已经回了府。” “不过好在，之前这几年，我在府中也并非只做了争宠一件事情，其实我也暗中买通了不少刘雪莹的人为我所用。如今中馈权力在握，更是为我助益不少。” “小姐放心好了，我如今，已经能够好好地庇护住小姐了。以后，定然不会再让小姐受丝毫的委屈……” 六姨娘哽咽了一些：“且如今小姐回来了，我行事也终于有了能够商量的人，可真是太好了。” 六姨娘叹了口气：“久不见小姐，加之因为想起夫人当初受的苦楚，心中实在是有些激动，让小姐见笑了。” “府中不少老人也都知晓我与小姐之间的关系，我也不便在小姐这里久留，就先告辞了，小姐，夫人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夜卿安亦是满脸动容，只抬起手来擦了擦眼睛：“好，好，我知晓了。” 六姨娘这才整了整衣衫，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起身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魏嬷嬷与夜卿安，不等夜卿安出声，魏嬷嬷便开了口：“六姨娘，小姐倒是能信的，当初，六姨娘与夫人的关系极好。当时在夫人有孕之前，老爷就已经接了好几个妾室进门，后来夫人有孕，就让六姨娘去服侍了老爷。” “只是大抵是念着夫人的恩情，六姨娘即便被抬了姨娘，也一直十分安分，从不曾争宠过，那时候夫人偶尔都还会劝一劝，让六姨娘不必顾及她。可是六姨娘不听，总觉着她去争宠是分走了老爷对夫人的宠爱。” “可是那时候老爷……” 魏嬷嬷叹了口气：“一直过了十来年，六姨娘在府中越来越不起眼。后来夫人去世之后，我们落魄了，六姨娘还悄悄托人给我们送过东西呢。不过大抵是当时她的处境也不太好的缘故，送的东西并不太多。” 夜卿安垂下眼没有作声，这些事情，即便是她搜寻了夜卿安之前的所有记忆，也不曾找出来多少关于六姨娘的记忆。 倒是记得，偶尔她娘亲会在早上妾室来请安之后，将六姨娘留下来说说话。 以及，关于他们落难之后，有人会送东西来的事情，她倒是想起来那么一两桩。送的大多是些吃食，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物。 她那时候也问过魏嬷嬷，魏嬷嬷只说是有人送来的，那时候她不过十来岁，照顾夜斐然便已经耗尽心神，倒是并未太过留意。 原来，就是六姨娘送来的吗？ 夜卿安把玩着手中绣帕，她并不认为，六姨娘在这后院之中这么多年，真的还能够初心不变的记得她娘亲的好。 若是真的记得，那么她刚刚回府的时候，只怕六姨娘就会想法子来相认了。 可是，她却等了一个多月…… 大抵是因为，发现她能够拿到中馈管家权力这件事情，与夜卿安有几分关系？ 大抵是知晓了自己是圣灵体，夜庆豪对她十分重视之事？ 所以觉着，自己对她尚且还有些用处，所以这才眼巴巴地凑了上来。 她娘亲难产之死的内幕，或许真的如她所言那般，可是六姨娘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最大的目的，恐怕是想要借着她的手，一同对付刘雪莹？ 毕竟，如今中馈权力落在了她身上，大抵是让她觉着，兴许她也有机会去搏一搏夜夫人的位置？ 权力这个东西，素来容易让人上瘾。 夜卿安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魏嬷嬷。 魏嬷嬷却会意错了夜卿安这一眼中的意思，只径直道：“那刘雪莹心思毒辣，用那样歹毒的法子，害了夫人，夫人当时该有多痛该有多苦啊。” “小姐，你可千万莫要饶过她。” 夜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然不会放过她，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地，从她那里慢慢讨回来。” 此前魏嬷嬷回到夜府，想方设法地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其实是怀疑过的。 怀疑过魏嬷嬷如今被刘雪莹收买了。 可是瞧着今日魏嬷嬷的表现，却又不像。 不像是被刘雪莹收买了，倒像是被那位……六姨娘…… 倒也难怪，六姨娘既然是她娘亲身边的老人，那便也是魏嬷嬷的旧相识。 既然是旧相识，自然能够收买的机会也大得多。 加之如今六姨娘虽然还未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可是到底也十分受宠。 之前魏嬷嬷过了不少的苦日子，会因此投靠六姨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是刘雪莹的人就好…… 毕竟是夜卿安母亲身边的旧人，若非必要，她也愿意留几分面子。 至少目前而言，她们的目标，还都是刘雪莹…… 魏嬷嬷瞧着夜卿安的脸色，幽幽叹了口气：“当初老爷将那几位姨娘带进府的时候，夫人心中虽然十分难过不喜，可是夫人性子仁善，对几位姨娘都还是十分照顾，从未有过丝毫苛待，谁曾想，那刘雪莹却竟然……” 夜卿安蹙了蹙眉：“可是我如今刚刚回到夜府，如今这夜府，都被刘雪莹把持着，我寸步难行，又能够做什么？” “且我还带着一个孩子，我倒是什么都不怕，我也想要为娘亲报仇，可是我担心她们会对付我的十一。” 魏嬷嬷连忙道：“奴婢在府中几日，倒是听闻小姐已经修复的丹田能够修炼了。既然能够修炼了，那老爷定然不会再因此薄待了小姐。小姐若是能够在老爷那里说得上话，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且方才六姨娘不是说了吗？她这几年在府中也使了不少的力，如今府中刘雪莹的人她也收买了一些，加之她如今又掌管着后府权力，若是有她襄助，定也能够省不少功夫。” 夜卿安似是仔细思量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魏嬷嬷：“我……我对那位六姨娘实在是没多少印象，那位六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呢？我真的能够相信她吗？” 第77章 最不能相信的，是人心 “六姨娘她……”魏嬷嬷连忙开口，话说到一半，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只又放轻了声音：“奴婢也已经四年不曾呆在这府中，这四年发生了什么，六姨娘怎么样，奴婢亦是不怎么清楚。” “若只说当初，六姨娘倒还是极好的一个人。六姨娘四五岁的时候就被选中在夫人身边侍候，与夫人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 “也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当初夫人才会在她怀着大小姐的时候，将六姨娘送到了老爷身边。” “六姨娘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一直念着夫人的好，后来也还是夫人怕她的事情连累了六姨娘，才让六姨娘不要再同她频繁来往了的。” “虽如此，六姨娘在夫人去世，小姐与二公子落难，府中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对小姐肆意欺凌的时候，六姨娘却还是时不时地送些吃穿东西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时六姨娘的境况也不太好，她却仍旧那样做，足见她一直都念着夫人对她的好。” 魏嬷嬷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夜卿安的脸色，见她脸上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手指在袖中轻轻握了握：“刘雪莹对小姐素来苛刻，之前便是她纵容下人那般欺负小姐。” “不说以后能不能够为夫人报仇，只说如今……” “如今小姐带着小公子住在这夜府，孤儿寡母的，小姐若是想要在府中安身立命，想要护着小公子，不让小公子如我们当初那样被人欺负了去，也不容易。” “这府中做主的人，若是六姨娘，小姐与小公子的日子，定然都能够好过许多。可若是刘雪莹……刘雪莹素来不喜欢小姐，只怕会……想方设法地为难。” 魏嬷嬷虽然回来的时间并不太久，却也是看得明白，虽然那位小公子的到来，让夜卿安受了不少苦，可是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又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夜卿安对这位小公子，可是维护的很。 那位小公子，便是夜卿安的软肋。 果然，魏嬷嬷一提起十一，夜卿安的脸色就骤然变了。 夜卿安咬了咬唇：“是，嬷嬷你说的没错。” “刘雪莹不喜欢我，若是这府宅后院中做主的人是六姨娘，至少，我与十一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魏嬷嬷见夜卿安的态度松动，立马就笑了起来：“就是这个理儿，小姐之前也受了不少苦，定然不会希望，小公子走小姐的老路吧？” “自然不希望。” 魏嬷嬷听夜卿安这么说，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只是却也知道，她今日已经说的太多了，若是她再继续劝下去，只怕就会惹人怀疑了。 魏嬷嬷便歇了心思：“到用饭的时间了，奴婢去厨房瞧瞧，今日厨房准备了什么饭菜。” 等着魏嬷嬷离开，夜卿安才嗤笑了一声。 这深宅后院之中，最不能相信的，是人心。 最不能念的，是旧情。 不一会儿，魏嬷嬷就带着丫鬟将饭菜送了进来，笑得满脸褶子：“小姐，你瞧，今日厨房里面给小姐准备的饭菜倒是十分丰盛呢，都是些应季新鲜的菜色，且还顾着小公子年岁小，还专程做了两道适合小孩子的菜。” 魏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让丫鬟将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夜卿安抬眸扫了过去：“倒的确格外的丰盛呢。” 六姨娘刚刚掌了中馈权力，她院子里的饭菜就丰盛了不少，这倒是正好与之前魏嬷嬷的那些话对上了。 不为其他，就为她在府中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些，那自然也应该让六姨娘留在如今那个位置上。 夜卿安笑了笑，这位六姨娘，倒还真是格外的看得起她。 九霄倒是真的很快弄来了银子，而后按着夜卿安的吩咐买来了药材。 夜卿安按着书册上称好剂量，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放了进去，以灵力驱动炼丹炉烧了起来：“七个时辰后，丹药便可炼妥。” 九霄蹲在炼丹炉前面：“今天我就在这里守着了，定然要等着这炉丹药炼好。” 然后他就可以悄悄再扔一些药材进去，炼制他想要的丹药。 刚才夜卿安称药材的时候，他在旁边已经看到了他想要的丹药的配方。 九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 作为灵兽，他的脸自然是吸取天地精华滋养而成，没什么瑕疵，不过，还是有提升空间的。 比如吧……他觉得他的唇色不够红，要那种唇不点而朱的，就很好。 鼻子好像也不是太挺翘……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瑕疵，可若是没有这些小瑕疵，那就再好不过了。 夜卿安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她白日里也不能够在这云梦幻境待太久的时间，容易引人怀疑，便径直从云梦幻境离开了。 夜卿安正在书中一边练气一边看书，却听见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夜卿安眉头轻蹙，这院子里的下人，着实有些…… 脑中念头尚未闪过，却听见丫鬟慌乱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快来啊，小公子出事了！好多的血啊……” 小公子？ 十一？ 夜卿安猛地站起身来，只飞快地出了里屋。 来报信的，是之前刘雪莹送到她院子里的那四个丫鬟中的其中一个。 丫鬟头发有些乱，额上尽是汗水，神色慌乱，裙摆上海沾染着血迹…… 血迹。 好多血…… 夜卿安喉头发紧：“带我过去，边走边说。” 那丫鬟连忙应了声，走在了前面，一边走一边同夜卿安道：“小公子先前在屋中练了会儿字，说屋中有些闷，想去花园中走一走，奴婢便跟在了他身后一同去了。” “到了花园中，途径后花园中那片假山的时候，小公子瞧见假山上突然窜出了一只兔子，心中欢喜，一面念叨着，这府中花园中怎么还有兔子，一面就追了过去。” “小公子人虽小，可是动作却是十分敏捷，奴婢连忙跟上去，却已经不见了小公子的踪影，奴婢慌忙找寻之际，却乍然听见另一边传来小公子的惊呼声……” 第78章 来，尽管来 “奴婢急急忙忙赶过去的时候，只瞧见小公子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人已经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 夜卿安脚步一顿，转眸看向那丫鬟：“当时，跟着十一的，就你一人？” “是。” “既如此，你不叫人叫大夫叫人通知我，自己守在一旁，却跑回来告诉我？” 丫鬟见夜卿安脸上俱是戾气，心中一凛，浑身忍不住地打着颤：“当时……当时奴婢叫人了，正好府中有几位姨娘正在花园中散步赏花，见状连忙赶过来，吩咐了他们的丫鬟下人去帮小公子请大夫，说她们在那里守着，叫奴婢赶紧回来通知小姐。” “她们说奴婢才是小姐的丫鬟，她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法子同小姐说清楚……” “奴婢一想倒也的确如此，她们那么多人都在，也不敢对小公子怎么样。且小公子那副模样，奴婢总觉着事情有蹊跷，也不敢贸贸然叫人将小公子抬回院子，这才……” 夜卿安看了那丫鬟一眼，没有说话，只抬脚继续赶去后花园。 倒是果真如丫鬟所言，出事的地方此时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其中好几个，在夜卿安的记忆中倒是有几分熟悉，应该就是这府中的姨娘了。 “大小姐来了，大家让让。” 有人出了声，众人转身看向了夜卿安，眼中带着好奇，还有人脸上是兴味盎然的模样，全然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模样。 夜卿安手指在袖中蜷了蜷，见众人丝毫没有动作，只眯着眼看向他们，众人这才让开了一条路。 夜卿安快步走了进去，就瞧见石头上的十一，十一面朝下趴着，身下有一滩血迹，看起来十分骇人。 “大夫呢？”夜卿安大喊了一声，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握住了十一的手，用灵力探了探十一的情形。 十一的脉息倒是还比较正常，并不算微弱，经脉内脏那些也并未受到损害。 夜卿安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却察觉到自己握在手中的小手微微动了动，手腕被轻轻挠了挠。 夜卿安一怔，抬眸仔细看了看十一的脸。 因为是趴着，十一的脸并未暴露在众人面前，夜卿安蹲在一旁，只能瞧见半边脸，却就看见十一正睁着一只眼睛，朝着她眨了眨，而后，便又闭上了眼。 一副顽皮模样…… 夜卿安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骤然松了几分，心思却在飞快地转着。 十一这副模样，大抵并未受重伤，可是他身下这摊血…… 十一既然醒了，却一直没有动，是在假装？他又为何要假装晕倒？ 一群人围着，夜卿安也没有法子问清楚事情真相，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模样，紧绷着脸抬起头来：“大夫呢？大夫为何还没来？” 其中一个妇人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请去了，好像也去了有些时候了，今日这大夫怎么来得这样慢？” 夜卿安眯了眯眼，这夜府中，她之前知晓的，便有两个住在府中的大夫，她都已经从院子里赶来了，大夫却还没有来…… 夜卿安咬了咬牙：“来人，去问问老爷此前请入府中的那位徐医修住在何处？将他请过来。” “徐医修？” 有人疑惑出声，夜卿安却没有解释，只转头看向带自己过来的那丫鬟：“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没能将徐医修请来，我就要了你的命？” 夜卿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那丫鬟急急忙忙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请。” “大小姐倒是好大的威风？” 夜卿安抬眸看向说话的那人，那妇人夜卿安倒是记了起来，是府中的四姨娘…… 当初刘雪莹为姨娘的时候，行二，与这位四姨娘关系倒是不错。 夜卿安看了眼那位四姨娘的打扮，在面前这三位姨娘打扮的女子中，她的穿戴首饰皆比其他人精致许多，想来如今在府中的日子过得亦是不错，大抵是也沾了刘雪莹的光。 倒是难得，这府宅后院之中，两个女人，侍候着同一个男人，却竟然还情同姐妹，尚未撕破脸皮。 夜卿安冷眼相看：“要不，我将你的孩子弄成这副模样，你再来与我谈教养如何？” 四姨娘不曾想夜卿安竟然这般厉害，毫不顾忌地就与她刚起来，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过是觉着大小姐口口声声威胁下人的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妥，大小姐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夜卿安却是径直站起身来，扬起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却是让周围人皆是一震。 就连那四姨娘都有些懵了，只呆呆愣愣地看着夜卿安，半晌才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四姨娘心中亦是有火窜了起来，她在这府中虽然只是一个姨娘，可是最近几年，因为她是刘雪莹的人，这府中大多数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夜卿安却是不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便径直道：“你不过府中一个姨娘，而我，却是夜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嫡……长……女。而你，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姨娘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四姨娘回答，夜卿安就嗤笑了一声：“意味着，我才是这夜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而你，只是个妾室，是个有名分的下人而已。” “我威胁自己的丫鬟也罢，我打你也罢，都容不得你来指指点点，我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四姨娘双目赤红，面容狰狞，似是怒极。 夜卿安却只定定地看着她：“今日我十一出了事，我心情本就不好，且大夫尚未来，十一情形不明，我脾气不怎么好，若是总有些不长眼的人非要来我这里找不痛快，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若是不服气的，我便打到她服气。” “还有谁偏生要在这个时候来寻晦气的？来，尽管来……” 第79章 恐怕并不简单 众人瞧着夜卿安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修罗模样，心中皆是骇然，无人敢上前。 四姨娘咬了咬牙，刚刚在夜卿安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也不敢贸然再犯。 只带着丫鬟拂袖而去。 走出去几步，却又开始碎碎念：“嫡长小姐，不过一个废物小姐罢了。” 像是生害怕夜卿安听不到一般，声音也还不小：“都不知道哪儿弄出来的野种，却还当眼珠子护着，再护着，也是见不得人的贱种……” 四姨娘的话音还未落，脚下却骤然一个踉跄。 “啊……” 四姨娘惊呼了一声，身后的丫鬟连忙伸手去扶，却已经来不及。 方才四姨娘走的路本就在假山的边缘，她这一踉跄，却是直接像前面扑了过去，从假山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呀……”这边亦是有惊呼声响起，却很快被四姨娘的尖叫声覆盖。 “啊！啊！”四姨娘连着喊了两声，人才落了地，却是额头先着地，只听见一声响，就瞧见她额上有血渗了出来。 随后身子这才落地，发出重重的闷响。 只是四姨娘却并未被摔晕过去，痛呼声几乎冲破云霄：“啊！痛痛痛！” 她的丫鬟亦是惊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冲了下去，将她扶了起来。 夜卿安施施然将手背在了身后，冷笑了一声：“这大抵就是俗话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吧？这张嘴太脏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众人连忙垂下眼，只一人手指微微动了动，神情若有所思。 方才众人听见四姨娘的那些话，下意识地都在看四姨娘，并未留意夜卿安，她却瞧见了的，瞧见夜卿安的手动了动，手中凝了一道气，朝着四姨娘去了。 而后，四姨娘就摔倒了。 这位大小姐，恐怕并不那么简单。 女子将情绪掩下，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 之前刘雪莹出事，被夺了管家权力，其他几个姨娘都在说，觉着刘雪莹最近的运气有些不好，先是夜微澜出了事，最开始是莫名其妙地伤了喉咙，后来又在宫中闹出了笑话，没过多久，刘雪莹自己就闹出了那件事情。 只是她却突然想起来，刘雪莹之前几年在府中都是顺风顺水的，虽然偶有不顺，可是却从不曾栽过这么大的跟头，最近这么多事情，却好似都在这位大小姐回府之后才发生的。 就连之前夜微澜伤了喉咙，听闻也是因为去庄子上与这位大小姐发生的冲突，才闹成那副模样。 加之今日之事，她却骤然觉着，兴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位大小姐。 她被自己脑中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只是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却又觉着，兴许，真的是这样。 女子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若果真如此…… 若果真如此，那她孩子的仇是不是就能够得报了呢？ 孩子……她的孩子…… 夜卿安却是并未留意到她，只将目光落在了远处花园入口的垂花门处，只因，她瞧见了。 徐默来了。 四姨娘还在呼喊叫骂，让丫鬟赶紧去请大夫。夜卿安周围站了不少人在小声谈论着，十一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后院中倒是十分热闹。 徐默看了眼这后院乱糟糟的模样，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忍不住轻蹙了起来。 “徐医修，快，这里。” 徐默这才又抬脚朝着夜卿安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到假山下，却又被躺在假山下面的四姨娘叫住：“你是医修吗？快来帮我看看，看看我，我的头好疼啊，我的腿也好疼啊，好像是断了。” 夜卿安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只轻飘飘地看向四姨娘：“徐医修是我先请来的，四姨娘是不是已经忘了刚才那巴掌的教训，若是忘了，我倒是可以再赏你一个巴掌，甚至，我还可以将你的手也一并掰断。” 四姨娘立即噤了声，她自然知晓，夜卿安并不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她真的会这样做。 四姨娘咬了咬牙，心中恨极。 今日之耻，她定要报。 徐默并未看向四姨娘，只径直上了假山，在十一身边蹲了下来，仔细查看十一的伤势。 夜卿安对连忙道：“这地上有些凉，十一的伤势可否挪动？若是能够挪动，不然先送到院子里再看？” 徐默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而后开始检查十一的情形，半晌，徐默才又看了夜卿安一眼：“可以，先抬回去吧。这里这么多血，我也不好检查他的伤势。回去将衣裳除了，我才好检查。” “好。” 夜卿安正要叫人将十一抬回去，却见徐默已经俯下身子，将十一给抱了起来。 夜卿安一愣，想要说让下人抱也可以，十一身上血太多，会沾惹到他那身月白色袍子上。 再一瞧，那袍子上已经有了血迹。 “走吧，你住在何处？带我过去？” “……” 她住在何处？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人都已经去她院子里探过了，还不知道她住在何处？ 心中虽这样腹诽着，只是夜卿安却也担心十一的伤势，不敢有丝毫耽搁，只快步走到前面带路了。 四姨娘本是想要这衣袖给那小贱种看了之后再顺便给她瞧瞧伤势的，却不曾想他们这就要离开，正欲出声，可是一抬眼就瞧见夜卿安那张清冷的侧脸，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一路带着徐默将夜卿安抱回了院子，放在了十一屋中的床榻上，徐默才转身吩咐着下人：“我诊治的时候，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在一侧，先去烧些热水来，烧好了就放在门外，唤我一声就是。” 下人连忙退下。 等着脚步声渐远，徐默才径直掀开了十一的衣服。 先前十一一直趴着，后来又被徐默抱着，夜卿安倒是不曾留意，如今才发现，十一的衣服鼓鼓囊囊的，俨然是藏着东西的模样。 什么东西？ 夜卿安正想着，就瞧见徐默从十一的那衣裳里面，取出了一只兔子…… 一只已经死了的，浑身仿若泡在血中的兔子。 第80章 胎记 兔子？ 夜卿安瞧了瞧那兔子，却发现那兔子的颈部大动脉被人割开了，倒是怪不得，几乎将所有血都流尽了。 “十一，你可有哪里受伤？” 十一听夜卿安这样问，瞧瞧睁开了眼，却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徐默，有些诧异徐默还在这里，他娘亲就会这样开口询问。 只是却也老老实实地道：“没有，我并未受伤，当时摔下去的时候，我就用灵力稍稍垫了垫，看着凶险，其实我身上分毫未伤，一点也不痛。” 夜卿安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下去了呢？” 在她的印象之中，十一素来是小心谨慎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放心将十一放在府中只让一个丫鬟跟着，此时，定有端倪。 十一抿了抿唇：“当时我瞧见这兔子，心中有些好奇，为何府中竟然会有兔子。想着我自入府就没有见过兔子了，就跟了上去。” “兔子跑得快，我跟了一段路，那兔子就突然不见了，我翻过一个假山，就瞧见兔子跑着跑着，突然倒在一处亭子下面的石头上。我连忙过去查看，却发现这兔子的脖子上骤然出现了一道伤口，正不停地流着血。” “当时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可是尚未等我反应过来，却只觉着有一道醇厚无比的灵力朝着我冲击而来，我受不住，就从那石头上摔了下去。” “好在我反应快，迅速使出灵力垫了垫，这才没有被摔伤。” “因为当时我正抱着兔子的尸体，兔子身上的血流了出来，将我胸前的衣裳都浸湿了。我本想站起来，可是却感觉，好似有人在看我。” 十一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我心中有些害怕，便想着，那人兴许就是方才用兔子引诱我到假山上而后算计我之人，他的目的，恐怕就是要我受伤或者是死，所以我就假装被摔晕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趴着。” “大抵是瞧见了血迹，加之丫鬟已经追了上来，那人并没有上前查看我的情况。我本想等那人离开之后，就假装醒来。谁知道，那丫鬟却叫来了一大群人，我也是别无他法，只能一直装下去了。” 十一吐了吐舌头，衣裳都被鲜血浸湿，脸上亦是沾染了不少血迹，只是却还带着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纯真笑容。 “好在娘亲没多久就来了，本来我其实是有些心慌的，还在盘算着，若是大夫先来，我就假装醒过来，然后告诉他们我是被吓晕了。” “娘亲来了，我就不慌了。” 夜卿安目光定定地落在十一身上，微微抿了抿唇：“你做得很好。” 今日是十一反应快，丫鬟也追上来的快，所以十一才并无大碍。 可是谁能知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刚刚好的幸运呢？ 今日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她都定然会追究到底。 夜卿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正待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热水送来了，奴婢将热水放到门口了。” 夜卿安应了一声，等着丫鬟的脚步声消失，才去将热水提了进来。 徐默立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方开了口：“擦洗擦洗身子吧，顺便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擦伤之类的。” 夜卿安应了声，她虽然前世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体内关于这身体原主的记忆还在，这种事情做起来倒是并不太陌生。 夜卿安让十一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裳脱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拭检查身体。 好在正如十一所言那般，虽然先前瞧着那般吓人，只是他身上的血迹却都是那兔子流的，他身上并未受伤。 夜卿安正想让徐默在给十一看一看，转过头，却瞧见徐默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十一的胸前。 夜卿安一愣，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便瞧见十一心口位置有一块心脏形状的小小的紫红色胎记。 “这是胎记？” 夜卿安回忆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劳烦徐医修帮十一看看吧。” 徐默颔首，上前同十一查看。 “并无什么大碍。” “那就好，多谢徐医修。”夜卿安将床上的床单那些都给换了下来，才让十一又躺了回去。 徐默看着夜卿安的动作，却只立在一旁瞧着，并未出声打扰。 等着十一在床榻上躺好了，徐默才开了口：“夜大小姐应该已经有了想法的吧？想要怎么做？可需要在下配合？” 夜卿安素来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累，徐默，是个聪明人。 夜卿安点了点头：“自然，劳烦徐医修帮十一包扎一下伤口吧。” 十一有些诧异：“我没有受伤啊娘亲？也需要包扎吗？” “自然是需要的。”夜卿安抬起手来揉了揉十一的头发：“既然你已经开了场，那这场戏，自然还得要继续唱下去。” 他？开场？ 十一有些茫然，只是却也大抵明白夜卿安话中的意思。 “好，娘亲想要怎么做，需要十一怎么做，娘亲尽管告诉十一就是。” 夜卿安笑了笑：“需要你乖乖让这位大哥哥给你包扎好，然后在床上躺上几日，只是平绒里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玩儿。” 夜卿安说着，朝着十一眨了眨眼。 这是母子二人才懂的秘密，十一立马就意会过来，夜卿安准备带他去何处玩，面上满是兴奋之色。 “好啊好啊。” 徐默瞧着母子二人的互动，目光几次从夜卿安脸上扫过，却到底还是没有作声。 徐默很快帮十一包扎好，夜卿安这才找来干净衣裳给十一换好，而后才转身看向徐默：“我送徐医修出去吧。” 徐默低下头看了十一一眼，十一已经老老实实地躺好闭上了眼睛，只是睫毛还在轻颤着，俨然是在装睡的模样。 徐默这才收回了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好，夜大小姐，请。” 两人出了屋子，却在院子中停下了脚步，徐默看了夜卿安一眼：“这府中妖魔鬼怪太多，此前以为夜大小姐是个聪慧过人又有些本事之人，却不曾想，夜大小姐，却连自己的骨肉都护不住？” 第81章 谁动，谁死!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疏忽，可是孩子是我生的，我辛辛苦苦带大的，我若是不能护住，此前在庄子上那么多牛鬼蛇神，他也活不到如今。以后我自会更加注意，可是，却也容不得外人来指责。” 徐默张了张嘴，可是却也发现，夜卿安说的句句属实，他连辩驳都没有资格。 徐默抿了抿唇：“待会儿若是有人问起，我会告诉他们，小公子手脚身上都有一些擦伤，只是最重的伤，却是在腰腹上。我会说，大抵是当时那石头上有尖锐之物，小公子的腰腹被利器所伤，所以流了不少的血。” 夜卿安轻轻颔首：“多谢。” 徐默摆了摆手，目光却又落在了夜卿安的脸上，沉默了半晌，才轻咳了一声道：“孩子被你教养得很好，聪明活泼，且懂得自保，听闻你这些年境况不太好，却能够将孩子养育成这副模样，辛苦你了。” 徐默说罢，便急急忙忙离开了，脚下生风，好似有人在后面追他似得。 “嗯？” 夜卿安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徐默在说什么？ 什么孩子被她教养得很好？ 什么辛苦她了？ 这是在夸赞她？ 可是为何她听起来，总觉着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夜卿安立在门口，想了半晌也不曾想明白，徐默为何会突然与她说这些。许久，才忍不住蹙了蹙眉：“莫名其妙。” 只是心中却又有些怅然，今日这一桩，她又欠了徐默一笔。 其实当时，她发现十一之事有端倪之后，是可以直接寻借口将十一带走的，只是脑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徐默来了，而后尚未经过仔细思考，就径直吩咐了丫鬟去请徐默。 不过，徐默是夜庆豪辛辛苦苦请上门的门客，夜庆豪对他的话，应该还是更为信服一些。 且今日徐默救了十一，不正好是夜庆豪乐意见着的局面？ 至于她欠下的债…… 管他的，反正债多不压身，到徐默追债让她还的时候再说吧。 夜卿安转身回了屋，走到床边替十一掖了掖被子，十一的眼睛已经不再颤动，呼吸也渐渐平稳，想来是装睡睡着睡着便真的睡着了。 夜卿安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将今日的事情理了一遍。 十一是个谨慎性子的人，他说有人在盯着他，她是信的。 能够自由出入这府中后花园还不引人注意的人，多半就是这府中人。 且今日丫鬟去请大夫请了那么长时间，却一直到他们带着十一离开，都并未请来大夫。 要么是大夫被府中其他人叫走了，要么就是去请大夫的丫鬟有问题。 这些，下来她一一去追究就是。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十一不过是一个四岁孩子，且身份来历来看，尚且有些上不得台面。 为何会有人这般费尽心思地去对付一个小孩子？ 只怕，那幕后指使之人想要对付的，也并非是十一，而是她。 通过十一来对付她？ 十一即便是伤了甚至死了，她也未曾损伤分毫，甚至若是抽离开，以外面人的目光来看，十一是她身上难以洗掉的一个污点，若是十一没了，于她的未来而言，不是应该更好。 今日这样算计十一，十一出了事，她无非就是会伤心难过。 会这样做的人，她只能想出来，那么两个…… 一个是刘雪莹，一个是六姨娘。 刘雪莹就是见不得她好，能够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刘雪莹都愿意去做。 而六姨娘…… 夜卿安抿了抿唇，此前魏嬷嬷还在她面前吹耳边风，说若这府中是刘雪莹做主，定然会想方设法地为难她与十一，可是六姨娘却不一样…… 今日这事发生之后，若是以常理推断，夜卿安会怀疑的人定然是刘雪莹。 一旦夜卿安因为十一，恨毒了刘雪莹，便是将夜卿安往六姨娘身边推了一大步。 夜卿安抿了抿唇，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她在这异世，并无多少挂念。 可是因着最近这一两个月都与十一呆在一块儿，十一聪明伶俐，体贴活泼，却是她在这里最想要护着的人。 谁动，谁死！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来触她这个霉头？ 夜卿安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魏嬷嬷的声音：“小姐，小姐？小姐可在里面？” 夜卿安迅速收敛眼中戾气，抬起手来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魏嬷嬷有些气喘，面色发红，见着夜卿安出来，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方才奴婢在正房打扫屋子呢，就听见有人说起小公子出了事。小姐，小公子无碍吧？” 夜卿安眼眶有些红，听魏嬷嬷这样问，才垂下了头：“怎么会无碍呢？他流了好多血啊，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血给浸透了，我差点以为……” 夜卿安的声音哽咽着：“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失去我的孩子了。” 魏嬷嬷一脸惊讶：“怎么会呢？奴婢听外面的人说，不是从府中花园里的假山上摔下来了吗？可是奴婢记着，府中花园里的假山，并不太高啊？怎么会这般严重？” 夜卿安笼在袖中的手攸然收紧。 府中的假山并不太高，不至于这般严重吗？ 夜卿安眸光森冷，却并未抬头，只低声道：“徐医修说，当时那地方恐怕是有利器，利器直接从十一的肚子上刺了进去，虽然并未伤及肺腑，可是伤口极深。” “我可怜的十一啊，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魏嬷嬷亦是有些慌乱，却连忙宽慰着夜卿安：“是啊，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情呢？医修怎么说？可有大碍？” “徐医修已经给十一疗伤包扎了，说虽然伤势严重，好在都是外伤，好生将养着就是。只是十一这般小，却要受这样的苦，我恨啊。” “我怎么就没有好好的保护好我的十一呢？” 魏嬷嬷连忙上前扶住了夜卿安：“小姐莫要难过，没性命之忧就好，小孩子康复快，小公子定然很快就能恢复康健。” “只是奴婢方才听铃兰说，小公子是追兔子上的那假山？可是府中……哪儿来的兔子呢？” 第82章 借她之手 “是啊。”夜卿安抿了抿唇，眼中满是冷色：“这府中哪儿来的兔子呢？” 魏嬷嬷觑了觑夜卿安的脸色，也深知自己不能说的太多，只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小姐可要仔细查一查小公子今日之事？” “查。”夜卿安掷地有声：“必须查。” 魏嬷嬷点了点头：“是必须要查，小姐可以等着小公子醒来之后问一问，若是小公子是自己一不小心脚滑了摔了下去倒也罢了，可若是这其中有内情，可千万不能善了了。” “这府中那些个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如果这一次，小姐并未追究，那么他们定然会变本加厉。” 夜卿安嘴唇都在微微轻颤着：“可是……万一十一出事并非是他不小心而是另有隐情，我又该如何查起呢？毕竟，我如今在这府中亦是举步维艰。” 魏嬷嬷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哪怕是现在她不问，等十一醒来，她也定然会引导夜卿安问出来，只连忙道：“若是小公子的事情果真有异，小姐可以去找六姨娘啊。无论如今六姨娘在我们不在府中这几年究竟经历过什么，她与夫人的情意是真，且她之前来，也已经同小姐说的很清楚，小姐可以倚仗她。” “小姐如今在这府中，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想要查小公子出事的原因不易。可若是六姨娘……六姨娘如今掌管着后宅事务，势必要简单许多。” “小姐即便是不相信六姨娘，可是却也可以……在自己尚且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借着六姨娘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子，睫毛微微颤动着：“可以这样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魏嬷嬷却是笑了起来：“小姐……这府中，可没有那么多善类，府中妖魔鬼怪多，各种阴谋算计也多，互相利用达成自己目的的事情更是不少，这有什么不好的？” “且，小姐不为自己盘算，也得为小公子盘算盘算啊。小姐在这府中没有自己信任之人，终归是寸步难行。” 夜卿安身子微微愣住，沉默了半晌，才咬了咬唇：“是啊，我不为自己打算，也得要为十一打算啊。十一还那么小，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亲近之人了，若是他也出了事没了，那我真的也就活不下去了。” 魏嬷嬷听夜卿安这么说，连忙劝慰着：“小姐可莫要说这丧气话，小姐与小公子啊，都是好人，以后日子定然也会越过越好，定会前程锦绣。” 夜卿安垂下眸子没有作声，却在心中暗自冷笑着。 这位魏嬷嬷到底也还是在她娘亲跟前侍候了那么久的人，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 甚至还能够提出，让她就当是利用六姨娘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话，倒似乎是处处在为她考虑为她打算的样子。 若非因为自己心中早已经存疑，加之自己不是之前那个夜卿安，兴许都要信了。 夜卿安抬起眸子来：“我知晓了，我会好生考虑的，如今十一尚未醒来，我还是想等着十一醒来之后，好好问一问，问一问十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魏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姐照顾小公子要紧，可是自己的身子却也还得要看顾好才是，莫要等小公子醒了，小姐却病了？” “要不，小姐先去休息休息，奴婢帮你看着小公子吧？” 夜卿安看了魏嬷嬷一眼，却是不知道魏嬷嬷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只摇了摇头：“不必了，十一尚未习惯夜府的日子，素来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侍候着，我候着就好。” “也好。”魏嬷嬷点了点头：“小公子受了伤，饭菜那些也不能够跟寻常一样，奴婢去厨房看看，叫厨房那边的人熬上粥，等着小公子醒来，应该也就能够吃了。” 夜卿安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进屋将门关上，夜卿安在屋中坐了会儿，将如今夜府的情形仔细理了理，便听见床榻上传来一声嘤咛。 夜卿安连忙抬眸看了过去，就瞧见十一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眼中尚且有些茫然地四处打量着。 “醒了？” 听见夜卿安的声音，十一才转眸看向了夜卿安，眼中顿时清明起来：“娘亲……” “嗯。”夜卿安点了点头：“可饿了？” 十一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先前吃饭的时候吃了不少的东西，肚子还鼓鼓的呢，一点也不饿。” 夜卿安颔首：“不饿就好，走，娘亲带你去云梦幻境，与你商量一下，待会儿要如何做。” 十一点了点头，欢欢喜喜地跟着夜卿安一同进了云梦幻境。 母子二人在云梦幻境之中商量好了，十一转眸一看，就瞧见九霄还坐在炼丹炉跟前眼巴巴地守着。 十一有些好奇：“小蛇，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小蛇？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名气，倒是跟九霄十分相配呢。 九霄却是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十一是在叫他，只听见声音，有些呆愣地转过了头来：“啊？” 过了一会儿，九霄才回过神来：“你方才叫我什么？” “小蛇啊？”十一一脸理所应当：“你不是一条蛇吗？” “我！”九霄咬牙，这母子二人怎么回事：“我！不！是！蛇！” 十一眨巴眨巴眼：“不是蛇是什么？哦……” 十一骤然响了起来：“你是一条大蟒对不对？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大蟒？” “……”九霄咬牙：“我也不是蟒蛇！” 蛇和蟒蛇？有区别吗？有区别吗？ 九霄轻咳了一声，正准备向十一介绍介绍自己是何等高级的物种，却又见十一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是不是蛇也无所谓，反正都差不多。” “你在这里守着这个东西做什么啊？我先前听你与娘亲说，这是什么炼丹炉？” “炼丹炉是做什么的啊？” 九霄被十一转移了注意力，哼了一声：“炼丹炉是炼制丹药的，丹药有各种各样的效果，比如增长修为啊，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啊，各种的。” 十一点了点头，也学着他蹲在了那里：“可是炼制丹药需要你这样一只在这里蹲着吗？” 第83章 前途堪忧 自然是不需要的。 只是，他得要在这炉丹药出炉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将炼制好的丹药收捡起来，再将他要炼制的丹药药材扔进去。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这一对母子知道。 九霄轻哼了一声，目光仍旧定定地盯着那炼丹炉：“我之前没有见过炼丹炉炼丹，所以我看一看，怎么，不行吗？” “行的，行的。” 十一点了点头，又看了九霄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踱步到了夜卿安身侧，压低了声音：“娘亲，我怎么觉着，你这只灵兽，好似有些傻啊？” “……”九霄猛地转过头，望向十一，这破孩子，说的那么大声，以为他听不见吗？ “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夜卿安抬眸看了九霄一眼。 “……”九霄咬牙，又转过了头去，之前夜斐然骂的果然没错，这个夜卿安，真的就是个泼妇。 唉…… 他忧伤又惆怅，当初被封印之前，他就已经知晓自己未来的主人会是九元至尊体之人，因而就在想，他的女人会是什么模样，应该是极其厉害的人吧。 应该是个男子，有着十分高深的灵力，有着称王称霸的野心，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一同合作，便是将这天龙大陆握在自己手中，也实在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的所有幻想，所有梦想，都已经碎得捡都捡不起来了。 他的主人，是一个女子。 且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子。 且还天生魂魄遗失，导致成了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甚至连帮他解除封印都没法做到。 如今好不容易魂魄全了，封印解除了，却又变成了一个泼妇。 九霄心里苦。 一个女子，想必也是不可能有称王称霸的野心的，他突然觉着，自己的前途堪忧。 是不是就被拘在一方宅院之中，时不时地被他唤出来，帮她处理府中杂务？ 也有可能，以后她还会成亲，然后生孩子，说不定给孩子换尿片洗澡穿衣的事情都还的要让他来做。 九霄想到此处，只觉着脑中已经浮现起了那时候的情景，忍不住浑身一震，脸上俱是惊恐之色。 不不不。 不，他绝不能这样！ 他可是极其珍贵的上古神兽，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不可能！ 夜卿安就瞧见九霄坐在那里，也并不辩驳，只脸上脸色不停地变幻着，神情带着几分遗憾，几分惊疑不定几分惊恐…… 这人，怕不是真傻了吧？ 夜卿安啧了一声，也不明白，之前那位九元至尊体，这云梦幻境的上一位主人，为何要给她找一个这样的灵兽？ 夜卿安正欲开口，却又听见外面有声响传来。 夜卿安抿了抿唇，拽着十一的手就出了云梦幻境。 “小姐，六姨娘来探望小公子了。” 夜卿安给十一掖了掖被子，见十一闭着眼装睡过去，才又压低了声音道：“等会儿就开始吧。” 夜卿安说完，径直拍了拍十一的被子，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就瞧见六姨娘带着丫鬟立在院子中，眉眼之间俱是关切：“我方才才听闻这件事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小公子怎么样了？” 夜卿安抿着唇摇了摇头：“现在还没醒过来。” “唉，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小公子吗？我就瞧瞧，不作声。” 六姨娘专程前来，提出这样的要求，夜卿安也不好拒绝，只轻轻点了点头：“好。” 六姨娘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连忙跟在夜卿安身后进了屋。 十一屋中布置得倒是十分妥帖，除了屋中原本的东西，倒是也还摆放着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一些小布偶，还有九连环鲁班锁那些玩具，还有山野孩子喜欢的弹弓小石子那些。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都是适合小孩子的手握的大小。 六姨娘的目光从屋中扫过：“瞧着这屋子的装饰，就知道，大小姐对小公子十分上心。” 夜卿安垂下眸子：“十一出生的时候，我住在庄子上，庄子上什么都没有，那时候连吃喝都成问题，更没有闲钱给他做什么玩意儿。如今回了夜府，才稍稍好些，我便想，将之前不曾给他的那一切都补上。” “小姐一片慈母之心，唉……”六姨娘看了眼十一，十一的胳膊露在外面，胳膊也包扎了起来，看起来有些骇人：“我虽然没有孩子，却也知晓，做一个母亲的，瞧见自己的孩子这番模样，该有多难过，该有多伤心啊。” 夜卿安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六姨娘的话音刚落，却骤然瞧见床上躺着的小人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六姨娘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既怕：“小公子醒了？” 夜卿安连忙上前一步，凑到了床前，轻声叫喊着：“十一？十一？” 十一的睫毛又轻轻颤了颤，随后，便睁开了眼来。 夜卿安脸上俱是欢喜，却忍不住泪盈于睫：“十一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娘亲了……” 十一的眼睛有些茫然，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女子，忍不住抬起了手来，似是想要帮夜卿安擦拭脸上泪水，只是这一动，却好似又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娘亲？我……我这是怎么了？” 夜卿安立在一旁看着，眼中却是还带着几分笑意，十一这孩子…… 她原本还担心十一的反应不对，会让六姨娘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十一方才的表现，却是将一个重伤刚醒来的孩子的模样扮得入木三分…… 夜卿安连忙开口：“你从假山上滚下来了，你忘了吗？” 十一愣住，似是十分艰难地回忆了片刻：“啊……” “好似是这样，我好似是为了去追一只兔子，然后……” 十一咬了咬唇：“然后我看见那个兔子突然从停下倒在了地上，我想上前查看，刚……刚把那兔子抱在怀中，就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然后，然后我就没有站稳，就摔了下去……” 十一说完，眉头蹙了蹙，似是扯到了伤口。 可是见夜卿安担忧的眼神，却又连忙道：“娘亲，你别伤心，我不疼，我一点也不疼的。” 第84章 请求 一旁的六姨娘见状，都忍不住眼眶有些湿：“你身上伤成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夜卿安点了点头，抿着唇：“是啊，怎么可能会不疼呢？先前徐医修给你包扎的时候，娘亲瞧见了的，瞧见你的肚子上有一道好深的伤口，娘亲都会疼死了。” 十一抬起手来握住夜卿安的手：“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嘛，这点小伤算什么？” “小公子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话？你还小，还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呢，可以叫疼的。” 十一这才转过头看向六姨娘，眼中带着几分茫然，似是不认得六姨娘，却也认认真真地道：“不行的，我叫疼，我娘亲会更心疼的。” 六姨娘长叹了口气：“小公子这般体贴人，小姐你也不算是妄受了那些苦。” 说完，六姨娘才又看向了十一：“小公子方才说，是你感觉到有人在你身后推了你？所以你才跌落假山的？” 十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有些像，可是那时候我身后应该是没有人的。” 十一又仔细想了想：“说像是有人推了我，其实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觉着好似更像是风，只是是比较大的风。” 六姨娘抬眼，与夜卿安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道：“灵气。” 六姨娘抿了抿唇：“府中虽然并未禁止在府中使用灵力，可是这也算是一种默契了，夜府中住着的都是夜府人，都是家人，家人之间，凡事有商有量的解决，哪能使用灵力？” “那人，却是犯了规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能够在后花园自由出入，却并不引人怀疑的人，多半就是咱们夜府中的人。” 六姨娘点了点头：“夜府规矩森严，前院后院之间并不能够自有来往，应该就是夜府后院中的人。” “且有灵力……”夜卿安眯了眯眼：“府中下人中，会玄灵术的人，应该并不多吧？” “是不多。”六姨娘想了想：“我哪里倒是正好有一份名单，是府中会玄灵术的下人的名单，前院因为有护院，倒是要稍稍多谢，后院中住着女眷，会玄灵术的，如果只说下人的话，拢共也不过十人。” 夜卿安点了点头：“首先，要查清楚，那引走十一的兔子究竟是从何而来，其次，便是排查府中玄灵术之人，再然后……” 夜卿安紧握着手，眼中满是厉色：“之前，十一出事之后，正要遇见府中几位姨娘在后花园之中散步，有姨娘派遣了下人去帮十一请大夫。可是直到我们离开的时候，那大夫却也尚未请来。”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却也觉着，这其中定有端倪。要么，是去请大夫那人有问题，要么就是大夫……得查一查，那时候，府中那两个大夫，究竟在何处。” 六姨娘一边留意着夜卿安的神情模样，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你说的这些我都几下了，待会儿回去，我就派遣人去查探。” “劳烦六姨娘了。” 六姨娘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夜卿安的手：“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 说罢，六姨娘才又问着：“我听闻，最后给小公子诊治的，是府中一位姓徐的医修？只是，我入府这么多年，怎生从未听说过这一位呢？听说是小姐你亲自叫人去将他请来的？小姐认得？” 夜卿安知晓，徐默的事情，定然是要摆到明处去的，徐默如今来的名正言顺，夜卿安倒也不惧，只轻轻点了点头：“是，说起来，那位徐医修，与我倒是颇有渊源。” “我……我出生的时候，丹田便受损，经脉亦是阻滞全然无法修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前我在庄子上，有幸救了那位徐医修一次，徐医修为了报恩，便将我的丹田与经脉修复了。” 当初开祠堂灵石试练的时候，六姨娘并不在，却也隐约听闻夜卿安能够修炼之事，只是却不曾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桩。 “果真修复了？可是之前小姐出生的时候，夫人与老爷也找了不少的医修……” “是。之前爹娘找了不少的医修却也束手无策，可是那位徐医修，却实实在在地将我的丹田修复了，让我能够修炼了。” “也因为如此，爹爹觉着那徐医修的医术极高，便亲自带着我登门致谢，又想了法子将徐医修招入了府中做了门客。我亦是之前恰好遇见徐医修进府，所以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此前十一出事，大夫迟迟不来，我心中慌乱，骤然想起这一茬，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这才急忙叫人将徐医修请了过来。” 六姨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六姨娘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随后又有人来探望过十一，其中包括三姨娘七姨娘，还有夜庆豪。 夜卿安将事情经过一一与他们说了一遍，才将人送走了。 只在夜庆豪来探望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一件事情：“最近女儿正好在修炼，便顺便带着十一一同，女儿发现，十一虽然年岁小，可是悟性却不低，修炼的速度竟然几乎能够跟得上女儿。” “女儿想着，十一虽然……” 夜卿安抿了抿唇，没有将话说完整：“可是十一到底也是女儿亲生，也算是夜府的血脉，所以女儿想要请爹爹再次开祠堂，给十一进行一下灵石试练。” “不必召集府中人也可，毕竟十一……非女儿婚生子。” 夜卿安咬了咬唇：“今日发生了这桩事情，女儿瞧着十一的模样，也实在是有些难过，所以女儿想看看十一的天赋体。” “若是十一的天赋体好一些，女儿想求爹爹，派两个人在他身边护着，也请爹爹请位先生给十一蒙学。” “十一没有爹爹，只有我这个娘亲，只有夜府庇佑，以后定也会记挂着夜府的恩情。” 夜卿安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若是十一天赋体不太好，那女儿以后也会好好地保护他，定然不会让他成为夜府的拖累。” 夜庆豪听夜卿安这么说，微微眯了眯眼，脑中飞快地盘算了一番，方点了点头：“也可，那就择日给他试练一下吧。” 第85章 送礼 十一手上之事虽然让夜卿安这院子短暂热闹了一下，可是到底十一的出生并不那么光彩，此事也并未惊起太大的水花，第二日，府中便几乎没有人在关注这件事情了。 倒是有人开始传，夜卿安掌掴了四姨娘之事。 “掌掴是真。”夜卿安听魏嬷嬷询问，神情亦是十分坦然：“当时十一出了事，我本就又急又气，她却偏生要来触我的霉头，说那些不着调的话，我只是掌掴她，都算是便宜她了。” “好在上天大概是看不惯她那副模样，让她从假山上摔了下去。当时可是有许多人都瞧着的，是她自己脚下打滑摔下去的，与我可并无什么关系。” 魏嬷嬷脸上有些担忧：“四姨娘……” 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奴婢这几日打探了一下府中形势，听闻四姨娘在几位姨娘中，亦算是十分受宠的，小姐这样与四姨娘正面对上，奴婢是害怕……” “怕什么？”夜卿安冷笑了一声：“她将事情传得府中人人皆知，我就不信爹爹不曾听闻，既然爹爹知道了，却并未来问我的罪，便是爹爹觉着，理不在她那里，在我这里。” “我可是夜府的嫡长女，难不成，连教训一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了。” 魏嬷嬷见夜卿安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压低了声音道：“若只是去老爷跟前告告状也就罢了，奴婢是担心，这后宅中很多手段，是不摆在明面上的……” 夜卿安却是不以为意：“不过一个妾室而已，她还敢对我做什么不成？若是真的做了，我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夜卿安话音刚落，却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通禀声：“小姐，前院徐医修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 “徐医修？” 夜卿安有些奇怪：“他给我送东西？是什么？药吗？” 说着，却也出了门，叫人将东西送了进来。 丫鬟带进来的东西是几个檀木匣子，瞧着却也并不像是药的模样。 夜卿安打开其中一个小小的盒子，就瞧见里面放着一个金锁片，锁片上刻着，长命富贵的字样。 这是…… “长命锁？” 夜卿安愈发觉着有些莫名，徐默，给她送长命锁做什么？ 夜卿安又打开另一个匣子，却又瞧见里面放着几本书。 夜卿安仔细翻了翻，却发现，那几本书都是小孩子的启蒙书。 “……” 除了长命锁与启蒙书之外，还有一套四五岁孩子适穿的衣裳，衣裳做工十分精致，布料亦是极好。 还有一个纯金打造的九连环，一个七巧板，一个华容道，一个鲁班锁…… 都是一些小孩子的小玩意儿。 夜卿安将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愈发觉着有些莫名：“可曾问过，徐医修为何要送这些东西过来？” 那丫鬟连忙道：“奴婢问过，可是来人也并未多言，只说是徐医修派人送过来的，让奴婢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中。” “……” 这徐默，究竟在搞什么？ 一旁的魏嬷嬷看了一眼：“好似都是送给小公子的东西？” “昨日小姐不是同六姨娘说，那位徐医修与小姐颇有几分渊源吗？而且昨日小公子也是那位徐医修给诊治的。” “兴许，是那位徐医修瞧着小公子聪明伶俐又招人疼，所以起了恻隐之心，才特意送过来这些东西，是为了抚慰小公子的？” 起了恻隐之心？ 夜卿安虽然与徐默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且她时常猜不透徐默的想法，可是却也并不觉着，徐默有恻隐之心这种东西。 只是这些话，夜卿安自然不可能当着魏嬷嬷的面说出来。 夜卿安抿了抿唇：“既然送过来了，那就给十一送过去吧，告诉他是徐医修送给他的。” 等她下次见着徐默，定得要好好问一问，问一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才是。 魏嬷嬷刚走，六姨娘便又来了：“昨日小姐说的那几件事情，我都派人去仔细查过了，担心小姐等不及，所以今日我便先来将查探到的情况跟小姐说一说。” 夜卿安点了点头，亲自给六姨娘倒了杯茶：“六姨娘请讲。” 六姨娘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关于兔子之事，之前我听闻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府中恐怕唯有厨房中，会准备活的兔子，会不会是从厨房跑出来的。” “可是，我派人去厨房询问了，厨房却说，他们这几日都未准备买过兔子，不存在活的兔子之说。我又问了府中各院的管事还有大门二门的门房，都说他们不曾见过谁带过兔子回府。” 夜卿安闻言就蹙起了眉头：“可是那兔子总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也不可能是自己跑进来的，府中围墙高，兔子可跳不进来。” “是。”六姨娘点了点头，却是微微顿了顿，才道：“我左思右想，却也只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六姨娘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府中有一位的灵兽，便是兔子。” “灵兽是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兽类，灵兽，特别是与主人一同修炼进阶过的灵兽，在同类之中，亦是十分有号召力的，若是兔子的灵兽，号召一只同类悄无声息地进府，并非什么难事。” 夜卿安手指微微顿了顿：“还有这般可爱温和的灵兽？倒是不知，是何人的？” 六姨娘垂下眸子：“四姨娘有个女儿，今年六岁，名叫佳艺，在府中行五。刚刚开始启蒙修炼不久，她有一日见着一个兔子十分可爱，便想要与它契约为灵兽。四姨娘本来是不许的，只是老爷却发了话，说左右不过是修炼着玩儿，无妨。” “五小姐天赋体不高，也的确只能修炼着玩儿，所以兔子灵兽也就这么定下了。只是她那只兔子，是通体雪白色的。我听闻，昨日小公子跟着的那兔子，却是灰色的。” 夜卿安眯了眯眼，眼中情绪不停变化着：“四姨娘的女儿？我与四姨娘以及她的女儿无怨无仇的，她们为何要害我的十一？” 第86章 又是她们? “四姨娘的女儿才多大一点儿啊？哪儿懂这些？” 六姨娘叹了口气：“多半是被人拿来做了刀罢了。” “至于四姨娘……”六姨娘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我听闻，当时十一出事的时候，四姨娘也正好在府中后花园中与其他几位姨娘一同散步赏花？且还与小姐发生了争执？” “争执也是继而出事之后才发生的。” “这我知晓的。”六姨娘点了点头：“只是小姐可知道，四姨娘之前与刘雪莹走得颇近，自打刘雪莹被扶正之后，四姨娘也连带受了不少的益，也正因为如此，当时四姨娘才会那般肆无忌惮，那般胆大妄为。” 夜卿安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 六姨娘摆了摆手：“我也只是记得四姨娘的女儿的灵兽是兔子，也算不得什么有力的证据，只怕没有法子拿出来指证四姨娘。” “府中后院里会玄灵术的下人，名单我也都列了出来，因为府中姨娘偶尔也会出门，所以后院中每位姨娘身边倒是都有一个。还有就是在修习玄灵术的公子小姐，每人身边也有一人。” 夜卿安接过那名单，她对府中人全然不熟悉，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将那些名字都记了下来，便又将名单放在了一旁。 “最后来说那两个大夫，说来倒是巧了，那两个大夫，昨日事情发生的时候，一个被刘雪莹身边的人叫走了，一个被夜微澜叫走了。” “刘雪莹那里，说是请平安脉，每日都有这么一遭的。夜微澜那里，说是夜微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所以请去看诊去了。” 夜卿安闻言眉头就蹙了起来：“又是她们？” “是啊。”六姨娘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可不就赶了巧了吗？” 可不是赶巧。 夜卿安眸中满是冷意：“看来，此事十有七八是同刘雪莹与夜微澜母女二人脱不了干系的了。” 六姨娘瞧着夜卿安周身都被怒意笼罩的模样，有些担忧：“小姐……刘雪莹与夜微澜在府中势力不小，且如今小姐也没有证据……” 六姨娘叹了口气：“且当时小公子也并未瞧见那人的容貌，咱们如今掌握的这些，拿出去指证她们母女，也实在是太过牵强了一些。小姐可千万……莫要做傻事才是。” 夜卿安抿了抿唇：“我自然不会做傻事，姨娘放心。我虽然此前无能，可是到底，也还是在这夜府后院之中长大的，这府宅后院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比我还清楚。” “放心好了，就算是为了十一，我也不可能贸然行动。” 夜卿安一字一顿，说的十分缓慢：“我会忍着，忍并非是忍气吞声，而是筹谋妥帖，静待最佳时机。” “刘雪莹与夜微澜如今在府中势力十分强又怎样？我才不信，她们真的能够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是人，总会有错漏的地方，若是被我抓住了，那就莫要怪我……让她们血债血偿了。” 六姨娘目光落在夜卿安染着狠戾的脸上，只轻轻点了点头，眸光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确，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将事情真的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六姨娘站起身来：“这件事情我也定然会继续追查下去，若是后面还有什么进展，我也会想法子来禀报小姐的，小姐尽可放心。” “多谢姨娘。” 夜卿安瞧着六姨娘走出了院子，才轻声嗤笑出声。 啧，这府中一个二个的，倒是都将她当傻子在骗呢。 她果真……这般像是个傻子吗？ 夜卿安正想着，却又听见外面传来禀报声：“小姐，二公子求见。” 夜卿安尚未出声，却就听见了夜斐然不满的冷哼：“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回到咱们夜府之后，架子倒是不小了，我要见她还得要通报？” 话音未落，人已经闯了进来。 夜斐然的语气虽十分狂傲，可是在见着夜卿安，与她目光相接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有些……怂了。 “我……”一张口就忍不住有些结巴，夜斐然在心中暗自骂了自己一声，便又挺直了胸膛：“我是来看那个小崽子的，听说他昨天在府中摔了，摔得还很厉害，我怕他死了，以后我就少了一个手下败将了，所以特意来看一看。” 夜卿安啧了一声，十一听了她的话，时常在夜斐然跟前去晃荡晃荡，三不五时地用激将法激一激夜斐然，见效不小，只是两人却也互相看不太顺眼，三天两头的就在打架。 却不曾想，这架，打着打着的，倒是打出感情来了？ 她倒是不觉着，若是之前他们刚刚回府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夜斐然回来探望。 恐怕不止不会来探望，还会在背地里吐口水，说一句摔得好，摔死了最好。 夜卿安也并不奚落他，只垂下眸子，声音无比低落：“去吧，去看吧。” 夜斐然似乎也有些讶异她的态度，忍不住多看了夜卿安几眼，半晌，才终是撇不住地问了出来：“他摔得……果真那般重？” 夜卿安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哽咽着点了点头：“当时我被丫鬟叫过去瞧见他的时候，他浑身都像是浸泡在血中一般，衣裳都被血浸透。后来医修让我脱去他的衣裳之后，我才瞧见，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肚子上亦是有一道极其深的伤口，看起来十分骇人。” 夜卿安呜咽着：“我虽然知晓，我与十一回到夜府之后，大抵会有许多人不欢迎我们，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有人，想要谋害我十一的性命！” “他才四岁啊，他什么都不懂，他做错了什么？竟要受到这般磨难……” 夜斐然喉头哽了哽，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慰，只觉着之前自己明明是很不喜欢这泼妇和那小崽子的，可是听闻那小崽子受伤，如今又看见这泼妇在自己面前哭成这副模样，他却并未觉着，有丝毫的欢喜。 这是怎么了？ 第87章 这便是母亲? 夜斐然莫名觉着心中有些慌乱，只眉头紧蹙着，轻咳了一声：“他不会有事的。” 声音十分生硬，可是却也是他能够说出的最像是宽慰的话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希望他不会有事，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也实在是不知道，我应该要怎么活下去了。” 夜斐然身子微微顿了一顿，抬眸看着夜卿安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却有些诧异，这……便是母亲吗？ 因为是她的孩子，所以那小崽子受伤，她会这样伤心难过，甚至说出，若是那小崽子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的话。 他…… 夜斐然抿了抿唇，他此前也受过伤，可是母亲…… 夜斐然想起那位母亲，又看了夜卿安一眼，手指微微颤了颤，有些慌乱：“我去看看他。” 说完，就匆匆而去。 夜卿安看着他脚步匆匆的背影，转身问紫绡：“斐然最近好似瘦了一些？” 夜卿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被夜斐然听见，夜斐然脚步慢了下来。 “好似是瘦了一些，行动也敏捷了许多。” 夜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那可真好。” 说完，又叮嘱着紫绡：“你去问问二公子最近这段时间吃饭那些可正常？虽然我希望他能够瘦下来，可是身子却也还是要留意着，不能饿着了。” “好。” 夜斐然听着夜卿安还带着哽咽的关切，心中刚刚升起的低落便稍稍缓解了一些，暗自欢喜着，哼，他自然是瘦了，他已经称过了，瘦了四斤了呢。 等着吧，这村妇还有那小兔崽子老实拿他胖说事，等着他瘦下来，定要瘦瞎了他们的眼睛。 看着夜斐然突然变得雀跃，夜卿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虽然被刘雪莹养歪了，可是放在她这里，想要掰正却也不难。 只是…… 夜卿安抿了抿唇，面上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只是前世的时候，她也曾经悉心教导过自己的弟弟，事事以他为先，为他打算，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一世，她却是不会再在这夜斐然的身上，放那么多的感情了。 放太过感情，一旦有朝一日被辜负，那太伤人了。 夜卿安以为，今日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再来自己这小破院子了，只是到了傍晚时候，徐默又送了不少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棋子？棋盘？” “练字册？” “笔墨纸砚？” 夜卿安瞧着那比寻常笔墨纸砚更小一个尺寸的笔墨纸砚，眉头蹙得愈发深了几分：“又是给十一送来的？” 徐默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不行，她得要去找徐默问问去。 只是虽然他们如今都住在这夜府重，可是到底男女有别，也还需要避避嫌。 夜卿安抿了抿唇，不过好在如今十一出了那样一桩事，倒是多了个由头。 夜卿安便去十一的屋子里坐了坐，出来的时候，眉头紧蹙着：“去将昨日跟着十一的那丫鬟带过来，她应该知晓徐医修住在前院何处，让她带我去一趟吧。” 魏嬷嬷立在一侧，听夜卿安这么说，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小公子的伤势有变？” 夜卿安点了点头：“十一总是说伤口不舒服，有些痒，痒的有些受不住，我想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魏嬷嬷有些诧异：“小姐亲自去前院问去？为何不直接将那徐医修请过来给小公子看诊啊？” “徐医修……”夜卿安抿了抿唇：“徐医修毕竟是爹爹请回府的门客，门客门客，是客，不是咱们府中的下人，我叫人去请过来，总是麻烦他，也实在是有些不妥。我还是亲自过去问问吧，徐医修是个好说话的人，若是他觉着有什么不妥的话，定然也会跟着我过来的。” “也是。”魏嬷嬷点了点头，又看了夜卿安一眼：“还是小姐考虑周全。” 夜卿安只苦笑了一声：“我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受了不知多少苦楚，若不考虑周全，只怕早已经被吞得渣渣都不剩了……” 夜卿安面上露出几分烦躁之色：“我去了，你帮我盯着一些这院子里。” “是。” 那丫鬟已经在一旁候着了，夜卿安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铃兰。” 夜卿安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也并未多言：“好，铃兰，我记下了。” 铃兰带着夜卿安去了前院，一边压低了声音同夜卿安道：“那日小姐叫奴婢去请徐医修，奴婢也是问了府中下人在知晓，徐医修住在前院墨竹院中。” “嗯？”夜卿安有些茫然：“墨竹院吗？墨竹院怎么了？” 铃兰觑了夜卿安一眼，见她的确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才又想起夜卿安此前一直没有在府中，对着府中也并不太了解，便低声解释着：“墨竹院，在外院府中门客住的院子中，算是极好的，徐医修住在墨竹院，说明，老爷对他十分看重。” 对他十分看重？ 夜卿安手指微微动了动，事实上，在所有玄灵术为主导的大陆中，其他术法修习的人都并不多，且并不受重视。 特别是医修。 医修虽然能够行医救人，可是在玄灵术术士的眼中，医修都是不太上的台面的，除非是……医术造诣极高之人。 夜庆豪却对徐默十分看重？ 这是因为，夜庆豪觉着徐默医术卓绝？还是因为……她？ 夜卿安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墨竹院就到了。 墨竹院只所以叫墨竹院，只因为院子中种了不少的竹子，竹叶随风轻舞，瞧着倒是十分雅致。 夜卿安往里面走了一段，便瞧见竹林外的凉亭中，徐默正在打坐，亭子周围有青色布幔在随风摇摆，看起来，恍若仙境。 夜卿安脚步微微顿了顿，远远地便瞧见，徐默似乎并未戴面具，院子里也并无下人候着。 夜卿安转身吩咐着铃兰：“你就在这里候着。” 铃兰应声停下了脚步，夜卿安才抬脚朝着徐默走了过去。 刚走到离亭子尚有几步远的地方，徐默便已经睁开眼朝着她看了过来，在瞧见夜卿安的时候，徐默的目光似乎愣了愣，随后才低声道：“是你来了啊？” 第88章 真是难得 夜卿安的身子又微微顿了顿，不知道为何，他总觉着，徐默今日，好似有些不对劲，看她的目光，还有与她说话的语气，都十分温柔，温柔得透着几分诡异…… 夜卿安蹙了蹙眉：“徐医修最近这几日，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许是夜卿安表现得太过明显，徐默立马便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 好不容易想要好好与她说话，好好与她相处，可是她这副见了鬼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徐默深吸了一口气：“夜大小姐突然造访，可是来还债的？” 夜卿安这才暗自松了心弦，是了，这才是徐默…… 夜卿安抿了抿唇：“我来，是想要问一问，你这两日为何给十一送那些东西来？” “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必在意。” 小玩意儿？不必在意？ 夜卿安神情愈发疑惑，徐默送来的那些东西的确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可是那些小玩意儿，每一样用料都十分讲究，做工亦是十分精致…… “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不敢收。” 这女人…… 徐默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烦躁来，他给孩子送些东西，她反倒不乐意了？存了心思是来寻不痛快的是不是？ 只是脑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之后，却又骤然响起昨日夜里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属的禀报。 “夜大小姐当初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到的那日夜里就下起了雨，没有办法，只能冒着雨到处找能够住的地方，最后找到了一处许久不曾住人的茅草屋，便在那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四年多……” “她在那庄子上也并无土地，最开始的时候，只能变卖身上仅剩的衣裳首饰，去买了一些布料来做衣裳绣花，而后托人拿去卖。可是她不知道行情，那中间人赚的都比她多。” “不过好歹，也还是能够勉强够吃穿的，只是后来肚子大了，慢慢没法久坐了，才又慢慢买了一些鸡鸭来喂着，卖蛋，卖鸡鸭。” “可是庄子上的人得了刘雪莹与夜微澜的授意，总是想方设法地为难，夜大小姐在庄子上，倒是的确受了不少的苦。” “也还有人看中了她的美貌，甚至意欲用强，夜大小姐以死相胁，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 徐默紧抿着唇，他知晓，夜卿安未婚先有孕，此前有因为不能修炼，废物的名声闹得天下皆知，能够料想到她在庄子上的生活定然不易。 可是之前也只是猜想而已，下属去打探之后，与他说的那一些，却仍旧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徐默蹙了蹙眉，如今瞧着眼前这个女儿，也不是个蠢的啊？怎么就能在那庄子上活成那样？ 简直像是个废物。 罢了罢了…… 徐默叹了口气，不与她计较算了。 “我那日见着小公子，便觉着他的容貌隐约透着几分眼熟，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也算是一种缘分。昨日见他面对危险临危不惧，随机应变，又觉着他甚为聪明，我十分喜欢，所以就想要送他一些东西。” “不是送你的，是送他的，你也不必觉着有什么负担。你若是觉着不太好，我以后少送就是了。我实在是喜欢那孩子，亦或者，你也可以让他拜我为师，亦或者，认我为义父，都可以。” 夜卿安有些诧异，只是徐默话中的喜爱之情却不似作伪。 十一竟然得了徐默的青眼，徐默还想要让十一做他的徒弟亦或者是义子？ 这可真是难得。 在她心中，徐默是个性子清冷之人，神秘，且喜欢独来独往，并不像是会收徒或者是认一个义子凭空给自己制造一些没必要的牵挂之人。 可是他却…… 夜卿安看了徐默几眼，却是摇了摇头：“罢了，你之前的送就送了，我也不想计较，只是以后莫要再这样了。” “义父亦或者是拜师什么的还是不要了，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其中利益恩怨牵扯太过麻烦。我不希望十一搅进任何是非恩怨之中……” 徐默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看了夜卿安一眼。 倒是不曾想到，夜卿安看起来小聪明不少，且也是个知晓如何利益最大化的人。 他亦是明白，夜卿安一直觉着看不透他，对他十分不放心。 她明明可以用十一，将他往她身上绑的更紧一些，可是她却没有。 这倒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 不管如何，这个女人，对十一倒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徐默点了点头：“行吧，你既然不愿，那就算了。” “不过，我昨日用灵力探测十一丹田的时候，觉着十一的天赋应该不弱。十一在夜府重，身份尴尬，夜庆豪恐怕并不会太花心思教导，给他请好的教导师父。” “若是你不嫌弃，可以让他多来我这里坐坐，可以不用拜师，我可以教他一些东西。倒也不是自吹自擂，我敢说，我教他十日，抵过他在别人手中一年。” 夜卿安愈发诧异，沉吟了片刻，徐默的本事，倒的确是深藏不露的，若是不必师徒名分，徐默尚且还愿意指点一二，倒也没什么不可。 夜卿安点了点头：“好。” 事情问清楚了，夜卿安也不便在此多留，虽然是医修，可是毕竟也还是外男，若是传出去，实在是有些不妥。 夜卿安看了徐默一眼：“在府中，徐医修最好还是戴上面具吧，免得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徐默身子一顿，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行。” 徐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夜卿安心中不适应的感觉愈发明显，今日这徐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总觉着有些奇奇怪怪的。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行，那我就不打扰徐医修了，我先行告辞。” 说吧，便转身离开了。 徐默这才抬起眼来，目光定定地落在夜卿安的身上，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打量。 “夜卿安。” 徐默呢喃着这个名字，眉头轻轻蹙了蹙，虽然…… 可是这夜卿安，他也还得要多接触接触看看，多接触接触，才能决定，以后他该如何待她。 第89章 连蛇都不放过? 回到院子，夜卿安随口用“徐医修说，是因为十一的伤口还在恢复，所以才会发痒”将魏嬷嬷打发了，而后去十一那里看了一趟，又去厢房中夜斐然那里转了转，才回到了云梦幻境之中。 夜卿安因着十一的事情，一整日都没有到云梦幻境。 刚一进云梦幻境，就瞧见九霄神情有些慌张，急急忙忙地将什么东西往自己袖中藏，一副害怕夜卿安发现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夜卿安越是心生怀疑，只眯着眼朝着他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九霄轻咳了一声，连连摆着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没有做什么。” 夜卿安眯了眯眼：“真的？” 说着，就朝着九霄伸出了手。 九霄忍不住瞪大了眼，有些诧异地看向夜卿安：“主子这是要做什么？我……” “我虽然知道，我俊美无铸，容色惊人，可是，我也还是清白之身的，主子可莫要非礼我，不然……不然我可是要喊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你喊吧，喊来我听一听，看一看有谁会来救你。” “啊……有人非礼蛇了啊？你怎么这样子？怎么这么饥渴，连一条蛇都不放过。” “你也知道自己是蛇啊？” 九霄这才反应过来，靠，他怎么也被夜卿安他们母子二人给洗脑了？ 什么蛇？ 他才不是蛇！ 夜卿安却只冷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赶紧的，自觉一些，将方才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若不然……可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若是惹怒了我，我会将你剥皮抽筋……” 九霄咬了咬牙：“你就会这样威胁我。” 气死他了。 九霄轻哼了一声，将自己藏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看吧看吧，只是一些丹药而已。昨天你那些天功丹做好之后，我帮你收了起来，我瞧着你一直没有进来，想着这炼丹炉空着也实在是有些浪费，就往里面扔了一些材料，炼制了一些丽炎丹而已。” 夜卿安几乎将那炼丹手册上面的丹药配方都背了下来，自然明白，九霄口中的天功丹，是她之前炼制的那些增长修为的丹药，而丽炎丹则是让皮肤变得细嫩光滑的丹药。 夜卿安看了一眼手中那装着丹药的瓶子，又将瓶子扔了回去：“行了，我知道了，下不为例。天功丹呢……” 九霄见夜卿安这般容易地就放过了他，心中大喜，连忙将另外一瓶丹药瓶子扔了过来：“这里，这里。” “我这丹药也炼制好了，主子可还要炼制什么丹药？我现在去给你配置药材。” 难得见他这般殷勤，夜卿安扬了扬眉：“还炼天功丹。” “啊？”九霄蹙了蹙眉，有些疑惑：“炼那么多天功丹做什么？就算你和十一两个人吃，也吃不过来啊？” “吃不过来，卖就是了。” 夜卿安一脸漫不经心：“如今我在这夜府，虽然吃喝都是夜府备着的，吃喝无忧，可是却没有可用的金银之物。想要办事，金银这些东西总是必不可少的，且越多越好。” “提炼修为和增加修炼速度的丹药，定然是最为受欢迎的，多炼制一些拿出去卖，卖来的银子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培养自己的势力，比如，添置一些资产。” 九霄没有想到夜卿安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半晌才回过神，只点了点头：“也是，拿去卖钱倒是的确不错。” 九霄眼珠子转了转，夜卿安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她若是想要卖丹药去换银子，最好的人选当然是…… 是自己了。 九霄眼睛一亮，银子不仅可以替夜卿安培养自己的势力，添置资产，还可以…… 还可以买许多东西，比如好吃的，比如滋养皮肤的那些东西，比如漂亮的衣裳佩饰那些。 这些丹药可都是极好的丹药，定能卖出好价钱，他可以从中…… 稍稍的抠出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就好了。 嘿嘿…… “好，我这就去炼丹，等我炼制好了丹药，就拿去外面卖。我最近闲来无事在外面闲逛，倒是将这望京城都给摸得差不多清楚了，哪儿是买卖丹药的好地方，我也都知道，到时候我就拿出去卖，定能卖出好价钱。” 夜卿安哪里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却也并不在意，只轻轻点了点头：“行，到时候你拿去卖。” 九霄听她这么一说，便欢欢喜喜地跑过去炼丹去了。 第二日，夜卿安仍旧以要照顾十一为由，没有去进学。 下午，夜庆豪回了府，就让她带着十一去了祠堂。 一听说是去祠堂，夜卿安便知道夜庆豪想要做什么，只微微抿了抿唇，飞快地进云梦幻境，将药粉交给了九霄，让他务必赶在夜庆豪去祠堂之前，先去祠堂一趟将事情布置妥当。 夜卿安抱了十一，慢慢朝着祠堂而去。 夜卿安到了祠堂，便被下人请了进去，夜庆豪已经在祠堂中候着了。 夜卿安微微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夜庆豪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九霄的动作够不够快。 若是不够快，那十一今日…… 她得要想个法子。 十一的天赋体要高一些，可是也同样，不能够是至尊体，哪怕是三元至尊体，也已经足够吓人。 夜卿安的目光往旁边扫了一眼，却瞧见有一条银白色的拇指大小的蛇尾巴，施施然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夜卿安在宫中的时候，也曾经瞧见九霄将自己的身子缩小，以迷惑旁人目光的模样，心中这才稍定。 “十一试练，只我们三人在便是，离你上次试练的时间间隔并不太久，也不好总是劳动族中长老。” 夜卿安颔首应是，心中却是门儿清，夜庆豪不过是觉着十一的出生有些不光彩，不想那般大张旗鼓，那样大张旗鼓召集族中长老来观看十一灵石试练，便是明面上承认了十一夜氏子孙的身份。 夜卿安眸光微冷，面上却是带着笑：“那现在便开始吗？” 夜庆豪轻轻颔首，有些漫不经心：“开始吧。” 第90章 他也是求得的 夜卿安看了一眼那试练灵石，又垂眸看了一脸好奇的十一一眼：“十一，将你的手，放在灵石上去。” 十一应了一声，神情却仍旧有些迟疑，看了夜卿安一眼，才抬起手，将手放在了那试练灵石之上。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在场三人目光落在那结果之上，却半晌无人出声。 “圣灵体？” 却是十一童稚的声音响了起来，将那上面显示出来的字给念了出来。 夜庆豪这才似骤然回过神来一般，猛地转过头看向夜卿安：“圣灵体？他亦是圣灵体？” 观夜卿安的神情似乎并不太意外，夜庆豪眯了眯眼，怎么可能？ 圣灵体难遇，纵观这司幽国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来，怎么可能他府上已经三十年不出圣灵体了，这一出却就是两个。 还恰恰好，就是母子两个。 夜卿安没有作声，只又将十一的手放了上去，还是圣灵体。 夜卿安拧了拧眉，就瞧见夜庆豪也将手放了上去，亦是圣灵体。 夜庆豪目光落在那试练灵石上，扬声将管家换了进来：“你将手放上去瞧瞧。” “啊？”管家愣了愣，不知夜庆豪为何会这般吩咐，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地放了上去，很快，筑仙体三个字浮现了出来。 夜庆豪挥退了管家，沉默了下来。 夜卿安倒是终于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其实之前与十一一同修炼的时候，我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此前我便与爹爹说起过，十一修炼起来，速度并不比我慢。” “虽然都说小孩子心思纯粹，灵气纯净，所以修炼起来更快一些。可是我到底领悟力那些应该比十一强上不少，十一却仍旧跟得上我的步调。我便猜想，十一应该至少也是个圣灵体的。” “其实……”夜卿安脸上笑容渐渐隐匿了下来：“其实最开始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是并未想过让十一来进行灵石试练的，十一尚小，我不想让他自小便背负太多东西。” “是前几日十一受伤之事，才让我下定了决心。” 夜卿安咬了咬唇：“我刚回府，连院子里的下人，都不怎么听我的话，我在这府中什么都不能做。” “其实我也并未想过做什么，只想着在这府中安安稳稳的生活，好好修炼，能够给十一衣食无忧的生活，能够帮爹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很好了。” “可是十一的事情让我发现，我连自己最为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更何谈其他……” 夜卿安声音带着几分凄楚，眼眶微微有些薄红：“我让爹爹带十一来进行灵石试练，是觉着，虽然也许爹爹知晓十一的天赋体之后，十一以后就将要辛苦一些，好好修炼了。可是若是爹爹能够想法子护得十一平安无忧，那也好。” 夜庆豪的目光在夜卿安脸上逡巡了片刻，心中也在打着算盘。 正如夜卿安所言，如今这府中，甚至于这世上，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十一的天赋体…… 且十一在这府中身份本就有些尴尬，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再加之十一只有夜卿安这么一个娘亲，并没有父亲。以后，这夜府，便将是他唯一的倚仗。 这些对他，对夜府而言，都是极其有利的事情。 且夜卿安的意思，是让他帮着她护住十一。 若是他帮忙护着，便会派遣人在十一身边，如此一来，十一就彻底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下，如此一来，对他掌控夜卿安，也极为有利。 若是能够这样，将两个圣灵体握在手中，等着这两个圣灵体大功告成的时候，那这司幽国，这天龙大陆，还有谁能够与他匹敌？ 莫说是维持这夜府的锦绣前程，便是那个位置……若是操纵得当，他也是求得的。 夜庆豪心思百转千回，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放心好了，十一既然是圣灵体，那我便定然不会让他有事。” “待会儿回去，我便亲自挑选四人，放在十一身边，侍候、教导、保护十一。” 夜卿安眼中顿时浮现出满满的喜色：“多谢爹爹，有爹爹的人保护着，我自然是无比放心的。” 夜庆豪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十一的身上：“好了，回去吧。十一受了伤，身子尚未康复，得好好休养才是。” 夜卿安应了下来，转身欲走，却又听夜庆豪问：“我听闻，你这两日，与徐默走得很近？” 夜卿安连忙转过身来：“那日十一受伤，派人去请大夫，可是府中大夫却一直没有来，女儿也是在情急无奈之下，只能叫人去将徐医修请了过来，是徐医修给十一诊治的。” “这两日，因为十一的病情，我与徐医修倒是见过两次。” 夜庆豪颔首：“我还听闻，徐默派人给十一送了不少东西过去。” 夜卿安嘴角带着笑，有些羞怯：“徐医修说……说他与十一一见如故，觉着十一年岁虽小，可是性子那些却很好，见他受那般重的伤，他亦是觉着有些心疼，所以才叫人送来了不少东西，也是为了安慰十一，让十一没有办法下床的这段时日不至于太无聊。” 碍于十一还在，夜庆豪也不便说的太明了，只点了点头：“既然他喜欢十一，你也不妨让两人多加接触一些，他若是能够接受十一，不计较那些过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夜卿安扬了扬眉，心中暗笑，要是以后，夜庆豪知晓自己如今打主意送来与她凑作堆的那人，是兰贵妃的男宠，不知道脸色该有多精彩。 “是。”夜卿安点了点头：“女儿知晓的。” 夜庆豪又看了夜卿安一眼，这个女儿，他此前诸般看不上，只是这张脸，却是生的极好，将他与他那位原配的所有优点都集中到了一起。 这张脸，便是放在整个司幽国，也算得上是美的。 男人，总是喜欢美人的。 他便不信，徐默会不动心。 只要他对夜卿安动了心，夜卿安握在他手上，徐默也就只能乖乖为他所用了。 第91章 坐收渔翁之利 夜卿安带着十一回院子，离院子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瞧见魏嬷嬷站在院子门口四下张望着。 一瞧见夜卿安与十一，魏嬷嬷连忙迎了出来：“小姐，你带小公子去哪儿去了啊？小公子的身子尚未恢复，哪能这样肆意搬动啊？” 夜卿安笑了笑：“是爹爹要见十一，我也没有法子，只能带十一去了一遭。” “老爷？”魏嬷嬷蹙了蹙眉，有些不解：“老爷怎么突然想起要见小公子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夜卿安转过身看了魏嬷嬷一眼，脸上笑容淡了几分：“我也不知道，他也就只是看了看十一而已。” 魏嬷嬷做了几十年的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见夜卿安的神情变化，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了些。 夜庆豪是主子，夜卿安，甚至这位她不太看得上眼的小公子，也都是她的主子。 身为婢子，哪能够这样责问主子？ 魏嬷嬷的神色有些讪讪，只连忙解释着：“奴婢先前回到院子，不见小姐与小公子，问了院子里的其他丫鬟才知道小姐抱着小公子出门了，奴婢也实在是太过担心小公子的伤势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笑容仍旧淡淡：“我知晓的。” 说罢，便径直抱着十一进了屋。 夜卿安瞧着紫绡喂了十一饭菜，才回到饭堂开始用饭。 刚用过晚饭，就听见外面有人禀报：“小姐，管家过来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带着丫鬟迎了出去。 管家就立在院子中，身后还立着四个侍从。 夜卿安扫了一眼，见那四人背脊挺直，浑身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便知晓应该是练家子。 这应该就是夜庆豪派来服侍十一的人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夜庆豪倒是果真对十一上了心。 也难怪，圣灵体呢，怎么能不上心？ 管家对着夜卿安行了个礼，照着夜庆豪吩咐的话道：“老爷听闻小公子是在府中后花园受的伤，心中恼怒，觉着是因为小公子身边没个看护的人，所以才让小公子受了伤。” “老爷关心小公子，特意选了四个人，让老奴给送过来，说是让他们在小公子身边服侍，这四个人都会些玄灵术，且寻常武功也都会些，也可以保护小公子。” 夜卿安一脸的受宠若惊：“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爹爹，多谢管家。” 管家笑眯眯地指了指那四人：“老奴已经将人送到了，就先告辞了。” “是，铃兰，替我送送管家去。” 夜卿安吩咐完，又让魏嬷嬷将那四人带下去安置妥当了，才转身回了屋。 紫绡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想起那四个人的模样，手指微微动了动，那四个人，若是她没有看错，他们的手腕上皆有刺身，那应该是夜家精卫的标致。 夜家精卫，为夜家暗地里培养的人，人数不过两三百，可是战斗力却是极高。只能为夜氏族长调动，办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 可是，老爷却将他们派遣来保护小公子？ 且一来，就是四个？ 紫绡抿了抿唇，这又是为何？ 可是与夜大小姐有关？ 她虽然如今得了夜卿安的信任，为夜卿安所用，替夜卿安办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可是这位夜大小姐，她还是全然看不清。 紫绡心思转了好几转，才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魏嬷嬷也将那四人安置好回来了：“小姐，老爷怎么突然派了人来侍候小公子啊？” “管家说，那四个人玄灵术那些都很厉害？” 夜卿安摇了摇头：“我……我亦是不知。兴许是因为方才爹爹瞧着十一受伤那么厉害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吧？” “十一……十一虽然出生不太好，可是到底也是爹爹的嫡外孙，是爹爹如今唯一的孙辈。不是都说，长者爱孙吗？兴许是因为十一聪明伶俐，所以让爹爹格外喜欢呢？” 魏嬷嬷狐疑地看了夜卿安一眼，总觉着这理由实在是有些太过牵强，可是却也找不到其他原因，只呐呐道：“这样的吗？” 夜庆豪派遣四人到十一身边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府中各处的眼睛的。 很快，消息就在夜府之中传了个遍。 主院之中，刘雪莹亦是已经收到了消息，脸色十分难看：“你是说，老爷送了四个夜家精卫给那小野种？” “是啊。”李嬷嬷点了点头：“外面都传遍了，当时管家送人过去的时候，很多人都看着的，那四个人身上，的确是有夜家精卫的标致。” 刘雪莹怒极：“那小野种凭什么？” “老爷是被那对母子下了蛊了不成？” 李嬷嬷连忙道：“隔墙有耳，夫人如今境况本就已经十分不好，可千万莫要再说这些了。” “连说都说不得了是不是？”刘雪莹咬了咬牙，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到底也还是知晓轻重，只深吸了一口气：“之前那小野种从假山上摔下去，听闻伤得不轻，怎么就没摔死了他？” 说完，却又顿了顿，抿了抿唇：“子睿那边怎么说？” 李嬷嬷压低了声音：“大公子只说，说让夫人稍安勿躁，再忍一忍。大公子说，夫人如今被夺了权软禁在这院子里也并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府中其他那几位，也不是什么老实的，且没有夫人约束着，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咱们且瞧着就是，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刘雪莹缓缓往后靠在大迎枕上：“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我倒是也可以这样，可是如今，就连管家之权，都已经落入了旁人手中。我怕啊，怕一旦时日久了，老爷便将我给忘了……” “外面花儿那么多，说不定就被那一朵给迷了眼呢。” 李嬷嬷连忙劝慰着：“奴婢倒是觉着，大公子说的也没错。” “主子你执掌府中这么几年，虽然已经将后宅给整治得妥妥帖帖，可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谁，暗地里长着别的心思呢？” “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一看，瞧一瞧。” 第92章 秋夜骤雨 刘雪莹眯了眯眼：“不仅如此，如今我在这里，若是府中其他人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毕竟，我如今，这般没有存在感。” 刘雪莹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特别是六姨娘那个小蹄子，趁着我被软禁在这里的时候，就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呵……我岂能这样轻易地如了她的意？” “我便要将后院中这潭子水，彻底地搅浑。让老爷瞧一瞧，这后宅中，谁更适合当这个女主人，谁才能够将这后院管理好。” 夜里，惊雷骤响。 而后，很快就开始下起了雨来。 夜卿安躺在床榻上，听见紫绡进来，将屋子里的窗户给关上了。 “今日这雨恐怕是要下大的。” 紫绡点了点头：“这雨倒是有几分夏雨的势头，这天都已经凉下来了，怎么还有这样的雷阵雨，秋雨不多是绵绵的吗？” “多是秋雨绵绵，可是也总还是偶尔会有些意外的。” 夜卿安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我倒是觉着，这样的大雨挺好，下起来利落，这雨应该也下不来多久，明日早起，应该雨就已经停了。秋雨绵绵，一下就是好几日，倒是让人有些心烦意乱的很。” 紫绡也笑了：“小姐可害怕打雷？可要奴婢将桌上留着的灯给挑亮一些？”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不怕的。” 紫绡听夜卿安这么说，也只点了点头，垂首退了下去。 夜卿安听着外面的雷雨声，却总觉着眼皮子似乎跳得有些厉害，好似是要出什么事一般。 夜卿安揉了揉眼睛，听着耳房中紫绡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去，才又进了云梦幻境。 第二日一早，倒是果真如夜卿安所言那般，骤雨将歇，外面天光已经放晴。 夜卿安睁开眼，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外面似有说话的声音响起。 只是声音好似是从外院中传来，听不太真切。 “来人。” 夜卿安扬声唤了人，很快，紫绡便带着铃兰一同走了进来。 铃兰去将提进来的热水倒进木盆子中，紫绡过来服侍夜卿安起身。 “我方才醒来就听见外面吵吵囔囔的，是在做什么呢？” 紫绡连忙道：“是昨夜里府中出了人命，下面的人都在谈论呢。” “出了人命？这是怎么回事？” 紫绡看了一眼铃兰，捡着大家都知道的说了：“说是六姨娘院子里一个丫鬟死了，是六姨娘身边贴身侍候的丫鬟。” “听闻就是昨日夜里下大雨那一会儿，那丫鬟说六姨娘院子里的一些花不经雨，所以起来叫了几个外院的下人去帮忙将花搬回屋中。” “几个下人正在搬动花盆，却骤然听见那丫鬟惊声尖叫了一声，而后大喊了一声，就昏倒了下去。” “那丫鬟倒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一处十分尖锐的石头，正好撞在了她的脑袋上，人就这样没了。” 夜卿安蹙了蹙眉：“有那么多人在，她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反应那般大？” 紫绡帮夜卿安穿鞋的手微微动了动，只如实道：“听闻，是看见了一只兔子的尸体。” “且那丫鬟喊的是，不是她做的，她只是听六姨娘的吩咐行事的……” “兔子……的尸体？” 夜卿安抿了抿唇，这东西，实在是叫她不得不多想。 毕竟，那日十一便是被一只兔子引诱着去了假山上，也正是因为瞧见那兔子死了倒在了石头上，上前查看的时候，才被人暗算了。 “不是她做的，她只是听六姨娘的吩咐行事的？” 紫绡点了点头：“方才外面院子里的人都在说，是不是与小公子受伤的事情有关？” “哦？”夜卿安笑了起来：“还有这样的传言？” “是啊，兔子的尸体，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小公子出事的事情。且听闻那兔子，跟那日小公子去追的那兔子长得很像，是一只灰兔子，大小模样都差不太多。” “府中下人都是这样传的，都说，会不会那日小公子出事，就是……” 紫绡虽然并未将话说完，夜卿安却也已经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就是六姨娘所为吗？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只是如今这夜府中馈是六姨娘在管，府中下人却仍旧敢这般肆无忌惮地传那样的流言蜚语，还将流言蜚语传到了她的耳中。 这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夜卿安笑了笑，之前她刚刚回到夜府，在她面前跳的，也无非就是刘雪莹与夜微澜母女二人，且之前他们用的手段也实在算不得高明，叫她着实觉着有些无趣。 最近这段时间，这府中的牛鬼蛇神倒是都跑了出来，且这戏唱得，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夜府，倒还是有几分意思的。 夜卿安又问着：“之前那兔子的尸体弄到哪儿去了？” “奴婢叫下人带走去埋了，那东西不吉利，埋了好。” 夜卿安啧了一声，怎么就埋了呢，做了冷吃兔，拿来下个酒，看看戏，也是不错的啊。 夜卿安穿戴整齐，洗漱妥当，用过早膳，便准备出府。 最近几日因着十一的缘故，她倒是有几天没有去灵均先生那里了。 她刚刚拜师不久，总是请假，也不是个事儿。 夜卿安刚走出院子门，却就瞧见六姨娘带着下人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大抵是因为昨日之事的缘故，六姨娘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大小姐！”见夜卿安就要走，六姨娘慌忙叫住了她。 夜卿安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六姨娘看了过去：“姨娘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六姨娘脸色苍白，只抿了抿唇：“昨日夜里在我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小姐都已经听说了。” 夜卿安倒也并不隐瞒，点了点头：“是听说了一些。” 六姨娘咬了咬牙，伸手握住了夜卿安的手腕：“小姐，有人陷害我啊！” “我也不知道昨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那丫鬟珊瑚的确是死了，可是当时情形谁也不知道。那几个搬动花盆的下人当时都忙着，并未留意到那边的动静，等着他们将花盆搬好去寻珊瑚的时候，珊瑚已经死了，不远处倒是的确放着一具兔子尸体……” 第93章 考问 六姨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目光却一直定定地盯着夜卿安，似是不想错过她的表情变化，想要通过她的神情脸色来揣测，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当时的雨下的太大了，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又何来听见珊瑚的喊叫声，且竟还有人听见她喊叫的内容？” “这根本就是一出算计，便是冲着我来的，也是冲着小姐来的。是有人想要将那日谋害小公子的事情栽赃嫁祸到我的头上，让小姐对我心生芥蒂，看着我们争斗。” “我之前……”六姨娘抬眸看了看周围的丫鬟：“我那日同小姐说的话都是真的，如今我与小姐，有同样的目标，我想要拉拢小姐，想方设法地对小姐和小公子好都来不及，哪里会做那样的蠢事，引火烧身？” 夜卿安目光澄澈，只抽出手来，反握了回去：“姨娘放心，我虽然不聪明，可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受人蛊惑，胡乱疑心。” “姨娘这几日做的那些事情，卿安都看在眼中的，卿安是相信姨娘的。”夜卿安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且我今日还得要去灵均先生那里进学，实在是耽搁不得，这样，这件事情，等着待会儿我下学回府之后，我们找个时间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再细聊。” 六姨娘本也知晓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她来，也不过是害怕被有心人抢了先机，陷于被动，如今听夜卿安这般说，便好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面上慌乱也渐渐褪去，只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好，那我等小姐回府。” 夜卿安应了一声，两人这才告别，六姨娘立在原地没有走，只盯着夜卿安走出她的目光中，才转身离开了。 上了马车，紫绡才压低了声音道：“昨日的雨，下得的确有些大，且那珊瑚死得也实在蹊跷极了，哪怕是小公子那件事情真的是那叫珊瑚的丫鬟所为，她骤然见着那兔子尸体，也不可能是那样的反应啊。不过是一具兔子尸体而已……” 夜卿安笑了笑：“是蹊跷，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那背后之人为何要这样做，目的就有些发人深思了。” “难不成果真如六姨娘所言那样，是想要小姐你疑心上六姨娘？” “兴许吧。”夜卿安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这件事情断然还没有结束，现在下任何定论，都有些为时过早，既然是宠着我来的，我只需要好好都看着，看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看看这究竟是唱得什么戏就是了。” 夜卿安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 最近她为了加紧修炼进度，夜里大半的时间都呆在云梦幻境之中修炼，如今却是有些困顿了。 紫绡的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脸上，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收回了目光。 之前在刘雪莹派遣她们来侍候这位大小姐之前，其实她是想法子在府中仔细打探过这位大小姐的为人的。 知晓这位大小姐性子软弱，说话做事那些一点也不干脆，犹豫不决，被人欺辱了也就只会忍气吞声。 可是到夜卿安身边侍候的时间越是久，她对这位大小姐就越是忍不住地刮目相看。 如今眼前这个夜卿安，与传闻中那一个，几乎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性子，没有一丝相似。 面前这个，性子干脆，心思活络，聪慧过人，该狠的时候狠，该果决的时候果决，该静观其变的时候却又耐得住性子。 这样的性子，只要稍稍运筹帷幄一些，府中后院那些个，只怕在这位大小姐面前，都不太够看。 夜卿安不知紫绡在想什么，等着马车停了下来，便径直下了马车，入了学府去灵均先生那里拜见了。 几日不见，灵均先生对她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教的仍旧是最基础的聚气练气之术，夜卿安也不着急，老老实实听着跟着学就是了。 下学回家，夜卿安与夜斐然一同。 到了学府门口，夜卿安便叫住了夜斐然：“你跟我同乘吧，我好考一考你的功课。” 夜斐然胖嘟嘟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什么，考我？” “凭什么啊？” 夜斐然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质问出声。 夜卿安却并未应答，只点了点头：“行吧，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喜欢做恶人，平白惹人厌烦。” 以为夜卿安会十分强势，结果却被夜卿安这样轻飘飘地揭过，夜斐然亦是忍不住愣了愣，睁着眼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夜卿安却已经上了马车了。 “……”夜斐然哑然，不是，怎么这么容易的就放弃了吗？再劝一劝他不行吗？他性子本就不怎么坚定，在劝一劝他，他就答应了啊？ 夜斐然轻咳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着，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已经八岁了，你虽然是我那啥，可是同乘一车，也有些不太好吧。” 夜卿安的声音从马车上传了出来：“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你既然不愿，以后我也不会再过问你的功课了。” “……”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夜斐然抿了抿唇，脑中乱得有些厉害，半晌才道：“算了，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我与你同乘吧，两个人也暖和一些。” “你方才说的，男女七岁不同席。” “……”夜斐然咬牙：“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你都已经生了孩子了，我也还小，也没有这么多顾忌。” 说着，不等夜卿安再说什么，就十分利索地爬上了夜卿安的马车。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啧了一声，目光定定地落在夜斐然有些尴尬的脸上。 夜卿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跟着这位灵均先生学了多长时间了？” “三……三年多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那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什么都教了呀，吃气、揉气、抻气、拉气、聚气、敛气、混气、化气……” 夜卿安颔首：“那我问你，修炼中最为重要的聚气口诀是什么？” 第94章 错了 夜斐然看了夜卿安一眼，这些都是基本的东西啊，这有什么可以考问的？ “混沌屯蒙如卵，昏昏默默盈空。浩然太素抱鸿蒙！一炁循环凝重。” 夜卿安看了夜斐然一眼，又接着问了其他几个的对应口诀，以及姿势与注意事项那些，倒是终于让她给找到了问题。 “灵均先生果真是这么教你的？而不是你记错了？” 夜斐然好似受到了侮辱一般，只瞪大了眼：“怎么可能？这些东西都是一些最最最基础的东西了好吗？我都已经修炼了三年多了，每天都在按着这些口诀与姿势那些在修炼，怎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之前她便觉着有些不对劲。 夜斐然虽然有些浑，且的确不怎么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可是大致是为了讨刘雪莹与夜庆豪的欢心，每日也都还是要准时去灵均先生那里修炼。 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搞多少小动作。 每日里在先生那里的时间是两个时辰，便是他每天只用这两个时辰来修炼，也不可能才这么一点修为啊…… 因而她之前便怀疑，是灵均先生在这些口诀和基本的东西上动了手脚。 夜斐然此前不曾修炼过，身边又都是刘雪莹派来的人，即便是被动了手脚，他自己也是全然不知道的。 加之夜庆豪从未将这个天赋一般的儿子放在心上，应该也从未询问过他的功课，于是他便这样将错就错的修炼的三年多。 那被动手脚的地方非常细微，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只会让人修为进展缓慢。 夜斐然本就纨绔，一瞧着就不像是会认真修炼的模样，自然也无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夜卿安眸光转冷，嗤笑了一声：“修炼了三年多，却连口诀背错了都不知道？” “什么？”夜斐然脸上满是毫不掩饰地愕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连连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背错了口诀？”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夜斐然的身上，目光中带着怜悯：“最后的化气的口诀背错了。” 夜斐然仍旧不相信：“你才刚刚跟着先生修习几日啊？之前我跟着先生修习了三个多月，先生才教我化气的口诀的，先生根本没有教你，你哪里会知道化气的口诀？别逗了……” 夜斐然本就不喜她，她也懒得同夜卿安周旋：“是不是错了，你得了空去问问别人就知道了。” “你也别问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人只怕没一句实话的。” 夜卿安顿了顿：“这样，趁着你的人尚未追上，你现在下马车，就在街上找几个玄灵术术士问一问。” 夜卿安将自己的耳坠子与手镯都取下来递给了他：“问了人记得给人家谢礼，如果你不想明日听见街上都在传，夜府二公子是恶霸的话。” “我才不用……”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他没有银子。 夜斐然咬了咬牙，接过东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飞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夜卿安也下了马车，后面跟着的空马车也停了下来。 夜斐然身边的书童连忙跑了上来：“大小姐，二公子这是去做什么啊？怎么突然就跑下来了？这里人这么多，小的这要去哪儿追啊？” 夜卿安抿了抿唇，脸色亦是有些不好：“方才我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就和我发了脾气，要和我动手，被我呵斥了回去，他一生气，就掀开马车帘子跳了下去。” “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书童更是着急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啊？二公子的性子，指不定就闹出什么事来了呢。” “完了完了，若是二公子出了什么事，老爷夫人定然会拿小的问责的。” 夜卿安眼中浮现起一抹冷笑，只垂下眸子声音愈发低了几分：“都怪我……若不是我骂了他，他也不会……” “他也不小了，应该也不会真的到处乱跑，咱们就在这儿等一等吧，看他会不会回来。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一炷香之后，他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先行回府，然后禀报爹爹，让爹爹派人来找。” 书童咬了咬牙：“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便双手合十，开始求神拜佛：“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求求你了，求你让二公子赶紧回来吧。小的心脏不怎么好，可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啊。” 夜卿安立在一旁瞧着，只抿着唇没有作声。 书童便又开始叹气：“唉，二公子性子素来急，大小姐以后若是有什么话，可以与二公子好好说，若是好好说，他也还是能听得的。可是若是大小姐要跟二公子急，二公子便会比你更急。” 夜卿安应了一声，声音低落：“嗯，我知道了。” 好在夜斐然回来得也并不慢，不到一炷香，夜斐然就回来了。 还是紫绡先瞧见了夜斐然，连忙拉了拉夜卿安的衣袖：“大小姐大小姐，快看，二公子回来了。” 夜卿安抬眸看去，就瞧见夜斐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煞气，加之身形又比较庞大，看起来尤为唬人。 倒是应了她的话，好似真的与她发生了争吵生气了的模样。 夜卿安连忙先书童一步迎了上去，拉住了夜斐然的手：“你这孩子，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与我生气，就跳马车要走。” “你做事怎么这般不顾后果啊？你可知道，你方才将我们都给吓坏了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啊？” 书童也连忙上前来：“是啊，二公子，你有事与大小姐好好说就是了，可不能再这样闷声不吭地就走了。” 夜斐然眼中有些茫然，却也大抵猜出了夜卿安这唱的是哪一出。 夜卿安便又连忙道：“还是快些上车吧，咱们回府再说。” 夜斐然倒是并未挣扎，只跟着夜卿安一同上了车。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夜卿安这才抬眸看向了夜斐然：“怎么样？可问出结果了？” 夜斐然脸色难看：“怎么会这样？我分明没有记错。”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你是没有记错，只是你那位灵均先生得了旁人授意，故意告诉了你错误的口诀罢了……” 第95章 你见过娘亲? “灵均先生？”夜斐然喉头微哽，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 夜卿安又点了点头：“是啊，灵均先生，就是你那位待你极好的母亲，想了不少法子才让你拜下的那位师尊。” 夜斐然便是再愚蠢，也明白夜卿安话中之意，那灵均先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这般害他，定是得了人的授意。 会让灵均先生这样做的，十有七八，便是他一直信任依赖的母亲。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夜斐然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我……我不过一个失了亲生母亲，被抱养在她膝下的养子，我对她几乎是极尽全力的信任，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还能是为了什么？”夜卿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虽然生母早逝，可是我们的母亲，却是爹爹的原配嫡妻。” “所以，即便是你一事无成，却也是夜府嫡子。嫡子，便是有资格与她的儿子争夺这夜家家主之位的人。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自然巴不得你不好。巴不得你变成一个修为不高，又胖又蠢的人。”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夜斐然的脸上，嘴角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残酷：“有时候，并不需要你做错了什么，她才会恨你。而是，你一出生，就挡了她的道，那么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将你除去。” 夜斐然的脸色愈发苍白，他不过八岁，此前只懂吃喝玩乐，其他阴谋算计的什么都不懂。 如今夜卿安却将那一层看起来很美好的表象彻底给他撕碎，让他瞧见了里面那些不堪的内在，那些内在，实在是颠覆了他这么几年来的认知，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住。 “我……”夜斐然声音有些微哑：“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就想有吃有喝有得玩也不用那么累，都不可以吗？” “若是你落在一些人口简单，没那么多腌酸事情的寻常人家，兴许你可以这样。可是，你生在的是夜府，是望京城中四大家族之首的夜家，你的爹爹，是司幽国丞相。” “因为你出生在了夜家，所以你享受到了许多寻常人没有办法享受的东西，锦衣玉食，可是却也要承受他们所不需要承受的一些争斗算计。” 夜卿安眸光转冷：“你若想要当一个傻子，那么，等待你的只有死。” “虽然你觉着，你不会与夜子睿去争什么夺什么，可是刘雪莹却并不这样觉着。她觉着，你只要活着，便有可能成为她儿子的绊脚石。” 夜斐然的脸色愈发惨白，像是被抽取了浑身力气一般，往后仰去，靠坐在了后面的大迎枕上。 夜卿安该说的都已经说尽，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言：“路是你自己选的，别人都帮不了你。是生还是死，是好好活着，还是继续如之前那般，当一条不知世事的米虫，也得由你自己来决定。” 夜斐然没有作声，马车中也不再有人说话，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车马喧嚣。 一直过了许久，夜斐然才又转头看向了夜卿安：“那你……会帮我吗？” 夜卿安也看向了他，眼神幽深：“我会不会帮你，取决于你。” “你若是仍旧如以前那般，偏信刘雪莹，认贼作母，却对我与十一百般为难，那我帮你做什么？” “你若是真真认识到了自己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诚心改过，不再如以前那般混沌度日，那我自然是愿意帮你的。” 夜斐然听夜卿安这么说，便又沉默了下来。 夜卿安也并不逼迫他，只转开了话茬子：“你最近倒是瘦了许多，我听十一说，前段时间你倒是有在认真练字，认真看书，这倒是极好。” “不管如何，多看书总是好的。” “且你瘦了之后，五官倒是比之前立体了一些，现在倒是勉勉强强能够看出你的五官了，你若是瘦下来，应该会好看。”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不过，我们的娘亲便是一位美人，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差的。” 夜斐然此前是不大喜欢有人提起他的生母的，关于他的生母，其实府中也有不少传言…… 他听到的，大多是些不好的传言。 比如说他的生母脾气暴躁，善妒。 说她性子怯弱，只知道看书绣花。 说她水性杨花，与很多外男不明不白。 因而，在他的心目中，他的生母，是极其不好的存在。 若是之前有人同他说，他长得像他的生母，他定然是要同他好好的打一架的。 可是今日听夜卿安这样说，他却……他心中却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升起。 大抵是因为之前与夜卿安同住一个院子，每日都会看到夜卿安与她那儿子的相处，他时常会在心中想，母亲与孩子，便该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偶尔也会想，若是他生母还在，会不会也那样？也那样会维护他，不忍心看他受一点伤，也会督促他读书写字，生害怕他有懈怠。 兴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情绪一日一日的滋生，所以如今听夜卿安提起他生母，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反感，甚至生出了几分好奇。 “你……见过娘亲？” 夜卿安笑了：“自然是见过的，娘亲是生下你之后血崩而死的，那时候我都已经十岁了……” “那真好。”夜斐然顿了顿，才又道：“血崩，是什么？” 夜卿安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就是突然流了许多许多的血，几乎将体内的血全都流光了。” 夜斐然身子微微颤了颤，半晌才抿了抿唇：“那应该，很疼的吧？” “是啊，很疼。” 夜卿安说完，却又抬起头来：“只是我想，她应该是不后悔的，不后悔生下你，也不后悔为了你付出性命。” “不后悔？怎么可能？” 夜卿安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因为她一直很期盼你的到来。我出生是个废材，不得爹爹喜欢，她一直想再有一个孩子。你是带着她的期盼出生的，你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便时常与你说话，想象你的模样，想着你长大之后定然会很有出息……” 第96章 叔叔 夜斐然有些犹豫：“真的……是这样吗？” “是啊。”夜卿安笑了笑：“每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十分期待，也定然会对他极好的。就如同我，虽然我生下来便被发现我丹田损毁无法修炼，是个实打实的废材，可是娘亲对我的爱，却丝毫不必别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少。” 夜卿安转眸看了夜斐然一眼：“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娘亲长什么模样？” 夜斐然有些犹豫，半晌才摆了摆手：“还是算了。” 夜卿安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有些想娘亲了。等回府之后，我就亲自画一幅母亲的画像，挂在我们院子里，再设一个香案，我就可以早晚给她上香，祭奠她，想念她了。” 夜斐然抿了抿唇，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有些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夜卿安说完，马车便又停了下来，夜卿安掀开马车帘子往外望了望：“到家了，下车吧。” 姐弟二人下了马车，因着在马车上的那些话，夜斐然整个人都仍旧有些闷闷的。 书童连忙走到了夜斐然的身侧，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觑了觑夜斐然的模样。 两人走到后院，书童便压低了声音：“公子书房中的纸好像已经用完了，小的去找管家再领一些回来。” “去吧。” 书童停下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夜卿安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径直走着。 一直到了院子门外，夜卿安才转过头看向了夜斐然：“你那书童多半是去给你母亲通风报信去了。” “先前你突然下马车，你书童来问，我说是因为我询问你功课，你有些不耐烦，我说了两句你便生了气。待会儿若是他问起，你可莫要说漏了嘴才是。” 夜斐然有些讪讪，他身边的人…… 夜卿安抬头看了看天，昨夜下了暴雨，今日倒是碧空如洗，看起来漂亮极了。 “你身边的人，你自己留意着些，莫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就是。回去之后，好好修炼，就按照你先前问到的口诀来修炼，你仔细感受感受，有没有什么区别。” 夜斐然闷闷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夜卿安这才抬脚进了院子，姐弟二人便分开了。 魏嬷嬷笑着迎上来，眼中却是有些好奇：“奴婢瞧见大小姐与二公子在门外站了半天了，是在说什么呢？怎么你们姐弟二人脸上连个笑都没有。” 夜卿安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夜斐然那副模样，我看了还能笑得出来？今日我让他与我同乘，想要瞧一瞧他的功课如何，话还没有说两句，就同我吵起来了。吵着吵着还发了大脾气，直接跳车就跑了。” “那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险些将我吓死，幸好最后还是自个儿想通了又跑了回来。” 魏嬷嬷咋舌：“奴婢记着，之前奴婢在府中的时候，二公子对大小姐还是十分依赖的啊，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这模样了？” 夜卿安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也怪我，当初因为那件事情，让我错失了斐然这最为关键的四年。” 魏嬷嬷叹了口气：“这怎么能怪得了小姐呢？当时小姐也是情势所逼，才被送走了的，二公子又是夜府嫡子，大小姐也没有法子将他带走。” “要怪，也只能怪这些年将他教坏带歪的人。” 这指向就十分明显了，夜卿安垂眸叹了口气，神情沮丧地回了屋。 一进屋，夜卿安就将窗户悄悄推开了一道缝，而后立在窗边盯着外面瞧着。 不一会儿，夜卿安就瞧见魏嬷嬷离开了小院。 紫绡立在一旁也瞧见了，半晌才抿了抿唇：“最近几日，魏嬷嬷好似在跟踪我们几个。” 夜卿安倒是并不怎么意外：“你们是刘雪莹送来的，她是在想法子，抓住你们与刘雪莹来往的证据。” 夜卿安的手指在窗柩上划了一道：“你平日里也替我留意着她的动静便是。” “是。” 夜卿安回到椅子上坐了，刚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夜卿安蹙了蹙眉，魏嬷嬷刚刚走，若是她果真如自己猜想那般投靠了六姨娘，六姨娘现在应该不会登门，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夜卿安正猜想着，就听丫鬟在门外禀报着：“大小姐，徐医修求见小姐。” 夜卿安一怔，这内院住的都是夜府家眷，平日里外院的门客那些是不太会进来的。 徐默这般肆意妄为，就不怕府中其他人会存疑？ 不过夜卿安又想起，这府中做主的夜庆豪都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凑做一堆，最好躺到同一张床榻上去，自然对此乐见其成的。 只要夜庆豪不吭声，其他人的意见自然可以不用在意。 夜卿安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才出门见客。 “徐医修怎么过来了？” 徐默薄唇微抿：“我来给小公子检查一下伤势，已经三日，是时候复查一下了。” “啊……”夜卿安眨了眨眼：“我倒是险些将这一茬给忘了，倒是还劳烦徐医修替我记挂着这件事情，徐医修这边请。” 徐默跟在夜卿安身后去了十一住的偏房，刚一进屋，就瞧见十一正在拿着一本书在看，正是徐默送的那几本启蒙书册中的一本。 之前徐默送来的那些小玩意儿，还有笔墨纸砚也都摆了出来，放在了应该放的地方。 徐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却只一瞬间，却又强自压平，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 “十一，徐医修来给你复诊了。” 十一连忙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徐默：“啊，大哥哥要来给我重新包扎伤口吗？” 听见十一叫大哥哥，徐默的身子微微一顿，此前十一也一直这么叫着，当时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如今知晓……知晓那桩事情之后，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徐默抿了抿唇：“我比你娘亲的年岁还要虚长两岁，你不应该叫我哥哥。” 十一眨巴眨巴眼：“那……叫叔叔吗？” 叔叔…… 他其实也不甚满意，只是比起哥哥来，却也还是好了许多。 徐默点了点头，走到了十一身后，看了眼十一在看着的书：“这书，你可看的明白？可有什么看不懂的？若是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夜卿安在一旁看着，莫名其妙觉着，这副景象，实在是有些像……像是父亲来督促孩子功课？ 第97章 水凝珠 夜卿安被自己脑海中骤然出现的念头惊了一跳，大抵是受了夜庆豪的影响，让她脑子都不怎么清楚了。 十一面上满是笑，看了夜卿安一眼，见夜卿安并未反对，才点了点头：“好啊，我喜欢徐叔叔。” 徐默对十一也十分耐心细致，与十一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低了好几个度。 夜卿安立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是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位徐医修，喜欢小孩子？ 可是也不对啊，那条蛇之前不是说，瞧见徐默灭了人家满门，连老弱妇孺都不曾放过。 还是……他对十一是特殊的？ 若是真的喜欢小孩子倒也罢了，若只是对十一特殊，那就值得深思了。 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只是不知道，徐默的目的是什么，在打什么主意？ 徐默也并未在十一那儿待太久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夜卿安送徐默到院子门口，徐默才转过头看向夜卿安：“听闻昨日夜里，府中姨娘的院子里又闹出了事情？还与十一那桩事情有关？” 夜卿安颔首：“是有这么一出，只是这府宅后院，妻妾之间明争暗斗，真真假假，尚且有待商榷。” 徐默却是蹙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满：“这府中那些后宅妇人，留着也并无什么用处，若总是挡路，不如直接杀了。” 夜卿安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你对付沈哲那般？直接灭他满门？” 徐默听她提起沈哲，倒也并不怎么意外，只淡淡地瞥了夜卿安一眼，没有作声。 夜卿安瞧着他的反应，却就确认了下来，那日，他是发现了九霄的。 夜卿安却也并未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只径直道：“这后宅中的妇人，并非无用，虽然麻烦了一些，可是在某些时候，却也能够成为我达成目的的踏脚石。” “且就这样杀了她们，那岂不便宜了她们？” 夜卿安抿了抿唇：“她们若是就这样死了，别人只当她们意外惨死，兴许还会成为别人心中一颗朱砂痣，时不时地怀念一番。” “我却是要让她们都身败名裂，让她们被千万人指摘，成为阴沟里的老鼠，人人都喊打，而后，等着将她们折磨够了，才能让她们死。” 徐默看了夜卿安一眼：“果真最毒妇人心。” “只是可惜，心思倒是歹毒的，能力却是有些不匹配。可莫要没将仇人折磨死，却害了自己亲近之人。” 夜卿安自然知晓徐默话中之意：“此前是我疏忽，以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形了。”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十一房门外候着的那几个侍卫，微微眯了眯眼。 徐默自然也看见了：“希望如此。” 徐默刚走，六姨娘便至。 六姨娘进了门，还在不停地回头朝着门外看：“那一位，就是老爷新请入府中的门客？”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那位是澜庭阁的医修，姓徐，是爹爹请入府中的门客。” 六姨娘若有所思：“徐医修为何在府中，还要戴面具？” “有自己的苦衷吧。”夜卿安漫不经心地应着。 六姨娘自然也察觉到了夜卿安不喜欢她问那位徐医修的事情，只顿了顿，才轻轻抿着唇道：“也并非是我多管闲事，只是虽然是医修，也是府中的门客，可是毕竟是外男，总是出入府中后院，也不太妥当。” 六姨娘又看了夜卿安一眼：“小姐如今带着个孩子住在府中，本来闲言碎语就不少，若是与这位徐医修再走得过于近了，恐怕暗地里不知道又生出多少是非来。” “我行的正坐得直，还怕别人说不成？且哪怕是我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不会消停。爹爹也并未说什么，他们若是敢胡言乱语，我便找爹爹做主去。” “且徐医修来，不过是为了给十一看诊而已，十一的伤是徐医修经的手，加之那日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更愿意相信徐医修。府中那些个大夫，也不知道听的谁的话。” 六姨娘听夜卿安这么说，倒也不再多言，只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担忧小姐的名声罢了，小姐说的也对，这府中做主的，到底也还是老爷，老爷尚且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六姨娘说罢，便连忙道：“对了，昨夜珊瑚那件事情，倒是有了新的进展。” “哦？”夜卿安扬了扬眉：“什么新进展？” “昨日夜里，珊瑚本是因为看见要下雨了，所以叫了人去搬院子里的花草。据后来被叫去的那些人回忆，当时珊瑚叫了五个人，可是今日我在院子里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也只找到四个人。” 夜卿安眯了眯眼：“姨娘的意思是……” “人总不会凭空消失了，且我院子里除了珊瑚出了事，也并未有其他人失踪。当时恐怕是有人混入了那些下人之中，算计了珊瑚之后，便趁着雨势大院子中正乱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卿安抬眸看了六姨娘一眼，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不是真实，却是有待商榷。 毕竟，当时珊瑚叫了几个人，不过是那些个下人一句话的事情，那些下人都是她院子里的人，自然听命于她。 六姨娘似乎知晓夜卿安在想什么，只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东西来：“小姐你瞧，我今日将出事的地方封锁了起来，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却是找到了这个。” 夜卿安看向六姨娘的手中，就瞧见她手心放着一颗珠子，珠子是透明的颜色，形状像是水滴的形状。 “这是……” 六姨娘连忙道：“这是水凝珠，是有人利用雨水施展了玄灵术，将雨水凝结成珠子，而后用来当做了伤人的武器。珊瑚十有七八，便是被这水凝珠所伤。否则，即便是当时珊瑚瞧见一只死兔子，以我对她的了解，也断然不至于会直接昏倒过去，这其中，必有蹊跷。” “用雨水凝成水凝珠，那人至少得是仙者三级的修为，府中能有这样修为的人，可不多。” 第98章 你想要修炼玄灵术 见夜卿安冷眼看着那水凝珠没有作声，六姨娘便又接着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情，我定然会追究下去，定要找出伤了小公子的真正凶手。” 夜卿安抿了抿唇，轻轻颔首：“好，我在府中能够信任的人着实不多，可是因为六姨娘曾是娘亲身边侍候的人，所以我愿意相信六姨娘。此事，就烦劳六姨娘了。” “如今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几个值得我真心相待的亲人了，与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人，便是十一与斐然了，谁敢动他们，我定不会轻饶。” “若是找出了凶手，这个仇，我便是豁出性命也定是要报的。” 六姨娘闻言，身子挺直了起来：“是，于一个女子而言，孩子就是命。” 夜卿安与六姨娘说了会儿话，便让魏嬷嬷送六姨娘离开，自己进了屋。 过了没一会儿，紫绡就进了屋：“魏嬷嬷在院子门口同六姨娘说话呢。” 夜卿安轻轻颔首：“无妨，不必去偷听打探。她们既然是放在院子门口说的，定然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这倒也是。 紫绡轻轻颔首，复又看了夜卿安一眼，垂首立在一旁不作声。 “你想说什么？” 紫绡连忙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奴婢只是在想，之前六姨娘说的水凝珠。” “水凝珠须得要仙者三级的人才能凝结，这府中下人，仙者三级的好似真的不多。”紫绡咬了咬唇：“天龙大陆修习玄灵术者众，可是寻常人，即便是有灵根，没有机缘，没有人引导，也很难入门。且寻常人，连活下去都非易事，也没有那么功夫去修习玄灵术，更加难以坚持。” “修习玄灵术的人，十万人中，恐怕也只有一两人能够达到仙者……” “既然已经是仙者三级，又为何还要在这夜府做下人？” 夜卿安身子微微一顿，目光却是落在了紫绡的脸上，只定定地盯着紫绡看。 紫绡心中本就装着事情，被夜卿安这般一看，更是觉着有些局促不安：“小姐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 夜卿安骤然笑了：“其实我此前一直在想，你为何会跑来投靠我？” “你之前，是刘雪莹的人。在我回来之前，刘雪莹在这府中，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只手遮天的。我虽然回了府，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爹爹的信任，没有玄灵术，没有可用之人，没有银子……” “兴许，爹爹说，让我成为下一任夜家家主的话，的确会让你觉着有些心动。可是你在这府中三年多了吧？这府中的浮浮沉沉，定然看得也不少。也明白，没有到最后一步，谁说的话都不算的。” “可是你却依然抛却了刘雪莹，来投靠了我。” 紫绡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夜卿安却并未给她机会。 “你说你想要成为主子最为信重之人，刘雪莹不能给你那样的信任，所以你选择了在府中毫无基础的我。” “可是在我看来，这根本不足以成为你冒险背叛刘雪莹的理由。”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锦帕：“我此前本来怀疑，你不过是假意投靠，不过方才听你说那席话，我倒是突然明白了，你为何会选择我了。” 紫绡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着，自己站在这位大小姐面前，所有的心思算计，都好似全然藏不住一般，好似她心中的所有想法，全都被这位大小姐看得透透的…… “你会选择我，是因为知晓我丹田被修复，即将开始修炼。” “你想要跟在我身边，寻一个机会，让我允许你修炼。” “你想要修炼玄灵术。” 紫绡咬着唇，面色有些苍白，心中慌乱，眼神亦是到处乱飘。 “正如你所言，人人皆知灵修者好，却也不曾见灵修者满地跑。寻常人连生存都尚且是问题，没有精力也没有条件去修炼。” “因此，寻常人，哪怕是有灵根，甚至天赋极好，很多却连入门都难。可如果能够有人引导，那便能够容易许多。” “这府中如今，唯有我，刚刚在入门，且爹爹会为我寻好的师父，引导我入门。你便想着，哪怕只是呆在我身边，能够听我背口诀，看着我如何修炼，你也可以下去自行修炼。”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我猜测的，可对？” 紫绡猛地跪了下来：“是，奴婢的确是很想修炼。此前，小姐问过奴婢的出生，正如小姐方才所言那般，奴婢出生尚且算得上不错，此前也曾经试练过天赋体，奴婢天赋体是筑仙体，这在寻常人中，已经算是极其不错的天赋了。” “奴婢其实是想要灵修的，可是因为奴婢到启蒙修仙的时候，便开始家道中落，爹娘也没有心思替奴婢盘算这些。后来家里出了事，奴婢各种辗转，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事情。” “好不容易入了夜府，才算稍稍安定下来。” “也正是因为安定了下来，让奴婢瞧清楚这府中许多事情。没有人甘心一直为奴为婢，奴婢也想争一个好一些的前程。未必非得要出人头地，可是至少不用做一个人人都能够践踏的奴才……” “其实之前奴婢还曾经考虑过二公子，只是那时候二公子启蒙期已过，加之奴婢瞧着二公子修炼的进展，总觉着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没有打定主意。直到大小姐回府……” 紫绡抬起头来看向夜卿安：“大小姐说得很对，其实奴婢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这野心，却并不针对大小姐。” “若是大小姐愿意成全，以后，奴婢定然为大小姐所用，绝无丝毫怨言。哪怕以后奴婢能够有幸修炼为仙者，也绝不会辜负了今日大小姐的信任。” 夜卿安目光在紫绡的脸上打了个转，嘴角勾了起来。 她倒是不惧怕身边人有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正因为有野心，所以才更容易受控制。 怕的是，有不再控制范围内的野心。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你想要让我引导你修炼，也不是不可以……” 第99章 字迹 夜卿安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来，眉眼带笑：“这是一颗毒药，服下之后，须得要每隔三个月从我这里讨要解药，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便会全身经脉具断，受尽折磨而死。” 紫绡愣住，抬起眼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夜卿安。 “我说过了，我这人最怕的就是背叛。若是我助你修炼，你到时候却转过身来插我一刀，那我岂不冤枉？” “你若是不背叛我，我自会定期给你解药。等着合适的时候，便是彻底将你身上毒解除了也无妨。” “可你若是食言，生了异心，我自也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夜卿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紫绡：“怎么样？要如何选择？你若是不吃下这颗丹药，我也会仍旧将你放在身边，至少保你不会缺衣短食。只是……” 只是不会再信任了而已。 夜卿安没有说出口的话，紫绡却是十分清楚。 紫绡紧咬着唇，她想要修炼，想要出人头地，自然不仅仅是为了锦衣玉食，为了摆脱奴籍。 她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自己想要报的仇。 她亦是明白，今天，夜卿安给她的机会，大抵也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她放过了，以她的才智，兴许也能够在这夜府的丫鬟中混得不错，可是也只是在丫鬟中混的不错而已。 离她想要的，还不够。 远远不够。 紫绡双目微红，她出生不差，也有自己的骄傲。 若是这一辈子，只能做奴婢，没有法子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杀自己想杀的人，报自己想报的仇，这样活着，倒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紫绡咬了咬牙，从夜卿安手中接过那丹药，放入了嘴里，吞咽了下去。 动作极快，似是生害怕自己慢了就会后悔一般。 “很好。”夜卿安抚掌而笑：“我就喜欢如你这般干脆利落的人，对自己心狠，对别人更是心狠。” 夜卿安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磨墨。” 紫绡垂首跟着夜卿安走了过去，抬手磨墨。 夜卿安提笔，落笔。紫绡立在一旁瞧着，越看，眼睛却是瞪得越大。 “这是……” “你不是想要修炼吗？你既然已经吃下我给你的毒药，那我自然就应该引导你修炼。我将基础的功法口诀写给你，你自己先下去背熟了口诀，而后按着我写的步骤开始尝试着修炼，明日来告诉我感受，我再仔细帮你瞧一瞧。” 紫绡心中巨震，她方才吃下那毒药，也不过只是为了赌一把。她其实觉着，自己即便是吃下了毒药，夜卿安也未必真的会引导她修炼。 可是却不曾想到，夜卿安竟然这样说话算话，怎能让她不惊喜？ 夜卿安速度极快，很快就将东西写好递给了她：“你自己仔细保管，若是弄丢了，我可没有空闲再给你写第二份。” 紫绡连忙接了过来等着墨迹干了，才妥帖将东西收好了：“多谢小姐。” “是你自己求来的，谢我作何？” 夜卿安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我自己待会儿。” 紫绡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夜卿安进了云梦幻境，尚未开始修炼，就瞧见九霄又晃悠了出来。 夜卿安吞服了一颗丹药，正要开始修炼，却就听见九霄开了口：“我将之前炼制出来的多余的丹药都给卖了，你猜猜看，我卖了多少银子？” “卖了银子，你记好账给我放好便是了，我空了自会看。” 九霄却丝毫不理会夜卿安的冷言冷语：“七百多两！我卖了七百多两银子！” 九霄兴高采烈：“你知道七百多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吗？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四百斤米，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吃一年！” “这夜府，一个妾室的月银已经算是十分丰厚的了，也就几两银子。” 夜卿安眯了眯眼：“七百多两银子，一共卖了多少颗丹药？” “五十来颗吧，我一颗卖十五两银子。” “便宜了。”夜卿安蹙了蹙眉：“第一批丹药卖出去之后，第二批丹药买一百零银子一颗……” 九霄险些摔倒：“一……一百两？” 九霄正要说话，夜卿安却已经径直打断了他：“就按我说的办，若是卖不出去了再说。” 九霄本想要长篇大论与她理论一番，只是她都已经这样说了，自己准备的话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九霄心中仍旧有些气闷：“卖不出去的，不可能卖得出去的，除非那些玄灵术术士人傻钱多。” 夜卿安却已经开始闭目打坐修炼。 九霄哀怨地看了夜卿安一眼，就之前那样的价格多好啊。 保管有人买，刨去买药材的钱，还能赚六百多两银子呢。若是这紫金炉日夜不停歇的炼丹，一年也就有上万两银子了。 便是在这寸土寸金的望京城，也足够买几间铺子了。 九霄有看了夜卿安一眼，算了算了，他先按着她说的去卖，若是卖不出去了，再来跟她好好说，叫她改改价格。 九霄想着，就又跑到了紫金炉前盯着里面经久不灭的炉火。 他自然不会告诉夜卿安，他偷偷摸摸从那七百多两银子中拿了十多两银子，准备拿去买好吃的去。 夜卿安忙于修炼，却不知道，在夜府的一间院子中。 一只手伸了出来，接过了一张纸，展了开来。 “这是她亲自所写？”男子的声音清冽动听。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畏惧：“是夜大小姐亲自所写，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纸来。 男子对比了一下两张纸上的字迹，微微眯了眯眼：“一张，是本座从她之前住的院子书房翻出来的，她之前写的字。一张，是她如今的字。” “同一个人，字迹却相差这般大？” 男子沉默了片刻，才轻声笑了一声：“有趣，这夜府，这位夜大小姐，还真是有趣极了。” “本座倒是想要瞧瞧，这位夜大小姐，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她回这夜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又能够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第100章 天降异象 第二日一早，夜卿安刚醒，就瞧见魏嬷嬷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小姐，府中出事了。” 夜卿安眼神尚有些空茫：“出事了？出什么事？” “听闻是府中昨夜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异象。今日一早，府中上上下下都在议论，个个都说得神乎其神的，说府中恐怕会有大事发生了。” 夜卿安挑了挑眉，她此前是从不信这些的，只是说不信，她却又重生到了这具身体上，这世间究竟有没有哪些鬼神之说，她如今倒还真有些说不清楚。 “什么异象？”夜卿安掀开被子下了床。 魏嬷嬷在外面听了一早上了，见夜卿安这样问，迫不及待地便说了起来：“奴婢听府中其他下人说，昨天晚上，府中一口井中的水变成了红色，像血一样的猩红，可是却又不是血水。” “又说，其他还有好几口井的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一直在翻腾冒泡，还冒白烟。” “还有府中有几处院子的墙上，不知道怎么的出现了许多血脚印，那脚印极大，一个脚印约摸有半人高，也不知道是什么凶猛怪兽，可是府中的护卫那些，都并未听见任何声响。那被印上血脚印的院子，有两三处还是住着府中姨娘的。” “还有人说，昨日半夜的时候，瞧见有许多鸟儿低飞，黑压压的一片，将月亮都给遮住了，且就一直在咱们夜府上方停留。” “负责看守祠堂的人今天早上也发现，府中的试灵石上面，也似乎沁出了血珠子，像是露水，可是却是鲜红的颜色。看起来格外骇人……” 夜卿安扬了扬眉：“这么多？” “是啊。”魏嬷嬷连忙道：“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异象，一时间府中人心惶惶的，都说是不是咱们夜府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惹怒了老天爷，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警示呢。” 夜卿安听魏嬷嬷这么说，只眯了眯眼，抬起眼来定定地看向魏嬷嬷。 魏嬷嬷被夜卿安这样瞧着，心中亦是觉着有些发虚，暗自想了想，自己方才好似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大小姐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夜卿安感觉到了魏嬷嬷的惶惶不安，只勾起嘴角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觉着，这么多异象，竟然都凑到了一起，实在是有些……太过奇怪了些。” 奇怪得，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夜卿安抿了抿唇，这种事情，在宫中她亦是见得不少，这些所谓的异象，都是可以人为操纵的，这么多凑做一堆，恐怕是有人在借着天生异象之名，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是不知道，这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刚回府之人，在府中尚未立稳脚跟，只要这把火烧不到她这里来，那她就做一个看戏之人，看一看这区区一个夜府后院，究竟能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是啊，是有点奇怪了。”魏嬷嬷蹙了蹙眉，却又道：“只是奴婢先前去看了那几口生了异象的井，看起来真的很吓人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啊？” 夜卿安点了点头：“咱们院子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魏嬷嬷连忙道：“方才奴婢去看了回来觉着心里慌慌的，连忙就带着人将咱们院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都好好的。” “那就行。”夜卿安并未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叮嘱着：“同院子里的人都吩咐一声，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别跟着外面那些个人乱嚼舌根。若是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出了祸事，到时候我定会追究到底。” “是。”魏嬷嬷心中甚喜，夜卿安会将这件事情吩咐给她去做，便也是对她的一种信任。 她就说，之前大小姐对她不冷不热，不过是因为她们四年多未见，大小姐在庄子上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如今戒备心稍稍强了一些。 再等等，大小姐便定然会如四年多之前那样，事事信赖她倚重她。 夜卿安看透了那些所谓的异象后面是有人在操纵，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大戏，还在后面呢。 夜卿安一直在等着，那所谓的异象指向某一个人。 只是她没有等到那异象出现明确的指向，却等到了夜庆豪带着一个和尚回府。 “和尚？”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哪儿来的和尚？” 紫绡连忙应着：“是老爷亲自带回府中的，听闻是居安寺的孑然方丈，孑然方丈曾任咱们司幽国的国师，只是因为居安寺的几位长老同时圆寂，孑然方丈才又辞了国师之位，回居安寺去做方丈去了。” “奴婢听闻，那位孑然方丈十分厉害，此前他任国师的时候，咱们司幽国的国运全都是他给算的，从未出过岔子。” “且之前他被帝君请来做国师的时候，就说过，他只能做四年国师，居安寺会有一劫，四年之后，他就会离开。” “果真如他所言那般，第四年，居安寺中几位长老就相继圆寂了。” 夜卿安手指微微在桌子上点了点：“前国师吗？前国师怎么会来咱们府上？” “谁知道呢。”紫绡抿了抿唇：“不过府中都在传，说应该是因为前夜府中发生的那些异象，所以老爷才专程将孑然方丈请了过来。” 夜卿安应了一声，夜庆豪请来的，且来历这般厉害，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可若是为了府中那些异象而来，那就未必了。 夜卿安正在心中暗自猜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随后没多久，魏嬷嬷就匆忙跑了进来：“小姐，老爷派人来，请府中各位主子前往前院应松堂。” 夜卿安应了一声，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夜卿安住的地方离前院稍稍近些，到的时候，应松堂中只一位姨娘到了，夜卿安在那人的脸上打了个转，便认了出来，这位，应该是府中的三姨娘。 三姨娘同夜卿安请了安，夜卿安点了点头走到三姨娘前面站定。 “大小姐，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大小姐可千万要小心。” 第101章 暗潮汹涌 她？ 小心？ 夜庆豪请个和尚来府上瞧那异象之事，为何这位三姨娘，却让她小心？ 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如今这应松堂中只有她们二人，夜卿安正要细问，却听见门外有声音传来：“你们是不知道，一大早起来就瞧见外面墙上一个好大的血脚印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和我院子里的人都吓得呆了，当时脑中全然一片空白。” “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招谁惹谁得罪谁了，后来才听闻，除了我那院子，还有大公子的院子里也被染上了血脚印。” “又听闻府中到处都生了不少的异象，我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不知道，这些异象，究竟是什么个原因。” 夜卿安倒是认了出来，这应该是那位四姨娘的声音。 夜卿安扬了扬眉，之前魏嬷嬷倒是说起过，府中生异象，有两处地方的墙上印上了血脚印，却原来，是这位四姨娘和夜子睿的院子里吗？ “是啊，那些事情也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一些，每一样，我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难不成，果真是因为咱们府中有不吉之人，触犯了天怒，所以老天爷给我们一个提醒？” 这个声音，夜卿安倒是并未听过。 “听说老爷请了孑然方丈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孑然方丈来看了，应该就不会有大问题的。” 几人的声音渐渐近了，而后便有人出现在了门外。 见着夜卿安与三姨娘，门外几个人亦是一愣，走在最前面的人连忙行礼：“见过大小姐。” 其他几人也跟着行了礼，夜卿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四姨娘身上，瞧见她头上的抹额，嘴角勾了勾，那日，好似四姨娘从假山上摔下去的时候，正好就摔到了额头。 只是她那日哭天抢地喊着腿断了，如今倒是一点也瞧不出来，多半是装的。 夜卿安腹诽着，才收回了目光：“进来吧。” 几人抬脚进了正堂站好，便停下了话头，沉默了一会儿，见夜卿安一直没有作声，才有人问三姨娘：“三姨娘怎么走的这样早？先前我们去寻你，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 三姨娘转过头，声音轻轻地：“当时正好在园子里，就直接过来了。” 夜卿安的目光默不作声地从几人身上扫过，那日十一出事的时候，场面有些混乱，她也来不及细看，除了四姨娘，其他几位倒是没怎么留意。 今日倒是将所有的姨娘都给见了个遍。 几位姨娘见夜卿安一直没有作声，便又开始小声交谈。 只四姨娘大抵是因为那日发生的事情，心中对夜卿安仍旧带着惧意，只咬着唇不敢说话。 却是夜卿安转眸看向了她：“听闻四姨娘膝下有个妹妹，不知道是行几？” 四姨娘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眼中写满了防备：“你想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旁的另一位姨娘便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四姨娘这才回过神来，知晓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却只咬着唇没有说话。 “我想要做什么？”夜卿安眼中带着几分疑惑：“我回到府中的时间并不太长，之前在府中的时候，也一直忙着照顾斐然，所以倒也听闻府中姨娘给爹爹添了几位弟妹，却是一直没怎么见过，所以心中好奇罢了。” “我也只是前几日听闻他们说起，说四姨娘你膝下那位妹妹的灵兽是一只兔子。四姨娘知晓的，自打十一出事之后，我对兔子这种东西，便显得有些敏感。所以就记住了……” “刚刚见几位姨娘都在闲话，只四姨娘一人闷声不吭的，我想起这件事情所以就随口问了。” 夜卿安抬眸：“怎么？我不能问吗？” 四姨娘听夜卿安提起她女儿的灵兽，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厉害了几分：“没有，大小姐自然是可以问的。” “我膝下的确是有个女儿，名叫佳艺，行五，今年六岁。比大小姐的小公子也不过就大两岁，什么都不知道的年岁。” 夜卿安点了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样吗？” “倒也的确，六岁的确是有些小。不过也不算太小了，比我家十一还大两岁呢。我家十一才真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年岁，可是，却也仍旧耐不住也有人对他下手。” 夜卿安笑了笑：“我时常觉着，读书人口中说最毒妇人心，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倒也并不算说错。女人有时候狠起来，最是无所顾忌，别说四五六岁的孩子，便是刚刚出生的婴童，也能沦为她们争斗的武器。” 四姨娘总觉着夜卿安这话似有所指，只是却也没有证据，只得咬了咬牙，不敢接话。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子：“说起来，府中的弟妹，也就只五妹妹与我家十一年岁相差最小了吧？年岁相差小，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我家十一之前在庄子上尚且有些同龄的孩子跟着一起玩儿，回到府中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瞧着也是在不落忍。要不四姨娘让五妹妹多来与我家十一一起玩儿吧？有个玩伴也挺好的……” 四姨娘只觉着有些心慌意乱，这位大小姐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那日她赏了自己一巴掌，这才过了几日，她不觉着这位大小姐就已经将那件事情给忘了。 既然没有忘，那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仔细琢磨了。 带佳艺去跟她的孩子一起玩，是让她好有机会对佳艺下手吗？ 四姨娘咬了咬唇，这些话却也不敢说出口，只面上带着讪笑：“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我家佳艺出生低微，哪儿配跟十一公子一起玩啊？” 夜卿安笑容温柔：“都是一家人，什么配不配的？算起来，我家十一还得要叫佳艺一声姨母呢。” “我……” 四姨娘手中锦帕握得越来越紧，心中正在想着如何推脱，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抬眸朝着门外望去。 就瞧见六姨娘与刘雪莹一同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夜微澜与夜子睿。 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刘雪莹的禁足，这就解了？ 第102章 祸国妖姬 夜卿安看向六姨娘，六姨娘脸上虽然带着笑，只是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进了屋便径直走到了最前面：“老爷还在和孑然方丈说话，很快就过来了。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前日夜里咱们府中天生异象的事情。” “老爷特意找孑然方丈来，便是为了算一算，这天降异象，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事情关乎我们府中所有人，所以老爷才将府里所有十岁以上作为主子的都给请了过来。” 六姨娘将所有的三个字说的极重，说到最后，目光还专程若有若无地从刘雪莹身上扫了过去。 这是在告诉她们，刘雪莹并非是解了禁足，只是因为这一桩，所以才得以出现在这里？ 夜卿安挑了挑眉，虽然不喜刘雪莹，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六姨娘唱的这一出，着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刘雪莹听六姨娘这么说，也并未生气，面上仍旧带着笑。 只是夜卿安却发现，她今日的打扮倒是比以前未禁足的时候更为朴素了许多，且妆容好似也有了一些改变。 看起来更为……楚楚可怜了一些？ 夜卿安暗笑，这是做什么？准备跟夜庆豪卖惨？ 她回府之后，这倒是第一次这样府中所有做主子的都集中在一块儿的情况，这一个个的，倒是都好像随时准备着搭个戏台子上去唱两句的模样，着实让夜卿安开了眼。 这情形，与她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宫中嫔妃争宠的盛况相比，也不遑多让啊。 “老爷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皆转身看向了门口，果真瞧见夜庆豪走了过来，身侧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和尚，和尚手中拿着一个法杖。 正堂中所有人皆分列两侧，让了开来。 夜庆豪先抬脚走了进来，而后停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孑然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紧跟着进了门。 夜庆豪与孑然方丈在正中间站定，夜庆豪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才开了口：“前日夜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那些所谓的异象，让府中人心惶惶，为了安定府中所有人的心，今日我特将孑然方丈请了过来。” “孑然方丈，请……” 孑然方丈点了点头，却是走到了门口，而后将那法杖打横拿在手中，很快，那法杖悬空而起，在空中来回不停地转动着。 “南无阿弥陀佛，去……” 那法杖骤然光芒大盛，而后似是长了眼睛一般，从正堂大门离开，拐了个弯，飞走了。 孑然方丈仍旧在念着法咒，渐渐地，额上隐隐有细汗沁出。 正堂中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只静静地候着。 不一会儿，那法杖便又自己飞了回来，而后在空中来回盘旋着，似是在画着什么图案，随之那法杖猛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震颤一般的嗡鸣。 嗡鸣声许久才消失。 孑然方丈这才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法杖，随后睁开了眼。 夜庆豪连忙开了口：“方丈，怎么样？我府中前夜里那些，可是天降异象？” “是天降异象……” 孑然方丈开口的五个字，却就让夜卿安忍不住抬起了眸子。 她此前倒是还对这和尚有些期待，想着之前做过司幽国国师的人，想必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却没有想到，他竟会说，那些，是真的天降异象？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并不认为，是这和尚没本事。 只怕，是一早就已经被人收买了吧。 这和尚若是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那么收买他的人，又是什么人物？ 费尽心思收买他来着夜府走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果真是天降异象？” 已经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些异象瞧着可都不是什么好兆头，那咱们府上岂不是……岂不是……” “将会有大难了？” 连夜庆豪都忍不住沉吟了下来，眉头轻蹙着：“那方丈可知，这天降异象，是因何而起？” 孑然方丈垂下眸子念了一声佛号：“因一个理应获天劫的永世罪人而起。” “理应获天劫的永世罪人？” “那是何人？” 孑然方丈双眸微闭：“是一个能够搅得天下大乱之人，那人降生之时，便天有异象，是为苍天预示。且那人一出生，便身带永世封印，因着那封印，而不可修炼。若是封印不解，他便只能一世为寻常人，不可霍乱人间。” “奈何，那人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解除了封印。如今他封印解除，能够修炼，即将为祸人间，所以天降异象，亦为警示。” 夜卿安微微掀了掀眸子，在这位孑然方丈说出这一席话之前，她倒是从未料想过，这天降异象的这一出，是冲着她来的。 特别是听闻了孑然方丈的身份之后，更是从不曾往自己身上疑心过。 毕竟她一直觉着，自己如今在这些夜府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寻常人，怎么也犯不着为她这般花费心思，还特意将这位前国师大人请了过来。 却不曾想，她到底还是漏算了。 也不知是谁，竟这般看得起她。 这身带永世封印，不得修炼，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解除，说的不就是她吗？ 不过这位孑然方丈方才这一出封印一说，也不知道是真算了出来，还是只是信口胡诌。 若是信口胡诌也能说的这样准，那倒还真是他的本事了。 果然，孑然方丈此话一出，夜庆豪，以及这屋中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 夜卿安只微微挺直了背脊，没有作声。 夜庆豪便又开了口：“那这人究竟是谁，方丈可否明示？” 孑然方丈法杖顿地，神情淡漠：“那人究竟是谁，贫僧尚且不知，我只知晓她的生辰八字，应该是兴元六年四月初一辰时，这个时辰，是阴年阴月阴时，最为不吉。” “此人，若是不除，恐怕夜府将为之而覆灭，而这天下，亦会被她搅乱，恐战乱起，民不聊生。此人，乃是真正的祸国妖姬，当除之！” 第103章 说的是我吗? “兴元六年四月初一辰时？” “那不是……不是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难不成，孑然方丈说的，就是大小姐？” “好像也是啊，大小姐出生的时候就丹田被毁经脉受损，不能修炼。前段时间不是说得遇贵人，将她的丹田修复好了，如今可以修炼了吗？” “这般看来，孑然方丈说的，好似和大小姐的情形全然吻合啊？” 夜卿安却只微微扬了扬眉，脸上缓缓露出几分讶异神色：“孑然方丈，说的是我吗？” 孑然方丈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神情悲悯。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倒也难怪这位孑然方丈那般受人尊崇，这张脸，倒的确是一副普渡众生兼济天下的脸，很容易骗到人。 “该说的，贫僧都已经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太多，至于究竟是谁，应该如何处置，就端看夜大人如何决定了。” 夜庆豪蹙了蹙眉正待开口，夜卿安却先说了话：“孑然方丈说的那些，倒似乎字字句句指向的都是我，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孑然方丈是如何断定，那些事情就是天降异象的？我以为，所谓的天降异象，应该是比较严重一些的天灾，是人力所不能操控的现象……” “比如，地动、旱灾、涝灾、雪灾、雪崩之流。可是孑然方丈却说，前日夜里府中发生的那些，就足以算得上是天降异象了，所以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孑然方丈微微蹙了蹙眉：“墙上出现血色脚印尚且不提，可是井水中冒血色水，如同水开了一样翻滚。群鸟低飞，试灵石上出现红色的水珠子。这些，难道不足以算是人力所不能操控的现象吗？” “自然不能。”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毕竟，就前日夜里府中那些所谓的异象，我便能让借助一些东西，让所有的情形重现。” 夜卿安此话一出，堂中众人更是议论纷纷：“怎么可能？可以将所有的情形重现？” “那些怎么重现啊？” “这大小姐，莫不是受了刺激，脑子不太正常了？” 连夜庆豪的目光亦是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你果真能够让所有异象情形重现？” “我自然能。”夜卿安微微扬起下巴：“因为，那些所谓的异象，不过就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操纵，用来迷惑人心，而后再将所有的异象都栽赃都一个人的头上……” “施主可莫要胡乱妄言。”孑然方丈眉头紧蹙，面上已经有了怒意：“这位女施主话中之意，是贫僧受了人指使，专程来陷害你来了？” “应该不至于吧？孑然方丈什么人，那样的名望，就连帝君都须得要敬他三分，他又何至于来陷害大小姐？” “对啊，他与大小姐无怨无仇的，为何要陷害大小姐啊？受人指使？那怎么可能，这司幽国，还有人能够指使得动孑然方丈的吗？” 那些议论声，夜卿安自然都听见了。 夜卿安勾唇笑了笑：“其实说起来，孑然方丈方才说的那些话，虽然字字句句都指向我，却是说错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看着夜卿安，夜卿安面上却仍旧笑意盎然：“孑然方丈说，那人的生辰，是兴元六年四月初一辰时，说这个时辰，是阴年阴月阴时，十分不吉。可是孑然方丈大抵不知，虽然我对外宣称的生辰八字是这个生辰，可事实上，我真实生辰，却并非是这个时辰。” “年月日倒是对的，只是时辰不对而已。” 夜卿安话音一落，堂中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 夜卿安将所有人的神情脸色变化尽数纳入眼中，心中对今日这场闹剧的幕后主使之人亦是有了几分猜测。 夜卿安脸上笑容愈发绚烂了几分：“我这样说，大家兴许不会相信，可大家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爹爹啊。毕竟我的生辰八字，爹爹应该也是有些印象的。” “若是大家还是不信，那就只能请爹爹叫来族中诸位长老，在大家的见证之下，一起开祠堂，查看一下族谱上面的记载便可知晓了。” 众人便又看向了夜庆豪。 夜庆豪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是，确如卿安所言。” “当时卿安出生之时，她娘亲与我说，卿安是我的第一个女儿，定然有不少人盯着，小孩子除了生死，最容易被人拿出做文章的，便是生辰八字，叫我将她的生辰八字种的时辰往后写了一些，卿安并非是辰时所生。” “我当时觉着，是她娘亲大题小做，后来几年也无事发生，加之后来发现卿安经脉受损，丹田被毁无法修炼，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只是方才听卿安说，倒是又回忆了起来。” 夜庆豪是夜家家主，没有必要说谎，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去提，要开祠堂去查族谱。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提及这件事情，那就实在是有些太过刻意，太过引人怀疑了。 夜庆豪抿了抿唇，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 孑然方丈金蹙眉头，正欲发难，夜卿安却是又一次抢了先机：“听闻，孑然方丈是得道高僧，且测算尤其准，此前为国师之时，司幽国的国运亦是孑然方丈所测算的，且从未出过岔子。” “想必孑然方丈应该也不至于会算错别人的生辰吧？” “可是孑然方丈虽然说错了生辰八字，其他的却好似件件桩桩都是在说我似得。”夜卿安微微挑眉：“我料想，要么孑然方丈说的那祸国妖姬就是我，只是那让孑然方丈这样说的人，给错了我的生辰八字。要么孑然方丈所说的就是另有其人……” “只是也不知道那人在不在这府中，恐怕还得要劳烦爹爹派管家好好查一查。我倒是也有些感兴趣呢，毕竟，生辰八字与我这般相像，连经历都这样巧合的人，恐怕也很难得遇见，我得要亲自见一见才行。” 第104章 可曾有人见过? 孑然方丈咬了咬牙，握着法杖的手更紧了几分，心中怒意滔天，只是面上却是不显，仍旧一派平静淡然：“贫僧方才说过了，贫僧并不知晓贫僧说的人是谁，只是为夜大人提供线索，夜大人依据这线索寻人就是了。” 夜卿安扬了扬眉：“啊，也是，孑然方丈好似的确没有说是我。只是大家都以为是我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不关我的事了吧？”夜卿安脸上仍旧带着笑：“不过孑然方丈称之为天降异象的那些现象，我却是的确可以一一重现，方丈要不要看看？” 孑然方丈脸色愈发难看。 夜庆豪见着此番情形，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自也有了数。只是这孑然方丈在司幽国名望极高，正如先前有人所言那般，连帝君都尚且对他十分敬重，若是他在这里彻底失了颜面，恐怕会对夜卿安不利，甚至，对夜府不利。 夜卿安是圣灵体，对他尚且有些用处，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她出事。 “行了。”夜庆豪开了口：“方丈只是告诉我们事情是什么样的，那位祸国妖姬的特征与生辰八字，也并未说其他，也并未说那人是你，那些异象不可以人为操纵。” 夜庆豪转过头：“今日就多谢方丈了，过段时日，我亲自去居安寺添一些香油钱。” 孑然方丈几十年累积才有的名声威望险些坏在了这夜府，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他亦是暂时没有想到法子扭转局面，心中自然巴不得早些离开，便双手合十同夜庆豪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我送方丈离开吧。” 夜庆豪送孑然方丈离开，屋中才闹腾起来。 六姨娘抬起手来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可吓死我了，那孑然方丈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在说大小姐一般，若非当年夫人聪慧过人，今日大小姐可就被那孑然方丈给害了啊？” “大小姐之前可得罪过这孑然方丈？”有人问着。 夜卿安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此前我一直呆在府中后院，都不曾见过这位孑然方丈，又何来得罪一说？” “我瞧着，便是有人买通了孑然方丈，想要故意陷害大小姐。只是能够买通孑然方丈的人，定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这么大手笔的来对付大小姐？” 夜卿安笑了笑：“我也想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女子，还是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女子，最多也不过是这夜府的嫡长女，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得罪了谁，让他舍得设下这么大一出戏，来陷害我？” 夜卿安说着话，目光却是淡淡地从夜子睿的身上扫了过去。 夜子睿却仍旧是寻常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见她看过去，也只笑了笑，温声道：“好在姐姐没事。” 夜卿安眼神意味深长：“是啊，好在我没事。不过我没事，那指使了孑然方丈来唱这一出戏的人，恐怕就有事了？” “啊？大小姐为什么这样说啊？” 夜卿安嘴角含笑：“你们想啊，孑然方丈是什么人？是咱们司幽国的前任国师，得帝君信重，信徒无数，司幽国百姓都对他十分敬重。” “若是他受人指使来唱这一出戏，本来是为了陷害我，却因为那指使他的人拿了错的生辰八字给他，害得他在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前失了面子。你们说，他会不会记恨那指使他前来的人？” “也是。” 夜卿安瞧见，屋中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更深了几分。 “大小姐说，前日夜里府中发生的那些异象，并非是天意，而是人为，还说你也可以重现那些异象，可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便又落在了夜卿安脸上。 夜卿安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事实上，也并不太难。” 夜庆豪刚刚将孑然方丈送出门回来，行至门外，就听见夜卿安对轻柔的声音从正堂中传来。 “墙上的血脚印就不必说了，暗中派人涂抹上去便是。” “井中浸出血水和试灵石上沁出血珠子，是同样的道理，其实用的是朱砂。” “朱砂？”有人惊呼。 夜卿安颔首：“将朱砂石磨成细粉，放入井水中，以及涂抹在试灵石上，朱砂遇水便会化为红色，井中尽是水，朱砂自然就能够将那井水染成红色。” “试灵石立在祠堂的院子里一夜，如今天气渐冷，更深露重，早上起来，试灵石上自然会有露珠，因着试灵石被涂抹的朱砂的缘故，那露珠自然就变成了红色的水珠。” “事实上，若是用上平日里用来染衣服的那些东西，赤橙黄绿青靛紫，想那井水和试灵石上的水珠地什么颜色，都可以。” 屋中众人若有所思：“好似是这个道理，也并非是什么高明手段，只是看起来十分骇人，就有人说是天降异象，而后人云亦云，便越传越厉害了。” “可是，那红色的水是朱砂水，那些井水全都像是烧沸了一般，又是怎么回事呢？”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那就更简单了，也是石头，是石灰石的粉末。将石灰石的粉末投入水中，水就会如同烧沸一样，不停地冒泡冒烟。” “还有群鸟低飞呢？听闻当时数以万计的鸟，黑压压的一片，像是盖子一样盖在咱们夜府的顶上，可吓人了。” 夜卿安转眸看向说话的七姨娘：“我想问问诸位，群鸟低飞，你们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所见？在座的各位，可亲眼见过？” “那倒是不曾。”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我问了许多人，井水烧沸，红色井水，许多人都见过。可是那群鸟低飞，却只是从几个下人口中传出来的，除了那几人，便没有人见过，人云亦云，是传的越来越厉害的。” “若是那几个下人，是提前沟通好，信口胡诌的呢？” “我想，应该也没有人亲自去求证过吧？因为当日夜里府中出现了不少的异象，所以他们这样说，很多人便理所应当的信了。” “可是……证据呢？” 第105章 夜庆豪会帮她 众人此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夜卿安这样一说，倒是的确觉着有些蹊跷，那群鸟低飞的情形，按着那几个下人所言，是出现在夜里的，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不曾见过。 他们当时倒也的确没有多想，甚至没有细问，只知道是在夜里，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不过此事查起来应该也不难。”夜卿安眼角余光瞧见门外有一方衣角，瞧着那衣裳的花纹颜色，应当是夜庆豪。 夜卿安不知夜庆豪为何只在外面听着而并未进门，却也飞快收回了目光，勾了勾嘴角继续道：“找出最开始传出这些话来的那几个下人，问一问他们是在什么时辰看见的。然后再细细问问府中其他下人，有没有人在那个时辰起来过，有没有看见什么。” “我便不信，府中这么多人，会没有人恰好在那个时候起夜。” 门外夜庆豪转身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跟在夜庆豪身边多年，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夜庆豪这才抬脚进了屋。 “老爷。” 夜庆豪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夜卿安身上：“卿安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夜卿安自然知晓夜庆豪找他是想要说什么，只静静地立在原地。 其他人面面相觑着，行礼退了下去。 等着屋中只剩下父女二人之时，夜庆豪才出了声：“你为何会说，你娘亲给你改了生辰八字？我可不曾记得，有这么一遭。”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的确是没有这一遭。 即便是有，她也不会知道。 只是这害怕有人拿生辰八字做文章害人，所以错报生辰八字的手段，是宫中惯有的。 先前听见孑然方丈报出生辰八字的时候，她便想起了这一茬，故意那样说的。 她将夜庆豪拉来为她作证，虽然只是赌一把，却也是笃定，夜庆豪会帮她。 毕竟，那想要害她的人，心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若只是将她说成会让夜府落败的灾星也就罢了，可是他却不知足，非要让孑然方丈将她说成是能够搅乱天下，动摇江山社稷的祸国妖姬。 这祸国妖姬的名号，一旦夜卿安背上，那势必是要连累夜府的。 那自然是夜庆豪所不愿意看到的，加之夜卿安是圣灵体，对他尚且有些用处，他尚且可以留一留。 好在，夜卿安将夜庆豪的所有心思都猜了个通透，这一个赌，却是赌对了。 夜庆豪果真出口帮了她，认下了改了她生辰八字之事。 夜卿安垂下眸子，睫毛微微轻颤着，似是仍旧有些后怕：“女儿当时，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女儿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孑然方丈非要说女儿是什么祸国妖姬。” “还说什么我会让天下大乱，百姓陷于战乱之中。爹爹，那孑然方丈，可不只是想要害女儿，还想要害咱们夜府啊。” 夜卿安的声音有些激动：“爹爹是当朝丞相，若是女儿背上了这祸国妖姬的名号，即便是爹爹亲自将我处置，可是帝君心中也定然会对爹爹心存芥蒂，会想着，爹爹生出了一个影响国运的祸国妖姬……” “若是真那样，咱们夜府的前程，可就完了。” 夜卿安咬了咬唇，面色苍白：“且女儿总觉着，这孑然方丈实在是太过奇怪了一些，说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人人皆知的。我便想着，若是我被安上祸国妖姬的罪名，不仅活不成还会连累爹爹和夜府所有人，倒是不如赌上一赌，诈他一诈。” “好在，女儿这一赌，好似是赌对了。那孑然方丈在听见爹爹说，女儿的生辰八字是改过的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 “他之前说，他算出来了究竟是谁，可是只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太多，所以才并未明确指出。可是后面又说，自己只是算出了生辰八字那些，并未说是谁，须得要用他提供的线索去对照着找人就是。”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若是孑然方丈真的那么厉害，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是在骗他？”夜卿安抿了抿唇：“这孑然方丈，压根就是个大骗子嘛。也不知道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竟让帝君那般信任他。” “我倒是觉着，兴许那些所谓的预测的国运，根本就是他的一个大骗局。” 夜卿安压低了声音：“爹爹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将孑然方丈打上一个测算无敌的名声，推到帝君身边，而后让帝君对他信任，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其实那孑然方丈，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夜庆豪眉心一跳：“你为何会这样想？” 夜卿安垂下眸子：“之前看的话本子，还有外面那些说书先生口中，常有这样的情节。” 夜庆豪目光却是顿住，眸中墨色加深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才道：“改生辰之事，我会替你善后，还有这件事情，我也会想法子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事不宜声张，我会让府中人闭嘴，最近你也格外小心一些。” 夜卿安颔首，只垂下眸子，声音带着几分闷闷不乐：“女儿也实在是不知，女儿究竟是挡了谁的道了。先前是十一出事，如今又设计出这么大一出戏来对付女儿……” “我自会查清楚，你莫要担心，你最重要的是好好修炼。” 夜卿安应了声：“爹爹放心，女儿明白的。” 夜卿安垂下头：“爹爹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好。”夜庆豪点了点头：“修炼之事，不可荒废，一个月之后，我会亲自查验你修炼的进度。” “是。” 等着夜卿安离开之后，夜庆豪立在屋中，良久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管家才匆匆而来：“老爷，小的派人查问了那几个传出群鸟低飞流言的下人，问了时辰，而后对照着时辰找了其他下人，的确如小姐猜想那般。那几个传出流言的下人，说了谎。” “小的已经派人将那几个下人抓取审问去了……” 夜庆豪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道：“祠堂族谱之事，做得妥当一些，纸张笔迹都不要忘记做旧。” “是。”管家应着。 夜庆豪说完，又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卿安，倒是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第106章 试探 管家笑了笑，乐呵呵地应着：“聪明好啊。” “大小姐是圣灵体，是老爷选中的可用之人。若只是寻常使唤侍候老爷饮食起居的丫鬟，那自然只用听话就好，不必聪明。可是要为老爷做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的人，还是得聪明。若是太蠢，便容易坏了老爷的事。” 夜庆豪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我只是怕……” 管家觑了觑夜庆豪的脸色：“老爷是怕，大小姐太过聪明，会生出一些不该生出的心思，反倒对老爷不利，对咱们夜府不利。” 夜庆豪看了管家一眼：“你倒是明白得很。” “老奴在老爷身边侍候这么多年了，老爷的心思，自然也能够揣测一二。只是老奴觉着，老爷这些担忧，是全无必要的。” “哦？”夜庆豪挑了挑眉：“为何这样说？” 管家笑了笑：“俗话不是说的好吗？姜还是老的辣，老爷能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能够让夜府的富贵锦绣更上一层楼，可并非是运气，靠的亦是实力。” “大小姐此前在府中是什么模样，老爷也是知晓的。如今只是因为带着孩子在庄子上艰难求生，所以生出了些保命的小聪明，在老爷这里还不够看的。” “且老爷不是早已经看得明白，大小姐的软肋是什么。只要将大小姐的软肋握在手中，便不用担心她不听话。” “老爷惯常会识人用人，老爷也可以利用好大小姐这些小聪明……” 管家见夜庆豪的脸色稍霁，又笑着道：“而且，老爷请那孑然方丈来，不也是为了试探试探小姐吗？若是小姐全然没有应对之力，被孑然方丈定下了罪名，老爷也不敢轻易用她不是？” 夜庆豪点了点头，半晌，才又忍不住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如今想来，方才发生的事情，倒是的确有几分意思。我虽然不曾料到，卿安会用我来挡刀，且还笃定我会为她说话。只是，却更没有料到……” 夜庆豪说着，脸色沉了下来：“更没有料到，其他人的反应竟会这般有趣。” 管家自然知晓夜庆豪说的是谁，只垂下眸子不说话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且这家务事，也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插手的。 “大抵是我久不管这府中事情，倒是让人以为，我就真的可以放任他们在这府中胡作非为了。” 夜庆豪抿了抿唇，沉默了良久，眼中却是渐渐染上了几分杀意。 半晌，才吩咐着：“派人，在城中传流言，就说城中出现了假冒的孑然方丈，在城中招摇撞骗，让城中所有人都警醒着些，莫要上当受骗了。” “是。” 夜卿安回到了院子，魏嬷嬷就迎了上来，脸上俱是担忧：“小姐，怎么样了？” “奴婢放在在屋中仔细想了许久，总觉着，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蹊跷，最近这府中好些事情都好似针对小姐而来，奴婢便猜想，这什么天降异象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如此。” 魏嬷嬷上上下下打量着夜卿安：“奴婢方才在屋中越想越觉着担心，如今瞧着小姐好端端的回来，倒是终于能够稍稍松口气了。” 夜卿安的目光从魏嬷嬷身上扫过：“嬷嬷猜的不错，这件事情的确是冲着我来的。” “方才孑然方丈当着众人的面，说府中有祸国妖姬，会让夜府家破人亡，甚至让司幽国都陷入动荡，天下大乱。而后他说祸国妖姬出生的时候，身上有封印，不能修炼，后最近机缘巧合之下解除了封印，又能够修炼了。” 魏嬷嬷瞪大了眼：“这说的不就是……” “对，说的就是我。不仅如此，他还报出了我的生辰八字，说我出生的时候，是阴年阴月阴时，是最为不详的时候。” 魏嬷嬷更是震惊：“那怎么办啊？那孑然方丈为何会这样说啊？” “我与孑然方丈素未谋面，他会这样说，自然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了。”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好在我当时反应快，我说我的生辰八字只是娘亲害怕我被人所害，蓄意错报了的，其实我并非是那个时辰所生。” 魏嬷嬷瞪大了眼：“可是夫人……” “我自然知道没有这回事。”夜卿安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可是事发突然，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祸国妖姬的罪名一旦背上，不只是我，就连整个夜府，兴许都会受到影响。若是惹得帝君震怒，或许就直接落下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魏嬷嬷捂住嘴，脸上俱是震惊。 “于是，我这样说了，而后我说，当时爹爹也在，爹爹最为清楚。” 夜卿安抬起手来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大抵爹爹也知道事态严重，不能用夜府这几百上千口人的性命去冒险，所以爹爹便顺着我的话认了下来，认定我的确是改过出生时辰。” “那孑然方丈应该也只是受人指使，而非真的算出了什么，听我与爹爹这样一说，也就不敢细究下去，只随意找了个由头糊弄了过去。” 魏嬷嬷一直提着气，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心狠手辣？这不是……这不是想要置小姐于死地吗？” “是啊。”夜卿安抿了抿唇：“可不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夜卿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刚刚经历了这么一遭，我亦是有些疲惫，嬷嬷，你去帮我煮一杯果茶吧……” 魏嬷嬷应了声退了下去，紫绡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是不是怀疑……” 夜卿安抿了抿唇：“我谁都怀疑，只是，应该与魏嬷嬷无关。魏嬷嬷虽然对我有所企图，可是断然不会想要我的性命。” “今日之事，若是我应对不当，恐怕，这条命就没了。” “我死了，对她绝无任何好处。” 紫绡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又道：“那……会不会是夫人那一脉？” 第107章 鸿雁传书 夜卿安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沉吟了片刻，才开了口：“当时在应松堂，刘雪莹与夜子睿的反应，的确是有些有趣。” “此时定然有他们的手笔，可是，却应该也不完全是他们的手笔。” 紫绡听夜卿安这么说，却是有些疑惑了：“有他们的手笔，却又不完全是他们的手笔？” 这是个什么意思？ 夜卿安点了点头：“那天降异象之事，兴许的确是刘雪莹她们安排的，那孑然方丈，可能也的确是夜子睿请来的，为的，应该也确实是针对我。” “可是，将我直接定为祸国妖姬这一桩，我却觉着，不像是刘雪莹与夜子睿的意思。” 夜卿安沉思片刻：“刘雪莹在府中，整日只知道些宅门争斗之事，兴许会犯下这样的错。可是夜子睿不同，夜子睿一直跟在夜庆豪身边做事，不可能连那样说会连累夜府都不知道。” “夜府出事，对他们绝无任何好处。夜子睿想要除掉我不假，却是绝对不会希望夜府出任何岔子。” 她当时也是瞧见了的，那孑然方丈说出祸国妖姬这一言论之时，夜子睿脸上的震惊与慌乱，是断然做不得假的。 紫绡点了点头，夜卿安这些话，她倒是听明白了，可仍旧还是有些疑惑：“可是，既然天降异象之事是他们做的，那孑然方丈又是大公子请来的，那为何孑然方丈会那样说？难不成，是那孑然方丈现编的？” 夜卿安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猜想，恐怕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让孑然方丈换了说辞……” 紫绡不曾料到，就这样一桩事情，其中竟然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只张大着嘴，眼中俱是惊诧：“那……又会是谁？” 紫绡想了想：“既然说出祸国妖姬这一说，会让咱们夜府受牵连，那会不会，是咱们夜府的死对头？” 夜卿安笑了笑：“我亦是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她如今连这夜府中的局势都还没有弄得太明白，这望京城中的情形更是不甚清楚。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如今与夜府也算是绑在一起的，虽并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般严重，可是却也定然是彼此影响的。 且在她大功告成，能够有能力撬动这夜府之前，夜府都还尚且算是她的庇护，也会影响她…… 夜卿安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正沉思着，就听见魏嬷嬷的声音传来：“小姐，果茶好了。” 夜卿安收回思绪，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刘雪莹母子算计她之事，她不会轻易放过，可是，夜府她暂时还得想法子护住才行。 这夜府，即便以后会落败，会衰亡，那也只能出自她之手。 在她尚且需要夜府庇护之时，谁也别想动。 “娘亲……”十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夜卿安连忙站起身来，就瞧见十一缓缓挪动着身子走了过来。 夜卿安瞧着他的模样，垂下眸子有些想笑，经由那摔下假山那一出，夜卿安对十一倒是愈发刮目相看。 这孩子，倒是十分小心谨慎，虽然身上并未受伤，却也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在假装伤者，走路的姿势，甚至穿衣吃饭练字看书都不忘做伪装。 夜卿安连忙三两步上前，将十一抱了起来。 “怎么过来了？” 十一抿了抿唇：“在床上躺着太无趣了，我也想娘亲了，所以就像过来看看。” 夜卿安眼中笑意更浓，将十一放在了软榻上，魏嬷嬷连忙往他腰下垫了一个软枕。 十一蹙了蹙眉，似是一副拉扯到伤口疼痛的模样：“娘亲你看……” 夜卿安低下头，才瞧见了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个玉质的小算盘。 夜卿安挥了挥手，让魏嬷嬷与紫绡都退了下去，才扬了扬眉：“这东西我之前怎么没见过？是谁给你的？别人给你的东西，你也敢随便接？” “是徐叔叔给我的。” 徐叔叔？ 夜卿安反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倒是响了起来，十一口中那位徐叔叔，应当是徐默。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那玉质小算盘上：“之前徐医修送过来的东西我都瞧过的，好似并没有这个东西？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天傍晚啊。”十一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昨天傍晚的时候，我实在待得无聊，就去外面走走，一不小心晃到了前院，就遇上了徐叔叔，他陪我玩了会儿，见我对算盘感兴趣，就把这个送给我了。” 十一小心翼翼地咬了咬唇：“娘亲，我是不是不应该收徐叔叔的东西啊？要不，我待会儿就去还给他吧？” 夜卿安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道：“是不应该收，娘亲同你说，天底下的人，大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有没有害人之心，送给你的东西上有没有做手脚……” 十一垂下头：“可是我觉着我看人还是很准的，我感觉得到的，我感觉徐叔叔没有想要害我，他对我挺好的。” 夜卿安一番大道理便哽在了喉头，沉默了片刻，夜卿安才道：“可是这东西贵重，也不能乱拿，待会儿你就送过去吧，我得了空出府的时候给你买一个。” “还是算了。”十一连忙道：“这个贵，咱们没银子，不买。左右我也玩够了，待会儿我就给徐叔叔送回去。” 夜卿安点了点头，却又压低了声音：“娘亲有话想要与徐叔叔说，十一待会儿去找徐叔叔还这算盘的时候，可能够替我给你徐叔叔传个话？” 十一闻言顿时瞪大了眼：“好啊好啊！” 应完，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夜卿安：“娘亲与徐叔叔，有什么悄悄话要这样传啊？” “书中说鸿雁传书，我就是那只传书的鸿雁吗？” 夜卿安好笑，只得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啊，你就是那只鸿雁，所以你高兴了吗？这可是娘亲交给你的绝密任务，你可得要好好完成才是。” “我定然能够做好的！” 十一连忙应完，却又小小声道：“可是鸿雁传书，传的都是情书啊。娘亲要写给徐叔叔的，也是情书吗？” 第108章 带你看一出戏 夜卿安正转身去准备笔墨纸砚写书信，闻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只转过身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十一：“什么鸿雁传书传的是情书？这是谁教你的？” “也没有谁。”十一嘿嘿一笑：“夜斐然身边的书童，不是老是跟他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吗？前两天那书童讲的话本子就是世家小姐穷书生的故事，他们就用鸿雁传递情书。” 夜卿安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夜斐然身边的书童倒是懂得不少。” 此前她觉着，那书童虽然是刘雪莹的人，放在夜斐然身边也好，她与夜斐然时不时假装吵架打架让夜斐然居于上风，还可以让书童传回去安一安刘雪莹的心。 好让刘雪莹以为，夜斐然仍旧十分听她的话，仍旧对自己有十分的恶意，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可是如今听十一这样说，她却是得要仔细思量思量了。 若是那书童只是撺掇夜斐然去做一些类似打架欺负人的事情也就罢了，若是他还妄图想要用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本子那些教坏夜斐然，那她可就不能够容忍了。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那书童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胡乱教夜斐然，他说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她跟夜斐然说了些什么，都读了些什么样的话本子，你回来都可以同我讲一讲。” “好啊。”十一点了点头：“他最近讲的都是一些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话本子，还同夜斐然说，不管是才子还是英雄，身边都有一个美人。说很多世家子弟，身边的贴身丫鬟，大多以后都是用来收房的，让夜斐然可以留意留意，看有没有喜欢的小丫鬟。” 夜卿安眸中愈发冷了几分：“好，我知晓了。” 夜卿安写好书信，便将书信交给了十一，而后将十一领了出去，夜庆豪送过来的那四个侍从有两个守在门外，有他们看着，夜卿安倒也放心：“小公子不懂事，收下了徐医修的玉算盘，我瞧着那算盘玉质上乘，只怕十分贵重，方才训斥了小公子一顿，让他去送还给徐医修……” “我尚且还得要修炼一会儿，只能劳烦你们送小公子过去了。” 侍从连忙垂首应着：“大小姐放心，属下这就送小公子过去。” 夜卿安点了点头，看着十一垂首丧气地走了出去，这才转身回了屋，一回屋，就径直去了云梦幻境修炼。 期间十一来回禀了一声，说东西已经送到了。 夜卿安应了声，让他回屋歇息，便又重新回了云梦幻境修炼。 一直到夜里，夜卿安正在修炼，就听见一直守在炼丹炉旁边的九霄开了口：“你院子里，又来人了。云梦幻境有灵力波动……” 夜卿安睁开眼，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 “是那个徐默吗？” 夜卿安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九霄一脸无言地看着夜卿安，半晌才叹了口气：“我觉着吧，这个徐默，真的还是少接触一些最好，我真的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那张脸，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九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比我还貌美。” 九霄说完，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被他的容貌给吸引了，爱上他了吧？” 夜卿安沉默了片刻：“一只鸡腿多少银子？” “不贵，就二三十个铜板。” 夜卿安点了点头：“你去买几个鸡腿吧，把嘴巴塞住，就不会整天胡言乱语了。” “……” 九霄不服气，还要辩驳，可是夜卿安却已经离开了云梦幻境。 果真是徐默。 夜卿安蹙了蹙眉：“我信中没有说清楚吗？你来做什么？” 徐默夜里并未戴面具，一张昳丽的脸在月光映照之下，格外的惊心动魄。 夜卿安骤然就响起了九霄方才的话，九霄说的没错，徐默这张脸，的确貌美。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虽然知道，用貌美这两个字来形容一个男子，实在是有些不妥。 徐默不知夜卿安在笑什么，只径直道：“你让我安排的事情，我已经传信入宫，安排妥帖。我今夜来，是想要带你，去看一出戏。” “戏？”夜卿安有些诧异：“什么戏？” 徐默却径直道：“你玄灵术修炼得如何了？可能够避开夜府守卫？” 夜卿安只幽幽看着他：“我修炼玄灵术，满打满算也最多一个月时间。” 徐默沉默了片刻，上前两步：“得罪了。” 夜卿安尚未反应过来，徐默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胳膊便已经被他给拽住了。 夜卿安一怔，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动手，可是徐默看似虚虚抓着，力气却是不小。 不等夜卿安回神，徐默就动了。 夜卿安几乎只瞧见了一抹幻影，而后便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悬空了，再然后，便知瞧见有无数的亭台楼阁在她眼前如同浮光掠影一般飞快地掠过，护国转眼霎那之间，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夜府。 夜卿安心中暗惊，她并未感觉到丝毫灵力，可是，徐默却就已经出了夜府，还带着她。 她不知徐默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好似全然将她的气息都给掩盖了个干净，夜府那些侍卫修为并不低，却好似全然没有发现他们一般。 夜卿安心神巨震，此前她便觉着，夜府守卫的实力并不低，可是徐默却能够来去自如，他的修为定然不低。 可如今亲自感受到，才知，这修为，恐怕不止不低。 夜卿安咬了咬唇，心中却又生出了几分疑惑来，有这样的实力本事，便是想要成为人上人，也并非难事。 可是他为何，要去做兰贵妃的男宠？ 又为何会为了名正言顺地接近兰贵妃，而入夜府做了一个小小门客医修？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不合常理了一些。 即便是徐默做男宠是因为真爱兰贵妃，即便他想要接近兰贵妃，也根本不需要做夜府的门客。 他入夜府，绝对是带着目的而来。 且这目的，恐怕不小。 夜卿安心中正暗自猜测着，却听见耳畔响起了徐默低沉的声音：“到了。” 第109章 一石二鸟之计 话音落下，徐默才停了下来。 夜卿安蹙了蹙眉，眼前是一道十分不起眼的小木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徐默却并未回答夜卿安的问题，只径直道：“等会儿进去之后，不管听见什么，不要出声，动作轻些，也不要发出声音。” 说罢，也不管夜卿安，径直推开了那小木门。 里面是一间极小的小屋子，宽约三尺，长约一丈。 屋中只放着一张茶案，两把椅子。 徐默径直在一把椅子上坐了。 夜卿安满头雾水，却也跟着走了进去，将门关上了。 刚一坐下，就听见墙的那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城中的流言蜚语都已经散布出去了，如今城中许多人都已经知晓，城中有人假冒孑然方丈行骗之事。” “也已经安排了人易容假扮成方丈的模样，在城中混淆视听。” 夜卿安一愣，假冒孑然方丈行骗？ “好，有劳。”另一个声音响起：“此番去夜府，贫僧不过是为了还太子殿下一个人情，却不曾想，竟然险些将自己的名声都赔在了夜府，倒实在是好险。” 这个声音，夜卿安白日里还听见过，自然不会听错。 是孑然方丈。 还太子殿下一个人情…… 夜卿安眯了眯眼，还太子殿下一个人情，却是来陷害她？ 她与太子殿下无怨无仇的，太子殿下也犯不着针对她。 夜卿安眯了眯眼，倒是骤然想了起来，夜子睿，便是在太子跟前做事的。 “无妨，只要那些流言蜚语一传出去，再让些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两日在居安寺见过你，自然不会有人生疑。” “只是我们在散布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却发现，城中还有一拨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可是孑然方丈的人？” 孑然方丈有些诧异：“还有一拨人在做同样的事情？” 顿了顿，孑然方丈才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是我的人，不过我大抵能够猜到究竟是谁。” “是谁？” “这便不可说了，只是劳烦你回去之后，还请太子殿下放心，那人与太子殿下目的相同，对太子殿下也并无什么威胁。” “好，我知道了。”那人应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同太子殿下禀报了。” 夜卿安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过，随即孑然方丈似乎喃喃自语一般地道：“夜府那一对父子倒真是有意思，一个请我说那夜卿安是灾星，一个又让我改口说是祸国妖姬，结果却又在我说完之后，去偏帮那夜卿安。” “也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勋贵人家的腌酸事情，可还真是不少。” 话音落下之后，便有法杖顿地的声音响起，而后，似是又有人从屋中离开了，那边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夜卿安眯了眯眼，转过眸子看向徐默…… 徐默站起身来出了门，走到了后面竹林中的亭子里。 夜卿安跟了上去：“你为何会带我来这里？” “我派了人跟着那孑然方丈，知晓他在这里等人，便觉着有异，所以专程回去带了你过来。” 徐默目光落在夜卿安身上：“今日府中之事，我已经知晓，再听过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你做何感想？”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能作何感想？ 请孑然方丈来让他指认自己是灾星的人，是夜子睿，那让孑然方丈改口，说她是祸国妖姬的人，自然是夜庆豪。 徐默见夜卿安的神情，便知她已经猜到，只又问着：“你可知，这件事情所涉及之人，太子殿下、夜子睿、夜庆豪，他们各自那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夜卿安抿了抿唇：“这并不难猜，太子殿下觊觎帝君之位，暗中拉帮结派。夜庆豪为了夜府以后的锦绣前程，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太子殿下身边，明里暗里地支持太子。” “只是太子明白，以后这夜府的主人，十有七八便是夜子睿，他请来孑然方丈对付我，是为了拉拢夜子睿。” “夜子睿这样做，自然是害怕我以后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而夜庆豪……”夜卿安嗤笑了一声，这整件事情中，夜庆豪的做法看起来最不可理喻，只是细想之下，却也并不难解释：“夜庆豪这样做，一则是为了挑拨。” “挑拨太子殿下与夜子睿的关系，夜庆豪不傻，自然看得明白太子殿下与夜子睿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心中只怕也觉着，太子殿下与夜子睿太过亲近，若是得了太子殿下扶持，夜子睿以后，极有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给了孑然方丈更大的好处，让他改口说我是祸国妖姬，而后又半道反水，站在了我身边，让孑然方丈因为生辰八字的缘故，险些暴露了自己。” “此事一出，太子殿下定然会因此对夜子睿心生不满。毕竟是太子殿下从中牵线，却因为夜子睿给错了生辰八字，而险些将孑然方丈都给暴露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而夜庆豪在孑然方丈说出我是祸国妖姬之后，却又反过来帮我，自然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让我对他心生感激，而后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 “一石二鸟之计。” 夜卿安说完，只抬眸看向了徐默：“只是我唯一看不太明白的，是这孑然方丈，究竟是谁的人。” “这孑然方丈说，他是为了还太子殿下的人情，才走这一遭，那他应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且还听了夜庆豪的话，甚至夜庆豪指使了孑然方丈中途改口，却似乎全然不担心会被人怀疑也不担心孑然方丈会说出去……” 夜卿安眯了眯眼：“难不成，孑然方丈是夜庆豪的人？” “若是如此，那他会知晓夜子睿通过太子殿下联系孑然方丈之事，也就不让人觉着意外了。” 徐默并未对她的判断发表任何意见，只目光静静地落在夜卿安的身上：“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怎么办？自然是要好好回报他们对我的照顾了。” 第110章 透着我在看谁 第二日夜卿安刚刚下学到家，就听见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大小姐。” 夜卿安起身出了门，管家立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一张帖子。 夜卿安似是有些诧异：“这是什么？请帖？给我的？” 她回到夜府不过一个多月，且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门，这望京城中的世家夫人小姐，她几乎没有认得的。 谁会给她下帖子？ “是，是宫中送出来的。再过半月，是兰贵妃的生辰，兰贵妃请小姐入宫同贺。” 夜卿安一怔，她倒是通过徐默传达过意思，只是不曾想，兰贵妃会请她去参加她的寿宴。 夜卿安沉默了片刻：“兰贵妃，往年生辰是怎么庆贺的？” “兰贵妃为人比较低调随和，每年的生辰，中午请相熟的人一同吃个饭看个戏便是，晚上与陛下还有宫中其他嫔妃一同庆贺，每年中午被兰贵妃传召入宫一同庆贺的，不足十人。” 管家说起来亦是觉着有些诧异，抬眸看了夜卿安好几眼，虽然他知晓夜卿安此前救过兰贵妃，可是却不曾想，她竟会这样得兰贵妃青睐。 怕夜卿安不知其中要紧，管家沉吟了片刻，才又低声补充着：“这两年兰贵妃因为出了些事情，请入宫的人就更少了，多是一些本家姐妹子侄。” 夜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兰贵妃的生辰，我应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好呢？” 管家自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茬，只躬身应着：“老奴想着，贺礼可以备两份，一份代表咱们夜府送过去，一份只代表大小姐个人。大小姐有什么想送的，可以直接与老奴说，老奴去采买便是。” “若是大小姐没有主意，老奴可以先拟个清单，列出一些合适的东西，大小姐瞧着选便可。” 夜卿安想了想：“兰贵妃在宫中，什么稀奇的物件儿没见过，此前她送过来的那些赏赐，件件都是价值连城。” “若只是随意采买的东西，似乎显得不那么有诚意。我想想吧，最好是我自己亲自做点东西送过去，虽不一定珍贵，可是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好。”管家笑眯眯地应着，左右夜家也还会再出一份贺礼，夜卿安这一份，不管送什么，都不会失面子：“大小姐想要做什么，需要什么，都可以与老奴说。” 夜卿安便应了一声：“好。” 管家行了礼便要退下，刚退了两步，便又似想起了什么来：“对了，兰贵妃生辰那日中午，虽然只是兰贵妃与宫外交好的夫人小姐们一同庆贺，可是按照惯例，帝君也过去一趟。” 管家垂着眼：“大小姐可需要，老奴请一位教导嬷嬷过来，给大小姐讲一讲见帝君的礼仪？” 夜卿安挑了挑眉，却是摇了摇头：“应该不必吧，我身边的魏嬷嬷，一直在娘亲身边侍候，这些礼仪琐碎那些，应该也是都知道的。” “啊，对。”管家点了点头，笑了笑：“是老奴糊涂了，老奴倒是将魏嬷嬷给忘了。” 管家笑着退了下去。 一直立在一旁听完了全部的魏嬷嬷立马便上前了两步，脸上俱是喜意：“兰贵妃请小姐去参加她的寿宴？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魏嬷嬷四下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小姐，这是极好的机会啊，你可千万要抓住机会。” 夜卿安挑了挑眉，似是有些不解：“什么机会？” “兰贵妃虽然之前因为端王之事被陛下冷落过一段时间，可是，却也一直是十分受帝君宠爱的。且兰贵妃，可不止有端王那一个儿子……” “再者，兰贵妃的母家，在这望京城中，也绝对是排的上前几名的。小姐多结识一下，绝无害处。若是能够得兰贵妃喜欢，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夜卿安勾着嘴角笑了：“兰贵妃是什么人？” 魏嬷嬷有些诧异：“那可是贵妃娘娘，虽然不及皇后，可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是了。”夜卿安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请帖：“以兰贵妃的身份，你觉着，想方设法去讨好她巴结她的人会少了？” “且我与兰贵妃也相处过几日，她并不喜欢别人刻意的巴结。若我是那种想方设法讨她喜欢的人，与其他人并无两样，恐怕这请帖，也就送不到我手上了。” 魏嬷嬷蹙了蹙眉，好似也的确是这个理。 只是魏嬷嬷却仍旧有些不死心：“这府中的人最是捧高踩低，虽然如今小姐的日子看似比以前好了不少，可是却也仍旧有不少人在暗中编排小姐，还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若是小姐能够得兰贵妃娘娘喜欢，还能与城中一些勋贵人家相交。定然不会有人敢再看轻小姐，再欺负小姐。” 夜卿安转头看了魏嬷嬷一眼：“嬷嬷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心中有数的，嬷嬷放心。” “只是兰贵妃寿辰请帖之事，我们院子里面的人知晓就好，莫要拿出去在外面乱说。只是得了一张请帖，变数还大着呢。” 魏嬷嬷连忙应着：“是，小姐放心，奴婢心中有数。” 夜卿安拿着请帖进了屋，十一本来在屋中等她，方才外面的话他也都听见了，见夜卿安进来，便连忙问着：“是兰贵妃请你入宫吗？” “是啊。”夜卿安笑了起来：“到时候你陪娘亲一同去吗？” 十一想了想：“我其实还挺喜欢兰贵妃的，我觉着她对我挺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又觉着，她看着我的时候偶尔会发呆，像是在透过我看谁一样。” “不过她对我是真的很好，真的好和假的，我还是分的出来的。”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屁孩儿，你想得倒是挺多。什么叫透过你看谁？” “我就是觉着，她有时候在看我，却又好像并不是在看我，像是在怀念谁一样。” 十一摆了摆手：“哎呀，这种感觉很难说得清楚的。” 十一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是，管家不是说，到时候帝君有可能会去吗？我怕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帝君，连累了娘亲。” 第111章 替我找的伴儿 夜卿安抬起手薅了一把十一的头发：“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重。你不必想这么多，到时候安安心心跟在我身边就是。” “好呀。”小孩子大抵还是喜欢热闹的，且十一也的确是喜欢那位兰贵妃娘娘，听他娘亲这么一说，便也就应了下来。 “对了，娘亲，我最近跟着外祖父派来的那几个护卫练拳呢，他们说我天赋好，进步很大，我们去院子里，我打给娘亲看啊。”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那几个护卫到十一身边也不过几日，加之十一之前身上有伤，一直卧床休息比较多，即便是练拳，也顶多就是最近两三日的事情，两三日能进步多大？ 夜卿安心中暗笑着，却也并不拆台，只笑眯眯地应了声，跟着十一一同出了门。 魏嬷嬷就立在门口，见了母子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夜卿安只当作未见，眉眼带着笑：“去吧，打给我看看，我看看我家十一厉害不厉害。” “当然厉害了。”十一笑嘻嘻地将身上的外袍脱了递给了夜卿安：“娘亲替我拿着。” 夜卿安接了过来，瞧着十一这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魏嬷嬷和其他丫鬟下人，又有些不放心，只叮嘱着：“小心着些，你伤口未愈，小心拉扯到了，将伤口又崩开了。” “娘亲放心就是。” 说完，就跑了出去，马步一扎，阵仗一摆，倒是十分认真。 夜卿安瞧着他小小的模样，脸上还刻意摆出了无比凶狠的表情来，便觉着有些好笑，脸上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魏嬷嬷却是慢慢蹭到了夜卿安身侧：“小姐，方才奴婢在府中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夜卿安眼中笑意渐渐淡去：“什么流言蜚语？” “就是说小姐与那新来的门客徐医修之间有些不清不楚，说为小姐修复好经脉丹田的是徐医修，救了二公子的是徐医修，后来救了小小公子的仍旧是徐医修，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一些。” “且最近有不少人偶尔会见着徐医修与小公子在府中玩儿，说徐医修是个冷情冷面的，对小小公子倒是耐心十足，俨然就是一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呵……”夜卿安嗤笑了一声：“这些话，他们也就敢在后背嚼嚼舌根了，怎么不敢当着我的面来说？怎么着？我和我儿子跟谁稍稍走得近些，我就与谁不清不楚的？” 魏嬷嬷张了张嘴：“奴婢在小姐身边侍候着，自然知晓，小姐与那徐医修清清白白的，可是小姐毕竟带着孩子孤身一人在这府中住着，人言可畏啊。” “奴婢知晓小姐不怎么在乎这些，可是奴婢就怕，会有不长眼的人，会将这些话拿到小公子面前去说。小公子这才刚刚懂点事的年纪，哪能听得这些？” 夜卿安笑了一声：“我的十一，之前什么没有听过？在庄子上，整日都有人指着他鼻子骂说他是野种，甚至还说，十一是我出去卖生下来的。” 魏嬷嬷瞪大了眼，那几年她的确是没有在夜卿安身边，也知晓夜卿安带着孩子在庄子上的日子不会好过，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会这样…… 夜卿安面色泛着冷：“之前也就罢了，只是，如今若是有人敢在十一面前说什么，我定然让他从此再说不出一个字。” 夜卿安放完狠话，便又垂下了眸子，沉默了片刻，才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嬷嬷是我身边人，我也不怕给嬷嬷透个底，徐医修入府，是爹爹的意思。” 魏嬷嬷没有听得太明白，她当然知道徐医修入府是老爷的意思，毕竟，徐医修是门客，门客入府，自然是为家主办事的。 夜卿安顿了顿，又将话戳得更明白了一些：“徐默入府之前，爹爹就同我说起过，让我若是得了闲，多与他相处相处。” 魏嬷嬷愣了一下：“小姐是女子，那徐默是男子，相处什么？” 说完，却又反应了过来，是啊，一个女子，一个男子，老爷让他们多多相处，是什么个意思，这还不够明白的吗？ “老爷的意思是……” “我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成亲了。”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看着十一打拳，说出口的话愈发直白：“爹爹的意思是，不成亲也好，就在夜府呆一辈子也行，不过可以找个伴儿。” “徐默，就是我爹爹替我找的伴儿。” 魏嬷嬷忍不住抬起手来捂住了嘴：“天呐……” 夜卿安笑了一声：“此时，也就是你方才提起了那些流言蜚语，我才顺嘴给你提一句。这件事情，你自个儿知晓就行了。” “以后，我与徐默说不定正如爹爹说的那般，会尝试多接触接触，外面的流言蜚语自然也只会越来越多。但是，这件事情既然是爹爹默许的，那么那些流言蜚语，便不会被摆到台面上来。你听过就过了就行了……” 十一已经做了个收势，而后朝着夜卿安拱了拱手，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夜卿安笑眯眯地接住了十一：“真棒，护卫说的果真没错，我家十一真是有天赋极了。这才练了几日啊，就已经打得有模有样的了，一整套拳法都记了下来。” 十一仰着脸，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是吧，我以后早晚就跟着他们练一练，我觉着极好，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够对付坏人。” “好。” 夜卿安笑得眉眼弯弯：“瞧你，出了不少汗，走，娘亲给你洗洗，天凉了，可莫要受了寒。” 夜卿安给十一洗了澡出来，就瞧见六姨娘立在院子里。 “姨娘来了，怎么也不派人通禀一声？” 六姨娘眉眼柔和：“听闻你在给小公子洗澡，就没让人通禀。” 夜卿安跟着六姨娘一同回了正厅，刚一坐下，六姨娘就开了口：“小姐可听闻了？今日城中闹出了一桩不小的事情，说是有贼人易容假冒孑然方丈，在城中招摇撞骗，骗了不少的银子呢。” 这事夜卿安昨夜就已经知晓了，只是现下却也配合着六姨娘做出一副惊讶神情来：“竟还有这等事？” 第112章 亲事 六姨娘点了点头：“听闻是在城中行骗的时候，被人识破了。他专门在勋贵世家中行骗，当即就被守卫给押住，叫人揭了人皮面具送了官。” 六姨娘说着，又忍不住慨叹了一声：“据说真正的孑然方丈这一个多月都没有离开过居安寺，所以老爷请入府中的，十有七八，也是那个骗子。” “听闻那人此前也是居安寺中的一个长老，只是因为犯了什么寺规，被驱逐下山，就入了歪门邪道。也难怪当时他说话驴头不对马嘴的，不过看他的阵仗，应该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六姨娘说着，便又看向了夜卿安：“昨天在府中，那老秃驴，差点就将咱们都给骗了，差点，就害了小姐了。” “是啊。”夜卿安眸光渐冷：“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哪儿得罪那个骗子了，他要那样说我。” 六姨娘听夜卿安这样说，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这哪是……” “这哪是得罪那个骗子了啊，我瞧着，恐怕是有人专程花银子，请了那个骗子，来咱们府中说的那番话，为的，恐怕就是谋害小姐啊。” 六姨娘见夜卿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连忙又道：“我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了，老爷说了，他会派人去牢中瞧瞧，叫人好好审问审问那骗子，问问他，是何人指使的他。” 夜卿安捏了捏手中绣帕：“既然有人敢买通他，便定然是笃定了他不敢说出去，只怕怎么审问都是做无用功。” 夜卿安说罢，却又冷笑了一声：“我倒是大概知道是谁，毕竟，我在这府中，得罪的人也并不太多，左右不过……就那么几个。” 六姨娘听到这一句，知晓夜卿安是疑心上了刘雪莹那一党人，目的达到，心中欢喜，只是脸上却是不显，只低声道：“老爷，应该也已经有所怀疑了。” “昨天在应松堂瞧见她们，我还在想，虽然老爷只说是叫府中十岁以上的主子都来听一听，可是人既然已经出来了，恐怕也不会再禁足了。” “谁曾想，昨天晚上，老爷便亲自吩咐了下去，让刘雪莹院子外面的守卫继续守着，还让人递话给刘雪莹，说若是她在院子中无聊，不妨多看看书，陶冶一下情操。” 夜卿安瞧着六姨娘眼中不加掩饰的喜色，嘴角勾了勾：“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六姨娘正在兴头上，闻言便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顿了顿，却又幽幽叹了口气。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看了六姨娘一眼：“刘雪莹不是又关回去了吗？姨娘叹什么气？” “刘雪莹的确是关回去了，可是夜微澜，恐怕就不行了。这段时间，小姐多小心着些。” “哦？” 夜卿安虽只说了一个字，可是六姨娘却也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过两日，就有人上门来，替人相看夜微澜了。” 夜卿安倒是不知这一茬，微微扬了扬眉：“她已经及笄，也的确是应该成亲了，是谁要来相看？” “来相看的人是晋国公的夫人，只是并非是替晋国公府上的公子相看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这倒也实属寻常：“替谁相看的。” “替五皇子。” “五皇子？”夜卿安有些诧异，这是什么个情况？ 夜子睿在太子身边做事，五皇子相看夜微澜？若是夜微澜与五皇子成了，那以后皇位之争，岂不精彩？ 六姨娘点了点头：“五皇子生母是个宫女，所以并不太受宠，后来五皇子的生母早逝，五皇子被抱养在了静嫔的名下。五皇子并不受宠，在诸位皇子中，也不怎么打眼，所以，并未获得郡王封号，也尚未单独立府。”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瞧了瞧：“既然有人来相看微澜妹妹，且身份还这般贵重，那刘雪莹不出来主事？” “事关微澜妹妹的终身大事，若是那个时候，刘雪莹都不露面，到时候城中恐怕又要有新的流言蜚语了。” 见六姨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夜卿安才又接着问着：“这件事情，爹爹是个什么态度？” “老爷……”六姨娘垂下眸子：“老爷说，先问问微澜小姐的意思，看看她是怎么个想法。” “因着老爷的身份，微澜小姐与宫中的公主皇子也不陌生。”六姨娘声音极轻：“我瞧着老爷的意思，对这门亲事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微澜小姐想要嫁也可，毕竟那位五皇子好歹，也是一位皇子。不嫁也无碍……”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既如此，那你应该早些去问问微澜妹妹的想法才是，毕竟关系着她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嗯。”六姨娘颔首：“等会儿就过去。” 又闲话了几句，六姨娘就离开了。 紫绡立在一旁：“五皇子虽然不得宠，可是到底是皇子，若是微澜小姐果真嫁过去了，到时候，在地位上只怕得压小姐一头，恐怕会找小姐的茬。” 夜卿安笑了一声：“以夜微澜的身份，若是不出什么大的岔子，嫁的人地位都不会太低，怎么也会压我一头。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即便是她现在说亲，也得要好几个月之后才能嫁人。我大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炼，若是我自己变强了，她想要对付我，也就不容易了不是？” 夜卿安说完，又顿了顿：“且，夜微澜应该不会嫁。那五皇子虽然是皇子，可是出生太低，且不得宠。若单单是不得宠也就罢了，出生低就很难出头了。宫中，素来没有什么兄弟亲情可言，等着以后争夺皇位的时候，他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夜微澜如今虽然巴不得找个身份高些的人嫁了，才好转过头来对付我，可是她的眼皮子应该不至于这样浅。哪怕是嫁个受宠的世子呢，也比嫁个不受宠的皇子来得好。” 紫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不曾想到，当日傍晚，六姨娘那里就传来了消息，夜微澜答应了这门亲事。 第113章 三姨娘 紫绡立在一旁，歪了歪脑袋：“也不算是答应了这本亲事吧？只是答应了相看相看而已，毕竟，五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子，亲事也需要帝君指婚，哪怕是两个人看对眼了，帝君不答应，也没有法子。” 夜卿安笑了笑：“既然已经请了晋国公夫人来相看了，那便不只是五皇子自己的意思，至少教养五皇子的静嫔娘娘是同意了的。” “静嫔娘娘既然同意了，且还专程托了人来相看了，那自然就代表着，她有办法让的帝君同意这门亲事了。” 夜卿安说完，微微沉吟了片刻，才又问着：“静嫔……她膝下可还有其他皇子？” “有，有十二皇子，但是十二皇子刚刚两岁。” 夜卿安点了点头，她之前尚且觉着奇怪，五皇子养在静嫔膝下，却到底不是亲生的，若是静嫔膝下有别的皇子，理应是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多打算才是，断然不会希望五皇子娶一个出生太高的女子。 可若是她亲生儿子才两岁，那便不同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若是夜卿安同意了，这门亲事兴许倒是真的能成。 毕竟，夜庆豪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将夜子睿送到了太子身边。 而以夜微澜的出生，所嫁之人，地位定然不会太低。皇子王爷也都配得，公侯世家更是可以随意挑选，便是入宫为妃也使得。 倒是不如，将她嫁给一个不那么受宠的皇子。 不受宠的皇子，没有实权，什么都没有。 让夜微澜嫁给五皇子，也算是对夜庆豪一种变相的削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之前她才断定夜微澜不会同意，夜庆豪也会从中阻拦。 如今这局势，倒是有些让她看不懂了。 “再看看吧，这亲事能不能成尚且不知。且，即便是成了，也挺好的。” 夜卿安笑了笑：“夜微澜早日出嫁也好，免得整日在府中想尽各种法子来与我做对。我虽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是老有人在自己跟前使劲蹦达，时不时地来戳你一下，却也有些扰人。” 紫绡点了点头：“说三日后晋国公夫人登门，而后定个日子，寻个由头，让二小姐与五皇子见上一见，若是两人看对了眼，再让静嫔娘娘去请旨赐婚。” 夜卿安颔首：“随他们去吧。” 若是夜微澜说的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她兴许还会从中动些手脚，若是五皇子，那便顺其自然就是。 况且，正如她此前想的那般，即便是这门亲事成了，从订亲到成亲，也至少须得要半年以上的时间。 夜微澜若是不做人，惹怒了她，有没有命等到那个时候，尚且不知呢。 太阳正好，风和日丽，夜卿安叫人搬了软塌在院子里小憩，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便瞧见不远处似是有人在放纸鸢。 夜卿安眯着眼看着那纸鸢，纸鸢上却是写了字。 三？ 三姨娘？ 夜卿安手指微微蜷了蜷，想起那日在应松堂，三姨娘对她的提醒，再看这写着字的纸鸢…… 夜卿安站起身来，招呼着紫绡：“今天天气不错，我瞧着好似有人在园子里放纸鸢，我过去瞧瞧去。” 紫绡应了声，跟着夜卿安到了后园。 到了后园，夜卿安就瞧见一个丫鬟手中拿着纸鸢的线，仰着头望着那纸鸢，三姨娘便坐在一旁的亭子中，目光却并未落在那纸鸢上，只垂着头看着手中茶杯，百无聊赖的模样。 “三姨娘。”夜卿安上前了几步。 三姨娘听见声音一愣，而后猛地抬起了头来，见着是夜卿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只连忙站起身来：“大小姐，大小姐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夜卿安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石桌上，便瞧见那石桌上放着的，是两盏茶，再一瞧三姨娘这副模样，这是在等她？ “三姨娘倒是好兴致。”夜卿安抬脚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了。 三姨娘便也坐了下来，只苦笑了一声：“什么好兴致，只是无事可做，所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这府中夫人姨娘的，要么有孩子，要么有老爷的宠爱，平日里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既没有孩子，又不得老爷宠爱，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就只能自己找找乐子了。” 说完，便又苦笑了一声：“只可惜，入府十多年，好似能找的乐子都已经找过了，都没什么新鲜的了。” 别人的生活，夜卿安无权评价，只笑了一声：“那日应松堂的事情，多谢三姨娘提点了。” 三姨娘笑了笑：“我也没有帮上大小姐什么忙，还是大小姐自己聪明，才能化险为夷。不过，我听人说，那孑然方丈好似是有人假冒的，如今已经被抓住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三姨娘身上的：“只是我却是有些好奇，三姨娘如何知晓，那孑然方丈，是冲着我来的？” 三姨娘垂下了头：“我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不知道大小姐有没有留意到，那些所谓的天降异象出现的地方，都有哪些地方？” 夜卿安摇了摇头：“当时下人同我禀报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此事会与我有关，只问了我们的院子里面有没有出什么事，听闻我们的院子没有异常之后，就没有细问。” “只是那日在应松堂，我听人提了一嘴，好似那血手印，是出现在大公子与四姨娘的院子里的？” “是。”三姨娘点了点头：“事实上，这府中诸位主子的院子里，除了老爷的主院，与大小姐的院子，其他院子里都出了事。” “就连我那里，院子里的一口水井，也如同烧沸了一般。” 三姨娘抿了抿唇：“那日我细问了一下下人，得知只有老爷与大小姐那里没有出现异常之后，心中就有所猜想了。” “老爷那里素来戒备森严，府中其他人基本上没有办法将手伸到老爷的主院。而大小姐那里，十有七八，是有人蓄意留了个空子，为的，就是嫁祸给大小姐。” 第114章 与我联手? “不过，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三姨娘睫毛轻轻颤了颤：“只是当时我听闻老爷请了孑然方丈来府中查看那天降异象之事，我心中便有些担忧，所以才提了那么一句。” “我想着，若是我想多了，那自然再好不过，可若是真如我所料那般，也算是给大小姐提个醒了。” 夜卿安笑了：“事实证明，三姨娘所料不差。” 三姨娘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怅然：“这宅门后院，虽然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些女人争宠，可是却也并不比战场上安全多少。” “大小姐可得要小心为上，好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 夜卿安应了下来，想起之前紫绡所言，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我听闻，姨娘之前也有过一个孩子。” 三姨娘身子一顿，面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是啊，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在府中行四，可惜，生下来刚百日，就没了。” “这府中的姨娘，都想要有个孩子，有个依靠。我入府十多年，求了十多年，盼了十多年，才等来了这么一个，心中自是无比欢喜，谁曾想，他尚且还没仔细看看这个世界，还未来得及叫我一声娘亲，就已经没了呢。” 三姨娘喉头微哽：“若是他没有出事，如今应该与大小姐的十一差不多大小，他与十一同年，是十一月生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那比十一小四五个月。” “是。”三姨娘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那个孩子，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恨，最大的憾。” “我有时候想，若是他走得早一些，还未出生或者是刚刚出生便走了，我尚且没有对他产生多少感情，兴许也就不会这样难受。” “又或者，他走得晚一些，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叫我几声娘亲，我兴许也就觉着很知足了。” “可是，他刚好百日的时候离开的，我刚刚开始觉着他十分可爱，越来越喜欢他，恨不得每日都抱抱他，每日里幻想着他长大一些跟在我后面叫我一声娘亲的情形，他就没了。” 夜卿安瞧着三姨娘染上了泪光的眼睛，将手中绣帕递了过去：“节哀。” “有孩子之前，我觉着我什么都不需要，哪怕就这样在府中到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了孩子之后，方知什么叫做软肋，可是，有人却要生生地将我这软肋拔出来。”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子：“四弟弟是有人害死的？” “可不是么？”三姨娘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最开始像是受了风寒，一直高热咳嗽，后来便渐渐不行了。” “我本一直以为，孩子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生了病，才没了的。可是我身边的嬷嬷却看出了不对劲来，用银针试了试，却在他的咽喉和心口处都发现了中毒迹象。” 夜卿安眯了眯眼：“姨娘没有告诉爹爹，让爹爹查一查？” “说了啊，怎么没说？”三姨娘咬了咬牙：“说了，老爷也查了，查来查去，却就查到了我身边那个试出了毒来的嬷嬷身上，说是她照顾不周，说因为她觉着我的孩子夜里老是哭，是惊着了，给孩子服食了朱砂，结果朱砂服食过量，才导致孩子中毒的，夫人便将我那嬷嬷给处置了……” 三姨娘嗤笑了一声：“我那嬷嬷的确给孩子服用过朱砂，可是那朱砂，是府中大夫给的，用量，也是府中大夫告诉嬷嬷的。” “结果就因为是府中大夫告诉的嬷嬷，而并未写下用量，夫人便说证据不足，兴许是嬷嬷记岔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夫人这手段，可并不怎么高明。” “是啊。”三姨娘垂下眸子嗤笑了一声：“那个时候，夫人行事，尚且不如如今这般滴水不漏，在我看来，她兴许的确骗过了老爷，却并未骗过我。” “可惜，她能够骗过老爷就够了，我在她的心目中，全然无足轻重。” 三姨娘咬了咬唇：“也的确如此，孩子去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失去了孩子的伤痛之中，全然无心打扮自己，也无心侍候老爷，渐渐地，我便彻底失去了老爷的宠爱。”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三姨娘的脸上…… 能够入府为姨娘的，容貌都不会太差，三姨娘亦是，三姨娘的五官容貌，应该是艳色逼人的，与其他那些看起来便温婉如水的姨娘又有些不同。 兴许正是因为这份不同，让刘雪莹觉着受到了威胁，才那般想方设法，哪怕是用不怎么高明的手段，也得要夺走三姨娘的宠爱。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三姨娘尚且年轻，还有机会。” “没机会的。”三姨娘叹了口气：“如今的夜府，可不比四年多前，这几年，刘雪莹早已经将眼珠子安插到了府中各处，一有异动，她便能够知道。” 夜卿安笑了一声：“那是以前，如今刘雪莹不是还在院子里禁足着吗？” “且如今因为我回了府，加之我丹田被修复，能够修炼了，资质也不差，所以，刘雪莹现在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处心积虑地想要将我拔除，倒是没什么心思放在后院姨娘之中。” “这……不就是你的机会吗？” 三姨娘浑身微微颤了颤，只觉着这位大小姐似是将她心中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一般。 三姨娘咬了咬唇：“争宠不争宠的，其实于我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只是……” “姨娘只是想要为无端枉死的四弟弟报仇。” 夜卿安轻笑了一声：“姨娘无需担忧，我与刘雪莹水火不容，恐怕是这府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姨娘的事情，姨娘的心思，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 “杀子之仇大过天，自然是应该报的。” 夜卿安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用茶杯杯盖拂开面上浮沫：“不知道三姨娘有没有兴趣，与我联手？” 三姨娘浑身一颤，手中茶杯险些打翻：“与……大小姐联手？” 夜卿安嘴角噙笑，抬起眼来看了看那空中放着的纸鸢：“三姨娘费尽心思引我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第115章 只要她不想她有 三姨娘瞪大了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诧。 夜卿安神情动作透着从容，只笑眯眯地看着三姨娘，似是在欣赏她的神情变化：“我回府一个多月，三姨娘想必也已经观察了我有段时间了吧？” “还满意我这段时间的表现吗？” 不等三姨娘回答，夜卿安便又开了口：“三姨娘想必是满意的，若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了。” 三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翻涌的情绪往下压了压：“此前几年，刘雪莹将这府中都掌控在手中，我倒是的确已经许久没看她吃过亏了。” “不过之前两次，我觉着，应该也只是因为刘雪莹太过轻敌，小看了大小姐的缘故。如今……大小姐还想对付刘雪莹，只怕是不易。” “我觉着，之前十一小公子出事，还有这次孑然方丈的事情，恐怕都与刘雪莹脱不了干系，大小姐，又准备如何应对？” “大小姐想要在府中立足，想要就凭一己之力，与刘雪莹作对，怕是不行。” 三姨娘的话十分不客气，夜卿安面上却不见丝毫恼怒：“所以，三姨娘这不是来了吗？”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夜卿安一脸的漫不经心：“刘雪莹这几年兴许的确将这夜府后院都掌控在了手中，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这府中如三姨娘这般，在心中恨着她的人，不在少数。” 三姨娘咬了咬唇：“是啊，为了给我的孩子报仇，我什么……都愿意试试的，大不了，便是一死。我的孩子尚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怕什么死？” 夜卿安笑着睨了三姨娘一眼：“想要给四弟弟报仇，首先，姨娘需要，夺回爹爹的宠爱才行。作为姨娘，只有得了宠，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爹爹的宠爱，便是你最大的筹码。” 这个道理，三姨娘怎么会不懂，只是…… 夜卿安明白她心中所想，只压低了声音：“姨娘在这夜府后院，这容貌，绝对是独一份儿的，治好能够让爹爹看见姨娘这份美，复宠，便有望。” “过几日……” 夜卿安从后花园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紫绡四下望了望，见左右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回来之前，其实奴婢便已经仔细观察过这府中许多人，其中就包括三姨娘，三姨娘的心思，绝对比表现出来的要深，小姐，可得要小心她着些。” 夜卿安笑了笑：“她心思深又有什么关系，她的仇人，是刘雪莹。” “与我一样。” “我们既然有同样的仇人，便有了同谋的可能。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与我便无多少利益冲突，且不仅没有利益冲突，她还不得不攀附于我。毕竟，在这后院之中，没有孩子，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立稳脚跟。” 紫绡听夜卿安这么说，倒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回过了神来：“也是，可是三姨娘也只是现在没有孩子，以后……” 夜卿安垂下眸子笑了一声，现在没有，以后…… 以后只要她不想她有，就永远也不会有。 只是这样的心思，她却不会告诉任何人，只笑了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即便是她立马怀孕生子，等着孩子长成可以让她依靠的人，也尚需要十多年，怕什么。” “也是。”紫绡应了一声。 六姨娘此前说要好好追究追究十一受伤之事，只是却一直没什么进展，夜卿安倒也没有催促。 几日之后，晋国公夫人来府上作客，倒是如同夜卿安料想那般，夜庆豪果真将刘雪莹放了出来，让她去迎客。 夜卿安并未过去，不知究竟情况如何，只听紫绡打探说，刘雪莹与那晋国公夫人相谈甚欢，定下了半月之后，各自带着夜微澜和五皇子去城外的兴国寺上香祈福，便也是让夜微澜与五皇子自个儿相看相看。 大抵是孑然方丈的事情让刘雪莹母子吃了教训，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夜卿安也终于得了闲，每日便跟着夜斐然一同去进学，而后回府便回屋带着十一去云梦幻境修炼。 夜斐然最近对她的态度倒是稍稍改变了一些，虽明面上还是一日一吵，三日一闹，可是私底下，在他的侍从不在的时候，他却也会别别扭扭的找夜卿安问问修炼的事情了。 一转眼，就到了兰贵妃寿辰的日子。 这一回，刘雪莹倒是没有再闹什么妖蛾子，却是夜庆豪，往她身边送了个教导嬷嬷。 “你身边的丫鬟，都没进过宫，宫中规矩多，若是出了什么乱子，也实在是不妥，你将刘嬷嬷带在身边，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问一问她就是。” 夜卿安面露喜色：“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夜庆豪看了眼她的神情，复又问着：“给兰贵妃的贺礼可都准备好了？” “备好了。”夜卿安笑了笑：“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听闻兰贵妃信佛，便给兰贵妃抄了一卷佛经。” “也可，也算得上是你的一片心意了。” 夜卿安颔首：“十一也给兰贵妃准备了礼物，是他自己画的百寿图。” 夜庆豪听夜卿安提起十一，眉头轻轻蹙了蹙，只是想起十一的天赋体，也没有作声，只沉声道：“你既然要带他进宫，便得要将他约束好了。” “是，爹爹放心，兰贵妃很喜欢十一的。” 夜庆豪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夜卿安去了。 夜卿安与十一一同坐了马车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就瞧见宫门口有人在候着，见着夜卿安与十一，就迎了上来，带着夜卿安与十一往宫中走去。 今日的小宴就设在兰贵妃的宜和宫，夜卿安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她之前便到了，正在殿中与兰贵妃说话。 宫人通禀了一声，夜卿安便带着十一走了进去，同兰贵妃请了安。 “这是给贵妃娘娘的寿礼，其中还有十一的，十一亲自给贵妃娘娘写了一副百寿图呢。” 兰贵妃闻言就笑了起来：“快，将十一的拿过来给我瞧瞧。” 宫女将东西递呈了上去，兰贵妃展开了来，看见那百寿图，忍不住笑了笑：“十一这样小，就能有这份毅力，真好。走累了吧，快坐下说话。” 夜卿安便带着十一在一旁坐了，刚一坐下，却就察觉到对面有人在看她。 夜卿安抬起眼来，就瞧见对面坐着一个约摸六十来岁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的目光却并非是看向她的，而是定定地看着立在她身侧的十一，眼神中，满是愕然…… 第116章 炉鼎 十一？ 夜卿安微微蹙了蹙眉，将十一往身侧拉了拉。 脑中却在想着，此前管家同她说起过，近两年，兰贵妃在寿辰之日的中午，基本只会请本家的亲人来聚一聚。 若是本家的亲人，这个岁数的…… 十有七八，应该就是兰贵妃的母亲了。 来之前，魏嬷嬷倒是专程同她说起过兰贵妃的情况，兰贵妃的父亲，为司幽国前宰相许义，几年前端王之事，他亦是就此辞官，不再过问朝中诸事。 兰贵妃的母亲亦是出生名门，年轻时候是望京城中排得上号的美人，亦是个有手段的，只是最近几年，年岁大了，身子也垮了，加之许义辞官，也就安心在府中含饴弄孙了。 “娘亲，这位便是之前我与你说起过的，夜府的大小姐，就是她之前救了我。” 兰贵妃亦是留意到了许老夫人的目光，只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原来这位就是夜小姐，瞧着倒是个好姑娘。夜小姐旁边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孩子了吗？这小模样倒是生的极好，老身有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了。” “上一个让老身觉着生得极其好看的小孩儿，便是墨栩了。” 夜卿安一怔，隐隐觉着许老夫人口中的那个名字有些耳熟，正想着，就听见兰贵妃笑了一声。 “这可真是极大的夸奖了。”兰贵妃眉眼带笑地看着夜卿安：“卿安你是不知道，本宫这位娘亲眼光可是极高的，我听她夸赞过好看的人，也就那么两个，一个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另一个，就是十一了。” 夜卿安听兰贵妃这样说，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骤然想了起来，端王的名字，好似就叫浥墨栩。 浥墨栩，墨栩。 夜卿安浑身一震，墨栩二字，若是颠倒过来，不就是，尘轻…… 徐默？ 夜卿安只觉着心中激荡无比，难不成，那徐默如她最开始所猜想那般，并非是兰贵妃的男宠，而是端王…… 可是不应该啊，她专程问过，端王并非异瞳？ 且端王的容貌，夜庆豪应该十分熟悉的。可是那日徐默取下面具之时，夜庆豪却并未认出来。 可是，浥墨栩，徐默。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夜卿安抿了抿唇，面上却是带着笑道：“那可真是我与十一的荣幸了……” 兰贵妃的目光亦是落在了十一身上，半晌没有作声。 夜卿安瞧见她这目光，又忍不住蹙了蹙眉。 十一此前说，兰贵妃待他极好，只是看他的眼神，却好似在透过他看旁的什么人。 那时候她还觉着十一想得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可是方才兰贵妃看十一的眼神，却让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兰贵妃的目光，虽然是看着十一的，可是眼中却也的确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来，正如十一所言那般，好似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 夜卿安手指微微动了动，上一次她倒是全然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 夜卿安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长长地唱传声：“帝君到。” 屋中众人连忙站起身来，跪下行礼。 夜卿安垂着头，只瞧见一抹玄色衣摆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便从主位上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威仪的声音：“平身吧。” “谢帝君。” 夜卿安坐下之后，才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高位之上的帝君，这位帝君容貌亦算得上俊朗，因着保养得当，单单只看人，只觉着至多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只是…… 夜卿安看了眼立在那帝君身侧的美貌女子，微微眯了眯眼。 兰贵妃的生辰，这帝君却带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过来，这是何意？ 夜卿安细瞧之下，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这女子瞧着虽然年轻貌美，可是眼下却有一些青黑色，且面色苍白，立在敌军身侧，身子亦是有些虚晃，全然一副被采补过度的模样，再看那女子眉间那一点微微有些暗淡的朱砂…… 炉鼎？ 炉鼎之术，是一些男子灵修术士所采取的修炼手段。 与高阶的女灵修术士一同双修，通过采阴补阳的法子，才快速提升自己的灵力。 那被采取的女修士，便被叫做炉鼎。 虽这种修炼的法子有些令人不齿，可是因为这种法子能够很快的提升灵力，亦是有不少身份地位高的男修士选择此法。 俗话说，千金易得，好的炉鼎难求。 帝君身边这位，观她与帝君各自的状态，恐怕应该算得上是极好的炉鼎。 不过，因着用炉鼎修炼之事，到底不易被人认同，常被视作邪术。许多男修士虽然会用这种法子修炼，可是却也大多藏着掖着，炉鼎也多被当作外室养在外面。 就是夜庆豪，她也不曾见过夜府中有炉鼎。 这帝君倒是大胆，将炉鼎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 兰贵妃好似压根没有瞧见那炉鼎，只笑着道：“今日陛下来得倒是早。” “你的生辰一年只一次，朕自然应该来得早些。” 浥云奎的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眼中骤然闪过一道惊艳之色：“这一位，朕此前倒好似不曾见过？” 兰贵妃眉眼笑容仍旧和煦：“这位是夜大人之长女，名唤夜卿安。” 夜卿安连忙站起身来，同浥云奎行了个礼：“民女拜见帝君。” “夜庆豪的女儿？”浥云奎微微一顿，夜庆豪府中的情况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听兰贵妃这么一说，眼中的惊艳之色就渐渐淡了下去。 一个废物，还是一个失了清白生了孩子的废物。 “之前倒是不曾见过，只是朕却是不知，你与她何时这般熟悉了？” 夜卿安倒是知晓浥云奎为何会有此一问，毕竟，这望京城中许多人都知晓，只有兰贵妃极其亲近之人，才会在今日被邀入宫。 兰贵妃低眉浅笑：“之前臣妾与陛下说起过，在宫外救过臣妾一命的，便是卿安。” “且，臣妾更是喜欢卿安的儿子十一……” “哦？”帝君转开眼，看向夜卿安身侧立着的孩子，这一眼，却是让他手下猛地用力，生生将椅子的扶手给掰了下来：“轻……墨栩？” 第117章 平静不了几日了 这已经是夜卿安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夜卿安抬眸看向兰贵妃，却见兰贵妃脸上一丝讶异也无，只仍旧浅浅淡淡地笑着：“陛下糊涂了，墨栩今年都已经二十了。” 兰贵妃说着，目光亦是落在了十一的脸上，脸上的怀念毫不掩饰：“陛下也觉着，十一长得有些像墨栩小时候吗？” “之前我第一次见着十一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十一的模样，与墨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夜卿安一愣，十一长得像浥墨栩？ 难怪，难怪十一说，兰贵妃每次看他都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只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兰贵妃在看的，在怀念的人，就是浥墨栩吧？ 浥云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的十一的身上，眉头蹙得极紧，他对浥墨栩，是真心实意地宠爱过寄予厚望过，可是后来发生的种种，却也让浥墨栩成为了长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拔掉会疼，不拔掉也会疼。 如今瞧见与浥墨栩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十一，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我倒是不曾听闻夜爱卿说起过，他女儿成亲了，倒是不知嫁得是何人？”浥云奎虽然心知肚明，却还是假装疑惑地问着。 夜卿安倒是坦坦荡荡：“回禀帝君，臣女不曾嫁人。” “哦？”浥云奎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不曾嫁人？那这孩子……” 夜卿安笑了笑：“五年前，臣女因意外被贼人下了药污了清白，怀上了这孩子。虽然这孩子来的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只是到底也是一条命，我舍不得不要，就生了下来。” “这么几年，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感情恐怕比寻常母子更亲密几分。虽意外而来，他如今却也已经是我的命。” 浥云奎点了点头，五年前…… 五年前浥墨栩已经出了事，被他流放到了迁安。 他不放心，还放了不少人在迁安盯着，确保他一直安安分分的。 若是五年前，那这孩子，应当与浥墨栩并无什么关系。 只是不知，明明应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两个人，却能够长相如此相似？ 浥云奎又看向了十一，仔仔细细将十一脸上所有地方都看了一遍。 细看之下，其实也并非是全然一样的。 眉眼是有些像的，可是十一的鼻子更精致一些，嘴唇也不太像…… 十一的肤色，也不如浥墨栩小时候白皙。 发现的不同之处越是多，浥云奎心中倒是愈发放松，只是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那倒的确十分不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你倒是做得极好，你的孩子，被你教养的不错。” 夜卿安笑着谢了恩，才又坐了回去。 兰贵妃微微眯了眯眼，只幽幽叹了口气：“每次瞧见十一，便让我想起墨栩，六年多了，也不知道墨栩如今怎么样了……” 浥云奎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只是念及今日是兰贵妃的生辰，只紧紧抿了抿唇：“迁安那边一直有消息传来，他在迁安没有缺衣断食，一切都好，你无需担忧。” “一切都好……”兰贵妃咬了咬唇：“迁安是什么地方，臣妾还是知晓的，几十年前那一场大战，三个至尊者，十数个圣者，还有无数上古灵兽，尽数葬身于迁安。那一场大战，迁安被天火焚烧了近十年方灭……” “只是天火灭后，迁安便成了一片焦土，寸草不生。便是后来将迁安作为流放之地，流放了一些重罪之人过去，在那里开垦了三十余年，也仍旧种不出任何东西。” “这样的地方，我的墨栩，怎么会好？” 浥云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只冷哼了一声：“浥墨栩为何会被流放到迁安，兰贵妃可已经忘了？你忘了，可是朕却还是记得的。他犯下的罪，即便是时隔几年，朕想起来亦是觉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只是将他流放，已经是格外开恩。” “你若是真的想要他好，那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你就当，从未生过那么一个儿子便可。且你还有浥安……” 兰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殿中十多人，却无一人敢作声。 “父君……”坐在首位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起了身来：“父君息怒，母妃只是见着夜家小公子，所以一时有些情难自禁罢了……” 夜卿安抬眸看向那说话之人，心中暗自想着，这应该就是兰贵妃的另一个孩子睿王了吧？ 叫浥安？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睿王脸上，兰贵妃与浥云奎都说，十一与浥墨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浥安，倒似乎与十一并不怎么像。 帝君抿了抿唇，又喝了一杯酒，便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扔：“行了，朕在这里，你们也拘束，朕就先走了，晚上再摆宴为贵妃祝贺生辰。” 说罢，便径直抬脚下了玉阶，身后那炉鼎连忙跟了上去。 等着帝君走出了宜和宫正殿，兰贵妃面色才一点点恢复。 许老夫人垂下眼，叹了口气：“大好的日子，娘娘也是，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 兰贵妃抿了抿唇，全然看不出方才的惊慌模样：“就是因为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才能提。” “六年多了……”兰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深沉，抿了抿唇：“罢了，瞧着帝君的模样，只怕是再过一个六年，他也不会放过墨栩。” “以后……我也不会再提了。” 许老夫人舒了口气，似是宽慰。 殿中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却只有夜卿安若有所思，兰贵妃说，以后再也不会提了。 他们都以为，是兰贵妃释怀了，不想再去争什么了。 唯有夜卿安看得分明，兰贵妃并非是释怀了，而是彻底失望了。 刚才兰贵妃眼中闪过的，分明是杀意。 若是徐默真的就是浥墨栩，此前徐默既然在这宜和宫都出现过了，兰贵妃不会不知道他在望京城。 既然知晓，那兰贵妃这决绝的态度，便有待深思了。 倒是有趣……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若是徐默是浥墨栩，那这望京城，恐怕平静不了几日了。 第118章 代嫁风波 好在，原本夜卿安以为，这将是一场鸿门宴，可是事实上，除了一开始那一场算不上冲突，倒是并未发生其他事情。 临走的时候，兰贵妃还专程留下夜卿安母子二人。 “本来叫你们来，是想要好好同你们叙叙话的，可是却没有想到闹成这样，只能下次再同你们好好说说话了。” 夜卿安微微掀了掀眼皮子：“娘娘今日专程请我与十一入宫，为的，应该就是让帝君瞧见十一吧？” 兰贵妃身子一顿，却是苦笑了一声：“果然，卿安是极其聪慧之人，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兰贵妃嘴唇微微动了动：“只是以后，我也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有些真相，我也早该看清的。可是我却一直自欺欺人着，今日，有些东西，我却是已经彻底的放下了。” 夜卿安看了兰贵妃一眼，却是很快明白过来，所谓的蠢事是什么，真相是什么，兰贵妃放下的又是什么。 “有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以后亦绝不会再强求。”兰贵妃抬起手来揉了揉十一的脑袋：“你先前说，十一是你的命。我亦是有让我视之如命的人，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夜卿安手指一颤，心中莫名地肯定，兰贵妃口中的这个人，便是浥墨栩。 兰贵妃却并未再多说，只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匣子：“今日连累你们了，这是我给十一准备的东西，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以前墨栩与安儿曾经玩过的，留着也没什么用，给十一玩儿吧。” 夜卿安也并不推拒，只笑着让十一接了。 十一奶声奶气地道了声谢。 兰贵妃便又笑了起来，而后抬眸看了眼放置在一旁的时漏：“时辰差不多了，该上演的好戏，也应该快要上演了，让柔兮送你们出宫吧。” 夜卿安应声告退，跟着那叫柔兮的宫女出了宜和宫。 走了一段距离，那柔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夜卿安有些疑惑，却听见那柔兮压低了声音：“夜小姐，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夜卿安一怔，知晓柔兮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问，便侧耳细听了一阵，果真隐隐约约听见有什么声音传来，似是女子的哭喊声，声音十分凄厉。 夜卿安骤然想起方才离开的时候，兰贵妃说，时辰差不多了，该上演的好戏，也应该快要上演了…… “好似一个女子在哭喊？” 她在宫中长大，这样的声音，算不得陌生，平日里若是在宫中听见，定然连眼皮子都不会掀一下，只是柔兮专程问了，便定然有她的道理。 “是哭喊声，是从太子殿下的东宫传来的。” 东宫？ 柔兮抬起手来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宫殿：“那里，就是太子殿下的东宫。” 夜卿安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好瞧见几个宫人拖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从东宫出来，那女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死了。 柔兮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嘴角勾了勾：“那位是太子身边的柳良娣，柳良娣原本是朝中一位官员之女，可是谁曾想，竟有人冒充了原本的柳小姐代嫁入宫，且那女子，还是一位炉鼎……” “原本倒是掩藏得很好，可还是被人给发现了，捅到了帝君那里去。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帝君发落了太子殿下，下旨软禁他半月，又让人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将那作为炉鼎的柳良娣给处置了。” 半个时辰前，那不是帝君刚刚从宜和宫离开之后？ 帝君自己毫不顾忌地在身边带了一个炉鼎，却因太子使用炉鼎双修而勃然大怒？ 柔兮这些话，好似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夜卿安眯了眯眼，在心中整理了一下事情始末，脑中闪过了好几种念头，渐渐生出了一个猜想。 “那炉鼎冒充柳良娣代嫁入宫之事，可是太子殿下首肯的？” 柔兮笑了笑：“下面的人哪有这样大的胆子？定然是有人提了建议，太子殿下被其中的好处打动默许了的。毕竟，不管是寻常良娣还是炉鼎，都是太子殿下在用的，太子殿下能不知道？” “只是，不管是怎样，这件事情其中经手之人，也定然是要追究的。” 夜卿安眯了眯眼，勾了勾嘴角：“倒是果真如贵妃娘娘所言那般，是一场好戏，多谢柔兮姑姑了。” 柔兮亦是笑了一声，而后才又继续带夜卿安出了宫。 夜卿安回了夜府，就直奔主院而去。 夜庆豪刚好在，见夜卿安匆匆而来，亦是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出了点事情，两件事。” 夜庆豪的脸色顿时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一件事，女儿与十一一同，见到了帝君，帝君瞧见十一的时候，就掰坏了椅子扶手，而后对着十一喊了一声墨栩。” “后来，帝君与兰贵妃娘娘就发生了冲突，女儿从他们二人争执的话语之中才得知，十一的模样，与端王爷年幼的时候，一模一样。” “端王？”夜庆豪蹙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端王年幼的时候，与如今过去已经十多年，他实在是有些回忆不起当初端王长什么模样了。 只是记着，是极其出众的长相。 夜庆豪抿了抿唇，难怪，当初见到十一的时候，他会觉着十一的模样有些眼熟，当时还只以为是十一长得像夜卿安的缘故。 如今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过来。 当初端王闹出的那一桩事情……若是十一与端王长相相似，那断然不能再让十一入宫了。 若非是顾忌夜卿安，他只怕会直接…… 夜庆豪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微微抿了抿唇，才又接着道：“知道了，端王当初铸就大错，帝君怒极。以后，不要再带十一入宫了，尽量不要再让十一轻易出门了。” “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件事情呢？” 夜卿安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接着道：“第二件事情，是女儿在出宫的时候瞧见的，东宫……出了事。” 第119章 良善之人? 夜庆豪浑身一震：“东宫？东宫出了什么事？” 夜卿安瞧着他着急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着，只压低了声音快速道：“听闻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柳良娣出了事，如今太子宫中那位柳良娣是一位炉鼎，假冒了柳良娣的身份入东宫的。结果被捅到了帝君跟前……” “帝君大怒，软禁了太子，还当场将那柳良娣给打死了。” 夜卿安抬眸，就瞧见夜庆豪面沉如墨。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接着道：“女儿路过的时候，我听那些宫人在议论，说那代嫁之事，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撺掇的，帝君听闻之后暴怒，扬言要追究下去。这件事情经受之人，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夜卿安垂下眸子：“女儿先前听闻此事，也是骤然想起，此前在安定王府的时候，子睿弟弟，好似就在太子殿下身边。” “我担心子睿会受到牵连，所以这才急急忙忙来禀报爹爹。若是子睿不曾牵扯其中自然是最好，若是真的牵扯其中，也可早做打算。” 夜庆豪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子睿，之前我的确将他安置在太子殿下身边，让他跟着太子殿下做事。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应该也不敢胡乱参与其中。” “没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兰贵妃既然专程让她看了这么一出戏，夜子睿便定然是有所牵连的。 只是夜卿安却并未揭穿，只垂下眸子：“其他便无事发生了……” 夜卿安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老爷！出事了！” 夜庆豪本就因为夜卿安方才说的事情心中本就有些烦躁，再听出事了这三个字，更是怒不自己：“什么出事了？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来禀报的下人连忙跪倒在地，抬眸瞧见夜卿安也在，神情愈发慌乱：“是府中下人暗地里议论大小姐与徐医修，被徐医修听见了，徐医修……徐医修他……他发火了。” “大小姐与徐医修？他们什么事？” 夜卿安眯了眯眼：“若是议论我与徐医修之事，我倒是知晓一点，因为之前十一出事，徐医修来过我院子几次给十一复诊。府中就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我与徐医修暗中早已有私，借着十一受伤光明正大的暗渡陈仓。” 夜卿安垂下眼：“传得还挺难听的，我此前在庄子上听惯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曾想，他们竟然闹到了徐医修跟前。” “徐医修……”那下人连连点头，声音仍旧有些喘：“徐医修出现之后，那几个下人还与徐医修呛声，就快要打起来了。” 夜庆豪脸色愈发难看，抬脚就往外面走：“走，瞧瞧去。” 夜卿安连忙跟了上去，刚走到外院，就瞧见前面一道光芒闪过，而后便是一声痛呼声。 而后，夜卿安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情形。 只瞧见一个下人仰着头哀嚎着，双手捂着眼睛，有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徐默面对着他们，手中拿着几根银针，薄唇紧抿，浑身皆是冷然之意。 夜卿安抿了抿唇，此前她从不曾留意到，这个人身上的气质与气势，都绝不是一个医修亦或者是一个男宠所能有的。 而此时，他手中的针骤然飞到了空中，而后在空中停滞了下来，随即朝着他面前的那丫鬟飞了过去。 夜卿安只瞧见那针飞快地在那丫鬟的面前穿梭着，而后就听见那丫鬟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随后，徐默手一挥，那丫鬟便骤然扑倒在地，夜卿安这才瞧见，那丫鬟的嘴已经被缝了起来，七窍皆在流着血，浑身颤动着，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 “杀人了！杀人了！” 有惊呼声骤然响了起来，其他人就要跑，却被一道无形的气墙给弹了回来。 “跑？”徐默冷笑了一声，浑身都泛着嗜血杀意：“今天，在这里的，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夜庆豪原本还只是立在原地瞧着，听见徐默这句话，终是忍不住上前，还未走进，却瞧见徐默手中的针像长了眼睛一般，跟在了那些胡跑乱窜的下人身后，而后飞快地没入了那些下人的体内。 随后，只听见一声嘭地几声响，那些下人尽数炸了开来，血肉皆变成了红色的细沫，飘散落下。 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周围的草木之上，皆是蒙上了一层红色…… 周围有一些下人隐藏在暗处看热闹，见着这副情形，皆是浑身一颤，只觉着胃中翻腾的厉害。 也有见识少的人直接转身扶着墙根吐了出来。 夜庆豪眉头紧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徐默。 徐默好似这才发现了夜庆豪与夜卿安一般，足不沾地的走了过来：“夜大人。” 徐默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刚刚杀了五六个人的人，并不是他：“按着司幽国的律法，杀死契的下人，官府要罚银子。我这么些年，一直在外行医，因着医术还不错，积攒了一些银子，待会儿我就叫人给夜大人将银子送过去。” 夜庆豪垂下眼，神情淡漠：“我夜府，也不是出不起那么几百两银子的，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那些人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令徐医修动这样大的怒？” “此前……”夜庆豪抬眸，目光定定地落在徐默脸上，只是因徐默戴着半面面具，他有些看不见徐默脸上神情：“此前我以为，徐医修救死扶伤，是个良善之人？” 徐默笑了一声：“良善之人？” 徐默抬起眼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可是夜庆豪与夜卿安都知道，他想要摸的并不是那面具，而是那面具之下的那黥面。 “若我是良善之人，恐怕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兴许，已经死了。若我是良善之人，也不会入这夜府了。” “我救死扶伤，并非因为是良善，只是因为，我只会医道，医道能够让我立足，让我一步一步，成为人上人。我入这夜府，也是因为，夜大人之前给我许下的条件，足以令我心动……” “可我入这夜府为门客，不意味着，我便能够让人肆意谈论，肆意侮辱。” 第120章 还要杀了我吗? 徐默的目光从夜卿安与夜庆豪身上扫过，微微眯了眯眼：“今日之举，是为杀鸡儆猴。” “既要有人想要看，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我虽只是一个医修，可是得罪了我，仍旧不会有好下场。” 徐默姿态散漫：“还是夜大人觉着，这些个府中下人，肆意谈论府中主子与门客，且在谈论的时候，用词恶毒不堪，也无关紧要？” 夜庆豪抿了抿唇，虽心中不满，觉着徐默口中这杀鸡儆猴，儆的也包含他，却也明白，此事也的确算得上是他的疏忽。 “我并未说无关紧要，只是觉着，徐医修可以先告诉我，让我来处置此事。” 徐默嗤笑了一声：“夜大人事务繁忙，哪里顾得上这些小事？且我若只是告诉夜大人，那些个下人也只会觉着，我没什么本事，只会找夜大人告小状。” “我方才所为，已然是最能够以绝后患的处置之法了。” 夜庆豪手指在袖中蜷了蜷，半晌才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下一次，还望徐医修莫要这般冲动行事。” 夜庆豪转身吩咐着管家：“将这里清理了。” 管家垂首应了，夜庆豪才转身离开了。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下人被徐默这般一骇，哪里还敢久留，早已经跑得一干二净。 “今日事贵妃娘娘的生辰，徐医修不应该在今日见血的。” 徐默嗤笑了一声，只定定地看着夜卿安，那双异瞳之中，满是冷意。 夜卿安自然知晓，他是因为自己此前早已知晓那些下人在背后传的那些下作话，却并未处置，因而有些不满。 “悠悠众口，堵哪能堵得住？”夜卿安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徐默漠然地看了夜卿安一眼：“你兴许觉着无所谓，可是你可曾为十一想过？” 夜卿安抬眸：“我总觉着，你待十一，好得有些异常了，让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你的目的了。你这般事事为十一着想，是何缘由？难不成，十一与你小时候长得很像？所以你瞧见他就忍不住想起你小时候，才格外照顾？” 徐默紧紧拧着眉头，十一应该的确与他小时候长得很像，不仅是小时候…… “是。”徐默颔首：“十一长得的确很像我小时候。” 却不曾想，此话一出，徐默便瞧见夜卿安笑出了声来。 像是听见了极其有趣的笑话，夜卿安笑得眉眼弯弯，眼角都渗出了泪来。 徐默的脸却是越来越黑：“很好笑？” 他自觉自己沉下脸来的时候十分骇人，周围的人常常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大气不敢喘，可是夜卿安却似乎全然不觉，仍旧笑得十分欢畅，半晌才止住了笑意，点了点头：“是啊，还挺好笑的。” “不过我笑得不是徐医修说，十一长得与徐医修相似之事。而是在笑，同样的话，我此前在宫中也曾听见过。” 徐默一怔，微微眯起眼来，心渐渐沉了下去。 夜卿安面上笑意已经消失无踪，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先前我带十一入宫给兰贵妃娘娘贺寿，兰贵妃的母亲许老夫人说，十一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好看得让她惊艳的孩子，第一个，是端王爷。”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后来，帝君来了，见到十一便失了态，第一句话，便是叫了端王爷的名字……后来，兰贵妃方说，十一与端王爷小的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夜卿安垂下眼，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大袖：“帝君与兰贵妃说，十一与端王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徐医修又说，十一与自己小时候长得十分相似。” “端王爷的名字，是浥墨栩。” “后两个字，墨栩倒过来，倒是恰恰好，就是徐默。” 夜卿安嘴角勾了勾，笑容似讥似讽：“听闻端王爷六年前被流放迁安，我却并未听闻，端王爷曾修医道。更未曾听闻过，端王爷戏唱得这般好……” “从我认识王爷到现在，应该就方才杀人时候的王爷，才是真正的你吧？” 夜卿安退后了两步：“端王爷入夜府，不是为了什么取得正大光明能够站在兰贵妃身边的身份，而是为了除掉夜庆豪，亦或者……除掉夜氏一族？” “怎么？你被流放之事，夜府也参与了？” 夜卿安的话音未落，却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夜卿安下意识地便察觉到了危险，只急忙又后退了两步，只是速度却到底比不过徐默。 尚未站稳，咽喉便已经被人扼住。 “夜小姐可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徐医修是要杀了我吗？” 夜卿安勾唇浅笑：“徐医修可相信，即便是我如今大功未成，即便是徐医修此时此刻，扼住了我的喉咙，可是，徐医修却仍旧杀不了我。” “而且，徐医修不仅杀不了我，很快，徐医修就是浥墨栩的事情，还会闹得满城皆知。” 两人眼神交汇，眼中火花迸射。 半晌，徐默才骤然松开手，退后了两步，一副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所以，我是医修徐默，还是端王浥墨栩，于你而言，有什么区别吗？” “你需要的，不是只是一个同盟，一个能够与你一起对付夜家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为你报仇雪恨的同盟吗？” “无论是徐默，还是浥墨栩，都能做这个同盟。”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没错。甚至，我觉着，你是端王更好。” “此前，我总是觉着，你的理由太过牵强，你入夜府，定然有旁的目的。而今，我知晓了你的真正目的，心中倒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只是……”夜卿安压低了声音：“端王爷若是想要拔除夜氏一族，那与我可就有些不利了，毕竟，我亦是姓夜。” 徐默勾唇笑了，一双异瞳同光华流转，好似最好看的琉璃，险些让夜卿安迷了眼。 “我除的，从头到尾，都是与我为敌的夜氏。若是夜氏换了一位主事者，愿意与我同盟，我自然能许夜氏一族一世荣华。” “只是不知，夜小姐有没有本事，夺得这夜氏掌权者的位置。” “毕竟，这个位置虽然不比皇位诱人，却也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夜卿安噗哧一声，亦是笑了开来。 “那就要请端王爷，拭目以待了。” 第121章 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夜卿安刚回到院子，紫绡与魏嬷嬷便一同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 夜卿安眉眼带笑：“我？我能有什么事？” 魏嬷嬷蹙着眉头：“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徐医修突然发了狂，杀了好几个府中下人，都说，那些下人有的被徐医修挖了眼，有的被缝上了嘴，还全部碎成了肉沫血沫，尸骨无存，可吓人了。” “而且，还有人瞧见，那徐医修扼住了小姐你的脖子，表情凶狠，像是要吃人一般。” 魏嬷嬷说着，就垫了垫脚，看向夜卿安的脖颈之间，就瞧见夜卿安的脖子有些微红痕迹…… “我的天啊，小姐，你的脖子都红了，有些地方都有些发紫了！那些下人说的是真的对不对？那徐医修未免也太过心狠手辣，小姐这样娇娇的人，那徐医修怎么下得去手？” 夜卿安先前虽然被徐默扼住了脖子，只是当时的形势境况，她只顾着与徐默对峙，却并未感觉到疼痛：“红了吗？” 魏嬷嬷已经拉着夜卿安进了屋，递给了夜卿安一面铜镜：“小姐你自己瞧！奴婢去给小姐找些活血化瘀的药油来。” 夜卿安举起铜镜看了一眼，脖子上倒的确留下了一道红印子，大抵是因为她皮肤娇嫩的缘故，看起来着实有些骇人。 紫绡见魏嬷嬷离开，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打探到了，听闻当时那些下人的确是在谈论小姐与徐医修的事情，且说的有些下作低俗，说小姐与徐医修早已经有过肌肤之亲，还说之前小姐去外院找徐医修，有人亲耳听见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声音……” 紫绡看了一眼夜卿安的脸色，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完，后面那些话，便是紫绡这个非当事人，也觉着有些过分…… 夜卿安一看紫绡的脸色，就明白了过来，只轻笑了一声：“你说，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即便是徐医修不会杀了他们，这样编排府中主子，若是被发现了，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不等紫绡回答，夜卿安便又点了点头：“哦，也是，我倒是忘了，这府中下人，素来没什么人将我放在眼里。四年之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有一句话，徐医修说得倒是极对。杀鸡儆猴，这鸡必须得杀，还得要杀得干净利落，那些在后面蹦达的猴子，才会知道害怕。” 紫绡点了点头，半晌才抿了抿唇：“徐医修今日这一手，足够震慑这府中一阵子了。不管是下人，还是这府中暗中打着小姐主意的主子……” 夜卿安嗯了一声：“也好，替我解决了一些麻烦。” 夜卿安不想再多提这件事情，只压低了声音吩咐着紫绡：“帮我盯紧着夜子睿那里，最近，夜子睿恐怕是要出事。” 紫绡不知先前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听夜卿安这么说，愣了一愣：“大公子，出什么事？” “你且等着看就是了。”夜卿安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着那处仍旧残留着浥墨栩的手扼住时候的感觉。 夜卿安轻咳了一声：“夜子睿出事，便是我的机会。” 紫绡点了点头：“奴婢会仔细留意着的。” 顿了顿，才又低声禀报着：“今日夫人陪着二小姐一同出了府，下人再说，说是因为要去相看五皇子，夫人陪着二小姐一同出府去置办一些衣裳首饰那些。” 紫绡见夜卿安漫不经心的模样，声音愈发低了几分：“这是，解了禁足了？” “迟早是要解的。”夜卿安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之前刘雪莹让夜微澜背了黑锅的缘故，这对母女如今心中定然是已经有了隔阂。 她会想法子将这隔阂，越拉越大，让这对母女，彻底背道而驰。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用兵之道，攻心为上，伐身为下…… 她不仅要杀人，还得要诛心。 “小姐，药油来了，你快涂抹一些。”魏嬷嬷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瓶药油：“小姐快擦一些，多揉一揉，得把淤血揉散了才行……” “哪来的淤血？不过是因为我皮肤太过细嫩，所以有点印子，看起来比较可怕罢了。” “那也不行，那也得涂上药油。”魏嬷嬷将药油倒在了手上，上手就要替夜卿安涂抹，夜卿安也没有阻拦，只任由她涂抹了。 “那徐医修平日里瞧着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发起狠来那般吓人啊？” 魏嬷嬷碎碎念着，倒是叫夜卿安听笑了。 温文尔雅？ 她倒是全然将这四个字与徐默联系不起来，哪怕是平日里不发火的时候，徐默恐怕也担不起温文尔雅这四个字吧？ “小姐以后可要离他远着些，我觉着呀，这样的人，定然是这里，不怎么正常的。” 魏嬷嬷指了指脑子：“奴婢之前出府去找小姐的时候，就遇见过有些脑子不怎么正常的人，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与寻常人无异，可是发起病来，可吓人了，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能做。” 夜卿安只笑了笑，没有作声。 魏嬷嬷便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前院侍候那徐医修的人说啊，徐医修啊，有黥面，所以才戴面具，就是为了遮那黥面。” “有黥面的人，大多是犯下过十恶不赦的罪的。”魏嬷嬷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担忧：“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会将这样的人请入府中做医修，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危险了吧？” “爹爹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夜卿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是不想听魏嬷嬷再多言：“且许多平日里你兴许日日都能见着，时常接触着觉得很好的人，手里也沾满了鲜血。光明正大杀人的人不可怕，只会在暗地里做手脚算计，杀人不见血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若非是那些下人说的太过分，徐医修又怎会发火？” 夜卿安摆了摆手：“行了，我今日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了，你先出去吧。” 魏嬷嬷抿了抿唇，还想再说，只是瞧着夜卿安的模样，只得退了下去。 第122章 饵? 说是休息，夜卿安却是径直去了云梦幻境。 一进去，就瞧见九霄眼巴巴地望着她：“你这一天一天的，日子过得倒是惊心动魄，你与浥墨栩的实力相差甚远，却还敢去同他叫板。” “你那样给他设套，突然揭穿他的身份，就不怕他真的杀了你？先前他对你动手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你知道吗？” 夜卿安轻笑了一声：“他不敢动手，即便是要动手，也不可能是在那里，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即便是他动手，我也有法子。”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笑容肆意：“我若真的感知到了危险，我会直接就地进入云梦幻境，对他而言，就好似我凭空消失了一样。” 九霄瞪大了眼：“你知道当时多少人看着吗？你就敢凭空消失？要是你真那样做了，只怕很快就会有传言出来，说你是妖怪了。” “那又如何？被说是妖怪又少不了二两肉，还是保命重要。” “……”九霄有些一言难尽：“我倒是忘了，你从来不要脸。” 九霄哼笑了一声：“只是以后，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为好，这云梦幻境，是你最后的底牌，你不能就这样早早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夜卿安没有应声，九霄跺脚：“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夜卿安只抬起眼来看了九霄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九霄气得险些就地去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了过来：“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了，我怕被你气死。” “还有一桩事情……”九霄顿了顿，声音正经了一些：“我最近因着在外面卖灵丹之事，呆在外面的时候也不少，也结识了一些修士，知晓了一些事情。” “我听闻，最近望京城中，有人手中得了不少的九级灵药。” 夜卿安听到这一茬，方忍不住扬了扬眉，面上露出几分兴味来：“九级灵药？灵药分九级，一级最低，九级最高，九级灵药一株难求，还有不少？” “是啊。”九霄点了点头，虽然这是云梦幻境，不会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九霄却仍旧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且我还听闻，那些九级灵药的主人，是一位顶级的炉鼎。” “正因为这样，如今这望京城中的修士，都在明里暗里地打探消息。无论是灵药还是那炉鼎，只要有其中之一可以收为己用，那可就是……天大的助益了。”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有意思。” 一个顶级的炉鼎，却还能够在外面招摇过市，还怀揣着九级灵药？ 那简直就是行走的香饽饽啊。 是人都想要咬上一口。 若非是那个炉鼎太过厉害，就是背后有所倚仗。 且连九霄都已经得到了消息，这城中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蠢蠢欲动，这分明是想要闹出一场大动静来啊。 九霄啧了一声：“听闻那炉鼎是个绝色美人，且身上灵力充沛，且她修行的便是三渡功法，为的就是助人修行，若是能够与之双修一次，顶的过自己修炼一年。” 夜卿安倒是不怎么感兴趣：“那又如何？我一个女子，再好的炉鼎与我而言，也没有丝毫用处。” “……”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半晌才叹了口气：“也是。” “不过那些九级灵药若是弄到手，也极好啊。若是将那九级灵药，用这紫金炉炼制成灵丹，那简直了……” 夜卿安仍旧不怎么感兴趣：“一个顶级炉鼎，带着九级灵药到处晃荡，她的身上，就差明晃晃的写着一个‘饵’字了，那些上当的，都是傻子吗？” “……”九霄时常觉着，自己就不能同夜卿安说话，每次跟她说话，都会被她三两句噎得无话可说。 “可是，事实上，望京城中有不少人都在打探消息，其中，便包括了夜庆豪，还有其他几大家族之人，甚至宫中也有人在暗中打探。” 夜卿安眯了眯眼：“夜庆豪？还有宫中？” “是啊。”见夜卿安好似终于又有了兴致，九霄连忙挺直了背脊：“是真的，夜庆豪，甚至夜子睿，都在打探。宫中也派了不少人出来，只是不知道是宫中哪一位。” 夜卿安手指轻轻敲了敲，这样说来，她倒的确有些兴趣了。 “知道了，你继续打探着消息，有什么进展，及时同我禀报就是。” 九霄连忙应了下来，欢天喜地地走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阵，才开始修炼起来。 到了差不多晚饭时候，夜卿安才出了云梦幻境。 用过晚饭，紫绡便匆匆走了进来，将门一关，只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出事了，大公子出事了。” 夜卿安睁开眼：“出什么事了？” “方才宫中来了人，将大公子带走了。”紫绡的声音急且快：“奴婢找了好些人打探，才打探到，好似是宫中来人说，最近太子殿下要在宫中闭关修炼，请大公子入宫去陪练。” “只是奴婢瞧着当时的情形，倒不像是请大公子入宫去陪练，倒像是问罪的。” 夜卿安勾唇笑了起来，可不就是问罪吗？ 此前她就在猜想，兰贵妃刻意让他看了那么一出好戏，那柔兮还专程说了那些话，这件事情不可能与夜子睿没有丝毫关系。 即便是没有关系，只怕兰贵妃都会想方设法地让他有关系。 这……是兰贵妃给她还的人情。 虽兰贵妃并未明说，她也能够参透。 果然如她所料想那般，夜子睿被带入宫中，恐怕在太子殿下被解除禁足之前，就很难回来了。 “不仅如此，先前奴婢不是禀报过，夫人带二小姐出府去置办衣裳首饰去了吗？” “夫人一回府，听闻了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她身边的人都说了什么，夫人得了消息就直奔老爷的主院而去，在半道上就遇到了老爷，听闻当时夫人直接就跟老爷跪下了，说她离不开二公子，求老爷将二公子给接出来。” “只是老爷说，入宫给太子殿下陪练是好事，让她莫要无理取闹。” 第123章 发怒 入宫给太子陪练是好事？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刘雪莹那般激动，定然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知晓其中内情，也知道，这入宫陪练听起来好似是宠，实则是罚。 且在宫中，那是刘雪莹全然没有法子掌控的地方，且也是无比凶险的地方，她自然会担心。 “她在爹爹那里碰了壁，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法子救她儿子。” “这倒也好。”夜卿安眉眼弯弯：“如此一来，她定然也就分不出功夫来针对我了。她忙些也好……” 紫绡点了点头：“也是。” 随即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与芙蓉住在一个屋子，昨日半夜里，奴婢半夜被噩梦惊醒，瞧见芙蓉悄悄出了屋。” “奴婢害怕被她发现，也不敢跟上去，也不知她究竟去了哪儿。” “芙蓉？”夜卿安迷茫了一瞬，才回过神来，之前刘雪莹给她送来了四个丫鬟，那芙蓉，定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还能去哪儿？既然是刘雪莹的人，自然应该是偷偷去见刘雪莹了。” 夜卿安抬起手来捋了捋鬓角垂下来的头发：“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最近我这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什么值得她深更半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禀报的？” 紫绡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最近，夫人那边，并未给过奴婢什么消息。” 夜卿安颔首：“其他几个也不是傻子，瞧着我时常带着你在身边，又经常让你贴身侍候，定然也就明白了。” “你也无需想着从她们嘴里探听什么消息，我估摸着她们知道的也并不多，咱们也别着了刘雪莹的道。” 紫绡明白夜卿安话中之意，只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按理说来，朝中重臣的家族之中，都应该有人在宫中为嫔为妃才是，咱们府中没有吗？” 权势越大，野心越大，也越是小心翼翼。 那些朝中重臣，十有七八，都巴不得在朝中各处都安插上自己的人，帝王枕边的位置，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的啊。”紫绡有些奇怪地看了夜卿安一眼，仿佛有些诧异她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静嫔娘娘，就是老爷的嫡亲妹妹啊。” 夜卿安一怔，倒是想了起来。 是了，夜庆豪的确有一个妹妹入了宫，只是因为四年前她离开夜府的时候，那人尚且是婕妤。所以之前紫绡几次三番提起静嫔，她都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想起这一茬。 若是这样，那倒是怪不得了。 怪不得，静嫔会让五皇子与夜微澜说亲。 也怪不得，夜庆豪并不阻止，夜微澜也不拒绝。 既然本就是夜庆豪嫡亲的妹妹，斩不断的血缘关系，那帝君更是应该会同意的。 毕竟，比起让夜微澜嫁给另外的朝中重臣之子，倒是不如直接嫁给五皇子。 只是，那为何夜庆豪还会将夜子睿送到太子身边呢？他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夜卿安心中暗自盘算着，却又悠然笑了起来：“若是这样，那即便是刘雪莹不说，恐怕静嫔也会想法子从中斡旋了。” 只是若是这样，那她便不好从中算计了。 “小姐，可要奴婢想法子盯着主院？” 夜卿安摇了摇头：“她既然已经知晓你是我的人，便定然会暗中防备着。她想要人知晓的消息，整个夜府都能知晓，无需刻意打听。她不想让人知晓的消息，你去打听也打听不来。” 夜卿安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吵闹声传来，似是……从东厢房的方向传来的？ 夜斐然？ 夜卿安站起身来出了屋子，瞧见魏嬷嬷在往东厢房的垂花门旁边探头探脑的：“出什么事了？” 魏嬷嬷连忙道：“不知道呢，好似是二公子对身边侍候的书童发了火，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书童？ 夜卿安抬脚走了过去，就瞧见夜斐然满脸怒气地站在廊檐下，那书童垂首立在院子中，媚色通红，脚边散乱地扔着好几本书。 “这又是在闹什么？”夜卿安蹙眉：“你这院子里，就不能有一天清静时候？” 夜斐然本就恼怒，听夜卿安这样说，更是气急：“清静什么清静？我还想清静呢！可有人非要惹我生气我有什么法子？” 说罢，转身进门，将大门猛地一摔，大门发出嘭地一声重响，微微颤颤地晃了晃，竟是斜了。 “二公子这脾气性子，未免也太烈了一些。小姐好歹也是他的亲姐姐，他怎么对小姐就这态度？” 夜斐然似乎在门内也听见了魏嬷嬷的话，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就这态度，你能把我怎么着？你算哪根葱？也敢编排小爷的不是？信不信你惹火了我，我现在就出来将你从墙上给扔出去？” 魏嬷嬷是见识过夜斐然发火的模样的，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只浑身打了个颤，不敢作声了。 夜卿安目光落在了那书童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那书童眼珠子胡乱飘着，一副心虚的样子，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地上扔着的书，却又好似害怕被夜卿安发现一般：“是小的的不是，惹二公子生气了。” 那书童忙不迭地跪了下来：“大小姐若是要罚，就罚小的吧，小的没有侍候好主子，让主子不快了，主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认错倒是挺快，可是却只字不提夜斐然发怒的原因，一副明明受了委屈，还拼命将错处往自个儿身上揽的模样。 若是夜卿安不知道这书童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恐怕都要被他给骗了。 “所以，二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发火呢？” 那书童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小的就是劝了二公子几句，让他多多看书，谁曾想，二公子就突然发怒，将书都给我砸了出来。” 这样？ 那他这样心虚做什么？ 魏嬷嬷倒似乎着了道：“你本也是为了二公子好，二公子怎么能这样不分是非黑白。” 夜卿安却没有作声，只径直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一本地上的书。 “大……大小姐，那……那是二公子的书，都……都是些基本的书，想必大小姐早已经看过的。” 夜卿安看了眼那书面上的书名：“《大学》？我此前倒的确看过。” 夜卿安说完，却仍旧不为所动地翻开了书页。 第124章 不按牌理出牌 “大小姐！”那书童被夜卿安的动作给惊得险些跳了起来：“大小姐……” 夜卿安却已经翻了好几页抬起了头来：“只是为何，这本《大学》却与我之前看的都不太一样呢？” “尽是一些污言秽语，春宫？” 夜卿安将书册丢给了一旁的魏嬷嬷，又捡起了一本。 魏嬷嬷听夜卿安那么说，亦是将书打了开来，见着里面的内容，连忙捂住了脸：“哎哟哎哟，这都是些什么啊？羞死人了。” 地上那些书，无一例外，都是一些闲书春宫话本子，只是包上了正经书的书皮罢了。 夜卿安冷笑着望向那书童：“这就是你说的，二公子不愿意看的书？” “不……不是。”那书童亦是慌了神：“这些书，这些书都是二公子叫人寻来的，与……与小的无关啊。”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骤然拔高了声音：“夜斐然，你那书童说，这些书是你找来的？” “放屁！”夜斐然立马就高声喊叫了起来：“那是他给我带回来的，说什么城中的那些世家公子哥都在看这些书，是好东西，叫我也看一看，还说什么，我若是不看，就与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到时候定然会被孤立。” 夜斐然冲了出来：“之前他就给我找了不少书来，只是之前尚且还好些，虽也是一些闲书，可是却也不这么不堪入目。”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那书童的身上：“你方才说，是二公子找来的书？” 那书童还在嘴硬：“小的就是个书童，做奴才的哪敢不经主子吩咐，就去给主子找书啊？而且这些书可不便宜，小的也没有那个闲钱买啊！还请大小姐明鉴，真的不是小的买的啊。” “胡说八道！” 夜斐然冲过来就要打那书童，那书童也高声喊了起来：“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就只是做奴才的，主子让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夜卿安伸手便拽住了夜斐然，任由他嚎叫蹦跶也不予理会，只冷眼看着那书童：“你可知道，二公子几岁？” 那书童愣了愣，没有明白夜卿安突然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二公子八岁，八岁的人，你觉着，他会自个儿去借这些东西？” 夜卿安眼神像是凝着冰：“且你做奴才的，自己八岁的主子的书架上出现了这样的书，你却只字不提？” 那书童神情愈发慌乱，只忙不迭地道：“二公子让小的不许往外说，还说……还说若是小的敢说，就要了小的的狗命。二公子素来性子比较急，小的不敢……” 夜卿安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了夜斐然，见他怒气冲冲，眼睛似是要烧起来了一般，只将他拉回来了一些：“可听见了？可听见你身边的人，是如何颠倒是非黑白的？” “你信不信，这些话，若是他对着府中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别人都只会信他不会信你，只因为，你平日里一直就是那样的人。脾气暴躁，不辨是非，罔顾人命，动不动就打骂下人。” “所以他们可以肆意编排你，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嫁祸到你身上。” 夜斐然紧咬着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如今可还觉着，你之前那样肆意妄为，是对的？” “你可还认为，纵容你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是对你好？” 夜斐然没有作声，却是一旁那书童眼中闪过了一抹愕然，只连忙道：“不管怎么说，小的都做错了，小的不应该惹主子生气，不应该看见二公子的书架上有这些东西，还因为惧怕二公子，而不敢禀报给大小姐。”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松开了拉着夜斐然的手：“站在这里，给我看好了。” 夜卿安说完，走到了那书童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书童：“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了？我就会觉着，夜斐然无可救药？” “你跟着夜斐然搬到这院子中的时候，刘雪莹可有告诉你，一定要小心我？” 夜卿安勾唇笑了起来，笑容却似鬼魅一般：“因为我这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 夜卿安说完，抬脚便朝着那书童踹了过去。 那书童被踹得飞出去一丈多远，只觉着胸口一窒，哇地一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不知道今日徐医修杀了府中几个下人的事情，你可曾听说？” 夜卿安一步一步靠近，那书童终是有些怕了，忍着痛告饶：“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若非是今日徐医修那桩事情，我亦是不知道，在司幽国，杀一个死契的下人，只需要罚一些银子。” “能够在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应该都是死契的吧？” 夜卿安的声音低低地，像是从地狱之中传来的一般：“我虽然有些穷，可是，哪怕是卖些衣裳首饰，我也会凑足银子来交罚款的，你放心好了。” “啊，若是你家中还有人，我还可以额外多给他们一些抚恤金。” 夜卿安说完，就径直扼住了那书童的脖子，那书童不停地挣扎着，夜卿安的目光中却一直平静无波，好似她手中正在消逝的，并非是一条人命…… 书童的脸渐渐涨红，目光也渐渐涣散。 很快，便不再挣扎…… 夜卿安见他的瞳孔已经全然散了，骤然松开了手，拿出绣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才转过了身。 夜斐然与魏嬷嬷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夜卿安面色平静：“魏嬷嬷，去，跟管家禀报一下。就说……就说这狗东西教唆二公子看一些污言秽语的书册，二公子不愿意看，他还以无法与其他世家公子有共同话题为由，强让二公子看。” 魏嬷嬷半晌才回过神来，喉头微微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连连应了声：“是……是。” 说罢，便急急忙忙转身朝着门外跑去：“我的妈呀……” 走到门口，还被那门槛给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而后又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飞快地跑了。 夜卿安这才转眸看向了夜斐然：“你与我去主院跪着，跪着请罪去。” 第125章 有人要害我啊 若是寻常，夜斐然定然不依。 只是瞧见方才夜卿安的手笔，他却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敢问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要去请罪。 夜卿安带着夜斐然到了主院并未进去，直接就在门口跪了下来。 等着夜庆豪发现的机会，夜卿安匆匆去了一趟云梦幻境。 有侍从从里面走出来，见状吓了一跳，只连忙转过身又匆匆忙忙跑着回去禀报去了。 很快，夜庆豪也走了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 夜卿安朝着夜庆豪磕了个头：“女儿杀人了。” 之前徐默的事情尚未彻底了解，又来？ 夜庆豪只觉着额上青筋跳动得十分欢快：“你杀人了？杀了谁？你又是为了什么杀了人？” “我杀了斐然的书童。”夜卿安抿了抿唇：“只因为，斐然的书童暗中去寻了很多春宫话本回来给斐然看，斐然不愿，还撺掇斐然，说城中许多的世家子弟都在看这些，若是斐然不看，同他们恐怕也就没有了话可说。” 夜卿安紧抿着唇：“斐然一怒之下将那些话本子扔了出去，我听见动静过去查看，那书童还栽赃陷害，说是斐然叫他去买的。爹，斐然才八岁啊……” 夜庆豪深吸了一口气：“竟有这事？” 说着，转过头看向了夜斐然：“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夜斐然地扭了扭身子，脸上俱是不情愿：“是真的。” 夜斐然抿了抿唇：“他之前就拿过一些回来，只不过没有今日拿回来的那么荒唐，就是一些书生小姐情情爱爱的故事，今日拿回来的，就有些……有些不堪入目了。” “且，女儿还发现一事。” 夜卿安看了夜斐然一眼：“将你之前从灵均先生那里学来的那些修炼的口诀那些背给爹爹听听。” 夜斐然与夜卿安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夜卿安话中之意，沉默了片刻，才开了口，将所有的口诀背了一遍。 那些皆是基础修炼口诀，有意修炼玄灵术的三岁小儿都会背的东西，夜庆豪自然一听就听出了问题。 “这是灵均先生交给你的？” “是。” 夜卿安接过话：“在拜师之前，女儿就一直觉着很奇怪，斐然的天赋体也不算是特别低，就算他真的玩心比较大，没有花心思修炼。可是每日他都有去灵均先生那里修习，哪怕每日只利用那两个时辰的时间修炼，也断然不至于灵力差成那副模样……” “斐然之前，连十一都打不过。” 夜卿安抬眸看了夜庆豪一眼：“之前我还以为是斐然在灵均先生那里修炼的时候太过不用功，可是后来我也去了灵均先生那里，我便发现，斐然上课的时候，也尚且算得上是专心的。” “我便觉着有些不对劲，昨日在回来的路上，我稍稍考察了一下他的基本功课，就发现了问题。” “人人皆会的基本口诀，故而也不会有人去查问这个，反倒叫人钻了空子，耽误了斐然的修炼。” 夜庆豪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明。” 说罢，又看了夜卿安一眼：“可是你杀斐然书童的事情，方才那个缘由却不足以成为理由，正如我昨日所言，有什么事，来与我禀报一声再行处置，并不太难。” “是。”夜卿安垂首应着：“只是当时瞧见那书童逼迫一个八岁的孩子看那些龌蹉玩意儿，一下子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计算着：“女儿知错，以后断然不会这般冲动行事了。” 话音刚落，却就瞧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过来：“娘亲，娘亲！救命啊，好多虫子啊！好多会吸血的虫子啊！” 夜卿安听见那个声音，急忙转过了身，险些被十一撞了个踉跄。 十一径直将脑袋埋进夜卿安的怀中，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浑身都在打着颤：“娘，虫子虫子……” “什么虫子？”夜卿安脸上俱是茫然之色，只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拍着十一的后背轻声安抚着：“你的丫鬟呢？你的护卫呢？” 夜卿安话音刚落，护卫就现了身。 夜卿安将十一抱紧，抬起眼来看向跟在十一身后的那护卫：“小公子说的虫子是怎么回事？什么虫子？小公子可是去花园中玩瞧见虫子了？” “回禀老爷小姐，不是花园中。”护卫拱手：“是二公子的被子里，发现了虫子。” “二公子的被子？”夜卿安转过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茫然的夜斐然：“你将虫子放在自己被子里做什么？好玩吗？” “我没有啊？”夜斐然的茫然全然无法作假：“我有病吗？我往自己的被子里面放虫子做什么？” “行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夜庆豪蹙眉，打断了姐弟二人的对话。 那护卫连忙道：“小公子先前去后花园中玩了一会儿回到院子，没找到大小姐，听院子里的下人说，二公子院子里出了事，小公子就赶了过去。” “瞧见二公子院子里那书童的尸体，小公子被吓了一跳，以为大小姐与二公子在屋中，就跑了进去。” “二公子先前大抵在床上小憩过，被子并未叠好，小公子就过去将被子掀了开，结果没找到二公子，小公子却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手指上咬了一下。” 护卫垂下头：“属下过去查看了一下，并未发现异样。小公子却坚持说二公子的被子里面有东西，让属下将被子拆开。” “属下只得遵从吩咐将被子拆了开，谁知，刚刚将被子拆开，就瞧见里面有虫子爬了出来。” 护卫说着，便将一只虫子的尸体拿了出来：“是阳炎虫，这种虫子会吸食人血，且属下弄死了一只虫子，从虫子的尸体里面便流出了不少的血，俨然已经吃饱的模样。” 夜斐然满脸惊恐：“是从我的被子里面弄出来的虫子？那它岂不是吃的就是我的血了？” 夜斐然虽然性子冲动脾气暴躁，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吓得够呛，扑过去就抱住了夜庆豪的腿：“爹！爹！有人想要害我啊！” 第126章 什么情况? 不等夜庆豪开口，夜斐然就开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我是不是被那虫子吸光血了啊？爹……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我不想死啊，爹……我才八岁啊……” “我还没有吃够玩够还没有长大娶媳妇儿呢，呜呜呜……” 夜庆豪只觉着被他嚎得脑袋都大了，深吸了一口气怒吼：“闭嘴！” 夜斐然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嗝儿：“嗝，我……我也想闭嘴，可是我……我忍不住啊……” 却是十一上前两步，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了夜斐然的后颈上。 哭嚎声戛然而止。 十一绷着一张脸，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安静了。” 夜庆豪盯着十一看了良久，张了张嘴，也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正事：“阳炎虫除了吸食人血之外，可有毒？” “没有。”护卫低声应着：“阳炎虫只吸食人血，只是到底只是不过尾指大小的虫子，最开始，会觉着被吸食的人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没有血色，慢慢瘦削，时日久了，才会察觉出不对劲来……” 夜卿安微微蹙了蹙眉：“怪不得最近我觉着斐然瘦了一些。原本还以为，是他最近饮食有了节制，开始抽条了，却不曾想……” 夜庆豪听夜卿安这么一说，亦是忍不住抬眸看了夜斐然一眼。 倒好似的确是瘦了不少。 “先去他屋中看看。” 一行人赶到了夜斐然的屋中，其他三个护卫尚且守在屋中，被子被撕扯开凌乱地散落在一旁地上，地上有不少虫子的尸体。 “阳炎虫并不算太小，府中被褥的针脚绵密，虫子被关在里面便很难钻出来，却可以用它们如针一般细，却比针软一些的触角吸食人血。寻常人不注意，根本很难发现。” “阳炎虫吸食人血之后，个头会变大，只是从二公子被子里发现的这些，尚且不算太大，应该放进去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夜卿安点了点头：“斐然搬到我这院子里来也不过月余，且下人每十来天便会来拆洗一次被褥，自然不会太长。” 夜卿安眉眼微动，转身吩咐着立在一旁的护卫：“去将院子里的丫鬟都带过来，问一问是谁拆洗的二公子的被褥，又是谁给装上的？” 这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很快就有了结果。 “是一个叫做芙蓉的丫鬟。” “芙蓉？”夜卿安蹙了蹙眉，抬眸看向夜庆豪：“前两日，我身边一个叫紫绡的丫鬟曾经同我禀报过，她与芙蓉住一屋，曾经半夜瞧见芙蓉鬼鬼祟祟地离开了院子。” “只是她胆子小，且害怕被芙蓉发现了，就没有跟上去。” 夜庆豪若有所思：“既然出事的是你院子里的丫鬟，不如，此事就让你来处置？” 这是对她的考验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拉下去分开审问。” “问，二公子的被子是谁洗换缝好的，是那日换的被褥。” “再问，最近在院子里，可有发现其他的丫鬟下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夜卿安眯了眯眼：“再诈一诈，就说我们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背后又是谁指使。若是有人愿意提供线索和指证，给他一千两银子，让他脱离奴籍，并送他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审问芙蓉的时候，就直接告诉她，有人我曾瞧见她半夜离开院子，且跟了她一路。她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若是她愿意如实招来，我会保她性命，且给她一笔银子将她送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且告诉他们，老爷来了，方才那些话，都是老爷授意的。” 护卫应了声，垂首退了下去。 夜庆豪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身上，目光若有所思：“你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夜卿安自然明白夜庆豪话中之意，且她今日也的确是故意稍露锋芒的，她既然想要在这夜府立足，想要让夜庆豪慢慢开始信任她，就不能让夜庆豪觉得她一无是处。 “此前在庄子上的那段时间，日子过得有些艰难，若是我不强势一些，便会有人想方设法地欺辱我和十一。” “我与十一，曾经有过只能用草根充饥的日子。”夜卿安垂下眸子：“还曾经有庄子上的人看我与十一孤儿寡母的，还意欲对我用强，半夜闯入我住的地方……” “无奈之下我只能以死相逼，那一次，我便明白，若是我软弱退让，断然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和十一。” 夜庆豪虽然知晓夜卿安在庄子上的日子过的并不太舒心，可是却不曾想到，她过的会是这样的日子。 “怎么会？那是咱们夜家的庄子啊？虽然偏远一些，可是应该也知晓你的身份的啊？” “是啊。”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是咱们夜家的庄子啊。” “不过，若是我待的不是咱们夜家的庄子，兴许我的日子还不至于这般艰难。” 夜庆豪的目光微闪，顿时就明白了夜卿安话中之意。 第一次，他生出了想要派人去查一查，夜卿安在庄子上都经历过些什么的心思…… 护卫动作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说，负责给二公子更换被褥的，一直都是芙蓉。” “有一个叫铃兰的丫鬟说，最近院子里的下人中，芙蓉最近多了一些红玛瑙的首饰，她见芙蓉戴过一对红玛瑙耳坠和一对手镯。” 夜卿安眯了眯眼：“红玛瑙的价格可不低，一个丫鬟，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去买红玛瑙的首饰。” 护卫接着禀报着：“奴才按着大小姐的话跟她们说了，倒是有人指认，说芙蓉与另一个叫做含笑经常寻一些由头离开院子，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 “谁指认的？” “铃兰。” 铃兰……夜卿安倒是记得，就是十一出事那日，跟在十一身后的那个丫鬟。 倒是有意思，一同被刘雪莹送来的四个丫鬟，除了紫绡，这铃兰是个什么情况？ 第127章 给她一个交代 “芙蓉呢？” “芙蓉还在审问。” 话音刚落，又一个护卫快步走了进来：“老爷，大小姐，芙蓉……死了。” “死了？”夜庆豪眉头紧蹙：“怎么死的？” 护卫双手呈上一个东西：“是水凝珠。” 夜卿安目光从护手手中那水凝珠上扫过，冷笑了一声：“听闻，水凝珠只有仙者三级以上的人才能凝出，我这院子里，倒还真是卧虎藏龙。” 夜卿安转身朝着夜庆豪拱了拱手：“爹爹，斐然的被子中刚刚被发现有吸血的阳炎虫，我们刚刚准备查问一下给斐然更换被褥的芙蓉，芙蓉就被水凝珠所杀，这明摆着，是在杀人灭口啊。” “而所有的证据，好似都在指向着芙蓉。只是不知道，这芙蓉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人。” 见夜庆豪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夜卿安便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斐然对我敌意不小，之前为了让他搬到我的院子里让我照顾，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如今斐然刚刚搬到我院子里一个多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摆明了是要让所有人觉着我对斐然照顾不周啊！这可不仅是要对付斐然，也是在对付我啊……” 夜庆豪目光在夜卿安的脸上扫过，脸色亦是有些不好看：“此事我会查明，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给她一个交代？ 夜卿安暗自勾了勾嘴角，好啊，她倒是想要看一看，夜庆豪，究竟能够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夜庆豪一走，夜斐然便将目光转向了夜卿安，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夜卿安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却也不揭穿：“你先等一等吧，等着下人将屋子清理干净，将其他地方再仔细检查检查。” “什么？你还要让我住在这里？”夜斐然顿时就跳脚了。 “不然呢？”夜卿安挑眉：“我这院子并不大，除了主院，也就只有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房，西厢房如今十一住着……” “我才不要在死过人的院子里面住呢。”夜斐然咬牙。 “哦？怕鬼？” 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夜斐然愈发恼怒：“胡说！我怎么可能怕鬼？男子汉大丈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为什么要怕鬼？” 夜斐然说着，小心翼翼觑了觑夜卿安的脸色，见夜卿安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心中莫名就有些虚了：“我……我只是觉着有些晦气罢了。” 夜卿安轻轻颔首：“行吧，可是我们院子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能住了，要不，你搬到十一那边去？十一的旁边倒还有一间屋子能够住人。” “我堂堂夜府二公子，用得着与人挤一处地方？” 夜卿安闻言又笑了起来：“是，你堂堂夜府二公子，叫你跟十一挤，实在是委屈了你。要不，你搬回原来那处地方去？” “你之前的丫鬟下人都还在那院子里，你若是搬回去，应该也有人侍候。” 夜斐然正要答应，眼珠子一转，却又反应了过来。 之前那院子倒的确是有人侍候，可是侍候的那些人，都是他那位母亲派来的…… 若是一个月之前…… 不，哪怕是半个月之前，夜卿安这样说，他都会欢天喜地地搬回去，可是现在…… 现在在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却骤然有些不想搬回去了。 夜斐然抿了抿唇，想了想西厢房那边那个小崽子有些讨人厌的脸，又看了一眼躺在外面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书童尸体，目光最后落在了地上那些死虫子身上。 夜斐然忍不住打了个颤，全身上下的肉都跟着剧烈颤抖了一下。 “算了，我这人素来识大体，最近府中下人都比较忙，事情也多，我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们了。就勉为其难地搬到西厢房去好了……” 说完，觉着自己似乎有些气弱，便又扬起了头：“不过我先说好了，我虽然愿意将就，却也不意味着我会一味的迁就，我住在那边，该有的丫鬟下人也还是得一起跟着搬过去侍候着。” “且你同你儿子打好招呼，让他不要莫名其妙来招惹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夜卿安上上下下打量了夜斐然好一会儿，眼中神情不言而喻。 夜斐然气得跳脚：“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觉着，我连你儿子都打不过吗？我跟你说，之前我只是看在他年纪小，且又是我的小辈的份上，才让着他，我若是不让着他……” “嗯，知道了。”夜卿安应得实在是不走心，不等夜斐然应答，夜卿安便径直吩咐着下人：“给二公子将东西收一收，要紧的先搬过去，今天晚上好在那边歇息……” 夜卿安顿了顿：“被褥那些先不必搬，我叫人再重新准备一床。” “是。” 夜卿安说完，也没有再看夜斐然，便抬脚离开了。 夜斐然跺了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只是目光落在地上那床被子之上，目光却忍不住微微闪了闪。 先前夜卿安与爹爹的对话，他自然都听见了。 也知晓，这院子里那几个丫鬟，都是他那位母亲派来的。 难道正如夜卿安所言那般，这一出，不仅仅是针对他，同时也是针对夜卿安。 可是，他那位母亲可曾想过，这会要了他的命…… 思及此，夜斐然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随后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身肥肉。 是不是，夜卿安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夜卿安不知夜斐然心中有何感想，只径直回了屋找机会去了云梦幻境开始修炼，最近有了丹药的助益，她修炼的速度快了许多…… 从云梦幻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候。 丫鬟上了晚饭，魏嬷嬷给夜卿安布菜，眉头却是紧蹙着：“那四姨娘嘴巴实在是臭了些，今天二公子那里出的事情传了出去，四姨娘便说，说不定那些艳书二公子喜欢呢，二公子虽然只八岁，不过再过个几年，也差不多就能够往房中收人了。” “那些虫子，兴许是因为大小姐的院子不太干净，所以那些虫子自己爬到那被子里面去的呢。” 魏嬷嬷看了夜卿安一眼：“光是她说说也就罢了，她院子里的人，还就将她的话传了出来，如今府中都这么传，传的不太好听……” 第128章 嫁妆? 四姨娘？ 夜卿安接过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却是笑了：“有时候我也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如四姨娘这般嚣张之人，怎么能够在这满是心机算计的后宅中活下来。且活得，还这般肆意？” 若是这样的人在她前世的那宫中，最多能活一个月吧？ “上一次我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魏嬷嬷虽然没有亲生经历那日后花园之事，却也听说了一些，听夜卿安这么说，只垂下了眸子道：“四姨娘没什么心机，情绪喜恶都写在脸上，所以刘雪莹护着。” “因为啊，老爷这样的身份地位，不纳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妾室都是四姨娘这样的人，那做正室的，不知该有多高兴。” 魏嬷嬷说着，又看了夜卿安一眼：“只是正室喜欢这样的妾室，府中其他人就很反感了。四姨娘啊，还是受到的教训少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觉着。” 先前魏嬷嬷说，四姨娘怎么传的来着，说那些虫子，是因为她院子里不干净，所以滋生的？而后爬到了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夜卿安垂下眸子，掩下眼中的算计。 “那芙蓉死了，咱们院子里其他的丫鬟，也未必能够信。小姐，要不让六姨娘选几个信得过的丫鬟过来侍候着？” “别了。”夜卿安摇了摇头：“那些丫鬟，都是刘雪莹送过来的，没犯什么错，我也不能送走。毕竟，如今刘雪莹也还是夜府名义上的夫人。” “这院子里有的丫鬟送不走，自然就不能够再添置，我这院子里侍候的人也不少了，在添置，就不合规矩了。” 夜卿安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想着，况且，六姨娘送过来的人，她也不信。 这院子里的下人，她的确得要一个一个的换，可是却不是现在，她得要自己培养出能够相信的人，才好将人给换了。 夜卿安垂下眸子，说起这一桩，最近九霄那里卖灵丹的银子，应该足够置办一些产业了。 她得要好生盘算盘算，得置办一些，属于自己的产业。 只是思及此，夜卿安却又想起了另外一茬：“对了，我记着，我外祖家之前在这望京城中，应该也属于勋贵之家吧？” “那是自然的。”魏嬷嬷连忙道：“咱们苏家，当时在望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外祖老爷，可是二品大员呢。” 夜卿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当初外祖家给我娘亲的嫁妆，应该也是十分丰厚的吧？” “是。”听到这里，魏嬷嬷自然就明白了过来夜卿安想要问什么，也不等夜卿安问，就连忙道：“当初，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嫁妆抬了足足九十九抬呢，后来，老爷升官需要打点那些，也多是从夫人的嫁妆这里走的。” “那时候，夫人对老爷是真的极好，一门心思为他好。”魏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再后来，夫人出了事，她的嫁妆，便也就被收入了库房之中。” 魏嬷嬷想了想：“按理说来，那些嫁妆应该是要留给小姐你的，小姐本是夫人的亲闺女，自然也就有理由过问此事，如今，库房的钥匙正好在六姨娘手中，明天白日里，小姐可以去找六姨娘，让六姨娘带你去库房瞧瞧去。” “不过也不一定非得要去库房看，库房里面那些物件的清单账目，六姨娘那里应该也有。”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得要去看一看，毕竟是我娘亲留下的东西，即便是我以后不会再嫁人，也可以留着给斐然娶媳妇儿用。若是我不过问，恐怕会便宜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是这个理。”魏嬷嬷越说越觉着这是一个大事，只是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只得道：“明日一早奴婢就过去给六姨娘传个话，让六姨娘先整理整理，等着小姐得了空过去就能看。” 夜里，夜卿安去了云梦幻境，径直将九霄唤了过来：“去外面给我买一些能够让人浑身瘙痒长疹子的药回来吧，现在就去，我有急用。” 九霄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我的大小姐，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夜卿安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子时了你知道吗？”九霄叹了口气：“这个时辰，城中早已经宵禁，如今除了那花街柳巷还热闹着，外面街上早已经没有了人，你觉着，那些药铺医馆的，会还开着门吗？” 这倒的确是她考虑不周了。 夜卿安叹了口气，她前世做摄政***，住在宫中，早已经习惯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日子。骤然换了个身份，倒是经历了许多未曾经历过的事情…… “不能去偷？” 九霄面上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去偷倒是可以，关键在于，我又不是大夫，我也不懂药性，药铺里面那么多药，我哪里知道，什么样的药能够达到你说的那样的效果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这不是？” 九霄掩面，天啊，他怎么就遇着了这么个主人？ 之前觉着他这主人不怎么厉害也就罢了，还很凶也没关系，可是这些基本的常识吧这是？ 她也会犯？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啊？ 只是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真的说出口。 九霄轻咳了一声：“其实，你如果真的着急的话，也不是没有法子。” 夜卿安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 九霄便道：“徐默啊！” “那徐默不是修医道吗？不是精通药理那些吗？他定然能够做出你想要的东西。且你与他，关系好似还不错？你若是去找他，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夜卿安眯了眯眼，徐默吗？ 应该说是浥墨栩吧？ 倒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你先过去，而后用你的灵兽召唤术，将我召唤过去。” 九霄应了一声，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很快，夜卿安就受到了他的召唤。 夜卿安抬脚入了那召唤阵，下一刻，人便已经出现在了浥墨栩住着的那院子。 夜卿安尚未站稳脚，便骤然察觉到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 夜卿安转头，就瞧见一条黑色的长鞭朝着她挥了过来…… 第129章 离火眸 夜卿安虽如今灵力不强，玄灵术尚未大成，只是前世亦曾练过暗杀术与近身搏斗，五感十分灵敏，动作反应亦是登峰造极。 虽受制与如今这具身体，之前会的那些东西却也并未全忘，倒是堪堪避开了那长鞭的攻击。 夜卿安退后几步，却瞧见，那持鞭之人，穿着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几乎都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只是，便只是看这双眼睛，夜卿安却也能够认出，这不是浥墨栩。 不是浥墨栩，是谁？ 是浥墨栩的人？还是刺客？ 只是徐默既然是浥墨栩，想必手中定然是握着属于自己的势力的，断然不可能让刺客这般容易进了院子。 若是浥墨栩的人…… 那黑衣人又朝着夜卿安冲了过来，夜卿安只飞快地闪避着：“我要见浥墨栩！” 黑衣人身形微闪，手下动作却并未放缓，另一只手开始聚气，凝成一颗火球，直直地朝着夜卿安扔了过来。 夜卿安一惊，这火球的灵力巨大，周围数米之内都受到了波及，哪怕是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夜卿安却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炙热感。 夜卿安只觉着眼前白影一闪，却是九霄将她扑了开。 夜卿安勉强站稳身子，心中明白，单单靠她的暗杀术和武功，并不能够与玄灵术相抵抗。 “你可知道我是谁？若是你今日伤了我，你信不信，你家主子明日就会要你的性命。” 那黑衣人眯了眯眼，并未作声。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却又从屋中走出来了一人：“停手。” 夜卿安抬眸看了过去，就瞧见那人面上亦是覆着银色面具，却仍旧不是浥墨栩。 都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屋中其他人也都发觉了，浥墨栩却仍旧没有出现？ 夜卿安眯了眯眼：“徐默呢？” 那银色面具的人眼角微微弯了弯：“主子今日有要事，不在这里，还请夜小姐先回去吧。等明日，主子得了空，自会去找夜小姐。” 有要事？ 夜卿安看了眼那银色面具人，心中却是并未相信他此番托词。 今日这院子突然多了这么些人，戒备森严，且那银面具之人瞧着身份地位应该不低，他们都在，浥墨栩多半也是在的。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浥墨栩不能来见她。 夜卿安也并未今日非得要见到浥墨栩，她如今没有势力，且玄灵术未成，并不像与这些人硬碰硬，便只点了点头：“行，那劳烦你替我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找他，他若是得了空，就来见我一面。” “夜小姐放心，我定然会将话带到。” 夜卿安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正欲离开，却骤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十分痛苦的闷哼声，还有一些其他的动静，似乎是什么动心倒地的声音。 夜卿安脚步猛地一顿，那闷哼声，夜卿安断然不会认错，那是浥墨栩的声音。 浥墨栩？ 为何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难不成，这些并不是他的人？而是刺客？ 浥墨栩落入了他们手中？ 夜卿安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屋子看了一眼，却就察觉到那两个人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不善。 夜卿安便带着九霄走了。 离开没有多远，夜卿安便看向了九霄：“你将自己缩一缩，再瞧瞧回去，瞧瞧徐默那里究竟什么情况。” “若是没有人盯着，便伺机将我召唤过去。” 九霄将头摇得更拨浪鼓似得：“那些人瞧着都不太好惹的样子，主子你都没有好好修炼，你都打不过的人，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那我就真的，要变成红烧蛇了……” 夜卿安眯着眼看向九霄，目光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行……行吧。”九霄叹了口气，比起那两个人，还是他这位主子更惹不起。 毕竟那两个人只是有可能会发现他，可是自己这位主子，可是握着他的性命。 他真的……太难了。 人生艰难。 九霄将自己缩小成小指头大小，而后飞快地消失在了原地。 夜卿安亦是寻了一处方便躲藏的地方，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夜卿安才瞧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召唤阵。 夜卿安抬脚进了召唤阵，转瞬间，便出现在了一间屋子中。 屋子中点着灯，只是在瞧着这屋子全貌，以及屋子中的情形之时，仍旧忍不住愣了愣。 这里说是一间屋子，可是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连窗户都被人封了起来，还挂着铁链子，门上亦是用铁链子锁着…… 浥墨栩便在这屋子中，全身上下都绑着约摸约摸胳膊粗细的铁链子，那铁链子闪烁着寒光，倒并不像是寻常材料所制。 饶是如此，那铁链子都有几处地方有些磨损了。 浥墨栩身上亦是有多处伤口，身上衣衫有些凌乱，露出了锁骨，锁骨之上，是被铁链子磨出来的青紫色，看起来颇为骇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 夜卿安微微蹙了蹙眉，朝着浥墨栩走了一步，便瞧见，浥墨栩猛地睁开了眼…… 夜卿安脚步猛地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浥墨栩，浥墨栩那双异瞳之中，如今血红一片，瞳孔之中，竟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 夜卿安退后了两步。 这是…… 离火眸？ 夜卿安虽然不曾真都见过离火眸，却也听闻过许多关于它的传闻。 传闻中，拥有离火眸之人，是经历了分筋错骨之痛，强行将身上原本功力给洗去，而后强行经脉逆行，甚至改头换面，重新以离火术法修炼。 离火术修炼达到九重，才能练成离火眸。 只是离火眸意味着的，却并非是无上的功法，只是痛苦。 离火眸一个月会出现一次，在出现的时候，拥有离火眸之人，便会重新感受一遍分筋错骨，筋脉逆行之痛…… 直至死去。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倒也曾经好奇过，徐默明明没有易容，为何夜庆豪却并未认出他。 她专程打探过，浥墨栩并非异瞳，为何如今的徐默，却拥有一双异瞳。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浥墨栩，竟然会修炼了离火术。 第130章 有人闯入? 浥墨栩那双离火眸落在夜卿安身上已经有一段时间，随后，夜卿安就瞧见浥墨栩动了。 夜卿安骤然想起来，关于离火眸的那传言。 离火眸出现的时候，离火眸之主不仅身体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还会陷入幻境，在幻境之中将此前经历过的所有痛苦的事情一一再经历一遍…… 所有痛苦的，不堪的…… 在离火眸发作的时候出现的人，无异于寻死。 好在如今浥墨栩是被绑着的。 夜卿安正想着，就瞧见浥墨栩双目赤红，眸中离火闪烁，额上青筋暴起，暗自蓄力，似是在准备冲破身上的那铁链。 “他身上绑着的，是寒铁吧？寒铁做成的铁链，这么粗的，他还想要挣脱？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九霄压低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只是话音刚落，就瞧见那铁链开始冒出星星火花。 “天啊，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样大吗？” 夜卿安抿了抿唇，倒是丝毫不意外：“练离火术，且离火术达到了九重之人，玄修者，恐怕只有至尊体能够与之相抗衡了。” “至尊体？”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说的那不就是她吗？ “咱们快走吧，徐默这情形，咱们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待下去，我怕会出事。” 夜卿安点了点头，瞧着先前外面遇见的那两人，和这屋中的情形，浥墨栩这离火眸发作，也定然不是第一次。 既然不是第一次，他们便定然有了应对的法子，她一不小心撞破了浥墨栩的这个秘密，好在浥墨栩如今陷于幻境之中，即便是知晓有人，却断然不知道是谁。 她得要尽快离开。 “走，直接回云梦幻境。” “擅闯者，死！” 浥墨栩的声音嘶哑，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让人忍不住心尖一颤。 夜卿安尚未回过神来，浥墨栩却就已经连带着铁链一同，朝着夜卿安撞了过来。 动作极快，夜卿安甚至什么都没看清，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痛！ 夜卿安尚未反应过来，人便已经被浥墨栩撞得飞身而起，而后种种落地。 胸口背脊皆是一阵闷痛，连嘴里都有了一股子腥甜味道。 “噗……” 血喷溅而出。 却是正好喷到了正欲对她再行攻击的浥墨栩脸上，浥墨栩身子一顿，却是深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 “你弄脏了我的脸，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夜卿安咬了咬牙，正在浥墨栩准备进攻之时，她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个召唤阵。 夜卿安连忙进了那召唤阵，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绿草茵茵，水声潺潺。 已经十分熟悉的景色，却让夜卿安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 连九霄也忍不住变幻回了人，拍了拍胸口，往草地上一瘫：“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你都还没有练成至尊体，我才刚刚解除封印一个多月，都还没有玩够呢。” “如果方才你死在了徐默的手中，那大概是历代至尊体中，最惨的一位了。” 九霄碎碎念着：“一出生就失了魂魄，不得不被封印了灵力。好不容易魂魄归体，解除了封印，才刚刚修炼不久，就死了……” “啧……” 九霄转过头看向半跪在地上维持着原来动作的夜卿安：“死里逃生，你都不抒发一下心中感慨吗？” 夜卿安抬起眸子看了九霄一眼：“离火术第九重，果真不同凡响。” “是啊，我都不知道这离火术竟然有此番威力，不过，之前也的确没有人练成过离火术第九重。” 夜卿安点了点头：“就连那离火眸，我也只在书中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的介绍，却并不详尽……” 夜卿安眯了眯眼：“与浥墨栩同盟，是我赚了。” 九霄瞪大了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赚了？他刚刚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却觉得你赚了？我看你是疯了差不多。”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 胸口背后仍旧疼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 大抵是肋骨亦或者是胸腔骨骨折了…… “离火术修炼不易，要经历洗髓之苦，且修炼离火术需经脉逆行，每一次修炼都是极其痛苦之事，越到后面，越痛。且每进阶一重，都须得要冲破自己一重心魔。” 九霄咋舌：“这么邪门的功法，也真的有人敢修炼？” “是啊，所以我说，从未听闻过有人修炼离火术修炼到了九重。即便是修炼到了九重之后，每个月都要经历世间最痛之痛，最苦之苦，此前所有冲破的心魔，都会在这一日，一一在眼前重演……” 夜卿安抿了抿唇：“此前浥墨栩为何会被流放我并不知晓，只是瞧着浥墨栩的模样，此番回来，为的，恐怕是那帝位。以及，报仇。” “我此前知晓他的身份之后，其实也有些犹豫，毕竟这帝位之争，若是卷了进去，想要抽身就不易了。” “直至今日，我才确定，那个位置，十有七八，是属于浥墨栩的。” 夜卿安眼中浮现起浥墨栩那双离火眸：“连离火术都能修炼到九重之人，心狠，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心狠。这样的人，定能成就大事。” 九霄听夜卿安这么说，倒也觉着她所言似乎是对的。 九霄浑身打了个颤：“今日是几月初几来着？我得将今日记住，记得每一月的这一天，都不能够去找徐默。我惜命得很，想活着。” “也不知道那徐默如今怎么样了……” 九霄低声呢喃着，他们已经回到了云梦幻境，自然不知，浥墨栩院子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匆忙打开了门上的锁链，走了进去。 门内，原本他们以为的血腥情况却并未出现，浥墨栩立在屋中，眼中虽然仍旧赤红一片，可是眸光却好似清明了许多。 “有人闯入？” 说话的人将声音压得极低，生害怕激怒了屋中人。 只是下一瞬，他便已经看到了浥墨栩脸上的血点…… 那银色面具的人看了看屋中情形：“的确有人闯入了……” 可是屋中除了浥墨栩却并未见着其他人的踪影，人呢？ 第131章 他伤了她? 便是这几近气音的声音，却仍旧被浥墨栩给捕捉到了，浥墨栩转过头，目光定定地看向闯入的两人。 “撤！” 两人飞快将门拉上，挂上铁链子，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两人面面相觑，银面具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复又将那铁链给解了开，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去瞧了瞧。 浥墨栩仍旧立在原地，身形丝毫未动，眼中的红色却已经褪了许多。 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浑身一震：“尊主？” 半晌，才听见浥墨栩“嗯”了一声。 门外的人面上皆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尊主好了？” 浥墨栩转过头来，两人皆是瞧见，他眼中那离火眸中的火光渐渐消失，目光越来越清明。 “可是，现在才刚过子时啊？这一回，为何这般快？尊主可有感觉到不舒服？” 那银面具说着，转身吩咐着身后的人：“去，将王医修找来！” 浥墨栩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兴许，与先前闯入的人有关系吧。” “尊主可还记得那闯入的人究竟是谁？” 浥墨栩面上满是冷色：“当时离火眸发作，我什么都不记得。” 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站直了身子，骤然想起一茬：“尊主，先前，夜府大小姐曾经来过，说是找你有要事相商，属下推说尊主不方便见客，她便离开了。” “夜卿安吗？”浥墨栩眯了眯眼：“那方才闯进来的，十有七八就是她了。” “可是，方才我仔细留意了一下，那夜大小姐好似灵力并不太高的模样。我们刚才一直守在门外，并未感觉到有人闯入……” 那银面具说着，四下看了看，眉头便蹙了起来：“门窗上的锁都完好无损，那人究竟是怎么闯进来的？” 浥墨栩垂下眸子，觉着自己的神志已经近乎完全恢复：“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便不觉得奇怪了。” 银面具不知浥墨栩为何这样说，半晌才道：“若尊主此番这般快恢复，真的是因为那夜大小姐之故，那属下现在就去将那位夜大小姐给尊主抓过来？” “现在抓来做什么？”浥墨栩抿了抿唇：“我此番离火眸发作已经平安度过，下一次发作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是。” “尊上，王医修来了。” 浥墨栩应了一声，将手伸了出来。 医修给浥墨栩仔细看了诊：“恭喜尊主，尊主已经全然恢复。” 那银面具闻言，连忙上前将浥墨栩身上的寒铁铁链给解了开：“恭喜尊主，若是那夜大小姐果真能够令解除尊主的离火眸，那尊主以后，便再也不用受这般苦楚了。” “原因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别轻易下定论，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皆应了声悄然离去。 浥墨栩眯了眯眼：“夜卿安吗？” 他自己的人，有什么本事他最为清楚。 那么多人在院中守着，她灵力不高，却能够凭空出现在他这屋中，实在是……厉害极了。 只是先前他记不得先前发生的事情，说明她闯入的时候，自己离火眸尚在发作。 浥墨栩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胸口衣裳上的血迹…… 她先前，受伤了？ 他伤了她？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心头就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 浥墨栩抿了抿唇，身形一动，人便消失了。 “你刚才应该被浥墨栩伤到了吧？我看你都吐血了，是哪儿受伤了？要不我去将府中大夫找来给你看看诊？”九霄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才看见夜卿安身上的血点，骤然想起这一茬来。 “不能叫府中大夫。”夜卿安放轻了呼吸，却仍旧觉着胸口后背都疼得厉害，只是她的声音倒是仍旧平静：“不是胸腔骨就是肋骨骨折了吧……” “什么，骨折了？”九霄不等夜卿安说完，就已经跳了起来：“骨折了还不赶紧找大夫？又不是什么寻常外伤，要是拖延的时间长了，可是要出问题的。” “你可知晓现在是什么时辰？去找大夫来，然后怎么说？说我自个儿睡觉不老实，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摔成了骨折？” “且这一摔，骨折的不是手也不是脚，而是胸腔肋骨？” “……”九霄抿了抿唇：“那怎么办？等着天亮再去请？” “天亮之后，我会佯装无事发生，出府去灵均先生那里进学，而后寻个由头，去医馆瞧瞧。” 九霄抿了抿唇，好似如今除了这个法子，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都怪那徐默。 想起徐默，九霄才猛地回过了神来：“徐默不就是医修吗？今日之事因他而起，不如直接去找他去？” “他不可，浥墨栩断然不会希望别人知晓他的秘密，我们便只能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若是让浥墨栩知晓了闯入那房中的人是我们，只怕我们二人，性命难保。” “啊？”九霄一脸茫然：“可是浥墨栩不是知道了吗？当时他看见了我们啊？” “我曾经看书中对离火眸有过一些描述，其中曾经提起，离火眸发作时候所发生的一切，等着离火眸平息，他便会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不必担心。” 九霄对离火眸倒是并没有多少了解，听夜卿安这样一说，愈发好奇：“什么都不记得？” “对，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即便是当时院子里的人察觉到有人闯入，浥墨栩也不会记得，当时闯入的人是我们。” “可是，我们先前过去过。”九霄提醒着夜卿安。 “那又如何？”夜卿安抿了抿唇：“那院子里当时守着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应该都感觉到了，我的灵力并不太高，他们绝不会猜到是我。” 九霄点了点头：“也是，你如今，不过是个幻者，还是最低级的幻者。” 夜卿安睨了九霄一眼，没有作声。 九霄轻咳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却骤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有人来了。” 九霄骤然转过头看向夜卿安：“不会是徐默吧？” 第132章 愿成为你手中剑 “不会的。”夜卿安摇了摇头：“九重离火术之人，离火眸发作，必然不会这么快就好。” 只是，不是浥墨栩，这么晚了，还会是谁？ 夜卿安离开了云梦幻境，正想将身上这一身染着血点的衣衫换掉，刚抬起手，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夜卿安便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夜卿安刚稍稍缓过来，还未从箱笼中翻出衣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你。” 夜卿安猛地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是我怎么会猜到，那时候出现的人是你？” 夜卿安没有作声，只定定地看着浥墨栩。 屋中没有点灯，夜卿安只看见一个轮廓，和一双眼睛。 不知为何，瞧见那双眼睛，夜卿安的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浥墨栩那双离火眸，离火眸虽然带给宿主的是无尽的痛苦，可是却也是极美的。 她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眼睛…… “你对我出现在这里这般惊讶，是因为认出了……离火眸？”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胸前的疼痛险些让她又咳嗽起来，夜卿安连忙握住一旁的箱笼，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稍正常一些：“离火眸是什么？你在说什么？为何我全然听不懂？” “端王爷难道不知道，这是女子闺房，不能随意闯入？” 夜卿安暗自提气，浑身都充满着戒备，只要浥墨栩出手，她就再次给他表演一个凭空消失…… 只是夜卿安的凭空消失都还没有拿得出来，不过眨眼之间，方才还在三步远之外的人，就骤然出现在面前。 不等夜卿安有所防备，浥墨栩的手，就已经准确无误地按在了夜卿安的背上。 夜卿安只感觉到一股汹涌的痛意，便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肋骨骨折。”浥墨栩的声音平静无波：“是被我方才所伤？” 夜卿安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浥墨栩却一巴掌打在了夜卿安的背上，夜卿安险些又突出一口血来，顾不得自己此前二十来年学来的礼仪，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却就在下一瞬，便感觉到了一股真气注入了她的体内。 那股真气暖意融融，很快寻到了她疼痛的地方，好似将她骨折的骨头包围其中…… 这是在……替她疗伤？ 夜卿安看向浥墨栩，她发现了他那般大的秘密，他没有杀她灭口，反倒替她疗伤？ 夜卿安蹙了蹙眉，浥墨栩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夜卿安却也发现了，不管浥墨栩想要做什么，她也只能受着。 她如今，实在并非他的对手。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份尊贵，何时这般窝囊过…… 浥墨栩却已经收回了真气：“好了。” 夜卿安闻言，暗自感觉了一下，疼痛的确已经全然消失。 “倒是不易，你竟然认得离火眸，知晓离火术？夜大小姐倒是愈发让我刮目相看了。” 夜卿安紧抿着唇：“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浥墨栩重复了一遍夜卿安的话，似是觉着十分有趣。 随后，浥墨栩猛地伸手捏住了夜卿安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浥墨栩，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浥墨栩又笑了，声音确实极冷的：“你既然知晓离火眸，自然也知晓，离火眸出现代表着什么。你今日无意之间撞见我离火眸发作，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趁着我离火眸发作的时候，来暗算我呢？” 她？暗算他？ 可笑至极。 夜卿安哼笑了一声：“离火眸发作的时候，你的功力暴涨，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是你的对手？且你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要靠近你，不管是敌还是友，最后都只能变成鬼。就这样，我能在你离火眸发作的时候暗算你？” 夜卿安话音一落，就听见浥墨栩笑了：“果然，你对离火术知之甚多。” 夜卿安手猛地拽紧了手中的箱笼，她又被浥墨栩算计，被他套了话。 夜卿安的面色发烫，全然是怒的。 “你知道我……太多太多的秘密了。”浥墨栩捏着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面上虽然带着笑，只是声音确实盛满了凉。 “且你知道的每一个秘密，都很致命。我觉着，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你觉得呢？” 夜卿安手指微微颤了颤，她就知道，她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浥墨栩怎么可能只为来给她疗伤？ 只是，替她疗伤之后再取她性命？又何必多此一举。 浥墨栩这般说，说明，此事并非全无转圜之地。 “我知晓了端王爷的秘密，端王爷，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夜卿安说完，过了许久，才听见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哦？夜大小姐有什么秘密值得我冒着风险饶你一命的？”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有什么秘密？ 她最大的秘密就是…… “我并非圣灵体，而是至尊体。” “哦？至尊体？”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是。只是我如今刚开始修炼，大功未成，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我未必能够自保。所以我才问你要了那能够改变试灵石结果的药粉，将天赋体改成了圣灵体。” “嗯，倒的确是个大秘密。”浥墨栩笑了：“所以呢。” 夜卿安抬起手来，握住了浥墨栩捏住她下巴的手：“所以，端王爷如今也知晓我一个致命的秘密了，也就不用怕，我将端王爷的秘密宣扬出去了。” “且，至尊者一出，天下风云变幻。”夜卿安抿了抿唇，声音仍旧十分冷静：“端王爷是皇子，我不知端王爷为何被流放，可是如今端王爷回来，且瞧着端王爷的模样，手上应该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端王爷，应该是想要那个至尊无上的位置的。” 夜卿安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浥墨栩：“我既为至尊体，若是我大功告成，我愿成为端王爷手中的剑，帮端王爷扫除天下异己，助端王爷成为天下至尊。” 第133章 如了他的意 “助我成为天下至尊？”浥墨栩笑了一声，松开了捏住夜卿安下巴的手：“有趣。” 他不过是想要让夜卿安帮他验证验证，他此番能够这般快的挣脱离火眸的控制，是不是因为她。 却不曾想到，得知了这么一个秘密。 “倒果真是，好大一个秘密。” 夜卿安抿了抿唇，至尊者的意义，她自是十分清楚。 更何况，浥墨栩还有那样大的野心。 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于她而言，浥墨栩如今有自己的势力，也能够护住她性命无忧。 至于等着她成为至尊者以后的事情，那就须得要等着到时候再行筹谋了。 浥墨栩却并不那么好糊弄：“你如今离至尊者，还远着呢，我如何知晓，到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食言？” “那端王爷觉着应该怎么做？我如今性命都握在端王爷手中，端王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够做到，自然不会推辞。” 为今之计，自是先稳住浥墨栩再说。 “好啊。”浥墨栩站直了身子，在屋中走了几步：“既然夜大小姐这般有诚意，那我自然应该好好想想了。” 浥墨栩在窗边站定，推开窗，抬起头来看了眼天空中的圆月。 过了好一会儿，在夜卿安几乎以为浥墨栩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骤然听见浥墨栩的声音传来：“我想好了。” 夜卿安一怔，这么快？ 浥墨栩转过头来，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瞧清楚了夜卿安的脸。 月光之下，夜卿安那张脸显得昳丽无比。 “此前夜大小姐不是说，夜庆豪让我入府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希望我与你……生出私情来。” “这样一来，他才好借由你来控制住我，让我死心塌地地为他所用吗？” 夜卿安浑身一震，直觉浥墨栩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断然不会是她想要听到的。 “要不，咱们便……如了他的意？” 果然！ 夜卿安咬唇，只觉着脸上有些僵：“什么叫，如了他的意？” 希望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可是浥墨栩却似乎极其喜欢打破人的幻想，听夜卿安这样问，又瞧见她浑身僵硬的模样，轻笑出声：“自然是……” 浥墨栩抬起手来，手握成拳头，只两个大拇指伸着，关节处曲起，两个大拇指轻轻碰了碰：“我们相好的意思了。” 夜卿安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 “嗯？”浥墨栩隐在面具下的脸上带着笑：“为何不可能？方才夜大小姐还说了，只要你做得到……”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望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废物，且未婚先孕，如今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端王爷是真正的龙子，天命之子，我配不上王爷。” 浥墨栩听夜卿安提起孩子，眼皮子轻轻一跳：“我却是觉着正好呢，我虽出生较高，可是却因着触犯圣怒，是流放的犯人而已。那里算得上什么天命之子……” 浥墨栩信步走到夜卿安面前，目光定定地看着夜卿安：“我倒是觉着，这样极好。” “既能够安夜庆豪的心，还可以方便行事，比如见面商议事情也不必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让那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夜卿安脑中却是有一瞬间的空白。 太近了。 浥墨栩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浥墨栩的脸，实在是太有杀伤力，哪怕是他如今带着半面面具，半遮半掩，可是被他那双异瞳看着，却平白让她生出了几分那双眼中满是深情的错觉。 夜卿安骤然往后退了两步：“我觉着不太好，若是我们真的如夜庆豪所希望那般走到了一起，府内府外定然都会生出不少的流言蜚语。” “夜大小姐还怕流言蜚语？” “我自是不怕的，我的名声本就不太好。可是，我还有一个孩子。” 浥墨栩眯了眯眼，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四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听得懂外面那些议论的话。若是让他听到，他的母亲与人不清不楚，他会如何想？” “十一因为没有父亲，此前在庄子上便已经饱受非议，受了不少苦，心思十分敏感。他若是听闻那些话，虽然不会跑来问我，也不会指责我，可是他心中却定然是十分难受的。” 浥墨栩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夜卿安的身上：“你便那么在乎，一个四岁小儿的想法？” “自然在乎。”夜卿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虽然他的到来让我受了不少苦，可是他是我十月怀胎历经苦楚生下来的，是我一点一点拉扯长大的。他是我的孩子，亦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 浥墨栩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也是。” “那我们便不真的私通了……”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听浥墨栩的口气，是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了？ 夜卿安一口气尚未完全松下去，却又听见浥墨栩接着道：“可是，我们可以作戏啊！” “作……作戏？” 夜卿安一口气险些哽在胸口。 “是啊，作戏。”浥墨栩嘴角微勾，眼中亦是带着笑：“到时候我们将十一一同叫上，将事情仔细同他解释清楚便是。” “他那般聪慧懂事，只要将利益关系跟他说清楚了，他定然不会不同意。” “说服十一的事情，交给我便是。”浥墨栩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金面具：“夜大小姐觉着如何？” 不等夜卿安应答，浥墨栩又接着道：“我已经答应帮夜大小姐解除后顾之忧，夜大小姐若是还不答应的话，那我就该怀疑，夜大小姐之前与我承诺的那些，究竟是真还是假了。” 浥墨栩说着，骤然出手，扼住了夜卿安的脖子：“夜大小姐的性命尚且在我手中，不只是夜大小姐，只要我愿意，夜大小姐在意的人，我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走他们性命。” “夜大小姐在回答之前，可得要好好的，想好了。”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怒极。 很好，她此前从未被人这样以命相胁过。 到了这里，却体验了不止一次，还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仇，她记下了。 以后定然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夜卿安飞快地掩饰下眼中恨意，深吸了一口气：“我答应，我答应便是。” 第134章 将这夜府彻底搅乱的事情 浥墨栩一笑，方才满意了。 “我还有两件事情，想要知道。” 夜卿安低下头看了一眼他扼住自己脖子的手：“这便是端王爷对待自己同盟的态度？” “没有法子，毕竟，夜大小姐诡计多端，不这样，我不放心。” 夜卿安与浥墨栩对视了一眼，眉头轻蹙，这个浥墨栩，似乎有许多副面孔。 温润的，体贴的，暴戾的，偏执的，嗜血的…… 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问。” 浥墨栩眼中满是兴味：“我听闻，此前夜大小姐，曾经去过我那里寻我？是为何事？” “为了讨药，我想要一种，能够让人浑身瘙痒长疹子的药。” “哦？夜大小姐要这种药，是想要做什么？”浥墨栩勾了勾嘴角。 “此事与你无关。” 浥墨栩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天亮之后，我会想法子将东西送到你手中。” “此为其一，其二……”浥墨栩的目光在夜卿安脸上打了个转儿：“我那屋子，被密封得严严实实，便是一只苍蝇也无法飞进来，夜大小姐，当时是如何在不惊动守卫，且不破坏门窗的情况下，凭空出现在那屋中的？” 夜卿安喉头一紧，她此前便想过，若是浥墨栩知晓是她，定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我是至尊体……” 浥墨栩颔首：“方才你说过了，可是，你虽然天赋体为至尊体，如今却只刚开始修炼，如今不过是一个幻者。” 夜卿安瞥了浥墨栩一眼，将方才被打断而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我是至尊体，历来，至尊体的话，会得到一个幻境。” “幻境？” “是。”夜卿安颔首：“就是一个寻常幻境，只是那幻境里面灵力充沛，在幻境之中修炼，事半功倍。” “幻境之中，我可以通过意念，到别的地方。” 浥墨栩挑了挑眉：“任何地方？” “我不知道，我用那幻境的次数并不太多。” “这倒是个极好的东西。”浥墨栩勾了勾嘴角：“只是若是如此，那我岂不就危险了？” 见夜卿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浥墨栩眼中笑意更浓：“我长得这样好看，万一夜大小姐经过与我相处，喜欢上了我，利用那幻境，悄悄潜入我住的地方……” “万一我那时候正在更衣，亦或者沐浴……” 夜卿安脸色铁青：“呵……端王爷多虑了，端王爷虽然长得的确是俊逸非凡，可是，却未必人人都喜欢。若我喜欢美人，自己多照照镜子就是了。” “那样最好。”浥墨栩退开几步：“已经不早了，就不打扰夜大小姐休息了。” 浥墨栩说完，人骤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夜卿安咳了几声，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有风从浥墨栩打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夜卿安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这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浥墨栩，未免也太强了一些吧？” 一旁骤然响起九霄的声音，夜卿安才回过神来。 “来去无踪，方才消失时候的情形，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凭空消失了。” 九霄说着，转过头看向夜卿安，见夜卿安的神情并无任何不同，心里由衷的佩服：“刚才我险些以为，他是真的准备杀了你。” 夜卿安笼在袖中的手终于松了开，却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疼痛。 “哪有那么容易杀了我？我既然知晓了他的秘密，他就不会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只要我有说话的机会，就死不了。” 九霄微张着嘴，拍了拍手：“不愧是历经两世之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夜卿安定定地看着他：“你素来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只是事关你我生死，浥墨栩离火术之事，你切莫透露半分。” “知道。”九霄撇了撇嘴：“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口无遮拦不知轻重的人吗？” 夜卿安只瞥了九霄一眼，其中寒意不言而喻。 “……”九霄轻咳了一声，转开了话茬子：“你就这样将自己是至尊体的事情告诉了浥墨栩，就不怕他……”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我知晓了他的秘密，他知晓了我的秘密，方能互相制衡，反倒不会出岔子。”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我虽然是至尊体，可是尚未修炼成功，无论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其实我亦是有些诧异，浥墨栩竟然会放过我。他未必需要一个至尊体，可是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将他的存在，将他的身份，将他修炼了离火术的事情捅了出去，于他的大计，却定然是有极大的影响的。” 夜卿安缓缓阖上眼。 浥墨栩放过了他，却要假装与她相好。 究竟是因为什么？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浥墨栩暂时不会取你性命，我就放心了。”九霄长长地吁了口气。 夜卿安嗯了一声，半晌才道：“只是，我也应当以此为戒。你将丹药的价格抬上去，多炼制一些不同的丹药出去卖，攒够银子，便买一处宅子，而后替我收买一些人为我所用。” “御兽术、医修术、玄灵术，只要有本事的人，都想法子替我笼络一些。” 九霄应了下来，因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隐隐生出了一些危机感，他必须要扶持着夜卿安，在这望京城中站稳脚跟。 他是夜卿安的灵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有夜卿安好了，他才能好…… “我知道了，我明日仔细去打探打探。” 九霄微微沉吟了片刻：“好在如今咱们有了银子，只要有了银子，一切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九霄说完，又抬眸看向了夜卿安：“天色不早，你可要先休息一会儿？” 夜卿安摇了摇头，眸光带着冷：“既然醒着，那正好，可以做一些事情。” 九霄一脸茫然：“什么事？” 夜卿安垂下了眸子，勾了勾嘴角：“自然是，将这夜府彻底搅乱的事情。” 夜卿安把玩着腰间丝绦：“对了，先前我那丫鬟说，斐然出事之后，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谁传的最厉害，说的最离谱呢？” 第135章 走水 “四姨娘。”九霄每日呆在云梦幻境之中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便时常听一听夜卿安身边的动静。 “四姨娘说，书童给夜斐然的那些艳书，说不定是夜斐然喜欢。说夜斐然虽然只有八岁，可是再等个几年，也能够收房了，提前一些了解了解也并非什么坏事。” “还说，夜斐然被子里那些虫子，是你这院子里不干净，自己滋生的虫子，爬到了夜斐然的被子里而已。” “还说你自己御下无方，却还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人家都已经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若是还无动于衷，人家还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拿捏好欺负呢。” 夜卿安说着，便吩咐着九霄：“你先过去，而后召唤我。” “去哪儿？”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四姨娘的院子。” “……”九霄明晃晃的感觉到，夜卿安看他的那一眼，眼中满是嫌弃。 过了没一会儿，召唤阵便出现在了夜卿安的面前。 夜卿安进入召唤阵，眨眼之间，人就出现在了一处陌生院子。 “我已经仔细打探过了，现在是深夜，院子里没几个人醒着，正院的正房和偏房中，因一边住着四姨娘，一边住着四姨娘的女儿，有人在值守。院子门口也有人守着，其他地方没有人。” 九霄看向夜卿安：“正院最好还是不要去，就怕院子里有人的修为比你高。” 夜卿安应了一声：“这是何处？” “啊，四姨娘的小厨房。”九霄嘴角还带着油光：“四姨娘因着之前与刘雪莹走得近，所以刘雪莹允许她在自己院子里设了小厨房。” 夜卿安颔首，在这小厨房中扫了一圈，小厨房整理的尚且算干净，只一旁生着炉火，火炉上煨着一罐汤。 夜卿安目光落到那火炉上：“这里离主院正房有多远？” “不远，这小厨房北面就是主院，主院的房子都连成一片的，只是离偏房稍稍远些。”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好，好极了。” 夜卿安抬脚，便将那火炉给踹到在了地上。 火炉中的炭火滚了出来，滚落在了一旁堆放着柴火的灶下，柴禾中的干草顿时就冒起了烟，很快燃了起来。 “……”九霄转过头，一脸怨念地盯着夜卿安。 “做什么？” 九霄抿了抿唇：“这上面煨的是竹荪鸡汤，已经入了味，汤汁浓郁，十分鲜美。” “早知道你要将这火炉踢翻，我就应该。” “就应该多喝一点？”夜卿安的目光仍旧落在那火势渐大的灶下，冷笑了一声：“长得不怎么样吧，想得还挺美的。” “……”九霄瞪大了眼，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说谁长得不怎么样？” 九霄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我？” 见夜卿安一言不发，全然是默认的态度，九霄的眼中有火焰跳动：“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夜卿安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我眼睛瞎没瞎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走，不仅吃不到竹荪鸡汤，还会变成烤蛇。” 火已经蹿高，烧到了屋顶，火势快速蔓延着，夜卿安看了一眼那越来越大的火，径直进了云梦幻境。 一直到夜卿安回到自个儿院子，才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走水了，走水了！” 夜卿安不慌不忙地将外裳脱了，随意从一旁扯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便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被吵醒，纷纷从屋中走了出来。 “小姐，走水了吗？奴婢听见喊叫声了。”魏嬷嬷见夜卿安在廊檐下立着，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是有人在喊走水了。”夜卿安蹙了蹙眉：“声音好似……” 夜卿安抬起手来指向了西南面：“好似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其他下人也都起来了，夜卿安便吩咐着：“派两个人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哪儿走水了？” 紫绡连忙应了声，带着一个丫鬟一同出了门。 魏嬷嬷蹙了蹙眉：“西南边的话，好几位姨娘的院子都在那边。” “如今已经是深秋，天干物燥的，就是容易着火。”魏嬷嬷碎碎念着，看了一眼夜卿安，便又连忙道：“府中的下人不少，若只是哪一个院子起火了，应该很快就能够控制住。这夜里凉，小姐还是先回屋吧。” “等待会儿下人打探了消息回来，奴婢让她们进屋回话。” “不必，我就在这里等着，给我倒杯茶来吧。” 魏嬷嬷应了声，先叫人一同搬了一张桌子和椅子来，过了一会儿，又去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夜里不宜喝茶，小姐还是喝点水吧，秋日干燥，多喝水好处多。” 夜卿安应了一声，让魏嬷嬷将茶杯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并未说话。 魏嬷嬷却是个嘴闲不住的：“这走水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感觉最近府中好似都没什么好事情……” 夜卿安嘴角翘了翘：“什么样的，算好事？” 魏嬷嬷想了想：“升迁嫁娶，诸事平顺？” 夜卿安闻言就笑了起来：“后宅人多了，想要诸事平顺，可不太容易。” “也是。”魏嬷嬷点了点头，面上却仍旧带着几分担忧：“也不是奴婢杞人忧天，奴婢只是觉着，大小姐回府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似府中就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魏嬷嬷怕夜卿安乱想，连忙道：“奴婢不是说那些事情都是因大小姐而起，奴婢就在大小姐身边侍候着，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自然知晓。” “只是奴婢觉着，只怕府中有许多人会这样想，也会这样议论，若是如此，对大小姐的名声，实在是有些不利啊。” 夜卿安扬了扬眉：“是啊，为何我回府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呢？” “我倒是觉着，此事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针对我，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觉着，是我给夜府带来了厄运……” 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夜卿安的声音并不小，清清楚楚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第136章 九重 良久，没有人作声，还是魏嬷嬷打破了这片寂静：“是啊，奴婢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大小姐一回府，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发生了，这未免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凑巧了吧？” 夜卿安笑了笑：“是有些太巧了。” 魏嬷嬷立在一旁，紧蹙着眉头：“究竟是谁想要害小姐您呢？” “我也想知道呢。” 魏嬷嬷兀自想着，院子里没有人作声，过了好一会儿，紫绡才带着丫鬟回了院子：“回禀小姐，是四姨娘的院子走水了。” 夜卿安微微张着嘴，面上写满了讶异：“四姨娘的院子？四姨娘的院子怎么会走水呢？可伤着了人？” “人倒是没伤着，就是火势有些大，府中上上下下都惊动了。” “奴婢找人打探了一下消息，听闻火是从四姨娘的小厨房那里起来的。据闻，是四姨娘说明日一早要喝竹荪鸡汤，所以小厨房才连夜煨汤。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烧了起来。” 夜卿安勾了勾唇：“一大早的要喝竹荪鸡汤？四姨娘倒是会享受。” “是啊。”紫绡垂下头，声音压得低低的：“老爷也赶了过去，听闻事发经过之后，亦是狠狠训斥了四姨娘一顿，还勒令四姨娘院子里撤了小厨房。” 夜卿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没人伤着就好。” 顿了顿，才又似随口一提般地道：“昨日斐然屋中出现了虫子，是因为我这院子里不干净滋生了虫子。” “那今夜她自个儿院子里走了水，是不是应该是她嘴巴不干净，所以上天都看不过去，降了天火给她惩罚？” “府中守备森严，总不至于还能有人半夜三更跑到她院子里放一把火吧？” 夜卿安说完，将茶杯搁下，施施然站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既然爹爹都惊动了，那火断然是烧不起来的，现在应该也灭的差不多了，我也有些困了，都收拾收拾，回屋歇了吧。” “是。”院子里候命的下人皆应了声。 夜卿安站起身来，径直回了屋。 一夜无梦，第二日夜卿安从灵均先生那里回来，就在前院遇见了浥墨栩。 浥墨栩与夜卿安见了礼，垂首立在一旁等着夜卿安先过去，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夜卿安手指微微蜷了蜷，白日里在人前倒是表现得人模狗样的。 谁能够想得到，这一位，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端王爷。 且，还离火术练就了九重，视人命为草芥。 就在夜卿安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浥墨栩却骤然开了口：“昨日夜里那把火，是夜大小姐放的吧。” 夜卿安虽然知晓，这话定然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却也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了片刻。 “徐医修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太明白呢？” 浥墨栩勾了勾嘴角：“四姨娘派人来说，昨日夜里她院子里走水，她受了惊吓，有些心悸，请我过去看看，我这正要过去呢。” 夜卿安身子一顿：“昨夜我要的那药，可做好了？” “做好了。” 夜卿安分明瞧见，浥墨栩的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像是瞧见自己猎物上了钩的狐狸。 夜卿安暗自咬了咬牙：“既然已经做好了，那就劳烦徐医修，寻个机会，将那药下给四姨娘了。” “虽然这件事情我也能够亲自动手，只是若是徐医修能够代劳，我也就省得再走这一趟了。” 浥墨栩眉眼弯弯：“可。” 老狐狸！ 还是一只笑面狐狸。 夜卿安不欲与他多言，正要抬脚离开，却听他骤然又开了口：“对了，我与你家十一一直十分投缘，可是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家十一大名叫什么呢。” 十一的大名？ 浥墨栩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了？ 心中虽然奇怪，只是这本也并非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 “叶九重，十一的大名，叫叶九重。” “九重？”浥墨栩似乎有些诧异，半晌，却骤然笑出了声来：“好好好，倒真是个好名字。九重，这个名字好极了。” 夜卿安愈发觉着浥墨栩奇怪了：“怎么个好法？” 浥墨栩却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夜卿安一眼：“秘密。” “……”夜卿安暗自咬了咬后槽牙，若是她如今大功告成，若是她手中有一把剑，她定然会取了这狐狸的性命。 就是现在！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多谢徐医修夸奖。”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 浥墨栩立在原地，瞧着夜卿安走远，轻笑了一声，又喃喃了一遍那个名字：“九重。” 若十一的身世果真如他猜想那般…… 那日，倒的确刚刚好，是他修炼离火术到达九重之日。 也是他的离火眸，第一次发作的时候。 夜卿安还好巧不巧，给十一取了这么个名字，怎么不巧？ 夜卿安回到院子，刚走到厢房院子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夜斐然的声音。 “你这拳看起来软绵绵的，能够打的死人吗？” “打不死人的拳法，学来做什么？” “来，我在辈分上应该算是你舅舅了吧？舅舅教你修炼玄灵术。” 夜卿安翘了翘嘴角，下一刻，就听见十一的声音响了起来：“恐怕只有你自个儿觉得你的玄灵术修炼得好。” “……” 夜斐然似乎被揶得不轻，好一会儿没有作声，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咱们既然住在一个院子，以后我们不如就结伴修炼吧，我定要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 “我怕你自卑自闭。” 十一的声音十分清脆。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恐怕现在，夜斐然已经快要自闭了。 夜卿安抬脚进了院子：“十一，不可以这样说话，这样不礼貌。” 十一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了过来，抱住了夜卿安的腿：“娘亲，你回来了啊？” 夜斐然觑了夜卿安一眼，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你还去灵均先……灵均那老头儿那里修炼啊？你就不怕他看你什么都不懂，骗你吗？” “那也得骗的了我。” “……”夜斐然有些烦躁了，这就是说他好骗呗？ 第137章 有自己的担当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算是救了他一命，夜斐然抿了抿唇：“爹爹说我暂时不必去修炼了，过段时间再给我寻个先生。” “这样也好。”夜卿安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替十一整理着衣裳：“灵均先生恐怕不止那些口诀动了手脚，跟着他学不了什么东西，不如不去。” 夜斐然神情愈发扭捏：“我搬过来了，且没有让之前身边侍候的那些人跟着，我将他们留在了之前住的那里。” 夜卿安这便有些诧异了：“你一个人，不需要人侍候吗？” 夜斐然挺了挺胸膛：“我都已经快要九岁了。” “九岁了，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也该学着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了。且，这院子里本也有下人的啊。他那么一个小不点儿，哪儿用得着那么多人侍候啊？” “我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呗，自己做不了的再叫人帮忙呗。” 夜卿安笑了：“也是，你都已经快要九岁了。” “你刚刚出生，就没了娘亲，娘亲一走，这府中所有人都来欺负我们。那时候我不到十二岁，不仅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得要照顾你。” 夜斐然瞪大了眼，他倒是从未听闻过还有这么一出，有些难以置信：“不能吧？你好歹也是这府中的大小姐啊？我也还是这府中的二公子啊，还是嫡子呢。”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嫡子嫡女又如何？不得宠的嫡子嫡女，便是连下人也可以肆意打骂欺辱。” “那时候府中太乱，主母去世，忙着葬礼，后院那些女子忙着争夺主母之位，甚至连乳母都忘了给你找。我只能将自己之前的那些首饰全都卖了，去打点厨房的下人，让他们每日送些生牛乳过来。” “后来没多久，刘雪莹如愿登上了主母之位，对我们就更为苛待了。你八个月，厨房那里也不送牛乳过来了。没有法子，只能托人买些米来磨成米糊糊喂。” 夜斐然蹙了蹙眉：“这些事情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夜卿安又忍不住笑了：“你觉着谁会与你说这些？是那些曾经欺辱过我们的下人？还是曾经想方设法为难我们苛待我们的刘雪莹？” “……” 夜斐然无话可说。 夜卿安目光从夜斐然的脸上扫过，神情淡漠：“我知晓，你不带下人过来，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你觉着害怕了，你惜命，不敢。” “你方才说了，你不带下人过来，自己的事情能够自己做，我便绝不会纵着你。” “如你所言，你也已经快要九岁了。男子汉大丈夫，自也应该有自己的担当。” 夜斐然觉着心里有些慌，可是不管怎么样，面子也绝不能丢。 “哼，书上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就等着对我刮目相看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行。” 夜卿安目光落在夜斐然的身上：“虽然爹爹说会给你寻新的先生，可是在尚未寻到新的先生的这段日子，你却也不可懈怠。” 夜卿安指了指院子里立着的那四个侍卫：“这四人，是爹爹派来的人，他们也有一定的修为。且虽然他们不是专门传道受业解惑之师，可是指导你却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闲来无事，便让他们带着你修炼修炼吧。” 夜卿安垂下眸子：“他们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与爹爹通禀我这院子里的事情。你若是勤于修炼，且有明显的进步，爹爹知晓了，也定会高兴。” 夜斐然听夜卿安这么说，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所以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要让爹爹知晓，你并非真的天资愚笨，只是因为之前被那灵均先生耽搁了而已。” “那是必定的。”夜斐然扬了扬眉，面上写满了自得：“我本来就只是被那灵均先生给坑了。说起来我就一肚子气，等我以后修炼好了，定要去找那灵均先生算账。” 夜斐然说着，就跑过去找那护卫去了。 夜卿安低下头，与十一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狡黠。 十一跟着夜卿安一同出了厢房院子，才笑了起来：“还真是好骗啊。” 夜卿安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虽然夜斐然被带歪了，不过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就是蠢了些，不过蠢点好，蠢点才有的救。” 十一跟着夜卿安一同进了屋：“咱们去云梦幻境修炼吗？” “我觉着，我最近吃了娘亲给我的那有助于修炼的丹药，修炼的速度真的快了好多。今天早上起来，我就感觉到了灵气在体内游走流动。” “嗯。”夜卿安揉了揉十一的头发：“你还小，不必这样着急，修炼这件事情，欲速则不达。” “这我自然知晓，娘亲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 这话夜卿安倒是相信的，十一虽然年纪小，可是性子却是稳重。 夜卿安将十一带到了云梦幻境，两人修炼了大半日，才各自收功离开了云梦幻境。 一出云梦幻境，夜卿安就听见一声惨叫声响起。 那惨叫声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夜卿安眼皮子忍不住地跳了跳。 “好似是夜斐然啊。” 十一也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哇，这叫声听起来真的有点惨啊，我要去看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卿安也并不阻止，等着十一离开，夜斐然的惨叫声又响了好几次，夜卿安听着这声音，倒是骤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好似答应过夜斐然，回画一幅他母亲的画像…… 后来因为府中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她倒是已经忘了这一茬了。 既然想起来了，那倒是不如索性先将画像给画了。 夜卿安取了笔墨纸砚，仔细在夜卿安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他们娘亲的模样，沉吟片刻，便开始落笔。 紫绡从门外进来，就瞧见夜卿安正在画画。 紫绡的目光在纸上顿了顿，才退到了一旁静候着。 夜卿安却是笑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你若是有事，禀报就是，无碍，不会影响我的。” 第138章 赶走赶走! 紫绡觑了夜卿安一眼，低声道：“是四姨娘的事情。” “四姨娘？”夜卿安手中的笔微微顿了一顿，笑了：“是四姨娘昨夜院子里起火的事情，府中又有了什么流言蜚语？还是四姨娘自个儿又出了事？” 紫绡面露愕然，夜卿安猜得实在是极准，准得让她觉着，自己这位主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奴婢专程将昨夜小姐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传了出去，如今府中也有了一些流言蜚语，说四姨娘院子里起火，是因为四姨娘胡言乱语，所以得了天罚。” “四姨娘听闻之后气极了，在院子里又是摔东西又是破口大骂的。” “且因着昨日老爷撤了她的小厨房之事，兴许让四姨娘觉着，她在妾室之中独一份的优待没有了，很是恼怒。今日就说自己胸闷气短，还叫了徐医修去给她诊治。” “谁知道，徐医修诊治之后，她胸闷气短的症状不仅没有好，反倒身上脸上都开始冒疹子了。” 夜卿安扬了扬眉：“冒疹子了？可叫了大夫看？” “叫了。”紫绡应着：“四姨娘觉着，徐医修与大小姐关系匪浅，定然是徐医修得了你的授意下的手，说不信任徐医修了，传唤了府中大夫过去，让府中大夫查看，是不是有人给她下了毒。” “且不仅如此，她还专程叫人将老爷请了过去，让老爷给她做主。” “给她下毒？”夜卿安嗤笑了一声：“我还怕脏了我自己的手呢。” “结果如何？” 紫绡垂着头应着：“府中大夫诊治之后，都说她只是因为怒火攻心，因而上了火，身上起的是热疹。” “据闻，当时大夫说出自己的诊断之后，老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四姨娘见状，连忙呼天抢地，说定然是府中大夫诊断错了，想要让人去府外请人来。” “老爷当场就发了怒，斥了她一顿，让她若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以后就少说话。” 夜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位四姨娘，还真是惯会作死的。都没有得到确切的诊断，就去将爹爹请了过去，一口咬定是徐医修与我下了毒。呵……” 紫绡颔首：“是啊。”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四姨娘那里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府中的诸位姨娘的，可有前去探望？” “有的，府中几位姨娘都去过了。” 夜卿安颔首：“既然大家都去过了，我自然也不能够无动于衷，你去库房瞧瞧，有没有适合送礼的东西，我等会儿也去瞧瞧去……” 夜卿安顿了顿：“四姨娘大抵是不会喜欢我送的东西的，所以也无需太过贵重，心意到了便可。” “是。” 夜卿安将画像画完，放在桌子上晾着，才出了正院，去了厢房院子外。 十一正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见着夜卿安过来，连忙拽住了夜卿安的手：“娘亲，你瞧！夜斐然不自量力，在和护卫对打，还让护卫对他万万不可手下留情。好好笑啊……” 夜卿安立在门口看着，就看见夜斐然躺在地下，脸上满是痛苦，脸上满是灰尘，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你还行不行啊？不行的话不能硬撑啊！”十一还在蹦蹦跳跳地叫喊着：“我和护卫练功也只能坚持两刻钟，你也已经很好了，你都坚持一刻钟了呢。” 夜斐然听见十一的话，咬了咬牙，爬了起来：“再来！” 十一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娘亲你看，他可怕什么事情落后于我了。这个激将法，也太好用了。”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院子中，幽幽叹了口气，夜斐然未免也有些太胖了。 胖得连转身都有些困难，往往他刚刚转身，人家就已经又转到了他的另一边去了。 也难怪，连十一都可以打赢他。 虽然夜斐然十分吃力，不停地在摔倒站起，在被攻击，可是能够明显看得出来，护卫手下十分有分寸，不至于真的伤着他。 夜卿安放下心来，只轻轻点了点十一的额头：“适可而止啊。” “知道，娘亲放心。” 夜卿安轻轻颔首，又看了狼狈不堪的夜斐然一眼。 夜斐然便是被刘雪莹刻意养得太过娇纵，从未受过这样的罪，受受罪吃吃苦，也是好事。 夜卿安转身瞧见紫绡走了过来，便叮嘱着十一：“府中四姨娘的院子昨夜里被烧了，我去探望探望，你就在这儿玩儿吧。” “好，娘亲你放心去就是。” 夜卿安笑了笑，转身朝着院子门走了过去：“准备的什么？” “准备了一支人参。” 夜卿安探头看了一眼，灵芝是好灵芝，只是却也并非特别名贵。 夜卿安点了点头：“挺好，走吧。” 昨日夜里，夜卿安只到了四姨娘院子里的小厨房，如今从正门进，倒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看得出来，四姨娘在府中应当是十分受宠的，这院子，可比我那院子精致许多。” “这院子，是夫人给安排的。之前四姨娘并不住这里，后来也是她住的院子走水，将院子都烧了个干净，夫人就让她搬到了这里。” “夫人？那夫人倒是大方。” 夜卿安挑了挑眉，只是这四姨娘却是个蠢的，她并非是府中最先进门的妾室，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却住着最好的院子，甚至还在院子里破例设了小厨房。 这如何能够叫人不眼红？ “她能够在这府中存活至今，倒还真是奇迹啊。” 紫绡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一声：“都知道，四姨娘只是被夫人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也是。弄死一个挡箭牌容易，弄死一个，挡箭牌后面的还可以换一个挡箭牌，没什么用处。” 四姨娘院子里的下人瞧见夜卿安进门，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跑了进去：“主子主子，大小姐来了！” 夜卿安扬了扬眉，这院子里的下人，倒也如同他们的主子一样有趣。 很快，夜卿安就听见一声怒吼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夜卿安？她来做什么？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赶走赶走！立刻赶走！” 第139章 鸡矢白 紫绡停下脚步，脸色有些难看：“小姐……” 夜卿安面上却仍旧带着笑：“等着吧，我倒是要瞧瞧，我要来看她，她敢不敢，将我拦在外面。” 似是屋中有人提醒了四姨娘，内院的声音变得小了许多。 只是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了：“大小姐，里面请。” “啊……”夜卿安笑了笑：“我还以为，四姨娘不欢迎我，不会让我进去呢。” 下人面色讪讪，只将夜卿安带进了正屋，便退了下去。 夜卿安抬脚走了进去，就瞧见四姨娘带着一顶帷帽坐在主位之上，声音不情不愿地：“大小姐来了？里面坐吧。来人，还不赶紧给大小姐上茶？” “茶就不必了。”夜卿安笑着：“我不怎么渴。” 说罢，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坐下来，目光就定定地落在了四姨娘脸上……带着的帷帽之上。 四姨娘因着脸上身上起了疹子的缘故，本就对目光十分敏感，即便是知晓夜卿安不可能看得见她的脸，她也仍旧觉着浑身都不自在。 “大小姐在瞧什么？” 夜卿安等的就是她这一句，闻言就笑了：“我是在想，我是有多么的不堪入眼，让四姨娘见我的时候还得要戴着帷帽？怎么？我不配看一看四姨娘闭月羞花的脸吗？” 四姨娘脸色微僵，心中气极，她出疹子的事情，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她就不信，夜卿安会没有得到消息。 既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却还故意这样说，这明显是存了心思来奚落她的啊。 四姨娘咬牙切齿：“妾身哪儿敢啊？只是妾身脸上身上都出了热疹，害怕吓着大小姐罢了。” 夜卿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原来，府中那些传言是真的啊？” “是真的，我是出了热疹。” 夜卿安若有所思：“那这样说来，四姨娘起了疹子，府中大夫说是热疹，四姨娘却一口咬定，是我撺掇了徐医修来下毒害四姨娘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四姨娘浑身一僵，全没想到，夜卿安挖好了陷阱，在这里等着她。 “没……没有，怎么会呢？我与大小姐无怨无仇，我为何要这样怀疑啊？没有的事情，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顿了顿，想起自己方才认下的传言都是真的的话，暗自将手心都给掐破了皮：“传言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不可全信的。” “原来如此。”夜卿安点了点头，倒是一副全然信了她的模样：“那四姨娘看了这么些大夫，大夫可有什么好的方子？” “四姨娘是府中姨娘呢，且那样年轻漂亮，若是这张脸毁了，可就不太好了。得赶紧让大夫们好好瞧瞧，弄些效果好的药来，早些让四姨娘恢复美貌才是。” 四姨娘咬了咬牙：“没有，大夫只让我穿得稍稍凉快一些，多涂抹一些润肤的香膏，喝些清肺下火的药茶，慢慢的也就好了。” “慢慢的好？这怎么能够慢慢的好呢？” 夜卿安笑得眉眼弯弯：“之前我在庄子上，也有人起了热疹，只不过他们有自己的偏方，倒是能够很快好起来。” 四姨娘将信将疑，只是先前在镜子中瞧见过自己长满了疹子的脸，想要让自己早日恢复的心思还是战胜了一切：“什么偏方啊？” “鸡粪你可知晓？就取鸡粪中白色的部分，涂抹在起热疹子的地方，每日涂抹三次，至多两三日，疹子便会消散。” 四姨娘闻言，险些跳了起来：“放……” 四姨娘脸色十分难看：“大小姐是在捉弄我吧？” 夜卿安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捉弄四姨娘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若是四姨娘不信，可以传召庄子上那些人来问上一问就知道了。或者问大夫也可以……” “其实很多大夫都知道这个法子，只是我估摸着，大夫们是觉着四姨娘断然不可能接受，所以就干脆没有说。” 四姨娘咬了咬牙，冷着脸没有作声。 夜卿安笑了笑：“四姨娘大抵不知道，鸡粪中白色的部分，有个名字，叫鸡矢白，有利水、泄热、祛风、解毒的作用。这些可不是我信口胡说的，在《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上都有记载的。” “其实最好的法子，还是内服。只是那东西吧，不知道的时候可能混着其他药材也就熬了喝了，一旦知道了，就实在是有些下不去嘴了。” “所以，四姨娘若是想要身上热疹快些好，不妨可以试一试外敷，外敷的效果也很好的。” 夜卿安见四姨娘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只在心中暗自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我也是突然想起了这个偏方，所以过来与四姨娘说一声，用不用，全然取决于四姨娘你。” 夜卿安转身看了紫绡一眼，紫绡连忙将手中盒子呈上。 “我给四姨娘带了一根人参过来，还望四姨娘莫要嫌弃。” 将人参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夜卿安便准备告辞了：“那我就先走了，四姨娘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凡事莫要动气，肝火旺，身子便容易出岔子。” 看似情真意切的劝诫，四姨娘却偏生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来。 看着夜卿安走出了院子，四姨娘才怒吼了一声，将桌子上的人参盒子给掀翻在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就说不要见她不要见她，你们瞧瞧，她刚才说的什么话？那是人话吗？” “让我将鸡粪涂在脸上？”四姨娘咬牙切齿，似是想要将夜卿安撕碎了一般：“她想要看我的笑话？做梦！” 一旁的嬷嬷连忙劝着：“主子莫要动怒，不然疹子恐怕会越来越厉害。” “虽然主子不待见她，可是她也是夜府的嫡长小姐，身份贵重，面子上的功夫，咱们无论如何也还是要做的。不然，主子没理，谁也没法帮主子。” 四姨娘咬了咬牙：“不行，我要去告诉老爷，就说大小姐让我将鸡粪涂在脸上，存心看我的笑话！” “主子不可啊！”嬷嬷连忙拉住了四姨娘：“先前的教训，主子还没有吃够吗？” “老爷因为先前的事情本就已经不信任主子，要是主子告到老爷跟前，老爷叫大夫来一问，那鸡……鸡粪果真有那样的效果……” 第140章 试一试? “到时候，老爷只怕对主子更不喜……” 四姨娘咬了咬唇：“那我就由着她这样奚落？” “主子不妨先去找大夫来问上一问？” 四姨娘自然不会吃这么一个闷亏，听嬷嬷这样说，立马就同意了下来：“找！去将大夫找来！” 大夫很快请来。 “鸡粪中那白色的部分，的确是可以入药的。功效也没有说错，不过这味药大多是用于内服的，晒干，用文火焙炒，炒的时候加入白酒少许，而后研磨捏成药丸服用。” 四姨娘浑身打了个颤，只觉着无比恶心。 “不过民间也的确有人用来外敷，用来治一些疮疹……” 四姨娘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没事了，下去吧。” 大夫应了声，正要离开，却又有听见四姨娘问着：“我脸上身上这些疹子，若是什么药都不用，须得要多久才能好？” 大夫顿了顿：“这也说不准的，保持心情舒畅，穿衣合理，而后多喝清肝下火的药茶，有个十来天就能好全吧。” “十多天？”四姨娘惊呼出声。 大夫点了点头，收拾东西离开了。 四姨娘咬了咬唇，站起身来回了里屋，而后在铜镜前坐了下来，将帷帽摘了下来。 帷帽一摘，铜镜中就映照出来她如今的模样。 她原来那张白皙细嫩的脸上，如今通红一片，满是一片一片的红疹子，看起来格外骇人。 可是四姨娘却清楚，不只是脸上。 还有身上、手上、腿上，都是这样的东西。 “啊！啊！”四姨娘尖叫了两声，抬起手来，就将那铜镜给扔到了地上，铜镜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四姨娘烦躁地抱住脸。 还要十来天才能好，还是一切都好好护理的情况下。 首先让她心情舒畅这就不容易做到，她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的脸上身上变成这个样子，老爷也嫌弃上了她，还有夜卿安那个贱蹄子总是来她跟前晃荡。 叫她怎么心情舒畅？ 四姨娘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夜卿安那个小贱人，她怎么就没去死啊？都怪她都怪她！” “肯定是她联合那个徐医修给我下了毒！府中那一群庸医！庸医！” 嬷嬷进来就听见四姨娘这一席话，连忙道：“主子，这些话，你可千万莫要说了。虽然是在咱们自个儿的院子里，可是谁又能够保证，隔墙有没有耳朵呢？” 四姨娘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来：“我要去见夫人！我要去见夫人！” “我的主子哎！你现在可千万莫要去触夫人的眉头啊！夫人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你瞧，如今府中中馈权落在了六姨娘手中，大公子又出了事，被传召入宫，如今是什么情形咱们也全然不知道。” “这个时候，你再去夫人面前闹腾，你觉着夫人会如何？” 四姨娘咬紧了牙关：“那我该如何？就这样忍着？就让我顶着这张脸，这副身子，十天半月的都不好，白白叫府中所有人都看我笑话？” 嬷嬷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四姨娘的脸色：“大夫都说，那鸡粪……不，那鸡矢白的确是药材，大小姐说的那偏方也确有其事，要不，主子……试一试？” “让我将鸡粪涂在脸上？”四姨娘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不可能，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那样做的。” “也不必先涂在脸上，你现在身上试试，在腿上，亦或者是背上……一是那些地方不那么显眼，而是，咱们也可以先看看效果。” 四姨娘有些意动。 嬷嬷跟在她身边时日已经不短，自然对自家主子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且那鸡矢白既然能入药，应该也已经经过处理过了，并非是真的直接从鸡粪上取下来的东西……” “奴婢去药房里面买一些来，就在屋中悄悄的涂抹，奴婢定然守口如瓶，只奴婢与主子二人知晓，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四姨娘咬了咬唇，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疙疙瘩瘩的脸，终是下定了决心：“行，去吧。这一次的仇，我记下了，以后，我定要让夜卿安那小贱人付出代价。” “叫她等着，等着我好了，我定不会饶了她。” 嬷嬷垂下眸子，只躬身退了下去。 “果然去买去了？”夜卿安听九霄说起，并不太意外，却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极好，我念在她只是传了一些谣言编排我，我便只给她一些小小的惩戒。” “让她尝一尝，在身上脸上糊上鸡屎的味道。” “待会儿我就去问浥墨栩要了解药，晚上你将那解药偷偷放在他们买的那鸡矢白中，她用了觉着有效果，定然也会往脸上糊的。” 夜卿安勾起嘴角：“女人，特别是这后宅里的女人。为了那张脸，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九霄啧了一声，又看了夜卿安一眼：“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所以，你轻易莫要惹我，不然我发起狠来，你怕是受不住。” 九霄啧了一声：“来人了。” 夜卿安从云梦幻境出去，瞧见一旁书桌上晾着的画像的墨迹早已经全干了，便将那画像拿了起来。 魏嬷嬷踏进来，就瞧见夜卿安手中拧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有着一张她无比熟悉的容颜。 魏嬷嬷一愣，便觉着眼睛微微有些酸：“小姐怎么突然想起，画夫人的画像了？” 夜卿安转过身，看了魏嬷嬷一眼：“前几日与斐然闲话，他问我有没有见过娘亲，我才想起，他自出生便不曾见过娘亲的模样。所以就画了一幅画来，好让斐然能够看一看娘亲长什么样子，记在心中。” “二公子也是个可怜人。”魏嬷嬷叹了口气：“唉……都已经快九年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不欲与她多言，便问着：“嬷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嬷嬷这才恍然想了起来：“啊，是徐医修，徐医修又来了，去了小公子那里……” 第141章 我不委屈 夜卿安下意识地便想起了昨日浥墨栩所言之事，立马便站起了身来出了门。 魏嬷嬷跟在夜卿安身后，眉头紧蹙，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开了口：“奴婢瞧着，最近徐医修好似来咱们院子来得有些勤快……” “徐医修不会真的，对小姐有意吧？” 夜卿安停下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魏嬷嬷：“徐医修，不该对我有意吗？我虽然此前是个废材，可是如今，丹田已经修复。出生也还算不错，且这张脸也尚且能看……”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魏嬷嬷咬了咬唇：“奴婢就是觉着，大小姐的身份容貌，即便是有小公子，也应该能够觅得更好的姻缘。” “可徐医修再厉害，也不过只是夜府一个门客。若是小姐真的与他有了牵扯……以后再想要高嫁，可就不易了。” 夜卿安笑了一声：“嫁人？” 夜卿安停下脚步，这魏嬷嬷若是要长期呆在她身边，且打着她娘亲身边老人的身份干涉她的事情，倒是不如，将事情早早说透。 “前段时日，爹爹带我去祠堂，试验了天赋体。” “我是圣灵体。” 魏嬷嬷一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圣灵体？” 夜卿安颔首：“不错，圣灵体。” 魏嬷嬷虽然自己不曾修炼，可是圣灵体代表着什么，却也还是知晓的。 司幽国灵修者数以百万计，圣者却不足百。 若是自家小姐能够修炼成为圣者，那便是一步登天了。 魏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垂在一侧的手指轻轻扣了扣自己的衣裳，若是早知道自家小姐这样争气，她又何至于…… 魏嬷嬷咬了咬唇，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 “既然小姐是……是那圣灵体……”魏嬷嬷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不是更不愁嫁了？” “是。”夜卿安点了点头：“的确是不愁嫁。可是嬷嬷觉着，爹爹知晓了我是圣灵体，还会让我嫁人？” 魏嬷嬷一怔，却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小姐的意思是……老爷是想要将小姐留在夜府，留归己用？” 夜卿安点了点头，笑了一声：“夜府我这一辈中，可还没出过圣灵体。” “所以，我不会嫁人。加之我几年前就已经败坏了名声，如今还有了孩子，不嫁人亦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夜卿安一脸的漫不经心：“徐默是爹爹的门客，我与他都是爹爹想要用的人，且一个修的是玄灵术，一个修的是医术，也没法联手，反倒能够彼此成为彼此的牵挂。” “这样一来，爹爹才会放心。” 夜卿安抬起眸子看了看廊下的琉璃灯：“只有让爹爹放心了，才会给我更多的权力，更加信任我。我才能够，得到更多东西。” 魏嬷嬷张了张嘴，半晌才叹了口气：“可是这样，就委屈小姐了。” “委屈？”夜卿安笑了一声：“我不委屈。” “徐医修容貌出众，医术出众，对十一也好，有什么不好？”夜卿安勾了勾嘴角：“且我方才说过了，我这一辈中，如今还只有我这么一个圣灵体。” “既然如此，等我修成圣者，说不定，爹爹就直接将这夜府家主之位给我了呢？毕竟，之前这样的话，爹爹也是说过的。” 那时候魏嬷嬷尚未回府，如今听夜卿安这么一说，亦是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要什么没有？权力地位，金钱男人？想要多少有多少，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夜卿安说完，径直抬脚进了一旁厢房的院子门。 院子里，浥墨栩手中拿着一只纸鸢，正在教十一放纸鸢。 “对，待会儿我拿着它，你就往前跑，等着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将纸鸢给放了，它就自己飞起来了。” 十一此前在庄子上，纸这种东西，是极其贵重的物件，自然也就没有人玩得起纸鸢。 如今见着这稀奇玩意儿，自是十分好奇。 浥墨栩神色温和，声音都极轻，与昨夜那个人判若两人。 “来，我们来试试好不好？” 十一拍着手应了，拽着纸鸢的线，往前跑去，很快，线被绷直，浥墨栩将手中纸鸢松了开，纸鸢很快就飞了起来。 “慢慢松一些线。” 十一依言一点一点松了松线，纸鸢便越飞越高了。 “飞高了，飞高了。” 夜卿安抬起头看了眼不过与屋顶稍稍高处一些的纸鸢，神情有些怔忪。 她在那庄子上待的时日其实并不太长，就那几日，也在不停地筹谋，并未太过留意，十一此前在庄子上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曾想到，不过是寻常得她都不愿意玩的纸鸢，十一也这般稀罕。 “等过几日天气好的时候，我与你娘亲带你出府，我们一起去找个开阔一些的地方放纸鸢好不好？这里太窄了，去外面可以放得更高一些。” 夜卿安听见浥墨栩的声音，这才转头看向了浥墨栩。 他们？ 带十一出去放纸鸢？ 十一倒是应得十分欢快：“好啊好啊，就明日好不好？” “好啊，只是要看你娘亲答应不答应了。” 十一便转过头看向夜卿安，一双眼睛极亮。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夜卿安实在是很难说出一个“不”字。 “好，不过要等着下午了，早上娘亲还要去进学呢。” “好啊好啊，那就下午。” 夜卿安从方才浥墨栩与十一的对话中，便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你与十一说了些什么？” 浥墨栩却只勾了勾嘴角，眼中满是狡黠：“你可以等会儿问问十一啊，左右，我已经得到十一的允许了。” “且也已经告诉了他，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空穴来风，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问我们。” 夜卿安眉头紧蹙，总觉着浥墨栩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也怪她，应该早早吩咐下去，浥墨栩一进院子，就禀报给她的。 她这院子里的下人，也着实应该整治一下了。 夜卿安抿了抿唇：“你给四姨娘下的那毒，解药给我。” 浥墨栩痛快地将东西扔给了她：“你的仇人，从来就不是四姨娘……” 第142章 我宠你啊 夜卿安嗤笑一声：“若是她，就不是这么简单放个火下点药能够解决的了。” 浥墨栩还想说什么，话却已经被夜卿安打断：“我知道，我不应该沉浸在这后宅争斗之中，可是这不是，条件尚未成熟，闲来无事找找乐子么？” 浥墨栩睨了夜卿安一眼，也不再作声。 等着浥墨栩一走，夜卿安便将十一抓了过来：“好了，别跑了。瞧你，跑得一身是汗，走，洗澡去。” 十一应了声，将纸鸢交给了一旁的下人，跟着夜卿安一同进了屋。 下人已经将水准备好了，夜卿安替十一脱衣裳。 “方才，徐医修与你说了什么？看你们神神秘秘的，好似背着我私下有了什么约定？” 十一闻言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煞是灵动：“我就知道，娘亲能够猜到。” 十一转过头压低了声音道：“徐叔叔说，他心悦你，求我帮帮他。” “嗯？？”夜卿安只觉着自己满脑门都是疑问：“你说他说什么？” “说他喜欢你呗。”十一啧了一声：“怎么娘亲这样难以置信的样子？我家娘亲这样好，有个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吗？” “……”夜卿安一言难尽，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重点是，怎么与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昨夜里，浥墨栩不是说，要同十一讲清楚利害关系，让十一陪着他们一同唱戏吗？ 怎么转过头就变了卦？就变成了，浥墨栩喜欢她了？ 浥墨栩喜欢她？ 疯了吗？ 十一还沉浸在自己欢天喜地的情绪中：“虽然之前在庄子上，也有不少男子喜欢娘亲，可是我觉着，徐叔叔最好。” “若是徐叔叔的话，我觉着娘亲可以试试看。” 夜卿安用食指推了推十一的脑袋：“试什么试？你见过几个男子，就敢说你徐叔叔最好了？” 十一啧了一声，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娘亲见过的男子很多吗？难道娘亲觉着，徐叔叔不好吗？” “……” 好吧，她的确是见过不少男子。 若是论容貌，浥墨栩自然超越所有她见过之人。 若是论实力，浥墨栩是离火术九重。 若是论身份，浥墨栩是帝君亲子，虽然现在被流放了……不过血缘还是不能否认的。 若是论势力，浥墨栩手中的势力，虽然她只窥见了冰山一角，可是却也断然不弱。 唯一可以称得上缺点的，便是浥墨栩的脾性。 喜怒无常，暴戾偏执，脸上永远戴着无数张面具，永远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看吧看吧。”十一吐了吐舌头：“娘亲想了这么半天，也找不到徐叔叔一丝一毫的缺点。我觉着尚可，可以先列为观察对象，仔细观察观察，考察考察。” 夜卿安哭笑不得：“怎么考察？” 十一认认真真想了想：“不如娘亲先和徐叔叔接触接触，我也多和他相处一下，看看他对娘亲好不好，性子和善不和善，老实不老实。” “若是都可以的话，娘亲就可以和他先在一起试试，住一起试试也行。” 先住一起试试？ 夜卿安笑了一声，没想到，她这孩子，想法倒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 “你就不怕，到时候我与你徐叔叔在一起了，会再给你生几个弟妹，然后就不宠你了？” 十一全然没有在怕的，只径直进了净房，自个儿爬进了浴桶。 “生几个弟弟妹妹好啊，好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都有弟弟妹妹可以一起玩儿，我都没有弟弟妹妹可以玩儿。” “你要是愿意多生几个，我还巴不得呢。” “而且，你们不宠我有什么关系？我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们宠我了，我宠你就好了。”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只觉着胸口微暖。 前世的时候，她少年失怙，皇弟不过几岁的孩子。 她唯有自己挑起大梁，迅速逼着自己成长起来，联络爹爹的心腹，以铁血得近乎残暴的手段镇压了不少蠢蠢欲动的人。 而后学着理朝政，建立自己的势力，一步一步，将皇弟那原本飘摇的皇位一点一点安定了下来。 她被自己逼得，几乎没有了心，只觉着皇弟是她最后的温情。 谁曾想，她却被她无比信任增重的皇弟，亲手推进了地狱。 如今听这么一个四岁小孩儿对她说，我宠你就好了，心中却忍不住觉着有些动容。 “你宠我？” “对啊，你不用宠我，以后我宠你，我会努力修炼保护你，努力赚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反正你不管，我宠着你就好了。”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还要与你徐叔叔在一起？你宠着我不就好了？” “那不一样的，我宠你是我的事情，若是你与徐叔叔在一起，那徐叔叔可以和我一起宠着你，不就多了一个对你好的人了？” 十一说完，似是觉着自己说得甚为有礼，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这笔买卖划算。” 买卖？ 夜卿安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点了他的脑袋一点。 “胡言乱语。” 十一嘿嘿一笑：“不过这种事情吧，还是得看你喜欢不喜欢。虽然徐叔叔的确是很好，我觉着全然没有任何缺点，可是你若是不喜欢，再好也是白搭。你若是喜欢，再不好也是好的。” 这孩子，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夜卿安轻笑了一声：“这些话谁教你的？” “这还用谁教我？” 十一洋洋得意：“我自己悟出来的。你们这些大人，总觉着我们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事实上，我们什么都懂的。” “反倒是你们，总觉着自己什么都懂，可是有些事情，做得未必就是对的。” “这啊，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夜卿安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这话是这样用的？” “我说是这样用的就是这样用的。”十一想了想：“我觉着啊，徐叔叔医术好，你在这府中很危险的，有他在，他也可以保护你，有他保护你，我放心一些。” 这才是最真实的原因吧？ 夜卿安喉头微哽，只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察的。” “这就是了！早答应不就好了，还累我说了这么多。” 夜卿安笑了：“人小鬼大。” 第143章 是在下输了 天色渐黑，夜府各院子的灯都渐渐灭了，整个夜府都变得格外安静。 四姨娘的院子里，主屋的灯骤然亮了起来。 四姨娘身边贴身侍候的安嬷嬷将东西都拿来放到了主屋的桌子上：“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效果，所以并未买多少。药铺上的人说，用黄酒调成糊，敷在脸上就是了。” 四姨娘靠坐在床头，咬着唇，手里不停地扯着被角，心中挣扎着。 安嬷嬷看了四姨娘一眼：“就先涂腿上吧？奴婢刚刚闻过了，其实制成药之后，味道……就不太大了。” “奴婢涂抹好之后，再用透气一些的布料裹上，也免得弄得到处都是。” “行了。”四姨娘烦躁地将被子一扔：“快些涂吧，痛快利索一些，磨磨蹭蹭的，越说我越想，越想我越不想弄。” 安嬷嬷便应了一声，将那粉末与黄酒倒在一同调好，而后端到了床边。 还未靠近床边，四姨娘就已经捏住了鼻子：“快快快。” 安嬷嬷很快将腿上都涂抹上了，而后扯了布来将腿包裹住，又用绳子绑好。 四姨娘躺回了床上，也不知是心中总想着还是别的缘故，总觉着腿上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且总觉着有股臭烘烘的鸡屎味道在鼻尖萦绕不去。 四姨娘咬了咬牙，心中暗恨，等着这次过去，她定要好好同夜卿安算算账。 绝不能就这样完了。 第二日一早，趁着院子里的下人还未醒来，安嬷嬷又连忙准备好了热水，将四姨娘腿上帮着的布给取了下来，将腿上已经干了的东西给洗了。 “好似真的好了一些……” 安嬷嬷仔细对比着腿上与手上的那些疹子：“主子你瞧，是真的好了一些，昨夜你腿上与手上的疹子颜色和数量那些都相差不大。” “可是现在，主子你瞧，腿上之前颜色浅一些的疹子都直接消退了，颜色深发出来的疹子也都已经开始结痂。可是手上和脸上的却没有转好的迹象……” 四姨娘自也瞧见了，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安嬷嬷笑了笑：“看来大小姐说的偏方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四姨娘哼了一声：“这方子要我往身上糊鸡屎！臭烘烘黏糊糊的鸡屎！难不成我还应该感谢她不成？” 四姨娘抬起手来闻了闻，立马嫌弃得脸都皱在了一起：“臭死了！” “奴婢这就弄些水来给主子沐浴。” 安嬷嬷说完，才又小心翼翼地问着：“既然有效果，主子可要将身上其他地方都涂抹上？” 四姨娘听安嬷嬷这样问，便又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安嬷嬷也不追问，只提了水进来倒进浴桶中。 四姨娘猛地锤了锤床，脸色铁青：“涂涂涂！全都涂上，然后闭门谢客。不允许任何人来……” 安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只是瞧见四姨娘的狰狞模样，便又咽了下去：“是。” 没有人瞧见，屋中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九霄将四姨娘院中的情形当作笑话给夜卿安说了：“我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真的将那东西往脸上涂，那可是……可是鸡屎啊。” 夜卿安倒是并不意外：“我昨日就说过了，女人，特别是后宅女人，对容貌尤其在乎。不知是为了争宠，更多的，其实是和府中其他姨娘斗气。” “四姨娘的脸出了问题，这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自然会不喜任何代价。” “不过是鸡屎而已。” 九霄啧了一声：“我一直以为我对容貌就已经是很在乎的了，现在看来，是在下输了。” “只不过，四姨娘已经闭门谢客了，大致是不想被人瞧了笑话。唉，可惜了，这么精彩的景象，不能够与人分享。” 夜卿安笑了一声：“也不是不能。” 九霄猛地转过头看向夜卿安：“怎么讲？你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夜卿安勾唇：“你且等着就是。” 夜卿安刚从灵均先生那里回来，在云梦幻境中只呆了一会儿就去陪十一吃饭了。 用饭的时候，十一一直不时地抬头看夜卿安。 “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弄上了什么东西不成？” “没有。”十一连忙摆了摆手，等着丫鬟将碗筷收拾了，才压低了声音道：“娘亲这件衣裳，之前应该是穿过的吧？” “穿过，怎么了？” 十一咬了咬唇：“娘亲不去换一件新衣裳吗？” 夜卿安暗自纳罕：“换新衣裳？我为何要换新衣裳？” 十一顿时急了：“等会儿徐叔叔就要来接我们一同去放纸鸢了啊，娘亲你忘了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呢？” “……” 十一立马便上前将夜卿安拉了起来：“快快快，我跟你一起进屋去看看，你都有些什么样的衣裳。” 夜卿安无奈极了，这是着急着将她给嫁出去吗？ 亲生的亲生的。 “这衣裳不行，太素了，不好看。” “这个不行，我看你穿过好几次了。” “这个的花也太俗了吧？” 十一在箱笼中扒拉着：“不是说回府之后给娘亲做了不少的衣裳吗？怎么都是这样的？看来这府中的绣娘那些，也不怎么样嘛。” 夜卿安在一旁边听边笑：“那十一觉着，我应该穿什么样的？” 十一似乎被夜卿安给问着了，转过头盯着夜卿安看了半晌，也没有想出应该如何描述：“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这些这样的。我的娘亲这么漂亮，当然配得上最好的。” 十一正惆怅着，就听见外面丫鬟禀报着：“大小姐，徐医修送了东西过来。” “徐叔叔？” 十一闻言浑身一震，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看看徐叔叔给娘亲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很快，东西就被送了进来。 十一看见丫鬟手中的东西，顿时抚掌而叹：“徐叔叔还真是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正愁没有漂亮的衣裳让娘亲穿呢，徐叔叔就送过来了。” 十一自顾自上前，看了看托盘上的衣裳：“娘亲快来，就穿这件，这件衣裳真的好漂亮啊！” 第144章 疯子 夜卿安到二门的时候，浥墨栩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见着夜卿安，眼中亦是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之前你总穿一些素色衣衫，倒是不知道，你穿艳色这般好看。” “是吧？”十一似是找到了知音：“徐叔叔你也觉着我娘亲穿艳色好看吧？那咱们的眼光还挺一致的。” “……” 夜卿安翻了个白眼，四岁小孩儿，还懂什么眼光？ 浥墨栩也笑了起来：“走吧，夜小姐与小公子先上马车吧。” 夜卿安正欲上马车，却瞧见后面又有两辆马车驶了过来，在二门门口停下，就停在了他们那马车之后。 夜卿安掀了掀眸子，最后那辆…… 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应该是夜微澜的马车吧？ 夜微澜要出门？去何处？ 夜卿安目光在那两辆马车上顿了顿，转过身，便瞧见刘雪莹与夜微澜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夜卿安带着十一抬脚钻进了马车之中，浥墨栩亦是翻身上马出发。 夜微澜瞧见了那母女二人，刘雪莹与夜微澜自也瞧见了她。 “那不是夜卿安吗？后面骑马那个男子是谁啊？”刘雪莹蹙了蹙眉问着。 “爹爹新招入府中的门客，一个医修。整日戴着面具，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我觉得大概是丑的无法见人吧？” “原来是他。”刘雪莹虽然被禁足，可是府中的许多事情却也还是有所耳闻。 “夜卿安的丹田，就是他给修复的？” “是啊，可不就是他么。”夜微澜嗤笑了一声：“若不是她，夜卿安怎么可能回到咱们夜府作天作地？听说他与夜卿安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自打他进府之后，就处处帮着夜卿安。若不是夜卿安在榻上将他侍候得好，他又何止于这般护着那对母子？之前还暗中暗渡陈仓，被人嚼舌根还发怒杀了好几个下人。现在倒是愈发明目张胆了。这青天白日的，都能一起出门了。” 刘雪莹的目光落在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之上：“若只是因为夜卿安在榻上将他侍候好了，所以才处处帮衬她倒也不难办。找一个姿色比夜卿安好，在床榻上比夜卿安可心的送过去就好了。” 夜微澜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法子，夜卿安长得再好看，也已经是被人糟蹋过的破鞋了，且还生了孩子了，自然比不得那些尚未开过苞的美人儿。” 马车上，十一看了夜卿安一眼：“我那姨母和她那恶毒的娘亲，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夜卿安正在想事情，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小年纪，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自然。”十一挑眉：“就是因为我小，所以别人都觉着我什么都不懂，说话那些也不会避讳着我，我自然就知道了。” “我经常在府中到处玩儿，周围那些丫鬟下人的说点闲话，我也都能听到。” 十一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我还知道，我那便宜外公，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外室，还有个私生子呢，姨母那恶毒娘亲，还在想方设法对付那个私生子。” “我还知道，府中有一处密室，里面关着一个疯子。” 夜卿安眯了眯眼：“听谁说的？” “前面那个，是听侍候姨母那恶毒娘亲的丫鬟说的，后面那个，是听府中厨房里面送饭的人说的。” “他说那疯子疯得可厉害了，用好粗好粗的大铁链子锁着，锁骨都给穿透了，还很凶狠呢，说那疯子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他去送饭的时候，都只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将饭菜放下就跑。生害怕慢了一点，就被撕成了肉块。”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夜庆豪在外面养了外室她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有私生子也不意外。 只是府中关了一个疯子，就让她觉着有些好奇了。 那疯子究竟是谁？为何会被夜庆豪关在府中？被关了多久了？ 夜卿安眸光微微闪了闪，只低下头拍了拍十一：“以后啊，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离得远一些，我担心他们知道你听见了，会伤了你。” 十一吐了吐舌头：“娘亲放心好了，我知道的。所谓成大事者，要韬光养晦，善于藏拙嘛……” 夜卿安笑出了声来：“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嗯？” “我自个儿看书看来的。”十一坐直了身子：“是娘亲之前告诉我的啊，书中什么都有，所以要多多看书，所以娘亲早早教会我看书习字，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学会自己从书中学习东西。” 这个娘亲，说的是之前这身子的主人。 夜卿安笑了笑，她的这位前身，性子虽然软弱，又有些愚笨，可是在陪伴教导孩子这件事情上，却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夜卿安点了点头，倒是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忽视的一桩事情了：“你房中，好像没有多少书。” “是呢。”十一点了点头：“我那里都没书，就几本小人书。还是丫鬟拿来给我打发时间的。” “不过我那蠢舅舅那里倒是有不少书，他好似特别害怕别人觉着他没有学识，所以叫人弄了好多书回来，各种各样的书都有，很多他一次都没翻过。” “我没事的时候就去翻着看看，不过之前我那蠢舅舅那里有些下人可讨厌了，我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就假装拿他那些书来胡写乱画。” 夜卿安叹了口气，这孩子，恐是之前在庄子上养成的习惯，遇着什么事请也不与她说。 “以后这种事情，你尽管告诉娘亲就好了，你想要看什么书，娘亲去给你寻来。” “弄些书来的本事，娘亲还是有的。” 十一摆了摆手：“那也不必，我说啦，我要藏拙嘛，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是如此天资聪慧的孩子，要是娘亲弄那么多书来给我看，就瞒不住啦。” “反正现在我那蠢舅舅也搬到我这里来了，而且还没有带下人，到时候，我就可以明目张胆地随意寻些由头，去他那里看了，还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多好呀。” 夜卿安眉眼带笑：“好，听你的。我家十一，是有大主意的人了。” “那是。” 第145章 车队 浥墨栩带夜卿安母子去的是城郊进出比较有名的一处踏青盛地，人不少，十一一下马车脸上就扬起了快乐的笑容。 “快快快，娘亲，快将我的纸鸢拿过来。” 夜卿安叫丫鬟将纸鸢拿了过来，十一拿了线轴就开跑。 “你慢着些，别跑远了。” “无妨。”浥墨栩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一早在周围安排了人，不会有事的。十一自打进了夜府之后，只怕也很少出来玩儿。”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让他尽情撒欢儿吧。” 夜卿安想要追过去的脚步一顿，心中有些愧疚。 倒是正如浥墨栩所言，此前在庄子上，日子虽然清苦一些，可是没那么拘束，十一到处爬树下水的，倒也玩得开。 回了夜家，到处都有人盯着，且十一一直顾及着她在夜府身份有些尴尬，一直拘束着自己，生害怕惹出什么事情来使她为难。 好不容易出来了，就让他好好玩吧。 夜卿安想着，只是对浥墨栩的人却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只抬手结了个召唤阵，将九霄召唤了出来。 因着浥墨栩在，周围还有不少人，九霄并未以人形出现。 只瞧见夜卿安手中骤然多出了一条小指头长短的小东西，夜卿安蹙了蹙眉，这东西，怎么跑她手里了？ 夜卿安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只将那银色小蛇往地上一扔：“去，保护好十一。” 那银色小蛇落在草地上，被地上的草遮了个严严实实，转瞬就瞧不见了。 浥墨栩挑了挑眉：“这是你的灵兽？就是之前那条银蟒？” 夜卿安嗯了一声，此前在宫中的时候，浥墨栩就已经见过九霄的真身，倒也不必在他面前掩饰。 浥墨栩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我不过刚刚开始修炼，就已经与灵兽缔结了灵兽契约了？且你那灵兽能够从兰贵妃身边的护卫手中将人带走，恐怕修为不低吧？” 夜卿安知他话中之意，只睨了他一眼：“俗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我天赋高，虽然如今尚未功成，可是前途不可限量，有灵兽识主，自愿与我缔结灵兽契约，这有何问题吗？” “没有。”浥墨栩暗自嗤笑。 他最开始愿意以徐默的身份与她同盟，不过是因为缺少一个进夜府的机会。 后来，则是因为十一。 现在，一是因为十一，二是因为她似乎能够减轻他的离火眸痛苦。 从来与她口中所谓的天赋无关。 天赋体再高，没有修炼成功也没有丝毫用处。 在他眼中，她所谓的至尊者天赋，以及她那些小聪明，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夜卿安没有听出浥墨栩话中的讽刺，目光一直追随着在远处放纸鸢的十一。 远远地，似乎有长长地马车车队朝着这边行了过来。 马车车队约摸有二十多辆马车，看起来倒是颇为壮观，不少踏青的人都被吸引去了目光，夜卿安也抬眸看向了那马车车队。 “苏？”身侧传来浥墨栩清冷的声音。 夜卿安挑了挑眉：“认得？” 浥墨栩却看向了夜卿安：“夜小姐不认得？” 夜卿安被浥墨栩这么一问，却是有些莫名，她应该认得吗？ 夜卿安在自己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圈，也不记得原主认识什么苏姓的亲戚朋友：“我不认得啊，我自小呆在府中，十来岁没有了娘亲之后，就更没有了出府的机会。” 夜卿安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让浥墨栩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望京城中，苏姓的高门望族并不多，夜小姐的外祖家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十多年前，苏家犯了事，被帝君外派到了通新府，而后举家离了望京，去通新府上任。” 夜卿安倒是真的全让忘记了这一茬，闻言亦是愣了愣：“那又如何？这马车车队虽然也姓苏，可也不是我外祖家的车队啊。” 她外祖家，尚且在通新府呢。 她此前还在想着，得想法子，与他们取得联系，想法子将他们弄回望京城。 若是他们回来，自己也能够多一个倚仗。 夜卿安说完这席话之后，浥墨栩看向她的目光更不对劲了。 “这司幽国，的确不止一个苏家。可是，夜小姐的外祖家的标识却与其他不同，苏家所有标识上面的苏字，都是先帝亲赐，为先帝亲笔所写。” 浥墨栩朝着那车队扬了扬下巴：“恰恰好，那边那二十多辆马车上挂着的那灯盏上的苏，就是那个。” 夜卿安闻言一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所以，那是我外祖家的车队？” 浥墨栩似是笑了一声：“这话，夜小姐问我？那可是夜小姐的外祖家，按理说，苏家被整体外派的时候，夜小姐也已经有近十岁，这些，夜小姐不应该不知晓啊。” 夜卿安这下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何方才浥墨栩会那样看她，又为何会用那样的语气与她说话了。 夜卿安只觉着脸上火辣辣：“那时候年纪太小，又过去这么多年，我自是不记得了。” 夜卿安说完，眉头却是蹙了起来：“外祖家的车队……难不成，是我外祖家举家迁回了？” “可是，也不曾听闻帝君下旨召回外祖一家啊？外派官员，非召不得擅自入京……” 她虽然回到夜家不过一个月多，可是府中的魏嬷嬷和六姨娘都是她娘亲身边的老人。 若是帝君真的有旨意召回夜卿安外祖一家，魏嬷嬷和六姨娘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知晓此事，也不可能不与她说。 “是没听说过有旨意召回你外祖一家。” 夜卿安脸色一变，非召回京是大罪，她外祖家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眼前这车队这又是怎么回事？ 夜卿安只蹙了蹙眉，便飞快地道：“既是我外祖家回京，我在这里遇见了，没有道理不去请个安问一问究竟是何情形……” 夜卿安本想说她带十一一同过去，却听见浥墨栩道：“你去吧，我去陪十一放纸鸢，我的马借你。” 夜卿安在心中掂量了片刻，便也应了下来，浥墨栩吹了声口哨，他的马便从远处飞奔了过来。 夜卿安翻身上马，直奔那车队而去。 第146章 外祖父 刚到那车队跟前，夜卿安就被拦了下来。 “夜府夜卿安求见，劳烦通报一声。”夜卿安扬声道。 那拦住夜卿安的侍从眼中闪过诧异：“表小姐？” 表小姐三个字一出，夜卿安就知晓，浥墨栩没有诓她，这果真是她外祖家的车队。 侍从连忙道：“表小姐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夜卿安瞧着那侍从骑着马到了车队中间一辆马车之前，同马车中的人禀报了，随后，骑马跟在马车旁的一位中年男子便挥鞭朝着夜卿安行了过来。 夜卿安目光定定地盯着那中年男子看了许久，才堪堪中夜卿安之前的记忆中找出了关于此人的记忆，这是苏府的管家，叫什么名字她倒是忘了，只记得，夜卿安小的时候唤他一声李三叔。 “表小姐？” 夜卿安点了点头：“李三叔。” 那管家听夜卿安唤他，顿时老泪纵横：“果然是表小姐！好好好，表小姐快随老奴来，听闻表小姐来了，老爷和夫人都不敢相信呢，急忙叫老奴过来看看。” 夜卿安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听李三叔的意思，外祖父与外祖母都回来了？” “是啊，都回来了。” 夜卿安蹙了蹙眉：“可是我并未听闻帝君有召回外祖父的旨意啊？” 李三叔叹了口气：“是没有召回，是老爷自己上书请辞，帝君也同意了，收到帝君的旨意，老爷与夫人便着急忙慌的让我们收拾东西，紧赶慢赶赶回来了。” “外祖父请辞？”夜卿安握着缰绳的手一僵。 外放的官员，被召回之后辞官，和在外放的官位上辞官，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听魏嬷嬷说，她外祖父被外放成为五品闲职，就这样请辞，以后享受的，也只是五品官职的奉养，且名声威望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怎生这样突然？” 李三叔闻言，只转过头看了一眼夜卿安，只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多月之前，有人送了书信到了通新府，信上将大小姐已经去世的消息和表小姐您这些年在夜府的遭遇，都与老爷说了。” 夜卿安又是一愣，之前魏嬷嬷曾经说起过。 通新府离望京城很远，是个小地方。且加之之前夜庆豪算计她外祖父的事情，让她外祖父与夜府离了心，便不怎么来往了。 后来她娘亲死的时候，也还专程吩咐过，不要告诉她外祖父。 故而，这么些年，因为一些有意无意的原因，她的外祖父并不知晓她娘亲已经去世的事情，也不知道她闹出的那些事。 如今乍然听闻，定然十分震怒。 所以才愤而辞官，举家迁回。 夜卿安眯了眯眼，一个多月前，差不多就是在她回到望京城后不久，是谁，在那个时候，就将那些消息，送往了通新府的？ 夜卿安想着心事，人也已经来到了中间那马车前。 “老爷，夫人，是表小姐来了，老奴将表小姐带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车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带她过来做什么？让她滚，我不要见她，我才没有她这样的外孙女！” 李三叔神情一僵，正要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啪”地一声响。 “你这糟老头子干嘛呢？之前你日日念叨天天念叨，在通新府的时候念叨，路上也念叨了一路，就说像看看卿安现在什么模样了，过得好不好。” “如今人都到跟前了，你倒是耍起脾气来了！真将人给气走了，我看你后悔都来不及！之前要不是你这倔脾气，我们和婉儿又何至于……” 夜卿安垂眸，很快就听见她的外祖父慌忙认错：“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行了行了，我见，我见还不行吗？” 说着，马车车门就被打了开来。 夜卿安抬眼，就瞧见马车中坐着两个人，两人约摸六十来岁的模样，头发皆已经花白，精神倒是极好。 坐在左边的是她的外祖父，外祖父双目有神，身子硬朗，只面色有些不好，目光在她的脸上扫过，微微顿了顿，却很快转过了头，哼了一声。 右边的是外祖母，外祖母保养倒是极好，脸上虽已经有些皱纹，可是五官却是十分出众，仍然能够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风韵。 自马车车门一打开，外祖母就一直在看她，眼中已经有了泪。 “是卿安……这容貌，跟婉儿一模一样。” 苏老夫人抬起手来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朝着夜卿安笑了笑：“卿安快来，来马车里面说话。” 苏羽晟闻言，又哼了一声，却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苏老夫人见夜卿安再看苏羽晟，只转身瞪了苏羽晟一眼：“你外祖父就这烦死人的臭脾气，你莫要理他，快来……” 丫鬟已经摆好了马凳，夜卿安垂首应下，上了马车。 苏老夫人拉着夜卿安坐下，又定定地看了夜卿安良久：“好好好，这么些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我们离开望京城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前这么高呢。” “我本还打算，等进了城安置下来，再派人去夜府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就见上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夜卿安抿了抿唇：“我陪孩子在前面放纸鸢，正巧瞧见了车队。” 之前那信中，也提起过夜卿安未婚先有孕，被夜府送到庄子上生下孩子的事情，听夜卿安提起孩子，苏羽晟便冷哼了一声：“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给我闭嘴！” 苏老夫人厉喝一声，苏羽晟不敢说话了，只默不作声往角落又挪了挪。 夜卿安瞧见这副情形，忍不住垂眸笑了一声，她这位威名在外的外祖父，倒好似是个妻管严啊？ 苏老夫人目光温和：“这些年，你受苦了吧？怎么也不派人来与我们说一声啊？要是早知道那些事情，我定早早派人将你接到通新府。通新府虽然比不得望京繁华，可是在我们的庇护下，你也不必受那么多罪。” 夜卿安抿了抿唇：“自打娘亲去世之后，我便再没能离开过夜府一步，那时候弟弟刚出生，我每日只想着让弟弟能够吃饱穿暖，也无暇顾及其他……” “夜庆豪那个畜生！”苏羽晟咬牙：“既然这样，那你还回夜府做什么？” “弟弟还在夜府。”夜卿安垂眸：“且，那些仇，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不是吗？” 第147章 咳嗽 苏羽晟有些诧异地看了夜卿安一眼：“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 “是。”夜卿安抿了抿唇：“当初我会怀孕，压根不是我与人有私，而是被夜微澜陷害的。夜微澜，就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如今那位夜夫人的女儿。” “我那时候不知那夜微澜的真面目，当时我与弟弟的日子不好过，唯有夜微澜时不时来接济一二，我便觉着她是好人，对她十分信任。” “她让我陪她去寺中祈福我就去了，她佯装夜半三更被人掳走，我连忙跑去救她，却被所在斋堂，而后被人下了药，被人污了清白。” “第二日，她带人来捉奸，那男子一口咬定说与我早已相识，是我约他在那里私会的。” 苏羽晟与苏老夫人闻言，皆是气极：“竟然是这样！你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你那白眼狼的爹？” “那时我太傻，并未怀疑。且当时消息已经传开，爹爹觉着我辱了夜府名声，压根不愿意听我解释。” 夜卿安垂下眸子，咬了咬唇：“且我怀疑，当年我娘亲的死，也并非只是意外。” 苏羽晟与苏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更是诧异：“你娘亲不是生你弟弟难产死的吗？不是意外？” “娘亲并不算是难产，她是在生完弟弟之后，血崩而亡的。”夜卿安抬眸看向苏羽晟夫妇：“当时我们都以为是意外，可是也是前段时日我回府之后，才知晓，娘亲怀孕的时候，是如今那位夜夫人，想方设法地打点了厨房，在娘亲面前献殷勤，给娘亲送各种各样的补汤。” “娘亲在云起滋补太过，导致孩子太大，生得十分艰难，可是娘亲虽然经历九死一生，却也平安生下了弟弟。娘亲刚刚生下弟弟，身子本就十分虚弱，她却授意下人给娘亲端来了当归阿胶鹿肉汤……” 苏老夫人生了几个孩子，对着生产之事亦是十分清楚，顿时猛地一拍桌子：“胡闹，她这是要置婉儿于死地啊！” 苏羽晟有些奇怪：“那不是补汤吗？” “是补汤。”夜卿安颔首：“可是娘亲那时候刚刚生产完，本就还在出血，身子也十分虚弱，那汤不止大补，还有活血的功效，那一碗汤下去，便直接让娘亲没了命。” 苏羽晟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起。 “好啊，好的很啊！”苏羽晟猛地一拍桌子：“我这就去夜府，找那夜庆豪，让他赔我女儿性命！” 说完，却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外祖父……”夜卿安连忙拦住：“外祖父，当初这些事情，他们都做得十分隐秘，如今人证物证都已经销毁得差不多了，外祖父就这样找上门，也无济于事。” “且夜庆豪已经官拜丞相，在朝中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外祖父万万不可……”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卿安说的对，你现在跑去跟他闹一场有什么意义？只是这些事，却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苏老夫人说完，又看向夜卿安：“那你如今孤生在夜府，岂不也十分危险？要不，你先搬到我们苏家吧？虽然如今苏家已经比不得往日了，可是庇护你和你的孩子，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夜卿安摇了摇头：“我之前在庄子上，巧合之下，救下了兰贵妃。兰贵妃视我为救命恩人，待我极好，如今有兰贵妃庇护着，他们在明面上暂时不敢拿我怎么样。” “且……”夜卿安抬眸看向苏家两位老人：“且我得了机缘，如今已经修复了丹田，且天赋体极高，如今夜庆豪对我尚且算得上器重。” “报仇一事，须得要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等着我大功告成之日，便是夜府偿命之时。” 苏家两位老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带着诧异：“你能够修炼了？” “是。” “好啊，好啊。”苏老夫人喜极而泣：“你的丹田天生受损，是你娘亲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上天总算是待我们不薄。” 夜卿安笑着点了点头：“外祖父与外祖母莫要担心我，夜府的事情，我自有打算。我也不会有事的，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我定然第一个向外祖父与外祖母求助。” 苏羽晟冷哼了一声：“向我求助我也帮不了你。” “闭嘴！”苏老夫人怒目相对：“不会说话就滚下去。” 苏羽晟抿了抿唇，瞪了夜卿安一眼，便又开始咳嗽起来。 夜卿安看了眼苏羽晟，见他精神气虽然极好，可是面上却似乎带着几分病容。 “外祖父的身体可是不太好？” “放屁！”苏羽晟听夜卿安这样说，顿时不乐意了：“谁说我身体不好的？我身体好着呢！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打一百个，信不信？” 苏老夫人又瞪了他一眼，苏羽晟转过头看向马车车壁不说话了。 苏老夫人这才道：“老毛病了，通新府那边地方偏远，且因为那地方的土不太好，雨水少，常年不下雨，很多作物长不起来，沙地有多，尘土有些大。” “你外祖父在那里待得久了，就有些咳嗽，也看了不少的大夫，都没辙。说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到七品以上的灵丹来试试。可是四品以上的灵丹就不怎么好寻了，更遑论七品以上。”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以前在望京城的时候兴许还能找到一两颗，在通新府就压根没有法子了。我着急让他辞官回望京城，其实也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寻到丹药，替他治治这老毛病。” “不就是咳嗽而已，又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有什么好治的。” 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七品以上的灵丹，寻常须得要七品以上的灵药炼制，且须得要极好的炼丹师。 不过，云梦幻境中的那紫金炉是绝佳的好东西，并不需要炼丹师有多高的修为才能练就绝品丹药。 所以，那丹药配方上的方子，几乎都是四品以上的丹药配方。 四品丹药用紫金炉只需要用寻常药材炼制，七品丹药，只需要用五品灵药炼制。 她倒是在那丹药配方的册子上，看见过不少七品丹药配方。 只是她手中，没有五品灵药啊。 不过，她虽然没有五品灵药，却有银子…… 第148章 稚子无辜 夜卿安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来：“这是四品丹药，外祖父你先拿去吃吧，聊胜于无。等过段时间，我想法子弄来七品丹药，外祖父的病便能完全好了。” “四品丹药？”苏羽晟狐疑地看了夜卿安一夜，接了过去打开了那瓶子的瓶塞。 苏羽晟瞪大了眼，那瓶子里装着的，果真是四品丹药，且这一瓶子四品丹药，没有二十也至少十多颗。 “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四品丹药？” 夜卿安顿了顿，现在还不是暴露那云梦幻境种所拥有的东西的时候。 “此前我不是说过吗，我在机缘巧合之下，修复好了丹田。那替我修复了丹田的人，如今也在夜府做门客，这些丹药都是他给我的。” 苏羽晟蹙了蹙眉：“在夜府做门客？夜庆豪的人做的丹药，你也敢吃？” “外祖父放心，此人可信的。” 苏羽晟仍旧有些迟疑：“即便是那人可信，可是这四品丹药难求，你应该一共也就这么些吧？你全都给了我，他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以后就不给你丹药了？” “你如今正是修炼筑基之时，好的丹药对你裨益良多，这些丹药，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不需要。” 夜卿安摇了摇头：“无碍的，他那里丹药多着呢。” “行了，这是卿安的一片孝心，你也不要推拒了，收起来吧。”苏老夫人在一旁开了口。 苏羽晟抿了抿唇，低声嘀咕着：“什么一片孝心……” 虽然不过只说了这么一小会儿的话，夜卿安却也已经发现了苏羽晟心软嘴硬的性子，闻言只是轻声笑了笑，并未说其他。 苏羽晟将那瓶子收了起来，又看了夜卿安一眼，才轻咳了一声：“我们回望京城之后，你就莫要上门了。” “嘿，你这老头子，跟你说不听是不是？你再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将你踹下去！” 苏羽晟也急了：“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你急着打断我做什么？” “我是说，刚才她不是说了吗？她回来是报仇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和夜庆豪撕破脸皮，夜庆豪现在还算器重她。她想要暂时先这样潜伏在夜府搜集夜府算计她，害死婉儿的证据。”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 苏羽晟冷哼了一声：“我们之前和夜庆豪闹得可不怎么好看，早就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而且我的婉儿在他的府上莫名其妙的就没了，我肯定不管怎么样也是要上门去闹一场的。” “不闹反而引人怀疑……” 苏老夫人看了苏羽晟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既然这样，我觉着，她就应该摆出和我们不熟，不打算和我们往来的姿态。不然，容易惹夜庆豪不满，反倒可能让她陷于不好的境地。” “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回了望京城了，望京城就那么大，夜府发生点什么我们也能够知道，偶尔应该也还是有不少机会见到的。也不用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收不到消息。” 苏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倒也觉着苏羽晟说的有些道理。 夜卿安亦是点了点头：“卿安也是这么觉着。” “那就先这样吧。”苏老夫人叹了口气，看了夜卿安良久，眼中闪烁着泪光：“只是虽然说的先不往来，免得引夜庆豪不满和怀疑，可是你若是有什么事，也一定要先来同我们说啊。” “你要记着，如今我与你外祖父回来了。我们回来了，你就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你就有了依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总是能够保护你的。” “我知晓的。”夜卿安应了声，才又低声道：“那卿安就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苏羽晟点了点头。 夜卿安离开了马车，朝着两位老人行了个礼，才又翻身上了马。 马车中，苏羽晟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些慨叹。 “老爷，夫人，我们继续启程吗？” “等等。”苏羽晟将马车车帘掀了起来，朝着远处看了过去，就看见夜卿安策马朝着不远处的草地而去。 “你看什么呢？刚刚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一个好脸色没给，现在人走了，你再看又有什么用？” “我没看她。”苏羽晟哼了一声：“我看她做什么？” “你没看她那你在看什么？”苏老夫人探过头，就看见夜卿安骑着马的背影：“你还说你没有看卿安？” “不是看她。”苏羽晟声音中带着几分烦躁：“刚才她不是说，她今天是带着孩子过来放纸鸢的吗？我看看她孩子在哪儿呢。” 苏老夫人愣了愣，才想起方才夜卿安好似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那孩子都已经能够放纸鸢了？” 苏羽晟抿了抿唇：“那信中不是说了吗？她被送到庄子上，是五年前的事情，算起来，应该四岁多了吧？” “她下马了。”苏羽晟看着夜卿安下了马，刚一下马，就有一个正放着纸鸢的小孩儿朝着她冲了过去。 随即，夜卿安抬起手来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蹲下了身子，不知道再同他说什么。 “这么远，也看不见长什么模样。”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在这里怎么看得见？” 苏羽晟便又将马车车帘给放了下来：“一点也不懂事，既然来见我们，为什么不将孩子带上？怎么，不想让孩子认我们吗？” “胡言乱语些什么？卿安一个人来，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带个孩子来，你那鼻孔能飞到天上去。人家凭什么带着孩子来受气……”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若真的卿安被人下了药，遭人算计生下的这孩子，这孩子的生父，岂不就是那贼人？” 苏羽晟沉默了片刻：“那也是她的孩子，稚子无辜，就当着孩子没有爹就是。” 苏老夫人应了一声：“卿安这些年，过得可太苦了，听说她在那庄子上，住的还是四面漏风的茅草屋，还时常被那庄子上的人欺负，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补偿补偿她。” 苏羽晟往后靠了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毕竟，她在那庄子上又救了兰贵妃，又修复好了丹田。”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也是。” “启程吧。” 第149章 后爹 浥墨栩看着远处的马车又开始继续行进起来，才朝着夜卿安走了过去：“是苏大人回来了？” “嗯。”夜卿安点了点头：“外祖父辞官了。” “辞官？”浥墨栩亦是有些诧异：“这样突然？” 夜卿安抿了抿唇：“外祖父说，一个多月之前，有人往通新府那边送了封书信，将娘亲早在九年前就去世，将我因为未婚先有孕被逐出夜府的事情，都一一写在信上告诉了外祖父。” 浥墨栩不知其中内情，愈发惊讶：“他们不知？” “不知道。”夜卿安轻轻摇头：“之前因为夜庆豪与外祖父反目，娘亲两难，最后还是选择站在了夜庆豪身边的缘故。外祖父在离开锦城之后，就与夜府断了联系。”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特意交代，不将此事告诉外祖父。且母亲刚刚去世，她身边侍候的人叛变的叛变遣散的遣散，唯一留在我身边的，还被看守了起来。” “那时候我们连院子都出不去，更遑论出府了，也没办法传递消息。” “因此，一个月之前他们收到消息，外祖父震怒无比，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上书请辞。帝君准奏之后，就收拾东西搬了回来。” 浥墨栩垂下眸子：“可惜了。” 夜卿安自然知晓他在可惜什么，只抿了抿唇，神情无比坚定：“不可惜，外祖父丢失的东西，以后我自然会想法子替他拿回来。” “呵……”浥墨栩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夜卿安也没有理会他言语之间的讽刺，只蹙着眉头道：“苏家的马车车队很快就会进望京城，即便夜庆豪之前不知道此事，很快也会收到消息。” “嗯。” 浥墨栩垂下眸子：“苏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当年，夜庆豪虽然成功将苏大人拉下了马，可是也折损不少。” 顿了顿，才又道：“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 夜卿安自然知道浥墨栩话中何意，今时不同往日，夜庆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夜庆豪，如今的夜庆豪，权势大了不少。丞相之位，望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都坐得极其稳当。 外祖父也不是当初的外祖父，当年外祖父是从一品的枢密使。如今，却不过是辞了一个五品官位的闲人。 只是有什么关系，如今有她。 十一拿着纸鸢线从远处跑了过来，拿着纸鸢的线不停喘着气：“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夜卿安用锦帕给十一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瞧你，纸鸢也不是这样放的，现在有风，纸鸢也已经飞上了天空，就不必跑了。” “不跑那还有什么意思？”十一嘿嘿一笑：“我就喜欢看纸鸢跟着我跑来跑去的。”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行，你喜欢就行。” “就是这个纸鸢有点小了。”十一还有些不过瘾：“我在府中看着下人做出来的时候，凤鸣觉着这纸鸢还挺大的，可是拿出来一飞起来，就又觉着有点小了。” “给你做。”夜卿安还未说话，浥墨栩就开了口：“想要多大的？画什么的？” 十一欢喜极了：“我要鲲鹏的！做特别大！” 夜卿安不得不泼冷水：“太大也不行，太大了，若是起风，那纸鸢能带着你一起飞到天上去。” “不用怕，有我。”浥墨栩毫不在意。 十一点了点头：“对，有徐叔叔，不用怕。哪怕是飞到天上去了，徐叔叔也能将我救下来。说不定还能带着我从天上看看风景。” “……”夜卿安蹙了蹙眉看向浥墨栩。 这人怎么回事？好似处处与她作对似得。 浥墨栩却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夜卿安的目光，只弯腰同十一商量着：“做跟我这般高的可以吗？” “好啊好啊。”十一高兴得跳了起来：“就做徐叔叔这么高的，鲲鹏的翅膀展开，就和徐叔叔的手展开那么长。” “行。” 夜卿安看着两人全然无视她，兀自交谈着，眼中愈发奇怪，浥墨栩好似真的很宠着十一，为何？ 因为十一是小孩子？ 还是因为…… 夜卿安轻轻拧了拧眉，骤然想起，她曾经开玩笑一般的问过徐默，那时候她尚且不知徐默就是浥墨栩，她曾问过他，为何他好似格外宠爱十一，难不成十一与他小时候长得很像？ 那时候只是无心之语，浥墨栩却径直承认了下来，说十一的确与他小时候长得很像。 后来在宫中，许老夫人和帝君，都曾将十一错认作浥墨栩。 如此看来，那日她的无心之语却说中了一个事实，十一与浥墨栩小时候长得极为相似。 难不成果真是因为这个？ “去换身衣裳，你身上衣裳都汗湿了，小心着凉。”浥墨栩的声音唤醒了夜卿安的神志，夜卿安这个亲娘，倒是这才想起了这一茬。 夜卿安转身吩咐着紫绡：“带小公子去马车上更衣吧。” 十一应了一声，却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浥墨栩，眼中好似有亮光：“徐叔叔，我们等会儿还要去哪儿玩啊？” “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耶。”十一欢欢喜喜地应了，这才又招呼着夜卿安：“娘亲，走啊，我们一起上马车，我换好衣裳我们就出发啦。” “……”夜卿安只得抬脚跟上。 紫绡给十一换好衣裳，夜卿安上了马车，马车便动了起来。 十一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眼骑着马走在前面的徐默，又飞快地将马车帘子放下了。 “怎么了？” 十一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娘亲，通过今日对徐叔叔的考察，我觉着，徐叔叔挺好的。人长得好看，眼睛也好看，而且还会医术，对我们照顾有加。” “先前娘亲离开，徐叔叔一直陪我放纸鸢，丝毫没有不耐烦。” 夜卿安瞥了十一一眼：“嗯，所以呢？” 十一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所以啊，我觉着，我可以接受徐叔叔做我的后爹……” 夜卿安瞪大了眼，连忙伸手去捂住十一的嘴：“胡说什么呢？” “娘，别怕！”十一笑容灿烂，用气声道：“我将声音压低啦，徐叔叔听不见的。” “……” 夜卿安无语凝噎，你知不知道你徐叔叔是离火术九重的人，你就是压得再低，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啊。 第150章 你应该叫外祖父 马车停了下来，夜卿安带着十一下了马车。 “清泉楼？”十一抬起头来望着楼上的招牌，飞快地窜了进去：“我要去问问，有什么好吃的。” 夜卿安与浥墨栩跟在后面，夜卿安便听见，浥墨栩压低了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后爹？” 果然听见了。 夜卿安咬了咬牙：“是你自己在十一跟前胡言乱语的。” 浥墨栩自然知晓，她口中这胡言乱语指的是什么，只勾了勾嘴角：“后爹也挺好的，至少也是爹。证明十一，已经接受了我。” “……”夜卿安看着浥墨栩快步跟在十一身后进门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老狐狸，骚死你算了。” 清泉楼的东西倒的确极其好吃，十一吃得肚子浑圆，一上马车便摸着肚子开始打瞌睡，半道上就已经睡着了。 到了夜府门外，马车停了下来，夜卿安看着睡得正香的十一，俯身将十一抱了起来，出了马车。 浥墨栩已经下了马，见状愣了愣，才连忙上前：“我来吧。” 夜卿安摇了摇头：“没事，才四岁，没多重。” 夜卿安下了马车，径直抱着十一进了府。 兴许正如她所言那般，孩子尚小，尚且没有多重。 只是浥墨栩却忍不住蹙了蹙眉，他不是没有抱过十一，再轻，也至少三十多斤…… 浥墨栩看了一眼夜卿安的背影，夜卿安十分曼妙，可是却也十分的单薄。 这样娇娇小小的，抱着三十多斤的人，也会很吃力的吧。 可是她看着，却好似十分娴熟的模样…… 浥墨栩这般想着，却又想起，在她回到夜府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带着十一的。 浥墨栩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暗沉，抬脚走了进去。 夜卿安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管家唤住了：“大小姐，你总算是回府了，老爷让老奴来门口等着大小姐，请大小姐回府之后，立刻去主院一趟。” “爹爹？” 苏家的马车在两个时辰前应该就已经进了望京城了，夜庆豪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会派人在这里等着她，倒也并未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 夜卿安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孩子，正要开口，浥墨栩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将十一送回去吧，你去见夜大人。” 夜卿安点了点头，相比这府中的人，她倒是更愿意相信浥墨栩。 夜卿安将十一交给了浥墨栩，才转身看向了管家：“走吧。” 倒是果真如同夜卿安料想那般，一见着夜庆豪，尚未来得及行礼，夜庆豪便开了口：“苏家的人回望京城了，你可知道？” 先前在城郊放纸鸢，见着她去了苏家车队那边的人恐怕不少。 虽然未必人人都认得她，可是总得要防患于未然。 且……夜卿安眯了眯眼，她与浥墨栩出府，她并不相信，夜庆豪会不派人跟着他们。 夜卿安心思转了好几转，才轻轻点了点头：“先前带十一去城郊放纸鸢，正好遇着了。” “最开始我并未认出是苏家的车队，是徐医修提醒了我。” 夜卿安抿了抿唇：“苏家举家迁出望京城的时候，女儿年岁尚小，对苏家的人并没有多少记忆。只是我回到望京城之后已经一个多月，却并未听人提起过，帝君有传召苏家的人回京。” “外派的官员无召回京，那可是死罪。我担心此事回连累我们夜家，急忙去问了问情况。” 夜庆豪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脸上：“哦？苏家怎么说？” “说是苏老爷辞了官。” 夜卿安眉头轻蹙着：“只是苏老爷当时看见我，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骂了我几句，就将我赶了出来。” “其他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倒是并不清楚。” 夜庆豪若有所思：“苏老爷，你应该叫外祖父。” 夜卿安面露尴尬，却也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是，女儿知道了。” “苏家是你的外祖家，他们如今回京，你如何看？” 夜卿安垂下眼：“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娘亲好似就很少带着我与外祖家走动……” 夜庆豪点了点头，因为那时候，夜府与苏府就已经闹得不太愉快了。 “我还记得，后来苏家一家被贬外派，苏家的人还来咱们夜家大闹了一场，甚至还动了手，死伤了不少人。” “是有这一桩。” “而且，娘亲去世之后，苏家连吊唁都不曾派人前来。他们既然这般无情无义，我自也不太想再与他们来往。” 夜卿安言语之间隐含愤怒：“且苏……且我那外祖父，是辞官回来的，在望京城中的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我担心……”夜卿安顿了顿：“我担心他们会利用我，利用夜府，想法子往上爬。” 夜卿安低着头：“女儿姓夜，虽然是苏家的外孙女，可是这一层关系，也是因为娘亲才存在的。如今娘亲已经去世，且娘亲去世这么多年，苏家对我与斐然都不闻不问的，亲疏冷暖，女儿心中还是清楚明白的。” “行。”夜庆豪点了点头：“我亦只是想要问问你如何看待此事，毕竟血缘关系是永远存在的。你说的也没错，既然苏家对你们姐弟不闻不问，你们也不必理会他们。” “若是他们找到你，你只管来禀了我就是，我替你处置。” “是。” 夜卿安应了。 夜庆豪目光在夜卿安脸上转了转，才又道：“听闻今日，你是与徐默一同出府的？怎么突然想起一同出府游玩了？” 夜卿安脸上浮现起一抹可疑的薄红：“徐医修见十一在府中无趣，便说一同带十一出去游玩，放放纸鸢。十一想去，我就带着十一同去了。” “十一与徐医修，相处的可还好？” 夜卿安头垂得更低了：“挺好的，大抵因为徐医修是医修的缘故，他性子比较温和，也十分细致，十一很喜欢他。” “那就好。”夜庆豪勾了勾嘴角：“十一喜欢就好。” “看着你们相处得好，为父亦是十分欣慰。你是我的女儿，我并不希望你真的带个孩子孤身一人，那样太辛苦了。” “是……” 第151章 你在搞什么? 夜卿安神情略略有些犹豫：“我……” “我有些担心府中那些流言蜚语。”夜卿安说完，才又摇了摇头：“其实若只是女儿孤身一人，那倒是无碍的。” “随他们怎么说，伤不着我，我也不会在意。可是……有十一……” 夜卿安咬了咬唇：“之前徐医修杀鸡儆猴之后，虽然府中许多人不敢当着我们的面那样说了，可是私底下却也仍旧传的不怎么好听。” “此事交给我就是，你不必理会。” “是。” 夜卿安应完，却仍旧没有离开。 “还有事？”夜庆豪扬了扬眉。 夜卿安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夜庆豪：“昨日女儿曾经去探望过四姨娘，只是四姨娘大抵有些不喜女儿，我也没能瞧见她究竟病成什么样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府中下人传的不太好听，说四姨娘院子里会走水，她会生病，是因为她在斐然出事之后，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而四姨娘昨日曾经请徐医修去给她诊治过，后来我去探望的时候，四姨娘就觉着，是我授意徐医修，让他暗中给四姨娘下了药。” 夜庆豪蹙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女儿也觉着这些传言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只是四姨娘却因此有些恨上了女儿。女儿一直觉着，家和才能万事兴，也不想平白无故地背上这个名声，所以想要请爹爹与我一同，去探望探望四姨娘。” 夜庆豪看了夜卿安一眼，抿着唇没有作声。 “女儿觉着，四姨娘若是见着爹爹，定然会十分高兴。知晓是女儿将爹爹请过去探望的，说不定也会与我放下芥蒂。” 夜庆豪本不太想去，只是想着无论是苏家的事情，还是与徐默之事，夜卿安都还算听话。 若这是她所求，去走一趟，就让是给她略施薄恩了。 “行。” 夜卿安果真面露欢喜：“多谢爹爹。” 四姨娘院子里，四姨娘尚且不知夜卿安与夜庆豪往这边来了。 四姨娘正坐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 “好似的确没有早上那么红了。”四姨娘面露欢喜：“这东西效果当真不错，除了味道有些难闻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 “是啊。”安嬷嬷见四姨娘终于开怀，也笑了起来：“照这样下去，至多两日，主子身上的疹子就全都消了。” “左右这两日也不用出门，主子正好可以好好弄一弄。” 四姨娘点了点头，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传得那些话都难听得很。说我得了不治之症，脸彻底毁了容。说我再也没有办法得老爷欢心，以后恐怕下场凄惨。” 四姨娘闪过狠色：“下场凄惨？我倒是要看看，下场凄惨的，究竟是谁。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等我好全了，等我出去，我定一个一个的查，到时候，我将他们的舌头，全都拔出来泡了酒喝。” 四姨娘咬牙，坐直了身子：“来，给我涂药，涂厚一些。” “涂厚一些，药效好一些，好得也快一些。” 四姨娘说完，取来布条，往自己鼻子里一塞，反正她塞住鼻子，就什么都闻不见了。 她就再忍两日，再忍两日就好了。 安嬷嬷应了声，端着调好的药走了过去，将四姨娘脸上身上都涂抹了个遍。 待涂完，安嬷嬷方拿了东西出了门，走到门外，才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好几口。 四姨娘不信任别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往身上涂那玩意儿，所以下令让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得到这正院来。 都是她给四姨娘涂抹那东西，且四姨娘还不让将屋子的窗户打开，四姨娘能够用布条将鼻子给堵住，可是她不能啊。 屋子里那股子味道，实在是令人窒息极了。 安嬷嬷又深吸了几口气，才拿着东西去了偏院。 四姨娘不让人知晓这件事，这些东西还得她去处置。 夜庆豪与夜卿安进了四姨娘的院子，从院子门到正厅门外，都不见一个下人。 夜庆豪蹙了蹙眉：“这是在搞什么？” 夜卿安笑了笑：“兴许是四姨娘觉着爹爹生了她的气，所以在自己悔过吧。” 夜庆豪没有作声，抬脚进了正厅。 正厅中仍旧没有人，倒是屋中传来了四姨娘的声音：“给我倒杯茶来吧。” 大抵是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以为是院中下人。 夜庆豪脸色不怎么好看，抬脚就进了里屋。 只是刚一走进去，就险些被那满屋子冲鼻子的味道给熏了出去。 “你在这里面搞什么？这是什么味道？” 四姨娘骤然听见夜庆豪的声音，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转过身来，却瞧见夜庆豪果真立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夜卿安。 四姨娘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扬起笑容就要迎过去。 “鬼啊……”夜卿安的惊呼声响起，四姨娘瞧见夜卿安飞快地往夜庆豪身后躲，才想起自己脸上身上如今是什么情况。 四姨娘猛地变了脸色，忙不迭地转过身，飞快地抬起手来，用衣袖将脸上的东西给擦去。 夜庆豪却已经快步进了屋，握住了四姨娘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四姨娘一脸慌乱，急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老爷，老爷你先出去吧，我……老爷你先出去，妾身洗个脸洗个澡就出来。” 夜庆豪却没有理会他，只径直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去。 门外还守着跟着夜庆豪他们一同过来的下人，见此情形都惊了一跳，却也闻见了从四姨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 有下人忍不住抬起手来掩住了鼻子。 夜庆豪将四姨娘扔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才觉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稍稍散去了一些：“来，你好好与我说说，你这是在做什么？是掉进粪坑里面吃了屎吗？” 四姨娘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目光不停地在周围慌乱的逡巡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却骤然看见了立在夜庆豪身后的夜卿安。 “是她！”四姨娘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抬起手指着夜卿安，就要朝着夜卿安冲过来：“老爷，是她，是她害我啊！” 第152章 谁输谁赢? 夜卿安瞪大了眼，往后退了两步：“四姨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叫，是我害了你？你这，可得要跟爹爹说清楚了。” 夜庆豪已经拦住了四姨娘，抬起手一巴掌就朝着四姨娘甩了过去。 手堪堪在离四姨娘的脸约摸还有一指的距离停下了，夜庆豪看着四姨娘脸上那满脸粪污，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转而抬起脚踹了她一脚。 四姨娘被踹得摔倒在地，捂着肚子，脸上俱是震惊和痛楚：“老……老爷？” 夜庆豪看着她这副模样，就连听她说话都觉着有些恶心。 “行了，我瞧你在这院子里玩屎玩得倒是挺开心的。那你就继续好了……” “你既然这样喜欢，就让你玩个够，从今天开始，你就每日在脸上身上涂抹这些东西，直至我觉着可以了为止。” 夜庆豪说完，就拂袖而去。 “老爷！老爷！” 四姨娘的声音无比凄厉，夜卿安看了她一眼，也抬脚追了出去。 “爹爹。” 夜庆豪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的夜卿安，经过刚才的事情，夜庆豪对夜卿安也没什么好脸色。 “何事？” 夜卿安忙道：“方才四姨娘的事情，我大致知晓原因，还请爹爹听我替四姨娘解释解释。” “哦？你为何知晓原因？” “昨日女儿去见四姨娘的时候，听闻四姨娘是身上起了热疹，女儿便想起，之前在庄子上，庄子上的百姓没有银子，起了热疹就自己用偏方治。” “他们用的偏方，便是将鸡粪涂抹在自己身上起疹子的地方，虽然有些……有些不雅，可是效果却还是不错。” “于是，女儿就将这个偏方，告诉了四姨娘。” 夜卿安咬了咬唇，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局促模样：“可是当时，四姨娘当时听闻之后，十分生气，直接将女儿给赶了出来。” “女儿便以为，四姨娘不会用这个偏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 夜卿安垂着头：“都是女儿的错，爹爹要是罚，就罚女儿吧。” 夜庆豪抿了抿唇：“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为了治病，她大可将事情通禀过来，提前报备好。而不是将屋中弄得那样乌烟瘴气……” “行了，你不必管。”夜庆豪说完，也没有再多言，径直就走了。 夜卿安立在原地，看着夜庆豪远去的背影，嘴角轻轻勾了勾。 “小姐……”紫绡看了夜卿安一眼：“咱们回院子吗？” “回院子？”夜卿安摇了摇头：“四姨娘平白无故蒙此大难，我怎能置身度外，我自然还得回去，好生同四姨娘请个罪。” 夜卿安说着，就转身重新进了院子。 四姨娘尚且跪坐在原地，安嬷嬷也已经赶了回来，见状上前就要去扶，却被四姨娘给打了开。 安嬷嬷还欲上前，却瞧见夜卿安抬脚进了门，只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了夜卿安：“大……大小姐。” 四姨娘猛地转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夜卿安，几欲吃人的模样。 夜卿安笑了起来，信步走了过去：“昨日我同四姨娘说这个方子的时候，四姨娘不是说我在捉弄你，不愿意吗？怎么自个儿涂了？” “这鸡粪的味道，不好闻吧？” 四姨娘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夜卿安撕碎了吃：“你等着，等我去向老爷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必了。”夜卿安笑了：“方才在门外，我就已经同爹爹请了罪，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可是……”夜卿安围着四姨娘走了一圈：“可是你是为了治病，那又怎么样呢？” “哪怕你是为了治病，可是，你往身上涂抹过鸡粪的事情也已经被爹爹知晓了，且还让爹爹亲眼看见了，亲自闻见了。” “若是不曾看见不曾听闻也就罢了，可他如今看见了，你觉着，他以后，还会碰一个，在身上涂抹过鸡粪的人吗？” 四姨娘瞪大了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 夜卿安面上仍旧带着笑：“恐怕是不会了，恐怕以后，爹爹看见你，一碰到你，就会想起，你将鸡粪涂抹在自己脸上身上的样子，然后他就会恶心得再也不想碰你。” 夜卿安哈哈笑了起来。 四姨娘手在地上抓着，手指都被磨破了皮：“我与大小姐无怨无仇，大小姐为何竟要这样对我。” “四姨娘这话说的，莫非四姨娘年纪轻轻，就这般健忘了？四姨娘，当真与我无怨无仇？” 四姨娘咬牙：“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而已，外面那么多人说了大小姐你的闲话，你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 “四姨娘做了什么，四姨娘心中是最为清楚的。”夜卿安嗤笑了一声：“我也不想一桩桩一件件的去和四姨娘清算。” “只是，四姨娘应该庆幸，庆幸你没有真的做什么伤害我，伤害十一的事情。” “若是你真的做了，那恐怕就不仅仅是今日这情形了。” 夜卿安停下脚步，紧抿着唇，目光定定地看向府中另一个方向：“四姨娘也可以等着，等着看看，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与我孩子的人，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四姨娘定定地看着夜卿安，却骤然打了个冷颤。 夜卿安脸上神色虽然无比平静，可是却无端端让她生出一股子冷意，那冷意，好似从身上各处地方不停地往身子里面钻一样…… 她莫名的觉着，夜卿安今日在这里放了这样的狠话，就定然能够做到。 夜卿安看了四姨娘一眼，嘴角勾了勾：“四姨娘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很多事情，应该不需要我来提点了。四姨娘并还未好，就先好好的将养着吧。以后得了空，卿安再来探望。” 看着夜卿安走出了院子，四姨娘才身子一软，骤然瘫倒在地。 “主子。”安嬷嬷连忙上前。 四姨娘咬了咬唇：“扶我进屋。” 安嬷嬷应了声，扶着四姨娘进了屋。 “奴婢去给主子打水？” 四姨娘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安嬷嬷正要退下。 四姨娘却骤然开了口：“夫人呢？” 安嬷嬷连忙停下了脚步：“夫人今天出府去了，带二小姐去兴国寺与五皇子相看去了。” 四姨娘一愣：“我记着，之前定下的日子，不是今天吧？” 安嬷嬷点了点头：“听闻是有什么事，提前了。” 四姨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似呢喃一般地问着：“嬷嬷你觉着，若是大小姐与夫人对上，谁输谁赢？” 第153章 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安嬷嬷被四姨娘问得有些愣住了，张着嘴半晌才道：“那自然……自然是夫人。” “主子你瞧，大小姐也只能耍一些小心机小手段，至多也就只能让你……”安嬷嬷垂下眸子：“可是夫人就不一样了。” 四姨娘抿了抿唇，脑中骤然浮现起她刚进府不久之后，那无数个令人绝望的夜。 想起她被带去，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人，一点一点挣扎，一点一点死去的模样。 想起自己临产的时候，肚子痛得好似就要死去，可是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地求着…… 四姨娘骤然笑了一声：“是啊，夫人就不一样了。” 夫人能够让人彻底陷入绝望，连喊都喊不出来。 安嬷嬷点了点头，看向四姨娘的眼中满是怜悯之色：“大小姐，也只能在夫人不在府中的时候对主子你下手。” “主子你莫要担心，等着夫人回府，定然就能够帮主子，帮主子夺回老爷的宠爱。” “等夫人回府，主子今日受的委屈，夫人会帮你一点一点的报的。” 安嬷嬷嘴角嘴角带着笑：“虽然夫人最近这段时间，看似落于下风，可事实上，并非是这样的，夫人啊，都是故意的。故意将那中馈权力放出去，她只是想要看看，看看这府中，有多少人，对她不忠。” “大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且这一个多月，好似越来越厉害，好似能够同夫人分庭相抗，所以，有不少人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夫人只是想要看看，究竟都有哪些人，明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私底下，却在打着不该打的主意。” “这些人啊，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四姨娘缓缓闭上眼，半晌，才将信中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之前那么苦那么难，都走过来了。 如今不过是在自己身上涂抹一些鸡粪，不过是这副模样，被老爷看见了。 不过是今后老爷见着她，可能就会觉着恶心。 这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只要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叫她装傻她就装傻，叫她去得罪大小姐，她就去。 叫她做什么，她都能够做。 “我知道了。”四姨娘抿了抿唇：“去，烧热水吧。” 夜卿安回到院子，去十一那里看了看。 “徐医修已经走了，临走之前，吩咐奴婢，说小公子今日出了些汗，等待会儿看他会不会醒过来，若是醒过来，就让他泡个澡，若是没有醒，就让奴婢打热水来，给他擦擦身子。” 夜卿安点了点头，微微扬了扬眉。 浥墨栩怎么能够比她这个做娘的更细致？ 夜卿安回了屋，便去了云梦幻境。 “去与五皇子相看去了？他们定下的日子，好似不是今天吧？” 先前出府的时候，夜卿安在二门外见着了夜微澜母子，九霄就去打探了一圈消息。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说是五皇子那边突然改了日子。” 夜卿安在屋中来来回回踱步着，时至今日，她穷极两世的智慧，也想不通，五皇子为何会突然和夜微澜相看定亲。 虽说那位静嫔娘娘，是夜庆豪的妹妹。 可是夜庆豪让夜子睿去太子身边做事，又让夜微澜与五皇子结亲。 夜卿安在云梦幻境之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既然我那妹妹，是去相看的，那我这做姐姐的，理应关心关心自家妹妹的亲事才是。” “……”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你可以明说，你想要去寺中看看热闹。” “也不算是看热闹，我就是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想要……去捉妖。” 九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走？” 顿了顿，才又道：“平日里传送到这夜府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若是你这院子里有什么事，还能赶回来。” “可要是我们都去了兴国寺，这云梦幻境之中也就没了人，你的本体也没有在你那院子里，到时候你这院子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就不知道，收不到消息，也就赶不回来。你可得要……考虑清楚了。” 夜卿安手指在石头上敲了敲：“这是个问题。” “不过，到时候你将我传送到了兴国寺之后，你就可以将我留在外面，你自己去我院子里带着，帮我盯着就好。” 九霄颔首：“这倒是个法子。” “现在就去？” “去。” 九霄很快从云梦幻境之中消失，不一会儿，夜卿安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召唤阵。 夜卿安抬脚走进召唤阵之中，眼前光影飞快变幻，很快，夜卿安就出现在了九霄身边。 眼前，是一间屋子。 屋子很小，只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床榻旁边的墙上，写着一个禅字。 “这是什么地方？” 九霄朝着那禅字抬了抬下巴：“兴国寺，禅房。” 夜卿安还要再问，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九霄压低了声音，用气音与夜卿安传递着消息：“兴国寺，主持方丈讲经小憩的禅房。旁边是主持方丈讲经的经堂。” 夜卿安眯了眯眼，天色不早，这个时候，怎会有人，来经堂？ 是谁？ 很快，门外的声音就给了夜卿安答案：“子睿在宫中可好？” 是刘雪莹的声音。 “自打子睿进宫之后，我们就再没有了他的消息。我去问老爷，老爷就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害怕惹了帝君不快，到时候子睿与太子殿下会更加危险。” 夜卿安扬了扬眉，刘雪莹这是在同谁说话？ “子睿表哥一切都好，舅母放心。” “太子哥哥不会让子睿表哥出事的，那炉鼎的事情，只需要将过错继续往下推，找一个替罪羊羔便可。” “太子哥哥用了炉鼎是真，可是，父君如今不也用着吗？” “父君罚太子哥哥，也不过是为了平息下面一些人的怒气罢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从那人对别人的称呼，她倒是能够轻易地就猜出外面那人的身份。 五皇子，浥潇。 只是，真正让夜卿安觉着意外的，却是五皇子话中所透露出来的意思。 所以，五皇子，压根就是太子的人？ 第154章 蓄意为之 夜卿安眯了眯眼，之前她倒是一直忽略了，还可以有这样的可能。 也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得要自己去争夺皇位的。 不受宠，地位低一些的皇子，可以去投靠，投靠自己的兄弟，替他夺位。 五皇子，倒是满足所有的条件，出生低贱，不受宠爱。 对他而言，投靠太子，倒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如此一来，太子会觉着自己夺位能够少一个对手。 而五皇子…… 太子若是夺得皇位，他便能够保全一条性命。 而太子若是败了，也最多是本应该得到的结果，死。 可是，终究多了三分机会。 这也就让夜卿安明白了，为何夜子睿在太子身边做事，他却会将夜微澜嫁给五皇子了。 只因为，太子与五皇子，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可是，嫁给五皇子，却能够因为夜家与静嫔之间的关系，让帝君对夜家减轻一些怀疑。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就好。”刘雪莹长长地舒了口气。 顿了顿，刘雪莹终是忍不住又开了口：“太子殿下如今受这罪，我瞧着，倒像是后面有人在操纵，太子殿下，便这样听之任之，平白无故将这罪给扛下来？” “自然不会。”五皇子笑了一声，只是声音中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只是这朝政上的事情，舅母还是莫要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了，对舅母并无什么好处。” “是。”刘雪莹讪讪笑了笑：“那我就不多打扰五皇子了，我让微澜送你回屋。” 门再次被打了开。 夜微澜与五皇子离开之后，刘雪莹却并没有走。 刘雪莹不走，夜卿安便也在里面等着。 倒是没有让夜卿安白等，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门又重新被推了开来。 “丧着个脸做什么？你在五皇子面前，也这样板着脸？” 夜卿安扬了扬眉，听刘雪莹这话，就猜到了，进来的应该是夜微澜。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抬起手，在空中凝结了一个绚烂的泡泡。 那彩色泡泡在空中转动着…… “我哪敢？”夜微澜的声音透着不快：“我不想嫁给五皇子，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即便是他投靠了太子殿下，可是他毕竟是皇子，太子殿下用他，却也会疑他。他一辈子，也别想真的手握实权，一辈子，也别想登顶那个位置。” “那你想要嫁给谁？” “哪怕是嫁给一个受宠的权臣之子呢，也比嫁给他好吧？” “就五皇子，简直就是个废物，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我要是嫁给他，我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啊。” 刘雪莹嗤笑了一声：“权臣之子？你觉着，你能够嫁给哪个权臣之子？两家结了姻亲，就等于是利益连在了一起。你爹爹就已经是最大的权臣了，将你嫁给另一个权臣之子？你觉着，帝君会许？” 刘雪莹顿了顿，终是叹了口气，轻声安慰着：“嫁给五皇子也好，五皇子不受宠，且婆母是你姑姑。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有你姑姑护着，五皇子的后宅院子里，定然是你能够做主的。” “且，皇子纳妾，也都要经过你姑姑的同意。只要你姑姑不同意，五皇子也没有办法纳妾。没有妾室在你面前晃荡，扎你的眼。且还挂着皇子妃的名号，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夜微澜仍旧没有说话，似是在置气。 刘雪莹亦是有些烦躁了，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尽，且这桩亲事，虽然明面上是五皇子那边主动相看的。 可是事实上，这桩亲事压根就是夜庆豪主动提议，是太子殿下亲自首肯的。 “这是你爹爹与你哥哥，还有太子殿下的意思，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且，你嫁给五皇子，好歹也是一位皇子妃，至少身份地位会比夜卿安高上许多。你那样厌恶夜卿安，难道，你就不想，让夜卿安跪在你面前，给你请安问好？” 夜卿安挑了挑眉，这怎么还牵扯上她了？ “夜卿安夜卿安！”谁知，夜微澜听刘雪莹提起这个名字，骤然就恼了：“是，我厌恶夜卿安，因为她比我漂亮，因为她天赋比我差，却还能够占着嫡女的名号，在身份上压我一头。” “因为她在被我们赶到庄子上，在我想方设法地派人在庄子上为难她，甚至欺辱她那么多年之后，她还是那般光鲜亮丽，还是那般艳光四射。” “因为她揭穿了我的伪装，在我的脖子上插了一刀。” 夜微澜抬起自己的脖子，露出那被竖起的衣服领子遮住的伤疤：“从来没有人能够伤我至此，我如何能够不恨她？” “可是，夜卿安入府已经一个多月，她却好似过得越来越好。而你呢？你说过，会让夜卿安生不如死，会彻底除掉夜卿安，可是如今你却被夺走了中馈权力，被禁足在院子里那么长的时间。” “你不是自诩很厉害吗？那你怎么表现得就像个废物一般？” “放肆！”刘雪莹猛地一拍桌子：“你知道什么？若是没有我，能有你的今日？” “我在府中蛰伏那么多年，一点一点算计死了苏婉，一点一点夺得了正室之位，一点一点将府中那些妾室收拾得服服帖帖。若是没有我，你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你也不会有今日的锦衣玉食！” “正因为经历了之前那么多的事情，所以我比你更清楚的知道，应该要怎么对付夜卿安。” “若非是我蓄意为之，你以为，能有人这般轻易地从我手中夺走中馈权力？她们做梦？” “我只是想要看看，这府中都有谁，蠢蠢欲动，在暗中背叛了我，想要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插我一刀。” “只有找出这些人，将他们一个一个彻底除掉，我这正室夫人的位置，才会愈发稳固。” 刘雪莹冷笑了一声：“至于夜卿安，夜卿安是圣灵体又如何？她如今大功未成，想要对付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想方设法地拉拢后院那些女人，我便将她拉拢的人一个一个的除掉。” “然后将她的名声彻底败坏，在然后，一点一点地，取她性命。” “就凭她那点把戏，真以为，就能够对付得了我？十多年前，她母亲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更遑论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第155章 不如我帮帮她? “你且瞧着吧，瞧我怎么让她落在我手中，瞧她怎么哭着跪着求我，求我放过她……” 刘雪莹冷笑了一声：“府中那些妾室中，可有不少人，领略过我的手段。” “我现在，不过是在示弱，让夜卿安让府中其他人，甚至是老爷，对我放低戒心。而后，我便可肆无忌惮地，对付夜卿安。” “我那些手段，我那些本事，都会一点一点交给你，只是你不能急。后宅这些功夫，无论是收拾其他与我们作对的人的，还是侍候男人的，每一样，都够你学一阵子的。” 夜微澜抿了抿唇，只不甚耐烦地道：“希望如你所说吧。” “行了，天色已经不早，先回屋歇着吧，明儿个，你好好地陪陪五皇子。听娘亲的，你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亲总不会害你。” 母女二人这才结伴离开了，门吱呀一声响过，而后，门外的禅房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夜卿安抬起手来，点了点那浮在空中的泡泡，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夜卿安与夜微澜的说话声，却是将刚才二人所言，一字不落地锁进了那泡泡中。 夜卿安抬起手来，手中一道白色光芒闪过，那个泡泡骤然变成了两个。 “窃音术？” 九霄的声音骤然在一旁响了起来。 夜卿安转过头看向他，眉头轻轻蹙了蹙：“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回院子里帮我守着吗？” “守着了，可是现在夜府到处都已经熄灯了，也没有人在走动了。且我还在你那院子里里外外设下了结界，只要有人进来，我就会知道。” 九霄叹了口气：“大抵是封印得太久了，而且最近也没什么机会用到各种术法，让我连结界这件事情都给忘了。”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没有作声。 九霄还在看着那用窃音术结成的泡泡：“这窃音术很多人都觉着，没什么用处，只能用来耍点小把戏，你用它来做什么？” “小把戏？”夜卿安嗤笑了一声，这窃音术的用处，可实在是不少。 夜卿安将那两个泡泡纳入自己袖中，转身问九霄：“那五皇子住在何处？” “啊，就在寺中厢房中。” “可有高手护卫？” 九霄摇了摇头：“护卫是有，不过算不得高手。”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夜卿安：“不过即便是不算高手，他们的玄灵术大抵也比你要稍稍厉害那么一丢丢。” 说着，又手指比了一个长度，随后，又稍稍缩短了一点：“真的，就比你厉害那么一丢丢。” “废话那么多。”夜卿安冷哼：“带我过去。” “……” 九霄将夜卿安带到了寺中厢房外的一处竹林中：“这边都是男香客住的，五皇子身份特殊，得了一处小院子。” “有人守着，咱们再靠近，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窃音术泡泡：“你将这个，送到五皇子房中。” 九霄诧异地看了夜卿安一眼，有些明白，夜卿安想要做什么了。 “啧，你简直就是狐狸变得，阴险奸诈。” 九霄说着，接过了泡泡，缩成一条小蛇，带着那泡泡朝着厢房那边去了。 厢房之中，浥潇正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中折扇，眼神空茫，似是在想事情。 桌子旁立着一个侍从，正压低了声音禀报着：“刘雪莹家世虽然不太好，可是手段却是不差。且夜微澜如今也算是夜府嫡女，在夜府中还算受宠，若是殿下能够娶夜微澜，亦是多有裨益。” “多有裨益？”浥潇勾了勾嘴角：“是吗？”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皆警惕了起来：“谁？” 侍从眯了眯眼，飞快地闪身到了窗边，暗自聚气，却并未察觉到外面有人。 侍从飞快地将窗户打了开，伸出头去朝着外面望了望，外面不见人影。 “没有人？”侍从蹙了蹙眉，正要关窗，却瞧见一个泡泡从窗户外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这是……” 浥潇眯着眼看着那泡泡：“窃音术。” “窃音术？” “将窗户关上吧。”浥潇目光落在那泡泡上：“不过是一个玩乐用的小把戏，伤不了人。” 侍从依言将窗户关上了，浥潇这才抬起手来，点了点那泡泡。 一个带着不满的女子声音顿时就响了起来。 “我哪敢？我不想嫁给五皇子……” 浥潇眼皮子猛地一跳，这个声音，是夜微澜？ “殿下？” 浥潇抬起手来，令他止语。 很快，夜微澜与刘雪莹的对话，便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浥潇的耳中。 “你就不想，让夜卿安跪在你面前，向你请安问好？” 那窃音术泡泡骤然破灭，浥潇嗤笑了一声，抬眼看向立在一旁的侍从：“这就是你口中说的裨益？” 侍从脸色亦是有些难看：“她们母女在殿下背后这样辱骂殿下，非议殿下，属下这就去将她们母女二人抓过来……” “抓过来做什么？”浥潇漫不经心地拿着手中折扇，在床榻边缘敲了敲：“夜微澜说的话，哪一句说错了吗？” 浥潇勾了勾嘴角：“我难道不是一个废物，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吗？” “殿下……” 浥潇抬了抬扇子：“夜卿安，是谁？也是夜家人？” 那窃音术泡泡破灭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可是听得十分清楚。 刘雪莹想要说服夜微澜嫁给他用的理由，是作为皇子妃，可以让夜卿安向她跪着磕头请安。 “夜卿安是夜府大小姐，是夜大人原配所出。五年前，因为未婚先孕，沦为整个望京城的笑柄，而后被夜府暗中送到了一处偏远的庄子上。” “一直到一个多月前，夜大小姐才又带着孩子回到了夜府。听闻夜大小姐回府之后，刘雪莹母子几人的日子，就不如之前好过了。” 浥潇勾了勾嘴角：“是吗？原配所出啊，经历还这般凄惨。她对刘雪莹与夜微澜，应该是恨之入骨吧。” “不如，我帮帮她？” “帮她？殿下要如何帮她？”侍从有些茫然。 “你说，要是我向父君亲自赐婚，让我与夜微澜订亲。而后过段日子，我再公然悔婚，转而求娶夜卿安。你觉着，事情会不会非常有趣？” 第156章 令人深思 侍从猛地瞪大了眼：“殿下，万万不可啊！” “帝君赐婚，岂能轻易反悔？那可是抗旨不尊之罪……且若是这样做，还得要得罪夜家。这可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浥潇嗤笑了一声，面上写满了不在乎：“整个司幽国都知道，我生母低贱，天赋极低，还没什么才华，就是个废物，扶不上墙的烂泥。” “平日里我做的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少了？” 侍从闻言，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若说这位主子做的不合常理的事情，那可实在是太多了。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醉酒。 自家这位主子极其爱酒，但是酒量也极其不好。 醉酒之后做过各种各样荒唐的事情。 在宫道上纵马。 醉酒上朝，在早朝上直接睡了过去。 还曾调戏过朝臣的妻妾。 …… 侍从抬眸小心翼翼地觑了觑浥潇的脸，说起来，帝君对这位主子也实在是极为纵容的了。 这些过错，任何一件，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就是不死也能脱成皮了。 可是这一位，却偏生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 虽然是皇子之中唯一一个在成年之后未获封郡王之位的，可是，日子却也过得尚且算优先舒适。 侍从垂下眼，就这位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也难怪夜家二小姐要骂他，不愿意嫁了。 “正因为不合情理，所以我才做啊。” 浥潇嘴角勾了勾，眼中却满是冷意。 正因为他总是做这些看似不合情理的事情，所以，无论是他那位父君，还是东宫那位，才会对他放心啊。 毕竟，如他这样行事的人，也不会有人会来投奔他。 他在朝堂，在百姓之中的名声越差，他们就越不必担心他会去抢那个位置。 他也就越安全。 浥潇抿了抿唇，将手中折扇随手往前面一扔。 折扇稳稳地落在了禅房中的桌子上，浥潇看了一眼：“灭灯吧，我有些困了，明日，还得要去好好地应付应付那位夜二小姐呢。” 浥潇说完，却又看向了那侍从，关于夜家大小姐，你可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奴才如何知道？奴才知道的，都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情。听闻这个夜大小姐，一出生，天生经脉与丹田受损，全然无法修炼，是个没有天赋体的废物。” “因为是夜大人的第一个孩子，当时这件事情，还让夜大人被城中其他几大家族嘲笑了好一阵子呢。夜大人也找了不少医修给夜大小姐看诊，可是都没有用。” “后来吧，夜大小姐的消息就很少听到了，夜大小姐第二次为众人所知，就是未婚先孕之事了。听闻也是在一处寺庙之中，夜大小姐约了奸夫出来快活，结果被二小姐和夜夫人给撞破了，事情闹得极大。” “最开始，据说是夜夫人和夜二小姐求了情，所以夜家盯着那些议论，将人留在了夜府，谁知道一个多月之后，就发现夜大小姐怀孕之事。” “本来吧，那孩子来历不明，若是夜大小姐愿意将孩子打掉，兴许夜家也还会让她留在夜府，可是夜大小姐却拒绝了，说要留下孩子，夜大人一怒之下，就将人送走了。” 那侍从稍稍压低了声音：“最开始对外宣称的，是找个别院给夜大小姐养胎。一直到两个月前吧，夜大小姐带着孩子回来，在夜府门口闹了一通。” “大家伙儿才知道，原来啊，夜府是将夜大小姐送到了一处庄子上，而且什么都没有给夜大小姐，听说他们母子二人之前过得可凄惨了。” 浥潇听完了故事，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侍从有些茫然。 “没什么。”浥潇翻了个身：“灭灯吧。” 灯被侍从灭了，浥潇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墙，眼中划过一抹冷意，自然有意思。 夜大小姐在寺庙中约人快活，被刘雪莹和夜微澜捉奸？ 后来刘雪莹与夜微澜还替夜卿安求情？ 这可不听起来就觉着有趣吗？ 浥潇闭上了眼，脑中却是在盘算着，夜庆豪的原配夫人，好似是苏羽晟的女儿？ 苏羽晟，最近应该要回景城了吧？ 虽然苏羽晟辞官的时候只是一个五品官，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便不信，苏家真的如同外面传言那般凄惨。 且那通新府虽然偏僻，且外面都传那地方贫瘠，可是通新府却是整个司幽国管辖范围比较大的一个州府了。 他从来不相信，有贫瘠的土地，只相信有不会物尽其用的人。 可是苏羽晟，却绝不是那样的废物。 浥潇勾了勾嘴角，苏羽晟回来，瞧见自己的女儿已死，她的正室夫人的位置被夺，外孙外孙女还被人欺负…… 不知道，苏羽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苏羽晟当年在朝堂中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难缠。 夜家招惹上这么一尊大佛，即便是夜家如今已经是望京城四大家族之首，只怕日子也并不会好过。 浥潇眯了眯眼，如此一来，他就有好戏看了。 且他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贡献出一出好戏了呢。 另外…… 今夜那窃音术泡泡，究竟是谁送来的，这就更值得令人深思了。 夜卿安早已经回了夜府，第二日，府中一切太平。 夜卿安还抽空去那兴国寺中走了一趟，兴许是被刘雪莹敲打了，也兴许是让她跪拜请安的念头太深，今日夜微澜对浥潇倒是和颜悦色。 夜微澜的容貌并不差，花了心思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倒也的确令人难以招架。 至于浥潇…… 夜卿安隐在暗处看了一眼跟在夜微澜身侧那个人，皇家，兴许就没有容貌差的。浥潇虽然及不上浥墨栩那般惊艳昳丽，可是却也十分出众。 且浥潇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懒散味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气质，笑起来有些痞坏痞坏的，这样的人，若是抛却利益，单论吸引力，应该会更招一些大家闺秀的青睐。 夜卿安瞧着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相谈甚欢，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勾。 一个比一个更会作戏。 第157章 宠妾灭妻 第三日，刘雪莹母子二人才回了府。 紫绡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来同夜卿安禀报了。 “听闻是去兴国寺同五皇子相看去了，结果尚且不知，只是夫人与二小姐一回府，就径直去了主院，且据瞧见她们的下人说，当时夫人与二小姐脸上都带着笑，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恐是事情成了。” 夜卿安早已经知晓了结果，闻言只轻声笑了笑：“成了就成了吧，挺好的，五皇子是姑姑领养的孩子，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紫绡闻言，只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没有作声。 紫绡刚禀报完，夜卿安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魏嬷嬷的惊呼声：“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啊！” 夜卿安拧了拧眉，抬眼就瞧见魏嬷嬷飞快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魏嬷嬷抬起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忙不迭地道：“大小姐，外祖老爷来了。” 夜卿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之前在城外的时候，外祖父就曾经说起过，夜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最为疼宠的女儿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他断然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算了。 她知晓外祖父定然会来闹一遭，倒也并不怎么诧异，只神情淡淡地垂下了眼：“来了就来了吧，也轮不到我去见客不是？” 魏嬷嬷的脸上俱是焦急：“听闻，门房将外祖老爷直接拦在了门外，外祖老爷直接拔了剑闯进来的。那些下人也不敢伤了他，外祖老爷便提着剑直奔主院而去。” 夜卿安眯了眯眼，转过头看向了紫绡：“夫人与二小姐回府之后，应该还在主院吧？” “是，应该还在。”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 魏嬷嬷见夜卿安只是答应着自己知道了，却并未有下一步动作，亦是有些着急：“小姐不去主院瞧瞧吗？” “瞧什么？”夜卿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两日前，外祖父进城之前我就知道他回来了。后来回府之后，爹爹专程将我叫到主院敲打了一番。” “敲……敲打？”魏嬷嬷有些不明白。 夜卿安颔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当年夜家与苏家，闹得并不怎么愉快。我如今是夜家人，可是与苏家的血脉关系却也是割不断的，希望我自己好好衡量衡量，别选错了人站错了队。” 魏嬷嬷张了张嘴，此时她是第一次听说，只是…… 魏嬷嬷沉默了下来，只是想起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魏嬷嬷却也不得不承认，当初夜家与苏家是全然决裂了的，即便是现在苏家回来了，可是…… 若是夜卿安想要苏家给她撑腰，恐怕是很难了。苏家与夜家，她只能择其一。 可是如今的苏家，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苏家了。 这二者选其一，这个选择题，只怕是人人都会做的。 魏嬷嬷咬了咬唇：“苏老爷这样杀进来，不会有事吧？” 夜卿安摇了摇头：“这是夜府，当家做主的，是爹爹。有没有事，是爹爹说了算，我亦是不知。” 夜卿安垂下头，一副伤心失落的模样。 “嬷嬷你去帮我盯着些吧，看看那边情形如何，我虽不能够出面，可是……” 夜卿安咬住了唇，剩下的话没有说清楚，只睫毛轻轻颤抖着…… 魏嬷嬷连忙应了下来：“哎，奴婢这就去盯着去，若是有什么消息，定然第一时间来同小姐禀报。” 等着魏嬷嬷匆匆忙忙离开了，夜卿安才又看向了紫绡：“你也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紫绡一走，夜卿安径直就进了云梦幻境。 “装什么伤心欲绝，说什么想一个人待会儿，其实就是想要让我带你去看热闹。” 一进云梦幻境，九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俨然将方才主仆三人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夜卿安瞥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带我过去？” “啧。”九霄一脸不情愿，只是人却消失得飞快，说实在的，这种好戏，他也实在是想要第一时间看到。 哇，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听闻那位苏大人和夜庆豪都是圣灵体，两人若是交手，那肯定十分精彩。 也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苏羽晟年岁长一些，修炼的时间更长一些，应该灵力更为深厚一些。 可是夜庆豪正值盛年，体力耐力那些都要好上许多。 两人只怕是棋逢对手，很难分得出胜负来。 九霄到了主院，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艺高人胆大的选择了夜庆豪的寝屋，开启了灵兽召唤术。 夜卿安从召唤阵中出来，见着眼前的景象，就被惊了一跳。 九霄嘿嘿一笑，用密音术传音：“我厉害吗？” 夜卿安压根没有理他，只径直走到床边，使了个简单的术法，便透过窗户纸瞧见了外面的景象。 夜卿安尚未看清楚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形，就听见“啊”地一声尖叫声响起。 声音凄厉地让夜卿安都震了震。 这是……刘雪莹？ 夜卿安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就瞧见，刘雪莹倒在地上，眼睛前面是泛着寒光的剑尖。 夜微澜立在一旁，亦像是惊呆了的模样，面色惨白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夜庆豪站在刘雪莹身侧，紧抿着唇看着握着剑的苏羽晟：“岳父大人这是做什么？” “哇哦……”九霄还在有密音术发表感慨：“太精彩了，一来就是这种剧情。” 夜卿安转过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九霄连忙捂住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我想要做什么？我还想要问问，丞相大人想要做什么呢？丞相大人还知道，我是你岳父？那为何，却将我拦在门外不让我进？” “怎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担心我来找你算账不成？” 夜庆豪面色有些不好：“岳父大人慎言？” “慎言？”苏羽晟嗤笑了一声：“怎么？你宠妾灭妻，任由自己妾室苛待嫡子嫡女，还不让我说了？” 第158章 蛛丝马迹 “宠妾灭妻，苛待嫡子嫡女可是大罪名，岳父大人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这可是栽赃污蔑。” “证据？”苏羽晟将手中利剑又往前送了一些，剑尖已经贴在了刘雪莹的脸上，刘雪莹咬了咬牙，强自镇定着，目光却定定地看着那剑尖…… “证据你得要问问你当年的宠妾，如今的妻子啊。” 苏羽晟的目光落在刘雪莹的脸上，嗤笑了一声：“就这张脸，我瞧着也并不算美貌啊，怎么就能将你迷得好似丢了魂儿似得？莫非，使了什么妖术不成？” “我既然会这样着急回来，自然是因为，我拿到了证据。就是她，在我的婉儿怀孕之时，想方设法给她进补，让她腹中孩子长得太大而导致生产不顺利。” “也是她，指使了人，在婉儿生完孩子正气血虚弱还在流血之时，给她喝了一碗活血的补汤，让原本都已经脱离了险境的婉儿，突然血崩而死。” 刘雪莹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羽晟。 怎么会？ 当年的事情，她自问做得十分隐蔽，为何苏羽晟竟然会知道？ 且他说已经掌握了证据？ 怎么可能？当初那件事情，她可是做得十分干净。 可若是他没有丝毫证据，又怎敢这样冲进府来，拿剑指着她？ 刘雪莹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可是却在夜庆豪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第一时间换上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老爷，我冤枉啊！当初我与夫人可是十分交好，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苏羽晟冷笑，用剑面贴着刘雪莹的脸，轻轻拍了拍：“是啊，我家婉儿善良，待你们这些妾室亦是十分好，可是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以心交心的。” “你在喊冤之前，最好自己先好好想想，想想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将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得干净了？” “是不是要等着，我将证据摔在你脸上，你才会认罪？” “我告诉你，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一清二楚。且我这次不惜在通新府就辞官，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替我的女儿，替我的外孙女报仇的。” 是不是将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刘雪莹的手在袖中握紧了，当年她虽然受宠，可是却也没有像如今这样，真正将后宅握在自己的手中。 难不成，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若不然，苏羽晟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刘雪莹心中有些发虚，面上却仍旧在强撑着：“苏大人说手中握着证据，我亦是不知道苏大人从哪儿来的证据，可是没有做过的事情，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罪的。” “苏大人不妨将证据摆出来给我们看看，让我就是死，也能够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夜卿安眯了眯眼，这下子倒是有些相信，之前刘雪莹自己在那兴国寺中说的那番话了。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示弱，只是想要抓出背叛了她的人来。 毕竟，一个能够在苏羽晟的威压之下，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人，只怕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激将法？”苏羽晟嗤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这样问了，那我就再给你指一条明路，那碗当归阿胶鹿肉汤经过那些人的手，最后才到了婉儿的手中，你可知道？” “当年你收买的人，你真的都全部处理了？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你收买的人，兴许也猜到了你会卸磨杀驴，所以提前就将一些事情，告诉了别人呢？” 刘雪莹瞪大了眼，胸口微凉。 “至于真正的证据和证人，我自然不会在现在交出来，我会将证据和证人，直接交到帝君那里去。到时候，且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瞧瞧，你这女人，心思有多歹毒。” 苏羽晟抬起眼来，又看向了夜庆豪：“还有你，后院那些事情，你断然不会一无所知。她是杀死婉儿的凶手，而你就是帮凶。” 夜庆豪的手在袖中握紧，夜卿安瞧见，已经隐隐约约有蓝色的光芒从他袖中溢出。 夜卿安眯了眯眼，捏着窗柩的手微微紧了紧。 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致的时候，却骤然有脚步声匆匆而入，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对峙。 来人是夜府的管家，见着眼前情形，亦是忍不住默默抹了一把汗：“苏大人，苏大人！帝君派了人来，请苏大人火速入宫。” 苏羽晟却并未理会他，手中剑亦是光芒渐盛。 “苏大人！宫中派来的内侍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还等着苏大人一同入宫去复命呢。他已经去苏府走了一趟了……”管家抬起手来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迭声催促着。 苏羽晟嗤笑了一声，骤然收剑，剑尖却在刘雪莹的脸上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行，既然帝君传召，那我就去帝君面前，将这件事情好好的说道说道。” 说完，也没有再理会慌忙抬起手摸着自己脸的刘雪莹和额上青筋暴起，俨然已经在愤怒边缘的夜庆豪，只径直转身离去。 等着苏羽晟出了主院，刘雪莹才骤然软倒在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待瞧见自己手上的血迹，刘雪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只是，她却也已经顾不得这个，只慌忙膝行到夜庆豪跟前，抱住了夜庆豪的腿。 “老爷，老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苏大人说的那些事情，妾身可是真的一件都没有做过啊。” “妾身没有强大的娘家撑腰，也没有后盾，哪里能够做得了那种事情，妾身怎敢啊？” “苏大人划破了妾身的脸，妾身平白无故，遭此无妄之灾，妾身实在是冤枉，求老爷为妾身做主，还妾身一个清白啊。” 夜庆豪垂下头，眯着眼睛看了刘雪莹良久。 刘雪莹被夜庆豪的目光看得心中愈发有些发虚，却只咬了咬牙：“老爷……” 夜庆豪弯下腰，脸色铁青，只伸手捏住了刘雪莹的下巴：“当年那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追究，也懒得追究……” 刘雪莹一口气尚未松下，就听见夜庆豪接着道：“可你若是没有擦干净自己的屁股，连累了我，那我也就容不得你了。” 第159章 千年的老狐狸 夜庆豪猛地推开了刘雪莹，刘雪莹骤然往后一仰，只连忙用手撑地，才避免自己摔倒，待稳住了身子，刘雪莹才抬眸看向了夜庆豪，眼眶通红，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样。 可是夜庆豪却压根没有看她：“滚。” 扔下这么一个字，夜庆豪转身朝着正厅走来：“来人，给我更衣。” 夜卿安与九霄见他过来，连忙回了云梦幻境。 “无情，残酷。”九霄啧了一声：“你这位爹爹，压根就没有心吧？刘雪莹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在他身边侍候了他好多年呢。” “心？”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人怎么会没有心呢？他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他的心中装不下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妻子还是孩子还是谁。只装得下权势地位，装得下野心阴谋。” 九霄眨了眨眼：“也不对吧，如果他只在乎这些，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刘雪莹？而不选择你娘亲？怎么说，你娘亲的出生也比刘雪莹好多了吧？一个有权有势的岳家，不是对他的前程更有利？” “那也未必。”夜卿安掀了掀眸子，这种事情，她前世看得太多了。 “兴许最开始，夜庆豪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是，在娶了我那位苦命的娘亲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有权有势的岳家，如果愿意站在他身后，那便是他的倚仗。可若是他想要走的路，与岳家正好相悖，那有权有势的岳家，便只会成为他的阻碍。” 九霄眯了眯眼：“相悖？” 夜卿安脸上写满了漫不经心：“比如，一个为了权势，一个为了忠义。比如，一个清官一个贪官。比如，一个拼命想要挤进皇位之争，拉帮结派，一个却只想独善其身。” 九霄啊了一声：“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所以啊，夜庆豪在苏家这个岳家的手中吃过苦头，当初他最开始借着苏家的力量往上爬了很大一截，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现，苏家与他相悖。” “当年，为了将苏家拉下马，夜庆豪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恐怕便是因为当初这件事情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也长了不少教训。所以在我娘亲死后，他并未在望京城世家之中选一个家世好的做续弦，只从后宅的妾室中，提了刘雪莹上来。” “刘雪莹自以为自己是靠着手段爬上这个位置的，可是却不知，一切不过是赶了巧罢了。” “正巧，夜庆豪需要一个续弦，却并不想再来一个家世出众的妻子，想要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巴，自然是从自己后院里找最为合适。” 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轻啧了一下：“厉害。” 说完想了想，才又道：“你觉着，你那外祖父，是真的掌握了证据吗？” 夜卿安笑了：“我那外祖父，也是一只千年的老狐狸。证据自然是没有的……” “啊？”九霄明显有些失落：“所以只是口头要挟一下吗？那多没意思？” “怎么会没有意思呢？你没瞧见？帝君已经派人请了我那位外祖父进宫了？”夜卿安眼睛弯了弯：“你没听见，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夜庆豪在唤人更衣？明显也是想要进宫的样子啊。” 九霄不明白：“那又如何？” “你觉着，我外祖父见到帝君之后，会说什么？” 九霄想了想：“会指责夜庆豪害死了他的女儿，苛待了他的外孙女？” “不。”夜卿安摇了摇头：“外祖父，什么都不会说。他进宫，只会与帝君寒暄寒暄。” 九霄眼中满是狐疑之色：“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外祖父入宫，并不会提及夜府之事。可是夜庆豪，十有七八，会以为外祖父到帝君面前，是为了告他的状，若是他在见到帝君的时候，按捺不住先问了。” 夜卿安顿了顿，笑颜如花：“帝君本来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也得问上一问。如此一来，夜庆豪便可以说是亲自将事情捅到帝君跟前了。” “这样一来，他此番行径，就更像是心中有鬼，欲盖弥彰了。” 九霄瞪大了眼：“我去……果然是千年的老狐狸。” 说着，目光转到夜卿安身上：“又生了这么一窝小狐狸。” “过奖。” 九霄翻了个白眼：“那刘雪莹呢？刘雪莹你准备怎么处置？”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低下头从一旁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刘雪莹，我自然也是不可能放过的，她不是，为了看看哪些人在背地里背叛了她投靠了我，所以才故意示弱，故意将中馈权力让出来吗？” “那我就想法子，让她再也不能将中馈权力拿回去。” 夜卿安想了想：“虽然她害我娘亲的事情，并没有证据，可是，我也可以让流言蜚语先发酵起来啊。” “虽然她害我娘亲的事情没有证据，可是她之前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不少，我就不信，桩桩件件都能不留蛛丝马迹。” 九霄瞪大了眼：“听您这意思，你是准备搞点事情了？你还真是，嫌这府中还不够乱呐。” 九霄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俱是兴奋之色：“快快快，快与我说说，你准备怎么搞事？” 夜卿安睨了九霄一眼，笑了笑：“不着急，一桩桩一件件，慢慢算着走就是了。” 说完，夜卿安歪着脑袋稍稍思量了一下：“不如，就先从夜庆豪最忌讳的事情开始好了。” 九霄眨巴眨巴眼：“夜庆豪最为忌讳的事情，那是什么？” 夜卿安笑了：“男人最为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九霄眼睛亮了起来：“女人乱搞，孩子不是他的？” “呸……”夜卿安啐了他一口：“你说的只是其一，以后慢慢会安排。而现在夜庆豪，最忌讳的事情，是子嗣。夜府为名门望族，子嗣繁盛十分重要。若是有人用尽千方百计害他的孩子，他定然不会轻饶。” 夜卿安微微坐直了身子：“那就先从，刘雪莹收买灵均先生胡乱教导我与斐然，以及刘雪莹害死三姨娘的孩子这两桩事情，开始吧。” “刘雪莹想要掩盖，那就只好我自己去查了。而后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来看看好了。” 第160章 将计就计 宫中。 苏羽晟一进宫，就被带到了御花园中一处湖心亭中。 今日天气好，艳阳高照，偶有凉风习习，宫人将凉亭四周用以遮雨的凉席给卷了起来，司幽国帝君浥云奎与苏羽晟坐在凉亭中，正在下棋。 “十多年没有见着苏卿了，苏卿还是一如往昔。”浥云奎目光落在苏羽晟的身上，带着打量。 苏羽晟摆了摆手：“帝君说笑了，这都已经十多年了，我可比之前老了太多了。也没有法子，我都已经有曾孙了，再不老那岂不成妖怪了？” 浥云奎笑了一声，落下一子，又似漫不经心一般地道：“我以为，苏卿是因为身子不太好，才决定辞官，可是瞧着苏卿的模样，却又觉着还十分硬朗。” “且我亦没有想到，苏卿竟会这么快回望京城。” 这话带着试探，可是苏羽晟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出来一样，只叹了口气：“只是看起来硬朗而已，我这身子，已经不大好了。” “最近咳嗽有些厉害，通新府那边尘土有些大，大夫说，那里的环境不太适合我养病，若是我呆在那里，咳嗽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厉害，大夫也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我那夫人却是着急得不得了，以命相要挟，让我辞了官，让我回望京城养病。” 苏羽晟一副无奈模样：“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唉……” 浥云奎笑了一声：“是吗？原来竟是这样？尊夫人泼辣的性子倒是十年如一日。” “有什么法子，我自己宠出来的，只能自己受着了。” 浥云奎垂下眼，落了一子：“通新府那边情形如何，一切可都还好？” 苏羽晟点了点头：“还行吧，就是那边气候太好，土地比较干，沙土比较多，很多菜都种不出来，能吃的菜比望京城少多了。如今回到望京城，我真是恨不得，将望京城所有酒楼的招牌菜都吃个遍。” “不过那边的民风倒是十分淳朴，那边术士比较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待人热情，走哪儿都能够有人陪着闲话几句，倒也不会觉着无趣。” 浥云奎点了点头，笑道：“苏卿比之之前，性子倒是豁达了许多。” 苏羽晟笑了笑：“年纪大了，而且通新府那边地广人稀，比较开阔，兴许是受环境影响吧，就觉着，很多之前看不开的事情，如今也能够看开了，好似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不那么大不了了。” “那也挺好的。” 浥云奎又随口问了问苏羽晟家中情况，苏羽晟有问必答，两人虽然十多年未见，又各怀心思，倒也相谈甚欢。 一局罢，苏羽晟便离开了。 内侍正在整理棋子，就有人匆匆从岸边赶了过来：“帝君，夜大人求见。” 浥云奎抬眸，就看见夜庆豪立在岸边。 “传。” 传话的内侍退了下去，立在浥云奎身后的内侍总管方压低了声音道；“帝君，据先前去传召苏大人的内侍说，他们去苏府并未找到苏大人，是在夜府接到的苏大人。” “且奴才还听闻，苏大人去夜府，还被夜府的门房给拦住了，苏大人是拔刀硬闯进去的。” 浥云奎垂下眸子，整了整自己的袍子：“苏羽晟当年离开望京城的时候，与夜庆豪可是结了仇的，可知晓苏羽晟是为了什么事又跑去夜府闹事去了？” “尚且不知。” 浥云奎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穿过湖上长廊，朝着他走过来的夜庆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撞击在桌子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微臣拜见帝君。” 浥云奎点了点头：“起来吧，丞相匆匆忙忙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夜庆豪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浥云奎的脸色，手在袖中轻轻握了握：“微臣听闻，帝君刚刚传召了苏大人。” 浥云奎的手微微一顿，落在夜庆豪脸上的目光带着几分讶异。 这是何意？ “是有此事？丞相为何问起这个？难不成，本君传召个人，还需得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浥云奎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夜庆豪行事素来谨慎，今日匆匆赶来，开口却就问起他传召苏羽晟之事，其中定然有原因。 浥云奎的话语中带了几分讽刺，夜庆豪眯了眯眼，难不成，苏羽晟手中果然已经得了证据，且果真已经将证据呈到了帝君跟前？ 夜庆豪沉默了片刻：“苏大人之前与微臣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后微臣先夫人去世之后，家中事忙，微臣也忘了派人去通新府知会苏大人一声，因而，苏大人便在心中记恨上了微臣。” “今日他骤然跑到微臣府中来闹事，微臣亦觉着有些突然，且先前苏大人在微臣跟前说话颠三倒四，甚至在微臣跟前拔了剑……” “苏大人对微臣的误会，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恐怕是受人挑拨之故。苏大人所言那些事情，压根就是无中生有，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握着证据，要来找帝君告状，微臣亦是全无他法，还请帝君明察秋毫，还微臣清白才是。” “微臣亦是不知，苏大人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证据？” 在他跟前拔了剑？ 受人挑拨？ 找他告状？ 浥云奎心中有些莫名，先前苏羽晟虽然与他下了一局棋，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啊？ 夜庆豪这样急匆匆才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浥云奎本就多疑，听夜庆豪这样说，更是疑窦丛生。 夜庆豪口中，苏羽晟要状告他的，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证据，又是什么证据？ 是什么，才值得他这样着急，着急得几乎慌了手脚。 浥云奎心中盘算着，面上不动声色：“丞相放心，苏大人所说的话，我自是不会轻信，自会派人查清楚了，再做定夺。本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冤枉了你不是？” 夜庆豪笼在袖中的手猛地握紧了起来，只咬了咬牙，苏羽晟果真有证据？ 究竟是什么证据？ 夜庆豪变了脸色，却仍旧按捺着性子喏喏应着：“是，多谢帝君。” 第161章 斩草除根 夜庆豪一回到夜府，夜卿安就得了消息：“回主院了？” “不是，直接去了刘雪莹院子里，且奴婢瞧着，当时老爷的脸上极差，好似压抑着怒火的模样。” 夜卿安点了点头，倒是并不怎么意外。 “好，我知道了。” 等着丫鬟一走，夜卿安就去找了九霄：“去刘雪莹院子里。” “……”九霄翻了个白眼：“你是将我当马车了吗？” 虽这般抱怨着，却也先去了刘雪莹院子里查看情况，而后将夜卿安召唤到了刘雪莹屋子里的净房之中，与寝屋只一墙之隔。 夜卿安前世练过暗杀之术，隐匿的本事极高，下意识地便屏气凝神。 屋中只刘雪莹与夜庆豪两人，夜庆豪额上隐有青筋暴起：“你自己好好想想，当年你害死苏婉的事情，究竟有哪些人知晓？你可真的将人都全部处置干净了？” 刘雪莹以为那桩事情就此过去，不曾想到还有这一出，脸色煞白一片，只连连摇头：“老爷，夫人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夜庆豪抬手就扼住了刘雪莹的脖子：“我先前说过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可若是你没有将屁股擦干净，连累了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羽晟将证据都已经摆到了帝君面前，若你想出来了，我还能赶紧去将该处置的人和东西都处置了……” 刘雪莹咬着唇，仔仔细细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到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当年那件事情，她筹谋了好几个月，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经手的人，都一一确定了又确定，后来也全部都处置妥当了。 她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死人能够守口如瓶，那些人，早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刘雪莹脑中飞快地转着：“老爷，苏大人，真的将证据交给了帝君吗？帝君可曾说起过，是什么证据？” 夜庆豪被刘雪莹这样一问，却是突然怔愣了一下，而后仔仔细细将他入宫之后，与帝君之间的对话想了一遍。 先前在宫中的时候，尚且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如今一回想，却骤然觉着，隐隐透着不对劲。 从头到尾，帝君都不曾说起过苏羽晟找他告了状，倒是他，当时因为太过着急，一股脑儿说了不少。 当时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帝君是什么反应？ 夜庆豪蹙着眉头，好似是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不解？最后又变成了一种带着试探的斟酌。 夜庆豪将帝君所有的反应连在一起，骤然回过了神来。 “苏羽晟！” 苏羽晟手中压根就没有证据，他是故意的！他什么都没说！ 他就是故意激他在帝君面前露出马脚，以帝君的性子，在听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派遣人去查，去查他口中所言究竟是什么事，调查当年所发生之事。 苏羽晟压根就是……就是在借帝君之手，在替他查当年苏婉的死因。 兴许不只是帝君之手。 夜庆豪咬了咬牙，这望京城中，等着他出事，等着看夜家落败的人，可绝不在少数。 一旦让他们知晓，且让他们怀疑，当年苏婉之死有蹊跷，就凭着能够给他安上宠妾灭妻这个罪名，恐怕也会有不少人会想方设法地去做，去查。 苏羽晟好深的心思！ 夜庆豪脸色几番变幻，最后转身便出了寝屋。 等着夜庆豪走了，刘雪莹才骤然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气一般，跌倒在地。 有人匆匆忙忙从门外跑了进来，是刘雪莹身边的李嬷嬷。 “哎哟，夫人这是怎么了？”李嬷嬷慌慌忙忙将刘雪莹扶了起来，扶到床边坐下：“可是老爷知晓了什么？” 刘雪莹抿了抿唇：“在这夜府之中，若是老爷不想要那苏婉死，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那苏婉，早已经对老爷没了用处，老爷不过是借我之手，将苏婉给除掉罢了。” 李嬷嬷愣了愣：“那既然如此，老爷为何还要……” “因为虽然是借我之手，可是真正杀了苏婉的人，也还是我啊。若是不出什么岔子也就罢了，若是出了岔子，被拉出来挡刀的人，也只有我。” 刘雪莹心中倒是通透，只缓缓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慌乱：“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便决不能够让人有机会将我拉下去。” 刘雪莹咬了咬牙：“我之前倒是十分确定，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经手过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尽数被我清理了，可是如今被苏家那老不死的这么一闹，倒是让我又觉着有些不踏实了。” 刘雪莹沉默了片刻：“你去给我拿纸笔过来。” 李嬷嬷连忙取来了纸笔，刘雪莹接了过来，提笔写了一连串的名字：“去，找人给我查一查，这些人可还有在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他们的亲人……都给我查清楚了。” “与其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不如斩草除根。” 李嬷嬷听刘雪莹这样一说，便知她想要做什么了。 李嬷嬷拿着纸的手微微颤了一颤，却只垂下眸子，不作声了。 “下去吧，此事尽快去办。还有，找人盯紧了苏府，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丝毫风吹草动，都及时同我禀报。” “多拿些银子，让他们，将事情给我办妥帖了。”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提头来见。” 李嬷嬷一离开，夜卿安与九霄也就走了。 不等夜卿安吩咐，九霄便举起了手来：“行，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就去想法子，记下李嬷嬷手中那张纸上的内容。” 夜卿安勾唇笑了笑：“行。” 随后却又想起了一桩：“还有，去帮我收购一些五品以上的灵药来。” 九霄脚步一顿：“五品以上的灵药？那可不便宜，之前卖灵丹的银子，你不是都让我拿去培养势力，置办产业吗？要是买灵药去了，那培养势力和置办产业的银子，可就不够了。” “买。”夜卿安没有犹豫：“先买灵药。” 只是心中却想着，单单靠卖灵丹，这银子，好似有些不经花啊…… 她得要想法子，弄些银子来才是。 这个念头一起，却又让她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对了，她本来是有银子的…… 第162章 烫手极了 她本来，是有银子的。 且应该不少，那就是她娘亲的嫁妆，娘亲去世，那些嫁妆，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夜卿安思及此，便径直将魏嬷嬷唤了来。 “去六姨娘那里替我问问，之前我让她替我整理整理我娘亲的嫁妆单子，查查库房里面还有多少，可都整理好了，查好了？” 魏嬷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带着六姨娘。 夜卿安扬了扬眉，有些诧异：“我只是让魏嬷嬷问问姨娘，那些嫁妆清单可都整理出来了。之前姨娘说整理，好似也有些日子了。姨娘让魏嬷嬷将单子给我拿过来就是，又何必还亲自跑这一趟？” 六姨娘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妾身一直没有整理好，妾身整理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夜卿安追问着。 六姨娘眉头紧蹙：“只是妾身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大小姐解释，夫人此前那些嫁妆，库房清单上倒是还有不少，可是许多明明在清单上的东西，库房中却压根没有了啊……” 六姨娘将手中的清单拿了出来，递给了夜卿安：“之前夫人的嫁妆，夫人用了一些，不过用的并不太多，应该至少还有八成以上的东西还在库房中，清单上也的确是这样记载的。” “可是那日妾身进库房之中清点了一番，这单子上记录的东西，顶多只剩下一成的东西还在。” 夜卿安扬了扬眉：“所以，是单子上有，库房里没有？” “是。” 夜卿安翻看了一下那清单：“之前夫人将库房钥匙交给你之后，你没有去仔细清点过？” 六姨娘眉头紧蹙着，也有些不知所措：“当时夫人移交东西的时候，一股脑儿移交了不少东西，府中的各种账本，还有府外各种庄子各种铺子，妾身手中没有多余的人会看账本账册清点东西的，只能自己慢慢核对。” “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妾身核对到现在，也还未核对完。” 夜卿安有些讶异：“六姨娘之前怎么没有说？你手中没有足够的人手这种事情，六姨娘应该与爹爹禀报才是啊？” “与老爷禀报？”六姨娘有些茫然：“可是这是后府之事啊？” 夜卿安叹了口气：“虽是后府之事，可是事关重大，你也不能够这样做啊。” “我问你，如今你核对的那些东西，除了库房里面的物件对不上清单之外，其他可有什么问题？” 六姨娘摇了摇头：“其他倒是没有问题。” “这便是了。”夜卿安凝眉：“那我再问你，库房里面比清单少了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办？” “我……”六姨娘咬了咬唇：“妾身准备核对妥帖之后，去同老爷禀报。” “那我若是刘雪莹，我便会说，当初交给你的时候都是对的上的，如今清单钥匙都在你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你才说对不上，是不是你自己监守自盗，自己吞没了那些东西呢？” 六姨娘顿时瞪大了眼：“不是妾身啊？妾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你的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按理说来，东西交到你手中，你应该带着人在当天，最迟也不过三天之内，就将所有的东西数目都核对完毕，有问题及时提出。” “且整个过程，也应该叫府中其他管事一同，在他们的见证下进行。” “而你，拟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人见证，且过了这么久，才说库房里的东西数目对不上？这谁会相信？谁会认账？” 看着六姨娘骤然变得煞白的脸，夜卿安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怪不得之前在那兴国寺中的时候，刘雪莹那般胸有成竹，原来，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设好了陷阱。 偏生这位六姨娘，大抵是因为出生不高，之前一直只在她娘亲身边当个丫鬟的缘故，想不到那么多。 又因为骤然拿到梦寐已久的掌家权力，就想要牢牢将权力拽在自己手中，舍不得将事情分排下去…… 刘雪莹倒是将一切算计得妥妥帖帖。 “那大小姐，这……这我该怎么办啊？” 六姨娘听夜卿安这么一说，骤然就有些慌了：“妾身真的没有拿过库房里的任何东西啊，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啊？” “要是这个罪名往妾身身上这么一安，那妾身可就……活不成了啊。” 夜卿安看了六姨娘一眼，漫不经心地翻着那清单。 六姨娘猛地跪倒在了地上：“求大小姐救救我，求大小姐救救我啊……” “只要大小姐救我，我以后什么都听大小姐的。这掌家权力，我也可以全都交出来。” 六姨娘是真的吓得够呛，她之前查出清单与库房里面的东西对不上的时候，其实心中尚且有些窃喜，觉着自己握住了刘雪莹的把柄，还在算计着，要如何在夜卿安，在夜庆豪跟前咬刘雪莹一口。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迟迟未来夜卿安面前禀明此事。 她本来是想，是想直接将事情捅到家主跟前的。 如今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她再细细一想，便知晓了这其中暗含的杀机。 这中馈权力，她如今拿着，实在是烫手极了。 “那些嫁妆，本来是夫人的，按理说来，如今应该是给大小姐的。要不，要不大小姐您去跟老爷说，说是你取去用了？” 夜卿安将那清单往桌子上一放：“我？六姨娘这是准备，将我推出去挡刀了？” “那万一，爹爹问我，我那些东西都用在了哪儿？要让我给他瞧瞧，我该如何？” 六姨娘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夜卿安笑了起来：“六姨娘说，什么都愿意听我的，我却全然看不到六姨娘的诚意。反倒觉着，六姨娘为了保命，一个劲儿的想要害我呢？” 六姨娘额上泛起细细密密的汗：“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夜卿安没有作声，六姨娘跪在地上，神情有些慌乱，半晌，才咬了咬唇：“关于刘雪莹，妾身倒是知道一些事情……” “只要……只要大小姐愿意帮我，妾身可以将妾身知晓的一切，都告诉大小姐。” 夜卿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那清单：“你与魏嬷嬷，之前是娘亲身边侍候的，这些嫁妆长什么模样，你们可认得？” 第163章 私情 六姨娘仍旧有些心慌意乱，只不停地绞着手中绣帕：“妾身……妾身……” 倒是一旁的魏嬷嬷连忙出了声：“当年夫人的嫁妆实在是太多了，件件都记得有些不太可能，只是有一些相对大件一些亦或者贵重一些的东西，也还是记得的。” “妾身也记得一些。”六姨娘终于稍稍回过神来。 夜卿安点了点头：“行。刘雪莹可是解除禁足了？” “老爷还未下令，只是刘雪莹现在借着二小姐要与五皇子订亲这件事情为由，虽还未真正解除禁足，也与解除禁足差不多了。” 夜卿安颔首：“夜微澜与五皇子之事，应该也差不多算是定下来了。下一步，应该就是要合八字了。” “这样，你打着问问刘雪莹与夜微澜，需要准备些什么的由头，去刘雪莹与夜微澜院子里面走一趟，带上魏嬷嬷。” 夜卿安微微顿了顿，魏嬷嬷是她的人，想要让六姨娘带着魏嬷嬷去走一遭，得要找个合理的由头才是。 夜卿安手指敲了敲桌子：“就说，你身边的嬷嬷病了，你与魏嬷嬷是旧相识，于是就向我借了魏嬷嬷来用一用。” “好。” “你就说，二妹妹与五皇子的事情，几乎也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了，合了生辰八字之后，就该纳征下聘礼了，府中，特别是主院和二妹妹的院子里，最应该好好布置布置。你想要进他们屋中去看看，看看有什么要准备，要添置的。” 六姨娘拧着绣帕，一一记了下来。 “到时候，你与魏嬷嬷一同，仔细看看，刘雪莹与夜微澜的房中，可有当年我娘亲的嫁妆。” “最好是，如今都尚且还在库房的单子中记录着，可是东西却在她们院子里的。” 六姨娘尚未反应过来，倒是魏嬷嬷已经猜到了夜卿安想要做什么。 魏嬷嬷有些诧异，之前自家这位小姐，一直都是十分怯懦没有主意的人，怎么如今，好似变了一个人似得。 这个法子，倒是极好…… 若是能成，也够刘雪莹吃上一壶的了。 “奴婢明白。” 夜卿安的目光只定定地落在了六姨娘的脸上：“姨娘如今可是掌握这府中中馈权力的人，可不能够露了怯，若是让刘雪莹与夜微澜看出了什么端倪，此计，可就成不了了。” 六姨娘点了点头：“妾身明白。” 魏嬷嬷也点了点头：“大小姐放心，奴婢会在一旁稍稍提点一下六姨娘的。” “行。”夜卿安颔首：“那就等六姨娘情绪稍稍稳定一些了，你们再一同去吧。” 六姨娘与魏嬷嬷一同退了下去，夜卿安才用手撑住了额头，靠在了桌子上。 “紫绡。” 紫绡在门外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来。 夜卿安朝着紫绡勾了勾手指，让紫绡附耳过来，而后在紫绡耳边吩咐了一些什么。 紫绡连连颔首，随后也跟着退了下去。 夜卿安进了云梦幻境，九霄手中拿着几个油纸包，一见着夜卿安就开始唉声叹气。 “干什么？” 九霄将手中那几个油纸包往旁边一扔：“给，你要的五品灵药。” “之前卖四品丹药的那些银子，就换了这么一些五品灵药，就没有了。我是不明白，你拿五品灵药来做什么啊？五品灵药可以炼制七品灵丹，可是按照你现在的灵阶，你也用不上这么好的丹药啊？” “不是我吃。” 九霄顿时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不是你吃，那是谁吃？” 那他就更不明白了啊。 “我外祖父。”夜卿安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外祖父久咳不愈，需要用七品灵药才能根治，他是圣者，可以用七品灵药，不会浪费。” “我外祖父虽然年事已高，可是却还有不小的用处，他可以帮我做不少的事情，这笔买卖，划算。” 九霄虽然可惜那些银子，可是也不傻：“嗯，若是能够为此赢得那个老狐狸的心，倒也还算划算。” “算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计较了，大不了我再勤奋一些，多炼制一些丹药去卖好了。” 夜卿安将取来那本丹药书册，从里面找到了需要炼制的丹药，看了一眼配料表：“不用，你买的这些药，足够炼制三颗七品灵丹，我外祖父至多只需要两颗，还剩下一颗。那一颗，你按照你买药材的五倍价格再卖出去……” 九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骗你做什么？” 夜卿安将丹药投入了紫金炉中：“这丹药须得要炼制七天七夜，这中间，你不要动紫金炉。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好吧。” 夜卿安将灵药都放进去，才转过身来：“让你查灵均先生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查到了一点，可是与刘雪莹她们无关。” 九霄露出一抹略显猥琐的笑容：“我查到，那位灵均先生，与夜微澜那位灵慧先生之间，有私情。” “且，这两位，都已经各自成了亲了。” 夜卿安扬了扬眉。 “只是关于你想要我查的事情，却没什么进展。无论是灵均先生还是灵慧先生，在他们府中都并未发现夜府的东西。且即便是发现了，也不能够说是刘雪莹与夜微澜用来买通他们害夜斐然的证据。” “最近夜微澜又没去灵慧先生那里进学，我想偷听都偷听不到。” 夜卿安眯了眯眼：“你方才说，灵均先生，与灵慧先生，有私情？” “是啊，嘿嘿嘿，我藏在他们二人的那学宫之中，偷窥了好长的时间，终于发现，他们在学宫的灵修者都下学离开之后，就偷偷在学宫中偷情。” 夜卿安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灵均先生的夫人，和灵慧先生的丈夫，可知晓此事？” 夜卿安问完，不等九霄回答，便又自顾自地道：“罢了，他们知道不知道，都没有什么关系。” “左右，灵均先生与灵慧先生，定然也会害怕，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被旁人知晓。毕竟，他们在这望京城中，名声威望可都不差。” “既然他们有害怕的东西，事情就好办了。” 第164章 藏剑 九霄嘿嘿一笑，抬起手来，一个彩色的泡泡就从他手中升了起来。 见夜卿安看向他，九霄挑了挑眉，眼中俱是得意：“跟你学的。当时我发现他们在私会的时候，就用了窃音术。喏，他们当时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我都已经收入这里面了。” “……” 九霄见夜卿安还盯着他看，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不要太感谢我了。” “不，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发现他们在学宫之中偷情，应该是亲眼看见的吧？” “是啊。”九霄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当时险些让我瞎了眼。要知道，那灵均先生都已经四十多了，那灵慧先生也已经三十有余了……而且两个人的身段都保持得不太好……” “简直太辣眼睛了。” 夜卿安颔首：“所以我想要问问你，你是傻子吗？” “嗯？”九霄一脸茫然。 夜卿安叹了口气：“当时在兴国寺，我用窃音术，是因为当时我们在屋中，他们在外面，我们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你既然都已经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了，为什么只用窃音术，不用窥视术？若是能够将当时的画面给保存下来，到时候直接给人看，岂不是说服力更强一些？” “……”九霄望天：“是啊，我为什么不用窥视术呢？” 沉默了片刻，九霄才又接着道：“莫慌，反正他们偷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只要我盯着，能够抓到一次，就定然能够抓到第二次，下一次，我就可以使用窥视术，将他们苟且时候的模样封印到泡泡中。”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应了一声。 现在夜庆豪只怕因为她外祖父的事情，气得不行，必定在想方设法地化解此事，倒也并不太着急。 九霄又拿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夜卿安：“这是之前刘雪莹交给李嬷嬷的东西，我将东西重新拓印了一张，给……” 夜卿安应了一声接了过来。 九霄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我以为你会让我想法子去追踪一下这些人的下落？” “不必。”夜卿安漫不经心地道：“只需要盯着李嬷嬷就是，他们现在不就是在想方设法地查那些人的消息吗？只要盯紧了他们，我们想要知道什么不知道？” “也是。”九霄点了点头，只是很快却又回过了神来：“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我将这个东西弄过来啊？” 夜卿安指了指那张纸：“这上面，是谁的笔迹？” “刘雪莹啊？” “是啊，刘雪莹啊……”夜卿安挑眉：“这上面这些人，断然都是与我娘亲死那桩事情有关系之人，刘雪莹自己将名单写了下来，作为证据，难道还不好吗？” “这样重要的证据，我当然应该要好好保存好才是。等着到时候将其他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才好将东西往大家面前一摆，自然更具有说服力了。” 九霄张了张嘴，点了点头：“好似的确是这样，行吧，我学到了。”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学到了？学费交来？” “呸。”九霄啧了一声，又看了夜卿安一眼：“我觉着你最近修炼的速度好似比之前快了许多？最近你也开始能够十分熟练的使用窃音术那些术法了。” “嗯。”夜卿安应了一声：“本来这云梦幻境之中就比外面灵力充沛许多倍，加之最近我那些有助于修炼的丹药一把一把不要钱一般地吃，自然修炼速度会慢慢地提上去。” 九霄应了一声：“可是如今夜庆豪盯着你也盯得有些紧，你若是修炼的速度太快了一些，会不会引人怀疑？” 夜卿安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无所谓，到时候他问，我就说不知道就好了。我就说，大抵旁人开始修炼的时候年纪尚小，小孩子的领悟力比之成年人，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九霄点了点头，却又觉着有些遗憾：“你太早将自己修复好了丹田的事情交代给夜庆豪了，夜庆豪现在盯得这么紧，你的每一次进阶，他都一清二楚，这不太好。” 夜卿安笑眯眯地望向九霄：“你觉着，我之于夜庆豪，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自然是你的至尊体天赋了。” “这是其一。”夜卿安抿了抿唇：“我自然要早些让夜庆豪知晓，我可用。这样一来他才会将我放在眼中，我越强，他才会慢慢器重我，慢慢倚仗我。” “可是正如你所言那般，如此一来，我的进步，我的玄灵术修炼情况，也就全然落入夜庆豪的眼中了。” “可是没有关系，我会在我到达圣者之前，就将夜庆豪从现在的位置拉下去。将夜氏一族，全然握在手中。” “而我真正藏于手中的利剑，却并非是我自己至尊体的天赋。” 九霄瞪大了眼：“不是吗？那是什么？”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是十一。” “十一？”九霄眼中写满了茫然，又重复了一遍：“十一？” “对，就是十一。” 夜卿安颔首：“十一，也是至尊体，甚至在夜庆豪那里，他也是圣灵体。” “可是你瞧，之前夜庆豪说，会给十一找一个好的启蒙师父，到现在已经有些日子了吧？可是夜庆豪却全然忘记了这件事。” 见九霄眼中满是疑惑，夜卿安勾唇而笑：“十一太小了，不过四岁，四岁的孩子，即便是天赋体极高，也终是三心二意的，修炼起来不太着调，要等着他修炼成才，须得要很长的时间。” “夜庆豪不相等，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十一的出生并不那么正大光明。夜氏一直是望京城中的高门望族，若是我到时候真的能够担起夜氏这个重担，夜庆豪兴许会考虑将夜氏交给我，却绝不会将夜氏交给十一。” “十一的身世，传出去，终归不太好听。” 夜卿安扬了扬衣袖：“可是十一的修炼进度，却并不慢，甚至可以称得上极快。” “夜庆豪并未将十一放在眼中，他也不会主动去查探，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十一才是我真正藏于袖中的剑。” 第165章 最好的由头 “真的吗？”夜卿安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十一骤然从一旁的瀑布之后跑了出来，眼中满是喜色：“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我才是娘亲藏于手中的利剑？” 夜卿安眼中写满了诧异：“十一？你怎么在这里？” 十一飞快地跑了过来：“我刚刚进来啊，进来就听见娘亲正在与蛇哥哥商议事情，所以就想着去另一边打坐修炼，就听见娘亲说了这些话。” “娘亲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夜卿安笑着摸了摸十一的脖子：“娘亲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十一得到了肯定，眼中的欢喜似要溢出来一般，只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真好。” “我之前一直觉着，我好似没什么用，只会拖娘亲的后腿，总是被人算计，总是受伤生病，让娘亲为我操心。” 夜卿安诧异地扬了扬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十一是最厉害的。” “要知道，十一的天赋体可是极高的，只要十一潜心修炼，到时候功力定然不在娘亲之下。” “好。”十一连忙应了声：“娘亲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且定然不将我的修炼进度告诉任何人，也不轻易在谁面前使用玄灵术，不让他们知晓我会玄灵术。” “等娘亲需要的时候，我再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 夜卿安垂眸轻笑出声，笑眯眯地颔首应了：“好。” 夜卿安陪着十一在云梦幻境修炼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云梦幻境。 紫绡已经回来了：“奴婢按着小姐交代的，想法子将事情传了出去。昨日里虽然后来苏大人进了主院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晓，可是在此之前，却也是有许多人瞧见苏大人怒气冲冲地举着剑冲入府中的。” “因此，那些消息传出去的时候，虽然有些人十分惊讶，相信的却还是大多数的。” “毕竟这府中后宅中那些腌臜事情，这府中下人，可见得实在是不少。夫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其实许多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只是因为夫人终究是夫人，也没有人敢轻易编排她。” “只是也正因为这样，那些流言蜚语，大家也就只敢在背后偷偷说一说，恐怕不太敢真的摆到明面上去谈论。” 夜卿安嗯了一声：“无妨，我也指向让她们在背后说一说。只要这府中有这些传言便可，刘雪莹的眼线，遍布整个夜府，这府中有那样的说法，就迟早能够传入刘雪莹的耳朵里。” “也是。”紫绡点了点头。 紫绡垂着眼，悄悄觑了夜卿安一眼，才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方才瞧着，魏嬷嬷跟着六姨娘一同，去了夫人那里。” “啊……”夜卿安点了点头：“已经去了吗？” 紫绡听夜卿安这样说，身子微微顿了顿，似是有些意外。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是我让嬷嬷去的，六姨娘说，二妹妹与五皇子的事情大抵是能成，想去问问夫人，须得要准备哪些东西。” “她也是第一次操办这种事情，有些拿不准主意。可是她手中的中馈权力，是从夫人手中抢过来的，去问夫人，夫人说不定还等着她出丑呢。” “所以，她来我这里，将魏嬷嬷借了过去。魏嬷嬷之前一直跟在我娘亲身边，这些事情稍稍有经验一些。” “啊……”紫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紫绡立在一旁，夜卿安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看。 天色渐晚，紫绡下去给夜卿安准备晚饭去了。 魏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屋中昏暗，连忙走到桌子旁，将灯给点了。 “去刘雪莹那里了？” “是。”魏嬷嬷点了点头：“奴婢方才在刘雪莹那里，仔细留意过了，刘雪莹的屋中有两件夫人之前的陪嫁。” “一件是正厅里面的多宝如意瓶，一件是寝屋中的梨花木雕花矮几。都是不怎么起眼的东西，大抵也是害怕被人发现。” “夜微澜的屋中，便多了。奴婢数了数，一共有十多件物件。都是极好的东西……” 夜卿安点了点头：“行。” 魏嬷嬷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小姐准备怎么做？” 夜卿安笑了笑：“先不着急，先等着，我得寻个由头，同爹爹一起去一趟夜微澜的房中才是。” “毕竟有些事情，得要当着爹爹的面，将事情揭穿才好。不然，万一被那对母女反咬一口，可如何是好？” 夜卿安撑着脑袋，心中暗自盘算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够与夜庆豪一同去夜微澜的屋中呢？ 毕竟，那可是夜微澜的闺房。 女子闺房，哪怕是亲姐妹亲父女，也不太好进去。 夜卿安心思转了转，倒也很快有了主意。 最好的法子，当然是……让夜微澜病一场了，最好是病得起不来床的那种。 探病，便是最好的由头。 只是夜微澜好好端端，让她骤然生病，也并非一件易事啊。 夜卿安手指转着自己的头发，微微扬了扬眉，生病不易，中毒，却是不难的。 夜卿安很快便有了主意…… 只是还得去浥墨栩那里一趟。 夜卿安想起浥墨栩，就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如此一来，浥墨栩手中握着的她的把柄，就更多了。 不行…… 算了，还是让九霄去外面弄些毒药回来便是。 九霄现在并未在人前现过身，哪怕是浥墨栩，也只见过它作为蛇的模样，并不曾见过他幻化成人的样子。 让他去，倒是应该没什么关系。 夜卿安说做就做，当即屏退了魏嬷嬷，去了云梦幻境吩咐了人。 等着九霄去将药买了回来，夜卿安便借由着九霄的传召术，亲自去了一趟夜微澜的院子里。 而后，将那毒药，抹在了夜微澜屋中琉璃灯的灯罩上…… 果然，不过第二日，就听见有有消息传来。 “二小姐病倒了，听闻病得有些厉害，今日一早就将府中的几位大夫都传召了过去。” “老爷刚刚下朝回来，也已经得了消息，已经过去了。” 夜卿安站起身来：“二妹妹生病，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也应该去探望探望的……” 第166章 探病 夜卿安赶到夜微澜院子的时候，屋中已经有不少人了。 夜庆豪、刘雪莹，还有两个大夫都在。 见着夜卿安进来，夜庆豪眸光微微一顿：“你怎么过来了？” 夜卿安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我……我是听闻下人说，二妹妹病了，且似乎还病得有些眼中，我便说过来探望探望。” 夜庆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刘雪莹的目光从夜卿安身上扫过，大抵是因为刚刚因为苏羽晟的事情受到了训斥，得了教训，刘雪莹如今比之前倒是收敛了不少，只静静立在一旁，像一只鹌鹑似得。 大夫已经诊了脉：“应该只是着了凉，只是大抵二小姐的身子本有些弱，所以一病起来，就显得有些来势汹汹的样子。” 大夫去写方子去了，夜卿安抬眸看向床榻上，就看见夜微澜正在看她，眼神十分的厉。 夜卿安扬了扬眉，骤然开了口：“我听闻二妹妹与五皇子已经先看过了，就要准备合八字了？八字可都送过去了？若是八字送过去了，二妹妹却突然生了病……” 这可不吉利。 夜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刘雪莹就猛地朝着夜卿安看了过来。 刘雪莹与床榻上的夜微澜对视了一眼，眯了眯眼。 好啊，她还说，平日里府中谁生病了也不见夜卿安这般殷勤，今天怎么还专程跑过来看病？还来得这么快，原来是这么一出在这里等着啊？ 刘雪莹冷笑了一声，夜卿安自己未婚先孕，没有法子嫁一户好人家，定然也见不得她的夜微澜嫁得好。 这是准备来破坏这桩婚事来了？说不定，微澜今日这病，就与夜卿安脱不了干系。 刘雪莹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带着一分笑：“多谢大小姐关切，只是微澜虽然与五皇子相看了，且口头已经有了约定，只是生辰八字，却还并未送过去，还得要过些时日才问吉呢。” “啊……”夜卿安点了点头：“这样吗？那就好，我还担心，二妹妹这一病，会影响到她的亲事。没事我就放心了……” 放心？ 刘雪莹嗤笑了一声，是失望吧？ 幸好因为她最近都在操心苏羽晟的事情，尚未将微澜的八字送过去，若不然，就得让夜卿安看笑话了。 刘雪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夜庆豪，却见他只立在一旁，没有作声，也没有呵斥夜卿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刘雪莹咬了咬牙，只略略掀了掀眸子，剜了夜卿安一眼。 刘雪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明显，夜卿安知晓她在想什么，却依然笑得眉眼弯弯：“啊，对了，我给二妹妹带了些补品过来，大夫说二妹妹身子有些虚，等着病好之后，倒是可以多喝一些补品。” 夜卿安转身看向魏嬷嬷，魏嬷嬷连忙将东西给呈了上去，放在了桌子上，正要退下的时候，却突然“啊”了一声。 屋中本没有人说话，魏嬷嬷这一声，就显得尤为明显。 屋中众人都看向了她，魏嬷嬷脸上有些慌乱，只是目光却在看一旁的梳妆镜。 “嬷嬷？”夜卿安连忙出了声。 魏嬷嬷似这才回过神来，却仍旧在看着那梳妆镜。 夜卿安佯装慌乱，抬眸看了一眼夜庆豪，见他眉头紧蹙，夜卿安便又唤了一声：“嬷嬷，你在看什么呢？” 魏嬷嬷这才转过头，指了指那梳妆镜：“小姐，这……这梳妆镜，好似是夫人的嫁妆啊？” “胡言乱语些什么？”夜卿安蹙眉：“娘亲的嫁妆，怎么会在妹妹这里呢？十多日前，六姨娘才将娘亲的嫁妆单子交给了我，说她虽然还没有时间进库房去清点，只是母亲交给她的库房清单里面，却都是全的。” “是真的啊。”魏嬷嬷急红了眼：“这梳妆镜奴婢绝不会认错，这是外祖老爷托人定做的，上面那颗红宝石，还是先帝赏赐给外祖老爷的呢，这么大的红宝石全天下只有这一颗，这梳妆镜，全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个。” 夜卿安转眸看向一旁的刘雪莹，却见刘雪莹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慌乱来。 魏嬷嬷还在看着这屋子里面其他的东西：“还有这个柜子，这也是夫人的嫁妆，这红木镂空柜子虽然并不稀有，可是这上面镂空刻着的，却是夫人的闺名，大小姐你自己瞧。” “还有这个玉屏，这个花瓶，甚至琴桌上那副琴，都是夫人的嫁妆啊。” 夜微澜不知情形，闻言恼怒不已：“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夜府的东西，你睁大眼睛瞧一瞧！这些东西在我这里放了几年了！” “奴婢是不是胡说，老爷与大小姐仔细查一查看一看便知，当初夫人的陪嫁，所有的物件上面都有夫人的名讳，只是不同的东西，名字放的地方不同，可是也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瞧见的。” 夜卿安上前两步，先去查看了那玉屏：“这里，好似的确有我娘亲的名字啊。” “这花瓶的瓶底也有。” “还有这琴的底部也有娘亲的名字……” 夜卿安转过头，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又好似隐隐含着泪光：“这是怎么回事啊？” “六姨娘前几天还将娘亲的嫁妆清单拿了过来，跟我说，虽然她还没有打开仓库仔细检查过，可是母亲给她的库房进出册子上，这些嫁妆都在。” “还同我说，娘亲的嫁妆按理说来，是留给我的，让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找她要。” 夜卿安转头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刘雪莹：“可是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二妹妹这里？且方才二妹妹还说，这些东西在她这里已经好几年了？” 夜庆豪瞧着眼前这情形，再听夜卿安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冷冷地看了刘雪莹一眼：“既然六姨娘将你娘亲的嫁妆单子给了你，你去拿过来瞧瞧吧。” “来人，去将六姨娘叫过来。” 魏嬷嬷还在查看着屋中其他物件：“这个也是夫人的嫁妆，这个也是……”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刘雪莹想要默不作声地将东西私吞了，没门儿…… 第167章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 紫绡很快回了院子去将清单拿了过来，魏嬷嬷先接过了清单，在清单上仔细翻了翻，指给夜卿安与夜庆豪看：“老爷，大小姐，你们瞧，这清单上面的八角镶金红宝石铜镜，便是这个。” “这如意玉屏，就是这个，还有这个紫玉琴，这个紫觐瓶就是书架上摆着的那个，还有这个翠云壶就是桌子上那个……” 魏嬷嬷如数家珍地数着这屋中有哪些原本苏婉的嫁妆，刘雪莹与夜微澜俱是脸色还十分难看。 饶是夜微澜再不知世事，也大抵明白了，自己屋中有不少东西，都是夜卿安母亲的嫁妆。 她也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这里面有好几件东西，都是她之前在库房里面看见，觉得好，求着她娘亲给她搬过来的。 她娘亲也曾经给她说过，这是夜卿安母亲的嫁妆。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夜卿安的母亲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就连夜卿安，都已经被我们驱赶到了那庄子上，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另说呢，更遑论拿回这些嫁妆。” “娘亲当年是作为妾室被抬进门的，肯定也没有多少嫁妆，到时候我出嫁的时候，嫁妆还得重新置办，临时置办出来的东西，哪有这些好？” “左右都是我的，不如提前就放在我屋中，也好让我用用，熟悉熟悉。” 她母亲当时正春风得意，其实心中也早已经打起了这些东西的主意，只是这些东西有不少人曾经看到过，她自己用有些不合适，所以她要要的时候，刘雪莹也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刘雪莹咬了咬牙，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等着到时候想法子，将这些东西的失踪，栽赃给一个替罪羊，这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那个替罪羊，本来应该是六姨娘，且一切都在她的谋划算计之中，本来就快要成功了。 那些东西放在库房中那么多年，也不会有人突然去查。 只要六姨娘没有发现库房里面消失的东西。 只要夜微澜平安出嫁，将这些东西都带走。 事情，就成了。 可是她却全然没有想到，没有等来事成，却等来了事发。 六姨娘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见着屋中的情形，抬眸看了夜卿安与立在一旁拿着单子的魏嬷嬷一眼，就大抵知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您找我？” 夜庆豪点了点头，目光在屋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之前，你接管府中中馈，可曾仔细核对过府中库房里面的物件和清单账册上是否相符？” 六姨娘闻言顿时就苦了脸：“妾身……妾身本来正打算找老爷说一说此事的，只是最近一直没有时间。” “哦？” 六姨娘咬了咬唇：“之前夫人将府中账本账册那些一股脑儿给了妾身，除了府中库房的，还有各院的，还有庄子上，铺子上的，光是账册就有上百本。” “妾身之前从来没有管过中馈，没有弄过这些东西，一时间实在是有些懵。就只能先将东西接了过来……” “可是妾身身边本来也一直没有一个能够看得懂账本的人，妾身就只能自己一本一本看，一样一样核对。妾身最开始觉着，看个五六日怎么也看完了。谁知道……” “谁知道这都已经十多日了，我还只将庄子和铺子的整理了出来。府中各院的一些账册，还有库房那些的，都还没有来得及核对。” 六姨娘眼下带着青黑色，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妾身本来昨日就想要来找老爷说一说，让老爷派遣几个人来帮帮我，可是又听说二小姐要与五皇子订亲了，这可是大事，妾身没有操办过，昨天还专程去大小姐那里借了魏嬷嬷去帮妾身出主意。” “这一来二去的，妾身就全然将这件事情给忘了，既然老爷正好提起了，那我也正好借此机会，求老爷拨几个人来帮我整理整理……妾身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夜庆豪眯了眯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库房里面还未核对？” “是啊。”六姨娘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呢，不过库房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平白无故地飞了，所以妾身就想，先将其他要紧的整理好了，再来整理库房好了。” 刘雪莹咬牙：“六姨娘这话说的，一般移交的那些东西，都得要当着府中管事的面，清点妥当，你这都这么久了，你却说还没有清点妥当？” “还有这样的规矩吗？”六姨娘明显一愣：“妾身……没有人跟妾身说过啊。” 夜卿安抿了抿唇：“关于中馈权力如何移交的问题，母亲可以与六姨娘以后再仔细来讨论，现在，不是应该好好说一说，这些嫁妆的问题吗？” 想要趁机搅乱浑水，将此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 刘雪莹咬了咬牙，手在袖中握紧了。 夜卿安转过头，看向六姨娘：“姨娘前几日给我拿了一张清单，说是库房中我母亲还留存着的嫁妆清单，姨娘可还记得。” “记得的。”六姨娘点了点头：“那时原夫人的东西，妾身觉着，那东西应该由小姐保管，所以就给小姐送了过来。” 夜卿安颔首：“可是方才，我来给二妹妹探病的时候，魏嬷嬷却发现，这屋中，有不少东西，正是当年我娘亲的嫁妆。” “方才我核对了一下，这些东西，却还在这库房清单中。可是二妹妹却说，这些东西，在她屋中都已经放了好几年了。” 六姨娘一怔，脸上俱是茫然，半晌才道：“会不会……会不会是二小姐瞧见夫人那些嫁妆很好看，所以叫人仿制的？” 夜卿安看了夜微澜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也并非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就需要六姨娘去打开库房看一看了，看一看，这些东西是不是还在库房里面。” “若是在库房里面，那恐怕就是二妹妹自己找人仿制的。” “若是不在，那就得好生问一问母亲和二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第168章 我 东西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再去库房里面找能够找到什么？ 夜微澜紧紧握着被子，心中恼怒至极，夜卿安就是来克她的吧？夜卿安一回来，她便觉着处处都糟心极了。 夜微澜咬牙，恼怒出声：“不用看了，这些东西，的确是我从库房里面搬出来的。” 刘雪莹抬起头来，紧握着的手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手心中，疼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是我之前跟着娘亲一同去库房的时候，瞧见这些东西漂亮，所以硬缠着娘亲要她给我搬出来放在我屋中。” “左右放在库房里面也没什么用处，拿出来摆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我又没有弄坏，又没有怎样？姐姐要要，那就搬回去就是了啊。” 夜卿安险些笑出了声来，夜微澜还真是被泡在蜜罐子里面长大的孩子，将事情想得那般简单。 “二妹妹可知？这是我娘亲的嫁妆。” 夜微澜冷哼了一声：“那又怎样？抬进了夜家，那不也是夜家的东西？” 夜卿安这下子，终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夜卿安是笑了，只是夜庆豪与刘雪莹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夜微澜被夜卿安这一声笑弄得愈发恼怒：“你笑什么？” “我笑……”夜卿安眯着眼看了一眼刘雪莹：“我笑，母亲之前果然是作为妾室被抬进来的，出生不正，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也没有法子好好教导二妹妹。” “你！”夜微澜瞪大了眼…… 夜卿安却并没有给她出声的机会：“嫁妆抬进府就变成夜家的东西，这样的话，二妹妹以后可千万别说了，免得贻笑大方。” “嫁妆，是父母给女儿置办的私产，正是因为那是私产，是保障自己女儿能够在夫家过得好的保障，所以，为人父母，才会想方设法将嫁妆尽可能的丰厚。” “正因为是私产，所以，即便是抬进了夫家，夫家任何一个人，包括丈夫，包括家主，都没有资格私自侵用。” “便是司幽国，也有明确的法令，若是非法侵占嫁妆，挪用嫁妆，可以直接报官，若是挪用数额太大，是死罪啊……” 这些事情，刘雪莹的确从未教过夜微澜。 夜微澜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非法侵占嫁妆，挪用嫁妆…… 死罪…… 夜卿安笑了一声：“这么重要的事情，母亲也不知道吗？” “即便是母亲不知道，身边有那么多管事，那么多嬷嬷，难道不会提醒吗？” “若是提醒了，亦或者明明知道，母亲却仍旧任由着二妹妹从库房里面带走我母亲的嫁妆，还带走了……” 夜卿安抬起手，手指在屋中转了一圈：“带走了这么多……” “啊……兴许还不止这么多。” 夜卿安眯着眼看向刘雪莹母女二人：“毕竟二妹妹亲口承认的，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报官呢？” 夜卿安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夜庆豪轻咳了一声。 夜卿安便抬眸朝着夜庆豪看了过去：“爹爹，可是女儿哪儿没有说对？” “没有，你说的都对。”夜庆豪垂下眸子：“只是你母亲当初只是个妾室，也没有嫁妆……” 夜庆豪此话一出，刘雪莹亦是咬紧了牙关。 她最恨的，就是被人提起，她是妾室出身这件事情，可是今日，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提及。 “你母亲不知道这些，也没有告诉你二妹妹，亦是情有可原。家和万事兴，让她们将东西还回去，然后给你赔礼道歉，此事就了了吧？” 夜庆豪说完，抬眸看向夜卿安，眸光却是微微一顿。 夜卿安的眼眶微微有些红，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似是快要哭了的模样。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爹爹，我也想家和万事兴，可是我不想，娘亲死了这么多年后，我却连她的嫁妆都保不住。” “这单子上的这些嫁妆，尚且不知道库房里面还余下多少，那些不见了的，恐怕不只是二妹妹这屋子里这么多。” “有些能够找出来，那找不出来的呢？” 夜微澜愈发恼怒：“找不出来的关我们什么事？” “闭嘴！”夜庆豪的目光扫向夜微澜，眼中尽是怒意。 夜微澜微微一瑟缩，不敢说话了。 “娘亲去世之后，是夫人接管的库房，接管的时候，库房中的东西，应该都是清点过的。所以这些东西才都记录在册……” “之前在六姨娘接手之前，库房钥匙一直在母亲手中，且只在母亲手中，那些东西不见了，我不问母亲问谁？” “我也不想让夫人与妹妹给我道歉，毕竟看夫人和二妹妹的态度，似乎也并不觉着自己哪儿做错了。” 夜庆豪只觉着脑仁儿都有些疼，半晌，才抿了抿唇：“那你觉着，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我会去核对这清单上面的东西，有多少失踪的，然后派人在府中搜查，将能够找出来的找出来，若是不能够找出来的。还请夫人和二妹妹，按照市值的两倍价格赔给我。” “凭……” 夜微澜正要喊，却又被夜庆豪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还有呢？” 夜卿安抿了抿唇：“夫人小门小户的，又是妾室出身，这府中各种事情很多规矩，恐怕也都不太明白。” “可是夜府是爹爹的后盾，若是稍稍出了什么岔子，也会连累爹地。我私以为，夫人不太适合掌管府中中馈事务。” 刘雪莹冷笑：“那大小姐觉着，谁适合呢？若是如大小姐这样说，这府中可就没有人适合了。毕竟……” “六姨娘，也是妾室，且之前还只是夫人的一个丫鬟，出身比我还不如呢。” 夜卿安颔首：“是啊，所以六姨娘也的确不太适合。” “这府中，也并不是没有适合的人。” 刘雪莹眯了眯眼：“哦？谁呢？我洗耳恭听。” “我。”夜卿安勾唇笑了起来：“我觉着，我最为适合。” “我娘亲出生名门，且是府中正室，我是夜府嫡长女，受最正统的主母教育，我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169章 她引以为傲的女儿 刘雪莹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今日这一切的目的，在这里等着她？ 刘雪莹嗤笑了一声：“原来，大小姐闹今日这一场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大小姐这是要准备架空我这个当家主母，以嫡长小姐的身份，来把持中馈权力？” 夜卿安却是悠悠然笑了起来：“那倒也没有，我哪敢？只是因为你刚刚说，六姨娘也是妾室，出身还不如你，所以我顺着你的话说一下罢了。” “这夜府后宅是谁来当家，自然轮不到我来做主，一切爹爹爹说了算。我只是觉着，无论是这夜府的正室夫人之位，还是这中馈权力，都是能者居之。而夫人，明显不是那个能者。” “侵占原配的嫁妆，连自己的孩子都教导不好。” 夜卿安的目光从刘雪莹恼羞成怒的脸上扫过：“且我瞧着夫人也全然没有悔过之意啊……这叫我，如何原谅？” 夜卿安转过头看向夜庆豪：“爹爹既然觉得，家和万事兴，那我自然愿意听从爹爹的话。我的要求方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的东西还给我，没有的双倍价格赔给我。” “且要么别让夫人再继续掌管这后宅诸事，要么就请个教导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夫人，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正室嫡系的规矩。” 夜卿安说完，全然不管夜庆豪还在那屋子中，径直就拂袖而去。 魏嬷嬷与紫绡也连忙跟上。 刘雪莹瞪大了眼：“老爷，你看她，你看她！老爷还在这里呢，她就能这样当着老爷的面耍大小姐脾气，她将老爷置于何地？” 夜庆豪的脸似是凝着寒霜：“你说的没错。” 刘雪莹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却听见夜庆豪接着道：“她的确是夜府的大小姐，耍的自然是大小姐脾气。你这番作为，便是泥菩萨也能被你激出几分脾气来。她生气，难道不应该吗？” “若是不生气，才奇怪了。” “……” 刘雪莹瞪大着眼看向夜庆豪，夜庆豪却只垂下眼，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给你一日的时间，将原本属于苏婉嫁妆的东西还回去，再给你三日的时间，筹齐银子，给卿安送过去。” 夜庆豪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 刘雪莹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紧抿着唇，没有作声。 夜微澜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娘亲，刚才夜卿安说的是真的吗？女子的嫁妆，夫家做不得主？” “是啊。” 夜微澜便又沉默了下来，虽未说话，目光却定定地看向了刘雪莹。 刘雪莹心中本就十分烦躁，被她这样盯着，更是恼怒：“你看着我做什么？” “事情是你闹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你自个儿要拿过来的，而且也是因为你生了病，夜卿安才会来探病，才会发现这些东西。” “当年苏婉是苏羽晟的掌上明珠，嫁过来的时候，苏家给她置办的嫁妆十分丰厚。那些嫁妆早已经被用的差不多了，叫我从哪儿凑银子去还？” 夜微澜的眼中却尽是疏离与冷漠：“当初我要拿的时候，娘亲也没有说过。且，虽然被发现的是我抬到屋中的东西，可是苏婉那些嫁妆，更多的，用在了什么地方，只怕只有娘亲才知晓。” “且，这又能怪谁呢？难道不应该怪你出生不高，只能为人妾，且没有人为你准备足够丰厚的嫁妆吗？” 夜微澜的脸上写满了不快：“若是你出生高一点，能够做正室，我也不至于这样……” 夜微澜说着，便又想起了一茬：“对了，你没有嫁妆，也就是说，你没有多少私产？那……那我的嫁妆怎么办？不是说，女儿的嫁妆，一部分从中公出，一部分，却是从娘亲的嫁妆里面拿吗？” “你没有嫁妆，那我的嫁妆岂不就少了许多？那可不行，我可是要嫁给皇子的，若是嫁妆少了，岂不叫人笑话？” 刘雪莹额上青筋暴起，飞快地冲过去，扬起手一巴掌就朝着夜微澜挥了下去。 夜微澜反应倒也极快，抬起手来接住了刘雪莹的巴掌，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戾气：“娘亲想要打我？为了什么？因为你给我弄来的这些苏婉的嫁妆？” “还是因为你没有法子在我出嫁的时候给我补贴足够丰厚的嫁妆？” 夜微澜冷笑了一声：“说起来，还有一桩事情还得要算在娘亲身上呢？听闻娘亲只是灵修体？连筑仙体都没有？” “但是听闻，苏婉是筑仙体？” 夜微澜的眸光似是淬着毒：“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爹爹明明是圣灵体，我与哥哥却只是筑仙体的缘故吧？要知道，就连夜卿安那个废物，都是圣灵体呢。” 刘雪莹咬了咬牙：“夜微澜，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生的种！你要是没有了我，你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夜微澜嗤笑了一声：“怎么会呢？没有你，我也还是夜庆豪的女儿，还是夜府的二小姐。还是要嫁给五皇子的皇子妃……” “这可是娘亲你自己说的，说的，无论我愿意不愿意，我都得嫁，因为这是爹爹亲自定下来的亲事。” “左右我也在这夜府待不了多久了，我也快要成亲了，快要成为皇子妃了。哦，对……是正室。我怕什么呢？” “你一直在我跟前强调，你有多么多么厉害。就连在兴国寺，你也一直在说，你之前那些，丢掉中馈权力啊，禁足什么的，都是蓄意为之。” “可是，我却没有瞧出来，你有什么厉害的。一个夜卿安，就已经让你，全无还手之力了。废物……” 刘雪莹紧紧咬着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夜卿安方才的话，大抵有一句是说对了的。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教导不好。 夜微澜是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她自觉费劲了心思，为了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嫡女。 于是琴棋书画，玄灵术，她都按着正经嫡系大家闺秀来教导。 事实上，这些年，外面对夜微澜的评价也一直很高。 温婉可人，端庄大方，才华横溢。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让自己十分看重的女儿，在她的心口，插了她一刀。 第170章 倒的确是个问题 夜庆豪刚刚离开院子，就看见夜卿安的身影刚好消失在对面拐角。 夜庆豪停下脚步，目光一直看着那处拐角。 “老爷……”管家立在一侧，轻声道：“今日之事，会不会是大小姐……” 夜庆豪没有作声，似是在想着什么，半晌之后，才收回了目光：“应该不会，她手中没有倚仗，若是蓄意为之，方才，她就不敢当着我的面发那么大脾气，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前言不搭后语的。” “大抵也是事发突然，气得有些狠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夜庆豪紧抿着唇：“若真是她一手谋划的，那倒是真的令我刮目相看了。” 只是，若此事真是她谋划，那她，也绝不能留下她。 夜卿安对刘雪莹对夜微澜，甚至是对他有恨，他知道。 加之夜卿安又是圣灵体，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他忌惮。 他现在愿意培养她，愿意将她当作可用之才，不过是因为夜卿安的脑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且手中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东西。 若是她有了心计，又有了倚仗，还修炼为了圣者。 那她第一个要除掉的，恐怕就是他了。 管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夫人这件事情，老爷你瞧……” “刘雪莹吗？”夜庆豪蹙了蹙眉，刘雪莹，倒的确是个问题。 当初他选择让刘雪莹做这个正室夫人，不过是因为之前和苏家的事情，闹得他有些烦躁，不想以后再有那么多麻烦事。 而且那个时候的他，也已经并不需要找一个多有权有势的岳家。 若是岳家有权有势了，反倒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所以，他当时选择了在后宅中选一个妾室扶正。 正好那个时候，他觉着刘雪莹最为体贴可人，知冷知热，加之刘雪莹给他生下了长子，所以他就将刘雪莹扶正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却并不是一个多正确的决定。 毕竟小门小户出生，眼界和为人处事都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正如同夜卿安所言，他的妻子可以不用有太好的出生，可是却也必须要会处事。这样一来，不说成为他的助力，至少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只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夜庆豪眉头紧蹙着：“微澜和五皇子的亲事正在关键的时候，在微澜与五皇子成亲之前，都须得要微澜有一个为正室夫人的娘亲。” “等着微澜和五皇子成功之后，一切便可再作打算。” 管家低声应了一声。 “苏婉嫁妆的事情，你去盯着些吧。如今苏羽晟刚刚回望京城，便给我设下了那么大一个陷阱。若是在这个当口，让人知道刘雪莹动了苏婉嫁妆的事情，那老不死的还不得又和我闹一场。” “现在这个时候……” “斐然还在东宫，微澜正在和五皇子议亲，苏羽晟又回了望京城，现在一切都在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管家颔首应了下来：“老奴待会儿就带人在府中挨个搜，将属于原夫人的嫁妆都找出来，还回去。只是已经被夫人和二小姐用掉的那些……要双倍赔付，夫人恐怕……” 夜庆豪冷笑了一声：“你盯着让她还就是，刘雪莹在府中这些年，暗地里可攒了不少银子，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她攒的那些银子都拿出来。”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后才又道：“最近，徐医修，好似和小公子走得有些近，老奴刚才过来的时候，瞧见徐医修陪着小公子在外院玩儿竹蜻蜓。” “小公子？谁？”夜庆豪问出来之后，才骤然回过神来：“哦，你说那孩子啊。” “徐默愿意陪着他玩儿，那就陪着吧，左右不过一个小孩儿。” “是。” 夜卿安也已经回了院子：“嗯？去外院了？” 铃兰点了点头：“说去找徐医修去了，还不让奴婢跟着。” “徐默？” 夜卿安眯了眯眼，十一喜欢浥墨栩，此事虽然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可是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十一最近经常去和徐医修一同玩吗？” “是。”铃兰应着：“还挺经常的，几乎每天都去。而且每次回来，都会拿一些小玩意儿。” 铃兰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物件：“不过都是一件小东西，什么竹蜻蜓啊，竹马啊，纸鸢啊，弹弓啊那些。所以奴婢也就没有向小姐禀报……” 夜卿安扬了扬眉，十一在庄子上的时候，素来也是个闲不住的，虽然时常和庄子上的小孩子打架，可是打过之后，却也还会在一起玩。 回到夜府之后，大抵是没有了玩伴，所以也就很少离开院子，只偶尔在花园里逛逛。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投缘的人，会时常去找浥墨栩一起玩儿，她并未觉着奇怪。 她奇怪的是，浥墨栩竟然会陪着十一玩。 按理说来，浥墨栩此前是皇子，后来被流放，如今重新回到望京城，定然是带着野心和抱负来的。 他虽然平日里都呆在夜府，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每日里在夜府都无所事事。 他竟还有闲工夫陪个孩子一起玩这些小玩意儿？ 夜卿安点了点头，走到十一放置那些东西的地方，将那些小玩意儿都拿了起来。 东西看起来都十分精巧，虽然大多是自个儿用主子木头做的，可是却也看得出来，做的人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这断然不可能是十一的手笔。 浥墨栩给做的？ 这个念头在夜卿安心头一闪而过，很快就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浥墨栩，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东西？ 夜卿安正想着，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小小声哼着歌的声音。 夜卿安扬了扬眉，回来了？ 还哼着歌，看来心情很不错啊。 十一一进门，就看见了站在屋子里的夜卿安，脚步一顿，只嘿嘿一笑，朝着夜卿安冲了过来：“娘亲！” 夜卿安笑了一声：“舍得回来了？” 十一吐了吐舌头：“娘亲怎么来啦？” “怎么？我还不能过来了？我听丫鬟说，最近你经常去徐医修那里玩儿，可有此事？” 第171章 合情合理了 “嘿嘿。”十一嘿嘿笑着，小心翼翼地觑了夜卿安一眼，见夜卿安也在看他，便挺了挺胸膛：“我这不是，这不是帮娘亲你考察考察吗？” “我就是想要看一看，徐医修是不是一个值得娘亲托付终生的好人啊。” 夜卿安哭笑不得，不过这倒也的确是十一做得出来的事情。 自己这个孩子，虽然不过四岁，可是也是个操心性子，什么都想要操心，特别是关于她的事情，更是恨不得事事亲为，给她一一安排妥当了。 “所以呢？你可考察好了？” “还没有呢。”十一笑着，目光有些躲闪：“这关乎娘亲的终身大事，哪能那么马虎？我准备再考察一阵子。” 夜卿安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多言。 如今她与浥墨栩相互掣肘，十一去找浥墨栩，她倒也能够放心。 “这些东西？是徐医修给你做的？” 十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风车上，眼神立马就热切了许多：“是啊，徐叔叔可厉害了，他这些都会做。” “真是他亲手做的？”夜卿安仍旧觉着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了，这些可都是我亲自看着徐叔叔做出来的。”十一似乎知道夜卿安在怀疑什么，又接着道：“徐叔叔说，他亏欠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至亲之人，可是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陪伴着他长大，所以就多做一些小玩意儿，到时候给他。” “这些可能都是徐叔叔拿来练练手的东西吧。” 夜卿安蹙了蹙眉，亏欠了一个人？至亲之人？没有办法陪伴他长大？ 浥墨栩说的是睿王爷？浥墨栩的亲弟弟？ 不过也是，浥墨栩当初出事的时候，睿王爷应该也就十一这么大丁点儿。 怪不得，浥墨栩对十一这般好。 十一若是长得像浥墨栩，那十有七八，也会长得有些像睿王爷吧？ 所以浥墨栩看见十一，就会想到睿王爷，便将十一当作睿王爷来疼了？ 这样想，之前那一切，倒也就合情合理了。 可是…… 夜卿安看了一眼那些小风车竹蜻蜓拨浪鼓之流，沉默了。 睿王爷现在的年岁，也不会喜欢这些玩意儿啊？ “娘亲你看，徐叔叔是不是做的很好？”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还不错。” 十一嘿嘿一笑：“徐叔叔做这些这样厉害，以后若是娘亲和徐叔叔在一同，再生下了弟妹，就可以让徐叔叔给弟弟妹妹做这些小玩意儿了。那弟弟妹妹肯定会非常高兴……” “嗯？”夜卿安有些茫然，为何十一的话转得这样快，突然就说到弟弟妹妹了？ “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有十一就好了。” 十一嘿嘿一笑：“可是我想要有弟弟妹妹啊。” “那你就想着吧，兴许晚上做梦的时候能够梦见。” 夜卿安与十一玩了会儿，就回了正屋。刚进正屋没一会儿，魏嬷嬷就回来了。 “其实之前六姨娘早就已经清点过了那些嫁妆了，差的东西都有数。只是今日又当着管家的面重新清点了一下，所有遗失的东西都已经记录在册。” “管家说了，明日一早，就带着六姨娘与奴婢去各个院子走一遭，仔细查一查找一找，若是在府中的，就全都先给小姐搬过来，最后清点一下尚且欠缺的，再派人去问一问市价如何，而后按价赔偿。” 夜卿安颔首：“辛苦了。” 魏嬷嬷脸上倒是十分畅快：“不辛苦，这有什么辛苦的？” 魏嬷嬷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之前在府中的时候，咱们被刘雪莹欺压的那般凄惨。那时候奴婢就想，要是有朝一日，能够骑在刘雪莹的头上，好好地扇她两耳光，那不知有多畅快。” “今日奴婢可高兴了，特别是先前在二小姐那屋中的时候，刘雪莹那时候的脸色，哎哟哟，不能想不能想，一想起来奴婢就想笑。” “估摸着，今天晚上奴婢恐怕做梦都得要笑醒了。” 夜卿安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刘雪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就这样，可还不够的。那些嫁妆那些银子，本来就是我的，本来就是她该还的。” “其他的账，都还没有跟她算呢。” 以后，她自会一桩桩一件件，慢慢清算。 魏嬷嬷看了一眼神情淡定的夜卿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不知道为何，自打重新回了这夜府，虽然日日都在她这位大小姐的身边，可是她却似乎，从未看清过这位大小姐。 也不知道这几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大小姐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她之前的选择，又示好还是坏。 魏嬷嬷悄悄看了夜卿安一眼，垂首立在了一旁。 第二日一早，管家与六姨娘就带着魏嬷嬷一同去搜府了。 夜卿安从院子中走了出去，去了后花园。 花园中不时有下人来来回回，都在谈论着今日之事。 “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突然开始搜府了？还这般大的阵仗？” “不知道啊，之事我瞧着，跟在六姨娘与管家身边的，好似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人。” “大小姐？是在找东西吗？是大小姐丢了什么东西吗？” “大小姐之前可是从庄子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除了两个人一身衣裳，就什么都没带了，她能有什么东西丢了？” 夜卿安在假山后的凉亭中听着，一言未发。 不一会儿，就有消息传了过来。 “我打听到了，听说，是夫人侵占了原夫人的嫁妆，被大小姐与老爷发现了，老爷下了令，叫管家带着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呢，找的啊，就是原夫人的嫁妆东西。” “啊？原夫人的嫁妆？” “是啊。听闻啊，昨天二小姐生病，大小姐去二小姐屋中探病，一眼就认了出来，二小姐屋中许多东西，都是她娘亲之前带入府中的嫁妆。大小姐当时就发了火，还说要报官以侵占嫁妆的罪名抓夫人和二小姐呢。” “我的天啊……”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又瞧见魏嬷嬷从远处走了过来，知晓应该是搜府的事情有了结果，也就站起了身来。 外面的议论声，却并未停止…… 第172章 将她舌头拔了 “可是，老爷那位原配夫人，不是都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吗？人都已经死了，嫁妆东西那些，当然就是咱们府中的了。” “就是啊，夫人掌管着府中中馈，既然是我们自己府中的东西，为何不能调用？” 夜卿安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也不知道刘雪莹给了这些人多少银子，在刘雪莹瞧不见的地方，都这般为刘雪莹说话。 难怪呢…… 难怪之前那么多次，她让紫绡想方设法地在府中传一些流言蜚语，结果很多却并未真正传起来。 原来如此。 夜卿安抬脚就走了出去，园子里在忙活着一边打扫院子修剪花草，一边说闲话的下人见着夜卿安，俱是惊了一跳，急忙同夜卿安行礼：“见过大小姐。” 几个下人行了礼，各自看了彼此一眼，交换着眼神。 夜卿安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笑容泛冷：“不是说的挺高兴的吗？继续啊……” 没有人作声。 “原配夫人死了十多年了，嫁妆就该是府里的，夫人就可以调用……”夜卿安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逡巡了一圈：“这话，是谁说的？来，站出来让我瞧瞧。”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互相拉扯了一下衣裳，可是却没有人应话。 “怎么？敢说不敢认？” 夜卿安仍旧在笑着：“没有关系，你既然不认，那我就只好自己找出来了。自己站出来承认，和被我找出来，这两种情形，结果都一样，可是受到的惩罚，却是截然不同的。”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尚且有不小的威慑力。 可是大抵是因为之前夜卿安尚未被送到庄子上的那些年，在这夜府之中活得实在是太过窝囊，所以这些个下人，压根不将她放在眼中。 仍旧没有人站出来。 夜卿安走过去：“来，你们每个人，都将方才我说的那句话重复一遍，就从你开始吧。” 那人脸色有些苍白，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夜卿安一个一个盯着他们重复着，到第四个人，那人刚刚说到一半，夜卿安就眯起了眼：“将她拉出来。” 魏嬷嬷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就将那丫鬟给拉了过来。 那丫鬟被拉得一个踉跄，费了些功夫才又跪好了：“我说过了，哪怕是你自己不承认，我也总能够将你找出来。” 那丫鬟咬了咬牙，抬起了头来：“大小姐单单让我们每个人将方才那些话重复了一遍，便断定那些话是我说的？大小姐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惩罚人，是不是有些太过……” “掌嘴。”不等她说完，夜卿安就开了口。 夜卿安的话音刚落，魏嬷嬷就已经抬起了手，几乎不带丝毫犹豫的，朝着那丫鬟挥了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那丫鬟的脸便朝着一旁歪了下去。 那丫鬟眼中似是有怒火烧了起来，夜卿安却仍旧不疾不徐：“嬷嬷告诉她，为何要掌嘴。” 魏嬷嬷板着脸，神情木讷，声音带着几分尖利：“在大小姐面前，自称我而不自称奴婢，是为不敬。” 夜卿安等着魏嬷嬷说完，才又看向了那丫鬟：“你问我，可有证据？” 夜卿安从抬起手来，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金厢倒垂莲簪，谁指认她，我给谁。” 那丫鬟顿时抬起了头来，脸上满是惊诧。 夜卿安只笑眯眯地睇着她：“说话算话，且我保证，她不会有机会，寻你们的麻烦。” “奴婢愿意指认她！”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大小姐明察秋毫，方才那些话，的确是这个小贱蹄子说的。且平日里在奴婢们面前，她也没少说大小姐和二公子的不是。” 夜卿安将手中的簪子扔到了那丫鬟面前：“行，你的了。” 说罢，便又看向被拧出来的那丫鬟：“怎样？现在人证有了，我可以惩罚你了吗？” 那丫鬟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愤恨和恶毒，似是想要将夜卿安的千刀万剐一般。 夜卿安却全然当作未见，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妄议主子，编排主子，来人，将她舌头拔了。” 魏嬷嬷应了声，正欲上前，那丫鬟却好似疯了一般，站起身来就想要跑。 夜卿安手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白光，而后一道灵光幻化而成的绳子便朝着那丫鬟飞了过去，将那丫鬟击倒，而后那光绳在那丫鬟身上缠绕了几圈，将那丫鬟束缚住了。 “跑？”夜卿安扬了扬眉：“兴许你之前太过着迷于说我的不是，却是不知道，我如今丹田修复，已经能够修炼了。” “虽然我如今玄灵术算不得精通，可是一些小的术法却还是十分熟练了。抓一个你，还是足足够的。” 魏嬷嬷走到那丫鬟跟前，捏住那丫鬟的下巴，那丫鬟就被迫着张开了嘴。 魏嬷嬷手飞快地捏住那丫鬟的舌头，朝着紫绡使了个眼色。 不等紫绡动手，夜卿安手中又是一道白光闪过，魏嬷嬷手中那舌头便掉了下来。 魏嬷嬷将那舌头丢在地上，将那丫鬟推了开，便又站在了夜卿安身后。 大抵是因为太过痛苦，那丫鬟还在地上打着滚，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夜卿安目光扫过，声音亦是冷了几分：“府中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够妄议的。私底下议论也就议论了，可是说话的时候，却至少得过过脑子。” “我娘亲的确是已经去世近十年了，可是我娘亲去世了，我与斐然还在呢。” “怎么？我娘亲的嫁妆，不留给我与斐然，反倒纳入中公？” “我倒是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规矩。”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兴许是之前我太过好说话，所以这府中，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能爬到我的头上去。” “可是如今，不是五年前了。” “我希望你们记清楚了，从今以后，若是谁不知好歹，那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夜卿安说完，便径直带着人走了。 走出去好远，魏嬷嬷才忍不住开了口：“大小姐变了好多，可是如今这样，可真是太痛快了。” 第173章 我握不住 夜卿安笑了笑，此前魏嬷嬷刚刚来的时候，她倒是还有些担心，自己变得太多，会引起魏嬷嬷的怀疑。 毕竟这位嬷嬷，是一直照顾着夜卿安长大的嬷嬷。 只是如今看来，这位嬷嬷倒似乎对她的变化接受良好。 “之前在庄子上经历的一些事情，当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人善被人欺。我越是柔弱善良，想要欺负我的人越多。我得要强硬些，他们才不敢动我。” 魏嬷嬷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模样：“可不嘛，府中这些个下人，最是欺软怕硬。之前啊，夫人就是太善良柔弱了，待什么人都和和气气的，结果反倒落了个那般凄凉的下场。唉……” 魏嬷嬷感慨万，才又连忙道：“啊，对了，小姐，奴婢刚刚随着管家与六姨娘一同去搜查了府中各处院子，在刘雪莹、大公子、二小姐、四姨娘的院子里，都发现了主子的嫁妆。” 夜卿安挑了挑眉：“四姨娘院子里都有？” “可不吗？”魏嬷嬷冷笑着：“大抵也是刘雪莹赏赐的，这府中人人皆知，四姨娘是刘雪莹的人，之前为了笼络四姨娘的心，刘雪莹只怕也费了不少的心思。” 夜卿安扬了扬眉：“这还真是心腹啊。” “是啊。”魏嬷嬷接着道：“管家与六姨娘正在清理登记那些东西，等着清理登记之后，就给大小姐送回来。” “好。” 一直到傍晚时候，六姨娘才跟着管家一同，将东西给夜卿安送了过来。 东西不少，摆满了半个院子。 “这些是清单，一共找回来七十三件物件，库房里面还剩下二百六十一件，一共还差三百二十五件。这些不见踪影的，老奴明日里就会派人出府去打探打探价格，会打探三处地方的价格，到时候拿回来一起取中间价格作为参考。” 夜卿安点了点头：“辛苦了。” 管家笑呵呵地道：“不辛苦不辛苦。” 夜卿安递过去一个钱袋：“对了，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吧，我在府中花园赏花，结果听见有人乱嚼舌根，说话不怎么好听，我有些气不过，就顺手教训了一下，叫下人将她的舌头给拔了。” “……”管家今天一直在忙活着嫁妆的事情，倒是全然不知还有这么一茬，闻言愣了愣，才道：“不知那下人究竟是说了什么，惹怒了大小姐的？” 夜卿安一脸漫不经心：“就是谈论这嫁妆之事，说什么，我娘亲都已经去世近十年了，既然已经去世了，那这些嫁妆，自然应该是属于夜府的了。说夫人既然是夜府的女主人，握着中馈权力，自然有资格处置这些嫁妆。” “……”管家叹了口气，此前在二小姐那里，因为发现二小姐房中那些嫁妆，大小姐便同老爷甩了脸子，如今就在这当口，又听见这些话，怎能不生气？ “是，老奴知道了，老奴待会儿就去处置。” 夜卿安轻轻颔首：“这种闲言碎语，我可不是第一次在府中听到了，我姓夜，听见这些话，将这些下人处置了也就罢了，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可若是有客人来，这些个下人仍旧这般口无遮拦，恐会引出一些麻烦来。” “说到底，也还是府中这些个下人太没规矩。” 管家在心中苦笑：“是，老奴明白，明日起，老奴就叫人好好将府中那些个下人全部重新教导。” 夜卿安话说到，也就不为难管家，便放管家离开了。 六姨娘仍旧立在原处，神情怯懦：“大小姐可要妾身将这些东西搬到大小姐的小库房之中？” 夜卿安目光在那些东西上面打了个转：“叫人来仔细擦一擦，而后去府外请一位医修过来，将这些物件，都仔细看一看。” “请医修？” 夜卿安点了点头：“昨天我在夜微澜那里闹了那么一场之后，刘雪莹与夜微澜就已经知晓，这些东西要送到我这里来了。” “他们若是不做什么手脚倒也罢了，若是在这些东西上面做了什么手脚，那我将这些东西都放到自己的库房中，到时候不管是自己拿出来用还是拿出去送人，岂不就中了他们的计谋？” 魏嬷嬷一拍脑袋：“倒也真是这样，刘雪莹与夜微澜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咱们可得要好好的防着点儿。” “先别放心库房，在后院下人房中清理一件屋子来暂时放着吧。” “是。” 六姨娘与魏嬷嬷皆应了声，夜卿安才抬脚进了屋。 夜卿安进了屋，六姨娘与魏嬷嬷才直起了身子，而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半晌没人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魏嬷嬷才道：“大小姐，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大小姐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六姨娘却从其中听出了好几层意思。 六姨娘沉默了许久，才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是啊，大小姐已经不是之前的大小姐了，这一回，若非大小姐出手，只怕，我也已经中了刘雪莹的计。” “那么多件东西，就那样凭空没了。若是这笔帐算到了我的头上，只怕得赔上我一条命。” 说起此事，魏嬷嬷亦是有些唏嘘：“可不嘛，就算是刘雪莹，她掌管府中中馈那么多年，不知道从中捞了多少银子，可是这一遭，却也能够让她狠狠地褪一层皮。” “大小姐可真厉害呐，刘雪莹只怕都快要气死了。可是，却又拿大小姐全无任何法子。” 六姨娘嗯了一声：“大小姐昨日在二小姐屋中说的那些话说得很对，夜府这样的人家，这府中中馈权力，不是谁都能够握得住的。” “我握不住，刘雪莹只怕也很难。”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分开，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夜卿安亦是去了云梦幻境，一进去，夜卿安就瞧见那云梦幻境之中漂浮着一个有些大的彩色泡泡。 夜卿安挑了挑眉，抬起手来点了点，就瞧见那彩色泡泡之中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她认得，是灵均先生。 第174章 他需要衡量 夜卿安看向灵均先生对面的女子，女子约摸三十多岁的模样，容貌尚且清秀，身姿亦还算得上曼妙，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 夜卿安挑了挑眉，这就是那位灵慧先生？ 两人应该就在学宫中一处学堂之中，两人跪坐在书案之后，似是在说着什么，只是说着说着，灵均先生便伸手，拉开了灵慧先生的腰带。 腰带一解，衣衫散落。 灵均先生已经十分猴急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袍子，灵均先生已经四十有余，尚且算得上保养得宜，只是腰上却也有了一些赘肉。 “啧……你瞧，辣眼睛不辣眼睛？” 九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果我是灵均先生这个身材，我恐怕会自卑而死，哪怕是床榻之事也不会脱下遮羞的衣裳……” “他倒好似并不觉着，哎哟，他也有妻有妾的，怎么每次和灵慧先生偷情的时候，还猴急得跟没见过女人似得？” “他们这么喜欢对方，当年怎么不成亲啊？”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你哪里知道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府中妻妾都是让他直接就睡的，哪里有在这人来人往，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学宫来得刺激啊？” “……不懂不懂。”九霄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那彩色泡泡中正在上演着的戏码，似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一般，抬起手来将那彩色泡泡给收了起来。 “这东西，拿去威胁那两个人总可以了吧？” 夜卿安应了一声：“可以了。” 九霄嘿嘿一笑，那咱们趁着今天晚上就去吧。 “直接去找灵均先生吗？毕竟灵均先生是教导夜斐然的人，只要他承认了，就可以了吧？” 夜卿安却是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直接去找灵均先生，他并不会承认。” “啊？”九霄眼中满是茫然：“这个东西拿去，他都不会承认吗？” “难道他就不怕我们将这个东西公之于众？我就可以弄出千个万个，在望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放上，让整个望京城的人都来看看，来瞻仰瞻仰他油腻腻白花花的肉。” 夜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能说他不怕这个，他大抵还是有一些害怕的，毕竟这个东西我们若公之于众了，对他的名声那些，定然也是会有影响的。” “可是他也得要衡量……” “衡量，收人好处刻意教坏夜丞相的嫡子，和与灵慧先生发生私情，这二者之间，哪一个对他的影响会更大一些。” “前者，是师德问题，若是公之于众，望京城中其他望门世家，有后辈如今拜在灵均先生名下的，亦或者以后准备拜在灵均先生名下的，都得要再仔细衡量衡量了。” “后者，只是私德问题。即便是公之于众，也不过是为望京城中的百姓在一定的期限内，提供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于他招生上，兴许也会有一些影响，但是影响并不会太大。” 九霄瞪大了眼：“那你让我弄这东西来，是为了什么啊？还让我看了好几遍这辣眼睛的玩意儿。” 夜卿安笑了一声：“你是不事忘了，这件事情中，是还有另外一位主人公的。” “灵慧先生？”九霄蹙眉：“可是灵慧先生并没有教导你和夜斐然啊，威胁她又有何用？” 夜卿安颔首：“灵慧先生，的确是没有教导过夜斐然，可是你忘了，她教导着府中另一个人。” “你说夜微澜啊？”九霄还是有些没有明白：“那又如何，难不成你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威胁灵慧先生也在教导夜微澜的时候做手脚？” “那倒是不用。” 夜微澜瞥了九霄一眼，只差将蠢字贴在这条蠢蛇的脸上。 “行了，我也懒得与你解释了，跟我去走一趟你就知道了。” “……”九霄感受到了深深的鄙视，只深吸了一口气，先行消失在了云梦幻境，而后将夜卿安召唤了过去。 灵慧先生正在府中后院的竹林中打坐修炼，夜卿安一出现在竹林之中，灵慧先生就已经发现了：“谁？” 灵慧先生睁开眼朝着夜卿安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夜卿安身上，盯着夜卿安看了良久：“你是谁？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夜卿安笑了起来：“灵慧先生原来并不认识我吗？不认识我，还帮着你那宝贝徒弟对付我？” 灵慧先生眼中乍然迸射出一抹厉光：“夜大小姐？” “啊……是我。我就是随意试一试，你果然帮着夜微澜对付过我吗？”夜卿安笑得愈发肆意。 灵慧先生脸上尽是戒备：“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来做什么？” 不是说夜卿安是个废物吗？虽然丹田经脉都已经恢复，可是也仅仅只是还在筑基而已。 她这府中不说戒备森严，也并非是什么人都想来就能来的。 若非是夜卿安已经进了这竹林，她全然都察觉不到。 夜卿安眉眼带笑：“我带来了一个好东西，想要给先生瞧瞧。” 狡黠的模样，仿佛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夜卿安将那泡泡放了出来，借由着灵力，将那泡泡送到了灵慧先生跟前。 “这是什么东西？” 灵慧先生皱着眉，抬起手来点了点那泡泡。随即出现在灵慧先生面前的画面，让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灵慧先生刚刚看到灵均先生挑开她腰带的时候，脸就骤然变了色，只慌忙抬起手来，将那泡泡给挥散了。 “先生不看了吗？后面还挺精彩的呢。” 夜卿安的声音温温柔柔，可是在灵慧先生耳中听来，却像是催命的鬼魅。 “你想要做什么？”灵慧先生亦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勉强稳定着心神。 夜卿安笑了：“我想要做什么，灵慧先生，应该很清楚才是。” “灵慧先生将那个泡泡毁掉也没有关系，我这里还很多，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让这些泡泡在明日一大早，就出现在望京城中的大街小巷。” 灵慧先生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慌乱：“我并没有害过你，只是夜微澜经常在我跟前说一些你的事情，让我给她出出主意而已。” “我也只是告诉她，通常坏人并不会一开始就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叫人有了防备。 只会装作一副伪善的模样，骗出别人的真心，坏事都是在背地里做的……” 第175章 我要他的性命 “哦……”夜卿安点了点头，了然：“原来几年前，我在夜府落难的时候，夜微澜假装着一副纯善的模样接近我，救济我，暗地里却算计我，甚至找人辱我清白，这些事情，原来都是你教的啊？” 灵慧先生自是不认的：“除了那句话是我说的，其他我绝对没有指使她做过什么。” “嗯，那正说明，夜微澜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懂得举一反三啊。” 灵慧先生咬了咬牙，没有作声了。 “夜微澜是什么时候摆在你门下的？”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夜二小姐五岁就拜在了我门下。” 夜卿安颔首：“那的确是有些久了，十多年前了呢。所以，五年前，夜斐然拜那那位好师兄为师，可有你的功劳？” “没……” 灵慧先生华还没有说完，就被夜卿安打断了：“我劝灵慧先生想好了再说，毕竟，灵慧先生有家有子，若是先生的丈夫和孩子，瞧见了方才我拿出来给先生看的那东西，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灵慧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是，当时夜二小姐的确问过我，只是并非是我举荐了我师兄。当时夜二小姐只是问了问我，与我师兄关系如何……” “我说毕竟师出同门，又在同一个学宫授课，平日里都有联系。” 自然是好的，毕竟都睡到一块儿去了，能不好吗？ 夜卿安点了点头：“那之后，灵均先生胡乱教导夜斐然之事，可是夜微澜通过你授意的？” 灵慧先生猛地抬起了头来：“没有，没有的事，我师兄怎会乱教导夜二公子呢？” 夜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既这样说了，便说明，我手中是掌握着证据的。灵均先生蓄意教错误的口诀给夜斐然，此事只需要试上一试便知的。” “灵均先生之事，我们夜府，是定然要追究的，你帮他掩盖不了。如今，我问的是，灵均先生那样做，是不是受夜微澜指使？” “你若是不回答，那这件事情便是灵均先生一手操纵，那他的结果，兴许，就是一个死。你若是老老实实答了，那这件事情，便是夜微澜操纵，那灵均先生顶多就是一个从犯，虽然以后再无法传道受业，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夜卿安笑眯眯地看着灵慧先生：“而且，你与灵均先生的事情，我也就当从来不曾知晓过。” 灵慧先生沉默着没有作声。 夜卿安也不着急：“先生可以慢慢想。” 说着，便朝着那凉亭走去，夜卿安刚刚与灵慧先生错身，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股疾风袭来。 夜卿安径直消失在了原地，钻进了云梦幻境之中，而后又飞快地从云梦幻境之中出来。 灵慧先生瞧着夜卿安骤然消失在了眼前，一愣，随后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夜卿安的声音。 “先生是觉着，我方才说的那两个选择，你都不想选，不如直接除掉了我最为简单吗？” 灵慧先生浑身一震，转过身来，就看见夜卿安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你怎么……” “我怎么能够躲开？还是我怎么会突然消息又突然出现？” 夜卿安面上带着笑：“先生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敢来先生跟前，跟先生说那些话吗？” “先生玄灵术应该不差，所以才能成为一位先生，可是先生若是不信，可以试一试，我保证，今天你用尽全力，也断然碰不到我一片衣角一根头发。” 灵慧先生的手在袖中握紧，牙关紧咬。 虽然对面前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她的确方才全然没有瞧清楚，夜卿安究竟是如何消失，又如何出现的。 “我只再给先生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先生不选，那就只能我帮先生选了。” “啊……”夜卿安笑了笑：“若是先生能够好好告诉我，夜微澜是如何托付先生买通了灵均先生的，之前夜微澜与刘雪莹许给了先生什么样的好处，我亦是可以将同样的好处，许给先生。” 灵慧先生抬眸看向夜卿安，沉默着。 半晌，灵慧先生才道：“我可以说，我只有两个要求。” “先生请讲。” 灵慧先生抿了抿唇：“第一，你要保证，这件事情绝不会有人知晓，无论是我与师兄的事情，还是你要从我这里打探的消息，我不希望，被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这是自然。” 夜卿安笑着点了点头：“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先生放心，先生尽管说，到时候我定然能够找到由头。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灵慧先生紧握着的手微微有些汗湿，灵慧先生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第二件事，我要我师兄的性命……” 这倒是有些出乎夜卿安的预料了，夜卿安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想要……灵均先生死？” “我与他师兄妹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我还是十分清楚的。一旦他陷害夜二公子的事情走漏，即便是夜府留他一条命，他也断然没有法子在这望京城中在混下去。” “若是他走投无路，我又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定然会来找我，他知道我太多事情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明白灵慧先生的选择了。 若是灵均先生不除，那这个隐患便会一直存在，她还得要提心吊胆着。 倒是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行，我可以答应你。” 灵慧先生看了夜卿安一眼，没有作声，只是眸光中却是写满了怀疑。 “我虽然玄灵术尚未大成，可是却也有的是法子对付灵均先生。杀人，有时候不需要用玄灵术，也不需要用刀。” 灵慧先生垂下眸子，半晌才道：“那件事情，的确是夜微澜授意的。” “夜微澜托我，给灵均先生，送了两颗七品灵丹和一件灵器。那两颗七品灵丹，他已经服下，且靠着那两颗灵丹使得功力精进不少。” “那件法器，叫灵运带，平日里，都被他用来束发的。灵云带是上品灵器，只此一件，极难寻得……” 第176章 这就是现实 夜卿安点了点头，七级灵丹虽然难得，可是毕竟只是灵丹，一旦吞入腹中，便再无证据。 唯有灵器…… 夜卿安手指在袖中微微勾了勾，既然是难得的灵器，又是只那么一件的东西，若是从夜府出来，定然就会留下痕迹。 “她们为了陷害一个几岁的孩子，倒也可以称得上是煞费苦心啊。”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多谢先生如实相告，先生所求之事，我自当替先生办好，我就不多叨扰先生了。” 夜卿安说完，人又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灵慧先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了个圈，四下看了许久，又用灵识确定夜卿安已经离开之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的背心早已经被汗水打湿，许久，灵慧先生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虽然从不曾见过夜卿安，可是却也从夜微澜的描述中，对夜卿安早已经十分熟悉。 几年前的夜卿安，倒是十分好对付的。所以，夜微澜能够算计到她，毁她清白辱她名声，甚至将她赶出夜府，可是夜卿安却还觉着夜微澜是好人。 可是如今几年过去，如今的夜卿安，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夜卿安。 夜微澜，恐怕已经不再是夜卿安的对手。 而今夜之事，也给她敲响了警钟。许多事情，恐怕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安全，她也得要早做打算才是。 至于她那位师兄…… 不过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一个男人，没了也就没了，她以后还能有更多比她那位师兄更好的男人。 但是前提，是她还能够维持如今的身份地位…… 依然是那个高洁不染的灵慧先生。 灵慧眯了眯眼，心中有了决断。 夜卿安回到云梦幻境，九霄忍不住啧了一声：“方才实在是太险了，幸好你反应快。” “当时要不是你察觉到了灵慧先生对你动手，及时回了云梦幻境，你的小命可能就要没了。”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我知道她要出手，且我是故意将后背留给她的，为的，就是等她出手。” “原本，她心中对我仍旧有些不屑一顾的，因为她知晓，我玄灵术修为不如她。” “可是我故意引她出手，而后来了这么一出，她便屈服了。” 九霄瞪大了眼：“你故意的？” 九霄啧了一声，朝着夜卿安竖了个大拇指：“最难算计是人心，你将人心算计成这样，啧，那你会不会觉得，这世间很没意思啊？” “不会。” 夜卿安冷笑，人心哪是那么好算计的？ 前世的时候，她身为摄政***，自以为一切运筹帷幄，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是不也输给了自己的亲弟弟。 而这一朝，她来了这地方，总是被人算计，虽然如今也在想方设法的反击，可是不也又遇上了一个浥墨栩吗？ 她便全然不知道浥墨栩究竟在想什么。 “现在做什么？”九霄问着，眼中却尽是狡黠，只又弄出来一个窃音术泡泡：“方才我悄悄用了窃音术。你只需要将这个，放到夜庆豪的面前，一切不久迎刃而解？” 夜卿安挑了挑眉：“那我问你，若是夜庆豪问我，我如何找到的灵慧先生，又如何让灵慧先生说出了这席话，我应该如何回答？” 九霄被夜卿安问住了：“就说，你无意之间撞见灵慧先生和灵均先生的私情，而后以此为要挟，让灵慧先生说了真话？”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我刚刚答应过了，不将灵慧先生牵扯进来。灵慧先生是夜微澜的授课先生，我留着她，还有用处。” “那你要怎么做？”九霄眼中尽是茫然之色：“你不将灵慧先生牵扯进来，怎么一口咬死那灵均先生？” “我自有法子，你去帮我查一下那个灵云带。查一查，那灵云带是从何人手中流出，最后是如何到了夜微澜亦或者是刘雪莹手中的。” 九霄应了一声，立马就明白了夜卿安的意思：“你想从那灵云带的由来下手？” 九霄蹙了蹙眉：“可是只是一件灵器，若是刘雪莹说，那灵器是用来让夜斐然能够拜在灵均先生名下，那岂不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我自然有法子让他不能那么轻易糊弄过去了啊……” 九霄眼中俱是疑惑，见夜卿安没有要说的意思，便又撇了撇嘴：“行吧。” 第二日一早，夜卿安依然如同平日一般，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就去了学宫，只是这一回，夜卿安带上了夜斐然。 “爹爹不是说，我可以不用去那灵均先生那里进学了吗？” “他故意乱教，让我的玄灵术这些年都没多少进展，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夜卿安掀了掀眸子：“你被他耽误了这么多年，还没人嘲笑，说你没有天赋，说你是个废物，你就单单只是不想要见到他吗？” 被夜卿安提起之前听到过的那些令他无比恼怒的话，夜斐然的脸色也变得极为不好：“那不然呢？难道我还能去找他打一架吗？我又打不赢他。” 夜卿安垂眸：“若是以后有人再骂你是个废物，你该如何回他？” “我就说，是灵均先生故意教了我错误的口诀，才导致我修炼进度慢的。” 夜卿安听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嘲讽。 夜斐然顿时恼羞成怒：“你笑什么？你笑什么？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啊，本来就是这样的。” 夜卿安颔首：“是，我的确是知道，可是旁人不知道啊。” “你随便找一个人试试，你在他跟前这样说，他会不会相信。” “……” 夜卿安眉眼间满是冷色：“一个，是誉满望京的灵均先生，门下有不少的世家子弟，且大多都十分有出息，在他门下得到了很好的教导。” “一个，是恶名满望京的夜家二公子，整日里除了溜须跑马，吃喝玩乐，就只会闹事，又胖又废物。” “你觉着，这样两个人，他们会选择相信谁？” 夜斐然脸涨得通红：“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 “是，你说的的确是实话，可是你与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名声相差太多，即便你说的是实话，他说的是假话，旁人也只会信他的假话，而不会信你的实话。这……就是现实。” 第177章 只配做一个废物 夜斐然咬着唇不说话了：“那要怎么样？难道就任由他这样害我？却还连真话都不能说吗？” “可以啊，可是你得要拿出证据来。若是你能够拿出足以让所有人都信服的证据，那自然大家都信你了。” 夜斐然抬起头来看向夜卿安：“证据？” “是啊，证据。” “可是，我没有证据啊，我哪儿来的证据啊？” “证据，得你自己去找。所以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就到了。你要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那么，你就要想法子，拿到证据。” 夜卿安循循善诱着，抬起手来往空中结出一个窃音术泡泡，将那泡泡推到了夜斐然的衣袖之中。 “这是什么啊？” “窃音术这样的寻常术法，连我刚刚开始修习玄灵术的人都已经学会了的，你还不会吗？” “……”夜斐然抿了抿唇，不说话了，他的确是不会。 夜卿安垂下眸子：“这个泡泡，会将听到的话都记录下来。虽然你已经有几日没有去学宫了，可是灵均先生尚且不知你不去学宫的原因。” “待会儿你就去灵均先生那里，就说……” 夜卿安压低了声音，给夜斐然一一交代了。 交代完之后，夜卿安才又眯着眼睛看向了夜斐然：“就说这么几句话的事情，你若是这点儿消失都办不好，那也不必去证明自己，澄清那些流言蜚语了。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说的本也没错，你的确，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 夜斐然被夜卿安一口一个废物地刺激着，有些不服气了：“废物明明是之前那些人说你的。” “是啊。”却不料，夜卿安直接承认了下来：“五年前的我，的确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废物。被刘雪莹压迫，被夜微澜算计，就连丫鬟小厮都可以肆意为难肆意打骂侮辱。” “只是如今却是不同了，你瞧瞧如今夜府之中，可还有谁，敢那般对待我，敢说我是个废物。” 夜卿安神情清冷，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被人当做废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叫你一声废物，就连你自己，都觉着自己只配做个废物，于是就顺其自然就不想努力了。若是那样，那你，一辈子都只配做一个废物。” “若是不想做废物，那就努力，努力变强，强到让别人真心实意的认同你，那你自然就从此摆脱废物这个称呼了。” 夜卿安的话对夜斐然亦是十分触动的，还从未有一个人，与他说过这些。 他被那些人骂又胖又丑又废的时候，他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他恼怒吗？自然是恼怒的。 可是之前，周围人告诉他的是，只要有人那样骂，让他不舒服了，就用夜府二公子，夜家嫡子的身份，给压过去，就叫下人，叫护卫去打，打死打伤不论。 后来的确没有多少人再敢当着他的面骂他了，可是他心里却是清楚明白得很，只是当面不敢骂了，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说，怎么编排他呢。 他想变强吗？自然是想的，可是身边的人总是告诉他，他是夜府嫡子，有夜府在后面做支撑呢，有什么好怕的？他根本就不需要变强，有夜府就够了。 夜斐然咬了咬牙：“我知道了，我会做好的，我才不是废物。” 学宫很快就到了。 灵均先生在逸云阁授课，早课时间，夜卿安与夜斐然一同进了学堂，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打坐修炼了。 夜卿安与夜斐然一同坐下打坐，等着早课时间过了，各自便回到自己所在的隔间自行看书修炼，灵均先生会在其间查看，根据各自的情况，给与指导。 夜卿安与夜斐然各自进了隔间，没过一会儿，灵均先生就去了夜斐然的隔间。 “斐然来了？之前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身子不适？” 夜斐然应了一声：“是，师尊，有些身子不适。” 夜斐然也并非是第一次逃学，每次他都随意寻个由头，身子不适这四个字出现的最多，只是灵均先生却也从未细问过。 灵均先生点了点头：“身子不适就多在家休息吧，还是得要注意身子。” “是。” 夜斐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咳了一声：“师尊啊，我休息了几天，有些不太记得口诀了，你帮我听一听，我这口诀记得可对？” “我刚刚修炼的时候，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灵均先生应了一声，夜斐然就磕磕绊绊地背了起来。 背到一半，就有些背不下去了。 夜斐然眉头紧蹙着：“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后面……后面是什么啊师尊？” 灵均先生眼中闪过一抹鄙夷，面上却是不显：“禅寂入定，鬼魅皆惊。” “啊……”夜斐然点了点头：“是是是，就是这句，禅寂入定，鬼魅皆惊。我心无窍……” 夜斐然又背了几句：“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后面，后面又是什么啊？” “心神合一，万变不惊。” 灵均先生提点了两三次之后，夜斐然才终于磕磕绊绊地将口诀给背完了。 “最近在府中养病，精神不太好，所以就没怎么修炼。” 灵均先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才道：“身子要紧，只是以后也得要多修炼修炼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总是不修炼，灵力是会退步的。” 夜斐然低低地应了一声，似是知错的模样。 灵均先生目光从他满是横肉的身上扫过，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等着灵均先生出了隔间，夜斐然才终是忍不住，浑身轻颤了一下，半晌，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学，一出了学宫，夜斐然便钻到了夜卿安的马车上：“成了！” 夜卿安正欲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叫喊声：“斐然！斐然在马车上吗？” 夜斐然觑了夜卿安一眼，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是御史大夫王进的小儿子，王世明。平日里，时常和我一起玩。” 夜卿安点了点头，外面那王世明还在喊着斐然的名字，夜卿安抬了抬下巴：“还在叫你，你同他打个招呼吧？” “哦。”夜斐然应了一声，掀开了马车车帘：“我在呢……” 第178章 可要继续? 王世明正要开口，一下子就瞥到了坐在夜斐然身边的夜卿安。 他们几个和夜斐然玩得比较好的人都是知道，夜斐然有个姐姐从庄子上回来了的，之前夜斐然也没少在他们面前提起过这个姐姐，每次提起的时候，都是没好气的，废物、泼妇、贱人、恶女人，各种各样的称呼张口就来。 如今看夜斐然和夜卿安坐在一起，忍不住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这就是你姐姐啊？” 夜斐然抿了抿唇，想到自己之前那些话，神情也有些不太好：“是……是啊。” “啧啧，长得还挺漂亮的吗？怪不得呢，怪不得还没有成亲，就与人厮混在了一起。这样好的容貌，想要和她春风一度的人，应该不少。” 站在王世明身边的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便骤然出了声。 “哎，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废物是个废物吗？你怎么还和她坐一辆马车？” 夜斐然只觉着背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些话的确是夜斐然说过的没错，可是他也只是夜卿安刚刚回来的时候说过。 现在他对夜卿安已经有所改观，已经不这么说了。 更何况，现在夜卿安就在他身边坐着…… 夜斐然悄悄转过头，就看见夜卿安正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 虽然夜卿安看起来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夜斐然如今已经深知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李文，你别胡言乱语啊。” “什么胡言乱语？”李文嗤笑了一声：“这些话，难道不是你之前亲口说的吗？怎么？现在你那姐姐在，你就不敢说了？啧，你这胆子，未免也有些太小了吧？” “你之前不是说，你并不怕她吗？既然不怕她，那说一说又有什么的？” 夜斐然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些话的确是夜斐然之前曾经亲口说过的，那可是那时候他说是一回事，如今有人当着他的面这样说夜卿安，他却觉着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那李文又看了一眼夜卿安精致美丽的侧脸，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你这位姐姐，刚刚及笄就和人在榻上厮混，甚至弄出了孩子。她如今带着孩子，应该没有人愿意娶了吧？不知她榻上缺不缺人陪？” “若是缺的话，我可以毛遂自荐啊？我虽然年纪尚小，可是也已经收了房了，我觉得，我应该还可以的吧？” 夜卿安听到这里，终是转过眸子看了那说话的少年一眼。 少年的脸上尚且带着几分稚气，只是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垂涎。 被夜卿安这样盯着，李文愈发兴奋了起来，只挺了挺身子，看向了夜卿安：“姐姐，你瞧我可以不可以啊？我长得应该还算俊的吧？而且我都有好好练功那些，虽然我看起来比较瘦弱，可是身段却也还是不错的。” “真的，姐姐想看不想看啊？” 夜斐然额上青筋暴起，只怒吼了一声：“李文！你跟她说什么浑话呢？你想死是不是？” 李文的目光转回到了夜斐然身上，却是笑了起来：“斐然你这般着急做什么？我问的是姐姐，又不是你。且我与你那般要好，若是能够得你姐姐青眼，那我们的关系，不就能够更进一步了？” 夜斐然怒火中烧，下意识地就想要从马车车窗跳下去。 只是刚刚钻出去一个脑袋，身子就被卡住了。 “哈哈哈……”正是下学的时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不少，不少人都瞧见了夜斐然的窘态，皆是哈哈笑了起来。 其中，尤以他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那几人，笑得最为厉害。 夜斐然咬了咬牙，呲牙欲裂。将脑袋又缩了回去，推开马车门跳了下去，跳下去就直接朝着李文冲了过去，一拳头扔了过去。 李文似是没有想到夜斐然竟然真的敢和他动手，吃了一个拳头。 夜斐然本身就旁，一个拳头下去还是有些痛的。 李文揉了揉被夜斐然打中的地方，脸色骤然就变了：“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夜斐然，你以为，你是夜府的公子，就真的没人敢动你了吧？呵……谁都知道，夜府有夜子睿，才华横溢，且天赋不低，这夜府，以后可绝落不到你的头上。而你，就是一个废物。” “大家不过是看在夜府的面子上不想给自己和家里人找麻烦罢了，可是我，绝不会怕你。” “我李家也是望京城四大家族之一，虽然不如你们夜家，可是却也绝不是被动挨打之人。” 李文抬起手来，便凝成一颗水球，径直朝着夜斐然扔了过去。 那水球太快，夜斐然本身又有些胖，动作便稍稍慢了一些，没有躲过去。 水球在夜斐然的脸上炸开来，落了他一身的水，脸上还被砸得微微有些发紫了。 夜斐然咬牙：“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可是夜斐然修为本来就低，又有些胖，全然不是李文的对手，被李文耍的团团转，身上脸上都有了不少的伤。 李文手中飞快凝结成冰，冷笑了一声：“死胖子，就你这副死样子，还敢和我斗？” 那冰块猛地朝着夜斐然扔了过去，众人皆瞪大了眼，这冰球的力量可并不弱，若是打中了夜斐然，夜斐然只怕是要受重伤的。 只是在那冰球离夜斐然尚有一拳远的时候，却骤然停了下来。 众人一怔，却就看见从一旁的马车中伸出了一只手来，那只手轻轻一挥，那冰球便骤然调转了头，以比方才还要快上许多的速度，径直朝着李文飞了过去，直直地打在了李文的额上。 李文的额上顿时就有血流了下来，李文亦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眼前发黑，脑袋晕的厉害。 李文尚未缓过神来，就听见马车中传来一个轻盈空灵的女声：“李公子可还想要继续？” 李文终于看清楚了眼前情形，就瞧见不远处停着六支冰箭，就停在他的眼前，似乎只等他一个答案，那六支冰箭就会朝着他疾射而来…… 第179章 上什么香 李文倒吸一口气，浑身都紧绷着，不是说，夜卿安是个废物吗？怎么可能？ 他的修为明明比她高…… “你想要做什么？我可是骠骑大将军之子！” 夜卿安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今日之事，这么多人都看着，可是人人都看见都听见，是你先行挑衅，是你先出言不逊的。” 夜卿安看向李文，手袖中扔出去一个窃音术泡泡：“没关系，我将你伤了之后，只需要将这泡泡往你父亲面前一扔，我倒是要瞧瞧，他敢不敢来为你讨公道。” 夜卿安说完，手猛地一挥，那些冰箭便朝着李文射了过去。 李文慌忙应付，可是却仍旧有一支冰箭从他的肩胛骨处穿了过去。 血顿时将他身上衣裳都给染红了，痛得厉害。 李文抬起手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手在袖中牢牢握紧，可是方才夜卿安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李文咬了咬牙，今日的确是他太过冲动了，若是再与夜家这两姐弟纠缠下去，即便是他侥幸赢了，也不占理…… 李文心中计较着，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了一些。 夜卿安瞧着李文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微微眯了眯眼，虽然这李文时常同夜斐然在一起玩，可是却并非如夜斐然一般没有脑子。 夜卿安转眸看向立在一旁气得浑身都在发颤的夜斐然：“上来，还在下面做什么？” 夜斐然张嘴就要骂，却一下子看见了夜卿安带着警告的眼，夜斐然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抬脚上了马车。 等着马车动起来，夜斐然还在愤愤不平着：“你为什么不直接打死他？那李文简直烦死了。” 夜卿安只掀了掀眸子：“难道不是因为你之前在他们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才导致他们今日这样的态度？” 夜斐然自觉理亏，可是想起刚刚李文说的那些话，却还是很气：“我说可以，他们说不行，还说的那么恶心。” “那可是你的朋友。” “谁和他们是朋友，我才不要和他们做朋友了，我已经和他们绝交了。” 夜卿安挑眉看了夜斐然一眼：“平日里，你在他们面前，是如何和他们相处的？” “还能怎么相处？朋友之间不都是那样的吗？一起去吃喝玩乐，若是有谁欺负了我们其中的某一个，就一起欺负回去。” 夜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平日里吃喝玩乐，都是谁出银子？” “我啊。”夜斐然扬了扬下巴：“平日里府中给我的银子还挺多的。” “那有人欺负了你们，谁帮忙欺负回去？” “我啊。”夜斐然似乎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我是他们几个中出生最高的，他们都说，只有我才能镇得住对方啊。” 夜卿安轻笑了一声：“这样啊，那这样说来，你得负责他们的吃喝，还得要替他们担了恶人的罪名，将人都得罪光了？” “……”夜斐然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虽然夜卿安的话说得有些不好听，可是仔细一想，却又好似的确是这样。 夜卿安淡淡地瞥了夜斐然一眼：“这望京城中，并非是你出生最好，在你我之上，还有皇室。皇室之中，随意宁一个出来，都比你我尊贵。” “兴许你觉着，平日里你欺负的那些人，都不是皇子皇孙。可是你却从来不曾想过，皇族中那些人，与这望京城中的其他人，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拿方才那个李文来说，他家中可有人是皇家亲戚？” 夜斐然点了点头：“有啊，他的姐姐便是豫嫔。” “是啊，因为你与他熟悉，所以你知道，他的姐姐就是豫嫔。之前他们指使你欺负过的那些人，兴许许多你都不甚熟悉，你并不知道他们家中有何背景，可是却就那样莽莽撞撞地欺负了去。” “你说，他们被欺负之后，恨的人是指使你的李文和王世明？还是欺负他们的你。” 夜斐然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是却全然找不到能够辩驳的话。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夜卿安阖眼靠到马车车壁之上小憩着：“想想你平日里交的这些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想想今日他们对你的嘲笑究竟是因为什么。” 夜斐然张了张嘴，瞧见夜卿安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其实一直觉着，自己有一群很讲义气的朋友的…… 可是却从未想到有一日，当自己换了一个角度去看他这些朋友的时候，会觉着，他这些朋友，那样恶心…… 夜斐然想了一路，一直到快要到夜府的时候，夜卿安才睁开了眼。 夜卿安一睁开眼，夜斐然立马便开了口：“我已经想明白了，他们会这样对我，是因为我好欺负，我蠢。” “我如今已经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再也不会任由他们蒙骗玩弄于鼓掌了。” 夜卿安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若是真想明白的就好了。 只是她总觉着，如夜斐然这般好骗，以后恐怕还有不少亏要吃的。 夜斐然自觉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便又兴匆匆地从袖中将之前夜卿安交给他的那窃音术泡泡给弄了出来：“你听听，之前灵均先生来找我了，我按着你教我那样说了，灵均先生果真上了当。” 夜卿安应了一声，将那窃音术泡泡纳入了袖中：“好。” 好？ 夜斐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暗淡了下去，这就完了？ 夜卿安却好似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渴望，等着马车一停，就径直下了马车。 夜斐然郁郁寡欢地跟在夜卿安身后，一路扯着路旁的花草叶子。 他做的那么好，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这女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夜斐然腹诽着，一路跟着夜卿安走进了院子。 夜卿安抬脚入了正院，夜斐然正欲分开往旁边厢房去，却突然听见夜卿安开了口：“你进来，上个香。” 夜斐然脚步一顿，脸上写满了疑惑：“上香？” “上什么香？” 第180章 祭拜 夜卿安却并未回答夜斐然的问题，只自顾自地往屋中去了。 夜斐然连忙快步跟了过去，跟着夜卿安一同进了正院，进了正厅。 他虽然搬到这院子里已经一个月，可是却好似从未进过这屋中？ 夜斐然正想着，就瞧见夜卿安已经接过丫鬟手中的香，点燃了递给了他。 夜斐然满肚子疑问，就看见夜卿安抬了抬下巴：“上香吧。” 夜斐然这才朝着夜卿安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处摆着一个香炉，香炉后面，是一幅画？ 一幅画？ 夜斐然抬眸看向那幅画，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女子瞧着约摸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与夜卿安有些像，可是却又不太一样。 眉眼之间比夜卿安柔和一些，眼下还有一颗痣，是夜卿安没有的。 “这是……”夜斐然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直接愣住了，只呆呆傻傻地盯着画上那女子…… “之前你不是同我说，你从来不曾见过娘亲吗？我给你画了一幅娘亲的画像……” 夜卿安抬眸看了一眼那画像：“我也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娘亲了，画的是她在我记忆中的样子，可能不是特别像，你将就着看看吧。” 夜斐然定定地看着，心中想着，原来，娘亲长这个样子啊。 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若是她还在，自己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若是她还在，会不会也会每天过问他的功课，也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安慰他，在他做对事情的时候夸奖他？ 夜斐然心中微微有些颤动，又想着，其实这些事情，夜卿安回来这段时间，也都做了。 虽然夜卿安凶了一些，可是到底，对他也还算得上关心的吧。 倒是他，在夜卿安回来的时候，直接就冲过来对着她又是骂又是动手的。 夜斐然抿了抿唇，朝着那画像拜了三拜，将手中的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我……”夜斐然转过身：“我可以时常来看看娘亲吗？” 夜卿安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她也是你的娘亲。你记得她，每日来祭拜，她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毕竟，夜斐然是这个女子，在这世间上唯一的孩子了。 “真的吗？”夜斐然顿时欢喜了起来：“那我要每日来祭拜她。” 还会好好的，将她的样子记在心里。 真好啊，以后他再做梦梦见娘亲的时候，娘亲应该就能够转过身来，让他看见她的脸了吧？ 夜斐然不想表现得太过欢喜，只压抑着情绪轻咳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夜卿安应了一声：“真正的那些口诀，你都已经知晓了，就按着正确的口诀练，从头开始，忘掉你之前学过的那些。” “知道了。”夜斐然摆了摆手，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夜卿安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紫绡压低了声音：“那李文是李将军的嫡子，虽然并非嫡长子，在家中也十分受宠，今日那李文带着伤回去，李家人必定会过问的。” “过问又如何？”夜卿安冷笑了一声：“你瞧着他敢不敢说实话，即便是李家人打探到是我伤了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也不敢闹，毕竟，一旦闹开，损伤的，可是他们宝贝儿子的名声。” “十二三岁的年纪，大肆炫耀自己在府中已经收了房，且还当街调戏我，说出那些污言秽语。呵……” “李家若是敢来闹腾，我就敢将李文那些混账话闹得满城皆知。” 紫绡垂首看了一眼夜卿安，夜卿安虽然说出的话十分狠戾，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平静的。 紫绡轻轻舒了一口气，是了，她倒是忘了，这位大小姐这般聪明的性子，又怎么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 门外响起脚步声，紫绡便退后了一步，立在了夜卿安身后，夜卿安抬眸，就瞧见魏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魏嬷嬷进来，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将手中的东西拿给夜卿安看，反倒先抬眼觑了觑夜卿安。 夜卿安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 魏嬷嬷听夜卿安问，先轻咳了一声，才道：“这些东西，是徐医修派人送来的。” 浥墨栩？ 魏嬷嬷抬手，将托盘上盖着的红布给掀了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的，是清泉楼的吃的。徐医修说，那日陪着大小姐与小公子一同出府游玩，在清泉楼上用饭的时候，瞧见小姐很喜欢这两道菜，他便让清泉楼又做了一些送了过来。” 夜卿安闻言扬了扬眉：“哦？” “还有小公子那日夸赞过说过好吃的，也都一起送来了。” “连同这个食盒子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支簪子。”魏嬷嬷目光从那红木雕花盒子上面扫过，声音更低：“徐医修说，他今日有事出府，路过了伊人阁，听闻里面的首饰很受城中世家小姐们的喜爱，于是进去替小姐挑选了一支簪子。” “徐医修说，小姐没有同去，他并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只能自己挑选了他觉着适合小姐的。” 魏嬷嬷说完，就将那托盘飞快地放在了夜卿安的面前，随后，还在小心翼翼地瞧着夜卿安的反应。 夜卿安抬起手来，将那食盒子打了开来，东西还热着，虽然要让这些饭菜一直保着温，只需要一道简单的术法便可，可是这个小小的细节却也足以提前送东西的人心思周全细致。 夜卿安看了一眼食盒中的饭菜，微微挑了挑眉，她还以为浥墨栩只是随口胡说做做样子，却没有想到，食盒子里面的菜，倒的确都是夜卿安那天在清泉楼多动了几筷子的。 “去将小公子叫过来一起吃吧。” 夜卿安说完，紫绡便应声退了下去。 随后，夜卿安才又打开了那个红木盒子，那是一支十分精致的红宝石镶金的簪子，艳丽夺目，与夜卿安平日里惯常穿的素色，却显得有些不搭。 可是这支簪子，却是夜卿安前世最为习惯，也是她自己最为喜欢的风格样式…… 第181章 夜魅的幻境 十一一进来，就瞧见夜卿安手中的簪子：“哇，娘亲，这簪子好漂亮啊！这是你新买的簪子吗？” 夜卿安摇了摇头：“你徐叔叔送的。” 十一眼睛顿时更亮了：“我觉着徐叔叔真的很会挑选东西啊，之前那裙子，还有这簪子，我都觉着，很适合娘亲啊。” 夜卿安将盒子合了起来，递给了魏嬷嬷，才笑着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替他说话？” “没有好处，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十一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有我最喜欢的红豆饼哎……” 十一说着咬了一口：“这个红豆饼好吃，可是不像是府中厨子做的味道，倒像是之前我们和徐叔叔一起出去的时候吃的那个清泉楼的味道。” “年纪小小，这嘴巴倒是很厉害。” “真的是吗？”十一抬起眼来看向夜卿安，顿时了然：“我知道了，也是徐叔叔送过来的对不对？真好吃，徐叔叔真的太好了。” 夜卿安只轻笑了一声，由着他去了。 等着十一吃完，夜卿安才问着：“可要去花园中转转？” 十一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娘亲，我不去花园，我要去云梦幻境之中修炼。” 十一不去，夜卿安也不强求，只点了点头应了。 等着十一回了屋，夜卿安便带着紫绡一同去了后花园。 夜卿安在后花园走着走着，就瞧见浥墨栩从对面走了过来，似是瞧见了夜卿安，浥墨栩的嘴角翘了起来：“卿安。” 夜卿安脚步下意识地一顿，挑了挑眉，卿安？ 浥墨栩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 浥墨栩已经快步走到了夜卿安面前，一双异瞳中带着笑：“我送给你的簪子可还喜欢？” 夜卿安总觉着今日的浥墨栩有些奇怪，抬眸多看了他好几眼，才点了点头：“挺漂亮的。” “那就好，之前买的时候还担心你会不喜欢，你喜欢，那真是太好了。”浥墨栩垂眼，眉眼温柔：“你是要逛园子吗？我可否与你一道？” “自然。” 浥墨栩跟在夜卿安身旁，两人一同往前走着，只是走着走着，浥墨栩却突然伸出了手来，牵住了夜卿安的手。 夜卿安脚步便又停了下来，低下头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着的手，随后又抬起眼来看了看周围。 倒是有些奇怪，原本时不时能够看见下人经过的后园，今日却不见了其他人影。 “先前管家将下人都给传唤走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好似请了教导嬷嬷教导他们规矩还是什么的，这院子里并无其他人，不会有旁人瞧见的，你放心。” 夜卿安转眸看向浥墨栩，不会有旁人瞧见？瞧见什么？瞧见他牵着她的手？ 正想着，却见浥墨栩眼神更加温柔：“你这几日都在忙着做什么？我好似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也没什么，忙着清点我娘亲的嫁妆。” 这件事情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浥墨栩自然也是知晓的：“你那位继母实在是太过不是人，竟然侵吞你娘亲的嫁妆，你不应该这般息事宁人，只叫她赔偿的，就应该报官，虽然因为有你爹爹，最后未必能够将她怎么样，可是如果你报官，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周围空无一人的后花园，随后转过了头，就连紫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你那个丫鬟也是知情识趣的，瞧见我过来，就先自己躲开了，到时候你我事成，我定给她包一个大红包。” 浥墨栩声音带着笑，目光灼灼：“好几天没见到你，我都想你了，我可以抱抱你吗？” 夜卿安抬眸看了浥墨栩一眼：“既然周围都没有人，你将面具揭开来，让我看着你的脸好不好？我真是……太喜欢你那张脸了。” 浥墨栩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倒也抬起了头来，将脸上那面具取了下来，面具下，的确是那一张无论看多少遍，都让人觉着惊艳无比的脸。 浥墨栩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见夜卿安衣袖一挥，骤然有十只冰箭，朝着他飞来。 浥墨栩骤然变了脸色，飞快地躲了开：“卿安，你这是做什么？” 夜卿安却是冷笑了一声，朝着浥墨栩扑了过去：“你装得有些太不像了，徐默从来不会这样叫我。” “你是谁？” 那浥墨栩闻言，骤然笑了起来，而后，他那张脸像是剥皮一般，渐渐地褪了下来：“我还以为骗过了你，原来，你早已经发现了啊？”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剥皮之后的那张脸，脸上乌黑一片，行如鬼魅：“这……是夜魅的幻境，是你……永远也走不出的幻境，这里面什么都有，金银首饰，美食美男子，除了出口，你就慢慢在这里面享受吧……” 那人说完之后，人便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人生苦短，纵情享乐吧！” 那声音在幻境之中回荡着，随后渐渐消失。 夜魅的幻境？ 夜卿安前世的时候倒是偶然听闻过，夜魅是一种特别的种族，他们长相奇特，周身乌黑，擅长编制幻境。 他们的幻境中，有人间极乐，也有人间极苦。 照方才那夜魅所言，这应该是一个专门用来困住人的幻境，用人的欲望所结成的幻境，在幻境里面，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许多人根本不知自己已经落入幻境之中，而后在那环境中，经历了各种之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天降横财，美人美景，金钱地位。 而后，就沉浸在幻境之中，一辈子被困在里面。 而编制幻境的夜魅，也会幻化成幻境中的人，看着被困在幻境中的人沉迷其中，被困进来的人越是沉迷，没有发现端倪，他们能够得到的修为也就越高。 而若是被人识破了他们的存在，夜魅便会恼羞成怒，穷尽所有修为，将闯入的人困于其中。 夜卿安眯了眯眼，骤然发现，眼前的景象渐渐变了。 眼前是一处大殿，殿上金碧辉煌，下面跪着许多人，前面摆放着龙椅，夜卿安隔帘而坐，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殿中跪着的朝臣之上…… 第182章 天下极乐 待瞧见那些朝臣之中有不少她熟悉的脸之时，夜卿安才猛地变了脸色，那夜魅，侵入了她的记忆？ “陛下万岁，摄政***千岁！臣等告退。” 三拜之后，那些朝臣鱼贯而出，前面龙椅上的人才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掀开了夜卿安面前那帘子，朝着夜卿安走了过来：“阿姐。” 夜卿安的手在袖中握紧，目光望向面前这个言笑晏晏叫着自己阿姐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永远都带着笑，还会扯着她的衣袖同她撒娇，叫她阿姐。 只是在他十四五岁之后，好似就再也没有叫过她阿姐了。 永远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地叫着：“皇姐。” “阿姐，我今天早上起好早，就将太傅布置的课业都已经做完了，我今天可不可以陪着阿姐一起出宫去玩啊？” 夜卿安抿着唇，没有作答。 “阿姐怎么不搭理我啊？是不是我昨天没好好听话，所以阿姐生气了啊？阿姐，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定然好好听阿姐的话好不好？” 夜卿安只觉着喉头有些哽，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夜擎。” 夜擎似乎有些诧异，眼巴巴地看向夜卿安，眼中尚且带着委屈：“阿姐都叫我的全名了……” “阿姐，我昨天夜里，梦见父皇和母后了，我梦见他们跟我说，阿擎啊，你要好好的听你阿姐的话，我们不在你身边了，你阿姐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阿姐，你就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你断然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夜卿安紧咬着牙关，即便是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境，可是瞧见这样的夜擎，她心中仍旧会觉着窒息一般的疼痛。 那是她当作至亲之人，一字一句教导养育了那么久的弟弟…… 只是直到她临死的时候，她才知道，其实早在好几年前，就在夜擎像年前这个少年这般大的时候，他就已经恨上了自己，就已经觉着，是她揽了大权，是她把持了朝政，将他当作一个傀儡皇帝。 于是，他一面叫着自己阿姐，一面在心中恨着自己。 一直到他渐渐笼络了心腹，一直到他一点一点算计，将自己困于火海之中…… 那火，真热啊。火烧在身上的感觉，真疼啊。 夜卿安的眼中渐渐浮现起一抹恨意，抬起手就扼住了夜擎的脖子，这只是幻境，既然只是幻境，便不是真正的夜擎，真正的夜擎，哪怕最后将她困于火海取了她的性命，她也舍不得对他下手。可是一个幻境中的人，她还会手下留情吗？ 夜擎骤然变了脸色，有些呆呆愣愣地看着夜卿安，脸色渐渐苍白，像是有些呼吸不上来，只不停地咳嗽着：“阿……阿姐，你这是做什么？阿姐，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夜卿安不为所动。 夜擎的脸涨的通红，脸上尽是痛苦，甚至不由自主地翻了几个白眼：“阿……阿姐，我错了，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夜卿安额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一些。 夜擎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阿姐，你是我最好的阿姐……” 夜擎的话音一落，夜卿安却又骤然收紧了手，另一只手飞快地凝出一把冰剑，猛地刺入了夜擎的胸膛。 有血，喷射而出。 夜擎的脸色渐渐苍白，嘴角有血迹溢了出来：“阿姐……阿姐，你为什么要杀了我？阿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夜卿安退后两步，目光定定地望着那缓缓倒在地上，却仍旧在盯着她看的夜擎：“那日在火海之中，你说我妇人之仁，所以只能输，你瞧，我如今不再妇人之仁了。以前，我教了你很多，可是残忍二字，却是你教会我的。” 夜擎闻言，嘴角却是缓缓勾了起来：“真好，不愧是我有敬有爱又恨又怕的阿姐……” 夜擎说完，整个人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尘点，缓缓散落在了虚无之中。 夜卿安眼睛有些红，半晌，才缓缓闭上了眼。 飞快地画出了一个召唤阵，只是，召唤阵画出了良久，却仍旧不见九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九霄的声音从那召唤阵中传了进来：“你在哪儿啊？你在的地方有结界啊，我进不去啊！夜卿安！”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我被幻境困住了，是夜魅人所为，去叫浥墨栩。” 九霄闻言，亦是有些慌了，连忙应了下来：“啊，啊好，我这就去。”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吵着金殿之外走去，刚刚走到金殿外，眼前的景象很快就变了。 变成了她当初的宫殿之中，夜卿安立在殿中，微微蹙了蹙眉，很快，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夜卿安转过身，就瞧见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朝着她走了过来：“***。”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替夜卿安解开身上的披风：“***回来了，怎么也不传唤我？” 夜卿安只看着他，没有作声：“***之前给我找到的那曲谱，我都已经学会了，可是***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来听我弹琴吹箫了。我做了***最喜欢吃的绿茶佛饼，***今日夜里，就歇在我那里好不好？我给***弹琴……” “***怎么都不同我说话？”男子神情温柔：“我听闻，***此番南下，在南阳看上了一个小小守将？” “那守将，可是比我长得好看？还是说……他比我功夫好？嗯？” 夜卿安骤然笑了起来，这夜魅一族的幻境倒也真是绝了，若非最开始见到的就是浥墨栩，大抵是因为那夜魅一开始并未完整的读取她的记忆，所以以为浥墨栩是她的新欢，专程为她造了一个全新的幻境，而露了破绽，单单看这些人，她恐怕是全然分辨不出真伪的。 先是权，如今是色。 倒是不愧为天下极乐的幻境…… 夜卿安退后两步，只可惜，那夜魅还是错了，前世那些记忆，无论是和夜擎相处的时候，还是与这些个面首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从来不是快乐的。 既然不是什么极乐的回忆，她又何至于困于其中？ 第183章 她并不想要浪费时间 夜卿安双目赤红，手飞快地凝聚灵力，冰箭毫不留情地朝着他射了过去。 “***……” “***，你为何要这样，我甘愿做***的一条狗，甘愿一辈子呆在***身边，因为我是最爱***的人啊。” 爱她？ 夜卿安冷笑，当初她会被算计到那般模样，她早就怀疑，其中恐怕少不了她那几个面首的功劳。 夜卿安抿了抿唇，压根没有看他，只径直又出了门。 而后，光影变幻，她见到了许多人，甚至是她的父皇母后，她都见着了。 可是她心中却也无比清楚，幻境终究只是幻境，逝去的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夜卿安冷了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几乎杀红了眼。 “哈哈哈……”一个张狂的笑声从虚空之中传了进来。 夜卿安停下脚步，抿了抿唇，虽然先前只听见他说过几句话，夜卿安也还是辨认了出来，这是那个夜魅的声音。 “不愧是历经两世的至尊者，无心无情。你猜，若是我将你的身份和天赋体告诉背后指使我来将你困在这幻境之中的人，会怎样？” 夜卿安冷笑：“若是你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那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既然你知道了我这么大的秘密，那我也就只好……杀了你！” 夜卿安说着，手中已经飞快地凝聚起了一个巨大的雪球，而后将那雪球骤然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扔了过去。 都说夜魅的幻境能够困死一个人，且无法可解。 可是夜卿安却在前世的时候，在一本古书上面瞧见过，关于夜魅的记载。 书上写，夜魅的确可以编织幻境，且将人困在幻境之中，让人全然没有办法出去。 可是同时，夜魅在编织幻境的时候，须得要将自己一并编织到那幻境中，才能够给这幻境注入生命，这幻境，才会活起来。 也就是说，那编织幻境的夜魅，是势必存在于这幻境之中的。 只要找出他，杀了他，那么，她就能够从这幻境离开，得到自由。 只是夜魅能够幻化，素来擅长隐藏自己的行踪，想要找到，并不太容易。 夜卿安竖着耳朵，目光定定地瞧着那雪球经过的地方。 那雪球飞快地朝着前面滚了过去，而后夜卿安就瞧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从御花园中的一处，飞快地掠过。 夜卿安瞧见那残影飞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过去。 她前世的时候接受最多的训练，便是关于速度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兵贵神速…… 几乎是眨眼之间，夜卿安就已经立在了那夜魅跟前。 那夜魅惊呆了，似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睁大着眼睛定定地盯着夜卿安。 “你……你怎么？”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能够找到你？” 夜卿安手中已经凝起了一团雾气：“怪只怪你自己太过得意，按捺不住出了声音。一旦你露出丝毫痕迹，我便能够将你找出来。” “你方才都已经读取了我的记忆了，知晓我前世经历了什么，学了些什么，为什么还是学不乖呢？” 那夜魅讪讪笑着，人突然朝着后面掠去。 只是夜卿安却紧跟在他身后，他拼尽全力，也全然没有拉开距离。 “啊！啊！”那夜魅惊声尖叫着，他们夜魅一族的确是擅长编织幻境，可是在玄灵术和武功上面，却并不擅长。 他此前编织了不少的幻境，困过不少人，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将他抓出来，且还这样追着他不放。 夜魅手上飞快地抬起手来，顿时光影变幻，有无数各人涌向了夜卿安。 有她前世的亲人朋友甚至敌人，也有如今见过的那些人。 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阿姐，你真的好厉害啊，什么都懂。我们已经没有了父皇母后，阿姐就是我最信任之人了。” “父皇熬不过去了，只是你弟弟尚小，这九云国和你弟弟，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护住他们！” “你去死吧！皇姐，只有你死了，这皇位才能够真正属于我，只属于我！” “娘亲，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 只是夜卿安心中却是无比的清楚，这不过是夜魅用来迷惑人心，用来阻挡她的幻象。 夜卿安全然不听不看不闻，目光只定定地盯着前面的夜魅，手中凝聚起灵力，冰箭顿时朝着他射了过去。 “啊！”那夜魅躲闪着，可是却终究没能完全躲得过，腿上中了一箭，而后，就慢了下来。 夜卿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扑了上去，将那夜魅给制住了。 那夜魅眼中尽是惧怕：“你抓住我做什么？哪怕是你抓住了我，你也出不去啊。” 夜卿安不为所动，只神情淡淡地道：“夜魅者，擅织幻境，可是幻境在困住别人的时候，同时也得要将自己困于其中，幻境才能活下来，直到被困住的人死，才能摆脱，而后从那被困死的人身上，获得修为。” “可是，一旦被困的人将夜魅找出来杀之，便能打破幻境。” 在夜卿安说完这些之后，那夜魅的眼中才真真实实闪过一抹惧怕。 夜卿安往后伸出一只手，手中缓缓幻化出一柄冰剑，夜卿安冷笑了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编织幻境困住别人，那便死在自己编织出来的幻境里面吧。” “等等！”那夜魅眼珠子转了转：“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让我编织幻境来困死你的人，究竟是谁吗？”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不想知道。” 左右，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些人罢了。 刘雪莹、夜微澜、亦或者是四姨娘、灵慧先生…… 她重生不过一两个月，虽然不喜欢她的人不少，可是恨到想要她性命的人，却并不多。 她将这夜魅杀了，从这幻境中离开，到时候，甚至可以顺便诈死，将那想要她性命的人引出来。 总而言之，想要找出幕后之人，有一百种法子，她并不想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夜卿安手中冰剑一挥，猛地落下…… 第184章 以子相胁? 冰剑尚未刺破那夜魅的眉心，夜卿安却就看见周围的幻境就剧烈震动着，而后像是崩塌了一般，一点一点地裂开倒塌下来。 那夜魅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我的幻境！我的幻境为何会崩塌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亦是有些诧异，从这夜魅的反应来看，这幻境的崩塌，好似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夜卿安的冰剑最终没有落下去，只用手紧紧扼住了那夜魅的脖子。 很快，那幻境就尽数崩塌完了。 出现在夜卿安面前的，是夜府的花园。 应该是花园人迹罕至的一角，夜卿安对这处地方并没有什么印象。 夜卿安抬眸，就瞧见浥墨栩与九霄皆立在她身前。 夜卿安挑了挑眉，是浥墨栩？ 浥墨栩也已经瞧见了眼前的情形，只微微挑了挑眉：“看来，即便我不来，你也马上就要解决好了。” “嗯。”夜卿安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夜魅交给你，本来我是准备杀了的，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就索性交给你。你拿去想要审问，亦或者是收归己用都随便你。” “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好了。” 浥墨栩轻笑了一声：“就这，就能当还我一个人情？” “可别看不起这丑东西。”夜卿安瞥了那噤若寒蝉的夜魅一眼：“虽然丑是丑了点，编织幻境那些，也还有些用处。” “行。” 浥墨栩应了一声，随后，就有两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人骤然出现，将那夜魅押着走了。 夜卿安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地方也并不得她的心，可是在那幻境之中走一遭，如今骤然瞧见这小小的夜府，倒也觉着顺眼了许多。 “你是怎么让那夜魅的幻境都崩塌了的？” 其实那时候，九霄冲不破那结界的时候，夜卿安让九霄去找浥墨栩，也不过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 毕竟，在她认识，且能够相信的人中，也就只有一个浥墨栩最有可能救她出去了。 没有想到，却竟然让她给赌对了。 虽然其实即便是没有浥墨栩来救，她也应该很快就能够离开了。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一切比我弱的，都不过是纸老虎。” “……”夜卿安翻了个白眼：“行吧。” 浥墨栩的目光落在夜卿安脸上，微微眯了眯眼：“你最近，好似弄出了不少事情。” 夜卿安摇了摇头：“不是我弄出了不少事情，只是总是有人想方设法地往我跟前凑，想要找我的麻烦。” 浥墨栩嗤笑了一声，没有作声。 “倒是王爷又是笼络十一，又是往我院子里送各种东西的，是想要做什么？” “不是为了讨好你，你放心。”浥墨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只是比较喜欢十一，看在你是十一娘亲的份上，看在你养育十一这么多年比较辛苦的份上，所以给你一些补偿。” “嗯？” 夜卿安脸上写满了疑惑，看在她养育了十一的份上，给与她补偿？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十一是我的孩子。” 夜卿安觉着，自己必须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 “嗯，知道。”浥墨栩却全然无动于衷：“若你不是十一的娘亲，你觉着，我会理会你？” “……” “而且，这样，才能让府中的人都知道，我心悦于你。” 夜卿安翻了个白眼，这样，是心悦于她？ 夜卿安也并未纠结太久，只淡淡地看了浥墨栩一眼：“别因为十一亲近你，就教十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方才也说了，我才是十一的娘亲，若是我让十一不要再去寻你，你觉着他会听谁的话？” 浥墨栩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夜卿安：“你这是准备，以子相挟？” “我为何要以我的孩子来要挟你？你又不是孩子的爹爹，又不是他什么人。” 夜卿安脸上俱是漫不经心：“我尚且有事，就不远送了。若是那夜魅交代了什么，你倒是可以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夜卿安说完，就将九霄叫了过来，径直寻了一处清静地方，回了云梦幻境。 九霄见夜卿安在云梦幻境一坐，就准备开始打坐修炼，忍不住扬了扬眉：“你骤然从后花园中消失，你的丫鬟还有你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急疯了，你不准备出去现个身安抚一下他们？” 夜卿安抿了抿唇：“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不能出去。你去将十一给我带过来。” 她之前在幻境之中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假意失踪，看看这府中众人的反应。 只是十一是她的孩子，虽然她觉着，不告诉他，兴许能够让他表现得更为真实，可是她也舍不得，让十一经历这些。 且此前那兔子的事情，十一表现得也很好，她觉着，哪怕是将事情交代好了，十一也不会露出端倪。 九霄很快将十一叫了过来，十一一进来看见夜卿安，就急急忙忙朝着夜卿安冲了过来：“娘亲……” 夜卿安伸手接住。 十一确定眼前人的确是自己的娘亲之后，才骤然松了口气：“他们都说，娘亲失踪了，可险些将儿子给吓坏了。” 夜卿安笑了起来：“是险些失踪了，这府中有人想要害我，所以我准备先在这云梦幻境之中躲避几日，看看究竟是谁下的手。” 十一有些疑惑：“娘亲呆在这里面，就能抓出凶手？” “且瞧瞧，我失踪之后，谁表现得最为高兴，最不意外，就大致知晓了。” “只是这段时间，恐怕得辛苦你，唱一出戏了。” 十一听闻还有他可以做的，便欢喜了起来，只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娘亲放心，此事交给我就是，我定然将这出戏唱好。” 十一确定夜卿安无碍之后，就准备出去：“院子里的人都出去找娘亲去了，我不能在这里呆久了，会引人怀疑。” “好。”夜卿安轻轻点了点头：“去吧，这段时间，你也小心着些，保护好自己。我也会让九霄在你身边保护好你……” “一切小心。” “好。” 第185章 下次不许来了 九霄在幻境之中转着圈圈：“外面肯定有好戏看……” 夜卿安瞥了他一眼：“你想出去看戏就出去，你要是不出去，就好好坐着，别在哪里转悠，转得我头晕。你要是再转悠，我就将你踹出去。” “……”虽然夜卿安说话有些不好听，可是九霄的确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就飞快地跑了：“对了，你要的七品灵丹已经炼制好了，快去取吧。”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缕余音。 夜卿安站起身来，走到那紫金炉面前，灵丹果然已经炼制妥当。 夜卿安将炼制好的灵丹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子清香味就在鼻尖弥漫开来。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这紫金炉，倒的确是好东西。 夜卿安用瓶子将灵丹装了起来，想了想，又将九霄召唤了过来。 “……”九霄脸上俱是无言：“我的祖宗，我刚刚出去的时候跟你说过了的，我要去看热闹，我这才刚刚出去，你这又是要干嘛？” “我要去趟苏家。” “……” 九霄幽幽叹了口气，深觉自己遇着这么个主子，实在是这世间给他最大的考验。 九霄消失在了云梦幻境，约摸半刻钟之后，夜卿安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召唤阵。 夜卿安踏进召唤阵，很快就出现在了一处有些陌生的园子中。 这园子有些静，没有来来往往的下人，园子里的花园中亦是生了不少的杂草，只是从那雕刻着花纹的廊檐和那些装饰着玉石的柱子上，却依然能够看出这园子曾经的繁华。 “老爷，东西我都已经送出去了，只是送出去了二十余份，回帖子的只有四人。” 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夜卿安转过头，就看见她的外祖父苏羽晟和管家从远处的长廊中走了过来。 两人也已经看见了立在院子里的夜卿安。 “表小姐？” 两人皆是有些惊讶，苏羽晟也快步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也没见人禀报啊？” 夜卿安垂眸笑了起来：“我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嗯？”苏羽晟眼中满是疑惑，只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要装作已经翻脸，谁也不搭理谁的样子。 如此一来，夜卿安自然是不能够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进来的。 可是…… “你翻墙进来的？” 苏羽晟眉头紧蹙，转过头质问着管家：“我们府中的守卫这么没用吗？一个活生生的人跑进了我们府中，都没有人发现的？” “这……”管家神情有些委屈：“咱们府上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守卫啊。” “……” 夜卿安掩嘴笑了起来。 还未出声，就被苏羽晟瞪了一眼：“你跑来做什么？偷偷跑过来，你以为夜府的人就不会发现吗？” 确实不会。 夜卿安眉眼弯弯：“我有法子不被他们发现。” “呸！你有个屁的法子。”苏羽晟冷哼：“夜庆豪这人可奸猾了，到时候你要是被发现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下次不许来了。” “是。” 夜卿安只言笑晏晏地应了，正要说话，就听见苏老夫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呀，你个死老头子，你凶什么凶？卿安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凶她？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苏羽晟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你干什么，我教训后辈呢，你别老是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行不行？” “你要教训后辈你去教训别人去，教训卿安就是不行。” 苏羽晟抿了抿唇，将头转到了一旁。 夜卿安竟然从他的神情之中看出了几分委屈，眼中笑意忍不住更浓了几分。 苏老夫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夜卿安面前：“卿安，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我叫人给你坐点点心，就做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菊花酥，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还喜欢不喜欢。” 苏羽晟转过头来：“你这样问她敢不喜欢吗？你应该叫人多做几种让她自己选就好了啊。” 苏老夫人恍然：“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快，咱们进屋说话，我叫人去做点心去。” 苏老夫人吩咐完，又转过身看向夜卿安：“你不着急回夜府吧？” “不着急，外祖父外祖母放心。” 苏老夫人这才欢欢喜喜地拉着夜卿安进了屋。 苏羽晟看着牵着手的祖孙二人，冷哼了一声，也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 “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喝茶吃点心吧？”苏羽晟端起茶杯，看了夜卿安一眼。 话音刚落，就又被苏老夫人瞪了一眼。 “……”苏羽晟有点委屈，他说什么了吗？他只是问一句而已啊，又怎么了嘛？ 夜卿安笑着看着老两口的互动，指将白玉小瓶取了出来：“这是给外祖父的。” 立在苏羽晟身边的管家连忙接过那瓶子，呈到了苏羽晟面前。 “什么东西？”苏羽晟蹙了蹙眉，将那瓶塞拔了开，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丹药？” 说完，便又轻轻嗅了嗅，随即，苏羽晟的脸色就变了：“这是……七品灵丹？” “是。”夜卿安颔首：“听闻外祖父的咳疾须得要七品灵丹才能根治，所以我弄来了一些七品灵丹，一共两颗，外祖父先吃着，若是不够，我再去弄。” “够了，够了，一颗就够了。”苏羽晟眼中满是诧异：“你从哪儿弄来七品灵丹的？还一下子弄来了俩？” “我这几日也派人打听过，都说你在夜府的日子十分不好过。都说，你之前在夜府，受尽了欺负，连寻常下人都敢打骂你。” 苏羽晟说着，眼眶亦是微微有些红，眼中闪烁着怒火：“夜庆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护，我定要找夜庆豪算账去！” 那些事情，夜卿安其实并未真正经历过，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只云淡风轻地笑着道：“都已经过去了，外祖父不必伤怀。” “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且之前那些账，那些仇怨，我自也会一步一笔地同他们清算。” “只是现在尚且不是时候罢了。” 苏羽晟这才抬起眼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夜卿安。 此前在马车上，他倒也觉着，自己这个外孙女，与他打探到的不太一样，可是那时候是时隔多年之后第一次见着，且他当时心情起伏有些厉害，也没有留意太多。 直到方才……夜卿安轻描淡写的拿出来两颗异常珍贵的七品灵丹。 却刚才她怎么说的？ 让他先吃着？若是不够，她再去弄？ 若是这句话放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只会觉着她是在吹牛，可是现在…… 苏羽晟看了眼自己手中装着七品灵丹的瓶子，沉默了。 第186章 宝藏与灵武 “是得算。”苏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好好清算一下，夜庆豪还以为我们苏家好欺负。” “当年他求娶我们婉儿的时候，说得可好听了，说会好好对待婉儿，会将她当作手心里面的宝疼着宠着，谁能知道，不过几年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 苏羽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夜卿安倒是想起了她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苏羽晟与管家说的那些话。 “我先前听见外祖父说送了什么东西出去，又什么回帖子？” 苏羽晟听夜卿安提起此事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只冷哼了一声：“所以有句老话叫人走茶凉呢。我们离开这望京城十多年，这望京城中也没有人理会我们了。” “我给之前与我交好的人送了一些东西过去，给我回帖子说要来拜访的人不过寥寥。” 夜卿安倒是并不太意外，这望京城是司幽国的皇城，是整个司幽国最为繁华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为现实的地方。 在这望京城中，谁有权有势，别人就对他趋之若鹜。 谁失了势，之前那些自以为过命的朋友，一个二个比谁都散的快。 夜卿安笑了笑：“大抵是因为外祖父提刀冲进夜府的事情被传出去了吧……” “夜庆豪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城中那些人，自然不敢明面上得罪他。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拜访外祖父的，方是真正的朋友。” 苏羽晟嗤笑了一声：“不过一个夜庆豪罢了，他的阴谋算计兴许有些用，可是这种人，亏心事做得多了，总会有天收。” “之前他自以为，将我弄到鸟不拉屎的通新府，就能够让我一蹶不振了。可是他没有料到，通新府虽然偏远，且的确土地不怎么肥沃，可是，却有他不知道的宝藏。” “宝藏？”夜卿安挑了挑眉。 苏羽晟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七品灵丹，虽然这个外孙女之前的确名声不太好，可是他们苏家，从来不疑心血脉亲人，且，之前不过是因为他咳嗽了两声，她就费尽心思去弄来两颗七品灵丹…… 这样的外孙女，他愿意相信一次。 “灵石。”苏羽晟勾了勾嘴角：“通新府的确是寸草不生，连粮食蔬菜那些都没有办法种，可是我在通新府发现了灵石。” “发现了灵石矿脉，本来是因为上报给帝君的。” 苏羽晟在朝中数十年，并非是个傻子：“可是当今帝君，并非是明君。我虽然没有多大的野心，可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却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自己有足够的本钱，才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所以，我并未将灵石矿脉之事上报。只自己组织了一批人，挖了一些灵石，悄悄运到别的地方去卖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是应该这样，只有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才有资格说其他。” “通新府虽然偏僻了一些，可是也挺好的。要不是因为知晓了婉儿和你的事情，我都不愿意回来。” 夜卿安笑了，可是他们还是回来了。 她娘亲虽然没有嫁对人，可是却有一个待她极好的父母。 “我现在虽然不说富可敌国，却也至少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的。” 苏羽晟笑得眉眼弯弯：“所以，你如果缺银子那些的话，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我旁的没有，那些黄白之物还是不少的。” 不等夜卿安回答，苏羽晟就径直从袖中掏出了一叠子银票出来：“来，这些银子给你拿去花，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苏老夫人立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庸俗。” 苏羽晟冷哼了一声：“这怎么能算庸俗呢？你身上的衣裳不是银子买的？你每日吃的东西不是银子买的？你那些个金银首饰不是银子买的？” “……”苏老夫人被怼得无言了。 苏羽晟径直将那叠银票扔在了夜卿安的面前：“拿去拿去，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外祖父。” 夜卿安垂眸笑了起来：“怎么会看不起呢？” “那就收起来。” 苏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夜卿安的时候，面上又重新带上了温和的笑容：“别听你外祖父的，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你在夜府，夜府那些下人最是现实，若是他们怠慢了你，你就用银子砸。” 夜卿安应了声，笑着将那厚厚一叠银票收下了。 苏羽晟夫妇二人才笑了，苏老夫人站起身来：“你等等，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苏羽晟似是知晓苏老夫人要给她什么东西，只笑了一声：“那东西，是你外祖母在通新府的时候，特意托人找来材料自己亲手弄的，那可是绝对的好东西。之前我尚且觉着，你外祖母是多此一举，现在倒是突然发现，你好似正好少这么一件东西。” “嗯？”夜卿安扬了扬眉，什么东西是她现在正好缺少的？ 正说着，苏老夫人就拿着一个狭长的盒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递给了夜卿安：“你瞧瞧，瞧瞧喜欢不喜欢。” 夜卿安扬了扬眉，打开那盒子，就瞧见里面放着一条红色的长鞭。 只是与寻常鞭子不同，这鞭子浑身上下都泛着红光，隐隐有灵光流动。 “这是……灵武？” “是。”苏老夫人笑了一声：“这灵武，是我之前专门托人找来东西做的，鞭子是圣阶灵兽的经脉所制，手把上面镶嵌着的是七品灵玉，绝对是极好的灵武。” 苏羽晟轻哼了一声：“就是我觉着以你如今的修为，还有些配不上这灵武。” 夜卿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苏老夫人却是瞪了苏羽晟一眼：“卿安总会修炼大成的，我倒是觉得，这灵武配她刚刚好。” 苏老夫人笑了笑：“我家中世代都是擅长铸造灵武，虽然后来嫁给了你外祖父，也并未将这手艺给荒废了，自我与你外祖父之后，我们这一系的后人的灵武都是我亲手打造的。” “你娘亲的也是……可是你娘亲出嫁的时候，亲自将她的灵武给葬了。” “之前虽然不知道你已经修复好的丹田，可是我一直觉着，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灵武，就给你做了这个……” 第187章 送给他的 夜卿安抬起手来摸了摸那长鞭，即便是她修为尚且不高，却也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这鞭子里面隐隐约约有灵气流动。 “这长鞭，叫什么名字？” 苏羽晟瞪了夜卿安一眼：“这是新打造出来的灵武，是没有认主的。你滴血让她认主就好了，滴血之后，你说出的名字，就是它的名字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她前世的灵武是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倒是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认主的，所以才不知道这一套流程。 “多谢外祖母，我很喜欢。” 苏羽晟冷笑：“你难道还敢不喜欢不成？要知道，你外祖母虽然给苏家的嫡系后辈都做了灵武，可是你这一个，绝对是最好的。” “毕竟，圣阶的灵兽可极为难寻，七品灵玉亦是十分难得，这可是你外祖母寻了十多年才寻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苏老夫人抿唇笑了起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说罢，才笑着看向了夜卿安：“别听你外祖父的，我只是觉着，这些年，我们一直没能陪着你长大，没有给你足够的守护，所以才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值得最好的。” 夜卿安垂眸看了一眼那长鞭，心中叹了口气，她这外祖父外祖母倒是极好的人。 外祖父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对她却也是十分爱护的，一听闻她受了苦，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她说不能与他相认，他便顺从着。 外祖母更是疼惜她…… 这一份好，以后，她势必十倍百倍的报答。 不一会儿，下人便送了点心上来，苏老夫人递了一块菊花酥给夜卿安，夜卿安吃着点心，苏羽晟又问着：“这段时间，我在城中也打探了一些消息，你弟弟……似乎在这望京城中的名声不太好？” “我尚且没有见过你弟弟，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听见那些传言，也觉着快要被气死了。正好你来了，你同我说说，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苏羽晟眉头紧蹙着：“你弟弟，是叫斐然对吧？夜斐然？” “是。”夜卿安垂眸：“之前娘亲去世之后，斐然一直是我在照顾，那时候年岁小，倒也乖巧。” “只是后来因为那件事情，我被赶到了庄子上，斐然便被刘雪莹……也就是如今那位夜夫人给带走教养了。” “她……” 苏羽晟猛地坐直了身子：“她欺负你弟弟了？” 夜卿安摇了摇头：“不是欺负，她每日给斐然吃很多东西，让斐然长得越来越胖，如今斐然不过九岁，就已经是差不多两个我的重量了。” “而且，她让斐然遇着什么事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打杀下人。若是在外面，就叫身边的家丁去欺辱那些人。” “久而久之，斐然便变得性子极为跋扈，是非不分，忠奸不辨。” 苏羽晟与苏老夫人的脸色皆不怎么好：“这是捧杀，这分明，比欺负了他更为可恶！” “是。”夜卿安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回到夜府之后，就想法子将斐然带在了身边。” “经过这一两个月，如今斐然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苏羽晟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罢，便猛地一拍桌子：“那个叫刘雪莹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呵……当年定西王将刘雪莹送给夜庆豪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弄出这么多妖蛾子来。” 夜庆豪微微眯了眯眼：“刘雪莹，是定西王送给夜庆豪的？” 她之前倒是听魏嬷嬷提起过，之前夜庆豪尚未到如今这个位置，刚刚得了族长位置的时候，有许多同僚往他身边塞人，那些人有些能拒，有些不能，就只能收入了后院。 后来夜庆豪兴许是食髓知味，又自己纳了两三个…… 她一直以为，刘雪莹是夜庆豪自己纳入府中的。 原来不是吗？ 原来竟然是有人塞进来的吗？ 可是，将别人塞进府中的女人扶正做了正室，这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是啊。”苏羽晟冷笑了一声：“就是当初定西王塞给他的，当初定西王塞人，可是当着人塞的，后来他将人收了，我听闻之后，险些将我给气坏了，我当即就跑到夜府去了……” “夜庆豪跪在我面前，同我说，他刚刚得了夜氏族长之位，外面不少人盯着，安定王手握重兵，若是他拒了，恐怕会引出不少的麻烦。” “他跟我承诺，他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将人收入自己宅子里，他只将人养在宅子里，不会碰他。” “他说他只爱婉儿，绝不会背信弃义。” 苏羽晟咬牙：“我也是疯了，才信了他的鬼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苏老夫人与夜卿安都忍不住定定地看向了苏羽晟。 苏羽晟这才反应了过来：“当然，我除外。” 夜卿安没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是，夜庆豪那种人，自然不配与外祖父相提并论，他不配。” 苏羽晟被哄得高高兴兴，只冷哼了一声：“夜庆豪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以后，这些账，我定然一笔一笔的同他清算干净。” “是得清算……” 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刘雪莹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是定西王送给夜庆豪的人？ 一般送给别人的女人，大多都是细作。 夜庆豪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将刘雪莹给扶正了。 夜卿安在苏府又呆了会儿，便又回了云梦幻境。 九霄在云梦幻境之中四下张望着，一见着夜卿安，连忙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苏府呆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过去送个药就要回来的。” 夜卿安挑了挑眉：“毕竟我是他们的亲外孙女嘛，又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们自然是要同叙叙旧的。” 夜卿安转眸看了九霄一眼：“你不是出去看热闹去了吗？怎么？热闹看完了？” 九霄摇了摇头：“外面正闹腾着呢，夜庆豪都给惊动了，我到处找人找你呢……” 九霄嗤笑了一声：“恐怕还得要找一阵子，做样子也得要做好，不过，找得到才有鬼了。” 第188章 荒火 夜卿安应了一声：“那就让他们继续找着吧，我先打坐修炼一会儿。” 夜卿安盘腿坐下，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叠子银票扔给了九霄，九霄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等着接到手中之后一看，九霄顿时瞪大了眼：“银票？” 九霄飞快地将那叠银票数了数，越数眼睛瞪得越大：“这里，可足足有三万两银子的银票，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银子啊？你去抢劫去了啊？” “外祖父给的见面礼。” “天呐。”九霄啧啧了两声：“你外祖父还缺外孙吗？或者孙子？我现在去投胎还来得及吗？”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嗤笑了一声：“你便是去投胎，也只能做兽类，当不了人。不过说不定重新投胎，可以选一个好点儿的主人，你觉着呢？” “我也觉得。” 夜卿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送你去重新投胎？” 九霄眨了眨眼：“我觉得，今天这云梦幻境好似灵力十分充沛，主人你抓紧时间修炼吧，我就不打扰了。” 夜卿安抬眸看了九霄一眼：“这些银子，拿去置办几家青楼和赌场。” “青楼和赌场？” 夜卿安应了一声：“青楼和赌场，是各种小道消息的最佳来源地，以后，兴许能够派的上大用场，你先去弄吧。” “好吧。”九霄点了点头，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等着这云梦幻境只剩下夜卿安一人，夜卿安才缓缓抬起手来，虚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匣子，正是此前苏老夫人送给她的那一个。 夜卿安将盒子打开，抬起手来，手指上骤然出现了一道口子，有血缓缓滴落在了盒子中那红色长鞭之上…… “荒火，你便叫荒火吧。” 荒火鞭骤然光芒大盛，随即，渐渐暗淡了下去。 夜卿安将那荒火拿了起来，拿在手中看了良久，才猛地朝着一旁的假山挥了挥鞭子。 石头骤然崩裂而来，碎石四溅。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果真是一件极好的灵武。 她重生到了这里之后，一直没能得到一件称手的武器，只是她如今尚未修炼大成，她对此事倒也并不太着急，本想着等着她修炼到仙者之后，便可去寻一件好些的灵武。 却没想到，竟然意外得到了这么一件宝贝。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将那荒火朝着自己一挥，那荒火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径直缠到了夜卿安的腰上。 夜卿安低下头看了看，倒是十分满意。 就这般缠在她的腰上，如今天气渐冷，她再在身上加一件外袍，只怕也没什么人能够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这么一件东西。 荒火珍贵，她可不想招惹一些额外的麻烦。 不一会儿，九霄就又回到了幻境之中，见到幻境中的情形，九霄忍不住瞪大了眼：“你做什么呢？你这是准备拆家吗？你怎么把这里弄成了这副模样？”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无事，只是新得了一件武器，试练试练而已。” “什么武器。” 夜卿安将荒火拿了出来：“我外祖母送我的。” 九霄亦是识货之人，一见着荒火，就忍不住惊了一跳：“这荒火，都可以算得上是神兵了吧？这鞭子上蕴涵的灵气，我便是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够感觉出来了。” 夜卿安笑了一声：“是，只是荒火是我外祖母亲自铸造，并不在兵器榜上，所以它尚且不能称之为神兵，不过在我的心目中，它便是一把神兵。” “你外祖母……亲自铸造的？” 九霄更是眼红了：“能够打造出这样的武器的，怎么也应该是七级以上的铸造师才行，你运气可真好啊。” “莫名其妙，突然外祖父外祖母就回来了，而后突然就得了这么多好东西。” 夜卿安笑了一声，将荒火收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想要什么东西，都有人搜罗奉上最好的给她，可是那些人那样做，无非是因为她是摄政***，因为他们对她有所求。 而这一辈子，到了这司幽国之后，遇着的人，除了一个十一，其他的人，无一不是彼此算计，需要她各种防备的。 如苏羽晟和苏老夫人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因为她是夜卿安，就全心全意信任着她，想方设法给与她最好的东西的人，她倒是第一次遇着。 她的确是运气极好的人。 夜卿安抬眸看向九霄：“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妥了？” “怎么可能？”九霄瞥了夜卿安一眼：“哪有这么快的？我只是给了些银子出去，让城中一些消息来源比较快比较全的人，帮我留意着，有哪些青楼和赌场需要出手。一有消息，也好及时通知我，到时候再直接让他们带着我去谈好价格，我只管决定买不买就是。” 夜卿安眯了眯眼：“望京城中还有这样的人？” “自然是有的，而且这些人，都是有组织的。也有可能，隶属于朝中哪一位，或者宫中哪一位。毕竟这望京城中，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太多了。” “那些人或者组织专司打探消息，各种各样的大事小事奇闻异事，只要是在望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而且他们也接各种单子，只要有银子，就能让他们打探各种事情。” 夜卿安手指轻轻动了动：“知道了。” 她想要拥有自己的势力，可是势力，也分为许多种。 有贴身护卫的隐卫之流，也有专司暗杀的杀手，有精于某一项本事的，比如铸造比如医修比如炼丹比如御兽…… 也有专司打探消息的，更有掌控着城中乃至全国某一种产业的……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如今最容易入手的，便是打探消息。 其次，是专司暗杀的杀手。 她得要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了。 夜卿安抿了抿唇：“抓紧时间将青楼和赌场的事情给落实了，我拿来有大的用处。” 九霄翻了个白眼：“催催催……” 夜卿安抬起手来，手中飞快地幻化出无数冰剑…… 九霄轻咳了一声：“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随后才又转开了话茬子：“我觉着，你最近功力见长啊。” 第189章 禁地 夜卿安点了点头：“最近每次修炼之前，我都吃了丹药，我如今已经幻者八级，感觉很快就要升到灵修者了。” 九霄张大了嘴：“你这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你可知道，夜微澜修炼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灵修者四级。” “从武者修炼到幻者容易，从幻者修炼到灵修者，却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每年有数以百万计的人不停地想要冲破心魔之境，进阶到灵修者，可是真正进阶的人，每年司幽国也不过就千把人。” “你修炼至今，也不过两个月吧？” 夜卿安倒是并不怎么诧异：“这具身体魂魄流落异世的时候，我就已经修炼到了圣灵者。在圣灵者之前的修炼，与我而言，不过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不过需要消耗时间积攒灵力罢了。” “那些功法术法之流，我都已经熟记于心，只要灵力一到，我便能够熟练运用。所以，不需要耗费时间在修炼功法术法之上，自然就能够快上许多。” 九霄啧了一声：“虽然如此，也还是很快了。” 夜卿安颔首，十分坦然地承认了下来：“毕竟我聪慧过人。” “只是不知道，进阶到灵修者之后，这云梦幻境又会多出来什么东西。” 九霄眸光闪了闪：“不管是什么东西，终究也是好东西。” 夜卿安看了九霄一眼：“只是从幻者到灵修者，需要冲破心魔才能进阶，冲破心魔这件事情，虽然我觉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可是到底也还是得要一定的时间……” “且若是中途受人打扰，容易走火入魔，我得要选个好的时间，确保不会受到旁人打扰才是。” 九霄倒是不以为意：“就在这云梦幻境就好了，云梦幻境之中，就是天塌下来了，你不用理会就好了。” 夜卿安没有作声，只兀自打坐修炼起来。 九霄翻了个白眼，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在这儿看她打坐修炼，还不如出去看夜府那些下人满府找人呢。 “找到了吗？”魏嬷嬷双目赤红，急得跺了跺脚：“好端端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还没有呢。”紫绡亦是满脸焦急之色：“老爷都已经叫人几乎将整个夜府都给翻了一遍了，可是却仍旧没有发现小姐的踪影啊。” “该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魏嬷嬷双手握在一起，不停地来回踱步着。 “可是府中的护卫说，并未察觉到有人进出过府中。” 魏嬷嬷抿了抿唇：“小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大抵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好。那么大点儿孩子，骤然知道自己娘亲失踪了，心中定然是十分慌乱的……” 魏嬷嬷想了想：“要不，去外院，将徐医修请过来。徐医修最近经常和小公子一起玩，小公子也十分喜欢且依赖他，要是他在的话，小公子应该会稍稍好些。” 紫绡沉吟了片刻，方轻轻点了点头：“也好，也好。” 主院之中，夜庆豪立在廊檐下，眉头紧蹙着，管家匆匆忙忙从门外走了进来，夜庆豪的目光就投向了管家。 管家摇了摇头：“府中各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并未找到大小姐的踪影。” 夜庆豪蹙了蹙眉：“所有地方，皆找遍了吗？” 管家猛地抬起头来，沉吟了片刻，方压低了声音道：“除了府中禁地。” 夜庆豪笼在袖中的手虚虚握了握，很快就又松了开来：“你说，她会不会闯入了禁地？” “可是禁地门口，有结界，还有幻境，甚至还有灵兽守护，即便是圣灵者，想要硬闯，也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势必会惊动我们。况且，大小姐灵力还弱着呢。” 夜庆豪自然也知道，可是府中其他地方都已经找过了，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莫名其妙的，说消失就消失了。 “去禁地看看。” 夜庆豪说着，便径直出了院子，管家连忙跟在了夜庆豪身后。 禁地在府中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落院子中，院子的大门紧闭着，夜庆豪抬起手来，径直将大门打了开，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夜庆豪径直朝着院子中的墙根走了过去，像是没有瞧见那围墙一般，走到了墙下，夜庆豪也并未停下。 只见那墙像是扭曲了一般，而后，夜庆豪就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人瞧见，那院子里的草丛之中，有一条银白色的身影攸然闪过，而后跟在夜庆豪身后，也朝着那墙去了。 只是它却一头撞到了那墙上…… 随后，就有脚步声再次响起，而后夜庆豪与管家便又从那墙后走了出来。 “有人跟踪？” 管家飞快地查看了一下那墙上的痕迹：“结界的位置只有墙根这里有微微的撞击痕迹，且只有一小块，兴许是院子里有老鼠之类的东西。” 夜庆豪应了一声，飞快地聚集灵力，查探了一下周围。 倒是并未感知到有人存在的痕迹。 夜庆豪稍稍放下心来，便又进了那结界…… 草丛中，银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随后，九霄便出现在了云梦幻境。 “我刚刚出去查探了一趟，去了一趟主院，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夜卿安双目禁闭，正在修炼之中，虽然听到了九霄的话，却也并未打断修炼。 好在九霄也并不是非要她给个回应，只径直道：“夜府之中有一处禁地，管家同夜庆豪禀报，说在府中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你，夜庆豪怀疑你误闯了禁地，就带着管家一同去了禁地查看。” “我一路跟了过去，可惜那禁地有结界，我未能闯入，还险些被发现了。” “那禁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啊？有什么东西吗？感觉夜庆豪和那管家都神神秘秘十分紧张的样子，管家说，禁地有结界有幻境，还有灵兽看守，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严密的守卫啊？” 夜卿安灵气运转了一周天，方收功睁开了眼：“禁地？” 夜卿安骤然想起，此前十一，好似同她说起过此事，只是他说的是，府中有一处密室，里面关着一个疯子…… 不知道，这禁地，与那关着疯子的密室，是不是同一处地方。 第190章 为什么觉得是她? “且大抵是为了掩人耳目，那禁地的入口结界，是在一处墙上。最开始我都完全没有发现，然后就看见夜庆豪和那管家过去的时候，那面墙都扭曲了。”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追了过去，结果撞在了结界上，差点就被发现了。”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是傻子吧？” “……”九霄哼了一声，哀怨地看着夜卿安：“我这是为了谁啊？我是为了谁打探消息啊？” 九霄抱怨完，想了想又道：“夜庆豪防守这样严密，那禁地之中定然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可惜那地方有结界有幻境还有守卫的灵兽，想要闯进去只怕不容易。” 夜卿安嗯了一声，沉吟了半晌。 脑中却是想的浥墨栩。 浥墨栩入夜府，定然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之前她一直在猜测，浥墨栩入夜府的目的。 如今闹出那所谓的禁地一说，夜卿安却突然觉着，浥墨栩千方百计借着她的名义进了这夜府，会不会为的，就是那禁地中的东西？ 不管是不是，她倒是可以试探试探。 九霄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夜卿安：“你还不准备出去吗？已经三四个时辰了。” “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已。”夜卿安脸上俱是漫不经心：“不过，三四个时辰，将府中到处都找了一遍却没能找到我，有些人，只怕已经开始高兴了。” “你去外面盯着一些，看看府中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夜卿安眯了眯眼，府中想要算计她的人不少，可是能够请来夜魅人，给她编织一个幻境，却需要一些手段。 知道了是谁，她还得要好好瞧瞧，那人是怎么找来夜魅人的。 毕竟，也正是因为夜魅人擅长编织梦境，所以，夜魅这个种族，都容易被人捕杀，存活于世的夜魅人，并不太多。 便是寻遍这大陆，能够找出的夜魅人也不过百。 这种情形之下，能够这么大的本事请来夜魅人的，可不就值得留意了吗？ “好。” 九霄就要走，夜卿安突然想起之前苏羽晟说的话：“得了空顺便给我打探打探定西王。” “定西王？”九霄扬了扬眉：“你打探他做什么？” “怎么了？就是随便打探打探。” 九霄瞥了夜卿安一眼：“可是定西王早已经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死了？” “是啊。”九霄轻哼了一声：“定西王，是司幽国出了名的战王，一生从未有过败仗，深受帝君宠信，可是谁知道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叛国投了敌，投的是明月国，可是大抵是在明月国那边并不受信赖，最后又在战场上被司幽国所俘虏，却正好落在了……” 九霄顿了顿：“最后正好落在了夜庆豪手中，是被夜庆豪，折磨至死的。” 夜卿安眯起眼来：“还有这一茬？” “是啊。”九霄点了点头：“之前我不是无聊么，就总是跑到外面去听一听夜庆豪的一些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一桩。” “因为据闻，当时定西王是被夜庆豪扔进了南风馆，被虐待而死的。” 夜卿安沉默了半晌：“十年前……扔到南风馆？那定西王究竟多大啊？” “十年前的时候，定西王应该三十多岁吧。” “定西王并非是皇族，只是因为战功赫赫，被封的异姓王。听闻定西王天赋极高，是难得一见的至尊体，十二三岁就已经上了战场，十五岁受封。当时的定西王，在这司幽国，可谓是风头无两，谁能想到，最后竟然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呢？” 九霄叹了口气：“唉，说起来，其实我在外面还听到了不少关于夜庆豪的传言，只是因为我就在这夜府，所以我觉着那些传言很多恐怕都不实，所以之前也没怎么跟你提起。” 夜卿安应了一声：“你先去外面盯着去吧，这些事情，得了空你再细细同我说一说。” “行吧。”九霄应了声，朝着夜卿安挥了挥手，就各自出了云梦幻境。 夜卿安坐在原地，飞快地梳理了一下大致情形。 刘雪莹进府，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定西王二十岁，应该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所以，夜庆豪以害怕得罪了定西王的名头，收下了定西王塞到夜府的刘雪莹。 夜卿安垂眸，那时候，定西王塞人进夜府，应该是为了拉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十年之后，夜庆豪亲自结果了已经身为敌国之臣的定西王的性命，还在她娘亲去世之后，将定西王送给他的刘雪莹扶上了正室的位置。 夜庆豪这一出出的，究竟是在做什么？ 饶是聪明如她，也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九霄已经到了夜微澜院子里。 夜微澜自然已经知晓了夜卿安失踪之事，九霄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夜微澜身边的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丫鬟一进来，夜微澜就忍不住抬眸看了过去，眼中尽是期待：“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呢。”丫鬟脸上亦是带着喜色：“奴婢听闻，府中的人，已经将府中各处都已经仔仔细细搜查过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找到夜卿安。老爷都已经下令，让人去湖中捞一捞试试看了。” “哈哈哈……”夜微澜哈哈笑了起来：“那个小贱蹄子整日里算计我，瞧瞧吧，如今终于遭报应了吧？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般好，帮我除了这个祸害。” “最好能够在湖中将她的尸体给捞出来，一日不确定她死了，一日没能看到她的尸体，我这心啊，就一日不能放松下去。” 丫鬟颔首：“是啊，希望能够在湖中找到她的尸体吧。” 看来这夜微澜是不知情了。 九霄心中想着，就要离开，却骤然听见那个丫鬟道：“奴婢觉着，这件事情恐怕是夫人做的……” 刘雪莹？ 九霄又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掩藏在了横梁之上。 为什么这样说？ 九霄心中刚刚划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夜微澜开了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第191章 朱砂痣 九霄微微扬了扬眉，夜微澜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并不想听见刘雪莹的名字，声音中亦是带着不喜的。 这是……闹翻了？ 九霄扬了扬眉，有些意思啊。 这母女二人，竟然还能闹翻了？ 正想着，就听见那丫鬟道：“这府中，能够让人无声无息消失的人，恐怕就只有的夫人一人了。” 夜微澜冷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丫鬟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姐可还记得，九姨娘？” 夜微澜回忆了一下：“自然记得，我记得，九姨娘是三年前爹爹南下去办事情的时候带回来的，那女人……” 夜微澜抿了抿唇：“那女人的容貌，便是赞一声美若天仙也不为过，美得妖艳，女人不喜，男人却是爱到骨子里那种。” “如同夜卿安。” 提起夜卿安，夜微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随即，想起夜卿安如今已经失踪，便又稍稍缓和了几分。 “是啊。”那丫鬟声音更轻了几分：“九姨娘刚刚入府的时候造成的轰动，奴婢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奴婢还记得，九姨娘入府之后，老爷一连一个多月都歇在她房中，就连九姨娘来葵水那几日，都在她那里陪着。” “也因为九姨娘，府中的其他姨娘和夫人倒是空前的团结了起来，都想要将老爷从那狐媚子身边拉回来……”丫鬟抬眸看向夜微澜：“那小姐可还记得，那位九姨娘，最后怎么样了？” 夜微澜蹙着眉头想了想：“好似是失踪了？” “是失踪了。”夜微澜已经回想了起来：“我还记得，那狐媚子失踪的时候，府中闹得可大了，爹爹亲自带着人到处挨着挨着的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后来一直到一个月之后，才接受了那女人不会回来的事实，给她立了个灵位。” “是了。”丫鬟压低了声音：“九姨娘失踪之前，小姐去给夫人请安，随口提了一句，说那狐媚子将老爷的魂儿都给勾走了，你去老爷跟前，老爷都不理会。” “当时，夫人就说，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消失吧。” “奴婢在小姐身边侍候，当时夫人的话，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当时奴婢以为夫人只是气极了随口说了一句，谁曾想，不出两日，那九姨娘，就突然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夜微澜拧了拧眉头：“还有这一茬呢？” 只是听丫鬟提起，她也隐隐约约似乎觉着有些印象。 “好似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夜微澜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应该只是巧合吧？我娘亲，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丫鬟压低了声音：“一次是巧合，这第二次应该不是什么巧合了吧。毕竟之前，夫人也曾经说起过，让小姐瞧着，看她如何对付夜卿安的。” 夜微澜抿着唇：“那又怎么样？即便是她，她现在才将夜卿安给弄没了，有什么用啊？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 “奴婢倒是觉着，现在这个时候刚刚好。”丫鬟眉眼微动：“因为老爷和府中其他人都瞧见了，夫人与小姐，在夜卿安那里，吃了不少的亏。正因此，老爷与其他人才不会觉着，此事和夫人有关。” “这样一来，才能将她与小姐，从夜卿安失踪这件事情上，彻底摘出去。” 夜微澜拽着椅子扶手，没有作声。 丫鬟才又低声劝着：“奴婢觉着，夫人之前做那些事情，也都是为了小姐你好，小姐也莫要再同夫人置气了吧？毕竟，夫人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不容易，也的确十分厉害。若是小姐能够学会夫人那些个手段，以后不管是嫁到哪儿，也绝对吃不了亏。” “呵……事情尚未尘埃落定呢，现在说这些，怕是有些为时过早了吧？” 九霄眯了眯眼，若是真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刘雪莹没跑了吧？ 九霄想着，便又去刘雪莹那里走了一遭。 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刘雪莹倒好似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一般，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做针线活。 “去将老爷之前落在这里的衣裳拿出来我比一比，我怕尺寸不对。” 丫鬟应了声，去将衣裳拿了过来。 刘雪莹仔细量了做好了记号，才将衣裳又递还给了丫鬟：“我好似已经许久没有给老爷亲手做过衣裳了，最近这几年，每日都忙忙碌碌的，也空不出时间来。” 在一旁整理针线的李嬷嬷闻言转过了头来，笑着点了点头：“是，上一次夫人给老爷做衣裳，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次，老爷收到夫人做的东西时候，可高兴坏了，给夫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呢。” 李嬷嬷顿了顿：“府中今日这样闹腾，夫人不去老爷那边瞧瞧去？” “瞧什么？没什么好瞧的。” 李嬷嬷看着刘雪莹沉静的脸，笑了起来：“夫人成竹在胸，自然无畏无惧。” “我现在什么都不必去看。”刘雪莹接过穿好的针线：“只安生等着，安生等着老爷过来就好了。” “这府中有多少人来来往往，有多少人想要从我手中夺取如今我有的这些东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笑到最后。” “只要能够笑到最后，在这中间受些苦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嬷嬷也笑了：“是，夫人所言极是。” 不过寥寥数语之后，刘雪莹便不再开口，只安安静静地绣着花做着衣裳。 九霄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有其他动静，就先回了云梦幻境，将听到的话看到的情形，一一同夜卿安说了。 “九姨娘？还有这样的事情呢？” 夜卿安翘了翘嘴角：“那看来，刘雪莹是早就和夜魅人有所牵扯了啊，毕竟用这样的手段，也不是第一遭了。” 夜卿安垂下了眸子：“虽然九姨娘已经死了，可是也正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自然就会成为夜庆豪心中的朱砂痣。若是夜庆豪知道，九姨娘，是这样失踪的，只怕……就有好戏看了。” 第192章 有人要杀我 九霄眨了眨眼：“不能吧？那位九姨娘，不是已经没了两三年了吗？男人，特别是如同夜庆豪那种，见一个爱一个，家中妻妾无数的，恐怕早已经将那位九姨娘都不知道忘到哪儿去了。” 夜卿安倒是并不反驳，只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有没有忘，试一试便知了。” “试？怎么试？” 九霄看了已经站起身来的夜卿安一眼：“你这就准备出去了？” “不，再等等，再让她们，在高兴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也还没能够找到我，刘雪莹与夜微澜只怕就会确定，我已经死了吧。”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在她们最为高兴的时候，给她们致命一击，才能够让她们足以铭记终生。” 夜卿安走到一旁的那紫金炉旁，便看见那紫金炉已经炼着丹了。 “你又在炼什么丹药？” “唔，凤还丹。” 夜卿安转过头看向九霄：“凤还丹？” 夜卿安之前看过那丹药配方的册子，倒是还记得，那所谓的凤还丹，是一种美容养颜能够让皮肤重幻新生的丹药。 九霄点了点头，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不自在：“咳咳，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这凤还丹啊，之前我炼制了几颗出去卖了，最近城中不少贵妇人都在问那丹药是从何处流出的，有很多人，都愿意出高价买那凤还丹。” “甚至，这凤还丹的价格，是增加修为的丹药的价格的数十倍。” 九霄啧了一声：“我亦是没想到过，最受欢迎的竟然是这种丹药。” “虽然你昨日从苏家那边拿回来了不少的银子，可是到底毕竟想要做的事情很多，这花钱如流水的，也禁不住折腾。所以我就想，管它是什么丹药，什么卖得价格高，就炼制什么丹药就好了。” 夜卿安看了九霄一眼，倒是并未说什么，只瞥了九霄一眼：“你这模样，倒是有些像外面那些跑江湖卖各种乱七八糟丹药的江湖丹药师。” 九霄正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听夜卿安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我这是为了谁操持啊？” “为了我。”夜卿安笑了一声，目光在那丹药炉子上转了转：“你若想要卖大价钱，就不能够卖寻常四品以下的丹药，得买一些灵药来，炼制灵丹。” 夜卿安将袖中还剩下的那一颗七品灵丹扔给了九霄：“这个，你先拿出去试试吧。” “先拿出去给人瞧瞧，但是先别卖，只叫人挂在那些卖丹药的铺子上，若是有人想要就自个儿出价，三日之后，价高者得。” 九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倒是个好法子，我这就去找人试试。” 九霄刚刚走了没多一会儿，十一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娘亲，娘亲！” 夜卿安笑眯眯地弯腰将十一接住了：“怎么来了？” “天都黑了，我跟下人说，我要睡觉了，然后就进来了啊。”十一嘿嘿一笑：“娘亲，今天我表现得可好了，别人都不知道你并未真正失踪。” “而且，魏嬷嬷还担心我太过难过，去将徐叔叔找来陪了我好一会儿呢，但是我连徐叔叔都没有告诉。” 夜卿安笑了起来：“你徐叔叔知道的。” 十一顿时瞪大了眼：“真的啊？你和徐叔叔什么时候暗渡陈仓……不对，是什么时候暗通款曲了啊？” 夜卿安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虽然早早已经习字，可是很多成语却也仍旧还不能够用在应该用的地方。 “有人想要害娘亲失踪，是你徐叔叔救了我。” 十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真的？” “自然是真的。” “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十一眨巴眨巴眼：“娘亲什么时候对徐叔叔以身相许啊？” “胡言乱语。”夜卿安敲了敲十一的脑袋：“还不赶紧练功，你不好好练功，以后还怎么保护娘亲，有好多人想要害娘亲啊……” 夜卿安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十一连忙挺了挺胸膛：“对，我要好好练功，毕竟我是娘亲的秘密武器。” 十一说做就做，立马就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开始打坐练功。 “先将丹药吃了。”夜卿安取出一颗丹药喂给了十一，十一乖乖巧巧的吃了，夜卿安便坐了下来和十一一起开始修炼起来。 修炼了整整一夜，一早，十一就离开了。 九霄开始向夜卿安禀报外面的情况：“你尚未找到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刘雪莹与夜微澜他们院子里，如你猜想那般，刘雪莹倒是因为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夜微澜却是高兴坏了，听到消息之后，笑得志得意满的，还说，如今只差找到你的尸体了。又说，不过若是失踪的时间久了，尸体找得到找不到也无所谓，尸骨无存更好。” 夜卿安点了点头：“行，尸骨无存，这个死法，倒是比较适合他们母女。” 夜卿安说完，就径直幻化出了无数冰剑，只是冰剑在虚空之中却骤然调转了剑头，朝着夜卿安俯冲而来。 “啊……”九霄瞪大了眼，就要扑过来：“你疯了啊？” 可是他的速度到底也比不上那些冰剑，冰剑从夜卿安身上擦过，划破了她的肩膀胳膊腰上的衣裳，很快，有血迹渗了出来。 夜卿安却好似压根感觉不到什么疼一般，神情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既然是要唱戏，那自然就应该唱得真实一些。” “将我召唤到花园中离主院比较近的地方，人烟罕至的地方。” 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半晌才应了下来，飞快地离开了云梦幻境。 夜卿安经过召唤阵从云梦幻境离开之后，一落地，就跑了起来，因为对后花园的地形有些不熟悉，跑得跌跌撞撞的。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夜卿安一边喊着，一边脚下生风，飞快地朝着主院跑了过去。 “大小姐，是大小姐！” “天啊，她这是怎么了？” 夜卿安尚未跑到主院，夜庆豪就已经听闻了消息，从主院之中快步走了出来，见到夜卿安的情况，夜庆豪忍不住瞪大了眼：“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去哪儿了？” 第193章 有九姨娘的 夜卿安的浑身都在颤抖着，似是因为跑得太急了，还微微有些喘，眼神亦是有些飘忽，竟是惊惧：“是夜魅人，是夜魅人。” “夜魅人？” 夜庆豪自然知晓夜魅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幻境？” 夜卿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这会儿才稍稍缓过了神来，只是浑身还是抑制不住的发着颤：“是，就是夜魅人的幻境。” 夜卿安抿了抿唇：“当时我正带着丫鬟在府中后花园中逛着，走着走着，我身后的丫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正满心疑惑，突然看见徐医修从对面走了过来。” “徐默？” “是啊，当时我尚未察觉出问题，只是与徐医修说了几句话，我就觉着有些不对劲。我与徐医修都一直十分守礼，从未做出过丝毫逾矩的事情。” “可是我见着的那位徐医修，却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叫我卿安，我当时尚且觉着有些奇怪，不过因为只是一个称呼，我也就并未在意什么。可是没说两句话，那位徐医修就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当即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可是那时候我也只以为，是有人假扮了徐医修来算计我。于是我就让他摘下了面具……” “可是我没有想到，摘下面具之后，面具下面的人，却的确是徐医修的模样。” “徐医修在府中也是一直戴着面具的，在其他人面前，应该也不曾摘下过面具，所以我觉着那人应该不是易容，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奇怪了……” 夜卿安抿了抿唇，脸色苍白：“我当时就提出了质疑，且用了术法对他进行攻击，当时其实我也只是试一试，谁知道，这一试，就还真的让我发现了问题。” “原来，那人就是夜魅人假扮的。” 夜卿安抿了抿唇：“那夜魅人被我发现了破绽，也就撕破了伪装，直接告诉了我，说是有人买通了他，让他想方设法地将我困在幻境之中。” “困死在幻境之中。” “他说完之后，我眼前的景象就全然变了，我看见了娘亲，看见了娘亲去世的时候，看见娘亲抓着我，叫我一定好好的，好好的照顾好斐然，照顾好自己。” “我虽然心中知晓是假的，可是兴许是因为心中还抱着遗憾，便一直求着娘亲不要出事不要走……” “大抵是我执念太重，在那幻境之中，娘亲果真没有去世，一直好好地活了下来，照顾斐然长大。后来，又到了五年前发生那件事情的那天晚上。” “我一心想着，不能让那件事情再重新发生，就没有去那经堂，就一直跑，跑啊跑啊跑，跑出了寺庙……”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发现，在幻境之中，可是后来，我骤然发现，我没有十一了。” 夜卿安面上尽是惊慌失措：“所有的事情都重新来过了，都按着我最想要发展的方向发展着，可是唯独，我失去了十一。” “因为五年前那件事情并未发生，所以，十一也并未出生。” “我一直惦记着十一，就想要想法子找到十一，想要离开那幻境。我挣扎了好久，最后发现……我只能……” 夜庆豪眯着眼看向一脸悲戚的夜卿安，追问着：“你只能怎么样？你是如何从那夜魅人的幻境之中出来的？” 夜魅人的幻境他亦只是听闻而已，却也知晓，一旦陷入了夜魅人的幻境之中，大多数几乎都只能在里面被困，直至死亡。 很多玄灵术修为极高的人，都被困死在了里面，可是夜卿安，却逃出来了。 夜卿安，玄灵术修为那些，可并不高。 夜卿安浑身都颤抖着：“我一直惦记着十一，这才又回过了神来，想了起来，幻境中的那一切，都并非是真实的……” “那些，只是幻境。” 夜卿安咬了咬牙：“都是假的，现实之中，娘亲早已经去世，我也被玷污了清白，十一也出生了。” “所以我……” 夜卿安抬起眼来，双目赤红一片：“所以我将幻境中遇见的所有人，都给杀了。” 夜庆豪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夜卿安：“都杀了？” “是啊，我将幻境之中遇见的所有人，娘亲，斐然，还有许许多多，之前曾经见过认识的人，都给杀了。” “其实我最先选择的，是府中一个曾经欺辱过我的下人，我将她杀了，然后我发现，我将她杀了之后，她整个人就直接散了开，直接化于虚空之中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坚信了，我遇见的那些人，都是假的，所以，我就拼尽全力，将所有人都给杀了。” “再后来，我看见有一个人，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我，我当时已经杀红了眼，我觉着我自己都已经疯癫了，我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将那人给拧了出来。” “拧出来之后，我才发觉，那人和寻常人，长得不太一样。倒是与我小时候在书中看到过的关于夜魅人的描述一样……” “我那时候才恍悟，那人应该就是给我编织了那个环境的夜魅人。” “只是我修为不高，那个人与我缠斗了许久，我亦是受了不少的伤，才将他给除掉了。他死了之后，那幻境才骤然崩塌了……” 夜庆豪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夜卿安，似是在斟酌，斟酌她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夜卿安咬了咬唇：“那夜魅人死后，还见到了不少的虚影，可是那些人，却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我心中本正疑惑着，却有一个虚影走了出来。” 夜卿安回忆着：“那是个女子，容貌十分出众，便是夸一声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她与我说，他们都是之前被那夜魅困死在幻境里面的人。” “那女子还问我，是不是夜家大小姐？她说她是……她是爹爹的九姨娘。” 夜庆豪听到此处，身子骤然一震：“你说什么？你说，她是谁？” “那女子与我说的，她说她是爹爹的九姨娘。” 夜卿安抿了抿唇：“其实我并不认得那女子，且我记得，府中只有八位姨娘啊……” “有九姨娘的。”夜庆豪抿了抿唇：“有九姨娘的，她与你说了什么？” 第194章 总有你还的时候 夜卿安似是有些诧异，半晌才道：“她与我说，让我转告爹爹，很抱歉，她不能陪着爹爹继续走下去了，她没用，没能够离开那幻境。” “她没能离开那幻境，因为，幻境中有爹爹。” “她说，她不后悔跟着爹爹北上来到望京城，不后悔入府，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够多陪爹爹一些时间。” 夜庆豪沉默了良久，喉头微哽：“她是被困在了夜魅人的幻境之中，死了的？” “是。” 夜庆豪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晓了。” 夜庆豪咬了咬牙：“此事，我会好好调查，找出那幕后凶手。你这副模样，还是先回去好好洗漱洗漱换身衣裳，再好好休息休息吧。” “是。” 夜卿安应了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只是刚刚站起身来，就好似骤然支撑不住了一般，又瘫软在地。 “来人，扶大小姐回院子，传徐医修去大小姐的院子里面。” “是。” 下人连忙将夜卿安扶了起来，夜庆豪却并未跟着去夜卿安的院子，夜卿安瞧见一旁的草丛之中有一抹银白色一闪而过，夜卿安趁着身边下人不注意，朝着那银白色的影子递了一个眼色。 那银白色的影子甩了甩尾巴，跟在了夜庆豪身后。 夜卿安被扶着回院子里，一路上，有无数人都盯着夜卿安看着。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先前那些话她是在主院门口说的，那些话，定然能够很快地传遍整个夜府，传入夜微澜和刘雪莹的耳中。 夜卿安回到院子的时候，就瞧见夜斐然与十一一同，带着她院子里面的下人守在门口，朝着这边张望着。 一瞧见夜卿安过来，十一就飞快地扑了过来：“娘亲！娘亲！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呢。” 夜卿安神情无比温柔，只抬起手来摸了摸十一的头发：“怎么会呢？十一是娘亲最重要的宝贝，娘亲怎么能够不要你呢？对不起，娘亲让你担心了。” “我不要对不起，只要娘亲答应十一，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吓十一了。” 十一说着，眼眶便又红了起来。 魏嬷嬷在一旁道：“昨天小姐失踪，可将小公子给吓坏了。” “嗯，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夜卿安站起身来，牵住十一的手，抬眸就又看见了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朝着这边看的夜斐然。 紫绡连忙道：“昨天晚上，小公子担心小姐，不愿意睡觉，还是二公子哄着他睡的。”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还有这样的事情？十一倒是没有同她说起过。 “是。”十一点了点头：“的确是他哄我睡觉的。” 十一吐了吐舌头，就是他这个舅舅太笨了，哄他睡觉都不会，只会给他读话本，而且就是读话本，也读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压根没有办法哄人入睡，最后还是他装睡，才逃过一劫的。 夜卿安眼中笑意温柔：“斐然也很好，长大了，知道照顾外甥了。” 夜斐然倒是第一次被这样夸赞，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冷哼了一声：“是他太烦人了，吵得人受不了，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决定哄他睡觉的。” 夜卿安素来知晓他那别扭性子，也没有恼，只低下头看了一眼和她做着鬼脸的十一，点了点头：“知道了，十一第一次和我分开这么久，又不知道我情形如何，所以太过担心了。” “你也一起进来吧，你今天，应该还没有给娘亲上香吧？” “哦。”夜斐然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跟着夜卿安母子一同去了正房。 夜卿安进了堂屋，先带着夜斐然与十一一同，给苏婉上了一炷香，才又被丫鬟扶着进了寝屋之中。 “小姐身上还有伤，就先不用水沐浴了吧？伤口沾不得水。” “我去拧了热帕子来给小姐擦一擦身子，然后换一身衣裳。” 魏嬷嬷立在一旁，看着丫鬟忙碌着，才压低了声音问：“小姐，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为什么小姐突然就失踪了呢？” 紫绡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奴婢在小姐身后走着走着的，小姐突然就不见了，可险些将奴婢魂都给吓飞了。” 夜卿安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夸张？至于发生了什么……” 夜卿安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累：“我先前在爹爹跟前说过一遍了，当时是在主院门口，应该有不少人都看见听见了的，待会儿你再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我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魏嬷嬷连忙应了：“好好好，奴婢知晓了，小姐好好休息啊。” 夜卿安擦拭妥当，紫绡取了金创药来给夜卿安涂抹了，才又给夜卿安穿上了干净衣裳。 刚换好衣裳，外面就传来了通禀的声音：“小姐，徐医修来了。” “请吧。” 浥墨栩从外面走了进来，神情淡漠，只抬眸看了夜卿安一眼，便在床边坐了下来，用灵识查探了一下夜卿安身体的情形。 “你倒是能耐，上一次见着你的时候，你尚且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夜卿安抬眸看了浥墨栩一眼，别人大抵都以为，浥墨栩说的上一次，是之前大家都知道的，她和浥墨栩见面的时候。 只有夜卿安知道，浥墨栩说的是昨日。 夜卿安笑了笑，没有作声。 “都是皮外伤。” 紫绡行了个礼：“奴婢方才已经给小姐用过了金创药了。” 浥轻应了一声，从药箱里面取出了一瓶药来：“用这个吧，这个效果好一些。” “是。”紫绡应了一声，接了过来。 夜卿安抬眸：“多谢。” “不必。”浥墨栩神情淡淡，压低了声音：“反正，总有你还的时候。” 浥墨栩说完，便站起了身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十一闻言，朝着浥墨栩挥了挥手：“昨天徐叔叔你让我写的字，我都已经写好了，我得了空拿给徐叔叔检查检查。” 浥墨栩的脸上终于溢出了一抹笑来：“好。” 第195章 把柄 浥墨栩说完，才又看向了夜卿安，以只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刘雪莹的背景，并非如你看到的这般简单，你若是只将目光放在刘雪莹身上，只一门心思想要找她报仇，那你，定然会栽跟头。” 夜卿安抬眸，想要问浥墨栩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浥墨栩却已经转身。 浥墨栩快步出了门，夜卿安沉默了良久，才有气无力地道：“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 十一也一同被带走了，夜卿安立马就去了云梦幻境。 九霄尚未回来，夜卿安直接一个召唤阵，就将九霄给召唤了回来。 “做什么做什么？” 九霄一脸的意犹未尽：“我正在看戏呢，你是不知道啊，刚刚你走了之后，夜庆豪直接去了刘雪莹院子里，二话不说，衣袖一挥，刘雪莹就被一股劲风给扫了出去，摔了好远。” “啧，那一下，我看着都觉得疼。” 夜卿安眯了眯眼：“之前，你又没有查过刘雪莹的来历？” 九霄一下子被夜卿安给问住了：“刘雪莹的来历？什么意思？刘雪莹不就是夜庆豪带进门的一个妾室吗？且她的出生那些，你不是知晓的吗？她家里原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还是后来被夜庆豪扶正了之后，才想法子弄了一个小官来当。” “这些我自然知道，可是我要问的，却并不是这些。” 九霄满脸茫然：“不是这些？那还有什么？” 夜卿安抿了抿唇：“我从我外祖父口中得知，刘雪莹是定西王送给夜庆豪的人。方才，浥墨栩又警告了我，同我说，刘雪莹的背景不如我想象中那般简单，说我若是只盯着刘雪莹，一门心思想着报仇的事情，定然会吃亏。” “所以，按着浥墨栩的意思是，刘雪莹有我不知道的背景靠山，且是我……至少是在浥墨栩眼中那般实力的我，动不了的。” 九霄的脸上比夜卿安还要茫然得多：“我……我想法子去查一查？” “是得要查。”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一个刘雪莹，一个夜魅的幻境，一个守卫重重的禁地，这夜府，倒是比我料想中更为神秘许多。” 九霄应了一声：“我到时候找人打听打听。” 夜卿安这才抬眸看向了九霄：“你刚说，夜庆豪去了刘雪莹那里，直接将刘雪莹给甩出去了？” “是啊。”九霄顿时精神振奋起来：“我怀疑，当时刘雪莹的胳膊就被摔断了，我都听见了好大一声响动。” “大抵是因为夜庆豪去的太快，刘雪莹的那些下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将你说的那些话禀报给刘雪莹。刘雪莹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因为知道你出现的消息已经整个夜府都知道了，她大抵也知道你平安了，可能也猜测了一下你说了什么……” “所以，她就一个劲儿地问，是不是大小姐说了什么？说这是你的计谋，定是你假意失踪，然后又假意出现，然后栽赃嫁祸给她。” 夜卿安笑了一声：“在一定意义上，她的确是说对了。” “只是夜庆豪却只冷笑了一声……” 九霄轻咳了一声，将当时夜庆豪的语气学的惟妙惟肖：“假意失踪？谁能够假意失踪到，举阖府之力，都没有办法找到？” “你假意失踪一个试试？” 夜庆豪说完，就又嗤笑了一声：“哦，对，你有夜魅的幻境。” “你本事倒是不错啊，竟然能够寻到夜魅来编织幻境。真正……好本事啊。”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你大抵还不知道，你找来编织幻境的那个夜魅，已经死在了卿安的手中。” 刘雪莹还不曾听闻这一茬，只猛地瞪大了眼，心中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那夜魅的幻境，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逃出来，可是夜卿安也逃出来了。 她还将那夜魅给杀了？ 刘雪莹咬了咬牙，也是，若是夜卿安不是杀了那夜魅，也没有法子从夜魅的幻境之中离开。 心中波涛汹涌，只是刘雪莹脸上却仍旧带着一脸茫然，眼眶中还带着泪：“什么夜魅？什么夜魅的幻境，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老爷，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夜庆豪冷笑着走了过去，扼住了刘雪莹的脖子：“不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卿安在杀了那夜魅之后，在夜魅的幻境之中，遇见了谁？” “谁？”被扼住脖子，空气一点点的被剥夺，刘雪莹有些难受。 “她在夜魅的幻境之中，遇见了九姨娘。” 九姨娘？ 许是因为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没有人在刘雪莹面前提起过了，所以刘雪莹反应了很长时间，才反应了过来。 九姨娘？ 不可能，夜卿安怎么可能在幻境之中遇见九姨娘？ “九姨娘？九姨娘怎么了？九姨娘之前不是失踪了吗？卿安是在哪儿遇见的？为何没有将她给带回来？” 夜庆豪冷笑了一声，手越收越紧：“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夜庆豪的眸光渐渐转冷：“你是不是以为，你手中握着我的把柄？是不是觉得，我会怕你将那些事情公之于众？” “只要你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即便是有流言蜚语传出去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会怕。我告诉你，我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尚且还有一点用。” “不代表，我怕你。” “你若是不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整日里在这府中闹出各种各样的妖蛾子，我不介意，将你弄死。” 夜卿安眯了眯眼：“刘雪莹手中握着夜庆豪的把柄？” “据我听到的，夜庆豪的确是这么说的。”九霄叹了口气：“我就只听到了这里，然后就被你强行带回来了。” “啊……听墙根听到一半，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啊。”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那你去，继续听。” 九霄倒是果真直接就去了。 只是不到一刻钟，九霄就飞快地跑了回来：“出大事了，刘雪莹……不见了！” 第196章 做噩梦了 夜卿安蹙了蹙眉：“刘雪莹不见了？什么意思？” 九霄眼中也尽是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夜庆豪和刘雪莹就已经不在之前那个地方了，可是我明明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啊？” “我以为他们是在院子里其他地方，比如说……正厅里面？寝屋里面？后院里面？” “可是我找遍了刘雪莹在的那个院子，也没有找到人啊。” 夜卿安沉默了半晌，微微眯了眯眼：“找不到人？” “可能是已经离开了？”九霄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我觉得，我先前离开的时候，夜庆豪和刘雪莹的状态，明明就像是还要算一两个时辰的样子，怎么突然，人就不见了？” “难道他们也被幻境给吞没了？” 夜卿安摇了摇头：“兴许是去了其他的地方吧，毕竟如今夜庆豪已经是圣灵者了，以他的功力，带一个刘雪莹瞬间转移到别的地方，并非什么难事。” 九霄点了点头：“那他们去哪儿了啊？” 夜卿安沉默了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人去打探打探，你也稍稍留意着刘雪莹和主院的情形，夜庆豪总不能够长时间的消失。若是他都消失了，那整个夜府，还不得乱作一团啊？” “好。” 九霄一走，夜卿安也从云梦幻境之中离开了。 “紫绡，紫绡。” 紫绡很快匆匆赶了进来：“大小姐，你找奴婢？” 夜卿安点了点头：“今日这事，多半是刘雪莹所为，你帮我去盯着一下刘雪莹的院子，也不用一直在外面守着，你就隔一段时间，去找几个你熟悉一些的下人打探打探消息就是。” “若是刘雪莹有什么动静，及时与我禀报。” 紫绡点了点头：“奴婢方才已经听闻了小姐昨天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了，小姐果真是陷入了夜魅的幻境之中？” “是啊。”夜卿安笑了笑：“我亦是觉着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夜魅可不常见。” 紫绡颔首，目光中满是钦佩：“奴婢也曾经听闻过这夜魅的幻境，都传得神乎其神的，且又许多修为极高的人都没有办法从那夜魅的幻境之中走出来，小姐可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夜卿安摇了摇头：“只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紫绡从其他人口中已经全然听闻了夜卿安当时的心路历程，闻言只长长地叹了一声：“为母则刚。” 紫绡说完笑了笑，同夜卿安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夜卿安缓缓闭上眼，本来想着去云梦幻境之中再修炼一会儿，谁曾想到，竟然就那样直接睡了过去。 而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梦见了父皇母后，梦见了夜擎，她拿着剑，将她梦里那些人，一个一个都给杀了，鲜血迸溅…… 而后光影变幻，夜卿安看了一眼周围，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好似什么都看不清，只是骤然有闷哼声响了起来：“痛……好痛。” 夜卿安瞪大了眼，这是……这是斋堂？ 是之前她被夜微澜陷害那天夜里？ 夜卿安感觉自己像是悬浮在空中，又好似自己就是那个夜卿安，身上的男子温柔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畔。 随即，夜卿安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喘息声，这个声音…… 夜卿安浑身一震，骤然醒了过来。 夜卿安睁大了眼，发觉自己还是在夜府的房间之中。 做噩梦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脑中有些恍惚，她是被吓醒的，只因为，她听到那日在斋堂里面的那个喘息声，是浥墨栩…… 夜卿安只觉着自己背后冷汗涔涔，怎么会是浥墨栩？ 大抵是因为最近她和浥墨栩接触的最多的缘故吧。 夜卿安仔细回想了一下，即便是将这身子原身的记忆搜寻了个遍，她也发现，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夜卿安轻轻吁了口气，果真只是梦吧。 只是这个梦，还真是个噩梦。 夜卿安去了云梦幻境，准备打坐修炼一会儿静静心，一道云梦幻境，就看见九霄正好也进来了。 “夜庆豪出现了，可是刘雪莹仍旧不见踪影。” “不过我刚才在刘雪莹那院子里，听见了刘雪莹身边那个李嬷嬷说，先前夜庆豪打过招呼，说他有事须得要带刘雪莹出门一趟，且刘雪莹会在外面待一阵子。” “会在外面待一阵子？” 九霄点了点头：“那李嬷嬷是那样说的，她是与刘雪莹身边另一个丫鬟说的，且看起来神情有些担忧，说夜庆豪待刘雪莹离开，可是刘雪莹身边惯常使唤的丫鬟下人却是一个没带，她有些担心，担心刘雪莹在外面没人照顾。” “那丫鬟还安慰那李嬷嬷，说老爷既然将夫人带出门了，就不可能不安排人照顾，夜府在外面产业不少，到处都有下人，让她放心。” 夜卿安来来回回踱着步：“可是从正门离开的？” “不是。”九霄想了想：“听那李嬷嬷的意思，夜庆豪带着刘雪莹离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没有人看见。应该如你所言那样，是有了瞬移法，将刘雪莹带走的。” “而后，是刚才夜庆豪回来的时候，特意去同刘雪莹院子里面的人打了招呼，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拿着到处说。” 九霄砸吧砸吧嘴：“夜庆豪不会是一怒之下把刘雪莹弄到深山老林偏僻的地方去杀了吧？” 夜卿安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夜庆豪如果真的想要杀刘雪莹，之前有很多更让他恼怒的事情，他都没有动手。这一次，顶多就是所有的愤怒堆积到了一起，有了一个爆发而已。” “他最多会想法子，给刘雪莹一个，让她牢牢记住狠狠地长长教训的惩罚，却应该不会要她的性命。” “对夜庆豪而言，刘雪莹虽然是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可是，如果突然真的没了，也还是会有不少的麻烦。”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正室空悬，肯定会有不少人打主意，也实在是麻烦。”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只是不知道，夜庆豪，究竟会如何教训刘雪莹……” 第197章 一个信号 夜庆豪将刘雪莹带走，这一走就是好几日。 一直到五日之后，刘雪莹都尚未回来。 “我开始觉着，可能我之前猜测的刘雪莹被夜庆豪悄悄杀人抛尸是真的了。五天了，刘雪莹都没有回来。连夜府很多下人，都开始偷偷议论这件事情了。” “都议论了什么？” 九霄撇了撇嘴：“还能议论什么？就是因为那天你在夜庆豪跟前哭诉自己陷入了夜魅的幻境之中，且还在幻境中看到了消失了两年多的九姨娘。而后夜庆豪就怒气冲冲直奔刘雪莹那里去……” “所以，府中都在传，说害死九姨娘，就用同样的手段困住你想要害死你的，是刘雪莹。因为夜庆豪知晓了此事，所以刘雪莹被暗中处置了。” 夜卿安不慌不忙：“不得不说，这些流言蜚语，在一定程度上，也的确是猜中了事情的真相。” 九霄翻了个白眼：“青楼赌场什么的，想要出手的可真少啊，都已经好几天了，都没有什么消息。” 夜卿安嗯了一声，倒是并不太着急。 “不过，自打之前你说青楼赌场是消息来往最多最全的地方，所以我最近都偷偷藏身在这些地方打探消息，倒是果真让我打探到了不少的消息。” 九霄微微扬起头来：“虽然打探到的大多都是朝堂上的消息，不过我觉得也还是有用。” “话说那些个朝中大臣，真的有点喜欢在青楼里面谈事啊，谈个事，然后各自找一个姑娘一起睡，啧……” 夜卿安看了九霄一眼：“你去青楼，果真只是去打探消息的？” “嗯？”九霄有些茫然：“不然呢？” 只是问完，九霄就反应了过来：“难不成我还能去看里面的姑娘？还是你觉着我是去看活春宫的？” 见夜卿安不语，九霄更是恼怒：“我至于吗？那些青楼中的女子，有几个比我漂亮的？那些去逛青楼的男子，更是没几个身材容貌让我觉着看得过眼的，看他们，那简直是辣眼睛。” “行吧。”夜卿安看了九霄一眼，倒是兴许果真如九霄所言那样，那些青楼女子，只怕真的没几个容貌比得上九霄的。 “所以，你都打探到了什么？” 九霄听夜卿安问起这个，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我打听到，帝君最近，处置了不少朝中官员，暗中处置了一些，贬官的也不少。” “哦？”夜卿安眯了眯眼，朝中官员变动并非小事，若是九霄所言确有其事，那可就有意思了。 “那些朝中官员可有说，是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都是暗中处置的，甚至连罪名都没有给安一个，所以不好说他们全都是因为一个原因而被处置被贬官的。不过据那些个官员分析，应该是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 九霄点头：“我听那些官员的意思，那些被处置的被贬官的，大多与几位皇子王爷的，走得比较近。” “那些官员都人人自危，生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悄悄处置了的人。” 夜卿安在幻境之中来回踱了几步，当今帝君正值盛年，好几位皇子，却早已经成年。 这个时候，为君上者，最担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夺位，因而，大多都会想方设法地打压那些个皇子手中权力。 而皇子拉拢朝臣，暗中勾结，更是为君者的大忌。 所以之前，她曾经一度有些不明白，夜庆豪为什么那么早就已经站好了阵营，将夜斐然放在太子身边，这几乎是在明面上支持太子了。 若是帝君在意这些，那夜庆豪一定是帝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夜庆豪能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必然不会只是靠承袭父辈的东西，也绝不只是靠运气。 他定然有他的考量。 且帝君在暗中清算与皇子走得比较近的官员之事，夜庆豪身为百官之首，不可能不知道。 夜卿安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精光。 只是夜庆豪知道不知道都无关紧要，她却是可以借由着这个机会，在夜庆豪跟前，露露锋芒。 夜卿安抬起眼来：“大前日，兰贵妃是不是派人来邀我明日入宫来着？” “是啊。”九霄有些奇怪地看了夜卿安一眼：“你虽然记性不怎么样，可是也不至于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吧？” “没有忘，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第二日，夜卿安一早就入了宫。 兰贵妃召夜卿安入宫也并无要事，只是说说话，赏赐了一些东西，就放夜卿安回了府。 一回到夜府，夜卿安就直接去了主院。 夜庆豪见着夜卿安进来，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蹙，只是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着她行礼起身就出声问着：“你刚从宫中回来？你今日是入宫去给兰贵妃请安去了吧？” “是。” “怎么了？兰贵妃与你说了什么？” 夜卿安点了点头：“贵妃娘娘其实只是与女儿闲叙，只是女儿从贵妃娘娘闲话之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应该来同爹爹禀报禀报。” “哦？”夜庆豪一脸的漫不经心：“贵妃娘娘，同你都说了什么？” “其实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宫中最近又新入宫了什么新人，谁最为受宠，谁不受宠了。” “只是贵妃娘娘提起，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宫中了。” “贵妃娘娘说，大抵是因为，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私自与朝中官员走得比较近，帝君盛怒，不去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宫中，兴许就是一个信号。” 夜庆豪蹙了蹙眉：“什么信号？” “就是帝君不喜皇子私下勾结朝臣的信号，女儿还听闻，最近有好些朝中官员，因为和皇子走得近，而被处置被贬官的。” 夜庆豪眸光深深地看着夜卿安：“所以呢？” 夜卿安抬起眸子：“爹爹，子睿，现在还在东宫呢。” “且之前，子睿便一直呆在太子殿下身边，与太子殿下走得很近。女儿只是担心，此事会牵连到爹爹，牵连到子睿。” 第198章 早做打算 夜庆豪自然知道这些，只是听这些话从夜卿安的嘴里说出来，却仍旧觉着有些有趣：“所以，你觉着，我应该怎么做？”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帝君，不疑心我？不对我生出芥蒂？” 夜卿安垂眸：“爹爹如今在这个位置之上，即便是帝君疑心，也不可能如同处置其他人那样处置或是贬官。” “只是正因为爹爹在这个位置上，才更需要注意。毕竟伴君如伴虎，且暗中盯着爹爹，等着爹爹行差就错，抓爹爹错处的人多的是。” “女儿觉着，与其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倒是不如，带着子睿，去帝君面前告个罪。” “告罪？”夜庆豪嗤笑了一声：“要是我带着子睿去告罪，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帝君，我之前的确是有意与太子殿下同盟了？” 夜卿安摇了摇头：“是子睿，不是爹爹。” 夜庆豪不解：“是子睿还是我，这重要吗？子睿是我的儿子，他姓夜。” “自然重要。”夜卿安轻声道：“子睿虽然姓夜，是爹爹的孩子，可是，毕竟，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且他已经十九岁。” “十九岁，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听从爹爹的吩咐，被太子殿下蛊惑，一时间走错了路，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夜卿安顿了顿：“爹爹带着子睿去请罪，让子睿在帝君面前认个错，表现得委屈一些。也不用说是太子殿下拉帮结派，就说与太子殿下年龄相仿，十分聊得来，平日里一同玩乐，走得近了一些。” “到时候，即便是帝君不相信只是子睿自己所为，可是没有证据，且子睿都已经自己去认了错，帝君即便是惩罚也只能惩罚子睿，怪不到爹爹身上。” “再者，子睿只认下和太子殿下一同玩乐的事情，却也并未认下同太子殿下结党之事，即便是惩罚子睿，也不会惩罚的太过严厉。” “且爹爹还可以借此机会，向帝君请求，给子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夜庆豪眉眼微微动了动：“将功赎罪，怎么将功赎罪？” “自然是，仍旧呆在太子殿下身边，只是愿意将太子殿下的一举一动，都禀报给爱子心切，关心太子殿下的帝君。” “如此一来，子睿即便是以后再与太子殿下走近，暗地里，也有了正儿八经的名目，一切也可如常。” “可是替帝君盯着太子殿下的事情，天知地知，帝君知，爹爹知，子睿知。除了你们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真正子睿在太子殿下身边，究竟做了什么为了什么，就全凭爹爹的意愿了。” “子睿如何同太子殿下说法，也全凭爹爹的想法了。” 夜庆豪目光长长久久地落在夜卿安的身上，半晌才道：“你这可是……将帝君和太子殿下，都算计在了里面啊。” 夜卿安垂下头，没有作声。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夜卿安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眼中却是一片澄澈：“没有人教女儿，只是之前女儿比较喜欢看书，各种杂书都看，也有一些关乎朝堂的，今日我在兰贵妃那里听闻了这件事情，想了一路，也就勉强想出了这个法子。” 夜卿安眼中带着几分犹豫：“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可行，只是觉着，既然此事关系到了爹爹，关系到了夜府……” “我也姓夜，自然也不能够置之度外。” “不管我提议的法子是不是有用，只是我也得要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免得自己以后后悔抱憾。” 夜庆豪颔首，看向夜卿安的目光都有了些许的不同：“挺好的，以后若是遇着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来与我说。” 夜卿安脸上扬起一抹笑来：“好，谢谢爹爹。” “去吧。” 夜卿安欢欢喜喜的走了，连背影，都带着几分雀跃。 夜庆豪目光在夜卿安的背影上顿了很长时间，才开了口：“你觉着，大小姐入府以来，表现如何？” “老奴也算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几年前，大小姐离府之前，在府中，其实没有什么存在感，即便是夫人尚且在的时候，大小姐大多时候也都是安安静静的。兴许是因为大小姐无法修炼之事，让她受到了不少冷言冷语，所以才养成了大小姐那样的性子。” 一直立在一旁的管家笑了笑：“只是大小姐此番回府之后，性子比之前确实变了很多。若非是因为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大小姐全都记得一清二楚，老奴都要怀疑，大小姐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大小姐如今，不似以前那么软弱好欺了，大抵也是因为有了软肋的缘故，为母则刚嘛。且老奴觉着，大小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兴许是之前对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的原因，所以我们并不知晓。” “最近府中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老奴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请老爷允许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不说大小姐的圣灵体天赋，就大小姐最近表现出来的才智和手段，这府中的其他公子小姐，只怕是没有一人能及得上的。” 管家说完，夜庆豪良久没有作声。 他也有眼睛，自然知晓，管家所言是真。 只是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忌惮：“我只是担心，之前卿安经历的那些事情，她会记仇，若是果真让她得了重用，我怕她会寻机会，报仇，为她娘，也为她自己和斐然。” “可是几年前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先夫人，还是大小姐还是二公子，都与老爷您无关啊。” 夜庆豪身子微微顿了顿，狭长的眼睛轻轻眯了眯。 是啊，几年前那些事情，可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啊。 夜卿安即便是要寻仇，要报仇，也与他无关啊。 他如今膝下那些儿女，除了夜卿安之外，其他几个的确是有些不够看的。 外有强敌环伺，又有帝君时时刻刻盯着，其实夜府的地位，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稳如泰山。 他虽然正值盛年，可是有些事情，却也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夜庆豪眯了眯眼，心中有了计较：“我书房中有些书，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大小姐喜欢看书，你等会儿给她送过去吧。” “是。” 第199章 账本 “辛苦管家了，劳烦管家替我向爹爹道声谢。” 夜卿安笑意盈盈地看着管家，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小小心意，管家拿去买茶喝。” 管家从夜卿安手中接过那钱袋，飞快地将钱袋放好，垂着头轻声道：“恭喜大小姐了，终于苦尽甘来。” “现在说苦尽甘来，便实在是有些为时尚早了，不过以后，我自然会好好努力的。为了我自己，为了夜府，也为了十一。” 夜卿安说着，目光虚虚地看向在院子里面玩耍的十一。 管家也顺着夜卿安的目光看了过去，笑了笑：“老奴知晓大小姐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十一公子，只是，老奴却也得提点大小姐一句，只是不知道大小姐愿不愿意听。” “自然是愿意的，管家请讲。” 管家笑了笑：“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无论大小姐心里对之前那些事情究竟有没有放下，大小姐也应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大小姐是夜府的大小姐，是老爷的女儿。只有老爷好，只有夜府好，大小姐与十一小公子才会好。” 夜卿安沉吟了片刻，似是恍然悟了：“我知道了，管家放心，爹爹永远是我的血脉至亲，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十一之外，唯一的亲人。” “是，大小姐明白就好。” 管家朝着夜卿安行了个礼：“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去了。” 等着管家离开，夜卿安才看向魏嬷嬷和紫绡手中抱着的书册：“将爹爹派人送过来的这些书，都送到我屋中，先不要放在书架上，就先放在桌子上吧。” “是。” 等着魏嬷嬷和紫绡将书放好退了下去，夜卿安才抬起手来，一本一本拿起来翻看着那些书册。 “给你送些书来是几个意思？”九霄骤然在屋中出现，眼中满是疑惑不解：“难不成，是觉着你话太多，让你多看书，少说话？”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就你这脑子，若是生而为人，出生在深宅后院，亦或者是宫中，恐怕活不过满月就没了。” 九霄眼中尽是疑惑：“如果活不过满月，那和我自己聪明不聪明，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嗯。”夜卿安点了点头：“我只是觉着，你这么蠢，应该是遗传的。” “……” 夜卿安没有看九霄控诉的眼神，只将手中书册一本一本地在桌子上平铺开来：“若是夜庆豪是让我少说话多看书，给我送过来的书，应该是女戒女则那些。” “可是……” 九霄凑过头来：“让我看看，夜庆豪都给你送了什么书过来。” 九霄看了一眼，眉头轻轻蹙了蹙：“《六韬》《三略》？这是要你去打仗？” “《竹书纪年》《世本》？这是让你去从政？”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夜庆豪并非是想要让我去打仗亦或者是从政，只是想要通过这些书，给我一些暗示。” “什么暗示？我怎么没看出来。” 夜卿安睨了九霄一眼：“夜庆豪的意思，是让我可以多看一些这类的书籍，以后可以不拘泥与后宅这个战场，可以时不时地替他出出主意，慢慢开始接触一些其他东西，比如人情往来，比如出谋划策。” “我那位父亲，是要准备重用我呢。” 九霄目光从那些书上扫过，又看了一眼夜卿安，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看出来？ 夜卿安也并未理会他，只继续查看着那些书，只是摆了没两本，夜卿安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夜卿安没有作声，将最后几本书册拿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看着。 九霄见她神情有些奇怪，便又凑了过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册子：“账本？” “这是什么的账本？” 夜卿安已经将那账本给翻了开…… “当归、连翘、杜若、苍术？药材名？” 夜卿安嗯了一声，又将其他三本账本一起拿起来看了看：“药铺、首饰店、成衣店、酒楼……这些，应该都是夜府的产业吧。” 九霄扬了扬眉：“难道是管家送东西过来的时候，给送错了？” 夜卿安垂眸：“这些是夜庆豪让人给我送过来的，书册，定然都是夜庆豪过目过的，而后才交给管家，管家定然会再清点一遍。” “从两人手中过了一遍，都还送错了的几率极小，且还不是一本，而是整整四本。” “恐怕并不是送错了，这些账本，正是夜庆豪真正要我看的东西。只是因为，贸贸然突然将几本账本交给我，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当，容易引起府中众人议论。” “所以，他便寻了一个送书给我的名头，将这几本账本给送了过来。” 九霄有些不明白了：“可是，他莫名其妙给你送几本账本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谁知道呢，看了就知道了。” 她这院子虽然下人不多，可是每日里，她这屋子，却仍旧还是有人在打扫的，这几本账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她院子里这些下人，却也并非是全部能够信任的。 夜卿安便将账册一并带去了云梦幻境，翻看起来。 前世她虽然学过处置账本，可是能够到她手中的账本，也就只有国库和后宫的，对着铺子的进项出项那些并不太了解。 只是既然都是账本，大抵也是相通的，夜卿安看了一遍之后，就大致理出了一个大概。 “这几个铺子，账面上都是亏损的，且账本上都有一定的问题，兴许，这就是夜庆豪将这几本账本给我的原因吧。” “这……恐怕是他给我的一个考验。” 九霄啧了一声：“那你这是看出问题来了？” “问题自然是看出来了，只是不急。” “稍稍显露显露锋芒是好事，可是锋芒太过，却又会引人忌惮了。” 夜卿安将账本放到了一旁：“这账本，且让它放上两日，如今，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我做。” “什么？” “我已经到了进阶的当口了，我准备，今天晚上进行心魔历练，冲破心魔，进阶到灵修者。” 第200章 心魔幻境 “这么快？”虽然前几天夜卿安就提起过，可能约摸再过上几日，就能进阶，可是这个几日，九霄之前一直以为，是泛指。 两三日也是几日，二十几日也是几日。 可是没想到，这几日，真的就是几日啊。 “也行。”九霄点了点头：“那就等你吃了晚饭，早早就就将下人打发了，就开始吧。” “希望一切顺利吧，一切顺利，你能够在一个晚上之内，冲破心魔之境，成功进阶出来。” “要是你冲破心魔之境用的时间久了，明天白天都不见人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又突然失踪的事情了。” “毕竟，上次你都说了，你已经将那夜魅人给杀了。夜魅人的幻境这个借口，也没有法子用了。” 夜卿安瞥了九霄一眼：“就一个从幻者进阶到灵修者的心魔幻境，我还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不成？” “这个不一定。”九霄啧了一声：“我听闻，天赋越高的人，心魔也越厉害。传闻有一个圣灵体，便是在从幻者进阶到灵修者的心魔幻境之中出不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办法突破。” “后来被人打了岔，直接走火入魔了。” 夜卿安眯着眼看着九霄，九霄这才骤然反应过来，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咳咳咳，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胡言乱语诅咒你。” “开什么玩笑，你也是魂魄流落异世的至尊体，连夜魅的幻境都困不住你，怎么可能被小小的心魔幻境给困住呢？” 夜卿安没有理他：“若是真有万一，你就直接将十一一起带进来，就说我们深更半夜被人掳走了。” “……” 九霄叹了口气：“也行吧。” 虽然他实在是不知道，夜卿安是圣灵体亦或者是至尊体的消息并没有传来，究竟会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掳走夜卿安，而且还连孩子一起带上的？ 不过除了这个由头，好似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总是要做好打算的，毕竟，意外之所以叫意外，正是因为在意料之外。 夜卿安陪着十一用了晚膳，就去了云梦幻境。 在云梦幻境中坐好，夜卿安就开始冲破心魔之境。 一开始，夜卿安就感觉到整个人都像是骤然踩了个空一般，猛地开始下坠。 一直下坠，像是永远都落不到底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卿安骤然落地，像是浑身都被摔散架了一般，疼得厉害。 夜卿安抬起手来，想要揉一揉自己疼得厉害的手肘，却骤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小小的模样。 夜卿安眯了眯眼，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上，自己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衫，衣衫似乎有些短，露出了手脖子和脚脖子。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记忆中，自己可不曾做过这样的打扮。 倒是原身在她娘亲苏婉难产去世之后的日子，因为没有人给她做新的衣裳，又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身上的衣裳总是不合身。 夜卿安低下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才确定，这的确应该是这身子原主的经历。 可是不是她历劫吗？怎么会这样？ 只是夜卿安却又想起了之前九霄说的话，说她与这身子的原身本就是同一人，只是因为她的魂魄散落到了异世，才有了异世的她。 若是如此，倒也就说得过了。 夜卿安抬起眼来四下看了看，就看见自己在一处井边，面前放着衣裳和……尿布？ 衣裳和尿布上面都有污物，已经打湿了，似是正准备洗的模样。 夜卿安蹙了蹙眉，这就是她的心魔？洗衣服？ 正想着，就听见有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后，魏嬷嬷出现在了夜卿安面前：“小姐，你快去看看吧，二公子又醒了，一直哭闹呢，大抵是因为没有瞧见你的缘故。” 夜卿安咬了咬唇，应了一声，匆匆忙忙朝着屋中跑去。 屋子里的床榻上坐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约摸两岁左右，小小的脸，水汪汪的眼睛。 这是夜斐然？ 他小时候长得这样可爱？ 夜斐然泪眼汪汪地看着夜卿安，朝着夜卿安伸出了手来：“阿姐，抱，抱抱。” 夜卿安上前将小小的夜斐然抱住了，夜斐然咬着唇：“阿姐，我饿，我好饿。” “饿就吃。” 夜斐然抬起眼来，眸中尽是眼泪：“可是没有吃的了。” 夜卿安抱着夜斐然出了屋，件魏嬷嬷在井边洗东西，便开了口：“嬷嬷，有吃的吗？斐然饿了。” “没有了。”魏嬷嬷舔了舔嘴唇：“最后一点米，早上我都拿来给二公子熬了粥了。” 夜卿安想了想：“我去厨房看看，让她们给我们一点吃的，你帮我看着斐然吧。” 夜卿安说完，就放下了夜斐然，飞快地跑出了院子，去了厨房。 夜卿安倒似乎对去厨房的路十分熟悉，抄了一条小路，就去了厨房。 只是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厨房里面的下人拿着擀面杖赶了出去：“厨房里面没有吃的，走吧，大小姐。” 夜卿安着急了：“有的，我刚刚明明都看见了，厨房里面有吃的。你们要是不给我吃的，我就去找爹爹和母亲说去。” 那下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笑了起来：“那大小姐就可以去试试，能不能够见到老爷和夫人。即便是见到了老爷夫人，也要看看，老爷夫人究竟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滚吧，一个连修炼都不会的废物，还大小姐呢，连我这厨房里的下人都不如。” 夜卿安走了，她想要去找她爹爹，可是在府中转了好一会儿，都被拦了回来，她根本走不出这后院，更见不到她爹爹。 天已经黑尽了，夜卿安想到自己还没有吃东西的弟弟，便又转回了厨房。 厨房中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丫鬟在厨房中打扫。 夜卿安悄悄探进了头去，就看见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已经打理好的鸡，那鸡比寻常的鸡要大一些，虽并未做好，可是夜卿安许久没有吃饱过，看见这鸡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打扫的丫鬟似乎是新来的，并不认识夜卿安，见她朝着里面看着，就笑了笑：“你是哪儿院子的啊？” 见夜卿安看着那鸡，那丫鬟便又道：“那是给夫人准备的灵鸡，弄来给夫人补身子的。这灵鸡难得的很呢，好不容易弄到的，先打理出来，明天一早就煨上，中午才好吃……” 第201章 仁有什么用? 夜卿安手紧紧扣着门框，半晌，才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我就是夫人院子里的，是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让我过来的。” “李嬷嬷让我将这灵鸡拿回院子里去，明日一早，直接就在夫人的小厨房里面做好。” 见那丫鬟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夜卿安眨了眨眼：“明天中午，老爷要去夫人那里用饭，这灵鸡，其实也是为了给老爷准备的。夫人是想，在小厨房煨好，到时候夫人便好同老爷说，这道汤，是她亲手做的。” 夜卿安笑得很甜：“这件事情我可只和姐姐你说了，你可千万莫要拿出去说哦……” 夜卿安的意识抽离着，言行举止皆不受自己控制，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忍不住有些诧异，大概是被逼的急了，她倒是觉着，夜卿安的反应，已经是极快的了。 且编造的话，头头是道，找不出丝毫破绽来。 只是她仍旧有些不明白，此情此景，怎么就能成为这原主的心魔了？ 夜卿安正想着，就见那丫鬟似是信了：“这样吗？那好，妹妹你等一等，我去拿个食盒子来给你装上。” 丫鬟从一旁取来了食盒子，将那灵鸡放在了食盒子中，递给了夜卿安。 “可是这东西很重啊，李嬷嬷就让你一个人来吗？”丫鬟笑着：“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夜卿安笑着：“我做惯了粗活儿的，拿得动的，不然李嬷嬷也不会让我一个人来了。” 夜卿安说着，就将那食盒子接了过来。 食盒子的确有些重，那灵鸡比普通鸡要大上许多，只是夜卿安却仍旧稳稳的提了抬脚出了厨房。 那丫鬟见状，也就没有跟上去，只又继续打扫厨房了。 夜卿安提着篮子回到了院子，魏嬷嬷见着夜卿安弄来这么大一只鸡，亦是吓了一跳，只是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吃饱过饭，更别说吃到肉了。 魏嬷嬷连忙想法子将那灵鸡给做了，三人终于吃了个饱。 只是第二天，夜卿安就听到了消息，说厨房里一个小丫头，弄丢了夫人的灵鸡，被打死了。 夜卿安匆匆忙忙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下人抬着那下丫头的尸体从厨房后面的院子里面出来，那丫鬟的尸体上遍布鞭痕，脸上还有两道鞭子印，几乎贯穿了她整张脸。 夜卿安跌坐在地，浑身都在颤抖着：“怎么就死了呢？怎么会被打死了呢？” 夜卿安正喃喃自语着，就瞧见一双缀着硕大南珠的绣花鞋停在了自己面前。 夜卿安抬起眼来，就看见刘雪莹站在她面前：“母亲，那灵鸡……” “我知道，那灵鸡是你骗走了的。” 刘雪莹笑着：“可是，我仍旧叫人打死了她。一是因为她失职，让她看好那灵鸡，她却三言两语就让你给骗了，将那灵鸡交给了你。二则是因为，我想要让你知道……” “因为你是夜府大小姐，所以你做错了事情，我不会打你杀你。可是，自有人会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刘雪莹说完，就径直戴着下人离开。 夜卿安跌坐在地，面色煞白，只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明明是我拿走了的，却要打死她？” “为什么？明明是我骗了她……” “为什么她要为做错了事情的我，付出生命的代价？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啊……” 夜卿安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半大孩子，倒是明白了过来，这就是夜卿安这一个心魔幻境的心魔所在。 果然，夜卿安的问话不停地重复着。 夜卿安自己也成为了一道幻影，从她的身上走了下来，在她对面站定。 “你想要什么？” 那个十来岁的小夜卿安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她：“我不要那个丫鬟死，她什么都没做错。可是，我也不能让我和弟弟饿肚子。” 夜卿安眯了眯眼，笑了起来：“你们的确都没有错啊，错的，是刘雪莹啊。”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是夜府大小姐，她身为夜府的继室夫人，却不让你吃饱饭，苛待嫡女，这是她的错。” “不辨是非，肆意打杀下人，太过狠毒，这也是她的错。” 小夜卿安面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都是她的错？” “是啊，都是她的错。” 夜卿安取下腰间的荒火鞭，递给了小夜卿安：“拿着鞭子，去杀了她，只要杀了刘雪莹，那个婢子就不会死了，你和夜斐然，也不会饿肚子了……” “杀了她？杀了刘雪莹？” 夜卿安一脸蛊惑地点了点头：“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一切事情就能够解决了。” 小夜卿安将鞭子接了过去，浑身都在颤抖着：“我这就去杀了她，杀了刘雪莹……” 小夜卿安的话音刚落，幻境之中骤然起了疾风，那风吹得夜卿安几乎睁不开眼，几乎快要被掀翻在地。 随即，一道苍凉的声音似是从天际响起，还带着回响：“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随即，夜卿安便觉着胸口被什么堵住，似是有些呼吸不上来一般。 夜卿安用尽全力冲破开了那堵塞，却骤然，吐出了一口血…… “噗……” 夜卿安睁开眼，就看见九霄愣愣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失败了？” “……”夜卿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亦是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冲破心魔的时候失败，而导致自己没法进阶。 “能够问一下你，是什么心魔吗？”九霄小心翼翼地，其实有点想笑，主要之前夜卿安那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好似全然不将这心魔放在眼中，结果没有想到，她也并非被困在幻境之中，而是直接冲关失败了。 “……”夜卿安掀了掀眸子：“不是我的，是这身子原主的。” 夜卿安将刚刚幻境中发生的事情讲了，脸上俱是困惑：“这个事情，时间倒退，冲破心魔重新来过，的确只要杀了刘雪莹就可以解决她的一切问题啊？结果说我不仁？” “仁有什么用？” 夜卿安抿了抿唇：“那不然，应该怎么办？” 第202章 凶魇术 九霄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向夜卿安，脸上带着几分迟疑：“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那个丫鬟，和那丫鬟有商有量的，然后从那灵鸡的里面，悄悄咪咪割些肉下来，给你？” “毕竟偷吃鸡肉，却不让别人发现这件事情，我比较有经验，就从里面鸡胸肉的位置，悄悄划几刀，那里的肉又好吃，而且又不易被人发现。我经常去这府中的厨房里面这样干……” 九霄说完，就看见夜卿安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九霄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巴，沉默了一会儿：“我虽然是一只灵兽，可是也要吃东西啊，可是你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从来不曾给我投喂过，那我不自己去找，难不成还等着饿死吗？” “呵……”夜卿安冷笑。 左右夜卿安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九霄也彻底放开了：“听你说起，那小丫鬟应该也还是个善心未泯的，你和她有商有量的，说不定她还能够悄悄从米缸里面弄点米给你回去煮着吃。” “夜府这么多人的府宅，厨房米缸里面的米，少一点，少个一两碗吧，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且要是你和那个丫鬟打好了关系，还可以长期发展，每日都给你匀一些吃的。” 夜卿安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也许你这样，也行得通。” “是吧？”九霄嘿嘿一笑：“我跟你说了啊，关于怎么偷吃这件事情，我绝对经验丰富。那要不……你再重新去试一试？” 夜卿安站起身来：“心魔幻境，每次的内容都不一样，我知道这次的心魔幻境应该如何破解也没什么用。” “……”九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不准备继续了？” “明日再来吧。”夜卿安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时漏，也已经不早了：“左右我现在已经掌握了的秘诀了，如果有些什么不对劲，直接让之前那个我，去将人杀了，失败了也就出来了。” 九霄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给夜卿安一个大拇指了，夜卿安却已经离开了云梦幻境。 第二日一早，夜卿安是被魏嬷嬷给叫醒的。 “大小姐，刘雪莹，回府了！” 夜卿安一怔，坐起身来：“回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儿个一早。”魏嬷嬷急忙道：“听闻是马车送回来的，可是精神状态却不怎么好，是被人扶着回自己院子的。” “下人问，刘雪莹也只说自己连夜赶路，是累着了，回到院子里之后，就没现身了，据说是歇着去了。” “不过听当时见到了刘雪莹的下人说，当时刘雪莹的模样，不像只是连夜赶路累着了的样子。” “而且，她坐马车呢，能怎么累啊？” 夜卿安扬了扬眉：“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就行了，也别跟着外面那些个下人去嚼舌根。” “小姐放心，这些事情，奴婢知晓的。” “且先看着吧，看看她接下来什么样。” 魏嬷嬷点了点头：“那日老爷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刘雪莹的院子，刘雪莹便失踪了，这突然而去，突然而归的，也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 魏嬷嬷念念叨叨地走了，夜卿安想了想，进了云梦幻境。 九霄不在，等了约摸一刻钟，九霄才出现了，夜卿安扬了扬下巴：“去刘雪莹那里都看见什么了？” 九霄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去那边看戏去了？” 不等夜卿安回答，九霄就憋不住了：“我瞧着刘雪莹的模样，好似是受了刺激。她被扶到屋中之后，她身边那个嬷嬷就着急忙慌地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且她看着脸色很差的样子。” “谁知道，那嬷嬷问完之后，刘雪莹就突然面露惊慌，飞快地躲到了一处墙角蹲了下来，一副特别害怕的模样，还时不时地尖叫，还会自言自语地说，别过来别过来……” “可是如果不提起她失踪的事情，她又好似一切如常的模样，神情模样言行举止都很正常。” 九霄歪着脑袋一脸疑惑：“这也……太奇怪了一些吧？” 夜卿安听九霄这样一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凶魇术。” “那是什么？” “就是夜庆豪给刘雪莹了惩罚，兴许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或者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且夜庆豪将那些记忆，全部给她做成了一个梦，塞进了刘雪莹的记忆之中。” “平时她只是会记得，自己经历了这么一桩，会警醒自己以后不要再犯。也会害怕，但是没有那么夸张。” “可是一旦有人提起，亦或者是她晚上睡觉，那这个术法，就会将之前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心中的恐惧放大十倍百倍地在她脑海中不停地回响。” “若是她人清醒着，她就会像你先前看到的那样，无比恐惧。若是她睡着了，就会一直做噩梦，知道将她吓醒为止。” 九霄瞪大了眼：“我去，那这个术法，有点厉害啊。”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看来这次，刘雪莹是真的，惹恼夜庆豪了啊。” 许是因为刘雪莹也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随后就下令身边侍候的人封口，不许提起那几日的事情，夜里也将之前贴身侍候的下人都给屏退了。 府中那些下人在私底下也会悄悄议论，可是却也不敢摆在明面上来说。 连着几日，虽然刘雪莹已经回了夜府，只是夜府尚且算得上风平浪静。 “青楼我已经打探到了，城西有一家青楼要出手，我叫人以二十万两银子的价格给买了下来，连带里面的那些花娘一同。” “你若是得了空，可以去看看。”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过两日就去，那些个姑娘就不用都见了，见见老鸨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传来。 “浥墨栩又来夜探你这院子了？” “……”夜卿安出了幻境，在院子里见到浥墨栩的时候，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连九霄那条蛇都知道，半夜登门造访的，只有浥墨栩了。 夜卿安正要问浥墨栩来做什么，却发现，今天晚上的浥墨栩，好似有些不对劲…… 第203章 你的离火眸发作了? 浥墨栩双目赤红，似是弥漫着血色…… 夜卿安立马戒备了起来：“你怎么了？” 夜卿安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天，夜空之中，挂着一轮圆月。 夜卿安骤然想起，上次遇见浥墨栩那离火眸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十五。 今天……好似也是十五？ “你的离火眸发作了？” 既然浥墨栩每个月离火眸都会发作，为什么不早做打算？他的属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会放浥墨栩出来到处乱跑？ 且，这是夜府，要是被夜府的其他人遇见了，可就麻烦了。 夜卿安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又抬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浥墨栩，他眼中离火尚未出现，应该尚且还留有一些残存的神志。 决不能够让夜府其他人看见浥墨栩离火眸发作。 夜卿安在心中道，而后伸手拽住了浥墨栩的胳膊：“走，我带你回去。” 浥墨栩却也并未反抗，只跟着夜卿安一同，越过院子围墙，而后飞快地回到外院浥墨栩住着的院子。 院子里十分安静，不见一人。 “你的人呢？”夜卿安问着。 浥墨栩仍旧一声不吭，只定定地看着夜卿安。 夜卿安瞧见，浥墨栩眸中已经隐隐有了一抹细弱的火光。 离火眸即将发作了。 夜卿安浑身一颤，想起之前锁着浥墨栩房间的所在，拽着浥墨栩就冲进了那房间，门上，还挂着那粗粗的铁链子。 夜卿安拿起那铁链子，就想要出门将门锁上，可是不等她冲出去，浥墨栩却已经从后面用手肘勒住了夜卿安的脖子。 夜卿安咬牙，垂在一旁的手手掌往后，凝聚起寒气。 随后，无数冰剑便朝着她身后刺了过来。 浥墨栩却是径直抱着她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那些冰剑。 虽然只是一个躲开的动作，可是只有被浥墨栩抱住的夜卿安才知道，浥墨栩的动作有多快。 不行，夜卿安只觉着自己呼吸都已经有些困难了。 她得要离开这里，先回到云梦幻境，哪怕是让浥墨栩暴露，她也不能够将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 夜卿安正想着，却突然感觉到脖颈被人咬住了。 夜卿安浑身一僵：“浥墨栩！” 即便是夜卿安已经色厉内荏地呵斥，可是浥墨栩却仍旧没有松开。 夜卿安感觉到的颈旁传来一股刺痛感，皮肉已经被咬破了。 “你是狗吗！” 夜卿安恼怒，只剧烈地挣扎着，只是无论夜卿安怎么挣扎，浥墨栩都没有放开咬住夜卿安脖子的嘴。 夜卿安凝神，进了云梦幻境…… 以为自己就能够摆脱纠缠，可是没有想到，浥墨栩也跟着……一同进了云梦幻境。 夜卿安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九霄本在云梦幻境之中炼制丹药，却突然瞧见夜卿安带着浥墨栩闯了进来，且……还以这样诡异的姿势。 “浥墨栩离火眸发作了！我制不住他！” 夜卿安咬牙：“不是说这云梦幻境只有我以及我的血亲能够进入吗？浥墨栩是怎么回事？” 九霄张了张嘴，也有些不明白了：“我……我也不知道，浥墨栩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赶紧来救我？” 九霄急忙变回了原形，猛地朝着浥墨栩冲了过去，就在九霄庞大的身躯就要撞上浥墨栩的时候，浥墨栩才终于松开了夜卿安的脖子，退后了两步，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柄剑，转瞬之间，就又瞬移到了九霄面前，而后举剑跃起，朝着九霄刺了下去。 “啊！救命啊！” 夜卿安拉出荒火鞭，朝着浥墨栩甩了过去，浥墨栩抬手，徒手便接住了夜卿安的鞭子。 夜卿安瞪大了眼，却瞧见，浥墨栩眼中跳跃着的那火焰，似乎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他眼中的离火眸似乎在消失。” 九霄闻言也连忙看了过去：“好像是？那他不是要醒了？这次为什么会醒的这么快？我记得上次我们过去的时间都已经很晚了，他还在发作……” 夜卿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离火眸已消失，浥墨栩就会清醒。 一定不能让他在这云梦幻境之中醒过来，这云梦幻境，是她最重要的秘密，不能让浥墨栩发现。 夜卿安心中想着，就朝着浥墨栩扑了过去。 夜卿安本已经做好了浥墨栩会反击的准备，却不曾想，这一下却让他直接就抓到了浥墨栩的胳膊，夜卿安凝神，便将浥墨栩带离了云梦幻境。 出来的时候，他们仍旧是在刚刚进云梦幻境的那屋子。 夜卿安抬眸四下看了看，瞧见了屋子里放置着的那之前用来绑浥墨栩的手臂粗的铁链子。 夜卿安看了一眼浥墨栩，见他被自己抓着，一动不动，只定定地站在原地。 夜卿安便尝试朝着那铁链子的方向挪了挪…… 浥墨栩没有反应。 夜卿安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又挪了挪，挪到了那铁链子旁边，而后俯下身子，握住了那铁链子。 “放下。” 浥墨栩的声音骤然从她身后传来。 夜卿安沉默了一下，她不是浥墨栩的对手，若是浥墨栩现在发了疯，她的确是没有法子…… 夜卿安一顿，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夜卿安正准备趁机重新逃回云梦幻境的时候，浥墨栩又开了口：“你的血，能够压制我的离火眸。” 你的血，能够压制我的离火眸？ 夜卿安身子顿住，为何这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十分分明，可是连在一起，她却似乎有些听不懂了呢？ “什么意思？”夜卿安转身看向浥墨栩，却发现，浥墨栩的眼睛，已经全然恢复了正常，眼神亦是十分清明。 “你好了？” 浥墨栩没有回答夜卿安的问题，只径直道：“我每次离火眸发作，不到天明不会清醒。可是上个月，我却在半夜就醒了过来……” “那天晚上，唯一的意外就是你，你来过，且受了伤吐了血，你的血点正好溅在了我的脸上，唇上，兴许就吃到了一些。” “自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有了一些猜想。” 夜卿安只觉着自己紧握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所以，你今天晚上闹这一出，就是为了验证我的血是不是能够压制你的离火眸？” 第204章 没有办法两不相欠 浥墨栩没有作声。 这在夜卿安眼中，更像是一种默认。 夜卿安冷笑：“所以呢，如今确认了，我的血能够压制你的离火眸，然后呢？” “你是准备，每个月离火眸发作的时候，就跑来跟疯狗一样，咬我一口？还是让我每个月十五自己放一碗血端给你引用？” 夜卿安微微扬了扬嘴角，眼中尽是嘲讽：“端王殿下，这不太合适吧？” “虽然我的确是欠了端王殿下不少人需要还，可是我也没想过，以这种方式还。” 浥墨栩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骤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要如何解释了：“不是……” 夜卿安却并未给他机会，只径直道：“端王殿下当初进夜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浥墨栩听夜卿安这样问，沉默了一下，眯着眼看向了夜卿安，没有作声。 夜卿安却已经径直说了下去：“前几日，我在府中发现了一处禁地，听闻，禁地之中关着一个疯子。” 夜卿安此话一出，浥墨栩的眼神便有些变了。 夜卿安一看浥墨栩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那禁地之中关着的人，可就是端王爷的目的？” “禁地在何处？” 夜卿安深深地看了浥墨栩一眼：“端王爷请随我来。” 夜卿安说完，便纵身出了屋子，直奔九霄此前同她说的那院子而去。 到了那院子中，夜卿安指了指那墙角：“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墙，只是用障眼法做的一个结界，那禁地，就在结界之后。” “只是据闻，那禁地之中，除了结界，里面还有幻境有杀阵，还有灵兽镇守。端王爷想要破结界救人，恐怕不易。” 夜卿安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就转了身：“我这个消息，可足够还端王爷之前的那些恩情？” 浥墨栩紧抿着唇看着夜卿安，正要说话，夜卿安却又接着道：“若是能还，那么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便两不相欠。你也莫要再打我的血的主意，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忙。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也就不劳烦端王爷费心了。” 夜卿安说完就要走，却骤然听见身后传来浥墨栩轻飘飘的声音：“没有办法两不相欠。” 夜卿安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没有办法两不相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浥墨栩是觉着，方才她告诉他的那禁地的消息，不足以还之前她欠下的人情？ 这是要准备狮子大开口啊？ 夜卿安正想着，就瞧见浥墨栩抬眸朝着她看了过来：“十一，是我的孩子。” 什么？ 夜卿安脑中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空白。 只觉着，明明方才浥墨栩说的那些话，好似每一个字她都听清楚听明白了，可是这些字合在一起成一句话之后，她却全然不明白了。 “你说什么？什么十一是你的孩子？”夜卿安回过神来：“端王爷，这个笑话可并不好笑。你不能够因为十一长得有些像你，就说十一是你的孩子吧？” 夜卿安企图在浥墨栩的脸上寻找玩笑的痕迹，可是浥墨栩的脸上眼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 “五年前，六月十五，景云寺，斋堂。” 夜卿安猛地瞪大了眼，这是五年前发生那件事情的时间地点，浥墨栩怎么会知道？ “你派人去调查过？”夜卿安冷静了下来，以浥墨栩如今手中握着的势力，想要查出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并不难。 “那天是我离火眸第一次发作。”浥墨栩只定定地看着夜卿安：“当时我就在景云寺中，我发现自己离火眸发作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找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将自己关起来，免得伤及无辜暴露自己的行踪。” “所以，我去了斋堂。” 夜卿安手指微微轻颤着，若是按照常理，深更半夜，斋堂之中的确不会有人。 可是…… “我一进去，就发现里面有人。彼时，我尚存一丝理智，便将那个男人敲晕在地，随后躲在了横梁之上。” “谁知道，就在我即将被离火眸吞噬的时候，却瞧见又有人闯了进来。”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男人敲晕了，躲在横梁之上。 当时她进去的时候，夜微澜找来的那个男人，的确就已经昏迷在地的，和她发生了关系的男人，也的确是从横梁之上跳下来的。 这些细节，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知晓。 夜卿安眯了眯眼，当年那个人，难不成真的是浥墨栩？ “我离火眸发作，且那斋堂之中，被人提前点上了迷情香，就和进来的那个女子发生了关系……” 浥墨栩顿了顿，垂下眸子：“事实上，当时我神志尽失，就连这件事情，都是第二日我清醒之后，来接应我的属下告诉我的，我全然没有丝毫印象，只在听闻他说起之后，才知晓这件事情。” “我本是想要查一查当时那个女子是谁的，可是当时我是从迁安偷偷跑回来的，后面还有无数追兵，我自顾不暇，只能先离开了望京。” “后来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件事情也就渐渐被我淡忘，直到入了夜府，见到了十一。” 浥墨栩微微抬眸，想起自己当初看见十一那张脸时候的震撼：“十一，与我年幼的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时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只觉着此事有些巧合。可是后来我知晓了你是因为五年前被人毁了清白才有了身孕有了十一，我就派人去查了查当初发生的事情。” “这一查，才让我确定了，当年在那斋堂中的女子，就是你。” 浥墨栩说完，便只定定地看着她。 夜卿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冷笑了一声，所以呢？那又如何？严格说来，当年和浥墨栩发生关系有了十一生下十一养大了十一的人，都不是她。 夜卿安退后了两步，只定定地看着浥墨栩那张脸，笑容泛着冷：“所以呢？因为我不愿意在每个月十五的时候，被你咬上一口，帮你压制离火眸。所以，你就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告诉我，你与我，有个孩子，这个牵扯扯不断？” “所以，不存在两不相欠的情况？” 第205章 离火阁 不等浥墨栩回答，夜卿安便冷笑了一声，径直离开了。 夜卿安离开之后，浥墨栩方蹙了蹙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听到夜卿安说起两不相欠这四个字，突然心中就有些不痛快，就想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且他一直觉着，这件事情与夜卿安有关，本也应该告诉她的。 只是他此前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浥墨栩抬眸看向一旁那据夜卿安说，是结界的墙，微微眯了眯眼。 眼前骤然出现一个召唤阵，浥墨栩蹙了蹙眉，抬脚就踏入了召唤阵。 从召唤阵出来，是一座吊桥，吊桥高悬，吊桥的下面是湍急的河水，吊桥对面，是一座山，只是那山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道给切出来的一半，陡峭无比，山脚之下的石头上，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阁楼。 阁楼之上，写着三个字，离火阁。 浥墨栩微微抬起手，手中骤然出现了一团火焰，浥墨栩手一挥，那火焰便径直朝着离火阁三个字中间的火字而去，而后落在了那火字上，那个字都好似被那火焰给点燃了一般，骤然烧了起来。 随后，吊桥便落了下来。 等着吊桥全然落了下来，浥墨栩才抬脚上了吊桥，飞快地朝着轰然而开的石门走了进去。 刚刚进门，就有不少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迎了上来：“尊主……” “怎么回事？”浥墨栩眼中似是凝着寒霜。 “大抵是因为知晓今日尊主离火眸发作，玄冥教伙同红衣教一起，来攻打咱们离火阁，已经攻到了山下了。” “尊主的离火眸？” 浥墨栩抿了抿唇：“没事了。” 众人面上皆是一脸喜色，浥墨栩这离火眸是素来是他们心中最大的隐忧。离火术，离火眸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生不如死，理智尽失的事情，许多人都知晓。 正因为知晓，所以有不少人总是想要趁着他们尊主离火眸发作之时，来寻他们离火阁的麻烦。 这也是他们离火阁这些年一直十分低调的原因。 若是他们尊主能够不受那离火眸控制，那么…… 浥墨栩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径直往里面走着，离火阁虽然建在山中，可是里面却内有乾坤，总坛、祭坛、议事阁、九转堂…… “余杰，调集阁中人，同我去大门迎敌。” “是。” 浥墨栩说完，步子骤然快了，只瞧见残影一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尊主？” 余杰勾了勾嘴角，倒是没有丝毫担心：“尊主如今离火眸已经散去，如今山下那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尊主的对手。” “我瞧着，今日尊主的心情大抵不怎么好，就让尊主杀几个人，调剂调剂心情。” 浥墨栩已经到了正门之前，正门亦是在半山腰，正门口有一道高高的门槛，跨过门槛，便是悬崖…… 浥墨栩走到正门口就看见山下隐隐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宛若长龙一般，也有刀剑相接和施展术法的声音…… 浥墨栩眯了眯眼，抬脚就从那门槛上跨了过去，可是他却并未从那悬崖上掉下去，反倒稳稳地悬于半空之中，浥墨栩如履平地一般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而后缓缓伸出手…… 手中骤然燃起一团火焰，浥墨栩的手在虚空之中画了一下，一条长长地火龙骤然在夜空之中出现，火龙长啸了一声，骤然朝着山下俯冲而去…… 火龙所到之处，无数人皆全身燃了起来，顷刻之间，只剩下一架焦黑的骨架。 “是离火阁之主的火龙！” 有人惊呼出声，而后朝着浥墨栩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不是说，今夜是他离火眸发作的时候吗？为什么他会出现？” 浥墨栩冷笑了一声，手猛地一抬，那火龙便又飞快地飞了起来，而后停在了半空中，骤然喷出了一团火。 “快，躲开！” “水系冰系术士，上前抵御！” 无数修士上前，用冰水之法朝着那火龙攻击，可是，任凭他们施展平生所学，也伤不到那火龙分毫。 而后，所有前来进攻的术士合力，凝聚出了一个冰与水组成的水龙卷，水龙卷不停地朝着那火龙逼近，两厢缠斗到一起。 浥墨栩却是不慌不忙地，手指微动，将那火龙凝聚成一团火龙卷，与那水龙卷碰撞到一处。 只是那火龙卷的大小，明显比那水龙卷要大上许多…… 两厢碰撞之下，水火交融，狂风肆虐，朝着众人刮去，那风中，冰火两重天，所有人皆是下意识地运起灵力抵抗着。 而后，只闻一声龙啸，那水龙卷便全然被火吞噬得一干二净。 那些操纵着水龙卷的修士皆是胸口一震，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而后岿然倒地不起。 浥墨栩冷笑一声，冰冷的声音响起：“滚！” 那些修士自然明白，这就是要放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一命的意思了，此时不滚，又待何时？ 众人连忙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四下逃窜。 浥墨栩看着山下慌忙逃窜着的背影，闻着空气中被烧焦的焦臭味，转身回了离火阁。 “尊主。”余杰往外面看了一眼，又抬眸看了眼浥墨栩冰冷的眼：“尊主怎么将他们放了？” 余杰先前看见浥墨栩的神情的时候，还以为，今天晚上来攻打离火阁的这些人，都将成为离火阁下的祭品，却不曾想到，祭品也有，可是尊主却好似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般，突然将他们给放走了。 浥墨栩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他先前，的确是动了杀意，准备赶尽杀绝的。 可是瞧见那水与冰组成的水龙卷的时候，他却骤然想到了夜卿安。 今日他的离火眸发作的时间并不长，最开始和后面最后的时候，其实是有意识的。 他记得，当时夜卿安攻击了他。 当时，夜卿安用的，是冰箭。 那日闯入那夜魅的幻境中的时候，夜卿安正准备杀那夜魅，手中的武器，也是冰剑。 所以，夜卿安应该是冰系玄灵术术士。 因为想起了夜卿安，他心中杀意一下子就动摇了…… 浥墨栩眯了眯眼，看来，夜卿安对他的影响，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上不少。 第206章 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而此时，夜卿安已经回了云梦幻境。 九霄并不知道夜卿安和浥墨栩最后到底怎么样，只是看夜卿安的脸色沉得滴墨，心里也有些打突，虽然先前夜卿安带着浥墨栩离开云梦幻境的时候，浥墨栩的离火眸已经快要消失了。 可是想起上个月浥墨栩离火眸发作时候的战斗力，已经先前看见的情形…… “你还好吧？浥墨栩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他的那离火眸好了吧？” 夜卿安听到浥墨栩这个名字，脸色就骤然冷了几分：“孩子是他的。” 九霄猛地瞪大了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什么？什么孩子？这么一会儿，你们就搞出了一个孩子来？” “不是……”九霄觉得好似自己这话也有些不对：“哪怕你们刚才搞在一起了，也没有这么快就有孩子了吧？虽然我不是人，可是……” 九霄话还没有说话，夜卿安的眼刀子就甩了过来：“我是说十一，十一是浥墨栩的孩子。” “不能吧？”九霄听她这么一说，更觉着无法理解了：“十一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娃吗？怎么可能是浥墨栩的？” 刚刚说完，九霄就在夜卿安意欲杀人的目光下骤然打了个突，突然想了起来，一个孩子，除了娘，还有爹…… 九霄猛地抬头看向夜卿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浥墨栩？是十一的爹？” 夜卿安在一旁盘腿坐了下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态度，这是默认了？ 九霄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忍不住又看向了夜卿安：“可是，据我所知啊，十一不是你被夜微澜找来的贼人侮辱之后，才生下的吗？” “怎么会是浥墨栩呢？那个时候……” 九霄仔细想了想：“五年前，那时候浥墨栩应该已经被浥云奎流放到迁安了吧？听闻那次浥墨栩犯了浥云奎的大忌，惹浥云奎大怒，不仅仅只是流放，且还彻底废了浥墨栩的灵力，给他洗髓易经，还派遣了十二位顶级高手盯着浥墨栩……” “那种情形之下，浥墨栩不可能有机会逃回望京城，还不被发现吧？” 九霄说完，却又反应了过来：“哦，我忘了，浥墨栩现在也逃回了望京城，且在这天子脚下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被发现，而且还修炼成了离火术。” “可是，夜微澜怎么可能找来浥墨栩呢？” 夜卿安蹙了蹙眉，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那天正好是十五，遇上了浥墨栩第一次离火眸发作，浥墨栩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避，结果正好碰上夜微澜找人算计我。夜微澜放了媚药，浥墨栩又因为离火眸失了神志，阴错阳差……” “我去……”九霄张大了嘴，眼睛无神，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太巧了吧？戏本也不敢这么写啊……” “那十一，岂不是你和浥墨栩的孩子？我的天呐，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十一，想方设法地接近十一，我觉得，他是想要和你争夺十一。” 夜卿安身子一顿，微微凝眉，她此前盛怒之下，倒是并未想太多，也并未有过这样的怀疑，可是如今听九霄这么一说，却又觉着，好似的确是这样，之前浥墨栩那些异常，也就有了解释，处处都透着蛛丝马迹。 怪不得，浥墨栩会突然接近，且对十一夸赞有加。 怪不得那日十一在后花园中出事之后，浥墨栩会那般恼怒，甚至斥责了她连孩子都保护不好。 怪不得，他会亲手给十一做各种小玩意儿，还不停地借着要和她作戏的名义，送各种东西过来。 怪不得，他说他可以亲自教导十一。 怪不得，他会提议带十一一起出府去玩…… 她此前还以为，浥墨栩这般费心思作戏，将戏唱得这样真，是因为想要借机得夜庆豪的信任。 如今却才骤然明白过来，浥墨栩最开始和她一直保持着距离，不冷不热，后来却突然接近，全是因为十一。 “也是……”九霄还在碎碎念着：“算起来，浥墨栩应该是在十六岁的时候被流放的，到现在……六年了？那浥墨栩应该也已经二十二了……” “我瞧着浥墨栩这几年，恐怕也一直在修炼离火术，以及想法子变强大，回到望京城，身边也没见有妻妾，应该也没有时间谈那些情情爱爱的。” “这突然出现一个儿子，而且还这么大了，而且天赋还不错，那简直是天降馅饼啊，一下子就后继有人了。” “是我我也会想要抢过去的……且对于浥墨栩而言，他是皇子，而且如今费尽心思回了望京城，肯定也是想要夺取皇位的。” “对皇族而言，对夺取皇位而言，子嗣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夜卿安抬眸看向九霄，眼神有些厉。 九霄打了个突，轻咳了一声：“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 夜卿安摇了摇头：“我觉得，我认识你这么久，你说的话没有一马车也有一箩筐了，唯有今天说的这么几句，有几分道理。” “是吧？”九霄无视掉夜卿安的前半句话，决定只听后半句：“你也觉得，浥墨栩是为了抢走十一而来的吧？” “可是你现在，完全不是浥墨栩的对手啊？万一他要抢走十一，你也没有法子啊……” 夜卿安冷笑：“做梦，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十一。” 虽然十一并非真正是她所生，可是她与十一相处了这么两个多月，早已经有了感情。 且她既然得了原主这具身子，自然有义务帮她照顾好她最为挂念之人，若是让十一被浥墨栩抢走，只怕等着她百年之后下了地狱，也没脸去见原来那个夜卿安。 “想要抢走十一，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九霄瞥了夜卿安一眼，心中暗自想着，就他家主人如今这实力，浥墨栩想要踏着她的尸体过去，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第207章 一清二楚 九霄轻咳了一声，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我觉着，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与浥墨栩，愿意不愿意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简单呀，你嫁给他。”九霄觉着自己的主意好极了：“反正十一是你们的孩子，这不就正好了吗？这不……” “夜庆豪本来就希望你们在一起，你们本来也就商量好，作戏各自哄骗夜庆豪，且瞧着十一与浥墨栩相处得也挺好的。如果你们假戏真做……嘿嘿……你嫁给他，一切就刚刚好了。” 夜卿安咬牙，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颈侧隐隐作痛的牙印伤口，脸色冷得像冰块：“做梦，我绝不可能嫁给他！浥墨栩……我觉着他就是个疯子！” “……”九霄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叹了口气：“行吧，可是你这……又不想嫁给他，又不是他的对手，又害怕他会将十一抢走，这事情有些难办啊。” 夜卿安倒是稍稍冷静了下来：“不难办。” 夜卿安微微扬起脸：“我如今虽然不是浥墨栩的对手，可是他也有把柄握在我手中，也不敢真的和我撕破脸。”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只要他不敢和我撕破脸，一切就好办了。我就还能有时间，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夜卿安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什么时辰？” “刚刚子时吧，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夜卿安沉吟片刻：“给我盯着些，我准备再尝试冲一次关。” 夜卿安说做就做，等着九霄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卿安已经坠入了心魔幻境之中，重新开始准备继续挑战心魔幻境了。 这一次，似乎是一个晚上，这是哪里？ 夜卿安似乎是在飞快地走着，周围的空气之中，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檀香味。 檀香味？ 寺庙？ 夜卿安眯了眯眼，很快，就瞧见前面有一处不知道是什么的建筑，而后远远地，似乎有两道人影飞快地闪身了过去。 “微澜妹妹！”夜卿安惊呼了一声，飞快地朝着那处地方跑了过去。 此情此景，亦是十分的熟悉，夜卿安抬眸，前面那应该就是斋堂了。 就是……与浥墨栩有了关系的那斋堂？ 夜卿安扶额，她究竟做了什么孽？为何前脚才知晓那天晚上的男人是浥墨栩，后脚心魔幻境之中就出现了这一幕。 心魔心魔，这倒的确是她的心魔。 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控制这具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事情的发生…… 这种明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且十分不想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发生，却全然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磨人。 夜卿安已经进了斋堂，斋堂中漆黑一片：“微澜妹妹？” 夜卿安的声音在斋堂之中回响着，只是没有人应答，背后那斋堂的大门，却是不知道为何，骤然关了起来。 夜卿安惊呼了一声，转身看向了那斋堂的大门，一面看一面往后退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后退了几步，夜卿安却骤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骤然往后仰去，摔倒在了什么东西上，夜卿安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具还带着暖意的身体。 “啊……”夜卿安惊叫了一声，只是声音刚刚发出，就又飞快地被人捂住了嘴巴，往后拖去。 夜卿安浑身一颤，剧烈的挣扎着。 只是藏在这具身体里的真正元神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捂住她嘴巴的人，应该就是浥墨栩了。 那手的温度，还有他身上隐隐约约的清冷香气，实在是有些太过熟悉。 夜卿安轻声叹息，原来浥墨栩真的没有说谎，那天晚上的人，果真是他。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 空气中除了檀香，还带着一股子花香味，应该就是那迷情香的味道了。 夜卿安挣扎着挣扎着，渐渐也就没有挣扎了。 两人的呼吸隐隐都有些加重，是迷情香起了作用，似是觉着极热，夜卿安身子所有若无地轻轻蹭着身后的人。 浥墨栩亦是早已经失去了神志，只将夜卿安转了个身，而后飞快地欺身而上…… 夜卿安只瞧见，那双眼睛跳动着的红色火焰，那火焰愈燃愈烈，好似要将她整个人一同燃烧一来一般…… 两人耳鬓厮磨，身体缠到了一起…… 两人皆已经失去了神志。 唯有因为闯心魔幻境而被困在这身体里面的元神夜卿安有些崩溃，他们两人倒是都已经失去了神志，可是她，却是无比清醒着，什么都知晓，什么都能够感受得清清楚楚。 夜卿安的灵魂都在发着颤，这感觉像是……像是她与浥墨栩亲自经历了这一场…… 这一夜十分漫长得有些吓人。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外面才隐隐约约传来了什么动静，似是有人来了。 随即有压低了的说话声音响起：“我一路沿着尊主做的标记而来，尊主应该就在这里面。” 窗户被打了开来。 有人从窗外翻身而入，只是一见着斋堂中的情形，便忍不住瞪大了眼：“天啊……” “怎么了？可是尊主出事了？” “先出去，换一个女子进来。” 外面那些人嘀嘀咕咕了半晌，随即有人进来，替她将衣服拢了拢，随后，才唤了人进来，将浥墨栩带走了。 夜卿安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只是夜里发生的那一切，甚至是浥墨栩留在她身上的触感，她似乎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斋堂的门外，才终于响起了夜微澜的声音：“快快快，快去看看我姐姐，是不是在这里面！” 第208章 万事皆有因果 一切与记忆中相差无几，有人破门而入，随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她和那男子。 “天啊，这是发生了什么？”夜微澜拨开众人，飞快地跑了进来：“快来人啊，给我姐姐拿一套衣裳来，快报官，有人毁了我姐姐的清白。”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这声音，是生害怕别人听不见啊。 “姐姐，姐姐！”夜微澜上前，扑在夜卿安的身上叫喊着：“姐姐，快醒醒啊！姐姐……” 却是那男子先一步醒来，那男子瞧见眼前情形，愣了一瞬：“你们是什么人？” 夜微澜看向了那男子，冷哼了一声：“你还敢问我们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是谁？为何会和我姐姐在一块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毁了我姐姐的清白！” “来人啊，将这歹人抓起来！” 那男子已经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明明一进门就被人打晕了，怎么会…… 男子转身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夜卿安，夜卿安身上衣衫凌乱，露出的胸前脖子上还有斑驳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 男子按捺下心中诧异，很快有了主意：“什么歹人？你可莫要胡说八道，我与卿安可是情投意合的，是她约我到此处私会的，我才不是什么歹人，也从不曾强迫过她。” “胡言乱语！”夜微澜斥责着。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那男子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香囊，一方绣帕：“这可都是卿安送给我的，数月之前，我们在街上偶遇，便一见钟情。” “卿安是夜府大小姐，我们见面不便，只能利用她偶尔出府的机会匆忙见上一面，听闻夜家二小姐约她到这寺庙中祈福，她就给我递了消息，约我来着斋堂相会……” 夜微澜伸手接过那香囊和绣帕，面上满是诧异，连手都在颤抖着：“这……这真的是我姐姐绣的绣帕和香囊，怎么会……” 男子摆了摆手：“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与卿安是两情相悦的，是她约我来这里相会的。” “即便是如此，那你也不能够这样啊……按着正人君子的做法，难道不是应该三媒六聘，正大光明的迎娶我姐姐吗？”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这一唱一和的，倒是配合得极好。 “我本事打算好好登门提亲的，可是我实在是太喜欢卿安了，昨天晚上亦是情难自禁。” 正在两人一唱一和给外面那些围观的人演着戏的时候，夜卿安骤然醒来了。 夜微澜很快察觉到了夜卿安醒来的事情，连忙扑了上前：“阿姐！你终于醒了！” 夜卿安一脸的茫然：“这是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 她浑身酸痛得厉害，声音亦是十分沙哑。 “阿姐，昨天晚上你怎么到这斋堂来了？你认识这个男子吗？昨天晚上，他……他他他辱了阿姐的清白，他说他与阿姐你两情相悦，是阿姐你约他到这里相会的。” 夜卿安面上俱是茫然，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眼，就瞧见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和斑驳的痕迹。 “怎……怎么会这样？”夜卿安浑身都在颤抖着：“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卿安。”那男子连忙扑了上来：“卿安你为什么这样？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明明是你约我昨天晚上的到这里来相会的啊，你瞧，我这里还有你之前给我的定情信物呢。” 夜卿安神情激动，目光落在那香囊和帕子上，骤然拔高了声音：“你胡说八道，这香囊和帕子，明明是之前我丢了的东西……” 门外传来围观者议论的声音：“啧，这位是夜家的大小姐吧？我的天啊，竟然这样不知检点的吗？竟敢在这佛门清净做这种污秽之事，也不怕脏了佛祖的眼。” “夜家大小姐，不是个废物吗？不过，虽然是个废物，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的确长得挺漂亮的，就是骨子里有点浪啊，这种地方也能够……” “是啊，还与人私定终身，都已经被抓到了，人证物证俱全，还不敢承认。” “毕竟是夜家大小姐啊，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这名声就毁了。” “没听见吗？那个男人要娶她。那男人是谁啊？之前好似也没有见过啊……看起来也不像是城中那些个世家的公子啊……” 斋堂中的三人都已经听到了那些百姓议论的声音，夜微澜见目的达到，唯恐再让他们听下去，会让夜卿安狡辩了过去，连忙吩咐着家丁：“将人都给我赶出去……” 家丁连忙应了声，将斋堂的大门关了起来，将人都赶了出去。 夜微澜低声宽慰着夜卿安：“阿姐你不要慌，我已经派人去请爹爹和娘亲过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爹爹和娘亲定然都会给你做主的。” “来人，将这个男人带下去看管起来。” 家丁将那个男人带了下去，夜微澜连忙将夜卿安扶了起来：“阿姐，我们先回屋等着吧，你还能走吗？” 画面却突然停了下来，夜卿安的元神从身体里面走了出来，目光落在面前站着的人身上。 “你的心魔，是什么？” 夜卿安脸上俱是慌乱：“怎么会这样？一个女子一旦没有了清白，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夜卿安张了张嘴，刚想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夜微澜的算计，如果想要让这件事情不发生，那就直接将夜微澜给杀了就是。 只是想起上一次心魔之境闯关失败的原因，夜卿安沉默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看来这寺庙对你而言，是个不祥之地，你应该，在夜微澜向你提出，来这里祈福的时候，就干脆果决地拒绝她……” 夜卿安喃喃着：“拒绝她？” “是啊，不来这里，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只是夜卿安的话音刚落，却又是一阵狂风袭来，随后，虚空之中，有缥缈的声音响起，就是上一次那个…… “万事皆有因果，不解决因，便不会改变果。即便是不来这寺庙，即便是不进这斋堂，也只不过是，这件事情的发生换了个地方，仅此而已。” “且……”那声音骤然变得冷厉了起来：“侮辱佛门圣地，回！” 第209章 见一次杀一次 “……” 夜卿安与九霄大眼瞪小眼，九霄轻咳了一声：“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夜卿安沉默了下来，咬了咬牙：“大概是因为，我命里有此一劫，色劫。” “哇哦……”九霄听夜卿安这么一说，愈发觉着好奇了起来：“怎么着？这一次，难不成心魔幻境是关于色的？” “美色？美男子？” 九霄瞪大了眼：“难不成，你是因为没有抵抗住男色的引诱，所以才闯关失败的吗？”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是啊，我的确是没有抵抗住男色的引诱闯关失败的。” “天呐……”九霄捂住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主人。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连主人你都抵抗不住的男色，究竟是什么样的美男子？” “有多好看啊？有我好看吗？” 夜卿安看了九霄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冷笑了一声。 九霄瞬间就懂了：“行吧，看来是比我好看了，那么，比我好看，有……浥墨栩那么好看吗？” 夜卿安现在并不像听到浥墨栩这三个字，之前在外面被浥墨栩咬了一口，结果跑到心魔幻境之中去冲关，却竟然还遇到了浥墨栩，还和浥墨栩…… 夜卿安咬了咬牙，她觉得自己和浥墨栩简直有仇。 而且，定然是深仇大恨！ “别和我提浥墨栩，以后我见着浥墨栩，见一次杀一次。” “……”九霄沉默了下来，见一次杀一次，是见一次被杀一次还差不多吧？ 只是这种话，平时她也是断然不可能说的，更遑论现在自家主子正在生气的时候，更是提都不能提。 虽然浥墨栩厉害，可是并不能够威胁到他的性命。 可自己眼前这个人，却是能够很容易就取他性命的。 “现在时间还早，那主人你还准备继续冲关吗？” “呵呵……”夜卿安冷笑，她不冲关了，她觉得自己和那心魔幻境的守护者，有仇！ 什么侮辱佛门圣地？ 她那句话是侮辱佛门圣地了？ 什么万事皆有因果，杀也不能杀，还不能够不让那夜卿安过去，那还能怎样？那老头儿能够教教她吗？ 夜卿安从云梦幻境之中出来，心情却仍旧无法平静，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浑身都酥麻了，好似浥墨栩的呼吸声轻喘声都犹在耳迹。 “……” 夜卿安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夜卿安咬了咬唇，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炼。 虽然尚且没有办法冲破心魔幻境，修炼却还是能够修炼的。 她积蓄的灵力越多，在她冲破心魔幻境升阶之后，还能够升一升品段。 一直到了天边露白，夜卿安才收工，刚想睡下，却骤然听见什么东西敲打窗户的声音。 夜卿安神情微顿，这个时候，还能是谁？ 夜卿安站起身来，将窗户打开，却瞧见外面并非是她以为的浥墨栩，而是……夜斐然。 夜卿安眯了眯眼，看向窗外：“这么早，你怎么就起来了？又为何跑到我这里来拿东西扔我的窗户？” “我……”夜斐然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起来晨练，不是都说，早上的时候灵力最为充沛吗？我……” 夜斐然抿了抿唇：“我既然笨，又被人坑了这么多年，就只能自己稍稍努力一些了，不然，以后怎么追上别人？” 夜卿安扬了扬眉，倒是有些诧异。 “那你为何跑来敲我窗户啊？” 夜斐然轻哼了一声：“母亲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我只是想来问你一声，之前你被困在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幻境之中的事情，是不是……” 夜卿安笑了一声：“你是想要问我，是不是你那位母亲所为？” 夜斐然抿着唇没有作声。 夜卿安倒也没有斥责，她亦是知晓，毕竟，夜斐然在刘雪莹的膝下养了四五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让他骤然相信，刘雪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他一时之间恐怕也很难接受。 “关于这件事情，想必府中那些个传闻，你也都已经听见不少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夜卿安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敲着：“你已经快九岁了，也应该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事情是真是假，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要学会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想。” “其实，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应该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夜斐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夜卿安也并不催促，只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渐渐翻白的天空。 “最近这段时间，你认真修炼了，感觉如何？” 夜斐然抿了抿唇：“挺好的，感觉……” 夜斐然垂眸：“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灵力汇聚的速度也快了许多，那些功法，也不那么难练了。” 夜卿安颔首：“体重可轻了一些？我瞧着你好似瘦了一些？” “瘦了，这十天，我就瘦了五斤。” 夜卿安颔首：“那你觉着，你现在是在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坏？” “自然是越来越好的。” 夜卿安笑了：“那就好了。” 见夜斐然抬眸朝着她看了过来，夜卿安笑了一声：“你还小，加之之前很多事情，他们并未正确的教导你，所以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如同十一一样，就是好好修炼，好好看书习字，好好学习。” “其他的事情，那些恩恩怨怨，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算计，你只需要看着，无需管它孰是孰非，甚至忘记之前你知道的那些道理，就好好看着就好了，现在辨别不了的是非对错，等你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够辨别了。” “哦。”夜斐然应了一声，撇了撇嘴，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知道了。” 夜卿安瞧着夜斐然的模样，朝着夜斐然招了招手：“过来。” “做什么？”夜斐然问着，可是却还是老老实实走到了窗边。 “你不是说你最近每天都早早起来修炼了吗？我瞧瞧你修炼的情形如何了。” 夜斐然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伸了出来，有些惴惴的模样：“我修炼的不太好，我笨，进度也慢。” 夜卿安没有理会他，分出了一丝灵力，飞快地顺着夜斐然的经脉到了丹田。 过了半晌，夜卿安才点了点头：“比之前好多了，进步还是很明显。” 说罢，想了想，才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瓶子，扔给了夜斐然。 第210章 外祖老爷 “这是什么啊？”夜斐然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瓶子，脸上写满了疑惑。 “丹药。”夜卿安漫不经心地道：“四品灵丹，每天修炼之前服用，有助于你修炼。” “四……四品灵丹？”夜斐然瞪大了眼：“这么多？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银子买灵丹的啊？” “而且，这可是四品灵丹，你给我这么多吗？” 夜卿安挑了挑眉，倒是想起之前苏羽晟说的话，四品灵丹对于寻常人而言，倒的确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了。 夜卿安看了夜斐然一眼，轻咳了一声：“我觉着，修炼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卖了一些首饰和之前兰贵妃赏赐的东西，买了一些灵丹。” “你之前被人欺骗，误入歧途，导致现在根基不深，修炼起来比较吃力，如果有灵丹助力，倒是能够好上许多。” “这些灵丹你先拿去吃着吧，我会想法子再弄一些灵丹来，给你服用。” 夜斐然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灵丹，沉默了良久：“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行，你好好修炼就好。”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不过比起好好修炼，我倒是觉着，先学会与人相处，好好做人更为重要。” 夜斐然摆了摆手，一副不想要听人说教的模样：“我先走啦。” 夜斐然离开之后，夜卿安便又将窗户关上，躺回到榻上睡了个回笼觉。 刚刚起床用过早饭准备去学宫，却瞧见有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大小姐，外祖老爷过来了，在外院花厅，老爷让我来请小姐过去代为招待一下。” 夜卿安扬了扬眉，外祖老爷？ 苏羽晟？ 夜庆豪不是不希望她和苏羽晟有什么牵扯吗？怎么还会专门派人来请她去代为招待？ 夜卿安心中虽然觉着有些奇怪，却也起身叫丫鬟给她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往前院花厅去了。 踏进前院花厅的大门，夜卿安才瞧见，在花厅中的，是一个夜卿安全然不认得的人，男子约摸六十来岁，头发胡须皆花白，身子也已经有些佝偻，只是一双眼睛，却显得十分的刻薄。 不是说苏羽晟来了？ 这是谁？ 夜卿安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只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 下人禀报的时候，说的是外祖老爷，可是外祖老爷，却不一定是苏羽晟，还可能是……刘雪莹的爹。 夜卿安想了想，之前好似是九霄还是说同她提起过，刘雪莹的爹，好似是叫刘永铭来着？ 夜卿安试探着喊了一声：“刘老爷？” 刘永铭眉头就蹙了起来：“夜大小姐？按照辈分，夜大小姐，应该叫我一声外祖父的吧？怎么是夜大小姐过来的？夜丞相呢？” “爹爹不在府中。” 夜卿安也想知道，夜庆豪究竟叫她来做什么？ 刘永铭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即便是夜丞相不在府中，至少也应该是夜夫人出来待客的吧？” 夜卿安面上笑容清浅，带着恰如其分的客气：“母亲最近身子有些不妥，不宜待客，所以爹爹叫我过来的，不知道刘老爷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刘老爷若是有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告诉你？这夜府，你能够做主？”刘永铭冷笑了一声：“而且，我听说，夜大小姐回府之后，因为不喜自己的继母，对自己的继母处处为难，所以带导致自己的继母生了病？” 这是在质问她？夜卿安倒是看出些名堂来了，这刘永铭，是来给他女儿撑腰的？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刘老爷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话？这种话，可不能够乱说，毕竟，当今帝君最为注重治家，提倡家和万事兴，若是刘老爷这样的话被帝君知道了，到时候责问起爹爹来，那我们整个夜府，恐怕都得要受到连累。” 夜卿安面上虽然戴着笑，可是眼神却是锐利无比：“还是说，刘老爷今天是来问罪的？那不知道刘老爷想要问罪的人份，是我还是爹爹？” “刘老爷说我对母亲处处为难，又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女儿就是你继母，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夜卿安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胡搅蛮缠的劲儿…… 怪不得夜庆豪会叫她来应付。 这是夜庆豪对她的一种考验吧？ 夜卿安垂眸轻笑：“刘老爷可以去试试，有没有人认可你这证据，不过，刘老爷那里没有我苛待继母的证据，我这里，倒是有刘老爷的女儿苛待嫡女的证据。” 夜卿安挥退了下人，将一个窃音术泡泡放了出来，是那日她在寺中窥听到了那些话中的一部分…… 当刘雪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刘永铭的脸色就变了。 只等着刘雪莹说了两句话，夜卿安就将那泡泡给收了起来：“我不知道刘老爷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若是刘老爷想要来这里闹事，那还得要看看刘老爷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毕竟，这里是夜府，而我是夜府嫡女，不是只要是夜府的外祖老爷，就敢提着剑闯夜府的。” 夜卿安笑了起来：“刘老爷有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够这样锦衣玉食，是因为夜府，一旦你不是夜府的外祖老爷，便什么都不是。” “而想要你不是夜府的外祖老爷，很简单，只需要将我方才给你听的那东西公之于众就可以了。夜府，容不下一个苛待嫡女的继母。” 刘永铭咬了咬牙，额上青筋暴起，倒是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小小年纪的小丫头威胁了。 刘永铭没有成为夜府外祖老爷的时候，一直在底层摸爬滚打，泼皮耍赖的本事倒是极其厉害的，见状更是直接就嚷嚷了开：“不管怎么样，你也该叫我一声外祖父，你不尊老，对我还横加威胁，哪里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啊……” “哎呀，原来夜家的大小姐就是这样的德性啊？” 夜卿安垂眸笑了：“这是要和我比，谁更没脸没皮？要是我是你，我断然不会在夜府闹，要闹也是在大街上去闹去。当初，我带着十一跪在夜府门口哭闹的事情，刘老爷，恐怕是没有听闻过吧？” 夜卿安说完，就径直倒在了地上，脸上俱是惊恐：“来人啊！来人啊！打人啦！” 第211章 突破口 刘永铭似乎没有想到夜卿安竟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只是一直守在门外的紫绡和魏嬷嬷却是惯会看人眼色的，只飞快地冲了进来，紫绡连忙弯下腰扶住了夜卿安。 魏嬷嬷更是飞快地叫喊了起来：“刘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准备打死我家大小姐吗？” “老爷不在，夫人身子欠妥，我家大小姐身为夜府嫡女，来待客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你却不依不饶，就因为老爷夫人没有出来，就说夜府怠慢了你，还竟然对大小姐动起了手来……你这……也太过野蛮了一些吧？” 魏嬷嬷毕竟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且之前一直在这夜府后宅之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应付过，见状便呼天抢地地喊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刘老爷，你这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小姐都已经昏迷不醒了，小姐怎么也算是你的小辈，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你这是想要杀人吗？” “快，小姐已经昏迷过去了，快快快，掐人中。” 刘永铭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弄得愣住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跳脚道：“你们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动手，明明就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刘老爷！”魏嬷嬷眼中满是愤怒：“小姐都已经被你打的昏迷不醒了，你竟然还不肯承认吗？难不成，真的要出了人命，你才高兴了吗？” 魏嬷嬷咬了咬牙：“你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就这样欺负人啊？” “我可怜的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她昏迷了还没有醒来……” 魏嬷嬷一脸慌乱的叫着人：“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去将徐医修请过来。” 夜卿安一听到魏嬷嬷说要去请浥墨栩，这些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只一副佯装幽幽醒转过来的样子：“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小姐……”魏嬷嬷伸手掐了掐夜卿安的胳膊，暗示她让她继续装晕下去，夜卿安却并未理会她，只径直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暴怒却不知道如何发泄的刘永铭，一看见刘永铭，便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人一般，浑身颤抖了与喜爱，飞快地靠在了魏嬷嬷怀中。 “这件事情不能怪刘老爷，都怪我，是我身子骨太弱了，自己晕倒了过去，不是刘老爷打我的。” 刘永铭瞪大了眼，往前走了一步：“本来就不是我打的你。” 夜卿安瞧见他往前走了一步，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般，只急急忙忙用手撑着身子往后退着：“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之前不是你打的我，你不要再过来了！” “快，你们将我带走。去请……” 夜卿安似是卡了壳，半晌才道：“爹爹不在府中，母亲身子不适，你们……你们去将微澜妹妹请过来吧，微澜妹妹是刘老爷的亲外孙女，就请微澜妹妹来代爹爹和母亲好好招待刘老爷。” “是。” 魏嬷嬷与紫绡闻言，忙不迭地将夜卿安扶了起来，而后飞快地离开了花厅。 那架势，倒像是去逃命的一般。 夜卿安主仆三人走出去了好远一段距离，三人才笑出了声来。 “哎哟，可笑死我了。”魏嬷嬷拍了拍胸口：“不过先前大小姐就不应该假装醒转过来的……” 夜卿安自然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只是叫她躺在那里等着浥墨栩来帮她做伪证，若是十天之前兴许她还会答应，可是现在，却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夜卿安抿了抿唇：“无妨，我醒过来，才能够假装出对刘永铭十分害怕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被刘永铭打了，所以才这样怕他的。” “不过，这是在夜府，虽然现在夫人好似已经失了老爷的宠爱，可是只要她还挂着夜府夫人的名号在，这府中的下人就还是要听她的话的。” “所以，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便当时花厅外面有不少下人都瞧见了，可是大抵也不敢真的外传，或者是明目张胆的谈论。” 夜卿安倒是不担心：“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谈论，却并不代表，我不会花银子买通人，到府外去传。” 夜卿安眯了眯眼：“说辞我都已经想好了，就说，我一个远方亲戚在夜府当差，听他说，什么什么……” “这不就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惯常用的说辞吗？” 魏嬷嬷猛地拍了拍手：“奴婢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倒的确是可以这样做，到时候，就叫人在外面去说，呵……那什么刘老爷，就他也配被叫做外祖老爷？” 夜卿安笑了笑，转过身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紫绡：“这些年，我和魏嬷嬷都没有在府中，你可知道，这位刘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紫绡垂眸应了一声：“刘老爷，据闻年轻的时候，其实就是个地痞无赖，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因为两个女儿嫁得都挺不错，所以日子才过的一天比一天好。可是其实他骨子里的东西却仍旧是没有改变的……” 紫绡垂下眸子：“之前夫人在府中最为受宠的时候，还请刘老爷和刘夫人在府中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这位刘老爷和刘夫人，对府中的下人那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颐指气使，且处处嫌弃。” “后来……后来好似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刘老爷得罪了老爷，才有被夫人给送走了。” 紫绡笑了笑：“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刘老爷就已经不怎么上门了，只偶尔夫人会带着大公子和二小姐回娘家去走动走动。” “再后来，二小姐及笄之后，这位刘老爷还跟夫人提起，想要让二小姐嫁给他的孙子呢，说什么亲上加亲，结果将夫人也给惹怒了，二小姐更是一怒之下，说以后再也不认这个外祖家了。这下，就更没怎么来往了。” “今日也不知道这位外祖老爷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还能为了什么？因为听闻刘雪莹失宠的消息，心中着急了呗……” “毕竟，他能够有今日的一切，都是依靠着刘雪莹，一旦刘雪莹失了势，对也的影响，可是不小……” 夜卿安说着，嘴角却是越翘越高，这位刘老爷，倒是……一个突破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212章 真正的嫡长女 夜庆豪在半个时辰后收到了消息，听闻了夜卿安在花厅之中的表现，夜庆豪有些诧异地的扬了扬眉：“她真的这么做的？” “是啊。”管家垂首道：“当时闹得人仰马翻，老奴问了好几个下人，都说当时大小姐说要跟刘老爷说什么，就屏退了下人。下人退下后没有多一会儿，花厅中骤然传出了大小姐的惊声尖叫声，等着门口守着的下人都被吓着了，等着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大小姐已经昏迷过去了。” “后来大小姐身边那位嬷嬷和丫鬟急急忙忙对大小姐又是掐人中，又是准备请徐医修的，好一会儿大小姐才醒了过来。” “可是大小姐醒过来之后，刘老爷却好似尤觉得不过瘾，还逼迫大小姐说不是他下的手，大小姐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刘老爷可能瞧着大小姐的表现觉得不太满意吧，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还要朝着大小姐冲过去。” “下人连忙上前将人拉住了，此事才作罢。只是大小姐却好似怕极了刘老爷，只连忙说她身子不适，叫人去将二小姐请过去待客，随后就急急忙忙似逃一般的跑了。” 夜庆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微微眯起了眼来：“你如何作想？” 管家压低了声音：“老奴觉着，大小姐这是在作戏。” “不过……”管家顿了顿，勾起了嘴角：“不过虽然是在作戏，可是府中的下人，却好似都信了。府中下人信了，大小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管家见夜庆豪用手撑着脑袋，脸上并不见多少情绪，才又压低了声音道：“只是老奴实在是没有料到，大小姐竟然敢……竟敢和刘永铭比谁更无赖，还直接倒地装晕倒……” 夜庆豪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敲了敲：“我亦是没有想到，不过……” 夜庆豪抿了抿唇：“卿安之前在那庄子上，在那种地方，只怕这样的泼皮无赖见过不少。其实她是对的，对付刘永铭这种无赖，就要比他更无赖。” “只是刘永铭吃准了我们夜府的人，哪怕是府中一个管事，也不可能拉得下那个面子，去和他比无赖去，所以他用这个法子，在夜府屡试不爽，就越来越嚣张。” “谁能想到，夜府竟然出了卿安这么一个异类呢。” 管家点了点头：“其实大小姐这样做，是最简单的法子。大小姐的确是变了很多，可是，如今的大小姐，处事更加圆滑，且更加聪明了……” 管家说完，才又看向夜庆豪：“那刘永铭……老爷看，是将他留在夜府，等着老爷回府吗？” “无妨。”夜庆豪笑了一声：“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他在不在夜府等着都没有关系。” “毕竟，只要我一回府，第一个见到的，一定是卿安。” 管家一愣，却是很快回过神来：“也对，小姐今日专门唱了这么一出戏，自然要抓紧机会，等老爷一回府，就来向老爷告状了。” 果然，夜庆豪一回府，就瞧见夜卿安被人扶着，正等在大门口。 一见着夜庆豪，夜卿安就径直跪下了：“女儿要向爹爹请罪，爹爹让女儿招待刘老爷，女儿却不知道哪儿将刘老爷给惹怒了，不过说了几句话，刘老爷就对我动了手。” 夜卿安眼眶通红，有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女儿招待不周，还请爹爹责怪。” “此事我在回府的路上已经听闻，并非你的错，你不必太过介怀。” 夜卿安抿了抿唇：“可是我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惹得刘老爷那般生气。女儿虽然无能，是望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废物，可是毕竟也是夜家的嫡长女。” 夜卿安眼角余光瞧见夜微澜陪着刘永铭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便将声音更拔高了几分：“夜家的嫡长女，绝不能无故被人折辱至此。” “还请爹爹帮我向刘老爷问个明白，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若是不能够给女儿一个合理的交代，那女儿也实在是太过无能，有损夜府的名声，女儿也无颜苟活于世，就让女儿直接撞死在这门柱子上吧。” 刘永铭听见夜卿安的话，额上青筋不停地跳着，只飞快地冲了过来：“你这个……” 刘永铭感受到夜庆豪的慑人目光，只得将到嘴边的骂人的话给吞了下去：“你血口喷人，我根本碰都没有碰过你，明明是你自己装晕嫁祸于我的。” 夜卿安哭得更厉害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女儿奉命招待刘老爷，刘老爷听闻女儿说母亲生病之后，就说母亲在我回府之前都好好的，我一回来就生病了，定是因为我欺负了母亲的缘故。” “后来刘老爷将我打晕在地，如今却又说是我装晕骗人。” “女儿挨打也是错，说话也是错，什么都是错，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刘永铭此前那么多年，从来只有他讹人，什么时候被这样讹过。 刘永铭吹胡子瞪眼，却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得瞪大着眼等着夜卿安，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半晌，才有些口不择言道：“我是你的长辈，我打你骂你又怎么样？我教训你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小辈，就得要好好受着！” 夜庆豪抬眸看向了刘永铭：“刘老爷，慎言。” 夜庆豪神情淡淡：“刘老爷虽然是夫人的父亲，可是却并非是卿安的亲生外祖父。” “刘雪莹是续弦，苏婉才是真正的正室，也只有卿安，才是这夜府，真正的嫡长女。” 夜庆豪抬眸，眸光冷淡：“夜府的嫡长女，并非是谁，都有资格打骂，都有资格教训的。” 刘永铭瞪大了眼，却不知道也不敢反驳夜庆豪的话。 夜庆豪已经转眸看向了夜卿安：“卿安觉着，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刘老爷处处为难我也就罢了，可是将我打晕这件事情，请恕女儿不能息事宁人，女儿要将刘老爷交给官府处置。” 夜庆豪点了点头：“行，那就交给官府。” “管家，去官府请人。” 夜庆豪说完，径直对着夜卿安道：“走吧，我有事找你。” 夜卿安应了声，转身同紫绡吩咐了两句，才跟在夜庆豪身后去了。 没有人看到，在他们离去之后，夜微澜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良久…… 夜卿安才是真正的嫡女，那她呢？她算什么？ 第213章 终于等到了 夜庆豪带着夜卿安去了主院书房，一关上书房的门，夜卿安就将头低下了：“爹爹，女儿先前说了谎，先前其实刘老爷的确没有碰过我，是我自己装晕嫁祸的。” “哦？”夜庆豪笑了：“为什么要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不问她为什么，只问为什么要告诉她？ 夜卿安笑了笑：“女儿不想骗爹爹，且女儿知道，这府中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爹爹，哪怕先前我将下人都屏退了下去，爹爹也定然能够知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与其让别人告我的状，不如我自己交代了。” “只是这位刘老爷……”夜卿安垂下眸子：“我尚未进花厅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里面，他一直在不停地看花厅中摆放的字画摆件，以一种垂涎的眼神，当时我就觉着，此人有些心术不正……” “后来听他说的那些话，更是让我肯定了心中想法。” “我知晓，母亲有什么样的父母家人，这并非是她所能够选择的。可是我们夜府有这样的亲戚，却恐怕只会拖累我们夜府。” “此番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好了，让他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到时候若是母亲责怪，爹爹尽可告诉母亲，此事是我所为，母亲若是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夜庆豪听夜卿安说完，才摆了摆手：“行了，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夜庆豪将桌子上的书理了理：“之前让管家给你看的那些书，可都已经看完了？” 夜卿安正要回答，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 管家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沓子书：“大小姐的下人将之前老奴送过去的书，都已经送回来了。” 夜庆豪身子一顿，目光看向了夜卿安：“你猜到我要问你这个？” “也不是猜到，只是觉着，这几本书送到我那里已经两三日，我正好看完了，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同爹爹禀报一二。” 夜庆豪嗯了一声，让管家将书册都放到了他的桌子上，而后信手翻看了一下那些书册，最后将上面几本做做样子的书拿了开，从里面将账本拿了起来，仔细翻了一遍。 夜卿安垂首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夜庆豪翻完之后，也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问着：“是谁叫你看这些东西的？” “是娘亲。” “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娘亲就教导女儿认字识数，琴棋书画那些，一样也没有落下。娘亲时常说，女儿不能够修炼，可是不能够修炼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要将琴棋书画学会，精于六艺，也就很好。” 夜庆豪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娘亲将你教导得很好。” 夜庆豪又将那几本账册推到了夜卿安跟前：“这几家铺子，送给你了。” 夜卿安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了夜庆豪。 “你和你弟妹几人，虽然之前十多年，你天赋未觉醒，一直没有办法修炼，也受了不少的苦，可是端看如今，你却是这府中，天赋体最好，且行事最为稳妥聪明之人。” “我这人用人，素来不拘泥于身份，不局限于男女。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我自然会给你足够的机会。” “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些嫁妆中，也有不少的铺子，加上我送给你的这几间。” 夜庆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我将这些铺子给你，并非是让你非得要将这些铺子给管好，亦或者是要盈利多少。” “只是觉着，你不应该整日拘在这后宅之中。不妨借着打理铺子的名义，多出去走走看看，多看多听。” “在这后宅之中，便好似被捂住了耳朵，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 夜庆豪抬眸看向夜卿安：“你如果只是作为夜家的大小姐，外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过错。可若是你想要往上爬一爬，那有些事情必须要知晓。”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她之前捂住耳朵，不往外面跑，不就是为了让他放下心吗？ 瞧，这不就有效果了吗？ “是。”夜卿安温温顺顺地垂首应着。 夜庆豪看了夜卿安一眼：“最近这段时间，你母亲身子不适，你身为夜府嫡长女，那些请帖邀请宴会之类的，你最有资格代表夜府去参加，以后收到这些帖子，我就直接叫人送到你那里去。” “是。” 夜庆豪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多与望京城中那些权贵接触，对你而言好处多多。” “只是有利却也必然有弊，夜府在这望京城中，树大招风，盯着夜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在外走动，稍稍出了差池，就容易连累夜府。”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夜卿安颔首应着：“女儿明白。” 夜庆豪点了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夜卿安应声告退，等着出了主院，才缓缓勾起了嘴角。 极好。 她在这夜府中，藏着尾巴装了这么久，同这些人唱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府活动了。 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做什么会引起夜庆豪的怀疑猜忌，会让他觉着自己太有野心了。 夜卿安心情大好，这后宅斗争，并非是夜卿安所擅长之事。 可若是说起权谋算计，朝堂争斗，兵法战场，那可就是她的天下了。 她会一步一步，重新回到属于她的天地之中。 只是夜卿安的好心情，却只维持到从转过主院那个拐角，就彻底结束了。 “大小姐，是徐医修，徐医修好似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大小姐的。” “……”夜卿安看见浥墨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还在隐隐作痛。 而后，夜卿安就瞧见浥墨栩朝着她走了过来。 夜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浥墨栩在她面前站定，夜卿安瞧见浥墨栩张嘴欲说话，脑中却骤然响起了昨夜心魔幻境之中，那黑黢黢的斋堂里，浥墨栩在她耳畔的轻喘声…… 第214章 恩怨情仇 “……” 真是要了命了。 夜卿安觉着自己耳根子都红了起来，连忙道：“我还有事，告辞。” 夜卿安脚下飞快，压根不听浥墨栩说了什么，逃命一样地跑了。 魏嬷嬷与紫绡连忙跟上。 浥墨栩瞧着夜卿安的神情模样，微微蹙了蹙眉，她就这般讨厌自己？连和自己说话都已经厌烦至此？ 为何？ 因为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累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还是因为，此前他知晓了她就是六年前那斋堂的女子，知晓了十一是他的孩子，却并未告诉她，而是选择了隐瞒？ 又或者，是因为昨夜他离火眸发作的时候，选择了用她的血，来化解离火眸，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浥墨栩眯了眯眼，这些事情，的确都是因为他，他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只是…… 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原因加在一起，让他明白了，他一定要将夜卿安留在身边。 无论她愿不愿意。 浥墨栩的眸中迸发出一道冷光，若是夜卿安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她不愿意，那他也得要想方设法地，让她愿意。 又或者是，想方设法地，让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浥墨栩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余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尊主。” 浥墨栩颔首：“派人盯紧夜卿安，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是。”余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觑了觑浥墨栩的神情，虽然之前浥墨栩让他查探过无数人，可是让他盯着一个人，盯到一举一动都需要向浥墨栩禀报的情况，却还从未有过。 看来这位夜家大小姐，对尊主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这个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样的不一样。 余杰小心翼翼地道：“夜大小姐的血能够平复尊主体内的离火眸，尊主是不是打算，将夜大小姐养着，作为尊主的血盅，日后每次尊主的离火眸发作的时候，便去她那里取些血来平复体内的离火眸。” 浥墨栩却只冷嗖嗖地看了余杰一眼。 余杰浑身打了个颤，轻咳了一声，行吧，看来尊主不是这样的打算，那他明白了。 听闻这位夜大小姐是圣灵体，虽然尊主的离火术与玄灵术并非同一脉，只是这两种术法却也能够相辅相成，夜大小姐天赋体高，尊主定然是想要同夜大小姐双修，好提升功力。 余杰点了点头，尊主此前就一直十分热衷于修炼，只是没想到，如今尊主的离火术都已经九重了，已经进无可进了，却仍旧不忘修炼。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尊主，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浥墨栩不知道余杰在想什么，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半月之后，是中秋节，中秋节，夜庆豪应该要带着刘雪莹和夜卿安入宫参加中秋宫宴，府中其他人也大多会出府参加外面的中秋盛会。” “到时候夜府空虚，守卫薄弱，便定在那日，入夜府禁地一探究竟。” “是。”余杰低声应着。 得了鸡毛令，那自然是得要用起来的，第二日，夜卿安就打着要巡查苏婉嫁妆铺子的名义出了府。 且以暗访为名，并未带一个丫鬟下人。 一出了府，夜卿安便直奔夜庆豪交给她的那家酒楼而去，到了酒楼，要了一间雅间，就将说书先生喊了上来。 夜卿安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我喜欢听帝王家亦或者是这城中权贵之间的恩怨情仇。” 说书先生看向夜卿安手中那银锭子，脸上笑开了花：“小姐放心，我这就下去给小姐说。” 等着说书先生离开，九霄才现了身：“你身后有人跟着，且不止一批。” “我知道。”夜卿安倒是并不意外：“有夜庆豪的，盯着我出来都做了什么，好做评估。也有刘雪莹的，说不定还有夜微澜，甚至府中其他姨娘的人。” 夜卿安满不在乎：“他们愿意看，那就让他们看好了。” 九霄啧了一声：“今天就在这里听说书？不去那你买下的那青楼看看？” “青楼什么时候都能看，且最好还得要晚上去才好，现在不到时候。”夜卿安从桌子上取了一块点心：“听听说书极好，虽然说书先生大部分时候，都会夸大其词一些，可是他们说的那些故事，大多数并非空穴来风。”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一座城池，从几个方面来了解最简单。想要了解帝王亦或者是那些最顶层的权贵的事情，找说书先生。” “想要了解城中那些纨绔，亦或者是某些权贵私底下的一些事情，找青楼妓馆。” “要了解寻常百姓中的一些奇闻异事，找街头巷尾的乞丐。” 九霄啧了一声：“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楼下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抑扬顿挫的声音立马在酒楼中响了起来：“今儿个，给大家说一说，四大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 “四大家族，夜李柳顾。夜家家族夜庆豪，当朝丞相。李家家主李睿，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柳家家主柳恩泽，柳太傅，书香门第。顾家家主顾海，安国公，真正的世袭百年望族。” “这些大家伙儿都知道，也就不一一介绍了，单说这四大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可就够得说很长一段时间了。” “今天咱们就先说两桩大事吧，这两桩事情，第一桩，便是夜家家主与柳家家主之间的夺爱之仇。” “想当年，苏家千金苏婉在闺中的时候，那可是貌若天仙动静皆宜的美人，倾国倾城美貌无双，当时整个望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将苏婉奉为梦中情人，苏婉刚刚及笄，提亲的人，便几乎踏破了苏家门槛。” “其中就包括了夜庆豪和柳恩泽，只是当时这两位，都还不是家主。” “当时追求苏婉的人中，这两位的攻势最为猛烈，今日你送首饰明日我送诗，且甚至因为苏婉，在陛下的宴席之上醉酒闹了起来……” “可惜，大抵是因为夜庆豪更懂得讨美人欢心，最后抱得了美人归。” “可是，夜庆豪在抱得美人归之后，却并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人，没过多久，夜庆豪就纳了妾，接下来，就发生了一场，当初名动望京城的事件……” 第215章 杀子之仇 “柳太傅醉酒，和夜丞相当街打了一架，那一架，可以说是风云变色，两败俱伤。而后柳太傅放下狠话，他可终生不娶，只等苏婉和离。” “这件事情当时在望京城闹得很大，所有望京城的女子都羡慕苏婉，嫁得好，且还得到了另一个男人那样的爱。” 夜卿安却是蹙起了眉头，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夜庆豪后来的态度变化，十有七八，恐怕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寻常男子遇见这样的事情，有的人会觉着，自己的女人有人求而不得，而他得到了，便更会好好珍惜。 可是这样想的人，却是极少。 更多的人会觉着，与我旗鼓相当的对手求而不得的女人，却被我娶回了家，且我可以肆意的践踏她，羞辱她，对她不好。 只要她过得不好，他的死对手定然更加难受。 诚然，夜庆豪，就是后者。 “可是没想到，夜家家主在朝中的官职越来越高，后宅中的女人，也越来越多。”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吧，那位苏家小姐，在未曾嫁入夜府的时候，还是一个性子刚强有主见的女子，当时，所有人都觉着，夜庆豪都这样做了，苏家小姐十有七八是会受不了，而后自请和离的。” “谁知道，那位苏大小姐，却好似被这一场婚事折断了傲骨一般，对自家夫君不停地往后宅迎新人的事情，却是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几度还亲自帮着自家夫君张罗纳妾的事情。” “苏大小姐虽然没有与夜庆豪成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恩爱夫妻，可是也算得上是夫妻和睦了。原本以为，此事就这样了，谁知道几年之后，苏大小姐却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 “彼时，柳太傅仍旧遵守诺言，未曾纳娶。” 说书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听闻苏大小姐出殡那日，柳太傅披麻戴孝，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一路相送。” “简直，一片痴心啊。” “可也因为苏大小姐之死，夜丞相与柳太傅从此水火不容，处处为敌，一直到如今，这两家，无论是嫡系还是旁系，都全然不曾有丝毫瓜葛牵扯。” 夜卿安抿了抿唇，柳恩泽，她记下了。 那苏婉已经去世，柳恩泽…… “且说起这位柳太傅，亦是真正的痴情人，哪怕苏婉去世已经近十年，他却仍旧未曾婚娶，膝下亦无子女。” 夜卿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仍未婚娶吗？ 倒的确……是个痴情种。 “这柳家与夜家结仇，是为夺妻之恨。而夜家与顾家结怨，却是因为杀子之仇。” 夜卿安挑了挑眉，夜家与顾家，也还有深仇大恨呢？ 楼下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说起这杀子之仇，杀的却并非是当今顾家家主顾海之子。而是，而是前前任顾家家主之子，也是前任顾家家主，名叫顾铎。” “虽然如今顾家家主，是安国公，可是顾铎，却并非是国公，他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封号，定西王。” 夜卿安手中的茶盏险些被掀翻。 定西王？ 定西王是顾家前任家主？ 这关系，怎么听起来这般乱呢？ “有不知这些老黄历的人，恐怕就要问了，为何定西王，是王爷，可是他却又是顾家前任家主呢？那为什么顾家前任家主是定西王，而现在家主，却又只是个安国公呢？” “这就不得不从顾铎这个人说起了。” “顾铎，并非顾家嫡出，而只是一个外室子。甚至，顾家都没有人知晓这个外室子的存在，可是顾铎根骨绝佳，天赋极高，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军营，十多岁，就从营中脱颖而出，更是屡立奇功，最后被封为了定西王。” “定西王被立为定西王之后，回望京城受封之后，他的身世才被人打探了出来，顾家才知道有这么一个顾家子弟。” “后来，顾家就让定西王认祖归宗了，可是定西王一个王爷，身份地位，自然比当时他身为安国公的爹，都还要高上几分。” “也正因为如此，他爹便直接退下家主之位，将家主之位交到了定西王手中。” “定西王也是个厉害的，虽只是个外室之子，可是他不仅会打仗，还十分有手段。按理说来，这个家主之位旁落，还是一个外室之子，顾家人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可是顾铎接手那家主之位之后，不到两年，就将整个顾家上上下下，治理得妥妥帖帖的。” 夜卿安微微眯了眯眼，这一桩，倒的确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了。 可是她记得，之前九霄好似说起过，定西王后来，不知为何是直接投敌了？ 若是叛国投敌，那顾家为何竟然没有受到牵连？ 这也未免有些太过奇怪，毕竟叛国投敌，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可是后来，大家应该也知道的，顾铎投敌之事。顾铎投敌之事，恰恰好，是顾家人自己给揭露出来的，说是顾家人在顾铎的房间里面，发现了一些和敌军联系的来往书信。” “揭露这件事情的，刚好是现任顾家家主顾海。顾海发现之后，直接就将书信拿到了帝君面前，而后帝君稍加试探，顾铎竟果真直接去了明月国。” “后来，顾铎复又落入夜庆豪之手，最后被夜庆豪折辱之死的事情，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 “所以，夜家与顾家这杀子之仇，便是因此而来。” “可是事实上，顾海亲自揭露顾铎与敌军书信，后夜庆豪折磨死了顾铎，这也并不算是真正的杀子之仇，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当初顾铎被夜庆豪投入南风馆的主意，就是顾海给夜庆豪的建议。” “毕竟，顾铎可是三元之尊体，当初顾海为了家主之位，揭露了顾铎，才致使顾铎沦落至此。顾海后来被押送会望京城，最害怕的人，就是顾海，怕顾铎最后没死成，会找他报仇。” “只是可惜了，顾铎当初真可谓是惊才绝艳。” “且顾海接手顾家家主之位之后，虽然因为亲自揭露了顾铎投敌之事，让顾家并未受到牵连，可是顾海的本事比之顾铎，却的确是相差甚远，所以指使顾家从望京城第二大家族，一直到如今岌岌可危的第四位……” 第216章 打起来了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她倒是没有想到，定西王，定然就是四大家族顾家的人。 而……刘雪莹，是顾铎送给夜庆豪的人。 而后，顾海揭露顾铎通敌，在之后，顾铎叛走，后来又重回司幽国，落入夜庆豪手中，再之后，被夜庆豪扔到南风馆，折磨而死。 她总觉着，事情并不像明面上看起来这样，没有太大的关联。 这其中，定然还有一些她所不知的弯弯绕绕。 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敲响了惊堂木，九霄啧了一声：“这说书先生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太多啊，都是些外面能够打听到的，要不要将他叫上来，让他将四大家族和皇室的那些恩怨情仇一股脑儿都给你说了？” 夜卿安摇了摇头：“不必。” “虽然夜庆豪让我出府，是让我想法子打探打探城中权贵之间的一些事情，可我若是表现得太过急切，便容易引人生疑了。” “不可操之过急。”夜卿安取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随后蹙了蹙眉，将那点心放下了：“且你方才都已经说了，方才那说书先生说的，大多是外面都能够打探到的。” “既然能够打探到，那事情，就简单了。” 九霄虽不明，但觉厉。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夜卿安笑了笑：“去街上随便逛逛去。” 她到这异世也已经几个月了，都还没有认真去这司幽国的皇城仔细逛过呢。 且她身后跟着几条尾巴，自然更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尾巴好好看看这望京城。 夜卿安在城中一直逛到了傍晚，吃过晚饭之后，才回了府。 刚到院子门口，夜卿安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魏嬷嬷因为惊恐和怒气而有些变了调的声音：“啊！二公子你放开十一公子！他还那么小，那里经得住你这样压！”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哎哟，快去府门口守着，看看小姐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两个小祖宗，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夜卿安扬了扬眉，夜斐然和十一？ 又打起来了？ 之前他们二人的关系不是好了很多吗？怎么突然又打起来了？ 夜卿安抬脚快步进了门，险些和从里面冲出来的铃兰迎头撞上。 铃兰一见到夜卿安，脸上乍然迸射出一抹喜色：“大小姐，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铃兰一脸喊了好几声，才又急急忙忙地道：“大小姐，你快来看看啊，二公子和十一小公子又打起来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三两步进了内院，就瞧见十一和夜斐然两人已经分了开来，两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像两只怒发冲冠的公鸡，丫鬟和下人一人拉着一个，防止着他们突然又冲出去打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十一头发都散乱着，见着夜卿安进来，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娘！” 一边喊着，一边朝着夜卿安冲了过来：“娘！他欺负我！” 夜斐然身上脸上都是土，模样比十一好不到哪儿去，见十一先一步告了状，顿时瞪大了眼：“放屁！明明就是他先挑衅的，我好好在那里看书念书，他却骂我是蠢材，说我是白痴。” “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不成？连简简单单的礼记都能够念错，还不止念错一处，我给他纠正吧，他还说我小小年纪懂什么？” “我的确是什么都不懂，可是怎么也比你懂得多一些。” “他一直念错，还不让我纠正，我就骂了一句，他就和我动起手来了。” 夜卿安抬起手来扶了扶额：“都给我滚进来。” 夜斐然和十一彼此瞪了一眼，而后一左一右互相瞪着，跟在夜卿安身后进了门。 两人一进门，夜卿安手一挥，就直接将门给关上了，将所有的下人和目光，也都隔绝在了门外。 夜卿安冷哼了一声，将声音拔高了：“今日之事，你们都有错，各自道歉，然后在我娘亲的画像面前跪半个时辰，可有异议？” “凭什么？明明就是他先动的手？” “凭什么？明明就是他先骂的我！” 两人各自不服气，夜卿安手一伸，荒火鞭子顿时出现在了夜卿安手中，夜卿安鞭子一挥，一声巨响，桌子直接从中被砍成两半。 夜斐然和十一皆瞪大了眼，随后慌慌忙忙跪了下来。 “我说过了，你们二人都有错。”夜卿安冷笑了一声：“我告诉你们的，只是结果，并没有让你们争辩。” “半个时辰，谁不服，来问问我手中这东西！” 夜斐然和十一皆像个鹌鹑一般，低着头跪着不说话了。 夜卿安将荒火鞭一收，将门推了开。 外面立着不少人，都在朝着门内探头探脑地看着，夜卿安的门一打开，所有人就都看见了在正厅之中跪着的两个人。 魏嬷嬷见夜卿安出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大小姐有法子，方才二公子和十一公子突然大了起来，奴婢怎么劝怎么拉都拉不住，可将奴婢可急坏了。” “奴婢都想着，若是小姐再不回来，就只能派人去主院请老爷来主持公道了。” 夜卿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你们去烧些水来，都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本来两人心中就有气，你们在这里站着，他们总觉着你们是在看他们笑话，恐怕更恼怒。” “是，大小姐说得对。” 魏嬷嬷见识过屋中那两个小孩子的暴脾气，仍旧心有余悸，连忙转身道：“退下吧，都退下吧。” 等着门外的下人都各自散去，夜卿安才有回到了屋中，目光定定地看着屋中跪着的两个人：“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斐然和十一对视了一眼，十一抬起手来指了指夜斐然：“是他让我和他一起唱这么一出戏的，你问他。” 夜卿安便又看向了夜斐然。 夜斐然垂下眸子：“昨天我在院子里遇见了母亲身边的嬷嬷，她问我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去母亲那里请安探望了。” 夜卿安扬了扬眉：“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第217章 哪有那么容易啊? 夜斐然抿了抿唇：“我说你每天盯我盯得紧，找不到机会。” 夜卿安的目光在夜斐然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微微勾了勾：“那你方才让十一配合你唱了这么一出大戏，是想要做什么？” “我是觉着……”夜斐然咬了咬唇：“母亲既然将我当傻子，希望我与你们不和，好利用我来对付你们，不如我将计就计，仍旧装作和你们水火不容的模样，看看母亲究竟想要做什么。” 十一闻言看了夜斐然一眼：“就你能行吗？我觉着你压根就骗不过刘雪莹那个女人。” “胡说！”只是想起之前那些事情，夜斐然的底气一点一点弱了下去，好半天，才道：“我自然有法子，你们且看着就是。” 夜卿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你也已经快九岁了，也能够给自己拿主意了，你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就去做就是。也好……” “在你心目中，刘雪莹照顾了你好几年，你虽然心底深处已经相信了刘雪莹对你不安好心这件事情，可是却仍旧有些不甘心，你既然要看看，那你就好好的，擦亮了眼睛仔细看仔细听。” 夜斐然应了一声，不作声了。 两人老老实实在那里跪了半个时辰，夜斐然跪完，浑身都在冒冷汗，一脸苍白的被人扶了回去。 十一爬起来，拍拍膝盖，趴到了夜卿安的膝盖上：“娘亲，万一刘雪莹真的利用夜斐然那个笨蛋算计我们怎么办啊？” 夜卿安笑了一声：“放心好了，经过之前的那件事情，刘雪莹……应该能够安生一些日子。” 而且……夜微澜和五皇子的婚事，应该在合八字了，八字一合，很快就会下聘。 这个时候，哪怕是为了夜微澜，刘雪莹也不会希望府中出什么岔子。 十一虽然有些不甚明白，可是却也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应了，只抱着夜卿安的腿撒娇：“娘亲，我腿疼，你给我揉揉。” 夜卿安将十一抱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膝盖。 目光落在十一的脸上，却骤然想起了浥墨栩的话。 十一，是他的孩子。 和他长得很像。 夜卿安定定地盯着十一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咬了咬唇，兴许是因为浥墨栩利用离火术分筋错骨，全然改变了容貌的关系，她瞧着十一与浥墨栩全然没有丝毫相似。 只是之前那位许老夫人，还有浥云奎，倒是的确将十一错认成了浥墨栩的。 这是她和浥墨栩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夜卿安便觉着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就能这样巧？ 第二日一早，六姨娘来夜卿安这里走动：“二小姐和五皇子八字已合，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准备怎么走，按着常理来，应该是要准备下聘订亲了。可是五皇子是皇子……” “应该是下旨赐婚。” 夜卿安笑了笑：“这你不必操心太多，虽然如今府中中馈在你手上，可是夜微澜嫁的是皇子，自有自己的章程，爹爹和刘雪莹都定然会盯着，若是有什么需要你筹备的，管家自会去找你的。” “那就好。”六姨娘叹了口气：“我之前没有掌管过中馈，许多事情，也全然没有操持过，如果要让我全权操办二小姐的婚事，我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夜卿安眉眼带笑：“怕什么，偌大个夜府，还能没个出主意的人？” 正说着话，魏嬷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小姐，刘管家求见。” “进来吧。” 刘管家立在门外，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大小姐，顾家递了帖子过来，顾家的三小姐下个月出嫁，临近成亲，要办成亲之前的最后一个小宴，邀请了城中诸位世家小姐一同参加，方才送了帖子来……” “还有一个帖子，是英国公府送来的，英国公夫人寿辰的请帖，老爷让奴才一并给小姐送了过来。” 夜卿安应了一声，魏嬷嬷便将两个帖子一并接了过来，递送到了夜卿安的手中。 夜卿安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准时去的。” 六姨娘的目光落在夜卿安手中，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将目光转了开。 顾家小姐成亲前小宴，邀请世家小姐参加，这个请帖送到夜卿安这里，的确是应该。 可是英国公夫人寿宴的请帖，为何老爷竟会让管家一并送给夜卿安？ 六姨娘心中盘算着，手轻轻拽紧了手中绣帕。 等着管家退下，六姨娘才笑了起来，佯装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听闻昨夜，二公子与十一小公子打了起来，惹小姐动了怒，罚他们跪了半个时辰？” 夜卿安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无奈：“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过是罚两人跪了跪，倒是一夜之间府中都传遍了。” “那两个孩子顽劣，且都是吃不得亏的性子，整日动不动就吵架打架的，若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以后再想管家，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夜卿安笑着，心中想的却是，连三姨娘都知晓了，刘雪莹那里，应该也早已经听闻了吧？ 倒是正如夜卿安料想的那样，一大早，就有人将此事禀报道了刘雪莹跟前。 “听闻当时大小姐不在府中，然后因为大小姐那野孩子口不择言，骂了二公子，说二公子蠢笨。二公子的性子夫人再清楚不过了，哪儿受得这样的气？当即就和那孩子动起了手来。” “当时大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都吓了一跳，急急忙忙上前劝架，可是两个孩子都像是不要命一样，打得十分厉害。” “那些下人没有法子，正准备去请老爷去断公道呢，结果大小姐刚好回来了。” “大小姐了解了事情发生经过之后，就将二公子和那野孩子一同，让他们跪了半个时辰。” “奴婢听闻，那野孩子倒也罢了，可是昨日夜里，二公子可是气得厉害了，将屋中的东西能摔的都给摔了，还在屋中骂骂咧咧骂了一个晚上呢。” 李嬷嬷笑了起来：“夫人之前总担心，大小姐在二公子面前说了什么，二公子会对我们生出敌意。可是，二公子那性子，可是咱们养了几年养出来的，大小姐想要改变他，哪有那么容易啊？” 第218章 压根就不喜欢你 刘雪莹应了一声，神情淡淡地：“静嫔娘娘那边已经递过话过来了，给微澜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了，这个时候，还是莫要弄出什么岔子来。” “再等等吧，等着圣旨下来，五皇子来下了聘礼，之后再作打算。” 李嬷嬷有些诧异地看了刘雪莹一眼，总觉着，自打此前被老爷带走再回来之后，夫人的性子就比之前畏畏缩缩了许多。 可是她却不敢问，之前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嬷嬷迟疑了片刻，才应了一声：“不过，夫人也还是可以先将二公子叫过来问问话，关切关切，毕竟不管怎么说，夫人至少名义上，也还是二公子的母亲。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哪有什么错处？” “嗯。”刘雪莹应了一声：“你看着安排吧，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在我身边呆了也十多年了，你自己拿捏着度就行。左右，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微澜的婚事。” 刘雪莹抿了抿唇：“微澜的婚事，是老爷亲自开的口，这说明，老爷还有需要微澜的地方，只要还有微澜，还有子睿在，只要老爷尚且用得上他们，我这正室之位，便稳稳的。” “是，奴婢明白。” 夜卿安最近很忙，忙着修炼，忙着看账册，忙着在府外听书看戏逛街。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天气渐冷，夜里有风，夜卿安将手中的账册看完，将账本放好，起身把窗户关上了，随后吹灭了桌上烛火，上了床榻。 正准备去云梦幻境之中修炼，夜卿安的身子却猛地顿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灵力没有丝毫波动，她却总觉着，屋中有人。 夜卿安手中快速聚起灵气，只是尚未施展术法，手就被握住了。 夜卿安猛地蹙起了眉头，虽然并未见到来人，可是空气中那隐藏着的一丝暗香，却是让夜卿安一下子就知道了来人是谁：“浥墨栩？你这是做什么？深更半夜，强闯女子闺房？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若非因为你最近一直躲着我，我又何必用这种法子来见你？” 夜卿安浑身一僵，离那日心魔幻境中的事情过去已经四五日，她最近刻意让自己忙起来，不让自己有心思去想心魔幻境中的那情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已经将那桩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一听见浥墨栩的声音，却仍旧觉着浑身都有些发软。 “……” 夜卿安咬了咬牙，可是浥墨栩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再躲下去，反倒让浥墨栩觉着，是她心虚。 明明做错事情的人并不是她，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还被人隐瞒了孩子身世的人才是她，她躲什么，有什么好躲的？ 夜卿安抿了抿唇，拿出自己前世在朝堂之上舌战百官时候的架势：“我什么时候躲着王爷了？怎么？只容许端王爷有事，就不允许我忙了？” “我有什么要躲着王爷的？毕竟，我又没有做错事情。” 话说得倒是气势十足，只是这其中的心虚，却唯有夜卿安一人知晓。 黑暗之中，浥墨栩看不见夜卿安的脸：“行，就当你不曾躲着我，此前的事情也都是我的错，那你想要如何解决？” 解决？ 解决什么？ 是那每月一次的离火眸？ 还是十一？ 夜卿安紧抿着唇：“维持现状，你离火眸发作的时候不要来找我，十一是我一个人十月怀胎上下，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的，你也别想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你想要在这夜府做什么，我也不想过问。你的秘密，我也绝不会说出去。” 浥墨栩来，自然不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的。 “可是，我不想。” 夜卿安猛地瞪大了眼，抬眸望向浥墨栩，没有点灯的屋中，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轮廓，以及那双异常明亮的异瞳。 他不想？ 这是什么意思？ 夜卿安浑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防备着：“你不想，是什么意思？” 夜卿安身子紧绷着：“那端王爷，想要怎么样？” “成亲，我们成亲。” 什么？ 成亲？ 夜卿安眼中满是疑惑，为何这几个字，每个字她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可是凑在一起，却让她有些不明白了呢？ “成亲？端王爷，是在说笑吗？” 夜卿安骤然嗤笑了一声：“端王爷是不是觉着，十一既然是你我的孩子，而我又能够为你压下每月一次的离火眸，若是我们能够成亲，那于你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儿子，妻子，离火眸的解药，都有了。” 夜卿安的声音骤然转冷：“端王爷，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莫说十一是我辛辛苦苦生养的，而我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做端王爷的解药，哪怕是这一纠葛都不存在，我也断然不可能嫁给你。” “为何？”浥墨栩蹙眉。 夜卿安抿唇笑着，眼中却尽是漠然：“端王爷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求娶的？” “是司幽国因为犯了大罪，被流放到迁安的戴罪之人浥墨栩？还是一个压根就不曾存在的医修徐默？” “一个连可以立于世上的身份都没有的人，一个连光明正大说出自己是谁都不能的人，莫说我是夜家之女，便是一个寻常女子，都不可能嫁。” “不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浥墨栩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夜卿安，没有作声。 “最为重要的，是我压根就不喜欢你。” “你于我而言，是目的不纯的同盟，是握着彼此把柄，需要彼此防备的对手，却不是可以交心的爱人。” “我相信，你对我，有算计，有愧疚，却也没有真正的爱。” 夜卿安声音清冷：“所以，你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依我所言，维持现状，离火眸发作的时候你不要来找我，十一你也不要肖想。” “要么，就直接撕破脸，彻底成为敌人好了……” 夜卿安话音未落，浥墨栩却径直朝着她压了下来。 夜卿安尚未反应过来，唇上便有温热的触感蔓延开来…… 第219章 我想要的是你 夜卿安浑身一颤，骤然反应了过来那触感究竟是什么…… 夜卿安猛地呆住，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挣扎，这似乎给了浥墨栩一个暗示，浥墨栩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微微张开了嘴…… 手中飞快凝出一柄匕首，夜卿安猛地朝着浥墨栩的肩膀刺了下去。 浥墨栩不躲不闪，匕首没入了他的肩膀，浥墨栩才终于松开了她。 “滚。” 浥墨栩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肩膀的位置，那冰做的匕首在没入他肩膀之后，便开始渐渐融化，冰水和血融合在一起，在这漆黑的夜里，几乎不太分得清。 “六年前那天晚上，我因为离火眸发作，本来是全然没有任何感觉，也不曾有丝毫记忆的。” 浥墨栩嗓音低沉，还微微带着轻喘。 “可是，就在十五那天的下半夜，我睡着了之后，梦见了六年前，那斋堂中。” 夜卿安浑身一颤，十五那天的下半夜，不就是她冲关心魔幻境，在心魔幻境见到浥墨栩的那一夜？ 他也梦见了六年前那天晚上的事情？ 夜卿安有些难以置信，脑中浮现起一个不太切实际的想法。 难不成，那天晚上，她元神在夜卿安身体里面的时候，浥墨栩的元神也在六年前那个浥墨栩体内？ 怎么可能？ 她是因为冲破心魔幻境才被关了进去，浥墨栩又是为何？ 夜卿安正想着，就听见浥墨栩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那个梦中，我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所有的一切，可是却不能够左右事情的发生。” “……” 夜卿安手指微微动了动，竟然真是如此？ 竟然真的如她所想那般？ 浥墨栩竟然也如同她一样，在那天夜里，将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切身体验了一遍。 夜卿安一想到当时在那斋堂中的情形，肌肤相触的炙热感，唇齿之间的交锋，耳侧滚烫的呼吸，身下的撕裂感，还有到极致的时候，浑身战栗的感觉，以及浥墨栩的低沉的轻喘…… 一想到那些，夜卿安就忍不住浑身都有些发软。 “所以呢？”夜卿安强迫着自己回过神来，就是因为他亲自将六年前不曾感受过的那一切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遍，所以今天晚上才会有这么一出？ 浥墨栩转眸看向夜卿安，突然抬起手来往她手上轻轻靠了靠。 “从那夜之后，我看见你，便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不，浥墨栩抿了抿唇，这样的描述，都实在是有些不够准确。 准确的说，他只要一看到夜卿安，一靠近她，就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将她压在身子下，想要彻底的占有她…… “我本来想要试试，这究竟是因为那天晚上那场梦，还是……” “还是是我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夜卿安的手情不自禁地拽紧了身下的被子，沉默着没有作声。 “不过经过方才这一试探，我终于确定了。” 浥墨栩抿了抿唇：“我，想要的是你。” “而且……”浥墨栩伸出手，捏住了夜卿安的下巴：“我觉着，你方才对我，也并非是真的丝毫没有反应。” 夜卿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听浥墨栩又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兴许，六年前我们回发生那样的事情，乃至六年之后，你的血能够平息我体内的离火眸，都并非只是意外。” “兴许我们两人的身体，天生便相吸。” 浥墨栩声音十分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夜卿安的心跳乱了节奏：“你，只能是我的。” 浥墨栩说完，人便骤然消失在了房中。 夜卿安准备了满肚子反驳的话，却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心中懊恼得厉害，只靠坐在床头，半晌没有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夜卿安才稍稍缓过神来，掀开被子起身，将桌子上的琉璃灯点亮了。 屋中骤然亮了起来，夜卿安眯了眯眼，才又走回榻边坐了下来，可是一走到榻边，夜卿安就瞧见了床榻前的地上滴落的血迹。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那血迹上，看了许久。 脑中响起的，是方才浥墨栩的话。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从最开始浥墨栩说那天夜里，她在心魔幻境中，将当年那一夜仔仔细细感受了一遍的时候，浥墨栩也同样如此。 乍然听到这件事，夜卿安心中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难以置信过后，更多的，其实是慌乱。 害怕自己那天夜里经历那一场心魔幻境时候心中的想法被浥墨栩窥探了去。 后来，浥墨栩说，那一夜之后，他见着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夜卿安其实是心中有些松快的，这说明，受到那一夜影响的人，并不只是她。 而后，浥墨栩说，他想要的是她…… 脑中一回想起浥墨栩说这句话时候的情形，心跳仍旧会忍不住地骤然变快。 浥墨栩说，兴许所有的一切，都并非只是意外。 无论是六年前的事情，亦或者是她能够平息他离火眸之事。 他们的身体，天生便相吸？ 夜卿安连忙摇了摇头，不，这根本就是谬论，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相吸？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在那夜在心魔幻境之中，经历了那一场云雨之后，后来她每次见到浥墨栩，甚至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的确都会忍不住的有反应，浑身发软，身子酥麻…… 甚至，就连方才浥墨栩突然压下来吻住她的时候，她心中亦是悸动的，丝毫没有抗拒，没有反感…… 夜卿安咬了咬唇，她一直以为，她对浥墨栩，是不喜的。 虽然浥墨栩那张脸，的确是长在了她的喜好之上。 可是……浥墨栩心机深沉，她看不透。 她看不透的人，素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好似，并不是这样的？ 夜卿安抬起眼，看向桌子上的琉璃灯。 琉璃灯罩上，画着一幅仕女图，琉璃灯中，灯火微微有些摇曳。 她的心，似乎也在跟着那摇曳的灯火不停地摇摆着，而后，那灯火骤然炸开了一个灯花，一如她的心，突然就被浥墨栩的那些话惹得，炸了开来…… 第220章 心魔既除 心情纷乱，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夜卿安径直去了云梦幻境。 一进云梦幻境，夜卿安就瞧见了躲在一旁角落里努力减低自己存在感的九霄。 瞧见九霄，夜卿安脑中一个惊雷响起，一下子想起另外一茬十分重要的事情来。 “之前我在云梦幻境中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能够知晓，哪怕是有轻微的声音，我也能够听见。” “所以……” 夜卿安一步一步地逼近九霄，荒火鞭骤然出现在了手中。 “方才发生的一切，你在这里，都听到了？” 九霄将头摇得更拨浪鼓似得：“没有，我听到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先前出去了，你不是说，晚上才能够看到青楼妓馆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吗？所以我先前去了替你买下的那青楼妓馆里面走了一遭，看看里面的情形。” “方才你屋中发生什么了吗？” 夜卿安冷笑：“你怎么知道，方才是我屋中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我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呢？” “……”九霄没想到，自己已经小心谨慎的斟酌用词了，竟然还是被夜卿安挑出了问题来。 九霄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以为我想听吗？实在是浥墨栩出现得太过突然，我连跑都来不及……” “而且，当时浥墨栩出现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我，我瞧着你们以前说话那些都还挺节制的，谁知道你们今天晚上那样激情，一言不合就开始……” 九霄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我很无辜的模样。 夜卿安冷眼盯着九霄：“那照你这样说起来，有这云梦幻境，以后我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在云梦幻境中的你窥视？” 九霄感受到了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连忙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事实上，只要你晋升为灵修者，就可自己选择，是否感知外面的动静了。” “你可以选择，在你在这云梦幻境的时候，感知外面的动静，可是你不在这里面的时候，就不感知外面的情形就好了。” “且随着你的等阶的升高，云梦幻境所拥有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你可以选择的也就越来越多。” “当真？”夜卿安用鞭子轻轻敲了敲九霄的额头：“你没有骗我？” “我哪敢骗你？”九霄冤枉死了：“本来你前段时间若是成功冲破心魔幻境，便能成功进阶，你就能够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谁曾想，你竟然被心魔幻境拦了两次……” 夜卿安一听九霄提起这个，就觉着心中怒火中烧。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守着，我要继续开始历心魔幻境了。” 夜卿安说做就做，立马就开始打坐，进了心魔幻境。 一进心魔幻境，瞧见眼前的情形，夜卿安就觉着，自己稳了。 这是她自己前世经历过的一桩事情，是在她约摸十一二岁之时，那时候父皇母后刚刚去世，她年幼的弟弟刚刚登上皇位，她受封摄政***监国。 她是开国以来，唯一的一位监国的摄政***。 也正因为这个唯一，朝堂和民间，皆是流言四起，有不少人起事反对她监国之事。 百官进谏，反对她监国。 那时候，她舌战群雄，甚至杀鸡儆猴，最后靠着染满鲜血的剑，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可是，那也成为了她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只因为，那次她杀鸡儆猴的官员中，有一些，是真正的忠臣。 而后，她便背上了残暴的名声。 虽安了朝堂，却也失了人心。 关于那件事情，她后来也数次想起过，再后来，她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朝中诸事的时候，她曾经仔细想过那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本可不杀人的…… 甚至在她重生到这具身体之后，她还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她最开始就失了人心，所以最后，她那位弟弟，才会觉着她野心颇大，觉着，她想要谋夺她的江山，受人撺掇，最后对她下杀手。 这……的确也算得上是她心中的一个心魔。 夜卿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朝堂上那些百官群情激愤，看着她浑身颤抖着愤然而起，下令斩杀了十数个朝臣。 而后，她终于得以从身体里面走了出来。 “我不想杀他们，可是皇弟刚刚登基，若是不能使得朝堂安定，不能一次服众，以后，定然是会出大乱子的，我答应了父皇母后，定然会好好的替他们守住这江山这朝堂。” 夜卿安动了，等着一切从头的时候，目光从殿中百官扫过，神情淡淡地：“我想知道，诸位大人觉着我不配坐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是女子？还是觉着我年岁太小？没有办法胜任这摄政***？” 百官面面相觑，随后很快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历史上，从无女子摄政的先例。” “女子什么都不如男子，又岂能摄政？” 夜卿安笑了，只是笑容中却泛着冷：“女子什么都不如男子？所谓的什么？指的是什么？” “是玄灵术？还是处置政事？还是读书习字政史兵书？” 夜卿安微微扬了扬眉：“这样吧……”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可以来一场比试，在场诸位，皆可参加，比琴棋书画，比玄灵术，比政史兵书，天下谋略，都可。只要你们，有一半的人赢过我，那我就自己罢黜到我这摄政之位。” “可若是你们输了，那你们也须得要心服口服，从此以后，不再提起此事。” 夜卿安抿了抿唇：“再者，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我都可亲自立字为据，我绝不贪念权术，只待陛下年满十五岁，我便还政于他。” “我愿意立下天雷誓，若有违背，便天打雷劈而死。” 百官面面相觑，低声嘀咕了许久，随后，才有人站了出来：“好，那我便待这满朝文武，应下这一局比试。” 夜卿安其实是很期待这一场比试的，毕竟，她并非是真正只有十来岁时候的自己。 可惜，比试尚未开始，她便听见了那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心魔既除，再无软肋。” 随后夜卿安便被送出了那心魔幻境。 再之后，她只觉着通身像是经脉被打通的舒畅感传来，而后，她终于升级到了灵修者…… 第221章 赐婚 刚一升级，夜卿安便察觉到脚下的土地震颤，地动山摇。 随后，就瞧见远处平坦的草地上，骤然出现了什么东西的一角。 与之前那紫金炉不一样的是，如今出现的这东西，似乎是一个庞然大物。 等着那东西终于露出最上面的那一层之后，夜卿安眯了眯眼，心中亦是有些激荡，的确是一个庞然大物，这根本，就是一座屋子的屋顶啊。 屋顶渐渐露出地面之后，很快，下面也就现出了真容。 那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楼阁，楼阁的上面立着一个牌匾，上书藏书阁三字。 九霄瞪大了眼：“我去，这云梦幻境简直是一座宝藏啊，有一个顶级的炼丹炉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藏书阁都有了。” “既然是云梦幻境之中的藏书阁，既然是历任至尊者给你留下的东西，这藏书阁中藏的书，定然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书籍而已。” “快，快进去看看去。” 夜卿安睨了九霄一眼，抬脚进了那藏书阁。 藏书阁最下面一层，分为了三部分，数目最多的，是玄灵术修炼相关的书籍。 从最基础的筑基，到各种术法修炼，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好些夜卿安前世在宫中的藏书阁都不曾看到过的孤本。 其次，是朝政相关，政治兵书。 九霄跟在夜卿安身后：“由这些书籍的数目分布来看，之前那些成为至尊者的顶级玄灵术术士，大多最后，从从了政，最后的野心，还是落于天下江山。” 角落里面另外一些占据了不少数目的，则是与行商相关的。 九霄眼睛尖，一下子就窜了过去。 “这些我觉得是最有价值的，银子，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资本。哇，各种最赚钱的行当，都有，我喜欢这些……” 夜卿安只瞥了一眼，便朝着楼上走去，可是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结界挡了回来。 结界上骤然出现了几个大字：仙者，方可入内…… “二楼还需得要仙者才能入内？”九霄也瞧见了：“可怕。” “不过，你现在先看这下面这些，等你将这下面这些书看完的时候，应该也已经修炼为仙者了。” 夜卿安应了一声，在书架中逡巡了一圈，取了一本书来看。 这本书是之前夜卿安一直想要寻到的书，可惜当时那本书在两三百年前就已经失去了踪影，她想方设法派遣了无数人去寻，都不曾找到。 有书在手，时间过得极快。 夜卿安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闪身回到床榻上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然亮了起来。 夜卿安从学宫回来，正要回院子，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夜卿安转过头，就瞧见几人从马上下来，几人都是宫中内侍打扮，为首的手中还拿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圣旨…… 夜卿安眯了眯眼，想了想最近府中的情形，心中有了猜想。 夜卿安身为夜府嫡女，即便是圣旨兴许与她无关，她也须得要去前院正厅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夜庆豪之女夜微澜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五子年已十八，适婚娶之时，当择良女与配。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将夜微澜许配皇五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倒是果真如同夜卿安料想的那般，这道圣旨，是给夜微澜和五皇子赐婚的。 夜府众人领旨谢恩之后，方起了身。 夜卿安一抬头，就瞧见接过旨意的夜微澜朝着夜卿安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又好似炫耀。 不仅是夜微澜，刘雪莹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夜庆豪与刘雪莹还有不少事情须得要留下来打理，夜卿安便索性先告辞回了院子。 “方才二小姐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小姐瞧见了吗？刚才二小姐接旨之后，竟还专程向小姐看了一眼，那分明就是在向小姐你炫耀啊……”魏嬷嬷脸上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那又如何？”夜卿安笑了笑：“她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被赐婚，炫耀一下也是正常的。” 魏嬷嬷听夜卿安这么说，忍不住看了夜卿安一眼，想起夜卿安如今的情况，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夜微澜虽然嫁得并不算特别好，可是高矮也算是一个皇子。 可是她家大小姐，人人皆知她未婚先有孕，且还带着一个孩子，即便是想要说亲，只怕也说不到什么好亲事。 在这件事情上，夜微澜的确是有炫耀的资本的。 夜卿安倒是并未想太多，径直就回了院子。 “这赐婚圣旨一下，应该也快下聘了吧。” 魏嬷嬷还在嘟囔着：“倒是不知道，这位五皇子这么不受宠，出生也不高，这聘礼拿得出来多少……” 夜卿安笑了一声：“皇子成亲，聘礼的事情都是礼部操持，自有各自的规格，大多按着规格严格执行，想要看笑话恐怕是不易。” 魏嬷嬷听夜卿安这么一说，眉头蹙得更紧了几分。 “唉……也是。” 魏嬷嬷复又自我安慰着：“不过嫁人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这女人啊，就怕嫁错郎，万一夫君亦或者夫家不好，那可就惨了。” “小姐如今在这府中，老爷对小姐越来越信任，越来越倚重，小姐如今在府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以后说不定比二小姐的前程好呢。” “好了，嬷嬷。”夜卿安笑了一声：“人各有命，都是有定数的，操心也操心不来。你去厨房让他们做点绿茶佛饼吧，十一喜欢吃这个，好似有些久没有吃到了。” 魏嬷嬷应了声，转身离开了。 过了不一会儿，夜斐然就来了。 夜卿安见他进来，只微微挑了挑眉：“给娘亲上香来的？” 夜卿安将香递了过去。 夜斐然上了香，又转过身看向了夜卿安。 “怎么了？” 夜斐然走到夜卿安面前：“之前你让我去灵均先生面前唱了那么一出大戏，让灵均先生承认，他是故意乱教我的，可是我瞧着，那日之后，你好似也没什么动静啊？” 夜卿安微微挑了挑眉：“急了？” 夜斐然蹙了蹙眉：“也不是急了，只是不想去灵均先生面前唱戏了，烦死了。” 第222章 我受够了 “放心，不久了。”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此事事关夜微澜和刘雪莹，最好是要……” 夜卿安想了想，现在夜微澜与刘雪莹收到了赐婚圣旨，倒算得上是得意的时候。 可是，却不是最得意的时候。 不过，此事牵扯到了夜微澜，也不能够等着夜微澜嫁给五皇子之后再闹出来。 最好，等五皇子下聘之后。 那应该，就是最好的时候了。 “放心，等不了多久了。”夜卿安在心中计算着，如今夜子睿还在宫中，刘雪莹与夜微澜应该都急着让这门亲事尽快进行，好巩固巩固她们的名声地位。 最近的吉日…… 夜卿安拿起一旁的年历看了一眼：“在等个半个月吧。” “哦。” 夜斐然闻言咬了咬唇，又飞快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人给我传递消息了，说母亲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去给母亲请安。” 夜卿安笑了笑：“她既然想你了，那你去就是了。” “不需要寻个由头么？”夜斐然蹙眉。 “左右你在府中肆意惯了的，在她们眼中，应该说是没脑子惯了，如果现在去给刘雪莹请个安，都还要专程找机会寻由头，反倒让她们起疑心。” “也是。” 夜斐然应完之后，才发现刚刚夜卿安的话好似有什么不对劲。 “我感觉你是在骂我。”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没有作声。 “你果真是在骂我！”夜斐然骤然拔高了声音，气冲冲地转身冲了出去，而后就冲出了院子。 “哎哟！”魏嬷嬷从门外进来，险些被夜斐然撞翻在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转过头就只看到一个气急败坏的背影。 魏嬷嬷拍了拍胸口，有些心有余悸，只连忙快步进了屋：“小姐，二公子这又是怎么了？又和小姐你吵架了啊？” 魏嬷嬷拧起眉头：“二公子如今这性子，唉，都已经九岁的人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夜斐然气冲冲地冲出了院子，就直奔刘雪莹的院子而去。 只是走到刘雪莹的院子外面，却又停下了脚步，而后往那院子门口一坐，生起了闷气。 守门的下人见状，连忙派人去通禀了，很快，李嬷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哟，我的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在这儿坐着干嘛呢？” “没什么，我想见母亲，可是又怕她不要我了，不想见我。” 李嬷嬷连忙道：“二公子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呢？你可是夫人一手带大的孩子，与大公子二小姐一样，都是她的眼中宝心头肉，夫人怎么可能不见你呢？” “快快快，你可别在这儿坐着了。”李嬷嬷连忙将夜斐然拉了起来，拉进了屋中。 屋中，夜微澜也在。 夜微澜刚刚和刘雪莹讨论完成亲的事情，见着夜斐然进来，目光从夜斐然身上瞥了，轻蔑地笑了一声，转开了眼而后站起了身来：“那母亲先忙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刘雪莹看了夜微澜一眼，之前因为那件事情，夜微澜几乎与她离了心。 如今夜微澜的模样，她几乎已经全然不认识了。 不过好在，关于亲事的事情，她至少还愿意配合的。 刘雪莹觉得心有些累，只摆了摆手：“去吧。” 夜卿安一走，刘雪莹便朝着夜斐然扬起了笑容来：“斐然来了啊？斐然都已经很久不来陪我说话了，我还以为，斐然有了亲姐姐，就不要我这个继母了呢。” 夜斐然闷闷地走到刘雪莹膝旁靠着她坐了下来：“我不想在那里住了，母亲你把我接回来好不好？” 刘雪莹闻言扬了扬眉：“把你接回来？” “这是怎么了？我之前听下人说，你和你姐姐相处得还不错啊？” 夜斐然立马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哪里是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分明就是她想方设法地打我骂我用尽法子挤兑我惩罚我，我迫于对她的恐惧，不得不装作听她话的样子。” “可是不仅仅是她，就连她那个小野崽子，都对我吆五喝六的，简直气死我了！我觉得我是完全忍不下去了。” 夜斐然站起身来，在刘雪莹面前转了一圈：“母亲，你瞧，你瞧瞧我，是不是瘦了？” 刘雪莹眯着眼打量了片刻，蹙着眉头点了点头：“是瘦了，瘦了不少呢，受委屈了啊……” “可不是受委屈了吗？她总说我胖，总说我胖，还连同她儿子一起来羞辱我。让她儿子和我打架，结果我连那个小崽子都打不过，她就说我是因为胖，让我不要吃了，还要我每天早起起来练功。” 夜斐然大声哭嚎起来：“我只想睡觉，她却逼着我起来练功，可是我都那么努力了，我的功力也还是不见长进，我一点也不想努力了。” “唉，你姐姐怎么能这样呢。”刘雪莹叹了口气：“你正在长身子的时候，怎么能够让你少吃东西呢？万一饿坏了可怎么办？” “是啊。” “而且，你是咱们夜府嫡子，生来就锦衣玉食，以后更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哪怕是有人得罪了你惹你生气了，也有打手替你报仇，那般努力做什么呢？” “对啊。”夜斐然附和着：“母亲把我要回来吧，我真的受够了。” 刘雪莹一脸为难：“可是将你放在你姐姐那里教养，是你爹爹同意的。且如今你瞧，你姐姐回府这么几个月，府中上上下下，包括你父亲，都已经被她给哄得服服帖帖的。” “现在你父亲对她是越来越信任，几乎是百依百顺的程度。” “前段时间，你父亲还因为她教训了我，我现在，是万万不可能开这个口的啊。” 夜斐然拿出了之前那不管不顾的劲儿，指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回到母亲这里来，我受够了！” 刘雪莹的目光落在夜斐然那张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脸上，嘴角微微勾了勾：“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恐怕需要斐然你配合一下。” “有一个法子……我需要交给你一个任务，若是你完成得好，兴许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第223章 爹爹不好 从刘雪莹那里出来之后，夜斐然脸上再也绷不住，脸色有些苍白，害怕被人看出端倪，只低着头匆匆忙忙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之后，也并没有直接去找夜卿安，而是将十一拉到了他的屋中。 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窥音泡泡：“给，这是我刚刚去刘雪莹那里，与刘雪莹之间的交谈，你交给你娘亲吧。” 十一眨巴眨巴眼看着夜斐然，看得夜斐然都有些恼了。 夜斐然朝着十一呲了呲牙：“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十一嘿嘿一笑：“就是觉得，你好似不像我们刚刚回来时候那样愚笨了。不错啊，舅舅，你有点长进啊。” “……”十一虽然回府已经好几个月，可是夜斐然这确实第一次听十一这样叫他。 舅舅？ 夜斐然浑身颤了一颤，心中却是莫名有点感慨。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感慨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似……有了亲人。 真正的，有血缘的至亲之人。 夜斐然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将十一往外面推着：“我刚刚从刘雪莹那里出来，不太方面立马就去见你娘亲，不然刘雪莹肯定就会怀疑上我的。你赶紧过去吧……” “刘雪莹……想要经由我的手，害你娘亲。” 夜斐然想起先前刘雪莹交代给他的事情，虽然刘雪莹大概因为对他有些戒备，所以只是吩咐他做事，做的事情明面上看起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可是他心里却莫名地笃定，刘雪莹定然是想要害夜卿安的。 等着十一蹦蹦跳跳着跑了出去，夜斐然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看向桌子上自己还没有写完的功课。 夜斐然沉默着，从书架上取下另外一张纸，两张纸放在一起看了看。 虽然夜卿安并未真正亲自监督过他读书写字，可是不得不说，夜卿安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他现在的字，和两三个月前相比，全然不像是同一个人所写。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好似，在夜卿安回来之后，他的确是在往更好的方向在发展着。 他心中的天平，也已经渐渐地往夜卿安倾斜而去。 夜卿安听十一说完，忍不住微微扬了扬眉：“布料？什么布料？” “夜斐然说他还不知道，刘雪莹说，到时候叫人拿给他。”十一想了想：“可能刘雪莹也没有料到今天夜斐然就会去找她吧，所以也没有准备好。”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知道了。” “那就等着吧，现在既然东西没有拿过来，也没有办法知晓她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也就没有办法防备。” 十一点了点头：“夜斐然只是想要将事情告诉你，让娘亲你提前防备着。” “嗯，我知道的。” 十一将正事说完，眼珠子转了转，轻轻拉了拉夜卿安的衣袖，嘿嘿笑着，没有作声。 “怎么了？”夜卿安瞧着十一这副模样，就有些想笑：“可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十一点了点头：“娘亲，最近徐叔叔都不怎么过来找我了，而且，我去过他的院子里几次，都没有找到人，他院子里的下人每次都说他出门去了。” 听十一提起浥墨栩，夜卿安心突然就跳得快了一些。 “娘亲，你是不是和徐叔叔吵架了啊？” 夜卿安轻咳了一声：“我和他吵架？没有啊？我和他能够吵什么假啊？你徐叔叔除了是一个医修之外，还是夜府的门客，门客，就是给家主办事出主意的人，兴许是最近有些忙吧？” “是吗？”十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失落。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十一的脸上，沉默了片刻，才问着：“你很喜欢你徐叔叔吗？” “喜欢啊。”十一听夜卿安这么一问，顿时就提起了兴致，给夜卿安挨着挨着数落着浥墨栩的好：“徐叔叔对我很好的，对娘亲也很好，愿意陪我玩，教我很多东西，还会给娘亲送东西，反正挺好的。” 夜卿安顿了顿，将十一拉到自己跟前：“之前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想有爹爹吗？” 十一愣住，半晌才垂下眼：“娘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就是想要问问。”夜卿安沉吟了片刻，才接着道：“有些事情，我觉着你已经长大了，也已经有足够的判断能力，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也已经知晓。” “我知道的。”十一声音闷闷的，那些事情，之前娘亲就跟他说过，后来回到这夜府，更是有不少人提起过，他自然知道。 也知道，他的亲生爹爹，是个辱了他娘亲清白的贼人。 “我不想要爹爹，真的。”十一抿了抿唇：“爹爹不好。” 夜卿安见十一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夜卿安心中有些心疼，只伸手握住了十一的手：“其实，你爹爹，并不是那个贼人。” 夜卿安说完，十一顿时瞪大了眼。 “什么？”十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呢？可是之前娘亲说，其他人也都说……” “那天夜里，其实事情并不像他们知晓的那样。”夜卿安抿了抿唇：“那天我被夜微澜引到那斋堂之后，那贼人就已经被人给打晕了。” “应该是有人躲避追杀亦或者其他原因，躲在了斋堂中，见那贼人进去，就将人打晕了过去。” “可是那斋堂中，有夜微澜提前放好的迷情药，我进去的时候，之前打晕了那贼人的人，正好中了迷情药，我与他皆迷情药发作，所以才发生了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十一愣了许久：“所以，我的爹爹不是那个贼人，而是之前无意间躲在那里面打晕了那贼人的人，他也并非是有意辱没了娘亲的清白，只是因为中了那迷情香，身不由己？” “是。” 十一咬了咬唇，抬起眼来定定地看向夜卿安：“那……娘亲知道那人是谁吗？” 夜卿安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来将他接走了，接走的时候，那些人好像叫他主子。” “他身份应该不寻常，兴许现在还在世上。” 十一沉默了下来，母子二人都只注意了自己面前的人，却不知道，窗下，有一个人紧紧捂住了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大的嘴…… 第224章 就来找我 十一咬了咬唇：“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若是有一日，他找上了门来，你会认他吗？” 十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认不认他，端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之前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让我们经受了那么多的痛苦，那我愿意原谅他。” “如果他人不好，那我自然不会原谅，也不会认。” 十一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不管我原谅不原谅，认不认他，我都不会跟着他，我会永远跟在娘亲身边的。毕竟，娘亲才是历经痛苦生我养我的人。” 夜卿安垂眸笑了一声，抬起手来点了点十一的嘴：“就你嘴甜。” 十一又与夜卿安说了会儿闲话，才告退了下去，十一一走，夜卿安就去了云梦幻境。 九霄正拿着一本书守在炼丹炉旁边，之前只有炼丹炉的时候，他的乐趣就是守着炼丹炉，现在多了一个藏书楼，他的乐趣就变成了看各种经商赚钱的书守着炼丹炉。 “刘雪莹怎么就这么头铁呢？几次没有在你身上讨到便宜，她竟然还敢来？”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看了九霄一眼，骤然回过了神来：“对了，我刚才好像忘了，我如今已经是灵修者，完全可以切断你和外面的联系，我不在这里面，就可以不让你听到外面的动静。” “……”九霄热衷于听各种八卦，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和浥墨栩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闭嘴，你要是再提起浥墨栩，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蛇信子！” “……”九霄咬了咬牙：“行，你狠。” 不对，他根本不是蛇啊！ 他为什么像是被他们给彻底洗脑了一般。 夜卿安懒得和九霄闲话，只径直问着：“此前让你查灵均先生那灵云带是什么来历，你可查过了？” 九霄轻哼一声，显得不情不愿的样子：“查过了查过了，这不最近事情太多，忘了跟你禀报了么？” “那灵云带……”九霄抿了抿唇：“你之前让我查，我就去查了夜府库房进出的情况，可是并未从中找到关于灵云带的记录。” 夜卿安颔首：“那灵云带应该在几年前就已经送到了灵均先生手上，都几年时间了，即便是那灵云带曾经出现在库房之上，刘雪莹也应该早已经将一切痕迹给抹去了。” 九霄应了一声：“后来我就花钱去找百晓生和一些消息情报收集人打探，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那灵云带，原本是数十年前，一个女铸造师所制，后来那个铸造师将东西送给了她的情郎，而后几经辗转，那铸造师一家没落，最后流落到了一家卖灵器的铺子中。” “我又去查了那铺子的账册记录，记录中，那灵云带，是被望京城中大司农林俊贤府上买走了。” “大司农林俊贤府上？” 夜卿安蹙了蹙眉：“若是大司农林俊贤府上的人买走的，最后又为何会落在刘雪莹手中？” “此事说起来，倒并非是巧合，那林俊贤的夫人，你之前也见过的。” 夜卿安仔细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可是也完全没有办法记起：“为何我不记得了？” “哎呀……”九霄都急了：“你记性不好所以不记得了啊，那林俊贤的夫人，就是刘雪莹的妹妹啊。” 夜卿安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了起来，之前她在安定王府见过她那位姨母，当时，那些个夫人，倒是的确叫她林夫人。 原来如此。 “我查到这一层关系之后，就觉得，那灵云带，应该就是刘雪莹她妹妹弄来送给她的。若是送礼，府中的账册一般会有明确记录，我就偷偷偷出了账本，倒是的确让我给找到了。” 九霄说这，从一旁的石头下面取出一本压着的账册，扔给了夜卿安：“上面的确有关于灵云带的记录，且明确记载了，是送礼，给了夜府。” “还有那卖灵云带铺子的账本，我也一并给带了回来。” 夜卿安接过，仔细翻看了一番，才点了点头：“行，有这些证据，也就足够了。” “是啊。”九霄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再可以威胁威胁那位灵均先生，威胁不成，灌醉了让他口吐真言也可以啊。” “灌醉……”夜卿安点了点头：“这倒是给好办法。” “那是自然。”九霄骤然被夸，得意地仰起头来：“自然是好办法，我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夜卿安不予置否，将两本册子一同收了起来。 九霄看了夜卿安一眼：“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 夜卿安抿了抿唇：“接下来，抽空去看看你给我买的青楼，而后想法子组建一个可以打探消息的势力，而后，从四大世家之一的顾家着手……” “顾家？” 九霄脸上满是疑惑：“为什么是顾家啊？顾家和夜家，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不告诉你。”夜卿安挑了挑眉，神情带着戏谑：“你不是聪明过人吗？自己猜去吧……” “……” 夜卿安开始打坐，心中却是一直在飞快地转着，她觉得，自己有许多的事情想要去做…… 须得要一个一个来。 刚从云梦幻境之中出来，夜卿安就瞧见紫绡提着一个食盒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努力不发出声音。 见着夜卿安坐在窗下，才松了口气：“奴婢还以为小姐是在睡觉呢，这是徐医修叫人送过来的东西，说是徐医修在外面办事，顺便给小姐带的，是城中最近比较时兴的一家酒楼做的糕点。” “好，我知道了。” 紫绡退下，夜卿安才打开了那食盒，食盒共三层，放了三盘点心，夜卿安将点心盘子端了出来，却又看见，最下面那点心盘子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 夜卿安蹙了蹙眉，将那纸条取了出来展开，就瞧见纸条上字迹龙飞凤舞：想要知道顾家和顾铎的事情，就来找我。 第225章 疯了 “……” 夜卿安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纸条上，浥墨栩怎么知道她在查顾铎的事情？他跟踪她？ 想要让她去找他，做梦去吧！ 夜卿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脑中骤然想起之前浥墨栩轻吻她时候的情形…… 黑夜，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到最大…… 夜卿安骤然回过神来，只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中了邪了？ 为何每次一看到关于浥墨栩的东西，她脑中总是会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要么就是心魔幻境那一夜，要么就是之后浥墨栩来找她的那天晚上。 疯了。 夜卿安这样想着，却又突然想起浥墨栩的那句话：我们两人的身体，天生相吸。 夜卿安咬了咬唇，以额抵桌。 她真的是疯了，浥墨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哪有什么身体天生相吸的说法？又不是吸铁石。 难不成，身体天生相吸，就没有办法对另一个人有感觉么？ 夜卿安这般想着，又闪身进了云梦幻境。 九霄正捧着一根鸡腿啃得很欢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鸡腿险些落了地：“你你……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外面享用浥墨栩给你带来的糕点吗？” 说完，九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抬起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我怎么嘴巴就这么不牢靠呢？” 夜卿安眯了眯眼，看来下次出去，一定要记得切断和云梦幻境之间的关联了。 九霄叹了口气：“怎么了？” “亲我一下。” 九霄手中的鸡腿顿时落了地，而后飞快地退后了几步，躲到了紫金炉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惊恐万分地盯着九霄：“你不要垂涎我的美色啊，我虽然是你的灵兽，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啊……” “啊呸……”九霄连忙摇了摇头：“什么卖艺不卖身，我最近都被你那青楼里面的人给带歪了……” “反正不行。”九霄十分坚定：“你只是我的主子，我不搞人兽恋的，我以后的娘子，只能是我的同族。” “……”夜卿安看了一眼九霄的模样，觉得自己实在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趣：“算了，你滚吧。” 九霄连忙连滚带爬地就要走，只是走到一半，才又转过了头来：“你是不是最近有点饥渴啊，可是现在也不是春天啊，不过你如果饥渴的话，不是有现成的人选给你选吗？就浥墨栩啊……” 夜卿安抬起手来，空中顿时出现了一排冰箭，朝着九霄射了过去。 “啊……”九霄尖叫了一声，消失在了云梦幻境。 夜卿安轻轻吁了口气，总算是清静了。 看来，真的是她疯了。 夜卿安拿了几本书，离开了云梦幻境开始看了起来…… 晚上，夜卿安惦记着要去青楼的事情，便早早打发了下人，进了云梦幻境。 九霄不在幻境之中，夜卿安一个召唤阵将他召唤了过来。 九霄一落地，就飞快地躲到了角落：“你现在好了吗？” “滚。”夜卿安冷眼扫了过去：“先前我不过是想要验证一些事情，我对你，一条蛇，也全然没有兴趣。” “啊……”九霄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现在，走，带我去青楼。” “好。”九霄带着夜卿安径直去了青楼，到了青楼，夜卿安才瞧见这应该是青楼中类似后院的存在。 九霄将人带进一间屋，就瞧见屋中坐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正在对镜描眉，听见脚步声，也没有转过头看究竟是什么人，只径直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都有哪些贵客到了？” “是我，情妈妈。” 被叫做情妈妈的女子转过身来，就笑了起来：“原来是公子啊……” 声音娇媚无比，只是很快，她就瞧见了九霄身边站着的女子，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位小姐……容貌出众……” “咳咳……”九霄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我的主子，也是买下这青楼的真正幕后之人。” “啊……”情妈妈有些惊讶：“竟然……是位女子吗？” 夜卿安眉眼未动，神情淡漠：“是男子还是女子又如何？” “也是……”情妈妈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闻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是男子还是女子，的确都没什么。我这人啊，就只认银子，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好说。” “姑娘你买下我们翠微楼，就是我们的主子。”情妈妈抬起手来扶了扶头顶的步摇：“之前翠微楼幕后的东家出了事，之前楼里赚的银子，东家都一并给拿走了。” “翠微楼虽然每日都有进项，可是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来咱们这里的人也就减少了……钥匙遇见春夏秋这三个季度倒都还好，至少不会连维持楼里的花销都费劲，可偏偏，马上就要入冬了，冬天，我们都是亏本的……” “好在这个时候，姑娘你将这翠微楼买了下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维持下去。” 情妈妈转过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人，拿起口脂涂抹了一些，而后微微抿了抿：“不过，马上就要入冬了，青楼冬日的生意不怎么好，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姑娘却在这个时候不顾亏损也要出手，应该不只是为了买下我们赚银子的吧？”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情妈妈果真聪明过人。” 情妈妈笑了一声：“嗨，这算什么聪明过人啊？不过是因为常年在这青楼里面，见的人多了，也就会看点眼色了。” 夜卿安在一旁坐了下来，目光打量着这位老鸨的屋子：“我买下你们，的确不是为了赚钱，或者说，不是为了单纯的赚钱。” “不过，情妈妈既然在这翠微楼中都这么久了，我有何目的，情妈妈应该也能够猜到的吧？” 这是考她？ 情妈妈垂首轻笑出声，半晌才道：“哎呀，主子你这可就有点为难我了，让我猜猜啊。” “若是主子你是个男子，我兴许会觉着，你是为了这楼中的某位，亦或者是数位女子，想要买给青楼，就当作自己的后宫，享受享受，天子之乐。” “可是偏生，主子你是个女子。” 第226章 赌上一赌 “主子……”情妈妈的目光在夜卿安身上逡巡了一圈：“瞧着主子的身段和模样，虽然主子身段极好，可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女子，和经过人事的女子，也还是不同的。女子应该已经成亲生子……” “成亲生子的女子，却出手阔绰买下一个青楼，要么是因为想要算计自己的丈夫，要么就是别有所图，青楼中，能够只得图谋的，一是这楼中的姑娘们，而嘛，就是这楼中的客人们。” “主子对姑娘，应该是没什么好图的，那就是客人们？” “可若是只单单为了一个客人，那也没必须要买给青楼啊。这青楼呢，客人来来往往的，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流通……” 情妈妈挑眉看向夜卿安：“我猜想，主子是为了买下这青楼，好打探消息，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一旁的九霄已经呆住了，半晌才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厉害了。” 情妈妈笑了一声，朝着九霄抛了个媚眼：“九公子还真是幽默。” 夜卿安笑了笑：“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为了打探消息。” “事实上，我对这翠微楼也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这翠微楼中有什么样的客人。而且，我的目标，也并非只这么一个翠微楼。” “既然你已经知晓我的想法那就好，我希望你每天利用楼中的姑娘打探搜集一些消息，消息无论大小，而后你整理妥当，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派人来收消息。若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你也可以让九霄禀报给我。” 情妈妈听夜卿安这么一说，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地神色来，目光在夜卿安身上顿了顿。 “怎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情妈妈连忙摇了摇头：“主子说的很清楚，我都明白，不过……” 情妈妈眼中划过一抹光芒：“我觉着，这对我而言，是个机会。” “哦？”夜卿安抬了抬眼皮。 “主子想要收集消息，且不仅仅是从翠微楼中，这便是主子，想要构建属于自己的消息网了？” “是。”夜卿安倒也并不隐瞒，只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这样的打算。” “看主子出手阔绰，且盘算不小，只是如今主子这消息网的构建，应该是刚刚开始吧？不知道我猜得有没有错。” 夜卿安颔首，一脸坦然：“没错。” “这望京城中，权贵多，各路人马都多，消息网也多，主子想要构建自己的消息网，就需要一个，对着城中情形，相对比较熟悉的人。可以帮主子统筹，可以为主子所用。” 情妈妈说完，又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九霄：“九公子不算……” 情妈妈掩嘴笑了起来：“九公子容色出众，可是却并非是能够办事的人。” 九霄正在偷吃一旁的点心，闻言就瞪大了眼：“喂，你要这样说，我可就不依了啊……” 九霄抿了抿唇：“你这就是暗指我不够聪明了呗。” “不用暗指，你就是蠢。”夜卿安嗤笑了一声：“若不是无人可用，我也不会将你都抓过来用了。” “……” 这话，夜卿安是说给情妈妈听的。 说完，夜卿安才看向了情妈妈：“我的确需要一些可用之人，且，如你所言那样，我的确有一些野心，只是你不问我是何人，也不问我究竟有什么样的野心，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就想要投奔我。” “难道，就不怕你判断失误，会因此丧命？毕竟像你说的那样，这望京城中各路人马，各种各样的野心目的都有，你又怎知我的野心，究竟是好还是坏？” 情妈妈笑了一声：“我在这楼中十多年了，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我还是相信我看人的眼光的。” “这位姑娘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可是这通身的气度和威慑力，却绝非寻常女子所能有的。” “这城中女子很多，我能够投奔的人也很多，可是如姑娘这样的人，我却还是第一次见着。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愿意赌一赌。”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嘛。平庸的活着，和轰轰烈烈的死，我更愿意，选择后者。”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情妈妈的脸上，一时之间，竟也有些分不清，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在作戏。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她确定，情妈妈不认得她。 既然不认得，应该也没有什么可以算计的。 且正如同她所言那般，有些事情，得赌一赌，兴许赌对了，抓住了机会，局势情形，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且她如今的确，需要一个可用之人，放在夜府之外，为她办事。 这位情妈妈，是一个青楼老鸨，身份虽然有些太过不寻常了一些，可是也有不少的益处。 夜卿安握紧了手，抬起眼来：“行，你既然愿意赌一赌，那我也就陪你赌一赌就是。” 夜卿安抿了抿唇：“接下来，我还想在这望京城中买一些青楼赌场之类的，你也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认识的人也多，此事就交给你去帮我留意留意了。” “包在我身上。” 夜卿安颔首，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我似乎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情妈妈愣了愣，半晌，才笑了一声：“倒是已经许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久得我都险些忘了，原来除了情妈妈这个花名，我也还有名字。” “我叫兰情，见过主子。” “好。”夜卿安应了一声。 兰情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带着满满的笑：“主子可要去前面瞧瞧，现在这个时间，楼里应该开始上客了。” “不必了。”夜卿安摇了摇头：“这楼里的事情我并不打算插手，一切交给你去处置打理就是。这楼里的姑娘和客人，你最为熟悉，我相信你。且这楼中的人，若是有你信得过的，你也可以纳入自己麾下，组织属于自己的势力。” 夜卿安从袖中取出一碟子银票出来，扔到了兰情面前：“这些银票，你先拿去用，若是不够，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再问我要。” 兰情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问着：“那主子既然想要打探消息，不知主子最想要打探的，是什么人的消息？亦或者是哪路人的消息？” 夜卿安眯了眯眼：“朝堂，江湖。” 第227章 并没有死 从回到云梦幻境开始，九霄就一直在碎碎念：“你才第一次见她，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她可信不可信吗？你就敢直接将她当作心腹来用。” “你这胆子，可比豹子胆还大啊。” 夜卿安只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虽然就这么一眼，九霄却也很快从这一眼之中，读出了夜卿安的想法。 若不是你才没用，她又何必冒这个险。 “……”九霄气绝：“算了，我也懒得理你了。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培养可信任的人，我只是觉得，你这也太过儿戏了一些吧。” “她就说了几句话，哦，你就信她了。万一她别有所图怎么办？万一她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又怎么办？” 夜卿安被他念叨得耳朵嗡嗡直响：“是我用她，不是她用我。我是她的主子，而不是她是我的主子。我要让她做什么，怎么做，是我说了算。我用不用她，怎么用她，也是我说了算。” “……”九霄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夜卿安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拿钱让她给我做事，若是她事情做得不好，我不用她就是，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九霄沉默了，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夜卿安却已经懒得理会他了：“滚，我要修炼了。” 九霄轻哼了一声：“滚就滚，卸磨杀驴。” 九霄倒是滚了，只是夜卿安尚未修炼，就听见了外面传来动静声，似是有人在她屋中挪动凳子又坐下倒水的声音。 “……” 敢深更半夜闯入她的屋中这样做的人不多，浥墨栩就是唯一的那一个。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真当她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 夜卿安准备这次不予理会，就让他在外面等着，便开始打坐，闭上眼睛准备修炼。 可是，很快却听见浥墨栩开了口，似是笃定她能够听到一般，全然是说给她听的：“顾铎，其实并没有死。” 浥墨栩一开口，就让夜卿安猛地睁开了眼。 顾铎，其实并没有死？ 这是什么意思？ 夜卿安心中正暗自揣测着，可是奈何，浥墨栩兴许压根就是为了吊她胃口，这一句之后，就并未再往下说。 夜卿安咬了咬牙，重新闭上眼睛，可是脑中却一直来来回回地想着方才浥墨栩那句，顾铎其实并没有死。 可是，天下人明明都那般笃定，顾铎已经死了，且是被夜庆豪扔进南风馆，被折磨而死的。 为何浥墨栩却这般肯定？ 定西王是在十年前死的，那个时候，浥墨栩应该也不过十多岁的一个半大小孩儿，他知晓什么？ 夜卿安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终是被浥墨栩那句话弄得心中就跟猫儿抓一样。 修炼自然是没有法子修炼了的，夜卿安抿了抿唇站起身来，出了云梦幻境，从床的侧面转了出来：“端王爷当真是觉着，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浥墨栩抬眸看向夜卿安：“你既然不来，那我自然就只能自己过来了。”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翻脸，直接和你动起手来，让所有人……” 不等夜卿安说完，浥墨栩就接过了话头：“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你屋中吗？” “那倒是正好，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你与我私下勾结，有私情，不正好如了我的意？” “……”夜卿安咬牙，她怎么觉着，兴许是在自己面前撕破了伪装，又似乎是因为知晓了自己是六年前那个人，且十一是他的孩子，所以这人如今在她面前，倒是越发的放肆了。 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疯子？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浥墨栩垂眸，声音淡淡地：“我想要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在这个话茬上纠缠下去。 “你方才说，顾铎还没有死？” 浥墨栩点了点头：“是啊，还没有死。” 夜卿安觉得浥墨栩这戳一下才说一句的模样，真的十分欠揍，若非是因为这人手中还握着一些对她有用的东西，若非是因为她打不过，这人绝对早就已经被她给处置了。 “顾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浥墨栩勾了勾嘴角：“你想要知道的，是关于他送刘雪莹给夜庆豪的事情，还是他通敌卖国的事情，又或者是他被夜庆豪所杀的事情？” “全部。” 浥墨栩垂眸极轻地笑了一声：“全部？那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 交换？ 夜卿安冷笑，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浥墨栩这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爱说不说，不说就滚。” 浥墨栩倒也不恼，过了许久，才道：“顾铎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且有一些，许多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夜庆豪不舍得真的杀了他。” 夜卿安眯了眯眼，脑中突然闪过什么，飞快地，可是夜卿安却也将它给抓住了。 顾铎没有死，浥墨栩说，是夜庆豪不舍得真的杀了他。 所以，顾铎如今，仍旧在夜庆豪手中？ 夜庆豪猛地看向浥墨栩：“被夜庆豪关在那禁地中的人，就是顾铎？” 浥墨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 所以，她是猜对了？ 夜卿安手指微微翘了翘，所有人都以为顾铎已经死了，可是夜庆豪却竟然直接将他关在了夜府，关在了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 浥墨栩说，顾铎身上有许多秘密，也有许多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秘密？又是什么东西？ 刘雪莹是顾铎送给夜庆豪的，这么些年一直在夜庆豪身边，夜庆豪在禁地之中关了给人的事情，连她都已经知晓了，刘雪莹不可能不知道。 那刘雪莹究竟知不知道，那被关的人是顾铎。 她与顾铎，又究竟是什么关系，对顾铎，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其中，实在是有太多，她想要知道的了。 浥墨栩倒是知道，可是让她向浥墨栩开口，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第228章 逼婚? 夜卿安心中闪过无数猜想无数念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问着：“你入夜府，就是为了救顾铎？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你也想要？” 浥墨栩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没有回答。 “此前我就将顾铎关押的禁地的入口位置告诉了你，你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要怎样救他？你准备怎么做？何时下手？” 浥墨栩听夜卿安这样问，才又抬起了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哑：“夜大小姐，你觉不觉得，你这些问题，实在是有些过界了？” “若你嫁给我为妻，我定然如实相告。可你如今却并非……” 夜卿安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脑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怀疑，之前她也曾经打探过端王是什么样的人，外面对端王的评价，大多停留在他那张脸上，最多的便是关于他容貌的评价。 说他容貌昳丽，天下无双的。 说他貌比潘安，是望京城中许多女子的梦中情郎的。 也偶有关于他性格的一些评价，说他出事之前，性子比较清冷，不过身份使然，也算得上是十分有礼克制之人。 而她此前认识的那个浥墨栩，是冷酷得接近残暴的。 可是最近在她面前展现出来的浥墨栩，却跟之前她了解的任何一个，都全然不一样。 闷骚。 夜卿安翻了个白眼，神情无比淡漠：“再见，我这里，并不怎么欢迎端王爷。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听，我想，端王爷这般人物，应该也做不出来，逼婚之事吧？” “逼婚？”浥墨栩重复了一遍，似是有些意动：“好主意。” “……” 眼瞧着夜卿安就要恼羞成怒，浥墨栩笑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关于顾铎的事情，我应该是这世上，除了他本人之外，知道最多的人了。” “你若是想要知晓顾铎的事情，尽可来找我，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浥墨栩说完，人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抹……有些熟悉的冷香。 夜卿安抿了抿唇，做梦。 答应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下辈子都不可能。 既然浥墨栩都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顾铎没有死，且被夜庆豪关在禁地中的，十一口中的那个疯子，就是那位曾经盛名一时的定西王，那她就还有别的法子。 毕竟，不是连浥墨栩都说了吗，他是除了顾铎之外，对顾铎的事情知晓最多的人。 除了顾铎以外。 那她为何不想法子，直接去问顾铎？ 夜卿安在心中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系，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她要是想要知道知道，顾铎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夜庆豪专程做出他将顾铎折磨致死的假象？ 又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浥墨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尽千方百计潜入夜府，想要将顾铎营救出来。 第二日一早，魏嬷嬷服侍夜卿安起身，便低声同夜卿安道：“奴婢今日早起去厨房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六姨娘，六姨娘让奴婢给大小姐传一句话，说五皇子给二小姐下聘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八月二十七。” 夜卿安扬了扬眉，算了算日子：“那就是，还有一个多月？” “是啊。” 夜卿安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魏嬷嬷又接着道：“听六姨娘的意思，老爷似乎有意将二小姐成亲的事情，交给刘雪莹来处置。” “虽然吧……”魏嬷嬷叹了口气：“虽然于情于理来说，此事都该刘雪莹来办，可是这样一来，那岂不是就意味着，中馈权力，又回到了刘雪莹的手中？” 夜卿安挑了挑眉，原来一大早地给她打报告，是为了这个么？ 夜卿安笑了笑：“爹爹可有明确的吩咐六姨娘，将中馈权力交回去？” “那倒是没有。”魏嬷嬷抿了抿唇：“可是让刘雪莹来主持二小姐的婚事，不是一样的吗？既然要主办一场婚事，那定然是府中的下人大多都要调用的，也得要随时打开库房取东西的……这和还权力于刘雪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会没区别呢？”夜卿安浅浅笑着：“下人也就罢了，只是这打开库房的事情，既然如今钥匙在六姨娘那里，那刘雪莹想要打开库房拿东西，是不是也应该按照府中规矩行事？” “既然按照府中规矩行事，那定然是取用什么东西，都得要有明确的用途，且还得要去求六姨娘拿钥匙才能打开库房的门。” 夜卿安挑了挑眉：“这样不好吗？” 魏嬷嬷也是给人精，听夜卿安这样一说，自然就明白过来夜卿安是什么意思，眼中顿时一亮：“小姐说的对，这的确是极好的。” 说完，才又叹了口气：“这二小姐，也的确是个不安分的人，这赐婚圣旨，才刚刚下来，听闻就已经传得大半个望京城都知道了。”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外面百姓都怎么说？” “百姓们其实对皇子什么受宠不受宠的，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觉着丞相府的小姐，要嫁给一位皇子，都在赞呢，说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夜卿安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挺好的，毕竟也是皇子妃呢。” 只是她却知晓，夜微澜是十分瞧不起五皇子的，她将赐婚的事情宣扬出去，只怕是专程来膈应她的。 得意着吧。 夜卿安笑了笑：“对了，还有几日，就是英国公夫人的寿辰了，你去帮我挑一件寿礼，到时候我带过去。” “哎，好……” 魏嬷嬷刚走，紫绡就进来禀报了：“大小姐，三姨娘来了。” 夜卿安抬起手整了整自己头顶的发簪，倒是有些诧异：“三姨娘？” 三姨娘这个时候过来了？ 只是，此前三姨娘来过之后，她便没有再与三姨娘联系。 府中境况一变再变，三姨娘，也应该着急了。 夜卿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出了寝屋。 一处寝屋，夜卿安就瞧见三姨娘站在堂屋之中，正盯着堂屋中挂着的那幅她母亲的画像，似乎是在发呆，神情带着几分怅然…… 第229章 凭什么啊? “三姨娘。”夜卿安轻声出了声。 三姨娘似是骤然惊醒一般，浑身颤了一颤，才转过身朝着夜卿安看了过来：“大小姐。抱歉，看夫人的画像看呆了。” 三姨娘说着，又瞥了一眼那画像：“这画像，是大小姐自己画的？” “是啊。”夜卿安笑了笑：“此番回来，见着斐然，发现斐然早已经忘了我，且他也从未见过娘亲，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所以我便专程画了这么一张画像，让斐然得了空祭拜祭拜，也顺便知晓知晓自己娘亲长什么模样。” 三姨娘点了点头：“挺好的，得大小姐与二公子这般惦念，夫人哪怕是在那边，也定然会十分高兴。” 夜卿安瞧着三姨娘笼着愁绪的眉眼，自然也猜到，她应该是想到了自己未能长大的孩子。 果然，很快就听见三姨娘开了口：“可惜我那孩子去的太早了，那时候我也没想过要给他画一幅画像，如今时隔久远，我竟然都已经忘记他的模样了。” “甚至，后来我看所有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觉着有些像他，哪儿都像他。” 夜卿安垂下眸子：“孩子只是短暂离开而已，以后，还会回来的，你也不要伤心太过。” 三姨娘笑了一声：“希望吧。” 三姨娘深吸了一口气，才想起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其实今日我来，也是为了我那孩子的事情的……” “孩子？” 三姨娘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又道：“前段时日，我听闻，大小姐被人算计，陷入了那夜魅的幻境之中？” “是。” 三姨娘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听闻，大小姐还在那夜魅的幻境中，见到了九姨娘？” “是。”夜卿安点了点头：“我的确在那里面见到了九姨娘。” “那……”三姨娘咬了咬唇：“那大小姐，可曾在那夜魅的幻境中，还见到了其他人？” “其他人？” 三姨娘点了点头：“此前我同大小姐提起过的，我那孩子，是因为服食了过量的朱砂，所以才导致没了的。” “是，我还记得。” “当时，老爷曾经审问过我身边侍候的嬷嬷和那大夫，可是，大夫一口咬定，他开的剂量是没有错的，定然是嬷嬷弄出了剂量，才导致我那孩子出了事。” 三姨娘嘴唇轻颤着：“所以，当时刘雪莹便将侍候我孩子那嬷嬷给处置了。” “后来，我还想要去调查此事，想要去找那大夫对峙，可是，那大夫，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姨娘思及当初那件事情，却仍旧觉着记忆深刻：“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大夫并非是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了，我当时以为他是被杀人灭了口，可是我倾尽所有，找了外面打探消息的人去打探，去找那大夫，也全然没有找到。” “这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一件未解之谜，直到之前听闻大小姐被人陷害，落入那夜魅的幻境之中的事情，我便在想，那大夫，会不会也就是被刘雪莹给弄进那夜魅的幻境中了呢？” 夜卿安的目光落在三姨娘通红的眼睛上，微微蹙了蹙眉，这位三姨娘，倒的确是个可怜人。 可是，光是可怜，却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我在那夜魅的幻境之中，好似并未见着这么一号人物。” “且落入夜魅的幻境中的人，其实早已经被困死在了里面，那九姨娘也只是因为心中执念太重，所以才留下了一抹残影。那大夫，即便是落入里面，恐怕也已经没了。” 夜卿安手指微微动了动：“三姨娘想要找出害死弟弟真正凶手？想要为自己孩子报仇？” “想啊……”三姨娘紧抿着唇，因为听见夜卿安的回答，心中无比的失落，却也只能打起精神来：“我也想啊，可是，我能够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法子为我的孩子报仇。”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若是三姨娘真的这样认为，真的觉着，没有办法为孩子报仇，什么都没法做，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夜卿安垂着眼，似乎在回忆着：“我记得，上次三姨娘来，不是就已经答应了与我联手对付刘雪莹的吗？” “是。”三姨娘咬了咬唇：“可是，过去了这么久，大小姐却似乎，压根就用不上我。我便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真的那样无用，什么都帮不上大小姐。” “怎么会呢。”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姨娘你自然是能够帮上我的，且帮上我，很简单，那就是想想，当年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当年你是以什么，吸引住了爹爹的注意。” “你只需要收拾起自己这颓废的模样，打起精神来，好好地，将爹爹的宠爱，再夺回去。” 三姨娘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夜卿安会吩咐她这个：“把老爷的宠爱，再夺回去？” “是啊。”夜卿安勾唇而笑：“在这后宅之中的女子，最大的倚仗是什么呢？首先是孩子，其次是家主的宠爱。” “可是孩子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家主的宠爱，也就没有孩子。” “若是能够夺回爹爹的宠爱，你才能在这后宅之中，真正的重新站起来。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如今的夜府，可已经不是刘雪莹一手遮天的夜府了。” “你的机会，已经来了，只是你能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的了。”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看向眼前这个若有所思的女子。 “想要与我联手，想要找出害你孩子的真正凶手，想要报仇，首先，得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行啊。” “若是你不够强大，又如何找出凶手？又如何报仇？亦或者，你是觉着，我答应了与你联手，我就会替你做这些了？” 夜卿安掩嘴轻笑了一声：“凭什么啊？你若是如今这副模样，这幅境地，与我而言，全然没有任何用处。既然没有用处，我又为何要帮你？人啊，为名为利，总得要有为的东西吧？” 第230章 你跑 夜卿安转头，看向眼眶微红的三姨娘，抬起手来扶了扶头顶的发簪：“虽然，我和刘雪莹之间，也的确是有仇要报，兴许你什么都不必做，刘雪莹也依旧会被我扳倒。可是，仇，还是要自己报，才痛快不是吗？” “毕竟，那被刘雪莹害死的人，可是你的孩子。” 三姨娘垂眸沉默了良久，才朝着夜卿安行了个礼：“我明白了，多谢大小姐指点迷津。” 三姨娘退了下去，紫绡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样逼迫三姨娘，就不怕三姨娘……” “我这就算逼迫她了吗？”夜卿安轻笑了一声：“她若是没有办法在这后院之中站起来，于我没有丝毫用处，对我没有用处的人，我拿来做什么？” “她若是能够想法子振作起来，才能成为我的同盟。” 紫绡听夜卿安这样说，沉吟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也是，其实小姐，压根就不需要同盟……” “也还是需要的。”夜卿安笑了一声：“多一个同盟，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些。” 夜卿安站起身来：“我该去学宫了。” 中午，夜卿安从学宫回来，马车走着走着，周围的人声却渐渐地少了。 坐在马车上小憩的夜卿安睁开了眼，眉头轻轻蹙了蹙。 紫绡以为她渴了，连忙给她倒了水：“小姐，喝茶。” 夜卿安伸手沾了一些茶水，在矮几上写下几个字：马车行进的方向不对。 紫绡凑过去看了，神情微顿，经由夜卿安这样一提醒，她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从学宫回到夜府的路，几乎全是繁华的大街，现在正是晌午时候，又是天气凉爽的秋天，这个时候，街上正应该人声鼎沸，可是如今这周围，却全然听不见什么说话的声音。 紫绡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只是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只以唇语问着：“怎么办？”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朝着紫绡勾了勾手指，趁着她凑过来，才附耳在她身上道：“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我，我悄悄将马车车窗打开，将你扔下去，扔下去之后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等着马车走远之后，再跑出去，跑回夜府找人来救我。” “可是小姐，你可以直接跑的啊……” 夜卿安摇了摇头：“既然他们的目的是我，若是你跑了，他们不会大动干戈去追，可若是我跑了，就不一定了，我跑，未必能够跑掉。” “你跑，去找爹爹。” 紫绡眼中虽然仍旧带着慌乱，却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夜卿安小心翼翼地推开窗，见没有人发现，才将紫绡悄悄放了下去。 紫绡四下张望了片刻，这是一处无人的小巷子，小巷子的旁边放着一堆柴火，紫绡躲在柴火后面，很快瞧着那马车拐了弯再也瞧不见了，才飞快地跑出了那小巷子。 马车上，夜卿安探着脑袋往后望了望，才敲了敲马车车门：“行了，走了。” “吁——” 马车停了下来，马车车门被推了开，车辕上坐着的带着斗笠的马车车夫从外面探进了头来，见马车中果然只剩下夜卿安一个人，车夫方吁了口气，将斗笠取了下来，露出了九霄那张十分扎眼的脸。 “也不知道你弄这么一出做什么？佯装被人绑架？” 九霄吐了口气，眼神有些空茫：“我只是一只灵兽啊，可是自打和你缔结了零售七月之后，我就什么都做过了，买卖灵丹，打探消息，混迹在青楼茶馆，还买了一处青楼……现在，连马车车夫都当过了。” “挺好的。” 夜卿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现在去找个地方，与夜府没有关系的地方听书去。” 九霄瞥了夜卿安一眼，轻哼了一声，却也老老实实地又重新将斗笠戴上了：“我也是服了你了，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夜卿安与九霄坐在了城中一处茶楼雅间之中：“这处地方吧，不太出名，没有那么多达官贵人，不过这茶馆里面的那位说书先生说书是真的说的好。” “只是我刚刚问了掌柜的，现在这个点，也不是人家说书先生说书的时候啊。” 夜卿安默不作声地看了九霄一眼，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银票，推到了九霄面前。 九霄轻咳了一声：“行吧，有银子就行，有钱能办天下事。” 九霄说这，就捏着银票兴匆匆地下了楼，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位说书先生进来。 说书先生进来的时候，夜卿安已经戴上了面纱。 “小的给小姐请安，不知道小姐想要听些什么。” 夜卿安应了一声：“说说城中四大家族之中的……顾家吧。” “好的。”那说书先生在椅子上坐了，手中折扇打了开：“那今日，小的就给小姐说一说，城中四大家族之中的顾家吧。” “顾家其实最为风光鼎盛的时候已经过了，如今的顾家，已经渐渐落败，甚至有人认为，如今顾家的实力，已经不足以排在四大家族之中了。” “顾家最为风光的时候，是定西王顾铎当顾家家主的时候。自打定西王投敌，而后又落入夜丞相之手，被折磨致死之后。风光一时的顾家就渐渐现出了颓势……” 夜卿安打断了他的话：“都说，定西王是落入了夜丞相之手，被扔进南风馆中折磨而死，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可知晓？” “其实定西王落入夜丞相手中的时候……”说书先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已经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 疯了？ “有人说他是真疯了，也有人认为他是假疯。”说书先生抿了抿唇：“听闻，帝君将定西王交给夜丞相处置，夜丞相直接将他扔进南风馆，为的，也不过是为了想要验证验证，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可是没想到，定西王入了那南风馆，不到七日，就被折磨死了。” “听闻是因为南风馆的老鸨让他去接客，他却疯疯癫癫的，惹怒了客人，被客人打死的……” 第231章 问你什么问题了? “可曾验尸？” 说书先生点了点头：“自然是验过的，且因为定西王身份特殊，连帝君都亲自派遣了人去验尸。” “最后落葬是谁负责的？” “验尸之后，落葬这件事情，是顾家的人负责的。”说书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夜卿安，不知道夜卿安为何总是围着定西王之死这件事情问。 “只是当时顾家的家主，是顾海，顾海素来不喜欢身为外室之子的顾铎，又因为之前顾铎曾经抢走了原本早该属于他的家主之位，再加之顾铎本事叛国之将，所以当时的落葬之事操持的十分草率。” “听闻之事一卷草席，一方薄棺，就将定西王的身后事给打发了，且还没有让顾铎进顾家的祖坟，只葬在了顾家一处庄子上。”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虽然她不知道，夜庆豪是怎么瞒过帝君派来的仵作的，可是后面的落葬，却实在是有太多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了。 夜卿安点了点头：“明白了。” 夜卿安一直留意着说书先生的神情，说完才又幽幽叹了口气：“顾铎当初可是一代名将啊，可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啊，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太过可惜。” 说书先生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这话说的，倒是真。不过说起望京女子们的梦中情郎，二十年前，兴许是顾铎，可是顾铎去世之后，却很快就变成了端王爷……” 说书先生只是顺嘴提了这么一句，没有留意到夜卿安全身骤然变得有些僵硬，只又感慨了一句：“只可惜，端王爷如今也……” “好似，这些年，成为了无数女子梦中情郎的男子，下场大多不怎么好。” 夜卿安抿了抿唇，浥墨栩的下场不怎么好吗？她倒是一点都不觉得。 “还是说顾家吧，自打顾铎出事之后，顾家就一直呈现出了颓势，其实现在的顾家家主也一直在想办法力挽狂澜，可是兴许到底是格局和本事都比较有限，他能够想到的办法，也无非就是一些，比如说联姻啊之类的手段。” “这十年，他几乎联遍了望京城中所以叫得上号的世家和朝中重臣之家。他纳妾，他的女儿嫁人，他的儿子娶妻，甚至他的弟弟妹妹，顾家旁系的那些适龄小辈的嫁娶之事，他全都一一干预安排上了。” “可是，联姻这件事情吧，虽然能够在短期之内带来一些利益，可是却并非是长久之计，慢慢地也就没有多少效果了。”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那顾家，可有和夜府联姻。” “有啊。”说书先生笑着：“夜丞相亲弟弟的妻子，就是顾家女。顾海的三儿子的妻子，就姓夜，是夜家旁系之女。”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记了下来，方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联姻，顾海还觉着，当初顾铎能够成为定西王，是因为顾铎能够带兵打胜仗，所以，他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都送入了军中。” “可是大抵是他的儿子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直到如今，也一个出头的都没有，甚至，还因此夭折了一个儿子在战场之上。” 说书先生笑了起来：“顾海虽然不折手段，想尽了千方百计，可是顾家却仍旧在他的手中越来越凄凉落败……” 夜卿安在茶楼听了会儿书，就离开了茶楼，而后找了一处暗巷，将自己的裙摆撕了撕，匆匆忙忙朝着夜府跑去。 还未到夜府，就正要遇见了夜府的下人。 一见着夜卿安，夜府那些下人就连忙叫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大小姐了……” 夜卿安脸上是一脸的精疲力尽，见着夜府的人，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下人连忙上前，扶住了夜卿安。 将夜卿安带回了夜府，管家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大小姐，你怎么样了？快，将大小姐送回院子……” 夜卿安被送回了院子，院子里已经有大夫等着了，云裳摆了摆手：“我无事，没有受伤，只是因为跑出来一路跑回来的，有些累脱了力而已。” 不一会儿，夜庆豪就来了。 夜卿安正在喝水，见到夜庆豪，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旁，就要起身。 “坐下吧。”夜庆豪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脸上：“我听你的丫鬟说，你被绑架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绑架你的人是谁？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夜卿安连忙道：“我不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当时我是在马车上小憩，一觉醒来，就感觉周围十分安静，只听见马车车轮的声音，我当时就觉着有些不对劲……” “从学宫到府中这段距离，我几乎日日在走，自然很清楚，那一路，几乎都是大街上，不可能那样安静。我察觉到不对劲，就将丫鬟送下去报信了。” “丫鬟刚离开不久，我正欲逃走，可是马车就停了下来，然后他们就将我带进了一处院子……” 夜卿安拧了拧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那些人皆蒙面，我没有瞧清楚他们的模样，他们也并未对我动手，只是一直问我问题。” “问你问题？”夜庆豪微微蹙眉：“他们问你什么问题了？” “问我，我们府中有没有什么私牢，问我，爹爹将顾铎关在了何处……” 夜卿安脸上满是茫然：“我完全不知道，我甚至还是前段时间出府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起四大家族的一些情况，才知道顾铎这个人的。” “可是……说书先生不是说，顾铎已经死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说我撒谎，又问我，府中有没有一个疯子？” “我回到府上已经几个月，可是也不曾听闻过我们府上有什么疯子啊。”夜卿安一脸疑惑不解，半晌才道：“我都回答我不知道，可是他们却压根不信，就将我关了起来，还说，若是我执意不肯说实话，那他们就只好找几个男子来……” 夜卿安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而后他们将我关在了一处没有窗户的黑屋子中，只是他们大抵并不知道，我在修炼玄灵术之事，还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对我的看守并不太严，我这才趁机逃了出来……” 第232章 一夜夫妻百夜恩 夜庆豪并未对夜卿安有丝毫关切，只径直问着：“你可还记得，关押你的那处地方是在何处？” 夜卿安摇了摇头：“女儿，女儿本来就极少出府，对这望京城也不怎么熟悉，从那院子逃出来，就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跑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我记得……” 夜卿安咬了咬唇：“我记得我跑出来找了一会儿找到的那条大街，应该是澜沧街。我在街上找了好几个人问了路，这才一路问着跑回来的。” 澜沧街。 夜庆豪蹙了蹙眉，若只是单单一个澜沧街，不知道那个院子具体在哪儿，很难确定院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条线索，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夜卿安一脸慌乱未完全褪去，又颤抖着手将茶杯捧了起来：“爹爹，那顾铎，不是死了吗？为何那绑架了我的人却偏生问我，顾铎在哪儿？问我们府中有没有一个疯子，且他那语气和神情，好似笃定了，顾铎没有死，且就在我们府上一样……” 夜庆豪嗤笑了一声：“这世上疯子那么多，可不是每个疯子都是顾铎。” “大抵是我们的仇敌，想要迷惑人心，想要让别人以为顾铎在我们府上，然后给我们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比如私藏叛贼，将我们夜府拉下水。” 夜卿安微微张着嘴，急忙问着：“那怎么办啊？” “无妨。”夜庆豪抿了抿唇：“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不会轻易承认。” “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做，除非他们将那个死人，从我们府中给刨出来，否则，想要算计我，还嫩着呢。”夜庆豪一脸笃定：“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夜卿安连忙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那万就可以放心了。” 夜庆豪目光在夜卿安身上逡巡了一圈，才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吧。” “是。” 等着夜庆豪从夜卿安的院子里走出来，走了一段距离，夜庆豪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夜卿安的那院子。 “老爷，此事你看……”管家轻蹙眉头：“那绑架了大小姐的人，究竟会是谁呢？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怎么会突然被人提起，还直接绑架了大小姐？” “府中那么多人，他为何独独绑架了大小姐呢？” 夜庆豪抿了抿唇：“大抵是最近我对卿安稍稍倚重了一些，所以给了他错误的信号吧。” 夜庆豪转头吩咐着管家：“你派人，去顾铎的那墓地走一遭，看看他的坟有没有出事。” “是。” 夜卿安打发了下人，径直去了云梦幻境。 一到云梦幻境，九霄就迎了上来：“你猜得果然没错，夜庆豪从你这里出去之后，就吩咐了管家，让他去顾铎的墓地。” “我先前去了顾铎的墓地，本来是想要将棺材刨出来的，可是我去了才发现，那顾铎的墓，早就已经被人刨开过了，就连那棺材，都已经被人弄了出来，就扔在一边大剌剌的摆着，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夜卿安点了点头：“也好，倒是省得你我再做手脚，夜庆豪派人过去一看，就明白了。” 九霄应了一声：“也就是那埋着顾铎的地方比较偏僻，不然，他的墓被刨开的事情，肯定早就已经被传开了。” “去那边盯着去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同我说。” 九霄离开之后，夜卿安便又开始修炼起来。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九霄才又重新回到了云梦幻境：“管家果然带着人去了顾铎的墓地，见到顾铎的坟被挖开，连棺材都丢到了旁边。管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又命人将那坟给重新填埋了回去。”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填埋了回去？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分明就是空棺，填埋回去又能够怎么样。” 九霄轻啧：“还想着骗骗人呗。” “骗人？”夜卿安嘴角微微勾了勾：“骗不了人了。” “你买通几个说书先生，就在城中说书，就说定西王顾铎，压根就没有死，而是被夜庆豪带回了府中，这十年以来，一直就藏身在夜府之中。” 九霄猛地瞪大了眼：“你这是想要釜底抽薪啊，这样一来，那夜府岂不格外惹人注目？说不定，连宫中那一位，都会想方设法来调查的吧。”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挺好的啊，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乱吧。”夜卿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越乱才越好，乱了，我才有出头的机会啊。” 九霄全然不知道夜卿安在打着什么主意，只盯着夜卿安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我记得，浥墨栩是不是也在想方设法地，找那顾铎啊？你不是说他入府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之前你把顾铎关押的禁地位置告诉了浥墨栩，浥墨栩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吧？” “你现在打草惊蛇，那万一……”九霄盯着夜卿安：“万一夜庆豪将那顾铎转移走了，那岂不是更难找到了？” “我觉得，你要么还是跟浥墨栩商量一下吧？”九霄碎碎念着：“这一夜夫妻百夜恩，夫妻哪有隔夜仇的……” 见夜卿安默默掏出了鞭子，九霄轻咳了一声：“我就是说说嘛，话糙理不糙，浥墨栩好不容易知道了那关押顾铎的地方，你又闹这么一出。” 夜卿安把玩着手中的鞭子：“顾铎去世十年，你觉着，会没有人怀疑过顾铎死这件事情吗？你觉得，会没有人想方设法地营救过顾铎吗？” “可是，顾铎不也还在府上吗？” 九霄眨巴眨巴眼：“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夜卿安抿了抿唇：“你也已经听到了，夜庆豪说过的，那禁地，有结界，有人守着，也有灵兽守着。防守严密，想要硬闯，恐怕不易。” “再者，府中的那一位，也未必是真正的顾铎。” 九霄的眼中满是迷茫之色：“府中的那一位，未必是真正的顾铎？” “你的意思是，那禁地里面关着的，是假的？是夜庆豪故意布下的局？那真的在哪儿啊？” 第233章 消息灵通啊 “万事皆有可能。”夜卿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鞭子：“你叫说书先生，将话给传出去，所有人都盯紧了夜庆豪，盯紧了夜府，甚至连宫中那位都被惊动的时候，你觉着，夜庆豪会怎么做？” 九霄撑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夜卿安：“如果我是夜庆豪，我肯定想方设法地先去确定确定关押着顾铎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安全。亦或者，将顾铎转移到真正安全的地方。” “是啊。” 夜卿安勾了勾嘴角：“夜庆豪，定然会趁着消息尚未流传开的时候，抓紧机会，去确定顾铎的安全，若是他现在呆着的地方不够安全，那么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将顾铎转移过去。” “咱们……”甚至是浥墨栩…… 夜卿安在心中补充着：“才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确定顾铎的真正位置，若是转移，那转移的这一路，就是我们唯一能够抢走顾铎的机会。” 九霄听夜卿安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过来，只拍了拍手：“高，还是我家主人高。我现在就去，将事情吩咐了，然后回来专专心心，好好地盯着夜庆豪的动静。” 九霄走到一半，却猛地折返了过来：“可是，夜庆豪最近好似警惕提高了不少，主院那边，已经布置了结界，我前两天去主院那边，险些被发现，还没能闯进去。” 夜卿安扬了扬眉：“哪些地方布置了结界？” “就是围墙那一圈啊……”九霄委委屈屈地看了夜卿安一眼：“晚上子时之后，连住院大门一同，都有结界的，全然没有办法硬闯。” “那有何难？”夜卿安嗤笑了一声：“你先趁着管家尚未回到府中的时候，去城中找说书先生，将我刚刚吩咐的事情给办好了。你回来之后，我想办法让你潜伏到主院去。” “啊……”什么法子？ 九霄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只是夜卿安既然这样说，定然是已经想好了办法的。 九霄点了点头，攸然消失在了云梦幻境。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九霄就回来了。 “办妥了，从明天一早开始，他们就会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 “管家好似也已经快要到府中了，你要将我给弄到主院吗？回来倒是简单，我可以直接从主院消失，进云梦幻境。” “主要是没有法子潜入进去。” 夜卿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伸出了手。 “来。”夜卿安说。 九霄愣了一愣，目光在夜卿安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才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又怯怯地看了夜卿安一眼，随后终是上前牵住了夜卿安的手。 “……”夜卿安猛地将手甩了开：“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清楚啊？我什么时候让你牵住我的手了？” 九霄一脸委屈，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明明是你自己将手伸了出来，又对我说来的。” “……” “我叫你将身体缩小一下，钻到我的衣袖中。” “……”九霄叹了口气：“你自己不说清楚，还对我发火，果然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最后几句话，只是低声的碎碎念。 九霄碎碎念完，才依照夜卿安的吩咐，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我缩小了。”九霄说：“可是我太小了，没有办法自己飞进你的衣袖里面啊。” 夜卿安冷着脸将九霄给装进了自己的衣袖中，随后才离开了云梦幻境。 从云梦幻境之中离开，夜卿安便径直出了屋。 紫绡和魏嬷嬷都在门外守着，一见着夜卿安出来，连忙就迎了上来：“大小姐……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大小姐不休息了吗？还是饿了？” 魏嬷嬷跟在夜卿安身后：“厨房里面我叫人一直煨着粥和一些吃的，如果小姐饿了，我现在就叫人去将饭菜拿回来。” “我有事要去主院见爹爹，也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帮我拿些饭菜回来吧，等我回来我就吃。” 魏嬷嬷连忙应了下来，目光落在夜卿安脸上看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好，好，奴婢现在就去。” 夜卿安从院子里面出来，周围没有了人，才听见九霄的声音在袖中响起：“你是想要直接从正门将我带进主院啊，这果然是给好办法，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失策了。” 夜卿安轻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只是刚刚穿过一处长廊，却就在后花园的入口处瞧见了浥墨栩。 浥墨栩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地看着夜卿安。 夜卿安只装作没有察觉，径直要从浥墨栩身侧走过。 只是刚走到他身边就要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浥墨栩却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夜卿安垂在一侧的手。 夜卿安秀眉轻蹙，转过头看向浥墨栩：“徐医修这是做什么？” 后花园中一直有下人在打扫园子，在修剪花枝，夜卿安已经瞧见，有不少目光集中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为了不这么引人注目，夜卿安径直拉着浥墨栩走到了一旁一处花丛之中。 “你做什么？” 一脱离众人的目光，夜卿安的声音亦是变得不那么客气起来。 浥墨栩垂下眼，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夜卿安被他这么一瞧，这才想起来，两人的手还握在一同的。 夜卿安连忙甩开了浥墨栩的手，抿了抿唇：“说话，不说话我走了。” 浥墨栩的目光这才缓缓往上挪了挪，落在了夜卿安带着薄怒的脸上。 “听闻你被人绑架了？”浥墨栩没有拐弯抹角：“是你自己唱的一出戏吧？你同夜庆豪说了，有人问你顾铎的事情？” 夜卿安嘴角闪过一抹讥诮：“王爷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恐怕，也不仅仅只是消息灵通吧？”先前她同夜庆豪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屋中只有夜庆豪、管家、魏嬷嬷、紫绡、以及两个大夫。 这些人中，浥墨栩买通的人，是谁？ “王爷的手，竟然都已经伸到了夜府的下人中了，我还真是佩服得紧呢。” 浥墨栩不管夜卿安带着讽刺的语气，只径直道：“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引起别人的主意，迫使夜庆豪不得不去查看顾铎的情况？或者是将顾铎转移？” 第234章 先下手为强 浥墨栩三言两语就将夜卿安打着的主意给揭露了出来，夜卿安抿了抿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卿安这么做，可是为了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夜卿安拧着眉，一副你大抵是有病的神情。 浥墨栩却不被迷惑：“虽然，你想要知晓顾铎与刘雪莹是什么关系，想要知晓顾铎那里有什么，让夜庆豪将他囚禁了这么多年，可是即便是夜庆豪要将顾铎转移，你手中，也没有人能够从夜庆豪手中救出……” “你不是为了我，是什么？” 夜卿安蹙了蹙眉：“妄想是病，记得自己吃药。” 夜卿安瞥了浥墨栩一眼，转身就走。 倒是出乎夜卿安预料的，浥墨栩并未追上来。 走出去一段距离，一个声音才突然响了起来：“为什么我突然觉着，浥墨栩说的有几分道理？” 夜卿安本来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骤然听见这么一个声音，被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这才想起，九霄还躲在她的衣袖中。 这条蛇…… 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夜卿安咬了咬唇，就应该将他给剁了炖成蛇羹吃。 “你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我感觉你的脉搏跳得有点快。” 夜卿安咬牙：“是啊，我心虚了。你如果不想要变成蛇羹，就现在闭嘴。” “恼羞成怒，啧。”九霄倒是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我先前被你糊弄了，都没有想起来，你手上都没有人，你自己又刚刚修炼到灵修者，即便是夜庆豪转移顾铎，你也完全不是夜庆豪手中那些人的对手啊。” “既然不是对手，那夜庆豪转移不转移顾铎，与你丝毫关系都没有啊……” 九霄轻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想要给浥墨栩铺路，让浥墨栩去救出那顾铎。” 夜卿安伸手就将那烦人的蛇从袖中掏了出来，直接扼住了他的七寸：“闭嘴！你再多哼一声，我就将你给剁了。” 九霄连忙摆了摆蛇头，拇指大小的蛇身子还打了个颤，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夜卿安冷哼了一声，重新将他扔进袖中，才又继续朝着主院而去。 到了主院，夜卿安倒是正好和管家碰了个正着，管家同夜卿安行了礼，同夜卿安一同进了门：“小姐受了惊吓，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啊，怎么过来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先前忘记同爹爹禀报了，后来我一觉睡醒想了起来，觉着此事十分的重要，连忙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跟在夜卿安身后进了门。 夜庆豪在书房之中，听见禀报，便让夜卿安进了书房门。 夜卿安垂首立在书房中：“女儿睡醒之后，才又想起一茬，当时我逃出来的时候，路过了一间屋子，听见屋子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我当时屏住了呼吸，应当并未被人发现，女儿听那其中一人吩咐着另外一人，让他想法子，将顾铎未死，就在夜府中的事情给想法子传出去。” “他还说什么，顾铎的手中有很多人都想要的东西，消息一出，定然有无数人会争相来抢夺。” 夜卿安声音轻轻地：“我当时害怕被人发现，一直屏气凝神，听了几句，就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连忙放轻了脚步声飞快地离开了。” 夜庆豪微微眯了眯眼：“竟还有这一出吗？” “先前爹爹只问了我他们问我的问题，而且我当时刚刚跑出来，心情尚未平复，也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后来想起来之后，我越想越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不对劲，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夜庆豪抬眸看向夜卿安：“你觉着此事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 夜卿安咬了咬唇：“若是此事传出去，咱们夜府，只怕会聚焦不少人的目光，被无数人针对……” “最开始我其实只以为他是想要顾铎身上的秘密，可他若是要将消息传来，却更像是，引天下人都与我们夜家为敌啊……” “树大招风，兴许是有人想要彻底地除掉我们夜家。”夜卿安轻咬下唇：“爹爹，咱们可不能够坐以待毙啊。” 夜庆豪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眯了眯眼：“那你觉着，我们应该怎么做？” 夜卿安早已经想好，只上前几步，扶住了夜庆豪那张长长的书桌：“爹爹不妨，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夜卿安颔首：“我们夜家是四大家族之首，爹爹更是朝中重臣，身居丞相要职。” “虽说我们害怕事情闹开来，天下人都和我们为敌。可是，女儿觉着，我们夜府的倚仗，爹爹的倚仗，其实是帝君的宠信。” “只要帝君信任我们，那么哪怕是消息传了出去，我们也无所畏惧。” “所以，爹爹不妨趁着现在，消息尚未传开的时候，直接入宫，向帝君哭诉，说夜府蒙帝君宠信，却好似招惹了不少人的不快，所以有人造谣……” 夜卿安抬起眼来，眼神亮极：“爹爹还可以让帝君亲自派人来咱们夜府搜……” “这样一来，爹爹先去哭诉了，等着那些消息传来，也无非就是印证了爹爹的话，让帝君觉着，是有人刻意针对咱们。” “若是望京城中的世家重臣，江湖中的修士都同我们为敌，那更让帝君觉着，我们很惨了。” “这样一来，帝君才会同情我们，也才会相信我们。” “只要帝君不怀疑，那所有人的怀疑，都是全无丝毫意义的。” 夜庆豪勾了勾嘴角：“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夜卿安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释然，似是如释重负一般：“女儿醒来一想到听到的那些话，就一直在想，若是我们被人针对，要怎么做对咱们才是最好的。” “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思虑事情没有爹爹周全，爹爹听听就好了，若是对爹爹有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自然有用的。” 夜卿安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那就好，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那爹爹，我就先走了？” “好，去吧。” 第235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瞧着夜卿安走出去了院子，夜庆豪才将一直立在门口的管家叫了进来。 只是叫进来之后，却并未立即问管家关于顾铎那坟的事情，只似感慨一般地道：“看来，我对这个女儿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啊。” “之前一直觉着，她同以前不太一样了，比以前聪明了许多，可是没想到，竟这般聪明。” 管家点了点头：“虽然也看得出来，大小姐对朝中的事情，甚至是对望京城中的情形都全然不太熟悉，可是兴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她对很多事情看得好似更通透一些，说出来的一些见解，很容易让人觉着无比惊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夜庆豪喃喃重复了一遍，才勾起嘴角笑了：“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挺好的。”夜庆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玉扳指敲打在桌面上，发出几声轻响。 “看来，以后时不时地听一听她的见解，兴许能够让人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夜庆豪说完，便径直道：“行了，说吧，情况如何？” “老奴去顾铎那墓地瞧过了，墓被人打开了，棺材也挖了出来开了棺。” 夜庆豪在管家开口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倒也并不太惊讶：“再派人去城中各处蹲守着，盯着城中各处的动静，若是有流言蜚语传出，及时禀报。” 夜庆豪说完，便抬脚往书房外走去：“叫人给我更衣，我要入宫一趟。” 虽然九霄不在，可是夜卿安在府中也不只是有九霄这么一双眼睛，夜庆豪一走，紫绡就同夜卿安禀报了：“老爷换了官服出门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入宫。” 夜卿安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紫绡见夜卿安神情淡然，一脸看了夜卿安好几眼，终是没有说什么。 魏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清单：“小姐，昨天你让奴婢帮你瞧瞧库房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去给英国公夫人做寿礼，奴婢列了个单子，小姐瞧瞧吧？” “好。”夜卿安伸手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就那个如意观音吧。” “是。”魏嬷嬷应了，见夜卿安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住有些诧异：“小姐，就这么一件吗？” “一件就够了。”夜卿安将单子放到了桌子上：“毕竟，我是代表着夜府去贺寿的，真正的贺礼，管家定然会帮忙准备妥帖，我送什么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聊表心意，就如同之前给兰贵妃娘娘贺寿一样。” 夜卿安笑了笑：“且我们库房里那些东西，不是我娘亲给我留下来的嫁妆，就是兰贵妃娘娘给的赏赐，虽然我以后不成亲，也不会用作嫁妆，可也都是我自己的贴己私房钱，哪能随便拿出来一堆拿出去送人的？” 魏嬷嬷觉着甚为有礼：“也是。” 魏嬷嬷又道：“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了，中秋节，府中应该会准备家宴。中秋那天，城中无宵禁，家宴之后，还可以出府去玩儿。小姐要不要叫人做一身新衣裳，等着中秋节那天穿？” “中秋节吗？” 夜卿安呢喃着，说完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 中秋节，是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的话，又是浥墨栩离火眸发作的日子。 夜卿安突然回过神来，她管浥墨栩做什么？ 离火眸发作就发作，就让他自己熬过去就好了。 “是啊。”魏嬷嬷不知夜卿安在想什么，只笑眯眯地道：“十一小公子应该还未见过城中中秋节的盛况，到时候小姐可以带着十一小公子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赏赏花灯，吃吃月饼。” “也好。” 夜卿安应了一声：“让人做吧。” 夜卿安想了想：“既然是中秋佳节，就让人做得稍微艳色一些吧。” “好。” 一直到半夜，九霄才回了云梦幻境。 夜卿安正在打坐，九霄径直走过去，朝着夜卿安行了个大礼：“主人，苟富贵勿相忘啊。你可是我的主人，你一人得道，我这灵兽也能升天，可千万不要抛弃了我啊。” “说人话。” 九霄啧了一声，倒是早已经习惯了夜卿安的冷漠：“你走了之后，夜庆豪和管家说了说话，我被你仍在夜庆豪那书桌下面，就听见夜庆豪话中的意思，好似是要重用你。” “嗯。”夜卿安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她处心积虑，自然就是为了步步为营，让夜庆豪渐渐倚重她。 如今也不过是她谋划的结果而已，一切都在按着她预想的走。 好极了。 “而且，你离开没多久，他就入宫了，应该就是按照你说的那些话同帝君说了，夜庆豪回来，就说帝君已经信了他，让他放心，若是真有人敢那样做，定会帮他为他做主。” “然后呢？” 九霄耸了耸肩：“然后夜庆豪就对管家说，去看看那一位。” “具体是哪一位我就不知道了，而且院子周围有结界，我也不敢擅闯，就回来了。” 九霄目光灼灼地看着夜卿安：“主人你要不要去那禁地那边守株待兔？” “不去。” 夜卿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今日我闹出了这么一桩，夜庆豪哪怕现在是去见那顾铎的，也定然会小心翼翼提高警惕，我如今修为尚且不高，我现在去，是去自寻死路的吗？” 夜卿安一脸的漫不经心：“你不用管，浥墨栩定然派了人盯着的。” 夜卿安说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只是说完之后，却瞧见九霄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夜卿安这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下懊恼，面上却是不显。 只是九霄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看吧，浥墨栩和我都说，你是为他在铺路吧，你还偏生嘴硬不肯承认。啧，女人……” 夜卿安一鞭子就挥了过去，九霄飞快地躲了开：“行行行，你敢做不敢当，我不说了就是。可是哪怕我不说，事实就是事实，也是你狡辩不了的啊。” 夜卿安冷笑：“滚。” “滚就滚。” 第236章 偷棺 晚上，夜卿安独自在云梦幻境之中修炼，夜卿安知晓以他爱看热闹的脾性，知晓夜庆豪极有可能在今天晚上有所行动，也并没有在意。 一直到下半夜，夜卿安正在修炼着，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召唤阵。 夜卿安眯了眯眼，那条蛇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她在修炼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的吗？ 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着，身体却十分老实地站了起来，抬脚进了召唤阵。 是夜，整个望京城都还在沉睡之中，城中十分安静。 这是一处府邸的阁楼，夜卿安一从召唤阵中走出来，就在阁楼的屋顶之上。 夜卿安正要说话，九霄却转身，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朝着不远处指了指。 夜卿安蹙了蹙眉，抬眼朝着九霄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瞧见了…… 远处的屋顶之上，有数十人正在打斗，应是有人施展了结界，所有的人都笼罩在那结界中，外面的人能够瞧见他们，却听不见丝毫的声音。 借着天上的半边圆月的月光，夜卿安从那结界中的数十人中间找到了浥墨栩和夜庆豪。 大抵是因为害怕被夜庆豪认出，今天的浥墨栩并未戴面具，而是穿着一身夜行衣，带着面罩。 浥墨栩正在和夜庆豪交手，两道光柱，一红一蓝交织在一起，互不相容互不相让。 便是隔得这样远，夜卿安也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情况十分激烈。 “你说，浥墨栩和夜庆豪，谁更厉害一些？” 夜卿安抿了抿唇：“按理说来，应该是浥墨栩，毕竟浥墨栩是离火术九重，离火术九重，几乎可以和至尊者匹敌，而夜庆豪，不过一个圣者罢了。” “可是……浥墨栩对敌经验，兴许不如夜庆豪。” 夜卿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结界中的情形，生害怕错过分毫。 九霄抬眸看了一眼夜卿安：“你看得这样认真做什么？” 夜卿安却没有作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上一次……” “就是上次浥墨栩离火眸发作的时候，我想要回到云梦幻境以摆脱浥墨栩的纠缠，可是没有想到，浥墨栩竟然跟我一起回到了云梦幻境，你可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九霄想了想：“当时我也很诧异，不知道浥墨栩为何会出现。不过后来，在知道了浥墨栩就是十一的爹爹之后，我倒是明白了？” “为何？” “那云梦幻境，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十一能够进，浥墨栩与你有过夫妻之实，你们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兴许就因为这个，所以云梦幻境才判定，浥墨栩是你十分亲密之人，就容许他进入了吧？” 夜卿安蹙了蹙眉：“还能这样？” “我觉得是这样。” 九霄见夜卿安虽然一直在说话，可是目光却仍旧从未离开过远处的浥墨栩，又想起方才夜卿安的问话，一下子就顿悟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想……” 九霄瞪大了眼：“若是浥墨栩落于下风，你难道是准备，直接冲过去将他带到云梦幻境？” “如果他却是不是夜庆豪的对手，性命危急的话，有何不可？” 九霄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就这样，你还不承认，你喜欢上了浥墨栩？” “没有。”夜卿安丝毫不松口：“我没有喜欢他，只是，夜庆豪是浥墨栩想要除掉的人，我也想要除掉夜庆豪，浥墨栩离火术已成，且手中还有不少高手，若是能够利用浥墨栩达到我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你就嘴硬吧，就不承认吧，我看你能够嘴硬到什么时候？” 九霄嘴里碎碎念着，声音极小，全然不敢让夜卿安听到。 碎碎念完，九霄才又看向了那结界中，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后面那空悬的棺材中，是不是就是顾铎啊？” 夜卿安也瞧见了那棺材，大抵是为了防止敌人靠近那棺材，夜庆豪的人将棺材护在了最后面。 “应该是。” 夜卿安眯了眯眼，手指微微动了动。 九霄看见夜卿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如同自己一样，有了想法：“那结界，会挡住外面的人吗？” “应该只是普通的隔音结界，不让城中的人听见动静，并不能够挡住人。” 九霄嘿嘿一笑：“要不，我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直接冲过去，将那棺材给叼走？” 夜卿安沉吟了片刻，光是靠九霄自己一个人，恐怕是没有法子将棺材弄走，却还全身而退的。 不过…… 之前在兰贵妃宫中的时候，浥墨栩曾经见到过九霄的真身。 瞧见九霄，他应该能够反应过来。 只要浥墨栩能够帮九霄拖住夜庆豪的人，就有机会…… 夜卿安手指微微曲了曲，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九霄失败，然后她也可以及时将用召唤阵将九霄给召唤过来，然后回到云梦幻境。 “可以。” 九霄见夜卿安同意，嘿嘿一笑，开始摩拳擦掌：“那我这就去了，看我的。” “不过我一过去，你可就千万要看好我，就不要一直盯着浥墨栩了，毕竟，我的小命，可就握在你手中的。” 夜卿安蹙着眉摆了摆手：“快去。” 九霄骤然变回原形，又悄然缩小，而后便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结界靠了过去。 夜卿安瞧着九霄已经冲破了那结界，只是因为结界中的人都在集中注意力交手，且九霄身形缩得极小的缘故，并未有人留意到九霄的靠近。 九霄进了结界，而后体形骤然变大，随后张大血盆大口，叼住那棺材就跑。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九霄。 夜卿安瞧见结界中不少人都朝着九霄看了过去，也有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就要施展法术去追，无数术法都朝着九霄招呼了过去。 夜卿安的手已经做好手势，随时准备召唤九霄。 只是，夜卿安却也留意到，浥墨栩已经瞧见了九霄…… 夜卿安只瞧见一道残影，很快，浥墨栩就已经出现在了夜庆豪带来的人的最末尾，挡住了那些人的追击…… 第237章 异响 只是浥墨栩的速度虽快，夜庆豪也并不慢，浥墨栩的下属，却并未跟上。 于是，浥墨栩便直接被人围攻了，甚至，夜庆豪还分出了十多个人去追击九霄。 夜卿安扶着屋顶飞檐的手微微拽紧了一些，眉头紧蹙，心跳得有些快，只是她却也不能够现身，毕竟，她若是一出现，夜庆豪定然能够认出她来。 九霄的速度也不慢，只是嘴里叼着一具棺木，还要躲避后面那么多人的攻击，实在是有些避之不及，不少术法都落在了九霄身上。 夜卿安清清楚楚地瞧见，九霄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夜卿安抬起手来，画出了一个召唤阵。 很快，九霄的身边，便出现了召唤阵，九霄瞧见了，却直接掠了过去。 夜卿安眯了眯眼，她的等阶太低，召唤术只能让灵兽和身上衣裳首饰那些比较小的东西跟随着灵兽一同通过召唤阵，可是如同棺材，乃至棺材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却没有办法一并召唤过来。 所以……九霄是不愿意放弃？ 夜卿安抿了抿唇，瞧见月色之下，九霄身上的鳞片都已经渐渐染上了几分血色。 夜卿安便又继续画出了召唤阵，召唤阵几乎随着九霄一路铺了过去。 好在，就在九霄都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浥墨栩带来的人已经扑了过来，和九霄身后的追兵缠斗在了一起。 九霄身后没有了追兵，蛇身渐渐远去，隐匿在了云朵之中。 夜卿安这才抬眸看向了一旁的浥墨栩，大抵是因为刚才突然出现的变故，措手不及之下，让浥墨栩被围攻，他的情形有些不太妙，只是却也尚且面前能够应付。 浥墨栩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那长剑在浥墨栩的手中，剑身都染着通红的火焰，长剑一挥，火光大盛，火随着剑气一同，生生辟出了一条道，火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随后，浥墨栩抬起手来，手中聚集起一团火球，随后，火球被扔到了空中，半空之中，骤然出现了一条火龙，火龙俯身冲入敌军之中…… 夜卿安正聚精会神的瞧着，身边却骤然出现了一个召唤阵，是九霄…… 夜卿安看了眼不远处的情形，迟疑了片刻，抬脚进了召唤阵。 从召唤阵中出来，是一处破败的院子，九霄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已经重新幻化成了人形，因为刚刚受了伤的缘故，九霄的身上脸上都带着血迹，见夜卿安出来，便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受伤了。” “我受伤了，好疼啊，嘤嘤嘤……”九霄脸上俱是委屈：“我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我好惨呀……” 夜卿安原本还想关切一下，只是听见九霄又是好疼啊，又是嘤嘤嘤的，突然就不太想关心了。 “嗯，我看到了，然后呢？” 九霄倒是一点没有被夜卿安的冷淡给吓退，只继续嘤嘤嘤：“我受伤了，真的好疼啊，你可以给我吃一颗疗伤的灵丹吗？” “……”夜卿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一颗灵丹。 夜卿安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来，扔给了九霄：“一颗。” 九霄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打开瓶塞，取了一颗灵丹出来，丢进了嘴里。 九霄嚼了嚼，眉头皱了起来：“这灵丹，味道也不怎么好啊？一股子药味，为什么你们这些灵修术士，都喜欢吃灵丹啊？”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灵丹是药材炼制的，当然会有药味。我们吃灵丹，是因为，吃灵丹总比喝苦苦的药好点吧？小一点的，可以不用嚼，直接囫囵就吞了下去。” 夜卿安瞥了一眼九霄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大多是一些皮外伤，且看起来伤得并不太严重，夜卿安松了口气，往堂屋中看了一眼：“没有看看棺材里面的情形？” “我也想看啊。”九霄站起身来，走进屋，抬起手拍了拍那棺材：“可是夜庆豪在这棺材上面设置了禁制，我没有法子解开。” 夜卿安跟着进了屋，将手放在了那棺木上，暗中运起灵力…… 只是灵力刚刚注入，便有一股浑厚的灵力向着夜卿安反冲而来，好在因着九霄的话，夜卿安早已经有了防备，只飞快地收回了灵力。 虽然夜卿安收回的快，可是却还是收到了一些波及，只觉着胸口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圣者和灵修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夜卿安虽然知晓夜庆豪是圣者，可是却从未领教过的夜庆豪的灵力，如今与这禁制对冲，才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 “那我们两个的灵力都不高，完全没有办法冲破这禁制，那我们辛辛苦苦将这棺材抢过来做什么啊？”九霄转过头看向夜卿安，眼睛眨巴眨巴。 夜卿安自然听出了九霄话中的揶揄，只冷笑了一声：“问我做什么？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你再出去一趟，看看浥墨栩他们情况如何，将浥墨栩叫来。” 九霄瞪大了眼：“我就知道你是为浥墨栩抢来的这个棺材。” 夜卿安冷笑了一声：“要是不将浥墨栩叫来，就将棺材摆在这里，很快，夜庆豪就会通过他的禁制追踪而来，我们完全不是夜庆豪的对手，到时候也不过只能弃棺而逃。” 九霄自然知道夜卿安说的有道理，他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揶揄一下夜卿安罢了，只吐了吐舌头，就飞快地变化身形走了。 夜卿安围着那棺木走了一圈，目光微微蹙了蹙，心中其实是有些怀疑的，夜庆豪也是给奸诈狡猾之人，他们真的这么容易，就将这装着顾铎的棺材给抢到了手中？ 夜卿安不怀疑自己之前设下的陷阱，只觉着，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一些。 夜卿安正想着，却突然听见棺材里面传来了一些异响…… 像是指甲划着木材的声音，又像是什么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发出的声音。 夜卿安退后了两步，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棺材上，那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第238章 没有丝毫用处 那声音越来越响，而后突然，只听见“嘭”的一声，棺材的盖子猛地破了一个洞，一只手从那棺材之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枯瘦如柴，指甲长长地，指甲里面，还带着一些污垢，手上的皮皱皱巴巴，皮肤的颜色，亦是呈现着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夜卿安浑身戒备着，又后退到了门外，而后飞快地抬起手来，结出一个结界，那是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将她所在的这个破院子都一并笼罩在了其中。 一个结界之后，夜卿安犹自觉着有些不妥，便又结出一个结界，将里面的人和东西，都没有办法离开。 一只手从那棺木之中伸出来之后，又一声响，另一只手亦是破棺而出。 再然后，整个棺材都骤然炸裂开来，棺材的碎木头飞得到处都是，夜卿安急忙用玄灵术将迎面而来的碎木块给挡了开，这才抬眸朝着棺材中看了过来。 那具棺材，只剩下最底部的棺材木板，那个通身雪白的人就坐在那木板之上，目光定定地盯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茫然。 白发白皮肤白衣…… 夜卿安眯着眼睛看向那个人，之前她倒是看见过顾铎的画像，可是眼前这个人，和那画像上的顾铎，却似乎全然没有丝毫重合的地方。 那人终于抬起了头来，目光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 夜卿安这才终于瞧见了那人的脸，却是微微一怔，那张脸，却与他那双骨瘦如柴满是皱纹的手有些对不上号。 那张脸也十分苍白，可是眉眼之间，却依然能够看得出他年轻时候的风采。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只是他的眼神，却带着几分茫然。 半晌之后，他的目光，才终于定在了夜卿安的脸上，随后，他朝着夜卿安招了招手：“过来，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的手上原本有一颗红痣的，为什么，它不见了？” 夜卿安眯了眯眼，骤然想了起来，之前那说书先生说，其实顾铎在落入夜庆豪手中之前，就已经疯了。 夜卿安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慢慢朝着他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夜卿安的问题好似彻底将他给问住了，他眉头轻轻蹙了蹙，脸上满是茫然：“我叫什么名字呢？啊，我想起来了，我叫小白。” “不过你不可以叫我小白，那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叫的，别人不能叫我小白，那是狗狗的名字。” 夜卿安蹙了蹙眉，果真是个疯子？ 夜卿安这般想着，他却又看向了夜卿安：“你怎么还不过来？你来给我看看啊，我的红痣不见了。” “是什么样的红痣？它很重要吗？” “重要啊。”顾铎又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我的红痣去哪儿了？它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有他，我才能够和我的小花在一起，我才能回来找我的小花。” “小花？小花又是谁？” 顾铎却好似全然没有听见夜卿安的话，只蹙了蹙眉：“还有小黄，小黄还等着我回去呢，他要看到我的红痣，才会把我的小花还给我。” 夜卿安蹙了蹙眉，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也走到了顾铎的面前。 顾铎抬起头来，脸上扬起一个笑来，笑容纯真得像是一个孩童，随即就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夜卿安面前：“你快帮我看看啊，看看我的红痣去哪儿了啊？” 夜卿安低下头看向顾铎的手，那一双手看着好似苍老的不成样子，手心的纹路亦是十分多，只是皮肤却极白。 夜卿安看了好一会儿，也并未找到顾铎口中的红痣。 “找到了吗？你看到我的红痣了吗？” “没有。”夜卿安如实相告：“没有红痣。” “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呢？你再仔细看看，它就在那里啊。” 夜卿安抬起眼来，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我没有看到。” 夜卿安的话音刚落，顾铎的眼睛却骤然变得赤红了起来，眼睛中骤然跳跃着一团火焰…… 离火眸？ 夜卿安浑身一颤，怎么会？ 顾铎怎么会有离火眸？ 可是这眸子，夜卿安在浥墨栩身上瞧见过两次，绝不会认错。 夜卿安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飞快地后退，可是顾铎的速度却更快，夜卿安尚未退到门口，顾铎已经到了她后面，她全然没有看见他究竟是如何动的…… “你为什么把我的红痣弄丢了？” 夜卿安咬了咬唇：“你的红痣不是我弄丢的。” 顿了顿，夜卿安才又道：“它现在就在你的掌心啊，你再看看，仔细看看。” “没有了，它没有了！”顾铎的眼中赤红一片，可是头发上和眉毛睫毛上，却都开始凝起冰霜。 离火眸发作的时候，本就全然没有理智，更何况，这个顾铎，压根就是一个疯子。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并未多慌乱，毕竟，大不了，她就躲回云梦幻境之中，毕竟，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只是夜卿安却又骤然想起，此前浥墨栩离火眸发作的时候，她的血可以将浥墨栩的离火眸压制下去…… 夜卿安心中一动，抬起手来咬破了自己的手，手指骤然渗出了血来，夜卿安看着面前已经将手举起来的顾铎，飞快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了顾铎的嘴里。 顾铎似乎全然没有想到夜卿安竟会这样做，神情微微顿了顿，只觉着一股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开来。 “找死！”顾铎大怒：“你给我吃了什么污秽的东西！敢算计我，纳命来！” 顾铎伸开双臂，随后，漫天风雪皆朝着夜卿安侵袭而来，那些风雪，每一片雪花，都像是极为锋利的武器，落在一旁的墙壁上，径直刺穿了墙壁，穿墙而过…… 夜卿安亦是飞快地凝出无数的冰剑，朝着顾铎攻击而去。 只是那些冰剑尚未接触到顾铎的一根头发丝，便已经被冰冻在了空中…… 夜卿安一边攻击一边抵抗，目光还定定地盯着的顾铎，顾铎眼中的血红色仍旧红得吓人，全然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 没用，她的血，对顾铎，没有丝毫用处。 第239章 让我抱着 可是她的头发上眉毛上眼睫毛上，却已经开始凝结起白色的冰霜，就连她凝结而起的结界，也都已经起了朦朦胧胧的白雾。 暴风雪仍旧不停地侵袭而来，夜卿安只觉着浑身都僵硬了，手脚几乎无法动弹。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不行了，她觉着自己若是再不离开，恐怕就将要变成一个雪人了。 夜卿安咬牙，连牙齿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只飞快地集中精神，想要离开这里，回到云梦幻境。 可是…… 不行。 夜卿安猛地瞪大了眼，她竟然，全然无法回到云梦幻境？ 怎么会这样？ 这下，夜卿安是真的，有些慌了。 她全然不是顾铎的对手，甚至顾铎只使出了这一招冰雪召唤术，她就很快连动弹都很难，如今还无法回到云梦幻境，她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夜卿安的牙齿在轻颤着，目光只定定地看着顾铎：“你不要你的小花了吗？我知道她在哪儿？” “小花？”顾铎眼中那离火微微跳跃了一下，可是很快，却又回归平静：“你骗人，小花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夜卿安一怔，她不过是为了引开顾铎的注意力，所以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有想到，原来顾铎嘴里的那个小花，竟然是一个人，且听起来，应该还是一个女人，一个顾铎喜欢的女人，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死，小花没有死。” “没有死？”顾铎眼中的离火又动了动，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死了，她死了，是我亲手所杀，是我亲手杀了她，哈哈哈……” 那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夜卿安只觉着自己浑身都已经失去了直觉，连抬一抬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已经全然做不到了。 心跳似乎变得缓慢了下来…… 夜卿安紧咬着牙关，她决不能够就这样坐以待毙…… 夜卿安用尽最后的力气念着召唤口诀…… 很快，一旁出现了一个召唤阵，夜卿安的目光定定地看向那一旁的召唤阵，很快，九霄从那召唤阵走了出来，一见着眼前情形，骤然瞪大了眼：“我的天啊……” 九霄骤然变身为原形，张开嘴将已经全然冻僵的夜卿安给叼了起来。 顾铎也已经注意到了九霄，只微微眯着眼看着九霄，眼中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冷漠：“不过一只蛟龙罢了，竟也敢与我作对，看我拔掉你的龙筋，拔掉你的龙筋，回去给小花炖补汤喝。” 顾铎的话传入夜卿安的耳中，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一般，她好似听清了，又好似没有听清，只脑中有些迟钝的想着，蛟龙？ 那是什么？ 她的灵兽，不是一条蛇吗？ 夜卿安又想起之前许多次，九霄都涨红着脸辩驳着：“谁是蛇？你才是蛇？我可不是……” 原来，还真的不是蛇啊？ 可是它为什么要长得跟蛇一个模样？ 夜卿安正想着，却瞧见九霄是也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嘴骤然松了开，夜卿安猛地被跌落了下来，顾铎却已经朝着九霄冲了过去。 夜卿安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铎和九霄那边的情况，可是预料之中从高处坠落的疼痛却并未传来，她好似跌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 夜卿安抬起头，就瞧见浥墨栩紧绷着的下巴。 啧，这人，连下巴都长得这样好看的吗？ 浥墨栩低头看了夜卿安一眼，那一眼，似是安抚，随后便将夜卿安放在了地上，而后只瞧见一抹残影，浥墨栩便已经冲了上去，和顾铎交上了手。 两人的身法都极快，快得夜卿安全然看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形，只瞧见无数道残影来来回回，而后一会儿是漫天风雪，一会儿是烈火炎炎，冷热交替，冰火相接，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着浑身都像是置身在地狱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卿安才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顶上的两个人终于分了开来。 两人都好似受了些伤，如今正隔空对峙着。 “小花是你什么人？” 浥墨栩的目光落在那顾铎的身上，终于开了口，却只念了一句诗：“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夜卿安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这诗究竟有何意义，却瞧见顾铎眼中那跳跃着的离火一点一点熄灭了下来。 夜卿安一怔，离火眸发作的时间通常都是好几个时辰，可是这才多久，为何就在浥墨栩念了一句诗之后，顾铎的离火眸就没有了？ 夜卿安心中正诧异着，却瞧见顾铎目不转睛地盯着浥墨栩看着，似乎是在找什么。 浥墨栩抬起手来，将自己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 顾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浥墨栩的脸上，一直没有说话。 “我带你回家。” 顾铎脸上便又出现了那似茫然是单纯的眼神：“回家？我的家在哪儿？” “跟我走就是了。” 浥墨栩没有再同他多言，只抬起手，一道微光闪过，顾铎的两只手上，便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锁链形状的流光。 浥墨栩施展完术法，便没有再看顾铎，只走到了夜卿安面前，也并未说什么，径直俯下身来，将夜卿安抱了起来。 夜卿安蹙了蹙眉，总觉着有些奇怪：“你用一个术法将我身子恢复了，我自己走。” “不。”浥墨栩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这样刚刚好，才能够乖乖听话，让我抱着。” 不知道为什么，夜卿安竟然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傲娇感？ 夜卿安瞪大了眼，什么叫乖乖听话，让她抱着？这人脑子有病，一点也不正常。 “放我下来。” 浥墨栩却恍若未闻，只抱着夜卿安，又转身看了一眼顾铎：“跟上我。” 夜卿安拧了拧眉，就瞧见刚刚还无比凶恶的顾铎，便好似听话的孩童一般，乖乖巧巧地跟在了浥墨栩后面。 夜卿安心下诧异，又转头看向了九霄，却瞧见九霄抬着手捂着脸，全然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 这条蛇，看了那么多不该看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被她抽筋扒皮。 第240章 不是疯了 浥墨栩带着人到了城外一处隐在无数深山之中的一处半山腰，吊桥放了下来，夜卿安瞧见那峭壁之上，刻着的离火阁三个字。 离火阁？ 夜卿安眯了眯眼，倒是很快回过神来，此处地方，应该就是浥墨栩的老巢了吧？ 难不成，这里面的人都是修炼离火术的？ 夜卿安手指微微翘了翘，浥墨栩倒也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将她这个外人毫不避讳地带到了这里，难道就不怕…… 夜卿安正想着，就骤然被好几道请安声炸得醒过了神。 “参见尊主。” 尊主？ 夜卿安猛地转过头，就瞧见两边站满了人，皆是一件黑披风，面上覆着银面具，而那些人，皆在看着她…… 夜卿安这才骤然回过神来，想起现在自己应该是被浥墨栩抱在怀中的。 …… 夜卿安只觉着窘迫极了，自己活了两辈子，都从未这样窘迫过。 夜卿安悄悄抬起手，在浥墨栩腰侧轻轻掐了掐。 浥墨栩低下头，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脸上，嘴角微微扬了扬：“等等，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到了哪儿？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是想要让浥墨栩将她放下，这人却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很快，浥墨栩便抱着夜卿安在一处宽大的椅子上躺了下来，夜卿安抬眸四下打量了一下，此处应该是这离火阁议事的地方…… 夜卿安蹙了蹙眉，一低头就能瞧见下面立着的数十个浥墨栩的下属。 夜卿安转过头，目光落在椅子上的雕花上，只觉着耳朵微微有些烫。 “将顾铎带到明堂安置。” “是。” “你们都先退下吧。” 而后，夜卿安便听见无数脚步声响起，半晌之后，夜卿安才转过了头，下面那些人果真已经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她和浥墨栩两个人，偏生，偏生，浥墨栩还非要同她挤在同一张椅子上。 椅子虽然宽大，可是容纳两人，却也难免会有身体接触。 夜卿安面色越来越红：“还不赶紧用术法将我中的冰雪术给解开？” 夜卿安说完这句话，却发现浥墨栩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笑什么？” 浥墨栩垂眸轻笑了一声：“你身上的冰雪，早已经融了，你早已经能够自己动了，你没有发现吗？” “是你真的没有发现？还是我的怀抱太过舒服，让你不想离开？所以，不愿意发现？” 夜卿安一愣，抬了抬手，却发现，的确如浥墨栩所言那般，她的身子，早已经可以动了。 夜卿安心下恼怒，觉着自己又被浥墨栩狠狠戏弄了，只瞪了浥墨栩一眼，就要离开。 只是还未下椅子，手便被浥墨栩给抓住了。 夜卿安一个眼刀扫了过去，却瞧见浥墨栩面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笑意却全然没有到达眼底。 夜卿安拧了拧眉：“如今顾铎也已经落入了你的手中，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谢谢。”浥墨栩笑了笑：“若非有你，今日，我恐怕很难将顾铎带回来。” “既然将顾铎给带回来了，那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他？不过……”夜卿安沉默了片刻：“顾铎已经疯了，之前夜庆豪会留着他的性命近十年，恐怕也是因为顾铎疯了，夜庆豪全然没有法子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浥墨栩摇了摇头：“顾铎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夜卿安脸上俱是诧异，怎么会呢？不是疯了，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不过，先前顾铎见到浥墨栩摘下面罩之后的表现，却也的确是有些奇怪，就好似……认得他？ 且顾铎还什么都没有问，就乖乖地跟着浥墨栩走了？ 夜卿安将先前发生的事情都细想了一遍：“顾铎认得你？” “夜庆豪在那棺材上设置了禁制，我没有办法打开那棺材，可是我的灵兽离开去找你之后，顾铎却自己将禁制打破，毁掉了棺材，从棺材中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的表现也十分奇怪，一直问我，能不能够看到他手心的红痣，说什么要有红痣，才能够找到他的小花什么。” “我不过是告诉他，他手心没有红痣，他的离火眸，就骤然出现了。” “可是，他的离火眸，却为什么能够突然出现，又那么快的消失？” 浥墨栩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握着夜卿安手腕的手：“嗯，他能够自己控制离火眸的出现和消失？” “什么？”夜卿安吃了一惊，她只知道离火眸九重之后，会每个月出现离火眸，离火眸出现，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且会痛不欲生。 可是她此前看过的那些书中，却从来不曾提起过，有人可以自由地控制离火眸的出现和消失…… 且…… “传闻中，顾铎不是至尊体吗？怎么会修炼离火术？” 浥墨栩轻笑了一声：“我在被流放之前，天赋体也挺高的。” 夜卿安沉默了下来，浥墨栩的事情她倒也知晓，是因为浥墨栩流放的时候被废了所有灵力，且还被洗髓易筋，再也无法修炼玄灵术…… “可是，从顾铎的表现来看，的确是已经疯了啊？你方才却说，他没有疯？” 浥墨栩抿了抿唇：“他没有疯，只是被人摄取了一魂一魄而已。” “被人摄取了一魂一魄？”夜卿安瞪大了眼，竟然还有人，能够摄魂夺魄？ 她前世的时候，却是从未听闻过这样的邪术啊？ 不过…… 夜卿安咬了咬唇，此前她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在云梦幻境之中遇见九霄，九霄也曾经说过，她是因为被前世绊住了脚步，只遗落了一魂一魄在这里，成为了这里的夜卿安，虽然其他都像个寻常人一般，可是却独独不能修炼。 一直到她魂魄全部归位，解除了封印之后，才开始能够修炼。 顾铎也遗落了一魂一魄？ 瞧着他的模样，他也并非是不能修炼，遗落的那一魂一魄，是控制他的神志的？ 浥墨栩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只有将他遗落的那一魂一魄找到，才能知晓，顾铎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第241章 男宠 夜卿安眯起眼来：“所以，你也不知道，顾铎经历了什么，身上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那你之前还想要以此为交换条件？” “我知道一些，只是是下面的人辗转打听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一些详细的细节，自然不如当事人知道得清楚。” “不过，虽然我对他经历了什么，身上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知道的并不算多，却知道他手中有一份藏宝图，那宝藏，是司幽国建国之初，开国元帝藏起来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战备物资。” “开国元帝藏起来的战备物资？那藏宝图应该世代由历代帝王继承保管才是啊？怎么会落入一个外姓人的手中？” 浥墨栩勾了勾嘴角，面上泛着冷：“因为，司幽国建国至如今，已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可是历任帝王，却并非每一个，都是名正言顺继承的皇位。” 夜卿安前世也是皇族中人，听浥墨栩这样说，便明白过来。 这原本应该传承在历代帝王手中的东西，因为皇权争夺，而旁落了。 “那藏宝图，就是你们都想要找到的东西？” “是。”浥墨栩垂下眼：“除了藏宝图之外，传闻中，顾铎手中还有天灵珠……” “天灵珠？”夜卿安蹙了蹙眉：“那又是什么东西？” “天灵珠，是九元至尊者的心石，每一颗天灵珠，都凝聚着一位九元至尊者的全部功力，若是至尊体天赋之人，吃下天灵珠，便可不经修炼，直接历劫，升到至尊者。” 夜卿安掀了掀眼皮，竟还有这样的东西？ 那这个东西，对她，那可是极其有用的东西了…… “我听闻，顾铎也是至尊体？”夜卿安扬了扬眉：“按理说来，顾铎成名的时候，不过十多岁，十多岁的人，再怎么厉害，毕竟灵力在那里，也不可能真的所向披靡。难道，他便是服用了天灵珠，所以才让自己快速升到了至尊者？” “嗯。”浥墨栩点了点头：“天灵珠一共也没有几颗，且使用的限制十分苛刻，不是至尊体之人，压根没有什么用处，谁也不知道顾铎是如何弄到那天灵珠的，可是顾铎服用了天灵珠让自己不过十多岁便升到了至尊者是真，且他手中不止一颗天灵珠之事也是真。” 夜卿安心中打着主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着：“你先前说，顾铎失去了一魂一魄？所以才导致如今这副神智失常疯疯癫癫的模样？” “是。” “那一魂一魄应当不在夜庆豪手中，不然夜庆豪也不会这样将顾铎关在府上一关就是十年，却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了。” 夜卿安抬眸：“所以，那一魂一魄，是在谁手中？” 浥墨栩瞧见了夜卿安眼中跳跃的火光，嘴角微微勾了勾：“今天，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若是还想要知道更多，可以来和我做交易啊……” 什么交易，自然不言而喻。 夜卿安嗤笑了一声，目光定定地落在浥墨栩的身上，前世的时候，她也并不是没有养过男宠，不过，她那些男宠虽然也都能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却也没有一个容色及得上自己眼前这个男人。 上赶着来给她暖床，她怎么冷脸都赶不走，那她为何不直接笑纳？ 左右，这具身体本来就已经和浥墨栩滚过了，她又不吃什么亏，怕什么？ 夜卿安一点一点掰开浥墨栩握着她手腕的手，随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而后转身从上往下地睨着浥墨栩，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成亲是不可能的……” 她若是成了亲，便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夜府，就没有理由，从夜庆豪手中，抢夺东西了。 “不过……”夜卿安眯着眼打量着浥墨栩那张绝艳天下的脸：“你要是非得要和我交换条件，那我倒是可以给你机会，让你给我暖床，当我男宠，就是不知道，端王爷觉着如何？” “暖床？” “男宠？” 浥墨栩挑了挑眉，这样的说法，倒实在是新鲜。 夜卿安骄矜地点了点头：“是啊，毕竟，端王爷如今的身份，不是夜庆豪的门客，夜府的医修吗？我作为夜府大小姐，以你如今的身份，难道不是只能够给我当暖床的男宠吗？” 浥墨栩垂眸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脸上，倒是愈发好奇了，这位夜大小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养成了如今这样的性子。 这样的性子，也并不像是在庄子上辛辛苦苦受尽欺凌啊？ 只是，他觉着有意思的，他喜欢的，却恰恰好，就是她这副模样。 “是。”浥墨栩点了点头，被夜卿安一口一个暖床的，一口一个男宠的说着，脸上竟然还染上了几分笑意：“我觉得，夜大小姐说得很好，的确是这样。所以……” 浥墨栩煞有介事地朝着夜卿安拱了拱手：“所以，以后在下作为为夜大小姐暖床的男宠，还请夜大小姐多多指教。” 夜卿安愣了愣，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亦是带着几分奚落的意思，想要浥墨栩自己放弃。 可是，她全然没有想到，浥墨栩，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就这么……答应了？ 发生了什么？ 夜卿安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似乎是夜卿安这副神情逗乐了浥墨栩，浥墨栩便又眉眼带笑地朝着夜卿安伸出了手。 “做什么？”夜卿安脸上俱是防备。 “我如今不是给夜大小姐暖床的男宠吗？”浥墨栩一脸自得：“我自然是要好好地替你暖床了……天色已经不早，咱们不如，一起歇下吧？” “……”夜卿安没想到浥墨栩适应得这么快，只觉着自己有些快要绷不住了：“这不是天色不早，应该是快要天亮了吧？我要回府了，端王爷也不必相送……” 夜卿安站起身来一步一步下了台阶，而后便这般当着浥墨栩的面，进了云梦幻境。 果真如同夜卿安料想那般，天已经快要亮了，夜卿安回到自己屋中，换了一身衣裳，才唤了丫鬟进来侍候她洗漱。 紫绡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先前天还未亮的时候，老爷就派了人过来……” 第242章 屡屡试探 夜卿安料到夜庆豪今日会见她，可是却没有料到，竟然这样早？ 夜卿安眯了眯眼：“是吗？爹爹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你们进来叫我了吗？” 夜卿安问完，笼在袖中的手便握了起来。 “没有。”紫绡摇了摇头：“老爷派了管家过来，奴婢本来是想要进来叫小姐的，可是管家说，不着急，等着小姐醒来再说。” 夜卿安暗自松了口气，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爹爹这么早的派遣人过来，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得要过去看看才行。” 夜卿安穿戴整齐就出了屋，管家就站在院子中，夜卿安能够感觉到，自己人一出现，管家的目光就落在了夜卿安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良久。 夜卿安勾唇笑了起来：“管家过来，怎么也不让下人叫我起来呢？是爹爹有什么要紧事情吗？爹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正在上朝吗？” “今日老爷身子有些不妥，就告了假。因着想早上同大小姐一同用个早饭，顺便说说话儿，所以就叫老奴来这里等着了。” “老爷专程交代过，不能够打扰大小姐休息的。” 夜卿安一脸关切：“爹爹身体抱恙？是怎么了啊？叫医修来看过了吗？” “没什么大碍，医修已经看过了，休息一两日就好了。” “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可不能让爹爹久等了。” 夜卿安走在了前面，嘴角微微勾了勾，夜庆豪派遣管家来，请她过去一同用饭是假，恐怕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才是真。 夜庆豪怀疑了她。 怀疑昨天晚上那些人，皆是夜卿安安排过去的。怀疑最后装着顾铎的棺木，落在了夜卿安的手中。 顾铎的情况，夜庆豪应该最为清楚，自然也知道，若是当时夜卿安就在那棺材旁边，哪怕侥幸逃生，也定然没有办法不受任何伤的全身而退…… 幸好，昨天夜里浥墨栩来得快，若不然，恐怕就真如夜庆豪料想的那般了。 夜卿安抿了抿唇，不过，夜庆豪竟然告假在家没有去上早朝？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与浥墨栩交手，浥墨栩伤了他？ 夜卿安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很快便到了主院。 一进主院，夜卿安就瞧见了夜庆豪，夜庆豪穿着一身绛紫色常服，正在廊檐下逗弄一只鹦鹉。 夜卿安笑眯眯地走了过去：“爹爹什么时候养了一只鹦鹉的啊？为何之前我来了那么多次，都不曾瞧见过？” “前两日朝中一位同僚送的。”夜庆豪转过身来，目光从夜卿安身上扫过：“下人已经布好菜，走吧。” 夜卿安点了点头，夜庆豪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可是夜卿安却仍旧从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上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夜庆豪，果真受了伤。 “听管家说爹爹今天身子抱恙，告假在家，我瞧着爹爹的脸色也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是受凉了吗？” 夜庆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就是有些受凉，没什么大事，已经吃过药了。” “那就好。” 夜庆豪找的是想要同她一起用早饭的由头，夜卿安便陪着他用了早饭，等着下人将东西都收走，夜庆豪才抬眸看向了夜卿安。 “最近事情有些多，也没多少时间过问你的事情，你玄灵术修炼得如何了？” “还挺好的。”夜卿安笑得眉眼弯弯：“按照目前的进度，应该至多还要两个月左右，就能够升到灵修者了。” 她在灵力充沛的云梦幻境中修炼，这段时间又吃了不少丹药，修炼的进度着实是有些太快了，若是被夜庆豪发现，也不好解释，夜卿安索性就隐瞒了自己已经是灵修者的事情。 夜庆豪在心中算了算，点了点头：“那的确是很快了。” “既然你都已经快要到灵修者了，按着惯例，我也应该送你一只灵兽，你想要什么样的灵兽？有没有什么想法？” 夜卿安眸色沉了沉，灵兽？ 夜庆豪为何……会突然提起灵兽？ 只是巧合？还是夜庆豪昨夜见到九霄，所以生了怀疑？ 毕竟，九霄之前在救兰贵妃这件事情上，就已经露过脸，虽然夜庆豪不曾见过，可是银白色大蟒，实在是并不常见。 若是夜庆豪生了怀疑，也正常。 夜卿安笑了笑：“灵兽……” “我还没有怎么想过，我自己的话，其实是比较喜欢毛茸茸的比较乖巧可爱的灵兽的，可是又觉着，乖巧可爱的灵兽，战斗力又好似弱了一些……” 夜卿安一脸纠结：“爹爹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夜庆豪笑了笑：“好的建议倒是没有，不过以你的天赋体，灵兽选好了，对你大有裨益。” “若是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等下个月，下个月魔兽森林开林，会有不少人去魔兽森林中寻找适合自己的灵兽，到时候，你也可以去看看。” “好啊。”夜卿安倒是答应得十分痛快，可是答应之后，却又似是骤然回过神来一般：“可是魔兽森林中的魔兽，应该都十分厉害吧？我连灵修者都不是，想要找到合适的灵兽，且让灵兽认主，恐是不易吧？” 夜庆豪倒是早有打算：“到时候我派人跟着你同去就是了，你自己挑选。” “好，谢谢爹爹。”夜卿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灵兽十分重要，我的要好好选选才是……” 夜卿安眼珠子转了转：“爹爹，魔兽森林中有红狐或者是雪狐吗？我觉着这两种魔兽，最能够满足我的要求，毛绒绒的，长得也很漂亮。” “有。” “那就好。” 夜庆豪的目光一直落在夜卿安的身上，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才又接着道：“之前交给你那几间铺子，情形如何？” “前几日我出府了几趟，去瞧了瞧那几间铺子的大致情形，大概了解了一些，准备就这几日抽空将几间铺子的掌柜集中到一起，一同见一见。” “账册那些我都已经看得熟了，那几间铺子的账目都有些问题，我想要先好好了解了解情况，根据不同的情况，好好打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