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天香染国色》 第1章 入宫 答应,贵妃,不都是妾么?既然都是妾,为何要计较那么多? “圣旨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嫡女品性矜贵,温婉贤淑,特册尔为正一品贤妃,择吉日进宫,钦此!” 沈清婉端端正正地坐在长乐宫的大床上,静静地等着皇帝。 “娘娘,已经过了子时了。”怜云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西厢阁里燃满了大红的火烛,红木圆桌上是精美的佳肴,还有子孙饽饽和点心,酒杯上缠着红色细丝线。 烛光衬得沈清婉略施粉黛的脸多了几分妩媚,眉宇间夹杂着沉着与冷静。 少女红唇微勾,平淡道:“不早了,关门就寝吧。” 语调却是多了几分哀伤。 “皇上还没有过来,娘娘,奴婢差人去看看吧。”怜云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沈清婉会伤心,只好小心提议。 沈清婉纤手一扬,“不必。这么晚了,皇上还没有过来,许是歇在别处了,怜云,伺候本宫就寝,我们不必等了。” 怜云没有上前,依旧站在原地。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前那般纯真善良活泼的少女,似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大人,这种感觉更让人感到窒息。 沈清婉幽叹一声,为过去的自己,为将来的自己。 这宫墙里,这后宫中,不知埋了多少风华女子的白骨。而自己,终究逃不过命运,抵不过皇命。 正在沈清婉准备洗漱之时,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步入。 “皇上。” 怜云随即跪下行礼。 他不是不来了么? 而盖头早就被沈清婉掀了,皇帝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他直直地盯着沈清婉,像是要将她盯出洞来。 “臣妾失礼,请皇上恕罪。”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沈将军的女儿果真不同于其他女子。” 这句不知喜怒哀乐的话让周围的人瞬间汗毛竖起,唯有沈清婉脸上平淡如水。 她不慌不忙,清淡道:“皇上谬赞。” “贤妃!” 傅玉珩冷喝一声,殿内的奴才哗啦啦跪了一地。 “上京城的人都说,沈将军生了一个聪慧无比的女儿,依朕看,贤妃好像并不聪明。” 沈清婉莞尔一笑,微微颔首,静而不言。 “那你当知,按照礼制,从一品以上嫔妃进宫当晚朕便要歇在其宫中?” 沈清婉闻言,轻轻地笑了,“臣妾自知皇上今夜不愿留于此。” “放肆!” 傅玉珩的眸中终于不见冷静,看着沈清婉一字字道:“沈清婉,如果不是你的父亲,朕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怎会不知? 沈将军的女儿,刚入宫就是正一品的贤妃,何其荣光!可若她能选择,便是弃了这身份,也要选择与自己的如意郎君长相厮守。但终究,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不过是家族与皇帝相互牵制的棋子。 她当如何? 弃了这身份,还有整个沈家一百七十八口人的性命。舍了这家族,自己又能逃多远? “都是臣妾的错,让皇上不顺心了。”沈清婉即刻跪下,微微颔首,继续道:“只是臣妾也是身不由己。” 傅玉珩冷笑一声,俯视着跪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沈清婉。 “身不由己?”他笑出声来,“好一句身不由己,你的意思就是朕逼你了?” 沈清婉叩首,“臣妾绝无此意。” 她该怎么做,入宫也不是,不入宫也不对,是不是自己死了这一切才会好起来? “沈清婉,贤妃这个位置是你的爹爹替你求来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对你不客气!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朕的。你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休要怪朕对你不留情分!” 傅玉珩咬牙切齿,贤妃之位是自己留给琪嫔的,可就是因为沈天傲的一句话自己便不得不将她的女儿纳进宫。 无法,他是上京的大将军,手里握着几十万兵权,这个江山没了沈天傲,还真是不行。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不过有那么一天,这个江山总归是得自己完全做主的。 沈清婉登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爹爹逼他? 爹爹明明告诉自己,是皇命不可违,他也没有办法,怎么可能是爹爹?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沈清婉抬起头,一脸茫然,“我父亲绝不会这么做,况且皇上是九五之尊怎么会受别人的威胁?” 傅玉珩俯身狠狠地钳住沈清婉的下巴,冷冷道:“贤妃啊贤妃,到底是为何,你无须装糊涂,如若不信为何不去问你的父亲?你未必不是不明白。” 说罢,便狠狠将她甩开在一边。 他扫了一眼床上的绢布,厌恶道:“朕今夜不会宠幸你,甚至于十年,朕都不会与你同床共枕,不过,戏还是做足了才可以。” 话落,他抽出身上的匕首,将沈清婉一把扯至床榻边,把她的手按到绢布上,“斯”地一声,鲜血顺着沈清婉的手指流下,滴在那块洁白的绢布上,犹如一朵地狱之莲。 “明日一早,记得将此绢布送去慈宁宫!” 等到沈清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凄凉一笑,真是可悲! 傅玉珩抬脚就走,却被沈清婉拦住,“戏还没做足就要走吗?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她随意找了块布包扎了一下伤口,说道:“皇上尽可以现在就踏出这长乐宫,但是明日便会有传言,说皇上今夜并未歇在长乐宫。宫中人多口杂,皇上不是不知道。” 傅玉珩的脚步微微顿住,便又返回来。 “沈清婉,你威胁朕?” 沈清婉低眉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说的是事实。皇上睡床,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傅玉珩打断,“朕睡觉不习惯身边没人守着,今日你跪着守夜。” 沈清婉震惊地看着傅玉珩,他竟讨厌自己至此,拿自己当丫鬟用? 一滴泪滑过,却容不得自己矫情,既然入了宫,既然是妾,便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这便是自己的命罢。 沈清婉点了点头,“是。” 傅玉珩先是一惊,随后扫了一眼已经乖乖跪在地上的沈清婉,便上了床。 这个女人…… “皇上若是睡了,臣妾便将灯熄了。” 傅玉珩没有说话,听着沈清婉轻缓的脚步声,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她不吵不闹,不同于其他女子,黑暗中,看不清沈清婉的脸,而傅玉珩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第2章 嘲讽 次日沈清婉醒来的时候,饶是一惊,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她猛然惊跳起来,环视四周都在找傅玉珩的身影。 却看到一种丫鬟婆子端着盆子跪在旁边静静地等着自己。 她昨日明明跪在床边,可是……难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可傅玉珩没有怪罪自己,这不可能…… “娘娘,皇上吩咐过了,您今日可以不用同皇后请安。”怜云走过来,一脸笑容,“奴婢想着您昨日一定是累着了,便没有叫醒您。” “现在什么时候了?”沈清婉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说,是累着了,不过这份别人看来至高无上的荣耀,自己宁愿不要! 怜云答:“正值辰时。” 沈清婉眉心一蹙,“还不赶紧过来为我梳妆更衣?皇上说要我可以不去皇后那里,我就可以不去了吗,傻丫头,这宫里比不得沈府,我们必须事事小心。规矩就是规矩,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贤妃可以坏的,明白吗?” 怜云是个聪明的,听着沈清婉这样一说,自然是明白了,便招呼一旁的丫鬟赶紧为她更衣梳妆打扮。 画一个清秀却精致的妆,眉是对着铜镜画的柳叶眉,梳一个略微复杂的凌云髻,带了玲珑如意钗,长长的流苏垂下来,耳朵上是一对翡翠耳坠。 整个妆容,简单而大方。 等到凤栖宫的时候,里头传来女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沈清婉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来迟了。 深吸一口气,她脚步盈盈走了进去。 正座上是皇后,端庄大方,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而旁边则是柳贵妃,她悠悠地喝着茶,一脸的不屑。 “见过皇后娘娘,臣妾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沈清婉之前听闻皇后十分和善,也是第一次见皇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正准备跪下,皇后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贤妃妹妹昨夜辛苦了,来迟了自是不要紧,快起来,入座。” 沈清婉受宠若惊,恭敬道:“谢娘娘。” 柳初荣将茶杯狠狠地顿在桌上,整个屋子都可以听到声音,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 “说得好像就你一人伺候皇上一样,这屋子里头的姐妹那个不是伺候皇上过来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矫情,这后宫里头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清婉早就听闻柳贵妃是个不好惹的主,没想到今日初见,便刁难自己。她曾经冲冠后宫,就连皇后都要礼让她三分,后来有了琪嫔,她便不是那么受宠了,性子也变得暴躁起来。 “贵妃娘娘恕罪,是臣妾的不是。”沈清婉的屁股还没有暖热,便又得起来回话,“臣妾在家中懒散惯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故而今日来迟了。臣妾自知不敢破坏宫里头的规矩。” 满屋子的嫔妃都白了一眼沈清婉,没有替她说话的,个个都等着看她笑话。 她们也都嫉妒,刚进宫就是从一品贤妃,此等殊荣,前所未有。 一旁的琪嫔倒是不慌不忙地道:“姐姐莫非耳聋了,刚刚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已经原谅了贤妃姐姐。” 这是在提醒柳初荣,她还不是后宫之主,皇上虽然给了她协助处理后宫事宜的权力,可终究还是皇后做主。 柳初荣狠狠地说:“你!” 琪嫔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而上面的皇后却是微微笑了。 “贤妃妹妹在长乐宫住的可还习惯?”皇后缓缓说道:“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宫里头还缺什么东西,就尽管来找本宫。” 沈清婉坐下来,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是,臣妾知晓了,谢皇后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姐妹,贤妃妹妹不必客气。” 这边德妃挑了挑眉头,道:“贤妃妹妹果真美若天仙,怪不得上京城的人都说沈府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姑娘,都将我们这些老人生生比下去了呢。” 德妃赵元容,是宫里头年纪比较大的妃子了,陪在皇上身边也有好几年了,膝下育有一个公主,皇上念其陪伴自己多年,便晋升其为四妃之一。 沈清婉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周围的嫔妃,开口道:“德妃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有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贵妃娘娘貌若天仙,再说了,我哪里比得上在座的众位姐妹们,德妃娘娘谬赞了。” 呵呵,沈清婉心底不住冷笑,个个都想挖坑让自己跳。她敬皇后,尊贵妃,可你德妃算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从一品,何必让着你。 “臣妾倒是听闻德妃姐姐年轻时,堪称‘沉鱼落雁’之色,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倒也一点儿也没有变。” 德妃一听,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她本来就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妃子,沈清婉说的这句“沉鱼落雁”无非就是在嘲讽自己,现在的德妃,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美貌? 众人一听这话,便“噗嗤”一声就笑了。 德妃脸上实在挂不住,呵斥道:“贤妃你放肆!” 沈清婉便不说话了,两个人位分是一样的,她还真就放肆了。 “姐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和贤妃都是一样的位分,这句‘放肆’又从何说起?”琪嫔又开口了,她白了德妃一眼,玩弄着手上的护甲,轻轻地问道。 德妃正想要说话,皇后缓缓起身,身旁的嬷嬷扶着她。 “本宫乏了,先回屋歇息了,众位姐妹可以在这里聊聊家常。” 众嫔妃起身恭送皇后。 这时候,谁还想在这里待着啊,便纷纷起身,自然是柳初荣走在最前面。 “刚刚谢谢你为我说话。”沈清婉和琪嫔走到最后,感激地对她说道。 琪嫔哼笑一声,“我不是替你说话,只是从一开始就看不惯她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要知道,是你抢了我贤妃的位置,我怎么可能替你出面?” 面对琪嫔突然的冷意,沈清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琪嫔已经走远了。 沈清婉愣了一愣,怜云不解,“娘娘,这……” 她摇了摇头,淡然道:“走吧。” 第3章 刮目相看 自从上次傅玉珩离开长乐宫后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沈清婉想,傅玉珩一定是把自己忘了。 不过也好,就这样与世无争,老死宫中未尝不是好事。 “娘娘,皇上来了。” 沈清婉还在屋子里修剪海棠,怜云焦急地跑了进来说道。 她着实一愣,傅玉珩怎么会到这里来? “娘娘,让怜云赶紧为您梳妆一番,好让皇上来了被您倾国倾城的美貌所迷倒。” 说着,怜云就要上前。 看着怜云满脸的笑容,沈清婉悲从心底来,在外人眼里自己无疑是倍受皇上宠幸的,可实际上,所有的委屈自己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况且傅玉珩那么讨厌自己,自己即便是精心梳妆又如何? 思及此,沈清婉微微一笑道:“怜云,不用了,皇上大抵只是路过,不会来这长乐宫的。” 话音刚落,便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步出,随着那熟悉的身子缓缓而入,沈清婉怔在原地。 良久,她才缓缓跪下,道:“臣妾恭迎皇上。” 傅玉珩也不让沈清婉起来,只是淡淡道:“不过看样子,贤妃好像不是很欢迎朕。” 沈清婉微微颔首,“臣妾不敢。” “起来吧,别跪着了,朕今日就在你这里用午膳了。” 看似满不在意的话更是让沈清婉手足无措,愣了一会,她才吩咐怜云让人去准备午膳。 “皇上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臣妾了。”沈清婉一边为傅玉珩倒茶,一边轻轻地问道。 傅玉珩盯着沈清婉好久,说道:“这是朕的后宫,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清婉便不说话了,这话说得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 不多时,下人们便将午膳呈了上来,一一放在两人的面前。 “为朕布菜。”傅玉珩淡淡地吩咐道。 沈清婉也很是乖巧地站起来,就为傅玉珩夹菜。 “这半个月来,朕瞧着你倒还挺乖的,没有惹什么事来。本以为沈将军的女儿定同男子一般,或暴躁或性情不定。你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了。”傅玉珩看着碗里的菜,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这半个月来,她每日都去给皇后请安,也从来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争宠,好像这宫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好像连自己都与她无关一样。傅玉珩想到这里,便认真地看了沈清婉一眼。 今日她一身素白的长裙,头发随意绾起,只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再看这宫里头哪一个嫔妃只要见自己,不是浓妆艳抹精心打扮的,只有她才这么漫不经心,只有她敢把自己不放在眼里。 这让傅玉珩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是吗?”沈清婉也是一惊,“可皇上当初的圣旨上明明夸我性情温婉,端庄大方……” 傅玉珩着实被噎住了,不再说话了。 他刚刚准备去柳贵妃宫里,恰好只是路过,突然想起那夜她一点儿也不畏惧的样子,便来了兴致。没想到却被拆了台,若早知如此,他刚刚就不应该进来。 “长乐宫住的可还习惯?”良久,还是傅玉珩打破了宁静。 沈清婉点了点头,道:“习惯,不劳皇上操心。” “你喜欢海棠?”傅玉珩转头看到桌上瓶子里的海棠花,继而问道。 这海棠开得极为艳丽,鲜红无比,颜色像极了那夜绢布上的血。 沈清婉点了点头,“臣妾自小就喜欢海棠,在这三月份的天气,也就只有海棠开得最艳丽了。” 皇上看着沈清婉好久,才说道:“今日在朝堂上,你父亲跟朕说,你弟弟今年已经年满十六,是该给个官职做做,让他好好为国出力。朕瞧着朝请大夫挺适合你弟弟的,贤妃以为如何?” 沈清婉身形一震,随即从凳子上起身,直直跪了下去。 “臣妾不敢妄自议论。” 她的头低得很深,甚至不敢看傅玉珩,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他自己提起,又是何意? “不敢?”傅玉珩突然就笑了,“朕瞧着你胆大得很,既是沈将军的女儿,也该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概,如今怎么唯唯诺诺?说吧,朕不会怪罪你。” 沈清婉眉头紧蹙,她不知道爹爹在想什么,即便朝请大夫只是个从五品散官,但是父亲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哥哥也身居要位。一下子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从五品的官员,就如同自己当时刚一进宫就是从一品的贤妃一样让她不解。 树大招风,父亲不会不明白。朝中有多少人敬重沈府,就有多少人想要置沈府于死地,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灭亡。 可她终究是沈家的孩子,就决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清婉抬头看了傅玉珩一眼,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也极轻,“臣妾以为,弟弟年纪太小,还不能胜任此官职。” 傅玉珩诧异道:“哦?此话怎讲?” “家弟从小顽固贪玩,臣妾知道父亲也是希望他早日能成大器,只是他还不能担任此官职,还请皇上重新考虑。” 傅玉珩一头雾水,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清婉,揣摩着她的想法,随即他深深地点了点头,“贤妃所说的是有几分道理,那按你说,应该给个什么官职才好?” 沈清婉动了动唇角,抬眸对上傅玉珩那双潭水般的眸子,道:“臣妾只是一介妇人,不熟悉朝堂……不过皇上所言,臣妾一定会说服家父。” 傅玉珩悄然眯了眯眸子,眼底划过一丝不解的情绪。 他觉着,眼前的沈清婉面对如此的压迫还能淡定从容,换作是旁人,恐怕早就不知所措了。 可她终究是沈家的人。 于是傅玉珩压下眸子,多了几分淡漠,“贤妃到底还是聪慧些,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他起身,拂袖道:“贤妃若是要见你父亲,也该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不当讲吧?” 沈清婉垂下头,“臣妾从入宫那天起,就知道自己已经和皇上绑在了一起。” 她没有直接回答,不过这样的答案让傅玉珩很是满意。 沈清婉目送着傅玉珩走出长乐宫后,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第4章 陷害 又过了几日,沈清婉奉命参加皇家赏月宴,当天她刚刚见过父亲,沈将军说自己根本没有为沈怀玉求职,在朝堂上说过那些话。 沈清婉忽然就明白了,原来傅玉珩一直都在试探自己。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沈家罢了。思及此,沈清婉便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抬头看了看这偌大的寝殿,凄凉从心底传来。 宴会在铜雀台之上,铜雀台依水建立,四周十分广阔,是难得的美景。皎洁的月光下,她看到太后身边坐着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与她说说笑笑。沈清婉想,这便是太后最为宠爱的九王爷了。 而傅玉珩只和皇后说两句话,与其他嫔妃并不多言。 皇后看到沈清婉便向她招手笑道:“贤妃妹妹怎的来晚了,快点过来,我和皇上刚刚还提起你呢。” 这一句话,便使得在场的人纷纷看向沈清婉。 她心里叫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娘恕罪,臣妾刚刚有些迷路便来迟了,只是臣妾的位置在这边……” 傅玉珩冷冷道:“让你过来你就过来罢。” 沈清婉没办法,只好坐在皇后的下首,再看傅玉珩,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丝毫不舍得分一些视线给沈清婉。 丽婕妤主动献舞,九王爷本就是闲散之人,颇为爱好诗酒歌舞,便提议自己为她伴奏。两人如天作之合般,萧声响起,丽婕妤一身长裙飘飞,如天作之人。 舞毕之时,对着太后和皇上行了礼,柔柔道:“臣妾献丑。” 傅玉珩点了点头,“跳得好,赏!” 一时之间,众嫔妃纷纷投来艳羡之意,恨自己刚刚没有抢了头彩。 琪嫔越众而出。 她一袭秋香色长裙,上面绣了连绵不绝的小小的恋花,秀发虽然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但是插戴却是不简单。上面一支珍珠翡翠珊瑚长簪,长簪下垂一串长长的流苏。 “今日难得大家凑在一起,不如让臣妾给大家猜个谜语如何?” 太后闻言,有了几分兴致,说道:“在场的人都可以猜,谁要是猜对便都有赏赐。” 琪嫔浅浅一笑,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光。” 众人一听,这可被难倒了。 沈清婉自然是知晓答案的,可是她不能抢了风头,便瞧着她们想破了脑袋。 九王爷说:“这个简单,这不就是‘飞流’吗?” 琪嫔摇了摇头,九王爷便有些泄气。 “秤杆。” 突然从后头出来一个侍卫,他有些害羞,看着琪嫔问道:“不知奴才说得对不对?” 琪嫔点了点头,道:“那叶侍卫可否具体说说怎么猜出来的?” “这幅谜语对,杆是乌龙,星是金星,一‘过’,一‘顶’,一‘上’,一‘披’,形神兼备,就为称杆。” 沈清婉看着琪嫔,只见她面色娇红,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她竟是一惊。 叶枫也正在看着琪嫔,眼中却是含情脉脉的深情。她脑仁炸裂,宫人说是自己抢了琪嫔从一品的妃位,可她对自己虽是冷淡,却从来没有敌意。可琪嫔素来并不是什么好人,难道……她并不在乎位分,为的只是叶枫? 沈清婉正在想着,却被旁边一个女声拉回了思绪。 “妹妹,本宫敬你一杯。”柳初荣端起一旁的酒杯,正准备喝下,不料一旁的丫鬟怜云一个趔趄,酒杯滑落,众嫔妃都纷纷看了过来。 傅玉珩也转过头来,不悦道:“怎么了?” 怜云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是臣妾不小心弄倒了贵妃娘娘的酒杯。” 柳贵妃冷眼道:“怎么,太后和皇上也都在这里看着呢,我还能给你主子下毒不成?”她甚是委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傅玉珩道,“皇上,我只是想给贤妃妹妹敬个酒,可没想到被这毛手毛脚的丫鬟打倒了酒杯……” 前后的话语很是明显,沈清婉暗叫不好,也忙着跪下。 怜云不住叩头道:“皇上,奴婢并非有意,是刚刚有人推了奴婢一把。” “推了你一把?你身后只有你的主子,难道是贤妃妹妹怀疑我会害她,才故意推你将这杯酒打翻的?”说着,柳贵妃直直地看着贤妃,似是要将她盯出洞来。 “拖出去杖毙。” 傅玉珩冷冷地一字一句道。 沈清婉急忙道:“慢着!” “皇上,臣妾刚刚只是不小心推了怜云一把,皇上若是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傅玉珩闻言,顿了顿手中的扳指,抬眸看了一眼沈清婉,只见她眼里是焦急和惶恐的神色。 原来还有事情能够让她慌乱。 见傅玉珩没有说话,沈清婉便又大声说了两句,“皇上,怜云是臣妾从沈府带来的,跟臣妾情同姐妹,还请皇上饶她一命。” 彼时,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谁都不想与沈清婉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触。 “皇上,今儿个大家都挺开心的来参加赏月宴,要是出了人命那多不好啊。只是被这个丫鬟给破坏了心情,不如这样,就罚她在门口跪两个时辰?再说了,悲(杯)去喜来,也是好兆头。” 一语既落,琪嫔也深深地福了福身子。 沈清婉感激地看向琪嫔,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看自己。 为何她要三番五次帮自己? 这已经是沈清婉心头最大的疑惑了。 傅玉珩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亲自将琪嫔扶了起来,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既然琪嫔求情,那就依琪嫔所言,去门口跪着吧。” 柳初荣气得干瞪眼。 待到宴会结束的时候,柳初荣走到最后,她眼神发狠,恨恨地说道:“贤妃,算你走运!” “贵妃娘娘,臣妾自入宫以来,您就三番五次地想要陷害我,到底是何意?”沈清婉眸子微动,眼底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深沉,她咬牙上前,低声说道:“今夜,姐姐故意设计想要除去我的丫鬟,只是因为对我不好下手的话,还请姐姐自便。我同你不一样,怜云那丫头对我来说情同姐妹,你要对付她,得先经过我同意才行!” 一时间视线交叠,透露出一阵十分诡异的气氛,像是要将这气氛全部凝结一般。 “贤妃姐姐,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倒了,腿上便有了疤痕,听说你有凝露胶,现在可以去你的宫里拿一些吗?”琪嫔盈盈地走了过来,一把就将沈清婉拉了过去,很是亲切。 第5章 私通之罪 琪嫔自然没有跟沈清婉一起回来,当时只是为了替自己解围,回到宫中的时候她一直在思索琪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在这铮铮白骨的后宫中,难得有人会出手相助。 “娘娘。”沉思中,丫鬟碧莲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在沈清婉耳边轻轻地说道:“奴婢刚刚在宴会上看到是柳贵妃身边的桂嬷嬷推了怜云一把,才导致她不小心将酒杯打翻的。” 果然是柳贵妃。 “碧莲,你刚刚没有贸然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这一点做得很好。”沈清婉拧眉,自己很柳初荣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怜云那丫头呢,带着药给她,也是委屈了她了。” 几日后,沈清婉正在屋子里喝茶,却见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下子扑到在沈清婉的面前,“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她出事了!” 沈清婉看着来人,她是琪嫔身边的丫鬟,秋水。 有一丝不安从背后袭来,沈清婉抓紧秋水的肩膀,急急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别慌,慢慢跟我说。” 秋水整个人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也很是苍白。 “贵妃娘娘去锦荣宫了,说是从看到叶侍卫掉了片帕子,拿起来发现是嫔以上的位分用的绸缎,上面还绣着我家主子的小名。奴婢是偷偷跑出来的,知道娘娘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清婉一下就颓然坐在椅子上,原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秋水,你老实告诉我,琪嫔妹妹是不是和叶枫……” 秋水使劲地点头,“娘娘,我知道这是杀头之罪,可就念在我家娘娘为您解了好几次围的份上,您就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愚蠢! 沈清婉立即站了起来,冷冷道:“怜云,拿件披风给我,我们去一趟锦荣宫。” 她扬身朝外头走去,一路上还在小心翼翼跟秋水叮嘱着什么,那凛傲的背影带着一丝倔强的怒气。 锦荣宫,一片寂静,与往日欢乐的气氛很是不同,更是多了几分诡异。 忽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这偌大的宫殿里,“琪嫔你这个贱人,三番五次跟我作对,现在被我抓到把柄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随着这个声音,一边是被捆绑着的叶枫,他整个人身上都是鞭痕,看得出来是被严刑拷打过的,他无法动弹,看着琪嫔颓然的模样很是心疼,一下下磕头,那声音听着就渗人。 “贵妃娘娘,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不关琪嫔娘娘的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 “闭嘴!”柳初荣狠狠地说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等到皇上来了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柳初荣狠狠地钳住琪嫔的下巴,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而琪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更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既然早就对这个皇宫无望,既然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既然已经被发现,还有什么要挣扎的? “琪嫔,两年前自打你入宫,就夺走了皇上的宠爱。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礼部侍郎的女儿,凭什么和我争?你三番五次跟我作对,琪嫔,今天你的好日子总算到头了。”柳初荣字字发狠,似是要将自己这几年来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只要我死了你的好日子就来了?”琪嫔突然抬起眸子,死死地盯着柳初荣,话语中带了几分嘲讽。 而后,柳初荣狠狠地扯着琪嫔的头发,将她甩在一旁,只听着“噗通”一声,她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琪嫔吃痛,却再也站不起来。 柳初荣走过来,用绣鞋狠狠地踩着琪嫔的手,继而用力。 “这张脸,我现在就要毁了它。”柳初荣将琪嫔头上的发钗取下来,一点点地逼近她的脸庞,“既然皇上最喜欢的是你这张脸,那么妹妹我可要对不住你了。” “不要!”叶枫大声喊着。 而琪嫔却只是闭上了眼睛,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和求饶。 她本就是这样刚毅的女子,为了自己的爱情生死不顾。 “慢着!” 柳初荣的发钗越靠越近,彼时却听到外头一道尖锐的声音。 “贵妃娘娘,这大白天的您就闯进锦荣宫,还要毁了琪嫔妹妹的容貌,皇上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饶过你吧。” 沈清婉看着琪嫔一身狼狈地趴在地上,身边的丫鬟一个个被控制住,再看叶枫,眼里是熊熊怒火,他们都无能为力,就连自己现在过来也没有几分把握。 只是见死不救不是她的作风,何况,琪嫔曾经还对自己有恩。 她缓步走了进来,只是微微行礼。 “原来是贤妃啊,你来的正好,待会怕是有一场好戏要看。”柳初荣将手中的发钗扔掉,起身冷冷地看着沈清婉,说道:“待会啊,你就好好看看你的好妹妹是怎么死的!” 话落,沈清婉整个人都感到了无比地冷。 这后宫里的女子委实可怜,为了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拼得是头破血流,即便不能受宠,却也只能守着他孤独地过一辈子。 而琪嫔,算是一个刚硬的女子,为了自己爱情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被暴露,恐怕也不想活了。 想到沈清婉就心疼,她握紧拳头,自己一定要救她。 “贵妃姐姐,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大动干戈,并且确定能够置琪嫔妹妹于死地呢?”沈清婉笑着说道。 柳初荣一脸冷笑,“堂堂的后宫嫔妃,竟然与宫廷第一侍卫叶枫私通,你说这个罪名能不能置她于死地呢?” 沈清婉抬眸,一时间,四目相对,瞬间便能够引起惊涛骇浪。 “姐姐为何这么肯定琪嫔是和叶大侍卫私通呢,就仅仅凭借一片简简单单的帕子吗?这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彼时,傅玉珩已经进来了,看着这宏大的场面,唇角也勾起一抹冷笑,他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全部的事情。 看得出来傅玉珩的脸色很是不好。 “这锦荣宫,可还真是热闹啊。” 沈清婉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第6章 瞒天过海 “琪嫔怎么躺在地上,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将琪嫔扶起来!”傅玉珩话语中没有任何温度,依旧一脸冷漠。 柳初荣转身跪在地上,“皇上!琪嫔和叶大侍卫私通这件事千真万确,臣妾有证据。” 丫鬟婆子便不再上前。 沈清婉呵斥道:“都聋了吗,皇上让你们把琪嫔扶起来!” 此刻的她,在这大殿之上,显得极为镇静。 “琪嫔有什么话要说吗?”傅玉珩不管不顾柳初荣说什么,问道。 此时,沈清婉冲着琪嫔轻轻摇了摇头。 “臣妾无话可说。”琪嫔视死如归道。 柳初荣继续道:“皇上,这是臣妾捡到的帕子,上面绣着琪嫔的小名,而这绸缎也只有嫔以上位分的才有。” 话落,她便将那帕子让下人递给傅玉珩。 “叶侍卫。” 傅玉珩显得极为冷静,没有皇家颜面被扫地的愤怒,“你有何话要讲?” 叶枫霎时抬起头,“皇上,这一切都不关琪嫔娘娘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傅玉珩冷言问道:“皇后的坤宁宫离这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朕都到了,皇后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皇后萧淑慎从外头才盈盈地走了进来,脸上也十分惶恐。 刚进屋,还没有下跪,傅玉珩便摆了摆手道:“不用行礼,你瞧瞧,这就是你替朕打理的后宫!” 萧淑慎还是跪了下去,叩首道:“请皇上恕臣妾失职之罪。” “看看这帕子的布料,宫中哪些人会有?贵妃说只有嫔位以上的人才有这种绸缎。”傅玉珩也动怒了,狠狠地将手中的帕子甩到皇后的脸上。 萧淑慎身形一震,连连点头,将帕子捡起来,却良久不说话。 “哑巴了?”傅玉珩冷哼一声。 萧淑慎蹙眉道:“皇上,这只是普通的料子,宫中任何人都可以用。” 柳初荣惊叫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看错,皇后娘娘您再仔细看看。” “贵妃妹妹这是在质疑本宫?”萧淑慎冷笑一声,随即质问道:“妹妹若是不信,便可唤来尚衣局的掌司前来看看,不过本宫倒是想问妹妹,谁给你的权力事先不跟我打招呼就冲到锦荣宫里来的?妹妹好像并没有协助管理后宫的权力。” 柳初荣摇了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傅玉珩,道:“皇上,臣妾请求唤尚衣局的掌司来。” 傅玉珩揉了揉眉心,真是头疼。 沈清婉眼眸动了动,走到琪嫔的面前,缓缓将她的手伸出来,那手背上被鞋子踩过的伤痕触目惊心。她缓缓道:“臣妾早就跟贵妃姐姐说过,这帕子只是普通的料子,也就是说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在上面绣了名字嫁祸琪嫔妹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贵妃姐姐滥用私刑,虽说您位分比琪嫔妹妹高了些,只是还没有处置她的权力吧?如今,她的手伤成这样,贵妃姐姐不给一个解释吗?” “解释?”柳初荣却开始大笑,声音带着几分傲然,“琪嫔就是个贱人,和叶侍卫私通被本宫发现,本宫也是为皇室除去这个败类而已。倒是贤妃妹妹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皇后娘娘,臣妾可否看看这帕子?”沈清婉请示道。 萧淑慎差人将帕子递给沈清婉。 她看了许久之后,便叩首道:“皇上,这想要陷害琪嫔妹妹的人也太粗心了,连妹妹的小名都绣错了。您看……” 她将帕子递给傅玉珩之后,秋水这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皇上,娘娘,这一切都是秋水的错。秋水一直都很是仰慕叶侍卫,有一次见他受伤了,便用自己的帕子给她包扎,只是不知道这怎么就给贵妃娘娘捡到了……” 柳初荣撕喊一声,“你胡说!” 秋水一直叩头,“奴婢并没有胡说,还请皇上和娘娘明鉴。奴婢的小名叫祺,和主子的名字重了,所以主子给奴婢起了个名字叫秋水,那条帕子也是奴婢进宫之前绣的,所以上头便有奴婢的名字,只是贵妃娘娘没有看清楚……” 彼时,柳初荣才将帕子扯过来,而上面的字确实是“祺”,而不是“琪”。 她一下子就尖叫起来,“这不可能!皇上,臣妾没有说谎,琪嫔是真的和叶侍卫有染啊皇上。” 一下下的叩头声响彻大殿。 沈清婉想柳初荣已经疯了,这三年自从琪嫔进宫以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她嫉妒怨恨琪嫔,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扳倒,置她与死地。 “够了!”傅玉珩动了动唇角,大喝一声。 二字一出,就连沈清婉也吓了一跳。 “贵妃有失妇德,嫉妒成性,今罚其禁闭三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安庆宫一步!琪嫔没有管教好下人,致使丫鬟犯下大错,罚琪嫔半年俸禄。” 柳初荣连滚带爬跪到傅玉珩的面前。 “皇上,皇上臣妾没有说谎啊,你怎么那么相信琪嫔,却对臣妾这般冷漠呢,皇——” “滚开!”或是不明白当年自己那般宠爱的柳初荣变成了今日这个样子,傅玉珩狠狠将柳初荣踹开,然后看着大殿里一干人等,道:“叶枫,你身为宫廷第一大侍卫,竟然与宫女私通,如今你也受到了惩罚。朕念你过去几年护驾有功,今赐你和秋水姻缘,你要好好待她。” 琪嫔睁大了眼睛,不甘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切举动,沈清婉都看在眼里,她扯了扯琪嫔的袖子,琪嫔才反应过来。 “臣妾谢皇上为秋水赐婚。” 傅玉珩吩咐道:“李恒顺,差太医来给琪嫔娘娘瞧瞧伤。” 说罢,他便大步走出了锦荣宫。 而傅玉珩刚刚出去的那一刹那,抬眸看了沈清婉一眼。 一阵寒意从深蓁蓁的身体中撕扯开来,那个眼神……好像傅玉珩今日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切一般,而她们所做的全部,她甚至觉得傅玉珩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只是他不说,或者他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好像自己从来都只是跳梁小丑一样。 萧淑慎出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沈清婉一眼,道:“贤妃,你想好如何报答本宫了吗?” 第7章 合作 众人走后,便只有沈清婉留在锦荣宫里安抚琪嫔。 “若彤。”沈清婉轻唤了一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了,叶枫活着,你也活着不是吗?” 琪嫔木纳地看着沈清婉,摇了摇头。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秋水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不住磕头,“娘娘,是秋水对不起娘娘,奴婢是出于下策,才……” 琪嫔叹了一口气,将秋水扶了起来。“你起来,不关你的事,再说了,你有功劳,本宫怎么可能会怪罪你?” “姐姐。”琪嫔认真地问道:“皇后……” 终于还是问到了。 “若彤,其实上次宴会上我才明白为什么你不恨我?宫中人人都说,是我抢了你的位份,可是你一而再地替我解围,让我不解。可就是上次,我看到你和叶枫……”沈清婉垂下眼眸,声音也低了些,“我知道,你与其他女子不同,可我没想到为了爱情,你可以这么大胆。要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揭发,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沈清婉知道琪嫔没有家人,这是她敢这么做的原因,也是皇上宠爱她的原因吧。 “我不喜欢这皇宫,也不喜欢皇上。”琪嫔说,“我处处和柳贵妃作对,只是因为看不惯她。我嚣张跋扈,是因为皇上宠着我。而我想要的,不过是和叶枫一直在一起……” 沈清婉想了一会儿,这才有些沉重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若你死了,叶枫怎么办?所以为了他,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琪嫔眸子一眯,心里却是一阵发沉。 “皇后……”沈清婉有一瞬的怔然,“我也只是在赌,让怜云去找了传话,但要是皇后不来,我便还有别的应对法子。我不会让你这么死掉的。” “姐姐,对不起。”琪嫔低下头,落泪悲痛道:“到底还是我自己疏忽了,我早就知道皇后并非善类,可因为我就要你跟她做事,我……” “没关系,做就做吧,只要不是什么害人的事。” “姐姐,我唯一的忠告就是,就是不要对皇上对情。”琪嫔突然说了一句,“别问为什么,你只需记住便可。” 半晌,沈清婉才戳了戳琪嫔的额头,唇角也扬起一抹微笑,“若彤,我虽没有心爱之人,但也不喜欢这后宫。所以,你不必忧心。” “姐……”琪嫔还是有些担心,倒是沈清婉说道:“秋水,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姐姐慢走。”看着沈清婉离开的背影,琪嫔不由得带了几分敬意,这个女子,终究是于旁人不同,上京城第一女子,也不是浪得虚名。 沈清婉出了锦荣宫,直接去了坤宁宫。 不出她所料,皇后正坐在正殿等着自己。 她缓步走了过去,听着后面门被关紧的声音,她走得更加从容不迫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跪下去,叩首,行了大礼,意在感谢她刚刚的帮助。 皇后也不说话,沈清婉就那样跪着。 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皇后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悠悠地说道:“贤妃,你终于来了,本宫等了你很久了。” 沈清婉缓缓抬头,道:“让娘娘久等,臣妾……” “啪”地一声。 就听到茶盏落地,沈清婉的眼前碎了一地的杯子。 沈清婉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却垂下头。 “贤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本宫为你做假证!若是皇上稍微有个怀疑,恐怕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沈清婉忽而抬起来,眸子微动。 萧淑慎看着她镇定的模样,笼了几分深沉,不由得有些诧异,就连刚刚那种场面,她都能平静如水。 “娘娘要治罪吗?”沈清婉轻轻抿唇。 第一次,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魄力。 仅仅几个字,便让萧淑慎提高了几分警惕,她几乎是立马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为什么要来找本宫,你可知道,要是本宫不愿意帮你,甚至去皇上那里揭发你,本宫正好除去一个对本宫有威胁的人,也是一举两得。”萧淑慎起身,缓步走到沈清婉的面前。 沈清婉抬头,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对娘娘很重要,不是吗?而且,我和皇上并没有圆房,皇上于我,只是为了父亲的面子。而皇后娘娘你,没有家族的庇护,虽是后宫之主,却举步维艰。只有我投靠了皇后娘娘,有了沈家的庇护,皇后娘娘才会好过一些。” 萧淑慎眉心紧拧,低眸俯视着沈清婉道:“沈清婉,你说得没错,只是若是后宫嫔妃私通之罪,怕是太大,皇上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又如何确定?” 一言即落,沈清婉有些怒了,她冷静道:“娘娘明知故问,琪嫔是个孤儿,皇上宠她,不过是为了钳制后宫种种势力。皇上是什么人娘娘不会不比我清楚,只能说琪嫔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顺水推舟,给了娘娘一个台阶下。” 萧淑慎突然就笑了。 “没想到一个进宫只有一个月的女子,竟然比本宫这个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的人看得还要清楚。” “你别告诉本宫,你救琪嫔只是因为她前几次帮你解围?” 沈清婉猛然抬起头,遂认真地说道:“娘娘猜的没错,我沈清婉本就是一个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的人。皇后娘娘也正是因为看上臣妾这一点,才帮我的不是吗?” “算你识趣!”萧淑慎冷冷道,“不过,你最好别给本宫耍什么花样!” 沈清婉叩首道:“臣妾不敢。” 回到长乐宫的时候,已至傍晚,天色很暗。 她垂着头,一直在思索今天发生的种种。沈清婉想,若是有一步出了问题,恐怕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再次抬头,却发现寝宫里灯火通明。 想起傅玉珩今日离开锦荣宫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便也淡定从容地朝屋里走去。 “臣妾见过皇上。” 第8章 君心我心 夜,寒风萧瑟,屋内却更冷。 “朕听说你去了皇后那里?”傅玉珩冷冷地俯视着面前的沈清婉。 一旁的丫鬟跪了一地,看来他等了自己很久了。 沈清婉垂下眸子,点了点头,“是,臣妾刚刚从坤宁宫出来。” 傅玉珩轻哼一声,周围的空气便凝了几分压迫。 “贤妃,朕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只是你的聪明在朕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沈清婉轻轻吸了一口气,拧眉问道:“皇上认为臣妾在耍小聪明?臣妾却不是这样认为,我只是在救一个对我而言有恩的人,同时也在救一个对皇上来说有价值的女人。” 眸子微微眯动,像是在隐忍着一抹杀意,傅玉珩狠狠说道:“贤妃!朕跟你说过,不要自作聪明!” 沈清婉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跪着。 “贤妃,你只要好好待在这宫里,朕就算不会宠你,却也不会亏待了你。”傅玉珩淡淡地说道。 “要是臣妾不愿意待在这里呢?”沈清婉问道,眸中充满了凄悲。 如果权力都是机关算尽,都是铮铮白骨,都是人血馒头。那她不要待在这金丝笼里。 坚定,从容,丝毫不害怕。 傅玉珩知道沈清婉刚毅,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白,仿佛她从来都没有仰视过自己。 “放肆!”傅玉珩冷喝一声,“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朕就可以杀了你!” “朕才刚刚对你好了一些,你便恃宠而骄了是吗!” 沈清婉垂下头,只道:“臣妾没有,望皇上恕罪。” “没有?”傅玉珩与她四目相接,似乎感受到她心底的倔强,便靠近她,问:“你与皇后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问了我一些关于今天在锦荣宫的事情。” “你!”傅玉珩眉眼轻动,压低声音说道:“沈清婉,你很识趣,但是在这后宫里,还是不要太聪明得好!” 沈清婉笑了笑,“臣妾自是明白,多谢皇上提点。” “起来!” 沈清婉先是一愣,随后站了起来,愣在原地。 他今夜不准备走了? “今夜,朕就歇在你这里。”傅玉珩满是嘲讽道。 沈清婉猛然恍神,有些摸不着头脑,遂点了点头,“是,臣妾今晚守夜。” 傅玉珩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今日累了,去偏殿歇着吧。” 沈清婉随后退下。 “娘娘,皇上这是?怎么将您赶了出来……”怜云不解地问道。 沈清婉扶着额头,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感到无力,恐慌,这后宫终究是太危险。 “他这是要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啊。” 怜云更是疑惑,“娘娘的意思是……” 沈清婉却道:“本宫乏了,怜云你也下去歇息吧。” 琪嫔的事情刚刚过去,皇上当夜就歇在长乐宫,于情于理,是为不合。按理说,皇上应该去皇后那里,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正好众嫔妃的目光吸引到这长乐宫,从而琪嫔也就好过了一些。 真是高明! 次日一大早,沈清婉便前去去傅玉珩更衣。 倒是傅玉珩还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沈清婉十分笨拙的动作,他便一脸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笨?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嘛,喜欢为别人出头。” 沈清婉也是暗自恼怒,这衣服还真难穿,再说了自己也没有伺候过别人,也怪不得自己。 “皇上恕罪,臣妾也是第一次伺候别人。” “算了算了,让你的丫鬟过来替朕更衣。” “贤妃,今日朝堂之上怕是多有是非……”傅玉珩突然开口说道。 不知为何,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从最初的讨厌变成了欣赏,她的身上总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尽管他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子,可她的聪明却又恰到好处。 沈清婉深瞳突然一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傅玉珩在自己面前提及朝政之事了。 他究竟是何意? “皇上一定有自己应对的法子。”沈清婉知道琪嫔的事已经传得满天飞了,今日定有朝臣会提成要废琪嫔,毕竟,她的位份还算高,废了她,安排自己的女儿进宫,一举两得,“臣妾想,这本就属于皇上的家事,外人无权过问吧?” 傅玉珩蓦然一怔,而后深深地笑了。 “贤妃,若你不是沈家的女儿,朕从一开始也不该对你有偏见。” 留下这句话,傅玉珩便出了长乐宫。 沈清婉摇了摇头。 这句话,孰轻孰重只有自己知道。 吃过早膳后,沈清婉便着装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琪嫔因为受了伤,皇后特意准了几天假,让她好生歇着。 刚一进屋,便看到德妃静静地坐在那里,皇后也还没有出来。 “呦!今日贤妃妹妹怎么来得这么早?昨夜妹妹不是应该挺累的么。” 沈清婉听到这句冷言冷语的话,不由得眉头紧蹙。 这个老女人,戾气真重。 “没有德妃姐姐来得早。”一句话便堵住了她的话,意思是这么多年来你承宠少,所以每天都来得这么早。 沈清婉想,自己就算和傅玉珩不怎么愉快,但也不能任由这个老女人欺负。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诛之。 “你!”德妃见沈清婉伶牙俐齿,也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便又找了话题来讽刺她,“昨日你那好妹妹琪嫔做的伤风败俗的事,本宫可是听说了。贤妃妹妹风华正茂,虽也承宠,但人以群居,贤妃妹妹当应该洁身自好,不要学你那琪嫔妹妹!” 沈清婉浅浅一笑,道:“德妃姐姐,昨个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是误会。现在德妃娘娘又说琪嫔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意思是在指责皇上和皇后娘娘?” 德妃被沈清婉这样一噎,完全没有话说了。只能狠狠地瞪着沈清婉。 彼时,那些嫔妃大多数都到了,只差皇后。 看着她们满脸堆笑,沈清婉垂下眸子,觉得自己实在容不进去,也不喜欢奉承迎合。 沈清婉都要坐不住了,这个时候,便看着萧淑慎从里头由桂嬷嬷搀扶着走了出去。 “本宫好像听到德妃娘娘似乎对我有什么不满?” 第9章 记恨 众妃嫔听到了萧淑慎的声音,全部都下跪,暗自思忖方才可有做过逾矩之事。 赵元容未曾想过萧淑慎会在这时出现,暗自恼怒地看了沈清婉一眼,然后神色略有些慌张地叩首向萧淑慎行礼道:“是臣妾多嘴,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萧淑慎在宫女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气势凌厉,这就是一国之母的风度。 殿内陷入了一片静谧,德妃跪倒在地上,身子略有些发抖,而其余妃嫔都半跪着行礼。萧淑慎没让她们起身,那便只能一直这么保持着。 “德妃,你可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吗?”萧淑慎盯着德妃说道。眼里满是寒光,让人望之生畏。 沈清婉半跪在那里偷偷地看了萧淑慎一眼,随后将头低下不再言语。只见她低下时,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神色。 这德妃怕是要被皇后训斥了…… 德妃听到萧淑慎这样说,脸色大变,然后磕头赔罪地说道:“皇后娘娘,念在往日情分上还请您宽恕臣妾。” 众嫔妃看到这幅场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头装作没看见。 沈清婉斜眼看了一眼德妃,淡然处之。而德妃刚巧看了过来,被沈清婉的淡定气到了,可现下情况不容得她再次造次。 “宽恕?德妃,你当宫规是摆设的吗?在背后说本宫闲话,这可是犯了大忌!”萧淑慎并不会因为她的片面之词而放过德妃,毕竟在这深宫中很难抓到德妃的把柄,而现在这正是打压她气势的最好时机。 萧淑慎的话音一落,德妃之前对战沈清婉的气势瞬间都消失殆尽。她脸上尽是慌张之意,偷偷看了一眼沈清婉,德妃突然想到了柳贵妃,脑中灵光一闪,准备好说辞后抬头看着萧淑慎说道:“皇后娘娘,柳贵妃当初……” “提她做什么,方才本宫都说了你是宫中老人,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知轻重?”萧淑慎听到柳贵妃三字就出口呵斥住了德妃,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 而德妃本是为了借柳贵妃之事来转移萧淑慎的注意力,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萧淑慎这么一训斥,德妃再次将头低下。 萧淑慎看着德妃这幅样子,心里舒适了许多。因此,脸上也算是和颜悦色了许多,语气也没之前那么激烈:“以后这事不准再提了,德妃,希望你能做好一个妃子该有的本分。” “臣妾遵旨。” 德妃语气略有些弱弱地说道。 萧淑慎看到德妃头上的发钗步摇有些凌乱,就扶了扶自己的凤冠,用宽恕的口吻说道:“都起来吧,跪这么久都还累了吧。” 妃嫔们几乎全部都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对皇后说道:“臣妾谢过皇后。” 萧淑慎脸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容,看上去雍容华贵,只有沈清婉知道这后宫之人究竟有多邪恶。 “赐座!”萧淑慎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像是已经规划好了。 有宫女太监搬出椅子,放在每位妃嫔身后,按照妃嫔们的等级依次放下。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礼仪,按照往日现在应该是给皇后娘娘请安,只不过是因为德妃这件事情而拖延至今,所以众妃嫔在坐下之前,还再次向萧淑慎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祝娘娘凤体安康。” “不必多礼,各位妹妹坐下吧。”萧淑慎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开心。这就是皇后的权利,多么让人着迷。 妃嫔们依次坐下,殿内陷入了一片静谧。妃嫔们都怕说错话得罪萧淑慎,所以选择沉默。 “怎么都不说话了?本宫没来时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萧淑慎见此眉头紧皱,脸上不悦之色毫不掩饰。 “臣妾惶恐。”妃嫔们连忙再次起身,正要跪下的时候却被萧淑慎打断了。 “大家同在宫中,那便是姐妹,不必跪来跪去。”萧淑慎瞥眼看着坐在下面的妃子,这些新进宫的妃子都有着花容月貌,这让皇后有些嫉恨。 不过……萧淑慎将视线落在了沈清婉身上,只见她眼中划过一抹算计。 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妃嫔们都不再沉默,各自讲着在宫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大殿里又热闹了起来,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御花园中的牡丹开的甚好。”丽婕妤出口道,然后看向了萧淑慎,见她没有反对就继续往下说。 “确实如妹妹所言,有空一起去御花园赏花也好。”沈清婉搭话道,说完后就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两人一句一句地来,其他的妃嫔也参了进来讨论花类。沈清婉见气氛已经活络起来就退出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萧淑慎坐在上面看着沈清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花也是需要工匠培育才能开的这般好,所以人不能忘本。”萧淑慎突然开口道,视线在沈清婉身上停留了一会就移开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做人不可忘本。”丽婕妤讨好地重复着,有了她的开头,其余的妃子都迎合着。 沈清婉低头不语,聪慧的她又怎么不知皇后的用意。这话怕是对自己说的吧,沈清婉在心里叹息道。 萧淑慎看沈清婉不说话,就出口问道:“贤妃,你说是不是呢?” 被当众点名,沈清婉再次沦为了所有人的焦点,齐刷刷的视线都看向了沈清婉。有嫉恨的,有羡慕的,也有不在意的…… “皇后娘娘说得对,臣妾受教了。”沈清婉知道自己既然踏上了皇后这条船,那就只能随机应变。 皇后此举不就是为了示意自己要对当初琪嫔的事情履行诺言,替她办事吗?沈清婉在心里苦笑着,看来以后将永无宁日了。 “嗯,妹妹初入宫中,日后多来宫里走走。”萧淑慎面带微笑地说道,随后就扶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又再次说道:“本宫有些乏了,就先离开,各位妹妹还请随意。” “是,臣妾遵旨。”沈清婉起身歪腰行礼道。 沈清婉忽然得到皇后的重视,德妃妒忌恒生,打从心里记恨她。 皇后离开,众嫔妃自然是散了。 第10章 御花园赏花 一连三月之后,沈清婉在宫里没怎么走动,偶尔也去皇后宫里,也算是回报她当初帮自己的忙。 而现下,沈清婉正在寝宫里看书,闲情雅致,书香美人,自是一番好景象。 静谧的房中只有轻微的翻书声,但是让人不好去打扰她。进来处理熏香的宫女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沈清婉。 可宫中是不可能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刻,此时沈清婉这里静谧,片刻之后却说不定了。 萧淑慎将后宫的事务都尽数处理好后就由身边的嬷嬷扶着站了起来,后宫之事繁重,并不比朝堂的轻松。 “嬷嬷,本宫腿有些酸了。”萧淑慎轻皱着眉头说道,说话间移动着身体来到了贵妃椅前坐下。 “让宫女为娘娘按摩一下吧。”嬷嬷对萧淑慎毕恭毕敬地说道,然后眼神犀利地看向了在外恭候的宫女,颇有些指责地吩咐道:“来为皇后娘娘揉揉腿,做了许久的贴身宫女,是日子过得太好而导致你忘了根本吗?” 宫女被嬷嬷吓到了,身体微抖着来到了萧淑慎身前,然后动作娴熟地跪下对萧淑慎行礼道:“宫女阿秀来为娘娘舒解腿部。” “嬷嬷,莫言太严厉,她……毕竟还小。”萧淑慎眼中满是宽容,这让阿秀对萧淑慎有些无声的害怕。 娘娘待下人都这般好,自己日后必会为娘娘马首是瞻!阿秀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萧淑慎将她的神色全都收归眼底,嘴角隐含着一丝笑意。人心就是这么容易收拢,只需要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那么就可以让一个人誓死扞卫给她甜枣的人。 而萧淑慎就是给她甜枣的人,嬷嬷在一旁看着,深知宫闱之事的她自然是将事情看的很透。 阿秀尽心尽力地为萧淑慎按摩着腿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内显得有些烦闷。 “嬷嬷,今日御花园中景色如何?”萧淑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之色自眉间流出。 嬷嬷示意阿秀起身离开,这次阿秀学聪明了,立马就起身离开。只见嬷嬷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地帮萧淑慎按揉着太阳穴。 “御花园中景色甚好,娘娘要不要去散散心?”嬷嬷提议说道。 嬷嬷的按摩手法是萧淑慎最喜欢的,只见她的手渐渐垂了下来,任由嬷嬷给她按摩。轻重缓急,没有一点点不舒适的地方,萧淑慎享受着嬷嬷的伺候。 “那便去吧。”萧淑慎闭着眼睛说道,然后突然又想到了沈清婉,继续说道:“将贤妃也叫来,本宫想要和她说会话。” 嬷嬷得到了萧淑慎的吩咐,就收手下去叫宫女去通知沈清婉来御花园,与皇后娘娘一同赏花。 在寝宫中看书看得精精有味的沈清婉被进来禀报实情的宫女惊扰到了。沈清婉放下书卷看着进来的宫女,眉头微皱:“什么事让你这么失了分寸?” “奴婢知错,还请娘娘宽恕。”宫女瞬间被沈清婉的话吓得脸色惨白,但她是有实情禀报的。 “无事,你先起来说说是什么事。”沈清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像是没有把任何事都放在心上的感觉。 “皇后娘娘邀请娘娘去御花园赏花。”宫女站起身低着头说道,眼睛一直注视着地面。 沈清婉在听到是皇后相邀,神色微微一滞,然后又再次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嗯,本宫知晓,你且退下吧。” 因为这是皇后所邀,不管如何沈清婉也是要去赴约的。在宫女们的打扮下,沈清婉穿上了合适的宫装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中百花争艳,花香肆意,如此美景倒是值得人去好好欣赏。沈清婉看着周围的景色,眉眼间带上了一丝忧愁。 不管再怎么美,那也是少了几许灵气,被束缚在宫中,就如同这些女人一样失去自由,一生只为一个男人而活。 沈清婉想到自己以后都难以逃出这皇宫,心里就有些烦闷了,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微微低头前行着。 “这是……贤妃?”同样在御花园种赏花的柳贵妃看到了那边的沈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回娘娘,那就是贤妃。”身后的宫女回答着柳贵妃的话,丝毫不敢抬起头。 柳贵妃的脾气不好是宫里众人皆知的事,所以她的宫女太监做事都特别的谨慎小心。 柳贵妃本来就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而如今在这御花园中看到了沈清婉,自然是要上前搞点事情来寻求平衡。 “走,随本宫去会会她!”柳初荣放下手中的花,精致的妆容上带有一丝狠意。 看今日谁还能帮你! 沈清婉一直低头走路,并没有注意到那旁朝自己气势汹汹跑来的柳初荣,所以柳贵妃故意路过沈清婉身边。 “奴婢参见柳贵妃,贵妃万安。”沈清婉身后的宫女看到了柳贵妃就全都停下行礼,而沈清婉也察觉到了,在她要行礼之时,柳贵妃却突然摔倒在她的面前。 眼前的这一幕让沈清婉有些惊讶,有的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摔倒在自己跟前呢? “哎哟,贤妃,你怎么可以推倒本宫?”柳初荣的声音带着尖锐,身子也往后踉跄一下。 沈清婉很敏锐地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这根本就不需要再看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计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既来之则安之,巧妙化之则可安生。 “姐姐,真不是妹妹推的。”沈清婉有些惶恐地说道,这是在自己辩解,但是柳贵妃并不听,美目中满满都是怒火。 “贤妃,明明就是你推的本宫,怎的还不承认?即使本宫如今失宠,可本宫依旧位份比你高。”柳初荣趾高气扬地说着,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沈清婉为自己辩解,但是柳贵妃并没有听从,反而说沈清婉以下犯上,总有逾越之心。沈清婉听着她颠倒黑白的说辞,突然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沈清婉沉默下来,以为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索性做出了更大胆的行为。她竟然让沈清婉跪在原地请罪…… 第11章 跪罚 腊梅将柳初荣从地上搀着,柳初荣以手扶额,端得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与她以往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沈清婉见了她的表情,便知柳初荣又要作妖。 沈清婉不再辩解,方才的事只有柳初荣与她,以及两人身边的宫婢瞧见,柳初荣硬要诬赖她,她说再多也无用,便垂眸告罪道:“惹贵妃不快,错在臣妾。” 见她服软,柳初荣也不好再撒泼,满腔怒气却未宣泄,只得冷哼一声:“以为认个错就行了?” 之前的事情她定是要向沈清婉讨回来的,现在时机正好,怎么能丢了去。 “臣妾未曾做出冒犯贵妃之事。”沈清婉语气淡淡,不卑不亢。 她无非是来找麻烦,柳初荣的为人大家心知肚明。 见她这般淡然,柳初荣怒气更甚,她横眉竖目,怒道:“你推倒本宫,却不知悔改,看来不叫你张张记性,你到越发分不清尊卑了。” “既然你牙尖嘴利,那就掌嘴二十以示惩戒,”说完便朝身旁的太监招招手,“来福,给贤妃娘娘松松皮。” 众人心惊,柳贵妃这才禁足出来,就大方地招惹是非,而且还是贤妃,都在想着待会该怎么收场。 “是。”来福应声,露出丑恶的嘴脸,挽起袖口走向沈清婉。 “你!”怜云急了,反驳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沈清婉眼神制止。 沈清婉抬手止住来福的动作,冷声道:“贵妃娘娘,你我姐妹的脸面可是用来伺候皇上的,掌嘴,恕臣妾受不起。” 柳初荣还要发难,一道极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她。 “怎么,这又闹哪一出?”随着声音,一袭秋香流仙裙,打扮雍容端丽的萧淑慎从拐角走出。 两人齐齐向施礼,被叫起后,柳初荣愤恨道:“姐姐,方才臣妾正赏花,偶遇贤妃,本想与她冰释前嫌,却被贤妃推倒,臣妾气不过,想责罚她,可她却拿皇上的宠爱威胁臣妾!” 这话颠倒是非黑白,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贤妃怎么可能去无辜得罪柳初荣? 萧淑慎凤眸微眯,看向沈清婉:“贤妃,果真如贵妃所言?” “臣妾不曾推倒姐姐。”沈清婉神色镇定,没有丝毫慌乱。 萧淑慎瞧了,心下也有数,她又扫了眼柳初荣,却问道:“贵妃想如何惩戒贤妃?” 柳初荣眼神一亮,萧淑慎此言是不打算护着贤妃了,还以为这两人同仇敌忾,谁知不过是表面功夫。 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楚楚可怜道:“臣妾本不打算责罚她,偏她有错还要狡辩,为了让她谨言慎行,臣妾想掌掴二十让她长记性。” 二十之数,听起来不多,可实打实的掌掴完,双颊必定红肿不堪,需要小半月时间恢复。 而沈清婉刚得皇帝宠爱,正是固宠的时候,柳初荣摆明了要她无法面圣,要夺回恩宠。 萧淑慎心思百转,面上却不过须臾:“贤妃冲撞贵妃,却是有错,掌掴之刑太重,不如让她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沈清婉神色一凛,没想到萧淑慎会惩罚于她。 萧淑慎开口,柳初荣心中不愿也无法,好在这时日头正烈,在御花园这种开阔的地界儿跪上两个时辰,也够沈清婉喝上一壶,让她心里平衡了些。 “那便照皇后娘娘所说,小惩大诫便是。”柳初荣笑盈盈看向沈清婉。 事已至此,沈清婉心里也明白,这莫名其妙的责罚她是躲不过了。 “谢皇后,贵妃娘娘宽恕,”沈清婉只得施礼言谢后,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怜云见状也跟着跪下。 柳初荣嗤笑一声,没再看她,对萧淑慎献媚:“御花园花儿开得娇艳,不如皇后娘娘和臣妾到前面的凉亭去吃茶赏花?” “也好,”皇后颔首,一行人便向前边不远处的凉亭行去。 凉亭离沈清婉不远不近,柳初荣和皇后能看见她,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怜云这才低声问道:“娘娘,皇后娘娘这次怎么不帮我们?” “到底她帮我是为了牟利,”沈清婉轻笑,“而皇上这段时间总往我这儿来,难免让皇后心存芥蒂,趁此给我敲敲警钟罢了。” 怜云闻言,不再多话。 柳初荣刚刚禁足完毕,来御花园赏花是为了解闷儿,半路遇到沈清婉作弄她一番,此时闲歇下来觉着无趣,便对腊梅道:“前几日那个怜人舞跳的不错,差人找她来,给皇后娘娘也瞧瞧,讨个乐子。 ” 腊梅应喏,叫了个宫女去做,萧淑慎见状问道:“贵妃口中的怜人,可是前不久进宫的那批?” “正是了,”柳初荣没开口,腊梅替她作答,“娘娘素来喜欢热闹,免不得叫人来唱曲弄舞,瞧着个喜欢的,这几日留在宫内赏看呢。” “臣妾喜欢的紧,现在正好让她助兴。”呷了口茶,满脸都是笑意,看着心情不错。 “贵妃倒是懂得享受,出来游园,茶点不缺,连歌舞都备好了,”萧淑慎接过腊梅递来的茶,掀起茶盖闻了闻,却并没有喝,“是今年新供的雨前龙井?” 柳初荣颔首:“前不久皇上赏给臣妾,臣妾也没喝完,毕竟每年供上来的不多呢。” “皇上宠你,你受着就是,何必拘省?”她明摆着炫耀,皇后却淡然处之,丝毫不受影响。 柳初荣只撇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神情,淡淡道:“起身吧。” “谢皇后。”那怜人起身,在柳初荣示意下,很快边唱边跳起来。 能让柳初荣瞧上的,果然不是凡辈,这怜人舞姿蹁跹,美艳不可方物,歌喉也如黄鹂初啼,悠扬婉转,柳初荣尚且欣赏着,萧淑慎眸底却染上一层阴翳。 作为六宫之主,萧淑慎见识过不少美人,也知道皇帝喜欢什么,这怜人无疑很和傅玉珩胃口,若是让傅玉珩见着了,怕又要闹出事来。 而这世间之事,多是想好没有,想坏就来。 怜人还在载歌载舞,不远处却行来一道明黄的身影。 第12章 解围 解围 萧淑慎眼尖,立马起身,挥手示意怜人停下歌舞,上前几步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傅玉珩本是批折子累了,见天色不错,便来御花园赏玩一番,却不料遇见了不想见的人。 他倒想转头就走,可这些女人到底是他的妃嫔,面子要给几分,于是上前几步,叫起跪倒一片的妃嫔。 “皇上也来看花吗?”萧淑慎笑问。 傅玉珩颔首,负手看了看周遭:“你们倒是有雅兴,来御花园闲谈耍趣。” 柳初荣上前,纤手轻拉傅玉珩,柔声道:“正是呢,我和姐姐正看怜人歌舞,正好皇上也来赏玩,不如与我们一起?” 虽因几月前那些事,傅玉珩对柳初荣冷落不少,但到底她身后还有柳家,还有柳丞相,傅玉珩也不好一直给她脸色,便淡笑道:“既然如此,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上哪的话,臣妾怎么敢命令皇上?”柳初荣娇笑着将傅玉珩拉到凉亭内,命令怜人继续歌舞。 怜人起跳,腰身柔软,顾盼生情,本是一副美艳景象,可傅玉珩却没有欣赏的意思,方才他从另一侧走来,没看清情况,现在坐在凉亭内,却看见不远处跪着的沈清婉。 “贤妃怎么跪在那?”傅玉珩问萧淑慎道。 萧淑慎神色微顿,解释道:“方才贤妃推倒贵妃,贵妃对她略施惩戒,因而才跪。” 傅玉珩想到之前柳初荣陷害琪嫔,眉头一皱,神色不大好,问柳初荣:“怎么贤妃平白无故要推你?” 柳初荣眸子一转,楚楚可怜道:“臣妾怎么知道呢?贤妃妹妹平素里是个通情达理的性格,臣妾起初与她不和,刚想和她重归于好,可不曾想,她却要推臣妾呢。” 傅玉珩不信柳初荣的话,在和沈清婉相处的时日里,他清楚她的性格,断不会平白找人麻烦,而柳初荣嚣张跋扈惯了,平日里没少欺负妃嫔,他也是知道的。 因为柳初荣的家世,傅玉珩以往对她那些行为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远远看见沈清婉的脸色发白,心里有些不忍,便没再依着柳初荣的性子。 “这日头正烈,朕看贤妃状况不大好,便让她起身罢。”傅玉珩言辞不容辩驳,纵使柳初荣不情愿,也只能听命,萧淑慎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深意。 看来沈清婉在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这有利于她,却也对她有威胁。 萧淑慎看向沈清婉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度量。 有了沈清婉这么一出,傅玉珩没有心情继续和她们在此处虚情假意,起身,大步走向沈清婉跪着的地方。 距离跪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沈清婉的双腿早已麻木,头脑也被阳光晒得发晕,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见到抹明黄走来,沈清婉方才抬眸,恰好撞见傅玉珩面上的担忧。 沈清婉怔愣,再想细看,那神色已经从傅玉珩面上消失,好像从未出现。 “臣妾见过皇上。”沈清婉没再多想,就着跪姿行礼。 傅玉珩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心疼更甚,忙道:“起。” 沈清婉听闻,却没多高兴,双腿发麻的她根本不能凭一己之力从地上端雅起身,身后的怜云也和她一起跪,自然没力气扶起她,可若是起的不好,弄得模样东倒西歪,那便是御前失仪,是违反宫规的。 可她又不能抗旨,傅玉珩身后还站着要看笑话的萧淑慎和贵妃,她只好咬牙,艰难的从地上起身。 纵使沈清婉努力保持寻常,还是无法站稳,刚起了小半,身子便一晃,眼见着就要栽倒。 沈清婉闭紧双眼,而疼痛却没到来,反而跌入了一个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怀抱。 她讶然张眸,原来是傅玉珩抱住了她。 两人因此距离极近,沈清婉还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之前的行房也都是做戏,再加上傅玉珩一张面皮朗阔俊美,到让她闹了个大红脸。 两人对视片刻,沈清婉错开眸子,推了推傅玉珩,低声道:“谢皇上,臣妾能站稳了。” 傅玉珩轻笑,也没多挽留,松开手,由怜云搀着沈清婉。 两人的互动被萧淑慎和柳初荣看去,萧淑慎面色还算平静,柳初荣的愤怒却几乎掩盖不住,傅玉珩转眸看了眼她,半带警告道:“贵妃,朕念及你服侍朕多年,上次的事才没与你计较,望你日后能收起性子,别再惹事。” 想起琪嫔那事,柳初荣心里更窝火了,但她也不好发作,只得施礼道:“臣妾谨记。” “你们继续赏玩。”傅玉珩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待到他走远,柳初荣狠狠的瞪了沈清婉一眼:“贤妃,今儿是皇上饶恕你,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说罢,她携一众仆婢,浩浩荡荡也离开了。 便只剩下沈清婉与萧淑慎二人,气氛有些沉寂。 萧淑慎先开口道:“今日之事,委屈妹妹了。” “臣妾明白娘娘苦衷,”沈清婉心中冷笑,面上却毕恭毕敬,“是臣妾做事不周。” 萧淑慎拍拍她的手背,鲜红的豆蔻将萧淑慎的手衬托的惨白如纸,让人不由联想到这双手上有多少人的性命。 “柳初荣就是这种性格,以后你尽量避开与她独处就是,”萧淑慎语重心长,“你也别委屈,来日方长,本宫相信终有一日,你能将柳初荣踩在脚下。” 沈清婉眸光微转,没有接话,萧淑慎这话听来实在可怕,这话绝不是她第一次说,而她也绝不是第一个听萧淑慎说此话的妃嫔。 在萧淑慎看来,恐怕她们这些人全都是棋子而已。 萧淑慎见她不语,转而道:“今日你受了罪,想必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罢。” “喏,”沈清婉欠身,顺着她的意思,“那臣妾先行告退。” 萧淑慎颔首,目送着沈清婉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半晌,她掐下一朵海棠,指尖抚弄着花瓣,边道:“桂嬷嬷,本宫怕会养虎为患。” “娘娘养的虎还不少吗?”桂嬷嬷笑容献媚,“终究是被娘娘玩弄于鼓掌之间,闹不出大的来。” 第13章 琉璃镜 沈清婉回到寝宫后,总算放松下来,她让怜云合上门,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伸手揉着膝盖,并招呼还要给她倒茶的怜云道:“怜云,先别忙了,歇会再说。” 怜云一脸为难:“可奴婢要伺候娘娘,娘娘方才跪了那么久,想必嗓子也干渴,奴婢给娘娘倒茶润润喉。” “你这丫头,你不是也如此?”沈清婉反问了一句。 怜云只好将茶递给沈清婉,而后坐在绣墩上休息。 经过今日之事,沈清婉差不多拎清了自己的处境,于帝后,她是制衡朝政后宫的棋子,于宫妃,她是人人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威胁,在这宫中,她的位子显眼,家室更不用说,必要步步为营,不能走错一步,否则等着她的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 御书房内,傅玉珩正持朱笔批奏折,而他的心绪却难以平静,在批折子时,脑中总闪过方才沈清婉看着他的模样。 那时她面色苍白,却愈发显得眸如明珠,朱唇比这批折子的朱砂都红艳三分,而她眸中不同以往的痴乱动情,更是为她绝色容颜添了惊鸿一笔。 他摇摇头,将心绪压下,待到奏折批完,他心中却又冒出了她来。 恰好外面天色不早,傅玉珩到底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便带着仆婢向沈清婉宫里去。 彼时沈清婉正在作画,虽说她是将门出身,但吟诗作画这种文臣小姐会做的事,她虽说不精也会些。 怜云推门而入,神色欣喜道:“娘娘,皇上又来了,这次您可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万不可再怠慢了圣驾。” 沈清婉本以为傅玉珩今晚要入后宫,也会去柳初荣那,没想到却往自己这儿来,不过她对此依旧没什么感觉,只是淡笑道:“急什么,前两日不是得了那海棠花钿,你取来给我戴上便可。” “娘娘就做这点准备不成?”怜云从妆奁取出花钿,将它轻轻别进沈清婉发间,沈清婉放下毛笔,将指尖沾染的墨汁擦拭干净:“这样便够了,左右皇上来不过那点事,何须大费周章?” 闻言,怜云露出了个会意的笑,在她看来,也确实如此,皇上来不就是和娘娘行房,盛装打扮着实无用,最终都是要褪去的,再说了,她家娘娘天生丽质,不怎么打扮就已经够妍美了。 沈清婉看见怜云揶揄的神情便知道她想的和自己说的完全是两码事,她也没解释,总不能和旁人说,皇上每次来她这儿都是盖棉被纯聊天吧,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两人交谈间,傅玉珩已经到了,只听公公扯着嗓子通传道,:“皇上驾到——!” 沈清婉便走到殿门口,对迎面而来的傅玉珩行礼,傅玉珩将她扶起,而后挥退了众人。 待到宫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傅玉珩才开口问道:“膝盖如何?”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沈清婉愣了片刻,摇头道:“已无大碍。” “你实话告诉朕,今早之事,你究竟推没推贵妃?”傅玉珩又问。 沈清婉没做过,自然不会承认,却也没有借此告状,只是不偏不倚道:“臣妾万不敢做出谋害贵妃之事,不过臣妾惹贵妃不快,贵妃惩戒臣妾也是应当。” 见她通情达理,傅玉珩眸中闪过赞赏,寻常女子受了这等委屈,又有这么好的机会倾诉,是不会放过机会的,沈清婉倒是能忍住,会审时度势。 “后宫太平则前朝太平,你明白就好,”傅玉珩从衣袖内取出一个玉瓶来,递给沈清婉,“这是玉清露,可活血化瘀,消肿去疤,看你今早那样,应该跪了许久,想来腿上也有淤青了,用这个正好。” 沈清婉接过玉瓶,起身将其放入抽屉内:“谢过皇上,今儿皇上要留宿吗?” “自然,”傅玉珩颔首,“为我更衣罢。” 沈清婉应声,为他褪去朝服,这夜傅玉珩没让沈清婉守夜,两人同塌而眠,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傅玉珩早早离去,沈清婉起身时,迎来了他的封赏。 送赏的是皇帝贴身太监孙宁,见了沈清婉一袭素衣,不沾粉黛的模样,便知她才起不久。 “孙公公。”沈清婉笑着欠身。 孙宁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贤妃娘娘接赏吧,皇上特地将今年西域进贡的琉璃镜赏给娘娘,这镜子阖宫上下只有三面。” 沈清婉心头微跳,不明白傅玉珩到底作何打算,这面镜子赏下来,算是坐实了她宠妃的名头,宫里本来妒恨她的人只会更与她过不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弄不清楚,她也只能含笑接受。 “谢过皇上,也有劳孙公公了。”沈清婉示意怜云接下镜子,自个儿从袖口拿了个小金元宝递给孙公公。 这些小金元宝不过指节大小,为了入宫后打点,沈清婉准备了些,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孙公公含笑接过,又说了几句道贺奉承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娘娘,这琉璃镜果然非同寻常呢,”怜云将琉璃镜上的蒙布掀开,琉璃镜以金玉做框,镜面光彩照人,清晰无比,“这可比铜镜好用多了,奴婢这就把铜镜挪开,放这镜子罢?” “不了,先收入库房。”沈清婉也瞧了瞧那镜子,确实是好东西,不过先下她一言一行都被宫中众人盯着,还是低调些好。 怜云不解,却没问,依言照做了。 宫内消息传的极快,更别说是傅玉珩这样明着赏赐,不多时就满宫皆知,人人都知道了新入宫的贤妃得宠,与琪嫔盛宠时都有的比。 寿康宫自然也得到消息,彼时太后正对着琉璃镜蓖头,神色无悲无喜,叫人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她身旁伺候的康嬷嬷问道:“那镜子宫中只有您和皇上有,现在却赏给贤妃,这不是乱了套吗,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事?” “去传贤妃来。” 话落,太后放下篦子,起身拿起佛珠走进佛堂,康嬷嬷扶她跪在蒲团上后,这才叫了个宫女前去传唤沈清婉。 第14章 太后 后宫中,属太后最深居简出,按照规制,妃嫔们每日给皇后请安后,也要向太后请安,可太后从傅玉珩登基起,就待在宫内闭门谢客,少有见人的时候,这规矩便形同虚设了。 而今日太后却要见沈清婉,这让她心中有些拿捏不准,究竟太后有什么事找她? 安顿前来传唤的宫女吃茶等待,沈清婉进了内殿,准备换身行头再去。 “拿身素净的与我。”沈清婉让怜云找衣服,自己则将身上的金银首饰尽数换成玉制的。 怜云手脚麻利的挑了身襦裙给她换上,一番打扮下来,沈清婉容貌的艳气被装着压下去不少,看起来更为端婉。打扮得当,沈清婉便带着怜云向太后宫里去。 康嬷嬷在殿门口等着,看见宫女带着沈清婉来了,便迎上前笑道:“贤妃娘娘。” “嬷嬷。”沈清婉欠身,心里放松了些,看她的模样,起码看上去太后传自己不是什么坏事。 “娘娘请随我来,”康嬷嬷笑为沈清婉引路,到了侧殿,她吩咐宫女上茶,而后道,“娘娘在此稍等,老奴去请太后来。”言罢,她便转身离去。 沈清婉和怜云一坐一站,等了莫约半炷香的功夫,太后便被康嬷嬷搀着进了殿。 太后身着玄紫对襟裙,掺白的发挽成高山鬓,其上坠着碧玉东珠,看上去雍容沉稳。 沈清婉叩首施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太后并未为难她,端坐于主位后,说道:“起。” “谢太后。”沈清婉慢条斯理的起身,却并未坐下,直到太后拂手赐座,才缓缓端坐。 瞧见沈清婉礼数周全,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开口问道:“贤妃入宫不久,一切可还习惯?” “后宫中姐妹和乐,生活安定,臣妾喜欢的紧,”沈清婉笑意清浅,“太后娘娘今日召臣妾来,可是臣妾有什么过失?” 太后到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初进宫便是妃位,又得盛宠,让哀家不得不在意,皇帝向来雨露均沾,怎么到你这儿如此专宠?” 面色和蔼,虽有些冷淡,但沈清婉看得出来,这话里有话。 “娘娘不知,您宫里那琉璃镜,阖宫上下只有三面,太后娘娘和皇帝各有一面。”康嬷嬷适时补充。 话说到这份上,沈清婉总算明白为何太后要找她,原来是那面镜子惹的祸端。 沈清婉赶忙跪下,语气诚恳道:“太后赎罪,入宫以来,臣妾一直尽心尽力侍奉皇上,许是皇上体恤臣妾,才多照拂臣妾些,臣妾万万没有独占圣宠的意思啊!” “哀家也知道,”太后还是气定神闲,“君恩难测,皇上愿意宠着你也好,可身为四妃之一,你得做好表率,提醒皇上雨露均沾,维持后宫和平,懂吗?” “喏,臣妾谨遵太后教诲。”沈清婉垂眸,恭顺至极。 “自个儿好好想想罢,”太后揉了揉额角,“哀家也乏了,退下吧。” 沈清婉便依言离开。 贤妃被太后召见的事很快传进柳初荣耳朵里,虽不知太后阖沈清婉说了什么,但皇上刚赏她琉璃镜,太后又召见她,这让柳初荣怒火中烧。 将手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瓷杯碎裂声却不能让柳初荣解气:“本宫才只见过太后几面,她一入宫就得召见,真是个狐媚子!” “娘娘消消火,”腊梅抚着柳贵妃的背给她顺气,“太后平素也不见人的,召贤妃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呢?” “就怕是好事,”柳贵妃深吸一口气,她思索了会,还是沉不住气,“拿上那串菩提珠,和我见太后去。” 腊梅应声,不多时拿了个盒子回来,柳贵妃便乘着步辇前往寿康宫。 到了宫门口,柳贵妃差人通传,却只等来了康嬷嬷。 “老奴见过贵妃娘娘。”康嬷嬷笑道,眼底闪过一丝韵味不明的精光。 柳初荣虽在宫里嚣张跋扈,但对于这太后身边之人,还是有几分忌惮,亲昵道:“嬷嬷免礼,本宫带了串菩提珠来,望太后喜欢呢。” 这不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就立马眼巴巴地走来献给太后,怎么都是想让太后赞美她几句。 康嬷嬷神色为难:“太后正休息呢,不方便见贵妃娘娘。” 此话一出,任由谁都感觉她是在拿热脸却贴冷屁股。 柳初荣脸色一僵,心下冷哼一声,揪着手里的帕子咬牙:“是吗?” “不然娘娘改日再来,您也知道,太后身子弱,平日不见人的,”见她就是不走,康嬷嬷也只能劝道,“天色也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宫吧。” 话已至此,柳初荣总不能强行闯宫,迟疑片刻,只好悻悻离开。 回宫的路上,她越想越气,凭什么沈清婉就能见太后,而她堂堂一个贵妃却吃了闭门羹,她又凭什么要夺走皇上对她的宠爱? 柳初荣神色狠厉,尖尖长长的指甲在步辇扶手上划下刮痕,冷哼一声:“去贤妃宫里!” 腊梅敲了眼柳初荣的神色,便知今日之事不得善了,心里不由得有点担忧,毕竟之前琪嫔的事才过,自家娘娘贸然找贤妃麻烦,恐怕会惹火烧身。 可腊梅只是一介仆婢,左右不料柳初荣的决定,一行人拐几个弯,便到了沈清婉宫里。 这厢沈清婉才回宫,屁股还没坐热,便有小宫女匆忙进殿禀报。 “娘娘,贵妃娘娘正往这边来呢。”小宫女可是知道柳贵妃那跋扈的性子,气急匆匆而来,定是找自家娘娘麻烦了。 沈清婉神色一凝,怜云忧心道:“娘娘,怕是来者不善。” 柳初荣跟沈清婉可是死对头,见面就要将她往死里推,伶云甚是担忧。 “不慌,”沈清婉对那小宫女道,“你先下去罢,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大惊小怪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要看看,自己没有招惹柳初荣,她能怎么给自己安个罪名! 小宫女应声离开,眼瞧着人就要到门口,怜云又问:“贵妃定是来找事的,娘娘准备如何应对?” “吃一堑长一智,”沈清婉淡然处之,“放心罢,本宫现在可不会让她再轻易欺负了去。” 第15章 先发制人 伶云也不是个傻姑,肯定知道沈清婉心中早已有了对策,这才将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心来。 此时,门口太监通传道:“贵妃娘娘驾到——” 沈清婉便起身,走到殿门口时,柳初荣也恰好入殿,广绣水仙裙,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却是没人看一眼。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沈清婉按照规制,行了个半礼。 柳初荣没有免礼,冷笑一声坐上主位,沈清婉则接过身旁递茶宫女手中的茶盏,走到柳初荣身边。 “姐姐用茶。”沈清婉将茶盏递给柳初荣,引来她疑惑目光。 柳初荣没接茶盏,而是哼笑道:“怎么贤妃妹妹爱做下人做的事?” 言语中满是嘲讽,豆蔻玉指轻扣着椅子,安静的殿内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一下没一下的。 沈清婉丝毫不生气,四平八稳的:“你我姐妹之间,妹妹给姐姐奉茶,又有什么不对呢?” 听闻此话,柳初荣抬手接过茶盏,可此时,沈清婉却手腕一抖,半盏滚沸的茶倾倒在柳初荣身上,她尖叫一声,一把推开沈清婉,却没想到沈清婉也发出惊呼,脚步踉跄着向前倒,额角猛地磕在木桌上。 “娘娘!”怜云忙上前将她扶住,可沈清婉此时已经昏厥,额角也满是鲜血。 怜云是个机灵的,自家娘娘从小跟着老爷,也是会几手三脚猫功夫的,以柳初荣的力气不至于让她这么狼狈,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沈清婉故意要这样。 怜云神色凄切,转眸看向惊魂未定的柳初荣,质问道:“贵妃娘娘,您为何要对我家娘娘下此狠手啊?快叫太医!” 柳初荣看着自己的手,心里也明白自己这回恐怕又难以洗清了。 ..... 从眼前似有千斤重的黑暗中挣脱,沈清婉再醒来时,脑袋还有些发昏。 转眸,她瞧见傅玉珩正背对着她坐在床榻旁,而自己身边,一位太医正在施针。 “皇上,贤妃娘娘醒了。”那太医见沈清婉恢复神智,喜上眉梢,对傅玉珩道。 傅玉珩闻言回身,神色关切:“贤妃,可还有什么不适?” 沈清婉再次从他眸中瞧见了疼惜,与上次她被罚跪那时看见的神色一模一样。那次她尚且欺骗自己是错觉,这回却是真真切切,难不成,傅玉珩对自己有感情? 摇摇头,将纷乱思绪从脑海中甩出,沈清婉开口,明知故问:“无碍,臣妾这是怎么了?” 见她脸色虽然苍白,话语却还清楚,傅玉珩放下心,神色变得冷峻:“这倒是要问朕的贵妃了。” 他回头,沈清婉也顺着他视线,看见了床榻前跪着的柳初荣。 她满脸是泪,此时梨花带雨道:“皇上,臣妾真不是故意的啊,只是贤妃的茶泼到臣妾身上,臣妾下意识挥手闪避,谁知贤妃就撞在桌子上晕过去了。” 柳初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是看着傅玉珩的眼神,十分害怕,身子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贤妃,你来说,贵妃所言属实吗?”傅玉珩没理柳初荣,转而询问沈清婉。 沈清婉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她轻飘飘撇了眼柳初荣,而后开口道:“之前与贵妃姐姐闹得不快,臣妾想奉茶给姐姐赔罪,可不曾想,姐姐故意要打翻茶盏不说,还推了臣妾一把。” 她从床上撑坐起来,怜云忙将滑落的被子给她披好,沈清婉又道:“姐姐若有什么抱怨,只管向妹妹提,可姐姐三番两次的害妹妹,真叫人心凉。” 柳初荣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总算反应过来,今天的一切都是沈清婉的计谋。 “你胡说!”她神色凄然,“皇上,臣妾根本没有害人之心啊,都是她诬陷臣妾。” “够了!”傅玉珩出言呵斥,柳初荣立马噤声。 “之前朕就警告过你,好好改改你的脾气,”傅玉珩深叹一口气,“可你呢?祸乱后宫,不让朕有片刻安宁!” “皇上,臣妾冤枉啊——!”柳初荣泪如雨下,傅玉珩的语气让她心如刀绞,今日她是来找沈清婉麻烦没错,可她还没出手,却反被沈清婉给摆了一道,这让她又怒又怕。 伴君如伴虎,傅玉珩虽然平素温和,可生起气来,也必定是腥风血雨。 “我看你就是无法无天,朕的后宫还轮不着你到处撒泼!”傅玉珩冷声道,“贵妃有失妇德,知错不改,罚尔禁足,非朕旨意不得出宫。” 柳初荣身子一晃,倒抽着气,狠狠看向沈清婉,神色凄厉如鬼。 沈清婉错开视线,没与她对视,只听见柳初荣道:“臣妾遵旨,谢皇上。”而后便被傅玉珩赶出了殿。 待到柳初荣离开,沈清婉对怜云使了个眼色,怜云会意,也出了殿,还顺道召走了殿内侍候的宫人。 于是偌大殿里只剩两人,沈清婉柔声道:“皇上消消气罢。” 傅玉珩转身,看向沈清婉,见她神色淡然,似乎没受到刚才之事的影响,眼中反而有着温和笑意,让他烦躁的心也平复了不少。 “痛吗?”他伸手,力道极轻的触了触沈清婉被纱布包住的额角。 他力道极轻,似是在触碰易碎品,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沈清婉心头一暖。 她摇摇头:“臣妾还不至于这点小伤都受不得,倒是麻烦皇上为臣妾跑一趟了。” “贵妃嚣张跋扈,委屈你了。”傅玉珩没接话。 沈清婉垂眸,略有些心虚,今日之事,到底是她故意的,不过她倒也不悔,毕竟她不下手,就是柳初荣出手。 再抬眸时,她神色恳切:“没有的事,贵妃姐姐今日的举动,想必也是无心之失,她虽脾气大了些,可左右是爱着皇上的,皇上也不要因此与姐姐有了误会。” “你何必这般通情达理?”傅玉珩神色柔和,“偶尔撒娇任性些也没什么不好。” 沈清婉眉眼弯弯:“皇上喜欢臣妾撒娇不成?” 她难得笑的开朗,桃花眼一弯,眉目盛情,到让傅玉珩看呆了。 见他这般反应,沈清婉却觉着好玩,在她心里,皇帝一向是城府颇深,冷酷无情的,没想到也有这样愣头小子似的反应。若是放在寻常,她肯定要调笑一番,可傅玉珩是皇帝,她也就只好在心里笑笑。 “是太后告诉臣妾,后宫和睦才能让皇上身心,”沈清婉道,“臣妾斗胆,有一请求。” 傅玉珩挑眉道:“说罢。” “贵妃姐姐是无心之失,还请皇上原谅姐姐。”沈清婉的话却出乎傅玉珩预料。 后宫众人,莫不是相互争斗,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而沈清婉却毫无争斗之心,反而为害了她的人说话,傅玉珩先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一开始他以为沈清婉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现在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你为何要替贵妃求情,难不成是为了后宫和谐?”傅玉珩问道。 沈清婉却摇头道:“只是其一。” “那还有什么原因,且说与朕听,若朕满意,照你说的做也无妨。”傅玉珩饶有兴趣的问。 第16章 库银之争 “皇上曾与臣妾说过,后宫和则前朝和,”沈清婉娓娓道来,“臣妾知道,前朝和则天下和,所以这后宫的和睦不止关乎皇上,更关乎黎明苍生,与天下太平相比,臣妾这个小女子受伤与否又何足挂齿?” 沈清婉的立论到是傅玉珩从未听过的,他没想到将门之家竟能教出这样的奇女子来。 心中的一点冰川似乎在慢慢融化,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小肚鸡肠,她虽为沈家女子,却并非有着沈家人的野心? “若是后宫众人,人人都有你这般心胸就好了,朕也没那么多事。”傅玉珩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是之前定是要数落她一番。 沈清婉一时间拿捏不住,笑了笑:“只怕姐妹们做不到呢,皇上大人有大量,多担待我们这些小女子些。” “这是,朕不会追究,这是你--有些事情朕也不愿意戳穿。”傅玉珩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他不过也想借助沈清婉的手,让柳初荣收敛一些,借机打压柳家罢了。 沈清婉心里一惊,他早已洞悉,却不肯说破,于是只能轻声应下。 沈清婉额头上的伤不重,却也麻烦,毕竟是伤在脸上,留下疤就不好了。 傅玉珩这几日天天都到沈清婉宫里给她上药,这日子对沈清婉来说,可谓是地狱般的折磨。 虽然傅玉珩并不做别的什么,可在外人看来,沈清婉可以说是独揽盛宠了,再加上柳贵妃都因为冲撞沈清婉被禁足,宫中众人更是对贤妃议论纷纷。 后宫之事对前朝自然有影响,尤其是柳家,为了柳贵妃禁足的事炸开了锅。 柳府内。 正值五更天,柳丞相在妻子的服侍下穿上朝服。 柳夫人神色忧愁:“老爷,你说初儿被那贤妃给欺负成那样,肯定伤心坏了,你可得管管这事啊,好歹初儿是个贵妃,怎么得就让贤妃骑到头上去?” “后宫不得干政,反之亦然,你让我怎么管?”柳丞相无奈的叹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初儿的性格,到处生事,若是欺负旁的人倒好,可她这回惹的是沈家女儿,在这前朝,唯一能与我抗衡的就是沈家,且这事是她先捅的篓子,皇帝看在咱们家的份上只是禁足,已经够好了。” “那也不能让初儿白受者委屈啊?”柳夫人满面愤愤。 “放心吧,这亏肯定不会白吃,只是暂时我还拿沈家没办法,日后总会有沈家受的。”柳丞相说罢,转身离府,柳夫人也无法,只好自个儿担心。 本朝上朝向来是辰时,待到柳丞相赶到皇宫中,时间恰好,他与同党的几个官员打了招呼,几人结伴向朝堂走去。 百官上朝,当真壮观,当时间到了后,皇帝入殿,而后孙宁扯着嗓子召唤百官入殿,众官分成两派,文臣一边,武将一边,鱼贯而入,齐齐朝傅玉珩叩首跪拜,齐声唤礼,中气十足的叩拜声绕梁三尺。 傅玉珩抬手,朗声道:“众卿平身。” 百官谢过皇帝后,起身而立,这时孙宁又道:“有本启奏——。” “臣有事要奏!”柳丞相立马上前一步。 傅玉珩准允,柳丞相便道:“回禀皇上,旧岁秋收已经全数入库,换得白银数万两,按照规制,是时候划分库银,臣以为今岁当在修缮官府,维系朝堂上多拨银子,在招兵买马上可少分库银。” 傅玉珩还未开口,便有一武将出列:“皇上,臣以为不妥,边关战事虽不吃紧,可也一触即发,若少了将士们的银子,恐怕会威胁到我朝安定啊!” 有了这两人开例,很快朝堂之上争执不断,渐渐的从争论库银分划归属,到了互相抨击,文臣说武将只会武艺,没有脑子,不能堪当治国之事,武将则骂文臣只会纸上谈兵,除了高谈阔论,没有对朝廷做半点贡献。 一时间朝堂嘈杂不断,傅玉珩的脸色随着众臣的争执愈来愈黑,终于忍无可忍,他怒呵:“肃静!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皇帝发怒,百官立马噤声,傅玉珩缓了会,勉强压住怒气,冷声道:“你们倒是泾渭分明,文臣武将,活似两个阵营啊?” 要知道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傅玉珩此话一出,百官更是心中惴惴不安,虽说大家私底下都是有着各自派系的,可是没人敢将这些事情明着告诉皇上,而做皇帝的对这些事情向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是他们争吵失态,让事情严重了。 “不说话是不是?”傅玉珩越想越气,他起身,头上冠冕的珠帘噼啪作响,也昭示他有多愤怒,“库银一事,朕还没发话,你们倒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替朕全数决定好了,真是朕的好臣子们,朕要这朝堂有何用?” “皇上息怒!”众臣见势不对,立马齐齐跪拜,想让傅玉珩消气。 自从傅玉珩当政以来,大事小事,这些臣子都要七嘴八舌的议论,之前他的朝政未稳,也就忍了,可现在傅玉珩忍无可忍,他冷哼一声,挥袖转身离开。 孙宁焦急的看着傅玉珩离开的背影,急匆匆丢下句退朝,便追着傅玉珩离开。 虽然在朝堂上撂挑子不干,可傅玉珩到底不是昏君,回宫后消了气,还是让孙宁将奏折取来批阅。 但今日众臣好像专门和他过不去似的,在孙宁将折子拿来后,傅玉珩打开批了几本,神色却越发阴沉,他由翻开一本奏折,提起朱笔想要批注,却终究下不去手,狠狠地将笔摔在地上。 一旁磨墨的孙宁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又动气?” “这都是什么折子!”傅玉珩将折子拍在桌上,顺手把砚台和笔架都给推到地上去了,在连声的噼里啪啦中,他雷霆大怒,“朕让他们帮朕洞悉天下,治国理政,这破折子全是说库银之事,眼里就只有库银库银!” 说着,他将桌上的东西全给砸了,而后愤然进了内殿,只留下一句:“别跟过来!” 孙宁满面愁容的看着宫内一片狼藉,可傅玉珩倒好,什么都砸了,就是折子好好的摆在桌上,毫发无损,可见这位爷还是要批折子的,这一批又生气,孙宁忧心,想着得想个法子让皇上安安生生把折子批了,免得怒火把这皇宫都给烧没了去。 苦思冥想一番,还真让他给想到了,孙宁忙招来个小太监,对他道:“你去请贤妃娘娘来,就说皇上着急上火,让贤妃给想想法子。” 第17章 棋盘 孙宁这也是无计可施,本来后宫不得干政,这事万万不得找宫妃来调和,可傅玉珩气成这样,为了这事不闹大,也为了自己的小命,孙宁只好出此下策。 贤妃入宫以来,傅玉珩有多宠她,众所周知,柳贵妃被禁足,琪嫔也渐渐被冷落,想来让贤妃出面,傅玉珩怒气可消。 小太监领命,忙向沈清婉宫里去。 彼时沈清婉正与怜云谈笑,听得通传后,召进小太监。 “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小太监叩首道。 沈清婉道:“起,可是皇上找本宫有事?” “回娘娘话,”小太监道,“皇上今儿上朝,雷霆大怒,现在正在御书房发脾气,孙公公叫奴才来找贤妃娘娘,让您想法子劝劝皇上。” 沈清婉神色一凝,沉默须臾,而后起身道:“那便走罢。” 怜云扶着她上了步辇,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沈清婉心思百转,终归是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在外人看来,她是正得宠,傅玉珩对她十分欢喜,可她自个儿知道,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今日前去,若是触了霉头,那她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受了。 思来想去也无用,待到了御书房前,沈清婉深吸一口气,款款而入。 孙宁正在殿内和几个小太监收拾残局,见沈清婉来了,上前施礼道:“见过贤妃娘娘。” 沈清婉将他扶起:“公公不必多礼,皇上还生气呢?” “哎,正是,皇上今儿可是动了大气。”孙宁长叹一口气。 沈清婉问:“缘何呢?” “今日早朝,因库银归属一事,文臣武将吵个没完,皇上觉着他们党派分明,便动怒了,”孙宁悄声道,“回御书房后批折子,哪知折子上写的也都是库银之事,皇上怒上加怒,您瞧瞧,差点把御书房给掀了盖。” 沈清婉进门便瞧见殿内一片杂乱,东西掉的碎的到处都是,此时得知个中细因,更加为难,历来君王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官员结党营私会威胁道皇帝的地位,而她作为大将军的女儿,家族本就被傅玉珩忌讳,这事由她来劝,恐怕会起反效果。 “孙公公,本宫恐是劝不了皇上,”沈清婉神色为难,“朝政之事,作为宫妃本就不该掺和。” 孙宁颔首,一副明了的模样,口中却还是劝说:“娘娘所说奴才也晓得,只是您看看,皇上把满宫都砸了,而那折子愣是碰都没碰,想来之后也要批折子,可这一批又气,咱家这做奴才的看着都心疼啊。”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清婉也不好再拒绝,总不能说她根本不在乎傅玉珩生不生气吧,好歹她也是傅玉珩的妃子,应以他为重。 思索一番,沈清婉不再犹豫,将桌子上码放整齐的奏折放在木盘内,而后端起木盘,对孙宁道:“公公带路罢。” 孙宁眼神一亮,将沈清婉带进了内殿。 内殿入口便在一面屏风后,普一进殿,沈清婉鼻尖便笼上幽香,正傅玉珩身上一直带着的龙涎香。 孙宁停步于门口,对沈清婉轻声道:“娘娘请,皇上就在里头,您走两步就能得见。” 沈清婉冲孙宁颔首,孙宁转身,怜云也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沈清婉向内走,转了个弯,便看见傅玉珩正坐在一张藤椅上,斜倚着扶手闭目养神,她的脚步声虽轻,在一边寂静的内室里也足够明显,傅玉珩张眸,便看见她端着奏折盈盈施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她身着妃色襦裙,流云髻上坠着海棠步摇,配上她面容举止,很是清艳端雅。 傅玉珩面色却不大好,他怒气未消,冷肃道:“何事?” 他没叫起,沈清婉便就着礼,恭顺道;“回禀皇上,臣妾听闻皇上心情不佳,无心政务,便想为皇上分忧。” “分忧?”傅玉珩这两个字念的极冷,他周身威压甚重,“朕到不知朕的贤妃还懂处理政务,也是沈大将军教女有方。” 在他的指责下,沈清婉毫不慌乱,沉稳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时刻铭记,只是皇上动怒,于龙体无益,因而臣妾想为皇上排忧解难。” 听她沉静叙述,傅玉珩也将怒气微收,半晌道:“你将那些折子都拿来了?” “是,皇上砸了宫内不少东西,却未动这奏折分毫,臣妾私以为皇上终归要批阅,便带了来。”沈清婉道。 “朕不动这些折子,是不想给史官记朕昏君的机会,”傅玉珩冷哼,“这些折子说的全是一件事,撕了也不为过。” 沈清婉没接话头,而是转移话题道:“臣妾素来喜好下棋,棋子一黑一白,你来我往间,互相牵制吞并,在臣妾看来,两方棋子便如那太极一阴一阳,看上去黑白分明,不得共生,实则黑中有白,白里有黑,共存于方寸棋盘之上。” 她这话并非没头没尾,傅玉珩一听便知她在暗指什么。 “依你看,黑白棋子泾渭分明,也是好事了?”傅玉珩反问。 沈清婉摇头:“黑白相生,怎会分的开呢?” 傅玉珩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抬手示意她起身:“贤妃啊贤妃,你倒真是个聪慧女子,一番话句句不提朝政,却句句提点到位,你说的对,许是朕太钻牛角尖了。” “皇上圣明,有备无患自然是好的,”沈清婉浅笑道,“臣妾遇到大事,也会将全部心神放在此事上,想必人人皆如此罢。” 这话说的就是大臣们上的奏折全都说库银一事了,傅玉珩看到沈清婉便知是孙宁的注意,到没想到孙宁把什么事都告诉她,不过她处理的倒是讨巧,让他生不了气。 “奏折拿来吧。”傅玉珩冲沈清婉招手,她上前将奏折放在他身旁桌上,垂手静立,不语。 傅玉珩拿起一本奏折,再展开来看,已没了方才的怒气,他看完一本,拿过笔下意识要蘸墨,却发现砚台还是干的,失笑,对难得犯傻的沈清婉道:“愣着作甚,磨墨。” 第18章 太后动怒 在沈清婉侍候下,傅玉珩不再动怒,一本本处理起折子。 当他将折子批完时,天色已然不早,他揉了揉因伏案而酸痛的肩膀,沈清婉见了,上前半步替他揉肩。 此时孙宁进来说道:“皇上,该用膳了。” 傅玉珩恰好将最后一本折子批完,他将折子放好,示意孙宁拿走,边道:“摆驾合欢宫,朕今日去贤妃宫里用膳。” 孙宁应喏,沈清婉却并不喜悦,今日之事有心之人肯定能瞧出端倪,而傅玉珩却还要今晚到她寝宫,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不好过? 傅玉珩侧眸,瞧见沈清婉神色淡淡,挑眉问道:“怎么,朕去你宫里,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怎会?臣妾是想皇上许久未去其他姐妹宫里,臣妾惶恐呢。”沈清婉忙露出个笑来,她下定决心,今儿不论怎样定要让傅玉珩去别人宫内。 沈清婉眉头微蹙:“再者,臣妾今日身子有点不适,恐怕侍候不了皇上。” 傅玉珩没说话,只是定定看了她一会,沉默中,沈清婉险些坚持不住嘴角的笑,好在他只是看了会,便转眸不再为难她:“也罢,那今儿朕就去看看皇后。” 沈清婉松了口气,若傅玉珩硬要来,她也无可奈何,好在他良心发现,没再为难。 “那臣妾先行告退。”沈清婉施礼道。 傅玉珩颔首,她便转身离开。 怜云一直在外殿等候,终于等到沈清婉出来,立马上前搀着她,沈清婉冲交折子回来的孙宁颔首,便和怜云向殿外走去。 一出御书房,沈清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脚一软,险些跌倒,还好怜云扶住。 “娘娘,您怎么了?”怜云忧心道。 沈清婉摇摇头,没说什么,回眸望了眼御书房,才转头上了步辇。 今日她与傅玉珩交谈,看似寻常,实则暗潮涌动,若她起初没有能圆场,那么必定会被他的滔天怒火吞没,恐会连累到家人。 在后宫中,她就代表了沈家,若她一步走错,定会连累沈家。 她阖眸,压住了眼中的惧色,不管面对什么,她必须要巧妙应对,不能有丝毫闪失,自然也不能被人瞧见惧怕。 ...... 寿康宫。 檀香缭绕,木鱼笃笃声回荡在空寂的宫殿内,太后一袭素袍,正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康嬷嬷掀了帘子进殿,走到太后身边,神色为难道:“娘娘,皇上那边有消息了。” 张眸,太后停下口中经文,问道:“皇上气消了?” “是,折子也批完了。”康嬷嬷道。 太后露出一抹笑意:“这便好,哀家还忧心他不肯批折子,可是哪位大臣劝谏了皇上?” 康嬷嬷眸子微转,犹豫了片刻才道:“并未有大臣觐见皇上。” “哦?”太后转头看向康嬷嬷,神色犹疑,“那皇上自己就消气了?” “是.....贤妃去了趟御书房。”康嬷嬷终归把犹豫半晌的话说出了口。 太后闻言,一向 古板无波的面上浮现怒色:“你说贤妃去了?” “奴婢去问过了,孙公公说是他的主意,让贤妃劝皇上,皇上果然就不生气了,在贤妃服侍下将折子给批完了。”康嬷嬷知道也瞒不过太后,干脆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太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外殿走,边走边道:“好一个贤妃,前不久哀家才提点过她,以为她是个冰雪聪明的,没想到今儿这般犯蠢。” 康嬷嬷扶着她坐下,太后越想越气,手里的一盏茶也不喝了,重重搁在桌上,对康嬷嬷道:“你去叫贤妃来,哀家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康嬷嬷瞧着太后的神色,便知太后是动了真怒,心里暗暗为贤妃忧心,却也只能领命前去。 康嬷嬷快步到合欢宫时,沈清婉正在用膳,听得康嬷嬷来了,她忙放下竹箸,起身相迎。 待到沈清婉瞧见康嬷嬷神色,心里便泛起不详的预感,她问道:“嬷嬷来有什么事?” “贤妃娘娘,太后娘娘传您去寿康宫呢,”康嬷嬷焦急道,“您也别吃了,快些随奴婢去罢。” 怜云问道:“嬷嬷这样急,到让人心里没个数呢。” “太后虽说深居简出,但对宫内宫外的大事还是知晓的,今日早朝皇上雷霆大怒之事,太后可关心着呢,”康嬷嬷无奈道,“方才太后差奴婢问了情况,便知道您去御书房陪皇上批折子的事,太后就动怒了,贤妃娘娘,您也是糊涂,怎么就由着孙宁的意思胡闹?” 沈清婉听闻,勉强压住心里的慌乱,她没多说,和康嬷嬷去了。 待到了寿康宫,沈清婉已经全然看不出方才的忙乱,这事既然已经发生,那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后要发难,她只能受着了,左右不过一顿骂,忍忍也就过去了。 只是希望傅玉珩不要因为太后的态度对她出手就是。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沈清婉行了个大礼,太后端坐于主位上,睥视着她,并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半晌沉寂后,太后才幽幽道:“贤妃,你可知哀家为何叫你过来?” “臣妾晓得。”沈清婉没有装傻的意思,大方承认道,“太后娘娘召臣妾来,许是为了臣妾前往御书房劝说皇上一事。” 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是清清楚楚,那你入宫之前可学过宫规?” “臣妾学过,并铭记于心。”沈清婉心头一跳,知道太后要发难。 “宫规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顺从女德,不得干政,”太后说着,语气更重,“贤妃,你可知晓?!” “臣妾晓得。”沈清婉合眸。 “我看你是胆大包天,知道你还要犯,”太后怒气更甚,“这次是干政,下次你是不是要垂帘听政了?” 沈清婉立马道:“臣妾不敢。” 沈清婉知道自己已经前往御书房,已经陪着傅玉珩批了折子,这干政的罪名是脱不掉了,便没有辩驳,端端跪着任太后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 第19章 风波渐平 沈清婉前脚进了寿康宫,后脚便有人向萧淑慎禀报。 “皇后娘娘,贤妃又被太后召去了。”宫女月夕道。 萧淑慎凤眸凌厉,对月夕颔首:“知道了,你再去探探,太后找她何事。” 月夕领命离开,桂嬷嬷忧心道:“娘娘,太后怎的几次三番召见她?” “本宫如何知晓?”萧淑慎拿过玉如意把玩,纤细手指抚弄着白玉,动作缓慢,却力度不小。 她脸色阴沉,桂嬷嬷瞧了,不敢多言,一时间殿内气氛凝重,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前去打探情况的月夕回来,将贤妃干政被训一事告诉萧淑慎。 萧淑慎闻言,露出个笑来,却有些凉薄,显得瘆人:“看来倒是本宫多虑了,贤妃可从寿康宫出来了?” “回禀娘娘,并未,奴婢听得寿康宫内太后责骂贤妃,想来一时半刻完不了的。”月夕道。 “你去寿康宫候着,贤妃若出来了,叫她来本宫这里。”萧淑慎冲她挥挥手,月夕应喏去了。 沈清婉好不容易被太后放过,正准备回宫照太后的旨意罚抄宫规去,可才出了寿康宫,月夕便迎了上来。 “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月夕笑道。 沈清婉自然不能识得每一个宫婢,便道:“起罢,你是哪宫的人?” “回娘娘话,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后娘娘命奴婢带您去见她呢。”月夕回话。 听到皇后,沈清婉心中暗暗叫苦,皇后此时找她所为何事再明显不过,她才应付完太后又要应付皇后,当真辛苦,纵使百般不愿,沈清婉还得跟着去。 到了皇后宫内,沈清婉普一见到皇后,便行了个大礼,言辞切切:“参见皇后娘娘,臣妾有罪,特向皇后请罪。” 见她倒是开门见山,萧淑慎挑眉问:“哦?怎么贤妃妹妹一来本宫这儿就要请罪,你何罪之有啊?” “臣妾违背宫规,后宫干政,望皇后娘娘责罚。”沈清婉不想和皇后推诿,干脆自己请罪。 萧淑慎定定瞧了她一眼,到没想到沈清婉承认的这么干脆。 她神色庄肃,不怒自威,沉声道:“贤妃,本宫瞧你也是个聪明的,既然你明白后宫干政违反宫规,又为何要明知故犯,你身为四妃之一,该为后宫表率才是。” “臣妾只是心系皇上龙体,便忘了礼数,日后定当谨言慎行,恪守宫规。”沈清婉满面悔意。 萧淑慎到底还要利用沈清婉,又教训了她几句,便放过了她:“你起来罢,念你初犯,本宫也不追究了,罚你回宫思过。” 思过和没罚没有区别,沈清婉也知道萧淑慎是给她了宽待,面上感激道:“谢皇后娘娘宽恕,娘娘教诲,臣妾必当铭记于心。” 萧淑慎颔首,又拿起桌上放着的玉如意来,不过这次她把玩起来,动作要比方才轻的多,她边抚摸着白玉,边道;“今日想必你也受了教训,时候不早了,跪安罢。” “喏,臣妾告退。”沈清婉便行礼退下。 ...... 贤妃干政,被太后和皇后轮着训斥的事传遍后宫,自然也落到傅玉珩耳中。 得知此事时,傅玉珩才从皇后宫里用膳出来。 孙宁见他神色有些担忧,便问道:“皇上,要不去贤妃宫里瞧瞧?” 傅玉珩心中也是这般打算,可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她婉拒自己,他便知此时去不妥。 傅玉珩曾经也是皇子,属于后宫一员,后宫里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他自然明白,若是他今晚还要去沈清婉宫中,无疑会让她本就艰难的处境更难过。 之前傅玉珩厌恶沈家强行将沈清婉送进宫,因而肆无忌惮的表现出宠溺,就是为了让她不好过,可相处这么久,傅玉珩倒是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虽谈不上喜欢,也没那么厌恶了。 何况这次她是为了他才“干政”,傅玉珩不好再为难她。 “不了。”他摇摇头,“明日再去。” 孙宁心下疑惑,也不多问,只跟着皇上回宫。 ...... 翌日一早,沈清婉便由宫婢们服侍,穿上一身妥帖的衣裳,规规矩矩的早省去。 而刚一进皇后宫内,便有不少妃嫔向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沈清婉余光扫见她们面上神色,明白今日早省于她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心里清楚,沈清婉并不露怯,端庄施礼。 萧淑慎笑道:“起。” “贤妃今儿来的到早,”德妃赵元容先开口道,“本宫还想着昨日发生了那般事情,贤妃妹妹会晚些来呢。” 沈清婉转眸,不咸不淡道:“多谢姐姐关怀,妹妹一切安好,怎会来晚?” “德妃姐姐此言差矣,”丽婕妤申丽寒笑意盈盈,弯弯细细的眉梢一挑,端生出几分刻薄来,“贤妃姐姐可是武将之女,和咱们不一样,这点小打小闹算得什么?” 申丽寒此话暗指沈清婉脸皮厚,可一句“武将之女”不止讽刺了沈清婉,连在座的所有武家女儿都给一并儿说了进去。 自然有人不乐意,脸色一变,就要开口反驳。 萧淑慎瞧了,眸中厌烦,开口道:“得了,贤妃一事太后和本宫已经训诫过了,你们也别再议论,大清早的讨的没趣。” “可.....。”申丽寒仍不甘心,向接着说道几句,但话头才出,却被沈清婉拦下来。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沈清婉凌眸睥向申丽寒,半带警告道,“妹妹若还要就此时说道,那便是觉着后宫中由你管事不成?本宫之错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话已至此,若申丽寒再纠缠,就是对皇后不敬,她只得瞪了沈清婉一眼,没再言语。 众妃嫔又说了些闲话,表面恭维一番,萧淑慎便让人跪安。 萧淑慎发话,明摆着护着贤妃,众妃嫔也就不再明着议论沈清婉干政一事,只是暗中总有人拿这事儿笑话沈清婉,她每每听了,就当做耳旁风,说的人见正主儿没反应,也就歇了火,没过几日,这事便彻底被人忘在脑后。 第20章 受宠若惊 这几日皇上没有来看她,沈清婉也倒落的清净,倒是身边的怜云也有几分担忧了。娘娘这些天提心吊胆的,又到处碰壁,也不见皇上过来关心,莫不是要冷落了娘娘? 都说后宫是非多,可不就是,皇上几天不去她那里就开始有人猜测是不是惹了皇上不快。 傍晚还没用膳,柳初荣就心情大好地在花园里赏起花来,“你说这花儿啊,最喜欢争艳了,可是这太阳又哪能只对着一朵花呢?” 伸手揪下最近的一朵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抬手扔了。 身边的丫鬟听了,知道柳初荣是在说贤妃,将帕子递到柳初荣手上,“娘娘说的极是!” 如此也就应着柳初荣的说。 只是刚这个时候,就听见有下人来报,说是皇上向着贤妃的院子去了。 柳初荣蹙了蹙眉,有些不甘愿,伸手就将手里的帕子摔在了地上,“哼,回宫!” 就连赏花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就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玉珩今天处理完了手里的折子,忽然想起有好几日都没有见过贤妃了,正好今日心情不错,就让身边的奴才都退了,独自一个人向着贤妃的宫里走去。 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估计以她的性子现在应该也就是修修花草吧! 心里这么念着,一抬头就到了沈清婉院前。 守门的奴才见皇上过来,连忙下跪行礼。 傅玉珩挥手让人起身,便差了几人回去休息,也没有让人去通传一声,自顾自的就进了去。 他这么一来,到时给里面正在修花的怜云吓了一跳。 示意怜云噤声,有些疑惑今日怎的不是沈清婉在修弄,低声询问:“贤妃呢?” 怜云伏低了身子,说话语气也不敢大声,“皇上有所不知,娘娘这几日身子似乎不大爽利,总是有些头晕,便早早的就歇下了。”怜云解释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叫醒娘娘。 倒是傅玉珩没再多说什么,轻微的皱了皱眉,莫不是这几日受了太大打击,因而才身体不适了? 跨过怜云,傅玉珩进了寝室,怜云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在说什么,毕竟那是皇上,哪有她多嘴的份。 寝室的床纬垂落着,风从窗子吹进来,轻轻摇动着。沈清婉睡在里面,容颜因朦胧显得更加美好。 一时间傅玉珩竟看得失了神。 半晌,才反应过来,过去将窗子关好了。也是疏忽,万一着了凉,可如何是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竟会如此关心她。 也不知是不是关窗子的声音吵到了正在熟睡的沈清婉,直接她的睫毛动了动,有了醒过来的迹象。 沈清婉缓缓睁开眼睛,因刚刚睡醒,视线还未恢复,只见床前似乎有个人影闪动,就以为是怜云,“现在是几时了?” “申时,该用膳了。”傅玉珩望了眼天色,失笑的看着明显还未反应过来的沈清婉。 闻言,沈清婉才发觉出有些不对来,这声音明明是个男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再一抬眼,连忙坐起了身子,就要起身行礼。 傅玉珩一把将她按住,自己也坐在床边,却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爱妃不用起了,听说你身子不大舒服,可是因得这几天压力太大?” 沈清婉知晓一定是怜云说出去的,摇了摇头,神色微敛,“皇上说笑了,臣妾压力再大也比不过皇上日理千机,恐怕比起臣妾,皇上才是真的辛苦。” “不管怎样,你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傅玉珩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刚刚朕见你屋子的窗子都没关,万一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沈清琬微微一愣,看了眼窗子,果然,窗子已经是关上的了。她分明记得睡觉之前并没有关,又听他这么说,那应该是他亲手关上的无疑。 这该是多大殊荣,让皇上亲手帮自己关窗子。一抬眼正对上傅玉珩的双眸。 里面的担心和温柔像是快要溢满一般,在烛光下又微微闪动着,里面幽深一片,如若深渊,让人万劫不复。 “多谢皇上抬爱。”沈清婉忙的避开双眼,不敢再与之对视。 傅玉珩也不在多说,叫了门外的怜云进来服侍她更衣。 这时候沈清婉才想起她初醒来时傅玉珩说的话,回味过来皇上还未曾用膳,连忙顺着怜云的手将自己侍弄好。 “奴婢去吩咐厨房上菜!”怜云见皇上看过来,福身请令。 傅玉珩一挥手,准了怜云,又叫着沈清婉坐在他身边。 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她一起单独用膳,恐怕等传出去又会是一片血雨腥风,可是这后宫之中,收到皇上如此抬爱,又有谁不会心动。 此时的沈清婉颇有些受宠若惊,就连动作也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察觉到她的无措,傅玉珩抬手将她掉落的发髻别在她耳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沈清婉竟下意识的一瑟缩。 这一举动,又使他失笑出声。 “爱妃今日是怎么了?似乎胆子小了不少?”许是觉得有趣,他竟然煞有其事的调笑起她来。 沈清婉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可这心绪却越发不听从自己的使唤。脸上的红晕也越发的明显。本就白暂的肤色衬得更加通透,让傅玉珩不自觉的就被勾去了视线。 怜云已然带着人托着晚膳过来,却见这番情景,也没敢出声打扰,只摆好了晚膳,就退了下去。 “皇上,该用膳了。”沈清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被盯着心里又觉得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 傅玉珩见膳食已经备齐,但又一阵心郁,转头瞪了旁边侍候的奴才一眼,吓的奴才们背后一阵冷汗,都猜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皇上。 沈清婉才刚刚松了口气,拿起银筷刚刚夹起一片菜叶,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丝温度捎带着一句低语,吓得她刚夹起来的菜差点就落了回去。 “今晚,就由你来侍寝吧!”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55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555即可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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