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个坏女人》 第一章 她是个怪物 “邵主任,要不要给您订一份饭?” 导医轻轻推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南区门诊二楼1区5诊室的门,轻轻问了一句。 两秒之后,电脑屏幕前那个戴着蓝色帽子,捂着蓝色口罩,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的女医生先是点点了鼠标,随后嘀咕一句“哇,快六点了!”,接着微微抬了抬头,却没有抬到能看到导医一眼的位置便立马低下去,边翻看患者的b超单边说出两个字:“订吧!” 导医没有再多说一句,轻轻带上诊室的门后,这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摔手往分诊台前走去。 每次都是她!拖班拖班拖班!其他诊室的医生全都能准点下班,就她!一个女人,三十大几了,不在家好好结婚生孩子就算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自己不谈恋爱还耽误别人谈恋爱!哼!变态老处女! 导医一边走一边没好气的想。 也难怪,这导医小姐护校刚毕业,站那儿亭亭玉立,坐那儿妩媚生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未语情已传,被多少未婚男青年垂涎。 虽说她也在众多追求者之间“斡旋”,但却从来没有让谁真正成为自己的男朋友。原因很简单,那些追随者,她都不大瞧的上眼。 打发无聊躁动的青春时光罢了。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她知道自己是快美玉,一块发着诱惑光芒的美玉,千万不能砸在自己手里了。 而今晚的约会,是她认为“待时飞”的那个时机到了! 骨科青年博士,副主任医师,钻石级王老五,是这位导医小姐早早就盯上的“猎物”。 她一直想要接近猎物,都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上次捡到人家的门禁卡,“公关”来一次在食堂请吃饭的机会,眼瞅着就要泡汤了。 导医小姐看了眼候诊大厅里坐着等候的患者,心里又气又急,那个有点木纳的主任,一定不会等自己太久,哎! 这个没人要的老处女!怪物!她忍不住朝着5号诊室方向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了一句,无可奈何的在分诊台后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候诊大厅里就剩下导医小姐骂的那个邵主任的几位患者了,他们倒是很有耐心,安静的等待着叫号。 导医小姐抓心挠肝的急,却又无所事事的闲,只得拿支笔在手上不停的转着,时不时的掉下来,发出“哒”“哒”的声响。 “还没下班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熟悉得吓了导医小姐一跳。 “怎么是你?”导医小姐站起来难掩惊喜的说道。原来,是她的“猎物”站在了眼前。 “说好请你吃饭,怎么会爽约?”猎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导医小姐心里一阵狂喜,竟“扑哧”笑出声来。 两人在那都不说话,各自欢喜心里的欢喜。 过了一会,导医小姐指了指5号诊室方向,轻轻说道:“普外科邵主任,好像还是你一个学校的!” “猎物”做出一副“原来是她”的表情后,走到分诊台后,拉了个凳子也坐了下来说:“我陪你等吧!” 第二章 她的分析 “猎物”和导医小姐顾及着是在工作场所,话题也离不开工作,无非是哪个主任病人多哪个主任“耍大牌”之类的,但奇怪的是,即便这么官方的谈话,导医小姐也嗅出了一股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 这味道是从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那儿散发出来的,愈发让人觉得着迷和沉醉。 导医小姐的脸颊有些绯红,也愈发让“猎物”心神荡漾,荡漾着荡漾着,便生出一股本能的力量,这股力量已经在暗中将“猎物”变成“猎手”。 这是让两人都可喜可贺的转变不是吗! “我的饭呢!” 就在“暗力涌动”的当口,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导医小姐这才注意到候诊大厅早已人去空空,而5诊室的那只“怪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戴着蓝色帽子,捂着蓝色口罩,架着黑边眼镜。 “呀!对………对不起,我……忘了给食堂打电话了。”导医小姐吞吞吐吐的说道,虽然没好意思抬头看一眼邵主任,却明显感觉到眼镜后面仿佛有两道寒光发射出来。 “邵,要不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吧!”一直坐在一边的骨科主任站起身说道。 导医小姐感激的看了一眼替她解围的“猎手”,接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吧……正好他在等我下班呢!” ………他?怎么是他?……… 邵主任的余光隐约是扫到旁边还坐了一个人,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刚才说什么?他在等她下班? 一时间,她有点发懵!但毕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普外科“一把刀”,早已练就了一颗强大稳定的心理素质. 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时间:晚上七点十分,地点:导医分诊台,人物:一个身材火辣长相甜美声音温柔的美小护,一个是满嘴哈喇子正在喷鼻血的发情公猪! 此情此景,傻子都知道两人是在谈恋爱了,更何况自己堂堂一个女博士,哼! 邵主任略略点了点头,放佛是对自己这通分析的进一步肯定,然后略清了清嗓子,镇定不失风度,识趣而又理智的说了句:“不了,这个点食堂已经关门了。” 随即,转身从候诊大厅那扇沉静的玻璃门边走了出去。 “还好有你在!刚才吓死我了,她平时很凶的。” 待“怪物”消失在候诊大厅外走廊,导医小姐这才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哦?是吗?她很凶吗?还好吧。”骨科主任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跟在导医小姐后面,陪她一起关电脑,锁门。 “那是在你们面前还好,你们是校友啊,又都是主任,可对我们就不一样了。今天真的很感激你呢!”一向高傲的导医小姐,很懂得在什么时候什么人面前示弱。 果然,骨科主任从未觉得自己在女人面前,如此自信强大和得心应手过。 “食堂关门了,我带你去一个你们女孩子喜欢去的地方吧。”他像是很懂女孩子似得说,屁颠儿的跟在导医小姐身后。 全然不知刚才从那扇沉静的玻璃门边走出去的那个人,因为他,坍塌了整座青春之城。 第三章 陈妈的电话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南区门诊大楼门外,已是灯火阑珊。 邵小雨(也就是那个普外科“一把刀),导医小姐眼里的“怪物”,患者口中的“邵主任”)微微破案着头,看着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缓慢驶来,却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穿过马路的机会。 直到一辆出租车特意停下,挡住了后面的车辆,她才得以过了马路,走进了对面那栋住院部大楼。 她穿过人来人往的电梯厅,往里走u门口,再左转进入一个小过道,在过道尽头的员工电梯,刷门禁卡上了电梯。 电梯里就她一个人,一路畅通到了七楼,下了电梯左转进门,便是普外科甲状腺乳腺病区的办公区域。 她越过自己的主任办公室,往前进了大办公室,里面有两个医生正对着电脑写病历。 “今早手术的病人还好吧。”她走到其中一个医生跟前,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问道。 “哦,邵主任才下门诊啊。”那医生从病例里抽身起来道:“都挺好的,您放心,就13床刚才叫伤口疼,给开了片止疼片。” 邵主任微微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吧。” 那俩医生听闻,立刻跟在了她身后,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区,进了病房。 当邵小雨查了房,脱下白大褂,去掉帽子口罩,进入到自己的主任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十五分了。 她端起桌子上早上去手术前就泡好的一杯茶,从柜子里拿出一桶方便面,去了茶水间。 在饮水机前,她将茶叶水倒掉一点,兑了点热的,咕嘟嘟喝了几大口,又再兑满放到一边,接着撕开方便面,放了调料包,倒上开水,便一手端着杯子,再捧着一桶方便面,重新回到办公室,关了门。 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啦! 邵小雨往椅子里一摊,看着眼前的“美食”,心里感慨道。 她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够着搭在桌子上,右手手指依次抬起再依次落下,像是在弹钢琴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起身,走到窗户边,看了看雨似乎比她下门诊时下得大了些,只是有的行人没有打伞,或者说没有伞打,急匆匆的小跑着。 她开了窗户,将手伸到窗外,雨丝丝飘到了手指上。 深秋的风有点冷了,她拉了拉自己的毛线衣领子,关了窗户,走到桌前,在椅子上坐下,拉过方便面桶,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电话响了,是视频通话的声音。她好像知道是谁,不着急拿起来,依旧吃着面。 视频挂了,紧接着又响了,这次是电话通话。 她很快接了:“喂!陈妈,您好啊!”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她在这边一边点头一边答道:“您放心,我很好,论文交了啊,这次应该没问题!……您放心,我知道,等审核通过我第一时间告诉您。………嗯,好,陈妈您那边应该要上班了吧,那您忙,……” 挂了电话后,邵小雨又将那桶面拿过来,用叉子在里面搅和着,看看还有没有剩的…… 不知怎么,她突然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凶猛的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第四章 她的过往 自记事起,她似乎就不记得自己哭过!她憋的太久太久了! 只有一桶方便面的晚饭,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这些对她来说,已是生活常态。 生日?哪里是什么生日呢!她的生日不就是陈妈下夜班时,在医院旁边的马路牙子上看到她、将她抱回去的那天吗。 那晚,就如今晚。深秋,微雨。 所以,陈妈将她取名“小雨”(还好不是秋雨) 而她的姓,是陈妈年轻时单恋的一个男人的姓。她不仅知道那个男人名字叫邵凯生,还知道那个男人在国外已婚离异,是个律师。 因为他离异后和陈妈结婚了,两人共同生了一个儿子,现在三人都在国外。 这是题外话了。 风未静,雨在下,而她的眼泪却已经干了。 刚才的眼泪,不是伤秋悲雨,不是自叹自艾,而是她的陈妈提到了她的论文。 那篇论文是六年前开始的,而她和他的故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就是刚才那个接导医小姐下班,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骨科医生,董寒晖。 人暖,话不多,就是他了。 六年前,他的导师在介绍两人认识时,他没有说话,却伸手跟她握了握手,并给了她一个灿烂到可以让百花开放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暖!他的手也很暖! 后来两人一起做实验项目,他买早饭,一定不忘给她带一份;他会将一个削好的苹果,从正在埋头看资料的她肩后往前轻轻递过去;如果实验做的晚了,他一定会将她送到楼下,并看着她进了电梯………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就应该被他一直这么温暖着! 可是,实验项目因为一个数据的差错搁浅了,而他的父亲也在那个当口心脏病突发猝死在家…… ……… 两人再次见面时,只是在医院的食堂里,或者在手术室洗手池边。 即使匆忙,他也总会上前跟她打个招呼,然后离开;而她,心里其实藏有一个汹涌澎湃的海洋,却始终只是向他微微点点头! 或许他的心里也藏有重洋呢!只是没有机会表达罢了。 实验停了,论文停了,他的患者看的是骨关节,她的患者看的是乳腺甲状腺。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即使交叉也会立即分开再朝着两个方向,然后渐行渐远。 论文,只有论文,这是两人唯一可以交集的地方。 导师放弃了,她们的队友也放弃了,而她没有放弃。 手术结束,查房结束,节假日,夜班后,她便一头扎进实验室里。 就在上个月,所有的数据都有了眉目,所有的资料都整理齐全,她就快带着成果,将他请到实验室,两人一起谈论、一起写作发表、一起分享喜悦! 他或许会借着机会表达点别的!如果他不表达,那就由她来表达。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藏着了! 然而,就在今晚,她心里的那片海一下子干涸枯竭了,只留下一道道裂缝,让心生疼生疼的。 第五章 她摔倒了 心疼,那就让它疼着吧,疼痛级别勉强够上三级,能忍! 这就是失恋?(其实这在别人那儿根本算不上恋爱,也就无所谓失恋,可在她那儿,这就是她整个恋爱史。)死不了人的嘛!不用手术也没有药吃,没啥大不了的病!她苦笑了一下,打起精神从椅子上起来。 转头看墙上的时钟,还差二十几分就十一点了。三十二年前今晚十一点,就是陈妈在医院门口看到她的时间。 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总院和包河公园之间,隔着一条长长弯弯依包河而建的马路,名叫环城南路。 而她,就是在这条环城南路上被捡到的。 自从陈妈在她上大学的前夜告诉了她的身世,每年生日的那天,她都要去陈妈捡她的地方看一看。 像是完成什么仪式似的,一到这天,她都要去到那儿,转悠转悠,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甚至幻想过其中的某一个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并多看了她一眼的中老年妇人,或许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来那儿寻她的。 然儿,那些人却没再多看她一眼,也没作任何逗留,匆匆离去了,哪有一丝丝寻找亲生女儿的迹象。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要去。 以往,她总在白天去。今天这么晚了,还在下雨,算了吧! 她抓起风衣外套套在身上,随手拎了包,走出办公室,走出医院门外。 忘了带伞了,她犹豫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便会到家,要不要再上楼拿一把伞。 “去哪儿?” 一辆空出租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她的脚边。 车窗落下,她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想解释下她并不打车,却终究没有开口。 “去省立医院(医院的旧称),总院,老门诊后面,环城南路那儿。”她上了车,跟司机交代道。 司机按下计价器,挂挡起步后从后视镜瞄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丫头,这么晚了,你去那儿干吗?看护病人?” “哦,不是的。”一句丫头,让她觉得倍感亲切,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很多,便微微笑着答道。 “这么晚了,逛公园啊?”司机好奇心很重,追问道。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那么详细的说什么到医院后面的环城南路上,因为这个点去那儿确实不好解释干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早知道就说去省立医院,然后自己再走两步也就可以了。 “哦,我……我去约会。”她随便扯了个理由。 听了这个回答,司机大叔没再多吱一声,默默的开着车。 路上车少,很快,便到了。 十一点的夜晚,环城南路上偶有车辆驶过,行人全无,两边的路灯无声成队,照映着细雨丝丝而落。 她站在马路牙子上,心里明白并没有什么可等待的。 站一站就走,就当是完成每年生日都必须完成的仪式吧,她想。 就在下一秒,一辆小轿车疾驶而来,车灯闪烁出一道白光,她想着是否避让一下,谁知脚下一滑,她往后一仰,重重的摔了下去! 第六章 相府婚事 时值中秋,暖阳高照。国相府内外张灯结彩,鼓瑟吹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不透着一副祥和喜庆的景象! 晌午时分,马车便一辆接着一辆接踵而来,一个个王公贵族盛装现身,款步入府。 “恭喜恭喜啊!恭喜国相爷喜得佳婿啊!” “国相爷,晚辈来给您道喜!晚辈不才,和令婿一起殿试,略输一筹。令婿状元及第,又和贵府千金喜结连理,可谓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贵府二小姐今日纳得这般乘龙快婿,二公子你的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啊!” “国相爷,给您道喜啦!” 恭候一旁的国相爷和几位公子,一边不停的拱手作揖,一边满面春风的说迎道谢,好不热闹。 西厢房内,相夫千金已是凤冠霞帔的打扮妥当,端坐在喜床边,隐约听见戏台锣鼓声传来,不禁喜上眉稍,只等拜天地入洞房了。 然吉时尚早,相爷夫人从忙中抽空前来女儿房中,遣去下人,只身留下,坐到了女儿身旁。 “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未等母亲开口,相府二小姐抢先问道。 相爷夫人听闻,赶紧使了个眼色,又抬头朝门外看了看,听到下人脚步远了,这才拍了拍女儿的手:“要出嫁的人了,凡事稳重一点才好。” 二小姐嘟起了嘴,扭捏嗔怪道:“人家不是担心吗!” 相爷夫人见女儿今日红妆,似比平日更加娇俏迷人,心里暗暗为自己生得这样一个美人坯子而骄傲。 一向严厉的相爷夫人,露出只有在女儿跟前才露出的慈悲的笑容:“为娘知道,为娘知道!” 只是瞬间,她又收回那笑容,压低了些声音道:“早起孙妈回话说,还没醒来,怕是醒不了了。” 相夫二小姐一听,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过很快,这笑容便藏到了那娇俏的脸蛋后面不见了:“母亲,要说起来,大姐对我其实挺好的,我这样抢了她的………” “什么抢的!”相爷夫人立刻低声打断女儿道。 二小姐被母亲这么一呵斥,立刻低下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堵嘴看着自己搭在双腿间的葱葱玉手。 “女儿啊,你心底单纯善良,为娘不得不多说几句。”相爷夫人拉过女儿的手道:“据说当年,你大姐还在那个贱人肚子里时,你爹是和李家说过结亲的话,可谁曾想李家后来得罪圣上,家道中落了呢! 你爹做官越来越大,那个贱人不顾你爹前途,私自救济李家也就罢了,没想到生下的女儿也这么不顾脸面,私相接济李家大公子,有辱门风,我顾全大局还留她在府里,不缺吃不缺穿的供着,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现如今李家大公子状元及第,能要这样的女儿家为妻吗?再说了,你爹当年只说结亲,并不曾指腹说就是你家大姐啊,傻丫头!” 相府二小姐听了母亲的话,心里烦忧未曾减去半分。 因为她知道,那年诗会上,姐姐和李家大公子曾见过一面,眉目间似有仰慕彼此才情的意思。 除非大姐真的再也醒不来,要不然她就是一块心病。 相府二小姐听着母亲的话,一边点着头,像是在回应,实则在盘算着,如何让大姐真的再也醒不来! 第七章 omg 她见鬼了 正午时分,良辰吉时已到,可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金科状元李家大公子李兆廷帽插宫花,身着喜袍,牵引着环佩叮咚的相府二小姐,拜着天地高堂,好不热闹! 然而,就在这热闹非凡的相府内,却还有一处幽静冷清的所在——杏林雅苑。 这儿住着相府大小姐和她的奶妈孙妈,还有一个自小就跟着大小姐的小丫鬟杏儿。 “孙妈你听,应该是吉时到了。”雅苑正房中的床榻边,小丫鬟杏儿正对着孙妈说道。 孙妈未语,只是叹了口气。 小丫鬟见状,突然俯身向床榻,使劲摇晃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嚷道:“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床榻上的人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呜呜呜………” 杏儿急了,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你快别哭了!今天什么日子,你在这嚎,叫夫人听见了,拔了你的皮!”孙妈立刻制止道。 “今天什么日子!她夫人能管咱们这儿吗!小姐昨儿夜里就不动弹了,谁管了!呜呜呜………”杏儿又气又伤心,哭得更凶了。 孙妈无奈,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叹了口气:“夫人早上问话,我以为会请个郎中过来瞧瞧的………小姐怕不会……就这样走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一听小姐要死,杏儿哪还顾得上其他,越哭越厉害,干脆趴在了床上嚎叫着。 孙妈见了,也跟着趴着嚎哭了起来…………… 两人只顾着哭,竟然没见床榻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退缩在一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omg!见!鬼!了! 即便是医学博士,即便是在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面前“杀人”不眨眼,即便是在手术室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堂堂普外科“一把刀,即便从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可此时的邵小雨依旧觉得: omg!见!鬼!了! 不怕不怕!好在不是什么却胳膊断腿,披头散发吐红舌头的厉鬼!邵小雨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和颤抖的心,拼命想着来龙去脉到底咋回事。 哦!对了!一定是在做梦! 她用自己颤抖的手使劲扭了下自己颤抖的大腿上的肉。哎呀妈呀,疼的她叫唤了起来! 这一叫不要紧,眼前的两个似乎听到了动静,一齐停了嚎哭,齐刷刷抬头看向了她! 啊! 啊! 啊! 三个人不分先后,不分主仆,不明所已的相对大叫了一声。 “呀!小姐你醒了!”小丫鬟杏儿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拉着孙妈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叫道。 孙妈这才回过神来,喜不自禁道:“是啊是啊,小姐醒了,我就说我们小姐福大命大!” “就是啊,哪能在井边摔一跤就摔死的道理呢!”小丫鬟杏儿说话间从床边站了起来,拍手向还在床榻一角缩着的人道:“小姐小姐,可是饿了,睡了一天一夜了快!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哪儿呀!小姐还没洗漱呢!先洗脸!”孙妈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轻快的说道。 “先拿吃的!小姐饿了!”小丫鬟杏儿扭头反驳道,说完自己又笑了:“要不孙妈你去打水,我去拿吃的!” 孙妈笑着用手点了点小丫鬟的鼻子,两人一起出了房门。 第八章 小姐傻了 见两只“鬼”一起开开心心的走了出去,邵小雨依旧惊魂未定,她蜷缩在那儿,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 只见房屋内画梁雕栋,一应家具皆是红木,花瓶摆设散发着幽幽的光泽,一派古色古香,典雅高贵的景象。 可惜房屋门口被一扇牡丹花屏风挡了去,看不到门外的样子。 这到底是在哪?邵小雨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清楚自己并不是见鬼,只是不知,这里到底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到这儿的呢? 她的脑子极速运转着,企图分析推理她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可是越分析思考,她的问题越多,脑子越乱。 为什么刚才那两个人看到自己并不陌生,还很开心的样子? 对了,刚才那两个人称呼自己什么?小姐? 小姐?哪个小姐? 她赶紧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呀!鹅黄色真丝睡衣裤,再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床,竟是挂着白色帐幔的红木床? 她顾不上那么多了,一骨碌爬起来下床,蹭蹭跑到门边,却见外面院子小花园一般。 正待她低头抬脚要跨过门坎儿去外面,只听一阵大呼小叫: “小姐,小姐,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哎吆!小姐啊,怎么不穿鞋,快回去。” 孙妈和杏儿一人手端洗脸盆,一人手托方盘,一齐惊呼着上前。 邵小雨只得将跨出一半的脚收了回去,转身回了床边。 仆人、丫鬟、小姐、花园建筑,天啦!难道我是穿越了?早有研究表示,宇宙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多维度的,不定在什么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她就进入了另一时空维度了。 邵小雨心里思忖着,心里的恐惧虽未全然褪去,然却生出了些许激动和兴奋来,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再见眼前的两人拉着给她更衣洗漱,很是亲切周到,她心里倒是踏实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吧。想到这儿,她欣然接受两人的周到安排,不再有任何不自然。老老实实听从那个小丫鬟的话,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小姐,今天我们打扮素净点儿。”丫鬟心里因为二小姐的婚事替大小姐不痛快,赌气道。 孙妈朝她施了眼色,示意她别提此事。杏儿撇了撇嘴。 “今天我们戴这个簪子,小姐看,好看吗?”杏儿将一根祥云白玉簪子朝镜子里比划着问道。 邵小雨一直在懊恼自己历史没学好,不能通过建筑和服饰看出什么朝代,未曾看一眼眼前的镜子。 直到小丫鬟问话,她才瞄了一眼。 这一瞄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抓起镜子使劲照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瞧瞧,除了没戴眼镜之外,基本没什么区别啊! 头发似乎长了一点点?容貌似乎年轻了一丢丢? “你确定……我……是你家小姐?”她从镜子里看着小丫鬟问道。 “小姐又在逗杏儿开心了!”杏儿一歪头,将簪子簪在邵小雨的头上:“我们用膳吧。 “孙妈,把粥从热水捂上拿出来吧!”杏儿喊道。 邵小雨起身,跟在丫鬟身后。原来她叫杏儿,那个年纪大点的是孙妈,她想。 “你家小姐………哦,那个……我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邵小雨在桌子前坐下,认真的问道。 孙妈和杏儿两人一听,停了手里的动作,一齐看向小姐,又彼此看了一眼。 怎么?小姐摔了一跤,摔傻了? 第九章 乔装出府 邵小雨很快反应过来,她的问题问的有问题,“自己”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呢! 许是摔跤时头碰到井边,一时间记忆没有恢复过来,这是她给孙妈和杏儿的解释。两人原本就衷心于她,自然深信不疑。 借着“失忆”的明目,几天下来,她从杏儿和孙妈那儿知道了作为一个相府千金该知道的所有事情。 邵小雨知道自己现在是能诗善画,能歌善舞、才情过人的国相府大小姐柳如萍,不仅是那些风流倜傥公子哥儿的仰慕对象,也是各府千金小姐眼里的假想敌。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十年前死于哮喘发作(当然孙妈并不知道什么哮喘发作,是她根据孙妈描述的症状自己分析的),而现在的相爷夫人属于“小三上位”,和她的那个女儿相府二小姐都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经常在国相爷跟前各种造谣生事煽风点火,并成功撺掇国相爷将她和金科状元的婚约改成二小姐。 不过这点,她还是很感激这母女二人的,她可不想不经过恋爱就直接跟别人结婚了! 话说,这些日子,府中先是操办婚事,又要准备中秋佳节家宴,接着又要筹备宫中贵妃寿辰。 而她那个“后妈”,也就是相爷夫人一心栽培自己的女儿,各种安排应酬,巴不得她一应不知一概不管,最好不要现身呢! 正好成全她想做个闲散的千金大小姐。 当千金小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不用上班,吃喝不愁,还有人端茶倒水的伺候着。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跟爹妈请安。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就是有一点很烦,身边总有人跟着。那个杏儿和孙妈就像她的影子一样,极大限制了她的人生自由。 诺大一个国相府,多么好的一个百分百还原的旅游胜地,只可惜这也不能去,那儿也碰不得,实在遗憾。 眼光放长远点,不能被一个“景点”就困住了吧!困则思变的邵小雨想到了国相府外面。 外面的世界很大,她想去看看,反正不上班! 不能出门?这可以难住一个相府千金,可这难不住一个新世纪女博士。 邵小雨乘着府里的二公子不在时,偷溜到他的住所,偷了一套他的衣服,顺便还偷了一把扇子,几本书出来(全是孤本啦!) 说来国相府有三位公子,也就是说她现在有三个哥哥,但之所以拿二哥下手,是因为她见杏儿在提到那个二哥时,言语中透着仰慕崇拜之意。 而且,三个哥哥中,她也觉得二哥气度不凡,还和蔼可亲的。 这是题外话。 再说邵小雨偷到衣服后,支开了孙妈杏儿,自己将发饰珠钗一应除去,简单束了起来,换上二哥的衣服,在镜子前稍作整理,便出得门去。 要问她是怎么出得门去的? 走出去的,对,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的,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并未曾遇到一个人上前阻拦! 第十章 施救落水者 邵小雨出得相府偏门,步行大约十五分钟才走出相府“景区”,真正来到外面的世界。 横在她眼前的便是一条长长的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她顺着这条街一路走着看着。 却见道路两旁有包子铺、裁缝铺、米铺、衣服铺、胭脂铺等各色商品铺子。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谈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这条街除热闹外,倒是也没什么特别。她对购物不敢兴趣,没在任何一家店铺逗留。 在闹市街的尽头,她的步伐快了起来,因为她远远的瞧见前方似有一座石桥,应该是个清雅的去处。 果然!刚出街口,便见一条看不到从何而来流向哪去的河,河两岸均有一排两层高的木楼傍河而建,楼前杨柳桃枝还有各家酒馆的招牌相映成趣。 真是河上舟摇,楼上帘招啊! 在这样的地方,点上几个菜,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边吃菜喝酒,一边看着风景,真是一种享受呢! 邵小雨打定主意,便打算朝着河对岸那家名叫“清风阁”的酒家走去。 她穿过横在眼前的马路,走到石拱桥边拾阶而上,走到桥中间,站在高处远眺,只见远处天边白云悠悠,蓝天如洗,不觉心神荡漾起来。 这才叫神仙般的日子嘛!这段时间在相府过的那是“猪”一般的日子。 果然还是要出来见见世面的,要不然可不就是井底之蛙了!邵小雨心里喜滋滋的想着,正待下台阶,往河对岸走去,却听见桥下一阵狂喊! “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救命啊!………” 她赶紧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见河岸边的石板上站着几个人,挥舞着双手高声喊着。 邵小雨见状,立刻快步跑着下石阶,连在最后一格上崴了一脚,也没有停下,很快便来到河边。 “在哪落的水?”她问其中一个人道。 “就这。”那人指着水面,刚一回答,只听“嘭“的一声,邵小雨跳下水去……… 约莫七八分钟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她从水里捞了上来。 邵小雨呵退围上来的众人,立刻腾出一块空地,她将孩子轻放在地上,并跪在他一旁,却见那孩子一动不动,口唇青紫… 她先是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立刻一边将手放在颈部大动脉处,一边俯下身去侧耳听着孩子脸部。 5秒后,见她迅速解开孩子的衣物,将其头部偏向一侧,用手指清理掉孩子口中的杂物,紧接着放正头部,一手抬起孩子下颌,一手捏住孩子鼻腔,对着嘴部吹了两口气。 两口气后,她两手掌根重叠,在孩子的胸骨上段按压了起来。 邵小雨每按30下吹两口气,大约六个来回后,孩子轻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面色也变得红润。 孩子得救了……… 饭没吃成,倒先加了个班。 加个班倒是也没什么,还把自己搞得跟落汤鸡一样。 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人说要请吃个饭啊,感情这个朝代不流行这个。邵小雨心里打趣着自己,准备朝打道回府了。 不曾想,刚走出一步,却听她“哎吆”一声就要倒下。 “小心!”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她耳边的同时,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她! 第十一章 鄙人唐棣 邵小雨抬头,却见一个气宇轩昂的公子正拉着她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她。 “公子,你的衣服都湿透了,鄙人的包厢就在楼上,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那人开口问到。 嗯?公子?是在问我吗? 待邵小雨反应过来,自己扮了男装,下意识的立马低头检查了下自己胸部。 还好还好!束胸还在,衣服虽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胸部却平平的,穿帮不了。 “哦,不用了,我也没带衣服。”她只觉得右边脚踝有些疼痛,勉强站稳,微微蹙眉道。 “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鄙人的衣服可以借你一穿,日后方便的话,还我就是。”那人说道。 这么热心吗?邵小雨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却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眸,不仅有着一副好看的五官,个子也很高,而且一应穿戴皆为上品,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 呀!大帅哥一枚啊!邵小雨心里嘀咕了一句。 又见他嘴角边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正用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她。便变得有些不大自然起来,连忙拒绝道:“哦,不用不用!那个………我家就在前面!” “哦,那就不勉强了。”那位公子往一旁站了站。 又道:“刚才目睹公子不仅胆识过人,敢只身跳下水去救人,又如神医在世一般救了那孩童性命,鄙人实是敬仰!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哪里?不知可否有幸登门拜访?” 按理说,这大帅哥一枚,说话又是那么的有礼有节,诚意满满的跟自己交朋友,不答应确实说不过去。 而且自己初来乍到,一个朋友都没有,逛街游玩都没人陪,能交到一个多金帅气的朋友也不错。 可是我尊姓大名?邵小雨还是柳如烟?家住哪里?天鹅湖畔还是国相府邸? 确实有难处啊!邵小雨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便?”那人见她愣在那里,追问道。 “哦,我………我………对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回头我找你去啊!”邵小雨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很满意,不觉提高嗓门道。 那人微微一愣,很快便面色如常,拱手道:“鄙人唐棣,家住……长乐街二十九号。” “哦,唐棣,那我知道了,回头找你玩去,再见!” 唐棣还想要问什么,终究没好再开口。 邵小雨强忍脚踝疼痛,转身上了桥,走到一半,不忘回头看了看,却见那公子还站在那儿看着她。 她朝唐棣挥了挥手,随即下了桥去。 却说唐棣正要转身上楼,突见一人往他这边奔来。 “王……公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一通好找!”那人奔到跟前,却是唐棣随从来安,喘着说道。 唐棣若有所思,没有理会板儿的话。 两人正要上楼,唐棣却又一把拉住板儿,低声跟他交代着什么,板儿听了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往石拱桥上快步走去………… 第十二章 棣亲王府 “当真进了国相府?” 亲王府书房内,坐在书案前的唐棣听闻来安的禀报后,放下手中的书卷,惊讶的问道。 “当真啊王爷。”来安年岁不大,才跟王爷不久,生怕自己没办好差事,有些着急了。 回完话见主子依旧一副怀疑的神情,忙又补充说道:“晌午王爷让我跟着一个落水之人,我刚下了那石拱桥就见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对了,他的衣服是绫罗金丝边,暗红色。小子一直跟着他,亲眼见他进了国相府,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唐棣立刻抢问道。 “只不过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有腿疾,王爷要我跟的人可是有腿疾?”来安回想着他见到的一切特点,好帮主子确认。 走路一瘸一拐?难怪他差点摔倒,转身行走似有艰难之意,难道是跳水时受伤的? 国相府?国相府的人怎么会不认识他棣亲王? 正在唐棣思忖间,家丁来报说门外太常求见。 唐棣一听,立刻起身:“快请进。” 那太常刚到书房门口,棣亲王已经在门前迎候了。 “太常卿,本王的曲子你可看了?” 还没等太常参见,棣亲王便迎着他在窗边茶几前坐下,边开口问道。 太常未曾开口,面露难色。 棣亲王饮了一口家仆奉上的新茶,又指着太常面前的茶盅道:“新到的瓜片,太常卿尝尝。” 太常端起杯子,饮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好茶!” 棣亲王笑道:“茶本无所谓好坏,什么样的茶当给什么样的人喝,若是胃寒之人,还是少喝为妙。” “王爷所言极是,只是这………。”太常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唐棣笑道。 “只是这音律和茶却有相似之道,适合的歌给适合的人唱,给适合的人听啊!”太常年事已高,说着说着竟咳嗽起来。 棣亲王似乎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微微蹙眉。 “咳……王爷……咳……”太常果然开口道:“王爷现在要在民间普及音乐,怕是行不通啊!” “徒歌(清唱)即可!”棣王有些不快:“先从徒歌开始,再慢慢填音律。” “徒歌?民间自有徒歌,何劳棣亲王!”太常也有所不解,一个行军打仗的堂堂将领,怎么一回京就主动交了兵权,却将心思放在“音律”这件小事上了! “民间徒歌皆随口而来,大多不成体统,更有些淫词艳语,难为妇孺老少通晓!”棣亲王解释道。 歌咏之事,自古皆是皇家贵族享用。民间鲜有通晓词曲音律之人,即便有,也皆被那些王公贵族所用,在民间推广音律已是万难,还妇孺老少通晓?……… 太常心里愤愤,嘴上不觉脱口而出:“民众多数愚钝且刁钻,我朝民众温饱富足,比起前朝食不果腹已是上天眷顾圣上恩德,还要………咳………” “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王子享福当与庶民同乐!”棣亲王有些怒了,声音严厉了起来。 只是又见那老者正“倚老卖老”佯装迟钝,他倒无可奈何了。 “您也操劳辛苦,既然有万般难处,那就不作强求了,退下吧。” 棣亲王刚一说完,却见那太常如释重负般起身,仓皇拱手告辞而去。 第十三章 江湖再见 看那太常退去,棣亲王摇了摇头,没多理会。却吩咐来安将书架左侧几本医书取下来,随后令他退去,自己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案上的最后一本医书中抬起头来,嘀咕道:“却没有哪本医书提到过今日在河边所见的救命之法啊,终究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但不知何日才能再见那位公子,我定要请教一二。 正思量着,来安在门外报: “公………王爷,厨房来报,晚膳已经备妥,有您爱吃的鳝鱼丝,特请小的禀报。” 棣亲王看了看窗外,方知天色已晚。 来安见王爷一直在房中看书,这会儿候了半天,竟然没有动静,便拱手低下头,干脆扯开了嗓门道:“王爷!晚膳…………” “跟我出门,快!”不知何时,王爷已经站在他眼前(确切的说是头顶前),倒吓了他一跳。 待他反应过来,却见王爷头也不回,迈开步子就要往府外走,只得小跑几步跟上:“王爷,这么晚您这是要去哪?” 王爷疾风一般向前,边走边说道:“去长乐街!” 来安不解,这个时候去长乐街作甚,却也不好多问,只得小跑的跟着。 待主仆二人来到这长乐街时,却见红灯高悬,人来人往。 “三年前本王行军出征时,这长乐街是民宿,怎么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棣亲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安看着王爷,抓着头。 棣亲王这才记起,这小来安,是他在行军归途中带回来的。自回京后,一直跟着他忙于进宫述职、拜谒先祖等事物,直到今日上午才得空在外走一走,他哪里知晓? 回想今日在河边,唐棣因仰慕那施救落水者的胆识医术,说出了自己的真姓名。但又不便直接搬出自己亲王的身份,也就没有说出府邸何处。 长乐街二十九号,是他情急之中说出的一个地址,左右是哪家民宅,回头买回来便是。若那位公子日后真来寻他,也还有个见面的机会。 今日一见民宅变成了小商街,如何是好? 棣亲王却不甘心,寻着门号往前找去。行至小商街一半,却见一家名叫“红颜”的胭脂铺门前木牌上写着“长乐街二十九号”。 这………? 棣亲王立在那儿,进退两难。 “王爷这几年打跑了那些当贼人的,立下了那么大那么大的功劳,也该找个相好的,慰劳慰劳自己了。” 来安跟在王爷身边,举目看着进出人群皆是女眷丫鬟,拿的都是些女孩家用的物件,一下子就明白王爷刚才所急何事,难怪晚饭都不吃了。 棣亲王听闻,拿起手上的扇子朝来安头上一敲:“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来安摸了摸敲的生疼的头,不但不气恼,还乐呵呵的嘿嘿笑着。 棣亲王见状,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家胭脂铺前流连不去,确实不妥,不得不转身离开。 哎!京中所见,皆是些脂粉堆里滚大的公子哥儿,像今日河边所见之人,着实难得一遇,难道就这样断了缘分? 棣亲王心里有些怅然若失的念道,然终究是行军打仗之人,很快也就暂抛脑后。 若真有缘,日后江湖再见吧!但见他一挥扇子,踏步而去。 第十四章 中秋家宴 国相府今年的中秋家宴可谓格外热闹。 宴客大厅内,从早起便有家仆在来回穿梭忙碌着,晚膳时间,只见珍馔佳馐摆满了桌子,国相爷携家眷落座,你斟我饮,一副祥和吉庆的景象。 夜色渐浓,月从西上。 国相爷酒兴正起,举杯邀着新入赘的状元女婿:“贤婿,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只管饮酒。” “小婿定当奉陪。岳父大人请!”状元郎李兆廷起身,双手举杯朝着国相爷道,接着又转身对着对面的三位李家公子:“三位公子,不如一起同饮此杯。” 三位公子立即起身,前言后语的表态,今夜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状元郎眼里略有些醉意,佯装无意间瞟了几眼相府大小姐的席位,见位子不知什么时候空在那,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即便有所掩饰,有所克制,这一点点小动作却也没能逃过二小姐的眼睛。 她虽巧笑倩兮的坐在那儿,有礼有节的应酬着场面,心思却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夫婿身上。 李兆廷见众人酒兴正酣,谈笑风生,自己找了个“要去小解”的借口,起身走了出去。 却见那二小姐,见夫婿忽而离席,立刻就想起身跟去,又怕别人见了笑话与她,只得忍住。 话说李兆廷出了宴客厅,穿过院落,左拐进了一扇圆门,门内便是一座小花园。 月光下,却见花园内一小段石径连着一座假山,假山下一汪池水,假山后几棵竹子,园子不大,倒也别致的很。 李兆廷进府也有三月余,竟不知府中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他站在那儿,举头看一轮圆月正在当空,不禁悲从胸来。 想他如今状元及第,又与国相府千金皆为秦晋之好,不知羡煞多少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 然一来自己的双亲亡故,纵然风光无限却不能将父母侍奉,要富贵何用?二来………哎! 想到这儿,李兆廷不禁轻叹了口气。 二来就是自己的婚事了。 那年李家家道中落,是柳夫人暗中接济,后来父母亡故,又是她……国相府大小姐柳如萍借二公子之名救济自己。 柳李两家,早年确有婚约,那年二小姐尚未出生,自然是指柳家大小姐,再加上他一直感念着大小姐救济之恩,又对大小姐的才情仰慕不已,心中所属就是她柳如萍,何曾有过别人? 原以为自己考得头名状元,可以风风光光的跟国相府提亲。谁料事态突变,和他大婚的竟然是二小姐! 自己纵然殿试拔得头筹,又怎敌得过国相大人位高权重?终究还是不得不低头啊! 哎!李兆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却把相思寄明月同在天涯赏广寒! 更声、虫鸣、秋风渐起,李兆廷知道自己出来的久了,似有不妥,便再无心思赏这光景。 他略站了站,又抬头看了看那轮皓月,像是告别,便转身往回走去。 “阿嚏!” 正待他快迈出圆门,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声响,他不禁转身问道:“谁在那里!” 第十五章 花园相会 “咳………”却听假山后有人清了清嗓子道:“是我。” 话音一落,却见邵小雨从假山后面“闪”了出来。 “是你?!”李兆廷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并有愧于她的柳如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邵小雨从宴会厅溜出来后就站在假山后面躲个清净赏月,她听到有人进园子时,原本打算等人走了,再现身,不想深秋夜凉,吹了点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藏不住了。 “是我。”邵小雨落落大方道:“屋里太无聊,出来走走,你玩吧,我走了。” 李兆廷和柳如萍的事,她已经从杏儿和孙妈那儿知晓,可李兆廷对柳如萍的心思,邵小雨哪里晓得。 所以,自然不明白他李兆廷那“是你”两个字饱含的惊喜、深情、愧歉、自责。 “小姐请留步。”李兆廷脱口说道,说完之后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站在那儿。 “你………有事吗?”邵小雨问道。 “不知近日可好?”李兆廷问道。 邵小雨如实回答道:“我很好啊,家里人对我也都很不错的,蛮好的。” 李兆廷看了她一眼:“今日见你似乎比前一次见你清瘦了些,当真好吗?” 这个状元郎到底怎么回事?他自己干出什么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吗?真替柳如萍感到不平,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一个是娶了自己妹妹的准前男友,在花园里玩“藕断丝连”。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二十五世纪,也是不合适的啊! 邵小雨心里有些气愤了,她也替柳如萍感到愤慨,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又犯了:“我好不好的跟你有关系吗?今天什么日子?这又是什么地方?赶紧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别在这装大尾巴狼好吗?!” 这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到把李兆廷说懵了,原本在克制着自己他一下子激动起来: “对,是我不好,我是狼心狗肺,辜负了小姐一番心意,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邵小雨以为骂他一顿,让他识趣离开,毕竟是个金科状元,没想到他站在那儿还解释上了。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人家柳如萍好好一个女孩子,现在爹不疼妈不管,准男友被抢,关键现在人还说不定跑到另外一个时空去了! 他还在那儿诉上苦了?他还有脸诉苦? 邵小雨觉得脑子里骂人的词汇量从来就没有这么多过,好赖是忍住了。 “多说无益,公子请自重。”邵小雨说话间已经行至那段石子路前:“请让一让。” 李兆廷哪里见过这样的相府大小姐,只当是自己罪孽深重,将人家伤及至此,心里更是百般焦躁。 他竟然依旧立在小径中间,不知死活的说了句:“小姐息怒,小生此心,苍天明月可鉴!” 呀呵!我要你心何用,清蒸还是爆炒啊!邵小雨不想再理会,只想赶紧离开。 然而,已然来不及了! 第十六章 捉拿贱人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抓起来!” 只听得园门外一声呵斥!吓得李兆廷魂飞魄散,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园中。 却见柳如萍(邵小雨)不慌不忙的走到园门外,站在二小姐柳叶梅面前,将她上下扫视一遍: “二小姐,这是做了朝廷哪门子官啊,威风的很啊。”她语气不无讥讽道:“贱人?不要脸?敢问是说谁啊!” 柳如萍这一问,到把柳叶梅唬住了。 一来是因为毕竟做贼者心虚,这抢人夫婿的可是她,要说不要脸那也是他不要脸啊;二来却是因为这大小姐一向温润和气,即便母亲百般刁难她,她也从来不曾公然反驳顶撞过,今日不知为何?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国相爷国相夫人在一众的簇拥下,声势浩大的来了。 李兆廷见状,早已出了园门外,站在自己夫人一旁,低首不语。 柳叶梅见母亲来了,左右不顾,只管嚎哭起来:“父亲母亲,你们可要替女儿作主啊!” “何事惹我儿不快?”国相夫人拉过女儿,心疼的问道。 “父亲、母亲………”柳叶梅作出无比的可怜模样喊道,接着又开始涕不成声起来。 刚才不是还要找人把我抓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又在那梨花带雨的泪人一般,奥斯卡影后级别的啊。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小女本在园中赏月,妹夫进来,我们只是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有任何越距之事,还请双亲大人明鉴!” 柳如萍不想再掺合到这件“三角”关系当中去,先发开口道。 其实,柳叶梅见夫婿离席,在位子上如坐针毡,哪里按捺住自己,一早便寻了出来。 两人刚才的对话,她在园门外是听了个明白的,纵然知道大小姐无意,又怎能容忍 李兆廷有情! 若不是她柳如萍,凭她的姿色,凭她堂堂国相府二小姐,谁敢与她相争!李兆廷又怎么会对她有二心! 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今日已到不得不拔的地步了。 “父亲、母亲,切勿听大姐诳言,她今日在席上与相公眉来眼去,这园中相会怕是早已约定好的!” 二小姐突然又伶牙俐齿了起来,转向立在一旁的李兆廷道:“我且问你,好端端的你到这园中作甚?难道不是有人将你勾引了来?” 李兆廷正没主意,又被这么一问,心里不免慌乱,吞吞吐吐不知所云:“这个………我………我见那月色……” “够了!”国相爷突然呵斥道。 中秋家宴,不好好吃饭,却一个人在外面逗留,摆明了是不他这个爹放在眼里,现在又在花园与自己妹妹的夫婿“礼节性的打招呼”!哪里是个大家闺秀所为? 近日,国相爷听有人报大小姐乔装成男子出府,早已心有芥蒂,只是念在前夫人的面子上,不曾发落。 今日又见这般光景,现在又见柳如萍站在那儿,一副面无悔过之色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恨的咬牙切齿! “就此散了吧!”他冷冷的说完,便拂袖而去。 “爹!”二小姐一见此事怎么能就此罢了,慌忙喊了一声,却被母亲一把拉住,母子二人站在那儿目送国相爷离去。 邵小雨早想从这趟浑水里抽身出去,哪里还等什么,只管扬长而去。却不见,身后国相夫人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哼!我看你国相府大小姐还能得意多久!” 第十七章 赶出相府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六号。这天,是柳如萍在国相府生涯的终点,也是邵小雨穿越到这一时空,开启新生活的真正起点! 因为,就在这天,她被赶出了相府大门,和相府再无半点瓜葛了。 是日,当她像往常一样去给父亲请安时,却并没有见到父亲的面,只见母亲、柳叶眉母子二人坐在前厅,看样子已是候她多时了。 “柳如萍,你可知从今日开始,你便不再是柳家的人了?”柳叶梅一见她,便迫不及待的通告她,生怕她在这个家对待半分钟。 嗯?难道将我私定终生了?古代这种事情全凭父母做主,还真是保不齐。 那我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柳家的什么千金大小姐,只是把这当成一个免费的五星级酒店罢了! 正思忖着,却见柳夫人上得前来,拉起她的手,快要哭出来了:“儿啊,你虽不是我亲生,好歹母子一场,但这次母亲也不能护你周全了,你爹真的是狠下心来了。” “不知所谓何事?”柳如萍问道。 她的淡定,倒是让那母女二人诧异不已,两人彼此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跟自己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 柳叶梅毕竟年轻,哪里沉的住气,恨不得早宣判让她早死心,只怕她还赖在府里不肯走呢! “你自己作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自己心里没数吗?且不说你中秋之夜勾引妹夫,单凭你堂堂相府千金,乔装打扮成一个男子私自出府,爹还能留你在这个家里吗!” 柳叶眉不无得意的说道。 原来是要把我赶出门!那太好了不过了! 五星级酒店白住了这么多天,本来还觉得自己不把这“相府千金”的角色扮演下去,还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是人家主动请她走,那就怪不得自己喽! “那我……就走了?”她还有些不大确定,难道分文不取? 她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出那母子二人所料了。 柳夫人本是小三上位,对柳如萍生母恨之入骨,早想将她赶出府门,无奈她柳如萍一直是个“棉絮”一样的存在,怎么也打不到她的要害。 前一日听到孙妈来报说她偷了男装来穿,还打算出府,那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吩咐下去,任由她来去自如,好把把柄落实! 难道事情还有什么变故,是她没有想到的? “柳如萍,你要明白,出了这相府大门,你可就不再姓柳,柳家从此就没你这个人了。”柳夫人“好心”提醒道。 “哦,那……就此别过了!”邵小雨学着电视里古人道别时的样子,不无诚恳的说道。 母子二人不由得又面面相觑,继而点了点头。 “孙妈告老还乡了,杏儿说要跟随与你,她已经候在门外,你就不必再回苑中了。”柳叶梅生怕父亲心软、又怕家中几个哥哥干涉,一心想让柳如萍今早出府,便急着说道。 邵小雨看了母子二人一眼,心说,还好自己不是柳如萍,便毫无留念的出得府去! 第十八章 杏儿挥泪 邵小雨出得相府门外,却见那杏儿立即迎了上来喊了一声“小姐!”便“哇”的一声哭开了。 邵小雨赶紧看了看相府门口那几个看热闹的家丁,立刻将杏儿拉到了一旁,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着眼泪。 “快别哭了,怎么哭成这样!”她安慰道:“没事的啊!” 杏儿哪里听得进去,肩膀不住的抖动着。 邵小雨无奈,只得看着她,等她自己情绪平稳。所幸两人站在角落,而且是相府地界,并没人围观。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阵紧急的马蹄声。须臾,一匹棕色高头俊马停在邵小雨和杏儿跟前,却见一位翩翩公子跃身下马,立刻上前拉住邵小雨道:“走,跟我回府。” 这翩翩公子不是旁人,却是柳府二公子柳筠。 杏儿见是二公子,立马破涕为笑,拽着邵小雨的胳膊:“太好了!二公子来了,我们有救了!” “母亲仗着生了我们兄弟三人,这些年在府中作威作福,如今越发肆无忌惮了,竟然将你们赶出府邸!” 二公子不无愤慨的说道:“难道你就任由她这样对你吗?走,我带你去跟父亲求情。” 邵小雨一听要带她回去,她哪里愿意,一把挣脱了二公子柳筠的手道:“哎呀你别管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说完,拉起杏儿就要走。杏儿虽被她牵扯着向前走,却回头眼巴巴的看着二公子。 话说这柳筠,现在宫中担任御前侍卫。不仅长得仪表堂堂,更是能文能武胸怀坦荡的君子。 他平日行事,只看对错,不管人情。即便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不会偏颇。以前在府中,也会偶尔因为柳如萍的事情和自己的母亲顶撞。 若不是他护着,柳如萍在府中的境遇大约还要更惨些。 昨夜中秋,正赶上他在宫中值守,今日一早,便见他的随从小顺子在宫门外等候他,跟他说家中之事。 他即便快马加鞭,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见他那个外表虽柔弱,内心却刚直的妹妹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急的直跺脚! 不知死活的女子,这一去只怕迟早横尸街头! 他的心急如焚的样子,杏儿见了倒替公子于心不忍起来,刚才对“小姐”的那份可怜,如今倒变成了一份埋怨。 “哎呀小姐!你太任性了!”杏儿挣脱了小姐的手,往回跑了两步,见小姐依旧站在那儿,一副去意已决的我样子,不得不停下脚步,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二公子见了,走过去递给杏儿一块手帕,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柳如萍”跟前、眼圈不禁红了红道:“毕竟兄妹一场,即便你出了相府,我也会尽力护你周全。” 没想到那个恶妇人竟然还能生出如此有情有义的孩子,既然他那么热情的把自己当妹妹,那自己就不见外了。毕竟,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个哥哥多一条路。 “哥哥。”只见她朝着柳筠一抱拳,喊了一声。 随后,便上前拉着泪人般的杏儿,往相府街外走去。 第十九章 杏花微雨 冬日的长乐街,晚来天欲雪。 街上的米铺、包子铺、胭脂铺等都已经歇业打烊,门前冷冷清清。只有那酒馆、妓院宫灯高悬,人声嘈杂,一副热闹的景象。 唐棣携来安,二人穿过冷清的铺子,越过嘈杂的酒馆妓院,直奔街巷最里而去,但见两人在一家茶馆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唐棣看到门前那歪歪扭扭“杏花微雨”四个大字,便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位眉清目秀的小侍童立刻迎了上来。 唐棣没有立即理会侍童问他“想在哪儿就坐,可有事先订席”的话,只管打量着这家从纪王爷那儿听说到的茶馆。 却见诺大的厅内,零落却不散漫、错落却有致的摆放着茶座儿,有四人的有两人的还有六人八人的,均用纱帘屏封遮挡,空间相对独立却未完全隔离,整个布局大气中透着典雅。 再看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小小方形柜台,柜台内也是一标志干净的侍者,正眉目含笑的点头看他,算作是招呼了。 唐棣忍不住越过柜台,朝里走去。 侍童赶紧跟上,轻声道:“客官,这内廊是包厢,专供女客。” 唐棣听到“专供女客”,也便止步。扫视一眼长长的内廊两旁房门紧闭,确是包厢无疑。 “但不知这里是?”唐棣将目光从长廊收回,正待转身,却见自己右手边有一房间并没有门,只是一扇屏风放置在房屋中间,通过那纱布,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女子正在扶琴。 那侍童作出一个指引的手势轻声道:“这是演奏区,专供乐意献上一曲的客人准备,如果您是贵宾客户,可以免收费用,如果不是贵宾客户,每弹一曲收纹银五钱。” 唐棣听了,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难怪一进门就听到有琴声隐约入耳,既能听见,又不致于吵闹。 店家真是会做生意,既让厅内和包厢内的听者心身愉悦,又能满足弹者想要一展琴艺的心思,还能把钱赚了! 一举三得啊! “但不知怎么才算是贵宾客户呢?”唐棣嘴上问道,心里却说,难道我堂堂亲王还不算是贵宾? “需要考试。”侍者不卑不亢的答道。 “哦?”唐棣更加觉得有意思了:“如何考试?” “客官请到柜台登记排下队,等到了您时,前往演奏区弹奏一曲,我们会请在场客人打分点评,如果合格即可办贵宾卡,一张卡纹银50两,一年内不限制使用次数,包厢大厅随意享用,提前预约即可!还有其他服务项目稍时我们会慢慢告知您,您也可以自己看我们的茶单!” 侍者流利答道。 来安听到考试,心里已然不快,又听到50辆银子时,直接翻了个白眼。 唐棣却是一副愿宰愿挨的样子,去往大厅找了个空位子坐下,便吩咐来安到柜台排队等考试。 他刚一坐下,便有侍者拿了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递上前来:“客官您请点茶。” 唐棣接过卡片,看了下茶单,却见茶那一栏写着三瓣嫩芽、一朵黄花、几颗红枣等名目;小吃那一栏写着踏雪寻梅、草原牧歌等名目。竟然还有特色演出那一栏。 这特色演出是什么?唐棣正要叫来侍童问个明白,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紧接着大呼小叫的闯进几个人来! 第二十章 拳光脚影 “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出来!” 刚进得大厅内,那几个闯进者的头目便嚷嚷着。见他个子虽不高,却膀大腰圆,一副为非作歹,猖狂惯了的样子。 “这长乐街就没有我虎大虎二哥俩进不了的地方!”那头目见没人上前,接着叫嚣道。 其他几个跟班立刻附和着嚷嚷:“就是就是!不让我们大哥进,我看你们是不想开门做生意了!” 几个人吵吵了几声,却见厅内的几个侍者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他们离开。 领头者有些急了,把那声音又提高了八度,作出更凶的样子喊道:“掌柜的!给我出来!” 此时,才有一个红衣一个白衣的两位白净公子从包厢的那个内廊走了出来。 两人走到几个叫嚣者面前,未曾开口,却用那冷冷的犀利的目光扫视了领头者一遍。 那领头的见状,面露了些畏惧之色,下意识的往后推了一步。只是很快又鼓起士气往前走近一步,叫道:“你们凭啥不让我大哥进来!” “我们开的店,让谁进不让谁进,那是我们说了算。” 站在前方,个子微微高出一点的白衣公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几个人一听,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还了得!让进就进,不让进就不让进,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给钱!”领头者又气又急,倒把自己在长乐街一带,仗着不要脸面,一向吃“霸王餐”的事情给忘了! 四个字一说出来,把他那几个跟班的给吓了一跳!给钱?!我们什么时候给过钱?! 站在领头者身边的那个人,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大哥……大哥………我们没钱啊!” 此话一出,白衣公子便笑道:“没钱?没钱那就请出去吧!” “什么钱不钱!我们吃饭就没给过钱!”那领头的这次反应过来了,说了句大实话。 “吃饭!我看几位是搞错了吧,我们这里没有饭,并没有装饭的饭桶啊!”白衣公子又道。 领头者平日见过点头哈腰怕他的,见过跟他叫板不怕他的,跟他强或者跟他服软,他都有斗争经验,偏偏这家是个不软不硬的。 好久好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应付的办法。 “我看你们两个是不知道我虎二的厉害!,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那领头者说着,举着拳头,说话间就要砸向站在前一点的那位白衣公子。 “小雨!小心!”站在后面一点红衣吓得不轻,立刻惊呼一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阵拳光脚影后,那领头者和几个跟班一众已经躺在了地上,有的抱着头有的捂着肚子,嘴里却整齐划一的发出“哎吆哎吆”的惨叫声。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来安见棣亲王三两下拳脚,便将几个泼皮无赖打了出去,不无得意的朝着地上那几位大声呵斥道。 却见刚才还叫嚣猖狂的几个鼠辈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我叫邵小雨 你猜那一红一白两位公子是谁?对,没错,就是邵小雨和杏儿。这家“杏花微雨”茶楼,正是两人在经营打理。 “呀!公子!今日能再见公子,实属三生有幸!鄙人唐棣,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唐棣整理了一下衣袖,忙走到白衣公子面前,拱手作揖道。 适才,他见厅内吵闹,本想起身离去,他日再来考试办卡喝茶,未曾想从里面出来的人竟是那日河边救人的公子,内心欢喜不已! 又看到有人无端挑事,自然要出手相助。 邵小雨在唐棣出手时,便已经认出了他!他可是这第一个说要和她交朋友的人。 其实,唐棣哪里知道,邵小雨在被赶出国相府的第一天晚上,就带着杏儿来到这长乐街二十九号。想要请他帮忙留宿一晚,只是……… 想来那日,邵小雨拒绝了二公子柳筠的银钱,拉着泪人般的杏儿,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不会让两人露宿街头,结果……… 所以,她不但记得唐棣,还记恨唐棣!若不是今日出手相助,在大街上遇见,她都不会再理这个欺骗自己的人了。 “唐棣,自然记得,今日多谢公子!”邵小雨拱手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来那个“谢”有多多。 那日在河边相见,唐棣就觉得这位公子冷冷的,今日自然没多想。 “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呢!”唐棣满脸笑意,内心不无激动的问道。 主要因为那晚像个乞丐一样,和杏儿相拥蜷缩在街角的记忆太糟糕了,邵小雨心里还是不痛快。 “我叫邵小雨”她平静的说。 此时,侍者已将几瓣嫩芽”一碟“花生米”和一盘水果摆放在唐棣的位子上。 邵小雨见了立即说道:“公子请慢用!” “对了,今日公子的茶水钱就不用付了,全当做酬谢了!”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唐棣立刻起身:“若不介意,一起坐一坐如何?” 邵小雨见他那般诚恳,而且刚才为她打架也很卖力气,自己态度一直冷冷的他也不介意,再要这样记恨,倒是显得自己小气,或许人家有什么不得已之处才说假话的呢。 想到这儿,她便坐了下来。 “对了唐棣,我记得你跟我说你住在长乐街!可惜不记得门牌号了,如今我也在这落脚,该去拜访一下才对。” 待她端起温热在烛火上的果茶,倒了一杯给唐棣,也倒了一杯给自己,便忍不住试探的问道,看他是否还会欺瞒自己。 “哎呀,本w(王没说出口)公子还从未见过如此沏茶的,也没见过只有茶没有酒菜的馆子,真是别出心裁妙的很啊!”唐棣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不停的赞叹着。 邵小雨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倒是也不着急。 “我其实并不住在长乐街,那日,是我诓你了。”唐棣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茶,才慢慢说道:“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邵小雨本一听,心里的疙瘩立马解了大半:“哦?那现在在哪?” “我……在亲王府……” 亲王府?邵小雨一听亲王府,心里的疙瘩已然全消了,难怪他有所顾忌不说实话,当然能理解了! 她开始为自己刚才冷漠感到些不好意思了。 “哦,原来你是在亲王府当差啊!”她说。 当差?一向稳重的唐棣,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憋得连连呛咳着。 第二十二章 再去考试 当棣亲王从“杏花微雨”茶楼回到府中,已经是三更了。可他却无半点困意。 明日便是太后也就是他生母的生辰寿宴。送什么给母亲作为贺礼,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桩难事。 母后一生荣华富贵,真不知有什么是她没吃过没穿过没见过的。那些别出心裁的礼物,也不是说想不到,只是大多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博人一笑罢了。 这一年来,太后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要说起来,吃的喝的比以前也多了,只是体重却明显下降了好多。 现在好了,小雨公子在详细的问了太后的病情后,开了一张食谱,一张食物禁忌单,还有一张作息运动时间表。说是按照这个做,病情或可好转。 唐棣简直如获至宝!四更鼓刚敲,他便唤来来安给他洗漱更衣,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献给母后。 待唐棣换好衣服,一切准备就绪,看窗外天还未亮,他不知是心急还是怎么,在房间里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哈——欠——!”来安在一旁看着王爷,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唐棣见了,笑呵呵道:“快打起精神来!” “王爷,您一夜没睡,还这么有精神!自打跟着你以来,就没见你这么高兴过。”来安揉了揉眼睛:“你见了那个邵公子后,就变得异常高兴。” 哦?有吗?唐棣看了看来安,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便问道:“你不觉得那位邵小雨公子为人坦荡正直吗也很有趣的吗?” “没看出来!”来安摇了摇头:“小的倒觉得他心高气傲冷冰冰的样子。” “哎!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吗!他医术可是一等一的高明,那日在河边,你是没有赶上。先是奋不顾身下河救人,又跟神医一般救了那孩子性命!实在是让人佩服!这诺大的京城,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公子!”唐棣激动的说着。 来安眨巴眼睛看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接着没好气的说道:“王爷,他连个贵宾卡都不给您,您还这么向着他!” 唐棣听完,倒是更乐了:“这就是邵公子的独到之处了!要怪也只能怪本王琴艺不精,没通过考试,哪能怪罪邵公子?” 来安听了困意倒是没有了,不乐意倒是增添了许多,他气鼓鼓的说道:“下馆子喝茶要考试,我来安还从来没听说过呢!那要考试也得考骑马射箭啊!考什么弹琴啊!若是考骑马射箭,王爷难道会考不过?贵宾卡办不了也就罢了,我们王爷什么茶没喝过?偏偏还让那些人笑话………” 说道这儿,来安突然打住了,他意识到不该再往下说了。 回想今日考试,王爷的琴弹的实在是太………哎,连他都听不下去,何况那些一天到晚就知道弹琴喝茶的人?他就亲眼看到有人在偷笑! 来安看了王爷一眼,倒是没见他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乐呵呵的自己在那儿嘀咕道:“本王许久没有摸过琴了,有空要好好练习一下,下次再去考试。” 第二十三章 小姐画像 五更更鼓一响,那棣亲王便携来安出了府门,往后宫中去了。 太后六十大寿,后宫中热闹景象可以想见。 唐棣拜见了母后,还没等将那“法宝”呈上,却被母后一把拉住了手:“棣儿,母亲这身体大不如前了,如今圣上开恩,留你在京内,为娘甚是欣慰,只是你这婚事,为娘真是放心不下啊!” “今日母后寿辰,快别说这样的话!母后千岁,自然能见到儿子娶妻生子。”唐棣安慰道。 太后听了,却突然抹起了眼泪来:“母后怕是见不到了。” 唐棣立刻跪地作揖:“母后,孩儿不孝,惹您生气,孩儿一定早日成亲,不让您老操心。” “好!”太后突然止住了眼泪,朗声道:“珠儿,去将庐州府尹之女的小像拿来,给王爷瞧瞧。” “是!”珠儿微微欠了欠身子,脆生生的答道,便往后间跑去。不一会儿,便取出一宗卷轴画,展开呈到了唐棣面前。 唐棣起身,心中大呼上当,却又不得不装作很认真的看了看画像。 却见画中一婀娜多姿的女子,正双目含情的看着她。 “母后,这宫中画师的技术越发纯熟了,这女子的手、女子的唇、女子的衣袂、这………” “别跟我打岔,我儿看中了?”太后显然不太高兴了,但要装作像刚才那样“病入膏肓大去之期不远矣”的样子,又装不回去了,只得愤愤然的问道。 唐棣从珠儿手里拿过画像,卷起来递给来安,又朝太后道:“孩儿拿回去,好好看看,母亲若还有哪家千金的画像,一并带回去看。” 太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小滑头,又跟我打马虎眼。那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开一朵便被摘一朵,即便你贵为亲王,那花儿也不是都是给你一个人开、给你一个人摘得不是!” 世间女子如花,开一朵便被男子摘一朵,蔫了或者看腻了就被扔了,男子再可摘一朵。 这纵然是连愿意被谁摘不愿意被谁摘的权利都没有,那男子不也是只管摘花,却连那花是如何想的也全然不知吗? 唐棣见了太多如花的女子凋零后的悲惨境遇。纵然享尽荣华富贵,却逃不脱寂寞似海;也见了太多只看容颜只闻花香,却不解花语不懂花情的公子哥儿。 实在是无趣的很! 如若这般,我唐棣倒是不愿意做那无情辣手。 这些心话,自是唐棣内心独白,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自然也不会跟太后说起。 “母后,花每年都开,不急于一时。”唐棣笑着走到母后身旁,给母后锤子肩膀道。 太后知道这孩子是极孝顺的,纵然在娶妻纳妾这件事上有自己的主意,也不便再为难与他,便笑呵呵的只得作罢。 唐棣见状,命来安将那“法宝”递给珠儿,并交代母后,一定要严格按照方子执行。 太后见那方子上,瓜果梨桃要少吃也就罢了,粥也被列为禁忌,心中虽疑,但知道唐棣一向稳妥,也就打算遵照执行不提! 就在母子二人有说有笑之时,门外有报说永宁郡主求见。 第二十四章 永宁郡主 太后一听永宁郡主,忙放下刚端到手里的茶,立刻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准备出门相迎。 刚走出没几步,却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一个箭步冲向太后:“姑母!侄女儿给您老祝寿来啦!愿姑母康泰吉祥万寿无疆!” 说完,就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慌的弯下腰去,双手扶着拉起紫衣女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姑母!是我!永宁!”紫衣女子往后退了两步,又转了一个圈,笑嘻嘻的歪着头说道。 永宁郡主是太后的侄女儿,生性活泼俏皮,自小在太后跟前长大,深得太后喜爱。后来随父亲去了舒州城,已经四年没有进宫了。 一别数年,太后自然想念! “我儿成大姑娘了!”太后眼含泪光,却面带笑容的感叹道。 永宁郡主在进宫之前欢喜的无可不可,进宫一见姑母却见她不仅消瘦了许多,竟然生出几丝白发,精神似乎也大不如前了,又见她眼中带泪,心中也是酸酸的。 只见她拉着姑母的手,先是在姑母的眼睛上擦了擦,让她不要伤心。可是自己不知怎么没管住自己,嘴巴憋了憋,就快要哭出来:“姑母,您看你瘦的,可是没有好好吃饭?可是想侄女儿想的?” “哎!侄女你有所不知,你姑母天天吃的倒是比以前还多了。太医说这是病呢!”太后如实道。 郡主一听姑母生病了,更加了不得了,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淌:“姑母………你……难怪瘦了,姑母可在吃药?” “永宁有所不知,母后的这种病是慢性病,不碍事,我才得了方子,只要母后按照方子来吃饭、走动、不用吃药即可恢复!” 唐棣站在一旁,赶紧抢先说道。 永宁一听,立刻又开心起来:“那就好姑母!您一定要听话,按照方子来啊!不知姑母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平日里都有哪些不适?” “永宁,许久未进宫,可要去四处看看?“今日是母后寿辰,唐棣站在一旁,心中想着急岔开话题,不想提些不愉快的事情,徒增母后烦恼。 谁知却见那一老一小,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在那儿又哭又笑的自顾说着话。 其实,他哪里知道太后的心思。 太后身份尊贵,后宫嫔妃每日请安,皆对她的病情讳莫如深,竭力挑那好听的话来来应付与她,她心中怎么会不知道! 皇帝忙于朝政,能想起来问一句,已是难得,她又都挑些好的话说,以免皇帝为她分心。 永宁郡主一来,跟她有什么说什么,跟着她一起伤心她的身体,听着有方子了,也实实的跟着开心,那心才是真真儿的跟她在一处呢! “宁儿啊!这次可答应姑母在宫中多待些日子!”太后拉着郡主的手就没放开过。 见郡主点头答应了,这姑侄儿人才一齐的转悲为喜了。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来报,戏班子已经准备妥当,各宫嫔妃也按照太后吩咐,侯在脆音楼了,请太后移驾脆音楼。 永宁一听有戏,开心的挽着太后,两人一起往外去了。 唐棣见状,欣然跟在两人身后,却不忘跟太后宫中的宫女吩咐道:“去请一请皇帝!” 第二十五章 乾坤宫内 乾坤宫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和一个小太监各分一边垂首而立。 宫内,国相府二公子柳筠站在书案前,看着背对他的当今圣上唐澍。两人皆若有所思,一言不发,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此时,门外却有人报,太后请皇上移驾脆音喽看戏。 皇上听了,本就一直皱着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她老人家在听戏时,可曾想过舒州城内百姓的死活!”半晌,皇上唐澍终于转过身来开口说道,语气平静的近乎冷漠。 柳筠一听,立即拱手作揖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并非太后她老人家所愿!” “并非她所愿?!”皇上一听,脸色更加难看,怒道:“我朝历代先祖为治理长江水患,可谓殚精竭虑,到我代更不敢有半点懈怠。无奈今年水患凶猛异常,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病困交加。他王茂昌竟然敢贪污朝廷救灾银两!竟然敢在赈灾粮食里掺沙子!简直丧尽天良!” “皇上息怒!”柳筠低首作揖道:“王大人所为,万不可迁怒于太后啊!” “若不是母后千般包庇她的弟弟,他王茂昌若不是依仗太后撑腰,又怎么会从小贪小敛到如今肆无忌惮,竟然动起了赈灾物资的主意?!” 皇上说道这里,拿起书案上的奏折,往地上一扔:“这奏折是舒州县令八月便呈上了!如今已是几时了?奏折才到我的手上!平日徇私舞弊也就罢了!这赈灾物资可是事关舒州城一城百姓的性命!……” 柳筠自知多劝无益,只得垂首站在那儿。 “此次前往舒州势在必行,我到要看看他太后一党遮天蔽日到什么地步!”皇帝又道。 “舒州现在恐怕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皇上何必一定亲自前往?”柳筠立即拱手道:“请皇上三思啊!” “我意已决。”唐哲说完,很累的样子坐在了椅子上。 柳筠见状,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说,皇上也不会动摇的。只道:“此次同行,我定当舍身相护!” 要说起来,柳筠并非皇上身边最受器重的侍卫,平日也很少有交集,但其实,那只是皇帝为掩人耳目故意为之。 皇帝登基这几年,太后虽表面放权,却在背后揽政,为母家敛财可谓用尽手段。 起初,皇帝一直采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一面放任他们作为,一面自己韬光养晦,暗中观察朝中官员谁可以成为日后可用之人。 若不是太后抓权抓财的“手脚”伸的太长,他并未有要斩断其之意,只是后来愈演愈烈,发展到如今权势盘根错节,轻易撼动不得的地步。 柳筠此言一出,皇帝不禁看了看他,见他拱手站在那儿,一脸正气浩然同仇敌忾的坚定气势,心里大为宽慰。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唐澍振作了精神,站起身来,走到柳筠跟前,低声吩咐着什么。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朝宫门外走去。 只听得老太监一句“移驾脆音楼”,柳筠才起身离开。 第二十六章 城门内外 是夜,四更,正阳门外。 皇帝出巡的仪仗队车马相衔、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一路向南。 与此同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宣安门外,两个黑衣人挥鞭策马,也一路南下,直奔舒州城而去。 那黑衣者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唐澍和宫中侍卫柳筠。两人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奔至舒州城门外,已是三日后的四更。 远远的见城门紧闭,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便跃身下马,丢下马匹,进了旁边树林,待再出现时,已经是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难民打扮。 五更一到,城门徐徐拉开,两个守卫分别站立在门前,其中一个正紧着裤腰带,另一个人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直站在城门一旁的唐哲和柳筠,此时上前,准备进城。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 刚走到门边,便被打哈欠的守卫厉声拦下:“问你们呢!干什么的!难民不让进不知道吗!” 唐澍微微皱眉。柳筠在一旁,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通关文书,递给守卫。 谁知那守卫,并不瞧一眼那文书,只将目光上下扫视了两人,又道:“刁民,不用看都知道文书是假的!” “如假包换!”柳筠道。 “幺哈!还如假包换!”另一“紧裤子”守卫走上前来,在柳筠手上瞄了一眼,略愣了一下,用胳膊肘子碰了碰“打哈欠”的。 两人一齐看了看那文书,又将唐澍二人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接着彼此看了一眼,走到一边嘀咕了些什么。 好一阵子后,两人走上前来,一边将唐澍二人往外推,一边嚷道:“快走快走,说了难民不准进城。” “我们有文书。”唐澍依旧昂首挺胸站立在那,朗声道。 守卫哪里听进去半个字,依旧作出轰人的架势,嘴上道:“也不瞧瞧你们这身打扮,进了城也会被轰出来,再治我们一个监察不力的罪,快快快,走开走开!” 柳筠还要上前理论,却被唐澍一把拉住。柳筠只得作罢,两人暂且退到一旁。 天色渐亮,城门外不知道从哪聚来三三两两的行人,均是破衣烂衫难民模样,远远的伸头看着城门方向。 不多大一会,人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大都是些老人、孩子,妇人,即便已是深冬,不仅穿着补丁打着补丁的薄衣烂衫,更有咳嗽、皮肤长疮等疾患的人佝偻着身子夹杂在人群中。 唐澍在一旁,面色沉重的看着这些难民。 却见他们不约而同的伸头张望,空洞无神的眼睛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许久,未见城门内有任何动静出现。 人群中开始有人叹气:“哎!接连来了三日,今日怕是不来了。哎!” 此时,城门内一辆马车朝着门外驶来,众人皆呼喊着上前!直到那马车毫无停下的迹象,车夫挥着鞭子扬长而去时,大家才发现并非他们要等之人。 难民们本就空洞的眼睛里写着绝望。 人群中开始有人抽泣:“可怜我的姐姐,再不给口吃的就…………” 唐澍和柳筠似乎知道他们在等着什么,也跟着一起翘首看向城门内! 第二十七章 蒙面菩萨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蒙面菩萨来了!” 突然,人群中有那眼力好的孩童,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激动的叫了一声。 一众难民一听,将信将疑的看向城门内,却见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驶来。 马车越来越近,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看着马车。 终于,马车在城门外停下,一位蒙面白衣公子从车厢内跃身下得车来。 “来了来了,蒙面菩萨来了!” 众人惊呼着上前,个个面露喜色,空洞无神的眼睛立刻恢复了些许光亮,似都有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却都努力克制自己。 “大家排好队,今日不仅有白面馒头,还有些衣物棉被,你们要做的就是排好队!有咳疾的将口鼻用衣袖遮挡一下,孩子在前,老人随后,青壮年在最后面,大家一定不要挤不要抢,都有馒头吃!” 蒙面白衣公子站在马车边沿,大声跟大家交代着。 就在大家排队的时候,马车内又下来一个红衣蒙面公子,喊着车夫一起,从车内往下搬运食物、棉被等物资。 唐哲和柳筠相互看了一眼,见队伍成形,也跟着在后面排着。 队伍徐徐向前,井然有序,并未发生任何插队哄抢的现象。不停的有人口中念叨着“谢谢蒙面菩萨!谢谢蒙面菩萨!” 几个孩童先领到馒头的,一边狼吞虎咽般的往嘴里塞着,一边用冻的红肿的手擦着眼泪。 有个站在队伍中间的妇人突然嚎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没能挺到菩萨来啊!啊……………” “慢点吃,明天还有。”蒙面红衣公子听到嚎哭,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又见那孩童不顾一切往嘴里塞馒头的样子,哽咽着小声念了一句,也不知可有人听到;眼圈不禁红了红,也不知可有人看到。 “大家边排队边注意听我说话。棉被筹到的不多,你们回去可以多人合用一床,棉衣留给老人和孩子。明早大家依旧在此等候领取馒头。还有,大家回到棚子里,一定要将水煮开了再喝,皮肤破烂的地方不能涂上泥巴,不管用,要用煮开的水凉了后,清洗伤口,再敷上我昨日带给你们的草药………” 蒙面白衣公子看着这一切,在一边一边维持着场面,一面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喊着话! 同样的话,再他喊道第十五遍时,长长的队伍就只剩下唐哲和柳筠,两人站到馒头筐前,却见筐内只剩下了一个馒头。 蒙面红衣公子见状,看了看白衣公子。只见白衣公子上前,一把拿起馒头,撇成两半,一人一半递到唐柳二人面前:“今日就剩下这些了,明日再来,我让你们俩排在头一个,你们看可以吗?” 白衣公子的口气中,透着浓浓的歉意,倒好像这些难民吃不上饭,都是他造成的一般。 唐澍看了蒙面白衣公子一眼,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 谁知,正在他碰到馒头的那一刻,一条鞭子“刷”一下抽过来。 只听那蒙面白衣公子“啊”的一声疼得蹲在了地上! 第二十八章 半个馒头 “小心!”唐澍低呼一声上前想要护住,已经来不及了。 那蒙面白衣公子捂着的手上,已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却见他使劲捏着手腕部,立刻又站了起来,朝着一众难民大声呼道:“你们快离开!” 一声呼喊刚落,只听“嗖”的一声鞭落,只抽得准备围到马上抽鞭子跟前的人四下哄逃! “快走快走!”蒙面白衣公子不停呼喊着。又见一众难民散去,她才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不准在城外施饭!”马上抽鞭之人此时耀武扬威的冲着蒙面白衣公子喊道! “凭什么不给!”白衣人厉声问道! “凭什么!凭小爷手里的鞭子!”那马上之人说着就要挥鞭,却听得“嘶!”的一声马鸣,又听“嗷”的一声惨叫,那马上之人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正是那柳筠,先是将那县衙门当差之人击落下马,又上前在那人肚子上踢了几脚。 门前守卫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战,现见自己人被打,立刻敲锣打鼓的叫了一帮当差人哄涌而上,将柳筠围在中间。 柳筠环顾四周,见几个獐头鼠目之人,哪里放在眼里,昂首站在那儿。 周围几个当差的,看那架势,竟然皆不敢上前。 半晌,见一个留着胡子的年长些的差人放下架势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从今天开始,城门外不准施饭。” “那在哪可以?”柳筠问道。 “这个我哪知道,上面没说。”当差人说。 “那城外那些难民怎么办?”柳筠问。 “这个我哪知道,上面没说。”当差人说。 “那为何从今日开始不准施饭?”柳筠问。 此言一出,倒是把那当差人问乐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筠,像看怪物一般:“我看你倒是不像本地人啊。” 当差人原不想说出他知道的这个“秘密”,只是见今日这几个“刁民”,似乎不大好对付,便神秘兮兮的又道:“你没见城内造的那些宫殿?那是给谁造的?心里有数了吧!” 柳筠站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了唐澍一眼。 却见唐澍站在那蒙面白衣公子一旁,那蒙面红衣公子站在另一侧扶着白衣公子,还有车夫,几个人一齐看着这边。 “但问是给谁造的?”柳筠又问了一句。 “给谁?!说出来吓死你!”那当差人道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双手对天作了个揖道:“当今圣上!” “狗皇帝!”蒙面白衣公子一听当今圣上,不禁脱口骂道。 唐澍站一旁,把那三个字听得真真切切。不禁多看了蒙面白衣人一眼,但见他白布蒙面,只露出一双透着愤怒和无奈目光的眼睛。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他问道。 那蒙面白衣公子依旧紧捏着手腕,看了看唐澍,只当他是难民,便忍着疼痛从地上捡起那半个刚才被鞭子打在地上的馒头,递过去,并低声说道:“今日不要再跟他们理论,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且回去吧,跟他们说,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吃上馒头。” 唐澍又看了一眼蒙面白衣人,见他目光柔和坚定,缓缓伸手接过了那沾了一滴血的半个馒头。 第二十九章 茗香路19号 舒州城内,舒城街上,一辆马车匆匆行驶。 车厢内,那刚才在城外施馒头的蒙面白衣公子,一把扯下自己的蒙面,咬牙切齿的骂着爹骂着娘骂着狗皇帝骂着当差的,能想到的都骂遍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邵小雨。 “小雨姐,你到这舒州城是来验收我们茶楼分店工程的,不是来当菩萨的!活该!”杏儿取下口罩,一边看着她的伤口,一边没好气的说。 邵小雨知道杏儿是心疼自己的伤口,故意骂她,自然不生气。龇牙咧嘴的吸着冷气,好像这样真能缓解疼痛。 “小雨姐,你注意到今日那个一脚踢在马蹄子上,惊了马,将官差抖在地上,又上前踢了官差的人了吗?”杏儿好似有些兴奋的问道。 邵小雨正在用自己刚才的蒙面裹着自己的手,头也没抬,没好气的说道:“瞧你,说的这么清楚,跟看电影一样,当时我手疼的那么厉害,哪有心思看那么仔细!何况离得有点点远。” 杏儿听了,好似有些失望。 “除了衣服打扮不像二公子,其他哪哪都像二公子,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她小声咕哝着。 邵小雨此时抬起头来,用那只好手在杏儿头上一敲:“杏儿你是不是想二公子想疯了!” 杏儿将头一缩,也不回避自己喜欢想二公子的事实,却道:“你是没注意,你要见了,一定也觉得像!” 邵小雨的手似乎不再那么疼痛,像是累极了,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话说她带着杏儿来验收茶楼装修情况,谁知一到舒州城却在城外发现了一个“难民营”。她去茶楼第一件事竟然是采购白面、采购棉被棉衣、到隔壁包子铺来请人做馒头。 这几日接天连夜的忙活,她并没有觉得有多累,以前遇到值班加大手术,她也经常这样。 她累是累在心里。 茶楼才开张不到一年,要说那些王公贵族的钱也确实好挣,虽说挣了不少,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管那些难民多久,她不知道衙门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些难民! 这样下去,不要多久,自己挣的银两很快就花完了。她打算开的茶楼连锁店的事情小,那些难民的活路谁接着铺! 想到这儿,她哪里能睡着片刻,又挣了眼,掀开车厢窗帘,往街外看着。 却见街外,一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 “哎!”邵小雨深深叹了一口气:“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此时,马车在舒州城内茗香路十九号停了下来。这里正是还未来得及开张的杏花微雨茶楼舒州分店。 马车夫下得马来,走到车厢边轻轻喊了一声“二位公子,到了。” 邵小雨和杏儿两人从车厢内出来,和马车夫吩咐了,明早四更在门口等候,马车夫不住的点头答应。 随后,两人便转身了马车边的两层楼房。 第三十章 堂下何人 再说那唐哲柳筠二人,与几个官差周旋后,退回到城外的树林,换了一身衣服后又站在了城门外。 守卫二人见锦衣华服两位公子,只将那两通关文书一瞄,便给予放行。 但见两人进城后,没有在任何地方逗留,直奔舒州城衙门而去。 衙门外,一座大鸣冤大鼓立在东侧,一副威武不可亲近的样子。 柳筠见唐哲站在门前,不知他意欲何为,问道:“皇………公子,我们这样直接进去不太好吧。” 唐哲冷笑了一下:“你倒是也能进的去。” 说罢,他拿起衙鼓上的木棒,在鼓上狠狠的敲了起来。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一听鼓声,衙门内官差上前呵道。 “大人,草民有冤!击鼓告状!”唐哲站在那儿,昂首道。 那官差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看上去来者不善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紧,有些不敢怠慢。但面上依旧装作毫无所畏的样子:“你要告谁啊!” “我要告舒州城巡抚大人王茂昌!”唐哲一字一句说道。 官差一听,吓得直瞪了两只大眼,哄也不敢哄,禀也不敢禀,竟站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只管去报!”唐哲说道。 那官差听了,这才往衙门内走去。 ***** 衙内,巡抚大人王茂昌端坐在书房中,听那师爷正在回话:“皇帝出巡队伍已到城外十里处,宫中太监来报,需得明日上午到得城外。” “城外难民一定要清理干净。王大人道面无表情的道:“毕竟是皇帝,怎么也要给皇帝点面子,如今可是太平盛世。” 师爷愣了一下,只得拱手说是。 此时,门外官差来报。 “巡抚大人,门外………有人告状。” 巡按大人一听,嘴角立即拉了下来,冷冷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什么人?打发不了吗?”师爷转身问当差的道。 “小子见那两个人倒像是官家的公子哥,不敢随意打发,何况他要告的人是………”官差不敢再往下说了,拿眼睛看着师爷,像是在求救一般。 “说便是。”师爷道。 “那两个要告巡扶王大人!”当差的双手作揖,将那腰快弯到了地上,像是霍出去一般的说道。 师爷一听,眼神不禁亮了亮,只是很快便凶神恶煞般冲那当差的说道:“大胆!你可听清楚了!” “丁师爷,这个小人哪敢胡言!”官差依旧双手作揖深弯着腰,只是双腿在微微发抖。 “大人知道了,还不快滚下去!”师爷呵斥道。 却见那官差立刻转身,未曾敢看王大人一眼,逃跑一般的离开了。 丁宛海丁师爷此时转身看了一眼王大人,却见他坐在那儿,嘴角发出一丝冷笑:“哼!官家的公子哥!我倒要看看,在我舒州城内还有哪个官家的公子哥敢在本府衙门叫嚣!” 说着,那王大人便挺着椭圆的大肚子,晃着脑袋出了书房。 待王大人上了衙门大堂,并未看那堂下一眼,自顾上了案前,将那惊堂木一拍,呵道:“堂下何人啊?” 第三十一章 柳筠受伤 “王大人,好久不见啊!”却听那堂下之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听这声音,倒是把王大人惊了一下,待他定睛一看说话的人,直接从位子上弹跳起来。 “皇…………皇皇皇………皇上!” 王大人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连蹦带跳的下得堂来,在唐澍前就地一跪:“臣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有失远迎………臣该死!” “先办案子吧,王大人。”唐澍垂目看了一眼脚边的“圆球”,冷冷的说道。 此时的王茂昌后背已经被汗打湿透了,他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堂内一众,所幸大家都已经跪在地上,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有失体面斯文扫地的样子。 他又瞥了一眼皇上,见他一副普通公子的打扮,昂首站在那儿。而他的身边只跟了一个随从。 “皇上………这………臣罪该万死!” 王茂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手弯腰道。 唐澍扫了他一眼:“王大人可知自己所犯何罪啊?” “臣………臣不知皇上大驾已到我舒州城内,是臣失职,臣罪该万死!”王茂昌作出一副甘愿认罪伏法的样子。 只是他心里还没明白这皇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如何出巡只带了一个随从,明明说还有十里地需明日才到,怎么现在却到了。 “王大人,你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懒于政事其罪一,私吞赈灾银两,在赈灾粮中掺杂沙子,造成洪灾后城外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难民无数其罪二,你不顾难民死活一味驱逐难民其罪三,王大人你可知罪?”唐澍不无愤慨道。 岂料,王茂昌听到此处,忽而冷笑一声,转身往公案前一站,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来人,将堂下站的两个人给我抓起来打入大牢!” 同时,他朝师爷递了个眼色,让他去请家兵,师爷点头,朝后走去。 柳筠听闻,立刻护在唐澍面前:“王茂昌,你要造反吗?” “哼!你们污蔑朝廷命管事小,假扮当今圣上其罪当灭九族!来人,还不快给我将这两个人拿下,就地正法!”王大人喝道。 原本站起来立在一旁不敢上前的侍卫,一听是个假皇帝,又听王大人下令,立刻向前,就要抓人。 “这可是当今圣上,我看你们谁敢!不想活了吗?”柳筠护在唐澍前面,厉声说道。 “当今圣上还在十里之外,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冒充皇上!给我将他们抓起来,真皇帝来了,自然赏赐!”王茂昌道。 若是在室外,柳筠如何会将那几个花拳绣腿放在眼里,只是这是在室内,施展不了拳脚,而且他们人多势众,一但围堵上来,很难逃脱。 那几个人一听说皇帝赏赐,哄涌着上前。柳筠哪里肯会让他们伤到皇帝半根毫,一边用身体挡护着皇帝,一边拔剑抵挡着。黄帝拔剑相助,却更加急坏了柳筠。 堂下一时间乱作一团。 “取得两人性命者,赏银200两!”王茂昌心里知道这是真皇帝,也识破了皇帝“偷天换日”的招数,事已至此,想要回头已是万无可能,一心只想置自己的外甥、当今圣上于死地,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于是冲着人群大声喊道。 那一众官差听了,攻势更加凶猛,柳筠肩膀已然受伤,血流如注,不知自己还能抵抗多久。 第三十二章 势如破竹 就在柳筠招架不力之时,忽听门外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后,一支御林军在唐棣的带领下破竹而入。 几个宵小之徒,三两下便束手就擒。巡抚王大人一干人等被押下不提。 却见唐棣单膝跪地在皇帝面前。“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唐澍见棣亲王赶来,立刻吩咐请大夫给受伤的柳筠医治。可随出巡太医尚未赶到,本地大夫又需要些时间去找。 柳筠捂着胳膊,血从手指间往下滴着,急的皇上和亲王团团乱转。他自己却淡定的说:“把我送到茗香路十九号。” 唐澍虽然不理解,却吩咐立刻执行。 待柳筠被送走后,唐棣拿出一个黄布包的方形盒子,跪着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一眼那盒子,心里便知那是太后交出的玉玺。他双手扶起棣亲王道:“棣兄请起。” 唐棣起身,看了一眼皇上,轻声道:“启禀皇上,太后有话,托臣转达。” 皇帝没有说话。 唐棣又开口道:“太后说王茂昌的所作所为她已然知晓,之前虽无直接授意,但毕竟她的母家兄长,自然脱不开干系。如果他只是贪赃枉法,可否请皇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那如果他要伤我性命呢!”皇上愤然开口道。 “自当就地正法!”唐棣慷慨道。 皇帝听了冷笑了一下:“她老人家倒是会打算盘,就地正法,其余一概不追究,好保全他的家人是吗?” 唐棣听了,立刻又跪了下来:“恳请皇上开恩!” 半晌,唐澍深深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唐棣:“兄长请起!朕即便当了皇帝,也不会六亲不认!他王茂昌利欲熏心昏了头,毕竟是朕的舅舅,朕又怎么会牵连太多!” “牝鸡司晨,终究不是正道。”唐棣拱手道:“母后这次能这样迷途知返,交出玉玺,总算没有酿成大错。” 唐澍看了看他:“这次多亏兄长及时赶到,要不然朕大概已经死在王茂昌手中了!我看这舒州州怕都已经是他王茂昌的人了。现在城外难民成堆,亟待解决,新的的巡抚,不知兄长可有中意人选?” 唐棣思索了一会儿:“不知你上次给我提到的那个上奏折的人是谁?” “兄长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唐澍道“这人正是庐州府尹尹正之子尹飞。” “尹飞?可是殿试第三名的那位尹飞?”唐棣知道尹飞,只是在提到庐州府尹时,他似乎觉得很耳熟,好似最近才有人跟他提起过。 唐澍点头:“正是。” 主意已定,唐澍立刻扭头:“来人!传朕旨意,任命尹飞为舒州城巡抚。” “他在未上任的这段时间,烦请兄长暂理衙门事物。”唐澍转身朝唐棣道。 唐棣自出征过来,一心想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还想着多练练琴,好去“杏花微雨”办张贵宾卡,这尹飞走马上任起码十天半个月,城外那些难民可等不起。 “臣遵旨。”唐棣立即领命。随即便组织人员开仓放粮,安顿城外难民。 数日后,尹飞上任,如何整肃舒州城风气,为民造福暂且不提。 第三十三章 小雨进宫 京都,长乐街上。 唐棣、邵小雨两位公子下了马车,相伴翩翩而来,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宣安门旁,早有候着的小太监,接过邵小雨公子手里的箱子,领着两位一路急行,来到储秀宫门外。 储秀宫门外早有候着的小宫女,见了棣亲王,屈膝微蹲道了个“王爷万福”,便乐呵呵的将棣亲王两位迎了进去。 那个小太监手里的箱子交由另一个宫女,提进了太后宫内,放在桌子一旁。 “给太后请安!”邵小雨学着唐棣的样子,跟着他弯腰拜着说道。 太后起身,扶起邵小雨上上下下打量着:“哎呀!好标致的公子,多大了?可有娶妻?” 邵小雨没想到太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八卦”。 “回太后,草民今年二十一岁,尚未娶妻。”她站着毕恭毕敬的答道。 “比你还小三岁!”太后指着唐棣道:“他可以缓一缓,你不能再等了!” 唐棣也没想到,这也能绕到自己头上,只得连连点头,惹得宫女在一旁低头抿嘴偷笑。 谈笑间,宫女已将桂花糕、核桃酥、芝麻饼等小碟子和三个茶盅摆放在了茶几上。 话说太后自打用了眼前这位神医给的方子,身体各方面都好了很多。喜得太后连说,这宫中太医一天两次请脉都看不好的病,却被一个连面都没见的医家给治好了,遂让唐棣请了“神医”来宫里一见。 原以为这“神医”该是一副胡子花白老神仙的样子,没成想如此年轻的一个白净公子哥,心里的喜欢不禁有多了几分。 “坐下吧,小雨公子!”太后指着身边不远处的茶几道:“吃块点心喝口茶。” “太后未免太偏心了!也不赏口茶给儿臣喝。”唐棣在一旁见了,心里明白太后对这邵小雨喜欢的很,玩笑着道。 太后笑着用手指了指唐棣:“饶舌的小儿,你们快都给我看住了,看他若吃了一口喝了一口,给我按住了打。” 一句话说的几位宫女都跟着笑了。 邵小雨听说太后召见,心里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得太后召见,那是何等荣幸,可以冠冕堂皇的在宫里走一遭了;忧的是她知道宫中规矩繁杂,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小命不保。 可来到宫中,见如此欢声笑语,心里戒备放了大半,心说,太后让吃东西,如果不吃,那不就是不给面子! 于是,只见“他”说了句“多谢太后赏赐”,便走到茶几上前坐下,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哇!这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满口桂花和米的清香甜糯!倒忘了这是在皇宫,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吃起来。 “珠儿,去将厨房剩下的桂花糕、核桃酥、芝麻饼包起来,给小雨公子带回去。”太后转头跟自己的仕女吩咐道。 在宫中多年,太后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在第一次进宫的人如此自然却又不失体面的。对他的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来! 第三十四章 自制听诊器 邵小雨吃了点心喝了茶,拍了拍手后便打开带来的箱子,拿出一个自制听诊器。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谢谢您赏赐的茶点,比我们茶楼的好吃多了。”她举着听诊器道:“来,我来给您检查一下身体。” 太后微笑着点头,将手腕搭在桌子上。 邵小雨没有理会那只手腕,倒是半蹲在太后一侧,将听诊器搭在太后的左侧胸部,上上下下仔细听了听。 这样的举动倒是把在场的宫女吓了一跳,刚才那番言语已有不妥,现在又在行为上如此冒犯太后,这还了得。 可是说来奇怪,太后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用很疑惑的神情看着小雨公子。 “太后,您心肺功能都好着呐!太后一定继续按照我开的方子饮食起居运动,草民才可放心。”邵小雨边收了听诊器,边叮嘱道。 只见太后听了乖乖的点了头,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道:“小雨公子看病的法子,倒是和宫里太医不一样,哀家是头一回见着。可是祖传的秘方?” 那一干宫女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想听个究竟,连太后都没见过的东西,那可不是件稀罕物! 这些问题邵小雨之前都准备过,z也就从容作答:“小雨自小体弱多病,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转。后来家门口来了一个江湖郎中,满身疙瘩,人们都不信他的医术,从来没人去他那儿寻医问药,我娘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他请到家里来,他就是用这个听了听我的心脏,说是我的心肺没有问题,只要这里没事就好!于是也就开了副方子慢慢调理,没想到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哦?但不知那郎中现在在哪?”太后似乎很感兴趣。 “自打我病好后,他就不告而辞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只是在走的头三日午后,将这物件交付于我,还跟我交代了方法。”小雨说道。 “哦……”太后信以为真点了点头。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唐棣说道:“皇帝近日在忙些什么?请人问一问他是否有空来给小雨公子看一看。” 啊!黄帝!邵小雨一听皇帝,一向淡定从容的她一下子慌了,这如何是好! 哎!都怪自己,干吗要开什么“方子”给一个“骗子”呢!她在心里不住的埋怨自己。 而她心里想的“骗子”不是别人。真是站在坐在茶几另一边的棣亲王唐棣。 柳筠在舒州城受伤,唐棣去茗香路19号探视,他的亲王身份也因柳筠的参拜暴露。 亲王也就罢了!关键是亲王的母亲是太后,原来那方子是给了太后。 太后也就罢了!关键是亲王的弟弟,当今黄帝。 他又从柳筠那儿得知,那日在城外排队领馒头的,就是他和当今圣上。 当今皇帝也就罢了,关键是那日在城外,那个乔装打扮成难民的皇帝就站在她身边。 而她,就在皇帝的身边,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狗皇帝”! 不知这“狗皇帝”三个字,够判几年的,说不定小命都会不保!邵小雨脑子嗡嗡作响。看着请皇帝的宫女从眼前出去,恨不得伸脚她绊倒。 但愿皇帝朝事缠身,来不了吧! 第三十五章 朕可曾见过你 可是,皇上来了! 宫女珠儿刚跑出没多久,就回来禀报,说自己刚还没到乾坤宫,就远远的见到圣驾,小太监说皇上正要去储秀宫给太后请安呢!珠儿就赶紧回来禀报一声。 此消息一来,正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忧的自然是邵小雨,她人虽好好的端坐在那儿,灵魂却好似要出窍了。 喜得正是太后。 王茂昌事发已经一月有余。这一月以来,皇帝还未曾踏进去储秀宫半步。皇帝说是要肃清官员污流,整顿朝纲,实际上太后知道皇帝心里对她还有芥蒂。 母家兄弟犯下滔天罪行,黄帝还能保全他一家老小,只贬为平民,未伤及性命,真真已是是法外施恩。 这段时间,太后日日让宫里准备着核桃枣泥米露,就盼着皇帝来,给他盛上一碗。今日可以得偿如意,尽尽母后的关怀之心了。 “珠儿,快去,去看看今日的核桃红枣米露熬上了没有!”太后吩咐着。 珠儿道:“回太后,晌午我就盯着了,早熬上了,这会儿正是可以吃的时候了。” “母后,又偏心了。”唐棣坐在茶几边,已经将桌子上的点心快吃完了:“儿臣也是很喜欢您宫里的核桃红枣米露的。” “珠儿,快去!去给棣亲王盛一盆来,不吃完不给出哀家这储秀宫!”太后佯装怒道。 此言一出,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母后宫中今日可有什么喜事!”就在此时,皇上笑问着,走了进来。 邵小雨一听,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跟着宫女们一起参拜。之后,宫女们各自忙着,唐棣也已经坐了下来,和皇帝和太后在那儿谈话。 只有她,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简直如坐针毡! 大家好像把她给忘了,她不动声色的依旧端坐在那儿,心说,假如我这个时候逃走,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知这位公子是………”,就在此刻,皇帝看着他问道。 邵小雨站起身,又拜了拜:“草民邵小雨。” “这可是位神医呐!”太后见黄帝注意到了小雨公子,立刻说道:“稍后吃了米露,给黄帝检查检查。” 皇上点头,也不说好,也不说不用。 唐棣又将那日他在河边救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听得太后和宫女唏嘘不已。 “邵公子,朕可曾见过你?”皇帝开口问道。 完了!他看出来了!一定不能承认!得一口咬定,没有见过!对,确实没见过。那日舒州所见是个难民,今日这位可是当今圣上!我哪知道那个人是皇上! 想到这里,邵小雨心里豁然开朗了,朗声作答:“皇上并未见过草民。” 皇帝见他答的坚定,稍稍露出些失望的神色。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大约是自己神经过敏了,那日是在舒州,今日是在皇宫,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机缘巧合之事?再说,那日施饭的公子蒙了面,连什么样子自己都没见,只是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如何就是那个人了! 皇帝心里一边思忖着,一边吃那米露,此时门外却报,皇后在宫中请皇帝商议元宵节夜宴的事。 能有什么事?一切照旧呗。吃个饭而已,黄帝眉头皱了皱。 只是想到自己一个月未曾去过皇后宫中,确为不妥,便匆匆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移驾未央宫了。 第三十六章 凭皇后做主 待到了皇后宫中,黄帝见到皇后一副家常的打扮,端着一个炖盅上来,心里便大呼吃不消。 难道这女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吃吗?除了吃就没点别的了? “皇后,朕从太后宫中吃了好些红枣核桃米露。”黄帝怕薄了皇后好意,只得先解释道。 皇后毕竟是皇后,倒是善解人意的很,笑意盈盈的,将水里的炖盅放到桌子一边:“那就先放着吧。” 见宫女退出侯在门外,皇后却接着又道:“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炖的时间长了点而已,本宫在一旁看着火,看着都快睡着了呢!” 皇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却只得陪着笑:“皇后将除夕夜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吩咐下去便是,一切全凭皇后做主。” 皇后听了,果然心里大为痛快。 “要说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昨日各宫来请安,兰贵人说道,这个季节正是她家乡的正甜的时候,这……”皇后说着,看了一眼皇帝,见他并未动声色,便接着道:“这三日之内,快马加鞭的运来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大过年冰天雪地的………” “这种小事,皇后也费心替她想着?左右说没有就是,想必兰儿也未必放在心上。”皇上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 皇后听了,脸色沉了沉,又道:“毕竟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臣妾哪敢怠慢,再落个苛待她人的口舌。” 正在翻看除夕夜宴项目安排的皇上,一听到此处,立刻放在手里的本子道:“没问题,全凭皇后做主!” 说完,便起身说还有奏折要批,便急匆匆的走了! 皇后还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待皇帝离开后,皇后立刻沉下脸来,一把抓起记录本又扔下,盯着那盅银耳汤看了好久。 自皇帝登基四年以来,以往每年的除夕夜,除太后回储秀宫休息外,黄帝和其余各宫都会在一块吃夜宵、赏歌舞守岁、以求来年吉祥如意。 后宫的女人可怜,一年也见不着黄帝几回。难得一次齐聚一堂的机会。说守岁是一方面,更多的还不是借机会跟皇帝套套近乎。 而且那夜,各宫的节目可谓用尽心思、各出奇招,皇后宫中,今年的节目可是费心排了大半年的了,若是以前,她很有信心在除夕夜歌舞表演中拔得头筹。 可是今年就不一定了,今年是兰贵人在宫里过的第一年,又惯会讨皇帝欢心,如今正得圣宠。她的表演一定会得到皇帝喝彩的。 要说最近皇帝对她越来越疏远了,除了商议事情以外,很少有交集。 即便自己百般维护、讨好,换来的却是更大的疏远和冷漠。 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兰卓那个贱人!皇后看着桌子上那盅炖了三个小时的银耳羹,一把将它推落到了地上。 “怎么了,皇后娘娘!”侯在门外的宫女听声音,立即走了进来问道。 皇后刚才还恶狠狠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平静下来:“哦,没事,不下心打翻了。” 宫女听了忙上前打扫:“没有伤着皇后吧?” 皇后摇了摇头:“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第三十七章 羊肉火锅 再说唐棣和邵小雨二人出得宫门,才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我天,什么时候下雪了!”邵小雨惊呼道。 唐棣看了看她,笑道:“你傻了吗?在宫里不就开始下雪了?而且一直在下,你一直没看到?” 别提在宫里了,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了,哪里还有心思赏雪?! “对了,亲王大人,你说如果骂一句“狗皇帝”被皇帝听到了,会怎么样?”邵小雨心有余悸,轻声问道。 唐棣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着他。邵小雨一见他这样,心说完了,果然是要命的三个字。 谁知,唐棣却又突然爽朗大笑起来。 邵小雨不明白这笑是何意,也跟着站在那儿看着他。 “小雨公子啊!”唐棣止住了笑,说道:“这别说平民百姓了,就是王公大臣、嫔妃公主皇子们见了太后、黄帝也是激动万分的,你一会子功夫见了俩人。难道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邵小雨心说,我这哪是凭空想到的,明明就是自己干的。 罢了,左右以后也不会再进宫了,更不会跟皇上有任何瓜葛。邵小雨故意找那积雪厚的地方,一步步往前踩着走。 唐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后背,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温柔。只是很快,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加紧了几步跟上。 两人一起,慢慢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四周安静的很。远远的可以听见狗一声没一声的叫着,雪花还在飞扬,无声的落在地上、房屋上、树枝上和唐邵两人的身上。 “阿嚏!” 或许是穿的少了,邵小雨打了个喷嚏。 “可是受凉了!”唐棣赶紧上前问道,又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确实有些凉意。他赶紧解下自己的皮毛围巾,就要给邵小雨戴上。 古代的亲王好有绅士风度啊,这皮毛就是很暖和,邵小雨想。 这小雨公子的脾性很像个堂堂男儿,这手倒软绵绵的倒像个男子,唐棣想。 一路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杏花微雨茶楼,邵小雨虽然心里诧异,为啥亲王不回府,倒跟着自己来了茶楼。只是晚餐时间已到,也不好赶人家走。 “今日我们厨房准备了羊肉火锅,亲王大人您有口福了。”两人进了茶楼,邵小雨将围巾取下递给唐棣,笑着道。 唐棣到是也不客气,欣然跟着小雨公子:“左右你这茶楼里都是好东西!比本王府的好多了!” “亲王大人,羊肉而已,你们王府难道还却王爷您吃的羊肉了?”邵小雨玩笑道。 棣亲王也不回话,呵呵笑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茶楼后面客人止步的房间里。 杏儿见小雨回来,立刻吩咐厨房上菜。不消多久,只见一个装着羊肉汤的火炉端了上来,随后还有白菜、萝卜等菜蔬用碟子盛了放在一旁。 棣亲王将手伸到红泥火炉边取暖,看着小雨公子用筷子夹着白菜萝卜往锅里煮着。寒意料峭的房间立刻温暖如春了。 第三十八章 铲雪 这股浓浓的暖意,一直延续着到了棣亲王府。 这日,棣亲王早早的便起床,唤进来安,吩咐他去让厨房准备晚饭。 来安刚睡醒,匆匆答应了一句“哦”,边往厨房跑,跑到一半才回想到刚才王爷说的好像是晚饭? 啊!晚饭!来安反应过来,慌的又往回跑,待跑到王爷房前,却见王爷正瞪使劲儿眼睛看着他。 “王爷!”来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您这是要吃早饭还是?” 本来还有些微微生气的棣亲王,觉得自己也确实是太心急了,这早饭都还没吃,便着急吩咐着晚饭了。 确实,上次在杏花微雨茶楼,王爷已经发出邀请,让小雨公子和杏儿、还有柳筠来府中做客。(本来他没打算喊柳筠,却是小雨公子提议要喊的。) 来安听说王爷要在府中请客,立刻来了精神,这诺大的王爷府,除了几个下人,就王爷一个人,天天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也从未见到有客人登门。 起初也不是没有。毕竟是亲王府,那些想要拜见的王公贵族很多,只是王爷从来不参与这些应酬,一概统统拒绝。 今日竟然主动要请客! 来安得了王爷的吩咐,一路小跑着到厨房交代不提。 再说茶楼内小雨和杏儿,已经早早起床,正带着茶楼里面打杂的大婶儿和侍者一起在铲雪。忙的热火朝天。 就快过年了,茶楼过年三天不营业,铲完了雪,大家就各自回家过年了。 邵小雨不仅给大家发放了月钱,还发了肉、米、面等物品,这让大家的干劲更饿。整个茶楼前后皆听到他们的雪铲声音,还有欢笑声。 邵小雨和杏儿两人负责后院的一块地方。两人边铲雪边聊着天。 “小雨姐,你说这棣亲王是不是喜欢你啊,怎么天天往我们茶楼跑,每次来就一个人,来了就找你,没人留他吃饭,他也不客气,到了吃饭的时候就进里见吃饭了,那琴到现在连首像样的曲子都不会,哪里像个王爷啊!”杏儿道。 邵小雨有些累了,即便是冰天雪地的,铲了一早上的雪,铲的浑身汗津津的,他直起身来,用手扇着红扑扑的脸道:“他要真的像个王爷的样子,大约也不会和我们整天待在一起了,或许都不会多看我们一样。我倒觉得他这样很好,我也愿意跟他相处。” “就像我喜欢的柳公子一样,对吧?”杏儿眨了眨眼睛道。 说罢,两人一齐笑了。 自从跟了邵小雨出府,开了茶楼,杏儿倒是变了许多。如果是以前,她是不会说出“喜欢柳公子”这样的话的。 还有,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哭,比以前坚强了很多,跟着小雨一起,也见了不少世面,也能识字读书了,还学会了算账。 “小雨姐,自从跟了你,感觉我都不是我自己了。”杏儿笑道。 “那你是喜欢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呢?”小雨问。 杏儿想了想:“以前我不知道喜欢自己。” 邵小雨听了杏儿的话,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这丫头骗子说话还蛮有思想蛮有哲理的。 第三十九章 闲坐喝茶 待一切收拾妥当,侍者们领了钱和年货,都相继高高兴兴的回家后,整个茶楼就剩下邵小雨和杏儿两个人了。 自被相府赶出来后,邵小雨就带着杏儿在柳筠的资助下开茶楼。 邵小雨之前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自己的咖啡店,这一时空没有咖啡,才选了开茶楼。从选址、装修、采购、招人、倒营销宣传,全是她带着杏儿完成。 生意是意想不到的好,两人又去舒州城考察开了分店,庐州城的分店也在考察中,年后或将启动。 一直以来,两人都在想陀螺一样忙碌着。 终于,在除夕的前两天,闲了下来。 邵小雨拿出新调制的热腾腾的奶茶,用烛火温着,和杏儿两人坐在大厅里,一人一杯的慢慢喝着。 “往年这个时候,应该是国相府最热闹的时候,今年却这么冷清,你会不习惯吗?”邵小雨问。 反正她自己,以往每年都是这么冷清的。 “只要跟小雨姐在一起,怎么样杏儿都开心。”杏儿开心的说道。 她捧着奶茶,捂着双手,接着又道:“小雨姐,你待我真好!以前在国相府就只有你对我好,把我当妹妹看,我也把你当姐姐看。” 邵小雨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身世差不多(杏儿打小被父母卖到相府为婢的,她对自己父母的影像已经很迷糊了)的女孩,心里生出些心心相惜之意。 “我能遇到杏儿,也很开心。”邵小雨觉察到自己似乎不太会表达内心的情感,却也学着跟杏儿表达着。 杏儿听了,也不说话,只把眼睛看着小雨。或许她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或许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眼圈不禁红了红。 只是她很快便调整过来,没有哭出来。她放下手里的奶茶杯子,轻轻拉过小雨的手,摸了摸上面的疤痕,抬眼问道:“还疼吗?小雨姐。” 邵小雨的伤痛,她一向都是自己抗惯了。抗的多了,一些小伤小痛的倒也不觉得痛了。 “早就不疼了,这也没什么,就是缝合技术太差了,后来又有些感染,所以留了疤,否则不会的。”邵小雨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似乎还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关心着。 杏儿到缝合、感染之类的,似懂非懂的,只觉得自己的小雨姐真的好厉害。 “小雨姐,其实你也变了。变得更厉害,变得………我也说不好。不过就一点没变!”杏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提高嗓门道:“还是对杏儿这么好!” “杏儿好,所以我对杏儿好!”邵小雨如实说道。 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一口一口的喝着奶茶,时光仿佛静止一般。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门外一人,不知道何时就站在了那儿。 “屋里有人吗?”那人终于开口说道。 “我们过年不营业,年初四再来吧。”邵小雨听到说话声,以为是顾客,一边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说着。 只是,待她和杏儿两人走近了一看,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怎么会是他? 第四十章 我们打烊了 还未等邵小雨开口,杏儿便在一旁将那冷冷的目光看着来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打烊了,您请出去吧。” 门口那人,不是别人,竟是国相府的二姑爷李兆廷。 原来,自柳如萍(邵小雨)被赶出相府后,李兆廷一直心怀愧疚。 而且那相府二小姐柳叶梅霸道刻薄的性子日渐暴露,不仅派人跟着调查他的行踪,就连他跟府里丫鬟说一句话,都能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兆廷对柳如萍的那份情意不但未见分毫,好多出了几分。 直到如今,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畏惧国相的权势,以至于现在,不仅误了自己的终身,更害了柳如萍。 他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打听柳如萍的下落,只是许久都杳无音讯。谁能想到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不但自己开了茶馆,还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 若不是他一直有心,那日和朋友在茶楼喝茶,他也不会注意到一个长得像柳如萍的公子……… 今日,国相府的那对母女进庙拜佛烧香了,他又一人转到茶楼。 若不是听到小雨和杏儿的对话,若不是今日见到杏儿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态度,他又怎么敢确定眼前这位翩翩公子、茶楼东家,竟然是曾经的柳如萍。 “如萍!”他深情的唤了一声,便不知再如何开口,半晌又道:“你………还好吗?” 杏儿皱起了眉头。 邵小雨对李兆廷没有什么爱,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恨,她只是把自己站在柳如萍的角度,冷漠但不失有理有节的说道:“我很好,我和杏儿都很好,多谢大人关心。” 李兆廷满腹的忧愁、满腹的情话,站在那儿,无从开口。 邵小雨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男人,但是倒是很敬重读书人,也从杏儿口中知道柳如萍人很好。所以一肚子挖苦讽刺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三个人都僵在那儿,一时无话。 “呀!二小姐,您来啦!”杏儿突然喊了一句。 这一喊不要紧,只见那李兆廷想被棒击了似的,吓了个大大的趔趄。 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想要站稳,却不料摔了个跟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杏儿见状,在一旁拍手叫好,只把那李兆廷臊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邵小雨见他一个读书人,她知道读书人大多都是老实、情商低的。赶紧拍了拍杏儿,示意她不要再笑了。 杏儿又拍了拍手,一扭头回去继续喝奶茶去了。 却见邵小雨,下了台阶,扶起李兆廷:“杏儿调皮,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李兆廷起身,倒是也没失掉读书人的气节,只是再无说出半句话的勇气,伸出双手作了个揖,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若是他家世显赫,一定可以是个有情有义的公子,可惜现实啊!邵小雨心心里想着,又目送了一会,也转身进了茶楼。 第四十一章 女子难养 李兆廷狼狈走后不久,柳筠便来了。 邵小雨正在琢磨着贴对联的事情,好像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贴了,就他们家,门前光秃秃的。 字拿不出手,尤其是毛笔字。杏儿就更别提了。 只见裁好的红纸排放在桌子上,笔墨也在一旁,邵小雨也在一旁。 “你以为你穿着男装就是男人了!”柳筠见状,突然气呼呼的说道:“这闺中女儿家的字,哪能就这么写着张贴在门上。” 杏儿很少见到柳筠生气,今日见他刚一进门就这样,吓得连忙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递给他:“公子,您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看你们整天都在忙些什么!”柳筠似乎打开了怒气的闸门,一时有些关不住,一吐为快道:“你们要扮男装也就罢了,要开茶楼也罢了,也开茶楼分店也罢了,干吗要跟棣亲王走的那么近?” 杏儿听了,倒是把头只点:“对啊,我提醒过小雨姐的,我就看出来那个棣亲王对我们小雨姐不怀好意。看她的眼神……哎吆!” 邵小雨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真是哭笑不得,她对柳筠的怒气也感到莫名其妙,看着他问道:“那个棣亲王是个坏人吗?” 杏儿一听,对啊,他也不是坏人啊,柳公子这是怎么了,她也将疑惑的眼神看着柳筠。 “那倒是没有。”柳筠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楞了。 “那为什么?”邵小雨反问道。 “还为什么!毕竟是个女子,整天跟个男子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呢!你们真打算这样扮男人扮一辈子?”柳筠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邵小雨和杏儿听到这,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走开了。 杏儿把最后那点奶茶给了柳筠,便开始收拾打扫,进了厨房。 邵小雨思前想后的,想写一个特别点的春联。不能跟整条街的铺子都一样,全是什么财啊神的!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初沸火初红” 略思索了一会,邵小雨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诗,然后抬头问柳筠:“你听这句如何?” 柳筠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赶快喝了,我要洗杯子了,我的柳大公子哎!”杏儿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一把夺过柳筠手里的杯子,垫着脚往他嘴边放到。 柳筠扭头表示拒绝,杏儿就顺着他的方向转杯子,依旧还是在他唇边。 “哎呀,我自己喝!”柳筠明明气消了大大半,却还装着些,故作不耐烦的样子,接过杯子,三两口喝了。 刚一喝完,杏儿又一把夺了杯子,跑开了。 “这句不好,感觉我们要上夜班。”邵小雨接着道:“新火煮新茶诗酒趁年化”这句如何? 接着,她偷瞄了一眼柳筠,见他依旧气呼呼的样子,便又自言自语道:“不好,感觉我们要卖酒,到底如何写好呢?” 柳筠在一旁,被气笑了。 “真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柳筠笑道:“真是拿你俩没有办法!” 第四十二章 小雨书法 柳筠哪里是真生两人的气呢! 自从两人被赶出家门,柳筠跟两人打交道的机会反而比以前多多了。 一开始,他帮助这对主仆(以前他认为两人是主仆关系),是出于同情和正义感,还有亲情;可是时间一长,他关心帮助这对姐妹(他的看法也随着改变了),就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义务了,即便两人不是从相府被赶出来,他也会责无旁贷。 两人给他带来的快乐是他在相府兄弟姐妹中完全体会不到的。 两个弱女子,如果不扮男装,两人的生存都可能成问题,既然扮了男装在江湖上经商买卖行走,又怎能不和外人打交道呢。 大过年的,他不分青红皂白,倒把两人骂了一顿,实在不应该。 “第一次登人家棣亲王府的门,你们可曾备礼?”柳筠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看着一个扶着纸张,一个正在写字的两人道。 邵小雨心下一咯噔,还真没有。看不出这家伙心思还挺细腻啊。 “小雨姐,你这字不错,不如我们包了,送给棣亲王吧。”杏儿笑道。 “当真吗?”邵小雨只当练了这一年多,字大约是精进了,眼神有些发亮的问道。 杏儿笑而不语,拿笔抄下了刚才邵小雨写的字———一杯雷池水两瓣嫩叶香 柳筠笑而不语,拿笔抄下了刚才邵小雨写的字———一杯雷池水两瓣嫩叶香 两人一齐将自己瞬间写好的字,放到写了“小半年”的邵小雨的那幅字前。 “还是你小雨姐的字好看。”柳筠背着手,看着摆在一起的三幅字,笑眯眯的意味深长的道。 “是啊是啊!”杏儿也跟着拍手道。 邵小雨信以为真,忙凑过去。我天!真是没有比较也就没有伤害,这自己都写得啥啊! 她顿时反应过来,两人这是在取笑她。气的一把抓过自己的字,搓搓揉作一团,扔到了门外。 柳筠笑的花枝乱颤,邵小雨见了,更气了,“皮啊”的在他肩上锤了一拳。只听柳筠“哎吆”一声叫。 杏儿立刻上前,一边心疼的查看着,一边气呼呼的朝邵小雨道:“小雨姐你干吗?柳公子这只胳膊有旧伤!” “柳公子,疼了吗?伤着了吗?我看看。”杏儿见柳筠手捂着被打的地方,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杏儿放心。”柳筠拍了拍她的手道。 邵小雨低头斜眼看着两人,心里乐着,嘴上说道:“还说人家棣亲王喜欢我,老跟我纠缠,人家棣亲王可是不知道我本是女子。” 杏儿反应了过来,她的脸立刻红了,放下柳筠的胳膊站在一旁,着急的看着他。 却见那柳筠,此时紧紧皱起了眉头,依旧捂住胳膊,像是很吃力似的哼了一声,就地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 “柳公子!”杏儿哪里还管被取笑的事,立刻又上前扶住了他,满脸都是担忧。 本来不以为意的邵小雨见状,心下一惊,立刻上前问询。 柳筠见她两人一边一个的站在自己身边,又见杏儿快要哭了,立刻一骨碌站了起来:“哈哈,我没事!” 第四十三章 我来斟酒 三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杏儿听从小雨的吩咐,拿了一罐自制玫瑰花露和茶花露带上,几人便出门准备朝棣亲王府走去。 刚出的门,但见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不会儿,马车由远及近,在茶楼门前停了下来。 “敢问是邵小雨公子吗?”但见马车夫翻身下马,朝他弯腰拱手到。 “正是。”邵小雨不知来者何意,简单作答后,便等在那儿。 “小人是棣亲王的马车夫,王爷说天寒地冻,行走多有不便,特地派小的来接几位前去王府晚膳,王爷在府中恭候大驾。”马车夫训练有素不卑不亢的说道。 三位互相看了一眼,大约眼里都是同一个意思——棣亲王真是思虑周全。便一起上车坐进了车厢。 大街上,已经少有人走动,安静的很。偶尔传开孩子的笑声和叫声,却是几个孩子在家门前嬉闹玩耍。 不消多久,马车便在气派的亲王府门前停了下来,三人依旧说说笑笑的下了车。刚一下车,便见棣亲王迈下门前的两步台阶,上来迎接。 杏儿在舒州城一直照顾着柳筠的伤势,唐棣每次去探望,都能见到;柳筠和棣亲王都是习武之人,早在宫中熟识;邵小雨和棣亲王自不必说。 四人一齐进了相府。 来安知道王爷早早的便站在了门外,这会儿见他欢天喜地的把人都迎进来了,他也跟着激动。 只见他连蹦带跳的边跑向厨房边喊着:“快!快!快!快上火盆,贵客到了。” 火盆?几个正围坐在火盆旁边的人听了都有点懵,火盆不就在自己手边吗?还要上火盆? 哪知,没过多久,便见来安领着厨房几个打杂的叔儿婶儿,端着红泥火炉、牛羊肉、蔬菜等上了满满一大桌。 几个打杂之人大约也是第一次见亲王府来客人,笑呵呵的说:“吃好啊!”便才下去。 柳筠这是第一次棣进亲王府,还是托了小雨的福。今日一见,这诺大的亲王府怎么就这么几个仆人,倒是都很和气的样子,与家里那有些刻薄的下人不大一样。 杏儿自然也觉得新奇,这王府的小人到跟家里亲戚长辈一样的。 即便邵小雨的尊卑观念不强,也能感觉到棣亲王府的氛围和国相府差别很大。 总之,三个人第一次进亲王府倒是觉得比进自己家还亲切。 “来吧!尝尝本王府的火锅。”棣亲王道招呼道:“自打上次在贵茶楼吃了火锅,本王觉得甚妙,冬天吃再好不过了!” 三个人“宾至如归”,哪里会客气?四方的桌子,正好一人一边的坐了。 来安站在一旁,见四人做好,便要上前斟酒,谁知王爷却拿过酒壶,朝他道:“来安,你下去跟他们吃饭,然后发些赏钱,让他们各自散了,你也自去休息,不必管我们。” 来安欣然允诺。 邵小雨自然喜欢这样的氛围,自己拿过酒壶道:“不如我来斟酒吧。” 第四十四章 小雨醉酒 邵小雨这是平生第一次喝酒!在被连连呛了好几口后,她渐入佳境,不禁好奇刚才那么辣的酒竟然如此绵甜爽口? “奇怪!这酒刚才那么辣,差点儿呛死我,怎么这会儿倒变成甜的了?”邵小雨几杯酒下肚,便举着酒壶问棣亲王道:“你们王府这酒到底是辣的还是甜的?啊?” 棣亲王不知是喝多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看着喝的双颊绯红、双目迷离的小雨公子,竟然一时间心神有些荡漾。 “小雨公子,喝点玫瑰花露水,解一解酒吧!”他站起身,倒了一杯水来,递给小雨,声音不无温柔的说道。 “不喝水不喝水,什么玫瑰花露水,还六神花露水呢!”谁知小雨一把推开棣亲王的手,嚷道。却把那滚烫的水洒了王爷一手。 杏儿见状,忙上前赔礼。 王爷却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 “哎呀!烫到你了呀!来来来,小雨给你吹一吹。”邵小雨说着,便一把拉过他的手,轻轻吹着。 棣亲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跳着,将手慢慢抽了回来,轻声道:“哎呀,无妨!” 就在邵小雨还要给自己斟酒时,却被柳筠一把夺过了酒壶,没好气的说道:“不要再喝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这一夺酒壶不要紧,却见邵小雨笑呵呵的站起身来:“今日高兴,不让喝酒也可以,那一起来跳舞吧!” 说罢,她竟然哗啦一下从座位上起身,离开桌子,走到那空旷除,一边跳着一边唱着: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 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火辣辣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 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在这中间,柳筠和杏儿企图拦阻过、却如何也拦不住,而且她是越拦跳的越起劲,越拦唱的越开心。只把两人愁的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只有那棣亲王,先是在一旁饶有兴趣的观看,接着便跟着一起轻声的哼唱起来。而且还没哼唱几遍,竟然完全学会了! 想不到我棣亲王在音律方面突然开窍了!这个曲子如此朗朗上口,如此的简洁明快,如此简单好学!而且这舞,看样子也就是动动胳膊甩甩甩腿!这不就本王一直要找的可以“与民同乐”的歌舞吗! “哎呀!妙啊!” 棣亲王大叫一声,到把柳筠和杏儿吓了一跳。两人一起看向亲王,却见他又一拍大腿,起身站到小雨旁边,跟着学跳起来!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筠和杏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向邵小雨和棣亲王。 两人实在是很想哭,又实在是很想笑,尤其是棣亲王暂时没找到舞蹈要领,却努力认真的样子。 第四十五章 教坊借人 杏儿、柳筠、邵小雨,任谁也没想到,棣亲王竟然将这支歌舞带到了宫里! 话说除夕那天,宫中上上下下穿戴一新,忙着写福字,贴对联,布置除夕夜宴,怎一个吉庆祥和了得! 棣亲王一早来到宫里,先后拜见了太后、皇上自不必说。一应礼节周全之后,他便只身来到教坊。 “棣亲王!”教坊司乐是宫里老人了,见到棣亲王前去还是头一回,他上前两步参拜了,接着又道:“不知棣亲王前来所谓何事?” “劳烦借几个歌舞人给本王一用,本王今晚也要排个歌舞。”棣亲王认真的说道。 谁知那教坊司乐一听,心里便嘀咕开了。我们教坊哪一支歌舞不是精心编排,练习起码一个月之上,这棣亲王平日从不染指歌舞,这晚上就要上场了,现在找我要人? 这临时抱佛脚,如若歌的不好,舞的不好,宫里可不会怪罪您王爷,大约要笑话我们教坊了! 可是亲王开口,总不能说一个人都没有吧。思来想去的,也只有这样办了。 “王爷,您也知道,每年除夕,是我们教坊最忙的时候,各宫的节目都是我们在排。要说这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司乐拱手道。 “但说无妨。”棣亲王道。 司乐笑了笑,示意王爷稍等,便转身进了练功房,不一会儿便出来,将三个约八九岁模样的孩子排排站在王爷面前道:“王爷您看,这是今年才带回来的几个孩子,看身段模样都是好苗子,要不王爷您调教调教?” 原本以为王爷会拒绝,谁知他却欣欣然将这三个孩子领走,带到太后宫中僻静处训练不提。 直到了掌灯时分,皇上、太后、各宫嫔妃在鼓乐声中来到乾青宫。待皇帝在金龙桌前落座,太后也被扶着坐下,嫔妃们才按照尊卑等级有序落了坐。 头三道菜,每上一道,众人便高呼“谢皇上隆恩”后才动筷子吃了。 直到头三道菜上齐,皇帝说一句:“合宫家宴,各自随意。”后,却见一应宫女皆上前,穿梭着开始摆放菜品、布菜。 歌舞也就在这个时候便开始了。 芝兰轩的兰贵人是宫里的新人,却见她在厅内中间早已布好的筝前坐下,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演毕,众人皆看着皇帝,等他发话。 “兰贵人这首曲子颇具古风。”皇帝缓缓开口:“只是这首曲子需得夜阑人静、沐浴焚香后独自弹独自听来才更有意境。” 皇后和众嫔妃一听这评价不高,心中暗自欢喜的吃着喝的,看着下一个节目,心想着自己的节目能够得到皇上的金口嘉奖,也不枉忙活那么长时间了。 只是这之后的节目,无非是没有灵魂的独舞、整齐划一的群舞,还有不得精髓的霓裳羽衣舞,炫技的竹笛笙箫,只看得皇帝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评价应酬,实在是无趣的很! 只道所有的节目表演完毕,棣亲王从位子上站起身,拱手向皇上道:“启奏皇上,臣有个节目!” 第四十六章 棣亲王的表演 嗯?棣亲王?有节目要表演? 宫里上下,从太后、皇上,到皇后以及各宫嫔妃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家一齐看向棣亲王,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哦?棣兄有节目表演?不知是什么节目?”皇上坐直了身子,一脸好奇的问道。 棣亲王笑而不语,转身走到宫门外,不多久,便将那三个孩子领了进来。 这谁家孩子?看着怪心疼人的。 怎么领了三个孩子来了? 我的老天,这不会是棣亲王………不对啊,这棣亲王可至今未婚娶啊! 就在大家低头窃窃私语之际,三个孩子在那厅内空旷地方排排站齐了。 三个孩子先是一跪地,齐声喊道:“祝太后、皇上、皇后和各宫娘娘洪福齐天、康泰吉祥!” 接着,三人又同时站起来。 待棣亲王站在一旁一拍手唱道:“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预备起!”三个孩子便跟着一起唱跳起来。 这跳的什么呀,这不就是动动胳膊动动腿再扭扭屁股扭扭腰吗? 这唱的这是什么词?宫中哪位乐师写的!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这也就是孩子跳,倒是有那么几分趣味,若是大人跳了,可不得被笑掉大牙了。 ……… 宫中有节目的嫔妃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皇后一开始微微蹙眉,可当他偷偷看着皇上,却见他正兴趣十足摇头晃脑的观看,大有欣赏喜爱之意,便也跟着满脸笑意的看着。 同样的词,同样的动作,三个孩子连唱了三遍,方才一齐停下,朝着太后、皇上和各宫嫔妃行礼道福。 “哎吆!这些小可怜见的。赏点瓜子啊点心吧。”太后看完,乐呵呵的跟身边宫女吩咐道。 三个机灵小儿跳的起劲,小脸红扑扑的,又得了太后的赏赐,个个欢天喜地的道恩下去。 再见那皇上,早已在一旁乐的不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皇上一时兴起,竟然学着唱了一句,唱罢便问:“棣兄,是这词吗?是从哪学来的歌舞,如此简单明快,让人忍不住想要试着唱一唱跳一跳的。” 棣亲王一见皇上喜欢,立刻拱手道:“教会臣这支歌舞的正是那日皇上在太后宫中见到的神医邵小雨。” “哦?想不到那孩子竟然还会歌舞呢!”太后一听神医,更加喜欢刚才的表演了。在一旁乐道。 “是的母后,您有所不知,小雨还说了,这歌舞老少皆宜,天天可跳,跳了可以强身健体呢!”棣亲王不无得意的说道。 只是皇后听了,心里略有不快。邵小雨?这是个男子还是个女子的名字?哪位神医?好像很得太后的喜欢,本宫怎么没有听说过?黄帝也见过? 她在心里思忖着,便酸溜溜的问了一句:“宫里竟然来过神医?但不知是哪方的神仙?又会看病,又会歌舞呢!” 这宫里女人的心思,太后一看便知,于是笑呵呵的对皇后说道:“一位很白净的公子哥儿,左右是哀家前些日子身体不好,棣儿想着带他进宫给哀家瞧瞧。” 皇后一听公子哥儿,戒备之心立刻全消,喜滋滋的道:“棣亲王和太后看上的人,错不了。” “左右哪日再请进宫来,皇后瞧瞧便是。”皇上似乎来了兴致,乐呵呵的朝皇后道。倒把皇后听的还一番激动,脆生生的答道:“是!皇上!” 第四十七章 贱人那么贱 “你看仔细了?确是那个贱人?” 国相府,二小姐的房内,二小姐柳叶眉正怒目圆睁,问着站在一旁的婢女道。 “奴才看仔细了小姐,还有杏儿,是大小姐……是那个柳如萍没错!”那婢女坚定的答道:“我那日听小姐的吩咐,扮了男装,跟在姑爷身后,姑爷和那两人说话,奴才也听的真切,不会有错的。” 柳叶眉又听了婢女对那日的现场的描述,那姑爷是如何站在杏花味雨茶楼外,又是如何摔倒,杏儿又是如何拍手叫好,那个贱人又是如何将姑爷扶起来的……… 一桩桩一件件的,直听得柳叶眉两眼冒火,怒气中烧,恨不得把柳如萍那个贱人(还有杏儿)抓回来生吞活剥了。 “你下去吧!”柳叶眉冷冷的对那婢女说道:“让你跟着姑爷的事,若走露半点风声,仔细你的小命!” 婢女听了连连允诺着下去,再不敢看二小姐一眼。 那柳叶眉见婢女离开,一下子跌坐在床沿上,看着红的耀眼的被子,想到那李兆廷对自己日渐冷漠,竟将那所有的恨全都算到了柳如萍身上。 那日赶你们出府,终究还是太仁慈了,以至于现在后患无穷,她紧抓着被子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既然贱人你如此之贱,就不要怪本小姐毒辣无情了! 柳叶眉想到这里,站起身来,理了理云鬓,出了房门。只见她怒气冲冲的穿过连廊,直奔母亲的房间而去。 刚过正月十五,年节期间,各府走动往来,送了不少礼,也收了不少礼。国相夫人正在拿着账本清点核对礼品。 “这个棣亲王!”只听她跟贴身婢女念道:“过年过节的,我们府里哪次不是备份厚礼送到他亲王府,可这礼呢,竟跟扔进水里似的,有去无回了。” “就是呢!”那婢女跟着附和道:“他亲王又怎样,我们可是唐唐国相府!咱们老太爷跟着先皇立下汗马功劳时,他还在喝奶呢!如今竟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国相夫人其实也就是发发牢骚,她知道棣亲王和别府也一样,少有走动。自己备礼也就是走个过场。被这婢女这么一说,反倒显得自己没有面子。 于是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将账本搁搁在一边,懒懒的说道:“今日到这了,你下去吧。” 婢女知道夫人不开心了,明明不都顺着夫人的意思说的吗,怎么又错了呢!却只得行礼退下。 国相夫人见婢女下去,自己扶着头,刚想闭目养会神,却听见女儿哭哭啼啼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母亲!您可要替女儿作主啊!女儿真的是不想活了!”柳叶眉进了房间,一下子扑倒在母亲腿上,哭得加厉害了。 有些头疼的老夫人见女儿这般,直当她又跟姑爷呕气了。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啊!姑爷又欺负你了?”国相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你可是嫁人的人了,总这样下去,不成体统啊!” 第四十八章 煽风点火 柳叶眉一听“不成体统”四个字,心下立刻明白,自己对李兆廷的所作所为,母亲也有些微词了。 如果她再拿跟踪李兆廷,见他私会那个贱人的话说出来,母亲也未必肯大动干戈的对付那个贱人。 这次一定要将那个贱人置于死地! 被妒忌燃烧着的柳叶眉,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母亲,母亲大人,孩儿听从母亲的教诲,不闹便是。”柳叶眉立刻停止了嚎哭,站起身来,坐到对面椅子上,却作出万般可怜的样子,依旧抽抽嗒嗒的拿手帕拭着眼睛。 国相夫人心软,见女儿这般,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跟母亲说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母亲,本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孩儿心里委屈,找母亲哭一哭,心里好受一点罢了。”柳叶眉装作使劲儿忍住眼泪的样子,低头说道:“孩儿终究不稳重,母亲的事情孩儿一点忙也帮不上,却又来给母亲增添烦恼。” 国相夫人见女儿这般懂事的样子,自己的眼泪倒快下来了:“我的儿啊,你自打从娘肚子里出来,我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哪里让你受到过这些委屈,我儿可怜,只有三个哥哥,也没个姐姐妹妹,你心里的委屈不跟为娘说,又能跟谁说呢!” “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母亲给你做主便是!” “母亲!”柳叶眉心下一动,打算抽丝剥茧、切中要害,慢慢跟母亲交代。 却听她先是将跟踪李兆廷的那个婢女的所见所闻讲给母亲听了。 “你是说那个柳如萍如今在开茶楼?”国相夫人听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只当她一个千金小姐,这会子大约饿死在大街上了呢!” 柳叶眉冷笑了一声:“贱人痞子,可耐活着呢!可比她那个娘能耐多了!” 国相夫人一听柳如萍的亲娘,多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酿了大半辈子的醋如今又在胸中翻腾。 “这个小贱人!”国相夫人果然经不起女儿的挑拨,目露阴森森的光芒,又问道:“姑爷怎么知道那个贱人在那儿。” 柳叶眉心里分明知道是他自己去茶楼喝茶,无意间碰到的,却故意绕了个弯子:“这女儿就无从知晓了,女儿也不敢多问,大约是柳筠告诉他的吧!” “柳筠?!”国相夫人一听,急了:“跟三儿有什么关系?” “母亲,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您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柳叶眉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只见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装作更加不可思议的样子道:“这茶楼就是柳筠出的银子,凭她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哪里有什么银子可以开茶楼!” “去!快去!快起把三儿给我叫进来!”国相夫人气的手直发抖:“我倒是要问个明白!” “母亲,您别急,您小心自己的身子。”柳叶眉见母亲这般,嘴上关心,心里却大喜着:“柳筠这会儿是不会在府中的。” “嗯?为何!”国相夫人看着女儿,不知道她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第四十九章 商议计策 “他的魂儿大约已经被杏儿勾走了呢!”柳叶眉不嫌事大,继续添油加醋着。 国相夫人一听,还有杏儿的事! 杏儿?杏儿?!不就是那个闹死闹活要跟着柳如萍一起出府的小丫头吗?! 这……这到底都是怎么了?!这是要反吗?! “快去,去把三儿给我找来!”国相夫人气的跌坐在身边的椅子上,只将拿手锤着桌子道。 国相夫人的贴身婢女听到老夫人喊,着急忙慌的进来,又见老夫人那般模样,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二小姐柳叶眉此时却异常的清醒,递给婢女一个眼色,示意她自行退下。而她自己却在母亲身边,一边拍着母亲安慰着,一边盘算着如何说出自己的计策。 “母亲,事已至此,您好歹先消消气,别为了那两个贱人气坏了身子,倒是万般不值当的。”柳叶眉好像忘了自己是如何怒火中烧的了,劝慰道。 那国相夫人自己本是丫鬟出身,只当所有有些姿色的丫鬟,全都有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哪里肯容忍的下。 “不值当不值当,只怕这个家迟早毁在那两个贱人手里!”国相夫人双手在桌子上捶了捶道。 :“我们当当国相府,母亲您堂堂国相夫人,难道还怕那两个贱痞子!反了他们了。”柳叶眉道。 她一口一个贱痞子,一口一个贱痞子,虽是骂柳如萍,却像刀一样拉在国相夫人的心上,跟着那些陈年旧事一起滴血。 国相夫人心里最知道,麻雀不是不可能变凤凰,麻雀变了凤凰后最害怕的是别的麻雀变成凤凰取代了它! “看来这两个人是留不得了“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狠毒无情了。”国相夫人像是累极了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得想个法子啊!” 柳叶眉就在等这句话。 “母亲,您老是要防患于未然吗?”柳叶眉又在烧的旺火上添了一桶油。 好一个防患于未燃!国相夫人一听,心下更加笃定了自己除掉柳如萍和杏儿的决心! 她端坐在那儿,像是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未见开口。 “母亲,可有什么法子没有?”柳叶眉看瞄了母亲那阴沉的脸一眼,问道。 国相夫人叹了口气:“当初在府里,就应该把事情做干净,如今终究鞭长莫及啊!” “孩儿到有一个发子,方法倒是极好的,母亲您听听。”歹毒的柳叶眉早已将法子想好了,就等着借母亲的手实施了。 国相夫人一听,不禁抬头看了看女儿。 “孩儿也是听那说书之人说的,心里只觉得害怕,故而一直记在心里。”柳叶眉说。 国相夫人这才道:“说来听听。” 柳叶眉抬眼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的说了一个计策。 却见国相夫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最后点了点头道:“计策很好,只是这人选………” “母亲,你忘了那个柳如萍身边的孙妈,有个小女儿,现在在我们府里,就在我房中吗?”柳叶眉说道。 国相夫人一听,心中大快,母女二人一起又商议了些细节,便分头准备起来。 第五十章 妇人中毒 二月二,龙抬头之日,正是天气由寒变暖,万物复苏之时。 京都城内外,各家各户酿制春酒,祭神拜天,乞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这年也过了,正月十五也过了,无论是官员百姓、农户商贩均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忙碌。杏花微雨茶楼也已经开张,恢复了生意兴隆的景象! 邵小雨和杏儿两人,正坐在茶楼里间的休息室内,商议着招聘和培养分店掌柜的事宜。 “小雨姐,我们在京都内招人,却让人家到舒州城、庐州城去打理生意,人家愿意去吗?”杏儿看着小雨写好的招聘启示,疑惑的问道。 小雨却道:“我要招的人就是行走江湖、无牵无挂的有学之人。” 杏儿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拿着招聘启示,亲自前往茶楼门外,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贴了起来。 待她进来时,无意间看到茶楼大厅内坐了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好生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一路思忖着,她进了房中不提。 且说那个她见了眼熟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和她一起服侍二小姐的孙妈。只是孙妈以前一身素净打扮,今日却穿戴的像个贵妇人,故而没有认出来。 那孙妈,进了茶楼,也不看茶单,只说要一杯绿茶,一碟点心,便坐在了那儿。 她来了有一些之时候了。 杯子里的茶大约已经凉了,她还没有喝一口,盘子里的点心更是一动未动。 许久,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圈不禁红了红,几乎快哭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她。 突然,她端起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一仰脖子咕嘟嘟的喝了下去! 没过多久,孙妈猝然倒地,发出“嘭痛”一声响,侍者和其他客人才发现了她,哄然围过来。 “啊!死人啦!”那胆子小的一见,立刻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突然躺下了!” “哎呀!这………这是中毒了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 那伶俐的侍者见了,立刻让另一侍者去请东家,自己上前疏散围观众人,将那倒地妇人用屏风遮挡了起来! 邵小雨和杏儿闻讯赶来,却见一倒地妇人,口唇发黑,面色乌青的躺在那儿,已然死绝了。 杏儿心里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好歹忍住了,只是再不敢看一眼那妇人。 “小桌子,你去将今天的客人全部请出去,一律不收钱。”小雨跟那伶俐侍者吩咐道。 “杏儿,你去报官。”小雨跟杏儿说道。 侍者和杏儿听了,立刻去分头行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却见几个人从门外进来,装作寻人的样子,却直奔妇人面前,又见妇人那般模样,几个人一齐跪地嚎哭起来。 “好好的人啊!出来喝个茶的功夫,人就死了!”一个壮汉没有嚎哭,站在那儿恨不得全天下都能听见的嚷嚷道:“你们谁是管事的!光天化日,竟然害人性命!我要让你们血债血还!” 第五十一章 小雨被抓 邵小雨见那阵仗,心里便知大事不妙,只是她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严重程度。 这种突然状况,她之前确实没有遇到过,即便心理素质再好的她,一时也有些慌乱了。 她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见到那几个人哭着、叫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官兵来了。 “你们谁是这儿的管事的?”领头的官差问道。 “是我!”邵小雨下意识的答道。 “带走!”官差手一挥,那几个人上前,立刻押着邵小雨。 这一动作,倒是把邵小雨吓清醒了,她立刻恢复了理智。 这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她立刻想到,只是她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是谁要在她的茶楼做手脚,加害于她! 杏儿见到这般,哪里肯依,哭喊着就要上前制止。邵小雨哪里肯让她再牵扯进来,赶紧让小桌子拉住杏儿,便再无机会多跟他们交代半句,已然被官差押走了! 和邵小雨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那具妇人的尸体,和她点的茶点和饮用的杯具。 茶楼里的客人看到出了人命,看热闹的看热闹,离开的离开,哪还有喝茶的心思。这会子,也全都散了。 一时间,茶楼里就剩下杏儿和几个侍者。 侍者平日里只管在前面招呼客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知道如何应对。杏儿平日都是听从邵小雨的安排,这一下失去了主心骨,已然完全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杏儿在心里哭喊着。 “杏东家,要不要找那个棣亲王或者柳公子帮帮忙!”小桌子此时上前,对着正在一筹莫展的杏儿说道。 杏儿听了,便没有再作一丝一毫的犹豫,拔腿就往外跑去。 棣亲王和柳筠,她首先能想到的自然是柳筠! 国相府邸,自从和小雨一起被赶出来后,她便再没有想过要踏进去半步。然而,救人要紧,找到柳筠要紧,哪里顾得了那许多! 想不到顾一辆马车,顾不上路人的纷纷侧目,杏儿一路狂奔,直奔相府而去。 干什么干什么的!” 杏儿单纯,哪里知道自己现在一个“路人甲”,如何能进得了堂堂国相府。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有急事!”杏儿一把拉开拦着她的手,急的快要哭出来! “这哪里来的野小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里是你想进就进的吗!”那拦阻之人也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仔细抓紧大牢!” 杏儿一听大牢,脑子立刻清醒了些。 “这位大爷,我找三公子柳筠,可否通报一声。”她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好言好语的道。 一听柳筠大名,那当差的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瞄着眼睛看了看杏儿:找三公子?三公子今日一早便出门了。” “那去了哪里?”杏儿着急的问道。 “爷的事情,我们哪里知道!你要找他,想必交情不一般,我们三公子没知会你一声?”那当差的阴阳怪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