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知秋》
第001章 雨夜
南周皇宫,永寿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淑妃娘娘,老爷和夫人已至门外等候。”
“快快请进来!”说话的女子体态婀娜多姿,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光彩耀目,明艳不可方物。
从门外进来一男一女,年纪约四旬上下。身穿武将官服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身躯凛凛,眉眼坚毅。旁边的夫人衣着华服,虽眼角有些许细纹,仍不掩其风韵。
“参加淑妃娘娘~”
“请父亲、母亲大人安~”
“娘娘快快请起,这万万使不得!”
淑妃想搀扶母亲,碍于身份有别,只好作罢。她拂袖拭泪,挥手屏退众人,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光耀任骠骑将军,常年戎马生涯,驻扎边境带兵打仗,心早与坚硬如石,此生唯独挚爱权力与兵权。见女儿已怀有龙嗣,不由喜道:“淑妃娘娘可得保重贵体,成功诞下皇子。我林家一门,就望娘娘您提携,发扬光大。”
一旁的夫人有些不悦,怜惜道:“女儿嫁入皇宫,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说些体己话不好吗?她一个人在皇宫中.......”说时手上用帕子拭泪,微微哽咽。
林光耀拂袖,怒道:“你个深宅妇人懂什么!要是她能诞下皇长子,以后林氏一门就不用在刀尖上讨生活。皇亲国戚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淑妃美丽脸庞上的期翼和激动,在林光耀的一番话中渐渐消失,脸色越来越暗。
林母一心关切女儿,察觉不对。“女儿…淑妃娘娘您脸色不好,要不要传太医?”
“母亲,我…….”淑妃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林光耀神色不耐,却不敢如以往般呵斥已做了皇妃的女儿。“淑妃娘娘可还有何指示?皇上体恤你有孕想家,特许我们进宫看望一炷香的时间。”
淑妃小脸涨的通红,紧咬下唇,硬生生吐出一句话:“要是我生的不是皇子呢?”
林光耀脸色铁青,一脸阴霾。“要是让皇后生下嫡长子,陈氏一门地位无可撼动不说,叶睿广那个老匹夫也要一辈子压我一头!”
“公主也是好的。”林夫人喃喃道。
“我已有三月身孕。”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林母险些晕倒。
“林宣仪!这孽种是谁的!”林光耀气的扬起手,想起女儿已是皇妃,只好生生忍下。
淑妃却朱唇紧闭,一副誓死不说的决绝模样。
“啪~”响亮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宫殿。
终究还是没忍住。
淑妃白皙的脸上顿时呈现清晰的巴掌印,武将力度之大,又处于愠怒中,生生嘴角打裂了道口子,淌出了血渍。她不怒反笑,吐出嘴里的血水。讽刺道:“父亲大人怎么不讲君臣礼仪了?以上犯下打嫔妃可是重罪。”
“你个孽障!竟敢偷野种!祸乱宫闱这可是灭门的重罪!”
“呵........野种?我自小与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两情相悦却未越雷池半步,克制守礼只等我及笄礼后上门提亲。是你!贪权慕贵,不顾我苦苦哀求以死相逼,用我去换你那满门荣华富贵!我和表哥......才会.....在入宫前.....诀别.......一时.....情迷......”许是太过悲愤,又或是想起与心爱之人诀别时的伤心,淑妃哭倒在地,美人柔弱,分外怜人。
林光耀气的青筋暴起,却不敢再对皇妃下手。
“啪~”又是一声,林母被打倒在地。
“娘~”
“都怪你个蠢妇!让你那娘家侄子总往来于林府。才让他们有机会行苟且之事!”
“要打就打我!不关娘的事!你不甘居于太傅与叶将军之下,便送我入宫争宠......”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淑妃小脸梨花带雨,不胜哀戚。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诊脉的太医是谁?”
“我已三月未来葵水,心中有数。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不过,便只敢请了舅舅来诊脉。”
林母来自医学世家,其弟程世文医术精湛,为太医院左院判,职位仅次于太医院院使。
听闻是自家人,林母舒了口气。
林将军阴仄出声:“他可知是他那宝贝儿子闯的祸?”
淑妃点头默认。
“你兄长呢?”
淑妃摇头。
宫殿中寂静无声,半响,林光耀的脸上阴云密布,肌肉扭曲在一起,眼里射出嫉恨阴毒的光芒,粗厚布满老茧的手指紧紧握成拳。粗声道:“为父知道该怎么做,你安心养胎,生下健康的皇子,他必是我南周朝下一任天子。”
淑妃和林母震惊地看着这个杀伐决断的男人,眼露惊恐。忐忑不安道:“可是……”
“闭嘴!如若此事泄露,我林家必满门抄斩。枫儿打小陪伴陛下,忠贞不二,此事万不可让他知晓!”
见两人还在震惊恍惚中,林光耀眯起眼,阴霾密布,厉声喝道:“听明白了吗?!”
“是,父亲。”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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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后,辛卯年农历九月初十。
秋雨一直静静地下,微凉,有些许寂寥味道。偌大的皇宫中寂静无声,秋风萧瑟。
金碧辉煌的凤宸宫,宫女们忙碌穿行,屋内不时传来凄厉的叫声。
“啊~”
“皇后娘娘您用力!深呼吸~”
“呼~”
“皇后娘娘,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大叫,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响起。
皇后陈诗诗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全无环佩修饰,头上乌油油的绾了一个髻,脸上未施脂粉,一身素衣更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清丽绝俗。她眼神疲惫,却遮掩不住脸上的温柔,嘴角带着笑意问道:“皇上呢?快把孩子抱过去给陛下看看。”
只见宫女和稳婆面面相觑,不敢言语,看向一旁的香茵。
皇后神色一变,她与皇上感情素来恩爱,胜似许多民间夫妻,堪称模范。若不是林将军以势逼迫,皇上断不会纳林宣仪为妃。今日她生产,皇上理应会在凤宸宫陪伴等候。
香茵是皇后自陈府带出的贴身丫鬟,自小服侍左右,最是亲厚忠心。她眼中担忧之色尽数落于皇后眼中。
“香茵,可是出了什么事?”
只见香茵笑得勉强,还欲隐瞒。她难得严厉道:“你自小跟着我,难不成以为能骗过我去?”她虽生气,却未自称“本宫”,依旧是用闺阁中的称呼用语。
“皇上……突染恶疾,太极殿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陈诗诗想到近日来宫中格外安静,凤宸宫守卫更是换了一批新面孔。她自小聪慧,遇事冷静沉着,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吩咐宫人道:“替我沐浴更衣。”
“皇后娘娘,您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
“去吧.......”
“是,皇后娘娘。”
第002章 双生子
南周朝,历经十帝一百六十四年,赵氏第十任皇帝——赵乾,仁善勤政,爱民如子。百姓得到休养生息,安居乐业。辛卯年初,太傅之女陈皇后与骠骑将军之女淑妃先后怀孕,举国同庆,帝喜,大赦天下。
然天有不测风云,七月后,皇帝赵乾累于朝政,突染恶疾。陈皇后生产时,皇帝崩逝,丧钟声连叩不断,哀声四起,国有大丧,天下知。皇后陈氏心神激荡,难产血崩而逝;淑妃受惊早产生下皇子。朝中重臣恐一日无君,国本不稳,遂一致同意皇子即日登基,因新皇年幼,先帝心腹、新皇母舅林枫,任御林军统领兼太傅,辅佐新君;陈皇后之父、原太傅陈弘济赐国公,永享世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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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后,南周朝边境,江北城。
北境漫长的冬日终于过去,迎来了初春和煦温暖的阳光。
午饭后,叶知秋懒懒地躺在母亲腿上晒太阳,倦意袭来。隐隐听到胞弟跑进院和母亲说些什么。等她睡醒,才知是皇城传来圣旨,调父亲出任兵部尚书,三日后启程。
十二岁的她对皇城是陌生的,她与叶若尘生于江北,长于江北。父亲叶安在祖父军中担任副将,全心全意辅佐祖父整顿军务,治理江北城。
“娘,大家都在恭贺爹爹升官,可祖父和爹爹为何不高兴呀?”
“娘,到了皇城我们去外祖家小住几日可好?”叶知秋见母亲面露愁容,掐了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叶若尘,提醒母亲可以见到皇城的亲人。
果然,母亲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手拉过叶知秋,一手揽过叶若尘,无比眷恋与温情地把儿女抱在怀中。柔声说道:“是啊,我们知秋和若尘还没有见过外祖父祖母呢。”
“娘,皇城好玩吗?”十二岁男孩刚处于变声期,沙哑之声并不算好听。
“皇城啊,不是玩乐的地方。你们以后在皇城一定要谨言慎行,切勿与人为敌。”
小男孩瘪瘪嘴,有些不乐意般。“皇城如此无趣,还不如在江北城骑马射箭.......”
叶知秋探出小脑袋,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长长的睫毛又黑又翘,她狡黠地冲叶若尘眨了下眼,冲母亲撒娇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们多乖呀~江北城的父老乡亲们可喜欢我们了。”
叶若尘一脸嫌弃,忍住嘴角抽搐的心,没敢告状。
叶知秋有时兴起,帮菜农拔草,结果五谷不识,把人家的小菜苗拔了;再比如她睡懒觉迟到,夫子罚抄书,她威逼利诱胞弟一同分担.....如此“恶举”,叶若尘能说上个三日三夜,只可惜祖父与父亲向来只偏袒叶知秋,他虽是叶家嫡长子,可在叶家的待遇,远不及“胞姐”叶知秋。想到此,他内心哀嚎天道不公,并向上天翻了个白眼以示抗议。
三日后启程南下,任寅年农历三月初十,是礼部选定的黄道吉日。晴空万里,天朗气清。湛蓝的天空像面镜子,天上的云朵洁白无瑕。叶睿广虽为南周朝护国大将军,任军职之首。但他向来清廉爱民,两袖清风。故叶安一家离开江北城时,管家下人外加行礼辎重才不过三四辆马车。要知道南周朝繁荣昌盛,南方富庶地区的小小县令上任,排场都比这个兵部尚书排场大。
等到皇城时,已是清明时节雨纷纷。皇城位于南周朝中心江南地域,这里交通便利四通八达,还有江河作为皇城的天然防御屏障,且江南自古乃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人口稠密。
叶安带着家眷入城时,城门守卫一见“叶”家标识便恭敬地请安,为首之人更是喝令手下人去前方清路,好空出一条道让叶家马车畅行无阻。
前往叶府的路上,叶知秋透过车帘一角,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南周朝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等“叶府”烫金色两字映入她眼帘时,马车徐徐停下,这便是叶家老宅,虽有些岁月的痕迹,依稀仍能辨出其往日的辉煌与威严。
叶府门前聚集了几十余人,为首的是一名发福的中年男子,叶安还未下马,便笑脸盈盈地凑上去,谄媚中带着亲昵,声音洪亮道:“堂弟一路风尘仆仆,为兄早已备好薄酒,为尚书大人接风洗尘!”说罢便要搀扶叶安下马。
未料叶安动作更快一分,身手敏捷抢在中年男子伸手前便已稳稳落地。语气客气道:“堂兄不必如此。”说罢伸手搀扶妻子下马车。
叶平见伸出的双手落空,脸上未有丝毫愠色,反而唤来奴仆,让其趴在地上给叶知秋与叶若尘当脚垫。
叶知秋看着趴在地上,脊背微微有些发抖,唯唯诺诺的叶府下人。心中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堂伯父”好感全无。正想自己跳下马车,旁边的叶若尘动作更快一步,轻巧快速落地,颇有其父风范。落地后向她伸出手,脖颈却梗向一旁,眼中满满嫌弃之色。叶知秋瘪瘪嘴,扶着叶若尘的胳膊跳下马车。她不在意地拍了拍裙摆沾上的灰土,正想叫地上趴着的人起来。却听到人群中响起“噗嗤”一声。
“叶梦婕!”叶平一改刚才的温和笑意,眼神似飞刀射向刚刚发出笑声的女子。
叶知秋望向那个嘲笑她举止的人,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精致的杏仁脸蛋,身穿一件蓝色掐牙镶边团云纹裙装,身披薄纱玉锦。瀑布般的黑发,头绾风流别致垂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点翠翡翠笄,手上戴着一个琉璃翠镯子,腰系绦,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香袋,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靴,整个人显得明艳秀丽。
“还不过来见过你们堂叔,咱们皇城新任的兵部尚书大人!”
一男一女随着叶平话语刚落,一同上前,朝叶安和叶夫人叩拜。
“侄子浩文见过叔父,婶娘。”
“侄女梦婕见过叔父,婶娘。”
叶安起初有些微愣,感叹道:“孩子们长得就是快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堂弟你离京都十二年了。今天第一次见到我这一对双生子侄,真是开心!来~过来让大伯父看看,我叶家出的第一对龙凤双生子。”说罢亲切地揽过叶若尘左看右看。
一旁的妇人低声提醒道:“叶大人他们舟车劳顿,老爷还是快快安排……”
叶平此时才恍然大悟。“怪我见到堂弟太高兴了,快来人!还不把东西搬回府。”
第003章 缘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初夏的雨,下的又快又急。幽深空旷的皇宫里,雨一滴一滴的砸在青石板上。
“啊~不要......不要~~!”
一声凄厉惊呼从永寿殿传出,殿外彻夜值守的宫女们一个激灵,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各处的掌灯挑的更亮。
“娘娘,您又做噩梦了?要不要宣太医来?”
“不用……老毛病了,扶哀家起身吧。”
“是,太后娘娘。”
被扶起身的女子生的是一幅花容月貌,因刚从梦中惊醒,似有余悸,一身素衣更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楚楚动人。
林氏宣仪,只做了两年淑妃,生下皇子第二日,新皇登基。便成了当朝太后。如今,已做了十二年太后的她,不过三十而已,正当芳华。绝美容颜青涩褪去,更添一丝成熟风韵。只是眉眼间似有愁容,如美人遮脸,风华稍减。
“娘娘,您才睡了不过一个时辰,每每雨夜便如此,长期以往,您的玉体可如何吃得消啊?”身边的掌事宫女素云,是林宣仪自娘家带来的陪嫁,忠心机警,最得她信任。
林宣仪神色哀戚,眼中迷茫一片,似是陷入回忆,口中喃喃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先皇后她……一到雨夜便来找我,说我害死了她,害死了先皇,还有他们刚出生的帝姬……”
“太后娘娘!”素云低声喝醒已陷入神志不清的林宣仪,不让她继续说胡话。而后柔声劝慰,双手轻柔为其揉捏太阳穴,放松身子。
“娘娘,您这是心病。先皇后不是您害死的。一出生便夭折的帝姬是她福薄,经不住这皇家的泼天富贵。您不要把这些都担在自个儿身上。”
“可是……要不是我……”
“娘娘,那是意外。不是您的错。”素云语气坚定说着已重复百遍的话语,如蛊惑人心般。
“如果我没有嫁入皇宫,该多好啊~你知道吗?我在闺中时,常常想成婚嫁人后的光景,可……不管我再如何想,都想不到……是今日这般,守着冷冰冰的永寿宫,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哐当”两声,林宣仪打翻了床边夜明珠掌灯,低低啜泣。
素云用锦帕为她拭泪。“娘娘~您万不可这般想。就算不为自个儿,为了皇上您也要振作起来。皇上如今已然懂事,出落的也越发标志,活脱脱娘娘您少时的模样。”
“庆幸除了这皮囊,别的都没随我。”林宣仪自嘲冷笑。
“儿肖母,女肖父。娘娘您当年可是皇城第一美人,如今皇上虽只有十二年华,却已显露出仙人之姿。都亏了娘娘您的好福气!”
“哈哈哈~福气?”林宣仪嘲讽大笑,泪花在眼眶中翻转。“我倒是羡慕先皇后的福气,活的万丈光芒,死的轰轰烈烈!在闺阁时,全皇城有哪个女子不羡慕她?出身太傅世家,才情秉性、言语谈吐,让人如沐春风;父母恩爱,家中独女。论地位,皇城贵女中,她第一,我连前十都不够格;论姻缘,她嫁给了倾心之人,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中宫之后;我呢?囚禁在这阴森冰冷的皇宫,永生不得自由!这么好的福气谁想要便拿去!哀家半分不想沾染!”林宣仪小脸泪痕斑驳,眼神决绝。
“唉……娘娘还是莫想这些了。奴婢服侍您把这安神药喝了,明日一早皇上来请安,见您神色不好又该担忧了。”
许是想起儿子,林宣仪回了些神。“民间常说:外甥秉性随舅,此言不虚。早年间哀家还担心他……如今看来,他品性才智都随舅舅,哀家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说的是。太傅亲自教导,又和您骨肉兄妹。这无论是亲缘还是师缘,皇上将日,必有大作为!”
林宣仪脸色缓和下来,眼中有欣慰,也有担忧。“哥哥教导得是好,可父亲常在他面前教些冷血帝王之术……这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实乃孤家寡人之位。哀家不想他以后也与我一般……除了荣华富贵,别的一无所有。”
“娘娘有什么法子?”
“让皇上去学庙如何?学庙,乃是我朝培养国之栋梁之所。朝中重臣显贵之子,也皆学于此。如此一来,皇上即可从小挑选培养自己的亲信,也可体验民生民情,为他以后治理江山,有所助益。”
“可是皇上乃九五之尊,去民间……”素云话还未说完,被林宣仪挥手打断。
“他本来就不是……算了算了......不必说与你听。明日去传太傅来见哀家,山人自有妙计。”
“是,太后娘娘,奴婢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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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南阳徐氏思女心切,派人至叶府接母子三人回娘家小聚。叶安新官上任,忙于官场无法脱身。遂让傅顺装了整整十二车的礼物,以表十二年未曾尽孝之意。
晌午,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皇城西南角一处清雅别致的府邸处,叶知秋一下车,便见母亲望着“南阳徐氏”之匾沉思,眼眶含泪。一个亲切和蔼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了出来,母亲才像是回过魂般,扑向老妇人的怀抱。
“娘~女儿回来了!女儿不孝,十二年不曾在您跟前尽孝……”
“我的娇娇,我的儿啊~!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我还以为死前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母女两久别重逢,相拥而泣,好不动容。
叶知秋从未见母亲这般哭的伤心泪绝,一直以来,母亲都是那般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不曾想,原来也和她一样,会趴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哭泣。她听着哭声也感到鼻头一酸,伸手去拉旁边弟弟的手,叶若尘难得没有甩开,任由她牵着。
徐嚒嚒眼中已有泪花,她侧过身子,用手帕压了压眼角,方才转过身子劝道:“夫人,老太太……今天是高兴的日子,看你们在这哭的,可别把孩子也惹红了眼睛。”
老太太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哽咽着问:“这是……娇娇的双生子?”
“可不是,今天少爷小姐第一次见到外祖母,老太太莫教孩子看笑话了去~”
“快,让祖母看看……若尘这眉眼长得跟娇娇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就是男孩子气和女子气不同……知秋倒是长得不像娇娇,却比娇娇生的还要好看!瞧这眉眼间的气度……竟像是天潢贵胄家的孩子……”
“娘!哪有这般夸孩子的……”徐安娇在母亲面前,竟难得撒娇抗议。
这时,从院里又出来几人。一妇人更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娘看人一向准。这孩子眉宇间气度不凡,尤其是这双眼睛,是清河叶氏和咱南阳徐家出的最标致的人物!比我生的这几个好看多了!”
“娘!”
“娘!”
身后顿时响起异口同声的抗议,众人哄笑,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见过舅母~”
“见过姑母~”
双方一同问安,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亲人间的温馨很快冲去了初见面的拘谨与陌生。
相比徐老太太见女儿时的真情流露,等叶知秋见到外祖父与母舅时,才领悟到娘亲为何之前要再三叮嘱他们:外祖家不比叶家武将出身,家风行事最讲究的,便是规矩。
徐家是有名的士绅世家,百年书香门第。更是南阳徐氏的一脉分支,徐鸿才年少时科举中第,摘得状元,曾任翰林大学士,学通古今,饱读诗书;徐氏一门克己复礼,家风淳朴。曾立下规矩:凡徐家子弟,一律不许纳妾,不许违法乱纪。违者一律家族除名,死后仍不得入徐家宗祠,徐家后人亦不可认其宗。
徐鸿才告老还乡辞仕后,在皇城临郊买了一处宅子和几十亩田地。其独子徐子儒文质彬彬,才华横溢,居南周朝才子之首,却意外不考取功名。多少皇城权贵富商费尽心思,只求徐子儒任学庙夫子,教授家中子女学业。没曾想,徐家在皇城郊区开设了一座学堂,收弟子不论出身,只看品性。十余年间,不收束脩,见家贫者,还施以援手;受其恩的弟子,如今已有些在朝中任职;未考中功名的弟子,也有承师志者,开学堂反哺其乡。故南阳徐氏在皇城乃至民间,备受尊敬。
叶知秋在外祖家小住半月后,与表姐妹已十分熟稔投缘。她虽与叶若尘同生同胞,可叶若尘自小少言沉稳,又是男孩;加上两人性子天差地别,容貌也不甚相像,因此没少被江北城的百姓调侃逗趣。如今遇到两个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又长得颇像母亲的血缘姊妹,怎不叫她开心!
叶安终于忙完了兵部交接公务,恭敬登门给老丈人致歉,接妻儿回府;顺路带回一封当朝太傅林枫交托至徐子儒的亲笔书信。
叶知秋不知信上内容,只见舅舅阅信后沉默不言,半响儿,叹了口气,说太傅请他出任学庙夫子,别的不曾提及。此言一出,欢乐融洽的正厅一下子乌云密布,在场人一个个都满脸愁容。
大人为何发愁孩子不知,在场的孩子却是个个发蔫,面如菜色。
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有:入学后,不苟言笑的父亲/舅舅,会是他们的夫子之一。
这简直是他们今年听闻的最大噩耗。除了叶若尘,这个长相性格都与舅舅如出一辙的家伙,暗自高兴却不敢显露于色,怕被叶知秋带头围殴。叶若尘只好学着舅舅刚才叹气的模样,内心腹语:唉.....他这个护国大将军府的嫡长孙,做的可真是憋屈。
第004章 将军府
叶府与徐府不同,武将门第凡事从简。加上叶睿广治军甚严,两袖清风不说,俸禄赏赐更是常下分军中家贫者。故叶老将军虽位列军职之首,除去恩赐的田产地产,却并无甚积蓄。叶安颇得其父真传,立身严明、清风峻节。虽位列从一品尚书,仅次于正一品太傅、国公、大将军等,但每年俸禄:包括正俸、恩俸、米粮折算加起来,不过六百两官银。要养活偌大叶府,着实不易。在寸土寸金的天子脚下,官员若不贪腐,想纸醉金迷般富贵生活,单靠俸禄是绝无可能。因此许多达官贵人,都有别的生钱路子。
十二年前新皇登基,林氏一门荣登显贵。叶老将军乃三朝元老,威望甚高。因林光耀素来视叶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叶老将军虽军职比他高,却不愿与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保全部下,也为晚年不累于心,自请驻扎边境,打算清苦度过余生。
而叶夫人的娘家,出自百年士绅的南阳徐氏。论家底论排面,都比叶家只多不少。故叶府不仅丫鬟小厮远少于徐府,伙食也远不如徐府精致。除一日三餐外,叶府的糕点吃食只是寻常味道,中规中矩,并无新意;不如徐府有专人专供小厨房,各色糕点零嘴让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
叶夫人闺名:徐安娇,乃先翰林大学士徐鸿才爱女。十四年前嫁入清河叶氏、护国大将军府。当年可是南周朝百姓津津乐道的第二大喜事。这第一大喜事嘛,还当属原太傅、现国公陈弘济之独女陈诗诗,与先皇赵乾大婚,册为中宫之后。“纳征礼”与帝后大婚当日,国公府至皇宫,绵延几十里的红妆。皇室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站的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大婚庆典。
真真是一副“鹊上枝头春意闹,燕飞心怀伊人来。”皇城见识过的百姓,至今无一人忘怀那日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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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日子到头了。叶知秋识趣随叶安回了家。不过两日,叶知秋已万分想念外祖家的“鹅油酥、软香糕、鸳鸯烧饼、翡翠包、桂花糖山芋、蜜汁藕……”母亲笑着打趣她,不是舍不得外祖家,而是舍不得外祖家的吃食。
叶知秋:“。。。。。”
就在娘仨议论何时再去外祖家小住时,门口传来徐嚒嚒传呼声。
“夫人,府中老管家到了。”
叶夫人笑着起身,“快快请进来~”,不忘吩咐丫鬟去沏用雨水喂好的、上好西湖龙井。照的是待贵客之礼。
只见进来一位头发已泛白的老翁,甲子耳顺年纪,腿脚利索,身板精气神十足,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锐利精光。叶知秋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祖父军中出的人物。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时还不忘顺手拽了拽榻上趴着的叶若尘,福了福身子,乖巧说道:“见过傅爷爷~”
傅顺有些吃惊,笑意布满黑黝的脸庞,眼中有赞许和对晚辈的喜爱。连连称赞道:“不愧是老将军的血脉,聪颖仁善,一眼便猜出了老奴身份,丝毫不摆主子架势,叶府后继有人啊!”说完眼中竟有些动容,赶忙转移话题。
“夫人,老奴深受老将军大恩,又承蒙老将军信任,将偌大的叶府交托给老奴打理。这十二年来,平老爷一家吃穿用度侈靡浪费,平日里气派丝毫不比官老爷小。早年间我曾写信告知老将军,但……老将军念及亡兄......唉,老奴是个下人,平老爷每次要花销钱银,老奴不敢不给……夫人您也知道,咱们将军府一年的俸银不过千两,还大多都被老将军散给了以前跟随他阵亡的将士家属........”许是想起多年前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傅顺眼中微红,有些哽咽。
“傅叔叔哪里的话,您是早年间就跟随老将军的老人了,叶家从未将您视作下人奴仆。偏房一家要是有为难、冒犯您之处,我在这替老爷与老将军向您赔个不是……”叶夫人此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丝毫无作伪之态。
“夫人折煞老奴了。这些年叶家的田产地产,平老爷一直在找机会使绊子插手。嘿嘿…老奴虽愚钝,但跟着老将军多年,在军中也是学了些手段的,谅他使尽浑身解数,终是没叫他得逞!”说至得意处,傅顺眼中神采奕奕,浮起的眼纹无碍其神采。
叶知秋见祖父常说的木讷“小顺子”竟是个十分有趣的老头,不禁轻笑出声。忍不住打趣道:“傅爷爷,祖父可是看错您了呢?”
就在老人有些错愕时,叶知秋晃着小脑袋,学着祖父的语气:“祖父说您木讷,老实……我看呀,您比他都精明许多!”
“你个鬼灵精!说话没大没小当心你爹爹责罚。”叶夫人语气虽严厉,却并未动怒。
“哈哈哈无妨无妨!小孩子如此天真活泼才有趣,比那些整日里就知道摇头晃脑的小呆瓜强多了!”傅顺朗声大笑,好多年没像今日般开怀,他伸手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袋口,两枚精巧的纯金玉佩赫然出现在手中。这两枚纯金打造的生肖虎,虽个头不大,妙在手艺精巧,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再者,叶府都不富裕,管家自然富裕不到哪去。民间有句话说得好:收入不在官高,而在心黑。无油水的将军府管家,收入还不如小官之家奴。
“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傅爷爷’,这便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
傅顺慈祥怜爱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终是不再自称‘老奴’了。叶夫人也放下心来,笑着让孩子们收下,请傅顺入座。傅顺与叶夫人说起正事,汇报这些年叶家产业盈收亏损,叶府大致情况。叶夫人并未让孩子避开,让他们从小耳濡目染,闻多识广。一直说至叶安处理完公务从兵部回府,傅顺方才满意离去。
第005章 学庙
南周朝学庙,坐落于皇城中轴线中央,秦淮河南岸。目的是希望士子学生遵循先圣先贤之道,以培育治国人材为重。学庙建筑气势恢宏,飞檐斗拱,如翚斯飞;且造型各异,高低错落有致,青砖小瓦,红墙坡屋,古朴典雅。主殿内分东西两处,中间以天然水池隔开,亭榭楼阁,视野开阔。院中学庙乃太祖为科举致仕所设,故学子皆出身权贵。
南周朝初始,男女有别,女子不可入学庙、上学堂;近百年来,随着女子地位提高,以及几代君主皆鼓励女子知书达礼,方可教育子女。故先皇赵乾任时,允许朝中权贵之女,入学庙,习文礼。因男女终究有别,且入学目的不同。假借院中雕梁画壁,假山池沼,花草点缀,树木掩映。以天然池水分割两处:东侧为男子学堂,西侧为女子学堂。民间百姓初议之,后缓而习以常也。虽民间学堂女子甚少也,然父母豁达开明者,愿效仿权贵,送女入学,以待来日好姻缘。
叶知秋与叶若尘入学第一日,学庙子弟皆好而奇之。原因有二:一则两人乃罕见双生子,护国将军之孙、尚书之子;二则此乃叶氏姐弟初次亮相权贵子弟中,备受瞩目,尚在情理之中。
然有一人,令学庙子弟皆侧目,且引发的涟漪丝毫不亚于叶氏姐弟。此人便是当朝太傅之子,林彦宁。原因也有二:其一、因新帝年幼,林彦宁自三岁起,入宫伴幼帝左右,受太傅亲自教导,未入学庙求学之。故皇城子弟中,并无人与之相识。林彦宁突至学庙,无一人提前知晓。这其二嘛,便是林彦宁入学第一日,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令人不辨雌雄,引发围观。
“你便是太傅之子?”
“怎么生的比小娘子还漂亮?”
“天天陪伴皇上住在皇宫,真让人羡慕!”
“皇宫都有些什么好玩的?”
“听说太后当年乃皇城第一美人,你长得是不是像极了你姑母?”
“你真不是女扮男装?”
“.......................”
众人七嘴八舌,围住少年发问。因学庙子弟皆出身权贵,其中不乏侯门世爵者。林氏一门虽如今显赫一时,却并无根基,实乃新贵。故各少年言语间,无甚忌惮。
少年充耳不闻,深黯的眼底充满平静;清冷孤傲,无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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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周朝历时近两百年间,有四大家族名声显赫,流传至今:星云赵氏、陈郡谢氏、范阳陈氏、南阳徐氏。且排名先后,名望地位与财力皆由高至低。
星云赵氏:自不必说,乃南周朝皇室延承。历代君主之兄弟姊妹,皇亲国戚,分封各地。星云赵氏名下,掌握了南周朝近三分之一的土地与财富。其历代掌门当家人,更是神秘莫测,富可敌国。
陈郡谢氏:南周建朝初始,谢氏先祖,随帝出征,以命换命,救驾有功。帝念其恩,感其行,赐“谢”姓,赏郡辖之;封其嫡子为“侯”,世爵荫叙。因其原姓“陈”,故世人称其曰“陈郡谢氏”。
范阳陈氏:先帝师者多出于此,且百余年间,嫁入皇室册为中宫之后十三人;皇妃、王妃各数十人也。先皇后陈诗诗,就出自于范阳陈氏。
南阳徐氏:其地位与财力虽远不及前三大家族,但因其世代翰林出身者众,百年书香门第,士绅世家。南周朝崇文重道,以“孝”为先,以“礼”治国。故南阳徐氏力排众议,居四大家族之末。
清河叶氏虽出了个护国大将军,仍远不及以上四大家族之列。
林氏一门本就出身地方小官。林光耀更是家中庶子,其母为外聘平民良妾。自身无官无爵出身草芥。少年时从军拼搏,以一己之力舍命跻身于军中副将,受先皇赏识,封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军职只位于护国大将军之下;后为巩固其家门荣耀,送嫡女入宫为妃,鸿运当头,生下皇子,继位新帝。
说来怪哉,林光耀嫡女贵为太后;嫡子贵为帝师。然其官衔仍为“骠骑大将军”,并未升迁赐爵。皇城之中,上至权贵世家,下至平民百姓。无不表面阿谀奉承林家,实则背地里猜测调侃:莫非是林光耀妾室众多,太后与太傅心疼母亲,而故意冷落其父?
个中缘由,外人只好八卦猜测;真相与否,并不重要。
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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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朗朗读书声,在秦淮河南岸上空回响.......
“叶知秋!你又在学堂上睡觉!”
老夫子一声怒喝,引发哄堂大笑........
“这篇你背会了吗?如若背不出来,我定告诉叶尚书与徐夫子。”老夫子眼睛一瞪,胡须气的一抖一抖,学子中又是哄然大笑.........
被夫子点名的少女刚从梦中惊醒,眼中还透着一丝茫然,黑眸中如蒙着一层雾,像秋天明净的水波般似有盈盈秋水;白皙的皮肤因初夏的炎热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乌黑柔亮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笄贯着,淡淡的发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天生丽质难自弃。
刚及笄的叶知秋,怕把老夫子气出个好歹,好不容易忍住了呼之欲出的哈欠。
张口背来:“王风·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顺畅轻松,一气呵成。背完后叶知秋一脸坦然,笑容纯真明净,正视夫子,毫不露怯。
夫子:“。。。。。。”用手捋了捋胡须压压怒气,方才无奈道:“坐下,明日给我背下一篇。”
“是,夫子。”叶知秋乖巧应声。
第006章 偶遇
还未至晌午,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见此情景,夫子也只好宣布提前下学。学堂顿时作鸟兽散,守至门口的丫鬟小厮找到各自主子披衣递茶。只是南方的夏雨来的急,去的也快,都在等雨停再回府。
与众人不耐等雨停不同,叶知秋最喜爱下雨天。儿时在边境江北时,她以为是难得下雨才喜欢;可在皇城已度过三年,南方最不缺的,便是雨水。因此她也不知为何,如此钟爱雨天。尤其雨夜,她睡得最是香甜,一夜无梦。
过了一会儿,雨变小了,微风吹来,就在众人都聚于内室避雨时,她按捺不住,独自走向院中走廊,倚靠着精致红木雕刻而成的栏杆,欣赏着院中池面美景:池中小鱼争相冒头游动,似雨中小小精灵。
她怡然自得,宛然一笑。一抬头,方眼见对面不知何时立着一飘逸出尘的身影。
白衣胜雪长发,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那种可以让人忽略性别的美,好似谪仙下凡。叶知秋有些怔然,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再。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对方乌黑深邃的眼眸,让她感到一丝清冷气息。
南方初夏的雨,来得急、去的也快。一阵微风吹起,雨后长廊空荡,似有一丝清凉。
四目相对只一瞬,叶知秋率先垂下眼眸,移开视线。她在内心叹道:“生得如此好看.....可惜.....”随即觉得自己好笑,竟看一个男子,有些发痴。她忍住自嘲的笑意,转身默默退下。
“站住。”清冷好听的男声,似有一丝莫名愠怒。
叶知秋愣住,狐疑回过身:“你在和我说话吗?”她指了指自己,一脸不确定。
“这走廊上可还有第三人?”
不怪叶知秋没反应过来,两人虽同在学庙学习三年,但男子在东侧,女子在西侧。除偶尔见过几次,两人从不曾言语过。
她有些懊恼问出如此蠢笨的问题,不过脸上坦然依旧。“林公子有何事?”清澈悦耳的女声,客气守礼,毫无寒暄打算。
许是察觉她语气中的疏离,被称作“林公子”的少年俊眉微皱,沉吟片刻方才淡淡道:“无事。”
“无事你叫我站住干嘛?”——当然是叶知秋的内心腹语。
她颔首点头致意,沉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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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宁是皇上伴读近侍,每日出入皇宫,有陛下亲赐出入宫牌,故林府马车出入宫中畅行无阻。
刚从太庙回来的白衣谪仙少年,双脚刚踏入太极殿。
一位华服少年“咻”的一下起身,快步上前。
“陛下怎么才回来?!刚刚好险......祖父突然求见,吓得我魂都快没了!还好太后娘娘闻讯,派人来得及时,说有要事相商才把祖父请走........”
林家嫡子因需入宫陪伴圣上,故每日只需在学庙半日。今日因骤雨,回来的比平日晚半个时辰。
面对来人喋喋不休的话语,白衣少年脸色如常,朱唇轻启:“换衣,闭嘴。”如此言简意赅,四字足以。
华服少年便是真正的林家公子,林彦宁。五官生的端正俊秀,浓眉大眼,生性热忱。
白衣谪仙少年,乃南周当朝新帝——赵思灼。因生于先帝与嫡母崩逝当晚,故起名自居安思危与思念亡父双意。许是自幼丧父,又从小不在太后跟前养育,只每日请安看望。加上太傅本就性子沉稳,不苟言笑。因此无论是受太傅教养之恩,或是舅甥血缘之情。都导致新帝性情秉性,皆肖太傅,且冷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年纪相仿、身高相同、身形相近;性格却一个似冰一个似火。能相处融洽多年,也实乃世间奇事一桩。林彦宁早已习惯皇上冷冰冰的性子:能用一个字表达意思,绝不说两字。性格又孤僻冷傲,最讨厌聒噪废话多的人。但他还是踌躇迟疑,神情有些为难扭捏,小声嘀咕请求:“陛下在学庙时.....可不可以.......不要对人那么......冷淡?”最后两个字林彦宁憋红了脸,声若蚊蝇。虽然他俩自小一同长大,形同手足(本就是表兄弟)。可碍于身份终究云泥有别:君是君,臣是臣。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当然对谁冷淡都可以。可您......毕竟用的是‘林家少爷’名号,我的身份在皇城又没有多显赫尊贵。前几日,朝中武将在春猎时偶然交谈,都说家中子女对‘我’的印象是:高傲.....目中无人........”林彦宁小心瞥了瞥赵思灼神色,见其脸色如常。硬着头皮接着说:“京中别家子弟就算了,谢侯爷嫡子也这般说,祖父听闻后气的回府,差点没上家法伺候我。要不是父亲大人回来的及时,我这条小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伺候陛下.........”开始时三分真情,七分做戏。许是想起挨打时的痛楚,林彦宁讲着讲着,竟还真有些凄惨苦楚。
“为何?”
“唉.....还不是祖父一直为自己出身草芥耿耿于怀。他在叶老将军麾下拼搏起家,自觉一辈子低叶氏一头;陈郡谢氏这样的世袭侯府,更是显赫尊贵。明面上京中权贵看陛下和太后娘娘的佛面,对林家礼遇客气;可私下里都在猜测:太后与太傅对祖父宠爱妾室心有不满,才不给加官进爵.....所以有些人,依旧有些瞧不上林家。”
赵思灼闻言脸色微变,想起雨中长廊,叶氏知秋的言谈举止,正是林彦宁说的这般态度。难怪在太庙同日入学至今,已三年有余。今日才是他们第一次对话,他本来只是想问她:为何见到他就走开。明明她对其他人都可以言笑晏晏,唯独对他,避之不及。
“原来如此。”想及此,他眼中冷意渐起,嘴角却反而上扬。不食人间烟火般神韵不再,俊美的五官独添一丝邪魅。
“都说林家是靠当年送女入宫为妃,又碰巧走大运,才有今日的飞黄腾达。祖父想让我娶侯爷嫡女为妻。可他不知道......万一她喜欢上陛下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喜欢?”
“这女子倾心于男子,都是从嘴上常常念叨开始。如果女子对男子视若无睹,无动于衷。那才真叫毫无兴趣,甚至厌恶异常,才会把人当空气......不加理睬......”好不容易遇到擅长的领域,滔滔不绝的他没注意到四周氛围越来越冷,降至冰点。以至于他话还未说完........
“出去!”冰冷两字,浇灭了林彦宁正在男女关系教学的热情。他十分了解赵思灼,立马闭嘴正色,俯身退下。
退至殿门外,他还是纳闷: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而此刻殿内,赵思灼眼神冷峻,“他,竟被人厌恶?”
第007章 家宅
护国大将军府,叶家偏房。
“娘~我都芳龄二九了,年满十八亲事还没个着落。您与爹爹也不着急!”叶梦婕容貌出众,奈何叶平无官无爵,上门求亲多是皇城富商子弟。她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在京中也算见识过权贵,因此不甘嫁做商人妇。一心想嫁入贵门,因此婚事便被耽搁下来。
“如何不急?你的婚事急的我头发都快白了。可你父亲那边一直没甚进展,急也没用啊!”
“叔父婶娘还是不答应?”
“是啊。本想着你叔父膝下就一双子女,将你过继过去,用将军府之孙、尚书之女的身份,为你某个好姻缘。可你叔父婶娘,平日里装的仁善大方,这事竟然一直不点头。”
“叔父婶娘为何如此不近人情!我若嫁个好姻缘,对他们有利无弊。叔父名下只一对嫡出儿女,就算将我记入名下,也不会影响叶知秋的姻缘。是不是婶娘仗着出自南阳徐氏,出身高于叶家,压着叔父不许答应?”
“这倒不全怪你婶娘。当年你太爷爷过世后,你祖父仗着自己是长子,欺负你堂祖父尚且年幼,把家产都霸占了。只分了些不值钱的东西给你堂祖父。谁曾想风水轮流转,你堂祖父去参了军,立了赫赫军功。而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是挥霍无度的浪荡公子,偌大家财经不住坐吃山空。后来的事你便都知道了:你父亲带着一众妻妾子女,从清河来到皇城,投奔将军府至今。”
“堂祖父既然不计前嫌,愿意收留我们。叔父为何如此小气执拗?要不让父亲写信求求堂祖父?”
叶母叹了口气,语气刻薄道:“没用的。要不是你祖父去世得早,你堂祖父断不会收留我们。呵.....你以为赫赫有名的叶老将军会是什么大善人?无非是不想外人说他嫌弃穷亲戚罢了。官场的大人们,最怕家宅不宁,落把柄在他人手中。”
“那怎么办?难不成看着叶知秋以后嫁豪门侯府,我却只能做商人妇?”叶梦婕小脸哀戚,媚眼透着浓浓的不甘心。
“唉.....咱们女子啊,一看投胎,二看姻缘。不是谁都有林太后那么好的命。”林母的一声叹息,倒让林梦婕如梦初醒。
“娘,林家也是靠女儿才飞黄腾达的。且京中人人都知道:林将军妻妾成群。您说,林将军的几个孙子会不会和他一般,只好美色?”
林母语带不解,“林家虽是新贵,可也看不上你父亲无官无职。再说了,林将军一直对出身你堂祖父麾下,心生芥蒂。又怎会同意叶氏女嫁入林家?”
“不同意又如何?只要到时候能让林家公子非我不娶,再让京中人人知晓。想必叔父到时顾及叶家颜面,只得将我记入名下。要不然,若是我待嫁闺中时传出,与人私定终身坏了名声,也连累他的宝贝女儿不是?”
林梦婕眼中精光狠戾,连带着如花美貌都有些让人生惧。
“可林家公子,选哪个呢?”林母想到林家几个庶子倒刚巧与林梦婕一个学堂。以为女儿是想在那几个中选一个。
“娘你好糊涂啊!几个妾生的有什么好考虑的,要选便选那嫡出的林家少爷。”
林母没想到自己生的女儿竟有如此野心,大声惊呼道:“林家嫡出的少爷,那可是当朝太傅嫡子。与我们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说林家庶子,我们都是高攀,不一定能成事。嫡子.....那是万万不成的。”
“要不是权贵嫡子嫡女方可入学庙.....若我与林彦宁同在学庙,一定有机会让他爱上我!呵论长相论才情,我并不必叶知秋差!凭什么她以后王妃皇妃都当得,我连个太傅之子想都想不得?!只要林彦宁倾心于我,再让叔父愿意将我记入名下,林府的嫡出公子,我也配得!”
林母有些被打动,喃喃道:“可........”
“娘,你按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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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几月后,叶府正厅。叶安一家四口正在用早饭,叶母领着女儿叶梦婕突然造访。
“哎呀,真是不巧~赶上老爷夫人用早饭。要不我们待会儿再来?”
叶知秋与叶若尘默契相视一眼,无语。
“无妨。嫂嫂有何事?”叶安开口疑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几日中秋佳节,我想带捷儿去城郊观音庙拜佛问签,求个好姻缘。不过我看别家都是家中姊妹一起去的,来问问秋儿要不要一同前往?也省得单独分开前往,外人传叶府家宅不和。”
“也好。家中事嫂嫂与夫人商量便是。我先行一步,你们也赶紧吃完,上学别迟了。”叶安并不关心这些家宅事,先行离家。
“是,父亲大人。”叶若尘起身,等叶安走后才又坐下。
“知道啦,爹爹快去吧。”叶知秋不以为意,手上筷子并未停顿。
“这孩子~让嫂嫂见笑了。用过早饭了吗?”叶夫人说完便让丫鬟新摆上两副碗筷。
“用过了,夫人不必费心。后日学庙沐休,一同去观音庙如何?”
“好。”
“夫人告辞~”
待俩人离去后,叶若尘悠悠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知秋笑着纠正:“应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夫人皱眉训斥,“不许这么说,让你父亲听到该训斥了。”
叶若尘瘪瘪嘴,父亲明明只训斥他。不满道:“娘~就是你太过仁善,他们才会得寸进尺。”
叶知秋反驳:“你怪娘干嘛?谁让祖父和爹爹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么一大家子人:伯父家光妻妾就比咱们一家四口人多。娘要是慢待了,她们在外嚼舌说的可是母亲。你们男人啊,只顾在外颜面风光,丝毫不体谅家中主母有多难当。”
叶夫人被女儿逗笑,“你呀,从小就是个鬼灵精。怕娘生若尘的气,就把弟弟也划到男人一派数落。”
叶知秋不承认,“本来嘛~”
叶若尘俊雅的脸微窘,有些恼羞成怒。“父亲那点俸禄还不够他们一家造的。在外惹了祸还得父亲擦屁股。要不是母亲嫁妆丰厚,叶家早被他们一家蠹虫啃败了。”
“你弟弟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他生如此大的气。”
“可能在学庙被同窗打趣了吧。上次伯父在外养的妾室,生产时出了人命,京中不少人家都知道。”
叶夫人也只是叹气,谁家摊上这么个亲戚不闹心。只不过叶平年长于叶安,叶老将军又不在府中。倒是赶不得也骂不得,就怕被有心之人拿住做文章,给安上个“不敬兄长、不仁不义”的罪名。
第008章 争风吃醋
这日,叶知秋刚踏入学堂,还未等她坐下。几人围过来,为首的是谢侯爷嫡女谢婉,与平日里和谢婉相熟的几个尚书千金。来势汹汹,面带怒意。
“叶知秋,你好歹出身将门,尚书千金;外祖家还是百年书香门第,怎会做出如此……”谢婉说到最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是啊……平日里见你一副高洁淡雅的模样,不曾与东侧学堂的公子们有甚交集。私下里竟如此不知礼仪廉……”户部千金刘妍也是如此,话虽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叶知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自知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很好地发扬夫子所传授的知识:不懂就问。
“知秋不明白各位姐姐们说的是何事?还望明示。”因叶知秋来的最晚,年龄最小。称呼声“姐姐”是最合规矩与情理的。
“有人说她家小厮亲眼见到的:你私下给林公子信传授意……”
谢婉与刘妍几人毕竟是教养良好的贵胄千金,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叶知秋无奈,以为是上次雨中长廊偶尔碰到,被谢婉知晓误会。毕竟,谢婉倾心林彦宁的事,西侧女子学堂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南周朝除了星云赵氏,无人比她身世更尊贵。而星云赵氏的王爷群主们,都遵循南周朝祖制:无旨宣召,不得入京。大多时候都在各自的封地,只有皇帝召见或重大节日才会在皇城短暂停留。
叶知秋索性单刀直入,撇清干系。“我与林公子并不相熟,只说过一句话。”
谢婉自持身份,不愿多言。想就此作罢。奈何林彦宁相貌出众,芳心暗许的远不止一人。当情敌出头对付另一个“潜在”情敌时,身旁几位千金岂会轻易放过如此好机会。她们身世不如叶知秋,正好借着谢侯爷嫡女的势。
“你…你还装傻不承认?”
“她还狡辩!在学庙和林公子说话又无妨,有什么事在学庙不能说?你非要私下给林公子写信,还不止一封!”
“就是~敢做不敢当,真是辱没了南阳徐氏和清河叶氏的名望。”
“边境长大的叶府千金,就是比咱们这些在京中长大的小姐开化......”
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叶知秋起初并不在意,直到有人提起了她的家族。她神情微冷,不悦道:“请各位慎言,我朝虽对女子比以往宽容些。但这等污人清白的事,还望各位查证了再说。我虽出身武将门第,可也是知道‘礼义廉耻’四字对女子的杀伤威力。夫子更是教导:不要人云亦云。平白无故给人定罪也得拿出实证来,谢姐姐你说是吗?”谢婉虽性格乖张跋扈,但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有人挑唆谢婉出头责难她,就先需要找出源头在哪。
她不在乎自己,但要顾及叶家和徐家的名声。
谢婉也不是愚笨之人,叶知秋的话让她有些冒冷汗。她并没有什么实证,当有人告诉她叶知秋私下里一直给林彦宁写信表露心迹,她一时气昏了头,才会在身边几人的挑唆下跑来问责。叶知秋毕竟是叶老将军的孙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被父亲知道,免不了一番责罚。
她推了推身边的刘妍,“你把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刘妍骄傲昂起头,复述道:“昨日清晨,我家小厮在林府后门前,见到有丫鬟偷摸着给林公子的小厮送信。后来我家小厮跟着那丫鬟一路,眼见她进了叶府再没出来。哼要不是信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有什么话,我们都是光明正大在学庙找林公子说。偏你非要鸿雁传书。”
“哦~?刘府小厮为何会守在林府门前?”叶知秋一语道破刘妍的小秘密。
众人低笑,原来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刘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与你无关!”
谢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觉得刚刚话说重了想道歉又碍于面子。“你们平日里装的清高,还不是一样对林公子芳心暗许。算了算了,写了几封信,不矜持罢了。倒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谢姐姐此言差矣。话既然说开了,就要说明白些。”叶知秋唤来了守到门外的叶府丫鬟小厮。小瑶是她的丫鬟,天青是叶若尘的小厮。
“刘姐姐仔细瞧瞧,刘府小厮见到的是谁?”
刘妍脸色涨红,说不清楚。急急唤来了刘府小厮。
等刘府小厮急急赶来后,却是摇头。说并不是这两人。
“..............”
“偌大的将军府,难不成不会让别的丫鬟小厮送信?”
“就是,让叶府其他丫鬟送不就行了.....“
叶知秋冷笑,“既然是给心中情郎送信,怎会随意派府中别的丫鬟。再者说,我每日在学庙,林公子就在另一侧。我为何不亲自找时机把信交给林公子,这样既稳妥又最快。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呢?”
“或许是不想被大家发现。”
“哦?有道理。可诸位莫不是忘了,我还有个同胞弟弟与林公子同窗。我可以找借口去找他时,趁人不注意把信放林公子书中;或是托他相送,岂不是更掩人耳目。不比派人去叶府送信强?”
众人被叶知秋一番话说动,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总之,有人引诱表白林公子是真。但此人却不是我。应该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这样就算事情被人发现,败坏的也是叶知秋的名声。就如今日姐姐们来问的人,是我。”
“你真的对林公子无意?”
“真的。”叶知秋见众人相信她所说的话,趁热打铁把自己摘干净,永绝后患。
“林公子谪仙之姿,姐姐们芳心暗许,实乃人之常情。我与林公子绝无可能。各位尽可放心。我,对,林公子,无意。”叶知秋说完后,展颜一笑,真诚无比。
西侧女子学堂今日这么大动静,自然传到了一池之隔的东侧学堂。
叶知秋那句:“对林公子无意。”也一字不差传到了“林彦宁”耳中。
第009章 观音庙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中秋佳节,沐休日。学庙与各地学堂皆放假一日。叶知秋与叶若尘每月沐休日都会去城郊外祖家放放风。但今日叶知秋要随母亲和叶梦婕母女去城南清风山的观音庙。
清晨,两辆马车从叶府驶出,一前一后缓缓走向城郊。
与此同时,林府马车驶入皇宫。
林彦宁本以为今日可以睡个懒觉,却还是清晨就被传唤入宫。一见赵思灼神采奕奕,眉清目秀,心中好生郁闷,却敢怒不敢言。
“今日朕出去两个时辰,需要你在寝宫待着。”
“啊?陛下今日不用去学庙,为何要出宫?”
林彦宁下意识发出疑问,再感受到冷眼后识趣闭上了嘴。
“昨日那封信放哪了?”
“陛下您说的是叶家千金那封信吗?”
“取来。”
“是,陛下。”林彦宁在龙纹御案上找出一封信,娟秀的字体写着“林氏公子,彦宁亲启。”
“陛下昨日不是看过了吗?”林彦宁一看字体就猜到是女子所书。虽然写的是他的名字,但因为赵思灼用他的身份在太庙已三年,任何给他的信件还是先呈送给陛下过目,以免不小心看到皇帝隐私,他可担当不起。
“太后那边要是来人,你就睡下。等朕回来。”意思就是不要让太后和太傅知道皇帝外出。
“是,陛下。”林彦宁心中苦闷,恨自己亲爹为何要将他的身份给天子体验民生。
赵思灼换了一身墨色袍子,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荔枝纹玉带,一头鬓发如云发丝,一双深邃冷漠的眸子,身形俊秀,当真是翩翩佳公子。
当林府马车停在清风山脚下时,叶府马车已停靠在旁。赵思灼吩咐小厮将马车驶去别处。当他走上通往观音庙的阶梯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要来此地?难不成是想看看应约的是不是那个对他“无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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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对求神拜佛并不十分热衷,她信奉:事在人为,信命亦可不认命。还是跟着母亲在庙中走了一圈:拜跪、上香、求签。一个不落,走了全场。
“妹妹可是累了?我们去院中歇息会吧~”叶梦婕今日倒对她十分热忱讨好,好似今日来不是拜观音的,而是与她出游的。
“是有些累了,不过不碍事。我在这坐着等母亲就好~”叶夫人和叶母还在殿中,与师太求解签卦为何意。叶知秋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叶梦婕有些反常:对她热情过分了。
她歇息下来,正好望望山中景色。
霭霭春空,画楼森耸凌云渚。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其中有一棵梧桐树最为显眼,满眼金黄落叶飘洒而下,落叶归根。
就在她沉浸在景色中时,叶梦婕一声惊呼:“哎呀~!我的珊瑚珠手链不见了!可能是刚刚跪拜时不小心掉在哪处了。我去那边找找看,妹妹可要帮着去另一边找找?”
刚刚全场一圈下来,走过的地方不少。因此她的提议也不算过分。今日沐休,为避免佳节人多免生事端,上午只准三品以上的官员家属上山,丫鬟随从在外等候。午时后才自由开放。她们来的尚早,此时庙中人流寥寥。叶知秋并无多心,起身帮忙寻找。
观音庙位于山腰处,庙中院落错别有秩,以一棵百年梧桐树为中心,树木丛生。找了片刻后,叶知秋意识到:今日叶梦婕的反常,好像是一直在找机会把自己支开,跪拜观音菩萨时,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想到叶梦婕好像径直朝着百年梧桐树的院落去了。心中生疑,脚步也往那靠近。
梧桐树院落中,有一处偏殿。殿中有一位貌美妩媚女子,翘首以盼。眼见约定的时间已到,却无人前来。焦急万分......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却是本该在庙外等候的叶梦婕贴身侍女。
“小姐,小姐!山脚下没有见到林府的马车,看来林公子今日不会前来赴约了。”
叶梦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甘追问道:“你确定信送到林公子贴身小厮手中了?!”
“是的,小姐。不会有错的。”
多日的安排竹篮打水一场空。叶梦婕眼露嫉愤与不甘。“若连林公子的面都见不上,怎么引诱他倾心于我!他肯定如林老头一般好色,只要他见到我貌美,一定有办法能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待发泄过后,她冷静下来。阴仄仄道:“看来叶知秋的名义也不好使,本以为他们同窗三年,再借着叶老头对林家的余威......”话未说完,话锋一转:“你送信确定没人看到?”眼神鸷毒,让人心生凉意。
丫鬟连连摇头,保证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按小姐的吩咐天刚亮........”
叶梦婕摆摆手,不耐听下去。“把从小瑶那偷来的手帕字帖都悄悄还回去,此事就算日后被林公子提及,也是叶知秋勾引的他,让她无法辩驳.....”
叶知秋在窗下听了个大概,听得不是很真切,正想再靠近两步。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处落叶,发出“咔沙”一声。
“谁?!”
叶知秋正闭眼等着被抓包,从上方掠下一身影,将她提溜上了屋顶。南方因雨多,屋檐都往外延伸勾起。只有一小处空间立足,需紧贴屋顶,下面之人方看不到。
两人紧紧贴着趴着,一动不动。
听着底下传来:“小姐,没人。山中野猫仓鼠多,许是小畜生闹出的动静。”
“回去吧,叶知秋在那头找手链,估摸着也找差不多了。”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还有近在迟尺的心跳声。两人四目相对,这是第二次。但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眼睫毛,还都是彼此人生中的第一次。
两人俱是一愣。赵思灼看到那张依然紧张的小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动人容颜,原本白皙的皮肤因紧张和激动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白嫩光滑的绸缎上点缀着晶莹剔透圆润美丽的珍珠,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着,淡黄色长裙随风轻摆,淡淡的发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不禁心中一动。
叶知秋回过神,想到刚听到的那句“他肯定像他祖父一般好色”,内心羞愤。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仍倔强瞪大双眼不让泪流出。
“登徒子,放开!”
第010章 情起
叶知秋语带怒意的低喝让赵思灼回过神,他意识到自己双手正放在她腰间,正符合那句“登徒子”,赶忙松手。
“啊~”一声娇柔惊呼,突然失去拉力的叶知秋往身后倒去,如果直接坠落在地,非死即伤。
赵思灼反应迅捷,足尖一点,借力一手重新揽过叶知秋的腰,一手拉住百年梧桐四散的枝丫,顺势翻滚倒在满是落叶的地上。他后背着地,怀中抱着叶知秋,毫发无伤。
纵是赵思灼身手轻快,先着地的右胳膊与后背还是传来疼痛感。他不自觉“闷哼”一声。
叶知秋本来闭眼觉得自己完了,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得断胳膊断腿。没想到他竟然不顾危险救她............
“你受伤了?”她听到闷哼,急忙起身,扶起赵思灼,靠在梧桐树干上。细心检查他哪里受了伤。
“怎么办?都擦破流血了.......”看到他右腿膝盖周围,外侧擦伤,已渗出一丝血迹。她内心感到愧疚,要不是她让他放手,也不会摔下来;可不放手,他的手在她腰间............
想到这,她又急又气。急的是人家刚救你受了伤;气的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子又是搂、又是抱。
赵思灼看着眼前泪眼婆娑、清丽绝俗的女子,想到刚刚手中盈盈一握的触感,神情尴尬。顾不上伤势,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有意的。”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陌生的,紧张慌乱。
“嗯。”叶知秋低头,闷闷应了一声。
“形势紧急,唐突了你。实在抱歉.....你让我放手.....”
“哦!我不让你放手难不成........”
叶知秋抬头怒视,精致的鹅蛋脸涨的通红,“此事不许往外说!”她瞪大眼睛“威胁”道,殊不知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气鼓鼓地样子分外可爱。
果然,赵思灼眼中闪现一抹笑意。怕惹怒了她,拼命隐忍。一双眼带笑意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专注地看着她。
叶知秋有些受不了如此.....蛊惑人心的脸,别过头,站起身。
“我认真的!你要是敢对别人说,我......就说你轻薄我。”叶知秋有些后怕、有些着急,她虽知道他肯舍命救她,应该不是坏人。可女子名声,关乎她的名节与家族名望,万万不敢马虎对待。
“我不会,你放心。”
得到他保证的叶知秋,稍稍放下心来。
“你还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你?”虽有些难为情,但毕竟是救她受的伤。
她虽慌张,但眼中对他的担忧之情一直都在。赵思灼心中似淌过一股暖流,“无妨,你该回去了。时间一久会有人来找你。”
“那你怎么办?”叶知秋当然焦急万一有人来找她,看见孤男寡女两人,那真是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可要她把受伤的人丢在这,她于心不忍,愧疚异常。
“自然也会有人来寻我。你若再不走,被人看到......”说完,意味深长看了她身上一眼,两人身上俱沾了些许落叶泥土,看起来就像.......
叶知秋先是一愣,而后看看自己的衣裳,小脸一红。
“哼登徒子!我不管你了!”说完提起裙摆,落荒而逃。
待人远去后,赵思灼眼中的笑意渐渐消逝,澄澈的眸子浮现冷意。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还不出来?”
从偏殿后闪现一人,浑身黑衣。如诡秘一般的身影,来无影,去无踪。
南周朝历任君主,都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忠心影卫,平时轮岗守在暗处,只在主子遇到危险时现身。因其格外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刚刚叶知秋快摔下屋顶时,影七正要出手相救。没想到赵思灼竟以身相救。影七身手再快,也快不过近在迟尺的他。
“主子恕罪,属下万死。”影七恭敬跪在地上等发落。
“没有你那枚石子,朕今日着地的就不只是腿了。”原来赵思灼倒地前,本是后脑右半身先落地,是影七一枚石子,打中他肩膀调整重心。
“主子受伤,属下该死。”
“算了,今日是朕.......”有危险的不是赵思灼,影卫不能现身,是规矩。因此影七并无过错。但只要守卫期间,主子受了伤,便是影卫之大过。
“领三日紧闭。”看似冰冷的一句话,实则是赵思灼对影七最轻的处罚。今日他受了伤,如若不自己责罚,等影七轮岗归队,受到的处罚只怕只重不轻。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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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马车徐徐从城郊驶回皇城。
天上突然下起小雨,叶知秋撩起帘子,望着飘雨有些担忧:刚刚在山脚下并未见到林府马车,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清秋天,已有些微冷。这要是再淋了雨..........
直到入睡前,她还一直在想白日观音寺发生的事。虽然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可以推测得知:是叶梦婕假借她的名义,相约林彦宁。也正好对应上,在学庙刘妍说她家小厮亲眼见到叶府丫鬟给林公子送信。可奇怪的是:学庙子弟众多,为何独独选中他?难不成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叶知秋脑海中浮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比女子还精致的容颜,却丝毫不显女气,倒是与那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绝代风华。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回味,不....回想他的美色。赶忙摇了摇头,摒除杂念,催自己赶紧睡觉!
清风飒飒雨凄凄,秋色遥看入楚迷。
翌日清晨,叶知秋精神萎靡,脸色困倦出现在饭桌上。因她本就肤色白皙,眼底乌青尤是显眼。
叶若尘一入座,就被她一脸疲惫的倦容惊到了。“昨夜没睡?”
叶知秋有气无力地回答:“睡了,一直在做梦,没睡好。”
“梦的什么呀?看把你折腾的,噩梦不是真的,别怕!”
“要是噩梦还好.........”
“啊?不是噩梦你怎么?”
“吃你的饭!”叶知秋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叶若尘虽然好奇,可却不敢再惹她,乖乖闭嘴用饭。
叶知秋却更加郁闷,没睡好胃口也不好。回想起昨夜,梦中都是那个救了她又轻薄了她的..............
“啊~!”
叶知秋突然一声幽怨大喊,吓得叶若尘手一抖,筷中夹住的汤包掉落在面前的白粥里。
“噗通~”溅出星星几点.......
如同叶知秋本平静的内心,已激起涟漪,却不自知。
第011章 暂别
秋高气爽,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南周皇宫,永寿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
“太后娘娘,太极殿那边来人,陛下昨日偶感风寒,今日不能前来请安。”
“宫人如何当的差?”林宣仪凤眼微眯,神情不悦。
“启禀娘娘,是陛下昨日.......出了宫。”
“昨日沐休,他出宫作甚?”
“娘娘恕罪~奴婢不知。”
“影卫不肯透露一二?”
“是,太后娘娘。”
“摆驾太极殿。”
太极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殿柱是圆形的,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实用与装饰完美地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为主体而构成,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更说不尽那雕梁画栋。水晶玉璧明月珠为灯,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衬映着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赵思灼依身半坐在龙榻上,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姿容清冷,脸庞虽略带一些憔悴,却依然犹如天上皎月,不食人间烟火般高贵。只见他手中捧着一本《资治通鉴》,看的认真专注。
“太后娘娘驾到~”
宫人通传后,赵思灼点头表示已知晓,把书放于一侧,神情平静,坐在龙榻上并未起身。
“给母后请安~”
林宣仪眼中有疑虑,但更多的是心疼。
“怎就突染风寒了?厉害吗?”
“无妨,母后莫担心,许是深秋降温,有些着凉。”他语气一如既往,并不似作伪。
林宣仪也未揭穿,交代道:“既然知深秋渐凉,近来就不要奔波去学庙了。反正每日半响,三年余时长足以。”
“儿臣学业还未完......”
“陛下又不用考取功名。以后还是请夫子和太傅来皇宫,妥当些。”
“母后不是说,在民间多游历对儿臣日后亲政,有所助益。”
“话虽如此。少年易学老难成。当初想着陛下与彦宁年少,除了朝中重臣见过陛下,其余人等一律不识。所以太傅让林家其余几个子女,连同少时与彦宁相熟的京中权贵子弟,都学于其他学堂。可如今,陛下已渐渐长大,再继续在民间求学,确实不太合适。”
“母后,可否等秋闱过后?”
“为何?”
“儿臣......与他们同窗三年,不辞而别似有不妥。儿臣也想有始有终,不想半途而废。”
林宣仪听完脸上浮现笑意,眼中更是欣慰之色。“果然,这学庙就是比皇宫有人情味,陛下如此,也不枉费哀家与太傅的一番苦心。不过....陛下十六岁生辰快到了。太傅与哀家都想着,这次生辰举国同庆,以宣告天下:新帝已长大成人,离执掌朝政不远了。”
“儿臣....想再去一次太庙,与同窗道别。”
“秋闱过后,学庙那些同窗,无论是自己考取功名的;还是袭成家中世荫爵位的。以后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母后.......”
“陛下坚持要去学庙,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哀家?”林宣仪想知道他昨日去了哪里,可影卫只忠于皇帝,不会对其他任何人透露皇帝行踪。林宣仪的掌事宫女素云,也只是从宫门守卫那得知:林府马车昨日清晨进出。从太极殿的宫人那又得知:殿中的人是林彦宁。从而确定昨日皇帝出了宫。别的一无所知。
“母后多虑了,儿臣无事隐瞒母后。”
“没有便好。陛下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不用去永寿宫请安了。”随后起身,林宣仪余光看到龙榻旁的书,笑着道:“陛下喜爱看书是好事,但也莫过沉迷。晚上还是莫看的好,免得伤了眼睛。”
“是,儿臣知道了。”
“嗯。”
“恕儿臣不能起身恭送。”
林宣仪走后,赵思灼看着旁边的书,顿时没了兴致。感觉心绪不宁,又不知何缘由,不觉有些烦躁,索性休憩一会儿。未曾想闭眼后,梧桐树下,清丽女子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片刻后,乌黑深邃的眼眸睁开,一片清明。
“来人~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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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永寿宫的路上,素云忍不住问:“娘娘为何不让陛下去学庙了?”
林宣仪眼中一片悲戚之色,“民间有句古话:儿大不由娘。陛下虽贵为天子,可终究也只是凡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在宫外也不知去了哪、见了何人。如今受了伤回宫,哀家又岂能放心他再去宫外。”
“陛下受伤了?!娘娘您.......”
“哀家也只是猜测,并不十分确定。这孩子自小性子冷淡,如若只是着凉,不会不起身迎接恭送哀家。刚我坐在榻边,隐隐闻到一丝药香。还有....你看见陛下床头那本书了吗?”
“娘娘说的可是那本《资治通鉴》?”
“是什么书不重要。灼儿他向来行事稳重,不喜欢在龙榻上看书,白日里也不喜在床上待着。看那本书翻的页数,想必看的时长不短。”
“娘娘您为何刚刚不说破?”
“陛下聪颖,有主见。他既然不想让哀家知道,哀家就当不知道好了。只是不知他伤到哪里了?”林宣仪眼中心疼,可怜天下父母心。“去请太医来为哀家把把脉。”
“娘娘您贵体哪儿不舒服?”
“你看哀家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吗?请太医是为了让他跟着你去御膳房看看。”
“看看陛下服了哪些汤药?”
“总算不是太笨。再派人去林府走一趟,就说:陛下生辰前,彦宁那孩子暂且不必入宫伺候了。暂且在家休息一段时日。”
“是,奴婢遵命。可需告诉太傅?”
“哀家自会亲自与太傅说。让哀家眼看着灼儿受了伤,就绝不会再放任他去宫外。”
第012章 表姐
闲鹭栖常早,秋花落更迟。家童扫萝径,昨与故人期。
自从上次观音庙分别后,叶知秋再也没有见过“林彦宁”。起初她还纠结在学庙遇到他,应该如何自处,见他没来学庙担心他的伤势。
第二日她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画了一棵梧桐树,信中只有四个字:无碍,勿念。
送信者不知何人,信也未署名。
只有她内心清楚何人书信,仿佛是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数日后,学庙弟子才从夫子那得知了这个消息:林家嫡子不会再来学庙了。
谢婉、刘妍等倾心林彦宁之人,失望之余,却并无人惊讶。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一日总会到来。林彦宁并不需要秋闱考取功名,其余大多子弟也不需要。无非是有志气之人,想通过自己考取功名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只靠家中势力的“二世祖”。
秋闱到来前,学庙便已停课。各家男子准备秋闱科举的;女子待嫁闺中学规矩的;还有叶知秋这种皆不是,只在家闲适的。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叶安与叶夫人不让叶若尘参加秋闱。致使叶若尘只好跟着叶知秋一起在外祖家,蹉跎岁月。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农历九月初十,当今皇帝赵思灼的生辰。那一日,皇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朝中重臣携夫人入宫为帝庆贺。
因叶知秋与叶若尘的生辰在两日后,叶家向来低调,只邀请了外祖徐家的亲友前来小聚。说是生辰宴,更像是家宴。
午饭宴席后,大人在正厅喝茶叙事。徐子儒的大女儿徐颉之,年满十八,近日不少媒婆登门造访,让徐家不厌其烦。
从徐家两个女儿的名字中,便能看出徐子儒夫妇对女儿的爱意。大女儿徐颉之,小女儿徐颃之。取自诗经《国风·邶风·燕燕》: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他们希望女儿们能像燕儿一样,自由高飞。
徐子儒与夫人不舍女儿出阁,想在身边多留几年。希望女儿在娘家多过些闲适日子,因为女子一旦嫁人,婚后日子好坏就全看婆家好不好相处了。可皇城中不少人家,都想与百年书香门第的徐家攀亲联姻,为恐落于人后,遂争相聘请媒婆上门。
两位表姐在叶知秋的闺阁院落中,无精打采。
“爹娘都不想我嫁人,我自己更不想嫁人。外人凭什么要来干涉指点我的婚事?”徐颉之语气幽怨,不解中透着怒气。她身穿月白底撒花纹路花裙,水绿底银丝彩绣长裙,身披鹅黄色底缎子风毛薄烟纱。乌亮的青丝,头绾风流别致同心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红翡滴珠头簪,腰系如意束腰,上面挂着一个孔雀绿底银丝线绣莲花荷包,脚上穿的是玉并蒂莲花绣鞋,整个人姿形秀丽。
徐颃之与叶知秋同年,年长几月,是三人中性子最温柔娴静的。白净的苹果脸,身穿一件淡青色刺绣镶边小立领中衣,逶迤拖地黛彩绣凤仙裙,身披缠枝花薄纱浣花锦。飘逸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圆翻髻,腰系绦,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荷包,脚上穿的是掐金挖云红香绣花鞋。她的容貌虽不及姐姐秀丽,但气质婉约沉静,端庄大方。
“姐姐今日之情形,想必两年后我与知秋也是如此境遇。”
“二位姐姐别灰心,舅舅舅母不是还没答应嘛~”
“可日日媒婆登门,想必不久后总有门合适的亲事。”
“大姐姐可有自己的意中人?”叶知秋突如其来一句话,把两位表姐吓得不轻。
“妹妹胡说些什么......”徐颉之脸色通红,神色紧张。
“姐姐.....她..........”徐颃之言语吞吐。
见此情形,叶知秋心中了然。她与两位表姐虽不在一起求学,但沐休假日都在徐家度过。对两人脾气秉性还是很熟悉的。三人虽不至于亲密无间,但感情一直很好。索性直言不讳。
“他为何不上门求娶?姐姐是单相思吗?”
“不是.......”徐颉之下意识反驳,而后意识到自己算是承认了。索性全盘托出。
“他.....是在爹爹开设学堂之初,最早一批的学生。因家贫,爹爹不仅不收束脩,还让他在学堂打杂,赚些钱贴补家用。两年前他秋闱中举,不继续参加殿试考取功名。却回了徐府学堂,担任夫子之职。我与爹爹都劝过他,可他还是不改初衷。”徐颉之叹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姐,李夫子也是想报答爹爹的教养之恩。爹爹三年前收到太傅书信,去了学庙后。学堂里的夫子对给不起束脩的家贫弟子,一日不如一日。李夫子是想把爹爹的‘有教无类’传承下去,让更多的家贫子弟有学堂上。”徐颃之怕亲姐伤心,忍不住劝慰宽心。
“哦~?看来这位李夫子品行高洁,又与大姐姐情投意合。岂不是好事一桩?舅舅不是只看门第出身的人。”
“爹爹与娘亲还不知。上门提亲的人家一多,我便有些有心慌。前几日言语间,我让他去向爹爹提亲。可....他说.....配不上我。只叫我去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徐颉之秀丽的脸上哀戚一片,眼中泪意闪烁。
叶知秋也为表姐感到难过。有情人因家世不能终成眷属,实乃可惜。她想到自己以后也有可能,不能嫁与喜欢之人,心中有些悲戚。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梧桐树下的男子,眼角含笑望着她.........
叶知秋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噌~”地一下站起身,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他....绝不可能!”
徐颉之一听,“呜咽”哭出声。
徐颃之:“好妹妹,你别再刺激她了。”
叶知秋手忙脚乱递上手帕,“大姐姐别哭啊~我不是说.......”
“妹妹向来聪颖,连你都觉得绝不可能。看来我与李夫子有缘无分,情断于此.....”徐颉之泪珠滚滚,哭的好生伤心。
一旁的徐颃之也红了眼眶,低头用手巾压眼角。
叶知秋懊恼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被两人误会。可她真的是在说自己,又不好解释。只好求饶道:“好姐姐,我错了。你别哭~”
哭的跟泪人似的徐颉之不理她。
她心中有了个想法,提议道:“要不先和我娘说?让她出面与舅舅舅母商讨一二,你们看这样可好?”
哭声戛然而止,叶知秋松了口气。两位表姐瞪大眼睛看着她。“能行吗?”
“行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最坏的结果不就现在这般:你嫁作他人妇。试一下就算不成,也算了却大姐姐心中遗憾。”
泪人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叶知秋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只好抬起步子去正厅请娘亲来。
第013章 鸳鸯
徐安娇随女儿神神秘秘地来到闺房,见三姐妹神情扭捏,已料到与婚事有关,心中已做了心理准备。故听三人言语完后,并未太过吃惊。
“傻孩子~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有意中人竟瞒着父母,这像话吗?!”徐安娇神情凝重,让三姐妹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去~!把你舅母先喊来~”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相信你才........”叶知秋抗议道。
徐安娇起初想吓吓她们三姐妹,婚姻大事竟然敢瞒着父母私下商议。幸亏叶知秋的主意是找她,要是别的馊主意那还得了。见三人小脸吓得红的白的都有,也就不忍心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把你舅母叫来,我个姑母怎么给她定亲事?”
“姑母您说真的?!”
“娘您真坏!刚刚是故意吓唬我们!”叶知秋大呼口气,刚刚可把她吓坏了。这要是她自己的事还好,要是她的主意连累了表姐,简直内疚死了。
“还是知秋妹妹有主意~”
“她呀,就是胆子大,鬼灵精!”徐安娇轻点叶知秋的小脑袋,“还不快去叫舅母过来~”
与上次步履维艰离开不同,这次她欢快地去了。
徐夫人到来后,事无巨细足足询问了个把时辰。非要徐颉之把他俩如何暗生情愫讲了个清楚。把徐颉之羞了个大红脸。
叶知秋在一旁听得认真,看着大表姐刚刚痛哭流涕,如今满脸幸福地叙述自己与情郎的故事。很是好奇:世间情为何物?竟有如此魔力。
她也意识到:平时严肃认真的长辈,与她们并没有多大不同。可能也与她们一样,经历过这般在闺中与姊妹互诉心事,插诨打闹。看着两位表姐,叶知秋心生感慨:以后她们各自嫁人生子,成了当家主母,被府宅琐事磨练消耗,便再也没有今日的纯粹自在。
徐子儒初闻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难以接受。只是感慨: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边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让他既有嫁女的感觉,又有为儿娶媳的错觉。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事情的顺利程度远超三姐妹想象。同时也让叶知秋更加感动。这世上有那么多因门不当户不对而棒打鸳鸯的父母,就愈加彰显她们有多幸运。能遇到抛开门户之见,只看重子女幸福的父母。
两家合了生辰八字,算了黄道吉日。婚事正式定在来年正月初六。寓意新婚如新年一般红红火火,一帆风顺。
“只有四个月时间准备,会不会太仓促了?”徐夫人有些不舍,想到膝下就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快要出嫁,另一个过两年也终将出阁。感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快是有些快,不过下一个俩人的黄道吉日都到一年后了。大小姐过完年都十九了,这个日子正合适嘞!”媒婆是徐家出面,为李家找的。既全了媒妁之言,又顾了场面。
“嫂嫂,早日成婚也好。省得耽搁了生变数。”徐安娇自从进宫参加了皇上的生辰宴后,神色总有些凝重。此时更是突如其来一句话,让众人都纳闷。
“妹妹说的是什么样的变数?”
“王媒婆可是要去李家那看看?”
“啊.....对对对!老婆子我这便要去了。”
见徐安娇支走了王媒婆,众人更是好奇要说什么要紧的话,屏退外人。
“皇上如今年满十六周岁,明年十七,虚岁十八。要是明年这个时候皇上选妃,颉之的婚事恐怕..........”
“妹妹说的在理。要是赶上皇上选妃,确实婚事要耽搁。”徐夫人点头认同道。
徐安娇摇摇头,“哥哥无心仕途,太傅一笔书信,哥哥就得去学庙任夫子。这要是哪天下来一道圣旨,启用哥哥任官.....那皇上选妃........”
“全国从五品以上官员之嫡长女,年龄十五周岁至二十周岁。只要身体安健,无特殊情况者,一律参与选妃。”徐子儒补充道。这其实也是他这么快答应这门婚事的原因。他不愿走仕途参与朝政,更不愿送女入宫。可要是哪一天,一封圣旨下来,他也只得遵从。
“那知秋怎么办?她那么活泼开朗的性子,入了宫.......”徐颃之惊呼,担忧地望着叶知秋,似是想到了皇宫有多可怕。
“唉....当年本以为可以在边境小城生活一辈子,清苦些倒也无妨。可皇命不敢违,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妹夫也是身不由己,身在将门,又与太傅是同窗好友。”徐夫人劝慰道。
“哼说什么皇命难违。如今皇上还未亲政,还不是林太傅与太后的旨意。南周朝早晚.....”
“老爷慎言!”叶夫人喝住叶安未出口的话。
众人神情肃穆,徐子儒正色交代再三,此事万不可在外泄露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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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徐府忙碌着为嫁女准备嫁妆,叶知秋经常在徐府腻着。转眼间,已到了年底。
皇宫,太极殿。
“陛下,手下人已盯了几月。今日得报......事情快成了。”
“哦?这么快,还以为要多耗些时日。”赵思灼神情淡漠,语气听不出喜怒。
“陛下太抬举他们了。狗男女早已按捺不住,行了苟且之事。近来那毒妇有了新诡计,准备陷害正主,欲鸠占鹊巢,取而代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人找死,那就成全她。”
“不必顾忌林府声誉?”
“林将军风流成性,京中何人不知?”
“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护好她。”
“是,定吩咐影七小心行事。”
影卫首领悄无声息退下,赵思灼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阴仄仄的天空,想起几月前,还是阳光明媚的金秋时节。
“已过百日,她过的很好。”
一直以来,影卫暗中留意定期汇报她的影踪。起初听到她一切如常,开心快乐时他是欣喜的;可后来慢慢地,他的心态有了变化,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可能是意识到:她的生活没有他,丝毫不受影响。
他对于她而言,竟是可有无无。
第014章 私通
出郭晓色微,临水人意静。水上寒雾生,弥漫与天永。
皇城主干道,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清晨的初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城景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慢慢地,街上的人流慢慢多了起来。到了早市,街上赶集的人们这儿看看,那儿望望。小摊的摊主卖力的吆喝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游走的喧嚣夹杂着缤纷的香气,是脂粉的,也是那热气腾腾的小吃的。结伴而来的女伴们相挽而行,在那钗子摊位前流连忘返。小童举着冰糖葫芦在人群中追逐穿行。大娘大婶们则在菜贩肉铺前挑选着菜肉,准备回家给家人准备一天的饭菜吃食。
秦淮河西岸,林立着一排各具特色的酒家乐坊,是皇城中纸醉金迷,男人们的享乐之所。
“平乐坊”后院,一对妙龄男女正在厢房温存嬉戏。厢房内布置装扮,骄奢淫逸,享乐之风尽显无疑。
“林公子,你可莫负了人家。什么时候来找我爹娘提亲呢?”
说话的女子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媚眼如丝地在男子怀中撒娇。不是叶梦婕是谁。
“莫急,莫急~咱们好不容易寻得机会.....嘿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男子被美色所诱,急不可耐。
“林公子!自从小女子委身于你,每次幽会你都只关心床帏之事.......你究竟当人家是......”叶梦婕神色委屈,哀戚欲泪。
“好好好......我今日回去就跟爹爹说,过几日就去叶府找尚书大人提亲。你看这样可好?”男子语气敷衍,本略显斯文的五官尽显色相丑态,油腻至极。
叶梦婕娇羞低头,这才顺从的让男子上下其手。垂下的眼眸浮现得意的神色。
一个时辰后,男子饱食餍足后,满意离去。屋中只剩女子一人。
“人死哪去了?!”叶梦婕不满守在屋外的丫鬟没有眼力劲,不知人走后立马进来服侍她沐浴更衣。
贴身侍女赶忙进来,“小姐,上次您说完事后要休息片刻,不准我马上进来.......”
“死丫头!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等我嫁入林府,当上少奶奶,看我不发卖了你!”
“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过来伺候!笨手笨脚地。”
丫鬟战战兢兢伺候着,只见叶梦婕想到什么,“派去盯梢的人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知秋小姐平日里都与徐府的两位小姐一起,徐府下人随从众多,实在没有时机可下手......”
“一群废物东西,白花银子养着你们。这都几个月了,还没找到机会下手。要是叔父不肯把我记入名下,我再怎么以色侍人,也嫁不进林府!”
“小姐,林公子不是一直以为您是知秋小姐吗?”
“呵.....那不过是把他骗上钩的饵罢了,迟早有露馅的一天。可要是叔父不肯将我记入名下.......我爹无官无爵,林家断然不会答应嫡出的公子娶我为妻。”
“可小姐已.......”
“大户人家多个妾有什么寻常打紧的。只有当上尚书大人的女儿,才有可能搏一搏林家少奶奶的位置。”
“小姐......知秋小姐对您........”
叶梦婕眼中戾气浮现,嘴角冷笑。“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嫡小姐是我!可在外人眼中,我不过是占了她叶知秋的位子!凭什么她以后能当皇妃王妃?我却要以色侍人为自己做嫁衣?!只要她失了贞,搞得皇城之中人尽皆知,我就不信叔父还不肯点头。”
“可小姐你也.......”丫鬟自知说错话,吓得不敢言语。
叶梦婕笑的癫狂,“哈哈哈.....这‘平乐坊’是爹爹偷偷攒钱所开,知道我与林公子之事的除了娘和你,还有谁?娘是断然不会说出去.........要是哪天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你该当如何?”
丫鬟后背一凉,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表忠心:“小姐放心,奴婢嘴一定严密,绝不会泄露半句。”
“谅你也不敢,仔细你的皮。只要叶知秋失身人尽皆知,叔父支撑着偌大的将军府,名下没个黄花闺女联姻怎么行。”
“万一被查出来.....”
“让你娘家人找的庄稼汉怎么样了?”
“已有人选,小姐放心。”
“完事之后,人不必留了。”
“小姐的意思是?”
“死人,才能永远保守我的秘密。”
第015章 陷阱
十冬腊月天,恰逢初雪落下。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
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年腊月初八,陈郡谢氏都会在侯府举办晚宴,邀请的都是皇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共同庆祝这一年平安度过,无病无灾。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事事顺遂。侯爷广发请柬,邀请京中权贵、富商携家眷一同赴会。侯府腊八之日的宴会,慢慢已成京中传统。多少京中新贵富豪翘首以盼,就盼着如若被侯门邀请在列,说明自身地位,已荣登皇城显贵门户之列。
腊八侯府晚宴,叶家自在宴请之列。下午申时,叶安携妻儿子女一同去侯府赴宴。时间不早不晚,恰是合适。去的早些的,都是与侯府向来亲近的门户;去的晚,又不免失了礼貌,显得有轻视慢待之意。
叶知秋在徐府过的自在快活,吃食比叶府好,服侍的丫鬟比叶府多。乐不思蜀,身上的肉都长了几两,拖到进了寒冬腊月,才自外祖家回了叶府。为赴宴,嬷嬷带着贴身侍女前来为叶知秋梳妆打扮。
徐嬷嬷是叶夫人从娘家带来,自小照顾左右。见叶平一家平日里在府中主人似的作派,不由替自家主子不忿道:“瞧那一家子作派,寄人篱下竟比真正的主子还拿腔势!叶府是咱叶老将军当年在死人堆里浴血奋战军功拼来的!他们可倒好,真当自己家住着就算了,如今还在老爷夫人面前这般作派,真真恶心死老奴了!”虽嘴上语气发冲,可徐嬷嬷手上帮叶知秋梳发的力度却轻柔无比。
叶知秋头上传来恰当力度的揉捏梳洗,让她十分惬意,索性闭眼听着大人间的八卦。
“唉……老爷夫人性子太过仁善,才会叫那斑鸠一家,生了侵占雀巢的心。听厨房的老妈妈们絮叨,这些年偏房一家没少打着老将军名号在皇城狐假虎威,薄待留在府中的老奴。呵...他们打的好算盘,在外让儿女称呼老将军为‘祖父’,咱们少爷小姐从出生就在江北,皇城中不少人都不识得。竟叫他们张冠李戴,浑水摸鱼……”徐嬷嬷越说越兴奋,丝毫没发现自己滥用成语,“张冠李戴”。叶夫人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不打岔也不发表意见。
侯府正门,黑匾上赫赫四字“陈郡谢氏”,笔力挥斥方遒,赤字金箔所饰。相传是先祖亲笔所书,钦赐侯爷,尽显皇恩之宠。
一辆辆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前。男客为外宾,在前院大厅,由谢侯爷与小公爷接待;女客为内宾,在内宅后院,由侯爷夫人接待。内外宅院,男女有别。因今日都是贵客,未免待客大厅人多杂乱,显得拥挤。故宾客们那些随身丫鬟小厮,都去了后院偏房用饭歇息。等主人们晚宴后再服侍回府。
叶知秋刚入内院,一阵暖意扑面而来,似是把天寒地冻挡在了屋外,屋中如春天般暖煦。而屋中的千金小姐,争奇斗艳,尽态极妍。
“这偌大的侯府,光冬天烧炭的银子,都不知得是多少?”
“瞧这银骨炭.........无烟无味,我家府上只有睡觉的厢房才点呢。”
“这有什么稀奇的,侯府每年除了俸禄赏赐,每年收佃租都够平常百姓家过半辈子的。”
“放眼整个南周朝,除了星云赵氏的王爷郡主们,谁比得过侯府的泼天富贵呀~”
“那是,那是.....也不知今日能成几对天作之合的姻缘?”
“听我家老爷说.....前几个月,皇上生辰宴比往年来的盛大隆重.....”
“皇上已年满十六,离亲政不远了。”
“那是不是离选妃也不远了?”
“..................................”
内宅深闺妇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都趁此机会多交换些有用的信息,为自家老爷官场铺路,又或是为自家儿女婚嫁上操心。再顺便聊些家常,你一言我一语,在一起吃酒聊天,好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叶夫人向来对此不热衷,带着叶知秋在一角默默品茶,等待宴席开始。几个丫鬟端着精致的糕点和酒水茶水上来,给各位夫人小姐续。
叶知秋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各位妇人交谈京中八卦,就着肉脯糕点,吃了几小口米酒,被屋内暖暖的炉火烘的正要打瞌睡时。突然被腿上的热意激了个清醒。原来是谢府丫鬟不小心把茶水倒在她身上。
“奴婢该死,请小姐恕罪~”
“死奴才你怎么当的差?!拉出去........”
“无妨,以后当心些就是了。”叶知秋见侯夫人身边的嬷嬷要发话责罚,开口解围道。
还好谢府待客体贴周到,水是一直保持温热的,方便客人随时能喝,入口不烫不凉。又隔着几层衣衫,并未受伤。
嬷嬷见叶知秋出面维护,不好拂了她的好意。“还不快领着叶小姐去后院,换身小姐干净的衣裳。”
“是。”丫鬟低着头,唯唯诺诺。
“等一下~!”谢婉见自家丫鬟服侍不周,茶水倒湿了叶知秋的衣襟。脸色不悦,从屋内热闹一侧走过来。
“你是哪个院里的丫头?我怎从未见过你?”
“小姐,奴婢是花园的粗使丫头。因今日人多,调来内院帮忙的。”丫鬟言语细声细气,带着丝颤意。
“以后不许来内院,笨手笨脚。”谢婉见她害怕,并未多加斥责。
“是,奴婢知道了。”
“带叶小姐去我房里,我的衣服随便她挑。”谢婉说完,看了叶知秋一眼,却未曾寒暄,转身离去。
叶知秋心中好笑,对她好又不愿承认的样子,倒令她生了些暖意。心中想道:谢婉倒是比在学庙时,对她友善许多。两人虽不算熟络,但彼此并不相厌。只有那次的“情书”事件,让两人之间有些许尴尬。准确来说,是谢婉单方面尴尬。
“果然.....两位小姐在学庙就是同窗,情谊深厚。”屋中的夫人们开始夸两人,从相貌家世,到品行才情..........叶知秋听不下去,快快随着丫鬟离开此地,去谢婉房中换衣服。
第016章 化险为夷
她跟着那丫鬟一路,七拐八拐在侯府穿行。只见已远离刚刚热闹喧嚣的内院大厅,往后院偏僻之地走去,大厅人们热闹的聊天声已渐渐听不见。片刻后,来到一厢房。丫鬟推门而入,她心中纳闷迟疑:此屋布置简单雅致,实在不像是侯府嫡女的闺房。再者,谢婉平日出行装扮,奢侈华贵,这间厢房完全与她品味不符。这丫鬟到底认不认得路?
“叶小姐,我去为您拿小姐衣物,您在此稍等片刻。”眼见丫鬟刚到,却急着离开。叶知秋心中闪现不好的预感:衣服难道不在房中?她个粗使丫头怎知侯府小姐衣服放于何处?院中为何无人值守?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从房梁上闪现一黑衣人影,手刀快速拍在丫鬟后颈。人马上昏了过去。叶知秋吓得后退,正要叫喊。黑衣人动作却更快一步,点了她身体一处穴位,顿时身子有些酥软。趁此功夫,黑衣人赶忙掏出一手帕,急急解释道:“小姐莫怕,是我家主子派我来的。”
叶知秋见帕子眼熟,正是她在观音庙给“林彦宁”包扎伤口用的。
“小姐如若不信,这是主子给您的亲笔信。”说罢从怀中掏出书信,封面是她熟悉的梧桐树。影七恭敬地递给她。
叶知秋眨眨眼,只片刻功夫,她身体已恢复如常。想来只是怕她叫喊,点了暂时让她不能动弹的穴位。
她见到手帕与信上的梧桐树画像,心中放下心来。展开信纸,却只有八字。“见字如晤,信他,足矣。”
叶知秋哭笑不得,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就这?要不要这么惜字如金啊!想到那张清冷脸,连手上的信纸都感觉透着丝凉意。
“小姐,时间不多了。还请您现在去外院大厅找叶家公子与家翁。这里影七会处理。”
“外院大厅可都是男客,我去那里做什么?”
“小姐,您只需在外院大厅让人看到您去找了叶公子与令尊就行。如果能耗上小半柱香,便再好不过了。”
叶知秋疑虑,见影七一直在往屋外张望,问道:“还有谁会来此吗?”
“不瞒小姐说,冒充您给公子写信的人已查清楚了。但她还有同伙,需要您继续演完这出戏才能知晓是何人。现在切不可返回内院大厅,等后院这里闹出动静后,您记着一定和众人一同前来,便可万无一失。”
叶知秋心中一思量,决定按他说的照办。毕竟她一个人被莫名带到这偏僻之所,那丫鬟又透着古怪,想来肯定有什么阴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去外院大厅找父亲与叶若尘来的安全。虽然有些不合礼仪,但她并不是守死理的人,遂按照影七的指引,往外院方向走去。
起初行走在后院,她心中还有些忐忑,等走到内院走廊时,遇到来回穿梭忙碌的下人奴仆,她心中才真正放下心来。她越往外走,遇到的人越多。偌大的侯府走的她已微微出汗,平日里未有机会走这么多路的小腿,已感到微微酸痛。
等她终于到了外院大厅,门口小厮见她一个女客,不敢多看,低下头,上前小心询问道:“小姐莫不是迷路了,女客在内院。”同时用手指了指她来时的方向。
叶知秋顺着小厮的话,“看来是我走错方向了。不过既已到此,可否烦请小哥,叫一下叶公子。母亲正好有些担忧父亲与他吃多了酒,叮嘱他几句。”
小厮此时虽低着头,听闻她如此温柔谦逊,对他这个下人都如此有礼。赶忙点头答应道:“叶小姐折煞奴才了。小姐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叫叶公子出来~”说完飞快闪身进屋。
果然,很快叶若尘跟着小厮走出来。叶知秋向他道了声谢。
叶若尘见她一人在屋檐下,皱眉道:“谢家连个丫鬟都没有吗?你一人要是迷路怎么办?”说罢上前替她拢了拢狐皮外裘。刚刚她走的有些急,出汗后把系绳解开,只堪堪披在身上。
“我不冷...........”
“你刚刚走路发热,现在不可贪凉。万一你明日病了,娘又该训我了。”
“我需要你在这陪我一小会儿.........”叶知秋也伸手拢了拢他身上的皮毛外衣。因白狐皮毛珍稀贵重,祖父只托人送了两件狐皮裘衣。一件给了叶知秋;一见叶夫人穿着。叶夫人当年生产双生子时,失血过多,身子格外虚,比以前怕冷多了。
“出什么事了?”他担忧问道。如若有什么事,托丫鬟小厮传个话就行。可叶知秋亲自从内院到外院,实乃蹊跷。
叶知秋省略了影七那部分,对他大致讲了一下今日事情经过。只说觉得那丫鬟古怪,便不跟着她走了,直接来外院找他,等会儿再送她回内院。
叶若尘听完大怒,正欲发作。叶知秋抓住他的手腕,轻柔晃了晃,“反正我现在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马上就能知道了。”
正在说话间,几名在学庙与叶若尘相熟的公子好奇,出来看看是哪家小姐来找人。一见是叶知秋,收起脸上打趣的神色,认真打招呼。
就在这时,后院响起喧闹尖叫声................谢府仆人问讯往那赶去。
“我们也去看看?”平日里侯府神秘森严,难得宴会上凑巧遇到热闹,在场几位权贵公子岂会轻易错过。
发出喧闹尖叫声的,正是此前叶知秋离开那间厢房。屋中隐约有女子低声啜泣声,门口已围了不少人,正议论纷纷。
“里面真的是将军府的叶家小姐吗?”
“可不是.....听说她衣裳被茶水打湿了,去换衣服半天没回去。就出来寻她了........”
“渍渍渍......这贵族千金小姐竟然在侯府.............”
“...................................”
“是谁在这胡说八道?!小心我拔了他的舌头!”叶若尘一句暴喝。把人群盯着屋内的视线吸引力过来。
“叶知秋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还以为屋内的女子真是你.......”谢婉率先冲过来,眼中的关切神色不似作伪。
“丫鬟埋头走的太快.....我不小心跟丢迷了路..........谁叫这侯府这般大......”
“吓死我了!你要真在我家出了什么事,你爹和老将军还不恨死谢家了。”
“怎么了?”
“屋内有人私.......哎呀,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你就好!”
“是谁说里面的人是我?”
“你去了许久还未回来,刘妍说出来寻寻你,正好吃多了酒透透气..........在我院中没寻见你,在这里发现有人............”
“刘妍先提出来找我?”
“是啊,她说屋内炉火熏得人燥热,出来透透气.........”
第017章 闺中密友
侯府出了丫鬟与人私通这种丑事,还是京中权贵都在场的年底宴席。谢侯爷大怒,责令管家与嬷嬷从重处理。因新年将至,不愿闹出人命,冲撞家运。遂丫鬟杖责三十,发卖教坊司。因私通男子非侯府奴籍,捆绑扭送至官府入狱,待年后审问。
昨日宴席中场出了此插曲,后半程谢婉与叶知秋倒是熟络不少,两人言谈很是投机,竟有种“相逢恨晚”之感。心中俱是感叹在学庙时并未多交往。第二日,谢婉更是意外登门拜访。
“喂....你想什么呢?可是昨日吓到了?”谢婉见叶知秋发呆,唤道。
“额......有些奇怪。既然那丫鬟是去偷会情郎。为何非要在侯府人多时?”
“被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听嬷嬷说:那男子是庄上的菜农,平日里常给府中送菜。那丫鬟是后院粗使丫头,又不是厨房打杂的丫头,怎么碰到一起?”
“不是这个。先不论他们是如何....两情相悦的....,既然是私通,那必定挑人少僻静时,怎么会恰巧在昨日,还被刘妍她们刚巧碰到。”
“对哦,她怎么找你找到后院去了?哎呀....不想那些,丢死人了。还好你昨日跟丢去了前院,要不然连累了你清誉就不好了。”
“嗯。对了,这教坊司是?”
“这教坊司呀,隶属礼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同时为官方妓院,拥有众多乐师和女........嗯就是‘官妓’。教坊司原先是那些犯了罪被抄家的罪臣家眷。可咱们先皇仁慈,当今皇上又还未亲政。所以这二三十年,没有什么被抄家的罪官女眷。近来年,教坊司中的女子,有一部分是面向民间的秦楼楚馆招来的,这种女子虽然户籍也在教坊司之内,不过等到年老色衰了之后,可以自行赎身离去。也有不少民间青楼女子,想着进入教坊司之内,可以结识一些达官贵人,如若能够嫁入豪门为妾,后半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当家主母不是可以任意打骂甚至发卖妾室吗?”叶知秋想到叶平在外面养的那些妾室,死的死,发卖的被发卖。
“这你就不懂了。妾室也分娶进门的贵妾;花钱从外面买的良妾;还是奴籍上位的贱妾。前两者还是半个主子,生下的子女也是能进族谱家祠的。也算母凭子贵,地位稳妥。只有贱妾是养在外面,入不得府,可由主母随意打骂发卖。”
“那贱妾生下的子女呢?”
“只随个姓氏,在外面养着。既不得入宗祠族谱,以后也分不得半分家产。”谢婉说完直直的看着叶知秋。“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不待见你吗?”
“嗯?”
“因为羡慕,嫉妒。”
“你个侯府嫡女羡慕我作甚?”
“因为你父亲身居高位,却只有你母亲一人。你们叶府虽人丁稀少,没有侯府富贵。可也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肮脏事。哪家有妾室的深宅大院,没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单是人命,恐怕也少不到哪里去。那些深宅妇人,主君的荣宠与孩子是唯一的依靠,最会是在女子生产时,做些手脚。”
“如果她们能选,也一定不想与人做妾吧。”叶知秋感叹道。
“说的在理。对了,夫子的长女真要嫁给一介平民?听说自幼丧母,只是个穷书生。”
“嗯,真的。李夫子在舅舅的学堂教书。”
“徐家怎么说也是世家名绅,你外祖父致仕前更是官至翰林学士。如此门不当户不对,夫子竟然也愿意将女儿下嫁。听说不少权贵家去提亲,夫子都不情愿,怎么最后偏偏是一个穷书生呢?”
叶知秋笑笑,她知道谢婉只是好奇纳闷,说的也是事实,语气中并没有嘲讽贬低之意。
“李夫子品行才学,都是绝佳。舅舅只求女儿幸福安康,对家世并不十分在意。”
“真羡慕你表姐,可以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不像我们,以后不是进宫当皇妃,就是门当户对找个世家联姻。”
叶知秋皱眉,有些吃惊。
“你不会没想过吧?!”谢婉更吃惊。这些都是她从小便知道的,她的出身决定了婚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没有,母亲从未与我说过这些。我以为,我也可以与表姐一样。寻得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怎么可能!别说你祖父是护国大将军,就说你父亲官至兵部尚书,你以后的婚约岂容得自己做主。”谢婉太过震惊,竟不自觉站起身。而后想到什么,神情沮丧,复又坐下。喃喃道:“爹爹说你父亲清廉正直,在京中官员中格格不入。你祖父也是,为避免功高震主,自愿退守边境。你们叶家本就与我们不一样........我是不可能嫁给林公子了.....”她越说越有些失魂落魄,最后竟带出些哭腔。
“你.....别哭啊.......林家虽是新贵,可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按说配侯府也算是门当户对,你和林公子还是有可能的。”
“当真?!可祖父与父亲都瞧不上林将军。说他好色风流,林家绝不是良配。”
“额.....林公子品性为人,咱们在学庙三年余,应该也有所耳闻,绝不像他祖父那般。相信日后同朝为官,你父亲会有所改观的。”叶知秋真心这样觉得,因此谢婉眼中也有了些希翼。
“那就好。好在皇上快要亲政,林公子必大有所为!”说起心上人,刚哭过的双眼,却又浮现笑意。看的叶知秋有些支棱。随即她想起还有正事。
“你可知如何进教坊司?”
“你去那作甚?”
“我还是觉得昨日有些蹊跷古怪,怎会那么巧她把水泼在我的身上,而后林妍又去后院找我?总觉得事情另有隐情。”
“你有什么话要问,派个丫鬟小厮去就好。何必屈尊去那种烟花之地。”谢婉不赞同道。
“我想自己去问问她,你有法子吗?”叶知秋不好明说,那日要不是有“林彦宁”派影七相助,恐怕她的名声与清白都早已毁了。有些事只有她清楚,所以也只能她去问。
“你非去不可?”
“嗯。还请姐姐帮我想想法子。”叶知秋语意诚恳,神色认真,不似在说玩笑话。
“法子倒是有。就是.......我那几个哥哥偶尔也会去那教坊司,我去求求他们,去的时候把我带上,到时你随我一块,女扮男装跟着他们混进去。就是.....如此不太成规矩。要是被我爹或你爹知道,有咱俩好果子吃的。”经过今日话谈,两人已交心。故谢婉虽面带难色,但还是说出可行之策。
第018章 教坊司
谢婉回府后,颇费了不少心力:半是撒娇,半是胁迫。才让几位哥哥勉强答应带她进教坊司,且再三交代她尽量不许出声,免得让人识出女儿身。
翌日下午,叶知秋先是去了侯府,随后随谢婉男装打扮,一起坐上侯府的马车,只是没挂上侯府标识。等到了教坊司门口,俩人一同下车,侯府三位公子瞬间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家妹妹竟然还带上了叶家小姐。要知道,他们去的可是教坊司,虽说带着妹妹去肯定不会真做些什么,最多是与清倌喝喝酒赏赏歌舞,可毕竟这是青楼烟火之地。而叶家是京中少有的,能与谢家家世匹配的门户,两家还是有可能促成姻亲的。当下,几人表情似吃了黄连,有苦难咽。面面相觑,内心哀嚎:谁家妹妹这么坑亲哥哥的啊!
叶知秋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头上别着一根木簪,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手持象牙的折扇。飘逸出尘,笑容纯真明净,出尘脱俗。此时男装扮相,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谢婉穿着月牙白的精致长袍,细长的丹凤眼高傲微扬,睫毛纤长又浓密,唇不点自红,眉不画自黛。宛如樱花般娇俏贵公子装扮。
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教坊司位于京城八大胡同内的青楼烟柳繁华,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其中,尤以头牌花魁姑娘陆月娘艳惊四座,引得无数才子官员砸钱捧场。
其中,更是有才子书生为其赋诗,表达爱意。可见其魅力无边。
《醉垂鞭》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施匀,闲花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教坊司不止是一座楼,确切的说来是一个或几个院落的结合。走在其中看那小桥流水,那亭台院落,带给人非常舒适的感觉。但是室内的装饰却又是不同,迎门的大堂,布置得金碧辉煌,给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般的感觉,转过大堂,是几条曲折的走廊通向不同的院落和房间,它们的风格也有明显的差异,有的一片灯火辉煌,有的确有曲径通幽的感觉。每栋楼的风格不一,大厅与阁楼的装扮奢侈淫靡。栏杆柱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大厅正中央有个台子,上面设了个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只见来回穿梭的女子竟都是薄衣赤足,却不觉寒冷之意。门口的龟奴小厮服侍几人脱衣脱鞋,带着几人上了二楼雅座包厢。进了包厢后,几人脱去木屐,叶知秋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这教坊司竟如此奢华,果真是奢靡。”谢婉感叹道,与她印象中的青楼感觉相差甚远。
“你以为都是如此吗?只有贵宾方有此待遇。一楼的客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厢房与视角。”
“那是,还是哥哥懂得多。妹妹哪知这教坊司陈设规矩呀。”
兄妹之间,斗嘴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叶知秋也只是听听,并不插话。
马上,此处的掌事老鸨赶忙来见过几位贵族公子,生怕招待不周。
“几位贵客公子,请不要见怪,此时天色尚早,我们马上为几位公子准备歌舞表演。几位公子可还是老规矩?”
“咳咳....不必,上壶好茶,再上壶清酒。听说前日新进了个犯了事的姑娘?不如就让她来伺候。”
“呀~公子好快的消息!不过那丫头才刚来,还没调教好,恐唐突了贵客,惹了公子雅兴就不好了。不如?还是按老规矩让如烟她们来陪陪公子~”
“无妨,把她叫来看看不就知道调教的如何了。”
老鸨满脸堆笑,脸上脂粉厚重浓白,有些为难:“这.........”
“银子妈妈你不必担心,那丫头就算有冒犯之处,也不怪罪就是了。”
“呀~几位贵客向来出手阔绰,我怎么会担心银子呢。就是........实在是不凑巧,刚刚也来了位客人,张口也是点这位姑娘。照妈妈我的眼光看呀,这丫头长得平平无奇,实在是不像是有什么魅力的,姿色还不如我们这端茶送水的丫鬟呢,不知贵客有什么.........”
“刚刚那位客人在哪间厢房?”叶知秋一听,已有人早她先来,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忙问道。
“呀~这位公.....子,好生眼生,不知?”妈妈常年浸染此地,火眼金睛,已看出两人是女扮男装,但人精明怕惹事,装作不识的模样。
“快带路!”
“这.........”
谢婉果断掏出一锭银子,塞在妈妈手中。顿时妈妈脸上为难的神色,变得笑颜逐开。
“好好好~几位贵客随我这边来。”
等几人跟随者老鸨的脚步,来到二楼最角落的一处厢房,刚敲门,正欲开口说话。屋内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这位客官,实在是抱歉~刚刚管事的不懂规矩,我们新来的姑娘一律不接客,我们这就给您找更好的姑娘.......”
“滚~!别来烦老子!”
“哎呀.......这位客人..........”
“嗯.......救..........”里面想起微弱的窸窣声。众人见情形不对,推门,门从里面锁住了。
“来人啊~快来人!”老鸨见屋内有异,唤人道。
因教坊司属礼部管辖,有值守衙差,很快来了几名衙差,破门而入。
只见屋内丫鬟吊在房梁上,胸口扎了一刀,已无生计。窗户是开着的,歹徒翻墙而出。
“快追~!杀人了!”
叶知秋与谢婉第一次见死人场景,吓得小脸煞白。谢家几位公子虽然心中也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二人眼前。
回府的路上,叶知秋与谢婉在马车上手抓着手,相默无语,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
前日还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今日就如此这般死在她们眼前。
良久,还是谢婉先出声。“你....说得对。此事一定有古怪......”
“有人....杀人灭口。她一定是有人指使,才故意泼水在我身上,而后....想害我清誉扫地.....”叶知秋说出心里话,同时很自责,如果她快一步,就快半个时辰,是不是那个丫鬟就可能不会死?
第019章 反击
秦淮河西岸,燕帘莺户,云窗雾阁。院子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平乐坊”匾额。
“小姐,事已办妥。不过办事之人被教坊司的老鸨看清了脸,正在被官府追查。”
“既然留下了隐患,跟那头说:人不必留了。”
“是小姐,不过牢房那边真的不用担心吗?”
“呵我们担心有用吗?人家爹可是户部尚书,能耐不必我们大?”
“她堂堂尚书之女,为何要帮我们?”
“蠢货。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她也把叶知秋看作敌人,我高兴还来不及,管她到底为了什么。”
“只不过这次下手没成,下次就不知等何时了。”
“呵算她运气好!从小不善方向竟都能助她躲过一劫。”叶梦婕细长的凤眼眯成一线,杀机毕露。随即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林公子近来为何没来‘平乐坊’?”
“小姐,奴婢不知。可需派人去林府看看?”
“难道是我上次身子不适,不让他碰了,就连人都不来了?呵堂堂太傅之子,就是个贪慕美色的浪荡公子,空有一副白净皮囊,整日里就想着那档子事。我呸~!”
“小姐身子可还用请大夫再瞧瞧?”
“也没什么大碍,上次大夫瞧过只说是着了凉,脾胃不适。只不过葵水已近两月没来,上次害我一阵担心。好在虚惊一场,没有闹出丑事。”
“小姐莫多虑了,大夫既然都说没事,小姐只需好好休养。林公子不是说等新年过后,就娶小姐进门。”
“我爹那进展如何?”
“老爷说新年前祭祖时,已叫上清河叶氏的几位辈分高的老人,一同说服安老爷小姐过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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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写着“落雨”两个烫金大字。正是叶知秋的闺房。
淡淡的茶香充斥房内,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烛光,正中间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叶知秋一曲作罢,叶夫人和蔼地笑了笑。
“不错,比你小时候有进步多了。还记得你儿时一弹琴,若尘就捂着耳朵跑出府.....”
“娘!小时候的糗事就不要老提了嘛~”叶知秋依偎着娘亲的胳膊,撒娇道。
“要是你们都长不大,那该多好呀~”
“娘,您这两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你爹爹与若尘要去宗祠祭祖,也不知你大伯父会不会......”
“大伯父肯定会用为家族着想,再联合族内长辈一同逼爹爹将叶梦婕记在名下,好让她有个好姻缘。”
“我们这些年都不曾点头。实在是不想.....”
“娘,我有事跟您说......您还需转告爹爹:如若大伯父说叶梦婕已有了好人家,先叫爹爹口头应下过继之事,但需看过叶梦婕定好的哪家亲事,满意后再正式行过继示意。”
“这怎么可以?!万一她定好的人家实属不错.......”
“娘~您这次千万听我的。”叶知秋见母亲犹豫,只好将观音庙叶梦婕用她的名义欲私会林家公子之事,讲了个清楚。只略去了与“林彦宁”相关片段。
“放肆!她竟然敢如此?!”叶夫人听完暴怒,平时难得生气的她,气的想立刻去偏房撕了叶梦婕。
“娘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再说了,您看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嘛~”
“幸亏你机警,察觉出异样。这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她死百次千次都不足惜。你的意思是:她私下与林家公子可能有了苟且?”
“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如果大伯父说叶梦婕已定了人家,那应该是的了;如若大伯父未提及,就让爹爹再拖一拖。”
“难不成真便宜了她?林家嫡子不是在学庙与你和若尘同窗,怎会识不出她是假冒的你?”
“因为那人,必不是‘林彦宁’。”
第020章 报应
林乐被骂,却并不生气。反而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管家傅顺。“凡事都有机缘,这里有叶小姐书信一封,还请尚书大人过目。”
看完后,叶安却并未如林乐想象般大怒,反而脸色放缓,让人看不出喜怒。随即他把信递给了旁边的叶夫人,叶夫人看完后,附在徐嚒嚒耳边低语两句,随后徐嚒嚒离开正厅。
“等小姐来后,方知你所说是真是假。”
林乐虽觉哪里有些奇怪,为何称呼自己的女儿也为“小姐”,但他并未多想,满心欢喜自己终于高攀上了叶家这户高门。要不是他买通了大夫,得知“叶小姐”已有身孕,心中已有十足把握,他可不敢上门提亲。他次次见面都猴急行房事,贪恋美色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让“叶小姐”怀上他的种。这样尚书大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将女儿下嫁于他。置于那个将他视作“林家嫡子”的蠢女人,发现他只是个无名无分的“林公子”又如何?
已怀有他身孕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叶梦婕跟着徐嚒嚒来到正厅,见到林乐时,内心喜悦异常,脸上却一脸娇羞,低头不语。
“这可是与你两情相悦之人?”
叶夫人这话问的巧妙,让二人都以为是在问自己,双双点头。
傅顺见两人点头,眼神在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了然于色,噗嗤一下笑出声。
“林公子只怕是拜错了人,提错了亲。”
“我知自己出身低贱,配不上叶家小姐。可.....如今叶小姐腹中已有我的.....”
叶梦婕听到“出身低贱”四字时皱眉不解,他“林府嫡子”的身份怎会是“低贱”?再听到后面一句话,脑中“轰隆”一片,身子歪往一侧,差点踉跄倒地。
“你!...........说什么?!”
“你已怀有身孕,叶小姐放心,我今日就是来求娶你的。”
徐嚒嚒在一旁出声提醒:“梦婕小姐,林乐公子想必是对叶府不甚清楚。以为您是我家小姐,既然误会解除了,接下来你们商讨婚嫁麻烦请移步偏房。这大过年的,主厅还留着待客呢~”
“林......乐?!”叶梦婕一脸不可置信。
林乐也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她不是叶家小姐!?可她亲口说她是叶知秋.......”
“啪~”的一声,叶梦婕上前打了他一巴掌。“你骗我?你不是林家公子!”
林乐反手“啪~”又是一声,“你不一样冒充叶家小姐!”
“我要杀了你..........”
“泼妇!毒妇!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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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叶梦婕与林乐在叶府正厅,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私相授受。两人各自的算盘伎俩都落了空,互相指责撕扯的场面,好不难堪。
因叶梦婕假借叶知秋名义在外勾引“林公子”,损害叶知秋与叶府清誉,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辩。叶安夫妇大为恼火,公而告之:叶将军府与叶平一家断绝亲戚关系,将叶平一家赶出叶府,自寻出路。自此,在将军府白吃白住十几年的叶平,携妻眷搬到了“平乐坊”。
秦淮河西岸,“平乐坊”内。刚搬来的木箱家当散落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满目狼藉。
“人都死绝了是不是?!一群没眼力劲的废物!还不快把东西家当都收拾到后院厢房,都放在这晚上怎么开门营业?哼要不是老子未雨绸缪,这些年偷偷攒了不少银两,开了这家乐坊,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是,老爷。”乐坊中雇了几名丫鬟小厮,负责打扫乐坊,迎来送往。看来以后连内宅打杂也免不了了,几人心中哀嚎,盘算着要不要另找东家。
叶平看着旁边的妻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倒了一旁的箱子,粗声喝道:“你们也别再摆夫人小姐的架子。明日我把几个外室接来一同住。以前是在叶府寄人篱下,不敢明目张胆纳妾养在府里。以后没有叶府的银子可捞,哪还有闲钱在外给她们置办宅子。索性接来一起,也省下不少花销用度。”
“老爷怎可.....我好歹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几个无名无分的外室,连贱妾都算不上。怎可与我和捷儿一同.......如此没有规矩怎可.....”
“哼你还有脸跟我讲叶府!要不是你生的的‘好’女儿,我们还在叶府吃香的喝辣的,你个蠢妇人还敢多嘴?我今日就告诉你:以往在叶府,我不敢乱来,得守着那些劳什子破规矩,明面上还得顾着你的脸面。以后在老子的‘平乐坊’,什么礼义廉耻,通通靠边站。老子说什么是什么!你要是听话,就还是主子;你要是不听话,人老珠黄的老妇人,我想休便休的。谁让你肚子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老爷.....你!”
“爹!再怎么说娘也是您的原配妻子,怎可如此羞辱她......”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叶梦婕的小脸上顿时多了个清晰的掌印。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还敢多嘴!偷人竟然都能搞错,气死老子了。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货,还能卖个好价钱。老子恨不得现在打死你!”
“爹......求求你~不要将我嫁给那个林乐,他就是个无耻.....好色之徒。我是被叶知秋那个小贱人算计了,是她,一定是她从中作梗,才害得我如今这般身败名裂。可我有这张脸,一定能翻身!我们离开皇城,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一定可以找个好人家,爹爹以后的富贵也有着落......”
叶平狰狞的脸似乎被叶梦婕的话说动,神色有些犹豫。“可你肚子里.........”
见自己的话起了成效,叶梦婕赶紧趁热打铁。“落掉!如今我身孕不足两月,在诚中随便寻大夫开个落胎药便好,休养几月便可恢复,旁人绝对看不出异常。我们南下去座小城,换个姓氏名号,重头来过。当地的氏族乡绅一定有人看上我的美貌,娶我为妻。那林乐不够是私生子,既不受宠又没有名份。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在,他一辈子都别想进林府。如果爹爹真将我嫁给他,他无权无钱,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没准儿还要靠爹爹救济........”
“休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要老子的银子,想得美!”
第021 章 受灾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真是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正月新年间,皇城中家家户户都沉浸于新年的喜悦中,虽已觉今年冬季意外寒冷,仍觉今年冬季大雪,格外美丽。
然几日后,北方边境传来噩耗:北燕牧民因天气骤降,异常寒冷。大量牛羊牲畜被冻死,不少牧民靠天吃饭,一年生计损失惨重,北燕粮食肉价飙升,穷苦百姓饥寒交迫。这几日,北燕与南周的边境,江北城,已发生数十起北燕饥民突袭南周边境村庄,抢夺粮草食物。两国边境摩擦加剧,恐有战事发生。
罕见的大范围、长时间的低温、场突如其来的冰雪,使北燕与南周俱受到了严重的灾害,也给人们带来了不便与严重损失。此次灾害共造成数万人受灾,冰雪压塌房屋数万间,农作物受灾面积万公顷,北燕境内死亡牲畜几十万头。
南周朝境内,虽家畜蓄养在室内,但也有所影响。南方数百年难遇的寒流,让未做准备的菜农损失惨重,颗粒无收。不过数日,皇城中的蔬菜价格已翻数倍。因新年将至,恰巧赶上家家户户采购蔬菜肉食,百姓毫无准备,怨天载地。
渐渐,皇城街上喜悦的年味已被愁苦所覆盖。百姓最关切,放在嘴边的问候语变成了。
“诶.......老张,你家买好年夜饭的肉和菜了吗?”
“唉.......价格贵的那样,还年夜饭。看来今年过冬得靠咸菜小米粥了。”
“我家也是,这年可怎么过啊~”
“你们听说了吗?城郊观音庙,土地庙最近来了不少流浪汉.........”
“消息可真切?皇城哪来的流浪汉?”
“听我家那口子说,都是附近几个庄子的菜农佃农,可怜啊......一夜之间地里所有菜都冻死了,本指望年前卖个好价钱,养家糊口。”
“老张你张嘴就瞎说,我才不信。就算一年的生计都落了空,也不至于落得流浪寺庙的地方吧~”
“切你懂什么!菜农哪有银子积蓄,就指望年前卖的那些菜过冬。菜都没了,连烧炭的钱都没有,寺中庙中有香火供奉,比自己家那随时可能被压塌的土房子不知安全暖和多少。”
“那可怎么办?这大雪下个没完,要是灾民越聚越多,庙里那点香火不够他们吃的,会不会来城中抢我们?”
“天子脚下,应该不会吧..........”
“这可说不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得有道理,大家还是多加小心,紧闭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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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叶家宅邸。
“娘,下人们都在传边境北燕有灾民抢夺我朝百姓口粮,恐有战事发生,是真的吗?”
“唉....你爹爹近几日就是在忙此事。眼见皇城周边已聚集越来越多的各地灾民,恐怕.......”
“可他们没有吃的,要是不许进城,他们会饿死的...........”
“你爹爹这几日都在宫中商议此事。骠骑大将军负责皇城守卫,主张关闭城门,保卫京都,以防灾民增加发生哄抢暴乱;你爹爹执掌兵部,并无城门管辖权。近几日一直在与几名臣友奔波,一起游说请求权贵富商之家捐献银两,搭棚济粥。”
看着无家可归的人们越来越多,权贵富商们从起初的扭捏不情愿,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解囊捐献。
第022章 亲政
正月初六,原本是南阳徐氏嫁女纳婿的黄道吉日。因雪灾难民之事,朝廷上下忧心,不宜在此时操办喜事。故延期到开春之时。
新皇提前亲政,主持朝局,朝廷拨款二十万两官银用于赈灾,并鼓励官员富商解囊相助。皇城权贵带头捐助钱粮衣物,很快南周境内全国上行下效,地方乡绅给自家庄户减免佃租,朝廷更是免除三年地赋田税。天可怜见,各地灾情终得到控制与缓解。
叶安每日在外忙着守卫军巡视皇城,叶府家事由叶夫人全权处理。
自从初三那日,叶梦婕与林乐在叶府正厅,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私相授受。两人各自的算盘伎俩都落了空,互相指责撕扯的场面,好不难堪。
因叶梦婕假借叶知秋名义在外勾引“林公子”,损害叶知秋与叶府清誉,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辩。叶安夫妇大为恼火,公而告之:叶将军府与叶平一家断绝亲戚关系,将叶平一家赶出叶府,自寻出路。自此,在将军府白吃白住十几年的叶平,携妻眷搬到了“平乐坊”。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秦淮河西岸,“平乐坊”内。花明玉关雪,叶暖金窗烟。刚搬来的木箱家当散落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满目狼藉。
“人都死绝了是不是?!一群没眼力劲的废物!还不快把东西家当都收拾到后院厢房,都放在这晚上怎么开门营业?哼要不是老子未雨绸缪,这些年偷偷攒了不少银两,开了这家乐坊,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是,老爷。”乐坊中雇了几名丫鬟小厮,负责打扫乐坊,迎来送往。看来以后连内宅打杂也免不了了,几人心中哀嚎,盘算着要不要另找东家。
叶平看着旁边的妻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倒了一旁的箱子,粗声喝道:“你们也别再摆夫人小姐的架子。明日我把几个外室接来一同住。以前是在叶府寄人篱下,不敢明目张胆纳妾养在府里。以后没有叶府的银子可捞,哪还有闲钱在外给她们置办宅子。索性接来一起,也省下不少花销用度。”
“老爷怎可.....我好歹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几个无名无分的外室,连贱妾都算不上。怎可与我和捷儿一同.......如此没有规矩怎可.....”
“哼你还有脸跟我讲叶府!要不是你生的的‘好’女儿,我们还在叶府吃香的喝辣的,你个蠢妇人还敢多嘴?我今日就告诉你:以往在叶府,我不敢乱来,得守着那些劳什子破规矩,明面上还得顾着你的脸面。以后在老子的‘平乐坊’,什么礼义廉耻,通通靠边站。老子说什么是什么!你要是听话,就还是主子;你要是不听话,人老珠黄的老妇人,我想休便休的。谁让你肚子不争气,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倒是委屈了我的圆圆,生了个儿子也没能给她名份。你要是正妻这个位置不想当了,趁早滚蛋~我马上让圆圆上位!”
“老爷.....你!”
“爹!再怎么说娘也是您的原配妻子,怎可如此羞辱她......”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叶梦婕的小脸上顿时多了个清晰的掌印。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还敢多嘴!偷人竟然都能搞错,气死老子了。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货,还能卖个好价钱。老子恨不得现在打死你!”
“爹......求求你~不要将我嫁给那个林乐,他就是个无耻.....好色之徒。我是被叶知秋那个小贱人算计了,是她,一定是她从中作梗,才害得我如今这般身败名裂。可我有这张脸,一定能翻身!我们离开皇城,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一定可以找个好人家,爹爹以后的富贵也有着落......”叶梦婕心中怒极,可为了不嫁给林乐,只好忍住怒气,假意示弱求饶,希望父亲能心软。
叶平狰狞的脸似乎被叶梦婕的话说动,神色有些犹豫。“可你肚子里.........”
见自己的话起了成效,叶梦婕赶紧趁热打铁。“落掉!如今我身孕不足两月,在诚中随便寻大夫开个落胎药便好,休养几月便可恢复,旁人绝对看不出异常。我们南下去座小城,换个姓氏名号,重头来过。当地的氏族乡绅一定有人看上我的美貌,娶我为妻。那林乐的父亲不过是林光耀的私生子,既不受宠又没有名份。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在,他一辈子都别想进林府。如果爹爹真将我嫁给他,他无权无钱,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没准儿还要靠爹爹救济........”
“休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要老子的银子,想得美!”
“所以啊,爹爹..............”
“呵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休想蒙骗老子,老子在皇城有这座‘平乐坊’,只要经营得当,荣华富贵虽不在,吃穿不愁,喝酒玩女人还是照样不耽误。为了你变卖家产去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谋生路,万一被人识破,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跟你一般,哭都没地方哭。”
“老爷,捷儿毕竟是您的嫡出女儿啊!”
“少跟老子扯什么嫡庶,那都是大户人家才搞的花样。老子草芥匹夫一个,你还是乖乖在家等着嫁人吧,最起码老子还能收到一笔聘礼,不至于亏本。”
叶梦婕早知自己的父亲无耻好色,不是个好东西。可万万没想到对亲生女儿都如此,丝毫不讲父女情分。如此苦苦哀求都无用,她心中绝望,破罐子破摔,怒极反笑。
“哈哈哈.....亏本?这些年连你自己都是叶府养着,我和娘亲也是吃住在叶府。你叶平有花一个子养我吗?亏的哪门子本?平日里只知道喝酒玩女人,我和娘亲一年能见到你的日子有多少?父亲?笑死人了哈哈哈......你们这些臭男人,睡完女人就能当父亲,然后盼着子女出息飞黄腾达,孝顺养老。你们这种烂人,对子女又付出了什么?哈哈哈......”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
“你个小荡妇疯了!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叶平没料到叶梦婕竟如此大胆疯癫,“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进柴房,一天不准给吃的!”
“老爷,不要......求你看在捷儿她是双身子的份上.....”
叶平一脚踹开扒着他大腿的妇人,啐了声:“扫把星!”甩手扬长而去。
“娘...........”
“我苦命的女儿啊..........”
母女俩在满地狼藉的院子里抱头痛哭,躲在一旁的丫鬟小厮瑟瑟发抖,踌躇不敢上前。
第023章 宫宴
今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民间习俗不再是简单的祭拜天官,老百姓会用竹子扎成龙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扛着龙灯游街串巷,以表示对青龙的感激和怀念。两只舞狮进行一段生动的表演后,一滚,一跃,同时从嘴部垂下红色的对联。金色的长龙腾空跃起,在两只舞狮的上端,似真似幻,为节日的夜晚增添了风彩。大街上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客栈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酒食饭饱后,人们聚在一起放天灯,上面写上自己的祝愿,灯上或有画,或有字。更有三几好友,猜灯谜,赢者大笑,输者请酒。
因天气转暖,各地灾情得到缓解,皇城外的灾民也日渐转少。为表彰新年期间坚守在一线的众位大臣,太后与皇上在皇宫设宴,邀请众臣携家眷赴宴。
不知为何,叶安与徐安娇得知消息后,愁眉不展,想让叶知秋装病,不出席元宵宴。
叶府,落雨轩。
“娘,好好的为什么让我装病呀?”
“你听话,远离皇宫那个是非之地就好。”徐安娇面带愁容,欲言欲止。
“可好好的为何要欺君?万一父亲禀告之后,太后或皇上为表对臣子的关爱,派太医来为我诊脉可如何是好?”
“总之,这皇宫你万万不可去。万一被太后与皇上看..........”
叶知秋噗嗤一笑,大大的眼睛笑弯成一轮新月。“娘,您跟王婆真像!”
“嗯?”
“爹爹和娘亲是担心皇上看上我呗~跟王婆卖瓜一般,自己的孩子总觉得是最美最好的。要我说啊,太后娘娘可是皇城第一美人,宫中又不缺面容姣好的美人。今日去的家眷小姐不少,落花渐欲迷人眼,各家千金争奇斗艳,我打扮如常朴素些,都未必入得了皇上太后的眼。可要是今晚就我一人称病,反而让太后与皇上印象深刻,岂不南辕北辙?”
“皇上,太后娘娘万金之躯,又未见过你,不会在意的。”
“那可不一定。谁让爹爹身居高位,祖父又是护国大将军。除了郡主与侯府千金,最受关注的贵门小姐,可不就是我了?娘亲平日思虑周全,怎会忘了这点?”
“说的有道理,都怪我们一焦心,连这都忘了........”
“我知道爹爹娘亲不想我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晚我只管低头用宴,低调些就好。装病缺席反而突兀,分外惹人注意。”
“唉.........”徐安娇似是被女儿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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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后,叶府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叶知秋未称病在家,一同赴宴。看来徐安娇终是觉得女儿说的在理,并说通了夫君。
叶知秋本想穿素些,但转念一想:宴席上大家都打扮隆重贵气,她太过素气未免显眼。故穿了一袭水红色百褶如意月裙,下罩流彩暗花云锦裙,外披苏绣月华锦衫、墨发只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垂云髻流苏髻、唯一的装饰是头上别着一根白玉簪,白玉耳坠摇曳在耳。奈何天生丽质难自弃,如此简单装扮便已夺目,体态纤秾合度,明眸皓齿,飘逸出尘。
徐安娇有些不放心,一直愁眉紧缩。等入了宫,见各家千金锦罗玉衣、衣着华丽。打扮光彩夺目,贵气逼人。方才放下些心来。
今日元宵宴,在“保和殿”中举行。殿内布置地极其隆重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天色还未见暗淡,但上面早早点起了儿臂粗的蜡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河雪浪,珠宝辉煌,鼎焚龙诞之香,瓶插长青之蕊,好一派皇家气象。
殿内中央左右两侧各摆了两排桌椅,按官职高低由上而下,文官在左,武将在右。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应该是舞姬纤舞之场地。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能入座殿内的是正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属;从三品及以下在殿外,虽只隔了个宫门,但地位天差地别。
叶知秋与叶若尘共用一具餐桌,布于叶安身后。谢婉一见她,便过来与她亲热交谈。
“你怎穿的和平日里一般,这可是皇宫。你这一身的首饰,还不如宫女多呢。”
“让姐姐笑话了,叶府清贫,哪能跟侯府相比呢~”
“你个小妮子,就知道打趣我。我就不信叶大人从一品的俸禄,给你添置不了几身华服!”
“姐姐是‘女为悦己者容’,打扮华丽些是应该的;我嘛.....就是来品尝御膳房手艺。”
“你个小贪吃鬼~心思都在吃上可怎么行?好好观察殿中的这些嫡公子,你未来夫婿可一定在这些人里.......”谢婉附在叶知秋耳边低语,坏笑道。
“我的未来夫婿在不在还不知道,但姐姐的心上人.....还没来~”叶知秋瞥向对面首席的座位。
“你.....取笑我!看我饶得了你......”两人轻声打闹,好不生趣。
半炷香后,殿内座无空席。众人屏息等待。
“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虽是宫宴,但诸位切莫太过拘束,权当家宴便好。”
“谢太后娘娘~”
掌事太监:“开席,布宴~”
话音刚落,一波一轮的精致菜肴被宫女端上来,食物的香气充斥整个大殿。
第一道:龙门戏水:新鲜鲤鱼,加甘草捞水,再以老抽入色,加蛋清裹味。
第二道:雪玉红盏:以雪莲、藕丝、草菇、鸡脯为丸,配殷红牡丹为盏。
第三道:黄龙吐翠:选新鲜翠芹,中空,加以猪后腿肉糜,水捞后辅以海米凉拌。
第四道:碧莲红裳:圣女果切薄片,加以西洋柑橘之汁,铺以雪莲。
第五道:凤凰涅盘:取整只六月大土鸡,以干贝、贡菊、桂皮、樟叶为香料,腹中塞以茄子、草菇、花生米、角豆、莲子吸汁,外加三尾菜心配色。
第六道:元宵团圆:取初春三寸笋牙,剁以糜,配土鸡蛋蒸羹。
第七道:九凤朝天:以新鲜湖虾摘尾,方以小宰羊铺垫,加以红腐清蒸。
第024章 惊鸿
冬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赵思灼今日并未穿龙袍,一袭红衣,玄纹云袖,身着钦湘丝扣衣,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褂,腰间束着朝项太明御丝带,挺鼻薄唇,好看的眉眼下是一双瞳仁炯炯有神,深不见底,线条分明的下颌角,自带清冷气息。他见叶知秋只埋头于自己案桌上的美食,对大厅的歌舞与君臣谈话丝毫不感兴趣。不觉好笑:皇宫对于她,怎和酒楼饭庄一般?
恰巧一舞完毕,领头的舞姬对皇上福了福身子,致意退下。
一旁的林宣仪见他今日似乎兴致不错,会错意,问道:“皇上可是觉得这舞姬不错?”
“嗯.......”赵思灼不好解释,只得应下。
武将之首席,因护国大将军远在边境,故林光耀坐于右侧第一。开口道:“陛下要是喜欢,纳入后宫封个‘美人’。”
“林将军此言差矣。陛下还未立后纳妃,怎能先纳一舞姬入宫?万一舞姬福厚,先孕有龙嗣,岂不是让陛下的皇长子出自一舞姬?”
“李尚书说的是,事关皇室血统,可千万要谨慎当心。自古‘嫡长之争’,多少家族内斗不休,惹上祸端。更别说一国之尊的皇室血脉。我等作为臣子,当为君上规避风险,岂可进言陛下.........”
“翰林慎言~!老夫不过是看陛下赏识这舞姬,封个美人能让龙颜大悦有何不可?难不成小小舞姬,还能兴起什么大风浪?”
“林将军岂可瞧不上女人?自古江山社稷,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再说这自古‘母凭子贵’,一介舞姬如若福泽深厚,生下皇子也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天子。”
“哼李尚书此言何意?莫不是映射当今君上并未出自先皇后之腹,只是妃子所生?”
“微臣不敢!请皇上与太后娘娘明鉴。林将军你......怎可如此污蔑微臣......”
“林将军多虑了,李尚书所言,实有道理。皇上如今刚刚亲政,还未立后纳妃。如若先纳了舞姬进宫,以后她在未来的皇后、皇妃面前岂不是入宫资历更深。李尚书顾忌的也不是无道理,林将军莫要吓唬了他。”
“多谢太傅仗义执言~!就是这个道理。不过陛下如今已年过十六周岁,是时候准备选妃之事了。”
林宣仪抿了一口茶,纤细青葱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很是随意的样子笑道:“李尚书莫要紧张,将军在与你逗趣罢了。你忠心为陛下着想,哀家与陛下岂会曲解你的意思。”
“多谢太后娘娘明察~!”
“好了,好了~本就是犒劳众臣辛苦,都放轻松些。今日是宫宴,在座的各位都是国之重臣,众卿家的公子也与皇上有幸同窗几年,未来辅佐皇上,还要靠这些新起之秀。你们这些老人,可别吓坏了身后的孩子,让他们以为这皇宫是什么森严恐怖的地方。万一令他们对皇上心生恐惧,可如何好好辅佐皇上,侍候左右呢。”
“太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刚刚失态了。还请陛下与太后娘娘恕罪~”
“刚说不必太过拘束,好好的又来请什么劳什子罪。李尚书扫了大家的兴致,可要自罚三杯。”
“谢娘娘赏罚!”
“微臣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解惑。”叶知秋无心朝政,故并未仔细听他们在谈论之事。她听到父亲的声音响起,有些错愕。终是停下了手中的银筷,认真听父亲要问什么。
“皇上在宫中,受太傅与翰林学士亲自教导。微臣等人犬子学于太庙,怎配得上与皇上‘同窗’之名。承蒙太后娘娘垂爱,犬子不才,恐难当辅佐皇上重任。”
“叶尚书太过自谦。皇上可是夸奖过叶公子有他祖父风范。想必以后也随护国大将军一般,威风凛凛,建功立业,保卫我国疆土。”
“哦?皇上竟认识叶尚书之子?”林光耀语气挪逾,意有所指。
叶安脸色难看,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叶安有意让儿子接触奉承君上。
林宣仪笑笑,“将军误会哀家之意,不如在座的诸位公子小姐,抬头看看,就明白哀家为何那般说了。”
“啊..........林公........”有人惊呼出声。
“大胆,天子面前,岂容惊呼!”
“草民该死,惊扰了太后娘娘与陛下.......”
“不怪你们。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免礼吧.........”
叶知秋本来并未抬头看,听到那句惊呼“林公?”,下意识抬头望向高位处。当见到她熟悉的绝美面容时,手中的银筷掉落在银盘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咔哒”两声。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叶知秋懊恼万分,正想上前请罪。身旁的叶若尘动作更快一步,上前俯身跪地,口中念道:“草民一时失态,惊扰了陛下与太后娘娘。还望陛下与娘娘饶恕。”
因她与叶若尘本就同桌而食,旁人听到声响才注目而视,确实分辨不出是俩人谁掉落的银筷。但旁人看不到,坐在高位的林宣仪与赵思灼却看得清清楚楚,底下诸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林宣仪眼中闪现一丝赞赏,“不愧是叶尚书独子,不错。”
“谢娘娘赞誉,草民叶若尘,拜见皇上,太后娘娘~”
“听说你与你姐姐是双生子,与陛下同年。民间常说:双生子有长得一模一样,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却也有并不相似的。来.....让哀家看看你与你姐姐是哪种?”
叶知秋听到此话,只好无奈上前。
“民女叶知秋,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早就听闻叶尚书清风节俭。今日一见,叶府确实简朴。”
有几声低笑响起,是那些千金笑话叶知秋赴宫宴,穿的寒酸了些,身上没有像样的华贵首饰。
“不必拘束,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这难得的‘龙凤胎’长相如何相似。”
叶知秋内心叹气,埋头苦吃,低调了一晚上。却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引起了太后注意。她抬起头,目光不卑不亢,神情平静地望着前方。
只见本一脸笑意的林宣仪,在瞧见叶知秋脸时。脸色突变,手上正摩挲的茶杯掉落在地,“啪叽”一声,碎落一地。
“母后........”一旁的赵思灼见她反应如此怪异,不安开口唤道。
“太后娘娘的茶杯不小心摔了,碎碎平安.........还不快换上新的茶具。”太傅开口提醒身旁的太监掌事。
殿中众人见太后娘娘反应古怪,臣子们皆好奇这叶尚书之女长得是太过丑陋?竟吓着了太后娘娘.........
看向叶知秋的目光中,很快由好奇转为惊艳。
内心感叹:虽不及太后娘娘“第一美人”般貌美异常,却已是世间难得,清丽绝俗,飘逸出尘的女子。
第025章 疑心
宫宴后,众人各散离去。太后留太傅移步永寿殿。
素云屏退众宫女,留守殿门外。
“哥哥.......当年刚出生的小帝姬真的.........”
“已逝。太后娘娘莫要多想。”
“可.......刚刚你也见到了.........她眉眼间像极了先皇后........”
“太后娘娘,世间轮回,总有相像之人。况且南周朝人尽皆知:叶尚书双生子生于江北,长于江北。这皇城与江北相隔数千里,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哥哥说的对.......千里之隔........当年还是我亲眼看着哥哥一手埋葬了小帝姬的尸身.......”
“世上美人总是相似的。我倒觉得叶尚书爱女与先皇后并不相像。先皇后婉约端庄;叶尚书爱女倒是多了一分英气,想必是北境长大的缘故吧。”
“是吗?”
“娘娘许是常年忧思,精神有些恍惚。召太医好好养养身子。”
“也许吧~”林宣仪有些回过神,想起今日设宴所为何事。“哀家差点忘了要紧事。今日设宴一是看看以后辅佐皇上的新臣子;二来则是为皇上立后纳妃。”
“等开春后,可让礼部着手全国选妃之事。”
“也是.....对外,过场还是要走的。不过这中宫之位,得先物色好人选才是。况且先皇独宠先皇后,后宫已冷清许久。哀家想,这后宫还是热闹些好。”
“娘娘思虑周全,微臣明日就与礼部尚书商议,着手操办。”
“京中贵女中,太傅心中可有皇后人选?”
“微臣认为:中宫之位,身份尊贵无比,需母仪天下,出自贵门望族。”
林宣仪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有些自嘲般笑了笑。“是啊........皇后才是皇上的正妻,其余妃嫔再受宠说白了也不过是民间的‘妾’。哪怕哀家当了太后,死后也入不得先皇的陵寝,只得葬于妃陵。”
“娘娘言重了。先皇后英年早逝,比不得娘娘福泽深厚。”
“罢了,不说这些。中宫之位还是在从一品以上,贵门望族嫡女中挑选。”
“不过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哥哥你什么都好,从小聪颖,为人正直忠心。就是有一点,太过规矩,都有些迂腐了。”
“那臣就直言不讳了。这中宫这位,只两点:出身高贵,名门贵女;家族权势在京中不可过深。否则外戚干政,对朝政与皇上,都将带来不可预计的灾祸。”
林宣仪听完若有所思,随即笑颜逐开。“这话从太傅口中说出,怎如此别扭~”
调侃之意十足。林枫难得老脸一红。是啊,如今南周朝,外戚当权第一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平时不苟言笑的太傅难得吃瘪,林宣仪笑的开怀,心中涌现暖意。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自小陪驾宫中,与林家并不十分亲近。可这十余年,还是她这个亲哥哥尽心尽力辅佐,呕心沥血处理朝政。大权在握,却在突遇天灾,可立威于民时,把政绩与威信都拱手送还于皇上。不像是他们的父亲,这些年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圈地圈财,妾室成群。丝毫不考虑他们孤儿寡母的名望与处境。
“这些年,多谢哥哥。要不是有你在,星云赵氏那几个在番地的王爷,怎会如此轻易臣服。”
“我受先皇所托,必定保南周朝百姓免于内乱。林将军要不是在朝中根基不深,想必微臣这些年,还要更辛苦些。”林枫此话别有深意,林宣仪晓得其中艰辛。他们的父亲要是出自名门望族,只怕是国之大祸。
“哥哥的意思是:中宫之后,还是不要出自‘四大家族’来的妥当?”
“正是。星云赵氏:皇亲国戚,富可敌国;陈郡谢氏:侯门世袭,朝中根基深厚;范阳陈氏:名门望族,是南周朝历代皇妃王妃最多的家族。虽可以考虑,但可惜如今嫡支并未有适龄贵女,旁支嫡女做皇妃还可,中宫之位有些勉强;再说这南阳徐氏:虽不如前三大家族显赫,但门生遍布朝野。可惜......徐夫子无心仕途,并无半官半职,否则还真是个好人选。”
“是啊,徐家百年书香门第。要是徐夫子如他父亲般,官至翰林学士,他的嫡长女还真是中宫之位的好人选。娘家名誉威望强于财势,对皇上有助益,却不足构成威胁。可惜了.......太傅可有信心说服徐夫子......”
“娘娘,徐夫子对朝局无意,且去年已把嫡长女许配了人家。本定于正月初六完婚,因突降天灾往后推迟了些。听说未来女婿是徐夫子得意门生,与徐家嫡长女两情相悦。还是不要勉强人家的好。”
“唉.....俗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哀家当然不愿去做这种恶人,既然人家已许了人家,就算了.......”林宣仪许是想起少女时的一些往事,有些倦意伤感。她摘下手指护甲,揉捏了几下太阳穴。美丽的面容上带着倦意,还有几分被头痛干扰的不耐,叹道:“这立后选妃,实在是伤脑筋。谈论了半宿,竟还没个着落。总不能到时看哪个顺眼,便选哪个吧..........”
“娘娘说笑了,微臣倒还有一合适人选。”
“你想说的,不会是........”
“正是,叶尚书爱女。”
林宣仪靠着椅背的身子立马弹起,“不行!”
林枫似是料到般,并不惊讶,只循循善诱道:“娘娘还是介怀她长得像故人。除此之外,想必娘娘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拒绝。”
林宣仪不经意被说中心声,脸色难看。
“哀家......雨夜.....总是梦见先皇后,实在是不想在后宫,再有个肖像先皇后的‘皇后’.....哀家.....有些害怕........”起初她还有些挣扎,不愿承认。但想着哥哥不是外人,索性吐露出来后,反而如释重负,心中烦闷之气不再。
“老实说,在今日宫宴之前,哀家确实把她列入了后位人选。叶老将军忠君爱国,为避免‘拥兵自重、功高震主’之嫌,本该颐养天年,却还在边境守疆卫土。哀家心中也是......不忍。叶尚书为人正直清廉,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倒是父亲,总是与叶家作对,私底下没少搞小动作。这些哀家心中都有数.......”林宣仪虽是一介女流,可是非忠奸,还是分得清、辨得明。
“正因如此,四年前,臣与朝中重臣商议,得太后娘娘首肯:调叶尚书回京任职。就是为了对有功之臣,不可薄待。否则、奸臣驱逐良臣,江山社稷如何安稳?”
“可.....哀家心中还是......难以释怀。”
“望娘娘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福为重。叶尚书爱女:既是独女,又是嫡长女。裙带姻亲关系简单。叶老将军又是白手起家,背后无财势雄厚的家族支撑。最重要一点:待叶将军百年之后,叶家嫡长女,方可为皇上收服留住这支——南周朝最强大的军队。”
第026章 采选
子夜,人们正在睡梦中熟睡。叶府,却有二人忧心焦虑,彻夜未眠。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娘娘的反应..........分明是.......”
“唉......早说让她称病缺席,谁知,会出现此等惊世骇俗之事......”
“谁能想到皇上以‘林家嫡子’身份........”
“看来今日宫宴的真正目的,恐怕不简单。”
“老爷,要不寻个借口,调任回江北城吧?留在皇城,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听宫里那意思,皇上已到了选妃的年纪,这万一要是........”
“就算调任,以我的官衔,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蹈........”
徐安娇语气哽咽,忧心忡忡,叶安见妻子如此忧虑,心中怜惜,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
“放心........为夫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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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云影波光相射,荡楼台春绿。
立春当日,皇帝太庙祭祖,携重臣登山拜天,昭告天下,始为亲政。
定国号“载初”,各地免赋税三年,官员考察合格者升官调任。
户部开始准备全国“妃嫔采选”,定于农历五月初。天下,喜。
载初元年,农历三月初五,南阳徐氏嫁女前夕。兵部尚书叶安嫡长女、谢侯爷嫡女,与南阳徐氏二女泛舟湖上,预祝徐氏嫡长女新婚大喜。
不料当日,天气骤变,突起大风雨。叶氏嫡长女不幸落水,惊吓受凉,生了重病,久治不愈。半月后,徐府嫡长女顺利完婚。因女婿本就是徐家门生,徐子儒名下又无子。故婚后徐颉之与夫婿仍暂住于徐府。
徐府大婚,表亲叶氏嫡女,叶知秋因病缺席。
数月后,全国各地“采选”开始。凡从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十四至十七岁女,需参加初选。
秀女采选由户部主办。每逢挑选秀女之年,先由户部各都统衙门、直隶各省,将适龄备选的女子,由族长逐一具结呈报知府,再汇齐咨送户部备案。挑送之前,外地官员的女儿要先送到京城,再与京应选女子一同送阅,秀女们乘骡车在神武门外下车,按次序由太监从神武门引入,在顺贞门前集合,分组。
分组后的第一天依然由内监来察视挑选,首先从整体外形上将一批女子淘汰,比如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均排除在宫女之外;
第二天则挑选得更为仔细,内监会从五官入手,检查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等是否有不周正的,若有一处不周正即淘汰,被选者被要求说出自己的籍贯、姓名、年岁等,若声音混浊、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即被淘汰;
第三天,内监又有了另外的考核标准,掌事嬷嬷先是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行走数十步,对那些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加以淘汰。如此三天下来,差不多只剩近千人左右。进入下一轮甄选。
第二轮甄选,由皇宫里的稳婆,对剩下的这一千人再次进行体检,经过“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等,只剩下三百个左右的女孩算是达到了“秀女”标准;
第三轮:由专人对这三百名新“秀女”进行封闭式训练,以观察她们的性格作风、饮食起居等等,这一个多月里,稳婆等人会根据其性情、作风、智愚与贤惠及帝王的喜好,再选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五十人为妃嫔候选人。那些没被选中的则可以按照意愿,正式留在宫里充当宫女或返回原籍;
正二品以上官员之女,因身份尊贵,可不参与前三轮甄选。由宫中嬷嬷专人检验,直接参与下一轮。
第四轮:由皇太后或者太妃们从剩下的五十名中选出三名最满意的候选人;
第五轮:由皇帝从这三位之中亲自挑选一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余下二位封妃,再按照帝王意愿,钦点赐封余下修女中满意者。
南周朝后妃的封号按等级依次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位、昭仪、婕妤、美人、才人、侍妾等。
皇帝的正妻只有皇后,除此之外,按照封制: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余下等没有固定的人数。皇后居住在中宫,从皇贵妃到才人则分别居住在东西十二宫内。各宫另有宫女子多人以供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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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采选第四轮前夕,户部与内监反复确认,核对无误后。将甄选名单送入永寿殿。
林宣仪扫了一眼秀女名单,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名字。凤眸微眯,问道:“兵部尚书之女何在?”
“回禀太后娘娘,兵部尚书之嫡女,未参与甄选。”
“为何?”
“叶尚书嫡女,数月前落水受惊。一直未痊愈,缠绵病榻。内监与太医院已派人去叶府探查过了,实属无误。”
“只是落个水,受凉风寒罢了。怎会病数月之久?太医怎么说?”
“回禀娘娘~太医说:叶小姐许是落水时呛了水,受了惊。才会病情反复,暂未治愈。悉心用药,调理上几月,等天气转暖,应该不会落下病根。”
“传哀家口谕:每日派太医,去叶府问诊。务必精心医治。”
“是,奴才遵旨。”
“去传太傅来见哀家。”
“是,太后娘娘。”
户部侍郎与内监退下后,素云见林宣仪神色不悦,上前为其轻柔揉捏太阳穴。
“娘娘,这叶尚书嫡女病的也真是时候。会不会是........不想入宫?”
“哀家何尝没有这个猜想,可太医也证实,确实病中无误。”
“这就奇了怪了........这元宵宫宴时,奴婢瞧这叶小姐身体康健,不像是身子孱弱之人。怎会落个水,数月都未曾治愈?听说连感情甚好的表姐出嫁,叶小姐都未能参加。真是可惜了......叶尚书官至从一品,祖父又是正一品将军。叶小姐要不是病中错过甄选,这么尊贵的身份,过人的容貌,怎么也得妃位以上.......”
林宣仪突然起身,打断素云的话,声音拔高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婢是说错什么话了?请娘娘恕罪!”素云吓得跪地,连连磕头。
“不,你说得对........倒真提醒了哀家。叶尚书嫡女入宫,必定位高受宠。”
“是啊,娘娘......这不是肯定的嘛~”
“可叶老将军为避免功高震主,惹祸上身,主动退至边境。如若叶家不愿送女入宫,想出些法子,就说得通了.......”
“娘娘的意思是?”
就在此时,宫人通传道:“启禀太后娘娘,太傅求见~”
“宣~都退下。没有哀家传唤,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奴婢遵旨。”
第027章 赐婚
皇城,叶府,落雨轩。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房内布置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房内熏香都遮掩不住,那苦涩的药味。叶知秋虚弱地躺在床上,细致乌黑的长发,常常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苍白无血色的薄唇,让人心生怜惜。
“夫人,小姐的药熬好了。”
“下去吧,我亲自来喂。”
丫鬟走后,闺房中只剩下母女二人。徐安娇把药尽数倒在房中盆栽里。
“咳咳.....所幸我喜爱花草,要不然早该露馅了。”
花草喂多了药,自然会枯死。所幸平日里叶知秋喜爱花草,房中盆栽多几盆,但已几近枯死。
“明日我让人与我房中那几盆置换一下。再过几日,你就不用受苦了。”
叶知秋摇摇头,“女儿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又不是一直在病中。只这几日身子确实难受了些。”
当时落水后,叶知秋确实生病了,但不过是着凉伤寒症状,只几日便已无大碍,但却一直对外称病,在闺中休养。连表姐大婚都故意缺席,目的也是增加可信度。直到秀女采选前夕,洗了个冷水澡,再故意开窗吹风,倒是真病了。如此便也经得住太医院与内监的核查勘验。
“今日采选已结束,户部和内监应该已把采选名单呈交永寿殿。不过要是一结束采选你的病就好了,未免太过刻意。再过上几日好好吃药......就是担心....拖的久了,你的身体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徐安娇神色担忧不安,当初叶安提出这个法子,她就担心对叶知秋的身体会不会留下损害。可权衡再三,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小心谨慎,争取行事莫出纰漏。
“夫人,大事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太医不是刚走吗?可是太医还有什么交代的?”
“不是......宫里掌事公公来了。请您与小姐去正厅,老爷和少爷都在正厅等着。”
“小姐她还病着........”
“公公交代,小姐必须到场。才能说正事。”
“老爷可有说什么?”
“掌事公公一来,就只说必须请小姐在场,别的一句话不肯多说。老爷和少爷神色都有些难看,可宫里的人都在,只好让奴婢来请夫人与小姐。”
徐安娇大惊失色,可宫里既然派了掌事公公来,那必然是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就算明知是坏事,也不得不去。否则就是抗旨。
叶知秋叹了口气,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娘,尽人事听天命。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了......”
“去吧.....小姐身体虚弱,抬个坐辇过来。”
等母女二人还未到正厅,就已见院中,宫中派来的人阵仗不小。正厅里,掌事公公与宫里嬷嬷正坐着喝茶,一见叶知秋到来,立马起身迎接。
“请恕奴才旨意在身,不能行大礼。清河叶氏将军府,兵部尚书叶安,叶知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清河叶氏嫡长女、乃兵部尚书叶安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叶知秋跪在地上,本就难受的病体更是头晕目眩。待听到“皇后”二字时,惊讶抬头挺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身边的母亲及时扶住她,脸上的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叶安脸上血色尽失,瞠目结舌,身形一顿,身上武将气度顿时颓废殆尽。满脸的不可置信,“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叶大人您真会开玩笑!这册立中宫之后,岂是可儿戏之事!瞧您满脸震惊的样子,您以后可是国丈了,奴才给您道喜了!还不过接旨?”
叶安颤抖着伸出手,就是下不了决心接过。掌事公公索性,把圣旨放到他手中。
后续掌事公公与宫里嬷嬷说了些什么,叶知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刚公公宣读圣旨时的话.............
她是怎么被送回的闺房,已不记得。她晕倒前,眼前只有天旋地转的目眩。
等她醒来后,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一睁眼,房中父亲,母亲,与若尘守着她。
叶知秋跪在地上,本就难受的病体更是头晕目眩。待听到“皇后”二字时,惊讶抬头挺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身边的母亲及时扶住她,脸上的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叶安脸上血色尽失,瞠目结舌,身形一顿,身上武将气度顿时颓废殆尽。满脸的不可置信,“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叶大人您真会开玩笑!这册立中宫之后,岂是可儿戏之事!瞧您满脸震惊的样子,您以后可是国丈了,奴才给您道喜了!还不过接旨?”
叶安颤抖着伸出手,就是下不了决心接过。掌事公公索性,把圣旨放到他手中。
后续掌事公公与宫里嬷嬷说了些什么,叶知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刚公公宣读圣旨时的话.............
她是怎么被送回的闺房,已不记得。她晕倒前,眼前只有天旋地转的目眩。
等她醒来后,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一睁眼,房中父亲,母亲,与若尘守着她。
叶知秋跪在地上,本就难受的病体更是头晕目眩。待听到“皇后”二字时,惊讶抬头挺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身边的母亲及时扶住她,脸上的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叶安脸上血色尽失,瞠目结舌,身形一顿,身上武将气度顿时颓废殆尽。满脸的不可置信,“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叶大人您真会开玩笑!这册立中宫之后,岂是可儿戏之事!瞧您满脸震惊的样子,您以后可是国丈了,奴才给您道喜了!还不过接旨?”
叶安颤抖着伸出手,就是下不了决心接过。掌事公公索性,把圣旨放到他手中。
后续掌事公公与宫里嬷嬷说了些什么,叶知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刚公公宣读圣旨时的话.............
她是怎么被送回的闺房,已不记得。她晕倒前,眼前只有天旋地转的目眩。
等她醒来后,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一睁眼,房中父亲,母亲,与若尘守着她。叶知秋跪在地上,本就难受的病体更是头晕目眩。待听到“皇后”二字时,惊讶抬头挺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第028章 离京
全国各地秀女采选。凡从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十四至十七岁女,需参加初选。
秀女采选由户部主办。每逢挑选秀女之年,先由户部各都统衙门、直隶各省,将适龄备选的女子,由族长逐一具结呈报知府,再汇齐咨送户部备案。挑送之前,外地官员的女儿要先送到京城,再与京应选女子一同送阅,秀女们乘骡车在神武门外下车,按次序由太监从神武门引入,在顺贞门前集合,分组。
分组后的第一天依然由内监来察视挑选,首先从整体外形上将一批女子淘汰,比如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均排除在宫女之外;
第二天则挑选得更为仔细,内监会从五官入手,检查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等是否有不周正的,若有一处不周正即淘汰,被选者被要求说出自己的籍贯、姓名、年岁等,若声音混浊、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即被淘汰;
第三天,内监又有了另外的考核标准,掌事嬷嬷先是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行走数十步,对那些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加以淘汰。如此三天下来,差不多只剩近千人左右。进入下一轮甄选。
第二轮甄选,由皇宫里的稳婆,对剩下的这一千人再次进行体检,经过“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等,只剩下三百个左右的女孩算是达到了“秀女”标准;
第三轮:由专人对这三百名新“秀女”进行封闭式训练,以观察她们的性格作风、饮食起居等等,这一个多月里,稳婆等人会根据其性情、作风、智愚与贤惠及帝王的喜好,再选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五十人为妃嫔候选人。那些没被选中的则可以按照意愿,正式留在宫里充当宫女或返回原籍;
正二品以上官员之女,因身份尊贵,可不参与前三轮甄选。由宫中嬷嬷专人检验,直接参与下一轮。
第四轮:由皇太后或者太妃们从剩下的五十名中选出三名最满意的候选人;
第五轮:由皇帝从这三位之中亲自挑选一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余下二位封妃,再按照帝王意愿,钦点赐封余下修女中满意者。
南周朝后妃的封号按等级依次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位、昭仪、婕妤、美人、才人、侍妾等。
皇帝的正妻只有皇后,除此之外,按照封制: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余下等没有固定的人数。皇后居住在中宫,从皇贵妃到才人则分别居住在东西十二宫内。各宫另有宫女子多人以供服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大学士郑昊之嫡女,郑敏,淑慎性雅,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妃,赐号“贤”,居“钟粹宫”,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刘鸣之嫡女,刘妍,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昭仪,居“长春宫”,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常寺卿李政之长女,李梅,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美人,居“甘泉宫”,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盐运使司运同杨志之嫡女,杨瑾,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才人,居“贤妃钟粹宫”,钦此!”
秀女采选结束,册封旨意宣告天下。定于三月后,帝后大婚,及嫔妃一同入宫。
叶知秋离开皇城那一日,和外祖家道别后,在城门处,被谢氏侯府的马车赶上。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下便走?当上准皇后,就不认我这个好姐妹了?”
“姐姐这是说什么浑话......我不过是进宫前.......还能回去看看祖父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想入宫,偏偏父亲给我定好了亲;而你想尽办法却还是.......”
“姐姐好福气,淮南王世子,温文尔雅,俊秀之才。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治家严明。人人都称:淮南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平时最痛恨男人三房四妾,今后世子不必你操心,王妃那关都替你把着,了却妾室担忧。侯爷和夫人疼惜姐姐,这是门上好的亲事........”
“是啊,侯府表面看着风光,府中妾室争宠,什么肮脏下流手段没有。爹爹他这些年,心中一清二楚:我骄奢受宠,脾气暴躁,人算不得顶聪慧的,论手段与心计我都比不得出身比我差些的女子。担心以后我会受内宅之祸连累。加上淮南王与我父亲,同是世袭爵位,不必与人明争暗斗,私交也算甚好,左右思量在三,才为我打算了这门亲事........”
“真羡慕你.........”
“哼我还羡慕你呢!你要嫁的人可是我的心上......人.......”谢婉说到最后,宛若蚊声,神色哀伤幽怨。
叶知秋很想用表情表示自己的抗议,但心神俱疲的她,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扯动了下嘴角。
“好啦........知道这并非你所愿。但你想一想:皇上他谪仙之姿.......你又是正妻,堂堂中宫之后,后宫嫔妃有什么好怕的?”
叶知秋苦笑,“历朝历代好像下场凄凉的皇后,和宠妃当道都不少吧........”
谢婉尴尬挠头,“那帝后恩爱的也有啊..........比如先皇与先皇后,恩爱情深,不能同年同月生,但能同年同日........”快说完才感觉不对劲的她,没有把最后一个字说完。
叶知秋好笑地看着她:“怪不得侯爷死活不肯送你入宫,.....好好做你的世子妃吧。”
“等你回来后,我还在...........”
叶知秋很想用表情表示自己的抗议,但心神俱疲的她,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扯动了下嘴角。
“好啦........知道这并非你所愿。但你想一想:皇上他谪仙之姿.......你又是正妻,堂堂中宫之后,后宫嫔妃有什么好怕的?”
叶知秋苦笑,“历朝历代好像下场凄凉的皇后,和宠妃当道都不少吧........”
谢婉尴尬挠头,“那帝后恩爱的也有啊..........比如先皇与先皇后,恩爱情深,不能同年同月生,但能同年同日........”快说完才感觉不对劲的她,没有把最后一个字说完。
叶知秋好笑地看着她:“怪不得侯爷死活不肯送你入宫,.....好好做你的世子妃吧。”
“等你回来后,我还在...........”
第029章 夜袭
北风凋白草,胡马日骎骎。北望燕云不尽头,大江东去水悠悠。
夜后戍楼月,秋来边将心。铁衣霜露重,战马岁年深。自有卢龙塞,烟尘飞至今。
江北城,子夜,驻军守营。
“将军,大事不好了!城门守军急报:北燕骑军夜袭而来,集中兵力攻打我方护城墙南侧......战事太过突然,守卫将士守得十分吃力!”
叶睿广火速起身披衣,“去传令调集大军,火速支援城门守卫;再单独派一支小队,疏散城墙方圆百米的百姓。”
“是,将军!”
“报~!护城河西侧发现敌军靠近!”
“报~!我方军营粮草失火.........”
“..................”
叶知秋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披衣推开窗,便看到天边火红的一片,把黑夜照的亮如旭日。她醒过神来,那是祖父的军营方向。她小跑至父母院落,正赶上母亲目送父亲离去的身影。
“娘,军营是不是出事了?若尘还在那!”
他们昨日才回到江北,叶若尘少时的玩伴都在军营,日久重逢,并未回将军府。
“嗯....你爹爹说火势这么大,只能是军营中的粮草失火........别着急,等你爹爹与祖父回家,自然就知晓了。若尘.....应该不会有事的.....边境已经二三十年没有战事....应该不会是.....”徐安娇自我安慰,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她们焦心地等待着,直到清晨,才有人来报:北燕骑军突袭,粮仓失火。
一记晴天霹雳,叶知秋却觉得奇怪:“北燕骑军攻破城门了?怎会烧的到粮仓?”
“北燕骑军未攻入城门,只射光了箭袋中的火油箭,便退至我方射程之外。火油箭的射程烧不到粮仓,是........城中有北燕的细作。可惜......细作被抓获当场,已服毒自尽。”
“围困战:首先逼近敌城,然后挖掘环绕整个城市的壕沟工事体系。以断绝敌城与外界的联系(对于过于巨大的城市,修建这样的工事体系是很困难的,但攻巨城一般也要出动大军,因此仍然适用)。这种体系包括壕沟、护堤和高塔,以及护堤上的弩炮。为防止敌人使用燃烧兵器焚烧土木工事,高塔跟敌城的城墙往往保持一定距离。一般这样的工事体系要修建内外两重,内层面对城内敌军,外层面对敌援军可能来袭的方向。军队在工事内驻扎,防止敌军突围,如敌援军赶到,则与之战斗。经过长期围困,迫使敌人投降或攻入城内。”
最初的一刹那间是可怕的。没有什么比一群惊惶失措的群众更可怜的了。他们抢着去拿武器。他们叫喊着,奔跑着,有许多倒了下来。这些被袭击的坚强汉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们自己互相枪击。有些吓昏了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在战斗中乱窜。一家人在互相呼喊。这是一场悲渗的战斗,连妇女和小孩也卷在里面。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枪弹从每个黑暗的角落里放射出来。到处都是浓烟和纷乱。辎重车和炮车纠缠在一起,更加重了纷乱的程度。马儿也惊跳起来。人们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地下到处是呻吟声。这些人惊惶,那些人吓昏了。兵土和军官互相找寻。在这一切中,有些人还抱着阴沉的冷漠态度。一个女的靠着一垛墙坐着,给她的婴孩哺乳,她的丈夫一条腿断了,也背靠着墙,一面流血,一面镇静地给马枪装上子弹,向前面黑暗中放枪。有些人卧倒在地上,把枪放在马车的车轮中间开放。不时爆发出一阵喧闹的喊声。大炮的巨响淹没了一切。这是非常可怕的。
两军渐渐穿汇交错,绞缠在一起,此时要退已绝无可能,唯有拼死厮杀方能活命。双方战鼓皆轰震不已,嘶喊杀声连绵起伏,人人心中明白,今日一战乃是生死决斗之搏。
如此近距离交锋,弓弩已无大用,双方兵士纷纷下马抽刀,合短兵而战。匈奴仗着人多,往往两三个人围攻一名汉军,以刀鋋将其刺死,又转身寻找下一目标。
汉军各校官长看出端倪,大声呼道:“我方聚集起来,莫要落单!”兵士们便拢在各曲长军司马身旁,随众拼杀。
霍去病与锐骑冲杀了一阵,他打量四方,如今鏖战已久,汉军士气渐衰。密密麻麻的匈奴人不断从山坳涌出,不少汉兵自感胜利无望,在敌方逼杀下步步后退。
霍去病朝自己亲率的精锐部呼道:“各位随我杀去,让匈奴人见识什么是汉军锐骑!”在此紧要关头,主将之表率直接影响全军士气。是搏是退,全唯骠骑将军马首是瞻。
千骑震天呼应,在霍去病率领下如同一条黑甲巨龙,不停穿腾在战场各处,将匈奴部勇杀退。解了围的汉军受到极大鼓舞,又胆气振发朝匈奴人扑杀过去。
这一场短兵相接直杀得天昏地暗,但匈奴人却仿佛无止无尽,不断涌冒出来。
军队如蚁,人命如草!
不知厮杀了多久,许多汉兵手中刀刃已砍钝,五六人聚成一团背脊相靠,与数倍围上的匈奴兵厮斗。他们的皮甲上刀痕累累,溅满自己与敌人之血。不少人身上已受了多处创伤,鲜血汩汩流出,甚至不少人手上兵刃已残缺不全,却个个毫无惧色。
一名军士大叫:“前后都是死,便与匈奴人以命搏命!”周遭人众在他鼓舞下,胆气顿长,嘶声呼喊着,不要命般往前冲。每人寻一个匈奴兵,奋力将其杀死,若成功,便是够了本;便不成功,亦要拼死将对方砍伤劈残。
有些人兵刃已无,抄起身边散落的残刀断杆;有些干脆赤手空拳扑上,抱着匈奴人连翻带滚,凭着拳脚膝肘,甚至用牙齿来充当武器。
血色如焚,染红众人肢体!
刀锋若冰,晃花众人眼瞳!
战场上所有人都陷入歇斯底里般的疯狂厮杀中,鲜血蔽了视野,惨号惑了听觉,整片大地在他们眼中已泛成殷红血腥的世界……
有些人兵刃已无,抄起身边散落的残刀断杆;有些干脆赤手空拳扑上,抱着匈奴人连翻带滚,凭着拳脚膝肘,甚至用牙齿来充当武器。
血色如焚,染红众人肢体!
刀锋若冰,晃花众人眼瞳!
战场上所有人都陷入歇斯底里般的疯狂厮杀中,鲜血蔽了视野,惨号惑了听觉,整片大地在他们眼中已泛成殷红血腥的世界……
第030章 交战
新年正月间,五日雪纷纷。竹柏皆冻死,况彼无衣民。
回观村闾间,十室八九贫。北风利如剑,布絮不蔽身。
唯烧蒿棘火,愁坐夜待晨。乃知大寒岁,农者尤苦辛。
顾我当此日,草堂深掩门。褐裘覆絁被,坐卧有余温。
幸免饥冻苦,又无垄亩勤。念彼深可愧,自问是何人。
北方边境传来噩耗:北燕牧民因天气骤降,异常寒冷。大量牛羊牲畜被冻死,不少牧民靠天吃饭,一年生计损失惨重,北燕粮食肉价飙升,穷苦百姓饥寒交迫。这几日,北燕与南周的边境,江北城,已发生数十起北燕饥民突袭南周边境村庄,抢夺粮草食物。两国边境摩擦加剧,恐有战事发生。
罕见的大范围、长时间的低温、场突如其来的冰雪,使北燕与南周俱受到了严重的灾害,也给人们带来了不便与严重损失。此次灾害共造成数万人受灾,冰雪压塌房屋数万间,农作物受灾面积万公顷,北燕境内死亡牲畜几十万头。
南周朝境内,虽家畜蓄养在室内,但也有所影响。南方数百年难遇的寒流,让未做准备的菜农损失惨重,颗粒无收。不过数日,皇城中的蔬菜价格已翻数倍。因新年将至,恰巧赶上家家户户采购蔬菜肉食,百姓毫无准备,怨天载地。
渐渐,皇城街上喜悦的年味已被愁苦所覆盖。百姓最关切,放在嘴边的问候语变成了。
“诶.......老张,你家买好年夜饭的肉和菜了吗?”
“唉.......价格贵的那样,还年夜饭。看来今年过冬得靠咸菜小米粥了。”
“我家也是,这年可怎么过啊~”
“你们听说了吗?城郊观音庙,土地庙最近来了不少流浪汉.........”
“消息可真切?皇城哪来的流浪汉?”
“听我家那口子说,都是附近几个庄子的菜农佃农,可怜啊......一夜之间地里所有菜都冻死了,本指望年前卖个好价钱,养家糊口。”
“老张你张嘴就瞎说,我才不信。就算一年的生计都落了空,也不至于落得流浪寺庙的地方吧~”
“切你懂什么!菜农哪有银子积蓄,就指望年前卖的那些菜过冬。菜都没了,连烧炭的钱都没有,寺中庙中有香火供奉,比自己家那随时可能被压塌的土房子不知安全暖和多少。”
“那可怎么办?这大雪下个没完,要是灾民越聚越多,庙里那点香火不够他们吃的,会不会来城中抢我们?”
“天子脚下,应该不会吧..........”
“这可说不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得有道理,大家还是多加小心,紧闭门户.........”
第031章 家破人亡
子夜,邺城城门悄然而开,一支几百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奔向江北城。不料途中,与叶安率领的近卫军与江北城百姓,狭路相逢。近卫军起初以为是援军终于到了,还未等上前确认,对方就拔刀而向,大开杀戒。
两股力量渐渐穿汇交错,绞缠在一起,双方都心知:此时要退已绝无可能,唯有拼死厮杀方能活命。夜色中晦暗不明,双方皆呼声提醒自己人,嘶喊杀声连绵起伏,奋死一搏,今日一战乃是生死决斗之搏。
如此近距离交锋,弓箭已无大用,双方兵士纷纷下马抽刀,合短兵而战。八百人的叶家近卫军,虽勇猛无敌,但因要护着身后江北城百姓,掣肘杀敌,战力发挥大大受到影响与拖累,经过半夜的厮杀,终将对方斩尽。却死伤过半,只剩不足三百人。
清晨,旭日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原野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地上血流成河的惨烈让人触目惊心,血雾漫天飞舞,哀号遍地流淌。
“娘........你别死...........孩儿害怕..........”
“爹.........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和娘亲.......”
“爹.........娘..............你们在哪?...............”
“我的孩子啊............”
“........................”
撕心裂肺,哀嚎遍野。夜黑风高,双方交战混乱中,还是有百姓被战马踩踏,或刀剑波及而死。
叶知秋一直被娘亲捂着耳朵,抱在怀中。叶若尘与几名身手高强的近卫军贴身护在身旁。
等四周一切都静下来后,徐安娇才放开叶知秋,四处寻找叶安的身影。就在看到叶安带领着余下近卫军在一一查看阵亡士兵时,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叫了声:“老爷~”
叶安转头看她,眼中的深情与担忧快要浓浓溢出来。就在这时,地上躺尸的一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拿利刃,扑向叶安............
“啊~~~~~~~~”
“爹~!”
“大人~!”
虽然身旁的近卫军眼疾手快,提刀上前欲阻挡。但事发太过突然,还是慢了一步.....叶安后背被刺中一刀,眼中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快!军医!”
“老爷........你不会有事的............金疮药!快!老爷你会没事的,伤口不在要害,你身体又向来强健,这点小伤没事的!洒好伤药马上就止血了.......”一向温柔沉稳的徐安娇,此时像变了一个人。慌乱不已,喃喃自语。
军医手忙脚乱地上前,将一整瓶上好的金疮药倒在伤口处。却发现整把匕首从后背插入,伤口上冒出的血虽不多,但伤口周围已呈黑色。一看,便是匕首上淬了剧毒。军医惶恐,语气颤抖着:“夫人.........这刀淬了毒.......怕是........”
“不会的.....不会的........”徐安娇失神的摇头,只知道紧抱着叶安,不接受这种结果。
“娇娘.......听我说.........我恐怕是不行了........刀剑淬毒,都是死招。必定是淬的剧毒......”
“爹..............”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身手装备都是上乘......想必是朝中有人勾结北燕,才不惜重金收买江湖杀手.....想趁两军交战,里应外合,刺杀你们祖父..........到时军心大乱.......”
“老爷..........都怪我........”
“娇娘,你莫要自责。当年的事,我们都没有做错。就算重来一次,我的选择也与当年一样。我原本与父亲商量好了:既然皇上和太后看上的是叶家军,就给他们........换知秋一个自由身........所以我才拼命争取大婚前回江北城......想着以后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爹......怪我.......我与皇上.....在观音寺有过一次接触,就一次.......我那时不知道他是天子,以为他只是林家公子...........我更不该与他一起,设计让叶梦婕自讨苦吃.......”叶知秋哭的泣不成声,以为是自己招惹了皇帝,才落得如今地步,悔不当初。
“傻孩子........不怪你。太后与皇上看上的是叶家军........就算你与皇上从不相识,结局也不会改变分毫..........怪我心存侥幸,以为事情会顺利..........”
“老爷,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等我们进了城,找神医名医......用最好的药治疗.........”
“娇娘,听我说......他们只敢半夜出城,无身份标识。想必是有人买通了城门守卫,并不敢让人知晓..........你们到了城门下,闹出最大的动静,一定要在白日里进城,然后把江北城发生的事,争取告诉邺城每一个百姓...........用重金购买一切有可能买到的粮草,尽快送往江北城。一定要偷偷派人前往皇城,不可以是信使或士兵...........”叶安声音渐弱,眼皮也有些支撑不住,有气无力的拽着徐安娇的手,看向一旁的近卫军:“我有些话与家人说.........”
众人了然,自动退下数十米,围成一个保护圈。
“娇娘,是时候把当年的事告诉他们了。若尘,爹不在之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娘和姐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们姐弟俩一定......要......互相......照.....”话未说完,叶安拽着徐安娇的手,无力垂落在地,剩下的话,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爹!”
“爹............”
叶知秋与叶若尘哭的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一旁的徐安娇竟毫无反应,反而是一脸神情地抚摸叶安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是我连累了你.......当初要不是我一意孤行,用药催生诞下若尘,伤了身子,你又不肯纳妾.......导致叶家人丁单薄,只有个独苗在世..........”
“娘,你怎么了?叶家有我和姐姐.....怎会是只有一个独苗.........”
“娘?”叶知秋脸上的泪意还未干,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父母。
徐安娇却转身,冲他们温柔一笑。如以往千百次般,伸出左手抚摸他们的脸。
二人怔然,娘亲反应为何如此?
下一秒,徐安娇抱着叶安的右手,却猛然拔出他后背插着的匕首。用力插入自己的胸膛。
“娘~!”
“娘.....!”
徐安娇却笑得满足,拉过二人的手,“这一生,你们的父亲爱我、敬我......我比任何女子都幸福。可我连累了他......若尘,知秋虽不是你的亲姐姐,可你这一生亦要像亲姐弟般爱她,护她..........”
“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您和爹爹的女儿……..”
第032章 身世
“你是先皇与先皇后的帝姬。‘知秋’这个名字,便是你出生那晚,你的父皇给你起的。因为你出生在深秋,亦希望你这一生都过得开心,豁达。我与你母亲本是学庙同窗,闺中密友。但因我们的父亲,在朝政上互相看不惯,所以明面上我们只是泛泛之交,只私下来往。后来……我嫁到将军府,她嫁入皇宫,做了皇后………”
“娘..........”
徐安娇却充耳未闻,陷入回忆般:“十六年前,影卫大人将你抱到我面前,襁褓里有先皇后的亲笔书信。诗诗她,本意只是想让我在江北,远离皇城,帮你找个普通的富贵之家,安然度过这一生。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愿你一生困在皇宫,身边又没有父母疼惜,也怕太后不容,对你不好。是我……不忍她的孩子流落在外,想亲自抚养你长大。那时,我怀若尘八月有余,还未到生产之时,我与你爹商量了一宿,决定……催生…..服用了大量汤药,提前生下了若尘,对外称诞下了‘双生子’…….也是因为如此,我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影卫大人,你们可以现身了.........”徐安娇虽对着叶知秋,可这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外围一圈的近卫军首领,和刚刚一直在身边护着叶知秋的两人,一起走到三人旁边。
“影卫,拜见新主子。”
“有你们在,我才放心追随老爷而去.........”
徐安娇从手上取下一直随身佩戴的玉戒,拉过叶知秋的右手,戴在她食指上。
“别哭......我们有缘.....做了十六年的母女,足矣。这枚玉戒,是我出嫁时,你的母后赠予我的陪嫁,如今留给你做个念想,也算是我们身为你‘母亲’的一个念物。知秋......答应娘:不要报仇,和若尘好好找个南方小城,余生肆意地去过.............”
“娘.......孩儿知道了.........”叶知秋哭的泣不成声,只觉这一生的苦痛,都没有今日般惨重。
“娘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也是为什么:叶家甘愿放弃一切,也不能让你入宫的原因........身为公主,如若没有母亲的庇佑,只怕是,会被当成和亲或联姻的棋子罢了......可你在民间......身后有你父皇留给你的血脉,星云赵氏富可敌国,可保你余生富贵无忧,随心任意...........”
“娘........我不要这些!我只有你,和爹,还有若尘.......我们一家人像小时候一样,在江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她直摇头,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泪眼模糊,只抱着徐安娇不松手。
“傻孩子,人终有一死。能和自己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你母后是如此,你娘也是如此。这都是我们的选择,莫要伤心........若尘........好好照顾姐姐.........你们要........一辈子.........相亲.......相......爱..........”
“娘.............”
“娘~!!!!”
凄厉的哭喊声,在这空旷的原野,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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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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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细雨里的扬州,天空中的雨丝如一根根丝线,细密又透明。雨丝打落在石板路上,碰撞出细微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浸泡过的清新味道。
位于城南的一座普通民居内,桃花开得正好,细密的雨丝顺着一枝伸进窗内的桃花悄然滴落,恰好溅在了倚桌而睡的少女脸上。穿着青色衫子的少女睡得香甜,唇边还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纯净、清新得像春天新抽芽的嫩叶一样令人流连。
叶若尘一进门,这个笑容尽收眼底。不由地,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叶知秋嗜睡的毛病,一入春,愈加频繁,饶是请了无数的名医大夫,总是不见好。
其实,她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嗜睡是因为:在梦中,她可以回到那个美满幸福的叶家,和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夜色微凉,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只觉得周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恍然似乎有人影在身前晃动。想睁开眼睛,却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只是隐约觉得有双冰冷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上,冰凉的触感,却莫名的带着一丝暖意。
“要睡回榻上睡去,当心趴在桌子上睡久了,再吹了风,又要病一场了.......”
温润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她动了动脑袋,不想被打扰般,侧身换了一边趴着,已被吵醒的她,似是还想努力回到睡梦中。
“唉.......你怎么越大越像小时候了.......”叶若尘拿她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抱起她,轻柔地把她放在软榻上,盖好薄毯,一下一下轻拍地哄她入睡。无形中,这个动作像极了小时候她不听话,不肯好好睡觉时,徐安娇哄她入睡时的动作。
两年了。离痛彻心扉的那日,已过去整整两年了。
一瞬间,悲痛仿佛被打开了闸,汹涌而至,让她无以阻挡。心脏抽搐似的不留情的疼痛起来,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闭着的双眼,不自觉地滑下泪珠,不一会儿,身体轻微抖动,不能自抑,呜咽抽泣。
叶若尘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垂着眼帘,看不出神色喜怒,只有睫毛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微微颤动,泄露了他的内心,亦是无比的伤痛。只不过他是男人,父母临终前再三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姐姐。所以他只能把那份伤痛埋在心里,像父母在世那般,疼惜照顾她。
叶知秋感受到他的停顿和僵硬,她不忍他,也如她这般伤心。只好生生忍下嚎啕大哭的欲望,止住哭声,等待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
片刻后,已平静的她一边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枚玉戒,嘴角泛起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尽管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但其他的人却还是需要继续生活,不是吗?
翌日,天空犹如她的心情,终于放了晴,阳光格外灿烂,恍若细细碎碎的琉璃一般,撒在地上,透着晶莹的亮光。
正值阳春三月,柳絮纷飞,桃花满枝,鲜花的芬芳在澄澈的风中荡漾。柔细粉红的花瓣随风优雅地飘舞,连清风似乎也被染成粉色的了,柔柔地抚过千家万户。柳絮在空中飘散,飞舞着独特的舞步。
第033章 行刺
翌日,连绵细雨的扬州,终是放了晴,阳光格外灿烂,恍若细细碎碎的琉璃一般,撒在地上,透着晶莹的亮光。柳絮纷飞,桃花满枝,鲜花的芬芳在澄澈的风中荡漾。柔细粉红的花瓣随风优雅地飘舞,连清风似乎也被染成粉色的了,柔柔地抚过千家万户。柳絮在空中飘散,飞舞着独特的舞步。
清雅别致的院中放了张软塌,叶知秋躺在上面,懒懒地晒着久违的阳光。
“主子,喝药了。”
“先搁着吧。”一听到这个声音,叶知秋的眉就不经意的蹙了起来,对着端药侍女指了指一边的桌子,示意她将药放在那里。
“二公子叮嘱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喝下了........”
叶若尘一进院中,留意到她的表情,轻轻扬起了嘴角,“我来,你退下吧。”顺手接过了那碗药,递到了叶知秋面前,“就知道你没那么听话,不好好喝药,病如何能好?”语气中充满了拿她没办法的无奈。
“现在……有些烫……我等凉了些再喝........”她的声音没几分底气。
“是吗?我觉得刚刚好.........我喂你?”叶若尘舀了一勺药,作势要往她嘴里送去。
“别别别......我喝还不行吗........你怎么也学会了娘灌药这招..........”叶知秋说完,有些愣神,索性伸手接过汤药,闭眼一饮而尽。
“苦...........”白皙明艳的小脸皱成一团,苦味直冲口鼻。
“张嘴..........”叶若尘喂了她一口,不知何物的吃食。
她动齿嚼下,一丝甜味儿在口腔蔓延,冲淡了汤药的苦味。
“糖炒栗子!再来一粒.......”叶若尘又剥了一粒放入她口中,只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香甜的滋味让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你越来越像娘亲了..........”
“不是该姐姐照顾弟弟吗?为何我感觉......你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以后若是我也不在你身边,你可.........”
“你怎会不在我身边!”叶知秋直起身子,凝视着叶若尘的眼睛,正色道:“答应了爹和娘,我们要互相照顾,互相扶持一辈子。你别想以后娶了媳妇儿就能撇开我!”
如果可以,她不想失去这种温暖的感觉……永远也不想……
叶若尘垂下眼眸,手中剥着炒栗子,“我今日要出门办点事,你好好用饭,吃药......”
“噗.....我又不是小孩子,啰嗦........”叶知秋好笑,随即觉得有些异样,“你是不是又要去和那些富贾公子喝花酒?!”
叶若尘以前对烟花之地从不涉足,可来了扬州后,却经常和一些富商官员之子,一起喝花酒,寻欢作乐。叶知秋起初气的两眼冒烟,责骂禁足也不管用。后来她想:他去喝花酒,也许和她嗜睡一般,都只是为了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唉.........”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长气。
“不是,你别担心了。吃你的糖栗子吧!”叶若尘瞪着她,把剥好的栗子塞她嘴里,堵住她的嘴。而后扬长而去。
“不许去喝花酒!!!”
一炷香后,一黑影悄无声息翻墙落入院中。
“主子,二公子出了城。是否拦截?”
“什么?!他出城做什么?”叶知秋惊呼出声,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今日,叶若尘出门前还特意跟她说一声,恐怕事情不简单。庆幸她一直以来,派影卫暗中保护他。从未被他发现,今日,才派上用场。
“属下不知,不过..........”
“说!”
“皇上南巡,昨日刚至金陵。二公子许是听说:骠骑大将军也在南巡之列。”
这两年,叶知秋一直在调查两年前勾结北燕,派出杀手的幕后黑手。也渐渐查出一些事情,幕后都指向同一人:当今皇上的外祖父,林光耀。
可骠骑大将军身在高位,又一直在皇城天子脚下,刺杀一事,谈何容易?
叶知秋不敢告诉叶若尘,就是怕他冲动做傻事,没成想竟还是让他知道了。
“他是去送死!拦下他!”叶知秋心中懊恼,不知何时泄露的消息,急忙起身往外走,“牵马来,我也去!”
叶知秋在江北时,顽劣好动,习得一身好马术。但久养闺中,又与影卫同行,未免有些落伍。连续几日的大雨之后,山路旁冒出簇簇绿色的青苔,路边苍翠的松树偶尔撒下一片片密密的阴影,她不敢大意,后背连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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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的船只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直至金陵。
两年前,江北城消息传到皇城,赵思灼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叶安夫妇殉国,一双儿女不知所踪。
他像发了疯一样,御驾亲征,带着大军和粮草去了江北。可皇城距江北千里之遥,再快马加鞭,等他到时,也只见到满地废墟的江北城,和叶安夫妇的尸身。叶睿广守住了江北城,但受不了独子儿媳双双殉国,孙子孙女又失踪的打击,一蹶不振,将虎符军权交还了皇帝,只留在江北安心养伤。
从那之后,赵思灼就一直在南周境内巡视,宣告天下:新皇亲政,巡查民意。大婚被无限推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为寻人。
赵思灼立在窗前,窗外簇拥着的绿叶把阳光泼洒进屋子里,把他白皙的肌肤照得有点透明,颈部的曲线延伸下去,摇曳着微妙的阴影。淡淡的阳光顺着树冠流淌过来,把高府庭院里的树叶都染成了晶莹的色泽。屋檐的走廊下种了一大片白色的菊花,丝绢一样弯曲的花瓣用高贵的姿态向外伸展着,花芯闪烁着朝阳般浓淡绝妙的色调,凛然而立的身姿在秋风中散发出清冽的香味。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种温暖的感觉在肢体里缓慢蔓延开,就像是——春雪消融的感觉。总觉得他快要找到她了。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皇上!”
院外一阵混乱嘈杂声响起。
第034章 重逢
春暖花开,正是江南最宜人的时候。行宫所处的位置是金陵唯一靠水环山的谷地,风景独好,既隐蔽又安全。
月色一片阴沉,隐隐带着几分萧条,只有几颗不知名的星星闪烁着微光,叶若尘黑衣蒙面,在行宫外面隐蔽处静静等待着。他来之前,在烟花巷久混数月,才与建造行宫的太守之子混了个‘狐朋酒友’的关系,知道二更时,在外巡逻的侍卫们大约每晚这个时候会和在内巡逻的侍卫们换岗,要想混进去,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叶若尘等了许久,终于抓住时机,成功潜入行宫。他本计划的是找个隐蔽的角落藏身,到子夜时,侍卫巡游疲乏,行宫中人大多入睡后,再慢慢摸到林光耀的处所。却隐约见到了林光耀,带着两人,前往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他略犹豫,此时该找个无人黑暗处躲藏,方有一线生机。但最终还是仇恨战胜了理智,他的双脚已跟了上去。可惜运气不佳,还未等他确认那人是不是林光耀,就被巡游的禁卫军发现了。
“抓刺客~!”
一阵慌乱中,他想原路撤回,不料却被禁卫军断了后路,只能往行宫深处逃去。他慌不择路,跑了没多久,就听着后面追兵渐渐逼近,再这样下去大事不妙,他也顾不得许多,一个闪身,躲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间。
禁卫军找不到刺客,索性整个行宫一处一处仔细翻查。就在快找到叶若尘藏身的房间时,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心中懊恼自己一时冲动。
“那边,刺客往那边去了!”翻查的禁卫军顿时远去。
叶若尘心中疑虑:“今日来行宫刺杀的,不止他?”
不过他心中还是松了口气,悄悄打开房门,准备悄无声息溜至后院伙房,那里没什么侍卫禁军把守。
“二公子,上来!”从屋檐响起一声低语,上方伸出一只手,叶若尘一愣,“二公子”这个称呼只有在扬州才有人知道。他抬头一看,正是叶知秋身边的影卫,心中一松,伸手抓住。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们影卫有自己的沟通和留记号方式,跟着二公子的影卫刚刚引开了禁卫军。”
“影卫不是只有三人,都在姐姐身边吗?你们都来找我了,姐姐怎么办!?”
“影卫不止三人,不过只我们三人是近侍。主子也来了,在行宫外的林中。”
二人在屋檐上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往西北角去。就在快成功时,禁卫军统领飞身上了一侧屋顶,检查屋顶上有没有刺客,被逮了个正着。
“刺客在屋顶西北角,行宫外有贼人同伙接应。速速包围!”
赵思灼听到声音,鬼使神差竟想去看看,弄清楚何人要刺杀他。
“陛下请三思,危险!”
“你们和这么多禁卫军,难道还护不住朕?”赵思灼不予理睬,径直往人流涌去的西北角走去。等他到达时,禁卫军已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刺客与同伙困在其中。
此时的林中已经被重重禁卫军包围,漆黑的夜空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那种扑面而来的沉沉杀气仿佛能将这片山林瞬间吞没。
“放下武器,交代幕后主使,饶你们一个全尸!”
四名影卫将叶知秋与叶若尘护在中间,刚刚引开禁卫军的影卫,已受了伤。
“老大,你带着主子和二公子快走。”
“影四,闭嘴!你带着主子和二公子走!”
叶知秋也是一身黑衣,蒙着面,他们来的匆忙,剩下的人还在路上,四名影卫武功再高强,双拳难敌四手,六人面对上百名禁卫军的包围,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她心中焦急,不想身边几人有死伤,正在纠结要不要表明身份时,林光耀没了耐性,一句暴喝:“乱臣贼子,乱箭射杀,李大统领,还不下令。”
“慢着!”叶知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住手!”赵思灼想活捉刺客。
两人异口同声,皆是一愣。
这声音?赵思灼心口一顿,陡然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谁都不许放箭!”
而后紧盯着最中间的女子身影,“把蒙面卸下,朕饶你们不死。”
“陛下!”
“皇上,万万不可!”
“朕贵为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叶知秋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何去何从。只知道万万不能让叶若尘背上弑君,这灭三族的罪名。不只是为了九泉之下的父母,还有活着的叶氏族人与奴仆。
她心中做出决定,高声道:“放他们先走,我留下。”
“主子!”
“姐!”
林光耀冷笑,“哪来的疯女人,痴心妄想!你们今日一个都走不了!”
“给我个理由。”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赵思灼已恢复平静,眸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寒意。这个女子,只是与她声音相像罢了。
“观音庙中,梧桐树下。”这八字,只有赵思灼和身后的影七,知晓是何意。
赵思灼僵住了。仿佛有许多记忆的碎片在他脑中闪过,拼接,浮现出一个定格画面。清辉冷冽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荡与慌乱,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了一起,他的身子微微一震,脸上依旧是一片沉静,眼眸深处却涌动着深深的喜悦。
“放他们走!”
“陛下!”
“朕的旨意没听见吗?”
叶知秋心中有一丝苦涩,躲了这么久,还是逃不过命运。
“快走!上马!”她低声催促他们离开。
“我不走,祸是我闯的,绝不会让你来......”
“啪~”的一声,叶若尘被打懵了。与少时的玩笑打闹不同,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动手打他。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天高地厚。不走,留在这被乱箭射杀,还是弑君灭族?”
叶知秋很是心疼,却强行压下,只冷冷道:“只有我留下,不会有事。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叶若尘眼中悲痛,懊恼,一股脑涌现。他想到,人家是亲兄妹,他才是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他眼中不甘愤怒滔天,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主子!”
“跟上他!”
“是!”
五人离去后,林光耀青筋暴起,大喝道:“拿下!”
“谁敢?都退下!”
“是!”
赵思灼看着茕茕孑立的女子身影,却不敢上前,生怕这是一个梦,他一伸手,就碎了。
四目相对,久久而立。叶知秋心中苦涩,伸手摘下蒙面黑巾。
第035章 初吻
行宫别院,淡月如银,浅浅地拢在金陵上空,窗外已是一轮朗月和点点廖星。
那些云母贴合的窗牖在月夜下如明镜般反射了月亮的光辉,奕奕闪光。
赵思灼将叶知秋带回了自己的行宫寝室,屏退左右,只留下影七在门外留守。他穿着一袭修身清雅长袍,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弧如冷月清辉,俊美无双的脸庞像上等暖玉般莹润有光,全身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华彩。
“你没事就好,知不知道这两年朕找你..........不说这些了,回宫后朕就昭告天下:朕的皇后回来了。”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民女如今父母双亡,祖父致仕。恐怕无福消受帝王恩。”
赵思灼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唇边的笑意有些僵住,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相信,语气中有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一丝慌乱。
“你失踪是因为不想入宫?”
“是。”
“黑衣人中有叶若尘?”
“是。”
“今日是来刺杀朕?为什么?”赵思灼的声音如裹上一层薄冰,透着寒意,却散发着不可置信的受伤。
“不是。”
半晌,她没有听到对方的动静,抬起头,却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撞进了他温柔的眼神里,仿佛带着无比的眷恋,温暖的可以将她融化……
““你就这么厌恶朕?多说一字都不愿?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想......”赵思灼脸色阴沉,周遭原本温暖的空气瞬间冰凉,只一双乌黑澄澈眸子专注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骤停了一下,她心中苦涩,如初次对视时一般,率先移开视线。赵思灼被她躲避的动作激怒,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思念与愠怒,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霸道的男子气息将她环绕其中。她心中一紧,抬头的瞬间,眼前是一张越放大版的完美俊脸。随后,她感觉到双唇被一片柔软紧紧压住,一抹淡淡的清香顺势钻进她的心里,带着丝丝酥麻的感觉。她脑中一片混乱,仿佛晴天霹雳般被天雷轰过,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在亲她?可他们是........亲兄妹!
待她反应过来,眼中惊惧,想要反抗,却被他死死的攥在怀里,动弹不得,加深这个吻。
她内心绝望,不知九泉之下的父母.....或父皇,母后......如若在天有灵,看到会作何感想。亲兄妹.....违背纲常伦理.......大逆不道!她心中羞愤难当,眼中泪意翻涌,拼劲全身力气,推开他。
赵思灼也是一时气愤,冲动之举。在感受到她的极力反抗后,心中清明了些,顺势放开了对她的禁锢。可他心中却不后悔,如若当初没有一时心软,许她回乡探亲,也就不会有两年前的变故,更不会分别两年,今日才重逢。
她本该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母仪天下的中宫之后。两人的大婚因她的失踪而推迟,他从未想过另娶她人。今日,他虽情难自抑,唐突了她,可如今佳人已归,大婚是早晚的事。
他心中涌上一丝暖意,嘴角慢慢上扬,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满足与喜悦。他看着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以为她只是因紧张和激动所致。可下一秒,只见她小脸神色惊恐,眼中慌乱中带着一丝厌恶,泪盈于睫,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柔夷的小手擦着自己的双唇,是那么的狠厉与惊惧。
赵思灼心中一痛,良久未说话,只觉得那抹刺骨的寒意又从心底缭绕而起,微微皱眉,冷声道:“你可曾心悦于朕?”
她只是哭,泪眼婆娑,一个劲地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绝不可以......在一起........”她哭的伤心,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语,却让赵思灼的心,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如冰窖。想到曾经的种种,她一直对他并未有任何表示,也曾一度躲避他。
是他,自作多情,以为两人两情相悦。原来,她不只对他无意,更是甘愿抛弃一切,在民间度日也不愿入宫嫁与他。
夜凉如水,初夏的气息已经静悄悄的流淌在城中的每一间院落里,栀子花悄然绽放,碧绿青翠的密叶当中,紧紧地拥着一簇簇雪白而清冷的花朵,仿佛是凝结在绿意中的昆仑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略带干燥的甜香中透着丝丝凉意,似乎像是心头那片深藏着伤痛的地方,轻轻触碰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赵思灼心中一痛,良久未说话,只觉得那抹刺骨的寒意又从心底缭绕而起,微微皱眉,冷声道:“你可曾心悦于朕?”
她只是哭,泪眼婆娑,一个劲地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绝不可以......在一起........”她哭的伤心,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语,却让赵思灼的心,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如冰窖。想到曾经的种种,她一直对他并未有任何表示,也曾一度躲避他。
是他,自作多情,以为两人两情相悦。原来,她不只对他无意,更是甘愿抛弃一切,在民间度日也不愿入宫嫁与他。
夜凉如水,初夏的气息已经静悄悄的流淌在城中的每一间院落里,栀子花悄然绽放,碧绿青翠的密叶当中,紧紧地拥着一簇簇雪白而清冷的花朵,仿佛是凝结在绿意中的昆仑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略带干燥的甜香中透着丝丝凉意,似乎像是心头那片深藏着伤痛的地方,轻轻触碰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赵思灼心中一痛,良久未说话,只觉得那抹刺骨的寒意又从心底缭绕而起,微微皱眉,冷声道:“你可曾心悦于朕?”
她只是哭,泪眼婆娑,一个劲地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绝不可以......在一起........”她哭的伤心,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语,却让赵思灼的心,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如冰窖。想到曾经的种种,她一直对他并未有任何表示,也曾一度躲避他。
是他,自作多情,以为两人两情相悦。原来,她不只对他无意,更是甘愿抛弃一切,在民间度日也不愿入宫嫁与他。
他红叶如雨飘洒,落在他的眉梢眼底,皆是温柔。霁色当空,云淡风轻,烟和雾润,世间万物沐浴在这润物的柔光下,显得有种隔离尘世的感觉。
第036章 尴尬
天色一片阴沉,隐隐带着几分萧条。夏意盎然的庭院上空飘洒着毛毛细雨,一丛丛的萱草被冲刷的晶莹剔透,院子里的丹桂和将要凋谢的白菊都在雨水的滋润下呈现出一片娇艳之色。
南周朝皇宫,永寿殿。每日照常后宫妃嫔的晨昏定省。
当今太后娘娘,林宣仪居于上位主座,底下依次站着:贤妃郑敏,翰林院大学士之女;
昭仪刘妍,户部尚书之女;美人李梅,太常寺卿之女;才人杨瑾,盐运使司之女。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郑贤妃与刘昭仪往前一步,跪地俯身,异口同声道。后排站的是李美人与杨才人。“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宣仪每日一大早都要接见四人的请安,不厌其烦。忍住疲倦的困意,挥挥手道:“你们的孝心,哀家已知晓了。从明日起,就不必每日来请安了,只初一、十五来就可以了。等这后宫的正经主子定了,你们每日再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吧。”
四人内心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谢太后娘娘体恤~”
“无什么事,就退下吧。”
四人却并未直接退下,面面相觑了一眼,刘昭仪上前福了福身子,怯怯问道:“妾身惶恐,不知这皇后娘娘是重新采选还是.........”话未说完,语气微微上扬,似询问太后。
“等皇上回宫后,自有定夺。尔等还是各自回宫,安心等着陛下回来。帝后大婚未举行,便仓促让你们进了宫。自入宫后,还未见得陛下一面,也是委屈你们了。”
“臣妾惶恐~”
“奴婢惶恐!”
几人离去后,一旁的掌事嬷嬷素云,讥笑道:“这位刘昭仪,倒是胆子大。也亏得她们憋了这许久。”
“女子在这后宫,本就步履维艰。为自己打算,也算不得什么错处。”
“太后娘娘心地仁善,刚刚已经委婉地提醒:中宫之位莫要再盼。”
“能不能听懂安分守己,就看她们个人的造化了。让内监处的人好好打扫整理‘凤宸宫’,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就随他去吧。只是......她如今没了强有力的依靠,在这宫中,不知会有多难。”
“不过,有陛下的宠爱,和中宫之位,想必未来皇后娘娘在宫中的地位,还是稳的。”
“但愿吧。毕竟在深宫中,除了宠爱,手段、心计都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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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行宫别院。
林光耀副将正在他耳边,细细低语着什么。
“当真?”
“将军,错不了。虽然陛下昨夜屏退左右,将那黑衣女带回了自己寝室。但今早据咱们的人回禀:陛下昨夜愤怒离开,把寝室留给了那女子。”
“查出昨夜和那女子一起的黑衣人是何身份了吗?”
“将军恕罪,昨夜四人身手了得,未留下任何线索。除了那女子,属下无处可查。”
“废物!一群废物!那女子一句话,便让陛下下令放走贼人。还不让在皇上身边的人仔细留意着!”
“是,将军。”
行宫另一侧,叶知秋微微苏醒,只觉头痛欲裂,身上无一处不散发着酸胀疼痛,想开口说话,发现嗓子也干涩无比,发出的声音竟不像她自己的。
“水...........”
屋内空无一人,她无力起身,想叫人,又想起此处是皇帝行宫,她如今也不知是何身份在此。阶下囚?还是未成婚的皇后?
她心中猜想:许是病还未痊愈,昨日又逞强骑马,一路从扬州至金陵,不仅吹了风,久未骑乘的身体也被颠簸地像散架了一样。昨晚是强撑着,而后又哭的撕心裂肺,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的,她也分不太清了。
“你醒了?”门被推开,一身白衣的赵思灼逆着光走来,叶知秋一瞬间有些怔愣......这个谪仙之姿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太医说你是旧病未愈,昨日又受了风寒,加上心神激荡,太过悲愤,才晕厥过去。”
赵思灼面无表情,淡淡说完了她的病因。
“你.......怎么在这?”
“莫非你忘了,这是朕的寝室。”赵思灼嘴角上扬,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叶知秋脸一红,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问,就算她晕倒生病了,他怎么还会在这.....陪着她。她以为,昨夜之后,他再也不会理她才是。
“昨夜朕正要离去,你就晕倒了。只能说你晕厥的时机正好。”
“不是..........”
“你为何厌恶朕,昏迷时又.......叫我的名字?”
叶知秋猛地抬头,“嗯?!!!!!!!”眼中充满了震惊。
“而且抱着朕........不撒手。”
“!!!!!!!!!”
“嘴上还一直让朕..........不要走。”
赵思灼眼含笑意,脸上一脸玩味地观赏着她的囧样。“叶知秋,你到底是厌恶朕,还是迷恋朕?”
完了,这下怎么都解释不清了。她在梦中会说梦话,尤其是病中,是她精神上最脆弱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就往外说什么。
第037章 坦白
叶知秋小脸通红,连耳后根都发着烫,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着,淡淡的发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她不知该如何辩解回应,想到身下的榻也是他的,立马挣扎站起身,此时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物,已不是昨日的夜行衣。
“啊.........陛下.........”
“你把朕当什么人了?”赵思灼挑眉看她。“虽说美色当前,美人还主动投怀送抱,可惜.....朕不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都过去多久了,还在记仇。
叶知秋不敢说出声,只在心中腹语。只觉干渴难耐,也不敢麻烦他动手,索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方才舒适了些。
想到此时说什么都尴尬,不如闭嘴不言。她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上茶水,恭敬地双手递上。“谢昨夜陛下,饶恕赦免之恩。”
赵思灼接过那杯茶,避免了两人手指摩擦接触,嘴角边漾起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一仰头全都喝了下去。
“现在,可以跟朕说了吗?昨夜你们是来刺杀何人?”
她心中已有准备会被盘问,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实话实说。
“骠骑大将军,林光耀。”她抬头直视他,眼中闪烁着冷意与敌意。
“为何?”
“两年前,朝中有人与北燕内外勾结,派细作烧了叶家军粮草供给,又暗中拦截阻杀江北城派出的信使。导致军机贻误,叶家军损失惨重。”
“有何证据,那人是林将军?”他看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墨色眸子,有些难以接受:他的外祖父,竟是害她父母双亡的凶手。怪不得她,不愿入宫。
“我爹.........”她心中一痛,“我父亲带着祖父的近卫军,和许多江北城百姓,前往邺城搬救兵。半路,遇到一支训练有素的黑衣队伍,双方彻夜拼杀,我方才险胜。父亲在打扫战场时,一时分心,被装死的杀手偷袭暗伤,那匕首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是江湖上‘万杀门’杀手的手笔。”
“一年半前,‘万杀门’被人寻仇报复,山中杀手加奴仆二百余人,被人屠杀殆尽,无一幸免。”赵思灼脑中回想起,他曾经接到的暗卫密报,当时只觉清除了一个杀手组织,对天下稳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林光耀杀人灭口,秘密派军扫荡屠杀的。‘万杀门’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在江湖中也素来名声狼藉。可万杀门中杀手云集,以用毒和暗器而闻名天下,他们自知在江湖中树敌众多,岂是那么容易被人端了老巢,屠杀殆尽的?”
“你的意思是?”
“除非是血海深仇,再加上各大武林门派集结围攻,否则,能如此铲草除根的,只有朝廷,或各番地的王爷,派出大军围剿。除此之外,朝中能调动军队的,只有皇上您,和骠骑大将军。”
她曾动用星云赵氏的力量,调查过,各番地王爷,近年来无任何调兵痕迹。且叶睿广在朝中,除了林光耀视之如眼中钉肉中刺,与旁人并未结仇。
“你是不是.....也怀疑过朕?”
赵思灼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两年前,她如若不隐姓埋名,而是与他大婚。如今已是中宫之后,又岂用落得冒险刺杀的地步。如此只能说明,她不信他。
“是。太后与皇上封我为后,不正是为了祖父百年之后,好执掌‘叶家军’吗。”她不否认,目光平静回视,似是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将刚刚好不容易温馨一丝的氛围,破坏殆尽。
赵思灼眉宇间瞬间笼上了一层薄怒,沉声道,“只是为了叶家军吗?”
她一怔,随即想到昨夜他对她.........
“陛下谪仙之姿,民女自知自己,并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美女。此前.....不知陛下对民女.........”
她话未说完,被冷淡的男声打断。“那现在呢?”
“现在......”她是他的亲妹妹。
她心一横,眼一闭,咬紧牙关屈膝跪地,俯身请求道。“民女无福消受帝王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就当‘叶知秋’两年前,就已死于江北战乱吧。”
“如若朕不答应呢?”
她心中苦涩,欲哭无泪,他们是有血缘羁绊的兄妹,让她如何入宫,嫁于他为妻。可十八年前,她的父皇被毒杀,也是林光耀所为,万一还与他的母亲,林宣仪有关,他又该何去何从?难不成让他大义灭亲,手刃亲祖父?
思及此,她只好咽下腹中嘀语,不敢将真相全部托出。只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请陛下成全!”
赵思灼并未回应,盯着她俯身的背影和头顶,压下心中阴郁,拂袖而去。
殿门大开,并未合上。初夏的风轻掠身旁,伴风而来的梧桐花香更是淡雅清醇。门外夏日气息是愉悦而宁静的,小鸟安静的栖息在树梢上,好奇的打量着那树下的景色。浓密的树阴下面掩映着的湖水呈现出深绿的颜色。
行宫如此美景,她却无心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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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行宫,西南侧院。
林光耀副将正在他耳边,细细低语着什么。
“当真?”
“将军,错不了。陛下昨夜屏退左右,将那黑衣女带回了自己寝殿。今早咱们的人回禀:陛下彻夜与那女子在一起,且不让人服侍。”
“哦?皇上向来不近女色,如今却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可有看清长相?”
“属下无能,安排的眼线都接触不到这女子。”
“既然皇上看上这女子了,说明还是近女色的。哈哈.....皇上身上流着老夫的血脉,看来是以往那些‘胭脂俗粉’,入不得皇上的眼。去......物色些民间的‘绝色美女’,还有那什么‘扬州瘦马’,江南一绝。如果能让皇上青睐,以后在宫中,也能为老夫助益一二。”
“是,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查出昨夜和那女子一起的黑衣人是何身份了吗?”
“昨夜四人身手了得,未留下任何线索。除了那女子,属下无处可查。”
“废物!一群废物!那女子一句话,便让陛下下令放走贼人。还不让在皇上身边的人仔细留意着!”
“是,将军。”
第038章 绝色
南周朝初始,番地王爷实力雄厚,曾有过属地王爷,妄想叛乱为帝,被镇压围剿。而后南周朝设太守于各封地,自此王爷只有封地称号,没有封地管辖实权。历代王爷必须到自己的封地上任,不得留在帝国的皇城。并且有明文规定:去封地上任的王爷,不得离开封地王爷府衙四十公里的范围,实际上被封的王爷就是搬去封地居住,当地的地方太守管辖当地一切事物及监视各王爷,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皇帝报备。王爷若是因为有大事件要处理,需要离开封地,必须要向皇帝请示,报备允许,要是没有皇帝的亲自召见,王爷及其家眷不得离开封地。
春风又绿江南岸,十里杨柳飘絮来。
一大清早,苏南王携家眷,至金陵行宫觐见面圣。
苏南王,赵宇身后跟着一妙龄女子格外显眼,羞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水粉玫瑰纹样圆领中衣,逶迤拖地暗花散花花裙,身披金黄底弹墨薄烟纱十样锦。头绾风流别致百花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雕花福在眼前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腰系珠线穗子束腰,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整个人显得人面桃花,灿如春华。
女子举止婀娜,面色潮红俯身跪地,含羞地淡淡一笑道:“臣女赵敏佳,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贵体康健。”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这苏南王,想是听闻近日皇上在行宫独宠一女子,金屋藏娇,于是想献女入宫。星云赵氏子嗣众多,苏南王不过旁支一脉,历来安分守己,安于一隅,所以百年来延续至今,并无过错,也并不显眼。与当今皇上这一脉,已出了三代五服,虽为同宗,也是可以婚配的。
赵思灼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低,点点头,示意她起身,“都是赵氏宗室,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赵敏佳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赵思灼一眼,而后又娇羞地低下头,心中甜蜜雀跃,她本以为自己要被父亲送给一个好色的昏庸君主,没成想当今皇上如此俊逸无双,气度非凡,不由心中暗喜,祈求父亲将她送入宫的计划成功顺利。
“谢皇上~”
“谢陛下~”
赵宇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在金陵可还习惯?臣下历来休闲,无所事事,可陪同圣驾,一路介绍这金陵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如若圣上有雅兴,还可一路乘船至扬州,感受独特的淮扬风情,更有那名震南北的‘扬州瘦马’,独领风骚。”
一旁的林光耀见机,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近日在民间,新觅得一绝色美人,陛下可有雅兴观之一舞?臣敢保证,绝对艳冠群芳,倾国倾城。”
“哦?既然林大将军阅遍天下美人无数,都如此赞叹不已,想必定是人间绝色,朕当然有雅兴观之。”臣子都给他送美人,想必是行宫中的各路眼线,告诉他们,皇上在寝殿中藏了一美人。既然都以为他昏庸好色,妄图安排眼线在他身旁,企图左右之。那他正好看看,这些人,送美女到他身边之后,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苏南王和赵敏佳,见林光耀如此霸道,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中阴郁。赵宇脸上却未显露,依然带着和善恭敬的笑,竟然还附和道:“林大将军好本事,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世间难得,想必是为陛下花了一番心思,实乃为国为君,呕心沥血。”
如此一番溜须拍马的奉承话,竟被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林光耀脸上得意,星云赵氏尊贵无比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拂了面子,还要讨好他。谁让他林家一门,权势滔天,自叶安死后,叶睿广交了兵权,朝中还有谁敢与他作对?他得意地冲身后副将使了使眼色,而后举起酒觞,“来来来~喝下这杯酒,一起看美人舞姿。”
不一会,殿门大开,悠扬缠绵的琴声,和着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名白衣少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鲜花,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人间绝色也。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想到这林光耀果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绝代佳人也舍得献出来,纷纷看向上方,见皇帝果然十分高兴,双眼一直随着红衣女子身影转动,嘴角含笑。赵敏佳见此,心中黯然,她的容貌与这女子相比,云泥之别。顿时恨恨地看向林光耀,这个老匹夫,坏她好事!
红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但是舞姿却充满了风情,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生的也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鲜红的裙子,更显肌肤胜雪,在白色裙女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一舞尽,白衣陪舞女子俱退下,只留一身红衣,跪于殿中。
“民女红昭,拜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也细细绵柔,让大殿中的男人骨头都要酥了。他们低下头,不敢多看,既然已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多看一眼,便多一分祸端。
果然,赵思灼面露喜色,称赞道:“林将军好眼光,果然倾国倾城,人间少有绝色也。只是,林将军当真舍得送与朕?”后一句是试探。
林光耀一听,赶忙跪地答道:“陛下莫要拿老臣寻开心了,这天下女子,都是陛下您的!区区一个女子,再是绝色,也不过是好看的玩物罢了。能入陛下的眼,是老臣的荣幸,更是这女子三世修来的福气。陛下便是要老臣的性命,老臣也绝无二话。”
一番话,说的感人肺腑,哀感天地。
第039章 佳妃
众人收起观赏美人的垂涎之色,正襟危坐,不敢松懈。气氛当下有些凝重,殿内静的各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上方响起笑声,“林将军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朕不过见美人一时开心,随口一说罢了。”赵思灼起身,亲自将他扶起,而后对着众人说:“民女红昭,姿色绝代,朕着实喜欢,封为‘虞美人’,随侍左右。”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这民间女子,竟然与正三品太常寺正卿之女,位份一样。看来陛下当真十分喜爱。
红昭浅浅一笑,“谢陛下,妾身定当好好服侍陛下。”并未受宠若惊的样子,让赵思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陛下,臣女自幼在金陵长大,还未见过如此美如天仙的女子,不知可否冒昧.......请问虞美人可是金陵人士?”赵敏佳心中不忿,此女来历不明,今日竟完全抢了她的风头,被皇上看中,封了“美人”,要知道民间女子有幸入宫,也是从宫女或侍妾做起。
“敏佳,慎言!”赵宇心中也憋屈,在他的地盘上,林光耀今日拂了他的面子,在他表达了送女入宫的意思后,竟然抢先给皇上送个绝色美人,更是当众打了他这个苏南王的脸面。不过,林光耀权势滔天,他还得罪不得。
赵思灼嘴角含笑,将手中酒觞里的酒一饮而下,十分高兴地样子,“江南出美人,让朕猜猜......虞美人可是出自江南?”
赵敏佳见皇上非但没有怪罪她扰了兴致,还接着她的话问虞美人,不由心中一喜,看来她入宫的愿望还是有可能的。她冲一旁的父亲使眼色,希望父亲不要气馁,再试一试。
被突然发问的虞美人,当然内心清楚赵敏佳是冲她来的,却也不急不恼,福了福身子,坦然道:“陛下好眼力,不错,妾身来自扬州,前几年家中父母因故病逝,余妾身一人,被一普通民户收养至今。”
“虞美人生的花容月貌,又如此长袖善舞,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民户家,能教养出来的.....”赵敏佳话里有话,却不说破,只娇羞一笑,“只能赞叹虞美人天生丽质,让我等好生羡慕~”言毕,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赵思灼的反应,见他没有不悦的神色,心中放下心来。
众人一看:一方咄咄逼人,一方进退有度。顿时心中对虞美人更加怜爱,对赵敏佳仗着身份压人,更是不满。却碍于苏南王的颜面,无人敢为美人言语出头。
林光耀神色不悦,冷声道:“寻常百姓家如何就不能出能歌善舞的女子,淮扬一带,文雅风情比比皆是。苏南王平日里想必是教女甚严,不许外出,孤陋寡闻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赵敏佳被呛白,在皇上面前说她孤陋寡闻,她的面子还往哪放。话未说完,却被赵宇一记眼刀制止,出声打断,“林将军说的是,小女自幼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是娴静乖巧,虽生养于金陵数十年,还未染的这淮南的风雅之气,是本王的疏忽,在皇上面前献丑了,还望陛下恕罪。”
此话滴水不漏,明面上虽是赞同林光耀的话,字里行间却将自家女儿暗地里夸了一遍。林光耀反应过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生生把这口气咽下。
平日里再人畜无害的老狐狸,护崽时方知狡猾无比,不好对付。
赵思灼心中有数,笑而不语,他想看看,这苏南王还有何本事未显露。
今日苏南王此行目的,众人心知肚明。话已至此,今日若送女入宫失败,反倒成为天下笑柄。赵宇心中略思量,决定索性豁出去赌一把,上前跪地高声道:“陛下,微臣不才,三世积德投胎佳,萌祖上之福,与陛下同为星云宗室。臣虽为‘苏南王’,但时刻谨记是陛下的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一家久处江南富裕之地,于金陵世袭扎根,却不能为皇上分忧,臣心中实乃愧疚难安。今得见陛下实乃明君英主,微臣愿送嫡幼女入宫,陪伴陛下左右,以代臣为皇上,为江山社稷献一份力。”
话说完,赵宇俯身磕头,磕出声响,虔诚至极。赵敏佳也赶忙上前,跪在父亲身后,心中既忐忑,又雀跃。
殿中又恢复了一片静谧,赵思灼眼中玩味,正欲出声推托一二,再看看苏南王的决心如何。不料,林光耀不愿其心愿达成,进谏道:“陛下,苏南王此举万万不可!苏南王与陛下同为星云赵氏同宗,宗室之内婚配,实在有违我朝礼记,伦常。苏南王忠心可鉴,可此举却不可取。望陛下三思!”
殿中众人不少是林光耀党羽,见此,也纷纷上前跪地,附和道:“林将军所言在理,宗室之亲,岂可婚配,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赵思灼与赵宇心中俱是一冷,这朝中,还有多少林氏一门的党羽,维林光耀马首是瞻。
“陛下,林将军此言差矣!众所周知:星云赵氏延续二百年,族人宗室遍布天下。微臣祖上不过是星云赵氏的一脉旁支,因平叛有功,才被破格封为‘苏南王’,居隅金陵。虽有封地之名,却无任何实权,在外以‘王爷’之名显赫威武,却同‘淮南王’等嫡亲血脉,云泥之别。臣平庸无能,陛下与先皇仁厚,未曾推恩革除臣下,臣心中感激涕零,只想尽微臣之力,为陛下分忧解难。小女娴静聪颖,自小得微臣亲自教养,又与陛下,早出了三代五服之亲,入宫伺候陛下,绝对可行,且合乎礼法,更合乎伦理纲常。望陛下允准臣的一份忠孝之意!”
“望陛下成全!”成败在此一举,赵敏佳也磕头,趁热打铁附和道。
“陛下........”林光耀还欲说些什么,瞧见赵思灼神色不对,赶忙住嘴。
“苏南王忠孝两全,自愿送女入宫,为朕分忧,朕甚是欣慰。即日起,苏南王之女,赵敏佳,封为‘佳妃’,入宫后行册封礼。居‘华胥宫’。都平身吧。”
“谢陛下成全!”
“臣妾叩谢陛下!”
殿内有人欢喜有人愁,红昭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心中已有思量。
第040章 结盟
“什么?!皇上在金陵纳了妃?!”一身淡黄色华衣裹身,头戴金钗的华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端庄,此时却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是的,贤妃娘娘。礼部与内监处刚得到的消息:行宫传旨,准备册封礼。”
“民间女子怎可一步登妃?太后知晓此事吗?”
“估摸着现在已经知晓了。不过.....这次皇上在金陵行宫,收了三名女子。一位封了妃位;一位赐了‘美人’,还有一位无名无份,还不知........”
正当婢女答话时,“钟粹宫”来了客人,正在通传。
“贤妃娘娘,刘昭仪来了,正在宫外等候。”
“她消息倒是一点不比咱们慢,请进来吧。”
从门外进来几人,最前面的女子年近二十,身着淡粉色纱衣,袖口绣洁白的花边,颈前叠两层乳白色纱领,繁复而精致,胸前钩出几丝云彩,裙摆复一层轻雾般的纱罩,皓腕上戴一只和田玉镯,白中透翠,一瞧便知道价值不菲。耳旁坠着一对琥珀耳坠,晶莹剔透。身披直拖至地的流苏,将青丝慢慢握在一起,绕成上挑的圈形,用一支银簪挽住,盘成精致的柳叶簪,显得清新俏丽。
“拜见贤妃姐姐,姐姐近日可安好?”
“多谢妹妹惦记,近日不用去太后宫中请安,倒是几日不见,妹妹越发标志了。”
“姐姐折煞妹妹了,不知姐姐可有听说:皇上在金陵行宫纳妃一事?”
“啊?当真?!是哪家的女子有此殊荣?”
“听说是苏南王的嫡幼女,在行宫觐见陛下时..........”
“苏南王不是赵氏一族吗?他的女儿与陛下同宗同源,岂可............”
“姐姐有所不知,这苏南王只是赵氏旁支一脉,只能算皇室的远亲,可就算再无权势的王爷,他的嫡女也是皇亲国戚,姐姐虽然比她早入宫两年,可若按地位,只怕在这宫中,要被她比下去..........”刘妍看了看贤妃的神色,话未说尽,点到即止。
贤妃神色暗淡了些,却挤出几分笑意,无奈道:“皇上要册封谁,岂是我等嫔妃能左右的。既然她是王爷嫡女,在我之上,也是情理之中。”
刘妍见她不上道,还强颜欢笑,继续下猛药,叹道:“这‘佳妃’封的还在情理之中,毕竟是王爷之女;可另一位封了‘美人’的女子,听说姿容绝代,倾国倾城.........陛下龙颜大悦,当下破格封了‘美人’,要知道:我朝祖训,民间女子入宫,都要从宫女,侍妾往上熬的,哪有还未入宫,便封如此高的位份的。”
“妹妹的意思是?”贤妃有些绷不住了。
“姐姐,容妹妹说句冒犯的话:咱们虽早入宫两年,可皇上却一直在民间游历,体察民情,并未曾宠幸我等........这要是新封的‘佳妃’和‘虞美人’,在行宫与回宫路上,与皇上日夜相伴,争宠献媚,恐怕...........”
贤妃脸色难看,接下来的话,她当然知道是什么。
“如今之计,还望姐姐不嫌弃,与妹妹一同,捍卫咱们在宫中的地位。不论是地位尊贵的佳妃怀上龙裔,或是绝色的虞美人诞下龙嗣,只怕妹妹与姐姐在宫中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们又能做些什么?论容貌,李美人都在我们之上,更别说行宫里还有一个绝色美人。如今后位悬空,无论佳妃与虞美人如何得宠,总不会是那后位人选。我最怕的:是有朝一日,未来的皇后娘娘,既得宠,又尊贵,生下的便是嫡子,那才是我等费尽心思,也无法撼动分毫的。”
“姐姐此言差矣。便是看如今的太后娘娘,姐姐都不该如此涨她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要说当年,不管是论身份尊贵,还是帝王宠爱,先皇后都远胜太后娘娘。可到头来,还不是太后娘娘诞下皇嗣,母凭子贵。姐姐与当年的太后,同为妃位,为何不替自己博一个未来呢?”
这一段话,说的是让人心生向往,激情澎湃。果然,贤妃面色动容,似是已被打动,俩人结下同盟,寒暄半响,刘妍终恋恋不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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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初夏的金陵,繁星闪耀,星空中悬挂的月亮,也与往常一样,一轮弯月,笑脸弯弯。
叶知秋望着头顶的夜空,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粗布,星星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
她已在行宫待了五日,自从第二日赵思灼拂袖离去后,她再未见过他。
赵思灼将行宫寝殿让给了她住,不知是为了让她安心养病,还是行软禁之实,只留了一位婢女,侍候她左右。一墙之隔的殿门外,却是守卫森严,毫不松懈。
“主子,夜深了,进去歇息吧。太医说您身子刚见好,不可吹风受凉。”婢女名叫丽娟,芳龄十八,生的耐看清秀,性格温和,行事稳妥,几日的共处下来,叶知秋对她印象不错,脾气秉性倒是与她合得来。
“丽娟,我想在院子里再待一会儿,你瞧这星空多美啊。”
“主子,您得当心自己的身体,就算心里再苦闷,也得好好保养贵体,皇上他心中还是惦记您的。”
叶知秋苦笑,皇上不惦记她才好。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主子今日还是早些歇息,接下来几日都要在船上,恐怕会让您有些不适。”
“你还继续跟着我吗?”丽娟不是宫里的宫女,而是行宫中的婢女。照理来说,不会跟着一同回宫。
“陛下只说让奴婢贴身伺候主子,别的都没吩咐。如若主子对奴婢还满意,奴婢愿意跟着主子。”
“为什么?跟着我未必是件好事,你还是留在行宫,差事清闲,再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她身负血海深仇,未来的每一步,她自己都无法预料,而她身边的人,也许会被她牵连。
“奴婢喜欢主子。自奴婢的娘亲去世后,爹爹另娶他人,后娘嫌我是负担,送我至太守府为婢。这几年,奴婢真切地感受到了其余主子是如何对待下人的,所以拼命争取分配至行宫,图个清闲差事。可到了行宫才发现,婢女没有靠山,到哪都是被人欺辱,奴婢不善于阿谀奉承,吃了不少亏。许是看我老实本分,有幸被皇上挑中来伺候主子。您是第一个对奴婢如此和善的主子,奴婢愿意跟着您。与其过几年被后娘随意卖个人家作妾,还不如自己拼个出路。”
“你想清楚了?如若我在皇宫无宠,你只怕性命都不保。”
“噗嗤~”丽娟仿佛被她的话逗笑,“主子,您高烧那晚,皇上可是彻夜守着您。您要是会无宠,那天底下的女子,只怕没有人能让皇上宠爱咯。”
第041章 回京
金陵,江岸,几十艘船只整齐地停靠在码头边。其中一艘大船特别雄伟壮专观,就是皇上乘坐的“龙船”。龙船长约百米,宽约几十米,有数层楼那么高。船上有九根桅杆和十二面风帆,可以乘坐五百人,但只有皇上及其心腹,以及禁卫军等百人在船上。船上配备完善,一切设施供给应有尽有,仿佛地上行宫搬运至海上。紧挨着龙船的便是身边大臣、嫔妃的船只,紧随其后的还有粮船和水船。
龙船飞空掠海地破浪航行,铁甲艇头,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万顷波光。
阳光下,船队在江中的点点飞帆似一只只白蝴蝶翩翩向前飞去。
叶知秋睡醒后就被一顶轿子从行宫抬上了龙船,全程有无数视线打量猜疑,却都未曾见到她的容颜。
赵敏佳站在相邻的船甲上,眼中妒意闪现,她位列妃位,都上不得皇上的龙舟,这个无名无分的野女人,凭什么能伴皇上左右,同船共度。她问身旁的婢女,“这都几天了,还没有打探出来那野女人是何人吗?”
“娘娘恕罪,每日送餐食去皇上寝殿的都是皇上的近侍,也只是放在殿门口,由贴身婢女一手操持,旁人根本寻不得机会接触她们主仆二人。”
“不是说日日请太医照看吗?”
“娘娘说的是,奴婢已询问过太医,太医也未曾得见那女子容颜,每次也只是隔着纱幔请脉,皇上的女人,太医也不敢抬头多看......”
“啪~”婢女脸上清晰多了个五指印。
“死丫头,当心你的嘴。一个无名无分的野女人,也配与我一样,称为‘皇上的女人’吗?”
“是,奴婢该死,娘娘恕罪。”
“哼~”赵敏佳恨恨看了眼近在迟尺,却不得登上的龙舟,愤愤进了舱室。
傍晚,太阳沉沉地向西边落下,在江面上撒下了金色的金辉。船队在江面缓缓地前进,一阵江风吹来,江面上泛起了小小的涟漪,倒映在江里的青山随着水波轻停晃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龙船上有一处专门观赏江景的舱室,视线无阻挡,又兼具安全隐蔽性,专为皇上观赏景色所设。自叶知秋登上龙船后,与行宫不同,她的行动不受限,她走出自己的舱室,随意逛了逛,便发现了这处绝佳之处。她看了看空荡的观景台,索性坐在茶桌前,倚着栏杆,吹着江风,观赏着江上景色。
“主子,您让奴婢好找。哇........这里欣赏落日好美啊!”丽娟本想啰嗦两句吹风受凉,顿时也被这金光灿灿的余晖美景所吸引。不过她职责所在,还是恋恋不舍地回去,给叶知秋拿见披衣。
赵思灼处理完让人头痛的政务,习惯性地来到观景台,放空一下思绪。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却有个俏丽身影,望着远处发呆,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等日落了我就随你回去,初夏吹会风又不打紧,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语中的娇嗔随意,是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她欣赏着美景,浑然不知自己在他眼中也是一道美景。她身穿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嘴角微含着笑意,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眼神清亮的如同波光粼粼的江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栀子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唯一的装饰是头上别着的玉簪,与指中的玉戒裙下衣摆,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许是身后人不见反应,她懒懒地转身,回头一望,见到的不是婢女,而是那俊美非凡的脸庞,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锦袍上绣着飞龙图案,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几日未见,却恍如隔世,让她回想起几年前在学庙时,他们也是这般,不经意的相遇,可两人境遇已大不相同。当年的翩翩世公子,如今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她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眼中由一片水雾般,慢慢转为清明。她起身拜见,还未开口,赵思灼挥了挥手,身后的内监随从,一一退下。偌大的舱室台内,只余下二人,亭亭而立。
“皇上万安,民女不打扰皇上雅兴,这就退........”叶知秋欲回到自己舱室,从他身边经过时,被伸出的男子臂弯拦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见到朕就走。”绝美的容颜上闪现,她从未见过的落寞。
“良辰美景,陪朕在这待一会,可好?”许是政务缠身,难得取闲,赵思灼脸色疲惫,说出的话语,更让人心疼。
她心中知道两人不该独处,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沉默,赵思灼眼神暗淡下来,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垂下手臂,放她自由,无言踱步至她刚刚坐的位置,望着落日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映衬在她的身旁,她终是不忍心,心中长叹口气,默默走到他的身后,“陛下政务繁忙,也该保重龙体才是。”
“朕会给你个交代,也是给叶老将军,和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一个交代。”原本清冷的男声,此时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谢皇上。”
“此事之后,你对朕,是不是不会这般介怀?”
“陛下言重了,民女不是介怀,只是......我与陛下,终究不是良配。”
“你心中有我。”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如若朕查明当年真相,给你一个交代,还有什么让你,非要忤逆自己的内心逃离朕的身边?”
“陛下,有些事,不可说,也不必说。”
“朕非要让你说呢?”
“恕民女难以从命。民女告退~”
第042章 相拥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娇嫩的粉红色,向四周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随后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天际边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叶知秋福了福身子,转身后退,被一股强大的力拽回,揽入怀抱,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就一会,不要推开。”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朕好累,每日身边都是刻意讨好的奉承者,带着虚假面具,使尽挥身解数,来骗取朕的信任或委任,不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有你.........把朕往外推。”
他的话语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传入她耳中,仿佛钻进她的心里,酥酥麻麻般让她无所适从。似乎被蛊惑般,她竟真的没有再推开,手抬起欲推开的动作僵在半空,只僵硬地随他抱着。
“在朕身边可好?皇后这个位置,朕希望坐在上面的人是你。都说皇家无情,帝王无情,可朕还是私信......希望结发妻子,能是自己中意的人,而不是没有丝毫感情,要去巩固一方势力的锁扣。朕承认:一开始立你为后,是太傅与太后经过了一番商讨思虑所决定的,朕心中也觉得两全其美,有何不可。你知道吗?在等候大婚的那两个月,朕觉得.......就像回到我们.....相遇在梧桐树下时,那般悸动.....”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却没有风花雪月般的浪漫。
夏风细细,夜凉如水。她心中有些悲哀,他们不过才二九年华,却已没有资格与心境去感受少年般的洒脱与随性,家族和社稷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喘不过气,同病相怜的两人,此刻的相拥,竟有种在寒风中,抱团取暖的意味。
只有她知道,这种短暂的温暖,无异于飞蛾扑火。
因为他与她,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可此刻,许是耳边的声音太过蛊惑,或是他的怀抱,让她安心,放松。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等待她的会是:与心上人大婚在即,父母健在,京中千金无人不羡慕的,叶氏嫡长女,叶知秋。
直到此刻,她内心才承认:她的确心悦于他。或许是初见时的惊艳,亦或是学庙同窗三年时的点滴印记,更有可能是那日观音庙中,他冒险救她,第一次抱着她滚落于梧桐树下........那日飒飒飘落的红叶,与他的身影容颜,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直到知道她的身世之后,美梦变成了梦魇,令她受尽心魔,辗转反侧。
她鼻尖一酸,眼角似有泪意涌出,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似那晚般脆弱与无助。索性就势将头埋的更深,在他的胸前。
赵思灼感受到怀中的身躯不再僵硬紧绷,逐渐放松下来,他心中一软,臂弯却略微收紧。
两人相拥无言,只静静享受此刻。
许久,有些沙哑的女声低低响起,“如若有一天,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查明,是皇上的至亲,陛下该如何?”此话一语双关,既指她的生身父母,又指她的养父母。
话中隐藏的试探,是她心中最后一丝希翼,她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期待他的回答,能让她放下心中芥蒂,去相信他,放手一试。毕竟,他们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是有一半共同血缘的兄妹。她想有个人能与她一起分担这血汗深仇的重负。
叶若尘,她不想他卷入这腥风血雨,更会尽她所能,保全他,保护他。
因为他,不仅是养父母遗留世上的唯一血脉、她心目中永远的亲弟弟,更是提醒她过往十六年美满幸福童年和生活的,唯一印记。
“朕会将他........交予你处置。”
“如若我要他们性命呢,陛下当真愿意交予我处置吗?”
“嗯。勾结敌国,谋害重臣忠良,本就是........死罪。不仅是给你一个交代,还有那些英勇牺牲的,和活着的叶家军.......”
“与我成婚,除了陛下的情意.........也是为了收服掌控叶家军,是吗?”叶知秋垂下眼眸,微微抖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心底。
他知道她冰雪聪颖,骗不了,也不打算骗她,索性承认道:“嗯。自你失踪后,你祖父养伤致仕,叶家军内部分歧严重。朕派林彦宁去江北执掌军务,可军中将领并不服他,加上他是林光耀之孙,叶家军旧人对他更是忌惮防范。朕如今,举步维艰,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错一步,坠入万丈深渊。南周朝百年江山社稷,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牢靠:北边有北燕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南境.....淮南王这些年不是没有小动作,十八年前父皇去世,要不是父皇早已部署身后事,太傅与叶老将军忠心耿耿,只怕......朕想登基,没那么容易。”
她轻笑,似是笑自己,又或是在笑她那,英年早逝的父皇。不知他部署好的身后事里,她占的比重有多少?不知她的母后殉情之前,可曾想过留下她一人在世,会如现在般,无依无靠,成了孤儿?
他说的这些,其实她内心从来都清楚。他对她的情意是真,只不过从一开始,便夹杂了权势博弈,从来都不曾纯粹过。她终究还是选择对自己残忍,听他亲口说出来,让她内心最后一丝幻想破碎,完全破灭。
昔日的叶知秋,在两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随着养父母的亡故而逝。她留存的少女心,也在近日,就此破碎。往后岁月,她不为自己而活,而是要让伤害她亲人的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挣脱他的怀抱,来到船舱栏杆处,身子靠在上面,望着月色与夜空笑得开怀,似疯魔,似癫狂。
赵思灼看着她的异常举动,眉头紧锁,不知为何她反应如此大?他说的都是实话,相信她心中早已知晓才是。
直到笑出眼泪,她方才用手指抹去眼角湿润,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明,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往常的淡然神色,只看着他道:“知秋如陛下所愿,只不过希望陛下记住今日所言。知秋还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应允。”
他皱眉,却还是回应。“但说无妨。”
“大婚后,如若我不愿,陛下不可强求于我。”
赵思灼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冷意一片,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侍寝,如若我不愿,陛下不可强求于我。”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第043章 大婚
自那夜过后,赵思灼真的恼了她,两人同在龙船上,近在迟尺,却无半点交集。
航途中,两人未曾谋面,从未言语。
五日后晌午,以龙船为首的船队浩浩荡荡在皇城远郊靠岸,朝中文武众臣清晨时,已在皇城码头恭敬等候,直至日上三竿,方等来了皇上御驾。
与登船时的神秘不同,下船时,叶知秋跟在赵思灼身后,落落大方,泰然处之。她看着面前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傲,冷淡。五日未见,刚刚从船上到地面,他的视线甚至未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瞬。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闷闷地,盼来了她想要的相处结果,可她心中......却愈加苦涩。
“微臣恭迎陛下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辛苦,都平身吧~”赵思灼上前,用手略搀扶了下,站在最前位的文官之首,太傅林枫。
林枫见到身后的叶知秋,眼中竟有股欣喜动容,不过很快,便被平日里一贯不苟言笑的神情所压下,转瞬即逝,只有眼前的赵思灼得见,心中有些感动。虽然林光耀与叶家水火不容,但他的亲舅舅,这十八年来,行事理政,都是从他的利益角度出发,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与他的外祖父,自私自利,拥兵自重,截然相反。
思及林光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有她......那夜对他的所言所语,不由眸色转冷。
元宵宫宴见过叶知秋的重臣有几位,此时见到失踪两年的她,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年事已高的老臣,更是不敢确认,还在心中猜测:皇上在金陵行宫封的一位妃子,一位美人,难不成与叶老将军的孙女,长相如此相像?
而官阶不高,未曾见过她长相的官员,因隔得远,看不真切面容,只觉气质高贵,出尘脱俗。有的心中猜测她是苏南王之女,新封的“佳妃娘娘”;有的则认为,她是国色天香的“虞美人”。
久居官场的大人,都有一副玲珑心,不会轻易让人抓住错处,于是码头上,紧接着响起异口同声的一句:“微臣参见娘娘~娘娘千岁,万福金安!”
本以为无论是佳妃,还是虞美人,叫一声“娘娘”万妥,不会出错。他们正在心中暗自赞赏自己机警。
“胡闹!帝后还未大婚,岂可直呼皇后娘娘!”林枫正色喝道。
众人心中:“!!!!!”难道这就是两年前封后探亲时,遇战乱失踪的“准皇后”!为何从金陵未曾传出任何音讯,连内务府与内监处也只得知了封妃的消息。
“微臣该死,望皇上恕罪!”众臣在心中叫苦连连,怪不得那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臣见到皇上身后的女子,脸色各异。可他们这些正三品以下的臣子,哪里能认识两年前显赫尊贵的叶家嫡长女!
“罢了,不知者不罪。礼部与内务府、内监处尽快着手大婚事宜,封后大典在大婚第二日举行。”
林光耀下船时,见行宫的神秘女子竟然是叶氏嫡女,心中本就烦躁阴郁十足,皇上竟瞒他如此,难道陛下知道了什么,对他有所怀疑?此时,一听竟然还是如两年前一般,要立叶睿广那老匹夫的孙女为后,顿时血涌上脑,上前欲阻止此事。“还请皇上三思!众所周知:两年前叶尚书殉国,他的一双子女失踪于江北,如今,就算是与他女儿十分相像的女子,也不一定就是叶家嫡女,这女子在金陵行宫.........凭空冒出,恐怕有所不妥。”
他本是想直接说那夜行刺之事,但想到皇上既然什么都清楚,他若直言,恐怕惹龙颜不悦,只好压下怒气,欲行缓兵之计道:“臣有一策:不如宣叶老将军进京,认一认这女子是否为他的嫡亲孙女,再来,还是要解释清楚:这两年她在何方,为何失踪两年。帝后大婚关乎江山社稷,关乎万民苍生,还望皇上三思!”
众人一听,惊惧异常,这林将军的意思:竟然有人敢冒充未来皇后?
不过见过叶知秋的几位老臣,待看清后,觉得假冒之事,绝不可能。世上再相像的人,也不会如此一模一样,除非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姊妹。
赵思灼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淡淡道:“林大将军多虑了。两年前,叶爱卿携家眷回江北探亲,正遇北燕贼人入侵我朝边境,江北城。叶爱卿与夫人遭遇敌军,不幸以身殉国,堪称忠烈。叶老将军坚守城池,英勇抗敌,终率叶家军抵住敌军,熬过围城之困,但叶老将军痛失爱子,对他打击甚大,因不愿触景伤怀,请求致仕归田。叶老将军与叶家军对南周朝的重要性,想必众位爱卿与百姓,都心知肚明,感恩戴德。朕虽万分不舍,但终是不忍叶将军老来丧子,悲痛异常,准了奏。”
“朕御驾亲征途中,偶遇与家人失散的叶氏知秋,千金小姐突遇战乱,父母双亡等惨祸,一时受不了刺激,昏迷失忆。是朕念及叶老将军恩惠,将叶小姐置于金陵行宫养病,如今她已痊愈,才接她一同回京。”
如此一来,林光耀的所有质疑,都被赵思灼亲口一一验证。
众人心中肃穆,对叶氏一族和叶睿广,心生敬意。对未来的皇后娘娘,虽父母双亡,却也不敢懈怠看轻。
林光耀当众吃瘪,却不敢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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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上枝头春意闹,燕飞心怀伊人来。
帝后大婚包括纳采礼、大征礼、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贺礼和赐宴。
“纳采礼”即男方请媒人去女方家求婚,女方同意以后男方行纳采礼,即订婚。内务府筹办的的纳采礼礼物中,丝绸、器皿、甲胄、马匹占有重要地位。
“大征礼”即皇帝派人到女方家中送聘礼,的大征礼物为黄金二百两,白银万辆,金茶筒一具,银茶筒二具,金银盆各一具,缎千疋,布二千疋,马二十匹,鞍辔具,驮甲二十副,常等甲三十副。
“纳征礼”与帝后大婚当日,绵延几十里的红妆。皇室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站的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大婚庆典。
第044章 洞房(一)
南周“载初三年”,农历六月初三,帝昭告天下,过三媒六聘,于三日后,六月初六黄道吉日,迎娶清河叶氏知秋,册为中宫之后,执掌后宫,母仪天下。
大婚当日,因叶知秋父母亡故,祖父远在清河老家,不愿踏足京城,只派了傅顺至皇城,操持大婚事宜。故徐子儒携妻女前往京中叶府,由母亲的娘家人,送外甥女出嫁,也算合乎规矩。
只旁人难免有些猜测,这叶老将军丧子之痛已过两年,如今连嫡亲孙女大婚,也不肯至皇城,想必是还未走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之中。
徐颉之与李夫子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如今已有七月身孕,仍坚持寅时起,为叶知秋梳发,增添福意。南周民间百年来流传一个说法:即女子大婚之日,家族女性亲属婚后幸福者,为其梳散发丝,寓意以后的生活,也如三千烦恼丝般,疏通散开,一帆风顺。
南周婚嫁习俗:晨迎昏行,辰时男方去女方家迎娶新娘,在男方家宴待宾客,尽情狂欢,直至黄昏举行婚礼仪式。皇帝虽贵为天子,大婚礼仪依旧是遵循南周民间风俗。
徐子儒身为母舅,在叶府代替主人,与傅顺一同迎来送往,接待京中前来祝贺的人们。
叶府门口,围的是水泄不通,有官兵把守,不得堵塞宾客通道,看热闹的皇城百姓中,喜庆之外,自然也有闲聊八卦的:
“你们听说的吗?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还不知所踪呢........”
“真是可惜了.........过了今日,可是咱们南周的国舅大人啊.........”
“是啊,这天大的福气,皇后娘娘的至亲竟一个都不在身边........”
“嘘......听说叶老将军对两年前朝廷粮草延误,心中不满,所以这次连嫡亲孙女大婚,都不到场,只派了个老管家过来打点.........”
“此事当真?皇上不是那日当众说感恩叶老将军,如今更是册立他的亲孙女为后,以后可是比林家还够格的皇亲国戚..........”
“嗨........要不是叶老将军的部下忠心耿耿,这中宫之位指不定花落谁家呢.........”
“别胡说八道,教人听了去,你不要命了...........”
“........................”
你言我语,议论纷纷。
落雨轩内,叶知秋生活了三年的闺房。徐夫人正在替她梳发,想起徐安娇已去,不由悲从中来,感叹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如若当初你爹娘早点认命,不抱着回江北再拒婚的念头,也就不会发生那等祸事.....”
“娘!您说什么呢!说好的不提不提..........”
叶知秋用手覆住徐夫人的手背,强颜欢笑道,“无妨,舅母是心中疼惜我。舅舅舅母放心,知秋在宫中,定护自己周全,也得护叶家和徐氏一门的平安。”
“你好好顾着自个,宫中嫔妃,都会拼命争宠,为自己和身后家族谋荣华富贵。你舅舅淡泊名利,你不必为徐氏谋什么。只记住一点:千万保自己平安无事。若尘那.......你舅舅会再劝他的,时间久了,他便知道:你也是无奈之举,并不是想当皇后。”
她心中苦笑,叶若尘何尝不知道她不想入宫,只不过,为了查明当年真相,她只能入宫。她回京后,与影卫自然恢复了联系,而叶若尘,不肯露面。
徐夫人见她神情落寞,赶紧道:“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瞧我这扫兴的样子,来....舅母帮你绾发,我们知秋,是南周最美的新娘!”徐夫人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泪意,嘴上笑着念道家中妇人长辈对新娘子的祝福之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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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到!”
“皇后娘娘起轿~”
叶知秋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正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喜服,气度沉静雍容。精致的妆容配上胭脂,明眸皓齿,清丽的身姿更显雍容华贵。
徐夫人亲手替她覆上凤纹喜盖,牵着她入了轿。
迎亲的礼队绕了半座皇城,于午时准时到达皇宫正门,民间男子必须亲自迎接新娘,但天子大婚,是由太傅及亲王在宫门口迎接,皇帝本人在宫内正殿门口迎接。
太和殿门口,赵思灼身穿一袭降红色的金绣龙纹喜服,上面绣着金龙蟒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当真是俊逸非凡,风度翩翩,更显皇家气度,贵气天成。
按照繁复的流程,拜天地。尔后,皇帝率皇后拜见太后,举行朝见礼;皇帝升太和殿,以大婚礼成颁诏天下,臣民同庆。
礼成,叶知秋被送入洞房,赵思灼则在正殿,接受群臣朝贺。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女官捧上子孙饽饽,请皇后食用。福晋、命妇和女官为皇后梳妆上头,戴凤钿、双喜如意、富贵绒花,换上明黄龙凤八团龙褂,佩上朝珠、项圈。梳妆完毕,女官端上酒宴。
女官先为叶知秋暂时卸下沉重凤冠。皇后凤冠上饰件以龙凤为主,龙用金丝堆累工艺焊接,呈镂空状,富有立体感;凤用翠鸟毛粘贴,色彩经久艳丽。冠上所饰珍珠、宝石及重量各不相等,冠上嵌饰龙、凤、珠宝花、翠云、翠叶及博鬓,凤冠造型庄重,制作精美,其工艺有花丝、镶嵌、錾雕、点翠、穿系等项。凤冠口衔珠宝串饰,金龙、翠凤、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富丽堂皇,非一般工匠所能达到。凤冠上金龙升腾奔跃在翠云之上,翠凤展翅飞翔在珠宝花叶之中。
鹊上枝头春意闹,燕飞心怀伊人来。
入夜,洞房之内花烛融融,温馨憩静。
第045章 洞房(二)
入夜,洞房之内花烛融融,温馨憩静。整个宫殿红光映辉,到处渲染着喜气盈盈的气氛。
凤宸宫,冬暖阁,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的。洞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大寿字,门旁墙上一长幅对联直落地面。从凤宸宫正门进入东暖阁的门口,以及洞房外东侧过道里各竖立一座大红镶金色木影壁,乃取帝后合卺和开门见喜之意。
洞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东暖阁为敞两间,右手边有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前檐通连大炕一座,炕两边为紫檀雕龙凤,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东暖阁内西北角安放龙凤喜床,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床上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
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龙凤呈祥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床前挂着百子帐,铺上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
女官们精心服侍皇后娘娘沐浴后,为其重新描眉上妆,梳发打扮,为了是避免一整日的妆容,会有所斑驳,在皇帝面前有所瑕疵。故清晨的装扮,又更为精致地复原了一遍。
梳妆完成后,女官们再重新帮叶知秋穿上龙凤喜服,戴上凤冠,覆上红盖头,等待子夜吉时,皇帝到来。
叶知秋头上的盖头,让她的视野只剩一片红色,加上劳累折腾一日,头上的凤冠又压得她头皮发麻,只觉等待的时刻,甚是难熬。
“请问嬷嬷,离子夜还有多久?”她今日一入凤宸宫,便一直是身边的这位女官贴身服侍,并且全程指挥其余女官与宫女做事进出,她不知该女官职位,因此一声“嬷嬷”,实乃尊称。
“谢皇后娘娘抬爱,奴婢名叫翠竹,是凤宸宫的宫女掌事,如若皇后娘娘不嫌弃,以后就是奴婢为您打理凤宸宫的一切杂事。”
“你做事很好,稳妥细心,我很满意。”
“谢皇后娘娘,娘娘您乃是后宫之主,除了在太后与皇上面前,娘娘都可自称‘本宫’,以示尊贵威严。”
“本宫记下了。”大婚前的宫中教导嬷嬷曾教过她,大婚礼成之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应自称“本宫”,可她还是不习惯,改变自称了十八年的“我”。
“翠竹姑姑,子夜将至,皇上已从太和殿出来,正摆驾前来。”
“知道了,都开始准备。把椒房中的喜烛都挑亮些,待皇上与皇后喝完合卺酒后,动作麻利地把殿中该灭的烛火都灭掉,退下时不可造出声响,仔细着点,千万不可灭错烛火。听明白了吗?”
“是,翠竹姑姑。”
“皇后娘娘,陛下就快到了,奴婢再为您检查一下妆容无误。”
“有劳。”
本有些困乏的她,此刻却精神抖擞,心中的忐忑与焦虑达到顶值。她曾憧憬过自己的大婚之日,却没曾想:凤冠霞帔嫁给了自己的亲哥哥。
半柱香后,凤宸宫正门口响起通传声,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来到了东暖阁门口,喜庆地欢呼着祝福语,将同样一身龙凤喜服的赵思灼送入了洞房,他们不得踏入椒房,整齐地站在洞房之外,齐唱唱起《交祝歌》,祝愿帝后百年好合,祈求早生皇嗣,庇佑南周朝国泰民安。
赵思灼今日喝了不少酒,大臣们不敢劝他酒,都是他自己要喝的,他越想酒醉,人反而越清醒。殊不知今日,太医们可不敢让皇帝喝醉,贻误洞房,带着任务战战兢兢在皇帝身边,喝下的酒中都掺了解酒药。
赵思灼白皙的脸上带着些酒意的微醺,棱角分明的冷俊在烛火的映照下模糊消淡,乌黑深邃的眼眸染上些雾气,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看着一身红衣,坐在喜床上的身影,心中有甜蜜,有满足的同时,想到她那夜让他许下的承诺,心中又带着怒意与烦躁。思及此,他不再犹豫,索性一把接过女官递上的权杖,一把挑起龙凤盖头,掀落在地。
却在见到她的同时,怔然当场,眼中除了她的容颜,不复其他万事万物。
在喜庆的椒房的映照下,叶知秋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正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喜服,气度沉静雍容。精致的妆容配上胭脂,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更显得她,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身如巧燕娇生嫣。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看痴的人,却不止他。在叶知秋眼中,她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世上竟有男子,一身喜服,会比女子还美。却丝毫没有女子的娇柔,更显英气与俊美。
在一片祝福声中,翠竹奉上两杯酒觞,帝、后喝下交杯酒,之后,女官扶皇后坐上龙凤喜床,为皇后摘下凤钿,换上龙凤长袍。双双坐到龙凤喜床上。
同食“子孙饽饽”、“行合卺宴饮交杯酒”完成合卺礼。
“恭请皇上与皇后娘娘双双步入红帷,共度千金一刻之良宵。”
众人退去,刚刚还热闹喧嚣的宫殿,顿时人散殿空,冬暖阁屋内,此刻更是只剩他们二人,屋内静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喜烛燃烧的噼啪声。
两人相默无言,就这样,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一瞬。
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象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
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唇,清凉中带着热意,带着倔强就那么压下来。
她有点慌,紧紧的闭住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
第046章 落红
赵思灼白皙的脸上带着些酒意的微醺,棱角分明的冷俊在烛火的映照下模糊消淡,乌黑深邃的眼眸染上些雾气,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看着一身红衣,坐在喜床上的身影,心中有甜蜜,有满足的同时,想到她那夜让他许下的承诺,心中又带着怒意与烦躁。思及此,他不再犹豫,索性一把接过女官递上的权杖,一把挑起龙凤盖头,掀落在地。
在喜庆的椒房的映照下,叶知秋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正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喜服,气度沉静雍容。精致的妆容配上胭脂,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更显得她,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看痴的人,却不止他。在叶知秋眼中,她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世上竟有男子,一身喜服,会比女子还美。却丝毫没有女子的娇柔,更显英气与俊美。
在一片祝福声中,翠竹奉上两杯酒觞,帝、后喝下交杯酒,之后,女官扶皇后坐上龙凤喜床,为皇后摘下凤钿,换上龙凤长袍。
同食“子孙饽饽”、“行合卺宴饮交杯酒”,完成合卺礼。
“恭请皇上与皇后娘娘双双步入红帷,共度千金一刻之良宵。”
众人退去,刚刚还热闹喧嚣的宫殿,顿时人散殿空,冬暖阁屋内,此刻更是只剩他们二人,屋内静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喜烛燃烧的噼啪声。
两人相默无言,就这样,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一瞬。
她低着头,心中忐忑难安,突然下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挑起,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象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
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唇,清凉中带着热意,带着倔强就那么压下来。
她慌乱无措,下意识地紧紧的闭上了双眼,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与柔软。
就在她以为他会有所动作,想推开他时,他的双唇却已退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今日劳累一天,歇息吧。”
他很满意她刚刚下意识闭眼的反应。
赵思灼亲完她后,并无下一步动作,只自己脱衣换上睡袍,上榻歇息。
一旁的她怔愣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会是如此境遇,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同床共枕时,榻上的他,呼吸已逐渐沉稳,竟然已进入梦乡。
她内心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安慰自己:好在喜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还能留出挺大一片空间。
她来到梳妆台前,有女官们放置好的水盆与毛巾,洗去铅华,和衣而睡。
因喜烛不可吹灭,要燃尽为止。她心中紧张加上有光亮,一夜无眠。默默听着自己和身旁人的心跳声,看着同床共枕的他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天色已亮。她劳累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终是顶不过困意,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某人怀中,正想装还未清醒,翻个身离远些。
身旁传来一声:“你睡着后倒是对朕很放心。”
他感受到柔软的娇躯突然僵住了,就知道她睡醒了。
她在梦中梦到了娘亲,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她,哄她入睡。原来梦中抱住的人,是他。
她并未多想为何他让她如此安心,许是因为血缘的缘故吧。她眼睛艰涩难受,只觉通宵果然伤身,不想辩驳,紧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新婚第二日,理应去向太后请安拜见。
“巳时已过........”
“什么?!”她一下坐起身,新婚第一日,午时才去向太后请安,这放在民间也是会被人指责不敬长辈,更何况宫中还有其他嫔妃,都等着挑她的错处。
“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在说朕吗?”赵思灼语意调侃,心情愉悦,果然,她睡着后对他是天然亲近的,与清醒时刻意疏离的她,判若两人。
“不.....我....臣妾不敢,为何宫人没有进来提醒?”她要好好习惯宫中的称呼了。
“谁敢打扰帝后洞房花烛夜?”他故意想让她羞赫,语带调戏。
她却并无太大反应,起身想换身衣服,却不熟悉殿中陈设,只求助地望着他。
赵思灼看着她水墨的双眸,再配上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却更显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他心中一软,拿她没办法,起身走至她的梳妆台前,拿起她的一只金钗,回到塌边。
她心中想到:他想干嘛?帮我梳妆打扮吗?
却见他不紧不慢用金钗尖端,划破自己的左手掌,再拿起喜床边放置的,昨晚未曾动过的“落红白帕”,将渗血的手掌印在其上。
她心中一紧,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全然是为了她所做的举动。
她看着他,心中越发难以言说的情愫,让鼻尖发酸,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拿出金疮药,仔细地倒在他的伤口上,正想帮他包扎一下,被他阻止。“不可包扎,太显眼。手掌伤口愈合快,伤口不深,没事的。不过,你怎么随身带着伤药?”
“以备不时之需。”她没有说,她不止随身携带伤药,还有解毒之药。因为如果爹娘死的时候,如若身边有解毒丸,可能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猜到些什么,心中有些心疼,却未言语,只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见伤口愈合得很快,合起手掌,将帕子扔在榻上,对着门外道:“来人,伺候梳洗。”
果然,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宫婢,井然有序地伺候她穿衣梳洗。
“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把这当做叶府就好。”
“陛下说笑了。”皇宫,怎么会是她的娘家呢。“我们还是快快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吧。”
“反正都已经迟了。”他倒是淡然,可被挑错处的人,是她啊。
梳妆完成,她一袭紫色的宫装、圆澄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玫瑰色的唇瓣带者婴儿皮肤般的柔嫩、皮肤光滑白皙、丝绸班的长发柔顺美丽、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一双纤纤玉手大方的露在外头,左手上用打磨得圆润的红玉珠串,过中指交叉经手背到手腕装饰着,衬得肌肤胜雪。
第047章 妒意
南周皇宫,永寿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已至盛夏,早晚还好,临近午时,已有些热气扑来。好在永寿殿四角都放置了冰块降温,倒也不至于出汗,让人无法忍受。
正殿大厅外,六名华服女子站成三排,几人脸上已有不耐与愠色。
“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这第一日给太后请安,就拖到巳时,让咱们几个姐妹好等一通。”
“佳妃娘娘息怒,想必也不怪皇后娘娘,许是皇上昨夜喝多了酒,洞房花烛夜又劳累......”
“哼妹妹好耐心,想必是你与皇后娘娘同窗三年,言语间倒是维护有加。”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们这些做嫔妃的,对皇后娘娘敬爱那是应当的。”刘妍垂下眼眸,语气温驯,说出的话让赵敏佳万分不爽,却挑不出错处。
“刘昭仪说的对,尊卑有序,嫔妃不可私议皇后娘娘。佳妃你刚刚的话,已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呀~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贤妃姐姐与皇后娘娘也是同窗,怪不得......”赵敏佳用手帕掩嘴,低低笑了两声。
“‘姐姐’不敢当,既然都是妃位,彼此称呼封号便可。”
“那怎么行,姐姐你比我早入宫两年,若不是昭仪她们位份比我低,称呼声‘姐姐’也是不为过的。”
“佳妃..........”
“皇上,皇后娘娘到~!”
“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身吧,去请太后。”
新婚夫妇到场后,方请出长辈请安。
“儿臣请母后安,昨夜儿臣喝多了酒,今日睡得迟了,还请母后莫见怪。”赵思灼见太后脸色不悦,怕她当众责难,先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儿媳请母后安,母后请喝茶。”
果然,林宣仪脸色缓和了些,想皇后也不敢如此懈怠,心中想立规矩的念头,也就散了七七八八。
“素云,去端碗醒酒汤过来。”酒多伤身,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儿子。
“谢母后。”赵思灼冲林宣仪一笑,倒让她有些怔然,这孩子从小便生性冷淡,新婚后倒是像换了一个人。她不禁看了看眼前的叶知秋,明艳端庄,美而不媚,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虽眉宇间透着些淡然,但是与赵思灼冷而傲然的气质,甚是相配。只是.......一身宫装的她,像极了十八年前的旧人。
“请安不过是走个过场,贵在心诚,既然是皇上睡晚了,你不叫醒,想必也是心疼他。哀家不是民间那等不通情理的恶婆婆,不分辨缘由便对儿媳发难。以后这后宫,便交到你手里了。南周皇室这些年,皇帝都精心图治,醉心朝政,甚少流连后宫。你以后要好好打理,照顾好皇帝的身子,且不可让他沉迷女色,伤了身子;同时还要规劝皇帝,雨露均沾,切勿让后宫不宁,影响到前朝政事。”
“是,儿媳记下了。”
“想必你们来时心急,腹中空空,不如都留下用个午膳吧,难得宫里这么多人,热热闹闹,也当是让哀家看着高兴高兴。
“刘昭仪说的对,尊卑有序,嫔妃不可私议皇后娘娘。佳妃你刚刚的话,已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呀~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贤妃姐姐与皇后娘娘也是同窗,怪不得......”赵敏佳用手帕掩嘴,低低笑了两声。
“‘姐姐’不敢当,既然都是妃位,彼此称呼封号便可。”
“那怎么行,姐姐你比我早入宫两年,若不是昭仪她们位份比我低,称呼声‘姐姐’也是不为过的。”
“佳妃..........”
“皇上,皇后娘娘到~!”
“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身吧,去请太后。”
新婚夫妇到场后,方请出长辈请安。
“儿臣请母后安,昨夜儿臣喝多了酒,今日睡得迟了,还请母后莫见怪。”赵思灼见太后脸色不悦,怕她当众责难,先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儿媳请母后安,母后请喝茶。”
果然,林宣仪脸色缓和了些,想皇后也不敢如此懈怠,心中想立规矩的念头,也就散了七七八八。
“素云,去端碗醒酒汤过来。”酒多伤身,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儿子。
“谢母后。”赵思灼冲林宣仪一笑,倒让她有些怔然,这孩子从小便生性冷淡,新婚后倒是像换了一个人。她不禁看了看眼前的叶知秋,明艳端庄,美而不媚,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虽眉宇间透着些淡然,但是与赵思灼冷而傲然的气质,甚是相配。只是.......一身宫装的她,像极了十八年前的旧人。
“请安不过是走个过场,贵在心诚,既然是皇上睡晚了,你不叫醒,想必也是心疼他。哀家不是民间那等不通情理的恶婆婆,不分辨缘由便对儿媳发难。以后这后宫,便交到你手里了。南周皇室这些年,皇帝都精心图治,醉心朝政,甚少流连后宫。你以后要好好打理,照顾好皇帝的身子,且不可让他沉迷女色,伤了身子;同时还要规劝皇帝,雨露均沾,切勿让后宫不宁,影响到前朝政事。”
“是,儿媳记下了。”
“想必你们来时心急,腹中空空,不如都留下用个午膳吧,难得宫里这么多人,热热闹闹,也当是让哀家看着高兴高兴。
“刘昭仪说的对,尊卑有序,嫔妃不可私议皇后娘娘。佳妃你刚刚的话,已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呀~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贤妃姐姐与皇后娘娘也是同窗,怪不得......”赵敏佳用手帕掩嘴,低低笑了两声。
“‘姐姐’不敢当,既然都是妃位,彼此称呼封号便可。”
“那怎么行,姐姐你比我早入宫两年,若不是昭仪她们位份比我低,称呼声‘姐姐’也是不为过的。”
“佳妃..........”
“皇上,皇后娘娘到~!”
“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身吧,去请太后。”
新婚夫妇到场后,方请出长辈请安。
“儿臣请母后安,昨夜儿臣喝多了酒,今日睡得迟了,还请母后莫见怪。”赵思灼见太后脸色不悦,怕她当众责难,先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儿媳请母后安,母后请喝茶。”
果然,林宣仪脸色缓和了些,想皇后也不敢如此懈怠,心中想立规矩的念头,也就散了七七八八
刘昭仪
李美人
只有杨才人,不是一宫主位,居“贤妃钟粹宫”,只得与
第048章 宠妃
南周皇宫,永寿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已至盛夏,早晚还好,临近午时,已有些热气扑来。好在永寿殿四角都放置了冰块降温,倒也不至于出汗,让人无法忍受。
正殿大厅外,六名华服女子站成三排,几人脸上已有不耐与愠色。
“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这第一日给太后请安,就拖到巳时,让咱们几个姐妹好等一通。”
“佳妃娘娘息怒,想必也不怪皇后娘娘,许是皇上昨夜喝多了酒,洞房花烛夜又劳累......”
“哼妹妹好耐心,想必是你与皇后娘娘同窗三年,言语间倒是维护有加。”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们这些做嫔妃的,对皇后娘娘敬爱那是应当的。”刘妍垂下眼眸,语气温驯,说出的话让赵敏佳万分不爽,却挑不出错处。
“刘昭仪说的对,尊卑有序,嫔妃不可私议皇后娘娘。佳妃你刚刚的话,已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呀~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贤妃姐姐与皇后娘娘也是同窗,怪不得......”赵敏佳用手帕掩嘴,低低笑了两声。
“‘姐姐’不敢当,既然都是妃位,彼此称呼封号便可。”
“那怎么行,姐姐你比我早入宫两年,若不是昭仪她们位份比我低,称呼声‘姐姐’也是不为过的。”
“佳妃..........”
“皇上,皇后娘娘到~!”
“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身吧,去请太后。”
新婚夫妇到场后,方请出长辈请安。
“儿臣请母后安,昨夜儿臣喝多了酒,今日睡得迟了,还请母后莫见怪。”赵思灼见太后脸色不悦,怕她当众责难,先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儿媳请母后安,母后请喝茶。”
果然,林宣仪脸色缓和了些,想皇后也不敢如此懈怠,心中想立规矩的念头,也就散了七七八八。
“素云,去端碗醒酒汤过来。”酒多伤身,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儿子。
“谢母后。”赵思灼冲林宣仪一笑,倒让她有些怔然,这孩子从小便生性冷淡,新婚后倒是像换了一个人。她不禁看了看眼前的叶知秋,明艳端庄,美而不媚,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虽眉宇间透着些淡然,但是与赵思灼冷而傲然的气质,甚是相配。只是.......一身宫装的她,像极了十八年前的旧人。
“请安不过是走个过场,贵在心诚,既然是皇上睡晚了,你不叫醒,想必也是心疼他。哀家不是民间那等不通情理的恶婆婆,不分辨缘由便对儿媳发难。以后这后宫,便交到你手里了。南周皇室这些年,皇帝都精心图治,醉心朝政,甚少流连后宫。你以后要好好打理,照顾好皇帝的身子,且不可让他沉迷女色,伤了身子;同时还要规劝皇帝,雨露均沾,切勿让后宫不宁,影响到前朝政事。”
“是,儿媳记下了。”
“想必你们来时心急,腹中空空,不如都留下用个午膳吧,难得宫里这么多人,热热闹闹,也当是让哀家看着高兴高兴。”
“是,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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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祥和友爱的氛围中,众人午膳后便回了各自处所。
华胥宫,赵敏佳回到自己的宫殿,殿门一关,内心压抑的怒气再也压不住,把殿中的花瓶摆件,摔得七七八八。
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跪地喊道:“娘娘息怒~”
从金陵便跟着赵敏佳的婢女,是苏南王亲自挑选栽培的,赐名“阿南”,为了提醒主仆二人在宫中,行事举止不忘代表的是苏南一脉。
阿南屏退宫人,“都下去吧,这些摆件是你们当差不小心摔碎的,知道吗?”
“是,南姑姑,奴婢记住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今日叫我如何不气?想我乃王爷之女,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皇上不过是看在叶老将军的颜面上,给百姓立一个‘厚待忠良’的仁君形象。娘娘您今日在太后宫中,不该与贤妃与刘昭仪争一时意气。”
“哼她们俩个算什么东西!我还需受她们的气不成?”
阿南奉上一杯凉茶,劝道:“娘娘莫要忘了,宫里不比王府,在王府时,您是王爷嫡幼女,受尽宠爱,除了王爷与王妃,府中众人都得听您的。可宫里,皇上、太后、皇后,都是排在您之上的,您万万得收敛下自己的性子。万一今日您对皇后不满的话,传到皇后耳中,怕是对您在宫中,总不是件好事。”
赵敏佳也有些后悔,不该当众表达对皇后的不满。可她自幼心高气傲,受尽宠爱,如今进了宫,跟了心爱的男子,却连个大婚都不配,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与自己的男人“洞房花烛夜”,叫她心中怎能不气。
“本以为中宫之位空着,我就算当不成皇后,等入宫之后怀上龙裔,生下皇上的长子,再凭着星云赵氏的尊贵,怎么也在宫中立于不败之地,没成想半路杀出来一个‘虞美人’,还有该死的叶知秋!”赵敏佳气的把手中的茶杯怒摔于地。
阿南看她在气头上,这时也不好再劝。心中更加佩服王爷高见,早已预知:他宠到大的嫡幼女,在宫中难免骄纵。嘱咐她务必好生辅佐提点,今日看来,她的任务艰巨,而且,赵敏佳比她预想的,还要愚钝蛮横。
“娘娘与其在这生气,不如想想怎么赢得今日侍寝。据奴婢所知,除了皇后,宫中其他嫔妃还无一人侍寝。娘娘您要是争得这第一........”
“今夜自然是我侍寝!她们论出身、位份,哪个能与我比的?”
“娘娘切莫轻敌。论位份您与贤妃同级,可她毕竟早入宫,皇上万一对她心生怜悯,先点了贤妃侍寝,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关键是还有一个虞美人,娘娘您莫不是忘了,在行宫时,皇上确实被她魅惑了。”
赵敏佳想起那张绝色容颜,更是恨得牙痒痒。“狐媚妖女!”
“娘娘与其在这生气,不如想想怎么赢得今日侍寝。据奴婢所知,除了皇后,宫中其他嫔妃还无一人侍寝。娘娘您要是争得这第一........”
“今夜自然是我侍寝!她们论出身、位份,哪个能与我比的?”
“娘娘切莫轻敌。论位份您与贤妃同级,可她毕竟早入宫,皇上万一对她心生怜悯,先点了贤妃侍寝,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关键是还有一个虞美人,娘娘您莫不是忘了,在行宫时,皇上确实被她魅惑了。”
赵敏佳想起那张绝色容颜,更是恨得牙痒痒。“狐媚妖女!”
第049章 嗜睡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娇嫩的粉红色,向四周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随后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天际边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叶知秋福了福身子,转身后退,被一股强大的力拽回,揽入怀抱,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就一会,不要推开。”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朕好累,每日身边都是刻意讨好的奉承者,带着虚假面具,使尽挥身解数,来骗取朕的信任或委任,不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有你.........把朕往外推。”
他的话语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传入她耳中,仿佛钻进她的心里,酥酥麻麻般让她无所适从。似乎被蛊惑般,她竟真的没有再推开,手抬起欲推开的动作僵在半空,只僵硬地随他抱着。
“在朕身边可好?皇后这个位置,朕希望坐在上面的人是你。都说皇家无情,帝王无情,可朕还是私信......希望结发妻子,能是自己中意的人,而不是没有丝毫感情,要去巩固一方势力的锁扣。朕承认:一开始立你为后,是太傅与太后经过了一番商讨思虑所决定的,朕心中也觉得两全其美,有何不可。你知道吗?在等候大婚的那两个月,朕觉得.......就像回到我们.....相遇在梧桐树下时,那般悸动.....”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却没有风花雪月般的浪漫。
夏风细细,夜凉如水。她心中有些悲哀,他们不过才二九年华,却已没有资格与心境去感受少年般的洒脱与随性,家族和社稷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喘不过气,同病相怜的两人,此刻的相拥,竟有种在寒风中,抱团取暖的意味。
只有她知道,这种短暂的温暖,无异于飞蛾扑火。
因为他与她,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可此刻,许是耳边的声音太过蛊惑,或是他的怀抱,让她安心,放松。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等待她的会是:与心上人大婚在即,父母健在,京中千金无人不羡慕的,叶氏嫡长女,叶知秋。
直到此刻,她内心才承认:她的确心悦于他。或许是初见时的惊艳,亦或是学庙同窗三年时的点滴印记,更有可能是那日观音庙中,他冒险救她,第一次抱着她滚落于梧桐树下........那日飒飒飘落的红叶,与他的身影容颜,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直到知道她的身世之后,美梦变成了梦魇,令她受尽心魔,辗转反侧。
她鼻尖一酸,眼角似有泪意涌出,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似那晚般脆弱与无助。索性就势将头埋的更深,在他的胸前。
赵思灼感受到怀中的身躯不再僵硬紧绷,逐渐放松下来,他心中一软,臂弯却略微收紧。
两人相拥无言,只静静享受此刻。
许久,有些沙哑的女声低低响起,“如若有一天,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查明,是皇上的至亲,陛下该如何?”此话一语双关,既指她的生身父母,又指她的养父母。
话中隐藏的试探,是她心中最后一丝希翼,她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期待他的回答,能让她放下心中芥蒂,去相信他,放手一试。毕竟,他们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是有一半共同血缘的兄妹。她想有个人能与她一起分担这血汗深仇的重负。
叶若尘,她不想他卷入这腥风血雨,更会尽她所能,保全他,保护他。
因为他,不仅是养父母遗留世上的唯一血脉、她心目中永远的亲弟弟,更是提醒她过往十六年美满幸福童年和生活的,唯一印记。
“朕会将他........交予你处置。”
“如若我要他们性命呢,陛下当真愿意交予我处置吗?”
“嗯。勾结敌国,谋害重臣忠良,本就是........死罪。不仅是给你一个交代,还有那些英勇牺牲的,和活着的叶家军.......”
“与我成婚,除了陛下的情意.........也是为了收服掌控叶家军,是吗?”叶知秋垂下眼眸,微微抖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心底。
他知道她冰雪聪颖,骗不了,也不打算骗她,索性承认道:“嗯。自你失踪后,你祖父养伤致仕,叶家军内部分歧严重。朕派林彦宁去江北执掌军务,可军中将领并不服他,加上他是林光耀之孙,叶家军旧人对他更是忌惮防范。朕如今,举步维艰,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错一步,坠入万丈深渊。南周朝百年江山社稷,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牢靠:北边有北燕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南境.....淮南王这些年不是没有小动作,十八年前父皇去世,要不是父皇早已部署身后事,太傅与叶老将军忠心耿耿,只怕......朕想登基,没那么容易。”
她轻笑,似是笑自己,又或是在笑她那,英年早逝的父皇。不知他部署好的身后事里,她占的比重有多少?不知她的母后殉情之前,可曾想过留下她一人在世,会如现在般,无依无靠,成了孤儿?
他说的这些,其实她内心从来都清楚。他对她的情意是真,只不过从一开始,便夹杂了权势博弈,从来都不曾纯粹过。她终究还是选择对自己残忍,听他亲口说出来,让她内心最后一丝幻想破碎,完全破灭。
昔日的叶知秋,在两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随着养父母的亡故而逝。她留存的少女心,也在近日,就此破碎。往后岁月,她不为自己而活,而是要让伤害她亲人的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挣脱他的怀抱,来到船舱栏杆处,身子靠在上面,望着月色与夜空笑得开怀,似疯魔,似癫狂。
赵思灼看着她的异常举动,眉头紧锁,不知为何她反应如此大?他说的都是实话,相信她心中早已知晓才是。
直到笑出眼泪,她方才用手指抹去眼角湿润,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明,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往常的淡然神色,只看着他道:“知秋如陛下所愿,只不过希望陛下记住今日所言。知秋还有一请求,希望陛下应允。”
他疑惑不解,却还是回应。“但说无妨。”
“大婚后,如若我不愿,陛下不可强求于我。”
赵思灼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凉意浮现,俊眉微皱,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侍寝,如若我不愿,陛下不可强求于我。”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第050章 中毒
加上西南军情日急,一连数日他都没有踏足后宫一步。战事日紧,玄凌足不出水绿南薰殿,日日与王公大臣商议,连膳食也是由御膳房顿顿送进去用的。别说我,就连皇后也是想见一面也不可得。
叶老将军的独孙,叶若尘出现在淮南。天色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娇嫩的粉红色,向四周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随后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天际边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叶知秋福了福身子,转身后退,被一股强大的力拽回,揽入怀抱,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就一会,不要推开。”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朕好累,每日身边都是刻意讨好的奉承者,带着虚假面具,使尽挥身解数,来骗取朕的信任或委任,不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有你.........把朕往外推。”
他的话语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传入她耳中,仿佛钻进她的心里,酥酥麻麻般让她无所适从。似乎被蛊惑般,她竟真的没有再推开,手抬起欲推开的动作僵在半空,只僵硬地随他抱着。
“在朕身边可好?皇后这个位置,朕希望坐在上面的人是你。都说皇家无情,帝王无情,可朕还是私信......希望结发妻子,能是自己中意的人,而不是没有丝毫感情,要去巩固一方势力的锁扣。朕承认:一开始立你为后,是太傅与太后经过了一番商讨思虑所决定的,朕心中也觉得两全其美,有何不可。你知道吗?在等候大婚的那两个月,朕觉得.......就像回到我们.....相遇在梧桐树下时,那般悸动.....”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却没有风花雪月般的浪漫。
夏风细细,夜凉如水。她心中有些悲哀,他们不过才二九年华,却已没有资格与心境去感受少年般的洒脱与随性,家族和社稷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喘不过气,同病相怜的两人,此刻的相拥,竟有种在寒风中,抱团取暖的意味。
只有她知道,这种短暂的温暖,无异于飞蛾扑火。
因为他与她,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可此刻,许是耳边的声音太过蛊惑,或是他的怀抱,让她安心,放松。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等待她的会是:与心上人大婚在即,父母健在,京中千金无人不羡慕的,叶氏嫡长女,叶知秋。
直到此刻,她内心才承认:她的确心悦于他。或许是初见时的惊艳,亦或是学庙同窗三年时的点滴印记,更有可能是那日观音庙中,他冒险救她,第一次抱着她滚落于梧桐树下........那日飒飒飘落的红叶,与他的身影容颜,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直到知道她的身世之后,美梦变成了梦魇,令她受尽心魔,辗转反侧。
她鼻尖一酸,眼角似有泪意涌出,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似那晚般脆弱与无助。索性就势将头埋的更深,在他的胸前。
赵思灼感受到怀中的身躯不再僵硬紧绷,逐渐放松下来,他心中一软,臂弯却略微收紧。
两人相拥无言,只静静享受此刻。
许久,有些沙哑的女声低低响起,“如若有一天,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查明,是皇上的至亲,陛下该如何?”此话一语双关,既指她的生身父母,又指她的养父母。
话中隐藏的试探,是她心中最后一丝希翼,她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期待他的回答,能让她放下心中芥蒂,去相信他,放手一试。毕竟,他们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是有一半共同血缘的兄妹。她想有个人能与她一起分担这血汗深仇的重负。
叶若尘,她不想他卷入这腥风血雨,更会尽她所能,保全他,保护他。
因为他,不仅是养父母遗留世上的唯一血脉、她心目中永远的亲弟弟,更是提醒她过往十六年美满幸福童年和生活的,唯一印记。
“朕会将他........交予你处置。”
“如若我要他们性命呢,陛下当真愿意交予我处置吗?”
“嗯。勾结敌国,谋害重臣忠良,本就是........死罪。不仅是给你一个交代,还有那些英勇牺牲的,和活着的叶家军.......”
“与我成婚,除了陛下的情意.........也是为了收服掌控叶家军,是吗?”叶知秋垂下眼眸,微微抖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心底。
他知道她冰雪聪颖,骗不了,也不打算骗她,索性承认道:“嗯。自你失踪后,你祖父养伤致仕,叶家军内部分歧严重。朕派林彦宁去江北执掌军务,可军中将领并不服他,加上他是林光耀之孙,叶家军旧人对他更是忌惮防范。朕如今,举步维艰,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错一步,坠入万丈深渊。南周朝百年江山社稷,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牢靠:北边有北燕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南境.....淮南王这些年不是没有小动作,十八年前父皇去世,要不是父皇早已部署身后事,太傅与叶老将军忠心耿耿,只怕......朕想登基,没那么容易。”
她轻笑,似是笑自己,又或是在笑她那,英年早逝的父皇。不知他部署好的身后事里,她占的比重有多少?不知她的母后殉情之前,可曾想过留下她一人在世,会如现在般,无依无靠,成了孤儿?
他说的这些,其实她内心从来都清楚。他对她的情意是真,只不过从一开始,便夹杂了权势博弈,从来都不曾纯粹过。她终究还是选择对自己残忍,听他亲口说出来,让她内心最后一丝幻想破碎,完全破灭。
昔日的叶知秋,在两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随着养父母的亡故而逝。她留存的少女心,也在近日,就此破碎。往后岁月,她不为自己而活,而是要让伤害她亲人的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挣脱他的怀抱,来到船舱栏杆处,身子靠在上面,望着月色与夜空笑得开怀,似疯魔,似癫狂。
赵思灼看着她的异常举动,眉头紧锁,不知为何她反应如此大?他说的都是实话,相信她心中早已知晓才是。
直到笑出眼泪,她方才用手指抹去眼角湿润,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明,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往常的淡然神色,只看着他道:“知秋如陛下所愿,只不过希望陛下记住今日所言。知秋还有一请求,希望陛下应允。”
他疑惑不解,却还是回应。“但说无妨。”
“大婚后,如若我不愿,陛下不可强求于我。”
赵思灼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凉意浮现,俊眉微皱,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侍寝,如若我不愿,陛下不可强求于我。”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第051章 替罪羊
郑乐带着太医们在宫中,逐一搜查。因此事关乎宫闱秘事,更是谋逆大罪,所以太医们只低头做事,缄口不言。各宫掌事无论怎么套近乎,都套不出消息:具体在搜查什么。
华胥宫,门口守卫见长长的永巷那头,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赶紧跑进殿内禀告。
“南姑姑,不好了,不好了!郑公公带着一堆太医,马上就要进来搜查了。”
“慌什么!既然是郑公公带人来,必定是皇上的旨意,咱们听从便是了,有什么好值得如此慌乱的,如此毛毛躁躁,简直丢了咱们宫中的脸面。”
赵敏佳手中的笔尖一顿,正在抄写的经书,落上一笔黑重。
“阿南.......”语气忐忑,似在询问什么。
阿南却脸色未变,十分坦然道:“娘娘放心,奴婢早已安排妥当,断不会有事。”
正在这时,郑乐已长驱直入,带人到了门外。
“佳妃娘娘,民间流言:盛夏蚊虫肆虐,容易鼠疫流传。奴才奉皇上口谕,携太医们为各宫娘娘排查隐患,需进入娘娘寝殿及宫中各处,望佳妃娘娘恕罪。”
“既然奉的是皇上的旨意,郑公公请自便。”赵敏佳心中忐忑,语气中强打的镇定。
“得罪了,分散开,仔细些,各个屋中的角落都不许放过。”
太医们四散,各自进屋仔细搜查。
阿南与郑公公打趣道:“宫中怎么会有老鼠,还劳烦太医院的众太医如此辛劳,让各宫的奴才仔细检查清扫便是了,怎劳烦郑公公亲自带人搜寻?”
郑乐见佳妃的贴身掌事如此示好,便也笑着回道:“南姑姑戏虐了,大家都在宫中当差,无分贵贱,伺候好皇上和各宫娘娘才是最要紧的,哪有什么劳不劳烦一说,都是当差,把差当好了,便是咱们做奴仆的本分。”
阿南见他话说的圆满,言语间却不肯多透露半句内情,加上平时里宫中都知晓他郑公公行事稳妥,嘴巴甚严,无论宫中何人妄图在他嘴里,打探些皇上的喜好与动向,全部无疾而终。想着她就算再讨好,想问更多的细节也无用,干脆作罢,笑着回了一句“郑公公请自便。”便回到了佳妃身边。
太医们搜寻的非常仔细,就差掘地三尺。
赵敏佳手心出汗,画笔都握不住,索性放下笔墨,在院中一同干站着。就在她觉得过去了几个时辰之久,太医们才从各个屋内出来,凑到郑公公耳边低语些什么,而后郑乐对她道:“佳妃娘娘请放心,您宫中未有老鼠虫蛇那些脏东西,那奴才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奴才们告退。”
“微臣告退。”众太医也拱手道。
“慢走,不送。”
待人走后,赵敏佳差点跌坐在地,将阿南拉进寝殿,对着院中的宫女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收拾收拾。”刚被搜查过的殿中各屋内,就算太医们动作不粗鲁,也难免被翻的乱七八糟。
门一关,她就急急问道:“怎么回事?!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下手,你怎么瞒着我先对皇后下手了?!”今日此事,旁人或许猜不出缘由,但她自从看到了苏南王亲手写的信,以及布偶肚中藏着的东西,再结合前几日皇上免了妃嫔的晨昏定省,她自然以为,是她的父亲让阿南下的毒。
“娘娘莫急,与咱们无关。”
“什么?不是你还有谁?”
“娘娘莫要忘了,皇后娘娘父母双亡,又圣宠在身,眼红想要除掉皇后的,自然不止我们一家。”
“你的意思是?”
“看来是有人安耐不住,比我们先下手了。如此一来也好,不管是除了皇后,还是查出背后下手的人,对咱们都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她们也太心急了些,若再等上数月再下手,要稳妥得多。”
“为何?”
“娘娘您想啊.......前些日子见皇后是不是困乏无力,无精打采的模样。”
赵敏佳回想了一下,确实是。
“那就没错了,想必她们下的也是慢性毒药,长期食用,让人慢慢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然后伤其根本,毁人于无形。这种毒药虽不至于要了皇后性命,但服用过多,损了女子身体,侍寝有孕,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说下手的人聪明,却不够有耐性。如若再等上数月,或许会让太医误诊为喜脉,也未必不可能。或者药量放少些,也不至于暴露这么快,”
赵敏佳心中害怕,皇后如此尊贵,且得皇上宠爱,都会被人下毒手,那她要是有一天,也得了圣宠,岂不是照样会有人害她。“阿南........还好父亲将你送与我。”她心中后怕,伸手覆住阿南的手,想起最关键的一问,“你将东西放于何处了?我刚一直担心,万一被太医嗅出,就完了。”她知道父亲给她的是毒药,不敢放在身侧,交给了阿南,让她好生保管。
阿南狡黠一笑,“王爷交代那东西有独特香味,万不可放于娘娘宫殿。放置的时间久了,就算东西换了地方藏,也还是会有残余的香味。奴婢将它埋在冷宫后院的一处枯树下,那里人迹罕至,形同鬼屋,是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如此就好,那咱们就等着看郑公公揪出谁。”
“娘娘看好戏便是。”
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太医们方在一处偏殿查出古怪。
钟粹宫偏殿,杨才人的寝宫。
杨才人清秀的脸上满是吃惊惶然,看着郑公公手中的小布团一脸惶恐,她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今日皇上下令搜查六宫,名义上虽是排查鼠疫,但宫中人人都清楚:想必是与皇后近日身体不适有关。
她煞白了脸,对着郑乐求助道:“郑公公,那不是我的东西........”
郑乐一脸平静,“小主,奴才只是当差的,有什么要辩驳的还请到皇上,皇后娘娘面前,为自己寻个生路才是。”
杨才人吓得跌坐在地。
“带走!”
杨才人清秀的脸上满是吃惊惶然,看着郑公公手中的小布团一脸惶恐,她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今日皇上下令搜查六宫,名义上虽是排查鼠疫,但宫中人人都清楚:想必是与皇后近日身体不适有关。
她煞白了脸,对着郑乐求助道:“郑公公,那不是我的东西........”
郑乐一脸平静,“小主,奴才只是当差的,有什么要辩驳的还请到皇上,皇后娘娘面前,为自己寻个生路才是。”
杨才人吓得跌坐在地。
“带走!”
第052章 冷宫
载初三年,农历八月初五,后宫才人杨氏心肠歹毒,以下犯上,毒害皇后。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打入冷宫、闭门思过收回所有妃嫔之物。
十日后,中秋佳节,按照南周朝以往的规矩,宫中举办中秋夜宴时,三品及以上官员可携妻子参加,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员,只能独身参加。
太和殿,宫宴。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随着一声内侍地高唱声,众人齐齐跪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知秋一身明黄皇后宫装,容色明艳,头上的九尾凤钗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一身华丽的金色凤袍,更是将她衬得雍容华贵,那凤袍上以红线绣成的凤凰,似是在引亢高歌,又似是在引领着众生对皇后敬仰膜拜。
赵思灼落座后,右手轻抬道:“众卿家平身,赐座。”
众人谢了恩,这才各回自己的席位坐好。
一身明黄龙袍的赵思灼,端起酒杯道:“今日逢中秋月圆之日,朕特摆宴席,以慰众卿!众卿不必拘束,开怀畅饮!”
“谢皇上!”众人各端了酒杯齐声向皇上的方向低了头,道了谢。
这中秋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随着各式乐器的声音响起,便见有二十余位妙龄美人穿了淡粉色舞衣,向殿内徐徐而来。
一阵歌舞声中,相邻而坐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后宫嫔妃那个杨才人被皇上打入冷宫了。”一道尖细的声音率先拉开八卦序幕,引起前后左右加入讨论。
“前些日子听说了,我没记错的话,是盐运使司运同杨志的嫡女。”一位诰命夫人满脸不屑,低语道。
“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竟然直接打入冷宫。可惜了.....”
“听说皇后娘娘求情,皇上才留她一条性命,也多亏了皇后娘娘仁慈,没有祸及她的家人,保留了杨氏颜面。”
“是吗?我怎么听说,杨氏就是想对皇后不利,才被打入冷宫的?”
“她疯了吗?小小一个才人,敢对中宫之后不敬,这不是以卵击石嘛......”
“就是.....想来你那消息不太可信啊,来来来,我们喝酒,今日高兴,不说冷宫那扫兴不吉利的事......”
“............................”
叶知秋无心歌舞酒乐,众人闲聊的一两声传入她耳内,她眼中神色一黯。
宴席过后,赵思灼像是心中有烦心事,多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她嘱咐郑乐将皇上送寝宫歇息,好生伺候。
“皇后娘娘,可要去御花园赏月?”翠竹见她似有心思,开口宽慰道:“娘娘身子还未将养利索,还是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娘娘要是无兴致,早些回宫歇息也好。”
她抬头看了看繁星闪烁的星空,月亮又圆又亮,宛若是王母的玉盘悬在空中,像是真有仙人,在月宫之上俯瞰着这凡尘俗世。
这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个没有和家人一起度过的中秋节。十六岁前,阖家幸福安康,一起欢度;就算前两年,叶若尘也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时日。
她进宫后,影卫不便时刻在宫中守在她身边,只每月月初与十五给她传递消息,汇报叶若尘与祖父近况。今夜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加上近日进宫人多,没准影卫今夜可以顺利混入宫中。思及此,她想要知道叶若尘的最新消息,立马往自己宫殿走去。“回宫。”
等回到宫中,丽娟正在屋中撑着脑袋打瞌睡,翠竹笑着把她叫醒,侍女开始准备热水,等着伺候她沐浴洗漱。她想到可能影卫正在殿中,借口说想吃点甜点,打发她们出去去小厨房准备些凉饮。
因她的食物被人恶意加入过曼陀花粉,所以她的吃食茶饮,一律由翠竹或丽娟亲自盯着,不出差错,才能俸给皇后娘娘。
“翠竹姑姑,你今夜陪着皇后娘娘辛苦了,我去小厨房盯着,你陪娘娘歇息会。”丽娟在凤宸宫,身为皇后的贴身女侍,地位只在翠竹这个掌事女官之下,两人忠心耿耿,一动一静,配合默契,已成了叶知秋的左膀右臂。
“你们一同前去吧,夜深了,也能话闲做个伴。本宫刚好有些累,闭眼小憩片刻。”
“是,皇后娘娘。”
两人退下后,叶知秋在殿内四处找能藏身的地方,空无一人。她很失望,原以为今夜可以见到影卫........她回坐于桌旁,视线正巧落在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中间却有一盘栗子糕。按理说现在还未到栗子成熟的季节,她想到在扬州时,她曾说过:栗子糕简直是糟践了栗子这么美味的吃食。所以后来每次哄她吃药,叶若尘都是亲自去城东的林胖子铺,买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带给她.........
她怀着不确定的心情,一个个掰开盘中的栗子糕,果然在底部的一块栗子糕中,有一小纸条,上面用极细的字写着:二公子,于淮南。
她脸色难看起来,如今皇上忌惮淮南王,朝中无人不知,这个时候,叶若尘跑去淮南,不是一个好兆头。
皇上今日似有烦心事的样子,不知是否也得知了叶若尘去了淮南的情报?
她心中一阵烦闷,皇上,叶若尘,淮南王这三方博弈,无论是谁落败,都是她不愿看到的,皇上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血缘上的亲人;叶若尘虽无血缘羁绊,却胜似亲人;淮南王若有灾祸,那谢婉身为淮南世子妃,也必受牵连,会遭受无妄之灾。
说到无妄之灾,她想起在冷宫里的杨才人。其实她心中清楚:杨才人很有可能是冤枉的,真正害她的人应该不是她。论动机和背后谁最获利,怎么排,杨才人都应该是宫中嫔妃最后一个。可曼陀罗花粉确是在她寝殿搜出,所以她也只能尽力保她性命,拜托郑乐安排守卫冷宫的侍卫,未免背后真凶杀人灭口。
“皇后娘娘,给您做好了酥山和冰酪,清凉滑口。”翠竹与丽娟端着凉点回来。
“送一碗去冷宫吧,再带些月饼、糕点给她。”
“皇后娘娘?!杨才人谋害您,怎可?”丽娟不解,惊呼道。倒是翠竹在宫中见多了冤假错案,并未多问,已着手准备。
“你亲自送去,不要经旁人之手,也仔细些,别被旁人看到。”
“是,皇后娘娘。奴婢先去跟郑公公打声招呼。”
“去吧。”
月光穿过窗棱,投射在冷清废弃的殿里,一个素衣的女子,独坐桌旁,桌上亮着一盏微弱的柴油灯,她看着游移的光线属,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对着油灯,噗,吹了一口气,油灯灭了,袅袅的烟,缓缓上升,宛如不死的魂,她望着油灯出了一会神,低低地笑出了声,形同鬼魅,可怜可怖。
第053章 藏拙
金秋九月,天气已渐渐不再炎热,皇后凤体也近痊愈康复,仍闭门谢客,免了嫔妃们的晨昏定省,各宫妃嫔也乐得自在,互不打扰,宫中一片祥和平静的景象。
北境军中似有风波,加上西南匪患扰民,皇上忧心朝政,接连数日未踏足后宫一步,足不出太极殿,日日与王公大臣商议,连膳食也是由御膳房顿顿送进去用的。后宫嫔妃虽想争宠,但连想见一面皇上也不可得,别的法子招数自然也是无计可施。
钟粹宫,刘昭仪应约前来,与贤妃赏花品茶。
“贤妃姐姐好兴致,每日喝喝茶、抄抄佛经,在这后宫中竟有分出家人的洒脱呢。”刘昭仪娇俏一笑,似是夸奖称赞。
“妹妹莫要打趣我,如今这宫中:皇上忙于朝政,皇后娘娘又闭门养病。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不做这些闲事,又有什么可做的呢?”贤妃在一旁,用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分别置于自己与刘昭仪面前。
她品了口手中的茶,“嗯.......果然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纤细多毫,卷曲呈螺,嫩香持久,滋味鲜醇,回味甘甜。妹妹,品茶要心静,切勿杂念过多。”
“姐姐沉得住气,我可是辗转反侧,一日不根除隐患,我........难道我们就这样在宫中,如此乏味无趣地过日子吗?”
“哦?妹妹进宫前以为如何?难不成......与人斗,其乐无穷吗?”贤妃笑的开怀,似是意有所指。“我们还能在此安然赏花品茶,已是万幸,看看冷宫中的杨才人,连好饭都未必吃得到一顿,妹妹就莫要嫌弃日子烦闷了。”
“我今日来就是与姐姐商讨此事的,半月前,皇后娘娘派人去了冷宫,虽行事隐蔽鬼祟,但还是被我安排留意冷宫动静的宫人发现了。姐姐当时只说切莫心急,等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可近来皇上无暇顾及后宫,皇后又缩在宫中,如此好时机,不可再拖下去了。”说起皇后时,刘昭仪的语气充满鄙夷不屑,与人前的尊重讨好,判若两人。
“妹妹可是寻着什么好法子了?”贤妃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看着茶叶渐渐沉入杯底。
“盛夏刚过,姐姐莫不是忘了?前日你还提醒妹妹:这秋天只怕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要多多饮水才是。宫中每日飘落的树叶,有专人打扫,可冷宫中.......地处偏避,无人问津,多得是落叶枯树,最是容易发生隐患,比如......走水的地方,不是吗?”刘昭仪成竹在胸,对自己的计谋非常有自信。
“呀.....我那只是对妹妹单纯的关心之意,没曾想妹妹如此冰雪聪明,竟能想到如此绝佳的法子。可.......冷宫再地处偏僻,无人留意,也是有侍卫把守的。先不说如何走水,正烧了冷宫杨才人所居之处,单说走水之后,侍卫自会拼命救火,救出杨才人,也是来得及的。”
“这个姐姐放心,这半月我早已打探清楚:值守冷宫的守卫有两人,日夜轮值。我宫中的女婢,已与其中一人混熟,知晓其每日轮值替换的时辰,只需在那相熟的侍卫轮值时,派我那女婢前往与之言笑晏晏,喝酒作乐。姐姐你的人再偷偷进去......只要烧个赶紧,又有何证据呢?”刘昭仪心中算盘清楚,事情是两人一起策划的,那断不可只脏了她一人的手。既然两人已是一条船上的,那只能同舟共济了!
“只怕......未必如妹妹所想,这般顺利。”贤妃面露难色,“侍卫当值时,不可饮酒,杀掉他谈何容易.......莫不如算了吧,反正当初也未留下把柄,杨才人空口无凭,无人信才落得打入冷宫的下场。应该.......不需担心了吧?”贤妃怯懦的神色,让刘昭仪心中鄙夷,一个个胆小谨慎的模样,身居高位又如何?她早晚要把她们都踩在脚下!
如今,她却还要奉承讨好,“姐姐放心~那侍卫贪酒好色,与我宫中的婢女早已珠胎暗结......只需在酒中下些猛药,让他在男女欢好时......死的不明不白,谅他上了黄泉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妹妹好本事!以后在宫中可要多多提点提点姐姐......可莫要嫌弃姐姐我愚笨无知。”贤妃表情真挚,眼中崇拜之意甚显,让对面的人身心舒畅,受用无比。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自从皇上纳了佳妃和虞美人后,咱们姐妹结盟,互为一体,你荣我荣,你损我损,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妹妹我还盼着姐姐以后在宫中,多多照拂才是。”
“这是自然,妹妹请喝茶。”贤妃亲自奉上茶碗,以高位敬比自己低位的刘昭仪,十分谦逊低卑的姿态,让对方戒心防备尽消。
待林昭仪走时,贤妃恭恭敬敬送至宫门外。而后她回到刚刚坐的位置,用茶夹将茶渣自茶壶夹出,用温水洗净,眼中略显嫌弃之色。而后侧置茶杯于茶船中旋转,以热水温烫后,再放入新的茶叶,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再渐渐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三沉三浮,茶叶微卷,就像是捏起的小皱褶,取出置于茶盘中。
茶水七浸七泡,香气层层分明。她舀起一瓢水,静静置于桌面,水中涟漪过后,渐渐倒映着女子的黛眉水眼。眼色狠厉,与刚刚怯懦胆小的贤妃,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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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宸宫,院中的梧桐树,红叶飘飘。叶知秋在树下放置了睡榻,茶桌,每日雷打不动两个时辰在树下看书。
秋风习习,最是惬意的时节。
“皇后娘娘,郑公公差人来报:皇上今日还是宿在太极殿。”
“嗯,知道了。让郑公公好生照料皇上起居饮食,莫太过劳累,损了龙体。”叶知秋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淮南志》,问道:“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娘娘的话,果然如您所料:贪酒好色的东西,果然闻着狐狸的骚就五迷三道了。”翠竹心中了然,更是佩服,早先皇后让她悄悄让郑公公安排侍卫的人选时,她还疑惑不解,这时,方悟出点门道。她原还担心皇后娘娘心无城府,在宫中被欺负也没办法给自己讨回公道。如今一看,倒是未必。只是心中仍然不解:皇后娘娘贵为中宫之后,为何要如此隐忍?
“嗯......莫要放松警惕,这鱼儿咬钩啊,要等它咬实了再起竿。”
第054章 走水
元稹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皇宫仿佛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夜深了,各宫燃起的烛火像远飞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地越来越昏暗,宫中像是笼罩在梦幻中。
永巷中,陷入一片寂静。黑夜中,有一个身影,悄悄地从永巷最西端,穿过长长的永巷,再穿过御花园,急急行至一处宫殿。这座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像是一座金銮殿。前面并排有十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两条巨龙,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它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向中间游去;中间有一颗宝珠,围绕着一些火焰般的雕刻。
正是南周皇宫,历代皇帝批阅奏章、处理朝政的地方,御书房。
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屋里白日里阳光充足,视野极佳;到了夜里,油灯烛火也是宫中最充足亮堂的场所,赵思灼处理了一天的政事,神色疲倦,不知觉伸手,揉了揉两眼间酸胀的山根处,与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一旁的郑乐瞧见,识趣地上前替皇上揉捏,低声说道:“皇上连日劳累,不妨今日就到此为止,早些歇息。正巧今日是十五,皇上也该去凤宸宫,看望看望皇后娘娘。”
“今日十五?朕竟不觉日子过得如此快。西南的匪患和东南的寇祸够令朕头疼的。”
“皇上励精图治,实乃百姓难得的勤政明君。不过皇上也要保重龙体,皇后娘娘日落前便差人来话:备好了乌鸡参汤,等着陛下一同饮食。”
“怎么不早说?都这个时辰了,岂不是让皇后久等了。”
“陛下恕罪,是皇后娘娘交待先不打扰陛下,等陛下劳累了.........”还未等他说完,赵思灼已起身往外走去,他嘴角微笑,赶紧大步上前跟着。
凤宸宫,一入秋,翠竹便指挥着宫人将皇后的寝具从西暖阁搬回了向阳处的东暖阁。屋里最内侧摆着一张华丽的红木雕花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天气微凉,桌子上放着几只红色的蜡烛,蜡烛上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凤呈祥。烛火摇曳,叶知秋正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前人所书的世界里,手中的那本《淮南志》已快要翻到底。
“什么有趣的书看得这么入迷,也不怕熬坏了眼睛。”赵思灼的声音响起,倒让屋中的人吃了一惊。
“皇上.......怎么也没人通传?”她嗔怪地用眼神看了一眼丽娟,后者微吐舌尖,无奈地看向这宫中唯一的男人,眼神幽怨,却不敢解释。
看来是皇上不许她们通传了。叶知秋起身行了礼,亲自倒了杯茶水,递与皇上,而后对丽娟说:“好了,罚你去小厨房将参汤端来。”
丽娟应声去了。翠竹在旁边摇摇头,“皇后娘娘,您就是太惯着她了,这在娘娘身边服侍的贴身侍女里,哪有她这般肆意妄为的,竟敢对着娘娘您吐舌头。瞧我不收拾收拾她。”
“好了,她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无妨。”
“唉......谁让她命好,有福伺候娘娘您,要是换成别的主子,看她敢不敢!”翠竹义愤填膺的模样,眼神中却没有戾气与恶意。
赵思灼听着好笑,打趣叶知秋,“你今年二九年华,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已嫁作人妇,母仪天下,有何感想?”
“陛下.......你怎能帮着翠竹,一起调戏臣妾?!”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屋中回响。
乌鸡参汤呈上来,倒入青花古瓷的汤碗中,屋内顿时弥漫着一股特别醇香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开,端着那精致的青花瓷小碗,拨开那黄金般色泽的鸡汤汁油珠儿,清亮的汤色顿时浮现在眼前,浅尝一口,浑身一颤,唇齿间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久久不能散去,待吞下去以后,回味悠长,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混着乌鸡的绵柔口感,美味十足。
赵思灼喝下一口汤,胃中暖暖,唇齿留香,称赞道:“皇后宫中的厨子好手艺,竟然藏着,才舍得与朕分享。”
丽娟噗嗤一笑,被翠竹眼神瞪了一眼。
“哦?你笑什么?”
“回皇上,这可不是宫中厨子做的,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动手熬制,从下午至现在,煨了整整两个时辰,当然好喝啦~”
“丽娟,多话。果然平日里太宠着你了,没规矩。”
“是,奴婢知错。”
“还不快下去,在皇上面前丢人现眼。”翠竹拽着她就下去了。
赵思灼疲累的内心,像得到抚慰与舒展一般,温暖舒心,端起汤碗,将鸡汤一口饮尽,对这郑乐道:“朕今日就宿在这,去着人准备服侍朕梳洗。”
“是,皇上。”
寂静的深夜,宫中点点朦胧灯火,像似睁似闭的无数个眼睛。
就在人们熟睡时,朦胧灯火中,
冷宫,听名字好像是一个宫殿,但其实冷宫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一般就是指一个阴冷潮湿的破旧房间,甚至可能是牢房。环境很差,潮湿阴凉常年无光,还不能随意出门,门口都会上锁。
安乐堂有两处,一个是宫中患病太监临终前待死之所,处在北安门里,还有一处是养蜂夹道,又称为羊房夹道,被安置在这里的人,往往都是一些年老体弱的宫人,或犯了罪、患了病的人。
在整个皇宫的东北角,而珍妃居于北房三间最西头的屋子,屋门从外锁住,每天所吃的东西,也都是从小窗中递进来,在故宫的最里面,
外面是小小的院子,有几枝竹,和一个罩满了绿油油的苔藓的花坛;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乱蓬蓬长着些野草。
第055章 真凶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月光下,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永巷最西端,在整个皇宫的西北角,“安乐堂”居于北房三间最西头的屋子,潮湿阴凉常年无光,殿中破旧灰败的木门上都上了锁,锁口锈迹斑斑,已看不出多少年岁的痕迹。屋门从外锁住,每天所吃的东西,也都是从小窗中递进来。屋外面是小小的院子,枯树丛生,还有几枝竹,和一个罩满了绿油油的苔藓的花坛;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乱蓬蓬长着些野草。这些常年无人打理问津的野草,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加之秋风又助长了火势的蔓延,火焰像旋风一样,噼噼啪啪地作响,炙热的火舌燃烧着一切,发出咝咝的声响。
一时之间,破败宫殿燃起的火光,竟将深夜的皇宫照映地亮如白昼。
火光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娘娘请放心,事已办妥,绝无纰漏。”
“哼........谅你有九条命,也逃不出这火海。”
“娘娘,各宫都派人前去救火了,咱们宫中是不是也要?”
“那是自然,不仅要派人,还得在郑公公面前,好好表现才是。”
“是,奴婢去了。”
清晨,万籁俱寂,天刚露出鱼肚白,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暖意照耀在满目疮痍的火灾废墟,和经过半夜灭火劳累不堪的宫人脸上。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安乐堂的火已扑灭,不过这火来的蹊跷,安乐堂现场奴才发现了火油的痕迹。”
“去各宫传各位娘娘过来。”
“是,皇上。”
因这场火灾动静太大,大家都是半夜被惊醒后便未入睡,至此,各宫的人来得很快。
佳妃一脸受惊的模样,率先进入凤宸宫,人还未踏入正厅,惊呼的声音便已传至屋内人的耳中。“这好好的怎会失火?还烧得如此大,吓得臣妾半宿没睡着,深怕牵连到李美人妹妹的宫殿。”李美人的甘泉宫离安乐堂最近,如若火情得不到控制,确实会被波及。
身后的李美人,声音娇柔地道谢:“多谢姐姐记挂,妹妹那一切安好。”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正位上坐着的两人,赶忙屈膝行礼,“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与皇后娘娘昨夜没受惊吧?”眼中担忧之色真切,不似作伪。
其余几人行过礼,一一按照自己的位份落座:左右两侧,左一贤妃;右一佳妃;左二刘昭仪,右二虞美人;李美人居左三,右四的空位原是杨才人的位置。
“也不知安乐堂的侍卫怎么当的差!莫非是瞧着是冷宫,半夜去哪躲懒去了?”佳妃落座后率先开口道。
“是啊,就算半夜失火了,及时扑灭就好,怎会变成如此大的阵仗。也不知杨才人在里面可安然无恙?”贤妃一脸担忧,似是非常担心里面的人。
“姐姐好糊涂,都被打入冷宫了,哪还有什么‘杨才人’呀.......”对面平位坐的佳妃开口道,语气调侃。
赵思灼脸上表情淡然,让人猜不出喜怒。“朕叫你们过来所谓何事,你们不问问?”
“皇上唤臣妾,自然是有原因的。”
“皇上许是担忧妾身们受惊,叫来宽慰我等一二。”
“是啊,我们又不像皇后娘娘身旁,有皇上此等真龙天子在旁,不必畏惧邪气........”
“担忧?”一声冷哼的男声,让在场之人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月光下,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永巷最西端,在整个皇宫的西北角,“安乐堂”居于北房三间最西头的屋子,潮湿阴凉常年无光,殿中破旧灰败的木门上都上了锁,锁口锈迹斑斑,已看不出多少年岁的痕迹。屋门从外锁住,每天所吃的东西,也都是从小窗中递进来。屋外面是小小的院子,枯树丛生,还有几枝竹,和一个罩满了绿油油的苔藓的花坛;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乱蓬蓬长着些野草。这些常年无人打理问津的野草,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加之秋风又助长了火势的蔓延,火焰像旋风一样,噼噼啪啪地作响,炙热的火舌燃烧着一切,发出咝咝的声响。
一时之间,破败宫殿燃起的火光,竟将深夜的皇宫照映地亮如白昼。
火光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娘娘请放心,事已办妥,绝无纰漏。”
“哼........谅你有九条命,也逃不出这火海。”
“娘娘,各宫都派人前去救火了,咱们宫中是不是也要?”
“那是自然,不仅要派人,还得在郑公公面前,好好表现才是。”
“是,奴婢去了。”
清晨,万籁俱寂,天刚露出鱼肚白,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暖意照耀在满目疮痍的火灾废墟,和经过半夜灭火劳累不堪的宫人脸上。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安乐堂的火已扑灭,不过这火来的蹊跷,安乐堂现场奴才发现了火油的痕迹。”
“去各宫传各位娘娘过来。”
“是,皇上。”
因这场火灾动静太大,大家都是半夜被惊醒后便未入睡,至此,各宫的人来得很快。
佳妃一脸受惊的模样,率先进入凤宸宫,人还未踏入正厅,惊呼的声音便已传至屋内人的耳中。“这好好的怎会失火?还烧得如此大,吓得臣妾半宿没睡着,深怕牵连到李美人妹妹的宫殿。”李美人的甘泉宫离安乐堂最近,如若火情得不到控制,确实会被波及。
身后的李美人,声音娇柔地道谢:“多谢姐姐记挂,妹妹那一切安好。”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正位上坐着的两人,赶忙屈膝行礼,“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与皇后娘娘昨夜没受惊吧?”眼中担忧之色真切,不似作伪。
其余几人行过礼,一一按照自己的位份落座:左右两侧,左一贤妃;右一佳妃;左二刘昭仪,右二虞美人;李美人居左三,右四的空位原是杨才人的位置。
“也不知安乐堂的侍卫怎么当的差!莫非是瞧着是冷宫,半夜去哪躲懒去了?”佳妃落座后率先开口道。
“是啊,就算半夜失火了,及时扑灭就好,怎会变成如此大的阵仗。也不知杨才人在里面可安然无恙?”贤妃一脸担忧,似是非常担心里面的人。
“姐姐好糊涂,都被打入冷宫了,哪还有什么‘杨才人’呀.......”对面平位坐的佳妃开口道,语气调侃。
第056章 起竿
清晨,东边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永巷东侧,洒进凤宸宫正厅,却依旧驱散不去殿中的寒意与凉意。
在座几人默声不语,心中各自思量。
见无人应声,赵思灼眼中凉意一片,心中对真凶的最后一丝仁慈,消失殆尽。
“看来有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把人带上来吧。”
语毕,从正厅后侧走出来一素衣女子,虽脸色憔悴,却仍不掩其娇美容颜。——正是在冷宫中废黜月余的才人,杨氏。
“杨才人!”在场众人脸色各异,不知皇上意欲何为?
“罪妇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昨夜安乐堂走水,你可知为何?”自杨氏出来后,郑乐便开始对她进行问话。
“有人欲杀我灭口。”
“因何事?”
“皇后娘娘中毒一事。”
“你在冷宫时,可有什么事发生?”
“有!”斩钉截铁的回答,杨氏跪在地上,抬起脑袋,正式前方,目之所及,正是上位者的叶知秋。“皇后娘娘的掌事姑姑,曾至安乐堂。”
此言一出,惊起千层浪。加上杨氏的语气,目光都带着浓浓的恨意,怎么看都像是在指控...........皇后娘娘!
“什么?皇后娘娘为何派人.......”
“就是啊..........杨氏下毒谋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反倒派人.....”
“当初皇后娘娘求情免她一死,为何又要.........”
“难道是贼喊捉........”
话未说完,其意却已十分明显。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后娘娘何时派人去的寿安堂?”郑乐打断众人猜测,厉声问道。
“中秋夜。”
“你说的掌事姑姑,可是皇后娘娘身旁的那位?”郑乐看向站在皇后身后的翠竹。
“就是她!”杨氏用指尖指向翠竹,语带恨意,而后望向赵思灼,磕头恳求道:“皇上明鉴,妾身冤枉啊!妾身从不知那包花粉是何处由来,在冷宫中又有人刻意置妾身于死地,正验证了是有人蓄意陷害妾身!还望皇上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也还我杨氏一个清白!”
佳妃一听,杨氏此话就差没直接指着皇后的鼻子说真凶就在此。她不禁心中一喜,面上却带着惶恐震惊道:“皇上........皇后娘娘贵为中宫之后,实在没道理对付一个小小才人,看来此事确实另有冤情,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何言?”不管最后此事是不是皇后所为,只要有人愿意泼皇后脏水,对于堂堂中宫之后,总归是件晦气事。而她,既然觊觎这位子已无望,但瞧瞧皇后的笑话,她还是非常乐意的。
贤妃一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此事有何蹊跷,见同为妃位的佳妃如此说,也只好中规中矩表个态,“臣妾瞧此事证据尚无,不如先暂时将杨氏收押原宫殿,待真相查明时,皇上再行定夺。”
抱着同样心思的可不止一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妍也柔柔说道:“皇上~既然杨氏指认皇后娘娘的女官,那便要按规矩办事,将翠竹关押慎刑司,好好审问才是。就是不知皇后娘娘........”说罢眼角微微望了一眼,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好似意指什么。
从始至终,叶知秋坐在上位,未发一语。更让不明真相的几人,心中猜想:难道真是皇后演了一出戏,贼喊捉贼?可是区区一个才人,如何能对皇后构成威胁?
“刘昭仪是在意指本宫杀人灭口吗?”冷冷的话语,充满威严。
刘妍心中一懔:皇后平日里温和软弱,今日怎会有如此气场?下意识回道:“妾身不敢!”而后懊悔自己何须怕她,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仗着祖父在军中还有些余威的孤儿罢了,转念间,心中又鼓起勇气,朗声道:“只是既然翠竹有嫌疑,就该好好审问一二。妾身也是在替皇上分忧,如若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叶知秋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婉然笑道:“刘昭仪所言在理,本宫怎么就忘了慎刑司,专门审问犯错宫人之地。”
这一笑,让刘妍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郑乐拍了拍手,押上来一个昏迷的男子,一身宫中侍卫装扮。
刘妍和她身后的侍女,脸色顿变。
下一秒,一个公公进来,手中端着一盆凉水,猛泼到侍卫脸上。
“啊~~~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泼你大爷!”被泼醒的男子,骂完看到郑乐,再望望上位坐着的贵人,吓得顿时清醒了大半!“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是小的犯浑,以为在梦中,才出言不逊,请皇上,皇后娘娘饶了小人,免小的死罪!”他也知道当差醉酒,加上在皇上、皇后面前出言不逊,拉出去打死也不为过。
郑乐一巴掌上去,“混账东西,好好看看你身旁的人!”
侍卫被打蒙,看了看一旁的杨才人,“你不在冷宫里待着,怎会在这?”
“哼.......安乐堂昨夜都烧没了,她要是在冷宫待着,此时就是一身白骨一团灰了!你个混账东西,还不老实交代,昨夜本该你当差,人跑去了何处?!”
“郑公公饶命!我一直在门口当差......未离开寸步,就是贪杯喝了两口.......”
“此等玩忽职守的奴才,就该拉出去杖毙!”
“哦?刘昭仪刚刚不是还提到慎刑司吗?怎么换个人就直接杖毙呢?”
“虞美人你!皇上,这个侍卫罪责明确,实乃玩忽职守导致大祸,实该杖毙。”刘妍手心冷汗都出来了,这家伙要是进了慎刑司,面对那些非人的折磨,肯定会牵扯出与他苟且的奴婢,到时牵扯到她,是肯定的。该死的!不是下了牲畜发情的药在酒中,保准让他兽性大发,在行那事时不知满足,直至精疲力竭,血脉贲张而死。让人查不出死因。
“皇上饶命啊~!小人昨夜确实在安乐堂门口当差,绝对没有离开.......有人!是有人将小的灌醉,求皇上饶命啊!”
“有人?将你?灌醉?哈哈哈哈哈哈......皇上,这奴才疯言疯语,真该拉出去杖毙了。”佳妃言语轻蔑,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是她........皇上,有一个叫小娟的宫女,在昨夜与小的.......”苟且二字不敢说,只好换个说法,“自从小的被郑公公派到值守冷宫,有一个叫‘小娟’的宫女,三番两次与小的套近乎,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与她行了好事。肯定是她,昨夜带着酒水来找我,然后在酒中动了手脚!”人在求生时,什么都豁得出去。
“小娟?呵呵.....莫非也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佳妃低低一笑,丽娟是金陵行宫时便在叶知秋身边伺候的,她倒记得名字里好像有个‘娟’字。
“聚集宫中所有宫女,带他去认!认出后带来!”
“是,皇上!”
刘妍失神跌坐在椅子上,完了,这下完了,怎么会这样............
第057章 赐死(青云加更)
南周朝皇宫内及外围各处的太监加起来一千五百多人,原本一直维持三千名宫女的份额,先皇在任时逐渐减少,直到新皇亲政后,各宫精简开销,宫女名额控制在一千人左右。这些宫女在伺候皇后、妃嫔等都有严格地规定,有配额。皇太后宫,宫女十六人;皇后宫,宫女十二人;皇贵妃,宫女十人;贵妃,宫女八人;妃位,宫女六人;美人,宫女四人;才人,宫女两人。按照地位尊卑,依次递降。
南周朝,宫官制度承袭祖制,设六局: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管理宫中一应事务。
负责维持宫女纪律的尚宫局,经比对登记册、手牌;清点年龄,大致相貌身高后,筛选出符合描述的妙龄女子,共五百人左右,聚于永巷甬道,供该侍卫辨认。
不过一炷香时间,在人海中,那个与安乐堂侍卫相熟的宫女,很快便被认出,揪到了凤宸宫。
“跪下!老实交代!”一声大喝,人被推进了正厅内。
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的是如春丽人的模样,面容娇美,体态修长,一身宫女装束却不失清艳容颜。她抬起头,一边哭一边哀求道:“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冤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哦呦.....瞧瞧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怪不得把这侍卫汉子迷的神魂颠倒,连差事都敢误了。渍渍........就是这一上来既说冤枉,又为何要皇上,皇后娘娘先饶命呢~”佳妃见这宫中,连个籍籍无名的小宫女都生的比她貌美,顿时想起金陵行宫册封时,自己也是被比她貌美的虞美人夺了风头,从此后,比她貌美的女子,都令她格外不爽。
“娘娘饶命,奴婢就是害怕........”
“你既知道害怕,还不从实招来!非等着吃刑不成?!”郑乐大喝一声,吓的那侍卫与宫女双双磕头。
“奴婢知错,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该犯了宫规,与人苟且,私相授受。”
“你认得倒快,只是避重就轻,以为可以逃脱不成?”郑乐将几个被烧了一小半的酒囊扔到她面前,“来人啊~夹棍伺候!这小蹄子还心存侥幸呢!”
“夹竹筷子”摆上来后,把竹筷子用麻绳连环套式连接起来,把受刑人的十指用竹筷子一根一根夹住,左右两个人拉住麻绳,一使力,竹筷子就会夹紧手指骨头。这种刑罚表面上看不出有伤,但受刑者因十指连心会感到痛苦万分。“啊~!啊~!皇上饶命!娘娘救我~!”一阵痛苦哀嚎之声,让在场养尊处优的贵人,心中都有些不适。
“哼......你叫的是哪个娘娘救你?要是这夹竹筷子你还吃得消,可要去慎刑司走一遭?”行刑公公阴柔的威胁声响起,更是令人心生恐惧。
“我不要.....我不要去慎刑司........”宫女如花的小脸,已满是鼻涕眼泪,初见时的美感已荡然无存,她猛摇头,看向左侧妃嫔所座:贤妃、刘昭仪,李美人。三人脸色俱是一白。
郑乐朝行刑的公公点了点头,宫女手指的刑具被卸下,只见她爬到刘昭仪脚边,用血肉模糊的手指费力地抓扯着她的裙摆,一碰就疼的伤口,在求生面前却依然往上凑。“娘娘救我~奴婢不要去慎刑司.......奴婢宁愿直接死......慎刑司不是人去的地方........奴婢不想受尽折磨,求娘娘救救奴婢..........”
刘妍从这个宫女被扔进殿内时,便木然呆坐在座位上,直到她爬过来,也来不及作反应。此刻,受了刑只迫切求生的宫女,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救助,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她慌得站起身,却被宫女扯住裙摆,索性一脚把她踹开,“这奴才胡言乱语,皇上莫要怀疑妾身........”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赵思灼全程冷眼旁观,此时出声,却令刘妍心中,唯一的期翼就此破灭。“都带上来!”
从门外进来一太医,和一个小太监。
刘妍一瞧,这小太监正是她派去安乐堂盯梢的,顿时跪着的身子跌坐在地。皇上......怎么会知道.........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臣在长乐宫西暖阁,发现了藏在墙壁里的迷情香,此药未经磨粉,应该是牧民用于牲畜发情配种的原药,用于成年男子服用,如摄入量足够,又无人发现医治,可在行‘好事’时血脉喷张而亡。”因在座有后宫嫔妃,太医用词含蓄内敛。
“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是长乐宫当差的内监宫人,自杨才人打入冷宫后,昭仪娘娘便派奴才在安乐堂四周盯梢,在中秋夜时,奴才见皇后娘娘身边的翠竹姑姑去了安乐堂,便回去禀告了昭仪娘娘。而后奴才便被召回,派去买牛马发情的迷药。奴才就知道这么多了,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奴才是真不知道这药是昭仪娘娘给人用的!”
杨才人也跪地道:“郑公公带着太医在妾身宫中搜出药粉的前一日,刘昭仪在贤妃娘娘宫中丢了金钗,叫了妾身和宫人奴仆过去,一并找寻钗子。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昭仪派人将那药粉放入妾身居所,祸水东引。而后见皇后娘娘派人来冷宫,心中害怕,便起了杀心,杀人灭口。”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这酒囊太医一验便知。”郑乐将几只酒囊递给一旁的太医,太医仔细闻、嗅、用指尖沾取放入口中,“是的,没错!这三支酒囊,只有这支里面,混入了大剂量的发情药。”
“那为何这侍卫还好好的?”虞美人不解问道。
“回娘娘的话,这侍卫是老奴挑选的,看中的便是他贪酒好色。长乐宫的宫人有意接近他后,老奴这边就派人留意着了,昨夜本以为他们只是想将人药倒,对杨才人不利。因此便提前将她的酒囊换了,将杨才人暂且移出安乐堂。没成想......他们竟放火烧宫!”
刘妍彻底万念俱灰,原来一开始........便着了道。她眼神望向贤妃求救,意思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贤妃内心庆幸,她的任务是派人潜入安乐堂内弄晕杨才人,好放火烧宫时,能将其直接烧死。昨夜她派人去之前,心觉不安,故特意叮嘱:如若发现不对,先闪,切勿停留。所以发现屋内无人时,并未有机会通知放火的人,直接回到了钟粹宫,并未被人抓住把柄。
她虽不愿趟浑水,但担心刘昭仪性急攀咬,只好替她求情道:“请皇上,皇后娘娘念在她与我等同窗的份上,网开一面!”
“此等毒妇,毒害皇后,又嫁祸她人,竟又起了杀人灭口的毒计。如此蛇蝎心肠,留在宫中终究是个祸害,念你父亲深居要职,终究要保全你刘氏一门的颜面。来人~押下去!交由皇后发落。”
“皇上~!”刘妍被几个内监押下,“皇上.......臣妾冤枉........”
“皇后娘娘..........?”既然皇上全权交由皇后发落,贤妃倒是希望她能干脆些,只是皇后素来温和软弱,难不成会饶她一命?
““谋害皇后,其罪当诛。”叶知秋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在场众人都略吃一惊,只有赵思灼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皇后娘娘........”佳妃本想问,为何当初下毒之人是杨才人时,皇上判了死罪,皇后还求情,而如今换成刘昭仪,她以为不过也是打入冷宫,却不想竟直接赐死。她有些怔然,有些后怕.......平日她竟忘了:再温和的皇后,手上也有她们这些妃嫔的生杀大权。
因为后宫的主人,本就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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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嗨~各位读者大大,这是第一次正式和大家打招呼,与剧情无关。(为了不影响大家的读感,以后不会再出现在章节正文后。)
感谢大家愿意读我写的书,不管是百忙之中抽空,还是单纯地看我的书消磨闲暇时光,我都很开心,也很荣幸。要是写的能让你喜欢,我就更高兴啦~
这本《赵氏知秋》在“起点女生”是独发,从来没有在别的网站发过。
从动笔到发表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坚持写文,稳定更新,作为新人没有粉丝基础,确实挺难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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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了结
昔日奢华的长乐宫,一众宫人被遣散,寂静无声,丝毫不似妃嫔宫殿,倒像极了昨夜被烧毁的安乐堂。原来,在宫中的妃嫔,只要被废,哪里都可成为冷宫。
殿内关押着被废的刘昭仪,等待着皇后的处理懿旨。
刘妍眼神空洞地缩在墙角。昨日之前,她还是堂堂户部尚书的嫡女,皇上的妃嫔,如今却是一个被囚禁冷宫的弃妃。然而,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正是那个她从学庙追随至皇宫,费尽心思终于得偿所愿,进了他后宫的男人,赵思灼。那个她在学庙爱慕了三年的“林公子”,和进宫后痴恋三年的“皇上”,都是同一人。然而,六年的痴恋,到头来只换来一句:交由皇后处置。
思及此,她的内心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悲凉。为什么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她的身影......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妍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随后慌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期待的目光望向门口,她在等皇上.......
“来的是本宫,让你失望了吧。”说话的女子高贵美丽,在门打开的瞬间,阳光洒下,背光而来的女子宛若谪仙,那淡然的神色,精致的妆容更是逼的人无法移开视线。
刘妍想到自己此时的模样,肯定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恨恨地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孔,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撕烂,她冷笑一声,声音却透着嘶哑,干涩难听:“皇后娘娘来这有何贵干?我要见的是皇上,皇后娘娘莫不是不敢让我见皇上!”她昨日被关押在此,一直在叫闹着见皇上,一夜未曾休息,今日,她本以为皇上会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最起码来见她一面..........
翠竹仿佛看穿刘妍心中所想,上前走近两步,隔站在两人之间,怕刘妍想不开,万一她挣扎鱼死网破对皇后娘娘不利,总要防范一二。
“呵......翠竹姑姑真是忠心!郑乐那阉奴这么照看你,想必你们对食恩爱的紧吧~”刘妍口出恶语,心中爽快了些,不过是一个狗奴才,她骂狗正是看的主人。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宫殿格外刺耳。
刘妍捂着被打红的左脸,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个狗奴才......敢动手打我?!”说完抬手想回扇,被翠竹眼疾手快,反手又是一掌。“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的吗!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想摆什么主子的谱。来人!将她给我捆起来,莫发起疯来伤了皇后娘娘。”皇后进宫前,宫中的内监、宫女都没少受刘昭仪的气,翠竹以前在尚宫局时,也吃过长乐宫的苦头。
“你个贱婢疯了!叶知秋你就看着你的狗奴如此羞辱我吗?!”她愣了一下,回味到刚才话中的信息,不可置信地问:“将死之人?你胡说!你们敢!皇上不会处死我的......我爹是朝之重臣,从一品.........”她的话仿佛让人充耳未闻,从门外进来两个内监公公:小唐子和小勇子,手脚麻利地将刘妍捆在椅子上,见她直呼皇后名讳,正想掌嘴时,“够了,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想单独与同窗叙叙旧。”
小唐子扬起的手,只好放下,讪讪地说:“皇后娘娘,这个疯妇万一伤了您........”
“怎么?你绑的不够牢吗?”
“不不不,奴才在宫中打杂多年,手上捆绑的功夫绝对没话说,皇后娘娘您放心........”
“既然如此,都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翠竹关门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只觉站在那的,与她平日里伺候的皇后娘娘,很不一样,那么陌生的冷漠.........
“哈哈哈.......你做了皇后又如何?还是一如既往地谨小慎微.......胆小懦弱!我南周朝有你这样的皇后,真是不幸至极!”
“所以你下手杀我,还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吗?”
见她没有被激怒,气定神闲的模样。刘妍反而被她漠然的态度所激怒,怒红了眼道:“是!我不止要杀了你!更要毁了你!凭什么你我都是尚书之女,你能做皇后,我却不能!你和你那短命的爹娘,就该死在江北!江北战乱时你竟然没被乱贼玷污,真是老天不长眼!我呸......”要不是她被捆在椅子上,真的会扑上去与她拼命,抽血剥皮。
“你想杀我仅仅因为这个?那三年前呢?”平淡的语调,似是在诉说别人的往事。她一直自称的是“我”,而非“本宫”。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还在叶家......幸福的时候。
“你..........原来都知道..........”刘妍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随后想到此次的事情,未免太过蹊跷,除非......是有人事先就注意提防她会暗中谋害皇后!她恍然大悟,眼中精光乍现,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是你!你算计我!一直设好陷阱等着我!我对你下的药明明都算的好好的!怎会那么快便被太医发现!明明每日食用那一点点剂量,等发现时你早已五脏俱损,药石无用才是!”
“好毒的计谋,可惜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高估本宫了。起初以为只是嗜睡的老毛病犯了,可看你对本宫那么关切又讨好的样子,才心生警觉,好好留意了一下日常饮食。也怪你........不该明明心里恨毒了我,却还装的对本宫尊敬友善。你我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
“安乐堂的事也是你故意引我出手?!你故意让翠竹鬼鬼祟祟不想让人发现的样子........”
“不这样你岂会自乱阵脚。”
“你为何三年前......不报复我?”刘妍有些迟疑,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
“三年前的叶知秋,太过愚蠢:以为自己不与人争,不与人斗,便可安宁度日。可她忘了:这世间的人和事,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她所处的位置,无论如何躲藏,明刀暗箭总是会有的。与其一味地忍让躲避,不如直面问题,解决问题,就像现在......本宫了结你一样。”
刘妍感受到了杀意,大惊失色,“叶知秋你疯了!我是皇上的妃嫔,我爹是户部尚书!你敢真的杀了我.....我爹不会善罢甘休的!”刘妍拼命地挣扎,“我要见皇上!”
“本宫是后宫之主,皇上也将你全权交由本宫处置。杀了你,又如何?”
“我爹是前朝重臣!你不怕.........”
“怕你爹和林光耀再合起伙来,灭叶家满门吗?”平淡的语气终于有了愠怒,此时的叶知秋,在刘妍眼中,仿佛不认识一般,比阎罗还可怖。
“你............”刘妍吓得说话哆嗦。“你究竟.....是谁......叶知秋......不是.....你这样的........”
“你认识的那个‘叶知秋’,两年前已死在江北。”她打开门,闭眼沉浸在阳光下,清丽绝俗的容颜尽显疲惫与漠然,“叙完旧了,送她上路吧。”
第059章 程家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残云归太华,疏雨过中条。
南周皇宫,永寿殿。秋日的枫叶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格外绚丽耀眼,太后宫中,丝毫没有受到冷宫走水和妃嫔赐死的影响,还是如往常一般,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宫殿金顶、红门,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屋内装饰绚暖华丽,暖榻上懒懒靠着一华服妇人,体态婀娜多姿,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光彩耀目,明艳不可方物。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源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绝美的脸映在铜镜中,并没有明显老去的迹象,仍然十足的娇艳。一头长发高高挽起,用象牙雕花的梳子梳成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垂下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
这便是当年享誉皇城的“第一美人”,当今太后——林宣仪,如今也不过三十有六,虽眼角有些许细纹,仍不掩其风韵芳华。便是宫中有“绝代佳人”之姿的虞美人,在初见林宣仪时,都微微吃惊,因其美貌丝毫不逊她。
年过四旬的掌事嬷嬷,太后的贴身女官,素云,从殿外轻声进门,声音轻柔地说道:“太后娘娘,长乐宫的那位,去了。皇后娘娘下的懿旨,可长乐宫那位死不依从,嚷着要见皇上,皇后便亲自去.......了结的。”
贵妃榻上的妇人睁开微合的双眼,脸上露出些许讶色,语调拖长道:“哦~?皇后竟如此果敢,哀家倒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
“那是,现在宫中其她嫔妃,谁心中不对皇后犯怵。谅平日里皇后不摆架子,闭门不出,还免了嫔妃每日的晨昏定省,耳提面命。没想到......在大事上,竟如此杀伐决断,令宫中人人自省后怕,怕自己平时慢待了皇后宫人。”
“不愧是叶老将军的嫡亲孙女,真正的将门虎女,也算不辱没了叶家威名。”
素云见太后第一次对皇后言语间称赞有加,不禁笑着调侃道:“太后娘娘不是向来不喜皇后吗?”
“哀家只是不愿见到她.......那张肖像旧人的容颜.........”林宣仪叹了口气,“那是个好孩子,哀家如何会不喜,这次更是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也不想脏了皇上的手。前朝那.....皇上的压力也减轻不少。哀家原先竟糊涂到,以为叶老将军的嫡亲孙女会是个怕事的孬种。果然是年岁大了.......近日哀家总是想起当初刚进宫时,那些陈年往事。”
“太后娘娘您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素云担忧地问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先皇与先皇后崩逝,皇上的寿辰前后,太后就会夜夜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梦魇惊醒。
“老毛病了,也是心病,不碍事。”
“不行!奴婢还是请程院使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林宣仪本想拒绝,但想到好久没见舅舅了,来例诊问脉也无妨,正好她也有事,要询问一二。她的母亲来自医学世家,其弟程世文医术精湛,十八年前为太医院左院判,现如今任太医院院使。
半个时辰后,程世文来到了永寿殿。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院使请起~”而后对一旁奉茶的素云说,“我与院使说说话,你去门口守着。”
素云会意,屏退了门口的宫人,自己守在那。
“舅舅何必每次都如此多礼,都是自家人。”林宣仪起身,伸手掌心朝上,请程世文入座。
年近六旬的程世文,精神抖擞,虽眼角皱纹尽显,发间已有白发,其儒雅气度,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
“君臣有别,太后娘娘抬爱,微臣礼数不可废。”与林光耀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不同,程家身为太后母家,行事低调,做事谨慎,从不打着太后名义为自家谋福利。所以程世文升任院使,太医院的众人也心服口服。
“皇上近日醉心国事,身子无大碍吧?”哪怕贵为太后,身为母亲,最先关心的还是儿子。
“太后娘娘请放心,皇上龙体康健,近日虽劳累些,但对身体损害有限,好生照顾调理,不必担心。”
“皇后凤体如何?上次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影响皇后凤体,哀家还盼着皇后能早日生下嫡长子呢。”她是妃子出身,没少受人背后议论:要不是先皇后福薄,怎会轻易轮到她的儿子做皇帝。因此她最是在意皇子出身正统,绝对不能有一点瑕疵。因此皇上专宠皇后与虞美人,后宫非议久已,也有跑到她这来寻求帮助,指望她以太后之尊,管教皇帝要雨露均沾,平衡后宫。
可她却放任皇上,就是盼着皇后能生下嫡长子。
“太后娘娘............”程世文面露难色,似有在权衡纠结什么话,该不该说出口。
“舅舅有话不妨直说.......都是自家人。”他名义上是皇上的亲舅公,可实际上.....却是比舅公还亲的.......
程世文叹了口气,“此话本不该老夫作为一个医者所说,可老夫也是皇上的亲........”随后眼一闭,下定决心道:“皇后娘娘......还是处子之身。”
第060章 淮南
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在肃穆的清凉的果树园子里,便飘荡着清朗的笑声。鸟雀的欢噪已经退让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便更不安地四方乱闯。微黄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蠕动,却隐藏不住秋收累累的硕果。看得见在那树丛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就像在雾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样。而那些红色果皮上的一层茸毛,或者是一层薄霜,便更显得柔软而润湿。
云霞升起来了,从那重重的绿叶的斡隙中透过点点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缕透明的薄光。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红墙绿瓦,正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府”,王府位于南山山脚下,依山傍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依照天险,占据整个淮南最优势的地形,易守难攻。
南周朝皇室祖训:星云赵氏嫡系亲王,嫡长子立世子,世袭亲王爵位。世子正妻册封世子妃。而别的旁支或另外册封的王爷,均没有此殊荣。
淮南王府世袭百年的底蕴,深厚皇家厚爱的恩宠。淮南王,赵谅,更是当今皇上的堂叔,如若皇上无子嗣,或遭遇不测,淮南王是皇室中,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淮南王府,在南周朝,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能影响朝政的存在。
十八年前,先皇意外崩逝,身为“堂弟”的赵谅本是第一继承人,可惜事与愿违,淑妃顺利诞下皇子,在林家父子鼎力支持下,皇子登基称帝。新皇年幼,虽有机会争夺,但赵谅身为皇室宗亲,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遂隐忍至今。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一次。
淮南王府近日有两大喜事。一是远方贵客来临;二是世子妃有孕。整个王府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王府正厅,赵谅正在接待远方而来的贵客。正座主人,年过四旬,一袭朝服,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垂着粗壮乌黑的麻花辫,发尾系着一块石子大小的白玉玉佩,领口绣着白鹤,头戴官帽,帽后系着红色三眼花翎,大拇指上佩带着玛瑙扳指,足蹬官靴。表明了他对来客足够的重视。
“尊祖父身体可还康健?”
“谢王爷挂念,家祖身子还算硬朗,并无大碍。”
“唉.........可惜了........令尊本前途无量.........”
“父王,叶公子是贵客,莫要提那伤心事。”淮南王世子,赵瑞,见父亲提起旧事,打断提醒道。
“好好好,是本王糊涂了。正好,你与叶公子年纪相仿,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免得对着我这个长辈拘束,那便你好好招待着叶公子。”
“父王请放心,岂止是年纪相仿,叶公子与世子妃还是儿时同窗呢。”
“那便再好不过,去领着叶公子去你院中叙叙旧吧。”
“是,儿子告退。”
“打扰王爷了。”
正事不急,得慢慢来。
赵瑞领着叶若尘,一路寒暄介绍王府,出了正门,来到了相邻的一处府邸,与王府只一墙之隔,那是他大婚时父王的新婚礼,也是为了彰显对谢氏侯府嫁女的尊重。另立门户,世子妃便是当家主母,做的了自己府中的主,也不必对淮南王妃,日日伺候行规矩。
走过了长长的石板路,跨过一丛歪歪斜斜的篱笆,推开一扇红门,有一扇窗镶嵌在青砖砌成的墙上。
谢婉着一件米黄色抹胸,外披一件艳红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整件长袍上零散随意的布着优雅的兰花,显得庄重端雅。孕时的肌肤是那么的粉嫩,白里透红,褪去了少女时的羞涩懵懂,变得更加成熟与稳重,头配雕刻梅花的玉钗,垂下的流苏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一对镶着红宝石的耳坠优雅地垂下,增添了几分柔美,几分妩媚。清秀的容颜,满是幸福之色,让整个人都显得容光散发般,耀眼明媚。
左侧的那个少年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他那红而润泽的唇微微轻抿,眉目流转之处有秋波;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只衬得他薄薄的脸颊如阳春白雪。在他身侧的少年,有着清晰分明的轮廓,俊朗白皙的脸庞在朝阳的映衬下更显得奕奕动人,连那唇边的微笑仿佛也被晕染成阳光的颜色,温暖柔和又恬淡隽永。
他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并不彰显。眉眼间的神色,顾盼之间,流转无限风华。
眸中瞬间闪了一丝阴骛的光芒,面色倒还是一片平静,
那背景挺拔清俊,走在前方的宁景闻言,身子微微顿了顿,须臾,嘴角似乎轻微一抹淡笑一晃而过,就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也更看不清那深深幽幽的眼底到底装的是什么。
仰望天湖山,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左侧的那个少年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他那红而润泽的唇微微轻抿,眉目流转之处有秋波;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只衬得他薄薄的脸颊如阳春白雪。在他身侧的少年,有着清晰分明的轮廓,俊朗白皙的脸庞在朝阳的映衬下更显得奕奕动人,连那唇边的微笑仿佛也被晕染成阳光的颜色,温暖柔和又恬淡隽永。
他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并不彰显。眉眼间的神色,顾盼之间,流转无限风华。
眸中瞬间闪了一丝阴骛的光芒,面色倒还是一片平静,
那背景挺拔清俊,走在前方的宁景闻言,身子微微顿了顿,须臾,嘴角似乎轻微一抹淡笑一晃而过,就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也更看不清那深深幽幽的眼底到底装的是什么。
仰望天湖山,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左侧的那个少年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他那红而润泽的唇微微轻抿,眉目流转之处有秋波;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只衬得他薄薄的脸颊如阳春白雪。在他身侧的少年,有着清晰分明的轮廓,俊朗白皙的脸庞在朝阳的映衬下更显得奕奕动人,连那唇边的微笑仿佛也被晕染成阳光的颜色,温暖柔和又恬淡隽永。
哈哈
第061章 花魁
后人忘了这最初的由来,大概望文生义,以为是“守护子宫”之意,所以有了守宫砂的传说。较早的记载是晋朝《博物志》:壁虎吃满七斤朱砂后,将其捣烂,然后用其点染处女的肢体,颜色不会消褪。只有在发生房事后,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有了这种传说中效果绝佳且步骤简单的能够验证女子“贞操”的方法,后来在民间流传开来,以讹传讹,便有了以后众多的武侠小说作者借用“守宫砂”来做的文章。
喝了红花就流产,还终身不孕
红花可谓宫斗神器,作为“流产圣物”在古装电视剧中屡屡出现,但在医药学上,红花是一种活血药物,属于“孕妇慎用中药”,并非“禁用”,红花不会导致不孕,红花是活血化瘀的中药,可以调经、助孕,广泛用于女性不孕症的治疗。
翠被华灯,夜夜空相向。寂寞起来褰绣幌。月明正在梨花上。
这姑娘穿着紫色短袄,一头青丝绾成婢女的样式,脸庞白皙红润,一双秋水吟吟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唇嫣红宛若牡丹。她身上没有什么昂贵的首饰,只有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银链,但姑娘正当花季年华,胸脯正在发育,长腿,翘臀,充满青春气息,纤腰上缠了一条青色带子,令得纤腰更为纤细。
云淡风高叶乱飞,小庭寒雨绿苔微,深闺人静掩屏帷。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残云归太华,疏雨过中条。
南周皇宫,永寿殿。秋日的枫叶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格外绚丽耀眼,太后宫中,丝毫没有受到冷宫走水和妃嫔赐死的影响,还是如往常一般,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宫殿金顶、红门,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屋内装饰绚暖华丽,暖榻上懒懒靠着一华服妇人,体态婀娜多姿,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光彩耀目,明艳不可方物。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源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绝美的脸映在铜镜中,并没有明显老去的迹象,仍然十足的娇艳。一头长发高高挽起,用象牙雕花的梳子梳成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垂下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
这便是当年享誉皇城的“第一美人”,当今太后——林宣仪,如今也不过三十有六,虽眼角有些许细纹,仍不掩其风韵芳华。便是宫中有“绝代佳人”之姿的虞美人,在初见林宣仪时,都微微吃惊,因其美貌丝毫不逊她。
年过四旬的掌事嬷嬷,太后的贴身女官,素云,从殿外轻声进门,声音轻柔地说道:“太后娘娘,长乐宫的那位,去了。皇后娘娘下的懿旨,可长乐宫那位死不依从,嚷着要见皇上,皇后便亲自去.......了结的。”
贵妃榻上的妇人睁开微合的双眼,脸上露出些许讶色,语调拖长道:“哦~?皇后竟如此果敢,哀家倒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
“那是,现在宫中其她嫔妃,谁心中不对皇后犯怵。谅平日里皇后不摆架子,闭门不出,还免了嫔妃每日的晨昏定省,耳提面命。没想到......在大事上,竟如此杀伐决断,令宫中人人自省后怕,怕自己平时慢待了皇后宫人。”
“不愧是叶老将军的嫡亲孙女,真正的将门虎女,也算不辱没了叶家威名。”
素云见太后第一次对皇后言语间称赞有加,不禁笑着调侃道:“太后娘娘不是向来不喜皇后吗?”
“哀家只是不愿见到她.......那张肖像旧人的容颜.........”林宣仪叹了口气,“那是个好孩子,哀家如何会不喜,这次更是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也不想脏了皇上的手。前朝那.....皇上的压力也减轻不少。哀家原先竟糊涂到,以为叶老将军的嫡亲孙女会是个怕事的孬种。果然是年岁大了.......近日哀家总是想起当初刚进宫时,那些陈年往事。”
“太后娘娘您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素云担忧地问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先皇与先皇后崩逝,皇上的寿辰前后,太后就会夜夜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梦魇惊醒。
“老毛病了,也是心病,不碍事。”
“不行!奴婢还是请程院使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林宣仪本想拒绝,但想到好久没见舅舅了,来例诊问脉也无妨,正好她也有事,要询问一二。她的母亲来自医学世家,其弟程世文医术精湛,十八年前为太医院左院判,现如今任太医院院使。
半个时辰后,程世文来到了永寿殿。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院使请起~”而后对一旁奉茶的素云说,“我与院使说说话,你去门口守着。”
素云会意,屏退了门口的宫人,自己守在那。
“舅舅何必每次都如此多礼,都是自家人。”林宣仪起身,伸手掌心朝上,指向椅座,请程世文入座。
年近六旬的程世文,精神抖擞,虽眼角皱纹尽显,发间已有白发,其儒雅气度,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
“君臣有别,太后娘娘抬爱,微臣礼数不可废。”与林光耀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不同,程家身为太后母家,行事低调,做事谨慎,从不打着太后名义为自家谋福利。所以程世文升任院使,太医院的众人也心服口服。
“皇上近日醉心国事,身子无大碍吧?”哪怕贵为太后,身为母亲,最先关心的还是儿子。
“太后娘娘请放心,皇上龙体康健,近日虽劳累些,但对身体损害有限,好生照顾调理,不必担心。”
“皇后凤体如何?上次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影响皇后凤体,哀家还盼着皇后能早日生下嫡长子呢。”她是妃子出身,没少受人背后议论:要不是先皇后福薄,怎会轻易轮到她的儿子做皇帝。因此她最是在意皇子要出身正统,绝对不能有一点瑕疵。因此皇上专宠皇后与虞美人,后宫非议久已,也有跑到她这来寻求帮助,指望她以太后之尊,管教皇帝要雨露均沾,平衡后宫。
可她却放任皇上,就是盼着皇后能生下嫡长子。
“太后娘娘............”程世文面露难色,似有在权衡纠结什么话,该不该说出口。
“舅舅有话不妨直说.......都是自家人。”他名义上是皇上的亲舅公,可实际上.....却是比舅公还亲的.......
一二三
第062章 谋划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喝了口手中的茶,“再说了,他单枪匹马都敢来,在本王的地盘,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王爷是指:两年前北燕突袭暗算,朝廷故意拖延叶家军的粮草,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这个传闻吗?”
“哼.......看叶睿广和叶若尘这个态度,没准儿叶安夫妇的死,也很朝廷有关系。”
“王爷高明。两年前的那场战事,北燕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倒只是叶家军耗损过半。如此看来......皇上和朝廷竟是唯一的获益方,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了叶家的兵权,让自家人掌管。”
“哼.....林彦宁那小子怎么可能压得住久经沙场的叶家军,这两年,那小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只要叶睿广一声令下,没有兵符,照样能让叶家军的老部下誓死跟随。”
王治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皇上好谋划!明面上是在履行两年前的婚约,还能博得个‘厚待忠良之后’和‘千金一诺’的美名;实际上却是把叶家嫡长女当做人质。一来要是皇后有所出,不论长幼都是嫡子,成为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可能性都非常大,叶家看在血缘子嗣的份上,只会一忍再忍;二来只要把叶家血脉与自己捆绑一体,谅叶睿广和叶若尘想做些什么,都要多多顾及着自己的亲孙女/亲姐姐。”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条一箭双雕的计谋!就是不知是咱们皇上想出来的,还是太傅的主意。要是林枫的主意,还在我们的估算之中,毕竟他把持朝政十几年,也算有些手腕。可要是皇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与手段,只怕咱们的谋事......会不太顺利啊.........”
淮南王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怕难就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改朝换代有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可如今朝廷那........只怕也不是没有准备啊~”王治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须,语气惆怅道:“叶若尘来淮南的消息,瞒得了一时,早晚会传到朝廷那,皇上耳中。只怕.......王爷,咱们动作得加紧了!”
“确实,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本王当年就不该心软,更不该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和骂名,要不然皇兄崩逝之后,天下本该是本王的!偏偏林家的女儿肚子真是争气,竟然当晚就诞下皇子,简直是为了和我作对是的!”
“还是个早产子,只有七个月。”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喝了口手中的茶,“再说了,他单枪匹马都敢来,在本王的地盘,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王爷是指:两年前北燕突袭暗算,朝廷故意拖延叶家军的粮草,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这个传闻吗?”
“哼.......看叶睿广和叶若尘这个态度,没准儿叶安夫妇的死,也很朝廷有关系。”
“王爷高明。两年前的那场战事,北燕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倒只是叶家军耗损过半。如此看来......皇上和朝廷竟是唯一的获益方,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了叶家的兵权,让自家人掌管。”
“哼.....林彦宁那小子怎么可能压得住久经沙场的叶家军,这两年,那小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只要叶睿广一声令下,没有兵符,照样能让叶家军的老部下誓死跟随。”
王治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皇上好谋划!明面上是在履行两年前的婚约,还能博得个‘厚待忠良之后’和‘千金一诺’的美名;实际上却是把叶家嫡长女当做人质。一来要是皇后有所出,不论长幼都是嫡子,成为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可能性都非常大,叶家看在血缘子嗣的份上,只会一忍再忍;二来只要把叶家血脉与自己捆绑一体,谅叶睿广和叶若尘想做些什么,都要多多顾及着自己的亲孙女/亲姐姐。”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条一箭双雕的计谋!就是不知是咱们皇上想出来的,还是太傅的主意。要是林枫的主意,还在我们的估算之中,毕竟他把持朝政十几年,也算有些手腕。可要是皇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与手段,只怕咱们的谋事......会不太顺利啊.........”
淮南王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怕难就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改朝换代有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可如今朝廷那........只怕也不是没有准备啊~”王治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须,语气惆怅道:“叶若尘来淮南的消息,瞒得了一时,早晚会传到朝廷那,皇上耳中。只怕.......王爷,咱们动作得加紧了!”
“确实,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本王当年就不该心软,更不该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和骂名,要不然皇兄崩逝之后,天下本该是本王的!偏偏林家的女儿肚子真是争气,竟然当晚就诞下皇子,简直是为了和我作对是的!”
“还是个早产子,只有七个月。”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喝了口手中的茶,“再说了,他单枪匹马都敢来,在本王的地盘,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王爷是指:两年前北燕突袭暗算,朝廷故意拖延叶家军的粮草,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这个传闻吗?”
第062章 行事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深山夕照深秋雨。
每年金秋雨季,永寿殿氛围便有些凝重怪异。太后更是身子不适,精神倦怠,谢绝了每日想前去请安拜见的嫔妃,却独独允许皇后,陪侍左右。
因皇上与皇后的生辰相近,又是新婚不久,便立在同一日,在宫中设宴,庆祝帝后生辰。因太后凤体不适,宫宴的规模不大,只请了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诰命夫人赴宴。
只谢氏侯府的正一品诰命夫人,谢侯爷的嫡母,年老体弱,近日偶感风寒,不便赴宴。
因皇上与侯爷都心系母亲康健,遂宫宴很快便结束了。并无什么新奇特别之事发生。
红色的殿堂,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帘幕,金色的彩绘,金色的流苏,永寿殿内充斥的熏香下,是淡淡的清苦药香。
宫宴过后,赵思灼与太傅,便直直去了御书房,像是有要事相商。叶知秋来不及卸下宫装凤冠,便先赶至太后宫中,替皇上尽孝床前。
虽然她心中仍怀疑,当年的是有可能与她有关,但真相没查清之前,她在心中只将太后看作是:名义上的婆婆。面子上的孝道和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不管是身份使然,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只有这样,她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些。免得整日沉浸在某种情绪中。
再者说.......她需要机会接近太后,探寻当年的真相,以及........为什么太后秋季雨夜,便噩梦缠身?心中有鬼?还是心中有愧?
思及此,她微微低头,敛下眼中神色,待抬头后,脸上平静如常,她伸手接过素云递上来的药,正欲亲手喂太后,林宣仪看着她,眼中若有所思,最终还是笑了笑,自己伸手接过汤药:“哀家又不是病入膏肓,自己喝药还是能够的。皇后有这份心就够了。”
一旁的素云也接道:“是啊,皇后娘娘凤冠都还没卸,便匆匆赶来太后宫中。实在是有心了。”随后责怪地语气向一旁的翠竹说道:“你呀,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也不知好好伺候皇后,这一身凤冠霞帔,皇后娘娘这一路走到太后宫中,不知有多难受!”
翠竹也不辩解,老实应声道:“是奴婢当差不利,皇后娘娘急着来见太后,便来不及先回宫换装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回宫换身衣服的功夫,哀家等得起。”林宣仪喝完手中的汤药,将它递到素云手中,对着叶知秋说道。
“是,母后,臣妾记住了。”
“去吧~今日宫宴,你也累了,哀家服完汤药,也该犯困了。”
“臣妾在一旁陪侍母后。”
林宣仪眉心跳动几下,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皇后正装,眉眼间又肖像旧人的叶知秋........只觉得头又痛了几分,不耐地摆摆手,“回宫歇着去吧,哀家歇息不习惯有人陪侍。”
见此话拒绝明显,她也不好死赖不走,只好应声告退。
见她们身影离去,素云心疼道:“太后娘娘您何苦呢?既见了皇后更加重您的心病,为何还准皇后日日来伺候您用药,这不是给您添堵吗?!”
“你不懂.......做了母亲的心。”
“奴婢不懂.........”
“哀家这几日看皇后,越看越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也不枉灼儿对她的一片心意。哀家这几日,就是要看看,问题出在陛下那,还是皇后这。”
“太后您是在考察皇后娘娘,这个奴婢知晓。但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心意,还有什么‘问题’,奴婢就完全听不懂了。”
“你不懂没事,接下来按哀家的话,你照着做便是。”林宣仪心中已暗暗做了决定,她没有功夫,更没那个耐心,等着皇上和皇后的事情自己会有什么转机。索性.......她来帮上一把,推波助澜。“你去太医院找程院使,来替哀家诊平安脉。记得告诉他:带上哀家上次说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不必知道。原话转告程院使便是,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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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宸宫,叶知秋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正红宫装,气度沉静雍容。精致的妆容配上胭脂,明眸皓齿,清丽的身姿更显雍容华贵。
丽娟和翠竹替她卸下沉重的凤冠,伺候梳洗歇息后,退至东暖阁旁的隔间。
一个黑影无声地落入床边,似凭空出现般,殿外的守卫和门外的宫人都无一人察觉。
“影二叩见主子。”
“二公子怎么说?”她坐起身,虽穿着亵衣,却并不避讳。因影卫是从小在叶家看着她长大的,视线又不会直视她。
“影四回禀:二公子不愿随他离去。”
她让影卫去淮南,劝说叶若尘回清河叶家,有祖父的庇护,他定能安然无恙。但其实她心中知道,叶若尘未必肯乖乖听她的话。事已至此,无论他想做什么,怎么能护住他,才是她该考虑的。
想到今日宴后太傅与皇上的神情,她心中一懔,问道:“消息可传到了京中?”
“淮南王极力压着消息,除了咱们,应该还未有外人知晓。”
她内心暂时松了口气,“还能瞒多久?”
“淮南刺史是个厉害角色,如若他察觉到淮南王府有异样,派人留意调查,二公子的行踪只怕.......瞒不住。”
“他调查到确定,再写奏章急报至京,最快几日?”
“三至五日,最慢不超过十日。”
“知道了,你们按计划,小心行事。”
“主子.....还有一事。”
“嗯?”
“二公子说:世子妃已有身孕,十分挂念您。”
叶知秋微愣,想起最后一次见谢婉,还是他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离京时。
她心中苦涩,谢婉如今是
“三至五日,最慢不超过十日。”
“知道了,你们按计划,小心行事。”
“主子.....还有一事。”
“嗯?”
“二公子说:世子妃已有身孕,十分挂念您。”
叶知秋微愣,想起最后一次见谢婉,还是他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离京时。
她心中苦涩,谢婉如今是“三至五日,最慢不超过十日。”
“知道了,你们按计划,小心行事。”
“主子.....还有一事。”
“嗯?”
“二公子说:世子妃已有身孕,十分挂念您。”
叶知秋微愣,想起最后一次见谢婉,还是他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离京时。
她心中苦涩,谢婉如今是
第063章 撮合
太极殿,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内监,跪地道:“太后宫中派人传话,请皇上晚上去永寿宫用晚膳。
赵思灼眉头微皱,“母后可是身体不适?”
“太后娘娘说:只是想与皇上与皇后一起用膳。”
“朕忙于国事,等.........算了,你回禀太后,朕晚些时候过去。”赵思灼近日忙的焦头烂额,本想直言拒绝,想到母后身体不适,既然已开口让他过去用膳,贸然拒绝只怕引起母后伤心。看来今日只能先处理些紧急的政务,其余的明天再看也不迟。
郑乐适时递上茶水,“皇上操劳数日,也该歇息歇息了。您已半月未入后宫了。”
已半月?他想到今日是皇后生辰,他也未去看她,赵思灼心中有些内疚,“你也不知道提醒提醒朕。”其实他知道,皇后对此不在意,只是宫中嫔妃和宫人,最会审时度势,看人下菜,连皇后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皇上都未有什么表示,在旁人眼中,与失宠无异。
眼前的奏章如何也看不进去了,“摆驾凤宸宫。”
郑乐心中一喜,皇上今日终于不秉烛夜读了,他也稍微可以歇息歇息。这连日伺候在旁,通宵达旦的,也确实是腰酸背痛,有些吃不消了。
皇上御驾还未至凤宸宫时,凤宸宫的守卫见永巷那端御驾来临,急急的迎上去,“叩见皇上,皇后娘娘此时不在宫中,正在永寿殿,陪侍太后左右。”
“皇后每日都在太后宫中吗?”
“是,皇后娘娘每日都服侍太后娘娘用药。”
他心中一暖,原来她没去太极殿看他,是每日替他尽孝母后。
永寿殿内,太后传了礼部的舞乐,今日殿中格外喜庆热闹。
“母后今日看起来精神许多。”
“那是,你日日前来服侍哀家用药,再不好点,都对不起你的一番心意。”林宣仪调笑道。
“母后言重了,儿媳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母后难得夸人,你就受着吧.........”赵思灼人还未进门,声音便先至。
几日未见,她与前几日宫宴时的装扮截然不同。一袭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复杂的云鬓上插着闪亮的缀饰,高贵优雅、皮肤光滑白皙、丝绸般的长发柔顺美丽、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辛苦你了。”
“陛下夸奖,臣妾应做的。”
倒是一旁的林宣仪见两人眼中含情脉脉,情意绝无作伪,心中更加坚定了今日要做之事。
“皇上就知道前朝之事,今日怎有空来后宫?”
“母后莫要讥讽儿臣了,东南匪寇肆虐,儿臣够头疼的。如若母后不心疼儿臣,那朕就带着皇后回宫了。”他作势要去拉叶知秋的手,往外走。
“咦?你要走便是,拉皇后作甚?!”林宣仪惊讶出声。
“母后不心疼儿臣,皇后是朕的发妻,自然心疼儿臣。回宫让皇后好好服侍朕......”他眼露调侃,冲叶知秋眨了下眼。
倒是一殿的宫人愣住了.........皇上,竟有如此活泼之色!?
“哈哈哈哈........”太后开怀的笑声,回绕在永寿殿的上空。
宫中心中一松,今年多亏皇后,比往年好过许多。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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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动笔到发表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坚持写文,稳定更新,作为新人没有粉丝基础,确实挺难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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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结发
新月如钩,树影层层叠沓,摇曳随风。
梧桐树,一叶叶,一声声,空阶到天明。
凤宸宫,东暖阁。静默的夜色里,桌上的灯火在房里洒下昏暗的暖色,两人如往常一样,沐浴更衣后,上榻歇息。
早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两人心中已渐渐相处自如,没有一开始的尴尬与不适。
帝后歇息,身边本该有彻夜值守的宫人。但因叶知秋怕影卫悄悄来时,惊动宫人。入宫后便以“卧榻之旁不习惯有旁人”为由,让她们都去了偏房歇息,与她的寝殿不远不近,距离刚好,低声交谈听不到,有事声音加大些,叫她们便好。
因近日确实深思疲惫,在太后跟前又得格外地小心谨慎,分外费神。叶知秋头沾上枕头后没多久,便已入睡。
倒是一旁的赵思灼,虽困乏,却如何也不能入睡,辗转反侧,只觉今夜格外燥热。
黑暗中,目不能视,感官却格外地灵敏。尤其是身旁那安稳的呼吸声,还有沐浴后那一股甜甜的幽香,两人隔的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的气息,和沐浴后的清淡味道,还有她身上的淡淡体香。
他对她有情,以往也会有想要靠近些的冲动,可每每想到他曾许诺过:她不答应,不会强求。便都压抑了下来,他虽不理解为何明明她心中也是有他的,却还是不肯行夫妻之礼。
难道心中还是疑心当年江北的事,与他有关?
思绪混乱中,身子躁动不安,他内心也有些烦躁:为何她不信他?!
两人贴的很近,近到能听到她的心跳,还有他自己呼吸的紊乱,即便面上毫无改变,镇定如常,可他知道,如若他不主动些,两人便只能一直保持这种: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他心中不愿,竟鬼使神差似的,试着将手伸过去,心中像是有个声音在蛊惑他般她是你明媒正娶,正式册封的妻子,如此不算是登徒子行径如若她不愿,他立马停下以后再不与她同床共枕,白白让自己如此煎熬
他伸手揽她入怀睡梦中的人竟意外地顺势抱着他!
全身上下仿佛爬满了蚂蚁,不停的啃咬他,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挠的他心头痒痒的,每个汗毛孔都吐出了晶莹的汗水,没一会儿,便浑身湿透了。
怀中的人仿佛也被这湿湿糯糯的触感弄得不舒服,身子扭动了几下。
!!!!!他只觉身体像是被一阵雷劈过般,惊愣当场。
如此不寻常的反应,深秋怎会如此燥热。他心中略一思量,回想今日的所食所饮,便将怀疑落到了母后宫中的那顿晚膳上。难怪他今晚觉得母后有些反常,用膳时还一个劲地劝他多喝汤想必,问题就出在这汤中他内心苦笑了一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火热了起来,而且这股火气,还有渐渐蔓延的趋势。
他认栽了谁让下药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看来应该是程院使,像母后透露了皇后是完璧之身。她本就一直等着皇后诞下嫡长子,如今确实是心急了些竟出此下策。
天人交战中,他还是选择了尊重她。正欲抽出自己的手臂,起身离去时。怀中的人却将他抱得更紧,嘴上还迷迷糊糊地念着“冷冷”
睡梦中的叶知秋,只觉身处冰天雪地的冰窖,不管她怎么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依然觉得浑身冰冷,瑟瑟发抖。她想睁眼醒来却怎么也抬不动沉甸甸的眼皮就在这时,有个发热的暖和之物向她靠近,她本能地靠近,并且发现贴的越近,就越暖和。
这一发现,让她很是惊喜,仿佛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紧紧抱着这个“大暖炉”,小小的身子在赵思灼怀里扭个不停,只觉得暖和。
她将他困住了,任凭赵思灼如何冷静自持,这一份理智和克制还是在渐渐碎裂,他用仅剩的自制力,用手去掰开她抱着他腰的双臂,却又不舍不得太用力,抱得太紧,始终没有掰开。
他的动作却引起了怀中人的抗议她微睁着一双迷茫朦胧的眼睛,无助的瞅着他,眸子里带着奇异而温热的光芒,还有一丝迷茫和疑惑。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两人吃了同样的膳食,喝了同样的汤,为何他浑身燥热难安,她却睡得如此香甜,还觉得冷
听得他问话,她却没有什么反应,一张俏脸不知何时布满了诱人的绯红,原本灵动的眸子,此时也是变得迷离了起来,又慢慢闭上了。
竟是还没清醒!
他只觉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忍得头上已冒冷汗,死死咬住下唇,排斥着体内异样的感觉。
怀中的人却越来越主动
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他只觉脑中有过短暂的一片空白,等他意识恢复时两人正在深吻怀中人的小手也越来越不规矩时
“你……”他试图移开唇,吐出的话却像是化作呢喃似的模糊轻语,直至融化在两人的唇间,湿热的温度和灼人的气息都在消减他的抗拒,他完全抵挡不住她的吻收紧环绕在他身后的手,唇上齿间温热怡人,混合着沐浴后的清淡气味,还有她呼吸的味道
这不是一个轻淡的吻,也绝不同于唇上擦过,这股热力比站在阳光下被暖意包围都要来的沸腾,让人想要流连呼吸热度逐渐升温,深刻的吻令一切都失色
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两人的乌发四散,缠绕在一起,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只觉俊美绝伦,幽暗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没有焦距只有她的眉眼
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面,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裈,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俄顷中间,数回相接。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叶知秋在梦中,起初遇到了一座冰山,四面陡立,像刀劈似的整齐,颜色是蓝幽幽的。镶嵌在天边得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显得分外壮丽,好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梦里她觉得自己像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身体发出疼痛的讯号告诉她要停止,精神却愉悦得仿佛进入天堂,当登上极顶,举目四望时,那壮观的景象使她血液沸腾,就像在雾里飘着一样。
第065章 梦?
叶知秋只觉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沉,等清醒时,浑身无力,脑袋竟也昏昏沉沉的..........
寝殿内只她一人,她看了一眼身旁已空的位置,他应该是去早朝了吧?
以往也有过这样的情形,她并没放在心上,打算唤人来.......
她欲起身,只觉下腹一阵异样传来,好看的眉眼蹙成一团,难道是葵水来了?可时间不对啊...........
“翠竹......丽娟.........”
两人听到在唤自己的名字,赶忙从偏房内赶到她面前。
“皇后娘娘您醒了.........”翠竹最先赶到她身旁,体贴地给她倒了杯温水,“娘娘您先润润嗓子,奴婢服侍您洗漱,午膳已备下,娘娘您先吃些清淡的。”
“午膳?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
“怎么没人叫醒本宫?还要去太后宫中.........”
“皇后娘娘您放心,一早太后宫中就派人来传过话了。说是娘娘这些日在太后身旁伺候劳累了,太后身体已无大恙,今日便不必过去请安了。”翠竹脸色沉静,一如往常般回话。倒是一旁的丽娟,神色怪异,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她开口问丽娟。
“恭喜皇后娘.........”丽娟眉目间透着喜色,未说完的话却被一旁的翠竹怒目而视所制止。
她察觉出今日不寻常的地方,可脑中一片混沌......似是昨晚睡下之后,她就一直在做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竟然还与他............
她脸色微白,正好下腹的异样令她不适,该不会那不是梦...........她猛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冷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昨夜睡下之后,一直到睡醒,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只是一觉睡得沉了些,做的梦荒诞了些........不可能是真的!
再说了........她以前也梦到过一次这样的梦.........还是三年前自观音庙他轻薄了她之后,那晚的梦虽远没有昨晚荒诞........可大致是差不多的。
那时她并不知两人的关系,确实倾心于他.........可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她怎么还能做这样的梦呢?!
她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似是要把自己打清醒。
“娘娘!”
“皇后娘娘,您这是.......”翠竹赶紧抓住她的手,惊慌不已,对一旁同样惊呆的丽娟大声道:“还愣着干嘛!去拿舒痕膏!”
“皇上呢?!”她心中慌乱不已,眼神中透着惊恐,他们是......绝对不可以发生这样的事!
她要亲自向他确认一下,两人昨晚并没有越雷池半步。那.......只能是梦!
她起身太猛,一下子腿软,跌坐在地,眼中的茫然无措,令翠竹感到害怕,和心疼。
昨夜是皇后娘娘初次承恩,她们在偏房虽听不太真切,可当奴婢伺候左右的,岂敢睡得太死,因此多多少少也是听到些动静的。
更何况,是皇上唤来她们奉上清洗之物,亲自给皇后娘娘清洗更衣的。可早上皇上走之前,却突然对她们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等皇上的身影远去有一会儿,她们才反应过来,大意就是:昨夜的事不许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什么都不许说。
她们不敢违背圣旨,可却是一直纳闷,等着皇后娘娘苏醒,这夫妻之事.........女子怎会不知呢?
实在是怪异,十分怪异。
她们小心地服侍着,不敢言语,生怕皇后娘娘开口逼问,到时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上,她们不管听谁的,不听谁的,下场都不会好。
好在,皇后神情恍惚,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似是在想什么事............
第066章 母子
整个早朝,赵思灼都无心听大臣们议论奏事,脑海中都是昨夜的画面......他趁她未醒时离去,实在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他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也不知她会不会信他。
碧天如水,一洗秋容净。
一下早朝,他便径直地来到了这个地方,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的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往上抬头看了一眼,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永寿殿’。他眼中的愠怒收敛了些,一脸淡漠往里走。
门口的守卫见皇上直接往里走,还未通传太后,却也不敢真的阻拦皇上,便只好匆匆地往里小跑,欲提醒殿中的人,嘴上喊着:“启禀太后娘娘,皇上驾到..........”
林宣仪今日心情甚好的样子,闭着眼在听乐师演奏,听见殿外的动静嘴角上扬,冲正在演奏的乐师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
一旁的素云见赵思灼神色冷淡的进来,正欲说些什么,林宣仪淡淡的一声:“你也退下。”
“为什么?”冷淡的男声响起,深黯的眼底却透着一丝失望与愤怒。
“陛下见到哀家,连规矩都忘了吗?”林宣仪双眸似水,却带着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朱唇微启,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峨眉淡扫,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一张樱桃小嘴颜色红润,仿若无声的诱惑。美好的五官被完美的脸部线条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颚。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胸前那狐族公主特有的一月亮印记还若隐若现。散发着女子与生俱来的体香,但这香的与其她女子不同,不知是什么味。一袭白色的曳地长裙,白衣如雪,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目光中寒意逼人。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当真洁若冰雪,却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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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丽娟.........”
两人听到在唤自己的名字,赶忙从偏房内赶到她面前。
“皇后娘娘您醒了.........”翠竹最先赶到她身旁,体贴地给她倒了杯温水,“娘娘您先润润嗓子,奴婢服侍您洗漱,午膳已备下,娘娘您先吃些清淡的。”
“午膳?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
“怎么没人叫醒本宫?还要去太后宫中.........”
“皇后娘娘您放心,一早太后宫中就派人来传过话了。说是娘娘这些日在太后身旁伺候劳累了,太后身体已无大恙,今日便不必过去请安了。”翠竹脸色沉静,一如往常般回话。倒是一旁的丽娟,神色怪异,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她开口问丽娟。
“恭喜皇后娘.........”丽娟眉目间透着喜色,未说完的话却被一旁的翠竹怒目而视所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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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世子妃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叶知秋望着手臂上消失的“守宫砂”,陷入了一种深深地绝望。
她屏退左右,将自己一人关在寝殿,谁都不见。
翠竹与丽娟被吓得不轻,赶紧派人去太极殿禀告皇上。
赵思灼从永寿殿一出来,便直奔皇后而去,却在宫门口,迟疑了半响,而后转身离去。
直至夜幕降临,她们也没有等来皇上的身影。
寝殿内的人,更是悄无声息,整个凤宸宫都弥漫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中。
翌日清晨,郑乐带来的一个消息,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皇后娘娘,谢氏侯府的老夫人昨日去了,淮南王世子妃.....正在赶来皇城的路上。”
翠被华灯,夜夜空相向。寂寞起来褰绣幌。月明正在梨花上。
“今日劳累一天,歇息吧。”
赵思灼亲完她后,并无下一步动作,只自己脱衣换上睡袍,上榻歇息。
一旁的她怔愣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会是如此境遇,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同床共枕时,榻上的他,呼吸已逐渐沉稳,竟然已进入梦乡。
她内心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安慰自己:好在喜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还能留出挺大一片空间。
她来到梳妆台前,有女官们放置好的水盆与毛巾,洗去铅华,和衣而睡。
因喜烛不可吹灭,要燃尽为止。她心中紧张加上有光亮,一夜无眠。默默听着自己和身旁人的心跳声,看着同床共枕的他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天色已亮。她劳累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终是顶不过困意,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某人怀中,正想装还未清醒,翻个身离远些。
身旁传来一声:“你睡着后倒是对朕很放心。”
他感受到柔软的娇躯突然僵住了,就知道她睡醒了。
她在梦中梦到了娘亲,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她,哄她入睡。原来梦中抱住的人,是他。
她并未多想为何他让她如此安心,许是因为血缘的缘故吧。她眼睛艰涩难受,只觉通宵果然伤身,不想辩驳,紧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新婚第二日,理应去向太后请安拜见。
“巳时已过........”
“什么?!”她一下坐起身,新婚第一日,午时才去向太后请安,这放在民间也是会被人指责不敬长辈,更何况宫中还有其他嫔妃,都等着挑她的错处。
“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在说朕吗?”赵思灼语意调侃,心情愉悦,果然,她睡着后对他是天然亲近的,与清醒时刻意疏离的她,判若两人。
“不.....我....臣妾不敢,为何宫人没有进来提醒?”她要好好习惯宫中的称呼了。
“谁敢打扰帝后洞房花烛夜?”他故意想让她羞赫,语带调戏。
她却并无太大反应,起身想换身衣服,却不熟悉殿中陈设,只求助地望着他。
赵思灼看着她水墨的双眸,再配上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却更显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他心中一软,拿她没办法,起身走至她的梳妆台前,拿起她的一只金钗,回到塌边。
她心中想到:他想干嘛?帮我梳妆打扮吗?
却见他不紧不慢用金钗尖端,划破自己的左手掌,再拿起喜床边放置的,昨晚未曾动过的“落红白帕”,将渗血的手掌印在其上。
她心中一紧,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全然是为了她所做的举动。
她看着他,心中越发难以言说的情愫涌现,让鼻头发酸,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拿出金疮药,仔细地倒在他的伤口上,正想帮他包扎一下,被他阻止。“不可包扎,太显眼。手掌伤口愈合快,伤口不深,没事的。不过,你怎么随身带着伤药?”
“以备不时之需。”她没有说,她不止随身携带伤药,还有解毒之药。因为如果爹娘死的时候,如若身边有解毒丸,可能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猜到些什么,心中有些心疼,却未言语,只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见伤口愈合得很快,合起手掌,将帕子扔在榻上,对着门外道:“来人,伺候梳洗。”
果然,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宫婢,井然有序地伺候她穿衣梳洗。
“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把这当做叶府就好。”
“陛下说笑了。”皇宫,怎么会是她的娘家呢。“我们还是快快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吧。”
“反正都已经迟了。”他倒是淡然,可被挑错处的人,是她啊。
梳妆完成,她一袭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一直拖到地上。复杂的云鬓上插着闪亮的缀饰,高贵优雅、皮肤光滑白皙、丝绸般的长发柔顺美丽、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飘逸出尘,清丽脱俗。
南周皇城,教坊司,燕帘莺户,云窗雾阁。院子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副奢华至极的景象。
一姑娘穿着紫色短袄,一头青丝绾成婢女的样式,脸庞白皙红润,一双秋水吟吟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唇嫣红宛若牡丹。她身上没有什么昂贵的首饰,只有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银链,但姑娘正当花季年华,胸脯正在发育,长腿,充满青春气息,纤腰上缠了一条青色带子,令得纤腰更为纤细。她一路从前厅,穿过长长走廊与后花园,七拐八拐,来到后院一处静谧的厢房。
“姑娘,红梅进来了。”她在门口跟里面的人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方推门进入。
只见厢房内,一姿色绝艳的女子,正慵懒地躺在榻上,松松垮垮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长发如墨浸染的丝绸般光滑在江南温柔的阳光下散着光,嘴角似是挂着笑,那双桃花眼中好像含着一潭水,潋滟波光时明时暗。银线绣制的衣袍不沾半点尘埃。
“你不在前厅看着点,是不是主子来信了?”声音清亮,语气温柔。
正是教司坊的头牌花魁,陆月娘。
“姑娘料事如神,主子已许久未来信了,不知有何吩咐,姑娘快些看。”
“你急什么.......”陆月娘轻笑出声,仔细再瞧一眼,仿佛那江南的青瓦白墙,红鱼绿水,都在恍惚间虚幻了起来,就好像面前之人一样。不真实,太梦幻。
红梅在一旁看的有些犯痴,心想:姑娘可真好看!她这个贴身婢女,这么多年竟还是会被姑娘的美色所惊艳!哼......那个新来的“梦娘”,处处效仿她家姑娘,虽也生的娇美动人,但比起她家姑娘来,还是相形见绌,东施效颦。
陆月娘看完信,先是微微蹙眉,而后眉眼间慢慢舒展了开,竟有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姑娘...........”
“红梅,咱们终于可以复仇了..........”
“真的吗!姑娘!啊啊啊啊........”红梅开心地抱了一下陆月娘,而后手舞足蹈地原地跳了几下。“终于等到了今天!姑娘您忍辱负重,不惜入教坊司........才有机会接近那老贼!我几次三番见那老贼,都恨不得拨他的皮,抽他的筋!竟还要强颜欢笑服侍那老贼!要不是主子为了保全咱俩的身家性命,真不如趁在床帏间就结果了他!”
陆月娘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以为行刺那么容易啊!他每次来,从不饮我们准备的茶酒,都是自带的酒水,连酒觞都是准备好的。再说哪一次,他手下几人,不仔仔细细将我房中翻个一遍,连钗子铜镜都得收个干干净净。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对付他.......绝无胜算。因此主子才会交代,切忌鲁莽行事。没有万全之策,切不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红梅听了冷静了下来,有些沮丧道:“那这次.......主子和姑娘有把握吗?”她想起父母惨死时的场景,眼中泪意翻滚,“我定要杀了那老贼,为父母报仇雪恨!”
陆月娘绝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决绝,不知在安慰对方,还是为自己打气。
“不成功便成仁,咱们这条命既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定要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今日劳累一天,歇息吧。”
赵思灼亲完她后,并无下一步动作,只自己脱衣换上睡袍,上榻歇息。
一旁的她怔愣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会是如此境遇,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同床共枕时,榻上的他,呼吸已逐渐沉稳,竟然已进入梦乡。
她内心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安慰自己:好在喜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还能留出挺大一片空间。
她来到梳妆台前,有女官们放置好的水盆与毛巾,洗去铅华,和衣而睡。
因喜烛不可吹灭,要燃尽为止。她心中紧张加上有光亮,一夜无眠。默默听着自己和身旁人的心跳声,看着同床共枕的他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天色已亮。她劳累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终是顶不过困意,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某人怀中,正想装还未清醒,翻个身离远些。
身旁传来一声:“你睡着后倒是对朕很放心。”
他感受到柔软的娇躯突然僵住了,就知道她睡醒了。
她在梦中梦到了娘亲,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她,哄她入睡。原来梦中抱住的人,是他。
她并未多想为何他让她如此安心,许是因为血缘的缘故吧。她眼睛艰涩难受,只觉通宵果然伤身,不想辩驳,紧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新婚第二日,理应去向太后请安拜见。
“巳时已过........”
“什么?!”她一下坐起身,新婚第一日,午时才去向太后请安,这放在民间也是会被人指责不敬长辈,更何况宫中还有其他嫔妃,都等着挑她的错处。
“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在说朕吗?”赵思灼语意调侃,心情愉悦,果然,她睡着后对他是天然亲近的,与清醒时刻意疏离的她,判若两人。
“不.....我....臣妾不敢,为何宫人没有进来提醒?”她要好好习惯宫中的称呼了。
“谁敢打扰帝后洞房花烛夜?”他故意想让她羞赫,语带调戏。
她却并无太大反应,起身想换身衣服,却不熟悉殿中陈设,只求助地望着他。
赵思灼看着她水墨的双眸,再配上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却更显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他心中一软,拿她没办法,起身走至她的梳妆台前,拿起她的一只金钗,回到塌边。
她心中想到:他想干嘛?帮我梳妆打扮吗?
却见他不紧不慢用金钗尖端,划破自己的左手掌,再拿起喜床边放置的,昨晚未曾动过的“落红白帕”,将渗血的手掌印在其上。
她心中一紧,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全然是为了她所做的举动。
她看着他,心中越发难以言说的情愫涌现,让鼻头发酸,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拿出金疮药,仔细地倒在他的伤口上,正想帮他包扎一下,被他阻止。“不可包扎,太显眼。手掌伤口愈合快,伤口不深,没事的。不过,你怎么随身带着伤药?”
“以备不时之需。”她没有说,她不止随身携带伤药,还有解毒之药。因为如果爹娘死的时候,如若身边有解毒丸,可能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猜到些什么,心中有些心疼,却未言语,只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见伤口愈合得很快,合起手掌,将帕子扔在榻上,对着门外道:“来人,伺候梳洗。”
果然,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宫婢,井然有序地伺候她穿衣梳洗。
“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把这当做叶府就好。”
“陛下说笑了。”皇宫,怎么会是她的娘家呢。“我们还是快快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吧。”
“反正都已经迟了。”他倒是淡然,可被挑错处的人,是她啊。
梳妆完成,她一袭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一直拖到地上。复杂的云鬓上插着闪亮的缀饰,高贵优雅、皮肤光滑白皙、丝绸般的长发柔顺美丽、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飘逸出尘,清丽脱俗。
第068章 流言
“你听说了吗?皇上..........”
“你是说皇上不足月早产的事............”
“听说不是早产,是足月生的呢.........”
“这灭九族的大罪,可不敢瞎说!嘘........”
“我也就只敢跟你说说..........”
“算一算皇上的生辰.......嘿嘿......要是足月生产的话,那定不是皇家血脉。”
“诊脉的人是亲舅舅,肚中的孩子又是亲舅舅的嫡孙,接生的稳婆也找不到了。嘿嘿......”
“.................”
不知从何时起,南周朝的大街小巷,老百姓茶余饭后开始讨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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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在肃穆的清凉的果树园子里,便飘荡着清朗的笑声。鸟雀的欢噪已经退让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便更不安地四方乱闯。微黄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蠕动,却隐藏不住秋收累累的硕果。看得见在那树丛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就像在雾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样。而那些红色果皮上的一层茸毛,或者是一层薄霜,便更显得柔软而润湿。
云霞升起来了,从那重重的绿叶的斡隙中透过点点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缕透明的薄光。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红墙绿瓦,正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府”,王府位于南山山脚下,依山傍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依照天险,占据整个淮南最优势的地形,易守难攻。
南周朝皇室祖训:星云赵氏嫡系亲王,嫡长子立世子,世袭亲王爵位。世子正妻册封世子妃。而别的旁支或另外册封的王爷,均没有此殊荣。
淮南王府世袭百年的底蕴,深厚皇家厚爱的恩宠。淮南王,赵谅,更是当今皇上的堂叔,如若皇上无子嗣,或遭遇不测,淮南王是皇室中,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淮南王府,在南周朝,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能影响朝政的存在。
十八年前,先皇意外崩逝,身为“堂弟”的赵谅本是第一继承人,可惜事与愿违,淑妃顺利诞下皇子,在林家父子鼎力支持下,皇子登基称帝。新皇年幼,虽有机会争夺,但赵谅身为皇室宗亲,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遂隐忍至今。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一次。
淮南王府近日有两大喜事。一是远方贵客来临;二是世子妃有孕。整个王府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王府正厅,赵谅正在接待远方而来的贵客。正座主人,年过四旬,一袭朝服,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垂着粗壮乌黑的麻花辫,发尾系着一块石子大小的白玉玉佩,领口绣着白鹤,头戴官帽,帽后系着红色三眼花翎,大拇指上佩带着玛瑙扳指,足蹬官靴。表明了他对来客足够的重视。
“尊祖父身体可还康健?”
“谢王爷挂念,家祖身子还算硬朗,并无大碍。”
“唉.........可惜了........令尊本前途无量.........”
“父王,叶公子是贵客,莫要提那伤心事。”淮南王世子,赵瑞,见父亲提起旧事,打断提醒道。
“好好好,是本王糊涂了。正好,你与叶公子年纪相仿,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免得对着我这个长辈拘束,那便你好好招待着叶公子。”
“父王请放心,岂止是年纪相仿,叶公子与世子妃还是儿时同窗呢。”
“那便再好不过,去领着叶公子去你院中叙叙旧吧。”
“是,儿子告退。”
“打扰王爷了。”
正事不急,得慢慢来。
赵瑞领着叶若尘,一路寒暄介绍王府,出了正门,来到了相邻的一处府邸,与王府只一墙之隔,那是他大婚时父王的新婚礼,也是为了彰显对谢氏侯府嫁女的尊重。另立门户,世子妃便是当家主母,做的了自己府中的主,也不必对淮南王妃,日日伺候行规矩。
走过了长长的石板路,推开一扇扇红门,便来到了世子府邸内宅。
谢婉着一件米黄色抹胸,外披一件艳红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整件长袍上零散随意的布着优雅的兰花,显得庄重端雅。孕时的肌肤是那么的粉嫩,白里透红,褪去了少女时的羞涩懵懂,变得更加成熟与稳重,头配雕刻梅花的玉钗,垂下的流苏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一对镶着红宝石的耳坠优雅地垂下,增添了几分柔美,几分妩媚。清秀的容颜,满是幸福之色,让整个人都显得容光散发般,耀眼明媚。
“叶若尘!”她见到与自己夫君比邻而来的男子,微微一愣,格外惊喜,竟起身快步走来。
赵瑞眉心一跳,快步迎了上前,“哎呦........我的祖宗耶!你慢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顾不得身旁还有人,他眼中尽是宠溺。
谢婉脸一红,这人,怎么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小声嘀咕道:“才两个月,又不打紧。”
“谁说不打紧!大夫也说了:这女子身怀有孕,前三个月最是凶险!”赵瑞用手正欲覆上妻子那丝毫没有陡起的小腹,被谢婉伸手拍落。
“这还有人呢..........”
叶若尘在一旁,“咳咳................”心中感叹:传说中世子极其宠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宠..........
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显露出来。眉眼间神色平静,只眸中有些郁色。
谢婉见他身姿挺拔清俊,还是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可给她的感觉,却好似变了一个人。想到叶家的变故,她心中一涩,“你........姐姐可还好?”本想说些什么,可时过境迁,还是不要去揭旧事的伤疤了。
“应该挺好的。”他语气淡淡,嘴角似乎轻微一抹淡笑一晃而过,就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也更看不清那深深幽幽的眼底到底装的是什么。
谢婉皱眉,叶若尘这家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她呢?会不会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喝了口手中的茶,“再说了,他单枪匹马都敢来,在本王的地盘,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王爷是指:两年前北燕突袭暗算,朝廷故意拖延叶家军的粮草,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这个传闻吗?”
“哼.......看叶睿广和叶若尘这个态度,没准儿叶安夫妇的死,也很朝廷有关系。”
“王爷高明。两年前的那场战事,北燕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倒是叶家军耗损过半。如此看来......皇上和朝廷竟是唯一的获益方,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回了叶家的兵权,让自家人掌管。”
“哼.....林彦宁那小子怎么可能压得住久经沙场的叶家军,这两年,那小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只要叶睿广一声令下,没有兵符,照样能让叶家军的老部下誓死跟随。”
王治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皇上好谋划!明面上是在履行两年前的婚约,还能博得个‘厚待忠良之后’和‘千金一诺’的美名;实际上却是把叶家嫡长女当做人质。一来要是皇后有所出,不论长幼都是嫡子,成为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可能性都非常大,叶家看在血缘子嗣的份上,只会一忍再忍;二来只要把叶家血脉与自己捆绑一体,谅叶睿广和叶若尘想做些什么,都要多多顾及着自己的亲孙女/亲姐姐。”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条一箭双雕的计谋!就是不知是咱们皇上想出来的,还是太傅的主意。要是林枫的主意,还在我们的估算之中,毕竟他把持朝政十几年,也算有些手腕。可要是皇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与手段,只怕咱们的谋事......会不太顺利啊.........”
淮南王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怕难就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改朝换代有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可如今朝廷那........只怕也不是没有准备啊~”王治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须,语气惆怅道:“叶若尘来淮南的消息,瞒得了一时,早晚会传到朝廷那,皇上耳中。只怕.......王爷,咱们动作得加紧了!”
“确实,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本王当年就不该心软,更不该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和骂名,要不然皇兄崩逝之后,天下本该是本王的!偏偏那林光耀的女儿,肚子可真是争气,竟然当晚就诞下皇子,简直是为了和我作对!”赵谅气的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茶水与碎片溅地满地,王治不在意地擦了擦溅了几滴茶水的脸,劝道:“王爷莫生气,当年没有做的,现在做也不迟。莫忘了我们手上还是有个杀手锏的。”
“拿皇上的生辰做文章?”
“正是。古往今来,皇室对血统最为看重,王爷您要是想成功取代皇上,必须从这最根本的下手。当年打探到的消息,现在也依然可以成为一把利刃。”
“你是说程家那个不知所踪的浪子?”赵谅想到一些陈年往事。
“正是!王爷您可还记得当初得到的情报:林家嫡女在闺中时,与程家表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来都以为程家与林家亲上加亲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后来林光耀那个老匹夫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入宫,争宠献媚,妄图用‘京城第一美人’的林宣仪去魅惑君上,为林家谋荣宠。算一算皇上的生辰.......嘿嘿......要是足月生产的话,那定不是皇家血脉。”
“可如何证明皇上不是早产子,而是足月?”
“当年诊脉的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程世文,接生的稳婆也找不到了。嘿嘿......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您才能拿来做文章。”
“哦?”
“诊脉的人是亲舅舅,肚中的孩子又是亲舅舅的嫡孙,就算程世文说是足月,谁信?再说了.....真相不重要,只要给南周朝百姓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等时间久了,自然会得到王爷您想要的结果。”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东风,助本王一臂之力!”
“在下有一计,可充当这个‘东风’,就看王爷您,舍不舍得了?”
“说来听听!”
“世子妃与皇后娘娘在闺中时便相识,两年前叶家离京时,世子妃赶去相送之事,相信不少人都知晓。如今只需..........”王治欲言又止,瞧了瞧赵谅的神色,踌躇道:“让世子妃入京看望皇后娘娘,顺便还能向皇上示好,降低朝廷对咱们的防备之心........只要能让朝廷误以为咱们暂时没有不臣之心。只要朝廷盯着淮南稍微松懈些...........咱们下一步就好走了..........”
“不行!世子妃是瑞儿的命,要是她进京有什么好歹,只怕瑞儿不会原谅我!更何况世子妃刚诊出来身孕!那可是我王府的嫡脉!”赵谅心中不忍,强烈拒绝道。
“王爷,既要做大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更何况世子妃还只是与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媳,世子他再爱世子妃,也不过只是个女人罢了。过个几年淡忘了再娶便是!到时候江山都是王爷您的,太子之位对于世子,还不够弥补一个女人的位置吗?!”王治生性淡薄,最是不懂人间情爱。“女子有孕,也不一定能顺利诞下孩儿。多少孩子腹死胎中,或生产时夭折。连先皇的帝姬不就是。拿一个还不一定能成功来到世上的胎儿,去换取皇位,实在是笔划算的买卖!有女人,想生几个生几个!”对于王治来说,女人和子嗣,与江山社稷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赵谅被王治的话打动,有所犹豫,问道:“要是皇上并没有对世子妃做什么,或是有皇后娘娘在京中护着,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管是不是皇上做的,只要世子妃在京中或宫中出了什么事.......王爷便可师出有名。”
第069章 叛乱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霭霭春空,画楼森耸凌云渚。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其中有一棵梧桐树最为显眼,满眼金黄落叶飘洒而下,落叶归根。
中秋佳节,沐休日。
赵思灼换了一身墨色袍子,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荔枝纹玉带,一头鬓发如云发丝,一双深邃冷漠的眸子,身形俊秀,当真是翩翩佳公子。
清晨,两辆马车从叶府驶出,一前一后缓缓走向城郊。
与此同时,林府马车驶入皇宫。
林彦宁本以为今日可以睡个懒觉,却还是清晨就被传唤入宫。一见赵思灼神采奕奕,眉清目秀,心中好生郁闷,却敢怒不敢言。
“今日朕出去两个时辰,需要你在寝宫待着。”
“啊?陛下今日不用去学庙,为何要出宫?”
林彦宁下意识发出疑问,再感受到冷眼后识趣闭上了嘴。
“昨日那封信放哪了?”
“陛下您说的是叶家千金那封信吗?”
林彦宁在龙纹御案上找出一封信,娟秀的字体写着“林氏公子,彦宁亲启。”
“陛下昨日不是看过了吗?”林彦宁一看字体就猜到是女子所书。虽然写的是他的名字,但因为赵思灼用他的身份在太庙已三年,任何给他的信件还是先呈送给陛下过目,以免不小心看到皇帝隐私,他可担当不起。
“太后那边要是来人,你就睡下。等朕回来。”意思就是不要让太后和太傅知道皇帝外出。
“是,陛下。”林彦宁心中苦闷,恨自己亲爹为何要将他的身份给天子体验民生。
当林府马车停在清风山脚下时,叶府马车已停靠在旁。赵思灼吩咐小厮将马车驶去别处。当他走上通往观音庙的阶梯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要来此地?难不成是想看看应约的是不是那个对他“无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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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对求神拜佛并不十分热衷,她信奉:事在人为,信命亦可不认命。还是跟着母亲在庙中走了一圈:拜跪、上香、求签。一个不落,走了全场。
“妹妹可是累了?我们去院中歇息会吧~”叶梦婕今日倒对她十分热忱讨好,好似今日来不是拜观音的,而是与她出游的。
“是有些累了,不过不碍事。我在这坐着等母亲就好~”叶夫人和叶母还在殿中,与师太求解签卦为何意。叶知秋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叶梦婕有些反常:对她热情过分了。
她歇息下来,正好望望山中景色。
霭霭春空,画楼森耸凌云渚。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其中有一棵梧桐树最为显眼,满眼金黄落叶飘洒而下,落叶归根。
就在她沉浸在景色中时,叶梦婕一声惊呼:“哎呀~!我的珊瑚珠手链不见了!可能是刚刚跪拜时不小心掉在哪处了。我去那边找找看,妹妹可要帮着去另一边找找?”
刚刚全场一圈下来,走过的地方不少。因此她的提议也不算过分。今日沐休,为避免佳节人多免生事端,上午只准三品以上的官员家属上山,丫鬟随从在外等候。午时后才自由开放。她们来的尚早,此时庙中人流寥寥。叶知秋并无多心,起身帮忙寻找。
观音庙位于山腰处,庙中院落错别有秩,以一棵百年梧桐树为中心,树木丛生。找了片刻后,叶知秋意识到:今日叶梦婕的反常,好像是一直在找机会把自己支开,跪拜观音菩萨时,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想到叶梦婕好像径直朝着百年梧桐树的院落去了。心中生疑,脚步也往那靠近。
梧桐树院落中,有一处偏殿。殿中有一位貌美妩媚女子,翘首以盼。眼见约定的时间已到,却无人前来。焦急万分......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却是本该在庙外等候的叶梦婕贴身侍女。
“小姐,小姐!山脚下没有见到林府的马车,看来林公子今日不会前来赴约了。”
叶梦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甘追问道:“你确定信送到林公子贴身小厮手中了?!”
“是的,小姐。不会有错的。”
多日的安排竹篮打水一场空。叶梦婕眼露嫉愤与不甘。“若连林公子的面都见不上,怎么引诱他倾心于我!他肯定如林老头一般好色,只要他见到我貌美,一定有办法能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待发泄过后,她冷静下来。阴仄仄道:“看来叶知秋的名义也不好使,本以为他们同窗三年,再借着叶老头对林家的余威......”话未说完,话锋一转:“你送信确定没人看到?”眼神鸷毒,让人心生凉意。
丫鬟连连摇头,保证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按小姐的吩咐天刚亮........”
叶梦婕摆摆手,不耐听下去。“把从小瑶那偷来的手帕字帖都悄悄还回去,此事就算日后被林公子提及,也是叶知秋勾引的他,让她无法辩驳.....”
叶知秋在窗下听了个大概,听得不是很真切,正想再靠近两步。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处落叶,发出“咔沙”一声。
“谁?!”
叶知秋正闭眼等着被抓包,从上方掠下一身影,将她提溜上了屋顶。南方因雨多,屋檐都往外延伸勾起。只有一小处空间立足,需紧贴屋顶,下面之人方看不到。
两人紧紧贴着趴着,一动不动。
听着底下传来:“小姐,没人。山中野猫仓鼠多,许是小畜生闹出的动静。”
“回去吧,叶知秋在那头找手链,估摸着也找差不多了。”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还有近在迟尺的心跳声。两人四目相对,这是第二次。但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眼睫毛,还都是彼此人生中的第一次。
两人俱是一愣。赵思灼看到那张依然紧张的小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动人容颜,原本白皙的皮肤因紧张和激动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白嫩光滑的绸缎上点缀着晶莹剔透圆润美丽的珍珠,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着,淡黄色长裙随风轻摆,淡淡的发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不禁心中一动。
叶知秋回过神,想到刚听到的那句“他肯定像他祖父一般好色”,内心羞愤。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仍倔强瞪大双眼不让泪流出。
“登徒子,放开!”
叶知秋语带怒意的低喝让赵思灼回过神,他意识到自己双手正放在她腰间,正符合那句“登徒子”,赶忙松手。
“啊~”一声娇柔惊呼,突然失去拉力的叶知秋往身后倒去,如果直接坠落在地,非死即伤。
赵思灼反应迅捷,足尖一点,借力一手重新揽过叶知秋的腰,一手拉住百年梧桐四散的枝丫,顺势翻滚倒在满是落叶的地上。他后背着地,怀中抱着叶知秋,毫发无伤。
纵是赵思灼身手轻快,先着地的右胳膊与后背还是传来疼痛感。他不自觉“闷哼”一声。
叶知秋本来闭眼觉得自己完了,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得断胳膊断腿。没想到他竟然不顾危险救她............
“你受伤了?”她听到闷哼,急忙起身,扶起赵思灼,靠在梧桐树干上。细心检查他哪里受了伤。
“怎么办?都擦破流血了.......”看到他右腿膝盖周围,外侧擦伤,已渗出一丝血迹。她内心感到愧疚,要不是她让他放手,也不会摔下来;可不放手,他的手在她腰间............
想到这,她又急又气。急的是人家刚救你受了伤;气的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子又是搂、又是抱。
赵思灼看着眼前泪眼婆娑、清丽绝俗的女子,想到刚刚手中盈盈一握的触感,神情尴尬。顾不上伤势,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有意的。”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陌生的,紧张慌乱。
“嗯。”叶知秋低头,闷闷应了一声。
“形势紧急,唐突了你。实在抱歉.....你让我放手.....”
“哦!我不让你放手难不成........”
叶知秋抬头怒视,精致的鹅蛋脸涨的通红,“此事不许往外说!”她瞪大眼睛“威胁”道,殊不知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气鼓鼓地样子分外可爱。
果然,赵思灼眼中闪现一抹笑意。怕惹怒了她,拼命隐忍。一双眼带笑意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专注地看着她。
叶知秋有些受不了如此.....蛊惑人心的脸,别过头,站起身。
“我认真的!你要是敢对别人说,我......就说你轻薄我。”叶知秋有些后怕、有些着急,她虽知道他肯舍命救她,应该不是坏人。可女子名声,关乎她的名节与家族名望,万万不敢马虎对待。
“我不会,你放心。”
得到他保证的叶知秋,稍稍放下心来。
“你还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你?”虽有些难为情,但毕竟是救她受的伤。
她虽慌张,但眼中对他的担忧之情一直都在。赵思灼心中似淌过一股暖流,“无妨,你该回去了。时间一久会有人来找你。”
“那你怎么办?”叶知秋当然焦急万一有人来找她,看见孤男寡女两人,那真是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可要她把受伤的人丢在这,她于心不忍,愧疚异常。
“自然也会有人来寻我。你若再不走,被人看到......”说完,意味深长看了她身上一眼,两人身上俱沾了些许落叶泥土,看起来就像.......
叶知秋先是一愣,而后看看自己的衣裳,小脸一红。
“哼登徒子!我不管你了!”说完提起裙摆,落荒而逃。
待人远去后,赵思灼眼中的笑意渐渐消逝,澄澈的眸子浮现冷意。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还不出来?”
从偏殿后闪现一人,浑身黑衣。如诡秘一般的身影,来无影,去无踪。
南周朝历任君主,都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忠心影卫,平时轮岗守在暗处,只在主子遇到危险时现身。因其格外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刚刚叶知秋快摔下屋顶时,影七正要出手相救。没想到赵思灼竟以身相救。影七身手再快,也快不过近在迟尺的他。
“主子恕罪,属下万死。”影七恭敬跪在地上等发落。
“没有你那枚石子,朕今日着地的就不只是腿了。”原来赵思灼倒地前,本是后脑右半身先落地,是影七一枚石子,打中他肩膀调整重心。
“主子受伤,属下该死。”
“算了,今日是朕.......”有危险的不是赵思灼,影卫不能现身,是规矩。因此影七并无过错。但只要守卫期间,主子受了伤,便是影卫之大过。
“领三日紧闭。”看似冰冷的一句话,实则是赵思灼对影七最轻的处罚。今日他受了伤,如若不自己责罚,等影七轮岗归队,受到的处罚只怕只重不轻。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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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马车徐徐从城郊驶回皇城。
天上突然下起小雨,叶知秋撩起帘子,望着飘雨有些担忧:刚刚在山脚下并未见到林府马车,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清秋天,已有些微冷。这要是再淋了雨..........
直到入睡前,她还一直在想白日观音寺发生的事。虽然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可以推测得知:是叶梦婕假借她的名义,相约林彦宁。也正好对应上,在学庙刘妍说她家小厮亲眼见到叶府丫鬟给林公子送信。可奇怪的是:学庙子弟众多,为何独独选中他?难不成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叶知秋脑海中浮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比女子还精致的容颜,却丝毫不显女气,倒是与那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绝代风华。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回味,不....回想他的美色。赶忙摇了摇头,摒除杂念,催自己赶紧睡觉!
清风飒飒雨凄凄,秋色遥看入楚迷。
翌日清晨,叶知秋精神萎靡,脸色困倦出现在饭桌上。因她本就肤色白皙,眼底乌青尤是显眼。
叶若尘一入座,就被她一脸疲惫的倦容惊到了。“昨夜没睡?”
叶知秋有气无力地回答:“睡了,一直在做梦,没睡好。”
“梦的什么呀?看把你折腾的,噩梦不是真的,别怕!”
“要是噩梦还好.........”
“啊?不是噩梦你怎么?”
“吃你的饭!”叶知秋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叶若尘虽然好奇,可却不敢再惹她,乖乖闭嘴用饭。
叶知秋却更加郁闷,没睡好胃口也不好。回想起昨夜,梦中都是那个救了她又轻薄了她的..............
“啊~!”
叶知秋突然一声幽怨大喊,吓得叶若尘手一抖,筷中夹住的汤包掉落在面前的白粥里。
“噗通~”溅出星星几点.......
如同叶知秋本平静的内心,已激起涟漪,却不自知。
第070章 劫持
南周朝初始,番地王爷实力雄厚,曾有过属地王爷,妄想叛乱为帝,被镇压围剿。而后南周朝设太守于各封地,自此王爷只有封地称号,没有封地管辖实权。历代王爷必须到自己的封地上任,不得留在帝国的皇城。并且有明文规定:去封地上任的王爷,不得离开封地王爷府衙四十公里的范围,实际上被封的王爷就是搬去封地居住,当地的地方太守管辖当地一切事物及监视各王爷,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皇帝报备。王爷若是因为有大事件要处理,需要离开封地,必须要向皇帝请示,报备允许,要是没有皇帝的亲自召见,王爷及其家眷不得离开封地。
春风又绿江南岸,十里杨柳飘絮来。
一大清早,苏南王携家眷,至金陵行宫觐见面圣。
苏南王,赵宇身后跟着一妙龄女子格外显眼,羞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水粉玫瑰纹样圆领中衣,逶迤拖地暗花散花花裙,身披金黄底弹墨薄烟纱十样锦。头绾风流别致百花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雕花福在眼前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腰系珠线穗子束腰,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整个人显得人面桃花,灿如春华。
女子举止婀娜,面色潮红俯身跪地,含羞地淡淡一笑道:“臣女赵敏佳,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贵体康健。”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这苏南王,想是听闻近日皇上在行宫独宠一女子,金屋藏娇,于是想献女入宫。星云赵氏子嗣众多,苏南王不过旁支一脉,历来安分守己,安于一隅,所以百年来延续至今,并无过错,也并不显眼。与当今皇上这一脉,已出了三代五服,虽为同宗,也是可以婚配的。
赵思灼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低,点点头,示意她起身,“都是赵氏宗室,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赵敏佳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赵思灼一眼,而后又娇羞地低下头,心中甜蜜雀跃,她本以为自己要被父亲送给一个好色的昏庸君主,没成想当今皇上如此俊逸无双,气度非凡,不由心中暗喜,祈求父亲将她送入宫的计划成功顺利。
“谢皇上~”
“谢陛下~”
赵宇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在金陵可还习惯?臣下历来休闲,无所事事,可陪同圣驾,一路介绍这金陵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如若圣上有雅兴,还可一路乘船至扬州,感受独特的淮扬风情,更有那名震南北的‘扬州瘦马’,独领风骚。”
一旁的林光耀见机,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近日在民间,新觅得一绝色美人,陛下可有雅兴观之一舞?臣敢保证,绝对艳冠群芳,倾国倾城。”
“哦?既然林大将军阅遍天下美人无数,都如此赞叹不已,想必定是人间绝色,朕当然有雅兴观之。”臣子都给他送美人,想必是行宫中的各路眼线,告诉他们,皇上在寝殿中藏了一美人。既然都以为他昏庸好色,妄图安排眼线在他身旁,企图左右之。那他正好看看,这些人,送美女到他身边之后,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苏南王和赵敏佳,见林光耀如此霸道,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中阴郁。赵宇脸上却未显露,依然带着和善恭敬的笑,竟然还附和道:“林大将军好本事,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世间难得,想必是为陛下花了一番心思,实乃为国为君,呕心沥血。”
如此一番溜须拍马的奉承话,竟被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林光耀脸上得意,星云赵氏尊贵无比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拂了面子,还要讨好他。谁让他林家一门,权势滔天,自叶安死后,叶睿广交了兵权,朝中还有谁敢与他作对?他得意地冲身后副将使了使眼色,而后举起酒觞,“来来来~喝下这杯酒,一起看美人舞姿。”
不一会,殿门大开,悠扬缠绵的琴声,和着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名白衣少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鲜花,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人间绝色也。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想到这林光耀果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绝代佳人也舍得献出来,纷纷看向上方,见皇帝果然十分高兴,双眼一直随着红衣女子身影转动,嘴角含笑。赵敏佳见此,心中黯然,她的容貌与这女子相比,云泥之别。顿时恨恨地看向林光耀,这个老匹夫,坏她好事!
红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但是舞姿却充满了风情,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生的也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鲜红的裙子,更显肌肤胜雪,在白色裙女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一舞尽,白衣陪舞女子俱退下,只留一身红衣,跪于殿中。
“民女红昭,拜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也细细绵柔,让大殿中的男人骨头都要酥了。他们低下头,不敢多看,既然已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多看一眼,便多一分祸端。
果然,赵思灼面露喜色,称赞道:“林将军好眼光,果然倾国倾城,人间少有绝色也。只是,林将军当真舍得送与朕?”后一句是试探。
林光耀一听,赶忙跪地答道:“陛下莫要拿老臣寻开心了,这天下女子,都是陛下您的!区区一个女子,再是绝色,也不过是好看的玩物罢了。能入陛下的眼,是老臣的荣幸,更是这女子三世修来的福气。陛下便是要老臣的性命,老臣也绝无二话。”
一番话,说的感人肺腑,哀感天地。
南周朝初始,番地王爷实力雄厚,曾有过属地王爷,妄想叛乱为帝,被镇压围剿。而后南周朝设太守于各封地,自此王爷只有封地称号,没有封地管辖实权。历代王爷必须到自己的封地上任,不得留在帝国的皇城。并且有明文规定:去封地上任的王爷,不得离开封地王爷府衙四十公里的范围,实际上被封的王爷就是搬去封地居住,当地的地方太守管辖当地一切事物及监视各王爷,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皇帝报备。王爷若是因为有大事件要处理,需要离开封地,必须要向皇帝请示,报备允许,要是没有皇帝的亲自召见,王爷及其家眷不得离开封地。
春风又绿江南岸,十里杨柳飘絮来。
一大清早,苏南王携家眷,至金陵行宫觐见面圣。
苏南王,赵宇身后跟着一妙龄女子格外显眼,羞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水粉玫瑰纹样圆领中衣,逶迤拖地暗花散花花裙,身披金黄底弹墨薄烟纱十样锦。头绾风流别致百花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雕花福在眼前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腰系珠线穗子束腰,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整个人显得人面桃花,灿如春华。
女子举止婀娜,面色潮红俯身跪地,含羞地淡淡一笑道:“臣女赵敏佳,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贵体康健。”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这苏南王,想是听闻近日皇上在行宫独宠一女子,金屋藏娇,于是想献女入宫。星云赵氏子嗣众多,苏南王不过旁支一脉,历来安分守己,安于一隅,所以百年来延续至今,并无过错,也并不显眼。与当今皇上这一脉,已出了三代五服,虽为同宗,也是可以婚配的。
赵思灼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低,点点头,示意她起身,“都是赵氏宗室,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赵敏佳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赵思灼一眼,而后又娇羞地低下头,心中甜蜜雀跃,她本以为自己要被父亲送给一个好色的昏庸君主,没成想当今皇上如此俊逸无双,气度非凡,不由心中暗喜,祈求父亲将她送入宫的计划成功顺利。
“谢皇上~”
“谢陛下~”
赵宇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在金陵可还习惯?臣下历来休闲,无所事事,可陪同圣驾,一路介绍这金陵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如若圣上有雅兴,还可一路乘船至扬州,感受独特的淮扬风情,更有那名震南北的‘扬州瘦马’,独领风骚。”
一旁的林光耀见机,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近日在民间,新觅得一绝色美人,陛下可有雅兴观之一舞?臣敢保证,绝对艳冠群芳,倾国倾城。”
“哦?既然林大将军阅遍天下美人无数,都如此赞叹不已,想必定是人间绝色,朕当然有雅兴观之。”臣子都给他送美人,想必是行宫中的各路眼线,告诉他们,皇上在寝殿中藏了一美人。既然都以为他昏庸好色,妄图安排眼线在他身旁,企图左右之。那他正好看看,这些人,送美女到他身边之后,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苏南王和赵敏佳,见林光耀如此霸道,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中阴郁。赵宇脸上却未显露,依然带着和善恭敬的笑,竟然还附和道:“林大将军好本事,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世间难得,想必是为陛下花了一番心思,实乃为国为君,呕心沥血。”
如此一番溜须拍马的奉承话,竟被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林光耀脸上得意,星云赵氏尊贵无比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拂了面子,还要讨好他。谁让他林家一门,权势滔天,自叶安死后,叶睿广交了兵权,朝中还有谁敢与他作对?他得意地冲身后副将使了使眼色,而后举起酒觞,“来来来~喝下这杯酒,一起看美人舞姿。”
不一会,殿门大开,悠扬缠绵的琴声,和着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名白衣少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鲜花,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人间绝色也。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想到这林光耀果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绝代佳人也舍得献出来,纷纷看向上方,见皇帝果然十分高兴,双眼一直随着红衣女子身影转动,嘴角含笑。赵敏佳见此,心中黯然,她的容貌与这女子相比,云泥之别。顿时恨恨地看向林光耀,这个老匹夫,坏她好事!
红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但是舞姿却充满了风情,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生的也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鲜红的裙子,更显肌肤胜雪,在白色裙女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一舞尽,白衣陪舞女子俱退下,只留一身红衣,跪于殿中。
“民女红昭,拜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071章 救人
南周皇城,教坊司,燕帘莺户,云窗雾阁。院子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副奢华至极的景象。
一姑娘穿着紫色短袄,一头青丝绾成婢女的样式,脸庞白皙红润,一双秋水吟吟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唇嫣红宛若牡丹。她身上没有什么昂贵的首饰,只有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银链,但姑娘正当花季年华,胸脯正在发育,长腿,充满青春气息,纤腰上缠了一条青色带子,令得纤腰更为纤细。她一路从前厅,穿过长长走廊与后花园,七拐八拐,来到后院一处静谧的厢房。
“姑娘,红梅进来了。”她在门口跟里面的人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方推门进入。
只见厢房内,一姿色绝艳的女子,正慵懒地躺在榻上,松松垮垮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长发如墨浸染的丝绸般光滑在江南温柔的阳光下散着光,嘴角似是挂着笑,那双桃花眼中好像含着一潭水,潋滟波光时明时暗。银线绣制的衣袍不沾半点尘埃。
“你不在前厅看着点,是不是主子来信了?”声音清亮,语气温柔。
正是教司坊的头牌花魁,陆月娘。
“姑娘料事如神,主子已许久未来信了,不知有何吩咐,姑娘快些看。”
“你急什么.......”陆月娘轻笑出声,仔细再瞧一眼,仿佛那江南的青瓦白墙,红鱼绿水,都在恍惚间虚幻了起来,就好像面前之人一样。不真实,太梦幻。
红梅在一旁看的有些犯痴,心想:姑娘可真好看!她这个贴身婢女,这么多年竟还是会被姑娘的美色所惊艳!哼......那个新来的“梦娘”,处处效仿她家姑娘,虽也生的娇美动人,但比起她家姑娘来,还是相形见绌,东施效颦。
陆月娘看完信,先是微微蹙眉,而后眉眼间慢慢舒展了开,竟有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姑娘...........”
“红梅,咱们终于可以复仇了..........”
“真的吗!姑娘!啊啊啊啊........”红梅开心地抱了一下陆月娘,而后手舞足蹈地原地跳了几下。“终于等到了今天!姑娘您忍辱负重,不惜入教坊司........才有机会接近那老贼!我几次三番见那老贼,都恨不得拨他的皮,抽他的筋!竟还要强颜欢笑服侍那老贼!要不是主子为了保全咱俩的身家性命,真不如趁在床帏间就结果了他!”
陆月娘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以为行刺那么容易啊!他每次来,从不饮我们准备的茶酒,都是自带的酒水,连酒觞都是准备好的。再说哪一次,他手下几人,不仔仔细细将我房中翻个一遍,连钗子铜镜都得收个干干净净。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对付他.......绝无胜算。因此主子才会交代,切忌鲁莽行事。没有万全之策,切不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红梅听了冷静了下来,有些沮丧道:“那这次.......主子和姑娘有把握吗?”她想起父母惨死时的场景,眼中泪意翻滚,“我定要杀了那老贼,为父母报仇雪恨!”
陆月娘绝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决绝,不知在安慰对方,还是为自己打气。
“不成功便成仁,咱们这条命既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定要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今日劳累一天,歇息吧。”
赵思灼亲完她后,并无下一步动作,只自己脱衣换上睡袍,上榻歇息。
一旁的她怔愣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会是如此境遇,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同床共枕时,榻上的他,呼吸已逐渐沉稳,竟然已进入梦乡。
她内心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安慰自己:好在喜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还能留出挺大一片空间。
她来到梳妆台前,有女官们放置好的水盆与毛巾,洗去铅华,和衣而睡。
因喜烛不可吹灭,要燃尽为止。她心中紧张加上有光亮,一夜无眠。默默听着自己和身旁人的心跳声,看着同床共枕的他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天色已亮。她劳累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终是顶不过困意,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某人怀中,正想装还未清醒,翻个身离远些。
身旁传来一声:“你睡着后倒是对朕很放心。”
他感受到柔软的娇躯突然僵住了,就知道她睡醒了。
她在梦中梦到了娘亲,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她,哄她入睡。原来梦中抱住的人,是他。
她并未多想为何他让她如此安心,许是因为血缘的缘故吧。她眼睛艰涩难受,只觉通宵果然伤身,不想辩驳,紧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新婚第二日,理应去向太后请安拜见。
“巳时已过........”
“什么?!”她一下坐起身,新婚第一日,午时才去向太后请安,这放在民间也是会被人指责不敬长辈,更何况宫中还有其他嫔妃,都等着挑她的错处。
“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在说朕吗?”赵思灼语意调侃,心情愉悦,果然,她睡着后对他是天然亲近的,与清醒时刻意疏离的她,判若两人。
“不.....我....臣妾不敢,为何宫人没有进来提醒?”她要好好习惯宫中的称呼了。
“谁敢打扰帝后洞房花烛夜?”他故意想让她羞赫,语带调戏。
她却并无太大反应,起身想换身衣服,却不熟悉殿中陈设,只求助地望着他。
赵思灼看着她水墨的双眸,再配上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却更显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他心中一软,拿她没办法,起身走至她的梳妆台前,拿起她的一只金钗,回到塌边。
她心中想到:他想干嘛?帮我梳妆打扮吗?
却见他不紧不慢用金钗尖端,划破自己的左手掌,再拿起喜床边放置的,昨晚未曾动过的“落红白帕”,将渗血的手掌印在其上。
她心中一紧,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全然是为了她所做的举动。
她看着他,心中越发难以言说的情愫涌现,让鼻头发酸,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拿出金疮药,仔细地倒在他的伤口上,正想帮他包扎一下,被他阻止。“不可包扎,太显眼。手掌伤口愈合快,伤口不深,没事的。不过,你怎么随身带着伤药?”
“以备不时之需。”她没有说,她不止随身携带伤药,还有解毒之药。因为如果爹娘死的时候,如若身边有解毒丸,可能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猜到些什么,心中有些心疼,却未言语,只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见伤口愈合得很快,合起手掌,将帕子扔在榻上,对着门外道:“来人,伺候梳洗。”
果然,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宫婢,井然有序地伺候她穿衣梳洗。
“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把这当做叶府就好。”
“陛下说笑了。”皇宫,怎么会是她的娘家呢。“我们还是快快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吧。”
“反正都已经迟了。”他倒是淡然,可被挑错处的人,是她啊。
梳妆完成,她一袭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一直拖到地上。复杂的云鬓上插着闪亮的缀饰,高贵优雅、皮肤光滑白皙、丝绸般的长发柔顺美丽、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飘逸出尘,清丽脱俗。
南周皇城,教坊司,燕帘莺户,云窗雾阁。院子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副奢华至极的景象。
一姑娘穿着紫色短袄,一头青丝绾成婢女的样式,脸庞白皙红润,一双秋水吟吟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唇嫣红宛若牡丹。她身上没有什么昂贵的首饰,只有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银链,但姑娘正当花季年华,胸脯正在发育,长腿,充满青春气息,纤腰上缠了一条青色带子,令得纤腰更为纤细。她一路从前厅,穿过长长走廊与后花园,七拐八拐,来到后院一处静谧的厢房。
“姑娘,红梅进来了。”她在门口跟里面的人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方推门进入。
只见厢房内,一姿色绝艳的女子,正慵懒地躺在榻上,松松垮垮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长发如墨浸染的丝绸般光滑在江南温柔的阳光下散着光,嘴角似是挂着笑,那双桃花眼中好像含着一潭水,潋滟波光时明时暗。银线绣制的衣袍不沾半点尘埃。
“你不在前厅看着点,是不是主子来信了?”声音清亮,语气温柔。
正是教司坊的头牌花魁,陆月娘。
“姑娘料事如神,主子已许久未来信了,不知有何吩咐,姑娘快些看。”
“你急什么.......”陆月娘轻笑出声,仔细再瞧一眼,仿佛那江南的青瓦白墙,红鱼绿水,都在恍惚间虚幻了起来,就好像面前之人一样。不真实,太梦幻。
红梅在一旁看的有些犯痴,心想:姑娘可真好看!她这个贴身婢女,这么多年竟还是会被姑娘的美色所惊艳!哼......那个新来的“梦娘”,处处效仿她家姑娘,虽也生的娇美动人,但比起她家姑娘来,还是相形见绌,东施效颦。
陆月娘看完信,先是微微蹙眉,而后眉眼间慢慢舒展了开,竟有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姑娘...........”
“红梅,咱们终于可以复仇了..........”
“真的吗!姑娘!啊啊啊啊........”红梅开心地抱了一下陆月娘,而后手舞足蹈地原地跳了几下。“终于等到了今天!姑娘您忍辱负重,不惜入教坊司........才有机会接近那老贼!我几次三番见那老贼,都恨不得拨他的皮,抽他的筋!竟还要强颜欢笑服侍那老贼!要不是主子为了保全咱俩的身家性命,真不如趁在床帏间就结果了他!”
陆月娘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以为行刺那么容易啊!他每次来,从不饮我们准备的茶酒,都是自带的酒水,连酒觞都是准备好的。再说哪一次,他手下几人,不仔仔细细将我房中翻个一遍,连钗子铜镜都得收个干干净净。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对付他.......绝无胜算。因此主子才会交代,切忌鲁莽行事。没有万全之策,切不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红梅听了冷静了下来,有些沮丧道:“那这次.......主子和姑娘有把握吗?”她想起父母惨死时的场景,眼中泪意翻滚,“我定要杀了那老贼,为父母报仇雪恨!”
陆月娘绝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决绝,不知在安慰对方,还是为自己打气。
“不成功便成仁,咱们这条命既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定要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今日劳累一天,歇息吧。”
赵思灼亲完她后,并无下一步动作,只自己脱衣换上睡袍,上榻歇息。
一旁的她怔愣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会是如此境遇,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同床共枕时,榻上的他,呼吸已逐渐沉稳,竟然已进入梦乡。
她内心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安慰自己:好在喜床够大,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还能留出挺大一片空间。
她来到梳妆台前,有女官们放置好的水盆与毛巾,洗去铅华,和衣而睡。
因喜烛不可吹灭,要燃尽为止。她心中紧张加上有光亮,一夜无眠。默默听着自己和身旁人的心跳声,看着同床共枕的他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天色已亮。她劳累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终是顶不过困意,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某人怀中,正想装还未清醒,翻个身离远些。
身旁传来一声:“你睡着后倒是对朕很放心。”
他感受到柔软的娇躯突然僵住了,就知道她睡醒了。
她在梦中梦到了娘亲,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她,哄她入睡。原来梦中抱住的人,是他。
第072章 徐府
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在肃穆的清凉的果树园子里,便飘荡着清朗的笑声。鸟雀的欢噪已经退让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便更不安地四方乱闯。微黄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蠕动,却隐藏不住秋收累累的硕果。看得见在那树丛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就像在雾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样。而那些红色果皮上的一层茸毛,或者是一层薄霜,便更显得柔软而润湿。
云霞升起来了,从那重重的绿叶的斡隙中透过点点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缕透明的薄光。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红墙绿瓦,正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府”,王府位于南山山脚下,依山傍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依照天险,占据整个淮南最优势的地形,易守难攻。
南周朝皇室祖训:星云赵氏嫡系亲王,嫡长子立世子,世袭亲王爵位。世子正妻册封世子妃。而别的旁支或另外册封的王爷,均没有此殊荣。
淮南王府世袭百年的底蕴,深厚皇家厚爱的恩宠。淮南王,赵谅,更是当今皇上的堂叔,如若皇上无子嗣,或遭遇不测,淮南王是皇室中,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淮南王府,在南周朝,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能影响朝政的存在。
十八年前,先皇意外崩逝,身为“堂弟”的赵谅本是第一继承人,可惜事与愿违,淑妃顺利诞下皇子,在林家父子鼎力支持下,皇子登基称帝。新皇年幼,虽有机会争夺,但赵谅身为皇室宗亲,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遂隐忍至今。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一次。
淮南王府近日有两大喜事。一是远方贵客来临;二是世子妃有孕。整个王府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王府正厅,赵谅正在接待远方而来的贵客。正座主人,年过四旬,一袭朝服,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垂着粗壮乌黑的麻花辫,发尾系着一块石子大小的白玉玉佩,领口绣着白鹤,头戴官帽,帽后系着红色三眼花翎,大拇指上佩带着玛瑙扳指,足蹬官靴。表明了他对来客足够的重视。
“尊祖父身体可还康健?”
“谢王爷挂念,家祖身子还算硬朗,并无大碍。”
“唉.........可惜了........令尊本前途无量.........”
“父王,叶公子是贵客,莫要提那伤心事。”淮南王世子,赵瑞,见父亲提起旧事,打断提醒道。
“好好好,是本王糊涂了。正好,你与叶公子年纪相仿,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免得对着我这个长辈拘束,那便你好好招待着叶公子。”
“父王请放心,岂止是年纪相仿,叶公子与世子妃还是儿时同窗呢。”
“那便再好不过,去领着叶公子去你院中叙叙旧吧。”
“是,儿子告退。”
“打扰王爷了。”
正事不急,得慢慢来。
赵瑞领着叶若尘,一路寒暄介绍王府,出了正门,来到了相邻的一处府邸,与王府只一墙之隔,那是他大婚时父王的新婚礼,也是为了彰显对谢氏侯府嫁女的尊重。另立门户,世子妃便是当家主母,做的了自己府中的主,也不必对淮南王妃,日日伺候行规矩。
走过了长长的石板路,推开一扇扇红门,便来到了世子府邸内宅。
谢婉着一件米黄色抹胸,外披一件艳红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整件长袍上零散随意的布着优雅的兰花,显得庄重端雅。孕时的肌肤是那么的粉嫩,白里透红,褪去了少女时的羞涩懵懂,变得更加成熟与稳重,头配雕刻梅花的玉钗,垂下的流苏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一对镶着红宝石的耳坠优雅地垂下,增添了几分柔美,几分妩媚。清秀的容颜,满是幸福之色,让整个人都显得容光散发般,耀眼明媚。
“叶若尘!”她见到与自己夫君比邻而来的男子,微微一愣,格外惊喜,竟起身快步走来。
赵瑞眉心一跳,快步迎了上前,“哎呦........我的祖宗耶!你慢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顾不得身旁还有人,他眼中尽是宠溺。
谢婉脸一红,这人,怎么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小声嘀咕道:“才两个月,又不打紧。”
“谁说不打紧!大夫也说了:这女子身怀有孕,前三个月最是凶险!”赵瑞用手正欲覆上妻子那丝毫没有陡起的小腹,被谢婉伸手拍落。
“这还有人呢..........”
叶若尘在一旁,“咳咳................”心中感叹:传说中世子极其宠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宠..........
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显露出来。眉眼间神色平静,只眸中有些郁色。
谢婉见他身姿挺拔清俊,还是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可给她的感觉,却好似变了一个人。想到叶家的变故,她心中一涩,“你........姐姐可还好?”本想说些什么,可时过境迁,还是不要去揭旧事的伤疤了。
“应该挺好的。”他语气淡淡,嘴角似乎轻微一抹淡笑一晃而过,就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也更看不清那深深幽幽的眼底到底装的是什么。
谢婉皱眉,叶若尘这家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她呢?会不会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喝了口手中的茶,“再说了,他单枪匹马都敢来,在本王的地盘,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王爷是指:两年前北燕突袭暗算,朝廷故意拖延叶家军的粮草,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这个传闻吗?”
“哼.......看叶睿广和叶若尘这个态度,没准儿叶安夫妇的死,也很朝廷有关系。”
“王爷高明。两年前的那场战事,北燕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倒是叶家军耗损过半。如此看来......皇上和朝廷竟是唯一的获益方,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回了叶家的兵权,让自家人掌管。”
“哼.....林彦宁那小子怎么可能压得住久经沙场的叶家军,这两年,那小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只要叶睿广一声令下,没有兵符,照样能让叶家军的老部下誓死跟随。”
王治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皇上好谋划!明面上是在履行两年前的婚约,还能博得个‘厚待忠良之后’和‘千金一诺’的美名;实际上却是把叶家嫡长女当做人质。一来要是皇后有所出,不论长幼都是嫡子,成为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可能性都非常大,叶家看在血缘子嗣的份上,只会一忍再忍;二来只要把叶家血脉与自己捆绑一体,谅叶睿广和叶若尘想做些什么,都要多多顾及着自己的亲孙女/亲姐姐。”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条一箭双雕的计谋!就是不知是咱们皇上想出来的,还是太傅的主意。要是林枫的主意,还在我们的估算之中,毕竟他把持朝政十几年,也算有些手腕。可要是皇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与手段,只怕咱们的谋事......会不太顺利啊.........”
淮南王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怕难就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改朝换代有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可如今朝廷那........只怕也不是没有准备啊~”王治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须,语气惆怅道:“叶若尘来淮南的消息,瞒得了一时,早晚会传到朝廷那,皇上耳中。只怕.......王爷,咱们动作得加紧了!”
“确实,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本王当年就不该心软,更不该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和骂名,要不然皇兄崩逝之后,天下本该是本王的!偏偏那林光耀的女儿,肚子可真是争气,竟然当晚就诞下皇子,简直是为了和我作对!”赵谅气的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茶水与碎片溅地满地,王治不在意地擦了擦溅了几滴茶水的脸,劝道:“王爷莫生气,当年没有做的,现在做也不迟。莫忘了我们手上还是有个杀手锏的。”
“拿皇上的生辰做文章?”
“正是。古往今来,皇室对血统最为看重,王爷您要是想成功取代皇上,必须从这最根本的下手。当年打探到的消息,现在也依然可以成为一把利刃。”
“你是说程家那个不知所踪的浪子?”赵谅想到一些陈年往事。
“正是!王爷您可还记得当初得到的情报:林家嫡女在闺中时,与程家表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来都以为程家与林家亲上加亲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后来林光耀那个老匹夫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入宫,争宠献媚,妄图用‘京城第一美人’的林宣仪去魅惑君上,为林家谋荣宠。算一算皇上的生辰.......嘿嘿......要是足月生产的话,那定不是皇家血脉。”
“可如何证明皇上不是早产子,而是足月?”
“当年诊脉的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程世文,接生的稳婆也找不到了。嘿嘿......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您才能拿来做文章。”
“哦?”
“诊脉的人是亲舅舅,肚中的孩子又是亲舅舅的嫡孙,就算程世文说是足月,谁信?再说了.....真相不重要,只要给南周朝百姓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等时间久了,自然会得到王爷您想要的结果。”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东风,助本王一臂之力!”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可如今朝廷那........只怕也不是没有准备啊~”王治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须,语气惆怅道:“叶若尘来淮南的消息,瞒得了一时,早晚会传到朝廷那,皇上耳中。只怕.......王爷,咱们动作得加紧了!”
“确实,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本王当年就不该心软,更不该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和骂名,要不然皇兄崩逝之后,天下本该是本王的!偏偏那林光耀的女儿,肚子可真是争气,竟然当晚就诞下皇子,简直是为了和我作对!”赵谅气的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茶水与碎片溅地满地,王治不在意地擦了擦溅了几滴茶水的脸,劝道:“王爷莫生气,当年没有做的,现在做也不迟。莫忘了我们手上还是有个杀手锏的。”
“拿皇上的生辰做文章?”
“正是。古往今来,皇室对血统最为看重,王爷您要是想成功取代皇上,必须从这最根本的下手。当年打探到的消息,现在也依然可以成为一把利刃。”
“你是说程家那个不知所踪的浪子?”赵谅想到一些陈年往事。
“正是!王爷您可还记得当初得到的情报:林家嫡女在闺中时,与程家表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来都以为程家与林家亲上加亲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后来林光耀那个老匹夫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入宫,争宠献媚,妄图用‘京城第一美人’的林宣仪去魅惑君上,为林家谋荣宠。算一算皇上的生辰.......嘿嘿......要是足月生产的话,那定不是皇家血脉。”
“可如何证明皇上不是早产子,而是足月?”
“当年诊脉的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程世文,接生的稳婆也找不到了。嘿嘿......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您才能拿来做文章。”
“哦?”
“诊脉的人是亲舅舅,肚中的孩子又是亲舅舅的嫡孙,就算程世文说是足月,谁信?再说了.....真相不重要,只要给南周朝百姓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等时间久了,自然会得到王爷您想要的结果。”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东风,助本王一臂之力!”
第073章 生死
转眼就到了年底。城外的溯风吹得冷冽,天色一片阴沉,隐隐带着几分萧条。
南周朝初始,番地王爷实力雄厚,曾有过属地王爷,妄想叛乱为帝,被镇压围剿。而后南周朝设太守于各封地,自此王爷只有封地称号,没有封地管辖实权。历代王爷必须到自己的封地上任,不得留在帝国的皇城。并且有明文规定:去封地上任的王爷,不得离开封地王爷府衙四十公里的范围,实际上被封的王爷就是搬去封地居住,当地的地方太守管辖当地一切事物及监视各王爷,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皇帝报备。王爷若是因为有大事件要处理,需要离开封地,必须要向皇帝请示,报备允许,要是没有皇帝的亲自召见,王爷及其家眷不得离开封地。
春风又绿江南岸,十里杨柳飘絮来。
一大清早,苏南王携家眷,至金陵行宫觐见面圣。
苏南王,赵宇身后跟着一妙龄女子格外显眼,羞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水粉玫瑰纹样圆领中衣,逶迤拖地暗花散花花裙,身披金黄底弹墨薄烟纱十样锦。头绾风流别致百花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雕花福在眼前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腰系珠线穗子束腰,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整个人显得人面桃花,灿如春华。
女子举止婀娜,面色潮红俯身跪地,含羞地淡淡一笑道:“臣女赵敏佳,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贵体康健。”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这苏南王,想是听闻近日皇上在行宫独宠一女子,金屋藏娇,于是想献女入宫。星云赵氏子嗣众多,苏南王不过旁支一脉,历来安分守己,安于一隅,所以百年来延续至今,并无过错,也并不显眼。与当今皇上这一脉,已出了三代五服,虽为同宗,也是可以婚配的。
赵思灼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低,点点头,示意她起身,“都是赵氏宗室,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赵敏佳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赵思灼一眼,而后又娇羞地低下头,心中甜蜜雀跃,她本以为自己要被父亲送给一个好色的昏庸君主,没成想当今皇上如此俊逸无双,气度非凡,不由心中暗喜,祈求父亲将她送入宫的计划成功顺利。
“谢皇上~”
“谢陛下~”
赵宇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在金陵可还习惯?臣下历来休闲,无所事事,可陪同圣驾,一路介绍这金陵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如若圣上有雅兴,还可一路乘船至扬州,感受独特的淮扬风情,更有那名震南北的‘扬州瘦马’,独领风骚。”
一旁的林光耀见机,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近日在民间,新觅得一绝色美人,陛下可有雅兴观之一舞?臣敢保证,绝对艳冠群芳,倾国倾城。”
“哦?既然林大将军阅遍天下美人无数,都如此赞叹不已,想必定是人间绝色,朕当然有雅兴观之。”臣子都给他送美人,想必是行宫中的各路眼线,告诉他们,皇上在寝殿中藏了一美人。既然都以为他昏庸好色,妄图安排眼线在他身旁,企图左右之。那他正好看看,这些人,送美女到他身边之后,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苏南王和赵敏佳,见林光耀如此霸道,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中阴郁。赵宇脸上却未显露,依然带着和善恭敬的笑,竟然还附和道:“林大将军好本事,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世间难得,想必是为陛下花了一番心思,实乃为国为君,呕心沥血。”
如此一番溜须拍马的奉承话,竟被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林光耀脸上得意,星云赵氏尊贵无比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拂了面子,还要讨好他。谁让他林家一门,权势滔天,自叶安死后,叶睿广交了兵权,朝中还有谁敢与他作对?他得意地冲身后副将使了使眼色,而后举起酒觞,“来来来~喝下这杯酒,一起看美人舞姿。”
不一会,殿门大开,悠扬缠绵的琴声,和着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名白衣少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鲜花,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人间绝色也。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想到这林光耀果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绝代佳人也舍得献出来,纷纷看向上方,见皇帝果然十分高兴,双眼一直随着红衣女子身影转动,嘴角含笑。赵敏佳见此,心中黯然,她的容貌与这女子相比,云泥之别。顿时恨恨地看向林光耀,这个老匹夫,坏她好事!
红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但是舞姿却充满了风情,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生的也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鲜红的裙子,更显肌肤胜雪,在白色裙女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一舞尽,白衣陪舞女子俱退下,只留一身红衣,跪于殿中。
“民女红昭,拜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也细细绵柔,让大殿中的男人骨头都要酥了。他们低下头,不敢多看,既然已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多看一眼,便多一分祸端。
果然,赵思灼面露喜色,称赞道:“林将军好眼光,果然倾国倾城,人间少有绝色也。只是,林将军当真舍得送与朕?”后一句是试探。
林光耀一听,赶忙跪地答道:“陛下莫要拿老臣寻开心了,这天下女子,都是陛下您的!区区一个女子,再是绝色,也不过是好看的玩物罢了。能入陛下的眼,是老臣的荣幸,更是这女子三世修来的福气。陛下便是要老臣的性命,老臣也绝无二话。”
一番话,说的感人肺腑,哀感天地。
南周朝初始,番地王爷实力雄厚,曾有过属地王爷,妄想叛乱为帝,被镇压围剿。而后南周朝设太守于各封地,自此王爷只有封地称号,没有封地管辖实权。历代王爷必须到自己的封地上任,不得留在帝国的皇城。并且有明文规定:去封地上任的王爷,不得离开封地王爷府衙四十公里的范围,实际上被封的王爷就是搬去封地居住,当地的地方太守管辖当地一切事物及监视各王爷,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皇帝报备。王爷若是因为有大事件要处理,需要离开封地,必须要向皇帝请示,报备允许,要是没有皇帝的亲自召见,王爷及其家眷不得离开封地。
春风又绿江南岸,十里杨柳飘絮来。
一大清早,苏南王携家眷,至金陵行宫觐见面圣。
苏南王,赵宇身后跟着一妙龄女子格外显眼,羞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水粉玫瑰纹样圆领中衣,逶迤拖地暗花散花花裙,身披金黄底弹墨薄烟纱十样锦。头绾风流别致百花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雕花福在眼前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腰系珠线穗子束腰,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整个人显得人面桃花,灿如春华。
女子举止婀娜,面色潮红俯身跪地,含羞地淡淡一笑道:“臣女赵敏佳,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贵体康健。”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这苏南王,想是听闻近日皇上在行宫独宠一女子,金屋藏娇,于是想献女入宫。星云赵氏子嗣众多,苏南王不过旁支一脉,历来安分守己,安于一隅,所以百年来延续至今,并无过错,也并不显眼。与当今皇上这一脉,已出了三代五服,虽为同宗,也是可以婚配的。
赵思灼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低,点点头,示意她起身,“都是赵氏宗室,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赵敏佳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赵思灼一眼,而后又娇羞地低下头,心中甜蜜雀跃,她本以为自己要被父亲送给一个好色的昏庸君主,没成想当今皇上如此俊逸无双,气度非凡,不由心中暗喜,祈求父亲将她送入宫的计划成功顺利。
“谢皇上~”
“谢陛下~”
赵宇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在金陵可还习惯?臣下历来休闲,无所事事,可陪同圣驾,一路介绍这金陵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如若圣上有雅兴,还可一路乘船至扬州,感受独特的淮扬风情,更有那名震南北的‘扬州瘦马’,独领风骚。”
一旁的林光耀见机,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近日在民间,新觅得一绝色美人,陛下可有雅兴观之一舞?臣敢保证,绝对艳冠群芳,倾国倾城。”
“哦?既然林大将军阅遍天下美人无数,都如此赞叹不已,想必定是人间绝色,朕当然有雅兴观之。”臣子都给他送美人,想必是行宫中的各路眼线,告诉他们,皇上在寝殿中藏了一美人。既然都以为他昏庸好色,妄图安排眼线在他身旁,企图左右之。那他正好看看,这些人,送美女到他身边之后,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苏南王和赵敏佳,见林光耀如此霸道,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中阴郁。赵宇脸上却未显露,依然带着和善恭敬的笑,竟然还附和道:“林大将军好本事,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世间难得,想必是为陛下花了一番心思,实乃为国为君,呕心沥血。”
如此一番溜须拍马的奉承话,竟被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林光耀脸上得意,星云赵氏尊贵无比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拂了面子,还要讨好他。谁让他林家一门,权势滔天,自叶安死后,叶睿广交了兵权,朝中还有谁敢与他作对?他得意地冲身后副将使了使眼色,而后举起酒觞,“来来来~喝下这杯酒,一起看美人舞姿。”
不一会,殿门大开,悠扬缠绵的琴声,和着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名白衣少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鲜花,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人间绝色也。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想到这林光耀果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绝代佳人也舍得献出来,纷纷看向上方,见皇帝果然十分高兴,双眼一直随着红衣女子身影转动,嘴角含笑。赵敏佳见此,心中黯然,她的容貌与这女子相比,云泥之别。顿时恨恨地看向林光耀,这个老匹夫,坏她好事!
红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但是舞姿却充满了风情,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生的也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鲜红的裙子,更显肌肤胜雪,在白色裙女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一舞尽,白衣陪舞女子俱退下,只留一身红衣,跪于殿中。
第074章 逼宫
严寒冬日的夜晚,夜空无星辰闪耀,月色细微,仿佛一盏似要燃尽的烛火,只往外透着微弱的光芒。夜幕黑的像一块幕布似的罩住了整个天空。
因叛军在城外驻扎,虽还未陷入交战,但大军围困皇城,城内的百姓人人自危,夜晚更是无人敢出门。因是城中静谧非常,丝毫没有平日里繁华喜闹的氛围。
夜色暗沉,寂静无比的街道开始有人流涌动,子夜未到,突然涌出了一把把的火光,衬得南周的皇宫亮如白昼,无数火把燃起,有规律地移动,聚集,然后形成了一条条的长龙,将整个皇宫围地水泄不通。
“将军,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皇宫各处的出口都团团围住,就等您一声令下,便可发令开始进攻。”
林光耀身边的孙副将,红光满面,眼中露出的精光与贪婪,在夜色与火把的照映下更显诡异,让人望之生寒。
只要过了今夜,他终于可以得到自己梦寐以求了二十年的人,让他怎能不激动。他跟在林光耀身边当牛做马二十多年,就是为了得到林光耀的女儿,林宣仪。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后来林光耀为了权势富贵,送女入宫为妃争宠,他痛心疾首,发誓终有一天要得到她!
因为他知道,以林光耀的野心和贪心,是不会满足只是当一辈子的皇亲国戚,他最终想得到的,是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皇位!
林光耀一身铁皮盔甲,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脸上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与满足,冲站在地上的孙副将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喊话了。
“宫里的禁卫军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的大军包围了!只要放下武器,开门投降,保准饶你们一条性命!”
“尔等逆贼休想!林光耀!枉你身为皇亲国戚,备受皇恩,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灭九族的谋逆大罪!”
“尔等小贼是谁?叫你们统领前来与他老子说话!”林光耀见如此大阵仗,回话的竟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禁卫军副统领,夏之光!”
“你们的陈统领不会是害怕逃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一个籍籍无名的副统领保卫皇宫,笑话!”林光耀笑的放肆,语气肆虐,可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没道理身为禁卫军统领的陈冲会不在皇宫内,明明宫里的眼线说宫内一切正常,他才会铤而走险,在淮南王与羽林军胶着的状态下,先行一步想‘擒贼先擒王’,趁乱拿下皇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后,再与城外的大军里应外合,一把端了不肯易主的羽林军和淮南王的叛军。
“陈北去了哪里?”林光耀气愤异常!要不是赵思灼和林枫将皇宫守卫交给外人,今日他也不必在此多费功夫!他可以收买很多人,可这个陈北是他死对头前太傅陈弘济的亲侄子,是绝对不会与他合流的。
“别跟他们废话了!速战速决!天亮之前一定要拿下皇宫!”
一声令下,他带的一队人马开始进攻。
可与预想中会顺利攻入不同,禁卫军虽人数不多,可皇宫固若金汤,没有大型攻城的杀伤性武器,并没有那么容易攻入。
“将军,怎么办?”
“去拿火药来!”
就在这时,宫内射出了雨林一般密集的箭,哀嚎声遍野。
第075章 围歼
“掩护,保护将军!”孙副将一边用手中的剑挡箭后撤,不忘将林光耀护在中间。
“宫中禁卫军的箭有限,每人只有三支配给,做日常巡护之用。他们箭应该射完了,将士们不要怕!冲啊~”林光耀见手下被箭雨射伤后退者众,鼓舞士气道。
见将军如此语气笃定地发话,后退的将士也都鼓起勇气往前冲,争取当拿下皇宫的勇士与功臣,这样改朝换代后的论功行赏中便能占的一席之地。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箭雨就像无穷无尽一般,持续地从宫内射出,进攻的叛军还未摸到宫门,死伤者已数百。
“将军!他们好像早已有所准备.........”
“不可能!红昭已经得手,他们此时应该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才是!怎会提前备好弓箭等着我们?”林光耀就算再不信,事实也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怀疑:红昭难不成在骗他?
“来人~!运炸药,火攻!放火烧死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用此下策。偌大的皇宫,火攻范围有限,且宫内水井不少,宫人也可以灭火。
“将军.........”
“将军......不好了!城门的守军听到动静,已经开始派人前来增援了。”
“将军不好了!我们化整为零乔装成百姓的将士们,都没有按约定出现。派人去查看了也还没有音讯,应该是出事了......”
“将军......”
“闭嘴!闭嘴!通通给我闭嘴!!!!”接二连三的噩耗让林光耀暴怒,本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下皇宫,再与城外的大军围歼淮南王的叛军。
“将军......禁卫军有所准备,我们短时间攻不下来。如若等到城门守军一至,禁卫军也出来迎击,我们就会被里外夹击........”
“将军,我们先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成败在此一举,退能退到哪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将军.......得罪了!”手下将领见败局已定,留在此地也是被内外夹击打败的局面,见林光耀大受打击痴魔了,只好动手将他打晕,开始后撤。
“撤往南门,那里的守卫里有咱们的眼线..........撤!后撤!”
等他们狼狈的退到南门时,禁卫军统领陈北,正率领着一半的禁卫军和城门守军在此地等着他。
“林光耀,念在你是皇亲国戚,放下武器速速投降,交由皇上发落,兴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谋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一般是逆贼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被砍头,受尽心理折磨后,再被车裂。
不过林光耀身为皇室的外戚,皇室也算其九族以内,就不可能严格按灭九族来算,因此留个全尸,赐毒酒或自尽也是有可能的。
“再不投降,等着你的就是车裂,五马分尸!”
林光耀在见到陈北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中了圈套。皇上根本没死,故意传出皇上已被虞美人毒杀的消息来引他出手,露出狼子野心后一网打尽。
“哈哈哈陈北.......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守卫皇宫的禁卫军统领竟然在城门等着老夫.......看来我今日是逃脱不了了........”
“将军........我等愿拼死护你出城,等到与城外的大军会合,我们就安全了.........”
“你们还不明白吗?我是见不到大军了........”
第076章 叶家军
南周朝载初三年,农历十一月,淮南王赵谅以“朝廷扣押其子、谋害世子妃一尸两命”为由起兵谋反。民间充斥的“皇室血脉”流言也证实为淮南王等叛贼恶意散发,朝廷发布严厉公告,禁止民众私议,对皇室不尊不敬。
农历十二月,历时月余的叛乱自淮南一路蔓延至京师,中途遭遇抵抗甚微,一路死伤不多,就在叛军围困皇城三天后,朝廷一方的守军里出现叛军同伙,骠骑大将军林光耀,趁乱意图逼宫,被禁卫军统领陈北,率禁卫军及城内守军内外夹击,一举歼灭。林光耀自刎,其部下,降。
叛军攻城,久攻不下,就在两军僵持不下时,江北城驻军将领,林彦宁被其祖父叛乱所累,在军中被架空软禁,叶家军内群龙无首,八百里加急电报请示朝廷派“叶家人”接手,方可上下一心,保家卫国,援驰朝廷。
太和殿内,君臣早朝乱作一团,分为赞成派和反对派,争论不休。
“皇上!叶家军忠心耿耿,驻守边境数十载,叶老将军更是三朝元老,还请皇上重新启用叶老将军,以平息军中众怒。”
“李侍郎此言在理。不过......叶老将军年事已高,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御史台监察说道:“还是要选一个可长久任职的将领,叶家军长期在叶家人手中,对朝廷与皇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阁下可有何良策?”
“额...........”
“依微臣看:皇后娘娘的胞弟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是叶老将军的嫡孙,论血缘论服众,都是不二人选,更能满足叶家军众将士的要求;二来.....叶若尘身为国舅,嫡亲的胞姐为中宫之后,必定对我朝尽心尽力,保卫疆土..........”
“孙御史此言差矣!外戚权势过大,对朝廷和百姓不是件善事。林光耀那老.......”现任兵部尚书王野,性情粗犷,那句‘老贼’正要说出口,被旁边的同僚暗中拉了下衣袖,示意说话谨慎些,毕竟林家是太后的母家,如今太傅虽避嫌暂缓职位,但这么多年,林枫和林光耀虽身为父子,但政见不一,为人品性俱不同,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王野会意,用眼神感激地冲同僚致意,话锋一转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数十万大军的将领......关乎社稷民本,还请皇上三思后,再行定夺!”
“臣有一人选。”掌銮仪卫事大臣,李锦上前一步,奏事道:“此次禁卫军统领陈北,与副统领夏之光救驾有功,有勇有谋围歼城内叛军。臣奏议:恢复叶老将军的官职,但人不需赴任。升陈统领为边疆总兵,叶若尘为副将,共掌军权,任何调兵遣将需得俩人一致同意;副统领夏之光副职转正,保卫皇宫安全。”
此言一出,殿中议论纷纷。
“不错.......这样既全了叶家的面子,又不会外戚独大.......”
“是个良策.........”
“臣附议!”混乱中不知是谁带头赞成道,很快殿中响起了洪亮的一声:“微臣附议!”
讨论了许久,终于出了大家都觉得还不错的决议,纷纷表示赞同。
赵思灼眼中的烦躁与不耐,也慢慢消淡了些。
“李爱卿所言既得到众大臣的附议,那便暂定如此吧。”
第077章 慎刑司
农历年底,深冬萧瑟的北风将树枝上的枯叶吹散殆尽,金碧辉煌的皇宫,透露着一股瑟瑟的悲凉。还未落雪的屋檐,也如大地一般,到处都光秃秃的,让人心生肃穆之情。
皇宫最深处的西北角,有一处常年都透着阴森寒冷的宫殿,为宫中之人最避之不及的场所——慎刑司。
宫人当差经过都绕道走,唯恐沾染上不祥气息的地方,此时却迎来了宫中最为尊贵的三人:太后,皇上与皇后。
只因慎刑司关押着着一个人。哪怕身处牢狱,此人也并未受刑,只是独自被关押在慎刑司的一角。
林光耀一身囚衣,蓬头垢面,脸上的皱纹沟壑仿佛一夕间加深了许多,眼中精光不在,神采大不如前,浑浊的眼睛,显得人落魄老态十足。
林宣仪见到他如此模样,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与悲痛,她深知谋逆大罪是不可宽恕的,能替他求得个全尸,已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都下去,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靠近!”她敛下眼中的苦痛之色,补了句:“太傅来了让他直接进来。”
“是,奴才遵旨。”慎刑司的宫人搬来四个椅子,放下后便都出去了。
“你们是来送我上路的吗?”喑哑的声音响起,透着无力与灰败。
“父亲........你已经拥有了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林宣仪虽然这么多年对父亲当年送她进宫之事,心中怨忿,这些年也故意冷落他。但终究父女一场,心中百味交集。
“哼........成王败寇,莫要在这假惺惺的。你要是顾念父女之情,我就不会骠骑将军当了二十多年,都升不了官,封不了爵!你们一个当了太后,一个当了太傅,就把我撂到一边!临死之前跑到老子面前装孝子?呸!老子不稀罕!”
“你!”林宣仪没想到他会如此回应,气的脸色顿时铁青,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林枫赶来,在进门前高声禀告了一声,才进来。
林光耀一见他,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来这做什么?这事与你无关,走,快走!”
林枫面无表情,直直地朝着在座的叶知秋跪下,在场其余四人都大惊。
“你是疯了吗?跪她作甚!老夫今日难逃一死,你求她有什么用........”
“父亲!你害死了人家双亲,心中难道一点愧疚都不曾有过吗?!”
“哥......你说什么........”林宣仪今日受到的打击有些让她难以承受,本来站着的她,扶着离她最近的椅子缓缓坐下,平复下身体的不适。
“皇上......你倒是说句话啊.......”
“朕既答应了母后,留他全尸。便不会改变主意。”
“哈哈哈哈~好样的!大丈夫要成大事千万不可心慈手软!你身上怎么说也留着我林光耀的血脉,要不是你娶了叶家女之后开始追查当年的事,我也不会狠心对你下手。”
“死到临头了您还不知悔改吗?!”
“悔改?老夫手上人命多了,一个个悔改我这辈子别过了!做便做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就是从小没在我跟前,被那些太傅翰林们教的迂腐木讷!一点都不像我林光耀的种!”
“旁人我们今日不提!先皇呢?!您当年犯下弑君的大错,我就不该对您心慈手软,更不该包庇林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078章 地牢
逼仄阴暗的地牢中,四人或站或立,脸上表情各异,画面一度定格,显得十分诡异。
“哥..........真的是父亲吗?”林宣仪绝美的脸上,血色尽失。回忆起十八年前先皇暴毙前后的种种细节,越想心越沉到谷底。她当初虽疑心有可能是自己父亲下的手,可......谋害皇上谈何容易,怎会不留一点破绽?况且先皇去世前更是让林枫执掌朝政,直至辅佐新皇亲政。
林光耀深陷牢狱之灾,老态龙钟的背影微不可显地微抖了一下,眼中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沉思,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父亲在上,恕儿忠孝不能两全。”林枫冲着林光耀磕了个响头,沉痛地闭了下眼,似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这十八年来,就当儿子尽了孝道,让您在这世上多活了十八年的光阴。可儿子是怎么都没想到,您既然为了皇位.......不惜对皇上下手.......难道血缘亲情,君臣伦理,这些在您眼中通通都敌不过那把龙椅吗?!”
“还不是你们全都靠不住!”林光耀回过神,想冲到林枫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奈何被监牢的铁栏止住脚步。“我那么拼命,驰骋沙场吃了那么多苦为的是什么?!没有我林光耀,你们一个能当上太后?一个能当上太傅?!可你们又是拿什么回报我的?!除了恐有一个‘皇亲国戚’的虚名,这么多年,老夫在你们身上没得到任何好处!拿命博来的功名利禄在他们那些皇室人,世家贵族人眼里算个屁!我拼了半辈子才混到个骠骑将军,在他们眼里分文不值!看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屑和嘲弄!老子就要让他们都看看.......有一天我林光耀一定会把他们都踩在脚下!让他们拍我的马屁,看我的脸色!”他本已浑浊的双眼,说至激动兴起时,竟像是蕴藏着万丈光芒,透着精光。野心有多大,此时他的失败就有多可笑。
林光耀眼中渐渐聚焦在叶知秋的身上,看着她的眼神阴鸷毒辣,看的是她,又不是她。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她祖父的身影。
“叶睿广那个老匹夫,满嘴的忠军报国,礼义廉耻,还不是将南周朝的军练成了他的私家军!连皇上下令都没他一句话在军中好使!叶家军叶家军.......这难道不是大逆不道的铁证?皇上竟不罚他,不抄他的家,凭什么?要我说.......叶睿广比我更该死.......更该死!”
“小人之心。”冷清的女声,淡淡响起。
“我林家的事,与你无关!不要以为你仗着在学庙勾引皇上的旧情,当上了皇后就有多大能耐了!无非是看在叶睿广那个老匹夫在军中朝廷还有些影响力,要不然你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能兴起什么风浪!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背地里的那些小动作,要不是看在皇上对你还有三分情意的份上,早在回京的路上就让你去给你爹娘作伴了!”
林光耀说出了她能成为皇后的实话,林宣仪脸上有些挂不住,就算她的父亲再该死,送他上路前的难堪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媳目睹。“皇后还是先回宫.......”
“她不能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关乎社稷根本.......而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第079章 回忆
皇上寝宫,太极殿。偌大的寝宫空空荡荡,守卫空无一人。龙榻上躺着一位俊秀英气,面露病容的男子。
在塌边,跪着一位身穿禁军将服之人。
正是南周朝皇帝赵乾,与他的心腹,林枫。
“咳咳咳……”病榻上传来了阵阵咳嗽声。
“陛下,臣去请太医院院使来为您诊脉。”林枫说完正欲起身离去。
“慢着……皇后生产可顺利?”
“启禀皇上,稳婆说胎位正,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你守在那,待皇后生产后,亲自送来见朕......不要让旁人知晓。”
“是。”林枫虽不解为何要秘密重兵看守皇宫。但他一向忠心耿耿,惟皇上之命是从,一一照做,不问缘由。
待林枫离去后,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落下一黑衣人。
“主子,林光耀已秘密抵达距皇城百米外的农庄,他随身带了五百精兵,化身市井商贩与江湖人士,欲乔装分批进入皇城。大军在距皇城十里外的山林等候他的命令。”
“林统领可知晓?”
“不曾知晓。”
“让你安排的事如何?”
“一切妥当。”
赵乾眼中冷意消逝,只剩最后一丝犹豫。黑衣人隐匿于黑暗中,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十八年前,辛卯年农历九月初三,清秋,雨夜。
秋雨一直静静地下,微凉,有些许寂寥味道。偌大的皇宫中寂静无声,秋风萧瑟。
南周朝皇宫,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快速穿梭,行踪隐秘地停落在太极殿前。
御前禁卫军统领,林枫更是屏退殿前侍卫,亲自搀扶轿中人入殿,而后退守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陈诗诗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精致的妆容配上胭脂,掩盖了产后苍白的面容与唇色,却掩不住眼中的疲惫与身体的虚弱。但她来时已在宫中用了汤药提神,此时更是强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自己面露倦色,清丽的身姿更显雍容华贵。
“陛下……怎会如此?”在见到印象中清隽挺拔的皇上,如今在病榻上如此消瘦模样,陈皇后忍不住语带哽咽,竟是未语泪先流。
赵乾病容上依稀还能辨出清隽的容颜,勉强浮起笑意,满怀柔情地说道:“让朕看看咱们的孩子。”
陈皇后走进,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入他怀中,满脸慈爱地说:“陛下,给女儿赐个名吧。”她未称呼“小公主”,似是已预料到了什么。
赵乾眼中最后的纠结之色逝去,只剩下对女儿的歉意与爱意。他伸手抚摸孩子的眉眼,脸上笑意明显,随即又想到不能陪伴她长大,俊秀的眉眼蹙起,满怀爱意握住陈皇后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夜雨潇潇,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赵乾听着窗外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寞喃喃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赵知秋。”
“好名字。生于清秋雨夜,希望她将来聪慧伶俐,豁达开朗,平安健康长大。”陈皇后强忍着泪水,哽咽赞同道。
“诗诗,是朕对不起你,违背了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
“陛下……臣妾知道.....生在皇家,你不得不这么做........”听见自己久违的闺名,以及曾经的情话,陈诗诗终是忍不住,眼泪滑落。
“朕只爱你一人。可生于皇家,从来由不得自己。你的家族世代簪缨,陈太傅德高望重,外戚独大.......对于江山社稷不是一件好事.......加上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朕身为天子,不得不另作考虑,为制衡掣肘,朕也不得不纳林家嫡女为妃。本以为林家出身草莽,在朝中无甚根基,朕可以控制把握,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林光耀他......野心比朕想象的更大,竟起了谋逆之心。也怪朕一时愚蠢仁慈,初显端倪时没有及时斩断,本想看在林宣仪腹中皇嗣和林枫的份上放林家一马,没曾想......他竟铤而走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朕已部署了军队,准备将他一网打尽。可没想到自己却还是着了那老狐狸的道。”
“陛下,御医怎么说?”
“中毒已久,回天乏术。用了无数奇珍异草,能勉强拖到今日,已是极限。”
“淑妃下毒谋害陛下的吗?还是林统领?”
赵乾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都不是。是林光耀那个老狐狸花费心思,找到了传说只存在于古书中的‘醉仙灵芙’和‘奇鲮香木’,‘醉仙灵芙’是一种类似水仙模样的花,长于瘴气林地;‘奇鲮香木’是海底生长的一种珊瑚木。这两物虽然极是难得,本身却无毒性。可是若将这两股香气混在一起,便成剧毒之物了。”
“林光耀远离皇城,是如何加害于陛下的?”
“他每次呈交的奏章,便是用‘奇鲮香木’所制成的,每半月一封奏书,这七个月来共十四封,朝臣奏章皆放于朕的御书房;而淑妃寝宫的水仙花中便混入了‘醉仙灵芙’。”
陈皇后听后不寒而栗,愤怒道:“此人心思竟如此歹毒。”
“他深知后宫不得干政,能进淑妃寝宫之人,除了朕,都不得入御书房。”
“林统领遵纪严明,除了今日接臣妾来见陛下,以往从未踏入臣妾与淑妃寝宫。”
“正是,林枫他自三岁起就是朕的伴读,虽是林家人,却是和朕一同长于东宫,情同手足。”赵乾说此话时,双眼深情地看着眼前他的发妻。
“如若她是个皇子,朕还愿一搏,下召传位于他,命太傅与林枫共同辅佐,护国大将军定会护你们周全。可她是个帝姬......别说天下人难以接受一个女帝,就是朕那远在淮南的堂弟,便会第一个蠢蠢欲动,搅起风起云涌,必定引得皇位之争,生灵涂炭.........朕不愿百姓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再三权衡之下......也只好委屈你们母女了。”他满怀愧疚地望着女儿,刚出世的婴儿毛发稀疏,眉毛更是还未长出,只依稀能看出眉毛的形状。眼睛更是闭着,他多想陪着这个孩子长大,可惜.......他的身体挺不过今日了。”
陈皇后清丽绝俗的脸上,一片了然神色。温顺地倚靠着自己的夫君,也是坐拥天下的男人。认命地叹道:“臣妾听陛下的。”
“不要告诉孩子她的身世,让她幸福无忧的长大。生为皇家人,有时候反而不如寻常百姓自在。”
“嗯......”没有父皇庇佑宠爱的帝姬,会有什么下场,陈诗诗心中有数。在宫中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已是万幸,就算长大成人,也会成为权谋之争的牺牲品或两国联姻的礼品。
“你还年轻,忘了朕,忘了皇宫,忘了有关京师的一切,找一个江南小镇.......”
“皇上!臣妾......做不到.......”他们虽只做了几年夫妻,但两情相悦,贵在真心,她真的做不到忘了他,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为了咱们的女儿........”
“好.........”
赵乾垂下眼眸,后事已安排妥当,心中的石头渐渐放下,声音提高道:“林枫,进来.....”
习武之人,听力甚佳,林枫推门而进,跪在一旁,却不言语,静听吩咐。
“影卫会将皇后与帝姬送出宫........朕交代你做的事,可以去做了.......”
“陛下........真要如此吗?皇后和帝姬在宫中,臣也必定护她们周全.......绝不会让....新皇欺负她们..........”林宣仪的胎像,太医说是皇子的可能性更大。
陈诗诗心中明白,如若林宣仪诞下皇嗣,即将是下一任新皇.......而皇上......应该是想死后封锁消息,待林宣仪诞下皇嗣后再宣布,这样,淮南王便没有了抢夺皇位的理由。
“皇宫是个囚笼......不是什么好地方.......送她们走吧........”赵乾心意已决,他死后,陈诗诗就算贵为太皇太后,也终究是步履维艰,他不想以后女儿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他抱着发妻和怀中的女儿,深深吸了口气,想留下这最后的温情与爱意。闭了闭眼,终是狠下心要离别。对黑暗中低语一声:“影卫何在?”
“唰唰唰~”
从黑暗中出现三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陈皇后虽第一次见,心中却并不惊讶。
赵乾抱紧怀中的婴儿,对黑衣人说道:“她,赵知秋,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赵氏第十一任传人,你们影卫今后的主子。”
“是,主子。”
赵乾把象征皇权之物,随身佩戴的玉佩取下,递于黑衣人。三位黑衣人分别取下各自颈中之物,是三块大小相同,却分别刻着不同花纹的玉牌。只见他们把玉牌按照花纹,对准玉佩上的凸起扣入,与玉佩融为一体。显露出一个星云图纹,星云中还有个符号。
黑衣人之首捧着手中的玉佩,靠近襁褓中的婴儿,低语了一声“家主”,随后掀起襁褓一角,露出左胸膛,把传世玉倒扣于裸露的皮肤处,许是用了内力,只一瞬,清晰的花纹印在婴儿稚嫩的皮肤上,泛着血光。赵知秋许是感受到了这痛意,哭声大作。陈皇后心疼不已,眼中泛泪。煎熬的数秒过后,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把青黑的液体倒在伤口处,在一股清凉的药草香中,赵知秋慢慢止住了哭声,黑黝黝的大眼睛挂着泪珠再次进入梦乡。
“陛下……”陈诗诗有些心疼。
“不用担心,这是赵氏流传百年的秘方,留下的印记终生不灭。伤口痊愈后,只会留下一个淡青色的纹路。百年前,赵氏出了一对双胞胎,可这帝位只有一位,便想出这个法子,流传至今。”赵乾说罢,露出了自己左胸口,赫然也有同样的印记。
“赵氏传承至今的,除了皇位,还有这世间绝有之印记。赵氏始祖创立南周朝至今,已一百六十四年。赵氏之所以能稳定统治南周朝百余年之久,靠的就是富可敌国的经济财力:全国各地都有赵氏的私产田庄,钱庄店铺。百年来,各行各业都有涉足,关乎国家命脉。这印记图纹便是凭证,可调用星云赵氏的财产。掌管各行各业的掌门,也都认得这枚印记。”
“朕死后,能护皇后平安的只有护国大将军。朕别无他求,只求你们平安,安度一生。”
赵乾话毕后,使出全力也颇显费劲地按下龙榻下的暗格机关。伴随着两声“咔哒”的机关作响,只见龙榻之下,厚重的大理石砖块下竟向左右裂开,出现了一个方形黑洞。洞中黑暗一片,看不清底下,却能感受到从洞内吹来的清凉带风,足以证明这不是暗室,而是通往某处室外的秘密通道。
“这是赵氏始祖建立皇宫时留下的,为防宫闱兵变时赵氏子孙的保命之道。朕不忍百姓遭受宫闱战乱之苦,只能委屈你们了……暗卫会带你们离开,前往江北,这封朕的亲笔信,你交给叶将军,他定能护你们周全,一世平安。”
“皇上.......”
“陛下........”
“走啊~!”他不想最后死在她们面前,那样对陈诗诗而言,以后想要忘记他重新生活,会是个太难忘的回忆。
陈诗诗懂他,抹去脸上的泪痕,抱起襁褓中的婴儿,无言率先进入了密道。
影卫磕了个响头,也跟在身后进入了秘密通道。
进入后,影卫点起火折子,微弱的灯光只够照亮脚下的路,陈诗诗产后虚弱,汤药的功效也快到了极限,脚下的力气越来越虚,影卫看在眼里,此时也顾不得尊卑伦常了,默契地一人接过赵知秋,一人抱起陈诗诗,在密道内行走。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只觉吹在脸上的凉风越来越明显,而后明显往上走的地势,等到他们出来后,是一个已经荒废的林园。月色下也看不清这里是何处,影卫抱着婴儿往西边一直走,直到快到近郊农庄时,雨夜下,有了几个身影,几匹马在那里等着。
这些人都是宫中暗卫,只服从于皇上一人,独立于禁卫军与羽林军之外,只受皇上一人安排。
见大哥手里只有个婴儿,影四问道:“皇后娘娘呢?”
三人沉默,陈诗诗在走没多远后便改变主意,说要回去见皇上最后一面。让他们带着赵知秋按照预定的计划,来与他们会合。等到皇上崩逝后,她会让林枫送她与他们会合的。
影卫心中清楚:皇后不会来了。她回去,就是想与皇上同生共死,也是对小帝姬最好的保护。
因为没有见到皇后的尸身,只有一个死女婴,林光耀是不会相信帝姬出声便夭折。只有皇后与“帝姬”的尸身一同现身,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
月色下,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女婴,懵然无知她的命运就此改写......
此时,也没有人能预料到,十八年后,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也回家了。
第080章 对峙
深冬的冷风在外刮着,犹如地牢中每个人的心中,也刮起了一阵狂风。
林枫将十八年前的旧事娓娓道来,神情似是陷入回忆,时而伤感,时而悲痛。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将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交待了个清楚。
赵思灼俊美的五官似是染上一层冰霜,身形也有些僵硬,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竟有些微颤....
“母后.....父皇的死......真的是他一手所为吗?”他冷眸盯着林宣仪,一手指向牢中的林光耀,厌恶地只用了一个“他”字代替。
他自出生,记事起便是天子,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今日这番话.....似是将他从天上打入地狱,原来他的皇位,从一开始就带着原罪......他更是不敢看身旁的人,不敢深想,不敢想那最坏最糟糕的:如果当年小帝姬被带出了皇宫,交给了护国大将军,那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岂不是他同父异母的.......
林宣仪的脸色也一片苍白,第一眼在宫宴上见到那张与旧人相似的容颜,她就曾经失态过,如今.......真的是天道轮回,都是报应........她虽猜想过,但终究想着父亲虽有野心,但不至于丧心病狂至此。没想到.......他真的为了权势富贵,无所不用其极。她脑海中浮现赵乾俊秀儒雅的容颜,心中一阵刀绞般的愧疚,她虽爱的另有其人,可入宫后,赵乾对她以礼相待,不曾薄待于她,她既已成了他的妃子,心中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是身边养的阿猫阿狗被人毒死,都不免心惊愤怒;更何况是她曾经仰赖过活的天子,她的夫君........
“哀家不知道......”林宣仪眼中愧色难耐,喃喃摇头道。
一声轻蔑的嗤笑之声突兀响起,在空荡静谧的地牢中更显刺耳。“就算是老夫做的又如何?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在这装什么仁善?没有我帮你们扫清障碍,你!还有你!早在十八年前就被赐死了!你们能有今天全靠我林光耀一手扶持,如今倒好!过河拆桥不孝不义!一个个把自己的亲爹外祖抛在脑后就算了,竟然还想清算收拾我!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在暗中搜集我的罪证,我也犯不上兵行险着孤注一掷!都是你们逼的!你们逼的!!”林光耀说到最后,声嘶力竭,双手用力地抓紧铁栏,似是抓住眼前的人一般,恨不得用手掐死他们。
“爹!您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你欺君、弑君都做了,难道竟是我们逼你做的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星云赵氏的皇位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凭什么赵家先祖可以拼得,我却抢不得?!老夫平生最痛恨你们这些整天仁义礼智信放嘴上的伪君子!普天之下,哪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想做皇帝?坐拥天下,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就有什么样的!大丈夫快活一生,如此才不愧为人一场!”
“叶安是不是你派人杀的?”清冷的女声响起,透着不耐与厌恶。
“我派人想杀的是叶睿广那个老匹夫,谁知道你那个短命的爹自己非要撞上.......啊~!”
一声惨叫,只见一支凤钗快速准确地插在了林光耀抓住铁栏的手背上,穿透血肉,令人心惊。
“你已是皇亲国戚,而我祖父在边疆戍边数十载,就因为你出自他军中,便要对他痛下杀手吗?”
林光耀捂着自己戳出一个血洞的左手,冷笑道:“他不死,我怎么上位?说起来,他的死还有你的一份功劳。我本想着他年事已高,早晚会死,等他死了我再接受叶家军,谁知道盯上叶家军的远不止我一个。”他看了看在场几人,“要不是你被册为皇后,我兴许还能放你叶家一条活路。”
“你死到临头还妄想把本宫拉下水,让本宫余生愧疚不安对吗?”她平静地望着她的杀父仇人,不论是生身父亲,还是养育之恩的父亲,都是死于这个人的手中。她本以为等到复仇这一天的时候,她会歇斯底里愤怒异常,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反而只觉平静与悲凉。
“嘿嘿.....你赵氏血脉再尊贵,还不是嫁给了我的外孙.......”
“你的外孙不是赵家血脉对吗?”
本是话赶话,但此言一出,在场几人脸色变了几变。
而赵知秋却好似没有看到几人的神色,自顾自地开始说道:“我本以为,六年前将叶安调至京师,是为了牵制叶睿广,将我们一家四口当作质子。现在看来.....恐怕事情不止如此简单,林太傅你.....”她眼角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林枫,“早就想好了以这种方式,将皇位还给赵氏血脉。”
她觉得有些累了,踱步坐到椅子上,继续说道:“叶安夫妇和叶睿广只知我是先皇遗留在世的帝姬,却不知当今皇上不是先皇血脉。所以才宁愿冒着抗旨的大罪回到江北,想用一身功名与你们心心念念的叶家军换我个自由身。可他们不知道,从一开始,太傅你打的算盘,就与太后和皇上的算盘是不一样的。”
她只觉眼前的几人都那样碍眼,真想永不相见。“太后给皇上下的催情药,本该对女子反应甚微,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傅那日,派人给我下药了.......对吗?”
“是,微臣死罪。”
“如若本宫如你所愿,成功受孕诞下男婴,太傅该当如何?”
“封为太子,待他十六岁时禅位与他,将南周朝的天下,还给你们星云赵氏。”
“皇上要是不愿呢?”
“这........”林枫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思灼,似是没想过他会拒绝这个提议。“是他的亲生骨肉....这本该就是赵氏的天下.......”
“哈哈哈哈哈......太傅啊,太傅.......你果然对我父皇忠心耿耿!”赵知秋笑的开怀,眼角似乎都笑出泪花,语气却充满了悲凉与愤怒,“你们将孩子当做什么?没有感情的东西吗?你让他当皇上就当皇上,你让她当平民就平民!你们为了自己眼中的‘忠义’,‘大爱’,就这样决定别人的一生,凭什么?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人救世的佛祖吗?”
“微臣.......死罪.......”
“你是死罪,而且是最大祸首!十八年前,你既知你妹妹肚子里的并非龙嗣,为何不告知先皇?这是不忠!欺君大罪!”
“先皇生前我不知.......”
“其二,你既知你父亲毒杀先皇,为何掌权后不追究赐罪。因为他是你林家人,是你父亲对吗?你劝说自己没有实证,所以不能大义灭亲,然后这些年对他冷淡,以为便是惩罚他?这是伪善!”
“其三!我本可以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叶家视我如己出,待我情真意切,我从小到大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你为何要横插一脚,将所有事都搅成一团!”
第081章 了断
冰天雪地的寒冬,枯树在雪地中伫立,乌鸦在枯树枝头啼叫,嘶哑难听。皇宫的瓦檐白雪皑皑,如画中般美景令人炫目。而这“美画”中,有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似是空旷萧瑟的森林,透着阴森的冷意。
冷冽的寒风肆意刮过皇宫的每一寸角落,宫内偏隅一角的地牢,寒冷更甚,似冰窖、似冰冷的极地。
压抑静谧的氛围,传来了一声声乌鸦的啼叫,更显寒意渗人。林枫跪在地上,伴随着赵知秋的一句接一句的控诉,眼神中的坚定慢慢开始瓦解,脸上完美的盔甲慢慢剥离,显露出他年过四旬的面庞,已略显沧桑,本来儒雅正气的脸上,此时却闪露出一丝茫然,似是笃定多年的信念有一丝裂缝开始瓦解,他心中开始问自己:这么多年,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微臣........只是在尽忠........”语气茫然的低喃,仿佛在不停地给已动摇的念头缝补烙印。
“好一个‘尽忠’............”赵知秋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神色淡然,只眼中仍有一丝愤恨,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悯。“太傅,你的尽忠毁了我的一生,也间接帮助你父亲杀害了我父......叶安夫妇。”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但还是改不过来对养父母的称呼。
“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可在你眼里,我只是先皇的血脉,皇室的帝姬,身上流着星云赵氏的血,所以你把我当生儿育女的器皿,没有情感任人摆布的傀儡。诞下皇嗣,延续先皇的血脉......然后像我的生身母亲——先皇后一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可以去死了对吗?这些年,堂堂太傅,手握重权的你在背后操持了这一切......包括配合你妹妹,一个给自己儿子下催情药;一个给我下迷药......我和他!”赵知秋指着赵思灼,痛心疾首地质问道:“我和他也是人啊!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一夜过后.......我有多害怕,多无助......我以为与自己的亲哥哥......”她眼中的泪意滴落,挤压在心中多日的痛苦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倾泻。“你们林家真的好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还要在我面前演一出戏。”
“皇后你此话.......”
“别叫我‘皇后’,这个‘皇后’谁稀罕谁拿去!”
赵思灼全程静听,不发一语,俊美的容颜血色渐失,更显冷若冰霜,身形挺拔而僵硬,仿佛寒冬腊月里最冷傲的那一棵松柏。他深邃的眸子紧盯跪在地上的林枫,他的亲舅舅,他的老师,他的太傅,自小在他心目中“父亲”一般存在的人。“你们所言......当真?”短短几字,格外艰涩。
“千真万确。是我们林家愧对皇室,愧对先皇,愧对先皇后和公主.........”林枫的脸色也格外难看,依然点头答道。
“放屁!成王败寇!这天下是老子为你们打下来的!没有我大军在握,你以为你能当上太子伴读、继而取得先皇信任当上太傅?”林光耀面色愤恨,语气激昂,气愤地用手一个个指着他的儿女数落教训。“还有你!没有你老子你能当上皇妃太后享尽荣华富贵?尚未婚配就与人苟且,没有老子替你遮掩谋划,你这个‘第一美人’早就成了‘第一破鞋’!一群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非但不感恩把老子供起来,还处处帮着外人打压林氏一族!要不是你们这些年削我的权,算我的账,老子用得着铤而走险造反?早知道皇位在子孙手里也靠不住,当初就应该老子自己来!”
“父.........你!你!你.........”林宣仪绝美的容颜青一阵白一阵,气的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捂住胸口。她虽对林光耀早已失望至极,可今日才算断了最后一丝念想。她对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难堪、心痛、还有绝望。父亲毁了她的姻缘,她的幸福,将她一生都困在这个繁华而冰冷的皇宫,到头来,还成了父亲给她的恩赐。
“也罢,也罢,你我父女之情,今日,就此了断。”林宣仪忍住眼中的泪水,决绝地看了一眼牢中的人,“要如何处置此人,哀家决不干涉!”随后拂袖而去,不曾回头。
赵知秋冷冷地看着这一家人,刚刚歇斯底里的怒斥,让她心力憔悴,也让她恢复了昔日的冷静。她还不能与赵思灼彻底决裂,她的身后还有叶家和叶若尘,她必须护他们周全。思及此,她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既可悲又徒劳,哪怕知道真相又如何?她一个女儿身,难不成说她是先皇遗孤,天下人便会信的吗?只怕到头来被有心人利用,当作争权夺势的由头,到头来又是一场祸事,白白连累了苍生百姓。
这个皇后,不管她愿不愿,还需当下去。她敛下眼眸,语气已恢复如常:“后宫不得干政,皇上要如何处置逆贼,请皇上自行定夺。本宫有些疲倦,就先行回宫了。”话语刚落未等回复,她已起身离去,片刻都不想在这里久待。
“皇后...........”林枫的声音响起,透着疑惑。
赵思灼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这个皇位还是由他来坐,她不想拿回,也拿不回。
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遍地金黄的观音庙,他坐在梧桐树下,看着她似恼似羞地离去,明明担心他腿上的伤,面上仍强装着矜持与冷漠。
那个眼中有他的女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眼中的悲痛难以承载,赵思灼闭下双眸,胸腔中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咽喉中似有异物,感到些许火辣。原来心真的会痛.............他自嘲笑了笑,心中一片悲凉。见他如此反常,无人敢言语。片刻后,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谋逆造反之罪,本该车裂,以儆效尤。念其为朕.....之长辈,赐其全尸,已慰天下。”
林光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破声:“什么?!我可是你的外祖父!你的皇位都是我给的!”察觉到林枫脸上悲痛的表情不似作伪,他终于感到惊慌,“枫儿.....我可是你的父亲!你们赐我死罪,是不是佯装让我自尽,给天下一个交代罢了,对不对?”
鸦雀无声,没有回应。
“不会的.....一定是假死.......弑父可是要遭天谴的!就算看在你们母亲的份上........仪儿呢?她可是太后!你们别走........枫儿..........林枫!林宣仪!你们回来............不.......你们敢.........”
第082章 江北
一年后,南周边境,江北城。
“三十遴骁勇,从军事北荒。流星飞玉弹,宝剑落秋霜。书角吹杨柳,金山险马当。长驱空朔漠,驰捷报明王。”当地有名的酒庄,一楼正堂评书卖艺的人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众人喝彩,好不热闹。
二楼朝阳的雅间,一位华服男子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看
《赵氏知秋》第082章 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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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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