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害她花柳病惨死,重生贵女杀疯了》 第1章:惨死重生 “方柔,救我!”沙哑的声音喊出。 街边趴在地上只被一个黢黑的布袋裹着身子,浑身皮肤爬满密密麻麻圆形脓疮的柳映枝,艰难朝她爬过去。 可刚爬半步,就被突然出现的小厮直接拿出木棍一左一右抵在她脖子两侧,按住了她! 她疑惑看向面前人,以为她没有认出她来。 忙又拼尽力气大喊:“方柔,是我柳映枝啊,你认不出来我的声音了吗?” “呜呜呜,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去临山寺庙时,我被人绑了卖了,我吃了好多苦,我好害怕,快带我回家。” 那日是父亲忌日,她跟着钟青宴和方柔一同去临山寺庙祭拜父亲,却半路被一群土匪绑走,而绑走当天她就被人轮女干。 之后又被卖到青楼辗转几次最后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每日光着身子被几十名大汉侵犯,过得简直是人间炼狱! 最后得了花柳病一点用处也没,才被老鸨裹着布袋就这么扔在大街上,奄奄一息的她只能靠着乞讨度日。 她已经当了半年乞丐了,常常四五日才吃一顿饱饭。 这次她被饿了七日,她以为就要饿死了。 还好,方柔出现了,她就要得救了! 可方柔却微微嫌弃,冷笑一声,掩着鼻子躲开了几步,嘲讽道:“带你回家?回哪个家?柳家?那已经是我和夫君钟青宴的家了!你哪里还有家。” 柳映枝听后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说话的方柔,“你在说什么?青宴是我的未婚夫,他怎么成你的夫君了!” 方柔和她和钟青宴是临州学院同窗,她和钟青宴关系是很好,可她也一直知道,钟青宴是她的未婚夫。 方柔厌蠢地睨了柳映枝一眼,“我说柳映枝,你真的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青宴从始至终喜欢的是我,我们早暗自在一起了!” “还有,你以为你被绑是意外?其实,就是青宴找人算计的你,只是没想到啊,你竟然这么蠢,五年了,竟还以为是意外!还祈求着我们找到你救你?” “嗬,你可笑死我了!果然,青宴不喜欢你是对的,空有一副皮囊和钱,脑子蠢笨得跟个猪一样,青宴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方柔最后一句话戳到了她痛处,钟青宴虽明面上是她的未婚夫,可他一直不喜欢她。 为了让他喜欢自己娶自己,她把所有一切都给了他,包括柳家所有的生意。 可她这么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方柔又轻笑一声,道:“不过,你现在皮囊和钱都没有了,你柳家所有的生意也都是夫君的了。你现在就如同一个臭虫,只能阴暗地死去了!” 就在这时,钟青宴来了,伸手环腰搂住方柔,极其厌恶地瞥了柳映枝一眼,而后快速移开眸子,温柔地看向身边人。 柔声道:“柔儿,你理她做什么,不过一个连垃圾都不如的贱人!看一眼都嫌脏,而且,她还得了花柳病,多恶心啊,小心她呼出的空气都带着脏污!” “你还怀着孩子,我们快走吧!” “青宴,方柔说的都是真的?”柳映枝听到钟青宴的声音,不死心地追问他。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是!”他无情道。 柳映枝眼睛瞬间通红,“可我以前那么喜欢你,把一切好的都给你,柳家的生意也是我交到你手里了,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只是柳家管家之子,她才是首富柳家千金,他现在所拥有的学识眼界能力财富,都是她给他的。 没有她,他什么也不是! “你给我的?”钟青宴嘲笑了她一声,又恶毒道:“柳映枝,你从小就又蠢又笨,跟猪一样除了吃就是睡,读书不行做生意更不行,你给我什么了?你父亲病故前就将所有生意交给我了,那柳家生意本该就是我的!” “连你父亲都知道你蠢得只会败家,才让我继承柳家家财。也就你猪一样的脑子,还以为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告诉你,我所有的一切那都是我应得的,是本来就属于我的!而你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你应得的!” 柳映枝心痛得要死:“钟青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儿?你答应过我父亲说要娶我的话也是骗我的?” “是!我恨死你了,恨不得你去死,怎么可能喜欢你!更不会娶你!” “就连你后来被卖到最低贱的窑子,还是我特意花钱专门找人送你去的。像你这样的烂人,就应该只配在阴沟烂泥里待着,然后肮脏地去死!” 听到他这钻心歹毒的话,柳映枝最后一点期翼彻底被扑灭,眼泪夺眶而出。 此时,她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黑心,也才彻底的心死! 父亲只她一个女儿,父亲生前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父亲去世后留下的信中是说让他帮着自己打理,没有说都交给他! 是她信任他,见他终于答应要娶自己,也为了让他一个管家之子在柳家下人面前能立住脚,所以才都交给他打理。 根本不是她不会! 可她现在才明白,他说的所有话都是骗人的,他想要吃绝户,等父亲病故再害自己失踪,然后顺理成章霸占柳家家财才是真! 她终是再也绷不住,汹涌的爱意变成恨,在胸膛猛蹿! 最后血液上涌充斥脑子。 头又传来一阵钻痛,噗,她猛吐出一大口鲜血。 眼前一黑,意识也恍惚起来。 而她面前则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她十岁那年捡的侍卫郁北霖。 只是她被绑架前几日他就消失了,可现在他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此时他紧紧抱着她,似乎在拼命说着什么。 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了,不过须臾,就失去了知觉。 意识再回拢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孤魂。 眼前还飘过好多上一世的画面,是郁北霖的视角。 她看到自己伤了病了,都是他默默照顾自己。 看到自己打他骂他让他滚,还看到自己做了好多伤害他的事。 他都毫无怨言,默默守护。 意识再次模糊,她真的要死了。 而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曾经最讨厌的郁北霖,才是对她最好的! 一直是她愚蠢,识人不清。 若有来世,她一定要不会再重蹈覆辙,一定好好对他! ...... 再睁眼,柳映枝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 耳边,是钟青宴熟悉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 “柳映枝,你愣什么神呢?快去帮柔儿沏茶,柔儿今天身体不适,嗓子发干得紧,你快去快回,别渴着柔儿了。” 第2章:他钟青宴不过是管家之子 柳映枝恍惚一瞬。 入目的是临州学院甲班学堂,现在正是课休,钟青宴正坐在方柔身侧,拧眉吩咐着她。 而十三岁这一年,父亲还未病故,后面的所有事都没有发生! 再看方柔此时正被人众星捧月地拥簇着,关心着。 最关心她的当然是钟青宴。 他身上穿着最华贵的水青色绣祥云云锦,腰间坠玉,通体的清贵端方,富贵公子打扮。 而方柔更是一身紫色镶金罗纱衣裙,轻薄披帛绕过臂腕绕过腰身,她微微伏在桌上,头则偎在臂腕,更显娇嫩柔美,俨然一副娇贵千金的模样。 他们两个人是临州学院出名的公子千金,不仅有钱还都富有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学院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临州最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 而她,柳映枝,只是爱慕贵公子钟青宴到痴狂的舔狗,胸无点墨,每天只会围着他转,给他端茶倒水搬琴。 见钟青宴这会儿理所应当地指使她,给他喜欢的人沏茶。 重生回来的她看着他,嗤笑一声。 为什么以前就看不明白,他只是想羞辱自己呢? 被他指使还乐在其中,甚至觉得这是他信赖自己,和自己亲密无间的表现。 要不,为什么他非要指定吩咐自己去做不吩咐别人呢。 可死过一次了,再看到钟青宴这副嘴脸,她才觉得无比可笑。 他,钟青宴,凭什么这么作践自己? “青宴哥哥,我没事的,我不渴,不用麻烦的。”方柔顶着发白的小脸,看了一眼柳映枝,娇娇柔柔开口。 “不麻烦,柳映枝她也愿意这么做的,她最喜欢做伺候人的活了。对吧?”钟青宴一脸温和端方的模样,最后一句还是温润地笑对着柳映枝说的。 但掩饰过的瞳孔下那一闪而过的蔑视,还是被柳映枝看到了。 她眨着眸看着钟青宴,他生得很好看,算是临州皮囊最好看的,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她那么喜欢他。 若是换以前,看到他这么温柔还对自己笑,自己肯定屁颠屁颠答应。 可重生回来,她明白了一个道理,爱狗不如爱己,尤其最会伪装且喂不熟还咬人的狗! 恰巧她也渴了,眨了眨眸,勾唇暗暗笑了笑,没搭理钟青宴,自顾自起身去茶室。 自己沏了一壶,兀自端着喝了起来。 一旁还有学院准备的点心。 北荣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入学。而临州学院是临州最大最好的学院,学费高昂,设施齐全,这些下午茶点自然也都配备着。 她正好饿了,就一边吃茶一边吃起了点心。 想她死前还是饿着肚子,当乞丐那半年,几乎日日饿得两眼发黑。 过去一年在学院,她也常常挨饿。 因为方柔没有丫鬟,钟青宴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就不带小厮,也不让她带。 她又喜欢他,什么都听他的,可在学院白日端茶倒水,拿笔研墨搬琴,伺候人的活还不少。 她不舍得劳累钟青宴一点儿,就都自己替他做了,可钟青宴又无时无刻不照顾方柔,她又不忍心看钟青宴受累,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她替他们两个把活都干了。 慢慢的,钟青宴就习惯性指派她去干。 她有时不高兴不想去,他就会生气不理她。 她最怕他生气不理自己,所以最后即便生气也会很快妥协乖乖听话照做。 方柔又很喜欢弹琴,走到哪儿琴到哪儿,几乎每次她都因为去帮方柔拿落下的琴,错过用饭的点,没饭可吃。 最后饿着肚子回家,晚饭吃得就多。 可这时她就会被钟青宴温柔“提醒”,说她一个女子吃饭狼吞虎咽,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跟豝一样。 豝就是母猪的意思,他总是这样用温和的语气,欺负她胸无点墨听不懂,说着一些贬低她的话。 一会儿工夫,一盘的点心吃完了。 此时,茶室来了几个富家小姐们,她们看到柳映枝就嘲笑她。 “舔狗,又来干端茶倒水的活了?不过也对,就你这身份在钟青宴面前也就只配端茶倒水,钟贵公子只会喜欢像方柔那样的才女。” 闻声,柳映枝眨着一双清冽冽的杏眸,望向她们,不解地问:“我是什么身份?” 那人冲她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低贱的管家之女的身份啊!就你这样的,还肖想嫁给从京城来的贵公子钟青宴当正妻,跟着他去京城当高门主母,做梦去吧!你也就只配当个给端茶倒水洗衣伺候人的丫鬟!” 对方话里,满满都是对柳映枝的不屑和鄙夷。 “他是京城来的贵公子,我是管家之女?钟青宴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柳家是临州首富,她是柳家千金。 他钟青宴不过是管家之子,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让他和自己一同上临州学院,一同乘她的豪华马车上下学,才给他穿最名贵的衣服戴最名贵的配饰,将他装扮成贵公子模样。 可现在这些,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她是管家之女,而他是京城来的贵公子。 那几个富家小姐没回答她的话,只丢了一句“当好你丫鬟的本分,赶紧沏好茶端过去吧!”嘲讽的话,就相携咯咯嘲笑着她走了。 不光她们笑她,学院所有人都在暗自笑她。 笑她痴心妄想。 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贵公子钟青宴都敢肖想。 更笑她低贱得连做他的通房都不配! …… 柳映枝回了课堂,坐回自己的位置。 见她回来了,却是双手空空,没有端茶过来。 钟青宴:“柳映枝,你沏的茶呢?” 柳映枝:“我自己喝了。” 钟青宴拧眉,“我是吩咐你给柔儿沏茶,不是让你给你自己沏,你是聋子吗!” “你是瞎子吗!你什么身份,敢吩咐我?”柳映枝没了往日对他的殷勤讨好,极其冷淡道。 上一世的她爱惨了他,把自己拥有的所有都给了他,更是把最真挚的爱都给了他。 她以为只要她拼命对他好。 有朝一日他就回头能看到她全部的好,然后全心全意喜欢上她。 可是,她错了。 第3章:该反思的是你 对一个人好,并不会让对方喜欢上你珍惜你,只会让对方觉得你愚蠢好骗好欺负,也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索取,直至你没一点儿用处,最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弃! “只是让你给方柔沏杯茶而已,你怎么这么小气?”钟青宴不悦开口。 “我小气?她什么身份,配让我沏茶?”柳映枝看了一眼半趴在案桌上,脸色僵白的方柔,只是嗓子不舒服自己就要替钟青宴给她倒茶。 那她嗓子废了,是不是自己还得当她的嗓子替她说话啊! 而且,方柔家里只是开豆腐坊的穷户,能上临州学院都是钟青宴花的钱,给她交了高昂的学费。 因为方柔琴技天赋极高,钟青宴说不能埋没她的才华,才帮的她。 而她身上穿的戴的昂贵的首饰和衣服,也都是钟青宴以怜惜才女的理由买给她的。 学院的人都以为方柔是富家千金。 可钟青宴花在方柔身上的所有的钱,都是她给他的。 他们两个人,花着她的钱,一直在学院装贵公子富家千金。 却把她当丫鬟一样使! 钟青宴又道:“柳映枝,你什么态度,怎么跟我说话的!” “就是这个态度,不服滚蛋!”柳映枝没好气回怼。 他只是管家之子,他现在吃她的喝她的穿她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调情,花着她的钱养着他喜欢的人,现在他还蹬鼻子上脸,跟她大吼小叫摆起谱了。 分不清主仆,给他脸了,真以为她还是上一世那个任他揉捏的软蛋? 此时,原本三五人围着聊天没注意这边的人,听到柳映枝回怼钟青宴的话,都纷纷噤声朝这边看了过来。 都很好奇,柳映枝这是转性了,竟然不伏低做小讨好钟青宴,敢顶嘴了。 被她这么骂,还当着屋内这么多人,钟青宴顿时觉得很没面子,脸彻底冷了下来,怒道:“只是让你沏个茶你就骂人,你怎么变得这么粗鄙不堪了?” “我对你太失望了!不理你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今日之过吧!” “该反思的是你!” 钟青宴彻底恼怒了:“好,我反思!那散学后你别和我坐一辆马车回家,我反思的时候不想看到你!” 他真的生气了,而且后果很严重! 她最怕自己生气不理他,平日自己就是皱皱眉头她都要立马认错,这次肯定也用不了多久,就会乖乖跑来讨好自己! 可柳映枝不为所动,一脸淡然,斜瞥了他一眼,无所谓耸肩道:“好啊。” 反正那马车也是她家的,正好,她还不想让他们坐了! 课休结束,下午最后一堂课是自由练琴。 大家陪读的小厮丫鬟早早把琴都搬来了,柳映枝没带琴,因为钟青宴说她五音不全,五个手指也笨得跟鸡爪,不适合弹琴,所以就没让她带。 反而把父亲给她在京城打造的,最好最贵的紫檀木鎏金古琴给了方柔。 而以前每次琴课她都屁颠给方柔和钟青宴把琴搬来,自己则趴在桌案上,要么呼呼大睡,要么花痴一般盯着他看。 现在她起身去马车拿琴,却只把那个本来就是她的紫檀木鎏金古琴给搬来,还放在了自己面前。 “柳映枝,这是方柔的琴,你拿人家的琴干嘛!”和方柔最要好的姐妹白芝芝看到后,替她出头高声质问。 柳映枝修长白皙玉指随便拨弄着琴弦,几个不和谐刺耳的音符钻耳。 她这才抬眸道:“这是我的琴。” “什么你的琴,分明就是人家方柔的琴!这可是钟贵公子从京城给方柔做的最好的琴,你一个管家之女就是眼红方柔有你没有,她的什么你都想霸占!” 听到这儿,柳映枝睁着一双杏眸扫去钟青宴,问道:“是你跟他们说的我是管家之女的?” 钟青宴闻声,眼底短暂闪过心虚,就从容开口,“我没说。” 他确实没说,这都是他听到学院的人谣传出来的。 “钟青宴是京城来的贵公子,你爹只是钟贵公子家里的一个告老还乡的管家,你柳家现在的所有一切家宅生意也都是钟贵公子家里给的。你爹是管家,你可不就是管家之女么!这事整个学院都知道,还用钟贵公子说?” “就是,你一个管家之女别什么都想霸占,赶紧把琴给方柔!” 钟青宴一直是学院里的贵公子形象,他还是临州第一才子,大家都喜欢捧着他巴结他。 自然,多的是争先恐后替他解释的人。 听到他们替他辩解的这些,钟青宴却面色如常,毫无心虚。 这就是他听到学院谣传的话,且这些应该都是学院的人看他整日穿着和豪华马车出行,以及他随口说的在京城给方柔打造的这把琴,传出来的。 但他此时也没打算解释。 他是不可能让学院的人知道,他的父亲其实只是管家,而他是管家之子的。 “好了,不过一把琴而已,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吧,柔儿也不会与你计较。”他不解释谣传的话,却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主要他怕再争执下去她再发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方柔看了一眼钟青宴,也拉着白芝芝,温声说着算了,示意她不要再为难柳映枝。 柳映枝挑眉,讥讽一笑,眼眸暗了暗,也没再说话。 钟青宴坐回柳映枝身侧的桌案,心想她喜欢自己,嫉妒自己对方柔太好,争风吃醋夺方柔的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想明白此面上有几分得意,而后眼含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遂看向她身后,发现她只拿了一把琴,就又蹙眉问她,“我的琴呢?你没拿来?” “你自己没手没脚啊,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吗替你拿?”柳映枝阴阳道。 钟青宴神情一噎,语塞道:“柳映枝,你今日吃错什么药了,说话这么呛人这么难听?” 往日她都是自己主动去伺候他帮他拿琴的,自己若是生气了,她只会表现得更加殷勤。 可今日先骂他又呛他,还对他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 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就难听了?那你可要做好准备,日后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你呢!” 柳映枝不看他,自己兀自拨弄琴弦,试了试手感,很快适应了这把琴。 钟青宴只当她是脑子坏掉了,今日才接二连三整这么一出。 而后他面无表情冷哼了一声,起身自己去拿琴。 回来后,他似赌气直接坐到了方柔身侧,他们二人共用一把琴。 而且,二人还双手连弹了一首难度中等的高山流水,琴曲悠扬悦耳,尽显二人默契。 很快刚刚的事大家都忘了,都鼓掌赞扬道,他们二人不愧是临州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 - 散学,柳映枝抱着琴从学院出来,天阴沉沉下起了雪。 她看到早她一步出来的钟青宴和方柔,朝着临州唯一一辆豪华宝石镶嵌坠流苏华盖宝车走去。 下午柳映枝抢了方柔的琴,惹得钟青宴不快。 现在所有学院的人都坐在马车里没走,等着看她笑话。 第4章:钟青宴,你算个什么东西! “下午她不是答应得很爽快,散学不和钟青宴一同乘马车回么?我还以为她转性了,不当舔狗硬气一回了呢,感情都是装的啊。” “钟青宴是京城来的贵公子,身后富贵不知多少,这么一条大鱼,她一个管家之女怎么可能放过?” “也是……”其余几人点头认同,此时看向柳映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 讥诮奚落的话入耳,柳映枝没理会那几个碎嘴的。 行到马车旁。 马夫是钟青宴的小叔钟二柱,一见到钟青宴和方柔,就立马毕恭毕敬喊着:“钟贵公子,方小姐,请上马车。” 然后,躬腰扯着袖子伸出手臂,恭敬服侍着他们二人上马车。 见柳映枝来了,却只淡淡道:“映枝姑娘。”也不服侍,只干站在一旁。 此时,坐定的钟青宴撩起幕帘,别了她一眼,表情依旧温和,却开口反讽,“你不是不跟我坐一辆马车回家?” 柳映枝觉得有些好笑,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道:“我是说不跟你一起回家,但没说让你坐我的马车回家!” 钟青宴面色一僵,他在柳家一直过得富家公子的生活,在学院也一直被追捧成京城贵公子,但凡出行都是坐这个豪华马车,习惯了后他倒忘了这马车本来是柳映枝的。 可一开始分明是她求着自己坐她的马车的,还说她的马车就是他的,怎么现在却又不乐意让他坐,还特意说明这马车是她的? 她发什么疯呢? 钟二柱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劝道:“映枝姑娘,你怎么能跟钟贵公子置气呢,快别闹了,雪下大了赶紧上马车吧。” 而后瞥了一眼钟青宴。 钟青宴看到钟二柱投来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阴沉的天,和鹅毛大雪,撇了撇嘴,表情有些不情愿,但也大发慈悲道:“行了,赶紧上车吧,我就不跟你计较今日之过了!权当给你一个机会!” 柳映枝耻笑出了声,他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给我机会?钟青宴,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生气再道:“这是我的马车,我说了算!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下来,我不想和你们坐一辆马车回家!” 一个管家之子反了天了他,她的马车她想坐就坐! 何须他给机会? 还有那个钟二柱,喊他们贵公子小姐的,却喊她映枝姑娘。 真以为他钟青宴是京城的贵公子了! 听到她骂钟青宴,还要把钟青宴和方柔赶下来。 众人一脸吃惊后,都开始骂柳映枝。 “钟青宴是柳家的金主前主子,柳家的一切都是钟青宴家给的,她一个管家之女怎么敢这么骂他?” “就是,那马车还是为钟青宴专门打造的,她竟然敢命令他下马车!要不钟青宴赶紧把柳家所有家财都收回去吧,看柳映枝还敢不敢分不清主次这么嚣张!” 钟青宴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我刚刚都说不和你计较了,你怎么还这么无理取闹!” 方柔此时也伸出头来,一脸千金大小姐好脾气大度模样,说和道:“映枝,青宴哥哥好声好气和你商量,对你这么宽容大度,而且我也没计较你抢了我的琴,你就别闹了好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快上马车吧。” 柳映枝双手抱胸,冷脸看向方柔呵了一声,“闭嘴!你一个豆腐坊之女,这更没你说话的份!”她逐渐没了耐心,“我再说一遍,都给我滚下来!” 钟青宴不光蹭她的马车,连带着他喜欢的人也日日坐她的马车上下学,真是给他们脸了,坐久了真以为马车就是他们的了! 方柔被她的话戳中心窝,听着贬低她身份的话,捏着幕帘的手指紧了紧,红唇紧绷一脸的委屈。 钟青宴看到后顿时一阵心疼,对柳映枝的不满怒火达到顶峰,忙将方柔拉回马车里护着,冷脸放下幕帘,直接怒声道。 “好,既然给你台阶你不下,那你就自己走回家吧!小叔,我们走!” 钟二柱斜眼还有几分顾虑地看了柳映枝一眼。 但似又想到什么,也就一点顾虑没了,一鞭子下去,驾马直接走了。 那边看戏的人拍手叫好。 “活该,谁让她看不清自己管家之女的身份,蹬鼻子上脸招惹金主了!被丢下了吧,哈哈哈!” “这种没规矩妄想欺主还不懂得感恩的贱人,就应该狠狠给她点颜色瞧瞧,光丢下还是不够,要我就打一顿让她长长记性,下次在前主人加金主面前,夹着尾巴好好做人!” 柳映枝气笑了,钟青宴倒是真敢这么丢下她,究竟谁给他的胆子! “北霖!” 她对着空气轻喊了一声,就见不知从哪出来了一个人影,是侍卫郁北霖。 从她十岁救了他后,他就成了柳家侍卫,不,准确说是她柳映枝一人的侍卫。 他少言寡语,一张俊脸总是面无表情,一双墨眸也只追随着她的身影。 即便她不让他跟着守着,可他依旧默不作声跟在她身边。 只是不被允许就从明面躲到了暗处。 这点柳映枝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喊了他的名字。 因为她知道,她只要叫他,他就一定会出现。 只见他一身黑衣,一张脸却好看得不像话,如水墨晕染开的山水画,柔和俊美,也如冷剑遁空刺破天际,冷冽峻峭。 那是将刚柔融合得恰到好处的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比钟青宴好看不知多少倍。 而且,他眉宇间除了冷峭还有与生俱来的矜贵,即便身穿一身粗布劣质的黑衣,也丝毫掩盖不住他半分高贵的气质。 像皇亲贵胄,华贵耀眼,高不可攀。 他话不多,闷葫芦一个,从来只做不说。 上一世她还因为他这性格,经常被惹得不高兴。 到后面也越来越讨厌他。 父亲死后,她脾气变大,就更看他不顺眼,甚至总骂他,让他滚,让他从哪来回哪儿去! 后来,父亲死后一年的忌日前几日,他还就真不见,走了。 当时她还庆幸,他终于走了,可父亲忌日那天,她就被绑架了。 拉回扯远的思绪,她现在才知道,他不说那些花言巧语只付出行动这个品质究竟有多难得。 也才明白,自己身边的人,除了父亲也就只有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 思及此,她思绪就回想到上一世死后,看到的那些他一直默默守护关心自己的画面。 她心中陡然生出许多愧疚。 这一世,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了,她会对他好的。 敛回思绪,柳映枝眨了眨眸道:“马夫不知好歹,架着我的马车走了。” 她话说一半,郁北霖便明了,拱手垂首冷冷嗯了一声,便脚下生风腾空直接朝马车追去。 第5章:不供着钟家父子了 只见那马夫被郁北霖直接一脚踢了下去,马车被他瞬间控制,掉转回来,转眼间又停在了她面前。 “你们两个,滚下来!”柳映枝抱手,冷脸施令。 钟青宴撩开幕帘探出头来,皱眉不悦道:“柳映枝,天快黑了,雪越下越大,你让我们下去是想冻死我们吗?” 他是真的生气了! “那刚刚你们是想冻死我?”柳映枝反问。 钟青宴僵着脸,别扭开口,“这不没丢下你么!” 他还真有脸说,这哪里是他没丢下她! 柳映枝脸色凝霜,语气比刚刚更加强硬! 生气道:“都给我下来!以后我的马车没有你们的位置!” “柳映枝,惹我真正生气的后果你是知道的!你真的要和我闹这么难看吗?” “是。滚下来!” 他还以为她跟他闹着玩呢,搞笑! 还有,他真正生没生气跟她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后果她更一点儿也不在乎,真是惯得他,还以为她非他不可了! 钟青宴和方柔的脸难看得像猪肝,他们一万个不想下去,可想到刚刚郁北霖踹下马夫的画面,他们知道若是不下去,柳映枝就会让郁北霖也将他们无情地丢出去! 门口学院的人还没走,那样他们更丢人! 思及此,钟青宴暗骂了一句郁北霖当真碍眼,才扶着方柔不情不愿从马车上下来。 见人下去了,柳映枝才上了马车。 看了站在马车外黑着脸的钟青宴一眼,弯了弯唇道:“再见!” 放下帘幕才吩咐,“北霖,我们走。” 郁北霖挥鞭驾马,一骑绝尘,消失在风雪中。 - 回到柳府,钟管家一脸富态,衣着也似老爷样,看到只柳映枝一人回来。 笑着问:“映枝,钟贵公子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柳映枝顿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上一世她爱屋及乌,喜欢钟青宴对钟管家也一直和颜悦色,客客气气。 倒是把他也给惯得忘了主仆身份,开始得意忘形! 平日不仅对她没一点儿恭敬,还穿得更是比她父亲还像这柳府的老爷了! “柳家哪里有什么钟贵公子,他钟青宴只是你的儿子,只是管家之子!”她冷声无情纠正他,而后又睨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眼,讥讽道:“倒是钟管家你穿着老爷样的衣服给谁看呢?真当穿上了自己就是主子了?” “我劝钟管家摆正你们父子的位置更正称呼,分清主仆!不然,柳家可容不下妄想欺主的下人!” 言罢,她又补了一句,“还有,本小姐的名讳岂是你一个管家能直呼的?日后,叫我柳大小姐!” 闻言,钟管家先是一愣,有些诧异,疑惑往日他都这么喊也都这么穿的,她从来没计较过,今儿是怎么了? 而后脸上的笑容褪去,表情肉眼可见的不高兴,扬着下巴站得笔直却没说话。 柳映枝瞥了一眼他那略显倨傲的神态,脊背挺得比她都直,下巴比她抬得还高,冷笑一声,挑眉道:“怎么,钟管家这是不服?” 以往柳映枝都是对他客客气气半讨好的姿态,现在她当着门口小厮的面,这么不留情面训他,他当然不服! “我虽是柳府管家,可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老爷也是默许我这么喊的,以前我也是这么叫你,现在再叫有何不妥!” 柳映枝冷笑出了声,好笑地看向他,呵,他们父子二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不要脸,都看不清自己位置蹬鼻子上脸摆起谱了是吧! 好! 柳映枝弯了弯唇角,双手抱胸,半含笑盯着此时梗着脖子,拉着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钟管家,挑眉道:“有何不妥?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有何不妥!” 言罢,她当即高喊,“钟管家主仆不分,以下犯上,直呼本小姐名讳对本小姐不敬,还不知错,不知悔改!罚,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北霖你来行刑!” 冷冽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门口所有下人小厮全都入耳,听后都一脸诧异看向柳映枝。 他们谁都知道,自己这位大小姐喜欢钟管家的儿子,对钟管家从来都是和声和气讨好样,从来不敢对钟管家发火得罪他,更别说要打钟管家。 可现在,他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改性子了,不供着钟家父子了? 所有下人脸上表情各异,都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出好戏! 当然也都想看钟管家吃瘪挨打! 谁叫他平日仗着自己儿子得小姐喜欢,就真当自己也是主子了,嚣张得都能在柳家横着走了! 大家早看他不顺眼了! 郁北霖动作很利索,转眼间就拿来了板子和刑凳。 钟管家此时还一脸不敢相信,柳映枝竟然要当众打他板子?就是柳老爷都没有当众打过他板子! 她怎么敢,谁给她的能耐! 刚想到这儿,那板子就啪啪直接落在了他的屁股上,疼得他瞬间发出惨叫。 二十板很快打完,郁北霖的力气很大,二十板顶府上小厮四十板,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看到血迹渗出。 柳映枝也不废话,冷脸呵斥:“以后再见到本小姐把姿态给我放尊敬,态度给我放端正了,该自称奴才,该称呼我大小姐,该穿管家的衣服,都给本小姐做好了!别再忘了自己下人的身份!再有越矩的事,你就滚出柳家!” 言罢,她不给钟管家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扭头走了。 徒留钟管家脸皱成了包子,捂着开花的屁股,趴在刑凳上哎哟直喊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从凳子上爬起来,而后狠狠瞪了一眼走远的柳映枝,满眼阴沉地一瘸一拐直奔玉松堂。 柳映枝先回了自己的百蓉园,换了一身衣裙,才带着郁北霖去玉松堂见父亲。 到了后,见到钟青宴已经回来了,一旁还站着被打得屁股开花的一脸委屈的钟管家。 父亲则冷着脸,满眼怒容。 看来,今日的事他们父子二人都分别跟父亲告了自己状了。 “映儿,钟管家怎么说也是柳家老人,他是看着你长大的,按理你叫他一声钟伯伯都不为过,他喊你的名字又怎么了?你非得那么不给他面子,命人当众打他?”柳青华开口规训她。 “还有青宴说的不一起乘马车回家也只是玩笑话,这你也较真,大雪天还把他扔下?若非白家嫡小姐白芝芝送他回来,这么冷的天他非要感染风寒不可。” “你平日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就罢了,今日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快给钟管家和青宴道歉!” 第6章:道歉 柳映枝听后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最后落在钟青宴面上。 他最会装也最会演,从小他就这样,自己永远一副温和宽厚,谦和大度的模样,却总能悄无声息地,衬得她刁蛮又霸道。 从小父亲一直忙生意,陪自己的时间很少,却恰巧每次陪自己时都能看到自己任性蛮横的一面。 自是少不了都是钟青宴的功劳。 也因此久而久之,在父亲心里,就对自己形成了为所欲为任性的刻板印象。 又加之钟青宴读书好,有才能,父亲本就很欣赏他,自是从心里更信他一些。 觉得只要自己和钟青宴发生冲突,就一定是自己的错,让自己道歉。 而这一点也是重生后,她才看明白。 但以前的她,每每被父亲冤枉后,都会以为是父亲不爱自己,都是二话不说直接生气摔筷子走人的。 也因此,自己和父亲关系变得越来越差,最后父亲病故时她都不知道,还整日围着钟青宴转,导致她连父亲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思及此,她心中一阵懊悔,又看着许久没见的父亲眼眶微红。 这一世不会了,她会好好爱父亲,待在父亲身边! 不会再让钟青宴成功挑拨父亲和她的关系! “父亲,女儿没错。”柳映枝面容恢复平静道了一句。 然后又看了一眼钟青宴,解释:“他说是玩笑话,可散学后他就和方柔乘着我的马车直接走了,多亏我带着北霖把马车抢了回来,不然冒着大雪被冻回来的就是您亲女儿我了。” “他都敢狠心大雪天丢下女儿,难道女儿不该给他一个教训?而且女儿也知道,他不会冻着回来,白芝芝和他关系最好反而最讨厌女儿,看到他被丢下肯定送他回来的。” “再说钟管家,是他分不清主仆,一个管家穿得比父亲您还像老爷。而且,父亲您是不知道,学院的人都在传,钟青宴是京城来的贵公子,说您是钟青宴在京城的前任管家,女儿是管家之女,还说柳家的一切都是钟青宴给的,他是我们的前主人兼金主!” “女儿回来后,就见钟管家不光直呼女儿名讳,还称呼钟青宴钟贵公子,这,女儿当然不能忍,得好好罚他让他长长记性,更正称呼摆正主仆心态!不然,外头的人还真就以为,钟青宴是您的前主人,柳家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您亲生女儿是管家之女呢!” 柳青华一听事情原来是这样,神色微诧,继而拧眉看向面前两人,沉声问道:“映儿说的当真如此?” 钟管家一脸的心虚,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老爷款式纹路的衣袍,他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低下头不说话了。 钟青宴眼底也难得有慌张,按理这时候柳映枝会生气委屈直接摔筷子走人的,怎么心平气和跟柳青华解释起来了。 但他也就慌张了一瞬,很快理清思绪,淡然开口解释:“父亲穿着和称呼上,确实是他的不对。我替父亲给老爷道歉。但,学院的人传的我的身份,我确实不知。而且,今日也不是我故意丢下映枝的,只是,是小叔喝多糊涂了自己驾马突然走了,我想拦没拦住。” 柳青华眼底的微怒在听到他的解释,就降了下来,钟二柱是他的小叔,是个酒鬼,若不是钟管家求情,他也不会同意他入柳家当马夫。 本来入柳家前签订了契约的,当马夫后不能再饮酒。 可听到这儿,就知道肯定钟二柱违背契约自己又偷偷饮酒了,思及此也就没深想信了他的说辞。 生意上的事已经够费他心神了,这些小事,他也不想深究。 而且他是看着钟青宴长大的知道他的为人,他的心不坏,无论学院谣传他身份的事还是马车的事,应该就只有一些小摩擦小误会而已。 柳映枝看到父亲眼底的变化,她就知道了,就算现在揭穿钟青宴的谎言,父亲也不会信,也知道不可能一两日就揭开他虚伪的一面,让父亲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但不急,她迟早让父亲看清他们,把他们父子赶出柳家! “既然是那马夫之过,那就开除那马夫吧,正好北霖会驾马就让他顶替!父亲,您说呢?”柳映枝眨着清澈眸子开口。 柳青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就算是身穿黑色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住周身气宇不凡气质的人,拧了拧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好,今日是父亲错怪你了,父亲给你道歉,你想找谁都听你的。” “父亲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找您告女儿状,挑拨我们父女关系的人。”说着柳映枝意有所指地看向钟青宴和钟管家。 他们父子二人表情讪然,看了一眼神情严肃亦望向他们的柳青华,当下了然,起身抱手冲柳映枝施礼道歉。 钟青宴:“对不起映枝,是我说错话害得老爷错怪你。我向你道歉。” 钟管家:“我也向大小姐道歉。” 柳映枝大大方方坐着受了他们的礼,然后才摆手,道:“既然认错,日后就注意称呼,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什么钟贵公子的话,钟管家你身上老爷的衣服也别再让我看到!还有,钟青宴,你日后也称呼我柳大小姐吧,我不高兴你叫我的名字!” 她抬起素手指了指钟青宴。 他听后蹙了蹙眉,他又不是柳家的奴仆,凭什么叫她大小姐! 可再瞧柳青华并没开口阻止的意思,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此时有些灰白地点头勉强应下。 这时,柳映枝才冷哼一声,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之后,又甜甜一笑,坐到父亲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撒娇再道:“父亲,既然北霖都当马夫日日送女儿上学了,女儿想着不如就让北霖一同也上临州学院,您觉得如何?” 这个要求柳青华倒一点儿没犹豫,笑着宠溺道:“好,依你!” 第二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日格外冷。 柳映枝挑了一件白毛领狐裘披上,周身瞬间暖和,拿着汤婆子,这次带着和她一起长大最忠心的贴身丫鬟喜桃,和侍卫郁北霖出了门。 喜桃也高高兴兴跟着小姐,昨日的事喜桃早就知道了,心里暗暗窃喜,小姐终于开窍了,不再傻乎乎地围着管家之子转,给他当丫鬟了! 三人来到门外,正好看到钟青宴和方柔正等在门外。 第7章:我的马车没有你们的位置 豆腐坊就开在柳家隔着一条街的位置,上临州学院这一年,钟青宴一直早晚接送方柔到柳家门口,然后一同乘她的马车上学。 “一个侍卫上什么临州学院!”钟青宴嘴里发酸突然开口。 柳映枝护短不客气回怼,“你还一个管家之子呢,你上什么临州学院!” 她的侍卫比他强一百倍,当然能上临州学院了! 昨日她擅作主张替郁北霖做了主,回院子后就又问了他的意见,见他同意,就又看了他写的字画,没想到他竟然都会,而且还写得画得比钟青宴的还好。 她就更庆幸,这个决定没做错! 钟青宴被噎得脸色一红,别了她一眼不说话了,只尴尬地理了理衣领。 方柔上前一步和事佬开口,“好了,青宴哥哥,柳小姐我们快上马车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柳映枝这时目光才落到她身上,她正穿着那件父亲给自己买的,临州只此一件用九尾赤狐做的赤红羽绒狐裘。 价值千两。 比一般的狐裘更好看更保暖,还没有厚重笨拙感。 同时,她的视线又被方柔狐裘下的穿着和头饰吸引。 只见她身上穿的最上等的流云锦做的鹅黄镶金百合交领宽袖衣裙,头上戴着最时兴的莲花步摇和花瓣耳饰。 这些本都是她的也本该都穿戴在她身上,现在都穿戴在方柔身上。 思绪倒回,她记得是钟青宴说的,说她长相寡淡,适合素净,不适合穿戴这些名贵的布料首饰,最素净的青丝锦和最平常的素玉簪才最适合她。 他也更喜欢她穿得素净些。 还说,那些绫罗绸缎金钗玉簪倒很适合方柔的长相,就把本属于她的所有最好最贵的东西都拿走给了方柔。 当然,其中就包括那件临州仅此一件,父亲专门买给她的,她都没穿过一次的赤狐羽绒狐裘。 柳映枝拢回思绪,冷笑地看着方柔。 此时,她觉得方柔这一身装扮,着实碍眼。 “喜桃,把她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赤狐羽绒狐裘都拿回来。”她面无表情,吩咐喜桃。 喜桃得令,别提多高兴,两眼放光高声应了一句是,就直接大步上前,粗鲁地把她头上的发饰三下五除二拽下来,拽掉好几绺头发也不管,耳饰和脖子上的项链也没放过。 最后,又扒下来狐裘,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本就是小姐的东西,小跑回到小姐身侧。 没了狐裘,方柔瞬间被冷空气包裹,冻得小脸青紫,鬓角还有碎发,看去尽显狼狈。 钟青宴看到一阵心疼,忙上前一把搂住她,将她护在自己狐裘下取暖,后瞪着柳映枝发火。 “柳映枝,你在干什么!” 柳映枝已经上了马车,掀起帘子一角,看了他一眼道:“我当然拿回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了,还能干什么?” 方柔被冻得浑身发抖,听后青紫着一张小脸,仰头看向钟青宴,问:“青宴哥哥,这些不是你买来给我的吗?”怎么现在成柳映枝的东西了? 钟青宴拧了拧眉,眼底闪过心虚,抿了抿嘴小声开口,“我是借她的钱给你买的,她就以为是她的了。” “可柳家的钱就是你的,她是不是太霸道了。” “算了,别理她,改日我再给你买新的,快迟到了我们先赶紧上马车吧。” 钟青宴压着怒火狠狠剜了柳映枝一眼,一副不跟她计较的表情,扶着方柔就要上马车。 可柳映枝却直接让郁北霖关上马车门,将他们挡在外面。 掀起窗牖的帘子,歪头挑眉再道:“昨日我就说了,我的马车没有你们的位置,想去学院,自己走着去吧!” 她话说完,马车就直接驶走了。 望着消失在雪色中的马车,钟青宴本来压着的怒火,现在猛蹿头顶,怒火中烧! 柳映枝怎么敢,她还真不让他坐马车了?! 好,他还不稀罕坐了,日后她别后悔,到时候她就算哭着求自己,自己也不会再和她同乘一辆马车! 方柔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钟青宴,蹙眉眼底有不解:“青宴哥哥,马车不是给你专门打造的么?昨日她就抢了你的马车,今日还这么嚣张蛮横不让你坐,她不过一个管家之女,你干吗总是这么忍着她。” 而且,昨日柳映枝为什么会说马车是她的。 钟青宴愤愤收回眸子,锁眉吐出一口怒气,闻声眼底神色变了变,声音尽可能平缓,解释:“我父亲和她父亲关系亲厚,特意嘱咐过我让我照顾她,我这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听到这个解释,方柔眉头松了松,但又想到昨日自己的琴被抢,还有刚刚自己首饰狐裘也被抢,他都不让自己理她,护着柳映枝的举动很明显。 方柔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蹙眉咬着唇瓣沉思。 - 郁北霖现在也是临州学院的学子了,她自然不会真的让他当马夫,昨日那般跟父亲说也是怕父亲不同意,迂回的说辞。 所以,今日出门就是找的钟二柱先前顶替的白叔驾的马车。 白叔是柳家老人忠心听话且驾马又快又稳,很快到了学院。 入了甲班,郁北霖被安排在柳映枝后面的位置,他们刚坐定,就见钟青宴和方柔姗姗来迟。 看他们神色不像是冻着走来的,柳家马车不止一辆,想来他是坐的别的普通马车来的。 钟青宴沉着一张脸,坐到柳映枝右侧桌案上,其间瞪了柳映枝好几眼。 柳映枝则睁着一双杏眸,眨巴了几下后,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就没再理他。 这堂课是作画课,夫子讲了作画要领后,就在课堂结束前,布置了作画课业,画出心中最重要的人或者物。 要求四日后上交。 柳映枝今日听得格外认真,她想要摆脱草包女的称号,奋发图强,也争个第一才女当当。 父亲那么信钟青宴的话,无非就是他读书好有才能。 若自己读书好了有了才能,那自己说的话在父亲那肯定也会逐渐有信服力,也能逐渐改变父亲对自己的刻板印象。 自然能更快让父亲看清钟青宴面目,把他们父子二人赶走。 想明白此,所以课休后,她就很认真地拿起笔在纸上写课业内容。 此时,一旁的钟青宴注意到举止反常的她,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开口:“别写了,写了你也画不出,反正你每次都交白卷,夫子也不会说你什么。” 柳映枝不想搭理他,不说话,只是刚抬起手腕又落下去,笔锋一转开始认真写起了歪歪扭扭的字。 钟青宴一看到她那难看至极的字,噗嗤笑了一声,继续嘲讽:“就你那字简直是鬼画符,写了课业内容,谁能看得懂,你快别写了,免得浪费纸张笔墨。” 第8章:不当舔狗了 柳映枝才写了两个字,耳边就不停传来钟青宴聒噪的声音,她有些不耐烦,搁下毛笔,瞪了他一眼,回怼,“不会说话就闭嘴,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我愿意写就写,愿意画就画,本小姐的事,你少管!” 骂完,柳映枝就拿着纸笔走到郁北霖的书案上,去找郁北霖帮她写课业内容。 钟青宴又被她当众吼骂,那脸色难看得像泼了酱油。 “钟公子,这柳映枝是反了天了她,一个管家之女,从昨日开始就对你大吼小叫的,昨天还嚣张地抢了你的马车!你回去,都没有让她爹好好教训她?”白芝芝坐在钟青宴前面,转过身来问。 方柔坐在白芝芝右侧,钟青宴斜右前方,也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钟青宴压着怒火,沉声道:“她一个女子,我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 “他父亲嘱咐过,要让着柳小姐的。”方柔替他补充了一句。 白芝芝这才了然哦一声。 “不过,看样子柳小姐还在为昨日倒茶之事生气,那青宴哥哥三日后你在醉满楼办的生辰宴,还请不请柳小姐?”方柔眨了眨眸,看了一眼柳映枝,对钟青宴道。 钟青宴本来怒气腾腾,听到方柔的话,才想起自己生辰宴马上就要到了。 柳映枝当然得来,她不来,谁给他付账。 怒气渐渐压下去,他冷静回想了昨日到今日的所有事,总觉得柳映枝好像彻底变了个样。 可就因为一杯茶的事,她就变得不喜欢自己,不当自己舔狗了,他总觉得这很不合理。 而且,从昨日到今日,自己生她的气一宿了,她都丝毫没有要找自己来认错的样子。 刚刚,还又骂自己烦,自己明明是好心劝她,不让她浪费纸墨的! 所有的事从脑海里过了一遍,钟青宴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但他信一个喜欢了自己十年的人,不可能一瞬间就不喜欢了。 且等等吧,自己这次的生辰宴还是她提前半年为自己精心筹备的,她,肯定会来的。 “不用特意请她,到时候她肯定自己就屁颠屁颠来了。” 听到钟青宴对柳映枝满不在乎的语气,方柔这才松了口气,柔柔一笑。 这边,柳映枝不知道钟青宴他们在说什么,只把纸张递到郁北霖面前,让他帮自己写上课业内容。 郁北霖嗯了一声,就提笔在她写了歪歪扭扭‘课业’两个字后,一笔一画加上隽秀的‘内容’两个字,又再起一行,手腕悬空如蛇游走,左右几下,就洋洋洒洒把‘画出心中最重要的人和物’几个字写了出来。 郁北霖的字真的很好看,大气磅礴又不失娟秀,字如其人,将刚柔并济在字体上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柳映枝捧着他写的字,笑得甜甜的,还好一顿猛夸。 冬日暖阳此时刚好从窗户边沿散了进来,零零散散却尽数落在面前笑得明媚娇艳的娇人面上,暖白的光一点点勾勒出她的眉眼轮廓,线条绝美。 那娇颜也美得像是撒了金粉银粉正徐徐绽放的海棠,令人心折。 看得郁北霖险些失了神,但他很快遮掩情绪,不动声色垂下眸子,表情依旧冷然沉默,可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他耳根处缓缓染上了淡粉。 柳映枝视线都在他写的字上,自是没注意。 她在嘴上一顿夸,心里更是暗暗感叹他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如此想着,思绪就落到了他的身世上。 上一世他是突然消失不见的,再见到他是自己死前,到死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他的字写得这么好,也许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嫡子。 如果他是大户人家的嫡子,那就说得通他上一世为何不辞而别消失不见,毕竟官宦人家,最忌讳和商贾之家沾染上什么的。 那这一世是不是也会一样,他恢复记忆了,就会不辞而别? 想到这儿,她竟有些失落,但具体也不知道在失落什么。 “郁北霖,你都失忆三年了,可有想起过一点儿关于自己的身世?”她拢回思绪,冷不丁问。 郁北霖显然没想到她的话题跳跃得这么大,怔愣了一下,才眨了两下眸子道:“没。” “那你若是哪天恢复记忆想起自己身份了,你要走,一定提前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小姐要赶我走?”郁北霖黑亮的眸子此时变得很暗。 柳映枝慌忙解释:“不是,我不赶你走,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起了过去,你,想要走的时候知会我一声,不要莫名其妙消失,那样我会很生气的。” 一听柳映枝会生气,他没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 但默了一瞬,他眸光深深,望向柳映枝又加了一句,“不走。” 柳映枝被他这两个字逗得笑了笑,突然觉得他木着一张脸,这么认真地说出这两个字,憨憨的很可爱。 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养着一只呆呆的小黄狗,总跟在自己身后,汪汪叫着,那样子就和他现在模样一样。 只是,后来钟青宴不喜欢狗,没多久她的小黄狗就不见了。 而郁北霖说不走,可这怎么可能,他恢复记忆后,知道自己身份,肯定会走的。 她就当他那句不走是哄自己开心吧。 反正,离他离开柳家还有一年多,这一年多她要好好对他,弥补上一世自己对他的亏欠,他走的时候再和自己好好道个别,为他们朋友一场画个圆满句号,也挺好。 一瞬的时间,柳映枝自己就自洽想开了,先前那一抹失落,自然也荡然无存。 课休结束又上了一节书法课,结束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饭堂内,他们坐在挨着窗户一角,喜桃很快将饭端来,柳映枝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看到餐食里有她最爱吃的鸡腿,接过后便开始大口朵颐起来。 郁北霖则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没吃,只细心夹走菜里她不吃的香菜和葱,还把自己面前的鸡腿夹给她。 手上那只鸡腿早三下五除二被她消灭完了,看着盘子里多出的鸡腿,她把鸡腿夹了回去。 一双杏眸清澈明亮,郑重道:“我够吃的,这鸡腿你自己吃,你太瘦了你才得多吃些。”说着便打量着他,他虽然看着有肌肉,肩宽腰窄,但却是精瘦,看上去还是很单薄。 尤其脸上,双颊都有些凹陷了,若是再长胖一点儿,脸上再有点肉,肯定更好看。 “我不饿。”郁北霖惜字如金道。 这时喜桃看了一眼郁北霖,实在憋不住了插嘴道:“什么你不饿啊,明明是因为小姐前几日罚你不许吃饭,你才不吃的,干吗不说?” 第9章:贱人配贱人 “你还真是一根筋,大犟种,小姐说不许你吃饭,你就还真听话一口不吃。” 听到喜桃的话,柳映枝愣了几瞬,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那久远的回忆才清晰起来。 她前几日小日子来了,肚子疼得厉害,喝了半碗大夫开的止痛汤药,还是疼,她最怕疼了,还想再喝,可郁北霖拦着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喝。 无论她怎么发火怎么骂他,他都不松口,就冷着一张脸,守着药,不让自己喝。 事后,自己恼火至极,直接罚他三日不准进食吃饭! 拢回思绪,又想,怪不得昨日晚饭他不吃,今早早饭也没吃。 再算算时间今日正是第三日。 这家伙生生饿了自己两日多。 此时,柳映枝心里是又愧疚又心疼又恼他这闷葫芦犟种脾气,忙急道:“你怎的也不说是我还在罚你你才不吃的?我都忘了!” “那个罚不作数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吃饭!不吃饱不许停!”他真是傻,这么听自己的话,说三日不进食,他还真就一口不吃! 怪不得脸颊都瘦得有些凹陷了! 回想上一世她当时确实恼他,不明白他为何跟自己对着干,明知道自己最怕疼,还不让自己喝止痛汤药。 可,上一世死后她看了很多他的视角的画面后,才知道,他是怕那药喝多了伤自己身子。 是为了自己好。 “喜桃,你再去打一份饭来,要多打些肉!还有,蔬菜也要有,要营养均衡!” “好嘞,小姐。” 郁北霖望着对自己态度大转变的柳映枝,又回想从昨日开始她对自己的变化,墨黑的眸涌动着复杂看不分明的神色,但他抿了抿嘴,终也没说话。 现在即便柳映枝让他吃饭,他还依旧只坐着不动,直到见她将筷子强行塞到手里,又催促了他好几声快吃,他才开始动筷子吃起来。 他饿了两日多,本来饿过劲了,并不觉得饿。 可吃了一口后,肚子就开始疯狂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很是响亮。 他表情没变化,但脸颊微微发烫,染得耳廓微红,又忙低头大口猛吃了几口饭,这才堵上了肚子的叫声。 柳映枝看着乖乖吃饭的郁北霖,听到肚子咕咕叫声又看到他泛红的耳朵,知他这是尴尬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上一世她总觉得他整日一个表情,跟个冰块一样,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可现在才知道,是她上一世根本没注意他,现在仔细看,明明很容易就能看懂被他隐藏起来的神情。 她抿唇笑了笑,贴心转移注意开口:“对了,你画画那么好,这次的课业,你能不能教我作画?” 郁北霖即便是大口吃饭,也吃得很优雅很好看,薄唇抿了几下,咽下白饭,口中没了食物才开口,声音带着点往日都没的柔和清润,“好。” 不远处,没心情吃饭的钟青宴,看着才一日,柳映枝就转身对一个小侍卫好。 他眉头都快皱成了山头! 方柔看了眼钟青宴,顺着视线看去,疑惑:“柳小姐何时对她这个侍卫这么好了?” 一旁和他们坐在一起用饭的白芝芝,也扭头去看,嗤笑一声道:“肯定是钟公子不理她,她改舔别人了呗?不过,她是离了男人活不了吗?还选一个下贱的侍卫,一个下人怎么能给钟公子比,简直是掉价!” 听到白芝芝的话,钟青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尤其看到她现在转头对一个小侍卫这般摇尾乞怜,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屈辱! “不过,管家之女配下贱侍卫,王八看绿豆,贱人配贱人,倒还挺般配的。”白芝芝又讥讽补了一句。 这句话白芝芝声音不小,饭堂里吃饭的学子基本都听见了,大家视线都朝柳映枝扫去,看到后眼底都或多或少浮现出嘲笑神色,似乎也都很认同白芝芝的话。 柳映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但在听到她骂郁北霖下贱时,顿时冷脸,啪的一下放下筷子,扭头看向白芝芝警告道:“我不是管家之女!还有,他有名字,叫郁北霖,不是你口中的下贱侍卫,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白芝芝听到后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她和郁北霖,尖锐道:“他是侍卫,是下人怎么就不是下贱侍卫了!而且,你父亲是钟公子家前管家,就算现在不是了,那也摆脱不了曾经管家的身份,你当然也就是管家之女了!你再不承认,你也是!你们,一样下贱——” “好了,夫子来了,白芝芝闭嘴,坐下赶紧吃饭!”钟青宴黑着一张脸,突然开口打断白芝芝。 白芝芝听后看到夫子确实端着饭走来,方柔此时也劝着拉着她,她翻着白眼剜了柳映枝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坐下。 柳映枝脸上亦存着怒气,回过头坐好,暂忍下心中怒火,要不是看到夫子来了,她刚刚就要直接上前扇她大嘴巴了。 说自己可以,但骂郁北霖,不行! 也是这时,喜桃也端着饭来了。 柳映枝敛了怒色,看向郁北霖,见他紧皱眉头,很明显不高兴了,忙安慰他:“你别搭理白芝芝说的,她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往心里去!而且,你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比别人下贱,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又把饭都推到郁北霖面前,“你赶快吃饭吧,要不一会儿凉了。” 郁北霖对白芝芝骂他的话,他不在意,他不高兴是听到白芝芝讽刺她是管家之女。 但听到她安慰自己说那句在我心里你最好时,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脸颊一热,慌忙埋下头扒拉起了饭。 耳廓此时,似涂了一层胭脂一样,比刚才还红。 - 这日散学后,回到柳府。 柳映枝刚从豪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钟青宴正一脸怒气站在院门口,好像在等她。 不知道他是又抽什么风,她本不想搭理他,却被他烂了路。 “柳映枝,你什么意思!” 柳映枝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钟青宴抬手指着郁北霖,忍了一天,他脸上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今天你拿一个小侍卫,羞辱我,在我面前对他好,不就是为了让我吃味,好能喜欢上你么?耍这些下三烂手段,你觉得有意思吗!” 柳映枝这才听明白了,哦一声,抱臂挑眉,“我觉得没意思。” 他这么自恋自以为是真的很没意思! “没意思你还拿他来给我添堵!我说过的,你只要对我好,我会慢慢喜欢你的,可你非耍这些下贱手段,就别怪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吼完,他就很生气地拂袖走开了。 那走远的背影看去既清高又潇洒。 柳映枝冷哼一声,觉得他刚刚说会慢慢喜欢自己的话很是可笑。 第10章:生辰宴 上一世,她就是信了他这话,才拼了命地对他好。 后来,父亲病故托孤,他也终于同意娶自己,自己就更毫无余地的对他好,甚至将柳家所有生意都交给了他。 可最后呢,却换来被算计,得花柳病惨死下场。 重活一回,她怎么可能还会傻到再信他这狗屁的话呢! 钟青宴好像真的生气了。 接下来两日,都没再理她,没人来骚扰她,不过,柳映枝高兴还来不及。 自然也没搭理他。 只是郁北霖似乎不太高兴。 但因为这两日她忙着盯着郁北霖乖乖吃饭,也忙着让他教自己作画,还有写字弹琴什么的。 又见他好像也没有不高兴,于是,她只当是错觉就没去深想。 而这几日,郁北霖在她监督吃饭下,成功长胖了几斤,脸上有了一点儿肉。 也更好看了。 她则在郁北霖教导下,各方面也都突飞猛进尤其作画。 不过,这可不是她天资聪颖,而是她根本就会,且画技不俗。 这其实还多亏上一世在青楼那五年的磨炼。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被魔鬼训练苦不堪言的三年。 她因为长得好看,身段好,虽失身被卖进青楼,可得了老鸨重视,被逼着学琴棋书画骑马射箭,还有贵人们玩的一些高雅的玩乐项目,几乎样样都学到精通甚至拔尖的程度。 而现在她作画的水平,别说临州,就是放在京城也是能排上号的。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能直接展示出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突然什么都会了,会惹人非议,总得循序渐进。 所以,她才让郁北霖教自己当幌子。 胡思乱想间,笔下新照着临摹的画就成了,郁北霖很认真在看,之后评价,“很好。” 柳映枝笑,“那我是出师了?” 郁北霖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柳映枝拽着他的衣袖,原地蹦蹦跳跳,左右晃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表演得毫无痕迹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不是作画的料子,多亏了你谢谢你,郁北霖!” 郁北霖的唇抿唇成一条直线,表情清冷,没什么情绪,但耳垂却逐渐变色,像挂着一颗粉珍珠。 柳映枝这次眼尖看到了,有些新奇,也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害羞了! 她还以为他整日板着脸,言行举止都老气横秋的,那心肯定也像沉寂千年古井,轻易不会有波动更不会害羞呢。 这会儿,她觉得他更可爱,也更像她的小黄狗了! 她有些没忍住,踮起脚尖,伸直了手臂,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眉眼嘴角弯成好看弧度,露出洁白贝齿,脱口而出,“真乖真可爱。” 他的头发又黑又密,摸起来似绸缎,又软又滑很舒服。 摸得她都不想收手了,但看着他那粉嫩耳垂逐渐逼近艳红,她暗暗压了压唇角,克制着心中欲望,收了回来。 她怕再摸下去,他那耳垂羞得爆了。 “对了明日休沐,不用去学院,为感谢你这几日不辞辛苦教我作画,明日我带你去醉满楼吃好吃的去,如何?” 醉满楼是临州最大最贵也是最好吃的酒楼,而且,醉满楼的海鲜乃是一绝。 不光味道鲜美,还可乘船而食,可谓美食美景绝对的享受。 郁北霖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无论好的坏的。 又听到她只带他去,黑眸亮了亮,乖乖点头。 柳映枝笑容加深,望着他有说不出的宠溺,“那我让人去安排!到时候我们也带上笔墨纸砚,作画的课业我还没画,醉满楼临湖,湖上的风景很好,正好能做参考物,作画!” 听她这话后,郁北霖刚亮起来的眸子,就又黯淡了下去。 翌日。 柳映枝带着郁北霖来到醉满楼,才刚到门口,就碰见了白芝芝。 白芝芝一看到她,就一脸鄙夷,明嘲暗讽道:“怎么,钟贵公子不搭理你了!你就屁颠屁颠舔着脸来这儿找他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配来这醉满楼?” 她父亲是临州首富,这醉满楼是临州第一酒楼,父亲和酒楼老板是多年好友。 她来这儿吃饭从来不需要预订,除了她之外,临州别的富商,都需要提前预订的。 “我什么身份,也比你配!”她毫不客气回怼。 白芝芝被她的话一噎,瞬间憋红了脸,但她很快又得意一笑,反击道:“那你也进不去,今日钟贵公子生辰宴,包了整个酒楼,他可没请你!” 言罢,还冲她挑衅一笑,递了邀帖给门口的小二,腰肢扭成花,走了进去。 听到她说钟青宴的生辰宴,柳映枝这才恍然想起来。对哦,今日是他的生辰,且安排在醉满楼还是她提前了大半年精心为他筹备的。 因为,去年他刚入临州学院,开办生辰宴会上就夸下了海口,说这次生辰宴会在醉满楼办。 所以,她才提前半年为他筹备,不光包了整个醉满楼,还定下了醉满楼最难定的船平步青云船,光定金就交了一万两。 钟青宴从小就好面也爱装阔绰自尊心还强,要不是因为此,他在学院也不会装什么阔绰贵公子,享受被人追捧。 她以前很喜欢他,又了解他,所以很多时候不用他明说,但凡他出去买什么,到酒楼吃什么,她都会顾及着他的面子,只跟在他身后悄悄给他结账善后。 就是上一次生辰宴会也是,他风风光光摆宴,装阔绰潇洒,可私下掏钱付账的却是她。 但,重生回来,她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花着自己的钱办生辰宴,装阔绰贵公子! 她筹办的既然是他的生辰宴会,那一应费用,自然也该是他自己负责才是。 她才不会再当冤大头帮他掏钱。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当着所有学子的面,他掏不出钱来,还怎么装贵公子人设。 柳映枝暗自笑了笑,正要带着郁北霖进去。 又迎面遇见了和方柔并行的钟青宴,他看到柳映枝果然来参加他的生辰后,面上一喜,进而得意一笑。 本来那日一时冲动冲她发火,他还有些后悔,担心她会因此不来参加他的生辰宴。 但现在显然是他想多了。 柳映枝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自己生辰宴又是她一手操办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不来。 他留下方柔,直接大步流星朝柳映枝走了过来,脸上有傲气,“我可没请你,你怎么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了?” 走近了他才看到她手中的礼盒,面上得意的笑更甚。 “别以为你带了贺礼来,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前几日的所有事,我都还生着气呢。”当众骂他,赶他下马车,不让他坐豪华马车,后面还拿一个侍卫羞辱他。 他气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第11章:不理他了,他却慌了 柳映枝好整以暇望着他,道:“你有事?” 钟青宴愣了一下,才从她眼神中窥出神情:“你不是来参加我的生辰宴的?” “当然不是了。你刚不是说了没请我,我干吗还来参加?我只是带着郁北霖来这儿吃饭的。”柳映枝说完,还抬了抬手中的‘贺礼’,道:“而且,这也只是我给自己买的点心,可不是给你的贺礼。” “柳映枝,你非要这样故意气着我说话吗?”钟青宴压根不信她的话,直接一脸烦躁开口。 只觉得她就是嘴硬,故意这么说气自己。 又想,今日可是他的生辰,她在这个时候,还耍大小姐脾气故意惹他不开心气他! 是他平日对她太和颜悦色了?骄纵的她! 就在这时,醉满楼的李掌柜看到柳映枝走了过来,这半年和醉满楼对接操办今日钟青宴宴会的,就是李掌柜。 他躬身对柳映枝作揖后,恭敬道:“柳大小姐。” “我定的那艘最豪华的醉玉满楼的船,可准备好了?”柳映枝没搭理钟青宴,转头问李掌柜。 李掌柜:“准备好了,最贵的海鲜食材也都备齐了,就您和郁北霖公子两个人用餐,是吧?” “是,请带路吧。” “是。” 李掌柜点头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当下领着柳映枝和郁北霖入了酒楼,朝着后院醉玉满楼停的船只走去。 钟青宴也追着走了过去,还一直跟在她身后,在她就要上船时一把拉住了她。 不耐烦道:“柳映枝,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竟然还对那个小侍卫这么好,还要和他单独用饭。 是他脾气太好了! 上次没给她说明白? 柳映枝蹙眉,不愿意他碰自己,抬起手臂直接甩开他,道:“我没闹,我说得很清楚,我不是来参加你的生辰宴的。而且,你上次不是说了,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我识趣,你不会喜欢我,那我就不当你的舔狗了,也不缠着你了,可你现在是怎么了?你的柔儿还等着你呢!” 柳映枝说着,看向五步开外踌躇着要不要跟上来的方柔。 方柔从没见过钟青宴对柳映枝这么主动过,从来都是柳映枝整日围着他转。 可柳映枝知道,他这么主动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柳家的钱,怕自己不再喜欢他,不当他的舔狗了,他没了柳家这个钱袋子,日后装不了阔绰,扮不了贵公子形象。 以前,他不喜欢自己,却总是给只要自己努力对他好,他就会喜欢自己的假象。 以此心安理得地收自己的东西,拿自己的钱花。 现在自己不吃他画的饼了,不理他了,他却慌了。 不过也对,毕竟筹备了半年的生辰宴会,且还是去年他夸下的海口,自己不管他了,他能不慌么? 钟青宴闭眼又沉声呼出一口气,难得一次向她低头道:“映枝,你别耍脾气了好不好,就当那日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永远不喜欢你,我日后肯定会努力喜欢你的,你好好地和以前一样,别再闹了行吗?” “而且现在学子们陆续都到了,你非要看着我的生辰宴被毁了才好么!这可是你精心为我筹备了半年的宴会。” 破天荒的,他竟然主动向自己认错了。 看来他真的很重视这次生辰宴,很怕丢脸。 也是…… 他自尊心那么强,又最爱面子,这次生辰宴全班的学子们都来。 还是铺垫了半年之久。 他当然害怕了。 见过钟青宴一向清高傲气,宁折不弯的样子,现在看到他竟然为了一次生辰宴向自己低头,柳映枝觉得很有意思。 这让她更想看看到时候他拿不出钱来付账,当众被揭穿管家之子时,那羞窘被群嘲丢脸的样子了。 上一世都是他冷眼看着自己丢尽颜面,这一世怎么也该轮到她一次了。 到时候一定很爽。 她心中有了计较,才慢悠悠挑眉道:“好吧。你生辰,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说完她扭头看向李掌柜,道:“我先前定的那个平步青云的船只,可还在?” “在的,柳大小姐。” “那就给他们用那只船吧。”说完,柳映枝看向钟青宴,“这样,可以了吧?” 钟青宴见她安排好了,才松了口气。 这生辰宴是她帮自己筹备的,若她不安排,他真的怕到时候他的生辰宴给毁了面子也丢尽了。 他抬眸又望向柳映枝,眼中有怒气:“你这么做果然就是想让我喜欢你,柳映枝,你就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非要耍这些下作手段吗?” “你想多了。”柳映枝斜了他一眼道:“你喜不喜欢我,我根本不在乎,也不屑于耍什么手段。钟青宴,等日后你就明白了,没有我柳映枝,你日后什么也不是!” 她的话让他很没有面子,尤其还当着外人面。 他冷哼一声,“我懒得跟你计较。”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心中还暗暗发狠腹诽,她等着吧,等今日过后,他绝对不会再给她一点好脸! 李掌柜看了一眼走远的钟青宴,道:“那柳大小姐,我这就去安排平步青云的船只。” 柳映枝点头,又叫住他吩咐:“不过,账单让钟青宴结,他不结账船只就不靠岸,他们谁也不许走。还有,他结账的费用,连同我定的船上的费用一并算入。” 李掌柜应声,当即去办。 之后,柳映枝就和郁北霖上了醉玉满楼那条船,船只启动行到西边湖的中央。 临州靠海,临州内湖泊也多。 醉满楼临湖而建,此湖名为醉心湖,很大,成半回字环绕醉满楼。 所以,分东西湖。 正中央设了拱桥,船只也能从拱桥穿过,东西湖相连。 平步青云的船只在东湖,他们和钟青宴庆生的热闹,自然也扰不到在西湖的柳映枝他们。 船上配着厨子,所有食材都是现杀现煮的。 尤其鱼肉很鲜美。 柳映枝吃得很开心,当然也不忘催郁北霖吃。 今日来醉满楼吃饭,主要就是她请他吃的。 不过以前的柳映枝不爱吃鱼,因为小时候第一次吃鱼,钟青宴喂自己的鱼肉没剔鱼刺,鱼刺直接卡住嗓子。 第12章:钟青宴没钱结账了 记得当时她咳出很多血,鱼刺取出来后,嗓子还疼了好几日。 她最怕疼,所以自那次之后,她就不爱吃鱼了。 但经历上一世当乞丐整日吃不饱的日子,她现在,除了实在吃不了的香菜和葱,别的只要是吃食,吃了不难受到想吐的,她都能吃。 毕竟,挨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而且,这一世,她要顿顿吃得饱饱的,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个遍。 喜桃候在一旁,本来想着替小姐剔鱼刺,剥鱼肉,剥蟹肉,剥虾肉的。 可是,这些活郁北霖早替她干了,而且,干得比她还细致。 就是端茶倒水,拿帕子给小姐净手的活,都没给她留。 她空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乖乖候在一旁扣着手指头无事可做。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郁北霖和自家小姐。 竟然莫名觉得,他和小姐倒是般配。 吃饱喝足,柳映枝才发现郁北霖都没怎么吃,光给自己剥了。 她当即让厨师又做了一些打包,让他带回去吃,她怕让他在这儿吃他不吃,又光顾着给自己剥。 这风景很好,吃完,柳映枝就拿出笔墨纸砚,开始作起了画。 想起夫子留的课业,是画最重要的人和事,当下挥笔泼墨,画了这湖这船,还有船上的人。 是一个男子给女子剥虾的画面。 画完,她很满意,让郁北霖看,他望着画中两个小人,定定看了好几眼,也评价不错。 于是,就打算明日用这个当课业交上去。 柳映枝耳力很好,画完画百无聊赖赏风景的时候,总隐约能听到吱吖的声响。 也是恍惚间,她猛地想起来上一世发生在最近几日醉满楼的一件大事。 就是这艘醉玉满楼的船突然沉船的事件。 那日还是县令夫人的生辰,在这船上举办宴会,沉船后,县令夫人受惊,好几个小姐溺水而亡。 醉满楼摊上了人命官司,一夜之间就被查封。 此后再也吃不到醉满楼的饭菜海鲜,倒是怪可惜的。 拢回思绪,她忙叫人唤来李掌柜。 待李掌柜乘小船来后,才道:“我听船底总是有响声,或许是船老化了,李伯伯要不你这会儿去找人来彻底检查一下?” 李忠勇虽说和柳青华是好友,可一听这等空口无凭张口就是污蔑他的船老化的话,他显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柳大小姐,这船可是一年前新建的,怎么可能老化呢?而且,船只有响动也是正常的,毕竟船在湖上,也不是纹丝不动的。” 柳映枝不能说她知道要沉船,只温声劝道:“要不李伯伯你派人去查一查,就检查一下也不会费多少功夫吧?” 李忠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很明显有些生气。 刚想再说什么,却听郁北霖道:“去检查一下,防患于未然。” 李忠勇不动声色看了郁北霖一眼,后点头应下:“既然柳小姐这么坚持,那我这就让人去排查。” 李忠勇走后,柳映枝又和郁北霖在船上赏了会儿风景,见天色渐黑,她暗自猜着钟青宴那边生辰宴应该结束了。 这会儿没准儿还正热闹着呢, 眸光狡黠,她笑了笑,先吩咐喜桃坐小船回岸上,去柳府叫钟管家拿钱来。 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让钟管家穿着管家的衣服亲自来。 而后她又吩咐船只驶向东湖。 平步青云船上此时确实正闹哄哄的,仔细听去,是众人都在埋怨,天黑了船只还不靠岸不让他们下船回家。 船上的大都是富家公子小姐,都是盛装出席,红花绿叶的。 可因为一直被困在船上,时间长了面上不免生了慌张,胆小的都暗自哭了起来。 也都没了白日光鲜亮丽的样子,多少显出狼狈。 也是,毕竟,没有什么比困在船上更丢脸狼狈的事了。 当然,最觉得丢脸慌张的还是钟青宴。 因为她看到李掌柜也在船上,正张口让钟青宴结账,还听到说,他结了账自会放大家离开。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他,都等着他掏出钱来结账。 钟青宴被盯得脸青得发紫,却半分钱都拿不出。 他哪有什么钱结账啊! 而且,结账的事从来都是柳映枝自己悄悄替他结的,这些俗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他也以为,白日柳映枝松口后,就会和往日一样,安排好一切,把账也都结算好了的! 可谁知道,她竟然没结账! 思及此,他余光看到有船只靠拢,眼尖的看到一袭粉色衣裙的柳映枝站在船尾看自己的笑话! 他顿时怒了,推开李掌柜,跑去船尾,和她对峙。 低吼:“柳映枝,你什么意思!” 两船此时靠拢,离得不过三步远,说话自是能听到。 柳映枝挑眉明知故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钟青宴看她还在装傻充愣,更怒了道:“你都安排了我的生辰宴,为何不结账!你快过来把账结了!” “凭什么?你刚不都说是你的生辰宴了,我为何要结账?” 他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但看着船头正朝这边张望的学子们,他没多余的时间跟她争辩这些,拧了拧眉,气结道:“你究竟要我怎样才肯结账!” 柳映枝一脸笑望着他,“求我给你结账,你还这么横,你求人就不能有个求人的态度?” 钟青宴咬腮猛地咬紧,似乎忍到了极致,从牙齿缝里挤出字来,不情不愿道:“好,我求你,求你帮我结账,这总行了吧!” 柳映枝似乎不满意,指挥着,“头再低点,腰也再弯点。” 钟青宴此时没一点儿脾气,只得强忍着怒火,弯腰低头。 看到宁折不弯的人,弯了腰,折了面,柳映枝别提多爽了。 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这才命人将船只再靠近一些,到一步之遥,小二铺了木板,她让郁北霖在船上等她,她才走到平步青云的船上。 随钟青宴一同朝船头众人行去。 到了船头,柳映枝扫视了众人一圈,笑得花容月貌。 故意问:“今天是钟青宴的生辰宴,可我怎么看大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这是怎么了?” 第13章:求她结账 看到柳映枝来了,李掌柜忙上前一步拱手回道:“我只是让钟青宴结账,可他一直没钱结账,我这才留各位至此的。” 听后,她从容道:“原来只是这点小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账单我看下。” 李管家双手将账单递给她,她看了一眼,呀了一声,清亮亮嗓音拨开,“花费了近五万两呀!看来你们吃的是金子,这次宴会可真够豪的。” 她又轻笑一声,将账单收了起来,豪掷千金道:“他们都是我的同窗,没必要把事情弄僵,钟青宴既然没钱付账,那今日这单我来买。我的丫鬟已经去取银票了。” 一听五万两,众人也短暂诧异了一瞬,知道醉满楼的菜贵,可没想到这么贵。 但又听柳映枝后面的话,众人都开始疑惑起来。 虽说钟青宴从京城来不会带太多银子,可北荣国票号通达,很多高达显贵都用飞钱,每到一处存取都很方便。 可听掌柜和柳映枝的意思。 他是没钱付账吗…… 此时,钟青宴的脸热得发烫,攥紧的拳头都要捏碎了。 他本来以为她会悄悄给李管家结账,此事就了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儿不顾及他的颜面,这么高调地说他没钱替他结账! 此时他才恍然,原来,她真正的目的是让他在众学子面前难堪丢脸! 这个女人,她是疯了吗! 这么做除了彻底惹怒自己,对她有什么好的! 她就不怕,自己彻底记恨上她,永远也不喜欢她了! 就在这时,小船载着人驶来,上了船,喜桃将钟管家强行拉到了柳映枝面前。 钟管家一直低着头将一沓银票递给她,她接过后转身交给李掌柜。 然后转身看向早已气急败坏却强忍着怒火钟青宴,笑道:“对了,还没祝你生辰快乐呢,这次你生辰宴我就替你付账了,但可没下次了。毕竟,花钱养着你可以,可还一并养着你的女人……”她拖着长音,视线扫了一眼方柔,而后冷声道:“我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可没那义务!” 望着柳映枝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白芝芝有些看不下去了,反驳道:“柳映枝,你爹只是钟贵公子家告老还乡的管家,你们柳家的所有钱都是钟贵公子给你们的,你帮钟贵公子结这一次账有什么可傲慢的!你手里的钱,不都还是钟贵公子的!要说养,那也是钟贵公子养着你们柳家!” 她这话一出,众人听后觉得在理,疑云散去也都纷纷附和。 柳映枝笑了笑,看向白芝芝灵魂发问:“你说他是京城的贵公子,那请问,他是京城哪家的?家中官居几品?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为何要来临州过度研学?是京城的资源不如这儿好?” 被接连几问,把白芝芝问懵了,她确实一无所知。 众人亦都是道听途说,自然更是不知。 柳映枝这才笑出声,高声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那就我来实话告诉你们吧!他,钟青宴,根本不是什么京城来的贵公子,只是我们柳家的管家之子,他整日装的阔绰贵公子样,都是花的我的钱!我不过是喜欢他,才好吃好喝好穿的给他的,只是没想到啊,我养了个白眼狼,他自己当贵公子把我传成了管家之女!”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低着头埋着脸生怕被人看到的钟管家,“这就是我们柳家的钟管家,他才是钟青宴的父亲!” 而喜桃在看到小姐眼神时,就当下会意,直接上手一揪头发,钟管家的头就被抬起来了。 他这一抬头,众人顿时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和钟青宴有四五分像。 很显然,他们就是一对父子。 又见钟管家身上穿着管家服饰,且他们都姓钟。 看到这儿,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在心里嘀咕起来。 原来,钟青宴真的如柳映枝所说,只是管家之子,根本不是什么贵公子,而她柳映枝才是实打实的柳家千金。 这么长时间以来,钟青宴一直花着柳映枝的钱,在他们面前装阔气扮贵公子! 所有人此时都用异样眼神朝钟青宴看去。 钟青宴瞬间慌了,他紧蹙着眉,心里又慌又乱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愤怒。 但他忽然想到什么,很快又眉头舒展,强装镇定地反驳起来:“我是管家之子怎么了,这个,我从没否认过,我也从没承认过我是京城来的贵公子,是大家无缘无故谣传出来的,这与我何干?又何来装阔绰贵公子一说!” “再说了,什么你花钱养我!分明是你们柳家看中我是临州第一才子,有学识有才华,将来,我科举入仕,前途一片光明。现在供我吃喝,不也是为了日后我功成名就连本带利还给柳家么!”说到这儿,他语气开始不忿,“我和你们柳家,都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这,又算是哪门子你花钱养我!” 言罢,他神情已然恢复倨傲,如往常一样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始谴责柳映枝道:“反倒是你,今日生辰宴本就是你非要给我办的,是你非要安排的,到了节骨眼上你又故意不付账,不就是为了拿钱来羞辱我么?柳映枝,你真虚伪!” 柳映枝看着他几句话就把事情颠倒。 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他是受害者的表情,仿佛他是高洁明亮的君子,永远是对的,错的只会是别人一样。 呵!她顿时气笑了。 上一世她怎么没看出来,他脸皮这么厚。 第14章:钟青宴管家之子身份被揭穿 “一年前是你夸下海口说这次生辰宴要在醉满楼办的吧?半年前也是你明里暗里暗示我给你大办特办生辰宴的吧?刚刚在船尾也是你求着让我给你付账的吧?明明是你最好面最虚荣,最在意这次生辰宴,却非说是我非要给你办的,我非要给你安排的,我非要拿钱羞辱你?钟青宴,最虚伪的人应该是你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开始不自觉回忆了起来,也确实都想起来了,去年他刚入临州学院,赶上他生辰宴请大家,确实说了一年后要在醉满楼办更盛大的生辰宴。 刚刚他们也在船尾看到,他确实冲柳映枝弯腰像是在求什么。 一时间,大家表情不言而喻,看向钟青宴的神情也都开始微妙了起来。 旧事被重提,潜藏的心思亦被剥开,钟青宴这下是彻底慌了,脸瞬间憋红。 好在这时,船刚好靠了岸,他咬着牙硬着头皮丢了一句,“颠倒是非,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懒得和你计较!” 说完就直接挂着一张难看的脸仓皇走了。 一旁本来还暗暗窃喜,在宴会上她主动向钟青宴表明心意,又在众人起哄下他们成功在一起,正为此开心的方柔。 这会儿是一点儿也笑不起来了。 她是怕钟青宴被柳映枝抢走了,才这么着急的和他确立关系的。 可谁能想到刚和他在一起,就知道了他根本不是京城的贵公子,而是柳家的一个管家之子! 他一个下人之子,怎么能配得上自己呢! 见钟青宴就这么突然走了,她本不想走,可现在她实在太尴尬了。 她死咬着下唇,只得低着头也跟着下了船。 之后,其他学子们也都神情各异地离开了。 至此,这场闹剧才算是告一段落。 见所有人都走了,只留钟管家颓废地站在船上,柳映枝从怀中拿出作画时就写好的欠条。 “这次宴会一共花费五万两,亲兄弟还明算账,我是帮你儿子付了账,但这钱可不是白给的,权当借你们的吧。” “钟管家,签字画押吧。” 钟管家自是不肯,这五万两对于柳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可对他来说是晴天霹雳。 他做一辈子工都还不完。 他本想哀求她网开一面,别计较这五万两了。 可这时候钟青宴不知何时去又复返,走了过来。 他没走远只是躲在一旁,想等着学子们都走了他再走的,结果就看到柳映枝拿出什么,让父亲签。 他疑惑这才折返回来的。 现在看到竟然是欠条,他顿时觉得那仅存的最后一点自尊心也都被踩碎了。 她柳映枝刚刚羞辱的自己还不够吗,现在还拿出欠条折辱自己! 是担心自己不还她这钱还是怎么,她当他稀罕花她这几个臭钱! 怒火冲顶,此时他毫无理智可言,也没了往日半点端方君子模样,直接伸手抢过毛笔愤愤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咬破手指按了手印,之后狠狠一摔,手中毛笔就被摔成两半。 愤怒地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瞪着柳映枝,咬牙切齿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柳映枝很意外他回来了,不过他自己签更好,她拿起欠条,仔细查看了上面他签的名字和按的手印,确定没问题了,才满意点头道:“可以了。” “柳映枝,你今日这么折辱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钟青宴指着柳映枝,警告完,就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悔?相比上一世他那般算计她害她惨死,她只会后悔折辱得不够! 柳映枝收好欠条也下了船,郁北霖也从另一条船上下来了。 二人出了酒楼,正要上马车回府,此时李忠勇匆匆追了上来。 手里还有退回的五万两银票,满脸歉意又很感激道。 “多亏了柳大小姐让我排查船只,这才查出那船底一个重要的木桩松动了,过几日就是县令夫人的生辰,她正定了这艘船,若是没察觉此隐患,到时怕是会沉船,后果不堪设想。届时若再惹上人命官司,我们这酒楼可就彻底毁了!” “柳大小姐你救了我,也让我们酒楼免去此劫,这日的宴会就当我请了,这钱您拿回去吧。” 柳映枝笑着摇了摇头,没收,如实道:“我只是不想日后都吃不着你家的菜。而且,这也只是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李忠勇听后,心中更是感激,又拉扯了几回,见对方确实不收,这才道:“那行,柳小姐既然不收,那日后只要柳小姐您来用餐,都一律免单!” “好。”柳映枝笑着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 柳映枝猜测,钟管家一定会因为五万两欠条的事去找父亲,好让父亲让自己撕了那欠条。 所以,她先一步回了柳府想去找父亲,却发现父亲还未归。 正打算先回百蓉园时,正巧看到后她一步回来的钟青宴和钟管家入了青松苑。 青松苑是柳府除了父亲的玉松堂,位置最好也最大的院子,以前因为她喜欢钟青宴,想给他最好的读书环境,所以自己都没舍得住,便给他们住了。 可是现在,她不喜欢他了,自然也不会还让他舒舒服服在柳家过富贵公子的生活了! 当即吩咐青松苑门口的下人,去把钟青宴和钟管家从院里赶出来,轰去下人的厢房住。 末了还又嘱咐了一句,“院内的所有东西,都看好了,都不能让他们往外拿。” 那些都是花她的钱置办的,当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下人们虽疑惑小姐突然此举,但心里却高兴,钟管家一个下人凭什么住主子的院子,所以都麻利应声去办。 柳映枝没回百蓉园,而是在前院凉亭下等父亲。 不一会儿,就见被赶出来推搡着轰去下人厢房的钟青宴和钟管家二人。 钟管家骂骂咧咧,一脸的怒气,嘴里说着那是柳老爷让他住的云云。 钟青宴脸上也有怒气,但更多的是傲气,一副不让他住,他还不稀罕住的傲气。 就在这时,柳父从府外回来了。 正撞见下人推搡他们这一幕。 钟管家一见到柳青华,就像见到救星,忙不迭冲过去,拱手道:“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父亲,这是我吩咐让他们回下人厢房住的。”柳映枝此时也来到父亲面前,先一步打断了钟管家的话道。 又道:“他们本就是下人,本就该住在厢房,所以我就让他们从青松苑搬出来了。” 而后,又言简意赅地将白日醉满楼,钟青宴装贵公子办生辰宴没钱结账,自己替他结账,并当众揭穿他管家之子身份,又让他签下五万两欠条之事,如实地告诉了父亲。 第15章:女儿突然不喜欢他了 钟管家一听到后面五万两的事,才想起来正事,眼下搬出青松苑事小,解决掉五万两欠条才是大事。 忙又辩解道:“老爷,刚刚青宴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他前几日就和学子们解释过他管家之子的身份,是那些学子们不信,这才在生辰宴上闹得乌龙。” “我知道小姐在生青宴的气,想让我们搬出青松苑,那我们搬出来就是了,可五万两银子,我们实在没能力偿还。老爷,您看……”说着,钟管家一个求饶的眼神朝柳青华看去。 柳青华这几日一直忙生意上的事,本就忙得晕头转向。 他缓了一会儿,才细细回想刚刚女儿和钟管家的说辞,了解了事情始末。 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钟青宴的人品他是知道,没什么大问题,闹出今日生辰宴的事,想来也正如钟管家所言,没解释清,才有的乌龙。 不过又一细想,今日这事,确实也让女儿受委屈了。 但他手头还有一批京城来的订单着急去处理,也没时间深究,便道。 “映儿,这件事确实是钟青宴处理不当他的错,你也确实受委屈了。但那五万两银子钟管家他们确实没能力偿还,要不这样吧,每月都扣除钟管家的工钱,当是慢慢还了,如何?” 钟青宴根本就没和学子们解释,那不过都是他糊弄的说辞,但柳映枝看了一眼父亲后,就知道父亲和上次一样,直接信了那话。 父亲上一世就是如此,因为整日忙于生意,精力有限,很多时候,尤其对待身边亲近之人,只要不是触及底线原则的,在他眼中都是小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囫囵过去,从不深究。 就是在生意上亦是,因为不在意,即便看到吃了一些小亏,也无所谓。 这,说好听点是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傻。 而且,父亲还有一个耳根子软的毛病。 这不,刚刚钟管家稍微一求情,父亲就想小事化了了。 虽然说是扣除钟管家的工钱,可他一月工钱才五两,就是扣到他死也未必能还清五万两银子。 父亲这是变着法给他抹去这五万两欠条的。 柳映枝抿着一侧唇角,沉思了一瞬,她得先想法子让父亲注意到这些细节,这样才让父亲真正意识到钟青宴根本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眸光一转,心中有了计较,眨了眨眸道:“父亲,可是在醉满楼钟青宴亲口答应女儿的,说一定会还这五万两的。而且父亲您不是常夸他最重承诺,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那他肯定要说到做到的啊。” 说到这儿,她看向钟青宴,故意挑衅道:“是吧?钟青宴。” 被柳映枝这么一激,钟青宴自尊心作祟,当即扬起脸,七分傲骨接话道:“当然!我说还,就算是去卖字画也一定会还你的!” 柳映枝一笑,顺势道:“好啊,不过光说谁不会说,你总得有个行动吧?你卖字画每日能卖多少钱?五两可能卖到?” “你瞧不起谁呢!”他是临州第一才子,他的字画怎么可能五两都卖不到。 柳映枝就等他这句话呢,勾唇一笑道:“听你的意思看来是能卖到了,那就每月除了扣除钟管家的工钱,你每日再还我五两银子吧。若还不了,当日就要挨五下板子如何?” “好,五两就五两,你等着吧!”钟青宴今日已经被她羞辱得够多了,当着柳青华的面,他当然不会再让她得逞! 说完,直接甩开父亲推拉他的手,牛气哄哄走了。 钟管家此时都急成便秘脸了,自己这个儿子,现在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假清高个什么劲! 清高又不能当饭吃,他刚刚只要服个软,就说还不了,这事就会囫囵过去了。 反正柳映枝喜欢他,等再过几日,他再去哄一哄她,没准儿他的工钱也不用扣了,他们还会继续住最好的院子,过着数不清钱的富贵日子! 现在好了,豪华院子住不了了,他的工钱没了,自己儿子还得背着每日五两的债! 女儿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所以柳青华站在一旁并没说话,算是默认依着女儿了。 而钟管家看了一眼柳青华,见事已成定局,也无话可说,只好灰溜溜走了。 柳青华此时才看向女儿,回想到刚刚女儿的反常举动,有些疑惑道:“你不是从小就喜欢钟青宴么,怎的今日对他有些不依不饶了?” 柳映枝抬头看向父亲道:“女儿突然不喜欢他了。” 柳青华听后,眨了眨眸倒没说什么,女儿从小喜欢钟青宴,喜欢了十年,哪里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他也只当女儿在一时置气罢了。 但也宠溺道:“好,你开心就好。” 又想到还有事处理,道:“父亲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柳映枝福礼,“父亲慢走。” 翌日,柳映枝和郁北霖到了学院。 她如往常般入了堂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昨日醉满楼之事,学子们都知道了柳映枝是真的千金,以前对她避之不及,觉得她身份低贱不屑和她说话的人,这会儿都和善地笑着凑过来跟她打招呼。 柳映枝对他们态度始终淡淡,但也礼貌回之。 “柳映枝,昨日五万两银子,你说花就花出去了,没想到你家真的很有钱。而且李掌柜对你那么恭敬,你们是认识吗?” 柳映枝想起昨日白芝芝嘲讽她的话,看了眼她,笑道:“我父亲和李伯伯是多年好友,我这样身份的人,去醉满楼都无须预订。” “那你家肯定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小富商……该不会是临州首富柳家吧?”那人突然瞪大眼睛猜测。 但又有些想不通道:“可要是你是首富柳家之女,你家这么有钱,给钟青宴当舔狗,他竟然不喜欢你,喜欢方柔?” 方柔虽然也是富家千金,可在他们看来她应该只是小富商的千金。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学子,听到后突然凑了过来,龇着白牙笑道:“柳映枝,要不你给我当舔狗吧,我肯定比钟青宴对你好,怎么样?” 坐在一旁,还穿着昨日衣裳的钟青宴,听后,冷嗤一声,不阴不阳开口:“人家可看不上你,她早就有新目标了。” 第16章:你这是想要跟我打赌? “而且,什么首富不首富的,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还是个只会败家的草包,就算有再厚的家底又如何不也会败完?” 白芝芝刚刚就听到柳映枝故意给她显摆的那话了,这会儿正一肚子怒气没法儿发泄呢。 听到钟青宴讽刺她,赶忙接话道:“就是!一个人人瞧不起的草包有什么可得意的!钟公子可是临州第一才子,是童试得了解元的人,夫子都说了乡试他必定也是解元!还说,最迟后年,他就能科举中榜,登科入仕!到时候,钟公子想赚多少钱没有?想去醉满楼吃不光不用预订,李掌柜还得求着钟公子去吃呢!” “你,神气什么!” 此时凑过来的几个学子们,本来已经围成一个小圈拥簇着柳映枝了,一听钟青宴那句草包,和白芝芝说的钟青宴将来登科入仕的话。 转瞬间,大家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踟蹰了一会儿,就都坐回了自己位置。 心中还打着腹稿,是啊,柳映枝再有钱不也是个人人瞧不起的草包么?而且,临州是商贾之州,富商少说也有一百,柳姓怎么也有十好几个。 若是首富柳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教出一个草包女儿? 所以,她肯定不是首富柳家的女儿。 至于钟青宴,他确实有才华有才能,而且聪明过人,在临州他的学识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夫子断言他能高中那肯定十有八九能。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在座所有人都很清楚明白的,自然而然,尽管知道了他是管家之子,也没表现出明显的嫌弃。 毕竟,若是他来日真当了官,昔日同窗这份交情,可还是很有用的! 大家权衡利弊下,很快就想明白了,本来友善的脸上,这会儿都又变了一副面孔。 也不觉得她当钟青宴舔狗,是钟青宴不知好歹。 场面画风逆转,大家都恢复了之前对柳映枝的嫌弃,对钟青宴捧着巴结的样子。 而一旁静坐着不语的方柔,原本对钟青宴已经开始厌恶了,觉得他一个下人配不上自己,可听到这儿,就又觉得他能配上自己了。 也是,钟青宴才学好,样貌也好,日后登科,飞黄腾达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她跟着他去京城,不一样也是京城里官宦家的正妻? 照样有好日子过。 而现在他正处于低谷期,不正是考验她对他感情,让她能牢牢攥紧他的心的时候吗! 想明白这一点,方柔眼底神色瞬间变化,从原本不冷不淡,变得目光灼灼,无比深情起来。 道:“是啊,我相信青宴哥哥是良金美玉,绝非池中物,日后仕途也会一路平步青云的!” “而且青宴哥哥,就算你是管家之子,我也不嫌弃你,昨日我说的心悦你愿意一生相随,就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方柔的深情告白,顿时惹来众人一阵赞誉。 也都满眼艳羡地望着这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柳映枝听到后,都险些忍不住要鼓掌叫好。 豆腐坊之女和管家之子的爱情,真的好感人啊,回想上一世她怎么就那么没眼力见,非要横叉一脚呢? 这一世,他们两人可一定要锁死在一起! 毕竟,她没了钟青宴,可还有父亲,还有钱啊。 此时,钟青宴也深情地望向方柔。 他就知道他没喜欢错人,这会儿他反倒更庆幸,昨日和方柔在一起了。 又听到学子们又都和以前一样,拥护自己群嘲柳映枝,心中更加得意。 极其不屑地瞥了柳映枝一眼。 冷哼一声腹诽,她以为揭穿自己是管家之子,就能让学子们踩自己,改追着捧着她了? 呵!怎么可能,也不看看她那草包愚蠢样! 嗤笑一声,丢了一句:“就你们柳家挣来的不干不净的钱,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上不得台面!” 奸商赚的钱,可不就是不干不净,上不得台面的钱么! 他说完,众人就又将焦点聚在柳映枝身上。 又开始一口一个草包,群嘲起了她。 柳映枝一直保持静坐不语,此时看着趋炎附势墙头草的学子们,听着又一波的嘲讽,她眼睫微眨,一侧唇角上扬。 本来,她想好好读书摆脱草包名声,是为了改变父亲对自己以前草包任性的印象,从而让父亲更信自己的话的。 可现在,她不光为了此了。 看着他们群嘲自己这场面,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啊。 他们既然都骂自己是草包,那她日后要是不打他们脸的话,岂不是都对不起他们这沆瀣一气地骂自己这劲儿! 就在这时夫子来了,众人这才纷纷闭了嘴坐好,恢复安静。 第一堂课是作画课,夫子先让学子们都交了上次留的课业。 夫子很快浏览完,给了批注,但单独留下了柳映枝的作画,还特意夸了一番。 “柳映枝这幅画虽然线条不够流畅,色彩搭配也不够亮眼,但意境很好,而且,她从之前交白卷,到现在能画出像样的画来,足以说明她进步很大!” “柳映枝,再接再厉!” 柳映枝上前双手接过画,鞠躬含笑道:“多谢夫子,我会努力的!” 回到自己座位,柳映枝看到上面批的是丙加。 这是她昨夜入睡前仿着自己在船上画好的那幅画的,那一幅她很喜欢,就留在了家里,改拿了这一幅交上去的。 而这一幅本就画得很潦草,得一个丙加,她倒也不意外。 一见柳映枝笑,钟青宴就又不高兴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每个等级都分加减中。丙级排倒数第二等级,你得一个丙加有什么可嘚瑟的!有本事得一个甲加啊!” 柳映枝敛了笑,眨着杏眸看向他,“你这是想要跟我打赌?” 钟青宴觉得她说这话可笑,她还有胆量跟他打赌? 但她都不怕,他更不惧,挑眉道:“好啊,赌就赌!” “下次十天后作画测验,你要是得不了甲加,就跪下来冲我磕三个响头,还得大喊三遍‘我是猪’!你敢不敢!” “就这?还敢不敢赌点大的了!”柳映枝不屑道,“谁输了谁在学院裸奔三圈,边裸奔边大喊‘我是猪’怎么样?” 听到柳映枝竟然敢夸下海口下这么大一个赌注,钟青宴明显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柳映枝会这么大胆。 柳映枝见他不说话了,讥讽一笑:“怎么,不敢?” 第17章:被造谣卖身求荣 回过神来的钟青宴,当即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哼,我不敢?我刚刚没说话是怕你一个女子到时候裸奔被毁了名节,众人再以为我一个君子欺负你一个弱女子!胜之不武!” 言罢,他脸上扬起十足的自信,摆手假装大度,又道,“不如这样吧,你输了也不用裸奔了,就如刚刚我说的跪下跟我磕头!怎么样?” 柳映枝好整以暇双手抱胸望着他,她很欣赏他现在的自信,道:“好啊,但你要是输了,可要裸奔的!”说完还不忘回击反讽:“反正我是不会觉得我一个女子欺负你一个弱男子胜之不武。” “好!你输了到时候可别哭着耍赖!”钟青宴被她这话有些激怒道。 柳映枝道:“谁耍赖谁孙子!” 本来夫子在,众人都规规矩矩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扭头乱动乱说话的。 可大家听到柳映枝和钟青宴一来一回下的赌约,顿时都兴奋起来,也不管夫子在不在了,都扭头看起了热闹。 “这柳映枝还真敢答应啊,还立下这么大的赌注,输了裸奔还大喊我是猪,她不知道最后输的肯定是她么?她是不是蠢,自己给自己下套。” “可不么,从不学无术的草包,十天就画出甲加的画作,她真当自己是天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已经断定了,这个赌约,柳映枝必输无疑。 手快的已经开始押宝,下起了赌注。 钟青宴耳边听着众人的话,面上更自信了,斜了柳映枝一眼,不屑地骂了句,“愚蠢。” 他还真没想到,最后她会答应这个赌约。 她以为她今日得了一个丙加,十日的时间,就能将画技提升到甲加了? 幼稚!可笑!不自量力! 等着十日后打脸,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吧! 到时候,他可要好好羞辱她一番,报昨日她折辱自己的仇! 很快,到了散学。 柳映枝和郁北霖刚到学院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父亲站在马车旁等自己。 父亲整日忙着处理生意,小时候陪自己的时间都少,今日竟然有时间来接自己,她顿时乐开了花。 似蝴蝶一样飞扑过去,一把抱住父亲。 “父亲,您不忙生意的事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接女儿散学了?” 柳青华双手搭在女儿臂膀上,及时扶住扑过来险些没站稳的女儿,又抬手宠溺揉了揉女儿的头,笑道:“昨日你受了委屈,父亲今日当然是在学子面前给你撑腰来的。而且,再忙父亲来接你散学的时间也是有的。” “走吧,我们去醉满楼吃饭。我听你李伯伯说了,昨日多亏了你的提醒让醉满楼避免了一起沉船事故。你李伯伯特意安排让我今日带着你去,要好好谢谢你。” 柳映枝改成搂着父亲胳膊,笑得眉眼弯弯,道:“好!那,父亲,让郁北霖一起吧?” 柳青华此时看了一眼郁北霖,眸色深深,却点头答应了:“好。” 之后,她就叫了郁北霖一起跟着上了父亲的马车,只不过郁北霖与马夫一起坐在车辕上,没打扰他们父女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飞奔抱父亲又跟着父亲上马车这一幕,正被门口学子们看了个正着,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出他们举止很是亲昵。 白芝芝道:“钟公子,你说的柳映枝有目标了说的就是这个老男人啊?这都快当她爹了吧?”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下贱的小侍卫呢。 后面陆续出来的学子,只看到柳映枝搂着老男人上了马车。 此时,有人猜测:“我记得临州就有个柳家近几年富起来,就是靠卖女求荣发家,钟公子不是说柳家的钱不干不净么,会不会柳映枝家就是那个柳家,她家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肯定就是啊,你看她刚刚那么熟练上马车的样,肯定上过不少老男人的马车。” “啊?那她现在的新目标就是刚刚那个有钱的老头子?可她都还没及笄呢,就这么放荡荒淫,还是和不少老男人睡的,那身子岂不是已经烂的没人要了?” “可不,说不定她早得了花柳病了,也难怪她当舔狗时钟青宴不喜欢她,她这么脏谁要啊!” “就是,看她昨日花钱那阔绰不心疼的样,我还以为她家多么有钱呢,原来她花的也是别人的钱!花起来,当然不心疼了!” 众人都在学院门口围观着,白芝芝起头,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柳映枝传得像卖身求荣的青楼女子一样低贱。 而柳家则成了卖女求荣发家的那个柳家了。 柳青华虽然是临州首富,但为人低调,鲜少出现在大众面前。 所以,学院的人都不认得他。 而知道那是柳映枝的父亲的钟青宴,此时沉默不语也并不打算替柳映枝解释。 她不是仗着自己有俩臭钱,这几日可着劲在他面前装傲气耍威风么? 让她傲气耍威风,现在活该被大家造谣是卖身求荣! 而且,这次是大家亲眼看到自己传起来的,可和他没一点关系! 她还想要再把错扣到自己头上,可扣不上了! 钟青宴此时心里总算爽快了一分,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众人见钟青宴不说话,就全都默认刚刚猜测的都是真的了,对柳映枝就更加鄙夷厌弃了。 钟青宴走到很靠后停着的一辆老旧的青布顶盖马车面前。 没了柳映枝的豪华马车,他这几日都是坐的柳家给下人安排的马车。 马车很普通,里面也没有软垫,坐起来硬邦邦的,很漏风,还很颠簸。 可这也没办法。 方柔也跟在他身后,此时她看到还是那辆旧马车,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两日跟着他坐这种马车,她觉得新鲜还能忍受,可现在想到日后要一直坐这马车,白日在学院装的对钟青宴多么不离不弃,深情的情绪。 这会儿瞬间荡然无存了。 她都开始怀念柳映枝当钟青宴舔狗时,她跟着坐那豪华马车舒服的日子了。 而上了马车,钟青宴又面带歉意地对着她道:“柔儿,我日后散学都要去街上卖字画挣钱了,昨日生辰宴那五万两柳映枝让我写了欠条,我还得每日还她五两银子。所以,上学我能接你,可散学后就不能送你回家了,只能送你到下个街口。” 第18章:父亲也不信她 方柔脸色微顿,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才刚埋怨钟青宴日后都要让她坐这种下人坐的马车。 现在,却连这样的马车她散学后也没得坐了,还得半路走回去。 这么一会儿,她这心里落差一降再降,顿时让她很不是滋味。 “柳映枝家不是很有钱,为何她还要跟你斤斤计较这五万两银子,还非逼着你去卖字画还钱?她怎么这么小气?” 钟青宴:“她这人本就小肚鸡肠爱计较,不然她怎么会就因为我不喜欢她,就把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别提她了,晦气!” 方柔见钟青宴是真的很不想提她,拧着眉心手指暗暗绞着帕子,也只得闭嘴不语。 但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另一边。 昨日柳映枝吃的海鲜,海鲜过于生冷,女子不宜多食,所以,这次李忠勇就安排了醉满楼的特色小炒。 雅间内,柳映枝和父亲面对面坐着,得父亲允许,郁北霖坐在她身侧也一同用饭。 上菜前,柳青华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女儿今日在学院的情况。 柳映枝一句句回着,说学子们对自己变客气了,还说自己作画课业得了丙加,都是郁北霖教她的功劳。 还又猛夸了一通郁北霖作画写字特别好,比钟青宴都好。 柳青华听后倒是不惊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郁北霖。 郁北霖没说话亦没开口邀功,只默默坐在一侧,面上宠辱不惊地静静听着柳映枝说话。 手里则在给柳映枝斟茶,手指还试过温度,不太烫了,才递到柳映枝手边。 反而衬得一旁候着等着伺候小姐的喜桃,都无事可做了。 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这才看向自己女儿,微微点头,含笑不经意道:“以前就是钟青宴教你,你都学不进去,总说一作画写字看书就头疼,现在郁北霖教你,你倒是不头疼能学进去了?” “钟青宴怎么能和北霖相提并论!”郁北霖可比他强多了,柳映枝心中腹诽。 柳青华只笑,却不置可否,道:“既然能学进去了,就好好学,不可像从前那般没定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女子虽说不用科举,但总归还是要多读书有才学有眼界才行的。” “嗯,女儿知道的!”柳映枝点头,又道:“对了,父亲,今日钟青宴见女儿作画得了丙加,还和自己打赌了呢!” 柳青华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哦了一声,有些稀奇问:“赌的什么?” “赌女儿十日后作画测验得甲加。” 一听到这儿,柳青华眨了眨眸,看了眼女儿。 学子们之间总是年轻气盛,爱做赌什么的,柳青华也年轻过,自然也知道都是闹着玩的。 并不会多么认真。 况且,自己的女儿什么水准,自己虽整日忙于生意,可心里也是多少了解些的。 得丙加应该是她最好的成绩了,十日后测验得甲加,根本不可能。 这个赌约女儿必输。 想来女儿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是有任性的成分在的。 但他也没打击女儿自信心,只是笑着鼓励道:“那女儿要努力争取了!” “不过,输了也别气馁,只要有进步就好,在父亲眼中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柳映枝听后,也猜到了,父亲这是也不信自己能在十日后作画测验得甲加。 不过,这也不怨父亲,上一世的自己是真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愿意学,确实也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 所以,她也不在意,只笑着道:“那等测验出来了,女儿亲自告诉父亲!” 柳府含笑点头。 父女俩这厢话题刚聊完,菜也都上齐了,三人开始用饭。 不得不说,醉满楼的特色小炒和做的海鲜亦不相上下。 柳映枝吃得很开心很满足,大口朵颐着,吃得很香。 这时余光不经意瞥向身侧的郁北霖。 他还是那身黑色粗布侍卫衣服,但坐得很端正,吃得也很优雅。 只不过只吃眼前的青菜,她看到后蹙了蹙眉。 光吃青菜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把他养胖了几斤,不能掉下去。 忙又拿起公筷,将肉菜给他夹了个遍,把他面前的碗塞得满满的。 而后冲他温温一笑,道:“快吃吧!不要只夹眼前的青菜吃!” 郁北霖望着面前山一样高的饭菜,几不可察吐出一口气,他就是因为这几日被她喂得太过,想要吃点青菜清清肠胃的。 但望着她那温甜的笑,他猛眨了几下眸子,耳根微热,还是听话点头,乖乖埋头吃了起来。 第二日。 来到学院,到了堂室,柳映枝注意到原先主动找她说话的学子们,现在不光不搭理她了,还都纷纷掩着嘴满眼嫌恶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什么很脏的东西。 她面露疑惑,追问他们怎么了。 却听大家讥诮道。 “柳映枝,你还装什么装,你干的那些肮脏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就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恬不知耻,这么不要脸。跟你这种人做同窗,简直是耻辱!” “可不么,学院就该明令禁止行为放荡的人,不能入学院!” 柳映枝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她干什么肮脏的事了? 但还没等她来及再问,夫子来了,开始讲课。 接下来几日,班内除了郁北霖,所有人对她都恐避之不及,她像是瘟疫,走到哪儿被躲到哪儿。 柳映枝猜测他们应该是又传了什么不实的谣言,找人没追问出来,她也就没功夫去深究。 被嫌弃孤立,放在上一世的自己,也许会难受,但现在,一群趋炎附势的人,她还巴不得他们不理自己呢,省得清静。 而后几日,她专心跟着郁北霖练习画画,当然不是真的练习,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这样等测验时,才不显得进步得太突兀。 只是,耳根也没想象中清静,没了那些烦人的学子们,还有更烦人的钟青宴,时不时冒出来讽刺自己。 在百蓉园她练习作画时,钟青宴不请自来,拿起她当练手的废稿,轻嗤道:“就这,连丙等都得不了,还妄想得甲加?痴人说梦!” 第19章:钟青宴,你真没种 在学院,她闲得无聊,在纸上打发时间活动手腕在纸上画线条时,他又轻蔑道:“呵,你这连最基础的线条都画不好,还想得甲加?不自量力!” 就是到了作画测验这天,考试时,她第一个交了卷子,他也不忘嗤笑她,“怎么?终于认清自己是个草包,交白卷认输了?哼,别以为你认输,待会儿我就会手下留情,愿赌服输,该有的罚你一点儿都不能少!” 柳映枝坐回自己位置轻扯了扯嘴角,表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她上一世在青楼练的作画水平,随便画的一张画,在京城才子云集中去比试,都能得魁首,怎么可能在这次小小测验中输? 她就是只拿出一半的水平,也能得甲加。 但她懒得搭理他,看着他现在得意忘形的样,她还一脸欣赏地望着他。 不知道,待会儿等她得了甲加,他输了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但,柳映枝默不作声的样子,落在钟青宴眼中,就像是心虚被他说中一样。 钟青宴此时更加得意自信起来,也更期待,待会儿他羞辱她的样子! 很快,所有学子都画完上交,夫子开始审阅。 等所有学子都审阅完,才到了柳映枝的画。 夫子看了一眼后,很快下了批注。 众人一看夫子不带犹豫的就落了笔,就是比得丁等的学子下笔都快,所有人都难掩兴奋地猜测,柳映枝这次测验的成绩怕丁等都没有! 待会儿,有好戏看了! 方柔和白芝芝,眼底也都是暗喜之色。 钟青宴更是,嘴角都压不住,笑得合不拢嘴,还挑衅般望向柳映枝。 而柳映枝始终神情淡淡,就是现在被挑衅,她的神情也没变半分。 而此时,夫子落笔批注后,说的话,却直接让所有人的笑都僵住了。 只听夫子,朗声道:“柳映枝作画测验——甲加!” 甲加! 柳映枝,竟然得了甲加! 此话一出,堂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整齐划一都满脸震惊望向夫子。 钟青宴听后笑容凝固,亦是满脸错愕,他听后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一定是夫子看错了! 而也有学子和他想法一样,直接问了夫子,可夫子却怒斥那质疑的学子,只道他绝对不会看错。 还更加肯定了柳映枝的作画成绩,还说,她是奇才! 钟青宴听到这句更觉荒唐,这几日他可是亲眼看见的,她的画技可谓一塌糊涂,线条构图很多时候连孩童都不如,怎么可能是奇才呢! 他看到柳映枝上前拿着画坐回位置,他离她最近,不由分说直接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卷子,想要一看究竟。 但入目,他却傻眼了,这画确实画得很好,当得起甲加作品,夫子并没误判。 可即便亲眼看到,他心里还是不信。 不光他不信,堂室里所有人,都不信。 方柔自然也不相信,尤其听到夫子夸柳映枝奇才时,她眼底闪过阴狠,手中帕子绞紧了紧,柳映枝这个蠢货怎么能和她一样被夸是奇才。 柳映枝手中的画被抢并不恼,只是含笑望着满脸错愕震惊,一点儿也笑不出的钟青宴,悠悠然道:“我得了甲加,钟青宴你输了!” “按照赌约,你要裸奔围着学院跑三圈并大喊‘我是猪’!赶紧的吧,趁着天明,大家都看得清。”柳映枝还好心提醒道:“哦,对了喊你自己是猪的时候记得声音要洪亮些。” 一听此,钟青宴眉毛当即拧成一个死结,脸色红白交替。 羞愤难堪得要死。 他不可能裸奔,更不可能大喊自己是猪。 他是临州第一才子,这么丢脸被人耻笑一辈子的事,他绝对不能做! “你肯定是侥幸才得了甲加的,我不服!”他绷着脸,强词夺理道。 柳映枝冷笑一声,才不管他服不服,道:“不服你也输了,输了就要履行赌约!怎么?你这么不愿意裸奔,难不成你想耍赖?” “谁说我想耍赖了!”一听此,他顿时急了。 又意识到有些失态,他忙又给自己找补道:“我这是觉得,你的赌注太过分了,我当时下赌注时都顾及着你的名声,没让你裸奔,凭什么我输了你要我裸奔!这不公平!” 柳映枝笑了,“不公平?钟青宴,这个赌约当时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没人逼你吧?怎么,现在你输了就开始埋怨不公平了?” 她真的很佩服他,无理也能搅三分来反驳别人。 还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很有理的样子! 钟青宴被柳映枝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阴沉着脸死咬着挨着下牙龈的肉。 他当时根本没想到她会赢,若是知道她会赢,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柳映枝看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废话,再开口,直接戳穿他的心思道:“钟青宴,你真没劲,也真没种,想耍赖就直说,装什么装!” “当时我说了,谁耍赖谁孙子!”柳映枝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脱不愿意裸奔,也行,那就喊我一声祖宗,我听高兴了没准儿就网开一面,好好疼一疼你这个大孙子!” “好了!什么孙子不孙子的,你是一个女子,言行举止要注意规矩。”此时,曲夫子走了过来,插话冲柳映枝规训道。 而后又正色道:“大家都是学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柳映枝,你让他裸奔,这确实过分了些。而且,这也不雅观,被院长知道了,怕是连你自己都要受处罚。” 曲夫子是授他们课的夫子中,少有的不偏向钟青宴,对待好的坏的学子都一视同仁的夫子。 若非此,当时柳映枝也不敢在他课堂上,下这个作画的赌。 而且,她还想起上一世,自己经常被群嘲,整个学院的夫子,也只有曲夫子站起来护过自己,训斥过那些言语侮辱自己的学子。 所以听到曲夫子的话后,她只顿了顿,就顺着曲夫子的话点头妥协了,“那好吧,既然夫子这般说了,那学生听曲夫子的。” 反正真要钟青宴裸奔他肯定也不肯,且她本来目的也不是为了看他笑话。 不过,就这么不痛不痒过去,白便宜钟青宴她自也不干。 第20章:裸奔 又道:“只是,他输了,总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吧?他可以不用裸奔,但要围着学院跑十圈,此事才能了!” 夫子倒也觉得君子一言千金诺,虽是学子间玩闹的赌约,也要愿赌服输,裸奔那事他是觉得实在不雅才拦的。 现在听到柳映枝退了一步,倒没觉得不妥了。 看向钟青宴,道:“老夫觉得可行。钟青宴,你赌输了,这罚你可认?” 钟青宴此时听到最后赌约成了只跑十圈,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紧锁着的眉也舒展了,刚刚因为柳映枝一句祖宗的话刚提起的怒气,也算是勉强压了下去。 他恢复正人君子模样,扬着下巴,这会儿装模作样开口了:“自然认的!而且,本来学生也没打算耍赖!是她柳映枝之前那个赌注太过分了!” 听到他现在还在嘴硬,柳映枝那白眼都快翻出花来了,连嘲讽他的话都懒得说了。 他可真是行,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 散学后,钟青宴围着学院跑了十圈,柳映枝亲自盯着替他数着的,确认他跑完十圈一步不差后,才允许他停下。 而他跑完后整个人都累瘫在地,一点力气也无了。 方柔和白芝芝见此,急忙冲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班上的学子们也都一拥而簇围了过来。 方柔扶起钟青宴后,看了一眼柳映枝,面上有些心不在焉,倒没说话。 反倒是白芝芝扶起钟青宴后,看到他跑得嘴唇都发白了,替他打抱不平,指责道:“柳映枝,大家都是同窗,你有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非要盯着钟公子跑完十圈,就不知道通融通融!”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其他学子的心本就偏向钟青宴。 即便现在柳映枝作画得了甲加,可在他们眼中,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也还是那个靠着卖身求荣的低贱浪荡女。 打心眼里,他们还是瞧不起她,厌恶她。 所以,自然也还会继续拥护着钟青宴。 也都开始纷纷附和。 “就是,亏得之前每次你被群嘲丢脸时,都是钟公子帮你的,现在你这么咄咄逼人,简直无情冷血!” …… 说起以前她被群嘲丢脸,钟青宴每次帮她的事,其实每一次他帮她,最后都只会给她惹来又一波嘲讽,他那哪里是帮她,分明就是打着帮她的旗号,看尽她的笑话! 柳映枝冷哼一声,扫了他们一眼,都是一群墙头草,她懒得浪费口舌再和他们争辩,直接开怼:“说我心狠咄咄逼人的人,你们去找大夫该看脑子看脑子,该看眼睛看眼睛,别一天天的在这儿瞎嘚啵嘚,听得烦人!” 反正确认钟青宴跑够十圈了,怼完,她直接扭头闪人。 散学回到柳府。 柳映枝问了门房,父亲回来了正在书房。 她让郁北霖先回自己院子,后带着喜桃拿着自己的画作跑去找父亲。 书房内,柳青华看到柳映枝的画也着实震惊了好一会儿,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是她画的,才信了。 之后,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还颇有些自豪道:“不愧是我的女儿,果真是个聪慧有天赋的!” 夸完,又想到之前他心里还不觉得女儿会得甲加,心中有些惭愧,他怎么能那么看轻女儿呢。 又道歉道:“父亲向你道歉,之前你和父亲说你能得甲加时,父亲心里还不信,还暗自以为你和之前一样,就是任性答应随便说说的。你不会怪父亲吧?” 柳映枝甜糯一笑,搂着父亲一侧胳膊,头枕在父亲肩头糯糯道:“怎么会呢,是女儿之前太任性太不学无术了,父亲当时那般想女儿也可以理解。” “但是。”她抬起头来,看向父亲。 又道:“女儿现在痛改前非,好好读书了,也不任性了,您不会再和之前一样总是不拿女儿的话当真了吧?” 柳青华望着女儿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眨巴眨巴,似刚出生的小鹿的眼睛一样,俏皮又可爱,心里软软的,还有莫名的欣慰。 尤其听到女儿刚刚的话,他忽地就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抬手轻点她圆润琼鼻,宠道:“当然不会了。” 柳映枝甜甜一笑,眼珠又一转,当即把话题引到了赌约上,道:“对了父亲,女儿和钟青宴的赌约女儿赢了,他输了。” “可他耍赖,不履行赌约。” 柳青华听后,眨了眨眸,确实没想到钟青宴会耍赖,问,“那你们赌注是什么?” 柳映枝:“女儿输了跪地磕头大喊自己是猪,他输了裸奔喊自己是猪。” 柳青华微微皱眉,“裸奔?这个要求,女儿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个赌注,女儿承认是过分了些。可是,不管赌注是什么,提出十日时间得甲加这么无理的要求是钟青宴,父亲您是知道的,女儿十日前还是只能得丙加的,若非这十日女儿刻苦练习,加之女儿也有天赋,十日得甲加,几乎不可能。” “他和女儿赌一个女儿几乎会输的赌,是存了心想看女儿难堪。父亲,您说是女儿过分还是他呢?” 听到女儿的话,柳青华顿时愣了一下,他以为是女儿提出的得甲加的要求,原来这个要求是钟青宴提出来的。 可以他对钟青宴的了解,他从小就懂事有分寸,按理说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虽存疑,但也信女儿的话,不管怎样,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故意让女儿难堪,如此说来,他确实过分! 思及此,他蹙眉面带怒色,有些生气道:“他这么故意为难女儿你,是很过分,女儿放心,此事,父亲一定好好训斥他一番!” 柳映枝一听此就知道父亲对自己的说辞应该信了几分。 这,就够了。 忙又道:“不用了,父亲,反正虽然最后他没裸奔,但也被罚跑了十圈,也算是女儿惩罚他了。” “女儿给父亲说这些,就是想让父亲通过这件事知道,您以为的钟青宴也许并非是您认为的那么好。” 前面铺垫这么多,其实她最想告诉父亲的话是这句。 第21章:作弊 柳青华听后,眸光微闪,看向女儿,也难得第一次顺着女儿的话开始认真思忖起来。 可,钟青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心里还是倾向于自己所了解的,就算他人品有一点瑕疵,应该也是无伤大雅的,毕竟,人无完人谁也做不到十全十美。 不过,女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默了默,须臾,才抬眸,看着女儿认真道:“好,父亲知道了,父亲会找机会好好和他谈谈,日后也会多方了解了解他。” …… 从玉松堂出来,柳映枝心情很不错。 从她和钟青宴打赌,到专门告诉父亲这个赌约,再到现在赌赢告诉父亲。 目的就是想让父亲开始意识到钟青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好。 现在父亲已经有所意识了,但让父亲深刻意识到并且相信,自然还得需要一个冲击力更强的事件来推一把。 不仅能让父亲彻底看清钟青宴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能意识到都是因为他从不把小事放心上,忽略掉很多细节,才导致他没看清他。 思及此,柳映枝扭头问跟在身后的喜桃道:“钟青宴有几日没交五两银子?” 喜桃:“五日了。” 柳映枝:“都还没打板子呢?” 喜桃摇头:“没呢。” 柳映枝听后没说话,只是邪魅一笑。 第二日,到了学院。 柳映枝和郁北霖一道从学院门口朝堂室走去,发现一路上,好像不光班内的人对她满眼厌弃,就连别的班的学子们也都见了她捂着口鼻嫌弃地躲开。 她蹙了蹙眉,抿着一侧唇角更加疑惑了。 不知道先前私下谣传了她什么谣言,现在好像整个学院的学子们都知道了。 她想随便找一个学子问一问,可他们都吓得一见她走过去就躲。 和前几日一样,什么也问不出,就是让郁北霖和喜桃去问,他们也是避之不及,什么也不说,捂着口鼻就跑。 她勾了勾唇角,倒是更加好奇起来,谣传的自己是什么。 但听到上课钟声响了,就急忙先回了堂室。 第一堂课是书法课,书法夫子没来,却见他们另一名授作画课的杨夫子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他走到桌案前,啪的一下猛敲了一下木板,一脸严肃看向柳映枝喝斥道:“柳映枝,你为了赌约能赢,竟然在昨日作画测验上作弊,蒙骗曲夫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夫子这话说完,曲夫子也匆匆走了过来。 听到杨夫子的话,曲夫子压了压眉头,不赞同道:“只是学子举报,这件事还没证据证明,还处于存疑阶段,杨夫子,你怎么就这么妄下定论认定就是柳映枝作弊的呢!” 闻此,杨夫子直接拿出手里的测验记录册,甩到桌案上,道:“她之前所有测验都是交的白卷,上次还只是得了丙加,这,难道还不是证据?” 众人选择性失聪,只听到说柳映枝作弊,个个都来了精神,竖着耳朵看起了热闹! 而柳映枝,在听到两位夫子对话后,就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无证举报自己作弊。 柳映枝立马站起身,道:“曲夫子,昨日测验我没作弊!” 白芝芝:“你说没有就没有?有人举报你了,你就存在重大作弊嫌疑,你要非说自己没有作弊,那也行,有本事你再画一幅甲加作品,证明给我们看啊!” 柳映枝扭头看向她,不解道:“有人无证举报我,我就要证明自己一次吗?那是不是,班内所有人都空口白牙举报我一次,我就都得证明一次?那岂不是要累死我?” “白芝芝说得有道理!柳映枝,你要是不承认自己作弊,那就当着我们的面作画来证明自己!”杨夫子冷着脸突然开口道。 柳映枝视线再看向杨夫子,他是临州学院最向着钟青宴的夫子,他就凭空口白牙的举报,这么咬定自己作弊,倒也不稀奇。 她吐出一口气,忖了忖,才又与杨夫子对视道:“好,我答应夫子,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想知道举报我的人是谁。我要证明了自己没作弊,他就得受罚以儆效尤!不然,是个人都要来举报我了!” 此话一出,两夫子有些为难,举报的人只留了字条,却没说是谁,虽说通过字迹也能寻出是谁,可字条上明确写了,对方不想被知道。 而原本坐在一旁看柳映枝笑话的方柔,一听此,神色也明显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 不过,她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眼眶瞬间红了,之后便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白芝芝。 白芝芝注意到方柔的眼神后,愣了一下,之后就忆起今早她似乎看到方柔从夫子办公的地方回到的堂室,也是瞬间便明白过来举报柳映枝的是她。 又见她这望向她乞求可怜的模样,当下便也明白了她这是不想认,想求自己替她认下。 白芝芝望着方柔,突然想到一年前,因为自己样貌丑还胖,学院很多学子们都孤立自己,骂自己是肥猪,可当时只有刚入学不久的方柔理她,护着她,和她玩。 即便方柔后来成了临州第一才女,也依旧护着自己和自己做伴,也因为此,这一年间自己在学院里这才渐渐不再受欺负,不被骂肥猪。 想到这一年来方柔对自己这么好,现在她有求于自己,自己当然要帮她了。 反正方柔就算不举报她也打算举报,想明白此,她义无反顾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柳映枝,举报你的人就是我!你想要怎样?” 言罢,她又看向方柔,本想用这个眼神安慰她,让她放宽心。 可却看到她竟然感动哭了。 白芝芝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这么重视过,自己只是回报她以前对自己的好,且这还是一件小事而已,她就这么感动。 白芝芝这心里顿时暖得一塌糊涂。 又想着,今日自己只是帮她这一个小忙,她就感动成这样,那日后自己若真是有什么事,她肯定会拼尽全力护着自己的。 想明白此,白芝芝就更心甘情愿替方柔了。 而方柔看到白芝芝坚定的眼神后,又抬手抹了抹泪,只是在白芝芝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精光。 第22章:退学 她昨日一听到夫子赞许柳映枝是奇才,心里就很不舒服,能赞许奇才的只能是她,所以,今日一早她就去找夫子举报她了。 只是没想到,柳映枝被举报作弊后竟然这么淡定,还愿意自证清白,还想让举报的人受罚。 刚刚看柳映枝那自信的样子,她是怕她真自证清白后,自己会受罚。 自己这么娇贵,自然不能被罚。 虽然她是写了字条,但通过字迹比对,夫子很快就会知道是她。 所以,在没比对字迹之前,才想出让白芝芝代替自己的法子的。 反正白芝芝皮糙肉厚,就算是输了被罚,也无事。 白芝芝和方柔的眼神交流,柳映枝自没错过。 她也很快从中猜出,举报自己的是方柔,白芝芝只是替她挡枪。 视线落在白芝芝肥圆的脸上,看到她那心甘情愿的样子,柳映枝不禁感叹,方柔拉拢人心真的很有自己的一套。 比起钟青宴,她更会装,真假参半的,对身边人好是真的好,说的话做的事,看起来感觉起来,都是处处为对方着想,为对方好,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可实际上呢,她所谓的好,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和一些不涉及自己利益的小事上。 就像刚刚,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哭得梨花带雨,一副今日帮她日后她都会为你去死的样子,可说到底她只是掉了几滴不值钱的眼泪而已,就换来了白芝芝主动站出来替她挡枪。 而白芝芝,脑子缺个沟的人,自然半点察觉不出来。 还以为方柔多么重视她,对她多么感动涕零呢。 柳映枝敛回思绪,嘲讽一笑。 她既然愿意替她挡枪,那她就成全她,道:“好。” “我现在就能作画来证明昨日测验我没有作弊。但若我证明了,你,白芝芝,退学离开临州学院!” 白芝芝一听让自己退学,受这么大的罚,她的心慌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害怕。 但她很快又想到刚刚杨夫子那么肯定地说是柳映枝作弊,顿时又来了自信,当即又扬起肉下巴。 一点不怕的样子,道:“好!退学就退学!你要是证明不了,你不光要跪下跟钟公子磕头道歉,也得给我磕!” 柳映枝亦爽快答应:“好。” 此时,早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们,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柳映枝绕过自己的桌案,走到摆好的桌案前,她依旧,只是闭眼构思了一会儿,就开始落笔画了起来。 和昨日一样,拢共用了两刻钟,就将一幅画完成了。 而当她画完后,所有质疑的声音瞬间无了,大家看着她画的画,全都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这次她的画比昨日画得还要好,可见她昨日当真是没有作弊! 此时,柳映枝画完,撂笔,扫视所有人,看到大家都眼神躲避,不敢回看她,尤其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白芝芝。 但她可没打算放过她。 “白芝芝,还等什么,赶紧的啊,拍屁股走人!” 白芝芝现在彻底蔫了,低下了头,肥圆的身子,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又尴尬又羞愤,还厚着脸皮耍起了赖道:“我,我不走,我交了学费的,为什么走啊。” 她若是直接退学回去,父亲肯定会骂死她的。 “呵!”柳映枝无语地冷笑了一声,道:“现在都流行打赌不认,说话当儿戏,都这么耍赖皮的么?” “柳小姐,芝芝她确实是交过学费的,怎么可能退学呢。我们现在都相信你的作画能力了,我们错怪了你,我替芝芝给你道歉,行不行?你就别这么咄咄逼人赶芝芝走了。”方柔这会儿又装模作样地上前开始关心护着白芝芝了。 柳映枝嗤笑一声,一眼看穿她的伪装,道:“行啊,她不走,你走?” 一听这话,方柔立马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她才不走呢,答应退学的是白芝芝。 柳映枝早看透了方柔的人品,比钟青宴还自私,且这是她一个穷户好不容易上的临州学院,她怎么肯退学? 冷嗤一声,讥讽道:“不说话了?看来你对白芝芝也不怎么样嘛,只会假惺惺说空话!你还真是有够虚伪的。” 被对方戳中心思,方柔又心虚又羞愤,但她却紧蹙着眉,咬着下唇不说话,表情看去就是一副被欺负强忍着极其可怜的委屈样。 白芝芝本来听到方柔护着她,心里就很感动,现在又听方柔因为护着她被柳映枝骂,还被骂得这般委屈,她当即怒了。 直接像护鸡崽一样护着方柔,冲柳映枝恶狠狠怒道:“柳映枝,方柔又没惹你,你干吗那么说她!而且,她温柔又心善,待人温和又真诚,才不是你说的虚伪!” 柳映枝闻声冷哼一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白芝芝一眼。 她可真是傻得没救了。 柳映枝:“好,我不说她,那你退学滚蛋啊?” 白芝芝:“我不走!我,刚刚说了,我都交了学费的,我不走!” 她说完,杨夫子也开口替她求情了,说什么退学太过分,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别那么斤斤计较。 其他学子们也都纷纷附和。 一时间,柳映枝又成了得理不饶人,惯爱计较,错的那一方了。 柳映枝无语一笑,冷眼逡巡一圈,直接继续坚持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她实在懒得再掰扯。 算了,且饶她这一回。 而后冷笑一声,大发慈悲道:“好吧,看在夫子替你求情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次,但若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过,你污蔑我总得要付出代价,不然谁都看我好欺负好说话,都来污蔑我了,我还活不活!” “你就和昨日钟青宴一样,围着学院罚跑十圈吧!” 柳映枝已经做出让步,杨夫子和其他学子们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而白芝芝当然也没有不答应的余地,只得点头应下。 只是答应后她才想到,跑十圈,她这么肥的身子,怕是要跑死。 白芝芝从中午开始跑的,这也如她所想,她因为太胖,才跑了半圈就觉得快要累死了,一圈下来要晕倒好几次。 但柳映枝似早有预料,她没去上课,专门带着一个大夫拿着银针坐在马车上跟着她跑,晕倒了现扎一针醒了继续跑。 再晕再扎。 就这样,她一边跑一边晕还一边挨扎。 在太阳快下山,她才跑完十圈。 当然,人也彻底累虚脱了,被好几个人抬着才回了堂室。 而柳映枝给大夫结完账,就没再回去上课,而是直接提前散学回家去了。 今日这事,别的夫子自也知道了,见柳映枝提前走了,也没什么话可说。 柳映枝走了,郁北霖自也跟着,二人刚出学院门,柳映枝就被一个肥头大耳大肚腩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他满脸的油腻,一双淫眼,赤裸裸地来回在柳映枝脸上和身上扫荡。 看得人恶心又难受,柳映枝刚皱起眉头。 第23章:求柳映枝 郁北霖就已经先一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挡住了面前人的视线,而后板着一张脸,眼神森寒地扫着他。 白葆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被他这一眼扫的竟然冷不丁打了个冷颤,还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但他又看对方衣着,只是一个干瘦小白脸侍卫,当即气势又硬起来了,轻嗤一声,瞪了小白脸一眼后,视线直接越过他歪头对着柳映枝,淫笑道:“你就是柳映枝吧?” “你是谁?”柳映枝秀眉蹙得更紧,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 白葆葆道:“我是白芝芝的堂哥白葆葆,你是柳映枝,那也肯定就是那个靠卖女求荣的柳家的女儿了?看你样子都还没及笄呢吧,这就开始为了钱整日去伺候那些有钱的老头子了?” 他油腻的眼神像黏在她身上,又啧啧了两声,伸出手道:“你说你,生得这般水灵,这腰瞧着也够软,非委身那些老头子干吗,不如你跟了我,我保准让你醉生——” “啊——啊啊,疼,疼,松松手!” 不等白葆葆话说完,郁北霖听他那狗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后,直接黑脸,一个反手钳制住了白葆葆刚刚要伸出的咸猪手。 只见他手肘折叠,手掌朝外翻着被郁北霖压着劲儿死死捏着,顿时疼得他一张肥脸挤成了肉包子,发出杀猪般惨叫声。 “卖女求荣?柳家?这是白芝芝告诉你的?”柳映枝上前一步问道。 见白葆葆不说话,郁北霖手下再一用劲儿,疼得他又一阵惨叫,额角都渗出一层密汗。 这才没一点儿骨气道:“是,是是,是她给我说的。” “是她造的谣?” “不,不是,是很多学子都看到你散学后又搂老男人,又上老男人的马车私下传的——啊——轻,轻点,疼!”白葆葆被郁北霖又使了暗劲,疼得他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改求饶起来。 柳映枝听后,拧眉沉思,她什么时候搂过老男人了,还上了老男人马车…… 突然,她想起来,她散学后当着学子们的面,又搂老男人又上老男人的车,只有一次,就是父亲来接自己那一次。 思及此,她顿时就明白了,也解了这几日的惑。 合着,父亲来接自己给自己撑腰,被他们看到,反被误以为是自己委身有钱的老头子卖身求荣了。 也怪不得这些时日他们见了自己像躲瘟疫一样嫌弃。 合着他们都以为自己失了贞洁,身子早变得不干不净了。 柳映枝再一次无语地笑了,果然,造谣者没一点逻辑证据可言,从来都是靠自己无端揣测臆想给人泼脏水的。 他们就不会想,那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想明白此后,她厌恶地斜了白葆葆一眼,真是和白芝芝一样让人反胃,懒得再废话,摆手道:“北霖,把他扔了吧,扔远点,看着这张肥脸,晦气!” “是。”郁北霖点头应声,松手改攥起他的衣领,像拎鸡崽一样,蓄了力气,一个用力直接将他扔出了七步远。 只听嘭的一声,白葆葆重重摔倒在地,周身瞬间震起一层尘雾。 亦疼得他连喊叫的力气都无了,只跟一只肉蛆一样蠕动着身子,发出无力的呻吟声。 而守在马车旁的白葆葆的小厮,见到此,才忙不迭跑来扶他。 此时的白葆葆早气得七窍生烟,暗骂,柳映枝这个臭婊子,身子早已经被老男人骑过了,还装清高个什么劲儿! 暗骂完这句,他才被四个小厮合力勉强扶起来。 此时他发冠歪着,脸色铁青,满身都是土,后背的衣裳还被撕扯开一个大口子,模样狼狈至极。 待站定后,他又恶狠狠瞪了一眼驶走的马车。 气不过地啐了口唾沫,咒骂一声,“臭婊子,呸!你等着!迟早有一天老子让你光着身子爬到老子面前!” 烈的婊子,到时候睡起来才更有味! 马车上。 喜桃要给小姐斟茶,又被郁北霖抢先一步,她只好气鼓鼓地收回了手,看了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姐。 道:“小姐,刚刚您为什么不跟那白葆葆澄清,那日他们看到的老男人分明是老爷。” 而且,小姐是临州首富的女儿,还需要卖身求荣? 他们造谣的人,脑子真的是坏了。 喜桃也不傻,当时柳映枝想明白后,她也明白了过来。 柳映枝回过神来,接过郁北霖递来的茶,温度刚刚好,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唇道:“大家都是私下传的,没摆在明面上,怎么解释?而且,谣言止于智者。就谣传我卖身求荣那帮人,都是一群没脑子的残废,我就算解释了,有用?” 她都能想象到,只会越解释,越让他们传得更真更凶。 “那小姐就任由谣言乱传吗?今日白葆葆敢这么大胆来拦小姐,还满嘴都是污言秽语,后日,没准儿就有别的不要脸的人来。” 喜桃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柳映枝也不怕,“有郁北霖保护我呢,怕什么?” 而一旁静默坐着,手里端着茶壶,随时准备给她斟茶的郁北霖,一听到这话时,墨黑的眸子顿时亮了。 柳映枝没注意他,只暗自想着什么,默了一瞬后,又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且让谣言飞一会儿吧。” 回到柳府。 柳映枝没再因为谣言的事费心神,而是先回了屋子,埋头写了几首好诗,都是上一世她在青楼时,看到的很不错的诗句。 她字也写得漂亮。 诗是专挑父亲喜欢的类型写的。 写完后,她就差人去问了门房,听说父亲和钟青宴都回来了。 这才先让喜桃去请父亲来,就说她写字写诗也很有长进,想让父亲来看看。 父亲年轻时可是高中过探花的,她也是小时候听白掌事说过一嘴。 只是后来为何回了临州当起了商人,她不得而知,不过她知道,父亲很爱诗,写得也很好。 想来自己写的这诗,定能吸引父亲。 见喜桃走了,她又吩咐郁北霖,等父亲来了后,就悄摸出院子,去叫钟青宴过来。 不多时,柳父来了,柳映枝直接拉着他行入内室,将自己作的诗拿给父亲看。 父亲看到后,果然被诗所吸引,满脸惊喜和不敢置信,而后难掩兴奋地逐字逐句欣赏起来。 柳映枝趁父亲不注意,一个眼神朝郁北霖递去,郁北霖会意当下悄无声息出了屋子准备去叫钟青宴。 不过,他才刚走到院门口,就见钟青宴自己来了。 钟青宴此时一瘸一拐地拖着酸痛的腿,刚走到百蓉园,就看到郁北霖,还满眼敌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之后,一脸高傲地直接掠过他,朝院里走去。 他是被父亲逼着来的,他已经五日没按照约定还钱了,今日他浑身酸痛得厉害,更不可能出去摆摊卖字画还钱。 而且,他以为他的字画很抢手,可除了前几日,有几个肥婆娘想要包养他买了几幅之外,没一个正儿八经欣赏他字画的人买。 父亲也没了工钱,他们手头上几乎都没钱可花了,这几日父亲也总是骂他,让他赶紧来求柳映枝,好让她把那五万两欠条撕了。 第24章:咄咄逼人,斤斤计较 尤其今日,他一回屋子,就被父亲臭骂了一顿,直接赶自己来了百蓉园。 他本来一身傲气,就是死也不会来求她。 可是,过了几日没钱的日子,确实很难过。 而且,他整日想着怎么卖字画赚钱,都没法儿心无旁骛读书了。 他也只是因为想好好读书,所以才来求她的。 不过,他也只有这般想着,心里那股不适,羞耻的滋味才会少些。 内室,喜桃进屋说钟青宴来了,就在院中。 柳映枝暗想他来得够快的,望着赞扬欣赏自己写的诗句的父亲,道:“父亲您先在这儿看,钟青宴应该是来还银子的,女儿去去就来。” 柳青华听后本想着,正好,他也一并出去,细细问一问他昨日之事。 可还没开口,就见女儿直接一溜烟就走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而喜桃笑盈盈挡在了他面前,也一副让他坐在屋内不能出去的架势。 他心中疑惑,眉头微微动了动,却终是没开口也没出去,只静默坐在桌案前。 内室门窗紧闭着,只要父亲不出声,钟青宴是不会知道父亲在里面的。 柳映枝余光扫了一眼身侧后紧闭的窗,行到廊下,站在石阶上,望着站在院中的钟青宴,道:“你是来还银子的?连着五天加今日的一共三十两。拿来吧。” 钟青宴听后,脸上顿时有了尴尬之色,他轻咳一声,讪然地上前走了两步。 表情很不自然道:“我,我不是来还钱的。” “那是来领罚的了?” 钟青宴一听这话,皱眉,表情明显不悦,但压着情绪再道:“也不是……我是来跟你说以后每日五两的银子,我不能还你了……也不是不还,就,就当是先暂时欠着,等我科举上榜,我会还的。” 他没按照父亲说得求柳映枝撕了欠条,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那么低声下气的话。 言罢,他又仰头挺胸,理直气壮道:“主要是每日总想着还你钱,都搞得我无心读书了,这很影响我日后中举。我中不了举自然就没法还你钱了,所以,这钱就先暂时欠着吧。” 柳映枝听他三言两语就替自己安排明白了,好笑地看了一眼他,道:“你说欠着就欠着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再说了,那日是你当着我父亲面承诺过的,每日还五两,这才几日,就反悔了?莫非,那天你那么硬气地答应,只是故意在我父亲面前装君子的?” 最后这句话一出,顿时把钟青宴激怒了,“谁装了!柳映枝,你别张口闭口就污蔑我!” “而且,刚刚我不都说得很明白了么!是暂时欠着!等我科举中榜有钱了自然会还你,我不会赖账的!况且,这五万两对你来说根本不叫事,柳老爷都说不用计较了,是你偏要计较偏要为难我!” “柳映枝,就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非要对我这么咄咄逼人,斤斤计较吗!” 一听他又开始理直气壮指责起自己了,柳映枝勾唇一笑道:“我怎么咄咄逼人,斤斤计较了,展开说说。” 钟青宴这会儿正在气上头,一听此,直接顺着她的话,发泄般道:“昨日,只是赌约输了,你一点儿情面不给,就非逼着让我裸奔,让我难堪,这不是咄咄逼人?我后来都答应罚跑十圈了,你又非要盯着数着我跑够十圈,一步不许差才肯罢休,这不是斤斤计较?” “还有,生辰宴会那日。”他越说越起劲,还翻起了旧账,“你给我准备的生辰宴,你却故意不结账,非逼着我低头求你,我求你了,你却不给我面子,当众结账还故意揭穿我是管家之子的身份,这不是咄咄逼人?嘴上说替我结账,事了后却让我签五万两欠条,还在你父亲面前逼着我每日还五两,这不是斤斤计较?” “现在,我都来求你了,可你还一副死咬不松口的架势,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这不是咄咄逼人,不是斤斤计较?”此时,他越说越有理,神情也更加激昂不忿起来。 “还有下雪天那次,只是因为我让你给柔儿斟一盏茶,你就计较上了,把我们赶下马车,回来还和你父亲告恶状。这些,不都是因为你斤斤计较!” 柳映枝听着他的话,双手抱胸笑容加深,而后淡声道:“哦~原来,在你眼里,愿赌不服输,耍赖未果,就成了我咄咄逼人,我妥协了不让你裸奔改让你罚跑,盯着你跑够圈数,还又成了我斤斤计较。” “生辰宴那次,分明是你之前答应父亲解释你管家之子身份,你为了面子没解释,还想花我的钱继续装贵公子,我看不过去只是阐述事实表明了你我的身份,这就是咄咄逼人?” “你花了我的钱,办的生辰宴,我让你写下欠条,天经地义的事,又成了我斤斤计较了?” “今天这事,答应好的每日还五两,你反悔我不同意,这在你眼里又成了我咄咄逼人了?” “哦,还有,方柔只是一个豆腐坊之女,你是管家之子,你吩咐我给她斟茶,我凭什么听你的?当时分明是你先坐着我的马车要丢下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拿回我的马车扔下你们?” 柳映枝口齿清晰,一一将他的话反驳,继而又轻蔑一笑,道:“钟青宴,你指责别人之前,能不能先反思你自己?只要不是利己的就都是别人的错,你这么虚伪,自私,道貌岸然,你自己没发现吗?” “虚伪自私的人分明是你!我没有错!”钟青宴像是突然被踩中了尾巴一样,突然气急败坏地指着柳映枝怒道。 他就不该听父亲的话,来找她。 她一直都善妒且小心眼,自己不喜欢她还喜欢方柔,她肯定到现在都记恨着! 就算自己求她,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放过自己的! “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的,你的钱我还不了了,有本事,你就打我!”钟青宴此时怒火滔天,失了理智,这会儿是一点儿也装不下去了,他粗喘了一口气,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继续发狠道:“你打伤我,我就去找柳老爷,告诉他这个女儿多么心狠手辣,歹毒心肠!看到时候,柳老爷向着我这个有价值的临州第一才子,还是向着你这个草包女儿!” 言罢,他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直接甩袖,拖着酸痛的腿气冲冲地走了。 听到他这威胁的话,柳映枝不怒反笑,余光扫去身后紧闭的窗户。 见钟青宴出了院子,她才扭身回到内室。 第25章:柳父看清钟青宴真面目 屋内,柳青华早已经没心情看诗句了。 院中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尤其钟青宴说的那些话,他的思绪也跟着倒回,联想最近十几日发生的一切事。 事无巨细都细细回想了一遍。 他因为整日忙着生意,精力有限,所以从不是一个关注小事注重细节的人。 他总觉得,小事而已,不用太计较的。 所以,一直以来无论在家还是在生意场上,面对他认为的小事,处理风格都是囫囵过去的。 可,现在,听着女儿反驳钟青宴的话,过去他认为的小事一件件摊开在眼前,注意到之前忽略的细节,他仿佛看到了他从没见过的钟青宴的一面。 忽地,他又想到昨日女儿说的话,钟青宴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现在看来,女儿的话当真没错。 撒谎,颠倒是非,虚荣,虚伪,自私,这才是真正的钟青宴。 想明白此,柳青华的脸一点点沉冷下来,面上隐约还带着怒气。 柳映枝进了内室,走到父亲面前,就见父亲脸上染着怒气,脸色很难看的样子。 “你骗父亲来,不是看诗,就是为了此吧?”柳父看向女儿,声音略显深沉道。 柳映枝一听这话,猜测父亲应该是因为自己诓骗了他,才这么生气的。 父亲很讨厌欺骗,善意的谎言也不行,尤其身边人,小时候自己假装生病骗父亲,就想父亲多陪陪自己,被父亲得知后自己挨了好大一通罚。 回来路上她也纠结了好久,但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这么做才能最快也最直接,让父亲彻底看清钟青宴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这么做的。 而且,她本来也知道她这些小伎俩,瞒不过父亲的眼睛。 她也没打算真瞒着父亲,打算事成后坦白的。 于是,这会儿被父亲道破后,她也没狡辩,乖乖点头承认:“是,父亲,对不起,是女儿骗了您。” “不过,女儿这么做也是想让您看清钟青宴的为人。之前女儿说突然不喜欢钟青宴,其实就是因为知道了他是个自私虚伪的小人才不喜欢的。女儿其实也想直接告诉您的,可是,以前只要是女儿说钟青宴不好的话,您从来都不信女儿的。 就拿他装贵公子的事来说,女儿跟您说了两回,您不信了两回,所以,女儿不得已才想了这个法子的,骗您过来,让您亲眼看一看他在您不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嘴脸。这也是女儿想到的,让您信女儿最快的法子了。” 其实,女儿不解释,柳青华现在也都想明白了,女儿突然好好读书,又表现得乖顺懂事起来,都是为了让自己信她的话,好看清钟青宴的为人。 他刚刚冷脸恼怒,其实不是因为女儿骗他,而是他恼自己没早点发现钟青宴的品行有问题,害女儿受了这么长时间委屈。 这会儿听着女儿刚刚解释的话,他心中更是自责愧疚,刚想说他都明白。 可柳映枝以为父亲是要开口训自己,忙又伸手拦住父亲,想着把肚子里剩下没说完的话全都一股脑倒出来,说完后再听训。 “女儿知道,您整日忙于生意,一些小事您实在无暇顾及,可也正因为这些小事,您才被钟青宴装的正人君子模样,骗了这么久啊。您不在意细节这个毛病,它不是好毛病,尤其对身边亲近自以为了解的人,很多细节才是窥见一个人本心的最好的证据的。” “父亲,您心中明镜,这个道理想来不用女儿多说,您现在已然明白了。女儿希望,父亲您日后别再继续糊涂下去了,有些小事该计较就是要计较的!” 最后都说完了,柳映枝这才乖乖低下头道:“女儿的话都说完了,女儿骗了您,确实不对该训。父亲,您想训女儿就训吧,只要训完,您听进去女儿的话就成。” 终于得到说话口风的柳青华,这才拉起女儿的手欣慰一笑,温声道:“父亲都知道了,刚刚父亲就想说的。而且,你骗父亲来也是不得已,父亲训你做什么?父亲应该训的是自己。” 他长吁一口气,轻拍女儿手背,怅然再道:“以前,确实是父亲的不对,父亲总以为你还小还任性,所以才从不把你的话当真,也觉得小事不重要,所以不愿意费心去计较。可现在父亲都明白了,父亲错了,以后,父亲会重视你说的话,也不会因为是小事就囫囵过去了。” 一听父亲不怪自己骗了他,柳映枝又惊又喜,她还以为父亲怎么着也要先规训自己几句。 又听父亲是真的听进去自己刚刚的话,真的意识到错了,也认识到了他看错钟青宴! 心中更是欢喜。 眸光一闪,又趁热打铁道:“父亲既然都明白了,也看清钟青宴他们父子的为人了……那父亲,您能不能把他们父子二人赶出柳家?女儿,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她知道父亲还有个心软毛病,所以说到最后她都带着央求。 柳青华望着女儿,抬手轻抚了她脸颊,笑了笑开口道:“好!” “你是父亲的底线,他们心术不正,分不清主仆,瞒着父亲欺负你伤害你,父亲自然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柳府。” 柳映枝一听父亲同意了,还没来及高兴,又听父亲后面一句话,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就知道父亲是最疼自己最爱自己的! 一把抱住父亲,小脸蹭着父亲衣襟,泪水瞬间洇晕一片,小女儿家般在父亲怀里撒娇哭道:“父亲,有您真好!” 柳青华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心中仍旧自责着,以前他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够让他心累的了,所以总在小事上装糊涂,总觉得都是小事,只要人是好的,囫囵过去,都无关紧要。 可现在,他不会了,他会尽力改的。 安抚了女儿一会儿后,见女儿从怀里起来了,抬手轻轻为她拭泪,又轻声道:“只是,钟管家毕竟跟了父亲二十年,不能直接赶走,该给的面子要有。不过,父亲会亲自找他谈,给他一笔钱让他体体面面地退休离开柳府。” “至于,那五万两欠条的事,你也别去跟钟青宴计较了,好吗?”这句话,柳青华是带着商量口吻问的女儿。 若女儿执意不同意,他也会遵从女儿意愿。 而柳映枝一听只是这事,自然没问题,立马笑着爽快地答应,“好!没问题!” 只要让他们滚出柳府,欠条的事都好说! 第26章:钟青宴父子被赶出柳府 第二日,一早。 柳青华没有如往常那般,出府去处理生意上的事。 而是叫来了钟管家和白掌事,直接吩咐让白掌事日后除了负责重要订单事宜之外,也顶替了钟管家,将管家之事接管了去。 然后也不由分说只道钟管家老了该退休了,冷着脸让小厮拿来了五百两,说那五万两欠条的事作废,这五百两当是遣散费,让他和他儿子今日就离开柳府。 钟管家还以为昨日儿子去找柳映枝那一遭,今日柳青华叫他,是说那五万两的事了了,不会继续扣他工钱了。 一切都恢复如初呢。 可谁知道,竟然是晴天霹雳,柳青华竟然要赶他走! 还只拿了五百两就打发他! 他这是打发要饭的吗! 他想要分说分说,可柳青华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对他的话油盐不进。 最后,也是听到他说今日搬出去就要露宿街头,让留出一日给他找房子的时间。 柳青华才松了口,但也下了最后通牒,明日他和钟青宴必须离开柳家。 还特意吩咐了白掌事明日务必亲自安排他们离开柳府,这才负手离开。 回到住的下人厢房,钟管家看到还在床上躺着的钟青宴。 刚刚在柳青华那受的一肚子邪火,一下子全都猛蹿到头顶,一个大步上前,怒火腾腾地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发泄般怒吼着,“睡睡睡,就知道睡!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都要被扫地出门了,你还只知道睡觉!” 钟青宴被突然吵醒,冻得又赶忙起身拿起被子裹在身上,不解道:“父亲,你这一大早上发什么邪火!” 今日休沐,他不用早起上学,而且他今日浑身更加酸痛了,实在不想动,所以就贪睡了一会儿。 可是父亲这是又发什么脾气? 钟管家望着儿子,指着他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怒道:“我昨日让你去讨好柳映枝,你究竟是怎么做的,怎么今日一早柳青华就要赶我们父子俩离开柳府了!!” 钟青宴意识此时方才从睡意朦胧中清醒了过来,听到父亲的吼叫,他更疑惑了,又追问了细节,才知道今早父亲被柳青华叫去发生的所有事。 思忖了一瞬后,这他才反应过来,肯定是昨天自己去找柳映枝,到后面气急败坏说的那些威胁她的话,彻底惹怒了她。 她怀恨在心,所以才想法子让柳青华赶走他们父子二人的! 又想她这么做的意图…… 肯定就是和上次自己生辰宴那次一样,想故意把自己逼上绝境,然后好能借此再让自己服软给她低头求饶! 再狠狠羞辱自己一番! 报昨日自己威胁她的仇! 她一直都是这样,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那次生辰宴不也是,就因为自己不喜欢她,她就那般报复羞辱自己么! 想明白此后,他顿时一脸怒容,扬起下巴,硬气道:“走就走,左右还有五百两银子,那五万两也不作数了,日后我们自己自力更生,怕什么!” 哼,她还想像上次生辰宴那次,让自己向她低头求她? 不可能! 他就是死也不会再低头! 而且,日后等他科举入仕,他们柳家,她柳映枝只有后悔求他的份! 啪—— 钟青宴话刚落,一巴掌就直接打在他脸上。 一侧的脸颊瞬间被打得又麻又烫。 钟管家都要气死了,“离开柳家,出去讨生活,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区区五百两,够我们花几日的,没了收入,你我坐吃山空吗!还怕什么?我怕我老了老了落得乞讨度日的落魄生活!” 之后又不由分说把钟青宴拉起来,给他套上衣服,将他推搡出去,怒道:“你现在就去给我求柳映枝,求她去跟柳老爷说,留下我们!快去!” 钟青宴捂着发麻已经红肿起来的脸,被父亲推搡着踉踉跄跄地倒退出屋子,肚子里本也有火,这一瞬间也都爆发了,他也急了怒了,直接推开父亲的手,反抗怒吼。 “我不去!我来年就能参加乡试了,乡试过了就能进京赶考,等来日入仕当了官,我就能挣钱了,怎么会坐吃山空!父亲这么不信我,光知道巴结柳家,那您去吧!反正我就是死也不去!” 言罢,他满脸的烦躁愤懑,紧皱着眉是一点儿也不想听父亲再唠叨了,直接穿好衣服,怒气冲冲地走了。 钟管家见儿子打也打不听,骂也骂不醒,气得胸口直发闷,摊上这么个拎不清没脑子的蠢儿子,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本来,乖乖讨好柳映枝,柳家的全部家财,全部生意最后都是他们的。 他们后半辈子,只有吃香喝辣的份儿,不会再受一丁点苦。 可他没苦硬吃,放着这么好这么舒坦的一条路不走,非要惹怒柳映枝,惹得被赶出柳家! 还说什么当官挣钱! 就他生母那等下贱的身份,他想去当官走仕途? 简直是痴人说梦! 钟管家暗骂了儿子好一会儿,也气了好一会儿,最后想明白了,自己这个清高好面的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他只得亲自去求柳映枝。 可去了百蓉园,碰了一鼻子灰,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只听下人传话说,她一切都听父亲的,让他别白费口舌了。 最后实在没招,钟管家才颓废地回到厢房。 他蹲坐在门槛上,看着手里那可怜的五百两银子,越看越觉得刺眼,越看也越觉得愤恨。 他跟了柳青华二十年啊,二十年他兢兢业业为柳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一朝不想用他了,想把他赶出柳家,就只拿五百两来打发他? 呸!没门! 这整个柳家能做成这么大的生意,少说也有他一半功劳! 他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赶走! 忽然,他想到从玉松堂出来时,无意间听了一耳朵,说是这几日柳青华正在忙一个京城来的大订单。 这批绸缎很金贵也很重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将做好的成品都放在柳府府内的一个小仓库中。 思及此,他眸子一亮,心生一计! 第27章:这,就是柳家赶他走的代价 是他柳青华忘恩负义在先的,那日后就休要怪他狠心无情了! 反正,他这么做也都是被他们柳家逼的! 也正是这时,有下人跑来禀报,说是钟二柱来找他了。 他暗笑一声,来得正好,便举步朝府外去。 钟管家他们父子二人明日就搬离柳府,且柳家管家事宜都交给了和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白掌事。 柳映枝得知后,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 今日又休沐,柳映枝心情好,瞧着今儿阳光明媚天气也好,自也不想在家里窝着,带着郁北霖和喜桃出门逛街去了。 正好,今日得空她想给郁北霖买一支好看点儿的玉簪,给他做的衣服他只说不合规矩就是不穿,整日穿着侍卫黑色粗布衣裳,她拗不过他,只能从头饰上下手。 侍卫的装束,反正没有约束不能戴玉簪。 来到最繁华的街道,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准备去附近饰品铺子逛逛,柳映枝不经意一扭头,就瞧见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钟管家和钟二柱二人,他们正入了一家没有牌匾的铺子。 她心生疑窦,没立马走,而是让马夫去停好马车,自己和郁北霖在一旁茶馆坐了下来。 不过一刻钟,就见二人又鬼鬼祟祟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往怀里塞,之后二人又低语说了什么,各自走了。 正好小二来上茶,柳映枝问了小二那边没挂牌匾的铺子是卖什么的。 小二看了一眼,哟了一声表情嫌弃道:“那个呀,是专门卖黑药的铺子,怕官差查,所以没敢立牌面。” “都是些什么黑药,杀人的?”柳映枝蹙眉问。 小二回答得也快,道:“不是,主要卖媚药或者迷药,尤其是迷药,无色无味的,药效还极强。” 柳映枝了然,微微点头,让喜桃给了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接过银子,掂了掂,足足十两,开心地笑眯了眼,说了句客官慢用,就喜滋滋退下了。 柳映枝锁眉轻抿了一口茶,暗自想着,刚刚钟管家他们手里拿的应该不是媚药,她猜着应该是迷药之类的。 可他们买迷药干什么? 心里存着事,接下来自也无心逛街了,但也给郁北霖买了一个竹叶青玉簪,就回了柳府。 刚一回府,正遇到白掌事,他正盯着十几名小厮搬运木箱子,里面应该都是重要的东西,白掌事一边盯着还一边嘱咐都小心点。 她上前问:“白掌事,这些是什么?” 白掌事见是大小姐,拱手行礼后,如实道:“这是老爷最近忙的一批从京城来的订单,都刚做出来,老爷不放心放到寻常存放货品的仓库,就命我全部单独放在府上小仓库好方便看管。” 柳映枝听后本来并没在意,父亲一向如此,重要的订单,他不放心就会放在府上小仓库,单独看管,以免丢失。 她微微颔首,正要举步走,可突然又一顿。 刹那间,她好像知道钟管家要干什么了! 入夜。 今夜无月,夜空像是泼了墨,只有东边零星几颗星光闪烁,黑得令人窒息。 一个黑影,摸黑却熟稔地穿梭在柳府,很快到了柳府小仓库。 悄无声息在一旁正烧着的茶壶里下了药,待水开了,大家都来喝热水祛寒。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十几个值守,瞬间倒地。 钟管家大喜,暗想着这药效当真是大,这么快就都晕倒了。 为保险起见,他尝试着使劲晃了晃面前的一个守卫,见纹丝不动,这才对着黑不见底的夜空,发出两声布谷鸟叫声。 很快,有了回应。 紧接着,小仓库北边墙头上,瞬间冒出二十几名黑衣人。 领头的就是钟二柱。 小仓库建在柳府东北角,北面的墙就是外墙,所以想翻墙进来,对于练家子来说,并非难事。 只见他们二十几人,动作很是利索,很快在墙内外搭了梯子,方便待会儿往外运送东西。 钟管家,见此,激动一笑,看来他给弟弟一百两银子,找来的这二十几个打手,还不错! 而后,他从腰间摸了摸,摸出一把钥匙。 这是小仓库的钥匙,是他之前偷偷配的,因为之前这个仓库里都放着一些不重要的货品,他有时候手头紧了,会悄悄潜进去,偷拿几匹绸缎去卖,换点零花钱花。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派上了大用场。 他柳青华不是要赶他走吗?好啊,那他就连同他最看重的这批京城的货一并带走! 他拿去卖给对家,少说也能卖个十万两,也算是他对自己在柳家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年的一点儿补偿了! 当然,他最想看到的,还是柳青华发现货丢了,马上到交货日期,他如何和京城那边交代! 到时候,柳家,就等着大祸临头吧! 谁让柳青华这么无情,卸磨杀驴,用完自己就要扔的。 这,就是他赶自己走的代价! 小仓库的锁是特制的,打开费些功夫,他一环一环解着。 一旁猫着腰跟着等着的钟二柱看得有些着急了,趴着门缝朝里望,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分明。 只能隐约看到十几个大箱子。 他探回头,小声问:“哥,这仓库里真的都是宝贝,咱们拉出去卖了,真能卖十万两银子?” “这批货是供给京城贵人的,绸缎里都镶着金丝,你说呢?若不着急出手,慢慢卖,二十万两都能卖出去!” 一听能卖二十万两,钟二柱只觉得发了,觉得今日一早他说的没错,只要今晚的事成了,就他欠的那一百两的赌债,根本不是事。 钟二柱笑得更合不拢口,脑子里只想着日后发财过得舒坦日子! “不过,哥,这柳老爷平日里对你挺不错的,你就这么盗了他如此重要的货,会不会太不地道了?” 第28章:被柳家连夜扫地出门 钟管家正用钥匙解着最后一环,闻言冷笑一声,阴狠道:“他柳青华都不顾及情分,把我从柳家扫地出门,我只是拿他一批货而已,怎么不地道了我?再说了,他柳家能成临州首富,都有我钟大柱一半功劳,我没要他一半财产已经够可以了!” “而且,是他先不仁要赶我走的,自然怪不得我不义!” 钟二柱听了大哥的话,不聪明的脑袋想了想,觉得,也是那么个理。 反正,他也就随口一问,只要日后有钱花,他就开心,就高兴! 此时,最后一环也解开了,钟大柱和钟二柱二人满脸难掩的兴奋,仿佛面前有金山银山朝他们招手。 钟二柱大手一挥,示意后面的伙计,开始搬货! 众人鱼贯而入,钟大柱钟二柱则打开火折子,点着里面的蜡烛。 待屋内亮堂了,打眼瞧去,他们二人瞬间傻眼! 只见,仓库内柳青华,柳映枝,还有白掌事正站在正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 而就在此时,仓库外,原本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十几名护院,也都瞬间醒了,连同郁北霖带着十几名护卫,一同蜂拥而入,瞬间将他们带来的人钳制住。 郁北霖则上前一手一个,反手控制住钟大柱钟二柱。 他们二人单手被遏制在背后,紧接着膝盖一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柳映枝望着钟大柱和钟二柱,勾唇一笑,她今日回府见到白掌事,就猜到了,钟大柱买迷药是想盗了父亲这批货。 所以,她先去找了父亲禀明了此事,之后才有了今夜这一出。 郁北霖带着暗卫躲在暗处,她和父亲则在仓库里,守株待兔。 至于守卫们没中招,那是因为提前服了她命人买回的解药。 “老爷,钟大柱钟二柱他们,如何处理?报官吗?”白掌事道。 柳青华闻此没说话,只是看向钟大柱。 只见他被抓现行一开始还一脸惶恐求饶不要报官,但说着说着他似又觉得委屈起来,逐渐变了脸色,开始有理大吼小叫起来。 “柳青华,你不能报官抓我!我跟了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呢,就拿区区五百两打发我,你这是卸磨杀驴,没有良心你!就算我盗你这货品怎么了,这按理都是我应得的!” “钟大柱!你说这话昧不昧良心!”白掌事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钟大柱鼻子怒道。 “你在柳家二十年,老爷可有一日曾亏待过你!给你儿子上最贵的临州学院,连你的吃穿也是下人里顶好的,就是你们父子俩隔三岔五出去吃喝消费,都是柳家给的钱!包括你偷摸盗走仓库里存放的积压的货品去买,老爷知道都没与你计较!” “前些时日,你儿子生辰宴花柳家的钱装阔公子在醉满楼消费欠的五万两银子,老爷也都不计较免了,还又念及主仆情分,额外给了你五百两银子!老爷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白掌事替老爷不忿辩解,继续谴责钟大柱道。 “为了钱让你儿子骗小姐感情,为了面子,连同你儿子,一直蒙骗老爷在外处处欺负小姐,让你儿子在外光鲜亮丽当贵公子,拿小姐当丫鬟使唤,对外还称小姐是管家之女!你就是个不折不扣忘恩负义,贪慕虚荣分不清主仆的狗东西!” “老爷为何赶你们父子俩走,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现在到头了,还骂老爷没良心,我看最没良心的是你!” 钟大柱被骂得哑口无言,尤其是听到白掌事说,他偷那些积压货品去卖的事,柳青华竟然知道。 顿时,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言语半分。 柳青华面沉如冰,冷冷看了一眼低下头的钟大柱,而后没多余废话,沉声吩咐。 “行了,白掌事,看在往日主仆最后一点情分的份上,不用报官了,将他们都赶出柳家,以后,不准他们再踏进柳家一步!” 若说,今早他让钟大柱他们父子俩离开柳府,心中还念及主仆情分有些于心不忍,可现在,最后一点也无了。 从开始听到钟大柱在门外开锁时和钟二柱说的那些话,到刚刚他理直气壮反而骂自己没良心的话时,就已经没有了。 白掌事虽觉得光赶走太便宜他们了,但他也知道老爷向来心软,是不想把事情闹太僵,所以,作为仆人他也只能点头听命。 很快,他们所有人都被押着都赶出柳家,郁北霖还特意将正在熟睡毫不知情的钟青宴,也拎起来一道赶了出去。 天依旧黑得似挖了一个大洞。 黑压压地杵在头顶。 从小仓库出来,回去的路上。 下人提灯照路,柳映枝则拐着父亲胳膊,边走边道:“父亲,京中的货品若丢失不能按时交付,那边要是怪罪起来,咱们柳家是要遭殃的。这钟大柱今日之举,摆明了就是不光盗您货品卖钱,还想借此害咱们柳家。您就真的不报官,这么放了他?” 柳青华自也猜到了这层,他眸色深深,怅然一口气,道:“左右货品无事,且饶他这一回吧。” 父亲心软,她自也猜到了父亲会这般说。 便也无奈地跟着吐出一口气来。 但不管怎么说,钟家父子总算被赶出柳家,通过这件事,父亲对钟大柱也彻底看清。 这,也算是好事。 于是,她便也没再说什么。 此时已经深夜,父女俩折腾半夜也都累了,柳映枝先送父亲回了玉松堂,自己才回到百蓉园休息。 而此时柳府外,钟大柱他们雇来的人,一被赶出来,就四散跑走了,生怕事情没办成,他们再把给的银子要回去。 眨眼间,只剩钟大柱钟二柱和还一脸懵的钟青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钟青宴被冷风吹得睡意全无,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追问起了父亲,究竟怎么回事。 一听是父亲和小叔合谋要盗取柳家货品,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指着父亲的鼻子,训斥起了他,“父亲,您怎么能干出这等事啊!这都是下三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你,你真是丢死人了!” 好在,柳老爷还是心软,只是把他们赶出来没报官! 这要是报官,整个临州都知道了,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而且,父亲犯案他也会受牵连,这样来年乡试他都参加不了了,那他的仕途可就毁了! 现在,他是越来越恨自己有这么个丢人现眼惹是生非的父亲了! 钟大柱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这么训,也急眼了,他还一肚子怨气一肚子怒火呢! 要不是他不肯低头弯腰,去讨好柳映枝,他们父子俩能落得现在这副田地! - 此时,百蓉园,寝房内室。 柳映枝换了寝衣,刚躺床上准备睡觉,突然腹部就传来一阵坠痛! 第29章:三年前的相遇 紧接着一股热流涌出。 柳映枝知道,这是她小日子提前来了,她月事一向不准有时提前有时推迟的,看来这次是提前了。 喜桃一见小姐衣摆有血迹,当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等吩咐,急忙带着小姐去了盥洗室,里面备了热水,等洗净出来后,床褥也都换干净,还有暖水袋都备齐。 喜桃出去又回来端着止疼汤药,给小姐喝了,才服侍小姐上床躺着歇息。 她则在外室守着小姐。 啪! 茶盏摔碎的声音。 柳映枝半夜被疼醒,嗓子干想喝水,又不想叫醒喜桃,半撑起身子想自己倒,谁知,手一滑没拿住。 她刚想再倒一盏,可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没入,出现在她面前,接过茶壶给她倒了起来。 柳映枝惊了一瞬,直到看清面前人的脸后,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瞬间,让她想起上一世死后看到的那些画面。 每次自己来月事时,那几个晚上他都在屋外廊庑下守着自己。 喜桃睡觉死,他就怕自己半夜渴了想喝水,无人给倒,当然最主要的是方便他每隔半个时辰给自己换暖水袋。 想到这儿,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她已经睡醒一觉了,暖水袋还热乎着。 继而又回想到,自己这个丫鬟喜桃,她是个忠心的,但却也是个粗心的。 可偏偏对自己来月事这一件事,很细心周到,每次她来月事,她都能准备好热水暖水袋汤药。 以前她不知道,只觉得喜桃许是明白自己最怕疼,所以都仔细算着日子提前准备着。 但上一世她死后才知道,这都是郁北霖掐算着自己来月事的日子前后,每天都准备以防万一的。 “小姐,喝水。”郁北霖轻柔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拽回。 柳映枝半支起身子,一手接过他递来的茶盏,饮了一大口,茶水偏热却不烫,温度刚刚好,喝了后胃里顿时一股暖意,腹部的坠痛也仿佛少了一分。 喝完,她这才抬眸看向郁北霖,道:“郁北霖,这床褥暖水袋和汤药都是你准备的吧?” 郁北霖正在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盏,闻言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她会知道,但他也没否认只是轻而缓地嗯了一声。 而后没多余的话,又垂下头安静的,借着微弱烛光,将地上的碎渣一片片拾起,放在铺在地上的桌布上。 柳映枝听着他言简意赅地应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他总是这样,做了什么都不说,从不在她面前邀功。 “那郁北霖,下次你要是为我做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让我知道?别当闷葫芦什么也不说了,好不好?” 地上碎渣都捡干净了,但郁北霖还是不放心,又伸手摸了一遍,确定地上没了一点儿渣滓才安心。 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柳映枝这话。 他有些疑惑抬眸,正看到她那双清莹的杏眸。 柳映枝不知道他疑惑是没听明白自己话的意思还是什么,只耐心又解释着:“就比如这次,你为我烧水准备暖水袋,准备汤药,我希望下次是你告诉我是你准备的,而不是默默做好,什么也不说。非得我问了,你才说。” “下次我想听你说出来,好吗?”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今日这些她都知道,所以他不说她也清楚,可若日后有她不知道的事呢? 她想让他表达出来,让她知道。 她不想他这样傻乎乎地只做不说,只亏着委屈着他自己。 郁北霖眨了眨眸,黑亮的眸子闪烁着复杂之色。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以前她不喜欢他,总嫌他碍眼,他默默关心为她做这些,三年来早已经成了习惯。 虽然最近她变了很多,最喜欢的钟青宴她不喜欢了,最讨厌的自己她竟然不讨厌了。 但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是在做梦,他还是不敢多生妄想。 可现在又听她这么说,他恍惚一瞬,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实在不擅长表达,从小到大,他学到最多的,是克制,是隐忍,是如何隐藏自己所有情绪。 但他默了一瞬,抿嘴最后还是挤出这三个字,“我……尽量。” 因为她说,她想听自己说出来。 她想,他便会去做。 柳映枝见他答应,当即展了笑颜。 又见他抱着裹着碎渣的桌布,要出去,知道他这是又到外面廊庑下挨冻守着自己了。 脑海里瞬间闪过上一世看到他在廊庑下不分寒冬酷暑守着自己的画面,她就又一阵心疼。 现在是寒冬腊月,外面的天正是冷的时候。 她急忙伸手拦住了他。 道:“你要想守着我,就在屋里守着吧,屋里暖和,外面太冷了!” “我不冷——” “你又不是铁人怎么会不冷?而且,就算你真的不冷,可我心疼!我不想你挨冻!” 听到她说心疼自己,不想自己挨冻,郁北霖的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他忙低垂下头,鸦青色睫羽及时遮盖住了眸底即将涌出来的情绪,静默了一瞬后,他低着头又继续固执道:“可男女有别——” “什么男女有别的,在你我之间不存在!”柳映枝这会儿也和他杠上了,再次打断他的话道,“你忘了,三年前你重伤被我救,你人虽昏迷着可任何人一接近你,你就攻击谁,只有我靠近你无事。当时大夫都是用丝线远远地给你诊的脉,而你身上的伤,从清洗伤口到上药包扎都是我亲力亲为的。” “那时我们都没有顾及这些,现在还说什么男女有别?” 提到三年前,郁北霖眸光一闪,记忆也被带回那个时候。 第30章:你不会得了那种病了吧? 他记得当时他还有微弱的意识,攻击别人是他自身本能防御反应,可她身上有一股很柔和温暖的气息,一靠近他,就让他不自觉地变安稳舒服。 所以,他才不会攻击她。 当时他还很好奇她到底是谁,为何会给他这般感觉。 之后昏迷的一个月,她给自己换药,同自己说话,不厌其烦一遍遍喂自己汤药。 他从好奇慢慢变成期待,想看一看她的模样,想知道她是谁。 而当他昏迷一个月醒来后,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朝阳下她那明媚娇艳的笑,和那双清莹干净如泉水的杏眸。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第一次生了想在一个地方留下来的念头。 于是,他假装失忆,留在了柳府,也留在了她身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正好,我也不困了,你在屋里也能陪着我说说话。”柳映枝说话间,不由分说直接拽着他坐到床边的矮凳上。 久远的思绪被她的话拽回,目光重新聚拢抬眸又望向她。 正窥见她苍白的脸上那一抹浅浅的笑,像花瓣轻落湖面泛起的点点涟漪,他的心尖也在这一瞬似被人猛掐住,是说不出的感觉。 很鲜活,很真实。 他眨了眨眸,终是也没继续执拗,而是双腿并拢,乖乖守在她边上坐好了。 昨夜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柳映枝不记得了,只记得有郁北霖守在自己床边,好像肚子也不那么疼了。 但她怕他又出去挨冻,后面即便睡着了,手也一直攥着他的衣袖。 所以,第二日再醒来时,她睁开眼就看到郁北霖坐在床边,后背靠着床柱闭着眼,而右手臂则搭在床沿,任凭自己拽着他的衣袖。 一看他这姿势就知道很不舒服,他哪怕趴在床边睡也好啊,非得这么一板一眼坐着。 身上还是穿着薄薄的粗布侍卫衣服,自己也不知道拿个毯子来盖。 “真是傻子。”柳映枝用气音轻声嗔骂了他句。 而后轻轻起身,想拿一个脚边衾被上的毯子给他盖上,可她刚一动,他就醒了。 见他醒了柳映枝当即命令让他回自己屋子补觉去,可他执拗劲儿又上来了,只说不困。 柳映枝拿他实在没法子,她现在还一点儿也舍不得再骂他打他,于是只皱着小脸,装生气地下命令,让他现在立刻回房间睡觉。 还喊来了一个小厮硬拉他去房间。 这,他才勉勉强强被迫拉回屋去补觉了。 接下来几日柳映枝不用去学院,喜桃今日一早就去学院告了四日的假,她不去郁北霖自也不会去,自也一并给他告了假。 来月事前三天是最疼的,这次似乎比以往几次都疼,尤其到了晚上,但因为有郁北霖守着她。 许是心里安慰,觉得也不那么疼那么难捱。 而这三日日日都是如此,晚上郁北霖在屋内守着她,白日被强制补觉。 到了第四日,月事快完,才不怎么疼了,柳映枝精神也好了许多。 前三日疼得她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精神一来,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她想念醉满楼的饭菜了。 这日柳父得空,来看望她。 柳映枝不忘在父亲面前,夸郁北霖这几日多么细心周到照顾自己。 之后,又提出中午带着郁北霖他们三人去醉满楼吃,柳父自是依着女儿答应。 到了醉满楼,还是点的特色小炒,只是这次偏清淡,她月事还没完,不能吃太过荤腥的。 柳映枝也不挑,她饿,现在给什么都能吃,素菜吃得也津津有味。 自己边吃当然也没忘用公筷给郁北霖夹菜,这几日他守着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养起的肉又掉下去了,他也得好好补补。 三人吃完后,柳父不顾李掌柜阻拦强制结了账,只道日后柳映枝自己来时不收账就好。 出了门,正要上马车,柳映枝无意间听到李掌柜和一个伙计说着临东海口要出手,因为是废弃多年且礁石较多的海口,无人肯接手,低价也卖不出去。 她听到这儿,顿住,忙回身走了过去,道:“李伯伯,那海口要不你卖给我?” 李掌柜有些惊讶,“那是废弃多年的海口,没什么市值的,大小姐您真的要?” 柳映枝并不在意这些,只含笑点头,“是。” 有人接手他自是高兴,不过,这明显是接手的人亏,柳映枝帮过他,他自也不想坑她。 但此时柳青华也走了过来,李掌柜见他也点头依着柳映枝,便也没说什么。 只言明了海口的利害,又按照最低的价格卖给了她。 回到柳府,柳青华虽然不知道女儿买那海口做什么,但想来肯定也是做生意,反正他手上的生意,最后都要交给她的,她自己先尝试着学着做也非坏事。 于是,他又给女儿安排了几个得力掌柜和店铺。 柳映枝也没拒绝,她确实需要人,不过只要了四个能力强的女掌柜,店铺没要,却要了离临东海口最近的一处含仓库的庄子。 - 四日告假结束,这日,来到学院。 今日来得早,柳映枝和郁北霖入了堂室,里面就只有白芝芝方柔和钟青宴三人。 白芝芝原本和方柔交头接耳说什么,一看到她,就闭了嘴,只眼神怪异地盯着她。 柳映枝瞥了她一眼,坐定,拿出书本翻看着,不打算搭理他们。 可白芝芝这时候却贱嗖嗖凑了过来,道:“柳映枝,我听说你这几日没上学是得病了。” “前一日你还好端端的,第二日怎么就得病了?你得的什么病……嚇,不会是得了那种病了吧?”白芝芝一张肥脸顿时铺开,露出满眼的嫌恶,突然猜测道。 柳映枝听到这儿,眉头这才动了动,抬起眸来,眼神冷冰冰看向白芝芝。 声音冷淡道:“我得什么病了,你说清楚些。” 白芝芝见她没反驳,就以为自己猜测对了,双手抱胸,意有所指道:“得什么病你自己不清楚?” 言罢又加了一句,“不过,也对,你生活那般淫乱不得才怪!” 闻此,柳映枝啪的一声,猛地合上手中的书,学院私下谣传她卖身求荣的谣言,她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但白芝芝既然提了,那她就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一双杏眸直勾勾盯着她,道:“我是柳家千金,一贯洁身自好,除了学院便是在家,怎么生活淫乱了?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今日在这儿,这话,你必须说清楚说明白,还得把证据拿出来!”柳映枝神色肃穆冷然,有不依不饶的架势继续道:“若说不清拿不出,你就是污蔑!上次没让你滚出学院,这次我不介意直接找到院长那儿去,告你诽谤污我清白,将你今日就赶出学院!” 第31章:开始怀念柳映枝当舔狗的日子了 白芝芝被柳映枝这气势吓得虎躯一震,心里更是不由自主地害怕慌乱起来,尤其一听她又说告她诽谤,又说赶她出学院的。 而且,此时屋内学子们渐多了起来,他们没听到前面白芝芝说了什么,只听到柳映枝后面说的告她诽谤彻底将她赶出学院的话。 这会儿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满腹疑惑地望着她。 白芝芝此时是彻底怂了慌了,上次和柳映枝对峙,她输了丢了大人的事,还记忆犹新。 这次,她虽然心里有十足把握,可毕竟学院里传柳映枝卖身求荣的事,都只是大家看到她上了老男人的马车,并没有什么实证。 且,大家都私下里传,并没摆到明面上来。 她当然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挑明此谣言了。 于是她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也不敢直视她,满脸心虚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有说你,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有些人……” 方柔见柳映枝那架势,她自然也不想让她闹到院长那里去,忙上前也开口替白芝芝解释道:“是啊,柳小姐,确实是你听错了,芝芝没有说你。” 又睁眼瞎继续道:“而且,我们方才关心你得了什么病,是你支支吾吾故意不肯明说,这才害得芝芝误会,才猜测你是得了见不得人的病的。” “总之,不管怎么说,芝芝她都只是出于好心关心你才这般猜测的,你没必要非要因为这一句猜测的话闹到院长那吧?” 白芝芝本来慌得已经六神无主了,现在一听方柔三言两语就将话这般圆了过来,这话,还能堵得柳映枝无话可说,无法再告她诽谤,顿时如有定海神针,不慌也不乱了。 看了方柔一眼,心中对她更是感激万分! 面上有了底气,她便扬起下巴接话道:“是啊,大家好歹是同窗,我都是在关心,可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斤斤计较埋怨起我来了!” “真是好心当驴肝,不识好歹!”说到最后,还斜着脸骂了她一句。 众人听到这儿,也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是白芝芝关心柳映枝的病,却被柳映枝反咬一口,非说她污蔑她得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还非要小题大做闹到院长那里去。 众人捋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此时都开始纷纷向着白芝芝,谴责柳映枝斤斤计较,不知好歹! 而坐在一旁,了解整件事情起因的钟青宴,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开口替柳映枝说话。 而且,这会儿的他见到她被众人谩骂谴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怎么还会帮她说话! 谁让她前几日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柳家的,这,就是她惹怒他的下场! “活该!”钟青宴得意一笑,心里想着她活该,嘴里竟也不自觉脱口而出骂出了这么一句。 声音不大,但刚好柳映枝能听见。 柳映枝听后,扭头斜睨向他,眯了眯眼,挑眉道:“我活该?你和你父亲因为偷盗我柳家货品,都被我们柳家扫地出门露宿街头了,最活该的,我看都是你吧?” 她说这话的声音可没刻意压低,还拔高了不少,让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顿时谩骂柳映枝的声音无了,大家都噤声被她说的话吸引,齐刷刷看向钟青宴。 “偷盗?”白芝芝第一时间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向钟青宴。 方柔闻言,也一脸错愕地朝他看去。 当然,她除了惊讶偷盗之事,更惊讶的是。 他被赶出柳府了! “柳映枝!”被当众揭短,钟青宴脸色已经被气得铁青,也几乎从齿缝里发狠地挤出这三个字! 柳映枝却丝毫不惧,还冲他淡然一笑。 本来她也不想特意说的,可谁让他刚刚不光看戏,还故意挑衅骂自己活该呢。 她现在没法拽着白芝芝去院长告她诽谤出气,这气撒在他身上也合情合理吧。 钟青宴现在脸色难堪到要死,拧着眉默了一瞬,看到大家都是质疑的眼神望向自己,他眼睛闪躲了几下,这才又闭眼强压下怒火和羞愤快速想好说辞。 睁开眸子后,才镇定自若一脸正然地解释起来。 “我没有干偷盗的事,是我父亲,但他也是被小人撺掇坑害才干出偷盗这等糊涂事的!而且,此事在我第一时间知晓后就及时制止了父亲行为,准确来说我父亲并没真正实施偷盗!还有,离开柳府,是我和父亲自觉有错自请离开的,可不是被扫地出门的!” 本来,众人从心底里也不信,临州第一才子,品行高贵的钟青宴,会干出偷盗之事。 一听事情原来是这样,众人也都信了他的说辞。 但方柔眉头却还蹙着,眼底的担忧不见减分毫。 因为她在意的不只是钟青宴和他父亲有没有行偷盗之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钟青宴从柳府出来了! 他离开了柳府,那吃穿用度可就没人管了,到时候他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怎么再养她。 而且,他都已经半月多不给她买新首饰买新衣了! 方柔现在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也更加怀念以前,柳映枝当他舔狗的日子了! 那时候有钱花,有新衣裳新首饰能买,整日还豪华马车接送,过的金尊玉贵的日子。 简直不要太舒服! 哪里像现在啊,他钟青宴现在连吃住都要成问题,不朝她要钱就是好的,还怎么给她钱花! 思及此,她抬眸深深看了钟青宴一眼,又快速瞄了柳映枝一眼,欲言又止的,但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言语。 只想着等着找机会单独找他。 而后,她扭过身坐好,脸上也没了对钟青宴往日的丁点热情。 听到钟青宴厚着脸皮的狡辩,柳映枝早就料到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再和他打口舌仗,因为她看到了方柔在听到钟青宴被赶出柳家后,对他态度的变化。 眼底逐渐冷淡疏远,还隐约窥见一丝嫌弃。 而后,她眸光闪过精光,勾唇暗暗一笑。 心中有了别的计较。 以前,他们二人花前月下,情意浓浓,岁月静好。 在一起的日子也过得好不美好。 可,那时候他们之所以感情深过得好,不过都是因为有个她在后面用钱为他们铺路兜底罢了。 现在,钟青宴被赶出柳府了,不光没了钱,日后还要考虑生计养活自己。 第32章:要不,你还是去和柳映枝在一起吧 没了她的钱,再被柴米油盐算计过日子的生活压垮,到时候,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情意浓浓,岁月静好。 上课了,夫子来了,大家都纷纷坐好噤声。 第一节课是琴课。 下课前,夫子特意说了一嘴,北荣国第一琴师司音大师来了临州,借居高县令府邸,并在七日后高县令生辰宴上公开收徒。 让有些天赋的学子们,可以去试一试拜司音大师为徒。 还特意点了方柔。 因为她是以琴技高超闻名,得的临州第一才女称号的。 当时,就有夫子夸赞她乃音律奇才。 夫子走后,白芝芝就激动地拉着方柔手,高兴道:“方柔,夫子说让你去试一试,那夫子肯定就是觉得你有把握成为司音大师的徒弟,才这般说的!” “你若是拜了司音大师为师,那你肯定很快就能名扬整个北荣国了!”到那时候,得是多大的荣光啊! 她是方柔的好朋友,肯定也会跟着沾光! 方柔此时面上也欢喜得紧,她也希望能拜师成功,“只是,高县令的生辰宴,没有邀帖我怕是也进不去。” 白芝芝眼睛一亮,接话道:“这个你放心,我父亲前几日收到高县令的请帖,到时候我带你去就是!” 方柔闻此当即柔柔一笑,拉着白芝芝的手,一点不嫌弃她肥圆的身子,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满眼都是真心实意的欢喜,道了句,有你真好。 白芝芝很吃她这一套,听后自更加心甘情愿带她去。 柳映枝听到司音大师,眸子就亮了亮,上一世某些回忆涌出。 她眼底神色变了变,而后又想起父亲昨日也跟她说过一嘴,说是高县令亲自来送请帖,还请父亲务必去参加他的生辰宴。 父亲还特意问了自己去不去,自己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本来想拒绝。 可现在,她倒是改变主意了。 课休结束后又上了一节自修课,便到了午饭时间。 方柔侧头瞟了钟青宴一眼,没和白芝芝一同去食堂,而是吩咐白芝芝先去打饭,她则眼神示意钟青宴和她朝没人的梅林环绕的凉亭去。 凉亭下。 “柔儿,你叫我来这儿做什么?”钟青宴不解地望着方柔问。 方柔看了他一眼后,咬唇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道:“我叫你来是想说,要不,你还是去和柳映枝在一起吧。” 听到方柔突然这么说,钟青宴明显愣了一下,不解道:“柔儿,你在说什么?我喜欢的是你,干吗要和柳映枝在一起?” “你不会因为听到今早柳映枝说我父亲偷盗的事,开始嫌弃我了吧?”他突然一顿,又质疑道。 他都解释过了的,难道她不信他吗? 方柔当即辩白:“怎么会,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吃苦。” 言罢,她继续解释道:“若不是你和我在一起,柳映枝怎么会在生辰宴闹那么一出,又怎会处处针对你驳你面子,你又怎么会如今被赶出柳家?我实在不想你再继续因为我,这么被她折辱下去了。” 钟青宴听后眉头舒展,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方柔这么好,不可能嫌弃自己,他上前抱住方柔。 温柔道:“我没事的,反正现在也离开柳府了,她想折辱我也折辱不了了!等日后我高中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方柔贴着他的胸膛,抬手抹着没有眼泪的眼角,却带着哭腔道:“可是我心疼啊,你以前可是过得锦衣玉食贵公子的生活,从柳府出来,你以后的日子得多苦啊。” “而且,我也不是让你真和她在一起,就和以前一样,你就假装对她好,假装想和她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你还能回柳家,还能过贵公子日子,也能专心读书。我们也和之前一样,暗下里在一起就好。” “总之只要你好,我受这点儿委屈不算什么的,我只要知道青宴哥哥你是最爱我的就行了。” 听到方柔这番发自肺腑一切为了他的话,钟青宴感动得一塌糊涂,更加确信他没爱错人。 他的柔儿,就是这般舍己为人,处处为人着想的天底下最好的人。 也更让他坚定了信念,道:“柔儿你这么爱我,那我就更不能为了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舍弃你了!”还一脸深情低头望着怀中人道:“为了你,我吃再多苦也愿意!” 可她不愿意啊! “可我不想你吃苦啊。而且,明明有好日子过,你为何非要吃苦?”方柔推开钟青宴,显然有些生气。 望着钟青宴有些微诧的眼神,她又敛了神色,低着头上前拉住他的手,放缓了语气继续劝说。 “你就去讨好柳映枝吧,就对她好一点儿就好。她那么喜欢你,喜欢了十年,现在这么对你也是因为和你赌气,你对她好一些,她肯定还会变回之前舔狗的样子,继续给你钱花的。这样,我们三个还能恢复以前的生活,那样不也挺好的?” 钟青宴拧着眉,听方柔还在劝说他,他更加不解了:“柔儿,我们互相喜欢,没有阻碍这样在一起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再去讨好柳映枝,拉她横在我们中间呢?” 方柔被问得有一瞬心虚,她转过身侧对着他,眼神瞥向亭外梅花,只来回一句话道:“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不想你吃苦。” “可是我不在意啊,我在意的只是你,只要我们在一起,现在苦点也无妨的。”钟青宴这会儿有些急了。 他信现在的苦只是暂时的,等来年他过了乡试,再进京赶考,当了官,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可现在他有些不明白方柔为何非要他去讨好柳映枝,她是不相信他以后会给她更好的生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为什么非这么固执不听我的话呢?”方柔也急了。 她此时已经拉下脸来,面上更生气了。 又默了一瞬后,她声音极其冷淡道:“既然你非不听我的话,那我们就各自冷静冷静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想明白我说的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方柔甩开他的手,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凉亭的二人都走了,一旁一人高石头后走出来两个人。 第33章:谁稀罕拆散你们! 今日柳映枝不想吃学院的饭菜,所以打算带着郁北霖去醉满楼吃。 又见梅花开得正盛,就走的这条梅林小道,谁知,好巧不巧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她淡粉的润唇轻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眼底眸光闪烁着雀跃的光。 喃喃道:“我还以为方柔能挺个几日,原来,才半日她就坐不住了啊。” 言罢,面上的笑又欢快了不少,转身,拍了拍郁北霖肩膀,笑道:“走吧,咱们去吃饭!” 散学。 柳映枝慢条斯理刚走到学院门口,就瞧见一向高傲的钟青宴,追着方柔走着,边走似边说着软话。 但方柔依旧冷着脸,态度丝毫没有软的意思,之后还跟着白芝芝上了马车。 留钟青宴一人锁眉,站在院门口暗自神伤。 柳映枝看到后轻笑一声,然后举步朝自己马车走去,只不过刚掠过他身边,就见他拦住她脑子有病似的开口。 “柳映枝,你刚才笑什么!” 柳映枝无语,扭头呛他,“你管我笑什么!” 钟青宴昂首挺胸负手冷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笑是看到柔儿和我生气了!早上你故意在柔儿面前揭穿我从柳家离开,说我父亲偷盗,不就是为了现在看柔儿和我闹脾气,然后盼着我们因此分开么?” “我告诉你。”他伸手指着柳映枝的鼻子,一脸倨傲再道,“柔儿跟我生气只是因为太爱我,而且她也只是暂时不理我而已!你休想妄图以此分开我们,我们可好着呢!” 柳映枝很讨厌别人拿手指着自己,尤其是他,啪的一声,她直接一巴掌打掉他的贱手。 也笑了,是嘲笑,道:“谁稀罕拆散你们!” 呵,她怎么会想让他们分开呢,她希望他们就算两看生厌了,也要互相恶心着对方锁死在一起呢! 柳映枝又睃了他一眼,不阴不阳挖苦他继续道:“不过,你刚说方柔是因为太爱你生气的?可我方才怎么听见,她说让你来讨好我,和我在一起,你不同意,她才生气的?照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她太爱你的方式,就是把你往别的女人身上推?” 钟青宴没想到方才他和柔儿拉扯间的话竟然被她听到了,他短暂地惊愕了一瞬后,就忙替方柔辩解道:“你懂什么!方柔那是不忍我为生计奔波受苦,才让我讨好你,好让我重回柳家,恢复到以前的生活!” “恢复到以前的生活?那不就是以前我花钱养你,你花我的钱养她的生活么?”柳映枝直接撕破他话里的遮羞布挑明了道,言罢还讥诮一笑。 意味不明道:“那她这是不忍你受苦,还是不想她自己受苦啊?” 话点到为止,柳映枝没再往下说。 钟青宴闻此面色一滞,思绪不自觉顺着她话的思维想去,有一瞬的恍惚,但他很快又将思绪拽回到自己的思维里,掩盖了那一晃而过的怀疑。 当即仰起下巴,满脸自信道:“柔儿当然是不忍我受苦了!你,休想用这话挑拨我们!” 说完,他又一脸傲气地补了一句,“而且,你放心,我就算去死都不会再向你低头讨好你的!我能自力更生!” 听他这话,柳映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极其不屑地道:“好啊,希望这次你能说到做到!”言罢,她直接转身走了。 见她走后,钟青宴也冷哼了一声,拂袖拧着眉头走开,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马车还是他们被赶出来时,强行顺出来的那辆下人马车。 只不过他一坐到马车内,脑子里就开始控制不住回想方才柳映枝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其实他从心里是不信方柔让自己去讨好柳映枝,只是为了她自己的。 她从来都是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不可能这么自私。 而且,她这么做不等于为了钱将自己卖给柳映枝了么? 她很爱他,所以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理智是否定的,可他心底那被他先前压下去的怀疑,却不自觉又冒了出来。 …… 柳映枝走到自己豪华马车旁,正要上马车,身侧突然又出现一堵墙。 扭头看去,又是白葆葆。 他还带了十几个小厮其中十个一拥而上,把身后的郁北霖直接包围拦得死死的,似生怕再像上次那样对他动手。 见郁北霖被彻底围住了,白葆葆才油腻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道明来意:“枝枝,我是听说你病了,所以,特意带着补品来看你的。” 说着大手一挥,还有几个小厮人手一个木盒子,递了过来,打开来看,里面放的都是上好的补品和补药。 价值不菲。 柳映枝挑眉,瞟了一眼这些昂贵的补品补药,了然,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日不光是为了来看她,更是来暗示自己他很有钱,想让自己跟了他。 柳映枝当即轻蔑一笑。 她从白掌事那打听得知了白葆葆一些信息。 他是临州盐商白家嫡子,白家是有些家底,但在临州只能算是中等富商,而他又是个十足纨绔好色之徒,白家的那些产业,到他这一代也基本快败得差不多了。 而他现在拿来显摆很有钱的这些补品补药,看着确实名贵,但也普遍,她家是首富柳家,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根本都入不了她的眼。 柳映枝轻嗤一声,懒得和他多废话一句话,一个眼神朝郁北霖递去。 无需多言,郁北霖便会意。 他武功很高,区区十个不会武功的小厮,可拦不住他,只见眨眼工夫他就闪身到白葆葆面前。 郁北霖冷骇的黑眸一沉,扫了面前人一眼,直接伸手攥紧衣领将他轻松拎起,接着使出了蛮力朝他胸口狠狠打了一拳。 这次比上次的力道还要大一倍! 而白葆葆根本来不及开口再说什么,人瞬间就被打飞出十步远! 最后扑通一声,四脚朝天,硬生生砸在地上。 这次被摔得比上次还惨,身下的地面都裂了一条缝,砸在地上时还有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是白葆葆尾椎骨摔碎了! 当下疼得他双手捂着屁股,毫不顾忌形象地扯着嗓子惨叫起来。 看到此,郁北霖眼底的冷,这才消了几分。 而柳映枝见此,心里也爽快了几分,轻笑一声,拎起裙摆上了马车。 另一边,白芝芝马车里,方柔正与白芝芝解释她生钟青宴的气的原因。 白芝芝没听到她和钟青宴拉扯时说了什么,所以她只说是因为钟青宴搬出柳府不告诉她,有什么困难也不和她说,还不接受她金钱帮助,才如此生他的气,不和他同乘马车的。 第34章:他还不想离开 而白芝芝自是信她的话,听后只觉得方柔当真是对钟青宴好,也一如既往总是为对方考虑,就是生气也是为了钟青宴。 当下心里更喜欢她了,也顺势请方柔到她家里小住几日。 正好,七日后去参加高县令生辰宴,也能一同去。 这正中方柔下怀,她自然欣然答应。 也是这时,她们就听到外面一阵惨叫声。 二人掀开幕帘朝外看去,正看到白葆葆被一众小厮扶起来,捂着屁股满脸的怒火,朝着柳映枝马车驶走的方向破口大骂。 听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在骂柳映枝你算什么东西,装什么清高,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话。 “堂兄?他怎么和柳映枝扯上关系了?”白芝芝看到后,有些惊讶地道了句。 方柔看了一眼,随意地说了句,她生得好看,招人喜欢也很正常。 白芝芝听后当即阴起了脸来,还啐了口唾沫,联想到一定是她勾引的她堂兄,也开始骂起了柳映枝就是狐狸精狐媚子把手都伸到白家了等话。 方柔一听,白芝芝和上午质问柳映枝是不是得了见不得人的病的话时一样,她只是随意说了些稍加引导意味的话,白芝芝就直接上套,顺着她引导的话往偏的地方说去了。 而后笑了笑,一副事不关己,都是白芝芝自己说的表情,没再言语什么。 是夜。 柳映枝肚子已经不疼了,自然夜里郁北霖也不用再守着她。 夜深人静后,他换了夜行衣,从房间出来,一个闪身,悄无声息出了柳府。 黑影在夜下如鬼魅,几个跳跃,就入了醉满楼阁楼。 阁楼内,点着昏暗的烛火,随着窗户一开一合,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郁北霖已然坐在上首太师椅的位置。 端立在下首的李忠勇,一见来人,急忙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主子。” 郁北霖面无表情,神色冷如雪,即便屋内暖色烛光落在他脸上,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墨黑的眸子,亦冰冰地落在李忠勇身上,声音也透着寒凉道:“让你查的可查清楚了?” 李忠勇闻言,先打了个冷战,才忙点头哈腰道:“查清楚了!白葆葆就是中等富商白家二当家的纨绔嫡子,是个整日泡在烟花巷柳之地的好色之徒。她盯上柳小姐,也不是有人刻意撺掇,只是他单纯好色,还偏就喜欢名声不大好的,性子还烈的,又听到私下传的关于柳小姐的谣言,这才找上柳小姐的。” “不过,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着手开始整那个白家了,应该过不了几个月,白家,就会破产。”李掌柜忙又加了一句。 郁北霖听到这儿,脸色才稍缓和了几分,但看起来依旧很疏冷,令人难以接近。 当时虽然白葆葆说了,听了谣言才找上的柳映枝,但为防万一,他还是暗自来找了李忠勇一趟,命他去查了查。 后他又嘱咐了一句,这期间派人盯紧白葆葆,让他不得再靠近临州学院,靠近柳映枝一步。 李忠勇忙拱手应是。 此事说完,郁北霖开始问起了正事。 先问的李掌柜卖临东海口的事。 李忠勇一听此,一脸惶恐,以为主子认为他是故意要坑柳小姐才卖给柳小姐那海口的,忙要开口解释。 这点郁北霖自是明白,不等他开口就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只是问:“清理醉满楼闲置资产,聚拢散出去的手下,你这是想要聚集人手暗自带我回去?” 李忠勇一听主子明察秋毫,这都猜出来了,顿时吓得冷汗涔涔,但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道:“是。您在临州三年了,一直不回去,上头很生气,下了最后通牒,说是让属下们就是绑也要将您绑回去。” 郁北霖不意外,他猜到了,但他还不想离开,尤其现在。 “你去回话,就说我会回去的,但还有敌国探子没清剿干净,待清剿干净了,我自会回去。” “主子,这话,您都骗了那位三年了,这……这,这话它不顶用了……”李忠勇满脸的为难道。 若是顶用,怎会下最后通牒? 郁北霖微眨了眨眸,眸光不变,脸色冷如冰晶,吐出一口寒气淡淡道:“这次是真的发现了探子。” 说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暖光烛光下,更映得那只手好看分明。 而指腹中间夹着一小块鹿制的衣角,上面还画着鲁国特殊纹路,这是那批鲁国探子的头目身份的象征。 这是前些时日,在学院后山,他无意间觉察到有人生活的迹象,好奇去查看时迎面撞到了一个人,从他身上不小心撕扯下来的。 对方很小心,捂着脸,动作也极快,一个闪身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他没看清容貌。 也是因为这一角鹿制衣角,他才确认,撞见的那个人就是三年前围剿的鲁国探子,逃走的十几个余贼的头目。 也进而猜测他们这三年来是一直偷偷潜藏在学院后山。 学院后山鲜少人来,又有整个学院的学子们打掩护。 也难怪,在临州待的三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想到三年前围剿鲁国探子之事,他思绪倒回。 三年前,北荣国得到可靠线报,临州有鲁国探子在大肆敛财冶炼兵器,暗中供给当时正在攻打我军的鲁军。 为阻止其阴谋,他表面奉命从京城来平临州盐商哄抬高价的骗局,安抚百姓,实则是为了暗中抓出这件事背后的实际操控者,鲁国的探子。 进而顺藤摸瓜,一举剿灭鲁国探子在临州的窝点,捣毁他们大肆敛财冶炼的兵器,从而阻止他们运送出境给鲁国军队。 到了临州后,一切都很顺利,也很快找到了鲁国探子窝点,可就在准备一举歼灭鲁国探子的那天晚上,鲁国探子不光提前收到消息早有防备,他还遭遇了另外一波神秘人的偷袭。 之后,鲁国探子虽然一多半被剿灭,兵器也都被尽数收缴,但还是逃跑了主要头目和余贼十几人。 而他带来的人大多死伤,他也因被偷袭受了重伤昏迷。 再醒来就是被柳映枝救,身在柳家。 第35章:方柔占了她的贵客席位 “那属下今夜就去信禀明此事!那边知道如今情况后,应该会同意等到剿灭余下的敌国探子再回京了。”李忠勇早已经收好了那鹿制衣角,此时脸上展了笑颜道。 若真的剿灭了余贼,他再带着主子回京,他就不算失职,回去也不用领罚了! 郁北霖思绪被拽回,颔首,神情冷如水,眸光微暗,又沉吟道:“那余贼头目很小心谨慎。那日他都没认出我,只当我是学院学子,误撞见的他,第二日我找借口再去后山时,就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 “不过,我也找到了一些他们逃走的踪迹,推测他们应该是逃去了溪山附近,你从今日起着人在溪山附近去排查。” “切记,慢点不要紧,但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再惊扰到对方,跑了躲起来可就不好再找了。”郁北霖又嘱咐了一句道。 李忠勇自是明白,当即垂首领命。 “是!” “还有一点。”郁北霖眉头微压,又道:“这三年临州周围虽设了关卡,可临州临海,他们也不是没机会逃出临州回鲁国。可他们却没走,像是本就不打算走……” “主子的意思是,他们是想等我们走了,风平浪静了再卷土重来?” 郁北霖摇头,“当时你报给我的清剿的兵器数量,我前几日又和收缴他们采买的原料账本做了对照,耗材比例对不上,多出了一批最上好的矿石原材料。由此可见,他们应该还有一批兵器被藏了起来。” “他们没走,应该就因为这批兵器!且用的都是最上好的矿石原料,他们还冒险一直留在临州,只为了运送出这批兵器……可见这批做的应该是对他们极其重要的特殊兵器。” 一听还有没清剿的兵器,还是特殊兵器,李忠勇脸色顿时变了! 当时负责清点兵器,和围堵逃跑探子的就是他,现在不光探子没围堵成功,他还漏掉了一批兵器,还毫无察觉。 这可是严重失职啊!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忙拱手道:“那属下这就再派一部分人,再去窝点勘察!” 郁北霖颔首,叮嘱,“小心行事。” - 七日后。 高县令的生辰宴。 分为贺寿主院和司音大师收徒的东院两处宴席,长辈们被安排去主院贺寿入席,小辈青年才子则被安排到东院入席。 柳映枝来得算是比较晚的,到了东院,看到以八角凉亭为中心,周围席位都已然坐满了人。 婢女正打算领着柳映枝前去已经预留好的贵客席位,可远远瞧去,却发现那位置已经被一位小姐占了,眼下只有最末位的席位。 此时婢女一脸无措地看向柳映枝。 柳映枝注意到婢女神情,先是顺着她刚刚眼神瞧去,看到本来预留给自己的贵客席位,正被方柔给占了。 她此时身上披着兔毛洁白斗篷,梳垂云髻,唇角微微上扬,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谈吐大方得体,通体都透着千金大小姐贵人气质。 倒也没惹得身旁人怀疑,反而见她坐在预留的最尊贵的贵客席位上,都以为她家与高县令有着颇深的关系,都面带讨好般与她攀聊着。 柳映枝不知道她是怎么坐到自己的贵客席位上的,但现在基本人都到齐,司音大师此时也已经入了凉亭内。 她若执意走过去叫她起来说那是自己的位置,依照方柔爱扮柔弱的德行,最后位置拿回不拿回不说,肯定会在司音大师面前,落得嚣张跋扈不好的印象。 她思忖了一瞬,一侧眉梢儿微挑,没多加为难婢女,只指了指最末位的席位,表示自己坐这里便好。 而最前面靠近凉亭,坐在为首中间最尊贵的席位的方柔,此时心里别提多欢喜。 周围坐着的都是临州前十的富商千金,可她们却都陪笑和她攀聊着,此时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不过,也是看到现在人基本到齐了,没人来她所坐的位置让她离开,她暗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和白芝芝来得最早,坐在靠后的位置等着人齐,可却见前面最中央席位一直空着无人坐。 白芝芝就猜测那许是夫子给司音大师特意打过招呼,为她这个临州第一才女专门留的位置。 一开始她半信半疑,也算是半推半就被白芝芝拉过去坐下,但现在,她是彻底信了白芝芝的话。 这就是特意给她留的位置。 虽然她心中也奇怪,夫子既然和司音大师打了招呼,为何不命人告诉她。 但又想,也许夫子是故意没告诉她,怕被别的学子知道吃味呢。 思及此,她坐得也就更心安理得了。 也是这时,一阵拨弄琴弦的声音骤然响起。 院内突然安静下来。 司音大师坐在凉亭正中间,身边还跟着她最为得意的三大弟子。 传言他这次收徒是收的关门弟子,且声势浩大,为了收徒,更是走遍了北荣国大小洲县,大有任何洲县都不放过的意思。 但司音大师性子急,且脾气古怪,挑选徒弟的标准,也简单粗暴,只天赋二字。 故而这次,她筛选起来,亦是极其迅速简洁明了。 见众人都噤声齐齐看向凉亭,她先只让大家都用一根琴弦一个音调同时弹出一个音符,此举,就筛掉了一大半人。 之后,又让余下的一小半,再用一根琴弦一个音调同时弹出一段音符,就又筛掉一大半。 来拜师的一共有近百人只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最后就只余下十人。 而这十人内,就有柳映枝和方柔。 在场的人有一半多是临州学院的学子们,但他们只看到了坐在最前面中间位置的方柔,并不知道,十人里还有坐在最末位席位的柳映枝。 大家虽沮丧落选,但看到方柔没落选,也都开始跟着高兴,毕竟方柔是临州学院的,他们颇有与有荣焉之感。 就都又提起兴致,暗暗为方柔加油。 第36章:方柔是临州第二富商方家千金? 她想在京城做珠宝生意。 先前在醉满楼李掌柜手中买下的临东海口,表面是废弃海口,其实里面盛产珍珠,尤其是彩珠和粉珠。 且她知道半年后,京城会掀起一阵珍珠风潮。 她这些时日已经命人挖出不少的珍珠,若抓住这次珍珠风潮,将她在京城开的玉珠娇珠宝商号的名头打响,就能在京城得以立住脚跟。 也可以安安心心在京城做珠宝生意。 可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她的商号要先入京城的珠宝商行。 而司音大师正好能帮她此忙。 她方才献药方所求之事,以及今日来此的另一个目的皆是此。 至于她为何想去京城做珠宝生意,也是因为她知道半年后,临州会有一次布行贱卖风波。 虽说柳家家大业大,在上一世也勉强保住了根基,但日后的生意却更难做,也更费心。 上一世钟青宴前后去打理操持,都累得身心俱疲,这一世,她不想让父亲那般劳累。 所以,她想在风波来之前,让柳家退出布行改做珠宝迁去京城,如此对柳家是最好也是能将柳家家财损失降到最低的法子。 此想法她还未告知父亲,她打算事情安排妥当后再说,相信到时候父亲一定会支持自己。 “小姐,司音大师虽然是北荣第一琴师,可不也是普通白衣么?您确定,她能插手京城珠宝商行的事,帮您?” 柳映枝的思绪被喜桃的话拽回,她眸光深深,望着走远的身影,意味深长道:“她可不是普通白衣。” 思绪飘远。 师父本名北司音,是皇上最小的妹妹九公主晟德公主。 十年前她嫁给的卫将军府的嫡长子,京城第一少年将军卫霖,通敌叛变。 但,就因为她是九公主,是皇上最小最疼的妹妹,皇上只是处决了卫霖一族,却没处罚她。 在卫霖被处死后,皇上还担心她伤心,知她爱琴,特准她以司音之名,抚琴收徒,游历山水。 师父如此身份,她想入京城珠宝商行,这等小事,只是她一句话的事。 自然能帮。 但柳映枝没告诉喜桃这些,师父真实身份一直对外保密,只少数人知晓。 她能知道也是因为上一世,在青楼时,便遇到了师父,也同样拜了师父为师,之后才得知的。 只是,当时师父命不久矣,身上也没了银钱,象征身份的玉佩也被偷了,没能为她赎身就病逝了。 …… 东院只是暂时为司音准备的收徒宴,收徒结束众人还是要都回主宴的。 柳映枝没回东院,便直接朝主院行去。 正遇到从东院出来,乌泱泱被一群人围着巴结讨好的方柔。 此时,白芝芝说话的声音刚好入耳。 只听她尖着嗓音高声惊呼道:“方柔,你真的是临州第二富商方家的千金?你家竟然这么有钱,你怎么连我也瞒着!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小富商呢!” 其他人一听方柔是如此金贵身份,都更加卖力讨好了,全都跟着附和。 当然,他们自也看到走过来的柳映枝,还都不忘捧一踩一,阴阳怪气道。 “是啊,方柔,你家这么有钱还这么低调!哪里像某些人,家里有点钱,就忍不住在醉满楼高调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千金似的!” “可不么,就她那样的千金身份,怎么能跟方柔真正的富豪千金相提并论呢!” 哪样的千金身份,自然是靠卖身求荣换来的假千金身份呗。 这点,大家不言而喻,心知肚明。 而所有人,此时看向柳映枝的眼神都不约而同透着恶心和嫌弃。 方柔见就因为她坐在最尊贵的贵客席位上,现在所有人就都误会她是临州第二富商方家的千金了。 心中是暗喜的。 不过,她看了一眼走近的柳映枝,又不慌不忙说着:“大家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大家口中的那个方家千金。” 可对于她的否认,大家却一点儿不信。 尤其先前坐在她身侧的王千金和苏千金,她们当时见方柔坐在最尊贵的席位,与方柔交谈时,见她还谈吐大方,从里到外都透着大家风范的气质,就觉得她是方家千金。 这会儿听她连否认都这般从容不迫,就更确信了。 苏千金:“你要不是方家千金,怎么会坐在高府安排的最贵客席位上呢,还是正中央。而且我们也知道方家家训,子孙在外都要行事低调,不允许轻易表露身份。你不承认,我们理解的。” 毕竟越富贵的人越低调。 方柔闻言,也不进一步解释她是豆腐坊之女,只反复说她不是。 这却更让大家确信,她就是因为要遵循家训绝不表露身份,才这般极力否认。 大家听后也都很配合,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跟着她应和。 一旁,跟在柳映枝身后的丫鬟喜桃,听到这儿,都要被气死了,心里暗骂这个方柔可真是不要脸! 她分明是占了自家小姐的席位,现在还大着脸,装什么第二富商的千金。 还有,最中间的贵客位置一般都是给首富千金坐的,谁家第二富商千金坐在最中间贵客的位置啊! 她恨不能现在就揭穿方柔的真面目,但小姐没发话,她也不能吱声。 柳映枝此时,一直站在原地,双手抱胸,静静看着方柔。 她真的很佩服方柔的厚脸皮,能面不改色抢了她的席位,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装方家千金。 此时,她余光刚好瞧见先前带着她的那个婢女,正和一个卖豆腐的妇人站在不远处结账。 她暗暗窃喜。 还真是想砍柴了就有斧子。 既然如此,那她就借这个机会当众撕下她这层假千金的皮,让大家好好看看,她到底是哪门子的方家千金。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上前开口,打断了面前喜气洋洋的气氛道:“方柔确实不是什么第二富商方家千金,那中间最尊贵的席位,是高府留给我的。她,不过是抢占了我的席位。” “柳映枝,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烦不烦?”白芝芝一听柳映枝的话就来气,翻着白眼厌恶道,“见人家方柔能坐在贵客席,还被认出是第二富商千金,你这就又嫉妒起来了,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那是自己的席位了?” “要是你的,你怎么当时不要回来,现在这会儿了倒是争起来了!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第37章:方柔是豆腐坊之女身份被揭穿 一石激起千层浪。 柳映枝只如实说了这一句话,就又激起群愤,学子们纷纷顺着白芝芝的话开始奚落群嘲着她。 柳映枝听着这些讥讽谩骂的声浪,只但笑不语。 很快,如她所料,那婢女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急匆匆走了过来,而她身后还跟着那个没结完账的妇人。 听明白是因为席位之事争吵,那婢女便三言两语将方柔抢占柳映枝位置的经过说明白了。 最后还替柳映枝辩白了一句,柳映枝并非她们口中的善妒之人。 这婢女是高夫人身边的丫鬟,大家都识得,也知道今日高县令寿宴,她是负责迎贵客的婢女。 所以她的话,自然是有可信度的。 那就是说,方柔真的是占了柳映枝的位置? 可她柳映枝,一个靠着卖身求荣换来的千金,怎么能被安排到前面最尊贵的贵宾位? “就算是方柔占了你的位置又怎么了?方柔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得这个席位,也指不定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白芝芝不甘示弱,尖着嗓音继续嘲讽道。 众人本来也不信柳映枝能被安排在最尊贵的席位,现在听了白芝芝前面的话,也都顺着白芝芝那暗示的话想去。 柳映枝就是个卖身求荣的低贱女,今日能得这个席位还能使什么手段,肯定是暗中爬了高县令的床才换来的呗! 呵,她果然,下贱,浪荡,上不得台面。 只一瞬,众人就又讥讽柳映枝,开口跟着白芝芝维护起了方柔。 言语间都是就算那席位是方柔占的她的,那方柔也是临州第二富商方家千金。 就在此时,那个跟在婢女身后,等着结账的妇人,听到他们维护的话,有了反应,好奇抬头望去。 当看到被人群拥簇着的方柔后,她脸上顿时盈满欣喜。 一个大步上前直接拉住了方柔的手,激动地打断他们的话,道:“女儿,你怎么在高府啊?这些,都是你之前跟娘提过的同窗好友吗?” 说完,她又略显局促地笑了笑,而后挨个给周围穿得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们点头弯腰打招呼。 还不忘说她方家豆腐坊是临州做豆腐做得最好吃的,请他们日后多多照顾她家生意! 而此时,大家脸上的表情全都僵住,皆一脸错愕地打量着面前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是粗布蓝衫,裹着头巾,一脸的风霜,是临州最普通的穷户打扮模样。 而后,又都反应慢一拍的回想方才那妇人的话。 女儿?娘? 他们是母女? 方柔怎么会是一个卖豆腐的穷户的女儿? 她不是临州第二富商方家的千金么? 这怎么回事? 那婢女是个有眼力见的,很快察觉出气氛不对,急忙跟那妇人结了账拉着她走了。 而王千金和苏千金打从听到,方柔是霸占了柳映枝的席位,且现在又听到她根本不是方家千金,只是最低贱的穷户豆腐坊之女后,就瞬间换了副面孔,顿时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们一直没走也跟着拥簇着她,就是以为方柔是临州第二富商方家千金,想要巴结讨好她。 现在,知道了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豆腐坊之女,自然避之远之了。 还都不约而同寻了借口片刻不愿多待地走了。 而余下的临州学院的学子们,虽然没有立马走,但也神色各异,面面相觑着。 如果说方才婢女说方柔霸占柳映枝席位的话,他们还不信,可现在那妇人喊了方柔女儿,那妇人还是开豆腐坊的穷户。 这已经明摆着方柔确实不是什么富商方家之女。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大家面前装富商千金小姐。 一瞬间,方柔在大家心中那完美美好的形象,顿时破碎。 可方柔除了从看到母亲那一刹那又短暂的慌张之外,一脸的淡然。 就是看到王千金和苏千金弃她而去,周围学子们看她的眼神变了意味,她也依旧没表现出一点慌乱。 且她心中似早就有了应对说辞,从容道:“我确实是豆腐坊之女,但我从没想过隐瞒大家,我是没主动说起过,可我也一直没承认过我是富家千金。就是刚刚你们误会我是第二富商方家千金时,我也是极力否认的。” “而且......”她仰了仰头,不卑不亢继续道,“我家虽然是开豆腐坊的,可赚的都是干干净净的钱,自力更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又加重语气道:“并且司音大师还收了我为徒,夸赞我是音律奇才,待我去了京城,假以时日我定不负师父所望大放异彩,如此,我便更不觉得自己的出身见不得人,低人一等了。” 此话一出,众人眼底的神色有了波动。 尤其听到她说的那句赚的都是干干净净的钱。 大家的思绪不自觉就被引到卖身求荣赚脏钱的柳映枝身上。 穷户女和浪荡女两相比较下,他们确实,更厌恶柳映枝些,更觉得她肮脏,不堪入眼。 自然也就对方柔有所动容。 继而又想到她加重点明的那句司音大师夸她是奇才,她会进京大放异彩的话。 日后她去了京城跟在司音大师身边后,她的琴艺只会更出众,到时候若再得皇家赞誉,那她的身份地位只会水涨船高。 到时侯她是豆腐坊之女这一层身份,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了。 想明白这些,大家就都豁然,全都恢复之前,心甘情愿表示不嫌弃她的身份了。 方柔见此暗暗勾唇,对着柳映枝挑衅一笑。 似乎在说,看吧,就算揭发她豆腐坊之女的身份又如何,她现在可是司音大师称赞过的最赏识的弟子,大家依旧还会只信她追捧她。 她柳映枝,永远都会是被群嘲被嘲讽的那一个。 柳映枝挑眉冷眼觑着她,不言语。 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去京城大放异彩么? 呵! 第38章:不能让悲剧重演,再失去父亲一次 方柔望着这么低声下气讨好柳映枝的钟青宴,要说不难受也不可能。 他都没对她这么低声下气讨好过。 但一想到她上午在凉亭偷听到的他们的对话,柳映枝说的只要钟青宴当她三日舔狗,就重新喜欢他,让他恢复往日锦衣玉食生活。 而她,也会和之前一样,同样过回金尊玉贵的生活。 也不必再在白芝芝家里受苦。 她就又觉得没什么了。 敛了思绪,她眨了眨眸,没接白芝芝的话,只是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柳映枝颜色看看?我思来想去,觉得你还是莫要再找她茬了。” 她其实想问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动手。 但她当然不会直接问,所以才这般旁敲侧击地说的。 一听此,白芝芝立马道:“她当时那么羞辱你,我怎么可能放过她,不找她的茬!” “只是......”说着,她拧着眉略显迟疑,“我堂兄他莫名其妙被人打了,我的计划就暂且搁置了。” 言罢,白芝芝就三言两语,将她得知堂兄有花柳病,想要让堂兄暗中侵犯柳映枝,好让柳映枝得了花柳病。 她再将此传遍整个临州学院,好彻底毁她名声的计划告诉了方柔。 只是,说来也奇怪。 每当她堂兄要来临州学院找柳映枝,路上都会被莫名其妙打。 而且一次比一次重,最近这一次,他直接被打折了双腿,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哭爹喊娘哀嚎呢。 所以,她的计划才被迫搁置的。 方柔听到后,眨了眨眸。 别有深意地对着白芝芝附耳道了句什么。 白芝芝听后顿时豁然开朗,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还是方柔你聪明!我这就命人去办!” 但方柔却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撇清道:“我没说什么,是你聪慧,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么日后自然也就与她没有干系了。 - 折腾了钟青宴一日,柳映枝心里痛快了。 第二日便变了脸,不再搭理钟青宴。 问,就是他惹她不高兴了。 怎么惹得? 自己去反思。 以前他就是这样,突然不高兴,然后就用这句话搪塞她的。 上一世她性格怯懦自卑,每每听了此,就要自我反思好久。 反思不出来她就会给他钱花,如此他才肯露了笑脸,然后才轻描淡写丢一句让她反思都是与她开玩笑的。 就这么揭过了。 他只想要她的钱,可到头来折腾的确实她。 现在,她自然也得这般折腾折腾他。 钱他是没有,但也能让他坐立难安难受几日。 第三日学院就放了寒休。 自打柳映枝让他反思后,就一直没再搭理他。 明明三天已经过了,她还对他不冷不热。 可钟青宴也反思过了,他确实没做什么惹她不开心啊? 她不理他,就这么晾着冷着他,扰得他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他便去柳府柳映枝。 可找了好几次都被挡在府外,连她人影都没见到。 这日,他照旧去柳府找她,又碰了一鼻子灰,还被门口小厮骂了,接连几日被柳映枝这么无视,他已然憋了一肚子火。 生着闷气回了他在西穷巷租的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可刚到家,就发现院子里一团乱,他急忙跑到他的屋子,发现他的屋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且,他一直偷偷藏在床铺下一个暗盒里的一百两,也都没了! 那是他先前去柳家要的五百两,多出的藏在他头发里的钱。 他就只有这点钱了,还指望乡试考过得解元后,用它当去进京赶考的盘缠呢。 可现在,这点钱也没了! 他正恼着,东屋里就传来一阵阵污耳的淫叫声! 一听,就知道是父亲! 是他偷拿了自己的钱来嫖娼! 本就心情烦躁得肚子里攒着一团火的他,现在那怒火更加沸腾! 嘭! 他怒气腾腾冲去东屋,一脚猛地踹开木门。 门不结实,被他这一脚踹开,一扇门直接应声被踹掉。 而屋内淫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捏紧了拳头,怒喝:“钟大柱,你为什么拿我的钱!” “我是你老子,你的钱就都是我的,我愿意拿就拿!” “可那是我明年进京赶考的钱!”钟青宴此时是再也忍不了了,一下子将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嘶声大吼道。 此时,钟大柱穿好衣裳,从床上下来。 满脸横肉地看着儿子,他竟然敢没大没小冲他大吼大叫,他的暴脾气也一下子涌了上来。 上前直接一巴掌照着钟青宴脸糊去。 力道很大。 可打这一巴掌还不解气,他又抬脚猛地用力朝他腹部踹去。 一下是一下的。 使了蛮力! 打人上瘾。 开了头,就非要打到过瘾为止。 又想到上次让他去柳家要钱,他竟然还敢藏钱,让他清心寡欲了好几日。 就越想越气,越气越踢得更用力! 嘴里还肆无忌惮开骂,“就你,一个从妓女肚子里爬出的贱种,还想进京赶考,就别做梦了!” 一提到钟青宴的生母,钟大柱就怒火中烧,哓哓不休地吼骂:“那个小贱人,我给她赎身,她却攀附上京城的权贵就把你丢给我还抛弃了我!她无情,冷血,下贱!你也是!” “你们都是!都是!都该死,该死!” 骂到恨处,钟大柱也怒到极点,似失心疯般,一面骂一面发了疯般朝着他腹部猛踹! 好像,钟青宴就是那个贱人一样! 而以前在柳家,他花着柳家的钱,锦衣玉食养着,过得舒心自在,自然不会想起她。 可现在,他被柳家赶了出来,日子也过得穷困潦倒,过去被一个妓女抛弃的回忆,就像是海水一样涌了出来。 淹没着他。 也日日提醒着他折磨着他! 他就愈发变得易怒暴躁! 尤其,看到和那贱女人长得越来越像的钟青宴! 想到,他被赶出柳府,过这种苦日子,都是钟青宴他不听他的话,不去巴结柳映枝,偏要装清高,都是他害得! 就更怒了,心里更怨气更深了! 都怨他! 都怨他! 都怨他! 新仇加上他母亲的旧恨全都堆积在胸口,就让他更恨更不甘心! 凭什么,那个贱人能去京城享福,而他,只能被没用的儿子拖累,过这等苦不堪言的日子! 凭什么! 第39章:柳映枝,你真没品! 说完,她还怕父亲不同意,又灵机一动,解释了一句,说是前几日做梦,梦到了岐山会有山体滑坡,父亲会因此失去双腿,所以,她才不想让父亲走那条路的。 听到女儿说的做梦这等无稽之谈,自是不信,但见女儿确实很担心自己,看自己不信,她都要急哭了。 他最疼女儿的,只是改一下路线而已,便也顺着她的意点头应了下来。 柳映枝是真的要哭了,见父亲总算点头应下,她那眼泪才堪堪憋住。 心也稍稍放心了些。 但,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改道溪山,多带些护卫,父亲能安然无恙回来。 从书房出来,回到百蓉园。 就见郁北霖正在扫院子等她回来。 见她回来了,便拍了拍身上灰尘,随着入了堂屋,屋内一直备着热水,他净了手在壶身试了试水温,确定不烫才给她斟茶,递到她手边。 柳映枝饮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入胃,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她敛了思绪,这才问了郁北霖身体怎么样,可还腹泻。 听他说无事了,才又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 郁北霖本就是装的,他三年前奉旨来临州平盐价暴乱捉敌国探子,高县令见过他,所以,才故意装病不跟着她去的。 但见她问起来,他暗忖了一瞬,便道是早上饮的牛乳,才引起不适的。 他倒也没撒谎,他自小也确实只要喝牛乳,哪怕只一小口,都会腹泻。 柳映枝听后便用心记下,当下吩咐喜桃去通知厨房,日后送来她院里的早饭,都不要有牛乳。 还特意又嘱咐了郁北霖,日后有不能吃的喝的务必告诉她,不能不言语。 郁北霖眉眼低垂,眼里有光,乖乖点头。 他这模样叫柳映枝看得心软软,忍不住上手,又揉了他头发一把。 他不反抗,只乖顺地任其抚摸着。 喜桃又站在一旁无事可做了,她百无聊赖站在小姐身旁,看着眼前小姐蹂躏郁北霖头发的画面。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她很多余的错觉。 而且,她记得,前几日,和郁北霖同屋的黄侍卫,还跟她抱怨了一句,说是他只是感叹郁北霖头发发质怎么这么好,跟绸缎一样,刚想上手摸一摸,还是摸的发尾。 就险些被他把手腕掰断,还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 可小姐这么摸他,他又不说不喜欢了? 翌日,学院。 从学院门口到堂室,一路上都是在说方柔拜师成功还被夸是奇才等事迹,也全都是在夸赞她不愧是临州第一才女等话。 当然,偶有一两个在谈论别的话题,是关于高县令身患恶疾女儿的。 据说高县令都花重金请北荣第一医师叶十二来看,都没能治好,却在昨日意外请了一个神秘医师就治好了。 柳映枝路过听了一耳朵,眸色深深抿着嘴转身入了堂室。 刚到自己座位,就看到桌案上摆着一个很精致的细窄长条木盒,打开来看,里面躺着折的一小节红梅。 “我知道,你最喜我为你折的梅花,今日一大早我特意折了一支给你的。”钟青宴满脸不屑道,“你不是说我不会说谢谢么,这就当是昨日的谢礼了!这,总行了吧!” “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这么小心眼斤斤计较为了什么!”末了,钟青宴斜眼瞥着她,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柳映枝扭头看了眼他那张冷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脸,压下心中恶心。 昨日她帮了他,他非但不领情还污蔑她是为了看他笑话,她只是怼了他一句不会说谢谢就闭嘴。 这,他就又说是她斤斤计较了。 他这是什么逻辑? 而且……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木盒,嗤道:“这木盒还是我去年送你的生辰礼,梅花也是学院的梅花,你送我的谢礼没有一样是你自己的,这算哪门子谢礼?” “不过,看在你穷的份上,我也算是勉强收下吧。”她长叹一口气,斜睨着他继续挖苦道:“只要你日后,别再像昨日那样,被你父亲和小叔暴打一顿后,哭着再来柳家要钱就行。” “毕竟,你那赌鬼小叔,色鬼父亲,去的赌坊青楼都是销金窟,欠的债都是百两起步,你们都被赶出柳家了,我柳家自没义务替你们还账!” 柳映枝的声音清脆明晰,这会儿堂屋的人大都小声说着话,她一开口,大家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都不交谈了,全都缄默着,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愕地盯着钟青宴,心里则细细品着方才柳映枝说的话。 而钟青宴脸上的瘀伤,虽然被药膏遮了大半,但此时细看去还是能看到瘀青的。 大家在看到后,就都不自觉信了几分柳映枝的说辞。 之后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起来。 白芝芝和方柔自也看到了,二人脸上也都是惊诧。 尤其是方柔。 她以为钟青宴从柳家出来,顶多是没钱花了,穷困点儿而已,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赌鬼小叔色鬼父亲,而且,还欠着外账。 而且,还动手打他! 这,她怎么能将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啊! 绝对不行! 她绝不能让他连累了自己! 方柔暗暗看了一眼钟青宴,眼底嫌弃意味明显,而后拧着眉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钟青宴此时面如屎色,他都要气疯了,柳映枝就这么恨他么?几次三番,在学子面前揭他的短! “柳映枝,你真没品!除了会揭别人的伤疤,你还会干什么?”钟青宴拧着一张难看的脸,咬牙低吼。 “是,我是问你柳家借了钱了,我父亲小叔确实有陋习。”他仰起下巴,一脸的傲气继续道,“但我也说了,钱我会还!而且,我父亲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是临州第一才子,从不沾染陋习,日后我只会走青云路。” “你别以为你拿这事,就能轻易在学子们面前抹黑我!” 柳映枝听他这话,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睇了他一眼,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没开口接他的话。 视线则若无其事地扫向屋内的学子们。 只见这次他说完这话,大家表情却没像往日一样,热情恭维追捧他,表示信他。 似都各自揣着自己的思量,深深望着他。 心底里对他,都开始持观望态度起来。 第40章:给你机会?钟青宴你这是在求我? 毕竟,他摊上的是赌鬼小叔,色鬼还打他的父亲,日后,他那青云路能不能走出来。 可就真的难说了。 大家都是富商子弟,对于赌鬼和色鬼可是了解得很,且黄赌从不分家,知道,人一旦沾染上这两个陋习,那真的就是无底洞,是个巨大的累赘。 富家子弟都能挥霍而空,更何况他现在还没钱。 想明白此,自然大家也就在心里斟酌再斟酌,不会再盲目追捧钟青宴了。 一上午很快过去,到了午饭时间。 方柔脸色很不好看,照例让白芝芝先去打饭。 她则走到钟青宴面前,歪了歪头,示意他跟她走。 二人一前一后又来到梅林里那个凉亭下。 方柔想了一上午,她还不想放弃钟青宴,毕竟万一日后他科举入仕了呢,但她也不想现在的他连累了自己。 而唯一两全的法子就只有一个。 “青宴,我看到你送柳映枝花,她收了。这说明,她心里还有你,只要你稍微讨好她,答应和她在一起,你父亲欠的外债,还有你的生活都会变好的!这次你能不能就听我这一回,去讨好柳映枝和她在一起?”她开门见山道。 钟青宴本还想像之前那般硬气地拒绝的,可一想到父亲和小叔暴打自己的情景,他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有柳映枝当舔狗,花她的钱,确实能改变自己的处境,让自己好过些。 他再傲骨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反正,柳映枝心里肯定还喜欢自己,他只要稍微讨好她一点儿,就能让她心甘情愿为父亲小叔挡窟窿,他也能专心读书。 这么一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很快,到了散学。 天空飘起细碎雪糁,郁北霖不想她淋雪,先一步去学院外马车上取伞来,她则等在学院走廊下。 这时,钟青宴走了过来,撑开伞,表情是这一个月以来,对她最和善的一次。 “起风了,天气冷,我送你到院外马车上吧。” 无事献殷勤。 柳映枝溜了他一眼,又想到中午时,他和方柔又单独去谈什么了。 眸光闪过狡黠,当下猜了个七七八八,没答应他,只简明扼要道:“有什么事,直说。” 钟青宴见她这么直截了当开问,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方柔,而后似下了什么决心般。 才抿了抿唇,开门见山道:“映枝,我想重新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柳映枝扭头,杏眸正看到他那满脸自信的神情。 他以为他谁啊,他想喜欢自己,自己就会和他在一起? 柳映枝嗤笑,语气冷淡:“可我不喜欢你,更不想和你在一起。” “你喜欢了我十年,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钟青宴显然不信她的话,固执地继续道,“我知道,我和方柔在一起你很生气,可现在我放弃了方柔想要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了。你就别生气了,不行吗?” 又说,“我都主动和你开口了,而且我是真心想要喜欢你的,你就不能把你大小姐脾气放一放,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他自以为是的话,柳映枝成功被他逗笑了。 又听他后面的话,她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双手抱臂,睁着一双杏眸凝视着他。 道:“给你机会?钟青宴,你这是在求我?” “你不是说打死也不会来找我求我的么?而且,这次,你求的可不是我父亲。” 此话一出,钟青宴脸臊得一热,却仍嘴硬道:“我当时是说不求你,可没说不追求你。我现在,是在真心地追求你!” 呵! 昨日拿父亲当借口,今日跟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他的理由还真是一层接着一层,脸皮也是厚得一砖接着一砖。 她懒得再和他争辩。 知道他重新来追求自己,假意喜欢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自己掏心掏肺给他们花钱,好和以前一样继续花钱养着他们两个。 上一世她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情算计她,只以为对他好给他最好的就够了,这才傻乎乎被骗。 这一世她都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花着自己的钱养着他们两个烂人! 她沉下脸来,不废话道:“我刚说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你的追求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赶紧滚!” 但钟青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上前一步,固执道:“我知道,以前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你现在故意说违心的话,就是泄愤。要不这样吧,只要你能回心转意,让我做什么都行!” 柳映枝厌弃地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望着听不懂人话的钟青宴。 见他跟耳聋眼瞎一样,不听不看她说什么做什么,只盲目自信地认为她就是还喜欢他。 还一副胡搅蛮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柳映枝厌弃地翻了个白眼,心中则想着摆脱他的对策。 此时,正看到拿着伞小跑过来的郁北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扭头看向他,道:“好,我就给你个能让我回心转意的机会。接下来几日都有各科的小测验,包括半个月后年末大测验,你的成绩只要能比得过郁北霖,我就考虑重新喜欢你。” 钟青宴在临州学院君子六艺里一直都是第一,而郁北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侍卫,他各项成绩比过他,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听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他片刻不带犹豫点头,满脸自信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见他上钩,柳映枝眉眼上扬,嫣然一笑。 只等着到时候看他笑话! 郁北霖拿着伞冒着风雪跑到廊下时,正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听到了她说重新喜欢他,还看到她说完那明媚一笑。 郁北霖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攥着丢到了风雪深处,比上午看到柳映枝收了他那梅花还难受。 那双亮晶晶黑眸,也如同直接被雪埋住一样,黯淡得看不到一点光泽。 脸上更是仿佛凝了一层霜,沉冷得让人难以忽视。 直到上了马车,郁北霖的脸依旧冷冰冰的,坐在一旁为她斟茶,却见她还在笑,那脸冷得更是骇人。 第41章:他钟青宴怎么可能当她的舔狗! 他对面,同样守着柳映枝伺候的喜桃,就不经意扫了他一眼,都感觉要冻住了。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心中暗自嘀咕,郁北霖这是怎么了,像是吃了千年寒冰。 简直冷得瘆人。 柳映枝没注意他,只看到马车里放着的那个木盒,把里面的梅花丢了出去,还吩咐喜桃将木盒洗刷干净放好。 这木盒是她亲自雕刻做的,她的东西,当然得要回来。 之后想起正事,扭头看向郁北霖,郑重其事地说了起来。 说她刚才答应钟青宴是耍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 嘱咐他接下来的大小测验,千万别手下留情,拿出真本事来,成绩一定要远超钟青宴,最好能达到踩在脚下,狠狠碾压羞辱他的那种。 郁北霖一听此,这才明白过来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脸上的冷意几乎肉眼可见降了下去,那原本蒙了一层灰黯淡的眸子,也变得明亮起来。 面上亦跃起几分难以察觉的喜悦,用力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几日。 郁北霖确实也做到了。 无论是文,作诗下棋书写作画,还是武,骑马射箭。 所有小测验,没有一次,钟青宴比得过他的。 不过短短十日,临州第一才子称号就快要换成郁北霖了。 就是,一向最偏向钟青宴,觉得他是才子的夫子,遇到郁北霖,都不由赞叹起他来。 还多次当众扬言夸赞郁北霖,他就是文曲星转世,北荣国百年难遇的天才! 钟青宴听到夫子和学子们都渐渐开始向一个低贱的侍卫郁北霖倒戈,气得晚上光想吐血。 才学这一块一直都是他的底气,是他骄傲傲慢的资本。 可现在,这唯一的底气,却被郁北霖轻而易举且彻底地撕碎了。 他都要气炸了。 转眼间,到了年末大测验这日。 因为这几日,钟青宴和郁北霖杠上了,虽说次次惨败,但次次不服和他比试,想要赢他一回,争回第一。 所以,这次大测验成了临州学院所有人看的第一大热闹,大家可谓万众期待。 大测验亦是当天测验当天出成绩。 而琴棋书画射御,这一日比试下来。 依旧毫无任何悬念。 课课郁北霖完胜。 被临州学院推崇了一年捧了一年的天之骄子钟青宴,只是短短十几日,那自以为是的才学,就被碾压得一无是处。 被郁北霖彻彻底底踩在了脚下。 从临州学院第一,成了临州学院第二。 此外,让大家还意外的是,这次测验位列第三的是柳映枝。 从司音大师收徒宴会后,她亦在这短短半月摆脱了草包之名,成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都快将临州公认的第一才女方柔给挤下去了。 一时间,学院的人皆感叹也都诧异。 诧异,郁北霖一个侍卫才学竟如此出众。 更诧异,柳映枝原本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竟然短短数日就变得这般聪慧了。 虽然大家对柳映枝的看法发生了些变化,明面上没了往日那般明目张胆的讥讽轻视,可心底里对她依旧没有太大的改观。 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卖身求荣的浪荡女。 就算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青楼里的头牌不也都是琴棋书画都精通? 而在他们所有人眼里,为了钱委身老头子生活放荡爱慕虚荣的她,与那些青楼头牌当然并无区别。 这自然不会成为让他们对她改观的理由。 大测验结束的第二日。 天阴沉沉的,没过几刻钟便又飘起了雪。 柳映枝没穿那件赤狐羽绒狐裘,因着被方柔穿过,她是碰都不想碰。 而是穿上了父亲又新给她做的白狐毛领狐裘,她怕郁北霖冷,便也强制让他穿上了她专门让人为他做的灰鼠毛领狐裘。 到了学院,一入堂室。 柳映枝就见满脸盛怒的钟青宴站起身,一把抓过她的手腕,直奔室外。 最后拉着她到了游廊一处的凉亭下。 怒火腾腾低吼:“柳映枝,你故意的是不是?” 柳映枝拧眉,“我故意什么了?” “你故意说让我和郁北霖比,故意让我轻敌,好能次次输给他,被他这般羞辱!是不是!” 柳映枝笑了,杏眸弯弯,很是好看,“钟青宴,你自己技不如人,怎么不服输倒怨起我来了?” 钟青宴表情却更加愤怒:“当然怨你了,你明知道他很厉害,却故意让我答应你测验超过他!不就是想让我自取其辱么!柳映枝,我是真心想要喜欢你的,可你现在却拿我的真心这么羞辱我!你这么糟践我,简直没有心!” 她没有心! 柳映枝被他这一句话瞬间激怒了! 她没有心? 上一世,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就是柳家所有的生意,为了他的面子也都毫不犹豫交给了他! 她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他了! 可他最后呢,却把她对他的全部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最后,还设计把她绑架,把她卖进最低贱的窑子里,受尽折磨。 最后得花柳病惨死! 较之他上一世给她的伤害折辱,她做这些,根本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还,她没有心! 最没有心的,是他! “既然你说你真心喜欢我,那就做给我看吧。只要你对我足够好,就算你才学比不上郁北霖,我就还会回心转意重新喜欢你。” 既然说她没有心,那她就要没有心地好好玩弄玩弄他! 上一世,他不也是如此打着会喜欢自己的旗号,玩弄自己么? 自己总得也还给他一些,让他也尝尝被人戏耍的滋味吧。 听到柳映枝这话,钟青宴原本怒火腾腾,这会儿火气瞬间下去一半。 毕竟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让她重新喜欢上他,恢复当他舔狗。 他沉沉呼出一口怒气,锁着眉看她,“怎么才算是对你足够好?” 柳映枝抿嘴一笑,却笑不达眼底,“这个简单,让我开心,且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之前你那般使唤我一样就行。” 一听最后一句,像之前使唤她一样,不就是让他当她的舔狗么! 他钟青宴怎么可能当她的舔狗! 第42章:当柳映枝的舔狗 他刚想要拒绝,就又听柳映枝再道。 “只要你能坚持三日,让我使唤,让我开心,也让我发泄情绪,我就会重新喜欢你。之后,你父亲小叔欠下的钱,我都会帮你还了,你日后还会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一听,就坚持三日。 钟青宴当下暗自算计了起来。 三日的屈辱,换日后的锦衣玉食,换她继续当他的舔狗,倒是也划算。 他凝眸默了几瞬,最后一咬牙,点头答应。 柳映枝见此,勾唇邪魅一笑。 当下就如同之前他每次吩咐她去倒茶的倨傲神情一样,吩咐他:“现在我渴了,你去帮我倒盏茶来吧。” 说完,柳映枝就转身回了堂室。 钟青宴一听是端茶倒水的活,第一反应是抗拒,但想了想就三日的屈辱,日后他就能加倍讨回来。 最后,也还是忍下去了茶室。 但恰巧,茶室里没了现成的茶水,他烧水煮茶,又沏茶,再端来。 堂室内的学子们大部分已经都到了,钟青宴则端着茶递到柳映枝面前。 柳映枝看了滴漏,暗暗挑眉,故意一个手滑,没接住茶杯,茶水洒了一地。 便让他再去倒一杯来。 钟青宴看到这儿,拧眉不悦,但也只能忍,转身再去倒茶。 只是,在他端着茶水往堂室走时,上课钟声响了。 他一着急就跑了起来,手中的茶开始四下洒出来,洒得前襟和衣摆都是茶渍。 刚端着茶到堂室后门门口,他就突然被夫子怒斥喝住。 这堂课正是临州学院出了名的脾气暴躁的包夫子,他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只要他的课迟到,就会劈头盖脸一通骂。 这次钟青宴自然不例外。 他此时低头站在堂室后门,手中还端着茶盏,两鬓发丝因刚才疾跑有些凌乱,衣裳前摆这会儿也能清晰看到被溅得大大小小的茶渍印子。 模样窘迫又狼狈,听着夫子刺耳的骂声。 看着全班学子们,看笑话般盯着他。 钟青宴这会儿羞臊得简直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从没这么丢人过! 柳映枝望着羞得脸青白交替的钟青宴,刚刚那点不高兴瞬间一扫而空,面上只剩爽快。 遥想上一世,他就总是故意在第一堂课是包夫子的课时,佯装口渴,让她去给他倒茶来。 每次,几乎她也都是这番狼狈模样跑来,被夫子当众训斥,还遭学子们群嘲。 直到被嘲笑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才会被要求回到座位上。 他不是说她没心么? 那没心的她当然得让他好好尝一尝这种被夫子当众训斥,被全班的人注视着当成笑话看的滋味了。 而且,这才只是开始,今天这一日,他的脸面自尊就别想从地上再捡起来! 到了午饭时候。 柳映枝没让喜桃去打饭,学着之前钟青宴指派她的样子,指派他去。 钟青宴看了眼外面飘着的雪,寒风嗖嗖。 可默了一瞬,只能咬牙,再忍! 他足足排了两刻钟,才打到饭,此时手脚都冻僵了,哆哆嗦嗦端着两份饭步入饭堂。 递给柳映枝一份,很自然以为另一份是给他的。 坐下就要开吃。 但柳映枝一把夺了他的筷子,将饭菜拿开。 又笑着温声道,她这会儿看着雪景灵感迸发,想要抚琴,让他去学院外马车上取她的琴来。 往日,可是每次都是方柔不轻不淡说这么一句,然后他就不管下雪还是下雨,都让她跑去学院外把琴给方柔抱来的。 这次,她想看他冒雪抱琴来。 钟青宴望着到嘴边的饭菜,咽口唾沫,忍着饥饿,听着柳映枝的吩咐。 他心中默念只有三日,只要忍三日就行。 再一咬牙,再忍! 当即起身去办。 一旁,郁北霖此时黑沉着一张脸,他不想让柳映枝吃钟青宴打的饭。 当然,柳映枝本也没打算吃。 但也不能浪费粮食不是? 于是,她看到窗外,学院里养的两只大黑狗,狡黠一笑,吩咐喜桃将这两份饭都倒给了那两只黑狗。 然后静等着钟青宴来。 约莫一炷香时间,他才抱着琴冒雪小跑着过来。 此时,他的脸已经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他跑进饭堂,放下琴。 就急忙跑到火盆旁烤火,烤了好一会儿,他的手脚才有了一点知觉,这才转身身子略显僵硬地走到饭桌旁。 他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吃饭了,可却看到桌上空空如也。 柳映枝温温一笑,指了指窗外的狗,道:“我看狗狗实在太饿,就把饭都给它们了。” “而且,现在饭堂没了饭,我要带着郁北霖去醉满楼吃午饭,也没心情弹琴了,你就把琴放回堂室去吧。” 钟青宴此时又饿又冷,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接二连三被她指派,这会儿他是彻底忍不了了! 一脸愤怒道:“柳映枝,你是在耍我吗!” 柳映枝冷眼睨着他,自有话堵他,“以前,你不也是这般使唤我的,那你当时是在耍我?” 钟青宴见她搬出之前的事来,顿时没了回怼的话。 他那时也没有要耍她的意思,只是方柔想要抚琴,他不忍心劳累方柔,所以才指派她去搬琴的。 再说了,当时他是指派她了,可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干这些伺候人的活的啊。 他可没像她这样故意逼她耍她! 而且,这些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心里还记恨着! 果然,小肚鸡肠,爱记仇,一点不大度! 他冷着脸,一肚子的怨气怒气,还在心里狠狠腹诽了她几句。 理会思绪后,才又咬着牙,强忍着怒气。 想着为了三日后她继续当他舔狗,为他花钱,日后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也只能再再再忍! 而后,他黑着脸抱起琴不情不愿出了饭堂朝堂室走去。 柳映枝则很满意他忍气吞声的样子,之后笑着领着郁北霖和喜桃去醉满楼填肚子去。 而坐在不远处,刚用完饭的白芝芝和方柔。 白芝芝望着很是反常,今日一直围着柳映枝转,还那么听她话的钟青宴,对着方柔不解问道。 “方柔,钟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最喜欢你,可他怎么现在开始围着柳映枝转了?” 第43章:钟青宴生母真实身份 问出口后,她忽地想起之前,每次父亲去京城送货,她想跟着去时,父亲也是这般严肃说,她不能去。 以前,她以为父亲是觉得她小才不让她去。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好像并不是了。 柳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凛然,是柳映枝从没见过父亲这么严肃的一面。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半分商量余地只道:“总之,我就是不同意,你也就是不能去京城。” “父亲,您不让我去京城,是不是因为母亲?”柳映枝突然发问。 柳父面上冷然,听后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可衣袖下的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 柳映枝观察入微,自注意到了。 便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猜想,继续追问:“您从没在我面前提及过我母亲,只说她已经死了,死在京城。可,她真的死了吗?” 她其实以前从没怀疑过的。 可就在刚才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脑海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就生了疑惑。 若是母亲真的去世了,为何父亲这么反对她去京城呢? 若是母亲没去世,当年父亲是高中探花的,前途可谓无量,母亲人在京城,他们为何不在一起。 偏偏父亲弃文从商,独自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来到了临州? 一时间,所有的疑惑像是雨后春笋,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搅在柳映枝的脑中。 她满腹疑云地定定望着父亲,希望父亲能给她一个答案。 可柳父却缄口不言,只不容置疑道了最后一句。 “京城,你不能去,此事,没得商量。” “你出去吧,父亲累了。” 言罢,他便翻身闭眼躺下,不再理她。 柳映枝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出屋子。 父亲如此态度,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 这反而更加坚定了她去京城的信念。 左右父亲的伤需要静养三个月,玉珠娇也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彻底打响名声。 本来她的计划便是半年后去京城。 半年的时间,她有信心说服父亲。 若实在不行,她便利用父亲卧床的三个月暗度陈仓。 刚出玉松堂,就瞧见了玉娘。 她此时的表情没了方才在屋内的剑拔弩张,面带愧疚先道了句歉,说是有小厮回禀,岐山突发山体滑坡,巨石砸向地面,砸死了不少人。 若非柳映枝执意让他们走溪山的路,他们怕是就会遇到山体滑坡。 到时候,就是真的生死未卜了。 她为刚才带着埋怨指责她的话道歉。 柳映枝摇头表示无事,就算走溪山这条路,父亲不也是险些丧命。 而且,玉娘虽是父亲远方表妹,可这么多年一直没嫁人,只一心一意陪在父亲身边,帮着父亲分担生意上的重担,也照顾着父亲起居。 他们没在一起,也没什么越矩的行为。 但她知道,玉娘是个一心为父亲好,不贪财虚荣且真的爱父亲的人。 因为上一世,父亲死后,玉娘第二日便自戕随父亲去了。 所以,她对她现在没了上一世那般反感和敌意。 觉得,父亲若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未尝不是好事。 回到百蓉园,天已经大黑。 柳映枝才又想起来,到现在郁北霖还是没见人影。 她说不上现在什么心情,只是勾唇无奈笑了笑,这一世他都答应自己了,不会不辞而别,却还是食言了。 让他跟自己道别一声就这么难么? 她不觉得郁北霖是一个恢复记忆就瞧不上她,不屑跟她告别的人。 或许,是他家里人找到了他,他没机会? 可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没机会呢? 除非,他就是不想同自己道别。 可,他为什么不想呢...... 方才在父亲那就一脑子疑惑,现在想到不辞而别的郁北霖,脑子更是被搅成浆糊了。 她猛地甩了甩脑子,不想再去想了。 随便他吧。 总之,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寒休后,便是乡试考试。 很快乡试出了结果,钟青宴不出所料得了解元。 一直对钟青宴保持观望的学子们,此时全都换了副面孔,都纷纷又上赶着巴结起他来。 乡试过后他便要进京赶考了。 而且他们还听说钟青宴将他父亲和小叔送去了老家,没了两个累赘跟着他,去了京城他心无旁骛读书,肯定能高中! 思及此大家就都更加热情地讨好着他。 一时间,之前被郁北霖抢走的风头,又重新回到了钟青宴身上。 方柔眼底亦早已没了先前的嫌弃,重新燃起了期翼。 紧紧贴着他站在他身侧,一同享受着被学子们围着追捧着的滋味。 钟青宴此时看着吹捧着他的学子们,算是狠狠扬眉吐气了一回,面上尽是得意倨傲。 之后,他又兴冲冲去了柳府,想将此事告知柳映枝。 可谁知,柳映枝直接让人传话,说她不想见他,也不会再喜欢他,让他滚! 钟青宴一头雾水,之前她还说三日后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这会儿怎么又变卦不喜欢他不想见他了。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合着柳映枝在耍他呢,顿时变得愤怒起来,还放了几句狠话! 说他现在是乡试解元了,不日就去京城,科举高中就是京城的大官了。 她柳映枝不喜欢他还耍他,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 又想到白芝芝说的整治柳映枝的法子,他阴狠一笑! 等明日开学后,柳映枝等着成众矢之的,成临州学院的笑话吧! 他,是绝对不会帮她的! 翌日。 学院开学。 柳映枝带着喜桃,刚到学院门口下了马车,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惊呼声。 只见不少学子,都对她避之不及,嘴里都还在嘀咕。 “天啊,柳映枝都得花柳病了,怎么还敢来学院啊!” 有些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忙问,“啊?她真的得花柳病了?是怎么得的?” 那人掩嘴煞有其事道:“我听说,是她为了伺候那些金主老头子高兴,柳家能从中多得些钱财,就提出了自己同时服侍那十好几个老头子,如此才得的。” “啊?天呐,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啊!” 说话那人恶意一笑,继续道:“还有更猛的呢!” 第44章:父亲出事! 被暴打完赶出家后,钟青宴又呕了好几口血。 才捂着绞痛的肚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可走了几步,腹部的绞痛,让他没力气再走下去,他便拐到一处鲜少人至的暗巷,寻了个石墩坐下。 如此,绞痛之感才少了些许。 他坐在石墩上背靠着冷冰冰墙面,脑海里回想方才父亲怒骂他的言语。 他的生母是个妓女,这是深扎在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他从小就知道,也从小就恨也自卑! 恨,是为何他的生母是个跟人跑了的妓女,恨她不愿意跟父亲,为何还怀了他把他生下来! 自卑,是他有个妓女生母,这是他人生一大污点! 想他自认从小聪慧过人,满腹才华,更有鸿鹄之志! 如今就因为他生母是妓女,他就不能登科入仕,就不能大展宏图! 凭什么! 既然命运如此苛责待他,那他就偏要科考,偏要走仕途,偏要踏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没人能阻止他走仕途,就是他的生母他的父亲也不能! 思及此,他眼神变得逐渐阴暗狠戾起来。 另一边,暗巷对面的香满楼的后窗,白芝芝和方柔刚临窗坐下,朝外瞥去就意外看到了独自狼狈地坐在暗巷里的钟青宴。 因为放寒休了,大家都没什么可玩乐的,有学子组建了今日来满香园玩儿。 白芝芝和方柔自也在邀请中,本来她们也无别的安排,就来了。 可没想到,她们在这儿看到了钟青宴。 白芝芝一瞧见钟青宴满身脏污,嘴角还渗着血,顿时焦急心疼起来。 可反观方柔,瞧见他这样,却皱着眉头。 心中则嫌弃着,他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真是越来越配不上她了! 但又想到很快乡试,她也只能暂时强压下心中嫌弃,装出关心的样子。 某间茶楼,雅间内。 白芝芝请了大夫,给钟青宴上了药看了伤,又命人去买了干净衣服。 钟青宴则在内室换好,发髻也梳好后,才走了出来。 三人对坐在方形茶桌前。 白芝芝关切问他的伤怎么弄的,钟青宴面带讪然,只闭口不言这是被他父亲打的。 方柔自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只暗暗往别处引导了几句,白芝芝就以为这伤是柳映枝打的了。 当即她满脸不忿道:“钟公子,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说完,她就将方柔告诉她的整治柳映枝的法子说与了他听。 包括今日她们在香满楼就是为了办成此事。 钟青宴拧了拧眉,他虽然不赞成,但想到柳映枝突然不理他,还让他吃了好几日闭门羹,他有些生气。 觉得,白芝芝这么做,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 另一边,被他们算计着的柳映枝,此时正满脸焦急地朝玉松堂行去。 门口小厮来禀,父亲怕她担忧,提前从京城往回赶的行程。 却不料在溪山路上遭遇了劫匪,受了重伤! 就连这两日突然不见人影的郁北霖,她都没心思去管了。 只心系着父亲的安危,祈祷着父亲不要有事,她已经失去过父亲一次了! 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可当她跑到玉松堂时,却见满身是血的父亲,并无大碍。 只是小腿轻微骨折,需要静养。 身上的血看着可怖,却都不是他的。 柳映枝像是劫后余生脱力般,腿一下子软了,扑到父亲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父亲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她实在太怕了,她怕会像上一世一样,她都还没来及好好孝顺父亲,父亲就又要离她而去。 哭够了,她才堪堪从父亲身上移开,脸上身上都沾了血迹,她也不嫌脏。 只吸着鼻子,说话带着鼻腔问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父没说话,这次跟着柳父一同去的玉娘,却满脸不悦开了口。 “还不都是因为你,表哥想早些回来不让你担心,才日夜星辰赶路,也是因为你让他必须走溪山的路,这才在路上遇到了土匪打劫,若非又来了一波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和那些土匪对打。还有一个黑衣人冒死救了表哥,怕是,表哥的命就要没了——” “玉娘!住口!”柳父冷脸喝令她。 她看了眼表哥,存着怒气没发完,只得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情不愿闭了嘴。 柳父安慰着女儿,只道是巧合,不怨她。 可怎么不怨她,她自以为避免了父亲失去双腿抑郁而终的悲剧,可却也险些酿成父亲死在刀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后果。 这会儿,她心中满是自责,而自责过后更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后怕。 好在,那个黑衣人救了父亲。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她会为他祈祷的,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若是能遇到他知道他是谁,她一定会好好答谢他。 玉娘被柳父打发出去了,此时,柳父换了身干净衣服。 坐在床边是也已经换了干净衣衫,净了脸乖巧坐在一旁的柳映枝。 柳映枝又检查了一遍父亲伤势,确定父亲真的只是伤了小腿,别处并没有受伤者才彻底放心。 此时,她敛了眸,决定提前将去京城的事告诉父亲。 便一脸正色将她在京城开的玉珠娇珠宝商号,以及她想让柳家生意搬去京城不做布行改做珠宝的想法说与了父亲听。 并特意又言明了,玉珠娇已经入了京城珠宝商行,且玉珠娇娘做的珠簪,这会儿已经在京城小有名气。 她相信,用不了半年玉珠娇娘的珠簪就会成为北荣一绝。 届时她也有信心将柳家珠宝做到京城第一皇商。 正好父亲受伤了,她也长大了,就想自己担起柳家的担子,让父亲好好歇歇,不再为生意分忧。 不过,她没将她就是玉珠娇娘说给父亲听。 从小她其实就有做珠钗的天赋,上一世被迫入了青楼,这门手艺更是练到了极致,当时她就因为有这一好手艺得了玉珠娇娘的名头,还被老鸨抓着不放人,为她大肆敛财的。 只是后来糟人妒忌,她的双手被毁了,变得如同僵木,做不了珠钗,才被钟青宴花钱卖去了窑子,落得凄惨下场的。 而现在不告诉父亲一来是因为父亲并不知她精于此,而且现在时机也不成熟。 二来她吸取上一世的教训,这一世在玉珠娇娘的名头名满北荣时,自当要低调行事。 如今,知道她是玉珠娇娘的只有喜桃和暗中假扮此身份的一个信得过的女掌事秋容。 “我不同意!你不能去京城!”父亲严肃冷硬的声音,将柳映枝飘远的思绪拽回。 柳映枝望向父亲,神情有些意外。 她以为父亲会支持自己,会同意的。 “父亲,为什么女儿不能去京城?”她疑惑。 第45章:柳映枝得了花柳病 柳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凛然,是柳映枝从没见过父亲这么严肃的一面。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半分商量余地只道:“总之,我就是不同意,你也不能去京城。” “父亲,您不让我去京城,是不是因为母亲?”柳映枝突然发问。 直觉告诉她,父亲这么反对她去京城,只可能与母亲有关。 柳父面上冷然,听后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可衣袖下的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 柳映枝观察入微,自注意到了。 这便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猜想,突然,她心中又陡然生出一个疑窦,望着父亲,拧眉道:“您从没在我面前提及过母亲,只说她已经死了,死在京城。” “可,她真的死了吗?” 她其实以前从没怀疑过父亲的话。 可就在刚才一瞬间不知道怎么,脑海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若是母亲真的去世了,为何父亲这么反对她去京城呢? 若是母亲没去世,当年父亲是高中探花的,前途可谓无量,母亲人亦在京城,他们为何不在一起。 偏偏父亲弃文从商,独自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来到了临州? 一时间,所有的疑惑像是雨后春笋,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搅在柳映枝的脑中。 她满腹疑云地定定望着父亲,希望父亲能给她一个答案。 可柳父却缄口不言,只不容置疑道了最后一句。 “京城,你不能去,此事,没得商量。” “你出去吧,父亲累了。” 言罢,他便翻身闭眼躺下,不再理她。 柳映枝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出屋子。 父亲如此态度,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 这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去京城的信念。 左右父亲的伤需要静养三个月,玉珠娇也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彻底打响名声。 本来她的计划便是半年后去京城。 半年的时间,她有信心说服父亲。 若实在不行,她便利用父亲卧床的三个月暗度陈仓。 刚出玉松堂,就瞧见了玉娘。 她此时的表情没了方才在屋内的剑拔弩张,面带愧疚先道了句歉,说是有小厮回禀,岐山突发山体滑坡,巨石砸向地面,砸死了不少人。 若非柳映枝执意让他们走溪山的路,他们怕是就会遇到山体滑坡。 到时候,就是真的生死未卜了。 她为刚才带着埋怨指责她的话道歉。 柳映枝摇头表示无事,就算走溪山这条路,父亲不也是险些丧命么。 而且,玉娘虽是父亲远房表妹,可这么多年一直没嫁人,只一心一意陪在父亲身边,帮着父亲分担生意上的重担,也照顾着父亲起居。 他们没在一起,也没什么越矩的行为。 但她知道,玉娘是个一心为父亲好,不贪财虚荣且真的爱父亲的人。 因为上一世,父亲死后,玉娘第二日便自戕随父亲去了。 所以,她对她现在没了上一世那般反感和敌意。 觉得,父亲若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未尝不是好事。 与玉娘道别,回到百蓉园,天已经大黑。 柳映枝才又想起来,到现在郁北霖还是没见人影。 她说不上现在什么心情,只是勾唇无奈笑了笑,这一世他都答应自己了,不会不辞而别,却还是食言了。 让他跟自己道别一声就这么难么? 她不觉得郁北霖是一个恢复记忆就瞧不上她商女身份,不屑跟她告别的人。 或许,是他家里人找到了他,他没机会? 可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没机会呢? 除非,他就是不想同自己道别。 可,他为什么不想呢…… 方才在父亲那就一脑子疑惑,现在想到不辞而别的郁北霖,脑子更是被搅成糨糊了。 她猛地甩了甩脑子,不想再去想了。 随便他吧。 总之,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寒休后,便是乡试考试。 待乡试出了结果,钟青宴不出所料得了解元。 一直对钟青宴保持观望的学子们,此时全都换了副面孔,都纷纷又上赶着巴结起他来。 乡试过后他便要进京赶考了。 而且他们还听说钟青宴将他父亲和小叔送去了老家,没了两个累赘跟着他,去了京城他心无旁骛读书,肯定能高中! 思及此大家就都更加热情地讨好着他。 一时间,之前被郁北霖抢走的风头,又重新回到了钟青宴身上。 方柔眼底亦早已没了先前的嫌弃,重新燃起了期冀。 紧紧贴着他站在他身侧,一同享受着被学子们围着追捧着的滋味。 钟青宴此时看着吹捧着他的学子们,算是狠狠扬眉吐气了一回,面上尽是得意倨傲。 之后,他又兴冲冲去了柳府,想将此事告知柳映枝。 可谁知,柳映枝直接让人传话,说她不想见他,也不会再喜欢他,让他滚! 钟青宴一头雾水,之前她还说三日后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这会儿怎么又变卦不喜欢他不想见他了。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合着柳映枝在耍他呢! 顿时他就愤怒起来,一脸的怒气还在柳府门口放了几句狠话! 说他现在是乡试解元了,不日就去京城,科举高中就是京城的大官了。 她柳映枝不喜欢他还耍他,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 又想到白芝芝说的整治柳映枝的法子,他阴狠一笑! 等明日开学后,柳映枝等着成众矢之的,成临州学院的笑话吧! 他,是绝对不会帮她的! 翌日。 学院开学。 柳映枝带着喜桃,刚到学院门口下了马车,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惊呼声。 只见不少学子,此时都对她避之不及,满脸嫌弃,嘴里都还在嘀咕。 “天啊,柳映枝都得花柳病了,怎么还敢来学院啊!” 有些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忙问,“啊?她真的得花柳病了?是怎么得的?” 那人掩嘴煞有介事道:“我听说,是她为了伺候那些金主老头子高兴,柳家能从中多得些钱财,就提出了自己同时服侍那十好几个老头子,如此才得的。” “啊?天呐,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啊!” 说话那人恶意一笑,继续道:“还有更猛的呢!” 第46章:开除柳映枝 “我还听说,她为了伺候好老头子们还用了药,到后面她都失了神志,竟然连其中一个老头子带去的黑色的大公狗都给那个了!” 一听这话,众人全都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啊!!!不可能吧!人畜乱交!这还是人干出的事吗!” 那人却十分肯定道:“我是从那其中一个金主老头子的小厮口中听到的,此话千真万确!” “天呐,真是开了眼了!就她这么荒淫,她不得花柳病才怪!” …… 从几人小声嘀咕到现在议论纷纷,学院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学子们,他们早围成了一圈,全都或震惊或厌恶,捂着口鼻满眼厌弃地对着柳映枝指指点点。 更有激愤者破口大骂起来! “柳映枝你个下贱胚子淫贱女,滚出学院!临州学院决不允许让一个得花柳病的人来上学!” 此人一带头,其他学子们也跟着不忿大喊起来。 “对!肃清学院肮脏臭虫!开除柳映枝!滚出学院!”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学院门口就闹得沸沸扬扬起来。 而柳映枝也已经成了现在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肮脏臭虫! 一旁的喜桃,从听到他们胡乱编造的那些污言秽语开始,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是文人雅士,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学子,那等腌臜污耳胡乱造谣她家小姐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可又见那些人竟然还拿烂菜叶子臭鸡蛋打小姐。 她也顾不得发怒去辩解,只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护着小姐。 那些学子们,见有人护着柳映枝,没打到她,就扔得更起劲了,是势必要将柳映枝这样的臭虫,埋在这些臭烂鸡蛋液里! 此时,站在人群外,始作俑者的钟青宴方柔和白芝芝三人,都面露得意的笑。 当然,真正始作俑者严格来说其实只一人,就是白芝芝。 因为去散播谣言煽动谣言,弄成这么大阵仗的,都是白芝芝一人所为。 钟青宴从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而方柔更精明得很,她亦没参与,只是暗示了白芝芝几句,但也做得天衣无缝,除了白芝芝无人知道是她教唆她这么做的。 而现在,她望着柳映枝成了众矢之的,眼底满是阴险。 前几日柳映枝是在耍钟青宴之事她已经知道了,柳家的钱她花不上了,可也无妨,反正她就要跟着青宴哥哥去京城了。 自也无所谓。 不过,她还是希望此事闹大,越大越好,闹得柳映枝名声被毁,柳家的生意因此也没了是最好不过。 钟青宴心中更是痛快。 腹诽着,活该,这就是柳映枝耍他的下场。 他是不会帮她澄清的,她就等着声名狼藉被逼着去死吧! 而人群中被围着谩骂的柳映枝,表情从始至终都淡定裕如,不见分毫愤怒,只安静地听着那些污言秽语,望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 杏眸眨了眨,里面情绪看不分明。 只是她的余光,瞥见了人群外,站在一旁,事不关己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的白芝芝方柔和钟青宴三人。 现在这个场景倒是在她预料之中。 打从她知道学院的人都私下传她卖身求荣,她就料到了此。 当时她没急着澄清,一来便是那些谣传的人没摆在明面上,二来,便是她也想让事态往严重方向发展。 很快,学院门口的叫喊声,引得临州学院的院中高院长匆匆赶来。 高院长先是出面,制止了大家的谩骂和扔臭鸡蛋的举动。 但因为大家太过激愤,虽制止了大家的言行,可整个学院的学子们,都不同意让柳映枝今日入学院,也不同意日后她继续留在学院。 必须让院长做出决断,开除柳映枝,让她滚出学院! 高院长是最近新上任的院长,听后表情略带为难,但最后为了学院的声誉,还是想尽快息事宁人让柳映枝退学回家。 柳映枝睁着清澈杏眸,望着高院长那虚伪的嘴脸,眨了眨眸。 声音清肃冷然,道:“北荣国自古以女子贞洁为贵!现在有人无端造谣我卖身求荣得花柳病,还编造了诸多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这无疑是要毁了我的清白,把我往绝路上推,让我去死!” “高院长,你不想着查明此事缘由还我清白,却只想着让我退学息事宁人?” “原来,院长是这般当的啊?”她不疾不徐质问。 高院长被她这般当众质问,脸上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面色不虞地凝了她一眼,否认道“谁说我不命人调查?只不过现在你的事影响重大,引起了学子们的群愤,现在总得先做出初步决断,安抚学院学子们吧?” 柳映枝听后扬了扬眉,神色意味不明,高声大喊,确保所有人都听到她的话,道:“既然高院长会调查清楚此事还我清白,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在家等着高院长查清此事,希望高院长尽快抓到造谣污蔑我的真凶,还我清白。” 高院长见她总算答应了,又听她这话,也只是敷衍点头了事。 柳映枝自也看出他面上敷衍之意,不过她要的是他对外代替学院表面彻查此事的态度,旁的她自有计较。 柳府。 柳映枝让喜桃叫来了黄侍卫,问了寒休期间钟青宴的动向。 先前钟青宴私自来柳府找父亲要钱,自那之后,她就让黄侍卫暗中盯着钟青宴,就是为了防止他再趁她不在来柳府要钱。 黄侍卫一一如实禀报。 柳映枝在听到他被打,躲在暗巷被满香园的方柔和白芝芝看到后,眸光微闪。 从她听到传卖身求荣的谣言时,她心中就有了猜测。 暗中散播她谣言的人,定少不了方柔和白芝芝二人。 当时她想要谣言飞一会,便是猜着,她们后续肯定还会有动作,谣言也会闹得更大。 她不惧谣言闹大,闹大了,污蔑她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才更好找。 而满香园是临州学院的学子们最常去的酒楼,因为价格便宜味道也还不错,主要是酒楼里还有可供大家玩乐的东西。 第47章:柳映枝要蹲大狱 所以整个临州学院的学子们都爱去那儿。 如此人来人往的,倒是个最适合散播谣言的地方。 想来白芝芝和方柔,就是在此处散出她得花柳病的谣言的。 柳映枝想明白后,便招手唤来喜桃,低语吩咐了几句。 喜桃领命当即去办。 到天黑,喜桃才回来。 只低声回禀一切都很顺利。 柳映枝颔首,之后就又去找了趟父亲,将她被污蔑之事言简意赅言明,而后请父亲找老院长明日就召开此事的陈情大会,并叫上所有学子和学子父母,包括街坊邻里。 还有,请高县令带着官兵一同参加。 她没多说什么,只道她已经掌握了那些人污蔑自己的证据,最后还又道了句,让父亲明日也一并参加。 柳父见女儿被如此污名,还临危不乱如此有条不紊安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本来要说出的担心的话也都咽了下去,满脸欣慰地望着女儿,感叹她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哭着求爹爹做主的小女孩了。 恍惚间,他有些热泪盈眶,而后抬手压了压快要溢出眼泪的眼角,压下涌上来的情绪,神色肃穆点头命白掌事立即去办。 翌日。 学院早发出邀帖,请临州学院所有学子和其父母,以及学院巷这一条街上的所有老百姓,在今日巳时末入学院校场。 亦早早请了高县令来了学院。 但并未说具体事由,只说是对于柳映枝谣言一事,召开的陈情大会。 而不到巳时,原本空荡荡的校场内,就已然站满了人。 甲班所有学子和各自父母,都站在最前面。 此时,众人聚在一起,谣传的柳映枝的谣言,更疯了,那些话更是不堪入耳。 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还传出她爹好像不是她亲生父亲,她和她父亲也早已有了苟且云云。 此谣言一出,更是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听到这儿,不知谁突然道了句。 “哎,你们知道吗?我听说柳映枝这等放荡行径,害得学院名誉被污这事,闹得很大,都惊动多年不出山不管事的老院长了!” “怎么没听说?听说这次召开的陈情大会,就是老院长勒令召开的,说是陈情,其实就是谴责并处罚柳映枝的大会!而且啊,连高县令都请来了!说是她这等浪荡行径,实在不耻,难为临州所容,这柳映枝怕是还要进大牢蹲大狱呢!” “啊?这么严重?可我觉得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她自己行为不检点就罢了,可是现在却连带影响了整个临州学院的名声!临州学院在临州威望多高啊,而且还关乎学院里上百名的学子的清誉,她的罪过这还不严重?” 众人此时都竖着耳朵听着,听到此,都不约而同点头。 是啊,学院的学子们日后都是要登科入仕的,都是北荣国日后的国之栋梁,他们的清誉若是被柳映枝这颗臭狗屎给污了。 可不,她的罪过就大了! 要这么说,她蹲大狱都是轻的,这还是因为北荣国开放,对于女子名节被毁之事处置上,没有那么苛刻。 若以前,哪里还会公开陈情,然后再让她蹲大牢,她只有当众浸猪笼淹死的下场! 而站在人群中的白芝芝方柔和钟青宴,三人听了那些人的议论后,个个都是得意暗喜神情。 他们都等着待会看柳映枝如何被公开处罚,被官府抓去蹲大狱呢。 很快,到了巳时末。 老院长果然出现了,他正站在校场最中央的高台上。 远远观去,都能窥出,老院长脸色凝重黑沉,神色也极其肃穆。 可见,老院长是真的动怒了。 所有学子们,脸上全都难掩兴奋,等着老院长发怒,然后等着看柳映枝被怎么公开处罚,公开谴责谩骂! 此时,大家的眼睛全都聚集到冷肃沉厉的老院长脸上。 “近日,有关柳映枝学子的一些谣言,传的风言风语!我作为老院长,深表痛心!很是难过!” “大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学子,竟然,被这些谣言所裹挟,实乃临州学院全院夫子的失职!” “今日请各位学子和家长以及邻里百姓前来,就是来阐明澄清此事!” 老院长沉厚冷肃的声音响彻半空,台下众人鸦雀无声,静谧听着。 只不过,大家听后,都以为老院长是要澄清学院和柳映枝的关系,确保学院名誉。 所以,大家都等着听老院长接下来如何谴责处罚柳映枝的话。 但老院长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身看向柳父和柳映枝。 众人正疑惑时,也顺着老院长的视线扫去。 便看坐在轮椅上在柳映枝身旁的,那个他们见过的,柳映枝就是下学上了他的马车,是柳映枝卖身求荣的那个有钱的老头子。 大家一看到这儿,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小声嘀咕。 “这柳映枝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竟然把她委身的老头子都带来了,她怎么这么嚣张啊!” “就是!真是恬不知耻!” “你们说,她不会是找来这个老头子来保她的清誉来的吧?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可能!老院长可是临州学院的开创者,是出了名的清流,不可能被钱这等俗物给收买的!” “没准儿是公开处刑他们两个说不定!” 末了,有人这般猜测。 大家也半信半疑,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都扭头朝台上看去,等着看接下来事态发展。 可接下来,老院长和柳青华的发言,却让大家全都目瞪口呆,一整个震惊住。 第48章:柳映枝,竟然是临州首富柳家千金 只听老院长介绍柳映枝身边那老头子竟是临州学院背后出钱的真正东家,也是老院长的徒弟,还是临州首富柳家柳青华。 而后,柳青华上前发言,还道柳映枝竟然是他的女儿! 而他此番前来,召开这个陈情大会,就是为了揪出并惩处恶意污蔑造谣她女儿的清白名声之人,好能公开澄清她女儿的声誉! 众人:!!! 柳映枝,竟然是临州首富柳家的千金! 大家听到这儿后,个个都惊得眼睛下巴掉了一地。 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柳映枝! 而他们之前那次在散学后看到的,柳映枝上的那个老男人的马车,其实是上的她父亲的马车! 一直以来,是他们误会了柳映枝! 也是突然间,参加过高县令生辰宴去拜司音大师的学子们,这才都恍然反应过来。 那日柳映枝说那最中央贵客席位,真的是她的。 因为她是首富千金,所以才被安排在最中间! 而一旁的方柔也顿时满眼震惊。 她是知道柳映枝家里很有钱,但她不清楚她家竟然这么有钱,是临州首富! 更不知道,那日接柳映枝的其实是她父亲。 她还以为,柳映枝真的是卖身求荣了呢。 至于钟青宴,他没想到老院长是柳青华的师父,而柳青华还是这个学院的最大东家。 他只感觉犹如晴天霹雳,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在柳府十七年,都不曾知道这些事。 而且,他一直以来听闻老院长乃是皇上钦点的金科状元,曾是翰林学院大学士。 学识渊博,博览群书。 他入临州学院,成临州第一才子,其实背后目的一直想借此能见老院长一面,能得他指点。 若能得他指点,他来日得状元,便是板上钉钉! 可,他一直所求所盼所期望的老院长,竟然是柳青华的师父。 他此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既然柳青华一直知道他所期望的,为何不为自己引荐不为自己铺路!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这般阻碍他的青云路,这么对他! 就在大家都还在震惊柳映枝真实身份时,就有官兵突然冲进人群,不由分说直接押着白芝芝和方柔走上高台! 白芝芝和方柔都受了惊吓,她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押着跪在高台之上了。 同时,亦不等她们辩解,柳映枝就将查到的人证物证,全都交给高县令。 指认是她们二人污蔑得她。 白芝芝原本还不服一副愤懑的样子,可是当她看到眉心有痣的那个证人,以及替她暗自做这些事,从没露过面的院中的丫鬟小翠时。 她就彻底怕了,脸一瞬间就白了! 高县令高声怒喝方柔和白芝芝二人,从实招来! 柳映枝勾唇,盯着白芝芝,暗暗一笑。 昨日,她让喜桃去香满园通过掌管找到了眉心有痣的人,只稍作审讯,他就如实招了是小翠给他钱散播的谣言。 而小翠就是白芝芝院中从没在外露过面的丫鬟。 喜桃得知后就命护卫暗中拜访了一圈白府,将小翠掳了出来,小翠更是个胆小的,一吓唬她就都招了。 他们全都写了认罪书,签字画了押。 人证物证俱在,昨日她才让父亲通知了老院长和高县令,才召开的今日这陈情大会。 不过,证据并没指向方柔,是她故意让高县令把方柔一并抓上来的。 思及此,她的视线移到方柔面上。 只见被压着跪着的方柔,被这场面确实惊到了,毕竟她头一次面对官府,一向从容不迫的她这次是彻底慌了,几乎是下意识喊冤! “高县令,冤枉啊!我没有散播柳小姐的谣言,这些都是白芝芝做的!” 喊完,她又思绪飞转,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条理清晰道:“我只是知道白芝芝要这么做,我曾劝过她收手的,可她不听非要害柳小姐!真的都是她做的,与我无关!求大人明察!” 听到方柔说都是她做的话,白芝芝瞬间僵住,她怔愣了好一会,才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把所有罪都推到她身上的方柔。 怔怔道:“方柔,你在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且,在满香园散播柳映枝谣言的主意,还是你给我出的……” “你,你怎么能自己抽身,把所有的脏水都泼我身上呢!”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白芝芝语气从质疑到愤怒,越说越恼怒,到最后挣扎着双臂都想要朝方柔扑过去质问她。 可方柔却一脸委屈。 “你污蔑完柳映枝现在还来污蔑我是吗?明明是你自己那次被柳映枝当众逼着退学当众羞辱,怀恨在心,想要恶意报复,现在怎么能说是为了我?白芝芝,你这么污蔑我,我真的很伤心。” 白芝芝耳边再次听着方柔那颠倒是非的话,如同雷击。 她哪里污蔑她了,她又哪里怀恨在心恶意报复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她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她,竟然反过来说她污蔑! 白芝芝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欲反咬她嘶吼:“方柔,是你在污蔑我!是你!” 是她,是她告诉她可以散播柳映枝的谣言,只要不被抓到就行,也是她教的她在香满园如何悄无声息散播谣言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方柔见白芝芝想要反咬她,神色一紧,又忙不迭装作伤心模样,哭道。 “芝芝,我对你那般好,学院所有人都知道的。在大家都不理你骂你肥猪时,只有我,只有我方柔和你说话,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是真心待你的,可你为什么这般黑心诋毁我,说是我污蔑你呢?你难道没有良心么?” 问出最后一句后,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抽噎道:“枉我拿你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就是方才指认你,我心里想着的也是,这般做能让你主动坦白,得以量刑,能少受些处罚。而我人虽在外面,可也能上下为你打点奔波,也好时不时去牢里看你。” 她又使劲拍着胸脯,字字发自肺腑说,“我这心里眼里想的都是怎么以我的能力,最大程度地帮你,可你呢,你怎么能这般冤枉我对你的真心呢?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呜呜呜——” 说完,方柔直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往下掉。 白芝芝本来正怒火中烧,可又听她说的这一大堆真情实意的话,那怒火瞬间又偃旗息鼓了 她只有些茫然地望着方柔。 此时,方柔见白芝芝有所动摇,之后又直接倒抽一口气,哭晕了! 好在有大夫在,上前掐她人中,这才将其掐醒。 第49章:离开临州入京城 而白芝芝也是看到方柔为她伤心得哭晕了,那颗摇摆不定的心,这才往回偏了去,算是彻底信了方柔是真的伤心,也信了她方才说的发自肺腑的话。 之后,便把想要指认方柔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认下了造谣柳映枝都是她自己一人之过。 而方柔也如她自己所说,只知情还劝阻过她,但并未参与。 方柔,是无辜的。 事情发展到这儿,已然明了,高县令又结合收到的人证物证确实也没有指向方柔,便命人放了方柔。 之后,又对着众人高声宣布最近关于柳映枝的谣言经查,证实皆为不实的污言,柳映枝乃清白之身,而白芝芝便是散播不实谣言污名诽谤柳映枝的罪魁祸首。 犯污蔑罪,庭杖二十,入牢狱半年! 之后,便带着白芝芝走了。 北荣国律法自从改朝以来,便变更改了关于造谣诽谤的罪行处罚条令。 不过通常都是视情况而定,最严重者便是庭杖二十入牢狱半年。 而白芝芝造谣的还是临州首富柳家千金,高县令与柳青华更是交情不浅,自然,便以最严重的惩处处罚。 此时,双手抱胸,一直冷眼看着方柔表演的柳映枝。 忍不住都要在心里替她鼓掌了,这眼泪,这表演,不去唱戏当个主角都白瞎了她这一身的本事了。 她本想借此让白芝芝这个蠢的,看清方柔真面目,然后把方柔一并拉下水的。 毕竟,她掌握的证据,并没有指向方柔的。 可惜啊,白芝芝实在蠢得带不动,又被方柔三言两语就给骗了。 不过,老院长慧眼如炬,方柔没受官府处罚,却也得了学院的惩处,被勒令退学。 方柔本就打算跟着钟青宴去京城了,自然退不退学的也无所谓了。 此事,算告一段落,柳映枝的名声澄清得以保全。 不过好在经此一事,她有了理由不去学院,亦有理由劝说父亲借着此事离开临州,去京城。 她本来准备打持久战,跟父亲软磨硬泡的。 但不知为何,这次父亲却突然同意了。 还说在京城他早就置办了宅子和田产。 但要去京城必须得等一年后。 柳映枝听后,自然立马答应了! 只要父亲肯去京城就行。 白芝芝锒铛入狱后,白家也不知什么原因破产了,白家无论大房还是二房,都沦落街头。 柳映枝是在快午时时,才从喜桃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她听后淡淡一笑,倒是没太在意,反正,是他们白家活该。 她只问了喜桃钟青宴和方柔的动向。 知道了他们一个月后去京城,思及此,柳映枝眸光微凝,回想到前几日从黄侍卫那里得知的,钟青宴的生母是妓女。 上一世她一直不知道,当时她还纳闷他既然得了解元,为何不进京科考。 但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因为此。 毕竟身份有污点的人,是走不了仕途的,至多在翰林学院当个不入流的编修。 但这一世他没了柳家家财给他当退路,他自然只能去进京赶考了。 思及此,柳映枝一侧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暗想着。 他以为去了京城,就能变得更好,日子过得舒坦了? - 一年后。 此时,京城乃至整个北荣已然盛行起佩戴珍珠。 一些高门贵女们,除去发饰上镶嵌珍珠,眉眼额角甚至女子的衣裳袖领处,都缝制着珠圆玉润大小相宜的珍珠。 远瞧去,都是通体的雍容华贵模样。 而柳映枝在京城的玉珠娇珠宝商号也已小有名气,而玉珠娇娘所做的珠钗是最为备受贵女贵妇们喜爱的。 阳春三月。 柳映枝随父亲来到京城。 柳家家产在临州留了一部分,有白掌事打理。 其余都换成了银钱,一小部分钱,早在半年前,柳映枝就用来暗中在京城买了几家布庄。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这布庄便是让父亲打发时间用的。 且有玉娘陪着,父亲就算打理起来也不会太劳累。 其余的银钱,一半则买了京城西边的一座无人要的荒山。 另一半,她打算用于经营玉珠娇。 玉珠娇现今是只售卖珠宝,但日后,待名声响彻北荣,商号深入民心后。 大到玉石器皿,布匹绸缎,小到笔墨纸砚,茶碗瓷器,便都在她计划之内。 珠宝入皇宫。 瓷器入人间。 一路舟车劳顿,父亲自从上次腿伤好了后,身子骨就不似之前硬朗,很容易劳累疲惫。 她先送了父亲去早安排人打理好的京城柳宅里歇息,之后便打算出门一趟。 只是她刚送父亲回屋内,父亲就总是一副舍不得她走的样子,恍惚间,好像父亲成了小时候的她一样。 柳映枝打趣父亲,她只是出去处理一些事,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但父亲听后,只盯着她静默不语。 须臾,便摆手只嘱咐快去快回,他晚饭等她回来吃。 柳映枝哎了一声,便出了门。 马车内,秋容正在她耳边汇报着玉珠娇与京西珠宝商的情况。 是京城皇商方家忌惮玉珠娇发展迅猛,便暗暗从中作梗,让有着京城老字号京西珠宝商,误以为玉珠娇要对付吞并他们,而两家开的分铺也恰巧在几日前因为招揽生意之事发生口角,激化了矛盾。 又有方家暗中煽风点火,这几日才闹得矛盾越来越大。 京西珠宝商还被迫鼓动地提出,他们两家今日宝珍阁斗品竞拍比试。 若谁的竞拍价低,谁的分铺就关门并向对方致歉。 且还不能拿主店招牌的珠钗作为斗品竞拍。 斗品竞拍时,还要求两家东家必须在场。 秋容说完,又拿出木盒,里面是她挑好的今日参加竞拍的,柳映枝做的还未出售过的,蝶羽七珠钗。 柳映枝颔首。 秋容的眼光办事能力,她是信得过的。 这个珠钗为上上品,且由最近众人最为喜爱的粉珠镶嵌。 而对于京西珠宝商,她人虽在临州却也了解的,最盛产紫珠,且是京城独一无二有紫珠的商号。 但,其款式老旧保守无新意,便是能创新,技艺上也与玉珠娇的珠钗相差甚远。 所以,这珠钗应该能胜出。 又想到皇商方家。 第50章:一万两,黄金 柳映枝眉头几不可察蹙了蹙。 上一世她在青楼就对方家颇有耳闻。 方家背后靠山是方皇后,乃方皇后远亲,而且现在在京城算得上一家独大的皇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方家家主是一位极其年轻聪慧且很有手段,还极其敏锐的男子。 他商场嗅觉极其敏锐,能在最快时间察觉出一些商号起来的苗头,继而使私下的龌龊手段除之,为的,就是不允许任何商号发展起来与其抗衡。 思及此,柳映枝凝眸,看来日后要少不了与这位方家家主交锋了。 马车很快到了宝珍阁,把柳映枝的思绪拽回,她起身下马车前,顿了顿,又扭头吩咐喜桃拿着另外一个木盒一同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便听到宝珍阁门口有不少人议论。 “听说了吗?今日太子好像又到宝珍阁买珍珠来了!” “怎么没听说,你说太子也是够痴情的,四年前只是被一个商女所救,就喜欢上那个商女了。一年前被皇上抓回来时还受了重伤,险些过去了,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来。这半年身子一好,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日日来珍宝阁。” “还能什么原因,宝珍阁可是北荣大小商贾都向往的展品斗品竞拍之地,太子肯定是期望着能在宝珍阁再见那商女一面呗!” “哎,都说生在帝王之家多薄情,可咱们这太子竟这般长情。” “谁说不是呢?只是不知那商女姓甚名谁,生得何等模样,这般让太子着迷。” “那肯定姿容昳丽,倾国倾城了……” 那议论声渐行渐远,柳映枝却并未入心,只是当消遣听了这么一耳朵。 宝珍阁是京城官府所办是官方公正的,允许北荣国各方商贾都能来此展品,斗品竞拍的地方。 而今日斗品竞拍的是京西珠宝商和玉珠娇珠宝商,斗的是珠钗,双方各展出珠钗,竞拍价高者赢。 柳映枝以面纱遮面,让秋容将蝶羽七珠钗交给宝珍阁的人,之后便等着双方珠钗同时展示大众面前,开始竞拍。 正中央立台上是展示拍品的地方,而立台一左一右两个席位,是斗品双方落座的地方。 柳映枝举步坐到一侧,正对面是国字脸一脸方正之人。 柳映枝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脸上有怒容,避开视线没回之。 约莫一炷香时间,开始竞拍。 可展示的斗品中,柳映枝的蝶羽七珠钗却被人动了手脚,那七个用镂空金丝包裹的粉珠都没了。 竞拍者一看珠钗上面却没有一颗珍珠,都转头开始纷纷出高价竞拍京西珠宝商所展示的飞花落云珠钗。 秋容看到显然慌了一瞬,她将珠钗交给宝珍阁的人时,是完好的! 有人使脏手段! 她立马看向小姐。 却见柳映枝神情清然,不慌不忙。 当时下马车时,她就猜到了对方也许会耍阴招,便留了个心眼,让喜桃拿着她在来京城路上新做的金枝缠绕玲珑珠钗。 是很别具一格的珠钗款式。 她将这珠钗递给秋容,低语了几句。 秋容当即上前,扬声道。 “各位!这蝶羽七珠钗确实是我们玉珠娇准备斗品的疏漏,所以,我们东家特准了,若谁能高价拍得这蝶羽七珠钗,不光将此珠钗里的七珠补全完整,还以表歉意将此新品金枝缠绕玲珑珠钗一并赠予!” 此话一出,众人将目的接聚焦到秋容手中的珠钗去。 在座都是懂行之人,一瞧那珍珠成色质地和大小,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啊! 且做工精巧细致,比京西珠宝商备的那支好不知多少倍。 顿时,众人全都倒戈,开始争先恐后出高价买起了玉珠娇的珠钗。 而就在这时,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众人。 “雨字间雅阁,出一万两黄金,拍下此珠钗。” 闻此,众人皆噤声朝楼上望去,只见是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从三楼下来,指着蝶羽七珠钗,又重复了方才的话。 而宝珍阁大管事一见那侍卫,眸色一紧,一脸诚惶诚恐地急匆匆跑了过来,站在一旁候着,亲自为他喊品。 叫喊三声若无人应声,很显然,在座无人能再出高价。 毕竟,一万两,黄金呐! 还是只买两个珠钗。 大家再有钱,也不是这般挥霍的啊。 之后大管事一锤定音,高喊此物便是那侍卫的了。 柳映枝也面露诧异,不知是谁出手这般阔绰,竟愿意花一万两黄金。 她仰头望向三楼雅阁,隔着距离又隔着窗,看不到人,却只隐约看到一抹影子。 玉珠娇斗品竞拍价为一万两黄金,此比试很显然玉珠娇胜出。 京西珠宝商的东家,拧着眉虽然不甘心,但也愿赌服输怒气冲冲说了句他的铺子会关的,就甩袖离开了。 柳映枝听后,眸光微闪,透着复杂,继而余光又扫到不远处一个一闪而过鬼祟的身影。 她眸光微变,又当即向秋容交代了几句什么。 秋容领命便匆忙追了去。 秋容与那京西东家交谈了几句,那人脸色变得缓和,又朝柳映枝看了过来,踟蹰了片刻后,微微点头,后拱手远远冲她施了一礼,就走了。 柳映枝亦屈膝回之。 喜桃不解,“小姐,是他们使坏在先,如今他们输了,您为何还不与他们计较,不仅不让他们关门,还同意与他们合作?” 柳映枝抿嘴轻笑。 肯定道:“京西珠宝商盛产我们没有的紫珠,我们用粉珠与他们紫珠交换,利益互惠,都不亏的。” “而且,这手脚不是他们做的,而是方家。” 宝珍阁是官家设立的地方,珠钗是交给宝珍阁的人才出的意外,京西珠宝商可没本事将手伸到宝珍阁动手脚。 而且,方才她看到了那个鬼祟人影,出了宝珍阁奔着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方家马车跑去。 是以,此事定是方家从中作梗。 “啊?又是这个方家,还有完没完了!那我们怎么办?” 柳映枝眸光深深,悠悠道:“不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这位姑娘,这珠钗我们主子说了,要您补齐七个珍珠,亲自再送来。就送至宝珍阁三楼雨字雅间即可。” 这时,拍下柳映枝珠钗的侍卫南屿走到她面前拱手道。 柳映枝理回思绪,眼睫微眨,对他微微福礼,从善如流点头应下。 对方花了一万两黄金,买这珠钗,她修复好亲自再来送一趟自是应该的。 又问对方什么时间方便。 只听那侍卫道她何时补齐何时送来即可。 于是,她想了想,便定好了两日后。 与那侍卫道别,她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一位夫人上前追了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51章:郁北霖是太子? 只见眼前夫人打扮得雍容华贵,看装扮应该是哪家高门的贵妇。 瞧着三十有余,可保养得宜,除却眼尾有细纹,脸上瞧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她眉宇间还有英气,倒是让她更有几分精气神,瞧着更年轻几岁。 柳映枝望着她,不知怎么总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但她细细观察她的五官,很陌生,自己也从未见过她。 便暂时压下疑窦,温温一笑,得体道:“夫人,可是有事?” 镇北侯夫人关英目不转盯盯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尤其盯着那双莹莹杏眸,恍惚间有些失神,听她发问,才猛拉回思绪。 而后笑得和蔼可亲道:“我来寻姑娘是实在喜欢玉珠娇的珠钗,恰逢我的女儿很快便要及笄了,我想让姑娘帮我去挑一件最好的珠钗,及笄礼时好送给我女儿。” 柳映枝一听只是此事,上门的生意,她自笑着点头应下。 二人来到玉珠娇总店,柳映枝凭借自己的感觉挑出三件令媛可能会喜欢的珠钗。 关英二话没说,三个珠钗全都要了。 买完珠钗,关英又道柳映枝眼光极好,想让她陪着一同去买成衣和头面,也是买给女儿的。 柳映枝看了看天色渐黑,本来有些犹豫,却见夫人很是诚恳,想请她帮这个忙。 思忖了片刻,她最后本着顾客为上,便应下下来。 待又去了成衣铺子首饰铺子,回到柳宅时,天已经大黑。 柳映枝也累得腰酸背痛。 实在是,那夫人不光让她陪着挑,还上身试穿试戴起来,也是好一通折腾。 父亲一直等着她用晚饭,见她回来了,忙让玉娘再去将饭菜热一热。 柳映枝则在这个空挡与父亲说了一嘴,白日遇到的那个夫人,因为陪她给她女儿买及笄礼的衣服首饰才晚的。 柳父听到这儿后,瞳孔微不可察缩了缩,而后垂下眸子,没言语。 恰好饭菜热好了,招呼女儿赶紧用饭。 两日后。 柳映枝如约去了珍宝阁三楼雨字雅阁。 将蝶羽七珠钗补好了七珠,送还。 入了雅阁,就见对方背对着坐在屏风后,柳映枝将珠钗递给之前那个侍卫,瞟了一眼屏风后的人,依旧只能看到剪影。 只是那剪影瞧着有点儿眼熟。 又垂下眸子,见对方也不言语,便知道不宜多逗留,没多言便退出了雅阁。 南屿将珠钗递给主子,又亲自送柳映枝下了楼,出了宝珍阁。 见她走远,才返回到雅间。 郁北霖头戴竹叶玉簪,与他身上金线镶嵌通体华贵衣衫,显得格格不入。 他手中抚摸着那珠钗,不肯离手。 听南屿禀报柳映枝走了,黑眸才稍稍动了动。 而后面无表情,周身透着疏冷淡漠,问:“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南屿点头恭敬回:“宝珍阁的掌管已经换了,他手下收钱办事的那小厮也一并处置了。并且,属下也已经命人去警告了方家家主方智,想来接下来几日,他不会再为难玉珠娇商号。只是......” 说到这儿南屿犹豫着,抬眸偷瞄了主子一眼,见主子冷冷看他,示意他继续,才又道:“只是方智背靠方皇后和三皇子,还是长公主的驸马,且此人又阴险又毒辣阴招多还最是记仇,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若被他们察觉您对柳姑娘上心,三皇子那边岂不是更会让他对柳姑娘下手?” 郁北霖轻握着珠钗,听后没说话,眸光沉沉,望着窗外,马车消失的放心,只道他自有安排。 又吩咐他派人暗中务必保护好柳映枝。 便没再多说什么。 南屿见此,也没多言语。 他自小跟着主子,最是了解主子,做事从来都缜密周全,想来自有应对。 另一边,柳映枝刚回玉珠娇铺子路上。 马车内,喜桃一边为小姐斟茶一边好奇道:“小姐,那街上的人都在传太子日日来宝珍阁,您说花一万两黄金买您珠钗的,是不是太子啊?” 柳映枝也有猜测,但她眨了眨眸,却事不关己淡声道:“不知道。” 喜桃无趣的勾了勾唇,又想到这两日只要一出门,就能听到关于太子的谣言,眼珠子滴溜溜转,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着:“小姐,京城里都在传,太子四年前重伤被商女所救,还无法自拔的爱上了那商女。奴婢越听越觉得和您救了郁北霖的事相像,您说,当时您救的郁北霖会不会是太子?” 柳映枝端起茶来,有些烫,吹着气只润了润唇,就听到喜桃这话,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而后放下茶盏,当即否认:“怎么可能?当今皇上姓北,他姓郁,他怎么可能是太子?” 喜桃一听到这儿,挠着头,是哦,她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提起郁北霖,柳映枝的思绪也不自觉飘远,暗想着,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应该恢复记忆与家人重聚了吧? 如果他是京城哪家高门的公子,会不会还能碰到? 她又摇头,京城这么大,遍地高门权贵,想遇到也不容易吧? 而且,她一个商贾之女,他看到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毫无顾忌地上前与自己打招呼。 思及此,她表情有些许落寞,但很快又敛了情绪,不再去想他,只轻点喜桃鼻尖,笑着调侃。 “你呀,有这闲心听这些不实谣言,不如派人好好给我盯着方家的动向。” 喜桃摸着鼻尖,听话用力点头。 马车驶到玉珠娇总铺,一入铺子,柳映枝就见父亲竟也在。 她明媚一笑迎了去,正要问父亲怎么来了,却见两日前见到的那个夫人亦站在一旁。 而父亲此时脸色凝重,眼尾还微微有些泛红。 那夫人却满心的欢喜望着她。 柳映枝察觉出不对劲,她望着父亲,疑惑道:“父亲,这是发生了什么?” 听女儿发问,柳父默了片刻,看了眼关英,没说话,只是吩咐喜桃去将店铺门关上,她则拉着女儿,入了铺子后的内室。 关英亦跟着入了内室。 柳映枝满脸的疑惑不解,待坐到桌几旁高椅上,才听到父亲开口:“映枝,父亲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第52章:她倒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冒充她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关英,道:“她就是你的母亲,你母亲没去世,这些年来是父亲骗了你。” “还有,你母亲今日来,就是将你认回,让你跟着她回镇北侯府的。” 柳映枝听后,先是一惊,而后满脸诧异地盯着父亲。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冲得她的大脑短暂停滞。 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得出结论。 母亲,她没死? 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紧锁着眉,眼底的情绪,混乱疑惑不解难以置信。 “映枝,我知道你现在还难以接受,可我就是你的母亲,打从两日前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出你了!你,就是我关英的女儿。”关英这时突然开口,伸手拉住女儿的手,满脸欣喜的笑,之后又小心翼翼开口。 “映枝,你马上要及笄,母亲希望你能跟母亲回侯府,母亲到时候一定给你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来弥补错失你十四年成长的遗憾。你,愿意跟母亲回侯府?” 关英的话,将柳映枝混乱如麻的思绪,生拉硬拽回来,神情茫然,耳边听着她说的那一大堆话。 她没来及仔细听,只一团乱麻中抓取了有用的信息。 愿不愿意跟她去镇北侯府。 “我不愿意。”她脱口而出道。 她不在意什么嫡女身份,来京城前,她是曾经疑惑母亲是谁,到底怎么死了,父亲为何对母亲只字不提。 但她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对于母亲她从心里一直都是很陌生的。 她也从没想过,母亲还活着,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怎么与她相处。 重活两世,她都对母亲都没有一点儿概念。 所以,现在父亲突然拉着一个人到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母亲还活着,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还要带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她本能的抗拒,本能的拒绝。 而且,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只想静一静,什么都不去想。 关英知道这个消息让她很震惊也很慌乱无措,但这本就是她一年前与柳青华通信后,早就计划好的。 自也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她也不急,早些挑明,给她几日消化的时间,她迟早会接受她的。 毕竟,她是她亲生母亲。 她也是镇北侯府嫡女。 关英面上笑容不变,依旧笑得温和,理解道:“你现在不愿意,没关系。母亲等你愿意。” 说完,她也知不该再继续待下去,只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柳青华后,就又道了句日后再来看她,便走了。 柳父坐在一旁,垂眸不语。 只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望着女儿。 几日后。 自从与京西珠宝商合作后,方家那边也没了旁的动静。 左右无事了,柳映枝这几日就一直在店铺忙着制作新品珠簪。 一来,宝珍阁马上就要举办换季珠钗样式展示,这次玉珠娇能不能再次吸引众贵女贵妇们的喜爱,名声更上一层楼,成功让玉珠娇深入人心,就看这次展示了。 二来,也是因为她的心实在太乱了也太烦躁了,做珠簪能让她摒弃杂念,让她静心。 上一世,在青楼时,她更多的时候是饮酒消愁,只是,这个时候的她,酒量还没练出来。 一杯就倒,她便只得换了个发泄的方式。 此时,店铺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柳映枝正做好一支珠钗,听到声音,便起身从后屋行到店铺前厅。 疑惑问:“秋容,怎么回事?” 秋容:“回小姐,是嘉禾县主和一个......对方说是镇北侯府最近找回的嫡女,来买珠钗,那女子想要的那一支被人先一步买了去,嘉禾县主为了替她争抢,与那人吵嚷了几句。但已经解决,几日后那个珠钗就会上新,届时嘉禾县主他们会再来买,现在人已经走了” 柳映枝后面的话没怎么听,只听秋容说的找回的镇北侯府嫡女,拧眉,疑惑。 据她所知镇北侯府最近找回的嫡女,只她一个吧? 那说的不就是她么? 她虽然还没同意去镇北侯府,但这几日京城已经传开,镇北侯失散多年的嫡女近日寻回。 只是,她还没露过面,大家只是谣传,都不知道这新接回的嫡女长什么样。 但也有小道消息说是从临州接回来的,且还拜了司音大师为师。 虽养在野间,却是个没养歪的。 柳映枝这几日心烦,就是总是听到这些传言。 她不想去侯府,可这传言一直这么传下去,她怕是不去也得去了。 而且,这几日父亲也总是旁敲侧击想让她回去。 更让她心烦。 可现在,她这人还没决定去不去当这个嫡女,就有人开始冒名顶替上她了? “说是镇北侯府嫡女的人是谁,你可识得?”她问。 方才秋容没在,只一个女掌柜在盯着,说是不认得那女子。 柳映枝心生疑窦,拧眉想了想没再追问,只吩咐若那女子来买珠钗时,务必叫她过来。 她倒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冒充她。 天色将暮。 柳映枝乘马车回到柳宅,看到关英也在。 这几日她日日来,但好像知道她不太想见她,也不会多待,至多见她一面,送些她爱吃的吃食点心,聊几句边走。 这日亦是。 柳映枝低头微微福礼,礼数周全,但依旧透着疏离。 她照旧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热情减少,走前还温声嘱咐了她几句注意身体。 此时,父亲坐在廊下,招手让她过去坐。 她以为父亲又是想要劝她跟着母亲去镇北侯府的,面有不耐,但也照旧听话坐过去。 可却听父亲说,想与她说一说他和母亲当年的事。 柳映枝提起了兴趣,她心中其实也一直疑惑,父亲和母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父亲舍弃功名带自己离开京城,还骗自己母亲死了。 柳青华开口,声音悠远,似是把人能带到回忆里。 第53章:入侯府 “第一次见你母亲时,她身披铠甲,手握红枪,骑在高马上在京城郊外驰骋,英姿飒爽,掠过父亲身边时,只对视了那一眼,父亲就无可自拔地喜欢上她了。” 他唇角含笑,眼底荡漾着异样波光,目光望着远处,好像是当年那个飒爽英姿,明艳张扬的女子就在他面前一样。 “可后来我才了解,你母亲当时是关家将女,是北荣第一女将军,虽然彼时的关家已经落寞,大多战死沙场,只余她一人。但父亲那时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初入京城还未参加科考,且身无分文,自知与她不相配的。” “可后来,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缘分使然,意外地,你母亲嫁给了我。” “在第二年就生了你,可,你母亲她并不喜欢我,她一直有心仪之人,在你两周岁时,也是父亲刚高中探花那一年,你母亲与我和离了。” “之后,我伤心欲绝,便独自带着你离京到了临州。”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爱生恨,恨生怨,父亲怨她,这才骗你她已经死了,阻拦你来京城当时也是存了私心,不想你知道她的存在。” “可后来,父亲发现你长大了,也就自己想开了,你总归要见她的,毕竟她是你亲生母亲。所以,父亲只是自私地让你在临州又多陪了父亲一年,便同意让你来京城了。”此时他的眸光又暗了暗,表情令人参不透,沉吟着。 听完父亲说的,柳映枝心中的疑惑此时才全都解开。 怪不得,她陪着父亲的那一年,他总是一副不舍,好像自己会随时离开他的样子。 但听后,她还是有些疑惑,“可母亲既然不喜欢你,当初为何嫁你?” “因为一次醉酒失身于我,你母亲意外有了身孕,这才解甲归田不得已嫁给的我。”柳青华眸光微闪,眼底神情看不分明,低吟道了这么一句。 而后声音幽幽,又眺望远方,“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 柳映枝听着父亲说的这句对不起,很缥缈,悠远,意味不明,像是对母亲说的,又好像对别人说的。 她参不透。 但回想方才父亲那说辞,本能地觉得奇怪,母亲是武将之后,在军营多年,酒量肯定不会差,反观父亲是一介书生才会醉酒才对。 母亲怎么会醉酒失身于父亲呢? 但她没去深想,爱与不爱,男女间的感情,她最是参不透的。 若是能参透,上一世又怎么会被钟青宴害得那般惨? “所以,映枝,这十四年,你母亲没能陪伴你,不是她的错,是父亲蛮横地将你从她身边夺走了,是父亲的错。”父亲的话把柳映枝的思绪拉了回来。 又见父亲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如今,你们相认了,侯府之于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父亲如今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也总是力不从心,在这京城权贵遍地的地方,父亲护不住你了,跟着你母亲回镇北侯府当侯府嫡女,你能安然无虞,父亲也才能放心。” “这次,你就听父亲的话,回镇北侯府好不好?就算你去了镇北侯府,父亲仍旧是你父亲,父亲就在柳宅,哪也不去,你想回来也能随时回来的。” 柳映枝心中是一万个不愿的,她不用父亲保护,她长大了凭借自己的智慧,和上一世的记忆,她能护住父亲和自己的。 可她还没开口,视线看到了父亲鬓角的白发,她这才忽然意识父亲是真的老了。 这一瞬间,她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戳了一个大洞,是钻心又无力的疼。 眼眶也瞬间变红。 那想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自己怎么能不顺着他的意听他的话,让他放心呢? “好,女儿答应父亲。”她哽咽着道,“但,我们可说好了,女儿想随时回来就要回来。而且,女儿也要提前说好,女儿知道侯府规矩多,可玉珠娇是女儿经营的商号,女儿还想将它做成京城第一商号,做皇商呢,女儿绝对不能因为入了侯府,就舍了它。女儿要随时都能出府,也要不受阻碍地随时来看您。” 历经上一世被卖,在青楼见惯了鬼魅人心,她比上一世单纯的自己更加明白了,金钱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女人要的自由,尊严,平等,体面,都要靠它。 哪怕是入了侯府当了什么嫡女,这钱对她便更加重要。 柳青华见女儿总算松口了,心中既难过又开心,又听了女儿后面的话,他含泪笑着点头,只道一声好,他一定会转达给她母亲,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翌日。 柳映枝便跟着关英搬去了镇北侯府,入了百蓉园。 关英解释因为从她父亲口中知道,她先前的院子名字,所以特意改的。 柳映枝微笑点头表示感谢,却依旧对她疏离生分。 但关英并不在意。 她相信有一日女儿会接受她,不会再这般生分的。 于是,又热情地领着她看了她的院子布局,还亲自教了她待会儿拜见侯府等人的礼节,见女儿极其聪慧只教了一遍就会了。 面上尽是欣慰得意暗暗感叹不愧是她的女儿。 之后,便带着她去正厅见了侯府的人。 侯府一共两房,大房是大老爷宋钊,大夫人闫氏,嫡长子宋凌盛,嫡次女宋若桃。 而二房就是二老爷也是镇北侯宋铟,侯夫人关英关氏。 镇北侯府是清流世家,最注重门楣名声,家宅安宁,所以,两个房都人口简单,无妾室通房。 且宋铟和关英成婚多年,再无所处。 所以现在二房,算是只柳映枝一人。 柳映枝被关英领着,一一上前拜见,他们都面露和蔼,并没多加为难,但柳映枝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大家并不喜欢她,尤其宋老夫人。 只是镇北侯清流世家,便是讨厌也维持着体面,不在外表露。 之后宋老夫人和闫氏送了她见面礼,又和善地象征性地规训了几句,如此,侯府上下算是真正接纳了她。 从正厅出来,柳映枝又被关英领着把侯府格局介绍了介绍,还拉着她又说了好久的话,说到一个月后她的及笄礼的一些注意事项。 第54章:果然是她! 还特意备了礼教嬷嬷,教她到时候的相关礼节事宜。 一直到天黑,有下人禀宋铟下值回来了,她又被领着去见了他,应该算是她的继父。 好在他不是话多之人,性格瞧着也是寡淡的,只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放她离开了。 如此,回到百蓉园,柳映枝这才算是歇下。 这一整日她也没干什么,可就觉得身心俱疲。 累得瘫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喜桃也觉得这一日过得惊心动魄的,面上还有诧异,上前道:“小姐,白日见老夫人时奴婢都慌得不知道手该在哪儿摆了,您竟然只学了一遍就能记住,还那般沉稳毫不慌乱地行礼。小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其实,多亏上一世她在青楼的那些时日,被逼着学的高门贵府的一些礼仪,自然学一遍就回想起来,行礼时也就得心应手了。 但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起身走到妆台前,又嘱咐了句喜桃,日后要更得谨言慎行。 这是在侯府,不比柳宅。 喜桃自是知道的,她点头应声,开始为小姐卸妆。 只是望着镜中的小姐,喜桃又拧着眉有些疑惑嘟囔着:“不过小姐,今日奴婢见到镇北侯,不知为何总感觉他和小姐您有几分相似。” 闻此,柳映枝却蹙眉,“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有。”喜桃很肯定说,还指了指眉头的位置,“就眉宇这儿,很像。” “恍惚间奴婢瞧着,您和侯爷站一起都比老爷更像父女。” 柳映枝觉得喜桃就是胡乱说的,只道:“我是父亲的女儿,怎可能像别人?你定是累一天恍惚看走眼了。” 又催促她,“好了,别瞎想了,快卸妆吧,我也累了。” 喜桃歪着疑惑的小脑袋,回想着,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听到小姐催促,哦了一声,没再去纠结。 几日后。 秋容派人来侯府递来消息,那个假冒她的人跟着嘉禾县主来玉珠娇了。 而秋容还道,是她认识的人。 柳映枝眸光微闪,杏眸亮了亮,意味不明一笑。 当即出了侯府,直奔玉珠娇铺面。 “这个珠钗很是衬你,方小姐若喜欢,我替你买下来!”玉珠娇店铺内,嘉禾县主拿着一支价值不菲的珠钗,笑得谄媚,在方柔头上比画,大气道。 方柔一脸享受,却欲拒还迎道:“这太破费了,我不能收。我愿意和你交友,只是看重我们灵魂契合,意趣相投,我并不在意你送我是多贵的东西的。” “一点都不破费,方小姐你是镇北侯府嫡小姐,而且我也听说了,侯府马上就要给你办及笄礼了,此珠簪只当是我送你及笄的贺礼了!”嘉禾县主把话抢了回来道。“等你及笄礼时,记得请我前去侯府便好。” 说着,就将珠钗递过去,吩咐包起来付账。 而方柔笑得格外欢喜,看着别人花钱替自己买了喜欢的珠簪,那嘴角就从没下来过。 听了嘉禾县主后面的话,她肯定道:“县主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写请帖邀你去侯府!” 嘉禾县主一听方柔这话更欢喜了。 若是花这点钱,与她成了好友,搭上了镇北侯府,那也值了! 柳映枝此时从铺子后面绕了出来,突然出现在柜台前,接过秋容包装好的木盒,杏眸含笑望去。 果然是方柔。 一年不见了,她怎么还这么爱冒充真千金。 视线又扫去嘉禾县主,她也真的很佩服她,无论走到哪儿,她都能找到一个心甘情愿肯为她花钱的人。 以前是白芝芝,现在来了京城换成了嘉禾县主。 柳映枝勾唇嗤笑一声,而后上前,突然开口道:“方柔,好久不见啊。” “不过,才一年不见,你怎么就从临州穷户豆腐坊之女成了侯府嫡女了?你这么爱撒谎,爱胡乱认父母,你亲生父母可知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柔扭头看去,竟是柳映枝,她确实讶异了一瞬,没想到她也来京城了。 但似又想到什么,她就恢复神情,冷笑一声,波澜不惊道:“你竟然追着我来京城了?” “方小姐,她是谁啊?你们认识?”一旁的嘉禾县主不明所以问。 方柔:“她就是柳映枝。” 一听是柳映枝,嘉禾县主立马来了精神,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好心帮她入临州学院,她却花着你的钱假扮富商千金,还私下勾引原本喜欢你的公子,没勾引成恼羞成怒,就到处造谣说你卖身求荣得花柳病的,那个蛇蝎心肠还嫉妒你的一切的,只是穷户豆腐坊之女的柳映枝?” 方柔勾唇暗笑,点头,道:“没错,只是我没想到,我都来京城了,她竟然还不依不饶追了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见到我,就总是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我是豆腐坊之女。” 说着,她又煞有介事地看向柳映枝,提醒她道:“柳映枝,你以前对我做的恶事我不想与你计较,但我现在是镇北侯府嫡女了,你莫要再说污蔑我的话了,不然,这次在京城,你不会再像在临州你污蔑我得花柳病那次,有白芝芝这个蠢的替你顶罪,你就能轻易逃脱了。” “方小姐,你跟她废什么话啊,这等造谣污蔑人清白的恶女,就应该狠狠打她几大板子,狠狠教训她一通,她才会知道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嘉禾县主气急败坏道,说着,作势就要命人把柳映枝拉出来打一顿。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使这种毁人清白的下三烂手段的人了! 只要见到这样的人,她都个个恨得牙痒痒! “算了,县主,她也不容易,千里迢迢来京城,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活计,在这玉珠娇出工挣钱,就且饶了她这次吧。待下次她还那般污蔑我,再打她不迟。”方柔拦下嘉禾县主道。 方柔当然不会觉得这个玉珠娇是柳映枝的,她就算是临州首富又如何,这里可是京城,富商遍地都是。 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比临州的首富有钱好几倍。 而且,半年前布行贱卖风波她可是知道的,听闻临州受的影响最大,她也听说了柳家因此倒台破产了。 第55章:被方柔给骗了 所以,在这儿看到柳映枝时,她就猜肯定是柳家破产,柳映枝在临州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才来到京城找了这个活计维持生活的。 至于她来京城的目的,那肯定是后悔了,想回过头来找钟青宴的呗。 可惜,现在她再后悔也无用了,如今钟青宴在京城的地位,根本不会再看她一眼! 思及此,方柔心中更得意爽快了。 如今的她和钟青宴风光正盛,而她柳映枝,却沦落成一个给人看店的掌柜,一个低贱的下人。 她可不得意么! 嘉禾县主:“方小姐,你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这才让这等恶人这么嚣张这般欺负你。” 嘉禾县主的话将方柔思绪拽回,她抿嘴一笑,又满脸柔善道:“左右她现在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如今是镇北侯府嫡女了,总归要注意些,若是只因为这点儿小事影响了镇北侯府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听到会有损镇北侯府名声,嘉禾县主这才歇了打柳映枝的心思,暗暗咬了咬牙,才勉强忍下了这口气。 “算了,看在方小姐你的面子上,本县主就姑且饶了她这一回!只是这个玉珠娇的东家是个眼瞎的么?怎么什么烂人也用!” 而此时,站在柳映枝身后的秋容和喜桃。 秋容紧锁着眉,听到她们这一来一回的话,人已经气得拳头紧握,若非她为人一向沉稳,能控制自己情绪,现在早挥拳朝她们门面打去了。 喜桃更是,气得后槽牙都咬碎了,耳边听着方柔那颠倒是非的话,简直不可思议! 方柔说的那些话,分明都是她做的! 是她花着小姐的钱在学院装富商千金,也是她被小姐揭穿豆腐坊之女的身份,怀恨在心教唆的白芝芝造谣污蔑小姐得花柳病的! 更是她,让白芝芝替她顶罪,她自己全身而退的。 可现在,她却反过来把她做过的事,说成了是小姐做的。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她! 怒火冲顶,喜桃气得都快忍不住想上前撕烂方柔那虚伪的嘴脸了! 而,一旁的柳映枝,依旧神色阒然。 只静静站在原地,定定望着方柔。 暗暗冷笑一声。 方柔编瞎话的本事真是一年比一年出神入化,演技更甚,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脸不红心不跳的。 而且,她也很意外,方柔竟然坦白承认了她就是镇北侯府嫡女。 她不知道自己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嫡女,但看她这不惧的样子,好像也不怕被发现是假的。 这倒让柳映枝更提起兴趣来了,她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假冒侯府嫡女呢? 这也更让她期待,一个月后她的及笄礼了。 而且,到时候她高低也得请她和嘉禾县主来。 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等她这个真的镇北侯嫡女出现了,她方柔还怎么装。 四月十六,柳映枝及笄礼这日。 镇北侯府门前,门庭若市。 侯府这次为柳映枝办如此盛大的及笄礼,便是想借此向京城宣告侯府新接回的嫡女三小姐是谁。 故,这次及笄礼不光盛大还很隆重。 京城大小官员都在邀请的行列。 柳映枝特意想请的方柔和嘉禾县主,自也在其中。 不过,柳映枝在及笄礼开始前,暗暗在门口瞧着,确定了嘉禾县主和方柔都来了,她才放心。 也更加好奇,方柔竟然还真敢来。 狐疑着,她收回视线,正要走,却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钟青宴。 而钟青宴亦看到了躲在一旁窥视的她。 钟青宴一袭灰白绸面锦袍,穿得人模狗样,看到柳映枝鬼祟躲在山石后面朝外看。 当即嗤笑一声,递了请帖后,与同行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先走,便大步流星朝柳映枝走了来。 他站在柳映枝面前,居高临下鄙视她,自以为是道:“柳映枝,你的胆子可真是大,为了见我一面不惜偷跑进侯府。” 柳映枝用‘你没事吧’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但还没开口就又听他道。 “我都听柔儿说了,你们柳家破产了,你走投无路,后悔了,想来京城找我继续当我舔狗。” “可我如今已经是皇上钦点的探花了,入了户部是六品左侍郎。”他神情极其傲慢,像是终于在柳映枝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一番。 一年前她不是耍他么,不是说不喜欢他么,不是说不想看到他么? 现在知道他科举中榜了,想来巴结他讨好他了? 晚了! 而且…… 他又满眼讥讽扫视了柳映枝一眼,她只穿着质地普通的衣衫,满是透着穷酸,耻笑一声,挖苦道:“就你?现在身无分文还靠在玉珠娇当下贱的掌柜谋生的人,还来找我给我当舔狗?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走前还一脸的倨傲,不忘侧头大发慈悲丢了句,“看在往日你当过我舔狗的份上,我不会告发你,趁现在侯府没人发现你,赶紧滚吧,不然你只有被打死的份!” 之后,便潇洒走了。 柳映枝因为是偷跑出来了,身上套的是随便拿的下人的旧杉。 但显然,钟青宴看她这般打扮就以为她是真的穷困潦倒了。 而他和方柔现在还都以为柳家破产,她已经落魄不堪了。 柳映枝勾唇一笑,望着走得潇洒轻快的钟青宴,脑子里回想方才钟青宴那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样子。 微微吐出一口气来。 很好,他们两个都没变。 而且,钟青宴不负所望得了探花,这便更好了。 及笄礼开始。 三加三拜后,柳映枝从淡妆素裹到广袖礼服加身金钗玉簪绾髻,红妆点面。 在众人眼中从出水不染凡尘的银莲,一点点蜕变成,明艳耀眼矜贵华丽金边镶嵌般的海棠。 美得令人心失。 最后礼成,镇北侯宋铟和侯夫人关英携女,齐声道明,柳映枝便是侯府的嫡女,侯府三小姐,柳映枝。 大家也知道,这认回的是侯夫人嫁入侯府前的女儿,乃是继女。 但见侯府对她极其重视,众人自也不敢轻视,纷纷庆贺。 之后,便是招呼各方贵客用席。 而此时,嘉禾县主看到侯府嫡三小姐根本不是方柔而是柳映枝,她满脸惊诧。 而后又不经意朝人群中扫去,却看到穿着她花钱买的名贵衣裳,还有珠钗饰品的方柔,正坐在宾客席位。 她紧锁眉头,这时候才意识到前几日她被方柔给骗了! 第56章:我知道你喜欢钟青宴 她冒充侯府嫡女只为了让她给她花钱买衣裳首饰! 怒火不停翻涌,她气急败坏,穿过人群直奔方柔而去! 柳映枝在里屋正要换下及笄礼服。 却听到外面有争吵声。 柳映枝听后抿唇一笑,便道:“走吧先看好戏去。” “方柔,你不要脸!你竟然冒充侯府嫡女骗取我钱财,让我花钱给你买衣裳首饰!你还我银钱,还我银钱!”嘉禾县主穿过人群直冲过去,就想扒方柔的衣裳和头上的珠钗。 但她却被一旁的丫鬟给死死拦着。 而方柔看到被拦着恼羞成怒的嘉禾县主后,轻蔑一笑,却道:“嘉禾县主,那日在金鹤楼你被老板奚落驱赶,是因为你出身商贾还无父无母,只靠捐了一半的家财才买来的有名无实的县主身份,那老板瞧不上你,才不准允你进去。” 她淡定从容,先揭她伤疤,继而撒谎不脸红道:“你不能因为老板让我进去了,你就怀恨在心恨上了我,就现在信口开河污蔑我吧?” 言罢,还清高道:“而且,我堂堂司音大师最钟爱的弟子,师父还亲口夸过我是音律奇才,我品行也是最为端正的,我怎么可能干出如此让师父蒙羞的事?” 嘉禾县主因为她商女的出身,京城所有官家女都很讨厌她。 如今在场的更是有头有脸的贵女,自然心中也都极为嫌弃她。 而方柔,她是司音大师的徒弟,在座的人虽然并不知晓。 但也听闻过,司音大师一年前新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徒弟,琴艺了得。 只是,这一年司音大师一直闭关没参加任何宴会,他们只听闻却也没见过其人。 方才听到她自报家门,自然也就都对号了。 加之大家本就都厌弃嘉禾县主,自然而然就都信了方柔的话。 纷纷指责起了嘉禾县主。 嘉禾县主此时,被方柔的话戳中心窝,她是个商女,县主也是用钱买来的,一直是她心中最介怀的。 也是被京城贵女们最瞧不起的。 而且,不光京城贵女们瞧不上她,就是高雅一点的酒楼金鹤楼,都不准她这样的人进去用食。 那日,她确实被金鹤楼老板驱赶,也正巧被方柔看到,可她并没有她说的怀恨在心。 明明是她之后追上了自己与自己示好,还话里话外说她是镇北侯最近找回的嫡女,她信了她的话,而且她也很开心有人能愿意和她当朋友,对方还是镇北侯府嫡女,若是能搭上镇北侯府,那她日后在京城的处境就会变好。 所以,她才会花钱给她买衣裳首饰。 可现在她却不承认还反咬自己一口,说是自己污蔑的她。 明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根本没有污蔑她,可大家却都不信自己。 她此时又羞又恼又气又恨又无力。 她脑子不怎么灵光,嘴又笨,此时都要急哭了。 可就在此时,她看到柳映枝走了过来,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冲过去道:“柳小姐,你能为我做证的,当时在玉珠娇铺子,是她亲口说的她是镇北侯府嫡女,她冒充的你,是不是?” 柳映枝看了一眼此时依旧一脸从容的方柔,挑眉,这会儿才明白了,怪不得方柔骗嘉禾县主骗得那般有恃无恐。 原来,是她压根不担心众人会信嘉禾县主的话加上她的厚脸皮啊。 微微一笑,道:“是。” 继而揭发方柔道:“而且,玉珠娇总铺里的售卖账本可做证,方柔头上戴的珠钗,就是嘉禾县主听到她说是镇北侯嫡女后,花钱给她买的。” “她方柔,不仅在外冒充我之名,也确确实实骗取了嘉禾县主的钱财!” 可方柔听到柳映枝指证,面上却丝毫不慌。 淡定从容地望向柳映枝,似满眼不解道:“柳小姐,我知道你喜欢钟青宴,还一直拿我当假想敌,处处针对我,处处与我作对,可我当时也解释过了,我与钟青宴公子只是爱好音律的知己,你为什么非揪着我不放呢?而且,现在,你竟然还不惜撒谎与嘉禾县主一同污蔑我?” “柳小姐,你我同为司音大师门下的师姐妹,我以为一年不见,你如今又是镇北侯府嫡女,你会变好,不那般善妒记仇,可你竟然变得比之前行径更加恶劣。” 方柔说得煞有其事,又很惋惜地叹了口气道:“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原本众人听到柳映枝的话,信了五六分,玉珠娇是近日京城贵女们最喜爱的珠宝商。 东家成迷,但玉珠娇售卖的账本册,确实出了名的记账清晰严明。 只因为,玉珠娇是京城第一家提出售出珠钗后,有后续服务的商号。 这记账清晰严明,为的便是方便售出的珠钗,若出现质量等问题,能更好地给出处理服务,所以账本上付账人乃至谁付账赠予谁,都记得很清楚。 在座的大家,都买过玉珠娇的珠钗,这些自也都一清二楚。 很多人都继续选择玉珠娇,也有一部分这后续服务的原因。 但这会儿又听到方柔的话,大家原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从在想方柔是不是真的冒充镇北侯嫡女骗嘉禾县主的钱,直接被转移到柳映枝身上了。 大家都满脑子疑惑地凝视着柳映枝。 柳映枝以前是养在商贾之家? 且她还喜欢钟青宴? 还处处针对方柔? 那他们三个之前认识? 此时,不知是谁出声问出了大家心中疑惑。 “方小姐,你和柳小姐认识?柳小姐也真的喜欢钟青宴公子?” 方柔一听此,暗喜,知道大家都顺着她的话思绪被带偏了,轻笑一声,肯定道:“是。而且,柳小姐当时在临州还是商贾之女,当了钟公子十年的舔狗,只是钟公子一心读书科举,并不喜欢她。” 方柔挑衅地朝柳映枝看了一眼,她以为她现在是侯府嫡女了,就能轻易给她扣上污名,让众人嘲讽她了? 怎么可能?一个继女而已,本质上她还是那个低贱的商贾之女。 而她们之间,无论她身份怎么变,被当众嘲讽奚落的,永远是她! 而方柔此话一出,众人也确实一脸震惊。 第57章:该怕的,是他们才对吧 对于镇北侯府新接回的嫡女,大家只知道是从临州接回来的,也知虽养在野间,但听说琴技出众拜了司音大师为师。 算是没有养歪。 旁的一概不知。 可现在才知道,她当时在临州竟然是在商贾之家养大的,而且,还当了钟青宴也就是现在的探花郎十年舔狗。 还爱而不得,存了嫉妒心,处处针对她的同门师姐方柔。 此时大家也想到之前传闻的司音大师离京游历,收了两个关门弟子,一个是音律奇才,一个资质平平。 现如今音律奇才是方柔,那她就是那个资质平平的徒弟了。 进而又想,善妒,资质平平,现在还撒谎污蔑同门师姐。 如此恶劣斑斑的人,什么没长歪,分明都歪得不成样了。 此时,大家眼底的神色开始发生变化,对这个侯府三小姐柳映枝,逐渐有了嫌弃之色。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大家都没明显表现出来,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在心里起了嫌弃。 一旁,嘉禾县主可是最清楚这种感觉了,此时眼神里带着愧疚望向柳映枝,她的本意是想让柳映枝替她作证,坐实方柔撒谎骗她钱的。 可她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想到柳映枝之前也是商贾之女。 而且,她也知道方柔方才的话多半都是假的,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帮柳映枝说话,她怕她现在的身份,替柳映枝说话,会让她更遭人厌弃。 所以只能咬着唇低头不言语。 柳映枝勾唇笑着,从容不迫静立在原地,一双杏眸微微弯着,盛了日光,清莹莹亮,盯着方柔,回想她方才说的她是钟青宴舔狗的话。 曾经喜欢了钟青宴十年,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 她没法儿不承认,更没法儿抹去。 所以现在听了她这话,她竟也真的无法反驳了。 因为无论她说什么,承认不承认,在大家心里她都已经被瞧不起了。 再看方柔看到众人被她引导得都暗自轻视自己,以及见自己哑口无言,她那得意神气的模样。 她笑了。 她不会以为提起以前的事,她就怕了? 该怕的,是他们才对吧。 余光看到听到这边动静,正朝这边走来的人影,她平静道:“既然,你主动提起以前了,很好,那我就好好与大家说一说,你和钟青宴以前那些事——” “柳映枝!”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众人正聚精会神听着柳映枝,等着她揭晓过去之事,却听到有人大喊打断了柳映枝的话。 齐刷刷扭头看去,却见是钟青宴,他脸色有些紧张地跑了过来。 他是听到这边有争执,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但正听到方柔提起之前在临州的事,他又敏锐地察觉到柳映枝在审视他,就猜到柳映枝肯定要说他之前是管家之子的事了! 他才刚高中探花,正是事业上升期,自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名声有污了! 所以,他才急匆匆跑来打断了柳映枝接下来的话! 之后,他压着微怒,沉沉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方柔,净给他惹事! 又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柳映枝,她怎么还这么爱当众揭他的短,还这么没品这么恶劣! 而且,最可恨的是。 在临州,他是管家之子,她是临州首富之女,她压他一头。 到了京城了,他都成探花郎了,她怎么还压他一头,还摇身一变成了镇北侯府嫡女了! 想想刚入侯府看到柳映枝时,他嘲讽她的那些话。 莫名,他就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他拧了拧眉,不得不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是方柔失言,过去都是误会一场。而且都是多久的事,大家都要向前看的,柳小姐也莫要重提了吧。” 他说最后一句时,深深看着柳映枝,眼神里有怒有不甘但也存了几分乞求。 也是这时,宴席都散了。 及笄礼宴席,大家都只是象征吃一口并不会多待的。 钟青宴见此,便不由分说上前直接拉着方柔匆匆告辞了。 生怕多待一刻钟,柳映枝把他曾是管家之子的话说出来。 柳映枝想到方才他看向自己乞求的眼神,又见他现在落荒而逃的样子,暗笑,这就怕了? 也是,他好不容易科举中探花,成了人上人,若是这时候被过去的污点影响了仕途,得不偿失。 可不怕么。 其他人见此,也都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因为想知道的事没知道了。 最后,见人都陆续走了,也都纷纷告辞散了。 这时,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张嬷嬷迈着碎步冷着脸走来。 说是老夫人找。 柳映枝挑眉,心想老夫人知道得够快的,明白是因为什么事叫她,她依旧从容应下,道她换下及笄礼服便去。 回了内室,喜桃为她换了一身藕粉色束腰衣裙,正要行去正厅,穿过抄手游廊,行到一处假山拐过弯正要入石子路。 面前一黑,眼前突然出现一人。 柳映枝抬头,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以为他们不会再相见的,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侯府相见。 她打量着他,微微蹙眉。 双颊都有些微微凹陷,他好像更瘦了。 他是怎么回事,之前她可是好不容易把他养胖一点儿的,这才一年没见,怎的瘦成这样了。 都快脱相了! 又看他锦衣华服,且还能来侯府想必家里肯定也不缺他吃食。 她抿了抿嘴,蹙着眉,她之前也想过,再见到他肯定第一反应是生气,气他为何答应了她却还不辞而别,可现在一看到他消瘦的模样,她哪里还有气,满脑子都是想要关心他的话。 想问他怎么又瘦了?是没好好吃饭吗?是家里人苛待他?还是他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但,关心的话到嘴边她又怕了,他这会儿还站在原地不说话,又担心,他是不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与自己相识? 不想提起过去,他当过自己侍卫这段屈辱的事? 嗯……也许他会觉得屈辱吧? 她想。 要是他不愿意的话,她肯定也不会去挑明让他难做的。 第58章:他不自觉就想到了柳映枝 此时,柳映枝眉头皱得更紧了,脑子里万般纠结,到底要不要和他搭话。 最后脑子疯狂转了好几圈,得出结论,他不主动说话,那她还是就当陌生人好了。 于是,她移开视线,只微微低头盯着面前的路,举步错身越过了他。 只是刚错身一步,她感觉到衣袖一紧,顿步,扭身,回眸。 却见郁北霖满眼伤心地拽着她衣袖一角,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像是,他是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 可怜,无助。 柳映枝觉得奇怪,明明是他之前突然消失不见,刚才还一直默不作声不理人的。 他这一委屈,倒成了她的不对了。 她抿了抿红唇,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拽着我的衣袖,不说话吗?” “……” 她无奈,他好像变得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眸光放柔,声音放缓,“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一年前你为何不辞而别?你可恢复记忆了?你到底又是什么身份?还有,我日后需不需要装作不认识你?”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郁北霖眼睫才动了动。 脑海里回荡着之前在她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说若日后他恢复记忆后,他是高门贵胄里的公子,她就会与他当陌生人,装不认识。 他不想那样。 因为不想,所以他才一直不敢现身出现在她面前。 就是今日,他也只能偷偷参加她的及笄礼。 所以方长他才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如何介绍他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找太子的淮阳王世子盛阳扭头一看,他竟然和一个小娘子站在假山旁。 一个小跑冲过去,一把绕后搂住他的肩膀。 爽利一笑道:“太——” “太后不日的寿宴,我已经为世子准备好了贺礼了!世子不用担心了。”郁北霖惊了一瞬间,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打断他的话道。 盛阳一脸懵:“啊?” 他从来与他说话都是一两个字往外蹦的,活见鬼,第一次见他说这么长的话。 郁北霖则眉头微动,暗暗朝他使眼色道:“我借居府上多少年,你我又是表兄弟,这也都是我该做的。” 盛阳虽然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但也不是傻的,聪明眼力自是有的。 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轻咳一声,“哦,对,太后寿宴的贺礼,我还正在愁呢,想要问问你呢。” 继而有模有样拍着太子的肩膀,哈哈笑了两声,道:“干得不错,表弟!” 淮阳王娶了三公主,是太后最疼的二女儿,按理太子确实是他表弟。 只是他还从没这么大大方方叫过他呢,此时心里别提多爽了。 说完,这才将视线移到面前的小娘子脸上。 玉肤昳貌,黛眉朱唇,当真好颜色! 太子殿下一向不喜欢参加什么宴会的,今日却特意蹭着他的马车来镇北侯府,原来是为佳人啊。 这小子,背着他心里藏了人,却不与他说! 过分! 又想,莫非京中谣言是真的? 他刚可听说了,这镇北侯府新接回的嫡女之前在临州就是一个商女。 太子就是在临州受伤,又三年不肯回来的。 他还以为是三皇子故意散播的不实谣言,想让皇上对太子不喜呢。 合着,都是真的? 这小子,还骗他。 更过分! 此时,柳映枝正满眼疑惑地定定凝着郁北霖,等着他说话。 郁北霖喉咙滚动了一下,这才,抬手介绍了,盛阳是淮阳王世子,他只是借居在淮阳王远亲的父母双亡的穷表弟。 亦解释了,四年前去临州便是跟着他去办公务结果受的重伤,失了记忆。 一年前被他强抓回京城,所以他才没来及与她道别。 柳映枝听后了然,面上没多余表情,他就算是穷表弟,那也是淮阳王府里的人。 自也是矜贵的。 她心中暗忖着日后,也得与他保持距离为好。 宋老夫人还在等她,她冲他们微微福礼,便告辞走了。 见人走远,盛阳八卦的心跃跃欲试,一脑门子的疑问想要问,刚到嘴边,就被身边人直接捂住了嘴。 之后,耳边是熟悉,冷冰冰,恢复到之前惜字如金的声音,“闭嘴。” - 另一边,方柔被生拉硬拽着出了侯府,上了马车。 “青宴哥哥,你弄疼我了!”上了马车,方柔从他的手中挣脱,手腕微微有些泛红。 钟青宴此时肚子里憋着怒气,面带愠色道:“方柔,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面提之前的事呢!” 方柔一听他上来就指责她,心里还委屈,“谁让柳映枝污蔑我,说我假扮她还骗钱的,我只能搬出以前的事堵她了!” 钟青宴怒了,“她是不是在污蔑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方柔一听面色一红,也怒了,“谁让你得了封赏不肯给我花钱买衣裳饰品了!我要跟着你来参加侯府宴会,我不得置办像样的行头,你不给我钱,我总得想别的法子吧!再说了,那是嘉禾县主自己蠢,她自己以为我是侯府嫡女想结交我,主动给我花钱的,如何是我骗了!” “我说了,得的封赏的钱,我要打点上峰,走关系的,日后我会给你买的,你为何非要急于这一时!” “而且,你险些酿成大祸你知不知道?柳映枝若是说出我曾是管家之子,影响了我的仕途怎么办?我才刚入礼部,都还没站稳脚跟呢,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的风险!这些,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钟青宴此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望着面前的方柔,他觉得自打来了京城,她见到了那些权臣富贵,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他一点儿不认识了。 此时,他脑海里想起这些时日听到最多的话,便是娶个高门贵女,对仕途有多重要。 高门贵女…… 他不自觉就想到了柳映枝。 她如今可是镇北侯府的嫡女了,镇北侯宋铟可是北荣第一位弃武从文还入了翰林学院的人。 若是成了他的乘龙快婿,既不用担心之前之事被揭穿,他日后仕途也能平步青云了。 这时候,他开始有些嫌弃方柔了。 此时,方柔听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指责的话,一点儿不觉得他说得有理! 她还觉得他不理解她呢! 第59章:听训 她都平白无故跟了他一年了,还是实打实吃了一年的苦。 别人都是升官发财,步步高升,为枕边人买金戴银。 可他呢,都当了探花了,一个柳映枝还怕什么,畏首畏尾! 而且,对她一直,抠抠搜搜,从不舍得给她花钱了! 她还觉得他变了,之前在临州时,哪次不是出手阔绰给她买这买那,现在了,什么都不舍得买了! 她忽然觉得,与其跟着他,倒不如另觅京城其他权贵呢! 但,方柔从来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存了别的心思,也不会放弃钟青宴。 反正,他们也只是暗下在一起的,在京城明面上,大家都以为他们只是知己而已。 于是,她柔柔一笑,跌入钟青宴怀中,说了软话,表示日后注意。 钟青宴心也软了,搂着她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下马车随便逛逛自己回家,他还有事要先走。 方柔望着可怜的一锭银子,眼底闪过嫌弃,乖乖应声下了马车。 她漫无目的走着,一锭银子什么都不够干,就是买个像样的玉簪都买不了。 又想,为什么柳映枝成了镇北侯府嫡女,她为什么就不是哪个权贵走失的嫡女呢! 正如此想着,她拐进了一个没人的暗巷,突然看到有两个人影也拐了过来,站定,像是要说什么,她眯眼去瞅,觉得其中一人很是眼熟。 仔细看去,竟然是以前跟在柳映枝身边的那个侍卫! 她急忙躲到了一旁,偷听。 盛阳在马车上缠着他追问他和柳映枝的事,问得他实在心烦,弃了马车想甩开他,奈何,这家伙武功不如他,轻功却了得,怎么也甩不开。 最后把他逼在这个暗巷。 郁北霖面色不虞,黯黑的眸子冷冰冰扫了他一眼。 可他吊儿郎当从不惧他,反而贱兮兮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改日本世子单独去会一会柳小姐去,问一问,四年前可是救了一位叫郁北霖的人,本世子就全都知晓了。就是不知道,柳小姐知道她当年救的是当今太子,作何感想。” “到时候,佳人不理你了,可怨不得本世子喽。” 盛阳何其聪慧,又很了解太子,在镇北侯府见太子隐瞒身份,就知道其中缘由了。 郁北霖一听此,面色黑沉,这下是真的怒了,眼神如冰朝他扫去,盛阳最会看眼色,知道他真生气了,立马气势弱了下来。 嘿嘿笑着,只道他只想满足好奇心,想知道闷葫芦冷冰块一个的他,怎么就喜欢上了柳映枝。 身为他的表哥兼多年好友,他,有绝对的知情权! 郁北霖自鼻息处沉沉呼出一口气,依旧不打算搭理他,直接扭头走了。 盛阳却觉察出有戏,急忙紧跟着追了上去势必要刨根问题,满足自己好奇心。 此时,暗巷恢复宁静。 而躲在暗处的方柔,此时满脸的震惊。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曾经那个她以为的下贱侍卫郁北霖,竟然是当今太子! 而郁北霖好像还喜欢柳映枝? 那可是太子啊,是未来的皇帝! 此时,她那颗扭曲的心就更嫉妒了。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柳映枝摊上! “为什么不是我摊上此等好事,我救了郁北霖!”她咬牙切齿满脸嫉妒似发泄般道。 从暗巷出来,她满脸不悦,皱着眉低着头走着! 正好迎面撞到了一个人,她忙后退一步,抬头看去,是皇商方家家主方智。 前不久某次她心烦在河边弹琴,偶遇了他一次,他很欣赏她的琴艺,还相约下次一同弹奏。 但,之后就没下文了。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他,而方家家财万贯,方智又是长公主驸马,也算是皇亲国戚。 若是她能和他攀上关系...... 方柔的思绪不自觉就想到了这儿,她坚定了眼神,觉得今日在这儿遇到他是个机会,她要把握好。 - 柳映枝来到华寿阁,刚要进去时,却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是母亲和宋老夫人的声音。 宋老夫人:“她过去是养在商贾之家就罢了,可你听听,她在临州竟还恬不知耻地围着男人转,当什么舔狗,还生了嫉妒,几次针对陷害别人,如此品行恶劣的人,怎么能继续待在世代清流的侯府!” “映枝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绝不是那种恶劣之人,那些都是谣言!老夫人您都活一辈子了,若是空口白牙的谣言也信,那您怕是也白活了!”关英毫不客气回怼。 “还有,您口中的世代清流的侯府,这些年若是没有我的嫁妆补贴,早就成空壳子,早就破败了!您哪里还有这等锦衣华服可穿,珍馐可食,这般体体面面坐在这儿,对着子虚乌有的事斥责!” “你——”宋老夫人被她的话怼的心梗,又羞又怒,厉声大喝,“若非因为此,你以为,你流落在外的女儿,非我们宋家血脉,我会同意她入这侯府高门当嫡女!” 见老夫人怒了,关英也没了耐心,冷脸怒容霸气道:“您同不同意,映枝都是我的女儿,我是侯夫人一日,她便是镇北侯名正言顺的嫡女!老夫人,今日及笄礼已经成了,也已经昭告京城权贵,映枝就是镇北侯嫡女。无论如何,您都没资格也没能力再赶她走。” “您若执意要赶她走,那我便和离,带走嫁妆,让你们侯府上下喝西北风!” “你反了你了,我儿子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那老夫人不信您试一试?”关英意味不明笑道。 宋老夫人一听此,就偃旗息鼓了,她的二儿子可是爱关氏如命,从来她说一他不说二。 而且…… 若是关氏真和离,他二儿子不可能再娶,侯府的日子也更过不下去了。 前前后后都想明白后,一开始从前院得知的关于柳映枝的那些不好传言积攒的怒气,这么一会儿,也就没了。 她还是妥协了,神色讪然,语气也没方才硬气,道:“我也没说赶她走,只是想训斥她一二,京城不是小小临州,未出阁的女子,名声最为重要的。” 听老夫人软了语气,关英面上冷意却不减,语气依旧硬气,道:“我女儿没有错,错在胡乱造谣的人,为何要听您的训斥?”她自己都舍不得大声说女儿一句话,怎么可能让老夫人训? 第60章:前车之鉴 “老夫人您老了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身子吧,旁的事最好还是莫要掺和了。” 言罢,关英也不管听了她这话,老夫人脸色多么铁青,就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老夫人确实气得一口气都没提上来,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指着那大逆不道走远的背影。 你了半天,没说出一整句话。 张嬷嬷急忙给老夫人顺气,边顺气边道:“老夫人不气了,左右现在侯府确实指着侯夫人,您再气也是如此。别再气坏身子了,不值当。” 柳映枝早在见母亲出来前,就离开了华寿阁。 也恰在刚出来时遇到母亲身边的婢女,传母亲的话,说她劳累一日了,不用去老夫人那儿去了,直接回自己院子休息便好。 柳映枝点头应下,就慢悠悠朝自己院子走去。 边走边若有所思。 回想刚才,这才解了她这些时日的惑。 难怪,她回侯府当天,他们很快就认下自己,虽心里不愿意,可面上却并没多加为难。 原来,这偌大侯府全靠母亲嫁妆支撑着。 又想京城的高门勋贵都是表面风光,内里亏空到需要花女子嫁妆的吗? 在临州,要是如此,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柳映枝勾了勾唇,对京城高门大户多了一些理解。 又回想方才母亲那般硬气维护自己。 她本来听到老夫人找她,就已经做好被误会训斥的准备。 可她没想到母亲就是宁愿与老夫人硬刚撕破脸,也不舍得自己去听训一句。 思及此,她心中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的感觉。 此时,身边的喜桃也在叽叽喳喳雀跃地说着,方才侯夫人霸气护她的样子,言语中都是各种夸赞。 “侯夫人实在太硬气了,竟然敢这么怼老夫人。奴婢一开始还担心小姐您来了侯府,日后会免不了受责罚受委屈呢,但现在看来,一点儿都不用担心了!” 柳映枝闻此,倒没喜桃这么乐观。 母亲是护着她不假,且听母亲那意思,镇北侯应该也是站在母亲这边的。 可,母亲若总是因为自己的事,一直这么开罪老夫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矛盾不解决,积攒着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 她不想母亲到时候为了她闹到最后难看场面。 而且,她就这些时日观察,也大概知道了母亲的脾气秉性。 她是武将出身,性子直,不懂得与人相处的那些弯弯绕绕。 才把事情处理得这般紧张的。 若换个迂回的做法,便不会这么剑拔弩张。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眸子,心中有了解决法子。 此时,她正走到假山拐角处,听到一阵抽泣声。 正要一探究竟时,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来。 柳映枝定睛一看,是她。 “嘉禾县主?宾客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嘉禾县主此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一见等到了想等的人,这才拿着帕子净了脸。 嗓音还带着哭腔道:“我,我在这儿等你,我想跟你道歉。” “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的,这次的,还有之前在玉珠娇那次。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真正谎话连篇的是方柔,而且,我曾经就被人造谣险些污了清白,所以当时信了方柔说辞,知道你造谣污她清白,我才那么恼怒那么对你的。今日我是真的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以前她说的那些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她顶着一张哭花的脸,满眼真诚道。 柳映枝本也对她没什么恶意,当然也没什么好感。 毕竟,有白芝芝前车之鉴在呢。 她只淡淡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可她又上前拉住她的衣袖道:“那我们能当好友吗?” “不能。”这次柳映枝干脆道。 嘉禾县主满脸的伤心望着她,又要哭的样子,“为什么?” “你说呢?” 道完这句,柳映枝面无表情地直接吩咐喜桃送她出去,自己则绕过她走了。 被送出侯府的嘉禾县主,满脸委屈伤心。 她是真的想和柳映枝当朋友,不是因为现在知道她是镇北侯府嫡女了。 而是她觉得她们曾经都是被人最瞧不起的商女,也算同病相怜,现在又经此一事,她看清了方柔的虚伪,也知道了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有头脑还很聪明。 父母生前常教她,日后要交善良且聪慧的朋友,因为她从小脑子不灵光。 而她唯一灵光的一次就是在父母意外去世后,捐了一半家财得了个县主的身份,能让她一个孤女在京城能立足。 所以,现在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柳映枝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回到百蓉园的柳映枝,见喜桃回来了,一边做着珠簪,一边随口问了她一句嘉禾县主可走了。 喜桃坐在一旁,如往常般细心为小姐挑选着珠子,道:“走了,是一个白面小生来接的她,那小生长得倒是俊俏,眼尾还有颗红痣,不过他总给奴婢一种很阴柔不舒服的感觉。” 喜桃形容不出来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嘀咕了这么一句,就没再多言。 只把话锋转到嘉禾县主身上,随意嘟囔着,“这个嘉禾县主也不知怎么想的,先前被方柔蒙骗那样对小姐您,这会儿了还想和小姐您交好,这怎么可能?” 柳映枝正捏着珠子的手突然顿住,没听喜桃后一句。 只拧眉扭头问:“眼尾有红痣的人来接她?” 喜桃点头,“是啊。” 突然,上一世某一段记忆,涌入她脑海里。 她心中生疑,但也不太确定,只拧了拧眉,没说什么。 入夜。 柳映枝忙了一下午,总算做好了手头上的紫珠镶嵌的凤钗。 她本打算用完晚饭后去寻母亲,母亲便来了。 但母亲并没有因为白日方柔所说的那些诋毁的话追问斥责自己,还拉着自己的手表示相信自己的人品,绝不是方柔片面之词说的那般不堪。 她今天白日也已经命人去压那些谣言了,让她放心。 柳映枝眼睫微闪,听到这儿,才知道,一下午母亲不见人影也没来找她,原来是去做这些事了。 第61章:方智的妹妹? 她心头微暖,但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地缩回了手。 只将她一下午做好的紫气东来鎏金凤钗递给母亲。 只道,太后的寿诞就要到了,这个是她命玉珠娇娘今日做出的凤钗,让母亲送给宋老夫人,好献给太后用。 柳映枝没说为何这般做,关英自也知道了女儿的良苦用心。 她今日也听手下的婢女道了,说是寻到女儿时,正见女儿从华寿阁里出来,就猜到女儿肯定听到了她与老夫人的争吵了。 心中又欢喜又开心,自己女儿还是关心自己的担心自己的。 不想自己因为她与老夫人关系太僵,所以才拿出这么好的凤钗用来化解矛盾缓和关系的。 玉珠娇娘她也是听说过一二的,听闻她从不露面于人前,无人知道她是谁,但做的珠簪却是京城一绝,只要是她做的珠钗都深受高门贵女甚至皇宫公主妃子喜爱。 好多贵女们想要得一支玉珠娇娘做的珠钗,都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她虽然知道玉珠娇珠宝商号是女儿的,女儿也算是玉珠娇娘的东家,可她也听说了这个玉珠娇娘就是个怪人,脾气也古怪得很,就是她的东家要她做的珠钗,都要规规矩矩排队预定。 可现在,女儿拿出这凤钗给她,想来肯定废了不少口舌和功夫,才让玉珠娇娘先给她做出的这个。 她心中既开心又感动,想抱抱女儿,但知道女儿现在还很抗拒她,便只小心翼翼拿着那凤钗眼尾微微泛红对女儿是道了句谢。 见母亲出了百蓉园,柳映枝才起身坐到桌几旁,给自己倒了盏茶,小啜了一口,喜桃也净了手正给她揉着肩膀,放松身子。 柳映枝半阖着眼。 在青楼那几年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她早就练就了识人看人的本领,宋老夫人那人不复杂很容易看透。 她心底里只在意整个侯府的兴衰荣辱。 如今珠钗盛行,还听闻太后也最喜欢珠钗,尤其喜爱紫珠。 奈何京城的珠娘做的珠钗款式平平都没有能打动太后心意的。 但这用紫珠做的凤钗,是上一世她为一个神秘客人做的同样款式,后来听闻那客人将其献给了太后,太后对其极其喜爱。 所以,这支凤钗也定能得太后欢喜。 届时,宋老夫人自也会欣喜,自然也不会再去计较今日的事情了,不会再与母亲冷脸。 想来也多亏遇到郁北霖,无意间听到太后快要寿诞的事。 她才想到此法子去化解此矛盾的。 - 母亲虽让人去压了谣言,但京城中贵女圈不大,大多已经都传开了。 她柳映枝之前在临州是商贾之女,有一个商贾父亲,因为破产才来的京城,投奔的母亲,才入了侯府当了这个嫡女。 而且,她在临州当钟青宴的舔狗,最为善妒,造谣坑害方柔等话,虽没得到证实,但也都入了大家的心。 自然就对柳映枝的印象,变得差了起来。 都私下里评价,她柳映枝这等低贱身份的人竟也能入镇北侯府当嫡女,当真是污了镇北侯府百年的清誉。 柳映枝这几日日日出入侯府,在忙活近几日换季展品的事,自也都将这些传言入了耳。 她并不诧异,谣言,哪里能堵得住。 她现在暂时没心思去关心谣言,只关心换季展品在宝珍阁的反馈和效果。 今日,她戴着帷帽来了玉珠娇总铺。 现在除了母亲父亲,还有方家家主,没人知道她就是这玉珠娇背后东家。 她也不打算暴露,所以出入铺子都小心遮着面容。 今日一来到铺子,秋容就迎了来。 秋容向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喜笑颜颜的,道。 “小姐,如您所料,我们新展出的十件不同款式针对夏季佩戴的珠钗,一出现就被哄抢没了,这才半日,好多官家小姐贵女们,都来提前预定珠钗了,应小姐您的要求每样都限定数额,为了能定到,好多都直接给了全款。而且,您主推的步步生莲映照珠钗最为受欢迎,方才皇宫里十二公主都下了定金,点名了要玉珠娇娘做此珠钗。” 这倒真的是好消息。 柳映枝笑道:“吩咐珠娘们开始照着款式去做吧。至于这个十二公主下的单,我去通知玉珠娇娘,你不用管了。” 玉珠娇娘就是小姐,只是他们对外都一直瞒着,所以她也没多说,直接点头退下去办。 这次展品效果出乎柳映枝所料,玉珠娇名声大躁,玉珠娇娘的名声也更加深入人心。 日后,玉珠娇娘只针对勋贵特别定制去做,主打少而精且贵,意在提升玉珠娇娘的价值。 其他珠娘做的,便是面向普通官家女,主打精品限量,意在提升玉珠娇的名气。 一切都在计划中,稳步进行,柳映枝心情很不错。 她又问了喜桃,最近盯着的方家,可有什么动作。 按理说,该有的。 可喜桃摇头,却道:“不过奴婢得到了一个别的消息,听说方柔入了方家,成了方智走失多年的妹妹。” “方家?方智的妹妹?”柳映枝拧眉疑惑道。 喜桃点头,“打探的消息说是就在小姐您及笄那日路上,她遇到了方智,然后不知怎么一来二去二人就认亲了。听说,方智很重视方柔,刚认亲就让她上手打理方家的生意了。” 柳映枝听到这儿更加疑惑更加好奇了,她可以肯定方柔就是临州豆腐坊方家的女儿,绝对不是方家走失多年的女儿,方智的妹妹。 而且,按理说,以方智的聪慧,不可能被方柔蒙骗。 那他就是故意的? 可他为什么故意认方柔为妹妹呢? 第62章:在一步步毁了他 她想不明白,但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关联,之后又吩咐喜桃让人继续盯着方家,也盯紧方柔。 喜桃领命。 之后,主仆二人在屋内无事,喜桃又絮絮叨叨八卦起来,说起了京城谣传的太子喜欢的那个商女出现在京城。 大家都在议论,还有的人道已经见过那女子了,生得当真娇柔可人。 难怪会让太子心折。 喜桃说到这儿,也起了好奇心,也想知道,那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人,生得什么样。 会比她家小姐好看? 柳映枝自无心理会这些八卦,太子喜欢谁,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她可不在意。 反正不是她。 傍晚,她乘马车刚到侯府门口。 就见嘉禾县主又在门口等着见她,这几日她日日来,还有些锲而不舍的架势了,总之就一个目的,想和她交好。 这次她身边带着那个白面小生。 柳映枝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就是上一世在青楼见到过的眼尾有红痣的客人,全靠着骗取京城某个县主的感情,成婚后将其活活打死她后,谋取了她万贯家财,才有了当时身家。 她之所以对此事记忆犹新,是因为他听到旁人议论他的事时,非但没生气,还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如何折磨活活打死县主的经过。 手段极其狠辣残忍,可他却笑着说得津津有味。 而上一世他口中的那个县主,就是嘉禾县主! 她本不打算与之再有交集的,可现在,她看了一眼那故作深情的白面小生,又看向被骗还一无所知的嘉禾县主。 回想上一世她被活活打死凄惨模样,她的遭遇与她上一世何其相像,心有不忍。 于是,她道:“你真心想与我交为好友?” 嘉禾县主一听她态度有所松动,立马开心一笑,点头如捣蒜。 之后,她低语在嘉禾县主耳边说了些什么。 嘉禾县主听后的脸色大变。 柳映枝道完,就又说:“你带着人去那两个地方一探便知,若是知道真相后,你肯舍了他信我,我就认下你这个朋友。” 言罢,柳映枝便直接举步回了侯府。 太后寿宴这日。 柳映枝本不想参加的,她不喜欢热闹,亦不喜欢这些人多的场景。 但,她虽是侯府继女却也顶着嫡女名头,不得不参加。 而宋老夫人献出那珠簪当贺礼给太后时,果不其然,太后甚是喜欢。 皇上最为孝顺,见太后高兴,也就念及起了镇北侯府的好。 特嘉赏了镇北侯府,还提到十年前对抗外敌一战,老侯爷亲自上阵,以一己之力抵挡鲁国兵队。 最后战死沙场,换来的惨胜。 但因为卫霖当时通敌叛国,镇北侯府虽只是外戚,可也受了连累。 好在功过相抵,侯府的爵位是保住了。 可这些年来也不被朝堂重视,宋铟承袭爵位,弃武从文,在翰林学院,也并未得重用。 现在,皇上又看到他们了。 也想到了当年,说来镇北侯府也算是殃及池鱼。 加之这些年镇北侯府安分守己,百年清流世家的名声,依然在。 皇上当即下令封赏黄金百两,又道宋铟在翰林磨炼也已久,特准入内阁参政。 老侯爷当年以身殉国,功劳可追,特加追宋老夫人为一品诰命,不享俸禄。 宋老夫人一听此,那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 急忙谢主隆恩。 此时镇北侯一家都洋溢着雀跃,不过,关氏和宋铟却不怎么开心。 柳映枝也说不上开心不开心,左右宋老夫人开心了,应该就不会再与母亲为难。 她也算开心。 之后她便百无聊赖饮着茶,等着宴会结束。 却总感觉有一双目光在盯着自己,她抬头去看,却注意到不远处,坐在方智身边的方柔。 她亦朝她看了过来,还扬眉挑衅一笑。 而她身边,围满了一些小官宦家小姐与她搭讪。 她如今是方智的亲妹妹,此事情也早已在京城传开。 自然,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她。 柳映枝轻笑一声,不知道方柔用了什么手段成了方智的妹妹,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有点本事,能骗过方智,或者说能心甘情愿让方智被骗认下她这个妹妹。 柳映枝凝视了她几瞬,之后,轻嗤一声,直接无视她的挑衅目光。 没再理她。 而是左右瞧着,没看到有别的目光。 但在视线掠过淮阳王府的席位时,下意识寻郁北霖,没瞧见他。 眼底神色暗了一分。 之后,便继续低头饮茶。 而一直没露面的太子,在宴厅后殿,目光灼灼,越过人群正定定看着那一抹丽色。 这时,太后来到后殿,他才收回目光迎了去。 太后嗔他,今日她寿诞,不去前厅入席给她庆贺,非要偷偷摸摸的。 又问,是不是因为近期皇上想要给他指婚怀安郡主怄气。 郁北霖低头不语,太后又拉着他的手,也不知道如何规劝。 只拍了拍太子的手,劝他想开些。 左右,他日后要做皇帝的,娶一两个不喜欢的女人在身边,是再正常不过。 郁北霖听后依旧不语,只是拿出早就给太后准备好的贺礼,又陪着太后饮了会儿茶,便告退了。 太后望着自己这个皇孙,心中五味杂陈。 皇上指派这个婚事的真正目的,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他心底里的龌龊心思? 只是,她也真的看不透自己这个儿子,有时觉得他是疼太子的,念他安危,给他偏宠,给他太子之位。 有时又觉得,他好像也在一步步毁了他。 不为他安排有实力的太子妃人选,却硬是将怀安郡主许配给他,只为,全了那人的心思。 她现在心里,是真的悔不该答应当年先帝那个请求,当时差点毁了皇上不说,现在,却还在不清不楚纠缠着,又要毁了太子。 丢了万千思绪,最后,只沉沉叹了口气。 - 自从太后寿宴夸赞了玉珠娇的珠簪后。 短短两日,玉珠娇声名鹊起,名声更盛了。 且这几日订单数量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柳映枝望着只两日就写满一本售出的账本时,拧着眉,心中隐隐有不安。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太后称赞玉珠娇的珠钗,会让玉珠娇名声更盛,但也不至于掀起如此大波,而且,订单来了这么多。 而方家依旧静悄悄,无任何动作。 她初来京城时,玉珠娇小有名气,方家都不断使绊子,现在名声大噪,却安静下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63章:闲来无事,来添个堵 翌日。 柳映枝刚出侯府,便见嘉禾县主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一见她,就飞奔了过来。 她面上带喜。 笑道:“多谢柳姐姐,助我识破甄青那个黑心烂男,你说的果然没错,那两个地方都是他养的外室,其中一个还是赎回的妓女!甄青这个不要脸的,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花我的钱,在外面养着别的女人,简直可恶至极,亏我以前傻,还觉得他不嫌弃我商贾之女出身,对我深爱至极呢!” 柳映枝闻此,微微勾唇浅笑,她也是想到上一世听甄青自述时,提到过,在与嘉禾县主在一起时,就开始不安分在外养女人。 也恰巧记得他说的两个地方,这才告知了嘉禾县主,让她去查看。 “他没与你诡辩一二,说那都是以前的风流债?” “说了啊,还说都是柳姐姐你故意挑拨呢。不过,我才不信那狗男人的话,我信柳姐姐,直接把他赶出了我家,还把那两处他养女人的宅子收了回来,他们浑身上下所有的值钱的东西也都个撸了干净,这会儿,他们三个应该在露宿街头!” 嘉禾县主出着恶气道。 光这么做实在便宜他们了,想这三个月,那狗男人花了她不少钱呢,拿回来的这点不及一半。 就在这时,街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是甄青。 那日他亲眼看到柳映枝在嘉禾县主耳边低语说了什么,之后第二日她就知道了他养女人的事,他就猜多半是柳映枝挑唆,今日偷跟着来,听到她们方才的谈话,果然是这个贱女人害得他被嘉禾县主赶出来,害得他如意算盘落空! 他此时恨极了,龇牙瞪眼看着罪魁祸首的柳映枝,指着她睁眼瞎就乱骂一气。 “柳映枝,你个恶女,你自己当了探花郎十年舔狗,爱而不得,就心生嫉妒拆散我与嘉禾县主!毁人姻缘,你不得好死!活该你没男人爱!” 在甄青边骂边冲过来时,侯府门口的小厮早就拿着木棍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拦住了他。 护着柳映枝,喝斥他再敢出言不逊就挨棍子。 可这时候甄青耍起了赖皮。 余光看到被吸引过来的百姓,他不管不顾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柳映枝的鼻子两眼一闭嘴一张,就开始泼脏水。 “大家快来看啊,镇远侯府嫡女柳映枝故意陷害我在外养女人,恶意拆散我与嘉禾县主的姻缘!” “现在一朝阴毒计谋被我识破,我来找她说理,她却直接命下人动手打人,还扬言要把我杖杀了呀!” “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啊,就算是镇北侯府的嫡女,也不能这么目无王法,糟践人民啊!” 一时间,不明所以的民众,听了他的话,都信了几分,开始对柳映枝指指点点,纷纷言语谴责她,行为如此不端,简直给侯府蒙羞。 嘉禾县主此时见甄青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始撒泼打滚,胡乱攀咬起柳姐姐来了。 她早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不等柳映枝发话,她直接一个箭步过去,甩开膀子一个巴掌打去! 啪!清脆响亮。 甄青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嘉禾县主是使出十成力的,打完手都麻了。 怒喝:“分明是你这个狗男人负心汉,花着我的钱在外面养女人,被我发现,我主动与你了断孽缘的!现在你却满口胡言,故意抹黑栽赃给柳姐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嘉禾县主说完,又对着众人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是甄青欺骗她感情在先,意图谋她家财在后,一朝计谋被她发现,就跑来撒泼打滚诬陷柳映枝。 可甄青不松口,还又一脸深情看向嘉禾县主。 委屈道:“嘉禾县主,我对你一片痴心,天地可鉴!那两个女的,我根本就不认得,都是她,柳映枝她见不得我对你痴心一片,心生嫉妒,才故意找的人假扮成在外我养的女人,她在挑拨我们!” “你为什么这么傻,就这么信她这个恶女的话啊?” “京城里都传遍了,她在临州为了男人都造谣别人得花柳病,这等腌臜下贱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区区栽赃陷害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你素来单纯,可别被她所骗,让她蛊惑了你啊。” 嘉禾县主眼看着面前的人,简直变了一副面孔,跟以前她以为的他谦谦君子的模样大相径庭。 满眼诧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得眼瞎成什么样,才会喜欢他。 又听他那自以为深情的话,只觉得他好恶心。 当即命她带来的小厮,将甄青捂着嘴拖走,还特意暗中吩咐了一句,一定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暴打他一顿,再丢他出京城。 之后,嘉禾县主怕大家还误会什么,又仔仔细细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确保大家没信了甄青的话,这才罢休。 又都每人发了十两银子,让大家都散了吧,若有人传出今日甄青污蔑柳映枝的污言,大家帮着解释一二。 百姓们一见嘉禾县主出手如此阔绰,每人十两,自当都笑呵呵应下。 待人都散去,嘉禾县主此时又满脸愧疚看向柳映枝,她眼光实在太差,总是因为识人不清,给她惹来麻烦。 先是方柔,现在又是甄青。 于是,她对着柳映枝一个劲道歉。 柳映枝在临州就总被人污蔑,习惯了,她倒不觉得什么。 左右现在事情解决了。 而且,她也很意外地凝视着嘉禾县主,此时她倒觉得,她与白芝芝还是有本质不同的,与她交这个朋友,倒是也可以。 而另一边被拖到暗巷暴打的甄青,被打得奄奄一息后,又被人蒙着头悄无声息抬走了。 之后,方柔从暗巷里走了出来。 面色阴暗,她只是无聊出门散个步,意外得知甄青被柳映枝坏了他谋图嘉禾县主家财的好事,正恨柳映枝恨得牙痒痒。 而她闲来无事,来给柳映枝添个堵。 所以,才暗自给甄青出了当众给柳映枝泼脏水的主意,教给了他那些话。 她只是没想到,嘉禾县主那个蠢的,竟然倒戈不知道何时与柳映枝交好了。 护起她来了。 果然,物以类聚! 蠢货配蠢货! 她眨了眨眸,暗忖了一瞬。 只吩咐身边的人道:“照顾好此人,保不齐日后有大用处。” 跟着她的方家侍卫拱手领命去办。 这几日,玉珠娇很是忙碌。 柳映枝也很忙,十二公主的珠钗做好后,前日怀安郡主也定了一个一样的。 且要得急,今日就要给她送去。 昨夜柳映枝做到深夜,才将其做好。 今日来到玉珠娇,命秋容将珠钗送去长公主府。 她则在店铺后屋,饮茶沉思。 那些来下订单的客人,她一一查验都没问题,都是单纯为了买珠钗而来。 一切都预示着没问题,都是她多疑,可不知怎么她这几日心越来越不安。 此时,喜桃来禀,说是京西珠宝商的东家来访。 第二日。 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64章:果真是聪慧有手段 柳映枝得知消息后,直奔玉珠娇总铺,她到时,店铺里挤满了人。 此时闹哄哄,全是争吵声。 柳映枝拧眉自后门入了里屋,问了秋容情况。 今日金价突然飞涨,金银价格兑换直达一比三十,而前几日从金铺买的用作做珠钗的金子,都还未结账,今日金铺老板要求按照今日金价结账。 但,以往金银价格兑换是一比十,这批金子做的珠钗,便是对应的这几日的订单,也都是按照一比十再加额外珍珠的价格售出的。 且基本都收了全款,客户都是官家贵女,玉珠娇珠宝商自然是信誉第一,不可能做出毁价另外定价之事。 如此一里一外,玉珠娇可谓血亏。 而且,今日金价暴涨,玉珠娇还未来及贴公示,珠钗价格上调,就有不少官家女一大早就纷纷带着全款来下订单了。 门外,闹哄哄的人,便都是来下订单的贵女贵妇的丫鬟们。 秋容回禀完后,一脸的愁容,“属下都告知了,价格要上调今日暂不接订单,可他们却拿玉珠娇的信誉说事,说是没贴告示前就得按照之前的价格来售卖,说我们玉珠娇一直奉承客户为尊,现在却出尔反尔。” “这会儿,大家都在这么说,我们玉珠娇的名声已经有些受损了。” 今日金价暴涨一时,让玉珠娇损失惨重不说,还又面临声誉受损的局面。 可若是为了声誉接下外面的订单,那玉珠娇怕是就要关门了! 思及此秋容又一脸的愧疚,还是她没考虑周全,她应该在得知金价上涨之事后,就第一时间贴出告示的。 “小姐,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柳映枝此时合上手中的账本,现在玉珠娇的亏损程度,她心中已经有了数。 只见她神色肃穆,眸光微沉。 这会儿,她脑海里还回想着昨日京西珠宝商东家找她说的那件事。 前不久,看到过方家在大肆购买金子。 他虽之前与玉珠娇有过恩怨,但事后,他亦参透,是背后方家利用的他,从中作的梗。 现在对玉珠娇他早没了恶意,化解了误会。 尤其与玉珠娇合作后,更是觉得玉珠娇这个东家,不光格局大还很有能力,人品更是值得推敲,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所以,他得知此事后,今日便立刻来告诉了她。 当时,柳映枝听到后其实也确实想不明白。 可现在,她全都懂了。 难怪,在宝珍阁展品玉珠娇名声再起时,方家无动作,在太后寿诞称赞玉珠娇珠钗,玉珠娇声名再度大噪时,方家亦无动静。 且,订单还出奇的多。 原来,他等的就是今日。 购买大量金子,致使京城市面上的金子失衡,供不应求,金价从而暴涨,而玉珠娇珠钗皆是以金钗做托底镶嵌珍珠做成。 大量订单致使她要大量采购金子。 而金价在她采购完金子后,暴涨,如此一来,玉珠娇严重亏损。 而今日外面这些人,应该不乏有几个受方家指使拿出声誉之事来闹的。 为的是让玉珠娇前后夹击,名声银子,全都亏损,最后,玉珠娇只能被迫关门。 而她若不想关门,不想玉珠娇名声受损,门外的那些订单就必须接,还要继续高价采购金子。 如此一来,便是里外会再巨亏一笔。 柳映枝眸光一沉,方家家主方智,果真是聪慧有手段。 如此不动声色,甚至不花一分一毫,就将玉珠娇逼入绝境。 这一招,也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拧着眉,在心中暗暗似盘算着什么,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神色微闪,心中有了应对之法。 看向秋容,吩咐道:“金铺来结账之事,先拖一拖暂时不要结账,若金铺老板执意不肯,便硬拖着就好。至于外面来买珠钗的人,玉珠娇名声不能损,你去前厅告诉大家,玉珠娇向来以客人为尊,现在带着全款买珠钗的订单,照接不误。只是,交货时间要延后一个月。” “是,小姐。”秋容听后虽有疑惑,却没犹豫立马应声去办。 她虽不知道小姐这般安排是为何,但,这一年多与小姐接触,她自也了解了一些,自家小姐从来是心有成算不宣于口的。 想来,小姐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 另一边。 方智听着暗卫来报。 玉珠娇竟然接下了那些订单,神色不屑,冷笑一声。 她是想暂时接下订单保住玉珠娇名声,等着官府插手调控金价,一个月的时间金价下调,恢复之前? 异想天开。 京城人皆知,他是方皇后远亲,是长公主驸马,其实他真正背靠的,是三皇子。 柳映枝一个初入京城的以前还是小小商贾之女,自然更不会知道。 而户部则是三皇子的人,户部掌管国库,亦把控金银兑换价的平衡。 他既然敢大肆购买金子,干预金价暴涨,自然,户部知晓并不会真正插手管。 换言之,他想让金价暴涨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去通知下去,控制金价走势,这一个月只能涨不能跌!” 暗卫领命,当即去办。 手中香茗置在唇边,小啜了一口。 方智眼露精光,他等着看,一个月后,玉珠娇交不出订单,名声大损,铺子关门! 到时候,他再出现,以贱价买了玉珠娇的铺子。 而柳映枝之前打出的玉珠娇的名号,日后就都是为他做的嫁衣。 而那做珠钗一绝的玉珠娇娘,自然也是他们方家的了。 思及此,方智面上满是期待的笑。 这些年,他吞并了不少商号,就玉珠娇是最值的。 有了玉珠娇娘在手,一向不得皇家所喜的,方家珠宝商这一块缺补,自也填上了。 那方家,就成了真正的京城第一皇商了! 方智如此想着,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期待,一个月后,玉珠娇名财两空,柳映枝届时惨败,他去贱买玉珠娇她那手下败将的样子。 - 柳映枝从玉珠娇出来,若有所思正要上马车,却见嘉禾县主来找她了。 第65章:又攀上了怀安郡主 二人上了马车,才知,嘉禾县主是听说金价暴涨,玉珠娇现在处境急需用钱,所以带着她手里的现银十万两黄金来救急了。 玉珠娇背后东家是柳映枝,在经历甄青一事后,柳映枝就告诉她了。 还听她又道:“我手里的闲钱也不多,这十万两黄金柳姐姐你凑合用。” 坐在一旁的喜桃一听此,眼睛都瞪得如桃子般圆了,“十万两,黄金,这闲钱还不多?” 嘉禾县主不以为然,“确实不多的,我以前手上铺面有二百多家,还有几家钱庄,酒楼,赌坊,那时候我就是百万两黄金都拿得出。可现在钱庄酒楼赌坊还有一百家的铺面都变卖换了银钱,捐给了朝廷接济边境换了这个县主之位了,如今也就只剩下一百家铺子,还有一个做白瓷的窑庄,我又不会做生意,闲钱如今就只剩这点儿了。” 说到这儿,她还颇有些愧疚,悔恨自己之前没省着点家底花,那样到现在最起码还能拿出二十万两黄金。 喜桃听她刚才那一大串话,听得目瞪口呆,来京城一个多月,也就现在,她才真切感受到了,临州富商和京城富商之间的差距。 柳映枝也很诧异,知道嘉禾县主有钱,却没想到这么有钱。 不过,她心中有了法子应对,自然也无需用她的金子。 况且,做珠钗的金子,与寻常通货用的金子,还有所不同,它纯度更低一些。 用真金子打造珠钗,实在太浪费。 柳映枝婉拒了,怕嘉禾县主执意要给,她便道明了此事与方家有关,并且她也已经有了对策。 嘉禾县主一听此,才算安心,又道她不用钱用人也可找她。 她在京城有一百多家铺子,手里的伙计不计其数,探查消息什么的,她最在行! 柳映枝一听此,倒是眼睛一亮。 这么说,她还真的得用她帮忙。 宝珍阁内。 一楼茶间内,不过一盏茶功夫,嘉禾县主的人去而复返。 道明了,此时,当今太子确实在宝珍阁,且就在三楼雨字间雅阁。 看来柳映枝猜得没错,初来京城那日,用一万两黄金买下珠钗的,果真是当今太子。 现在,便好办了。 她将早就用左手写好的字条交于嘉禾县主的人,并吩咐,悄无声息送去雨字间雅阁。 那人领命,接过字条去办。 而三楼。 南屿从宝珍阁送来的茶点中,看到了夹着的那张字条。 看完后拿给主子。 道:“主子,柳小姐暗中送的字条,只是,属下还未将方家背靠三皇子的消息透露给她,她竟能想到这一层。” 郁北霖坐在窗口,视线刚好能望到玉珠娇总铺门口。 在柳映枝来京之前,他就知道了玉珠娇是她所经营的,日日来宝珍阁便是方便窥视,等着她何时能来京。 现在她来了京城,他便日日来此守着,运气好,倒也能一日远远看她一眼。 现在听到南屿的话,他这才收了视线,接过字条,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抿唇轻笑了笑,夸道:“她最是聪慧的,凭她自己能猜到此自是不稀奇。” 敛了笑又冷声道:“去吩咐下去,可以收网了。” 南屿拱手领命。 而在一楼的柳映枝,在得知字条送进去后,太子的侍卫就急匆匆似去办什么事了,就猜到,此计成了。 剩下的,就只等着便好。 不出三日,方家就要受罚,而金价也会回归正常。 不过,方家后台强硬,扳倒他是不可能的,只能暂时解了这次危机。 如此想着,她思绪飘远。 按理说,操控金价暴涨的计谋确实很高明,且他是皇商方家,财资雄厚,背后实力也极其强硬。 而反观她势单力薄,无靠山,虽知道是方智背后所为,但一无证据二无处可告,只能被动等着他哄抬金价。 最后的结局就是,无论是她现在花高价买金子,完成订单保全名声也好,还是拖着不买,都只有名财两空的地步。 因为他如今手握京城大半金子,把控着金价的走势。 它是涨是跌,全在他的掌控中。 但,此局看似死局,倒也不是不能破。 她不能与之抗衡,拿他怎么样,可不代表他的政敌不能。 方智心思深沉为人也小心谨慎,京城上下不知他背靠三皇子,按理她也不可能知道的。 但,她偏偏就知道,上一世在信息繁杂的青楼,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三皇子与太子的夺嫡党争之间的事。 自然,三皇子有哪些党羽,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她将操控金价之事这个消息递给了太子。 就算没有证据,她相信太子也绝对不会错失搞三皇子钱袋子的机会。 毕竟,夺嫡费钱。 第二日。 柳映枝起身梳妆,用了早饭后,就去了玉珠娇铺子。 刚到铺子,秋容就满脸喜色,道官府插手,金价下跌回原来的价位了。 柳映枝有些微诧,只隔了一夜,没想到这么快。 她当即吩咐秋容安排去采买金子,加紧做珠钗。 秋容哎了一声,急忙去办。 这厢秋容刚走,嘉禾县主就也来报喜了。 她人多路子广,皇宫的消息也能探听出些,只道,长公主府因为方智私自操控金价扰乱市场受了责罚,不过,因为真正去做此事的是方柔,方智概不知情,所以他只是被罚了二十万两黄金,禁足一个月。 而方柔则被杖责五十,赶出方家。 说到这儿,嘉禾县主面上笑容更甚了,道:“方柔还学柳姐姐你,成了什么方家走失的嫡女,方智的妹妹,我听说她前些时日还参加了太后寿宴,好一番嘚瑟显摆呢。哼,最后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方家扫地出门,沦为笑柄了!我猜,她这会儿肯定正后悔着正恼火着呢。” 自从识破方柔虚伪面目后,嘉禾县主就恨上方柔了。 方柔不好过沦为笑话,她当然最开心了! 闻此,柳映枝倒没多大反应,只淡淡一笑,眸光微暗,此时也才想明白之前的惑,难怪,方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认下方柔当妹妹。 原来,他背后的目的是此,搅弄金价之事是他手笔,而他认了方柔做妹妹,假意重用她,说是让她接手方家生意,实则就是利用她,让她背锅。 方柔一向自诩聪明,从来都是一个吃干抹净占尽别人便宜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如今却被方智算计了个透透的。 想必她这会儿正气得七窍生烟呢吧? 柳映枝暗暗想着,就在这时。 嘉禾县主派去盯着方家动向的人跑了过来,回禀。 只道方柔确实被打了板子,但没有被赶出方家,她仍然是方家嫡女,听说是怀安郡主保了她。 还被怀安郡主带回到了长公主府养伤去了。 一听到这儿,嘉禾县主心里还没高兴痛快多会儿,就又气得牙痒痒。 “怎么会这样,方柔何时又攀上了怀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