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之并蒂双姝》 (一)同日并生 天壤之别 http://.biquxs.info/

在早春二月,万物复苏,塞外本是寒冷的地方,可这一年,早早地就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仿佛是上天的祝福,竟然看到有些许小花盛开,不得不让人称奇。 此时大月氏皇宫一片忙碌,皇后正是今日将诞下麟儿,国王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只是听到里面的喊声、人生,越发的焦虑。 大月氏皇宫外的子民也翘首企盼着皇宫的好消息传来,毕竟是大月氏国第一个孩子降世。 就在皇宫外不远,温古将军的府邸,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场景,温古将军的夫人也在同日生产,房间里面的嘈杂,外面的忧心忡忡。 当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特别漫长,简直是煎熬,脑子中空白,手脚甚至都是麻木的状态。 皇宫里,随着里面婴儿很大的啼哭声,外面的期待便更重了几分,若不是忌讳,国王早就冲进去了。接生婆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清洁了婴儿,又里里外外的包裹严实,这才敢抱出来给国王看。 “恭喜陛下,是个小公主!”接生婆欢欢喜喜地道。 国王忙接过小公主,这一看,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睫毛,小嘴巴粉嘟嘟,明明包得好好的,却不知怎的把小胳膊伸了出来,顺势摸了一把国王贴近的脸颊,然后笑了起来。 国王看着,欢喜得眼泪都出来了。太可爱了,太漂亮了。 众内侍一并看着,纷纷惊叹:“也看过些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哪一个有这个小公主漂亮的!”纵然说辞中有些溢美之词,但是也并不全是虚言。小公主也不怕人,亮晶晶的眸子,环视四周,看什么都开开心心的。即便是平素不怎么喜欢孩子的,看着小公主,心里都能扬起一股热情,一时间宫内都欢腾着。 “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儿!我的公主!所有人,赏!”国王甚至有些语塞,但是就是止不住的高兴。大月氏国国王和王后伉俪情深,可无奈就是一直没有孩子,此时国王已年过三十,如今盼星星盼月亮地得了个宝贝,还那么漂亮,国王是从心里自豪。 内殿的王后也缓缓苏醒,早就听见了国王在那边大喊,忙道:“快,快抱来也让我看看呀!”那边传话过去,谁知道国王正抱得开心,正四下给众人展示,哪里还轮得到王后,急得王后几乎要跑出来…… 温古将军那边离皇宫最近,得了消息,可是此时此刻可顾得上替国王高兴,他的夫人还在里面死去活来,温古将军的心更加乱了。在院子里开始来回的走,右手搓着手里的剑柄。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并不像啼哭,倒像是乌鸦嘶哑的一声叫,里面便没了声音,温古将军吓了一跳,等了一会儿,实在担心,忍不住冲了进去。 里面的接生婆刚包了婴儿,看见将军吓了一大跳。“恭喜将军,是个千金!”接生婆看着凶巴巴的将军,声音都变得颤巍巍的。 温古的脸色都变了,家里世代都从军,也以习武为荣,可如今是个女儿。脸上的失望之情全都浮现了出来。看了一眼婴儿,小家伙正望着他,大大的眼睛甚是明亮。但由于他进来得太过匆忙,脸上还有点血污没擦掉。 “那个,将军,这孩子真是与众不同,也不怎么哭呢!”内中的婆子都说道。“要不要拍拍!”一个婆子道。可不拍不要紧,小家伙狠狠瞪了一眼,嘴里“呀”了一声,依旧没哭。 温古将军不情愿地抱着小家伙,明明夫人孕中作呕得厉害,而且爱吃酸枣,外加别人看着她的肚子,都说是个男孩的征兆,如今怎么就忽然变成女孩了,怎么看怎么不高兴。也没别的办法,夫人眼睛紧紧闭着,将军轻轻唤着夫人的名讳,却也没能叫醒她。 小家伙还在瞪着温古将军,不哭也不笑,将军僵硬地抱着她,空气中都凝结着尴尬。 “还是止不住血!”一个婆子的一声叫,打破了沉寂。将军心里一沉,虽不知是什么,但是听着这话,总觉得有几分颤栗。 “将军,还请先出去吧!”一个婆子急道。 “不行,夫人如今是生死大关,我必须留下。”将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抓起夫人的手,夫人的手已有些发冷。 屋内的人也顾不上将军了,只是奔忙着,处理夫人出血不止的状况。 “夫人啊!是个女孩呢!”温古望着汗已浸透衣衫的妻子:“你快醒醒啊!看看这个孩子!”温古和夫人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此时孩子的事情也不多想了,只盼着妻子能快点醒过来。 温古将军一声一声的叫,妻子勉强睁开了眼睛,可是纵然温古将军想扶她,她却没了起来的力气。温古将军只得把孩子递到她的眼前,妻子看着孩子,孩子也瞪大了眼睛看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呀?”夫人因为刚刚醒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是个女娃娃!”这么一提,温古的语气中还是没忍住遗憾之情。“是我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孩子!” 妻子挤出一丝笑容:“多可爱啊,孩子的眉眼多像你啊!” 其实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温古并没仔细看过孩子,听妻子这么一说,便忙又开始仔细地看。“你这么说,这孩子眉毛粗,眼睛大,是有点……”,温古再看着孩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忍不住咧着嘴微笑了。“不过,我觉得,这鼻子嘴巴都像你!”温古本想再说可惜不是男孩,不过怕妻子不高兴,还是没说出口,然而妻子并没有接话。 温古感觉到妻子的手更冷了,无论温古怎么再叫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屋内肃然一片,温古伏在夫人的榻前大哭了起来。手下人,从没见过将军这么悲伤,也从没人见过将军这样哭泣的样子…… (二)父辈友谊 晚辈缘牵 http://.biquxs.info/

最近的国王,整天腻在皇后身旁,主要是不能离开小公主,总之自己一双眼睛,不能离了小公主,醒着抱,睡着了还抱。大家见惯了国王严肃的样子,可如今,威严被小公主一扫而光,公主笑了,国王便笑。公主哭了,国王立刻焦急。皇后有时想抱抱,无奈还是争不过国王。 “我听说温古将军家也是位千金。”皇后说道。 “哎呦,太好了,以后两个女孩儿在一起做个伴,就像当年我和他一样。小时候我们还打架呢,我就没打过他。”国王和皇后说着,但是眼睛还是一刻不离小公主。 “别提了,那女娃娃命不好,刚出生,母亲就殒命了。温古将军这几天处理后事呢!”皇后叹道。 “哎呀,这么大的事,怎么才告诉我!”国王这时才正视了皇后,说道。 “你的心思,最近只在公主一个人身上,别人说什么,你还听得到么?”皇后埋怨道。 “温古,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家里出了事情,我可不能不管。”国王道:“来人,到温古将军家去,替我好好问候下,家里需要什么,从宫里出!帮着他处理些家里的事情,另外让他择日带着孩子一并进宫。” 而温古将军,人现在已经瘦了一圈,头不梳脸不洗的,呆坐在妻子的棺椁前。而孩子,自妻子去后,他再没碰过这个孩子。万幸是宫里安排了奶妈过来,尽职尽责,关心着孩子的冷热,把孩子喂得饱饱的。有时候能隐约听到孩子“呀”的声音,但是她真的没哭过。 “将军啊,看看这个小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娘!”奶妈抱着小娃娃到将军面前。“知道您难过,可就算是为了孩子,您也要振作些啊。” 温古充耳不闻,眼睛直勾勾的,想着和妻子的过往,眼泪依旧止不住地落下来。 “将军啊,夫人明日下葬,随后您还需面见君王,这个样子,也是让国王为您担忧啊!”奶妈依旧劝说道。 这是温古才想起,还要去宫里的事情,若不是国王此时的照顾,自己的家事已经一团糟了。终究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关在家里,也只能重拾自己,返回宫廷,进入朝堂,也许是忘记悲伤的唯一选择了。 温古不情愿的让人抱着孩子进了皇宫的花园,拜见了国王。两人纵然是君臣,但是在西域辽阔大地,一贯的洒脱,且国王又是不拘小节的人,两人私下和兄弟无二。 “节哀,兄弟!”国王拍着温古,可终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只是客套话,家里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节哀呢? 温古见了国王,仿佛又见了亲人,低着头,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流出来。 王后见这光景,心里也万分难过,看看怀抱着的小公主,赶忙打岔道:“快把你家小姑娘抱近些。” 温古示意了下人,下人抱上了小女孩。皇后的公主刚刚有些不耐烦,看到别人家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温家的小姑娘也一样望着她。 “快看快看,多可爱的小姑娘啊!”皇后惊喜道。国王忙凑过去观望:“确实,太可爱了。”国王嘴上这么说,心道:“还是我的小公主可爱!谁也比不上!” 温古把脸扭向了一边。“温古,你看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女儿,你自己都不乐意看么?”国王道。皇后把孩子抱向温古,让他自己抱着,多和女儿接触着。 温古极不情愿地抱起女儿,妻子死去的刹那一下子浮现在眼前,小女儿似乎被抱得很不舒服,又“呀”了两声。 “从出生就只知道呀呀的,也不哭也不笑,又妨害着她的娘,也不是个吉祥的,这孩子,还不如不要了。”众人只道他说笑,谁知一刹那,温古竟把孩子扔了出去,纵然力道不大,孩子直接落地。 国王离得最近,一把接住孩子,怒道:“温古,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可爱的孩子,你这是杀生造孽么!”众人也赶忙劝解,国王忙抱着那孩子看,孩子倒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惊恐,而且依旧没哭,只是满脸的不高兴罢了。 王后也抱着小公主走近了温古:“你看看,两个女娃娃,都是那么可爱,你要是真不要,我可抱走了!到时候你想要都不给你了!”众人也纷纷帮腔,国王又道:“我们两人,就是年幼相识,如今,这两个女娃娃,比咱们认识得还要早。这是多大的缘分!将来我们年迈了,可是孩子们还都能够互相照料着。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照顾着,小姑娘有任何的损伤,可别怪我我治你重罪。” 温古扔孩子的刹那,心也跟着一痛。如今众人一番撮合,便也是心中后悔,再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了。此时国王看他面有转色,把孩子重新交付了他,不过示意周边近侍,还是不能远离了他,以免孩子再出危险。 “陛下,两个孩子是同一天出生的,也是上天的安排。请陛下为孩子赐名吧。”温古说道,他直至今天脑子还是一团乱,索性把难题交给了国王。 “对呀,陛下,小公主也还没名字,这几天乱乱的,都没顾上。”皇后也道。 “嗯。”国王沉思了一阵,道:“小公主,整天微笑快乐,我看就叫巴丝玛吧。那么温古家的小姑娘,我希望上天带给她幸福,叫海娜。你们觉得怎么样!” “哈哈,巴丝玛,以后我们的巴丝玛一生都快快乐乐,永远都带着微笑呢!谢谢,陛下!”皇后轻轻摆摆小公主的手,仿佛在拜谢着国王。而巴丝玛,听到别人叫自己,又笑了起来。 温古望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轻声道:“海娜,希望你将来幸福吧!” (三)紧随其后 将军建功 http://.biquxs.info/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除了昼与夜的差别,没有什么能够提醒自己时间在分分秒秒的不停前进。当然,参照物是一种辨别的方法。比如花草树木的长成,孩子的长大,这时候才能发现时间前进所带来的变化。 这几年和匈奴有几场激战,但是基本还算是一切平静,温古将军带兵出征了几次,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海娜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了走路,见到他,也会叫一声“爹!”他不大愿意搭理她,每次看到,都会遗憾,这个孩子,怎么不是个男孩呢!海娜好像已经能够感知到父亲不怎么喜欢她,一见到父亲,像小老鼠见到猫,总是很快地避开了。 温古一次不经意间看到,小姑娘好像走进了兵器库,费了好大的力气拖出来一把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剑,嘴里哼哼道:“看我保家卫国!”温古望着她笨拙的样子,从心里好笑,脸上却非常严肃,走上前问道:“谁让你拿的剑!” 海娜一看到父亲来了,脸上惊慌了一阵,然而手里的剑却依旧没放开。 “你想学武么?”温古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 “还算对得起将门!学武很苦,你愿意吗?”温古又问道。 小姑娘再次重重的点点头,但其实她哪里知道什么叫做苦,不过是喜欢剑好看罢了。 “好,你记住了,学武开了头再想后悔可来不及了!”温古摸着海娜的头:“你不是男孩子,但是是你自己选择学武的!而我,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从这天开始,温古让人教海娜武功,蹲马步、剑术、师傅们也逐渐多了,有大宛的师傅,还有乌孙的师傅。 海娜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父亲恨她,所以才找各种苦难给她,父亲讨厌她,所以从来没对她有什么好脸色。然而,每当她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功夫通过了父亲的测试,父亲的眼睛或者脸上总会在刹那流露出一丝欣慰,可以让海娜内心兴奋好久好久,这来之不易的情感交流算是海娜努力的唯一动力了。可惜,他们的交流,慢慢地只变成了表情上的交流。 这次,父亲从战场回家,带着个小男孩在身边。海娜冷冰冰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入侵者。 “海娜,这是弗朗,他的父亲是勇敢的战士,然而却不幸牺牲了,以后弗朗住在我们这边,和你一起学习。他在武功上几乎还没有起步,你要像个师傅,带着他好好练习!” 海娜的眼光猛地射向小男孩,弗朗吓了一跳,直接躲到了温古将军的身后,仿佛海娜的眼光能够射穿他一样。 看着小男孩胆怯的样子,海娜简直想要笑出声,她满眼看到的都是父亲和父亲手下将领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如今的弗朗真是不入流。 小男孩慢慢熟悉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跟着和海娜学习功夫,可是他毕竟学习得晚,和海娜差了一大截,难得的是弗朗年纪虽小,但是却相当努力。学习之余,弗朗想和海娜一起玩,可海娜根本懒得搭理他。毕竟海娜已经习惯了自己和自己玩。 “海娜将军,你等等我!”弗朗在后面叫道,“海娜将军”这个称呼是海娜以“武力”胁迫他必须这样叫的。海娜索性快越走越快,她今天只想狩猎,重点是用自制的弓箭打野兔。 弗朗倒是穷追不舍,随着每天的练功,体力上好了很多,但是还是气喘吁吁的。海娜已经搭弓射箭,准确地射到了猎物。弗朗欢喜得直拍手,仿佛猎物是自己打到的一样。 “喂,小声点,别吓走猎物哦!否则我揍你!”海娜冲着弗朗挥了挥拳头,弗朗忙捂住了嘴。海娜又猎到了一只兔子,弗朗手忙脚乱的拎起来。海娜觉得有点没意思了,还是应该带上父亲的弓,去猎大雕更有挑战性。 弗朗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崇拜的小将军继续打猎,可冷不防,小将军突然一下子扑向了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重重地跌在地上,而小将军,就伏在他身上,弗朗只觉得自己的脸突然热了上来,心跳都加快了。 然后同时,一支利箭擦着海娜的身上面飞了过去,直射到树上。看到剑,弗朗才明白要不是海娜扑倒自己,那箭是一定射中自己了。而此时海娜也一咕噜滚到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海娜和弗朗两人屏息,听到丛林中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今天是干大事,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另一个声音道。 “所以,我才要警告你,不要额外生事。”刚才的声音又道。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海娜和弗朗感觉有三个人,逐渐离他们远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海娜自言自语的说道,脑中不停回忆自己听到的所有信息:“对了,不是狩猎么?” “海娜将军,今天是你狩猎的日子,好像陛下也会狩猎呢,我听人说的。”弗朗道,心里想着,会不会有人要行刺我家的海娜将军,那么回家后一定要让告知其他人,保护好海娜将军才是。 海娜心里有了数:“喂,我教你的功夫可都会了啊!” 弗朗肯定地说道:“将军你平时教我的,我都苦练过。我一定保护好你!” “不是保护我,是保护好我们的月氏国王,刚才的三人有问题。”海娜望着森林的入口道。 此时,大月氏国王带着几十个侍从骑着马,刚刚抵达丛林,之所以选在今天,因为是满月的日子,今日的猎物要献祭给月神,保佑王国昌盛。可是除了一年中的正月十五,八月十五这两个大日子要正式准备,其他月份的十五日就相对的轻装简从了,纵然是献祭,也同时做消遣娱乐。 和每个月一样,大月氏国王道:“大家可都准备好了,刚出生的动物不要去伤害,打到那些贯伤人的猛兽有赏!”说罢,自己先行,众人也跟随在侧。密林较大,众人也逐渐分开行猎。大月氏国王身边有五六个侍卫紧随。 海娜和弗朗已经能听到几个狩猎人的喧闹声了,可跑到近前才发现,不是国王一行,忙告诉众人今日的情况,众人则赶紧调转马头去寻找国王。 海娜和弗朗一通跑,看到了三批人马,却都不是国王,且来不及追,两人累的满头大汗。没有马,靠着脚力,对于两个小孩子,已经精疲力竭了。 而此时国王刚刚猎到了一只野猪,下马走过去看的时候,几只冷箭放了过来。 “陛下小心”,两个侍卫过来格挡,一切太突然,冷不防草丛便窜出一人,侍卫顷刻毙命。大月氏国王和另外三个侍卫匆忙奔跑找树木抵挡冷箭,而对方也跑得更近了,开始近身的厮杀。 海娜和弗朗气喘吁吁的奔走,看到了倒地的侍卫,便知道已经出事了。弗朗有点慌张:“海娜将军,我们还是去叫人吧!” “林子太大,我们根本找不到其他人都分散在哪里,今天哨子也没带上!”海娜边跑边说,今天没想这么多。 而前面传来了兵器的碰撞声,海娜此时示意弗朗,放慢脚步,观察周围的情况。 前方两个侍卫倒地,大月氏国王和身边唯一的侍卫与三个刺客打成一团,海娜伏着身子,慢慢贴近前方,她瞅准时机,放出一支箭,一刺客腿上中箭,吃痛单膝跪了下去,被侍卫杀死。可是打斗之中,太难射准敌人,海娜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隐在草丛中找机会,如果她硬拼出去,力度肯定比不过大人。但是个子小,却不容易被敌人发觉。 而弗朗观察着海娜的动作,看到一个刺客越来越近了,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踹了过去,可是一个不稳,自己也狠狠摔在了地上。那刺客一走神,海娜跳起来,一刀插在了刺客身上,刺客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 剩下的一个,没想到草丛中有埋伏,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可心里却先慌了几分,大月氏国王便趁势伤了他的左臂,也倒了地。此时人马声近,他的一队侍从已经赶了过来,两个刺客也被生擒了。 大月氏国王看看两个刺客,却走向了海娜和弗朗。 “小海娜,谢谢你啊,救了我的命呢!”大月氏国王蹲下,笑着对海娜说。 海娜忙行了礼,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胸口。 “还有你,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大月氏望向了一瘸一拐的弗朗。 “我是弗朗,我是,我是负责保护海娜将军的。”弗朗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看看海娜,纵然英气勃发,也还是稚气未脱,已经自称“将军”了,再看看弗朗,个头还没有海娜高,居然一本正经的说“保护”,这过家家的游戏玩得是够认真的。 海娜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心里知道,毕竟“将军”是要被封的,自己逼着弗朗这么叫原是在家里逞威风,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这个“将军”可是十足的假冒。 “不愧是海娜‘将军’,还有弗朗‘副将’。”大月氏王笑着称赞道:“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帮我记着,回去记功!” 说罢,大月氏王走向被俘的刺客:“哪个部族派来的?”两个刺客谁也不说话。 “陛下,回去我们会严刑审讯,一定能问出结果!”一侍卫道。 大月氏王点点头,却叹了一口气。近年来,部族离心,总是想抢占别人的领地,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如今又有匈奴这个强敌,虎视眈眈地看着草原,想得到这块肥肉。 (四)青天朗朗 誓言凿凿 http://.biquxs.info/

温古将军很快得到国王的消息,说自己的女儿护驾有功,心里高兴,但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本不喜欢女儿,却没想到女儿习武,武术师傅们每一个不夸奖,说她天赋异禀,进步比个男孩子还快,他总以为师傅们不过是为了奉承自己。但他暗中观察几次,发现女儿的功夫有板有眼,而如今,听到了女儿救驾的消息,看来这孩子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当然,最可惜,不是个男孩子。 温古依旧没夸讲海娜,但是加大了对海娜文治武功的培养,他暗自想着,即便我们家是女儿,也一定要继承我们将门的传统,不能给将门丢脸。 国王本来就常常召见海娜到宫里玩,自上次护驾有功,索性直接给了海娜一个令牌,只要想,随时入宫。海娜可是巴不得,因为宫里面,有她最好的朋友——巴丝玛。 两个人在宫里一起捉迷藏,一起去喂鱼。对于海娜,这是她作为女孩子能玩乐的最好机会,否则在父亲那,整天不是要看书就是要练武,她都已经快忘记女孩子的身份了。 “海娜,你来了!”巴丝玛欢欢喜喜地跑来,搂住海娜,海娜略高一点。巴丝玛在宫里,也没什么玩伴,有些同龄的人偶尔来到宫里,见到她都唯唯诺诺的,只有海娜,因为上一代的关系,和她最是亲密无间。 “巴丝玛,你好像长高了一点点。”海娜比划着。 “你救了父亲呢,我都听说了,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和父亲要。” “没有救啦,其实,也不过就是搭把手而已。”海娜想想那天,要是没有侍卫,自己实际还差得远呢:“你看,我现在可以随时来了,可以随时和你一起玩。要不是我爹把我的学习排的满满的,我都可以住在这呢。” “那我把我喜欢的都给你吃。”巴丝玛拽着海娜到内殿,捧出一大盘点心。两人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我倒觉得练武也蛮好。你看父亲让我学的,全是跳舞和弹琴,你跟我一起跳吧。” 侍女们都笑着看两个人,每次只要海娜进了宫,小公主这边就闹成一片,都习惯了。两个小姑娘有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跳不尽的舞蹈。 “海娜,”巴丝玛说:“我想出宫玩,就像父亲他们大人那样,去郊外生火、烤肉,我还要带上竹篮子,带上一堆的水果。” 海娜问道:“你在宫里也可以呀!” “不对,不一样的,出去更有意思。就像鹰,自由,能展开翅膀飞起来!”说着,巴丝玛张开双臂,在房间内跑起来。 “公主殿下,小心啊!”侍女也忙跟上来。巴丝玛冲着她做了个鬼脸,意思是,你看,在这里不自由吧。 海娜笑了起来。从巴丝玛有这个主意开始,也不知她是怎么和国王说的,很快国王就安排她和海娜,还有几个侍卫侍女一起骑马出游,当然,不能距离皇城太远,只能在近郊,而且严格限制返回的时间,弗朗也获准一同前往。 两个小姐妹说说笑笑,巴丝玛对一切都好奇,听着海娜讲外面的事情已经很久了,这次是第一回感受宫外的世界,原来买东西要付钱,原来自己吃的东西,在做成之前是这个样子的。 在郊外烤肉,巴丝玛说要自己弄,可侍从们哪里同意公主自己动手,早就把准备好的炉火升起,把肉放上,让孩子们等着吃了。 巴丝玛像放飞的小鸟,又蹦又跳。拉着弗朗和海娜跳起舞。 “花儿开放的时光,我们一起共享。华年灿烂,不负快乐时光。谁把明天放在心上,今朝最美最好。” “海娜,我听人家说过,”巴丝玛和海娜并排坐着,弗朗去那边给她们拿肉了:“不是亲的兄弟姐妹,是可以结拜成兄弟姐妹的。我们也结拜好不好?”依然到了下午,云彩都罩住了太阳。 “要不要去问问陛下呀!”海娜问道。 “不用,我们先结拜,你就说同不同意嘛!”巴丝玛摇晃着海娜。 “好呀好呀。我当然乐意了。” “那就好,”巴丝玛跳了起来:“我是姐姐!” “为什么呀?我有功夫,能保护你,我是姐姐吧。”海娜问道。 “不行,结拜的主意是我出的,我肯定是姐姐!”巴丝玛很坚决,看着弗朗走过来,问道:“弗朗,你说,我和海娜谁是姐姐?” 弗朗正色道:“海娜将军想当姐姐,就是姐姐!” 巴丝玛后悔死了,真是多余问他,他是海娜的忠实跟班,当然什么都向着海娜了。 “哈哈,二对一,那么我是姐姐啦!”海娜拍手道。其实以出生时间,巴丝玛在前,海娜在后。然而此时,谁也没想起来用最准确的出生时间来算算这件事。 两个小姑娘面向太阳,跪在草地上,伸出手紧紧握在一起。弗朗很严肃地站在她们的身后,众侍从看着小家伙们的举止怪怪的,也全都望着这边。 “我们对着草原的太阳和月亮起誓,从今天起,我们结拜为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些话是巴丝玛从别处听来的,提前告诉了海娜,而且提醒两人一起说才有效。说来也怪,刚刚的太阳明明被云朵遮住,可她们的话音刚落,阳光从云间洒了出来,虽不耀眼,却又华彩,仿佛也在为她们庆贺。 “公主,你是我的妹妹了,我一定好好保护你,用我的生命!”海娜望着巴丝玛。 “你是我的姐姐,我也一定好好保护你,用我的生命!”巴丝玛很认真的说道。 众人看着两个女孩,这不太正规的结拜,再配上她们的神情这么认真,当然,还有弗朗,那严肃到让人想笑的表情,都忍俊不禁。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也不知会不会高兴。 (五)明珠光彩 重任负肩 http://.biquxs.info/

那是一场草原盟主们的盛会,虽然各位盟主有自己的封地和势力,但是大家轮流作为主办,举办年度的盛会,同时参会的盟主们会带上各自的家人儿女,聚在一起,探探近期的政事。算是共同抵御外敌、加强内部合作的方法。 大月氏国王也曾带着自己宠爱的小女儿到盛会,那次盛会中,女儿穿着浅蓝色的袍子,刚到了会场,被各个盟主围住一番赞赏。“你这小公主,真漂亮,像明珠一样啊!”“几岁了?”“可有订婚的人选了?”大月氏国王听了,比别人赞叹自己还要高兴。小公主活泼快乐,人见人爱,那次盛会可是争光了。可是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赞美,大月氏国王记得很清楚,当时的盛宴上有一位老巫师,是霍兰部族请来,预测来年的天象的,看看是不是还能得到丰收。老巫师全程不和别人说话,可唯独看到了小公主巴丝玛,缓步走过来和大月氏国王行了大礼道:“您的公主,是草原的珍宝。您的女儿,必将成为草原上受人崇敬的唯一的王后。”当时在场的许多盟主都听到了这句话。 这句话,时时都萦绕在大月氏国王的耳畔和梦里,原以为自己未来还有其他的子嗣,没想到,就只小公主一个。当年不以为然,可如今,女儿越来越明艳动人,而自己,不知不觉的老了。 “父亲!”巴丝玛捧着鲜果走过来,大月氏国王远远望着,觉得女儿就像仙女一样,这么美丽,随着时光的流逝,女儿的乌发顺华地披在脑后,洁白的肤色,眼睛中的光让人想起了草原的月亮,那么温柔。明晰的五官,每一处都无可挑剔。声音更像夜莺一样婉转。 “巴丝玛啊!”大月氏国王无论有多么烦心的事情,看着女儿,都可以抛在脑后。“我的女儿长大了,越来越美丽了。” “父亲!”巴丝玛看看父亲案上堆积的文案:“休息下吧!” 大月氏国王想着近日的战事,匈奴蠢蠢欲动,可月氏国的百姓一直是安居乐业的状态,如果猛然起了战事,小国哪里有能力抗衡,纵然可以,劳民伤财伤元气都是一定的。而与此同时,桌子上一大堆的信件,竟是几个部族求亲的书函。 从部族的情况来看,月氏王认为最佳的部族选择是楼兰,如果能有楼兰的巨大支持,那么至少能保障百姓的平安。可是他们的王偏偏已是年近半百的人,而且楼兰也没有国书来求婚。 真是期待的偏偏不来,不期望的反而上赶着。 大月氏国王最宠爱这个公主,而如今依靠着公主联合靠山,这种想法根本说不出口,只是盼着上天能够给国家一些转机。 “报,陛下。”侍从和使臣进入正殿,来到大月氏国王面前跪下。 巴丝玛忙道:“父亲,那我先回去了。”大月氏国王点点头。 待到巴丝玛走出大殿,大月氏国王道:“起来说话吧!” “陛下,我们派去匈奴的使臣回来了,匈奴国王说了,今后如果不每年缴纳供奉,那么就铁蹄说话,踏平了大月氏。还说。”使臣抬头看看大月氏王,道:“还说,应把公主嫁去匈奴,匈奴国王若还算满意,到时候看在大月氏公主的面子上,还能稍稍减少些供奉。” 大月氏国王气得拳头紧握,这种话也太不尊重部族了。可是匈奴近年连匈奴都不放在眼里,近年频频向部族挑起战争,且屡屡扩大地盘。如今盯上大月氏,缴纳岁贡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提及公主。 使臣道:“陛下,此往匈奴一趟,我觉得匈奴根本就已经存了侵犯之意,纳贡、求娶公主不过是说说,或者是延长进攻大月氏的时间罢了。” 大月氏国王点点头。 “臣下意,以大月氏之力,现在回击之力不足。需联合其他的部族才是方法。只怕最靠得住的此时莫过于楼兰了。陛下是否能同意公主下嫁?”使臣说出此话,已经开始紧张。 “我想过,可是我的公主,我视为珍宝,可楼兰的皇帝年近半百了呀。”大月氏国王叹息道。 “陛下,臣知道楼兰王有三个儿子,那公主嫁与王子就适合些。”一侍从到。 “不合适。”使臣摇摇头:“第一,我们大月氏是西域大国,公主要嫁只能嫁给王者,这才配得上公主的身份;第二,要让我们大月氏的王做他们楼兰王的长辈、父辈。如果我们的公主嫁给了他们的王子,那地位上我们就低了一等,号令的力量也便弱了。而且如果未来我们的公主也诞下皇嗣,说不定,连楼兰都能化为大月氏的势力范围了。” 大月氏王听着使臣的话,句句在理。然而理智同意,情感却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个老人家,自己怎么对得起她。 “好了,今日的事情让我好好想想,容后再议。”大月氏王皱着眉摆摆手。 回到内宫,和皇后商量,皇后一听,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的女儿,向明珠一样,是我们的宝贝,怎么能得到这样的姻缘?” 大月氏王道:“我何尝不是最宝贝我们这个女儿,可是如今这个形势……” “要嫁,从亲族中、臣子中选适合的女孩,我的,不行,就是不行!”皇后哭到。 而巴丝玛此时刚从花园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父王一筹莫展,母亲哭天抢地。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巴丝玛,你先出去!这里没你的事情!”皇后边哭边说。 大月氏王却望着巴丝玛:“巴丝玛,你过来,你也长大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巴丝玛看了这情况,还是走了过来。 “巴丝玛,我们的国家有了困难,匈奴要我们纳贡,还存了攻打的心思,所以我们唯有联合部族。楼兰是最重要的部族。”大月氏王的眉头越来越紧:“我们在考虑联姻的方法。” 巴丝玛听过部族联姻的事情,心里微微有数了。大月氏王接着说:“最好的选择是楼兰的王。但是王已经年过半百了。” “巴丝玛,这是男人的事情,与你没关系。你先离开。我绝不同意。”皇后边擦眼泪边说道。 巴丝玛望着倍添愁容的父母,默然了一阵,道:“父亲,如果这对国家有利,那么我同意。”这个回答让大月氏王和皇后很是惊讶。 “巴丝玛,这是婚姻,是一生的选择,你不要这么轻率!”皇后急忙说道。 “是啊!”大月氏王也忘了自己的难题,此时反而换做父亲的身份附和着皇后。 “不是轻率的决定!”巴丝玛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说:“父亲,母亲,我成长到今天,每一天都收到父母的宠爱,每一个人都对我那么好。今天有家国能用到我回报的地方,是我的荣耀才对。” “你知不知道,楼兰王都年近半百了,你才十五岁。” “我刚才听到了,楼兰王是父亲的岁数。不过我很相信,上天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会开开心心的接受。”巴丝玛脸上的微笑让皇后几乎心碎了。 “我的女儿啊,”大月氏王从未有过这样的难受:“你真的上天派来的天使啊。不过这也这是最后的抉择,父亲就为了你的这份从容,也要再去为国家为部族争取,不让我的女儿受到任何委屈。” 大月氏王此时安排人分了三路,一路前往楼兰,打探楼兰王的口风和他的近况,一路前往匈奴,了解匈奴的兵力和部署。一路前往其他的小部族,谈联盟共同对付匈奴。只要还有转机,一定把联姻的事情作为最后的方法。 (六)大事渐成 各有心思 http://.biquxs.info/

前往楼兰的使者,到达楼兰后,说明了来意。楼兰的王很少参与草原上的联盟,所以见过楼兰王的人并不多。刚进入楼兰,只见商业繁荣,虽不确定是不是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只表面看来,人民和善,城防的设施也完善。使者在街边巷尾地聊天打探。 “您是外来的,我们这里物产丰富,王也关爱百姓。”酒肆中的客人说道。 “我们的王颇懂商贾之道,所以楼兰才能成为这通商的所在,每年都往来不少商人,所以格外的繁华。” “我们王有三个儿子,各个出众,都是文韬武略,这就是虎父无犬子。” …… 听了这几天,使者心里略有了些数,拿着文书正式面见楼兰王。 虽然也是西域的国家,又是一番不同的感觉,只说是兵力上,就超过了大月氏,且战士英姿勃发。进了正殿终于见到楼兰王。虽然上了年纪,但耳聪目明,相貌堂堂,不怒自威。 使者进宫前,就已经打听到,楼兰王,曾有两位妻子,一位生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在三皇子还小的时候去世了。另一位是二皇子的生母,高昌国的长公主,五年前病世。 楼兰王从知悉大月氏使臣来访,就猜到了大月氏近日和匈奴的冲突,估计是结盟来了。所以,带着年长的大皇子,接见使臣。果然,使者没说几句客套话,就切到了这个主题上。 “楼兰与大月氏同时西域中的强者,匈奴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今第一步是算计我们大月氏,进入到辽阔草原,楼兰也不能置身事外。”使臣道。 “我楼兰兵力部署,不输匈奴,若真是打仗,我们不怕。”楼兰王道,他不是不担心匈奴,所以近年加紧对国内兵力的训练。 “楼兰兵力强盛,这点绝无质疑!”使臣拱手道:“然而开了战,纵有输赢,也一定损两国的利益,加之百姓受苦。” “恕我直言,这些可能都是大月氏的困难!似乎与我们楼兰没有什么关系。”大皇子缓缓说道。使者一来便注意到跟在楼兰王身边的大皇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和楼兰王神情、气质都颇为相近,沉稳内敛,身材魁梧,容貌不俗。 “不错,即便未来有一天楼兰与匈奴难免一战,说不定楼兰大胜,那草原上的格局就变了。”楼兰王道。 “若楼兰有称霸草原的宏图,我们大月氏也敬重。毕竟匈奴残忍,杀人屠骨,甚至用人骨作为酒器。而楼兰则大大不同。然而,据我所知,楼兰少与草原诸部往来,那么纵然独大,也难免少了援助。”使者说道:“而有了大月氏这草原大族的大力支持,也势必能让部族一心。” “哈哈,彼时再说彼时的事情吧。”楼兰王淡淡的答道。 使者遵从大月氏王的意思,不能先提及公主的事情,但是到了这时候,不提也真是不行:“陛下,我大月氏国王有掌上明珠,大月氏长公主巴丝玛,愿与陛下成婚,成秦晋之好。” 楼兰王早猜到了这层,微微一笑:“早听说过公主的美名,只不过我无此心思。我三个儿子都正当年,人材品貌也都不错,大月氏王可以考虑。” 使者道:“大王,少参与草原上的集会,当年便有老巫断定,我国的公主,将来必是草原上受人崇敬的唯一的王后。这可是众人见证过的。” 这句话倒让楼兰王心内稍微一动,虽不曾去过草原联盟,但是这个事情早就听人提起过。只不过未曾放在心上。如今虽然是闲聊,但是他称霸草原的想法终究是有的,扩大楼兰在西域的版图正是他的理想。 “大王,我大月氏的公主,也定会嫁给草原上最出众的人。”使者见楼兰王沉默,知道其心已动。 这几句话,作为王者的楼兰王自然更为心动。公主多么美貌多么可爱,他不在意,但是一个享有“草原王后”的女子嫁入楼兰,势必为楼兰日后的扩张带来人心和舆论的支持。毕竟草原上,大家都相信预言。汉人起义,不也是要弄些神鬼的传说,才能让更多的人信服吗! 楼兰王此时也不多言,只对使者道:“使臣辛苦,在楼兰也可多做休息。你说的事情,容我想想吧。” 使者罗达是大月氏**任倚重的臣子之一,以前在汉朝学习,现在是负责大月氏与草原各部联络事务的使者,算是外交使臣。他爱国心重,责任心也重,哪里有心情在楼兰休息,迫不及待地相回去看看其他两路使臣的结果。 又是几天几夜的赶路,罗达回到了大月氏。 其他两路相对较近,已经回复了大月氏王。去匈奴的使臣回来说,匈奴刚刚已经对周边的部族突然进攻,部族连准备都没有,只能乖乖投降,所以匈奴人、畜都俘获了不少,大肆庆功,所以下一步正准备继续扩张。 去部族联络的使臣回来说,部族都感觉到匈奴的威胁,但是现在的草原诸部也都习惯着休养生息,武力少有作为,如果真的开开战,不占优势。 而如今罗达这边,也是不确定的结果。 “罢了,兵来将挡。我们大月氏的士兵也是平素操练,如今在国内再扩大招兵,把准备做好。”大月氏王道。 然而,就在大家做准备的同时,楼兰的国书和礼物到达了。里面是楼兰王亲笔休书,提到仰慕公主美名,特求娶,礼物也极其贵重。 臣子们纵然松了口气,大月氏王却是不断叹气,到底最不愿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 “陛下,罗达愿意做为婚使,保护公主殿下在大月氏一切平安。”罗达拍拍自己的胸。 大月氏王点了点头:“罗达,你稳重,心里有成算,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谢谢陛下的信任。另外,我虽能为公主某事,但是,还需要近身护卫公主的人才方可。” (七)选拔人才 比武在即 http://.biquxs.info/

罗达此言一出,正殿内论事的诸人心里都有个人选,包括大月氏王在内,也早就想到了。可是谁也不敢把这个事情说出。有些人已经不自觉地望向了温古将军。 温古将军何尝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海娜就是最好的人选。可随着公主去楼兰,说着是护卫,既然要保护公主的安全,而公主又是远嫁,那么未来便终生都要留在楼兰。 温古将军从来都觉得这个女儿不可爱,可是今天当他觉得女儿有可能要离开自己的身边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原来这么不舍得海娜。他突然想到每次自己回家,海娜望向自己的眼神,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她亲近,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今既然要为公主安排护卫,就要安排国内功夫最好的人陪同前往,我看就在国内进行比武大赛,也好选择。”国王一眼瞥见温古将军的神情,就知道他大大的不舍,自己又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女儿,赔上人家的前程未来。 温古将军想自荐女儿,可无奈就是说不出口。他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变得这么自私。 回到家里,温古将军把海娜叫到了跟前。 “现在,陛下要将巴丝玛公主嫁到楼兰联姻,在国内比武选拔最佳的战士陪同公主做护卫。”温古将军面无表情的说着,语调连个抑扬顿挫都没有。 海娜一听公主要嫁到楼兰,心里一下就乱了。最近刚刚见过公主,她开开心心的,甚至都没说过这个事情,她现在到底高不高兴嫁过去。 温古看着女儿微微皱眉,又道:“有没有那个本事,要不要去比试,你自己决定。”其实他心里多么不想让女儿去,然而偏偏说话中一点都没有流露出。 海娜望着父亲,那决绝的态度,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她对自己的功夫有数,在国内屈指可数。可是要陪着公主去楼兰,她犹豫了,大月氏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她没想过离开这片土地会怎么样。而且,父亲,也需要照顾啊!她看着父亲日趋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偶尔伴着剧烈的咳嗽声,她在担心,然而又不愿意主动去问,只是嘱咐着府内的下人条理饮食。 但如今,还是先去巴丝玛那。 “巴丝玛,你真的同意远嫁楼兰吗?”海娜拉着巴丝玛问道。 “我愿意啊!”巴丝玛微微一笑。 “我来的时候问过,楼兰王都年近半百了,你才多大啊!” “我知道呀!不过我真的愿意。”巴丝玛道。 “这是远嫁,就是一生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如果有人逼你,即是是陛下,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海娜望望四周,低声说。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愿意的。”巴丝玛拿起一块糕饼,边吃边说:“我相信上天的抉择和命运的安排,我带着祝福出生在这个国家,也会带着祝福出嫁,还会把祝福洒在这个草原呢。” “你……”海娜望着她天真的样子,真不知说什么了。 “你放心,没有任何人逼我。只要是我的家国的需要,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巴丝玛抓着海娜的手:“不过,父王已经在为我选拔护卫陪同了,你会去比试吗?” “我,我还没想好。”海娜实话实说。 “你才是一定要好好想想呢。别为了我,冒然决定。我是国家的公主啊,我为国家是必须的。你要为自己、为温古将军好好考虑。我希望你幸福!”巴丝玛说着,她何尝不曾为未来担忧呢,要远离家国父母,她怎么能开心,如今要和最好的朋友分开,这把她一直尝试隐藏的所有无奈和难过都引了出来。 明天,明天就是比武大会了,自己的考虑时间越来越短,新月升起来,挂在夜空,无忧无虑地闪着柔和的光,海娜看着月亮,要是月亮能帮自己选择就好了。 她望着月亮,却不知道另一边,父亲温古正远远望着她,海娜啊,不要去,在父亲身边,在大月氏国内。可惜,这些都在温古的心里,却没有说出来。海娜的房间暗了灯,温古还是那么直勾勾地望着…… 比武开始了,罗达由于担负此次赐婚的事宜,亲赴现场,百姓们都拥挤观看比武,对于大月氏来讲,这可是选拔杰出武士的时刻,大月氏国也很久没有这样的大事了。 此次的比武,因为是遴选侍卫,年龄在三十五岁以内的国民都可参与,点到为止,不能伤人,人群热闹拥挤,却也来了些各怀鬼胎的人,草原诸部也派了使者来看,匈奴也偷偷派了人刺探情况。各自带着不同的使命、不同的心思。 台上的人则聚精会神地等候安排。 “公主到!”一侍卫喧道。 罗达也忙起了身,没想到公主会亲临现场。西域的公主不同汉人,没有太多的遮掩,大大方方地从轿辇中走出,身后跟着侍卫和婢女。 “罗达叔叔,我可以看看吗?我求着父王让我过来了。”公主恭敬地询问道,和她小时候一样,那么纯洁可爱。 “当然,这次遴选的是未来在公主身边保护的人,公主也该来做选择呢。”罗达道。 两人入了座。百姓们一见公主来了,都沸腾了。“公主真漂亮啊!”“和传闻一样,像仙女!”“太美丽了,不愧草原王后的声名!” “公主!公主!”百姓们不约而同的齐声叫道。巴丝玛高高兴兴地再次起身向人群挥手。 看到了这么美丽动人的公主,连其他部族的探子都忍不住从心里赞叹,要是这个公主能嫁到我们国家就好了。 公主环视了下准备比试的人选,她没有看到海娜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遗憾。而比武者们看到了美丽的公主,都牟足了劲,只盼可以陪同公主在侧,保护她的周全。 比武依然开始,大致是比两个方面,兵器和拳脚。所有比试者都需要过拳脚的比试,参赛的三十二人分成十六组,选出十六个胜者,然后再分成八组,进行复赛,选出八人,分成四组进行兵器的比试,最后的四人中,选出最强的一人。 (八)小试牛刀 拔得头筹 http://.biquxs.info/

比赛刚刚开始,有两个组却先出了问题,对阵中人出手太狠,把对手一个打到了台下,一个打到了吐血。两个人用的手法和其他的六组不太一样。 罗达忙示意人暂停了比赛。质问道:“我们说过,比赛中点到为止,你们出手怎么这么重!” 两人偷眼互视了一下,一人道:“拳脚终究无眼,功夫就是这样啊。” 另一个道:“是啊,我只是为了赢罢了。对方若又站起,我岂不是要再打一次。” 罗达仔仔细细听着口音,突然道:“等等,你们的口音,你们不是大月氏人。” 一人道:“此次只说是在大月氏,又没说一定是大月氏本国人才能遴选第一侍卫吧!” 另一人道:“我是仰慕公主美名,所以力争做公主的侍卫,有何不可!” 罗达正要宣布取消他们的资格,人群中跳上擂台一人:“的确没什么不可,毕竟这次只说比试功夫嘛!两位的功夫这么高,我也想领教了!” 罗达一看,是海娜来了,公主激动地差点叫出来。 海娜一早就到了,她还是没想好。在人群里看着,依旧在考虑着,只要能看到适合的,自己就不去了吧。可如今还在初试中,就有外人来大月氏闹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台上两人一看来者是个女的,微微放心。纵然是习武的女孩子,力量怎么和男子角逐。“我先和你比试,如何?”一人道。 “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我已经来晚了,赢也罢输也罢,两位一起和我比吧?也算速战速决。”海娜冷冷地说道。 这两人嘴角一撇,心道,你说得对,速战速决,他们两人本就认识,今天就是授命于匈奴过来闹事,本只想在比武现场闹些乱子,看到了公主,两人就想着稍后伺机对付公主。 罗达心里担了心,刚才两人出手这么狠,万一伤了海娜,自己和温古将军怎么回复啊。可他这边还没说,海娜已经和那两人站到了比武的位置上。 刚一交手,两人就明白了,海娜的功夫不一般,看她年纪不大,身材瘦长,刚才说话还带着稚气,可是一上手,眼中的光芒变得威严,步子扎实,拳脚有力,而且速度奇快,两个人对战她都没能占到半分的便宜。 而海娜,不慌不忙,对战中,她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力道,想让他们倒地,时机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但她恼怒这两人对付大月氏人的狠辣,所以看准时机,一脚将一人提下了擂台,人群中一阵欢呼。台上的一人,更是少了帮手,打得辛苦。海娜把擂台比试也看做自己的对战实践,眼看自己的体能、功夫都胜对方,再比也没了意思,又是一脚,将对手踹倒在台上,再也站不起来。 “好!”人群中一阵阵的呼喊。巴丝玛也忍不住站起来鼓掌。罗达看看这个情况,自己刚才的担心是多余了。 “对不起了,两位,大月氏的事情还是大月氏处理吧!”海娜望着倒地的对手,平静地说道,气息平和。完全不见对战后的疲惫。 几轮比赛,罗达才发现,海娜这个女孩子,在对阵中从容、冷静,自然练就了一股静气,不像有的参赛者那么心浮气躁,完全不像她这同龄的女孩子一般。而且,动起手来,每次的招式干净利落,她毫不犹豫。她似乎不过是在这场比试中玩耍,别的参赛者已经精疲力竭,她却游刃有余,根本无法知道她的底数是什么。 拳脚海娜不费力,到了兵器,她惯用的明明是剑和弓,可是今天偏偏挑了矛,仿佛哪个难就偏要试试哪个,与其说比试,还不如说让人和她真枪真刀地练习罢了。 “结果已出!”罗达宣布,人群中为擂台上的海娜喝彩着,巴丝玛冲过来拥抱着海娜,眼泪都流了出来:“海娜,姐姐,我们不用分开了!” 而海娜有些木讷了,这就是命运的最终选择吗? 海娜刚进了家门,弗朗冲了过来,“你确定了?要去楼兰?”他相信,只要海娜去,就一定能胜利,这点根本不用担心。他只是担心着海娜的抉择而已。 “嗯。”海娜轻声回答,继续往里面走。弗朗也紧紧跟着。 “父亲,我胜出了,那么我要去楼兰了。”海娜望望父亲,她想看看父亲的反应。 “嗯。”温古将军的回答相当平静。 弗朗可没他们俩这么冷静:“将军,如果海娜小姐要去楼兰,我也要去,我要去保护海娜小姐。” 弗朗说完,屋内一片静,也没人搭理他,弗朗索性继续说道:“那,那我准备去了。”说罢,大踏步地往外走。 “弗朗,你留下!”温古将军依旧是刚才的神情。 弗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将军不同意自己去楼兰啊,那么就只能连夜随着海娜小姐偷偷出去了。他心里盘算,倒退着走了回来,总之他的目标就是跟着海娜,没有其他。 “父亲没什么事,我先去准备了。”海娜一脸地没趣,心道,你留下弗朗,都不肯和我多说几句关心的话吗,留在这没意思了。 海娜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温古将军走到了弗朗的面前:“弗朗,我没有儿子,一直以来把你看做是我的亲生儿子一样。” 弗朗从入府,所有人都好好地照顾他,比他原来的家庭反而好了很多,他在府里伴着海娜学武识文,从没任何人看不起他或者欺负他,而且海娜作为将军家的小姐,也亲自指导他。小时候他被府外面的孩子打,海娜亲自跑去,把那边的孩子们狠狠揍了一顿,他那时就已经暗自发誓,一生都要敬重着海娜,保护着海娜。 “将军对我,海娜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生都无以为报。”弗朗说道,但心里必须海娜第一位,其他人次之,将军也不例外。 “海娜要离开这个国家,要离开我了,你一定替我,好好照顾她。”温古将军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弗朗这才舒了口气,能跟着海娜就太好了:“将军放心,弗朗立誓,一定终生保护海娜小姐周全。” 温古将军望着弗朗,这孩子也是自己照看长大的,相比海娜,自己对弗朗的笑容好像还更多了些呢。他刚到府邸的时候,还拖着鼻涕,现在比自己还高,粗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总有人说他和自己有几分相像。海娜走了,弗朗走了,以后府里就剩自己了…… (九)别样分别 前途迷茫 http://.biquxs.info/

八月好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西域的风中夹着青草的气息。无论多么不舍得,时间不停止,还是到了巴丝玛远行楼兰的日子。 罗达为公主联姻准备妥当,备齐车马物资。巴丝玛穿戴一新,拜别父母。 “巴丝玛,今后你到了楼兰国家,千万不要忘记你的母国!”大月氏王含着眼泪嘱托道。 “女儿谨记。”巴丝玛却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我的女儿,一定要多多写信给我们。”皇后紧紧抓着巴丝玛的双手,仿佛一松手巴丝玛就要飞走了。 “我会的,母亲。”巴丝玛道。 “神明会祝福保佑你的,我的女儿,如同祝福你的出生一样。你一定会得到属于你的幸福和快乐。”大月氏王转向跟在身后的海娜:“海娜,巴丝玛就拜托给你了。请你答应我好好和她在异国作伴,保护她一生一世。” 海娜捶了捶胸:“陛下,海娜谨记。保护公主是海娜毕生使命。” 海娜扫了下周围,果然和她猜测地一样,父亲没有出现。早上她在家拜别父亲,父亲也是不理不睬。她身侧的弗朗心里道:“海娜小姐,弗朗,也一定会保护你一生一世。这是我的使命。” 纵然再舍不得,那抓紧的双手也只能松开。巴丝玛带着家人的祝福、国人的祝福,出发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楼兰古国。 巴丝玛坐在轿辇中,轻声吟唱着:“春花灿烂秋月明,犹记年少好光景,父母康健鬓未白,孩儿离家犹在外。家在哪,家不在,从此不相见……” 海娜骑在马上,想着:“父亲,终究还是厌恶我的,也好,便不用过多留恋了。” 罗达在前面,环视四周,只见后面的山峰上,温古将军骑着马,默默注视着队伍。 “海娜!”罗达叫着,温古将军送你来了,就在后面山头呢。弗朗听到赶忙回头,忙挥手示意拜别将军。 海娜心头一震,却没有回头,拉出宝剑,从明亮的剑身光影上看到了温古将军的身影,一个暮年的老人,纹丝不动地望着这边。父亲到底还是记挂我的,海娜默默在心里祝祷:好好保重吧,父亲,身体要健健康康的,女儿在哪里都会为你祈祷! “你们这对父女啊!父亲要送却不好意思送,女儿要拜别不好意思拜别,我是看不懂了!”罗达叹息道。若不是今天亲眼看到,真想不出这对父女之间这么僵。海娜眼眶湿润了,然而偏偏就不回头,脸朝向了另一侧。 已经走出大月氏国的疆域范围了,再也看不到故土了。偶尔大家说笑几句,也不过隐藏了离开故土的悲伤。谁都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再回来。 “海娜,从出城的时候我就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跟着我们。”罗达道,边说边环视四周。 “是,”海娜道:“我也有同感,不过这趟路平坦宽阔,更不容易隐藏和埋伏。” “也快到楼兰了,须更加谨慎些,毕竟这么多求亲的部族都盯着公主,匈奴又憎恨大月氏和楼兰联姻。”罗达常年经手外务,知道部族间复杂的关系,以前也发生过部族抢亲的事情,越是近了楼兰就越担心。 公主巴丝玛一路上不断的祈祷,希望自己的未来幸福,希望母国幸福。祈祷让她平静,让她减少自己的担心。 一路上她叫着海娜陪她一起坐轿子,可海娜惦记着使命,根本不敢。于是她就探着脑袋和海娜、弗朗聊天。 “到哪了?”巴丝玛问道。 “一个时辰内你问了五遍了!”海娜抱怨道。 “快到了,公主殿下。”罗达回到。 “不信你了,罗达叔叔,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海娜,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不要!” “海娜,你坐一会轿子嘛!” “不要!” “海娜,你唱支歌吧!”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海娜被巴丝玛吵得不行,缓缓哼唱到:“风沙迷乱眼,绿叶满天飞,大雁排成行,行人赶路忙。不知前路在何方,迷迷茫茫。对镜望红妆,乌丝轻挽上,手中琵琶扬,歌声大漠荡。不管前路在何方,自在嚣张……” 年轻人,在一起说笑着,让罗达也觉得自己有了活力。马上就要到楼兰了,不知道孩子们的未来都会怎么样,希望神明保佑,一切顺顺利利。 未来像是一部书又或是一部剧,很想迅速的看到结局,可是一旦看到了结局,也就结束了所有的精彩。千百年来,人们尝试星象、巫术、占卜来预测未来,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准确说出未来所有的事情,也许宇宙正操纵着人类玩一场游戏,偏偏不让人太快地到达结局,否则这场操纵的游戏也就变得没意思了。 从绿地走到了沙漠,又从沙漠见到了绿洲,远远已经见到了楼兰的王城。 巴丝玛更加兴奋了,她这几天做梦,梦到楼兰的国王,一个凶巴巴的老爷爷,追着打她。还梦见过在楼兰吃很多好吃的,更梦到过和楼兰的人民一起跳舞歌唱,就像还在大月氏一样…… 楼兰终于到了。 楼兰的百姓们看到大月氏的公主到来,两国关系不错,且百姓素来热情,都沿路欢呼着。 “大月氏的公主来了,多气派的轿辇啊!” “看看马上的将军,这么清秀,就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 公主在轿辇中,不同的风土人情下,不好意思还像还在大月氏一样那么自由散漫,所以没敢轻易地探出头。海娜骑马紧跟轿辇,也示意这弗朗留意周遭的环境,不敢有半分懈怠。 罗达的心放松了很多,终于到楼兰了。楼兰境内防守严密,也算能放心些了。护送公主来和当初自己走这一趟完全不一样,自己的心不敢有一刻松懈,连夜晚都不敢真正的睡着,数日下来,人都憔悴了,反倒是自己来楼兰的时候更加轻松自在些。 (十)绝代芳华 初露锋芒 http://.biquxs.info/

一行人按照计划,都先到了楼兰使馆,洗去一路的风尘,换上郑重的华服,抵达王城宫殿,罗达递交了国书,楼兰王也早就用迎候贵宾的布置做好了一切准备。 罗达按着礼节,引领公主走上正殿,海娜一身侍卫装束跟在后面,弗朗等则等在殿外。 巴丝玛第一次到达楼兰的宫殿,比大月氏的宫殿要大,士兵也要多些,她心跳加速了,大概马上就要见到楼兰王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吧。 然而还没进入殿内,一个年轻的官员上前,对海娜道:兵器不能入内。毕竟海娜身上配着长剑,腰间还别了匕首。 “我是保护公主的,武器怎能离身?”海娜微有怒色。 “你若不能解了武器,就也请殿外等候。”年轻的官吏神色有些傲慢。 看看公主担心的神色,以及罗达在玩命使眼色,海娜只能先解下佩剑和匕首,使劲扔给了年轻的官吏,这官吏重心不稳,差点摔倒,那官吏狠狠瞪了她一眼,把武器又递给了旁边的侍官,却跟随着他们走进大殿。 由于巴丝玛的美丽一直传扬在草原上,连楼兰王都很好奇,到底公主长什么样子。伴随着公主的入殿,众人真的都是心中一振,真的太美了! 那种美,是天然雕琢的,明眸皓齿,优雅大方,皮肤洁白无瑕,五官分明,如画中走来,竟不似真人,每一处都无可挑剔,当整体来看,就应该叫做“完美!”当她走进了大殿,外面连天的厚重云朵连忙躲开,让阳光更多地照射出来,整个大殿都更亮堂了。 楼兰从来不缺乏美女,然而巴丝玛却好像能够集合所有美女的优点,然后又能凌驾其上。 楼兰王也起身走下王座,和公主行了礼。“大月氏公主,一路到访我楼兰,辛苦了!” 巴丝玛望向楼兰王,也不是那么凶啊,纵然神情严肃,但眼神中总是有着慈祥的。而且楼兰王也是相貌堂堂,只不过看到楼兰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多么相似的眼神啊!思乡之情又涌上心头。 “巴丝玛,见过楼兰王,能够有幸来到楼兰,是上天的安排,更是我的荣耀。若我有所失礼,也请不要见怪。”巴丝玛盈盈下拜。 “公主,谦逊了。我先向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大儿子,阿迪勒。”阿迪勒对公主行了礼,公主看着阿迪勒,身材魁梧,二十来岁,眼光睿智,深沉稳重。 “这是我的小儿子,拉姆。”楼兰王指着刚才索要武器的年轻官员,他看来和公主差不多大,眼中还带着几分稚气,却仿佛硬要加上些不符合年龄的大人的傲慢,神情有些不自然。海娜望着他,不由得撇了撇嘴。 “我还有一子,费达,现在……” 话还没说完,一把冷冷的匕首突然从右侧刺向公主,海娜一把推开公主,楼兰王也是一惊。殿内跳出出来两人,都是楼兰侍卫打扮,却各自藏着短刀匕首,刺向公主。 “来人,保护公主!”楼兰王唤道。 然而来人速度太快,已经近身在公主附近。海娜的兵器被收了,只能近身拳脚,刚踢到一个,右臂却被刺客袖中暗藏的袖箭划伤了。海娜忍着疼,把刺客逼开了公主身旁。此时士兵早已入殿,可怎么都没想到这刺客风头一转,将藏匿的袖箭射向了楼兰王。海娜凌空一个倒钩,漂亮地把袖箭踢到了屋顶上,转身挥拳,狠狠打在刺客脸上,刺客被打得翻了个身,倒在地上。 海娜右臂受伤,又是用右臂挥拳,此时鲜血快速地浸湿了衣袖。 “陛下,这正殿怎么来的刺客!”罗达微有怒气,他自幼钻研史料、学习文治,并不习武,今天遭遇这刺杀,已是惊魂未定。 楼兰王心里也是大惊,明明楼兰部署缜密,今天又是迎接大月氏的大日子,也是特别谨慎,居然都能被人混入。厉声对刺客道:“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也不辩解,海娜以前在父亲的军营里看到过,忙道:“小心他们自尽!” 楼兰的侍卫忙查看,幸而及时,那刺客已然咬了舌头。 “父王,今日事发突然,还是带下去细细审问,也莫让公主……”阿迪勒禀告父亲的时候,看到公主急匆匆跑近她那个勇敢的“侍卫”身边,根本没听他说话,两人之间神情亲密,公主还拿着自己的手帕,仔细地擦拭那侍卫流血的手臂。殿上和“侍卫”这么亲密,阿迪勒也是惊讶,后面的话便没说下去。 “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特别疼啊!”公主旁若无人的继续帮海娜擦拭右臂的鲜血。 “没事!不过皮外伤!”海娜满不在乎的说着。她可不知道,她的一身侍卫装束,加之高强的功夫,殿上的楼兰人没人认出这个是女子,只觉得是个极其清秀、嗓音有点细的男侍卫。 楼兰王也是颇觉突兀,西域女子不像汉族女子有那么多的礼节,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等等,可是如今这位公主,可是要来联姻的,和个男子在殿上旁若无人的亲密,也终究不合礼法。 “喂!大月氏是这么没规矩的!”拉姆最小,想都不想脱口把话而出,楼兰王想拦早已来不及。 “你什么意思!”海娜怒道。 “公主殿下,是来联姻的,和个侍卫这么亲密,像话吗?”拉姆愤怒的看着公主巴丝玛。 巴丝玛愣了一会儿,望着海娜,突然笑了出来:“我刚刚明白,你们以为这是我的侍卫!哈哈!她是海娜,是我最好的朋友呀!哈哈!” 众人才明白,刚才的疑虑一下子烟消云散,只是谁都不想到,一个女孩子功夫能练就得这么厉害。 海娜瞪着拉姆:“不是你收走了我的兵器,我还受不了伤呢!”拉姆刚知道这个侍卫原来是女子,一时无语。 “哈哈,今天真是不同寻常的日子,大月氏国真是人才济济!”楼兰王道,和蔼地看着海娜:“小姑娘,刚才你救了公主,也救了我。我应当赏赐你。要什么尽管说!” “我是来保护公主的,和公主一起就好,不要别的!”海娜道。 楼兰王点点头:“海娜,你是公主的近侍,今日也救了我,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楼兰宫廷内的侍卫统领,保护公主,也保护我,把你的本领也在我楼兰发扬光大,如何?” 巴丝玛听着十分开心,期许地望着海娜,海娜也望着公主道:“只要是陪同着公主,没问题!”不过心有不甘,才不过是个侍卫统领,终究不如父亲做将军威风。 (十一)女儿见识 不输儿郎 http://.biquxs.info/

海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上了侍卫统领,在西域没什么男尊女卑的,不过女子为官也为数不多,海娜刚到任,众侍卫不敢慢待,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审讯刺客。 两名刺客早已经被打得昏过去几回,可就是什么都不说。 一看海娜来了,哪能不认得,想起殿上的打斗,心里怯了几分。 其他的侍卫也跟随着海娜,心道一个小女娃娃,当了侍卫统领,能做些什么呢?估计也是狐假虎威的做做样子罢了。 海娜稳稳地做好,她不疾不徐,问道:“还不招么?若你们说出所在的部族,考虑着邦交,反而可以放你们回去。” “回哪里!我就是楼兰人!”这刺客瘪了瘪嘴。 “是楼兰人,为何刺杀?” “看不惯你们大月氏人,不配做我们的皇后!” 海娜微微一笑:“楼兰人,那为什么最后又要刺杀自己的王呢?” “情急之中射偏了。” “我们西域,袖中箭本不是容易打造的暗器,自汉人处传入,多用在偏远小邦,楼兰不产这种暗器。”海娜拿出当日保留的箭,在手里转。 刺客心道,年纪不大,知道得还确实不少:“总之我弄得到!” “你是高昌人。”海娜淡淡地甩出一句。 “胡说!”刺客的声音微高了些,但很快又降回原来的声调:“我说了,我是楼兰人!你凭什么瞎说!” “我受伤的当天就已经确认,今天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袖箭传入西域,最主要就是进入高昌、小宛,可是西域人使用袖箭,总觉得不顺手,便微微做了调整,你射我的时候,一个手指同按三个机括,这是典型的高昌方法。你说你买的,可他们外卖的东西,都要告知要用手指分三次按下方能启动机关,也不过坏了小小心思,希望别的部族都不如他们自己使用得快捷罢了。” “还有,高昌武士多有纹身,纹身在左臂,小宛在脚踝,你们来行刺,自然要毁掉身上的纹身,所以你们两人同时在左臂都有一块烙下的伤疤。” 众人心道,这侍卫统领知道得真多呀,他们哪知道海娜刚长大一点,就要跟着父亲前往军营,参过军打过仗,也审过战俘,所以阅历是相当丰富。 海娜工工整整地整理好文牍,这也是父亲教授的报送方法,请人呈报楼兰王知晓。 楼兰王,看罢,微微点头:“有模有样。” “父亲说的是那位海娜?”身旁的阿勒迪问道。 “是啊,这手札写得清楚明了。这女孩子不简单!”楼兰王道,望了望阿勒迪:“你怎么看?” “楼兰的两个女子,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一个貌美无双,一个却又威武能干。”阿勒迪赞道,忽然想起,问道:“父王,关于婚礼的事情,是不是也该考虑下日程了!” “哈哈。”楼兰王笑道:“你也觉得我适合娶那小娃娃呀!” 阿勒迪被父亲笑得摸不到头脑:“可是,大月氏公主前来,就是和您联姻啊。况且其美貌动人……” “大月氏王想得美,让我娶他的女儿,岂不是等于让他成为了我的父辈,我们楼兰正是强大的时候,我可不会屈从!” “那么,父亲还让大月氏公主嫁过来……” “罗达上次来,可见大月氏的急切。我若执意不允,稍后这位‘草原王后’可能很快就会被许配到其他的部族,那么我们楼兰不是白白失去了块美玉。另外,如果匈奴真的迅速起兵大月氏,草原上会少了一个可以制衡匈奴的部族。” “所以父亲想先把美玉放在楼兰,既让我们自己安了心,也让其他部族死了心,还让匈奴担了心。”阿勒迪恍然大悟。 “不错。”楼兰王望着远方:“若有一日草原有霸主,那也该是我楼兰。” “不过,现在公主在楼兰,这次的刺杀,摆明是部族想给楼兰惹事情!” “我修书给了大月氏那边,告知一切。至于婚事,我告诉大月氏王公主年纪太小,须再等上两、三年。”楼兰王望了望儿子:“你也多去关心下公主,都是年轻人,原该多走动走动。” “是。”阿勒迪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有点摸不透父亲的想法。 巴丝玛曾以为楼兰和自己的国家境遇会大大不同,哪知道到了这里,精致盎然,那葡萄酒似乎比故乡的还要好喝。周围的人对她又那么热情,每天都有不少的楼兰女眷来探望她,她高兴不已。唯有晚上望着月亮的时候,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想念着父母。 罗达可是有些心烦,原以为能很快地与楼兰王成婚,很快能为下一步筹谋,结果等来了再过二、三年的消息,时间越久,越容易有变数,可让人心慌的就是不知道那变数有可能是什么,连打算都做不出。气得罗达连和了几天的酒,加上心里的操劳,直接病在塌上起不来了,这下好,也不用想了,因为什么都想不到了。 海娜安排弗朗负责操练宫内的侍卫,自己则在旁指点。逐渐地侍卫们真心敬服了她,觉得海娜有见识、有阅历,而且还有高强的功夫。而海娜发现,楼兰士兵有不同刻印的腰牌可以进入城池或王宫,可是有时候只要彼此遇到了熟人,又或者有熟人的介绍,就往往懒得查看腰牌。海娜索性立了规矩,不论身份贵贱,唯有见到腰牌放行,违者发现便是二十棍子,罚了几次,这腰牌的检查便严了。从宫内到宫外,从内城到外城,都严格了对牌的制度。海娜没事就混在巴丝玛那边,或吃喝或聊天,倒觉得比大月氏自由自在了许多。 海娜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唯独有点怕罗达,这个家伙最是唠叨,而且成天都是算计,什么公主要快点出嫁,什么自己要每月报一次书信,见了罗达就想跑,幸而现在那家伙病了,海娜比以往都开心,有时也骑着马到皇宫外面瞎逛,有时还会有侍卫队跟着一起,甚是威风。 慢慢地,楼兰人也认识了这个女官,知道她受到国王的赏识,是个有本领的姑娘,见到了往往都报以一笑或打声招呼。 而这日,天上依然乌云,海娜越发觉得气闷,加之又无事,和以往一样,出宫散心。 只走到城门处,刚想调转回去,听到城门口一阵喧闹,便骑马赶了过去。 (十二)统领威严 公子为难 http://.biquxs.info/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二皇子回城,你瞎啊,不认得幡标吗?”一个侍卫装束的对着守城兵士叫道。 “楼兰城内严格盘查,如今都只看腰牌。”兵士道,不过到底看着对方有几分心虚。 “我再说一遍,二皇子回城,闪开!” 海娜已经骑着马过来:“他说的没错,你若有腰牌,现在大可长驱直入!没有,就请你回去拿!” 守城士兵仿佛见了救星,忙行了礼:“统领!” 那吵架的侍卫问道:“你是谁?” “侍卫统领,海娜!腰牌盘查是我安排的!”海娜回到。 “没听说,楼兰任命女统领!”那侍卫很是不屑。 “你没在楼兰,自然没听说。”海娜边说着,此时雷声已经响起,看来马上就要落雨。 “这是二皇子回城,即便你是侍卫统领,你管得着吗?” “你说是二皇子,自然有相应的腰牌,你拿出来,我不敢放行!”海娜道。 “我们一路奔波而来,找不到了,但是这幡是我们二皇子独有的。” “我问你,楼兰行腰牌进城,这个规矩你知道不知道?” “自然知道。” “那就好,我既有规矩在前,不得不守!”海娜厉声道。 “你!”侍卫气得举起了拳头。 “不得无礼!”后面的轿中走出一人,他在轿辇中本以为手下对付几句,就可以进城,没想到这次好像很复杂。 “殿下!”侍卫忙放下拳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海娜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二十岁的年纪,面容白皙如玉,身形高且瘦,微微上扬的眉毛在那清秀的面容中加上了一点威严,然而眼中却带着几分忧郁,纵然已显出疲惫之色,却也依旧无法遮挡一身荣华之气。 “姑娘,我的腰牌在出行中丢失了,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今日进城呢?”那人问道,语气委婉温和。 海娜望着他,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的脸好像微微发热,从小到大也从未如此过。 “若你无腰牌,可有能被认可的信物,带至近处府衙换发腰牌,方能接你入城。”海娜答道。 那人思虑了片刻,摘下手中一枚戒指,由侍卫拿过来交付守城士兵,守城士兵迅速骑马奔向了最近的府衙。 此时,雷声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大雨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地从空中倒下来,便是刹那披上衣服,都避免不了沾了一身湿气。 侍卫忙不迭地打上了伞,罩住身旁那位贵人,道:“回到轿中好些。” “不用了,等不了多久。”那人笑笑。 海娜身旁的守城士兵也递上了伞,海娜道:“给大家吧。”自己下了马退到了城沿下,不过雨太大,海娜的衣服早湿了,反站在马的前面,尽量遮挡着马匹。 那人看到,喊了句:“我还有多余的伞。”接着同侍卫说:“快快递了去!”那侍卫反倒慢吞吞地不情不愿。 海娜一愣:“不,不用了。”心下却忍不住感激,还真是个彬彬有礼的人。 雨一时过大,在路上腾起雾气,朦朦胧胧之中,只听得几匹马的奔跑声,似是刚才离开的守城士兵身形,只一会儿奔到近前,海娜才看清,跟着的还有几人,正是楼兰王第三子拉姆和随从。拉姆本在城内巡查,看天色不对,所以入了衙中,和官吏闲聊,而士兵到来询问来者的事情,拉姆只一看戒指,那种蓝色宝石,全国也不过二哥一人独有,这是他母亲陪嫁带来,去世时传给其子,极为稀罕。 拉姆也没看海娜,直接奔出了城:“二哥,你回来了。” 海娜心道,真是二皇子,这次完了,肯定要被告状了。果然,拉姆穿着衙门借来的蓑衣,但依旧被淋湿了好多:“海娜,你哪里的这个胆子,敢拦我二哥!” 海娜道:“职责所在,腰牌呢?” 拉姆憋着好大的火,但连海娜都没想到,他在出衙门时居然很守规矩地提前领好了腰牌,现在丢给了海娜:“给给给!”海娜深深吁了口气,如果他此时不带腰围,这次还真不好收场了。 而拉姆的二哥,费达,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从容的微笑。进城的时候,依旧对着海娜微微点了点头。 “拉姆,那个姑娘真的是侍卫啊!”费达这次是回母族高昌,一个月的时间,没在楼兰,没想到刚一回来就遇到这么个二愣子女兵,以前楼兰哪有人敢这样! “二哥,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楼兰的大事情!”拉姆道:“大月氏派遣公主来和父亲联姻,没想到殿前遇刺,这个臭丫头功夫不赖,把刺客拿下,所以父亲赏赐,让她做宫廷内的侍卫统领,负责教习。” 费达听得心惊:“刺客,以前从未出现过,可知道是哪里的?” “额。”拉姆顿了下,道:“二哥,你回城后,就能看到那位公主了,别说,真漂亮.。对了,你这次回家,可带了什么给我!” “你总是那么急,回去便分给你和大哥!”费达回着,心里却担了心,刚才拉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对了,那臭丫头害你淋了雨,先到我那烤火吧。今天也晚了些,明天,看我不找她算账!”拉姆自说自话着,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其实几次交手,拉姆早知道,自己的功夫比海娜差着十万八千里,打起来一定自己吃亏,就算带上自己的全部侍卫,一定也还是自己吃亏。 雨虽然大,但是说停就干干脆脆地停了,太阳又再度出来,两人沿着步道往宫内走,楼兰王宫不似中原王宫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妃嫔的所在,不过宫内的布置豪华些,房间多些罢了。国王的寝殿靠近正殿,便于议事,女眷的寝殿和王子们的分开远些,中间隔开一个花园。 只在这边,两人看到右侧升起了些烟。 “哎呦,不是着火了吧!”费达问道,那烟飘过,闻一下,却是极其浓郁的烤肉味。只听到那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烟怎么越来越大了,可别引了火。” “幸好还是晴了,过去我们常常这样,烟熏的才好吃。” “让王知道,没事吧……” 接着又是爽朗的笑声。 “过去看看吧。”拉姆总是好奇,一个健步就向着烟的方向冲了过去,费达本不愿前往女眷的所在,还没顾上拦,却被拉姆一把拽上,也只得随着看看,别真出了火情才好。 有人问,人与人的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如果说是偶然,为什么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明明处在南辕北辙的人可以走在一处见面。如果说是必然,那么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改变一点点,那么可能这人就见不到。宇宙的玄妙就在于你猜不透,也决定不了。惊喜是源于这个宇宙,无奈也同样。 (十三)人生初见 异地一战 http://.biquxs.info/

远远的,费达就看到了众多女子中,一个女子虽穿着便装,但那不同于其他人的美貌却在无数人中一下子突了出来,可是突出得那么自然,更重要的是,那笑容,在空气中和着阳光,仿佛带动草木重生,让人看一眼便难以抽离。 “巴丝玛!”拉姆在费达愣神的时候,早跑进了,还冲着他摆手。拉姆和巴丝玛年龄相仿,加之巴丝玛热情活泼,和拉姆聊了好多,拉姆也巴不得多听听大月氏国的事情,所以早就拜访了很多次。 “拉姆,尝尝,刚烤的。”巴丝玛递给他筷子,示意他自己夹肉吃。 “等一会儿,快来快来!”拉姆拽着巴丝玛的袖子,朝着费达走回去,其他的女侍见是二皇子回来了,也都纷纷朝这边一脸仰慕地望过来。 “巴丝玛,这就是我二哥,费达。你还没见过的。”拉姆道:“今天他才从母国回来了。二哥,这是大月氏的公主……” 费达望着眼前的姑娘,仿佛梦中见过,又好像前世有约,一刹那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所在,心中泛起万道涟漪,拉姆在说些什么,竟全然没有听到。 巴丝玛从在大月氏,到现如今的楼兰,在她能见到的所有人中,眼前的这位最是出众,面冠如玉,细瘦的身材,精雕玉琢的五官,既带着男子的帅气,也杂糅着女子的秀美。不禁微微的脸红。 “巴丝玛,我这位二哥,在楼兰可是有名的,就像汉人的那个谁,”拉姆想说的本来是宋玉和潘安,无奈他实在想不起来了:“我二哥,以前出行的时候,好多楼兰女子都跑出去看呢。” “别胡说。”万幸费达刚刚从恍惚中醒来,越听越觉得不像话。 巴丝玛呵呵地笑了起来。费达只觉得看着巴丝玛,连疲倦都不见了。 辞别了巴丝玛,费达和拉姆问道:“所以,巴丝玛就是来联姻的公主。” “对,漂亮吧,我没骗你吧。”拉姆没心没肺的说道:“那肉真香,还是熏的好!” 费达心里黯然,原来,这位即将是父亲的妻子。 入了夜,拉姆回去休息,费达却去拜见大哥阿勒姆。 “回来了?一切都安好吗?”阿勒姆亲自给弟弟倒满了酒。 “都好。”费达道:“今天拉姆引见,也见了大月氏来的,那两个姑娘。” “哈哈,你也见了他们,都是奇女子啊!”阿勒姆笑了起来:“他们来了,每天楼兰都有些新奇事呢。” “大哥,我听说了父亲殿上遇刺,是高昌的刺客,对吧。”费达问道。 阿勒姆顿了下,望着弟弟神伤的眼色,道:“你都听说了?” 费达从拉姆没有告诉他刺客的所属部族时,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刺客一定是来自高昌,而自己的母亲,就是高昌人,所以拉姆特别地避忌开了。 当年楼兰王第二位王后,就是费达的亲身母亲,来自高昌,然而这次联姻没有让楼兰和高昌的关系变得多么亲密,也没能制止两方的多次冲突,在费达的幼年,就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和母亲处在一种很微妙尴尬的氛围之中,没有任何人多说什么,这仅仅是感觉,总之就是不一样。不管她的母亲多么美丽,多么温柔地对待楼兰王,但是依旧不能得到楼兰王的真诚交心。母亲在世时总是会叹气,年少的费达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所以在脑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阿勒姆望着弟弟,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刺客是刺客,你是你,父亲不曾多想,你更加别多想。” “我的母族,总是盼着我死去才心安。”费达皱着眉头。 闲聊了几句,费达才返回自己的住所,白天的所见所闻,让他心内起伏。女侍卫长,高昌刺客,还有美丽的巴丝玛…… 想着想着,他仿佛见到了巴丝玛在远山上跳舞,天上的彩虹就如同她的飘带,他刚要向前打招呼,却被穿着军装的海娜伸脚狠狠绊了一跤,这么一摔,便醒过来,不禁莞尔。 清晨,楼兰王和臣子、儿子们在议事的大殿上。 “父王,我回来了。”费达深施一礼拜见父亲。 “一切可都安好?”楼兰王笑着问道:“听说,昨天,你进城被拦了。” 拉姆正要说话,只听费达缓缓地说道:“儿子弄丢了腰牌,所以被拦,侍卫严守制度,楼兰布防也谨慎了许多。” 楼兰王微笑了下,把海娜叫了进来:“海娜,如今我三个儿子都在这里,你也都认识下,毕竟你有保卫的责任,他们的安危也系在你身上了。” 海娜本以为此次上殿,不降级也得挨训,谁知道这番话倒像是鼓励了,忙应承着,撇眼见,昨天开罪的二皇子正微笑着望着她,心中颇为振奋。唯有拉姆,大大地不以为然,那脸上摆明就写着,臭丫头,要你管! 海娜退到了一旁,此时楼兰王道:“大家可都看到了匈奴出兵乌孙,乌孙的求救文书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 “匈奴倒是等不及了。”楼兰王道:“大家认为,我楼兰是否应该出兵回护?” “陛下,虽然此次是针对乌孙,然而只要此次得逞,距离我楼兰越来越近,若我们出兵,便一定能震慑匈奴。”阿勒姆回道。 “正是。”殿下几个臣子也道。 “我们的部队也需要多多演练,我愿带队。”说话的是库里将军,楼兰的老将军。 “嗯。”楼兰王点点头。 “父亲,儿子愿意前往参战,也算历练。”费达向父亲请缨。 楼兰王点点头:“你愿意历练很好,不过和匈奴的战争,终究需要实战。”言下颇为犹豫。 拉姆刚想说话,在一旁的海娜走了出来,道:“陛下,我可否参战?”拉姆心中那番肺腑的革命宣言就此被勒住了。 “你要参战?”楼兰王不禁笑了出来,眼前的海娜比自己最小的儿子还矮一点。 “陛下,我曾随父亲上过战场,我也战斗过。而且,”海娜顿了顿:“楼兰出兵乌孙,据我大月氏太近,我也要防着他们进攻我的家国。” 库里将军远远投来钦佩的眼光,小姑娘年纪不大,就能从地理位置上判断匈奴的意图,果然家传身教。 “海娜,你的志气我钦佩,但是你在楼兰,也算我们的客人,万一……”阿勒姆问道,楼兰王想的也是这些。 “我既然随公主嫁楼兰,那么我也便妄自称自己是楼兰人了,当与楼兰共同遇敌,这些都是我去战场的原因。”海娜道。 “好,海娜,我就准许你去战场,做库里将军的先锋。为了楼兰,为了你的家国尽力。”楼兰王道。 (十四)不入家门 会面庵堂 http://.biquxs.info/

库里将军在很久以前就听闻过温古的名字,无奈从未见过,如今和他的女儿并肩作战,仿佛也弥补了遗憾。 满以为让海娜来历练,谁知道,海娜辨识方位,操练士兵、粮草安排都井井有条,完全不用库里担心,而且还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当然,海娜来了,弗朗也一定来,将海娜的将令一丝不漏地执行,为海娜保驾护航。 战场上,调兵遣将、布阵冲锋,若没人说,谁知道这是勇猛无敌的小将是个女孩子。这一仗,匈奴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乌孙连同楼兰,给了匈奴迎头一击,匈奴损兵折将,灰头土脸地撤了回去。 在山岗上,海娜和弗朗眺望着东方,那是故乡大月氏。 “海娜,我们回大月氏看看好吗?可以看看老将军。一来一回也不过个把月。”弗朗问道。 海娜依旧望着那边,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小时候无论她无论刮风下雨,练功绝不能停,偶有病痛,父亲也是不理不睬。小小年纪,就随着父亲入帐篷,风沙、暴晒、瓢泼大雨,她全都经历过,她心里千百遍地怨父亲,然而今天,她在楼兰王廷大展身手,在战场上对敌不费吹灰之力,不得不承认,都是父亲当年的教诲。 那天送别的时候,父亲应该在一直看着自己吧,是不是还在默默地埋怨自己不是男孩子呢? “弗朗,我们返回楼兰营地吧。” “那还回不回大月氏呢?” “不回,和军队一起返回楼兰。” 这一仗,不仅国家威风,且楼兰和乌孙均损耗不大,乌孙为了酬谢楼兰,给了楼兰大量的马匹、粮食以及献给楼兰王廷的珠宝。 楼兰王大喜,犒赏三军之时,也论功行赏。 “我王,海娜小姑娘,冲锋陷阵,杀敌无数,比我军中的任何男子都强,弗朗,这小子以一敌十,真是天生的勇士。”库里将军毫无掩饰自己对两个青年的赞美。 “海娜,从来到我楼兰就在建功,如今更是战场立了业。好,海娜,我便封你做我楼兰的少将军,在内操练我的部队,对外则保卫我楼兰疆域。弗朗,你接替海娜的职位,担任我的侍卫统领。” “多谢陛下。”海娜和弗朗以拳击胸。 “陛下,如今匈奴事情平息,是否也可将联姻放在日程上?”罗达自从身体好了些,由于见识广博,也参与楼兰的一些朝政,现在也立于殿上。 海娜听到罗达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虽然她知道巴丝玛来到楼兰就是联姻,但是巴不得楼兰王连提都不要提,可没想到罗达这边反而催得厉害。 “不急,还是再等等吧。”楼兰王应了一句,罗达还要再说,楼兰王又道:“今天就先这样。海娜将军,你还赶快去看看你的公主朋友,估计她也想念你了。” 海娜退出殿外,便把罗达拽到一边:“罗达叔,本来公主联姻年事已高的楼兰王,就已经是迫不得已,如今楼兰王不催,还不让公主好生修养着,人家不催,你反倒着急!” “你也说了,公主就是联姻来的,如今反而将婚事不断地推迟,那公主在这有什么意思?”罗达满脸不悦。 “若是楼兰王不想联姻,那,我们返回去呗。”海娜满不在乎道。 “糊涂话!”罗达声音高了八度,环视周围,方才又压低了:“你当公主来楼兰,是访亲探友的,还是吃喝玩乐的,说回去就回去了?我告诉你,公主来了,就注定是楼兰的皇后,草原的王后,雷打不动!”说罢,罗达扭头就走。 弗朗走过来,和海娜一起看着罗达的背影:“罗达的脾气是越来越暴呢!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拿着鸡毛当令箭!”海娜也嘟囔了一句。抱着从乌孙给公主带回的礼物,奔去了后殿。 “是海娜将军呀,公主今天出宫了。”侍女道:“海娜你不在的时候,公主得到王的准许,时常由侍卫宫女陪同出宫,有时二皇子、三皇子也一起呢。” “你看看,”海娜笑望着弗朗:“她比我们还忙呢!” 弗朗道:“反正今天天气好,出宫找她去。” 两人按着侍女所说的区域,骑着马一路不停歇,离宫有几里路,一个时辰也到了,只见一处庵堂的所在,却不停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海娜心里疑惑,匆匆忙忙的入了庵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小孩。海娜自幼习武,下盘极稳,反倒是小孩撞得猛了,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坐在地上,忍不住“哇”地哭了。 海娜刚想安慰几句,看着巴丝玛冲她飞奔了过来。 “海娜,你回来了!”和以往一样,巴丝玛紧紧搂住了海娜,就在同时,一个人则走向小孩,安慰着把人扶了起来。海娜一看,正是楼兰的二皇子——费达。 “公主,你和二皇子都在这!”海娜问道,心里却猛然涌上了种说不出的不快。 “嗯,今天费达和我来的。拉姆也想来,不过有事情绊住了。”巴丝玛拉着海娜的手,向里面走。费达微笑着向海娜和弗朗点头。 “你这些天一直都在战场,我无事便出宫,结果在街上看到几个乞儿,年纪最小的才三、四岁,大些的也就六、七岁,我本想着孩子可怜,就给了他们些吃食,后来我想想,总觉得我今天看见了,便给了他们吃的,那没看到的时候,他们不还是要饿肚子,受着风吹雨淋的,所以我就请陛下的同意,找到了这个废置的庵堂,把我能见到的孤儿、无人照料的老人安置再次。” 海娜和弗朗才发现,在内屋,还有几个老人,安坐在小竹椅上,望着院中的孩子嬉闹,脸上也随着孩子们有了笑容。 “你倒不和海娜说,还有小猫、小狗呢。”费达也走了过来,望着巴丝玛说了一句。 巴丝玛笑了起来,海娜看着她和费达不知如何仿佛比旁人多了层默契,心里更是不高兴,本来怀着满腔热情来见公主,突然扫兴了起来。 弗朗在殿外见过二皇子,然而今天却也没想到他和公主在一处。 “你可是弗朗?”费达问道。 “额,是!”弗朗被突然一问,楞了一下。 “早就听过你,指点我楼兰侍卫功夫。” 弗朗原没想到二皇子能知道他,此时反而不好意思。 “现在你们回来了,就定下个月,我们一起出宫郊游去。”巴丝玛道。 “好啊!”海娜颇为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十五)少年时光 妖精挨打 http://.biquxs.info/

“海娜,你怎么了!”弗朗在回去的路上,看着海娜有些黯然的神情,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估计就是累了吧。”海娜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总之今天就是提不起精神来,估计是刚从战场回来,所以才这样吧,今天休息好一定没事了。 如今是楼兰的四月天,春光灿烂,在阳光和煦中,草木生机盎然,走在林荫路上,听到树上的鸟儿欢快的叫声,甚是让人愉悦。 “拉姆,你告诉大哥今天一起去郊游了吗?”费达和拉姆骑马并行,问道。 “当然了!”拉姆说道:“我们那位哥哥,跟个老人家一样,宁愿待在书房里闻香读书,也不愿意多出来走动走动。” 费达摇了摇头,只见前面的两个姑娘正聊得开心。 海娜说:“罗达叔出名了,上次在市集上品尝人家自酿的美酒,在那滔滔不绝的说酿酒的技巧,结果被那家主人看中了,非要他做女婿,吓得满街乱跑!” 听得巴丝玛和并排的弗朗哈哈大笑。 “我们罗达叔风韵犹存,不出奇!”弗朗道。 巴丝玛说:“罗达叔哪都好,就是罗里吧嗦的。”想着突然想起他和自己说尽快促成联姻的事情,一时有些郁闷。 海娜也明白,忙岔开说:“我们从乌孙给你带的,可还吃得惯!” “当然了。我还带了给庵堂的那些人。”巴丝玛说:“费达说稍后还会再扩大那里,让更多的人受到照顾。” 五个人说说笑笑,想趁着天晴走去半山腰俯瞰云景。只听得前面一阵吵闹声。 “琵琶精,快滚!”原来是2个楼兰妇女拿着扫把打人。那被打的穿着粗布的斗篷,好像脚上有伤,所以跑不太快,身上已经挨了几下。 “海娜,那有琵琶精,你快点过去看看。”拉姆后面催着,惹得海娜使劲瞪着他。几个人便向那方向走了过去。 “是海娜将军,哎呦,还有殿下呢。”两个村民赶紧行礼。 看起来也不过是楼兰的淳朴百姓罢了,费达问道:“你们为什么打人呢?”再一看,那被打的已经在往逃开呢。 “殿下,那时妖精,是琵琶精。” 海娜和巴丝玛便纵马到那被打的面前,拦住其去路,巴丝玛终究有些害怕,自己稍稍靠了后,问道: “你,你没事吧。”那人使劲摇了摇头,低着头还要继续跑。然而脚上的血流出的更多了,那人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海娜刚要再问,巴丝玛已经跳下了马,吓得海娜和弗朗也赶紧跳下马来。 “你脚上伤似乎重了!”巴丝玛慢慢走近她:“要不然,你先休息会儿,我们应该带着一些治外伤的药呢。”说着,巴丝玛回头望向海娜和弗朗,弗朗从怀里拿出了战场用的金创药,这些他平日从不离身。 那人用斗篷中露出的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缓缓摘下斗篷的帽子。 哪里是什么鬼怪,分别是个秀丽的女子,不施脂粉,粗布麻衣,天然秀色。这一看,大家都吃了一惊。 “这好好的人,你们叫她琵琶精!看人家漂亮嫉妒啊?”拉姆问道。 “殿下,她是琵琶精。我们世代都传说,双生子就是琵琶精转世而来,会给村庄带来灾祸,她就是那一出生两个一起的,肯定是琵琶精!” 费达和拉姆一下子就明白了。楼兰虽然不是所有的区域都有这种传闻,但是也的确有大量的百姓认可这个说法。其实,不过是孪生子,但无奈很久前有孪生子降生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天灾,加之孪生子的几率又少,所以就传下来“孪生子是妖孽带来灾祸”的说法。 费达笑道:“对付精怪,你们居然用扫把,有用吗?” “可能因为这个琵琶精功力弱吧。”两个村民很坚持。 拉姆又上下打量了那女子,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不知道琵琶精是不是真的有些法力会给楼兰带来灾祸。费达毕竟母族不是楼兰的,不太相信这些传闻,但所谓民俗之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辩解无益,所以不出声,不要浪费唇舌。 拉姆道:“好,琵琶精交给我们,你们先离开吧。” “好,好。”两人唯唯诺诺,走了几步,回头道:“殿下,一定小心琵琶精啊。”其义正言辞,说得几人哭笑不得。 那琵琶精微微垂着头,轻声道:“谢谢,谢谢。” 海娜他们可没听到这样的说法,只知道这不过就是孪生的两个孩子一起而已,怎么到这里就变成琵琶精了。 望着她轻轻擦拭伤口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己舔舐。巴丝玛又忍不住问:“他们说你是琵琶精,你什么都不辩解,不久等于承认了!” 那女子望着她道:“我们这村子世代都是这么传的。” “那你应该还有个姐妹吧!” “我懂事的时候,就听说和我一起出生的,已经夭折了,因为她死得早,所以村民们才勉强没杀我。” “那你家人……” 那女子摇了摇头。 费达心道,楼兰对于琵琶精,甚至是要烧死的,对他们的家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说不定是终究难免被村民害死罢了。可是到底村民有没有罪责,这点终究难以判定。 那女子道:“我知道自己不详,平时也躲着的。不过今天,今天没办法,家里实在没有粮食了。” 巴丝玛道:“你自己艰难,我们在楼兰有处庵堂所在,你也可以去,都是孤立无援的人,大家也可互相做个伴。” “不不,”那女子连声道:“我,我不能去的。我日后也一定小心。若不是几位贵人,今天少不得受苦,多谢大恩,但我也要回去了。” 巴丝玛还要再劝说,费达轻轻拍了拍她,只见那女子重新罩上斗篷,尽力拖着伤脚,缓慢地离去。 巴丝玛喃喃自语:“好歹也可以让我们用马送她呀,她都受伤了!” 费达道:“你看她,神气匆匆的,想着到底不愿意和太多的人言语,也是命数罢了,还是别管了。”巴丝玛叹了口气。 几个人还没到半山腰,可这时天色微变,大有雷雨的前兆,就唯有收了兴致,调转马头往回返了。 而那被叫做琵琶精的女子,一路忍着疼,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木屋,刚一推门,里面的男子便冲了出来,急急地拉住她:“你去哪了,若不是孩子在这,我早要冲出去找你了。” “你怎么能去?” 屋内的小男孩也奔过来,搂住了她。 “今天,家里的粮食都没了,我就偷偷从小路出去,到集上买了点。” “这都怪我!”男子一脸的难过,狠狠捶了自己一拳:“我这几天偏偏绊住,怎么都出不来。我心里也快急死了,又不敢流露。” “你快别这么说。你有那么多事情,还要偷偷来看我……”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哭了出来…… (十六)载歌载舞 颜面无光 http://.biquxs.info/

恍恍惚惚的,巴丝玛和海娜已经在楼兰住了一年多了,每每家书中所提,也都是些问候的话语和自己在楼兰觉得开心的事情。巴丝玛信中告诉父母,自己在楼兰认识了好多人,像英俊的费达,像没心没肺的拉姆,像沉着冷静的阿勒迪。大月氏王也进一步催促罗达尽快处理婚礼的事宜,罗达则开始了新一轮的游说,无奈楼兰王总是打太极,罗达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们大月氏那么漂亮、可爱、年轻、善良的公主,集所有女性优点于一身,到底楼兰王有什么不满意! 相比之下,海娜的书信很简单,“楼兰王升我做少将军了。”完毕。父亲回的也很快。“好!”完毕。这次写信距离上次已经有了大半年的时间。 这个月份,正是楼兰即将进入斋月的大日子,也是楼兰最重大的节日之一。楼兰要祭祀天神、日神、月神、星神、水神、地神、火神(灶神)、祖先神等,许愿幸福来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而对于百姓,却也是载歌载舞、穿着漂亮的衣服庆祝的时刻,还是青年男女相识、见面的日子。 巴丝玛等已经知悉节日,以前虽然也过这个节日,但是没有这么隆重的仪式,特别兴奋。 庆祝要持续一整天之久,可海娜不能全天陪在巴丝玛身边,毕竟她这个少将军还肩负保卫王城的责任,直到太阳落了山才能参与庆祝之中。 筵席、祭祀都在同一片草坪上,王族也都出宫参与。海娜各处巡视部署好之后,天已经黑了。草坪的火把明亮,篝火燃起,巫师声声祝祷,祈福国泰民安。人们已经跳起了舞蹈,好一派富足景象!年轻人们更是欢愉,没有身份地位的界限,一起载歌载舞。远远地就能看到拉姆,在人群中跳得起劲,引得不少姑娘欢笑。海娜又远远望着费达,他坐在席间,谈笑风生,正和大哥饮酒,那英俊的面容,因酒微微泛了些红晕。 罗达挨着楼兰王,忙又趁机道:“陛下,关于婚事!” “罗达!”楼兰王已经怕了罗达:“你看看,今天大家跳得多开心啊!你也去啊!快去!” “我这胳膊腿的,还是算了,那个……” “来,那就痛快饮酒,干!“ 罗达见楼兰王实在无心谈婚礼,唯有作罢。 弗朗望着人群心情激动,他一直跟着海娜,问道:“咱们也去吧。” 海娜想了想:“弗朗,你跟我来下!”说着拽着弗朗先走到就近的树林中,环视无人,让弗朗守在外面把风,不准任何人靠近。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连弗朗都被命令只能背对着海娜。 海娜从后面喊道:“总之别回头,命令!” 弗朗只能得后面微有衣物摩擦的声音,一小会儿,海娜走到他面前,只见海娜一身宫内女装,一时间从个飒爽英姿的将军化作了俊秀的女孩子,唯一不变的是脸上那英姿勃发的气韵,但没了平时的肃杀神情。 弗朗自小进了温古将军家,陪着海娜练功夫、上战场,竟从没见过海娜女装的模样,这一刹那就傻了,惊讶地张着嘴竟忘了合上。 “怎么样!”海娜问道。弗朗不知道,海娜的衣服早就准备了,从她听说这次节日时,就偷偷地备下了,不过海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次这么想穿女装。 “太漂亮了!”弗朗绕着海娜转了一圈。“太漂亮了,真的太漂亮了。”弗朗惊讶地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词了,慢慢的目光落在海娜胸前。 “不过,海娜,你好像有点胖了。”弗朗脑子里想到的句子就直接从嘴里蹦出来。海娜很礼貌地给了他一拳头。 两人嬉闹着走到了人群中。 “海娜将军,是海娜将军”,人群中有平日的侍卫,一见到海娜,满眼的惊喜。 海娜倒是很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尴尬,穿女装,原来也不是那么习惯。 在筵席中,有海娜的位置,她先走向了楼兰王,深深施礼,众人又是一脸惊讶。 罗达看到海娜的女装,基本和弗朗的表情一样。楼兰王微微一怔,笑道:“海娜,女装很漂亮啊。今天别拘束着,去玩吧。” 已在席间的皇子们,也吃惊地看着她。海娜心跳都加快了,走向两位皇子施了礼。 “真难得,看到海娜将军着女装呢!”阿勒迪笑道。费达笑盈盈地望着她,海娜微微低着头。 拉姆跳累了,刚跑回来,一见海娜,拍了她的肩膀,大声道:“海娜啊,你也能穿下女装啊,不过你身材不适合!男装多好!”这世上有一种人,明明聪明伶俐反应快,但总能把话说到让人最愤怒的程度,甚至是最不想听到的。拉姆就是这种,说完了便没心没肺地喝酒去了。阿勒迪和费达面面相视,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海娜满心欢喜被一盆冷水浇得冷冷的,跑回席间自顾自饮酒了,一时间众人无语。 “海娜!”拉姆一点没觉察海娜的不高兴,还问呢:“巴丝玛呢?她还没来!” 海娜恨不得踢他两脚,却又不得不跟他继续说话:“公主白天祷告,为母国与楼兰祈福,不碰餐食。晚上要来的,弗朗已经去迎了。” 只听得那人群中有人喊道“公主来了!” 远远就能见到巴丝玛,穿着红色的丝袍,笑盈盈向众人招手。脸颊被篝火映得红彤彤。 巴丝玛快步走向筵席,远远看到海娜他们,先挥了挥手,走向楼兰王施礼。 “我今日向天祈福,祝楼兰、大月氏繁荣昌盛。”巴丝玛道,眼睛中闪着美丽的光彩。 楼兰王道:“一定如公主所愿。今日是我楼兰的盛会,今晚也请公主尽兴欢乐!” 巴丝玛走向旁边的皇子们和海娜,脸上的拘谨就没了。 (十七)天生一对 将军神伤 http://.biquxs.info/

阿勒迪按着礼数向公主行礼,拉姆却早就走上前了:“巴丝玛,我刚还问你去哪了呢!”费达也起身望着公主,巴丝玛也笑盈盈地望着他。海娜这才发觉,费达看别人和看公主从来都不一样,他们两人的眼睛中有种羁绊,纵然不用说出来,也只在刹那会透露,但却很深很深,而看明白了这点,自己的心却也随着跌到了谷底。 “海娜,我刚才就看见你的女装了,好漂亮啊!”巴丝玛由衷的赞美:“别光喝酒了,和我跳舞去!”不由分说地把海娜拽离席间,奔向跳舞的人群。 “等等我,我也去!”拉姆放下酒杯,也冲了过去。 “费达,你快去吧。我对跳舞原就兴趣不大,不过我对看跳舞更有兴趣。”阿勒迪道。费达的心早就随着巴丝玛走了,只是不好意思就此离开,此时听到大哥的话,忙点头走向了人群。 楼兰王望着独自饮酒的阿勒迪,笑道:“你啊,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老成几分。”阿勒迪也是微微笑了笑,斟满酒敬父亲。 望着载歌载舞的公主和费达,人群中不知有多少羡慕。同是两张举世无双的面孔,一个英俊帅气,一个美若天神,连动作都是那么莫名的合拍。海娜在旁边望着,羡慕着,整整一个月,她自己盼望了一个月,只不过想看看费达看着自己的眼神。 如今终于确认了,费达的眼睛只随着巴丝玛雀跃,自己穿什么人家根本没在意。跳舞的人越是热闹纷扰,海娜就越是烦躁,如今已然心情不在,只觉得在这人群中自己那么多余。 海娜逐渐离开了人群,去茂盛的草丛中,踢着那无辜的小草。 本来平日海娜的耳朵很敏锐,可今天心情不好,竟没发现有人跟着她,借着月色方才看到,弗朗就在几米开外。 他自然是看到自己在发癫了,海娜一时间不好意思,只借着酒力发脾气:“你跟着我干什么!” 弗朗冷冷地答道:“看看你是怎么从将军变成个普通丫头!” 海娜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堂堂一个将军,竟也学着那些妇人,穿着华服博取男子的关注!”弗朗本来就一直在海娜身边,看着她的眼神,早发现了她呆呆地望着费达的样子,一时气苦。 弗朗从小和海娜长在一起,海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海娜的喜怒便也决定了他的喜怒,他也时刻谨记着要用性命来维护海娜,可今夜,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这样气愤,以至于顶撞海娜。 海娜从没听过弗朗敢这么说自己,可偏偏又让他说中了,一时间,又急有气:“混账,你敢这么说我!”说罢,挥着拳头打过去,弗朗瞬时格挡,海娜一脚又踢过去,弗朗躲了开。 “怎么样!生气吧!人家理都没理你!”弗朗边闪边说。 “你,你!”海娜越打越急,可越急反而越是失准,加之刚才喝的闷酒过多,脚下也有些不稳。弗朗却是稳稳的,看准机会,一脚把海娜绊了个跟头。 “真不愧是穿女装的海娜将军!你看看自己,跟个泼妇还有区别吗?”弗朗狠狠地瞪着她,借着月光,海娜能看到那眼光狠狠地刺着自己,冷冰冰的。 弗朗望了海娜片刻,转身就走,谁知海娜竟从后面跃起来把他扑倒在地上。 “混账!混账!”接着就是背上一阵拳头,力气根本不大,对于习武的他如同捶背一般,弗朗根本不觉得痛,倒是此时心里很痛,痛得想哭。 海娜虽打着弗朗,自己反而越来越难过,想着这个晚上的种种失望,想着拉姆的对自己女装的评论,想着费达对巴丝玛那深情的眼神,想着弗朗说的话,自己反而忍不住先哭了,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边哭边继续打,边打边继续骂:“破节日!混账!” “那个,海娜呀……” 海娜冷不防又有人叫自己,自己又没察觉,连弗朗也慌忙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正是罗达呆呆站在一旁。 在罗达眼中,海娜穿着裙子,坐在弗朗的背上,哭着打弗朗,弗朗一脸悲壮的无奈。罗达那惊讶的程度不亚于看到了天崩地裂一般的风景,不得不想,可能是我在做梦,这些事不可能发生的。海娜,一个多么高傲的少年将军,弗朗,一个帅气忠心的将士,今天怎么浑然看不出了,倒像是少年情人般打闹。罗达在出声之前掐了自己十几次,百分之百确认不是梦境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节日有问题,可能会改变人性。 海娜和弗朗连忙站起来,海娜自己抹了把眼泪,弗朗则赶紧掸掸身上的泥土。 “那个,海娜,是温古将军的书信,刚接到的,我就给你送来了。你们……”信递给了海娜,罗达瞬时转身跑开,免得三人一起尴尬。 海娜的酒此时也全醒了,只觉得刚才大大地没意思,可人也打了,泼也撒了,街也骂了,低着头拿着信,想道歉根本说不出口。 “你还不看看,老爷是否有什么急事!他本来写信就不多,自是有事!”弗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从旁提醒海娜。 “哦!”海娜低着头,可是光线太暗看不太清,便先把信揣在怀里,和弗朗缓缓地走回那灯火明亮处,一路无话。 “哎,公主去哪了!”一回到人群,海娜环视了四周,跳舞的人群中没有巴丝玛的身影,筵席上也没有。 弗朗道:“会不会先回宫了!” “不对,你看,侍婢还在!” 海娜心中着急,又不敢马上声张,只得和弗朗两人先分开慢慢找。海娜还注意到一个事情,二皇子费达也不见了,也许此时他陪着公主,至少还安全些。 刚才的草地上没有,悄悄问了几个人,有人说好像看到公主自去了巫楼,那个二层的小楼,里面装着巫师祭祀用的事物,是节日准备之用。 (十八)错已铸成 追悔莫及 http://.biquxs.info/

海娜忙走向巫楼的所在,一层没人,但隐约听到楼上有声,海娜本想跑上去,但犹豫了下,还是蹑手蹑脚的从楼梯走了上去。在门口,便听到了巴丝玛的声音。 “我该怎么办?联姻,这个命运从我到楼兰就已经决定了呀!” 海娜送了口气,刚想进入,只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如你我般相配的人了。”这声音不就是费达的吗?海娜止住了步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如石化般动也动不了。 费达继续说道:“如今天上的日月作证,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既在一起,我便断不能让你和父亲联姻。” 海娜已经顾不上自己对费达的情感了,此时只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都开始出汗。 “罗达叔已经说了,联姻的事情迫在眉睫,王若再不应,他要以死相逼!”海娜能听到巴丝玛已经哭了:“我害怕,若是一定要我嫁给王,我便只能寻死了,只为着我们的誓言。” “我想过,我要向父亲说明,既然是联姻,你嫁给我也是联姻啊!如果父王不同意,那么我带着你回我的母族或者任何地方,只要有你,哪里都是我的家!” “嗯,如果真的不能一起走,就一起死!此生能遇到你,能爱上你,我都觉得足够了!” 海娜觉得天昏地暗的,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使劲踢开了大门,里面的额巴丝玛和费达都吓了一大跳。海娜看到那两人紧紧挨着对方,巴丝玛的头发散开披散在身后,只穿着贴身的亵衣。 此时海娜的眼里哪里还看得到费达,她已经完全慌乱了:“巴丝玛,你是不是疯了!” 巴丝玛和费达一脸的惊惶,巴丝玛伸手抓了斗篷过来罩在身上,冲到了海娜的面前:“海娜,我的姐姐,我……” “你,你……”海娜这一晚上的心情大起大落,对于男女之情,海娜没什么概念,但不过是偶尔向往,总觉得男女之间的情感,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然而前提是不涉及联盟契约。 费达也迅速的整理了衣物,满脸惊恐地起了身。 “公主,请你跟着我马上返回筵席,马上,末将在楼下等你!”海娜说的话和她脑子中想的已经有点对不上,开始用起了战场上的官话。自己则快速跑走下了楼。 片刻间,巴丝玛下了楼,海娜一句话不说地径直在前面走,也不和巴丝玛说话。巴丝玛自是惭愧,紧紧跟在后面。 弗朗看到两人终于返回了筵席,放了心,可却发现海娜和巴丝玛的脸色都一样地阴沉,谁也不说话,这也是小姐妹从来没有过的。 弗朗走近海娜,问道:“你别忘了,将军的信!” 海娜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看到的晴天霹雳,让她完全把信忘在了脑后,忙把书信打开,只看了几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倒在地上。把筵席间的众人都吓坏了。 “海娜,你怎么了!”巴丝玛搂着海娜,却再叫不醒他。 弗朗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看了一遍,脸也变了色:“将军,去世了。” 温古将军在去年便已发病,头总是昏昏沉沉,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连大月氏王都让提议接海娜回来亲自照料,然而都被温古将军拒绝了。 “那孩子现在可是将军了,比个男孩子强!”温古将军时常和众人说,自己独自的时候便去海娜的房间坐着。 “夫人啊,那孩子多优秀啊!”温古将军喃喃自语:“我应该多夸夸她的。”有时想着想着,眼泪也禁不住留下来。 过了这个冬季,他的病更重了,已经开始昏迷,可是作为温古将军自己,总是停留在望着海娜在园子里练剑的情景,还有弗朗,也在那,两个年轻的孩子,那么有朝气…… 然而,来不及了,对于孩子的这份情感,还没有来得及表达。 信中写着:“海娜我儿,见信如面,汝父恶疾缠身,不日将与汝母相见,然对你亏欠千万,纵你勤勉,却不曾有半分关爱,如今悔之晚矣。此生唯叹缘浅。父知你为干将之才,当效力国家,不负家声,今后岁月,保重!” “哎呀!”罗达狠狠拍着自己:“当时正是筵席,我也没多问。我这就找信使去。”说罢起身,跑向驿站,连马都忘了骑。 当海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罗达、巴丝玛、弗朗都在她的身边。罗达道:“孩子,昨天我追问了信使,他来的时候温古将军已经去世了,你还要节哀顺变啊!” 海娜看起来很平静,面无表情地说道:“信中就已知道了。我没事!” “海娜,公主在这守了你一晚上。”弗朗道,而此时自己的眼睛早就哭红了。 “多谢你,公主。我没事的。”海娜望着她已经带了血丝的眼睛,轻声道。 罗达问:“是否需要赶回大月氏,我去上报,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人都不在了,家也就不在了,我回去还有什么用呢?”海娜面若死灰。 当房中只剩下海娜一个人,她怎么都无法忘记,就在他们从大月氏出发的时候,父亲明明是来送别的,可自己耍着脾气,偏偏不回头,从剑里才看看父亲的身形。没想到,这竟然变成了最后一面。 还有,在乌孙战役之后,分明有时间会大月氏的,弗朗还游说自己,自己却还在闹别扭,偏偏不回去。 还有,还有…… 海娜穿着单衣,突然骑马跑了出去,弗朗赶忙扔下手里的东西,也骑马追了出去。 海娜骑着马,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行了多久,只是向前冲,竟不知不觉地上了山,又不知不觉地到了山顶,低头俯瞰着村落炊烟,家家户户,应该正围坐一桌,有说有笑,可是自己,从现在开始,连家都没了。 弗朗紧跟在海娜后面,这时看她下了马,也忙下马走近。 海娜对着山谷大声地吼着:“爹,爹……”那声音痛哭、哀伤,听得弗朗也哭了出来。海娜回头望着弗朗,泪已经湿了脸颊:“弗朗,我爹去世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都怪我,都怪我。”这憋在心里的悲苦一刹那如同开了闸,奔涌而出。 弗朗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陪着海娜,让她把想流的眼泪流出来,把想说的说出来…… (十九)忠义难全 左右为难 http://.biquxs.info/

海娜在家休养,不断有客人来访,有老将军库里,有以前她在侍卫营的朋友,还有些将领,拉姆也来过,带来从巫师那里死活求来的祈福幡,也不管海娜愿不愿意就直接插在她床上。巴丝玛就更不用说,已经来了几次,两人谁也都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是这就像一根刺,硬硬的插在两人中间,往前走一步,心就不舒服了。 而这日,二皇子费达来了。 费达不像大哥一样的深沉,也不像拉姆那么直来直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不得不收藏在心里,有喜怒哀乐却不得不隐藏到深海之下,明明感情剧烈却又不得不压抑,种种情非得已,让他的眼中带有着忧郁。 海娜一见他来,心里也想到了他大概的意图。 “海娜,你可好些了?”费达吩咐人摆好了礼品,问道。 “有心!”海娜冷冷地回复。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宁静。 海娜叫侍女先下去,说道:“殿下来找我,是为了公主吧。” 费达点点头。“我从第一次见到巴丝玛,就知道必是命运安排,我认定她是我宿命的妻子。”费达说着的时候,海娜想着那天在大雨中,第一次见到的费达,她的心动却没能让任何人知道,心里一酸。 费达从怀中掏出一张帛绘,小心地展开递给了海娜。海娜细看,上面是工笔的人物,但画工相当幼稚,只五官眉眼还不错,隐约看出,和巴丝玛的眉眼有几分像。 “这是我年幼时的梦中人物,当时我一醒来便画了下来,当时只觉奇怪,梦中的人一时含笑却又一时恼怒,但无论是什么表情,都是绝丽的容颜。”费达望着这像,满眼深情。 海娜叹了口气:“殿下,就算你梦到过公主,那你知道我大月氏公主到楼兰的目的吧。” 费达眼光再次变得凄凉:“是。联姻,嫁与楼兰王。” “殿下和公主在一起时,可考虑了这一重?”海娜问道。 费达望着海娜的眼睛道:“海娜,你相信我,我必和父王言明。成,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 “殿下想着共生赴死,可想到了楼兰王将对我大月氏如何?” 费达低下了头。 “我若从来不知道你们的事,便也自在些,如今我知道了,殿下,我当如何!我倘若对大月氏、对楼兰说出去,岂不害了你们!我若不说,那该如何收场,会不会害了我大月氏!”海娜说着,语速都快了,想想这后面的事情,自己也着急。 “海娜,当我与巴丝玛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忘记了这许多,我甚至忘记了我是楼兰的皇子,更记不起她是大月氏的公主了,只觉得我们那时光太过美好。”费达望着海娜,真诚地说,海娜叹了口气,心中烦闷:如果自己再漂亮点,是不是费达会喜欢自己!如果费达这热诚的情感都在自己身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吧。如果自己从小不是习武,而是个纯正的女儿家,会不会比今天更加让人喜爱! 费达哪里知道此刻海娜的心思,正言道:“如今我也知道,既然有了因,我当承受果。我来之前细细想了,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自然有个交代,给父亲,给自己,也给巴丝玛!” 其实纵然费达不来,海娜哪里敢和任何人说这件事,说了便是天大的灾难。 而晚上,巴丝玛来了。 “别说其他那些有的没的,费达找过我了,说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他要对你有个交代。”海娜相当直截了当。 巴丝玛抓着海娜的手:“海娜,你是不是怪我!” 海娜默不作声。 “见到了费达,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温和儒雅的,那救济的庵堂更是他帮着我才建起的,我只见他,就觉得满心欢喜。” “你喜欢他谁又拦得住,但是,你和他,如今,这算怎么回事!”海娜一想到那晚见到的场景,自己也脸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巴丝玛哭了出来。“我只想,如果是联姻,我也能嫁给费达,又想着,若有一日楼兰王真的要娶我,我便要让他知道不可能了。” “如今,确实是不可能了,但是楼兰王如果向大月氏发难,该怎么办?” “那,我就一死谢罪了。” 海娜看着巴丝玛哭的难过,自己也心软了:“算了,总之不想也终究走到了这一步,既然不能回头,就往前走吧。这事情,我们三人知道,便再不能有第四个人知晓了。若真有了不得已的一日,我自然拼死互你周全。” 巴丝玛听完这话,紧紧搂住了海娜:“海娜,姐姐!” 望着天上的月亮,海娜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巴丝玛的情景,那女孩,容颜如天神一般,笑得灿烂,让任何见到她的人都觉得心里温暖,被众人拥在中间;而自己,父亲甚至没怎么对自己笑过,更别说抱一下了,在孤独的院子里自我成长,陪伴的是要求和命令。又再一次想起费达,那么英俊,举手投足都那么温文尔雅,他和巴丝玛站在一起才是佳偶天成,莫说自己被巴丝玛比得黯然无光了,就算没有巴丝玛,估计在众多美丽的楼兰女子中,费达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想着想着,海娜迷迷糊糊,仿佛看到自己参加了一场婚礼,婚礼中有好多人,她不得不挤进挤出,朦胧中远远望去,看到新娘是巴丝玛,然而自己刚要到挤到前面,巴丝玛恶狠狠地望着自己,那种愤怒的眼神她从来没见到过,以至于吓醒了海娜。 转眼间天气又热了些,草长莺飞,海娜正在军营,罗达却颠颠地骑马来了。 “海娜,我终于想明白了。”罗达端起水杯,可无奈气还没调顺,呛得咳了几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楼兰王迟迟不娶公主了!” 这话唬得海娜吓了一跳,心跳都加速了:“为什么?” “巴丝玛,虽然容貌无双,但是啊,她没懂得怎么去讨好和接近王!”罗达很有信心地说道:“我冷眼旁观,她总和年纪相仿的一起玩,像你,像二殿下、三殿下他们,但是就是不怎么理会王!” 海娜送了口气,轻声“哦”了下。 罗达看她不以为然,继续道:“为了促成这门婚事,海娜,你要努力!” “我努力什么?”海娜奇道。 “作为公主最亲近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你最能提点她,你要鼓励她多多去问候王!”罗达一捋胡子。 “凭什么?”海娜道:“公主身份尊贵,还用讨好楼兰王吗?” “到现在,婚事都没个进展,咱们大月氏王也着了急,不知是不是什么地方让楼兰王不高兴了!你不着急吗?” “罗达叔,其实呢,”海娜眼睛一转:“反正楼兰王年事已高,联姻一定要和王吗?要不和皇子们可以吗?比如年龄相当的。” “你说什么呢!”罗达道:“我再说一遍,公主代表我大月氏国,当然要联姻楼兰王,这点雷打不动!以后别说那种傻话!” 海娜正要再说,帐外来报:“传楼兰王令,请两位速速回宫面见陛下,十万火急。” (二十)家不能保 国难当头 http://.biquxs.info/

海娜和罗达一听这话,急急忙忙往宫里赶,一到议事阁内,除了皇子、大臣们,巴丝玛、弗朗也已经在了,见到彼此,都一样地奇怪。海娜、巴丝玛和费达终究心里有鬼,一看这阵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楼兰王一见人都到了,便道:“今早接到急报,所以我急召诸位。大月氏出事了。”楼兰王目光转向公主:“公主殿下,汝父大月氏王已然遇刺,身亡了。” 巴丝玛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楼兰王的话,一时间傻在了那里。一干大月氏人全都惊在那里。 “这!”罗达喃喃道:“大月氏王过世了!怎么可能呢!” “楼兰使臣所知悉的是,温古将军过世,匈奴已有骚扰之意,安插刺客毒杀了大月氏王,刺客被擒最终探出了实话,匈奴想着真乱拿下大月氏。” 巴丝玛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费达看着心痛,可如何敢上前回护。大月氏众人万分悲痛,然则此时此刻在楼兰的殿内,终究不能出言不逊,只能强忍着。 “公主,楼兰已派人去大月氏接出皇后,以防在乱中不测。”楼兰王继续道。 巴丝玛呜咽着,连道谢都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说。 “父王,大月氏现在为难,是否我楼兰派兵前往,以防匈奴生事!”阿勒迪道,众大臣也皆称是。 “陛下,我大月氏的仇一定要报,我可否带着大月氏将士出兵匈奴!”海娜道。 “匈奴此行径实在不堪,若是草原效法如此,便永无安宁,我楼兰更不会置身事外。”楼兰王道:“库里将军,挑选楼兰精兵强将,同大月氏共同作战,务必痛击匈奴。” 得了令,海娜、弗朗和库里等将士不日出征,海娜和弗朗以及全部大月氏的将士头上系了白色的丝带,带着仇恨上了路。 而大月氏皇后也已经到了楼兰,见到巴丝玛,分外难过。 “谁也想不到,这么突然!神连半分预兆都不曾给过我们,那刺客见你父王倒下,便立刻要取我的性命,可怜我那侍女,死死护着我中了数刀,才给了我活命的时机。”大月氏皇后哭着,只听得巴丝玛泪流满面。 大月氏皇后继续说:“幸而当年你同意牺牲自己,到楼兰联姻,有了这个支持,换得楼兰的庇护,才保了母后的周全。” 巴丝玛听罢微微摇头:“我,没什么牺牲。” “如今大月氏没了王,由你叔父管理楼兰,可却损了士气,而母亲只能依靠你,依靠楼兰了。”大月氏皇后望着女儿:“你父亲看着你在楼兰一切顺利,也便放心了。” 巴丝玛有一万句心里话,此时此刻也不能说出一句了。好大的责任,似乎一夜之间就全都压到了自己身上,曾经有过无数次,巴丝玛想告诉父亲,自己爱上了楼兰的二皇子,不是楼兰的王,请父亲为了自己的幸福成全自己,如今,再不可能了。 偶尔巴丝玛会想,自己现在是不是不算公主了,那么如果不算公主,配不上楼兰王的话,是不是正好就可以嫁给费达了呢?然而这根本就只能想想,哪里敢说出呢! 海娜和弗朗终究是回了故土,然而物是人非。伴随着温古将军的去世,仆役遣散,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府内已经四处蒙尘,花木因为没有浇灌变得枯黄,野草也在府内倔强地蔓延。陪伴两人长大的树还在,然而看着也徒增伤心。海娜好像还觉得父亲正站在窗边看着自己练剑,终究是叹缘薄罢了。 到了宫里,纵然有了新王,但刚刚出完大事,便是侍卫、仆婢也全无了精神。 “匈奴,害我大月氏国王,我必要它偿还!”海娜暗暗发誓,整理了些遗物,其中温古将军的佩剑和大月氏王的配印,海娜有位珍重地保管。稍稍修整,和库里将军商定,在国内隆重发丧,并广邀草原各部,趁着外面以为大月氏国丧之际,则带着精锐的部队直击匈奴。 大月氏众将带着愤怒,更兼对手不备,所以占了上风,本欲直捣王廷,但也知时机到底不对,杀了其部重要将领,擒了亲王一人,迫使匈奴签下文书,向草原诸部承诺,十年内不得骚扰草原诸部,同时向大月氏偿付损失。 然而纵有再多的赔偿,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草原他部的安慰,大家心里都知道,大月氏实力锐减,此时为避免匈奴再次袭击,决定率部向西部迁移,一次迁移,原气大伤,不知需要好久休养生息方能恢复。在战役中楼兰大力支持,且月氏公主和皇后尽在楼兰,从此大月氏和楼兰便是唇齿相依。 楼兰王的兵亦不是白白派出的。在出征前,楼兰王早已单独召见了库里将军,此次出兵支持大月氏复仇,同时,也在大月氏设下守兵,纵然能保护楼兰,但实际上将大月氏纳入到楼兰的管控之内。 此时的大月氏,没有其他的选择,一切的变化太突然。 当海娜等回了楼兰,才知罗达病倒了。 罗达幼年去汉朝勤奋学习,融合着文化回到大月氏,得到大月氏王的器重,更感念大月氏王的大恩,如今王去了,大月氏国也实力大减,罗达怎么都无法释怀,竟将这所有的事情都归罪到自己的头上,这期间人已经完全憔悴,神采全无。无论海娜、弗朗怎么劝说,罗达就是执拗的认定是自己无能,才落得今日的结果。 如今没了罗达的催促,反而换成了皇后的焦急。 “巴丝玛,我的女儿,如今这联姻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呢?”皇后既知如今必须要依靠楼兰的支持,那么联姻也必须要加速。巴丝玛的心如热锅的蚂蚁,唯有再找海娜,因为只有海娜是最能让她放心的人。 (二十一)父有安排 子有惆怅 http://.biquxs.info/

“海娜,我该怎么办?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突然生出这么多变数!”巴丝玛在母亲面前要竭力安慰,强忍着自己的诸多烦恼,如今见了海娜,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海娜赶忙安慰:“你放心,我去联系二殿下,若是他没个方法,那只能,只能……”一时间海娜也懵了,过去还能回大月氏,现在大月氏都在楼兰的管控之内,他们如果想逃婚,还能去哪呢? 而费达,知道大月氏的皇后在,不方便总去探望公主,只得自想对策。大月氏突然的变数,让他也改变了原来计划和巴丝玛远走大月氏的想法。 避无可避,那么就必须迎难而上了,不管父王的决策最终是什么,自己也一定要把心仪巴丝玛的事情说出来,费达鼓起了勇气,到内殿见父亲,确不想哥哥阿勒迪正在殿中,转身要走,耳畔却听到了让他心跳异常的字眼“公主”,他的脚便再也移动不得了。 只听楼兰王道:“如今大月氏国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公主联姻的事情也该启动了。” 阿勒迪道:“那么父王选好了日子?儿臣等去操办。” 只听得楼兰王哈哈大笑:“唉,你还是认为我要娶公主么?” 阿勒迪一听这话,心悬到了嗓子,他突然明白了楼兰王的安排。 “当日,大月氏想与我联姻,也不过是要我王的地位,如今,这个联姻不用再考虑这些,我早就属意,让公主,这位未来的草原王后嫁给你!” 这句话纵然阿勒迪想到了,此时听着如晴天霹雳一般。门外的费达却险些栽了进去。 “我年岁大了,楼兰未来就是你的,我看得出,你有能力一统草原,这草原的王后也必然是你的。”楼兰王微笑地望着儿子。 费达已然开始头晕了,默默地扶着墙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父亲对公主不冷不热,所以总觉得还有胜算,如今才知道,父亲不仅仅要把公主给大哥,连同楼兰的王位也要一起,那么自己看来很早以前就被踢出局了,只是自己还懵懂不知罢了。 费达不在乎王位,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母亲在母族也是地位尊贵,自己时刻律己,唯有巴丝玛才让他行有偏差了些,可是这些,看来父亲根本从未放在眼里,最好的都要留给大哥,这才是费达的不满,为何这么不公平! 他不得不想起三个兄弟的小时候,父亲似乎总是对哥哥和弟弟更好些,在言谈话语之中对高昌总有些许的提防,所以对自己也慢慢变得提防,纵然自己再忠诚,他也不会全然信了自己。 阿勒迪脸色已经变了,声音颤抖地说出几个字:“儿子,不愿意娶公主!” 楼兰王只当儿子该满心喜悦,毕竟公主绝丽的姿容满草原艳羡,可儿子却说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楼兰王疑道。 阿勒迪道:“我,我觉得公主太小,儿子和她说不上话。” 楼兰王道:“那就先成婚,然后慢慢就好。” 阿勒迪有道:“父亲,儿子,真的不喜欢公主,请另择他人!” “混账!”楼兰王也不高兴了:“我将地位、尊荣给予你,将绝色美人给予你,你竟然不稀罕么?” 阿勒迪硬着头皮道:“儿子谢父王的信任,但恕儿子不能答应婚事。” 楼兰王道:“罢了,今日不谈了。你先下去吧。” 阿勒迪在自己的寝宫内,来回踱步,很快吩咐人,备马出了宫。 而费达,心里再失望再难过,依旧记着对巴丝玛和海娜说过的那两个月的承诺,不能再等了,唤来自己最信任的侍卫,递过一封书信。 “把信务必亲手交至我外祖父,速去!” “殿下可是想通了?为高昌筹谋么?”侍卫问了一句。 “如何由得我呢!”费达苦笑了一声。一直以来,高昌总希望有机会能夺取楼兰的势力范围,费达便是最好的指望。可费达才不愿意做楼兰的叛徒,所以从不应承什么,而今,他需要求助高昌,希望能借力人马从外攻入,自己打开楼兰的防境,然后趁乱带公主及大月氏王后离开,返回高昌。楼兰太让他失望了,费达并不想楼兰出事,他算过楼兰的布防,若是一切按照计划,楼兰只会城乱,但不会有太大的伤亡,一切都只是个掩护,掩护他带公主走。 侍卫离开了,费达反而更加焦虑了,正好海娜来了,又带来了一份来自公主的焦虑。 “二殿下,不知道安排得怎么样了,公主日日着急,盼殿下能有个对策。” “海娜,不日结果便来,你告诉公主,我与她共进退。”费达道。心想,若真的不能成事,这次也唯有一死了。 而阿勒迪,一路骑马急奔上山,他做事情从没莽撞过,可今天听到了父亲的安排,心绪全都乱了。只是急着想见他一直想见的人。她怎样了,他又怎样了,好想立刻见到他们…… (二十二)草屋温情 将军支援 http://.biquxs.info/

阿勒迪奔到了自己熟悉的小木屋,急切切的敲了门。 门内出来了一个女子,身上穿上件粗布的斗篷,奇道:“你怎么今天来了?” 阿勒迪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我们要赶紧走了,要离开楼兰!” “你,你说什么呢?” 里面的小男孩跑了出来,欢快地叫道:“爹爹!爹爹!” 阿勒迪蹲了下来,搂着小男孩。 那女子看他一头的汗,连忙帮他擦拭,拉他进了屋子,倒了些水给他。在这女子的印象中,阿勒迪从来没有过这样焦躁的时候,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曾慌乱过。 “我都没想到,父亲今天召我,竟要我娶大月氏的公主。” 那女子皱了皱眉,但很快就回复了平静:“这不是坏事啊,证明王是真的看中你啊!” “我和天神发誓,此生只爱你一人,且你才是我的妻子,再不能有他人。” 女子道:“你知道我的身世,我更知道你的地位,你娶一位和你地位相当的人,是迟早的事情啊!” 阿勒迪痛哭地击打着自己的头:“都怪我,我总是迟迟不敢和父亲说你的事情,如今才这般被动!我当时也是害怕了,竟没敢说。真是没用!” 那女子忙安慰道:“若说别人,我不认识,若是公主,我见过,她是多么美丽、善良的人啊!那次村民打我,她还曾帮过我。她是好人,更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和你这个人!” 阿勒迪道:“她纵再好,再美,在我心里也比不上你!”顿了顿又道:“我想明白了,一直以来我不敢多言,总是为着自己的身份,也总想着为父亲分担,而我,笑不能畅快,哭不敢出声,喜怒哀乐均要掩藏,哪有敢纵情的时候,最快乐的也不过是和你的时光罢了。如今我再不能犹豫,我回去安排,我们一家三口尽快逃去其他的地方,总之我决不能娶她人!” 那女子泪如雨下:“你怎能这样呢!” “只为我的誓言,我的心!”阿勒迪和妻子正说着,只听到外面有声音,可出来却什么都没看到,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阿勒迪骑马返回了王廷。 阿勒迪踱步想了想,总觉得今天在那木屋外面有人,越想越担心,一夜无眠,清晨刚至,便吩咐人去请海娜来。 海娜虽然在楼兰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各个殿下也算清楚了些。费达聪慧温和,气度翩翩;拉姆直截了当,血气方刚,可是阿勒迪,平日不太与他们一同嬉戏,孤僻了很多,宁愿独对孤灯。然而对于国家的事情,却总能有果决的判断,海娜还真有点怕他,更摸不透他,今天他居然找自己,甚是奇怪。 一见海娜,阿勒迪忙屏退左右,走近海娜,吓了海娜一跳。 “海娜将军,我有事情,一定要拜托你。”阿勒迪深深行了礼:“请海娜将军帮帮我,也帮帮公主。” 海娜一听到公主,马上紧张不已。 “这次楼兰的人都不能帮我,唯有你,你是公主的朋友,定然希望公主幸福快乐。” “殿下尽管直言。”海娜道。 “我父王有安排,希望我娶公主!” 海娜一下子傻在了当场。 “然而我早已暗自娶妻,且育有一子。我并不愿娶公主,海娜将军能否理解!”阿勒迪时刻注意着海娜的神情。 海娜心里有数,公主正好不愿意嫁呢,忙道:“我明白,但殿下为何不同楼兰王说出您的真心呢,也许王能改变想法。” “不会的。”阿勒迪摇摇头:“如今同公主联姻并非是我个人之事。”当然关于楼兰对草原的想法阿勒迪没有多说。“昨天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急匆匆出去找我的妻儿,但是我回来后反复想,我可能被人跟上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越想越不对,父亲今日又令我处理几件大事,我越发出不去王廷,思前想后只能求你,先让我的妻儿换个住处以防不测。” “小事情!殿下,你只告诉我地点,我这就去,换好了地方我回来告诉你。”海娜道。 阿勒迪拜了又拜,忙口述了妻儿的住所,海娜心道,这地方好像自己去过。 “海娜,这是我的信物,我妻子认识,她看到就会相信是我派你去的。”阿勒迪递给海娜一块贴身的羊脂玉,手感柔腻,温润无比。 海娜最近还真是忙,战事忙完了,公主的事,费达的事,然后现在还多了阿勒迪的事情。她一路急奔,不敢耽搁,这山不就是上次和公主几个年轻人来玩过的小山吗。海娜也来不及多想,继续往山上冲,已经能看到小木屋的时候,却已经看到两个蒙面的人正砸开了木屋的窗户,还能听到小男孩的哭声。 海娜急忙冲过去,那蒙面人的刀已经快砍上女子了,让海娜从侧门一脚踹了看。 海娜一瞥见那女子,不正是游玩那天救下的“琵琶精”吗? 那女子惊慌失措,手臂已经受了伤,她一手捂着胳臂,用身体挡在孩子的前面。海娜已经顾不上问什么,和两个刺客打成一团。这刺客一见海娜,两人对视了下,反而有几分避让,打斗中海娜能感觉到他们刻意避开自己的要害,刀剑的力度都小了几分,自己也十分奇怪。 两个蒙面人,随时打斗的时间延长,越发焦急。两人使了眼色,一人打斗中海娜引到一旁,一人对着那女子便劈,熟料那孩子突然间从母亲后面扑上来,那蒙面人明显怕伤了孩子,刀在半空中便转到外侧。同时一手抓了孩子,扭头边跑。 “儿子,我的儿子!”那女子哭道。 另一人见这边的情况,也要撤离,海娜死死绊住他,让他难以脱身,这蒙面人心里越来越慌,瞬间让海娜拽下了面巾。 “怎么是你啊!”海娜惊到,这人是自己当年在侍卫营中认识的一名侍卫,不用说另一人肯定也是,当年大家互相切磋,弗朗还算是他的师傅呢,难怪两人始终不愿意拼劲全力来对战自己。 那人慌乱中低声叫了句“海娜将军”,趁着海娜一犹豫的瞬间,也跳窗跑了。 海娜一见是侍卫,稍稍心安了一点,到底知道去哪里找他们算账了,此时便先一步扶起那女子。 (二十三)为国为己 天妒真情 http://.biquxs.info/

“是你,你是那天那位……”海娜差点把“琵琶精”三个字说出口。 那女子此时才算是正是看清楚海娜,哭着说:“女将军,是我,是我。” “你是大皇子的……” 那女子点点头,道:“是殿下怜悯我这个可怜人。将军,你救救我的儿子!” 海娜忙宽慰她:“说来奇怪,那蒙面人是宫内的侍卫,我认得,你别担心,你儿子的下落我一定找得到。” 女子望着她:“你说,刚才来杀我们的是宫内的侍卫?” “对!”海娜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们,他们守卫陛下,也听命……”说到这,海娜突然想明白了,侍卫听命于陛下,那刺杀这母子俩的主意自然是楼兰王的主意。 这边阿勒迪刚刚要自己保护,那边楼兰王已经派人刺杀这对母子,海娜不由得背上寒颤,平日间总觉得楼兰王和蔼可亲,对自己也算加官进爵善意不断,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这么狠辣,由此联想,若是知悉公主与费达的私情,还不知会怎样!纵使王对自己最信任的阿勒迪都如此,难怪费达总不敢和父亲直说。 那女子一听,立刻明白了,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 海娜道:“我也是奉殿下的令,本是来护你周全,如今没想到还是未及,看着那些人没伤你的孩子,估计是念及皇家血脉的缘故,眼下赶紧和我走,我带你去个新地方!”海娜也把阿勒迪的玉递给了那女子。 那女子轻轻擦拭了眼泪,握着海娜的手站了起来,海娜也忙找来布帮她包扎伤口。 “将军啊,你说人的命都是注定好的吧,有的人天生能拥有一切的幸福和快乐,有的人能得到一点点已感激涕零。”女子喃喃道。 海娜叹了口气,心内一阵酸痛,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巴丝玛,谁说不是呢?人家生下来都是祝福与赞美,自己生下来不就是受累受罪的么! 那女子继续说道:“阿勒迪对我真好,宁愿为了我放弃整个楼兰,我所有的痛苦换来能遇到这么个人,也是值得的。” 海娜道:“是,大皇子深情,连我都感同身受!” 那女子望了望海娜:“将军,我房间内有把长命锁,是阿勒迪特别为孩子制作的,能否请将军帮我拿来?” 海娜闪身进屋,这一出来,谁想女子不知何时拿上掉下地上的切肉刀,狠狠地在脖子上划了一刀,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半边脸,更染红了她紧紧握在手里的羊脂玉。 海娜一把捂住伤口,可割得太深,哪里止得住? “你这是干什么呀?”海娜急道,从怀里掏出金创药,尽力去止血。 “我活着,就是害了阿勒迪,还可能害了孩子。”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军,只求你保住孩子。”说罢再也无力睁开眼睛。 海娜的眼眶也微微红了,前后一次面,连女子的名字都不曾知道,一次见她挨打,一次见她自尽,明明嫁了皇子,怎么落得这步田地?当命运玩弄人的时候,根本无能为力! 海娜帮她擦干净,就葬在了小木屋的后面,心中祝祷,一定不要是这样的命运,一定要有父母的疼爱,有兄弟姊妹的关怀…… 海娜返回了阿勒迪的寝殿,将一切原委到来,将那块玉也交到了阿勒迪的手中。 阿勒迪跌坐在位子上,这整整一天,他坐立不安,终究还是真么个结局。 “我害了她,我害了她!”阿勒迪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再顾不得海娜就在面前。 “殿下,纵然再难过,现在保住孩子却是最重要的。”海娜提醒道。 阿勒迪猛然反应过来,对了,孩子肯定在父亲那。扭身就往外跑,海娜几乎来不及抓住他。这一跑,和一个侍卫撞了个满怀。 “殿下,小的该死。”那侍卫吓得赶忙说,谁知今日阿勒迪慌慌乱乱,根本没理他。侍卫不得不在后面追着喊:“殿下,陛下召见!” 阿勒迪听见了,心想,我也正要去呢,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今天索性也不活了,和那娘俩团聚去,想到这一重,反而心下爽朗了很多。 楼兰王听到了侍卫回报,为着阿勒迪找海娜帮忙的事情恼火,可又听到侍卫说,返回头去看的时候,阿勒迪的妻子已经自尽,心里也有几分不忍,再看看带回来的男孩,虎头虎脑,原本的杀机去了大半。 嘴上训斥侍卫没有按他的命令行事,心里却暗自庆幸侍卫们没杀死这个孩子,毕竟是楼兰的皇族血脉。那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不知道懂事与否,只是满眼愤怒的望着他,却没有什么害怕的神情。小男孩只知道是眼前这个家伙让人加害母亲,却还不知道母亲已经自尽。 楼兰王让人把孩子带下去,心里烦闷,阿勒迪已经到了,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议事厅,把左右近侍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大皇子如此失态。 “我的孩子呢?你把他藏哪去了?”阿勒迪此时半点礼仪教化都不剩了,眼光散乱,迎着楼兰王走过来,也不行礼。 楼兰王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孩子变成这副样子,心里早把气愤扔到一旁,只剩下心疼,可事到如今,谁都回不了头,脸上则神情严肃,呼地一巴掌扇过去:“混账,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说罢,摆摆手示意内侍退下。 阿勒迪对这一巴掌豪无感觉,突然抓住父亲的肩膀:“父亲,我的孩子呢?你是不是把他也杀了?” 楼兰王厉声道:“活得好好的。” “在哪,在哪啊?”阿勒迪急道,早已泪流满面。 楼兰王怕自己看着儿子心软,转过了身,回到自己的王座。 “阿勒迪,我和你说过,你是楼兰未来的王,你还要为楼兰开疆拓土……” “因为你的安排,我妻子已经自尽了,都因为我这个没用的人。现在我只要我儿子,其他什么都不要!”阿勒迪打断了父亲的话。 (二十四)中秋约定 各自无眠 http://.biquxs.info/

“你!”楼兰王气得心痛,最近他知道自己时常心疼,只是不和别人说起罢了,加之诸多的事情,现在又遇阿勒迪的顶撞,让他分外难受。 楼兰王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着平静:“阿勒迪,我已经言明利害,你现在想不明白,我不和你计较,自有时间让你明白。你我间只一句话,想保那孩子无恙,娶大月氏公主。” 阿勒迪吼道:“我妻子刚刚去世,我这一世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那你就等着给那孩子一并收尸!”楼兰王也怒道,说着拂袖便走,把阿勒迪扔在殿上。刚走出殿外,便见到不放心匆匆赶过来的海娜,狠狠瞪着海娜:“回头再找你算账!” 海娜一看这阵势,便知道里面能吵成什么样子。阿勒迪随后垂头丧气的缓缓走了出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自己这一天已经精疲力竭,只得先回到府邸休息。 彼时望着已经升起的月牙,海娜想,月亮依旧,然而一条性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那孩子还不知如何,公主也不知如何,所有人都不知道。越想越累。刚进府门,弗朗走上前来:你可回来了!二皇子等着你呢。 海娜不得不重打起精神,走进了客厅。 费达一见海娜回来,忙起了身,海娜见他满脸喜悦,内心期待,但愿这回是个好消息。 “海娜,我已经筹备妥当了。”费达道:“十五之日,月圆之时,我会带公主、王后返回我的母族——高昌。我的母族已经回复将接纳我们返回。这次人数不能太多,但只要我回了高昌,即便是大月氏众将士我也可请公主发令召回。” “殿下,你当真想好了,这般做法,等同于背弃楼兰,所有离了楼兰的人,再想返回就真的不可能了。”海娜一想到今天楼兰王派人刺杀的手段,不免胆战心惊。 “既然许下了承诺,我必不能负公主。今日我想着你帮我带话给公主,提早做好准备。出宫就以在水城门赏月为由。然后我和你们在水城门汇合。” 海娜不敢和费达说出大皇子的事情,可全部积压在自己的心里,觉得好沉重。天一亮,便进宫面见公主。 海娜和公主说了费达的安排,巴丝玛欣喜若狂:“海娜,我就知道,他一定有办法!” “不过,此次要王后一同前往,王后会应允吗?”海娜悄悄地问巴丝玛。 巴丝玛道:“母亲最是疼爱我。且和楼兰的联姻她本是不同意的,现在知道我不仅能够和楼兰联姻,还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高兴。你知道吗?她在的这几天,我和她也频频说起费达,她都称赞呢。” 海娜心中依旧忐忑,望着巴丝玛那一脸的兴奋,甚至不敢再多说了,总之,巴丝玛高兴就好了。 入了夜,巴丝玛和母亲把费达的事情说了清楚,王后越听脸色越难看。 “巴丝玛,我真的没想到,你和楼兰的二皇子情谊已经如此。”王后皱着眉头道。 巴丝玛央求着母亲:“他是我这世上最爱的人,与我不仅心意相通,能在楼兰见到他,更是我命中的安排。” “巴丝玛。”王后缓缓道:“我来楼兰不久,楼兰王就告诉我,想要将你许配给大皇子,这大大超乎我的意料,大皇子年轻有为,更是楼兰未来的王,你可知你要放弃的是楼兰之后,也可能是草原之后的地位吗?” “我找到了我生命的另一半,什么我都可以放弃,地位什么的我都不要。”巴丝玛哭了出来:“当年女儿入楼兰,确实一心只为父亲为家国,可如今父亲不在了,家不在了呀,能不能让女儿放肆地为自己呢?” 王后心疼地搂着巴丝玛:“我的女儿,天神给了你这样的荣宠,没想到都成为你的负担!” “母亲,答应我,我们一起去高昌。草原上没有什么大月氏公主、楼兰皇后,有的是快快乐乐的巴丝玛,幸福和美的家庭!” 王后的眼泪也出来,望着巴丝玛点了点头。 海娜知道王后同意了此事,才放了心,想想当天可以离开的人选中,除了自己,弗朗是一定要跟随的,便也和弗朗明言去高昌的计划。 只听得弗朗瞪大了眼睛:“这,这能行吗?” “看天神的决定吧!我也不知道。”海娜最近经历的一切都让她疲累。 “所以,大月氏这边就我们四人离开?” “对。” “那,那罗达叔……” 海娜摇了摇头,她想起罗达还在病中,而且他又如何会同意公主离开楼兰呢,他的使命可是送公主和楼兰联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先留罗达在这里了。 阿勒迪已经被父亲禁在寝殿内反省,他整日手里握着那依旧染着血的玉和海娜送回的长命锁,默默地流泪。不梳妆、不换洗,完完全全变了样子,哪还有昔日大皇子的威严。除了海娜和楼兰王,所有人都不知原委,都以为大皇子近期患了疯魔病,所以在家休养。 拉姆想去看大哥,直接被拒在门外,只说大皇子的病会传染。去见父亲,可父亲的心情极差,根本就不愿说话。还有二哥,平日至少还能一起出去打猎、赛马,可最近也缩在家,不会客。自己也无聊,如今公主和王后在一处所在,也不便整日拜会,只能去找海娜和弗朗聊天。 “我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拉姆摸着自己的下巴。 海娜和弗朗唯有苦笑。 天幕下,牛羊逍遥自在地吃着草,他们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被宰杀,还是会被其他的猛兽吃掉,什么都不会影响今天的心情,没心没肺其实也是种快乐! 多心的人们,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情,无法安眠,今天天那么阴沉,估计明晚也是彩云遮月,十五的月亮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楚…… (二十五)风花雪月 灼心而待 http://.biquxs.info/

到了八月十五,天朗气清,很早巴丝玛就向楼兰王,请求带上母亲出宫赏月,楼兰王微笑着答应了。巴丝玛望着楼兰王,心里总有几分愧疚,返回自己的寝宫,便开始换上华服,跪在神龛前祈祷: 天神啊,请你保佑楼兰,风调雨顺。 请你保佑楼兰王,身体安康。 请你保佑大月氏,让大月氏的百姓都不会有战乱、有饥饿、有天灾。 请你保佑我和费达,有情人终成眷属,今夜能成功地离开。 请你保佑我的…… 巴丝玛低下了头,神啊,看在爱的情面上,原谅我莽撞的行为吧。 弗朗告诉海娜,一切行装简从,都已打点妥当。 海娜坐在院子中,望着树上的鸟儿,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呢! “海娜,你在想什么?”弗朗也坐了下来。 海娜笑了笑:“来楼兰转眼间也快三年了。当年出发来楼兰的时候,好像还在昨天,而今天,却又要……”海娜怕隔墙有耳,终究不敢说得太明白。 “我这几天时不时在想,这么做真的对吗?”费达问道。 “对也罢,不对也罢,作为下属,就当听命;至于成与不成,让天来决定吧。”海娜两手一摊。 不过费达的话,让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好像父亲又在远处看着自己,他若是知道,会同意吗?隐隐约约地觉得,如果能把决定这种东西都让别人来做,自己便会少了诸般压力,责任也大可都推给别人,那样会不会更好。 “弗朗,晚上我想先去罗达叔那边看看情况,想来我们若走了,以楼兰王的气度,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但是我走前总该让罗达叔知道,想来他就是阻止也来不及。” 天慢慢黑了下来,海娜到了罗达的家,她计算了时间,在里面决不能逗留太久。可怜的罗达躺在榻上,不过两个仆役照顾着起居,病怏怏的,想想罗达在大月氏的时候,那雄辩的口才,那善于谋划的头脑,海娜的心里很难受。 “罗达叔,可好些了?”海娜走近罗达。 罗达勉强坐了起来:“海娜,我这几日病中昏昏沉沉的,我总是看到王,似乎王在召唤我呢。” 海娜心里更是难过:“罗达叔,您是太惦念王了。如今楼兰帮着大月氏复了仇,王在天之灵也会安息。” “哈哈。”罗达苦笑道:“是啊,仇报了,可大月氏也完了,现在还不得不迁移,我愧对王,愧对大月氏啊!” “罗达叔,一切也是命中注定罢了。”海娜顿了顿:“今天是月圆之夜呢,今天许愿最是灵验,我们都希望罗达叔你快点好起来呢。” “有心了。”罗达又问道:“我最近也算是足不出户,外面什么事都不知道?公主怎样了?我听说楼兰王想把公主嫁给大殿下。如这样,倒不算委屈公主了,如今也再考虑不了什么地位的匹配了。” 海娜看着罗达那都有几分呆滞的目光,道:“罗达叔,请你原谅,我同你说实话。” 罗达没明白。 “今夜我们要离开楼兰了,公主心仪的是二皇子费达,不会答应婚事,今夜随二皇子到母族高昌,再不回来了。” 罗达听完身子开始颤抖,紧紧抓住了海娜:“这不可能的。” “罗达叔,等你好了。公主那边安顿了,一定会接你走!” “公主,绝对不行,我要阻止。”罗达抓着海娜便要下地,可由于起身太猛,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又再次倒在床上,多亏海娜自己站得稳,否则一定会被带倒。 “罗达叔,求求你了,成全公主,也理解公主吧。如今一切都是已经是定局,不要再枉费力气阻止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这是什么结果你懂不懂!”罗达吼道:“当初来楼兰就是结盟,今天不是全毁了!你会害了大月氏!” “罗达叔,大月氏已经完了!”海娜不禁落泪:“王去世了,我们已经群龙无首了。什么结盟、联姻,还有什么用!如今但求快乐自在而已。” “你,你什么都不懂!”罗达泪流满面:“你糊涂,你糊涂!” 海娜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多不忍心都只能尽力睁开罗达紧抓着自己的手:“罗达叔,你保重吧。我要走了。” 谁知罗达怎么都不肯松开:“海娜,你听我说,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否则全毁了。王的心血、公主的命运,到高昌就全完了!” 海娜使尽全力才掰开罗达的手:“对不住了,罗达叔!保重!”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海娜连头都不敢回,只听见后面罗达一声接着一声地含着“海娜,不行啊!海娜……” 海娜出了罗达的家门,急匆匆跳上马,直奔水城门与众人汇合。圆月照着她的前路,分外明亮,和预定的时间一致,海娜到了,远远便看到了公主的轿辇和提前备好的马匹,抬轿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等着人齐,大家换了马走。弗朗在一旁也看到了她,忙挥了挥手。 “公主,皇后。”海娜向两人行了礼。 巴丝玛从轿中跳了出来:“海娜,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海娜冷眼看着王后倒是相当地镇静。 “公主,二皇子还没到?”海娜环视四周。 巴丝玛摇了摇头。弗朗问:“要不我去找找?” “算了,我们既说好汇合,就再等等。” 巴丝玛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心中默念:“费达,快来啊!” 海娜看着巴丝玛的焦急,心里想着:到底巴丝玛和费达的感情深啊。如果今时今日是自己,未必有勇气敢为了一个人抛下使命、抛下地位,反而他们比自己更加果断。将来若是和两人一起到了新的国度,自己又会怎样呢?如果费达娶了巴丝玛,会不会因为大家共患难,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也会娶自己呢?胡思乱想当中,海娜的脸红了。 而万幸,几丝云彩遮住了月亮的亮光,也遮住了海娜的羞涩。 就是这个时候,远处的马蹄声想起,巴丝玛和海娜眼睛全望向了那边…… (二十六)月圆人缺 亲情不在 http://.biquxs.info/

听声音,倒像一队人马的声音。海娜心里慌道,若是费达,既然是趁夜偷偷离开,不该出这么大的声响。可此时,是与不是,想立刻逃离也来不及了。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 马队近了,巴丝玛和海娜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哪里有费达的影子,全是王宫侍卫。 “公主,王后,奉陛下诏令,时辰已晚,请两位回宫,以防更深露重上了身体。”领头侍卫道。 巴丝玛紧紧握住海娜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海娜和弗朗看这队伍的阵势,虽然言语客气,但是一来就把他们四人围在了中间,大有准备,纵然,他们有功夫的冲出去不费力,可公主和王后还在,不容有失。 海娜对着巴丝玛摇了摇头。巴丝玛心里一阵酸楚,道:“是了。是该回去了。”那轿辇是没人抬了,只能骑上备好的马匹,灰头土脸地往回返。 海娜望着巴丝玛那失落的大眼睛,便问那侍卫:“来时,几位可见过二殿下?” “海娜将军,我等不知。”那侍卫迅速地回答,可就是回答得太快,显得刻意了些,整队人马没有任何人多说半句话,除了马蹄声,静得出奇。海娜更是心内打鼓。不对劲,全都不对劲。 “海娜将军,我们几人先送您回家。”侍卫道,便分开行事,其中几人要将海娜和弗朗送回将军府宅门口。 “几位,今天是月圆夜,我和公主还有很多话,可否还是随同公主一同入宫?”海娜问道。 “公主、王后我等自然送到!还请海娜将军回家,待明日再见公主不迟。”侍卫冷冷地说道。 巴丝玛已经慌了,失去海娜的陪伴就像失去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海娜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冒冒失失和整个楼兰为敌,只得目送着公主等离开。 “海娜,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人。”弗朗低声和海娜说。 海娜点点头:“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恐怕走漏风声了。但愿我能尽快见到公主。” 公主和王后被送回寝殿,外面便增加了看守。 “母亲,母亲,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一定是。肯定是走漏风声了!”巴丝玛急哭了。 “好女儿,不怕,有母亲在。”王后安慰着女儿。 “费达,费达,他一定出事了,他到底怎么样了?”从公主回来,里面的任何人都不能再自有出入,所以任凭公主有多想打听消息,所以仆婢都被禁锢在殿内了。 楼兰王并没休息,在议事阁批阅着文件,最近没有阿勒迪的协助,事情多了不少,全要亲自处理,今夜殿内没有侍卫,只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费达,跪在殿下。楼兰王没搭理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费达被绳索勒得紧紧的,他今天明明已把一切安排妥当,可还没等自己出宫,就被带至父亲的议事阁,在阁内被紧紧按住绑了起来,更不知宫外到底有什么事情,按照计划,高昌的人应该已经入城了,可是他在殿内跪了几个时辰,从入夜,到月圆,再到看不见月亮,外面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心里惦记着巴丝玛,可无奈又动弹不得,虽然知道肯定是事情败露,但是父亲什么都不问,似乎就在和他比耐心,看谁先忍不住。 费达内心本就觉得愧疚,现在更是加上了忧虑,自己的精神已经被这几个时辰消耗得荡然无存:“父王!如今若要罚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想和父亲说明白。” 楼兰王和没听见一样。 “父王,我所作所为皆为我的真心所爱,祈求父王怜悯。” 楼兰王依旧没理他。 “父王,成全我和巴丝玛,求求你!”费达再忍不住,站了起来。 楼兰王终于抬起了头,冷冷地瞪着费达,扔下手中的文牍,向费达走了过来。 “父……”费达还没说完,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父王!”又是一巴掌。“请你……”又是一巴掌,“成全……”又是一巴掌,“公主……”又是一巴掌…… 费达断断续续地根本没说完,几乎没说一个字,都要挨一巴掌,一直打到他摔倒在地上。费达重新跪好,低着头,流着泪,把刚才的话说完:“父王,请成全公主和我。” 楼兰王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做过什么还要我提醒吗?” 费达心下大惊,抬头望向父亲。 “你写给高昌的信函,月圆夜,入楼兰北城门,自有人接应……附地图。”楼兰王越说越气:“我的好儿子,通着外人,来进攻自己的国家!” 费达脑中快速地回转,明明母族都回了信,父亲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疑惑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以为高昌内,你的母族内就没有我楼兰的人吗?你当你的父亲是白痴吗?” 费达磕头请罪:“父亲,我并不是想让母族进攻,我知道楼兰布防的严谨,我只不过想趁乱带走公主而已。” 楼兰王的眼光如剑一般地刺向他:“是吗!只怕公主才是幌子,你真心是想夺了楼兰的皇位吧。” “父王,我从见巴丝玛第一面,就喜欢她,我们是真心相许。可是我知道您视公主为楼兰日后统领草原的象征,更属意大哥成就您的草原霸业,所以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我们,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和我的爱人一起。我从来没想过什么王位啊。” 楼兰王道:“若是只为公主,即使今天我见到你们两人私逃,我不会这么生气。可费达,我已经不能相信你,一个楼兰叛徒的话!” “父王,就算不信我,就算处死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爱巴丝玛,我求您成全我们。”费达磕头磕出了声,也磕出了血。 楼兰王望着费达,这孩子的目光多像他母亲啊。那么英俊的容貌,那么儒雅谦逊,听过不少人夸奖这孩子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风度,善良随和的性格,然而自己内心深处就是怎么都不能信任他,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来人,把费达秘押入监牢,听候发落。”楼兰王下了令,然后当殿内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自己却忍不住流了泪。 (二十七)山穷水尽 疑心渐起 http://.biquxs.info/

禁在寝殿内一天,楼兰王召见了巴丝玛和大月氏后。 “公主,”楼兰王一改往日的和蔼,面色沉如秋水:“你和费达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然而王的安排不会改变,你将嫁给我的大儿子阿勒迪。” 巴丝玛哭到:“我不会嫁给别人的,我们立过誓言。” “公主,当誓言关系到大月氏国的存亡、你母亲、你的部族朋友的命运的时候,我想天神会理解你的。”楼兰王冷言冷语:“还有,费达,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已经送入了大牢。而你的决定也关系他的性命。” 巴丝玛扑到母亲身上大哭了起来。 “费达背叛楼兰,我随时准备杀他,不过等你的怜悯。”楼兰王道。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巴丝玛跪了下来。 楼兰王不语。 “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全我们两人呢?” 楼兰王理都不理,又问一句:“你想好了吗?” 巴丝玛已经绝望了:“我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呢?” “好!”楼兰王这才叫手下人进殿,道:“传我的命令,下月初一,为大月氏公主与我楼兰皇子阿勒迪大婚之日,速去筹备。”内侍等想着,到下月初一,十五天都不到,好着急的安排呀,忙不迭地退出去准备了。 楼兰王看着连起身都无力的巴丝玛,道:“公主,我提醒你一句。婚礼前后若有什么有损国家的事情发生,危害的都会是你的至亲至爱。” 巴丝玛缓缓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大月氏后望了楼兰王一眼,随即也走了出去。楼兰王跌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刚才一直忍着的心痛更加厉害了,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捏住一般。 海娜和弗朗的朋友遍及侍卫营,就算被禁在家里,也听说了公主即将和大皇子大婚的事情。以前只是听说,如今确是板上钉钉的王令了,连日期都定得准准的。 “巴丝玛肯定要急疯了。费达也不知怎样了,阿勒迪更不会愿意,我要进宫去见楼兰王。”海娜往外冲了几次,都被很客气地劝了回来,如今被圈了两天,海娜无数次想打出去,可又怕楼兰王真的恼怒对大月氏人不利,急得海娜天天在屋里乱转,可怜那些陶器瓷器,一件接一件地被打个稀烂,弗朗也着急,楼兰王再不召见,以后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 可第三天头上,门外的侍卫撤去了,海娜正要冲到宫里找楼兰王理论,却不料罗达家的家仆上了门,告知罗达夜里已经去世了。 海娜和弗朗赶忙跑去了罗达家里,那喋喋不休的罗达叔叔,那总是理直气壮的罗达老家伙,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椁中,不怒不喜。 “罗达叔!”海娜和弗朗大哭。家仆也留着泪道:“海娜将军离开那晚,罗达大人的病就更重了些,开始高烧,却一直说‘不行,不行啊’的话,大夫来了,也没办法,不能吃喝,昨夜间便撒手人寰了。” “罗达叔,都怪我,我什么都没做好!”海娜扇了自己两巴掌:“是我害了你!”想想那晚,她就好后悔,罗达那般恳求,她却最终掰开了罗达叔的手。 如今也只能先料理了罗达的后事,罗达在汉家学成后返回大月氏,多年未娶,有人说他在汉有家,只是妻子早逝,有人说他一心向佛,不想凡俗之事。倒是学生众多,如今又偏偏客死异乡,想来都是凄凉,海娜和弗朗则以罗达家人的身份操办了葬礼。 罗达的遗物也甚是简单,除了几套粗布衣服,就是些书籍与大月氏旧友、学生往来的信函。 “海娜,你看,这封好像是将军的书函!”弗朗看到温古将军的字样,忙递给海娜。 海娜打开一看,果真是父亲的来函,没想到,父亲给自己写的信不过寥寥几个字,给罗达的却是几页。 “罗达老友,见字如面。吾女自幼顽劣,异地他乡更无人束缚,劳你费心,她自幼既无父母关怀,又无亲朋可靠,如今唯有劳你。”海娜看到这里已经眼眶湿润,父亲,是关心自己的,罗达叔也是,换季的时候,罗达总是啰嗦着加衣服,时不时还煲了汤、带着药看自己。 “大月氏现国力日减,百姓安居,愿为兵卒者不足。王耻以公主联姻楼兰,然周方滋扰,众部观望却不援。还望君能早日促成联姻,以解君王之忧。公主子嗣,也将为大月氏楼兰之统领,方复大月氏盛景,结草原之盟…..” 海娜放下了信纸,叹着气。“真的是天命吗?可难道天命就注定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吗?这对公主何等不公!” 弗朗叹了口气,然而谁又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海娜的心绪也完全乱了,为什么此时此刻陷入的境地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海娜也是第一次那么迷惘。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巴丝玛一定和她一样地迷乱。但和她不一样的,巴丝玛还需要嫁给不爱的人。海娜只想尽快去找巴丝玛,她不知已经难过成什么样子。 和海娜预想的一样,巴丝玛在寝殿内不停地流泪。王后的劝导根本无用,一看到海娜来了,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海娜啊,快来安慰你可怜的巴丝玛吧。” 巴丝玛见到海娜,轻轻抬起了头:“海娜,你来了。”王后知道两个小姐妹有好多的话,便先行离开让两人说话。 “海娜,王说我如果不嫁大皇子,就杀费达,甚至会波及我的母亲和你们。”巴丝玛眼睛早就哭肿了。 海娜搂着她:“我都知道,公主,我都知道了。然而我想了很久,再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巴丝玛道:“还是小时候好啊,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现在什么都变了。” 海娜只怕自己想起往事也会哭起来,道:“公主,我知道你的心。可事到如今,似乎是命运注定让你做楼兰的王后,命运注定让你和费达分开。” “海娜。”公主轻轻脱离了海娜的怀抱,望着她的眼睛道:“你说,那天晚上,我们为什么没走成呢?费达为什么会被抓呢?” (二十八)万念俱灰 爱意深埋 http://.biquxs.info/

海娜摇了摇头,很奇怪公主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其实她何尝没想过那天的事情。 巴丝玛再次擦了擦眼泪,问道:“海娜,如果你是我,此时此刻为怎么做?” 海娜沉思了好久:“我不知道,但也许,还是会嫁吧。毕竟楼兰王的胁迫不是开玩笑的。” 巴丝玛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你也是希望我嫁的吧。”顿了下便握着海娜的手:“海娜,我已经被牢牢监视了,你替我见见费达,看看他怎么样了,让他放下吧,他不是那只为自己的人,请让他为了我大月氏放下吧。” 海娜觉得心里有块石头,沉沉地压着自己,有太多想说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有太多该做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间走去了天牢,那牢卒纵然领命关押二皇子费达,却哪里敢有半分对王族的怠慢,单间的牢房,还铺好了厚厚的锦被,吃食也比旁的特殊些,毕竟楼兰王只是一时盛怒,万一哪天人家父子和解,皇子怪罪起来,可没人愿意承担那罪责。 海娜见费达没受了委屈,总是放心了些,费达一见海娜,忙走近了些,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海娜,快告诉我,巴丝玛怎么样了?” “殿下,巴丝玛抗争过,但王以你的性命作为威胁,巴丝玛现在不得不答应了婚事。”海娜低沉地说了出来。 费达的脸色从喜转忧,从忧转为了怒,又从怒化作悲,突然他猛地把手伸出栏杆抓住了海娜,低声道:“海娜,我与巴丝玛立过誓言,同生共死的誓言,你只管告诉巴丝玛,我们一起死。听说,只要选好了时间,我们在同一时间自尽,来生来世一定能续前缘。你告诉她,我今夜便赴死,让她与我一起。她明白我的心意,她明白的。” 那手紧紧抓住海娜,海娜望着满脸泪水的费达,心里针扎般的痛苦。此时她哪里还在意自己对费达的情义,只想着怎样能让这两个可怜人再幸福起来,隐约觉得此时费达所说的一切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然而,罗达的信、公主的话、王后的忧心……海娜宁愿此时做个局内人,也不要做这旁观者,这种感同身受,太痛苦。 “殿下。”海娜缓缓地说道:“请你原谅我。我无法带这些话给公主。” 费达没想到海娜立刻就拒绝了他,满脸的惊讶。 “殿下对公主的深情,如公主对殿下是一样的。同生共死更是公主所期待的,但大月氏王后还在楼兰,我若干大月氏将士也在楼兰,甚至如今大月氏国更在楼兰的掌控范围中。殿下与公主纵然能超越生死,但是他们该怎么办!” 费达跌坐在了地上:“我说过,带她去高昌的……” “殿下!”海娜在牢狱的外面,跪在了地上:“我知你不惧怕生死,但我求你,为了我大月氏,放手吧。”说罢,海娜俯身跪拜。 费达身体不停地颤抖,背对着海娜掩面痛哭了起来,巴丝玛的柔情话语此时不停地在耳边响起,那月下的誓言,也如利剑般插在他的心头,可是海娜的话让他没了辩驳的理由,他如何能让大月氏的公主为了他不顾整个大月氏呢。 费达哭了多久,海娜便伏地跪了多久。那狱卒也忍不住过来看了好几次,但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费达依旧背对着海娜,堂堂七尺男儿,终究也不好意思让海娜看到自己哭的样子,缓缓道:“原是我没能耐带走你们,事已至此,终究是我辜负她。”说罢手向后递出一条项链,那上面有个小巧的方盒子项链坠子,大概指甲般大小。 “这坠子里有我的肖像,在高昌做好的。我本想送给她,让她时刻带在身上,便也算有我在她身旁护她。没成想一耽误……如今再不必了,你只帮我拿走毁了吧。” 海娜接过坠子,便见一个小小的搭扣,打开果然有鎏金的小像,把费达的容貌刻得惟妙惟肖。 “殿下!” “海娜,请你离开吧。我不愿意别人看我这般样子。”从始至终,费达没再转过身。 海娜望着他的背,俯身再拜:“谢殿下保存大月氏!”说罢扭身离开,泪也再忍不住了。 费达这才回头,见到海娜走远,喃喃道:“毁了吧,这一世。我变成魂魄,便不用再受人间的苦楚了……” 海娜拿着这坠子,看着里面的小像,想着费达那温和俊朗的面容。她总能回忆起第一次见面,费达就站在雨里,望着她,没有权贵的傲慢、没有等待的焦躁,那双眼睛里,干净透彻。这坠子纵然费达不要了,又不能交给巴丝玛再让她痛苦,可若要自己毁掉,却是万万下不了手的。海娜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还是忍不住把坠子套在了脖子上,塞在了衣服最里面。 她手里来回地摸着那个坠子,浮想联翩,以至于弗朗走进来,她都没发现。 弗朗知道她去了天牢,再看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好一阵不痛快:“海娜,你让我去看大皇子,我去了。” 海娜这才如梦方醒:“他怎么样了?” “大皇子被禁了好长时间,据说陛下去了几次,每次里面都吵起来。今天见了,他人瘦得不成样子,声音也哑了。可是关于婚事,他答应了。”弗朗喝了口水:“关于那被侍卫带进宫的孩子,我也问了,他是死也不说到底在哪,最后我只是逼问出了‘平安’。” 海娜心想,不用问,楼兰王以费达要挟公主就范,自然就以孩子要挟阿勒迪了。 “海娜,你说公主不愿意,那大皇子那边是怎么回事?他就这么不愿意娶公主么?那孩子和他什么关系啊!”弗朗只知道命令是让他打听清楚,可其中原委什么都不知道。 海娜摇了摇头:“不情,不愿。” (二十九)洞房花烛 父子反目 http://.biquxs.info/

时间在两种情况下过得最快,一来便是太过幸福,总觉得时间好快,那幸福的时间再长都只嫌短暂;二来便是有时限,只要订下了时间,那么间隔再长,也觉得短暂。 初一,本就没几天的光景,这次便显得格外的匆忙,草原的部族首领们也受到了邀请,包括新的大月氏王,也是巴丝玛的叔父,都纷纷赶到楼兰庆贺,楼兰杀牛宰牲,大排宴宴。 一整天,白天开始庆贺,载歌载舞了一整天,有些民众,还在牛羊的身上涂了红色以作庆祝。 按照大月氏的习俗,巴丝玛早上用山泉沐浴,换上楼兰的红色喜服,焚香祷告。王后望着始终发呆的女儿:“巴丝玛,女儿啊,就算你不高兴,莫忘当年来楼兰的初衷啊。纵然你未能嫁给所爱,但你亦不用嫁与年迈的楼兰王,这已经比我们当年所想到的要好啊。” 巴丝玛黯然道:“当年刚来楼兰,因为我不曾见过费达,只觉得服从宿命便好。如今因遇到他懂得了爱,却偏偏不能相守,那嫁给谁也都一样了。”王后强忍着不敢在女儿面前哭泣。 海娜想着要随同保护公主,却被楼兰王把她和弗朗叫到了侍卫营,等候安排,可是却迟迟没有安排使者过来,海娜想着巴丝玛今天不知要难过成什么样子,心急如焚,然而没有王的命令,却又不敢擅自离开。海娜也明白,楼兰王怕她和公主生出事情,所以才调开她。 来使们纷纷称贺:“如今,楼兰与大月氏联姻,可是草原最重要的结盟啊!” “大月氏公主绝世姿容,和大皇子天生一对啊!” “大月氏公主是草原未来的皇后,楼兰自然就是草原的霸主啊!” 来的人中有的真心祝贺,有的则是来打探,还有的心怀妒忌。终究千人千面。 楼兰王听着这些赞美,虽表面微笑,但心里已经无动于衷,想想这半月来,和这群小儿女的斗法,大儿子不听话,二儿子背叛,公主惹出的这诸多事端……这些楼兰王如何能和外人说,他已经分外疲惫了,只想尽快让事情落下帷幕而已。 夕阳落下,篝火升起,歌舞渐浓,巴丝玛和阿勒迪如同木偶一般并排坐在喜台上,这新郎新娘脸上也没有半分高兴的样子,旁人还只道他们是不好意思嬉笑。 费达即使远在监牢,都能听到人们的吵闹声。 “巴丝玛,我多想祝福你,可是我做不到!”费达感觉整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原谅我吧,我自私地选择在今日死去,只是要让你在有生之年不会忘记我!”今夜,他料定狱卒必然减少些,将自己的饰带解下,绕着窗子扔了过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费达忙先撤下饰带,重新坐好。 “殿下,陛下召见,请即刻随我前往。”来使道,狱卒随即开了牢门。 费达心想,父亲又不知要怎么对我,最好就是杀了我,倒省了自己的力气。想到这重,便什么也不怕了。重整了衣冠,随着使者前往。然而今天身上却被绳索紧紧绑住,似乎又为他考虑了面子,所以在他身外特别套了件斗篷。 “这不是父亲的议事阁,这是往皇兄寝殿去的。”费达忍不住叫出了声音,无奈来使什么也不肯说,就在阿勒迪、大皇子寝殿百米内止步,在闪烁的灯火中,费达见到海娜也正站在那里,就站在楼兰王的身后,海娜看到费达来了这里也惊讶得说不出话。 此时新郎新娘已经返回了寝殿,里面的红烛的光亮一闪一闪地从朦胧的纱窗中映射出来,而外面红色的布置,在灯火下印染出一片,如血一般可怕。 “跪下!”楼兰王呵了一声,费达只得双膝跪倒。楼兰王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只留海娜和费达在。 “今天就是你大哥大婚的日子,你说你的所作所为,都为那女子对吗?”楼兰王狠狠瞪着他:“今天,你就在这跪着,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女子嫁给他人。” “你——”费达要站起来,身上随即挨了父亲狠狠的一脚,侧翻倒地,自己身上绑的紧,再也无法起来,海娜忙跑过去扶起他。 “跪下,给我跪好!”楼兰王怒道,费达也狠狠地瞪着父亲,可又不得不重新跪好。 “为了这女子,你居然背叛你的父亲,甚至背叛你的楼兰,今夜你就给我跪在这里,亲身感受下你背叛的成果。”楼兰王道。 “陛下!请饶了……”海娜也跪下。 “你住口!”楼兰王厉声道:“从你到楼兰,我封你做统领,做将军,你居然却也背叛,我若不是看着你曾护驾,看着你对公主忠心,你的命早就没了!” 海娜低下了头。“今天你的唯一任务就是看着这逆子,若是赶生半分的事端,你将害了你的大月氏,害了你的公主。”楼兰王这边对海娜说完,重新望着费达:“今日还让你披着斗篷,屏退了左右,你记住,不是为你,全为了楼兰皇室的尊严和体面。你好自为之!”说罢,楼兰王转身便走。 海娜见楼兰王走远,想扶着费达起身,可费达却抗拒地甩开了她的手。海娜无能为力地望着他。 而费达眼睛直勾勾望着阿勒迪的寝殿,想吼出声,大叫巴丝玛的名字,可此时却如同有只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吧,大月氏皇后在父亲的手中,大月氏国在父亲的手中,无力回天了。 想到这,费达心头一震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殿下!”海娜吓坏了,再次扶住他,费达的脸一片惨白,就算是红光的映射,都无法让他的脸重泛光彩,费达的泪已经滚落,最让他难过的是手被绑着,想擦眼泪都擦不得,而这窘迫的模样海娜全都看到了。 费达重新笔直地跪好,眼睛笔直地射向阿勒迪的寝殿:巴丝玛,你还能想起我吗?你还能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吗?要是此时此刻,你能探出头看看外面,就能看到我的全部痛苦了…… (三十)一窗之隔 泪眼遥望 http://.biquxs.info/

殿外的费达痛苦无助,海娜甚至不知道此时她到底是担心费达,还是该去担心公主,还是该担心阿勒迪,或者担心担心她自己。 而殿内,巴丝玛和阿勒迪并排坐着,随着仆人们的离开,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悄然无声。 巴丝玛这一天都不曾望向过阿勒迪,阿勒迪也不曾望过巴丝玛一眼,两人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巴丝玛想着费达被抓甚至不知道怎么样,再想想母亲受制于异地他乡,还在想为什么那天出逃就是不成功,海娜说去看罗达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心全都乱了。这半个月,爱的不能再爱,信任的不能再信任,从来没有过忧愁的她,却仿佛把全部的忧愁都积累到了数日之内。 想着想着,巴丝玛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突然跪倒了阿勒迪的面前,倒把阿勒迪吓了一跳。 “殿下,是我对不起你,我喜欢的是费达,是你的弟弟。是楼兰王以我的部族、以我的母亲逼我嫁给你的。”巴丝玛边哭边说。 巴丝玛想过阿勒迪听完可能会勃然大怒,可能会打她骂他,还可能会去楼兰王那边告状,但是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阿勒迪也哭了出来,他扶起巴丝玛,让她重新坐好,说:“公主,受制的不止你一人,我从未想过今天,因为我有心爱的人,如今却已经被迫自尽,而我的亲生骨肉,现在被王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人就是这样,听完了别人的痛苦,方知道自己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那个人,甚至会觉得相比起来,自己还好,这大概就是分享的好处。巴丝玛听罢,自己的难过反而减少了一点:“你也是被迫的?” 阿勒迪点了点头:“就为了皇子的地位,我与我爱的人今生再没了缘分,现在我唯一的儿子也不知被关在哪里,他们都受制于我们的婚事。” “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巴丝玛掩面哭泣。对于阿勒迪的事情,巴丝玛并不知道,此时也是吃惊。 “公主。”阿勒迪紧紧攥着那块染了情人鲜血的玉:“事到如今,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弟弟现在就在外面。” “你说什么?”巴丝玛已经冲到窗边。 “我若是你,便不会打开窗户。”阿勒迪的话正好阻止了巴丝玛。“费达为了公主引高昌要打入楼兰,父亲惩罚费达,所以让他跪在外面,相信父亲的人也在观察着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无数人的性命。” 巴丝玛滑坐在地上:“费达。”她无助地哭着:“对不起,对不起。”阿勒迪独自坐在一旁:“费达为了你们这份感情,做了触怒父亲的事,如今但求父亲的宽赦。” 巴丝玛的眼睛再也离不开那窗子,隔着那窗就是自己的所爱,然而距离却无法跨越。她喃喃自语道:“孩子,费达啊,我们的孩子……” 费达看着那屋内的烛光熄灭了,他的心也跳动不起来了。这婚礼的一天都是晴朗的,独这一刻下了雨,侍卫们早先得到命令,不得太过靠近这里,虽只是不知原因是什么,却谁也不敢违抗皇命,此时此刻的海娜和费达,只能避无可避地被淋成落汤鸡。 海娜被费达甩开过,也不敢再近前,望着费达,也不知他脸上到底流的是泪还是雨,他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望着那边,那有公主,有他人生最美的回忆。 费达的母亲去世得早,而父亲也并不多谈及她母亲,只是听过传闻,说是个极美的人。皇子们固然关系好,但是费达总觉得父亲对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不是待自己不好,而是有所防备,等长大些,身边人告诉他是他母族的缘故,当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便怎么看都不会太信任,费达也一样,费达和父亲心里的距离便更远了些。 当他第一次看到巴丝玛,那种感觉,仿佛在心里种下一片春天,万物开始生长,一片灿烂,这感觉也许就叫做幸福,而如今,这唯一的幸福也不见了…… 楼兰王没有回寝殿,而是返回了议事阁,想想今夜,估计那群小儿女都在怨他恨他吧,虽是费心了整日,自己却也没了困意。 “陛下。”内侍来报:“大月氏皇后求见。” “快请!”楼兰王道。 大月氏后缓缓进来,楼兰王也忙起身行礼。“皇后今日也辛苦了!” 大月氏后微微欠身:“陛下才是。只可惜孩子们都不懂得我们的心呢!” “若非王后大义,告知我公主的事情,恐怕楼兰和大月氏都变成其他部族的笑话了。” “陛下。”大月氏后道:“陛下所计于我皇儿的未来大有裨益,我怎能眼看她将来有失。” 楼兰王点点头:“皇后放心,楼兰、大月氏永结秦晋之好。” “但是,陛下,费达,二皇子,真是可怜,我求陛下念在孩子们的真心下,放了他吧。”大月氏后再次欠身。 楼兰王叹道:“有劳皇后为我着想,唉!” 大月氏后走后,楼兰王本想拿笔,却突然想起,当年刚刚赢取了高昌的高贵的公主,如同今天,也是红烛掩映,她真的很漂亮,虽然比不了今日的巴丝玛,但是在当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声音温柔婉转,自己一个动作她便知要做什么,真是体贴。后来儿子费达出生了,费达虽小,却也继承了母亲那份美丽,当时多幸福啊。可是就是这样一位让他全心信任、全心喜爱的女子,偷偷地将楼兰的布防图传送给高昌,若不是亲眼看到楼兰王绝不相信。 事发后自己责怪,那高贵的女子仿佛全然不在意,没人知道她偷偷给自己下毒,而毒发临死的时候都不曾对楼兰王道一句抱歉,甚至对亲生儿子也没有一句多余的嘱托。楼兰王想着想着,竟不觉滴下了泪,那女子从始至终让人捉摸不透,到底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没对别人说过,也许这就是他不再娶妻的原因,以至于对于绝色的巴丝玛也从未动过心。而费达,那孩子眼角眉梢透露的如他母亲般的神态,让楼兰王恐惧,所以对这孩子也有几分距离. 如今,他终究做了和母亲类似的事情,到底是注定,还是这多年来自己亲手把他变成这样的呢…… (三十一)再见无望 姐妹失和 http://.biquxs.info/

一夜的时间,该流的眼泪流干了,深爱的结束了,怨怼的开始了。 天刚蒙蒙亮,费达便被带到议事阁。 望着楼兰王,此刻的费达哪里还有半分的敬意,满眼的怒火,也不行礼,也不问安。 楼兰王望着他,一夜的时间,费达又是淋雨,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早已狼狈不堪,平时的他娴雅温柔,高贵谦和,可如今哪里还有半分,心里也暗暗地难过,然而手边那封费达亲笔写给母族的书信,时刻提醒他要狠心放下父亲的关爱。 “可想明白什么?”楼兰王问了一句,费达瞪着他,一言不发,大有“随你处置”的无所顾忌。 楼兰王攥紧了拳头,逼着自己狠下心:“你是皇子,如今叛国,我亦不能饶你。” “哼!”费达嘴角轻轻一撇:“看来你的面子能救我!” “混账东西!”楼兰王怒道:“到了今日,一点悔意都没有。” “我只后悔没有和心爱的人一起赴死,也不致于被折辱!” 楼兰王气得胸口再次疼了起来,缓了一阵才道:“你说的对。救你的的确是我那卑微的面子。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楼兰的二皇子,也不允许再在我楼兰的境内。” 费达又是一声冷笑。 “还有,你休想回你的母族!那里有我楼兰的密探,一旦看到你出现,楼兰立刻出兵高昌。” 费达此时心内一惊,母族是他的最好的退路,也算是可以保护他的避难所,可如今不能回去,那就真的是要流浪了。 “对外,我会宣布,你因病去世,而你,如果还要些脸面,自知这些见不得人的行径不得再谈,更不得对任何人再说你的身份。从今以后,我们永世不见,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楼兰王让最心腹的内侍进了来,准备带费达下去。 “等一下。”费达冷冷地说道。 楼兰王望着他,只见费达俯身下拜:“感谢您的生养之恩。如您所愿,我不会再叫您父亲,更不屑再认自己是楼兰人,哼,我本就什么都不是。”说着费达狠狠地磕了十多个响头。起身后,头也不回地随着内侍走了出去。 楼兰王心里的疼痛加剧了,刚才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费达的母亲,那高贵的公主,两个人的眼神都一样,都是那样转身就走,越走越远,而他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模糊了…… 海娜从费达被带去议事阁,远远地就跟了过来,但此时终究不敢进入议事阁,只见费达刚被带了出来,很快就被推进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中,随即扬长而去,她忍不住追了起来,可这两条腿再怎么厉害也追不上两匹快马的速度,追着追着海娜不得不放弃了,海娜的手停在了费达给她要她扔掉的那个小像坠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自诩坚强,可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海娜多想大声叫一句,哪怕是费达的名字都好,可是她凭什么呢?费达的眼里、心里从来没有过她,这整个楼兰,也不会有一个人明了她的心意。再也见不到了吧,唯一曾经让自己动过心的人。 对了对了,海娜擦了把眼泪,巴丝玛现在怎么样了?她和大皇子,这对不情不愿的新人,怎么样了?海娜的脑子乱了,到底应该先伤心,还是应该先着急,她有点糊涂了。无意识地走着,总算挨到了大皇子的寝殿。 海娜忐忐忑忑地进了寝殿,看到巴丝玛倚坐在床边,那件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眼睛呆呆的,却已经红肿了起来。 “巴丝玛,我来了。”海娜走近她,也不坐在座位上,却坐在了她的脚边。 “海娜,海娜!”巴丝玛也滑坐到了地上,抱着海娜痛哭:“费达呢,他还在外面吗?” 海娜摇了摇头,强忍着自己的难过:“早上被王叫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会怎样!”想想费达被塞进了马车,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带到别的地方就此杀了。 “海娜,太迟了,太迟了。我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巴丝玛一夜都在胡思乱想,想着自杀,却又想起母亲;想偷跑,却又不得不考虑国家;想着费达的温柔,却又想起阿勒迪的妻儿,但总之,她相信还有机会见到费达,可是没想到终究没见到。 “巴丝玛,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这次没有办法,除了王,没有人有办法了。” “那我去求王,我已经按照他的命令嫁了,他不能再要了费达的命!”巴丝玛似乎想明白了,猛然地站了起来,这一起,刚刚她抱着海娜,手指勾住了海娜的项链,这一猛起,竟把链子扯断到了地上。 “对不起,海娜。”巴丝玛想着这一定是海娜父亲留的珍贵物件,否则海娜不会贴身带着的,所以俯身便捡,以至于海娜还没反应过来。可这一捡,巴丝玛的眼光便再也离不开那项链了,费达的小像她一看便能辨认出来。 巴丝玛看着这让她魂牵梦萦的小像,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海娜,这是,这是费达的像!” 海娜傻在了那里:“额,是。”该怎么解释呀?费达要毁掉的,所以自己留下了?费达要送巴丝玛的,但是没能送出,所以自己留下了?其实自己也喜欢费达?每一个借口都根本说不出口。 巴丝玛望着她的眼神全然变了:“海娜,你也喜欢他!”这个结论她自己说着都惊讶。海娜从来都是那么刚强威风,以至于巴丝玛忘记了海娜也是女孩子,也有七情六欲,也可能在某一天会喜欢一个男子。 “没有,没有!”海娜慌慌张张的说着,该怎么解释:“就是帮二皇子暂时保存。”暂时保存用得着每天戴着吗,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三十二)误会已出 喜得贵子 http://.biquxs.info/

而巴丝玛的思绪转到了别住。十五的晚上,为什么很快宫里的人就到了,海娜为什么迟到了那么久,现在这些就解释得通了。如果海娜说自己喜欢费达,巴丝玛会高兴,毕竟费达人品那么出众,喜欢他的女子又岂知一两个!但是,如果是海娜促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让自己和费达同时受害,而且还蒙在鼓里,那便绝不饶恕。 巴丝玛的神情已经从疑惑变得微见怒色,海娜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巴丝玛恼她喜欢费达,赶忙换了话题:“公主,现在不能去见楼兰王啊,王的命令,我们都不知道,如果因为求情加剧了王的愤怒,那费达更加危险了。” “海娜。”巴丝玛目不转睛地望着海娜的眼睛:“你总是比我有主意的,你会怎么办!” “公主,皇后在这里,大月氏在人家的管控中,如今,你已经正式成为阿勒迪的妻子。说实话,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等可能是我们能做的。” “是吗!你也希望我放弃了吧。”巴丝玛冷冷地说道。 海娜跪在她的面前,抓着巴丝玛的手:“公主,事到如今,我只能希望公主遵从神的安排了,无论未来是不是你的心意,也能平安、幸福地走下去。” 巴丝玛却轻轻挣开了海娜的手:“我明白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说罢自顾自地倒在了床上,把眼睛闭上。 海娜想着此刻公主恼怒了她,所以不愿和自己再说话,也只得退了出去。巴丝玛心里的刺约扎越深:“海娜,你明知道我的情感,为什么背叛我!我最深爱的人,不知生死;我最信任的人,再也没有了。” …… 楼兰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议事阁的偏厅里,阿勒迪正站在旁边焦急地望着他:“父王,你总算醒了。” 楼兰王让阿勒迪扶着自己起身:“我没事。” “父亲,”阿勒迪后退了两步:“我已知道费达的事情,请父亲宽赦费达。” “他终究是我儿子,我给了他最大的宽恕,你也就不必再问了。” “那么父亲,我的儿子呢?如今我按照命令娶了公主,我的儿子该被放了吧。” 楼兰王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发怒了:“阿勒迪,你听着,你是皇子,你的儿子该是你与月氏国公主所生。” “父亲。”阿勒迪俯身下跪:“请父亲放了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 楼兰王望着他,摇了摇头:“阿勒迪,你终究总是不明白我的心思,我知道,你怪我,害你的爱人自尽,毁了你的家庭。”阿勒迪低下头,不置可否。 “你们三个兄弟,你处事沉着冷静,是楼兰未来的继承人,然而,外面的人看不到你处事,百姓们、部族更相信传说,相信天命,所以我要你娶公主,娶一位注定是草原王后的人,才能有助于安稳你的地位。”楼兰王咳嗽了两声:“我不会伤害那个孩子,再怎样那也是我的皇孙,你以为你的父亲是恶魔吗?” 阿勒迪听到这里,才稍稍宽心。 “现在你成了婚,我只希望你不要那么大张旗鼓地跑去认儿子,我会安排人照顾他,让他成为可造之材,但关于他的身份,你当年选择隐瞒你的家事,就预料到他的身份将来不能公开吧!” 阿勒迪低下了头,当年的确是想着一直隐瞒,多以父亲催促他婚事,他总以各种理由搪塞。 “所以,今天的事情,也是你的选择的结果。那孩子身份不能公开。你且回去,我自有安排,也会让你们父子团聚的。” 只两天的时间,楼兰王便宣了旨意:第一,二皇子费达暴毙,按照草原的传统为费达安排葬礼。第二,大皇子阿勒迪稳重有才能,成为楼兰的继承人,开始正式料理政务,楼兰王协理。 众人都觉得奇怪,拉姆甚至跑去问父亲,费达明明身体好得很,怎么就突然暴毙了,然而不信归不信,命令传达,从葬礼后,楼兰便削去了费达的身份、文案。 阿勒迪知道此时的巴丝玛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所以提前就告诉她,楼兰王决定宽恕费达,而海娜也猜到了费达只是被送走,因为用这个理由杀费达,那么不需要把人送出去,可她再去见巴丝玛,却总被什么“身体不适”、“正在会客”这类的理由拒绝了,海娜只猜想公主恼了她和自己喜欢了同样的人,却不知公主早认定了她出卖了自己。 海娜终日恹恹的,而楼兰王的诏令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匆匆赶到了宫里。 “海娜,你不要以为我忘了,你的惩罚也是时候了。”楼兰王道。 海娜跪在下面低着头,心想,如果估计不错,应该是罢黜吧。 “一直以来,你知道的事情比我早,比我多。”楼兰王道:“阿勒迪那个孩子,你曾回护,也算是有缘,如今他那孩子的身份特殊,却又不能对外人说,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便只能交给你了。” “啊!”海娜吃了一惊,没想到是这么个惩罚。 “要怎么处置这孩子,你自己决定吧。”楼兰王挥挥手,内侍把孩子带了过来。 那孩子一看到海娜,便认了出来,她曾出手救自己和母亲,满眼的惊喜,一下便跑近海娜,拉着她的手。 海娜却是为了难,楼兰王让自己处置,难道自己还能把他送别人吗,这可是楼兰继承人的儿子。有半点亏待,会不会是罪过,可是要全心关怀,自己又没什么经验。 楼兰王见她这副表情,心内好笑,颇有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海娜,你还犹豫什么,莫不是嫌惩罚得轻了。” “不是,属下一定好好想处置的方法。”海娜硬着头皮回答。 这孩子从母亲自尽后被带到楼兰王这边,不哭不笑,给吃便吃,给喝便喝,却也不主动伸手要。楼兰王曾试着和他聊天亲近,可是他一言不发,眼睛也从不望着楼兰王,楼兰王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想了些什么,是已经懂得仇恨了,还是因母亲突然过世难过。如今看他望着海娜的样子,便知道这事交给海娜终究没错。 (三十三)初学武功 大人造访 http://.biquxs.info/

于是,海娜无奈地把孩子领回府里。 弗朗见来了个小孩,满心奇怪,过去拽着他的小脸,甚是喜欢,那孩子想扭开他,力气却不够。 “哪来的小孩啊,好玩好玩。” 海娜瞥了瞥嘴,道:“天上掉下来的,你要归你。” “算了!”弗朗刚一松手,小孩挥手便打,弗朗闪身躲开,哈哈大笑。 海娜拽住小孩的手,正色问道:“我问你,你有名字吗?” “欧德。”孩子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答道。 “欧德,我叫海娜,你可以叫我海娜姨。以后你住在这里,我会照顾你,也会教你我会的东西。” “他住在这么?不是去外面的慈善堂吗?”弗朗问道,他认为稍后要送孩子去巴丝玛建起的庵堂。 “他就住在这。”海娜一想起平白惹出的麻烦,以及巴丝玛对自己的冷漠,心里就烦。 “海娜姐姐。谢谢你救我和母亲。”小孩突然间给海娜跪下,把海娜和弗朗吓了一跳。 “快起来呀。”海娜忙扶起他,她原想着孩子小,只怕很多事情记不住,没想到他似乎全明白。“那个,欧德,是海娜姨哦!” 入了夜,海娜去看那孩子,和她猜的一样,欧德正抱着被子呜呜地哭。 “欧德。”海娜忙跑过去,欧德像看见了救星,搂着海娜。 “海娜姐姐,我害怕,我一直不敢哭,今天我真的忍不住了。”和同龄人那种哇哇大哭不一样,欧德的哭声很低沉。 “不哭不哭。”海娜想起当日她母亲当日自尽的情形,父亲又不得不娶别人,这孩子和孤儿有什么区别,也是心头一酸。 “楼兰王和我说过,我母亲已经去世。是不是,海娜姐姐?”欧德刚进楼兰宫的时候,并未看到母亲自尽身亡,心里却也猜着那些刺客不会留着母亲的性命。楼兰王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想法,此时的询问,不过是祈求那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 海娜点了点头。 “楼兰王终究杀了她!” “不是。”海娜道:“你母亲为了成全你的父亲和保全你,自尽了。”海娜一向不擅长撒谎,想到的便照直说。 欧德低着头,海娜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哭声,只觉得搂着他的手更湿了些。 海娜抚摸着他的头:“欧德,事情没有办法逆转,就只能望向前方。” “海娜姐姐,我想变成你那样,有功夫,可以保护别人。如果今天的我是这样,我就能保护母亲。” “好,那欧德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就开始教你。” “嗯。”欧德重重地点头。 “对了,是海-娜-姨!” 天亮后,海娜刚一开房门,发现欧德已经站在了院子中。 “哎呀,你起得这么早啊,怎么不敲门让我出来啊!”海娜道,纵然是早秋还热,但是不知他站了多久,那脸都冷了。 欧德笑着说:“海娜姐姐早。我怎么能那么早打扰你,我等的时间不长的。” “是海-娜-姨。” 弗朗在旁看到这些,不仅想起自己初到将军府,见到海娜的情形,颇觉有趣。 “欧德,我们提前说清楚,学功夫很苦,要坚持。你若半途而废,还不如从开始就去习文。” “我要学武,我能坚持。” “好,那今天第一天,你就练扎马步!”海娜示范了下,欧德就开始练,海娜就坐在院子里看着。 “海娜。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要你亲自带!”弗朗道。 “他的身份特殊,别再问了。” “将军,大皇子来访。”侍女进来禀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大皇子来?”弗朗心里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 阿勒迪一进院子,看见扎着马步的欧德,冲了过去。“欧德,孩子!”说着搂着欧德。 欧德努力地挣开他,跑到了海娜身后。 “欧德!”阿勒迪还要拽他,欧德又闪到了弗朗后面。 弗朗已经看呆了,那么庄重的大皇子,如今对个孩子连礼数都顾不上了。 “欧德,是父亲啊!”阿勒迪脱口而出,弗朗才明白为什么海娜说他身份特殊。 “欧德,你怎么了?你父亲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啊!”海娜把他死拽了过来,欧德一脸不情不愿。 “欧德,我听说你在这,立刻就赶了过来。”阿勒迪蹲下搂着他:“总算见到你了!” 欧德一言不发,眼光中却带着不屑。 “欧德,我这就带你回去。” “殿下。”海娜忙拦住:“不妥当,楼兰王若是同意您这样,又何必把他送到这来,无论如何您也不能现在带走孩子啊!” 阿勒迪想想,对啊,父亲怎么会允许他带走这孩子,回去怎么对众人说。 “殿下,欧德在我这,我一定尽心教导。您想探访,常来这里便可啊!” “不!”欧德突然一声,牵动着阿勒迪的心:“不要来。我现在要学习变强,到时候,到时候我再去找你。”欧德从弗朗背后走了出来。 “欧德。”阿勒迪再次搂着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小小年纪的欧德有这样的想法。 “那样,我就有资格了!”欧德不再挣脱他,满眼泪水地回答道。 欧德不答应走,阿勒迪也没有办法,便先应了:“海娜,那孩子交给你了,万事拜托了。”自己蹲下,把那长命锁挂在孩子身上。 “殿下,公主还好吗?” “她很好。”阿勒迪迟疑了下:“她,她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不大见客。” 海娜苦笑了下,巴丝玛不见自己,一定不是身体不适的原因。 “殿下,公主,就拜托您照料了。” 阿勒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而眼神中的无奈不必言表。 阿勒迪走后,海娜俯下身,望着欧德:“殿下常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好的?” “海娜姐姐,现在父亲保护不了我,我也保护不了我自己。所以我不要任何人打扰,我只要变得强强的,才能保护别人,才能保护自己。”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那么又主意!”海娜笑道:“对了,是海-娜-姨!” (三十四)宫中受挫 家内祥和 http://.biquxs.info/

当海娜在年末的集会上见到巴丝玛的时候,巴丝玛的腹部已经很突出了。满座都是恭喜之词,巴丝玛的脸上只是勉强挤出几丝微笑。而对于海娜,巴丝玛依旧冷冷淡淡。 大月氏皇后在巴丝玛大婚后,身体总是不好,渐渐地也不再参加集会和会客了。海娜去拜访了几次,望着大月氏后病恹恹的样子,海娜的预感越发不好。 这次看望大月氏后,正巧遇上了巴丝玛离开。 “公主。”海娜走上前。 “海娜。”巴丝玛冷冷地说道。 “你还好吗?” “都好。”巴丝玛摸了下自己隆起的腹部,说罢边走。 “公主,你可是恼了我?为什么一直不愿理我。”海娜追了上去。 巴丝玛转身望着她,挥手示意手下退下。 “从小到大,我当你是我最亲近的姐妹,你是如何对我的?”巴丝玛道。 “你恼我,不该喜欢他?”海娜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的事情全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全告诉你。可你呢?”巴丝玛厉声道。 “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海娜道。 “八月十五,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我能有今日也是拜你所赐。”巴丝玛不再多说,转了身。 “我做过什么?我去看过罗达而已。”海娜紧跟着。 “罗达已经去世,你怎么说都行!” 海娜听得一头雾水,到最后也没明白。然而公主身边终究侍卫侍女众多,再多说只怕让人听了去,也只能作罢。 回到府里,弗朗正绕着圈子跑,口里含着:“追不到,追不到!” 欧德在后面追,头发上揪起两个小辫子,还帮着蝴蝶结。看着海娜不禁笑出了声,小时候弗朗刚到府内,任她欺负,这正是自己小时候的手段,如今弗朗可算找到受欺负的接班人了。 “海娜姐姐,你看!”欧德看到海娜,马上指着头发冲过来告状。 “弗朗,自己做的自己搞去!”海娜假意怒道。弗朗才笑着把欧德的头发弄弄好,但不仔细,疼得欧德直叫唤。 院子里一时间热闹一片。 草原上的新的春天再次不平凡,各部族来访庆祝,白羊星升起的时候,楼兰的大皇子阿勒迪的儿子出世了。小皇子的样貌像极了母亲,一出生便样貌出众,可爱之极。 “太好了,草原上又一件大喜事!”楼兰王抱着孩子,不知多高兴:“阿勒迪啊,这孩子的样子到底像母亲多了些,这相貌,真是楼兰的福气了!” “正是!”阿勒迪微笑着回答。 月氏国皇后的身体纵不好,也坚持来照顾着女儿,巴丝玛抱着孩子,望着孩子的眼角眉梢,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我的巴丝玛,你也成为母亲了。”月氏皇后道。 待到恭贺的仪式结束,进殿内剩着抱着孩子的巴丝玛和阿勒迪。 “殿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勒迪接过孩子:“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也是楼兰未来的希望。” “殿下!”巴丝玛的眼泪滴下来。 阿勒迪继续望着孩子,越看越喜欢,孩子也睁大眼睛望着他,望着这房间内华丽丽的一切…… “欧德!”海娜看到欧德的剑没拿稳,在空中晃了下扎了下来。跑到近前,才看到欧德的脚已经被划伤了。 “你伤着了。”剑扎伤了欧德的脚,虽然给欧德的剑没那么锋利,但是脚上也涌出了鲜血。 “不疼的。”欧德道。“海娜姐姐,你看到小皇子了吗?” “啊!”海娜没想到他问出这么句。 “我听母亲说过,大月氏公主特别漂亮,小皇子呢?是不是也特别可爱漂亮!” “嗯!”海娜点了点头。 欧德没再说什么。 是啊,这么大的喜事,早就传遍了楼兰,人人称颂,人人赞美,欧德又怎么可能没听说呢。海娜心想,望着欧德失落的样子,海娜说:“今天别练了,你都受伤了,要不和弗朗去外面玩会儿吧。” 欧德摇了摇头:“过去在没人的荒山上乱跑,受点伤是常有的事情。我没关系。”说着,欧德不禁想起,那时候腿上擦伤,还有偶尔被山下面的小孩打,回到家都是妈妈帮他擦的。 “好,欧德不怕苦,那我就教你更多的。”海娜怕他勾起伤心事,索性用练功岔开他的心思。 弗朗从内侍手中接过了果盘,自己送了过来:“真服了你们,练了这么久,不累么?” 海娜见到弗朗过来,便笑道:“你自己看看,人家那么小,却比你当年用功多了!” “那我是天分高!开蒙晚,常偷懒都能这么厉害。”说着弗朗显示着胳膊的肌肉。 几人坐在树下,弗朗擦着欧德脸上的汗,一边又转着脸对海娜说:“皇后怎样了?” 海娜摇了摇头:“不好,是强打着精神罢了。” “小皇子和公主还好么?” 海娜道了声“嗯”。 “我那日远远看着小皇子,就一眼难忘,生的好漂亮,真不愧是我们大月氏公主的孩子!”弗朗说着一脸自豪,欧德的眼中更失落了些。 海娜忙使眼色,弗朗方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欧德,自悔失言。 “欧德!”海娜望着他:“我教你个有用的防身功夫,我的父亲教给我的,危及的时候特别有用。” 欧德的眼睛立刻有了光彩。 (三十五)玩笑惊人 真相揭破 http://.biquxs.info/

“不过,欧德,因为你小,因为你不够强大,所以这个功夫可以留给你保护自己。”海娜伸出右手,撩起袖子,一排三支小剑出现在了欧德眼前。 “这是袖中箭,也叫袖箭!”海娜道。 弗朗补充了几句:“当年我们初到楼兰,公主和楼兰王殿上遇刺,刺客发了袖中箭还栽赃别的部族,却不知道我们海娜将军自幼便练习,所以对袖中箭的产地、使用都了如指掌。” 海娜微微一笑:“幼年我父亲就让我随了队伍,可当时即便我有武功的根基,力道也比不上人家,父亲就教我使用袖中箭,危急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 说着,海娜对着院中最远的大树,按了机关,剑“嗖”的下射了出去,树上的青果应声而落。 “太棒了!”欧德忍不住拍起了手。 海娜把袖中箭的机括拿了下来,教欧德怎么发射,还有要领。 “袖中箭虽快但轻,遇上风雨,效果会差很多。而且太远的距离也射不到。” 欧德系上机括,过了半日,便已掌握了六七成的技巧。 “欧德!”海娜正色对他说:“你一定要记住,袖中箭终算暗器,不到面对最可恨的敌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一定不能轻易使用。” “是!”欧德保证道。 “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这也是我父亲对我们的要求,我和费达都只在小时候用过,长大了从未在外面、在战场使用。” “是,我保证,只对最可恨的敌人、只在最危急的时候才用。”欧德再次保证。 海娜摸了摸他的头。 “你们继续,我肚子都饿死了。不陪了。”弗朗看了一下午,已经没了精神,先行跑开了。 “海娜姐姐。”欧德拉着海娜的袖口。 海娜已经纠正过无数次“海娜姨”,无奈欧德就是不改口,现在海娜妥协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怎么了!” “海娜姐姐,谢谢你。你一直全心全力地保护欧德,除了我母亲,没人对我这么好。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来保护你。” “好啊!”海娜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颇觉好笑。 “欧德发誓,用一生报答你的恩情。等我长大了,你嫁给我,那样我们就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欧德长大眼睛,企盼地望着海娜。 海娜刚刚在吃枣,这下子,连枣带核全吞了进去,差点噎着。“啊!”海娜望着欧德,这家伙才五岁吧。海娜做梦也想不到,今年十八岁的自己,被这个五岁的小孩求婚了,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 “我想永远在你身边,等我长大了,有了足够的力量,我就能保护你了,那时候你能不能嫁给我?”欧德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海娜哈哈地笑出了声,可看着欧德突然失望的大眼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呀!” “一言为定!”欧德重拾了信息,猛地站起身,“那我要加倍努力。”说着很自觉地跑到院中练功去了,海娜都不知他哪来的这股力量!既莫名其妙,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院中的树落了叶又长出新芽,花朵凋零又重新绽放,春去秋来,喜悦易逝,悲伤难逝。楼兰的岁月转瞬三年,宫里的小皇子已经可以跑动,欧德长高了些。海娜和库里将军又和匈奴打了两场仗,库里早就看着海娜绝非等闲之辈,任海娜调配人马,不仅大获全胜,且楼兰伤亡不重。海娜二十出头,就已升任了上将军,与库里将军算是平起平坐。 年轻的绽放了活力,年迈的却已风烛残年。 楼兰王将政务已经全部交给阿勒迪,人有时候之所以能够坚持,全仰仗着一口气,而一旦松懈了下来,人也就垮了,本该享受清闲的楼兰王,心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纵使吃了不少的药,也终究不好。 而大月氏皇后,缠绵病榻,已经无法起身,慢慢地药石无灵,巴丝玛整日守着母亲照料,急得寝食难安。 “巴丝玛,我的小外孙呢?”大月氏后恍惚着问着。 “沙迪,我的孩子,快来这里。”巴丝玛忙把儿子沙迪领了过来。 “多可爱漂亮的孩子,巴丝玛,就像你小时候。”大月氏后抚摸着沙迪的小手,其实她哪里还看得见沙迪的模样,全是脑子中的映像罢了。 “母亲,赶快好起来呀!沙迪还小,需要您的指引呢。”巴丝玛哭到。 孩子看到母亲的样子,忙摸着大月氏皇后的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快点好。” “好孩子!”大月氏皇后的眼泪流了出来:“巴丝玛,孩子小,让他离了我吧,别让我的病影响了他。” 巴丝玛也怕孩子顽皮,太过打扰母亲,示意侍女带下了孩子。 “巴丝玛。”大月氏皇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的世界已经在黑暗中,她现在只是在寻找女儿的手,巴丝玛连忙握住她,她的手已经冰冷。 “母亲,大夫就在外面,我唤他进来。” “不,巴丝玛。”大月氏皇后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的女儿,你还好吗?” 巴丝玛满头雾水:“母亲,我,我很好!” “殿下对你好吗?” “一直都好。相敬如宾。”巴丝玛流着泪答道,她初来楼兰,阿勒迪不太和她多言,所以总觉得大皇子老成,甚至有些可怕,而如今,三年的相处,大皇子的决断、远见让她佩服;气度从容,王者风范,让她敬重;对孩子那么关怀,对她更是尊重。 “那就好,巴丝玛,珍惜天神的安排,顺应命运的指引,是你的宿命啊。” 巴丝玛身子猛地抖了下,那深埋在心里的悲伤一下子被冲了出来,重新涌上心头,“母亲,如今的我也只有顺应了,不是吗?” “原谅我,我的无可奈何,更不要误会你最好的朋友,当年是我向楼兰王告知了你和费达要逃离的事情。” (三十六)相继去世 筹建联盟 http://.biquxs.info/

巴丝玛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原来不是海娜,原来是母亲毁了自己的爱情。 “为什么啊,母亲,为什么啊!” “我记得费达,那孩子多么出众啊,和你站在一起,天造地设,这世上不会有如你们这样般配的一对了。”大月氏皇后呜咽道:“但是,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他帮不了大月氏。 巴丝玛抽出自己被大月氏皇后拉着的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巴丝玛,当年只要我们离开,我甚至无法确定楼兰王会怎么对大月氏,而且费达要去的地方,有几成可靠,是否能保证我们的立足之地,我都不知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眼见你怨恨海娜,以为是她出卖了我们,我心里难过,却不敢说,我不知道说出来会带来怎样的轩然大波。” “是你残忍地拆散了我们,是你害了费达,费达如同我的灵魂,从我成婚的那刻我便丢了自己的灵魂,如果是海娜,我还可以怨恨,如今你告诉我是你,你要我如何处理我的情感!” “巴丝玛,如果恨我,能让你丢下爱情的包袱,那么你恨我吧。” 巴丝玛捂着脸摇了摇头。 “我的女儿,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作为母亲,我的决定是为你好的。”大月氏皇后已经说了太多的话,逐渐有气无力。 “母亲,事到如今,没有婉转的余地了,再为过去伤神也没有用了,母亲好好休养,我这就叫大夫来。”说着,巴丝玛擦了擦眼泪,唤了侍女和大夫进来。 大月氏皇后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也不知殿内有多少人,口中喃喃道:“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的。” 就在当夜,大月氏皇后去世了。 海娜弗朗万分难过,又一位大月氏人离开了,就在宫里,远远地见到了悲伤的巴丝玛。 “咱们去安慰安慰公主!”弗朗拉着海娜,可海娜却犹豫了,过去哪次公主有事,她都是第一个奔去,可是从喜欢费达的事情被公主发现,三年了,公主几乎不怎么见自己,偶尔说话也冷冷淡淡。然而弗朗拉着她,她也便随着走了过去。 “公主,”弗朗行了礼:“节哀。”眼神中满是关心。 海娜越是走近巴丝玛,却越是紧张,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喜欢了费达,对于公主这应该是件很不忠诚的事情吧。 巴丝玛望着海娜,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眉头一皱,只吐出了一句:“多谢,有心!” 弗朗望着两人这尴尬的表情,知道又有什么女孩子间,额不,是女人间的秘密了,也不用问,又是不可说、不可说了吧。 有人说,年岁大的人不能轻易地参加葬礼,会伤心,然后从心里开始传染死亡的讯息,楼兰王参加了大月氏皇后的葬礼,当场心脏加剧了疼痛,立时便昏了过去。 半个月后,楼兰王将王位正是传给了阿勒迪。阿勒迪和巴丝玛成为了楼兰新一代的王与后,接受着各部族的恭贺和人民的跪拜。 楼兰王在自己的寝殿,拿出自己珍藏的字画,一幅一幅地赏玩,本该早些休息的,楼兰王心想。 有些是汉朝的山水画作,有些则是其他部族的骏马高山,看看这幅巴丝玛的画像,哈哈,还是罗达来的时候交付自己的,现在罗达要知道自己的这些安排,看到今天巴丝玛成为王后,应该也开怀不已吧,那老家伙,整天落落索索地让自己娶公主,也不再人世了呢。 拉姆,自己的小儿子,去年娶了大宛的公主,现在也能领兵作战了,虽然还是那么莽撞,但是也算长大成人了。 再打开一幅画,那画中的美人,已有了几分陈旧,是她啊,我竟还留着她的画像呢。这么多年,都不记得再看。 这画像不如她,哪里比得上她的灵动,她的眼睛里就透着聪慧,也许她当年的背叛也是被逼的,她也不舍得自己和儿子费达吧,那时候费达还那么小。 费达呢,对了,他已经不是皇子了,纵然自己派的人定期汇报他的音讯,但是那孩子过得多么艰难啊。想着想着,楼兰王流了泪。 那夜,窗外大风,树影混乱,殿内的烛光也不禁闪烁,老楼兰王总能听到有女子唤他的名字,还和他说抱歉,那声音温柔婉转,他再熟悉不过,有了这声抱歉,比什么都让他心醉开心,这就够了….. 第二天,内侍最先发现了老楼兰王在梦中去世了,脸上却挂着恬静的微笑…… 宫里的人悲伤,楼兰的子民也悲伤,楼兰王勤政爱民,将楼兰管理的井井有条,人民安居乐业,民心稳,天也顺遂,多年风调雨顺。 “公主,如今,我们都变成孤儿了。”在无人之际,阿勒迪才敢流露自己的悲伤,再也忍不住,对着巴丝玛流了泪。 “阿勒迪,那就让我们两个孤儿互相依靠,互相扶持吧。”巴丝玛紧紧搂住阿勒迪。岁月的变更不曾改变巴丝玛的容貌,却在不断改变她的心,让她一天比一天冷静,一天比一天谨慎,褪去那幼年的天真,换来成年的睿智,失去了幼时的愉悦,换来了成人的沉稳,这也许就是成年的代价。 无忧无虑好时光,只在少年郎,跑无状,坐张狂,只盼成长。 忧心忡忡如今事,确是成人后,行发愁,寝心忧,却思过往。 …… 阿勒迪作为新一任的楼兰王,奉行父亲原有的政策,加强兵防,并且逐渐扩大楼兰对草原的影响,同时,加速草原联盟的筹建,共同维系草原,加强对匈奴的防备。 大月氏迁移后,逐渐休养生息,由于和楼兰的密切联系,楼兰的人也参与大月氏城防部署及政务,现在大月氏王也总和楼兰王商定一些重要的决策,正因为这些合作,逐渐不知从何处流出一些传言,说楼兰借机控制大月氏,这传言让大月氏人心有不甘。 海娜和弗朗等虽在楼兰已久,但内心深处又哪有一刻忘记自己是大月氏人!然则终究也知现在的局势复杂,听着那传言,纵然知道有所不实,但心里也不舒服。 然而,大月氏内却又出了事情。 (三十七)无稽之谈 牵连将军 http://.biquxs.info/

楼兰王阿勒迪召见了众将。 “大月氏近日频频出事。”楼兰派驻大月氏的使者道:“近日不仅打杂了楼兰的几个商铺,而且更关键的,他们有个民间组织的小队,竟围堵楼兰守军,还重伤了士兵。” 有些楼兰将领听着就已经愤怒了,若不是敬重海娜的份上,早就骂开了。 而文臣则冷静些:“陛下,可皆是在楼兰和大月氏的联合诏令颁发后出现?” “正是。”使者道:“就是宣旨之后。那些闹事的人多打着‘大月氏自由’的旗帜,更以此为由。” “混账,不是楼兰,谁复大月氏的仇!他们有事的时候还不是我楼兰出兵!”有些人已经愤愤不平的喊了出来,堂上的弗朗和海娜也分外尴尬,似乎说了什么都不对。 “诸位!”阿勒迪摆了摆手:“如今既已出事,便需有个解决的方法。第一,请外使臣前往大月氏,与大月氏王和几名官员探探,看看他们希望怎样,回来我们商量方法,既然我们出于善意,也当让人感知到;第二,何人伤我士兵,需缉拿归案,我楼兰的人也是性命,该如何判罚当依法而定。” “遵旨。” 不是,外使臣出发,在和大月氏高官及几个大族讨论了很久,方知众人对先王敬重,且有消息传来,说楼兰要占了大月氏,之后将削了历代大月氏王的名号,从此让大月氏彻底在草原消失。 “无稽之谈,我王想着给予大月氏适当的支持,也不过是因为楼兰大月氏联姻,如同一个部族,大月氏公主为楼兰的王后,那么自然也代表大月氏的荣光,至于两个部族不过联合,又怎么可能让大月氏消失!”外使臣越听越气。 “我等也是听到了消息着急,至于那些龌蹉手段,也是一些狂徒自己所为。” 待大夫返回大月氏,也带上了几个为首作恶的大月氏人。 阿勒迪将几个大月氏人直接提到了议事正殿上。 “我们是为了大月氏,不让你们楼兰任意欺凌罢了!”几个大月氏人在殿上嚷嚷,海娜不禁眉头紧锁。 阿勒迪缓缓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欺凌,楼兰怎么欺凌了?” “占了大月氏,还不是欺凌?” “好,就算如你说的,是楼兰占了大月氏,若我没记错,大月氏近年年年丰收,楼兰没征税、没征丁,只是派军协助大月氏的防守,占了你们什么了?” 几个人语塞,一人道:“当初没占,现在不是要占了?把大月氏养肥了再占为己有。”其他几人也附和道。 殿内臣子愤怒:“混账话,大月氏王初殁,内乱之际,楼兰护卫大月氏,你们当时不拒绝,帮你们重建,你们不拒绝,现在受了楼兰这多年好处,却如此忘恩负义!” “你们要我大月氏彻底消失在草原上,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阿勒迪道:“就算你们不同意,有联络馆,大可直抒胸臆;有在大月氏的楼兰使者,大可传达讯息。你们都不用,伤我楼兰兵卒,毁我楼兰商铺,为了大月氏是幌子吧!” 一人道:“楼兰对我大月氏无礼在先,我们若不用这等手段,楼兰也不知我大月氏的骨气!” 阿勒迪道:“让草原知大月氏既蛮横无理,又穷凶极恶吗?不是骨气,你们简直是丢了大月氏的脸!” “今天既被带了来,就无所谓生和死了!反正死也是大月氏的鬼。不过楼兰想灭了大月氏,哼哼,如我们勇敢的大月氏人多着呢!” 殿内人道:“到底谁说的楼兰要灭大月氏!无稽之谈。” “哼!是我们大月氏的勇士,海娜将军说的,海娜将军在楼兰,消息怎么会错!” 这一句话说出,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了海娜。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海娜迈出一步,说道。 那人道:“我们收到的消息就是,海娜将军说的,楼兰要收了大月氏,此后大月氏不再。” 海娜猛然想起,上次弗朗的生辰,邀来将士们饮酒,当时多喝了几杯,加之近期楼兰要正式管辖大月氏的说法喧嚣尘上,所以忍不住说道:“楼兰帮了大月氏,替大月氏出气报仇,助大月氏恢复国力和原气,我们大月氏人当铭记感恩。如今退一万步,就算楼兰真要收了大月氏,此后大月氏不再,然而我们大月氏人骨气在,精神在,这不就足够了。”这才是她当时的原话,可怎么传成了这句,彻底变了意思。 “海娜将军,我们对你不知多仰慕!咱们弟兄说话直来直去,你说没说过!” “我,”海娜怒道:“我说过这句,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断章取义!” “咱们弟兄本来就知之不多,我们是信海娜将军的话!”几个人终于找到了理由,如同找到一丝希望,七嘴八舌的应和。 殿上的拉姆、库里将军也不禁皱眉,他们对于海娜的人品很信任,但是作为大月氏的一员,海娜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足为奇。 “海娜将军可叫你们伤人了,可叫你们打砸了,不仅不知错,还能把罪责全扔到别人身上。当重判!”拉姆道。 “罢了,带他们下去,依大-月-氏律例判罚。”阿勒迪特别加重了“大月氏”两字。 几人吵闹着被带了下去,明眼人也都看得出,这也不过是个别大月氏的暴徒罢了,和他们哪里有理可讲! “海娜!”阿勒迪道:“你在楼兰建功,如今升任上将军,今后也当谨言慎行!” “是!”海娜忙跪倒在地。 “陛下!”殿外一声,让众人都忍不住回了头。 姿容绝丽的皇后巴丝玛正在殿外。 阿勒迪心内奇怪,皇后从未参与、过问过政事,今日怎么会到殿上,但此时还是让巴丝玛入了殿。 “王后,你来议事殿做什么?” “陛下!”巴丝玛盈盈下拜,“我本来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参与国家的政务。但是,今天的事情与大月氏有关,我也难免着急,所以请陛下原谅我。” 拉姆不禁暗笑:“巴丝玛呀,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刚听说事关海娜,就忍不住跑了来,嘿嘿,看来陛下是不敢罚她了。” (三十八)大义灭亲 发配荒蛮 http://.biquxs.info/

巴丝玛望着跪在地上的海娜,道:“陛下,我在殿外已经听到了一些,大月氏暴徒,不过借维护大月氏的名义趁机闹乱子,绝不是我大月氏百姓的意思,然则却为楼兰带来了麻烦,我当自罚!” “皇后言重了!”阿勒迪微笑道。 “然而,正因为惹出了这许多麻烦,我作为大月氏的公主,也当做出表率,而海娜,身为上将军,你知错吗?” 海娜惊得一身冷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你身为楼兰的重要将令,又是我大月氏的显贵,却如此言行无状,落了口食!” “是,末将知罪!”海娜低头道。 巴丝玛转向了阿勒迪:“陛下,不能因海娜以往之功,而轻赦了她今日之罪。” 巴丝玛的话,让拉姆大吃一惊,当日那对形影不离的小姐妹,怎么今日会变成这样。而海娜的心早已沉入谷底,我的妹妹,巴丝玛啊,到底你依旧恨着我爱费达吗,这一生都不原谅我了吗。 “皇后,海娜将军只是言语……” 阿勒迪还未说完,巴丝玛便道:“陛下,若是在大月氏,因其言行也当判罚为奴,终身服役了。” “皇后,海娜将军绝非有心!”拉姆道。 库里将军和海娜一向交好,此时忍不住道:“皇后,终究和您一样,海娜将军也是大月氏人,何必如此无情!” 巴丝玛冷笑道:“正因为是大月氏人,我才不能包庇。” “皇后真是大义灭亲呢!”库里将军气呼呼地说道。 阿勒迪望着巴丝玛,皱眉问道:“既然说到了大月氏,依皇后,该如何判罚?” “陛下!”巴丝玛再次下拜:“海娜将军之所以口无遮拦,全因出身名门,且青云直上,所以从无顾忌,我建议,发配她到阿尔金山,请海娜将军重新历练。” “阿尔金山!”拉姆急了,“那时边疆苦寒之地!这怎么去的?”阿尔金山常年积雪,寒冷无比,且在那驻守的士兵往往是罪臣之子又或是戴罪的囚犯,人员混杂,吃穿用度也大大比不了王城。 “皇后,我不知道海娜怎么得罪了你,如她这等大将之才,放在那,不是我楼兰的笑话吗?”库里怒道。 “陛下,我是大月氏人,所以对大月氏的事我更要抛下个人的情感,望陛下理解我的心,更不要让我永怀愧疚!”巴丝玛不理会拉姆和库里,只是望着陛下。 阿勒迪轻轻叹了口气:“皇后说得有理。来人,今日起,海娜不再担任上将军职务,贬为千足长,原职位由拉姆代替。责人明日晨起送海娜前往阿尔金山。” “陛下!”拉姆等人还要求情,阿勒迪一挥手:“都退了吧!” 就在堂上,海娜的腰牌、头盔已被卸下,她忍不住再次望向巴丝玛,巴丝玛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巴丝玛啊,海娜只觉得心像被戳了一刀那么痛。 殿内的信息,很快就传到了海娜的府邸,弗朗一听勃然大怒,骑上马便冲了出去,和返回的海娜在路上就见了面。 “海娜,巴丝玛她是疯了吗?这么害你!”弗朗怒道。 海娜的心还在痛,连想问题都变得缓慢:“弗朗,亏你是楼兰的侍卫统领,怎么直呼皇后的名字!” “她,她再不是我认识的人了。我讨厌她!” 海娜不想再说话,一路上除了弗朗的埋怨,便是马蹄“吧嗒吧嗒”的声音了。 “海娜姐姐!”海娜一进院子,欧德就跑上了前:“皇后当真发配了你!” 海娜笑道:“也不叫发配,是找个地方历练。” “那贱人,还在害人!”欧德的眼中冒了火。 “胡说,你怎么敢这么称呼皇后!”海娜也不高兴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一次你这么称呼皇后,看我不揍你!” “海娜姐姐,她这么对你!”欧德急道。 “是我有错在先!”海娜坐在了院子里。 “明天就走?”弗朗问道。 “对。” “我陪你走!” “瞎说!”海娜道:“我们来楼兰干什么的?保护公主,如今你随我走,谁保护她?” “我看啊,我们那位公主长大了,不需要保护了。”弗朗怒道。 “别这么孩子气!”海娜温言道:“皇后是为了大月氏,所以罚我,她说的不错,我在楼兰顺风顺水,才口无遮拦,如今万幸祸事不大,我自当领罚,也心甘情愿!” “海娜,阿尔金山,那地方岂是你受的了的!” “笑话,我随军打仗,什么地方没去过!” “海娜姐姐!弗朗去不得,我陪你去!”欧德道。 “快算了吧!你要是去了,陛下真得杀了我了!”海娜笑道:“欧德,你听着,给我好好练功,快快长大,强壮起来,我还等你保护呢。” “海娜姐姐!” “好了,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待在王城,不如痛饮一番,反而开怀!” 弗朗和欧德心里难过,然而海娜的脾气他们也是知道的,纵然心里不舍,明面上不会多说。 晚上,弗朗跑来帮着海娜收拾包裹。 “那边冷,还是多带衣服才好。”弗朗边收拾便嘟囔。 “哎呦,拜托你了,我都说我自己做得了。” “海娜!”弗朗突然的一转身,把身后的海娜吓了一跳:“这一去,不知多久,你要记得多写信,还有实在忍不了,你就回来,这边有我,再不济,我们就跑回大月氏,跑去任何地方,总之不受这个气!” “哈哈哈!”海娜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好好,我受欺负了一定找弗朗。” “我是认真的。”弗朗望着海娜的样子,不高兴地说。 “弗朗,兄弟,有你我放心!”海娜忙正色说道。 弗朗不再理她,继续收拾包袱。 欧德也没睡,在院子中练起了剑法:“巴丝玛,你夺我父,逼死我母,害我海娜姐姐,你等着……” (三十九)高人指点 真心暗藏 http://.biquxs.info/

“海娜,这是……”弗朗侧着身递给海娜一块小小的玉牌。“总之,你带着吧。” 海娜看不见他的表情,“这玉牌你来府的时候就带着,是你家人留给你的,这我可不能带走。” 弗朗索性直接塞到海娜手上:“带着吧。保平安的。” 海娜也明白弗朗的性格,也不再推辞。 天明,几个侍卫来了府上:“海娜将军,我等护送你到阿尔金山。”侍卫们也都敬重海娜:“那边天冷,可带足了衣物,还有,那边物资匮乏,所以市集价格反而高,还需多带些钱。” 弗朗递给海娜包裹,侍卫们忙抢下,“我们来拿。” 海娜刚转过身,突然想起来:“欧德呢?” “那孩子和你最是亲近,此刻估计在房间内哭呢!” 海娜笑了笑:“照顾好他吧。兄弟,别了!”说罢边走。 弗朗望着那背影,黯然神伤。 而此时此刻的欧德,在房间内,如弗朗猜测的一样默默地流泪。“海娜姐姐……” 这趟路,由温暖走到了寒冷,由繁华走到了人迹罕至,从红花绿叶走到了白雪皑皑。 总算是到了阿尔金山的营地,守备的负责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赶到几里地前迎接。 “这位是营地的守备,洛爷,说起来洛爷在这边也驻守了十多年了吧。”侍卫介绍道。 “哈哈,十二年三个月啦。” “您老记得清楚。” “可不是,我上次回家看我的小外孙还是一年前的事情,这哪天都想着算着。” 海娜听着几人说话,打量着洛爷,此前就听说他年近五十,但看着胡子头发都斑白,看起来倒是比实际的岁数大了许多,看着侍卫们和洛爷说话随性,便也知洛爷是个交朋友的。 侍卫们交付了文书手续,再寒暄几句,便都返回了。 “海娜将军,这地方简陋,初来乍到的,不习惯吧。”洛爷道,亲自给海娜斟茶。 “别别,我自己来。”海娜忙抢过了茶壶:“洛爷,我不是将军了,叫我海娜吧。” “你的名字我就算在这里,都听了不少。年纪轻轻,又是女孩子,战场上建功立业的,还指导了楼兰城内的布防,真是奇人了。” “您过奖。海娜也是边学边做罢了。” 洛爷饮了口茶:“似你这等人才,来这是可惜了。这里天气难以预测,一时晴空万里,只刹那,迷雾横邪,再一时又风雪交加。” “洛爷在这边久,海娜望洛爷多多指点了。” “自然自然。” “这天气纵然伤人,也比不得这人心。这里的人龙蛇混杂,有的是穷苦人,有的却是囚犯,不时群殴闹事,时时都要防范。我见你来的时候一身厚重的衣服,营内的人也看不出你是女子,海娜大人若是不计较,索性就暂时隐了女子的身份。” 海娜想了想:“洛爷想得周到,我幼年也曾给自己起个男子的名字,便用‘海朗’吧。”海娜小时候喜欢弗朗的名字,总想着自己的名字不够英雄,还曾逼着弗朗把名字让给自己,后来温古知道,把海娜打了一顿,于是海娜就把两个名字合起来,给自己起个男名。想到这一重,海娜突然想起了弗朗,那家伙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好,海朗大人,我记下了。” 次日一早,洛爷便集合了营内的人马。 “这位是楼兰派来的百夫长,海朗大人。从今以后,监理楼兰大营,也望各位手足,同心同德,护卫楼兰。” 海娜留心观察着队伍,果真是和以前的侍卫、士兵们不同,这队伍一百五十号人,一个个眼神懈怠,有的连衣扣都没系好,站姿都马虎。 海娜心想,洛爷在这边这么久,看来终究是自顾自地做了好人,这等军纪,能指望他们上战场吗?阿尔金山所在不是要塞,即便敌人攻下,距离都城的距离也足够都城反应的,所以这处所在也不过就是个装饰,是边城必须的布防罢了,所以这里才有机会放任自流,如今反而成了这副样子。 “海朗大人好。”队伍里此起彼伏地有叫声,还配合些起哄和笑声。 洛爷满脸的无可奈何,不好意思地望着海娜。 “诸位,海朗年资经验尚浅,自当竭尽全力,和诸位并肩同行。” 海娜说完,这下面哪里有半分的回应,那些士卒刚刚集结了一会儿,便显出疲累之态,海娜下面的话也懒得说了,罢了,军纪可不是一天内能调整的,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楼兰王阿勒迪返回了寝殿,对巴丝玛说:“海娜已经到了营地那边了。” 巴丝玛笑了笑,继续陪皇子玩,那漂亮的小皇子跑去追小猫,一不留神,自己摔了个跟头,哇哇大哭。 “她到哪里,都会闪光呢。”巴丝玛说道。 “你啊,这次埋怨你的人可多了,大月氏的人怨你是肯定的,海娜在都城内的朋友众多,一个个都得埋怨你。”阿勒迪边哄着小皇子边道。 “我处事只为公道。谁要怨恨我也拦不住。” “公道。”阿勒迪笑了起来,见小皇子不哭了,便把他放在自己腿上,望着那张天真漂亮的脸:“你的心意我能猜到,看来你也知道费达在阿尔金山吧。” 巴丝玛脸色微变,低头不语。 “我一直叫人查弟弟的所在,知道他在阿尔金山,我本打算把他叫回来,没想到你却把海娜送了过去。你若想让海娜保护费达,本不需要在朝堂上斥责她,所以看来自然是有别的理由了。” 巴丝玛依旧没说话。 “我那弟弟才貌出众,莫不是你希望海娜和费达在一起吗?” “海娜。”巴丝玛道:“她喜欢费达。” 阿勒迪终于解开自己最后的谜团:“你明明成全别人,却不说出来,也容易伤人心啊。” “那个傻瓜,总是想着我,我哪里能随便支得开她。”巴丝玛缓缓走向窗边,望着远方。心道,海娜,我已经彻底失去他了,我做不到的你要替我做啊,成全你自己的心,也好好照顾他,那么至少我们俩还有一个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四十)乌合之众 也成方圆 http://.biquxs.info/

海娜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到了新地方,一味发号施令,制定军纪,还不如先打好了关系的基础,和士兵们熟悉起来好。 趁着晌午用餐,海娜和几人坐到了一块儿,可海娜刚坐下,那几人便移开了,海娜第一次碰了一鼻子灰。 那几人坐到一个壮实的士兵旁边。 “黑狼,你说这上面来人是什么意思?” 那叫“黑狼”的士兵此刻并未穿着盔甲,身上的衣服漏了几个洞也没补,脸上乱糟糟的胡子,浓浓的眉毛下面,眼睛倒是颇为有神。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个人低声嘀咕,海娜自幼随军,耳朵极其灵光,早就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这个黑狼算个小头目呢。 “海大人!”洛爷来了,看着海娜孤单单自己坐在一处,忙跑来作伴:“可还吃得惯吗?” “都好。” “要不,我想个办法让人给你单做些?” 海娜笑笑:“以前行军打仗,都是这般,有时还三餐不继,现在不饿肚子已经很好了。” 洛爷满脸钦佩:“看你年纪不大,这阅历经验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海娜道:“洛爷在这艰苦环境中十多年历练,才真是一心为楼兰,让人钦佩。”说着的同时便用眼角打量周围分分散散坐在地上吃饭的人。 洛爷见状,道:“海大人,稍后我把士兵的名册给你参详参详,也便知道这些人的来路、背景。” “那可是太好了。” 海娜拿着洛爷找到的名册,越看越皱眉,里面偷窃罪、抢劫罪的人数众多,少有的是务农的,而且人员也不停地在换,有些不过加入了半年,待得最长的,也不过五六年,那估计这里资格最老的就莫过于洛爷了吧。还有,海娜留意了下黑狼的名字,可终究没找到。 “唉,我们这地方不太受重视,这……”洛爷望着海娜,也是满脸无奈。 海娜心道,这回还真是历练了。“洛爷,有小队长吗?” “有,有。”洛爷道:“我给你叫来。” 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共分出金木水火土五个小队,每队各有一个小队长,各统管三十人。不一会儿,五个队长都站到了海娜的面前。海娜又见到了那个唯一留了点印象的黑狼,是火队的队长。“黑狼”不过是个绰号,本名是萨穆,难怪找不到他的名字。 海娜和几人单独谈,问家庭,问来部队的原因,有的是带罪,有的只想找个管饱的地方,还有的是同乡介绍。 “大人,”那金队的小队长是个瘦高个,“在这里虽然苦,却是弟兄间亲如家人。”这人叫巴齐,来队里三年了。“大人要能帮我们把钱粮争得高些,便是更好了。” 洛爷苦笑了几声,海娜道:“若能建功,自当有所回报。” “大人,我们也盼着呢。不过这地方连敌人都懒得来呢。”巴齐也笑道。 大致人员清楚些,海娜开始了操练。 这第一日正式操练,便有两人迟到。 “不得入列。”海娜一声大喊:“军纪如何规定?” “不记得。”两人不仅不羞愧,反而一脸无所谓,一看也是惯犯。 “我便提醒你下,迟到便罚奉,你们这一日便是白来了。”海娜厉声道。 “大人,我们注意了便是,明日一定不迟。”两人还在对付。 “军纪严明,方成规模。今日我不罚俸,先则你二人围校场跑二十圈,只算是轻罚。明日有任何人敢再迟,迟一日罚俸一天,迟三日削兵籍永不录用。” 那两人望着海娜那冰冷的脸,毕竟不知这大人的根底,只得灰溜溜地跑了出去,海娜也不看他们:“各队队长出列。” 五个队长一看这海娜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也赶忙听令。 “既为队长,便当看顾队员,明日起,若是队员不守军规,队长一样受罚,可听明白了。” 各队队长勉强回应,心里可是老大的不情愿,毕竟在队里从没人这般要求,突然严了起来,万般不愿。 说罢,海娜便带众人操练,她曾经在楼兰侍卫营指导侍卫,如今也不过是面对些底子更弱的,费些力气,但也终究不难。 倒是这士兵们,从没受过这样的操练,只觉得这一日便累过了一周,一个个演练完周身疼痛。 “哎呦,来个瘟神,这不是累死人吗?” “新官上任,拿咱们弟兄耍弄。” 然而,偶有违背,海娜狠狠处罚,这样不过半个月的光景,这一百多人的队伍,已经有了几分样子,和海娜初到时大大地不一样。 洛爷一直从旁观望:“大人真是不一样,才半个月,这队伍简直变个样子。” 海娜只是微笑,心道,以前随军,那可是千人,如今这是小阵仗罢了,不过也深知,根基不足,而且就算操练得一等一,不上个阵对敌,也终究练不出本事。 除了操练队形、基础的动作,海娜也逐渐加了招式,这帮士兵真正练过功夫的不多,这下子可开了眼,心里大大的“服”字。 “大人,你这功夫怎么练的,也太厉害了。” 一旦这“服”形成了,这队里的心也就更拢了些,相处得便更融洽了些,慢慢地,一些士兵更乐意和海娜聊天说家常。 不知不觉地竟过去了半年,晚上,海娜坐在窗前,刚刚下过雪,天上更明亮了些,那些星星,就像还在草原的时候,和巴丝玛、弗朗一起看过的那样。 弗朗,那家伙估计又和欧德打闹了吧,想到这,海娜不禁拿出弗朗给她的玉牌,这家伙会不会盼着自己的信呢?海娜想想,提笔写着: 弗朗,我一切安好。府内如何,欧德可还努力练功?你是否一切顺利? 可海娜看看自己写的,真是婆妈,怎么写成这个样子,唉,还是算了。 这夜,一个身影闪身进了洛爷的屋子。 (四十一)渐入佳境 遭人暗算 http://.biquxs.info/

“大伯,你不是说过,这女人和以往的一样,来个把月便得走么?” 洛爷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带兵打过仗,谁知道她在这也能甘之如饴!” “现在大家和她关系越来越好,要不服她,要不怕她,除了我们那几个死心塌地的人。这个月,她已经开始查账了,加之没事就和士兵们聊,这可怎么得了?” 洛爷道:“我们的账做得好,又都是新人,谁能知道这其中的事儿!” “我也怕呀,大伯。”来人道:“昨儿她在那问,这帐上的数字倒稳当,不过队里的人数不稳,分明两个月中人数最低,可这军饷挑费却还是那般。” 洛爷道:“是她说的,哼,她倒没跟我说。” “大伯,我琢磨了许久,她定是疑心你了!” “哼!”洛爷道:“看来她这半年到底是过得稳当了,想找事了!”洛爷想了想:“看她和那些流水的官吏不同,若是她长久在这,还了得?” “大伯是想……” “终究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撵她一定有办法。” “对啊!”那来人一拍脑袋,“话说,这也好久没见过女人了!”说着便忍不住奸邪地笑了声。 “啪”一下洛爷打在他脸上。 “大伯!” “混蛋,我让你想招,你想些什么!她虽是个女人,比你们这一百来号都强!你若有什么淫邪的想法,趁早给我打住!我怕你会被千刀万剐!” “那能怎么办?” “你个废物,总之让她知难而退,让她知道,这地方不好呆!” …… 已经接近年关,有不少士兵收到家里寄来的东西,也不忘给大家分分。 “海大人,尝尝,我家里寄来的腌肉。” “还有我的,是家里的红薯。” 海娜有时会盼着弗朗给自己寄点什么,谁知道那家伙石沉大海一般,连封信都没有。 死东西,我不写信你也不写么!海娜心里呕着股气。随着和大家接近,海娜才觉得,这些人也不是那么讨厌。而那个“黑狼”,倒是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 “今日腊八,我没什么给大家的,买些酒给大家!”海娜什么都没收到,市集也没什么好东西,知道天冷,便贴钱买酒给大家晚上御寒:“每人一点,不能贪杯。” “谢海朗大人!”在这里没什么娱乐,军纪又不能饮酒,但此时也算个小节日,且酒也不多,众人见了酒分外高兴。 “敬海朗大人,不到一年,弟兄们和你学了太多了!” “对对,我和人打架,三招就成了!” “你又跟人打架了?” 海娜听得哈哈大笑,眼角余光看到黑狼,依旧稳稳地坐在那,自己喝着酒。 “海娜将军,巴齐没服过谁,就服海大人。反正今天说到这,海大人,我也跟你学了这么久,咱兄弟比划比划,看我能和你对几招!”巴齐拿着杯子走到海娜面前,巴齐人聪明,学功夫学得很快。 洛爷道:“越来越不像话,你什么身份,和人家海大人过招。” “大人,瞧我不起!” 海娜也起了身:“好,好久没对阵,到底不习惯,那就试上几招吧!” “好嘞,大人,干!”巴齐一听来了精神,递上杯酒,自己先一饮而尽,海娜也便干了酒。 两人出了营帐,众士兵们也拥出了去,纷纷叫好。 “我可不会因是大人就让着,大人也别手下留情哈!” 海娜微微一笑:“放心!”以前无论是军队中还是侍卫营,大家相互较量,也能增加不少对阵的经验。忽然之间,海娜想起在府里和弗朗的较量,弗朗那个死东西,居然到现在都不问问我的近况,一想起弗朗,海娜又添了些气。 而这边,巴齐摩拳擦掌地冲了过来,海娜顺势闪过,右手一圈挥过,打在巴齐左侧,因是比试,只使出四成的力气,士兵们不住叫好。 巴齐人虽瘦,力气不小,这边又是一拳,打向海娜的肚子,海娜避开,可是这避开的一瞬间,海娜突然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手上也没了力气,定睛再看巴齐,人开始有些模糊。 而巴齐的拳头再次挥过海娜的脸,海娜的脑中想着避开,可身体却不停使唤,被一拳重重打在脸上,海娜望向退了好几步,差点倒地。 “海大人,您不能让我啊!”巴齐叫道,腿上使力,对准海娜的心窝就是一脚,海娜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倒在了地上。 “大人!”很多和海娜交好的士兵要冲过来,却被几个看热闹的挡住了:“哎,说好比试,不能拉黑手啊!” “海大人不大对劲啊!” “海大人是不是喝多了!” 海娜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肚子上挨了几拳头,接着又被踢中了心窝,手和脚被狠狠地拽住,对方力道相当重,海娜隐隐感觉对方竟是要自己手脚折断,强撑着抵抗,再次倒地,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接着便是无数的拳脚打在身上,海娜只能本能地蜷起来护住要害。 “大人,起来啊,要全力以赴啊,对阵可不能轻易认输啊!”巴齐边使劲地打,嘴里边大声地叫,洛爷的嘴角隐隐露着一丝微笑。 “大人,您今天是故意让巴齐露脸吧!”巴齐边打便调整方向,让自己背向众人,以至很多人看不清他怎么下黑手。 “黑狼,怎么办,这是整大人呢。”站在黑狼旁边的年轻小兵说道,海娜虽然军纪严明,但是对士兵关心,又用心教人,年轻小兵都钦佩她。 黑狼冷冷地抱着双手望着这情景,就在五年前,自己刚刚来到营地,看着来了位新来的大人,便天南地北地聊开了,谁知那大人三个月离开,自己还被洛爷狠狠体罚了一次。此后有陆续来了些人,有的一个月就走,反而洛爷倒是长久,洛爷明显有自己的人在队里,搞得整个营地不成样子,什么也学不到,成天一起混日子。 如今海娜来了,黑狼本已不抱希望,谁知这位大人还真教了自己许多,是个好师傅,但是如果自己帮忙,保不准这位大人一走,被罚的还是自己,黑狼犹豫了。 “大人,我可抓住你了。”一通狠打,巴齐再一次踩住了海娜的上臂,狠狠把胳膊外折,海娜虽挣扎,但感觉越来越没了力气。 这海大人真不行了,黑狼看着,再这么下去,大人要残废了,马上冲出去。 “我去你妈的!” (四十二)神兵天降 防备心知 http://.biquxs.info/

黑狼刚要冲出去,一个瘦长的影子早飞过去了,身形那么快,他都没看清。 “我去你妈的!”那黑影一脚竟把巴齐踹飞了,巴齐的身体撞到了树上,那人飞到他面前,左一拳右一拳,接着又是几脚,把他从这棵树提到营帐里面去了,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碗碟碎裂的声音。 接着这影子迅速跳回海娜身边,把她跑起来,海娜还有着半分清醒:“怎么是你,这怎么可能呢。”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洛爷快步走到影子身边,问道:“你,你怎么能……”洛爷本想说你怎能擅闯大营,谁知那影子一挥手,洛爷向后翻了过去,鼻子的血汩汩涌出。 哪里还有人敢拦着这影子,只见他抱着海娜,进了主要的营帐,其实那营帐是洛爷的,可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进去,哪里还敢往里走。 众人惊愕,再去看巴齐,脸肿的像个桃,手也骨折了,身上被些树枝、碗碟的碎片划伤了不少处,嘴里不停哼哼…… 当海娜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火烧般的疼痛,帐内一股浓重的药味。 “醒了!”一只手在紧紧地抓着海娜的手。 “弗朗!”如同她最后的意识所见,弗朗来了。 “你……” “对,我来了。”弗朗坚定地回答。 “你……” “对,我不做那个侍卫长了” “你……” “我不是楼兰的人,我是你们家的人,老将军说了,我就只负责保护你。”弗朗边说边拿着药碗过来,一只手扶起海娜半身,喂她喝药。 那药苦死了,海娜想说,然而弗朗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时间,一股脑全给她喂了进去,那苦味和急促使得海娜留了眼泪。 “我……” “别哭,我替你出气,只等你好些,我便要了那帮王八蛋的命!” “我……” “你别看了,你身上的衣服是我脱的,身上的伤是我上的药,绑带是我亲手弄的,我可不能让别人碰你!“ “我……” “没什么,咱俩小时候一块洗的澡,哪那么多忌讳!” “我……” “你不用谢我,咱俩还客气什么!” 海娜想说的不过是,你总算来了,我被人算计了,弗朗却没一句接得对,气得海娜也说不出什么了,这会儿手脚动不了,身体动不了,话也说不利索,也只能任人摆布了。不过海娜记得,在昏迷前见到弗朗,如同天神一般那么勇敢,有他在这,自己说不出的心安。 “大人在么?”帐外传来了一声呼唤。 弗朗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黑狼站在外面,一见弗朗,道:“这药是治伤的,大人可好些!” 弗朗也相当客气:“滚!” 那晚,弗朗见人欺负海娜,当时那股怒气,巴不得把这群人全部消灭,一个不留,如今更是觉得这里没好人,见谁都来气。 于是,海娜就在这账内养伤,而洛老头回不去帐篷,只能跑去占领别人的帐篷。 海娜到底有武功底子,恢复得比旁人快些,但此次吃亏太甚,以至于休养了半个多月,方能下床。弗朗衣不解带,日日照料。 海娜自问自己从不求人,但这次,突然觉得,有人照顾的感觉原是这么好,倒是弗朗这个家伙,小时候看到自己吓得躲在父亲后面,慢慢地,慢慢地,他已经这么高大,这么帅气,怎么从未觉察呢! “海娜,你一句话的事,我去杀了那伤你的恶徒!”弗朗连续几天,只让海娜吃自己带的干粮,外面任谁叫也不离开海娜半步,且谁也不理,如今看海娜恢复了些,第一件事就想着报仇。 海娜回想了很久,那日的确被算计了,而且肯定是巴齐,要杀他倒是半点不难,但是他这么狠毒地对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洛爷平日总是照拂自己,为什么当天眼睁睁看着自己吃亏也不管,海娜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急。我的确是被算计了,但是巴齐打着‘比试’的旗号,纵然伤我,也不能无故地杀他。” “哼,将军府的人,你堂堂海娜将军的名头那么响亮,如今竟让个奸诈之徒算计了,传说去都让人笑话,不做些什么,你忍得了,我面子挂不住!” “唉!”海娜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此次不仅挨打,而且居然大意被下了药,以前何曾出过这样的事情,说来也的确给父亲、给大月氏丢脸了。 “我自然有办法!”海娜道:“对了,弗朗,在营里,除了洛爷,别人不知道我是女子,你切勿提及。” 弗朗打量了一遍海娜,海娜突然想起是弗朗说是他给自己上的药,脸上不禁热了上来:“混账,看什么呢!” 弗朗道:“那我怎么叫你,提前说好,省得出错!” “海朗。”海娜脱口而出,可刚一说出来,刹那脸通红一片。 弗朗也愣了,嘴里念叨“海朗!”说着笑逐颜开。 “混账,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海娜一掌挥过去,弗朗闪身躲开。 清晨,海娜再一次高傲地站在众人面前,弗朗肃立在一旁,众士兵见过弗朗的身手,也不禁肃然,而伤了海娜的巴齐偷偷地站在队内,他那帮子人自知海娜不会放过他们,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 “海大人啊,可吓死老头子了。”洛爷隔了半个月,见到海娜,老泪纵横,这期间他想入帐见海娜,让弗朗挡了回去。 “洛爷,我一切安好。”海娜平静地说道。 “巴齐呢,王八蛋,出来,你大胆犯上,在比试中却重手重脚伤了长官,死十个、百个你也补救不了你的错!” 弗朗哼了一声,大大地不屑。只见巴齐一瘸一拐地出了列,趴在了地上:“海大人,我知错了。那日贪杯,只把和大人的比试当成了与人殴斗,酿成大祸。大人,巴齐愿打愿罚。” 海娜看得明白,你洛爷把那晚叫做“比试”,我还如何能动手,微笑道:“无妨,那日我也喝多了,他日再比过。不过看来酒果然不是好东西,以后以我为首,大家都戒了吧。” “想来这半月间我惫懒,更疏忽大家的操练,今日便不能再松懈了。”海娜说罢,总带着身上的伤,依旧恢复了往日的操练。 (四十三)心意难测 草木有声 http://.biquxs.info/

就在此次的草原集会中,饱受欺凌的草原部族确定以楼兰为首的联盟,立志团结一致起来对付匈奴,楼兰更统领草原各部的将领,共同出击匈奴,给了匈奴一次惨痛的教训。 “楼兰强盛,匈奴横行,我等小部已决定依附楼兰,只盼王的庇护。”伴随着一声声的呼应,一位位部族首领的确认,楼兰毫无疑问地统领了草原联盟。 在这篇水草丰茂的土地上,阿勒迪同王后巴丝玛向天神许愿,愿草原祥和,不再纷争;愿风调雨顺,赐草原丰收;愿黎民百姓安康幸福。楼兰王和王后也成为了草原上唯一的王与后,携手并肩,接受部族首领的祝福和草原上人民的朝贺…… 巴丝玛眼望四周,和海娜一起结拜,和费达相识,父母去世,那一切仿佛刚刚在这片草原上发生过,但又消失得不留痕迹。 如同那巫师的预言,自己真的成为了草原的王后,父亲啊,母亲啊,这也是你们盼望过的吧。可是,当自己无法违抗命运一步步走到了这里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多么开心与激动。 海娜,我的姐姐,你在哪里呀!你见到他了吗!请你追寻你心里想要的,千万要抓住啊,抓得紧紧的。你如同我生命的一半,你得到的幸福,便能填补我的吧。 …… 巴齐担忧了多久,见海娜毫无报复的痕迹,忍不住和洛爷合计。 “那女人是不是不想生事,所以就这么算了!”巴齐问道。 “怎么可能!”洛爷捻了捻胡子:“你当她年纪轻轻位上高官是吃素的吗?她不过是在等机会。” “那怎么办!”巴齐急道:“上次可是您老让我动手的。” “你个王八犊子!”洛爷气道:“还没怎样,先急着推责任!我让你动手,废了她功夫,谁教你失了机会!” “我怎么知道她相好的过来!” “所以,如今我们再动手,就不是仅仅把她逼走了,这次不得不要她的命了,还有她身边那个的也不能放过!”洛爷叹道:“巴齐,把信给我送出去,记住,亲手交到集市酒肆那人手里,以前就交易过,左右也是错了,如今就当个了解吧,你我从此便不必在这鬼地方讨生计了!” 巴齐忙应了,趁着夜偷偷跑了出去。 “海大人!”哨兵快跑如账内,向海娜报信:“远处有异动。见马蹄火光。” “如今是寒冬时候,会有敌人来攻?”海娜奇道,唤了洛爷来问。 “大概三四年前,匈奴突然攻击,抢走营地的粮食武器若干,伤了几十个人。”洛爷回忆了下:“那时候,好像是冬天。” “海大人,还是及早准备好,要不要向都城发求救的信函,这里的抵御能力不够。”弗朗道。 海娜心里盘算了下,道:“不合适。既然我们这里不是要害所在,敌人便是来找我们的晦气,若是劳师动众,反遭人笑话。” 洛爷道:“海大人,确是这么个意思,他们知道我们弱,更知道刚过了年,春已至,朝廷于春季之始发放不少物资,所以是算着时间要来抢夺。” “最近总是雾气弥漫,所以哨兵也看不出对方人数。”海娜道。 “海大人,老头愿意带人到山上深探,只需一队人马跟随便够了。”洛爷起身道。 “洛爷,我倒也觉得再探更好,只不过我想着若遇了敌军,便索性开战,所以想想觉得,还是我去,弗朗去,再带些队中身手好的,一起。” “海大人,您亲自去,那这账内如何?” “洛爷,那就靠着您了,您守卫着大营,若万一我等有失,营内有您我也放心。” “大人啊!”洛爷道:“大人身先士卒,我纵有心,却力有不逮,也唯有拼着这性命守卫大营了。大人,预计何时出发,我去点了人准备着。” “准备需要时间,五日后出发应该不迟。” 刚出了营,洛爷便向巴齐不动声色地左手比划了“五”。巴齐会意,深夜便换班上了瞭望台,点起五颗蜡烛,荧荧火光在罩子中闪烁,提示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奸细…… 第二天清早,洛爷刚要去营里点人,却被弗朗拦住了。“洛爷,这么早就起了!正好。” 洛爷忙道:“弗朗大人啊,我正要去营里点人。” “洛爷,你得帮我,大人让我到城里买些草药以备所需,可我哪都不熟,大人要一日之内都准备出来,我快愁死了。” “好好,我这就来找人陪你去!” “嗨,找什么人啊!洛爷人熟,你带我去,还能便宜些!” “哎呀,弗朗啊,那出征之人还没准备好呢。” “有时间,不是还有明天。”说着弗朗拽上洛爷便走,弗朗的力气哪是洛爷挣得开的,也只得陪着弗朗去了市集,和弗朗一起走,洛爷才发现,这家伙比个姑娘家看东西还慢,明明都找到了,却还要比价钱,比了价钱,还要找店家划价,把个店家问急了,还吵了一架。 总算买完了,弗朗这午饭都吃完了,却还说饿,还要吃,洛爷知道他是海娜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心里又想着赶紧部署营内的事情,心里急得不得了。 “洛爷,喝酒!来!” “弗朗,赶紧回去吧,这还有好多事呢!” “好不容易出来了,营里也饮不了酒,虽然这酒不怎么样,也算解我燃眉之急!”这几句期间,弗朗已经三杯。 “弗朗,我好心劝你句,海大人军纪严明,又是备战的时候,别惹事的好!” “你放心,她还得靠着我打仗呢,我才不怕。来来来,别扫兴,快喝快喝!” 洛爷无奈,也只得饮了两杯,这酒虽味道不好,却一下子冲上了脑子,让他想起了当年随着将军上战场奋勇杀敌,想起了自己得罪人被贬到这里,想起了妻子去世的时候终究没能见到,想起了自己回到都城朝见,却被人鄙视…… 当洛爷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朦朦胧胧看到了夕阳的光:“弗朗啊,咱们可是都醉了,都晚了,快回去吧。” “洛爷,您老醒了!”伙计跑了过来。 “哎,我,我这是……”洛爷看到自己哪里还在酒馆,分明是在旅店中,有床有被褥。“伙计,弗朗呢?那个小伙子!”洛爷还有些晕。 (四十四)以彼之道 杀伐决断 http://.biquxs.info/

“洛爷,您说的是那个醉醺醺的小伙子,他,他应该在另一间了。” 洛爷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却哪里能看见弗朗的影子,连床都是冷的。 “伙计,天晚了,我得赶紧回去!” “洛爷,这,这马上就天亮了!”伙计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天亮!” “洛爷,前天下午他和您过来,都醉醺醺的,只说不能打扰您二位休息,这算着都过了两日了。” “坏了!”洛爷来不及想,撒腿就跑。 “哎呦!这洛爷是岁数大了,早晚都颠倒糊涂了。”小伙计嘟囔着。 洛爷骑马狂奔回了营,在大营口就听到了喧闹的庆祝之声,只见海娜在营地中,周围扔着不少的武器、粮食。 “我们这队人马不过三十来人,居然打得敌军二百屁滚尿流的。” “我们趁夜往前,敌军一点防备都没有,我们四围布烟,让马一通乱窜,敌人根本不知来了多少人,自己全都乱了。” “这次他们死伤不少啊!” “还是第一次打这样的胜仗,太有趣了!” 洛爷赶忙回身,想折返镇上,却被黑狼拦住。 “洛爷去哪啊,巴齐还等着向您复命呢!” 洛爷只能跟着黑狼进了大营,士兵们正庆祝,也没太多理会他。 “洛爷,醒了!”弗朗站在海娜身边,狡黠地笑道。 洛爷一声冷笑。 “黑狼,请洛爷见见巴齐吧。”海娜冷冷地说道。 “呜呜!”洛爷一看见巴齐,就知道一切全完了。巴齐被关在柴房,手脚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自己的臭袜子。 “洛爷。”海娜在他身后说道:“巴齐送信给匈奴的密探,告知他们我这个曾经的楼兰上将军在阿尔金山,让他们趁机要我性命,知我五天后行动,以烛光提示。” 巴齐还在那挣扎,洛爷默默无语。 “洛爷,还要看看信吗?”海娜问道。 洛爷沉思良久:“海大人,巴齐小人,害了大营,大人当军法处置!” 海娜道:“正是。“说着走向巴齐:”巴齐,我自懂事开始至今,阵仗无数,阅敌无数,可没想到居然被你暗害,这仇我可记着呢。” 巴齐早吓得屁滚尿流,海娜皱了皱眉:“黑狼,就在这里,行刑。”回身告诉洛爷:“洛爷,同我一起吧,请。” 洛爷心已经凉了,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海娜的后面,一直走到半山腰。 “海大人其实可在柴房动手的。”洛爷直勾勾地望着地上唯一绽开的一朵小花。 “我犯了错,所以才被派到这里。洛爷,您呢?” “我得罪了长官,我看到他克扣军饷。” “然后洛爷就在这,一晃十年的光景。我来的时候就在想,是什么让洛爷留在这,洛爷若诚心想离开,也有的是办法。” “离开,你养活老头子吗?” “我查过账了,洛爷十年间赚了不少。不过我没打算质问您。” 洛爷听到这,也不禁望着海娜。 “你得罪人因为克扣军饷,可如今你做了同样的事。洛爷在这个地方能安心驻守,又怎能没了好处,我本不愿多理。”海娜顿了顿:“可是,你指使你的人害我,想让我不得不走,我就不能再不防范。” “海娜将军的名声我当然知道,刚到楼兰就保护了老楼兰王,早知你不是好惹的主!”洛爷狠狠地说道。 “我先前没防备。如今防备了,这营里、市集便通了眼线,您一举一动我清清楚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算计你,最终还是被你算计。” “洛爷,你算计我是小事。我若真的中了你的计,全营可能都要死在敌人手里,你一个心思,会害了多少人,多少家庭!” “还是那句,我做的我认了。动手随便吧。”洛爷直接闭上了眼。 “洛爷,你家里有个女儿和个小孙儿,如今你通敌卖国,你全家都将随你获罪。”海娜道。 洛爷想到了,这家里,除了巴齐这个远亲,自己那两个至亲可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被自己牵连了,本想着再最后赚一笔,和他们远走高飞,这次什么都完了。女婿早早地病死了,孙儿那么小,女儿怎么办!想着想着,潸然泪下。嘴里喃喃道:“他们什么都不知啊!” “洛爷!”海娜缓缓说道:“巴齐死,因他违抗军令;至于您,我只报你在边境病逝,您自行了断吧。”说罢海娜背了身,实在不愿看见一个和自己父亲一般的老人自尽,可是他的罪行已经不容赦免。 “海大人!你真是老头见到过最敬重的一位。多谢了!”洛爷在海娜身后拔出了腰刀,这刀纵然平日用不上,却也总擦得干干净净。年轻时,这刀那么明亮,那么坚韧,不知杀了多少敌人,如今再怎么擦,刀也终究黯淡了,再不复往日荣光…… 除了黑狼和少数几个优秀的兵士,其他人并不知道洛爷之死的因由,加之海娜重整军纪,原来紧随着着巴齐洛爷那零星几个也不敢再生事,几个队长重新调整,能者上,一时间队伍风貌一新,加之新打了胜仗,都城也来了嘉奖,人心大受鼓舞。 海娜见队伍有了秩序,反而放心交付队长们,自己腾出时间到四处查看。 “海大人,边境常见流民,有的拖着小儿女,有的体弱多病,这荒凉地界哪有那么多的工作给她们,最终也不过是街边乞讨。天寒地冻之际,常见冻死的尸骨。”黑狼在前面引路,海娜和弗朗边听听皱眉。 “哎,你看看,前面抢什么呢?”弗朗指着前面。 “大人以前不常出来,每年的腊八、端午那好心的商户,赊些薄粥给那些流浪的,看年景,有时还有菜包、抓饭什么的。” “别抢别抢!”商家喊着,那排队的人却越发拥挤了起来。 商家又陆续拿出几盆包子,可被人一挤,全数散落到了地下,流浪的人便到处捡,把个商家也挤倒了,惊得商家大呼救命。这样子就像一群野兽见了肉一般,恐怖却也可怜。 “糟糕!”黑狼跳下马,跑了过去,海娜弗朗也跟了过去。 “店家,没事吧!”黑狼把店主人扶起来,又对周围道:“别抢!别抢!” (四十五)神伤自伤 忆怀往昔 http://.biquxs.info/

可流民们三三两两的一团团抢着包子,哪里制止得过来,海娜弗朗也上前帮忙,以防踩踏。 这边好些,那边又乱开了。“都说了,别挤。”里面有个小孩,海娜一把把他拽了起来,个子小最容易受伤,连着带倒了旁边的男子,那男子仰面倒下,手里还死死攥着个包子。 这四目对视,海娜刹那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脏跳动也骤停了一般,这流民衣着破烂,身上一股臭味,头发乱糟糟的,还占着草木渣子,那手脏兮兮,可那张脸,纵然邋遢,胡子也乱七八糟,可那张脸海娜怎么都不会忘记。 费达,这是二皇子费达。 费达见了海娜,初时一惊,接着爬起来就跑,海娜只觉得自己在后面追,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跑到了哪里,恍惚了好一阵。 “费达。” 费达才不理会,只是玩命地往前跑不停歇。弗朗那边看到了也追了过来,见海娜还在傻傻地追,竟连功夫都忘记了用,自己便跃起跳到了费达的前面。 弗朗望着面前的人,一下便傻了,的确是二皇子,可哪还有半分二皇子的风流样子啊。 “殿下!”弗朗低沉地喊了出来,当年虽然陛下宣布了费达的死讯,但他是海娜的家臣,自然知道里面的事情。 “不是,我不是。”费达想避开继续跑,却被弗朗一下擒住。 “放开我!”费达玩命地挣脱。 黑狼也赶了上来,看到这般情景,忙问:“怎么了?是歹徒么?” “不是。”海娜忙道:“故友,是家乡的故友。” 黑狼心中无比崇敬,海大人的故友竟也有这么落魄的,真不愧是海大人,广交朋友。 “怎么办呀?”弗朗还擒着费达,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收场。 海娜也慌了,万万想不到再见费达是这般情景:“快,快带回去。”弗朗得了令,把个费达拖上了马。 进了大营,兵士们看着海娜和弗朗拖拉着一个流浪汉,接着三人便拥进弗朗的营帐,大家都不禁奇怪。 “黑狼,怎么回事啊,不是巡防吗,还带回一个!” 黑狼道:“海大人交友遍天下,这是大人的朋友。” “哎,黑狼,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一个士兵凑近了黑狼:“今天又带回个男子,那弗朗大人长得也算帅气,大人平日和弗朗大人,成天腻在一起,是不是,大人他,他果然喜欢男子啊!” 黑狼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是,看大人望弗朗大人的眼神,和看咱弟兄不大一样。” “海大人哪都好,对人好,功夫好,真没想到!” “咳,让你操心了?若是知己爱人,管他男女干什么,大人高兴就好!”黑狼说着又看了看那大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想,刚隐约见那流浪汉眉目也算清秀,海大人啊,这不会也是你相好吧,那可就不大妙,还是专一点好。 不一会儿,弗朗跑出来,匆匆拎着热水走了进去。而海娜,从大营中走了出来,眉头紧锁,望着天空。 士兵们不敢太靠近,远看着更是奇怪。 过了半日,弗朗走出来,道:“行了,拾掇得能见人了,你还要不要进去?” 海娜突然叫了一声:“我明白了!”吓了弗朗一跳。 “你,你明白什么了!” “弗朗,她,她不是恨我,她不是怪我!”海娜忍不住激动地拽住弗朗的衣服。 “海娜。”弗朗没听明白,但环视周围,低声道:“士兵们可看着呢!” 海娜这才仿佛清醒过来,却难掩喜悦:“弗朗,先给他些热汤,好好看护他吧。” 弗朗见海娜这神情,心里好大不高兴,心道:死费达,好容易在这里只有海娜和自己,此时此刻偏偏他又出现了,当年海娜为了他换女装以博他的青睐,在弗朗心里就像一根刺。此时见海娜这样高兴,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凭什么我看护!凭什么他在我的帐中!你乐意你来呀!” 海娜听弗朗这么说,便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少有的顽皮:“弗朗。”海娜把手搭在他肩上:“你说得对,这样吧,我这就去把他扶到我自己帐中吧。” “去去去,合适吗?”弗朗怒气冲冲地推开她,海娜望着弗朗的背影,笑出了声。 弗朗几日的精心照料,费达的精神恢复了许多,海娜却从没来帐中找过他,他反倒轻松了不少。父亲把他逐出了宫,又不能回高昌,加之巴丝玛的事情给他的打击,索性就自暴自弃了。他徘徊在楼兰的边境阿尔金山,以他的能力,即便做个杂役、投军、代写家书都能活下来,然而他什么也不愿意干,只觉得老天在耍自己,让自己亲眼看着最爱的女子嫁与他人。于是,他就拿折磨自己报复上天,之后有的吃就吃,没事了就如流浪汉般倒在街头,似乎自己越落魄就报复得越开心。 然而与海娜费达的重逢,过去的一切记忆都回来了,那些和巴丝玛的快乐、在都城的尊贵,失去巴丝玛的痛苦、失去一切的悲伤,全都回来了。撞上海娜的一刹那,费达想死。 当费达走出了营帐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纵然粗布衣衫,也难掩那与生俱来的华贵。士兵们再一次奇怪,竟不知这样俊美的人是何时来的营帐。 “弗朗,带我去见见海娜好吗?”费达问道,和以前一样,声音那么温和。 弗朗在营帐找不到海娜,便猜她又去山上了,便和费达到了半山,望着费达一步步地走近海娜,弗朗不禁心灰意冷,任何男子和费达比起来都逊色,就算自己长得不丑,就算人家不是皇族,也终究比不了。 “海娜,多谢你相救!”费达的声音不大。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升起了,云霞相伴,甚是灿烂。 “殿下,”海娜道:“能见到殿下平安,太好了。” “我走后,她可还安好!”费达提到了“她”,声音便有些颤抖。 “殿下,您说的是如今草原的王后,我离开她算着也有三年了,但我知道她的心从来不会变。” “我当初遇到她的时候,天上的云霞也那么灿烂!”费达的眼睛悲伤地望着天空:“倒是你,海娜,当日初遇,你英姿飒爽,如今你还是这样,领兵率队。” “殿下!”海娜望着他:“王后和陛下都在派人找你,老楼兰王已与世长辞,如今不会有人再追溯殿下的事情。” (四十六)心事坦荡 分享愿望 http://.biquxs.info/

“我保护不了她,失去她的时候,费达这人便已死了。”费达悠悠地说:“海娜,你知道吗?我每每午夜梦回,都是盛会那日,她在人群中欢笑,跳舞,我们望着对方,饮酒聊天,每次我都恨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还不如死在梦里更幸福。” 海娜道:“殿下,我知道公主对你多重要,我更知道你的兄弟、还有公主都在找你,然而你却在这里白白消耗你的才干,你不知自己多重要吗?” “重要!”费达道:“从小,母亲早逝,父亲重视哥哥,疼爱弟弟,对我却总有戒心。我母族固然支持我,却不过看中我皇子的地位,时刻都想利用我在楼兰分杯羹。直到我遇见巴丝玛,如同发现了彼此的珍宝,唯有她才真正重我爱我。” 海娜微微一笑:“殿下,有些话我总想着和殿下说出来,当年没机会,今日一见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费达疑惑地望向她。 “殿下眼中有公主,然而我,见殿下第一面,便心中有了殿下。” 海娜此语一出,费达惊讶不已。 “我喜欢殿下,甚至在那次草原盛会中穿着女装,只希望殿下能看看我。”海娜苦笑道。 费达仔细想来,自己竟已没什么印象了,总想着不停地让海娜传话给巴丝玛,做两人的信使,却不知海娜有这番心思,心下惭愧:“海娜,我……” 海娜笑了起来:“殿下,我今日敢说出来,便已全都放下了。能把内心的话说出来,我也便对得起自己的心了。” 费达低下了头悠悠地说道:“海娜,我如何配得上你呢!” “殿下,这世上珍重你的人有太多,只是你不知道又或者从不在意罢了。你善良,所以宫里多少女子倾慕你;你没有贵族的架子,所以多少侍从亲近你。王后也说过,正是你帮她建的庵堂,才能救济不少老人和孩子。殿下,你太低估自己了。” “海娜,谢谢你!”费达背过了身。 “殿下,海娜的话也就这么多了。如今相见,你若愿意留在这里,海娜必尊你为主听你命令;若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拦。一切视殿下心意而定。”海娜说罢,便要离开,突然想起,从怀中拿出一样物事。 “殿下,这是当年你让我毁了的,海娜却自己做主私藏了。如今见到殿下,物归原主,殿下要怎么处理还是自己来吧。”海娜递过了那个有费达小像的坠子,转身便离去了。 费达接过这小像,仿佛回到了那日,自己跪在阿勒迪的殿外,眼巴巴望着殿内的烛光熄灭,外面的雨那么大,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父亲打的疼些,还是心疼些,想着想着,费达难忍眼泪。 “哎,你不管殿下了?”弗朗见海娜自顾自地走了过来,反留了费达一人在山间神伤,不禁疑惑。 “再管不了这许多!”海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弗朗心中刹那间云开雾散,但又不禁回头看看费达:“殿下也怪可怜的,你也该安慰安慰他” “你想安慰你自己去吧!”海娜今日说出自己憋在心中的话,之觉分外舒心,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心思,说着便上了马。 “等等我!”弗朗追了上去。 “海娜。”次日一早,弗朗便跑了过来:“我早上士兵操练结束回营,殿下已走了,是不是安排几个人找找去?” 海娜平静地说道:“由他吧!”弗朗见海娜这么平淡,颇为奇怪。 海娜心中想的却满是开心,巴丝玛,你这个大傻瓜。 就是费达离开营地一个月后,都城来了传令使,表彰海娜在边境立功、重整军纪,遂令海娜恢复上将军身份,回到都城复命,阿尔金山大营将由海娜自行任命他人接管,同时还有一句,若有家人,可携家人一同返回。 海娜想着终于又能见到巴丝玛,心里虽是高兴,但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要回去了,你怎么了?”弗朗看着独自坐在草堆上的海娜,问道:“你总念叨巴丝玛皇后,能回去见她了,不高兴吗?” “不是呀。”海娜道:“行礼也都收拾了,但是就是烦。” “你不是说巴丝玛不是罚你吗,那还有什么介意的?” “弗朗,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小时候随父亲行军打仗,长大了护卫打仗,成为将军打仗,在阿尔金山打仗。过去我总觉得和兄弟们谈天说地有趣,发号施令威风,可是如今我就是烦。” “海娜。”弗朗坐到海娜的身边:“我也有这种感觉,有时我也想着,除了我熟悉的大月氏,除了楼兰,我幻想去看看别的地方,你还记不记得罗达叔,他说过汉朝的很多事情,说出来别笑我,我甚至想去汉朝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太对了!”海娜来了精神,眼睛里绽放着光:“对呀,你不说我竟也想不到,现在草原安宁,公主成为草原的王后,也是时候去实现我们的愿望了!” “你有什么愿望啊,海娜!”弗朗望着她。 “就是你那个愿望!”海娜跳起来:“弗朗,咱们作伴,把草原的各个国度都走过来,然后去汉朝,对了,我们还要去看看海,哎呀,没见过的地方太多了。” 弗朗望着海娜,此时的海娜褪去那将军的严肃、首领的庄重,就像幼年那样,活泼开心,一时间弗朗竟看得呆了,海娜啊,不管前路是什么,我都伴在左右,能看着你,就是自己最大的愿望了。 再回到楼兰,那熟悉的城门,那熟悉的街市,那熟悉的宫城,不知为什么,和以前每一次看到都不一样,海娜兴奋着。 进了宫,海娜的步子变得更快了。 “海娜可进宫了?”楼兰王后巴丝玛一早便问道。 “禀皇后,婢子听说海娜将军今早到了皇城,若是不回府邸,怕是现在已经进宫了!” 巴丝玛听罢,起身边往外走。 “皇后,让婢子扶您啊!” 巴丝玛刚走到花园,便已经看到了海娜。巴丝玛竟忘了自己是皇后,忘情地奔向了海娜。 (四十七)刹那相聚 终需再别 http://.biquxs.info/

“海娜,我好想你!” “巴丝玛,自作聪明的大傻瓜!” 宫内往来的侍女侍卫全傻了,将军也不对皇后行礼,皇后见了将军又跑又叫,也般忘情也算宫内一景了。 好一阵过后,两人才想起来,本可以先去皇后的寝殿聊天的,居然忘了。 “海娜,三年了,我们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你瘦了。” “巴丝玛,你让我历练,我就好好历练。”海娜笑道。 “你恨我吗?”巴丝玛流着泪问道:“我后悔,无数次后悔,想叫你回来,却总在等时机。” “等我见到他吗?”海娜望着巴丝玛,问道。 “你居然猜到!”巴丝玛只是希望海娜不要介意当年的安排,却没想到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从我见到他,就想明白了。” “你见到了他,他,他还好吗?” “还算正常,还活着。” “那你们……”巴丝玛说不下去了,如果海娜向她设想的那样,那么此刻费达可能在阿尔金山等着海娜归来,又或者费达已经返回了都城,可是自己心里却难免难受。 “他走他的路,我回我的家。巴丝玛,你以为是成全我,但是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心思呢!”海娜道。 “你喜欢他啊,你再见到他,为什么不把握这个机会呢!” “巴丝玛,我的心思我自己明白。你啊,你当年这么一‘成全’,害得我被人害挨了打,还差点残废!”海娜假意气道。 “我的天啊!是谁连你都敢害!” 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完的话。海娜告诉巴丝玛阿尔金山的风景,队里有趣的事情,巴丝玛听得如痴如醉。 “皇后,小皇子们能进来吗?”门外的嬷母问道。 “带进来吧。” 巴丝玛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便跑了进来,贴在了巴丝玛的膝头:“母后!”脸清秀漂亮,眼角眉梢流露着温柔。 海娜刚要称赞,嬷母也已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家伙,虎头虎脑,大眼睛灵动有神。 “巴丝玛,这,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海娜惊奇道。 巴丝玛微微一笑:“是啊,你去阿尔金山的那年,这个小家伙出生了。” 海娜啧啧赞叹,望着两个小家伙那么可爱,心中羡慕不已。 巴丝玛抚慰着孩子,又吩咐嬷母,先让带了孩子下去,才好和海娜说着贴己话。 “海娜,我时常想着,愧对你。从来是你保护着我,然而你却不曾为自己筹划些许,所以才想着如你所爱,促成你和他。” 海娜笑道:“怎么,世上除了他,便没了别人么?有的是人喜欢我,再者,你怎知道我的心就不会变,我不会喜欢别人么?” “说来听听,哪个英雄少年能得到你的青睐,那可不容易。”巴丝玛忙问。 海娜只是微笑:“看到你如今,我便安心了。巴丝玛,如果你真要为了我,可否许我暂时离开楼兰?” 巴丝玛一听便急了:“你是不是到底怪我,所以要弃我而去了!” “不是不是!”海娜道:“我只是厌倦了行军打仗,我忽然间想做些别的,从来没做过的,如果……”海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能和你一样,也有个孩子,然后看着孩子一天天地长大……” 巴丝玛望着眼前的海娜,第一次觉得她像个女孩子,不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海娜将军,披着一身冰冷的盔甲,这次阿尔金山的历练,却让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心。 “海娜,我有多么地想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但是你的幸福却最重要,只要是你认定的对的,就什么都别顾虑,去完成!” “巴丝玛,如果哪天你需要我,我一定回到你身边。”海娜拉着巴丝玛的手,热泪盈眶。 两人从早谈到了晚。“大皇子,不是,楼兰王呢?真的会忙成这个样子啊。”海娜问道,一天都不曾见过阿勒迪。 “是啊,作为草原的王,事情总是多。”巴丝玛道。 “我就不去拜别了。我请辞的函件就只能拜托你转给王了。”海娜从怀里掏出了信函:“稍后我回府整理整理,明天我就启程出发了。” “这么快!”巴丝玛奇道:“我还想着送别呢!” “快别麻烦!”海娜笑道:“你知道我的急脾气,既决定了,就再不耽误!” “海娜,任何的麻烦,都随时回来!别忘了你的妹妹在楼兰。” “巴丝玛,今后珍重自己,天神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给予了庇护,也一定会护你周全!海娜走了,天涯海角,祝福你平安幸福!”海娜深深的向巴丝玛施了礼,被巴丝玛紧紧抱住…… 难舍难分,海娜也不得不舍,这边才出宫,却万没看到她一手带起的欧德刚刚被楼兰王召进了宫。 “欧德。”阿勒迪见到欧德,个子又高出许多,人也强壮了些,喜上眉梢。无数次前往海娜的府邸去探望欧德,欧德慢慢地也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让阿勒迪欣慰了许多。 “楼兰王唤我来,有何吩咐!”欧德深深行礼。 “今天是你生日啊,你自己都忘了吗?”阿勒迪走进欧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欧德,十二岁了,是个小伙子了!” 欧德望着阿勒迪:“多谢陛下记挂。” 阿勒迪道:“欧德,我知道有多委屈你,如今殿内就我们父子,你像小时候一样,唤我父亲就好。” 欧德望着阿勒迪那期待的眼神,又低下了头:“陛下,我只怕自己按着心意叫久了,将来在他人面前再出错。” 阿勒迪很是无奈,只得岔开话:“对了,欧德,大小伙子了,生日有什么心愿,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能不能请父亲赦免了海娜姐姐,让她回来,不再那边陲受苦!”欧德道:“海娜姐姐一去三年,欧德便也求了数次。” (四十八)擦身而过 策马奔腾 http://.biquxs.info/

阿勒迪哈哈大笑:“我安排海娜到阿尔金山,原是有报那边军纪混乱,如今那边安稳了些,还立了军功,我早就让海娜返回了,你还不知道,算着海娜可能都已经到楼兰了。” “太好了!”欧德眼睛都有了光彩。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不算你的心愿。” 欧德挤出一丝微笑:“海娜姐姐教我一身本领,她离开后陛下也为欧德指派了师傅,欧德勤学苦练,只盼将来有朝一日能够为楼兰建功立业,不负海娜姐姐和陛下的期望。” “好孩子!”阿勒迪喜道:“等你大些,为父定为你安排好!” 海娜急匆匆地回了府,虽离开了三年,但府内一切井然有序,定是专人打扫,而自己的房间,更是一尘不染,如同自己离开时一样,倒好像比离开时更加整洁了些。海娜四处寻找,却未见欧德的身影。 “海娜将军,欧德少爷被召入宫了。”侍女道。 海娜还想看看欧德见到自己那份开心,如今只能在府里等了。 “海娜,真的明天就走么?不在楼兰住些天么?”弗朗问道。 “待的时间越久,我怕我越舍不得离开,又怕来了这事那事,所以我就想着越快越好。” “你这个脾气啊!”弗朗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今天是欧德那小家伙的生日。” “哎呀,你不早说,我竟不记得。”海娜急道:“什么都没准备!” 侍女笑道:“海娜将军,您不在的时候,欧德少爷一天都要念叨您几次,每天都去您房间看一眼,只恨不得飞去找您,如今您回来,欧德少爷定是高兴得不得了,这礼物可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海娜和弗朗不禁笑了,在院中等待着欧德,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两人说笑着,说那大月氏的旧事,欧德的笑话…… 欧德在宫里伴着楼兰王,一听说海娜已经回到楼兰,欧德万分喜悦,便多饮了几杯,醉倒在宫中,阿勒迪心疼孩子,便让欧德留宿在宫里,欧德梦见了海娜,还有母亲,海娜穿着母亲曾穿过的那条漂亮的刺绣长裙,母亲慈祥地望着他,告诉他不能辜负了海娜,于是他走到海娜面前,恳求海娜嫁给自己,海娜笑着向他点了头,欧德太高兴了,忍不住要抱起海娜,这么一激动,翻身滚到了床下。 “哎呦!” “欧德少爷,怎么了?”内侍听到动静,忙走进来。 “我没事!我竟睡在宫里了?什么时候了?” 内侍笑道:“欧德少爷,您昨天醉了,现在都快晌午了。” 欧德心里着急,心急火燎地回了府。 “欧德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呀!”侍女走上前。 “海娜呢,是不是回来了?” “回来了!” “去哪了?”欧德慌慌张张地往屋里跑。 “又走了!” “什么!”欧德吓了一跳。 “海娜将军是昨天晚上回的府,一直等您,今早却又离开的,说要去游历。”侍女道。 欧德的整颗心都跌倒了寒冰中。 “海娜将军说见不到您,便留了书信给您。还有这把刀。”侍女递了上来。 欧德见那刀,虽旧却锋利无比,正是海娜的随身之物。又拆开信: 欧德,我要自在游历了,不做将军,不做长官,只图在天地间逍遥自在,可惜此次回楼兰不能见,此刀我父所赐,如今我赠与你,当勤加练功,不负父母所望,早日建功,图他日再见,如今两地,各自珍重。 欧德看罢,飞身上马追了出去。 楼兰两处城门,欧德根本不知海娜朝哪个方向去了,便先择一个方向追赶,一路狂奔,哪里看得到海娜的身影,于是便调转方向再追,依旧找不到海娜。 “海娜姐姐,他日再见,又是什么时候!欧德好想你啊!”在欧德的心里,海娜是他最仰慕的人,虽然海娜刚强、严肃,很多时候却又总让欧德如母亲般依赖。当年遇到海娜,如同一只刚刚失去母亲的小猫,漫无目的地依赖,企图在海娜的身上寻求一丝温暖。此时的别离,不亚于晴天霹雳,如同再次失去母亲一般的痛楚,欧德忍不住哭了出来…… “弗朗,你快想想,我们去哪?”海娜一路兴奋着,从小到大,要守规矩,要沉稳,要严肃,要像个男孩子,要有统帅的风度,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纵然还是那树那草,却也万分欣喜。 “我想么?”弗朗受宠若惊,突然有了决策权,自己反而不敢做主了。 “对,你想,我跟着你走。” 弗朗心里乐开了花:“不去楼兰,不去大月氏,打仗的时候我们去过高昌,索性也不去。说来我在军中听说过,有个草原国都,那里待客,最尊贵的礼仪是舔盘子,也就是他尊重你,那么便让自家人把盘子给你舔干净了。” “去看看!去看看!”海娜惊讶地说道,有趣有趣,不过心里想着那情景,又有几分恶心。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自己,巴不得一天之内就把草原看遍。 壮美的草原啊,有草木的清香,有满山满地的牛羊,大自然所赋予的美,无以比拟。前所未有的轻松,前所未有的欢快和自有,海娜觉得自己的思维如行云流水,一会儿想到这里,一会儿便又想到吃食,身边还有弗朗,不住地说起各个国度的趣事…… (四十九)求娶新人 却话旧人 http://.biquxs.info/

匈奴宫墙之内,默然矗立着一队人马,衣着整齐,那颜色如泉水一般清澈,明明应透露着清爽,却偏偏带着透着几分忧郁。 “王宣高昌使者晋见。”内侍宣旨,这一队人缓缓走向大殿。 匈奴王懒懒地坐在议事的大殿,形容虽懒散,但心里却仔细盘算着一会儿要和高昌如何交涉。 “陛下,此次我高昌晋见,为我高昌的王子求取匈奴的公主。”使者恭敬地行礼,并将在使臣中间的王子引见了出来。 匈奴王定睛一看,这王子的长相还真是不凡,殿上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一只眼睛好看,如天神一般的面容,再加上那端庄有力的仪态,心内倒也恭敬了几分。 “哈哈。说来我也奇怪了,几年前楼兰王对外宣称,其二皇子费达与世长辞,如今却换来了位高昌王子啊。”匈奴王狡黠一笑。 来者正是费达。 成人成鬼,其实一直都是费达自己掌握,和海娜见了那一面,故人相见,反而那般丢脸,费达也觉得,自己放逐自己的时间差不多了,父亲在世时不允许他返回母族,可现下老楼兰王已经去世,阿勒迪更不会太为难他,所以再三考虑,返回高昌最为保险。 老楼兰王已经除了他皇子的身份,对于高昌,他没有太多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把他闲置一旁,但高昌虽也算以楼兰为草原盟主,但终究心有不甘,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机会去对付楼兰,费达看在眼里,自己不能再这么被人轻慢,如海娜所说,自己身为一个天命重要之人,不该轻易放弃,所以便提议和强族联盟,以提升高昌势力,那么方法也无非这几种,不是送礼就是送人了。 如今,高昌知匈奴还有公主待嫁,便以此为机,把费达派了出来。 费达微笑道:“若我还在楼兰,还是楼兰二皇子,今日便不敢来见王了。”一句话,便撇清了自己和楼兰的关系。 “话说,你是犯了什么罪?竟让楼兰王削了名头?” 费达也不生气:“我母族高昌,断不了的血亲,让人生疑。”这句话,便能让人理解为,楼兰和高昌的关系不好。 “如今高昌可是臣服楼兰的,娶我匈奴公主,也不问问楼兰?” “联盟缔结,为百姓;求取公主,为我心。” “我匈奴公主,不少部族求取,为什么嫁你小小高昌?” 费达转头示意使臣,使臣道:“王,高昌不满楼兰多时,愿效明主,愿臣服匈奴,并助匈奴成草原霸主。” 匈奴国王心内盘算着位置,高昌位置甚佳,若能助力自己,把草原的肥肉抢来,便再好不过,即便不成,费达终究是楼兰的皇子,若能借他名声,便有机会踏入楼兰城。 “哈哈哈,费达,我见你便喜欢,若不嫌我那女儿丑陋,便嫁了你,也是我匈奴和高昌结盟,共建我们的草原大业。” 费达望着五大三粗、脸像狮子一样的匈奴王,心内气苦:望着你那模样,便知你女儿长相,哪还敢有半分的期待,我费达遇到过这世上最美的女子,然而老天却偏偏要我们惨痛分离。如今,你匈奴国不过是我翻盘的机会,若能成事,也算我报复老天害我。 本来,按高昌之意,理应迎公主回高昌办婚礼,可无奈匈奴强势,最终还是扣着费达,在匈奴王廷成婚,高昌只想借着费达,结盟,所以仪式什么的便一并由匈奴做主,费达如同前来和亲的公主一般,心内委屈却不敢言说。 在匈奴的盛典上,侍女们伴着公主走出来,费达满心只想着那个篝火通明的夜晚,巴丝玛一席红妆出现他面前,惊艳众人,那晚和巴丝玛定情,那晚只盼时间再长些,对了,那晚,海娜穿过女装,这点在海娜说过之后费达仔细地回想,终于想了起来,当时大家多快乐啊。 直到公主坐到了他旁边,费达才回过神,和公主敬酒时才算正式看清楚公主的样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万幸这公主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父亲,容颜秀丽,她眉毛又细又弯,鼻子挺立,嘴小小的,没有一般西域女子那样五官分明,淡雅却让人看得舒服。 当新郎新娘返回了寝殿,无人之际,费达反而开始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这种灯光,这种窗棂,不同的是今天的他在寝殿之内,而那天,他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哥哥,眼睁睁看着烛光的熄灭,那种心痛全都被唤醒了。 “费达,费达……”直到公主一声声地唤他,费达的心被叫了回来。 “费达,你是在害怕吗?”公主轻声问着他,并且握住了他的手。费达握住了公主,才发现自己的手可能是冰冷的。 “不是,不是。”费达解释道。 “是不是父亲逼迫你娶我,所以你害怕,不高兴?”公主温言问道。 “当然不是。”费达忙说:“只是今天礼仪太多了,累了罢了。” 公主微微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喜服。 “公主看来不太像西域人啊!”费达问道,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便胡乱说了一句,以免两人太尴尬。 “我母亲是汉人,所以许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汉人。”公主微微笑道:“你别一口一句公主的,我父母都叫我阿莎。” 费达听公主说话,温和有礼,对公主的好感也增加了几分。 “费达,我听父亲说你曾在楼兰,可曾见过那位大月氏远嫁的公主巴丝玛!”公主望着他问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费达刚放松一点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而且开始疼,但又不得不回复:“见过。” “是吗!”公主惊喜道:“她是不是很漂亮?” 费达实在不明白,这位公主新婚之夜,为什么这么喜欢问别的女子的事情:“很漂亮。”费达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果然很漂亮啊!真的好想有一天能见见啊!”公主阿莎的神情飘荡,倒仿佛她和巴丝玛才是相隔遥远的爱人。 (五十)依山幽静 温馨人家 http://.biquxs.info/

“公主!”费达实在忍不住了,如果她再继续提到巴丝玛的名字,自己一定会疯会崩溃,勉强赔笑:“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其他的人、事便不重要吧。” “啊,对不起。瞧我都在说什么呀!”阿莎捂着嘴笑了起来…… 巴丝玛,望着烛光闪烁,此刻的你还好吗?哥哥对你还好吗?我的双手触碰过你的脸颊,即使离开,便也存在那片刻的欢乐。我们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天神一定要让我们分开。如果今天,成婚的是你与我,那么此刻的心情会何等从容开怀。如今的我,自己都已看不清自己,还能不能再有机会配得上高贵的你呢…… 一个大雨天,一对男女跑着避雨。 “你看,我说今天要下雨吧。”男的说道。 “好好,你了不起,我确实不该把伞给那小孩!”女的说道:“话说,那个,今天怎么办啊!” “啊,我们的大将军,也有没辙的时候!”男的笑道。 “你呢,可以在这笑个够,但是更应该去想想办法!”女的说道。 “其实,我们可以在雨里赏景,别有一番风味。”男的道。 “马上就天黑了好吗?”女的打了个喷嚏。 男的连忙把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好,那我带你找个避雨的地方。” 女的问道:“你认识吗?” 男的笑道:“我认不认识的,你都只能跟我走了。”说罢,便踏着雨水往外跑。 “等等我。”女的追了上去,小声嘀咕着:“胆子越来越大,真是造反了!” 两人一路跑,雨却一直不停,衣服早已全部湿透。两人来到一处院落,女的敲了门,里面一个白胡子老头走出来。 “老人家,能否借宿一下,或者烤个火也好。”女的问道。 老人一见到那男的,正要说话,却被那男的抢白了:“老人家,快让我们进去呗!”接着使了个眼色。 老人会意,忙不迭招呼两人进屋,屋内窗明几净,老人忙引他们到房间,这房间很大,看来是住着对夫妻,不仅有梳妆台,也有男子的衣物,只是衣物很新,连家具物件也都算新,反不似有人在住。 “老人家,这是主人房吧!”女的说道:“不好叨扰,还是让我们到客房吧。” “没事没事!”男的说道:“反正我们也需要换换试衣服,你在这,我去客房。”接着男的便出去了。 “奇了怪了!”女的自言自语道:“没人引路,你怎么认识的!”因为老人还在屋内呢。 两人换好了衣服,便到客厅,厅里有一处火炉正好烤火。 “哎呦,一年的时间,飘在外面,累都累死了!”男的说道:“海娜将军,可还满意吗?” “还是没看见海。” “哎呦,一年我们都是在西域各国,哪来得海啊!” 这两人正是闲游的海娜和弗朗,一年中,两人遍游西域诸国,纵然增长了不少见识,可是终究也觉得累了,走来走去,反而走回了楼兰国外面的一个小镇,此时已是疲惫不堪。 “弗朗,不对,很不对。”海娜低声道:“弗朗,我们得提高警惕,这个院子似乎没有别人,你没发现一切都是新的吗?这个院子相当不错,怎会无人居住?小心那老头。” 弗朗听罢哈哈大笑。 海娜急道:“你难道不觉得有问题?不对劲得很。” 弗朗笑了好一阵,此时老人端上了热饼和汤,海娜像猎豹一样盯着老人家。 “阿丹!劳你照顾着,费心了啊!”弗朗笑着说道。 那老人好像终于被人认出一样,松了口气:“哎呦,从进门我就想问弗朗少爷呢,怎么也不叫老头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本来想开个玩笑,但是这玩笑再开下去,我怕你该有危险了。”弗朗望着一脸疑惑的海娜,继续笑道。 “好啊,弗朗!”海娜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认识!” 弗朗跳了起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阿丹老头,是这院落的管家呢!” 海娜施了礼。阿丹道:“海娜将军,可别跟老头客气,有什么需要只管跟老头说。” 海娜放了心,这才会心一笑:“阿丹,这院落的主人呢?” 老头笑了:“主人?你是自己说,还是老头说?”说着望向弗朗。 “院子是我们的呀。”弗朗笑着对海娜说。 “什么?”海娜再次惊讶了。 “海娜,我总觉得我们不会一辈子打仗的,所以在楼兰的时候,我便买了这个地方,这里比较僻静,虽在城外,可是距离楼兰也不算太远,既远离尘嚣,又不会与世隔绝。我曾想着,我们这仗也打不完,也许这院落要废弃了,可没想到,我们兜兜转转竟然真的会到这里。” 海娜越听越惊讶,慢慢背对了弗朗。阿丹倒也伶俐,自己先走了出去。 “海娜!”弗朗看不到她的表情,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怎么,你生气我没告诉你么!” “不是。”海娜转过了身,眼里竟含着眼泪,这神情弗朗从没见过,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弗朗,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呢!” 弗朗一时手足无措,呆呆地望着海娜。他根本不知道海娜此时有多么感动。海娜只知道领兵打仗,只知道为他人奔忙,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直到有那么一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想起在人生中除了为别人,还应该为自己做些什么,所以才去玩乐,而玩乐之后,再次需要依靠的时候,却发现一无所有,但是弗朗原来早早地为她准备了一切,没有弗朗,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海娜觉得弗朗好伟大,自己却很笨,如果此时弗朗说一句,让海娜嫁给自己,海娜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弗朗这个笨蛋,哪里想得到海娜的心。 在这不断增长的岁月中,在意的变成了回忆和经验,不在意的变成了期待和向往。算计的加重心里的压力,洒脱的累积了快乐的故事,孩子们在慢慢地长大,美丽的容颜却未轻易改变。仇恨在心中根深蒂固,爱情却也已逐渐萌芽,天神之手造就无限…… (五十一)心生恶念 父有慈爱 http://.biquxs.info/

欧德一身戎装,此次刚随库里老将军练兵返回,便得到了阿勒迪的召见,此时刚刚走进花园,一个皮球滚到了脚边,欧德捡了起来。 “你把球给我!”一个孩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欧德一见,就知道是大皇子沙迪。 “你,快点把球给我!”那孩子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毫不客气。 欧德下意识望了四周,此刻竟然没人陪着沙迪,大好的机会,欧德嘴角微微上扬,只见不远就是井口,既然你想要球,我就给你放在井边,千万不要不小心掉到井里哦。 欧德心里想着,便向井边走去,那孩子还跟着,见拿不到球,便哭了出来,边哭边撒娇。太好了,欧德心想,可此时前面却有个东西绊了自己。欧德一低头,又是个孩子,大大的眼睛,虎头虎脑,这孩子欧德没见过。 “大哥哥,能不能把球给我哥哥呀!”那孩子虽然很小,但吐字竟已清楚明了,虽然没有大皇子那么生得俊美,却甚是可爱,那小孩举起小手,好容易够到了欧德的手,便抓住,欧德怎么看怎么喜欢,原想着的计划竟然忘了。 一松手,球掉到了地上,大皇子沙迪连忙捡走了这宝贝。 “谢谢大哥哥!”那小孩笑着摇晃着欧德的手。 “哎呦,是欧德少爷啊,幸好遇见你,幸好遇见你!”嬷母慌张地跑过来,一手领一个,欧德这才注意到,远远一个美人正望向自己,不正是巴丝玛王后吗? 巴丝玛走近了欧德,欧德愣了一下,赶忙行礼。 “欧德,许久不见,你强壮了许多呢。”巴丝玛道。上次见欧德还在两年前呢,她早已知悉欧德是阿勒迪的孩子,对他相当客气,吃穿用度也时常上心。 欧德默然不语,只是勉强挤出点笑容 “你快去吧,陛下等着你呢。”巴丝玛以为欧德紧张,忙道,欧德慌忙行了礼,迅速奔去了阿勒迪的议事殿。 “这孩子,也是可怜。”巴丝玛喃喃道,望着自己两个孩子满眼欢欣。 “母后,我要的大宛的马,有没有准备出来?我要骑,我要骑!”沙迪已经跑到母亲这边,挽着母亲的手。 “你太小,等你再高些再说!”巴丝玛温言道。 弟弟加西也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母后,我就是要!他们说了,国家都是我的,我要什么都行!”沙迪继续撒娇。 巴丝玛的脸色微微变了,语气也严厉了很多:“沙迪,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说了,等你大了再说骑马的事情!”沙迪见母亲生了气,哇地哭了出来,加西反而跑去摸着哥哥的头。 巴丝玛摇了摇头,吩咐嬷母好生看护孩子,转身便走。侍女道:“皇后,大皇子还小。” 巴丝玛默然不语,思绪却已经回到了几年前。 “欧德,库里将军刚刚和我说,你勤奋值守,严明军纪,功夫了得!”阿勒迪满眼笑容。 而库里将军忍不住皱了皱眉,其实刚才他也婉转说了,欧德为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个士兵对他的安排有些许质疑,欧德便罚他在外面站了两日,不得给上饮食,然而见王这般说,库里也不好意思再多言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王对于这个毛头小子这般重视。 欧德道:“库里将军对我指点有加,我只嫌自己粗笨学得慢呢!” 阿勒迪更是欣喜:“最近有报,匈奴这段时间再次蠢蠢欲动,不断骚扰草原国度,然而我楼兰有严密部署,终不用过于惧怕,然而却也要提前安排,我也想派人监督楼兰城墙布防!” “陛下,楼兰重要城关所在,老夫愿往。”库里将军请愿道。 “库里将军,你若能前往,自然是最好,可是我更愿你这个强将能够帅兵前往草原国度去援助,既然都以我楼兰为首,我们自当庇护草原人民!” “陛下,我自知阅历浅,但是库里将军能够打前阵,做好防守我自觉能够胜任!”欧德深施一礼。 阿勒迪点了点头:“欧德,我对你唯一的担心便是经验了,库里将军,你将你的参事一人留给欧德,那么防守就交付欧德,你便安心保卫草原!” “是!” 只一日功夫,欧德已经到了城关,再用一日,熟络布置、城关人员的情况,接下来确定值守,思路清楚。 而同时,欧德也第一次看到了全面的楼兰布局,原来楼兰城内的水渠只有一条,贯穿楼兰整体,可源头在楼兰城外,并灌溉其他几个部族。 欧德每日都会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望着山的方向,有时山掩映在云中如同罩着轻纱,有时山会在太阳的照耀下如同披上金色的盔甲,那座山上,曾经有间小屋,屋里有个母亲带着孩子,父亲虽不能常来,但来了总是带上好多东西。冬天虽然冷,但是有母亲;虽然没有小伙伴,但是有母亲……再次踏足那个山岗,却见到的是母亲的坟茔。 “将军,您叫我!”一个士兵走了上来。这人是欧德曾救过的匈奴人,当年他做奸细被发现,本来快被打死,没想到欧德看到不仅帮他治伤,还帮他处理了不少家里的事情,如今对欧德死心塌地。 他见欧德没什么反应,奸细的本能让他又近前走了几步,此时欧德的手微微一动,塞给他一个手指般粗细的小纸卷。 “持我的腰牌出城!”欧德说道,接着将腰牌给了这士兵。 这士兵楞了一下,然而很快应了,转而跑了下去,挑了匹快马,迅速地出了城。对于他来讲,总算找到机会返回故乡了,可是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欧德每每想到心酸的时候,便开始转而想海娜,不知道此时此刻海娜姐姐去了哪里,现在自己长得应该比她还高些,幸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海娜,她是自己活着的盼望,否则在思念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五十二)草木皆兵 美人求生 http://.biquxs.info/

费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昨天有个漂亮的侍婢对自己笑了下,虽然费达并不在意,以前在楼兰宫廷这样的场景见得太多,然而毕竟人对于美的事物总有些印象,结果这两天便再看不到那侍婢的身影了。若不留心倒也不觉得,可此时一旦上了心便觉得事情总有不妥,在这个奴婢之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然而想问问妻子,却又觉得为了侍婢开口有些不合适。 “你在找什么?”此时妻子阿莎公主问道。 “只是前日我记得有份羊皮书稿,我让个奴婢帮我拾了,今天又想找来看看。” “哦,”阿莎微笑道:“我叫人帮你去找就是。” “话说,那婢子呢?若她在,赶快拿来就是了。”费达不经意地带了一句,却瞥见妻子的眉眼中带了些异样。 “你说的是哪个,我倒不记得了。倒是父亲,近日筹备生辰,所以向我要走了几人,你可知她的姓名容貌,我帮你寻来!”阿莎还是一脸笑容,和费达的婚事阿莎甚是满意,费达一表人才,加之温和文雅,所以成婚以来,对费达千依百顺。 “不必,小事而已。”费达对那奴婢倒也不是关心,只是经历了周遭的变化,已觉周遭草木皆兵,有半点疑虑都要思索很久,以防对自己不利罢了。此时,妻子的表情已经让他疑心,多问也是无意。妻子可是匈奴的公主,不能不防备,若她有异心,不仅自己危险,甚至连高昌都可能陷入他国的陷阱。阿莎只看着费达和往日一样,却不知道,就从这一刻开始,费达的心腹已经暗中跟上了她和侍女,时刻观察她们的动向。 “殿下,公主每日说取药后,遣侍女前往一个地下密室,然而密室内情景,属下还未查实。”费达的侍从悄悄地回复。 如今,她是敌人,是奸细,都不能确认,匈奴将我扣在这里,我便不能坐等为鱼肉。费达心道,是夜,便和侍从一身夜行衣,前往密室的所在。 若不是亲身前往,真不知在高大亮堂的匈奴皇宫之内的假山中,还暗藏着一条下行的通道,越往下便越暗,直至平坦之处,方安了灯。 “殿下,这处所在太过危险,还是属下先行!” “不必了。”费达道,当年自己混在阿尔金山的街市,蛇虫鼠蚁已然是常客了,害怕经过了一个程度后,便什么都不怕了,至于生死,巴丝玛把心都带走了,自己活着还是死着没什么区别。 慢慢地前行,前面越发冒出些血腥味道。 “殿下,有门了。”侍从止住了费达,自己先行推门而进。 刚开了门,门内灯光昏暗,隐约有几声无力的**,侍从刚踏入,便觉得自己被轻轻绊了一下,只觉脚边有人,心内大惊:“殿下,莫前行!” 费达在门外,借着光反而看得清楚些,地上分明倒着个女子:“你把灯再点亮些!” 侍从自带了火折,便借着那微微的烛光,将火折点亮,两个人都惊在了那里。 这地方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女子,手脚捆着,费达走近了看,却见那些人似乎面熟,但形容枯槁,瘦削无力,又有些分辨不出。 “殿下!”侍从蹲下仔细看一个女子:“没死,只是这脖颈上、手上似乎有些红色的血点。” 费达也忙观看,是啊,若是一屋都是死人,怎么可能只是血腥的味道,那种血腥的味道,让人心寒,让人颤栗。 “可是殿下么?”费达忙回头,一个女子正在唤他,仔细看来,不正是那个近日找不到的漂亮侍婢吗?才不过几天的光景,瘦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美貌可言。 费达于心不忍,问道:“你是犯了什么错?” “殿下。”那侍婢有气无力地说道:“婢子不知。只是突然就被带到这儿。” “你们……”费达环视这周遭如地狱般的情景,如果犯了罪,也该是在宫廷被罚,或打或骂,又或断手断脚,但是这是怎么处罚,费达想不明白。 “殿下救我。每日有人来取我等婢子的鲜血,只是活活地取血,却不给我们饮食,只有清水,说什么净化。我等痛不欲生……已经有人死去,便被带走,剩我们求死都不能。”那侍婢刚说完了一句话,便已经累得开始喘息。 费达和侍从面面相觑,每日过来取血的自然是公主阿莎的侍婢,哪里还有别人! “殿下,这……”那侍从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法子,是救还是不救,一时竟没有注意。 费达正要说话,只听到后面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然而回了头,却什么都没有。 “走吧!”费达说道。那侍从看一眼屋内的人,心里不忍。而费达反而放了心,至少不是匈奴算计自己和母国,那剩下的就是私事了。 刚回到寝殿,阿莎公主已经等在了那里,费达和平时一样,不慌不忙地落座。 看着费达也不急也不问,阿莎反而焦躁了。“你,你今日去哪里了!” 费达望望她:“去你取药的地方看看。” 阿莎的脸色变了,只刹那又化作无辜:“费达,你听我说。我真的是病,只不过这病需要人血来医。所以我,我也是心中有愧。” 费达望着她,明明是张美丽的脸,可此时看着就觉得难受,想想那地下室里的血腥味,竟一阵阵的恶心。然而现在却不能发作,只是平静地问:“是什么病呢!” 阿莎犹疑了下:“是,是心病。” (五十三)夫唱妇随 心意不明 http://.biquxs.info/

费达饮了口茶:“以前我也听人说过,少女的鲜血让人保持青春。” 阿莎那对无辜的眼睛透出了些许惊讶。 “公主也是有眼力,选择的都是美人啊!”费达已经不愿意再望着她,眼睛只看碗里的茶。 阿莎趴在了费达的膝上:“费达,我,我也没办法,自幼的病症让我体弱,是大夫说让我饮血治病。结果慢慢的也成了习惯。” 看见费达不理睬,阿莎忙道:“你别怪我,伤了那些婢子,我确实笃信她们的美丽能让我青春常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丈夫见到妻子的美貌而高兴啊。” 费达简直要吐了,见到美貌高兴?你这个吸血恶魔,分明妒忌别人美丽,亏她还能有话说。这也是第一次他察觉到阿莎的虚伪。 阿莎哭到:“费达,你人品一流,我总觉得自惭形秽,所以一定要让自己不断的美丽才好,我怕你有一天嫌弃我。” 阿莎见费达依旧不言语,便呜咽道:“费达,是我不好,我见那些侍婢对着你嬉笑,心里也不舒服,我错了,我这就去放了她们。” 费达放下了杯子,温和地把阿莎扶了起来:“公主,费达能够从高昌来到匈奴认识公主,是上天的缘分,何必为几个侍婢上心!公主若是病了,这全国的人都该为公主尽心,几个侍婢,也是她们的机缘!公主说放了她们,若是他们出来胡说,岂不污了公主名声!” 阿莎倒是万没想到费达会这么说,心中惊喜,她猜得到费达畏惧匈奴国力,不敢真正开罪她,但没想到费达的话却居然句句向着自己。 “那……” “既是公主的药,就当治好公主的病!”费达继续温和地说。 那夜深人静的时候,费达望着天上,本来月儿弯弯,被费达这么一瞪,藏到了乌云里。 老天啊,我要你知道,你拆散了我和巴丝玛,是你把善良的费达逼死,让仇恨萌芽,我报复了那个曾经的自己,更要无数的人为你的错误陪葬…… 几日后,费达晋见了匈奴王。 “陛下,楼兰的布局图已经到了我这,我送与陛下!”费达递上了欧德传来的纸条。 匈奴王打开纸卷,见到的图画让他惊喜万分。然而他表面平静地望着费达:“从何而来。” “匈奴的奸细所传,随叫随到。” 匈奴王好奇道:“我匈奴的人,竟能被你所用!” 费达一笑:“王赐我公主,便是赐我信任!” “你就是楼兰人,这布局图你可见过!” 费达皱了皱眉:“不曾。”心里却想,父亲啊,你当年处处提防我,唯恐我背叛楼兰,如今也算你有先见知名,而我的背叛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拦得住吗! “费达,我不是不信你,但是真假难辨,我不得不担心。” “陛下,这正是我今日来的目的。”费达欠身又行了礼:“这图若是真的,便能一举攻入楼兰;若是假的,便是把匈奴陷入困局。但我愿以命相赌此图可信。” “如何试?” “请王赐我兵马,协同我高昌的兵马一起,攻楼兰。我将先封楼兰水源,便能试出真假,若为真,便能趁势攻入。” 匈奴王沉吟了半晌,费达被楼兰逐出,已经失去了投靠楼兰的可能性,他的计策也的确不错。 “费达,你攻楼兰,若成如何?” “我当为楼兰王!”费达道。 匈奴王笑了起来:“费达啊,借我匈奴国之力,为你铺路么?” 费达正色道:“王,如果以匈奴名义,占了楼兰,草原国度会无声无息吗?届时匈奴占了一个楼兰,只会把自己陷入无休止的战乱当中,即便胜了,终是损耗无数。” “你去了便能逍遥吗?”匈奴王摇了摇头。 “我是楼兰的二皇子,名正言顺。我既得了匈奴之力,自当全力效劳。” 匈奴王犹豫了,眼前这个人会不会真正为匈奴所用,真是难辨。但是如果以匈奴名义占了楼兰,又变成外族入侵,到时候左右夹击,反而不好受。 “父王,请您接受费达的提议。”这时,阿莎却闯了进来。 “我们在议事,没你的事情!”匈奴王道,然而这儿女儿和其他的孩子不大一样,有时候主意是比别的孩子多些,过去还真出过几个好主意,比如在大月氏境内散步楼兰要正式管辖大月氏的谣言,当时还真引起了骚乱,以至大月氏发配了个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上将军,所以匈奴王也没有强令她退下去。 “父亲,费达是我的丈夫,也是您的孩子,更算是我们匈奴自己人。如今我们自己人若能以楼兰人的名义统治楼兰,只会更加顺利,而且父亲不是该更放心吗?” “费达,我的女儿说你是自己人,若我们能帮你得到楼兰的皇位,你如何对我匈奴?” “楼兰所有,尽是匈奴所有!” “好!费达,我既把女儿嫁你,便信了你。除了军队,我还会用我的方法助你,别让我失望。” 费达深施一礼,也深情地望向阿莎,阿莎低声道:“我一定助你成为草原的王!” …… “弗朗少爷,”阿丹看看弗朗望着海娜的神情:“您和海娜小姐在这边也住了半年了,就这样么?” 弗朗愣了愣,如今海娜没有了那身冰冷的盔甲,连人都变得热情了许多,弗朗只觉得看着她高兴自己就开心,但其余的没想。“阿丹,你什么意思啊?” 阿丹摇了摇头:“主人家的事,老头子不该多言的,但是,您没想过以后么?” “想了呀,过过就和海娜出发去汉朝,然后去看海。”弗朗回忆着海娜说过的话。 “不是,我是说,您……”话还没说完,海娜那边一招呼,弗朗一溜烟地跑了过去。阿丹再次摇了摇头,唉,这个傻孩子,不对,是这两个傻孩子。 远远的弗朗还喊了一句:“阿丹,我和海娜去山上打猎了啊!” (五十四)人生相逢 推波助澜 http://.biquxs.info/

“还比赛吗?海娜,像小时候那样,看谁打得多!”弗朗笑道。 海娜道:“不比,动物们为了我们饱腹也算是牺牲了,所以我只要所需的,再不多害性命。” “哎呦,这还是海娜将军吗?” 海娜幽幽地说道:“不是啦,所以我改邪归正!” “那别吃肉了,咱们吃素去,有树皮,还有草!” 两人说说笑笑,反而没顾上打猎,倒变成了赏景。 突然,海娜止住脚步,示意弗朗朝右边看,弗朗发现那树下躺着个人。 “海娜,没死呢!”弗朗试了试鼻息:“看他这样子,像是饿的。” 海娜解下自己的鹿皮袋,送了些水到那人嘴里:“你看他的样子,不像我们草原的人呢。” 那人脸已经晒得发黑,两撇花白胡须,脸也没有分明的轮廓,头发斑白,竖起一个髻,还插着根木簪子。看岁数,深深的皱纹,像是五十多岁。 弗朗轻轻拍打那昏了的人。 “呃。”那人喉咙动了下。 “醒醒!”弗朗叫着。 “呃。”那人又哼了一声,但依旧没醒。 “这林子里,入夜便更冷了,要不带回去给他些热汤水?”海娜问道。 每当海娜问弗朗的时候,弗朗内心就会一阵激动,海娜将军啊,海娜大小姐,现在总是会问他的意见,这是梦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成真了。 “弗朗!”海娜见弗朗愣神,很是奇怪。 “哦哦,好好!” 当阿丹见到两人的时候,野味什么都没有,野人却有一个,忙把那热汤端出,好生照料。 那人喝了汤,脸色慢慢好了些,逐渐挣开了眼睛望着大家:“这还是,楼兰啊!” “老先生!”弗朗道:“这是楼兰城外喽。” “唉,真是,老夫怕是真要丧命西域喽!”老人痛苦地哼哼。 老人缓了一日,体力方才渐渐复原。 “老人家,不是西域的人吧!”海娜问道。 “老夫自汉前来,议联盟之事。” “汉!”海娜和弗朗来了兴趣。那可是他们梦想要去一趟的地方。 “老人家,汉和这里比较如何?” “大大的不一样啊!”老人望着两个好奇的年轻人,也来了兴致:“那是平原地带,山河壮丽……” 老人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海娜弗朗像是走到了汉,随着老人的介绍一点点的观看,如痴如醉。 “唉!”老人说着,不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老头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又会是几月的光景!” 阿丹问道:“老先生,那你这么远来西域做什么?” “我们主上要联盟西域国度大月氏等,共同对付匈奴,熟料,老夫不幸,在路上被匈奴所擒。” “啊!”弗朗惊讶道:“大月氏”。那个故乡的所在,真是魂牵梦萦,不少幼时回忆涌上心头。如今更不想连汉朝也被匈奴所烦扰。 “当时,我老头被擒,哪敢说实话,就只说我是奉命换西域一些农作物种子,还有为我王寻觅美人来搪塞,总算保了命。” “那匈奴就信了你!”海娜奇道。 “哪能啊!”此时老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滑稽了,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那匈奴人哪里肯放我!把我等一行人都扣了下来。哼!扣了老夫也罢,不过消耗时间,可是居然还塞个匈奴女子嫁与我,老夫的清白啊!” 望着老头捶胸顿足的,海娜等不禁莞尔,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到底滑稽,总觉得他生气中都带着自豪的喜悦。 “老夫凭着自己的魅力,俘获这匈奴女子的心,才把我从匈奴那偷偷地放了出来。”这时,老人的表情便是自豪了。 阿丹听得摇了摇头,哪里肯信,只觉得这老头满嘴胡扯,可海娜和弗朗却满心钦佩,又缠着老人说西域的事情,原来这老人名叫章千,离了匈奴,已经在西域部族转了一大圈,此时归途,却走错了。 “老人家,那你说汉要联合大月氏等草原国度共御匈奴,他们可是同意了?”海娜还是难免关心战事。 “没有。那匈奴现在兵强马壮,而大月氏等国度只盼休养生息,人民安居乐意,哪里有心情对付匈奴!” 海娜心中一沉,草原部族联盟后,日趋安稳,更是不愿生事,可匈奴不这么想啊,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这章千能言善道,让海娜和弗朗甚是佩服,自己趁着这机会好生休养,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也是有趣。反而是阿丹,总是和他上不来,只觉得他油嘴滑舌不可信。 “弗朗,弗朗,来来来!”章千闲来无事,把弗朗叫了过来:“弗朗啊,我奇怪了几日,你和这姑娘不是夫妻么?” 弗朗笑着摇摇头:“我是她的护卫!” 章千道:“哎呦,我可没发现那姑娘当你护卫,分明满眼爱意,你看那姑娘更是如此!” 虽然两人说话声音轻,但旁边的阿丹却听到了,忙说:“可算有人说我的心里话了。弗朗少爷,你就从没想过么?” 弗朗正要回答,章千补充道:“我看你们挺合适。” “就是就是!”阿丹很难得地附和着章千。 “哎呀!”弗朗急道:“我年少入将军府,便发誓一生护卫海娜!” “不矛盾啊!”章千笑道:“你若是喜欢那姑娘,也是种护卫;你若娶那姑娘,更是种护卫。” “弗朗少爷,我也这么觉得。”阿丹没有章千嘴那么能说,但这次总算找到机会说了。 “那不行的,海娜,我……”弗朗一脸窘迫。 “我只问你,你喜欢那姑娘么?”章千笑盈盈地望着他,休养好了,是时候锻炼嘴皮子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弗朗重重地点了头:“幼年就喜欢。” “那你可曾说出过!” “不能说,不能说。” “你不说,我们都看出来了,可还是什么秘密?如今你这把柄算在我们两个老头手里,你若不说,我便去说。不过你说了,那姑娘能直接知道你的心意,你说怎么好?” 弗朗一时晕了:“好像应该我来说!” “对喽!”章千一拍他:“不过记住,天气不好不能说,那姑娘心情不好不能说。不可拖延,想清楚尽快去办!” 阿丹第一次觉得章千厉害,自己想了许久不敢劝的事情他连想都不想就说了出来,又忍不住附和了一句:“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