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王爷的替嫁小医妃娇软可人》 第1章 玄幽虫谷 盛夏,骄阳似火,夏树苍翠。 在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处僻静幽深的山谷。 名为玄幽虫谷。 这里远离凡尘喧嚣,四周层峦叠嶂,云雾缭绕。 随着日头从东边的攀升,白雾渐散,可见翠微。 一座古朴的木屋,隐匿于苍翠的山谷之中,与世隔绝。 烟囱冒着袅袅轻烟,厨房里,一位约莫十五六的少女正将药罐子里熬好的药倒入瓷碗中,冒着热气的黝黑药汁里倒映着少女的模样。 她如墨的长发绾成双螺髻,髻上戴着一支云纹羊脂白玉簪。弯月眉之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脸上佩戴着白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何模样? 少女名叫晏雪初,乳名昭昭,是隐居于此的神医的小徒弟。 与其说是神医,倒不如说是江湖第一毒医。 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师父常年云游在外,她甚少能见得她老人家一面,更别说得师父的亲自教导。 所以晏雪初不仅不会毒术,平日里就只是跟着二师兄研读师父珍藏在书房里的医书,自学了些医术。 此刻她端着药碗走出厨房。 “咳咳……” 东侧的屋子里传出闷重的咳嗽声。 晏雪初端着汤药推门而入,就见躺在病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清秀儒雅的面容上长着一双忧郁的眼睛,眉宇间隐有几分病弱之态。 此人正是她的二师兄——百里陌,亦是她师父唯一的儿子。 他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毒,是师父在怀他时遭人暗算所得。 大师兄曾说过,当年师父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后来随着百里陌的出生,师父才知晓所中之毒竟是在无意中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此毒令他羸弱久病,身上总是有一股死亡缠身的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的火光早晚有被熄灭的可能。 因此,师父为了他,常年云游四方只为寻得珍稀药材。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百里陌每日除了吃药之外,就是钻研母亲收藏的医书,就算不为治病救人,若是能寻到解自己身上这奇毒的办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师兄,该喝药了。” 晏雪初开口道,将药碗放在床头旁的矮杌上,遂是把百里陌扶起靠在床头,接着才把药碗递给他。 百里陌习惯性的接过,一鼓作气的饮下汤药,将碗递还给晏雪初的一瞬,他抬头,瞧着她又戴着的面纱,眉梢轻蹙的问。 “昭昭,你的脸怎么回事?可是又给大师兄试毒了?” 他的母亲百里沁儿,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毒双绝的传奇女子。 其中她的毒术造诣远高于医术,而他们的大师兄更是承袭了百里沁儿一身毒术本领,是百里沁儿最为得意的大弟子。 既然要制毒,自然就少不了试毒的。 晏雪初是个特殊的存在,凡是师父和大师兄制出来的毒,都是由她来试的。 她抬手轻触着脸上的面纱,不在意的回答:“大师兄已经给我吃过解药,只是这毕竟是毒,我体内余毒尚未完全清除,所以这脸上就生了毒疮,过几天就会好的。” 可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当真就不在意么? 这话说完,晏雪初看到百里陌的眼神里充满心疼,就连忙转移话题,“二师兄,我今天得上山采药了,可能会晚点回来。” 沉默半晌,百里陌轻声道,“行,去吧。” 看着小师妹离开的身影,百里陌轻轻摇头。 大师兄可真是的,他怎么能这么对待昭昭? 就在这时,山谷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山谷中,各种树木郁郁葱葱,高耸挺拔,这里的山路更是杂草丛生,错综复杂,一眨眼的功夫,他们要缉拿的人便已消失无踪。 “爷,这里便是玄幽虫谷,我听说这里的毒虫数以千计……” 罗阳扫量着这幽深的山谷,一股胆寒之意油然而生。 传闻玄幽虫谷里有数以万计的毒虫、毒草,以及凶猛的野兽出没,数年来无人敢踏足此地,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冷旭平静道:“除了毒虫以外,这里不是还有一位避世而居的神医?” “听说这位神医常年云游,现如今在不在谷中都不一定呢。” “这里即便是龙潭虎穴,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挖出来。” 此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男人,一身绯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料子轻薄柔软,他的相貌俊美,狭长的黑眸深邃且透出邪魅危险的气息,令人一眼便沦陷。 “兵分三路,搜!”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冷旭和罗阳异口同声:“是。” 于是他们便分开三路进入山谷深处。 玄幽谷中毒蚁虫蝎肆虐,赫连珏在骑马搜索的过程中,一只毒蜘蛛忽地落在他的颈脖处。 颈脖间的瘙痒刺痛,使得他抬手去抓,竟是一只长得怪异的蜘蛛。 瞧着它身上那彩色的花纹,便知这是有毒的,他立马甩掉。 奈何一切已晚…… 毒素发作的很快,只见他白皙的颈脖上脉络凸起发黑,逐渐蔓延至脸颊上,并且伴有灼烧的刺痛感。 “嘶~” 男人精致的五官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顿时从马背跌落,几个翻滚后便陷入昏迷。 而骏马在长鸣一声后便消失在林中。 另外一边,晏雪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马叫声,疑惑地想:奇怪,山谷里除了住着他们师徒四人,就没有其他人,而且因为这里的毒物多,平日里更不会有外人踏足。 所以,刚才那是马的叫声吗? 可是谷中怎么会突然有马呢? 心生好奇的晏雪初还是寻了过去,她得去瞧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万一是外人误入此地呢? 在树林里,她的确是发现一个相貌生得妖冶俊美的男人,不过看他那黑到发紫薄唇,以及脖子和脸上凸出的黑色经脉。 她一看便知此人是中了七彩幻蛛的毒。 这里常有野兽出没,饶是在这里生活多年的晏雪初也会有所害怕,最后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男人拖到自己常歇脚的那处山洞。 喂上一颗解毒的药丸给男人后,晏雪初就在一旁分拣好刚采回来的草药。 约莫两个时辰。 昏迷的男人逐渐转醒,他脖间和脸上的经脉纹路已经淡去,他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 他摸着脖子,如墨玉般的凤眸警惕地打量着山洞。 接着就瞧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席地而坐,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影。 男人的眼眸微敛,在少女无所察觉的情况下悄然逼近。 此时晏雪初已经把草药分拣好,她开心的起身伸了伸腰。 一转身,面前一道颀长的黑影顷刻笼罩而下,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 第2章 可解百毒 “呃……你……” 被扼制颈脖的晏雪初瞪圆着眼,迎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眉头紧蹙,因着空气变得稀薄,巴掌大的小脸憋得通红。 她的小手想要拽开男人钳制的手,想要挣扎。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再怎么做都是无用功。 “你是何人?” 男人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想起,冷旭说过神医就隐居于此。 莫非是她? 见她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不禁好奇,闻名于世的神医究竟是何模样? 如此想着,他遂是扯下晏雪初的面纱。 哪知神秘的面纱揭落后,一双澄澈的鹿眼之下,竟是一张长满脓疮,令人感到恶心的脸,丰厚红肿的嘴唇宛若一张,就是妖怪张开的血盆大口。 赫连珏立马松开对她的钳制,心底泛起的恶心感,令他不想再看到这张丑陋的嘴脸。 “咳咳……” 大量的空气瞬间涌入胸腔,使得晏雪初的肺腑颇感不适,猛地咳嗽起来。 少女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咳咳咳……你……你这人怎么……还恩将仇报?” 晏雪初艰难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你中了七彩幻蛛毒,我好心救了你,你是想要杀我吗?” 赫连珏取出锦帕,嫌弃的擦拭方才钳制晏雪初脖子的那只手。 见过丑的,还没见过这种丑得令人犯恶心的。 他将锦帕往地上粗鲁一扔,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凝视着面前的姑娘,嗓音偏冷。 “是你救的我?听闻此处住着一位神医,莫非是你?” 晏雪初连忙拾起面纱重新戴上,乌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面前的男人容貌妖冶倾城,一双凤眸深邃且透着邪魅的危险,瞧上一眼就让人着迷。 先前她就注意到他容貌俊美,此刻他清醒着,这么一看,他生得竟比女子漂亮,却又不失男子的阳刚之气,那双狭长的凤眸还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媚! 但此时此刻男人神情冷漠,黑色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冷得叫人害怕。 “你,究竟是不是神医?” 男人黑眸微敛,忽然朝晏雪初逼近。 这种看痴了眼神,他并非不知是什么,可这里毕竟是玄幽虫谷,毒虫甚多,就算她不是神医,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必定是和神医有干系之人。 有她在的话,想要在这谷中行走,必然省事许多。 “我……我不是神医。” 晏雪初被吓得往后退几步,与这个浑身充满危险的男人迅速拉开距离,小声纠正道:“我师父不是神医,是毒医,我只是她的徒弟。” 原来只是徒弟! “既是神医的徒弟,想必你对这里很熟悉吧?” 说着,男人低头凑近,深邃的凤眸晃出一丝浅笑。 虽然这个女人长得面目丑陋,但好歹是毒医的徒弟,既然她喜欢瞧他的脸,牺牲一点色相也不是不行。 “嗯、嗯……” 晏雪初怔怔地点头,脑袋缩了缩。 他到底想要干嘛? “我来玄幽谷是为抓人,但这里毒虫太多,你可愿意帮我?” “啊?”她狐疑,“帮你什么?” 随之晏雪初带路,二人就在山谷里转了许久,但这里山路崎岖,杂草丛生的,并不好走,更别提抓人。 赫连珏见时辰已然不早,遂是放出发焰筒。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火焰筒里的火药瞬间在半空中炸开,惊起林中一群飞鸟慌乱的扑腾翅膀。 须臾,罗阳不知从哪儿飞出,向男人拱手,握拳紧绷道:“爷,属下还未找到那人。” 罗阳的脸色并不好看,隐隐透着一抹青色,眼底的意识似乎在强撑着,整个人就像是被风刮的树叶,几乎要倒下去。 “你的脸色不太好。” 赫连珏狭长的眸子微眯,一把抓着罗阳的胳膊。 “爷,没事的,属下只是……只是被虫子给咬了……” 他没有想到这里的虫子竟然这般毒,现在他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虚弱。 “什么?” 一旁的少女惊呼出声,“玄幽谷的虫子可不是一般的虫子!” 被这里的虫子给咬了,可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她立马挤到罗阳面前,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给他,“赶快吃下!” 罗阳将目光从晏雪初挪移到赫连珏脸上,他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 更不敢轻易服用她递来的东西,万一是图谋不轨之人呢? 见他看向赫连珏,晏雪初似乎明白什么,解释道:“这是我大师兄炼制的,可解百毒,这里面有灵芝、雪莲花、麝香、斑蝥等多种药材,总之可珍贵啦!” 解百毒?! 赫连珏瞧着她手里的药,沉吟半晌,便开口:“服下吧,她便是此地神医的徒弟。” 得了男人的话,罗阳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见她眼眸清澈透亮,不谙世事的,瞧着的确不像是歹人。 于是,他才放下戒备之心。 服过药后的罗阳,状态好了许多,就在一旁调理内息。 约莫一刻,冷旭不仅寻了过来,还抓到赫连珏要缉拿之人。 冷旭将中毒昏迷的人丢至脚边,遂是朝赫连珏抱拳:“爷,你要抓的人,属下已抓到,只不过他眼下情况不太好,中了毒。” 赫连珏瞥了眼地上嘴边满是白沫又昏迷的男人,唇角微扬。 “很好。” 男人满意道,遂是看向他,关心一句,“山谷中毒虫甚多,你可有中招?” “并未,爷放心。” 冷旭恭敬答道。 随即赫连珏就朝晏雪初伸出了手,“解毒的药。” 这里的毒虫太多,还是问她要些解毒的药防身为好。 “哦。” 少女刚拿出药瓶打算倒两颗出来,就听到男人话音冰冷的说:“整瓶。” 额…… 晏雪初迟疑着,这解毒是混合多种名贵草药炼制而成,是大师兄给她傍身的。 不说集齐那些药材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光是炼制出来的数量少之又少,大师兄也就给了她这么几颗。 但瞧着男人冷邪的眸子半眯起来,晏雪初顿感钳制脖子的那股力量好似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哪怕再心疼,她也得飞快地把药瓶交到他掌心上。 拿到整瓶解药后,赫连珏直接抬手打晕晏雪初,命冷旭将人送回到山洞中,接着他们拿着解药顺利离开玄幽谷,好似未曾来过一般。 等到晏雪初醒来,斜阳偏西沉下,她的手边多了两枚金锭子,地面上还刻着几个字,说是药丸他花重金买下,互不相欠。 她瞧着金锭子有点恍惚,虽然药很珍贵,但是有了这金子,就可以让谆娘过得好一些,没准还能做点小营生。 心里纵使有许多种想法,但晏雪初还是得等下次见到谆娘了,再同她商议。 天色渐晚,她想再不回去,二师兄就该担心了! 第3章 我招 私牢里,昏暗潮湿,还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 刚将烙印的刑具拿开,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肉味儿。 此时坐在太师椅上的赫连珏,一手支撑着脸颊斜靠在扶手上,姿态慵懒的睨了眼被捆绑在十字木桩上的人。 此人名叫乔大山,是个私贩子,专做兵器贩卖他国的营生。 “把军队的兵器替换成劣质的武器,还将替换出来兵器私自倒卖于别国。” 男人的声音温和,可深邃的眼眸如黑洞一般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说,你们的背后究竟是何人?与你勾结替换军营兵器之人究竟是谁?倒卖兵器赚取的银子最后都流向何处?” 就见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缓缓地抬头,眼底里迸射出满满的恨意,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赫连珏早就死在他的眼刀之下千百回。 “传闻……聿王爷是个心狠手辣的嗜血狂魔,如今一见,也不怎么样……”他气若游丝的说着,眼底满是暗讽。 “呵,看来是块硬骨头!” 赫连珏蓦然一笑,眸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站在旁边罗阳不禁哆嗦一下,这人怕不是疯了吧,竟然敢这么拿话激他? “冷旭。” 男人喊道,遂是伸出了手。 就见冷旭立即掏出一把鎏金莲纹柄白玉鞘匕首,放到赫连珏的手中。 他缓慢地拔出匕首,瞧着刃面反着的寒光里倒映的那双凤眸里,多出一丝嗜血的玩味儿。 “既然你对方才的刑罚不满意,那本王就亲自松松你的骨。” 骨节分明且又修长的手指轻触着锋利的刀刃,男人起身,长腿一迈就到乔大山的面前。 “本王最喜欢的刑罚就是凌迟,将该死之人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看着他缓慢的失血而亡。” 说着,赫连珏手里的匕首就游移在那人的身上,故作犹豫道:“你说,本王该从哪里下手好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乔大山抱着必死之心说完,随之紧闭双眼,一副静待死亡的模样。 “好啊,本王成全你!” 赫连珏的话音刚落,匕首当即就扎在男人左侧的胳膊上。 “啊!” 乔大山撕心裂肺的大喊。 “说!” 赫连珏厉声问道,匕首往肉里又刺入一分,“与你勾结的幕后之人是谁?” 男人痛的浑身青筋暴起,紧咬的牙关沁出血迹,然而嘴硬:“我……不……知……道……” “不说是吧。” 赫连珏的眼底掠过一丝癫狂,径直从他的胳膊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私牢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即便乔大山痛得几近昏厥,旁边的罗阳就会一瓢盐水将他泼醒。做走私的乔大山并不惧怕死亡,但这样反复的变态折磨,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纵使钢筋铁骨也难以承受。 就在赫连珏要下第五次刀子的时候,乔大山再也强撑不住,终于喊道:“停、停停,我……招……” 然而,赫连珏这一刀子还是扎在他身上。 乔大山痛不欲生,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来:“我……我不是说……招吗?” “浪费本王时间,这一刀是你该受的!” 赫连珏凉凉的瞥他一眼,理所当然道。 乔大山:“……” 一刻钟后,赫连珏擦着满手的血污,一边吩咐:“冷旭,照他所言,你去查探。” “是。” 冷旭应下,随即离开私牢。 这时,罗阳接过赫连珏擦过手的帕子,跟在他身后朝私牢出口走去。 期间负手走在前面的赫连珏忽然问:“从虫谷带回来的药可有让他服用?” 罗阳答:“已经服用过,那可解百毒的药的确是好东西,他的毒虽解,但仍然未有苏醒的迹象,若是能请那位神医出山,或许会有转机。” “让人探一下神医如今的踪迹。” “是。” 这边赫连珏刚出私牢的门,王府的老管家杨直匆忙赶来禀告:“王爷,太后召您入宫用膳。” “入宫?” 赫连珏英气的眉梢微拢,只怕这顿饭并不简单,“可知太后所为何事?” 杨直垂首回答:“听闻前段时日,太后娘娘命人将京中适龄女子的庚帖,送去给净观寺的高僧算生辰八字,许是为了此事。” 闻言,赫连珏冷哼,看来又是为了赐婚。 湛蓝的苍穹之下,皇城那金黄的琉璃瓦重檐屋顶,显得分外辉煌。 懿和宫。 宫女们鱼贯而入的将菜肴摆置桌面,而萧太后则端坐在桌旁品茗,这些菜肴都是她命御膳房准备的。 女人的容颜虽然已经岁月的洗礼,在眼角处留下细微的痕迹,但却依旧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慈和。 她身着一袭缃叶色的华贵宫袍,衣摆上绣有金丝凤凰宛如展翅欲飞,袍子色泽深沉而庄重,发髻高高挽起,用银鎏金镶宝石花卉发簪固定,簪上镶嵌着璀璨的红宝石,随着她的轻微转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万事顺意。” 赫连珏向太后行跪拜之礼,声音恭敬而温和。 “吾儿免礼,快起身吧。” 女人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声音充满慈爱,“吾儿如此孝顺,哀家甚是欣慰。快坐下,同哀家一起用膳吧。” 赫连珏站起身,继而在太后的对面落座,宫女端来水盆净手。 旋即便听到萧太后说,“这些都是哀家命御膳房特意为你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 “是。” 赫连珏夹一块鱼肉吃下,只道中肯的两个字:“好吃。” 太后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好吃便多吃些。” 这时赫连珏搁下筷子,只问:“母后今日怎么有此雅兴邀儿臣一同用膳?” 皇家并非普通人家,不会时常一起吃饭,更不会是纯粹的吃一顿饭。 太后的笑容消失,忽地轻叹一声。 “珏儿,你今年已然二十有五,这年纪在皇室本该早有子嗣,可你至今尚未成家。见你如今依旧孑然一人,哀家怎可忍心?” “母后也知晓,成亲之事并非儿臣不愿。”赫连珏略显忧愁,“只怪造化弄人。” “哀家心里都明白,这怪不得你。” 说到此处,太后又是一声轻叹,欲言又止。 “母后,命运如此,儿臣愿终身不娶。” “珏儿莫要如此悲观,哀家已经让戚嬷嬷到净观寺请高僧算过,为你寻得几个本命过硬之女,她们中定然有人能够与你相伴此生。” 说着,太后给戚嬷嬷递了一记眼神,示意她将庚帖拿来。 太后将放在最上面的庚帖展开,就放到赫连珏的面前,“珏儿,你看这个是孟家的嫡次女,亦是皇后的亲妹妹,她自幼就承袭了孟将军的风骨,能文能武,又是高门贵女,无论是家世地位,亦或是命格,与你都极为适配。” “你要是觉着合适,哀家便与皇帝商议拟旨赐婚。” 赫连珏接过庚帖看了眼,遂是将其搁置在一旁,翻看其余几份庚帖,直至翻开最后一份庚帖——兵部武库司郎中之女,晏明娴。 第4章 就她吧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乔大山虚弱的交代:“我……我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我只知与我交易的是个女子……将兵器贩卖给别国之后,我可以从中谋得两成的利。” 兵器的数量大,哪怕是两成利,油水也颇丰。 罗阳问:“那女子是何模样?” “每次交易,她都戴着帷帽,身边还有打手在。”乔大山如实回答,“所以……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随之赫连珏一记冷厉的刀眼甩来,幽幽开口:“本王的耐心有限……” 乔大山见状,心尖顿时一紧,急急道。 “我虽不知……不知她的样貌,但每次贩卖所得的银子会于每月十五放到崇仁钱庄的四十八号柜……届时她便会去取。” 让冷旭去探查的事儿,马车行驶在中途时便有了眉目。 崇仁钱庄的四十八号存柜的所属之人,正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来自落仙院的妓子。 她有个相好是兵部官员,正是这位武库司郎中。 “母后,就她吧。” 说着,赫连珏将庚帖递去。 见此太后稍感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温和一笑:“珏儿,这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女儿,若是指给你当王妃怕是不合适。” 只见赫连珏霍然起身,向太后拱手。 “母后,此女虽然是五品郎中之女,但儿臣听闻晏家嫡女容貌绝丽,绰约多姿,乃京城第一美人,所以……望母后成全。” 哑然一瞬,太后缓缓地说,“既然珏儿心意已决,母后自然成全。” “多谢母后。” 婚事已然谈妥,赫连珏便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遂是借口道:“儿臣想起还有事儿,便先行告退。” “如此,便去吧。” 萧太后微微颔首。 眼瞅着赫连珏渐渐远行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太后脸上的慈祥倏忽消失,侧目凝视着桌上孟潆婉的庚帖,若有所思。 身边的戚嬷嬷适时出声:“太后娘娘,聿王此举莫不是有意的?” “几份庚帖里,除了这兵部武库司之女是用来凑数之外,其余几人都是特意挑选的,聿王怎的偏偏选中这晏家之女?” 戚嬷嬷觉着蹊跷,便猜测性的说,“聿王不会是提前知道些什么吧?” 聿王的身份尊贵,因此她们挑选的皆为世家女,另外再塞一个寒门之女,只是为了不让聿王察觉出她们的刻意,哪知…… “若他当真选一个世家之女,倒也不足为奇。”太后轻声自语:“但选了寒门之女,不知是为了不再得罪世家,还是不为自己壮势,内敛锋芒?” 若是后者,可见其城府之深。 只可惜,这一步棋竟是如此,还得另做谋划。 瓦蓝的天空半点云彩,烈日炙烤着大地,连迎面袭来的风都裹挟着热浪。 这时,晏府上下跪了一地的人,总管太监李德福用高亢尖细的嗓音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当朝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晏成之嫡女,恭谨温良,娴熟大方,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特赐婚于聿王爷赫连珏为正妃,成此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于下月十五完婚。 钦此。” 随着李福德尖细的嗓音落下最后一个尾音,晏府众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宣读完圣旨,晏成愣住,一时间竟是忘了接旨。 聿王是谁? 他可是当今圣上的手足兄弟,杀伐果决,勇冠三军,可以说如今北昭国都是依靠他战无不胜的威名,敌国才不敢进犯,才能有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但聿王为何如今二十有五,还尚未娶妻? 不! 他曾娶过三任妻子,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新婚夜。 传言是聿王过于残暴疯批,将新婚妻子折腾致死;更有甚者传,是聿王的命中带煞,身上的戾气太重,新娘命格薄弱没能抗住便歇了菜…… 谣言千千万总而言之,有关聿王的克妻的言论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谁家女儿嫁给他都难逃“死”之一字。 凡是京城里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谁不是为了活命,将聿王视作个烫手山芋的? 现如今,这个烫手山芋却砸到了晏家。 李德福是皇帝身边的人,见到晏成迟迟不接圣旨,他也能够理解。 毕竟聿王那个煞神的克妻命,谁还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呀? 眼下是皇帝为聿王赐婚的第四任王妃。 四……死! 的确是不吉利! 李德福轻叹,嘴角挤出一抹灿烂笑容,说:“晏大人可别愣着了,快接旨吧!” 晏成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了圣旨,叩头道:“臣领旨。” 随即晏成起身,身后的其余人也跟着起身。 但晏成还是想不通,自己只是个五品郎中,出身寒门,而非世家大族之人,皇室的联姻不管怎么说都轮不上他们,怎么这偏偏就赐婚了呢? 他忍不住,便好奇地问,“李公公,往年陛下为聿王赐婚,皆是世家之女,为何今年瞧上了微臣的小女?” “是聿王瞧上了晏大人你的女儿,聿王殿下亲口说的,晏家嫡女容貌绝丽,绰约多姿,乃京城第一美人。” 李德福微笑,继续道:“故而,陛下只是成人之美。” 以前给聿王赐婚的确是在世家中挑选,但关于聿王克妻的事情满城皆知,世家大族避之不及,谁家都不肯将闺女嫁给聿王,皇帝对此颇为头疼。 这不,今年就让聿王自己挑选。 “……” 晏成陡然一愣,眼底升起一抹不可思议。 “聿王殿下乃陛下的亲弟弟,如今还尚未娶妻,陛下和太后娘娘自然是着急的。与皇室联姻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晏大人应当高兴才是。” 李德福劝说着,心想: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结果如何谁能不知? 闻此言,晏成笑容夹杂着一丝苦涩,这样的福分给你要么? 他清瘦的身躯微僵,迟迟出声:“可之前聿王连娶的三任王妃都……”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如此大不敬,晏成不敢说出口。 李德福见晏成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不得不半是劝说半是威胁道。 “晏大人啊,不管如何,这毕竟是圣上赐婚,于你们晏家而言皇恩浩荡。难不成晏大人是想抗旨不遵?” “李公公说笑了,晏某岂敢?” 晏成连忙否认。 抗旨不遵?! 轻则撤职,重则是要抄家问斩的。 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第5章 另一位嫡女 晏成捧着手中的圣旨,就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面对李公公,他的脸上只能挂着苦笑。 终究是皇命难违! 送走李德福之后,前厅里就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呜呜呜……” “祖母,你可要为孙女做主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那个聿王是个煞神啊?” 正在啼哭的少女名叫晏明娴,正是聿王爷亲口提及的那位晏家嫡女。 晏明娴面若盛放的牡丹,眉弯如柳叶轻描,明眸皓齿,此刻的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声,便让人心生怜悯。 她被皇帝赐婚给克妻的煞神聿王当正妃了。 嫁给王爷当正妻固然是好,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况且聿王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曾是京城里享有盛名的第一美男。 但是他手握重兵,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性情与相貌并不相符,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煞神王爷。 此前,皇帝为他赐过三次婚,他的前三任王妃无一例外都死在了新婚夜当晚,饶是他生得再俊美,谁嫁给他不等于是自寻死路啊? 这样的男人,白给都不敢要呀。 想她晏明娴面如花貌,正值青春年华,未来大把光景她都还未享受够,聿王妃这份“福气”可不是她能受得起的。 一想到自己会死在大婚之夜,生命停留在十七,她的哭声不禁拔高了音量。 她不能嫁,更不想死! “她都克死三任妻子,如今竟想着克死我。” 晏明娴扑到晏老夫人怀里,哽咽地说,“祖母向来最疼娴儿,您忍心瞧着孙女嫁入那聿王府送死么?” 晏老夫人眉心紧皱,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轻轻拍着她后背,满是心疼的安抚。 “哎哟,我的小心肝哟别哭了。咱们不嫁便是,牛不想喝水,难道还要摁着牛头喝水不成?” 后面一句自然是说给自己儿子听的。 闻此言,这让一旁的晏成犯了难。 “母亲,你这不是胡闹吗?这是皇帝赐婚,要是抗旨不遵,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是要掉脑袋的!” 一听是掉脑袋的大罪,晏老夫人心中大骇,可一想到宝贝孙女要嫁给聿王那个煞神,不就是送人去死吗? 想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眼眶泛红,“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难道你忍心将我的宝贝孙女嫁到那聿王府送死吗?”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那煞神连着克死了三任妻子!” 她摸着晏明娴的脸,嘴唇微颤,“咱们娴儿才十七岁啊……” 立在晏成身边的周氏早已哭成泪人,用帕子抹着眼角,啜泣着附和, “是啊老爷,咱们的娴儿才十七岁呀,是你的至亲骨肉啊!娴儿要是和前几任王妃一样,那妾身也不活了!” “母亲,阿月。” 晏成颇为无奈,“圣旨指名要晏家嫡女!况且,我们晏家就只有娴儿一个闺女,她不嫁,那我们晏府上下就只能是等死!” “呜呜呜……我真的不想嫁给聿王,也不想死……祖母、娘亲,我不想嫁……” 晏明娴反复的呢喃着,泪水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叫晏老夫人和周氏的心肝都揪紧了。 “娴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让她年纪轻轻就嫁到聿王府去送命,晏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 晏老夫人眉头皱的厉害,赤红着眼瞪着晏成,冷冷道:“这事若是想不出个主意,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面对母亲的步步紧逼与妻女的哭泣声,让晏成倍感心烦。 娴儿是他自幼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自然是希望这个女儿日后能寻得一个好归宿。 但眼下这种情况,关乎的是整个晏府的生死存亡,他一介五品的兵部郎中,当真要违抗皇命不成? 那不是让他以卵击石吗? 可让娴儿嫁给聿王,不就等同于让女儿去送死吗? 一边是皇命难违,另一边是女儿的生死,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能有什么两全之法? 此时周氏慢慢的止了哭声,倏然间想起一个人来,遂是开口提醒。 “母亲,老爷,圣旨上赐婚说的是要晏家嫡女,我们晏家可不止娴儿一位嫡女!” “阿月你此话何意?” 晏成疑惑地问。 虽然他只是五品官,但好歹是有姓名在册的,况且他们的女儿晏明娴秀靥艳比花轿,天姿国色,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绝色佳人。 众人皆知他们晏家只有娴儿这么一个嫡女,哪能再冒出一个嫡女来? “咱们家除了娴儿,哪里还有别的嫡女?” 晏老夫人很是疑惑。 这不,周氏立马解释道,“母亲,儿媳所说的另外一位嫡女,便是姐姐的女儿。” 她口中的“姐姐”指的是晏成曾经的原配夫人。 提及那个女人,晏老夫人倒是想起,她后来的确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但也因为是个女儿,并且无法确定是否为晏氏血脉,所以晏老夫人当年便没有认下那个孩子。 “这么些年听闻那个孩子一直被姐姐当年的丫鬟所抚养,就住在乡下祖宅,算起来今年正好是她的及笄之龄。既然娴儿不愿意嫁给聿王,那正好她亦是晏家嫡女,由她代为出嫁也不算违抗圣旨。” 周氏说着,凄楚的目光转而落到晏成脸上,故意问:“老爷你觉得此法可行?” “我……” 晏成刚吐出一字,脸上写满了犹豫,眼神的闪烁不定,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那个女儿,他从未关心过,也从未在意过。 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瞧你那张嘴,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让你出主意,你想不出。周氏想到了办法让你说句话,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晏老夫人瞪了他一下,满眼的不满,低头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晏明娴,她整颗心泛起丝丝酸楚,这时候她一拍桌面,亲自作出决定。 “方才周氏的话说的在理,乡下祖宅被她们住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让她为晏家度过这个难关的时候,下月十五便由她替了娴儿出嫁。” 晏成忽然张口,“母亲,这不妥吧?” 下一秒,晏老夫人的眼刀当即甩到他身上,沉下脸色,“你觉得不妥,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不让我们娴儿嫁给那煞神?” “……” 晏成皱紧着眉头。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只得低下脑袋说:“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闻言,晏老夫人冷哼一声,当即命令周氏,“赶紧派人去安阳,必须将那个丫头接回来。” “是,母亲。” 周氏颔首应道,嘴角微翘起一丝笑意。 只要不是她的女儿,换谁死都可以。 第6章 想做什么便去 清风院内。 眼下有了办法,周氏自然得立马安排。 毕竟距离婚期就一个月,得抓紧时间才是。 于是她派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青莲,立即动身前往安阳城的乡下祖宅,务必在下月十五前把人带回来。 刚交代完青莲,周氏的手腕忽地被人抓住。 扭头望去,见是晏成,周氏眼神柔情似水的出声。 “老爷,怎么了?” “阿月,我知道陛下圣旨赐婚,你是心疼女儿,可再怎么着,那是书瑶的女儿。” 晏成眉头紧锁,“这些年来,晏家从未承认过她,如今却要让她替代娴儿去送死,你觉得合适吗?” 周氏挣脱开他的手,屏退屋内的下人后,遂是垂下脑袋,轻声道,“妾身只是想为晏家分忧罢了。” “那也不能是那个孩子吧!” 晏成紧绷着脸庞。 周氏泪光莹莹的看着晏成,委屈道:“妾身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当年姐姐病逝,她的丫鬟带着那个孩子想要回来认祖归宗,你和母亲不认,不就是怕那个孩子是姐姐在乡下和别人生下来的野种么?” “……” “怕那个孩子占了不该占的位置,可老爷你知道吗? 如今那个孩子就是姓晏的,既然你和母亲都觉得那个孩子是野种,让她代替娴儿嫁入王府为妃,于她而言已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倘若她当真和前几任王妃一样,没有当王妃的命,待明年开春我们多烧些纸钱便是。” 一滴滴眼泪从周氏的眼眶里滚落,继续说道:“母亲已经做了决定,我们晏家要是不出这个嫡女,难道老爷是真的想让娴儿嫁?还是你想抗旨,送全家上断头台?” “……” 晏成哑口无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意些什么? 他舍不得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女儿嫁到聿王府送死,可让他亲手送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儿”代为受过,内心又觉得对她而言委实太过残忍。 见晏成的脸色隐有迟疑不决,周氏直接顺杆往上爬,顺势靠在男人的胸前,声音柔柔道:“老爷,此事交由妾身来办便好,这个恶人就由妾身来做。” 事到如今,的确是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的办法,晏成不禁长叹,为何聿王偏偏看上了他的女儿?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周氏眼底的柔情多了三分冷意。 书瑶书瑶,叫的当真是亲切啊! 这都多少年了,竟还惦念着孙书瑶呢! 方才在母亲面前跟个鹌鹑似的,现下倒是敢跟她耍起威风来了。一个小杂种而已,死了便死了呗,总好过送自己的宝贝闺女去死吧? 想要充当好人,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想着质问她,不过就是不想自己担了这个恶名罢了。 若非当初寻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她才不愿吃这回头草! 一番腹诽后,周氏的心情便畅快许多。 接下来就等着青莲将那个孩子带回来了。 晏家的马车紧赶慢赶,从京城到安阳还是费了十几天的功夫。 青莲几人好不容易在西棠村找到晏家祖宅,谁知里面压根没有人住,院里的杂草都长得两米高。 寻人打听,她们才得知,晏雪初进山拜师学艺多年,早已不住在祖宅。 想要找到晏雪初,就得进山谷,可那座山谷并非普通的山谷,那里毒虫鼠蚁肆虐,若是轻易踏足那里,便会有丧命的可能性。 青莲一听内心发怵,恰逢此时,她在村子里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幽谷深处云雾缭绕,古木参天,枝叶繁茂,遮天蔽日,鸟鸣山更静。 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落入隐匿于山间的木屋。 晏雪初将停留在窗边的鸽子抓来,从它脚上的信筒里取出信纸。 这几天她脸上的毒疮逐渐消退,缺少面纱的遮挡,就见她生得宛如初绽的桃花,唇瓣红润,微微一笑,明媚而动人。 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只见她瞳仁骤缩,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二师兄,二师兄!” 她跑到百里陌的屋子里,泪眼婆娑的反复道,“出事了,出事了……” “咳咳!” 百里陌轻咳两声,身着一袭素白长衫,犹如冬日初雪,纯净无瑕,衬托着他苍白的肤色,更显病弱之美,如同易碎的琉璃,不敢触碰。 原本还看着医书的少年郎,在听到晏雪初的声音后,立即将书籍搁置在一旁。 他起身走向晏雪初,身姿纤弱,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怎么了昭昭?” 他温声询问,“刚才说什么出事了?” “是、是谆娘!” 晏雪初红着眼眶,抓着百里陌略显微凉的手,着急的说:“谆娘的丈夫写信说,谆娘动了胎气,恐有滑胎的迹象。” 杜谆娘是昭昭极为重要的人,她若出事,昭昭必定是担忧的。 这一点,百里陌是清楚的。 沉吟片刻,他说:“我知晓她对你的重要性,你若不去亲眼瞧瞧,定是不会安心。要不这样吧,你回去照顾她,待她胎稳再回来。” “可是……” 晏雪初犹豫,“可是让二师兄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的身子骨本就如同一株风中摇曳的细柳,要是离了人,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百里陌捏住晏雪初的双肩,墨色的眸子晕染开一丝笑容:“大师兄今晚就会回来,我虽然身子不好,但只要按时服药便不会有事,你看我这几年体内的毒不是控制得很好么?” 晏雪初缓缓地点头,这话倒是事实。 “所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担心我。” “要不……” “昭昭,我希望你能当我是正常人一般,而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需要被保护的金贵瓷器,咳咳……” 说到此处,百里陌不免激动了几分,引发几声咳嗽。 晏雪初连忙将他扶到桌旁坐下,继而倒杯水给他。 百里陌接过茶杯,饮下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表达着内心的想法。 “不止是你,还有大师兄和我娘,我不想我的有生之年,都活在你们小心翼翼的保护之下。” 尤其是他的母亲,因为当年未能尽早发现毒转移到他的身上,她一直都很自责。 这些年以来,走遍世间的各处角落,就是为了给他寻得续命的稀有药材。 能多活一天,都是他从老天爷手里抢来的,他从未有过埋怨,更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第7章 重重一击 “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埋藏在心底的话,被百里陌脱口而出。 他是身子不好,但并非身体残缺之人,无需有人在身侧时刻照看,他是可以照顾自己的。 “二师兄,我们从未将你视作为累赘,你千万别这么想。” 晏雪初冲他微微一笑,“咱们的师父可是天下第一毒手,她一直都在寻找为你解毒的办法,终有一日,二师兄你会和常人无异,能和师父一样云游四方。” “若有此一日,我希望这天尽快到来,咳咳咳……” 希冀的话音刚落下,百里陌不禁捏拳掩在嘴边轻咳。 她轻轻拍着百里陌的后背替他顺气,心下暗道:会的,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在百里陌的不断劝说下,晏雪初便反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自己一个人等到大师兄回来,在他的坚持下,她简单收拾出一个包袱,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谆娘那里,她的确是放心不下。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树梢,倾洒在蜿蜒的小道上,潺潺的溪水流过村边,清澈见底,可以看见几条小鱼在水中嬉戏。 晏雪初回到西棠村时,路上遇到不少同她打照面的村民。 她小时候就在这条村子长大,即使她后来拜师学艺了,每年都会回来一次,此事村里是没人不知的。 由于是清早,大家都忙着去田间干活,也没来得及同她说上句话。 晏雪初并未打算回祖宅,而是熟门熟路的径直奔去李家。 李家住在西棠村的村尾,他们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有序,李家的两个女娃娃就在院子里玩。 晏雪初轻叩了两下院门,听到动静的李花仰起小脑袋望来,瞧见是她,率先咧着笑容,迈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口齿有些不清的大喊:“晏姐姐!” “花花。” 晏雪初半蹲下身子,一把将小小的她抱住。 这会儿连李苗也抱住晏雪初的大腿,喊她晏姐姐,晏雪初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儿。 “乖。” 她眯着眼微笑。 还在屋里睡觉的谢氏,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顿时起床气上头,一边穿着鞋,一边冲外面大吼,“吵什么吵啊,你们两个小丫头片……”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谢婶子。” 晏雪初一手抱着花花,一手还牵着苗苗,朝谢氏莞尔一笑的喊道。 “呀,昭昭回来啦!” 谢氏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眼前的妇人是谢氏,杜谆娘的婆母,年过半百,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时常带着几分挑剔与不屑,为人是极不好相与的。 当年杜谆娘带着她嫁到这户人家的时候,谢氏就对谆娘摆足了婆母的架子,随着谆娘为李家诞下两个女儿,她就听说谢氏总是颐指气使的让谆娘包揽了家中所有的活儿。 作为一个外人,晏雪初不好说话,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塞点钱,让谆娘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谢氏踏出门槛,笑靥如花的问:“是回来看谆娘的?” 听到这话,晏雪初先是放下花花,让苗苗带着妹妹到旁边玩,随后才看向谢氏,着急的开口,“是啊,李轶传信给我说,谆娘有滑胎的迹象情况不太好,现下如何了?” “谆娘她……” 谢氏顿了顿,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这使得晏雪初更加担忧,语气充满焦急,“谢婶子你倒是说清楚点啊,谆娘到底怎么了?” “谆娘……” 谢氏轻蹙着眉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她没想到儿子前天才写的信,晏雪初这个丫头居然今天就赶回村里,果然啊,杜谆娘就是最好拿捏她的软肋。 这时,苗苗突然出声,“晏姐姐,阿娘没事呀!” “什么?”晏雪初疑惑的看着苗苗,不确定性的问:“你娘真的没事?” “嗯。”苗苗点头。 李轶说谆娘有滑胎的迹象,还出了血,这会儿苗苗又说谆娘没事,孩子断然是不会说谎,那么…… 晏雪初目光锐利的望向谢氏,“谢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谢氏瞪了苗苗一眼,板着脸对苗苗说,“带妹妹进屋去。” “……哦。” 苗苗虽然不情不愿,但看见奶奶那么凶,她还是拉着妹妹进屋。 谢氏满脸堆笑的对晏雪初说,“谆娘就在屋子里,你先进去待瞧过后不就知道了。” 因着忧心谆娘的身子,晏雪初也的确是想先看过谆娘再说,遂是嗯了一声,刚转身要往谆娘所住屋子去,谁知后脑勺当即受了重重一击。 在两眼一黑弥留之际,晏雪初依稀听到谢氏似乎说了什么,但却没能听清。 躲在门缝后面的苗苗瞧见这一幕,害怕的当即捂住小嘴。 …… 村口处,停着一辆马车。 “这是你们应得的。” 一只纤细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优雅的将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给出。 而这手的主人正是青莲。 谢氏微笑着接住,那银子的数量是肉眼可见的将荷包撑得鼓鼓囊囊的,这让谢氏和儿子李轶脸上的笑意更甚。 没想到将晏雪初送回家,还能得到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多谢青莲姑娘!” 谢氏笑脸盈盈道。 李轶盯着母亲手里的银子,手就不自觉的伸过去,然而还没等到他触碰到荷包的一角,就被谢氏当即拍掉爪子,并冷眼瞪着他。 “娘,信好歹是我写的,怎么也得分我点吧?” 李轶小声嘟囔着。 谢氏:“人还是我打晕的呢!” 她将荷包揣进自己的衣襟里,谁都甭想碰她的银子。 如今晏家要的人已经在马车里,青莲提起裙摆正打算上马车准备启程,再耽误下去怕是赶不上大婚之期。 “等等!你们不要……” 此时从村子里出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一边大喊,一边朝这边跑来。 青莲见来人是杜谆娘,秀眉轻蹙,立马上车,对车夫说赶紧走。 马夫忽然一甩手腕,“啪”的一声响,精准的抽在马腚上。 马儿吃疼,立即向前一跃,拉动着马车缓缓上路。 第8章 你们是谁? “小姐!” 杜谆娘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想要追赶马车,但她的婆母谢氏拦下她。 “哟哟,谆娘你这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老李家的宝贝孙子呢,都是当母亲的人了,就不知道仔细点孩子?” 谢氏双眼直盯着杜谆娘的肚子,可话语里却只责备她不会当母亲,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 杜谆娘嫁到李家已有九年,连生两个闺女,谢氏本就对她有怨言,眼下又怀上,她就指着这一胎是个孙子呢! 瞧着已然走远的马车,杜谆娘紧抓着谢氏的手腕,问:“婆婆,小姐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就在那辆马车上?” 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杜谆娘就听同村的人说晏雪初回来了,她连衣服都顾不得洗,急急忙忙的跑回家。 可苗苗却哭着说,奶奶将晏姐姐给打倒带走了。 她一想,就知必然是和近日晏家派来的那几人有关系。 去了晏家祖宅没瞧见人,就听人说他们在村口说是晏家丫鬟突然就要走,她一路小跑过来,竟还是慢了。 “她本就是晏家的人,如今被接回去与家人团聚有什么不好?”谢氏又道:“再说了,你家小姐能回去过上好日子,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高兴?” 杜谆娘冷着脸,“当年夫人去世,是他们晏家不愿意承认小姐是晏家血脉,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何曾过问小姐一句?” “如今小姐长大了,他们一句话就想认回去,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前日,她在村子里遇到那个青莲,说是晏家想要接晏雪初出去,并且承认她嫡女的身份,杜谆娘左思右想都觉得青莲和晏家有猫腻。 十几年都过了,晏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晏雪初的死活,现在却说愿意承认她,怎么看这事儿都不简单。 虽然杜谆娘很想让晏雪初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也并不是个蠢人。 看似美好的背后定然隐藏着陷阱,所以她径直回绝了青莲,说是帮不了她。 可谁承想,她的婆母和丈夫,竟然背着她出卖了小姐! 他们在村口说的话,引得好几个村民围观,李轶向来是个要脸面,立马拉着杜谆娘就往村子里走。 “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李轶说。 杜谆娘扭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中很是担忧,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样? 马车不知行驶多久,车轮不时轧过路上的坑洼和石块,使得整个车身随之颠簸。 车窗帘子随着颠簸轻轻摇曳,阳光趁机透过细缝溜进来,形成一缕金色的光,因着帘子是垂落的缘故,马车内的光线依旧很暗。 马车里除了晏雪初和青莲外,还有两名年轻的丫鬟,是青莲带出来的,一名叫沐春,另外一名则叫抚夏。 “她就是先夫人所生的小姐?”抚夏打量着昏迷的晏雪初良久,便小声地问。 其实晏府私下就有传言,说是晏成曾经的原配夫人姓孙,是安阳城的商贾之女;而现如今当家主母周氏,原本是晏成的外室。 后来周氏挺着孕肚上门跪求名分,才入晏府为妾,之后不知怎的,孙氏遭到晏成休弃下堂,赶至乡下晏家祖宅。 便是因此,周氏得以扶正。 青莲瞥见晏雪初一眼,冷哼道:“什么小姐!不过就是个生于乡野的杂种罢了,若非此次赐婚,夫人也不会命我等来接她,她这“小姐”命恐怕也就这段时日了。” 届时待她嫁给煞神王爷,可看不到婚后的太阳。 “青莲姐姐,若她嫁去聿王府,不知陪嫁丫鬟会不会选中我们?”沐春十分担忧。 若晏雪初是代替晏明娴送去的,但聿王府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地。 这也是抚夏担心的问题。 她们虽然是周氏身边的丫鬟,可到底不如青莲这等贴身的大丫鬟般分量重。 青莲瞧着她们两个小丫头,浅笑道:“此事夫人自有定夺,就算选中你们二人,死的又不是你们,怕什么?届时你们顶多就是被遣送回府而已。” “那便好。” 抚夏好似松了口气。 “嘘!” 青莲突然做噤声状,此时晏雪初羽睫轻颤,大有清醒的趋势,继而压低声音提醒:“此事万不可在她面前多嘴。” 沐春和抚夏点了点头。 晏雪初悠悠转醒,后脑勺隐隐作痛,她刚想动下身子,就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晏雪初的瞳仁微缩。 这才瞧见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绑着,而她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玉色衣裳的女人,以及两名与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 “小姐醒了?” 青莲见她睁开双眼,遂是扬唇笑道。 “你们是谁?” 晏雪初心生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几名陌生人。 车轮滚过石子路,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摆,她这才惊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她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我记得我去的明明是李家,在李家时谢氏让她先进屋看谆娘,然后……此时晏雪初顿感后脑勺一疼。 她这才想起来,在李家的时候,她好似被打晕了,再次睁眼就在这里。 难道是谢氏那个老女人将她卖给人牙子了? 就在晏雪初分析目前的情况时,青莲自报家门道:“奴婢名唤青莲,我们受晏家夫人之命特来接小姐回晏府。” “晏府?” 晏雪初微愣,将青莲打量一番,瞧她们的穿着打扮,的确不像人牙子,遂是低声道,“接我回去作甚?” 青莲斟酌片刻,就回答:“小姐毕竟是晏家血脉,老夫人和夫人都觉得让你一直流落在外实属不妥,便让奴婢亲自来接你回家。” 家? 她哪里还有家? 青莲偷偷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如果她能乖乖随自己回去,那便再好不过。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绑着我回晏家。” 晏雪初心想,等到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跑。 “小姐愿意随奴婢回去就好。”说着,青莲亲自为她解绑,“奴婢这就给小姐松绑。” 晏雪初缄默不语,失神片刻。 十几年都不过问我一句,如今突然接她回去,肯定有问题。 陌生的注视,尴尬的氛围,略显局促的晏雪初掀开车帘子的一角,往外探头喘口气,就见马车外是一片陌生、又美丽的景象。 除了西棠村和玄幽虫谷,她从未去过别的地方。 第9章 仔细斟酌 “小姐是叫晏雪初,对吧?” 青莲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两人她已经让沐春和抚夏打量过了,也知晓她的闺名,不过关于她进山学艺,学了什么,师从何人,便不甚了解。 听到这话,晏雪初看向她,轻轻点头。 “雪初小姐,从此地回京,路途遥远,您可多担待些。” “哦。” 晏雪初淡漠的应声,一路上她几次想着找机会逃跑,但青莲命沐春和抚夏看住她,那两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令她找不到半分机会。 斜阳沉没,暮色降至,赶了一天的路,青莲等人在一家客栈住一宿。 天幕逐渐染黑。 房门被打开一条细缝,晏雪初透过细缝往外看,见外面静悄悄的,也没有人。 她认为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刚回到床榻边背上包袱,这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晏雪初心下一紧,将包袱藏好后,冲门口大喊:“谁啊?” “雪初小姐,是奴婢。” 门外传来青莲的声音。 “来了。” 晏雪初开门,就见青莲端着一些饭菜,笑容可掬的对她说,“路途辛苦,雪初小姐也未能吃顿好的。所以奴婢特意后厨给雪初小姐做了几道好菜。” “不必……” 她拒绝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青莲便直接进屋,将饭菜摆在桌上。 “雪初小姐,请。” “……” 晏雪初走过去,被青莲摁着肩膀在桌边坐下。 看着这几道菜,迟迟不见她动筷子。 “雪初小姐?” 青莲又唤她一声,脸上的笑容显得温柔,但落在晏雪初的眼里,这笑容的背后是一把刀。 她拿起筷子,可不到五秒,她又放下。 “你在这饭菜里下了蒙汗药。” 这并不是晏雪初提出的疑问句,而是陈述出来的事实。 “你……” 青莲诧异。 她怎么会知道? “你在村中想必对我的事情略有耳闻吧,我不住在祖宅,而是进了深山学艺。” 晏雪初凝视着她,潋滟漂亮的眸子微眯,“就你这点下药的伎俩根本逃不过我的双眼。” 青莲闻言,轻笑:“奴婢如此做,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若是小姐不想着逃跑,奴婢自不会这么做。” 就在她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被晏雪初藏在榻下的包袱,眸色陡然一沉。 这几日她表面上装得乖巧,可背地里几次三番都寻找逃跑的机会,若非沐春和抚夏机灵,这会儿她恐怕早没了踪影。 想来,只有将她迷昏几日,待回到京城才算万无一失。 于是青莲才出此下策。 晏雪初的双手交叠在桌面上,歪着脑袋说,“十几年过去,晏家要是想承认我,早就接我回去了。如今让你们急匆匆的接我回去,必不是认祖归宗这般简单吧?” “雪初小姐,有的时候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既然她已经猜出的别有用意,青莲也不否认。 “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只是请小姐回家而已,阴谋从何说起?” “我若是不回呢?” “这可由不得你。” 青莲眼中锋芒乍现,“雪初小姐愿意为了杜谆娘离开山谷回村,想必你是将杜谆娘视为了极为重要之人。你若逃,奴婢就立马回去将杜谆娘抓回京城交差,就是不知夫人会拿杜谆娘如何,届时雪初小姐能做到置之不理么?” “你威胁我?”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雪初小姐只要不令奴婢们为难,自然没有威胁一说。” 青莲走近,靠近晏雪初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说:“反正杜谆娘嫁给李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姐不妨仔细斟酌。” 她捏着晏雪初的肩膀,威胁的意思明确。 此刻她紧抿着唇,凝视着青莲,什么都没说。 可青莲见她此时的表情,颇为满意,人一旦有软肋,就是容易拿捏。 她见晏雪初面前的饭菜重新端走,只叮嘱一句,“小姐,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早还得继续赶路呢!” 青莲此举,足以印证晏雪初心中的猜测,晏家肯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 可谆娘是无辜的,她不能被牵连进来。 次日清晨,马车从客栈出发,继续沿着去往京城的路线前行。 聿王府,听风斋。 “王爷,私牢里的乔大山死了。”冷旭向赫连珏禀报,“昨日有刺客潜入,杀了乔大山。” “哦?”赫连珏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问:“可知身份?” 冷旭细细回忆,“那刺客身手敏捷轻盈,抓到她时已然服毒,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蝶杀阁的人。” 蝶杀阁擅搅风云,组织成员皆为女子,身姿轻盈,轻功了得,如同黑夜里的暗蝶,一出手必死无疑,其身价万金,刺杀任务便是她们的首要目标。 “用蝶杀阁的人,幕后之人出手倒是阔绰。” 赫连珏冷嗤一声,杀鸡用得着牛刀么? 一个小喽啰而已,死了便死了,接下来就该换个池塘钓钓鱼了。 随后,他看向罗阳,问:“要你查玄幽虫谷的神医,查得如何?” 一直默不作声的罗阳,望向赫连珏的目光闪躲,迟迟开口:“这个……王爷您也知道,那神医他常年云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实在是……” 听他铺垫这么多,赫连珏冷声打断,凌厉的眼神扫过罗阳的脸:“那便是没消息?” “是……” 罗阳眨巴着眼睛回答。 当赫连珏的目光掠过,如同冬日寒冰,冷冽刺骨,连带着空气都似乎被凝固住,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而罗阳浑身冒着冷汗,立马拿出一幅画卷,龇着个大牙赔笑道。 “王爷,属下虽然没打听到神医的行踪,但您马上不是又要成婚了吗。属下就命人画了那晏家嫡女的画像,玉颜艳春红,与王爷你的确颇为登对呢,您瞧瞧!” 他将画像递到赫连珏眼前,画上的晏明娴,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雪肤花貌,点染曲眉,眸含秋水,如瀑如墨的长发垂落,乌黑发亮,身穿一袭轻纱长裙,好似随着微风而动。 她的身姿优雅,一颦一笑皆透着高贵的气质,让人不禁为之倾城。 瞥见画像一眼,赫连珏的面上覆着一层寒霜,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三十板子。” “啊?” 罗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需要本王重复一遍?”赫连珏冷若冰霜的凤眸睨着他。 “不、不用……”罗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立马道:“属下这就去。” 刚说完,他正打算将画像留下,就听到赫连珏威严的嗓音传来:“带着画像,一起滚!” “是是是,属下这就滚,麻溜地滚!” 他抱着画像连忙出听风斋,刚站在门口暗叹自己命苦,跟了这么一个主子,随后冷旭走出来,斜视他一眼。 “主子的暗网可不是被你这么用的,还不快去领罚。” 冷旭说完,径直走了。 “要你说啊!” 罗阳冲着冷旭的背影白了一眼,小声嘀咕着。 长叹一声后,接着他就苦逼的去领板子。 第10章 晏府 京城的街道上,人头济济,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铺,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穿梭其间的孩童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为这番繁华增添了无尽的活力与美好。 掀开马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这般热闹的景象,晏雪初心底有所向往的,但仅仅是向往,相比繁华热闹又显得陌生的京城,她更想和自己熟悉的人呆在同一个地方。 “雪初小姐。” 突然,青莲开口喊。 晏雪初疑惑的转头,随即就听到青莲说:“我们马上就要到晏府了,在此之前,奴婢有几句话要交代小姐。” “京城不比乡下地方,我们老爷好歹是五品官员,雪初小姐身为官家小姐,就要恪守闺阁小姐该恪守的本分,切莫在老夫人、老爷和夫人面前言行粗鄙。” “闺阁小姐要恪守什么本分我不知道,若你们对我有所不满的话,大可将我送回安阳。”晏雪初扬起小脸,甜甜笑道。 “……” 青莲微怔,这个小丫头故意的吧? 转念一想,罢了,待她回到晏府,有她好果子吃的。 “如此,小姐高兴便好。”青莲僵笑着脸说。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将这小祖宗交到夫人手里。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也就意味着,晏家到了。 婚期将近,晏氏府邸庭院被装饰得焕然一新,门楼上悬挂着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庭院内更是繁花似锦,正厅内的墙壁上张贴着大幅的喜字与对联,每一处都显得更外喜庆,然而他们的脸上却见不到半分笑容。 眼瞅着距离婚期仅剩一天,晏明娴的心里就颇为焦急,她抓着母亲周氏的胳膊,瘪着小嘴问:“娘,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青莲怎么还没将人带回来啊?” “是不是那个丫头不愿?那后天可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我嫁过去吗?” 晏明娴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周氏也心烦意乱得很。 青莲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把人带回来,周氏这心里也着急啊! “娴儿,淡定些!”周氏拍着晏明娴的手背,安抚着她,“不是还有一天吗?” 晏明娴一张漂亮的脸蛋顿时皱起,贝齿咬了咬唇,星眸微嗔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娘你让我怎么淡定?要是明天依旧不见她们人呢?” 她就是害怕,到头来还得是她嫁给那个煞神王爷。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门房的下人急匆匆的来禀告:“夫人,大小姐,青莲姐姐回来了,说是将二小姐带了回来。” 周氏和晏明娴的眼眸一亮。 “快去将老爷和老夫人请到前厅来。”周氏扬唇微笑,“就说咱们的二小姐回家了。” “是。” 一刻过后,晏家众人齐聚于前厅。 金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晏家前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晏雪初站在前厅里,被晏氏众人的目光打量着。 坐在右侧主位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檀褐长袍,身形清瘦,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 晏雪初与他视线交汇的片刻,他就下意识的挪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而坐在主位左侧雕花木椅上的老夫人,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足见历经岁月蹉跎,她眼神温和的审视着晏雪初,嘴角挂着几分淡淡的微笑。 周氏就站在一旁,身上的服饰华丽,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此刻眼眶微湿的盯着晏雪初,随即上前拉住她的手。 “你就是雪初呀,这么多年未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这眉眼之间确有几分姐姐当年的影子。”周氏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泪顺着她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孩子,这么多年你在乡下受苦了。” 晏雪初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虽然哭着,但声音里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 是这哭是真,还是猫哭耗子,周氏自己清楚,而她也看得分明。 视线一转,扫过前厅里每一个人的面孔,陌生之中又透着几分熟悉,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小的时候,她曾来过,也曾见过他们。 但那时候的她,年纪还太小,记忆也很模糊,依稀间记得他们只是冷漠的将她和谆娘都拒之门外。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些人,她的心里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起伏。 此刻晏雪初从周氏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淡漠:“我人已经来了,你们也都瞧过了,该送我回去了吧?” “雪初你都已经回家了,你想回哪儿去?” 周氏装傻的问。 晏雪初不假思索:“回安阳。” 她从小就是在安阳城的西棠村长大的,要论家,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根。 此话一出,周氏的眼泪憋了回去,偷偷看向晏老夫人。 “你既已回来,便是晏府嫡出的二小姐,这里才是你的家。”晏老夫人原本温和的目光添加一抹厉色。 这会儿晏雪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晏成适时开口,对晏老夫人说:“母亲,她自幼生长于乡野,如今回来,难免会有不适应的地方。她一路舟车劳顿的,许是累了,不如先让她去休息吧。” 周氏立马出来附和,“母亲,夫君所言极是,雪初许是劳累了,妾身已经将桂花小苑收拾出来,让雪初住下。” 说着,周氏便喊了青莲,“青莲,还不快将二小姐带去挂花小苑。” “是。” 青莲欠了欠身,遂是将晏雪初拉出前厅。 在去往桂花小苑的途中,晏雪初发现府中挂着不少红绸和张贴着喜字,明显是要办喜事。 莫名的,晏雪初心底有着几分猜想。 桂花小苑的入口处是一扇古朴的木门,门上悬挂着一块刻有“桂花小苑”的木牌,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岁月沉淀感。 走进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两边种植了树形各异的桂花树。 将人带到后,青莲对晏雪初说,“二小姐,从即刻起你便住在这里,稍后奴婢会安排两名丫鬟伺候你。” 把话说完,青莲就退了出去,在出桂花小苑之时紧闭木门,亲自上锁。 晏雪初走在小径上,伸手抚过桂花树的枝叶,眉头紧锁,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红绸、红灯笼、喜字、对联……晏家分明是要办喜事,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她寻回晏家,从这些串联起来思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晏雪初眸光一凛,这场婚事必定是和她有关系! 第11章 砧板上的鱼 入夜,四周静悄悄的,晚风拂过纷乱的树影,簌簌声响里夹杂着起伏不定的虫鸣声。 沐春将沐浴要用的东西一应备齐,便前来唤晏雪初前去沐浴更衣,谁知她刚敲响房门,屋中无人应答,隐约间沐春感到不妙,于是推门而入。 就见抚夏只着中衣倒在地上,不知昏迷了多久,而屋内早已没了晏雪初的身影。 过了明日,便是聿王爷迎娶正妃之日。 抚夏和她是被青莲特意安排到桂花小苑,目的就是在这仅剩的一天里看住这位正妃人选。 眼下人跑了,她和抚夏必然会被责罚。 情况紧急,不容得她多想,她立马去喊人。 于是乎,整个晏府上下都在寻找这位刚回来的二小姐。 躲在假山后边的晏雪初暗中观察着现在的情况,她用花瓶打晕抚夏后,就扒下她的衣裳换到自己身上,方才她正打算翻墙逃出去,谁知府中突然大肆搜索起来。 看来是他们发现她逃跑了! 怎么办? 就在晏雪初不知该怎么逃出去的时候,肩头忽地一沉,她转头看去,就见身后站着一位身形魁梧的家丁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你是府中的丫鬟?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 晏雪初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出话却像是被锁在喉咙深处,心跳好似要跳出胸腔,每一下的剧烈跳动都伴随着呼吸的急促。 家丁双眼微眯,凝视晏雪初半晌,当即扬声大喊:“二小姐在这里!” 这时晏雪初的心被紧揪,撒腿就想跑,但眼前之人摁住了她。 未几,晏雪初被五花大绑的带到清风院。 周氏静静地坐在桌旁,端起茶盏,轻撇茶沫,小口品尝着茶水在口腔中流淌,从淡淡的苦涩变得回甘。 “放开我~”晏雪初大喊大叫着。 周氏嘴角微微上扬,“听青莲说你很聪明,才刚回来就想着逃跑,怎么,你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里马上要举行一场婚礼是吧?可你们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回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眉眼和孙书瑶生得很像,但这头脑却不似孙书瑶。 “后天便是你成婚的日子,这就是寻你回来的原因。”周氏搁下茶盏,幽幽道。 “什么?” 晏雪初愣然。 随后,周氏给身边的青莲递了一记眼色,紧接着青莲就屏退屋内的其他下人。 周氏从位置上起身,走到晏雪初跟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端详片刻就说:“一个月前,皇帝赐婚,将晏家嫡女指婚给聿王。” “我如今虽然是晏家主母,可我到底是侍妾扶正的,我的女儿可配不上聿王,说到底你才是我们晏家真正的嫡女。” 为了哄着这个小丫头心甘情愿的替嫁,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晏家嫁女,与我何干?”她可不信周氏这番贬低自己的话是出自真心,圣旨赐婚,对方还是个王爷,这怎么听都是一桩上好的姻缘。 周氏难道就不会心动? 怎么就舍弃自己的女儿,让她嫁? 有种直觉告诉她,这事儿绝对有问题。 “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周氏微笑,“你的母亲孙氏才是老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虽然她后来做错了事儿,被老爷休弃下堂,但她是原配,你作为她的女儿,自然就是我们晏家的嫡女。” 晏雪初偏过脸,避开周氏的手,怀疑的问:“这桩婚事如此之好,你就不想为你的女儿争取?” 关于这个周氏,关于整个晏家的人,谆娘从小就同她说过。 当年晏成在外养女人,并且和那个女人育有一名比她年长两岁的女儿,如今算起来便是晏家的长孙女。 当年周氏和晏成的奸情被她的母亲发现,周氏就挺着个大肚子,拉着女儿上门求个名分,迫于压力之下,孙氏答应纳周氏进门。 但周氏进门不久,在一天夜里,周氏在睡梦中滑胎,事后大夫为她诊脉,就在安胎药里发现一味致使滑胎的红花。 之后在查找元凶时,在周氏的安胎药里下红花的正是孙氏身边的乳娘,而乳娘却坦言是孙氏的指使。 孙氏百口莫辩,更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加上乳娘证词,所有人都坐定这便是事实。 因此孙氏成了祸害周氏及其肚里孩子的毒妇,被晏成休弃,赶出晏家府邸。 “唉,我倒是想。” 周氏惋惜道。 “纵使被扶正,老夫人也依旧嫌弃我的出身不好,更因此连累我的孩子。老夫人认为对方既是王爷,身份尊贵,倘若有一日让他得知自己妻子的母亲竟是侍妾扶正上来,定然会心生鄙夷,说不准还会因此牵连晏家。” 周氏颇感伤悲的说着,暗暗观察着晏雪初的表情。 “你们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我是不会嫁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 此刻周氏用帕子擦了两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直截了当道:“晏雪初你好歹姓晏,此事已经由老夫人做主,你没得选择。 况且,我听青莲说了,此次能将你顺利带回,还是因为杜谆娘,她抚养你长大成人,吃过不少苦头吧?如今她已然嫁做人妇,你是想连累她和她如今的小家么?” 晏雪初垂下眼帘,纤长的羽睫投下一层阴影,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无可奈何。 周氏直起身子,对青莲吩咐:“让沐春和抚夏那两个丫头给我机灵点,好生伺候着我们的二小姐。” “奴婢明白。” 青莲垂首应道。 晏雪初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大婚当日,晏家府邸的喜庆氛围里,暗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张。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五花大绑的晏雪初被一群丫鬟抓去梳妆打扮。 困倦不堪的她像条死鱼似的,任由她们摆弄。 婢女们将她摁在梳妆台前,为她梳理发髻,一缕缕青丝在她们的巧手之下变得整齐。 继而为她戴上凤冠,冠上的凤凰振翅欲飞,其金色羽毛做工精致细腻,姿态生动,上面镶嵌的宝石与珍珠,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再配上最精致的发簪和珠花装饰,尽显尊贵庄重。 晏雪初的年纪轻,胭脂轻点,眼线微描,每一笔都画的恰到好处,将她清丽的容颜衬托得更加动人。 最后,婢女们给她换上大红的嫁衣。 这件嫁衣选用的是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的牡丹花绣纹用金丝和珍珠作为点缀,华贵而不失典雅。 婚服的身量尺寸皆是按照晏明娴的身材所制,眼下穿在娇小的晏雪初身上,略显不合身,但时间仓促,晏家也来不及修改婚服,索性让她将就。 当婚服缓缓披上晏雪初的肩头时,她睁开双眼,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自己。 尽管她的心里有着千般不愿,但面上却如死水般平静。 不过是场婚礼罢了,她在晏家插翅难逃,就不信嫁到那王府,还能让她寻不到机会? 一方喜帕盖下,将她的面容遮蔽的严实,接着便由着喜婆搀扶出桂花小苑。 第12章 第四任王妃 艳阳高照,纤云不染。 京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此刻一支婚嫁队伍缓缓行进,数十里的红妆,如同一条流动的红色长河,从街头到街尾,浩浩荡荡,引得无数百姓伸头探脑的观望。 涌动的民众中,不乏有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的。 “哟,这是谁家娶新娘子呢?” “瞧这盛大的阵仗,除了聿王,还能是谁?” “啥?!这是聿王娶的第四任王妃了吧?” “可不是嘛……” “啧啧……又是个命苦的。” “谁说不是呢!” 聿王克妻的事情在坊间传得人尽皆知,这几年来,皇帝屡次赐婚,也不知究竟图什么? 晏雪初坐在一顶精美的花轿中,轿帘轻垂,隐约可见她靠着轿壁,鼾声微小,竟是睡着了。 清早她被那群婢女当个傀儡折腾得够呛,此刻哪怕轿外的唢呐声吹得震天响,都丝毫影响不到她半分。 花轿“噔”的一下落于地面,晏雪初当即当即清醒,轿外喜乐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就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聿王府大门外,管家杨直眯起眼睛开口:“王爷有令,圣上向来崇尚节俭,便不在王府中大肆操办婚宴,今日大婚一切从简,等会直接将王妃送入洞房即可。” 喜婆微愣片刻,立马扯唇笑道:“是。” 是夜。 聿王府内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高悬,处处张贴着喜字,却没有半点喜庆之色。 流云苑的屋内燃着龙凤烛,檀木雕花大床上铺着大红的丝绸锦被,上面铺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此刻,晏雪初着一袭红色的嫁衣端坐在床榻边,肚子就在这时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 从清早卯时起,到现下天黑,滴水未进,这会儿她的确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发花。 于是,她伸出手从旁边抓了一把花生红枣,但这点东西吃得并不顶饱。 晏雪初听着周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多时,守在门外的婢女突然齐声喊道:“王爷。” 晏雪初一怔,立马丢下手中的花生红枣,重新坐好。 接着,房门一开一关间,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随即一双用金丝绣祥云纹的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然后,盖在她脑袋上的喜帕被掀起。 晏雪初微微抬头,眼底浮起一缕诧异。 那是一张清丽且还稚气未脱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鼻梁秀挺,玉腮微微泛红,唇因涂了口脂而变得娇艳欲滴。 赫连珏眉心微动,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众多,长相美艳出挑的他曾见过不少。 眼前这姑娘,虽说比不上她们,倒也是个清丽佳人。 只不过…… “你是何人?” 男人薄唇轻启,话语里透着一丝疑惑。 想起此前罗阳让他看的那幅画,画中女子貌似天仙,却并非是眼前此女。 “我……” 晏雪初紧张的咬唇,舌头仿佛打了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要嫁的人怎么会是他?!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就见他身穿一袭大红婚服,袖口和领口处镶绣 这金丝祥云纹,颀长的身姿挺拔,使得他整个人丰神俊朗的同时,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但此时此刻,他浑身散发着阴冷而危险的气息,这气场太强令她险些不敢喘气,瞧见他眼底的审视之色,好似没认出她。 不过想来也是,那日见到他时,她的脸上长满了毒疮,连她自己照镜子都险些认不出来,他又怎么可能认出她? “我就是……你要娶的晏家嫡女。” 支支吾吾老半天,晏雪初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 赫连珏打量晏雪初一瞬,突然嗤笑,“本王还至于眼瞎到,看不出你不是晏明娴。” “你说什么?晏明娴?”晏雪初怔愣,他说我不是晏明娴? 难道事实并非周氏所言的那般? 原本该嫁入聿王府的是晏明娴? 瞧见她这副神情茫然的样子,赫连珏轻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骗过来替嫁了。” 晏雪初脑袋里嗡的一声,周氏果然是在说谎? 可是周氏为何要这么做?她的女儿嫁给身份尊贵的王爷,有什么不好,为何要她代替? 好奇怪哦…… 此刻她小小的脑袋瓜里产生了不少疑问,而赫连珏已经转身落座于梨花木圆桌旁,修长的手指抓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说。 “你可知嫁与本王可不是一件好事?”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话音一转,自言自语,“不过也是……若是好事,又怎会让你嫁来?” 对此,晏雪初并没有否认,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 “我的确不是晏明娴,是她不想嫁到这王府来,就让我替嫁了过来,你们有任何不满意的,大可去晏家讨要说法去。” 反正她人已经嫁过来,这些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与她有何干系? 要不是因为周氏派人严加看管并且捆绑住她,她还不愿意嫁来呢! 晏家人奇怪,现在同她共处一室的这个男人也奇怪。 “不管你是不是晏明娴,既入了聿王府的门,这杯合卺酒就该你陪本王喝。”男人意味深长的薄唇勾起轻浅的笑。 晏雪初尚未理清其中的头绪,可眼前这个容貌俊美的男人,不禁让她想起那日他掐住自己脖子的画面。 “过来!” 见晏雪初不动,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 她艰难的吞咽下口水,便缓缓起身,如蜗牛爬行般朝他挪移着脚步。 “本王耐心有限,让我久等的人,就得自己把脖子洗干净。” 他慢慢地敛起笑意,望着晏雪初的眼神透着一丝阴冷。 少女站在原地,眨巴着双眼,疑惑不解的问:“洗脖子干嘛?” “割下头颅,当酒杯。” 这句话被男人轻飘飘的说出口,但他那一双充满阴郁的凤眸,犹如蛇蝎般,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一时间,晏雪初感觉自己的脖子好似被掐住,连呼吸都忘却。 难怪他之前掐她的脖子,莫不是看上了她的头颅? 如此一想,胆寒之意顺着她的尾椎骨蔓延全身,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到圆桌旁坐下。 第13章 活不过今夜 “喝。” 赫连珏将其中一杯酒放到晏雪初面前,光是一个字,便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晏雪初端起酒杯,与他的左臂相交,将酒水饮下。 合卺酒喝完,晏雪初刚放下酒杯,就听到男人沉声开口,“酒喝完,夜已深,接下来……本王有些话要说。” “哦。”晏雪初看着他,“你说。” “这是圣上赐婚,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原因嫁入聿王府,本王是不会喜欢你,哪怕今夜是洞房花烛,本王亦不会留宿于此。” 晏雪初心想:我也不会喜欢你,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而后,赫连珏起身,轻瞥晏雪初一眼,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好珍惜今夜吧。” 男人刚一转身欲走,而晏雪初却叫住他,“王爷等一下。” 赫连珏侧首,就见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的说:“我一天都没吃东西,实在是饿了,能不能……能不能送些吃的给我?” 他斜瞥她一眼,“本王等会儿便让人给你送。” “多谢王爷。” 晏雪初弯起眉眼笑道,接着便目送他出去。 守在流云苑门外的冷旭和罗阳,见赫连珏出来,便立马迎了过来。 “罗阳,让厨房做些吃的,给她送来。” 赫连珏下命令道。 “啊?”罗阳挠了挠后脑勺,好端端的怎么还要给人准备吃的? 难不成要人家做个饱死鬼? “还不快去!”赫连珏一记冷冽的眼刀甩到他脸上。 “哦,属下这就去。” 罗阳顿时一个激灵,立即去安排。 此时赫连珏望着晏雪初所住的那间屋子,眸光陡然变得暗沉,过了今夜可你就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便是每一个想当他王妃的代价。 一炷香后,罗阳气冲冲的去听风斋找赫连珏复命。 “王爷,吃食已经送去。” 罗阳回禀完,就忍不住吐槽,“流云苑的那位压根就不是晏家的嫡女,我之前可是拿到过画像的,根本就不是长她那样的,她怎么可能是晏家嫡女晏明娴? 摆明是晏家人知道,将新娘送来会死,索性就让人来假冒顶替,他们晏家这么做不就是蒙蔽圣上吗?” “既然她已经入了王府的门,便如此吧!” 赫连珏冷声道。 不管那小姑娘是不是晏明娴,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 罗阳低声应道,立马退至一旁。 既然王爷都已经这么说,他还能说些什么? 反正那名女子也活不过今夜。 夜色融融,阴云遮月,徒留繁星点点。 “嗝~” 一桌美味佳肴在晏雪初的风云残卷之下被清空,并且打了个饱嗝。 忙活一天,吃饱喝足的晏雪初有些犯困,瞧着天色不早,将凤冠和发簪珠花拆下,她就躺在床榻上入睡。 须臾,雕花镂空的窗柩上乍然出现一道黑影。 夜深人静之时,整个聿王府几乎陷入寂静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晏雪初额头沁出一层冷汗,眉头紧皱,眼皮微微颤动着,好似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侵占她的意识。 最终,晏雪初猛地睁开双眼,原本澄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变得空洞无神,瞳孔扩散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使得她看起来如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所操控着躯壳。 她的身体开始从床榻上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僵硬而迟缓,她的步伐虽然缓慢,但却异常坚定,似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志在驱使着她前行。 她赤着脚走出房门,离开流云苑,穿过抄手走廊,去到后院的一口水井旁。 井水倒映着夜空星辰,也倒映着少女站在井边的身影,那里面仿佛有着她命运的归宿。 她渐渐倾身,欲跳入井中,一条纤细胳膊突然拽住她。 翌日,黎明的曙光普照大地,将整个京城渲染成暖金色。 聿王府,流云苑内。 主屋门外,聚集好几名奴仆和婢女,他们盯着主屋的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 “你们说,昨日嫁进来的王妃会不会已经……” “不好说,上一任新王妃的尸体还是第二天在后院的水井里发现的,今天后院那水井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谁敢保证这位王妃不会在屋里就……”说着,这名家丁做个抹脖子的手势。 “那怎么办?眼下都日上三竿了,总得有个人去开门看看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去。” “我也不敢……她已经是嫁进来的第四任王妃了,怪不吉利的!” “说的也是……” 一众下人围在屋外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谁都不敢去推开那扇门。就连跟着晏雪初陪嫁过来的沐春和抚夏都害怕得抱紧彼此,眼神充满恐惧的盯着那扇房门。 良久,管家杨直进入流云苑,身后还跟着好几名仆从。 杨直见他们都围在主屋门口,当即轻咳一声,中气十足道:“手里头都没活了?围在外头作甚?” 众人微微发抖,只有沐春站出来说:“杨管家,奴婢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眼下快到巳时了,大家都说……王妃可能……就、就谁都不敢去上前。” 一句话被她支支吾吾的说完,杨直倒是听出了她的意思,不就是怕新进门的王妃被“克”死在屋内,所以谁都不敢上前触了这晦气呗? “哼,咱们聿王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身正不怕影子斜,瞧你们一个个这胆子……”杨直冷哼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那道房门上,目光微微一凝,当即上前在门上叩响三下敲门声,里面的确是毫无动静,紧接着他便推门而入。 由于窗户未被打开,屋内的光线略显昏暗,首先映入杨直眼帘的,便是桌上只剩下满是油渍的空盘子。 在屋内还未见到新任王妃的身影,也并无其他的异常,杨直略白的眉毛微皱,遂是缓缓地朝床榻走去,就见一名女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 杨直朝她伸出手,刚想去探她的鼻息,谁知,下一秒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旋即睁开惺忪的眼眸,看到一只像干枯树皮的手出现在眼前。 晏雪初先是一愣,随之困意退散眼睛陡然睁大,抬头看着杨直,就见面前的老人家瞳孔似乎一震,惊诧万分的凝着她。 “啊!你是谁?” 晏雪初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一袭红色中衣,还未曾梳洗打扮,眼前又出现个陌生人,不明状况的她当即抱紧被子,眼神警惕的盯着杨直。 第14章 奇怪 她怎么会…… 杨直收起疑惑不解的眼神,脸上瞬间堆起慈祥的笑容,“王妃,小人是聿王府的管家名唤杨直,眼下快到巳时了,特来向王妃问安。” “啊?” 晏雪初瞪圆着双眼,瞥了眼外面的天色,瞧着时辰的确是不早了。 此时,门外的下人听到里面的声音,立马围到门口看是什么情况。 这会儿晏雪初已经下榻,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门口围堵着许多下人,颇感疑惑。 他们围在门口干嘛? 一众下人见到活生生的她,当即傻眼,她居然活过了新婚之夜? “咕噜噜~” 突然,晏雪初的肚子发出饥饿的鸣叫,她捂着肚子一阵尴尬。 杨直慈眉善目道:“眼下时辰还早,老奴这就去命人为王妃准备早膳。” 晏雪初眼眸一亮,“真的吗?多谢你,杨管家。” “王妃不必客气。” 杨直出了房门后,就吩咐自己带来的几名仆从去准备早膳,又命几名丫鬟为王妃梳洗,原本还有不少下人在好奇这位活过新婚夜的王妃,被他一瞪,立马就散了。 约莫一刻,圆桌上已经摆满各式各样的早膳。 晏雪初嗅了嗅,有莲子清香的莲子羹,有金黄酥脆的油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还有软糯香甜的桂花糕,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糯米香,上面还点缀着金黄的桂花。 味道钻入鼻腔的瞬间,她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无论是在玄幽虫谷还是在西棠村,她都还从未吃过如此精致的食物,就连摆盘也美观。 杨直在一旁观察着晏雪初,见她毫发无损的样子,难不成昨夜当真什么都没发生? 可之前那几任王妃都没能活过新婚之夜,怎么她却能……活着? “杨管家,她们是在看我么?” 就在杨直愣神之际,晏雪初指着门口两名洒扫的丫鬟,奇怪的询问。 杨直看向门口,见他目光投来,一直好奇往晏雪初身上看的两名丫鬟登时一激灵,立即抱着扫帚离开。 “没事了,王妃快吃吧。”杨直眯着眼睛笑道。 “哦。” 晏雪初低低应声,莫名的,她总觉得这些下人包括这位杨管家都好像在打量她。 可是,为什么呢? 这些人好奇怪! 与此同时,晏雪初还活着的事情,也被罗阳禀告给了赫连珏。 “……眼下这位王妃不仅安全度过了新婚夜,此刻人家还活得好好的用早膳呢。” “这怎么可能?” 惯来面瘫的冷旭不禁拧起眉头,丝毫不信罗阳的鬼话。 罗阳道:“我原本也不相信,可我方才亲眼瞧见的,人家正在吃早膳呢,瞧她那副样子,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番话,令赫连珏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命令道:“冷旭,去查一下她的来历。” 冷旭颔首,继而离开听风斋。 …… 用完早膳,杨直命人收拾好餐具,便去忙了。 晏雪初坐在床榻边,昨晚她在睡觉时,很明显感受到有某种力量似乎操纵了她,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今早那些下人和那位杨管家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雪初搞不懂。 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从腹部传来,打断了晏雪初所有的思绪。 “我……这是怎么了?” 她低声自语,像有一把刀在她的肚子里搅动。 可偏生,她此刻手里什么药都没有。 该怎么办? 疼痛再一次袭来,这时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吐出。 晏雪初抚着自己的腹部,心中充满了恐惧,在殷红的血液之中,她看到一只黄豆大小的蛊虫。 我是什么时候中得蛊? 想起昨夜吃的那么多食物里,记忆犹新的便是赫连珏让她喝下的那杯合卺酒,莫非是那个时候? 此时,在亭中乘凉的沐春和抚夏,目光都锁定着主屋。 抚夏担忧道:“怎么办?她竟然没像前面那几位新嫁娘一样被克死,那我们是不是就得陪着她一直留在这聿王府里?” 沐春嗑着瓜子,眉目微冷:“鬼知道啊!” 现在她正烦着呢。 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主子,只有主子跟对了,她们才能有好日子过。可晏雪初虽说眼下是活得好好的,可昨夜她似乎是独守空房。 如此说来,将来她在这聿王府里更不可能得到聿王的宠爱。 那她们这些做陪嫁的丫鬟,更别说跟着她能得到些什么了,只怕是少不得吃苦! 原本想着她会被那位煞神王爷给克死,她们就能够被送回晏府,哪知最后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聿王府的后花园内假山流水,曲径通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每一处建筑都与周围的自然景观相得益彰,将这里构成一幅生动美丽的画卷。 这时正有两名丫鬟在后花园里浇花,见四周没有旁的人,就小声说起了刚嫁进王府的那位女子。 “……这位新王妃可真不得了,传言咱们王爷身上的克妻命有多绝啊,这几年都连着克死了三个,没想到她竟能活着。” 丫鬟甲不可思议道。 “是啊。”丫鬟乙也觉着不可思议,旋即又道:“那我们聿王府以后不就有女主人了吗?” 丫鬟甲轻轻摇着脑袋,“这可难说,眼下这新王妃是度过了新婚夜,若万一她的命格扛不住呢?” “说得也是……” 两名丫鬟正说着,突然窜出一名年轻的小丫鬟,笑脸盈盈的问:“二位姐姐在说什么呢,可以说给我听听么?” 两名丫鬟将她打量一番,丫鬟乙问:“你是何人?瞧着怪面生的。” 晏雪初身穿一袭浅蓝色的衣裳,墨发挽成双螺髻,与她们的丫鬟打扮无异。 “哦。” 晏雪初快速眨着大眼睛,立马想到了说辞,“我是后厨新来的,刚给王妃送完一份糕点,但我不识得府中的路,寻不到回后厨的路正打算向二位姐姐询问,恰巧听见你们在说王妃的事情,我一时好奇,便也想知道知道。” 在两名丫鬟的冷厉的审视之下,晏雪初嘴角的笑容随之僵了僵,就在她以为她们不会告知的时候,她们俩突然环视周围一圈,接着一人挽着她一条胳膊说了聿王“克妻”的事情。 讲完后,她们还不忘给晏雪初指了条回后厨的路。 第15章 谋害 正午,烈日炎炎。 在回流云苑的途中,晏雪初总结自己收集到已知的情况。 聿王克妻,在她之前的几任王妃都是死在了新婚夜当晚,而原本昨晚就应该是她的死期,可昨晚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她的死局。 对于昨晚,她能想到的便是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看来她在昨晚就已经中了蛊毒。 或许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这才免于一死。 克妻、蛊毒,这其中关联,让晏雪初不禁怀疑起聿王。 脑袋里忽然闪过,他留下的那句话:好好珍惜今夜吧。 这足以证明,就是他想要她死。 他为什么还杀我,以及之前的那些女子,还散播他克妻的谣传? 这根本就不是克妻,而是谋害。 难怪晏家的人要寻她回来,原来是让她代替晏明娴当这个替死鬼! 晏雪初自嘲一笑,得亏她福大命大,要不然这些人就得逞了! 驻足停下,少女望着这座聿王府邸,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罗列,处处透着精致富贵,可深深的宅院里却处处潜藏着未可知的危险。 昨夜蛊毒未能取得她的性命,接下来那个男人怕是不会收手。 这段时日,她得更加小心为好。 回到流云苑时,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候,但是满桌的美食却是沐春和抚夏,以及其余几名晏府的陪嫁丫鬟在享用。 她们几人一见到晏雪初回来,微愣片刻,沐春微笑开口:“王妃回来了?” “嗯。” 晏雪初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你们都吃着呢,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话说完,她有点饿,刚在桌旁寻了个空位置坐下,一伸手想拿块糕点,可抚夏和其他丫鬟立马就将桌上盘子端走,丝毫不给她触碰的机会。 沐春带着她们齐齐向晏雪初福身,“既然王妃回来,那奴婢们便告退。” 她们离开后,晏雪初看着被一扫而空的桌面,瘪着小嘴嘀咕:“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 皓月当空,夏虫脆鸣,流云苑里的主屋早早就熄灭了火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晏雪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响,从晌午到晚膳时刻,沐春和抚夏仿佛是故意的,不让她拿得一口食物,以至于此刻她都饥肠辘辘的。 实在饿得难受,晏雪初猛地爬起身喝水充饥,脑海就想象着昨晚吃到的美味佳肴。 “咕噜噜~” 这么一想,她更饿了。 忽然想起今日在后花园里遇到的那两名丫鬟,似乎给她指过去后厨的路…… 思至此,她的眼眸顿时晶亮起来,是啊,她可以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剩的食物,正好填填肚子。 说干就干,她立马披上衣裳,偷摸的出流云苑。 不久后,一抹纤瘦的黑影摸进主屋,趁着漆黑悄悄靠近床榻,拔出的匕首泛着凌厉的寒光。 就在黑影一掀开锦被,准备一刀下去,哪知床榻上并没有人,有的只是锦被的一点余温。 黑衣人暗想,莫不是起夜了? 随即黑衣人便埋伏在角落,等待晏雪初回来,将她一击毙命。 后厨。 晏雪初掀开蒸笼,发现还剩余几个馒头,眼底掠过几分喜色。 于是,她拿起一个馒头,就在她张嘴的瞬间,想起了二师兄平日里对她的交代,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她这样的行径和小偷有什么分别呢? 眉梢拢起,一番思索后,将她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摘下,放进蒸笼里。 这是她昨天当新娘子时,晏府的丫鬟为了装扮,特意给她戴上的。 这个应该能换两个馒头吧? 所以,她就多拿了一个馒头。 朦胧的夜色将整座聿王府都笼罩了起来,此时一名丫鬟手提着灯笼,往后厨而来。 因为饿,晏雪初大口啃下馒头的一块,哪知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她当即一噎,丫鬟推门而入就见厨房里有人。 “你是什么人?” 丫鬟当即问道。 “咳咳……” 但她见晏雪初脸色不太好,还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又见她手里的馒头,登时就猜出她可能是噎着。 丫鬟立马将手中的灯笼放到一旁,从水缸里舀上一瓢水递给她。 晏雪初接过,顿时缓解。 这时那名丫鬟已经点亮厨房的油灯,在光亮的照耀之下,丫鬟刚想将偷吃的晏雪初抓起来,但一转身见到她的样子,怔怔道:“王妃?” 晏雪初抬起脑袋,眨巴着眼睛,她似乎没见过这名丫鬟,而且她在初入王府第一天,哪里有那么多人认识她? “你认错人了吧?”晏雪初否认身份,“我不是什么王妃。” “我不可能会认错,你就是王妃。”丫鬟非常笃定,“昨夜大婚,你想跳井自杀,还是我拉住的你。” 她瞧着晏雪初这张脸,就是她昨晚见到的王妃,她还记得当时她收拾完后厨,提着灯笼准备回去休息,正巧遇到晏雪初往水井的方向而去。 当时她身着一袭红色衣衫,听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跟了过去,谁知她竟然站在井边。 那会儿她想起上一位王妃也是新婚当夜跳井,次日被人发现,正想到这些,听荷就心生害怕,见晏雪初要往井里跳立马拽住她,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人就昏迷在她怀里。 听荷只好将人送回到流云苑去。 “我?”晏雪初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跳井自杀?” 这怎么可能,她都还想着逃离这里呢?怎么会想着自杀? 霎时她想起那只被吐出来的蛊虫。 然后,她抓着听荷的手腕,认真的问:“你能带我去井边看看吗?” 对上晏雪初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听荷愣愣地点头,她带去水井旁的同时,还将昨晚自己遇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晏雪初在井边看了许久,听荷看她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本想着问。 可她还没问出口,就瞧见晏雪初在井口里侧的裂缝边缘里抓出一只黑黝黝的虫子。 少女的表情一滞,沉默了片刻,就用旁边的石头砸死那只虫子,紧接着她从腰带里拿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随着刚才那只虫子的砸死,今早她吐出的,包裹在帕子里的蛊虫也随之而死。 原来是这样…… 第16章 子母蛊 子母蛊是一种能够控制人或者动物的蛊术。 子蛊进入目标体内,而母蛊则用于操控,并驱动目标体内的子蛊,从而达到控制的效果,让目标彻底的沦为傀儡。 母蛊可以捆绑多个子蛊,且子蛊若死,却不会影响到母蛊;母蛊若死,所有绑定的子蛊便会无一幸免跟着死去。 他们利用子母蛊操控目标,让人死于自杀,从而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好歹毒的手段! 晏雪初眉头紧蹙,心中仿佛承载着千斤重的巨石。 在她之前的几任王妃,何其无辜啊,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王妃。” 看到晏雪初愣神,听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晏雪初回过神来,收起帕子。 “王妃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一只虫子?”听荷狐疑的问。 如果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虫子,她会信吗? 晏雪初望着听荷,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听荷看天色不早了,遂是说:“王妃,天色已晚,奴婢送你回流云苑吧。” 说着,她似乎想起一件事来,马上拿出一只手镯重新戴回晏雪初的手腕上,说道:“两个馒头而已,王妃想吃便吃了,不值得用如此贵重之物去抵。” “可是……” “奴婢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听荷的手被她拉住,只听到她问:“那个,我今晚能和你睡吗?” “什么?” 听荷以为自己听错了。 晏雪初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晃来晃去,声音娇软清润道:“流云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就我一个人住,我害怕。” 说完,晏雪初将手镯从手腕上取下,递给她:“这手镯于我而言不重要,我用这个来换取你的收留可好。” 听荷看着那只手镯,略显犹豫,“可你是王妃。”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我的身份。”晏雪初又道:“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此时听荷接过手镯,说实话,她的确是需要一笔钱。 “……那好吧。”听荷勉强答应下来。 同时,一直潜伏在晏雪初屋里的黑衣人,迟迟见不到人回来,耐心逐渐被消耗殆尽。 聿王府的庭院四周,有一排排雕梁画栋的建筑,飞檐翘角,金碧辉煌,每一处都彰显着王府主人的尊贵地位。 晏雪初在王府里充当丫鬟闲逛了一圈,发现后院有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的围墙最矮,最合适翻墙出去。 于是乎,她趁着四下无人,便翻出王府。 京城的街道两旁,商铺云集,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从丝绸、香料、瓷器到胭脂水粉,应有尽有。 眼下晏雪初身无分文,安阳城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她要是想回去,就要备上足够多的盘缠。 要不然还没等到她回安阳,就得在半道上饿死了。 “可是我该怎么赚钱呢?”晏雪初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除了跟着二师兄钻研医术外,她也没有别的本事。 提及二师兄,她不禁叹气,也不知道师兄们知不知道她已经不在安阳城了? 留给二师兄的药引也不多,若是药引用完可如何是好? 越想困惑她的问题就越多,她得趁着二师兄的药引用完之前,赶回安阳城。 嗯,她得抓紧时间赚钱才是。 就在晏雪初沉思之际,她没注意到前方有马车经过,就在马车呼啸而过的顷刻间,忽然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小心。” 随着低沉的嗓音响起,晏雪初被拽入一个男人的怀中,扑鼻而来的便是兰草的芬芳清香。 面前的男人着一袭白衣,头上戴着白色的轻纱帷帽,遮挡住容貌,身姿挺拔,衣摆随风而动,透着几分飘逸和不羁。 晏雪初连忙从他怀中退出,与他拉开两步距离。 “方才多谢公子相救。”她道谢。 “姑娘不必客气。” 男子说完,便径直离去。 看着男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晏雪初想到他身上的兰草清香甚是好闻。 “兰草,草……” 她喃喃自语着,当即就想到可以上山采草药赚钱呀。 身着白衣,头戴白色轻纱帷帽的男子到长阙坊的顶楼包间,那里面有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白衣男子的到来,赵尺渊当即起身,作揖道:“阁主,您可算来了。” 二人落座,赵尺渊正为白衣男人斟茶,就听他迫不及待地问,“有消息了?” 赵尺渊放下茶壶,姿态悠闲,勾唇反问:“有我办事,阁主还不放心?” “人在何处?” “聿王府。”赵尺渊又道,“安插在聿王府的暗线已经探查到,我们要的人就藏在聿王府听风斋的密室当中。” 白衣男子思忖半晌,就说:“聿王府守卫森严,不是谁都可以往里闯的。” “只需要一场刺杀,声东击西,我们便有机会。” 赵尺渊浅笑说。 以赫连珏的武功,以及他身边的守卫来说,他们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只要营造出一场刺杀,他们的目的照样可以达到。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眼下便只能如此。 日头逐渐偏向西方,晏雪初将采到的草药卖给医馆后,只换得一吊钱。 “哎~忙活一天才赚得这么点,看来赚钱也并不容易啊。” 晏雪初不禁感叹。 以前在玄幽虫谷时,其实她没有用到钱的地方,不过每次大师兄外出回来,就赚得很多银子。 她原以为赚钱是件容易的事情,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觉并非如此。 “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银子的?”晏雪初小声嘀咕着。 以她现在的这点财力,根本不足以让她承担得起在外住店的费用,所以,住的地方,她还是得回聿王府。 要不然,她连个有瓦遮头的地方都没有。 在回聿王府之前,她只好买两个肉包子填肚子,再悠哉悠哉的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几天她得往深山处走走,说不准就能让她挖到珍贵一点的药材,然后就卖个好价钱。 第17章 设局 三更天。 一轮弯月悬挂于夜空,蟾光充盈,如云雾缭绕,飞檐翘角的屋檐笼下一层银白绉纱。 数十道黑影跃于聿王府的屋檐之上,此时潜藏于王府暗处的龙隐卫飞身落下,将她们包围。 其中一名龙隐卫厉色道:“尔等宵小,竟敢夜闯聿王府,找死。” 数十道黑影相互递了一记眼色,便分散逃开,殊不知已有一名高阶暗蝶直奔赫连珏所居住的望月轩而去。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刺杀聿王。 而此时,一抹白色的身影立于树杈上,帷帽的轻纱随风微扬,偶尔露出的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隐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思。 月光透过窗棂倾洒进屋,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屋内的光线昏暗,榻上平躺着一人,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是有人潜入并悄然靠近。高阶暗蝶穿着黑色夜行衣,身形矫健,脚步轻盈,像暗夜里的幽灵般。 她悄无声息的逼近,手持锋利的短刃,高举短刃对准着榻上之人,就在短刃落下之际。 榻上的冷旭猛然睁开双眼,身体迅速往床的里侧滚去,旋即从阴影中现身,与她展开激烈的搏斗。 两道身影在昏暗之中交织,动作快如疾风,冷旭身手敏捷,有着丰富的厮杀经验,所以能巧妙的躲避开暗蝶的每一次攻击。 同时,罗阳带着一批侍卫朝望月轩赶来。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白衣男人尽收眼底,目前,聿王府大部分人都赶往望月轩,而听风斋此刻正好无人看守。 于是,他从树杈上飞身跃于屋顶,径直往听风斋的方向而去。 作为蝶杀阁的高阶暗蝶,对方的每一次出击精准而狠辣,在致命的招数下试图寻找着冷旭的破绽。 打斗中,冷旭利用屋内昏暗的光线,抄起放置在角落的花瓶扔去,趁机扰乱她的视线,趁此空当迅速靠近,可暗蝶杀手的反应也极快,当即反应,利用锋利的短刃,朝他的腹部刺去。 冷旭犹如鬼魅般更快的速度反应,一个侧身躲避,同时抓起机会,一记手刀击落她手中的短刃。 另一只手在下方接住短刃,在刺向暗蝶颈脖的一指节处骤然停下。 屋门被罗阳踹开,就见一众护卫拔刀上前,擒住这名蝶杀阁派来的高阶杀手。 油灯燃起,明亮的火光照亮各个漆黑之处。 “冷旭你没事吧?” 罗阳关心的询问一句。 冷旭答:“没事。” 见他当真没事,罗阳松口气的同时,喜滋滋的说,“咱们王爷可真厉害,龙隐卫已经一个不落的抓住蝶杀阁的杀手。”继而轻蔑的睨了暗蝶杀手一眼,“就剩下这只暗蝶了。” 蝶杀阁在暗夜行动,身手敏捷,若非赫连珏提前布局,很难抓到她们。 这会儿暗蝶也算是听出来了,她目光狠厉的凝着冷旭,“原来你不是聿王。” “我何时说过我就是聿王?”冷旭寒声道:“都是你们以为的罢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暗蝶杀手不甘心道。 罗阳神色晦暗几分,弯唇一笑,好心解开她的疑惑。 “因为你们在聿王府安插的暗线已经没了。 聿王府守卫森严,暗地里还有龙隐卫保护,可那日乔大山正是死在你们蝶杀阁之人手中,有杀手闯入,龙隐卫还无所察觉,定然是王府之中有内鬼接应。” 于是,赫连珏就私下命龙隐卫彻查府中所有人,这才揪出一名形迹可疑的婢女,而婢女的身上就有蝶杀阁独有的蝴蝶图案。 只可惜那名婢女到死都并未出卖组织半分,最后还是靠冷旭破解了那名婢女和组织的特殊信笺,才由此设局,目的就是引出蝶杀阁的高层出手。 罗阳弯唇,“想必王爷那里定是顺利的。” 这名暗蝶瞳孔骤然紧缩,暗道:不好,阁主…… 听风斋内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柩透入,为室内的摆设描绘出淡淡的阴影轮廓。 白衣男子通过微弱的光,寻到案桌左侧摆放的青花瓷瓶,将其扭动一圈。 紧随着一声“咔哒”响起,书架缓缓移开,登时显露出隐匿在其后的入口。 这便是密室。 当白衣男子正欲踏入密室的那一刻,危机一触即发,只见赫连珏手执一把泛起寒光的长剑,目光坚定的朝他刺来。 白衣男子反应迅速,脚下一蹬,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黑暗之中,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紧张的氛围当即凝固在空气里。 蓦地,白衣男子果断的从腰间抽出软剑,猛然朝赫连珏攻击。 赫连珏凤眸微敛,不慌不忙的持剑一挥,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带着果断凌厉的杀气。 两道身影在听风斋内缠斗,武器发出剧烈的碰撞,每次的交锋都充满了力量与狠绝。 赫连珏素有战神威名,他的每一次攻击直逼要害,招数狠辣,白衣男子很快便落于下风,而赫连珏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趁着白衣男子的速度变得缓慢,赫连珏一剑劈去,白衣男子来不及避开,胳膊被划破一道血痕。 就见赫连珏趁机一剑刺入他的胸口,白衣男子的身躯明显一僵,他抬手发力般的挥剑攻击赫连珏,他旋身避开,在剑刃被抽离白衣男子心口之际,赫连珏直接一脚向他飞踢过去。 将白衣男子整个人踢出屋外,听风斋的门当即变得残破不堪。 白衣男子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看着赫连珏持着长剑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赫连珏见他身着白衣,却带着帷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遂是冷笑道:“原来蝶杀阁的组织高层,竟也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今日本王倒要瞧瞧你这帷帽之下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随之,赫连珏用剑端挑飞白衣男子的帷帽,在半空中将帷帽劈成两半。 原来帷帽之下,白衣男子的脸上还佩戴着银色面具。 赫连珏的眉梢拧成个“川”字,好一个鼠辈,面容遮得挺彻底的。 他究竟是有多害怕被人瞧见真容? 正巧此时,冷旭和罗阳带着一帮人赶来支援。 白衣男子已然受了重伤,若是被赫连珏抓到那可就麻烦了,旋即,他朝地面掷下一物,就见“砰”的一声巨响,炸出一阵浓郁的白烟。 待白烟散尽,白衣男子早已逃之夭夭。 赫连珏眉心一蹙,冷声道:“追。” 这时冷旭立马带着一队人顺着地上的血迹去追。 第18章 王妃 清晨,金色的光束透过窗棂照进屋内一缕。 狭小的下人房内,一只脚丫子悬在床榻边缘,顺着往上一看,晏雪初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倏地,听荷急匆匆的从外面跑回来,“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突如其来的声响,使得榻上的少女浑身一抖,迷迷瞪瞪的撑开眼皮。 什么声音? 难道是大师兄的炼丹炉又炸了? 昨晚就炸过一回,怎么早上还炸? “大事不妙了,王妃!” 听荷急急忙忙跑到床边,把晏雪初的上半身从床榻上剥离。 她捏着晏雪初的双肩猛烈摇晃,扯着嗓子喊,“王妃你快醒醒啊。” 晏雪初歪着脑袋,睡眼迷离,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 她迷糊的问:“怎么了?” 随即就听到听荷不带喘气的,急急开口:“昨夜有刺客闯进了王府,王爷身边的那两个暗卫抓了好几个刺客,就在方才杨管家说要彻查整个王府,怕府中混有细作。 然后看守后门的大娘就向王爷举报说,最近府中有一张生面孔,总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做什么的,他们怀疑王妃你是奸细,王爷已经命冷侍卫前来抓你了。” “这可怎么办啊?” “啊?”晏雪初稍稍醒神了些,但她仍然游离于状况之外。 “哎呀,王妃你还是赶紧起来吧!”听荷着急的不知所措。 虽然晏雪初刚嫁进王府,王爷对她并没有过多关注,要不然也不会连王妃不在流云苑几日了都未曾来寻过她。 由此可见,她这个王妃并不是个受宠的。 可不受宠归不受宠,要是让王爷知道他的王妃这几天都宿在她一个下人的屋里,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让王爷知晓,她肯定的把脖子给洗干净了! 她连忙将晏雪初从床上拽起身,然后又从旁边的木架拿起衣物,刚准备给晏雪初穿上,正巧这时冷旭带人破门而入。 “啊~” 晏雪初和听荷都吓得大叫了一声,就连晏雪初的困意也被吓飞到九霄云外。 冷旭先是一愣,瞥见晏雪初只着一身寝衣,立马带着人退至门外,关上房门并说:“赶紧收拾好,等会儿随我走。” “他们是谁啊?” 晏雪初小声的问。 “是冷侍卫,王爷身边最不好说话的人。”听荷此刻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片刻后,房门打开。 站在门后的少女,一袭嫩黄色衣裙,容貌生得清秀,眉如弯月,双眼有着灿若繁星的晶亮与明净,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谈不上貌美,但却胜在乖软灵动。 看着这双眼睛,冷旭感觉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二位姑娘,随在下走吧。” 冷漠淡淡道。 接着他带来的人将在晏雪初和听荷包围在其中,而冷旭走在最前头,把她们带到前厅。 此刻前厅聚集着聿王府所有的婢女,她们已经由望月轩的大丫鬟落雁查验过,身上均无蝴蝶图案的刺青。 最后,仅剩下冷旭带来的这两名女子尚未检查。 赫连珏一手支撑着脑袋,双眸阖着,身体微微倾斜,似在小憩。 接着,冷旭向赫连珏抱拳道:“王爷,人已经带来了。” 赫连珏闻言并未睁眼,只是摆了下手示意。 平日里听荷在后厨做事甚少能见到赫连珏,哪怕是见着了,也就是远远的一眼,此刻这般近距离,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听荷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 她立马跪伏在地,喊道:“奴、奴婢听荷,参见王爷。” 这时,听荷察觉到身边的晏雪初还站着,没给聿王行礼,立马扯了下她的裙角暗示。 立在旁边的落雁见她如此不懂规矩,马上厉声道:“胆大,见了王爷还不行礼,你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这一句话的威慑力,吓得听荷娇小的身躯直发抖。 看守后门的周大娘打量着晏雪初片刻,立马认出她就是这几日早出晚归出入后面的那个小姑娘。 于是,周大娘站出来指着晏雪初说:“王爷,落雁姑娘,这几日早出晚归出入后门的人就是她。” 周大娘约莫六十,眼神不太好。 虽然晏雪初梳着双螺髻,穿着打扮和王府的丫鬟没什么区别,但她一眼就认出了晏雪初发髻上的那支祥云纹羊脂白玉簪。 这几日,晏雪初时常出入,周大娘看上了她发髻上的簪子,就为难于她,不让她进来。 但奈何这个小姑娘嘴巴甜,软声软气的一口一个大娘的叫,说那支簪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周大娘一听亦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 并且每次回来还给她带新鲜的肉包子,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今天王府里突然要查细作,周大娘瞧着晏雪初本就觉着面生,加之她每日出去不知道作甚,谁敢保证她不是向外传递消息? 所以,就向王爷举报了她。 “周大娘,我早出晚归自是有我自己的理由。还有……” 说到此处,晏雪初故意停顿,看向落雁,小手指向赫连珏,皱着鼻子问,“我……为什么要跪他?” 她不是和这个男人成婚了吗? 既然是夫妻,不就是身份平等的吗? 在西棠村里,她就没见过有哪个女人对着丈夫三跪九叩的。 不说落雁已经对着这个小丫头片子气到不行,就连站在赫连珏边上的罗阳也傻了眼。 “你这是什么话?”落雁阴沉着脸,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你是府中的下人吗?怎么连半点规矩都没有?” “你们,吵够了吗?” 突然,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坐在主位上的赫连珏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眸。 落雁立即垂首,喊了声:“王爷。” 男人清冷的目光落在晏雪初的身上,困惑的拢起眉头。 “你~” 赫连珏拖长了尾音,明显是不知道她是何人? 身侧的罗阳马上说道:“王爷,她便是您几日前迎娶进王府的晏家之女。” 提及“晏家之女”这四个字,赫连珏的确想起成婚那晚,见到的人确实与眼前这个有些相似。 这几日要安排事情略多些,他倒是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位“王妃”。 没想到,她竟还活着。 落雁和周大娘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就是王妃。 赫连珏的眼神慵懒而深邃,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晏雪初站在他面前,身姿端正,但在无形之中也有感受到来自男人散发出的压迫感。 她的视线与赫连珏交汇的一刹那,心就已然狂跳不已,掌心不禁渗出细汗。 在心底里,她是惧怕这个男人的。 赫连珏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光在晏雪初身上游走,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第19章 去私牢 男人的姿态中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足以令他动容。 然而,他的视线落在晏雪初身上的时候,凤眸里除了慵懒外,还多出几分专注。 他在好奇。 那子母蛊并不是一般的东西,之前那些女人没一个能活过新婚夜的,眼前这个小丫头瞧着平平无奇,她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笑让晏雪初心跳如擂鼓。 他干嘛这么看着我? 怪瘆人的。 他莫不是憋着什么坏,在谋划着怎么杀了我吧? 思至此,晏雪初低垂着双眼,不敢看他。 “说吧,每日早出晚归的,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赫连珏的身体往后靠了靠,语气平淡的问她。 “我……”她轻声低喃,刚说出口一个字,便抿了抿唇。 她要赚钱离开这里的事情若是说出来了,他们会放过她吗? 不行。 她不能说。 瞧见晏雪初迟迟不回答,男人微蹙眉头,不悦的开口:“怎么?连个理由都说不出口,你该不会真的是别人安插进王府的细作吧?” “我不是什么细作,没有向外传递消息,更没有受人指使。” 晏雪初扬起稚嫩的脸庞,目光坚定的看着赫连珏说,“王爷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王爷一纸休书将我休弃便是。” 休弃更好,她就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赫连珏妖冶邪佞的凤眸,凌厉的凝着她,“婚事是皇帝赐下的,要休弃也得皇帝陛下同意才行,本王可没办法休了你。” 闻此言,晏雪初微怔,听着怎么这么麻烦? “既然方才的问题你回答不出来,空口白牙的话,本王更不会信你。”赫连珏说着,就喊:“落雁,查。” 落雁领命,立即应了声“是”,接着就将晏雪初和听荷带下去。 查看完晏雪初身上并无图案刺青,可落雁依旧出了声,“王爷的性子阴晴不定,王妃刚嫁入王府,此后可要慢慢习惯,王爷最不喜的便是说谎和隐瞒他的人。” 晏雪初疑惑的眨眼睛,“你干嘛和我说这些?” 落雁朝她微微欠身,“王爷此前也被圣上赐过三次婚,但以前王爷常年征战,身上的煞气难免重了些,因此连着克死三任王妃,可王妃你却成了例外。 王妃之位悬空多年,或许你才是我们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呵呵!”晏雪初扬起唇角,笑意僵硬。 还例外呢,原本她该是被“克死”的第四人。 然后,落雁便领着晏雪初和听荷回到前厅,向赫连珏复命。 原本聚集在前厅的婢女,这时已经不在。 落雁欠了欠身道:“王爷,王妃和听荷身上均无刺青。” 此刻罗阳适时说道,“那便证明王妃不是细作。” 赫连珏的视线锁定在晏雪初身上,沉声道:“这只能说明,她不是蝶杀阁的人,却并不能证明,她不是细作。” “……”晏雪初感到无语。 赫连珏从位置上站起身,两步就走到晏雪初的面前,凤眼冷然的盯着她。 纵使她不是蝶杀阁派来的,也不是别人的细作,若非当时庚帖上其他人都出自世家,他不会在选择身份卑微的晏家。 倘若她和之前那些女人一样死在新婚之夜的话,他或许会为她风光大葬,给予她死人应有的体面,但她万不该是那个例外。 毕竟,王妃这个位置,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坐的。 “昨夜抓到不少刺客,本王还未来得及审问,不如王妃陪本王去审审?” 男人冷肃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微微低下头,凑近晏雪初轻声道。 “我能拒绝吗?” 她小声的询问。 赫连珏眼底的光芒一黯,冷冷道:“不能。” “不能还问我做什么?” 晏雪初下意识的小声嘟囔道。 此时赫连珏特意瞥了落雁一眼,顺势拉住晏雪初的手,就往外走去,“走吧,同本王去私牢。” “哎,不是王爷……” 晏雪初想要挣脱他的手,可男人的大掌抓得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这点力气起不到丝毫作用。 冷旭和罗阳紧跟在他们身后。 瞧着赫连珏紧抓着晏雪初的手,落雁暗暗咬紧着牙关,掩藏在袖口里的手紧攥成拳,连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她都浑然不觉得疼痛。 王府的私牢里,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的火把能在潮湿的空气中带来微弱的光亮。 墙壁上滋生着滑腻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霉变,与腐烂的恶臭。 从晏雪初被赫连珏拽入私牢的那一刻起,她整张小脸皱成一圈,因为这混杂着血腥与腐烂的气味着实的上头。 水滴声在寂静中回响,忽地,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私牢深处传出,如同坠入地狱的恶灵发出的凄惨嚎叫。 晏雪初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身侧男人的手臂,十分害怕的问:“这是什么声音?” 而赫连珏当即拂开她,双手负在背后,冷冷道,“不过是惨叫罢了,大惊小怪。” 话落,他径直往里走。 额…… 晏雪初望着幽深的私牢,默默地咽下了唾沫,她总觉得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这种感觉很是强烈,让她不想再往前一步。 所以,晏雪初想着趁他不注意,偷偷回去吧,但刚转身,就见冷旭和罗阳并排站在一起像一堵墙般挡在她的面前。 冷旭不苟言笑的凝着她,而罗阳浅笑道:“王妃,还请跟紧王爷,别自己乱走。” “我不想……” 晏雪初可怜兮兮的话语还没表达完,就见冷旭眼底厉色从她的脸上掠过,只道:“跟着王爷。” 少女的脸颊微鼓,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只好乖乖的跟上赫连珏的步伐。 私牢里,有一处专门提供审问的地方,昨夜被抓到的暗蝶就被捆绑在十字木桩上,这里还摆放着一张太师椅。 赫连珏径直在太师椅上落座。 而晏雪初看着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暗蝶,没想到,昨晚的刺客竟然是名女子。 罗阳说:“王爷,这名暗蝶藏在牙齿里的毒囊已经抠出,但她和其他的红蝶一样,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交代。” 第20章 审问 蝶杀阁的组织成员皆为女子。 而她们的身份又分为两种,一种为高阶杀手暗蝶,另一种则为普通的红蝶。 所有的女子在成为蝶杀阁的一员时,都会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刺上红色的蝴蝶图案,此为普通红蝶。 红蝶在组织中的任务,便是伪装成各类不同身份的人,为组织收集更多刺杀目标的身份,与基本情况,便于暗蝶刺杀。 蝶杀阁每年都会通过严苛的比试,甄选优质的红蝶成为暗蝶。 成为暗蝶便意味着,可以成为高阶杀手,并接受组织派下的刺杀任务。 而成为暗蝶的女子,其身上的蝴蝶图案,便会在原有的红蝶刺青上添加黑色。 “本王要亲自审问。”赫连珏看着木桩上昏迷的暗蝶,眼底乍现出冰冷森寒。 “是。”罗阳马上从放在角落里的水桶中舀一瓢水,直接将暗蝶泼醒。 “啊!” 暗蝶本就受了一夜的严刑拷打,此刻一瓢盐水泼下,浸湿伤口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感,令她倍感痛苦。 看到她痛苦,晏雪初宛如感同身受,直愣在原地。 “爱妃站在那里做什么?”男人如墨玉般的凤眸,忽然温和的望向晏雪初,薄唇弯起一丝弧度,“过来,替本王揉揉肩。” 爱妃?! 什么鬼东西? 晏雪初微微皱起眉头,原本她还没什么动作,可身后的冷旭却推了她一把。 她往前踉跄了两步,回头看了眼面瘫般的冷旭,这才撇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走到太师椅后面,遂是抬起两只小手在赫连珏一侧的肩膀上捏啊捏。 暗蝶缓缓抬起脑袋,眼神充满着愤恨的,凝视着坐在太师椅上那个姿容绝滟的男人。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赫连珏模样悠闲的瞟她一眼,薄唇轻启,“你们蝶杀阁的究竟在何处,若是说,本王可以考虑让你免受些痛苦。” 近几年来,江湖上突然多出一个蝶杀阁这么一个组织,只要有人出得起万金,她们便会杀人于无形,甚至将其伪装成意外。 而被她们刺杀的目标里,大部分都是朝廷的忠臣,更有不少的是先皇的股肱之臣。 胆敢刺杀朝廷官员,如此嚣张的组织,赫连珏自然不会任由她们发展下去。 于是他就让人大肆抓捕这些“蝴蝶”。 赫连珏并不知道她们的背后之人是谁? 总觉得这个蝶杀阁背后之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此前,他也成了这个组织的刺杀目标,只可惜那些暗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刺杀失败后,她们也并不执着。 如今能够设局抓到她们的人,完全是因为,他的手中有她们想要的人。 但他很好奇,那个人究竟是何身份?能让她们冒着危险都要潜入聿王府,寻找他。 “呸!老娘不稀罕,更不会出卖蝶杀阁。”暗蝶沙哑着嗓音怒道,“不管你们用多少刑罚,都不会有用!” 不出卖组织,是她们每一只“蝴蝶”都要恪守的规矩。 “呵,倒是硬气。” 赫连珏冷笑,接着他抬手拉住晏雪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拽入怀中坐在腿上。 刚要挣扎的晏雪初,感受到他的大掌紧扣住她的腰肢,蓦然浑身一僵,脸颊上的烫意瞬间蔓延到耳根后。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心跳动的飞快。 冷旭的处变不惊,使得身边的罗阳大吃一惊的表情,极为夸张。 “身为一个女子,本该待嫁的年纪,寻一门好归宿,相夫教子,过幸福美满的生活,才是女儿家最好的前程。” 赫连珏嗓音低沉,另一只手捏住晏雪初的下巴,嘴角微翘,漫不经心地问,“爱妃你说是吧?” 晏雪初眨巴着眼睛,女子的一生,难道嫁人才是最好的前程吗? “哈哈哈哈哈……” 那边,暗蝶突然大笑起来,“真是可笑!在你们这些男人眼中,我们女人或许是卑微的依附品,需要时就哄你一下,不需要了再一脚踹开。” “凭什么?我们的价值,凭什么要靠你们男人给予?” 在蝶杀阁里,她们女子可以有不一样的价值,可以靠自己去改变命运。 晏雪初看着她,认为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当刺客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价值?” 赫连珏寒声道。 “你懂什么?” 暗蝶怒斥,“你们男子,自古便是为家族延续香火的重要之人,可我们女子呢?赔钱货、浪费口粮的无用之人,若是诞于贫苦之家,只能是血亲弃之,贩卖,自生自灭。” “我们蝶杀阁之所以皆为女子,是因为我们阁主认为我们有价值,只要他愿意,他所指之处,便是我们的剑之所向。” 哪怕被抓,折磨致死,亦是她们的命。 “这便是你们杀害朝廷忠臣,换取万金的理由吗?” “他们……本就该死!”暗蝶道。 “你们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 赫连珏问到这个,暗蝶微愣,却不再出声。 关于那个人,是蝶杀阁的重要秘密。 “你是不知,还是不能说?”赫连珏微眯凤眸。 暗蝶依旧沉默不语。 赫连珏沉吟片刻,不管她是不知情,还是不能言说,看她们此次的行动,那个人对她们而言必定是重要的。 至于他是何身份,只能是慢慢查了。 “爱妃,你觉得此等歹人,该如何处置?嗯?”赫连珏的嗓音微哑,眉眼含笑的问她。 莫名的,晏雪初居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暧昧。 “王爷,你没病吧?” 好奇怪,自从踏进私牢到此刻,赫连珏就对她过分的亲昵,让她颇感不适。 “爱妃又调皮了。” 男人曲起食指在她鼻头轻刮一下,嘴角的笑容透着危险又迷人的蛊惑。 晏雪初被这一调戏的举动,弄得一脸懵逼。 她和他没熟悉到这种程度吧? “爱妃想不想看点刺激的东西?” 他忽然温柔的笑道。 “什么?” 晏雪初不明白他的意思。 “罗阳,插针。”赫连珏突然吩咐。 “是。” 罗阳立马走到放有各类刑具的桌旁,从中挑选了一根尖锐又显得有几分粗的针,就见他缓缓走到暗蝶的面前。 第21章 只属于一个人 暗蝶紧闭着双眼,这一刻,她在等死。 从成为蝶杀阁的杀手的那一刻起,便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本王可以多给你一次机会。” 赫连珏的目光清冷的扫过暗蝶的脸,见她已经闭上双眼,一副等死的样子,眼底翻腾着一丝汹涌。 机会,可不是什么样人他都会给。 “罗阳,动手。”赫连珏大手一挥,厉声道。 晏雪初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凝眉问:“插针是什么?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你一看便知。” 他的尾音勾着笑容,声线温柔,可他的那双凤眸泛着冷冽光泽的同时,还掺杂着一股嗜血的病态。 他捏住晏雪初的脸颊,迫使她转头看向暗蝶。 在接受命令的这一刻,就见罗阳走到暗蝶的身侧,抓着她的手指,用尖锐的粗针刺进她的指甲盖下方。 暗蝶的身躯猛地一颤,顿时发出痛苦压抑的惨叫。 此时的罗阳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瞧着粗针已然刺进肉里,他没有丝毫的迟疑,而是直接用粗针一挑,生生撕裂指甲与血肉的连接。 晏雪初呼吸一滞,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如疯长的藤蔓般,不断击溃着她本就柔软的内心。 “啊啊啊啊~” 暗蝶的脸色变得惨白,脸颊上的汗水和泪水混流在一起,整个身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不止。 随着指甲被一点点的剥下,指尖的血肉变得模糊,暗蝶痛苦的惨叫声在深幽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的空灵与刺耳。 少女的双手不禁握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仿佛能感受到暗蝶的痛苦。 不知在何时,她的眼眶噙着眼泪,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赫连珏用余光看着怀中的少女,从她身上传出的恐惧,他都有感受到,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男人的薄唇微翘起一丝弧度。 “王爷。”晏雪初声音颤抖的唤了一句,星眸湿漉漉的望向他,“如此酷刑,你不觉得残忍吗?” “一个刺客而已,方才本王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赫连珏漫不经心地说。 “人命,在你的眼中都是不值钱的吗?” 晏雪初凝望着他,低声道。 “……”赫连珏双眸微敛。 她这话一出,让他感觉她这话里的意思,所指的不单单是那只暗蝶。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暗蝶的指甲已经被剥落了九个,指尖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在一次次的酷刑折磨之下,她痛的几乎失去意识。 罗阳剥离暗蝶的最后一个指甲,这一次的尖叫声尤为剧烈,晏雪初身上一直紧绷着的弦,在这一刻好似彻底的嘣断。 眼前的景象在天旋地转中,晏雪初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眼一发黑,就软倒在赫连珏怀里。 暗蝶痛到昏厥,罗阳行刑完毕,马上向赫连珏拱手道:“王爷,她的指甲已经全部剥下。” “嗯。” 赫连珏神情淡淡的。 这一次看刑罚,竟觉得比往日无趣。 他垂眸看着被吓晕在怀里的晏雪初,俊脸阴沉下来,只朝冷旭招手吩咐道:“将她送回去休息。” 冷旭从赫连珏手中接过晏雪初,立马将人儿送出私牢。 罗阳瞧着昏厥的晏雪初,暗暗摇头,小声开口,“王爷,我瞧着王妃年纪还小,您给她安排这么一出毛骨悚然的刑罚当戏看,只怕会给她留下不好的阴影。” 他只是认为啊,王妃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了这样的场面,是会被吓跑的。 “如此甚好。” 赫连珏理了下略有些皱的衣裳,毫不在意道,“只有胆大的女子,才衬得上本王,她还不配。” “……”罗阳无言以对,本想劝说什么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吧。 那些话,可不是王爷爱听的。 沉默片刻,罗阳请示的问:“那这只暗蝶,如何处置?” 赫连珏从太师椅上站起,负手走到暗蝶的面前,沉吟半晌才说,“将她的手筋和脚筋都挑了,舌头割了,待她奄奄一息之时丢去乱葬岗喂狗。” “明白。”罗阳道。 遍体鳞伤又奄奄一息的暗蝶,被王府的护卫随意扔在乱葬岗。 在王府护卫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后,暗蝶整个人就被拖离乱葬岗。 此事,也被守在乱葬岗暗处的龙隐卫,传回王府。 悦心居位于望月轩的旁边,是赫连珏最常留宿之所。 “王爷,以前咱们对待刺客,严刑逼供完,不都是直接了结的吗?为何此次,要放走那只暗蝶?”罗阳不明白,赫连珏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还要让小王妃观察那场刑罚? 用意究竟是什么? 赫连珏立在一处墙壁前,上面挂着一幅水墨丹青。 画中的女子,穿着一袭蓝色的衣裙,裙摆随风舞动,裙摆和领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 女子的眉目如画,唇色朱樱一点,英气逼人,却又不失温婉。 她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手持一张雕弓,羽箭已经打在弦上,眼神透着坚定与自信,好似不管目标都多远,她都能一箭射中。 赫连珏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中女子的脸庞,眉眼变得十分柔和,就那般静静地凝视着画中之人。 罗阳不懂的,可冷旭却看得明白。 “在私牢中,王爷对王妃是故意表现的亲昵,为的便是做戏给那只暗蝶看。”冷旭道明赫连珏心中的盘算。 但罗阳还是个榆木脑袋,“做戏给那只暗蝶看,有什么意义?” 冷旭鄙夷的斜了他一眼,“此次新婚夜的失败,已然证明了这位王妃并不简单,留着那只暗蝶的命,就是让她将此消息带回去。” “哦。” 这么一说,罗阳的脑筋马上就转过弯来。 原来是一招借刀杀人。 赫连珏微微侧首,冷言道:“都出去吧。” 随即冷旭和罗阳告退。 新婚夜让晏雪初不知用何种办法逃过一劫,但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因为聿王妃这个位置,从来都只属于一个人。 他凝视着画上的女子,继而闭上双眼,试图让记忆变得更加清晰,让他再看看她的脸。 第22章 不许乱动 光线昏暗的私牢里,处处充斥着血腥与腐臭的气味。 晏雪初缓缓地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她动了动手脚,麻绳绑的很紧实。 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一道黑影,是赫连珏背着手朝她走来。 “王、王爷……”她望着面前的人小声地喊。 “之前那些女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你偏偏还活着?”赫连珏眼底阴沉,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你就该和她们一样,去死吧!”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见他的手里多出一根尖锐的粗针,朝她刺来。 “啊~~” 晏雪初失声大喊,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竟是个噩梦。 而此刻她心跳起伏不定,浑身被汗水浸湿,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心情稍稍平复一点,可一想到赫连珏朝她挥针的样子,真的好像是要取她性命? 怎么办? 她不想死在这里。 晏雪初转头打量起屋内的陈设,就发现在自己竟然是在流云苑的主屋里。 看来是他们将自己送回来的。 在安静的环境下,晏雪初就会想起那名女刺客被拔掉指甲的可怕画面,她不禁在想,他为什么要让我看那么残忍的刑罚? 难道是在暗示我,那个女刺客的下场,将会是我的下场? 越想晏雪初便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仔细想想,他都敢利用蛊虫杀人了,还敢在私牢里动用私刑,试问他还有什么是惧怕的?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危险,太过可怕。 “不行,我得尽快离开这里。”晏雪初喃喃自语,当即就掀开锦被下榻。 大约一炷香的时候,罗阳进入悦心居向赫连珏禀告:“王爷……龙隐卫来报,说小王妃翻墙逃跑了。” “她动作还真是够快的。”赫连珏不以为意道:“她可有从府中带走什么?” 罗阳回答:“并未。” 说来也奇怪,关于这位小王妃,龙隐卫暗自观察过她,她除了刚来第一天在王府里瞎转悠探查地形,翻墙出去之外,接下来的几日确实早出晚归。 至于她去做什么,便不得而知。 但她的确从未靠近过望月轩和听风斋这些重要的地方。 “哦?” 赫连珏剑眉微挑,什么都没带走,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最初嫁入王府的那个女人便是太后特意安排的,新婚当夜就在望月轩四处翻找,为的就是找到那枚玉佩。 之后又来第二个,第三个……她们都是太后安插的细作。 可这第四个虽说是他亲自挑选的,但她不也是太后的棋子吗? 她为什么连玉佩都不找就离开了? 随即,罗阳问,“王爷,要派龙隐卫跟着她吗?” “不必了。”赫连珏摆了摆手,云淡风轻道,“她若是个聪明的,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罗阳轻轻点头,说的也是,不回来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逃离王府后,晏雪初就直接跑到最近采草药的那座山,躲进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 她就不信,她都躲进山里,还能被他们找到? 逃了一路,晏雪初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于是她找到一棵阴凉的大树,背靠着大树坐下歇息片刻。 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烈日高悬,连一点风都没有。 这会儿晏雪初的肚子发出咕咕的饥饿声响,不知不觉间,居然到了中午。 为了尽快逃离那座危险的王府,她什么都没有拿。 不过,好在她将这几天卖草药赚到的钱,都埋在了这附近。 然而,那点小钱支撑不了她多久,她得在这山野间寻到稍微珍贵点的草药才行。 但是眼下她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解决饥饿的问题。 所以她只好在树林里寻找能充饥的野果,走了许久,她终于发现一颗野生桃树,树上结着不少桃子。 晏雪初眸子噌的一亮,可算是找到能吃的东西了! 少女兴冲冲的跑去,却没留意脚下的路,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让她整个人都往前摔倒。 “哎呦~” 她吃疼的大叫一声,本就只有一点弧度小胸脯,经过这么一摔,她感觉彻底摔平坦了。 “什么东西绊的我?”晏雪初狼狈的从地面上爬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气鼓着小脸回头看。 这一看,不得了。 绊倒她的是一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就那么从灌木丛里露出来。 晏雪初咽了下口水,害怕的想:该不会是什么死人吧? 她慢慢靠近,轻轻踢了踢那只穿着黑靴子的脚,轻声问,“喂,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少女不禁拧眉,难道真的是死人? 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什么,晏雪初大着胆子上前,拨开灌木丛。 就见里面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脸上还戴着银色的面具,仅露出一张厚薄适中的嘴唇,不知是死是活。 他的这身打扮,让她想起了那日街道上拽了她一把的那个人。 原本晏雪初还不敢确定此人就是她遇到的那名白衣男子,直到她在男子的身旁蹲下身子,想要查看他怎么了的瞬间。 她嗅到了那股淡雅的兰草香气,同时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即就看到他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心口。 晏雪初先是探过男子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随后才动手检查他的伤势。 男子的身上有许多处是擦伤,但最致命的便是心口处的剑伤,若是剑再偏一分的话,他早就一命呜呼。 只不过,因为血液大量流失,此刻男子的情况可不太乐观。 “都说医者父母心,好在你遇到了我,我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晏雪初小声的说完,往后她就在附近寻找可以止血的草药。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寻到几味野生三七和白芨,以及艾草。 一处树荫之下,晏雪初解开白衣男子的衣襟,将艾草烧成的灰烬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进行简单的消毒,接着用三七和白芨混在一起捣烂敷在伤口上。 许是伤口浸着草药的汁水,此时白衣男子因为心口的疼痛而转醒,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当即全身武装起戒备之心。 但他刚一动,胸口的伤就好似撕裂一般,痛得他嘴唇霎时毫无血色。 晏雪初的小手摁在他胸膛上,冷着脸:“不许乱动!” 第23章 竟然是她 “你……” 白衣男子想要推开她,但手刚一抬起,就被眼前的少女一巴掌给拍下。 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正好在医术方面略懂些皮毛,见你伤得这般重,不忍心见死不救。你要是想好,就给我老实点。” 以前在玄幽虫谷,她和二师兄钻研医术,却没什么动手的机会。 二师兄身上中的是毒,若是生病,也就是些小风寒而已。 这么一算,这个人,可就是她除了二师兄以外,救的第一个人。 如此一想,她觉得救人,好似颇有成就感的。 处理好伤口,晏雪初就从自己的衣裙下摆撕下一段布料,给男子包扎伤口,最后绑上好看的蝴蝶结,她才满意的弯起嘴角。 在晏雪初包扎伤口之时,白衣男子暗暗打量着她,看她模样温温柔柔的,笑容也显得温软,不像是个歹人。 而且他看着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仔细回忆一下,想起那天在大街上,有一个少女险些被撞上马车…… 白衣男子这么一看,竟然是她。 “你怎么了?” 眼前的男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晏雪初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遂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是不是伤口痛?” 男子摇了下头,眼下他的状态不太好,目光逐渐迷离,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双眼闭起,意识最后沉入黑暗。 “喂,大哥你怎么了?醒醒啊!” 男子忽然昏厥,晏雪初马上摇晃着他的胳膊低声喊道。 她立马把脉,发现男子的脉象细弱而快,这是衰竭的现象。 眼下血是止住,他的昏厥大抵是因为身体失血过多,加之伤口距离心脉极近,若是没有补足血气的药材,只怕他撑不过今夜。 晏雪初思量片刻,最后还是将埋在土壤里的钱挖出来。 把白衣男子安顿好后,又留下几个刚摘下的桃子,然后便急忙下山,她得回去买药。 她好不容易救治了第一个人,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死掉。 …… 关于聿王新娶的王妃没被克死的事情,已然传入皇宫。 听到这个的萧太后,倒是感到意外。 “安排的几个世家女没被他选中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个凑数的晏家丫头,竟然还成了破除聿王克妻传言的那个例外。” 这倒着实没让萧太后料想到。 关于赫连珏新婚夜克妻的事情,虽说是坊间谣传,但赫连珏是真的克妻,还是那些女子都是被他所杀,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而萧太后也不认为克妻的传言是真。 因此她特意将孟潆婉推到他面前,就是想着孟潆婉与别的世家女子不同,她自幼习武,倘若嫁入聿王府的第一天就遇刺,她定能逢凶化吉。 孟潆婉要是能顺利留在聿王府,对他们而言大有裨益。 原本她还想着等到晏家丫头死了后,再趁机把孟潆婉安排进聿王府,谁知竟然还是生出了变数。 只可惜最后便宜了那晏家之女。 听闻晏家嫡女空有美貌,别的本事丝毫没有,她为什么能活着? 此女有何特别之处,能令赫连珏不杀她? “看来答应孟潆婉的事情,要等上一等了。”萧太后轻声说完,遂是将刚修剪完枝叶的剪子递给身边的戚嬷嬷。 “娘娘,虽说我们和潆婉姑娘有约在先,但眼下的确是这位晏家之女成了聿王妃,她留在王府多日,聿王也取她性命。” 戚嬷嬷接着剪子,一边说道:“说不定,此女当真能取代聿王心中那沈家女的位置。” “你的意思……”萧太后眉目微敛,思忖半晌,便道:“这个晏家之女,或许哀家该见见了。” 日暮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得橘红,晚风徐徐拂过,吹来阵阵花草树木的幽香。 望月轩内,赫连珏正在用膳,不一会儿冷旭匆匆前来禀报。 “王爷。” 冷旭先是向赫连珏行了礼,但话却迟迟不说。 赫连珏见状,当即唤了身边的大丫鬟落雁,“落雁,带人都退下。” “奴婢告退。” 落雁欠身,立即带着屋内伺候的下人出望月轩。 “说。” 赫连珏轻启薄唇。 冷旭道:“之前王爷命属下去查晏家小姐的事情,眼下暗卫已经传回消息。” “嫁入我们王府的晏家小姐,名唤晏雪初,今年及笄。其母孙氏乃商贾之女,原本是晏成的原配妻子,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夫家休弃。” “原本是要遣送回娘家的,但孙家家主去世后,便由她的庶弟继承家业,他们怕孙氏回来会争夺家业,所以他们不愿接回孙氏,就这样孙氏被晏家送回乡下的晏家祖宅。” “没过多久,孙氏便怀了身孕,之后就诞下一女,也就是晏雪初。虽然孙氏生下的是晏家血脉,但晏家从不承认,这十五年来也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因为此次圣上赐婚,晏家才匆忙的将她寻回。” 冷旭的话说完,一旁的罗阳突然道。 “今年及笄的,那便是十五,和咱们王爷相差了十岁。” 说着,罗阳眼底就泛起淡淡的忧伤。 “不过这晏家可真是过分,他们明知将人嫁入王府代表着什么,可他们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却要牺牲她代替另外一个女儿。” 冷旭轻瞥他一眼,继续向赫连珏说道:“王爷,还有一件事。晏雪初从小就在安阳城的西棠村长大,暗卫传信说,她八岁那年村中发生疫病,她为了救全村人的性命,独自前往玄幽虫谷求神医,后来她就拜了神医为师。” “什么?” 罗阳瞪大了眼眸,“玄幽虫谷?神医?这么说,咱们的小王妃还是神医的徒弟?” “难道那日我们在虫谷中遇到的那个神医的徒弟,也是她?” 罗阳双眼登时一亮,不敢相信的发出疑问。 “原本我也不信,但今日初见她的时候,我便觉得她的眼睛很熟悉。”冷旭道。 之前他们虽然见过那名女子,但也只是一面之缘,并且她当时脸上还佩戴着面纱,是何模样,他们并不知道。 经过冷旭这么一说,罗阳看晏雪初的眼睛也觉得有几分熟悉,她的身量与那日见到的女子的确差不多。 第24章 王妃,请 “如何确定她就是神医的徒弟?” 赫连珏目光一凝,那天他不是没见过所谓的神医徒弟。 只是,他记得那时见到的人模样丑陋,怎么会是晏雪初? 冷旭和罗阳对视一眼,他们的确没有办法证明,况且眼下王妃都跑没影了,更没办法证明。 恰逢此时,杨直进入望月轩。 “王爷,宫里来人说,太后娘娘两日后要在披香殿举办宫宴,让您带着王妃务必参加。”杨直垂首,恭敬说道。 赫连珏听后,挥退杨直,眸光变得凌厉深幽。 “王妃都已经逃得没了踪影。”罗阳为难的说,“这时候要我们上哪儿去找王妃?” 赫连珏凤眸冷然,此事的确是突然,但那个女人没被他“克死”,亦是事实,想必是传到宫里。 太后想要见他的王妃,怕不是要安排些什么? “你们两个,立马派人去找,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得将人找回来。” 男人厉声下令道。 罗阳和冷旭当即领命,罗阳在出望月轩的门时,忍不住在冷旭身旁小声嘀咕着,“早知道有这么一出,还不如在小王妃逃跑的时候,让人跟着,我们还能省事些。” 但是转念一想,罗阳又觉得不对劲。 小王妃逃出王府是为了活命,为了一场宫宴,就要把人找回来。 等宫宴结束,小王妃又当如何处置? “若是有早知道,世间还能有那么多乞丐?”冷旭面无表情的说。 “倒也是。”罗阳傻笑道。 得了,他还是赶紧找到人吧! 而这厢,晏雪初跑了好几家医馆,品质较差的野山参一两竟然要三十二两白银,就更别提那些品质好的人参。 然而,她这些天卖草药才只赚得六两银子,那么贵的药材,她实在是买不起。 但那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她总不能不救吧? 不救的话,她的良心如何难安? 她站在京城的大街,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的了人? 就在她茫然无措之时,不自觉间竟然走到一家当铺门口。 看见当铺,她不禁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云纹羊脂白玉簪。 “看来我只能这么做了……”晏雪初的双眼忽然变得坚定,遂是摘下发簪,走进当铺。 当铺的掌柜仔细瞧着那支白玉簪的品相,不禁咂舌道:“这支白玉簪品相不错,采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质地细腻温润,光泽柔和。” 随即,他用手指拨动着算盘上的算珠。 一顿噼里啪啦之后,掌柜抬头望向面前的小姑娘说,“这支白玉簪的品相的确不错,瞧着有些年头,姑娘你若是活当的话,我只能出这么多。” 说着,他朝晏雪初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 晏雪初试探性的问。 “没错。”掌柜赔笑道:“姑娘你若是着急用钱,死当的话,我可以出这个数。” 他又多伸出两根手指。 晏雪初摇了摇头,“多谢掌柜好意,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只是一时窘迫,总有一天我会赎回来的。” 这支白玉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说是已经传了好几代,以后她不能陪着晏雪初长大,就让这支簪子陪着她。 其实这是晏雪初对母亲唯一的念想之物。 但一条人命比身外之物要重要的多,东西没了还有赎回来的机会,人若是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掌柜的也不再勉强,给了她一百两和票据后,她就立马跑去医馆买人参和血风藤。 可她掏出银子结完账,刚接过药包,还没来得及出医馆的门,就有一群人乌泱泱的闯入医馆。 晏雪初想着赶紧回到山上去,刚一转身她就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闯入的人当即分开站成两排,随后有一人从他们中间缓缓走来,正是罗阳。 此时晏雪初拿起药包挡在自己的脸前,默默地往旁边挪移着步子。 下一秒,罗阳直接大喊一声,“王妃,我们可算是找着你了。” 晏雪初身子微僵,但依旧假装没听见。 但罗阳却没想过要放走她,立马给周围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几名护卫当即将晏雪初围住。 这一刻,晏雪初只好慢慢的转头看向罗阳,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王妃。” 这个该死的身份,晏雪初一点都不想承认。 “王妃说笑了,我们今早还见过呢,小的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罗阳笑得一脸无害。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胆寒之意瞬间从她的心尖蔓延至全身。 要不是今早晏雪初见过他行刑时下狠手的模样,差点就要信了他这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知道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晏雪初只好认命般的说:“我跟你回去就是。” “王妃,请。”罗阳眯眼笑道。 晏雪初叹气,早知道她就该伪装一下。 目送这一群人离开后,医馆的掌柜和看病的病人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在大街上,被这么一群人护着,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甚至有认出是聿王府护卫的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晏雪初提着药包,心里七上八下的,也在担心山上那名白衣男子的情况。 眼下天色逐渐要晚了,她心知不该再耽误下去,于是她马上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 在前面带路的罗阳一听到声音,当即停下脚步,回过头询问:“王妃你怎么了?” “那个……我肚子疼,我想去方便一下。” 说完这话,晏雪初就一脸憋不住的模样,立马跑去找司厕。 罗阳带着一众护卫,只好跟上。 在晏雪初进去之前,罗阳挡在她身前,狐疑的问:“王妃,你不想着趁机溜走吧?” 晏雪初满脸着急,“你在瞎说些什么呢?我看着像心眼子那么多的人吗?你快点让开吧,我真的憋不住了。” 言罢,她顿时将罗阳推开,急不可耐的往茅房里冲。 约莫一盏茶过后,罗阳越等越是发觉不对劲,可他们皆是男子,贸然闯进去肯定会被当做是流氓给打出来。 就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人进去查看之际,冷旭已经寻了过来。 他问:“王妃人呢?” 罗阳指了指司厕,回答:“在里面呢。” “王妃进去多久了?”冷旭又问。 “有一刻了。” “糟了!”冷旭发觉不对,当即就冲着茅房里大喊:“里面的所有人给我听好,立马从里面出来,否则别怪我硬闯进去。” 一句话刚落下,原本在茅房里的女人纷纷跑出来,经过冷旭和罗阳身旁,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冷旭道:“进去,查。” 罗阳闻言,顿时抬手示意,让两人进去查看。 没一会儿,两名护卫出后,都摇了头,表示王妃不在里面。 罗阳这才惊觉自己被骗了,还没等到他开口说什么,冷旭立马让人全街搜捕王妃。 就在晏雪初以为自己逃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准备停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她的脑袋上方越过,恰好落于她的面前。 晏雪初被突然出现在跟前的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掌击晕,手里的药包随之掉落在地。 冷旭见状,立马将人扛起,离开前还不忘拾起地上的药包。 第25章 主院 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上,晏雪初悠悠转醒,视线聚拢在顶端的精美挂檐,镂空的雕饰如意云纹。 这里是哪儿? 一个疑问从晏雪初的脑海里浮出。 此时守在床边的落雁,见她已经醒过来,遂是让一名小丫鬟去向赫连珏禀报,而她则躬身一礼喊着:“王妃。” 晏雪初从床上坐起身子,看着这处处雕琢精细的架子床,有一点恍惚,问道:“这是哪里?” 落雁回答:“这里是望月轩,王爷所居住的主院。” “啊?” 晏雪初一脸茫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想回忆一下,可她的脖子顿时隐隐泛疼着。 “是冷侍卫将您送过来的,王爷有令,这两日,你都得住在这里。” “为啥?” “奴婢不知。”落雁又道:“不过王爷说,这两日,都由奴婢来伺候王妃。” “……” 这会儿晏雪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这两天为什么要住在那个男人的主院? 是为了方便他对自己下杀手吗?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晏雪初的心尖一颤。 不多时,前不久刚出去的小丫鬟,这时已经带了话回来,她说:“王爷请王妃到莲心亭共用午膳。” “什么?”晏雪初大惊失色,共用午膳? 那个男人该不会是在饭菜里下毒了吧? 随即她又在意起另外一点。 等等,被打昏之前,她记得那会儿还是傍晚,她这一醒来就晌午了? 那个冰块脸下手可真重。 望月轩外有一处莲池,正值盛夏,荷花盛开,水中的锦鲤自由游弋。 而莲池之上建有一座亭子,静静地矗立在碧水之上,与周围的景致混为一体,绿意盎然,相得益彰。 晏雪初在落雁的引路之下,来到莲心亭。 只见赫连珏着一身玄色锦袍,衣襟处和袖口边都绣有银丝莲花纹,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冷,修长的手指捏起茶杯正品茗着,动作间透着优雅与矜贵。 “王爷。”落雁向赫连珏福身道,“王妃带到。” “嗯。”赫连珏轻声回应。 晏雪初学着落雁刚才的样子,给赫连珏行礼,“给王爷请安。” 突然这么一声,赫连珏凤眸微抬,转而睨向她。 约莫半刻前,落雁对晏雪初说,王爷身份尊贵,受万人敬仰,即便她是王妃,再不懂规矩,也不可轻蔑皇室,不敬重皇室。 在王府里,王爷或许不会说些什么,但若是到了皇宫里,她这般没规矩的样子,便是藐视皇族,轻则问责,重则杀头。 人在屋檐下,晏雪初心想,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吧。 毕竟小命要紧。 “爱妃今日倒是客气。”赫连珏唇角勾着轻浅的笑容,“免礼吧。” “谢王爷。” 晏雪初直起身子,发现桌面上摆着好些精致的食物,嘴里的唾沫便不断分泌出唾液,这些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下毒? “爱妃,过来坐。” 见她还一直杵在原地,赫连珏便开口叫唤,嗓音撩心入骨潜藏着一丝温柔。 “哦,好的。”晏雪初微笑,然后就选择坐在赫连珏的对面,这样距离他就能够远一点。 谁知,赫连珏对她此等做法并不满意,“爱妃怎么能离本王那么远,来,坐到本王身边来。” “不用了王爷,我觉得坐在这里就挺……” 男人凤眸微眯,打断晏雪初的话,语气却多了几分命令的口吻,重复一遍道:“坐到本王身边来。” 呃…… 晏雪初一怔,立马离开还未坐热的位置,身体僵硬的往赫连珏身边的位置走去。 在距离两步之遥的位置上,看她慢得跟乌龟爬似的,赫连珏直接伸手拉她到身旁的位置坐下。 此刻晏雪初的脑子一片混乱,总觉得这个男人的亲昵是不怀好意。 “怎么,你在惧怕本王?”赫连珏倒是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问她。 晏雪初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轻轻的点头。 身旁的男人,轻叹一声,道:“昨日之事,的确是本王过分了些,让你受惊了。” 此时晏雪初愣愣地,继续听他说:“昨日本王那么做,只是对你的身份存疑,怕你是细作,便想着用那种方式,逼你自己暴露,谁知爱妃你竟然直接昏倒了。” “眼下你的身份,冷旭已然查明,你是最近一段时日才入京的,确实不可能是谁安排的细作。” 得了,好赖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说话了?晏雪初心想。 “不过……” 赫连珏的话音顿了顿,当即抬手示意。 这时,立在边上的冷旭,当即将药包拆开,放到桌面上。 冷旭道:“这药包里装的是人参与血风藤,这两味药材都是养血补血之物,不知王妃买这些作甚?” 看到药包里的药材,晏雪初这才想起来,山上那名白衣男子……如今都已经是第二天,那他人岂不是没命了? “这……两味药……”晏雪初支支吾吾,接着就想到了主意,“其实是我……气血阴虚,葵水不调,这两味药的确是补血之物,所以我就……” 赫连珏脸色微沉,可他还是对晏雪初存了疑心。 “爱妃初入王府,本王不知你爱吃什么,就随意让人做了些,你尝尝可喜欢?”赫连珏直接给晏雪初盛了一碗鱼汤,生硬的转移话题。 晏雪初看着满桌的菜肴,略显犹豫,其实她体质特殊,并不害怕饭菜里有毒。 只是饭菜里当真有毒的话,而毒又在她体内得以化解,那她的特殊体质不就被他们给怀疑了吗? 不行! 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此刻赫连珏见她不动筷子,当即就猜到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神医的徒弟,她未必不会解蛊毒。 这么一想,倒是解释得通, 赫连珏喝了口鱼汤,又将其他的菜都夹了一遍入口,晏雪初见状唇角一咧,马上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冷旭和罗阳没想到她还挺谨慎的。 不过她马上要跟随王爷进宫,王爷自然得暂时留着她。 第26章 奉王爷之命 午膳吃完,晏雪初为吃到美食而感到高兴,心想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就好了。 好在她能在这里待两天。 “多谢王爷的款待,不过……”晏雪初说着故意停顿一下,就问:“我这两天能不能不住在这里啊,只让我过来吃饭就行?” “为何?”赫连珏不解地问。 “王爷的卧房太华丽,我觉得我住着不合适,况且我住在流云苑挺好的。” 这个地方比流云苑的下人还要多,到处都是眼睛,她都没机会溜出去了。 她想赶紧回山上看看,若是白衣男子真的没了,她不得收尸吗? “不过就是在望月轩待两日而已,你这都不愿意答应?” 赫连珏疑问道。 “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两日,这两日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就让晏雪初十分不解。 “两日之后,宫里有一场家宴需要你与本王共同入宫,可你不懂皇宫的规矩,若是冲撞了贵人可不好,让你留在这两日,是因为本王安排人来教你规矩,当个合格的王妃。” “学规矩?” 晏雪初微怔,怎么还要进宫? 突然,她想起赫连珏说过的话,他说想要和离就得得到皇帝的应允,这进了宫,不就能见到皇帝么? 那如果他需要她的话,那这两日,她应当是安全的。 如此一想,晏雪初点头,“好,都听王爷的。” 她还得找机会出去一趟。 晌午过后,赫连珏有事要忙,便出了王府。 晏雪初见这是个机会,遂是借着上茅房的借口,偷偷的去到角落附近,趁着周围都没有人,她将堆在角落里的竹筐垒起来。 刚翻上矮墙,晏雪初就瞧见一双黑色布靴出现在视野里,目光顺着黑色布靴往上望去,就见冷旭双手交叠着环抱着一柄长剑,冷漠的双眼正居高临下的看她。 “王妃,王爷有令,你在学会规矩之前,哪儿都不许去。”冷旭道。 “呵呵。” 晏雪初满脸僵笑,最后被冷旭一把提住后领逮了下去。 正巧这时候,杨直领着一名年迈的嬷嬷给晏雪初见礼,说:“王妃,这是王爷特意从宫里选的教习嬷嬷。” “给王妃请安,老奴姓王,王妃日后唤老奴王嬷嬷便好。” “王嬷嬷快起身。”晏雪初伸手去扶她起来。 哪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换来王嬷嬷一脸严肃,“多谢王妃,只不过您是主子,身份尊贵,日后他人行礼,用不着您亲手去扶。” “……哦。” 晏雪初一愣。 “王嬷嬷,我们小王妃就有劳你教导了。”杨直对王嬷嬷说完,又对晏雪初慈眉善目道:“王妃好好学,晚膳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晏雪初忙不迭的点头,礼貌道:“好,多谢杨管家。” 杨直道:“老奴告退。” 随着杨直的退下,晏雪初也就要正式学习规矩。 在此之前,王嬷嬷疑惑的望向冷旭,“冷侍卫你也要学规矩?” “在下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冷旭说。 “那你自便。” 既然是聿王的命令,王嬷嬷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王嬷嬷望向晏雪初说,“王妃便跟着老奴学礼仪吧。” 王嬷嬷教授晏雪初最基本的礼仪,如何行礼、如何与人交谈,如何的笑…… 好不容易熬到吃晚饭的时候,王嬷嬷竟然要教吃饭的礼仪。 转眼间便到了进宫参加家宴的这天,晏雪初坐在床边,此时落雁命一群丫鬟拿来多件衣裳,供她挑选。 晏雪初看了一圈,最后想选择那条鹅黄色的衣裳,但却被落雁摁住了手。 “王妃,选这件蓝色的吧,这件衣裳与你相配。” 落雁目光温柔道。 “是吗?” “王妃可以试试。” 言罢,落雁直接拿起那套蓝色的衣裳让晏雪初换上。 最后晏雪初身穿水蓝色的华服,裙摆随风而动,如同水面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落雁和几名丫鬟梳理着她的墨发,将全部的长发都盘成华髻,用珠花和朱钗做点缀。 晏雪初走出屋门,罗阳就在外面等着她。 “王妃。”见了她的打扮,罗阳有片刻的微愣。 “怎么了?”晏雪初疑惑的问,“不好看吗?” “好看,只是……”罗阳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只是凝了屋内的落雁一眼,才开口道:“我带王妃去见王爷吧,眼下时辰不早,王爷的耐心有限。” “哦。” 晏雪初应声,遂是跟着他走。 莲心亭上,赫连珏正在看兵书,而冷旭守在他的身旁。 罗阳拱手,“王爷,王妃已经准备好了,现下可以出发。” “好。” 赫连珏合上兵书,一抬头就见晏雪初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双目澄澈,绛唇映日,浑身仿佛自有一股钟灵毓秀之气。 “你怎么穿这颜色的衣裙?”赫连珏忽然问。 “这衣裙有什么问题吗?” 晏雪初不答反问,只见男人眉梢微拢,冷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衣裙看,好似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赫连珏霍然站起身,轻瞥着晏雪初,“走吧。” 晏雪初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轻叹一下,当即跟上他的步伐。 聿王府的马车宽敞舒适,但赫连珏从上马车到现在一直盯着晏雪初看,搞得晏雪初心头一紧,背脊都僵硬起来。 最后她被盯得实在是承受不了他的目光威压,弯起唇角,微笑的问道:“王爷,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罢,她就往自己的小脸上摸了摸。 “今日进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本王希望你自己掂量清楚。”赫连珏沉声开口。 晏雪初一脸懵懂的又问,“王爷,我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 反正她可掂量不清楚。 旋即赫连珏微敛凤眸,打量着她,“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说本王对你的好。”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马车突然骤停,整个车身跟着一晃。 猛地颠簸,使得晏雪初没反应过来,径直撞入赫连珏的怀里,鼻腔里瞬间涌入独属于他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气。 第27章 懿和宫 “起开!” 赫连珏阴沉着脸说。 瞧着眼前的男人周身散发出冷漠气息,不禁让晏雪初感到害怕,立马就从他的怀中脱离出来。 “刚才我不是有意的。”晏雪初小心翼翼的看向赫连珏,低声道。 睨了她一眼,用不着赫连珏开口问,外面的冷旭已经传来回答:“王爷,刚才有个小孩跑过,你们没事吧?” “没事,继续。”赫连珏说。 冷旭应了声“是”,马车便继续向前行进。 “刚才本王说的话,可记住了?” 赫连珏问着,忽然又补充一句,“你是我的王妃,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聿王府,倘若让本王知道你在做对聿王府不利的事情,后果自行承担。” “什么后果?”晏雪初弱弱地问。 而赫连珏忽然凑到她的耳畔,语气中藏着一丝丝危险,“你觉得那天看到的刑罚如何?” 听到这话,晏雪初瞳仁微缩,立马推开他,“王爷放心,我都明白了。” 虽然她不知道在那之后,女杀手被如何处置了?但硬生生的拔掉手上的指甲,那种鲜血淋漓的画面,她可不想经历。 赫连珏的视线在晏雪初的脸颊上扫了扫,见她模样乖软,他就闭上了双眼,似在小憩。 皇宫的琉璃瓦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聿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接下来的路便由他们自己走。 晏雪初刚下马车,赫连珏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凤眸直盯着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看着他的掌心,晏雪初缓缓地抬手,还没搭上他的掌心,就被他一把牵住。 “你怎么如此磨叽?” 就她刚才的那个速度,赫连珏早已失去耐心。 不一会儿就有宫女前来领路。 皇宫处处透着华贵,一座座宫殿金碧辉煌,这是晏雪初第一次进宫,还见到这么宏伟的建筑物。 她的眼中满是好奇。 倏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赶来,先是行过礼,接着便对赫连珏垂首说道:“陛下请聿王爷先去一趟御书房。” “好,本王随后就到。”赫连珏冷声道。 说罢,他转头望向晏雪初,温和勾唇的交代她,“本王去去就回,你先跟着宫女去披香殿等我。” “嗯,王爷快去吧。” 晏雪初微笑说,心里却催促,赶快离我远点吧! “乖乖等我回来。” 他表面上看着温柔,可眼底却蕴含着冷意,这句看似宠溺的话里暗藏几分威慑力。 见此,晏雪初如捣蒜般的猛点头。 直到目送赫连珏走远,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瞧见方才赫连珏和晏雪初牵在一起的手,领路的宫女笑着说:“王爷和王妃感情如此之好,太后娘娘见到一定会为王爷感到高兴的。” “呵呵……” 晏雪初笑而不语。 事实如何,只有本人才是最清楚的。 宫女将她送到一座宫殿外,晏雪初看着殿门上的匾额写着“懿和宫”,让她不禁疑惑。 “这里不是披香殿呀?” 她记得赫连珏说的是披香殿,可这里分明就不是。 宫女解释道:“聿王妃不必担心,此处是太后娘娘的寝宫,是太后娘娘想要见聿王妃。” “要见我?”晏雪初拧眉。 宫女又道:“是啊,奴婢会在这里等着,待王妃见完太后娘娘,奴婢再带您去披香殿。” 这时候,从懿和宫走出一位嬷嬷,宫女见到她,立马恭敬的行礼。 戚嬷嬷递了一记眼色给宫女,她立马退至一旁。 而戚嬷嬷望向眼前的晏雪初,福了福身,“见过聿王妃,请随老奴来吧。” 说完,戚嬷嬷就在前面引路,晏雪初跟上进入懿和宫。 懿和宫内,戚嬷嬷将晏雪初领到殿中央,继而就对她说,“请聿王妃在此稍等片刻。” “嗯。” 她微微颔首。 因着赫连珏的话,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整个聿王府,生怕说错什么,所以现在她只能少说话。 不过太后要见她,心底不免紧张起来,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不多时,萧太后从内殿走出,由戚嬷嬷搀扶着坐在殿内的宝座上。 女人的发髻被高高盘起,固发的簪子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身着华贵的宫服,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不迫。 “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雪初连忙叩拜。 这两日她从王嬷嬷那里学到的规矩,终于派上用场了。 “免礼吧。”萧太后道,“你便是珏儿新娶进门的王妃?”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温和的笑容,却又不失威严。 晏雪初起身,望着萧太后,暗想:她便是太后?聿王的母亲? “是的。”她答。 萧太后目光微敛,朝晏雪初招了招手,“好孩子,快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仔细的瞧瞧你。” 瞧着女人慈眉善目的模样,令人想要亲近,但晏雪初觉得她和赫连珏完全不像,当真是母子?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萧太后侧首吩咐,“赐座。” 戚嬷嬷颔首,立马抬手示意,一直站立在殿内等待命令的宫人们,当即就搬来一张凳子。 “谢过太后娘娘。”晏雪初福身,礼貌道。 待她坐下,萧太后就开始细细地打量着她,要说她空有相貌,就这么一张清丽的面容,也称不上什么绝色。 “哀家可以唤你娴儿吗?”萧太后弯着嘴角问。 “不行……” 晏雪初的话刚脱口而出,才发现这么说会不会不太礼貌? 一旁的戚嬷嬷当即皱起眉头,“聿王妃,太后面前,你竟敢如此说话!太后娘娘好歹是聿王殿下的母后,亦是你的长辈,请谨言慎行。” “不是!”晏雪初一听要怪罪下来,连忙摆手。 此刻见萧太后沉下脸,她就马上起身,解释道:“太后娘娘很抱歉,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并非晏明娴,所以您才不能唤我为娴儿。” 听后,戚嬷嬷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太后此刻却感到十分的诧异,“你,不是晏明娴?” “没错,我不是。”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 “那你是谁?” “我自然也是晏家的嫡女,只不过我不是晏明娴。”她说着,一字一句顿道:“我叫晏雪初。” 第28章 命定之人 这么一听,萧太后当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想来是晏氏也惧怕传言,不敢让晏明娴出嫁,就让眼前这个小丫头替嫁。 她是替嫁的,那原本属于晏明娴的生辰八字便不是她的,那赫连珏的“克妻”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可她究竟有何本事,竟然活过新婚之夜? 她占了他正妻的位置,他是怎么容得下她的? “你可知珏儿他命中克妻?”萧太后凌厉发问,“你代替了晏明娴,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们晏家怎么敢的?” “晏家怎敢,我不知。” 不知为何,晏雪初感觉此刻好像是说错话了,可她若是不说的话,这些人只会一直把她当晏明娴。 可她本就不是晏明娴,更不想成为晏明娴。 既然已经错了,晏雪初索性就不再顾忌什么。 “你们晏氏好大的胆子!”萧太后震怒。 闻此言,晏雪初心下一惊,双腿发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心跳如鼓。 这件事情的确是出乎萧太后的料想,她原本是想利用权力让她为自己所用,眼下晏氏出了替嫁的事情,正好就拿了晏家的短处。 眼下见晏雪初如此害怕,女人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浮现一丝笑意。 “陛下与哀家可以不治你们晏家的罪,但哀家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太后您需要我做什么?” 晏雪初问。 接着,萧太后给戚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戚嬷嬷会意,立马就屏退了殿中的宫人。 偌大的宫殿内瞬间就只剩下晏雪初、萧太后和戚嬷嬷三人,殊不知在殿门外还有一人。 “珏儿的身上有一块龙纹玉佩,那原本是先帝之物,哀家需要你拿到这块玉佩,交于哀家。”太后温声道。 可晏雪初却听出了不对劲,“太后是王爷的母亲,区区一块玉佩而已,您若是想要直接问王爷便是,为何还需要我?” 让她拿,这意思不就是偷吗? 想要一块玉佩,问自己的儿子要不就成了,干嘛要她多此一举? 除非,这个女人和赫连珏关系并不亲近,亦或是没有血缘。 “哀家要你做的事情,你照做便是,如若不然,哀家便让你们整个晏氏担上欺君之罪。”萧太后的眼神一凛,威严的气息瞬间萦绕周身。 “我不知太后娘娘和王爷的关系如何,但您要治罪晏氏,我很乐意瞧见。” 晏雪初直言不讳,“其实我不怕说出来,我虽然是晏家人,但我从小就并未受到过晏家人的半分优待。” “如今我已然出嫁,可晏家更没什么往来,你想治罪他们,尽管治罪便是。至于从王爷那里盗取什么玉佩,我晏雪初没有兴趣,更不受要挟。” 赫连珏那般恐怖如斯的人,让她去偷一块玉佩,跟让她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好不容易才从阴曹地府捡回这条小命,才不要上赶着去送死! 与其让她死,倒不如让整个晏府去受过。 反正这原本就是他们该受的。 “你……”萧太后气得咬牙切齿。 没承想这个小丫头竟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还让她尽管去治罪?! 看来她对晏氏很是不满,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把路给堵死了。 真是失算。 “母后因何生这般大的气?” 清冽的嗓音顿时传进殿内。 紧随着,便是一道颀长的身影步入,赫连珏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站到晏雪初的旁边向太后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礼。”萧太后马上露出笑容。 “谢母后。” 赫连珏旋即凝着跪在旁边的晏雪初,问:“母后,初儿可是惹母后生气了?” “她……” 萧太后微愣,好在身边的戚嬷嬷反应及时,“王爷,太后娘娘向来喜欢循规蹈矩的女子,可王妃方才竟敢对太后娘娘出言不逊,可见这晏氏教养出来的女儿始终不如世家闺阁中的女子,那般懂礼节,有涵养。” 晏雪初低垂着脑袋,任由着她们说。 “母后亦是如此认为的?”赫连珏眉梢一挑,问向萧太后。 萧太后轻叹,“之前母后便与你说过,晏氏到底是寒门,他们教养出来的女儿赐予你做王妃,实属是委屈了你。” 说着,萧太后那双含着利芒的双眼扫过晏雪初,“谁知他们竟然让人冒充晏氏嫡女,这不是在藐视皇权,欺辱我们皇室?” “母后言重了。” 赫连珏说着,径直弯腰把晏雪初扶起身,继续说道:“初儿虽说自幼不在京城长大,更不懂京城的规矩礼节,但她确实是晏家的嫡女,更无冒充一说,母后若不信,大可让人去查明初儿的身份。” “这桩婚事是儿臣自己选择的,虽然嫁与儿臣之人并非晏明娴,但她能活过大婚之日,必定是儿臣的命定之人。” 言罢,赫连珏直接牵住她的手。 这一刻,晏雪初抬头望着身侧男人的侧脸,冷峻的容颜之下透着坚定与刚毅,好似他所坚决选择的便是正确的。 然而,晏雪初心里明白,这或许都是假象。 萧太后见赫连珏如此护着晏雪初,不知他这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竟然连她都有些看不明白。 “行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什么。”萧太后说着,摆了摆手,遂是轻捏着眉心,“你们去吧,哀家想清静一会儿。” “如此,儿臣告退。”赫连珏说完,便拉着晏雪初离开。 瞧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萧太后眼底的光芒蓦然一沉,原本还想着多收一枚棋子,哪知她竟然这般不识趣。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便没有占着这个身份的必要。 赫连珏身形高大,迈出的一步就是晏雪初的两步,可出了懿和宫,赫连珏还牵着她的手不放,夏季闷热,她被牵着的手不禁冒出细汗。 “王爷,这里已经没人了,可否松开手?” 她在男人身旁小声的问。 此时赫连珏停下脚步,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眸,狠厉地瞪她一眼。 “本王不过离开片刻,你竟然敢去见太后,这笔账本王晚点再同你算。” 他道。 “又不是我愿意的,这怎能怪到我头上?”她委屈巴巴的嘀咕。 “你敢不敢说得大声点?”男人的眼眸微眯。 晏雪初紧抿着唇,不敢多说半句。 赫连珏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想起方才那名暗线来报的话,他带着她刚入宫,没想到太后就迫不及待了,不知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第29章 有毒 沉默片刻,晏雪初没听到他继续说话,遂是偷偷抬眼看他。 谁知,他竟然正盯着她看,面容略显严肃。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抽回手,可赫连珏却紧紧抓着不放。 “王爷。”她轻声开口,“手出汗了,你不热吗?” 话音刚落,赫连珏立马甩开她的手。 不自觉间竟牵了她这么久。 等他们到披香殿没多久,皇帝、太后、皇后,除了太子身染风寒不能到场,其余几名皇子均已到齐。 披香殿内歌舞升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少人的目光都在晏雪初的身上。 他们都在好奇这位新王妃在聿王身边,会活多久? 晏雪初用筷子夹了块鸡肉吃,此时萧太后的目光投去,而站在少女身边的宫人收到暗示,遂是端着酒壶给晏雪初斟酒。 “多谢。” 晏雪初见状,虽然她并不会饮酒,但还是微笑道谢。 萧太后一直期待着晏雪初端起那杯酒水,哪知,直到这场家宴快要结束,晏雪初都未曾碰过那杯酒水,就只是光顾着吃菜。 这时候,面前突然一名长相俊美,年约十五六的少年,眼眸的光亮如润玉上的那一点莹泽,气质华贵。 “皇叔。” 少年端着酒杯同赫连珏行礼,随后才望了晏雪初一眼说。 “这位便是皇叔刚过门的妻子吧,你们成亲当日没被邀请喝上一杯喜酒,实在可惜,不过文晟这杯酒还是想敬皇叔和皇婶,白头偕老,鸾凤和鸣,花好月圆。” 赫连珏眼眸微抬,拿起酒杯与他共饮此杯,他说:“多谢七皇子的祝福。” 赫连文晟弯起眼眸,见晏雪初没喝,好奇的问:“皇婶不喝么?” “我……不会喝酒。” 她说道。 “初儿不胜酒力,她的那杯,本王代她喝。”说着,赫连珏就端起晏雪初面前的酒杯。 然而还没等到他喝,晏雪初突然两眼一翻,赫连珏见状当即搂住往后仰的人儿,手里的酒水自然也顾不上。 “初儿?”赫连珏喊着,顺势将晏雪初抱入自己怀中,继而就听到她在耳边小声的说,“那杯酒,有毒。” 此时赫连珏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这里的动静顿时引来全场的目光,赫连文晟茫然在原地,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快传太医!”赫连珏扬声大喊。 片刻过后,偏殿内。 太医给晏雪初把脉,良久才起身向赫连珏说道:“回禀聿王殿下,王妃她没事,就是积食有些胀气,至于为何昏倒,许是近日劳累所致。” “行,退下吧。” 赫连珏屏退太医和偏殿内所有伺候的宫女。 而后他双手负在身后,语气冷厉:“起来。” 下一秒,晏雪初睁开双眼,从榻上坐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凝着赫连珏。 “你怎知那杯酒水里有毒?” 闻此言,晏雪初指着自己的鼻子,答道:“闻出来的。” 当然无色无味的那种,她可闻不出来。 “得罪了人?” “你母亲算吗?” 她这个人向来不与人结怨,今日唯一得罪的便是太后。 “宫宴已然结束,我们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男人说完,当即走向晏雪初,一手探过她的腿弯下,把她直接抱起。 “王爷,你干嘛?”少女满脸疑惑。 “你不是晕了?”赫连珏声音平静道,“在出宫之前,你最好是一直‘昏迷’着。” “哦。” 晏雪初立马靠在他肩头,闭上双眼装晕。 赫连珏抱晏雪初出偏殿时,在殿外遇到焦急等待的赫连文晟。 “皇叔。”赫连文晟上前一步作揖,关心的询问道:“皇婶没事吧?” “她没事。” 赫连珏回答完,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三皇子赫连文旸的眼里,轮廓线条分明的俊脸上浮现一丝冷嘲,“与其费尽心思讨好,倒不如下一盘好棋。” 马车里好一番沉默。 赫连珏审视着晏雪初好一会儿,方才问:“说,你和太后究竟说了什么?她为何要杀你?” 犹豫片刻,晏雪初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问:“王爷,太后是您的亲生母亲吗?” “为何这么问?” “我怕等会儿要告诉你的话,会属于挑拨你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所以就想问清楚。” “太后并非本王生母。”赫连珏冷声道。 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却并不是他的,他的母后在他年幼之时便已去世,后来他被寄养在当时的皇后名下,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 “果然。”晏雪初摸着下巴嘀咕。 “说!” 男人威严冷厉的声音响起,晏雪初立马端坐起身。 “太后原本想唤我做娴儿的,可我又不是晏明娴,我就实话实说了,可太后听了之后很生气,还说要治罪晏氏。” 晏雪初继续道:“接着太后就命人退下,她和我可以不用治我们晏家的罪,但要我答应帮她做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晏雪初故意停顿,偷偷看着赫连珏,此刻男人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王爷?” 她以为赫连珏睡着,那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呢? 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赫连珏薄唇轻启,“继续。” “王爷你没睡啊?” 此时赫连珏微微睁开一只凤眼,轻睨她一眼,复而闭上。 “太后要我从王爷手中拿走一块龙纹玉佩,被我拒绝了。”晏雪初轻轻摇头说,“也许是因为这事,惹恼了太后。” 说着,她就扯着赫连珏的衣袖,低声的问,“王爷,龙纹玉佩是什么?是很重要的东西的吗?” 赫连珏缓缓地睁开凤眸,拂开她的手,“你可知拒绝太后会是你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 男人的声音冷淡,不辨情绪。 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她,在绝对的皇权的面前,她竟然会拒绝太后抛出的橄榄枝,还将这件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为什么? “我记得王爷说过,我若是做了对不起你和聿王府的事情,下场会很惨。”晏雪初眼眸澄澈,模样乖软,“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那么做。” “哦?!” 男人的眼底有着怀疑。 第30章 我想回家 倏然,赫连珏倾身凑近晏雪初,冷峻的脸庞距离极近。 她的上半身往后微仰,心跳砰砰直跳,耳尖跟着蓦然一热。 他想要干嘛? “那你告诉本王,你之前每日早出晚归都去做什么了?” 赫连珏是不喜欢撒谎,但同样不喜欢隐瞒。 晏雪初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意这个事情。 可这个,她的确是不能说。 “王爷……要不你换个问题,可好?”晏雪初的嘴角牵扯一抹强颜欢笑,就是希望他能别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不好。” 男人冷声一字字顿道。 须臾,晏雪初被赶下马车,随后就听到赫连珏冰冷无情的话语传来,“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言罢,马车便径直绝尘而去。 晏雪初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两日她一直想着逃出王府,眼下她竟然有机会可以自己单独行动。 想到之前的那名白衣男子,她心想,还是得去看看。 到山上时,她回到之前安置白衣男子的位置,那个地方早已什么都没人,连白衣男子的尸体都没有。 随后她又在附近四下寻找,最后只找到白衣男子身上的一片布料,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难道……他已经遭遇不测了?” 看着手中的布料,晏雪初的眉头紧拧,脸上的表情异常失落。 如果那天她能及时赶回来,或许他还有救,也不会…… 她低垂着脑袋,将手中的布料抓得愈发的紧。 半个时辰后,她就将布料埋进土堆里,在这里给白衣男子立了一个衣冠冢,希望他早日投胎,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但我们见过两次,算是有点缘分,以后我有空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再见了陌生人。” 晏雪初摸着墓碑轻声说道。 下山之后,晏雪初望着眼前的路陷入了迷茫。 虽然她被赶下了马车,但让她回到聿王府,她亦是不想的,毕竟那个地位于她而言实在是过于危险。 她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原本她也想过离开京城,可她眼下身无分文,娘亲留给她的簪子也还留在当铺里,她得赎回来。 可她不回聿王府,又能去哪里? 走回到繁华的街道上,晏雪初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这个地方很大,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属之地。 晏雪初坐在路边,双臂环抱着双腿,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陷入了迷茫。 我该去哪里? 在这一刻,她好想回家,还想念谆娘、二师兄、大师兄和师父。 此时天色逐渐沉下,天幕被墨色浸染,整条街道已经被火光所照亮。晏雪初垂眸凝视着地面,突然,有一双黑色锦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晏雪初仰头望向,对上一双深邃冷厉的凤眼。 她嗫嚅的唇瓣,不知该说什么。 “王府不回,坐在这里作甚?” 男人的薄唇微掀。 也不知道怎么的,将她赶下马车没多久,他便后悔了。 让冷旭调转马头回去寻她,可她倒好,连个踪影都没有。 随后他就让冷旭和罗阳满大街的去找,就在刚刚,暗卫说她出现在这条街上,于是赫连珏就下了马车,亲自寻过来。 满是人的街道,他一眼就看到她,小小一只的坐在这里,像条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也不知道晏雪初想到什么,心底就是很莫名的感受到了难受,微垂着羽睫,在眼底投下一层浓重的阴影。 她眼眸微热,声音闷闷道:“我想回家……” “那便回王府。” 赫连珏冷声说完,旋即就将她从地上拽起,而后往马车那边走去。 马车徐徐行前,路面的不平,让整辆马车略显颠簸。 晏雪初坐在马车内,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凝固片刻,她忍不住开口。 “王爷,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被抓回来嫁人,也是我从未料想过的。” “所以呢?”赫连珏眉梢微挑。 “你……能不能别取我性命?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而且我吃得也不多,等我攒够回家的银子,我保证立马消失,届时王爷你可以对外宣称我身染恶疾,已然香消玉殒,以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可以吗?” 此言一说完,晏雪初抬眸看他,湿漉漉的眸子,泛着几分楚楚可怜。 “你,知道些什么?” 默然半晌,赫连珏凤眸幽幽地望着她。 “蛊毒。”晏雪初说,“那些新娘子,都是因为蛊毒……”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赫连珏的大掌一把钳制她的脖子,目射寒光,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马车里的动静,坐在车辕上的冷旭和罗阳都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这是主人的事情,他们无权过问,更插不了手。 “你既然知道这个秘密,那便不该活。” 男人低哑的声音,爆发出让人胆寒的嗜血又狠戾的气息。 “额……” 伴随着空气的稀薄,晏雪初难受至极,双手不断扯着男人钳制在脖子上的那只手。 可随着赫连珏的力量不断加大,晏雪初的意识逐渐涣散,眼前这个充满疯狂病态男人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我这是要死了吗? 意识的忽明忽灭,使得晏雪初的挣扎逐渐变弱,湿漉漉的眼眸缓缓闭上,清泪顿时划过她稚嫩的脸庞。 然而,一支利箭被射进马车。 这时赫连珏眼底的阴戾瞬间退散,而马车在这个时候也猛地停下。 而马车外面,一群身穿黑衣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涌出,周遭的百姓见状吓得失声大叫,慌不择路的逃离。 罗阳见此,立马抽出佩剑,大喊:“保护王爷。” 一时间,刺客与聿王府的护卫拼死搏杀,血溅当场。 随后,又冒出几名身手矫健的刺客,从屋顶一跃而下,他们的目标就是刺杀马车里的赫连珏。 坐在车辕上的冷旭眉目清冷,见有刺客朝马车攻击而来,他当即拔剑跃起,劈向靠近马车的刺客。 “咳咳。” 晏雪初因为空气大量涌入胸腔而剧烈咳嗽着,心脏更是起伏不定,好似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然而还没等她喘匀气,车顶上倏地刺进来一把剑,吓得晏雪初呼吸一滞。 这时有一名黑衣人持剑钻进马车,赫连珏眼神阴戾,目光如冰冷的薄刃。 顷刻间,马车瞬间炸开,只向四周落下一地残骸。 赫连珏搂着晏雪初的腰肢,从半空落下。 第31章 射杀 “王爷,接住。” 罗阳大喊一声,将背上的另外一把长剑扔给赫连珏。 男人接住后,便将晏雪初推开,慢慢抬起双眼,漆黑的凤眸里倒映出遮天蔽日的煞气。 他的剑灵活如游龙,出手果断狠绝,衣袂翩跹,锋利的剑刃上,鲜血蜿蜒滴落在地宛如一朵朵绽放的红花。 晏雪初躲在一旁的摊位后边,眼下所有人都忙于打斗,没有人能顾得上她。 刚才她不过是想和赫连珏说清楚,结果他却还是要杀她,瞧着他那副暴戾的模样,她还是心有余悸。 心想,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跑,总好过死在赫连珏手里吧? 这么一想,晏雪初当即环视一圈周围,结果就看到的远处的屋顶上竟然出现一名黑衣人,正将羽箭搭在弯弓上,似乎瞄准着赫连珏。 此时屋顶上的那名刺客已经拉弓,就在这种千钧一发之时,晏雪初的心底挣扎不已,虽然赫连珏想杀她,但他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见死不救? 可救了他,他说不定还会杀我。 怎么办? 刺客松手,羽箭当即射出。 最终晏雪初心底的挣扎,还是难以抵抗想要救人的本性。 她冲向赫连珏,扯着嗓子大喊。 “王爷,小心!” 只是话音还未落下,原本还在与刺客缠斗的赫连珏,即使当即反应过来,以那支羽箭射来的速度他也来不及躲开。 因此,羽箭射中赫连珏的心口。 一时间,场面如同静止般,赫连珏瞳仁微缩,尖锐的刺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身体如坠冰窟,霎时失去所有的力气与意识。 “王爷!” 罗阳大喊出声,立马杀了面前的刺客,便疾步到赫连珏的身边,一手扶住他。 而冷旭见状,紧咬着牙关,手中的利剑发狠似的攻击面前的杀手。 目标已经射杀,任务完成! 这时屋顶上的那名刺客吹了声口哨示意,当场的刺客闻声,立马撤离。 保卫皇城安危的御林军却姗姗来迟。 一个时辰后。 聿王府,望月轩内,丫鬟们进进出出,一盆盆的清水很快就被换成血水送出。 晏雪初站在门外,时不时地往里面探头看。 其实里面挤满了人,除了从各家医馆请来的几名大夫外,还有冷旭、罗阳和落雁,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急迫与担忧。 不多时,杨管家急匆匆的赶来,他的手边还拽着一名从皇宫里请来的太医,晏雪初见状连忙退到一边。 大夫们纷纷退至一旁,宋太医连忙坐到床边的矮杌上,被赫连珏诊脉,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宋太医额间的汗水便渗得越密。 落雁见床榻上的赫连珏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可见中毒已然很深,但这些大夫和太医却还未给赫连珏解毒。 她语气焦急的询问:“太医,王爷究竟如何?” 宋太医收回手,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说:“眼下聿王爷呼吸衰竭,毒已经侵入心脉肺腑,想要诊断出王爷所中之毒和配出药方尚且需要时间,可眼下王爷危在旦夕,只怕是时间来不及。” 冷旭紧攥着拳头,问:“宋太医你可是太医院之首,难道就没有能救王爷的法子?” 宋太医摇了摇头。 罗阳赤红着眼眶,心中满是恨意,不知那些人究竟是谁?胆敢当街行刺,可见是有备而来,王爷若是有个好歹,他绝不会放过这些人。 落雁阴沉着脸色,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她揪住宋太医的衣襟,凶狠道:“你们连毒都解不了,你们太医就这点本事?” 杨直见状,立马上前将落雁拽回来,可她口中还大喊着:“庸医,都是庸医!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陪葬。” 此言一出,包括太医在内的医者们不禁胆寒。 晏雪初迈入门槛,小声道:“那个……我能试试吗?” 顿时,战场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落在晏雪初的身上。 “你?” 宋太医拧眉,质疑道:“小姑娘,治病救人并非儿戏,况且聿王爷身份尊贵,我们都尚且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姑娘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晏雪初弱弱地说了句。 算了,她还是赶紧找机会逃走吧。 “让她试。”冷旭突然开口。 他想起知道让暗卫查到关于她的身世,若她当真是神医的徒弟,那么医术定然不差,说不准她真的能救王爷。 落雁瞪向冷旭,“你疯了吗?宋太医作为太医院之首都没有办法,你让她试什么?是想让她害死王爷吗?” 罗阳摁住落雁的肩头,“落雁,现下是王爷性命攸关之事,冷旭向来有主张,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落雁不明白罗阳和冷旭为什么要站在她那边? 但瞧着赫连珏的脸,他身上的毒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要是没有解药,他会死…… 一番思忖过后,落雁暗暗咬紧的牙关松了松,继而望向晏雪初,寒声道:“若是治不好王爷,哪怕你是王妃,也得跟他们一样,给王爷陪葬!” 晏雪初闻言紧抿着唇,要陪葬的话,早不知道她就不站出来了。 旋即,落雁退到了旁边,就连宋太医也主动让出位置。 晏雪初走到床边,她先是把脉诊断,脉象深沉,重按始得,是中毒较深,邪气内陷的症状。接着她又为赫连珏检查心口处的伤,又拿起放在一旁的箭矢放在鼻端轻嗅。 血腥味儿里还夹杂着一丝辛辣恶臭的气息。 很快,晏雪初便有了答案,“王爷中的毒名为断魂露,此毒是用毒芹的根茎,经过多道繁琐工序提炼而成。” 宋太医讶然,“毒芹乃大毒之物,只生长于云晋国的沼泽与湿毒之地。” “竟是云晋国!” 罗阳一字一句狠厉道。 晏雪初见赫连珏的呼吸变得越发的虚弱,就连瞳孔都开始扩散,便急忙说道:“其毒性强烈,眼下已经侵入心脉……必须被立即解毒,否则他撑不过一刻钟。” 罗阳上前抓着晏雪初的胳膊,泪眼婆娑的问她:“王妃你既然能诊断出是什么毒,是不是有办法救王爷?” 第32章 故意针对她 晏雪初敛眉,眼下去配药方是来不及了。 但她的确是还有办法。 “办法是有……”她略显犹豫,“只不过……” 冷旭问:“王妃是有难处?只要你说,我等立即照做。” “其实我需要你们所有人都出去!” 晏雪初说。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而落雁是头一个不答应的,“不可,王妃既然有本事,为何还需要我们出去?谁知道我们出去之后,你会对王爷做些什么?” 为了保证赫连珏的安危,落雁信不过她。 晏雪初微微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也可以选择不救,大不了就是让你们抓我给他陪葬!” “你!” 落雁顿时哑口无言。 作为从小看着赫连珏长大的老人,杨直当场直言:“事关王爷性命,我们都该听王妃的,先到外面等着。” 落雁直勾勾的盯着晏雪初,那狠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晏雪初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她,只是低声的说:“时间不多了,你们尽快考虑。” 这话一出,罗阳立马将落雁拉了出去,紧随着其他人给跟着出去,最后杨直向晏雪初拱手道:“王妃你肯救王爷,日后便是王爷和整个聿王府的恩人,老奴便在此谢过。” 晏雪初连忙扶住他的手,“杨管家使不得,我会尽力的。” 杨直轻轻点头,转身走出去的同时,他便关上屋门。 而这时,晏雪初在屋内找到一把鎏金的莲纹白玉鞘匕首,她望着床榻上的赫连珏缓缓地拔出匕首,目光坚定。 约莫半刻,罗阳的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有不对劲他立马冲进去。 就在众人等待得焦急之时,房门被打开,而晏雪初就站在门后。 罗阳马上问:“王爷如何?” “放心,毒已经解了。” 她回答,随即就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宋太医把脉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赫连珏的脉象已经恢复平稳,体内的毒确实已解。 但他很好奇,这么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落雁忍不住问宋太医,“宋太医,王爷如何?” 此时宋太医将赫连珏的手腕塞进锦被下,随后才回答:“王爷身上的毒已解。” “如此便太好了。”落雁喜形于色的笑道。 接着宋太医就好奇的向晏雪初讨教,“王妃,在下想知道王爷身上的毒,你是如何解?” “呃……”晏雪初眼眸一转,露出假笑道:“就……就是放了毒血,画面太过血腥,不合适让你们看。” 说罢,她立马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宋太医。 “宋太医,你看看这张药方。” 毒芹的毒已经深入心脉,想要通过放毒血来解毒,也不是不可取,而是这得放掉全身的血液。所以这个借口,也就搪塞一下他们而已。 宋太医确认无误后就交给罗阳,“罗侍卫,快按照王妃的药方煎药。” 罗阳看了一遍,疑惑的问:“王妃,药方上的最后一味黄龙汤是什么?” 人参、麦冬以及其他几味从名字上看着都是药材,但唯独是这最后一味,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哦。”晏雪初解释:“就是粪清啊。” “粪、粪……清?”罗阳嘴角抽了抽,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落雁更是无法接受,“王妃,你如此做是否过分了些?王爷的身份尊贵,怎可用粪清入药?” “世间万物,有许多的东西都可以入药,比方说毒,用量适当,是可以起到救人的作用。”晏雪初只好先举个例子,继续说:“粪清乍一听是有些不中听,可用量适当,却是解毒的良药。” 宋太医适时出声,“王妃所言极是。” 药材当中确实是有诸如此类的药材,为了不引起有权有势之人的不适,所以才会取一些好听的名字,便是应对他们的询问。 “王爷是何人?怎可用此污秽之物入药?”落雁对此颇为的不满。 “究竟是身份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晏雪初不解地反问。 莫名的,她总觉得这个落雁是在故意针对她。 冷旭开口:“罗阳去抓药。” “冷旭,你当真要让王爷用这条方子?”落雁冷声质问。 闻此言,冷旭轻瞥她一眼,“救王爷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的罗阳附和:“冷旭说的没错,眼下救王爷才是最重要的,再者说,药方宋太医已经确认过,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黄龙汤,只要我们不说,王爷就不会知道。” “好。” 落雁气极,“那便随你们。” 反正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敌不过他们这多张嘴。 直到药方被熬成一碗汤药,送到赫连珏的嘴里,晏雪初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这张药方里本不需要黄龙汤的,但晏雪初就是要故意加上,谁让赫连珏想杀她,让他吃点暗亏就当是两清了。 接下来几日,赫连珏虽然没事,但他却始终都昏迷着,而晏雪初生怕他再出事,这几日都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只有他苏醒,晏雪初才能放心离开。 这天清晨,天方破晓。 晏雪初趴在床边睡得正香,而此时赫连珏的手指微微一动,凤眸缓缓睁开,逐渐适应室内的光线。 男人侧首,顿时瞧见睡在他手边的晏雪初,此刻她用一边脸颊枕着自己的双手,纤长的羽睫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嘴边挂着哈喇子。 看到这儿,男人满脸黑线。 这丫头睡得毫无防备也就算了,还睡得如此丑。 赫连珏移开视线,正欲动下身子,顿时牵动着心口处的伤,撕裂的疼痛感瞬间侵袭全身。 “啊……” 他下意识的呼疼出声,俊美的五官皱成一团。 听到声音的晏雪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见到赫连珏已经醒来,有点迷糊的抹了一把嘴角,欣喜的说,“王爷你醒啦?” 话落,她当即就抓着男人的手腕,给他把过脉后,才说:“王爷醒来,便证明已无大碍。” 她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你……”赫连珏刚开口,想说点什么,可嗓子干涩得很。 然而晏雪初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见她突然站起身,说:“王爷你昏迷了好几日,冷旭和罗阳都很担心你,眼下王爷醒来,我得去告诉他们。” 话说完,她立马就跑了出去,仿佛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待。 没过多久,不仅冷旭和罗阳来了,就连落雁和杨管家也来了,但唯一没跟着他们来的,便是晏雪初。 “她人呢?”赫连珏嗓音沙哑的问。 “王爷你在问谁?” 落雁疑惑的问。 但罗阳却明白赫连珏的意思,立马道:“小王妃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王爷颇为辛苦,眼下王爷苏醒,小王妃便回去休息了。” 赫连珏沉默一瞬,继而道:“水。” 罗阳立马去倒一杯水来,赫连珏饮下,当温润的水经过咽喉,如奉久旱甘霖般,让他好受了许多。 第33章 很好的姑娘 赫连珏将杯子递还给罗阳,见他们都在这里,只是吩咐道:“罗阳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其余人退下后,赫连珏问:“本王怎么会被她照顾?” “当日大街遇刺,王爷中箭,箭头见有剧毒,就在一众大夫都束手无策之时,是小王妃她……” “王妃?” 赫连珏突然冷冷出声,目光阴鸷。 罗阳心下一紧,当即明白他的意思,遂是立马改口,“是晏姑娘她救了王爷,后来你体内的毒虽解,但却昏迷高烧不退,所以便由晏姑娘照顾着您。” “本王中了何毒?” 昏迷了几日,赫连珏的身子略显疲乏,但他想问关于这几日的事情,“她又是如何给本王解毒的?” 罗阳回答:“晏姑娘说王爷中的是断魂露,是以毒芹的根茎提炼而成,毒渗入心脉,王爷性命垂危,当时她让我们都出去,为王爷解了毒。” “宋太医曾问过,她只回答说是给王爷放了毒血。” 说到这里,其实罗阳一直有个疑惑,那便是他当时和冷旭查看过,就是不知道当时晏雪初是如何处置王爷的毒血? 听到这儿,赫连珏眉梢微敛,断魂露的毒深入心脉,单凭放出毒血,当真能够解毒? 不过,她能解剧毒,可见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沉默的气氛瞬间凝结在空气里,罗阳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其实晏姑娘她照顾得王爷细致入微,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就算王爷不喜欢她,可她好歹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也不该让她死?” 那天的事情,他和冷旭在马车外面都知道,可即便赫连珏当时想要杀她,可她却还不计前嫌的救了王爷,她和之前的那几任王妃都不一样。 试问,这样的人,他们该恩将仇报么? 赫连珏抬眼望向罗阳,审视他良久,才出了声,“待她休息好后,让她来寻本王。” 她在王府里的这段日子里,她除了每日都出去之外,的确没再王府里做过什么,这次更是救了他。 或许,她当真与之前的那些女人不同。 如果是这样,她想要的活命,他并非不能答应。 “王爷您是想要做什么?”罗阳弱弱的问了句。 赫连珏凤眸微眯,厉声反问:“怎么,你是在担心本王对她不利?” “属下不敢。” 罗阳急忙低垂着脑袋。 此时赫连珏摆了摆手,“退下。” “属下告退。” 而这边,赫连珏清醒之后,晏雪初立马回到流云苑中,收拾两件衣裳就马上翻墙。 哪知罗阳没在流云苑找到她,就来到了这处矮墙下边。 “小王妃你这是要去哪儿?”罗阳问。 瞧见他,晏雪初险些从矮墙上掉落,继而马上坐稳。 “你、你怎么在这里?” 罗阳登时跃上矮墙,蹲在晏雪初的面前,跟她说:“王爷让属下请你去望月轩。” 去望月轩做什么? 晏雪初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是不会去的。” 过去的话,万一他又要杀她呢? 那她岂不是过去送死? 她才没有那么傻。 所以,她不去。 “属下只按命令办事。”说罢,罗阳立马将她提了下来,并带去望月轩。 此时落雁正伺候赫连珏喝药,眼下男人见晏雪初这么快就被带来,眼底还浮现着三分意外,遂是把空碗递给落雁。 “这么快便休息好了?” 赫连珏看向晏雪初问道,随后就瞧见她背着的包袱,“看来你是想要逃跑。” 晏雪初的双手紧抓着包袱,眸子就一个劲的盯着地面。 轻叹一声,而后赫连珏又道:“此次本王得以脱险多亏了你,如此你于本王有恩,此前你在马车上同本王说的事情,本王可以答应你,以后放你离开王府。” 听了这话,晏雪初双眸一亮,当即抬头。 她不敢置信的问:“真的吗?” “自然当真。” “那王爷你不会再杀我了么?” 为了确保自己真的性命无虞,她得问清楚。 “嗯。” 赫连珏表情淡淡,“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本王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办什么?” 她不解,但想问清楚。 “届时便会让你知晓。” 将话说完,赫连珏意味不明的瞥了眼落雁,接着便说,“落雁,你先退下吧。” “是。” 落雁端着空碗离开,在经过晏雪初身边时,特意看了她一眼。 “本王听说是你解了我身上断魂露的毒,所以说,你懂医术?” 少女微笑解释:“略懂皮毛。” “本王觉得身子还是有些不适,你过来替本王瞧瞧。” “哦,好。”她点着头,便走过去。 在床沿边坐下,她就让赫连珏伸出手,给他把脉。 此时罗阳退至一旁。 晏雪初目光专注,精力集中,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打扰不到她。 赫连珏暗暗观察着她,发现她的眉眼之间,的确有和当初在玄幽虫谷见到的那名模样丑陋的女子很相似的地方。 但他当时见到的那张脸,分明不是眼前这张,他依旧纠结,她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在晏雪初还没把完脉的时候,他一把紧攥着她的手腕,好奇地问:“在你嫁进王府之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 她快速眨着眼睛,装傻充愣道:“王爷你在说什么呢?” “冷旭之前说,你出生的地方是在安阳城,正好安阳城境内有一处以毒虫闻名天下的幽谷,此前本王进过此处抓捕要犯,遇到了一名和你眉眼很相似的丑女。” “她自称是虫谷里神医的徒弟,而且冷旭让人打听过,你正好也进了那座幽谷拜师,你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男人漆黑的眼眸迸发出阴戾的寒光,直勾勾的逼视着晏雪初。 “这对王爷来说很重要吗?” 她缩着脑袋问。 “不重要。”赫连珏面无表情地说,“但本王就是想知道。” 两人的目光交汇片刻,最后晏雪初还是败下阵来,只好承认:“没错,王爷口中的丑女就是我。” “呵呵,果然。” 赫连珏得意的勾唇,接着他掐着晏雪初的小脸,端详半晌,又道:“可你眼下的模样和当时简直判若两人,这是为何?” “我那会儿只是中了毒。” 晏雪初立即拂开他的手。 第34章 脉象紊乱 次日,晴空万里。 目前有了赫连珏的承诺,晏雪初的确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不保,但她依旧要出门赚钱。 这天她又溜出王府去采药,而暗卫却在暗处跟踪,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禀告给赫连珏知晓。 赫连珏没想到她每日早出晚归的,竟是去采草药,然后再卖给医馆。 结果如此,他便命暗卫不用再跟着她,跟着她亦是浪费功夫。 晏雪初卖完草药从医馆出来,她不禁叹气,采草药卖,的确是赚得太少,看来她得另想办法才是。 可是该做点什么好呢? 她摸着下巴思索。 晏雪初刚从后门回到流云苑,没有想到杨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王妃。”杨直向她躬身一礼,“王爷请你去望月轩。” “啊~”晏雪初拖长着尾音,瘪着小嘴问,“王爷让我过去做什么?” 总不能让她去吃晚饭吧? 杨直答:“小王妃,王爷只是让老奴来传话,至于是什么事情,老奴便不知了。” “好吧。” 她无奈道,连流云苑的门都没踏进去半步,就调转方向去望月轩。 到望月轩时,赫连珏刚好用完膳,命人撤掉菜盘。 见晏雪初这么久才回来,凤眸微抬凝她一眼,赫连珏开口:“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晏雪初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不知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儿?” “你答应过本王的,会帮本王办件事情。”男人继续说道:“本王觉得今日是时候了。” 想了一下,晏雪初的确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从位置上起身,经过晏雪初身旁时,说:“随本王来。” 少女立马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只见他们来到听风斋,接着赫连珏就命冷旭和罗阳守在门外。 她跟着他走进去,随即就见赫连珏走到书案左侧摆放的青花瓷瓶面前,将其转动一圈。 随着一声“咔哒”响起,书架缓缓地移开,当即显露出隐匿在其后的密室入口。 见此,晏雪初双眸瞪大,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密室。 密室内的走过一小段甬道,就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这里摆放着一张梨花木的罗汉床,而床榻上躺着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约莫三四十,鬓角有着两缕银发,他面如冠玉,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然而此刻他双眼紧闭,面容苍白,好似沉睡一般。 晏雪初不禁好奇,这个沉睡的男人是谁? 赫连珏让她来做什么? “王爷,他是谁?”她指着床榻上的男人,问道。 “他是谁,本王也想知道。” 晏雪初一脸疑问,“王爷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赫连珏摇了下头,只是说:“半年前,此人突然闯入本王的府邸,还求本王救他一命,可他当时中了很严重的毒,连自己的身份都还没有交代清楚,便昏迷至今。” “直到在玄幽虫谷里,从你手中获得的可解百毒的药丸,他身上的毒虽然已解,可他却一直都在沉睡之中。” 说着,赫连珏凝着晏雪初,“你既然是神医的徒弟,应当有办法救活他吧?” 既然此人能引来蝶杀阁,说明他定然知道些关于蝶杀阁的事情。 “我师父并非世人口中的神医,而是毒医,师父最擅长的是用毒。” 虽然师父的毒术使用得当,可以做到使人起死回生,但她老人家却不喜欢别人唤她为神医。 在这方面,百里沁儿有自己的坚持。 “本王不管你师父究竟是神医亦或是毒医,但你作为他的徒弟,治病救人你总归是会的吧?” 说着,赫连珏伸手将她推过去,“去,给他看看,是因何一直沉睡不醒?” 晏雪初不满的在心底哼了哼。 说的好像师父厉害,身为徒弟的她就一定厉害似的。 她在玄幽虫谷七年,师父可没教过她什么。 最后,她还是给男人诊脉,这一诊脉,她的眉头顿时紧拢起来。 这人的脉搏跳动时而快时而慢,而且他的体内有一股难以察觉的力量,只有仔细触摸才能感觉到。 这时晏雪初收回手。 接着传来赫连珏幽幽的声音,问道:“如何?” “他的脉象紊乱,体内有一种难以觉察的毒,至于什么我并不知道。”她继续说,“应该是这种毒,使得他沉睡在梦境当中,无法醒过来。” “可有解?” “我需要时间查明这种是什么毒,才能寻找到解毒之法。” “三个月?” “呃……”晏雪初眨巴眼睛,双手食指互戳道,“王爷,我能力有限,三个月时间有点短……” “一个月!” 只见男人眼底的光芒微微一凝,自顾自的下定命令,“本王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晏雪初当场石化。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人性?! 接下来的几日里,晏雪初天天来密室给那个男人把脉,依旧是脉象紊乱,颇为不规律。 她从小就没接触过什么毒,更没有深入的了解过毒术。 至于男人中的是什么毒,她实在是毫无头绪。 “唉~”她长叹一声,接着小嘴嘀咕着,“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他那么厉害,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毒。” 目前她完全没有头绪,就算把她闷坏在屋子里,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如此一想,她认为不该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于是她打算去找听荷说说话。 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她唯一熟悉点的人,就是听荷。 只不过她刚到听荷的屋子附近,就听到有丫鬟在说话。 丫鬟甲:“这下手也太狠了。” 丫鬟乙附和:“可不是嘛,都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管事的也不让请大夫。” “你们在说什么?”晏雪初好奇的问她们,“谁被打得皮开肉绽,还不让请大夫?” 这几日王府里的下人们都见到她时常往望月轩进进出出的,自然也知道她的身份,两名丫鬟马上欠身,随后一名丫鬟回答她的问题。 她说:“回王妃的话,奴婢们说的是后厨里的丫鬟听荷,她最近心不在焉的,今日更是打翻了王爷的汤,就被管事给罚了一顿鞭子。 这不,奴婢二人刚把听荷送回来,管事的还不让请大夫。她伤的不轻,若是没有大夫,也没药的话,就怕熬不过今夜。” 丫鬟的话音刚落,晏雪初却已经疾步进了听荷的屋子。 第35章 摆摊 屋内。 听荷因为受了鞭刑,此刻她趴在床榻上,背部的衣衫被血迹染红,每一道鞭痕都像是冬日里的冰霜,刺骨森寒。 她的呼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火光,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此刻她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起,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听荷!”晏雪初瞧见她背部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痕,眼眶蓦然一热,立马闩上屋门,从腰间拿出一小瓷瓶的药。 这是她最近炼制的伤药,本想着有备无患,正好此刻有用得上的地方。 直到晏雪初上完药,又给她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这时候听荷睁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她的声音太过虚弱,晏雪初并未听清。 她小声的说:“听荷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伤好了再说。” 听荷热泪盈眶。 瞧着听荷如今这副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这聿王府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看着空掉的小药瓶,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其实她别的本事没有,但略懂些医术,而且在这方面也需要更多的经验,加之京城的人又这么多,何不在大街上支起个小摊,为普通百姓诊脉看病,再收取点铜板。 这也是个好主意。 既能为人看病积累经验,还能赚点小钱。 于是两日之后,晏雪初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嘴巴上贴着一片小胡子,她在街边摆了个摊子,旁边还立着旗帜。 上面写着诊脉看病,只收取五文钱。 然而她在大街上坐了整整一上午,从她摊位前经过的行人有很多,就是没有停下脚步的。 晏雪初双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盯着街道出神。 好无聊啊! 就在这时,有一位年纪约莫十二三的小少年,赤红着眼眶站在她的摊位前,小声地问:“在这里看病只需要五文钱吗?” 晏雪初眨着两下眼睛,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少年问完立马跑开,没过多久,他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媪走来,最后老媪就坐到晏雪初的面前。 只见老媪脸色苍白,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似喉咙里有一股黏稠的痰液在翻滚,就是难以咳出。 接着少年在桌面放下五枚铜板,只说:“我奶奶夜里咳嗽得难受,时常睡不着,我实在是担忧她人家的身体。” 晏雪初了然,接着就向老人,微笑道:“阿婆,麻烦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瞧瞧。” 老人压抑着咳嗽,将手腕放到脉枕上,晏雪初的手指搭在老人的脉搏上。 其脉搏深藏,晏雪初重按才能感受到。 脉象软弱无力,如同浸湿的棉絮,会使得身体乏力,内脏功能减弱,气血不足,致使伴有咳嗽、气短等情况。 晏雪初收回手,便开口:“老人家年纪大了,气血不足,是常年操劳顾不上身体所致。” 一边说着,她一边写下药方,随即递给小少年,“按照这个药方吃一两个月即可,还有平常可以多走动,但切勿操劳过度。” 小少年接过药方,便搀扶着老婆婆离开。 虽说坐在这里许久,才赚得五文钱,不过晏雪初也感到些许满足,希望她所学到的东西能够帮助到有需要之人。 晏雪初只买了两个肉包子填肚子,晌午过后,竟然陆续有人找她看病。 她收到的一开始的五枚铜板,到此时,铜板串起来足有一吊钱。 澄澈的眼眸亮了又亮,这的确是比她上山采草药赚钱要轻松些,而且又能让她积累经验,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后的日子里,知道她的百姓又多出了几倍,她看病只收五文钱,并且写下的药方都是对症下药。 有极个别的人需要针灸的,在她这里只需要再加五文钱,保管几针下去,全身的经脉都能够疏通。 最主要的是她价钱实惠,百姓赚点钱本就不易,又是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讨生活,如果不是要命的大病,他们都不敢花钱去看身体上的不适。 因此,来找晏雪初看病的人自然就多了些。 不出五日,她便在这附近小有名气了起来,摊位前面的人更是多到排起长龙。 此时晏雪初的面前刚坐下一位较为年轻的女子,来者什么病情都还没有描述,就将一枚银锭放到桌上。 她声音清脆地说:“近日素问大夫医术了得,我家姑娘特地让奴婢来请你上门看病,这便是我家姑娘出的诊金。” 晏雪初黑眸一亮,虽说几日她小赚了一点,但来看病的都是些小老百姓,还真没有人在她这儿花银子的。 她拿起银子咬了下,当即辨明是真的。 她喜笑颜开道:“这位姑娘请你到旁边稍等我一下。” 女子疑惑的起身,但她还是站到一旁。 这时晏雪初粗着嗓子,大喊一声,“今日我有位姑娘让我上门瞧病,等下我只为十人诊脉,十人后面的诸位就劳烦明日再来。” 话语刚落,原本排起长龙的队伍顿时散得只剩下最后十人,其他的人只能是等到明日再来。 晏雪初给最后的十个人看完病之后,就收拾好东西,跟随那名女子而去。 西街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内,赫连珏身穿一袭白色的锦袍,墨色的长发半束半扎,剑眉之下的那双凤眸深邃漆黑,透出邪魅的气息。 男人的脸部线条分明,整个显得风流倜傥吗,风姿如玉,仿若天人。 “暗线来报,每月十五那名女子去崇仁钱庄取出银子后,晏成便会晚两日来。” 冷旭淡漠道:“我们的人已经乔装成是乔大山的人骗过了那名女子,两天前我们已经将银子放到崇仁钱庄的存柜里,今日晏成便会来此。” “如此甚好,正好来个人赃俱获。” 赫连珏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意味。 夕阳西下,天地间像是被一张黄金的绸缎所笼罩,将世间万物浸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微风拂过,带着令人感到舒适的宁静与惬意。 未几,马车就停在落仙院的门口。 第36章 落仙院 到了一座高楼的背后,还是要从后门走进去,晏雪初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她走快两步,在年轻女子的身边,特意粗着嗓子问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晏大夫你不知道么?” 小枣侧首看她,就回答:“这里是落仙院。” 说完,小枣就带着她上楼,穿过一段长长的过道,在这里女子穿着轻薄的纱衣,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空气之中还弥漫着各种脂粉的浓郁香气。 晏雪初缩着肩膀,觉得在这里的男男女女举止亲昵,丝毫没有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感。 她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不禁让她显得拘束起来。 很快,小枣就带着她到了一间屋子前,她先是轻叩几下门,接着才推门而入。 眼下天色变得昏暗,屋内已然点灯,明亮的火光照亮着屋内的各处角落。 小枣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姑娘,大夫已经请来了。” “好。” 未见其人,倒是先闻其声,宛如夜莺般声音婉转美妙。 紧随着,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挽珠帘,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缓缓地走出。 女子的脸上戴着面纱,唯有露出的那双眼睛,清冷明亮,似有雪光。 她走到案桌旁坐下,清冷的双眼打量着晏雪初,继而就问:“你便是最近盛传的医术了得的那名江湖郎中?” “姑娘好。”晏雪初拘谨道。 瞧着她这副小模样,丹若抬手示意,小枣会意马上就关上了房门,随后她又在梳妆台旁取来一个匣子,再次回到丹若身旁。 丹若从她手中拿过匣子,将其打开,就放在案桌上。 而匣子里装着都是一些碎银子和一些值钱的首饰。 丹若说:“我得了一种病,倘若你能帮我治好,这些东西便是你的。” 晏雪初走近,看着匣子里的东西,说实在的,若是不心动,那可都是假的。 匣子里的东西少说都值百两银子。 只要有了这些,阿娘留她的簪子便能够赎回来。 “不知姑娘得的是什么病?”晏雪初问。 只见丹若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满是红斑和痤疮的脸。 晏雪初凑近观察,接着就听到丹若轻叹的说,“两年前,我的脸上便长满了这些东西,导致我一直不敢见人,看过不少大夫,也吃过不少的药,但我这脸就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眼底满是伤感。 “姑娘不必着急,先让我把一下你的脉。” 说着,晏雪初就从药箱里取出脉枕,丹若刚把手腕放在脉枕上,旁边的小枣立马在丹若的手腕上放下一方绣帕。 晏雪初的手搭在丹若手腕的脉搏上,脉搏在快速连续的跳动,如同一连串快速的敲击,体内有热邪所致。 诊断完,晏雪初说:“姑娘的体内有热邪,应当是中了毒,但这种毒却并不致命。” 丹若和小枣一听,顿时震惊不已。 原以为只是病,丹若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中了毒! “大夫可以解毒吗?”小枣急忙问道。 “得找到这种毒,才可对症下药。” 她答道。 眼下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又怎么能解毒呢? “不知大夫你要如何找到毒源?” 丹若迫切的问,既然得知自己中的毒,她当然是想尽快解毒的。 她再也不想躲在屋子里,不见天日了。 “我可否在屋内自行查找?” “当然。” 得到丹若的答应,晏雪初起身,摸着嘴巴上的小胡子在屋内四处翻查,接着在梳妆台处,查看胭脂水粉时,她在一盒茯苓霜里嗅到另外一种味道。 是淡淡的桃花香。 “我找到了。”晏雪初转身,拿起那盒茯苓霜说,“毒源就在这里。” 看到晏雪初手里的茯苓霜,丹若的双眼变得空洞无神,那一刻她仿佛怔愣住。 而旁边的小枣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观察着丹若的神情。 “这里面有一种名叫桃花散的毒,接触肌肤后就会出现红斑与痤疮,它虽然不致命,但长期使用足以让人容貌尽毁。” 晏雪初说道。 小枣问:“那大夫你可以替姑娘解毒了么?” “嗯。”晏雪初点头。 毒源找到,又知道是什么毒,她的确是想到了解毒的办法。 而后,晏雪初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包。 “桃花散的毒性不强,用银针再加吃几贴清热解毒的药即可。”见丹若出神,晏雪初拔高一下声音,“姑娘,你觉得可好?” 这时丹若的思绪收回,颔首说道:“一切就听大夫的。” 旋即,晏雪初把银针包展开,抽出最末端的一根银针。 在烛火上浅烫一下,便分别将银针扎进肝俞、脾俞、足三里等几个位置上。 落仙院外华灯初上,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散发着银色的光辉。 良久,丹若脸上的红斑和痤疮已经消散许多,她的脸也逐渐恢复到曾经那般嫩滑。 晏雪初看时候差不多,遂是将所有的银针都取下,小枣更是欣喜的把铜镜拿过来让丹若亲眼看看。 小枣高兴的说,“姑娘,你的脸恢复了。” 丹若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红斑和痤疮已消退大半,她不禁展露许久都未曾露出过的笑颜。 之前她瞧了那么多的大夫,这张脸都没起半点效果,眼下不过是被扎了几针,就能让红斑消退这么多,可见此人还是有点本事。 不枉费她拿出毕生攒出来的银子,为了这张脸能恢复,也算是值得。 枇杷叶、桑白皮、黄连等药材,皆是具有泻热解毒的功效。 药方写好后,晏雪初就递给了小枣,接着她的目光锁定在案桌上的木匣子,抬手指了指,问:“那个……毒已经解了,那些钱……” 小枣闻言,特意望了眼丹若。 丹若放下铜镜,将桌上的木匣子捧起塞给晏雪初,还故意似的摸着她的手背,抛着眉眼道:“你的医术如此好,莫说是这些财物,就连我这人都可以是你的。” 晏雪初被这触摸,被这番话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立马抽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你们落仙院的姑娘,一个个的都如此的放浪形骸?” 她被吓得不轻,遂是口不择言道。 虽然她从小在乡野长大,规矩没有京城这般严格,但无论是谆娘、村里人,亦或是师父和师兄们,自幼就教导她男女有别。 今日从踏进这落仙院开始,见到那些行为轻佻的男女,本就使她惊掉了下巴,眼下她还是男子打扮,可眼前这个丹若姑娘居然也是个奔放之人。 男女有别懂不懂? 第37章 头牌 赫连珏相貌本就生得俊美,身长玉立,脸庞的轮廓线条分明,鼻高唇薄,一袭白色锦袍衣袂翻飞,风姿如玉,宛若天人。 他带着冷旭和罗阳从外走进来,修长的手指持着折扇轻轻扇着,风度翩翩,不禁吸引了落仙院里所有女人的目光。 不多时,落仙院的老鸨扭动着水蛇腰,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 “哟,这位公子生得真俊俏,瞧着很面生,可是头一回儿来我们落仙院?” 老鸨打量着赫连珏,瞧着他腰间垂坠着一块品质极好的翡翠玉佩,便知道他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罗阳拿出一钱袋的银子,放到老鸨的手上,派头十足道。 “我家爷有的是银子,让你们这里长得漂亮的姑娘们都喊来,若被我家爷相中还能得到格外的赏钱,至于别的妈妈可莫要多问。” 说完,罗阳还特意将手放到嘴边,小声地对老鸨说:“最重要的是我家爷眼光高,一般的姑娘,他可瞧不上。” 老鸨点点头,“放心,奴家都记下了,咱们落仙院多得是漂亮姑娘,保管让你家爷满意。” 紧接着,一间极好的包间内,站了两排姿色尚可的姑娘,赫连珏从她们的脸上淡淡扫过一眼,遂是轻轻摇着头。 罗阳见状,立马摆了摆手示意下一批姑娘们进来。 然而老鸨却为难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笑容微僵地说:“这位爷啊,这已经是咱们落仙院里最后一批姑娘了。” “什么?” 罗阳一惊一乍的说,“妈妈,我记得你收银子时可是说了,落仙院里多得是漂亮姑娘,保管让我家爷满意。可眼下,爷是一个姑娘都没相中。” “啊哈哈~” 老鸨赔笑道:“她们无论是样貌,亦或是身姿,都是我们落仙院里姿色最好的姑娘了,要不爷你还是再仔细瞧瞧?” 她也没想到,这人的眼光竟然这般高,愣是一个都没瞧上。 赫连珏姿态优雅的品茗,狭长的凤眸透着淡然,接着才缓缓地说,“你们这里姑娘的姿色确实比我新娶的小娘子要美艳许多,只不过我见过不少琼姿花貌的美人。” 说着,男人放下茶盏,惋惜道:“若要本公子从这堆庸脂俗粉里挑选一个的话,倒不如回去看我那清汤寡水的小娘子,她再怎么没姿色,也比你们落仙院的姑娘们真实。” “啊?” 老鸨拧眉,她还没得及反应,这边罗阳已经摊开手掌问她要回银子。 “劳烦妈妈将银子还回来。” 老鸨刚才数过钱袋子里的银两,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她才吃去没多久,这下子又让她吐出来,那怎么能够? “不就是姑娘嘛,我们落仙院里还有一位头牌呢!” 赫连珏刚准备走,老鸨为了不吐出银子,只好将头牌搬出来。 “她的才色双绝,面赛芙蓉,更是有人曾为她豪掷千金。” “哦?” 男人薄唇微咧,似乎有些兴趣。 老鸨见状,立马就为难的说:“不过我们这位头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有一位大官在奴家这里豪掷千金,包下了她一整年。” “钱财而已。” 赫连珏不以为然,给身边罗阳递了一记眼色,罗阳立马拿出一块金子。 老鸨见此,登时两眼放光,刚伸出手想要去拿,就听到男人沉声开口,“本公子今晚就要见一见这位头牌。” “这个……” 老鸨的手一顿,目露为难之色,“这位爷,咱们的头牌玉茗姑娘已然被人包下。” 赫连珏轻咳出声,罗阳立马又多加一块金子。 “您如此怕是要坏了规矩,这奴家不好向那位客官交代的呀。”老鸨又道。 此时罗阳又多加一块金子,那边站成两排的姑娘,眼底满是羡慕之色。 老鸨瞧见足足三块金子,他们都如此拿得出手,这般财大气粗的模样,她如果继续拿乔,只怕会得罪了客人。 像她们这种风月场所混出来的女人,这钱财可比什么都重要。 老鸨生怕他们会反悔,立马夺过那几块金子,“想要见玉茗姑娘,这事儿现下容易,客官你且等着,奴家这就去请。”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随即就带着其他的姑娘们走出去,立马就去找玉茗。 此刻罗阳一爪子揪在自己的胸口上,颇为心疼的说:“爷,咱给了那个老女人这么多钱,真的值得吗?” 花了那么多钱,他的心口就是有些疼。 赫连珏一脸气定神闲,反而是冷旭回答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第38章 相好 室内的空气中飘浮着浅淡的沉香,纱帘在晚风的抚摸下微微曳起。 妆台旁,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铜镜前,轻抿着口脂,朱唇顿时变得水润艳丽。 镜中女子眉目如画,一张妩媚的脸蛋上,两只眼睛如含秋水般明亮潋滟,丹唇外朗,肤若凝脂,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等一会儿,他就该来了。 想到心中之人,唇角立马翘起上扬的弧度,满心期待着他的到来。 然而此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玉茗给身边的小婢女使了个眼色,小婢女颔首,马上就去开门。 随即就见老鸨疾步闯入,到玉茗身旁,温柔地说道:“玉茗啊,今日来了一位极有钱的主儿,花了重金说要见你,快随妈妈过去见见。” 闻此言,玉茗将口脂片放回原处,神情淡漠地说:“妈妈说笑了吧,玉茗如今的入幕之宾可是晏大人,怎可随妈妈去见别的男人?” 老鸨拿出一块金子放到她的妆台上,“人家花了真金白银,妈妈已经答应出去,你不管怎么着总得去见见吧?” 玉茗瞥见那块金子,拿起梳篦梳着一缕青丝,漫不经心地说:“一会儿晏大人就要来了,恕玉茗不能听妈妈的话。” 听到这话,老鸨不悦地拧眉,“玉茗,你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可是多亏了我之前为你出了不少力,要不然你能有今天?” “这里是青楼,老娘的地盘。”老鸨叉着腰,怒斥道:“老娘好声好气跟你说,你不去,如今找着靠山,翅膀硬了是吧?你竟敢连……” 说了这么多,玉茗当即搁下梳篦,妥协道:“见一面可以,只是晏大人快到了,要如何做,妈妈心里应当清楚。” 瞧见玉茗松口,老鸨自然就缓和了语气,讨好道:“放心,就只是见一面,绝对不会耽误你和晏大人相见。” 旋即玉茗便跟着老鸨去见那个人。 一直守在门口的冷旭,看到老鸨带着一名年轻的女子走来,遂是出了声:“爷,她们来了。” 话音一落下,老鸨带着玉茗便推门而入。 她把玉茗往前推了推,笑道:“这位爷,她便是我们这儿的头牌玉茗姑娘。” 赫连珏凤眸微抬,将玉茗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用平淡的语气问:“你们的妈妈说你才色双绝,杨若桃李,的确是秀色可餐,让我瞧瞧你有何才能?” 玉茗往老鸨望去一眼,就见后者朝她点头示意,如此,玉茗只好让婢女去取自己的琵琶过来,弹奏一曲琼州小调。 她的指尖拨动着琵琶弦,清越悠扬的声音从她的指尖缓缓流淌。 在玉茗弹奏的过程中,罗阳便将老鸨请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老鸨感到疑惑,但却没说什么。 一曲弹完,赫连珏为她鼓掌,扬唇赞叹道:“玉茗姑娘的琵琶弹得不错。” 玉茗闻言,抱着琵琶向面前的男人福身,“公子谬赞。” 虽是只是简单的夸赞,但这个男人容貌俊美,凤眸深邃如墨,为他增添了几分魅惑,玉茗瞧上一眼,脸颊染了两坨红晕,害臊不已。 只可惜,她心上已有那个男人,容不下其他。 此时赫连珏的唇边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 “听说你有一个在兵部当官的相好,还倒腾出许多上好的兵器,正好本公子需要一批上好的兵器,让你的相好为本公子好兵器,价钱好商量。” 玉茗微怔,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并且还找上了门来。 他说过,除了他之外的人,都不可信。 “奴家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玉茗装作不知。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摩挲着茶盏的边缘,懒洋洋的微掀薄唇,“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我们既然能够寻到此处,自然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况且你们的东西好,我想要一批,这才不惜花重金见你,你若是做不了主儿,不如引荐你的那个相好。” 赫连珏漆黑的眼眸,蕴含着温柔的笑意,可这份笑意却又藏着一分暗芒,于是补充一句道,“让本公子亲自和他谈。” 第39章 娇软可人 玉茗闻言,眉头紧拢起来。 这个男人刚才说是得到准确的消息才会找到她,恰好今日就是他过来的日子。 这一切似乎有点赶巧了吧? 又或者,他们来,就是为了见他的。 “你是想要见他。”玉茗笃定的说出这句话。 “一会儿待他到了,可得麻烦玉茗姑娘引荐。” 赫连珏缓缓地点头,接着说,“听说落仙院的头牌,泡出来的茶水醇香浓厚,如此便有劳玉茗姑娘了。” “……” 玉茗沉默不语,瞥见立在旁边的阴沉着脸的冷旭,她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只能是去泡茶。 …… “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姑娘自重些。” 晏雪初满脸正直的说。 小枣捂嘴发笑,就连丹若都向晏雪初走近,勾了勾唇角,“这里可是青楼,风月之地,来这里的男人有哪个不是寻欢作乐的?” “你如此抵触,要么是家有母老虎,要么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说着,她伸手摘下晏雪初嘴上的假胡子。 小胡子被撕下,人中附近蓦然一疼,她当即捂住自己的嘴。 “我如今的容貌虽然被毁了,但好歹曾经是这落仙院的头牌娘子,也曾阅男无数,就你这点拙劣的伪装,我怎会看不出来?” 丹若笑道。 她刚才就是故意逗她的。 “原来是个相貌清秀,娇软可人的小姑娘。” 眼前的女人捻起晏雪初的下巴,让她微微抬起脸蛋,仔细打量道,“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家里待字闺中,为何要女扮男装在外抛头露面,你的父母知道么?” 晏雪初推开她的手,“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不清楚,自幼谆娘和师兄们只同我说过,男女有别,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感,也要分得清人的好坏。” 她在玄幽虫谷长大,除了那里,也就是每年会回西棠村一趟探望谆娘,因此她对之外的事物便没有更多的接触。 更不清楚青楼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丹若的眸色一暗,原来她还是张白纸。 “这个地方没有男女之别可言,更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该来的。” 丹若轻声说道,遂是将手中的木匣子给晏雪初,继而吩咐道:“小枣,送她离开这里。” 小枣欠了下身,回应一声“是”,接着就将晏雪初带离这里。 在临出门前,晏雪初转过头望向她,说:“我只是一个医者,治病救人是我要做的事情,但我也需要赚钱,最近能帮到众人和治好你的脸,我是很开心的,若是以后有需要,你还可以来找我。” 只要她留在京城一天,还是会给有需要之人看病。 话说完,晏雪初就冲丹若微微颔首,继而才跟着小枣离开。 丹若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那盒茯苓霜,秀眉蹙起,陷入了沉思。 走在过道上的时候,晏雪初迎面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身形高挑清瘦,眉眼间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晏雪初正面与他相撞,可男人似乎没有见到她似的,径直走过去。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凝望着那道身影,丹若说过这里是风月之地,来这里的男人都是寻欢作乐的。 可他明明已经扶正了周氏,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小枣见她突然停下,疑问道:“晏大夫你在看什么?” “我看到一个熟人,你就送到这里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说着,晏雪初立马撒丫子的跟过去。 她想看看他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哎,晏大夫。”小枣在后面喊着,“姑娘说让我送你离开。” 到拐角处时,已然没了晏雪初的身影。 第40章 竟然是他 晏成去到玉茗那屋的时候,发现她并不在,只有婢女略显慌张的向他福身一礼。 “玉茗呢?” 男人沉声询问。 本是一句颇为寻常的问话,可婢女却垂着眉眼,支支吾吾的说:“姑、姑娘她……” 男人脸色一变,言语间蕴藏冷意,“玉茗在哪儿?” 婢女肩头一抖,恰逢此时老鸨赶到,赔笑着脸到男人身旁,“哟,原来是晏大人来了啊,玉茗她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旁边的婢女刚想松口气,晏成眼底眸光闪动,指着她说,“玉茗平日里出去,都会带着婢女,可她的婢女眼下就在这里。” “我之前给你了那么多的银子,你莫不是又让她接客了?”男人的眉头微皱。 “也不算是接客,只是那位客人想见玉茗一面而已……” 老鸨的话还未说完,一巴掌猛地兜头扇过来,直接打得老鸨跌坐在地,脸颊顿时浮现红肿。 “你……喔……” 被扇了一记耳光的老鸨还来不及控诉,眼前的男人却一脚踩在她的手上。 “玉茗如今是我的女人,当初给你那么钱就是不希望她伺候别的男人。”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骇人的寒意,“说,她在哪儿?” 说着,男人的脚在老鸨的手背上重重碾着。 “啊!别……”老鸨痛得整张脸的五官都皱成在一起,“……快,带他去……” 一旁的婢女已经吓得僵在原地,猛地听到老鸨的吩咐,她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晏成目光冷厉的望向她,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带他过去。 敢碰他的女人,无论那人是谁,他都绝不会放过。 “哎呦~我的手~” 老鸨的眼角噙着泪,忿忿不平的嘀咕:“若是真有本事,就给她赎身啊……” 钱是给了她,可只要玉茗一天都未被赎身,那一天便是落仙院的人。 怎么安排玉茗,还不是她说了算! 瞧见晏成跟着婢女过去,晏雪初也悄悄跟过去。 她没有想到,晏成竟然还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 当初她的母亲临死都惦念着他,如今,倒是个笑话,真替她感到不值。 另外一边,玉茗将泡好的茶水双手递给赫连珏,此时他刚要伸手去接,突然,屋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晏成大步流星的闯进来,见到玉茗就在这里,他马上走过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玉茗你没事吧?”男人捏着玉茗的双肩,关切的问道。 玉茗摇了摇头。 就是弹奏了一曲,泡了杯茶水,她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见男人这么关心她,玉茗的嘴角便抑制不住的微扬。 “晏大人好久不见啊!” 忽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自带着一股慵懒的腔调。 闻此声音,晏成的身躯僵住,慢慢地转头望过去。 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男子俊美妖冶的容颜,没成想到,竟然是他。 这时儿晏雪初趴在门边往里看,只是她还没看出个究竟,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捂住她的嘴。 晏雪初的眼眸陡然瞪大,顷刻间她就被拖了过去。 情况不明,也来不及让晏雪初有更多的思考,她一记肘击撞到背后之人的腰侧,背后的罗阳受到这么一下,原本就伤不到他。 奈何,下一秒晏雪初狠狠地一口咬住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趁着背后之人“嘶”的一声呼疼之时,她抓着机会就想跑。 可她刚迈出一步,衣领就被人给揪住,她正欲大声喊叫,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王妃,你别喊,是我!” 罗阳刻意压低嗓音。 这道声音一出,晏雪初微愣,紧接着转头望去。 竟然真的是罗阳。 “罗侍卫?”她眉梢一挑,很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跟王爷过来办事。” 他回答。 赫连珏也来啦? 脑子里想到赫连珏那张脸,晏雪初心底就升腾起一阵恶寒,指着旁边的包间问,“他在这里面?” “是的。”罗阳点头。 没想到不会武功的小王妃,竟然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之下,临危不乱的作出反抗。 若是一般女子,都可能被吓傻了吧。 不过他很好奇,小王妃为何女扮男装出现在落仙院这种地方? 第41章 抓住了她 “参见聿王爷。” 晏成躬身一礼。 他身边的玉茗闻言,瞳孔微震,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煞神聿王? 不过他向来洁身自好,加上“克妻”的威名,因此坊间里流传着不少关于聿王的事情,相传他容貌生得俊美,但却手段毒辣,便冠以煞神的头衔。 他的事迹被疯传,但甚少人见过他真正的样貌。 所以,玉茗对聿王有所耳闻,却从未有幸得见,如今一见,白衣胜雪,的确宛如谪仙。 玉茗看着身边的男人,他之前和她说过,近几年来聿王一直在抓朝廷奸佞,若是被聿王抓到他们贩卖军营兵器的证据,定然是死路一条。 而眼下,聿王已经找到她。 “你就是这个女人的相好?” 赫连珏没让他直起身,反而是好奇的询问。 “玉茗确为晏某之人。”晏成镇定回话,“不过她能得到聿王的赏识,亦是她的福气。” “之前不知晓玉茗是谁的人也就罢了,如今得知,若和晏大人争抢,传出去也不好听。”赫连珏轻叹,“本王对岳父的女人可不感兴趣” 晏成嘴边僵着一抹浅笑,是了,他差点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 赫连珏的话突然顿住,声寒如冰。 “本王最近抓到一个人,是个走私兵器的,他说得两成的利后,剩余的银子会放到崇仁钱庄的四十八号存柜,那个存柜的主人便是玉茗姑娘。” “他还说与他勾结交易的,是个兵部的人,恰好晏大人你不就是兵部郎中么?” 晏成不疾不徐道:“聿王爷,你若是想要构陷晏某,总该有证据吧?” 眼下他若是没有证据,便是空口白牙的污蔑。 要是他真的有证据,他也丝毫不惧。 此时,门外。 一名暗卫忽然窜出,将一个紫檀螺钿嵌宝箱交给罗阳,“这是属下搜出的,里面不仅有银票,还有他们交易的账本。” 罗阳接过,摆手示意他退下。 暗卫瞬间消失。 只见罗阳拿着宝箱走进去,大喊道:“证据在此。” 说着,罗阳直接打开宝箱,冷旭走来从宝箱里取出账本,呈给赫连珏。 玉茗见到宝箱,心下一紧。 赫连珏翻看着账本,眼眸中厉色闪动,复而抬头看向他们。 “证据在此,你们有何可解释的?” 他冷哼了声,将账本丢在桌面。 现下事情败露,晏成紧抓着玉茗的手,眼睛往四下瞟去。 “聿王爷,我好歹是你的岳丈,小女嫁与你为妻,不该给几分薄面?” 他说着,心里就在想下一步的计划。 “呵。” 赫连珏冷嗤,“走私军营兵器,有谋逆之嫌,乃重罪。这种薄面,本王可给不起。” 聿王素来狠绝,晏成心想,绝不能被抓住。 “拿下他们!” 赫连珏沉声下令。 玉茗抓着身边男人的衣袖,惶然的问:“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这会儿晏成知道不能再等了,继而将手指放在嘴边,尖锐而清脆的哨声响起,好似穿透着周围的一切在召唤着什么。 不一会儿,几道轻盈的黑影从暗处跃上落仙院的三楼,晏雪初见此赶忙躲起来。 黑影们闯入包间,将晏成护在身后。 “杀了他们。”晏成肃然道。 这些可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从蝶杀阁请来的杀手,她们一直在暗处保护他,为的就是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这一天比他料想的早太多。 随着晏成的话音一落下,几名暗蝶登时展开进攻。 晏成拉着玉茗本想着离开,可对付暗蝶的有冷旭和罗阳,因此赫连珏见他们想走,霎时如鬼魅般出现在晏成面前,以折扇为武器,朝晏成袭去。 于是晏成把玉茗推开,这才躲开了赫连珏的攻击。 玉茗看他们都忙于打斗,而忽视旁边的宝箱和账本,她想只要没有账本,他们就很难给他定罪。 而晏成不擅武功,更和曾经杀敌无数的赫连珏没法比,不过两招,就败下阵来。 赫连珏一记飞踢,把晏成踹出了门外。 “啊!” 突然被踹飞出来的晏成,吓了门外看戏的晏雪初一跳,就下意识的失声尖叫。 “小王妃。” 这时罗阳喊着,才想起来晏雪初还在门外。 赫连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那个丫头在这里?! 听到罗阳的叫喊,晏成看向离他不远的少女,当即爬起身,从袖口掏出匕首冲晏雪初而去。 原本她是想要赶紧跑的,可晏成快她一步,抓住了她。 “你放开我!” 她大喊大叫着,身上背着的药箱因为她的挣扎的动作而掉落。 男人手中的匕首直接抵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老实一点,否则别怪这把匕首不讲情面。” 他最近可是听说,赫连珏如今对这位王妃很是不同。 几名暗蝶见状,立马退离与冷旭和罗阳的缠斗,飞身到晏成的身边保护。 晏雪初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块,原本她就是好奇发生了什么,没成想眼下竟然成为了人质。 这次和面对罗阳的情况不同,锋利的刀刃划破她脖子间的肌肤,丝丝血迹渗出,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轻微的刺疼。 她不敢轻举妄动。 对上赫连珏那双略显冰冷的凤眸,其实她在这个人的心里无足轻重,自知他是不会救自己的。 三楼的动静太大,顿时引发整个落仙院的恐慌。 此时一名暗蝶开口:“眼下正是撤离的好机会。” 晏成颔首,暗蝶们立即带着他们离开。 “王爷,这可怎么办?” 罗阳十分担忧小王妃的安危,更怕赫连珏会不顾她的生死。 “龙隐卫。” 男人薄唇轻启,随即一群黑衣男子现身,半跪在他的面前,抱拳等待着命令。 “去追。” 赫连珏紧抓着折扇命令道。 龙隐卫当即领命去追。 而后,赫连珏微微侧首,吩咐着罗阳,“你将这个女人和证据都带回去。” 说着,他叫着冷旭的名字,“冷旭,你随本王去追。” “是。” 冷旭应答。 皎洁的银辉之下,如同是世间万物都披上一层银纱。 树林里,几道黑影快速跃过,而她们的身后,便是赫连珏和龙隐卫的紧追不舍。 良久,晏成和几名暗蝶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他们逃到一处悬崖边上,已然是无路可退。 “聿王爷,你的王妃就在我的手中,你若是不想让她死的话,就放我离开。”言罢,他的匕首直指被暗蝶控制住的晏雪初。 “晏成你果然不是人,用我嫁到聿王府送死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着用我的命换你自己。”晏雪初忿忿不平,“亏我娘当年临死之时,还对你念念不忘,你真不配!” “闭嘴!” 晏成露出不悦地表情,直接将晏雪初抓到自己跟前。 他用晏雪初要挟着赫连珏,冲他喊道:“让你的人都撤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听了这话,赫连珏蓦然勾唇,神色颇为薄凉。 “一个女人而已,你想杀就杀呗。” 晏成和暗蝶微愣,赫连珏竟然这般不顾自己王妃的生死,难道是情报有误? 只有晏雪初眼眶微湿,她就知道这个人不会管她的死活。 “但是,本王得提醒你一句。” 他的凤眸忽地半眯起来,从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你就算逃出这里,本王也绝对不放过你,若你束手就擒,供出幕后主使,或许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哼!” 晏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当即冲着身边的暗蝶喊,“你们不是蝶杀阁的顶级杀手吗?快我给解决他们!” 几名暗蝶相互递了一记眼神,登时一涌而上。 而此时冷旭和一众龙隐卫应对暗蝶的攻击。 穿过这些打斗的人,赫连珏凝视着被挟持着晏雪初,眸底翻起一抹黑色暗涌。 “没想到你对赫连珏来说并不重要。” 倏然,晏成在晏雪初的耳边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杀了你。” “你不是晏成。” 晏雪初的心脏狂跳个不停,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一个细节。 晏成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无论是他的样貌,还是声音,都和她当日回到晏家时见到的那个男人很相像。 但此刻他手持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间,借着月光,晏雪初看到男人的手修长,并且白皙、娇嫩,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会拥有的手。 第42章 甩了他一巴掌 “你到底是谁?” 晏雪初声音发颤的问,“就算是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而且他们之前在晏府见过,她出现在落仙院的时候,与他正面相遇,他都没能认出自己。 种种迹象……所以她认为这个人肯定不是晏成。 那么,他究竟是谁? 另外一边,赫连珏不知道晏雪初和晏成说了什么,但他瞧见晏成有瞬间的愣然,于是他向一旁保护着他的暗卫要来弓箭。 身后的晏成一听,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是愕然的。 可仔细想想,她毕竟是晏成的女儿,认出他不是晏成,倒是不足为奇。 既然她已经察觉出,那么就更不能留她。 “傻女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男人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我就你爹!到了阴曹地府,也别忘了想着为父。”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晏雪初眉眼微蹙,当即抬脚狠狠地踩在背后男人的脚背上。 “啊!!!” 男人发出尖锐的惨叫。 抓着这个契机,晏雪初取出一根银针,扎在他的腕管处,突然的刺疼使得男人持着匕首的手部发麻。 匕首掉落,晏雪初趁此机会就要逃跑,奈何她刚迈出一步,身后的男人就用另外一手扯住她的长发,将她狠狠地拽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距离悬崖很近,“晏成”将她拽过来的时候,距离悬崖边又近了两步,石子滚落,如坠深渊。 百米高的悬崖峭壁之上,即便是一阵微风拂过都能使人胆战心惊。 刚才的一瞬间,他不知道这个死丫头对他做了什么,导致此刻整只手麻痹不已,好在他眼疾手快又将她抓了回来。 “臭丫头你挺有本事啊,竟敢伤我!”他在晏雪初耳边阴恻恻地说。 虽然他麻痹了一只手,但他还可以用另外一只手将她推下悬崖。 “去死吧!” 这一刻,他话语中是难以压制的兴奋。 一支利箭射穿他的右肩,五官在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的顷刻间,他似乎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跃下悬崖。 “王爷!” 瞧见赫连珏跟着晏雪初从悬崖一跃而下的画面,冷旭失声大喊,原本面瘫的脸上此刻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几名暗蝶见状,立马带着“晏成”撤离此地。 而最后冷旭和暗卫们只擒住一名暗蝶,但暗蝶反应很快,被抓住后立即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冷旭等人来不及制止,暗蝶霎时七窍流血而亡。 幽深的悬崖之下是一条河。 被推下悬崖的晏雪初,因此径直坠入河中。 冰冷刺骨的寒意将她包围,晏雪初缓缓地睁开双眼,河底混浊阴暗,她的身体还在往下沉去。 置身在彻骨的河水里,看着上方那一点光亮,晏雪初想要去抓住,更不想死在这里。 大抵是因为求生的本事,她在河水里挣扎想要上前,可她不会凫水,任由她怎么挣扎,也只是将河水搅得更加混浊。 她想要呼吸,可河水只会无情的涌进呼吸道,将仅剩的空气尽数吞噬。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晏雪初的意识也在涣散。 这时候她唯一的感受就是冷。 好冷。 我不是快要死了? 意识渐渐地涣散,晏雪初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她所能看到的世界也在一点点的缩小。 在弥留之际,她好似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朝她游来,只是没能等到她看清楚,意识就彻底的堕入黑暗。 赫连珏在河底找到还在不断下沉的晏雪初,当即游到她的身边,此时她已经昏迷,任凭他怎么掐她的脸都毫无反应。 于是,他游到她的身后,抓着她的后领子就往河面游。 赫连珏抱着晏雪初从河面浮出,他偏头看着昏迷并且依靠在他胸膛的小姑娘。 当时的他一定是疯了,看到她被推下悬崖,竟然还妄想着要救她。 可若是不救……想到这里,男人的双眉微微凝起。 最后他朝岸边走去,河水在他们的身边荡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赫连珏把人儿轻轻地平放在岸边,接着俯下身,伸手拍打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晏雪初,晏雪初,醒醒。” 昏厥的小姑娘毫无反应。 此时男人微愣片刻,轻呼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捻住晏雪初的下巴,使得她脑袋后仰,嘴巴微微张开,打开气道。 赫连珏闭着眼睛垂下头,双唇贴近她的唇,将气一口口的吹进她的嘴巴里。 如此循环反复多次,就在这时,晏雪初羽睫微颤,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细缝,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突然有一张绝美的脸庞,嘴巴上软绵绵的,貌似还有空气吹进口中。 晏雪初缓了一会儿,此刻赫连珏抬头深吸一口气,少女这才瞧清楚,眼前这张绝美的脸是属于赫连珏的。 还没等她意识过来,男人再一次低头贴上她的唇瓣渡气。 倏地,晏雪初双眼瞪得像铜铃。 啊这这这这……他这是在亲我? 少女的胸脯微微起伏,蓦然发出一道微弱的咳嗽声,嘴巴里猛地吐出一口河水。 “咳咳。” 晏雪初呛了水,一手捂着还在跳动的心脏处,这时儿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过,这个男人竟敢轻薄于她,不可饶恕! 想到这儿,晏雪初气性翻涌之上,突然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你个坏人,竟然敢趁机轻薄我!” 她水灵灵的眸子染着愠色,小脸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被亲,而变得涨红一片。 赫连珏的凤眼从不可思议到此刻逐渐覆上层层寒霜,他盯着晏雪初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死物。 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女人打脸。 置他的颜面于何地? “晏雪初!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扇本王!” 男人的脸色阴沉恐怖,揪着她的衣襟,冷怒道:“刚才若不是本王屈尊纡贵的救你,你这会儿都该死透了。” “可你刚才亲我……” 晏雪初鼻头发酸,眼眶噙着泪水,“事关我的名誉清白,都让你给亲了,那我未来夫君亲什么?” 赫连珏闻言,俊脸黑如锅底。 “你是本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妃,跟本王都还没和离呢。” 她居然还想要未来夫君,是当他死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并非重点。 “还有。” 继而,男人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来:“那不是轻薄。” 第43章 你想干嘛? “不是轻薄,是什么?” 少女很是不信,觉得他这就是托词。 男人神色冷峻,狭长的凤眸强压着怒意,给她解释:“是吹气法。” “你从悬崖被推下掉入河水里,是本王将你从河底拖上来的。刚才要不是看你要被溺死,本王才不会用这种方式救你!” 本来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采用这吹气法救她,分明是他比较吃亏吧!! “都嘴对嘴了,亲了就是亲了,这就是轻薄,拿什么吹气法说事?” 晏雪初委屈巴巴的反驳。 其实她知道赫连珏是因为救她,才会那么做,可她就是心里想较真,说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那是她的初吻,那是她未来夫君才能在她这里获得的权利。 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别的男人夺走,她只觉得心中分外委屈。 况且这个男人也不会对她负责。 这么一想,晏雪初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见她不信,赫连珏凤眼微眯,突然唤她;“晏雪初。” 少女抬眸望去,下一秒赫连珏捏住她的后颈,霸道的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吻,就如同蜻蜓点水般,快的不着痕迹。 此刻晏雪初微微张着嘴,大脑里嗡的就是一下。 随之就听见赫连珏平静的对她说,“这才是亲,这才算是轻薄,懂?” “你……” 晏雪初紧抿着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呜咽道:“你是故意的吧?还轻薄我第二次……” 话说完,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她怎么了? 她这一哭加无理取闹的,吵得赫连珏脑袋发疼。 他不禁在心底质问自己,救她有什么用? “晏雪初别哭了。”他不耐烦地开口。 然而晏雪初还在哭天喊地的,使得男人的耐心瞬间降到极点,眉眼间透着黑压压的阴沉。 “不许哭!” 男人大声吼道。 顷刻间,晏雪初哭声一滞,世界仿佛归于宁静。 她看到赫连珏的脸色变得很凝重,就不敢再哭出声,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小心嘀咕,“那么凶干什么?轻薄人家还不让哭么?” “闭嘴!” 赫连珏冷斥,浑身散发出阴沉骇人的气息,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着她凑近自己。 “你若是再敢哭一声,本王就把你扔回河里,亲自送你上黄泉。”他厉色道。 瞧见男人眼里迸发出来的狠绝,晏雪初浑身发抖,乖巧的点头。 毕竟他之前就想杀了她,眼下她要是将他彻底惹毛,在这荒郊野外的,她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就是被亲了两下嘛,那她权当是被狗给咬了。 这种事情,跟她的小命比起来,还是保住小命更重要一些。 见她脖子上的伤痕,还在流血,赫连珏从身上取出一方帕子,发现帕子已经被河水浸湿,他淡然的将帕子拧出水,继而朝晏雪初靠近。 “你想干嘛?” 她目光戒备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身子往后仰着。 赫连珏睨她一眼,只开口说:“你要是想流血过多而亡,本王也可以不管你。” 他的话语一落,晏雪初立马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继而一看,竟然还在流血。 她望着赫连珏,眼眸又带着几分歉意,随即视线撇向旁边。 赫连珏用脖子给她包扎着脖子上的伤口,但毕竟帕子还是湿的,伤口被沾湿,带着些许刺痛侵袭着她的感官。 “谢谢王爷救了我。” 俄而,晏雪初斟酌片刻,不管怎么说,赫连珏的确是救了她,说句谢谢的话是应当的。 可赫连珏闻言,仿佛故意一般,在给帕子打结的时候故意勒紧几分。 “王爷你想勒死么?” 少女扁着小嘴凝眉,可怜兮兮的问。 只见赫连珏浅淡的勾了勾唇角,凤眸里却不见丝毫笑意,他道:“本王就是想让你死。” 此言一出,晏雪初表情呆滞。 孤月高悬于天边,周围的一切几乎隐匿在黑暗里,放眼望去阴森森的,不知道暗处会藏着怎样的危险,令人害怕。 和赫连珏比起来,晏雪初觉得他更危险,更让人害怕。 两人因为刚从河里上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被浸湿的衣服头发还不断滴水出来。 晚风夹杂着凉意拂过,像是藤蔓般攀缠着晏雪初的脊骨,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赫连珏环视着周遭,瞧见不远处有个山洞。 “走吧,这里不安全。” 男人说罢,起身的同时还将晏雪初从地上拽起来, “我们去哪儿?” 晏雪初茫然的问,接着就瞧见他拉着自己往不远处的山洞走去。 “嗷呜~” 二人还没走进山洞,远方突然传来狼嚎,吓得晏雪初下意识抱紧着身边男人的手臂。 那叫声在夜空之下久久回荡,带着一种苍凉之意,让人感到胆寒发竖。 凤眸瞥了眼旁边的晏雪初,他冷呵一声:“这就害怕了?在悬崖边上和你父亲动手时,他可是拿着匕首要取你性命的,当时本王瞧你就挺勇的,怎么当时没见你害怕?” 他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还差点从持刀之人手中逃脱。 唯一可惜的,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不一样。” 她声音闷闷的说,“从小,他们晏家就没想过要承认我,也不会在意我的生死。京城地大,我也不想来,也没想过及笄没多久就嫁了人。” “你之前就想杀了我,如今有人替你沾上我的血,你肯定巴不得我赶紧死,更不会想着要救我。可是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怎么能让别人决定我的生死?” “我当时只想着,既然没人会救我,那我自己就为了这条小命赌一把,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在别人手中等死强吧!” 赫连珏怔愣,曾经有一个女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命是自己的,由不得别人做主……” 她的声音渐渐清晰,像是黑暗之中照进来的一束光芒。 “王爷?” 见赫连珏愣神,晏雪初轻声叫唤着他。 待男人回过神,他拂开了小姑娘的手,自顾自的大步流星往前走。 晏雪初顿感莫名其妙,难不成她刚刚说错了什么? 这时,狼嚎再次回荡在整片森林里。 她浑身一抖,立马追上赫连珏的脚步,嘴里还喊着,“王爷,你等等我呀。” 山洞内漆黑无比,只能在洞口借助月光视物。 赫连珏往山洞里投掷一块石头,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危险,才迈步进去。 身后的晏雪初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突然,赫连珏跟堵墙似的停下步伐,晏雪初并未察觉,当即整个人撞上男人结实的后背。 “王爷你怎么不继续走?” 她揉着撞疼的鼻子发问。 面前的赫连珏转过身,语气冷漠:“本王去拾点树枝,你便留在此处。” 说罢,他就从晏雪初身边走过去。 霎时,小姑娘抓住了他的袖袍,小声的问他:“王爷你不会趁机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自生自灭的,对吧?” 第44章 好冷 男人无情地扯下她的小手,从衣襟里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塞到她手里。 “你要是怕死,这把匕首留给你。” 说着,赫连珏忽然玩味儿一笑:“若你死在这儿,这把匕首就当做是本王送你上黄泉的一点补偿。” 话说完,赫连珏便转身扬长而去。 “王爷。” 晏雪初追了出去,可赫连珏却在眨眼的功夫没了身影。 她紧抓着那把匕首默默地回到山洞里。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抛下她? 她坐在角落里,手臂环抱着曲着的双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双眼紧盯着山洞口。 希望他真的只是去拾捡柴火。 不知过了多久,晏雪初只感觉时间过得很漫长,然而赫连珏还没有回来。 周围空荡荡的,哪怕是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就在这个时候,山洞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听到动静的晏雪初呼吸一窒,紧捏着手中的匕首,害怕的盯着洞口。 这是什么声音? 是赫连珏回来了,还是……野兽? 她不敢确定是什么,此时紧抓着匕首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不少冷汗。 随着那阵声音的不断靠近,晏雪初躲在洞口旁边,一手抓着莲纹柄,做着准备的动作。 一会儿不管进来的是什么,只要是威胁到她生命安全的,就和那东西拼个你死我活,万一她是活下来的那个呢? 直到脚步声靠近,一道颀长的身影被投射在地面。 晏雪初瞧见地面上映出的是一道人影,双眼发亮,下一秒赫连珏走进山洞,将捡到的树枝都放到地上。 “王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随着少女欣喜的脆音响起,一具娇躯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她自己一人在山洞的时候,胡思乱想了好多种会被他丢在这里的画面,现在他回来,并没有抛下她不管。 所以在这一刻,她心里最后的一点恐惧都跟着消散。 然而,赫连珏却毫不留情的扯开她的手,说道:“晏雪初,虽说你与本王之间还有夫妻之名,可也不能忘了大婚之夜,本王同你说过的话吧。” 话落,赫连珏便蹲下身摆弄着树枝生火。 晏雪初仔细回忆,大婚当日,他好像和她说…… “我记得王爷说过,你是不会喜欢我的。”这句话,她一直都有记得。 “你记得就好,以后若无特殊情况,不许你靠近本王。” “哦,我记下了。” 刚应下他的话,晏雪初这才意识到赫连珏的匕首还在她这儿,于是将匕首递还给他,“王爷,你的刀。” 赫连珏斜睨她一眼,便将匕首拿了回去,随后又将一颗果子放到她手上。 “本王刚才摘的。” 小姑娘顿时眉眼含笑,“谢谢王爷。” 话说她还没吃晚饭呢,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确实饿了。 男人拿出火折子,好在只是表面湿润,内部还是干燥的,火很快就被点燃起来。 他在火堆旁用树枝搭了简易的架子,遂是脱下外袍挂在架子上烘干。 晏雪初坐在离火堆较远一点的位置,为的就是离赫连珏远一些。 “晏雪初,过来。” 那边,赫连珏突然叫她。 她狐疑的走过去,“怎么了?” “身上的衣裳都还是湿的,将外衫脱下,放到这里烤干。” 瞧着她浑身湿透,又显得娇弱的模样,眼下夜深露重的,若是不及时烤干,怕是该得风寒了。 晏雪初抬头,看到赫连珏正微眯着的凤眸盯着她,然后就问:“怎么,你自己不动手,还等着本王伺候你?” “不、不是……” 她摇着头,立马解下外衫。 两人坐在火堆旁烘烤着身上的衣物,赫连珏时不时的往里面添加树枝,而晏雪初坐在旁边双目放空的盯着那跳跃的火舌,一边啃着方才赫连珏给她的果子。 果子还是青色的,一口咬下去还有些苦涩,她秀眉微微蹙起,但最后还是吃完了。 如果不吃,她就得饿到天明。 现在夜已深,树林里有何危险尚未可知,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天才能离开这里。 夜深人静,皎月被阴云所遮,周遭变得黑沉。 晏雪初靠在石壁上,眼睛紧闭,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而坐在火堆另一侧的赫连珏,看她抱住自己,显得是感受到了冷意。 他伸手扯下自己的外袍,继而向晏雪初走去,在她身旁半蹲下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此刻离她近了些,这才发现她的脸颊泛红,男人的手掌覆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只感到颇为烫手。 她果然还是得了风寒。 赫连珏顿时起身,他的衣袍都给她了,就算病死,也正好不用脏了他的手。 思至此,赫连珏转过身,就算她死了,也和他没关系。 “谆娘,我好冷……” 这会儿,晏雪初无意识的发出低喃,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 赫连珏怔愣半晌,内心深处又不能对她放任不管。 所以他转身回来,轻叹一口气。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男人自言自语的说,遂是在晏雪初身旁坐下,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取暖。 突如其来的热源,晏雪初原本紧皱在一块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 所以赫连珏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晨曦初照。 冷旭带着暗卫们在悬崖之下搜寻了一宿,就在这个时候,冷旭才发现赫连珏昨夜留在树上的记号。 之后就沿着记号找到这座山洞。 当冷旭和暗卫们进入山洞时,率先映入眼帘的画面,便是他们的王爷竟然和小王妃抱在了一起。 他们走进来的脚步声已然传到赫连珏的耳中,于是他睁开狭长的眸子。 冷旭见他醒了过来,立马开口:“王爷你……” 他的话都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见赫连珏一记眼刀甩来,那副神情好似在警告他别发出声音。 “晏雪初。” 男人侧头轻声叫唤着躺在他胸膛的晏雪初,话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出的温柔。 少女这时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他将手探向她的额头,发现是没昨晚烫手,但仍有点热度。 看来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而后他才望向冷旭问:“人抓到了没有?” “还没。” 冷旭解释,“昨晚王爷你和晏姑娘都从悬崖上坠落,属下怕你们遭遇不测,就先带着人来寻你们。” 反正晏成已经败露,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届时上晏家拿人便是。 赫连珏先是看了一眼昏睡的晏雪初,继而就将她背起来,遂是对冷旭说道。 “罢了,先离开此地。” 冷旭不清楚晏雪初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主子向来不喜欢触碰别的女人。 他犹豫一下,就出声道,“王爷,要不让属下来背吧。” “不必。” 两个字撂下,赫连珏背着人径直走出山洞。 第45章 我帮不了你 纤长的睫毛微颤,如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下一秒,晏雪初缓缓地睁开眼眶,屋内刺眼的光线让她略感不适,但缓和过来后,看清楚屋子里的陈设。 这才让晏雪初知道,自己居然是在望月轩。 她穿好衣裳推开屋门,在外面忙着打扫的丫鬟瞧见她醒了,立马就去告知望月轩的管事丫鬟落雁。 不多时,落雁疾步走来,向晏雪初微微欠身。 “王妃可算是醒了,可有感觉有何不适?”落雁颇为关心的问她。 晏雪初摇头,回答:“没有,多谢你的关心。” 她还是保持一贯客气的态度。 “王妃不必客气,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和奴婢说一声便是。”落雁朝她莞尔一笑。 而晏雪初回以微笑,突然地问:“落雁姐姐,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那天,被推下悬崖后是赫连珏救了她,然后就在山洞里过夜,之后她是怎么回来的,她半点印象都没有。 关于这个问题,晏雪初很好奇。 “昨天辰时,王妃你高烧昏迷,是王爷将你抱回来,还安置在望月轩内,让奴婢细心照顾王妃。”落雁答道。 “王爷抱我回来的?” 晏雪初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原来她当时还生病了,难怪不记得后面的事情。 “是的。” 呃。 晏雪初若有所思的皱眉,王爷不是说没以后若无特殊情况,不许她靠近么? 他怎么会亲自抱她? 就在她思考不得解惑之时,两名丫鬟突然闯入,而望月轩的丫鬟则在一旁拦着另外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丫鬟,却又怎么都拦不住她。 “你让开,别拦着我。”抚夏拂开挡在自己旁边的丫鬟。 直到两人走到晏雪初和落雁的跟前,那名拦着抚夏的丫鬟先是行礼,而后才开口,“王妃,落雁姐姐,奴婢没能拦得住她。” 落雁的目光,带着寒意的落到抚夏身上,“竟然闯入王爷的望月轩,你是哪个院儿的丫鬟?” “是我流云苑的丫鬟。” 不等抚夏开口,晏雪初直接把话截了过去。 “王妃,求你救救晏府吧!”正说着,抚夏马上在她面前下跪。 晏雪初的双眼陡然瞪大,怔怔地问:“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救晏府是怎么个事儿? 抚夏仰起小脸,赤红的眼眶望着晏雪初说:“是王爷,王爷他查抄了整个晏府,还将晏府所有人都抓入了刑部大牢。” 紧接着抚夏朝晏雪初跪行了两步,抓着她的裙角,又道:“你是王妃,亦是晏氏之人,求你向王爷求求情,救救晏家吧!王爷看着你的脸面上定会放了晏家的人。” 抚夏是晏府的家生奴,跟着晏氏众人下大狱,其中就包括她的父母。 这个时候,晏雪初想起那个把她推下悬崖的假晏成。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假晏成到底做了些什么,可他冒用晏成的身份和样貌暴露在赫连珏的面前,倒是一个很好脱身的办法。 而他在赫连珏这里既有了晏成这个替罪羊,又能将真正的自己彻底的摘个一干二净。 只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 如今赫连珏怕是还不知道当日那人是个假冒的晏成,所以就抓了晏府所有人。 那天她又是被挟持,又是坠崖的,还险些溺亡,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都忘记了要告诉赫连珏这个事情。 抚夏眼泪汪汪的哀求,“王妃,奴婢的父母也被抓进刑部大牢,求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沉默片刻,晏雪初缓缓开口,“抱歉,这个事情我没办法帮你。” 听到这话,抚夏神情微怔。 晏雪初继续道:“首先你们都应当清楚,当初晏家把我嫁进聿王府是为了什么。从前晏家没抚养过我,也没关心照顾过我,是谆娘抚养我长大的,我不欠晏家什么,” “其次,这是聿王爷要捉拿他们,我虽为王妃,但我在王爷面前人微言轻,王爷不见得会听我的。况且若要我为了冷血无情的晏家,去向王爷求情,我亦是不愿意的。” “所以抚夏,我帮不了你。” 话说到这里,晏雪初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裙角从抚夏手里抽出。 即使那天的男人不是真正的晏成,可对她来说,晏家也没一个好人。 她凭什么要为一群坏人,去求情啊? “王妃当真要袖手旁观?”抚夏咬牙切齿的问,眼底含着几分怨恨。 晏雪初侧过身子,平静道:“晏姓,是我母亲赋予的,但晏家之事,与我无关。” “好,算奴婢求错了人。” 抚夏怒吼着,随即起身掩面跑开。 此刻晏雪初侧头望去,继而又敛回目光,问身边的落雁,“落雁姐姐你可知王爷此时在何处?” 落雁答:“晏家人被抓入狱,想必王爷眼下正带着人审问他们吧。” “会用刑吗?” “会。”落雁又补充道,“王爷向来爱看别人受刑。” 此话令晏雪初嘴角一抽,他的癖好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之前他还带着她一起看别人受刑罚,也不知道他的内心为何如此变态? 转念一想,晏家人虽然可恨,但也不该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行吧。” 晏雪初心想,还是等赫连珏回来,再把那个事情告诉他吧。 而这厢,刑部大牢内。 凄厉的惨叫声在大牢里久久的回荡,两名狱卒将晏成押进刑室,这里摆放着各类的刑具,光是瞧上一眼,晏成便感到难以呼吸。 赫连珏坐在雕工精致的红木太师椅上,身穿一袭玄色锦袍,深邃的凤眸里闪烁着不羁的暗芒,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此时他姿态慵懒而不失威严,骨节分明的手正把玩着一块雕琢着龙纹的玉佩,薄唇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见到赫连珏,晏成的膝盖当即软下来,跪伏在地道:“参见王爷。” “晏成,正五品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 赫连珏的嗓音变得低沉,“前日你不是很狂妄么?你雇佣的那些蝶杀阁杀手呢?她们怎么不来求你?” “王、王爷,晏某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晏成声音发颤,瘦弱的身子骨更是抖如筛糠。 第46章 发现端倪 “不知?” 男人轻笑出声,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这几年来本该运往边境军营的兵器被人替换成劣质兵器,而你所处的武库司正是制造兵器之地。 前段时日本王擒获一名走私犯,是他供出你与他有走私兵器的交易。” 走私军营武器乃是重罪,等同于谋逆叛国。 “污蔑啊王爷。” 晏成脸色煞白,摇着脑袋,为自己辩解。 “下官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多年,绝不会做下此等坑害边境将士,欺君误国之事。” 为表明忠心,他一个脑袋就重重地磕在地上,“哪怕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犯谋逆之罪啊,还望聿王明察。” 赫连珏攥住手中的玉佩,轻声吩咐:“罗阳,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罗阳立马出刑室,没过一会儿,他就已经把玉茗带过来。 玉茗身穿着囚衣,发髻凌乱,身上和脸上有着些许鞭痕。 因为账本的丢失,玉茗就成了他们唯一怀疑之人,可她只说不知,便换来一顿鞭打。 “晏成你该不会连这个女人都不认识吧?” 罗阳说着,将把玉茗往前推。 玉茗脚下踉跄两步,随后才站稳身子,抬眼看向跪伏在地的晏成缓缓地抬头望她。 四目相对之间,晏成望着眼前出现的陌生女人,眼神如同看见陌生人般。 然而玉茗看他的眼神则是不同,是温柔的、满怀深情的,是赤红着眼眶噙着的泪眼里布满担忧之色。 女人扑过去,抱住晏成的脖子,眼泪如珍珠般不断往外流出,她哽咽道:“晏大人,你没事就好,奴家还以为你已经被他们给……”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只是紧紧抱着他嘤嘤哭泣,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似的。 被陌生的女人抱住,晏成身躯僵了僵,当即就推开玉茗。 “你是谁?”晏成极力否认,“晏某可不认识你。” 玉茗不可置信的看他,泪水伤心的划过脸颊。 “你说什么?” 女人泪流满面,“我是玉茗啊,你说过的,总有一天会将我从落仙院赎出,在风风光光的迎我入府,即便你有正妻,也要让我有名分的留在你身边。” “你对我的承诺难道都是哄骗我的吗?” 晏成闻此言,整张老脸写满“震惊”二字。 “你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和你说过这些?而且你是谁……”他的话还未说完,就遭到赫连珏的厉声打断。 “够了!” 接着,他命令道,“罗阳把这个女人带出去。” 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吵得他心生烦躁。 在官场混迹多年的晏成自然瞧见赫连珏眼底蕴藏的薄怒,想到此前坊间有关他心狠手辣的事迹,晏成的心里就直犯突突。 所以他将脑袋埋的更低。 想到晏雪初嫁进聿王府,并没有死在新婚之夜的事情。 他犹豫再三,缓慢的开口:“王爷,小女嫁与您为妻,能否看在……你与我晏家结亲的关系而……” “本王向来铁面无情,从不徇私枉法。” 凤眸凝视着他,赫连珏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为了活命挟持本王的王妃,还将她推下悬崖,就这种种罪证足够治你死罪。” 这番话使得晏成浑身血液都凝滞般,只有胆寒不断攀上他的脊骨,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别妄想攀着本王与你晏家的这段联姻关系,就会对你们网开一面。事关北昭国万千百姓与陛下安危,本王只会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晏成正欲开口,下一秒赫连珏已经下了手势。 只见两名狱卒将晏成拖起,直接绑在十字木桩上。 赫连珏一手撑着脸,身子倾斜的太师椅一侧的把手,凤眼半眯着,“说吧,你的背后主使者是何人?” 他的人在晏府掘地三尺的都没找到他们走私所得的银两,那些武器数目庞大,他们定然赚得不少。 要么是他藏在别处,要么就是将银两送去了别的地方。 “聿、聿王……王爷,我真的没有啊!” 晏成满腹委屈,声音因为恐惧而克制不住的发颤。 赫连珏说的那些,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背后更没有主使,他能承认什么? 他们莫不是想要屈打成招? “嘴倒是挺硬的。”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如同深夜里的嗜血恶魔,令人不禁心生惧意。 他语气仿佛裹了一层薄冰,“行刑。” 而站在他身后的冷旭走上前,扫一圈刑具,最后的目光落在火盆上。 冷旭走去,将埋在炭火之下,拿起被烤的通红的烙铁。 晏成看到冷旭手拿着烙铁,步步逼近朝他走来。 额间滑落豆大的汗水,瞳孔发大,晏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只感到头晕目眩,登时两眼 一翻。 晏成的裤子濡湿,脚下流出一滩液体,刺鼻难闻的味道瞬间弥漫在空气里。 原来是晏成昏厥的刹那,极度的恐慌迫使他失去对躯体的控制。 竟是被吓尿了。 赫连珏不禁蹙起眉头,抬手用袖袍捂在鼻端。 刑罚没看成也就罢,这个老东西竟然能被吓成这样,与那天带着蝶杀阁杀手要置他于死地的模样。 简直是判若两人。 想到此,赫连珏的眸色骤然一沉,显然是发现些端倪,随即吩咐:“冷旭,扒下他的衣服。” “是。” 冷旭颔首,将烙铁放回火盆,立即动手撕下晏成的上衣。 肌肤上没有任何的伤口,更没有当日被他射中所留下的伤痕。 这一刻,冷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赫连珏怔怔说道,旋即,凤眸中流露出点点笑意,脸上却被阴霾所笼罩,“好一招金蝉脱壳,看来这些人是早就有所准备。” 难怪眼前的这个晏成给他的感觉,和那日所见的不同。 想通这一切的赫连珏,立马拂袖离开刑室。 在空气中飘荡的那股酸臭味儿,实在是令他作呕。 聿王府里,晏雪初没研究出密室中昏迷的男人,所中之毒是什么。 没有半点头绪的她,突然想到赫连珏不顾危险的救了自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谢谢,未免太过没诚意。 她摸着下巴思考,喃喃自语,“要不……我做一顿饭作为感谢?” 除了会点医术外,她最会的便是熬药和做饭。 她的厨艺可是得过大师兄的真传与认可,没准王爷也会喜欢。 经过这番思考,晏雪初觉得此法可行。 于是她就兴冲冲的翻墙出王府,她得去准备些新鲜的食材回来。 第47章 下厨 “王妃你要亲自下厨?” 杨直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看到她背着的背篓沉甸甸的,似乎装有许多东西。 “杨管家。” 晏雪初扯着杨直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我在后厨只需要一个灶头就可以,绝对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做事的,您就答应我好不好?” “王府里有很多下人,王妃想吃什么吩咐他们去做便是,好端端的,王妃你为何要亲自下厨?”杨直敛着眉问。 “这不是因为王爷救了我嘛,一句道谢的话倒是显得没诚意,我想着我厨艺尚可,就打算亲自下厨给王爷做顿饭。” 晏雪初眉眼含笑的说着,接着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双手合十道:“杨管家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杨直眼瞅着天色快到酉时,又看晏雪初模样诚挚,遂是松口答应。 “老奴可以答应……但王爷可不是什么人做的菜都会吃,希望小王妃你自个想清楚。”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主要是怕赫连珏不会轻易吃她做的东西,那她届时不就该失落了么? “那没事。”她微笑道。 要是赫连珏不吃,那也没关系,正好她就能都吃掉。 “成吧,请小王妃随老奴来。” 杨直说完,就带着她去后厨。 然后又让人腾出个地方给晏雪初,又怕她忙不过,遂是将丫鬟听荷安排给她打下手。 看到被安排来帮她的是听荷,晏雪初颇为欣喜。 相较于其他人,她和听荷更熟悉些,忙活的时候还能说会儿话。 杨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眼下晏雪初这边已然安排妥当,他正欲离开,可小姑娘忽然挡在他跟前。 “杨管家,我这里还差一个汤,想请问您,王爷有什么喜欢喝的汤吗?” 她带回来的食物,已经想清楚要做什么菜,但唯一没想好的就是汤。 “我还可以做药膳汤,给王爷补补。” 晏雪初问,“您觉得可以吗?” 闻此言,杨直沉吟片刻,凝着她说,“王爷喜欢喝鸽子汤。” 接着杨直就将掌勺的大厨叫来,询问他今日有没有鸽子? 大厨回答:“今天后厨并未采买鸽子,不过我这有只甲鱼。” 杨直眼珠一转,就道:“那正好给王妃拿去煮汤。” 大厨旋即就将甲鱼拿来,交给晏雪初。 此时晏雪初盯着这只甲鱼,在脑袋里搜索相关的药膳,总算是让她想到该煮什么汤好。 把甲鱼处理好,随后又将金钟根、当归、人参以及大厨刚才给的鹿茸片,都放进锅里小火慢炖着。 之前她在医馆买来的药材还以为会浪费,这下好了,都能给王爷煮上。 随之晏雪初将自己抓回来的鱼和山鸡,都拿出来清洗干净。 其实她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从山里抓回来,绝对的鲜活,最重要的是不用花她一个铜板。 哎,她如今囊中羞涩,待她赎回母亲的簪子手头便能宽裕些。 接着晏雪初从背篓里抓起一把蒲公英。 这是她在下山时,瞧着有挺多的,就顺手摘了一把。 蒲公英清热解毒,清肝明目等功效,用来炒鸡蛋就挺好吃的。 好在杨管家让人给她腾出的地方有两座灶台,此时她的食材都处理干净,立马就另起炉灶。 听荷在旁边打着下手,盯着油锅里炸着的东西,神情复杂,不敢确定的问。 “王妃,你确定你油炸的这些东西能吃?” “当然。” 晏雪初甜甜的微笑,“这些食材虽然长得下不了口,但它们的营养价值可高了,在这么一油炸很是香脆的,不信你等会儿可以尝尝。” 听荷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满脸都写着拒绝。 这种东西别说尝了,哪怕是触碰一下,听荷都是不愿意的。 直到戌时,夜幕降临,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聿王府门口,率先下来便是罗阳和冷旭,最后才是赫连珏。 得知赫连珏回来,杨直立马到大门口迎接。 此刻见到,杨直立马跟在他身边说道:“王爷,小王妃今日做了一桌饭菜,说是要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现下正在望月轩等您呢。” “她还会做饭?” 赫连珏顿感狐疑。 平日里那个小丫头瞧着娇娇弱弱的,不仅会治病救人,竟还会下厨?! 面对别人威胁她生命时,也会反抗…… 不知为何,赫连珏觉着那丫头很有趣。 “是啊,小王妃在厨房忙活了好几个时辰。” 赫连珏听着,没说些什么,只是脚下加快了两步。 瞅着王爷这快步往望月轩走去的样子,杨直淡淡一笑。 他想,这么多年了,或许这位小王妃能够令王爷走出过往,成为这聿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回到望月轩时,晏雪初等得实在无聊,没成想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守在旁边的落雁见赫连珏回来,当即福身喊道:“王爷。” 赫连珏径直的进屋,听到落雁喊王爷,晏雪初从梦中惊醒,猛地站起身。 但这一起身起猛了,她脚下没站稳。 见此,赫连珏箭步上前,长臂揽住少女的纤腰。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赫连珏可以细数出她的睫毛。 而身后紧随而来的冷旭和罗阳正好看到这一幕,罗阳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故意的轻咳。 反应过来后,晏雪初立即站稳,往旁边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蓦然的,她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慌张的捏在一起,脸颊上满是烫意,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她的心口。 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我的心跳得这么快? 晏雪初深吸着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收回手后,赫连珏径直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的菜肴被盖上。 他微掀薄唇问:“听杨叔说,你在厨房忙活了几个时辰为本王做菜,这些都是你做的?” 听到赫连珏的话,晏雪初的心跳也回归正常节奏,她立即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微笑道:“是呀,这些都是我做的,就是想要感谢一下王爷那天的救命之恩。” 赫连珏不禁轻咳一声,从容不迫道:“那天你已经同本王道过谢,况且本王之前中毒,你不是也救了本王吗?” “我们之间已然扯平,你本不用做饭来特地感谢。不过……” 他说到此处,故意停顿,接着又说,“你既然有这份心意,本王就且收下吧。” 第48章 还可以 晏雪初闻言,弯眉浅笑着。 话虽如此,但那次给他写的方子,她就存了那么一丁点的小报复心,故意加入粪清,好在只有头一碗加了。 后面为了偷偷撤掉粪清,她就主动包揽了照顾他和为他煎药的活儿。 那几天可把她给累坏了。 但是这一次,她明明是被推下悬崖的,而他却能及时赶来救她。 可见是在她之后,他也跟着跳下的。 若非如此,当时冷旭怎会没跟着他呢? 她不是块石头,有些事情,她隐约间是能感受到的,也能猜想到一点。 虽然他之前想杀她,但救她也是真的。 晏雪初看不透他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在新婚夜杀死自己的新娘,担上“克妻”的名头? 这背后到底有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晏雪初敛下心中的疑惑,继而将手放在离她位置最近那道菜的盖子上。 她弯起漂亮的眉眼,笑容温软,“那接下来由我为王爷逐一介绍我做的菜吧。” 话落,她揭开第一道菜的真面目。 金黄色的外观,经过油炸之后,外皮瞧着酥脆。 “这是什么?” 赫连珏看到那盘子里装着类似虫子的食物,沉声询问。 “竹虫啊。” 晏雪初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在山上找到一片竹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些竹虫。” “……” 男人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这丫头怕不是在说笑? 竹虫……虫…… 就连旁边站着的罗阳,双眼都瞪得如铜铃般,向来面无表情的冷旭,这会儿眼角抽了抽,心底努力压制着视觉所带来的恶心感。 落雁见此秀眉紧蹙,此前听她身边的那些陪嫁丫鬟说,她是从乡野里来的。 现下一见,果然是乡下土鳖,竟然把这种恶心的东西端上台面当菜。 等会儿王爷定然大怒。 接着晏雪初又揭开几盘油炸的蜈蚣、知了、蝎子。 伴随着一道道菜的揭晓,赫连珏的脸色就越是阴沉几分。 观察到身旁的男人沉默不语,周身还渐渐散发出沉重的压迫感,晏雪初便知道,他可能对这几道菜并不喜欢。 关于这点,其实她早有料到。 虫子这类东西光是看外观都令很多人退避三舍,就更别提下口了。 以前在虫谷之时,谷中几乎都是毒虫,加之食物匮乏。 刚拜师那会儿,面对用虫子做成的菜肴,她内心亦是很抵触的。 可山谷里没有其他的食物,她在饿得两眼发花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饥不择食的吃下。 还记得当时吃入口的第一种虫子,便是竹虫。 大师兄将竹虫油炸得表皮呈金黄色,入口酥脆,紧随的便是柔软的肉质,还有股淡淡的竹香。 后来大师兄年满十六,在用毒方面他已是炉火纯青。 为帮师父分忧,大师兄时常会出谷,每次回来都会从外面带回来许多的食物和名贵药材。 一开始大师兄出谷,两三天便会回来,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大师兄长成风度翩翩的男子,可脾性也变得愈发古怪。 他每次出远门,长则半年,短则三四个月才会回来。 渐渐地,偌大的虫谷就只剩她和二师兄相伴。 二师兄的身体不好,大师兄也不能时常在谷中,所以他就把厨艺传给了她。 自从得了油炸虫子的这门技艺,晏雪初就常常把各类虫子,或油炸,或烧烤的做出来当零嘴吃。 自打离开虫谷到现在,她好久没吃,实在有点嘴馋。 “看来王爷是不喜欢这几道菜呀,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几道呢。”晏雪初扬唇一笑,像朝阳般明媚动人。 立在旁边的冷旭和罗阳暗想道:就这种东西做成的菜肴,世间怕是没几个敢吃下嘴吧? 晏雪初先是打开自己亲手采摘的野菜——蒲公英炒鸡蛋。 接着就是葱花煎饼、红烧鱼、甲鱼补汤,以及香味浓郁的荷叶蒸鸡。 直到剩余的几道揭开,赫连珏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王爷快尝尝这鸡。” 晏雪初夹住一只鸡腿放进赫连珏面前的碗里,还不忘介绍这只鸡,“这是我在山上抓来的,当时还活蹦乱跳的,很是肥美鲜活的。” “像这种满山跑的山鸡,用荷叶包裹加以佐料蒸出来的鸡,肉质鲜美的同时还带着一股荷香,这可是我最喜欢做法呢。” 说完,她满怀期盼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赫连珏,还主动递筷子给他。 就见男人略带审视的视线落到她的小脸上,沉吟半晌,遂是接过她手里的筷子。 先尝一口她夹来的鸡腿,赫连珏凤眸掠过一丝微光,肉质的口感细腻,鲜嫩多汁,鸡肉里渗透着荷叶的清香。 然后晏雪初给他盛了一碗甲鱼汤,放到他的面前,说:“这汤我炖了两个时辰,王爷可得多喝些。” 这汤连后厨的大厨尝过后都赞不绝口,所以她还给大厨分了一部分。 汤汁的味道鲜美,有淡淡的清甜和浓郁的肉香,滋味醇厚丰富。 想不到她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那些炸虫子除外。 “王爷,好吃吗?” 小姑娘眼眸亮晶晶的问。 赫连珏斜眼看她,遂是轻咳了咳,不冷不热的回答:“还可以。” “那王爷喜欢吗?” 她又问。 其实做饭的是人,最喜欢的就是对于的菜品的肯定。 不过以她这段时间对赫连珏的了解,“还可以”或许就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吧? 所以她很高兴,嘴角跟着不自觉的上扬,双眼因为被笑意浸染而变得格外明亮。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说:“你日后若是想做,本王自然可以替你品尝。” 话原本到这里就该说完了,可男人瞥见那几道油炸虫子,眸色一暗,突然补充了句。 “至于这些虫子,便免了吧。” “哦。”晏雪初眨巴着眼眸应下,又道:“其实这些虫子的确不好看,但味道还是不错,王爷真的不想吃?” 赫连珏沉着脸。 从他的表情上,晏雪初就看到“不要”二字。 “那我自己吃。” 说着,她就夹了条竹虫吃,酥脆在口中破裂,紧接着便是鲜嫩的肉质,口感层次分明。 好吃! 她的一双眼睛弯起,稚嫩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感。 第49章 怜悯 这么久,她终于吃到了这个味道。 看见她这副好似吃到很美味的食物的样子,让赫连珏冒出也想要尝尝的念头,可一瞧见那些是虫子。 最后,男人瞬间掐灭了这种该死的念头。 “晏雪初,你以前就是吃这种东西为生?” 突然间,赫连珏好奇地问她。 “算是吧。” 少女轻轻点头,很平静的解释。 “虫谷里到处都是毒虫毒草,深处还有凶猛吞人的毒蛇,其实谷中能吃的东西很少,大多含有剧毒,为了不饿肚子当然就只能吃些虫子果腹。” 虫子不光能食用,还可以入药,价值也高。 听到这番话,沉默在空气中凝结。 冷旭之前让暗线查到的,只知她出生乡野,吃苦那是必然的。 但没想到,她何止是只有吃苦啊? 连虫都吃上了,真是可怜…… 男人乌黑的凤眸里倒映着晏雪初清纯的样子,明亮的双眼里含着点点笑意,还是一副童心未泯的模样。 母亲早逝,父亲对她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承认过她的身份…… 不过想来也是,她此前在乡野里出生,而后又生活在满是毒虫的山谷里,心想她在安阳城那种贫瘠的小地方,肯定是吃过不少苦。 要不然如今也不至于把虫子当做是美味佳肴。 思至此,看到她娇小的身躯,赫连珏心底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王爷。”晏雪初突然唤他。 “作甚?” 她略显犹豫的问,“有酒吗?” 赫连珏打量着她,眉梢微挑,“小小年纪的,喝什么酒!” 语气里有几分严厉。 “都说好菜配好酒,我光顾着做菜都忘记备酒了。” 晏雪初继续道,“还有啊,什么叫做小小年纪?我都已经及笄有半年多了,这不都还出嫁了么,我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人啦!” 况且她只是想敬他一杯,聊表谢意而已。 “那也不许……” 他冷声道。 晏雪初脸颊微鼓,想起来之前二师兄也不许她喝酒,可是只要她…… 这时候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搭在赫连珏的手臂上,圆圆的大眼睛真诚且期盼的望着他。 “王爷~” 小姑娘的嗓音轻柔而软糯喊着。 然而赫连珏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俊美的脸庞上却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晏雪初默默地吞咽着唾沫。 以往她用这招对付二师兄屡试不爽,说喝酒就让她小酌,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吧,性子阴晴不定的,令人琢磨不透。 眼下见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心想看来这招对他是不管用的。 就在晏雪初扁着嘴,内心想要宣告失败的时候。 旁边的赫连珏忽然开口吩咐:“落雁,去取壶酒过来。” 突然被叫名字的落雁,立马反应:“是。” 随后落雁便走了出去。 晏雪初望着落雁离开的身影,她的心中还有一件事情。 本来她还在犹豫什么时候告诉赫连珏比较好,此刻落雁不在,而冷旭和罗阳又是知情者,她觉得就是这个时候和他说比较合适。 于是晏雪初徐徐道:“王爷,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何事?” 他问着,一边用筷子去夹红烧鱼。 “是关于晏成的。” 男人微愣,转头看向她,“他们都告诉你了?你是想替他们求情?” 如果是求情,那她可太傻了。 晏家人是怎么对她,她自己心里都清楚。 虽说晏成的事情很蹊跷,但如果他是她的话,面对不管自己死活的晏家人,他是绝对不会顾及他们的生死。 晏雪初摇头,“在掉下悬崖之前,我很清楚的发现,那个晏成是假扮的。” “哦?” 赫连珏眸光微闪,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为什么认为那人是假扮的?” 她竟然比他还早发现。 “晏成如今已有四十多岁,之前回晏府时,我曾见过他。”晏雪初敛着眉眼,继续说,“那人的身形和声音和他很像,足以让人难以察觉,但是他的手却显得嫩滑,可见此人正值年轻。” 她是个善良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有自己的判断。 晏家人是对她不闻不问多年,又冷酷无情的将她替嫁过来送死,她原本也想过放任着这件事情发展下去。 毕竟晏家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但一想到晏家还有很多无辜的下人,他们不该被牵连,又想到那个假晏成做了危害北昭国的事情,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逃脱? 听了晏雪初的话,赫连珏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见他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 晏雪初狐疑的问:“王爷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难道王爷你已经知道了?” “嗯。” 他说道:“本王在审问他时,那副胆怯的模样和那日所见完全不同,当时本王射中他一箭,可牢里的那个身上什么伤都没有。” “能够扮成别人的样子来以假乱真,看来此人会江湖上的易容术。”以前她就听大师兄提到过易容术,说是可以通过妆容来改变样貌,伪装成其他人。 她听的时候只感到新奇和不可思议,原以为那都是大师兄瞎编的,却没想到,易容术竟然真的有人会。 赫连珏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也猜想到是这种可能性。 如果用的是易容术,没有见过那人的真容,他很难抓到人。 “王爷你一定要抓到这个人吗?” 她微微歪着脑袋询问他。 “这个人将原本该运往边境军营的兵器走私贩卖给别国,致使保卫边疆国土的将士手持劣质兵器,你知道这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吗?” 他深邃的黑眸里,蒙上一层冰霜,“会导致将士伤亡惨重,城池失守,百姓流离失所。边疆被攻破,敌国会大肆进犯我们北昭国土,届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个人,揪出真正的主谋。 思忖片刻,晏雪初突然想到那个女人,遂是问道:“对了,那个和假晏成有关系的女人呢?” “她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那天唯一的证据账本丢失,本王让人对她严刑拷打都逼问不出来,现下正被人严加看管着。” 要不是还得找到账本的下落,又不能让玉茗轻易死掉。 换作往日的他,早就用千百种方式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了。 “王爷,要不明天让那些严加看管她的人都撤了吧。” 晏雪初想到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把她看得太紧,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就不敢冒头了。”她说。 现在没有其他的线索,这个女人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只能是想办法引蛇出洞。 第50章 丑态尽显 吃着菜的晏雪初,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她盯着赫连珏失神,心想此时该不该开口呢? 要是说出口,不就相当于提醒他了吗? 啊啊啊~ 好纠结。 她咬着筷子,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好似被什么事情给困扰住。 “你还有话?” 赫连珏瞥她一眼,话音淡淡:“想说便说。” 舀起一小汤匙的汤汁送到嘴边,细细品味着。男人的动作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来自皇室该有的涵养。 他觉得这汤挺好喝的。 “那我真的说啦?!” 晏雪初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一发现他情绪有所变化的,她就立马收声。 斟酌一下话语,她慢慢开口,“密室里那人身上的毒,我至今还没有头绪,王爷你看能不能多宽限些时日?” 她用过好几种办法,都失败了。 而且她不是大师兄,并不擅毒,对毒这种东西知之甚少,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查阅医书,寻找办法。 眼下都过去半个月了,她怕到时候赫连珏又发癫拉她去看血淋淋的刑罚。 “行啊。” 一碗汤喝完,赫连珏此刻心情不错,连带着眉眼里的笑意都柔和一分。 “本王允许你将人救醒后再自行离去,你觉得如何?” 晏雪初快速地眨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以么?” “本王从不骗人。” 看着赫连珏那双深邃的凤眼,如同浸了墨水般。 晏雪初觉得他今天格外的好说话,而且相处时,除了表情有点冷,其他瞧着都还挺正常的。 男人凝望她的时候,眼底似乎翻涌着某种情愫。 仿佛是意识到什么,赫连珏蓦然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空碗推给她,声音清冷道:“本王还要一碗汤。” “好啊。” 回过神来的晏雪初马上给他盛汤。 没过多久,落雁端着一壶酒回来。 见状,晏雪初立马从落雁手中接过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赫连珏。随后她端着另外一杯站起身,很正式的敬他。 “王爷,其实你那天没告诉,我心里也知道,我坠崖后你肯定也是跟着跳下来了,要不然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的身边怎么会没有冷侍卫的保护呢?” 无论他去哪儿,冷旭和罗阳都是紧紧跟随着他,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那天他救她,冷旭却不在。 不知道事实是不是这样的,但是她就是这么想的。 赫连珏凝着她,这个丫头倒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娇憨。 “至于那天轻薄我的事情,我就不同王爷计较了。” 晏雪初此言一出,罗阳大为震惊道:“什么?王爷轻薄了你?” “嗯……” 小姑娘老实点头。 罗阳八卦的问:“咱们王爷如何轻薄你的?” “呃……就是亲……” 她低垂着羽睫,不好意思地咬着唇瓣。 “亲?你嘴了?”罗阳通过小姑娘的微动作,微眯着眼睛问道。 晏雪初:“……” 被罗阳这么问,她的脸颊唰的染上羞红,语速极快的对赫连珏说,“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想跟王爷说声谢谢,这杯酒敬王爷,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她仰头干掉一杯酒水。 罗阳故意站在赫连珏身后,欠兮兮的小声道:“王爷你这都轻薄了人家小姑娘,不负责任怕是不好吧?” 赫连珏脸色铁青,冷眼瞪着他。 罗阳立即捂着自己的嘴,默默地站回原处。 此时冷旭故意往落雁那边看去,只见她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壶里的酒水没了大半,而晏雪初此刻小脸通红,嘴边挂着傻笑。 “嘿嘿,王爷再敬你一杯。” 她话语含糊不清的说,“这酒好好喝哦~嗝~” 说着她还冲赫连珏打了个酒嗝。 赫连珏嫌弃的推开她的脸。 “酒量不行就别喝。” 瞧她这副醉猫的样子,丑态尽显,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当即就将酒壶从她手里夺走。 “别,别拿走,我还没有喝够……” 晏雪初立马就伸手过去抢,但赫连珏却摁住她的脑袋,语气覆上薄冰。 “你喝多了,不许再喝。” 他的话俨然一副长辈呵斥小孩般严肃。 “我不要,我没有喝醉,我还要喝……” 她觉得自己喝得还不够多。 喝多的晏雪初可没有清醒时那般会畏惧他。 所以赫连珏拦着她,不让她喝,在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是个坏人,抢走了她的东西。 “呵。” 他轻笑出声,“每个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你怎么证明你没醉?” “我……” 晏雪初双眼迷离,听到这个问题,她咬着手指,很认真的思考。 然后她就看到赫连珏面前的汤碗空了,当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起那空碗就盛了汤。 知道赫连珏喜欢喝这个汤,她就特意双手递给他。 “王爷你看,我还能给你盛汤,我真的……没喝多。”赫连珏接过,见她站着摇摇欲坠的样子,立马扶她坐下。 “听话,不许再喝。” 这句话说出口时,连赫连珏自己都发觉比平日里温柔许多。 晏雪初单手枕在桌面上,支撑着自己的脸颊,倾斜着身子。 眼里好似被一层薄雾给蒙上,看什么都显得不真实,她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 朦朦胧胧间,她好似看到赫连珏就坐在旁边,唇边挂着醉醺醺的笑容忽然说。 “我……我看得出来王爷喜欢喝这甲鱼汤,王爷喜欢就多喝些,我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呢……嘿嘿,这里面除了甲鱼外,还放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当归、人参、金钟根、冬虫夏草、鹿茸、淫羊藿和……” 数到这里她就不记得后面还有啥,最后她拍着赫连珏的肩膀说。 “总之这汤就是很补,大补。保管王爷以后体质增强,腰不疼了,背不酸了,干啥都精神头十足。” 赫连珏神色冷峻,眼底的愠色渐浓。 “晏雪初你知道这些药材都是什么作用吗?” 他俊脸紧绷的问。 “知道啊……”她回忆着书中的内容,答道:“医书上说,这些都是壮阳的大补药材呀。” 壮阳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是二师兄曾经说过,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熬汤,对男子的身体颇为大补。 第51章 不要离开我 “你是觉得以本王的体魄,还需要壮阳么?” 男人突然攥住晏雪初的手腕,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随时爆发的怒气。 这个女人是几个意思? 特意煮这么个汤,暗讽他不行么? “啊?” 晏雪初茫然,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体魄好就不需要大补了? 她先是点了点头,但感受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阴沉沉的气压,她又猛地摇晃着脑袋。 但由于脑袋摇晃着跟拨浪鼓似的,加之喝了不少酒,脑瓜子里一阵晕眩,她的胃就跟着倒腾。 一个没忍住,她吞在了赫连珏身上。 男人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神情阴郁的大喊:“晏!雪!初!” 夏季炎热,偶尔吹进窗户的风都带着黏腻的热气,草丛里的虫鸣声响彻天际,如同跟闷热的夏天叫嚣。 被晏雪初吐了一身污秽物的赫连珏冷着脸离开望月轩,今夜他继续将房间让给晏雪初,自己则在悦心居歇下。 落雁将晏雪初刚将晏雪初扶到床上休息,看着此刻她正熟睡着的脸,落雁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戾气。 她朝晏雪初缓缓地伸出手,背后突然传来冷旭的声音。 “落雁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落雁转身望去,冷旭的神色依旧冷然,眸色幽寒。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门口。 冷旭道:“罗阳已经去找听荷了来照顾她,所以今夜落雁姑娘不必留在这里伺候。” “冷侍卫,我才是望月轩的管事丫鬟,况且照顾王妃是我应尽的本分。”落雁不满道。 他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侍卫罢了,怎么敢管望月轩的事情? “她和以往的那几任王妃不一样,王爷待她如何,你也瞧见了。”冷旭索性直言不讳,“望月轩是王府主院,王爷肯让她住,证明她在王爷心里留有一方位置。” “所以呢?” “我只是提醒你,王爷能容忍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有些事情不该做的就别做,不该有的念头就别想。” 冷旭在落雁身侧低声说道。 落雁紧咬着牙,沉默半晌才出了声:“冷侍卫的话,落雁记下了。” 不多时,罗阳已经将听荷带来,他们知道晏雪初和她的关系近一些,就特地让她来照顾小王妃,至于后厨那边,罗阳已经和管家打过招呼。 古色古香的悦心居内,镂空青花缠枝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轻烟,与空气交缠萦绕,将淡雅的清香散到屋子里的各处。 室内光线昏暗,乌紫檀床榻上,赫连珏着一袭素白寝衣,面容如玉,凤眸阖着。 如墨的长发披散在枕边,此时的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股莫名的燥热自心底蔓延至全身。 最后他还是睡着,直接坐起身子。 都怪晏雪初那个女人,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汤? 他扯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一片白皙的肌肤。 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其中还有人扯着嗓子在唱歌。 “长明月,深秋至,苦等郎君无所期。悲怆泣,心已故,原是君怀伊人香……” 赫连珏推门走出悦心居,接着就看到晏雪初爬到院中的一棵海棠花树上,扯着嗓子唱悲凉的曲子,而树底下还有好几名丫鬟手足无措的喊她下来。 “发生了何事?”赫连珏走来,沉声询问道。 还不能听荷回答,落雁出声道:“回王爷,是王妃非说要给大家唱一曲,然后就爬到了树上,奴婢们如何喊她就是不肯下来。” 赫连珏抬头看向趴在树杈上的晏雪初,肃穆喊着,“晏雪初大半夜的别再树上发酒疯,赶快给本王下来。” 唱歌突然被人给打断,晏雪初不悦地皱眉,低头往下看去。 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墨发披散着,只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肩膀上,忽然那人的五官逐渐清晰。 她的面容姣好,点染曲眉,杏眼明仁,肌肤即使不施粉黛,颜色也犹如朝霞映雪。 “昭昭树上危险,快下来。” 女人仰头望着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娘……亲……”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女人的容貌却变得模糊。 看不清母亲的样子,晏雪初眼眶微红,心里顿时跟堵了块石头一样,压得她的心口好难受,害怕再也见不到她,害怕会逐渐忘记她的样子。 “娘亲,不许走。” 晏雪初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可她这一动,整个人便从树上掉落。 就在此时,赫连珏猛地一跃,凌空而起接住从树上掉落的晏雪初,衣摆随风而动,片刻缓缓地飞落在地。 晏雪初眼圈泛红,噙着的泪光微闪。 赫连珏偏头看她,总觉得她这眼神怪怪的。 良久,晏雪初颤抖着嘴唇开口,“娘亲,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男人脸色一黑。 这是把他当娘了??? “晏雪初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王可不是你娘!” 他沉声说着,继而抱住她的双手就直接松开,晏雪初悬空的身子当即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 她摔到屁股,龇牙咧嘴的大叫。 而赫连珏轻瞥她一眼,双手就负在身后,冷冷出声:“将她送回屋。” “是。”听荷立马上前去扶晏雪初。 可她突然紧紧地抱住赫连珏的腿,泪光莹莹道:“娘亲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又要很久很久才来看我?” “昭昭好不容易见到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泪珠扑簌簌地从她的脸颊上滚落。 她真的很想她,哪怕只有片刻也好,她只想这样静静的抱着她。 “晏雪初撒手,否则别怪本王踹你!”赫连珏沉声警告道,心底极力压制着想要一脚踹开她的冲动。 把他当母亲也就算了。 眼泪鼻涕脏了他一腿,他就没见过比她还恶心的姑娘家。 晏雪初的头靠在他腿上,缓缓地说,“娘亲你知道吗?自从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之后,你在我记忆中的样子就变得愈发的模糊,有时候甚至不记得你的模样。” “谆娘含辛茹苦的抚养我长大,她教会我读书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她说等我学会后就能见到娘亲,我很努力的学,可娘亲你都没来。” “我知道谆娘口中所说的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你们大人总是喜欢欺骗小孩子,可是我心里都清楚,我再也没有娘亲了。” “但我还是很想你,每次看到村子里的其他小孩能牵着自己娘亲的手,我就很羡慕,我也想牵着娘亲的手,扑进娘亲的怀里撒娇,想告诉你我所有的心事,想娘亲……不要离开我。” 少女的眸子水雾氤氲,泪水流满了脸颊。 忽然,她头顶一沉,竟是一只大掌在轻抚着她的头。 “别哭了。” 话一出口,赫连珏觉得有点僵硬,遂是放柔了语气,“娘亲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你的身边。” 她也只是个没娘陪伴的孩子罢了。 第52章 头疼 赫连珏在她面前蹲下身,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柔和,如拢起的月辉。 而晏雪初双眼湿漉漉的看他,软声沙哑:“要抱……”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赫连珏轻轻地她抱起,像是抱起个小孩般,大步流星的往望月轩而去。 此时晏雪初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这个温暖的怀抱。 “哇,王爷抱着王妃的样子,美如画卷,如谪仙一般。” 听荷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 这般温柔的王爷,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望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落雁眼底泛起一抹幽光。 将晏雪初抱回屋,放到床榻上,赫连珏看她已经闭上双眼,本以为她是睡着,正打算离开。 可他刚转身,一只小手忽然拽住了他的袖袍。 “娘亲……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微微睁开双眼,望着面前这道白色身影,软声问道。 周遭的气氛变得静默,赫连珏看她眼圈泛红,蓄满泪水的样子,饶是在狠心,决绝的话似乎都说不出口。 罢了,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儿,就这一次。 “好。” 赫连珏拉着她的手。 他正想着坐在床边等着她睡着。 而晏雪初突然把自己往床榻的里侧挪了挪,让出一处位置,她说:“今晚娘亲就陪我睡吧,我想抱着娘亲。” 闻此言赫连珏眼底划过一丝厉色,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晏雪初你别太得寸进尺!” 下一秒,晏雪初眼泪汪汪的,好似马上就要爆哭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败在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之下,不就是哄个小孩睡觉吗? 等到他躺在晏雪初身旁时,她就像条虫似的,往他怀里钻。 过去好一会儿,小姑娘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赫连珏这才扯开她的手,脚步放轻的走出去。 次日,曙光初现,一缕阳光照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一众朝臣站在金銮殿内,宣治帝赫连瑞端坐在龙椅上,随着太监李德福扬声大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声音落下。 早朝正式开始。 头一个站出来有本要奏的朝臣,出自御史台。 御史弹劾着赫连珏,“启禀陛下,前日聿王爷赫连珏带人查抄兵部五品官员武库司郎中晏成的府邸,还将其及家眷都抓捕入刑部大牢,此等平白无故的随意抓人,聿王爷实属目无法纪。” 赫连瑞凌厉的视线落在赫连珏的身上,沉声问:“聿王你有何解释?” “陛下,数日前微臣抓到一个走私军营兵器的人,据他交代与他交易的是名女子,微臣根据这个女子查到此事与晏成有些关系,故而将其与晏家人都抓来审问。” 此时赫连瑞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这个晏家可是朕此前赐婚于你的那个晏家?” “正是。”赫连珏肃然回答。 默了一瞬,赫连瑞正色道。 “近年来送到边疆将士手里的武器皆是劣质之物,用这样的武器如何御敌?朕将此事全权交于聿王,便是想要给边疆将士一个公道,莫说一个晏家,满朝文武都该好好的彻查。” 这话一出,御史默默退了回去。 下朝后,赫连珏走在最前面,身后忽然有人快步走到他的身旁。 “皇叔。” 来者是东宫太子赫连文晔,年十九,着一身黄白色的蟒袍,清隽儒雅的面容上,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周身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太子殿下。”赫连珏问,“有事?” “无事,只不过上次家宴,孤身体抱恙,没能见到皇婶,孤想得空亲自登门同皇婶问安。” “太子殿下无需登门,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太子殿下无妨多等等,不必急于一时。” 赫连珏委婉决绝,继而作揖道:“太子若无其他事,微臣便先行一步。” 话落,他直接离开,丝毫不管赫连文晔半分。 赫连珏如今的势力如日中天,连宣治帝都要忌惮几分,其他的几名皇子自然是有意拉拢。 只可惜赫连珏谁的那一边都没站。 日上三竿,晏雪初慢慢的撑开沉重的眼皮,这一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的脑袋疼得跟要爆炸似的。 很是难受。 “啊~头好疼!”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难受的叫唤。 以前她喝多的时候,都有二师兄给她按揉太阳穴,才让她好受许多。 如今二师兄不在,她就恨不得把这颗发疼的头给拧下来,不要了! 这时候落雁听到动静,立马走过来,给她送上一盏茶水。 “王妃快喝点解酒。” 晏雪初看了看她,随即从床榻上坐起身,从她手里接过茶盏喝下好几口。 宿醉带来的头疼感这才消退点。 “落雁姐姐,谢谢你呀。” 她礼貌道谢。 “王妃不必和奴婢客气,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落雁微笑道。 “可是……”晏雪初顿了顿,说:“没有人是天生的丫鬟,我也不是金贵之人,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用老是将这些称呼都放在嘴边。” 其实她就是不习惯别人的伺候,也不习惯这处处都是规矩的王府。 可她又不能立马离开。 既然承诺了赫连珏,她定当遵守诺言才是。 第53章 特意吩咐 “王妃,王府有王府里的规矩,你是主子,我等只是婢女,切莫乱了规矩。” 落雁说完,立马就叫进来好几名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 “……” 晏雪初紧抿着唇,她只是想和她平等的相处。 看来是她想多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听荷那般,能和她相处的。 待她更衣完,桌面上已经摆着各样的早膳,品类繁多,看得晏雪初嘴角差点流出口水。 有许多都是她未曾吃过的,甚至以前见都没见过。 “早膳而已怎么有这么多样?”她不解的问道。 落雁回答:“是昨夜王爷特意吩咐的,大抵是因为王妃以前日子苦,所以王爷便想将所有王妃没吃过的东西,都让你尝一尝。” “那王爷对我可太好了!” 她搓了搓手,立马拿起筷子。 身边的落雁又道:“昨晚王爷还明令禁止王妃以后饮酒,是你爬到树上唱歌实在很难听?” 听到这话的晏雪初当即被食物呛到,猛地咳嗽着,落雁见状立马给她倒水,又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好一会儿晏雪初缓过劲儿来,抓着落雁的手,就问:“我昨晚唱歌了?还是爬到树上唱的?王爷还不准许我以后再喝酒了?” “是。” 落雁郑重的点头。 “罢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喝酒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因为喝醉以后,她能见到母亲那道白色身影。 还记得八岁那年,她刚拜入师门的时候,在厨房里发现一坛喝的东西,味道辛辣,并不是很好喝。 然而没喝两口,她便醉的不省人事,朦胧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抱住了她,那温暖的怀抱,低柔的声音。 都是她好久没感受过的温暖,她心里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娘亲。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时将她从厨房抱回房间的人,正是她的师父。 刑部大牢里,一名狱卒领着两名女子穿过一间间牢房。 最后停在一间前,狱卒转而对她们说,“你们要见的人就关这里。” “小枣。” 戴着面纱的女子唤了声身边的婢女。 小枣马上掏出早已备好的银两放到狱卒的手上,又笑道:“多谢大哥通融,小小意思望笑纳。”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银两,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明白。” 待狱卒离开后,丹若的视线穿过栅栏看向处在牢房最角落的女子,她的囚衣上遍布伤痕,本该精致的脸蛋此时变得脏污。 “玉茗妹妹,你还好吗?” 女人的声音传进去,使得玉茗有了一丝反应。 玉茗睁开眼睛,看到牢房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她强忍着身上伤痕传来的疼痛感爬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牢门口。 “丹、丹若姐姐。” 玉茗眼含泪花的喊着她。 丹若抬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挽在耳后,就见她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皮肉往外翻着,伤疤周围的血迹已然凝固。 这么一看上去,颇为瘆人。 然而丹若的眼里却溢出一丝丝的心疼,她说:“想必妹妹这两天在牢里定是没能吃上一顿好的,姐姐给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糕。” 话正说着,丹若就从小枣提来的食盒里,把一盘绿豆糕端出来。 玉茗见此,拿起绿豆糕就往嘴里塞,一副饿狠了的样子。 眼瞧着怪是让人心疼的,可丹若却语气淡漠的说:“我在糕点里下了毒。” “咳咳……” 狼吞虎咽的玉茗,乍然一听,瞬间被食物呛到,连忙将嘴巴里的食物吐出来。 她抬眸凝视着丹若,不敢置信地问:“姐姐是……在骗我的吧?” “你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对你?” 丹若从宽袖里将一盒茯苓霜拿出,问玉茗:“这是你送我的东西,你应该还记得吧?” 看到那盒茯苓霜,玉茗瞳孔微怔,迟疑回答:“记得……” “现在你的脸上有伤疤,正好这盒茯苓霜可以美白生肌,我给你涂。”丹若说着,遂是打开茯苓霜用指尖沾了点就要往玉茗的脸上抹去。 但玉茗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从她的动作间,可见她是知道这茯苓霜里有着什么。 若是不知,怎会如此害怕? 第54章 恩断义绝 “原来真的是你……” 女人肯定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轻颤,最后唇边漾起苦笑。 “近日来京城里出现了一位医术高明的江湖郎中,为了整张脸,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将人给请来,却查出这盒茯苓霜里被加了东西。” 说完这话,丹若将手里的茯苓霜狠狠地砸向玉茗。 “你知道当我得知是这茯苓霜毁我容貌时,我有多不敢相信你会是害我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句话令玉茗心尖一颤,嗫嚅着唇,“姐姐……” “别叫我姐姐,令我听着恶心。”丹若怒吼着她,“你还记得你当初被卖到落仙院时,被那些臭男人欺负的时候,是我帮得你吗?” 玉茗的模样生得很标致,身形曼妙,明眸皓齿,肤白胜雪,整个人瞧着宛如春日桃花,模样尽显娇艳欲滴。 刚被卖到落仙院时,妈妈见她很有姿色,就逼着她接客,可她不肯就要挨打,那时候丹若正巧路过。 见她很是可怜,正好当时她是落仙院里当红的头牌,就问老鸨要了她在身边当个小婢女。 可落仙院毕竟是青楼,像玉茗这般样貌的,早已被不少人给盯上。 老鸨也和丹若说过好几次,让她别管这件事情,可丹若始终没有答应老鸨。 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可何况老鸨受了别人不少好处,就特意让人迷昏了丹若,她就算是想保着玉茗,也终究是没能保住。 自那之后,玉茗凭着自己的美貌很快就占据了本属于她的地位,大抵是因为愧疚吧,丹若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心疼。 那时候她本以为她们的关系会很好,以姐妹相称。 直到两年前,她的脸上突然尽毁,她怕见到外人就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 哪怕是玉茗来,她也不见。 玉茗被拒绝得多了,渐渐地,她便没再来过, 只是每次都会让人给丹若送来一盒茯苓霜,看在是玉茗的一番心意,丹若便经常用。 谁能想到,她所信任的人竟然是想要害她。 “你是帮了我,可那又怎么样?”玉茗怒视着她,眼底满是怨恨,“到头来我还不是沦为了娼妓?” 如果当年她能多护着她一点,她就不会变成连自己都嫌肮脏的人。 是她,是她的错。 当时丹若救了她,只是让她当身边的丫鬟,那时候她是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的。 但是那天夜里要不是因为丹若突然不知所踪,她也不会被…… 呵呵,她怎么能不恨她呢? “所以你怪我?” “没错。”玉茗说,“茯苓霜里只是加了点桃花散而已,只会让你容貌尽毁,并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这便算是对她的报复了。 “当初我见你可怜,不禁让我想起曾经无助的自己,所以才出于好心救你。”丹若眼圈泛红,冷笑着说,“后来你变成这样,也并非我所愿,如果你当初听我的,事情又怎么会那般?” 那个时候,丹若和她说过,落仙院毕竟是青楼,以她的样貌哪怕是留在自己的身边做事,也早晚会出事。 想要在这种地方保住清白,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美貌。 只需要一条小小的伤疤。 然而玉茗并不愿意。 因为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的通房丫头,和那名少爷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后来那位少爷到了婚嫁之龄,家里人就给他安排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少爷娶妻之后,玉茗很快就被抬为妾室。 但那位少爷的眼里只有玉茗,致使正妻容不下她,便趁着少爷不在家中,给她随意按上罪名发卖到落仙院。 玉茗不想自毁容貌,是想着少爷总有一天会来找到她,她不想毁掉容貌被少爷厌弃。 丹若执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贴身跟在自己身边。 后来,丹若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丹若自觉没有对不住玉茗的地方,可她却要如此记恨。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就不该救她。 一炷香的时间即将过去,狱卒便出现提醒她们。 小枣把食盒放下,拉着丹若,小声说,“姐姐,我们该走了。” 看着玉茗,丹若留下最后一句话。 “从此刻起,你我恩断义绝。” 第55章 略懂皮毛 早膳吃完后,晏雪初瞧着还剩下许多食物,让她们收走倒掉怪浪费的。 于是,就把剩下并未动的都装起来,带给听荷。 只不过她提着食盒去了后厨和她的房间,都找到听荷的身影。 所以晏雪初在王府找了大半圈,就在莲湖旁发现正在偷偷抹眼泪的听荷。 “听荷原来你在这里啊,亏我还在到处找你。” 她在听荷身边坐下。 只见听荷瞬间侧过身子,用绣帕擦着脸颊上的泪水,继而转过头从她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妃,找奴婢有事吗?”她声音沙哑的问。 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听荷,她说,“落雁姐姐给我准备的早膳实在太多了,我还有很多没吃完,就装起来带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听荷闻言,接过食盒抱在怀里,微笑道:“谢谢王妃惦记着听荷,奴婢不嫌弃的。” 王府的吃食最是精致,哪怕是主人家吃不完的,也不会轮到他们做下人的。 所以这般好的东西,她连吃都吃不上呢,哪里会嫌弃? “听荷。” 晏雪初喊着她的名字,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奴婢没事啊!” “骗人!” 小姑娘盯着她的脸,表情认真的说:“你的眼睛都快哭成核桃了,怎么能说没事呢?你若是当真有事儿,就和我说说看,憋在心里时日久了会的病。” “哪有王妃说的这么严重?” 听荷不以为意,觉得就算心里藏了事儿也算不得什么。 “这是需要重视的!”晏雪初正色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因为心里藏了事儿,郁郁而终的。” 再者说,她在这座王府里就和听荷最熟悉,在她心里已然将听荷视为朋友,所以便不希望听荷不开心。 闻此言的听荷,低垂着眼眸,嗓音哽咽的说,“这几年我娘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因此需要常年吃药,但我家穷苦,娘的药也不能断。” “所以我爹就将我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换钱给我娘治病,但是最近她的情况很不好。” 话越说,听荷的眉头就拧得越紧,眼底充满无力感和忧伤。 之前她从晏雪初这里得到的那只镯子,被她当掉换成银子给母亲治病。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银两很快就被花光。 “最近我听人说,京城里来了一位江湖游医,诊金低,医术很好,能准确的知道病因。我这两天就想去请他回家为我娘治病,可是……” 说到这里,听荷的情绪明显绷不住,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哽咽着,继续道:“我去了两三天,都不见那位江湖游医出现,附近的人说他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还有许多的人都等着他,大家都说他怕是离开京城了。” 现在他们家已经花光所有的钱,连给母亲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就指望那位游医能救救她娘。 晏雪初轻轻拍着听荷的后背,安慰道:“或许人家是有什么事情吧,没准过两日就重新回来大家看病了呢?” 她在想听荷口中说的那名江湖游医该不会是她吧? 算起来她也有好几天没出摊了。 那天的风寒对她来说,不过是场小病,休息这么几天,她身体已经恢复。 就是可惜,那天发生的事情,使得她好不容易到手的钱财都没了。 要是能找回来就好了。 “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我娘的病……”她一想到脸色苍白的母亲,后面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 “要不然我给你娘诊治吧?” 斟酌片刻,晏雪初忽地出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她身为医者,怎能袖手旁观? 听荷眼泪汪汪的看向晏雪初,然后就听到她说,“虽然王爷之前中的毒是我解的,但我的医术一般,你可以考虑考虑。” 不敢说能绝对救治成功,但最起码她会尽全力。 “王妃你真的会看病?”她抓着晏雪初的手,急急道。 “略懂皮毛。”晏雪初谦虚道。 思考半晌,听荷做出决定,“那就请王妃替我看病。” 虽然晏雪初已经答应听荷,替她娘亲看病,但还没踏出王府的大门,她们就遇到了阻碍。 便是赫连珏不知在何时下令,不让晏雪初偷偷出王府。 哪怕是她们两人翻墙,都有暗卫出现阻挠。 “什么情况?”晏雪初抓着一名暗卫的胳膊,大声问道:“你们王爷什么时候下得这破规矩?” 这不是摆明了要将她禁足在王府吗? 暗卫答:“是昨晚。” 啥? 晏雪初傻眼,怎么什么都是昨晚? 实际原因是,赫连珏觉得她做饭菜是可以,用后厨现有的食材便可。 但不得自己外出,带些奇奇怪怪又恶心的东西回到王府,比如各类虫子。 暗卫见她愣住,立马就作揖道:“王妃若无其他的事情,可否松开属下?” 昨夜王爷亲自将她抱回望月轩,还在屋内待了许久才出来,王府里的人都认为她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 身为男子理应和王妃保持距离,他可不想此事传到王爷那里。 晏雪初松开手,暗卫跟只大黑耗子似的,噌的一下便没了踪影。 “王妃我们出不了王府,这可如何是好?”听荷拉着晏雪初的手,十分着急的说。 “没事,我还有一个办法。” 于是晏雪初直接去找杨管家,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容她们出王府。 听完,杨直略显犹豫,但想到小王妃是想要救人,自己要是阻拦,耽误的可就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犹豫再三,杨直最终还是答应放她们出王府。 原本杨直还想给晏雪初安排一辆马车,如此出行也方便,晏雪初本想拒绝。 但杨直却说,“王妃放心,老奴会安排一辆低调的马车。” 太过高调,实在是太过引人瞩目,杨直也不太放心。 不等晏雪初答应,他直接让人将马车收拾出来。 “多谢杨管家。”她只好道谢。 随之杨直突然想起什么,遂是对晏雪初说,“王妃你在这里等一下,老奴去给你拿东西?” “什么东西?” 她不解地问。 没过多久,就看到杨直将药箱递给晏雪初,说道:“这是罗阳带回来的,说是王妃的东西,老奴一直收着,如今王妃要去救人怎么能少了这样,眼下正好物归原主。” 晏雪初没有想到,药箱竟然被带回来了。 她打开药箱,发现从丹若那里得到的木匣子就在药箱里,并且里面的东西没少一样。 “多谢杨管家。” 说着,她将那个木匣子取出来,从里面拿了银两和两样值钱的首饰,遂是将其交给杨管家。 “杨管家,此物劳烦你暂时替我保管着,等我回来再找你要回来可以吗?” 这些钱财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索性就放在杨管家那里,她认为这么做很安全。 “好。” 杨直答应替她收着。 第56章 她的家 马车顺着听荷指引的方向行进着,许久马车终于来到一条村子。 两人从马车下来,晏雪初让车夫将马车停在村口,让他就在这里等着她们。 听荷在前面引路,一路上有不少村民的目光都好奇的黏在她们身上。 有认识听荷的人会询问她一句,还喊她一一。 “听荷,一一是你的乳名吗”晏雪初问道。 “不是的,王妃。” 听荷解释,“我父母都是村子里种地的,大字不识几个,我和弟弟妹妹们的名字起的随意,‘听荷’这个名字是被卖到聿王府的时候,给我另起的。” “哦。” 她了然地点头,还以为听荷也有乳名。 旋即她皱着眉头,突然扯住听荷的衣角,温声道:“在外面还是不要叫我王妃了,你叫我乳名昭昭吧,这样显得近亲些。” “也好。” 听荷知道晏雪初这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让人知道她是王妃的话,定然会引起全村人的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荷熟门熟路的领着晏雪初回家,她们来到一座茅屋前,此处房屋简陋,屋顶上的茅草显得稀薄。 听荷推开并未关紧的院门,一边走进去,一边冲里面大喊着:“爹,娘,二弟,三妹,我回来了。” 将家里人都喊过一遍后,出来迎接她的只有一道小小的身影。 是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身上的衣物破旧,料子的颜色早已褪尽,补丁是补了一处又一处,稚嫩的脸蛋显得灰扑扑的。 小女孩见到是大姐姐回来,马上朝她扑过去,“姐姐。” 自从听荷被卖掉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至于给母亲治病的钱都是她的弟弟二狗来取的。 “姐姐我好想你。” 小女孩在家中排行第三,名为田三禾。 听荷弯起眉眼,抬手揉着三禾的头顶,把手里一直提着的食盒给她。 “这是姐姐给你们带的。”她把食盒打开,里面装着各色的糕点。 “哇~”三禾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糕点。 她伸了手,但却不敢去拿,只是抬头眼巴巴的望向姐姐。 在听荷点过头后,三禾才敢拿起一块糕点,小口的咬着。 这时小女孩才注意到,姐姐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的大姐姐。 “这位姐姐是谁?” 她指着晏雪初问。 听荷这才意识到自己见到家人有点激动,倒是把她给忘在旁边。 “她是姐姐请来给阿娘看病的,三妹你可以叫她昭昭姐姐。”随即听荷向晏雪初介绍自己的小妹,“这是我三妹,小禾。” 三禾望向晏雪初,甜甜的喊,“昭昭姐姐好。” “小禾妹妹好。”晏雪初回以微笑。 听荷看向三禾,问道:“三妹,去地里把阿爹和二哥哥叫回来。” “好。” 小女孩满口答应着,立马就跑出家门。 “王……”刚出口第一个字,听荷才反应过来,已经答应过她不能这么唤她。 所以她马上改口,“昭昭,我带你去给我把脉。” “好。” 听荷带她去主屋,一推开门,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而且屋内门窗紧闭,使得整个室内光线很暗,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沉闷的霉味。 走近床榻,躺在榻上的女人盖着满是补丁的被子,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唇瓣更是没有丝毫血色,瞧上去颇为的虚弱。 似乎是听到有声音,女人缓缓地掀开眼缝,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一时间没看出是谁在床边。 “阿娘是我。”听荷出了声,话语里夹杂着哭腔。 “一一……是一一吗?” 女人无力的声音发颤的问,遂是抬起手貌似想要抓着什么。 “是我。” 听荷上前,坐在床边,握住女人的手。 女人摸着听荷的脸,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到听荷的脸上,母女二人皆是红了眼眶。 “……是阿娘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爹也不会把你卖掉。” 女人虚弱的呜咽道,语气充满歉意。 而听荷摇了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娘,我只是到大户人家家中做工,每个月都有月钱的。” 看到这样的一幕,晏雪初眼眶湿润。 模糊的记忆里,她的母亲似乎也是这样躺在床榻上的,被病魔缠身,终日缠绵病榻。 后来她跟着二师兄学医,才在医书上得知,治病除了喝药针灸之外,人的吃住,以及心情亦是恢复的因素。 摸着听荷的脸,田母原本还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但还未来得及,女人突然五官揉在一起,心跳突然加快,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随之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心口似有沉重的巨石压着。 “阿娘你这是怎么了?”听荷焦急的大喊。 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晏雪初立马上前给田母把脉,脉搏细如线,力度不足,是为细脉。 这种脉象便是气血亏损的表现。 心中已有答案的晏雪初立马从药箱取出银针包,旋即就让听荷点一盏油灯过来。 此时晏雪初展开银针包,而听荷已经将点好的油灯递过来。 晏雪初的手指捻起根银针,遂是把尖端放在火上烫一下,继而将银针扎进女人手背部的合谷,便是位于手背部的食指与拇指之间的肌肉丰厚处。 这个位置有很好的止痛和调节身体的效果。 而后几针分别扎于内关穴和神门穴。 很快,田母的心跳与呼吸逐渐恢复,而听荷慌乱的心神也渐渐平复下来。 “我娘如何?”听荷紧张地问。 “暂时控制住了。” 晏雪初稍松一口气。 第57章 腥臭味 “我娘的病到底怎么样?” 目前听荷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从脉象上看,你娘是长久的气血亏损所致的脏腑减弱,所以才会出现方才的心悸。”晏雪初给出初步的诊断,继而道:“我还需要更多的了解。” 眼下田母已然昏迷,她询问不了情况,只能等听荷的家人回来,再进一步详细的了解田母的病情。 不久,听荷的家人回来。 率先走进屋的人是听荷的弟弟二狗,以及他手边牵着的三禾。 “大姐!” 名叫二狗的少年郎喊着听荷,他约莫十三岁,皮肤黝黑,眉眼之间与听荷生得很像。 而走在他们身后的便是他们的父亲。 田父不过约莫四十的年纪,却形如枯槁,两鬓斑白,仿佛老了十几岁。听荷瞧见父亲如今的模样,眼眶涌上热流。 他们一家小叙片刻,听荷就说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母亲治病。 田父打量着晏雪初,眼底满是质疑,“一啊,这小姑娘瞧着和你一般大,她会治病救人?” “是啊,大姐。”二狗瞧着晏雪初便附和着父亲的话。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大夫都是留着很长胡子的老头,只有这样的老大夫才有丰富的治病经验。 听荷看了眼晏雪初,想到她刚才救了娘,还会使用针灸,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 所以她想相信王妃一次。 “爹,娘病了这么多年,瞧过那么多的大夫,也吃着贵的草药,却始终不见好转。”听荷说道,“就在刚才,娘病情发作,是……昭昭用针灸救了娘,我相信她可以。” “针灸?”田父狐疑的望着晏雪初。 针灸需要对人的穴位很了解,哪怕是行医多年的医者,若无十足的把握亦是不敢轻易下针。 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田父缓缓地开口,“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旋即听荷朝晏雪初微微点头。 晏雪初便问:“田叔,我想知道田婶这病到现在已经多久?” “三年多了……”田父答道,顿时愁容满面的。 原本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都挺好的,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他的婆娘在田地里昏迷,最初他们只当是太累,并未在意。 谁知在那之后他婆娘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直到后来一病不起。 等待他们想要重视的时候,却只能花光所有的家底来救她的命。 “我还想知道田婶年轻时可有流过许多的血?” 从脉象上看,气血亏损是日积月累造成的。 田父想了想,便回答:“是有,我记得婆娘她在怀老大的时候难产过,当时一盆盆的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 晏雪初思考着,又问:“那田婶可有坐好月子?” 女人生产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若是月子没调理好身体,等到一定年纪的时候,身体就会显现出各种毛病。 “除了生老大那会儿有坐月子外,老二老三出生的第二天,婆娘就要下地干活了。”田父老实的回答。 乡下人没有城里的人金贵,家里的地多,指着他一人可干不完,所以他的婆娘除了头胎休养半月,而后几乎都是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下地干活。 “这便是年轻时埋下的病根了……”晏雪初低语道。 听荷不明白:“什么意思?” “女人生孩子,是为繁衍后代,可每一次生孩子对母亲的身体都会造成很大的负担,因此需要坐月子休养,调理身体。” 晏雪初看向床榻上的女人,慢慢的说,“在年轻时可能感觉不出什么,但是到年纪大了的时候,便会出现关节疼痛,浑身酸痛,若是病情严重,甚至会出现呼吸困难、头晕和心悸的病症。” 田父闻言当即怔住,这个小丫头说的这些和他家婆娘的症状很多都对得上。 “姑娘啊,可有办法救我婆娘?”田父着急地说,“这几年来,她喝过不少的药,都始终不见好转,你若能治,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田叔你先别着急,按理说田婶喝了不少的药,这病应该早就有所好转才是。”晏雪初沉吟着,继而道:“可否将大夫开的方子和药渣拿过来给我看看。” 之所以没有好转,她想着问题或许就出现在药上。 田父给二狗使了个眼色。 一转眼的功夫,二狗把药方和药渣都拿了过来。 晏雪初先是看了药方。 人参,阿胶都是补血的名贵药材,从药方上看开的都是些补气血的草药,晏雪初并未发现出太大的问题。 随后端起药渣仔细查看,又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她闻到一丝淡淡的腥臭味。 “请问还有药包吗?”晏雪初说道:“这药渣里有一丝异味,可我却在药渣里什么都没找出来。” 一转眼,二狗就将药包递了过来。 晏雪初拆开,查找一番后,终于在药材里找出那淡淡的腥臭味的来源。 “原来这味药材是假的。” 她看着手里这类似于阿胶的东西说道。 “这是什么?” 听荷看着晏雪初手里的东西问。 “这味药材名叫阿胶,是以驴皮熬制而成,又被称为驴皮胶,具有补血止血,滋阴润肺的作用,其质地脆硬,容易碎裂,味道更有着独特的清香。” 解释到这里,晏雪初径直掰断那块假阿胶,“但是这块质地很有韧性,而且味道腥臭,这应该是用猪皮做成的。” “驴皮是皮,猪皮也是皮,都不是动物身上的皮吗?有什么不同?” 二狗挠了挠后脑勺,觉得都是动物皮熬制的,作用应该没差别。 晏雪初摇头,“猪皮胶虽然也有滋补的作用,但对于需要补血的情况下,其药用效果是不一样的。” “驴皮胶能补血滋阴,但猪皮胶的作用是润肤养颜,使得肌肤富有弹性,促进血液循环。它的效果并不能补足气血。” 这么一番解释,田家人顿时明白,他们被人给骗了。 “难怪婆娘这些吃了这么久的药,一直没有好转……” 田父的心中很难受,也很心疼自己的妻子。 第58章 是个好人 “我给你们重新写张方子吧。” 考虑到听荷家的情况,晏雪初就写了张既能补气血又价钱低的药方。 这样才不会让穷苦人家有负担。 接着又让他们去自己之前卖草药的那家医馆,那家医馆会考虑到百姓,价格公道。 晏雪初将药方递给听荷,便说除吃药之外,还可以通过食疗,以及按摩的方式恢复血气。 “对了,屋内实在是太闷,门窗要经常打开,让空气拖进来才能让病人好得快。”晏雪初不忘叮嘱最后一句。 她二师兄身体不好,但屋内的门窗就时常打开,让空气流通,而且呼吸新鲜的空气,也有助于放松身心。 傍晚时分,晏雪初给田母又针灸一次,就见到女人已经睁开双眼。 晏雪初打算回去。 “昭昭,要不留下吃顿晚饭再回去吧?”听荷说。 “不用了,已经出来这么久,再晚点回去都该天黑了。”晏雪初拉着她的手,小声地问道:“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我放心不下我娘,我想留在家里照顾我娘几日。” “那好吧,你的事情,我会和杨管家提的。” “谢谢。” “不必客气。”说着,晏雪初往她手里塞了点银两。 听荷见此,立马推拒,“你这是做什么?这银子我不能……” “拿着吧。”晏雪初瞧着她家的环境,对她微笑道:“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有钱再还我。” 看着手里头的银两,听荷没有继续拒绝,而是十分感谢道:“谢谢你。” 如今家里这种情形,她的确是需要点钱。 “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晏雪初看一眼天空,遂是说道。 “那我送你。” “不用,我记得来时的路,你还是好好照顾你娘吧。” 晏雪初也不等她再说什么,直接走出院门,又朝她挥了挥手。 车夫在村口等了许久,却只见到她一个人走出来。 “王妃,怎么只有你一人?” 车夫好奇的问。 “听荷的娘亲刚醒,她想留在家里照顾,过几天再回王府。”晏雪初一边爬上马车,一边说道,“我们回府吧。” “是。” 车夫收起马凳,立即驱车。 不过再回王府前,晏雪初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便让车夫去往当铺。 她要赎回母亲留下的白玉簪。 聿王府,听风斋里。 “……王妃救完人便立即回了城,在回王府的途中,王妃特意去了趟当铺,将一支白玉簪赎回。” 这位暗卫便是给晏雪初当车夫的人,他把晏雪初从出门到回来的过程几乎都陈述一遍给赫连珏听。 他被杨管家安排给晏雪初当车夫,不仅仅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此时杨管家将人挥退。 “王爷你也听到了,小王妃当真是去救人的,况且从她的行动上看她并无可疑之处。”杨管家恭敬的说。 “杨叔你想说些什么?”赫连珏抬眸凝视着杨直。 “老奴只是希望王爷能够知道小王妃并非细作,而且她与以往的那些世家贵女不同。”杨直真心实意的劝说,“老奴也想王爷能够忘记过去,和小王妃好好的相处。” 杨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晏雪初是他见过的众多人里,对谁都是礼貌客气,温和友善。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杨叔退下吧。”赫连珏喊声命令。 “是。” 杨直迟疑,他知道自己此举是僭越,遂是立马告退。 在杨直离开之后,赫连珏突然出声问身边的两个人。 “你们说说,晏雪初究竟哪里好?” 其实他是想知道,他们两人对晏雪初的看法。 闻言,罗阳偷偷往身边冷旭看去,可冷旭还是那副万年冰块脸。 紧随着,冷旭开口表达:“回王爷,属下认为……晏姑娘是个好人。” 会医术,很好。 会做饭,很好。 待人和善,也很好。 所以晏雪初在他心里就是个很好的人。 “……” 罗阳嘴角抽搐,他就……说个这儿? 很快,赫连珏的视线落到罗阳身上,问:“你呢?” “属下觉得她很厉害,新婚之夜不仅破除子母蛊,还成为了唯一一个打破王爷您克妻的名声,而且近日来,王爷与她相处,情绪也稳定很多。” “看来你们都很喜欢她啊!” 赫连珏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只可惜了,唯独他不会喜欢。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在他心中,始终不及她半分。 望月轩的主屋内,晏雪初坐在铜镜前,将云纹白玉簪插在发髻上,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盯着铜镜里的白玉簪,露出开心的笑容。 终于是把簪子给赎回来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娘亲又回到自己身边一样,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弹指间,落雁走进来,对她说:“王妃,王爷让奴婢请你过去用膳。” “好,走吧。” 这个时辰正好她也饿了。 夜色如墨,远处的灯盏如豆,落雁将晏雪初带到,便退至一旁。 “王爷。”晏雪初软声喊道。 “嗯。”赫连珏面无表情的点头,“坐吧。” 晏雪初落座后,刚拿起筷子就听到,他说:“你在望月轩住着有几日了,明日便收拾好,回你的流云苑去。” 此言一出,晏雪初微愣,继而抬起脑袋,望向他问。 “王爷是嫌我烦人?” 好端端的,怎么就让她收拾东西滚蛋了? 在这里只需要面对赫连珏一个,但她能吃到许多美味的食物,若是回流云苑去,这些菜肴可未必能让她吃上一口。 想到要过回顿顿吃包子的场景,这都还没离开,就对这里产生强烈的留念。 她不想回去。 “没有。”男人冷漠答道。 “是我做了什么令王爷不高兴了?” 这话问着,晏雪初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出了王府,违背他的命令,所以惹到他了? 想着可能是因为这个,晏雪初立马解释,“王爷,我今天不是故意要违抗你的命令出府,而是有人需要我去救,所以我才会……” “不是。” 晏雪初看着满桌的菜肴,陷入自我怀疑,当即放下筷子,小声道:“莫不是王爷觉得我吃得多?要是因为这个,那我以后少吃点便是。”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呀?” 晏雪初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到他? 第59章 有点眼熟 赫连珏轻叹,遂是道:“望月轩是本王的主院,按理说你为正妃,亦有资格住下,但将望月轩让予你,本王便没地方住。” “既然你不想回你的流云苑,那明日本王便命人将你的东西收拾过来,同本王一起住在望月轩。” “一起住?”晏雪初瞪圆着眼,“可是望月轩里好像只有一张床……” “那自然是一起睡。” “啊?!” “怎么,王妃不愿意?” 晏雪初摇着脑袋,当即道:“我觉得王爷方才说得对,望月轩是王爷的院子,让我一直住着的确不合适。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流云苑。” 开什么玩笑呢,她才不要和他住在一个屋子里。 “随你。”赫连珏云淡风轻道。 晏雪初松了口气。 望月轩瞧着什么都好,但要和赫连珏住在一起,还是算了吧。 这边她刚吃一口菜,杨直突然急匆匆的赶来禀告:“王爷,方才刑部派人来报,说落仙院的玉茗姑娘死了。” “死了?!”赫连珏眼眸微眯。 一刻钟后,赫连珏刚上马车,身后的就多了道娇小的身影跟着上来。 “你跟过来做什么?” 男人冷眼盯着坐在旁边的晏雪初问道。 “不是说那个叫玉茗的死了,我想去看看。” “你又不是仵作,跟过去能看出什么?” “王爷!”晏雪初晶莹水润的大眼睛望着赫连珏,语气娇软:“就带着我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赫连珏阖上眼眸,只是说道:“本王可以答应,但你不许乱走。” “好。” 等他们到刑部大牢的时候,仵作正在牢房里检查尸首。 罗阳将率先发现玉茗尸首的几名狱卒带到刑室问话。 此时刑部的仵作正在检查着尸首,仵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晏雪初走进牢房,因着好奇便凑近到仵作的旁边,她还从未见过验尸。 仵作正在检查死者的眼睛。 “瞳孔散大,口唇干燥,似乎是抑制了唾液的分泌,可见的肌肤出现红斑疹,这是中了情花毒。” 晏雪初蹲在仵作身边,通过玉茗尸体能看见的这些判断道。 情花又名曼陀罗花,此物全株有剧毒,可使人麻醉或是产生致幻效果。 要是没有及时的救治,便会因为呼吸衰竭而亡。 听到身边的声音,仵作遂是转头望去,见是个黄毛丫头,还出现在刑部大牢里。 这让仵作很是惊讶,“你是何人?此地乃刑部大牢,你是如何进来的?” “老爷爷好。”晏雪初朝老者微笑,继而便解释:“我是跟着聿王爷进来的。” 聿王爷?! 老仵作将晏雪初打量了一番,听说那位煞神王爷的身边从来不会有女人,怎么会带着这么个小丫头来刑部? 还有啊…… 这里可是案发现场,旁边还躺着一具女尸,她这副样子似乎瞧着并不害怕的样子。 “你不害怕吗?” 老者突然问。 “怕什么?”晏雪初不解,但她对玉茗身上的毒很好奇。 前些时候她才让赫连珏撤掉太多看守玉茗的人,就是想让躲在暗处的人有机会再度现身,这才不到一日的功夫,对方就下手如此之快。 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潜藏在他们身边。 “老爷爷,你是仵作吗?我刚才说的那些可对?” 她抬眸望向老仵作问。 东西是从书中到的,但总要有累积经验的过程。 原本她过来就是想看看玉茗是怎么死的,觉得玉茗死的太快。 老仵作微怔,世人对于死是颇为敬畏的,至于对他们这种靠近死亡谋生的人,更是十分避讳,甚至是感到晦气。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胆大的小丫头。 而且她刚才说的,他都尚未断定出来呢。 “小姑娘,老朽还未检查完……” “哦,是我打扰您了。” 晏雪初立马起身。 仵作继续检查,发现这具女尸身上可以看到的都如晏雪初方才说的一样,不过仵作通过死者的表情,也有所发现。 牢房内除了送来的饭食,还有几样糕点,他都查验过糕点并没有毒。 而在死者手边还有一样养颜的茯苓霜。 这个时候晏雪初也发现被仵作收起当物证里的那盒茯苓霜,她觉得十分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过。 在仔细的回忆之下,晏雪初终于想起,是那日致使丹若姑娘毁容的茯苓霜。 “这个东西怎么在这里?” 她低喃着,心想难道玉茗的死和丹若姑娘有关? 就在她这般想的时候,仵作突然大喊,“快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晏雪初被吓一跳,仵作马上过来将茯苓霜夺走,他怒斥道。 “小姑娘,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你可知你方才拿在手里的这样东西有剧毒,若你沾染一丁点小命可就不保了!” 在检查尸体之前,他就把这牢房里所有的证物都收集了起来,因此也就用银针试过这盒茯苓霜,银针的尖端瞬间变黑,可见下毒之人有多狠。 这才使得死者一击毙命。 “老爷爷不必担心,我只是瞧着这个有点眼熟……”况且她并不惧怕剧毒之物。 “这是重要证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赶紧离开这里。” 他刚才要是没看住她,她怕是要打开这盒有毒之物,等下谁知她还会碰什么? 说什么老仵作都不希望晏雪初留在这里,遂是立即将她赶了牢房门。 晏雪初不再打扰,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晏雪初!” 她循声望去,就见到喊她名字的人是晏家主母,周氏。 瞧见晏雪初回过头,这下子趴在牢房栅栏上的周氏才敢确定,真的是晏雪初那个死丫头。 晏雪初缓缓走过去,被关在牢房里的除了周氏之外,还有晏府的其他人。 “真的是你啊,雪初!” 周氏颇为惊喜,“没想到你居然没事。” 之前她就听闻晏雪初在聿王府度过了新婚之夜,只是她一直没有回门,周氏一直对这个传言半信半疑的。 如今当真见到活着的晏雪初,就好比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浮木。 眼下周氏就是想要好好抓住晏雪初这根浮木。 第60章 母亲只有一个 “看到我没死,是令你感到失望了?” 晏雪初故意地问。 差点都忘了,王爷还把晏家给抓了进来。 周氏脸上的笑容一僵,立马笑道,“雪初,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我母亲早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晏雪初淡淡道。 周氏嘴角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她这话的意思无外乎是不认其他人做母亲。 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晏家老夫人当即让晏明娴扶着自己起身,她冷哼一声, 厉声道。 “晏雪初,你就是这么和你母亲说话的?” 老夫人板着脸,冷厉的目光直逼晏雪初。 “我母亲只有一个,她叫孙书瑶!” 晏雪初郑重其事道,声音不大,但在这大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足以让她们听得见。 “你……” 老夫人怒视着晏雪初,当年她对孙书瑶就颇有意见,眼下看到晏雪初有几分她的影子,更是不喜。 正要怒斥她几句,但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周氏忽然打断。 “母亲莫要动怒,雪初这个孩子年纪小,您可切莫跟她一般见识。” 女人挡在老夫人晏赵氏的面前说完,立即就压低声音说,“母亲,她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聿聿王妃,我们能否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得看她,切莫招惹。” 想到这个,老夫人顿时平复情绪。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她不跟她一般见识。 “娴儿,照顾好祖母。” 周氏给女儿晏明娴递了一记眼神,就见女儿微微点头。 此时周氏立马换上笑脸,语气温柔地唤着晏雪初,并对她招了招手。 “雪初啊,你不认为我当母亲不要紧,但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你能不能走近些?” 听了她的话,晏雪初不为所动。 “你想说什么?” 她问。 “……” 见周氏不说话,晏雪初当即转身,周氏见状顿时急了。 “别别别,你别走啊!”周氏连忙叫住她,“你就站在那里听我说。” 于是晏雪初就站在那里,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 “雪初你看咱们家都吓大狱了,而且你爹也被他们严刑逼供,我们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叛逆之事。” “况且以你爹的为人,哪怕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做啊!我们就是被冤枉的,才是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雪初你如今是聿王妃,你能不能亲自和王爷求求情,让他放了咱们一家老小啊?” 周氏满怀希冀的望着晏雪初,希望她能帮着他们脱离苦海。 “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们?” 朱唇轻启,晏雪初略显凉薄的话语从唇齿之间传出。 “凭……你姓晏啊,是咱们晏家人啊!”周氏回答的理所当然。 “呵~” 晏雪初冷笑,“家人么?不过就是个顶着晏姓的边缘人,只是个可利用的替死鬼。” “雪初你在说什么呢?” 周氏佯装听不懂。 “知道我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呃…… 女人看着她,还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接着,晏雪初说道,“因为你们做的事情,也牵连到了我,王爷不顾情分,把我也抓进来了。” “真的假的?”周氏拧眉问。 这时冷旭倏然出现。 “王妃,王爷命属下带你过去。” “我知道了。” 刚应完冷旭的话,晏雪初就冲周氏做了个鬼面,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她说,“当然是骗你的,晏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们要在这里吃多少年的牢饭也和我没关系。” 这话说完,晏雪初径直跟着冷旭走。 她的行为,令周氏气得牙痒痒。 “这丫头表面瞧着人畜无害,却是个不好拿捏的主儿。” 女人小声低喃着。 一想到晏雪初刚才的那副嘴脸,周氏就恨不得撕碎了她。 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不过是她女儿不想的东西,她有什么可神气的? 亏她刚才都对她放低了姿态,可她……真不愧是孙氏生的小野种,一样的令人讨厌。 不多时,冷旭将晏雪初带进刑室。 此时一名狱卒,也就是发现玉茗已然死掉的人。 “……当时小的只是过来送饭,还喊了她几声,都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就上前想要叫醒她,谁知人竟然已经死了。” 这名狱卒镇定自若的回忆道。 赫连珏身子斜靠在太师椅一侧的扶手上,凤眸深邃的凝着面前的狱卒,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太师椅上的雕工精致,每一处的雕刻都显得独具匠心,与男人姿态慵懒随意的样子相结合,宛如一幅画卷般,透着几分精美。 晏雪初微微皱眉,歪着小脑袋凑近着冷旭问,“王爷审问别人都是这般悠闲的模样?” 冷旭如实回答,“王爷只是觉得审问无聊。” “可王爷这副样子瞧着不太认真啊……” 她这话刚说出口,就见赫连珏那双如深潭般凤眼朝她瞟来,使得晏雪初当即一个激灵,立马闭上嘴巴,冲他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旋即,男人的视线从晏雪初脸上扫过,凉凉的凝着狱卒。 就见狱卒僵住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旁边的罗阳翻看今日的轮值名单,发现一个疑点。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罗阳不太确定的询问道。 狱卒答:“小的叫廖强。” 于是罗氏又望轮值名单扫了一遍,冷厉的将一个个问题抛出,“今日的名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你为何会在这里?而且又恰巧是你送饭的时候,发现人死了,这一切莫不是你故意的?” 廖强不疾不徐的回答:“因为小的今日是为兄弟赵四轮值,他母亲今日病重,就求我代替他过来,小的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吗?”罗阳眉梢一挑,语气充满了质疑。 廖强当即屈膝跪在赫连珏跟前,拱手道:“王爷若是不信,可命人去找赵四一问便知。” 赫连珏抬手示意,罗阳便对廖强说,“你的话,自然会有人去查真伪,但在真相尚不明朗之前,不可离开刑部大牢。” “是,小人明白。” 廖强的话音刚落,刑室就进来两个狱卒,将他带出去。 在经过晏雪初身旁时,她明显的感觉到廖强似乎朝她看来,但是当她抬眼去看时,廖强又好似没看她,径直跟着两名狱卒离开。 但在空气中,晏雪初嗅到一丝丝甜美的味道,其中似乎还掺杂苦味。 可她再皱着鼻子想去闻这个味道的时候,却只有大牢里的霉味儿。 她朝廖强的身影望去。 那股味道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第61章 毒杀 “晏雪初,你过来!” 赫连珏凤眸微抬,冷声喊道。 虽然很不想过去,但晏雪初还是走了过去。 “王爷你让我过来作甚?” 她的话音刚落,赫连珏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你刚才说本王的样子看着不太认真?” 他冷声道。 “啊?”晏雪初装傻,“我有说过这话吗?” 刚才她和冷旭说的那么小声,他都能听得到,耳力还真好。 男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出发前不是答应本王不会乱跑,可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见到了晏家人,他们希望我能向王爷求情,但我不想答应他们。”晏雪初说道,“王爷,眼下玉茗死了,可有什么发现?” “盘问了几个人,疑点有许多。”赫连珏幽幽道,“比方说刚才那个狱卒。” 说罢,他倏然下达命令:“罗阳,立马派人去查刚才那名狱卒说的话是真是假?” “属下这就派人去。”罗阳立即出刑室安排。 冷旭适时出声,“王爷,之前让查玉茗的事儿,暗卫有消息传回。” 就在刚才,他从暗卫那里得到消息。 “说!”赫连珏道。 这会儿冷旭正要开口,可老仵作突然走进刑室里,看到赫连珏就在这里,遂是向他躬身一礼道:“见过聿王爷。” 赫连珏问:“结果如何?” “回王爷的话,老朽在尸体身上查出是曼陀罗中毒。”在晏雪初离开后,仵作仔细查验尸体,确认是中了曼陀罗的毒。 “而且从尸体上,此人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毒杀的。”说着,老仵作将那盒茯苓霜拿出来,“这个上面就有曼陀罗的毒,是在死者身边发现的。” “被抓进刑部大牢的人都是经过仔细搜身的,她的身上怎么还会有这东西?” “这……” 这种问题不在仵作的回答范围。 赫连珏轻瞥他一眼,遂是吩咐,“冷旭去查一下,此物从何而来?” 冷旭立即从刑室离开。 因着赫连珏身上传出的强大压迫感,令人心生畏惧,仵作在一旁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 传闻中煞神,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爷,玉茗就这么死了,账本的下落就不知所踪,能直接查出和玉茗有关的人和事儿吗?”晏雪初好奇的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仵作觉得有点熟悉,遂是微微抬头望去,就见到是之前被他赶出牢房门的小姑娘。 赫连珏听到这话,朝她瞥去一眼。 然而下一秒,罗阳的声音传来,“王爷早已命我们去查过。” 旋即罗阳和冷旭回来。 冷旭道:“王爷,之前属下正想说,暗卫已经查到玉茗之前的事情。她原本是兵部武库司员外郎陈运生家的丫鬟,后来因为犯错,被卖到落仙院。” “又是兵部……”赫连珏轻声低喃,眸光变得凌厉。 “刚才属下已经查到那盒茯苓霜,是今日落仙院的丹若来探望她时留下的,眼下人已死,可要将丹若抓来?” 冷旭又道,特地向赫连珏请示。 “去吧。” 赫连珏摆了下手,示意他马上去,随后又让仵作也跟着退下。 没过多久,丹若和侍女小枣都被冷旭和刑部的人给抓回来。 而罗阳则是负责审问。 罗阳拿出那盒茯苓霜,“此物是你给玉茗的?” 看着那盒茯苓霜,丹若回答:“是,但这东西原本就是玉茗送给我的,可她在这里面加了桃花散毁我容貌,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玉茗死了,正是被这盒茯苓霜里的曼陀罗给毒杀的。”罗阳沉声道,“对此,你作何解释?” “她死了?!” 丹若诧异不已,“怎么会呢?我没这里面加什么曼陀罗,只是将她给我的还给她而已,她怎么会被毒杀?” 罗阳:“这就得问你自己!” “不是,我没有毒杀她……”丹若矢口否认,“我没有下毒。” 继而赫连珏和晏雪初走进去,男人厉色道:“如何?” “她不承认自己下毒。” 罗阳如实答道。 “那便用刑。”赫连珏淡声说。 而此时丹若惊恐的目光从赫连珏挪移到他身边的晏雪初,看到这张脸,丹若突然想起是那日给她治脸的江湖游医。 正好此时晏雪初也在看着她。 “是你。”丹若喃喃自语。 晏雪初轻轻拉住赫连珏的袍子,“王爷,只是审问而已,况且还未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真凶,严刑逼供一个姑娘家,王爷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只要能得到本王想要的,怎样都合适。”赫连珏微眯着凤眸,眼神危险的凝着她“还是说,你想替她求情?” “算不得是求情,如果王爷真的想要从她嘴里知道真相,我有比用刑更好的方式。”说完这话,晏雪初从宽袖里取出一个小药瓶。 前段时日她上山采药,特意炼制了两颗药丸,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从小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在掌心上,转而朝丹若走去,只是对她说,“吃了!否则王爷下令用刑的话,我可帮不了你。” 之前那名女杀手被拔出指甲的画面,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实在是太过残忍。 “这是什么?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看到晏雪初手里的东西,丹若凝眉问。 晏雪初不想跟她继续废话,毕竟赫连珏的耐心不太好。 于是她出手在丹若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就在丹若张嘴要呼疼之时,晏雪初直接将药丸塞进她嘴里吞下。 “咳咳,你……” 突然吞下不知是什么的药丸,丹若猛地咳起来,想要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而晏雪初开了口,“你刚吃下的东西名叫真言丸,要是你敢说假话,就会全身红肿发痒。” “你们到底想要干嘛?” 丹若怒视着晏雪初。 “不想干嘛,只想知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丹若坚定道,“我没有下毒,更没有要杀玉茗。” 晏雪初直视着丹若的双眼,她眼中的神色坚定,可见她没有说谎。 所以她转过身,对赫连珏说:“王爷她没有说谎。” 而被审问的小枣,证词和丹若的话是一样的。 第62章 味道 走在牢房的过道上,赫连珏睨了眼身边的晏雪初。 他问道:“你刚才的药真有那么厉害?” “没呀,那只是两颗安神丸,服下也就只有镇心安神、清热养血的功效。”晏雪初解释,“那么说,只是为了看她说真话而已。” 赫连珏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凝望着晏雪初,“呵,那你怎么就敢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的。”晏雪初说。 “真是胡闹!” “那也比用刑罚好吧?” 一想到那鲜血淋漓的画面,晏雪初就浑身打颤。 接着,晏雪初又说:“况且曼陀罗的毒下在那盒茯苓霜里,既然想要毒杀玉茗,如果我是丹若,毒死玉茗后,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在现场?” “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你们,我就是凶手,赶紧来抓我吧?丹若是太过愚蠢,还是嫌命长啊?” 怎么看,都像是趁机嫁祸。 “你这小脑瓜分析的倒是挺多的!” 赫连珏微敛眼眉,薄唇扬起一抹浅显的弧度。 这个丫头的话不无道理。 “思来想去,还是那名狱卒最为可疑。”赫连珏轻声道。 “狱卒……” 晏雪初嘀咕着,仔细回忆着那股味道。 须臾,刑部的人来报,说是找赵四询问过,今日他母亲生病,的确是让廖强来代替他。 赫连珏沉吟片刻,便让人去将廖强带过来。 然而没有多久,刑部的人却说没找到廖强。 “冷旭,罗阳,抓人。” 他沉声下令道。 “是。”冷旭和罗阳异口同声。 因为玉茗的死,刑部大牢便已封锁戒备起来,在此期间,没人能够逃得出去,可眼下翻遍刑部大牢就是没有廖强的踪迹。 冷旭:“王爷,整个刑部大牢都找遍了,属下都没能找到人。” “难道是早就逃出去了?”晏雪初问。 罗阳说:“不可能,这刑部大牢外有暗卫守着,他们说刚才没人出去。” “没人出去,那就是还在牢里。”晏雪初说。 “眼下廖强不见,他很有可能是当日那人易容的,他会易容很有就会易容成牢里的任何一个人,想要抓到他很有难度。” 此时赫连珏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将刑部大牢的人都集聚到一起。 于是他命令道:“冷旭去将大牢里所有的狱卒都召集到一起。” “是,属下这就去。” 待冷旭急急离开后,罗阳摸着下巴低语,“把人都召集过来,难道王爷是想一个个都揪一下脸皮吗?” “这不失为一个主意。”赫连珏轻睨着他。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晏雪初说,“那个‘廖强’在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甜美的味道。 此刻想来只有曼陀罗花的味道是一股甜美的,其中会夹杂着一丝辛辣亦或是苦味儿。” 直到刚刚她才想起来,只有曼陀罗花是这个味道。 “怎么,你要当狗去一个个闻他们?”赫连珏轻笑地问。 “如果王爷需要,我可以当只小狗。”晏雪初冲他扬起小脸,笑道。 从小为了辨别药材和毒物的气味,所以她的嗅觉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哪怕是细微的气味也能分辨出。 “那本王就见识一下你这只小狗是如何找到那人。”赫连珏说罢,径直往前走去。 晏雪初见状立马赶上他的脚步。 此时刑部大牢内的狱卒都集聚到一处,整齐的排成好几列。 在赫连珏抬手一挥时,晏雪初立马走向那群狱卒,从他们面前经过,细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直至走到最后一名狱卒的跟前,晏雪初都没能再次嗅到那个味道。 她走回到赫连珏跟前,摇头道:“没有。” “为何会没有?” 赫连珏冷厉的目光,扫过那群狱卒落到晏雪初脸上。 晏雪初摇了摇头。 这要问她,她也不知道啊! 罗阳适时开口,“王爷,需要属下去揪他们的脸吗?” 赫连珏沉吟片刻,便道:“刑部大牢除了他们,不是还有那些犯人?” 既然能伪装成狱卒,伪装成犯人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晏雪初就走过每一间牢房,都嗅上一嗅。 最后终于在一间牢房外,她停下了脚步。 “王爷,我找到了!”她转过身欣喜的望向赫连珏说道,而男人的视线却只落在牢房里那个人身上。 随即他抬手示意,罗阳立马让狱卒开门。 猫在角落里的犯人,听到门锁被缓缓地打开,藏在凌乱头发下的眼睛紧紧盯视着牢房门口。 紧随着冷旭便直接进去把人给逮了出去。 犯人挣扎叫嚷着,“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 冷旭将人押到赫连珏和晏雪初的面前。 而晏雪初歪着脑袋盯着这名犯人,朝他走近两步,皱着小鼻子嗅了嗅。 他的身上就有那股甜美又掺杂着一丝苦味儿。 “就是这股味道,曼陀罗花的味道,你就是那名狱卒廖强!” 晏雪初这话刚说完,刚抬头就对上眼前之人那双狠厉的眼睛,如同要将她生吞活剥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厉声问道,“上一次也是你拆穿的我,这一次还是你,没想到那次坠崖竟然没能摔死你。” 说罢,他掏出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当即向晏雪初刺去。 赫连珏眼疾手快的把晏雪初拽回到自己身边,而冷旭见此马上打掉他手中的匕首。 哐啷一声,匕首掉落。 男人想要逃,但为时已晚,他已经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冷旭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而罗阳上前,一边朝他伸出手,一边说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模样,竟会冒充成别人的样子。” 男人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下,露出原本年轻俊朗的模样。 赫连珏的马车低调奢华,空间宽敞,内里还摆着一张喝茶用的小桌。 晏雪初倒着茶水喝,途经街道的时候,嗅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于是她立马叫停马车。 马车骤然停下,晏雪初就打算下去,赫连珏抓住她的胳膊问:“你去哪儿?” “我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我要去买点。” 之前大师兄回来的时候就给她买过,那个味道她至今难忘。 第63章 不归路 “坐下!”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此等小事,让罗阳去便可。” 言罢,他直接喊罗阳的名字,让他去买。 晏雪初乖软的坐回原位,拿起茶杯继续品茗着,不一会儿,罗阳便将买到的糖炒栗子递进马车里给晏雪初。 “多谢。” “不客气。” 罗阳憨憨笑道,可当触及赫连珏微冷的目光时,他立马退回到车辕上。 晏雪初闻到这股焦糖与栗子炒制的浓郁香气,便让她感到十分满足。 之前大师兄带回来的糖炒栗子都是冷掉的,这一次她竟然能吃到新鲜出炉的,京城繁华热闹,这里好吃的东西也多。 她在这里有美食相伴,好似也不是很糟糕。 将栗子沿着开口处剥下,热乎乎的栗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她将第一颗栗子送到赫连珏嘴边。 “王爷要吃吗?”晏雪初温声道。 晚膳时还没吃几口,就出来了。 这会儿她都饿了,所以觉得赫连珏应当也饿。 凤眸微垂瞥了眼她手里的栗子,男人遂是侧过脸,只说:“不吃。” 声音如同深夜里的月光,带着丝丝清冷与寂静,令人觉得有几分距离感。 “哦~” 晏雪初表情淡淡的,心想既然他不吃,那我就自己吃。 栗子本身的甘甜和糖的甜味结合,使得栗子的口感变得软糯,栗子肉在口腔中慢慢的软化,晏雪初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愉悦。 热乎的糖炒栗子,果然口感更好。 “真好吃~” 她满意道。 瞧着晏雪初因为一点吃的东西便感到满足的样子,沉默一瞬的赫连珏忽然开口。 “晏雪初,眼下人已经抓到,按理说此事便与晏家无关,他们很快就会从刑部大牢出来。” “嗯。” 然而晏雪初只是淡淡的回应。 “你若是想的话,本王可以让他们在刑部大牢多住几日。” “不用了。” 她说,“我想这几日他们在牢里吃得苦头够多了,大牢不是关坏人用的吗?让他们再多住几天,不仅占着那么多地方,还得管着他们那么多人的饭,那朝廷多吃亏啊?不值当!” “你不恨他们?” 男人下意识的问道。 此言一出,晏雪初抬头看向赫连珏,少女澄澈的眼眸里有着淡然。 “恨啊,可我心里的这份恨意又不是很强烈,说到底我和他们没有相处过,对他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可说不恨吧,我的内心就觉得我不该这样。我娘过去短短的一生都在期盼和恨意中度过,谆娘说晏家的每一个人都不相信她的为人,都在污蔑她,让她声名狼藉,最后孤孤单单的带着污名离开……” 说到这里晏雪初鼻端一酸,难受的情绪瞬间涌上眼眶。 这时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 她还从未对除了二师兄之外的人说过这些。 “我不喜欢他们是真,但也不希望王爷如此滥用自己的权势,帮我报私仇。”她微微一笑道。 “谁、谁要帮你报私仇!”赫连珏板着脸,为自己找补,“本王只是看在你今日从旁协助,抓到了人,让你拿晏家出口气罢了。” “那我就谢过王爷啦。”晏雪初笑了笑,拿着那包糖炒栗子说,“要是王爷想要奖赏的话,那这包糖炒栗子就算是我的奖赏吧。” “随你。” 他冷冷道,遂是闭上凤眸小憩。 望着赫连珏硬朗的脸部轮廓,晏雪初突然小小声的开口,“王爷,我有一事相求,你能不能应允啊?” “何事?” 他并未睁开眼,只淡声问道。 “府中暗卫说,王爷你下令不让我出府,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不出王府实在是不方便,所以能不能撤除这条命令,别把我禁足在王府里?” “你所说的许多事情,便是指你在京城的街道上支起摊子给人看诊吗?”男人说着,微微掀开眼皮,懒洋洋的瞥向晏雪初。 “呃……”晏雪初讶然,“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王爷。” 赫连珏轻哼一声。 “此事本王可以允你。”说到此处,他的嗓音如同覆上一层薄霜般,严肃的说:“但不许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带回来吃!” 哪怕是饿得吃糟糠,也不至于吃那些恶心的虫子。 况且他的王府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养活她一个小丫头还是不成问题的。 “原来王爷是在害怕这个呀……” 晏雪初轻笑,“没问题啊,我可以答应。” 炎热的夏季少有多云,可这几日京城的烈日被层层阴云围住,不仅没有透出半分凉意,反而是变得沉闷。 也有几日未曾出摊看诊,晏雪初把东西收拾回流云苑后,就开始将自己的长发用玉簪束起,接着把假胡子黏在嘴巴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的摸着嘴巴上的八字胡,继而便背着药箱走王府的后门,果然看守后门的周大娘没再阻拦她。 晏雪初刚出摊,便有人蜂拥而至的到她的摊位前,让她给把脉瞧瞧。 京城是富饶之地,住在这里的富贵人家多,但清贫人家也不少。 这里的医馆有不少,会看病的大夫也不少,但对穷苦人家而言,生一次病的药钱就可能是家中几个月的饭钱。 小病不敢看,大病不敢治,因此积劳成疾的人也不在少数。 晏雪初看病只收取五文钱,许多百姓觉得便宜划算,给几个钱就把个脉瞧瞧,没生病的也就图个心安。 刑部大牢,刑室内。 绑在十字架上陈运生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牙齿紧紧咬住唇瓣,渗出丝丝血迹。 倏然,一鞭子抽到他的脸上,在俊朗的面孔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疤。 “说,你在毒死玉茗之前,究竟和她说过什么?账本的下落又在何处?”行刑的罗阳厉声逼问。 陈运生看着他,露出冷冷的笑容,就是什么都不肯交代。 他陈运生,现任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如今不过弱冠,本该前途一片光明,奈何却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么一天,他早有预料。 只是他唯一遗憾的,便是没能将她救出那片泥泞之地。 第64章 账本 他们陈家原本就是小门户,家中小有产业,而他也颇为争气。 不过几年光景,他就能当上兵部的员外郎,许多人都说他未来定有一番作为。 但是…… 他的身边有个从小陪他长大的丫鬟玉茗,二人的感情深厚,到了年岁懵懂之时便暗生情愫。 因此玉茗成了他的通房丫头。 随着相伴的时间愈发长久,陈运生不忍心爱之人,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无名无分。 可玉茗身份低微,陈家父母只想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将来能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 为了玉茗,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以考取功名为由换取让玉茗成为正妻的名分。 最终陈家父母答应,陈运生亦如愿考得功名。 然而他的父母出尔反尔,在他赴任之前就向别家提亲,说那名女子贤惠聪颖,家族显赫,最重要的是那名女子相中了他,父母认为她会是他将来事业的一大助力。 还以卖掉玉茗相要挟,陈运生只能妥协,条件便是要将玉茗纳为妾室。 他在陈家事事忍让,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可到头来还是没能保住玉茗。 最后让她被卖入落仙院这种烟花之地。 他的努力,他的功名,原本都是为了玉茗,最后他失去了她,这些东西在他身上也成了困住他的枷锁。 等到他寻到玉茗的时候,她已然是落仙院的头牌,身价不菲。 陈家并未陈运生当家,手头上自然没有太多的银两为玉茗赎身,于是那个人便找上了他。 原本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把玉茗救出苦海。 可他们与乔大山的交易被赫连珏查到,那个人让他必须拿到账本,还得杀了玉茗。 否则他自己将无法安全抽身。 他将廖强杀害后,就扮成廖强的模样。 为了帮助那个人,他苦练了易容术一年之久,任凭谁也瞧不出他是假扮的。 借着送饭的机会,他在刑部大牢找到了玉茗,问她账本的下落。 得到账本的下落,可陈运生还是不忍心杀她,拿着毒针的手都颤抖不已。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玉茗怎会看不出他眼底的挣扎。 既然他不忍心下手,玉茗只能夺了他手里的毒针刺进自己的心口。 虽然这辈子他们不能在一起,但玉茗希望下辈子,自己不是卑微婢女,而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少爷,能够平平淡淡的携手共白首。 “笑什么?” 罗阳紧拢着眉头,就没见过比他还硬的骨头,什么酷刑都在他身上用了一遍,竟然什么都不肯交代。 然而他又没有王爷那般狠辣的手段,可偏偏向来喜欢看刑罚和折磨人的王爷又没来,眼下他只能靠自己逼问陈运生关于账本的下落。 以他和玉茗的关系,罗阳不信玉茗临死前没有将账本的所在告诉他。 “没用的,就算让你的主子拿到账本,你们也无法动主使者……”陈运生很是虚弱,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你们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你猜啊……” 陈运生轻笑出声。 哪怕聿王再位高权重,幕后之人哪能是他们能轻易动得了的? 就在下一秒,大牢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手中的暗器朝着陈运生飞去,直击他的要害。 此时陈运生瞪大着双眼,从口中流出大量的血液。 见此罗阳瞬间望去,旋即就看到那抹黑影当即消失。 他本想去追,但陈运生却用尽力气拽住他。 “别走……” 陈运生断断续续的说,“你若肯……将我与玉茗葬在一起……我可以告诉你账本的下落……” 听到他肯交代账本的下落,罗阳认为得到证据才是眼下最要紧之事。 “只要能找到账本,我让你们合葬,否则我将你们一个丢到乱葬岗喂狗,一个扔到河里喂鱼。” “账本就在……当日那间包间内……那里有一处暗格……” “暗格在哪儿?”罗阳微敛眉梢,当日他们的人将那里都翻遍了都没找到暗格。 “茶具……” 话说到这,陈运生彻底咽气。 ……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百鸟归林。 看天色不早,晏雪初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但刚走没两步,就出现两名高挑的女子拦住她的去路。 “二位姑娘,你们有事吗?”她问。 “我们东家请大夫去看病。”其中一名女子肃声说道,“东家说你若能治,必有重谢。” “这样啊……”晏雪初嘴角挂着浅笑,指了指天空说,“可是天色不早,我得回家了。” 可赫连珏明令禁止过她,不许太晚回王府。 否则,她就得后果自负。 “可我们东家说,今天必须要见到你。”女子又道。 “啊?” “我等只是奉命,望你莫要为难。” “不行啊,我要是晚回去,肯定会没饭吃的。”着急地说完,晏雪初当即就要绕开她们两人。 总而言之,面对赫连珏那个大煞神,后果她自负不了。 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然而这两名女子丝毫不给她离开的机会,直接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 “那便恕我们二人得罪了。” 晏雪初急急道:“哎,不是……你们怎么能这样?” 罗阳径直潜入落仙院那日的那间包间,想起陈运生提及的茶具,他特地在摆放茶具的桌旁找暗格,很快他在桌脚底下找到暗格。 暗格约莫只有一拳头宽,而账本就被卷着,藏在内里。 如此隐蔽,的确不容易被找到。 罗阳将账本取出,正欲离开此地,谁知蓦然冒出一道黑影,与他抢夺账本。 “你是在大牢里刺杀陈运生的人?”罗阳不太敢确定,所以便试探性地问。 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却突然发起进攻,想要夺取他手中的账本。 两人展开激烈的打斗,拳拳到肉,身影交错。 打斗中,黑衣人一手抓住账本,可罗阳抓着账本的另外一端,他们两人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对方半点便宜。 倏然,黑衣人手中出现三根很粗的银针,直直朝罗阳飞射而去。 罗阳侧身躲避,而黑衣人也趁此空挡抢夺,可罗阳却不让他得到。 账本落于半空,罗阳和黑衣人都飞身去抢,最终两人各得一半,纸屑从空中飘然落下,罗阳趁机一掌打伤黑衣人。 黑衣人连着后退几步才站稳,带着一半的账本立时跳窗逃走。 第65章 你的恩情 “什么声音?” “来几人,快进去看看!” 紧随着,包间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罗阳将仅剩的一半账本,揣进衣襟里,从窗口翻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落仙院老鸨带着人闯入包间时,屋内只剩下打斗过后的一片狼藉。 “这是谁干的?” 老鸨双手插着腰,拔高声音大喊。 京城的街道上,灯笼高挂,烛火摇曳。 晏雪初被逮到一处特别繁华的地方,这里灯火通明,建筑华丽精致,高高的屋檐下挂着一长串的灯笼,将整个长阙坊照的通亮。 走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位于一楼的宽敞舞台。 而舞台之下驻足观赏的是文人雅士、商贾巨富、以及普通百姓。 晏雪初经过舞台时,悠扬的乐曲声缓缓响起,随即便见一名身穿蓝色飘逸长裙的舞姬从半空中降落。 她的发髻被高高挽起,戴着精致的朱钗,杏面桃腮,芳菲妩媚,随着她的舞动,身姿柔软而灵活,如同莲花在水面轻轻摇曳。 晏雪初驻足观望,她的衣裙上绣有金丝银线,在光亮的照耀上,她像是黑夜中的星辰,腰肢不盈一握,舞步快而又充满力量。 她好美啊! 霎时,周围的人都喊着台上那名女子的名字:“夕颜,夕颜!” 原本她还想继续看下去,但那两名女子立即就把她给拉走,领着她上到顶楼雅间。 把她带到门口,一名女子推开雅间的门,只对她说,“快进去吧,东家就在里面等你。” “你们……”晏雪初刚要开口,就被她们被推了进去。 接着又关上了门。 晏雪初正想拉开门,就发现门竟然在外面被反锁起来,她拍打着门板大喊。 “喂?你们这是要干嘛?” 门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个时候晏雪初隐约感到不对劲,觉得她们好奇怪,带她来这里干嘛? 她们的东家又是谁? 带着心中的疑问,她开始打量雅间。 一张精致的红木圆桌,上面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还有几盘点心。 晏雪初往里走,房梁上悬挂着白色的轻纱。 隐约能看到轻纱帘子后面,摆放着一张长方矮桌,上面放着古琴。 见雅间里没有人,晏雪初怀疑自己是被她们给骗了。 哪里有什么东家? “你就是最近京城出现的那位医术不错的江湖大夫?” 富有磁性低沉的嗓音,忽然从晏雪初身后传来。 闻声晏雪初心尖一颤,当即转过身,就见是一名身穿白衣的男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仅露出厚薄适中的嘴唇。 “你……” 这个人不就是那天她在山上遇到的那个白衣男人吗? 竟然真的是她! 白衣男子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继续道:“那日你在山上救了我,可还有印象?” 他低头凑近着晏雪初,视线忽而落到她嘴巴上的胡子。 遂是抬手撕下她嘴巴上的胡子。 为了胡子能牢固的粘在嘴巴上,就多抹了点糨糊。 被白衣男子这么一撕,鼻子下的人中是火辣辣的疼呀。 “啊!”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龇牙咧嘴的呼疼。 “你这打扮的未免太假了些,谁能瞧不起你是个姑娘?” 他轻笑道。 这话令晏雪初不悦地扁着嘴,一个两个的都来扯她的胡子。 她的装扮当真这么差劲吗? “你还记得我?!” 晏雪初抬起眉眼打量着他。 难道那天他不是被野兽给吃了,而是被别人给救了?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记得你。” 他勾起唇角的弧度,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居然没死……” 看他四肢健全的样子,晏雪初敛着眉,“那日我本想去给你买药的,但是途中发生点意外情况,当我再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 “我还以为你被野兽给吃了,还特意在山上给你堆了个衣冠冢。” 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见到他。 他轻笑着,“今日让人将你请来,就是想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没事就好,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晏雪初说。“况且我那日并没有做些什么。” “来都来了,要不然晏姑娘给我把把脉?” 晏雪初沉吟半晌,便点了点头。 她拿出脉枕给他把脉,他的脉象平稳有力,可见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你的伤已经好转,再好好的休养调理便好。” “那便多谢晏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晏?”晏雪初疑惑道。 他讳莫如深道,“京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晏雪初敛眉,默然片刻,便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既然晏姑娘想要回去,那我命人送你,至于感谢之事,日后你我再议。” “不必。” 晏雪初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 但白衣男子还是喊了人,守在门外的两名婢女走进来。 “晏大夫要回去,你们送她。” 男子道。 “是。” 两名婢女应答。 晏雪初正要跟着她们走,身后的白衣男子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晏姑娘,你的恩情我会还的。” 闻此言晏雪初转过身看他,就见他嘴角露出温润的笑容。 聿王府,听风斋里。 罗阳把得到的账本放到书案上,说道:“王爷,是属下无能,账本的另外一半让给夺去了。” 随之赫连珏拿起账本翻看着,这账本记录的都是和乔大山交易贩卖的各项明细,眼下证据只有一半,证人又都死掉。 目前的情况,对他们并不是很好。 翻到最后,赫连珏发现一个奇特的图案,遂是指着这个图案对罗阳道:“去查一下这个。” 罗阳视线望去,应了声“是”。 “他们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的动作,敛下的这么多钱财定然会流向一个地方。”赫连珏沉声道,就是不知这些钱到底会流向哪里? 此时罗阳突然想起陈运生说过的一句话,继而开口,“对了,陈运生在临死前说,就算王爷拿到账本,我们也无法动主使者……” 赫连珏薄唇微掀,“那看来此人的权势不在本王之下。” 话落,他转头往窗外望去。 都这么晚了,那个丫头还没有回来么? 片刻后,暗卫忽地出现在听风斋,向赫连珏恭敬禀告:“王爷,王妃已然回府。” 他抬手挥退暗卫。 而罗阳与冷旭对视一眼,看来他们王爷这是在留意小王妃的一举一动了。 第66章 不受宠 晏府。 周氏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映照着面容憔悴的自己,双手摸着自己的脸。 “这几日在那大牢里,吃不好,睡不着,我这脸都憔悴成这般模样。” 周氏心中充满了怨念,立马就想起晏雪初来,“本就与我们无关的事情,都怪晏雪初那个死丫头,要是她肯向聿王求情,我们肯定早就能被放出去。” 如今他们是放了出来,可周氏心底始终憋着一口气。 正在给周氏摘下发簪的青莲,适时出了声。 “奴婢以为这个晏雪初不受我们拿捏,如今又成了真正的聿王妃,却不肯成为我们晏家的助力,这次咱们晏府蒙受不白之冤,她也不为晏家着想。” “是啊,原本当初就是让她代替娴儿嫁给聿王,本就没想过她能活着,结果如今反倒是让她占了天大的好处。” 周氏越想就觉得越发的亏大了,原本聿王妃的位置是她娴儿的,凭什么要让晏雪初那个小野种过得这般好? “沐春和抚夏不是给她当了陪嫁丫鬟吗?”周氏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是啊。” 青莲说,“当时本想着让这两个丫头过去给晏雪初撑一撑场面,待她一被克死,她们便能遣送回来,谁知她竟然没被那位煞神王爷给克死啊。” “可知晏雪初如今在聿王府是个什么地位?” 周氏又问。 “抚夏今日回来看望父母,奴婢特意问过她,说她在聿王那儿是个不受宠的,这几日还被聿王从主院赶回了流云苑。” “那正好,让沐春和抚夏那两个丫头给晏雪初点教训,让她知道一下,即使她身在聿王府里,敢惹恼我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周氏眸底闪过一丝厉色。 上次她都在她面前那般低声下气了,那个死丫头居然敢给脸不要脸! 既然那死丫头在聿王府不受宠,正好让她出口恶气。 这天傍晚,晏雪初收了摊位,准备回王府。 但在回去路上,晏雪初总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她,她回头望去的时候,却没看到半个可疑的人。 这种不安的感觉,使得晏雪初不由的加快步伐。 她本想着往人多的地方去,但她还没能走过去,面前的路就被两名彪形大汉给挡住。 晏雪初想绕过他们,但他们依旧阻拦去路,而她身后也有两名大汉,正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她。 “你们……想做什么?”晏雪初眼神警惕的问道。 其中一名大汉,如碗口般粗壮的手臂搭在晏雪初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他狞笑道:“听闻你医术了得,抢走京城里不少医馆的生意,有人让我们来警告你趁早离开京城,不许在这里继续摆摊。” “若是我不答应呢?” “那可就别怪哥几个不讲情面了!” 大汉说着,其余几人就摩拳擦掌着,瞧着十分不好惹。 “额呵呵~” 晏雪初登时赔笑道:“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呀。我没有抢医馆的生意,我只是给大家把把脉,扎扎针而已,抓药什么的还是让大家去了医馆的。” “识相的,就赶紧麻溜的滚出京城!” 大汉紧抓着晏雪初的衣襟,恶狠狠的说。 “这位大哥,大家都是为了谋生,而且我在这里摆摊给大家看病,所挣的并不多。” 晏雪初微笑道,“而且我留在此地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还不能麻溜的滚……” 话正说着,面前的大汉突然一拳砸下来,揍得晏雪初两眼冒金星,左边眼眶顿时乌青。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当京城很好混是吧?” 几名彪形大汉当即撸起袖口,手掌握成拳,无声地凝聚着力量。 “别……” 晏雪初摆着手,步步后退,可她背后的路被两名如墙般的壮汉给挡住。 眼下她就算是想要逃都逃不掉。 周遭的百姓见此,纷纷绕道而行,不敢插手,生怕下一秒他们的拳头就落到自己身上。 她急的眼眸泛起泪花,只好认命般的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子做好挨揍的准备。 然后,下一秒,几颗小石子不知从何处而来,狠狠地弹向几名壮汉。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原本要落在晏雪初身上的拳头,也没让她等来,于是她慢慢的抬起脑袋观察。 “是谁?”一名大汉喊道:“有本事滚出来!” 紧随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屋顶上飞身落地。 男子身穿一袭靛青色长衫,鬓发乌黑如漆,双眸如子夜的寒星般,整个人气质非凡,飘逸绝俗。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害臊?” 聂吟风冷哼一声道。 “什么小姑娘?” 几名壮汉满脸疑惑。 看到这名男子的出现,晏雪初眼眸一亮。 其中一名大汉扬声道:“胆敢出来多管闲事,看来你是活腻了!” 说罢,几人当即抡拳就要朝突然冒出的男子揍去。 男子嘴角漾起阴恻恻的笑意,袍子往前一甩,只见一阵白雾从他的袖口扬出。 几名大汉瞬间被撂倒在地。 晏雪初见此立即站起身,眼冒星星的望向聂吟风。 “大师兄!” 她高兴的喊着人,马上就朝聂吟风跑去。 见这个丫头一副臭男人的打扮朝自己跑来,聂吟风抬手摁着晏雪初的脑袋,防止她靠近自己。 “别套近乎,我家小师妹,可不长你这样!” 他冷着脸,用看陌生人的眼神轻瞥着晏雪初。 “大师兄你怎么来啦?”晏雪初抓着他的衣角,仰起小脸温软的问。 只记得有好久,她都没见到大师兄了。 聂吟风哼了声,“怎么?在这里过了好日子,就不希望我来了?” 她移开抵在自己头顶的那只大手,遂是一把扑进聂吟风的怀里,如同孩童般声音闷闷道:“大师兄,我好想你。” 话语里带着一丝委屈巴巴的意味。 在这一刻,她如同见到亲人般,这段时日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都想在此时宣泄出来。 她不止想他,也想二师兄和谆娘。 更想回玄幽虫谷。 聂吟风垂眸望着这个小丫头,大掌便落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好了,你已经是大姑娘,别像小时候似的动不动的就扑过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他温声说道。 第67章 大师兄 京城的春华楼位于最繁华的街市之中,外观典雅,青砖绿瓦,步入酒楼,大堂的地面铺设着青石板。 这里分为几大区域,摆放着数张雕花木桌。 而四周便用屏风隔开雅座,让客人有私密的环境。 晏雪初拉住聂吟风的胳膊,小声的说:“大师兄,我听说这家酒楼的东西可贵了,要不我们还是去街边的面摊吃吧?” 主要是她身上可没有太多钱,请大师兄到这里吃饭。 可聂吟风淡淡道:“今日大师兄带你吃顿好的。” “啊?”晏雪初眨巴着眼睛。 看着聂吟风径直走进去,晏雪初立马跟上。 店小二领着他们二人上到二楼的雅间。 站在雕花的木窗旁,晏雪初可以看到街道上经过的行人。 “昭昭过来。” 刚点完菜的聂吟风,喊着晏雪初。 晏雪初走去,继而就被聂吟风摁着肩膀坐在凳子上。 他修长的手指勾着晏雪初的下巴,使得她微微抬起小脸,看着她那被揍得发黑的眼眶。 “啧啧,本来长得就不够漂亮,眼下更丑了。” 他嘲讽的说道。 闻此言,晏雪初不悦的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大师兄你就说些好听的话?” 净说这些她不爱听的。 随后聂吟风拿出一盒药膏,指尖沾了点就轻柔的涂抹在晏雪初的眼周。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沉默半晌,晏雪初问。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只怕她就要被那几个壮汉给揍了。 聂吟风垂眸看她一眼,淡声道:“我回到虫谷时,二师弟说你回去照顾谆娘,但你许久未归,二师弟的药引也快用完,我自然要来寻你。” “去西棠村时,谆娘说你被晏家人给带回京城,安顿好二师弟,我就直接过来找你。” 他说着,忽然低下头,凑近着晏雪初的脸,目光像是在端详着什么。 “大师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往后缩了下脑袋,又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疑惑的问他。 “我最近打听到一件事情,他们说晏家之女嫁给命中克妻的聿王爷。为了找你,我特意去过晏家,只见到你的那位长姐,唯独没见到你。” “那个嫁给聿王爷的晏家之女是你,对吗?” 他的话语之中有着冷肃。 “是啊,他们人多势众,我没有办法反抗……” “那你如今便是聿王妃了?” 说着,聂吟风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厉,“那个聿王可有欺负你?” “大师兄松手,疼!” 晏雪初被抓疼,想要挣脱他的手。 聂吟风霎时松开手,视线紧锁着她的脸。 “他没有欺负我……”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回答。 聂吟风缓缓地松了口气,看着晏雪初的这副打扮,他调侃道:“堂堂的聿王妃还得打扮成男子模样去大街上摆摊替别人看病,怎么,聿王府很穷,养不起你?” “那倒也不是。” 晏雪初说,“我只是觉得京城里有很多的普通百姓,除了赚点小钱之外,我更想积累经验。” 之前在玄幽虫谷,她和二师兄都钻研医术,但却几乎没有练手和积累经验的机会。 “昭昭,跟我回去吧!” 听到这话,晏雪初眼睛晶亮的望着聂吟风,但转瞬间她眼底的光亮又变得黯淡。 “怎么,你不想跟我回去吗?” “不是。” 她摇头,继而说:“王爷那里有一个昏迷的男人,他说我若能救醒他,便让我离开。” “而且我用了好多方式,都没能救醒那个人,甚至还用了我的血。” 按理说她的血可以解百毒,但那个男人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甚至怀疑过,他身上或许中的根本就不是毒。 “什么人?” 聂吟风凝着她,“你自己什么能力你自己不清楚?靠你那点学到皮毛,等你能把人救醒,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对了大师兄,你最擅长毒术。”晏雪初抓着他的手,说道:“要不你帮帮我吧?” 靠她可能的确救不了那个男人。 但要是有大师兄在的话,肯定能知道那男人所中的究竟是什么? “你一定要救吗?” “是,我答应过王爷的。”她怎么能言而无信? “好。” 既然她想救,那聂吟风自然会帮她,遂是问:“你可知他有什么症状?” 晏雪初:“他一直昏迷不醒,而且脉象紊乱,很不规律。” “还有吗?” 晏雪初摇了摇头。 “就这些的话,没有更详细的,我很难分辨是什么毒。”聂吟风说,“或者,让我亲自给他诊断。” “这……我得和王爷说一声。” 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赫连珏端坐在主位上,拿起的筷子本想去夹面前的菜,可筷子的尖端刚一触碰,他又收回筷子。 “晏雪初呢?”莫名的,赫连珏就是想问起她。 这两天他都在府里,但却很少见到晏雪初的身影。 没有她一同吃饭,赫连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冷旭回答:“一刻前暗卫有传回消息,晏姑娘原本收了摊子要回王府,但在途中被几个人拦住去路,晏姑娘还被他们给打了。” “你说什么?” 男人乌黑的凤眸登时变得冰冷,“暗卫人呢?是死了吗?” 冷旭又道:“原本他们是想着要出手的,但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把那些人迷昏救了晏姑娘,她唤那个男人为大师兄。” 她的同门师兄,还是个男人…… 赫连珏猛然起身,继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罗阳见状连忙问道:“王爷,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去找晏雪初。” 话一出口,赫连珏又补上一句,“她可答应了本王,会救那个人,眼下她的同门师兄出现,她肯定会被带走!” “王爷说得有道理。” 罗阳如同恍然大悟般的附和道。 一顿饭吃完,晏雪初和聂吟风从雅间走出来。 “他若是同意,你可到这春华楼来寻我。”聂吟风说,“这几日我都会住在这里。” “大师兄这里的饭菜都那么贵,你还住在这里,那得花不少银子吧?” 她小小声的问。 第68章 废了他这只手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发现一文钱就能难倒英雄汉,没钱就寸步难行。 赚钱就更不容易,所以她会心疼大师兄的银子。 毕竟他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师兄我有得是银子。” 聂吟风揉着她头,温柔笑道:“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能给你买。”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春华楼的门口。 “大师兄你到底做的什么买卖?”晏雪初很好奇,“怎么这般赚钱?” 聂吟风收回手,遂是低头俯下身,只道两个字:“秘密。” 二人的脸凑得极近。 而赫连珏从马车上踩着马凳走下来,当即便瞧见这一幕。 他云淡风轻的俊脸上隐隐浮现着一抹愠色,连下颌线都变得紧绷。 晏雪初眨着眼,抬手就将聂吟风的大脸推开。 “大师兄你离我这般近做什么?” 还说她是大姑娘了,不该与男子有过分亲密的行为。 那他突然离自己这般近,算怎么回事? “昭昭,我有一件事情……” 聂吟风斟酌一瞬,本想对她说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话还未说完,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把晏雪初拽到自己的身边。 猛地被扯过去,晏雪初有些懵。 直到男人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子瞬间绷直。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回家?” 他声音偏冷的问道。 “王、王爷……”她低声喊着人,抬头看向他。 就见赫连珏的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情绪,瞧着好似谁招惹了他一般。 聂吟风看着赫连珏,忽地出了声。 “你便是我们昭昭嫁的那位王爷?” “昭昭?!”赫连珏敛眉,遂是看向身边的晏雪初。 之前他好像听晏雪初喊过这个名字。 瞧见赫连珏这副茫然的样子,聂吟风轻轻挑眉一笑:“昭昭是她的乳名,难道王爷不知吗?” 连她的乳名都不知道,看来他和昭昭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晏雪初:“大师兄,我没和王爷提及过乳名一事,王爷不知实属正常。” 印象当中,她好似真的没有和王爷提及过。 “晏昭昭你长本事了,竟然替别的男人说话!” 聂吟风眼底的笑意敛起,嗓音变得低沉,他看着赫连珏的眼神也变得凌厉。 “我只是在说明事实。” 晏雪初平静地说道,“大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啦。” 说完,她拉着赫连珏的手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赫连珏的唇角微扬,心底漾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昭昭。” 聂吟风叫唤着晏雪初,见她回过头看向自己,故意地说:“别忘记我们说过的话。” “嗯。” 晏雪初点头,遂是拉着赫连珏走。 马车上,赫连珏沉默不语,晏雪初拘谨的坐在一旁,总感觉周围的空气好似凝结着寒意。 “王爷今天瞧着心情不太好……”晏雪初开口,试图缓和这不太美妙的气氛。 赫连珏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凝视着她的脸,遂是问道。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涂抹过药后,晏雪初眼周的淤青已经消退许多。 她眨了两下眼睛,答道:“……被人给打的。” 听了这话,赫连珏敛下眉眼,“既然是给京城百姓看病,为何非要打扮成这样?” “为了行事方便,而且打扮的年老一点,人家就会认为我有点本事,才会过来让我瞧病。” “本王说过,王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你,何须你在外抛头露面?” “我钻研医术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治病救人。” 这是她当初拜师的原因。 虽然师父没教过她什么,但她就是想让自己更厉害些,将来救更多的人。 “以后不必打扮成这样,想要治病救人,你就该让别人都知道,纵使是年轻的女子,也有为他们治病的能力。” 赫连珏沉声说道。 从晏雪初的身上,他看出了几分她的影子。 曾经那个明媚的女子就说过,女子其实不输于男子,她们也可以做许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王爷真觉得我可以?”她有些担忧。 怕自己以女装示人,会没人愿意相信她的医术。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他道。 晏雪初垂下眉眼,正在思考着这个事情。 马车缓缓地的行前,银色的月辉倾洒落地,照亮着世间各处,如白昼般明亮。 聿王府的私牢里。 身穿一袭玄色锦袍的赫连珏倚靠在太师椅上,听着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薄唇勾勒出诡异的笑意。 顷刻间,冷旭将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押到赫连珏的跟前。 “王爷,便是他伤害的晏姑娘。” 壮汉跪伏在地,魁梧的身躯此刻抖如筛糠,身上遍布着伤痕。 “抬起头来。” 他寒声道,只见壮汉缓缓地抬起脑袋。 看到赫连珏这副邪魅模样,一股恶寒从心底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额间沁出豆大的汗水划过脸颊。 “王、王爷,小人错了……求王爷能饶过小人……”壮汉颤抖着嗓音开口。 “是哪只手伤的她?” 赫连珏轻声地问,眼眸里凝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 “求王爷饶命……” 壮汉恐惧的求饶。 要是知道那个江湖游医有聿王府这般强硬的背景,打死他也不敢轻易招惹这煞神啊。 他欲哭无泪,心中万分悲怆。 “说!” 仅仅一个字,透着如坠冰窟的寒意,使得壮汉的身躯为之一震。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只能缓缓抬起那只揍了晏雪初的手。 “冷旭,废了他这只手。” 赫连珏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薄唇扯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是。”冷旭领命。 “不、不要啊……”壮汉眼神惊恐。 而后便响起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在私牢里久久回荡着。 夜半,沉闷多日的天气,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天边乌云滚滚,雷声轰隆,随着雨势渐大,空气中的闷热被浸湿,透着些许的凉意。 听着外边的雨声,晏雪初睡得格外舒适,所以第二天起床便晚了。 长发被挽起,晏雪初将白玉簪插在发髻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此刻她眼周的淤青已经完全消退,瞧不出半分被揍的迹象。 她摸着自己的眼睛旁边的肌肤,小声道:“大师兄的药可真管用!” 收拾妥当后,晏雪初就准备出门。 然而还没走出房门,沐春和抚夏就带着多名陪嫁丫鬟闯进屋内。 第69章 教训 “王妃这是要出门?” 走在最前面的沐春眉眼带笑的问道。 “是。” 晏雪初说着,往身后退了两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 沐春走到她的跟前,抚夏和其余几名丫鬟瞬间将晏雪初包围住。 看着她们此举,晏雪初的心中顿感不安。 总觉得她们来者不善。 “奴婢几人跟随雪初小姐陪嫁到此,你虽说是王妃,但聿王爷好似并不是很在意你。” 她说着这话,目光却在打量晏雪初发髻上的头饰。 “自打你从王爷的望月轩赶回咱们流云苑之后,这厨房每日送来的饭菜是连半点荤腥都不见,所以奴婢们想向王妃要点银两,好多加几个菜。” “你们想要加菜,去找杨管家吧。”晏雪初直言,“我没有银子。” 这段时日赚得的钱,她都打算拿去采买稍贵的药材,好炼制一些东西出来。 况且周氏给她的嫁妆都在她们的手上。 有了那些钱财,还找她要什么钱? “没有钱?”沐春微眯着眼眸,遂是给晏雪初身后的两名丫鬟递了一记眼神。 她们会意,立马就抢走晏雪初的药箱。 “你们干什么?” 晏雪初大喊,此时又有两名丫鬟摁住她。 随即就见她们打开了药箱,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见里面只有脉枕和银针包,以及几样伤药。 沐春冷着脸,眉宇间隐有不悦之色,“就这些东西呀?”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没有钱,这里面更不可能装有值钱的东西。”晏雪初淡声道。 “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沐春说着,就从药箱里拿出那几瓶伤药,狠狠将其摔碎,摔不碎的就倒出里面的粉末。 “沐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晏雪初皱起眉头,药箱里的东西是她一点点攒起来的,可以帮老百姓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眼下这些东西都没了。 “这支玉簪子瞧着倒是值钱。”沐春说罢,当即伸手将晏雪初发髻上的白玉簪摘下。 “这支簪子不值钱,沐春你还给我!” 晏雪初急急开口,想要动手抢回来,但她的双臂被丫鬟给压制着。 “看来这支簪子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微掀眼皮,幽幽地扫过的晏雪初的脸。 继而当着她的面,将白玉簪摔在地上,一道细微的清脆声在地面响起,簪子就这么般硬生生的摔断成两节。 晏雪初的目光瞬间凝滞,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瞧着被摔断的簪子,震惊的涟漪在她的心底扩散,逐渐演变成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烧。 看到晏雪初眼底的愤怒之色,沐春咧着嘴阴笑。 “呀,手没拿稳。”沐春故意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这么好的簪子。” “沐春,你就是故意的!” 怔愣半晌,晏雪初赤红着眼眶怒吼。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样?” 沐春微笑道,眼里却冒着寒意,话语嘲讽道:“你以为你顺利嫁进王府,就能顺利当上这里的女主人了? 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个生于乡野的杂种罢了!” “你说谁是杂种?!” 她怒视着沐春,眼神冷如刀子般。 “说的便是你。”沐春才不怕她,“关于你母亲那个毒妇的事迹,在晏府都传遍了。” “自己生养不了就害得别人滑胎,被家主休弃赶到乡下就说自己有了身孕,天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在乡下和哪个野男人珠胎暗结的?” “你!” 晏雪初恨恨地瞪着她,厉声喊道,“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我娘清清白白,更没有害别人,当年的事情,晏家根本都没有查明真相,就定了我娘的罪名。” “啪!” 沉默良久的抚夏嫌她太吵,直接一巴掌甩在晏雪初的脸上。 “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你就是个野种,这么多年连晏家都没有承认过你的身份,要不是因为此次皇帝赐婚,你以为你真有资格当晏家的小姐?” 抚夏冷冷说道。 她也不想这么做。 要怪就怪她自己得罪了夫人,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们以为我很稀罕当你们晏家的人吗?” 晏雪初心里憋着一股气,“既然你们晏家被赐婚,就让周氏的女儿自己嫁过来好了,你们有什么资格牺牲我?” “你们今天突然来教训,莫不是奉了周氏那个老女人的命令?” 之前沐春和抚夏这两个丫鬟,几乎都不怎么搭理她,但凡有点好东西都被她们占了去。 在此之前,她们都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 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要说没人指使,怕是不能够吧? “就算你知道那又怎么样?”沐春扯着晏雪初的头发,冷笑道:“今天我们就是要替夫人好好教训你这个小野种。” 话音刚落,又是一巴掌落到晏雪初的脸上。 只见晏雪初的脸偏向一边,脸颊上浮起一片红肿。 “我可是聿王妃,你们今日敢动我就不怕王爷突然问起我?”晏雪初冷眼看向她们。 抚夏道:“夫人交代了,若是你当真在王府出了什么,便是被聿王爷给克死的,只怪你命薄。” “呵呵……” 少女冷笑出声。 即使她的手臂被摁住了,但她还有脚呢! 于是乎,晏雪初重重的踩着钳制自己手臂的那两名丫鬟,她们因为疼痛而松开了她。 全身的血液噌噌的往脑袋上涌,晏雪初猛地将眼前的沐春扑倒在地。 整个人跨坐在她的身上。 “小野种,你全家才是小野种!” 晏雪初怒怼了回去,将刚才得到两巴掌都还到沐春脸上,“你敢侮辱我,侮辱我娘,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晏雪初将全身力气都汇于掌心上,又多扇了她几巴掌。 “啊~” 沐春失声尖叫。 抚夏见状,立马扯住晏雪初的头发,其余几名丫鬟立即上前拉开她。 顷刻间晏雪初被摁倒在地。 如雨点般密集的拳打脚踢瞬间落到她身上。 随后晏雪初被打到昏厥,沐春就让人将她关到杂物间里。 第70章 尽快查明 皇宫,御书房里。 宣治帝赫连瑞单独召见聿王赫连珏。 此刻赫连瑞端坐在书案后,面庞俊朗,眉目之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眸深邃凌厉,仿佛能洞察人心。 “阿珏,兵器走私一案自交给你以来,每日都有这么多弹劾你的折子。” 赫连瑞沉声道,“朕为你挡下这许多,可你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抓了晏府一干人等,如今又说是兵部的员外郎假冒的晏成。” “你可知御史台已然对你有了诸多的不满?” 宣治帝沉着脸,眉宇间隐有怒意。 “陛下,此事的确是微臣办事欠了妥帖,但眼下走私一案,确有许多疑点。”赫连珏拱手说道。 “查,尽快查明!”赫连瑞正色道。 此事牵扯甚广,一旦查明怕是会牵连不少官员。 而赫连珏更是因此成了不少人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此外还有一事。”赫连瑞突然说,“云晋国有意与我们北昭国交好,想要送一名公主与我北昭国缔结两国之好。” “这事儿你怎么看?” 赫连瑞凝视着赫连珏,想听听他的看法。 毕竟多年前,云晋国进犯边境,最后他们是败在了赫连珏之手。 “陛下,微臣以为云晋国此举怕不是简单的和亲,近些年来与云晋国的交界之地,频繁传来折子,说他们以牧羊走失,对边境村落行劫掠之事。” 赫连珏继续说,“可见他们依旧对我们北昭存有心思,此次和亲,定不简单。” “言之有理。” 他说的话,赫连瑞也有想过。 但此次和亲,是为两国缔结邦交之好,若是拒绝,不就是要惹怒云晋国吗? 沉吟片刻,赫连瑞忽然问,“阿珏,云晋国之前是败给了你,如今你的王妃已经为你破除了命中克妻的言论。” “你贵为我朝聿王,身边怎可只有王妃一个女人?朕欲把云晋国的公主许配于你当侧妃,一来能结两国之好;二来入住你聿王府,云晋国定然会有所忌惮。” 赫连珏沉着应答,“既然陛下已做决定,臣弟便谨遵皇命。” 赫连瑞的话并非与他商议,而是想好了,要将云晋国的和亲公主安排给他。 明知他有克妻的名头,却还想着把和亲公主塞给他。 若是这和亲公主在他聿王府发生了什么,不就会惹怒云晋国吗? 赫连珏走出皇宫,见宫门外只有冷旭一人在,却不见罗阳的身影。 他遂是问道:“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 “罗阳说,陈运生说出了账本的下落,他要履行承诺,将陈运生和那名女子葬在一起。”冷旭答道,“此刻他应该在下葬。” “随他吧。” 赫连珏淡声开口,遂是上了马车。 此时冷旭坐在他的身边,就问道:“账本上的图案可有眉目?” “我和罗阳已经命人在查。” “好,要尽快查出来。” 说完,赫连珏便阖上了双眼。 马车回到王府,正好临近午时,杨管家将饭菜送到望月轩。 赫连珏正要拿起筷子,杨管家突然说:“是了,今日小王妃还未出门给人看病,可要请她过来用膳?” “她还没出门?”赫连珏抬眼看向杨直。 “是啊。” 随即赫连珏放下筷子,说:“那便喊她过来。” “是。”杨直立马安排一名下人去请晏雪初。 站立在一旁的落雁,见他竟然还要等晏雪初来用膳,眼底的光亮变得黯淡。 这么多年以来,他何时在意过别的女人? 须臾,下人回来,身后并未带来晏雪初。 下人道:“王爷,王妃的婢女说,王妃已经吃过午饭,便不来了。” “婢女?”赫连珏敛眉,“没见到她人?” “没有见到王妃。”下人老实回答。 她要是在府中,下人怎么会没见到她? 不知为何,赫连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给冷旭使了个眼神。 冷旭见状,马上离开望月轩。 而这厢,晏雪初奄奄一息的趴在杂物间的地面上,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伤,手臂上更有不少掐出的淤青。 此时杂物间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瞬间笼罩在晏雪初的身上。 抚夏端着一碗饭,蹲在晏雪初的身旁。 “王妃,我来给你送饭了。” 她在晏雪初身边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这是夫人的命令,而且我之前那般求你,你都不肯伸出援手来帮我的父母。” “所以这次,我也不会帮你。” 听到声音后,晏雪初缓缓地睁开双眼,手指微动。 抚夏踩住了她的手,还用了点力气碾着。 “啊~” 晏雪初疼得发出微弱的叫声。 “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虚弱的出声,抬头凝视着抚夏的脸。 “要怪你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本来你被送过来替嫁,晏府上下就没想过你能活着。”抚夏冷声道,“如今你就算是死,也就是被王爷给克死的,与我们何干?” “呵~”晏雪初轻笑,“你们的胆子还真大……”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低贱的人,骨子里都是贱命一条,可你甚至连我都不如,只是个母亲与别人苟合的野种,当了这么多天的王妃你也该知足了。” “呸!”晏雪初朝她吐了一口唾沫,“我娘没有,我更不是什么野种……” “啊~” 抚夏嫌恶的弹射起身,眼眸里迸发出怒气,她将手中的碗砸向晏雪初的额头。 瓷碗破裂,碗里的米饭掉落,晏雪初的额头顿时血流不止。 鲜红的血液染红半边脸颊,此刻晏雪初感到浑身发冷,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 好痛啊…… “晏雪初我看你是想死了!”抚夏愤愤地说,遂是一脚踹向她的胸口。 “噗!” 晏雪初吐出一口气。 此时冷旭翻入流云苑,并未在主屋里找到晏雪初的身影,突然听到有叫声传来。 他便寻了过去。 抚夏抓起她的头发,怒道:“你刚才竟然敢吐我!” 她刚说着,晏雪初朝她的脸就喷出了血。 “晏雪初,我要你死!” 话落,抚夏当即掐住她的脖子,面目变得狰狞。 哪怕只是丫鬟,却从未敢有人如此对她。 第71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咳……呃呃……” 空气的稀薄使得晏雪初极为难受。 身上本就有伤,眼下她的脖子被钳制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凝滞一般。 “王爷……” 在这种危急关头,她突然想起赫连珏的脸,遂是想要喊。 但抚夏的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想喊也喊不出来。 “没人会来救你的。” 抚夏的脸变得狰狞扭曲,“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王爷,他曾经有一个未婚妻,论美貌和身段你都比不上,而在悦心居里就有着她的画像。” “王爷一直惦念着她,可见王爷的心中一直有她的位置,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只可惜,你不能亲眼去看看了。”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晏雪初的耳边忽而传来母亲的声音,好似在喊着她的名字。 娘亲…… 眼下她见到了娘亲,是不是证明她快要死了? 冷旭闻声赶来,正看到抚夏竟然在伤害晏雪初,遂是立时上前将抚夏打晕。 晏雪初昏厥,彻底的失去意识。 这边罗阳刚回到王府,正欲往望月轩而去。 谁知下一秒,就见冷旭从他面前飞身而过。 “冰山……” 罗阳本想叫住他,可他行色匆匆,怀中竟还抱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女子。 从衣着和发髻,他认出那是小王妃。 好端端的,小王妃怎会受伤? 想到这里罗阳立马转身去找人请大夫。 落雁见冷旭还没有回来,适时出了声:“王爷饭菜要凉了,要不您先用膳吧?” 一个女人而已,哪值得他等? “等一等也无妨。” 赫连珏轻声说道,接着就端起桌上的茶杯准备饮茶。 俄而。 冷旭抱着浑身是伤的晏雪初走进来,沉声道:“王爷,晏姑娘被伤了。” 赫连珏瞧见晏雪初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霍然从位置上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 他微蹙着眉心,眼底冷然一片。 “是她的陪嫁婢女,具体的,属下不知。”冷旭如实道:“属下刚到流云苑就见她的婢女对她动手。”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的王府伤人!” 他藏在宽袖里的手指紧握成拳。 凤眸凝结着一股浓重的杀气,让人心生恐惧。 不被人注意的落雁,见到此刻为晏雪初受伤而动怒的赫连珏,眼神透出深深的妒忌。 她,凭什么呀? 紫檀木雕花的架子床上,晏雪初的身上满是淤青,尤其是额头的伤口鲜血淌过她的半边脸颊。 在这强烈的对比之下,很是触目惊心,更显得她稚嫩的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罗阳命人将京城所有医馆的大夫都请来为晏雪初诊治,此刻他们把脉的把脉,止血的止血,各有各的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阳凑近到冷旭的身旁,压低着声音问他,“我不过就是去埋了两个人,怎么小王妃就被伤成这样?” 那一脑袋鲜血淋漓的模样,他都不敢想那个人是怎敢对一个小姑娘下此狠手的? “不知。”冷旭道。 “那行凶的人呢?” “一干人等已被关入私牢。”冷旭回答。 “一干人?”罗阳问着,一时情绪激动,声音不禁拔高,“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的陪嫁丫鬟。” “这年头丫鬟都敢下狠手啦?这是不把咱们王爷放在眼里啊!” 说完这话,罗阳的视线故意往赫连珏瞟去。 虽说这段时日王爷对待小王妃关系更亲近一些,但却不知道王爷对此事的态度。 此时赫连珏坐在一旁,凤眸一直盯着床榻上被救治的晏雪初,眼神变得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等得越久,赫连珏的耐心便降到了极点。 “你们这么多人,总该有人说句话了吧?”男人的声音冷然,“本王已经等你们回话很久了!” 从他们被带进望月轩为这名姑娘治疗开始,不过才过了半刻钟。 可碍于赫连珏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不敢有怨言,立马拘谨的起身立在一旁。 一名大夫往身旁的人瞧了几眼,都垂着脑袋,谁都不敢上前回话。 于是他上前了一步,心想若是早点回答完,也好早点离开这里。 他作揖,毕恭毕敬的出声,“回王爷,这位姑娘她……” “拖出去杖刑二十。” 赫连珏此刻的嗓音听得散漫,却带着一股骇人的威慑力。 下一秒,就有王府的护卫进来,将那名大夫捂嘴拖了出去。 其余几名大夫见此,脑门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子颤抖不止。 而赫连珏的视线扫过他们几人的脸,懒散的嗓音掺着一丝沙哑,“轮到你们了,不仔细回答,下场同方才那人一样。” 第二名大夫惶恐开口,“启禀王爷,这名女子身上……” “拖出去。” 此话一出,第二名大夫立马被拖出去。 剩余的几名大夫,顶着巨大的压力,一一开口。 然而赫连珏都是还没等到他们把话说完,就出声让人将他们都拖出去。 这会儿,外面打板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唯独是没有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那是因为赫连珏不喜欢吵闹,他们被打板子的人都堵住了嘴,想喊都喊不出来。 屋内只剩下最后一名大夫,他此刻汗流浃背,双腿不禁打着哆嗦。 “轮到你了。” 赫连珏一字一句地启唇,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冷旭看不下去,径直拱手道:“王爷,这是最后一名大夫,再拖出去就没人能给王妃治疗。” 他瞥了冷旭一眼,声线忽地偏冷,“本王要听他说。” 冷旭马上退到旁边。 最后一名大夫从冷旭刚才的话里得到提示,他看榻上的女子穿着极为普通,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女子。 没承想,竟是聿王妃。 他惶然的说:“聿王爷,王妃身上的伤多为淤青,都是殴打所致。 其中额头上的伤最为严重,眼下虽然止住了血,但伤口很深,只怕是要留下疤痕。” 姑娘家的脸面最是重要。 如今留下疤痕,就算是破了相。 “她何时会醒?”赫连珏沉声问。 伤疤而已,容貌什么的,他并不是很在乎。 如果她在意的话,民间的大夫看不好,他还能找宫里的太医。 总会有人能去除掉她脸上的疤痕。 第72章 在乎 “王妃伤得很重,待静养几日,应该就会苏醒。”大夫拿出一盒药膏,说道,“这是治伤的药,需每日涂抹三次。” 气氛沉默一瞬,赫连珏抬手挥退了这位大夫。 大夫连忙放下药膏出了屋门,看到满院子挨了板子的多名大夫,这一刻他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娘……” 床榻上的少女,传来微弱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赫连珏当即坐到床榻边,晏雪初的眉头紧蹙着,双眼紧闭,嘴里断断续续的似乎说着什么。 赫连珏低头凑近,闻声问:“你想要什么?” “簪、簪子……” “娘亲、簪子……” 她虚弱的念叨着。 而赫连珏听清后,往她头上瞧了眼,在记忆当中,晏雪初好像发髻上戴着一支云纹的白玉簪。 “冷旭。” 他忽然叫喊着,“去找一支云纹的白玉簪子,一定要找到。” “是。”冷旭领命,立即去办。 “簪子……” 晏雪初一直重复着“簪子”二字,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娘亲留下的簪子碎了。 赫连珏握住她的小手,炙热的温度从手上传来,令昏迷中的晏雪初情绪渐渐平复。 不知过了有多久,晏雪初终于醒来,慢慢地睁眼,看到熟悉的帐顶。 她知道自己是在何处。 只是她怎么会在望月轩? 她躺在这里,王爷睡哪? 思至此,晏雪初想起身,可刚一动身,就引发起浑身的疼痛。 “啊~”晏雪初疼得皱起小脸。 不知在何时,赫连珏忽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醒了。” 男人张口出声,遂是伸手把她扶起靠坐在床头,紧接着又喊着罗阳。 不多时罗阳将一直温着的汤药端来。 “王爷。”晏雪初喊了人。 而赫连珏从罗阳手中接过汤药,便舀起一小汤匙送到她的嘴边。 “张嘴,喝药!” 晏雪初垂眸看着递到嘴边的这一小口药汁,再抬头看着赫连珏面无表情的俊脸。 总觉得他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 他这是要喂我? 晏雪初的眉头微微皱着,马上就伸出手,想从他手里接过药碗,并且说道:“喝药这等小事就不劳烦王爷了,我自己来就行。” 刚说完,她发现自己伸出的右手竟然被布条包扎的都展不开手指。 “我的手……” 而后才想起,那天抚夏踩着她的手。 “药要趁热喝。”赫连珏说着,接着就跟下命令般,“张嘴。” 晏雪初不敢不从,乖乖地张嘴含住那一口药。 苦涩的滋味瞬间蔓延她的整个口腔。 好苦~ 接着下一口又被递了过来。 连续喝掉好几口喂过来的药,那股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渐渐变得浓郁。 最后晏雪初实在是受不了。 她并不是很喜欢喝药,但她身为大夫,也知晓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所以她以往喝药都喜欢一口气喝掉。 “王爷,这药太苦了,我还是自己喝吧!” 说完,她抬起另外一只手从赫连珏手里夺过药碗,仰头一口气的喝下。 快速的喝完,药的苦涩很快就会过去。 总好过一口一口的喝,让嘴巴受尽折磨得强。 赫连珏本想着她的伤还没好全,没想到她喝药倒是挺快的,随即赫连珏将空碗递给罗阳。 “身上还疼吗?”他问。 “好多了。”晏雪初唇角勉强勾起一抹浅笑,“多谢王爷关心,这次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她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竟然还是在他的王府,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人。 胆子如此之大,看来给她们撑腰的人,本事很大啊! 问起这个,晏雪初沉默半晌,便开口回答:“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不愿意救晏家,被她们给记恨了吧。” 她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原因。 “晏雪初,你是蠢吗?” 转眼间,赫连珏就换了一副面孔,声音冷冽,“被人欺负成这样,不知道要还手打回去?” 晏雪初眨着眼,眼眸氤氲着水雾,语气略显委屈。 “你怎知我没有还手?” “她们说要教训我,要羞辱我,我也是很生气的。我当时就还手了,可是……她们人多,我打不过。”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就越发的小。 说起这个事情,她还感到委屈呢! “她们还说,我要是被打死了,就说是被王爷给克死的,说怪我自己命不好。” 她老实说道,双眼湿漉漉的,透着几分可怜兮兮的表情。 “看来这晏家本事挺大。”赫连珏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犹如千年寒冰。 “其实我早就该死,更没人想要在乎我的死活,我都明白的……” 这条命,早就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只是她还有重要的承诺没有履行,还不能轻易的死在别人的手里。 听到她这么说,赫连珏深邃的凤眸染上一丝柔色,伸手放在她的头上。 “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男人说道。 此时此刻的她说着这般丧的话,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大着胆子,跟他说别取她性命的晏雪初。 谁说没人在乎她的生死? 当看到她气息微弱到只剩半条命时,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那些人。 但是此刻一想,他竟然在乎……她? 想到这儿,赫连珏突然收回手,猛地站起身。 “这段时日,你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 撂下这句话后,赫连珏径直走了出去。 离开望月轩,他去了悦心居,将自己一个人锁在里面。 两天不见晏雪初的身影,聂吟风有些不放心她,于是便亲自潜入聿王府。 可他在王府搜索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摸清楚晏雪初如今的所在位置。 一进入望月轩,就看到满是伤的晏雪初,聂吟风的眸色深沉如渲染不开的墨,脸色更是阴沉可怕。 然而不一会儿,冷旭敲响了悦心居的门,在门口禀报道。 “王爷,有人擅闯王府,还将小王妃劫走了。” 此话一出,悦心居的门猛地大开。 赫连珏神色冷峻,一袭绯色锦袍无风自动,周身似乎泛起凛冽的寒气。 第73章 带她离开 聂吟风背着晏雪初跃上屋顶,而四周忽然冒出许多身穿黑衣的暗卫。 自从那次蝶杀阁的人夜闯王府之后,府中的暗卫便多出了两倍。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随意闯入。 为首的一名暗卫冷声道,“来者何人?” “识相的,就赶紧滚开。”聂吟风眸色幽冷道:“若让我动手,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 此时一众暗卫也认出他背上之人是谁。 但听到他如此说话,为首的暗卫厉声说,“竟敢如此狂妄,想要从聿王府将王妃劫走,除非从我等龙隐卫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刚落下,一众暗卫便拔剑向聂吟风涌来。 这个时候,晏雪初在他背上缓缓抬头,声音虚弱道:“大师兄别伤害他们,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闭嘴!”聂吟风肃然斥道,“你都伤成这副鬼样子了,还敢说没事?” “继续留在这里,你是想把剩下的半条命也搭在这里吗?” “不是……” 晏雪初刚开口,就遭到聂吟风的冷漠打断,“不是就安静些,今天我必须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谁都不会再伤你分毫。” 看着眼前这些冲过来的王府暗卫,她有些担忧,“可是他们……” 大师兄继承的是师父毒术,八九岁时就已经能灵活的运用毒术,十几岁时就成了师父最为得意的弟子。 除了师父的毒术之外,他还承袭师父的轻功。 聂吟风从小是习过武的,但练武首先就得劳其筋骨,要吃不少的苦头,所以他从不喜欢练武,只跟百里沁儿学了轻功。 凭他的本事,带晏雪初离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眼下这么多人,晏雪初是怕他会用毒。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聂吟风歪头动了动脖子,在暗卫持剑刺来的瞬间,眼神凌厉如刀,腾出的一只手宽袖一甩。 藏在袖口里的粉末扬出,散于空气之中。 数名暗卫见状,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捂住口鼻。 就见聂吟风的唇角咧开一丝狡黠的笑。 即便他们发现了不对劲,也为时已晚。 因着这是他特制的迷药,里面还混加了软筋散,药效发挥的极快。 即便是不闻,触及皮肤,也能起到效果。 哪怕是力大如牛的人,在顷刻间也会被药倒。 所以,王府的暗卫们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意识,身体没了力量的支撑,立马从屋顶上滚落。 而晏雪初也将粉末吸入,此刻她的意识也如风中的蜡烛,在忽明忽灭之间,她看到赫连珏出现在视线当中,身后似乎还有罗阳和冷旭的身影。 只是还没能让她再看清楚一些,便已昏厥了过去。 聂吟风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昏睡在自己肩头的那张小脸,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 “原来是你!” 赫连珏双目沉沉的看着他,语气冷漠:“你想将我的王妃带去哪里?” 聂吟风的目光与他相撞,散发出一股阴沉的光芒。 “自然是要带她离开这里。”他直言道。 “可她如今是本王的人,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想要将她带走,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聂吟风:“她在你的王府里当王妃还被伤成这样,看来你并没有多在乎她,既然不在乎,就把她还给我们。” “她答应过本王,要救醒一个人才能离开这里,如今她还没有履行承诺,你便不能带走她。” 都说聿王赫连珏武功高强,手段毒辣。 今日正好见识一下,是他的武功厉害,还是他的毒术更厉害。 “能不能带走她,你说的可不算!” 聂吟风眼眸微眯,背着晏雪初就转身小跑起来,左脚往屋顶猛力一蹬,身子轻盈跃起。 就在刚才聂吟风把宽袖里的迷药换成了毒药。 只要赫连珏敢追来,他便死定了。 然而下一秒,赫连珏就飞身落于他面前,阻拦他的去路。 见此聂吟风当即就要抬手甩袖,但赫连珏好似洞察到他的动作,先他一步出手。 紧随着就着他的宽袖打了个结,将毒粉就尽数都留在聂吟风的袖袍之中。 为了防止他下毒害人,赫连珏直接卸掉他的胳膊。 “啊!你……” 聂吟风吃疼,然而话还未说出口,赫连珏就如鬼魅般速度极快的绕到他身后,把晏雪初从他背上抱走,并且一脚落到他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下去。 在即将脸着地的瞬间,聂吟风在半空一个完美的翻转,最后稳稳的落地。 但是赫连珏的人却将他团团围住。 聂吟风仰头望向赫连珏,冷怒道:“你竟敢踹我!” 随之,赫连珏抱着晏雪初飞身降落,他垂眸凝着怀中的晏雪初,眸中流淌着一丝暖意。 赫连珏并未抬头,对聂吟风只有冷厉的话语。 “解药!” “没有解药。” 聂吟风这话一出,赫连珏抬头,犹如闪着寒光的冷眸,如毒蛇般阴沉而无声的凝视着他。 在这种强大的威慑力之下,聂吟风方才的气势不禁矮了一截。 他移开视线,沉着脸说,“只是些特制迷药,睡上一日自会无事。” 听完,男人抱着晏雪初走到聂吟风身边时,故意瞥他一眼,说道:“本王的王妃,不是谁都能带走的。” 而后他便抱着少女径直离开。 这句话落到聂吟风耳朵里,莫名的,觉得他是在宣示主权。 最后聂吟风被擒,关入王府私牢之中。 回到望月轩,赫连珏把人放回到床榻上,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昏睡的小脸。 这段时日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心底质问着自己,自她走后,他的心便已空寂,甚至尘封了许久。 可晏雪初的出现,却像是使一潭死水恢复生机的泉眼。 让他灰暗的世界有了丝微光。 恍惚间,男人伸出手想要轻抚少女的脸颊,可还未触及到她,就克制般的收回手。 他的世界,不该让她闯入。 一日过后,昏迷的暗卫和晏雪初皆已缓缓苏醒。 晏雪初醒来时,感觉浑身软绵绵的,连点力气都没有。 “王妃,你终于是醒来了。” 落雁眉目担忧的说道,“你突然被人劫走,还昏迷不醒的,着实让人担心。” 第74章 可以放了他 晏雪初从榻上坐起身,蓦然想起大师兄聂吟风。 她立马抓住落雁的手臂,急急询问,“想要劫走我的人,此刻如何了?他可有事?” 落雁微怔,回答:“他被王爷关押在私牢,至于是否有事,奴婢不知。” “落雁姐姐,王爷此时在何处?” “王爷在悦心居。” “麻烦你帮我将王爷请来,我想见王爷!”晏雪初焦急地说。 她清醒的消息很快传到住在悦心居的赫连珏那里。 此时晏雪初刚喝完药,他就健步如飞的赶来。 落雁见到他,行礼喊道:“王爷。” 可赫连珏径直从她跟前走过,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予,落雁的心头仿佛被一片阴霾所笼罩,最后默默地退至一旁。 “王爷。” 晏雪初眉头紧锁,急急地开口,“听说你将大师兄关了私牢里。” “他从小就待我很好,闯入王府是他不对,但他看到我受伤的模样,才会心疼的想要带我离开这里,他没有恶意的。” 原本赫连珏还想着关心她的伤势,眼下倒好,自己的伤都还未痊愈,就关心起别的男人来,倒是显得他有点多余了。 “所以呢?”赫连珏的眸光变得沉黯深邃,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问:“你想让本王放了他?” “是啊。”晏雪初不假思索道,眼神期盼的望着赫连珏。 “可他要带走你。” 旋即赫连珏的俊脸忽然凑近,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说:“若是本王放他出来,你会跟他走吗?” 晏雪初呼吸微滞,他的脸近在咫尺,如墨的凤眸正深邃着凝着她,呼吸相缠,心跳如鼓,脸颊蓦然的发热。 她伸手推开赫连珏,低垂着羽睫,回答道:“我之前答应过王爷的,没救醒密室里的那个人,我是不会离开的。” “真的?” 赫连珏听到她的回答,嘴边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嗯。”晏雪初点头。 “好,本王可以放了他。” 说罢,赫连珏立马喊来冷旭,让他去把私牢里的聂吟风给放出来。 聂吟风被放出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聿王府,而是不顾阻拦直闯望月轩。 但聿王府暗卫众多,聂吟风被挡在望月轩院外。 不多时冷旭走进来禀告,“王爷,依照命令我们放了那个人,但他非要面见王妃,此刻正被拦在望月轩外。” “见见见,快让他进来。”晏雪初立马开口,模样有几分欣喜。 瞧见晏雪初这副开心的样子,心底升起让人烦躁的情绪,莫名的想要弄哭她。 冷旭看向赫连珏,随后就听到他沉声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聂吟风被带进来,当他看到赫连珏就坐在晏雪初的榻边,眸光登时一凛。 “大师兄。” 此刻晏雪初喊着,脸上带着微笑。 她已经在渐渐好转,但脸蛋依旧显得有几分苍白。 赫连珏倏然开口,“你这胳膊……” 聂吟风闻言,冷哼一声,“我怎么着也算是半个大夫,我的手臂,我自己会接。” 听着他们的对话,晏雪初感到满头雾水,疑惑地问:“大师兄,王爷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赫连珏轻声回答。 “昭昭你感觉如何?” 看着晏雪初的脸,聂吟风关心的询问。 她答道,“好了许多,大师兄不必担心。”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伤得这般重?”这话说着,聂吟风冷眸直勾勾的盯着赫连珏,“有师兄在,定会给你讨回个公道。” 只见赫连珏眼角微微扬起,很自然的握住晏雪初的小手,对聂吟风说。 “王妃的公道,自有本王来讨,就不便劳烦外人了。” 外人? 聂吟风紧咬着牙,盯着赫连珏握着晏雪初的手,下颚紧绷,漆黑的瞳孔里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明明他才是与昭昭才是最亲近的人,怎么就是外人? “昭昭为何会伤成这样?到底是什么人伤得她?” 聂吟风厉声问道。 关于这个事情,他总得问清楚吧? “方才本王已经说了,就不劳你费心。”赫连珏冷漠着脸说道。 随即聂吟风的目光移到晏雪初的脸上,问道:“昭昭,是不是他?” “不是。” 晏雪初摇了摇头,她与晏家的恩怨,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她不想把大师兄牵扯进来。 眼下她的事情,居然都不肯跟他说了,他的小师妹变成这样,莫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此刻聂吟风深吸一口,倏然道:“昭昭,你不是说过,聿王府有一个昏迷已久的人,需要你救,只要将人救醒,你便可离开?” “嗯,是的。” “眼下我就在这里,昏迷的那人如今在何处?”聂吟风说。 说起这个事情,晏雪初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跟赫连珏提及此事。 这会儿她抓着赫连珏的手,就说道:“王爷,我大师兄最擅长研究毒术,不管是什么样的毒,他都能分辨出来,并且能调配出解药,可否让我大师兄试一试?” 赫连珏审视着聂吟风,原本就是丢给晏雪初的难题,突然让别人来解。 一旦聂吟风成功了,那晏雪初岂不是很快便会离开? 可那人的苏醒也至关重要。 思忖片刻,赫连珏还是认为后者更加重要。 “冷旭。” 他叫唤着冷旭的名字,“带他去密室。” 冷旭领命,为聂吟风带路去到密室。 进入密室之中,宽敞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梨花木的罗汉床,而上面正有一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人陷入沉睡当中。 聂吟风的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腕上,眉心轻皱。 这脉象……果然是紊乱的,时快时慢已然是乱了原有的节奏,而且此人体内有一股难以察觉的力量。 倒是与二师弟身上的毒有些相似。 晏雪初昏迷许久,还未曾好好的吃过东西,眼下正有些饿了。 于是赫连珏就让人熬煮些清粥过来。 一听到是只有清粥,晏雪初皱了皱鼻子,还有些不太乐意。 因为她想吃肉,只想吃肉! 须臾,聂吟风再次随冷旭回到望月轩。 第75章 蛊术 见到聂吟风回来,晏雪初立马就问:“大师兄给那人瞧过了吗?情况如何?” 聂吟风若有所思的回答,“如你当时所言一致。” “那他中的是什么毒?” 此时聂吟风摇了下头,“与其说是毒,倒不如说是蛊。” “蛊……”晏雪初喃喃着。 之前她就觉得那人的脉象,像是中毒,又并非是中毒的样子。 原来是中了蛊。 “大师兄你见多识广,可知道是什么蛊?” “我只对毒术颇有研究,至于蛊术,那是来源于苗疆的东西,对此我所知甚少。” “对了,我之前好似在师父的藏书当中见到过一本有关苗疆蛊术的书籍,或许能从那上面找到点什么。” 晏雪初突然想起有这么一本藏书,曾经她就翻看过,所以之前才会识得子母蛊。 只不过书中的内容多,还有许多她都不太记得。 眼下既然知道那个男人中的是蛊,或许师父的那本藏书能够让她找到答案。 接下来的半个月,晏雪初留在望月轩里养伤,额头上已经结痂脱落,但依旧留有一道难看的疤痕。 她的伤逐渐痊愈,在此期间,赫连珏让杨直给她送来不少华丽的衣裳和饰物。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的晏雪初,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杨管家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吗?” 她一边问,一边拿起只金镯子仔细端详,亮丽的金黄色,上面雕刻着龙凤的图案,镶嵌着红宝石作为点缀。 啧啧,这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随后她又看了看那几套用锦缎裁制的衣裳,质地柔软,上面的图案生动,都是明亮的颜色。 平日里她所穿的都是颜色浅淡的衣裙,这几套不是红色就是蓝色。 “杨管家,这几套衣裳颜色太艳了……” 若是她穿着恐怕会不习惯。 “小王妃,这是王爷特地交代过的,您是王妃,吃穿用度理应用最好的,这几身衣裳都是这几天王爷请了最好的裁缝为您做的。” “王爷说的呀……” 她小声低语着,继而拿起一件衣裳放到自己身前对比,“可是这颜色……我穿着会好看吗?” 其实她不是那种长相绝艳的女子,这么漂亮的衣服穿到她身上。 只是怕,她自己不合适。 杨直慈和一笑,“小王妃你的年纪轻,京城里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穿得明亮些,一会儿你将这身衣裳换上,再由落雁亲自为你梳妆打扮,定然与京中贵女无异。” “怎么一会儿就要换上?”晏雪初提出疑问。 “王爷的命令,让您装扮好后,直接随老奴去水芸谢寻他。” 杨直回答完,转而就对落雁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奴婢明白。”落雁颔首。 待杨直出去,落雁又立马喊来几名丫鬟为晏雪初更衣,从方才的饰物当中挑选了几样想着给她梳妆。 就在落雁为她梳头时,晏雪初突然说,“落雁姐姐,将我的头发都挽上前吧。” 这段日子,谁都要扯她的头发,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如今她已经嫁人,又是王妃,打扮上应该要成熟一些才是。 “好。”落雁淡淡应道。 约莫半个时辰,杨直领着晏雪初去到水芸榭。 水芸花谢位于王府东边的湖畔,距离主院望月轩较远,此处十分幽静,四周就环绕着各种奇花异草。 周围的牡丹和芍药绽放的最为艳丽,晏雪初跟随着杨直走入水芸榭,花香怡人。 湖面上的荷花随风摇曳,与岸边的花影相映,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面。 花榭里,一位俊美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色锦袍,正坐在紫漆描金罗汉床上品茗,深邃的凤眸里掠过一丝清冷。 如瀑的墨发柔顺有光泽,半数用银冠束起,由一根精致的发簪固定,其余的墨发则是自然垂落在身后。 赫连珏就这般静静地坐在那里,清冷绝美的容貌,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优雅,有这水芸榭周围的景物相衬,他像是从画卷里走出的仙人一般。 “王爷,小王妃带到。”杨直向赫连珏躬身一礼道。 赫连珏摆了下手,示意杨直可以退下。 而后他的视线才落到晏雪初身上。 她的长发绾成百合髻,用繁复华丽的珠花,再配以朱钗作为点缀,身着红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弯如月,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顾盼生辉,圆润的双唇扬起浅浅的笑意。 这么一番打扮,让她更显少女般的娇媚与明艳。 “王爷,好看吗?” 她在赫连珏面前转了一圈,双眸晶亮的问道。 “还行。” 赫连珏轻启薄唇,看向她的眼神显得深邃柔和。 此时晏雪初轻轻地抿嘴而笑,接着就问,“王爷让我过来是有事儿吗?” “确实是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她顺着他的话问。 “过来。” 随即就见赫连珏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线条流畅,瓷白的皮肤之下,能见到若隐若现的青筋。 愣了一瞬,晏雪初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手搭在他厚实的掌心上,手掌宽大有着薄茧,掌心的温度丝丝缕缕的传递给晏雪初。 这一刻世界仿佛变得寂静,只有她与他之间的触碰。 赫连珏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拽向自己。 顷刻间,晏雪初坐落到男人的腿上,娇小的身躯被他搂在怀中。 晏雪初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他。 “王爷你究竟想要干嘛?”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不禁让晏雪初回忆起。 上一次被他拉入怀中时,也是坐在他的腿上,结果让她看了一场残忍的酷刑。 此时再一次坐到他腿上,晏雪初的心就开始紧张地乱跳。 因为她害怕,等下又是陪他看刑罚。 “怎么,你在害怕?”赫连珏轻笑的问。 晏雪初的手臂抵在他的胸膛上,好似在与他保持距离,“王爷有什么话直说就好,其实你我之间没熟悉到可以有此等亲昵之举的地步。” 赫连珏拉开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小声的响起,“你是本王的王妃,亲都亲过了,抱之前也抱过,怎么不算是熟悉?” 一听到这话,晏雪初立马瞪圆了双眼,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这一幕恰巧被赶来的聂吟风收进眼底,眸光微动,心里先是燃起一团烈火,蔓延到他的眼里。 但在顷刻,眼里的愠色消散。 可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妒忌? 第76章 惩处几个人 男人的手抚上她的后腰。 晏雪初的身躯微僵,只听到他问,“要不要吃糕点?” “啊?”晏雪初怔怔地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之就看到他从茶几上端起一盘桂花糕到她面前,白色软糯的蒸糕上点缀着几朵干桂花,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这个一看就很好吃。 她舔了一下唇瓣,轻声问:“我能吃?” “想吃就能吃,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倏然凑到她的耳畔,说:“一会儿本王要惩处几个人,你得陪我一起看。” 晏雪初努着嘴,嘀咕道,“我就知道……” 说完这话,她就咬了口桂花糕。 接着赫连珏忽然道:“冷旭,去问问聂吟风到底还来不来?” 冷旭立马走出水芸榭。 “你让我大师兄过来作甚?” “一会儿你便会知道。” 直到晏雪初吃完一块桂花糕,又喝了一杯茶水,冷旭才独自一人回来。 他说:“聂公子说他还有事儿要办,便不来了。” “嗯。”赫连珏轻轻点头。 其实他有看到聂吟风来到这里的身影,刚才对晏雪初的一番动作,就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 属于他的东西,无论是谁,都别想从他手中夺走。 哪怕是暂时属于他的,也不能! “罗阳,去将人带过来。”他吩咐道。 罗阳:“是。” 很快,罗阳便将沐春和抚夏,以及好几名随晏雪初陪嫁过来的丫鬟,都让人押了过来。 “她们……” 看到是她们几个人,晏雪初微怔,赫连珏说要惩处的几个人指的便是她们? 沐春和抚夏几人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下。 “她们都是随你陪嫁过来的丫鬟,按理说应该交由你亲自惩治,可本王瞧你性子娇弱,不太像是会惩治别人的模样。” 赫连珏说着这话,凤眸敛着寒光凝着跪在地上的几人,继续道:“但你身为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为你撑腰,教训这几个欺主的恶奴。” 他的话音落下,沐春和抚夏几人的身躯都颤抖起来。 “听说你们几人想杀了王妃,然后就说是被本王给克死的,还说让王妃要怪只怪自己命不好,这话是谁说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话语中带着冷厉的威严。 然而这话一出,几名丫鬟谁都不敢承认。 “都不承认?”赫连珏口气偏冷,“要是谁都不承认的话,就都拖出去乱棍打死,将尸首送回晏家。” 此话掷地有声的落下,吓得几名丫鬟脸色惨白,额头深处细密的冷汗。 “我说,我说!” 抚夏惶然地大喊出声,往前跪爬了两步,伏在地面说,“这话是沐春说的。” “抚夏都这种时候了,你竟敢出卖我?”沐春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道。 她们两人都是周氏房里的丫鬟,此前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关系。 可现在抚夏竟然推到她的身上。 什么姐妹情深,在这一刻都是屁。 “沐春这话本来就是你说的。”抚夏很是笃定的说。 此前就有传闻说聿王爷手段毒辣,折磨人的手段更是残暴。 把沐春推出去,好过大家一起死。 晏雪初闻言,眉头微蹙,顿时开口。 “不对,这句话不是沐春说的,是你。” 抚夏猛地抬头,对上晏雪初那双清澈的眼睛,旋即视线便挪移到赫连珏的脸上,只见他目光阴沉的审视着她们。 眉眼间透露出来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抚夏当即低下脑袋,声音发颤:“王、王妃怕是记错了吧?” “不可能,我记得清楚,就是你,抚夏。” 晏雪初十分笃定。 这话就让抚夏无可辩驳。 “敢说这话,你的胆子挺大啊!”赫连珏说,“理应掌嘴。” 旋即,他看向晏雪初,拉起她的手。 “本王记得,亦是这个丫鬟想要杀你的,对吧?” “嗯。” “那就由王妃亲自掌嘴吧,这口恶气,你应当自己出。” “我?” 晏雪初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愣然。 当被人欺负的时候,晏雪初往往是气极了才会一股脑的反击回去,此刻让她自己动手,还真是有点……不敢。 “怂了?”赫连珏微眯着凤眼。 “……”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她们给打的吗?”赫连珏道,“本王就是要你亲自从她们的身上一一讨回来。” 她如今的身份,他可以承认。 但如果她一直软弱的话,今日能被丫鬟欺负,明日就指不定会是谁? 聿王妃这个位置,本就不是随便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得到的。 “王爷所言,很有道理。”沉默半晌,晏雪初轻声说,“她们打了我,就该让她们为此付出代价。” 言罢,晏雪初猛地起身,直接走到抚夏的跟前。 “抬起头来。” 她沉声道。 听到这话的抚夏缓缓地抬起头,望向晏雪初,双眼湿漉漉的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王妃,奴婢……” 抚夏张了嘴,想要求饶的到了嘴边,却又没能完全说出来。 此时晏雪初伸出了手,看到她这副样子,顿时有些下不去手。 突然,她转身看向赫连珏,小声地说:“其实她们都是奉了周氏的命令,说到底她们都只是周氏的狗,周氏说什么,她们怎么敢违抗?” 沐春和抚夏:“……” 感觉晏雪初是在骂她们,但是没有证据。 “所以呢?”赫连珏眉梢一挑,仿佛看穿了她,“你下不去手?” 晏雪初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往旁边瞟去,弱弱地应了声:“……嗯。” “你可真是个废物!”赫连珏毫不犹豫的嘲讽着她。 此时晏雪初撇了撇嘴。 她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自然是显得温和了一些。 要不然她早就跟大师兄修习毒术了。 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只有挨打的份儿。 下一刻,赫连珏从位置上起身走来,摁着她的肩膀往后转去,面朝着几名丫鬟。 赫连珏站在她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腕说,“把手伸直。” 晏雪初依言照做,把手指都伸直着,然而下一瞬间,赫连珏抓着她的手,一巴掌就扇到抚夏的脸上。 “啪!” 很响亮且清脆的一声。 第77章 心软 “打人就该像是这样,快准狠!” 赫连珏说。 “嘶~” 晏雪初吃疼的捂着自己的手,五官扭曲在一起,“好疼。” 而赫连珏斜睨她一眼,瞧着她这般废的样子,顿时感到无语。 本想着让她亲自将自己吃的苦头都还回去,到头来还是得靠他。 刚才扇着抚夏的那只手,便是抚夏踩伤的那只,这段日子才好了许多,此刻掌心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力都是相互,眼下抚夏的脸颊已然浮肿一片,所以她的手自然也疼。 晏雪初撅着嘴看向他,可怜兮兮道,“王爷,手疼……” 赫连珏叹息一声,遂是给罗阳递了一记眼色,吩咐道。 “罗阳把她们都带回私牢,赐黥刑,就用王妃名字里的‘初’字,之后把她们都送回晏家。” 罗阳:“是,属下明白。” 他的话语一落,立马抬手示意府中的护卫把她们都押走。 “黥刑是什么?” 晏雪初好奇的问。 冷旭闻言,难得的主动出声给晏雪初解惑。 他说:“黥刑,又称墨刑,是一种在犯人的额头或者脸上刺字和图案,最后染上墨,以此作为受刑人的记号,且无法洗掉的刑罚。” 晏雪初听完整个人都愣住。 这种刑罚用在女子的脸上,岂不是就毁容了? 而冷旭的话自然也让沐春和抚夏等几名丫鬟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黥刑是用在脸上的,沐春奋力的挣脱护卫的手,当即抱住晏雪初的腿,大声哭喊道。 “王妃,王妃!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王妃换个刑罚吧!” 女子的面容如贞洁一样珍贵。 “要是脸上留了字,那便是毁了容貌,我们以后该如何嫁人?” 沐春死死抱着晏雪初的大腿,似乎她能够一时心软,只要能个惩罚就好。 晏雪初呼出一口气,把沐春一脚踹开,脸色阴郁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在脸上留个标志而已,又不是要你们去死。” 后面的“死”之一字,被晏雪初咬了重音。 当时她们想让她死,如今能留着她们的性命,已然是最大的仁慈。 “尔等回到晏家后,给周氏带句话,这笔账本王早晚都会替王妃讨回来,让她做好准备。” 赫连珏站在晏雪初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肃然说道。 “王、王妃……” 沐春抓着晏雪初的裙角,唇瓣发颤的仰头望向晏雪初。 最后她还是被护卫给拖走。 “本王还以为你会心软。”赫连珏侧头看向晏雪初说。 看着她们被罗阳带走,晏雪初语气淡然。 “心软也得分情况,我可以不是个坏人,但绝对不是烂好人,对欺负过我的人绝不会心软。” 俗话说得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今日她若心软,又怎么对得起之前被她们伤害的自己? 随后她抬头看向赫连珏,“上次是什么插针,这次是黥刑,王爷好似有很多折磨人的刑罚。” “你,之前没听说过本王的威名吗?” 男人俯身低头,凤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双眼,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探寻她的内心。 他的脸庞近在眼前,那深邃的凤眼像是幽静的深渊,将人深深的纳入。 此时晏雪初的心飞快地跳动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底里逐渐蔓延,脸颊上微微泛起烫意。 她连忙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才来京城不久,不知外人对王爷作何评价。” 她低垂着脑袋,紧咬着下唇,缓缓地平复急促的心跳。 心,怎么跳动的这般快? 难道她是得了心悸的毛病? 目前晏雪初的身体几乎痊愈,她回到空荡荡的流云苑里,整个人呈“大”字形的躺在床榻上。 脑袋里突然浮现出这段时日与赫连珏相处的点滴,以及他亲她的画面。 想到这里,晏雪初立马坐起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挥手打散。 她双手放在脸颊上,发现脸颊有些微热。 “天呐,我到底是怎么了?”她自言自语道,“先是心悸,现在又是脸热,难道我得了温病?” 这般想着,晏雪初就给自己把脉。 脉搏节奏规律,不像是得病…… 不多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晏雪初扬声大喊,“谁啊?” 门外传来杨直的声音,“小王妃,是老奴。” 听到是杨管家的声音,晏雪初立马起身去开门,就见门外除了站着杨直之外,还有好几名丫鬟。 一见到晏雪初,杨直立马说,“小王妃,王爷说你院中的陪嫁丫鬟被送回晏家,你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特意让老奴从府中挑选几个机灵的丫鬟过来。” 说着,杨直往后喊了一声听荷的名字,只见听荷从丫鬟之中走到前面。 “王妃。”听荷面带笑容的对晏雪初行礼喊道。 随后杨直继续说道:“之前看小王妃你与听荷的关系好,便特意将她从厨房调到你身边伺候,以后小王妃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看到听荷,晏雪初嘴角漾起微笑,对杨直说道。 “多谢杨管家。” “王妃开心便好。” 把人都送到流云苑后,杨直便去听风斋向赫连珏复命。 “她心情如何?” 男人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卷书,薄唇微掀的问道。 “小王妃挺开心的。”杨直回答。 “嗯,有劳杨叔了。”赫连珏说着,便挥退了杨直。 杨直退离听风斋。 这时罗阳轻咳一声,开了口,“王爷,您最近好像对小王妃很是上心呢。” 这话一出,赫连珏一记凌厉如刀的眼神睨向罗阳。 罗阳当即紧抿的唇,双眼盯着房梁看。 而这边听荷突然屈膝跪在晏雪初跟前,这可把她惊了一跳,立即就拉着听荷的胳膊,想把她拽起身。 “听荷你干嘛?快起来!” 听荷摁住晏雪初的手,仰头望着她说,“王妃,奴婢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请你让奴婢把话说完。” “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吧!” 晏雪初急忙道,“你突然这么跪着,折煞我了。” 第78章 好像是病了 此时听荷抽回自己的手,继而向晏雪初磕了一个头。 “奴婢感谢王妃救了奴婢的母亲,按王妃说的,我娘如今的身体已经大好,想来过段时间就能下榻走动了。” 听荷眼圈泛红的说,“奴婢无以为报,愿为王妃当牛做马。” “我选择医术,便是想要帮助更多的人,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她扬唇浅笑道,“但我真的不需要什么回报,也不需要你当牛做马。” “奴婢不管,日后奴婢就认定王妃是主子。”听荷眼神认真地说。 “好了,你还是起来吧。” 晏雪初把她扶起身,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以后我们能住在一起,我还是挺开心的。” 听荷弯起嘴角,“奴婢也开心。” 晏府,清风院。 沐春和抚夏的脸上都被刺有一个“初”字,周氏看到她们脸上的字,眉头紧锁着。 “你们这脸……” 脸上被刺字,哪怕是再美的容貌都毁了。 沐春的泪水从眼窝里涌出,“夫人,是聿王为了替晏雪初出气,对奴婢们都用了墨刑……” 抚夏双眼含着泪花,补充一句:“聿王还让我们给夫人带句话,说这笔账他早晚都会替王妃讨回来,让夫人做好准备。” “什么?”周氏顿时花容失色。 聿王的狠戾,她之前有所耳闻。 但眼下看见沐春和抚夏脸上的字,她还是不免感受到了震撼。 没想到那个煞神连女人都能下得了手,要是他来找她算账,岂不是要在她的脸上也刺字? 思至此,周氏当即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青莲见状,立马大喊:“夫人?!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 听荷成了晏雪初身边的贴身丫鬟,知道她不擅长打理流云苑的事务,便亲自带着人捯饬着这座小院。 夏季炎热,听荷特意做了碗冰镇酸梅汤给晏雪初解暑。 这会儿她端着碗走进屋内,晏雪初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听荷轻声唤着她,“王妃,奴婢做了碗冰镇酸梅汤,正好解解暑,你快来尝尝。” “哦,来了。” 听到声音,晏雪初回应一句,遂是走到桌旁坐下。 深棕色的汤汁,晏雪初喝了一口,口感酸甜,冰冰凉凉的,很好喝。 “这大夏天的,怎么会有冰?”晏雪初疑惑地问。 “咱们王府里有冰窖,这些冰都是冬日储存起来的。”听荷答道。 “原来王府都是这么过夏天的呀。” 她轻声低语着,有几分心不在焉。 听荷瞧出她的不对劲,遂是询问,“王妃怎么了?是有心事吗?” 晏雪初的视线盯着深棕色的酸梅汤,说,“听荷,我最近好像是病了……” “啊?” 一听这话,听荷顿时紧张起来,“可要奴婢去请大夫?” 晏雪初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其实我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一直找不到病因。” “什么意思啊?”听荷拧眉,很是不解。 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到底有没有生病? “我也不知道……” 少女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的病好像是因为王爷,每次王爷离我很近的时候,我的心就跳得很快,脸也发热。” “我好像是得了温病……” 听完她说的这些,听荷顿时捂嘴偷笑着,“王妃,这可不是病。” 此时晏雪初单手支撑着脸颊,转头看向听荷,问道:“不是病,那是什么?” “是王妃你对王爷心动了,你喜欢上了王爷。” “我喜欢……王爷?” 闻此言,晏雪初眉头一挑,顿时问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当你想到他时,内心会感到开心;当他不在时,就会时常想念;当他靠近时,你的心就会感到紧张,亦或是心跳加快,还会因为他而害羞。” 闻言,晏雪初沉吟着。 见到赫连珏时,她的确会感到开心,看不到他的时候,也有想他,当他靠近时,她的心也…… 所以,她这就是喜欢吗? 这是圣上赐婚,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原因嫁入聿王府,本王是不会喜欢你,哪怕今夜是洞房花烛夜,本王亦不会留宿于此。 突然间,她的脑袋里想起新婚当夜,赫连珏对她说的话。 想到这里,晏雪初眼帘微垂,纤长的羽睫遮挡着眼底的落寞。 她双手放在碗边,低声道:“我喜欢王爷有什么用啊,王爷是不会喜欢我……” 他的话,她都还记着呢。 “王妃为何要这么想?”听荷说,“奴婢这段时日里虽然不在府中,但听闻王妃受伤,王爷还特意为你惩治了恶奴,而且还准备了好些东西送你。” “可见王爷是关心王妃的。” “是吗?”晏雪初狐疑。 “就算王爷眼下还不喜欢王妃,那有什么关系呀,俗话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听荷继续道,“我娘说以前我爹年轻时因为喜欢我娘,但我娘却不喜欢他,我爹就天天给我娘送些糕点野果子什么的。 久而久之,我娘就对我爹生了情愫,直到如今一直相濡以沫。奴婢想着只要王妃给王爷送几次食物,让王爷天天看见你,王爷定然会喜欢你的。” 晏雪初:“做吃的,这我倒是还行。” 虽然不知道这招到底行不行,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万一能改变王爷的想法呢? 如此想着,晏雪初马上站起身,对听荷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她摸着下巴,做思考状,遂是道:“我记得杨管家说过,王爷喜欢喝鸽子汤,听荷你陪我去买鸽子吧。” “好。” 说干就干,两人就简单收拾一番,正准备走出流云苑。 谁知,晏雪初迎面遇到了要来找她的聂吟风。 “大师兄。” 少女扬声喊道。 见到是她,聂吟风脚下加快了两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昭昭。” 看到她似乎要往外走,便问,“你是要出去?” “是啊,我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她回答着,继而问道:“大师兄来找我是有事儿吗?” 第79章 药引 “嗯。” 聂吟风若有所思的点头,黑眸凝视着晏雪初说,“我有话想要单独和你说,可否进屋内?。” “好呀。” 晏雪初点了点头,遂是带他进流云苑,让听荷守在门口。 把茶杯放到聂吟风面前,晏雪初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她问道:“大师兄想和我说什么?” “昭昭,我要离开了。” 聂吟风继续说道,“因为二师弟的药引即将用完,去李家找你时才得知你被晏家带到这里,还突然嫁给了别人,这让我很惊讶。” “但是,二师弟的身体不好,他的身边离人太久我不放心。” 他停留此地多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眼下他不得不离开。 “嗯,我都明白。” 她点头的同时,便起身走到放置药箱的地方,从里面取出一个空置的小瓷瓶,继而咬破自己的手指。 把鲜血流入小瓷瓶当中。 约莫装有半瓶,此时晏雪初才止住血,而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大师兄,这些够用好久的。” 她把小瓷瓶递给聂吟风,嘴角牵出一抹笑容。 见她如此,聂吟风从腰间取出小盒子,里面装有一粒褐色的丹药。 聂吟风把丹药塞进她的嘴里,“这是补血的丹药。” 从她手里拿走小瓷瓶,聂吟风脸上的神情复杂,但还是问了一句。 “昭昭,成为他的药,你当真没有后悔过吗?” 是的,晏雪初就是百里陌的药引。 至于她为何会成为百里陌的药,这件事情还得从七年前说起。 …… 二十二岁的杜谆娘带着她这个累赘,嫁给了村里的童生李轶为妻,但李家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并不是西棠村人,所以他们家在村中并无田地。 家中的生计便只有李轶靠写书和代笔书信,偶尔还有谆娘做些绣活贴补家用。 日子凑合着,也能过得下去。 李轶是个读书人,后来一直想要考取秀才,但屡屡落榜。 在这一年里,李轶毫无意外的落榜,但李轶的母亲谢氏,就把此事推到了晏雪初头上,说她是煞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不说,还是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其实当初谆娘要带着晏雪初嫁入李家时,谢氏是不同意的,家境如此,谁家愿意替别人养个白吃饭的? 又是个女孩子,又不能给李家当壮力。 谢氏自然也不愿意。 但李轶那会儿喜欢杜谆娘,杜谆娘出嫁的条件也摆在了那里,答应让她带着小姐的,她就嫁。 谢氏执拗不过儿子,只能勉强答应,但谢氏早已容不下晏雪初,想要将她弄出李家。 但杜谆娘看得紧,就是处处提防着谢氏。 为了能让谢氏安分些,谆娘就把之前孙氏之前留给她的嫁妆手镯给典当,换取的钱财就在村里置办了几亩地。 说是以后地里的收成,可以算是李家的,谢氏这才勉强容得下晏雪初。 次年,西棠村爆发了一场疫病,村中病死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 那段日子里,谆娘为了地里的收成,每日都早出晚归的。 直到有一日,晏雪初带着午饭去找她,发现她晕倒在田间。 谁知,谆娘也染上了瘟疫,病得很严重。 李轶本想照顾妻子,但谢氏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想看着他眼睁睁的去送死,就把李轶拽出屋。 只留下晏雪初独自一人照顾。 杜谆娘浑身发热,头痛欲裂,意识更是模糊。 甚至严重到连晏雪初都看不清晰,但是她能感受到,她小小的身影就在她的身边。 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杜谆娘心里很清楚,染上了这疫病必死无疑。 村里那些得了瘟疫的,几乎都没有病好的可能,最后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因为瘟疫很容易过人,但凡是死掉,都得一把火烧成灰烬。 杜谆娘浑身难受,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晏雪初。 她才八岁,娘亲没了,晏家也不愿意认她。 杜谆娘不知道自己死后,她会不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会怕她以后吃不饱,穿不暖…… 可是,杜谆娘更希望她能活下去。 “谆娘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晏雪初,看见她慢慢地睁开双眼,立马将药罐子里的汤药倒进碗里。 为了方便照顾杜谆娘,她特意把小火炉和药罐子都带到屋内,只要杜谆娘一醒,就能够喝到药。 “小姐……别管我了……”杜谆娘满脸病弱,就连说话也透着有气无力的感觉。 “来,快点把药喝了吧,喝了药,病就能好了……”小小的她嘟着嘴将汤药上的热气吹散,一边用羹匙舀了口吹凉送到杜谆娘的嘴边。 女人脸色苍白,咬着几乎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她心想,如果小姐一直留在她身边,肯定会被她给传染的。 那她怎么对得起夫人的临终所托? 思至此,杜谆娘紧咬着唇瓣,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晏雪初手里的汤药打翻。 “我得的是瘟疫……是会死人的!我的丈夫、婆母……都远离了我,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 “我不走……” 药碗被打翻,晏雪初无措的红了眼圈,“以前我生病时,谆娘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如今谆娘病了,我只知道我应该留下照顾你。” 对她来而言,娘亲死了,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谆娘。 李家的人不管她,晏雪初更不能离开她。 看到她掉眼泪,杜谆娘很心疼,但为了她着想,只能狠下心来。 “哭哭哭……婆母说得对,你就是个小煞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如今还要来克死我……” “呜,不是的……” 晏雪初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她真的没有想要害死谁? “你给我滚出去!”杜谆娘用力推开她,语气凶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晏雪初的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落,瞧见杜谆娘情绪如此激动,她不敢再刺激她,就爬起身出了房门。 第80章 疫病 刚才杜谆娘打翻的是最后一包药了,若是她不继续吃药,晏雪初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虽然她很担心杜谆娘此刻的情况,但药也不得不喝。 思考片刻,晏雪初小跑出门,去找村中的王大夫。 西棠村不少人得了瘟疫,村长为了不让更多村民感染,就安排了一处空地将所有得了瘟疫的人都隔离在此处。 而王大夫也会在这里为村民诊治,他是个年近六十的小老头,头发胡子都已银白,为人和善。 之前她母亲的病就是由他诊治的,她们钱不够时,王大夫就会少收一些。 这次谆娘生病,他还不收取她分文。 王大夫给晏雪初抓了药,轻叹一声说,“此次的瘟疫来势汹汹,究竟是因何造成的,也不得而知,只怕谆娘也……” 这里的话不言而喻,王大夫对着晏雪初没有明说,最后只道:“昭昭丫头啊,你自己得有个准备。” “不会的,王爷爷。” 晏雪初抱着药包,眼中的泪光闪烁,她摇着小脑袋说,“我不会让谆娘死掉的。” “唉~” 王大夫又是一声叹息,混浊的眼睛望向远处的山,他说:“若是能请来神医,或许咱们村子还有救……” “神医?” 晏雪初仰头,顺着王大夫的视线看了过去,低声的问:“神医能救谆娘吗?” 王大夫的手落在晏雪初的头顶,“傻孩子,神医是很厉害的大夫,比我都要厉害,不仅能救谆娘,更能救下咱们全村的人。” “只可惜啊,神医隐居于山谷之中,早已不问世事。” 对于王大夫的话,晏雪初只听到那句,不仅能救谆娘,更能救下咱们全村的人。 能救谆娘,神医…… 她指着远处那座被雾气笼罩的山,问道:“王爷爷,神医就住在那座山上吗?” “是啊……” 王大夫的话刚落下,晏雪初小小的身影早已跑开。 此时王大夫再次看向那座山,那个地方充满着危险,莫说一个小孩子,哪怕是成年人也不敢靠近。 只是他和晏雪初这般说,是因为最近村里真的死了太多人,他很希望那位神医能够救一救他们。 晏雪初赶忙跑回李家,她想到了能够救谆娘的办法。 可她刚回到李家,就瞧见村长带着人,把谆娘放到木板上从屋子里给抬了出来。 旁边的谢氏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催促着,“快快快,赶紧抬走,” 看到这一幕,晏雪初丢下手里药包,立马上前张开双臂阻拦他们的去路。 “村长伯伯,你们要带谆娘去哪儿?” 她眼眶红彤彤看向他们问道。 村长瞧见这个小丫头,心里也有几分不忍。 但杜谆娘已经身染瘟疫,若是不这么做村子里还会死更多的人。 “昭昭别拦着,杜氏得了瘟疫,我们必须要带走她!”村长无奈地说道。 “不行,谆娘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许你们带走她!” 晏雪初的话音已经染了哭腔,嘴唇微微颤动着。 村长和谢氏对视了一眼,随后就对晏雪初温声说,“昭昭,最近村里染上瘟疫的村民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将杜氏带走,只是想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好方便照顾,这样也是为了其他的村民着想。” “是啊昭昭,别拦着村长他们。” 谢氏说着,马上就把晏雪初拉到一边,给村长他们让路。 就这样,村长等人把杜谆娘抬走。 “不要,不要带走谆娘……” 晏雪初想要上前拦着他们,可谢氏却抱住她,不让她过去。 着急之下,晏雪初一口咬在谢氏的胳膊上,疼得谢氏顿时龇牙咧嘴的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死丫头!” 谢氏怒气冲冲,立即推开晏雪初,一巴掌兜头扇到她的脸上。 小晏雪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一抬头,就见谢氏眼神凶狠,恨不得剜了她。 “野崽子,老娘忍你很久了!” 谢氏看到手臂上渗出血迹的两排牙印,双手叉着腰,眉毛倒竖。 “杜氏把你当小祖宗似的养在身边,你以为你就真的是祖宗了吗?老娘今天就告诉你吧,杜氏自己都自身难保,没人会护得了你。” 说着,谢氏就开始挽起自己的衣袖,脸色阴沉的朝晏雪初走来。 “今天老娘就把你这个死丫头卖给人牙子,得来的钱,足够我儿再娶一个媳妇回来。” 然后谢氏便将晏雪初从地上粗鲁地拽起。 “再娶一个?” 晏雪初当即质问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谆娘还活得好好的,他李轶要娶谁?” “哼。” 谢氏冷哼一声,“谆娘?她马上都要死了,你当真以为村长是真的要聚集他们这些身染瘟疫的人一起照顾吗?” “眼下得瘟疫的村民越来越多了,村长和村中族老已经没有办法保住他们,唯一能控制瘟疫继续蔓延的办法,就是把得了瘟疫的人都烧死,剩下的人才能活。” “不,不可能,村长他怎么会骗人?”晏雪初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满脸写着不相信,甚至怒瞪着谢氏,“肯定是你在骗我!” “不管你信不信,杜氏的事情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就跟我走!”谢氏拉扯着小雪初。 今天她就趁这个机会,把这个死丫头给卖掉换银子。 “你放开我!” 晏雪初反抗着,并大声喊道,“李轶呢?谆娘是他的妻子,她病了,他不照顾她也就算了,他怎么能连自己妻子的生死都不顾,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谢氏:“天底下女人多得是,没了一个杜谆娘,还有别的女人。”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瞧着瘦小,力气还挺大! 小姑娘不知道谢氏的话是真是假,但谢氏这个人虽然很自私自利,却没说过什么假话。 想到谆娘很有可能会被烧死,她的心头一紧,旋即脚下用力的踩在谢氏的脚背上。 “嗷~~” 脚上传来的疼痛使得谢氏登时松开了抓着晏雪初的手,急忙抱着自己的脚呼疼起来,小丫头趁机跑出李家的院门。 “这个死丫头。” 看到晏雪初跑了出去,谢氏怕那个死丫头等会儿乱说话,立马就一瘸一拐的追了出去。 第81章 昭昭让开 村尾后山,身染瘟疫的人都被捆绑在木桩之上,而他们的身下都堆放着木柴和干草。 只要一把火,他们就都会被烧死。 边上还有他们哭得泣不成声的家人,可将他们烧死,是村长和族老们唯一想到保全西棠村其他村民的办法。 此时杜谆娘被绑上最后一个木桩上,村长面色凝重的站在他们面前,扬声开口:“村里遭此厄难,为了保全村子里其他人的性命,我只能这么做。” “你们若是死后有任何怨恨,尽管来找我索命,是我……对不住你们!” 村长无奈地说完这番话,便当众朝着捆绑在木桩上的人跪地磕了个头。 如果可以,他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们度过此次厄难。 但是没人能帮得了他们,更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为了其他村民,这个恶人哪怕他不想当也得当。 村长缓缓站起身,脸色沉痛的看了他们最后一眼,随即便抬手示意一旁举着火把的男子动手。 只见举着火把的男子缓缓走向他们,而立在边上的村民,有的直接哭晕了过去。 就在火把就将要点燃第一个人脚下的柴火堆和干草之际,晏雪初小小的身影出现,直接推开了举着火把的男人。 “……不、不要烧死谆娘,不要烧死他们!”晏雪初赤红着眼眶大喊,小小的身影就挡在被捆绑在木桩上的村民前面。 “小姐……” 听到晏雪初的声音,杜谆娘恍惚之际细如蚊声地念叨。 举着火把的男人见晏雪初出来阻挡,他为难的望向村长。 村长忿然作色的瞪向晏雪初,“昭昭让开!” “我不!” 眼泪刺痛着晏雪初的双眼,她嘴唇轻颤着出声,“村长伯伯你哄骗我,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救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烧死他们?他们也是我们的亲人啊!” “昭昭,伯伯也没有办法啊,疫病不是想治就能治好的,若是继续让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会有更多的村民被感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全村人都死掉啊!” 村长的眼神里透出深深无奈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变得颓然。 如果有办法,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泪水浸湿了晏雪初的小脸,旋即便跪向村长,“村长伯伯,有办法的,我求求你不要烧死他们……” “孩子啊,别傻了,要是有办法,伯伯何至于走到这一步?”村长颇为无奈,他居然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大人的苦恼,她如何懂得? 于是村长立马喊人把晏雪初拉走,见到两名婶子朝自己走来,她立马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起身往后退去一步。 “不要过来,谁都不要碰我!”她喊着,当即就用石头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顿时流到地面,绽开着朵朵红花。 霎时,染了血的石头尖端被晏雪初移到自己的脖子处,“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伤害谆娘半分!” 众人被她此举吓得一惊,两名婶子也不敢上前。 而刚好赶来的谢氏见到晏雪初这个小丫头,这么小的年纪,都敢对自己下这般狠手,不禁咋舌。 她倒是小看这个死丫头了。 “昭昭!你这是跟谁学的?” 村长沉着脸,语气严厉,“小小年纪就学会要死要活的,你是当自己的性命不值钱吗?你娘生你下来,是让你这么作贱自己的性命吗?” 晏雪初的双眼又红又肿,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而下。 她哽咽道:“我娘没了,谆娘待我如亲人,她抚养我至今,不是我娘却胜似我娘,所以我不许你们任何人伤害她。” 紧接着她就指向不远处的山谷,说:“王爷爷说,那座山里住着一位很厉害的神医。只要请来神医,大家的疫病就有救了。”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村长瞳孔微缩,“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毒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的!” 其他村民交头接耳的议论。 “之前村子里就有人想要进到那座山谷将神医请出来,去了之后,便没再出来过。” “是啊是啊,听说是被毒虫给毒死的。” “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谁敢靠近哪里啊?” 村民们之所以知道神医隐居在不远处的山谷里,是因为多年前,神医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在西棠村停留过一段日子。 而且他们在村中时给不少村民看过病,遇到病情严重些的,就给出一颗灵丹妙药。 吃下就立马见效,病情逐渐好转,因此西棠村的村民便将他们奉为神医。 神医妙手回春的本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安阳城,便有不少人慕名来到西棠村,就连朝廷都派人来请神医。 可神医却带着徒弟毅然决然的躲进那座危险的山谷中,朝廷派来的人曾多次想要进入山谷,但几乎都在山谷口被毒虫咬伤致死。 至此无人再敢踏足那里。 他们说的话,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晏雪初和村长几乎都能听到。 “既然,你们都不敢去,那就让我去吧!” 说罢,她泪眼朦胧的看向村长,眼神透出的坚定让村长动容,但仅仅是一瞬。 “昭昭这可不是关乎你自己的生死,你知道前前后后都有多少人,进去都没再出来过吗?”村长想要劝说她放弃这个荒诞的念头,“当年神医进入山谷之后,是否被谷中的毒物所害,是否尚在人世都未可知呢!” 说到底眼下的晏雪初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成年人都不敢轻易踏足之地,怎可让她一个孩子去冒险? 晏雪初虽说身份不被晏氏所承认,但他们是打小瞧着她长到这般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乖巧。 村里人可怜她没了亲娘,只被一个丫鬟给拉扯大,多多少少会帮衬着杜谆娘一点。 明知道那山谷里危险重重,还让一个孩子去寻那可能都不在人世的神医。 这让村长于心不忍。 “既然那个地方那么危险,为什么神医要去那里?王爷爷说神医是个很厉害的大夫,万一他不怕谷中的危险呢?” 晏雪初小脸写着倔强,“我为了谆娘和大家,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我都想去找到神医。” 第82章 十日之期 “糊涂!” 村长没成想到这个小丫头竟敢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怕死吗?” “不怕。” 小姑娘目光坚定,“村长伯伯,给我十天。 如果十日后,我没能活着走出山谷,没能带来神医,届时若当真只有烧死他们保全其他人的办法,村长伯伯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虽说她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并没有人觉得她怎能活着出来,但被捆绑在木桩的那些村民的家人顿时出来跪向村长。 “村长,要不然就让她去试试吧!” 此时一名村妇向村长下跪哭喊着。 就在这个时候,有更多的村民站出来求村长。 其实他们并非是相信晏雪初能找来神医,她能不能活着走出那座毒谷都是个问题,他们说让晏雪初去,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家人多活几日。 哪怕就只有几日。 村长见到众人如此,又眼神复杂的看向晏雪初,瞧着她坚定不移的模样。 在一番心理斗争之下,村长最终妥协。 在十日之期内,身染瘟疫的村民会安置在聚集之所由王大夫和几名村民照看,若晏雪初十日之内没有活着出来,亦或是带回神医。 身染瘟疫的村民依旧难逃一死,为了其他村民的性命。 只能统一绑到村尾烧死。 为了早点进山找到神医救谆娘和村民,晏雪初想着尽快出发,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简单的收拾好包袱就要走出李家的院门。 谁知谢氏就堵住院门口,仿佛是在等她。 晏雪初不想管她,想要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去,但谢氏拦住她的去路。 “死丫头,你是不是有病?为了一个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丫鬟,你竟然想要去送死,还不如被我卖掉,为我们李家换点银子,最起码你还能有命活着。” 谢氏正说着,就伸手想要抓住晏雪初。 但她还没能碰到晏雪初半分,村长突然出现在李家门外。 “你想把她卖到哪里去?” 村长背着手,一脸严肃地沉声问道。 他们突然出现在谢氏身后,谢氏被吓了一跳,嘴角立马挂上笑容:“原来是村长呐,您刚才肯定是听错了,我、我没想卖掉她……” 村长冷哼,瞪了她一眼,旋即望向晏雪初时便换上慈祥的面孔。 他将自家婆娘做的馒头包了几个给她,“拿着吧,带在路上吃。” “多谢村长伯伯。”晏雪初倒是没有客气。 包袱里除了必要的水,和一件衣衫,便没有任何食物。 李家并不宽裕,谢氏对吃食看得紧,更不可能会给她点什么。 原本她想在路上摘点野果子,没想到村长伯伯竟给了她几个馒头,果真是雪中送炭。 “走吧,我送你出村子。”村长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往村口走。 直到送到村口,村长长叹一声,低头看着晏雪初,遂是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给了她。 “这便是去毒谷的地图。” 是他亲自画出来的。 晏雪初拿着地图,将其收好,接着就仰起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望向村长,扬起纯真的笑脸安慰他说。 “村长伯伯不要担心,我一会定把神医带回来的。” 小模样是那般的天真无邪,一想到她要去那般危险的地方,村长神情万分纠结。 突然蹲下身,他捏住小姑娘的肩膀说,“昭昭,如果你后悔了,就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晏雪初看着他微红的眼睛,摇了摇头说,“我不跑,如果我真的走不出山谷,村长伯伯就我也死在了这次瘟疫里了吧。” 别人都觉得她还年幼,正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可她却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很多,也知道许多的事情。 “谆娘说我娘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其实我知道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的意思。那正好,这次我有见到她的可能啦!” 她笑嘻嘻的说着,好似死亡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这丫头……”村长凝着她,“怎么这般执拗?” “村长伯伯我该走了。” 小姑娘朝村长挤出一抹笑意,说完这话,便径直的往前走。 走出没几步后,她转过身,村长以为她是后悔了。 然而,她开口喊道:“村长伯伯,谆娘就麻烦你们照顾着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话说罢,她直接小跑起来,直至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村长的视线当中。 其实村长刚给晏雪初的地图,不是去毒谷的路线,昨天他提起笔的时候,明知是送死,终究是不忍心。 只想她走得越远越好,能活下去就行。 前方的路有怎样的危险,晏雪初不知道,在走远之后她打开村长给的地图。 她发现这张地图,和其他村民说的不太一样。 去毒谷的路,她并不认识,所以昨天她就询问好几个村民,画出了正确的路线图。 但看到村长伯伯给她,完全不一样,当即就被她扔到了路边。 跟着地图走了许久的路。 渴了就在河边喝几口水,饿了就拿出村长给的馒头,随即装着馒头的纸里掉出一两银子。 想起那份地图和村长的话。 她知道村长伯伯是在为她好,但她要救谆娘……不想独自苟活。 啃一口馒头,她便继续赶路,食物不多,在还没走到那座山谷之前,得省着吃。 大概一天一夜,晏雪初终于寻到那座大家口中的毒谷。 刚踏进此地时,她便感受到周围深幽寂静,静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下一刻会有怎样的危险? 晏雪初缩着肩膀,每走一步,脚下踩到的枯叶就发出沙沙的声音,让她心头一片恐惧。 想到谆娘还需要人救,她就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在心底为自己鼓气。 紧随着嘴里就嘀嘀咕咕的,“别怕,我不怕,只要找到神医就好……” 她抬头环顾四周,这里的树木高耸入云,枝繁叶茂,几乎遮蔽掉所有的阳光,使得四周的环境光线很暗淡。 一只蜘蛛从蛛网落到晏雪初的手上,瞬间的刺痛感,让她猛地抬起手发现是只小蜘蛛,急忙甩着手。 蜘蛛不知道被甩到什么地方,手背的肌肤出现瘙痒,她挠了挠便没有多在意。 此刻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便是找到神医。 “这里这么大,我该怎么找神医?”晏雪初轻声低喃着,脑子里就想着办法,顿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随后她扯着嗓子,在谷中大喊一声:“神医!!!” 周围安静得什么都没有。 晏雪初继续大喊:“神医,神医~~” 然而晏雪初没注意到的是,此刻她手背的脉络发黑凸起,毒素逐渐蔓延着她的整条手臂。 第83章 随我来 在她经过的一棵大树底下时。 一条黑色的大蟒蛇缠绕着树干,皮肤覆盖着光滑的鳞片,在微光之下闪着幽暗的光,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金色的竖瞳倒映着那抹小小的身影。 微微张开的嘴里吐露出猩红的信子,旋即巨大的身躯在藤蔓与树干间穿梭。 越往深处走,晏雪初就越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好似在紧盯着她。 这种感觉很是强烈。 甚至让她有很强的不安感。 她扭过头往身后看,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只是自己吓自己的虚惊一场时。 离她很近的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隐约间还能瞧见有什么在游动。 此一刻晏雪初呼吸凝滞,似乎意识到是某类野兽,小身子不禁发怵。 谆娘…… 她迅速调整几口呼吸,脑袋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赶紧跑! 所以她拔腿就跑,但她跑得越快,草丛抖动的频率便越快。 这会儿越是跑,晏雪初就感到心跳在急剧加速,右臂传来有着明显灼烧的刺痛感。 怎么回事? 她本想抬起手臂看看怎么了,但还没等到她抬手,眼前的景物似乎出现了几重幻影。 让她视线变得模糊,浑身开始乏力,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感般往前摔倒。 待她微眯着眼睛看清楚时,绊倒她的竟是一具森森白骨。 晏雪初呼吸变得急促,小身子顿时紧绷着,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发颤。 此时大蟒蛇已然蜿蜒而来,硕大的脑袋正在上方凝视着晏雪初。 她转过头望去,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没了下一步的反应。 蟒蛇利用强大的身体力量,以及灵活的尾部,迅速而准确地缠绕住晏雪初,紧紧地勒住。 “啊~~” 蟒蛇不断地收力缠绕,晏雪初只感到全身的骨头仿佛要被缠碎一般,不禁大喊。 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困难。 她还没有找到神医…… “嘶嘶~” 黑色大蟒蛇吐出蛇信子,似乎是见猎物快要窒息而死,当即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其吞下。 “嗖——”的一声。 一支羽箭从半空中射出,直接射穿大蟒的咽喉。 它失去力量,晏雪初因此脱力陷入昏厥。 灌木丛中,走出一名约莫十四的少年郎,身穿一件黑色长衫,身后背着箭筒,手里拿着弓。 他的鬓发漆黑,双眸如子夜寒星般,透着些许清冷。 晏家祖宅的院子里,孙氏抱着晏雪初躺在藤椅上,白皙的手轻轻拍着闺女的后背。 口中唱着那首熟悉的歌谣。 “长明月,深秋至,苦等郎君无所期。悲怆泣,心已故,原是君怀伊人香……” 女人怀中的小女孩微微睁开双眼,见到着熟悉的白色衣衫,感受到这熟悉的温暖。 令她不愿意离开,只想一直沉溺下去。 下一瞬间,晏雪初猛地被人拽起身,上方传来谢氏熟悉的声音。 “死丫头,今天就滚出我们李家,别留在这里吃白饭!” 随即画面一转,来到村尾的后山,谆娘和几个村民被捆绑在木桩上。 而村长拿着火把,点燃了他们脚下堆着的木柴和干草。 在风的助长下大火熊熊燃起,火舌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便是谆娘和其他人的呼叫声响起。 “谆娘!” 晏雪初眼眸氤氲出泪花,哭喊着往火里的谆娘奔去,但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谆娘一点点的被火势吞噬。 “谆娘,不要……不要烧……” 昏迷着的晏雪初呓语,眼尾有晶莹的泪珠滑落。 百里沁儿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床边,给晏雪初服用下解毒的丹药,便掖了下被角,手轻轻拍了拍她。 似在无声地安抚着睡梦中的小姑娘。 “师父,她没事吧?” 年少的聂吟风望着床上的小女孩,担忧地询问。 “虽然是中了七彩幻蛛的毒,但你做得很好,及时封住她的穴道,要不然这会儿哪怕是为师也无能为力。” 七彩幻蛛的毒性很强,伴有明显的灼烧感过后,会使人沉睡于幻梦当中,直至死去。 “那还好!” 聂吟风松了口气,最起码人没事啊。 “她是谁家的小丫头,竟敢闯入这么危险的地方……”百里沁儿看着晏雪初那张小脸,对于她出现在毒谷里颇感诧异。 夜幕降临,谷中浓雾渐起,只有那处古朴的木屋还有微弱的光亮。 晏雪初从睡梦中苏醒,缓了好半晌,才侧头往屋内看去。 光线昏暗,室内的陈设简朴,晏雪初爬起身,她想起自己昏迷前手臂很疼,还有一条大蛇缠住了她。 那这个地方又是哪里? 她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 是一名瞧着比她年长的大哥哥,微弱的光亮映照在他的脸上,眼眸灿若星辰,丰神挺秀,身长玉立的。 “你醒了。”少年微微勾起嘴角,星眸蕴含着暖意。 “嗯……” 小姑娘愣愣地应了声,随后想到什么,就问:“请问是大哥哥你救的我吗?” “是。” 聂吟风答道,“我正巧出来打猎,便听到有动静,循声而去就遇到你险些命丧蛇口,还中了毒。” “谢谢……” 话音刚出口,晏雪初的肚子便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窘迫。 少年唇角微勾,眼底泛起丝丝笑意,“随我来。”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屋门。 晏雪初见状,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少年刚吃完饭,本来是想照看还未苏醒的晏雪初,没有想到他再回去的时候,她竟然已经醒了。 此刻他将她带到厨房,约莫一盏茶,煮好的清汤面放到小姑娘的面前,而晏雪初凝着灶台上的多个药罐子出神。 怎么有这么多的药罐子? 是谁病了吗? 随即少年贴心的把一双筷子递给她,他温声开口,“吃吧。” 晏雪初回过神,抬起大眼睛看着他,灿然一笑:“谢谢大哥哥。” “不客气。” 聂吟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到小姑娘的脸上,看她好似饿极了,卷起面条就大快朵颐着。 第84章 神医 “你为何会出现在山谷之中?” 他突然问道,接着又说:“此地到处都是毒虫毒草,四周又有浓雾,多年以来无人敢轻易踏足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少年的话音刚落下,晏雪初已经喝完面汤,顺带打了个饱嗝。 她用袖口擦了擦嘴,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 “是村子里的人告诉我的,然后我就一路找到了这里。”晏雪初眼眸亮晶晶的,又问道:“大哥哥,我是来寻找神医的,你是不是就是神医啊?” 小姑娘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不是。”聂吟风回答。 “哦~” 得到这个答案,晏雪初耷拉着眼眸,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 “你是从西棠村来吧?”聂吟风试探性的问。 “嗯,是的。” 她点着小脑瓜。 “那你寻找的神医,应当是我的师父。” “你的师父?!” 听了这话,晏雪初双眸锃亮的抓住聂吟风的胳膊,急忙说道。 “村子里的大家得了很严重的病,死了好多人,就连……就连谆娘也病了,他们说想要村子里的其他人活命,就得烧死那些得病的人。” “我不想谆娘被烧死,也不想大家被烧死,所以我就来找神医,想神医救救大家!” “这……” 聂吟风眉头轻蹙,声音淡淡:“师父自进山谷以来,便不再理会世事,只怕师父不会出谷救人。” 当年他们千辛万苦寻来此处,便是因为这里独特的地势与危险,以及这里有师父需要的东西。 但这么多年以来,师父一直处于瓶颈当中,便再也没出过虫谷。 “那……”闻此言,晏雪初的眼珠飞快地转动着,出声道:“那让我亲自求求神医吧!” 只要她能见到神医,或许神医会愿意帮她呢? “你想要见师父,得等到明日。” “好,那就明日。” 正是清晨,虫谷被白茫茫的雾气所笼罩,晶莹剔透的露珠从叶片上滚落,带着清早的寒气。 “叩叩!” 聂吟风端着早饭敲响东侧屋子的门。 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只道二字:“进来。” 少年一手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师父,该吃早膳了。” 他开口说。 百里沁儿从床边的圆凳起身,走到方桌旁落座,这时晏雪初在聂吟风的身后悄悄探出脑袋。 这就是神医? 眼前的女人长得漂亮,眉眼清冷,面若寒冰,墨发的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挽起,碎发贴在脸上,衬托得她的肌肤愈发的白皙。 女人微微抬眸,自然就瞧见了她。 “那个小丫头醒了?” 话是问聂吟风的。 “是的。” 女人略微沉吟,中了七彩幻蛛毒的人哪怕服用过解药,怎么着也得昏睡个两三日。 竟然这么快就苏醒了,看来这小丫头的体质挺好。 “可有问出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出现在这里?” “问了。”聂吟风一一回答,“她是从西棠村来的,说是如今村里出现了怪病,死了很多人,她为了救家人特地来寻师父。” 这话令女人手中的动作一顿,继而看向躲在聂吟风身后的小姑娘,“你怕是寻错人了,我的医术并非最强,只会给人下毒!” 女人的目光冷厉。 “不会的。” 晏雪初从聂吟风身后站出来,“王爷爷说神医很厉害,比他都厉害,村里人得了疫病,请神医求求大家吧!” “那些人与我无缘无故,我为何要救?况且我方才说了,我只会下毒!”百里沁儿冷漠着脸说着,一边吃着清粥。 “神医求求你,救救西棠村的大家吧!”晏雪初眼眶泛红,湿漉漉的眼眸望着百里沁儿,说着,她直接跪了下来求着女人。 瞧着晏雪初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聂吟风顿时心软,想着帮着劝说师父。 “师父,弟子认为……” 少年的话被径直打断,百里沁儿淡声道:“你若想跪着,便到屋外去。” 而晏雪初抓着衣角的手不禁紧了紧,最后她当真起身到屋外跪去。 聂吟风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跪到了屋外,小声的说道。 “师父,此次西棠村爆发疫病,当中便有她的至亲,她也是为了家人才会不顾危险的闯入此地。” “风儿,当年我们途经西棠村,已经救了不少人,还因此引来朝廷的人,况且如今陌儿病重,为师哪里都不想去。” 倘若她在出现,势必会引来朝廷的人。 她不能再将自己和陌儿置于危险当中。 更不想见到不该见到的人。 “那她……” “只是个半大的丫头而已,等她苦求无果,她定会离开的。” 百里沁儿吃完早饭,便继续回到床边照顾着病榻上的孩子,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女人的眼底满是心疼之色。 聂吟风端着空碗盘走出来,他站到晏雪初的面前。 “别跪了,师父说,她救不了西棠村的人。” 师父有自己的理由,他能理解。 毕竟小师弟的身体,令师父很堪忧。 “大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跪着,跪到神医愿意跟我回去救大家。” 她小脸写满坚定地说。 见她如此固执,聂吟风叹息一声,不知道该劝说她什么。 不知跪着有多久,直到双腿逐渐的麻痹,晏雪初都不曾起过身。 屋内的百里沁儿翻看着毒术之书,时不时地往屋外望去一眼,那抹小身影依旧跪在那里。 已然过去好几个时辰,倒是个有毅力的。 天边逐渐被擦黑,木屋点燃着油灯,晏雪初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忽然一双黑靴出现在视线里,她本以为神医,可视线顺着裤腿往上看去。 竟是聂吟风。 少年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将一块炙烤过的肉干递给她。 “谢谢大哥哥。” 她双手接过,并道了句谢意。 “你已经跪了很久,可师父始终都不曾答应你,何必再坚持下去?”他突然说,只是希望她早点看清结果。 小姑娘闻言低垂着眼帘,小小声的说,“神医是救谆娘的唯一希望了,除了跪在这里,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 第85章 他是谁啊? 她的年岁尚小,又什么都不会,除了求,别无他法。 少年看着女孩的神色变得复杂,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有一声叹息。 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晏雪初倏然拉住少年的手,眼睛发亮地问。 “是了大哥哥,你是神医的徒弟,是不是也会治病救人?” 望着她那双如黑葡萄般的双眼,聂吟风老实地答道。 “抱歉,师父最擅长的是制毒,所以我只跟师父学了毒术。” 原本他只是师父在街边捡到的一个乞儿。 有幸能得师父传授本领,因此他便跟着师父学了她最厉害的毒术。 “这样啊……” 小姑娘言语中略有失落,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重重的阴影。 那她还是得求神医。 倏然间,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翻。 “陌儿!” 紧接着便是百里沁儿焦急的喊叫声。 “哼哇~”一道犹如幼兽般的低吼传出。 聂吟风眸色一凛,心下暗道不好,猛地站起身来。 刚想疾步进屋,忽然想起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他低头看着晏雪初,面色凝重地说,“快点离开这里!” “啊?” 晏雪初还在意料之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懂就问:“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总之你赶紧离开。” 撂下这句话后,聂吟风便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走去。 此时此刻的晏雪初不明所以,但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幼兽的嘶吼声,声音渐大,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得瘆人。 由于跪的时间太久,晏雪初的双腿已然麻木,稍稍一动,膝盖和腿部便感到疼痛,还传来阵阵的电流。 还没等到晏雪初成功起身,屋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出。 一抹黑影从屋内飞出,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被扔出来的聂吟风的浑身剧痛,嘴里发出沉闷的呼痛。 “大哥哥?” 见到是聂吟风,晏雪初连忙爬到他身边,无措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 此时聂吟风还未开口回答,就率先脑袋一偏,吐出口淤血。 而后,屋内照出来的光芒被遮挡了大半。 一抹黑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此刻晏雪初抬头望去。 只见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站在门口,墨发披散,任由着晚风轻轻吹起。 与正常孩子不同的是,他的双眼全黑,连眼白都没有,龇着个牙,表情阴沉凶狠。 晏雪初见状,皱起了眉头。 他是谁? “快……快走……” 聂吟风一边捂住自己发疼的胸口,一边又用力推开身边的小姑娘。 “不行,大哥哥你受伤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但此刻救她性命的恩人受伤,她可做不到将人撇下自己跑了去。 “他是谁啊?” 她看着门口的男孩问。 此时男孩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脑袋一歪,猛地就朝聂吟风和晏雪初飞扑了过来。 随即三根银针飞出,精准的扎在男孩的身上。 他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在半空中坠落在地。 “陌儿……”百里沁儿从屋里踉踉跄跄的走出。 方才事发突然,她受了些内伤,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不过好在是控制住了百里陌。 女人将自己的儿子抱起,随后才关心着聂吟风:“风儿你没事吧?” “师父放心,我没事……”聂吟风隐忍着疼痛回答,随之就被晏雪初搀扶起身。 “你没事便好。”百里沁儿稍稍松了口气,但看到昏迷在怀中的百里陌,满脸就写着自责二字。 “师父,谷中夜深露重,还是快抱着陌儿进屋吧。” “好。” 百里沁儿轻轻点头,又叮嘱他一句,“刚才你被陌儿打伤了,一定要服用调理内息的药。” 少年嗯了一声,就目送着师父走进屋。 而他自己也被晏雪初搀扶回了自己的屋子,扶他到床边坐下,晏雪初暖心的给他倒了杯水。 看他喝了水,晏雪初忍不住好奇,“那个名叫陌儿的,是神医很重要的人吗?” “是。” 少年看着她,继续道:“他名叫百里陌,是师父的儿子。自他出生起,便身带剧毒,原本命不久矣,是师父一直在寻各种办法为他续命。” “其实他长期昏迷,但有的时候,他毒性发作时,便会六亲不认,见人就伤,但这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说起百里陌的事情,聂吟风便索性和她说清楚。 “为了能够控制住陌儿的毒性,所以师父这么多年几乎甚少出谷,更无心帮你救人。” “那我该怎么办?”晏雪初无助的低语着。 想到神医可能真的帮不了她,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谆娘和大家又该怎么办呢? 翌日,东侧屋子的门一打开,百里沁儿就瞧见还跪在屋外的晏雪初。 原以为经历昨夜那事之后,这小姑娘会感到害怕,没想到她竟然还跪在这里。 也不知跪了有多久。 饶是百里沁儿的心肠再冷,也不是块石头。 瞅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小姑娘,为了救人,跪在了好几个时辰,她的心里也会为这个小姑娘的诚挚感到动容。 女人走到小丫头的跟前,把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突然的动静让晏雪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一道白色的身影,但她有些看不清女人的模样。 “困了就回屋睡吧。”百里沁儿温声说道。 听到声音,晏雪初迷迷瞪瞪的分辨出面前的人。 声音细如蚊蝇,又让人觉着虚弱地说:“神、神医……求求你……救救……” 话语说着,晏雪初就昏倒了过去。 昨夜她从聂吟风屋里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回到这屋子前继续跪着。 谆娘曾教过她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她想继续求神医,哪怕到最后可能会没有结果。 晏雪初受了一夜的风寒,被百里沁儿灌下了两碗药,浑身的烫意才逐渐消退。 “没想到她还挺固执的。” 瞧着榻上因风寒而烧得脸颊通红的小姑娘,聂吟风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也是为了能让百里沁儿听见。 可百里沁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浸湿的帕子替换掉晏雪初额头的帕子,继续物理降温。 看到这般淡漠的师父,聂吟风忍不住。 “师父,她不顾危险闯入虫谷,就是为了救人,知道师父你可能不会答应,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第86章 把你的命给我 “我知道你是想替她劝说。” 话说着,百里沁儿清冷的目光转而落到少年脸上。 “方才我仔细想过,既然她这么坚持,为师也不是不能答应她。只不过……” 女人的话到了这里,故意停顿着,眸光变得幽深,“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想要得到的,就必须为此牺牲些什么。” “师父,你这话何意?”聂吟风不懂她话中的含义。 此刻百里沁儿的视线缓缓地落在晏雪初那张小脸上,目前她的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烧退了之后,晏雪初清醒,刚坐起身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呼吸也感到难受。 “醒了?” 一句温柔的女声传来,晏雪初听见,马上循声望去。 就见百里沁儿着一袭素衣站在床边,白皙的手背突然探了下她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女人淡然地说道。 “神医?!” 看到她的一瞬间,晏雪初急忙开口,“神医,我知道你有自己不出谷的理由,可我还是想要求求你……” 眼眶登时一热,酸楚的情绪瞬间涌上晏雪初的心头。 语气里掺杂着些许哽咽。 “唉~” 女人轻叹出声,遂是在床边坐下,徐徐出声:“可知昨夜将风儿打伤出来的人是谁?” “……大哥哥和我说过。” “陌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当年怀他时,我遭奸人暗害,本以为身上的毒素已解,殊不知是腹中的胎儿吸收了毒素。” 为此,她深感自责,她的孩子本该有美好的童年,和同龄的孩子般会笑、会闹。 而不是打从一出生起就遭受这些不该遭受的苦难。 说到底,还是该怪她自己。 “或许我说这些你可能还不太懂,但我只想问你一句。” 百里沁儿沉声问她,“如果我答应随你去救村子里的人,你可愿意用你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把你的命给我。” “愿意!”晏雪初没有丝毫的迟疑。 女人略微诧异,又道:“……假如,我会让你死呢?” “如果用我的一命,能换来更多人活着的机会,我觉得值。”晏雪初弯起唇角,眉眼含笑道。 可她的这一抹纯真的笑容,落在百里沁儿眼里,心底不免涌上几分酸楚。 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而已,竟会如此看淡自己的生死。 甚至连她为什么要她的性命,都不过问半句。 “好,既然你已答应,我自然会帮你救人。”百里沁儿说着,眼底有点犹豫和担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克制住陌儿身上的毒性。” “需要多久啊神医?”晏雪初着急的问。 毕竟她已经出来有几日了,谆娘和村子里的人等不得太久。 “这就得看你了。”女人的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我?” 小姑娘一脸狐疑。 “此前为了压制陌儿身上的毒性,我所炼制的毒都会抓一些小动物试毒,但那些小东西的性命都太过脆弱,无法体现出我想要的效果。” 女人目光定定地凝视着晏雪初。 “所以我需要一个鲜活的试毒体,帮我试遍天底下所有的毒,成为这世间的至毒之物,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成为我儿的药引。” 这下子晏雪初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她要她的这条性命,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想了一下,晏雪初觉得自己的命,能救到这么多的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既然是试毒,那此刻就可以。” 她不想再耽误一分一毫的时间。 早一点开始,她就可以早一点回到村里救谆娘。 “你的病才刚好,试毒即便是有解药,对身体的损害亦是极大的。”百里沁儿看着她眼下这副状态,遂是如此说,“此事不急于一时,可以再等两天。” “我虽然能等,但谆娘和村民们不一定能等,我不想耽误他们的救治。” “可是……”百里沁儿还在犹豫。 晏雪初伸手抓着她的袖子,澄澈的双眼透着坚定:“我可以!” 看她如此坚决的模样,百里沁儿缓缓地拿出一节小竹筒,对她说道,“这里面装着一只金蝎,平日以蟋蟀,蜘蛛等多种昆虫为食,是毒性最强的毒蝎。” 只有用最毒之物,或许才能在短时间内令她成为陌儿的药。 再以她的血为引,以毒攻毒压制陌儿身上的毒性。 “在你被金蝎咬后,毒性会立刻发作,届时你会很痛苦。” “没关系,早点试过,神医你不就能救你儿子了吗?” 说话间,晏雪初撸起左手的袖口,将手臂伸向百里沁儿。 她的果断,让百里沁儿的犹豫,显得她倒是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将塞子拔开,她将里面金色的小蝎子,倒在晏雪初的掌心上。 在金蝎落到掌心上的那一刻,晏雪初还是恐惧的闭上双眼,纵使再怎么装坚强,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会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金蝎在她掌心蜇了一下,轻微的刺疼感瞬间从掌心蔓延。 毒素扩散迅速,晏雪初倒在榻上,因着头痛而蜷缩成一团,心跳剧烈加速,额间冒出冷汗,全身的肌肉抽搐着。 东侧的屋内,百里沁儿端着一碗汤药,一勺接着一勺的喂进百里陌的嘴里。 直到喂下大半碗,沉睡许久的百里陌眼睫微微颤动着,隐有苏醒的趋势。 见此,百里沁儿轻声唤着,“陌儿,陌儿!” 连着在几声的叫唤之下,百里陌慢慢地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着母亲百里沁儿的面孔。 “娘。” 他嗓音暗哑的喊道。 女人手中的瓷碗被聂吟风接过,她急忙抱住百里陌瘦弱的身躯,热泪盈眶地应答,“娘在这里呢。” 太好了,这次果然是成功了。 聂吟风默默地退到屋外。 师弟好不容易醒来,他不想打扰到她们母子。 低头看着手中这碗深褐色的药汁,眸色变得深黯,之前师父都是利用毒物直接制毒。 但百里陌的身体实在太差,毒性若是太强便会有性命之忧,师父因此不敢冒险,而毒性弱了,便会压制不了百里陌体内的毒。 这么多年以来,师父都以失败告终,而这次却…… “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想要得到的,就必须为此牺牲些什么。” 想起师父的这句话,直觉告诉他。 这或许和她有关。 第87章 师父在上 晏雪初看着自己手掌心,耳边回荡着女人清冷的声音。 “以后都会如此刻一般痛不欲生,反反复复,直到毒素都沉积在你的体内。” “一两年过后,毒素沉积到一定程度,便要开始浸泡药浴,平衡你体内的毒性。” “……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你或许会死。” 会死么? 反正已经答应了她,晏雪初自不会反悔。 只要谆娘能活,一切痛苦就是值得的。 百里陌体内的毒性被暂时压制住,将百里陌哄睡着,百里沁儿就让聂吟风把那个小丫头带到堂屋去。 待她走入堂屋时,聂吟风和晏雪初都在。 女人径直走到主位的木椅上坐着,温柔的目光扫过他们两的脸,轻语婉言:“眼下陌儿身上的毒,暂时是被控制住了。” 语落,百里沁儿的目光望向聂吟风身边的小姑娘,扬唇问:“之前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晏雪初,乳名昭昭,唤我昭昭就好,今年八岁。”晏雪初不假思索的回答。 比她儿子还小一岁呢,倒是个不一般的小姑娘。 “昭昭,待我救了你们村里的人之后,你再随我回来,始终得有个身份,从即刻起,我便收你为徒。” “收我?”晏雪初惊讶的望着百里沁儿。 “你可愿意?”百里沁儿温然一笑。 这个事情,百里沁儿仔细想过,晏雪初要留下来,日后陌儿见到她势必会问起。 所以收她为徒,是个再好不过的身份。 “愿意。”晏雪初重重点头。 既然神医愿意收她,她自然是愿意的。 旋即她跪向百里沁儿,嗓音洪亮地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话音刚落,晏雪初一个脑袋就磕了下去。 “好。” 她把晏雪初扶起。 “你若是想学毒术,为师可以将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但你若是想要学医的话,书房内珍藏了不少医术,这就得你自己去钻研了。” 同她讲完,百里沁儿便问:“你想要学毒还是学医?” 从这两个选择里挑选的话,她当真是希望晏雪初能够选前者。 犹豫片刻,晏雪初决定:“我想学医术。” 村中爆发的瘟疫,让谆娘的性命也受到了威胁,如果她有本事,谆娘便不会经历此遭。 她知道毒若是用得好,也能救人。 可相较于凶险的毒术,她觉得学医术更为稳妥。 “行。”百里沁儿轻轻颔首,眼底失望转瞬即逝,继而吩咐着,“风儿,一会儿替我收拾好包袱,明日我要随昭昭去西棠村,你便留下照顾陌儿。” “好的,师父。” 晏雪初坐在院中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树枝在土地上划拉,双眸就在放空着。 明天就能回村里,不知道谆娘怎么样了? 疫病会不会变得严重? 有没有人照顾她? 忽然间,有人拍了下晏雪初的肩膀,她反应过来,转头望去。 站在她身后之人是聂吟风,然后将一个小包袱递给她,“这是给你准备的,带着路上吃吧。” 晏雪初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了几张薄饼和许多的肉干。 “哇~这么多肉干啊!” 看到这些,晏雪初的双眼发亮。 这些肉干本就是肉质细腻的,经过烤干之后,带着些许的咸味,还混着香料的香味,吃起来有一定的韧性和嚼劲。 “见你很喜欢吃,就多给你准备了些。” 晏雪初朝少年露出弯弯的眉眼,脸上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般,让人的心里不禁温暖起来。 “谢谢大哥哥……” 她客气道谢,话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改口:“噢,不对,我应该唤你为大师兄才是。” 今天刚拜了师,差点都被她给忘了。 “以后和我不用客气。”聂吟风面带微笑,手掌落到晏雪初的双丫髻揉了揉。 原本他是想问她,是不是答应了师父什么。 可话到嘴边,他又不敢问出口。 “大师兄你做的肉干好好吃啊,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啊?” 晏雪初好奇的问,接着就从包袱里拿了块较小的肉干,狠狠撕咬下一口。 自从谆娘嫁去李家后,她就没再吃过肉。 因为但凡有点好的,谢氏都是先紧着自己的儿子,哪里能轮得到她? 所以聂吟风给过她一块之后,那有着淡淡香味的烤肉干,让她很是回味。 “还记得你昏迷之前遇到的那条大蛇吗?”聂吟风淡然的回答,“这就是那条大蛇的肉,被我这么一腌制,再架火炙烤和晾晒,确实是挺好吃的。” “呕~” 听到这肉是那条差点要吞了自己的大蟒蛇的,刚吞下的肉立马被晏雪初吐了出来,连带着手里的肉干也不香了。 “昭昭你没事吧?” 见她突然反应这么大,聂吟风关心询问。 “呕——” 此刻晏雪初只感到自己肠胃一阵倒腾,想将胃里的全部都吐个干净。 第二天清早。 百里沁儿在叮嘱聂吟风一番话过后,就带着晏雪初出玄幽虫谷,踏上回西棠村的路。 待晏雪初回到村子时,村口有许多的官兵在把守。 一问之下才得知,晏雪初离开后,村中的瘟疫日渐严重,甚至连安阳城的百姓也遭到了感染。 所以官府就派人看守住村口,不许任何人进出西棠村。 站在村口的晏雪初看不到村子里有半个人影出来,心中万分堪忧,她担心谆娘…… 尽管百里沁儿说自己是大夫,把守的两名官差依旧不为所动,说什么都不让进去。 见软的不行,百里沁儿也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几针下去。 两名官差瞬间倒地,无人再可阻拦她们。 “师父,他们……” 晏雪初惶然指着他们,害怕师父下毒将人给毒死了。 “他们无事,只不过会昏睡几个时辰罢了。”百里沁儿说完,牵起晏雪初的小手走就往村子里走。 她带着师父,直接去了村长家中。 敲响院门,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紧随着门只开出了一条小小的细缝。 村长的媳妇见到门外的人是晏雪初,又见她身后还有一个女人。 时隔几年,村长媳妇邱氏自然认得百里沁儿。 看到她们身旁再无其他人,连忙把她们都拉进来。 第88章 凭什么? 眼下西棠村的村民几乎都被瘟疫传染,不仅村长也染了瘟疫,就连李轶也病重送往了隔离地。 “昭昭丫头啊,你村长伯伯从你离开到现在,一直担忧你的安危,眼下见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邱氏拉着晏雪初的手就往一间屋子走去,并且说,“从你离开后,村里人都染上了瘟疫,光是靠王大夫的那些草药,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跟随着邱氏进屋,村长躺在榻上,眼底乌青很重,显得脸色很是苍白。 百里沁儿为其诊脉,脉象弦紧脉多寒,是里邪的表现,且病患高烧不退,时而发冷,意识模糊等症状。 须臾,百里沁儿心中有数,徐徐道。 “这是疟疾,如今正值酷暑,是蚊虫肆虐的时候,疟疾正是通过的蚊虫的叮咬使人入邪,日后家中每逢夏季就该多备些驱蚊之物。” “师父,可有救治之法?”晏雪初急切地询问,心中焦虑。 “用针灸。” 百里沁儿云淡风轻地说,然后就从包袱里取出银针。 针灸完,村长发过汗,脸色稍稍好了点,百里沁儿写下一张药方交给邱氏,让她按时熬药服下即可。 接着师徒二人就去了隔离地,为其他人进行诊治。 经过针灸,杜谆娘稍微清醒,看到晏雪初泛红湿润的眼睛,心里不由得泛起哀伤。 “谆娘你终于是醒了!”晏雪初扑进杜谆娘怀里,声音哽咽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落下。 杜谆娘摸着她的头,酸楚的情绪涌上心尖。 虽然她当时病的很重,可是晏雪初那抹挡在她和其他村民面前的小小身影,还当众许下那样的承诺。 那毒谷是离他们西棠村不远,可那个地方危险至极,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去找神医,丧命在那个地方。 而如今晏雪初不仅去了,还把神医带回来救他们。 杜谆娘不知道这几日她吃了多少苦头。 一想到这些,就仿佛有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明明当初是她答应夫人,会好好照顾小姐的,如今却让小姐为自己去冒那么大的危险。 她搂住晏雪初,鼻头泛酸的说。 “小姐,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了,谆娘只是一介下人,真的不值得小姐这般做。” 如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杜谆娘自觉没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夫人。 晏雪初离开杜谆娘的怀里,抬头凝着她,摇了摇头说:“自从我娘离开之后,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教会我许多,在我心里早已将你视作亲人,而不是下人。” 这些年来她与谆娘相依为命,说是最亲的人也不为过。 过去两日,谆娘的身体逐渐康复,已然能下地走动,偶尔还会帮着照顾隔离地里的其他村民。 谢氏看见杜氏能下地行走,不照顾自己的丈夫,反而去照顾其他不相干的人。 当即面带怒色的上前,拽住杜谆娘的手,眉梢轻蹙:“好啊杜氏,你都已经好了为什么不去照顾阿轶?” 被谢氏这么一通质问,杜谆娘懵了,面露疑惑:“相公也在这里?病得严重吗?” “杜氏,你就是这么当我们李家儿媳的?”谢氏冷嗤一声,“连自己男人病了都不知道!” “我……” 杜谆娘哑口无言,她是真的不知道呀! 这边的动静瞬间引来了晏雪初,她连忙过来,横插到她们二人之间。 把谆娘护在身后,她怒瞪着谢氏。 “谆娘才刚痊愈不久,你又想做什么?” 小姑娘语气清冷。 谢氏看了看晏雪初,双臂交叠在胸前,又眼神轻蔑的看向杜谆娘。 “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也不会身染瘟疫,你作为他的妻子,难道不该去照顾他吗?” “谢婶子,如今谆娘还是个病人,她自己都需要人照顾,照顾不了你儿子!” 不等杜谆娘开口,晏雪初径直替她回绝谢氏这无理的要求。 况且当初谆娘刚染上瘟疫的时候,别提照顾了,那个李轶连个影子都没有。 现下他也染了瘟疫,凭什么要谆娘去照顾他? 谢氏不屑地扫了晏雪初一眼,直接伸手把她推到一边去。 “我们大人说话,轮不到你个小孩子在这里插嘴!” 杜谆娘轻搂着晏雪初,遂是对谢氏说,“婆母放心,我一会儿就去照顾相公。” “这还差不多。”谢氏轻哼了下,瞪了眼晏雪初,随即便转身就走。 晏雪初本想张嘴说什么,就被谆娘捂住了嘴。 她蹲下身,对晏雪初说,“小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阿轶是我的相公,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 “凭什么?” 晏雪初不解,小小的眉头隐有不悦,“当时你得瘟疫的时候,他连个人影都没有,现下还好意思指着你照顾!” “小姐,你还年幼,还不懂我们大人之间的情爱。” 杜谆娘曲起食指在晏雪初的鼻子上轻刮一下,张口就是替李轶说话,“婆母年轻守寡,独自一人将人相公抚养成人,很是不易。” “况且我当时那种情况,就算相公想要照顾我,婆母定然是拦着不让,我能理解的……” 晏雪初:“……” 她都这么说,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到杜谆娘去照顾李轶,坐在远处煎药的晏雪初,手拿着蒲扇大力地扇着冒出黑烟,小脸上愤愤然的像是在发泄。 突然一只手落到她的头顶,晏雪初微愣,随后百里沁儿坐在她身旁问,“怎么了?” “我不明白,女子一定要嫁人吗?” 小姑娘微蹙着眉心,“谆娘刚染瘟疫时,那个李轶都不见人,更没有照顾她,可她还要傻傻的去照顾那个李轶,图什么呀?” 晏雪初就是不明白。 在她有危险时,她的丈夫都没管过她的生死,这样的男人还要来干什么? “女子不一定都要嫁人。” 百里沁儿望向远处,轻声说,“如果要嫁,也要嫁一个彼此都真心相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在这个世间,女子的束缚太多,并且人人都有难言的苦,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们谁都不是她,她的执意和人生,与其干涉,不如尊重。” 师父说的每一个字,晏雪初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听得似懂非懂。 第89章 等我回来 西棠村村民的瘟疫已然被治好,而晏雪初为全村请来了神医,瞬间成了全村的恩人。 就连之前欺负她的那些孩子,也不得不敬佩她敢踏足毒谷的勇气。 安阳城也有染了瘟疫的人,官府派来的官差就想请神医进城。 而百里沁儿担心着陌儿的身体状况,便不愿意进城,只给官差写了张药方。 晏雪初也要跟着师父回去,杜谆娘抱住了她,眼睛瞬间红了。 “小姐,你一定要走吗?” 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她,她担心小姐还这么小就要生活在满是毒虫的山谷,她很不放心。 “我已经拜了神医为师,以后就要跟着师父学本事,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晏雪初拍了拍谆娘的后背,软声说道,“我跟师父说过了,每年都会回来一趟,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在李家呆了一年,谢氏没少因为她而刁难谆娘,如今她要离开了,也算是为谆娘减少负担。 杜谆娘松开了她,脸上满是泪痕,随后就从窄袖里取出一支云纹羊脂白玉的簪子。 为晏雪初佩戴在双丫髻上,杜谆娘握着她的双手,嘴唇微微颤抖道。 “这支玉簪原本是夫人留给小姐将来及笄用的,可如今小姐要独自一人,思来想去还是让夫人的这支玉簪陪伴你左右。” 晏雪初伸手就用指腹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珠,微微扬起嘴角,“谆娘,我不在,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那边急于赶路的百里沁儿叫喊了晏雪初一声。 听到师父的声音,她不再耽误时辰,缓缓地松开了杜谆娘,同师父离开。 后来她在虫谷每日都承受着各种毒性的发作,刚开始很痛苦,但看到百里陌逐渐能走出屋子,她又会觉得,如果她不承受。 那么百里陌就会变成之前那副模样。 他应该要像个正常孩子般沐浴在阳光之下,而不是终日只能缠绵病榻。 随着冗长的记忆结束,对于聂吟风的问题。 她的回答是:“我从不后悔。” 曾经被毒折磨的反复煎熬,痛过,哭过,唯独没有后悔过。 “你可真傻……” 聂吟风眉峰一蹙,低声地说,“好了,时候不早,我该离开了。” 语落,身形修长的聂吟风在越过晏雪初的顷刻间,猛地把她搂入怀中。 晏雪初双眼瞪圆,“大师兄,你不是说过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般……” “昭昭。” 他突然喊着她,唇瓣微抿,继而松开了她,“那个人身上的蛊,我会尽快查明,然后带你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再让自己受到伤害了。” 这话正说着,聂吟风将一包粉末放到她手里,“这是我这几日特制出来的,留给你防身。” “是毒吗?” 如果是毒的话,晏雪初可不敢要。 因为她不擅用毒,怕用量过大,把人毒死。 届时若让她一命抵一命,那可不划算。 “不是,只是加了些许软筋散的迷药,在寡不敌众时,这便是你的保命符。” “多谢大师兄。” 晏雪初想起那日他就是从这东西撂倒那几个大汉的,立马将其收好。 他的手揉了下晏雪初的头顶,肃然道:“昭昭,等我回来。” 送走聂吟风后,晏雪初戴着帷帽去买了许多的东西。 流云苑有小厨房,只是之前一直无人使用,灶台上积了不少的灰尘。 被听荷一番收拾,顿时显得干净亮堂。 晏雪初将鸽子洗净,随后就往锅里加入枸杞、红枣、莲子、当归、玉竹和人参,倒入水炖煮一个时辰。 鸽子本身的肉质鲜美,有滋补强身,更有助于伤口愈合的功效。 再搭配上这些药材,会使其更加的滋补。 把汤碗放进提盒里,旋即她就带着听荷去望月轩。 “最近蝶杀阁的人没有任何的动静,不知是不是在暗地里密谋着。”冷旭说道。 他受命盯着蝶杀阁的人,但近日来蝶杀阁仿佛人间蒸发般,不知所踪。 蝶杀阁在江湖享有盛名,几番交手下来,虽然他们略胜一筹,但蝶杀阁的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他在担忧。 “让暗线一直盯着就行。” 赫连珏兴致缺缺道,凤眸直盯着手中的兵书,然而却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知道那个丫头此时在干嘛? 正想着,落雁步入望月轩,向赫连珏欠了欠身,开口说。 “王爷,王妃来了,说是亲自做了您爱喝的鸽子汤,可要请王妃进来?” 刚还想着她,眼下居然就来了! 男人的眼底掠过一丝柔色,嗓音富有磁性:“让她进来吧。” “是。” 落雁退了出去,在赫连珏放下手中的兵书的顷刻,晏雪初手拿着提盒走进来。 “王爷。” 她软声喊道,继而走到桌旁放下提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散发诱人香气的鸽子汤。 “之前我听杨管家说,你喜欢喝鸽子汤,这是我特意做的,王爷来替我尝尝呗!” 说话间,她将汤碗搁置在桌上,又把羹匙放到碗里。 这会儿一转头看到赫连珏还坐在罗汉床上。 晏雪初朝他走去,拉起他的手,笑容和煦道:“王爷,这汤我加了些药材,保证滋补。” 想到之前那壮阳的甲鱼汤,赫连珏眉梢微蹙,深邃的凤眸注视着她的脸。 “莫不是又加了些壮阳的药材?” 他沉声问道。 “没有啊。” 晏雪初不懂,他怎么这般抵触? “我以前在虫谷时,除了钻研医术外,对药膳也有所了解。况且之前那甲鱼肉质鲜美,与壮阳药材一起炖煮,对你们男子可是有强健体魄的效果,难道不好喝么?” 她满脸写着“单纯”二字,藏着一片星河的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赫连珏睨着她。 立在旁边的罗阳适时出声,“王爷,小王妃毕竟年纪不大,许是不知道壮阳是个什么意思。” 原本赫连珏也想到她年纪还小,应该是不知道的。 但好死不死的是晏雪初出了声,“我知道啊!” 她仔细回忆着,一边说道:“我记得医书上写到,阳气具有温煦,和推动的作用,当阳气不足时就需要补充,这就是壮阳的含义。” 冷旭:“……” 罗阳:“……” 赫连珏:“……” 第90章 回门 “王妃,这医书上写的未免太片面了吧……” 罗阳眉头轻挑地道。 “啊?什么意思?” 晏雪初微愣,可医书上就是那么写的。 难道不对? “罢了,此事日后不可再提。”赫连珏眸色微沉,握着她的手,遂是往桌旁走去。 现在不懂倒是没什么,日后自然就会明白。 清澈的汤汁,口感滑润,鸽子肉细腻,炖煮过后更容易变得柔嫩,入口即化。 “王爷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少女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徐徐道:“我二师兄身体不太好,离不得人太久,所以我大师兄就回去了。” “嗯。”赫连珏表情淡淡。 那个家伙白吃白喝这么些天,可算是走了。 “王爷,汤好喝吗?” 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出声问道,目光却在细细打量着赫连珏。 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修长的手指拿着瓷碗,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动作从容优雅,汤汁缓缓地被他送入口中。 俊美的容颜,剑眉英气,狭长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唇红润……整个人透着邪魅的气息。 他可真是好看呀! 晏雪初嘴角微微上扬,脸颊温热,这一刻她好似懂了。 原来喜欢便是这种感觉。 “好喝。” 赫连珏薄唇微掀。 四目相对的一瞬,晏雪初像是不想被他发现一般,连忙垂下眼眸,手就交叠在桌面。 “王爷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煮好送来。” 若是她天天来,就能天天都看到他。 “好啊。” 赫连珏不假思索的应道,嘴角不禁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看到少女额头上那道丑陋的伤疤,赫连珏放下碗,抬手就抚上她额头的疤痕。 微热的指尖轻轻地摩挲,晏雪初身形微僵,脸颊登时蹿红。 “这道疤……”男人话语顿了顿,遂是道:“真丑!” 晏雪初:“……” 还以为他会关心一下她的伤疤,结果就这么句话。 也是令她无语住了。 “你到底是个女子,虽然相貌生得不够美艳,但是也不该毁了容貌。” 他收回手,径直吩咐:“冷旭,明日让杨叔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王妃瞧瞧,看是否能去除额上的疤。” 听到这话,冷旭刚想应下,晏雪初突然出声。 “不用去请太医,我额头上这点小伤疤,我自己可以做药膏祛疤。” 她自己就是大夫。 才用不着请别人! 赫连珏:“如此,便随你。” 接下来的几天里,晏雪初做出一款祛疤的药膏,连续敷了几天,疤痕渐渐消失。 她还连着好几日给赫连珏送汤,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晏雪初自认为与他逐渐熟络,不由得想再靠近他一点。 这天,赫连珏喝完汤,用绣帕优雅的擦嘴,而后和晏雪初说。 “本王已让冷旭给晏家传话,明日便与你一道回门。” “什么?要回晏家?” “嗯。”赫连珏又道:“有些事情,是时候和晏家算算了。” 之前周氏的授命,他要去亲自替她讨回来。 鸟儿飞过,落在屋檐的翘角上,发出清脆的鸣叫。 晏雪初身穿着一件金丝织就的红色牡丹纹刺绣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仿若一朵盛开的红花,裙摆上的金丝线闪烁着耀眼的光。 脸上略施粉黛,涂着口脂的唇瓣,如同晨曦里的桃花,娇艳欲滴。 使她既有少女的娇艳,又能衬托出她高贵的身份。 虽然只是回晏家,但她既然喜欢赫连珏,就想着不能给他丢脸,就让听荷好好给她打扮一番。 走出王府大门,赫连珏身形颀长的立在马车旁。 一袭玄色锦袍着身,男人狭长的凤眼带着特有的矜贵,深沉如渊,潋滟魅惑。 他扫量着晏雪初。 这么一打扮,倒有几分王妃的意思。 “上车吧。”他朝晏雪初伸出骨节线条流畅的手。 把手搭上去后,相触的瞬间传递出彼此掌心的温暖,仿佛有一滴水滴落在晏雪初原本水平如镜的心底,荡起层层涟漪。 任由着他搀扶自己上马车,就在赫连珏刚踩上马凳,罗阳急匆匆地赶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就见赫连珏深邃的凤眸,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当即便吩咐,“冷旭,先护送王妃去晏家。罗阳,你与本王一起过去。” 话音刚落,顿时便有人牵拉两匹马,赫连珏二话不说的翻身上马,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车窗帘子被晏雪初撩开,她探出脑袋,满脸疑惑地道:“王爷你要去哪……” 赫连珏和罗阳已然跑远,甚至听不到她的叫唤。 她轻皱着眉头。 不是说要陪她回门的吗? 听荷钻进马车,不一会儿,冷旭寒声道:“还请王妃坐好。” 说完,一记短鞭抽打在马屁股上,带动着马车缓缓行前。 此刻晏雪初将脑袋缩回马车里,低垂的羽睫难掩眼底的失落。 而晏家这边,早已收到聿王府传来的口信。 为了迎接聿王爷,整个晏府天还没亮,就开始做好各项迎接聿王的准备。 得知聿王要带晏雪初回门的那一刻,周氏便想到沐春和抚夏带回来的那句话,使得她整晚都提心吊胆。 都没有休息好,眼底的乌青重的,连脂粉都难以掩盖。 周氏在前厅里来回踱步,任谁都能瞧出她的慌张。 青莲在一旁出了声,“夫人,眼下聿王还没有来呢!” “就是因为他还没来都已经让我如此慌乱,要是他当真来了,指不定我得死翘翘!”周氏现在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沐春和抚夏脸上的墨刑,就是给她最好的警告。 越想就越慌,越慌就越是忍不住想,周氏只感到呼吸变得急促且不规律,好似要窒息一般。 “都怪沐春和抚夏这两个死丫头,不是说晏雪初在聿王府并不得宠的吗?怎么聿王还要替她算账?” 心口压着一块巨石,周氏实在是憋得难受。 要不是有那两个丫头的话,她肯定不会为了出口气,授命她们二人“教训”晏雪初。 这下子倒好,惹怒了不该惹的煞神。 偏生这件事情,周氏还不敢跟晏成说。 不过跟他说,她自知是没点屁用的,更没指望点什么。 未几,门房的下人匆匆来报:“夫人,聿王府的马车已经拐进巷口,估摸着半刻就到。” 听闻此话,周氏整个人瘫坐在官帽椅上。 “完了,完了!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她喃喃自语着,仿佛整片天都塌了下来。 第91章 眼角有泪痣 晏府上下都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的等待着,直到聿王府的马车从拐角处出现。 马车停在晏府。 冷旭率先从马车跳下,马夫将马凳放置好。 车厢内的听荷撩开车帘子下车,旋即就伸手扶晏雪初走下来。 瞧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晏府”二字,仅是片刻,晏雪初的目光往下挪移。 门口站着许多的人,晏老夫人晏赵氏,晏成、周氏、以及周氏所生的三个孩子都在。 晏成上前,见赫连珏迟迟没有从马车里出来。 就拱手问道:“聿王爷怎么不下来?” “王爷有事,晚些时候过来。”晏雪初冷漠道。 站在周氏身旁的晏明娴听到这话,蓦地轻嗤一声,“还以为聿王要来,让我们在这里恭迎,整半天就你一个人……” 就她一个小野种,用得着他们亲自迎接吗? 冷旭凌厉的眼神扫过晏明娴的脸,晏明娴见此,只觉得这眼神如淬了毒一般,令人胆寒。 她顿时噤声,往祖母晏赵氏的身后缩了缩。 晏雪初倒是不足为惧,但她身旁站着的那名男子,似乎并不好惹。 周氏连忙微笑道:“都别站在屋外了,快进府吧。” 一行人拥着晏雪初走入府中。 赫连珏和罗阳来到长阙坊。 舞台上的舞姬翩翩起舞,罗阳走在赫连珏身旁,小声地说。 “暗卫说,日前在净观寺附近发现了沈姑娘的踪迹,并且与长阙坊的花魁夕颜有过接触,之后他们便跟丢了沈姑娘。” 当年的事情,在赫连珏心里始终是个结。 眼下哪怕只有一丁点能找到她的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长阙坊建有三层楼,而顶楼的雅间都是属于长阙坊的贵客。 雅间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立马的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谁啊?竟敢闯入我的包房……” 男人的声音刚出口,见到赫连珏款款而来,深邃的凤眸敛着寒光,后面的话就被憋了回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聿王爷。”赵尺渊连忙作揖。 这个相貌俊朗的男人,名叫赵尺渊,是当朝丞相的嫡次子。 此人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花街柳巷的常客。 近年来听闻他迷上了长阙坊的花魁,几乎都住在此处,连丞相府都甚少回去。 赫连珏轻蔑的眼神掠过赵尺渊的脸,直接望向雅间内那唯一的女子——花魁夕颜。 发髻高高的用发簪挽起,杏面桃腮,芳菲妩媚,一身粉色衣裙,不盈一握的腰束素色缎带,衬托出婀娜身段。 她便是长阙坊的花魁。 “夕颜见过聿王爷。”夕颜朝赫连珏福身道。 “赵公子,本王有话要询问夕颜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赫连珏表面像是在询问,但实际上,赵尺渊怎敢说一个“不”字? 赵尺渊往旁边退去,满脸堆笑,“王爷您请。” 男人向夕颜走近,凤眸微眯,“听说你最近去过净观寺?” “回王爷的话,奴家的确去净观寺上过香。”夕颜垂眸回答。 “可有见过一名眼角有泪痣的女子?” 夕颜似在仔细回忆,便道:“确实有见到这么个人……” 话音还未落下,赫连珏当即捏住她的手腕,话语变得急迫。 “她和你说过什么?” “没、没说过什么。”夕颜神情紧张,“她只是帮我捡了下东西,奴家并不认识她是谁。” 赵尺渊见此,急忙挡在夕颜身前。 “王爷,夕颜是我的女人,您这样于理不合。” 他赔笑着,唯恐得罪了他。 赫连珏松开手,冷嗤一声,“赵公子,你好歹是皇亲国戚,整日流离在花丛中,不觉得给赵氏丢了脸面?” “赵氏有父亲和大哥在,至于我,不过是家族里的蛀虫而已,我喜欢在哪里便在哪里,谁也管不着,更不劳聿王关心。” “赵公子说的倒是,既然该问的,本王已然知晓,便不打扰赵公子的闲情雅致。” 此话说完,赫连珏不再过多的停留,径直走出雅间。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凝望赫连珏身影的赵尺渊,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 一切果真如他所料。 那个女人对赫连珏而言,的确是重要的。 晏府前厅内。 晏赵氏和晏成居于主位上,而晏雪初,周氏和晏明娴则落座于次位。 晏雪初端着茶盏,用盖子轻轻撇去茶沫,而她身后就站着冷旭和听荷。 尤其是冷旭,抱着剑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浑身就散发出骇人的气息,震慑得整个前厅一片静默。 谁都不敢出声。 晏赵氏给儿子递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先开口,打破这该死沉默。 往冷旭那边一看,晏成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略显磕巴道:“雪、雪初,你……嫁到聿王府也有段日子,王爷待你如何?” “挺好的。”晏雪初不咸不淡地道,没有抬眼看他们任何人。 只专注着喝茶。 不知道王爷干什么去了? 什么时候来? 晏成笑了笑,接着就无助的望向母亲。 对于这个女儿,他并不熟悉,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晏赵氏瞪了他一眼。 这个没出息的…… 到头来还得是她自己来,于是晏赵氏肃声道。 “晏雪初虽然你眼下已经是聿王妃,可你到底是姓晏的,但是晏家此前有危难,你父亲被抓入刑部大牢的时候,你为何见死不救?” 今天她倒要质问清楚。 “你们死了吗?” 晏雪初望向晏赵氏,弯唇笑问道。 “晏雪初你这话是几个意思,在诅咒我们死吗?”晏明娴猛然出声。 从晏雪初踏进晏家大门那一刻起,晏明娴就看她不顺眼。 如果不是因为聿王命中克妻,她害怕被克死,这么好的婚事哪里轮到晏雪初? 本来就是送她去死的,结果她不仅没事,还成了真正的王妃。 晏明娴是打从心底里的嫉妒。 晏雪初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原本是属于她的! 听到晏明娴的声音,晏雪初的目光就转向了她的脸上。 晏明娴的容貌大多是继承了周氏,面若盛开的牡丹花,眉弯如柳叶轻描,双瞳如同深潭碧水,肤若凝脂。 是令人一眼便沉醉的绝色佳人。 第92章 给她点颜色 “姐姐要这么想,那便是咯。”晏雪初轻笑,“不过你们又没死绝,也就没有见死不救这么一说。” “你……!”晏明娴怒视着她。 周氏见状,忙摁住晏明娴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眼下晏雪初有聿王罩着,不能轻易招惹。 “雪初,你怎可如此无礼?”晏成见宝贝女儿被气到,顿时呵斥出声。 然而话一出口,晏成便后悔了。 因为冷旭突然开口,语气冷厉。 “尔等最好对我们王妃客气些,王妃或许不会计较什么,但王爷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一句话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此话一出,哪怕是晏赵氏想要出口教训晏雪初的话,也得掂量几分。 茶盏被搁置在一旁,晏雪初直接站起,“哎,这里实在是无趣,本王妃就不陪你们在这里坐着了。” 话落下,晏雪初无视他们,径直走出前厅,冷旭和听荷急忙跟上。 自从晏成为官以来,晏赵氏便没生过什么气。 此次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压制了一头,晏赵氏心底顿时堵了块石头,将手边的茶盏打翻。 瓷器和茶水落了满地。 可晏赵氏还是觉得不解气。 “这个就是孙氏的女儿,比她那个懦弱的娘还要硬气几分,早知道她会得这天大的好处,当初就不该让她替嫁!” 晏赵氏语气隐有薄怒道。 晏成在旁边忍不住说:“若不让她替嫁,那嫁到聿王府便是娴儿了。” “……你闭嘴!” 她没好气的横了晏成一眼,险些气昏了头。 当王妃固然是好,但聿王克妻啊。 之前就是不敢让晏明娴去冒这个险,才把晏雪初给抓了回来。 如今晏家难得能攀上聿王这层关系,可晏雪初偏偏是个不受控的。 更不可能成为晏家的助力。 晏雪初在晏府随意逛着,发现晏家府邸比王府小了许多倍,压根没什么可逛的地方。 她在一处亭子里歇脚。 想到临出发前,赫连珏的匆匆离去。 心中不免好奇。 “冷旭,你可知道王爷去哪儿了?”她抬眸看向冷旭问。 冷旭:“属下不知。” 王爷没告知他,所以他当真不知道。 眼下他只负责保护晏雪初的安全。 这样的回答,使得晏雪初低垂着眼帘,表情淡漠,喃喃低语:“王爷什么时候来呀?” 听荷道:“王爷日理万机,许是去办重要的事情,没准王爷一会儿就来了。” “嗯。” 晏雪初轻轻地点头。 那就耐心一点等他来。 晏府的丫鬟见晏雪初正坐在亭中,便奉上了茶水和几盘糕点。 晏雪初刚道了句谢。 笨手笨脚的丫鬟竟然将茶水打翻在晏雪初身上,弄湿她的衣裳。 “哎呀,奴婢该死!”丫鬟惊慌失措的跪在地面,喊着,“请王妃恕罪!” 听荷立马拿出绣帕为晏雪初擦拭茶渍,不由得怒叱着丫鬟。 “你知道王妃的衣裳有多贵吗?上面用的可是金丝线,都被你给糟蹋了。” 这么一听,丫鬟害怕地落了泪珠子,“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王妃饶恕。” 瞧丫鬟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晏雪初不忍计较什么。 “好了好了,一件衣裳而已,最近王爷送来了不少布料,再做一件就是。”她软声说。 聿王府不愁吃穿,如今给晏雪初用的也是最好的。 况且,她衣服就是沾了点茶渍而已,回去洗洗也还能穿。 “王妃……”听荷轻叹。 觉得自家小王妃实在是太好说话,竟然这就算了。 丫鬟弱弱地说,“王妃,你的衣裳湿了,这么穿着定然难受,要不奴婢带您去换一身吧?” 想了下,没准等会儿王爷就来了,穿着脏了的衣裳见他。 好像不太好。 所以,她点点头,让丫鬟带路。 晏雪初只让听荷跟着,而冷旭则是留在原地等待。 丫鬟把晏雪初领进了一间厢房。 晏雪初和听荷刚走进去,丫鬟就外面关上了房门。 “喂?”听荷见状,当即拍打着门外,“你干什么?把门打开。” “看来是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晏雪初环视一圈这间厢房内的环境,在空气中明显嗅到一丝脂粉的香气。 “滚出来吧,别躲在暗处当只偷窥的老鼠了。”她冲着屋内大声道。 “你骂谁呢?” 只见晏明娴带着两名丫鬟从里面走出,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微怒。 “谁急了,便是在骂谁。”晏雪初冷声道。 “你……”晏明娴怒瞪着她,眼中窜出两簇小火苗,讥讽道:“不过就是个乡野丫头,你以为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摆脱了过去?” “要不是因为我不稀罕这桩婚事,哪里轮得到你?” 话语间,眼神轻蔑的看着晏雪初。 “你是不稀罕,还是因为自己的命不够硬啊?”晏雪初冷笑。 是不稀罕,还是害怕送去。 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晏明娴冷哼,马上就给身边的两名丫鬟使了个眼色。 两名丫鬟上前,一人摁住晏雪初,另外一人则摁住听荷。 “你们想干嘛?”听荷扬声大喊。 “不想干嘛,就是本姑娘看她不爽。”晏明娴言罢,直接抬手想要扇她一巴掌。 然而晏雪初反应及时,直接曲起手肘,一下击中押住她的那名丫鬟腰腹之间。 丫鬟吃疼,松开晏雪初之时,她当即弯下腰躲避。 使得晏明娴的这一巴掌脆生生的落到了丫鬟的脸上。 晏雪初直起身,说道:“你竟然想要打我,你是不清楚打了我之后,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哼,届时便说你是摔倒的不就好了!” 晏明娴压根没有想过后果,只是觉得晏雪初过于嚣张,想要出手给她点颜色瞧瞧罢了。 反正有祖母给她兜底,她怕什么? 本想先打了再说,没有想到晏雪初竟然还会如此灵活的躲开。 “难道你不知道沐春和抚夏的下场?” 晏明娴微敛杏眸,沐春和抚夏自从陪嫁,她都没见到过。 看她的样子,晏雪初便知晓,“看来你被周氏保护得挺好的。” 想来是周氏做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 第93章 你竟敢打我! “怎么?很羡慕?” 晏明娴冷嘲热讽,“也是呢,一个自幼没了娘的小野种,也就只有羡慕别人的份了。” 对于她的话,晏雪初不以为意,冷嗤道,“你以为你的出身就很好吗?” 母亲之前的事情,谆娘都和她说过。 所以,她都知道。 “如今的晏家嫡长女,曾经就只是个外室生的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 骂她是小野种,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什么货色。 真当她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任凭欺负吗? “晏雪初你找死是吧!” 晏明娴咬牙切齿,秀眉紧蹙,眼底仿佛要喷出火来。 周氏曾经是外室的事情,一直都是晏明娴心里的一根刺。 她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提及这个禁忌。 然而晏雪初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开她心底的禁忌,就像是有人将她一直遮羞的布夺走。 “你是先骂我的,还不许我提起你的过往吗?” “我娘原本就是晏家的童养媳,如果不是因为你娘那个贱人,我娘才是晏家真正的主母,她只不过是从你母亲手里抢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骂谁是贱人呢!” 晏雪初冷眸凝视着晏明娴。 晏明娴不甘示弱,“你娘孙书瑶就是个贱人,当年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逼迫我娘离开父亲,她就是个破坏别人姻缘的贱女人。”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倏然响起。 这一巴掌,力气之大,不仅将晏明娴的扇到偏向一边,半边脸几乎疼得麻木。 “不管怎么说,我母亲孙氏也是晏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我不允许你这般辱骂她。”晏雪初脸上布满黑沉沉的阴云。 曾经的事情如何,晏雪初不知全貌。 但孙书瑶是怀她,生她的母亲。 纵使她有过错,晏雪初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辱骂她半句。 被扇懵的晏明娴缓慢地转过头,目露凶光的紧锁着晏雪初,“你竟敢打我!” 向来被捧在掌心里的晏明娴,从未像今日这般受过如此屈辱。 这是她从记事起,第一次被打。 而且打她的人竟然不被晏家所承认的小野种。 这让晏明娴如何能忍? 她恨恨地瞪着晏雪初,绝美的脸蛋变得狰狞扭曲,猛地将晏雪初扑倒在地。 “小贱人你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晏明娴骑在她的身上,艰难冷厉地吐出几个字来,随之就开始动起手。 眼见自家王妃要被欺负,听荷挣脱了压制自己丫鬟的手,连忙冲过去。 “你放开我们王妃……” 她试图将晏明娴给拽走。 听荷刚碰到她,晏明娴立马大喊:“你们两个废物还不赶紧把她摁住!” 两名丫鬟马上就把听荷捂住嘴,摁倒在一旁。 “晏明娴你要是敢动我的话,会死的很难看,你最好掂量清楚。”晏雪初奋力挣扎着,同时冷声出言警告着她。 “啪”的一巴掌,晏雪初耳边响起一阵轰鸣,小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晏明娴用力掐住晏雪初的脸,迫使她望向自己,嘴角微微扬起,扯出一抹冷笑。 “刚才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要双倍还给你。” 落于下风的晏雪初,一口咬在晏明娴的手掌上。 “啊~~” 惨叫一响,晏明娴龇牙咧嘴的,死死盯住晏雪初。 果然是个乡野丫头,竟跟条疯狗似的会咬人,半点教养都没有。 霎时,晏雪初手一抬,似乎有一阵白光散在晏明娴的眼前。 待她双眼一闭一睁,却又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给了晏雪初趁机推开她的机会,然而晏明娴反应及时,两人就这样扭打到一起,拽头发,指甲挠,相互掐…… 谁也占不着谁半点好处。 俄而。 厢房的门被人踹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顿时停止了互掐的动作。 冷旭漆黑的眼眸往里面看去,就见屋内乱做一团,在看到晏明娴与王妃扭打时,黑眸登时冷了又冷。 “王妃代表的是聿王的脸面,怎可别人肆意欺辱?” 冰冷的话语一出,晏明娴立马松开晏雪初站起身,湿润着眸子,嗫嚅道,“是、是你们王妃……” 她暗地里给两名丫鬟使了手势。 丫鬟见此顿时松开了听荷。 听荷急忙踉跄的跑到晏雪初身边,将她扶起,此刻她的发髻凌乱,衣服上也有些许褶皱,半边小脸微微泛起红肿的巴掌印。 “王妃……” 听荷看到她这副样子,心疼不已。 冷旭寒声道:“王爷已到,此刻就在前厅。” “王爷来了……”晏雪初蓦然抬头,眼里的泪光微闪。 前厅内,赫连珏坐在前厅的主位上,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容貌俊美的不似凡人,狭长的凤眸里透出锐利的光芒。 就连上前奉茶的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性,又让人看过之后不敢再看。 按照年龄来说,晏老夫人晏赵氏本该坐在主位上,可赫连珏是北昭国的战神王爷,以他的身份地位,晏赵氏即便是想,也不敢与他平起平坐。 “聿王殿下,雪初那个丫头此前一直养在乡下,许多规矩她都不懂,还望聿王爷能对她多多包容。” 晏赵氏主动开口,俨然一副好祖母为孙女说话的模样, “王妃之前过得如何,本王一清二楚,她既嫁入聿王府便是女主人,哪怕不懂规矩也无妨,本王本就不喜那些虚礼。” 换言之,晏雪初在他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别人。 “王爷能护着雪初,那可真是她的福气啊。”晏赵氏笑道。 没成想那个死丫头竟然能俘获聿王的心,还替她这般说话。 难怪这次见到晏雪初,竟比上次还要硬气。 不消片刻,冷旭不仅领来了晏雪初,还把晏明娴也给带来。 刚走入前厅,晏明娴很快就注意到,主位上坐着一位俊美妖冶,又尽显霸气凌然的男人。 “小女晏明娴参见聿王殿下。” 晏明娴娇媚的向男人行礼道。 视线暗暗瞟着赫连珏,肌肤白皙如玉,鼻梁挺直,薄唇性感,眉眼之间凝有凌厉之色。 这就是传言中的煞神聿王爷? 曾经就听闻他生得颇为俊美,是京城许多贵女的倾慕之人,但奈何他命中克妻,无人敢真正肖想。 如今一见,晏明娴只觉脸颊温热,躁动的心难以压制。 第94章 帮亲不帮理 对于羞红了脸颊的晏明娴,赫连珏没多在意,更没有开口让人起身。 从晏雪初走进来时,男人视线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而后就看到,原本出门时还打扮精致的小姑娘,此刻灰头土脸的,发丝和衣裳都略显凌乱。 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眶里蓄着泪水,仿佛随时会决堤,但却倔强的忍着不哭。 一副活脱脱被人给欺负的样子。 赫连珏望着她,深邃如墨的凤眼似乎在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声音阴沉地朝晏雪初招了下手。 “过来。” 短短两个字,似乎就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晏雪初闻言,遂是朝他缓缓走去。 在距离他还有两步距离时,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让她凑近过来。 赫连珏捏着她的下巴,瞧见她脸颊上有道巴掌印,眼底的愠色渐浓。 好家伙,她这才刚好几天啊? 又让人给欺负了? “这是谁干的?” 他显而易见的动了怒,微眯的眸子里掠过几分暴怒的寒光。 晏雪初抿着唇,豆大的泪珠在顷刻滚落,模样好不可怜。 而听荷见晏雪初不回答聿王的话,直接着急开口,指着旁边的晏明娴就道:“王爷就是这个女人,故意让人打翻茶水弄脏王妃的衣裳,让人领我们去换衣裳。” “结果门一关,她们就要欺负王妃和奴婢,我们无力抵抗,王妃就遭了打。” 听荷条理清晰的陈述事实的经过。 “她说得可是真的?” 他凝着晏雪初问道。 “王爷会为我做主的,对不对?”晏雪初主动去拉赫连珏的手,眼含泪花的问。 这个时候,赫连珏让晏雪初站在自己身侧,阴鸷的眼神这才落到晏明娴的身上。 “她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男人沉下脸,寒眸如箭般直直朝晏明娴射去,“你可知她是本王之妻,她的身份地位等同于本王,敢打她的人,便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甚至有蔑视皇室之嫌!” “我……” 被那双凌厉如刀的眼睛直视,晏明娴的心底不由的发怵,腿肚子跟着打颤。 想要出口的话,在此刻被男人强大气场的威压之下,晏明娴只感到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是活腻歪了?” 充满危险的话语,让晏明娴娇躯一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连忙跪地,惶然地开口:“小女不敢……” 胆敢蔑视皇室,给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她眼神惶恐,眼泪从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溢出。 想到沐春和抚夏脸上的黥刑,周氏害怕赫连珏也会对晏明娴动用此刑。 于是她便上前,将晏明娴护在身后,冲赫连珏急急道:“聿王爷,娴儿向来乖巧听话,从不会主动招惹。” 她故意这般说着,就是想着把矛头对准着晏雪初。 晏明娴见状,连忙附和着母亲的话。 “聿王爷,是王妃……是王妃先出言不逊,小女一时气不过,这才……这才和王妃打了起来。”晏明娴声音颤抖不稳。 赫连珏握着晏雪初的手,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不易觉察的冷笑。 “你们这话的意思是本王的王妃去主动招惹的?”男人眯起的眸子阴鸷,让人不由得胆寒,“而刚才的丫鬟所言并非实话?” 听荷一听,立马屈膝跪地。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为表明自己所言非虚,听荷当即竖起三根手指做起誓状,“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周氏暗暗咬牙,娴儿这个丫头还真是的。 打谁不好,怎么非得去打晏雪初? 看着赫连珏亲昵的抓着晏雪初的手,凤目阴冷锐利,透着彻骨的寒意。 令人如坠冰窖。 他的薄唇轻启:“不管是非对错如何,本王只帮亲不帮理。” 周氏心下轻颤,立时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晏明娴脸上。 “娘你……”晏明娴满脸错愕。 母亲居然打她! “因为一时的气不过,胆敢伤害聿王妃,还不快给王妃道歉!”周氏直接狠下心来。 如果她不亲自动手的话,可就是让赫连珏命人动手了。 她女儿的秀靥艳比花娇,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若是毁了这张脸,让她日后可怎么办? “祖母。” 晏明娴把目光转向素来疼爱自己的祖母,可晏赵氏一言不发,只是目露心疼的望着她。 至于她爹,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看向自己。 看到晏雪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自己,面上毫无波澜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晏明娴觉得她就是在等自己向她低头,如果她道歉了,定会让晏雪初颇为得意。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晏明娴不想就此向个小野种低头。 见晏明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赫连珏本想冷声开口,但身边的晏雪初忽然出声。 “王爷,要不算了吧!她就算是道了歉,心也不诚。” 早晚有一天,晏明娴会亲自来求她。 所以这急于一时的道歉,可要可不要。 听到晏雪初这么说,周氏立马顺着杆儿往上爬,接过了话:“王妃果然是大人有大量,都怪妾身平日里骄纵了这个丫头,日后妾身定然对她严加管教。” 此时赫连珏薄唇微抿,一双如墨的凤眼冷若冰霜的凝视着晏雪初。 这个小丫头怎么这般怂? 有他撑腰,她居然说算了? 晏雪初见到赫连珏这般望着自己,便凑到他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王爷,此事我自有打算。” 呵~ “既然王妃不计较的话,此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是……” 男人故意停顿,冷漠的视线看向周氏,“还有一件事情的账,得向晏夫人讨回来。” 此话令周氏整个人一僵。 糟了!莫不是要同她算账了? “王妃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本王则不同,本王向来睚眦必报,谁敢欺负本王的人,无论是何身份,就得付出代价!” 男人凤眸微敛,浑身都透着金贵傲然,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鸷。 只给罗阳使了一个眼色,罗阳顿时会意。 第95章 如同她们 刺目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倾洒而下,在地面上形成点点光斑。 “啊啊啊啊~~~~” 忽然,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宁静的祥和。 罗阳在用帕子擦净匕首上的血迹,随即便收入刀鞘中,站回到原处。 周氏的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右手紧紧握着左手,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在地面形成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溪。 而在一片鲜红当中,有一节被割下的小拇指。 周氏愣愣地看着地面那滩血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让她无法控制住身体的本能。 她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嘴唇颤动着,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再度失声大喊。 抬头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只觉得他唇边好似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弧度,眼里藏着玩味儿。 仿佛他才是一切权利的主导者,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草芥。 没有人能够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眼里从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深深的恐惧,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内心极度的恐惧,周氏眼前的景物,在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彻底的沉入黑暗。 倒是距离周氏最近的晏明娴最先抱住自己的母亲。 “母亲……” 晏明娴瞪圆的眼眸里写满了恐惧,泪水抑制不住的溢出眼眶。 此时眼前的这一幕令晏雪初惊愕不已,虽然知道赫连珏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但是再一次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晏雪初心里还是会产生恐惧。 似乎是察觉到晏雪初的手在轻微的发抖,赫连珏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薄唇勾出一抹轻笑,眉宇间凝着邪魅的气息。 “之前你所受的,本王都替你讨了回来,你可高兴?”他问道。 晏雪初看着他如墨玉般的眼睛,神色有些复杂,原来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她报仇。 这一刻,她心底里那一丝对赫连珏的惧怕好似都消散了。 还未进入玄幽虫谷之前,欺负她的人不少,每次她越是害怕,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时间越久,晏雪初便讨厌那个软弱可欺的自己,于是那一次,她便学会了反抗。 自那时候起,谁若欺负她,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还回去。 却唯独没有人,如他一般,会说替她讨回来。 “为什么……”晏明娴低低出声。 没想到这个面如冠玉的男人,竟然这么的可怕。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 “聿王你为何要这么做?” 晏明娴望向赫连珏,声音发颤的质问,“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下此狠手?” “聿王,纵使你身份尊贵,可晏某官位再低,也是朝廷的五品官员,您动用私刑总得有个理由吧?” 晏成霍然起身,沉声地问,“我的夫人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平日里都在府中操持家事,更不曾得罪过王爷!” “哦?” 男人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一个后宅妇人,竟然把手伸到本王的王府,她究竟做了何事,晏大人不妨问问自己的夫人都干了些什么!” “本王行事,自有理由,轮不到你来质问。” 眼底的笑意变得冷冽。 晏成不敢直视着他,低垂的视线遂是落到了昏迷的周氏身上。 紧接着罗阳拍了一下手示意,随后前厅里突然出现两名暗卫,他们将沐春和抚夏押了过来。 罗阳说道:“诸位想必对此二人都认识吧,想知道晏夫人究竟做了什么,不如先拷问她们二人。” 把这些陪嫁丫鬟送来,除了是给周氏带话和警告之外,赫连珏还特意让他派人盯着这两名丫鬟。 谁知周氏竟然想把她们送出京城,罗阳就特意命人把她们劫了过来。 这二人可是重要的人证呢! 沐春和抚夏跪伏在地,一直都低着脑袋,到底是清风院的丫鬟,晏明娴自然认出她们原本是母亲房里的人。 “沐春、抚夏……不是当初母亲给王妃做陪嫁的丫鬟吗?”晏明娴低声道。 罗阳道:“你们两人是时候交代清楚了。” 这话一出,沐春和抚夏娇躯抖如筛糠,加上她们的正前方就坐着赫连珏。 当日赐她们墨刑的声音,如魔咒般在耳边挥之不去。 赫连珏的人能她们抓回来,就有更多的办法弄死她们。 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不是她们能惹的。 抚夏抬起头,立时出声,“是夫人,奴婢们都是受夫人指使,才会伤害王妃的,求王爷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到抚夏脸上的刺字,晏明娴惊呼出声,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让晏赵氏和晏成错愕不已。 晏成敛眉地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夫人指使你们伤害王妃?” 赫连珏觉得无聊,遂是起身,出了声说。 “该算的账已经算完,剩下的便是你们的家务事,本王可懒得管!” 他牵着晏雪初的手朝外走,但在经过晏明娴身旁时,特意撂下一句话。 “今日的回门,本王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王妃既入王府,便是本王之妻,日后谁敢招惹,下场便如同她们。” 话落,赫连珏便霸气的带着晏雪初就这么离开晏家。 坐在马车上,晏雪初一直沉默不言,赫连珏以为她是被刚才的事情所吓到。 “本王替你报仇,你好似不开心。” 他说道。 听到这话,晏雪初抬起眼眸,“第一次有人为我报仇,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用这种方式实在是残忍。” 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这种见血的法子,她还接受不了。 “可她们之前想要你死,如今留着她们的性命,亦是本王最大的仁慈。”赫连珏的眸色阴冷,声线低沉,好似这些事情并不算什么。 “王爷之前不是也想我死吗?” 蓦然的,晏雪初说出了这么一句。 只见男人紧抿着唇,原本清冷的凤眸倏然变得阴郁,他猛地捏住少女的后颈,靠向着自己。 “晏雪初你该庆幸的,你与别人不同,本王愿意留着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点价值。” 看来她很在意之前的事情。 第96章 惹不起 两人距离得很近,男人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晏雪初的双眼,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 之前那么对她,只是因为王妃的位置,他留给了心里的那个人。 可她到底不是太后的人,后面又救了他的性命……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从晏雪初的腹部传出。 额…… 少女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尴尬。 眼下午时早已过去,她又没吃什么自然是饿了。 赫连珏微眯起凤眸,唇角忽地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遂是松开了她。 “之前的事情,本王不想提及,但答应你的事情,必不会食言。” “嗯。” 晏雪初面无表情的应道,想了一下,又道:“我在晏家受到了惊吓,或许是我理解不了王爷的想法,所以我有些接受不了。” 之前赫连珏想要杀她是真,但最近他待她好亦是真的。 她就是接受不了这种残忍的方式而已。 这是她内心的想法,也想表达出来。 男人闻言,神色一怔。 可仔细想想,她到底是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此前生活在乡野之中,自然是不会经历这些。 心里自然是会害怕的。 反倒是他,对此有欠考虑了。 赫连珏的手落在晏雪初的头上,声音微沉:“抱歉,今日陪你回门,本就是想要帮你报仇的。” “本王以前常在军营之中,对于这些酷刑已然司空见惯,倒是忘了你年纪尚小,不曾经历过这些。” 咦,他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晏雪初微微扬起嘴角,“今天王爷帮我报仇,我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方式虽然残忍了些,但人又没死。 “去春华楼。” 赫连珏对外面的人吩咐。 此刻清风院乱作一团,请来的大夫为周氏的伤进行了包扎。 大夫走到晏成面前。 晏成急急询问:“大夫,我夫人如何?” “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包扎好,只是老夫并非华佗在世,那断指属实无法接上。”大夫满脸难色,最后便告辞离开。 “呜呜呜……”晏明娴哽咽出声,“那以后母亲可怎么办啊?” “……”晏成沉着脸。 晏老夫人轻哼,“这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惹怒了那煞神。” “可母亲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晏雪初过于嚣张,她想着出气嘛!”晏明娴用帕子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抿了抿唇,嘴唇发颤道:“但聿王却仗着自己的权势,害得母亲这般……” 眼眶干涩得疼痛,声音里带着些哽咽,晏明娴遂是抓住父亲的胳膊,泪眼婆娑。 “父亲,聿王敢如此,分明是没将圣上放在眼里,您可要将聿王的暴行参到御史台,为母亲讨回这个公道啊!” 听到这句话,晏成明显一怔。 他在朝中只是个五品官员,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弹劾聿王啊? 见状,晏老夫人厉声道,“我们家本就出身寒门,能有如今的这般富足生活得来不易,你父亲在京城为官已是祖上积德。” “今天那煞神所做之事,本就是要为晏雪初那个丫头撑腰,若是你父亲为了你娘的事情,把此事闹上御史台,五品官和聿王孰轻孰重?” “娴儿,你父亲为官多年,走到这一步很是不易,我们更得罪不起聿王。” 直到今日,晏赵氏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皇权。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高山,令人仰望,令人敬畏,更是令人无法逾越的存在。 只要是稍微动一下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人当做蝼蚁般,踩在脚下碾死。 “娴儿,你祖母说得对。” 晏成拿开晏明娴的手,无奈道:“我们惹不起聿王,况且那两名丫鬟的话,你也听到了,是你母亲命人动的手。” “纵使闹到御史台,我们晏家也并不在理。” 以聿王的雷霆手段,他想要周氏的命都是易如反掌的,如今只是断她一指,这个事情在他那儿应当算是揭了过去。 若他们去讨要公道,倒是不识抬举了。 晏赵氏和晏成的话让晏明娴怔愣,脸色跟窗户纸似的变得煞白,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那、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她怔怔地问,眼含泪光的看向祖母和父亲。 晏赵氏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娴儿啊,周氏这事儿是她咎由自取,最起码性命还在……”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晏明娴眼底的神色变得愈发冰冷。 甩开祖母的手,她道:“母亲在这件事情上确实不对,但母亲只是让她们教训晏雪初而已,看看那两个丫鬟的脸,再看看母亲的手。” “晏雪初如今瞧着一点事情都没有,凭什么要让母亲断下一指?” 就因为对方是位高权重的聿王,这件事情就要这么算了。 她的心里是颇为不服的。 然而下一瞬,晏赵氏的巴掌甩到晏明娴的脸上,引得空气顿时凝固。 “娴儿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就此罢休?” 瞧着晏明娴这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晏赵氏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她刚才说的那些都被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是吧? 这件事情要是闹开了,他们晏家就彻底的得罪聿王,今日他敢断掉周氏一指,保不齐哪天他就会碾死他们一家。 晏明娴在这一天之内,竟然挨了这么多次耳光。 这一次竟然还是平日里最疼爱她祖母。 今天她感觉好似所有的人都变了。 双眼恨得几乎喷火,她歇斯底里道:“你们都是胆小鬼!我讨厌你们。” 一声吼完,晏明娴掩面跑了出去。 晏雪初不过就是被教训了一次,竟要断她母亲一指。 祖母和父亲都对位高权重的聿王有所忌惮,那些道理她并非不懂,就是非常的不甘心,原本她才是聿王妃。 如果当初嫁过的是她,那如今晏雪初所拥有的一切就会是她的。 但是…… 为何晏雪初能破除聿王克妻的传言? 第97章 秘密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外观典雅的春华楼,迎进送出的客人也不少。 此时晏雪初换了一身浅杏色的衣裳,发髻也被听荷梳得整整齐齐,面容清丽,双目澄澈,抿着唇微笑时,模样清纯又可人。 二楼的雅间内,黄花梨如意纹八仙桌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美味珍馐。 晏雪初大快朵颐着,夹菜的动作直接而迅速,看到什么就夹什么。 仿佛她的世界只有食物。 而赫连珏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精致的食物,放入嘴里细细品尝,动作缓慢而优雅。 男人的举止从容,一举一动都尽显与生俱来的教养与高贵。 如同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 这顿饭吃饱喝足,晏雪初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见她嘴上还有油渍,赫连珏取出一方绣帕,上面绣着精美的莲花,伸出手替她轻轻擦拭着油渍。 轻柔的动作落在晏雪初的嘴唇上,动作细致专注。 她呆愣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周围的一切仿佛在这瞬间静止,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疯狂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的,剧烈的心跳声让她的小脸更是温热一片。 完了完了,这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如击鼓的心跳声,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见? 若是听到了,他会允许她喜欢吗? 离开春华楼时,晏雪初见街道上很热闹,便有些心生向往。 她来到京城许久,还有许多的地方没逛过。 走在晏雪初身后的男人,瞧见她盯着远处的街道看,温声开口:“京城繁华,正好方才吃得有些多,王妃可愿意陪本王去逛逛?” 近日案件没啥进展,他也闲来无事,可以陪她走走。 晏雪初侧首看向他。 “可以吗?” “刚好消食。” “那我就陪王爷逛逛吧。” 少女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甜美,令人动容。 赫连珏让婢女听荷随车夫回王府,只留下冷旭和罗阳随行保护。 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流如织,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物品琳琅满目。 晏雪初走到一个卖各类饰物的摊子前,有各式各样的簪子、朱钗、华胜、步摇、娟纱头花,让人眼花缭乱,一时看不过来。 在众多的发饰当中,晏雪初独独拿起一根祥云纹的白玉簪子,眼底泛起淡淡的忧伤。 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终究是没能保护好。 不知道娘亲若是知晓,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思及至此,晏雪初的眼帘微敛。 贩妇见她身上的衣着低调,但料子却是极好的绸缎,而且她身后的男人冷峻邪魅,气质非凡。 一看就是非富则贵的主儿。 于是,贩妇笑容灿烂道:“姑娘瞧着面赛芙蓉,不止你手上的这只簪子,姑娘你再看看这支梅花步摇簪吧,这艳红的颜色最称你们年轻小姑娘。” 晏雪初放下手中的玉簪,微笑道:“不必了,我就是看看而已。” 话说完,晏雪初转头对赫连珏说,“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你若想要,都可以买下。” 男人扫量一眼摊子上的东西,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想要的话,其实都可以买回去。 晏雪初摇头,“真的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突然看到一支和娘亲留给我的那支云纹白玉簪很像,就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赫连珏的目光幽幽望着她,一双漆黑的凤眼显得若有所思。 “好了王爷,我们上别处去看看吧!” 她拉着赫连珏的手往前面走。 此时赫连珏的视线落在晏雪初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她的手小小软软的,暖暖的温度从手掌上传出。 这一刻,他好似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原本他该甩开她的手,并且命令她距离自己远一些。 但是,看到她羽睫闪动,笑容浅绽,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淌进他的心窝。 竟让他舍不得松开手,甚至慢慢地回握住…… 日落黄昏,天地之间透着一种神秘而又朦胧的气息,随着天幕的擦黑,大街上的灯笼被逐渐点上,照亮着人们脚下的路。 天色已然不早,逛了许久,二人便走在了回王府的路上,可彼此二人的手却一直未曾松开过。 “王爷你白天的时候,怎么突然离开了?” 当时他突然带着罗阳离开,也没留下过半句话,所以晏雪初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当时那般的匆忙离开? “去处理了点重要的事情。”他只能这么说。 至于是什么,她没有知道的必要。 “哦~”晏雪初淡淡回应。 是什么事情,他没有明显,应当是她不能知道的。 既然他不说,那她就不再问。 “今天有本王在,那个晏明娴如此欺负你,为何到最后要算了?” 身侧的男人声音清凌凌的地问,如同拨奏的古琴,很是悦耳。 记得她当时说她自有打算。 眼下他倒是很想知道,她想怎么个打算? 关于这件事情…… 少女勾唇微笑道,“秘密。” 话刚落下,晏雪初正得意着,脚下突然踩到一块石头崴到了脚,整个人瞬间就要摔跤。 赫连珏眼疾手快,轻拽着她的手臂,连忙把她揽入怀里。 晏雪初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上男人结实的胸口,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好似越来越快。 赫连珏感受到怀里的这副小身子是柔软温热的,心跳顿时乱了节奏,内心的悸动像是猛然冲出的野兽。 让他无法再控制住自己。 “王爷,你的心跳得好快呀,是不是得了心悸的毛病?”突然,晏雪初发出疑问。 这话让赫连珏猛地推开她。 他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能对她…… 晏雪初“哎呦”地叫了一声。 突然被推开,使得本来就崴了脚的她,没能站稳,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撑而摔倒在地。 见此,赫连珏本想扶她起来。 可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几秒,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不能……不能再让她靠近自己了。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侍卫,突然见到王爷把王妃推开,有些错愕不已。 刚才还手牵手的两人,怎么王爷突然就把人给推开了? “好痛。” 跌坐在地的晏雪初拧眉低语了这么一句,手就摸向自己的脚腕。 罗阳见状,本想上前扶她,但身旁的冷旭却拉住了他。 赫连珏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晏雪初,问:“晏雪初你还能自己站起来吗?” “嗯。” 她应了一声,摸着自己脚腕处的骨头,又道,“不过王爷你得等我一下。” 刚说完,就见她皱了皱眉头,突然“咔嚓”一声。 崴到的脚瞬间被她正骨回来。 第98章 其他女人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就跟个没事儿似的。 “我只是歪了一下,没事的。”她笑了笑道。 赫连珏:“……” 在众多的女子当中,她的确很不一样。 崴了脚,不哭也不闹,还能自己处理。 连请大夫的钱都省下来了。 随后,晏雪初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问:“王爷还要牵着我吗?” 赫连珏在看了她半晌后,直接转身离开。 “哎?”晏雪初满脸疑惑。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说变脸就变脸了? “王爷你等等我呀。” 虽然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但晏雪初加快了脚步跟上他。 夜色融融,万籁俱寂,星星在夜幕上闪烁,如同千千万万的眼睛般注视着世间万物。 次日清晨,天空渐渐泛白,外面欢快的鸟鸣声声入耳。 听荷见时辰不早,便进屋挽起了架子床上的罗帐,轻声低唤:“王妃卯时了,该起身用早膳啦。” 晏雪初缓慢地睁开惺忪的双眼,随后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眼。 “好困啊……”她低语了一句。 “昨夜王妃你没睡好吗?”听荷忽地一问。 因为昨天晏雪初很早就回到流云苑,没多久就洗漱就寝了。 “嗯,没睡好。”晏雪初满脸困意。 做了一晚上的乱七八糟的梦,具体是什么她记不太清楚。 不过梦里似乎有个男人靠近着她,虽然看不清五官长相,但从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她能感觉得到,那个男人生得很好看。 他每靠近自己一分,她的心就跳动的飞快,男人的大脸似乎逐渐在她眼前放大,覆上了她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十分真实…… 晏雪初抬手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大清早的,我怎么能想这种羞耻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随即就由听荷为她梳洗打扮。 听荷拿着梳篦给她梳头时,晏雪初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恍惚间,她竟觉得梦中的男人有些像王爷。 可是王爷他……想到昨晚回王府的路上,他忽然不搭理自己。 心里就莫名的泛起一丝酸楚。 可她看着铜镜里的女子。 清瘦的瓜子脸,眉如弯月,双眼虽然大而乌亮,但鼻梁并不挺,肌肤因为之前常年上山采药的缘故而泛着小麦色。 这张脸既不妩媚,也不妖艳,这般看起来她并不貌美。 同为晏成的女儿,晏明娴貌若天仙,倾国倾城,简直能甩她九条街。 若她是男子,定然也会想娶晏明娴那般貌美的女人,又怎么会瞧得上自己这样的? 思及此,晏雪初看着铜镜里为自己梳发的听荷,问道。 “听荷,你说我喜欢王爷,会不会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额…… 听荷手中动作一顿,有些狐疑:“王妃你这话里的天鹅指的是……王爷?” “嗯。” 晏雪初点了点头,“王爷相貌俊美,天人之姿,应当与貌美的女子相称,我与王爷云泥之别,并不合适。” “王妃。” 把梳篦搁回妆台上,听荷拉着她的手,疑惑地问:“王妃你怎么突然如此贬低自己?” “我觉得王爷不喜欢我,有感而发。” 从昨天最后的举动上看,事实好像是这样的。 “可王妃你是王爷娶回来的正妻,你若如此说自己,那岂不是要给其他女人机会?” “其他女人?”晏雪初似乎抓住了一个重点。 话一出口,听荷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的。 怎么突然就说了这话? “什么其他女人?”晏雪初好奇的追问。 “奴婢……”听荷犹豫,在晏雪初直勾勾的盯着她,让她摇摆不定,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好? 好半晌,听荷轻叹着,支支吾吾道:“其实此事奴婢也只是道听途说的,是真是假还并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 “最近京城有传言说,云晋国要送来一位和亲公主,如今正在路途中,两三月后就会抵达京城,他们说这位和亲公主可能会嫁给王爷……” 听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晏雪初的神色,这件事情原本她听过后也很气愤,王妃才刚为王爷破了克妻的命运,结果王爷转头就要娶的女人进门。 她是怕王妃知道后,会伤心难过,毕竟王妃才确定了自己对王爷的心意。 “……”晏雪初沉默着,眼眸微垂。 突然得知这个,心里就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堵着她很难受。 云晋国的公主……那一定是位漂亮的美人吧? 瞧见她不说话,听荷连忙说清楚,“王妃,这件事情目前还只是谣传,不一定为真。” 晏雪初:“无风不起浪,能被大家传出来的事情,应当不会有假。” 可她多希望这个是假消息呀…… 手,微微的握紧。 “王妃……”听荷皱眉,心中顿时懊悔。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都怪她这张臭嘴。 晏雪初坐在桌旁,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目光只盯着一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随后就是听荷的声音响起。 “王妃,望月轩的掌事求见。” “王妃。”落雁行礼道,“王爷说喜欢您做的鸽子汤,特意命奴婢来传话,由你做好后亲自送过去。” 听到这话,晏雪初缓缓地收回思绪,转头看向落雁,模样显得呆愣。 “王妃怎么了?”落雁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是不是身子不适?” 晏雪初眨了下眼,说道:“我无碍,鸽子汤我稍晚就会送过去。” “既然王妃没事,奴婢的话也已带到,奴婢就不打扰王妃了。”落雁告退。 几个时辰后,晏雪初提着食盒去到望月轩。 落雁却拦下她,说:“王爷眼下正在听风斋,得请王妃移步至悦心居等候。” “悦心居?”晏雪初狐疑,“其实我就去望月轩就可以了,用不着去悦心居的。” 悦心居就在望月轩的隔壁,那个地方她曾经过,只是从未踏入过。 也对那里并不熟悉。 落雁低垂着脑袋,声音清冷:“奴婢只依照王爷的命令行事,还望王妃莫要为难。” “这样啊……” 她不明白,为何要去悦心居等? 第99章 悦心居 心中虽有疑虑,但晏雪初并不想为难落雁。 毕竟依照赫连珏的气性,如果她不去……说不定就会怪罪落雁。 晏雪初不希望因为自己,而使得别人为难。 所以,她最后走入了悦心居。 此时落雁眸色一暗的望着晏雪初走进去的身影,遂是转身去吩咐丫鬟将王爷请来。 悦心居内的空间并不大,室内的光线略显昏暗,晏雪初放下食盒,遂是在这间屋子里四下打量,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淡雅的清香。 乌紫檀床榻的对立面摆放着一架奇怪的乐器。 状如半截木梳,其共鸣箱呈现半梨形镶嵌在向上弯曲的曲木上,其琴身装饰华丽,上面的雕刻精细彰显着匠人的手艺,琴弦从共鸣箱的顶端延伸而出。 上面还挂着一条莲花纹的白玉琴穗垂坠着。 晏雪初对这个比较好奇,就伸出食指在几根琴弦上轻拨,仿佛是精心调校过的,每一根都能发出清脆的音符。 随后她一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 晏雪初走近一看,就见画里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衣襟处和裙摆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裙摆随风而动。 她的眉眼如画,唇色朱樱一点,眉宇间的英气逼人,却又不失温婉。 身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手持一张雕弓,羽箭就搭在弓上,拉动着弓弦瞄准着正前方,眼神充满着坚定与自信。 “这画卷上的女子……”少女仰头看着画中的女子,眼神充满了好奇。 这段时日的相处,晏雪初不敢说对赫连珏了如指掌,但她知道他身边甚少有婢女伺候。 可以说是不近女色。 除了望月轩之外,赫连珏最常待的地方便是这悦心居。 能被赫连珏珍藏在这里的画像,想必这上面的女子对他而言,是不一般的。 思及至此,画卷上突然一个光斑。 霎时画卷自燃,火势迅速蔓延,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 晏雪初茫然无措,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 听风斋。 罗阳拱手道:“此前王爷命属下查的图案,已有消息。” “那个图案是安阳城一介富商的家族图腾,说起这个富商还和咱们小王妃有点渊源。” 闻此言,赫连珏抬眼,疑惑道:“什么渊源?” “是小王妃母亲的娘家。” 赫连珏思量片刻,就开口安排,“先命人去盯紧,之后再从长计议。” 待暗线先摸清楚安阳城的情况再说。 不多时,望月轩的丫鬟进入听风斋,欠了欠身道:“启禀王爷,王妃做了汤,眼下就在望月轩等您。” “嗯。”赫连珏淡然颔首,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丫鬟站在原地,见王爷要走的意思,脸上浮上一丝焦急。 “王妃说,若是冷了,就不好喝……”丫鬟再度出声。 此时赫连珏不耐烦的抬头,冷冽的眼神直直凝她一眼,吓得小丫鬟顿时低下头。 罗阳见此,立马挥退,丫鬟当即疾步出听风斋的门。 “王爷你不打算去望月轩吗?”罗阳开口,“小王妃还在等着王爷呢。” 他和冷旭都能察觉出,最近他们二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一点,而且小王妃似乎也有意要讨好赫连珏。 这对他们王爷而言倒是个好兆头。 没准来年王府里还能添个小主人。 赫连珏看着手里的兵书,心里莫名的烦躁,竟是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以后让她别来送汤了,本王并不是很喜欢。”他沉声说道。 现在该和她保持些距离。 “啊?王爷你不是很喜欢喝王妃煮的汤吗?”罗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几次小王妃天天送汤的时候,王爷都喝得精光,好似自从昨晚开始,王爷就不太对劲。 谁知,他的话刚一出口,就换来赫连珏一记眼刀。 罗阳心底顿时咯噔一下,马上道,“行吧,属下明白了……” 他刚转身要出去,杨直突然急匆匆的过来禀报。 “王爷,大事不好了,悦心居走水……” 杨直刚说着,赫连珏猛然起身,冷着脸问:“好端端的悦心居怎会走水?” “老奴也不知道,当时悦心居里只有小王妃一人在,所幸火势不大,无人受伤,只不过……”杨直顿了顿,欲言又止,好似在心底纠结该不该说好? “只不过什么?”赫连珏的语气不太好。 犹豫片刻,杨直只好老实道:“是王爷您珍藏在悦心居的那幅画,被烧毁了。” “什么?” 赫连珏的脸色陡然一变,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走。 悦心居内,好几名下人在里面收拾着被烧毁的物件。 此时晏雪初就在门口,正神色担忧的往里面探头看,突然她感到身后有什么散发着阴寒的气息,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为何会在这里?” 犹如寒冰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地传来。 晏雪初心下一颤,猛地转过身去,就见身形高挑的男人下颌紧绷的凝着她。 “我……” 她刚要开口,赫连珏却突然把她推到一旁,面色阴沉地抬腿走进去。 罗阳在经过她身旁时,小声提醒着:“等会儿王爷会发怒,小王妃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他也跟着进去。 晏雪初紧抿着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赫连珏往里走着,正在收拾的一众下人,当即行礼。 “画呢?” 他面容冷峻地问。 这时落雁将一张几乎烧成灰烬的画卷呈了过来,男人伸手去触及,灰烬顿时沾染了他一手。 几秒后,赫连珏神情阴郁,下颌紧紧绷着,漆黑如墨的凤眼似乎即将掀起一番风浪。 “你知道这幅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男人凝眉瞥向她,眼底闪过暴怒的寒光。 这样的眼神,令晏雪初身躯微微一僵,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这么看着他,好似都是她的错。 她不能任由着他误会自己。 于是她急急走进去,连忙就要开口解释,“王爷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 下一秒,白皙修长的大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深沉的双眼逼视着她。 “这是本王对她唯一的念想,如今都被你给毁了。” 他厉声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男人的俊脸布满黑压压的阴云,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怒意,眼神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第100章 提前布局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啊呃呃……” 窒息感萦绕在晏雪初的心头,随着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她的双手本能的伸向喉咙间,想要试图扯开他的手。 但赫连珏此刻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钳制她脖子的那只手不断地在收紧,力气大得惊人。 “呃……” 看到男人凤眼里燃烧的熊熊怒火,晏雪初想要开口解释,但是脖子上的力量越收越紧,压迫的她几乎放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凤眸里的浮冰迅速凝聚起来,周身都充斥着肃杀之气。 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对他的戒心,结果他还是想要杀了她。 想到这点,晏雪初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酸楚。 无助和恐惧笼罩在她的身上,意识渐渐模糊,全身如坠冰窟般只感到彻头彻尾的冷意。 眼瞅晏雪初要被赫连珏给掐死,罗阳立马急急出声:“王爷息怒啊,起火原因尚未查明,即使小王妃在这里,也不并能说明是她点着的火。” 深沉如墨的双眸倒映着,晏雪初那张因痛苦而憋到通红的脸,只要他在稍加用了一下,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赫连珏的唇线抿直,继而松开了手。 失去所有力量的支撑,晏雪初如同凋零下来的树叶,径直摔到地上。 “小王妃!?”罗阳本想扶她起来。 但她却自己缓缓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心口起伏不定,浑身似乎在发抖。 “王、王爷……”晏雪初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发颤道:“那幅画其实……” “从今往后,本王不允许你出现在这里和望月轩。” 他垂眸俯视着晏雪初,面色阴沉得可怕,压低的声线里透着浓浓的怒意。 “……” 晏雪初微愣,蓄着眼眶里的泪水顷刻决堤而出。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吗? “滚!” 薄唇微掀,语调充满冰冷严厉。 晏雪初听到这么一声,瑟缩了下脖子,最后被罗阳搀扶起身,带了出去。 罗阳把晏雪初送回到流云苑里,此时听荷迎了过来,瞧见晏雪初眼眶红红的,还有泪光闪烁,纤细的脖子还有红痕。 这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掐出来的。 明明前不久走出流云苑时还好好的,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听荷拧眉询问。 晏雪初听到她的声音,只是眼眸湿漉漉的望着她,也不说话,瞧着小模样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须臾片刻,晏雪初躲在床榻上,用锦被将自己包裹起来。 见她状态不好,罗阳就叮嘱了听荷两句。 “小王妃受了惊吓,你这两日得多照看着她一点,还有,她想吃什么就命人去做。” “罗侍卫。” 犹豫了一下,听荷还是想要问清楚,“王妃怎么了?还有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罗阳往屋里望了眼,遂是说道:“小王妃不是去给王爷送汤了吗?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入了悦心居,王爷最心爱的那幅画被烧毁,便对小王妃动了手。” “什么?” 听荷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即,她就压低声音问,“王爷心爱的画,是那幅当年王爷为沈家姑娘作的画像吗?” 她入王府的时间不长,但府中之中人多口杂,难免会有八卦在私底下互传。 他们的聿王爷曾经有过一门婚约,而画卷上的女子便是他的未婚妻,原是他们北昭国大将军沈帆之女。 只可惜后来出了变故,聿王爷没能娶到心爱之人,自那时起性情大变,为人变得嗜血残暴。 所以王府里的人都在传,王爷把那名女子的画像珍藏在悦心居。 除了王爷的贴身侍女落雁外,若非得到王爷准许,没人敢轻易靠近那里。 “是。”罗阳答。 此前听荷只是听别人这么说过,但没有想到王妃送个汤而已,竟然就去了悦心居。 本来她是想跟着去的,但晏雪初说送个汤过去,她用不着跟着…… 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就该跟着才是,也能在王妃身边提醒一二。 “对了,小王妃在府中住了有一段时日,你可清楚小王妃此前是否知晓王爷过去的事情?” “这个……”听荷仔细回忆着,说:“从未听过王妃开口询问过王爷的事情,或许是不知的吧。” 她并不敢确定。 王妃的确是没有问过她,但不代表王妃没听别人说起过呀。 “若是不知,也许小王妃压根不知道那幅画对王爷的重要性,那便没有理由会烧毁……”罗阳嘀嘀咕咕的,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好生照顾小王妃。”罗阳最后留下这么句话,便匆匆离去。 见他走了,听荷连忙走进屋。 这会儿晏雪初裹着锦被缩在床尾的一角。 “王妃你没事吧?”她关切的问。 “听荷,沈家姑娘是谁?” 刚才她和罗阳在门口说的话,晏雪初都有听见。 “呃……”听荷抿了抿唇,似乎不想告诉她。 “那个女子对王爷很重要么?” 她又问。 “王妃你脖子上的红痕浮肿了,奴婢去给你拿药膏。”听荷没有回答,继而起身去拿药膏。 此时晏雪初想起那幅自燃的画像,以及当时落雁让她去悦心居等王爷。 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布局好的,就等着她落入陷阱。 晏府,清风院。 周氏苏醒后,看到自己手上少了一根手指,就开始哭哭啼啼的。 晏成有些头疼,“因为你指使那名丫鬟的事情,我们晏府已经彻底得罪了聿王,他能饶你一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连她要送走的丫鬟,都给抓了回来,可见是一直让人盯着她呢。 “我只是想让那两个丫鬟教训一下而已,哪知竟然变成了这样?”周氏抽抽搭搭的,眼泪一直往外涌。 想过聿王狠,但没想到竟然这么狠! 眼下周氏回想起来,整个人就瑟瑟发抖的。 “不过是一口气,忍一忍不就过去了?”晏成皱着眉头,他这么多年在兵部,受到的气还不是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 第101章 红疹 主要是他寒门出身,平日里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以至于这么多年就没再往上升过。 “都怪那两个丫鬟,说什么晏雪初如今并不得宠,可结果却是这样……” 周氏满脸泪痕,眼睛都快肿成桃子,仍在轻轻抽泣着。 如今她少了一根手指,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你还好意思怪别人!”晏成冷着脸,怒斥:“如今娴儿的婚事还未有着落,此事传扬出去,今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周氏的事情在大街小巷上都传遍了。 他倒是没什么,但晏明娴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经过这件事情,也不知是否能寻得上一户好人家? “什么意思?”周氏泪眼婆娑的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成叹气一声,“你被聿王断指一事,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恐怕娴儿的婚事会……”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周氏傻愣着,明白了他的话。 “怎么会呢?娴儿生得花容月貌,当初刚及笄那会儿有那么多人家上门求娶……” “你也说是娴儿刚及笄那会儿,如今娴儿十七了,你说舍不得娴儿早嫁,还想多相看相看。”晏成怒道:“你当初若是听了我的,让娴儿嫁给吏部尚书家的儿子,也不至于有今年的这些事儿。” 没准他也能凭着和吏部尚书的这层关系,令自己更上一层楼。 周氏这么一听,连忙说:“能攀上吏部尚书,那自然是桩好事,可吏部尚书家的那位公子常出入烟花之地,身边的妾室通房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年初时就听说他得了花柳病,得亏当初娴儿没嫁,要不然这会儿哭都没地方哭的。” 晏明娴是周氏最宝贝的女儿,模样又生得貌美,周氏自然是要给她寻门最好的婚事。 “……”晏成无言以对。 因为周氏说的是事实。 “如今娴儿的年纪的确不小了,若是那聿王命中不克妻的话,娴儿嫁过去就是王妃了。”周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皇帝赐下的婚事是最好的。 王妃哎,那可是整座王府的女主人,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谁知最后,竟然便宜给了孙氏生的小杂种。 还害得她失去了一根手指! “说这些有什么用?圣旨赐婚固然是好,但谁敢保证娴儿能抗得过新婚夜?”晏成冷声,“你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娴儿的婚事该怎么办?” 当时不就是她和母亲都不敢让娴儿冒险,而选择送晏雪初去死的吗? 现在见到晏雪初没出事,还当了这聿王妃,又妒忌起她所拥有的。 妒忌又有什么用? 谁也不如晏雪初那般命硬啊! “待过段日子,妾身就请全京城最好的媒人为娴儿说桩好亲事。”周氏说完,就用帕子擤了擤鼻涕。 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定要给自己的女儿说上一门好亲事。 只要对方的门户够大,即使是聿王应当也要忌惮几分吧? 青莲急匆匆的跑进屋里,嘴里大喊着,“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出事了……” 晏成和周氏几乎同时看向她。 梅香院。 “呜哇——” 凄厉的大哭响彻整个院子。 “好痒啊!我受不了……”晏明娴倒在床榻上哭喊着。 “小姐不可以!你再忍忍吧!” 婢女素秋紧紧抱住晏明娴,就是不让她动弹半分,并且说:“小姐你要是挠了的话,只有一时的舒服,但你的脸就会被抓毁的。” “素秋,我好痒,好难受!”晏明娴只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痒的。 要不是有素秋及时阻止,只怕这会儿她引以为傲的脸就不保了。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你再忍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 素秋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阻止她伸出手去挠自己的脸。 如果这会儿不拦着她,事后晏明娴肯定会责备。 很快,梅香院的丫鬟找来了绳索。 素秋道:“得罪了,小姐。” 随后几名丫鬟合力,把晏明娴绑在了木椅上。 “素秋,大夫什么时候来啊?”晏明娴焦灼地问,然而身体却一直想要挣脱绳索。 从早上醒来,她的脸就一直痒痒的,直到她的婢女素秋前来伺候她洗漱。 然而晏明娴才知道自己的脸奇痒无比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脸上长满了红疹,像是有千百条虫子往她脸上爬,伴随着明显的灼烧感,一挠就会抓破通红。 晏成和周氏双双赶到,就连晏赵氏听到孙女出了事,立马来到梅香院。 几人刚进屋,就看到晏明娴被捆绑在椅子上,并且脸上还长满红疹。 “祖母、爹、娘,救我!”看到他们都来了,晏明娴楚楚可怜的大喊。 “娴儿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见此状况,周氏忽地厉声道,“谁这么大胆敢绑我的女儿?” 说完,她就上前要给晏明娴松绑,被婢女素秋拦下。 “夫人不可松绑,小姐的脸上莫名起了红疹子,一旦松绑,她会抓烂自己的脸的。”素秋连忙出声劝阻。 这话顿时让周氏不敢去碰晏明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赵氏将拐杖往地面一敲,屋内下人的心都跟着一震。 素秋垂首答话道:“小姐清晨起身,脸上就布满红疹,至于是因为什么奴婢们当真不知。” 不一会儿,请的大夫总算是来了。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把脉,大夫又查看晏明娴的舌苔和脸上的红疹。 到最后大夫没能查出病因,他只道:“小姐的脉象平稳,身体康健,至于脸上的瘙痒是何种原因造成,并不查明。” 脉象并无异样,身体上也没其他的异常,所以他真是查不出什么。 “你是大夫你查不出,还有谁能查出来?” 周氏拧眉怒道。 大夫听到这话,只好问晏明娴一句,“晏小姐,不知你可有吃过什么,亦或是碰过什么?” 此刻晏明娴脸上痒得难受,哪里还有闲工夫搭理他的问话。 素秋只好代为回答,“小姐平日里的膳食都是厨房准备的,更没有触碰过什么。” 随后任由大夫检查了晏明娴吃的食物,以及衣裳,亦或是佩戴的饰物,均无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最后大夫开了一条方子,便匆忙离开。 第102章 不稀罕 晏明娴喝了药,两个时辰过去,脸上依旧瘙痒难耐。 没有半点缓解。 “呜啊啊啊~~~!” 因为脸上越来越痒,晏明娴十分难受的鬼哭狼嚎。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可怜的娴儿啊!”周氏抱着晏明娴嚎啕大哭,见她如此难受,周氏的心里也不好受。 “娴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晏赵氏沉声开口。 是啊,我好端端的,脸上怎么会成这样? 晏明娴平复了下情绪,仔细回忆着,想要找出点蛛丝马迹。 但她吃穿什么的几乎都是素秋安排的,方才那名大夫也没查出什么。 猛然间,晏明娴想到了和晏雪初打架时,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难道是那时…… 想到这个,晏明娴的瞳孔陡然一缩。 “是晏雪初,肯定是晏雪初!”晏明娴突然大喊。 除了晏雪初,她想不到还能有谁会害她? 聿王明明在场为她撑腰,她完全可以仗着聿王的权势来惩罚自己。 可晏雪初却偏偏说算了…… 眼下仔细想来,晏雪初或许就是早有准备。 …… “不、不要……” “不要杀我……不要……” 晏雪初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湿,心脏的加速跳动,好似在提醒着她还活着。 “从今往后,本王不允许你出现在这里和望月轩。” “滚!” 男人的冷厉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眼神里的杀气,以及她挣脱不开的力量,这深刻的感觉如同烙印般,打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晏雪初侧着身面朝床榻的里侧,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湿润泛红的双眼里透着委屈和失望。 分明和她没有关系,为什么就不听她解释呢? 还是说,之前答应的不杀她,就只是哄骗她的话?其实他还是想要杀了她? ……这样的人,不该值得她喜欢。 她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忽然有脚步声走进屋内,听荷朝床边靠近,瞧见晏雪初背过身去,也不知道她到底醒没醒。 “王妃?” 她轻声叫唤了句。 此时晏雪初翻过身来,双眸湿漉漉的望着她,问:“怎么了?” 这副随时掉眼泪的样子,让听荷心疼不已。 “王妃你的父亲来求见,如今就在前厅等候,可要见?”听荷询问着她的意思。 自从晏雪初嫁入王府,关于她的一些身世已然在府中传开,听荷自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晏家送她来当王妃的意思,很多人也明白其中的深意。 是以,听荷认为这样的家人,不见也罢。 晏雪初没有想到晏家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应该是她当时撒在晏明娴脸上的药粉起了作用。 之前她做药膏去疤的时候,觉得大师兄给她的迷药太珍贵,要是一遇到危险就用,实在是很浪费。 所以她就自己做了些特殊的粉末,用来防身的。 原本她还没有试过那粉末,要不是晏明娴当时非得跟她动手,她也不会用在她身上。 晏雪初起身,说:“替我梳妆吧。” 霎时听荷就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晏成在前厅等了晏雪初足足一个时辰,都还未见到她的人。 甚至把他晾在前厅,也没个人跟他说,晏雪初到底是见亦或是不见? 王府的婢女第三次过来替换茶水。 晏成连忙问她,“为何这般久,还未见到聿王妃?” “奴婢不知。”丫鬟换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左等右等都不见晏雪初的身影,晏成焦急的前厅里来回踱步,之后晏雪初才姗姗来迟的出现。 晏雪初径直走向主位坐下,听荷跟在她身旁。 “见过聿王妃。”晏成行礼道。 “免礼吧。”晏雪初淡漠道,不一会儿便有丫鬟前来奉茶。 “突然要见我,所为何事?” 她问道。 原以为晏明娴会亲自来,没想到竟然是晏成。 晏成张望了下四周,意思明确:“晏某要写话,想要和王妃单独说,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闻言,晏雪初看了下前厅里站着的下人。 其实她在王府里没什么身份地位,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听她的话? “听荷。” 她忽然侧头喊了听荷一声。 听荷明白她的意思,立马板着吩咐:“都退下吧,王妃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 只见守在前厅内的下人行过礼,就退了出去。 晏雪初见状稍松了口气,没有想到她这王妃还是有这么一点权力的。 随即她端起旁边的茶盏,一边道:“说吧,什么事儿?” 不用问她也知道,但还是问出了口。 “聿王妃既然你姓晏,便是我们晏家的一份子,尽管那天娴儿对你多有得罪,你也不该毁了她的容貌吧?” 晏成沉声开口。 周氏同他说过,晏雪初会医术。 若是她利用对草药的了解,想要做出什么,其实并非难事。 所以晏明娴和周氏都一口咬定,是她下了毒。 晏雪初手里的茶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她重重搁下,发出沉重的闷响,连着茶盏里的茶水都因为这么一个动作而倾洒了出来。 “你我之间方才说了不到十句话,你什么都没问清楚,就直接认定我毁了晏明娴的容貌。” 晏雪初冷眼瞪着他,“那么我想请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有怎样的证物,证明我做了什么事情?” 真的是服了,虽然她心里清楚是什么事情,但他什么都没讲清楚,就直接认定是她? 那么母亲当年的事情,他是不是也没有直接查明,就定了母亲的罪名? 在这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赫连珏和晏成都是一样的,没有理清楚任何事情的是非曲直,就自己有了断定。 这样的人,真的很讨厌…… 晏成被问得愣住,他刚才那般肯定的说辞,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是晏雪初所为。 “雪初,为父不是那个意思……”晏成试图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晏雪初冷着脸,“还有,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父亲。” 当年谆娘带着她去晏府,没被承认,如今她长大了也不稀罕被认回晏家。 晏成:“……” 虽说知晓她可能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而记恨晏家,但她这么直白的说出不承认他,不免是令他陷入了尴尬。 第103章 一试 前厅内沉默尴尬的气氛瞬间萦绕。 晏成抬头看向这个和孙书瑶长得有几分相像的晏雪初,她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干净,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但是晏雪初的眼神比当初柔弱的孙书瑶,更多了几分冷然,甚至还有一丝恨意。 是对他的恨意。 晏成竟有些心虚的不敢看晏雪初,仿佛能通过这双眼睛,看到她…… 移开视线,晏成只好把话组织出来。 “雪初,我此番前来是因为……” “你,还是叫我聿王妃吧!”晏雪初突然开口打断,毕竟她和晏家人可没熟悉到可以直呼她名字的地步。 晏成微愣,旋即就应了她的要求,“是,聿王妃!” 听到这句话,晏雪初才嗯了一声,“继续说。” “此次前来去见是因为娴儿的脸上布满了红疹,并且伴有灼烧感和皮痒,如今她脸上的红疹已经将她折磨得快要疯掉。” 他暗暗观察着晏雪初,继续往下说,“大夫并未查出原因,而且近日来只有你回门,与她大打出手,有过直接的接触。” “如果此事真是你所为,我这个做父亲的愿意,替她向你道歉,求你别再折磨她。” 把话说完,晏成并未在晏雪初脸上看到有半分的诧异,更没有其他的表情,好似同她没关系一般。 就在晏成怀疑是否错怪了晏雪初时。 端坐在主位的小姑娘突然道,“这是她欠我的,若她自己不来道歉,那她的脸一辈子也别想恢复。” 这样的话一出,晏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真是她! “你这是承认了?”晏成冷声问道。 晏雪初轻嗤,“我是敢承认,想要对我动手的人是她,我不过是还击而已。” “还击?” 晏成不敢置信,紧蹙着眉头:“你也是个女子,容貌被毁未来的一切就都没有了,你用这样恶毒的方式还击,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当年的孙书瑶是个那么纯善的人,可她后来却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今她的女儿,居然也成了和她一样恶毒的人。 “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惩罚,这就算是恶毒了?”晏雪初脸色阴沉,“我敢承认我所做过的事情,可你们整个晏家可敢对天起誓,当年那个女人滑胎,真的是我娘所为吗?” “虽然当年的事情,我还尚未降生,可我娘到死都希望你能相信她,查清楚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她起身走到晏成的身前,微仰着凝视着他,“但是你从未相信过她的为人。” “你母亲的事情,当年是人证物证俱在,她无从抵赖。”晏成道,“她和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说的清白,不过是因为你年幼,好诓骗罢了。” 原本他也想相信,但她身边最亲信之人都指认是她。 他自然也就信了。 “纵使我娘和谆娘欺骗我,可她们从未伤害过我。”晏雪初突然揪住晏成的衣襟,“但你和你们整个晏家都不是好人!” “你们不承认我也就算了,多年以后,居然为了保住晏明娴的性命,把我抓回来送死,你们一家子就不怕我做鬼都要来向你们索命吗?” 这么毫无顾忌的话被她说出来,晏成心慌的下意识往四周望了望。 他特意压低声音道:“你如今过得好,住得好,还当了这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可知我娘亲去世之后,我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吗?”晏雪初怒视着他,“我三岁那年母亲病逝,谆娘带我回晏家,想要让我认祖归宗。” “但你却用无法确定我是晏家骨血的借口,来污蔑我母亲的为人,说我只是个野种。晏成,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出生于乡野,只是个我娘和别人的野种?” 她的母亲因为害得周氏滑胎,被身边的亲信背叛指认,晏家以孙书瑶善妒为由,将其下堂。 原本孙书瑶还可以回到娘家。 但是她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即使回去也会被族人所不容,更别提孙家人不愿意接她回去了。 见她无处可去,就被晏家送回了乡下祖宅。 没过多久,孙氏便被查出怀有身孕。 晏成沉默,盯着晏雪初的脸看了许久,最后来了这么一句:“那你当真是我晏家骨血吗?” 之前孙书瑶嫁入晏家已有几年,一直很难怀有子嗣,也是因为这个使得晏赵氏对孙氏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后来孙氏被送去乡下不久,就说怀有身孕,晏赵氏和晏成都不敢确定这个孩子是否为晏家血脉。 再后来得知孙氏只是生了一个女儿,晏赵氏就打定了主意,既然无法确定,那就干脆不认,省得混淆了他们晏家的血脉。 而晏成就负责听从听晏赵氏的安排。 至今为止,晏成都不认为晏雪初会是他的孩子。 晏雪初微眯着眼眸,猛然松开他的衣襟,肃声道:“今天我就还我娘亲第一个清白。” 说着,她立马吩咐,“听荷,去拿碗清水和一把刀来。” 虽然不知道晏雪初要做什么,但听荷当即应声照办。 清水和匕首都端了过来,只见晏雪初毫不犹豫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着凌厉的寒芒,下一秒,她在指尖划破一条口子。 将鲜红的血珠滴入清水之中。 紧接着,她就抓起晏成的手,二话不说的在他的指腹上割破一道口子,硬挤出血滴到水里。 “聿王妃你……” 晏成吃疼,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突然来这么一下。 晏雪初冷声道,“我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滴水认亲,一试便知。” 两滴血在清水之中很快就相融到一起。 这一幕令晏成不敢相信,遂是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两滴血也还是融合在一起的。 “你……你竟然……”晏成的话语好似卡在喉咙,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竟然真是他的女儿?! 看到两滴融合在一起的血,晏雪初沉静道:“看到了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 晏成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他和母亲都很怀疑,但谁都不敢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晏家的血脉? 但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晏成感到了震惊。 没有想到孙氏真的给他生了个孩子。 “呵~”晏雪初冷嗤一声,反手就甩了晏成一巴掌,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的犹豫。 “这巴掌是我替我娘亲讨回来的。” 她冷眼瞪着晏成,语气寒凉:“我娘亲不是你这样的烂人,在外面养着外室,生儿育女,她这一辈子只爱过你这么一个烂人。” 第104章 拔腿就跑 “什么?” 晏明娴震惊的看向父亲晏成,声音发紧:“她真的承认是她干的?” “是。” 晏成颔首,“她说,你要是不过去亲自给她道歉的话,你的脸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 想到晏雪初的那番话。 男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 晏明娴漂亮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后槽牙都险些被咬碎。 果真就是她! 这个小贱人…… 晏明娴戴好着帷帽,马不停蹄的赶往聿王府。 一路上,素秋就让她克制一些,千万别挠脸。 向来以美貌为傲的晏明娴,为了不破相,已经在极力忍耐着。 而晏雪初就在前厅里等候她多时了。 刚一步入聿王府的前厅,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晏雪初那般悠闲的品茗,心底一直压抑着怒火的晏明娴,顿时克制不住脾气的冲向她。 “晏雪初你这个……” 被她搞成这样,晏明娴就恨不得撕烂晏雪初那张脸,但被身边的素秋及时拦下。 听荷见此,立马冷着脸摆出一副霸气的模样,“放肆,聿王妃面前竟敢直呼其名,你们好大的胆子!” 晏明娴紧咬着唇,眼下正是在聿王府里,若是传到聿王那里,可就惨了。 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知道聿王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哪怕他的表面看起来再俊美。 思及至此,晏明娴调整心绪,立时向晏雪初行礼。 “见过聿王妃。” “嗯。” 晏雪初看着戴着帷帽的晏明娴,直接说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应当清楚,那么就开始吧。” 少女唇角勾起一丝明媚的笑意。 她脸上的这抹笑意落在晏明娴眼里,如同是对她的羞辱般,手紧握成拳,指甲是深深的嵌入肉中,让她浑然不觉得痛。 可偏偏晏明娴只能是承受着这份羞辱。 见晏明娴还没有动作,晏雪初有点不耐烦道:“你要是还没有准备好的话,就趁早滚回去,别站在我面前跟条木桩子似的。” 此话一出,晏明娴不再犹豫,当即双膝跪了下来。 “我晏明娴向你道歉,求你别再折磨我,把解药拿出来。”说完,晏明娴就紧咬着下唇,可眼里还是有着不服气。 为了得到解药,只能放下一时的傲气。 但这一刻的耻辱她会记在心里。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对此,晏雪初并不满意。 “我已经道了歉,你还想怎样?” “给我娘亲道歉,当日你辱骂了我娘亲。” 骂她母亲贱人的事情,晏雪初都还记着呢。 晏明娴明显深吸一口气,遂是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对聿王妃动手,更不该辱骂你的母亲,我晏明娴再次诚恳的向你们赔礼道歉。” 晏雪初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虽然她戴着帷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晏雪初却知道,她这番道歉只是为了“解药”。 话语里藏着多少的不服,她能听得出来。 晏雪初启唇道,“晏明娴,我本不想伤你的,但你想要对我手,我只能动手,其实我并没有解药,你脸上的也不是什么毒。” 之前她制作祛除疤痕药膏的时候,就特意做了这令人皮肤发痒的粉末,肌肤瘙痒三天,红疹便会消掉。 虽然不致命,但想要扛住三天的肌肤瘙痒,也并非易事,若是克制不住,肌肤就会被抓烂。 “什么?” 晏明娴猛然站起身上,暴跳如雷道:“你是故意耍我的是吧?” 几秒后,晏雪初从袖口里掏出一盒药霜丢给她,晏明娴下意识的接住。 “拿这个涂抹在脸上吧。”晏雪初淡淡道:“红疹很快就会消。”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晏雪初也不想和她再纠缠下去,便径直离开了前厅。 走在回流云苑的路上,听荷在她身边说:“王妃,就让她道个歉,未免太便宜她了吧?” “不然呢?”晏雪初轻笑,“难道要学王爷那般惩罚人吗?” 提到那个男人,小姑娘嘴角的笑意顿时冷然。 怎么就提到他了? 似乎是瞧出晏雪初不太开心,听荷连忙转移话题:“王妃,如今的天挺热的,要不我给王妃做碗冰镇酸梅汤喝吧?” “好。”晏雪初勾了勾唇角,但心里就是开心不起来。 突然,在经过湖心亭的时候,晏雪初看到赫连珏就站在湖心亭里喂鱼。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晏雪初还是看得很清晰。 他今天穿着一身紫色的袍衫,宽袖和衣襟上镶绣着金线流云纹的滚边,玄色绦带束腰,上挂着白玉龙纹玉佩,颀长的身形挺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还尽显与生俱来的高贵,姿态闲雅,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似乎是注意到晏雪初的视线,罗阳转头望去,便忽然出了声。 “王爷,小王妃在不远处呢。” 顺着他的话,赫连珏一转头就看到站在远处一棵树下的小姑娘,但她几乎是他望去的没一会儿,如同见到鬼一般,拔腿就跑。 瞬间没了踪影。 赫连珏凤眸微敛,眉宇间隐有不悦,遂是把鱼食盒粗鲁的塞给罗阳。 随后满脸不爽的坐到桌旁。 方才那小丫头跑得倒是挺快的。 “王爷,失火的原因都已查明,你当真不同小王妃说吗?” 罗阳见他板着脸,遂是小声说道:“况且您当日那般凶狠的吼了人家,人家一小姑娘害怕是很正常的,但您若是不稍稍主动的话,就不怕她以后都不搭理王爷你了?” 当时赫连珏看到画像被毁,一时急火攻心险些失手掐死她。 明明答应过她,不伤害她的,可偏偏他还是动了手。 她肯定是恨透了他,才会有方才那样的举动。 可看到她头也不回的跑了,他的心里就是莫名的感到烦躁。 第105章 王妃出逃 “呼~” 待跑远之后,晏雪初总算是停下喘了口气。 刚才他似乎朝自己望了过来。 那一眼,即使隔得老远,也让人觉着可怕。 跟在晏雪初身后跑的听荷,见她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 “王妃,你没事吧?”她关心的问。 看到王爷,她就好像看见鬼似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听荷担心,遂是询问着她。 缓了片刻,晏雪初说:“没事,我没事……” 走回流云苑时,晏雪初就一直在想,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或许她还是尽快逃离比较好。 只有离他越远,我才能越安全吧? 如此一想,晏雪初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听荷准备好了晚膳,晏雪初刚坐下,便有丫鬟急忙走入。 “王妃,杨管家前来求见。”丫鬟的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见杨管家带着许多的下人鱼贯而入。 “杨管家你们这是……”晏雪初颇为疑惑。 随后,下人们就将手里端来的菜品,一道道的摆放在桌上。 精致诱人,散发出浓郁的飘香。 杨直先是行过礼,而后才解释:“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知晓王妃你爱吃肉,就特意命厨房多做了几个荤菜。” 王爷? 他这是几个意思?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吗? 看到这些精致的食物,晏雪初头一回儿没了食欲,心里更堵得厉害。 沉默半晌,晏雪初突然望向杨直,“杨管家,我之前放在你那儿的东西,可以还给我吗?” 为了不让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便宜给沐春和抚夏那两个家伙,她就把当时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放到杨直这儿保管。 眼下,时候该拿回来了。 “东西是王妃的,王妃想要回来,老奴一会儿将送来。” “有劳了。” 东西已经送到,杨直就不再打扰晏雪初用膳,便带着人离开了流云苑。 等到杨直彻底离开,晏雪初就把一桌的食物都赏赐给下人。 这件事情转头就被暗卫禀报到了赫连珏的耳朵里,眉目间透着森冷的寒气,薄唇咧出一丝阴笑。 往常就数她吃东西吃得最欢,如今却连碰都不碰了…… 瞧着似乎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的赫连珏,罗阳适时出声:“王爷,你也别怪小王妃,若换作是属下,当时差点死在您的手里,心里自然是少不了对您的恐惧与抵触。” “罗阳说得在理。”冷旭难得赞同罗阳的话。 “……” 赫连珏微抬眼帘,幽幽地扫了他们一眼。 最后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在意那个丫头的情绪? 没过多久,杨直把东西送了过来,可屋内只有晏雪初一人在,因为她让听荷去和其他下人吃饭。 而她则是故意在此等着杨直。 将东西递过去后,杨直本想着告退。 但晏雪初却突然叫住他,“杨管家,我有些疑问一直想问清楚,但听荷不愿意说,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我?” 杨直微怔,遂是问:“王妃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那幅被毁的画像,上面的女子是谁?” 能被赫连珏那般珍视,险些掐死她,那幅画像上的女人肯定是他很重要。 所以她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王妃这件事情是王爷的私事,老奴不好妄议……” “杨管家,我只是想知道。” 晏雪初目光坚定,“即使你不说,我也能向别人打听的,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府中的老人,知道的定然比他们都详细。” 对上晏雪初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杨直犹豫片刻,就轻叹一声,便道:“画上的女子,曾是王爷的未婚妻……” 杨直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屋内只剩下晏雪初一人。 少女的手轻抚着木匣子,眸色黯淡了下来。 原来他的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而她的这个位置原本也是属于别人的,却让她鸠占鹊巢了。 阴云遮月,空气变得又闷又湿,迎面吹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 晏雪初平躺在榻上,盖好锦被,听荷就在床榻边缓缓地放下幔帐。 做好这些后,听荷本想告退。 蓦然地听到晏雪初问:“听荷,我害怕,你今晚能陪我睡吗?” 虽然听荷已经在屋内点了安神香,但是她还是会做噩梦,那种被掐住脖子而无力挣脱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害怕就这么死了。 “可是奴婢……” 听荷想要婉拒,毕竟她的身份低微,怎么能和王妃睡在一起? 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说她一个丫鬟没规矩的。 “听荷,求求你~”晏雪初软声恳求道。 这种可怜兮兮的声音,令听荷无法拒绝,竟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 两人就像是最初相识般,躺在一起,身边有人让晏雪初稍稍心安了点。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晏雪初侧躺着面朝听荷,这是她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认识的第一个人。 “听荷,谢谢你帮我处理许多生活上的事情,也谢谢你陪伴在我左右。” 她忽然拉住听荷的手,说出这番话。 “王妃怎的忽然与我如此客气?”听荷微笑道,“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可王府里有很多的婢女,唯有你待我最好。”晏雪初抱住她的胳膊,柔声低语着。 听着外面的雨声,两人闭着双眼,直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晏雪初睁开眼,依依不舍的望着听荷柔和的侧脸。 听荷,过了今晚,或许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她偷偷摘掉手腕上的金镯子,给听荷佩戴上。 没有其他的东西,这是她唯一能留给听荷的,日后她不在,听荷就得在王府里依靠自己。 随着夜色悄然间褪去,东方的天空逐渐泛白。 赫连珏刚起身洗漱,杨直就急匆匆的赶来。 “王爷,大事不妙了,小王妃离家出走了!”杨直急急道。 这话令赫连珏的凤眸微微眯起,接着就瞧见杨直递过来一封信,并且说道:“这是今早小王妃身边的丫鬟听荷在房内发现的,是特意留给王爷您的。” 第106章 把她抓回来 赫连珏夺过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展开。 聿王爷,感谢这段日子的不杀之恩,可留在这里我依旧惶然不安,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要离开这里,至于密室那个男人,我大师兄已然在想办法。 届时待他寻到办法,定然会来替我履行承诺,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看完最后一个字,男人直接将手里的信捏成一团,扔到地上。 “如今她还是本王的聿王妃,就敢大着胆子出逃,这是置本王的颜面于何地?” 赫连珏面色一沉,声如寒冰道:“冷旭去安排些龙隐卫,把她抓回来!” 想要走,也得先问过他答不答应。 “是。”冷旭拱手。 出了京城,晏雪初避过官道,直接走山路。 她答应的事情,最后还没办成就逃走,没准赫连珏一个大怒,就让人把她逮回去。 所以走小道稳妥些。 她哼着欢快的曲调,终于是离开聿王府那个鬼地方。 什么喜欢,什么美味的食物,比起回家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终于可以回去,见到谆娘啦! 这么一想,晏雪初的眼睛里就闪烁着无比开心的光芒,脸颊宛如春风拂过,人都显得充满了活力。 黑影跃于树木之上,使得树叶在风中轻颤,发出阵阵沙沙的微响。 “啦啦啦~” 晏雪初一蹦一跳的前行。 忽地,几道修长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晏雪初四周,将她包围其中。 “你们是谁?” 她的脚步一顿,短促的惊呼道。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双眼猛地瞪得滚圆,双手紧紧抓住肩上的包袱。 瞧他们的架势,也不像是来抢劫的。 就见为首的一名黑衣男子向晏雪初作揖,继而开口:“王妃,我等是聿王的龙隐卫,特来请王妃随我等回王府。” 原来是赫连珏派来的。 好不容易逃出来,她才不要回去。 所以她轻轻摇晃着脑袋,低声道:“不要,我不要回去。” “还望王妃莫要为难我们,速速随我们回去吧!”为首的男子还在劝说。 晏雪初低着头,一股郁气直冲心头,“什么狗屁王妃,我根本就不是,回去做什么?” “告诉你们的聿王爷,我的命只有这一条,经不起折腾,让我回去被掐死,让他想都不要想!” 以前她试毒,被毒虫蛰,吃各种毒草,浸泡药浴,受了那么多的苦。 为的是救人,不是轻易的死在别人的手里。 “王妃误会了,王爷说之前答应你的事情依旧作数,至于王妃你说的此事,只是个意外。” 他说道。 在临出发前,王爷特意交代他们要这么说,否则会使得本就心存芥蒂的王妃更加抵触。 就那么个“意外”,她险些就死了。 况且她真的不想回去。 “王妃你真的不要多想,随我们回去吧!”为首的男子又道。 “如果,我说不呢?” 晏雪初沉声道。 不管说什么,她都不要再回去见到那个人。 为首的黑衣男子说,“既如此,那我等只是得罪了,王妃!” 王爷交代过,她要是不肯回来,就直接动手抓她带回。 话落,几名龙隐卫瞬间朝晏雪初走近。 见他们脸上并未蒙着脸面,晏雪初藏在宽袖里的手,已经攥好之前大师兄留给她的迷药。 只要他们再靠近一些…… 对于他们来说,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就在他们距离自己仅有两步之遥的瞬间,忽然一个旋转,白色的粉末当即从她的手里散出,混在空气之中。 “这是……!”有龙隐卫瞬间反应,“不好,大家快捂住口……” “晚了。”晏雪初的眼底漾起一丝狡黠的笑。 药效很快便起了作用,几名龙隐卫瞬间倒地,四肢绵软,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 “特制的迷药,哪怕沾上一点,都足以撂倒。”晏雪初嘀咕,“只可惜就剩下最后一些了,只能省着点用。” 将仅剩的粉末收好,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保命符。 晏雪初一路小跑,不敢停下,怕稍微休息那些人就会追来。 天色渐暗,晏雪初找到一座破庙,正好能歇上一宿。 庙宇的外墙已然斑驳不堪,爬满着青苔和藤蔓,庙门半掩,门上的漆色早已褪去,裸露出木头的本色。 门楣上的雕刻也因风雨的侵蚀,变得模糊不清。 晏雪初推开门,一股尘土和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大殿的中央,一尊佛像端坐,虽然金身已经不在,但姿态依旧显得庄严。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晏雪初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着。 紧接着她打开包袱,想着翻出食物。 忽然,一点细微的声响传入晏雪初的耳里,她警惕的望向四周,连忙抱着自己的包袱。 她仔细听着,开始辨别声音的方位,是从佛像后面传出的。 于是她往佛像后边缓缓地走去。 越是靠近,晏雪初嗅到的血腥味儿就愈发的浓郁,这让她微微蹙紧着眉头。 不知道佛像后面会藏在什么? 走到那后面,晏雪初就看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背靠着墙壁,墨色的长发挡住大半张脸。 只有露出的一只眼略显迷离的望着她,眼底还透着阴鸷的冷色,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另外一只手则是紧紧捏着匕首。 男人本以为是仇家追来,没承想竟是个姑娘,但他目光的视线依旧高度警惕着。 现在的他身负重伤,几乎动弹不得,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可他却不想丢了性命。 “你受伤了?”晏雪初走近,低声道:“我是个大夫,我可以救你。” 说着,晏雪初蹲下身,歪着脑袋,毫无戒备的又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包袱里有些伤药,如果你愿意,我真的可以救你。” 她从包袱里翻出一瓶伤药,看到他手里的匕首,和充满警惕的眼神,晏雪初也不敢靠的太近。 要是伤了我,那就不好了。少女心想。 看到她手里的小药瓶,以及她那宛若清泉般的一双眸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单纯的普通女子。 “只、只准疗伤,若是敢做……别的,我死也要……要拉你垫背……” 男人气若游丝的警告着晏雪初。 呵,我真是谢谢你! 晏雪初嘴角一抽,很是无语。 怎么这年头救个人,都这么麻烦? 第107章 僭越之言 “把你手里的刀先拿开,你这样威胁到了我的性命安全。” 看到他手里的匕首,晏雪初不安地说:“这还让我怎么治?” 男人闻此言,微眯着双眼,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好一会儿。 见他仿佛不相信自己,晏雪初猛然起身,说:“罢了,你若不想治疗,我也不一定非要救。” 好心救他,还磨磨叽叽的。 “别……” 男人瞬间急了,立马抓住晏雪初的裙角,遂是就把匕首扔到一旁。 眼下他的伤势过重,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敌人的话,他自然是需要救治的。 “你要是……见死不救,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的目光紧随着面前的女人,冷然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威胁。 晏雪初:“……” 不是,这人有病吧? 一会儿要拉她垫背,一会儿又做鬼都不放过她,说白了他就是死,黄泉路也得有个人作伴? 可凭什么她要当这个伴儿? 此刻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腹部的刀伤最为严重,此刻还有血流不止。 要是再继续流下去,不出一炷香,他就得因为失血过多而嗝屁。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要她见死不救,她的良心倒是真的办不到。 晏雪初轻呼了口气,先是给他把脉。 脉象还是平稳的,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的虚弱。 随后她开始给他检查伤口,接着就是处理伤口,止血,上药,包扎。 他伤得很重,身上几乎都是刀伤,有几处险些命中要害。 “你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事儿,那我可就不管你了。”晏雪初说完,直接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看他身上的那些旧伤添新伤的疤痕,面相凶神恶煞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她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而这边,赫连珏在听风斋内,用笔墨重新描绘出画卷上女子的样貌。 无论再怎么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海里关于她的模样,已然变得模糊。 画在纸上也只有与她七八分的相像。 他将毛笔放到笔搁上,修长的手指隔空轻抚着画卷上的女子。 原来你已经离开我这么多年了,时间久到,叫我慢慢忘却了你的模样。 薄唇紧抿,凤眸里透着深深的忧伤。 冷旭派出去的龙隐卫,终于在此时回来。 “王爷,属下几人在山林间遇见王妃,但未能将王妃带回,望王爷责罚!”这名龙隐卫跪向书案后的赫连珏,低垂着脑袋说。 冷厉的凤眸微微抬起,赫连珏的脸色变得阴沉,“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你们都抓不住,看来近些年来暗卫营的选拔要求放得很低啊。” 低沉阴冷的嗓音宛如一条毒蛇般攀上人的心头,透着十足的危险感,使得空气都变得压抑至极。 他立时伏在地面,急忙解释:“属下们也以为王妃不会武功,将王妃带回来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没想到王妃也有使人浑身软绵的药粉,我们就……” 此时屋内的气压降到了极致,他后面的话甚至不敢继续往下讲。 是他们低估了不会武功的王妃,竟然还有那么一手。 冷旭适时出声,“或许是那人留给小王妃防身用的。” 那日聂吟风的迷药,他们都是见识过的,瞬间就能把人迷倒。 “呵。”赫连珏发出一声轻哼,即刻下令:“从今往后没有特殊的命令,所有龙隐卫包括暗卫,执行任务时必须蒙住脸。” “属下会安排下去。”冷旭领了命令。 气氛顿时显得安静,赫连珏沉着脸问,“你们见到她时,可有说过什么?” 龙隐卫道:“当时王妃让我们转告王爷,说她的性命只有一条,经不起折腾,让她回来被王爷您掐死,说让您想都别想。” 他将晏雪初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赫连珏表情严肃,脸上没有显现出一丝情感波动,但周身似乎萦绕着森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小王妃不愿意回王府,不如王爷就此放过她吧。” 沉静的气氛被罗阳突然出言打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罗阳很清楚,王爷虽然说要把小王妃给抓来,实际上晏雪初已经悄然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丝位置。 但这点微乎其微的情愫,却不能让王爷彻底的忘记那个女人,忘记曾经的过去。 之前他看好晏雪初,是希望王爷能够摆脱过去,重新走出来。 可经过这次的事情来看,王爷并不能将自己的心腾干净,容纳新的人走进去。 那么这对小王妃不仅不公平,还是隐藏的危险。 因为不知道赫连珏会何时,再次因为另外一个人而伤害无辜。 或许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厉的眼神忽然落到罗阳的脸上,使他顿时浑身一僵。 “你可知你方才在说什么?” 男人寒声问道,如墨的眸子掠过一丝阴鸷之色。 “知道。”罗阳拱手说着,话语里满是镇定,“小王妃是个很好的女子,如果当初不是她命大,或许早就死了。” “可她就是个从小孤苦无依的小姑娘,长到如今这般大并不容易,聿王妃的位置也并非是她想坐的。” “王爷您想把王妃之位留给心中的那个人,明明方式有许多种,并非只有铲除了谁,属下只是不想看到王妃她……” 话并未说完,一个砚台直接砸向罗阳。 额头被砸破,血迹和墨水顺着罗阳脸颊的一侧滑落,将身上的衣物浸湿。 “罗阳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僭越之言你竟然也敢说。” 赫连珏冷怒道:“她是本王之妻,她若是没死,亦未同本王和离,她一日便是本王的王妃。” 在他心里,至少此时此刻,他是这么想的。 “王爷息怒,阿阳向来心直口快。”冷旭连忙替罗阳说话,“小王妃与前几任王妃都不一样,又与我们生活了这段时日,阿阳重情义,才会有此无心之言。” 说话间,冷旭暗暗对身旁的罗阳使了一个眼色。 罗阳缓缓地拱手,垂眸说道:“方才所说,句句肺腑之言,还望王爷能斟酌一二。” 赫连珏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神色愈发的薄凉。 第108章 不需要 好,很好。 为了晏雪初,今日竟敢如此,他这是几个意思? 晏雪初如今还是他赫连珏的王妃呢! “军棍,一百。” 男人冷冷开口,半眯着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 “属下领命。”罗阳应下,旋即告退。 “冷旭,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无论是天涯海角,都要找到晏雪初。”赫连珏径直吩咐。 顿了一下,赫连珏又补充一句道,“从今往后龙隐卫的选拔,本王要亲自督促。” 连个小姑娘都抓不回来,他还能指望这群家伙做些什么? 随着天色渐渐变得漆黑,晏雪初在破庙里用干草和枯树枝弄了个火堆,她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舌。 目光失焦的啃着干巴巴的饼子。 按照她现如今的脚程,想要靠双腿走回玄幽虫谷,恐怕得要两个月。 如今谆娘身怀六甲的,也不知道李家有没有好好照顾她?还有二师兄,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大师兄有没有及时送回药引? 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还有很多,真的很想,赶快见到他们。 然后忘掉在京城的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要忘掉赫连珏那个恐怖的男人…… 这时佛像后面传来响动,是那个身负重伤的男人走了出来。 晏雪初瞟了他一眼,立马就侧过了身子。 明显是不想搭理他。 男人自然是瞧出她此等举动的事情,不过眼下这里没有其他的人,他在抚着腹部的伤口,坐在距离火堆较远的干草堆上。 伤口止住血,又上过药后,他休息片刻,总算是缓过劲儿来。 而且她的伤药,效果极好。 看到少女手里的饼子,就开了口,“喂,我饿了!吃的……可还有?” 晏雪初睨了他一眼,随后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饼子扔给他。 男人接住后,咬掉一口,乌黑的眼眸盯着晏雪初仔细打量。 经过一段无比安静的沉默,只听得火堆里传出细微的噼啪声。 “我叫薛恒,你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开口打破这份持久的安静。 看她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身上的衣着华丽,还背着包袱。 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小姐。 而晏雪初听了也跟没听见似的,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模样。 这个人叫什么,和她没有关系,而且她的名字,也不想告诉一个亡命之徒知道。 谁知道他要是死了,会不会也把自己给诅咒死了拖下地狱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薛恒不解地问。 “你我互不相识,没必要知道我姓甚名谁。”她连头都不抬,语气平静。 “看你这副模样,是离家出走了?” “与你无关。” 晏雪初斜了他一眼说。 “瞧你这副样子,一看便知是离家出去的人。”薛恒十分笃定,轻笑道,“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去哪里?” “和你没有关系。”晏雪初一字一句顿道。 这个人管这么多想干嘛? 直觉告诉她,不能和这个人有过多的交谈。 夜色浓重,晏雪初赶了一天的路,身体早已疲惫,用干草在地面铺上薄薄的一层,就抱紧包袱入睡。 薛恒靠在佛像下方,闭着双眼休息。 一夜过去。 晏雪初揉着惺忪的双眼,十分困倦的伸了个懒腰,这才稍稍清醒些。 “你醒啦。” 突然传来的男声,吓得晏雪初的困意瞬间消散。 眼前的男人朝她凑近,因为是天亮,所有的景物在晏雪初的视线里变得格外清晰。 这才注意到这个薛恒因着受伤的缘故,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但是他这张脸,轮廓分明,剑眉入鬓,那高挺笔直的鼻梁尽显男性的刚毅之美。 “你干嘛?”晏雪初抱着包袱,往旁边挪了挪,拧着眉说,“你离我远点。” “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这都是多亏了你。”薛恒轻勾唇角,“你若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如跟我走。” 晏雪初敛眉,“不必了,我有要去的地方。” 谁要跟个陌生人走? 真是的,和你很熟吗? “你要去哪儿?” “要你管?”晏雪初歪着脑袋说,愈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收拾好后,她就直接走出破庙,可薛恒却跟在她的身后。 她走快两步,他也跟着走快两步,晏雪初走慢,他也放慢了脚步。 最后晏雪初实在是受不了,直接转身面对着他。 “你跟着我干嘛?”她皱着眉问。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薛恒说,“你救了我,这番恩情总要还的。” “我不需要!” 晏雪初直接出言拒绝。 “首先,我是一名大夫,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风,而且我的良心上也会过意不去。”她继续说道,“我救过许多的人,要是每一个都像你这样要还我恩情的话,那我可有得忙咯。”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作为一名医者的义务,所以我不需要回报。” 话讲到这里,薛恒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 “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晏雪初直接撂下最后一句话,就开始撒腿往前跑。 怕他还跟着,晏雪初边跑边喊着,“不许跟着我,我不需要跟屁虫。” “……” 薛恒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越跑越远。 既然她不需要报恩,那便算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 晏雪初走进一家客栈,小二热情的上前询问,“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要住一宿。” “好嘞。”店小二微笑,立马给她安排客房。 跟随着店小二上楼时,晏雪初观察到,客栈里有好几名彪形大汉坐在并不显眼的角落里。 而且从她踏入客栈开始,就感觉这几人的视线就有意无意的停留在她身上。 其中一个男人,表情阴狠,右眼戴着黑色的眼罩,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就在这时,那个独眼的男人忽地对上了晏雪初的视线,就这么一眼,狠戾而冰冷,吓得她连忙收回目光。 莫名的,晏雪初感到了不安。 上到二楼的房内,晏雪初想起楼下那几个可疑的人,遂是询问店小二。 “楼下那几人瞧着凶神恶煞的,也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吗?” 店小二闻言,想了一下,这才想起角落的位置的确是坐了几名瞧着凶狠的客人。 他答道:“姑娘放心,那几个客人只是来吃饭的。” “喔。”晏雪初低喃了句,“那便好……” 随后她就要了一碗面和两样小菜,让店小二直接送上来。 第109章 当暖床侍妾 是夜。 漆黑的客栈里,一切都陷入寂静之中。 “砰——” 突然客栈的大门被人粗鲁的踹开,传出的动静惊醒了睡梦中的晏雪初。 就见几名身形魁梧的男人,手持着大刀,闯进客栈。 “谁啊……”店小二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出来,刚打了一个哈欠,就有一把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 吓得他浑身都定住了一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你、你们……”店小二嘴唇发颤。 “打劫!”眼前的男人脸色阴沉道。 店小二默默吞了下唾沫。 客栈的掌柜一边穿外衫,一边从里面走出来,嘴里还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抬头一看,掌柜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此时右眼戴着黑色眼罩的男人,就坐在一张方桌旁,冷声说道:“让所有的人都出来!” 他身旁的其中一名兄弟走到大堂中央,扯着嗓子,嗓音粗犷的冲着整间客栈大喊。 “里面的人都给听好了,识相的自己从房里滚出来,再把值钱的财物交出来,否则今夜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他立马抬手示意。 就见两名山匪提着大刀,分别去搜查整间客栈的厢房,从屋内拖出不少住着在这里的客人,搜出的全部财物更是直接放到了独眼男人的方桌上。 有一名山匪直接上到二楼搜查,晏雪初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的情况,顿时感到慌乱。 是土匪…… 她抱紧着包袱里仅剩的一些财物,只是之前从丹若那里赚来的,除了这点东西外,她没从聿王府里拿走任何的东西。 即使聿王府的东西再好,也不是属于她的。 若是这点东西都被他们给夺走的话,回去的路那么长远,她该怎么办? 不行,思来想去,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于是她拿上包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旁,推开窗,利用月光打量着外面的四周。 此刻山匪正好搜到晏雪初的房间,他一脚踹开门,正好就瞧见微动的窗户边上有一角滑落下去。 山匪连忙跑到窗户边,就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就在外面。 “有人跑了,追,快追!” 他大声喊道。 晏雪初还并未跑多远,忽然一道身影从她头顶飞过,落到她的正前方。 前面的路被阻挡,晏雪初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地的转过身,昏暗的月光之下,男人的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眼罩覆盖着,另外一只眼睛透出锐利而阴冷的气息。 他像是黑夜中一匹凶狠的狼。 随后两名山匪上前抓住了晏雪初。 客栈内变得亮堂,所有人都被山匪给包围着,对方的手中有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独眼男人将所有搜刮出来的财物都打包起来,晏雪初看到那里面还包括着她的财物,内心里就颇为不甘心。 可对方人多,她又不会武功,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财成为别人的,什么都做不了。 “二当家,钱财都清点好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山寨?” “走。”独眼男人把装有钱财的包袱丢给一旁的小弟,遂是起身就要离开。 听到他们要走,晏雪初等人刚要松口气。 就见那独眼男人刚迈出一步,就忽然回头,阴冷的视线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晏雪初的脸上。 他抬手指着晏雪初,说,“这个女人瞧着倒是年轻,将她带回去,给老子当暖床侍妾。” 什么?! 晏雪初瞪大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能等她反应,就有两个男人走过来,将她被五花大绑的抬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 她扯着嗓子高声尖叫,高亢的声音仿佛要击穿他们的耳蜗。 独眼男人的眉头拧成“川”字,“吵死了,堵上她的嘴。” 话落,立马有人拿粗布堵住晏雪初的嘴,使得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才进行反抗。 最后,独眼男人翻身上马,又把晏雪初横放在马背上。 在颠簸的马背上,晏雪初差点没把整个胃都吐出来,最后实在是因为又困又难受,直接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想到失去意识前,那个男人的话,又打量起屋内的环境,心想这里就是那群山匪的老巢了。 她连正妻的身份地位都不稀罕,要她当暖床小妾? 做梦! 晏雪初掀开半旧的被子下榻,刚想着逃出去,屋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走进来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晏雪初与她撞得正着,四目相对,是对方率先出口。 “姑娘,你醒啦?” 黑龙寨,仁义堂里。 “让你下山捞点钱财,你怎么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说这话的人是黑龙寨的大当家——赵立。 他的身材魁梧挺拔,肩宽背厚,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如山峦般起伏,周身充斥着十足的野性。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老三都还没有娶妻呢,你这就又要纳妾!”赵立黝黑的脸上,眉头微蹙,“整个山寨,就属你的女人最多。” 赵立都不想说他,明知老三来山寨都几年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也不想着分一个给老三。 李朔南不以为意道:“女人都是老子我带回来的,自然都是属于我的,至于老三,他自己没本事带女人回来,难不成还需要我让出来一个给他?” “你做二哥的,就不懂得为三弟着想?” 这话令李朔南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冷嗤一声,“大哥,老三都来咱们山寨三年了,每次下山他都不晓得抢个女人回来,那么我带回来的人为什么要给他?” “他与你可不一样……”赵立闭了闭眼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土匪么?”李朔南连声反问,“抢不就完了,难不成他还想当正人君子不成?” “老二你……” 李朔南径直打断他的话,“总之我不管,这个女人是我带回来做暖床小妾的,明儿个我就要纳了她。” 总之谁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哪怕是大当家也不行。 第110章 小恩人 “二当家,不好了!” 倏然,有人跑进仁义堂,急匆匆的向李朔南禀报:“二当家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女人,她、她跑了……” “跑了?” 李朔南闻言,霍然起身,左眼迸发冷冽的寒芒。 此刻整座黑龙寨的山贼都在寨子里,大肆搜捕着晏雪初。 晏雪初躲藏在一处房屋的后面,她悄悄探出脑袋,看外面的情况。 见整个山寨都在闹哄哄的抓到她,晏雪初连忙缩回了脑袋,接着她找路想着逃出去。 但寨子里建立了高高的围墙,除了那唯一的大门,几乎没有可以逃出去的出口。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逃出去的时候,她的肩膀忽然一沉,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令晏雪初浑身一僵,连头不敢回。 约莫半刻,晏雪初被黑龙寨的人带去仁义堂。 “她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赵立问着,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晏雪初,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李朔南答:“是的,大哥。” “模样倒是好看,就是这年纪好像瞧着有点小。” 看着晏雪初那张稚嫩的脸,赵立悠悠说道。 “年轻自有年轻的好。”李朔南望着晏雪初,又道:“我就是喜欢她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 对上李朔南那冷了几分的眼,晏雪初壮着胆子瞪了回去。 他一直看着晏雪初,眸色深深地说:“你这么看着,莫不是也看上我了?” “我呸!”晏雪初不悦地怒骂道,“不要脸!” 现在她身处虎穴,有这么多的眼睛盯着她,这里的围墙又高,想要逃出去需要时间。 但这个独眼的男人,那阴恻恻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 不知道威胁的话,有没有用? 晏雪初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奉劝你们最好放了我,要是我夫君找过来,定然会踏平你们整座山寨。” 赵立眸色犀利,“你还有夫君?” “对,我已经嫁人了,我夫君可是京城里的大官。” 她扬起小脸,傲气十足的说道,“等他找到我,你们全部都得完蛋。” “原来是有夫之妇,那便是已经开过苞的。”李朔南的左眼里掠过一抹狡黠,“如此更好,玩起来更带劲儿。” 晏雪初拧眉,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怎么感觉这样说,一点用的没有? 赵立说:“我想知道她夫君是京城里的什么大官?” 如果是大官的话,倒是可以利用她一下。 李朔南却毫不在意,“不管她丈夫是谁,之前是谁的女人,从此刻起她就是我的女人。” “狗屁,谁是你的女人?”晏雪初眉头紧锁。 这么不要脸的话都敢说出口。 那她到底要不要直接搬出赫连珏的身份? “呦呦呦,今天的仁义堂怎么如此的热闹?” 突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有几分熟悉的飘进晏雪初的耳中。 这个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 晏雪初转头望去,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入,他脸部轮廓分明,剑眉入鬓,高挺笔直的鼻梁尽显男性的刚毅之美。 居然是他! 在这里见到晏雪初那张熟悉的脸,让薛恒有些意外,自从四天前的一别之后,他原以为不会再见,结果她竟然会在山寨里。 “小恩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薛恒走到晏雪初的身旁,开口问她。 “我……”晏雪初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被抓来的。” 薛恒微微点头,“嗯,瞧出来了。” 听了这话,晏雪初忍不住翻个白眼,既然都看出来了,还问什么问? 瞧见薛恒好似认识这个女人,赵立问,“老三,你认识她?” “我与她并不相熟,不过……”薛恒看了眼晏雪初,遂是向赵立解释,“四天前,我遭到飞虎帮的追击,身受重伤,是她救了我,所以这才耽误了回来。” 接着,他又说,“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希望能看在她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放过她吧。” 这一番对话,让晏雪初明白。 原来这个人也是这个山寨的土匪。 “放了她,想都别想!”李朔南冷峻地道,“她是我的女人。” 薛恒微眯着眼眸,“怎么?二哥这是又抓了良家妇女,回来当小妾了?” “是又怎么样。”李朔南冷着脸。 “二哥这几年被你掳上山的女人不少,可到如今没有一个怀上你的种,可见身边的女人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薛恒怕他听不懂,索性更直白一些,“身体都掏空了,还怎么有子嗣?” 他知道这几年李朔南不断地强抢良家妇女上山,是因为二嫂生不了,而他又一直想要孩子,结果抓回来当妾室的那几个至今都无所出。 李朔南被刺中痛处,眼底的浮冰迅速凝结,成了锋利的刺芒。 “薛恒你找死是不是?”李朔南怒气冲冲的上前,紧紧揪住薛恒的衣领。 “老二,松手!”赵立厉声大喊。 李朔南怒视着薛恒,然而薛恒似乎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缓缓扯开他的手。 “二哥,不管你有多少女人,她们都怀不上,与其怀疑她们,不如怀疑一下你自己。”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轻浅的笑意,但落在李朔南的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紧接着他推开李朔南,向赵立抱拳说:“大哥,此女有恩于我,正好我至今尚未娶妻,想向二哥讨要,以身相许还她恩情,还望大哥能够做主。” 他们之间的话,让晏雪初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 还以身相许还恩情,他确定不是恩将仇报? 其实薛恒很清楚李朔南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见她栽入火坑而不救吧? 眼下此举是唯一的办法。 不等赵立说话,李朔南直接道:“我不同意!人是我带回来的,就是我的人,谁都没资格同老子抢人!” 早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了,加入的他们黑龙寨的时间短,可大哥就是偏心于他。 而且李朔南好几次看到这个小子在山寨里鬼鬼祟祟的,但他却又什么都没做,让人找不到把柄。 至今李朔南都拿他没办法。 现在竟跟他抢女人,真是反了他了! 赵立看到他们因为一个女人而剑拔弩张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须臾,赵立的妻子董氏步履匆匆的来到仁义堂。 第111章 水疱 “当家的,儿子的病加重了。” 女人眉头紧皱,嘴角紧绷,整张脸都写满了焦虑与疲惫。 她抓着赵立的手臂,急得眼圈泛红,“不是说最近京城里出现了一位医术很好的大夫,找到人了吗?” 赵立下意识的看向老三薛恒。 因为这次去京城请大夫的事情,赵立交给了薛恒。 结果他去了约莫半月,今天才回来。 薛恒道:“大嫂很抱歉,大哥让我进京城请大夫,我在城中逗留多日都没能找到大夫的下落。” 后来在回来的途中遇到飞虎帮的行刺,因此受伤,有了后面的事情。 “什么?”董氏神情崩溃,“找不到那名大夫,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孩子还那么小,如今高烧不退,已经二十多天了。” “寨子里还有不少的孩子染了此病,老乔家的毛豆,已经因为这个病去世,我不想我的儿子也……呜呜呜……” 话说到最后,董氏直接哽咽起来。 李朔南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大哥,我早就说过老三不行,如今他连个大夫都请不来,要是换作老子的话,掘地三尺都会把人找到带回来。” 说完,他还不忘挑衅的瞥了眼薛恒。 薛恒道:“二哥此话说得倒是轻巧,那名大夫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是江湖游医,前段时间才去到的京城,因为价钱低廉,开得药方不仅价钱实惠,还都是对症下药的。” “因此京城的普通百姓都会去他那里问诊,但他只是一个江湖游医,谁会知道他后来会去哪里?” 连人都不知道会在哪儿,上哪儿挖人去? “老子可不似你这般没用。” “既然二哥比我有用,那二哥就去找啊!” 听到他们两人在这里吵个没完没了的,加上妻子的哭声,和最近寨子里发生的事情,让赵立很是心烦。 “行了,你们吵够了没有?”赵立怒斥。 这时突然安静下来,晏雪初这才有开口的机会。 “刚才听你们说,山寨里的孩子病了,我是大夫,不知我能否给他们看病?” 虽然这里的人都是山匪,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你会医术?”听到晏雪初的话,董氏忽地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期待她的回答。 “会些皮毛,但我也不敢保证什么。”晏雪初实诚的说。 因为经验不多,所以她是真的不敢保证太多。 但眼下这里有人需要治疗,她自然是想要尽自己的所能。 “那、那你就帮忙看看吧。”董氏是有些疑虑在的,可眼下有大夫总比没有强。 孩子们的病已经拖得太久了。 良久。 晏雪初坐在榻边,一名五六岁的孩子正昏睡着,浑身发热,四肢和面部上都长满了水痘, 她摸着小孩的脉搏,如珠子滚动般,表明体内有湿邪。 “姑娘,如何了?”董氏在一旁颇为着急的询问。 搭在小孩手腕上的手收回,晏雪初说:“这是水疱,由外感行邪毒引起的,特征是发热和肌肤上出现丘疹,疱疹,再到结痂。” 这种病感染性很强,有一个就会让其他的人也染上,不过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也有可能导致疾病严重亦或是死亡。 “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懂。”董氏只要知道治疗的办法,“那这要怎么治啊?” “治疗的法子自然是有的。”晏雪初说着,直接就掏出了针灸包。 取出银针,在大椎、曲池、合谷、丰隆等穴位进行针灸,通过刺激这些穴位调整人的气血和内脏功能,以此达到治疗效果。 约莫几个时辰后,董氏的儿子发热的情况逐渐消退,这也让寨子里其他有感染水疱的孩子的父母看到希望。 于是未来的几天里,晏雪初除了吃饭睡觉,就坐在院儿里给山寨里的人看诊。 李朔南双手交叠在胸前,倚靠在仁义堂的门边,目光却注视着人堆里为众人看病的晏雪初身上。 没想到他带回来的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以后有她在,他还能没有儿子? 思及至此,李朔南看向晏雪初的眼神,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董氏拿了些饭菜给晏雪初送来,她满脸堆笑道:“晏姑娘,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帮着我们山寨里这么多人看病,这些都是我特意做的,你快尝尝。” 虽然只有一碗米饭和一盘青菜,以及两个馒头,但对于晏雪初而言,能填饱肚子就比什么都好。 晏雪初正吃着,董氏就搬张凳子坐在她旁边,瞧着她略显稚嫩的脸蛋,便忍不住问。 “晏姑娘,你看着很年轻,不知芳龄几何?” “再过几个月便满十六了。” “喔。”董氏轻轻点头,随后就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大当家夫人是有话想说?” 晏雪初见状,遂是好奇的问,然后就放下筷子,又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晏姑娘,那我可就说了。” 董氏先是看了眼周围,眼下正值晌午,寨子里的人都去吃饭了,所以四周都没什么人,就直言不讳地开口。 “你是被老二带回来的,其实他的妻妾有几个,他抓你回来只为纳妾,可你救了我的儿子和寨子里不少的人,你于我们而言就是恩人。” “我不愿见你跳入老二的那个大坑里,所以我和当家的商量过,老三比你年长几岁,而且他也愿意娶你。” “老三虽然是土匪,但为人正直仗义,他如今尚未娶妻,如果你愿意的话……” 话到这里,晏雪初还有什么是听不明白的。 她看向面前的女人,认真的说:“无论是二当家还是三当家,我都不愿意。” “可老二最近逼得紧,若不是因为你救了寨子里的人,其实我和当家的都护不住你。” 董氏怕她不明白,就索性直白些,“晏姑娘,老二这个人很固执,一旦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所以她和赵立都觉得,老三或许能护得住她。 “夫人。” 晏雪初忽然握住她的手,“你能放我走吗?” 第112章 行与不行 原本就是被抓到山寨的,晏雪初压根就没想过待在这里一辈子。 如果没人愿意帮她的话,大不了她就自己想办法。 她总有逃出去的那一天。 董氏微怔,难怪她不答应,原来是想要离开。 但是…… 倏然,李朔南身边的人前来请晏雪初,让她为二当家的妻妾诊脉。 得知是李朔南,晏雪初不太愿意去,可在那人的眼神威逼之下,又不得不去。 “二当家,晏姑娘带到。”李朔南的狗腿子禀报完就退到一旁。 此时李朔南用布擦拭着大刀的刃面,他的左眼微抬,嗓音微沉的问:“听他们说,你叫晏昭昭是吧?” 晏雪初没有答话。 “你不说话,是瞧不起我?” 说着,李朔南把手里的布一扔,当即举起大刀指向晏雪初。 见此,晏雪初心下一惊,感觉从头到脚都蔓延着一阵恶寒。 “现在知道害怕了?”李朔南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他起身走了几步,大刀直接明晃晃的架在晏雪初的脖子上。 干净的刀面,倒映着晏雪初清纯稚嫩的小脸。 “二当家!” 她猛地开口喊道,两腿直打哆嗦,甚至不敢直视他那只乌黑冷冽的左眼,“不是说请我过来给你的妻妾看病吗?” 李朔南嘴边咧开一丝浅淡的笑容,径直用刀面挑起晏雪初的下巴,那只眼睛里蕴藏着几分对她的兴趣。 “让你来当然是要看病的,正好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他目光如炬的直视着晏雪初片刻,随后就移开刀,打了一下响指,接着几名年轻的女人就从内堂走了出来。 率先进入晏雪初视线那名女子,正是她几日前在这里醒来后见到的那个女人。 当时为了逃跑,她还将其打晕。 现在再次见到,晏雪初不好意思的低垂着眼帘。 这会儿李朔南已经坐回到原处,继续擦拭着刀面,他严肃的说:“这几个女人跟在我身边许久,却至今未能有孕,好好的给她们看,老子要知道是什么原因!” 最先让晏雪初把脉的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后来经过了解,晏雪初才得知她名叫胡兰,是几年前被李朔南掳上山的压寨夫人。 还有后面的几名小妾,也是被抢掳回来的。 良久,把脉结束后,晏雪初如实回答:“几位夫人身体康健,并无问题。” 男人擦拭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紧盯着晏雪初,“没有问题,那她们怎么会怀不上?” 略重的语气,吓得胡兰几人都抱成一团。 “她们没问题,那便只能说明……”晏雪初说着,目光就落在李朔南的身上。 她的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李朔南一侧站着的几名兄弟,顿时也看向了他。 李朔南的脸霎时黑如锅底。 “我行不行,你要不要试试?” 男人凌厉如刀的眼神紧锁着晏雪初。 “二当家,你的身边有这么多的女人,你行与不行,想必夫人们和二当家你自己心里都清楚。”晏雪初莞尔一笑的说道,“与其把问题归结到别人身上,不如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那方面被人如此质疑,无疑是将男人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这让李朔南如何能忍? 李朔南将刀丢给身旁的小弟,几个大步上前,捏住了晏雪初的手腕,他表情凶狠冲众人喊道。 “你们其他人,都给老子滚出去!” 这一声大吼,胡兰几人战战兢兢的退下,临出去之前,胡兰眼神不忍的看了眼晏雪初,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李朔南的几名兄弟也立即退下。 看到他们都退出去,一股不安的情绪攀上晏雪初的心头,她连忙拍打着李朔南的那只手,想要挣脱她的束缚。 “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大喊大叫着。 可李朔南身材健硕,整个人颇有蛮力,捏着晏雪初的手只是稍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就泛起一片红。 “哼。”李朔南冷哼一声,直接把晏雪初推倒在虎皮铺成的床榻上,旋即就倾身压过来。 “啊啊啊~死流氓你想干嘛?你给我死开!” 她失声大喊起来,手脚并用的挣扎。 “女人,你刚才不是还质疑老子不行,你既然是大夫,那就帮我好好治疗治疗吧!桀桀桀……” 说着,李朔南的嘴里就发出阴森的笑声,随即他抓住晏雪初的双手。 “啊——滚开!滚开!” 少女的眼中闪烁着惊恐,尖利的嗓音几乎破音。 “挣扎啊,你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李朔南轻笑着,继而把她的双手固定在两侧,“原本抓你回来就是给老子当妾的,你以为你这几日救了人,我就动不了你了?” “只要我想,就没有我动不了的,尤其是女人。” “连有夫之妇你都不放过,你是真的不怕我夫君找到我,然后踏平你们整个山寨?”这个紧急关头,晏雪初突然想到赫连珏。 前几日,他还派人来找她,这一刻,她多么希望他的人还能找到她呀。 赫连珏你的人都是废物吗? 怎么不找来了? “你夫君到底是何人?”李朔南微眯着眼睛,“他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自然是京城的聿王赫连珏。” 她想着搬出那个男人的名号,总会让李朔南有所忌惮一些。 “哈哈哈哈哈~” 谁知,他怔愣两秒后,立马仰头大笑,“老子还以为你说的是哪位大官,原来是聿王啊。” 他猛地俯下身,凑近着晏雪初的脸仅有一拳头的距离,丝毫不信的说:“你若是随便搬出一位大官我或许会信,但你若说是聿王……” 话正说着,他的眼不怀好意打量着晏雪初的脸,“谁人不知,聿王被赐婚,所娶之人乃京城第一美人。” “你虽然模样生得不差,但论美貌似乎还够不着。就你还冒充京城第一美人,你说说能骗得了谁?” 此前聿王赐婚,要娶素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晏家嫡女,可谓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就连他们黑龙寨这种处在山沟沟里的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瞎编谁不好,非得瞎编出一个聿王来,李朔南压根不信。 “……” 晏雪初没有想到,给他当了那么久的王妃,竟然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鼻腔蓦然发酸,委屈顿时盈满她的心头。 见她突然不反抗了,李朔南以为她是谎话被拆穿,所以放弃了抵抗,嘴角登时噙着一抹得意的弧度。 第113章 从未答应过 “不管你到底有没有丈夫,眼下你即将成为我的。” 李朔南几近癫狂的说,“做老子的女人,生个孩子,老子能把你一辈子都捧在手心里。” 话落,他的吻就要落下。 “你想治好你的眼睛吗?” 倏然,晏雪初想到了可以拖延时间的办法,“你要是不动我,我可以治好的你的眼睛。” 整颗心沉浸在恐惧当中,使得她几乎忘却了呼吸。 只希望这句话能够奏效。 “你……能治好我的眼睛?”李朔南愣愣地问。 “能……” 这话回答的,连晏雪初自己都没多少底气。 “先说说看,你要怎么治好的我的眼睛?”他从晏雪初身上起开,坐到旁边,突然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晏雪初连忙坐起身,往旁边缩了缩。 “可以用灵长类动物的眼睛给你装上。” 之前她听师父说过,人类是从灵长类动物进化而成,所以灵长类的动物是与人体结构最为相似的。 如果说灵长类动物与人相似,那么眼睛和人的眼睛定然也是一样的。 沉默一瞬,李朔南就问:“那什么时候可以治?” 要是能治好他的眼睛,别说是动物的眼睛,哪怕是夺了别人的眼珠子过来,他也可以。 “我需要几天时间,准备一些东西。”晏雪初道。 “什么?”李朔南眉峰紧皱,“为什么不能立马开始?” 能治的话,他可不想等下去。 晏雪初:“治疗的时候会很痛苦,所以我需要把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包括治疗之后需要用到的草药。” “行,你最好赶紧准备,我不想等太久。” 他突然倾身凑近,捏住晏雪初的下巴,仅剩的那只左眼闪过一丝冷光盯着她,“你要是治不好的话,后果……” 话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捏住晏雪初下颚的手逐渐用力,眼睛里充满了可怖的危险。 晏雪初猛地偏过头,“如果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得放我离开。” “治好之后再说。” 经过这件事情,晏雪初只想尽快的逃离这里。 她必须想个办法。 然而,她需要的东西都让李朔南命人准备,不仅不让她动手,还让她别想着趁机逃走。 李朔南还让人一直看着她,换言之,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此期间,薛恒本想过来找晏雪初,答谢她之前的救命之恩。 但李朔南的人看得严,说不了几句,就被突然出现的李朔南给赶出去。 需要的工具和药材都已经准备齐全。 晏雪初哪怕是不想治,也得治。 给李朔南用上麻药后,晏雪初就直接动刀。 时间一晃,已过半月。 李朔南的右眼拆开包扎的布条,虽说装上的是动物的眼珠,但是却和原本的没有任何的区别,令人丝毫看不出来。 看到铜镜里的自己,除了视力有些模糊外,并无其他的异样。 终于……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也不再是别人口中的独眼龙。 “你的眼睛,我已经给你治好了,按照约定,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晏雪初见他照了许久的镜子,就忍不住开口问。 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动刀疗伤,虽然并不娴熟,但这动物的眼珠子装上去瞧着的确很逼真。。 听到少女的声音,李朔南放下铜镜,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这只右眼,我很满意。” 李朔南说着,忽地起身,攥住晏雪初的手腕,他低下头对她说,“至于放你走这件事情,我从未答应过。” “可你明明说过治好再说。” “这话老子的确是说过,但是呢,老子从未想过要放了你!” 像她这般厉害的女人,李朔南就更不想放走她。 “撒手!松开!!!”晏雪初想要挣脱他的手,奈何对方的力气太大。 “往后,我就叫你昭昭,如此显得亲切些。” “我跟你不是很熟。”晏雪初瞪了他一眼,“松开手,别拽着我!” 李朔南突然挥退屋内的所有弟兄,最后出去的一人,还直接带上了屋门。 顷刻间,屋内就剩下晏雪初和李朔南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想到那日李朔南压在她身上,说要她给生个孩子…… 想到这个,一股恶寒突然蔓延至晏雪初的四肢百骸。 李朔南把晏雪初拽进自己的怀中,大手覆上她的腰肢,“你知道我的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突然被李朔南摁在胸膛上,晏雪初浑身都充满了抗拒,奋力挣扎着。 然而她的肘击,踩脚背,亦或是用银针扎,这些反抗的动作,用在李朔南的身上如同挠痒一般。 她虽然不想听,但并不妨碍李朔南说出自己的故事。 “好多年前,老子还是富商之子,家中本是有些薄产的,后来娶妻生子,接手家中的营生。” 他说着,忽然冷嗤一声,“谁知我那妻子竟然背地里与府中管家暗通款曲,害死我的父母,设计谋得李家全部家业,就连孩子都不是我的……” “后来他们赶我出家门,并且戳瞎了我一只眼,让我像条丧家之犬般在大街过着乞讨的生活。” 那段昏暗的日子,是恶臭的,是遭人嫌恶的。 他恨不得连另外一只眼睛也戳瞎掉,是他没长眼睛,没能早些发觉枕边人的不对劲。 后来他被赵立救回山寨,成了一名土匪,他跟着赵立学本事。 之后他本事学成,就带着人杀回曾经的府邸,灭了那个女人和她的情夫一家,连年幼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他还记得那个孩子哭着喊他爹,有那么一瞬,他是心软的,但一想到自己的眼睛,最后还是砍了那个孩子。 毕竟孩子可是那个女人和别人的野种。 许是因为报了仇,又或者是因为他足够心狠,最后坐上了黑龙寨的第二把交椅。 自那时起,每回午夜梦回,他总能听到那个孩子的哭声,喊他爹爹……因为这件事情,李朔南的心里有了执念。 他要一个孩子,一个有着他血脉的孩子。 “你的过去如何,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晏雪初觉得这人有病。 “过去或许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如今有啊。” 他忽地捏住晏雪初的双眼,眼里晃出病态的光芒,“他们弄瞎了我一只眼,是你,让我重新变回了正常人。” 第114章 先拖住 “所以,我更想得到你了。” “哈?!”晏雪初被他的逻辑给震惊住了。 瞧见男人眼底对自己的势在必得,晏雪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直接顺势而为,双臂环住李朔南的脖子。 这一举动,让李朔南微愣。 随即她娇笑道:“二当家,你方才的身世听着着实让人同情,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我,那么该有的礼节总得有吧?” “不过是纳妾而已,有没有礼节很重要吗?”李朔南蹙眉。 “这对一个女人而言,很重要!”晏雪初小脸认真的说,“即使做妾,也得有礼节规矩不是?” 先拖住一时是一时吧。 “你突然如此识趣,莫不是缓兵之计?”男人眉梢一挑的问道。 “……” 晏雪初僵笑着脸庞,“哈哈哈,二当家说什么呢?” 她顿时皱着小脸,露出委屈的表情,又说,“我知道二当家对我是势在必得,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既然无法离开,那我为什么不识趣些,以免得吃苦头不是?” “虽然名分低微,但我之前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该有的成亲礼节不能没有,要不然我如何对我死去的父母交代呀?” 听了这番话,李朔南认真思索着,“说得的确在理……” 晏雪初连忙顺杆爬,“既然二当家觉得在理,那就让人准备两日。” “今晚,老子就纳你过门。”李朔南垂眸看着她的双眼,正色地说。 “今、今晚?”晏雪初愣然,“未免太快了些吧?” “怎么,你还想着拖延?”李朔南凝眉,要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多,他就将她占有,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呵呵呵~” 晏雪初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距离晚上就剩下几个时辰了。 该怎么办? 日薄西山,天色将黑未黑之时。 黑龙寨的山脚下,薛恒叼了一根狗尾巴,双臂环胸的背靠在树干上,闭着双眼小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倏然,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抹黑影飞身降落到薛恒的前方。 “许久未见了,怎么是你主动来找我?” 通过月光,看到身前之人是他,薛恒感到很意外。 之前都是其他人来传信的,这次竟然是亲自来。 “最近随王爷到附近办点事,顺便过来询问一下你。”冷旭抱着剑,冰冷的目光望向薛恒,“如今你潜伏在此已久,可有探出六年前的事情?” “几次套话,赵立对过去的事情都是避而不谈。”薛恒如实回答。 “王爷已经等得太久,若是到最后还没办法探出当年事情的真相,王爷定会采取非常手段,届时黑龙寨不是你想保就能保住的。” 冷旭话里的意思,非常的明确。 况且六年前的事情对赫连珏而言,重要至极,若不是薛恒的坚持,黑龙寨早就被踏平。 更不会允许他潜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王爷的性子我清楚,但山寨里的很多人都是孤苦无依的苦命人,若是踏平这里的话,会有很多人无家可归。”薛恒道:“帮我同王爷说,别伤害山寨里的其他人。” “可他们是山匪,既然当了匪,就该意料到会被朝廷剿灭的这一天。” “如果能过安稳的生活,他们又怎么会成匪?” 以前入黑龙寨的时候,薛恒的想法也和他一样,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生活,除了李朔南的外,其他人都很好。 其中有很多人正是因为受到了迫害,才会选择落草为寇。 “总之你自己再想想吧。”冷旭见劝不动他,就轻叹一声,说道“反正最近王爷忙着寻找小王妃的下落,暂时还无暇顾及着你。” “对了,如今小王妃下落不明,王爷带着所有的龙隐卫和暗探再查,但都一无所获,正好你也瞧瞧小王妃的画像。” 说完,冷旭拿出一幅晏雪初的画像递给薛恒,心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薛恒看到画像上的女子,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略显迟疑:“这……这个女子是王妃?” “是。” 冷旭说,“约莫一个月前,王爷与小王妃吵架,小王妃因此离家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她竟然是王妃。”薛恒忽地低喃一句。 正好这句话传入冷旭的耳中,当即就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见过小王妃是不是?” “没错,我见过。” “王妃在哪儿?” “如今她就在黑龙寨里,而且……”薛恒顿了顿,又道:“今晚二当家要强行纳她为妾。” “你说什么?”冷旭的眉目变得森然。 晏雪初被李朔南的几名妻妾换上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又画了精致的妆容,使得这张清丽的脸蛋更为娇美。 其中一名小妾忽地开口,“晏妹妹正值年轻,稍微涂抹些胭脂就衬托得你模样清秀,瞧着脸蛋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真是可惜了。”另外一名妾室颇为惋惜的说,“又多了一个要被他糟蹋的姑娘。” “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胡兰突然开口,让她们都先出去。 屋内瞬间就只有晏雪初和胡兰。 胡兰握住晏雪初的手,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塞进她的手里。 “我瞧你年纪小,这些事情定然是不懂的,正好你先瞧瞧,有个心里准备。”她说着,望着晏雪初的眼神充满了不忍。 翻看小册子,看到上面画着一丝不挂的小人儿贴在一起,晏雪初脸颊一红,手里的小册子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被她连忙丢掉。 “这这这这……”她慌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天呐! 什么鬼东西,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晏姑娘,你真的想当妾么?”胡兰犹豫了很久,问出这么一句话。 晏雪初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想!” 第115章 只要你想 不想,一点都不想。 现在的她,想赶紧回到西棠村,赶紧回到玄幽虫谷。 她只想回家! “姐姐,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晏雪初抓着胡兰的手,目光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胡兰抿了下唇,抽回了手。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她垂下眼帘,眸底蕴藏着畏怯,“我们几个和你一样,都是被抓上山寨的。” 因为她们也曾经历过。 所以晏雪初的感受,她们都能理解,但却又无能为力。 原本她也有想过,或许她们几人都是和她一样的,所以晏雪初听她这么说,并没有多少惊讶。 “那你们有想过逃出去吗?”晏雪初问。 “逃……谈何容易啊!” 胡兰叹气,眼眸里宛如一潭死水,“你醒来的第一天,想必也在山寨里窜过了吧?这里的围墙又高又坚固,大门的把守也颇为森严。” “别说是逃跑了,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怎么会呢?”晏雪初不相信地问道:“难道你们都试过了?” 胡兰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是最初被抓来的,我无数次想要逃跑,但是每一次我都逃不出那座大门,被他发现还会挨一顿毒打。” 后来失败的次数多了,挨得打也多了,胡兰的心里便逐渐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最后甚至与李朔南同房都变得麻木。 李朔南对她没了兴趣,就又抓了几个女子回来做妾。 她们也想逃,但最后都只能和她落得一样的结果。 谁都逃不出黑龙寨这座囚笼。 “你知道他有几个妻妾却为何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吗?”胡兰突然地问她。 晏雪初微愣,缓缓出了声,“他的脉象平稳康健,并无虚弱之症。 那天我虽然说你们是健康的,但实际上从你们的脉象上看,体内有微毒,曾有多次小产的现象,应当是久服了某种药材所致。” 胡兰神色一紧,原来她都知道。 “是你们不想怀上他的孩子。”晏雪初从容道。 “的确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夫。”胡兰怔怔地说,“黑龙寨远离城池,地处险要,又易守难攻。” “山寨里有不少的老人,他们的腿脚大多患有风湿,一到雨季阴寒之时便疼痛难忍,后来有人在山中发现了川乌。” 川乌具有祛风湿,温经止痛的效果。 “川乌这味药能治疗风湿,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物性热有毒,孕妇禁用,不能过量或者久服。” 胡兰继续说道,“李朔南这个人原是富家子弟,因为遭人背叛,变得扭曲阴狠,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要个孩子。” “但我们都是被他抓来良家妇女,不仅和家里人断了往来,一辈子还栽到了他的手里……” 女人手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所以她们都恨不得李朔南去死,别说是生下孩子,哪怕是怀着都觉得恶心。 “……” 晏雪初望着她眼睛湿漉漉的样子,心底的某一处瞬间柔软起来,大家都是女人,她知道她们遭遇这些的痛苦与挣扎。 然而并不怎么会安慰人的晏雪初,抬手抚上胡兰的后背,僵硬的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她。 “晏姑娘,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求你……求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胡兰眼泪汪汪的看着晏雪初,乞求着她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一旦被李朔南得知,肯定是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晏雪初软声答应着她,然后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还有,对不起,我之前刚醒来时,知道这里是土匪窝,心里很害怕还因此打晕了你……真的很抱歉。” 当时她没想太多,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 结果最后都没能逃出去。 胡兰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有怪你。” 其实胡兰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马上就要天黑了,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般的小姑娘,她当真是不忍心见她入火坑。 可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得了别人? 晏雪初握着胡兰的手,问道:“姐姐,你们还想离开这里吗?” 之前没能得到董氏的帮助,或许董氏与她是不一样的,但是胡兰几人都是被抓来,和她的遭遇大抵是一致的。 晏雪初想着,或许她能得到胡兰几人的帮助。 这话让胡兰的眼底掠过一丝微光,但仅仅是一瞬,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所有的无奈都随着她的叹息弥漫在空气里。 “想又如何?我们终究是谁都逃不出去。”她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不!只要你想,我们就有机会!” 晏雪初目光灼灼的凝着胡兰,只要有人愿意帮她,就有逃离这里的可能。 就得看胡兰愿不愿意了? “你……”胡兰唇瓣微颤,“你有办法?” “眼下有个主意,但我需要有人相助。” 晏雪初从袖口拿出最后一份特制的迷药,这就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了。 夜色如墨,星光稀疏,大地的一切仿佛都沉睡了般,唯有山顶的黑龙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哈哈哈,醉了醉了,不喝了,小美人还在等着老子洞房呢。” 李朔南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摆了摆手说,“你们喝吧。” 男人的声音被酒意浸染,带着微哑的醉意,随后就身形不稳的离开酒席。 “别介啊二哥,继续喝嘛。”身后还有弟兄劝酒。 “你们喝吧,老子要去找小……小美人去……”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撂下这句话后,就摇摇欲坠的往门口而去。 身边的人扶住了他。 走出仁义堂的大门,李朔南直起身子,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二哥,你没喝醉啊?”搀扶他的兄弟笑着问道。 “喝醉了,还怎么洞房?” 李朔南浑身都是酒气,但他意识很清楚,想起酒席上并未见到薛恒的身影,就问道:“怎么今晚没瞧见老三那个家伙?” 从命人去置办东西开始,他这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 前段日子老三那个家伙还和他争抢晏昭昭来着,这几日就突然没了下文,李朔南是怕这家伙偷偷搞什么动作。 所以从晏雪初敬完茶再到去洞房开始,他就安排了人把守在房门口,不让一只苍蝇飞进去。 第116章 下了药 屋内除了多贴着几张“囍”字的剪纸外,一切都保持着原本模样。 晏雪初等得无聊至极,也不知道胡兰那边的情况如何? 正担忧着,门外突然传来声响,是门口把守的那两个人,齐声喊道:“二当家!” “嗯。” 男人轻轻点了头,就说道:“接下来没你俩的事儿,都去吃点喝点吧。” “是,祝二当家和新嫂子百年好合。” “最重要的是早生贵子。” “你们两个……”李朔南挑眉一笑,便催促着他们俩,“快点滚,别在这里碍事。” “是是是,小的们就这滚,绝不妨碍二当家和新嫂子的好事。” “就你话多。”李朔南轻踹了那人一脚。 随着那两个人的走远,李朔南推开了房门。 晏雪初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端坐在床边,娇嫩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白里透红的肤色,更衬得她面容俏丽可人。 他朝床边缓缓地走去,嘴角微翘,带着淡然的笑意,“如今的一切都已然按你说的办了,你可还满意?” 这话让晏雪初抬头望向李朔南,平静地说,“不满意,还有最后一项没有办。” “什么?” 李朔南一脸疑惑。 随即就见晏雪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说:“合卺酒还没喝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放到桌面上已经备好一壶酒和两只杯子。 男人走了过去,将两只杯子都倒满酒水,接着他拿起两杯酒水,把其中一杯递给晏雪初。 “快点喝完,春宵一刻可值千金呢。” 他的视线落在晏雪初的身上,眸光渐黯。 “哦。”晏雪初接过酒杯。 这会儿李朔南刚伸出手,本想着与她交杯共饮,但晏雪初接过酒杯的一瞬间,就仰头饮下,不带丝毫犹豫。 “……”李朔南愣住。 晏雪初一喝完,瞧见李朔南竟然还没喝,遂是催促道:“喝呀,不是你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李朔南闻言,勾唇道,“看来小美人你很着急啊。” 此时晏雪初勾唇微笑。 当然很着急…… 她镇定自若的看着李朔南缓缓地将酒水送入口中。 听着她刚才说的话,李朔南的心里还有一丝怀疑,觉得她今天的态度转变的很快,总让他觉得有猫腻。 但眼下瞅着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李朔南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酒喝完,李朔南将酒杯丢到一边,直接欺身而上的扑倒晏雪初。 “昭昭啊,你很快就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下,李朔南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晏雪初的胸口,但还未触及到她,视线陡然变得模糊。 甚至看不清身下女人的五官,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一般,四肢变得软绵绵的。 怎么回事儿? 李朔南的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晏雪初稍微一用力就把李朔南给推开。 虽然只有一份人的迷药,但用在酒水和撒在饭菜里,药性起效是大大降低,好在最后有时间静待药效发挥。 此刻李朔南四肢乏力的倒在地面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艰难的抬起手指向晏雪初。 “是你……你在酒里下了药?” 他皱着眉问。 晏雪初直接盘腿而坐,大胆的承认,“是啊,我在酒里下了药,你能拿我怎么着?” “刚才你也喝了,怎么你……”李朔南咬牙,“一点事儿都没有?” 少女勾起的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酒里的确是被下了药,但不是下在刚才的合卺酒里。” 李朔南的瞳孔猛然紧缩,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不是刚才的合卺酒,那就是仁义堂里的那些酒…… 转念一想,李朔南认为,从敬完茶水开始,他就让人看住了她,她根本没机会动手,怎么会…… 在他想不通之际,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走进来的女人问道,“仁义堂的人都陆续昏睡了,你这边如何?” 晏雪初转头望向女人,微笑道:“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准备离开这里。” 是胡兰?! 让李朔南没想到的竟然是胡兰在暗地里帮着晏雪初。 “为……” 他刚开口吐出一个字。 晏雪初冷眼凝着他,“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被你抓来的她们,原本都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亦或是幸福,是你毁了她们一辈子。” “晏姑娘,我们该走了。”眼下既然有机会能逃出去,胡兰就不想再耽搁下去,她是怕夜长梦多。 “好。” 晏雪初回应完胡兰,刚起身就往李朔南裆部踢了一脚。 “呃啊!”男人面色如猪肝,五官因为巨大的疼痛而扭曲成一团。 随后就听到晏雪初冷哼了声,说:“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话落,她立马拉着胡兰跑出屋子。 因为要拿回自己的财物,所以晏雪初还得去一趟山寨的库房,拿回东西后,晏雪初又让她们都拿上一把刀,以作防身之用。 把一切都部署完之后,薛恒就回到宴席上,却没有想到仁义堂的所有人几乎都喝醉,呼呼大睡起来。 在这里没发现李朔南的身影,薛恒紧拢着眉头,那位晏姑娘可是聿王妃,再有一会儿,王爷他们就赶到了。 他不能让王妃出事,这般想着,薛恒就提步往外走,但忽然身形不稳,感受到有些许的乏力。 很快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转头扫量仁义堂里喝醉的人,他试图把人叫醒,但不管如何叫都无法叫醒。 薛恒想要强撑着身体走出去,可药性在体内逐渐扩散,他的整个人就浑身软绵,身体逐渐失去力量的支撑。 此刻,晏雪初带着胡兰几人到大门口处,把守的人不管是喝了酒,还是吃了饭,都逃不掉吃下特制迷药的结果。 所有把守大门的人早已陷入昏迷倒在地上。 小妾甲不禁赞叹,“晏姑娘,你给的迷药好生厉害啊,就那么点,居然能把整个寨子里的都迷昏了。” “迷药是特制过的,自然厉害。”晏雪初说着,就和她们一起将大门上的门闩给抬起。 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空气是新鲜的,心情是喜悦的。 但她们都来不及欢喜,就得立刻逃离黑龙寨。 只有真正的逃离,她们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约莫半刻,大批黑影训练有素的抵达黑龙寨大门前,冷旭却发现大门竟然是打开的。 暗卫们让出一条小道出来,赫连珏从夜色中走出。 月辉落在他的身上,黑袍被晚风吹动,幽暗深邃的凤眸,冷邪妖冶,周身萦绕着威震天下的气势,不自觉得给人形成压迫感。 第117章 有个条件 “王爷,黑龙寨的大门是开着的,可能有诈。” 冷旭抱拳,谨慎的提议道,“要不先让人进去探查?” “不必。” 赫连珏身躯凛凛,冷眸锐利,“一群山贼而已,直接闯,先救王妃要紧。” 让人寻了她那般久,好不容易有消息,竟是一个土匪要强行纳她为妾! 他的女人,不管家世如何,嫁与他时好歹是正妻,如今却要成为别人的妾室。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于是冷旭大手一挥,暗卫立即闯入黑龙寨。 可一走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黑龙寨把守不禁极为松懈,不知是醉酒还是怎么的。 整座山寨都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冷旭看到门后昏倒的人,探了下他们的鼻息,都还活着,就是不知因为什么而昏迷。 “王爷这些人好像都晕了。” 冷旭拧着眉禀明道。 “看来是有人先动了手。”赫连珏的双眼蒙上一层冷意。 下意识的,他觉得是晏雪初干的。 她一直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难道……是王妃……”想到这儿,冷旭眼神闪动着。 原本他们已经打算和薛恒里应外合救出王妃,目前能药倒黑龙寨上下这么多人的,恐怕是只有王妃。 换言之,他们来晚了一步。 不过,他们都知道晏雪初最后会去哪里,所以赫连珏早已在去往安阳城的这段路线上安排不少的探子。 他们手上都有画像,一旦发觉晏雪初的身影,就会立即传信。 “先抓赵立。” 赫连珏沉声命令,在寂静的夜色里听起来就像击玉般冰冷。 冷旭带着人,把整座黑龙寨都控制起来。 赶了一夜的山路,晏雪初和胡兰几人盲目的逃,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就是怕药性过了,黑龙寨的人会趁机追来。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旭日东升。 晏雪初的双腿累到几乎没有没了存在感,实在是跑不动,几人才累瘫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约莫缓冲许久,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她们才感觉自己都还活着。 被困在山寨里多年,胡兰伸出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 她们的逃跑失败那么多次,如今终于逃离了那个地方,就仿若做梦一样。 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终于……逃出去了。” 胡兰喜极而泣,紧紧抓着晏雪初的手臂,激动到语无伦次,“晏姑娘真的很感激……我们……竟然真的出来了,要不是因为有你……或许,我们或许一辈子都……” 晏雪初抱住她,拍抚着她的后背,温声说道:“我还得感谢你们呢,要不是有你们,我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迷药的粉末不多,眼下黑龙寨的那群人也该苏醒了。 “眼下我们皆已逃出,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晏雪初要回到玄幽虫谷,又担忧她们接下来的去处。 胡兰对三名小妾对视一眼,遂是回答:“我们都是被李朔南抓上山的,如今得了自由,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 “那你们可带足了盘缠?若是不够我这里……”晏雪初说着,就把自己的包袱拿出来。 胡兰摁住了她的手,摇头说:“我们在帮你找东西的时候,已经在库房拿了些值钱的物件,权当做是我们这些年的补偿。” “所以,晏姑娘你不要担心我们。” “那便好。”晏雪初微笑道。 良久,晏雪初和胡兰等人就此分别,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黑龙寨,仁义堂。 赫连珏坐在铺着虎皮的宝座上,目光泛着森冷寒意,望着站在下方的黑龙寨二当家——李朔南。 “就是你,想要强行纳本王的王妃做妾?” 男人的嘴角咧着一抹阴森的笑意,狭长的凤眸微敛,周身涌动着骇人的杀气。 看到赫连珏眼底的阴沉之色,李朔南感觉似有重物压迫着他。 都说聿王要娶的是京城第一美人。 他原以为那个晏昭昭说聿王是她夫君的事情,是瞎编出来唬人的。 结果……她说的居然是真的。 她竟是聿王妃! “聿王爷,我事先不知她竟然是聿王妃,所以才会有此误会。” 李朔南出了声解释。 “不管是不是误会……” 赫连珏表情阴沉,嘴边的笑意愈发的瘆人,“敢觊觎本王的女人,便是不将本王放在眼底。” 正说着,下一秒,赫连珏不知在何时已然闪身到李朔南的跟前,藏在袖口里的鎏金莲纹柄白玉鞘的匕首落在手中。 继而刺入李朔南的腹部,速度之快,令人毫无反应的机会。 李朔南瞪大着双眼,最后直挺挺的倒地,嘴里吐出鲜红的血液。 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猩红的眼底闪烁着一丝狠厉的蔑视,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中。 “这样的人就得死!” 他寒声道。 未几,冷旭走入,向赫连珏恭敬地道:“王爷,赵立醒了。” “嗯。” 赫连珏取出绣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随后就把绣帕扔到李朔南的身上,说:“将这脏东西解决掉,然后把赵立带过来。” “本王要亲自问话。”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利芒。 当年知情之人几乎覆灭,想要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这个赵立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 李朔南被拖出去,不久后,赵立就被押入仁义堂。 “赵立,本名赵淮山,六年前原是沈家军的兵卒,后来在云晋国攻城之时临阵脱逃,至此隐姓埋名,落草为寇。” 立在旁边的冷旭,直接说道。 赵立对上赫连珏那双阴沉的眼睛,其实他早就预料过这一天会到来。 毕竟六年前该被灭口的,也已经死了。 即使不是赫连珏,也会是其他人找到他。 “聿王爷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六年前关于琼州的事情。”赵立道:“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条件。” “你如今落到本王手里,你有什么资格提条件?”赫连珏的眼神宁静而深幽,“本王想要知道的,可以用千百种方法撬开你的嘴。” “聿王的手段,人尽皆知。”赵立镇定的说,“六年前琼州城被屠,真相被掩埋,我所知道的可是极为关键的。” “若是王爷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大不了将六年前的真相带进棺材里。” 赵立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他知道的不少。 如果赫连珏当真想要知道,他就会答应。 “什么条件?” 赫连珏沉吟片刻,问道。 “放了黑龙寨的人,他们虽然为匪,但都是形势所迫。” 这是赵立唯一的条件。 第118章 太可怕 一辆装满萝卜的马车缓缓地前行着,晏雪初坐在板车上,手里拿着水嫩的白萝卜啃着。 “大爷你家的萝卜可真脆。”晏雪初毫不吝啬的夸赞,“很好吃,一进城肯定被人抢着买。” 大爷开心的合不拢嘴,“小丫头你嘴可真甜。” “嘿嘿嘿,可这萝卜是真的好吃啊。”晏雪初笑容甜甜。 回安阳城的路还有很长一段,好在途中遇到了这位大爷,愿意捎她一程。 “大爷,还有多久才到青州城啊?” 她忽地问道。 赶车的大爷微眯着小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估摸着说。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吧。” 一路上晏雪初和大爷有说有笑的,很快马车就驶入青州城。 和大爷挥手告别完,晏雪初就找了一家客栈。 赶了好久的路,她真的很累。 于是她让店小二准备了热水,沐浴完换身衣裳,总算是卸下了满身的疲惫。 入夜,困意缠身的晏雪初早早便歇下。 忽然门上被人戳了个小洞,一根细管伸入, 紧随着一缕白烟吹出,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觉晏雪初睡得很沉,很舒适,她刚想翻个身,就感觉有一双手稳稳的抱着她。 像是落于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还有一股淡雅的清香。 怀抱…… 怀…… 呃。 迷迷糊糊地晏雪初忽然有根弦绷紧着,猛然睁开双眼,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妖孽的脸。 原本清冷的凤眸,突然低垂,与她四目相对,眼眸深处,泛起一抹柔色。 “醒了?” 男人的薄唇微掀。 晏雪初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 我怎么好像看到了赫连珏那个可怕的男人? 不对,不对。 我肯定还在梦里。 这般想着,晏雪初当即闭上了双眼,默数几秒后,再次睁开。 额…… 还是这张脸! “太可怕了,我怎么醒不过来?”晏雪初惶然地嘀咕着,旋即就抬手掐着自己的脸,“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梦里?” 赫连珏:“……” 晏雪初本想掐醒自己。 可她并非做梦,这么一掐,是真实的感觉到疼。 “啊……疼!”晏雪初捂着自己的脸,紧皱着眉头呼疼。 “好端端,掐自己作甚?” 赫连珏温声问着,继而拉开她的手,轻抚着被她自己掐红的脸蛋。 轻柔的动作,温热的触感,晏雪初双眼瞪得像铜铃。 这不是梦…… “啊——” 马车内传出一道刺穿耳蜗的尖叫声。 吓得外面的马夫浑身一震,而坐在旁边车辕上的冷旭十分的淡定,好似刚才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喊什么?”赫连珏捂住她的嘴,凝眉询问,“不识得本王了?” 晏雪初望着他的眼睛,想起那日,也是这双好看的眼睛,里面凝着冷然的杀气。 那股窒息的感觉此刻就笼罩在晏雪初身上,感觉空气变得稀薄,恶寒之意攀上脊骨袭遍全身,使得她不由得发冷颤。 赫连珏正抱着她,此刻她身上传来的颤抖,他是能明确感受到的。 以及她眼眸里充斥着的恐惧和惊慌。 她是在害怕他。 此时晏雪初张口就咬在他的掌心。 “嘶~” 掌心传来一阵疼痛,让赫连珏顿时皱起眉头,连忙收回了手。 “晏雪初你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男人略有不悦的质问。 “你才属狗!” 晏雪初故作镇定的反驳,“老子属兔的,兔子急了就要咬人!” 话音未落,晏雪初的额间已然沁出了一层薄汗,她挣扎着就要起身,“你放开我,放开我~” “别乱动。” 他低哑的声音透着凌厉的威严。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晏雪初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个劲儿的重复着这句话,软绵的拳头落在赫连珏的身上。 最后赫连珏拿她没办法,抬手就点了她的穴。 这时晏雪初像根木头似的,动都动不了一下,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下倒是安静了。” 男人的嘴角牵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语气平淡,“你说说你,这段日子离家出走,闹也闹过了,也让你给咬了。” “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如你这般,胆敢咬了本王的。”他修长的食指忽地挑起晏雪初的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 可晏雪初眼珠子一偏,就是不想看他。 “晏雪初,你尚未同本王和离,竟敢私自出逃。”赫连珏低头靠近着她的脸,妖冶的脸显得危险异常,“你可知你这般任性的一走了之,你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下人,就得代他们的主子受过?” 听到这话,晏雪初望着他,那双凤眼虽然在笑,但深处似乎却藏着冷意。 当时她只想着赶紧离开,赶紧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留了点值钱的东西给听荷,本是想着让她傍身用的,原以为自己离开后,听荷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该干嘛就干嘛,但晏雪初却不知道他们还会受到惩罚。 赫连珏这个人残忍至极,若是他要惩罚的话,肯定会对听荷用刑的。 一想到那些血淋淋的刑罚会落到听荷身上,还是因为她,晏雪初的眼眸顿时氲着雾气。 见她突然要掉眼泪,赫连珏凤眸微敛。 “作甚?你都逃了,就没想到他们会如何?”他知道小姑娘是个心软的,定然是不想连累其他人的。 但是他的规矩就是如此。 晏雪初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赫连珏见状,眉头皱得更深,“哭什么?你若是真的不想牵连别人,就该老实一点。” 他点了下她的穴,先让她开口。 “呜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都已经走了,不碍你眼了,为什么你还要追来,不肯放过?” 晏雪初可怜兮兮的哽咽道:“你非要我死,给你的心上人腾出位置,你才肯罢休吗?” 第119章 想同你求和 心上人? “你知道些什么?” 赫连珏敛眉问。 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晏雪初愣了愣。 可是这样的事情一直藏在心里,时间久了,就会憋坏自己。 她不想这样。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索性就把话挑明。 “我知道悦心居那幅画像上的女子是你曾经的未婚妻,为了给她留住这个聿王妃的位置,聿王爷你是不是残忍的杀害了在我之前的几任新娘?” 前几任新娘子都死在新婚夜,加上杨直的话,晏雪初便将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因为赫连珏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所以为了她,一直杀害嫁入王府的新娘,其中就包括她在内,是因为在他的心里。 聿王妃的位置从始至终,就只属于那个女人。 静默的气息开始凝结在空气里,良久,赫连珏冷峻地道:“不管你信不信,她们不是本王杀的。” “聿王爷位高权重,杀人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晏雪初的话语中夹带着一丝冷嘲,丝毫不信他的鬼话,“新婚夜之后,我发现子母蛊。利用子蛊控制人,再用母蛊引诱所中子蛊之人自杀,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这话一出口,马车内变得异常安静。 死寂一般的安静。 此刻,晏雪初默默地吞咽了下唾沫,刚才把话说出来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想到之前在马车上,她也想过蛊的事情,然后他就暴怒想要掐死她。 现在她动弹不得的,正好就在他怀里,岂不是给了他掐死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儿,晏雪初自觉要完了,然后就害怕的闭上双眼。 心想,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 反正她这条命,这辈子就这样了。 静默的空气凝滞良久,赫连珏看着她突然紧闭双眼,一副等死的模样,男人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忽地低低一笑,语气淡淡道。 “你是觉得本王会杀了你?” 闻此言,晏雪初睁开一只眼,见他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正盯着她看。 “我……方才那么说,你不生气吗?” 她试探性的询问,“不想杀我吗?” 转念就觉得不对劲,之前她提到蛊毒时,他明明恨不得要将她灭口,怎么这会儿…… “本王的确生气了。” 谁料他眼睫下的漆黑眸子,像是覆上一层薄冰,语气凌厉如刃,“一声不吭,只留下一封信就一走了之,聿王妃离家出走你是觉得很好听?” 少女呼吸一窒,宛如惊弓之鸟。 她就知道这个狗男人没那么好脾气。 见她脸上变得惨白,赫连珏兀然解开她的穴道,慢条斯理的说着,“悦心居的那幅画,上面的女人的确曾是本王的未婚妻。” “本王与她年少相逢,互生情愫,之后就定下了婚约。那幅画便是本王曾经为她所画,如今她不在,那幅画便是本王唯一能思念她的东西。” 现在连画都没了,或许他真该放下对过往的执念。 “所以啊,她对王爷来说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为她将本不属于这个位置上的所有人都解决干净。”她接过话茬说,眼含泪花的问:“位置我已经让出来了,你来抓我,究竟是图什么?” 他图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当时知道她就那么逃跑了,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般,让他烦躁不已,迫切的想要把这个小丫头给抓回来。 “本王……”男人薄唇微掀,温然一笑,“想同你求和。” 晏雪初微怔。 之前他还答应过不动她呢,可后来还不是因为一幅画,就对她动了杀心么? 眼下他这般说,没准就是在温水煮青蛙,要是答应了,那等她放松之际,不就是取她小命之时吗? 不行,不行!我绝不能在同一个坑里再跌倒! “我不要。” 她直言拒绝。 晏雪初的眼眶水雾氤氲,肩膀微微颤着,“我的性命只有一条啊,我只想趁着现在能好好的享受每一天,你已经掐住我脖子无数次了,我凭什么要信你的鬼话?”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中气十足,让外面的马车和冷旭都听得清楚。 冷旭的嘴角挑起浅浅的弧度,头一回儿有王爷求和,反遭拒绝的,看来王爷在人家小姑娘心里已经没了可信度。 “那如果本王拿出这样东西,以表诚意呢?”说话间,赫连珏拿出长方形的小木盒,将其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支云纹的羊脂白玉簪子。 仔细看,还能看到簪身上有一处细微的裂痕。 “这是……我的簪子……”晏雪初伸手去拿,指尖轻抚着那道细微的裂痕。 是当日被沐春摔断所造成的。 原以为这支簪子已经被丢弃了,没有想到它还能复原,重新回到她的手上。 “簪子为什么会在你那儿?” 她抬起泪眼望向他问道。 “那日你在府中被打,昏迷之时一直要这支簪子,本王让冷旭去找,拿到是已经断裂,本王就命人请了最好的匠人修复。” 簪子修好后,他本想找机会还给她的,但事务繁忙,最后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情。 “如果你是在意画像被毁的事情,待回王府后,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赫连珏轻轻开口,低沉的嗓音平缓,听起来像是山泉流动般。 晏雪初抬手抹了下脸颊上的泪水,嗓音有些打颤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谢谢你修好这支簪子,但是我不会跟你回王府,还请聿王爷放过我,从此咱们一别两宽。” “你若不想回去,那我们便暂时不回。” 男人突然趁着晏雪初不备,直接夺走了她手里的小木盒,的尾音上扬,挟带着莫名的缱绻,“正好本王有一个地方要去,你陪同本王,待事情结束后,这支玉簪本王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你……”晏雪初怔然,随后就见他已经把小木盒收入袖口之中。 刚才还说用来表示诚意,转眼就给她收走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可那是母亲留给她的簪子,她不能不要…… “你到底要去哪里?”她问:“干嘛要我陪你?” “安阳城。” 第120章 让人产生误会 晏雪初的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要去安阳城? 貌似是读懂了晏雪初眼里的神色,赫连珏只是解释:“去那里办些事情,正好陪你回去探望亲人。” 不管赫连珏要去安阳城做什么,其实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到了安阳城,她就相当于到家了。 等到簪子一到手,她就立马开溜。 嗯,这般想着,晏雪初点头答应,“好啊,反正我最后还是得要回家的。” 说完,她直接从他怀里坐到旁边的位置上,而赫连珏也没拦着她。 她母亲的簪子还在他这里,短时间,她应当是不会轻易离开。 既然目的达到,她想坐哪儿都随她,只要在他身边就成。 男人歪着头望着她,如黑曜石般的凤眸泛起丝丝冷意。 这么久没见,她好像比一个月前更清瘦了些。 马车途经一个茶棚,几人就下马车歇息片刻。 在临走之时晏雪初要了一笼肉包子。 这边冷旭刚收到飞鸽传书,便及时向赫连珏汇报,“王爷,赵立他们已经安排妥当。” “嗯。”赫连珏轻轻颔首。 回想起赵立说出的真相,赫连珏眼底里的神色变得冷冽。 总有一天,他会让谋害沈家的真凶付出惨重的代价。 晏雪初正在马车内吃着肉包子,突然赫连珏阴沉着脸坐进来,晏雪初心下一紧,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凝滞着寒意。 她往旁边挪了挪,离赫连珏远一些。 这一举动让赫连珏瞬间捕捉到,冷冽的凤眸瞬时定在晏雪初的脸上。 感受到有一股寒气落到自己身上,她一抬眼就见赫连珏盯着自己看,遂是扬起唇角假笑道:“怎、怎么了?” 此时赫连珏的视线微垂,晏雪初感到他貌似盯着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的想,他该不会又想掐她脖子吧? 随即她就缩着脖子,不敢和他对视。 下一秒,赫连珏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一些,而后拿出绣帕擦拭着她嘴角,动作轻柔而自然。 晏雪初看着他眼眸里的泛起的一丝温柔,心跳在这一刻加速,但是很快,回想起他盛怒之下险些要她小命的画面。 乱跳的心被她强行压制得落回原处。 “王爷,我自己来就好。”她本想从赫连珏夺过帕子,自己擦拭着,但他却摁住了她的那只手。 “让你自己来,你看得到吗?” “就算我看不到,也不需要你来帮我。”晏雪初说:“王爷,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喜欢我,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之间就该保持距离。” “王爷你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既然他的心里已经有其他人,那么她就不该喜欢他,所以她以后会克制对他的感情。 但同时也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是不对的。 谁知赫连珏突然俯身凑近,他身上的淡雅清香瞬间迎面扑来,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某种诱人的意味。 “误会就误会,让人误会最好,等我们达到了安阳城,会有新的身份,届时行事你得配合着本王,至于保持距离,你想都不要想。” 晏雪初拧眉,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我们去安阳城为什么要有新的身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赫连珏要去安阳城肯定有阴谋。 “不管本王要做什么,你只需要听命行事就成。”赫连珏说,“这次我们去往安阳城,本王的身份是冀州首富,至于你的身份便是首富的妾室黎雪儿。” “什么?要我给你当妾?”这话一听,晏雪初猛地起身。 可她忘记自己是在马车里,还没完全站起身,脑袋就先磕到了车顶上。 “嗷~” 晏雪初捂着头痛呼起来。 原本放到腿上的包子,也因此掉落。 赫连珏连忙拉着她坐下来,大手揉着她的头,温声道:“能给黑龙寨的二当家做妾,难不成给本王当妾还委屈你了?” 当时的情况他可是听薛恒说过了,李朔南虽然是想要强行纳她,但是她后来不仅答应了,还要求有礼节什么的。 明知道她用的是缓兵之计,可赫连珏竟然有些在意。 “你怎么知道黑龙寨二当家?” 这一刻,她觉得赫连珏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居然连她险些给李朔南当妾的事情都知道,这个人真是可怕,像是一匹蛰伏在暗处里的狼,肆意窥探着所有的一切。 “哼,本王不仅知道,还亲手杀了他呢。” 这句话轻描淡写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跟吃饭一样简单。 “你杀了他?” 晏雪初的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望着赫连珏。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说杀就杀了? “听闻他强抢民女,还妄图把本王的王妃强行纳为妾室,一刀了结算是便宜了他。”赫连珏漫不经心地说,如寒潭沉星的眸子晃出一丝狠厉的光。 要是换作往常的他,定会折磨的李朔南生不如死。 此时晏雪初默不作声。 是啊,赫连珏是心狠手辣的聿王,他想要谁死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况且人命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这位危险的人物,如果和他牵扯太多,怕是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一想,晏雪初不禁皱起了眉头,得想个办法尽快把玉簪拿回来才是。 时间一晃,约莫半月过去,他们的马车总算是抵达了安阳城。 入城后,马车缓缓地行前,许久就到达一座名为“雀园”的地方。 雀园的大门敞开,旋即就见一身奴仆打扮的罗阳带着一群下人从府邸里小跑出来。 “小的在此恭迎,老爷,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罗阳满脸堆笑道。 这段时间一直见只有冷旭随行保护赫连珏,晏雪初还好奇罗阳去哪儿了,没承想,原来他想到了安阳城。 “原来……” 看到罗阳,晏雪初刚张开口,许久未见,本想说两句的,但在她后面下马车的赫连珏当即捏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的把她拽进雀园。 在进安阳城之前,冷旭特意准备好几身衣裳,让赫连珏和晏雪初都换上,快速适应新的角色身份。 第121章 雀园 “你干嘛呀?” 一进入雀园里,晏雪初就甩开了他的手,握着自己被攥得微微泛红的手腕,不悦地道:“你弄疼我了!” 赫连珏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其质地细腻,色泽温润,宛若能映出月光的清辉。 男人的身姿挺拔,锦袍的裁剪恰到好处,完美的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颀长的身形。 此刻他拉着晏雪初的手,轻轻揉着她的手腕,“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给雪儿好好的揉揉。” 男人的面容俊俏,虽说此次他褪去了王爷的身份,但作为一介富商,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凡的气质。 这般亲昵的举动,令晏雪初微蹙眉头,想要抽回手。 可赫连珏不仅不松手,反而是将她拉到自己的跟前,让她距离自己更近一些。 他突然俯身,薄唇就凑到晏雪初的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从我们进入安阳城开始,他们的眼线就已经开始盯着我们了。” “你别忘了你此刻的身份,你得适应我们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戏才会真。” 他把晏雪初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 靠的这么近,晏雪初有些不自在的低垂着眉眼,小声道,“要不然王爷你还是找别的女人陪你做戏吧,我不合适。” “本王可不是随便的人,你可别忘了你的簪子。” “……”晏雪初悻悻然地撅着嘴,嘟囔了句,“算你狠。” 此时赫连珏的凤眸里藏着狡黠的精光,唇角微勾,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见他们两人如此亲密,罗阳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冷旭,低声的问。 “冰山,他们什么情况啊?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许多,他们瞧着关系比之前在王府里好多了。” “做戏给人看而已。”冷旭漠然答道。 罗阳微眯着眼眸,横了他一眼,果然是座大冰山,一点都不解风情。 也不知道以后会有哪个女人瞧得上你? “雪儿,如今我们刚到安阳城,你瞧这雀园可是专门为你买下的,你可喜欢?”赫连珏温柔的笑道。 落在晏雪初的眼里,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让她很不适应。 随后她转头看向这座宏伟的雀园,青色的瓦片覆盖在屋顶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淡淡额光芒。 眼前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庭院,这里种植着各种花草,五颜六色,清香怡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里的假山上有一只漂亮的白孔雀,羽毛洁白如雪,拖长长长的尾羽正优雅的站在假山石上。 “哇,这只大鸟好漂亮~”晏雪初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白孔雀给吸引住了。 柔和的阳光里,晏雪初穿着一袭粉色衣裳,脚步轻盈的奔向假山旁观赏白孔雀,衣服上绣着精致的花纹,随着她的动作花纹似在轻轻摇曳,宛如春季里绽开的鲜花。 晏雪初伸手轻轻抚摸着白孔雀身上的羽毛,它优雅亲人,使得少女唇角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只大鸟是什么呀?”她好奇的问。 以前她虽然生活在虫谷里见过不少的好看的鸟,但是这么大,这么漂亮的鸟,她还是第一次见。 赫连珏答:“这是孔雀,白色的就更稀有。” “它真漂亮。” 晏雪初开心的笑道,双眼显得越发的明亮。 月色中天,繁星闪烁。 雀园的书房里,罗阳将收集到的消息禀告给赫连珏。 “孙斌予,孙氏如今的家主,安阳城商会的副会长,他在城中常去一家赌坊,赌坊之下经营着一家地下斗兽场,专供安阳城里的富人消遣娱乐。” 罗阳继续往下说道:“我们要是想接近他,这个赌坊就是必去之地。” 赫连珏轻笑,“有意思。” 既然已经来了安阳城,这个孙斌予就得好好的去会一会。 夜深人静之时,漆黑的屋内,只有窗台处有月辉倾洒进来,能隐约看到屋内环境。 此时房门被慢慢的推开,晏雪初蹑手蹑脚的进来,在屋内偷偷翻找着什么。 但整间屋子几乎都被她翻遍,还是没能找到玉簪。 最后晏雪初的目光落到床榻的方向,心想他睡觉的时候,该不会把簪子就放到身边了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晏雪初猫着身子悄悄的靠近床边。 赫连珏侧躺着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内燃着安神香的缘故,他睡得很沉。 此刻晏雪初观察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醒过来,这才开始在他身边找玉簪。 她先是把手伸到赫连珏的枕头下,摸索着玉簪,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会儿赫连珏突然翻了个身,吓得晏雪初立马蹲下,整颗心脏都在砰砰直跳。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没有任何动静,晏雪初就在床边探出脑袋。 见赫连珏只是翻身,并没有醒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靠近外侧的这半边枕头下已经抹过了,没有簪子,那么就剩下床榻的里侧。 想到这儿,晏雪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爬上床榻,想着翻翻里侧的半边枕头。 她整个人都几乎悬在赫连珏的上方,这时儿她还没有触碰到枕头半分,赫连珏兀然睁开双眼,猛地伸手揽住晏雪初的腰肢,将她整个人连带着躺在床榻最里侧的位置上。 “呜啊~”她惊呼出声。 突然被搂入怀中,晏雪初懵了。 她的背后紧贴着男人的胸膛,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深更半夜不睡,跑来我这儿当贼,来了就别想跑。” “王、王爷……你这样不合适……” 晏雪初想着起身。 可赫连珏搂紧着她的腰,让她想起都起不来。 “王爷你……”她想扯开缠在腰上的手臂。 但发现他力量很大,压根就扯不开一点,不多时身后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晏雪初叹息着,随后手就随意放到枕边,忽然碰到一个硌手的东西。 一触摸,是个长方形的木盒。 原来东西在这里! 她抓着木盒子,在不知不觉间睡着过去。 第122章 竹篮打水 次日,天方破晓,清脆悦耳的鸟鸣此起彼伏的响起。 赫连珏微微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忽然觉得自己肚子上沉沉的,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压住。 他抬手去触摸,就发现是一条纤细的腿搭在他的腹部。 旋即赫连珏侧头看向睡在身旁的晏雪初,纤长的睫毛如雏鸦之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得香甜,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多了几分恬静。 男人看着她的睡颜,莫名觉着可爱,但唯一不好的,便是睡相太差。 而后他看到晏雪初手里抓着的木盒。 昨夜从她进门开始,他就有所察觉,本来知道她是来找玉簪子的。 可当时一睁开眼,就见到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很突然的,就想抱着她。 结果,也是这么做的。 她当真在他身边睡下,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的脸,心里莫名洋溢着一丝丝……幸福。 晏雪初动了动身子,意识逐渐苏醒,好半晌,她睁开眼,接着就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位置。 床幔轻垂,空气中透着淡淡的檀香,睡在身边的男人凤眼阖着,睫毛纤长浓密,如同墨染的羽扇,轻轻覆盖在紧闭的双眼上,让人忍不住想要轻抚。 于是乎晏雪初真的伸出了手,想要触摸一下那纤长的羽睫。 倏然,原本阖着的凤眸睁开,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晏雪初的模样。 让她忽地怔愣住。 呃…… “早、早啊王爷。” 晏雪初怔怔地微笑道,想要触碰他羽睫的手转而对他挥了挥。 这会儿赫连珏动了下身,接着手肘就枕在枕头上支撑着头,慵懒的斜靠在床头。 墨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乌黑而有光泽,他身上的白色长袍因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松垮,衣襟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结实的胸膛。 唇角微扬,夹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让他那张本就妖孽的脸更具有诱惑力,使人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 晏雪初小脸微红。 天呐,虽然这个男人性格阴晴不定的,但他的确是生得好看。 一举一动对于尚处在春心萌动的晏雪初,太过诱惑,可她心里很清楚,越是长得好看的,毒性就越大。 对,我觉得不能被表现迷惑,而忽略他有“毒”的事实。 思及至此,晏雪初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克制住心底的躁动。 不过方才他这么一斜靠,晏雪初才感觉到自己的腿居然横在了赫连珏的腰间,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继而默默地收回腿。 赫连珏倏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如墨般的凤眸里掠过一丝狡黠。 “你昨晚是想来偷玉簪的吧?” 他声音低哑的问。 小姑娘瞪圆的眸子眨了眨,矢口否认:“没,我没有。” 话落,她偏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不是,那你昨夜来干嘛?”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晏雪初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故意道:“难不成你是特意来睡本王的?” 这话让晏雪初的脑袋轰然一炸,红晕瞬间染红耳廓,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股不可言明的暧昧气息。 这是人说的话吗? 什么叫做睡他啊? 以为是我想的吗?要不是你抱着,我早跑了好吧!!! 晏雪初气鼓鼓地想,立马推开身上的男人,随意的编了个借口:“我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屋子又多,昨晚我只是……只是进错屋子而已。” 羞赧地说完,晏雪初不敢再待下去,迅速的跑下床,逃离这间屋子。 随后她就迎面撞上了罗阳。 “夫人你……” 瞧见她从赫连珏的屋子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罗阳感到惊讶。 原本想开口说什么,可晏雪初突然就跑了。 罗阳走进屋,这会儿赫连珏已经起身,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天初升的弯月,柔和而迷人。 “王爷。”罗阳轻声开口,“昨夜您和小王妃……” 之前在王府时,晏雪初几乎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这会儿才卯时,她还是从这间屋子跑出去的。 那便说明,昨夜晏雪初是睡在这里的。 赫连珏双手负在背后,心情大好的吩咐道,“从今天开始,让人多准备些她喜欢吃的饭菜。” 昨夜抱着她时,跟抱着一堆骨头似的,她太瘦了,浑身都不知有二两肉没。 “是。”罗阳应道。 跑回到自己屋子后,晏雪初连忙关上房门,好一会儿心跳才回归正常。 她走到圆桌旁落座,从袖口里拿出木盒,唇边就不自觉的绽开一抹笑容。 玉簪终于回到她手里了。 随着木盒缓缓打开,晏雪初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 里面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木盒被她粗鲁的丢到桌上,生气道:“这个狗男人,竟然放个空盒!” 亏她还陪睡了一夜。 啊啊啊啊啊啊~自己忍辱负重一晚上,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光是想想就来气! 吃过早饭后,晏雪初正在院子里看白孔雀来回踱步。 罗阳前来找她,说是今天赫连珏要带她上街,要做得越引人注目越好。 马车上。 晏雪初盯着赫连珏,心里却在想,簪子到底会被他藏在哪里呢? 会在身上吗? 她的目光就那般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于是他直接对上晏雪初的目光。 “你看着我作甚?” 晏雪初回过神,下意识的回答:“因为好看啊。” 呃。 她抿着唇,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说了这么一句没用的话? 马车原本匀速行驶着,突然一个急停,晏雪初觉得这是个机会,便顺势扑进赫连珏的怀里。 “怎么回事?”赫连珏漫不经心地问着外面的人。 怎么会没有呢?晏雪初在他身上摸了摸,并没有玉簪。 这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此时外面的罗阳急忙答道:“回老爷的话,是刚才有几个孩子突然冒出。” 话音落下,马车继续行驶。 赫连珏凤眸微垂,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摸够了吗?” 此话一出,晏雪初连忙从他怀里出来,模样乖巧的在旁边坐好。 第123章 有几分耳熟 “我、我哪有摸你……” 她结结巴巴地说。 视线慌乱的四处乱瞟,想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可她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身侧的男人捏住她的手,低哑暧昧的浅笑道:“雪儿,我是你的夫,你若想,可随意轻薄。” 轻薄……他??? 一股恶寒瞬间攀上心尖。 晏雪初秀眉一挑,抽回手,遂是小声地说:“王爷,这是在马车上,没别的人,你可以不用对着我做戏的。” 自从被他抓回来说要去安阳城开始,说是要按新的身份开始演戏,可这场戏要演给谁看,她都还不知道。 而且她快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戏? 他的眼底蕴含着撩人的笑意,说:“戏台已经搭好,随时随地都会有看客,莫要让人瞧出你是个假戏子才好。” “我懂了。”晏雪初弯唇笑了笑,故意拖长着尾音喊他:“魏郎~” 冀州首富魏前是魏氏现任家主,此人比赫连珏年长两岁,年少时父亲病逝,因此继承了魏氏庞大的家业。 魏前妻妾众多,但在两年前,魏前看上了一个刚死丈夫的小寡妇黎雪儿,后来将其带回府中,一直受宠到至今。 为了讨得黎雪儿的笑容,魏前这两年来一直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的做生意。 这些都是冷旭让她记下的。 到了城中的市集,两人就从马车下来,晏雪初一手拿着花瓣形团扇,一手则挽着赫连珏的胳膊。 从街头逛到街尾,赫连珏几乎买下一条的街,银子都大把大把的花,不少商户争先恐后的挤到他们面前介绍自家的东西,场面好不热闹。 晏雪初表面堆着温柔的笑意,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那么给了出去,心里还是有些肉疼的,虽然不是她的银子。 路过一家银楼时,身后的罗阳就在赫连珏身边,指着银楼内一位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低声道:“里面那位身着淡绿色衣裳的女人就是孙斌予的妻子。” 听到孙斌予这个名字,晏雪初感到有几分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但仔细回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雪儿,你表现的机会到了。”赫连珏在晏雪初身边轻声低语道。 晏雪初用手中的团扇遮挡着嘴巴,小声的问:“那我该怎么做?” “夺她相中的首饰。” “哦,懂了。” 深吸完一口气,晏雪初就随着赫连珏走进银楼。 银楼的伙计见有客人走进来,连忙热情的上前招待。 “雪儿你想要什么样的首饰,我都给你买下来。”赫连珏温柔的笑道。 晏雪初四下打量了一下,淡淡道:“嗯,且先瞧瞧吧。” 伙计忙道:“这位夫人,我们可是安阳城最大的银楼,金银首饰样样齐全,保管让您满意。” “是吗?”晏雪初兴致缺缺的说,“把你们这儿的首饰拿来看看。” “好,夫人你稍等片刻。”伙计连忙去拿几样金银首饰,但晏雪初看过之后,脸上并无更多的表情,瞧着仿佛不太满意。 赫连珏在一旁问,“雪儿不喜欢?” 晏雪初摇了摇头,“这几支簪子的样式在京城多得是,没啥可稀罕的。” 随后她看向伙计问,“可还有其他的?” 伙计略显为难,“最近咱们银楼倒是有一整套新打的首饰,但那边的客人正瞧着呢。” 说话间,他就指向了身着淡绿色丝绸长裙的女人,此刻银楼的掌柜正在亲自招待。 “哦?”晏雪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想要走过去瞧瞧,伙计连忙就说,“那位夫人可是咱们安阳城商会的副会长夫人,正由掌柜亲自招待呢,这位夫人,要不小的再带你看看其他的首饰?” “她可给了银子?”晏雪初疑惑地问。 “啊?”伙计微愣,霎时反应过来,“应当还没有……” 掌柜的在那儿磨了半天嘴皮子,要是给了银子,那位夫人早就离开了。 “既然没有,那我为何不能去看看?”晏雪初说着,就迈着步子走过去。 “孙夫人,这套首饰可是新打的,整个安阳城的独一份,五百两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掌柜满脸堆笑的说。 女人的发髻高高挽起,发髻上戴着各种发饰,尽显珠光宝气,身穿着淡绿色的绸缎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白底绣花腰封,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 此刻王氏正试戴着一支红梅金簪,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自己,觉得这套红梅首饰特别的合适她。 可五百两银子,她就算是咬咬牙,也舍不得拿出手啊。 “掌柜的,每次你们银楼一有新的头面,都是我买下的,这次的头面首饰居然要五百两银子,你莫不是要抢钱?”王氏出声质问着,本想着让掌柜的再退一步。 哪知身边突然冒出另外一名年轻的女子,她拿起一只红梅金耳环,说道:“用梅花打造的首饰,这倒是挺漂亮的。” 梅花的做工精致,仿佛是在腊月寒冬里折下的。 “掌柜的,这套首饰多少银子?”晏雪初问。 掌柜道:“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银楼新打的头面,这一整套只要五百两。” “这耳环上的梅花小巧精致,可见匠人师傅定然耗费了不少功夫,五百两倒也不多。” 晏雪初说着,连忙目光灼灼的望向赫连珏,“魏郎,我想要这套首饰,可以吗?” “雪儿想要的,我自然是要满足。”赫连珏对她眉眼一弯,尽显万千温柔。 旁边的王氏看到赫连珏这般俊美的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下一秒,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 就在赫连珏要给银票之时,王氏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要买的是自己看中的这套头面。 “你们做什么?这是我先看中的。”王氏道。 “你只是看中而已,不是还没有付银子的吗?”晏雪初微微歪着脑袋,笑得纯良无害道,“现下我也瞧中了这套,我们要付钱买下有什么问题吗?” 王氏拧着眉,“自然有问题,是我先来的。” 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竟想和她抢,难道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第124章 赌坊 “那这位姐姐,你可要买下?” 晏雪初又问。 “我……”王氏话语一顿。 她倒是想买,奈何此刻手头并不宽裕啊。 “姐姐,先到先得,我方才已经尊重过你了,若是你付不了的话,那这套首饰可就是我的了。”晏雪初此时笑得人畜无害,字里行间里满是礼貌。 此时掌柜难为的说,“孙夫人,我这儿……” “魏郎快点给钱,我就要这套。”晏雪初催促道。 王氏气得冷哼一声,旋即便带着丫鬟拂袖离去。 赫连珏付过钱,如今不仅在王氏面前露了脸,还彻底的得罪了人。 原以为事情到这儿就已经结束,谁知赫连珏居然还要带她去赌坊。 赌坊的门面装饰华丽,里面一张张赌桌上围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穿着朴素的百姓,也有衣着华丽的富商。 桌台上,骰子在瓷碗里滚动,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骰子的点数被人揭开,就有人欢喜有人愁。 赌坊里人头济济,晏雪初紧抓着赫连珏的手臂,生怕在这里走丢。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晏雪初疑惑的问道。 赫连珏道:“自然是来赌钱。” 两人挤进一张赌桌,赫连珏把手里的银票塞到晏雪初的手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拿去随便玩儿,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听到赢了算她的,晏雪初眼眸一亮。 “赢了真的算我的?” “算你的。”赫连珏说。 “这可是你说的。”晏雪初笑道,立马就拿着银票开始买大小。 殊不知,摇骰子的人看到她手里那么多张银票,就把她当做目标。 于是晏雪初不管卖哪一边,哪一边就输,周围的人发现后,她押这边,众人就押另外一边。 “买定离手啊。” 摇骰子的人见晏雪初还在犹豫,就喊了这么一句来催促。 在还没揭晓之前,晏雪初连忙改了主意,和周围的人一样。 她这突然改变的主意,使得周围已经下注的人都来不及更改,这边掷骰者就已经揭晓。 点数一出,四周的人顿时面含怒气,还有想要大怒晏雪初突然改什么改,但都没能说出口,就被她身后的男人一眼瞪得憋回了肚子里。 接连受挫的晏雪初,此刻丧着小脸低垂着脑袋,盯着手里仅剩的一张银票,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怀疑自己被针对了,但是她没有证据啊。 难受的情绪就跟大石头似的,沉重的压在心头,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下一局即将开始,可晏雪初却玩不下去。 此时她转过身,猛地扎进赫连珏的怀里,十分难过道:“魏郎我不要玩了,十赌九输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关键是她一次都没赢过。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赫连珏身躯微僵,旋即宽厚的手掌才抚上晏雪初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她。 “好了,无非是钱而已,输了就输了……”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晏雪初就仰起小脸,眼眸水雾氤氲,声音闷闷地说,“可是输的感觉很糟糕,我不喜欢……” 看到她眼含泪花的样子,赫连珏竟在这一刻不想让她输。 “雪儿想赢?”他问。 “想。” 刚才输了那么多银票,总要赢回来一些吧? 要不然她可不甘心。 “好,我带你赢。” 他在晏雪初耳边低声说道。 赫连珏耳朵微动,听着掷骰者手里骰子的声音,而后就抓着她的手下注。 “真的会赢么?”她最后不敢放下银票的问他。 这是最后的一张五十两,若是不确定能赢的话,那她就不押了,好歹能省下五十两。 “信我。”他给晏雪初递了一记安心的眼神。 犹豫几秒,她就将银票放下。 周围的人不敢跟注,所以就他们就把银子押到旁边。 掷骰者揭晓骰子,点数是二一一,唯一押中小的便是晏雪初。 “我、我们赢了?” 她雀跃的跳起,拉着赫连珏的袖子惊喜不已道。 瞧见她高兴的样子,男人唇边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赫连珏说押哪边,晏雪初就押哪边,周围的人见她身边的男人宛如赌神附体般,纷纷跟风下注。 “哇呼~又赢啦!” 晏雪初看到又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推到自己面前,高兴地嘴都合不拢。 掷骰者见状,便暗暗给不远处的人使了个眼神。 此时掷骰者打量着赫连珏,他觉得此人不容小觑,趁着他们都不注意之际,偷偷地换掉一颗骰子。 赌坊的管事正在二楼喂鸟,突然有人急匆匆的上来禀告:“管事,楼下有两个生面孔的人已经赢了一个时辰,要是再赢下去,咱们赌坊都要赔给他们了。” 管事顿时皱眉,“何人胆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造次?” 第125章 闹事 “押大还是押小啊?”晏雪初望着赫连珏,眉开眼笑地问道。 赢了约莫一箩筐的银子,这会儿晏雪初看赫连珏的眼神,都充满了钦佩之情。 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本事,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啊。 这么多银子,都是她的,该怎么花呢? 赫连珏听到骰子最后落定的声音,淡声说道:“押大。” “哦。” 晏雪初刚应声,赫连珏看掷骰者正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并且眼底掠过一丝挑衅之色。 男人凤眸微敛,仿佛是觉察出什么。 这时晏雪初刚拨出一小部分银两打算押大,赫连珏突然摁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掷骰者见他们还没下注,就出了声催促,“你们到底还押不押?” 听着赫连珏在耳边说的话,晏雪初特意瞥了眼掷骰者。 掷骰者不知道她这眼神是几个意思,然后就瞧见她把刚拨出来的银两又一分为二,一份押大,另外一份押小。 掷骰者和周围的人都不明白她这整哪一出? “喂,你这是几个意思?一份银子押两边,你这是在破坏我们赌坊的规矩!”掷骰者怒视着晏雪初,模样凶狠的说。 “什么一份银子?”晏雪初装傻,“明明就是两份啊!” “你这是当我瞎,还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啊?我刚才分明看到你把部分银子一分为二,还押两边,你是想着无论押哪边都不亏,天底下哪有的事情?” “要是人人都学你,我们赌坊还要不要开了?” 晏雪初的团扇轻轻扇动着,漫不经心地解释,“虽然说夫妻本是一体,但我和我夫君是两个人啊,我都打算押大了,他方才突然改了主意,说要押小。” “可我觉得押大能赢啊,他非要押小,反正我们是两个人,他押他的,我押我的,难道不行么?” 刚才赫连珏说,他听得掷骰者手里的骰子落定后,又有了微响,声音很细微。 其实想想也是,赌坊毕竟是个十赌九输的地方。 他们都恨不得直接从别人手里抢钱,现下赫连珏帮她赢了这么多银两,此举不亚于从虎口里夺食。 赫连珏的耳力极好,若是想要让他们继续输个精光,不就得用些见不得光的阴招吗? 他们张良计,晏雪初也有过墙梯呀,反正她就咬死了自己和赫连珏是两个人,要分别押不同的注,无论押边就是不吃亏。 虽然这等行为不合规矩,但晏雪初还是要拿出理不直,气也壮的气势来。 她双手叉着腰,忙是催促着,“反正银两都已经押上了,赶紧揭晓,我要看看到底是我赢,还是他赢。” “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想要闹事!”掷骰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怖。 守在赌坊里的打手当即涌来,把他们两人包围起来。 见此赫连珏立马把晏雪初拽到身后,嘴角噙着笑意道:“我们雪儿胆子小,经不起吓唬。” 刚到二楼找管事的人急匆匆的来传话:“二位,我们管事的有请。” 晏雪初看着身后桌面上的银两有些依依不舍,但赫连珏已经牵着她的手,跟着人去到赌坊二楼。 去到二楼时,赌坊管事还在逗着笼子里的鸟儿,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就知道人到了。 “我们赌坊的东家可是安阳城的副会长,你们竟然敢在赌坊闹事,胆子不小啊。”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到的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锐利的目光就在他们身上扫了又扫,从衣着打扮上,他瞧得出他们并非是差钱之人,但却一直能赢,瞧着面孔也陌生。 “你们不是安阳城的人。” 管事沉声道,旋即视线下移,便看到男人腰间佩戴着一枚环带纹的圆形翡翠玉佩,眉眼微敛。 “我们的确不是安阳城人。”赫连珏作揖道:“我们来自冀州,鄙人姓魏。” 冀州……姓魏的…… 他又看了眼男人腰间的玉佩,顿时就想起冀州的首富魏氏。想到这儿,他的小眼睛蓦然一亮。 “打从冀州来的,莫不是魏氏……” “既然知晓,就该客气些。”晏雪初直接打断他的话,忽地扬起脸傲气十足的摇着手里的团扇。 管事一听,顿时谄媚起来,“想必您就是魏爷身边最得宠的小~” 后面的“妾”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晏雪初那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就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魏前有权有势,妻妾成群,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为何就偏偏独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寡妇? 这在冀州可不仅仅是一件趣事,更有不少人都猜想,定是那小寡妇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冀州魏氏的商铺遍布整个北昭国,甚至连云晋国都开了一两家铺子,可见冀州魏氏的财力是有多么的雄厚啊。 他的东家孙斌予一直想要结识冀州魏氏,但每次花出去用来打点的银子就跟打水漂似的。 最后都没有半点水花。 前几年魏前带着宠妾四处做生意,行踪不定,他们东家就放弃了想要结识的念头。 没承想冀州魏氏居然到他们安阳城来了。 “小什么?” 晏雪初歪着脑袋问。 管事忙是赔笑,接上刚才的话说:“小、小夫人呐。” “呵呵呵!”晏雪初弯唇,知道他刚才想喊的不是这个,但是她并不在意。 可是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不过你们这的赌坊,就下面那个摇骰子的,有问题啊。”她说:“我刚来玩时,他好像算计好了似的,愣是一把都没让我赢过。” “要不是我们魏郎,只怕我输得今晚都不能睡好觉了,他还说我们存心惹事。” 晏雪初撅着小嘴,满脸都写着‘刁蛮’这两个大字,“以我们魏家在冀州的财力,买下你们这赌坊都绰绰有余的,可你们的人却让我无端受了气……” “是啊,我的雪儿哪怕是连我,都不敢给她半点脸色看,你们这里的人倒是挺豪横的。” 赫连珏搂着晏雪初的腰,接过了她的话,英俊的脸庞虽然面带微笑,可漆黑的眸子却不含半分笑意。 冷若冰霜的眼神,让管事感到有股恶寒突然袭来。 第126章 送上门来 这魏家在冀州是有名的富商,若是想要和其攀上点关系,就不能得罪。 管事小心翼翼地道:“要是二位对谁有任何的不满,小的立马让人给你们处置了,二位觉得如何?” “你们要如何处置是你们的事情。” 晏雪初忽地挽上赫连珏的手臂,声音柔柔道:“不过我们来这儿,是因为之前听说你们赌坊和别的赌坊不一样,今日一看,也不怎么样……” 随即她就对赫连珏说,“魏郎,安阳城这小地方压根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过两天就离开这里吧。” 赫连珏微微蹙眉,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原本他的目的可是这赌坊的地下斗兽场。 关于他们出现在这里的话,他还没有告知东家,眼下这女的竟嚷嚷着离开…… 管事的闻言,便出了声:“其实我们赌坊的确是和别的赌坊不一样。” “哦?”晏雪初轻瞥他一眼,“怎么个不一样?” 管事看了眼他们,小声地说,“我们赌坊下面是个巨大的斗兽场,可买输赢,专供安阳城所有的富商娱乐。” “斗兽场,买输赢……”晏雪初低喃着,突然就抓着赫连珏的胳膊,微笑道:“魏郎,这个听起来有意思。” “雪儿喜欢?”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去看看。” 赫连珏凝视着她的眼,迟疑地应了一个字:“好。” “那二位请随我来。”管事的说着,就领着他们通过二楼的密道去到地下斗兽场。 地下的斗兽场很大,在正式入场之前,管事的给了他们一块令牌,将他们带到一处视野还不错的位置。 很快管事的就命人送来精致的糕点和茶水,接着管事的人说:“一会儿斗兽开始的时候,我们这儿会有专人站在旁边,在斗兽结束之前都可以押输赢。” “嗯。”赫连珏凤眸微抬,淡漠的应声。 “祝二位开心。”管事说完,便退离这里。 但是他并没有离开斗兽场,而是直接去见东家孙斌予。 周围都是衣着华丽的富贵之人,最底下就是由铁笼搭建的巨大场地。 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晏雪初拿起一块糕点啃了口,软糯甜腻的糕点瞬间入口即化。 “你怎么知道这里和别的赌坊不一样?” “我问罗阳的呀。”她一边吃一边回答。 来这都几天了,她总得知道是来干嘛的吧? 赫连珏不说,她当然就得问问吧?所以罗阳就只是说,赌坊有个不一样的地方,至于是什么,他没有明说。 直到刚刚她才知道,这里居然有个斗兽场。 赫连珏眼眸闪过一丝冷冽,这个罗阳,看来和她挺熟络…… “你是来接近这赌坊东家的?”晏雪初坐得离近他几分,故意压低声音问。 “不该问的,不许问。”赫连珏沉声说道,话语里夹带着森森寒气。 “噢~” 晏雪初秀眉一挑,听他这口气,难道她刚才说了什么惹到他了? 刚刚好像没说什么吧…… 此时管事绕了大半个场子去到隔间,见到孙斌予顿时行礼道:“东家,此前您想结识的冀州魏氏,不知如今是否还想……” 他观察着孙斌予的表情。 孙斌予此刻盯着账本数目的视线缓缓地抬起,移到管事的脸上,“你此话何意?” 管事谄媚笑道:“东家,如今冀州的魏氏已经送上门来。” 听到这话,孙斌予剑眉微挑,“冀州魏氏?!” “是,魏前带着他的宠妾今日突然出现在咱们的赌坊,东家,眼下他们就在斗兽场内,这或许就是结识他们最好的机会。” 然而孙斌予陷入了沉思,冀州魏氏虽然喜欢到处开商铺,但他们怎么会突然来这安阳城? 第127章 你喂我 此刻赫连珏板着一张脸,整个人坐在晏雪初身边像是被冬季笼罩着的,散发着幽寒之意。 她转头看了眼赫连珏。 原本刚才还好好的,晏雪初不明白,她刚才哪里惹到他了? 为了缓解这种奇妙的氛围,她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说:“这个点心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脸色阴郁的赫连珏闻言,眼眸先是看了下她手里的那块糕点,然后视线才落到她的脸上。 “好吃?”他问。 “嗯。” 晏雪初点头,眼角里藏着笑,宛如春花明媚。 “那雪儿你喂我。” 话落,他嘴角微微勾起,凤眸里多出几分温柔缱绻。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温柔,仿佛让人置身在暖阳之下,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见晏雪初愣着不动,赫连珏只好亲自抓住她的那只手,将糕点送到自己嘴边,张口咬下,甜腻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蔓延。 “的确好吃。”赫连珏微微一笑,笑容温柔而迷人。 见过他狠厉残忍的模样,这般温柔笑着的他,还从未见过,这笑容仿佛有着魔力,引得晏雪初的心不禁为之一颤,顿时如小鹿乱撞般。 脸颊也随之染了层淡淡的红晕。 不过晏雪初反应得很快,连忙缩回手,将手里的半块糕点留在他的掌心里,随即低垂下眼帘。 她说,“你自己拿着吃吧。” 赫连珏妖孽俊美,尤其是笑容温柔的时候,彷如春风拂过湖面激起的层层涟漪,他对正值春心萌动的少女来说,就像是一株罂粟花般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晏雪初脸上的羞红被他尽收眼底,薄唇轻勾,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可晏雪初吃一堑长一智,之前的事情已经足够她长教训的。 绝不能在同一个坑里再摔跤。 坚定这个想法后,晏雪初就闭了闭眼睛,将不该有的念头统统都抑制住。 等她在睁开眼时,赌坊管事的就带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形略显丰满,却并不臃肿,身着一件华丽的丝绸长袍,墨发用精致的发冠整齐束在头上,发冠上镶嵌着珍贵的翡翠,足以彰显其财富与地位。 此刻赫连珏注意到男人腰带上挂着的那块精美玉佩,雕刻的正是与账本图案一样的纹样。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魏爷。”管事拱手一礼,便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东家孙斌予。” 赫连珏闻此言缓缓地起身,淡笑道:“原来是孙东家。” 而晏雪初也紧跟着起身,欠了欠身,唇角挂着微笑。 “久闻魏爷的大名,未曾想过您竟然会携爱妾来到我们这小小的安阳城,得知你们就在孙某的赌坊,简直是使得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呀。” 孙斌予朗声笑道,继而细细打量着赫连珏和晏雪初,看他们的年纪和衣着打扮,倒是和传闻中的魏前与黎雪儿一样。 只是他们到底是不是魏前和黎雪儿,孙斌予还有所怀疑着。 毕竟他们安阳城不比京城那般繁华,之前他是削尖了脑袋结识,但他们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他总感觉有些…… “哪里哪里,孙东家说笑了,在下与雪儿虽说是到处做生意,但实际上我们更喜欢行走于世间各处。” 赫连珏继续道,“此前听闻安阳城的风景甚好,雪儿便想来此瞧瞧,我一想,魏氏还未曾在此地开过商铺,陪着雪儿来瞧风景的同时也想考察此地是否合适开商铺。” “不过我们雪儿说,安阳城的风景虽好,但今日她玩得并不是很开心,方才还商议着,过两天便要离开了。” 孙斌予皱起眉头,什么情况? 还没有更多的交集呢,这就要走? 这时晏雪初亲昵的挽着赫连珏的手臂,娇声娇气道:“原本听说你们这的赌坊很好玩,可我方才在上面时,不过是让魏郎帮我赢了些银子,你们这里的人就咬死了说是我们存心闹事,难道有些分歧都不行?” 孙斌予并不知道刚才发生过,此时管事的见黎雪儿亲自挑明,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孙斌予耳边小声的说出。 这下孙斌予才了解事情,不过传言魏前非常宠爱这位小妾,让谁不高兴都好,就是万万惹不得这位小祖宗。 “此事我已了解,既然今日让魏小夫人不高兴,这事我定然处置妥帖给魏爷和魏小夫人一个满意的结果。” “哦?”晏雪初巧笑倩兮地问:“你们要让我如何满意呀?” “请等一下。” 说罢,只见孙斌予对管事耳语了几句,不知说的是什么。 随后管事就面色凝重的离开,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端着漆盘,上面盖着一层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晏雪初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眉头微蹙,而管事已经揭开布,露出漆盘上装着的一节鲜血淋漓的断指。 晏雪初捂着嘴惊呼,猛地扑进赫连珏的怀里,声音发颤的问:“这这这、这是……” 管事道:“东家说,既然那人让小夫人不高兴了,就得好好的惩罚。” “……” 晏雪初脸色煞白,埋头在赫连珏的胸口上,不敢再看。 原本想着他们稍稍教训那个人便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下此狠手。 第128章 奴隶 赫连珏搂紧着怀中的小姑娘,遂是对孙斌予说,“孙东家,我的雪儿胆子小,见不惯如此血腥之物。” “是是是。” 孙斌予朝管事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好了好了。”男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在耳边低声安抚,“没事,已经让人拿走了,别怕。” 此时晏雪初慢慢的转过头,见管事的确已经走了,她才稍微缓和些。 “魏爷啊,一会儿斗兽就要开始了,既然你的爱妾见不得这些,那斗兽都是些血腥的场面,只怕……”孙斌予望了眼晏雪初说道。 让孙斌予得知他们出现在这里,其实目的已经算达到。 接下来的斗兽看不看都并不重要。 赫连珏看着晏雪初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遂是揽着她的肩膀,嗓音清醇如酒。 “如此,我们便先走了。” “今日委实招待不周,待明日孙某亲自宴请,聊表歉意。” “好,再会。”他的话刚说完,正准备带着晏雪初离开。 然而此时,有人端着木盘站在每一处位置的右斜方,这里的斗兽即将开始。 只见偌大的铁笼路,从一处洞口走出一匹瘦骨嶙峋的灰狼,毛发干燥而杂乱,森然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透着野性的警惕。 而另外一侧,一个四肢带铁镣的年轻男人被直接推入,和灰狼共处一个铁笼里。 “那是……人?”晏雪初看到那个衣衫褴褛且蓬头垢面的男人,眉头紧锁着。 顿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但也只是个奴隶。” 孙斌予回答,目光就落在铁笼里的男子身上,眼底掠过几分冷色。 “哟,今日这个奴隶瞧着这般瘦弱,都不够狼塞牙缝的。” “可不是嘛,这要是把银子押到他身上肯定会输。” “押狼,押狼!” 周围的人众说纷纭。 瞧着下方铁笼子里的饿狼和瘦弱的男人,怎么看他们都觉得这个男人会成为饿狼的口粮。 狼眼泛着森森幽光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低声咆哮,露出锋利的獠牙。 此刻凌乱的头发下,男人微抬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冷静与决绝。 狼微蹲后腿,猛然一跃,它的身影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灰色闪电,扑向面前的男人,张开大口。 就在不少人的惊呼声中,就见狼张开的大嘴里横着一条铁链。 饿了好几天的灰狼,眼瞅着“猎物”就在眼前,粘稠恶心的口水顺着它的獠牙,滴落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紧咬着牙关,看到近在咫尺的灰狼,用尽着浑身都力气去抵抗。 “奴隶也是人,难道奴隶的命就不是命了?” 晏雪初看向孙斌予,沉声问道。 把人和野兽关在一起残杀,这样分明是将人命视作草芥,和杀人有何区别? “奴隶就是低贱的人,他们的死活不就是我们这些人一句话的事儿。” 孙斌予不以为然,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继续的说,“既然是花钱买回来,就该将这些奴隶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比如为他赚得更多的银两。 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铁笼里的一人一狼,他们的眼底充斥着嗜血的精光。 仿佛都在期待那人被狼啃食殆尽的画面。 “用奴隶的性命来供权贵之人娱乐,你们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晏雪初冷漠着脸扬声说道。 “……”孙斌予哑口无言。 这话不可否认,要不然也不会埋于地底。 但这就是他们赌坊最赚钱的方式。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晏雪初紧追逼问。 “魏小夫人,奴隶是我的,我要他们如何,他们就得如何,哪怕是做些丧门的事情,他们就得做。” 孙斌予认为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妾,若不是看在魏前的份上,她连这声“魏小夫人”都担不起。 更没有她质问的资格。 此时铁笼里的男人一脚踹在狼的腹部,将它踹的老远。 狼惨兮兮的呜咽一声,却在极快的速度里爬起身,再次发起进攻。 “奴隶是吧?” 晏雪初语气偏冷,暗含薄怒,直接将之前管事给他们的令牌丢进木盘里。 “那我就押注在这个奴隶的身上,不管他是输是赢,我最后都要买下他,届时将人送到雀园来,银两会付清给你们赌坊的。” 如果人没能活着,那便到时候好好安葬就是;但若是人活着,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就让赌坊的人直接把令牌挂起,表明押注在奴隶的身上。 “实属抱歉了,凡是斗兽场的奴隶,概不转卖。” 为了讨好些魏前,他不得不赔上笑脸,“这都是斗兽场里的规矩。” 第129章 草芥 若她要的是别的奴隶,那孙斌予或许会考虑一下。 但那下面那个与饿狼搏斗的奴隶,可不是普通的奴隶。 唯独他不行。 “规矩都是人定的,你作为赌坊的东家……” 晏雪初原本想说让他取消这种消遣人命的买卖,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赫连珏就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赫连珏嘴角弯了弯,“孙东家莫要见怪,雪儿原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见不惯将人命视作草芥的事情发生。” 关于黎雪儿的事情,孙斌予之前就有听闻过,黎雪儿的确是穷人家的孩子。 因着家中穷困潦倒,遂是将她卖给了一个病秧子冲喜,只可惜后来病秧子还是病逝。 她因此成了寡妇。 “无妨。”孙斌予淡淡道。 这时赫连珏握住晏雪初的手,温声细语的说,“雪儿你今日也逛累了吧,我们就先回雀园吧。” 男人指腹特意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 晏雪初看了眼下方还在与狼搏斗的那名奴隶,仅仅是一眼,她就不得不立马别过脸不再去看。 言多必失,她再多言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 想到这是赫连珏的计划,她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有些累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好。”晏雪初颔首。 “孙东家,告辞。”赫连珏对孙斌予说完,当即搂着晏雪初的腰离开。 与此同时,铁笼里的男人竟然将铁链缠在自己的拳头上,重重地砸向狼头。 只见狼整个身躯撞到铁笼上,最后摔在地上,它奄奄一息的呜咽了声。 他趁着狼受重伤,几乎爬不起来的时候,目光狠厉的朝狼走去,连续几拳都砸在狼身上。 直至将它打死,彻底没了气息。 缠着铁链的拳头沾满了鲜血,他缓缓地站起身,赢得这次活命的机会。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谁都以为那饿极了的狼肯定会把这个奴隶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结果奴隶居然把凶恶的狼给反杀了。 这一幕令孙斌予神色凝重,这都死不了,看来他还真的命大啊。 马车缓缓地在街道上行驶,马车内寂静无声。 晏雪初乌黑的双眼凝视着赫连珏,不知道刚才她和孙斌予说过的话,会不会让他产生怀疑。 她怕这会影响到赫连珏的计划,万一他不还玉簪可怎么办? “你看着我作甚?”赫连珏眼底带着一丝诧异地问。 “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小声地问着。 “你还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赫连珏冷嗤一声,没好气道,“一个不认识的奴隶罢了,就那么值得你救?而且,你哪里来的银两?” 说完这话,赫连珏那微敛的凤眸就审视着晏雪初。 “我是没有银两,但是你不是还给我赢了那么多银子……”说到此处,晏雪初顿时反应过来,她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还在赌坊。 额…… 看来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不属于她。 晏雪初默默地低下头,心情就如同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 她说,“我从小细读医书,所学皆是治病救人,我们拼死要从阎王手里抢回的性命,可能要废尽毕生所学。” “但是如你一般的权贵之人,视人命如草芥,杀一个人像是踩死一只微小的蚂蚁。” “我只是觉得,性命是自己的,谁都不该掌控谁的生死。” “晏雪初,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赫连珏的眼底蒙上一层冷意,定定地看着她。 “我……” 晏雪初张了嘴,想要回答他的话,但下一秒,他修长白皙的食指忽然压在她的嘴唇上。 “处于高位之人,俯视着的是整片山河,执掌生杀大权。”赫连珏冷肃道,“有的时候,人并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性命。” 晏雪初拉开他的手,不解的问为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以前她在村里和玄幽虫谷的时候,并不知道原来在越是繁华的地方,人命就越不值钱。 见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男人的手掌忽然抚上她的脑袋,低声道:“别想太多,以后你在本王身边这些事情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习惯呢?而且,她什么要留在他的身边? 晏雪初迎上他的凤眼,四目相对之时,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王爷,这个孙斌予的名字,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在她的印象当中,好似听谆娘提到过这个名字,而恰好她的母亲就是姓孙的。 原本是安阳城里一介富商之女。 “你觉得熟悉并不出奇,因为这个孙斌予就是母亲的庶弟,后来你姥爷过世,孙家的家业就尽数落到了他的手里。” 赫连珏解释道。 居然是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谆娘说过,她的母亲孙书瑶是孙家嫡出的大小姐,当年因为周氏的事情惨遭下堂,原本她是可以回到孙家的。 但那个时候,孙家已经变了天,他们自然是不会在意孙书瑶的死活。 第130章 越详细越好 “那个孙斌予究竟做了什么,值得王爷亲自来此,还自降身份的扮演一个富商?” 她很好奇,孙斌予一个商人能做什么,才引来赫连珏? 但有一点晏雪初清楚,这背后定然是牵扯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想知道?” “如果我能知道的话……” 之前她不是也有问过么?但赫连珏并没有告诉她,只说不该问的别问。 她怕这个事情是赫连珏的秘密计划,其实不告诉她也没什么。 赫连珏凝着晏雪初的双眼,沉吟半晌,遂是薄唇微掀,“还记得之前假扮晏成的那个陈运生吗?” 说起那个人,晏雪初记忆犹新,自然记得。 所以她点了点头。 “他留有一本账本,后来罗阳找到账本时,有人来抢夺,他和那个各抢得账本的一半。” 赫连珏平静如水告诉她,“后来在账本的后面发现了孙家的图腾。” “军营的兵器被盗卖,这背后之人置北昭国的万千百姓于不顾,这样的朝廷蛀虫早晚都要拔除干净。” 而且幕后之人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其身份定然位高权重,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让他查。 晏雪初闻言微微一怔,他虽然为人心狠手辣,但所做之事皆是为民为国。 可他折磨人的方式……光是一想到那窒息的感觉,晏雪初不禁哆嗦了一下,旋即她就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离赫连珏更远一些。 “……”赫连珏看着她的举动,眉头一皱,眸色深沉如墨。 “王爷所做之事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晏雪初展颜一笑,“不管接下来王爷做什么,千万别考虑我和孙家的关系,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既然孙家当初那么对孙书瑶,后来回到安阳城也不管不顾的,那便是不认孙书瑶。 那她和孙家便没有任何的关系,更不会顾忌这份关系。 他们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在安阳城的这段日子里,我会好好的配合王爷,尽早解决这里的事情。” 说着,晏雪初还不忘补充一句,“届时玉簪,王爷可得记着。” 只要玉簪一到手,她就立马开溜。 “可孙家毕竟是你母亲的娘家……” 赫连珏望着她,墨色的凤眸深邃锐利,好似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从我记事起,他们和晏家人一样,没帮过我什么,于我而言就是有着关系的陌生人。” 晏雪初认真的说,“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如果他们当真做了危害北昭国的事情,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总之在她这里,没有偏私可言。 见她有此觉悟,赫连珏目露满意之色,不愧是他的王妃。 阴暗潮湿的地牢,空气浑浊,四周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息和不见天日的绝望。 孙文轩坐在薄薄铺成的稻草上。 他仰着脑袋,杂乱的毛发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呆愣愣的盯着墙壁上的那一小片窗口。 已然不记得他有多久,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次站到阳光之下的机会。 铁链倏然有了响动,紧接着是牢门打开的声音,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 “没想到把你丢进铁笼里和野兽搏斗,你都还能活下来,看来你的命挺硬啊!” 孙斌予负手走进来,冷哼一声说道。 本来就是盼着他死的,结果反倒是饿了几天的狼没了,这可给孙斌予造成了一笔损失。 野兽得重新抓活的。 听到他的声音,孙文轩没有回头,就一直盯着那一小片窗口的光亮。 “你今天还真是出尽了风头,接下来的几日,我都会安排你入斗兽场,往后就看你会被哪只野兽给撕碎了。” 想到那个画面,孙斌予就兴奋不已,朗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将我囚禁在此这么多年,你想要得到的一切,如今都已得到。” 孙文轩不明白,“你,为何非要我死?” “因为什么你不清楚吗?”孙斌予低吼道,“要不是当初我和母亲下手快,孙家的一切可不一定是我的。” “谁让那个老不死的,只想着他的女儿!”孙斌予脸上带着愠怒,“如果你当初愿意帮我,也不至于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 “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竟敢不识抬举!” 原本他和孙文轩都是孙家的庶子,可孙老爷的嫡出就只有孙书瑶这么个女儿。 孙书瑶出嫁后,孙斌予和孙文轩本该就拥有继承孙家家业的权利。 可当时孙书瑶因为善妒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那时孙老爷身体不好,就想接回孙书瑶。 让她一个女流之辈继承家业。 不甘心的孙斌予决定先手为强,谁知这个事情被孙文轩发现,他为了事情不败露出去,因此幽禁了孙文轩。 这一关就是十多年。 直到最近赌坊和斗兽场的生意不太好,那个人又急需银两。 孙斌予才想着把孙文轩丢进铁笼里喂野兽,一来增加噱头,二来便是趁机要了他命。 哪知,他居然活了下来,不过因为他,斗兽场又给盘活了。 孙斌予只能再多留他几日,让他死得更有价值些。 “即使当初让我选择千百次,我也绝不会与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孙文轩道。 “哼!”孙斌予怒目圆睁,“行啊,我就等着你被野兽撕碎的那一天。” 他拂袖离开地牢,去到赌坊二楼时,管事立马谄媚的迎了过来。 孙斌予吩咐,“去,让人查查魏前和那个女人的底细,要越详细越好。” “是,小的立马派人去办。”管事躬身应下。 自从买卖被聿王赫连珏阻断之后,能供给的银两就愈发的少了。 如果来的人当真是魏前无疑,孙斌予就得牢牢得抓住这条大鱼。 所以,他必须要确认这个“魏前”的身份。 第131章 我不答应 “孙斌予已经派人去冀州打听关于魏前的事情,他已经开始咬钩子。” 冷旭把得到的消息禀告给赫连珏。 在知道账本的图案和安阳城的孙家有关,他们立马就安排去查这个孙斌予。 所以也知道他之前想利用钱财打通关系,结识魏前。 因此赫连珏就打算用魏前的身份来到这安阳城。 “嗯。”赫连珏颔首,视线就只盯着书籍上的字看。 “爷,最近孙斌予还安排了不少眼线进入雀园,可要将他们都打发出去?”冷旭请示道。 听到这话,赫连珏抬起眼眸,沉思了一会儿,就道:“是眼线的话,若是全部赶走就会显得我们故意,那便留几个到雀园里来。” “小乖乖,快来让我摸摸。”屋外,传来少女欢快的声音。 此时晏雪初正在院子里逗着白孔雀。 倏然她惊呼一声,赫连珏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意外,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跑出来。 结果,晏雪初一手捂着自己嘴,瞧见赫连珏和冷旭都从屋里走出。 晏雪初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指着白孔雀。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白孔雀展开着自己那宽大而又洁白的尾羽,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纯白如雪,上面的眼斑由蓝色到白色,层次分明。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它的纯洁优雅所吸引。 晏雪初一直都觉得这只鸟优雅又好看,没有想到它打开尾巴的时候,居然这么漂亮。 不由得吸引住她的目光。 还以为怎么了,赫连珏见她没事,便轻叹着一声,遂是叫喊她道。 “你进屋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这话令晏雪初回过神来,就大声应了句“好”。 屋内。 “你说什么?”晏雪初顿时拍案而起,直接道:“我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呢,让她今晚就搬来和他住一间屋子。 俗话说得好,男女共处一室,必有一方有损失。 不用说都知道,她肯定是吃亏的那个。 所以…… 她——不——答——应!!! “这不是同你商议,由不得你不答应。”赫连珏淡定地端起茶盏喝了口。 晏雪初暗暗咬紧着牙关,气鼓鼓道:“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们虽已成亲,但你不会喜欢我,更不会与我同房,你现在算怎么回事?” “出尔反尔吗?”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孙斌予已经安排眼线进入雀园,如果你我分房睡传到他那里,不就是直接承认我们并非魏前和黎雪儿。” “……” 晏雪初紧抿着唇。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当时就不该答应。 可是母亲的玉簪还在他手里。 但要和他睡在一起……忽然她的脑袋里就开始设想跟他躺在床上的画面。 其实晏雪初睡觉并不老实,万一踹到,或者怎么他了。 他会不会直接掐断她的脖子? 这么一想,窒息感瞬间攀上她的头皮,让她一阵心颤。 “你也不必多想,只是住在一起而已,又不是睡在一起,届时我睡床,你睡地上。” 赫连珏平静如水的说,也是想着打消晏雪初的顾虑。 “像你这样要胸没胸,要屁股也没有的干扁身材,我可不稀罕!” 临了,赫连珏话语冷嘲着,眼神十分轻蔑的瞥了眼晏雪初那几乎平坦的胸脯。 见状,晏雪初小脸涨红一片,双眸圆睁,忍不住拔高音量。 “谁指望你喜欢啊?我就算和狗睡,也不会和你睡,睡地上正好。” 她说完这话,直接冷哼别过脸,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火。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和京城里那些长相明艳且又身段婀娜的女人比不了。 可她好歹还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家,被如此当面贬低的不值一钱。 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话里有话的传递出她不像个女的意思,怎么的,难不成她是男人吗? 所以赫连珏这样恶劣的男人,更加坚定了她拿到玉簪就赶紧跑的念头。 第132章 不敢 可是回过头来想想,晏雪初发现了一个点:“不对,凭什么要我睡地上?” 让她一个女孩子睡地上,他好意思? 赫连珏斜睨着晏雪初,理所当然道:“雀园是我花钱买下的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属于我的,觉得凭这个理由够吗?” 她拧着眉。 冷旭适时出声,“雀园虽说是以魏前的名义买下的,但爷才是真正的买主。” “……” 晏雪初紧抿着唇,果然,有钱就是了不起。 睡地上就睡地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不多时,罗阳急匆匆的从外面走入屋。 他作揖说:“爷,孙斌予晚上邀请您去醉仙楼。” “他们都准备了什么?”赫连珏语气淡淡地问。 “孙斌予还请了安阳城内不少的富商,其中就包括商会的会长林昊。” 这话让赫连珏微微颔首,旋即就抬眸看向晏雪初,说道,“今晚的宴席,你也一起去。” “不去。”晏雪初双手环胸的说,“人家请的是你,又没说要我一起去。” 宴请的都是些安阳城的富商,她一个不懂经商的人,去了万一说出话怎么办? 安全起见,她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只见赫连珏深邃的凤眸泛了冷意的落到她脸上,宛如腊月寒冬里凛冽的雪霜。 晏雪初被他这眼神看得,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干巴巴的笑道:“你别生气,我去还不行么?” 迫于男人冷冽的眼神之下,她只得妥协答应。 她答应下来,赫连珏的冷眸才逐渐缓和些。 “你们男人说话,有我什么事儿啊?我要去,能干嘛?”她很不理解。 “过去吃喝都随你。” “就这儿?” “就这。” “哦哦。”要是吃吃喝喝的话,这事儿对她而言就简单啦。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就不能好好说? “就知道吓唬人……”晏雪初撇着嘴小声嘀咕着。 “你敢不敢说得大声点?”赫连珏扫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着是在笑,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容,反而是透着一丝阴鸷。 晏雪初咽了咽口水,摇着头:“不敢……” 罗阳噗呲笑出声来,想过小王妃会怂,但没想过她会把认怂的话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口。 下一秒,赫连珏森然的目光忽地移到罗阳身上,吓得他立马把笑憋回去。 赫连珏看了看晏雪初,她说话倒是直白,几乎都不藏着掖着。 不过日后她要当聿王妃的话,如此便不太行。 是夜。 赫连珏携着晏雪初到醉仙楼赴宴,孙斌予安排的雅间就设在三楼。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孙斌予和一众富商都已到齐。 不过与他们相比,赫连珏是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 因为只有他携带了内眷。 孙斌予见他已经到,连忙上前迎接,只是他没成想魏前居然把自己的爱妾也给带来了,眉梢微不可察的拧了拧。 “看来孙东家邀请了不少人,瞧着,我与雪儿似乎是来迟了。”赫连珏先是环视四周,而后才和煦的说道。 孙斌予摆着手,“不迟不迟,魏兄弟你来的正好。” “孙东家。”晏雪初温婉的向孙斌予轻轻点头的打着照面。 孙斌予回以微笑,旋即就道:“魏兄弟初来乍到,之前听你说想在安阳城做生意,今天就想着带你见见安阳城的几位富商。” 赫连珏眼眸一亮,欣喜若狂道:“孙东家如此为魏某考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 “哎,魏兄弟不必客气,你我之间就当是结交。”孙斌予直言,“你们也不必孙东家孙东家的叫,唤我一声孙兄就好。” “好啊,能与孙兄结交,是魏某的荣幸。”赫连珏展颜一笑道。 随后两人交谈甚欢,赫连珏让晏雪初去寻一处地位先坐着,而他则被孙斌予带去认识其他的富商。 晏雪初在距离门口极近的案几旁坐下,桌面已经备有各式各样的食物。 第133章 独宠 “魏兄弟,这位就是我们安阳城商会的会长,林昊。” 孙斌予直接带着他见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并且为两人介绍道:“会长,这位是来自冀州的魏前。” “原来是冀州魏氏。” “林会长,幸会。” 赫连珏和林昊相互见礼地道。 “魏兄弟此次是与爱妾来咱们安阳的,说是想要在安阳城开间商铺,这不我就想着将他引荐与会长你相识。”孙斌予笑道,“正好以后,咱们商会也可照拂一二。” 林昊打量着面前的魏前,说道:“开间商铺小事一桩,城南的街道上就有几间地段还不错的铺子,改天魏兄弟你可到我这儿挑选间合心意的。” “是吗?” 赫连珏拱手,笑容和煦:“魏某在此先谢过孙兄和林会长。” “魏兄弟客气了。”林昊微笑道,然后就和孙斌予暗暗递了一个眼神。 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懂。 宴席正式开始,晏雪初已经吃了个半饱。 此时赫连珏坐到她身边的位置。 “你可算是回来了。”晏雪初扭头看他,说道:“来这儿的,都是你们大老爷们儿,就我一个女的,他们怎么都不带家眷?” 她对此感到好奇。 “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她们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下,随着悠扬的曲声响起,旋即就见几名舞姬,缓缓地从门外走进来。 领头的那名舞姬身穿一袭流光溢彩的弄霓裳,裙摆随着她的舞姿变化而摆动,她的媚眼如丝,一抹浅淡的胭脂都能给她增添几分娇艳。 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使得她看起来既神秘又迷人。 就连作为女子的晏雪初,都被她吸引了眼球。 而舞姬翩翩起舞之时,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到坐落在末端的晏雪初和赫连珏这一桌。 实际上,她要看的人是赫连珏。 她的眼神自然是让赫连珏给捕捉到,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晏雪初。 “看够了吗?”他低沉的嗓音在晏雪初耳边低低的响起。 这时晏雪初才侧首望向他,轻声道,“她跳舞挺好看的,你不喜欢吗?” “……” 跳个舞而已,他喜欢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嗯……”晏雪初疑惑,“怎么了?” 他答非所问着,“你面前的那盘糕点好吃吗?” 晏雪初的面前摆着一盘桃花酥,外观精美,透着淡淡的粉色,每一块都有五片花瓣。 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桃花,静静地躺在瓷盘上。 “油皮酥脆,内里的红豆馅香甜,很好吃。”她刚才还吃了两块呢。 “喂我吃这个。”赫连珏低声说着,薄唇上勾着摄魂的笑意。 “……”晏雪初半眯着眼眸,顿时无语死了。 怎么的,你的手很金贵吗? 还要我亲自喂你?呵呵~这是真把我当丫鬟使唤了? 见她迟迟不动手,看到她这小眼神,赫连珏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在心里腹诽他了。 不过山不转水转,他也是能变通的。 于是他从晏雪初面前的瓷盘里拿起一块桃花酥,送到她的嘴边。 “我喂你也是一样的。”男人小声说着,嘴边就噙着一丝暧昧的浅笑。 视线从赫连珏的脸移到他拿着的那块糕点上,明知道这是一场做给别人看的戏。 可他蕴含温柔的笑意,以及这种体贴的举动,让她忍不住就想沦陷进去。 她咬了口那块桃花酥,嘴边沾着点点碎屑,都被赫连珏用指腹抿去。 “好吃就多吃些。” 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耳边轻哄。 晏雪初蓦然红了耳根,连忙埋下脑袋不去看他,羞赧地抿了下唇。 该死,这个男人着实犯规,可偏生她还不能离他远点。 片刻一舞结束,几名舞姬瞬间就投入在场富商的怀抱之中。 “额……”晏雪初顿时傻眼。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些男人为何都不带家眷,原来是要搂着别的美人。 原本有一名舞姬想要来赫连珏身边伺候,但被晏雪初一记狠厉的眼神硬生生瞪得不敢靠近。 瞧见舞姬不敢接近魏前,林昊悠悠开口,“魏兄弟,清羽最会伺候人了,你那儿怎可没个倒酒的人,这不显得我等怠慢了你?” 话落,林昊自己给身边那名名为清羽的舞姬使了一个眼色。 清羽便是刚才领舞的那名舞姬,她连忙起身,正打算过去。 赫连珏的声音忽地传来,他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倒了个酒而已,我自己来便可,不用人伺候的。” 说罢,他自己端起酒壶倒了杯酒水。 “之前就曾听闻冀州魏氏家主,对妾室黎氏宠得跟眼珠子似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林昊接着问道,“我等想知晓,黎氏究竟有何吸引魏兄弟的?” 不仅林昊想知道,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很好奇。 他们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黎氏五官端正,面容秀丽,并非倾国倾城之貌。 况且冀州魏前身边最不缺的便是女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妻妾成群的传言流出。 那么他为何就独宠黎雪儿呢? 赫连珏先是望着晏雪初的脸,然后又握住她的手,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的回答。 “雪儿和旁的女子不同,我之前娶的那些女人,贪图的不过是魏家的荣华富贵。”他深情款款的凝着晏雪初,继续道:“我与雪儿初遇时,她正在为亡夫操办丧事,而我被人追杀,是她让我躲进棺材里救了我一命。” “那时她身子单薄得很,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只穿着一件很薄的半旧袄子,可她在面对歹人的搜查却毫不畏惧。” “从那时起,我们便有了交集,后来她的婆家刁难,甚至嫌她多吃了两口粮食,就把她扫地出门。” “我将她带回魏家后,纳她为妾,一来是想报恩于她,二来是想她有个栖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在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不曾贪图过魏家的半分钱财,在日久生情的日子里我便喜欢了她。” 话虽冗长,但绝大部分都是魏前的真心话,只不过是让赫连珏给说了出来。 孙斌予当即鼓掌,“难怪魏兄弟如此重视她。”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 第134章 当丫鬟 林昊沉思半晌,一个没啥姿色的小妾而已,单凭那点救命恩情,早晚都会消磨完。 大鱼大肉惯了,偶尔吃点粗茶淡饭,不过是换下口味而已。 谁会真的一辈子都吃着粗茶淡饭啊? 同为男人,林昊认为像是清羽这种长相美艳,身段曼妙,前凸后翘的大美人,才是男人想要征服的。 “我瞧魏兄弟你爱妾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林昊趁机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将清羽送给你们,日后就让她好好服侍你们二人。” 赫连珏委婉拒绝,“林会长不必如此客气,雪儿惯来不喜旁人伺候,更不会夺人所好。” “哎,此言差矣,清羽的舞姿是安阳城里出了名的好,此次把她和她的小姐妹唤来,也是为了好好接待魏兄弟你呀。” 林昊故意的说着,就看向魏前身边坐着的那个黎雪儿。 就见她表情淡淡,看不太出来她的态度。 他只好给孙斌予递了个眼神。 孙斌予连忙帮腔:“会长说得对,以你们的身份地位,就是需要像清羽这般懂事的人在身边伺候,她这人心思细腻,关键做菜的手艺也不错。” 刚才他看到黎雪儿一直都在角落里吃喝,想着要是魏前这边不同意,就打算从黎雪儿这里下手。 “哟,瞧不出来,清羽姑娘舞跳得好,居然还会做菜呢?” 晏雪初轻勾嘴角浅笑道。 清羽温柔一笑,“会做几个拿手菜,如果你和魏爷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们吃。” 这时赫连珏正要开口再次拒绝,谁知晏雪初直接道,“好啊,那明日收拾收拾,就来雀园吧。” “是,清羽明日定然来。” 清羽虽然感到意外,但也连忙答应,生怕黎雪儿反悔。 她能进入雀园,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不管是因为什么。 孙斌予和林昊这两个人在那里一唱一和的,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他们就是想要把清羽塞进雀园里。 要是赫连珏一直推拒,就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反正雀园多的是眼线,再多一个清羽算得了什么? 而赫连珏沉默不言,这一刻他像是个局外人般。 坐在回雀园的马车里,晏雪初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让她背脊都感到凉飕飕的。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就是故意的要把那个舞姬塞来给我们的吗?”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他是因为这个…… “我看出来了呀。” 晏雪初眨着眼,“他们的目的那么明显,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就是想着,反正雀园里多一个眼线是多,再多一个眼线算得了什么?” 赫连珏冷笑一声,原来她是这么想的,根本就没考虑到更深层的问题。 晏雪初刚吃完早饭,下人就前来禀告:“夫人,清羽姑娘正在前厅等候。” “哦,把她带过来吧。” 她淡淡说道。 片刻后,清羽就被带到晏雪初面前。 “夫人。”清羽欠身喊道。 刚才在来的路上,雀园的下人就特意吩咐过,在雀园里黎雪儿就是这里的夫人。 这是家主魏前初来雀园时就吩咐的命令。 因此,清羽也跟着这么喊。 “嗯。”晏雪初颔首,接着就说:“你是被人送过来伺候我们的,魏郎那边呢,有人伺候并不需要人,所以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当丫鬟。” 说罢,她抬眸凝视着清羽。 像她这样要身段有身段,要美貌也有美貌的女子,当丫鬟倒是挺可惜的。 她低垂着眼帘,恭敬道:“是,日后清羽定当尽心服侍。” “嗯嗯。” 晏雪初轻轻点头,接着就喊人带她下去安顿。 午后,赫连珏去看完商铺回来,罗阳立马来迎接,并且在他身边低声地说:“那个清羽已经住进雀园,夫人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伺候。” “行,我知道。”他轻声说道,脚步就不由得加快几步。 因为这段时间她要扮演好黎雪儿,不能去义诊,也不能采草药。 这突然闲下来,晏雪初就觉得无聊,所以她就让罗阳买来些话本看看打发时间。 此时晏雪初就趴在贵妃榻上看话本,而清羽正要把做好的绿豆糕从小厨房端进屋,没成想居然遇到了刚回来的赫连珏。 她连忙上前行礼,“奴婢清羽,见过老爷。” 赫连珏本想径直越忽略,但刚走过去没两步,他就突然停下脚步,走到清羽的跟前。 低垂着脑袋的清羽,嘴角轻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 看来他是注意到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赫连珏的声音悠悠传来:“这糕点是给雪儿做的?” 清羽微愣,“是、是的……” 男人低低地嗯了声,立马将那盘绿豆糕从清羽手里夺去,然后就头也不抬的走进屋。 清羽:“……” 合着他是只看到她手里的糕点?! “嘿嘿嘿~” 晏雪初看到一段特别逗的描写,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忽然,旁边有一盘绿豆糕递过来,她毫不犹豫的拿起一块,香甜的糕点瞬间入口即化。 她眼眸一亮,顿时惊喜的转头望向清羽,“唔,清羽你做的糕点可……” 后面“好吃”二字还未冲出口,晏雪初就看到赫连珏端着盘绿豆糕就坐在榻边。 “你、你怎么回来啦?”她连忙坐起身,“不是说要去挑选铺子吗?” “已经看完,正在考虑。”他说着,就把盘子递给旁边的罗阳。 而冷旭就站在旁边,跟座冰山似的。这会儿清羽走进来,暗暗观察着魏前和黎雪儿。 入夜,晏雪初抱着一床新的被褥,打算铺到地上。 下一秒,赫连珏白皙的手摁住她的被褥,她顿时拧着眉头。 “我要铺床了。”她道。 “你先等会儿吧。”他压低嗓音对她说,接着就把她被褥直接踢到床底下。 “……” 看到他的迷之操作,晏雪初顿时板着脸冷冷的瞪着他。 还没等到她开口,赫连珏直接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到床来,还动手扯下纱幔。 “你干……” 她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嘘!” 他另一只手对晏雪初做噤声状,锐利深邃的凤眼望着处在门口的黑影。 “清羽这个眼线比其他人都难缠,你配合些。”赫连珏的话落,薄唇噙着暧昧的浅笑。 “啊?” 晏雪初还处在状况外。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赫连珏直接把她扑倒,整个人覆到她身上。 第135章 失了分寸 下一秒,赫连珏竟然直接扯开她的衣襟,露出里面的白色肚兜。 上面绣着一朵蓝色的小花。 这一举动使得晏雪初不禁瞪大双眼,正要惊呼出声,赫连珏倏然吻上她的唇。 瞪大的双眼看向这张放大的俊俏面孔,晏雪初脑袋顿时空白一片,竟连半分抗拒的动作都没有,呼吸微滞。 他的吻稀碎的落下,温柔的轻吻带着试探性的意味,寸寸攻城掠地,唇齿交缠。 炽热的吻忽然蜿蜒转下,落到她的下巴,脖子,锁骨…… 半晌,房门被猛然推开,有人闯入进来。 纱幔薄如蝉翼,清羽隐约看到黎雪儿被男人压在身下,衣衫不整,即便是傻子也能瞧出他们此刻是在干嘛。 她的脸颊上顿时涌上难为情的热浪。 “谁?” 赫连珏抬头,冰冷的眼神透过薄薄的纱幔落到突然闯进来的人身上。 可以明显的听出他语气里充斥着的暴怒。 那种凛然的压迫感,即使是隔着一层薄纱,她也能感受到他宛如一条毒蛇般,正幽幽地盯着她。 这一瞬间,清羽的腿肚子不禁打颤,险些连手里的水盆都没端稳。 “奴、奴婢是来送洗脸水的。” 清羽稳了稳心神,淡定从容的应答。 在心里暗道:好事被打断,任凭谁都会生气。 “可要奴婢伺候二位主子净脸?”她鼓足勇气的问。 “这里用不着你伺候,滚出去!”男人冷怒道。 “是……” 清羽连忙退下,并且重新的关好房门。 走了两步后,清羽忽然停下步子,回过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变得深谙。 这才只是她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她还有更多的机会。 男人而已,就没有不贪恋美色,她总有钻到空子的时候。 “好了,人已经走远。”赫连珏瞥了她一眼,径直从她身上侧躺在床榻里侧的位置。 他一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神情慵懒的望着晏雪初,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暧昧的浅笑。 险些缺氧而亡的晏雪初此刻脑袋正发昏着,听到他的话,这才思绪回笼。 猛地坐起身,连忙整理好自己敞开的衣襟。 这会儿晏雪初紧抿着唇,眉头紧锁,刚才她是被他轻薄了吧? 想到这儿,她倏然转头凝着赫连珏那张妖孽带笑的脸,下意识的扬起手。 可还没有落下,赫连珏已然攥住她的手腕,深邃的凤眸微敛。 “怎么还想打人呢?”赫连珏轻笑。 视线蓦然落到少女娇软的唇瓣上,他这么多年以来,一向克制力极强。 原本只想对她浅尝辄止,让那清羽看看就成,谁知,竟然失了分寸。 不过清羽闯入的倒是及时,要不然他就要失控了。 瞧着男人若无其事的俊脸,好似刚才的事情在他这儿并不算什么似的。 莫名的,晏雪初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的压住,一股无名怒火涌入眼底。 她生气了,怒骂道:“你无耻!” 陪着他当戏子也就罢了,可她也没想过“卖身”啊! 方才那算什么,把她当什么? 见她似乎真的生气,赫连珏薄唇微抿,直接坐起身。 “这就生气了?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的话,这场戏要演的真,这个清羽从我们用完膳后就一直盯着我们。” “看来她不仅是想替林昊和孙斌予盯着我们,更是想要探知你我身份,若是没些过分亲密的举动让她瞧见,定然会心生怀疑。” 男人说的头头是道,晏雪初听得,小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 话虽如此,可刚才的孟浪之举还是让晏雪初很在意,甚至连眉头都还紧皱着。 “你要是觉得吃亏,不然本王让你亲回来,如何?” 男人在晏雪初耳边小声地道,嗓音低哑,似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晏雪初的耳廓,宛如一根轻羽扫过她的耳朵,带着丝丝的痒意。 晏雪初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脸上陡然发烫,遂是伸手推开面前之人。 “你、你还想着占我便宜啊?”她嗫嚅唇道,“想都别想!” 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触碰到的是赫连珏胸膛,仿佛烫手般连忙收回。 第136章 抱着 既然清羽已经离开,晏雪初就连忙要下榻。 赫连珏捏住她的手腕,把她重新拽回来,“今晚就睡在这儿。” 晏雪初疑惑,“我睡这里,你睡哪里?” “自然也睡这儿。”赫连珏理所当然地说。 此话一出,晏雪初登时拧眉,抱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赫连珏:“……” 瞧她这满脸的提防样儿,好似把他当占便宜的大色狼。 “如今清羽成了你的贴身丫鬟,明早她势必要来伺候你洗漱,万一撞见我们俩分开睡,不就露馅?” 不管怎么想,清羽始终比其他的眼线,更具有不确定性。 所以这个清羽就得时刻提防着。 况且他如今是有些私心在的。 这么一想,晏雪初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她就是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怕到最后无法自拔。 她不希望自己会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 “那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得保证,不会对我动手动脚!”晏雪初表情认真。 “成啊。” 赫连珏不假思索的答应,“其他时候都可以,但在有外人时,则不行,雀园如今的眼线多着呢,都在盯着我们,尤其是这个清羽……” 晏雪初点了头,“嗯,那我们就这么说好,没有外人时你得离我远一点。” “嗯。” 而这时,晏雪初还是要下榻。 “刚说的都白说了?”男人皱起眉头,话语里蕴藏着几分不悦。 只见晏雪初直接把床榻下的被褥都搬出来,放到床上,然后就被她叠好放到床中间。 她拍了拍这条阻隔线,对赫连珏说:“烦请王爷不要越界。” 男人冷嗤。 某人的睡相不好,届时谁会越界可不一定。 晏雪初也不管他,直接就抱着被角躺下,阖着双眼。 漆黑的世界里,他留在唇上的触感就愈发的清晰,周围的安静,衬托着心跳声就犹如击鼓般。 什么情况啊? 怎么老是回忆这个? 不行,摒除杂念,摒除杂念! 这般默念着,她就直接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床榻里侧的赫连珏见她要睡觉,也就跟着躺下。 晏雪初的睡眠一向极好,很快赫连珏就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人间忽晚,山河入秋,夜风习习,吹散空气中的燥热。 第二天。 旭日东升,清羽早早的起身,准备好一盆温水就去敲响主屋的门。 咚咚咚~ 清脆的三道声响,使得睡梦中的晏雪初,猛地脚一蹬,就醒了。 就连赫连珏都被她无辜地踢了脚。 “唔~谁啊……” 晏雪初哑声低喃着,只觉得敲门声有些吵,她还困得不想起床。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抱住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过暖暖的,抱着就很舒服。 不自觉间就直接的上腿搭了过去。 几秒过去,晏雪初心中的某根弦儿忽然绷紧,令她倏地睁开眼睛。 直接映入眼帘的便是赫连珏俊俏妖冶的脸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 这个时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额…… 四目相对之时,晏雪初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她的视线往下偏移。 发现自己竟然像只八爪鱼似的,整个人手脚并用的缠着赫连珏。 而且她还越过了自己设下的楚河汉界,挤到本属于赫连珏的位置上。 晏雪初微微蹙眉,顿时连人带被的滚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背对着他。 被卷走被子的赫连珏:“……” 晏雪初用被子蒙着自己的脸,蓦地红了耳朵。 醒来就那么抱着他,该不会就抱着睡了一晚吧? 心里还想着和他保持距离,结果倒好,居然投怀送抱了去。 眼下天色已然大亮,她红了的耳朵就暴露在锦被外,自然就被赫连珏纳入眼底。 男人不禁挑了挑眉,俊脸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门外的清羽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直接就出声喊道。 “老爷,夫人该起身了,奴婢特来伺候。” 晏雪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虽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但时辰一看就还很早。 不是她平时起身的点儿。 她不禁哀叹嘀咕,“这来伺候的未免太早了些……” 其实晏雪初喜欢睡到自然醒,起床要是早了,她就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过,她昨天好像忘记交代了清羽,不用来的太早…… 第137章 平安喜乐 “既然醒了,就该起身。” 身旁传来赫连珏的声音。 “我不要……”她小声低喃着,话语里充满了困意。 然而下一秒,赫连珏大喊一声“进来”。 听到里面的传话,清羽立马就端着水盆推门而入。 此时赫连珏已经掀开锦被,直接把晏雪初捞起来,“可别再睡,一会儿你和我共同吃早膳。” 之前,他就听杨叔说过,晏雪初起得晚。 基本早膳也很晚才吃。 长此以往,可对身体不好。 “嗷~”突然被悬空抱起,晏雪初本能抱住男人的脖子,拧眉喊着,“早膳可以晚些再吃嘛。” 她现在还困着呢。 赫连珏抱着她,直接就走下榻,旋即把她放到地面。 “好啦,清醒些,吃完早膳我带你出去逛逛,帮我挑选一家铺子。”他摁着晏雪初的肩膀,温声同她说道。 晏雪初歪着脑袋,睡眼惺忪,她目光呆滞的望着面前的赫连珏。 “老爷,夫人。” 把水盘放好后,清羽向他们两人行礼。 “赶快伺候雪儿洗漱。” 说罢,赫连珏直接把晏雪初推开清羽,他自己则是喊来其他小厮。 半个时辰过去。 晏雪初已经被清羽收拾妥当,身穿华丽的衣裳,发髻高挽,佩戴的是前些日子赫连珏给她买的那套梅花头面,加上精致的妆容。 让她看起来更加既华贵又娇媚,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妾室。 街道上人头攒动,马车忽然停下,赫连珏率先下马车,紧接着晏雪初刚探出脑袋,面前突然就有一只大手伸出来。 她抬头,就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随后又看了看马车外站着的清羽和冷旭。 尤其是清羽,正看着他们。 晏雪初把手搭到他的掌心上,由着他扶着自己。 林昊名下的商铺,就在城西的一条街上,晏雪初挽着赫连珏的手臂,从街头逛到街尾。 这条街商铺多,人流也多,要是在这里开个铺子,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赫连珏问,“看中哪一间?” “这里的商铺的确很好,但这里有这么多的商铺,就得和别家抢客人。” 刚才她仔细观察过,这一条街上,同样的商铺这里开了不止一家。 “安阳城的风景虽好,但地方始终太小。” 看着周围的环境,晏雪初不禁轻叹。 “怎么,没有看上的?” 晏雪初说,“算了吧,咱们家的生意做得已经够多,不用在这里多开一间的。” 闻此言赫连珏轻轻颔首。 虽然没有选中的商铺,但赫连珏带着晏雪初到周围逛。 是夜。 一家酒楼的雅间里。 晏雪初吃完饭,赫连珏就将盛好的汤端给她。 她顺手接过,直接喝完。 休息时,晏雪初看到外面的天空飘着明亮的孔明灯,眼眸亮晶晶的。 “你也想放吗?” 看她盯着外面的天灯,他就这么问。 晏雪初侧目望他,“我可以?” 听到她这么问,就知道她想,所以他拉起她的手,说:“走,我们去买。” “好。” 她展颜一笑。 河边,晏雪初在写下“平安喜乐”这四个字,就点燃孔明灯,最后放飞,任由着它渐渐升上高空。 希望在她心里的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 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魏郎你不放吗?”她好奇的问。 “你放的,就等同于我放的。”赫连珏也看着逐渐飘远的孔明灯。 稀疏的孔明灯悬于夜空中,远远望去,就如同漂浮在天河的皓月繁星,这时儿,赫连珏侧首看向身边的少女。 这个世间的嘈杂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消失在他的耳畔,唯有身边的她,黑眸里映着天边的璀璨光华,像是把所有的美好都敛入其中。 让人不由得沉迷。 赫连珏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笑意自然纯粹,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年少。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能流露出心底深处的情感。 如今这一切,是因为她。 第138章 奇奇怪怪 精致的瓷碗中,莲子羹呈现淡雅的乳白色,表面泛着微微光泽,宛如初冬的薄雾。 莲子颗颗饱满,因着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已经变得软糯。 羹中除了莲子,还放入了红枣,晏雪初用羹匙轻轻舀起一勺,红枣的甘甜和莲子的清香在口中交织,滑过咽喉留下淡淡的余香。 “夫人,如何?” 瞧见晏雪初刚尝了一口莲子羹,清羽就迫不及待地问。 她轻轻点头,并嗯了声:“味道还不错。” 清羽欣喜,她已经很久没做莲子羹,还以为黎雪儿会不喜欢。 犹豫片刻,清羽轻声道:“夫人,奴婢还备了一碗,要不奴婢去给老爷送一碗吧!” 晏雪初抬头看她。 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清羽不自然地垂下眼帘。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看穿了心思? “那你去吧。”她微笑道。 “奴婢这就去。”清羽连忙福身告退。 晏雪初:“……” 看着清羽就这么匆匆离开的背影,她摇了摇头,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机会她给了,他会不会上钩,就看这个清羽有什么本事。 书房。 “安阳城外有一座私矿,具体在哪儿,我们的人还在探查。”冷旭将收到的消息尽数禀报给赫连珏。 男人微微颔首,遂是问:“林昊和孙斌予那边可有动作?” “没有。” 须臾,罗阳推门而入,禀报道:“爷,那个清羽来了,说是夫人让她过来送莲子羹。” 男人闻此言微微蹙眉,晏雪初来她,居然自己不来。 “让她进来。” 他冷声说。 不一会儿清羽端着莲子走进书房,她原本想亲自端到魏前的面前,好与他接触一下。 谁知罗阳直接把莲子羹端走,眉眼带笑道:“我来便好。” 清羽唇边的笑容顿时一僵。 “雪儿吃了吗?”赫连珏品尝一口,便问。 “夫人说味道不错。” “嗯。” 赫连珏语气淡淡。 沉默的气氛顿时蔓延,罗阳瞥了眼清羽,“莲子羹都已经送到,还不快回去向夫人复命?” “是。” 逐客令已下,而且书房里除了魏前,管家和他的护卫都在。 眼下的确是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入夜。 晏雪初刚躺下,就被身边的赫连珏给拽着坐起来。 “哎呦,你干嘛?”她歪着脑袋看他,眉宇之间凝着不悦。 “你到底知不知那个舞姬的目的?” “她又不和我说,我上哪里知道?”晏雪初白他一眼,话语里夹带着一丝无奈。 “……” 他阴沉着脸,心底仿佛堵了一口气,此刻颇为不顺。 “一个舞姬好端端的,为何要来当丫鬟,你不会以为她真的想要伺候你吧?” 清羽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段也有。 所以晏雪初知道她被塞过来,怕是不止当个眼线那么简单。 “我知道她的目标是你。” 赫连珏紧抿着唇,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她挑了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你知道就好。” 说完这话,赫连珏突然拉过被子直接躺下,还背过身去。 这让晏雪初一脸懵。 她盯着赫连珏的后背皱了皱眉,把她拽起来,就为了问她这个? 总觉得这个人今天奇奇怪怪的。 接连几天过去。 这天,赫连珏和晏雪初特意被孙斌予邀请到孙府做客。 晏雪初被赫连珏扶下马车,她站在孙府的大门口,望着这座略显宏伟的府邸。 这里就是她母亲的娘家,是母亲自幼长大的地方。 此时门房的人上前询问:“是魏老爷吗?” “正是。”赫连珏温声回答, “我家老爷特意吩咐过,要是魏老爷您到了,由小的领你们进去。”下人说着,做“请”的手势。 “好,有劳了。” 孙家很大,下人一路带着他们去往正厅,而孙斌予和妻子王氏早已恭候多时。 赫连珏和孙斌予寒暄几句,晏雪初扬唇微笑。 而王氏见他们,脸上的笑容微僵,顿时就认出他们。 此刻晏雪初发觉王氏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便转目望去,正好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位便是孙夫人吧?”晏雪初眉眼含笑的问。 孙斌予:“没错,正是内子。” 晏雪初打量着她,故意的说,“孙夫人有几分眼熟呢,我们可曾见过?” 呵~ 王氏内心冷嗤,面上保持着温婉端庄,“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在银楼……” 这么一提醒,晏雪初宛如醍醐灌顶般,“是了,在银楼。” “你们认识?”孙斌予敛眉,疑惑地问。 赫连珏说,“刚来安阳城时,我与雪儿的确是见过孙夫人,仅仅是一面之缘。” 孙斌予听着这话,微微点头,然后王氏就压低声音说,“我前段时日不是在银楼相中一套头面吗?就是他们买走的……” 因为这件事情,孙斌予没少听她在耳边说起。 第139章 有缘 男人们在正厅谈话,而晏雪初带着丫鬟清羽跟着王氏去到后宅。 凉亭之中,王氏让婢女备了茶水和点心。 “当日我从夫人手中夺走,你可是生气了?”她微笑着问。 “没有。” 王氏嘴上说着没有,可脸上的表现却一点都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晏雪初抬了手,向清羽示意。 身后的清羽就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送到王氏面前。 王氏斜眼瞥去,眼底的轻蔑随着木匣的打开逐渐变亮。 木匣里是一整套精致的头面,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华贵又炫目。 女人的目光瞬间就被这套首饰所黏住。 “听闻孙夫人平日里就喜欢发簪首饰,这套头面呢,是我前段时日特意命人打的,从我和魏郎来到安阳城起,承蒙孙老爷的照顾。” 晏雪初眉眼弯弯地说,“在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孙夫人,不过这倒是说明了,我们挺有缘的。” “这套首饰是我特意为孙夫人准备的,不知你是否喜欢?” 这番话让王氏顿时敛下眼底的晶亮,偏过视线,继而看向她。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这套头面一看就比当日那套梅花金贵多了,她不收,不就是个傻子吗? 然后便向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丫鬟就立马接过清羽手里的东西。 “孙夫人不用客气的。”晏雪初笑了笑。 王氏回以微笑,但看到清羽站回到她身后,经过仔细辨认,她自然知道站在黎雪儿身边的人是谁? “这不是林会长身边的清羽姑娘吗?”王氏忽地拔高音量。 清羽侧目望了眼黎雪儿,见她正端着茶杯品茗,清羽浅笑回答,“正是奴婢。” “奴婢?” 王氏微微皱眉,视线落在黎雪儿的脸上,“把这么漂亮的舞姬留在身边当丫鬟,倒有点可惜了。” 清羽这个舞姬,王氏之前见过几次,也知道她是林昊身边的人。 虽说只是个低贱的舞姬,可她无论是容貌和身段,不知道把多少男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把这么个狐媚子跟在黎雪儿身边,其目的可不要太明显。 “孙夫人要是觉得她留在我身边当丫鬟可惜的话,不如我把她送给你吧?”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无邪的笑,但话却别有深意,“反正那个丫鬟是林会长送来的,孙夫人要是中意,尽管要了去。” 听到黎雪儿竟然这么说,清羽身形一僵,她这么说,是想变着法的把自己踢走吗? 脑袋里是这么想,但清羽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毕竟她的相貌和身姿都摆在这里,关键她相较于王氏,正值年轻。 王氏若是想要守住自己家里那位,就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正如清羽所料,王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不、不用了。” “孙夫人确定不要?”晏雪初挑了挑眉,“清羽不仅舞姿优美,厨艺更是一绝。” “呵呵,既然清羽姑娘这般好,妹妹就自己留着吧。”王氏的笑意险些挂不住,急忙摆手婉拒。 原本她只是想提醒黎雪儿,不要把这样的狐媚子养在身边,即使现在没什么,难保时间一长,身边的男人不会有想法。 哪知,黎雪儿居然直接顺势要把人推开她。 晏雪初轻笑,“孙夫人别激动,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话这么说,可王氏还是被吓住了。 而另外一边,孙斌予斟酌着用词许久,沉声问:“魏兄弟啊,已经过去了几日,我和林会长都想问问,可有在安阳城瞧上哪间铺子?” 赫连珏放下茶盏,“这段日子我带着人在安阳城到处看过,林会长的铺子在那地段的确十分不错,但安阳城里除了富商之外,还有许多的穷苦百姓,甚至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说到这儿,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把生意开到这儿,恐怕赚不了几个钱。” 安阳城的情况,作为副会长的孙斌予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魏兄弟你不打算在安阳城做生意的话,想着什么时候离开这样啊?” “雪儿喜欢这里的,她想多待一阵子。”赫连珏想起她的脸,宠溺一笑,“我就随她。” 孙斌予闻此言若有所思的颔首。 第140章 大鱼 夜色如墨。 林府的书房内。 “魏前并不打算在安阳城做生意,指不定哪天就会离开这里。”孙斌予道,“我们必须在他离开之前,采取行动。” 林昊落下一枚黑子,“还得再等等,清羽那边还未得手。” “这都多久了?”孙斌予皱眉,“凭着她的姿色,竟然还没能得手。” “毕竟那个黎雪儿对魏前的意义不同。”林昊语气冷漠,这段时日,清羽将雀园的事情都禀告了过来。 魏前在雀园里整日与黎雪儿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可以说清羽没有任何的机会接近魏前。 “之前我们好不容易搭好的线,就那么轻易的被聿王给毁了,如今上头都等着银两,逼得也紧。”孙斌予愁容满面,“魏前可是条大鱼,我们不能轻易放他离开安阳城。” 魏前可是富甲一方的大鱼,若是错过,想要再找一条可就难了。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赶巧了吗?” 林昊有些疑心,“我们想要结识魏前,可偏偏见不到他人,如今聿王将我们的下线摧毁,就有那么凑巧的,魏前带着他的小妾出现了。” 这一切都过于巧合,就好像……是特意安排好的。 “这倒也是……”孙斌予明白他意思,“不过聿王这段日子因为生病,整日闭门不出的,或许我们用不着这般担忧。” “聿王此人手段颇多,虽说他生病闭门不出,但又有谁在京城里见到聿王?”林昊惯来小心谨慎。 况且他们所行之事,稍有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 “所以你是怀疑……” “此事还得尽快让清羽确定他的身份。”林昊刚捻的棋子又丢回棋罐里。 把清羽塞过去这么久,不能再耽误下去。 …… 而雀园的角落里。 “主人让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拿下魏前,确认他的身份。”此时一名丫鬟沉声说道,“别忘了你的弟弟。” “……知道了。”清羽低垂着眼帘。 她在厨房炖了鸡汤,特意给魏前送去,哪知,这次竟然连门都不让她进。 清羽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可她却浑然不觉,目光紧锁着书房的门。 如果一直没有机会的话,那弟弟……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看来她得主动出击,一举拿下魏前。 晏雪初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眼里却毫无睡意。 “王爷,我们还要扮演别人到什么时候啊?”她时常会忘记自己是“黎雪儿”的这个身份。 天天跟他腻歪在一起,她都快产生赫连珏也喜欢她的错觉了。 在如此下去,真的不行…… 听到身边女孩的声音,赫连珏并未睁开眼睛,只轻声说,“才刚刚开始,你这就想打退堂鼓了?” “也不是。”晏雪初直接侧躺着,面向着他说,“我就是想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拿到玉簪后就回村子看谆娘,然后再回虫谷。” 听到她说要回去,赫连珏猛地睁眼,回去之后呢? 她不打算跟他回京城么? “我好想谆娘啊,再有几个月她就要临盆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到杜谆娘又要怀孕生子,她是满眼的心疼。 明明都是他们老李家的孩子,男娃女娃又有什么分别,为何要执意生男娃? 男娃能传宗接代,难道女娃就不能吗? 赫连珏侧头看向她,好奇问道:“谆娘是何人?” 相处这么久,他对她的事情还有很多是不了解的。 “谆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娘亲外,最亲的人。” 她说,“谆娘原本是我母亲买回来的丫鬟,后来晏家休弃母亲,要将母亲赶到乡下祖宅,只有谆娘不离不弃的跟着母亲。” “娘亲在我三岁时因病去世,她就亦师亦母照顾我,还教我识文断字。后来谆娘嫁给了村子里的一个书生。” “原本我和她非亲非故的,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本不允许她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嫁过去的,但谆娘却不愿意抛弃我。” “这几年来谆娘在夫家的处境不好,因为她没能给夫家生下男娃娃,我想帮她,却不知该如何帮她……” 想到曾经那个明媚爱笑的杜谆娘,为了不珍视她的男人生了一个又一个,还整天给他们当牛做马的伺候,晏雪初顿时眼眶一热。 “我想见她了……”她喃喃道。 默然半晌,赫连珏只说:“如今计划正在部署。” 都过去好些天了,结果就还在部署着。 她直接趴着,压在中间的“楚河汉界”凑近他,问:“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我真的不能知道吗?我好歹是参与者,却什么都不知道,跟个局外人似的。” 赫连珏凝视着帐顶,“之所以利用冀州魏前的身份,是得知孙斌予想要认识他,如今魏前就在他们眼前,他们自然是要确定我的身份方才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他们怀疑你的身份?” “魏前喜欢带着他那个妾室四处做生意,如今突然出现在安阳城这么个小地方,他们有所质疑也属正常。” “那就想办法打消他们的怀疑啊!”晏雪初敛眉,“难道王爷没想到办法?” 男人瞥了眼身边的小姑娘,“想要打消他们的怀疑,关键之人便是清羽。” 雀园里的眼线已然不少,唯独清羽是明晃晃的送进来的,可见她的不一般。 晏雪初敛眉思忖着,就道:“要不我们策反她?” “……” 赫连珏白她一眼,“若是策反不成功,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我们是何人了么?” 如果清羽再告诉林昊和孙斌予的话…… 晏雪初眉头紧锁,“这样好像也不行,风险不可控呀。” 那还有什么办法? “放心吧,这局马上就要设好了,你不用担心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夜深了,你该睡觉。” 此刻晏雪初躺了回来,心里还在琢磨着事情。 这几日,她几乎和赫连珏同吃同住,加上现在的同睡,她都快把整间屋子翻过来找了,都没能找到玉簪。 也不在他的身上。 他到底把簪子藏哪儿了? 夜深人静之时,屋内的烛火已然熄灭,周围一片漆黑。 睡熟的晏雪初,直接踹开横在中间的被子。 次日清早,晏雪初在赫连珏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已经变得淡定自若。 明明前一天晚上,一切都还好好的,但是第二天,她总是手脚并用的缠着赫连珏,起初她是对自己此等行为非常谴责的。 而现在……管他的呢。 第141章 什么人?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也映出大地的苍凉与孤寂。 浴房。 沐浴桶冒着腾腾热气,赫连珏闭目养神,正在泡澡。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一只纤纤玉手忽地从他的身后伸出,轻轻抚上他健硕的胸肌,赫连珏猛然睁眼,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何人?” “老爷,是奴家呀。”清羽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嗓音娇媚地说:“今日得知老爷你要沐浴更衣,所以奴家特来伺候。” 她的指腹触摸着他心口的位置,故意的撩拨勾引。 赫连珏紧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清羽眉头皱起。 “老爷,疼~”女人的声音娇柔,仿佛要酥掉人的骨头。 他冷漠着脸,二话不说的折断她的手腕。 “啊——” 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男人寒声道:“你们还想躲在暗处看多久?” 此言一出,清羽的眉头拧得更深,倏然两道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直接摁住清羽的肩膀。 夜幕低垂,月色如银。 晏雪初正趴在屋内的贵妃榻上看话本,正在这时,赫连珏走入庭院,身着一袭墨色锦袍,袖口以及衣襟处绣着暗金色的云纹。 随着他的脚步,若隐若现。 赫连珏迈步进屋。 听到脚步声的晏雪初缓缓地抬起头,就见他走进屋,身后的冷旭和罗阳还将清羽押着带进来。 晏雪初见状急忙坐起身,疑惑道:“你们这是作甚?” 男人径直朝她走去,继而坐到她身旁的位置,这会儿清羽直接被冷旭押着跪在地上。 赫连珏那如刀削斧凿般俊朗的面容,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厉的威严,深邃的凤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倾身凑近着赫连珏,小声的问。 可赫连珏没有丝毫回答她的意思,反而是对跪着的清羽道:“你故意接近我,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清羽缓缓抬起脑袋,望着面容俊朗的男人,轻声回答:“奴婢心悦老爷,愿留在您身边伺候,哪怕没有任何的名声,奴婢也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地,晏雪初抄起手边的话本,直接朝清羽砸过去。 而清羽没有躲避,直接挨了这么一下。 “你竟然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活腻了吗?” 晏雪初语气清冷,眼底暗含薄怒。 “奴婢是不该说这番话,可奴婢克制不住情感,还望夫人成全。”清羽说着,就一个头磕了下去。 还不等晏雪初再说什么,赫连珏直接对冷旭递了个眼神。 冷旭会意,立即在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旋即蹲下身,将药丸粗鲁的喂清羽服下。 “咳咳……” 清羽轻咳着,猛地瞪向冷旭,以及坐在正前方的那个英俊的男人。 “你们方才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赫连珏冷声道,“三天之内没服用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亡,你若是不想死最好是老实交代。” “林昊把你安排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你们在安阳城的勾当,背后的主使究竟是谁?” 清羽瞳孔骤然紧缩,男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又怎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从刚才的话语里,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是魏前。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 罗阳厉声开口,“我们是何人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爷的话就成。” 清羽勾唇轻笑,“若我就是不想回答呢?” “我看你就是想找死!”罗阳话语冷肃。 眼前的事情转变太快,晏雪初敛眉,当即抓住赫连珏的手臂,小声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抓她逼问?” “雀园里还有那么多的眼线,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原本她是想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赫连珏今天居然这般直接的,就把人给抓起来了。 所以她担忧他这么做,雀园里的眼线会得知,然后跑去通风报信。 “这段时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此事我自有分寸。”赫连珏侧首看她,继而就拍了拍她的手背,眸色柔和。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抓了我,这雀园里的眼线定会禀报,你们是逃不出这里的。”清羽轻哼一声。 冷旭说:“雀园里的眼线已经被暗卫控制住。” 闻此言清羽蓦然一愣,轻摇着脑袋,不相信道:“不可能,他们可是林昊和孙斌予特意安排的。” “你若不信,大可等着,且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赫连珏斜睨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随即他抬手屏退,清羽就被他们押了出去。 “原本还想学你用毒药逼问的,好像失败了呢。”赫连珏淡若清风的微笑。 晏雪初挑了挑眉,“所以刚才冷旭喂她吃的不是毒药?” 男人附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含着几分森冷寒意,轻飘飘的传来:“毒药倒是真的毒药,本王不喜欢欺骗人。” “……”晏雪初怔然。 尽管这段日子他瞧着温柔不少,但终究只是表面,他还是原来的那个煞神聿王。 俊朗的外表之下暗藏着危险。 清羽被关押在柴房里,经过一天一夜之后,她才敢相信赫连珏的话是真的。 雀园里的眼线当真是被他们给抓了,并且,没人会来救她。 柴房外响起开锁的声音,不多时,门被推开,一道清瘦的身影映照在地面上。 此时被捆绑在木椅上的清羽缓缓地抬头,瞧见的来者是黎雪儿。 “一天一夜了,你还是不肯开口吗?”晏雪初温声说着,遂是把提着的食盒放到了地上,又给她解开绳子。 清羽揉着被绳索勒红的腕子,低垂着眉眼说:“我不能背叛他们。” 不能……那便是有缘由。 “是你的家人被他们给抓了?”晏雪初试探性的询问。 清羽快速的轻瞥着她,却没有回答出半个字。 不说话,便是等同默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若是我们能救出你的家人呢?” 清羽登时眼眸一亮,“你们有办法?” “那就得看你是想救,亦或是不想救了。” “想,我想!”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 弟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不救。 更不能失去。 第142章 第三日 “清羽父母早逝,家中只剩下一个幼弟相依为命。” 冷旭就查到的消息都如实禀报出来,“如今那个孩子就在孙斌予手里,关押在地牢之中,看守森严。” “既然如此,那我们又该如何救出人?”晏雪初听完,感觉是很难救出人。 “作为暗卫来说,救人并非难事。”冷旭道:“但直接将人劫出,恐会打草惊蛇。” 毕竟那是清羽的亲人,突然的将人劫走,他们定然会有所怀疑。 目前的状况不宜惊动任何人。 此时晏雪初正思量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连珏侧首看向她,便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之前我在书籍上看到过,有一种药可以让人陷入假死,我就在想若是这种药做出来的话,让人假死不就能够瞒天过海了吗?” “你还会制药?”赫连珏眯了眯眼,持有怀疑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眼神?” 晏雪初微微皱眉,“你不信我?” “我学医已经好多年了,从小就跟着二师兄学医配药,炼药自然不在话下。” “既然你可以,那便去做,那个女人身上的毒可等不了太久。” 说到后面,赫连珏特意提醒了一句。 若不是顾忌太多,他早就让清羽痛不欲生的老实交代,哪里还用得着这般麻烦? 罗阳将晏雪初需要的药材都备好送来,在炼制药丸的过程中,罗阳好奇地发问:“夫人,你会跟我们回京城吗?” 这段日子,看赫连珏和她似乎相处的很好,但因着之前的事情,罗阳是担心她不会再回聿王府。 晏雪初看向他,摇了摇头。 “我和王爷说过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就回家。” “回家?”罗阳好奇,“王爷答应了?” “嗯。”她点头应道。 王爷居然答应了!? 这是罗阳没想到的,毕竟她当时逃出王府的时候,王爷动用了不少龙隐卫找她,还亲自过来寻她。 就这么答应让她回家? 药丸炼制成后,晏雪初拿着一颗朝角落的兔子走去。 白兔是罗阳特意买来试药的。 一个时辰后,兔子苏醒,假死药也就炼制成功。 晏雪初拿着药丸,欣喜的跑出房门。 …… 地牢的甬道上,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孙斌予的眉宇间深深皱出了个“川”字。 负责看守的人一边打开牢房门,一边慌里慌张地说,“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他他……就那么突然的断了气。” 走进牢房,薄薄的干草上正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小男孩,他的身形瘦削,脸色蜡黄,双眼闭着。 “喂?”孙斌予拧眉踢了下小男孩的脚。 对方没有动静。 旋即他蹲下身,伸出手,微微发颤的去探小男孩的鼻息。 当触近时,感受不到丝毫的气息,孙斌予猛地收回手,起身后退好几步,面露晦气的低语,“怎么还真的死了?” 这小孩是林昊交到他手里的,眼下人就这么死了,他该如何交代? “老爷这如何处理?” “哼,人死都死了,还能怎么处理?”孙斌予不耐烦道,“斗兽场那边不是还有猛兽饿着,正好拖过去,给它们打打牙祭。” “小的明白了。” 孙斌予取出帕子捂着口鼻,连忙离开地牢。 而看守的人立马就喊来个帮手,把“尸体”抬去斗兽场那边。 这个时候,被关在不远处的孙文轩听到动静,微微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个半大的孩子被他们抬走。 他的内心复杂,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也连个全尸都没有?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尸体弄到斗兽场这边,他们找了管事的说这事儿,刚说完准备把尸体交过去之际。 尸体……没了! 尸首不翼而飞,吓得他们几人失魂,纷纷认为是闹鬼。 睡到昏天黑地不知时辰几何的清羽,乍然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慢慢地坐起身,看向那扇房门。 没有丝毫意外,推开门的人是晏雪初。 “我说过的,我不会交代,你不用一日三餐都来。”清羽厌烦地道。 弟弟还在他们手中,但凡雀园的事情传出半分,她的弟弟都会有危险。 晏雪初恍若未闻,径直走入,站到床榻旁。 “已经第三日,你身上还中着毒呢。”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轻声提醒道。 换言之,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清羽的脸色苍白,唇瓣更是没有半分血色,其实毒性早已发作。 “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的语气淡淡。 本就是烂命一条,从她跟着林昊那刻起,她的命就已然不属于她自己了。 第143章 解药 晏雪初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她:“这是解药。” 是她从赫连珏那里拿到的。 说是等到清羽肯交代了,再把解药给她。 可晏雪初想了一下,她身上的毒性已经在蔓延,还是先服下解药,慢慢交代也不迟。 眼下雀园部署的都是赫连珏的人,清羽是逃不出这里的。 清羽看着她手里的药丸,又疑惑地抬眸望着晏雪初。 “会有这么好?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就愿意把解药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说是解药,没准还是一颗毒药。 看她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定然是在质疑这颗解药。 “放心吧,这的的确确是解药。”晏雪初仔细检查过,这药丸一点问题都没有。 “为什么要给我?”清羽感到奇怪。 “目前雀园里都是我们的人,就算不用毒药,你也逃不出这里。”晏雪初道:“我就是认为没必要。” “即便我吃了解药,我也不会帮你们。” “没关系。”晏雪初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最后还是会交代的。” 清羽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从晏雪初的手里拿过那颗解药吃下。 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既然有解药,先吃了再看他们要做什么? 见她吃下,晏雪初索性开口:“你的弟弟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 “你说什么?” 清羽眼眸瞬间一亮,不敢置信地望向晏雪初。 再一次的问:“你们真的救了他?” “是。”晏雪初点头,“如今他就在雀园内,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我、我想见……”清羽激动地抓住晏雪初的手臂。 不知道有多久她没见过弟弟。 于是晏雪初就领她过去。 亲人相见的顷刻间,两人抱在一起热泪盈眶,清羽看到弟弟瘦骨嶙峋的模样,满眼的心疼,最后更是产生了恨意。 他们想利用她,拿捏她,以她弟弟作为要挟,最后却又将她弟弟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她摸着弟弟这张骨感分明的脸蛋,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旋即就望向晏雪初说,“既然你们把我弟弟给救出来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雀园的正厅里。 “孙斌予之前让人打听魏前,得知他的屁股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清羽说道,“他们想让我确认魏前的身份,这就是他们安排我来的原因。” 想要查看魏前这么私密的部位,清羽就必须成为他的女人。 这就是林昊和孙斌予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晏雪初笑意盈盈的望向赫连珏,问他:“这个你是知道的吗?” 清羽一开始的目的性就表露的很明显,晏雪初也看得出来,她想要接近赫连珏,就让她去接近。 只是没有想到赫连珏没有给她半分机会。 “不知道。”赫连珏轻瞥她一眼回答道。 这种事情,他确实不知,难怪他来安阳城这么久,他们都还没有下一步行动。 看来清羽的确是个关键。 “他们做的事情是谋逆的大罪,如果你配合我们,可以算你戴罪立功。” 赫连珏睨了眼清羽,话语冷冽,带着令人畏惧的气势。 清羽见状心下一紧,觉得这个男人和在人前的温柔表现很不一样,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愿意。” 她就算不答应感觉也逃不出雀园。 “好。”赫连珏冷声道,“从此刻起,你便是“魏前”新纳的侍妾。” 听到这话的清羽瞪大了双眼,就连晏雪初都感到不可思议。 深夜,屋内漆黑。 晏雪初刚翻身,就听到身后传来赫连珏低沉的嗓音,“今日让清羽当妾,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她原本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还以为今天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会问些什么。 结果,等到夜色渐浓,别说是问了,甚至都没有对他开过口说话。 莫不是吃醋了? “没有。”晏雪初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他的想法和计划,想说自然就会说,不想说她问就能说么? 好似不见得。 “只有她当了这个妾,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们那里,届时他们才会相信清羽的话,放下对我们的怀疑和戒心。” 听到这些话,晏雪初在漆黑中猛地睁眼,脑袋里满是疑惑。 他……这是在主动告诉我? 第144章 关系不一般 晏雪初翻身面朝着他所在的位置。 “你干嘛突然告诉我这些?” 躺在身旁的男人沉默了一瞬,话音缓缓地传来。 “你之前的话说得对,作为局中人应当知道一些计划内的事情。” 他想告诉她,纳清羽只是计划当中的一环。 “其实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你让她当魏前的妾,又不是你的。”晏雪初故意的说,“就算你让她做你的妾也没什么,王爷丰神俊朗,清羽虽是舞姬,却一貌倾城,你们站在一起可谓是郎才女貌呢。” “论姿色相貌,京城里的美人多得是,本王不喜欢她这样的。” 男人的话幽幽传来,语气里似有一丝愠怒。 “王爷不喜欢,是因为心里留有画像上那个女子的位置吧?”晏雪初的话没有过脑,嘴里直接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话语一出,她就不敢吱声了。 漆黑的夜色里,身边的赫连珏也没再说话。 这一刻晏雪初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虽然不知道他和画像上的女子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没能走到一起,但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应当是藏在他心里不想提及的过往。 不管他以前经历过什么,毕竟和她没关系,只要顺利完成这里的事情,拿回玉簪她立马就开溜。 出来这么久,她该回去了。 而赫连珏此刻睡意全无,经她提起蓝心的事情,难道她是在意这个吗? 次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清羽成为妾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林昊和孙斌予那里。 晏雪初与赫连珏刚吃完午饭,罗阳便来禀报,“爷,林昊他们让人给清羽送信,说是要她去见他。” 赫连珏点头嗯了声,旋即就吩咐立在旁边的清羽,按计划行事。 在临出门之前,晏雪初将清羽拉去捯饬一番。 毕竟做妾就该有妾的样子,首先衣着打扮上就得焕然一新。 发髻梳好,晏雪初拿起一支支发簪朱钗,往清羽头上搭配。 此时清羽从铜镜里看到站在身后的晏雪初,忽然开口,“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和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叫我昭昭便好,天理昭昭的那个昭昭。”晏雪初答,“至于他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太多,只需知道他是朝廷命官就好。” 清羽听得出来。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过多的透露。 也是,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曾是林昊他们的人,自然是对她还存有戒心。 “我看你和他的关系似乎不一般,你当真是他的妾室?”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清羽看得出来,她和那个假魏前的互动很真实,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不太一样。 晏雪初闻言微愣,心里只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多。 似乎是看出来晏雪初不太想回答,清羽连忙微笑解释:“你别多想,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我看他对你很不一样。” “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晏雪初如今就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 现如今在她眼里,赫连珏对她所有的好,就是迷惑人的假象。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再陷进去。 “这样啊……” 清羽将信将疑地应了声。 第145章 确认身份 屋内陈设雅致,精美的青铜鼎和古朴的陶器,以及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字画,无一不展现着主人的身份地位。 “他的身上真的有那块胎记?”林昊冷厉的眼神紧锁着清羽的脸。 “是,当日对他下了药,我看的很真切。” 清羽的话语十分笃定。 这时林昊和孙斌予互递了一记眼神,瞧着清羽这般确定的模样,心里最后的一分怀疑瞬间消散。 孙斌予走到清羽的面前,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弯起嘴角道:“你做的甚好,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彻底取得魏前的信任,让他只独宠你一人。” 只要清羽能取代黎雪儿在魏前心里的位置,届时他们想要什么要不来啊? “这……” 清羽为难的说,“这怕是有难度,魏前虽然纳了我,但自从我那日设计爬床之后,黎雪儿大怒,在雀园里放了好大一通脾气,这几天魏前为了哄她,就没来过我的院子。” 这话使得林昊不悦地皱眉,“他不来,你就不会找借口去见他?” “真是个蠢货,都当妾了,就不会趁机陷害黎雪儿,让魏前彻底的对她生厌?” 就连林昊也对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是。”清羽低垂着眼帘,“我明白了。” “必要时,你可以铲除她。”孙斌予是想着,如果没了黎雪儿,魏前或许会喜欢别的女人。 清羽瞳孔一震,这是要她杀了她? “我记下了。” 目前她不宜再说其他的,只得先应下。 想要知道的已然得知,林昊便打发人说,“若无其他事,你便先回去吧。” 清羽迟迟不走,轻声说道:“我许久未曾见过弟弟了,可否让我见弟弟一面?” 突然听到她要见自己的弟弟,林昊和孙斌予对视一眼,人都已经死了,上哪里找人让她见? 孙斌予只能这么搪塞她,“待你完成我们的大计,届时我们自然会放了你弟弟,你们姐弟二人都可恢复自由之身。” “可是……我真的很想见见他……”清羽再三哀求,“能不能就让我见一面?哪怕是看一眼也好,我就想看看他……” “清羽!”林昊眼眸微眯,语气加重,“如今你弟弟被我们照顾得很好,待计划完成,你们自会相见,难道你连最后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了吗?” “主人,我……” 此时清羽本想再说什么,但林昊缓缓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摆出疲惫的模样,显然是不想她在这里纠缠不休。 见状,孙斌予趁机打发清羽,“会长已经累了,快回到雀园去吧,别让他们发现我们的秘密。” 清羽称了声是,便耷拉着脑袋告退出去。 转身离开的顷刻间,清羽的眸底划过锐利的冷光。 让她弟弟变得那般瘦弱不堪的模样,总有一天她会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你们都给我等着! “既然已经确定魏前的身份,那我们的计划也该有下一步动作了。”林昊坏笑着,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狡猾,“这条肥鱼得好好的宰才是。” 孙斌予道:“林会长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请他。” 如今上头银子要得急,他们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耽误。 雀园里,晏雪初正打算出门逛逛,正好被罗阳瞧见当即拦住她的去路。 “夫人,这是打算出门?” 罗阳问道。 “是啊,在这里待着无聊,我想出去逛逛。”晏雪初苦着脸,整天待在屋子里,也没啥可做的事情,她整个人都快长蘑菇了。 再这样下去,她可要憋疯了,所以出去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况且她之前没来过安阳城,正好可以多走走看看。 “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还是让小的陪同吧。” 这几日赫连珏和冷旭正忙着,要是晏雪初在此时此刻出点什么意外,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担不起的。 正巧他手头上并无其他事情,可以保护晏雪初的安全。 晏雪初思考了下,觉得让他跟着能多一份安全保障,便答应了让他同去。 第146章 熟悉的身影 晏雪初逛了许久,只买了些解馋的零嘴果脯。 “你们家主子喜欢什么?” 她寻思着得给赫连珏买点什么吧,但她不知道他的喜好。 “爷喜欢夫人做的菜。” 如果她能给赫连珏做顿饭菜的话,或许他会很高兴。 “我做的菜啊……”晏雪初闻言,沉吟了下,“那得去市集。” 于是两人去往市集,买了些要做的菜。 而这厢,赫连珏受邀来到林府。 正厅。 在的人不仅有林昊,还有孙斌予。 “魏兄弟你可算是来了。”林昊拱手朝魏前热情地笑道。 “二位兄长。” 赫连珏温然回礼。 三人皆已落座,气氛沉默一瞬,林昊和孙斌予互递了一记眼神,而后才由孙斌予徐徐开口。 “魏兄弟当真不在咱们安阳城做生意?” 赫连珏微微一笑,继而摇了摇头。 “安阳城虽好,但做生意之事须得慎重,毕竟我不做亏本买卖。” 听闻此话,孙斌予暗暗往林昊看去,只见林昊冲他轻轻点头示意。 孙斌予明白他的意思,遂是对魏前说,“我们这儿倒是有一桩不会亏本且盈利颇丰的买卖,不知魏兄弟可有兴趣?” “哦?”赫连珏眉梢一挑,拿起茶杯,轻声道,“是什么样的买卖?” “倒卖兵器。” 话一出,赫连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被呛得直咳嗽。 “什么?!” 他佯装没听清的样子,又问了句。 孙斌予索性把话说的再明白点,“我们在京城有门路,其中利润极大,你若参与进来也能分一杯羹。” 赫连珏慌张地张望四周,见没有其他的下人,才敢压低声音说,“这倒卖朝廷兵器,可是要以谋逆之罪论处的!” 林昊不以为意的轻笑,“这么大的买卖,若是我们没有强势背景之人,以我们这区区商户的身份,怎敢干得此事?” “你们有背景强势之人,可是京城的?”他貌似抓住了一个重点。 这话让孙斌予拧起眉头,眼下魏前的身份是确认了,但是他们所做之事太大,魏前这个人未必完全可信。 因此孙斌予有疑虑。 可林昊却不想放过魏前这条大鱼,只有把人拉上贼船,他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若是跟着我们,京城的那位自然也会罩着你。” “会长……”孙斌予本想出言阻拦。 但林昊却抬手打断,眼神示意他。 “不知我可否问一句。”赫连珏道:“会长你说的京城那位究竟是何人?” 此时林昊和孙斌予都目光灼灼的审视着他。 赫连珏道:“毕竟这并非小事,如果不问清楚些,我又怎敢搭上我整个魏家?” 倒卖兵器是谋逆的大罪,谨慎些并无不妥。 “京城的那位……便是手握兵权的孟家。” “孟家?当今皇后的娘家?”赫连珏目光微微一凝。 之前他对孟家早有怀疑,但却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 赫连珏微敛凤眸,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 一家酒楼的天字包房里。 “他们约莫一两个月便会抵达京城。”一名身着黑衣的下属对着面前男子汇报消息。 骨节分明的手将茶杯搁下,红润的薄唇微掀,“嗯,届时让她按照计划行事,不容有失。” “属下领命。” 人离开后,聂吟风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街道的繁华。 只是一眼,他便在人群之中看到那抹明媚的身影。 等到东西买齐,他们正欲回雀园。 “昭昭!?”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是有人在叫晏雪初。 她回头望去,就见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她的大师兄聂吟风。 “大师兄。” 玄幽虫谷本就在安阳城城外,在这里遇到聂吟风其实并不稀奇。 见真的是晏雪初,聂吟风欣喜地快步走来,到她跟前时扬唇道,“昭昭真的是你呀?你在城中,怎么不回来?” “大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们的事情过于机密,街道上人多嘴杂,确实不好说话。 聂吟风看到晏雪初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记得这人是谁。 只不过他和晏雪初许久未见,想与她单独说说话,正好师父回来,有办法帮她救人,之后便可离开那劳什子的王府。 “昭昭,你之前说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不过这事儿我想单独与你说。” 他的话说完,特意望了眼罗阳。 晏雪初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所以她就对罗阳说,“你先把东西带回去吧,我和师兄叙叙旧。” “可是……”罗阳先是瞥了一眼聂吟风,面露犹豫之色,“属下得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况且眼前这个人和她的关系本来就不一般,要是他不替王爷看着点,万一小王妃被人给拐走了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我师兄拳脚功夫尚可。”说着,她压低声音又道:“况且我师兄擅毒,一般人是近不了他身的,况且你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 “这不成……”罗阳并不想答应。 但晏雪初话语加重了几分,“我怎么着也算你半个主子吧?我说让你回去!” “……是。” 就算他不想走也不行,所以罗阳只好先行离开,只留下两个暗卫随行保护着晏雪初。 回到雀园后,罗阳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下人,转头就碰上了冷旭。 “哎呦!”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险些吓死罗阳。 “你这人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 可把他给吓坏了。 “身为暗卫,走路自然不带声。”冷旭道:“倒是你还能被吓到,做了什么亏心事?” “瞎说,我哪有做什么亏心事。” “没有能被吓着?”冷旭打量着他,方才瞧见他是从外面回来的,遂是问:“你去哪儿了?夫人呢?为何不在雀园?” 刚才他和主子回来,却没在雀园里见到王妃,就连罗阳也不在。 询问过下人才得知他们出门了。 眼下就只有他一人回来…… “听下人们说,你和夫人是一起出去的,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回来?” “这个……”罗阳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拍脑门,试图蒙混过去的说,“呀,我忘记吩咐厨房了,我得去一趟。” 他低着脑袋快步从冷旭身边走过去。 然而下一秒,冷旭直接揪住他的后领子,把人拽了回来。 第147章 狮子张大口 “说!” 冷旭面如冷霜地问,“夫人呢?” 在这个瘆人的眼神注视之下,罗阳吞咽了下唾沫,老实交代:“原本我和夫人买完东西都准备回来了,却突然冒出一个大师兄。” “眼下夫人正和她的师兄小聚呢!” 听闻此话冷旭眉头皱紧,“你为何不跟着?” “我倒是想呀。”罗阳无奈道,“夫人不让我跟着,还直接打发我回来,不过我已经派了两个暗卫盯着。” 而这番话恰好被赫连珏听到,清冷的话音幽幽传来,“你倒是听话。” 两人顿时一惊,连忙站好拱手行礼,尤其是罗阳低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赫连珏阔步走来,锐利的凤眸暗藏凶光的落在罗阳身上。 “何时起,她成了你的主子?” 一听这话,罗阳的心敲起了响鼓,战战兢兢地道:“爷,她是您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自然也算是我们的主子。” 然而,一记冷厉的刀眼甩来,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将人压迫得死死的。 这会儿罗阳欲哭无泪。 只盼着晏雪初能赶紧回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阿嚏——” 晏雪初打了个喷嚏,皱了皱鼻子。 “如今已然入秋,天气转凉,你该适当的添加衣物,避免着凉染上风寒。”聂吟风忍不住提醒。 “是是是,大师兄说得对。” 眼下他们就在酒楼的包房里,店小二上完菜,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而晏雪初也想好好的问他,“大师兄,你说事情有眉目了,是真的吗?” “此事不急,你先吃些东西吧。”说着,他便往晏雪初面前的碗里夹了块肉,又道:“这家酒楼的菜做得极好,你尝尝可喜欢?” 晏雪初看着碗里的肉,并没有动筷子,而是抬头看向他。 “师兄,这里的饭菜再好,也不及你的厨艺呀。” 比起其他的美味佳肴,其实晏雪初更想吃他做的饭菜,不知有多久她未曾吃到了。 很怀念之前,师父在虫谷时,和他们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 聂吟风拿筷子的手一顿,似乎有很久,他没和昭昭一起吃过饭,也很久没做过饭了。 待所有的事情结束,他希望自己能和昭昭有个结果。 “师兄?” 见聂吟风愣神,晏雪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呢?” 她问。 此时聂吟风拢回思绪,点墨般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女。 “没什么。”他嗓音低沉道,“若你先吃我做的菜,待你回谷,我便做给你吃。” “那可太好了。”晏雪初喜形于色的一拍手掌。 “你呀,真是只馋猫。” 聂吟风眼神宠溺的朝晏雪初一笑。 “嘿嘿,谁让大师兄做的好吃呢。” 她的笑容里仿佛藏了星星,温暖而晶亮,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聂吟风原以为她这颗星星会永远都在,但没有想到会发生后面这么多的变故…… “师兄,我还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找到了什么办法救人?” 晏雪初抓着聂吟风的衣袖问道。 毕竟那个人昏迷那么久,若能早日苏醒倒是件好事。 “我翻阅了许多医书古籍,并没有查到什么。” 聂吟风说,“不过师父回来了,她老人家的医术虽然不是最了得的,但毒术天下第一,在早年间对蛊术也有所研究。” “师父回来了?”晏雪初眼眸一亮,脸上写满了开心二字。 算起来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师父了。 “是。”聂吟风颔首,“你的事情,我已经和师父说了,她觉得晏家这些年来对你不闻不问的,却要你替嫁,进了那虎狼窝,师父很担心你。” “前日还命我去将你接回来,说是不管如何,我们玄幽虫谷都会护着你,绝不允许你就这么被晏家欺负。”他继续说道,“原本这两日我就要动身了,没想到你已经回到了安阳城。” “师父是最厉害的人,如果有师父出手,那人定然能早日苏醒。” “那人究竟是谁?你为何执意要救呢?” “他是谁,我并不知晓,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跟着二师兄从小学医,为的就是治病救人。” 说到这儿,晏雪初不禁叹息,“奈何我学艺不精,面对稍难一些的病症就束手无策了。” 在这方面,她还需要更加努力。 “你想救,那便只能求师父了,或许师父会有办法。” “我明白,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和师父说的。” “好,那等会儿你便随我回去见师父吧。” “大师兄我还不能跟你回去,我最近留在安阳城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不能跟你回去见师父。” “你要留在城中办何事?” 晏雪初轻轻摇头,“我答应过他,不能告诉外人。” 原来在她眼里,我已经成了外人。 想到这一层,聂吟风便有几分黯然神伤。 “就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抱歉了师兄。”她真的不能说。 聂吟风微微点头,“行,都随你。” 回到雀园时,晏雪初看到冷旭在前院让人搬出两大箱的黄金,看得晏雪初眼睛都直了。 “夫人。”冷旭作揖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地面上的两大箱黄金,疑惑地问道,“怎么有这么多黄金?” “回夫人的话,是林昊和孙斌予要引爷入局,但必须要拿出五百两黄金以表诚意。” “五、五百两……”晏雪初伸出五根手指,不敢置信:“还是黄金?” 长这么大,她连五百两银子都没见过,他们居然胆敢要五百两黄金!! 简直是狮子张大口——胃口不小。 “是啊,我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出那么多黄金,这些还都是罗阳临时命人调来的,至于剩下的只能先从冀州的魏家借来。” “没想到这冀州魏家竟然连黄金都拿得出来,可见是真的有钱啊。”晏雪初心想,难怪他们要假扮魏前及其家眷的身份。 这要是没有财力,还真不够林昊和孙斌予宰杀的。 冷旭默然不语。 瞧着天色不早,晏雪初猛然想起什么,顿时哎呀了一声,说:“差点忘了,我买了些菜回来,该做饭啦。” 话说完,她就急忙小跑着去了厨房。 第148章 月色不错 晏雪初正在备菜,而清羽则是主动来打下手。 “没想到昭昭姑娘的刀工如此之好,想必以前是经常做饭吧?”清羽看着晏雪初将萝卜切丝,根根均匀的样子不由得说道。 “也就一般吧,谷中食物匮乏,我这刀工也就是将药材切片练成的。”晏雪初实诚道。 “原来如此,那昭昭姑娘以前日子过得定然很艰苦吧?” “没什么苦不苦的,我每日混在草药堆里,学医炼药,日子很充实。” 清羽偷偷打量着晏雪初,只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年小的姑娘,乍一看并不起眼,可她却是个厉害,有本事之人。 这几天她都听说了,此次弟弟能顺利的被提早救出,就是多亏了这个昭昭姑娘炼制出来的假死之药。 饭菜做好后,晏雪初就把最后一道汤摆放在桌面的正中间。 “大功告成,就差他来了。”她一拍手掌,欣喜道。 闻着饭菜的香气,她心想,他应该会喜欢吧? 随即就往门口外面看了看。 良久之后,赫连珏才带着冷旭和罗阳姗姗来迟。 见到他迈步入内,坐在桌旁的晏雪初连忙站起身。 “来啦?” 她莞尔笑问。 赫连珏闻言,微微颔首,旋即落座,晏雪初也跟着坐下。 此刻他看着满桌的菜肴,没由来的说了句,“你不是应该和你的师兄相聚吗?” 听到这话,晏雪初下意识的望向罗阳,只见罗阳当即避开她的目光。 “已经聚过了,我们毕竟是在安阳城,这里离虫谷不远,遇到大师兄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会跟他回去。” “我倒是想,可我们在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办完,都还没拿到我的玉簪呢。” 看来之前的事情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她依旧是想要离开。 眼下他手里的筹码也就那根玉簪了。 “我记得你喜欢喝鸽子汤,这是我特意给你炖的,可得多喝些。”话说完,晏雪初便将盛好的汤碗放到赫连珏的面前。 赫连珏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才落到碗里的汤汁。 “你们说了什么?”他问。 “你想知道?”晏雪初看向他答道:“其实是我师父回来了,我许久未见师父,很想她。而且师父很厉害,说不定密室里昏迷的那个人可以被师父救醒。” “听闻玄幽神医这些年来一直云游四海,不知你师父为何云游?” “自然是为了收集这世间最珍稀的药材。” 赫连珏了然的轻轻点头。 夜色如墨,天空的星星成了最亮的点缀,晏雪初和赫连珏坐在屋檐之上。 晏雪初抱着酒坛子,模样微醺的望着天空的那轮明月,笑嘻嘻道:“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昭昭,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忽然,身边传来男子温柔的询问声。 晏雪初侧首看向他,迟疑的点了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喊的。 “这个名字是你母亲为你取的吧?” “嗯。”她道,“昭昭盈柔,念念春秋,此生所盼,烟火清安久,岁岁不知愁。” “这是我娘对我的祝福。” 望着皎洁的明月,她好似看到一抹素白的身影,长裙飘飘,娴静美好。 “我好想我娘啊,她在我三岁时就病逝了,她在我记忆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她喜欢穿素白的衣裳,身形很瘦弱。” 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直到如今长大,母亲的模样早已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模糊。 谆娘说,母亲生下她时,遭遇了难产,险些丧命。 即便后来保住性命,她的身体也落下病根,她是典型的闺阁女子,恪守本分一辈子,也只爱过晏成一个男人。 可做夫妻多年,他不信她没做过那样的事情。 孙氏因此郁结于心,到死还期盼着那个男人能来看她。 她卑微的爱,将她困死一辈子,而那个男人还不是和别的女人过得幸福。 想到她可笑又短暂的一生,晏雪初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我娘可真傻,那个男人明明不爱她,甚至是有了别的女人,可她到死还希望见他一面。”她猛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坛里的酒水,继续说着。 “我从小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长大成人也要出嫁了,我一定要嫁一个只爱我的男人,哪怕我没那么喜欢他,只要他愿意对我好,并保证此生只与我一双人,我就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她绝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更不愿意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这是她从小就有的想法。 赫连珏微愣,曾几何时,也有个女子和她说过相同的话,浮现起她的脸转而变成了眼前的晏雪初。 “王爷,我说了这么多,你不是嫌我烦了?”晏雪初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见赫连珏突然望着自己愣神,她眼神闪着疑惑的问道。 此刻男人回过神。 “昭昭,这里的事情若是解决的话,你当真不跟我回去吗?” 虽然她不止一次说过,但赫连珏还想再问一次。 她真的不愿意回去了吗? “之前我们不是都把话说清楚了么?我配合你解决安阳城的事情,你就把玉簪还给我,届时我就回家的呀。” 男人凤眸一敛,当即抓住她的手腕,“晏雪初,我看你怕是忘了,你可是本王八抬大轿迎娶进王府的正妻,若非皇帝准许,你我便不能和离。” “聿王爷,你八抬大轿要娶的本是晏明娴,而我不过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替死鬼。” 晏雪初敛眉,深深的凝着赫连珏,“况且,若不是因为我命大,早就成了你的亡妻了。” 真是奇怪。 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说这些? 再说了,聿王妃这个位置不是他留给那个女人的吗? 如今她离开不是正合他心意,他更不必费心机杀她了。 这不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么? “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的女人,王妃之位都不属于你们,可我从未想过要杀害你们。” 将她们赶离这个位置有很多的手段,他犯不着杀几个弱女子。 第149章 还得回京城 “是啊,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女人,谁都没有比王爷心中之人更有资格坐这个位置。”晏雪初轻笑,“既如此,我又何必回去碍了王爷的眼呢?” 她直接抽回手。 “王爷届时你对外宣称王妃死了便好,反正之前也死了那么多任王妃,多我一个应当也不成问题。” “你当皇帝是傻子?没有尸首,就不会另外派人彻查你的死因?届时你要整个聿王府如何向皇帝交代?” “我……”晏雪初哑口无言。 她的确没有想过那么多。 其实王府里的人都还挺好的,不该牵连到他们。 而且前几任王妃不是他杀的,那会是谁? 想来想去,晏雪初都觉得他这话不可信。 “和离一定要皇帝答应吗?” “是。” 晏雪初沉吟着,若要和离,她就得与赫连珏一起进宫请旨和离。 换言之,她还得回京城。 想到这一点,晏雪初低垂着眼眸。 而此刻,清羽正端着糕点站在屋檐之下,碰巧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他竟是聿王爷! 清羽端着漆盘的手不由得收紧,旋即便悄然离开。 月色朦胧,夜风轻拂而过,晏雪初手里的酒壶已喝空,只见她醉眼迷离,整个人险些要往后倒去,赫连珏见状轻轻揽住她的腰肢,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细长的发丝随风轻扬。 小姑娘的脸颊绯红,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于是赫连珏一手探过她的腿弯,径直将她抱起,从屋顶飞身落下。 步履稳健的回到房间,将她轻柔的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锦被,而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自从她离开之后,他便已然封心锁爱,甚至连正妻之位都想要留给她。 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小丫头竟然闯入了他的世界。 原本他不想承认,但晏雪初突然离开王府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担忧的。 凝望着少女安静的睡颜,赫连珏不禁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我怎会眼瞎到这种地步? 并不高挑的个子,稚嫩的瓜子脸,略显平坦的小胸脯,身材干瘪的像豆芽菜。换言之,女人该有的特征,在她身上丝毫没找出半分。 我……到底喜欢她什么? “不,不要走……”晏雪初轻声呢喃着,忽地抱住他的手。 赫连珏微愣,当即便想抽回手。 可他一动,晏雪初就抱紧了一分,嘴边喃喃着,“不要走……不要走……”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即使这会儿睡着,眉头依旧紧皱。 他用另外一只手抚平她皱起的眉毛,继而便一直守在她身旁。 烛火在寂静的黑夜里摇曳,发出的光微弱而温暖,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此刻地牢的门锁发出响动,紧接着牢门被人推开,一碗散发出酸臭味的馊饭被丢到地上。 饿极了的孙文轩,连滚带爬的抓起碗里的饭就往嘴里塞。 来送饭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脸不屑道:“你的命可真硬啊,最近新抓回来的野兽又被你给打死了,害得我们斗兽场接连损失,就你也配吃饭?” 话音刚落他直接将饭碗踢开,泛黄的米饭撒落在地,可即便是米饭裹了尘土,孙文轩也丝毫不在意的捡起吃到嘴里。 不多时,又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下人说,“这家伙连着打死了几头新的猛兽,东家很是生气,此地已容不下他了,东家吩咐将他送到矿场去。” 说完,他当即一摆手,身后的几人立马将孙文轩给抓了出去。 第150章 邀请 随着日上三竿,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晏雪初从睡梦中清醒。 她刚一坐起身子,脑袋就隐隐作痛的,零零散散的记忆涌入脑海里,她想起昨晚和赫连珏说了很多的话,最后还闹了点不愉快。 之后怎么回来的,她就不记得了。 “昭昭,你醒啦?”身旁忽然传来清羽的声音。 晏雪初揉着太阳穴,然后便抬起头看向清羽,只见她向自己递来一碗醒酒汤。 “昨夜你喝了许多酒,宿醉头疼了吧,快喝些醒酒汤。” “多谢。”晏雪初喝了大半碗。 清羽望着她,仿若是忽然想起什么,便对晏雪初说,“对了,方才管家来传话说,今日孙府夫人邀你过去赏花。” “她为何要邀请我?”晏雪初狐疑,她和王氏又并不相熟,突然邀请该不会有诈吧? “听说老爷已经给他们送了两大箱的金子,如今就差剩下的三箱,孙夫人相邀或许是为了和你更加熟络吧。” “那……他知道吗?” “你指的是老爷?” “对啊。” “管家说,你可以去会会王氏。” “既如此,那便去吧。”随后晏雪初便让清羽为自己更衣。 马车停在孙府大门口,晏雪初在清羽的搀扶下了马车。 王氏派了丫鬟在门口特意等候,待一见到她就立马将她迎了进府。 眼下正值秋季,菊花开得正好,王氏因此专门办了一场赏菊宴,特意宴请了安阳城里各家的夫人。 走在菊花丛中,王氏折了一支最好的菊花,递到晏雪初手里,“雪儿妹妹啊,这支菊花开得艳,衬你正好合适。” 晏雪初轻嗅着菊花的清香,莞尔笑道,“眼下这个时节正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菊花平抑肝阳,清热解毒。 正好我最近眼睛干涩,此物正好泡茶明目,不知我可否向孙夫人讨要些菊花?拿回去晒干,好泡茶喝。” “呃……”王氏微愣,瞬间就弯唇道:“自然可以。” “多谢孙夫人了。”晏雪初道谢。 宴席结束之后,晏雪初便带着清羽坐上回府的马车,路过喧闹的街道时,清羽倏然开口,“昭昭,我听闻这附近有家顶好吃的馄饨,方才在宴席上没吃饱,我想去尝尝。” 说起没吃饱,其实方才在宴席上,晏雪初没敢多吃,就怕饭菜里有些她嗅不出的东西。 于是她点头,随即就和清羽下马车,打算走去那家小馆。 谁料,街上的行人突然多了起来,直接将晏雪初和清羽冲散,等到清羽反应过来时,晏雪初已然不见踪影。 “人呢?”清羽没找到她人,顿时便慌了。 她立马回到雀园。 “你说什么?”赫连珏一拍桌面,厉声问道,“你们二人一起出去,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归来?” 清羽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眼眶湿润,嗓音轻颤,“突然人多了起来,把我和……夫人给冲散了,而后我就找不着了。” 赫连珏沉吟着,当即朝她摆了摆手,将其挥退。 见状,清羽当即退下。 第151章 另有目的 屋内只剩下赫连珏几人,男人身上的威压瞬间弥漫在空气里。 他的眉头一压,眸间神色登时凌厉的落到罗阳身上。 罗阳心跳如鼓,感到一股恶寒落到自己身上,他偷偷抬眼,正巧撞上了赫连珏冰冷的眸子。 她心下一慌,顿时软了膝盖跪下。 “自从来到安阳城,平日里她出门不是一直都由你跟着的,怎么她今日外出你没跟在身边?” 赫连珏厉声质问。 罗阳战战兢兢地道:“王爷,今日夫人要出门……属下原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清羽说孙府夫人宴请的都是些商贾家眷,皆是女子,小的跟随并不方便,所以有她陪同夫人就成。” “属下心想,确实有所不便,便……便没跟着去……” 哪知意外就发生了…… 赫连珏思量半晌,问道:“不是安排了暗卫保护,暗卫人呢?” 此刻一旁的冷旭答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失踪时,他们二人就瞧见王妃和清羽被突然的人流冲散,之后便没了王妃的踪迹。他们二人守护王妃不力,属下已经处理了他们。” “连人都看不住,确实无用。”赫连珏板着脸道,“冷旭,将我们带来的所有的暗卫都派出去,纵使把整座安阳城翻个底朝天,都要尽快找到她。” “属下明白。”冷旭领命。 “还有你,也去找人。”他瞥向罗阳,冷肃道。“她若有事,本王绝不轻饶。” 罗阳垂首称是。 路途颠簸,晏雪初在昏睡间不知脑袋磕到了什么,直接将她疼醒。 她一手捂着撞疼的头,就连后脖子都有些隐隐作痛,待她慢慢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架囚车上。 与她关在一起的还有几名穿着朴素的男女。 她茫然的环视着周边的一切,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在这里? 脑袋正发懵着,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少女低柔的声音,“醒了?还以为你会昏睡很久呢。” 晏雪初侧头看去,旁边正坐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她的穿着素雅,瞧着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但她此刻双眼红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怎么了?”晏雪初疑惑,“他们要将我们带去哪里?” 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是被抓来的。” 晏雪初紧皱着眉,这些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赫连珏会不会来找她? 不管他找不找,接下来她只能先靠自己。 这群人把他们带到了荒郊野岭,赶了许久的山路,不知多久他们停到一处偏僻的洞口。 而后这些人将他们从囚车上赶下来,最后带进了山洞之中。 经过一段长长的甬道,晏雪初逐渐听到乒乒乓乓的敲砸矿石的声音,这会儿她猜这个地方应该是个矿。 茶盏被扫落在地,赫连珏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废物!安阳城就这么大,你们居然连个人都找不到!” 跪了满屋子的暗卫不由得低下头。 男人的脸色骤变,已经过去好几日都没有晏雪初的消息,如今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如果是绑架,怎么会这么多天都不来找他要钱? 可见掳走晏雪初的人,是另有目的…… 罗阳适时出声,“爷息怒,属下最近打听到,安阳城内还有不少人失踪,都是些年轻之人,亦或是乞丐与难民。” 赫连珏漆黑的凤眸慢慢地望向罗阳,就听到他继续道:“属下在想,王妃是不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赫连珏眸色一黯,当即就派人按着这条线索去查。 不多时,清羽端着羹汤出现在屋外,看到罗阳带着一群人走出来,她连忙退到一边,直到他们走远些,她才敢进屋。 此时赫连珏正坐在桌案后捏着眉心,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老爷,这几日您因着夫人的事儿寝食难安,清羽做了鱼汤,您多少喝些吧。”清羽温声说道。 而赫连珏连头都不抬一下,直接摆了摆手,说:“放着吧。” 清羽张了张嘴,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多说些什么的,但站在赫连珏身侧的冷旭,眼眸冷冽的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怵。 最后只好放下汤碗,告退出去。 第152章 找到 如墨的凤眸缓缓抬起,凝着逐渐走远的清羽,眼神闪过一丝森冷。 “冷旭,派人盯着这个清羽。” 晏雪初的失踪,或许不是意外。 冷旭称是,而后他就说了另外一桩事儿,“爷,商会的人来问了好几次,剩下的金子什么时候送到他们手里?” “先拖着。” “是。” 私矿内,晏雪初将自己凿出的黑矿石悉数交了上去,临到午时放饭,她好不容易才抢到两个窝头。 她从人群里挤出,连忙跑去找少女阿桃。 “阿桃,快来吃饭。” “噢~”阿桃应了声,连忙丢下手中的镐头,拿过她手里的窝头。 阿桃便是当日坐在她身旁,眼眶红红的那位少女。 这几日她们两人一直相互依靠,相较于其他陌生的人,阿桃就只跟她熟悉。 “都已经这么久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说到这里,阿桃忍不住哽咽,“我想爹娘,想要回家……” 晏雪初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难过,我们总有一日会离开这里的。” “我想这日尽快到来。”阿桃小声低喃。 “肯定会的……”晏雪初揉着她的头,只能这般安慰着她。 就是时间问题,总会有离开的办法。 此时突然有人大喊着什么,一时间所有矿工都匆匆聚集到了一处。 晏雪初和阿桃感到好奇,便也匆匆赶了过去。 她们挤开层层人群,就到一个男人昏倒在地上,面色蜡黄,形如枯槁,手边还掉落着半个没吃完的窝头。 见此,晏雪初连忙上前,给那个男人把脉。 这边的动静略大,很快就吸引来了矿场管事的,“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领头拨开人群,瞧见是那个瘦弱不堪的家伙昏倒,看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皱着眉说,“这人是死了吗?要是死了,就赶紧将这晦气东西拖出去,别在这里耽误其他人干活。” 脾气亏虚严重,脉象细弱,细如丝且迟缓。 这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所导致的脾气虚弱,从而影响了脾胃的运作,甚至导致了胃部痉挛,而引发的疼痛昏厥。 “他没死,只是突发胃疾昏厥了。”晏雪初把完脉说着,随后就取出银针包,“你们都往后退些,围在这里空气不流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众人听了这话,便往后退了两步,只见晏雪初拿起银针就扎在那个男人的穴位上。 几针下去,就见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入目见到一张很熟悉的脸。 “醒啦?”晏雪初出了声。 孙文轩神情略显呆滞,只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醒了醒了、好厉害……”之类的话。 晏雪初收回银针,眼下这几根银针,就是她唯一防身的东西。 可不能丢了! 夜幕刚降临,晏雪初来到孙文轩歇息的地方,只道自己是来给他把脉的。 此刻晏雪初正在诊脉,眼眸微垂,神情专注。 孙文轩暗暗观察着她,觉得她越看,就越像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记得……她有一个女儿。 会是她么?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此人的目光太过明显,晏雪初想要装作没看到都不行,索性开口问清楚。 莫不是这个人认识我? 她在记忆里搜索,没有见过这个人的半分印象。 “你和我的一位故人生得很像,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孙文轩问。 “我名唤昭昭。”晏雪初收回手,又道:“你之前常处于饥饿,胃已经有了炎症,若是不能仔细养着,会有性命之忧。” “无所谓了,反正我这条命也没什么用。”孙文轩轻笑,似乎已然看淡了生死。 “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你觉得的你的性命无用,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 “意义……” 孙文轩低语着,他确实不知自己的人生究竟还有怎样的意义? “矿场的生活艰苦,但只要还活着一日,就有离开这里,重见天日的可能。”晏雪初不希望他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了,又有谁会爱惜? 孙文轩微敛眼眸。 矿场里条件有限,更是没有任何的药物可供治疗。 经过孙文轩昏厥之事,矿场里的人皆是晏雪初略懂医术,凡是有个伤痛什么的,便来找她。 另外一边,赫连珏的暗卫连着搜寻几日,总算是有了点线索。 罗阳特来禀告,“爷,小王妃有消息了,最近混入难民堆里的探子,顺利跟着他们找到了私矿的入口,也在私矿里找到了小王妃。” 在软榻上,单手支撑着脑袋的赫连珏,在听到罗阳的话后,凤眸骤然睁开,目光凌厉深幽:“她在私矿?!” 第153章 接近 小厨房里,清羽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把木勺,正缓缓地在锅里搅动着。 她身穿着一袭素雅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轻轻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的脸颊旁。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几日前,清羽偷偷去见过了孙斌予,并让他把昭昭弄走。 如今她已经得知赫连珏的身份,当朝的聿王爷,位高权重,手握重兵。 若是能留在他身边伺候,哪怕是当个妾室,也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一辈子荣华富贵。 其实留在这儿的这段日子,她看得出来,赫连珏对晏雪初是不一样的,除了她,他几乎不让其他女人近身。 清羽想要让赫连珏看到她,就只能让晏雪初消失在他的眼前。 晏雪初毕竟将她的弟弟给救了出去,清羽自然不能做得太过忘恩负义,更不想取她性命,所以就让孙斌予把人抓到私矿里去。 私矿的位置偏僻,更是很难让人找到,哪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私矿的具体位置。 随着时间的流逝,锅里的汤开始剧烈地翻滚,发出响亮的咕嘟声。 这个声音终于拉回了清羽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来,立马将汤盛出来。 闻到这股浓郁的香气,清羽微微弯唇,似乎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 她端着补汤,欢喜的送去给赫连珏。 奈何她这次直接被罗阳拦在了门外,说是家主心绪不佳,什么都吃不下。 清羽暗暗咬牙。 只要赫连珏找不到晏雪初,她想,自己就有机会接近到他。 哪知,赫连珏身边还有罗阳和冷旭这两尊大佛在,她想要靠近都是不容易的,更别提能够单独相处了。 清羽心想,她还得想个主意才行。 夜色渐浓,晏雪初趁着矿场里的人都歇下之际,她偷偷的走在甬道上,想要摸清楚这里所有的路线。 若是有可能,她还想找到出口。 只不过这里看守森严,更有许多的人四处巡逻,为的就是防止矿工逃离此地。 这不,寂静的甬道里,晏雪初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她连忙找个角落躲藏。 随后就听到两个巡逻守卫在说。 “最近入秋,天气是越来越寒凉了,自从来到这里,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谁说不是呢,唉~也不知道今年我能不能和家人团聚?” “只怕今年是难喽。”此人特意压低声音,“我听说,这黑铁矿上头需要大量,如今的矿工根本采挖不够,最近这几日已经陆续抓了好几批人进来。” “上头要这么多黑铁矿作甚?” “你蠢啊,铁矿石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制造兵器……” “哦……” 两个人边走边闲聊着,渐渐走远。 躲在角落的晏雪初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听了去,这些要这么多的黑矿石打造出兵器,是想将兵器都卖出,好从而谋取私利。 这不就是赫连珏一直追查的吗? 没想到却被她给撞到了。 晏雪初悄悄探出脑袋,见那两个巡逻的人走远,她本想着尽快离开这里,若是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她刚迈出一步,没成想脚步居然踢动了一块石头,轻微动静在寂静的甬道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此时晏雪初整个人当场怔住。 而这响动,很快就把原本走远的巡逻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有动静!” 其中一人警惕道。 两人瞬间就往发出声响的角落而去,手中拿着武器缓缓地靠近。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躲在角落暗处的晏雪初呼吸一滞,心跳如鼓,紧张的手心发汗。 第154章 松口,是我 “谁在哪里?” 他厉声喊道,“识相的,就滚出来!” 晏雪初不知所措,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可他们逐渐逼近,她的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石子从手指间弹射出去,制造出来的响动瞬间就将他们吸引过去。 “声音在那边。”其中一人喊着。 旋即两人急匆匆的循声而去,晏雪初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从角落里出来。 然而下一秒,有人抓住了晏雪初的手腕。 她刚要出声惊呼,那道颀长的身影瞬间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别处。 “唔唔……” 慌张情急之下,晏雪初直接在那人的掌心上咬了一口。 随即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发出“嘶”的一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松口,是我。” 低沉的嗓音传入晏雪初的耳蜗里,她猛然的睁开双眼,当即松了口。 见她安分些许,赫连珏便放开了她。 晏雪初连忙转头看向他,干净纯澈的双眸里倒映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她愣愣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派来的探子说,你被抓来了这里,所以来救你。” 赫连珏冷如墨玉的凤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心想,这个丫头果然是只兔子,动不动的就要咬人。 不过眼下看到她没事,他原本的担心瞬间就消散了。 “你是来救我的?”她狐疑地问。 其实她没指望过他会来救自己,但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内心还是有些许触动的。 赫连珏微眯眸子瞥了她几眼,冷声反问,“怎么,你是不信?”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没人救我,我也能想办法逃出去。”她低垂着眉眼说道。 “若方才不是我,你就被他们给发现了。”赫连珏冷声说,就她这样的,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那便多谢王爷相救了。” “眼下还不是你道谢的时候。”他捏住晏雪初的手腕,并说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此时晏雪初甩开他的手,“我跟你离开,那这些和我一样被抓来的人,他们又该怎么办?” “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你是聿王爷,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抓他们的吗?”晏雪初道,“如今他们在这里作威作福,还抓了无辜的人在这里充当劳逸,在百姓眼中王爷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官,怎么能够不管?” 赫连珏顿时语塞,他也没说不管,怎么还给他戴起高帽了? “只是说不让你管,又没说不管。” “哦……”晏雪初低声应着。 那看来是她心急了。 接着赫连珏拉着她的手走了一段路,而后遇到了暗卫,在暗卫的领路之下,他们顺利的逃出了私矿。 出到矿洞门口不久,赫连珏将晏雪初扶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上。 而之后,便有另外两名暗卫从里面出来,向赫连珏禀报:“主上,已按您的吩咐,将私矿里的矿工都放走了,并把其他的人都给抓住,另外冷侍卫还在矿场里找到了一本账本。” 说罢,暗卫把账本呈上。 赫连珏翻开账本,随意看了几眼,旋即便将其收起。 “让冷旭将看管好他们,暂时封锁住这里所有的消息,剩下的听命令行事。”他吩咐道。 暗卫称是,立即又跑回矿洞中。 第155章 是该洗洗 赫连珏刚钻入马车里,就发现晏雪初已经靠在一旁睡着了。 被抓来矿场的这几天,晏雪初浑身脏兮兮的,本该干净的脸蛋也沾了些污泥,之前从未像是如今这般干过这么多的粗重活。 吃不好,也睡不好,属实是把她累惨了。 眼下她已然安全,刚坐进来的时候全身心瞬间就松懈下来,困意顿时涌上,所以她就睡着了过去。 此时赫连珏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借着窗外的月光,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随后他便轻声吩咐外面的车夫,“回雀园,让马车行得慢些,平稳些。” 车夫应了声是,当即驱车缓缓地行前。 山路崎岖了些,马车还没走出几步,便忽然一个颠簸,晏雪初的身子往前倾去。 而身边的赫连珏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让她就靠在自己肩头上睡。 夜色沉寂,男人目光柔和的注视着晏雪初的睡颜,心中登时填满了温暖。 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在这一刻,只剩下他和晏雪初的宁静与温馨。 回到雀园时,晏雪初还未醒过来,赫连珏索性将她从马车抱回屋。 只不过晏雪初刚一沾床,她就直接醒了。 她抱紧着赫连珏的脖子,说道:“别把我放床上!” “为何?”他狐疑。 “我干了好几日的粗重活,身上脏,我想沐浴更衣后再睡。”然后她就让赫连珏把自己放到旁边。 他看着晏雪初脏兮兮的模样,的确是跟只小脏猫似的。 “确实是该洗洗了。”男人抬手,用指腹擦拭着她脸上的污垢。 晏雪初脑袋往后一仰,只轻声吐了个字,“脏。” 她都感觉自己身上有味儿了,他竟然就这么把她抱回来,是……没闻到吗? 赫连珏望着她,悻悻然的收回手,随后就喊了婢女伺候她沐浴更衣。 而赫连珏回到雀园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清羽这儿。 清羽赶来时,正好瞧见赫连珏从屋子出来,然后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的唇角翘起上扬的弧度,待赫连珏彻底走远,她就偷摸的进了屋。 “爷,当日拐走夫人的人已抓获,他们供出是清羽去找了孙斌予。”罗阳向赫连珏拱手汇报道。 “果然是她。”赫连珏低语着。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清羽有问题,没想到还真是她。 赫连珏推开房门,室内的光线昏暗,精致的香炉中,烟雾袅袅升起,宛如一条条轻柔的绸带,使得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他走入,就见床幔被放下,内里有一道曼妙的身影。 “你若是困了,可以自己先歇下。”赫连珏温声道,又走近了几步。 倏然,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撩开床幔,清羽从里面走出来。 身穿着一袭粉色轻薄的衣裙,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娇容轻敷粉黛,使得她瞧着更添了几分妩媚。 见是她出现在这里,赫连珏眉头紧锁,“你怎么在这儿?” “爷,我毕竟是你的侍妾,眼下夜深,我自是要来伺候您的。” 清羽笑意盈盈的靠近他。 “当时让你做妾只是局中一环,根本无需当真。” “可我想要当真。”她坚定道。 这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第156章 是我打扰了 赫连珏微敛凤眸,眼底的冷色一闪而过。 此时清羽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要触及他的衣襟。 只可惜,她还没有触碰到,就被男人捏住了手,冷厉的眼神落到她脸上。 是深深的凝视,亦是恶狠狠的警告。 可清羽却丝毫不惧,漂亮的眸子微波荡漾,“妾身只是爱慕爷,既然已是您的妾,自然是想要尽心伺候爷的。” 说罢,她便向赫连珏抛去一个媚眼。 赫连珏的眉头越皱越深,同时感觉有一股奇异的热流正在体内涌动。 似乎是觉察出他的异样,清羽便伸出另外一只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男人的心口,感受他加速的心跳。 “看来是起了作用……”她低声说着,话语里尽显媚意,“今夜,妾身定当尽心伺候王爷。” 最后的“王爷”二字,被她加了重音。 听到她说的话,赫连珏眯起的眼睛透着锐利之色,“既然知晓,还胆敢对本王动起了歪心思,你是活腻了?” 这会儿他才发觉此刻屋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就算此刻他意识到,也为时晚矣。 “妾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只是妾身到底是妾,伺候您本就是应当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赫连珏紧攥着她的手腕,只要再用几分力,她的手腕就好似要被捏碎一般。 她痛得皱眉,只好回答:“就是用了点催情香增添些乐趣而已,王爷,妾身是真心想要服侍……” “本王……不稀罕。” 他奋力甩开清羽的手,周身散发出阴沉的气场,俊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大字。 此刻好似有一团火在血液中燃烧,心跳在加速跳动,伴随着每一次搏动都好似在耳边轰鸣,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 额间与手心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 男人的力气之大,让清羽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 世人都说当朝聿王爷恐怖如斯,可清羽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容貌是那般的俊美,她就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王爷,你看我美吗?”她问着,随即便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衫。 赫连珏的意识努力保持着清醒,但那股难以抗拒的燥热感却不断的攀升,眼前的清羽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在那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之下,他朝面前的清羽伸出了颤抖的手。 见此,清羽红唇微扬,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就在她以为要和赫连珏促成好事之际,脖子一侧忽地受到一击。 她当即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男人的脚步变得踉跄,身体的力量都在迅速流失,但那种燃烧的渴望却愈发强烈,他扯开衣襟,露出健硕的胸膛。 本想着散散热气,但都显得徒劳。 下一瞬,晏雪初穿着一袭素白的寝衣回到屋内,就看到衣衫不整的赫连珏,以及昏倒在地的清羽。 晏雪初愣然。 这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而且赫连珏还…… 她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一幕,不难猜出,他们是要做什么。 “额……”晏雪初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抱歉啊,我不知道王爷你和清羽……是我打扰了。” 说罢,她连忙往屋外退。 然而她的步子刚迈出门槛一步,小身子兀然腾空,身后的赫连珏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直接长臂一把揽住她的腰肢。 被他带着旋转一圈后,两扇门砰的关闭,晏雪初的背部抵在门板上,紧随着一具炽热的身躯便贴过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晏雪初的心尖猛地一颤。 “王……”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一个霸道又充满侵略性的吻就落了下来。 晏雪初瞪圆了眼,脑子登时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她内心大骇,立马就伸手去推他,但却被他抓住了手贴着门板压在两侧。 随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吻也越来越深入,晏雪初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异于常人的温度,同时也嗅到屋内有股子怪异的味道。 紫稍花、桂心、肉苁蓉、霞石……晏雪初辨明这股香味中成分后,蓦然瞪大了双眼,这味道里竟有春药成分。 那岂不是……看到赫连珏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以及双眼里闪烁着那种迷离的光芒时,晏雪初便明白了什么。 可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此刻她不做点什么,今夜她怕是要折在赫连珏手里。 好不容易,她才放下了对他的心思,眼下她绝不能再往坑里跳。 这般想着,她索性心一横,在赫连珏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唔……” 他吃疼的松开了晏雪初。 此刻写满欲念的凤眸带着一丝不悦的盯着她,赫连珏尝到唇瓣上的那一丝腥甜,冷怒道:“晏雪初你竟敢咬我!” 话语里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 晏雪初缩了缩脖子,不过这次他虽然是生气,但并没有动手掐她。 可她还是有些害怕,怯怯地开口,“王爷你冷静一些好不好?” “不好!” 他低吼回答。 晏雪初闭了闭眼,努力保持着镇定对他说,“王爷我知道你现下很难受,其实我可以帮你……” 赫连珏虽然在努力维持自己意识的清醒,但难以名状的欲望像是一只被囚禁已久的野兽,叫嚣着冲破牢笼。 看着晏雪初的脸,他感到心底的那个声音在叫唤着要了她。 继而…… 他将面前的小姑娘打横抱起,晏雪初惊呼一声,本能的抱住他的脖子。 只见他抱着自己往床榻走去。 晏雪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整颗心顿时警惕起来,“王爷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男人将她丢到榻上,紧接着便覆身压住她。 “赫连珏你给我起开!”晏雪初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我不许你碰我!” “不许?” 赫连珏将她的双手压在两侧,呼吸沉重地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可以帮本王,这会儿就不许碰你,晏雪初你可别忘了,你是本王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妃。” “你……” 她刚要开口,赫连珏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竟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脸蛋。 “不管轿子当初原本要抬谁,总之最后是你被抬进了王府,那你便是本王的王妃。” “……” “晏雪初,成亲当日欠你的洞房花烛,本王今夜便还你。”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他知道不该如此,可心里就是想要抓住她。 更是想着,若是今夜占有了她,让她当一辈子的聿王妃,也不是不可以。 最起码,在他心里是能接受的。 第157章 另外的方法 晏雪初惊愕。 不是,他当初不是说不会洞房的吗? 现下怎么就算是欠她的,还要还她? 问过她稀罕了吗? 她看着赫连珏那双如墨砚般的凤眸,变得迷离而深邃,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如春日桃花初绽般的娇艳。 这一刻,晏雪初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好似有一只小鹿在心口乱撞。 直到赫连珏缓缓地低下头,随着他的脸逐渐在晏雪初眼前放大。 她的瞳孔微缩,连忙伸出手抵在赫连珏的胸膛上,当触及他那健硕的胸肌时,又立即收回了手。 将脑袋撇向一侧,脸颊上浮起一片烫意。 “王、王爷,你……误会了。”晏雪初磕巴的说道,“我说的帮你,不是以身为药,而是我可以用另外的方法帮你缓解……” 赫连珏眉梢微挑,“另外的方法?” 晏雪初看向他,勾唇微笑,“嗯嗯。” 一炷香后。 澡房内,赫连珏穿着一身素色长袍浸泡在木桶中。 冷水里混着些许冰块没过他的胸膛,此刻他闭着双眼,感受着冰水带来的刺骨的寒意。 此时罗阳将最后一桶冷水倒入木桶里,随即看向晏雪初,担忧道:“夫人,如今已然入秋,夜里寒凉,让王爷就泡在这冰冷的水里,会不会染上风寒?” 瞧着赫连珏那泛红的脸颊,以及身体传出的异样温度,罗阳一眼就瞧出了是怎么回事。 王妃不正是他的妻子吗? 居然就只是泡冷水,难道王爷他……不行? 水波轻轻摇曳,映照着他俊朗的面容,晏雪初伸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发现这个方法虽然能缓解,但他身上还是有些烫手。 她收回手,一边说道,“你放心,不会感染风寒的,王爷中的催情香药性并不烈,只需要泡泡冷水就能缓解。” 听了这话后,罗阳才放了心。 须臾,赫连珏睁开迷离的眸子,拧了眉问,“那个女人呢?” 话是问罗阳的,他忙回答,“已经关到柴房,听候王爷发落。” 赫连珏嗯了一声,凤眸里闪过一丝狠色。 竟然在他身上用此等下作手段,看来他在坊间的传言还是有人不惧呢。 晏雪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瞬间打了个哈欠,说:“王爷这里有罗阳伺候您,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睡了。” 现在已经是二更天,她的眼睛困得干涩。 话音落下,晏雪初本打算出去,还没等到她转身离开,赫连珏就捏住她的手腕。 晏雪初狐疑的望向他。 下一秒就听到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不许走,你留下伺候。” “啊?”她眨了两下眼睛道,“王爷,这男女有别,我留下不太好吧。” 罗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便默默地告退。 “哎,你……”晏雪初本想叫住罗阳。 但赫连珏将她拉近几分。 他抬眸睨着她,“你哪都不许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行行行,我就在这里,你赶紧泡吧。”晏雪初只好认命。 于是她坐到一旁的屏风后面。 随着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晏雪初单手支撑着脸颊,昏昏欲睡的盯着眼前的屏风,只感觉上下眼皮正在打架。 最后她还是难以抵抗睡意的来袭,双眼缓缓阖上,呼吸逐渐变得缓慢,发出轻微的鼾声。 此刻她已经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而屏风之后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脸上的红晕已然消退,就连体温也恢复正常。 他从冷水中起身,水花轻溅,旋即换上一件白色的寝衣。 从屏风后走出时,见晏雪初困得直接要向一边倒去,他一个快步上前,宽厚的大掌瞬间托住她的脸。 见此,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暖而诱人。 其实他并不是非要她伺候,这只是中小惩罚罢了。 没能得到的,他自然是有些莫名的不悦。 不知她到底在抵触什么? 眼下已过三更,赫连珏把她抱回屋。 夜风拂过,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是静谧黑夜里唯一的乐曲。 第158章 轮不到我 微风轻轻吹动着榻上的帷幔。 晏雪初眨巴着双眼,她被困在他身下,一股暧昧而又危险的气息不断从两人之间蔓延,看到眼前的男人缓缓地低下头,随之他的俊颜就在眼前无限的放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唇被他堵住。 她惊恐的瞪大的眼睛,正要出手推开他,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双手,就桎梏在她的头顶。 让她反抗不得。 而男人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抚上了她纤细的腰肢,渐渐地,他似乎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的吻变得炽热,转而移向耳际,耳畔的呼吸逐渐变重…… 她的心跳加速,看到赫连珏这张泛起红晕的妖孽脸,媚眼如丝的模样,紧张的同时,她竟有一丝丝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下一秒,男人薄唇轻启,“你终究不是她……” 晏雪初脚一蹬,瞬间从梦中惊慌的睁开双眼。 旋即映入眼帘的便是赫连珏那棱角分明的侧颜,他双眼阖着,如墨的长发散落在枕边,眉宇间没了之前的锐气,让他的轮廓都变得柔和。 赫连珏的鼻梁高挺而优雅,下巴线条分明,如同雕刻大师手里的杰作。 纵使是睡着了,也不失其矜贵的气质。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他的眉眼,能被他放在心里的女人,定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正如此想着,那双如墨的凤眸缓缓睁开,略显惺忪的望着她,继而又变得清明。 晏雪初与他四目相对,当即就要收回手,下一秒,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你在做什么?”他嗓音沙哑地问。 “我……”晏雪初一时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赫连珏微敛凤眸,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笑道,“本王面容生得俊朗,的确是让许多女子魂牵梦萦,所以你方才莫不是想要图谋本王的美色?” “……?” 她拧着眉。 什么跟什么呀? 他怎么大清早就开始自恋,怕不是还没有睡醒吧? 晏雪初抽了抽手,可他却又用了几分力气,显然是不想放开她。 “王爷的美色轮不到我图谋。” 在他面前,她算哪根葱呀? 赫连珏静静地凝着她的双眼,忽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问道,“晏雪初你昨晚为何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晏雪初装傻。 “你是本王的妻子,昨夜出了那种事,就算当真发生什么,亦是理所应当的,你就这么不愿意?” “我的确是不愿意。” 既然他已经这么问了,晏雪初索性明说,“王爷位高权重,我自从在乡野出生,你我之间云泥之别,我不敢有妄想,更不能有妄想。” “王爷,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今后只想寻一个老实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安稳的度过余生。” 总之,她不会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更不会如她母亲那般,深陷内宅的尔虞我诈,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老实人? 赫连珏唇角勾起一丝嘲弄,“既然你意已决,待此件事了,你便随本王回京请旨和离,届时本王放你自由。” 语毕,他直接起身下榻。 晏雪初侧头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第159章 划伤 推开柴房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窗边有阳光透进来。 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而清羽就被捆住手脚,睡在干草堆上。 旁边的一面墙壁上,整齐码放着一捆捆的木柴。 她们被劈得整齐,大小一致,是被人精心挑选和处理过的。 晏雪初刚迈进门槛,清羽便已经醒了。 她抬眼望向晏雪初,眼底划过一丝惊愕,转瞬便蛄蛹着坐起身。 难怪昨日见不到他,原来是去救她了。 “昭昭姑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昨夜。”晏雪初回答,便走近两步,出了声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她口中所指何人,清羽自然是清楚。 所以,她点了头:“知晓,那日你们在屋顶喝酒,我正想给昭昭姑娘你送些吃的,碰巧听到你喊他王爷。” 在那个时候,清羽就知道,也明白自己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你既已知晓他的身份,便也该听说过他的威名,你竟然敢对堂堂的王爷用催情之物,如此下作的手段,你当真是不怕后果?” “若非昨夜他将我打晕,我这会儿已经是他的侍妾了。” “以他的手段,你以为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就能做他的妾?”晏雪初轻挑眉梢。 赫连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见识过的。 可清羽明明要模样有模样的,将来无论她找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啊,居然偏要招惹赫连珏这种危险的人物。 “能不能,不得试过了才知道?” 清羽冷笑。 “我与你们这种自出生起就高贵的人不一样,我父母早亡,带着年幼的弟弟甚至无以为生,若不是我有几分姿色,怎会有此机缘接近到聿王?” 等到安阳城的事情结束之后,清羽清楚的知道,林昊和孙斌予很大概率会被聿王抓走。 届时她和弟弟的生机又当如何? 她和弟弟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那种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穷苦日子,她已经不想再过了。 当得知他是聿王爷时,她便生出了想要攀附的念头。 他毕竟是个王爷,给他当妾,哪怕是个不受宠的,一辈子也能够衣食无忧,若她能一举得男,没准能母凭子贵……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 不成功便成仁。 晏雪初无言以对。 看着清羽,她不知道赫连珏接下来会怎么做? 然而下一瞬,罗阳带着两名仆人急哄哄的走进来。 见到晏雪初在此,罗阳当即作揖,喊了声:“夫人。” 晏雪初颔首。 罗阳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两名仆人立时抓住清羽带出去。 “你们这是要将她带去哪里?”晏雪初问了句。 “爷说昨夜此女使用那种腌臜手段,必要严惩不贷,特意命我等将她带去大厅。”罗阳回答。 “他会怎么惩罚清羽?” “这个……”罗阳略显为难,只是说,“爷的手段,夫人你是见识过的,爷是个睚眦必报的,清羽敢对爷用那种东西,就算不死也会见见血吧。” 闻此言,晏雪初紧抿着唇,立马就提起裙摆跑出柴房。 到大厅时,清羽已经跪在中央,而她的正前方坐着的人,便是赫连珏。 他身穿一袭青色长袍,腰间的玉佩轻垂,长发如墨的披在身后,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青花瓷的茶盏,轻启薄唇,浅尝一口。 此时晏雪初缓步走入大厅,赫连珏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道,“今日我要亲自惩处此人,画面可能不太好看,夫人还是回避的好。” “你不会杀了她吧?” 沉默一瞬,晏雪初嘴里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之前她亲眼看过他是怎么折磨人的,所以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清羽虽然做了些糊涂事,但罪不至死。 赫连珏嘴角微微一翘,眸间神色顿时变得锐利,“夫人想要替她求情?” 话落,他手里的茶盏被他重重的搁回到桌上,发出的那一道闷响,震得令人肝颤。 清羽偷偷抬头瞄了赫连珏一眼,看到他神色阴戾,目光冷如薄刃,仅仅是这一眼,她就被吓得缩着脖子,连忙低下了头。 原本瞧见赫连珏那张俊朗的脸,她本以为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但就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见到传闻中的聿王爷是何等的模样。 “算是吧,如今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尚未解决,或许还需要她的出面,你若是杀了她,定然会打草惊蛇。” “放心,本王没打算要她的命。” 说罢,赫连珏从雕花木椅上起身,负手走到清羽的身侧。 男人斜睨了清羽一眼,语气淡漠,却又带着理所当然的恶劣,他说:“本王最讨厌被人算计,自从来到这里,本王已经很久没闻过血腥味了。” 只见男人嘴角牵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然而下一秒,赫连珏的手中多出了那把鎏金莲纹柄的匕首,抬手间径直划伤了清羽的脸颊。 “啊——” 清羽感到一阵刺痛,顿时失声尖叫,紧接着便是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缓缓流下,最后滴落在地面成了一朵朵绽放的鲜艳红花。 她意识到自己的脸被划伤。 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了…… 此时赫连珏将染血的匕首放到鼻尖轻嗅,薄唇噙着骇人的笑,周身散发出让人胆寒嗜血的狠戾气息。 “果然血的味道才会令人兴奋。”赫连珏眯起眼睛,薄唇微翘道。 清羽看到如此恐怖骇人的赫连珏,心脏猛地一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攥住,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个人分明就是个疯子! 晏雪初怔愣在原地,虽然对这样的画面她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生了些许害怕。 最后赫连珏命冷旭将清羽和其弟弟,安全的送离安阳城,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另有打算。 从大厅出来后,晏雪初整个人呆呆的,好似失了魂一般。 罗阳跟在晏雪初身后,正打算按赫连珏说的,把她送回屋。 可见到晏雪初这般,罗阳快步到她身侧,轻声问:“夫人,你可是被方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听到声音,晏雪初回过神,突然停下脚步。 她转头看向罗阳,怔怔地问:“你们主子是一直都这样吗?” “啊?” 罗阳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晏雪初眼里的困惑,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其实爷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沈姑娘她……” 话说到这儿,罗阳却突然闭了嘴,只道:“这些都是爷的过往,夫人若想知道,不如亲自问爷,让他告诉你。” 这些事情都是赫连珏埋葬的过往,他只是一个下属,对于主子的事情,他不好妄议。 所以她想知道的话,还是由主子亲口告诉她为好。 晏雪初思忖着。 这沈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如今她又在何处? 第160章 很不安 孙府老夫人大寿,孙斌予邀请了安阳城所有的权贵富商。 其中自然包括“魏前”。 所以赫连珏带着晏雪初赴宴时,是孙斌予和妻子王氏亲自相迎的。 “魏贤弟来啦。”孙斌予上前拱手道,然后一抬头,就瞧见跟在他身边的人,竟然不是清羽。 见到晏雪初的出现,孙斌予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这……她不是被弄到矿场去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兄。”赫连珏和煦地喊了声。 此时孙斌予敛下疑惑,遂是给身边的王氏使了个眼神。 王氏会意,立马就将晏雪初带到后院去。 赫连珏看着晏雪初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依依不舍,孙斌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来魏贤弟对这位宠妾是极为的重视,不仅常带在身边,哪怕是这会儿她去了后院,魏贤弟的眼神也紧紧追随着她。” 孙斌予轻笑,话语里有几分打趣的意思。 直到晏雪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赫连珏才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孙斌予说。 “我这爱妾前几日在大街上忽然失踪,我派人四处搜寻,就在昨夜她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说是被人掳走到不知是何地方?” 他的话说到这里,手就不禁捏紧了拳,“那里的人还抓了许多人,逼着他们日日干活。此事虽已报官,但她这几日吃了不少的苦。 所以哪怕她离开一小刻,我心里就会很不安。” 孙斌予的双眼快速转动了两下,顺着他方才的话问,“魏贤弟你是说黎氏是昨夜回来的?可知她是从什么地方逃回来的?” 矿场的看守向来森严,竟然能让人给逃出来。 看来他还得叮嘱他们再盯紧些。 “她说当时天色太黑,记不得究竟在何处,只知道是在山林间。” 赫连珏故意透露,暗暗观察着孙斌予脸上的神色。 只见孙斌予略微沉吟,而后就邀魏前入席。 而另外一边。 王氏将黎雪儿带去见了老夫人孙李氏。 孙李氏见到她的容貌,双眸顿时暗了暗,觉得她的眉眼之间很像一个人。 晏雪初入席之后,孙李氏的眼神就一直落到她的身上。 寿宴散席,晏雪初先被送上马车,孙斌予在送赫连珏的时候,特意拦住了他。 “魏贤弟啊,你如今要加入我们,可剩下的黄金……”孙斌予故意压低嗓音来提醒他。 赫连珏轻笑,“放心,剩下的已经在运往安阳城的路上,过段时日便会送达。” 听到这儿,孙斌予顿时微微笑了。 “好,魏贤弟你的事情,林会长已然向上呈报,上面的贵人定然知晓你们魏氏。” “日后若能得贵人照拂我们魏氏一二,孙兄你和林会长可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唉,别什么大恩人,我们以后便是自己人。” 赫连珏嘴角微翘,“孙兄说得是。” 刚送走所有的宾客,孙斌予回到前厅,就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都在。 好似在等着他一般。 “母亲今天寿宴受累了,为何不回院里?” 他问。 王氏看了眼婆母,继而对丈夫说,“母亲说有一事,要同老爷你说。” “何事?” 孙斌予困惑地看向自家老母亲。 第161章 邀请她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倾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前厅内瞬间有一道声音拔高了好几分。 “什么?!” 孙斌予的眉头紧皱,肃声问道:“母亲,你敢确定吗?” 孙李氏摇了摇头,“只是她的眉眼和她很像,但毕竟多年未见,我并不能十分的确定。” 而站在旁边的王氏,小声地说,“如果当真是她的女儿,按如今年岁来算,这黎雪儿的年纪好像的确是相仿的。” 听到这些话的孙斌予,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 之前皇帝给聿王赐婚的事情,几乎是传遍了整个北昭国,而恰好在这个时候,听说晏家派人来安阳城将孙书瑶那个生长在乡野的女儿接回。 自从上面的贵人传话说乔大山被聿王所抓,让他们在安阳城谨慎行事。 孙斌予和林昊自然是害怕,聿王发现这里的一切。 后来林昊就命人去打听聿王的事情,而孙辈也从中得知,晏家心疼女儿,不忍让她送死,便将接回来的女儿送去替嫁。 如果这个黎雪儿是孙书瑶的女儿,那魏前岂不是……冒充的…… 想到这儿,孙斌予的眉头皱得更深,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当年孙书瑶去世后,她的女儿,我记得是由一名丫鬟养大的,后来那丫鬟嫁人成了村妇。” 他还记得当年那名丫鬟,曾带着那个小丫头来过孙府。 若想知道这黎雪儿究竟是不是孙书瑶的女儿,那便让她近身伺候的人来辨认辨认。 三日后。 晏雪初正在前院里喂孔雀,就见下人急匆匆的赶来,向她垂首禀告道:“夫人,孙夫人派了婢女邀你今日前去一叙。” 此时她抬头看了眼,淡淡的说,“不去,回绝了吧。” 上次她就是去孙府参加了那赏花宴,把自己给弄丢了,谁知道这次自己去会怎样啊? 所以她不去! 此时下人略显为难道,“那名婢女说,夫人今日若是不去,孙夫人就会亲自上门邀请。” 晏雪初蹙了蹙眉。 不愿意去,都不行了吗? “好,我知道了,去告诉她,待我收拾一番就出发。” 说完,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孔雀也不喂了,如果非去不可的话,她得拉上赫连珏。 有他在,她才能安心。 所以她立即跑去书房找他,刚进书房,就听到赫连珏和冷旭以及罗阳在讲话。 “主上,孙斌予前两日派人去了私矿,说是能让人逃跑出来,让私矿的人看守再森严些。”冷旭道:“我们的人控制住整座私矿,已经将所有的无辜百姓放出,不过其中有一男子昏迷,大夫瞧过无甚大碍。” 赫连珏冷哼。 “盐、铁向来是朝廷掌管的,如今他们在这里竟然私自开采铁矿,便是等同于谋逆。” 男人修长的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上的账本,“冷旭,将这些证据收集好,届时秘密送回京城,呈报陛下。” 胆敢动他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冷旭拱手称是。 他一抬头,就看到晏雪初站在门口,眸色忽地极亮,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你怎么来了?” 说罢,他将账本合上,递给冷旭。 只见冷旭接过,就将其收好。 晏雪初慢慢地走进来,开口说,“刚才孙府派了丫鬟,说是王氏邀请我过去,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那丫鬟说,若是我不去,他们夫人就会亲自来请。” “我想着,你要不然陪我去吧?” 赫连珏沉吟片刻,说:“让罗阳陪你去吧,稍后我与冷旭要去处理私矿的事情。” 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不少时日,是时候该收网了。 “哦……”晏雪初微敛眼眸,遮掩了眼底那一丝丝的失落。 前脚罗阳护送晏雪初去孙府,后脚赫连珏和冷旭便骑马离开雀园。 到了孙府,丫鬟就领着晏雪初去见孙夫人,罗阳则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晏雪初。 如今小王妃在王爷心间有了不一样的地位,所以他绝不能让小王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否则小命难保。 “雪儿妹妹可算是来了。”王氏笑意盈盈的迎上前,亲昵的握住晏雪初的手。 “孙夫人。” 晏雪初含笑喊道。 “今日我在家中有些无聊,正好银楼送来好些个头面样式,思来想去雪儿妹妹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只好请你来替我掌掌眼。”王氏笑道。 “原来是这事儿……”晏雪初回以微笑。 王氏继而就把她带到自己的主院,可走了一段路后,王氏微微往后看了看,与她说,“雪儿妹妹,我们要去内宅后院,你这身边跟着个男子……” 到底是个外男,去到内宅后院属实不妥。 晏雪初解释,“他是我家魏郎,特意安排到我身边保护我安危的,他除了跟着我,不会去在府内擅自走动,孙夫人放心。” “行……”王氏微微勾唇。 看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魏前对这位宠妾更加重视了。 二人到了主院,银楼的人就立马将各样银簪发钗都摆了出来,王氏看到这些东西眼睛就亮闪闪的。 这些可都是她的心头好。 此次若不是因着黎雪儿这事,她家老爷也不会突然花这大手笔。 她可得好好的挑选。 第162章 她不是 “雪儿妹妹,你瞧着可有中意的?” 王氏将一支刻有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玉簪,照着铜镜戴在自己的头上,转而就眉眼带笑的望向晏雪初,“若有,我便送你。” “那便先谢过孙夫人的好意,我且瞧瞧吧。” “好,你瞧瞧。” 说罢,王氏悄悄的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垂首,旋即便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银楼的掌柜,正向王氏介绍自家的簪子,又夸赞王氏佩戴之后有多么的好看,同时还不忘跟晏雪初说,她佩戴哪支簪子好看。 在门外,丫鬟领着杜谆娘就站在不远处,指着屋内那名打扮十分贵气且年轻的女子,问:“你可得瞧仔细了,她是不是你家小姐?” 看到屋内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杜谆娘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有些不太确定的说,“太远了,实在看不清楚她的样貌,我无法确定。” 丫鬟拧了眉,想起夫人的交代,她只好将杜氏领进屋内。 瞧见丫鬟竟然把杜氏带进屋子,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 丫鬟低垂着头,嗓音清亮道:“夫人,银楼掌柜带来的这个女人迷了路。” 掌柜一脸懵,但他看到王氏正盯着自己。 “掌柜,你带来的人,得管好才是啊。”王氏故意这般说。 掌柜顿时了然,“是是是,夫人说得是。” 说完,他立马对杜谆娘出声,“去哪儿了?怎的这般久才回来?” 杜谆娘顺势回答,“孙府太大,去了趟茅厕,便寻不到来主院的方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晏雪初缓缓抬眸望去,竟然当真见到了谆娘。 谆娘怎会出现在孙府? 此时杜谆娘抬头,打量起晏雪初,就见她也在盯着自己看,不过那眼神微冷,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你这仆妇是怎么回事?”晏雪初面上带着三分傲气,冷声地问,“一直盯着我看作甚?” 杜谆娘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解释,“这位夫人瞧着颇为贵气,着实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到这话,晏雪初顿时扬唇一笑,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嘴倒是挺甜的,这话我爱听,赏!” 杵在旁边的罗阳闻言,立马掏出银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两银子给了杜谆娘。 杜谆娘谢过。 瞧见杜谆娘那隆起的肚子,晏雪初忍不住开口,“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银楼是没有其他的伙计了吗?” “呃……”掌柜下意识的看向王氏,此时王氏只是端起茶盏品尝,只好哑巴吃黄连的认下,“今日银楼生意好,人手不够,所以这不就让她来帮忙嘛。” “人家这身怀六甲的,瞧着月份都不小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负责得起?” 晏雪初这话明面上是责问银楼掌柜,但暗地里也是在质问王氏。 “这这……”掌柜为难的看向王氏。 这让王氏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簪子,面上带笑的冲晏雪初道,“雪儿妹妹,此人不过是个仆妇而已,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如此关怀此人莫不是妹妹你同她认识?” “不认识。”晏雪初满脸淡漠。 王氏主动过来拉住她的手,弯了眉眼,“既然不认识,那就别管他们这些人了,你帮我选选簪子吧。” “好。” 晏雪初应道,暗暗瞟了杜谆娘一眼。 从孙府出来之后,晏雪初就命罗阳快马加鞭的赶回雀园。 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待他们都离开,王氏特意留下杜谆娘问话。 “这般近的距离,你看仔细了吧?”王氏冷眸凝视着杜谆娘,又问:“她可是你家小姐?” 杜谆娘低头回话,“不是,她不是我家小姐。” 一听到这话,王氏的眸色更冷,不死心的又问,“你可看仔细了?她当真不是你家小姐?” “她不是。”杜谆娘眼神坚定,沉声道:“小姐自幼就是我带大的,她是何模样,包括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 “方才那女子瞧着确实与我家小姐年岁相当,但她的确不是我家小姐。” 此刻杜谆娘一口咬定。 王氏面色凝重,抬手向身边的丫鬟示意,不多时丫鬟立马将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带了过来。 小女孩一见到杜谆娘,立马就抱住了杜谆娘的大腿,“阿娘。” “花花!” 眼下见到女儿的杜谆娘,柔润的眸子染了水色。 “眼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带着你的孩子滚吧。”王氏说完,遂是垂下眼帘摆弄着刚得的朱钗发簪。 得了这话,杜谆娘立即带着女儿离开孙府。 杜谆娘刚一走,王氏就将手中的那一支簪子怒得扔回到桌上,立即吩咐丫鬟,“派人暗中跟着她们母女二人,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去找那个黎雪儿。” 丫鬟领命告退。 在走出城门口,回村子的路上,杜谆娘想起晏雪初那副富贵打扮,虽然她嘴上说不认识自己,但她始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杜谆娘又怎会认不出她? 既然小姐说不认识,那便是不认识,谆娘猜想她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氏派去跟着谆娘的人,一直到她们母女回到村子,也瞧见她去见任何人。 那人只好返程如实回禀。 夜幕低垂,皎月高悬,晏雪初在大厅等待了许久,直到夜深人静,她困得双眼都没等到赫连珏回来。 四更天时。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到了雀园门口,就见有两道身影翻身下马。 罗阳一得知赫连珏回来,急忙迎来。 “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他小声道。 “夫人昨日如何?” 一回来,赫连珏便询问晏雪初的情况。 “夫人从孙府回来后,就一直在等爷,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罗阳压低嗓音说,“夫人说什么都不肯回屋睡,眼下就在厅内睡着了。” 他去大厅时,就见晏雪初还在等,他原本是劝说过的,但是她不肯。 后来还在厅里睡着了。 他只好命婢女去取件厚衣裳,为她盖上。 听到这儿,赫连珏的脚步一顿,转头眸光锐利的看向罗阳,“如今越近深秋,夜里起了冷风,便容易染上风寒,怎可由着她的性子胡闹?” 罗阳立马低下头,不敢看他,“属下亦是没辙。” 他哪里能劝得动王妃啊? 男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任由着凉风拂过,却没再说些什么。 随即就往大厅走去。 就见晏雪初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柔和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安静而祥和。 第163章 是福,也是祸 当晨光不知何时透过窗棂,温暖的拂过晏雪初的脸颊时,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意识变得清晰,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轻轻搂入怀中, 缓缓抬眸,一张俊美的容颜瞬间映入眼帘,晏雪初的小身子不由得僵硬了一下,心跳顿时没由来的漏了一拍。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他好似只有睡着的时候,瞧着才是最温柔如水的。 过了好一会儿,赫连珏才睁开眼睛,见到她已经睡醒,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醒了?” “嗯。” 晏雪初轻声应答,而后眨了下眼,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睡着了,都没等到他回来。 “三更天时。” 三更天便是丑时。 他竟然这么晚才回来。 “哦。”晏雪初道,“这么晚,你们一定很忙吧?” “私矿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这次我带回了一个人,你除了孙斌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你娘母家的亲人。” “谁啊?” “届时你见了,便知道了。” 如今她连人都没见过,就算跟她说,她都不知道人是谁? 说了也是白说。 “行。”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能和他如此熟稔的对话。 仿佛寻常小夫妻那般。 突然生出的这个念头,让晏雪初在心底偷偷否决掉了。 晏雪初啊晏雪初,你在胡想些什么呢? 之前的事情,你是都忘了么?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亦或是人。 凝着晏雪初那双漆黑的眸子,赫连珏突然想起罗阳的话。 “听罗阳说,你从孙府回来之后,就一直等我,可是发生了什么?” “呀!” 提及这一茬,晏雪初猛地从榻上弹起身。 没错,她的确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昨天从孙府出来之后,她担心谆娘的安危,就让罗阳派了暗卫去盯着谆娘。 后来暗卫回禀说,在她走后没多久,杜谆娘便带着女儿从孙府出来,之后还发现有人跟在她们母女身后。 直到她们安然无恙的回到村子,那人才没再跟着,而暗卫也回来了。 晏雪初听完,便细细回忆,想起那天她和赫连珏去孙府贺寿时,素未谋面的孙老夫人就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毕竟她的母亲原本就是孙家人,而她的相貌基本亦是随了母亲,从小杜谆娘就说她和母亲长得相像。 或许是因此怀疑了她的身份。 故而抓了从小抚养她的谆娘来辨认。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谆娘怎会认不出她? 虽然谆娘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但嘴上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不认识她。 既然孙府的人对她已有怀疑,那势必也会怀疑到赫连珏身上。 听了晏雪初说的,赫连珏慵懒的侧身,一手握拳支撑着脑袋,狭长的凤眸里盛满了笑意,似多情又似无情地看着她。 “这就是你等了我一宿,想要说的话?” 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晏雪初却急了,“王爷,眼下他们都开始怀疑我不是真的黎雪儿了,指不定也怀疑到你也不是真的魏前,难道你都不担忧的吗?” 如今他们都抓了谆娘来试探她,谁知道他们改明儿不会找来魏前和黎雪儿身边的人来呢? “担忧什么?” “自然是你的计划会功亏一篑呀!” 他来这里不就是调查的嘛,眼下有人怀疑,不该担心吗? 赫连珏满不在乎道,“如今他们私自开采铁矿,要知道盐、铁向来是属于朝廷的,他们此举等同谋逆,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 “可他们有所怀疑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既然那个女人能被孙府的人跟踪,说明她没承认你就是晏雪初。你在这里有熟人,这两日便不许出门,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嗯。”晏雪初微微点头, 反正事情她说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是他的事情。 她感觉赫连珏好似在盯着自己,于是她抬起头,跌入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的顷刻,时间仿佛静止。 赫连珏看到她那大而明亮的眼睛,是一种深邃又纯净的美好。 让他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情愫,那是他许久没有的感觉,在这一刻仿佛复苏了。 隔天之后。 赫连珏以“魏前”的身份特意宴请林昊和孙斌予,说是多谢他们的照拂,还命人小声交代了一句,说是剩下的黄金已到。 入夜,华灯初上。 前厅内灯火明亮,金碧辉煌的装饰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奢华。 林昊和孙斌予一同赴宴,瞧见这雀园尽显奢华之风,眼中神色自是有些眼红的。 孙斌予见状,不禁咂舌,“啧啧,冀州魏氏果然是财大气粗,不过是来安阳城小住,竟然买下了这偌大的府邸,极尽华奢。” 林昊不以为然,轻哼道:“财多是福,也是祸。” 门房的下人来报,赫连珏便微笑的走出迎接。 赫连珏举杯,朗声道:“魏某在安阳城多日,此番能与京城真正的贵人结识,少不得二位兄长的提携,若日后能让我冀州魏氏更进一步的话,魏某定不会忘了二位兄长的恩情。” 他的声音在前厅回荡,“愿林兄和孙兄共饮此杯,以表魏某的谢意。” 林昊和孙斌予都举起了酒杯回应。 三人饮下了酒,赫连珏侧目给罗阳递了一记眼神,罗阳当即拍了下手,示意歌舞开始。 琵琶曲声悠悠响起,舞姬们从门外走进前厅中央,她们翩翩起舞,裙摆随着她们的旋转而飞扬,宛如盛开的花朵。 一舞结束,林昊似有些意犹未尽。 “魏贤弟啊,要论舞姿,这些女子可比不得清羽。”林昊看向赫连珏,缓缓说道:“如今清羽当了你的妾,不知我们可还有眼福,一睹清羽的舞姿?” 其实林昊就是故意的,这几日他虽然都有收到清羽传递出来的消息,但却不见她出来向他亲自禀告。 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164章 老代实交 之前寿宴,孙斌予的母亲就说那个黎雪儿长得和孙书瑶很像。 只是抓来的丫鬟,并不认识黎雪儿。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一直都存在,哪怕它并不会发芽。 而且他也多日未曾见到过清羽,于是便顺着林昊的话,也问:“是啊魏贤弟,可否请清羽出来舞一曲?” 赫连珏脸上挂着浅笑,“二位兄长,恕魏某自私,清羽眼下是我的女人,她的舞姿今后只有我一人能看。” 他的话语轻飘飘的,但字里行间里充满了占有欲。 笑话,那个女人早已送走,上哪里请去? 林昊和孙斌予微微一怔。 他虽是这么说,但孙斌予却心存疑虑。 到底是真私心,还是清羽已经被发现,所以他们见不到呢? 孙斌予张了张嘴,本想说话,但下一秒,就见魏前开口转移了话题,“与其看歌舞,不如二位兄长看看剩下的黄金。” 言罢,就见冷旭从门外走入,身后还跟着两名下人,他们将一个大箱子抬进来,随后放到地上,将其打开,金灿灿的黄金顿时映入眼帘。 林昊的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倏然站起,眼里只剩下黄金。 “这个倒确实比歌舞好看。”林昊道。 “我就知道你们喜欢。” 赫连珏的嘴角微微一翘,笑意却不达眼底。 “冀州魏氏果真是财大气粗,短时内竟能拿出这么多的黄金。”林昊笑道,旋即坐回到位置上。 魏前竟然能拿出这么多的黄金,说明魏家的财力远不止如此。 “魏氏的生意遍布各处,这些不足为奇。”赫连珏轻声说。 孙斌予:“魏贤弟拿出这么多的黄金,可见诚意十足,届时我们定会在那位贵人面前美言,让魏氏也能分得一杯羹。” “只是不知届时是几时呢?”赫连珏的眼神冷了一分。 “这……”孙斌予瞠目结舌,转头望向林昊。 其实他们这般说,不过是为了先得到魏家的钱财罢了,至于美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贵人会不会瞧上魏家。 可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几时,自然是要看贵人的意思。”林昊补充。 “你们想要的诚意,我都尽数奉上了,黄金你们是从魏某这儿搬走了一箱又一箱,可甜头也得让我瞧见些吧。” 闻此言,林昊和孙斌予对视一眼。 “甜头?”林昊敛眉,“魏贤弟的意思是?” “前段时日,我的爱妾黎氏被贼人掳走,后来她好不容易逃出。”赫连珏轻声地说,“细细询问之下,她说安阳城附近的山头有一座私矿,那些人抓了城中不少年轻人去挖矿石。” “贤弟此话何意?”林昊微微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这魏前是话里有话。 赫连珏深邃的双眼染了点点寒意,慢悠悠道:“我派人报官之后,此地的官员一直没有消息,只好亲自命人去查。” “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俊美的五官虽然在笑,但那笑容里却蕴藏着几分冷意。 “你……” 林昊心下一紧。 猛然站起来间,他顿感一阵头昏目眩,身形险些没站稳。 “会长。”孙斌予喊了声,这一刻他觉察出身体的异样。 眼前的景物仿佛蒙上一层薄雾,令他有些瞧不清晰。 意识更是逐渐开始涣散。 他抬头望向魏前那泛着微笑的面容,又下意识的低头看着手边的酒杯,满桌精致的菜肴,她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唯独是饮了一杯酒。 “你在这杯酒里做了什么?”此时林昊自然也觉察出不对劲,立时厉声质问着魏前。 “这酒水里自然是……”赫连珏微掀薄唇,此刻他端起一杯酒,微微转动着酒杯,眼里晃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特意为二位加了点迷药。” “……” 林昊的话还未能出口,眼前骤然一黑,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 就连孙斌予也昏倒在桌上。 …… 一盆冷突然地兜头泼来,林昊猛地从惊醒,脸上还有水珠划过脸颊。 林昊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此时赫连珏身着一袭玄色锦袍端坐在雕花木椅上,一手支撑着线条分明的下巴,犹如刀削斧凿般,如此俊美的外表,还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峻,不由得感到一丝恶寒。 林昊整个人被他周身气场所碾压,心头顿时突突的,他动了动身子,这才惊觉发现,自己被捆绑在木椅上,根本动弹不得。 “这……” 他抬头望着魏前。 可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此时此刻正眼神阴沉的盯着他,宛如地狱勾魂的无常。 林昊默默地吞咽了下唾沫,勉强扯出一丝笑,“魏、魏贤弟你这是作甚?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赫连珏低声笑了起来,却一言不发。 这一声笑,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诡异。 “你……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发颤,浑身好似被恐惧所冻结。 他不知道魏前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贼,你们在安阳城私自开采铁矿,铸造和倒卖兵器的钱财,最后可都是流入了京城孟家?” 此刻厉声问话的,是站在赫连珏身后的罗阳。 此话一出,林昊惊恐的望着赫连珏,一时之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在京城,调查倒卖兵器之人,除了聿王赫连珏,还能有谁? “你,是聿王爷?”他半眯着眼眸问。 即便是心中有了答案,他还是想要得到验证。 “老实交代,可活。”赫连珏的眉宇间透着阴鸷,话语却是轻飘飘的从他唇齿间蹦出。 林昊呼吸一凝,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传闻煞神聿王,手段残忍可怖,若是落在他手里,便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而另外一边,孙斌予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过后,愣是嘴硬的什么都没有交代出来。 孙斌予在牢内刚喘了口气,牢门被人打开,只见伤痕累累的林昊被扔了进来,同他关在一起。 赫连珏站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前,低垂的凤眸在微光的映照下,让那纤长如扇的睫毛投下了一层阴影,阴鹜的目色凝着寒意。 孟家势大,并非一两日,而且这背后牵扯皇室。 整个朝廷只怕是除了他,无人敢查。 那么,皇帝的意思,是要动孟家? 第165章 狗啃泥 “王爷,这林昊和孙斌予的嘴都硬得很,什么都不肯交代。” 身后传来罗阳的声音。 “那便用刑,放些血。”赫连珏眸底阴沉,眉眼间透着一股狠戾。 冷旭适时出声,“王爷不可,他们对安阳城铁矿知情不报,甚至据为己有,私自开采矿石,此乃谋逆大罪。” “此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放了血,恐怕活不到送至京城。” 聿王毕竟是奉命调查,审问之事还需经过刑部和大理寺。 他若擅自动刑,恐会落人诟病,遭圣上降罪。 赫连珏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麻烦。” 左右不过是两个小喽啰,他并不在乎他们的死后,他们死了,还有那么多的账目作为证据,之后再彻查出这些银钱的流处。 幕后之人又能藏得了几时? 赫连珏从矿场带回来的那名男子虚弱不堪,因着这几日天他需要处理许多事情,又怕晏雪初在雀园无聊。 索性便让她去给孙文轩调养身子。 至于她是否会认此人,便只看她自己的意愿。 见到是那日她在矿场救的男人,晏雪初起先有一丝惊诧。 不过想起他看着自己的脸,说她像自己的一位故人,晏雪初又联想起赫连珏那天说的话…… 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不难猜出其中关联。 “你……你怎会在此?” 见到晏雪初那略有些熟悉的脸,孙文轩诧异的同时,也让他更加清晰的看见她的模样。 像…… 真的太像了。 这个女孩的眉眼之间,就有着她年轻时候的神韵。 “我暂时住在这里。”所以她会在这里,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少女为他把脉,模样专注。 因着长期的囚禁,加上前段时日被送进矿场,大量的挖采铁矿石,一时间身体难以承受险些丢了性命。 那日他就想问她的姓氏。 “姑娘可是姓晏?” 沉默良久,他盯着晏雪初的脸看了一瞬,遂是如此问道。 晏雪初敛了敛眸子,抬头狐疑地望着他。 见她不语,孙文轩沙哑着嗓音,又问:“你的母亲是不是叫孙书瑶?” 之前他就听说,姐姐生了个女儿…… 晏雪初收回把脉的手,只说:“还是之前的话,需要温养脾胃,过会儿我写个方子,吃个一年半载即可。” 撂下这句话后,晏雪初写下了方子让下人去抓药,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十月中旬,秋风乍起,枯叶如金色蝴蝶在空中缓缓飘落。 晏雪初亲自去了安阳城的衙门,如今林昊和孙斌予一干人等都被关押在此处。 她来,除了问赫连珏要回玉簪之外,还想看看孙家人,如今的下场。 此时赫连珏还在拷问做账之人,不多时,冷旭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王爷,夫人来了。” “她?” 男人眉头轻轻皱起,她来作甚? 命罗阳仔细审问,旋即便大步流星的前去寻晏雪初。 在牢房的尽头,便瞧见那么娇小的身影。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 “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晏雪初缓缓转过身,澄澈的眼眸凝着他。 “我知道王爷抓了孙家的人,所以想来看看他们如今的下场。” 如果当年她母亲能被接回孙家生活,就像是谆娘说的,她不会在最后的时日里过得那般凄苦。 晏雪初对孙家并不熟悉,更没有太多的情感。 她只是想要替母亲来看看,当年弃她不顾的孙家,而今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一股潮湿和霉味扑鼻而来,昏暗的光线勉强能透过狭窄的小窗照进来,石板地面满是泥泞和脏污,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湿滑。 晏雪初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但稍有不慎便会脚下一滑,正如此刻一样,大半个前身都要往前摔去。 “啊——” 眼瞅着要和石板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她顿时失神叫喊。 然而过去了几秒,晏雪初并没有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半分疼痛,反而是有一条强劲有力的胳膊横在了她的腰腹间。 紧接着把她捞入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 她从男人的怀里缓缓抬头,乌亮的眸子撞入那双清冷的凤眸里。 小姑娘的目光清澈,如同山间最纯净的溪流,此刻正倒映着他的样子。 处在身后的冷旭见此,默默地侧过身去。 晏雪初望着他,脸颊蓦然升起了烫意,嗓音颤了颤道:“王、王爷,你……该松开了吧?” 话落,晏雪初连忙垂下眼帘。 他要这样抱着自己到几时? 少女的娇软的声音传入耳中,可赫连珏搂着她腰肢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是收紧了一分力。 “牢内常年不见天日,此处地面湿滑,若非本王及时搂住,只怕你这会儿该摔个狗啃泥了。” 赫连珏的喉间溢出一丝低低的笑,略带几分嘲弄的意味。 晏雪初不悦地抬头瞪他一眼,“你骂谁是狗呢?” 从刚才的那句话里,她只抓住了“狗”这个字眼,再配上他的低笑。 落在她的耳朵里,嘲讽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谁较真了,便是在说谁。” 会咬人的,不是狗是什么?赫连珏在心里暗想。 “你!” 她气鼓了脸颊,恨不得现在就咬他一口。 瞧她此刻炸毛的小模样,赫连珏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火光,投下的影子扭曲,增添了几分恐怖与阴森。 孙斌予坐在稻草上,眼神空洞而绝望的盯着墙壁上的小窗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牢内的林昊抬头,就见赫连珏带着“黎雪儿”走来。 他又闭上了双眼。 不就是又想从他们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只要他们不交代,赫连珏还能弄死他们不成? 将他们弄死,看他回到京城如何向皇帝交代? “孙斌予。” 晏雪初看见牢房内出神的孙斌予,遂是叫喊了一声。 许是听到声音,孙斌予慢慢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落在“黎雪儿”的脸上逐渐有了焦距。 而后又在她身后看到了那个高挑俊朗的煞神王爷。 第166章 代价 “当年的孙家在安阳城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先辈打下的家业竟毁在你的手里,你对得起孙家的列祖列宗么?” 在幼时的记忆里,母亲是那般的温柔,就连谆娘都说母亲是个心地善良,且又温婉贤惠之人。 可孙家却是这样的…… 孙斌予冷嗤一声,“孙家能有今日,都是我的功劳,我如何对不起孙家祖先?” 当年他父亲去世,家业好不容易落到他手里。 只可惜他霸占着那份家业,和母亲却并不懂得经营,险些把家业败光。 就在孙家即将没落之际,是林昊拯救了他们孙家,不仅让他加入商会成为了二把手,还做了那一本万利的买卖。 孙家能恢复往日荣光,可多亏了他! “呵!”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引得赫连珏发出冷笑,“当年孙家的产业,到你手里之后几近败光,而后你才和林昊勾结到了一块。” 想来兵器倒卖亦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突然听到自己被提及,林昊看了眼赫连珏,就见那个男人眼底泛着瘆人的寒意,让他不敢再看,连忙收回目光。 “你……”藏在最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揭开,孙斌予脸上的表情顿时挂不住。 他是聿王,位高权重,想要知道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亏我母亲当年还想着回孙家,孙家根本就不值得。”晏雪初沉声道。 当年孙书瑶也想过回孙家,可孙家以“她被休弃”为由,觉得她德行有亏,不许她回家。 哪怕是孙家老爷子去世,也没让她回去祭拜。 这些是后来她记事时,谆娘说过的。 之后孙书瑶病逝,谆娘是希望晏雪初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便带着她去过孙家和晏家,可他们都选择了避而不见。 看着孤苦无依的晏雪初,杜谆娘就更勒紧了裤腰带抚养她。 “你母亲?” 孙斌予眼睛睁大,表情透着不解。 之前他母亲就说这个“黎雪儿”长得和病死的孙书瑶很像,如今她站在聿王爷的身边,可见她的身份是不一般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孙斌予匆忙的跑到木栅栏旁,瞪如铜铃般大的双眼望着晏雪初。 “你究竟是谁?”孙斌予出声问,“你的母亲又是谁?” “孙书瑶就是我的母亲!” 此言一出,孙斌予嘴唇微张,似乎很吃惊。 那丫鬟还跟王氏说,这“黎雪儿”不是她家小姐,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 被骗了。 他都骗了,都被骗了! 孙斌予的眼珠子急速转了转,随之抬起,紧紧凝视着面前的晏雪初。 “我……我之前听闻,你被晏家接了回去,后来还成了聿王妃是吧?”孙斌予笑得瘆人,“既然你已是王妃,不如求求聿王开恩,看在你娘的份上,放过我们孙家吧。” 晏雪初闻此言,眸子微敛,“你们倒卖兵器,从中填鼓自己的腰包,你们可曾想过我们北昭儿郎为护国土和百姓,他们在边疆受了不少苦?” “他们在边疆风餐露宿,你们吃得肥头大耳,将兵器和铁矿石都走私贩卖他国,若有朝一日,敌国来犯北昭,他们很有可能连件御敌的武器都没有。” “你们走私所得的每一文钱,便很有可能是我北昭将士用性命换来,如今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还好意思舔着个脸求我们放过?” “而今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既然贪图了自己不该得的,就该为之付出应有的代价!” 像这种对国不忠,对君主不义的乱臣贼子,简直死有余辜。 别说让她救了,她还得补上两脚呢! 赫连珏看着身边的晏雪初如此凛然正气的说出这番话时,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落到她的身上,让视线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这会儿晏雪初侧首看向赫连珏,淡淡道:“王爷,孙家的下场我已经看到,就不打扰王爷了。” “正好,本王陪你一道回去。” 这几日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剩下的也该交给旁人。 马车上。 两人静默无言,晏雪初观察了赫连珏一瞬,微微抿了唇。 良久,赫连珏睨了她一眼,淡声道:“有什么便说,总盯着本王作甚?” 晏雪初犹豫,最后还是说了,“王爷,眼下人已经被你给抓了,安阳城的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吧?所以我的玉簪……”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嗯。”赫连珏颔首,随后朝晏雪初凑近了些,眼里晃出一抹柔色,“答应你的事情,本王必不会忘记,待手头上的事情解决,玉簪自然会还于你。” “……” 晏雪初咬了咬唇,“那我还要等多久?” “快了,就这一两日。” “那……” 晏雪初想了想,既然玉簪没那么快拿回来,倒不如去探望谆娘和师父,所以她细声道,“那我想回西棠村和虫谷,上次谆娘被王氏抓来指认我,她不知我发生了什么,肯定很担心,而且此次我师父也回来了,我得回去。” 赫连珏沉吟片刻,遂是答应了她,“行,本王让罗阳陪你,需要什么便命他去买。” “多谢王爷。”晏雪初微笑。 将东西买齐后,罗阳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片刻,晏雪初立马就说出发。 罗阳垮着脸,又将买回来的东西搬上马车,跟着小王妃前往西棠村。 西棠村在城外,距离并不算远,约莫一个时辰就到。 装饰古朴的马车缓缓地驶入西棠村,车轮在泥土地上碾过,发出的嘎吱声响,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宁静。 突如其来的马车,引得村中不少村民探头张望,透过车帘的缝隙,隐有可见车内华丽的装饰,村民们纷纷好奇,怎么会有外来贵人来他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这马车怎么来了我们村?” “不知道呀。” “莫不是来寻人的吧?” “寻人?寻谁啊?” “谁知道呢……” 坐在村口的村妇们停下手里的活计,指着马车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都在猜测马车中的人要去谁家? 更有孩童们好奇的追着马车跑。 第167章 回村 马车缓缓穿过村中的路,每经过一处,都能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最终,马车在行至李轶家门口停下,车夫率先跳下马车,搬出马凳放置在地上。 此时罗阳已经站在了马车外,恭敬道:“夫人已经到了。” 下一秒,素手撩开车帘,晏雪初缓缓地站起身来,罗阳连忙上前伸出手臂。 晏雪初见状,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便踩着马凳下了车。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清秀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周围村民们的目光几乎都留在了她的身上。 “呦~这不是昭昭丫头吗?” “昭昭?还真的是她哎!” 一时间所有的村民都围了过来,对晏雪初一阵嘘寒问暖。 “昭昭你如今瞧着贵气了。” “之前听人说你被晏家人接了回去,眼下打扮起来,的确是有富贵小姐的气质在身上……” “晏家人对你可好?”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落到晏雪初耳里闹哄哄的,听着就头疼。 她的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扬声大喊,“多谢各位阿叔阿婶的关心,我如今过得尚好,此次回来特意为大家备了礼物,小小心意希望大家莫要嫌弃。” 接着她就给罗阳使了个眼色。 罗阳顿时大喊,“请各位在我跟前排队领取,人人有份儿啊~” 一听到有东西拿,村民们立马排起了长队。 买东西的银钱虽然是赫连珏出的,但晏雪初并未要什么贵重之物,让罗阳准备的都是些吃的用的。 门外突然吵吵嚷嚷的,受不了的谢氏猛地打开院门。 “你们都在我家……” 谢氏怒吼的话还没完全出口,在见到晏雪初那张脸后,如同被浇了盆冷水般,暴怒的气焰顿时湮灭。 “昭、昭昭?!” 谢氏那双细长的眼睛,将晏雪初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虽有几月未见,但眼前的小姑娘玉色长裙,面容依旧清秀,月眉星眼,绛唇映日,墨色长发挽成百合髻,用以蓝色珠花作为点缀。 光是站在那里,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有几个月前见她时的,那副土里土气的乡野模样? “你瞧你这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家里都没啥可招待你的。” 谢氏将晏雪初迎进堂屋,一边说着,一边就给她倒了碗白水。 身后的罗阳见状,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们小王妃好歹是客人,连杯茶水都没有也就罢了,难道连个热水都没有吗? 晏雪初瞥了眼桌上的那碗水,面无表情地说,“谢婶子,我如今难得回来一趟,竟是连热水都不配饮了?” “这……”谢氏眉头一撇,直接装可怜道:“昭昭啊,我们李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连招待人的普通茶叶都没有。” “婶子知晓你被晏家接回,如今富贵了,连水都瞧不上了。” 谢氏忽地朝晏雪初凑近,抬起右手,指尖微曲,摩挲了几下,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可你也得知道,想要吃喝得好,总得花钱不是?” 晏雪初心里冷笑,继而抬眸睨着谢氏。 “婶子是拿自己当乞丐了么,怎么伸手就是要钱?” “你!” 谢氏瞬间恼了。 好个死丫头,如今竟敢明着讽刺她。 “呵呵,要不是我,你能有今日的一切?”谢氏怒瞪着晏雪初,“若不是我和我儿让你回来,你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别说回晏家当小姐了,你屁都不是!” “是啊,这一切都是托了谢婶子的福。” 晏雪初勾唇,眼底划过利芒道:“我记得当初你们不惜以谆娘腹中的胎儿有恙为借口,哄骗我回来,他们可是给了谢婶子不少好处呢!” 谢氏撇了撇嘴,“就那点小钱,早就花完了。” 为了儿子的仕途,少不得出钱打点。 谢氏一心为了儿子,却不知自己抠抠搜搜攒下的钱,并未用在打点上,反而是全都被他花在了别处。 “既已花完,银钱的事儿便是你们李家自己的事情,我回来只是为了看谆娘。” 想从她手里要钱,别说她没有了,就算是有,一文钱都不会给。 “没想到你竟是个……”谢氏怒指着晏雪初。 还待她把话都说完,罗阳直接抓着她那根手指一掰,登时就只听到谢氏吱哇乱叫起来。 “不许你如此不敬!” 罗阳肃声道,眼底寒光乍现,吓得谢氏腿肚子直打颤。 “哎哎~别,我、我错了,我不敢了……”谢氏皱着脸向晏雪初求饶,“昭昭,求求你,让他饶了我吧?” 此时晏雪初充耳不闻般端起桌上的那碗水,轻抿了一口。 谆娘嫁到李家在她手里几经磋磨,难得抓到机会,晏雪初肯定得叫她吃点苦头。 罗阳又用了几分力气。 “啊~疼!”谢氏龇牙咧嘴的喊叫着。 她知道,如果这个死丫头不松开,这个人就不会放了她。 谢氏忍着疼,软了嗓音对晏雪初急急地说,“昭昭,婶子知道错了,婶子给你道歉赔不是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婶子这个小人吧?” 晏雪初放下了茶碗,遂是抬手示意。 罗阳见状,当即松开了谢氏。 谢氏连忙捂着手指吹了吹,她满脸写着忿忿不平,刚一抬头怒视着晏雪初,就见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一记冷冽的眼刀甩来。 吓得她立马低垂了头。 “谆娘呢?”晏雪初问。 “她……她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谢氏说道,“我去把她找回来。” 说完这话,谢氏拔腿就跑了出去。 她身边那个男人瞧着斯斯文文的,却是个凶神恶煞的。 若是让那死丫头知道杜氏挺着这个大肚子去了地里干活,指不定又要发难了。 谢氏连忙跑去地里,让杜氏跟自己走。 杜氏不明所以,本想着将干活的家伙什都收拾好再走,可谢氏模样着急,还让她别管了,急匆匆的就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往家赶。 “婆母这般匆忙是要做什么?”杜谆娘一脸不解地问。 眼下她肚子的月份是愈发大了,身子跟着水肿不少,走起路不仅慢,还略显笨重了些。 第168章 体己话 离家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顿时兴奋的叫喊着。 “哇,阿娘阿娘,有一辆马车停在我们家门口耶!” 大女儿李苗摇晃着杜谆娘的手臂。 杜谆娘抬眼望去,家门口的确是停了一辆古朴的马车,她疑惑的看向谢氏,“婆母这是……” 谢氏没好气道:“你家小姐特意回来看你,她如今可是厉害了,两个鼻孔都快怼上天去了,不过是找她要点银子,竟骂我是乞丐……” 谢氏后面那些发泄的话杜谆娘没再听下去,她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小姐回来了! 杜谆娘咧嘴一笑,立刻就带着两个孩子进门,丝毫不管谢氏。 谢氏:“……” 看到杜谆娘领着孩子们欣喜的进屋,她气得在原地跺脚。 要不是还顾及杜谆娘肚子里的宝贝孙子,她定要杜氏这个女人好看! “晏姐姐~” 晏雪初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一刻不到,屋外就传来了两个小孩软糯的声音。 李苗和李花跑到晏雪初的身边,一声声的“晏姐姐”唤她。 “你们两个小皮猴……”晏雪初揉着她们的脑袋,笑逐颜开道。 “小姐。” 身后传来杜谆娘的声音,晏雪初缓缓转过头,就见杜谆娘捧着自己的肚子走了进来。 此时晏雪初对两个孩子说,“晏姐姐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你们快跟着这位哥哥去拿。”说着,她就把两个孩子交给罗阳。 罗阳扬起和善的笑容,领着她们去马车那里拿东西。 晏雪初从位置上起身,走到杜谆娘身边搀扶住她,“谆娘你的身子越发重了,正是养胎的时候,你怎么总是往外跑?” “家里的农活不能没有人干……”杜谆娘握着晏雪初的手,对于她的话,便细如蚊声的回应。 “什么叫没人?” 晏雪初不悦地皱眉,故意拔高音量,“你婆母和李轶都是死人吗?家里的农活就指着你一个孕妇干,他们啥活也不干,张口吞天喝西北风吗?” 门外的谢氏一听这话,脸色气得发紫。 她们家啥样,用得着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要不是她现在回了晏家当官小姐,长本事了,谢氏定要撸起袖子将她赶出去。 杜谆娘捏了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这么说。 晏雪初不满地撇嘴。 瞧见晏雪初的嘴角往下垂,杜谆娘便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就小声和她说,“小姐,跟我去屋里吧,我想和小姐说说体己话。” 其实杜谆娘就是想单独问她,被带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还有就是那日在孙府的事情。 晏雪初乖软地点了点头。 杜谆娘的房屋内。 她拉着晏雪初的手就坐在床边,目光细细打量着身穿玉色长裙的晏雪初,发髻上佩戴着蓝色精致的珠花,却唯独没有那支玉簪。 “小姐,你的玉簪呢?” 这时晏雪初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髻,微微弯了唇角,“哦,那支白玉簪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自然是要仔细保存着的,所以今日并未佩戴。” “原来是这样……”杜谆娘这才放了心。 只要那玉簪没丢就好。 女人拍着晏雪初的手背,温声细语道:“小姐,那是夫人生前最喜爱的簪子,是万万不能丢的。” “嗯。”晏雪初郑重点头,“我知道的……” 是啊,那支玉簪不能丢……所以她得尽快拿回来。 “小姐,你回到晏家后,他们待你可好?”其实杜谆娘一直都想不通,当年晏家明明不愿意承认小姐,后来又为何要带走她? “她们带我回到晏家后,没几天就把我嫁了人,目的就是为了稳固如今晏家的一切。” 关于赫连珏的事情,她不想明说,平白惹得谆娘忧心,更不想欺瞒着她什么。 索性真假参半,也不算她说假话吧? “什么?小姐你嫁人了?” 杜谆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切地想要确认,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着,“晏家怎么能这样?难怪那个青莲如此急切的要带走你,原来是安了这样的心思!”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鼻翼微微翕动,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 “谆娘你别担忧,莫要动了胎气。”晏雪初急忙劝说。 杜谆娘就是个命苦的女人,年幼丧母,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但却身子骨弱,后来便去世了。 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日她跪在长街上卖身葬父,双目赤红的盯着地面,是难过悲伤,更有对未来的迷茫。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她顺着鞋子往上瞧,一名年轻的女子便将她买下,替她买了口极好的棺材,将父亲安葬。 从那时起,杜谆娘就想着要永远留在她身边伺候。 孙书瑶去世,杜谆娘就成了年幼的晏雪初的唯一依靠。 这些年来,她嫁到李家当媳妇,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大小事务,身子也没能养好。 后来在怀二胎时,杜谆娘就有点滑胎的迹象,好在有晏雪初回来陪她,待她平安的生下孩子才回了谷中。 眼下她腹中的胎儿已有六七个月了,这段时间也是关键的时候,只是和以前不同了。 这次她怕是不能留在她身边陪她。 “小姐,我没事。”杜谆娘反过来安慰她,“我已经生了两个,此事我是有经验的。” 言罢,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充满了期待。 “只盼着这一胎能是个男娃,这样李家的香火就能延续下去了。” 这几年,因着她生了两个女儿,婆母厌弃不说,就连她的丈夫也与她渐渐疏远了。 她心想,只要生下个儿子,全家就都能高兴了。 李家也能后继有人。 晏雪初抿着唇,生男生女不都是李家的骨肉么,凭啥男娃能延续香火? 难道女娃就不能延续了吗? “这个世间既然这般重男轻女,索性就别有女孩,让他们男的找男的算了……”晏雪初扁着嘴犯嘀咕。 “小姐你说什么?”杜谆娘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望着杜谆娘的双眼,说道:“男子能顶天立地,走街串巷的做买卖,女子却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成婚后还要相夫教子,就连“相夫教子”这四个字都不是相夫教女。” “谆娘,你是不是也觉得生女儿无用?” 第169章 不值当 杜谆娘听到这话,不禁愣住。 须臾片刻,她轻轻地摇了头,“我并非觉得女儿家无用,如果没有我们女子,哪里会有男子,又怎会有人的存在呢?” “只是女子生来就有孕育生命之能,遂是承担起了为一个家族延续血脉的责任,其实无论生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是世俗的偏见,迫得女子要诞下男婴。”杜谆娘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而我就被困在世俗的偏见里。” 以前夫人在晏家时,她还年幼,根本不懂夫人的苦楚。 现在,她懂了。 “婆母和相公都希望我这胎能为李家添个男丁,我也不希望李家的香火到了我这儿就绝了后,我不想成为李家的罪人。” 这是她的难处,也是她当下的处境。 杜谆娘几乎把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晏雪初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她以后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吗? 瞧见身边的晏雪初垂着眼帘,似乎在忧心着什么,杜谆娘捏了捏她的手,“小姐你方才那么问,是因为我执意要生个儿子?” 晏雪初抬眸看她,却没有答话。 杜谆娘扯动唇角,对她微笑,继而绕过刚才的话题,问道:“小姐这突然被晏家嫁了人,那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周氏不让自己的女儿嫁?” 她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既然是为了稳固晏家的一切,那对方必然是高门。 可……若是桩好姻缘,晏家怎么不让周氏的女儿嫁? 说起这桩替嫁的婚事,晏雪初冷哼,“他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他脾气不好,性格阴晴不定的,而且年纪还大。” “就这样的一个老男人,晏明娴不愿意嫁他,晏家又不敢得罪他,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这番话一出,杜谆娘的双眼泛红,抱住晏雪初的身子就哽咽了起来:“我可怜的小姐,晏家那些杀千刀的,他们竟然干得出如此缺德之事!” 杜谆娘的心里是一阵泛酸,她家小姐才多大啊? 十五啊,有着大把的青春年华,如今不仅草草的被晏家给嫁了,还……还嫁了个年岁大的老男人…… 这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度过呀? 想到自家小姐小小年纪就配了个油腻老男人,杜谆娘的眼泪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自觉对不起夫人,当初青莲将小姐带走时,她甚至没有阻拦的能力。 “……我命苦的小姐啊……是谆娘没用,没有保护好你……”杜谆娘的肩膀微微颤抖,每一次的抽泣都是从打从心底发出来的哀嚎。 晏雪初:“……” 呃。 她不过就是吐槽一番罢了,却不曾想会惹得谆娘哭得这般伤心。 怀了孕的女子,情绪波动都很大,甚至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晏雪初有些无措,遂是伸手拍着谆娘的背脊,温声安慰她,“谆娘你别哭,其实从新婚第一日起,那个老男人就同我言明了,说不会喜欢我,所以他至今未曾碰过我。” “而且我已经想好了,之后我会同他和离的。” “和离?” 杜谆娘松开了晏雪初,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他当真没有碰过小姐?” 晏雪初摇了摇头,遂是撸起左手的宽袖,将小臂上的那一颗红痣露了出去。 “不信你看。” 女人低头看着那颗守宫砂依旧在。 此时杜谆娘抹了把眼泪,声音染了浓重的鼻音,“如此也好,我家小姐还如此年轻,怎可一辈子都搭在一个老男人的身上?不值当!” “嗯。”晏雪初乖巧地点了头。 这时某个老男人刚从大牢走出来,蓦然打了个喷嚏。 冷旭见此,立马道:“王爷,天越发凉了,其实王妃那儿有罗阳保护,您不必……” 然而赫连珏抬手打断他的话。 “那个丫头在他的保护下,可没少出岔子。”赫连珏冷然说道,眼下纵然没什么危险,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多时,衙役牵来两匹马,他们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晏雪初为杜谆娘把了脉,又叮嘱道:“谆娘,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要降生,在此之前你多走动是好事,但不能过于操劳,地里的农活就让你婆母和李轶去干。” “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便雇个人来。” 话说着,晏雪初就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还剩点银子,多少能让谆娘减轻点压力。 她把荷包塞到杜谆娘手里,“这是我攒的,你得收下。” “别,还是小姐你自己留着吧。”杜谆娘推辞。 “不成,你拿着。”晏雪初态度强硬,“虽然不多,你留着傍身也好,况且到时孩子出生,也能用得着。” 她把荷包摁在杜谆娘手里,不让她还给自己。 就在这时,晏雪初看到杜谆娘的手腕似乎有一道淤青。 杜谆娘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弯唇笑道,“小姐的一番心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谆娘。”晏雪初皱眉,当即抓住她的手,将袖口撸上前一截,只见女人的手腕的确是有一道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 她冷着脸问。 谆娘没看晏雪初的双眼,只是解释,“这是干活时不小心撞到的。” “真的?” “是真的。”谆娘将袖口放下,微微笑道,“干活嘛,难免有磕碰的时候。” 晏雪初半信半疑,盯着杜谆娘的脸看了一会儿,她一个劲的说没事,让她别担心。 虽然杜谆娘这么说,但晏雪初还是存了一分疑心。 究竟是干了什么活儿,才会在手腕上撞出了淤青? 未时刚过,晏雪初带着罗阳便要离开,因为她得赶在天黑前回到玄幽虫谷。 “晏姐姐。” 李花小跑过来抱住了晏雪初的腿,她仰起小脑瓜,大眼扑闪的望着她,声音软糯道,“别走好不好?” 每次姐姐一走,就要等好久好久才能见到…… 晏雪初蹲下身,把小丫头拉到自己跟前,“姐姐下次来,你得乖乖听阿娘和姐姐的话,不许调皮知道吗?” 李花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她摸了摸李花的头顶,“下次姐姐给你带绿豆糕吃,好不好?” 第170章 配不上 李花知道她留不住姐姐,大大的双眼顿时升起一层水雾,她扯着晏雪初的袖口,瓮声瓮气道:“姐姐,你……能不能帮帮阿娘,她……” 眼瞅着二女儿要说不该说的,杜谆娘立马上前,捂住女儿的嘴,冲晏雪初笑了笑,“小姐,孩子还小不懂事,眼下天色不早了,她不该耽误你的。” 晏雪初站起身,“没事,谆娘你要照顾好自己。” “是,我记着呢……” 嘴上是说记着了,但实际可不见得。晏雪初心想。 走出西棠村后,晏雪初就让马夫先回去,虫谷里危险重重,她走回去就成。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和罗阳望去,就见赫连珏身骑骏马向她奔来。 马匹停在晏雪初的面前,男人下马,随即便听到少女温声问着,“王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吗?” “证物已经整理好,届时将他们和证物带回京城便成。” 赫连珏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看向她,“你不是说你师父回来了,正好本王也想见一见这位天下第一的毒医。” 三人在晏雪初的带路之下,安全的进入了玄幽虫谷。 直到天幕逐渐被染了墨色,四人终于来到谷中的木屋。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晏雪初欣喜地推门跑进院子,口中大喊着人。 此时正在堂屋用饭的师徒几人,骤然听到了这声音,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是昭昭的声音!” 面色苍白,长得清隽儒雅的百里陌眼底掠过喜色,霍然从饭桌旁起身往外而去。 聂吟风也没能坐住,也跟着百里陌身后走出。 “昭昭!” 百里陌一走出门就看到院中那抹娇小的身影。 “二师兄。”晏雪初笑容可掬地唤他。 百里陌的笑容在视线从晏雪初的脸上逐渐移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时,顿时敛下了笑意,目光里透着狐疑,但很快便猜到了此人是谁? 因为大师兄聂吟风从京城回来一趟之后,他很明显得察觉出他的心绪不佳,而后才得知昭昭被晏家带走后,竟将她草草替嫁了出去。 那个男人站在院中,身姿挺拔如松,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容貌俊美妖冶,轮廓分明,眼眸深邃冷冽,华袍锦衣随风轻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贵气质。 百里陌略微猜想,便知此人正是昭昭所嫁之人。 跟在百里陌身后出来的聂吟风,见到昭昭竟然把赫连珏也给带来,心头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阴沉而压抑。 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直接转头进了屋。 正在吃饭的百里沁儿见他又坐了回来,一脸不解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带了个我不想见的人回来。” 言罢,聂吟风端起碗,埋头扒饭。 百里沁儿眉头一挑,不多时,晏雪初和百里陌并肩走进来,他们的身后还跟几个人,其中一名男子丰神俊朗,打眼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随即她看了眼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心中顿时了然。 “师父。”小姑娘见到许久未见的师父,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阳洒进了心田。 她疾步走近,屈膝跪在百里沁儿身旁。 “哎呀,你这丫头做什么呢?”百里沁儿连忙将她扶起身,“快起来。” 晏雪初扑进她怀中,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说,“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昭昭时常担忧你云游时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 “傻丫头,师父不是三岁小孩,能照顾好自己。”她轻轻拍着晏雪初的后背。 一张饭桌上,几人落座下来,晏雪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去,而百里沁儿则是一直观察着赫连珏,眼底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你,当朝聿王,当今圣上的弟弟?” 俄而,百里沁儿发问。 赫连珏拱手,语气淡淡:“正是。” “你瞧着比我的小徒弟年长许多……”百里沁儿微眯着眼眸。 “确实,我比昭昭虚长了十岁。”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在唤晏雪初乳名时微不可察的柔和一分。 “身边是否有侍妾通房?” “没有。” “哦?是吗?”百里沁儿秀眉蹙起。 “是。” 他回答。 此刻百里沁儿目光锐利的对上赫连珏那双宛如黑曜石的凤眸,四目相对之间,似有强烈的火药味从百里沁儿身上散出。 她忽地一拍桌面,转头对晏雪初正色道:“乖徒儿,此男绝非你良配,听为师的话,速速与他和离!”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聂吟风暗暗扬起嘴角,期待这场好戏的开演。 晏雪初眨了眨眼。 对于百里沁儿的话,赫连珏神色晦暗不明,不解地问。 “前辈何出此言?” 他怎么就不是晏雪初的良配? 哪里不配? “哼~”百里沁儿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小徒儿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她才会被你这种有城府的男人给哄骗,可你却骗不了我。” “你刚才说身边没有侍妾通房,但整个北昭国如今都传遍了,云晋国的公主千里迢迢远赴京城,是为和亲,而要与她和亲的人正是你聿王。” “这你作何解释?” 她云游四海这么久,有什么样的消息是她不知道的? 晏雪初是她最小的徒弟,这些年她虽然没传授过她什么,可她绝不允许有人这般欺骗她的徒弟! 尤其是复姓赫连的皇室! 赫连珏缄口无言。 是啊,他差点忘了,云晋国的和亲公主。 百里沁儿见他说不出话来,冷笑道:“聿王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拆穿了,脸上挂不住了?” 这会儿晏雪初悠悠开口,“师父,其实我和王爷已经约定好了,此次他回京复命之后,我们便会和离。” 话说着,晏雪初往身边的赫连珏瞟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与王爷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从小就在乡下地方野惯了,若不是因为晏家,我根本不会成为什么王妃,我自知无才无德,配不上堂堂聿王,之后便让更合适的女子来坐这个位置。” 反正她已经想清楚了,喜欢只是一时的,随时都可以放下。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喜欢让自己委屈一辈子。 更不能步了母亲的后尘。 第171章 本王之妻 百里沁儿一听这话,顿时高兴了,“原来如此,那聿王殿下就莫要将我的放在心上了,王爷身份尊贵,的确与云晋国的公主更为相衬。” 赫连皇室终究不是普通人能够招惹的,况且他们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身边的女人便不可能只有一个。 她可不想自己的徒儿将来后悔。 赫连珏凤眸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墨,眼神冷凝地盯着身旁的晏雪初。 此时小姑娘低垂的眉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这一幕都百里陌纳入眼底,这位王爷看昭昭的眼神,并非毫无情愫…… 夜色渐浓,越近深秋,风便透着凉意。 百里陌将赫连珏领到一处房间门前,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我们玄幽虫谷向来鲜少有人作客,屋子更是不多,仅剩的一间客房已经安排了聿王殿下的两名手下住下。” “那么聿王爷便只能住昭昭的这间屋子。” 他带着赫连珏走进去,又道:“昭昭从未像此次这般会离开这么久,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间屋子我每日都有打扫,就想着她若回来的话,便不需要再收拾打扫。” “屋子很干净,聿王殿下可安心住下,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我说。” 讲了这许多的话,百里陌便感觉喉间一阵发痒,顿时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赫连珏在屋内环视了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昭昭呢?” “昭昭今晚和我母亲住一屋。” “你母亲?”赫连珏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百里陌。 百里陌勾唇浅笑,向他作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唤百里陌,是昭昭的二师兄,师父亦是我的母亲。” 赫连珏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惨白的少年,了然地点头。 从他的脸上,确实瞧出了与那女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眼下夜深,在下便不打扰了。”百里陌告辞离开。 整间屋子瞬间就只有赫连珏一人,他在屋内四处扫视着,这就是她出阁前住的屋子。 和普通女子的闺阁不同。 她屋内的妆台上,除了一面普通的铜镜,没有任何的胭脂水粉,甚至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这里面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摆着各色各样的药瓶,还有许多的药材,整间房屋里充斥淡淡的药材味儿。 少顷,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赫连珏转头望去,就见聂吟风面无表情地抱着一床的枕头被子和被褥站在门口。 “你来作甚?”见到他,赫连珏冷声问。 聂吟风毫不客气的拿着东西闯入屋,他走到床榻边将东西放下。 “你在做什么?” 见他动手把床榻上的枕头被子进行收拾,赫连珏眉头紧锁地问。 “这床的被子是昭昭用的,留着给你用,实在不合适。”聂吟风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所以我来给聿王送床新被子。” “无妨。”赫连珏淡淡道,“昭昭是我的妻子,她用过的东西我用如何不合适?” 仿佛是故意一般,他就是想要如此宣示着主权。 聂吟风冷笑,“方才在饭桌上,昭昭已经十分明确的说了,她会与你和离。” 他敛敛眸子,嘴角牵出一抹阴森的笑意,“可她如今尚未同本王和离,只要一日尚未和离,她一日便是本王之妻。” 此话一出,聂吟风的眸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 “早晚有一日,我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 半晌之后,他咬牙切齿的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即就将榻上叠好的被子和枕头抱起准备离开。 可赫连珏却不偏不倚的挡住他的去路。 “放下!” 男人俊美的五官泛起冷意,眼底深处,涌现出几分病态的暗芒。 “我若是不呢?”聂吟风微微仰头,冷面上写着“挑衅”二字。 无论是她的被子,亦或是她,这一刻他就是不想放下。 安静的房屋内,两人的目光相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须臾片刻,只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屋内倏然飞出,最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紧随着就传来房门“砰”地关上的巨响。 “咳~” 聂吟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捂着隐隐发疼的心口轻咳一声。 他抬头凝视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如同狂风暴雨前的乌云,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这个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对于他方才的那一击,他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早晚有一天,他会将她从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夺回来。 屋内。 赫连珏把刚才聂吟风送来的那一床被子直接拽扯丢到地上,将聂吟风想要带走的被子和被褥重新铺了回去。 夜色浓郁,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孤寂的悬挂在天际上。 晏雪初躺在床上,呆愣愣的盯着帐顶发呆,她在想今日在谆娘手腕上看到的淤青很可疑,到底是怎么弄成的? 还有她即将离开时,花花说的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此刻她心里千头万绪的,脑袋堆积着许多的疑问。 不多时,百里沁儿已经褪去外衫,在晏雪初的身边躺下。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百里沁儿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就问道,“你……是在想着那个男人?” 其实她今天将赫连珏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那个男人样貌绝色俊俏,除了年纪比她的小徒儿年长些外,瞧着倒是个勉强能配上她小徒弟的。 可他却是赫连皇室之人。 皇室中人向来都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她绝不能让涉世未深的小徒弟和赫连皇室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师父的话把晏雪初的思绪拽回现实,她侧头望向师父,拧着眉斩钉截铁道,“师父你别瞎说,我没有想他。”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和他云泥之别,和离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不会惦记不属于我的东西。” 百里沁儿凝着晏雪初,在她的眼里,女人看到了坚定的神色。 “昭昭,你能如此想是件好事。”她道,“他是一朝王爷,身份不同常人,今后他的身边不知会出现多少的莺莺燕燕,师父是不希望你以后吃亏伤心。” 晏雪初侧躺着,抱住女人的手臂,“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我也想的很清楚。” 赫连珏的确不是合适当她夫君的人选。 第172章 救人 这么一想,晏雪初突然想起,之前还答应过赫连珏救人的事情。 虽然他是言而无信之人,但晏雪初可不会同他一样。 答应别人的事情,她不能不做。 所以,她温声开口,“师父,其实我答应过他一件事情,要救一个人,但是我学艺不精,没能查出那人究竟因何昏迷不醒?” “师父见识渊博,更是知晓许多的疑难杂症,不知师父能否帮我救一救这个人?” 救人? 百里沁儿前几日倒是听吟风提起过,昭昭答应要救人,那人的症状吟风都已经和她说过,就连他都没有办法。 “昭昭,是药三分毒,更何况你师父我擅长的可是毒术,师父的规矩你应当清楚。” 百里沁儿的规矩,便是没有黄金万两不救。 没有绝世稀罕的药材,不救。 当年她就是这两样都没有,师父才破例允了她第三个选择。 想到这儿,晏雪初连忙起身,模样诚挚的望向师父道,“师父的规矩徒儿都知道,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 此时百里沁儿坐起身,抬手打断她的话,“行啦,你的事情吟风已经和为师说过,你学艺不精,亦是为师的责任,此事为师会帮你。” 晏雪初欣喜,“谢谢师傅。” “你先别高兴太早,你大师兄几乎继承了为师全部的毒术,他都没办法的事情,为师也不一定能解决。” “是,徒儿记下了。” 师父答应的话,说明救那人苏醒的几率就更大些。 她双手抱住百里沁儿的手臂,靠在女人的肩窝,柔声道:“我就知道师父最好啦!” 百里沁儿笑得温柔慈和,她握着晏雪初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昭昭,待这秋季一过,离你十六岁的生辰便不远了,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女人突然提及这件事情,也是想从而提醒她。 这是她当初自己答应的,届时就是该兑现承诺的时候。 听闻此话,晏雪初心下一紧。 过去这么多年,师父和师兄们都待她极好,而且二师兄因着病弱,一直未曾离开过木屋半步。 他不能一辈子被困在木屋,更不能一辈子都受病痛的折磨。 “这事我一直都记得。” 百里沁儿闻言,嗯了一声,“还差最后一味珍稀药材,我们的计划便可实施,昭昭你会害怕吗?” 想要彻底根除陌儿身上的毒,血浴需要大量的血,这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而真的牺牲掉另一个孩子的性命。 再者昭昭拜她为师,就是她的孩子。 晏雪初郑重地摇头,“不怕,这本就是我当初答应的,再苦再难我都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就差最后一步,我都必须要走下去。” “不然对不起曾经受尽毒物折磨的自己。” 百里沁儿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叹气,“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晏雪初靠在女人的怀里,其实这些年,她所受的都是应该的。 她这一条命,已经救下了许多人,最起码她无愧天地,无愧于自己。 一切是值得的。 隔天,药房内。 这间屋子里有许多的药柜,都是他们搜罗的各种药材与毒物。 百里沁儿正在这里配制毒药,不一会儿,门外便出现一道身影。 赫连珏作揖,“素问玄幽虫谷住着的神医,医术了得,本王有一个想要救的人,不知能否请得神医出谷救他一命?” 女人轻笑,“什么神医,难道我的小徒弟没有告诉过你,我只是擅长使毒的毒医,并非什么神医。” “昭昭提过。” “昭昭已经和我说了,聿王殿下要救的人,我已然答应了昭昭,希望届时聿王殿下能信守承诺,还我小徒儿自由之身。” 赫连珏沉默片刻,清冷的嗓音徐徐道:“昨日本王刚来玄幽虫谷,此前与前辈素未谋面,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 “没有。”百里沁儿放下手中的戥子,清冷的目光落在赫连珏身上,“聿王殿下为何要这么问?” “实不相瞒,虽然昭昭是阴差阳错的嫁于本王,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昭昭在本王心中已有不同。”男人趁机表明真心。 本不指望她能帮他,但起码不要来破坏他与晏雪初。 百里沁儿听到这话,微眯眼眸,将赫连珏打量一遍,“你……喜欢昭昭?” “是。”他正色答道。 “可你不合适昭昭!”百里沁儿直言不讳道:“以聿王殿下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要来招惹昭昭?” “昭昭的母亲因为她的父亲另有所爱,而被弃之乡野,她也出生于乡野,最后晏家不仅不认,还污蔑她是母亲与他人有染的孽种。” “至此昭昭便不希望以后的夫君,除了她以外,身边有别的女人。” 每个小姑娘都有幻想过自己以后会嫁给怎样的人,所以昭昭也不例外,这番话便是她年纪稍大些时,曾与自己说的。 所以她不希望昭昭步她母亲以及她的后尘。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光凭这一点,聿王你就不符合成为昭昭的夫婿。”她就是想要赫连珏死了这条心。 “前辈若是指云晋国和亲之事,此事我的确无法违抗皇命,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之前他是答应了宣治帝,可以后的事情万一生了变故呢? 百里沁儿目光微微一凝。 看来这聿王很有城府,让昭昭留在这种危险之人的身边的确是不妥。 赫连珏刚回屋,就发现屋内翻箱倒柜的,狼藉一片。 随即就见一道娇小的身躯趴在床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此刻晏雪初好不容易找到掉落到床底的荷包,她整个人几乎都钻入了床底,把荷包拿到手。 这里面装着的可是她初次遇到赫连珏时,他给的两枚金锭子。 很快这两枚金锭子就要派上用场了。 她从床底钻出来,刚拍了两下荷包上的灰尘,一转身就见赫连珏居然就倚靠着门框,一双冷如墨玉的就那般直勾勾的盯着她。 第173章 保命丹 晏雪初惊呼一声,见是他。 她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怎么悄无声息地站在这里,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赫连珏的双臂交叠在胸前,歪着头轻笑道:“本王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分明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你!”少女哑口无言。 他刚才的确是啥也没干。 可她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这里是她的房间的,她就是回来拿点东西。 明明是他,本身就阴鸷可怕,突然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口,跟个鬼似的。 乍一看,能不吓人吗? 晏雪初撇着嘴,轻哼一声就气势冲冲的要从他旁边走去。 但在经过他身边时,赫连珏侧目,忽然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 房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晏雪初的后背抵在门上,接着一具健硕的身躯紧贴过来。 她的手腕被压在门上,赫连珏低下头,漆黑的凤眸凝着她的双眼。 “你、你干嘛?” 见他突然把脸凑近过来,晏雪初的心猛地提起,磕磕巴巴的问。 男人的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另一只大掌从她手里夺走荷包。 “这是什么?” 他好奇的问,随后就捏了捏荷包里的东西。 “是你当初留给我的金锭子。”晏雪初想要伸手夺过,“还给我!” 男人凭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将手里的东西举高,不让她拿到。 她伸手没能勾到他的手,生气道:“这已经是属于我的,你该不会是想要拿回去吧?” 瞧着她气鼓的腮帮子,倒像只炸毛的小猫。 赫连珏没想再逗她,怕她等会儿当真气恼。 所以便松开她,将荷包丢还给她。 “就你这点钱财,本王可不稀罕。” 不过她若是喜欢的话,聿王府里多得是,本王都可以给你。 只是这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等到回去再说。 “也是,王爷你家财万贯的,要什么都有。”不像她,要啥都没有。 她将荷包打开,看到里面装着的金锭子,心里寻思着该做点什么? 身前的男人突然沉声说,“明日我们该收拾东西回京城。” “啊?” 晏雪初惊诧,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日?”她眨动着羽睫,说道:“这么着急吗?” 明天收拾东西回京城,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就必须得离开虫谷。 “你不是想要和离?尽快回去,不是正好么?”赫连珏仔细想过,这里有人觊觎着她,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 “昭昭你不打算多待两天再走吗?咳咳咳……” 百里陌的话音刚落,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晏雪初见此,拍着他的背脊顺气,“二师兄你身体本就不好,入了秋的山谷风更凉了,你不能站在外面多吹,还是赶紧进屋吧。” 百里陌轻轻摇头,“你……你放心,我没事……” 刚说完,他的脸色便不太好,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 晏雪初皱眉,转头就对站在旁边的聂吟风说:“大师兄,谷中风凉,还是赶紧送二师兄回屋吧。” “可是我……”聂吟风犹豫。 他还有些话想要和她说。 然而晏雪初已经把百里陌推给聂吟风,并且催促道:“大师兄你快点啊,别让二师兄染了风寒,赶紧的呀!” 聂吟风只好把百里陌送回屋。 “师父。”晏雪初转头望向百里沁儿,小步走向她,依依不舍的拉起她的手,小声道:“师父,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转眼就要分别了……” 百里沁儿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拥抱片刻,柔声开口,“乖徒啊,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记住,无论以后你走得多远,玄幽虫谷都是你的家。” “若受了委屈,不管对方是何人是何种身份,师父都会替你讨回来。” 当百里沁儿说出这句话时,清冷的眸子直直盯着赫连珏,“师父永远都是你的靠山,绝不允许我的小徒弟受半点伤害。” 她的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赫连珏听的。 亦是种警告。 晏雪初眼尾泛红,点了点头,“昭昭记下了。” 女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视线一偏,落在不远处的赫连珏身上时,就只有寒意。 赫连珏总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很强烈的敌意,明明此前他们从未见过,那么百里沁儿的敌意从何而来? “师父。” 此时晏雪初喊了声,偷偷将一个小瓷瓶塞到百里沁儿手里,低声道:“这是二师兄的药引,够用很久的,师父且收好。” 百里沁儿低头看了眼小瓷瓶,发现装了满满的一小瓶。 柳眉微微蹙起,抓着晏雪初的手,急急地问:“你怎么留这么多?” “不妨事的,我多吃点补药就能补回来。” 她轻拍着女人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况且,此地离京城遥远,这次同他回去就算立马和离,来回都需要时间,我是担心二师兄的身体……” “为师明白你的意思。”百里沁儿收下瓷瓶,旋即就从宽袖里取出一个银制的小葫芦,给到晏雪初。 她说:“乖徒儿,这是为师用了收集半年的珍贵药材,特意为你配制的保命丹,原本是想着等你生辰那日送你当生辰礼的。” 正说着,她往赫连珏的方向瞥了一眼,将晏雪初拉近些,继续小声说道:“可你如今跟那赫连皇室之人走得太近,他的威名与手段传遍了整个北昭,身边更是树敌无数,你在这样的人身边多待一日都是不安全的,你将此丹戴在身上。” “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关键时刻这可保你一命。” 最后百里沁儿不放心的叮嘱,“定要牢记!” “嗯。” 晏雪初点头。 身后骤然响起赫连珏的声音,“昭昭,时候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她闻声望去,就见赫连珏微眯着双眸,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勾起的嘴角宛如新月般。 这样的赫连珏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晏雪初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透着诡异,尤其是跟她来到玄幽虫谷之后。 那嘴里一口一个“昭昭”的喊着,让晏雪初听着就有些不适应。 “昭昭?” 赫连珏又唤了一声,凤眸眯起,嘴角的笑意灿烂。 晏雪初见状,浑身打了个激灵,微微抿着唇,转头就向百里沁儿告辞。 第174章 黑衣人 站在屋门口的聂吟风,看着逐渐走远的晏雪初,藏在宽袖中的手不禁握紧。 她不在谷中的这段日子,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宁静。 就好像是缺少了什么。 昨日还是个硬闯虫谷的小姑娘,可转眼间,她已经长成了大人。 甚至是嫁了人,成了别人的妻子…… 想到这些,他的目光在看着赫连珏的背影时,就恨不得看出几个洞来。 为何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 “大师兄,昭昭要离开,你不去相送?”百里陌靠在床头,轻声询问,“心里的话,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聂吟风眸色深深的望着那抹身影,直至消失在视野里,才缓缓回答:“她很快就会回来,届时我与她有的是时间。” 他自己的事情,还需要时间去处理,待他都处理好,就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一切。 包括他的心意。 雨水悄无声息地下了一夜,细密而连绵,落在清澈的湖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令人感受到独有的凉意。 收拾好的东西都被人搬上马车,赫连珏负手站在马车旁,视线频频望向主屋,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多时,冷旭走来,拱手道:“王爷,一切都准备就绪。” 赫连珏淡漠的“嗯”一声。 冷旭退至他身后时,正巧就顺着他刚才的所看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便是雀园的主屋门口。 不一会儿,就见晏雪初抱着包袱走出来。 见到赫连珏就站在马车旁时,晏雪初的脚步明显顿了一步,但又立马装作不在意似的。 她走到马车旁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没有摆放马凳。 她左瞧瞧右看看的,然后就抬头睨向旁边的赫连珏,“王爷,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之前马车旁边都会有马夫摆放好的马凳,为何就今天偏偏没有? 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本王可没你那么闲。”赫连珏扯出一丝冷笑,向她伸出手,“不过本王可以好心的扶你上去。” 晏雪初抬手道:“打住,不劳烦王爷,我自己上去就成。” 说罢,她直接将手里的包袱甩上马车,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赫连珏悻悻然的收回手,这小丫头果然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没有半点斯文可言。 这会儿晏雪初刚钻进马车,赫连珏后脚就跟着进来。 不久后,马车外倏然响起罗阳前来回禀的声音,“王爷,雀园里的仆人都已经遣散完毕,其余东西都已装车,随时可以出发。” “出发!” 此刻男人冷声下令。 几秒之后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平稳地向前移动。 马车一路驶出安阳城,走上官道,晏雪初倍感无聊,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瓜子嗑了起来。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赫连珏听到她在身旁闹出的死动静,猛地睁开双眸,幽幽地看向他。 晏雪初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抬头,正好与赫连珏那双宛如星子般深邃的双眸相撞。 “怎、怎么了?” 她不解地开口问。 “你吵着本王了。” 晏雪初:“……” 她默默地将瓜子都收拾回包袱里,这段日子他扮演魏前,差点都忘了他实际上个什么样的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怎么又不吃了?” “?”晏雪初忍不住翻白眼,“方才王爷不是说我吵着你了。” “现下无妨,本王睡不着。” “……”晏雪初暗暗咬牙,这家伙故意的吧! 蜿蜒的官道穿过葱郁的山林。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洒落在路上,几辆装饰低调的马车正缓慢行驶, 马车前后,皆有几名护卫警惕地巡视着周遭,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而在密林间,早有人设下埋伏。 霎时,几支羽箭向着几辆马车射出。 护卫们立即警觉起来,他们迅速的拔出腰间的佩刀,将空中的羽箭击落。 坐在车辕上的冷旭肃然大喊:“有刺客,保护王爷王妃!”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让马车骤然停下。 突然起来的情况使得马车的晏雪初毫无防备,整个人随着马车停下的惯性,猛地往前倾身,好在有赫连珏抓住她的手臂。 紧接着,从道路两旁的密林中,跑出一群如同幽灵的黑衣人。 他们身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冷冽凶狠的双眼,手中握着锋利的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晃出刺眼的光芒。 这些黑衣人如同迅猛的猎豹,目标明确的直扑马车,与护卫们展开激烈的打斗。 刀光剑影间,金属武器碰撞出声音此起彼伏。 护卫们虽然训练有素,但黑衣人的数量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杀人不眨眼,随着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便显得黑衣人更占上风。 此刻一名黑衣人杀掉眼前的护卫后,径直趁乱接近了一辆马车,当即挥刀劈向车帘子。 车帘子被砍落的顷刻,鲜血喷溅在车帘上,只见这名黑衣人倒下后马车内露出一张俊美妖冶的脸庞。 赫连珏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就连眼神也泛着寒意,仿佛没有温度一般,像是地狱走出的恶鬼。 看到鲜血就那么从人体喷溅而出,晏雪初的瞳孔放大,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的心脏,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黑衣人在他们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找到林昊和孙斌予,当即就将此二人劫了过去,冷旭见势不对,当即吹了口哨。 片刻后,藏在四周的暗卫瞬间现身,与这群黑衣人搏杀。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赫连珏便将染了血的鎏金莲纹柄匕首塞给她,只肃声叮嘱道:“晏雪初,护好自己。” 下一秒,赫连珏便跳下马车,微眯着的凤眼,瞧见林昊和孙斌予即将要被带离,他疾步飞身追去。 晏雪初紧紧抓着匕首,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看到外面厮杀一片,鲜血飞溅,她深知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任何人添麻烦。 所以她缩在马车里,不敢出去。 赫连珏手持着长剑,眼里闪烁着决绝的暗芒,他将带走孙斌予的黑衣人一剑贯穿胸膛,孙斌予大惊失色的跌坐在地。 几名黑衣人立时将赫连珏包围,血雨腥风一触即发。 这会儿林昊已经被黑衣人带走,孙斌予见状悄悄溜走,毕竟他可不想丢了性命。 第175章 好痛 马车外厮杀和死前的低吼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让晏雪初不由得提着整颗心。 眼下外面的情况如何,她并不敢看。 但她一直缩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些黑衣人说不准就会摸过来,此刻她的大脑正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保住小命的办法。 片刻后,晏雪初从马车内悄悄探出脑袋,随即就看到冷旭和罗阳都忙着对抗黑衣人,她望四周打量着,似乎没人在意自己。 眼下正是个逃离危险之地的绝佳机会。 然而,在不远处的树上,正有一名黑衣人将箭头对准着晏雪初。 上头的命令,这些人今日都必须死! 一支利剑顿时破空射出,当即正中晏雪初的心口。 “啊呃……” 少女的身形微微一晃,瞬间跌回到马车里。 低头看着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胸口处的衣物,形成一朵明艳的血花。 她蹙眉,紧咬着牙关。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想着逃出去。 谁知下一秒,一道身影跑上马车,直接拽住缰绳驱动马车。 本就受伤的晏雪初还未坐稳身子,颠簸的马车就让她扯动了心口的伤,她疼得小脸皱成一团。 此刻罗阳一脚踹开面前的黑衣人,见马车被孙斌予驾走。 他厉声大喊:“糟了!小王妃还在马车上。” 闻此言,冷旭顺势望去,急急忙忙的道:“罗阳,这里交给你,我去救王妃。” “好。” 冷旭立即去追马车。 “嘶~”晏雪初吃疼,看着驾车的孙斌予,出了声,“姓……孙的,你、你要做什么?” “你瞎啊,自然是在逃跑!” 方才孙斌予已经观察过,自然知晓晏雪初就在这辆马车上,她是聿王的女人,用她当人质要挟聿王再好不过。 等到他彻底逃脱,就把人一脚踹下去。 此刻赫连珏一连杀死最后三名黑衣人,林昊早已被黑衣人带走,不多时孙斌予驾着一辆马车从他眼前经过。 而且那辆马车的车帘子被砍破痕迹,他都还记得,正是他和晏雪初坐的那辆。 冷旭见到赫连珏,当即大喊:“王爷,王妃在马车上。” 男人闻言,双眸一凛,赶忙追去。 孙斌予听到喊声,扭头望了眼。 这一眼不得了,让他正好与赫连珏的视线交汇,顿时感到一股恶寒从脚底,传遍全身,直至头皮发麻。 他在马腚上狠狠抽了两鞭子,使得马匹甩开蹄子快速的往前奔跑。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晏雪初的伤依旧血流不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突然,整辆马车忽地一沉,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在了车顶。 紧接着晏雪初就见一道身影落到车辕上。 听到动静,孙斌予缓缓地转过头,一把利剑已然横在了他的脖子间。 “立马停下,否则本王要你死!” 赫连珏冷厉命令道。 突然,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带着破空之声,击中孙斌予的脖子。 孙斌予的瞳仁一缩,口中吐出鲜血。 赫连珏凝眉,当即往密林的方向望去,除了树木,没发现任何的可疑踪迹。 此刻孙斌予看到正前方便是悬崖,于是他缓缓地抬头望向赫连珏,嘴边弯起阴狠的弧度。 “既……既然你们……都不肯放我一条活路,那、那就谁也别想活!” 言罢,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脖子上的利剑拔下,径直扎在马腚上。 马匹疼痛的发出一声嘶鸣,瞬间不受控制的向前冲。 毒素蔓延极快,孙斌予来不及露出得逞的笑容,便已然断气。 赫连珏眉头紧锁的将这死人踹下马车,他急忙抓住缰绳,可马匹嘶鸣着只顾往前冲,根本无法控制。 他只能钻入马车发现晏雪初身上同样中了箭,眼下正处于昏迷。 “晏雪初?!” 他叫她的名字,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眼下情况危急,他必须马上带她离开。 男人刚抱住她,马匹速度之快,还等到他们撤离,整辆马车已经越出悬崖,直直地坠落下去。 悬崖之下。 马车已经摔得残破不堪。 而这时,赫连珏抱着晏雪初走到一棵大树,将她放靠在树干上。 “晏雪初?”他轻声叫唤着。 随之,视线落在她胸口的羽箭上,他想起这支箭和射杀孙斌予的那支是一模一样的。 可见是同一人所为。 倏然意识到,孙斌予一中箭,便中毒身亡…… 想到这儿,赫连珏似乎意识到什么,于是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微颤的手指在探得她还有微弱的鼻息时,他明显是松了口气。 可她气息微弱,身上还流着血,若不及时处理,性命危矣。 赫连珏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双眸一敛,犹豫许久,即使此刻她昏迷着,也不由得放柔了语气。 “晏雪初,你伤得很重,我必须要拔除这支箭,还可以给你止血,你得忍着疼。” 话落,他的手缓缓地抓住羽箭,停顿片刻,仿佛下定决心般立即拔出箭。 “啊~” 迷昏中的晏雪初五官扭曲的呼疼,羽箭拔出,她的伤口瞬间涌出一股鲜血。 此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登时出现赫连珏的脸。 痛…… 好痛! 伤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火灼烧一般,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锐利的刺痛,让晏雪初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脸上的表情也因痛苦而变得扭曲。 赫连珏看着发黑的箭头,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这箭上有毒! “晏雪初。”见她睁开眼,赫连珏轻轻拍着她的脸颊,试图让她保持着清醒。 “王、王爷,我……好疼……好冷……” 刺骨的冷意袭来,晏雪初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好,仿佛一闭上眼就看不到这个世界般。 我……这是要死了吗? 第176章 喂药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一切都跟着忽明忽暗的,让她看不清楚。 “晏雪初你给本王听仔细。”赫连珏捏着她的双肩,沉声道:“方才拔出的箭有毒,如果不及时将毒逼出,你恐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你伤得很重,流了许多血……” 话语到这儿便顿了顿,嗓音忽地变得低沉,“无论是你身上的毒亦或是止血,本王都需要……解开你的衣襟,查看你的伤口。” 她的伤就在心口处,不知是否有伤及心脉?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衣襟上,心跳像是被裹紧的鼓面,每次跳动都几乎要冲破胸膛。 缓缓地朝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可向来斩杀敌寇不带眨眼的杀神。 却在这一刻紧张了…… 他从未解过女子的衣襟,但眼下他也不能看着晏雪初死。 当指尖刚触碰到衣襟处时,晏雪初强撑着意识开口,“王爷,我都快要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磨叽了?” 感觉身上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流失,寒意逐渐蔓延到晏雪初的四肢百骸,再这样下去,她只怕马上要见阎罗王了。 心底最深处冒出一个声音: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尚未做完,我还不能这么早死…… 不能! 赫连珏蹙眉。 这时晏雪初见他还愣着,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扯开衣襟露出伤口的同时也露出内里穿着的嫩黄色兜肚。 目光触及的瞬间,赫连珏撇过头,俊脸蓦然泛起两朵红云,连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没想到晏雪初竟然会如此…… “王爷……我们医者,在生死面前……没有男女之别……” 在她的眼里,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的话霎时点醒赫连珏,是啊,眼下救人才是重要的。 既然晏雪初都能摒弃这些规矩,他怎能比一介女子还要扭捏? 况且,她是我的妻子…… 男人的目光落在晏雪初的胸口上,伤口距离心脉有一寸,也因此并未伤及到要害。 不过伤口附近泛着黑血,想到方才那支箭上有毒。 赫连珏面色凝重,“你中毒了,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这话一出,他当即低下头,可晏雪初却抬手抵在他的唇上,气若游丝道:“别……” 谁知男人拉开她的手,并肃声道:“方才不是你说的,生死面前没有男女之别,这会儿你倒是在意了?” 晏雪初动了动唇,本想解释,可话还未出口,赫连珏已经低头含住伤口,将毒血吸出,并迅速吐掉。 须臾片刻,他从怀中取出伤药,敷在晏雪初的伤口上。 血已被止住,可晏雪初的意识开始模糊,双眼渐渐合上,随即就陷入昏迷之中。 夜色融融,冷月如钩,银辉透过半开的轩窗倾洒在青石地面。 驿站,屋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床榻上面容苍白的晏雪初身上。 少女眉头紧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此刻她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却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床边,一名年迈的医者诊着晏雪初的脉搏,眉头紧锁,这女子的高烧,是因为受了重伤而失血过多而引起的,若是高烧不及时退去,性命岌岌可危。 老医者重新处理伤口,并迅速写下一剂药方。 “她如何?”瞧见晏雪初紧皱的眉梢,赫连珏担忧地询问。 “这位姑娘的伤虽为伤及要害,但也因此失了许多血,眼下伤口发炎导致高烧。” 老医者:“这副药方可助这位姑娘尽快退烧,如若明日能退烧,便性命无忧,如若不能,恐怕……” 后面的话老医者不敢言明。 只见赫连珏眼底泛着阴沉之色,突然抓住老医者的衣领,幽冷的凤眸怒视着他,连带着空气都冷凝几分。 “老东西,你若救不活她,便陪葬!” 他怒喝一声。 火光映照在赫连珏的脸上,显得凌厉威严,老医者的额头布满了冷汗,腿肚子都跟着打哆嗦。 罗阳上前劝说,“王爷,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下小王妃又身受重伤,此人是属下们唯一能寻到的大夫,他若是被您吓死,小王妃伤好可就没人救治了。” 他们之中,唯一会医术都已经搁那儿躺着,这老医者要是没了,谁救王妃? 赫连珏目光冷厉的盯着老医者片刻,随即松开了手,罗阳将人送出去。 此刻他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晏雪初,继而将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 刚替她掖好被角,谁知昏迷着的晏雪初抓住了他的手,嘴里咕哝着:“别走……”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晏雪初的手背,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回应她的话,“好,不走。” 不多时,罗阳回来,将方才老医者给的伤药,递上去。 “王爷,这是方才那老大夫留下的,说是小王妃身上的伤须得每日换药。” “放下吧。”赫连珏头也不抬。 罗阳将伤药放下,随即便退离屋子。 此时他看到冷旭就靠在外面的柱子上,遂是走去,轻声地开口,“此次我们安阳城好不容易将人抓到,结果一个被救,一个死了。”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王爷回去如何向圣上交代呀?”罗阳为此发愁。 冷旭瞥他一眼,只道:“如此结果,王爷心中早有预料,不过是两个小喽啰,他们背后所牵扯出来的人才会使得朝野动荡。” “你的意思是……王爷另有打算?” 冷旭轻轻摇头,“坐山观虎斗罢了。” 汤药熬好,赫连珏端起药碗,用羹匙小口舀起,喂到晏雪初嘴里。 可晏雪初此刻高烧不退,正处昏迷,连半点汤药都喂不进去。 每一口药汁都顺着她的嘴角流尽,男人用帕子擦拭着她嘴边的药汁,玩着碗里仅剩下的半碗汤药,剑眉微微皱起。 再这样喂下去,进不了嘴里也是浪费。 沉吟半晌,赫连珏忽然将药碗放到自己嘴边,把药喝到嘴里,旋即低头,压上晏雪初的唇,将药汁渡给她。 见此一幕,罗阳立马捂住眼睛,装作没瞧见。 第177章 醒 赫连珏缓缓地离开她的唇。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般,脸颊上的发热,让他不自然的偏过脸去。 涌上心头的羞赧,已经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连心跳也宛如揣了窝不安的兔子,剧烈的跳动着。 他侧首看向罗阳,看到他正捂着自己的眼睛,赫连珏清了清嗓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把碗拿出去……” 然而他声音里带着的那一丝颤抖,出卖了他已乱的心。 “是。”罗阳接过空碗,当即便要退出去。 刚转身,赫连珏突然叫住他。 “王爷还有何吩咐?” 赫连珏脸颊微红,故作若无其事道:“方才的事情,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否则……” 最后二字裹挟着浓浓的威胁,罗阳僵笑着,非常识趣道:“王爷放心,属下都明白。” 男人轻轻点头,继而摆了摆手,“去吧。” “属下告退。” 想到王爷刚才竟然那般给小王妃喂药,罗阳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如此不就是说明,他家王爷已经彻底的从过去里走了出去。 看来这今后,小王妃就是他们聿王府实打实的女主人。 一夜过去。 昏睡中的晏雪初,只感觉自己像是在烈日之下暴晒过般,脑袋沉重,口干舌燥,迫切的想要水源。 “水……” 无意识的呢喃缓缓地从昏迷中的少女嘴里飘出,本就浅眠的赫连珏听到声音,蓦然睁开凤眸,旋即就听到晏雪初喊着“水”。 他立即起身去杯杯水,继而坐回到床边,一手将晏雪初抱起靠在肩膀上,一手将茶杯递到她嘴边,喂她喝水。 温凉的茶水流淌过咽喉,仿佛使得干涸已久的河流注入了生机。 羽箭轻轻颤抖,晏雪初缓缓睁开,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抬头看到赫连珏那为她担忧的眼神,以及眼底那略显疲惫的乌青。 “王、王爷……”她嗓音沙哑的喊。 “醒了?”男人凝着她半晌,开口询问的同时,宽厚的大掌已经落在她的额头上,自言自语地说:“烧总算是退了。” 证明她已经没事。 赫连珏原本担忧的心,随之落回了原处。 晏雪初呆愣的看着他,许是发了一夜的高烧,此刻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并不清醒。 “感觉如何?” 见她呆呆的盯着自己看,赫连珏突然怕她烧成了傻子。 “疼、头晕……” 她言简意赅的答道。 现在她就是心口疼,脑袋晕,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连带着脑子都一起被掏空了。 总之,她整个人都不好。 “你中箭受伤,流了不少血,昨夜还引起了高热,好在眼下都已没事。”赫连珏让她重新躺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晏雪初盯着他的脸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他似乎变得不一样。 变得温柔了许多。 是梦么? 她疑惑。 大抵是失了许多血,加之受伤后一直处于昏迷,滴水未进。 这会儿她刚苏醒,肚子就发出一串饥饿的信号。 她动了动嘴唇,说:“王爷,我饿了……” 听到这话的赫连珏将她打量一番,旋即就喊了人去准备汤药和米粥。 刚醒酒知道吃东西,她的体质似乎比普通人要好。 良久。 当汤药和米粥一起被送过来的时候,晏雪初就被扶起靠在床头,紧随着赫连珏坐在床边,端着药碗,用羹匙舀起一小口药汁,继而喂到她嘴边。 晏雪初抬眸望着他,并没有张嘴,虚弱的开口:“王爷身份尊贵,这种……伺候病人的小事,要不还是让别人来吧?” 她见过他的凶狠,他的残忍,这样的人突然要喂她喝药,都不禁让她害怕这汤药里是否被下了毒? 男人蹙起眉头,不悦地道,“雀园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在安阳城被遣散,眼下这里除了你,其余的皆是男子,与其让他们来,不如本王亲自伺候你用药。” “你?”晏雪初看了看他,默默地缩了下脖子。 赫连珏微眯凤眸,“怎么,本王伺候你还不乐意?” 晏雪初望着他,摇了摇头,见他脸上突然变得阴沉,遂是又点了点头。 老天爷啊,这人是来折磨我的吧? 堂堂一个王爷,喜欢伺候人?! “你若再不喝药,这药可就要凉了。”他冷声提醒。 望着他手里那碗药,晏雪初没头没脑的问:“不会在药里下毒了吧?” “本王若是想你死,直接掐死便是,犯不着用毒。” “没准你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她忍不住咕哝这么一句。 赫连珏睨了她一眼,绯红的薄唇微掀,“你若再废话,本王不介意用昨晚的方式喂你喝!” 还是昨晚省事,不像此刻,喝个药搞得跟他要她命似的。 “昨晚,什么方式?”她好奇。 男人手里的羹匙落到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突然伸出手,长着茧子的拇指落在晏雪初苍白的唇上。 指腹轻轻摩挲着,似在描绘她的唇形一般,继而就见赫连珏凑近,说道:“昨晚你昏迷,喝不进药,是我亲自喂你的。” “喂你”二字被他着重了音调。 “你想知道细节吗?”赫连珏对她扬唇,勾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晏雪初瞪圆了双眼,呼吸一滞。 这番话加上他的动作,晏雪初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趁着她昏迷的时候,是用嘴的方式…… 一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画面,脸色腾的迅速蹿红。 她脑袋往后缩了下,避开他的指腹,声音微糯:“我、我不想!” 看到她泛红的小脸,男人唇角的笑意渐盛,难得温声说道,“既然不想,就趁热喝药。” “知道了,我自己来吧。”说着,她便想伸手想要接过药碗。 汤药太苦,与其一勺勺的喝,受药苦的折磨,还不如直接一口闷。 然而她一抬手,竟然扯动了伤口,撕裂的刺痛感令她忍不住咬住下唇。 下一刻,赫连珏重新将一小勺药汁送到她嘴边。 强忍完剧痛的冲击,晏雪初低着头,不敢看他,但对于递到嘴边的药,她还是缓缓地张口含下。 罢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别逞强了。 第178章 换药 喝完药,晏雪初又吃下大半碗米粥,她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突然,她感觉有人携带着强大的气场,坐到了床边。 赫连珏将伤药和细布放到一侧,转而就把晏雪初扶起身,靠在床头。 “你要干嘛?”晏雪初问。 “换药。” “换药?”她下意识的扯着被子,捂在胸前,双目警惕的凝着眼前的男人。 “不必劳烦王爷,我自己来就好。” 她急忙拒绝。 当时是情况危急,为了优先保住小命,她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 其实她的伤就在心口处,她自己低头是能看见的,也能自己换药。 让一个男人给她换药,怪难为情的。 所以,她才不要! “好啊,那你自己来。”说罢,他就把金疮药塞给晏雪初。 晏雪初拿着药,眉头微蹙的瞪着他,“麻烦王爷出去吧。” “好啊~”赫连珏应声回答时,尾音拖长,接着便起身走出房门。 待赫连珏出去,并且带上房门,此刻晏雪初才慢慢的解开衣襟,她的伤口虽然有好几层的细布包扎着,但依旧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她忍着痛楚的侵袭,将缠在伤口上的细布一层层的解下。 许是她宽衣以及解下细布的动作太多,伤口此时还有鲜血流淌,阵阵的刺痛让她额头布满了细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下唇被她咬的微微泛白。 这一刻她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死要面子活受罪。 刚拆完细布,她就已经痛得眼冒泪花,更别说上药了。 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她往紧闭的房门望去,那天他不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让他帮着换药算得了什么? 况且等会儿伤口还得重新包扎,她自己一个人好似也不太行。 一番心里斗争过后,她深吸一口气,拢好衣服就冲门外喊:“王爷,您要不还是帮我一下吧?” 话音落下,赫连珏推门而入。 他看她满额头的汗,更苍白的脸色,故意道:“方才不是说你自己就可以?” 她双眸氲着雾气,声音发颤。 “疼……” 瞧她湿漉漉的眸子,以及喊疼的惨样儿,赫连珏顿时心软几分。 不过他的语气微冷,“本王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随后他坐在床边,扯过细布,直接蒙上自己的双眼。 他知道,晏雪初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底是个脸皮子薄的。 可眼下让她自己换药,势必会牵扯到伤口,她又怕疼,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虽然他不算是好人,但也不想成为她眼里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现下本王瞧不见,你可放心?” 晏雪初微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见他似乎真的看不见,遂是轻轻地嗯了声。 金色的阳光从轩窗照入,把整个屋内都映成了金色,她将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随后带着赫连珏的手触及伤口,确定位置。 紧随着他便将金疮药凭着感觉撒在伤处,最后再用细布重新包扎。 绑好系带,晏雪初躺回到枕头上,软声软语的对他道了句谢,就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遮住羞赧的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刚才上药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当时她中箭时,说是箭上有毒,他竟然不顾自己安危的将毒血吸出。 其实她本不需要他那么做的,就那一点小毒而已,根本伤害不了她。 只要多等待片刻,她体内的精血便可以化解那些毒。 赫连珏摘下眼前的细布,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晏雪初的眼睛上。 晏雪初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王爷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不解地出声。 沉默半晌,赫连珏慢悠悠的问:“本王有一事不明,很想从你嘴里得到答案。” “啊?”晏雪初不明白他的意思,“王爷想知道什么?” “在马车上,孙斌予在你之后中了毒箭,他很快就断了气,可你在他之前便中了毒箭,为何你却不同?” 这个问题困惑了他一宿,总觉得原因是在晏雪初身上。 又或者是她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原来他是问这个…… 晏雪初漆黑的眼珠子微转,只能解释:“我从小体质特殊,师父也是看中我这一点,才收我为徒的。” 关于她的血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赫连珏打量着她,瞧她普普通通的,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仔细想想,从她嫁入聿王府,能活过新婚夜……再到此次中毒,她竟然还能活着,可见她的确是有异于常人之处。 从屋内走出,赫连珏特意将罗阳喊到跟前,让他去寻个女的过来照顾晏雪初。 隔天,罗阳便领了个中年妇人到晏雪初跟前,并故意在她面前透露,是王爷特意吩咐的。 对此,晏雪初暗暗的记在心里。 转眼间,晏雪初在驿站休养大半个月,身体已然大好。 于是他们一行人整装待发,不日便启程回京。 阳光穿过马车窗帘子的缝隙,倾洒在晏雪初的脸颊上,恬静而又温暖。 少女的羽睫轻颤,缓缓地睁开,随后便发现自己竟然正躺在赫连珏宽阔而温暖的怀中里。 他的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着,晏雪初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十分清晰的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 莫名的,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晏雪初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地抬头,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赫连珏那棱角分明的下颚,以及紧闭的凤眸。 男人的脸部轮廓分明,鼻高唇薄,唇角微微勾着,睡着的他宛如画卷中描绘的仙人,不经意间就能吸引人的眼球。 约莫是鬼迷心窍,她小心翼翼地抬手,用指尖轻触他的脸,感受他肌肤的温度。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车轮碾过泥土和石子的声音,伴随着偶尔的几声鸟鸣,仿佛构成了一种安宁而祥和的乐章。 貌似是感受到什么,赫连珏的眼皮微颤,继而缓缓睁开眼睛。 二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到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住。 第179章 温水煮青蛙 他的眼神从惺忪逐渐变得清晰,一抹邪魅的笑容在他唇角绽放,遂是握着她伸出的那只手。 带着冷冽的气息忽地靠近,轻声问道:“王妃刚才在做什么?” 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与玩味儿。 “没、没什么。” 晏雪初抽了抽手,可是没抽回来。 只见男人凤眸微敛,勾了勾唇角冷不丁地问:“你觉得本王生得好看吗?” 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时除了冷厉威严外,还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媚意,外加这张明艳倾城的妖精脸。 他的脸生得比女子更为貌美,身上却又不失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平日里凭借着昭着的恶名,以及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纵使他生得再好看,也不敢有人轻易靠近。 晏雪初凝视着他的脸庞,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喜欢?” 他眼底一抹黑色暗涌,仿佛在期待她的答案。 此时晏雪初的思绪回笼,立马就从他怀中退离,甚至与他拉开距离。 “王爷是生得极好看,但有句话很合适王爷。” “什么?” “叫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好像自从她受伤开始,赫连珏几乎每日都往她屋里跑,还净说些奇怪的话。 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很不对劲。 “……”赫连珏抬起眼,如墨的眸子从她脸上掠过,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反正眼下她已然随自己回京,温水煮青蛙,来日方长。 倒是不急于一时。 戌时。 月影遍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聿王府大门前,门房的人见是自家王爷,立即兴奋跑入府中喊来管家。 不一会儿,管家杨直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 这时冷旭站在马车旁,将车帘子撩到一侧,赫连珏抱着熟睡的晏雪初从马车走下来。 杨直忙不迭的上前,垂首言道,“老奴还以为王爷要明日才到,不晓得您竟然这么晚回来,未及时迎接……” “嘘!”赫连珏的嗓音低柔,“她睡着了。” “噢……” 杨直愣愣地,随即才借着火光看到,被王爷抱在怀中的女子是小王妃。 他突然停下步伐,望着赫连珏抱着晏雪初的背影,想起方才王爷生怕吵醒怀中人儿的话语,嘴角不经意的扬起。 正巧这会儿冷旭和罗阳要从他面前经过,他立马将罗阳来到跟前,小声的问:“王爷这段日子都是和王妃相处的吗?王爷对王妃何时这般关心了?” “杨叔你想知道?” “自然,你快与老夫说说!” 罗阳贱兮兮的笑道:“不说!杨叔你还是抓冷旭问吧。”说完,他犯困的打着哈欠,补了句说,“舟车劳顿许久,我得回去睡了。” 离开熟悉的床这么些日子,此刻回来,他只感觉周身的疲惫感都涌了上来。 而后他径直走入王府,也不管身后的杨直。 “哎,你个臭小子……”杨直顿时不悦。 就冷旭那家伙成日板着张脸,把他逮来问,能嘣出几个屁呀? 王爷回府的消息登时跟插上翅膀似的,飞遍王府的各个角落,落雁得知消息,立马就从望月轩急匆匆的小跑出来。 她本是想要去迎接的。 但她在抄手游廊处见到了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不过他的怀中似乎抱着一个人。 夜幕昏暗,她并未看到赫连珏抱着的人是谁? 不过她看到赫连珏最后去的方向是流云苑。 这一刻,她便明白了。 落雁目眦尽裂,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心底的嫉妒犹如疯长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 那个女人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竟然还敢回来! 她的唇角下垂,眼神逐渐阴沉。 正要歇下的听荷突然得到消息,立马就跑到门口,伸长着脖子张望着。 王爷都已经回府,就是不知道王妃有没有跟着回来? 之前她在老管家那里打听过,说是王爷已经寻到王妃,但当时并没有他们要回来的消息。 其实听荷心里是既期待又害怕。 她盼着王妃能回来,但也害怕王妃回来后,又会像之前那样,差点死在王爷手里。 如果是这样,听荷便又不想她回来。 最起码在外面,王妃能好好的活着。 原本还在复杂的心绪里纠结的听荷,倏然看到有一道身影出现,待那人越来越近,她才看清楚是赫连珏。 “奴婢见过王爷。”她立马向几步之遥的赫连珏行礼。 然而,赫连珏仿佛没瞧见似的,径直迈步进入流云苑。 听荷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去,瞬间就看到聿王好似抱着什么人,去往了流云苑的主屋。 她连忙跟去瞧瞧。 待进屋时,赫连珏将人轻轻放到床榻上,晏雪初睡得跟只死猪似的,对于回到王府是浑然不觉。 此时听荷走近,看到床榻上的女子是晏雪初时,心里顿时激动不已。 王妃她回来了! 赫连珏从床榻里侧扯过锦被盖在她身上,转头望向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一会儿去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擦脸,这样能让她睡得舒服些。” “另外……”男人的话语顿了顿,继而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又道:“她心口上的伤还未好全,这药便交给你,记得每日给她换药。” 听荷闻言,先是惊诧一瞬,然后才接过药,垂眸称是。 赫连珏往床榻上小姑娘望了眼,旋即便转身离开。 听荷紧握着手里的药瓶,在原地愣了会儿,就按照吩咐去打盆热水回来。 清晨之际,冷风轻拂,清脆的鸟鸣打破寂静。 榻上的女子翻了个身,抱着锦被的一角咂吧着嘴,不知梦见了什么美食。 她微微睁开眼缝,望着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帐顶,她有一瞬间的迷茫,甚至是盯着那一处目光迷离。 不久后,听荷端着洗脸水进屋,见晏雪初已经睁开眼睛,便当即上前,将床幔挽起。 “王妃醒了?” 她眉眼带笑的轻声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晏雪初的呆滞的目光移到听荷的脸上。 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她跟着赫连珏回到京城,所以很清楚,最后她还是得回到这里。 她坐到床边,抬手揉着惺忪的双眼。 既然回到了这里,接下来,她就该办正事。 第180章 物归原主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倾洒进屋,晏雪初身穿着一袭素雅的堇色长裙,裙摆轻轻拂过青石地板。 少女款步走向窗边的檀木桌,桌面已经摆着精致美味的早膳。 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上面撒着几粒翠绿的小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旁边还摆放着一盘蒸饺,皮薄馅嫩,透过薄薄的皮,能看到内里饱满的馅料,摆在她粥碗正前方的就是一盘香气浓郁的肉包子,个个白嫩松软。 晏雪初轻嗅几下,朱唇微微扬起,随即拿起筷子率先夹起一个蒸饺,轻咬一口,鲜美的肉馅和薄薄的面皮在口中相互交织。 她微眯起眼睛,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新一天的开启,就从这第一口美味开始。 早膳正用到一半,冷旭突然来到流云苑,并且身后还带来一个人。 “王妃。”冷旭拱手道,“此人名唤薛恒,从今日起,他会留在王妃身边,保护您的安全。” 在听到“薛恒”这个名字时,晏雪初忽然抬眼望去。 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奇怪,他一个山匪竟然会出现在王府,还要保护自己? 晏雪初满脸狐疑的打量着薛恒。 “他,以后保护我的安全?”她看着冷旭,不敢置信的问。 “是。” 这时。 “参见王妃。” 薛恒毕恭毕敬的向晏雪初行礼。 半晌,她放下手中的半个肉包子,语气平淡道:“免礼。” 小姑娘的秀眉微微一皱,指着薛恒问冷旭,“他以前可是黑龙寨的三当家,你们让一个山匪来保护我的安全,确定我是真的能安全吗?” “而且好端端的,为何要派人保护我的安全?” 一个个的疑问从她嘴里抛出。 要留个危险人物在身边,她总得询问清楚。 冷旭板着脸,沉默片刻。 这一刻他好想逃,面对小王妃这种问题多的人,就应该交给罗阳,而不是让他个不善言辞的人来这么一趟。 薛恒往身旁的冷旭看了一眼,瞧他那副最笨的模样,遂是轻叹,继而便替他回答: “回王妃的话,其实属下原本就是王爷的暗卫,后来受了王爷的命令才会被安插在黑龙寨。” “正如他所言。”冷旭接过话茬,遂是解释:“此次王妃受伤,是我等没能护好王妃,王爷便特意让属下挑选一人保护王妃。” “他能有这么好心?”晏雪初低垂着眉眼,小声咕哝一句。 当时赫连珏就丢下一把匕首给她,然后就不管她的生死。 还以为他就是想让自己死在那场刺杀里。 冷旭拿出一个长方体的小木盒,将上面的盖子滑开,展示出里面的玉簪。 “王爷还说此物是王妃你的,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听荷上前将小木盒接过,旋即呈给晏雪初。 她拿起那支玉簪,云纹形状的白玉簪子,簪身上还有一条不轻易看出来的细微裂痕。 “这……的确是我的那支簪子。” 红润的唇角逐渐绽开笑意,这支簪子在赫连珏那儿许久,本来晏雪初都觉得他要失言。 没想到,他总算舍得把玉簪归还给她。 她将玉簪仔细收好,至于薛恒,她本不想留着的,但冷旭却只严肃道:“属下只奉命行事,其他的,还是王妃自己同王爷讲。” “……”晏雪初哑口无言。 最后他把人留下,头也不回地离开流云苑。 没有办法,晏雪初就只好让听荷带薛恒先在流云苑住下。 而这厢,皇宫。 御书房内。 宣治帝赫连瑞眉头紧锁着翻看着账本,每一笔收入都有着明确的记录,可这些银两最后流入何处,便有待查明。 身穿玄色龙袍的赫连瑞,怒不可遏的合上账本,心底压着一团火。 “边疆将士为了北昭奋勇杀敌,用生命代价护佑我们北昭,可这些朝廷的蛀虫倒好,用劣质兵器替换,中饱私囊。” “好,真是好得很!” 赫连瑞沉着脸,大掌怒拍着桌案,整间御书房都跟着抖上三抖。 李德福在身旁低声的劝道:“陛下,这些人胆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他们的背后若非有背景强大之人,怎敢如此啊?” 赫连瑞冷哼。 这背后牵扯甚广,且又盘根已久。 眼下空有证据,却没有人证,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阿珏,继续查下去,必须要将这幕后主使者以及参与此案的人,都揪出来。” “微臣遵命。”赫连珏道:“安阳城的那座铁矿,微臣已经命人看管起来。” “安阳城的县令是何人?那里出现了铁矿,甚至都被人给私自开采都不知道。”赫连瑞面含怒气,立马叫喊着李德福。 “李德福立马拟旨将安阳城的县令罢官,在他的管辖之下还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此人留着还能有什么用处?” 宣治帝气急败坏。 “诺。” 李德福垂首领命。 第181章 三皇子 从御书房出来,赫连珏正准备出宫。 哪知,在中途遇到三皇子赫连文旸。 刀削般的轮廓,俊美异常,他漆黑的剑眉之下有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多情又似无情。 “皇叔。”赫连文旸拱手喊着。 “三皇子。” 赫连珏一脸淡漠,正欲从他身旁走过去,可赫连文旸仿佛故意般,阻挡他的去路。 他的眉头轻皱,问:“三皇子有事儿?” 赫连文旸的眉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的确是有一事想要求皇叔。” “听闻皇叔在城郊有一处温泉庄子,过几日便是姨母的生辰,如今姨母年岁不小,外祖就想着寻一处大点的地方,趁着此次姨母生辰为她宴请京城所有的青年才俊,故而向皇叔借这处庄子。” “不知皇叔是否方便?” 听完这话,赫连珏沉吟片刻,的确是有这么一处温泉庄子,是很久以前先皇赐他的。 他似乎许久都未曾去过那里了。 “既是孟家姑娘生辰,三皇子借去便是。” 赫连文旸口中的姨母名为孟潆婉,不仅是皇后的亲妹妹,更是孟家的嫡次女。 即便不看孟家,看在皇后和三皇子的面子上,他都拒绝不了。 “如此,侄儿便谢过皇叔。”赫连文旸郑重行礼。 “若三皇子无其他事,本王告辞。”赫连珏正欲离开,刚迈一步,但赫连文旸立马就挡在他前面。 “皇叔别急着走啊,届时姨母的生辰,还望皇叔也能来。”赫连文旸又道:“毕竟庄子是皇叔的,皇叔要是不来,那怎么能行呢?” 赫连珏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漠:“若是得空,本王自然会去。” 此话落下,他不再与赫连文旸多说什么,遂是直接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赫连文旸的嘴角的弧度逐渐含了冷意。 既然姨母喜欢,他何不助力一把呢? 在王府待了一天,晏雪初百无聊赖的坐在湖边,望着水中的锦鲤游动。 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那便是薛恒。 薛恒靠在一处,紧盯着晏雪初的一举一动。 他想不明白,随便一个暗卫都能干此事,冷旭为何要安排他来保护晏雪初? 在所有暗卫里,他是最有机会入龙隐卫的。 但他却迟迟都入不了。 更不甘心被安排过来,只为保护一个女子。 这时,丫鬟听荷急匆匆的跑到晏雪初的身边,“王妃王妃,王爷已经下朝回来。” 一听到赫连珏回来,晏雪初的双眼登时有了亮光,当即起身,捏着听荷的双肩问。 “王爷回来了?” “是的,王爷此刻应当在悦心居。” 晏雪初听完,立马就往悦心居跑。 “王妃你慢着点呀~” 听荷跟在她身后喊。 这会儿薛恒倒是没有跟着,王府中还有龙隐卫守护着,他可不认为晏雪初在王府里会出现什么危险。 况且她是要去找王爷的。 跑到悦心居的门口,晏雪初突然停下脚步。 望着面前那写着“悦心居”的匾额,她想起那日,就是在这个地方,因为那幅画,赫连珏大怒,险些就将她掐死。 “从今往后,本王不允许你出现在这里和望月轩。”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以及他看着自己时,那阴沉可怕的脸色,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意。 想到这些回忆,晏雪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抗拒着,甚至是想要逃离这里。 已经跟过来的听荷见她站在悦心居门口,却迟迟不进去。 “王妃不是要找王爷?”她疑惑,“怎么不进去?” 晏雪初面如土色,“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身后却传来赫连珏低沉的嗓音。 “你是来找本王的?” 听到声音,晏雪初转头看去,就见赫连珏站在门口,长身玉立,一袭绯色锦袍将他衬托得绝艳无双。 第182章 提及 望月轩里,落雁将菜摆好之后,便立马退至一旁。 晏雪初看着满桌菜肴,神情拘谨,心里还在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这些都是命厨房特意做的,你身上的伤尚未好全,正好多补补。”话正说着,赫连珏便将手里盛好的汤放到晏雪初面前。 “多谢王爷。” 她客气道。 “你倒是客气上了。”赫连珏轻笑,好似从回到京城开始,她就与自己疏远了些。 “王爷。” 晏雪初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开口,“之前您答应我的事情,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闻此言,赫连珏的眉梢微不可察皱起。 原本他还想着好歹能过段日子。 没成想她居然这么快就提及此事。 沉默一瞬,他回道:“陛下日理万机的,每日的奏折都批不完,我们之间的事情,眼下提及并非合适时机。” “那何时才是合适时机?”她拧眉问。 难不成还要她再多等一段时日吗? 入夜。 在流云苑里,晏雪初坐在妆台前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发愣,听荷正在为她拆卸发髻上的发饰。 “王妃,晚膳时你和王爷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听荷好奇地问。 当时她看王爷的脸色不太好,所以就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晏雪初双手捧着脸,凝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之前他答应我,此次回京,我们便和离。” “什么?” 听荷大惊失色,刚摘下的银簪瞬间从手中掉落,“和离?!” 晏雪初说:“我和他之间天差地别,况且当初原本应该嫁过来的也不是我,我不想一直都占着聿王妃的位置。” 听荷忙蹲到晏雪初的身旁,“王妃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你之前不是对王爷……” 晏雪初连忙打断她的话,“之前是之前,自从悦心居的事情后,我都知道了。王爷心中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这个王妃的位置原本也是属于她的。”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我的,就不该存有妄念。” 该放下的就得放下,及时止损。 明月躲进厚重的云层里,天幕之下都变得昏暗,薛恒躺在屋顶,自然也听到下方屋内主仆二人的对话。 如果她与王爷,那便不是王妃。 他也就没有保护她的必要。 这倒是一件好事! 既然和离的事情还不能办,但晏雪初整日待在王府里无所事事的,她觉得无聊至极。 索性就打扮得普通些,悄悄地溜出王府。 只是她刚走出没几步,就感觉有人跟在身后。 在拐弯处时,晏雪初故意躲在角落。 视野里突然失去晏雪初的踪迹,薛恒目光一凛,当即就往一个方向追去。 见他已经走远,晏雪初立马就往方向跑。 殊不知,自以为被甩掉的人去而复返,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晏雪初本想去之前摆摊看病的地方看看,过几日就继续摆摊为人看病,赚点小钱。 但是,她之前摆摊的位置,已经被人占用。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 可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人拦在晏雪初面前。 是小枣。 小枣欠了欠身,“晏大夫,我家主子想邀请你,不知是否能前去一叙?” “丹若姑娘有事?”晏雪初疑惑。 “晏大夫一去便知。” 晏雪初没多想,就跟着去。 落仙院。 “参见聿王妃。”丹若一见到晏雪初就行礼。 “无需多礼。”晏雪初将她直接扶起,下意识的嘀咕,“再过段日子,我便不是了。” “啊?” 丹若眨了眨眼,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罢了。”晏雪初索性开门见山的问,“不知丹若姑娘,寻我过来所为何事?” “的确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王妃的帮助。”丹若道,“之前奴家也曾去聿王府求见,但王府的人都说王妃被禁足,不宜出门,所以奴家只好让小枣每日守在王府外等你解禁。” “我?”晏雪初惊讶不已,“禁足?” “是啊,聿王府的人是这么说的。” “……” 晏雪初嘴角抽搐。 不过仔细想想,赫连珏是秘密去到安阳城的,这段时日离开京城,定然是不能让更多人知晓的。 但没想到,竟然连她离开都这样被遮盖过去。 “王妃?”见晏雪初出神,丹若轻声喊她。 这会儿晏雪初回过神,看着丹若的脸,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叫我王妃了,不习惯。” “行,那便唤你晏大夫吧。”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丹若就顺着她的意思。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结交总比得罪了好。 “嗯。”随即晏雪初就问:“不知你方才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第183章 她可信么? 晏雪初跟着丹若来到一处府邸的后门。 丹若往看守后门的人手里塞了点银子,又让其先去通报一声。 稍等片刻,看守的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 那名婢女见到丹若,立马带路,将她们领入后宅。 来到一处小院。 “庄姨娘自从受伤后,少爷就没来瞧过庄姨娘,心情就一直很不好,这几天更是没怎么吃东西。”婢女小声的跟丹若说,“若是可以,希望丹若姑娘你再劝劝姨娘。” “好。”丹若答应,“我会劝说她的。” 进了院门,婢女让她们二人等一会儿,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 丹若看了眼晏雪初,便微笑解释:“晏大夫,我以前在落仙院的一位小姐妹,是这府中的一名小妾。她一个月前伤了脸,请过许多大夫来瞧过,可谁都治不好。” “以晏大夫的身份来说,让你给一个妾室看病,不知你是否介意?” “无碍。”晏雪初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该做的,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晏大夫果真是好人。”丹若微微一笑。 须臾,婢女从屋内走出,将她们请进去。 庄姨娘的脸上戴着一块青绿色的纱布,双眸微红湿润,她一见到丹若,仿佛见到亲人般急匆匆的将丹若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丹若姐姐,怎么办?”庄姨娘哽咽道:“京城的老大夫我都看了个遍,谁都治不好我的脸,你说我这辈子该不会就这样了吧?” “那我以后该怎么见人?” “自从我伤了脸,他已经好久没来过我院儿里了……” 听得出来庄姨娘语气十分的着急,甚至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妙儿,别怕!”丹若拍着她的手安慰,“我这次来,给你找到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摆摊的神医。” “神医……”庄姨娘低语着,转头就看向丹若带来的女子。 她这才发现,并不是婢女小枣。 而是一张生面孔。 青绿色的面纱摘下,就见庄妙儿的右脸上有一条长两寸的伤疤,像是一条丑陋恐怖的虫子盘踞在脸上。 晏雪初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伤疤。 庄妙儿头戴金簪,身穿一袭玉色长裙,眉目精致绝美,身形窈窕,凹凸有致,冰肌玉肤,芳菲妩媚,尤其是那双大而漂亮的双眼,仿佛勾人心魄,看一眼便会让人沉沦。 庄妙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姑娘,眼神里有打量,有质疑。 丹若姐说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是神医,莫不是被骗了吧? 看完后,晏雪初说:“这伤刚愈合不久,想要祛疤也容易。” “真的吗?”庄妙儿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又不敢相信。 “是,不过我需要几天,制作药膏。” 晏雪初说。 庄妙儿有些犹豫,特意瞥了一眼丹若,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可信么? 丹若懂她的意思,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的脸之前就是晏大夫给治好的,而且她之前在大街摆摊给人看病时,写下的药方又好用又便宜。” “好,我听丹若姐姐的。” 出府之后,丹若走在晏雪初身旁,忽然的说,“妙儿极为得宠,另外一个小妾心生妒忌,竟然拿簪子划伤她的脸。” “人虽然被赶到乡下庄子,但妙儿还是恨极了那个人,更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所以今天晏大夫你为她治疗,真的很感谢。” “不必客气。”晏雪初又道,“其实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情,就算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多问。” 她作为大夫,治病救人就行。 并不需要了解别人过多的私事。 “晏大夫说得是。” 丹若点头,倒是显得她话多了。 第184章 出现 山林间的枝叶大多已然凋零,萧条一片。 晏雪初将刚采的草药丢进背篓里。 她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背篓,草药采的并不够多,她决定再往深处走走。 越往深处走,树林里就越发的阴森。 有个歹人突然冒出,阻拦着她的去路。 “哎呦呦,这荒山野岭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男人色眯眯的目光在晏雪初身上扫了又扫,甚至步步靠近,“眼下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小姑娘你冷不冷啊?” “要不要……哥哥给你点温暖?” 男人的脸上满是猥琐的淫笑。 晏雪初心底泛起一阵恶寒,眉头紧锁,神情戒备的往后退着。 她拿着镰刀直指面前的男人,警告道:“别、别过来,否则我砍死你!” 男人兀然大笑,似乎不仅不害怕她的威胁之言,甚至为此感到兴奋。 “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人搓了搓手,“来吧小姑娘,让哥哥抱……” 话还未说完,他就要朝晏雪初扑过来。 咻—— 一颗石子破空划过。 “啊!”被击中的男人,瞬间倒地呼疼。 他呲牙咧嘴的抬手摸着脑门,发现手上沾着血迹,当即大怒。 “谁啊?哪个王八蛋?”男人愤然的环视四周,想要找出究竟是谁躲在暗处? “是你爷爷我!” 一道冰冷的声音幽幽地从高处传来。 男人循声望去,就在一棵树上,看到一个人就坐在树杈上。 他斜睨着男人的眼神凌厉如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树叶。 薛恒? 晏雪初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你谁啊?”男人指着他,怒火中烧。 “都说了是你爷爷!”薛恒嗓音冷厉。 “有病!”男人怒斥,只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旋即就几个大跨步朝晏雪初而去,想要去抓住她的手臂。 然而还没触碰到晏雪初半分,有个什么东西倏然划过男人的手背,只留下一条细长的伤口,血珠从伤口渗出。 绿叶翩然飘落,仔细看还能发现,叶片的边缘有着丝丝血迹。 男人看到自己的手背被划破,瞳孔微缩,惊恐的抬起头, 这时,薛恒飞身落到晏雪初身前,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上。 人被踹翻在地,他哎呀呀的叫唤着,但是他也明白,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比他厉害很多,用一片破叶子就划伤了他的手。 哪怕是杀了他,也跟拧断鸡脖子般简单。 薛恒目露凶光的瞪向男人,“你要是想死,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那眼神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恐惧在心底猛然生出,他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直到跑远了些,他气不打一处来的踹了树一脚,原本是想撒气,哪知这一脚下去,他感觉自己脚都要废了。 抱着脚丫子跌坐在地上。 他跟着那个丫头上山,原本还想着劫个财,顺道再…… 这下倒好,什么都没了。 刚才那个人打哪来的? 他这一路都跟着,怎么会没发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晏雪初好奇地问。 “呵~”薛恒冷笑,“你也知道荒山野岭啊,那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从她上山开始,身后就一直有人跟踪,她是半点察觉都没有。 他总算是知道,冷旭为何要把他安排到这个女人身边了。 “你既然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一直在跟着我,我做什么你难道没看出来?” 明知故问的话,她懒得回答。 “方才若不是我,你就遭了那歹人的毒手。”薛恒手臂交叠于胸,瞥了一眼晏雪初。 “多谢。” 晏雪初说完,紧抓着镰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刚才她的心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所揪紧,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若是那个歹人真要对她动手,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自己? 见到薛恒时,她是庆幸的。 幸好,有他。 走在下山的小路,薛恒不解地问,“王府里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还要费劲的自己上山采药?” “省钱。”晏雪初道,“王府再好,里面的东西都不是我的。” 庄姨娘给的诊金不多,但苍蝇腿的肉再少,好歹也是肉。 为了省下银子,需要用到的草药,自然是需要她亲自来采摘的。 薛恒不再说话。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我的,就不该存有妄念。 脑海中,突然响起她那天说过的话。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同王爷和离。 晏雪初将药膏制作出来,将东西送到庄妙儿手中,让她每日涂抹三次。 “妙儿脸上的伤,比之前的我,要严重许多。”丹若有些担忧,“就那小小的药膏,当真能做到祛疤无痕?” 晏雪初答:“她的伤只需要一段时间,自然知晓是否真的管用。” “晏大夫之前能治好我,定然也能治好妙儿。” 药送来了,药钱也收了,晏雪初没说几句便告辞。 走在大街上,薛恒突然出现在晏雪初身旁。 小姑娘惊呼一声,待看清楚是他,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这人怎么突然出现?” “身正不怕影子斜。”薛恒说。 “但人吓人会吓死人。” “你这么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晏雪初停顿下脚步,清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他,对他刚才的话进行反问。 “害怕就非得是做了亏心事?” 言罢,她不想再和这人搭话,遂是加快步伐往前走。 刚回到流云苑,听荷便立马迎了过来,欢喜地道:“王妃你可算回来啦,一个时辰前,王爷派落雁姐姐前来传话,说是今天王爷要与王妃在正厅共用晚膳。” “哦。”晏雪初冷淡的回应。 除了吃饭,他就不能先把正事办了? 光是想到和离的事情要被耽误,晏雪初就心烦。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第185章 温泉庄子 傍晚时分,日落黄昏,天空逐渐擦黑。 正厅里,婢女点了灯。 “王妃。”站在正厅门口的落雁朝晏雪初欠了欠身喊道。 晏雪初直接略过她,步入正厅。 八仙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晏雪初坐在桌旁,而赫连珏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在用膳之前,晏雪初开口问。 “王爷今天是有事儿和我说吗?” 赫连珏也不卖关子,“本王在城郊有一处温泉庄子,皇后的妹妹明日过生辰,你与本王同去。” “就这个事情?” “嗯。” 吃饭时,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没再说话。 …… 次日,赫连珏和晏雪初乘坐马车前往城郊的温泉山庄。 路途遥远且无聊,晏雪初特意带了本医书,消磨时间。 坐在一旁的赫连珏暗暗打量着晏雪初,此刻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医书上,模样专注,柔和的阳光偶尔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 清瘦的瓜子脸,秀气的弯月眉下是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宛如挂在天上的明月。 赫连珏突然想起昨日吃完晚饭后,罗阳说过的话。 他说:“王爷你和王妃刚才都没怎么说话,你们这样可不行呀。” 闻言,赫连珏冷冰冰的道:“食不言,寝不语。” “王爷啊,自从王妃回王府后,整个人就变得和在安阳城时完全不同。”罗阳又道,“许是因为她出走之前,王爷你那般对她心生恐惧。” 赫连珏默不作声。 其实这几天,他多少能觉察到。 但是……他又能怎么做? “王妃到底是个小姑娘,王爷你得软和些才行。” 软和…… 他的思绪回笼。 该怎么靠近才不会显得刻意? 然而下一秒,马车突然颠簸一下,晏雪初连人带书撞入赫连珏的怀里。 晏雪初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忙从他怀中弹出,往旁边的位置挪去,立马道:“抱歉,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赫连珏微愣,遂是弯起眉眼,笑了笑说:“你没事就好。” 刚才好似靠近了,又好似没有。 晏雪初轻轻点头,旋即又往旁边挪动两下,好似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赫连珏:“……” 三个时辰后,马车总算是抵达温泉山庄。 此时晏雪初起身走出,赫连珏站在马车旁,见她已经出来,遂是朝她伸出手扶她下来。 谁知,晏雪初只是看了他一眼,不仅没有伸出手,甚至直接跳下马车。 “王妃。”听荷连忙上前,继而小声的问,“你怎么自己跳下马车了?没事吧?” 晏雪初摇头,“我没事。” 赫连珏脸色阴沉的收回手。 不多时。 “珏哥哥!” 一道宛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子像只欢快的小鹿奔来,直接将晏雪初挤到旁边。 “王妃!”听荷扶住晏雪初,紧拧着眉头看向那名女子。 只见女子亲昵的抱住赫连珏的手臂,冲他弯起漂亮的眸子,笑道:“珏哥哥,你可算是来了,婉儿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呢。” 晏雪初看着那年轻女子。 她的脸蛋上画着精致的桃花妆,眉如柳叶,星眸微嗔,笑起来时使得她本就昳丽的五官,更显明媚动人。 堂堂聿王爷恶名在外,晏雪初看这名女子不仅不惧怕,还与他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只能说明这名女子的身份不简单。 如此,晏雪初心里大概能猜测到。 想必她就是皇后的亲妹妹,孟潆婉。 昨天晚膳之后,她特意询问听荷和薛恒,关于皇后这位妹妹的事情。 要和赫连珏见这样的人物,作为暂时的聿王妃,她总得先做好本分之事。 听荷在宅院做事,所知道的事情不多。 关于这位皇后妹妹的事情,她只知道皇后的妹妹名叫孟潆婉,是孟家老夫妇的晚来女,从小养尊处优,又因着姐姐是皇后。 所以京城的贵女们更是不敢轻易得罪她。 孟老将军对这个小女儿极为宝贝,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不舍得她早嫁。 如今年近二十还尚未婚配。 薛恒说,孟潆婉属意王爷,所以一直未曾婚配。 晏雪初看着赫连珏和孟潆婉,觉得他们站在一起时,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赫连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晏雪初,此刻她正打量着孟潆婉,从她的眼里,他看不出她有半分吃醋的意思。 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如此亲近,她倒是挺淡然。 一股不爽的感觉,在心底慢慢的滋长。 “珏哥哥,今日我生辰,你可备好的生辰礼?”孟潆婉笑问道。 还不等赫连珏开口,罗阳已经抱着礼物出现,并出了声说。 “孟小姐,这些都是为您准备的生辰礼。” 孟潆婉看着罗阳手里的东西,笑容越发的明艳。 “多谢珏哥哥!” 她笑容灿烂如花,“只要是珏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第186章 护着 这时,孟潆婉的视线才缓缓地落在一旁的晏雪初身上。 “珏哥哥,她是谁?” 她温声问道。 看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像婢女,而且瞧着年纪尚轻。 孟潆婉知道她是谁。 但孟潆婉就是想知道赫连珏是否将她当做王妃? 罗阳抢着回答:“她是我们的王妃。” “王妃?!”孟潆婉将晏雪初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屑的道:“你便是晏家那个生在乡野的野丫头?” “瞧着的确是不怎么样……” 罗阳眉心紧蹙,她怎么说话的? 但是以孟潆婉的身份,罗阳并不敢说些什么。 晏雪初低头看了下自己,倒是没觉得有多不堪。 见赫连珏没有丝毫护着晏雪初的意思,孟潆婉暗自窃喜,看来赫连珏也没拿她当王妃。 “珏哥哥,我听说你的这位王妃,不仅是在乡野出生,还可能不是晏家的亲骨肉,身份如此不堪的女子,怎么能当你的聿王妃呢?” 孟潆婉拉住赫连珏的手,声音娇软道:“珏哥哥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和姐姐说,让你与她和离可好?” 赫连珏神色微变。 听到“和离”二字,晏雪初眼眸瞬间一亮。 她正要拍手叫好,哪知赫连珏突然甩开孟潆婉的手,冷着一张脸。 “珏哥哥……”孟潆婉怔愣地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 只见赫连珏径直去牵晏雪初的手,并当着孟潆婉的面,沉声地说:“婉儿,不管她的身世如何,如今她已经是聿王妃,方才那样的话,本王不想在听到第二遍。” “可是她……”孟潆婉眼眶泛红,抬手指着晏雪初。 她本想说关于晏雪初身世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奈何她话都还没说完,赫连珏已经拽着晏雪初进入山庄。 听荷见此连忙跟上,而罗阳冲孟潆婉傲然的哼了声。 落在最后面的冷旭,径直无视孟潆婉走过去。 “珏哥哥!”孟潆婉叫喊着,却不见男人有回头的意思。 看到赫连珏紧握着晏雪初的手,郁气猛地窜上心头,在原地气得跺脚。 还以为赫连珏并不在意,才大着胆子那样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护着那个乡下丫头! 孟潆婉生辰,几乎整个京城的贵女和青年才俊都来了温泉山庄,赫连珏拉着晏雪初经过厅堂时,不少人都向赫连珏行礼。 可赫连珏视若无睹,径直忽略他们。 “聿王爷这是没瞧见我们?”宾客甲疑惑出声。 宾客乙:“这聿王向来如此,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快到后院时,晏雪初道:“王爷,刚才那位孟姑娘说,可以让我们和离……” 话音刚落,赫连珏忽地停下脚步。 “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她能有什么能力让我们和离?” 低沉的话语里隐隐有一丝不悦。 “她不是皇后的亲妹妹吗?” “所以呢?” “既是皇后的妹妹,她若是向皇后开口,到时候不就能向皇上开口?” 赫连珏阴沉沉的站在她面前。 她倒是会想。 见他不说话,晏雪初又问,“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圣旨赐婚,想要和离没那么简单。” 罢了,眼下的情况,还是先稳住她。 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才好。 “……” 晏雪初语噎。 总感觉,他是在有意拖着。 可是,为什么呢? “王爷你是不是……”晏雪初开口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但还没等话完全问出口,孟潆婉身边伺候的婢女出现打断,行了礼便说。 “聿王爷,小姐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入席。” “嗯。”赫连珏颔首。 旋即,他松开晏雪初的手,只对她说:“此处庄子是本王的,后山有一处温泉,待生辰宴结束,你可以过去泡泡,有助于解乏和安宁心神。” “不必了。”晏雪初淡声应道,继而又补充,“我不习惯。” 赫连珏目光深深地在最后看她两眼,遂是带着冷旭和罗阳离开。 而晏雪初也由婢女领路去到后院入席。 第187章 在看什么? 赫连珏到前厅时,不少青年才俊远远的行礼,不敢直视男人那双深邃的凤眸,生怕被男人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威严所震慑。 毕竟聿王爷恶名昭着,谁敢轻易靠近搭话? 除非是不想活了! “三皇子到——”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前厅,众人的目光纷纷望过去。 随后三皇子缓缓的走入众人的视线。 就见他穿着一袭金丝绣边的姜黄色水纹锦袍,腰间佩戴着一块通体剔透的蝴蝶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 他面如冠玉,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般,眼波流转间似有情意绵绵,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疏离。 赫连文旸步伐从容,每一步都尽显优雅自信,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周围的众人纷纷作揖行礼,异口同声:“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 赫连文旸眉眼一弯,温和开口,“诸位都是来参加本殿姨母生辰的,今日没有身份之别,大家随意些。” 话落,赫连文旸的目光环视一圈,在人群之中总算是找到赫连珏的身影。 他迈步走过去。 “皇叔。”赫连文旸温和的喊人。 赫连珏微微抬头,拱了手:“三皇子殿下。” 赫连文旸往周围瞥去一眼,继而对赫连珏温声说,“皇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的有说有笑,只有赫连珏坐在一旁,与这热闹的氛围完全割裂开。 显得格格不入。 “本王一贯不喜热闹。” 此时赫连珏的话音刚落,这会儿走来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 “殿下。”他朝赫连文旸行稽礼,继而又看到赫连珏,“聿王爷。” 赫连文旸侧首,浅浅勾唇,“舅舅无需多礼。” “谢过殿下。” 正在说话的这位男人,是赫连文旸的舅舅,皇后的亲弟弟。 孟杭升年约三十,正值壮年。 他的面容刚毅,双眼深邃而明亮,身材魁梧,肩宽背厚,令人一瞧便觉着是沉稳而有力量感的人。 “舅舅,姨母在何处?”赫连文旸又道,“本殿为姨母特意准备了一份生辰礼,想要亲自送到姨母手中。” “婉儿在后院陪着其他女眷入席。”孟杭升说。 “既如此,那本殿便去寻姨母了。”赫连文旸笑了笑,继而对赫连珏笑道,“皇叔,本殿过会儿再来陪皇叔。” 赫连珏微微颔首。 随后孟杭升领着赫连文旸去往后院。 “之前姨母一见到皇叔,就喜欢黏着他,怎么今日姨母让皇叔自己一人在前厅?”他对此好奇的问。 孟杭升低声回答:“从昨天我们来到这温泉庄子开始,婉儿就一直期待聿王的到来。好不容易等到聿王来,方才下人说,聿王和那位小王妃当场落了婉儿的面子。” “她这会儿正生气难过着呢。” “原来是这样啊……”赫连文旸听完,微微感到诧异,但又并不是感到特别的意外。 其实前段时日,聿王在府中称病,他知道赫连珏并非是生病。 而是离开了京城。 还听说,赫连珏的那位小王妃也跟着出王府。 想来是这段时间,他们在外朝夕相处,积攒了些感情。 赫连文旸略微迟疑,转瞬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温泉山庄,后院的水榭里。 晏雪初站在一处角落,看着面前三三两两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女子,却没有丝毫想要融进去的意思。 “王妃,她们之中也有许多同你年纪相仿的,都是朝中官员的女儿,王妃不去与她们结交认识?”听荷在她身边小声道。 晏雪初轻轻地摇头,神情蔫蔫:“不用了,我只是陪王爷来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实则她是不想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更不擅于此。 瞧着晏雪初兴致不高的模样,听荷的双眉隐隐皱起,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 孟潆婉站在水榭外,神情冰冷的紧盯着晏雪初,脸色如黑云压顶般阴沉。 “婉儿姐姐。”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甜腻的嗓音。 孟潆婉转头看去,“是你啊。” “婉儿姐姐在看什么?”晏明娴站在孟潆婉的身边好奇的问,接着就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 “在看你的妹妹。”孟潆婉咬牙切齿,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恨意与不爽。 “我妹妹?” 晏明娴微愣,旋即看到站在水榭里的晏雪初,她才反应过来。 还以为是家中的五岁小妹,明月呢。 看着晏雪初的身影,晏明娴的眸色暗了暗。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为了讨好孟潆婉,不知付出了多少功夫和尊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孟潆婉的身后不仅有孟家,还有皇后和三皇子。 为了早日将晏雪初碾踩在脚下,她就得找个和聿王身份旗鼓相当的人,而三皇子便成了她想要攀附的目标人选。 若能依靠孟潆婉的关系,当上皇子妃,对晏明娴而言是桩好事。 要知道三皇子的母亲可是皇后,即使他现在不是太子,但有孟家的助力,日后是极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若是如此,那么她以后便是会母仪天下的皇后。 别说是一个晏雪初,即便是聿王爷赫连珏,怎么奈何得了她? 届时母亲被断指的仇,她便也能报了。 “好似有段日子没见到她了。”在孟潆婉旁边,晏明娴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听说她前段日子烧毁了聿王爷一幅很重要的画像,被禁足在王府中……” 孟潆婉与赫连珏关系非同一般,她自然知道那幅重要的画像是什么。 提起另外那个女人,孟潆婉的心里就像是被扎了一根刺,细细密密的刺痛,令人心里颇为不舒服。 她的手不由得紧握起来。 “这才过了多久,就被聿王爷给解了禁足,看来聿王爷对她已经……” 把话说到这里,晏明娴故意停顿没再往下说。 她就是要勾起孟潆婉对晏雪初的嫉妒,让她也成为晏雪初的敌人。 这样,她才会多一个盟友。 孟潆婉急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第188章 不配 孟潆婉的年纪不小,却尚未婚配。 有关她的事情,晏明娴派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聿王爷与我们晏家联姻虽然是圣旨赐婚,但晏雪初只是个乡野丫头,她根本比不上婉儿姐姐的一个脚指头。” 晏明娴看着孟潆婉的双眼,仿佛是想透过眼神传递出自己的真诚,“其实不瞒婉儿姐姐,晏雪初和聿王爷之前回门,她仗着自己聿王妃的身份在府中耍了好大一通威风。” “她还在聿王爷面前装得可怜,惹得聿王爷怜惜。可她只是晏家的一个野种,她凭什么呀?”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宛如两把锋利的刀刃。 晏明娴就是不满晏雪初如今过得那般舒心如意。 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属于她。 她不甘心。 孟潆婉看着晏明娴,轻嗤一声。 “她凭什么?那还不是因为你怕死在聿王府,如今她安然无恙的活着,还成了真正的聿王妃,所以你便觉得她不配!” “她本来就不配。”晏明娴握起孟潆婉的手,“婉儿姐姐,就算她如今成了聿王妃,但以她的出身如何配得上聿王爷?” 孟潆婉甩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以她那落人诟病的出身的确是不配,晏明娴,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想利用我,帮你对付晏雪初罢了。” 她并不是个傻子。 况且她的父亲膝下并非只有他们几个嫡出的孩子,所以后宅里的那些手段,孟潆婉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 和晏明娴认识的这段日子里,她明里暗里说过不少有关晏雪初母亲的一些事情。 就晏明娴的那点小心思,她怎么会看不清楚? 心里的盘算被当面戳穿,晏明娴心下一慌,可脸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不、不是这样的,婉儿姐姐你误会我了。”她忙不迭的否认。 “是或者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潆婉的视线从晏明娴的脸上挪移开,重新望向水榭里的晏雪初,尽管声音平静无波,可眼神里却露出一丝不忿。 这么多年以来,她用尽一切努力好不容易才换得站在他身旁的机会,凭什么要被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给夺去? 晏雪初,她的确不配! “不过……”孟潆婉的话锋一转,话语透着坚定:“能与珏哥哥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只会是我!” “晏明娴,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有共同的敌人。” 听到她说的话,晏明娴眉毛挑高,高兴的情绪被死死压在心底,表面依旧装得纯良。 虽然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但结果没差。 只要孟潆婉和她是同一条阵线的就好。 这时孟潆婉悄悄瞟了眼晏明娴,不管晏明娴有何目的,但既然她们都不喜欢晏雪初,或许可以利用这点,让晏明娴也为自己做点什么。 冷风拂过,将孟潆婉心里的那点不快吹散,抬头望一眼天空,便道:“时辰差不多,我们也该入席了。” 孟潆婉转身往水榭走去,晏明娴便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一同走入水榭,各家的贵女们纷纷献上祝福语。 孟潆婉高兴的坐下,让众人入席落座。 不一会儿,婢女就为各桌奉上茶水和各色的糕点以及菜肴。 “今日诸位姐妹可以随意,莫要拘束。”孟潆婉微微一笑道。 虽然赫连珏没给她准确的答案,但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刚才的不愉快瞬间被晏雪初抛之脑后。 摆在晏雪初眼前的是一盘玫瑰酥。 她拿起玫瑰酥咬下一口,浓郁的玫瑰花香在味蕾上蔓延,甜而不腻,酥脆的外皮和柔软的内陷形成鲜明的对比。 晏雪初双眼登时一亮,这个很好吃。 俄而,一名秀丽端庄的少女从位置起身,走至中央,微微福身看向孟潆婉。 “今日是婉儿姐姐的生辰,我想为姐姐弹一曲助兴。” 少女玉面淡拂,肤如凝脂,身穿一袭青色如意纹长裙,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眉眼之间温和明媚,却散发着一种端丽之感。 “姣儿妹妹的琴艺一绝,能有幸听你弹奏,是我们的荣幸。”孟潆婉眼里漾出一抹笑容。 “献丑了。”徐姣眉眼微垂。 旋即,她的贴身婢女让人将古琴摆好,徐姣坐下,纤纤玉手抚上琴弦。 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弹出,像是山涧的清泉,潺潺流淌,令人心灵涤荡。 此时晏雪初往听荷手里塞糕点,但听荷在这样的场合里,她不敢给晏雪初惹下非议。 因此没敢拿,更是小声拒绝了她。 晏雪初没勉强,就往自己嘴里塞,接着就低声问听荷弹奏之人是谁? 听荷压低声音回答:“王妃,她名叫徐姣,是吏部尚书之女。” “哦~” 晏雪初轻轻点头,一边啃着糕点,一边听着美妙的琴声。 一曲终,掌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 孟潆婉道:“姣儿妹妹的琴声悦耳动听,我很是喜欢。” 徐姣害羞,“婉儿姐姐喜欢便好。” 孟潆婉的视线突然落到晏雪初的身上,笑意盈盈道:“聿王妃的姐姐亦是才艺双绝,明娴的琴艺我是听过的,与姣儿妹妹不相上下,就是不知聿王妃有何才艺可供大家助兴的呢?” 突然被点名的晏雪初愣住。 一时间,在场所有女子的目光纷纷朝她投来,有好奇的,更有看好戏的。 晏雪初放下手中的糕点,取出绣帕慢条斯理的擦嘴,尽量装出优雅的样子。 她翘起嘴角,笑着问道:“孟姑娘想要听什么?” 孟潆婉讶然,“聿王妃会什么,我们便听什么。” 晏明娴说她不仅在乡野出生,还长在乡野,乡下地方能有什么让她学曲乐的机会? “既然是孟姑娘的生辰,今日便是你最大。”晏雪初扭捏的站起身,委婉回绝:“但我不如方才的那位姐姐,更不如我的姐姐,为了不打扰大家的雅兴,我还是不献丑了。” 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潆婉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 果然是穷乡僻壤长大的野丫头,刚才她那么问,孟潆婉还以为她当真会些什么。 结果,来了这么一套委婉的说辞。 想要委婉拒绝掉,孟潆婉就偏不让她如愿,偏要拉她出来丢人现眼。 敢跟她抢珏哥哥,就等着出丑吧! 第189章 等着她出丑 “聿王妃既然会,就不要藏着掖着。” 孟潆婉眼含笑意,容不得晏雪初有半分的拒绝,“你刚才也说了,今日是我的生辰,我便是今日最大的。” “我就想听听聿王妃弹奏的曲子,聿王妃不会连我这寿星的这么点愿望都不满足吧?” 晏雪初脸上的笑意逐渐僵化。 是个人都能听出,孟潆婉是在故意刁难她。 身后的听荷心急如焚,眉头紧皱成一团。 自家王妃的身世,如今都快传遍整个京城,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她作为一个婢女,除了干着急,什么办法都没有。 听荷犹豫着,当即想要站出来替王妃说话,哪怕是得罪孟潆婉…… 她刚有所动作,晏雪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般,立马攥住她的手腕,拉回到自己的身后。 “孟姑娘想听,我也只能献丑了。” 晏雪初的声音柔和且坚定,仿佛豁出去一般。 “聿王妃,请。”孟潆婉笑意晏晏,眼神里满是阴谋算计。 接下来,就等着她出丑。 晏明娴静静的看着晏雪初,眼底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她的唇角是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起。 这会儿晏雪初在听荷耳边低语了两句,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听荷步伐匆忙的跑出水榭。 “聿王妃怎么还不开始?”孟潆婉眉心蹙了蹙,已然是迫不及待。 “我并不会古琴,我已经让我的丫鬟去取乐器,大家且再等等。” 晏雪初从容不迫的开口。 落在孟潆婉眼里,不过是强装出来的镇定。 让晏雪初弹奏,是她的临时起意,她可不信晏雪初带了乐器来。 有些话,晏雪初还是得老实讲,“一会儿若是演奏的不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一言不发的晏明娴,此刻出了声,“妹妹不仅是为婉儿姐姐弹奏,更是代表了我们晏府和聿王府的脸面,你若弹得不好,我们也不会取笑你。” ‘聿王府’这几个字被晏明娴加重音,故意强调出来。 呵呵~ 晏雪初心中冷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是不会取笑,可这么多人在场,她弹得好也就罢了,若是弹得不好,丢得就是聿王府和聿王爷的脸面。 要是让赫连珏因她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以赫连珏那阴暗的性子,不得给她抽筋扒皮呀? 届时她不得紧着皮,说不准小命难保。 一想到赫连珏那副黑云压顶的吓人模样,晏雪初的脸色微变,一阵寒意仿佛从脚底窜遍全身。 瞧见晏雪初此刻的模样,孟潆婉和晏明娴便越发的得意。 赫连珏的脾性,孟潆婉是清楚的。 若是让珏哥哥知道,他的王妃今日将他的脸面给丢尽了,他肯定会气得恨不得掐死晏雪初吧? 想到那画面,孟潆婉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就好像即将要从晏雪初手里夺回一切,那种得到的满足感让她的内心无比舒畅。 少顷,听荷急匆匆的回到水榭,所有的目光都投到她的身上。 谁都没瞧见听荷手里拿着什么乐器。 见状,孟潆婉眼眸微眯,眉头皱起,“聿王妃你方才不是说你的婢女去取乐器了吗?乐器呢?你是在故意戏耍我们大家吗?” “王妃,这是你要的……” 听荷低声细语,遂是把一片绿色叶子放到晏雪初手上。 刚才她家王妃当着众人的面说要演奏,却又突然交代她寻来一片干净的树叶,说是有用。 然而听荷不懂,一片树叶子能干嘛? 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担忧。 面对孟潆婉的发难,晏雪初镇定自若,忽地举起手中的树叶,从位置走出到水榭的中央。 “这便是我的乐器。” 她扬声说。 众人看着她手中的树叶子,包括孟潆婉在内都露出嗤笑。 觉着她有病。 一片破叶子,还能当乐器? 孟潆婉不屑的想,果然是乡野土鳖,上不到台面的东西。 就这样的女子给珏哥哥当正妃,她都觉得委屈了珏哥哥。 “聿王妃怕不是在说笑吧?”孟潆婉戏谑道,“一片随地捡来的树叶,还那么的薄,又不是笛子,岂能和古琴琵琶这样的乐器用同一个词?” “之前就听说聿王妃出身乡野,之前我还不信,如今拿着一片树叶就充当乐器,这下我倒是信了。”这会儿一名贵女突然出声调侃。 话音刚落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晏雪初看着她们每一个人脸上的嘲笑,她们之中,却唯独有一人没笑。 那便是前不久弹奏的徐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晏雪初,目光柔柔的,没有丝毫讥嘲的意思。 在众人银铃般的笑声里,晏雪初轻轻捏着翠绿的树叶。 她将叶片置于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气息随着叶片的脉络流转,仿佛赋予了那片叶子生命,发出清越而悠扬的乐声。 霎时,一众贵女噤若寒蝉般,不可思议的望向晏雪初。 乐声并不高亢,却好似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能够听见鸟鸣、风声,以及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让人仿佛置身在山林中。 许久,乐声终了。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曲乐里,有人倏地拍手鼓掌,掌声才渐渐响起。 “这首曲子当真好听。” 突兀的男声响起,嗓音清润且富有磁性。 此声一出,大家的目光纷纷望去,就连晏雪初也扭头看去。 只见一位男子身穿一袭金丝绣边的姜黄色水纹锦袍缓缓地走入水榭,面容俊俏,肌肤白皙,眉眼间似乎透着一股不易觉察的威严。 不过他的那一双眼睛尤为引人注目,像是春日里绽放的桃花,不经意间便能吸引住人的目光。 这时孟潆婉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起身,疾步走到赫连文旸的跟前行礼。 “参见三皇子殿下。” 在场众人纷纷行礼,晏雪初连忙随大流。 赫连文旸将孟潆婉扶起身,温柔笑道,“姨母快请起,都是一家人,姨母可不必同本殿如此客气。” 孟潆婉一脸严肃,“礼不可废,姨母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赫连文旸只是笑笑,旋即便让众人起身。 而后,他的视线幽幽的落到晏雪初脸上。 第190章 出尽了风头 “皇婶可还记得本殿?” 赫连文旸问向晏雪初。 此时晏雪初抬眼看着他,好似见过,又好似没有。 “之前的宫宴,皇叔带你进宫,我们曾见过。”赫连文旸温声提醒。 “噢,的确是见过。” 晏雪初表面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实则她对这位三皇子半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另外那位长相俊俏的七皇子。 “没想到一片小小的叶子,在皇婶的手中竟能有如此美妙的声音传出,皇婶真是厉害。” 赫连文旸毫不吝啬的赞叹,又很是好奇的问,“冒昧的问一句,皇婶是如何做到的吗?” 赫连珏娶的这位王妃,如今她的事情是闹得满城风雨。 只不过一个打从乡下出来的小丫头,不仅懂医术,还在众人面前用一片小小的叶子当乐器,吹奏出这般悠扬的曲子。 年纪瞧着不大,却是个不容小觑的。 晏雪初抿唇一笑,出声解释,“其实也不难,吹奏时,两手分别持着叶片的两端,将叶片置于唇间,吹气使得叶片振动发音,再利用叶片本身的脉络发出不同的音调。” 赫连文旸似懂非懂的点头。 本就是随口一问,她居然当真回答了。 “皇婶真厉害!”无话可说的赫连文旸,只好把她再夸一遍。 “三皇子谬赞了。” 晏雪初言语礼貌客气,却又透露出一丝不愿交谈的淡漠感。 赫连文旸不再同她多说,而是转头对孟潆婉温柔笑道:“今日是姨母生辰,本殿特意命人为姨母打造了这顶金凤冠,望姨母早日觅得良配。” 他的话正说着,已然从身后的随侍手中打开宝盒,一顶雕工精细,镶嵌着宝石的绝美金凤冠,登时展露在众人眼前。 刚才还为侄儿忽略自己而同晏雪初搭话的孟潆婉,此刻看到这顶璀璨夺目的金凤冠,双目睁大,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心里的不高兴霎时烟消云散。 孟潆婉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过分,她道着谢:“谢过殿下,这生辰礼,姨母很喜欢。” 之前同龄的小姑娘都已经成婚嫁人,甚至连小孩都生下好几个。 孟潆婉的心中亦是艳羡不已。 可她等待许久,却只等到他另娶他人的消息。 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或许他的身边当真就没有属于她孟潆婉的位置。 “姨母喜欢便好。”赫连文旸浅浅勾唇,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瞟向站在不远处的徐姣身上。 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察、调动、升降、勋封等事务,是六部之中权利最大的。 徐姣如今二八年华,以她父亲吏部尚书的身份,想要给她寻一桩好亲事根本不在话下。 只可惜,徐姣的兄长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因着他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京城里适龄的人家纷纷对徐家避之不及。 生怕染上不干净的病。 因此,徐姣至今未能婚配得上人家。 所以赫连文旸本想借着给孟潆婉送生辰礼的机会,认识或接触到徐姣。 若能和徐家联姻,将来的吏部便能为他所用,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然而徐姣与旁的女子不同,她就站在位置上低垂着眉眼,不像是其他女子般向他投去花痴的眼神。 他就算是有心,奈何人家就是不看他呀。 此时晏明娴目光痴痴的望着赫连文旸,唇角情不自禁上扬,逐渐地失了神。 他就是三皇子,皇后的嫡子? 面容英俊,五官精致,剑眉浓密微微上扬,那双桃花眼明亮而深邃,似春天的桃花,温暖中带着一丝清冷,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身上穿的那套金丝绣边的姜黄色水纹锦袍,金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彰显出他皇亲贵胄的身份。 赫连文旸的样貌虽远不及聿王那个疯子,但却令晏明娴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这一刻,晏明娴的目标变得更加明确。 “本殿就不打扰姨母。” 在场的皆是女子,赫连文旸不好多待,便只能告辞。 在转身离开之际,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徐姣,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恭送三皇子。” 孟潆婉和贵女们纷纷福身目送。 送走赫连文旸后,女眷之中有人提议吟诗作对,孟潆婉兴致缺缺便没有参与。 晏明娴见大家都去作诗,见孟潆婉不去,就坐过去陪她。 哪知,晏明娴一凑过来,孟潆婉顿时变得面色冷沉。 “婉儿姐姐……” 见她脸色不对,晏明娴小心翼翼地唤她。 “你不是说晏雪初只是个乡下人,什么都不会?”孟潆婉眼中的愠色渐浓,语气清冷,“可她刚才仅用一片破叶子就在人前出尽了风头!” 本以为逼迫晏雪初当众演奏,会让她丢尽脸面。 可结果呢? 晏雪初用树叶吹奏的乐声,明显比徐姣的琴艺好。 孟潆婉暗暗咬牙,双眼的怒火不断窜动着。 “婉儿姐姐,我、我当真不知晏雪初竟然还藏了那么一手。” 晏明娴神色慌张,“当初她的确是被下人从乡下接回来的,我想着乡下那种穷苦的地方,她能有什么真本事啊?” 谁知事情竟成了这样? 孟潆婉怒视着她,“看来你对你的这位妹妹,也不是那么的了解!” 吓得晏明娴心里咯噔一下。 孟潆婉是皇后的亲妹妹,无论是皇后,还是孟家,她都得罪不起。 晏明娴紧张的伸出手,扯了扯孟潆婉的袖子,软声软语的讨好:“婉儿姐姐,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孟潆婉拂开她的手,“你是她的姐姐,总得了解她的一切吧?” 闻此言,晏明娴微微愣住。 而后,孟潆婉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知己知彼,才会有胜算,你可懂我的意思?” 晏明娴明白她的意思。 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徐姣站在水榭边上,手中捏着一块糕点。 纤细的手指捏碎糕点,投喂着湖里游动的锦鲤。 “徐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徐姣好奇的转头,就见晏雪初就站在身后。 “聿王妃。” 徐姣欠了欠身子。 第191章 偶遇 “不用多礼。” 晏雪初冲她浅浅地笑,“她们好些人都会吟诗作对了,徐姑娘琴弹得那般好,作诗应当不在话下,怎么不去同她们一起?” “我……不喜欢热闹。”徐姣慢条斯理地回答。 “巧了,我也不喜欢热闹。”晏雪初实诚的说,“主要是,我不会吟诗作对,跟她们也并不熟悉。” 谆娘从小就叫她读书识字,也曾教过诗词歌赋,只不过后来她进山谷学医,诗词歌赋什么的便没再学。 因此她识得每一个字,但作诗,属实不会。 徐姣弯唇勾起浅浅的弧度,开始打量着晏雪初。 京城中的贵女们自幼学习规矩和琴棋书画,偶尔小聚皆是为了背后的家族去维护些关系,更有许多人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 而看到晏雪初,她给人的感觉则是不同的,脸是稚嫩的,却让人感到和善真诚。 “方才在席面上,所有人都嘲笑我拿树叶当乐器,我看到唯独徐姑娘你没笑。”晏雪初很好奇,“为何?” 徐姣怔愣片刻,只回答:“我曾在一本史书记载里看到过,衔叶而啸,其声清震,树叶吹奏又名为啸叶,初创这种吹奏方式的人还成为了宫廷乐师。”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之处。” 晏雪初的目光落在徐姣身上,她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自然优雅。 风拂过湖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听徐姑娘这么说,你定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琴艺也宛如天籁之音。” “能得聿王妃的赞赏,是我之幸。”徐姣回以微笑,“我算不得是才女,只是平日里喜欢多看两本书罢了。” 她已经没什么闺中密友,空闲出那么多时间,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填补的。 晏雪初不擅长与人交往,但对于徐姣,她是欣赏的,是因为动听的琴声,也是因为徐姣是唯一没嘲笑她的人。 一名侍女端着茶水进入水榭,她抬眸暗暗搜寻着徐姣的身影,锁定目标后,就朝着徐姣的方向走去。 在即将走近时,侍女左脚绊住右脚,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漆盘上的茶盏瞬间朝徐姣飞去。 “徐姑娘小心!”晏雪初眼疾手快的将徐姣拉到自己身边。 这会儿晏明娴正过来找晏雪初,本想着和她拉近点关系,了解更多她的事情。 哪知。 “哎呀!” 晏明娴惊叫一声。 茶盏落地,茶水尽数泼在晏明娴的裙摆上,还沾着一片茶叶,她的眉心紧紧蹙起。 侍女见状,急忙跪伏在地,慌张出声:“晏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此时晏明娴看了眼晏雪初,又看了眼四周,这会儿许多双眼睛都望过来。 她低头看着裙摆上的茶渍,表情颇为不高兴。 为着能和孟潆婉拉近关系,身上这条裙子可是她和母亲省吃俭用攒银子买下布匹,特意为她量身定做。 是她现如今最喜欢的裙子。 这才穿在身上几个时辰,竟成这样…… 晏明娴抓着袖口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都怪晏雪初,好端端的将徐姣拉走作甚? 害得她遭殃! 晏雪初真是个害人精。 “姐姐你没事吧?”晏雪初看着晏明娴故意的问。 原本她只是想拉开徐姣而已,没想到晏明娴竟然会凑过来。 晏明娴冷眼怒视着晏雪初,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徐姣朱唇轻启,语气清冷地说,“晏姑娘,如今天越发的凉,还是快去换身衣裳吧,以免着凉。” 这时晏明娴的视线,在晏雪初和徐姣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一股莫名的烦躁油然而生。 不仅晏雪初,就连这个徐姣也讨厌。 “怎么回事?” 孟潆婉走过来,询问道。 徐姣冷静回答:“婉儿姐姐,方才这位侍女不小心摔倒,茶水泼了晏姑娘一身。” 孟潆婉看了眼跪伏在地的侍女,又看了看晏明娴衣裙上的茶渍,冷声开口。 “走个路还能摔,当真是没用。” 冷飕飕的话语,使得跪在地上的侍女微微颤抖着,生怕惹得孟潆婉不高兴,将自己发卖出去。 “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明娴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她若是染了风寒你担得起么?”孟潆婉声音尖锐,言辞冷厉。 今天这么多人在场,她可不想在人前落得个刻薄的形象。 “是是是……”侍女急忙起身,对晏明娴颤声道,“晏姑娘,奴婢领您去换身干净衣裳。” 晏明娴点头,嗯了一声,便跟随着侍女离开。 良久,晏明娴换完衣裳出来,发现本该守在门外的侍女早已不见踪影。 “人呢?”她的眉宇间隐有不悦之色。 这座温泉山庄是聿王爷的,但晏明娴是第一次来,山庄的地形是完全陌生的。 此处离水榭有段距离,而且她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 温泉庄子的人很少,孟潆婉就是怕人手不够,就带着自家下人来此办宴席。 眼下的人不是在前厅就是在水榭,晏明娴想找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不知走到何处,倏然间,她的脚步驻足。 逐渐变黄的柳叶随风飘落,像是金色蝴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而柳树之下站着一道黄色的身影,他的身姿颀长挺拔,锦袍上的金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他! 晏明娴看到那抹身影,心猛地砰砰乱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没想到她竟能在此处偶遇到三皇子。 她朝四周望去,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这一刻,晏明娴心知,她的机会来了! 她紧抓着手里的绣帕,脸颊蓦然晕染成绯色,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这个时候她才敢壮着胆子朝柳树走去。 “三皇子殿下。” 娇软的声音悠悠传来。 赫连文旸听到声音,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缓缓地转过身。 “你是?” 见到是一张陌生面孔,赫连文旸不禁微蹙着眉梢。 他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身上穿着一身樱色广袖长裙,是他专门为徐姣准备的衣裳,可现在穿在别的女人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来的不是徐姣? 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是谁? 第192章 故意 晏明娴微微低头,笑容开始在脸上蔓延。 “回殿下的话,小女名叫晏明娴。”她的声音微糯,“小女对此地并不熟悉,因此迷路,不知殿下是否识得这里的路?” “若是识得,殿下能送小女回到水榭吗?” 她双手紧揪着手里的绣帕,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红晕,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晏明娴……”赫连文旸轻轻低喃着她的名字,蓦然想起赫连珏的那位小王妃姓晏。 于是乎,他眉梢一挑,就问:“你和聿王妃是姊妹?” 听说晏雪初只是替嫁到聿王府去的,那么晏家自然是还有另一个女儿。 “正是。” 他虽然提到晏雪初,但晏明娴心里还是高兴的,起码能让三皇子记住她。 赫连文旸漆黑深邃的双眼直直地看向晏明娴,听闻皇叔当初选择晏家,是因为晏明娴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这会儿他倒是好奇,这京城第一的美人,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抬起头来。” 赫连文旸轻声开口,嗓音清润温和。 晏明娴微怔,下意识的咬了下唇瓣,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半晌,晏明娴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与赫连文旸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 一张妩媚的脸颊上浮起两团红云,眉弯如柳叶轻描,双眸如含秋水,隐约带着一丝羞涩,唇色朱樱一点,玉体迎风玉骨冰肌,宛如天仙下凡般美艳动人。 如此姿色,赫连文旸总是懂得当初皇叔为何要选择晏家嫡女。 她的确生得很美。 “本殿送晏姑娘回水榭。”他唇瓣微启。 “嗯,多谢殿下。” 晏明娴连忙低垂着眉眼,此刻她像是煮熟的虾,紧张到忘记呼吸。 赫连文旸在前面领路,晏明娴就跟在他的身后,偶尔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其实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两三步之遥,仿佛一伸手,她就能触碰到他。 可是,她不敢。 然而内心的想法,却是想要再靠近些。 约莫小半刻,二人就回到水榭附近。 “晏姑娘,水榭就在前面。”赫连文旸说完,遂是转过身。 在顷刻间,晏明娴撞上他的胸膛,片刻,晏明娴忙不迭的后退一步。 她垂下眼帘,惊慌失措的开口,“抱歉三皇子,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赫连文旸弯唇,“无碍,本殿并不介意。” 方才虽然只有一瞬,但他却嗅到了来自她身上的香气。 “方才多谢三皇子带路,小女不胜感激,小女告退。”晏明娴言语快速的说完,立马便疾步往水榭而去。 刚走没两步,晏明娴故意掉落绣帕。 如此良机,若错过,她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所以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凝望着晏明娴离开的背影,赫连文旸眼底涌动着异样的情绪,随即他便在地上看到被留下的一方绣帕。 他弯腰拾起,将绣帕放到鼻尖轻嗅。 虽然计划被打乱了,但这个晏明娴…… 男人的嘴角咧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傍晚,日头落于西山。 温泉山庄的宾客们已然乘坐马车回城,晏雪初也想着回去,但赫连珏派冷旭传话说今夜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动身回去。 听荷正在收拾屋子,晏雪初则是坐在床边铺床。 “大家都回去了,干嘛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住一晚呀?”晏雪初不满的嘟囔着,“回王府住难道不香吗?” 不理解,她大大的不理解! 听到晏雪初的话,听荷停下手里的活儿,站在床边和她说。 “王妃,我听庄子里的仆人们说,王爷之所以留宿,是因为王爷今晚想要到后山去泡温泉。” “啥?”晏雪初眉梢微挑,“就因为这儿?” “是啊。”听荷又道,“听说这处庄子是先皇所赐,以前咱们王爷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这温泉中的热水不仅能减缓疼痛,还能促进血液循环。” “以前王爷经常来庄子泡温泉,后来便没再来过。” “为什么?”晏雪初不解地问。 听荷摇摇头,“不知。” “……刚才你说什么多,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奴婢都是听这庄子上的人说的,哪里知道王爷后来为何不来的原因呀?”她是喜欢和别人唠唠嗑,但她也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呀。 “王爷那人喜乐无常的,最近更是奇怪得很。”晏雪初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的心思的确是不好猜。” 话音落下,晏雪初登时反应过来。 他什么心思,我为什么要猜? “王妃,庄子上的人都说温泉可以活血化瘀,要不你也去泡泡吧?”听荷忽然间向晏雪初提议。 “不去。”晏雪初说,“你刚才不是说王爷会去泡吗?我要是去泡,万一和王爷撞上了可怎么办?” 这么一设想,晏雪初内心是拒绝的。 她现在不想和他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那样会动摇她想要和离的念头。 “王爷今晚会去后山泡温泉,眼下天色还未黑呢。” 听荷拉住晏雪初胳膊,“王妃你的伤虽然已经大好,可你的脸色依旧有些差,正好咱们今天又不着急回府,你正好去泡泡澡,疏通筋骨也是好的。” 说着,听荷把晏雪初拽起身,推着她往屋外走。 “可是,万一撞上了呢?” 晏雪初看着外面逐渐擦黑的天色,担忧的说道。 “王妃放心,奴婢会在门口守着的。” “……” 她哑口无言,又推脱不掉。 听荷刚要关上屋门,忽然想起还没有拿换洗的衣裳,立马跑进屋寻一身干净的衣裳装到竹篮里。 后山。 听荷掌灯走在前面,晏雪初走在后头。 走到温泉山洞外。 听荷将挎在手边竹篮递给晏雪初,“王妃你快进去吧,奴婢就在这里为你守着洞口,保管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晏雪初往山洞看了看,里面的墙壁上已经点燃烛火,将洞内照的亮堂堂的。 迟疑片刻,晏雪初心想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 想好后,晏雪初的手拍在听荷的肩膀上,严肃的交代,“那你可得好好守着洞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王妃。”听荷重重点头。 有她这话,晏雪初这才提着竹篮走进去。 第193章 也不是你 山洞内。 温泉水潺潺流淌,水雾缭绕,好似为这里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温泉旁边搭着一顶小帐子,是为换衣裳所用。 小帐子旁摆着一张矮桌和两张矮凳,晏雪初轻移莲步,提着竹篮钻进小帐子里。 解下的腰封被晏雪初放到旁边,恰逢此时她发现帐子的最里面放着一套丹色的锦袍。 晏雪初拿起,上面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气味。 仔细回想,顿时想起赫连珏今日便是穿得这一身锦袍。 这是他的衣裳!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的衣裳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晏雪初立马探出脑袋,往帐子外四处张望着。 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听荷!”她沉吟半晌,还是选择叫唤着听荷。 “怎么了王妃?” 听荷的声音从洞口外传入。 “你有看到其他人吗?” 此时,听荷看了看四周,高声回答:“没有呀,王妃你放心,奴婢守着呢。” 听到听荷这么说,晏雪初稍稍松了口气,看到赫连珏的衣裳,她心里还是存了疑惑。 他的衣裳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泡完澡,不记得还有衣裳在这里? 晏雪初总觉得不对劲。 夕阳落幕,天色将黑未黑,光线慢慢变淡。 她瞧着时候已经不早,怕再耽误下去,赫连珏就该来了。 旋即脱下外衫…… 从帐子出来,晏雪初身着一袭杏黄色轻纱,随着她的走动,衣摆轻轻摇曳。 晏雪初缓缓地把脚浸入温暖的温泉水中,感受着泉水的温暖,温泉的蒸汽与自然的气息充满胸腔,心灵仿佛在这一刻得到净化。 随着她慢慢下沉,温泉水逐渐覆盖着她的肩膀。 周遭的石壁上,晶莹的水滴如珍珠般落回到温泉水里,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人影随之波动,她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光滑细腻的肌肤变得莹润。 此时。 听荷守在山洞口,倏然看到远处有人影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 因着天色渐暗,听荷并没有看清楚来者是谁。 然而下一秒,一抹黑影从暗处窜到她的身后,瞬时捂住她的嘴。 听荷双眼惊恐瞪大,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上,继而被人直接拖去。 不多时,正打算闭上双眼,享受泡澡时刻的晏雪初,乍然听到有脚步声从山洞外传来。 “听荷?”她叫唤着。 旋即就见孟潆婉带着贴身婢女闯入。 “怎么是你?”孟潆婉看见泡在温泉之中的人是晏雪初,神情陡然变得严肃。 “这话应当是该我问孟姑娘吧,眼瞧天色都黑了,大家都已经打道回府,孟姑娘你怎么还不走?”晏雪初话语直白。 孟潆婉纤眉一挑,冷哼出声,“这处庄子珏哥哥已经借给我,我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轮得到你来管吗?” “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说完,晏雪初仿佛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将温泉水往自己身子上淋。 孟潆婉看着她,忽地蹲在温泉旁,“哎,眼下这里既然只有你和我,那我就奉劝你几句,别以为你霸占着聿王妃的位置,就是珏哥哥的妻子了。”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不是你这种乡下来的野丫头能够觊觎的,识趣的就该你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听完,晏雪初猛地抬头凝视着孟潆婉。 “可他心里的人也不是你,我就算滚了,能轮得到你?” “你!” 孟潆婉的脸色铁青,仿佛吃了只苍蝇那般难受。 的确,她也取代不了那个女人在珏哥哥你心中的位置。 可她得不到的,她更不希望有别的女人得到。 “况且,这个聿王妃我也不会当太久。” 孟潆婉听她这么说,眉心微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诚心想要知道,晏雪初更不想在这段时间里多个敌人,索性告诉她。 “我和王爷打算和离,这是他之前答应过我的。” “和离?”孟潆婉半信半疑。 她都已经是聿王妃,竟然要放弃此刻拥有的一切? “你若不信,大可去问王爷,你与他的关系瞧着那般好,他定然不会瞒着你吧?” 孟潆婉思忖着。 确实,她还可以问珏哥哥。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这就要问王爷了,他说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圣上请旨和离,具体是什么合适的时机就不清楚啦。” 晏雪初故意把话都说清楚,既然赫连珏有意拖延,那她就找个能干成大事的人。 这时孟潆婉站起身,轻瞥晏雪初一眼,双手环胸盛气凌人道:“好啊,我会亲自问清楚珏哥哥的,让他早日踹了你这个乡下土包子!” “好啊,我求之不得。” 晏雪初偏头笑了笑,最好是明日就能和离,让她早日逃离聿王府,逃离京城。 “你给我等着!”孟潆婉冷哼,旋即转身离开。 既然珏哥哥不在这里,她再继续待着也没意思。 见到珏哥哥他定要好好问清楚,如果他真有和离的意思,那她就去求求姐姐。 孟潆婉离开后,晏雪初感到很奇怪,听荷不是说守在外面的话吗? 竟然还让人随意闯进来,好在孟潆婉是个女的,若是男的……她可就吃大亏了! 这么一想,晏雪初有点待不下去,径直就要往岸边游去。 便在此时,温泉水里好似有什么,哗啦一声,水花飞溅,一个男人突然在晏雪初身前跃出水面。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滑落,深邃的双眸闪过狡黠的光芒,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男人精瘦健壮的身子只着一件素白长衫,衣襟松垮,胸肌和腹肌的曲线性感而紧致,肤色白皙,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伤疤。 “王、王爷?!” 晏雪初呼吸一滞,舌头仿佛打结般,“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帐子里的那身衣裳果然是他的。 他一直都憋在水里? 此刻晏雪初的脑袋乱糟糟的,浮现出一连串的疑问。 赫连珏朝她靠近,嘴角扬起一抹妖冶勾魂的笑容。 “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泡温泉。” 男人的嗓音低沉温柔,如同水滴击石般悦耳,又似夹杂几分蛊惑人心的媚意。 第194章 表明 山洞之中,朦胧的水雾萦绕。 晏雪初的后背抵在石壁上,微凉的感觉,激起皮肤一阵战栗。 她抿了抿下唇,吸口气平复着紧张的心情。 “我、我不知道王爷你……你也在这里泡澡。”晏雪初眼帘微垂,“是我打扰了,我立马就走!” 言罢,她当即就想要从旁赶紧溜走。 但面前的男人长臂一伸,搭在石壁上拦住她的去路。 见这边不行,晏雪初扭头就换另一边走,可是赫连珏又是挡住她。 就这样,晏雪初被他困在石壁与他的胸膛之间。 晏雪初默默吞咽着唾沫,微微抬头迎上男人的凤眼,扬唇摆出一副假笑,“王爷这是作甚?” 这个听荷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潆婉闯入,她不知所踪。 眼下赫连珏在这里,她还没有出现? 人呢? 还有啊,赫连珏是属王八的吗? 从她进来到现在,除了在小帐子里发现那套衣裳外,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居然这么能憋。 怎么没憋死他? “本王来泡澡,你也是,正好一起。”赫连珏俊美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还可以陪本王好好的聊聊。” 话落,赫连珏侧过身,同晏雪初并排靠在石壁上。 “……”晏雪初扭头望向他,“聊什么?” 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晏雪初此刻的模样。 半刻前,他正在这里泡澡,蓦然听到洞口有声音,可把守在外面的罗阳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旋即仔细一听,立时辨别出那是晏雪初的声音,听到她来泡温泉。 原本他是不想躲在水里的,可是若他在这里,凭着这段时日晏雪初对他的态度,她定然是会转身就走。 思忖半晌,他想跟她好好的相处,更想好好的把话说开。 于是就有方才的行为。 本意上,他并非是要吓唬她。 沉默片刻,赫连珏徐徐启唇,“方才你和婉儿的话,本王都已经听见,你就那么想要同本王和离?” 话音是低沉的,可在这句话里晏雪初好似听出他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悦。 但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就如同孟潆婉说的那样,他的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而我只是个后来者,无论是样貌亦或是认识的时间,我都经不起比较。 新婚夜当晚,是他亲口说的,不会喜欢我。 明明和离对谁都好,他为什么要拖延? 为什么他最近变得总是那么的奇怪? 为什么…… 暗处之中,听荷想要进入山洞去看看晏雪初,但罗阳却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你松手!” 听荷板着一张脸,奋力甩着他的手。 “不成,你就让王妃和王爷单独的相处一会儿吧!” “孤男寡女怎能共处一室?”她就是下意识担心王妃会吃亏。 罗阳提醒,“可是……王爷和王妃是夫妻……” “那万一王爷又像之前在悦心居那样对王妃可怎么办?” 越想听荷便越是担忧。 “你放心吧,王爷不会再那样对王妃的。”罗阳拍着胸脯说。 听荷不信,急急道:“咱们王爷性子阴晴不定的,谁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发疯啊?万一王爷对王妃动手……” 一听这话,罗阳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啊,你这话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想起府中下人都说王爷喜欢割下头颅当酒杯的话,听荷顿时感到后脖颈发凉,立马缩了缩脖子。 但想着晏雪初对自己的好,听荷还是忍不住低语着,“我还是担心王妃的安危……” 赫连珏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个危险的存在。 只有离远,才能保平安。 罗阳轻叹,然后道,“听荷,你听我给你说,其实王爷心里是有小王妃的。” …… “是,是很想。” 晏雪初口气坚定,“京城的一切都是繁华美好的,但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家,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话一出口,晏雪初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怎么会没有?”赫连珏眉头一皱,“聿王府难道就不能成为你的家吗?” “请问我与王爷是何关系?我有什么资格把王府当家?”晏雪初冷声质问。 静默片刻,赫连珏答:“你……是聿王妃。” 晏雪初轻笑,又像是自嘲般,“可我只是一个替嫁过来的王妃罢了。” “替嫁又如何,终究是你成了这个王妃。”赫连珏突然抓起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晏雪初愣神,随即恢复如常,只道:“王爷,我认为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王妃这个位置。 她要的是一个属于她的家。 她要的是一个只爱她的人。 “如果,我说不想和离呢?”赫连珏沉声道。 两人凝视着对方,顷刻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你……”晏雪初哑然,“不想和离?” “是。” 一个简单的字,透着坚定和果断,掷地有声的落下,也落到晏雪初的心里。 “王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晏雪初有些惊讶,甚至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连珏不假思索:“我很清楚。” 他捏住晏雪初的双肩,让她转过来面向着自己,神情认真道“昭昭,我知道你因为之前在悦心居画像烧毁一事对我有些抵触,但你突然离开王府之后,我的心乱了。” “我派出去许多的暗卫,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的一点消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想要找到你,想要把你抓回来。” 晏雪初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这是在表明……心意??? “你之前的话的确是说的很清楚,我也记得你说要找一个老实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安稳的度过余生。当时我心里很不爽,可能在你眼里,我并不是你心中的人选,但是……” “这辈子只要本王在,就绝不允许你找什么老实人。” 随着最后这句霸道的话语落下,倏然间,他猛地低头含住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晏雪初双眼瞪圆,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张放大数倍的俊美脸庞,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是想要推开身前的人。 男人的力气很大,他将她压在石壁上,大掌用力紧扣住她的腰,好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般,唇齿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像是一场龙卷风的席卷,晏雪初毫无招架之力,理智和思绪仿佛全部被他卷扫涤荡,逐渐沉沦其中。 第195章 本就是夫妻 入夜。 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温泉庄子里只有几处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光,点缀着寂寥的夜色。 赫连珏走在小径上,唇角的弧度是怎么都压制不下来。 此刻他的心情好极了。 冷旭不知从何处窜出,猛然便出现在赫连珏面前,阻挡他回屋的去路。 “王爷,现下孟姑娘正在屋子里等你。” 冷旭道。 赫连珏双手负在背后,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孟潆婉对他的心思,其实他都清楚,只不过这个孟潆婉是皇后的亲妹妹,背后还有三皇子和孟家。 他只能虚与委蛇。 可事到如今,他觉着没有任何必要。 思及至此,赫连珏直接转身,罗阳和冷旭立马跟上。 “王爷您这是要去何处?” 罗阳疑惑的问。 赫连珏:“去找王妃。” 而这厢,听荷正在给晏雪初宽衣,见她嘴唇微肿的样子,听荷暗暗偷乐。 心想,罗阳果然没骗自己。 不过,晏雪初沉着脸,仿佛并不高兴,甚至有些忧愁。 “王妃这是怎么了?”听荷小声的问她。 “没、没什么……” 晏雪初蔫蔫的回答。 脑子里那些被赫连珏强吻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让她的心情变得乱糟糟的,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像是海面上迷失的船只,寻不到方向。 听她语气很低迷,听荷有些担心,“王妃你要是有事,尽管说出来,切莫闷在心里,我听说人的心里若是藏着许多的事情,便很容易想不开,会变得郁郁寡欢,严重者是会死人的。” “……” 瞧着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晏雪初微微一笑,“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消化消化。”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 也需要仔细想清楚。 听荷站在晏雪初跟前,猛然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眼说,“在温泉洞口时,奴婢没有为主子把守好,还请王妃责罚奴婢。” 晏雪初将她扶起,“其实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当时赫连珏早已在山洞里,那会儿听荷没能拦住孟潆婉闯入,想必是被什么人给绊住了。 她清楚这件事情怪不了听荷,要怪就该怪那个狡猾的老男人。 卑鄙,无耻! “啊嚏~”赫连珏感到鼻子一痒。 听到门外的声音,晏雪初和听荷的目光纷纷看向门口。 这会儿听荷上前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凤眸深邃冷厉,不是赫连珏又会是谁? “王爷。”听荷忙不迭的行礼。 此刻晏雪初的目光,瞬间撞入男人那如墨玉的双眼里。 赫连珏身穿丹色锦袍,腰间用着黑色金丝并蒂莲纹腰带,上挂着一块龙纹玉佩,黑发束起以镂空鎏金冠固定,身长玉立,仿若修竹,凤眸凝着丝冷意,周身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这么晚了,王爷怎么来了?”晏雪初眉心蹙了蹙。 虽然赫连珏表明了心意,但是她还没有接受呢。 他迈步跨入门槛,微微侧首对听荷道:“今夜本王就宿在王妃这里,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听荷犹犹豫豫。 “不行!”晏雪初出言拒绝,“王爷还是回自己的屋子吧。” “滚。”赫连珏薄唇微掀。 轻飘飘的字眼,自带十足的威慑力。 听荷不禁打怵,急忙退下,并顺带关上房门。 晏雪初:“……” 完了,她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悲催感。 赫连珏一步步地朝她走近。 “等一下!”晏雪初抬手,示意他别再过来,“王爷这是要做什么?明明你自己有房间,为何还要到我这里来?” 男人立马停下脚步,薄唇微勾一抹上扬的笑容,理所当然道:“昭昭与我本就是夫妻,夫妻住在同一间屋子,睡同一张床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我习惯一个人睡!” “是么?”赫连珏悠悠地说,“我们之间不是也曾睡在一起,那时候你也挺习惯抱着本王的。” 晏雪初噌的一下红了脸,立马矢口否认,“才、才没有!” 赫连珏轻笑出声,口吻宠溺,“好,你说没有便是没有。” “……”晏雪初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夜深了,本王今日有些累,可否歇息了?”赫连珏温声询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委屈王爷打地铺。”这是晏雪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不想睡地上。”赫连珏直言拒绝。 “那王爷便回去吧。” 男人微眯起凤眸,径直几个大跨步上前,将晏雪初拦腰抱起,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人放到床上,还未反应过来,锦被已经盖到她身上。 “王爷你怎么能……” 她刚要开口,赫连珏食指压在她的唇上,继而听到他说,“你要是再敢多言,本王不介意再吻你一次。” 这下子,晏雪初紧抿着唇瓣,立马老实了。 赫连珏放下床幔,和衣躺在她身旁。 晏雪初抱着锦被的一角,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赫连珏,今天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还理所当然的躺在她身边。 这让晏雪初有些睡不着,想起那些片段,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压根毫无睡意。 “你到底还要盯着本王看多久?” 被身边的小姑娘那般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他的心跳变得异常猛烈,更无法克制内心的躁动。 “王爷,我睡不着。”晏雪初细如蚊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但这一次明显比之前紧张,就连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着…… 第196章 喜欢 是心境在此刻变得有所不同。 以前赫连珏并不喜欢她,她也就没有所谓,但是在温泉山洞里的那番话,以及那个吻,都已经无法让她心静下来。 难怪前段日子里,他变得比之前奇怪,原来因为喜欢…… 可她呢,还要重新喜欢他么? 想到这一点,晏雪初心生纠结。 赫连珏深吸一口气,别过脸不再看她,顺势阖上凤眸。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去想,很快就能入眠。” 他的声音暗哑,话语里夹杂着的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颤,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都是王爷你……”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羞赧。 其实她都是实话实说的,也不知道怎的,一闭上双眼,她的脑袋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赫连珏的脸。 紧接着就是心脏狂跳,像是有一只兴奋的小鹿要撞出胸腔般。 她是真的睡不着。 听到晏雪初软糯的声音,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扫过赫连珏的心尖,痒痒的,让他也睡意全无。 赫连珏侧躺着,狭长深邃的凤眸凝视着她的脸,目光逐渐灼热起来。 “既然王妃睡不着,那可怎办?”男人浓墨般的凤眸掠过一抹难言的情愫,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要不要做点什么?” 他主动握住晏雪初柔软的小手。 温热的肌肤相碰,晏雪初的心跳猛地漏下一拍,小脸顿时浮起烫意。 她声音微糯,“这长夜漫漫,不如王爷陪我做点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吧?” 赫连珏怔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明明才同她表明心意不久,原以为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没想到她这会儿竟然这般主动。 他的心仿佛乱了原有的节奏。 “既然王爷没拒绝那便是答应了。”晏雪初冲他扬唇一笑,猛地坐起身子,冲着门口大喊:“听荷!” 一刻钟后。 听荷将温好的两坛酒放到桌上,然后在赫连珏冷冰冰的眼神之下,低垂脑袋道:“这是王妃您要的酒和烧鸡,可还有其他要吩咐奴婢的?” 晏雪初扯下酒塞,闻着醇厚的酒香,嘴边洋溢着满意的笑。 “有这些就够了,听荷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听荷战战兢兢,“奴婢告退。” 话音一落,听荷脚底跟抹油似的一溜烟的离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她。 坐在晏雪初身旁位置的赫连珏,嗓音低低沉沉的问她,“这就是你说的,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 还以为是她开窍,没成想是自己想多了。 “是啊,夫妻之间难道不能一起喝酒吗?”晏雪初给他倒上一碗酒水,又补充的说,“反正我们俩也睡不着,喝点酒没准就能睡着了呢。” 赫连珏眼角抽搐,眸色里透着一丝无语。 酒这种东西,别说睡着,喝多了直接倒头就睡。 夜深,万籁俱寂,被浓墨泼黑的天空,连半颗星星都瞧不见。 另外一边,孟潆婉在屋内等得哈欠连天,眼尾溢出泪花。 “这么晚了,珏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孟潆婉坐在桌旁,一手支撑着脸颊,困意来袭,她的眼皮苦苦强撑着。 我一定要等到珏哥哥回来…… 脑袋昏沉沉的,她的双眼似合非合。 她的贴身婢女忍不住开口,“小姐,要不还是别等了吧?奴婢觉得聿王爷今夜怕是不会回到这间屋子。” 眼瞅着马上要到三更天,这么晚都不见聿王爷的身影,她便觉得孟潆婉是等不到人了。 要回来早该回来了,她们何至于等到现在? 婢女的说话声,让孟潆婉稍稍提起一丁点精神,话音软绵无力,“不行,我想等到他……” 她已经喜欢他很多年,无论再等多久,她都愿意。 婢女咬了咬下唇,主子要继续等,她不好再说些什么。 许久,冷旭走入屋内,对孟潆婉行礼,“孟姑娘回去吧,今夜我家王爷不会回到此处。” 听着冷旭的话,孟潆婉当即清醒许多,猛地站起身,疑惑问道:“为什么?以前珏哥哥来庄子,不都是会在这间屋子休息的吗?” “珏哥哥不回来,那他今晚住在哪里?” 孟潆婉眉梢紧拢,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忧。 在这个时候,她担忧的是珏哥哥会和晏雪初在一起。 “孟姑娘,整座温泉山庄都是王爷的,这里的屋子不止这一间,王爷想要睡在何处,是王爷自己的自由,我等无权干涉。” 冷旭的话里不带半点温度。 “那……珏哥哥为何不回这间屋子?” 孟潆婉想要问清楚。 “是因为知道孟姑娘你在这里。”冷旭言道,“如今我们王爷已然娶妻,不宜与旁的女子有过多的牵扯,尤其今日天色已晚,王爷不想有损孟姑娘的清誉。” “孟姑娘而今年岁不小,不该再向从前那般与我们王爷牵扯不清,以免耽误终身。” 这些话都是冷旭特意替自家王爷来向孟潆婉说清楚的,毕竟王爷已经不是曾经的王爷,他认定的人势必会极为呵护。 那么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能自动省去最好,如若不能,赫连珏多得是手段。 “这番话是珏哥哥让你来告诉我的?”孟潆婉怔愣地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 珏哥哥是要和她撇清关系吗? 是因为晏雪初吗? 怎么可能?晏雪初明明说了,她和珏哥哥是要和离的,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她? “孟姑娘,在下言尽于此。”冷旭淡漠道,“你自行斟酌。” 说完,冷旭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小姐,冷侍卫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让您别再纠缠着王爷呀!”婢女急急出了声。 她家小姐等待聿王爷多年,甚至连婚事都给耽误了,可现在聿王爷却派人说这样的话。 那她家小姐这么多年的坚持,算是什么? “闭嘴!”孟潆婉怒喝。 冷旭是珏哥哥的心腹之一,他的话就是代表着珏哥哥的意思。 又不是个傻子,话里的意思,孟潆婉怎么会不懂? 可她就是不想听。 更不想相信,赫连珏会突然这么对她。 第197章 喝醉 “嗝~” 晏雪初身穿着一袭浅杏色寝衣,手里抱着酒坛子打着酒嗝,娇嫩的脸颊因酒意而泛起红晕,宛如初春时的桃花。 她偏头看向赫连珏,双眸迷离,嘴边扬起一抹醉意朦胧的笑。 “你……”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赫连珏的脸上,傻笑着低语,“生得真好看,嘿嘿……” 瞧着她左右摇晃的身子,赫连珏抬手抓着她的胳膊,凤眸含笑的问。 “你觉着本王生得好看,那你可喜欢?”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想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想法? “嗯~” 晏雪初毫不犹豫的点头,可点完头,她歪着脑袋看着眼前那张美到不真切的脸,丢开手里的酒坛子,双手捧住他的脸。 “你……怎么长着和那个老男人一模一样的脸呀?” 老男人??? 赫连珏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嗝~和他长得、长得像可……不太好。” 晏雪初脸色红润微醺,凑到赫连珏耳边说,“我跟你说,那个老男人长得……很漂亮,可是他超凶的,之前老是掐我脖子,还……还让我看很血腥的画面,可把我吓坏了……” “……”赫连珏俊脸一沉。 顿时明白,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那个老男人。 “我喜欢王爷……可是他不会喜欢我,那天落雁让我去送东西,让我在悦心居等王爷,我进去之后只是多看了两眼画像,它……它突然就自己烧起来了……” “我、我当时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些事情一直在晏雪初心里积压许久,此刻她凭着酒醉就想一股脑的吐露出来,说到最后她哭泣起来,模样好不委屈。 “王爷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还掐我脖子,凶我……呜呜,我再不喜欢王爷了,我要和离!” 话刚说完,晏雪初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 赫连珏见她这副样子,遂是将她拦腰抱起,这会儿晏雪初还不安分的嚷嚷着,“我要和离,和离……” “……” 赫连珏默不作声,把人儿放到床榻上,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平日灵动的眼睛在此刻迷离水润,她正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难受?”赫连珏柔声的问。 刚才还嚷着要和离,这会儿一沾床仿佛被定身似的,他怕她是想要吐。 晏雪初脑袋晕乎乎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其实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能明显的感受到眼前的人是谁。 她伸手抓着赫连珏的袖口,声音软乎的问,“王爷,你……真的喜欢我吗?是不是哄骗小姑娘的?” 他说的那番话,晏雪初记得,可他唯独没有说过喜欢。 她不敢确信他是真心的。 男人唇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沉声说,“晏雪初,我是真的喜欢你,绝没有哄骗你的意思。你可有听清楚?” 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挲。 晏雪初好似听进去,又好似没有。 “昭昭。”赫连珏轻声叫唤着她的名字,说:“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们重新相处,让你重新喜欢我,好不好?” 此刻晏雪初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他说好不好。 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只回答一个字:“好。” 赫连珏看着她,清纯的脸颊染了酡红,平添着几分娇媚,遂是缓缓地俯下脸去吻她柔软的唇,一寸寸的吮咬研磨,沉寂而温柔。 第二天,日上三竿。 晏雪初头痛欲裂的坐起身,嘴里哎呀呀的叫,“呀呀~~我的头……好痛……” 耳房的听荷听到动静,急忙来到床边,将床幔撩起。 “王妃你醒啦。”听荷温声开口。 “呃~~”她轻抚额头,手指揉着太阳穴想要驱散这该死的头疼,这时她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咽喉像是被炙烤过一样。 不一会儿,听荷端来一碗醒酒汤给她。 晏雪初接过喝下,干涩得咽喉总算缓解几分。 她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赫连珏的身影,沙哑着嗓音问,“王爷呢?” 她记得昨晚睡不着,就拉着赫连珏喝酒来着。 然后她喝多了,之后……之后就断片了…… 不知道有没有乱讲话? 听荷答道:“王爷一大清早便离开,又说王妃你昨夜多喝了,让奴婢不要打扰你休息,还特意交代说是等王妃醒来后再收拾东西动身回王府。” 晏雪初闻言,呆呆的“嗯”了一声。 听荷问,“王妃,现下可要伺候你洗漱梳妆?” “可以。” 她点点头。 水榭建立在湖面之上,有几朵睡莲漂浮在水面,水面下游动着各色锦鲤。 赫连珏坐在水榭内的红木桌椅上,面前摆着茶水和几样糕点。 此处布置得雅致而不失奢华,中央摆放着一架古琴,孟潆婉的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拨动,悠扬婉转的琴声,仿佛和这里的美景交织在一起。 一曲弹完,孟潆婉走到赫连珏跟前盈盈福身道,“珏哥哥这是我最近新学的曲子,你觉得如何?” 孟潆婉眉眼弯起,温柔的笑容在精致的脸庞上荡漾开。 “嗯,比之以前进步很多。”赫连珏给出中肯的回答,可语气淡漠的没有丝毫温度。 孟潆婉微微抿唇,面露犹豫之色,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 沉默半晌,孟潆婉徐徐开口问:“珏哥哥,昨天晏雪初和我说,你们要请旨和离,是真的吗?” 听闻此言,赫连珏凤眸微抬,漫不经心地道,“这原本是真的,但只是本王哄骗她的话术而已。” 本来就是他为了让晏雪初跟他回京的说辞,眼下他既已和她互通心意,那么和离的话他便不想再听到。 “哄骗?什么意思?”孟潆婉不明白。 “婉儿,本王已经娶妻,她是唯一破除克妻谣言的人,或许这就是本王和她之间的缘分。”赫连珏沉声说,“你如今年岁也不小,时候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打算,只要是你想嫁的人,本王定会奉上厚礼为你添妆。” 第198章 不该说 为我添妆? 就仅仅是这样吗? 孟潆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语气清冷,“听珏哥哥方才的意思,你是打算和晏雪初过一辈子?” “她是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要和本王过一辈子。” 赫连珏理所当然的说,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这话令孟潆婉紧紧抿着唇,心头变得沉闷。 他要和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过一辈子? 他是喜欢上了晏雪初? “珏哥哥你是在说笑的吧?”孟潆婉不可置信的望向他,期待他给出肯定的答案。 她希望他承认自己就是在说笑。 然而,赫连珏神情认真,冷肃出声,“婉儿,本王没在说笑。” 这一瞬间,宛如一道惊雷劈在孟潆婉的心坎上。 他没在说笑。 他是认真。 他对晏雪初动了……情?! “这怎么可能?”孟潆婉不禁露出轻蔑的笑容,“她说得好听点是聿王妃,可现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只是个晏家送到聿王府的替死鬼,她……” “够了!”赫连珏听到她的话,不悦地皱起眉头,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 瓷器摔落,顷刻发出清脆的声音,碎裂成碎片。 女人的脸色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恐惧。 坊间都在传,赫连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无常,杀人不眨眼,纵使有张妖冶俊美的脸庞,也难掩内心的狠毒。 可孟潆婉从未见过他的另外一面,所以当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只有她靠近,也只有她能够靠近。 孟潆婉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独特的。 “孟潆婉,看在你姐姐和孟家的脸面上,本王从未对你有过半分的疾言怒色,可这并不代表你能对本王的王妃评头论足。”他厉色道,声音在不自觉间已裹挟雪霜。 孟潆婉眼眶泛红。 从未对她凶过的赫连珏,在此时此刻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还是因为别的女人。 那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到底哪里好? 这般天人之姿的珏哥哥,为什么会喜欢她? 况且,她凭什么呀? “珏哥哥你和她这才成亲几个月,明明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的眼睛为何始终看不到我?”孟潆婉双眸闪动着泪光。 这几年来,看到他娶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娘,虽然都是圣旨赐婚,可她就是嫉妒的快要发疯。 好在那些女人都是短命鬼,没一个活得过新婚之夜。 原本她也可以成为他的王妃,但赫连珏被传出克妻的名声,她的家里人怕她白白嫁过去送死,宁死都不愿意她嫁。 因此家里安排的婚事,被她给搅黄,就此耽误了自己。 她爱他爱了许多年,哪怕是死,她都并不惧怕。 赫连珏凤眸微敛,“孟潆婉,有些话你不该说出口的。” 这几年,她什么心思,赫连珏是清楚的。 可他从未对她有过半分非分之想。 “不!” 孟潆婉双眸赤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都要决堤,“有些话我早就该告诉珏哥哥的,如果今天不让我说,我怕今日过后,我们就真的成为陌路人。” 她索性豁出了脸面,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出口:“珏哥哥,自从你七年前在狩猎场救了我,我便已经对你芳心暗许。” “但是我那时年纪还小,你也已经和沈蓝心定亲,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对你说出这个秘密。” “这些话你不必再说,本王并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赫连珏听不下去,当即撂下这句话,径直起身欲要离开。 然而他刚一转身,孟潆婉娇软的身躯就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 “什么情况?” 站在远处的罗阳,见到水榭里发生的这一幕,顿时眉头紧锁。 因为站的很远,所以他并不知道王爷和孟潆婉在水榭里都说了什么。 冷旭轻瞥他一眼,冷冷开口,“王爷的事,少八卦。” 罗阳指着水榭,瞪着大眼睛冲冷旭说,“他们都抱在一块了,我能不好奇吗?” “好奇害死人,你莫不是又想挨板子了?” 冷旭提醒。 “切~老子皮糙肉厚挨得起板子。”罗阳边说着,双目紧紧盯视着水榭里的情况。 听这话,冷旭轻轻地摇头。 这家伙怕不是这段时间没挨板子,皮又痒了。 水中的锦鲤偶尔跃出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声音闷闷沉沉的从身后传来,“直到后来,沈家发生变故,他们都成了罪臣。我知道珏哥哥很爱她,我知道你一定是最难过的人,从那时起我就期盼着自己能够快些长大。” “哪怕我并不取代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起码让我能够留在你身边……” 此时男人的眸子泛起冷色,立马扯开孟潆婉环在腰间的手。 “本王对你从未有过半点想法,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可能有。”男人薄唇轻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仿若携带着寒气,冰冷又无情,“你听明白了吗?” “珏哥哥……”孟潆婉泪如雨下,心脏的位置是钝钝的发疼。 他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再带出鲜血淋漓的残忍。 赫连珏并不想管她,只是刚跨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孟潆婉的低吼。 “我还以为聿王爷为了蓝心姐姐在府中建立悦心居,珍藏她的画像,是有多么的爱她,然而现如今,另外一个女人不过闯入你的生活才几个月。” “就轻而易举的取代了她,看来聿王爷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的孟潆婉已经被妒火侵袭了大脑,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但是她就是想要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不能提及的名字。 孟潆婉就是想要刺痛他的心。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赫连珏便会想起有关她的一切,他曾经的确是真心实意的爱过她,这么多年以来他无数次在梦中与她重逢。 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对沈蓝心的感情也成为了过去。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只能成为记忆。 不过…… 赫连珏凤眸一凛,蓦然转过身,大掌捏住孟潆婉的颈脖,眸色阴暗的盯着她。 “谁都不能在本王面前提及她的名字,而你孟潆婉更没有那个资格!” “呃~珏哥哥……” 孟潆婉神情痛苦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但是赫连珏双眸猩红,眼底闪过狠戾幽光,扼制她脖子的手不断收紧着力量。 第199章 尝尝 “呀,糟了!” 在远处的罗阳见大事不妙,立马飞身奔向水榭。 此刻孟潆婉小脸呼吸困难而憋得通红,耳边发出一阵耳鸣,双眼逐渐失焦。 下一瞬间,罗阳的手紧抓着赫连珏的手臂,拧眉道:“王爷你冷静些,孟潆婉现在还不能死。” 听了这句话,赫连珏深吸一口气,瞧着孟潆婉那张濒死的脸,猛然松开了手。 “额咳咳~” 孟潆婉整个人失去力量的跌坐在地上,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部,她这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她轻抚着自己的脖子,湿漉漉的双眼看向那抹颀长的身影,眼底多了几分恐惧。 刚才她清楚的感受到,他想要杀了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的嘴唇微颤,泪如雨下,眼眸里透着深深的忧伤。 赫连珏拂袖转身,冷冷留下最后一句话,“方才的事情是给你的警告,以后不要再提和离的事情,本王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手。” 话语说完,赫连珏径直离开水榭。 罗阳落在后头,本欲跟上,但瞧着孟潆婉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给予忠告一句:“孟姑娘别再不识好歹,我们王爷的名声可并非空穴来风,招惹了他下场都很凄惨。” 虽说是孟家的女儿,到底还是个姑娘家,罗阳觉得还是稍微委婉些的好。 孟潆婉看着赫连珏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滚落。 见她这样,罗阳轻叹摇头,继而便也离开水榭。 东西收拾齐全后,赫连珏和晏雪初已然坐上回王府的马车,路途有些遥远,行驶在僻静的林间小道上,唯有车轱辘碾过路面的声响格外清晰。 马车内宽敞而奢华,铺着柔软的毛毯,触感柔软舒适;四壁镶嵌着精美的木雕,图案繁复而细腻。 晏雪初拘谨的坐在赫连珏的身侧,心脏砰砰直跳,嗓子眼跟着发紧。 自从昨天的事情发生,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赫连珏独处? 心里总是莫名的感到紧张。 赫连珏的视线游离在她身上,目光染上几分柔色,他从旁小巧的茶几上,端起一盘精致的糕点到她面前。 “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要不要尝尝?” 男人轻轻的开口,声线如拨动的琴声般悦耳动听。 精致的瓷盘上摆着几块桃花酥,外观如盛开的桃花,花瓣边缘微微卷起,呈现自然弧度,色泽透着淡淡的粉,像桃花初绽时的娇嫩。 糕点精巧,纹理如真桃花般栩栩如生,晏雪初拿起一块,小小声的道谢。 “日后不要同本王如此客气,你想要什么,就吩咐王府里的下人去做。”他将糕点放回原处,话语之间隐有一丝不悦。 “嗯。” 晏雪初轻轻点了下头,随意的回应。 桃花酥被她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加上细腻微甜的豆沙内陷,与桃花的香气完美融合,香甜的感觉在味蕾上化开。 赫连珏瞧她吃东西的样子,小脸漾起幸福的表情,红润的唇边沾着点点糕碎屑……随即想起昨日吻她时凶狠了些,现下饱满的唇瓣略微有些肿。 随着咀嚼,晏雪初感到有点干,无意识的轻舔了下唇瓣。 少女红润的唇瓣瞬间泛起点点水光,如同洗净的蜜桃般诱人,赫连珏脑海里不禁浮现与她唇齿纠缠时那温软的触感,深沉的黑眸如同晕染不开的墨。 晏雪初微微侧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吃东西,顿时感到不好意思。 她红唇微张的说,“王爷要不要也尝尝?这个糕点挺美味可口的。” “是吗?” 他唇边勾起丝丝狡黠的笑意,猝然将身边的小姑娘抱坐到自己腿上。 晏雪初惊呼一声,瞳孔骤缩,心脏猛地狂跳不已。 “王爷你做什么?”她瞪大着眼眸问,声音里藏着一丝慌张,继而挣扎着就要离开。 “别动。” 他嗓音自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违抗,大掌用力掐着小姑娘的腰肢,将她就固定在怀中。 晏雪初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再动。 随之,赫连珏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语气暧昧,“本王不喜糕点,但想尝尝你。” 话语刚落,未等晏雪初反应,微凉的唇便已然覆上她的。 “唔……” 小姑娘骤然瞪大双眼,脑袋里仿佛炸出一道惊雷,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涌上的热流染红了她的脸颊和耳根。 这次和在温泉那次不同,他只是轻轻的吻她,像是描绘唇形般,带着无尽的温柔。 她的手不安的抓着他的衣襟,想要推开他,但他纹丝未动,没一会儿他的大掌钳住她双手的腕子。 晏雪初被吻得晕乎乎的,脑子里像是被灌进浆糊般,思绪渐渐被男人娴熟的吻技所占据。 这个吻变得缠绵炽热,男人渐渐地撬开她的贝齿,掠夺着她口中的所有,包括那一丝丝清甜的桃花香。 晏雪初不懂得换气,只感觉自己快成为一条濒死的鱼儿,就在她马上要死于窒息之时,赫连珏放过了她。 此刻她满脸通红,嘴唇微微颤动,身子变得软绵无力,小胸脯起伏不定的。 赫连珏喉间发出轻笑,继而附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的确是美味可口。” 听到这话,晏雪初羞涩的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不知他这话指的是桃花酥,还是指她?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甚至连半点心理防备都没有,就又被强吻了。 这个人当真是狡猾,她都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男人薄唇轻勾,凤眸里逐渐染了愉悦之色。 第200章 此乃天意 御书房里,宣治帝大怒,将一本奏折怒摔在地上。 晏成见状顿时软了膝盖跪伏在地上,身形抖如筛糠,惶恐道:“陛下息怒!” “息怒?!”赫连瑞眼神凌厉如刀,“你让朕如何息怒?” 一旁,赫连珏站的身形笔直,身着一袭绯色锦袍,锦袍之下是黑色的长衫,俊美的五官泛着冷魅,好似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晏成此刻脑门布满细密的冷汗,整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处,恨不得将脑袋直接埋进地里。 “一介兵部郎中,正五品的官,竟敢违抗圣旨用一个乡下丫头来替嫁,你当圣旨赐婚是什么?当聿王爷是什么人?”赫连瑞怒不可遏。 晏成脸色紧绷,皇帝的雷霆之怒如同狂潮摧毁堤坝,可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但他能成为兵部郎中亦是极为不易之事,他不想这一切都毁了。 他微微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赫连珏,此刻赫连珏默不作声的,晏成拿不到他是个什么心思? 要知道聿王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啊。 晏成的心拔凉拔凉的,早知有今日,他当初就不该默许母亲和周氏的想法。 “聿王,你来说说,你有何想法?” 赫连瑞将目光移到赫连珏身上,沉声地说,“你若是不满意如今的这门亲事,朕准许你与那女子和离,让人给你物色更好的女子当这正妃。” “陛下。”赫连珏拱手,不急不缓道,“虽然王妃的确是出身乡野,但她是个至纯至善的人,况且当初圣旨赐婚,只说是晏家嫡女却并未指名道姓,况且王妃她本就是晏家嫡女。” “是吗?”赫连瑞眉头微皱,“朕听说,聿王妃是外室所出,怎会成为嫡女?” 当时这么拟旨,是因为得知晏成只有两个女儿,一个长女天姿国色,另外一个小女儿年仅五岁,因此并未指名道姓。 哪知晏家竟然还有别的女儿。 赫连珏瞥了眼晏成,幽幽道:“王妃是否晏家嫡女啊,晏大人?” 突然被点名的晏成身躯一抖,急忙出言解释,“回禀陛下,聿王爷,雪初不是外室所生,她才是我们晏家正儿八经的的嫡女。” “雪初是微臣的原配夫人所生,当年夫人因为不满微臣纳妾进门,对妾室怀恨在心,设计使得妾室滑胎。”晏成说,“那时微臣觉得此毒妇做下如此恶事绝不能再留,便一纸休书将其下堂,她回到乡下后不久便有了这个女儿。” 现如今,不管晏雪初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这个时候都必须要承认她的身份。 若是圣上降罪,他被罢官是小事,要是杀头可就事大了。 “原来如此……”赫连瑞神情缓和几分,但依旧拧着眉头,“即便是这样,她毕竟是在乡野中长大的,这与聿王的身份并不般配,怕是担不起聿王妃这个身份。” “陛下所言差矣。”赫连珏沉声开口,“王妃虽然是阴差阳错嫁进聿王府,但她却活过了新婚之夜,成功破除臣的克妻命格,此乃天意,亦是臣与她命定的缘分。” “这……”赫连瑞略微哑然,“倒是有道理。” 沉吟一瞬,赫连瑞眉梢轻皱,原本想从这件事情找突破口,顺势将孟潆婉重新赐婚给赫连珏。 就这三言两语的,赫连瑞发现他这个弟弟似乎是在意自己的王妃的。 之前他在宫宴上曾见过那女子一回儿,比之曾经的沈蓝心,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赫连瑞的目光扫过晏成,冷声道:“既然聿王并不在意王妃的出身,朕亦无话可说,但此事因你晏氏而起,又事关皇室,朕绝不容忍!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现下谣言传遍整个京城,怎么传的都有,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安抚赫连珏。 “谢陛下隆恩。”晏成连忙叩谢。 虽是罚俸,但只要不是罢官杀头,就比什么都好。 “退下罢。”赫连瑞没眼看他,摆了手道。 “微臣告退。”晏成连声喊。 此时赫连珏也打算跟着退下,但赫连瑞却叫住了他,“聿王,朕有话与你说。” “是。”赫连珏微微垂眸。 待晏成告退后,赫连瑞抬手屏退左右,偌大的御书房内,就只有宣治帝和赫连珏,以及伺候在侧的太监总管李德福。 沉默半晌,赫连瑞徐徐出了声,“阿珏,那晏家女说到底是乡野长大的,即使她不受你克妻的影响,你与她也是不合适的,况且成为你正妃的女人得为你打理后宅,成为你的贤内助。” “朕让人打听过了,你的这位王妃此前还在京城大街上摆摊给人看诊收钱,抛头露面不说,若让人知晓你的王妃当街挣钱,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你这聿王?就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当你的王妃?” 这时赫连瑞话锋一转,苦口婆心道:“阿珏,朕记得你之前与皇后的妹妹潆婉走得比较近,如今她的年岁不小,却一直没有婚配,她和你曾经的未婚妻很是相似,都是武将之女。” “况且,她又是皇后的妹妹,其家世出身和你几位般配,你可以仔细的考虑潆婉。” 毕竟是皇后所托,看在孟家的脸面上,他总得在赫连珏面前试试。 “多谢陛下美意,微臣无此心思。” 赫连珏委婉回绝。 “……” 赫连瑞以为他会考虑,没想到拒绝的倒是果断。 “阿珏你当真不再考虑?”赫连瑞不死心的又问。 赫连珏再度沉声拒绝,“陛下,孟姑娘值得更好的男子。” “行。” 此刻宣治帝不再劝说。 …… 凤仪宫,皇后的居所。 “姐姐,如何?”孟潆婉拉着皇后的手,目光如炬的望着她问。 孟璇宁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女人轻叹一声,遂是回握住她的手,“婉儿,你的事情姐姐已经向圣上说过。”她轻轻摇头,又道:“聿王回绝了陛下,并说你值得嫁更好的男人。” 孟潆婉眼睫垂下,眼底写满了失落。 知道她难过,孟璇宁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劝说着她,“婉儿,这天下还有许多的大好儿郎,你又何必只盯着一个聿王呢?” 而且赫连珏因为兵器一事,快追查到他们孟家,倘若把婉儿嫁过去,让赫连珏知道当年的事情,以他的狠绝能容得下婉儿吗? “姐姐,天底下的确是有很多的男人,但谁都不是他。”孟潆婉眼圈泛红,泫然欲泣道:“我喜欢他许久,是你们当初不允许我嫁的。” 孟璇宁冷下脸来,语气偏重,“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也不看看赫连珏这几年娶了多少个女人进府,不都是暴毙了,家里人不让你送死难道有错了?” 孟潆婉抿着唇,哭皱着一张脸望着姐姐,晶莹的泪花滑过红润的脸颊。 一个男人而已,至于吗?孟璇宁看到她这副为男人掉眼泪的样子,顿时心生烦躁。 第201章 老吗? 院中。 身穿素雅白衣的落雁,步履轻盈的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好似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辉。 她的手中捧着一套紫色锦袍。 那锦袍在阳光之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紫色的布料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质地柔软细腻,触感丝滑,即便是隔上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这件锦袍的华贵。 落雁一路走到望月轩。 她朝坐在案几后面的男人盈盈福身,柔声道:“王爷您要的衣袍已经做好,可要现在试试?” 赫连珏抬头,只说了两个字:“更衣。” “是。” 赫连珏站在雕花屏风前,展开双臂,任由落雁脱下身上的衣裳更换那套紫色的锦袍。 紫色的锦袍替换上,内里白色的中衣襟口处是用金丝线绣出的花纹,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腰带上悬挂着白玉龙纹佩,狭长的凤眸凝着冷色,周围的一切好似因他而变得黯淡无光。 “呀,王爷穿上这身衣裳,当真是俊美无双呀!”罗阳立马开始拍马屁。 冷旭斜睨他一眼,觉得他真是话多且夸张。 此时落雁已经将他的衣着整理妥当,旋即退至到边上。 赫连珏垂目看着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们觉着本王老吗?” “啊?”罗阳有点傻眼,然后将自家王爷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认真道:“不老呀,王爷你如今才二十五,正值年轻,怎么会老呢?” “而且“老”这个字,眼下跟您还沾不上边呢。”罗阳笑嘻嘻的说着,顺势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冷旭,问:“冰山你说是吧?” 虽然很不想搭理罗阳,但冷旭看了看赫连珏,便也附和着,“是,属下赞同。” “可是,她说本王是老男人……”赫连珏喃喃低语着,好似有些不高兴。 “她?”罗阳疑惑不已,转念一想,就问:“王爷你指的是小王妃吧?” 赫连珏没有话说。 罗阳立马明白了,遂是出声宽慰道:“王爷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这年龄吧您和小王妃比,那确实……确实是年纪稍大了点……” 一听这话,赫连珏脸色阴沉下来。 “咳咳!”冷旭假意咳嗽一声。 罗阳立马赔笑着,“这年纪大也有好处呀,年纪大懂得心疼人……” 他这嘴里一口一个年纪大,让赫连珏听了感到格外的刺耳,当即一记眼刀甩过去。 罗阳立刻闭上了嘴。 糟了,好像说错话了。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从此刻起,本王不想听见你说半个字。”赫连珏薄唇轻启,话语阴寒到了极点。 未几,杨管家走入望月轩,向赫连珏请示:“王爷,晚膳已然备好,请问您和王妃是要在望月轩用膳,还是要在正厅用膳?” “就在望月轩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边上,罗阳在自己嘴巴轻轻拍了一下,咕哝着,“这张嘴真是欠……” 冷旭睨他一眼,补刀说,“王爷让你当哑巴。” 罗阳:“……” 良久。 晏雪初坐在桌旁,看着赫连珏几乎将所有的菜都加了一遍,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她有些愣住。 没想到赫连珏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好神奇。 小姑娘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翘起,这一切有点美好的不切实际。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幸福的美梦,让她不禁想要深陷其中。 “你如今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当多吃一些。”赫连珏温声开口,嗓音如山谷清泉流动。 其实他已经抱过她几次,身子骨轻轻瘦瘦的,那张瓜子脸清瘦的仿佛没有二两肉。 “我年纪还小?”晏雪初眉梢一挑。 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她这还算年纪小? “在本王眼里可不就是还小?” “……” 好吧,跟他的年纪没法比。 晏雪初拿起筷子,没有动,反而是又放下了。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赫连珏眉头微拢的问。 “不是。”晏雪初迟疑了一下,轻声地说,“我想和王爷商量件事情。” “好啊,你说。” 他放下筷子,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锁定着她,仿佛在期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晏雪初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出声,目光往四周瞟了瞟。 赫连珏好似明白她的意思,而后便命令他们退下。 此刻屋内的下人,包括罗阳和冷旭在内都退至屋外。 屋内顿时就只剩他们两个人,显得有些安静。 犹豫几秒,晏雪初徐徐道,“王爷,我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展的有些快,其实我还并不习惯。” 从温泉山洞到现在,她都是在被动接受这一切,然而她的心里还没有任何的准备。 其实她想要循序渐进的过程。 赫连珏哑然。 见他不说话,又只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眸毫无波澜,在沉寂的氛围下显得有些瘆人。 晏雪初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遂是软声同他讲,“王爷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愿意接受你,而是我想我们以后能够多相处增进对彼此的了解,现在这样发展太快,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感情这方面是属于空白的,突然被动的接受,难免需要时间去适应。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赫连珏清楚。 况且她也没有明确的拒绝,说明她心里并非对他无感。 目前情况,无非就是等,等到她能接受。 “好,本王可以答应。”赫连珏沉声道,眼眸的狡黠一闪而过,“只不过,我们已经成亲,日常的相处里难免会有些亲密的举止……” 话正说着,他意味深长的朝晏雪初勾了勾唇角。 “我……”晏雪初张口结舌,这她倒是没想过。 “行了,本王以后都听你的。”赫连珏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眉眼里多了几分温柔缱绻,“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样可好?” “真的吗?” “当然。” 晏雪初顿时眉开眼笑,双眸变得澄澈明亮。 “现在可以吃饭了?”他问。 “嗯嗯。” 屋内的两人相处融洽,而他们刚才的对话,多多少少还是被门外的有心之人听了去。 落雁眸色微沉,这才多久,王爷的心竟然被她给夺去。 看来这位小王妃很有本事。 落雁在心底冷哼,眉头紧蹙起来。 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202章 肝火旺盛 秋末之际,宣治帝心血浪潮组织秋猎,王孙大臣纷纷赶往皇家狩猎场。 聿王府大门口。 “王爷,已经安排好暗卫随行保护。”冷旭毕恭毕敬的向赫连珏汇报。 “嗯。”赫连珏略微颔首,漆黑的眸子紧锁着王府里,站在马车旁等待着人。 不一会儿,晏雪初从内宅后院走出。 远远的瞧见赫连珏就站在大门口外,她眼眸中跃动的开心的光芒。 “王爷。”她高声大喊,随即就提起裙摆朝他跑去。 见状,赫连珏眸底晃出一抹浅笑。 落雁站在大门旁,瞅见晏雪初脸上漾起的笑容,她的不由一黯。 在晏雪初跑近,即将跨出门槛之时,落雁往前一步,暗暗的伸出脚。 “哎哎~” 晏雪初被绊得往前倾身,就在快要脸着地之际,突然有一道强劲的力量抓住她的手臂,继而一拽,她整个身躯落入温暖又结实的怀抱中。 赫连珏眉头紧拧,凤眸涌动着阴鸷且危险的暗芒。 “王妃你没事吧?” 清冷的嗓音从晏雪初头顶悠悠飘出。 晏雪初反应过来,立马从男人怀中弹出,退离两步拉开距离。 她愣愣地的摇头,“我没事,多谢。” 薛恒清冷视线从落雁的脸上扫过,此刻落雁装作若无其事,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他刚才却分明看到是落雁绊了人。 这会儿她倒是挺会装。 赫连珏面容冷峻,大步流星的朝晏雪初而去,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往马车走去。 身子突然腾空,晏雪初惊呼一声,双臂连忙勾住男人的脖子,生怕等会就摔了。 看到他冷着脸,唇线抿直,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有些瘆人,晏雪初声音低低的说:“王爷,其实我自己能走……” 赫连珏浓如墨色的凤眸轻瞥着她,扯了扯唇角戏谑道:“再让你自己走,等会儿不知又要倒在哪个野男人怀里。” 语气听着平静,但却像是裹了一层寒冰。 晏雪初:“……” 又不是她想要摔的,还不是因为…… 想起落雁那张脸,晏雪初心头就好似堵着一口闷气。 她抬眸望着赫连珏轮廓分明的侧颜,不由得暗想:王爷刚才是没看到,还是有意纵容落雁? 晏雪初被抱上马车,不一会儿,赫连珏也跟着坐进来,旋即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 此刻落雁和管家站在大门口,目送着马车逐渐远去,落雁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眼底的阴暗转瞬即逝。 晏雪初,你和王爷也就只能相处这么几天了,好好珍惜吧! 马车里,安静的氛围萦绕在马车内部,晏雪初偏头看向赫连珏,此时他凤眸阖着,但身上却散发出阴沉沉的寒意。 想起他方才的那句话,晏雪初在想,他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她抓着男人玄色的袖口,轻轻扯动了一下,低声开口,“王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需要我给你把把脉吗?” 赫连珏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晏雪初沉吟半晌,遂是大着胆子,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这时,赫连珏睁开双眼,深邃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她悠悠地说,“脉搏跳动快速,弦且有力,王爷你最近肝火有些旺盛呀,这可不宜动怒呀。” “……” 赫连珏抽回手,凤眼微敛,眉宇间隐有一丝冷漠。 “王爷方才是吃醋了?”晏雪初冷不防的出声问。 被戳中心思的赫连珏撇过脸去,刚才他的确是有那么一丝不爽。 但嘴上却否认,“没有。” 晏雪初主动去握住他的手。 感受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赫连珏忍不住望向她,掌心里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一股暖流淌进他心里。 “天气愈发的凉,我的手容易冷,王爷给捂捂呗?”晏雪初含羞带怯的对他说。 赫连珏的眼神不禁放柔,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小,握紧着时柔软无骨,却并没有她说得有冷意。 皇家狩猎场内,古树参天,各种飞禽走兽在这片自然的围场里自由的繁衍。 赫连珏和晏雪初到达时,围场内已经来了不少王孙大臣,以及随他们而来的女眷。 孟潆婉正和其他几名女子,听到她们有人说聿王爷和聿王妃来了,便忍不住转头望去。 就见两人举止亲密的出现在人群里,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这一幕如同一根针狠狠的刺痛了孟潆婉的双眼。 之前还当着她的面说要和珏哥哥和离,如今却大摇大摆的牵着手出现,孟潆婉的眸色渐深,妒意疯狂生长,恨不得立即就冲过去撕烂晏雪初那张脸。 不多时,宣治帝和两名皇子均已到场。 宣治帝在众人簇拥下,身着华贵的明黄龙袍,头戴金冠,他的身边还有一位面容姣好妖媚的女人,陪同着他款步走来。 众人们纷纷齐声行礼。 赫连瑞面容俊朗而坚毅,三十五年的岁月并未在他脸上过多的痕迹,却让他周身透着沉稳的帝王威严。 他携着丽妃坐在宝座上,冷肃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沉声道:“平身。” 而此刻,狩猎才正要开始。 李德福尖锐的嗓音几乎传遍整个围场,他道:“今年拔得头筹者,可官升三品,若是尚未入仕者,可得陛下亲赐官职。” 此言一出,擅武功骑射之人皆纷纷跃跃欲试。 赫连珏换上一身玄色骑装,眉宇间凝着冷冽之色,他手持着弓箭翻身上马,身形矫健如鹰,修长的双腿夹住马腹,银冠束起的墨发随风飘扬。 他的身影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挺拔,像是位即将出征的将军。 晏雪初目光如炬的望着他,旋即想起听荷说过,赫连珏曾带兵打仗,浴血沙场,出手杀人时直截了当,因此冠有煞神的威名。 北昭国也是因为有他在,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随着鼓声响起,一炷香被点燃,一众的人骑着骏马朝着围场密林中奔去。 晏雪初百般无聊的坐在位置上,其他女眷皆是相熟的,三三两两的坐到一起闲谈说笑。 此时就晏雪初形单影只。 身旁的听荷小声道:“王妃,她们都是京中各家朝臣的女眷,王妃要不然去和她们认识认识?” 晏雪初摇头,“算了吧,我与她们并不熟络,贸然过去认识,感觉挺尴尬的。” 她想认识别人,别人可未必想要认识她,毕竟以赫连珏的名声,自然是无人敢来与她说话的,又或者是不屑? 第203章 遇到 总之,她想的是,与其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倒不如自己待着。 再者说,和别人交谈,她能和别人聊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挺好的。”晏雪初拍了下听荷的手,冲她微笑道。 “奴婢是怕王妃你无聊。”听荷声音低低的说。 “没关系。” 晏雪初笑笑,话说她是有那么一丁点无聊。 “奴婢出门前,正好给王妃带来了这个,就是怕王妃会不习惯。”说着,听荷拿出一本医术典籍递给晏雪初。 晏雪初有些意外,“听荷你可以呀,竟然替我想的如此周全。” “之前去温泉山庄时,便见王妃带着医书,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正好带着了。”听荷原本就是给她备着看的。 恰好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正好,看书就不会觉得无聊了。”晏雪初拿起一块糕点塞给她,然后便翻开典籍看。 这是她前几天让听荷去书肆时买来的,这几天脑子里都被赫连珏给占据,她都还没有好好的看过两页呢。 一道身影忽然笼罩过来,接着就听到清润的嗓音传来。 “皇婶。” 晏雪初抬头,就见一名长相俊美,约莫十五六的少年出现在面前。 她记得他。 “七皇子。”晏雪初朱唇轻启。 “没想到皇婶还记得我。”赫连文晟有点意外。 相比较于太子哥哥和三皇兄,他的存在感并不高,也并不得父皇青眼。 晏雪初:“当然记得,七皇子生得和王爷一样好看。” “原来如此……”赫连文晟微微一笑,看到她手里的书籍,便是问:“皇婶在看什么?” “医书。” “皇婶还懂医书呢?” “略懂略懂。”晏雪初见他一直站在面前,立马就拍了下旁边的位置,说,“不如七皇子过来坐坐,正好陪我聊会儿天。” “可以吗?”赫连文晟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的。 不过,他恰好也是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可以交谈的人。 “当然,请坐。” 她点了头。 赫连文晟却之不恭的坐下,晏雪初歪头看向他,问:“不知七皇子叫什么名字呢?” 知道他是七皇子,可晏雪初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赫连文晟。”赫连文晟试图解释自己的名字,“晟之一字是指光明,兴盛的意思。” “哦~”晏雪初了然的点点头,就说,“我叫晏雪初,雪初其实是因为我出生那天,冬季下了第一场初雪。” “对了,你瞧着年纪似乎不大。”既然有人陪自己说话,晏雪初就忍不住好奇,“你多大了?” “十五。” “巧了,我也是。”她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我很快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 届时生辰一过,又年长一岁。 此刻晏雪初好似意识到什么,“那我是不是就算比你大啊?” “好像是的……” “哦。”晏雪初略微沉吟了一下,遂是好奇地问,“你和我们家王爷熟吗?” “……” 赫连文晟没有想到这位小皇婶竟然如此自来熟。 而此时,密林深处。 一支羽箭破空射出,锋利的箭矢瞬间射中一只野兔。 罗阳跑去拾起。 随即不远的一处灌木丛突然传来响动,赫连珏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利箭打在弓上,瞄准着那处灌木丛。 只要猎物一出现,利箭就会立即射出。 这会儿灌木丛抖动的越发厉害,仿佛下一秒灌木丛里的东西就会出现,赫连珏直接把弓箭拉到最大。 顷刻间,利箭射出。 这个时候,孟潆婉从灌木丛里走出,感受到有危险,当即旋身闪躲。 羽箭直直的射到树干上。 孟潆婉看到那支箭,柳叶眉登时染上怒意。 可当她转头望去时,染了愠色的双眼霎时转变。 “珏哥哥。”孟潆婉走近喊着他,巴掌大的脸上堆满笑容。 刚才她还在到处找赫连珏,没成想这就遇到了他。 赫连珏看她身穿轻便的红色骑服,手里拿着弩箭,看样子也是来狩猎的。 “珏哥哥,密林里到处都是猛兽和危险,我一个人走挺害怕的,我能和珏哥哥一起吗?”孟潆婉双眸闪烁着可怜巴巴的神色。 赫连珏偏冷的目光扫过孟潆婉的脸,只道:“既然知道这里危险,你就不该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话说罢,赫连珏直接调转马头走了。 冷旭和罗阳急忙跟上。 看到他们头也不回的都走了,孟潆婉气得脚下一跺。 就不明白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珏哥哥突然就这般疏远她? “啧啧~”突然有人发出声响。 “谁?” 此时孟潆婉正愁没地撒气,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有半点好脸色。 “姨母,是我。” 这话音一落,赫连文旸便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 “三皇子。” 看到是他,孟潆婉的语气虽然是平静的,但脸色依旧有着愠怒。 “姨母见到本殿好似并不是很高兴。”赫连文旸打趣她,“莫不是因为本殿没有皇叔生得好看?” “殿下是故意跑出来看我笑话的?” “非也,本殿怎敢看姨母的笑话?”赫连文旸展开折扇,遮挡着半张脸轻笑。 “殿下,我现在可没心情陪你说话。” 这会儿孟潆婉正心烦意乱着,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然而赫连文旸却挡住她离开的去路。 “姨母莫要着急离开。”他轻轻地开口,嗓音清凌凌的,如同悦耳的琴音。 “怎么?” “如果姨母想要嫁给皇叔,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赫连文旸高深莫测的压低声音对她说。 “殿下是有办法帮我?”孟潆婉抬眸看着他,将信将疑的问。 赫连文旸朝她走近,附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孟潆婉神色微变。 “姨母觉得如何?” “你是认真的?”孟潆婉凝着他的脸,不可置信的问。 “自然,帮了姨母,就是帮了本殿。”赫连文旸嘴角扬起阴险的笑容。 “可她再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她又没做错什么,我们这样做不好吧?”孟潆婉有些疑虑。 “姨母倒是心善,她左右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眼下我们就在围场,在这里稍有个不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赫连文旸说道。 像他们这种位高者,想要站在顶峰,牺牲几条人命算得了什么。 况且,目前皇叔已经快要追查到他们,只要把高高在上的皇叔一起拉下水,这多一个自己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 这些年姨母不是一直盼着当聿王妃,正好趁机铲除了那个女人,让姨母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能让他的党派多皇叔这份助力。 这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孟潆婉面露犹豫之色。 “姨母要是不敢,本殿可以出手,姨母权当不知就好。” 第204章 谨言慎行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只有一颗璀璨的星星作陪。 晏雪初坐在火堆旁,双眼直勾勾盯着炙烤的滋滋作响的兔肉,眼里满是期待。 罗阳撒上料粉,肉香和烟熏味交织在一起,香味浓郁诱人。 她眼巴巴的看着,小脑瓜往坐在身边的赫连珏臂膀上一靠,小嘴嘟哝着,“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这诱人的香味,直勾着她肚里的五脏庙叫嚣。 “眼下还并未烤好呢。”赫连珏眉眼含笑的说,一边将披风给她穿上。 “馋了……” 她现在咂吧着说道。 盯着跳跃的火舌看了一会儿,晏雪初突然发现,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就会显得十分安静。 于是她的目光扫了扫他们,忽地坐直身子,目光怪异的落到罗阳身上,问他,“罗阳你最近嗓子是不舒服吗?好像没听你说过什么话,要我跟看看,开药方吗?” “……” 罗阳缓缓抬眸望向赫连珏。 晏雪初注意到他的目光,见他盯着赫连珏,她就更感到奇怪。 “我在问你呢,你看着王爷作甚?”虽然赫连珏长得好看…… 只见赫连珏凤眼微眯着,罗阳见此连忙低下头继续烤兔肉。 这个时候,冷旭轻咳了下,回答晏雪初,“王妃,他之所以不说话不是因为嗓子不舒服,而是他前几天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王爷禁言。” “所以他不得在王爷面前说半个字。” 这几天罗阳变得安静,他还有些不习惯。 听到冷旭为自己解释,罗阳忙不迭的点头,眼巴巴的望着晏雪初,仿佛期盼着她能成为救星。 晏雪初看着罗阳,眨了两下眼,同情道:“这样啊,真惨……” 罗阳丧着脸,瞧着快要碎了。 晏雪初有点于心不忍,继而伸出手抓着赫连珏的衣袖,替罗阳求情。 “王爷,这不让人说话,一时还好,让他一直不讲话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罚也罚了,不如就解了禁言令吧?” 听她这般说,赫连珏看了下她乌亮的大眼睛,又转头去看罗阳。就见罗阳此时正拿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行,便依王妃的。”赫连珏沉默片刻,才松了口。 刚得了解令,罗阳正要雀跃的欢呼,下一秒赫连珏低沉的嗓音飘来,“记住,日后谨言慎行。” 他可不想再听到些不中听的话。 罗阳听闻,点头如捣蒜:“是,属下定会烂记于心。” 此次之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过脑子了。 几天下来他就没说超过十句话的,真是憋坏了他。 不过从今往后,除了王爷,他便唯小王妃马首是瞻。 “所以……”晏雪初很好奇的问罗阳,“你到底说了什么话,惹得王爷不高兴的?” “其实当时……” “咳~”赫连珏猛地轻咳一声打断着罗阳的话。 罗阳哆嗦一下,立马识趣的闭嘴。 瞧见赫连珏竟然阻止他说,晏雪初的心里痒痒的,就更想知道。 “到底说了什么呀?”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可能都会睡不着,快说!” 说罢她微眯着眼睛,冷冷盯着罗阳,施加压力。 “罗阳你说!” 她语气冷硬了几分,透着势必追问到底的架势。 罗阳有些为难,此刻赫连珏已然沉着脸默不作声。 晏雪初坐不住了,直接跑到罗阳旁边,“要不然你小声告诉我,不让王爷听到。” 犹豫三秒,罗阳就在晏雪初耳边说,“那天王爷说小王妃你嫌弃王爷年纪大,属下为了开导王爷,就说多了两遍年纪大,所以王爷就……” 这会儿晏雪初听到,坐回到赫连珏身旁,嘴角是压制不住的往上扬起。 “现下满意了?”赫连珏脸色一黑。 “嘻嘻……”晏雪初笑道,“年纪的事儿,其实我并不介意。” 眼下她已经嫁了,还喜欢他。 不管今后会怎样,起码她此时此刻是不后悔的。 至于其他的,她并不在意。 两人的视线交汇,沉浸在彼此充满深意的眼神当中。 未几。 三皇子赫连文旸带着随侍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皇子殿下。”赫连珏起身行礼喊道,身边的晏雪初也跟着福身。 “皇叔,皇婶无需多礼。” 赫连文旸一脸笑意,看了眼他们正在烤野兔,遂是温声地说,“今日狩猎,舅舅猎到一只山羊,本殿就让人做了烤羊,又炖了一盅胡椒羊肉汤,特意给皇叔皇婶送来。” 赫连文旸的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站在赫连珏身侧的女人,说道:“这胡椒是前年云晋国进贡的,听说这东西温中散寒,有助消化的功效。” “配上这羊肉炖汤,可滋养气血、益气补元、疗虚安神,女子食用更佳。” “谢过三殿下的好意。” 赫连珏微冷的声音一落,罗阳便上前从随侍手中接过漆盘。 东西已经被收下,赫连文旸便道:“本殿就不打扰皇叔和皇婶。” “三殿下慢走。”赫连珏言道。 话音落,赫连文旸便已然带着随侍走远。 而这个时候,罗阳取出银针放在烤羊腿和羊汤里试,旋即抬头对赫连珏回禀,“王爷,食物无毒。” “王爷是不信任他?”晏雪初有些诧异。 “皇室宗亲并非民间普通人家,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心思,不能交托真心,更不能轻易相信。”赫连珏平静说着,遂是从漆盘上端起那盅羊肉汤,便递给晏雪初。 “这样只是以防万一。” 晏雪初哦了一声,就接着递来的汤盅,轻嗅一下,香气浓郁而复杂,但还未入口,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此时听荷已经备好饭菜。 夜深人静之时,月亮已经躲在云层里,连同冷辉都被藏起。 晏雪初睡在软榻里侧,翻来覆去没睡着,腹部传来一阵不适,还有轻微的绞痛。 她感到难受极了,瞬时一种难以控制的紧迫感袭来,晏雪初再也忍不住,立马起身从赫连珏身上跨过去。 刚坐到榻边穿鞋袜,赫连珏侧翻着身子,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沙哑的问,“这么晚,去哪儿?” “我肚子疼……”晏雪初回答着,动作飞快的穿好鞋袜。 “让听荷陪你。” 这里毕竟是围场,他有些不放心。 “不用,还是别打扰人家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本王陪你……” 正说着,他已经坐起身要掀开被子。 “别!” 一听这话,在略暗的光线里晏雪初准确无误的摁住他的肩膀,沉声地说,“我真的不需要人陪。” 脸颊腾的发热,一个大男人陪她如厕,像什么话? 虽然稍微熟悉了一点点,但也不至于熟成不分彼此地步…… 腹部的绞痛让晏雪初的小脸皱成一团,急急撂下话来,“王爷你先睡吧,我实在是……不能和你多说了!” 顿感情况不太妙,晏雪初急忙掠起架子上的衣裳和披风就往帐外狂飙。 赫连珏:“……” 第205章 密林深处 夜深露重,拂过的风带着即将初冬的冷寒。 茅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被推开。 晏雪初手抚着小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弯月眉紧紧皱起,嘴里略微虚弱的低语,“好疼,到底吃错啥了?” 她整个人感到虚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一直闹肚子。 腹痛难忍…… 晏雪初取出银针,往自己腹部的天枢穴和中脘穴扎,不消片刻,便有了缓解。 收起银针,她的脸色稍缓,瞬间感觉活了过去。 深夜的围场被厚重的黑暗所笼罩,周围的树影在冷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晃动的鬼影透着瘆人的诡异。 晏雪初往前走着,远处突然传来已经几声悠长的狼嚎,尖锐而凄厉,划破夜色的宁静,她顿时打了个寒颤。 觉着周围都漆黑得可怕。 她拢紧着身上的披风加快脚步,一抹黑影在她身后窜出。 越是往前走晏雪初便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就仿佛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在静谧的环境之中,晏雪初陡然听到身后似乎细微的声响,像是脚步声,声音很轻。 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瘆人,晏雪初的感官仿佛被放大,凡是一点动静都能让她犹如惊弓之鸟般。 “谁?”她猛地回过头望去,却见身后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正这般想着安抚自己,倏然间,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身后,紧紧捂住她的嘴,锋利的匕首横在她的脖子间。 霎时,晏雪初浑身的神经线紧绷起来,整颗心陡然提到嗓子眼,这人是谁?要做什么? 不行,不能慌不能慌! 越是这种危急情况,晏雪初就越是让自己慌乱的心保持镇定,逐渐冷静下来。 黑衣人顿了顿,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思。 什么情况? 安静等死么? 他微眯起眼睛,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变得惊慌失措,甚至挣扎着想要活命。 但是这个女人却出奇的安分,安分得让人觉得诡异,莫不是有诈? 思及至此,黑衣人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警惕的往四周望去。 此时晏雪初垂眸盯着刺客持有匕首的那只手,随后偷偷取出一根银针。 “你,难道不害怕吗?” 黑衣人的话语在她的耳畔响起,慢慢的将捂住她嘴的手移开。 只见她不喊不叫,好似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他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怪异得很。 晏雪初不答反问,“我害怕,你就会放过我?” “不会。”黑衣人肯定回答。 他就是奉命来杀人的,放过她,还怎么回去交差? “既然不会,你问这么多可真是耽误时间。” 晏雪初发颤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立马将银针刺入他的手腕。 “你……”黑衣人感到自己手部刺痛麻痹, 趁着他呼疼的空档,晏雪初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当即推开黑衣人持刀的手瞬间逃离。 黑衣人忍着脚背的痛楚不敢出声,这里可是围场,又有御林军在。 这会牵连到主子,他得忍着。 他目光冷厉的盯着晏雪初的身影。 “救……”晏雪初正要呼救,谁知她张嘴喊了一个字,一股力量猛地朝她的后脖子劈来。 她的意识混沌,身体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与平衡,她倒在地上,意识涣散之际她听到那人说:“主子要你死,你今夜就别想活……” 主子? 他的主子是谁? 晏雪初想要努力保持清醒,奈何眼皮越来越重,之后她便彻底的失去意识。 黑衣人将她扛在肩上,最后往密林而去。 要解决她,不能在帐篷附近,他怕血腥味儿会弥留在这里,况且还有御林军巡逻,将人引来可就不好了。 密林深处。 晏雪初靠着一棵树干,正处于昏迷。 刚挖好土坑的黑衣人累得气喘吁吁,将铁锹随意的丢到一旁,倏然拔出匕首,眉目阴鸷的朝晏雪初走去。 手臂一抬,正欲解决目标。 “咻——” 一片树叶凌厉如刀的飞来,击落黑衣人手中的匕首。 树叶翩然掉落。 时间仿佛凝滞几秒,黑衣人的表情逐渐僵硬,他猛地朝四周张望,试图找到藏在暗处的人。 “来者何人?” 仅有一片叶子当暗器,击落了他手中的匕首,看来此人内力很深厚。 遽然间,一道矫健的身影犹如鬼魅般闪到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耳尖微动,听风辨别那人的身位,确定人就在自己身后,他迅疾转身出拳。 然而薛恒比他更快,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将人踹出飞数米远。 黑衣人的身躯撞击到树,惊得树上的鸟儿振翅高飞。 他顺着树干倾斜倒地,鸟窝掉落正好盖到他的头上,顿时显得狼狈。 “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此地掳走聿王妃,你是不怕聿王吗?”薛恒眉目阴冷,微微侧目瞥见晏雪初。 这个女人可真是麻烦…… 黑衣人吐出一口淤血,将脑袋上的鸟窝狠狠地扔掉,捂着胸口缓慢地站起身,眼眸如狼般死死盯着薛恒。 “你是谁?”他问着面前的男人,可视线移到了昏迷的晏雪初身上。 此刻,薛恒挡住他的目光,双臂交叠在胸膛上,唇边勾起轻蔑的冷笑:“想知道爷爷我,你得下地府问阎王。” “大言不惭。”黑衣人冷怒道,旋即身形一晃向薛恒疾冲而去。 他们在黑暗之中打斗,近身肉搏,拳拳到肉。 未几,黑衣人落于下风,薛恒趁着他不敌自己,一掌击中他的心脉。 就见黑衣人被重伤的连连后退几步,他并非薛恒对手,想要对那聿王妃下手已然毫无可能。 旋即,黑衣人朝薛恒急速掷出一枚暗器。 薛岌躲闪慢了一步,暗器划破他的左侧手臂,留下一条浅显的伤口。 黑衣人嘴边勾起阴暗的笑意,当即往地上丢出一颗烟雾弹,烟雾瞬间炸开四处弥漫。 等到薛岌想要去追时,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薛恒转身望向晏雪初,此时她还在处于昏迷,他朝她走去,刚走两步,他眼前的景物有一瞬变得模糊。 他猛地摇了下头,闭了闭眼睛,眼前的景物再度变得清晰些许。 在晏雪初身旁蹲下身子,伸手探着她脖间的脉搏,确定人还活着。 他轻轻拍打着晏雪初的脸颊,叫唤着她,“王妃,王妃!快醒醒……” 眼前的晏雪初似乎多了层重影,让薛恒看的不太真切,就连心跳也变得异常快速。 第206章 珍贵 这会儿薛恒看了眼手臂上的伤,意识到那暗器有毒。 糟了! 薛恒眉梢紧紧皱起,继而晃着晏雪初,言语发虚唤她,“王、王妃……” 貌似听到有人在喊,晏雪初迷迷糊糊地的睁开眼,后脖子上顿时传来阵阵钝痛。 “哎呃~”她的手抚上脖子后,嘴里呼疼,“好疼……” 这时薛恒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渐渐冒着冷汗,整个人的脸色变得难看。 晏雪初揉了下发疼的后脖子,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黑衣人想要杀她,但当她抬头望向四周时,却没有见到黑衣人。 反而是薛恒出现在面前。 “薛恒?”晏雪初叫唤着他的名字,见他状态不好,遂是拧眉问,“你怎么了?” “我……”薛恒张了嘴本想说话,但思维变得混乱,注意力都难以集中。 彻骨的寒意袭遍他的四肢百骸。 晏雪初嗅到血腥味,这才注意到薛恒手臂上的伤,周围的皮肉泛着不自然的微紫色。 想要杀她的黑衣人不知所踪,而薛恒又身负重伤。 所以她猜,肯定是薛恒救了自己。 薛恒眉头痛苦的皱起。 “你这是中毒了……”晏雪初蹙起眉头,顿时往四周张望。 现下周围都是树木,显得有些荒凉,离营地甚远。 而且她手里头没有药物…… 瞧着薛恒痛苦的模样,要是毒血不及时处理,任由毒性发作的话,他肯定是会没命的。 “薛恒你身上有匕首之类的利器吗?” 她着急的询问。 “怎么……”薛恒艰难的出了声,“王妃是想要解决了……我这个救命恩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晏雪初双眼里闪过一丝愠色。 原来她这张脸在薛恒眼里是歹毒的。 竟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没……” 他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字。 “那暗器总有吧?” “也没……” 晏雪初微怔,遂是道:“你一个暗卫,身上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就这,还能保护人?” 现在好了,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早在之前,她就看薛恒不靠谱了,得知他连个暗器都没有,忍不住如此质疑。 “……”薛恒眯起眼眸凝着晏雪初,豆大的汗水从额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索性闭上了双眼,与其和她多费口舌,不如静静的等待毒发身亡。 眼下晏雪初没有可以用的利器,没办法给他放出毒血。 犹豫两秒,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中毒时,是赫连珏替她将毒血吸出的,虽然对她而言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不过,现在用这种方式的话,她或许能救薛恒一命。 然后她便低下头将嘴巴凑到薛恒的手臂,将毒血吸出。 感受又温热微湿的东西触及伤口,薛恒睁眼望去,此刻就见晏雪初已经将一口毒血吐出,接着又继续吸毒血。 “王妃你……”薛恒想要制止她。 这要是稍有不慎,也会连带着她一块中毒。 如此得不偿失。 死一个好过死两个。 薛恒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推开晏雪初,“王妃……你不必救我,我就是个无人在意的暗卫,命……并不如王妃你珍贵。” 这几天王爷对她的关系变化,他都知晓,也明白晏雪初会成为聿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他本来就是受命保护她的。 只要她活着,他的任务便算是没有失败。 一口毒血吐完,听到他这样说,晏雪初眉间隐有不悦。 “薛恒你是个暗卫没错,但你还是个呼吸的活人,我从小熟读医书,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她继续道,“在我眼里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谁说你只是无人在意的暗卫,你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我会在乎,哪怕是任何一个路过的医者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还有啊,王妃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没有这个身份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的性命和你们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此刻她再度替他吸出毒血,再吐出,如此反复几次,薛恒失焦的双眼定定地盯着她,内心有一丝暖流淌过。 直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薛恒的意识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晏雪初把着他的脉,这毒性扩散的很快,饶是她已经尽量将毒血吸出,但却做不到真正的解毒。 瞧见他已经陷入昏迷,晏雪初直接用银针扎破指尖,把自己的血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而后少女从裙摆撕扯下一块长布,给薛恒包扎住伤口。 夜凉如水,冷风裹挟着丝丝寒意拂来,冷得晏雪初不禁一哆嗦。 瞥见薛恒,她把披风解下,披在薛恒身上。 唯恐他着了风寒,加重伤势。 晏雪初往周围看了看,树影绰绰透着恐怖气息,她不知道薛恒是怎么将她从黑衣人手中救下的,也不知道黑衣人会不会寻过来? 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她想要扛起薛恒回去,然而薛恒那七尺的身躯哪是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能扛得动的? 不仅扛不动,哪怕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她也没能让薛恒挪动分毫。 晏雪初累得够呛,双手叉在腰间,不满的轻踢了下薛恒的脚。 “你长这么大的块头,我也挪不动你呀,现下深更半夜的,让我怎么办?”少女哭丧着脸,扁着嘴嘀咕,“该不会今晚要在这儿过夜吧?” 她望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好似一丁点动静都能被放大,突然间,听到有细碎的声响发出。 吓得晏雪初心头顿时咯噔。 莫不是有野兽靠近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晏雪初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神经紧绷的环顾四周。 一道身影树木走出。 是那个杀手找来了? 晏雪初整个人高度紧张,下一秒就见那人举着火把。 “王妃。” 是冷旭。 “冷侍卫。”见到是熟人,晏雪初的心瞬间安定的落回原处。 冷旭走近,首先是想弄清楚情况。 “王妃,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会跑来此地?”冷旭的眼睛看到一旁还在昏迷的薛恒,又补问一句,“怎么回事?王妃你是遇到了危险?” “……说来话长。”晏雪初说,“我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见到薛恒,不过他刚才中了毒,现下已经没事,具体的情况他更清楚。” 她简单的说明情况。 冷旭没有多想什么,而是直接取出信号弹对准着天空,一束烟花瞬间在寂静的夜空炸开,最后只留一缕烟雾在空气中散去。 第207章 担心 不久。 赫连珏带着人匆匆赶来,瞧见晏雪初那抹娇小的身影,几个大跨步就冲到她跟前,大手紧攥着她的手腕。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赫连珏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声音冷冽,如同千年寒冰。 晏雪初吓得娇躯一震,对上男人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透着极强的压迫感,令人难以喘息。 她张口结舌,好似想要解释的话语统统都卡在嗓子眼里。 “回答本王的话。” 他看着她,眸色变得极深,攥着她手腕的手渐渐收紧力道。 晏雪初眉毛微皱。 冷旭顿时出声,“王爷,王妃刚才说,她被人打晕,醒来后只见到薛恒,眼下薛恒受伤昏迷,具体的情况得等他苏醒才能知道。” 听了冷旭这么说,赫连珏冷然的目光往薛恒瞥去一眼,果真是看到薛恒手臂上有被包扎。 “既如此,你怎么不说话?”男人的眼神一沉,转回头凝着晏雪初问。 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关键时刻成了哑巴? “你……吓着我了。” 晏雪初低垂着羽睫,声音低低的回答。 “……” 赫连珏微怔,轻呼一口气,低头见她身上穿得单薄,突然想起什么,遂是转目往薛恒看去,就见她的披风竟然披在了别的男人身上。 他的眸色一沉,略有一丝不爽闪过。 三秒后,赫连珏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继而给晏雪初裹上,语气柔和了些许。 “现在夜深,有什么回去再说。” 话落下,他径直弯腰将晏雪初打横抱起,转身离开。 晏雪初环住他的脖子,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抱着,遂是把脑袋窝在他的肩头,看着冷旭让人将薛恒抬起带回去。 赫连珏偏头看她,刚才对她说话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不高兴了? “对不起。” 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蓦然在她耳边响起。 晏雪初转头看他。 这时,他又说,“你去了许久未归,本王让听荷去寻你,却没找到你……” “夜深人静,围场里有野兽,我只是担心你。” 他并非一个滥情的人,真心一旦给出,他就会变得很在意。 情绪也会变得更加失控。 每一个字的落下,不由得在晏雪初心底敲击着。 他说担心…… 像是微风的拂过,在小姑娘的心上泛起层层涟漪。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晏雪初轻声说,“我当时从茅厕出来后,突然有个黑衣人冒出,想要杀我。他说是他的主子……可我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自从遇上赫连珏,晏雪初就发现,她这条烂命竟然被很多人都惦记。 这对比较惜命的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可看着赫连珏俊朗的侧颜,如今她似乎已经不想离开。 “好,本王知道了。” 赫连珏不由得抱紧她几分,如墨的凤眸掠过一抹阴鸷。 与此同时,黑衣人闪入一处帐篷。 黑衣人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对坐在条案后身着浅黄色锦袍的男人,说道: “主子,任务失败了……那聿王妃身边有高手护着……” 就连他险些折在那人手上。 “任务失败你还敢回来?”赫连文旸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黑衣人急忙道:“不过那人中了我的暗器,很快也会命不久矣。属下会再找机会,伺机下手的,请主子放下。” 赫连文旸桃花眼微微眯起,沉吟一瞬,遂是抬了手。 黑衣人会意,当即道,“属下告退。” 他起身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口,那人内里身后,一掌下来几近震碎他的心脉,此刻他得赶紧去医治,继而转身欲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赫连文旸给立在一旁的侍卫递去一记眼神。 顷刻间,侍卫迅速拔刀,从黑衣人背后直接贯穿腹部。 黑衣人倒地,鲜血汩汩流淌。 赫连文旸懒散的瞥去一眼,勾唇冷笑,“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皇叔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些的,一次不成,下一次便能有再有机会。 而且皇叔手里所拥有的势力不少,没准这会儿他已经开始秘密搜捕刺客,若然让皇叔知道刺客是他派出的,不就现在就撕破了脸? 转念一想,皇叔能在那个女人身边安插人保护,可见那个女人在皇叔心中的分量不轻呀。 “处理干净。”赫连文旸话音平静的吩咐。 侍卫称是,立即让人把尸体拖走。 帐内。 赫连珏坐在软榻边,听到晏雪初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遂是将她紧抓着自己的手放入锦被之中,掖好被角。 他起身走出帐子。 此时冷旭和罗阳都在帐外守着。 冷旭道:“王爷,方才回来的途中,薛恒醒过,他说与他交手的刺客被他打成重伤,定然跑不远。” 赫连珏眸色阴沉,冷声下令:“让暗卫秘密搜捕整座围场,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刺客。” 当年蓝心及整个沈家出事,他没能及时赶回,此事在他心里多年已然成了一个死结。 他已经失去了蓝心。 封心多年,再次遇到一个让他在意之人,他绝不允许有人胆敢伤害。 所以,他要将那刺客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黑夜之中,数道黑影在围场内穿梭,如同鬼魅般来去无踪。 天空逐渐放亮,暗卫的秘密搜捕已经有了结果。 罗阳抱拳汇报:“王爷,在密林深处的土坑里找到刺客的尸体,腹部有贯穿伤,大约是被灭了口。” 冷旭补充,“便是在我们找到王妃的地方。” 听完,赫连珏的眸色沉了沉,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潭。 “刺客的身份可有查明?” “没有。”冷旭直言回答,“刺客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应当是被人搜刮干净。” 罗阳感到很奇怪,轻声道:“小王妃在京城待时间并不长,按理说并不会与人结怨,为什么会有人刺杀小王妃?” “是冲着本王来的。”赫连珏大致清楚那些人的目的。 杀了这个聿王妃,就从重新安排人坐上这位王妃的位置。 无论是萧太后亦或是其他人,都清楚聿王妃的位置不仅仅是王府女主人的象征,更是能够帮助到他们从他这儿得到更重要的东西。 之前的那些女人,都是被精心安排的,但却都死了。 可唯一能活的晏雪初,却又不是他们的人。 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将她铲除,再度重新安排。 第208章 放你自由 今日,宣治帝会在围场举办比武。 在狩猎场和比武场表现突出者,便是此次秋猎拔得头筹之人,届时宣治帝会当众封赏。 赫连珏以王妃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 孟潆婉看到渐行渐远的马车,眼底盈满了悲伤,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维护起来的关系,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犹记得七年前的那场冬狩,也是在这皇家狩猎场。 天空飘荡着薄雪,孟潆婉硬要逞能,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独自一人进入密林狩猎。 然而密林里有尚未可知的危险,那时她追着一只豺狼想要射杀,却没注意到脚下的路,直接滚落到一处地洞之中。 石壁上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她根本没有办法爬上去。 天黑的很快,她在地洞里冻得瑟瑟发抖,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叫唤着她的名字。 孟潆婉知晓是有人来找她了,于是兴奋的冲着洞口大喊回应。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能听得见。 而后那些喊声就渐渐远去。 “我在这里呀!还有人吗?”约莫十二的小姑娘焦急的喊着。 随后仔细聆听,却没再听到声音。 孟潆婉眼眶泛红,浮起温热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她难过的蹲在地上抽泣,十分伤心的想:看来没有人会发现她就在这里…… 倏然,洞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道清润温柔的嗓音悠悠地传来。 “喂,你便是孟家姑娘吗?”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孟潆婉抬起湿漉漉的双眼,只见洞口出现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庞。 那是她此生所见,容貌长得最俊俏的男子,亦是她最难以忘怀的瞬间。 此次秋猎,优胜者为孟杭升,他的官职连升三级,成为禁军统领。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 白皙圆润的香肩暴露在充满凉意的空气中,落雁光滑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慢悠悠的穿好衣服。 她将手边的伤药和细布都收好,旋即从床底拿出一个瓷盅,拿起上面的盖子。 只见瓷盅内躺着一条白嫩的虫子。 落雁将刚取的心头血倒入瓷盅内,只见虫子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朝着鲜血蛄蛹着身子。 看着虫子一点点的吃尽她的心头血。 女人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日日用心头血喂养的蛊虫总算是养成了。 这次不管如何,她想要得到的绝不能再错失。 晚秋的薄暮,温度开始悄然下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凉意。 此刻赫连珏正在望月轩内,交代着杨直一些事宜。 落雁将一盏茶水送到赫连珏手边,男人便抬手屏退了杨直。 他微微抬眸瞥她一眼,声音清冷道:“落雁,你在本王身边伺候多久了?” 落雁想了想回答:“回王爷,六年了。” 六年…… 赫连珏微垂纤长的睫毛,遮挡着眼底的神色,遂是端起茶盏,修长的手指捏起茶盖轻轻撇去茶水上的浮沫,淡淡的开口。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你已到出府嫁人的年纪。” 此言一出,落雁心中一惊,连忙跪在地上。 “奴婢不愿出府嫁人,自愿留在王爷身边为奴,只求尽心尽力伺候王爷一辈子。” 赫连珏微微歪着头,视线落在手里的茶盏上,薄唇微掀多少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口吻,“你的岁数已经不小,若本王一直拘着你在望月轩当个丫鬟,那是一辈子耽误了你,况且当年你与蓝心的关系亲如姊妹,她定然不愿意看到你失去自己的幸福生活。” 落雁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只见他此刻连半点眉眼都没有抬起,与她讲这件事情,仿佛是在讲一件平常的事情,甚至没有半点的不舍之情。 “王爷这是要赶奴婢走?” 她的语气平静,然而双眼却微微泛了红。 “并非要赶你,而是看在你尽心伺候多年的份上,亦念着当年你与蓝心的情意,许你出府,放你自由。” 这几年她背地里做过多少事儿,不仅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连他亦是清楚的。 只是因为她曾是蓝心身边的婢女,又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所做之事,对他也是桩百利无害的好事。 现如今,他决定放下对蓝心的执念,携起晏雪初的手,留在身边的落雁对晏雪初而言便是个潜藏的隐患。 所以他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王爷,奴婢不想离开……”她嗫嚅道,“让、让奴婢继续留下吧,奴婢……会尽心服侍王爷和……王妃的。” 随即她一个脑袋磕在地上,乞求的话音染了哭腔,“求王爷不要赶奴婢走……” 赫连珏双眸微沉,忽然望去的眼神掠过一丝冷冽之色,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在王府尽心伺候了六年,本王已经命杨叔为你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你离府后无论是选择嫁人亦或是做些营生,这些都会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本。” 总之他给的银钱,足以让她安稳的度过余生。 这算是他为蓝心做的一点事情吧。 落雁心中的酸楚是怎么都压制不住,晶莹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看着赫连珏饮下一口茶水。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深知赫连珏一旦决定的事情,并再无转圜的余地。 换言之,她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最后她都必须离开聿王府。 男人的话不是商议,而是无法拒绝的通知。 沉默片刻,落雁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哽咽道:“奴婢全凭王爷安排……” 话落下,她的双手交叠放在地上,脑袋就磕在自己的手背,泛红的双眸暗了又暗。 这天夜里,望月轩内。 屋内光线昏黄,赫连珏躺在榻上,正做着一个很漫长的梦…… 眼前的景物好似蒙上一层薄雾,看到的并不是很清楚。 “王爷。” 娇软的声音在叫唤着他。 她走来,主动牵起他的手,但却叫人瞧不清楚她的相貌。 感觉又很熟悉。 是谁? 赫连珏想要看清她是谁,但是她突然松开他的手,往前一直跑,最后消失在薄雾里。 只有一道声音幽幽的传来…… “王爷,我在这里~” 悠扬的尾音被拖长,方才跑远的女子忽然又出现在眼前,这次赫连珏看清了她的容貌,但她却觉得她不是刚才的那个人。 此时她握住赫连珏,他本能的想要甩开,但意识如同被操纵一样。 他无法甩开,甚至无法抗拒她亲近。 “王爷,落雁一直都在等你……” “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记住我……” 第209章 彻底操控 “落雁……” 睡梦中的赫连珏嘴里飘出的呓语,喊着这个名字。 守在床侧的罗阳仔细听到赫连珏口中的话语后,当即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再听一次,结果…… 赫连珏依旧喊着:“落雁……” 罗阳眉头一挑,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身边的冷旭,压低声音说,“冰山,王爷这不对劲呀,怎么看着落雁的名字?” 冷旭摇头,“不知。” 他也觉得奇怪,从昨天晚膳过后,王爷就早早入睡,现下辰时都还不见醒。 “王爷为何在睡梦中喊着落雁的名字?”罗阳嘀嘀咕咕,还在琢磨着原因。 这会儿冷旭眉头微皱,直接趁着罗阳不注意,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罗阳还没站稳,整个人就扑到了榻边。 “你干嘛?”罗阳顿时暴怒,好端端的怎么还带踹人的? 只见冷旭用口型回答,“叫醒王爷。” “你说什么?”罗阳没听见,“大点声!” 冷旭:“……” 这时,赫连珏悠悠转醒,半坐起身,冷眼直勾勾的盯着在榻边吵嚷的罗阳。 “你活腻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薄唇幽幽飘出,隐有一丝森冷。 罗阳浑身一个激灵,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赫连珏,嘴角扬起僵硬的笑容:“王爷早啊。” “你方才在嚷嚷什么?” 赫连珏冷着脸问。 此刻罗阳立马站起身,低垂着脑袋,“没,没什么。” 掀开被子后,赫连珏坐在床榻边,深邃的凤眸在屋内环视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本王要更衣洗漱,落雁呢?” 他冷声问道。 “王爷您不记得了吗?昨天你让杨叔为落雁准备了一笔不少的钱财,让她收拾东西离开王府,这会儿她应该准备离府了。”罗阳回答。 昨天他和冷旭都在屋外听见了,当时落雁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接着他又道,“属下唤别的丫鬟来伺候王爷更衣吧。” 话落,罗阳立即转身就要去喊人。 “等等……” 赫连珏突然出声叫住人,语气充满困惑,“本王什么时候让她收拾东西离开了?” 对此,他表示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昨天傍晚啊,王爷你亲口对她说的……”罗阳心存疑惑,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你不记得了?” 赫连珏浓密的眉毛蹙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不太记得。 冷旭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遂是附和罗阳的话,“王爷,罗阳说的句句属实。” 罗阳忙不迭的点头。 “本王不记得了。”赫连珏冷峻地道,“去,将落雁找回来,没有本王的命令,绝不许她离开。” 罗阳一头雾水。 冷旭径直拱手领命。 在走出望月轩时,罗阳小声的自言自语,“王爷什么情况,昨天要赶人走的是他,要把人找回来的还是他……” “少废话,先按王爷的命令行事。”冷旭凉凉开口。 罗阳不悦地说了一声是。 落雁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出聿王府,然而她并未走多远,就见冷旭和罗阳一起将她带回到望月轩。 坐在榻边的赫连珏穿着一身玄色银丝绣边的华服,五官俊美,如墨的长发用银冠束起,银冠上镶嵌的白玉剔透润泽,将他的长发衬托的乌黑柔顺,宛如顶好的绸缎。 “王爷。”落雁盈盈福身喊着,眼帘半垂着。 这一刻她的心情是紧张,双手暗暗的紧扣在一起。 王爷怎么突然找她回来? 难道是…… 深邃的目光落到落雁的身上,赫连珏起身走到她跟前,越是靠近她,心就好似只为她跳动。 “落雁,你要离开王府?”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地问。 落雁缓缓地抬头,视线瞬间跌入那双深沉如潭水般的凤眸里,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不是王爷你说……” 话还未说完,落雁猛然被摁在男人结实的胸膛。 见此,门外的罗阳倒抽一口冷气。 “啊这这这……”他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立刻就要冲过去拆开他们。 然而冷旭及时摁住了他的肩头,低声道,“别轻举妄动。” “你别拦着我!”罗阳情绪激动的撸起袖子。 王爷这才和小王妃刚好上有多久,他他他他……竟然抱着别的女人! 没想到王爷竟是这样的人! 罗阳内心崩溃,就好像一直敬仰的人,突然看到他用小拇指掏鼻孔的一面,除了恶心就还是恶心啊喂。 就在他刚迈出一步时,冷旭直接点了他的穴,让他不得动弹分毫。 “冰山你干嘛,给老子解开!” 嫌他太吵,冷旭又点了他的哑穴。 罗阳怒瞪着他,旋即就被直接拖着离开。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落雁愣住,闻到专属于他身上的点点香气,眼中交织着惊喜。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近距离的接触。 之前他从来都是一副阴鸷冷艳的存在,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 可现在,他抱着她,好似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冻结了,让落雁想要继续沉沦在这温暖的怀抱之中。 只需要她的怀抱。 落雁缓缓地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腰身,耳边传来很轻的声音:“落雁,本王不知昨日为何要对你说出那番话,但现在本王想要收回,本王不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离她越近,赫连珏便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她,甚至为她痴迷。 “好。” 喜悦在落雁的脸上逐渐蔓延开,心脏在胸膛里狂野奔腾,但是她最炙热的情感回响。 她知道,这是她种下的蛊虫起了作用。 可她并不在乎。 不管他的心里爱的究竟是谁,但从此刻开始,他的心将由她彻底操控。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赫连珏都只会爱她一人。 落雁的眼神写满了得意与自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一个时辰后。 落雁在一众婢女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袭水红色的华服,腰间束着同色白边腰封,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黑色长发挽成十字髻,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风风韵韵,更显妩媚入骨。 丫鬟手捧着铜镜,落雁看到镜中的自己,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唇角漾起笑。 这一刻终于让她等到了。 第210章 道德败坏 晏雪初做了些糕点想着让赫连珏尝尝,便和听荷去往望月轩。 在中途时。 “听荷你说这会儿王爷在做什么?”她开心的问着身边的人。 听荷答道,“眼下快到晌午了,王爷这会儿许是在用膳。” “反正我还没吃,过去正好蹭一顿。” 说完,晏雪初加快了步伐。 “王妃你慢点。” 听荷在后面忍不住说道。 走了一段路,晏雪初听见不远处正好有两名婢女路过,她们手里都拿着漆盘,像是刚送完膳食从望月轩出来的。 婢女甲:“刚才……你瞧见了没有?” “眼睛不瞎,都瞧见了。” 婢女乙道。 “那个落雁是怎么回事?昨儿个还听说王爷准备放她出府嫁人,怎么这会儿就要与她共进午膳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而且瞧落雁身上的那身行头,比之王妃都显得尊贵呢。” “对呀,我方才也瞧见了。落雁在王爷身边伺候多年,莫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我瞧着像是了。” “之前听说咱们王爷对曾经的那位沈家姑娘用情至深,为她在府中修建了悦心居,还觉得王爷是个专情的好男人。” “可不是嘛,如今那位小王妃嫁进来已久,为王爷镇住了克妻的煞气,可王爷转头就要另纳新人。我娘说的果然没错,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只有成了牌位才会老实。” “哎,算了,还是不说了。别叫人给听了去,否则有我俩好果子吃的。” …… 两名婢女逐渐走远。 晏雪初从一棵矮树旁缓缓走出,手指紧揪着几片叶子,脸色微变。 “王妃……” 身后的听荷小心翼翼地叫她。 “刚才她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晏雪初面无表情地问,虽然表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但心底早已波涛汹涌。 这才跟她好了多久,赫连珏居然要纳新人? 当她是什么? 放在家里避邪的门神吗? 老男人不仅年纪大,还是个坏了心肠的花心大萝卜。 一想到这儿,晏雪初唇线紧绷,狠狠的将矮树的叶子揪下来几片。 “王妃,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误会?”听荷低声开口。 “是不是误会,过去一看便知!” 晏雪初冷冷说完,随即大步流星的往望月轩而去。 “王爷,这道菜好吃,你多吃些。”落雁笑容娇媚的,将菜夹到赫连珏碗里。 “好。”赫连珏温柔回应,“雁儿你也多吃些。” 守在门口的罗阳听到屋内的对话,整张脸皱了皱,眉宇间凝有嫌弃之意。 还雁儿,才这么一会儿,竟然叫的如此亲密。 此刻冷旭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多时,他们听到脚步声,便循声望去,就见晏雪初气势汹汹的来到望月轩。 见状冷旭和罗阳当即挡在她面前行礼,异口同声:“王妃。” “我来找王爷。”晏雪初不多废话,“王爷呢?” 屋内的落雁听到门口的动静,不住的往门口瞟去一眼。 目前这种状况,罗阳看了都受不了,他不知道小王妃要是知道会作何感想? “王爷,雁儿来喂你~” 里面的女人故意拔高音量,尾音拖得长长。 她将一口菜送到赫连珏嘴边。 她就是存心的。 不仅要让晏雪初知道她和赫连珏如今的亲密,更要让她看着自己是如何将赫连珏从她手中夺回来的。 听到动静,晏雪初歪头朝屋内看去,罗阳就挡住她的视线。 见此晏雪初不悦的拧眉。 “你俩闪开!” 小姑娘直接动手推开他们两人,硬闯进去。 一进到屋内,晏雪初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就见赫连珏张嘴吃下落雁夹到嘴边的菜,女人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了过来。 见到晏雪初进来,落雁连忙装作无措的样子,放下筷子,站起身朝晏雪初行礼福了福身,“参见王妃。” 晏雪初微冷的目光扫在她身上。 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华丽衣裙,腰间束着同色白边的腰封,勾勒出凹凸有致的优美曲线,墨色长发挽成十字髻,发髻两侧佩戴着对称的粉色辑珠桃花发簪,巴掌大的小脸画着精致的妆容,如同女妖精般妩媚动人。 赫连珏微抬凤眸,瞧着站在门口的少女袅袅婷婷的模样,心底忽地浮起一丝异样,但却转瞬即逝,好似什么都没有。 晏雪初对落雁的行礼视若无睹,而是直接从身后的听荷手中拿过食盒,放到饭桌上。 “这是我特意为王爷做的糕点。”她打开食盒,一边说着,一边将糕点取出摆放在桌面上。 “王妃有心了。”赫连珏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淡漠疏离的意思。 晏雪初:“……” 好家伙,连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一旁的落雁心底暗爽,默默地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晏雪初的视线移到落雁那张精致到过分的脸上,冷然道:“本王妃都还没落座,谁让你坐下了?” 落雁微怔,摆出楚楚可怜的眼神望向赫连珏。 一心痴迷于她的赫连珏心尖不由得泛软,正欲开口让落雁好好坐着。 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晏雪初就抢先了一步,直接拿话堵他。 “自古以来宠妾灭妻被视为道德败坏,这在民间舆论中是不被接受的,更是会让人耻笑,仕途尽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聿王爷位高权重,坊间多传王爷心狠手辣,是人狠心更狠的煞神,有着如此恶名,再多加一条宠妾灭妻,我想王爷是不会在意的。” 晏雪初自说自话的继续道,“可这落雁到底还未被王爷纳进门,她在王府中就依旧是个不足挂齿的婢女,本王妃贵为一府主母,随意发卖一个勾引他人夫君的贱婢,哪怕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什么。” “可王爷的脸面上怕是要无光了,这在朝堂上如何面对同僚们审视的目光?哪怕王爷再有手段,能把他们都杀绝了?”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的落下,狠狠地敲击在赫连珏的心上,顿时让他无语凝噎,甚至无从反驳。 第211章 蹊跷 看见赫连珏缄默不言,落雁心知他是不会帮自己说话了。 而且眼下晏雪初的确还是王妃,是这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她要是开口,便能随意的将她发卖。 落雁面露难堪,连忙站起身,暗暗紧咬着牙关。 之前看这个晏雪初柔柔弱弱,人畜无害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本想着当着她的面,挑衅她的地位。 没想到她竟如此伶牙俐齿。 瞧着落雁那吃瘪的样子,门外的罗阳差点就要拍手叫好,不过被他克制住了。 “本以为咱们小王妃那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进去后会哭鼻子,没成想那小嘴叭叭的,竟然如此能说会道,还让落雁落了下风……” 罗阳暗暗咋舌,朝晏雪初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这么一看的确有几分聿王妃的气势。 冷旭抱着佩剑,低声道:“小王妃只是表面瞧着娇软罢了。” 之前晏雪初在面对王爷时,虽然心有惧意,但总会壮着胆子为自己去争取。 晏雪初看着满桌各色各样的菜肴,直接一屁股坐在赫连珏旁边的位置,与落雁正巧面对面。 她毫不客气道:“王爷这里的食物准备得可真多,就你们两个人吃好像挺浪费的,正好我也饿了,留下来吃点儿。” 赫连珏板着一张脸,好像对于她的此举感到了厌恶。 看到晏雪初坐下,落雁就跟着坐下来。 “厨房的确准备了许多,不过这些都是按王爷的口味做的,王妃若是不喜欢,我再吩咐人去做一些。” 落雁笑吟吟的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晏雪初闻言,表情淡淡的瞥着桌上的菜色,但话语却冰冷的毫无温度。 “的确没有几样我爱吃,那你赶紧去厨房让他们做两道我爱吃的送来。” “……” 落雁脸色一僵,但依旧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赫连珏瞧出落雁脸色的微变,遂是伸出手握住了落雁的手,目光冷凝的瞪向晏雪初,“雁儿她不是丫鬟,这种小事吩咐别人去做就成。” “她不是丫鬟是什么?”晏雪初的目光在他和落雁之间打量,不过脑子的冒出这么一句,“难不成是王爷你的姘头?” 赫连珏脸色铁青,深邃如墨的眼睛深沉的凝着晏雪初,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对上那双仿佛要吞噬她的凤眼,晏雪初心间一颤,男人身上威严的气场压得她不敢在说话。 见气氛不对劲,落雁连忙当了和事佬,小手抓着赫连珏的胳膊,娇声软语道:“王爷莫要动怒,王妃到底年纪小,说话做事有欠妥当,就别与王妃计较了。” 此言一出,只见赫连珏微眯起凤眸,冷冽的视线扫过晏雪初的胸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 “本王确实不该和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屁孩计较些什么。” 晏雪初低头看了眼自己略显平坦的小胸脯,顿时明白这个狗男人在说什么,脸上表情蓦然沉下。 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看到晏雪初沉了脸色,落雁是打从心底里得意。 他们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是能让晏雪初识趣的滚蛋,届时就省得她再动手。 晏雪初心里生着闷气,却不忘暗暗观察着赫连珏,只见他看向落雁的双眼温柔如水,含情脉脉。 他越是这样,晏雪初便越是觉得奇怪。 昨天中午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却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温柔? 一夜之间就产生了如此巨变,晏雪初越发觉得蹊跷。 此时落雁伸出筷子要夹肉,晏雪初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将肉夹走。 落雁的筷子将空中尴尬两秒,转而去夹另外一个菜。 可晏雪初仿佛是故意般,她夹什么,晏雪初就跟着夹什么。 瞧她这幼稚的小孩子心性,落雁冷笑一声,随即放下筷子。 “王爷,这是王妃亲手做的糕点,您尝尝味道如何?”落雁瞧着那些糕点做的还算精致,就当着晏雪初的面,拿起一块故意喂到赫连珏嘴边。 赫连珏正要张嘴,晏雪初讥讽的话音悠悠飘来。 “王爷是断了手臂,还是个长不大的婴孩呀?怎么吃饭还需要人喂?不喂就吃不下了吗?” 狗男人,敢嘲讽她是小屁孩,这就算是她的回击。 此时赫连珏慢慢地转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底倒映着遮天蔽日的戾气,仿佛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晏雪初见状呼吸一窒,紧紧捏着手中的筷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落雁趁机添加一把柴火:“王妃你怎么能这么说?快给王爷道个歉。” “实话实说错了吗?”晏雪初强装镇定的与赫连珏对视。 不就是比瞪眼睛,谁不会呀! 别以为气势凶点,她晏雪初就会怕。 “没想到,本王的正妃竟是个心胸狭隘,尖酸刻薄之人。”赫连珏表情阴沉。 他竟然会娶这样的女子当正妻,让他的雁儿如此受委屈。 手中的筷子猛地被晏雪初拍在桌面上,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在王爷眼中我是心胸狭隘,尖酸刻薄的人,那王爷自己是什么?”晏雪初的脸上拢了层怒意,“喜新厌旧的大渣男吗?” “前几天还将我视作唯一独特的存在,今天你就和别的女人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当我是个死人吗?” 凭什么她不能有自己的脾气? 嫌她说话难听,有本事就别做啊! “晏雪初你!”赫连珏眼底暴怒一片。 落雁抱住赫连珏的手臂,委委屈屈的掉着珍珠,“王爷,王妃,你们别这样,都是我不好……呜呜……” “雁儿你别哭。”赫连珏心疼坏了,转头去哄着她。 晏雪初在这里坐的如芒刺背,霍然起身,她本想掀翻了饭桌,让他们谁都别吃。 可看到那些美味的食物,浪费了着实可惜,她便没有这样做。 冷哼一声,晏雪初气得浑身发抖的跑了出去,只觉得他们很碍眼。 落雁的哭声渐渐小了,她窝在赫连珏怀里颇为得意。 王爷,谁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谁都不能! 第212章 你个贱婢 天空一片灰暗,没有半点日光,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冷寒之意。 碧色的湖面倒映着一座亭子,湖中的鱼儿慢慢游动,尾部一摆动将湖面的倒影搅得扭曲,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湖心亭里,晏雪初交叠着双手趴在美人靠坐槛上,双眼空洞的盯着湖面出神。 耳边是听荷替她生气的话语:“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和落雁好上了?没有想到王爷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有那个女人,在王爷身边这么久,竟然存了勾引的心思,就她那样的有什么资格在王妃你面前嚣张啊?” 是啊,为什么赫连珏会突然变成这样? 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晏雪初也想不通。 “听荷,我方才都没吃几口东西,你去拿些吃的过来吧。”她突然出声吩咐。 “是,奴婢这就去。” 晏雪初故意支走听荷,只是想要片刻的安静。 “原来王妃在这儿呀!” 突然,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 晏雪初扭头看去,就见落雁出现在湖心亭里。 瞧见是她,晏雪初并不想搭理。 可落雁并不在意,她就是来找她的。 “我知道王妃一时很难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 听到这句话,晏雪初蹙眉盯着她,“所以呢?我需要你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话吗?” “我只是来劝王妃的,男人嘛,食色性也。”说着,落雁的双眼在晏雪初扫量,又道:“王妃如今还年轻,就这样的小身板难免满足不了男人,自然要寻找新鲜的。” 晏雪初愣了愣,眼底闪过一缕诧异:“你算新鲜吗?兔子不吃窝边草,可你这株老草,当真是靠色诱俘虏住王爷的心吗?” 刚才她仔细的想过,之前赫连珏爱的是曾经未婚妻,就连悦心居都是用来珍藏那名女子的画像。 如果赫连珏是个薄情之人,他需要费尽心思珍藏着未婚妻的东西吗? 况且,落雁在赫连珏的身边伺候已久,如果他当真瞧上了落雁,应该早就把她收进后院才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老…… 晏雪初居然说她老…… 落雁唇角的笑意僵了僵,故作不明白,“王妃此话何意?” “我只是觉得……”晏雪初直接站起身,对她说,“你就是个贱婢。眼下王爷还没有纳你的意思,可你却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你马上要成为王爷的女人了。” “你这算什么?给王爷的声誉抹黑吗?” “我没有。”心思被戳破的落雁小脸涨红,当即矢口否认。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晏雪初朝她逼近一步,“还有,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刚才和说那样低俗的话,你不觉得害臊吗?” “同为女子,我以你为耻。别试图和我套近乎,之前你让我进悦心居等王爷,王爷所珍藏的画像就突然起火,我不相信这是一场巧合。” 不管落雁是什么牛鬼蛇神,晏雪初都要跟她撕破脸皮。 因为她根本不屑于对她虚与委蛇。 “……”落雁紧咬着牙关。 看来悦心居的事情,晏雪初是怀疑上她。 此时赫连珏正带着罗阳,前来寻找落雁。 也不知怎的,赫连珏现在根本不想离开落雁,哪怕是一刻都不行。 赫连珏看到落雁在湖心亭中,遂是走了过去。 而落雁所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赫连珏朝这边走来,女人的眸底掠过一丝算计。 “王妃说是我可有证据?”落雁故意的问。 晏雪初哑口无言,她的确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正是在这个时候,落雁突然间凑近晏雪初一步,特意压低嗓音对她说:“王妃,如今王爷爱的是我,你就别妄想着和我抢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落雁的唇角咧开一抹狡黠的笑容。 还未等晏雪初有所反应,只见落雁在她面前抬手一巴掌甩到自己脸上,还顺势跌倒在地上,摆出一副被人欺负的委屈模样。 晏雪初满脸写着惊愕,她这是搞哪样? 下一秒。 男人高挑的身影猛地出现在湖心亭,径直将晏雪初撞开跌坐在美人靠坐槛上,要不是有这美人靠,她这会儿就被撞飞掉进湖里。 只见赫连珏温柔的将落雁扶起身,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脸上浮起的红肿。 他面含怒气的看向晏雪初,脸色愈发的阴沉,怒斥道:“晏雪初你有任何的不满,大可冲着本王来,你对着一个弱女子下这么重的手,是想毁了她的容吗?” 晏雪初:“……” 这一刻她懂了落雁刚才为何要那么做,敢情就是为了诬陷呀。 心中泛起冷笑。 “王爷别怪王妃,方才是奴婢自己没站稳……”落雁抹着眼角,哽咽道。 “王爷你可都听见了,是她自己没站稳,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晏雪初双手一摊。 见晏雪初不承认,赫连珏凤眸里的愠色渐浓,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就算是她自己没站稳,难不成她脸上的巴掌也是自己打的吗?” “就是她自己打的呀!”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涌上晏雪初的心头。 赫连珏一心偏向着落雁,只知道落雁就是受了她的欺负。 “晏雪初你还敢狡辩!” 男人大怒,周身涌动着骇人的气息。 “事实如此,你还想我怎样?” “给雁儿道歉!”男人沉声开口。 一连串的问号飘过,晏雪初无语了,“我都没打她,我跟她道什么歉?” “王爷,奴婢真的不打紧的……”落雁眼眶红红的说。 “道歉!”赫连珏不依不饶,看着晏雪初的眼神宛如盯着仇敌一样。 “你非要我道歉是吧?”晏雪初看着他们两人的嘴脸,怒意直线飙升,咬牙切齿道:“好啊,我道歉,我给她道歉!” 晏雪初直接站到落雁跟前,眼里充满了不服气。 落雁这时冲她似笑非笑的勾唇,正期待着聿王妃给她道歉的姿态。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晏雪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反手就在落雁的另外一边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 落雁被打的脑袋偏向一边,此时两边脸颊都浮起一片红。 她慢慢地转回头,看向晏雪初时,眼里裹挟着几分寒凉的怒意。 第213章 疼痛 “真是对不起,方才的那一巴掌,我就是故意的。” 晏雪初冷冷道,“现下你两边脸都对称了,瞧着顺眼许多。” 要她平白无故给人道歉,先挨一耳光再说。 恰逢此时听荷端来了几样吃食,刚走到湖边,罗阳突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 “别过去。”他好意提醒道,“王爷正在亭中,小心殃及池鱼。” 听荷蹙了蹙眉心,一转头就看到亭中不止有王爷和王妃,还有落雁。 看到落雁那个女人也在,听荷担心的说,“他们三个人如今关系微妙,王妃肯定会吃亏的,我得过去!” “不行!我奉劝你最好别过去,虽然王爷突然喜欢落雁,我也感到很吃惊,但王妃毕竟也是王爷喜欢的女子呀,在怎么样王爷不至于对王妃出手。” 几秒后,听荷突然看到湖心亭中…… 男人大掌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仿佛稍稍再用力一些,就如同折断一株野花般,让鲜活的生命顷刻消逝。 “呃你……” 晏雪初瞧着面前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起,双目逐渐变得赤红,眼神凌厉如刀,恨不得剜了她。 “王爷你这样,王妃会死的。” 落雁这般说着,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她巴不得晏雪初赶紧死。 钳制在脖子间的手渐渐收紧了力道,晏雪初开始还在拼命挣扎,随着空气变得稀薄,小脸变红,死亡的压迫感侵袭着她的所有感官。 听荷不管不顾的冲入湖心亭,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抱着赫连珏的大腿,哭求着:“王爷,求您放过王妃吧,不管她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无心之失呀,求您放过王妃……” 晏雪初两眼微突,艰难的开口道:“听……荷……不必……求他,我什么都没做错……” 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是晏雪初始料未及的。 这段日子他对她的好,仿佛在这一刻尽数都成了泡影。 “呜呜……王妃……”听荷无助的哭喊着。 罗阳此刻端着食物站在湖心亭外,急急说道:“王爷息怒啊,她可是皇帝圣旨赐婚的王妃,你若杀了她,岂不是将把柄亲自送到了皇帝和满朝文武的手中!” 赫连珏神色阴沉可怖,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面目狰狞略显扭曲。 窒息感渐渐袭来,仿佛是认命般,晏雪初缓缓地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那略微温热的触感,好似令赫连珏想起了什么,脑袋隐隐传来丝丝疼痛,心脏也猛地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刺痛,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便是在此时,一粒石子破开半空,直直朝湖心亭飞射而去。 细微的声响传入赫连珏的耳蜗,遂是松开了对晏雪初钳制,旋身躲闪开。 晏雪初脱力的往后倒,听荷急忙抱住了她的身子,哭得宛如泪人。 石子并未伤到任何人,最后是越过了整座湖心亭,坠入了湖中。 “何人如此大胆?” 赫连珏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不多时,冷旭飞身落到湖心亭外,半跪在地,肃然道:“属下一时情急,还望王爷恕罪。” “冷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为了一个女人袭击本王!” 男人的话语里透着极寒的温度。 冷旭一直都是他的心腹,为他办妥所有的事宜,而如今,他的心腹居然对他动了手。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聿王妃,是王爷您的妻子。”冷旭沉声道,“属下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王爷今后后悔。” 赫连珏冷峻地道:“五十鞭刑。” “属下领命。” 冷旭应道,当即给罗阳递了一记眼色,罗阳见状立马抱起昏厥的晏雪初离开湖心亭。 听荷急忙跟上。 冷旭缓缓地从地面站起,离开之时幽幽的扫了落雁一眼,眸色微沉,继而便去领罚。 瞧着人都走了,落雁紧紧握着帕子,心想,为那死丫头求情的人还真不少,可惜了。 赫连珏怔在原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为什么刚才这里会痛? 想起晏雪初那张窒息的脸,赫连珏只感到头又隐隐传来痛楚,剑眉不由得紧蹙。 一具娇软的身躯忽然贴过来,落雁娇声道:“王爷,没想到王妃如此有本事,嫁来王府不到半年,竟然让您的心腹也向着她……” 赫连珏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心脏的位置好似有万千蚂蚁在啃食般。 “王爷你怎么了?”落雁瞧出赫连珏的不对劲,遂是关心的询问。 “本王有些身体不适。” “那我扶王爷回去休息吧。” 说罢她伸出手,想要去扶他。 但赫连珏朝她抬手示意勿动,便轻声道:“不必了,本王自己回去便好。” 将话说完,赫连珏便不管她,独自一人回望月轩。 看着赫连珏离开的身影,落雁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刚才他竟然拒绝了她。 他的体内可是有她精心培育的蛊虫,受了她心头血的滋养,是会不顾一切迷恋上她,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更不会主动拒绝她的触碰。 可他刚才却…… 落雁眯起眼睛,看来他是要不受控制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外面的斜阳已偏落西山。 躺在床上的晏雪初此刻眉头紧锁着,连带着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双手无意识的紧抓着被子,模样像是十分痛苦。 听荷见她好似魇着了,就轻轻呼唤着她,“王妃,王妃,你快醒醒。” 晏雪初倏然睁开眼睛,眼神惊恐的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她的心口起伏不定的,大口喘着粗气。 “王妃,别怕,是我。”听荷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她的手说。 模糊的视线逐渐定格在听荷的脸上,晏雪初内心的恐惧才渐渐消散。 听荷拧干浸湿的帕子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声音轻柔的问:“王妃是不是做噩梦了?” 微凉的帕子轻柔的接触到肌肤,让晏雪初的意识稍稍清醒些许。 “……是做了噩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最后还是死在了赫连珏手里,他眼神的狠戾,以及掐住她脖子的手不断收紧的力量,窒息的恐惧感如疯长的藤蔓将她死死缠绕。 她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只能等待的死亡带着寒意一点一点侵袭身躯。 第214章 非良配 晏雪初感到浑身发冷,不禁曲起双腿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听荷,我害怕了……” 小姑娘双眼泛红,声音里夹杂着害怕的轻颤。 她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时她遂了他们的愿,乖乖道歉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呢? 可是……凭什么呀? 落雁明摆了就是在诬陷,赫连珏还有意偏袒着她,不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凭什么她就该委屈自己? “王妃别怕,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听荷满眼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减些她内心的恐惧。 她抬手抚摸着晏雪初的头,想着能给她些安抚。 哪知晏雪初忽地抱住她,鼻头一酸,呜咽道:“听荷为什么他又是这样?若是看我觉着厌烦了……和离就是……我转身就走,绝不会回头……” 可他就跟有病似的,之前说要和离,他推三阻四。 说喜欢的是他,说不想和离的是他,现在为了别的女人伤害她的也还是他。 她晏雪初是上辈子欠了他吗? 这辈子要这么折磨她。 听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沉默片刻,她低声说:“王妃,要不与王爷和离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话越是说到后面,听荷的声音便越轻,尾音染了一丝哭腔。 之前她有私心,觉得王妃待她还不错,又有着王爷正妻的身份,哪怕她不得宠,王府必然不会亏待。 听荷就想,伺候这样的主子也很舒心。 可是看到今日湖心亭那一幕时,即便受伤害的不是她,但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脑子还浮现着王爷暴怒要掐死王妃的画面。 那一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慌。 王爷实非良配。 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即使是正妻,性命又如何得到保障? 与其以后日日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倒不如趁早离去,另觅良缘。 她不想王妃不开心的留在这里。 晏雪初松开她,眼眶红红的问:“如果我离开,那你呢?” “奴婢是府中的丫鬟,再干几年,奴婢就到了出府的年纪,届时就会恢复自由身,王妃不必在意我。”听荷露出微笑道,“之前你留下的东西,足够我以后寻个好去处的。” 思考片刻,晏雪初沉重的嗯了一声。 不管赫连珏是否真心,眼下他的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她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天色渐渐擦黑,听荷做了碗面正打算送入房中。 恰好在这时,罗阳搀扶着冷旭来到流云苑。 “……你可以不用扶我。”冷旭眉头紧蹙,有点嫌弃,想要抽回手臂。 但罗阳却硬要扶他,“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再说了咱俩是兄弟,你跟我客气什么?” “……”冷旭忍耐着后背传来的刺痛,火辣辣的,仿佛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其实他也并不想客气,只是他习惯了强撑着,这样让人搀扶,多少感觉到了怪异与不习惯。 听荷站在门口,见到他们二人走近,遂是问:“你们怎么来了?” 罗阳出声解释,“还不是冷旭,受了罚,刚上过药也不好好的趴在床上休息,非得来找小王妃,说是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说。” “王妃现下心情不好,你们还是别打扰王妃了,有什么话可告知于我,代为转达。” 现在王妃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听荷怕他们是来说王爷的事情,便不想让他们进去打扰。 “这些话,事关重要。”冷旭道,“在下必须要与王妃亲自说。” “不成……” 听荷正要回绝,下一秒晏雪初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此言,听荷往旁边退了半步,让他们二人进入。 屋内,晏雪初从床边起身。 罗阳和冷旭正欲行礼,可晏雪初却直接打断,“不用多礼,坐下吧。” 她指着一旁的八仙桌,自己就先走了过去坐下。 罗阳道,“不必了小王妃,我们站着就好。” “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况且今天若不是有你们,我这会儿只怕是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晏雪初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倒了几杯茶水。 此时听荷将面放到晏雪初面前,遂是道:“王妃让你们坐下就坐下,别那么多废话。” “是。”冷旭应下,给罗阳递了个眼神,便落了座。 罗阳有点拘谨,但还是挨着冷旭坐。 听荷将晏雪初倒好的茶水,一一放在他们面前。 “今日之事,多谢你们了。”晏雪初望着他们二人道谢,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的光芒变得黯淡,许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着了。 冷旭:“王妃不必如此客气,都是我们该做的。” “冷侍卫不是有话要说吗?” 晏雪初问的直接。 冷旭略显迟疑,“王爷原本是要放落雁出府的,但……不知为何,突然让我们把她寻回来,之后王爷便莫名其妙的与她亲近,我怀疑王爷或许是被她用了某种药物给控制了心智。” “我瞧着王爷的痴迷落雁的状态,很像是被控制的样子。”罗阳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仿佛是想到什么,突然道:“那个落雁该不会是妖精,会使用妖术吧?” 听他这话一出口,冷旭顿时无语住。 听荷翻了翻白眼,跟看二傻子似的瞥他一眼,“罗侍卫你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妖?”晏雪初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不过她正琢磨着刚才冷旭说的用了某种药物给控制了心智的这句话,从今天赫连珏的行为举止来看。 他和落雁表现的很亲昵。 可之前赫连珏对落雁似乎并没有,在一夜之间成了这样,很像是被人给控制了。 但是,落雁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控制得了人心? 这一点,晏雪初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落雁虽然一直在望月轩当大丫鬟,但她这个人其实并不简单。”默然半晌,冷旭沉声开口。 “冷侍卫你是知道点什么吗?” 晏雪初好奇追问。 第215章 等同于默认 冷旭轻轻地摇头,“具体的,我并不清楚。” 稍微沉吟一瞬,他又说,“我只知道,包括王妃在内的,以及前面几任王妃之死皆与她有关。” 晏雪初和听荷闻言,惊愕不已。 “冷侍卫你的意思是……落雁杀害了那些女子?”听荷嗓音发颤的问。 冷旭沉默不语。 不回答便等同于默认。 听荷不由得的愣在那里,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因为落雁看上去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她连杀三任王妃,是怎么做到的? 想到落雁连杀三任王妃……听荷蓦然把视线投到晏雪初身上。 都说每一任聿王妃都活不过新婚夜,听荷想起初次接触到王妃时,她正有跳井的举动,若不是自己突然出现…… “那当初王妃嫁进王府的那晚……”听荷怔怔道,后面的话却不敢再说。 但罗阳却颇为好奇,“冒昧一问,小王妃,你当时是怎么活过新婚之夜的?” 晏雪初和前面几任王妃一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偏偏她不一样。 她是唯一一个活着,并成为王妃的人。 所以罗阳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落雁又是什么手法做到杀人于无形? 晏雪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将清冷的目光移到冷旭身上,表情严肃,“还有呢?” “接连暴毙两名王妃之后,王爷心中便存有困惑,便秘密安排属下去调查,的确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冷旭继续往下说,“她们的身上无病无伤也没有中毒,更没有任何的打斗亦或是挣扎的痕迹,最后的发现是……她们皆死于蛊术。” “什么?!”这下子,突然轮到罗阳震惊不已。 “蛊?” 关于这一点,罗阳并不知晓。 他原以为是什么独特的杀人手法,没有想过会是蛊术。 原来落雁会蛊术,难怪今日冷旭不让他冲过去,那么王爷会被控制心智也就能说通,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想到是这种邪乎的东西,罗阳就浑身毛骨悚然的,蓦然交叠着手臂抱住自己。 晏雪初眸色一凛,当初她在马车让赫连珏放她一条生路时,也曾在他面前提到过蛊虫。 当时他的反应并没有很震惊的样子,反而是想要杀了她灭口。 那个时候,她怀疑是赫连珏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才会使用蛊虫害人性命的,用了子母蛊,能轻松的杀人于无形,更不会惹火上身。 没承想用子母蛊害人的竟是另有其人,而赫连珏明知道落雁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制止,还选择纵容了落雁害人的行为。 人命在他眼中究竟算什么? “你们都知道之前那些女子的死和落雁有关,却没有阻止她继续伤害别人,为什么?”这时,晏雪初看他们的眼神变了。 他们纵容落雁,和帮凶有何区别? 罗阳不敢吱声。 一旁的冷旭更是沉默。 之前他是知道,不插手也是因为他没有权利去插手。 对此,他只能解释:“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其他无权干涉。” 呵呵~ 晏雪初嘴角勾起冷笑,“好一句无权干涉……那你又为何与我说这些?” 冷旭冷峻的说,“王妃当初既然能活过新婚夜,那么定然有办法救王爷,所以这才会将我所知的说出来。” “冷侍卫高看我了。”晏雪初冷冷道,“我虽然拜了师父,但师父擅长毒术,我从小只有治病救人的志向,选择学医,而并非跟师父学过毒术。” “钻研医书多年,但经验不足,如遇疑难杂症我也不一定有办法,况且落雁会的是蛊术。” “我对蛊术知之甚少,当初能活一命,纯属侥幸。” 她说的话极为明确,对于救赫连珏,她是没有办法的。 沉默良久,时间仿佛凝滞一般。 “属下明白王妃的意思。”冷旭紧握着拳头,对晏雪初抱拳,“属下告退。” 他径直走了出去。 “哎~”罗阳也连忙告退。 不一会儿,听荷追出去,叫住了罗阳。 她将一瓶伤药递给罗阳,“王妃说,冷侍卫是因她受罚的,这是王妃做的伤药,效果极好,让我连忙追出来送给冷侍卫,就由你带给冷侍卫吧。” 罗阳看着手里的瓷瓶,迟疑的问,“王妃方才明显是拒绝了,是不是因为王爷今天对她那样,所以王妃才不想……救王爷呀?” “你们是都觉得王妃很厉害吗?”听荷语气不太好,“首先,王妃从小学的是医术,治疗些小病小灾是不在话下,但王爷中的可能是蛊。” “试问,罗侍卫你对蛊有多少研究?知道王爷中的是哪种蛊?” “我……”这把罗阳给问住了。 都没有研究过蛊术,他上哪里知道去? “看吧,连你都不知道呢。”听荷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就摆了摆手说,“赶紧走吧。” 罗阳抿了抿唇,遂是转身走了。 听荷进了屋,看到晏雪初正在吃面,便走近到她身边。 “听荷,你说王爷为什么纵容落雁?” 少女声音低低的问。 “奴婢不知。”听荷轻叹,“王爷的想法不是谁都能够猜透的。” “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他知道后,还是要让第三个、第四个……也就是我,死……”晏雪初紧皱着眉。 让她们都死,就仅仅是他为了心中之人留出位置吗? 夜半时分,月亮隐去。 屋内漆黑一片,躺在床榻上的晏雪初翻来覆去的,始终无法睡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赫连珏那张脸,以及冷旭说过的话。 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双眼盯着眼前的漆黑。 虽然赫连珏很可恶,但他如今被落雁控制着。 指不定哪天就会着了落雁的毒手…… 脑袋里顿时开始胡思乱想,陡然想到,赫连珏在控制之下被落雁给推倒,墨色的长发散在榻上,俊俏的脸庞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打住! 晏雪初闭了闭眼睛,立刻将这种不干净的想法掐死在脑海里。 但是转念一想,赫连珏现在疯狂的爱上落雁,那么这一幕迟早会变成事实。 想法到这儿,晏雪初猛地翻身坐起,将锦被踹到一边。 不行! 他怎么能便宜给落雁那个女人? 第216章 爬床 夜色如墨,斑驳的树影映在庭院的青石板上,远处的石灯摇曳着微弱的光亮。 晏雪初走过望月轩内长长的一段路,总算是来到赫连珏的主屋门口。 在外面就看见屋内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一抹黑影突然从屋顶飞落到晏雪初跟前。 他先是做了拱手礼,随后便道:“王妃怎么深夜来此?王爷已经歇下,还请王妃莫要打扰,速速回去。” 暗卫的话语毕恭毕敬。 可晏雪初借着夜色看着他,穿得一身黑,宛如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要是不回呢!” 晏雪初低沉着嗓音说。 “那属下只能亲自送王妃回流云苑。”暗卫道。 这时晏雪初声寒如冰,一字一句顿道:“给我,滚。” 话音落下,她正准备动手,下一刻又有另外一名暗卫冒出,对晏雪初说,“王妃息怒,属下这就把他带走。” 说完后,他们两人就一同消失在晏雪初眼前。 她的手触碰到门板,立马推门而入。 此时两名暗卫已经跃上屋顶。 暗卫甲:“你刚才把我拉走作甚?” “你傻呀,那是王妃。”暗卫乙道,“眼下深更半夜的,你觉得王妃是来行刺吗?” “难道没可能吗?” 暗卫乙听到这话,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这人怎么这么傻不愣登,这段时日王爷和王妃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虽然并不住在一起。 可我今天听说,王爷突然要纳落雁姑娘,王爷和王妃还因此大吵,王妃这么晚来,定然是来求和的。” “那万一呢……”暗卫甲依旧担心。 他们夜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安全。 暗卫乙的一巴掌又落到他的后脑勺上,“小王妃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能做什么?打得过王爷?况且我俩不是在这儿守着的吗?” “说得也是……” 屋檐之下。 晏雪初身穿白色寝衣,借着透进来的夜色,缓缓地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向来浅眠的赫连珏陡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猛然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幔帐外。 这么晚,会是谁? 守在外面的暗卫竟然没有察觉,是废物吗?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赫连珏重新闭上眼睛。 纤纤玉手缓缓撩开着床幔,晏雪初在昏暗之中看到他睡得正香,遂是朝他伸出了手。 旋即,赫连珏突然睁眼,径直将她拽入床榻,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好大的胆子竟然来夜袭本王,你活腻歪了?” 冷冽的声线里透着威严。 晏雪初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他竟然醒着。 不过她想了想,赫连珏的耳力还不错,许是方才就听到了她走进来的动静。 身下之人没有回应。 男人眉心微蹙,在空气之中嗅到了点点芳香,凭着感觉他觉得身下之人个子娇小,身子软乎乎的,不像是刺客,反倒是像一个女人。 女人…… 赫连珏凤眸一凛,缓缓地低下头。 此刻晏雪初感受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心脏突然急速跳动,她下意识的伸手抵在他的胸膛。 “你、你干嘛?” 她话音紧张的问。 “原来是你。” 听到声音,赫连珏当即就辨认她是谁。 晏雪初摇了下唇瓣,深呼吸着,差点就忘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深更半夜来一个男人这里,你想要做什么?难道说,你因为今天的事情,想要来刺杀本王?” 他敛起眸子,眼底含着凶光。 懒得跟他讲废话,晏雪初将早已准备好的粉末捏在手中,不由分说的冲着赫连珏撒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赫连珏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顿时吸入了不少粉末,顷刻间他感到浑身乏力,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抽离。 男人的身体瞬间压倒在晏雪初身上。 “哎呦喂~” 晏雪初吃疼的喊了声。 他这般突然的压过来,晏雪初只感觉他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皱着小脸,手脚并用的把赫连珏推到旁边的位置去,旋即从榻上坐起身。 “你到底对本王做了什么?”他厉声问。 此时赫连珏全身的筋骨都变得酥软,甚至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就他这目前的状况,哪怕晏雪初没有半点武功,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就是一点软筋散而已,我做的药效并不长,几个时辰后便能行动如常。”她轻轻拍着赫连珏的脸颊,勾唇轻笑道,“王爷就放心好了。” 紧接着她就抓起赫连珏的手,微凉的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 “晏雪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咬牙切齿的问,竟然敢对他下药,等他恢复了,他定要亲手掐死这个该死的女人。 晏雪初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奇怪了,脉象平稳正常,丝毫探查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难道是因为她经验不足,所以探查不出? 可惜她对蛊术没有了解和研究。 但是蛊都是由许多的毒虫放在一起,相互厮杀,最后存活的那只便是蛊。 蛊毒既然也是毒,那么用她的血来以毒攻毒或许会有用。 这般想着,晏雪初忽地跨坐在赫连珏的腰腹上。 赫连珏浑身一僵,莫名的,耳尖忽然染了烫意,渐渐地,好似还听见如雷声轰鸣的心跳声。 暧昧的氛围不断在床榻上发酵,逐渐散开,嵌入男人的每个毛孔。 此时晏雪初陷入了纠结。 一会是咬破手指,还是应该用银针刺破手指呢? “晏雪初,深更半夜的你不许乱来,本王的心已经属于雁儿,你即便是爬上本王的床,本王也不会施舍你半分情感,你就对本王死了这条心吧!” 男人冷冰冰的话语里透着一分不易觉察的轻颤,凤眸在黑夜之中染了欲色。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床榻之间,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静止了片刻。 “赫连珏!” 身上的小姑娘突然叫喊着他的名字,语气微冲,仔细一听还带着哭腔。 “你今天一口一个雁儿喊的好不亲热。” 无名之火窜上心头的晏雪初,话到最后成了破口大骂:“你这个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一脚踏两船的负心汉!” 第217章 头痛 她的双手揪住赫连珏的衣襟。 “你还记得你在温泉庄子时,你怎么对我说的吗?” 晏雪初的泪水从眼窝里涌出,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你说你不想与我和离,还说以后只要你在,就让我别想着找老实人。” “我是歇了找老实人的念头,可你却开始不老实了。这才多久呀,你和我说的话难道就只是为了哄骗我,玩弄我感情的戏言吗?” 她哽咽的质问,哭得十分委屈。 落在赫连珏心间,竟有渐渐泛起的抽痛传来,犹如刀绞。 她说的这些,在赫连珏的记忆里,分明是对落雁说的,怎么就…… 男人的思绪正飘远着,身上的小姑娘却突然扯开了他的衣襟,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胸膛,惹得他浑身阵阵战栗,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 “晏!雪!初!你大胆——” 他的声音冷厉,每一个字都透着忍耐。 最后晏雪初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停留,手掌覆了上去,感受着他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王爷不是说,你的心是属于落雁的吗?可这颗心现在跳动的很快,确定不是因为我而乱的?” 赫连珏没有接过话。 此刻他的心的确是因为她,乱了。 可是为什么? 明明他该爱的女人是雁儿,但对于她的触碰非但没有厌恶,反而是有着期待。 一滴滴眼泪仿佛断了线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在他的胸膛上,化开一片湿润。 他听到身上的小姑娘抽泣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莫名的,随着她的哭声,赫连珏感到内心仿佛缺失了一块,变得沉重和悲伤。 “赫连珏……” 她喊着他的名字。 原本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和离,好彻底的脱身,明明是他打乱了她计划,还趁机搅乱了她本就不坚定的心。 这段时间她说服自己慢慢地接受他,却突然成了这样。 这好像是老天爷对她突然开的玩笑,赫连珏你当真中蛊了吗? “这是最后一次……” 沉寂良久,她低软的声音再度在黑暗之中响起。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亲吻他…… 晏雪初当即狠下心,咬破下唇,柔软的唇瓣寻着他的唇覆去,狠狠的啃咬,仿佛带着一丝惩罚性的意味。 男人的眸中有某种情绪在翻涌,手指微动,却使不上丝毫力气。 只能任凭着少女肆意欺负。 两人的呼吸相处纠缠,她的吻是凭着本能去乱啃的,没什么温柔可言。 笨拙而青涩。 赫连珏的嘴里忽然尝到一阵腥甜的滋味。 眉梢紧紧皱起,一些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挤入他的脑海中,疼痛也顿时袭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狠狠的敲击他的头,痛苦难忍。 “呃……” 赫连珏发出痛苦的声音,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 此时晏雪初察觉出不对劲。 “赫连珏你怎么了?”她忙问。 “头……好痛……”他的四肢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晏雪初急忙把脉,脉象浮紧,却探不出病因。 旋即她便感受到他皮肤之下有什么在流动着,若有似无的呻吟,撞入晏雪初的耳膜里,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此时屋顶的两名暗卫听到动静。 暗卫甲磕磕巴巴道:“屋内的动静好像不对呀,像是王爷的声音……” 这会儿暗卫乙也似乎是听到了,“好像是吧。” “王爷有危险!” 暗卫乙摁住他的肩膀,“万一不是呢?若是王妃霸王硬上弓扑倒了王爷,那我们闯进去撞破他们小夫妻在屋内行好事,你是想明天被王爷拧下脑袋吗?” “那怎么办?” “……且等着吧,只要王爷没喊我们,我们就别轻举妄动。” “哦~” 随后,屋内点了灯火。 暗卫乙有些好奇屋内的情形,便偷偷的掀开一片青瓦,正要往里看看。 哪知暗卫甲那个愣头青,当即从他手里将青瓦夺去,重新盖了过去。 “别偷看,小心被王爷知道,挖了你的双眼。” 暗卫乙:“……” 屋内,晏雪初将烛台放到榻边的方凳上,然后拿出银针包,将其展开铺到床边。 “疼……” 周身的疼痛仿佛被万千蚂蚁同时啃食肌肤。 晏雪初将他的袖口撸起,发现他的手臂上好似有点点凸起的东西,在到处窜动游走。 “这到底是什么蛊?”晏雪初有些束手无策。 刚才她喂给赫连珏的血好像对这种蛊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是令他很痛苦。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雪初拿着银针的手微颤,深呼吸着,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银针在烛火上烤了一瞬,便扎进赫连珏的几处穴位上。 片刻过后,赫连珏逐渐恢复平静。 此刻他整个人好似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赫连珏陷入了昏睡,但浓郁的眉毛的紧紧皱成一团,仿佛连睡着都仍处于痛苦之中。 少女用帕子擦拭着他额头和脸颊的汗水,眉心不禁拢在一起,正在细细回忆着什么。 听到屋内没了动静,暗卫乙不由得的嘀咕,“没想到王爷这么不行,这才不到半刻……” 暗卫甲:“……” 晏雪初找到了赫连珏最常用的那把匕首,缓缓地拔出,锋利的刀面泛着寒光。 她的目光从匕首挪移到赫连珏身上。 之前她好似看到过,可以在中蛊者身上开一道口子,再以鲜血和肉为诱饵,将其引出。 方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看到赫连珏的脸,晏雪初喃喃自语:“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主意已经打定,晏雪初拿着匕首,在赫连珏的小臂上划破一道口子,再用自己的血滴在伤口附近引出蛊虫。 然而一炷香过去。 蛊虫没有丝毫被引出的迹象。 “看来这个办法并不管用……”晏雪初紧拧着眉,表情凝重。 还是得要知道是什么蛊,才能去想办法引出蛊虫。 将赫连珏的伤口包扎好,夜色已经很晚,晏雪初再也扛不住困意的来袭,直接把脑袋枕在赫连珏的胸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第218章 睡在一起 落雁昨日见赫连珏竟有拒绝的行为,所以此刻她泡了一杯参茶。 茶水里滴入了她的心头血。 为的就是让赫连珏体内的蛊虫更好的控制住他。 她像从前一样,先敲了门,但屋内并没有回应。 想着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要不同,于是她便径直推门而入。 “王爷,你醒了吗?”落雁温声说道,“奴婢看你昨日身体不适,特意泡了杯参茶。” 将茶盏放到桌上,她就往床榻走去。 “王爷~” 落雁娇声轻唤着,玉手便缓缓地离开床幔。 “啊!!!” 她失神尖叫着,这一嗓子使得刚来的罗阳瞬间醒神,以为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就闯入屋内。 “发生了什么?”罗阳大喊。 “你们……”落雁指着床榻上的人欲言又止,眼底充斥着滔天的怒火。 “王爷到底怎么了?” 见落雁站在那里大惊失色的样子,又什么都不说,罗阳看着她就觉得碍眼,连忙走过去。 看到床榻上亲密睡在一起的男女,罗阳险些惊掉下巴,立马就把落雁拽离床边。 “好吵~” 还在睡梦中的晏雪初不满的低喃着,悠悠转醒。 这个时候,赫连珏听到已经睁开了眼,瞧见趴在自己胸口的晏雪初,眉梢轻皱,却并没有伸出手去推开她。 少女纤长微翘的羽睫轻轻颤动着,随之慢慢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缓了一瞬,她抬眸朝赫连珏望去。 好巧不巧的正好与男人清冷的视线相撞。 赫连珏看着她,视线缓缓地下移,落到她的嘴唇上。 这个时候正是白天,一切都看得清楚,赫连珏看到她的下唇有些破皮,应当是被她自己咬破的。 昨天晚上,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你还想在本王身上躺多久?”他低哑的嗓音夹杂着一丝寒气从薄唇飘出。 晏雪初这才哦了一声,缓缓地起身,这时她透过如纱的床幔看到屋内还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落雁。 她依稀记得刚才的喊叫声就是落雁的声音。 这会儿赫连珏半起身子,而后就听到晏雪初出声吩咐,“罗阳去让人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伺候王爷沐浴更衣吧,昨晚折腾了那么一通,王爷满身的汗味怪难闻的。” 说完,晏雪初抬手在自己鼻端揉了揉。 此言一出,罗阳双眼顿时掠过一缕惊诧。 昨晚……折腾了一通? 罗阳仿佛嗅到了瓜的味道。 落雁脸色难看,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晏雪初当真是不知廉耻,竟然在昨晚就爬上了王爷的床。 赫连珏脸色一沉,但耳尖却骤然染了红晕。 她这话说的,好似昨晚和她发生了什么似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 可他却没有出言否认些什么。 晏雪初微微侧首,瞧见赫连珏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王爷怎么了?是四肢还酸软吗?”晏雪初抓起他的手臂捏了捏。 赫连珏面不改色的拂开她的小手,径直下床。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赫连珏中的软筋散并未完全消散,此刻赫连珏刚走两步,就感觉四肢仿佛被重组过一样。 还是有些提不上劲,随即脚下不稳,身子猛地往前栽倒。 罗阳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王爷你没事吧?” “没……”赫连珏刚开口,抬眼就见罗阳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表情,好似他懂了什么。 赫连珏脸色一黑,沉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你放心,属下都懂的。”罗阳嬉皮笑脸道。 “……” 他哑口无言。 总感觉事情越描越黑,都怪晏雪初。 落雁紧咬着唇瓣,漂亮的眼睛里翻腾着妒火。 好你个晏雪初,昨日王爷都那般对你了,你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黏着王爷。 真是小看了你! “扶本王去浴池。” “是。” 应完罗阳立马去拿衣服,随后就去扶赫连珏。 落雁立马将桌上的参茶端到赫连珏面前,“王爷,这参茶是奴婢特意为你泡的,不如喝了再去沐浴吧。” 凤眼不受控制的望向她,男人的眸底充满温柔和宠溺。 “既然是雁儿亲手泡的,本王自然要喝。” 他刚伸出手准备接过茶盏,下一秒,茶盏竟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 “哟,参茶啊,我正好口渴。”晏雪初说完,直接咕噜咕噜的喝掉整杯参茶。 喝完后,她又把茶盏还给落雁。 “谢啦~”晏雪初冲她笑了笑。 赫连珏:“……” 他默默的收回,然后就和罗阳出了屋子。 这让落雁顿时僵在了原地,见四周此刻没人,她也懒得和晏雪初装。 “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竟敢爬上王爷的床。” 而且还喝掉她加了心头血的参茶,王爷刚才看晏雪初的眼神已经不似昨天那般冰冷,那情蛊之前分明喂食了忘忧蛊。 按理说,王爷会忘掉内心真正所爱之人的情,再加上情蛊的控制。 他不可能会对除了下蛊人之外的人有情感。 晏雪初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搞搞清楚,他是我的丈夫,我爬他的床,睡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落雁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两个大步上前,当即对晏雪初挥起手。 晏雪初双眼一凛,在她的巴掌即将落下之际,袖口在她面前扬出一阵白色粉末。 落雁被呛的掩面轻咳起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顷刻间,落雁感到脸颊上痒痒的,语气顿时急切起来。 “呵~”晏雪初轻哼一下,继而便从妆台上拿一块铜镜丢给她。 落雁疑惑,当即拿起铜镜照着自己,只见脸上起了些疙疙瘩瘩的红疹子。 “晏雪初,我要杀了你!” 落雁暴怒出声,立马就要朝晏雪初冲过去。 见状,晏雪初右手紧握着高举着,对她说:“你要是再敢靠过来,我手里的粉末可不止让你起疹子那般简单。” 果然落雁没再敢靠近她一步,只是拿眼睛恶狠狠的直视着她。 “落雁,别觉着我像颗软柿子,能任你随意拿捏。”晏雪初睁着大眼睛,狠狠瞪着落雁,“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我只会拉着你鱼死网破!” 第219章 情蛊 从小她就被欺负,也知道一味的受欺负,那些人就会变本加厉。想要不被欺负,首先自己就要拿出强势的姿态,告诉所有,敢欺负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落雁抿直了唇线,抬手摸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还得见人,不能被毁了容貌。 好汉不吃眼前亏。 思及至此,落雁扑通一声直接跪在晏雪初跟前,微垂着眼帘道:“王妃,方才是奴婢的不是,求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奴婢计较,奴婢不想毁了容貌,不想见不得人……求你高抬贵手,给奴婢解药……” 落雁把姿态放的极低。 这笔账她记下了,早晚有一天,她要亲自从晏雪初身上讨回来。 让她也如自己今天这般,像狗一样的求着我。 晏雪初眉头一挑。 她是属王八的吗?这么能屈能伸。 “既然你已经认错,我也不想太过为难于你。”晏雪初从腰间掏出一小包东西丢给她,“拿去吧,分成两次,混着水敷在脸上,一天一次,两天便能恢复。” “多谢王妃宽宏大量。” 落雁暗想,眼前的这个丫头瞧着年纪小,可着实是个不好惹的…… “滚吧,别打扰我休息。”晏雪初打了个哈欠。 昨晚睡的太晚,眼下还有些困,她直接趴到床榻上往被子里一钻, 落雁缓缓地退了出去,眼底的狠厉之色愈发浓郁。 这时晏雪初抬头看了看,屋内已经没有落雁的身影,不由得抱紧被子,撒在她脸上的东西,只是会起两天疹子罢了,两天之后就会自动消退。 方才给她的那包东西就是养颜美容的珍珠粉。 这两日希望落雁能安分一下,而她也得赶紧查出赫连珏到底身中何种蛊。 浴池室内。 罗阳正为赫连珏宽衣,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巴扎的伤痕。 “王爷你这手臂是怎么了?” 他疑惑的问道。 闻此言的赫连珏低眸看了眼手臂上的伤,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何时弄的。 听荷在流云苑怎么都没找到晏雪初,本以为她是跟之前一样,离开了王府。 直到罗阳派人来传话,她才知晓晏雪初竟然在望月轩。 “王妃你怎么会在望月轩这边的主屋?” 此刻听荷正在给她梳妆,忍不住的问。 “昨夜想了许多,我想趁着离开之前,帮他解决落雁的事情。”晏雪初把玩着手里的发簪,小声的回答道。 听荷沉思片刻,又问:“王妃是想到法子了?” 说起这个,晏雪初就头疼,“没有,他的确是中了蛊,但究竟是什么蛊,并不清楚。” 主要是她对蛊术并不了解。 根本无从下手。 “那可如何是好?”听荷轻声低语着。 晏雪初思忖半晌,遂是转过身子,交代她,“听荷,你去找杨管家,让他想办法偷偷弄几本关于蛊术的书籍来,切记不可让旁人知晓,尤其是落雁,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是,奴婢明白。” 听荷立即照办。 几个时辰后,杨直办事效率快,一大摞关于蛊术的书籍让暗卫送到了流云苑。 晏雪初和听荷就在这一堆书里埋头查找着。 从白天到黑夜。 再从黑夜到白天。 听荷趴在书籍上呼呼大睡。 书案后的晏雪初眼底乌青一片,眼睛熬得像是熟透的桃子,略得疲惫。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在一本书籍中,她总算找到一种和赫连珏情况相似的蛊——情蛊。 听荷被惊醒,听到晏雪初的声音,立马爬起身过来。 “王妃你找着了?”听荷揉着眼睛问。 “嗯,找着了……” 听荷接过书籍。 情蛊是南疆女子特有,用心血加蛊练成,每日需以心血喂养,十年才得——情蛊。 南疆女子会将情蛊下到自己的情郎身上,或在饭菜之中,亦或是服饰和所能接触到的物件上。 此蛊种下后,中蛊之人会疯狂的爱上中蛊者,无法自拔…… 听荷看完,很是疑惑,这上面并未提及到如何解蛊? “王妃这……”她正要说出自己的疑惑,可一抬眼,就见晏雪初已经趴在桌上熟睡,仿佛是累坏了。 听荷不忍心打扰,便取了披风盖到她身上。 夜半。 一道娇小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蹑手蹑脚的来到一处屋子,她站在房门前,大眼睛警惕的张望着四周。 随后她拿出准备好的芦管往门板上的窗纸上一捅,顿时将管内的迷烟吹进屋里。 深夜的气温低,晏雪初特意在门口等了片刻。 等到迷烟彻底的散在屋内的各处,她便觉得时候差不多,遂是掏出匕首插进门缝,将内里的门闩轻轻挑开。 她慢慢地推开门,悄悄潜入进去。 关上门,晏雪初借着透进来的夜色往床榻的方向而去,床榻上的女子睡得昏沉,少女仔细观察她半晌,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怕落雁会中途醒来。 于是,她将匕首收回到刀鞘里,伸出手往落雁的腰间掐了一把。 落雁没有动,也没有醒的迹象。 晏雪初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就准备好的小瓷瓶和火折子拿出来。 火折子的光顿时照亮了一片范围,她将火折子放到旁边,接着就取出一根银针,抓起落雁的手指就扎了一下。 鲜红的血珠登时从指尖冒出,晏雪初将血珠收集到小瓷瓶里。 犹豫片刻,她怕这一滴血可能不够,就捏着落雁的指尖狠狠地又硬挤出几滴,以防万一。 血已经到手,晏雪初便收拾好东西离开。 从落雁的房间出来后,她没有立马回到流云苑,而是直接去了望月轩那边。 守在那里的暗卫,见一道黑影翻墙进入望月轩,立时警惕起来。 他们本想上前抓住那名刺客,可肩膀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摁住,冷沉的声音传来,“别动,那是小王妃。” 两位暗卫同时回头,就见身后站着的人是冷旭,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冷旭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进入赫连珏的屋子。 前两日,杨叔说小王妃的婢女让他去寻蛊术书籍,他直接告知了冷旭,冷旭便立马安排人去办。 他就知道以小王妃的性子,她怎么会袖手旁观? 第220章 该死 坐在妆台前的女人,照着铜镜,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眼底浮起点点笑意。 她脸上的红疹终于完全消退了。 在屋内闷了两日,连赫连珏亲自来寻她,她都只能称病不见。 因为她不想让王爷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这次,她定要一举拿下赫连珏。 赫连珏连着几日没去上朝,今日特意进宫,他刚回到府中就去了听风斋。 落雁得知后,就立马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羹过去。 上次那加了心头血的参茶被晏雪初给喝了,这一次,重新补上一份。 “放着吧。”赫连珏语气淡漠,头都不抬一下。 落雁愣了几秒,就把莲子羹放到书案上,双眼不住的打量着他。 今天他好似比前几日少了许多的温柔,难道是因为他体内的情蛊控制弱了? 想到是这种可能性,落雁心里就充满了不安感。 “王爷,要不还是趁热喝了吧,一会儿放凉,可就不好喝了。”落雁嗓音轻柔的说。 听闻此言,赫连珏缓缓地抬头看她,薄唇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好啊,听你的。” 随后他便端起那碗莲子羹动作斯文的吃下。 直到赫连珏吃掉整碗莲子羹,她才放心。 入夜。 赫连珏刚从浴池沐浴完,回到主屋准备歇下。 浮雕黑风毛斗篷一脱下,一具娇软身躯忽地从男人的身后紧贴过来,如藕的双臂紧紧环住精壮的腰身。 赫连珏薄唇抑制不住的勾起笑意。 “王爷,今晚就让雁儿来伺候您,可好?” 女人充满娇媚的声音响起。 他直接捏着落雁的手臂,将她拽到跟前来。 此刻赫连珏的凤眼里多出几分柔软的缱绻,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嗓音低沉,又掺杂着撩人的蛊惑,“雁儿,你今晚可真美。” 在他的身边当了多年的丫鬟,落雁知道他喜欢红色,便特意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 其材质轻薄柔顺,裁剪成衣,服帖的穿在她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完美展现,更显妩媚纤弱。 “王爷,雁儿想做你的人……” 落雁潋滟的眼眸闪烁着情动的光芒,心跳在猛烈的乱跳着,顿觉脸颊发热,莫名的情愫渐渐攀上的她的脊骨。 看着男人红润的薄唇近在眼前,落雁眼底的欲色逐渐化开,她想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一辈子没有名分也不要紧。 这份汹涌澎湃的情感早已在她心中挤压多年。 此时,她想要得到之人,就在眼前。 内心的欲望在这一刻好似成了无尽的深渊,迫使她要的更多。 落雁的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缓缓地踮起脚尖,嘴唇一寸寸的朝他凑近。 然而她还没有触碰到,就被男人扑倒在床榻上。 落雁媚眼如丝,感到温暖和羞涩,没有想到王爷竟这般猴急…… 夜色已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寒意。 听荷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进屋,瞧见晏雪初坐在桌案后心不在焉的翻着一页书,便缓缓地说道:“王妃夜晚了,奴婢已为你准备好了洗脚水,一会儿便该歇息啦。” “啊,好……” 听见听荷的话,晏雪初渐渐回过神来,遂是起身坐到床边,准备洗脚。 可她依旧愣神,任由着听荷为她褪去鞋袜。 蛊虫已然引出,但她不知道赫连珏究竟怎么样了? 到底恢复正常了没有? 她就是莫名的有些担忧。 而这厢,赫连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在她白皙如瓷的脖间停留。 一瞬间男人的凤眸里掠过狠戾的暗芒,大掌径直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今夜他故意屏退了望月轩的所有人,为的就是给她制造机会。 鱼儿果然是上钩了。 落雁惊恐的瞪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俊脸泛着寒意的男人,她奋力的挣扎起来,可脖子上的那只手力道逐渐收紧,窒息感瞬间压迫过来。 因着空气的稀薄,落雁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王、王爷……” 她艰难的喊着。 “你这该死的女人,胆敢给本王下蛊!”男人的话语透着阴鸷的冷冽。 受到控制时,他竟然又掐上了晏雪初的脖子,若非冷旭及时出手,她怕是会死在他手中。 要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女人,他怎么会又一次伤害她? 原本念在蓝心的情分,他想放她离去,还备了不少钱财给她,谁知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还种下情蛊操控他! 让他伤害了晏雪初! 心思如此歹毒,她就该死! 听了他的话,以及看到他此刻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表情,落雁顿时明白,他的神智恢复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她耗费十年心血才喂养出来的情蛊,怎么会这样? 她的情郎已经疯狂的爱上她才是。 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恢复……” 落雁错愕不已,不知道自己的情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珏闻言,微敛瞳眸,渐渐松开她的脖子,径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目光森寒刺骨:“有些事情,本王也需要一个真相。” “冷旭。” 而后,他高声大喊,守在外面的冷旭立马闯入,带来的两名暗卫瞬间从床榻上把落雁抓住,并拖了出去。 冷旭微微侧首看着落雁被拖下去,淡声地询问:“王爷是还要念着蓝心姑娘,而留她一命?” 其实赫连珏最讨厌的便是谎言,以及被人背叛,而通常背叛他的人下场最惨。 但落雁曾经毕竟是沈蓝心的人,他是觉得王爷可能不会下狠手。 默了默,赫连珏沉声道,“待到明日再说吧。” 六年前,落雁还是蓝心的婢女,那时候她跟随着她一同去了琼州,之后沈家就出了事情,可她当初回到京城时,只说是蓝心先让她回来的。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说不清楚,不知道。 所以他还是想要盘问。 冷旭没敢再说什么。 赫连珏侧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寒风凛凛,带着彻骨的冷意。 他不禁想起那天夜里,晏雪初染了哭腔的声音骂他是负心汉,言语的控诉里充满了委屈。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歇下…… 后半夜时,晏雪初感觉被窝里暖融融的,无意识的就往热源靠,睡得十分安逸。 第221章 学你 晨光熹微,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落入静谧的室内。 晏雪初在一片温暖中缓缓睁开眼帘,意识还并不清醒,眼睛半睁半阖着,缓冲片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依偎在温暖的怀抱中。 她缓缓抬起眼,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赫连珏那张妖孽漂亮的脸,他的臂弯如同坚固的壁垒,把她紧紧环绕着,给予最温柔的庇护。 晏雪初愣住。 他、他怎么在这儿? “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划破宁静的清晨。 “王妃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荷听到晏雪初的喊叫声,急忙破门而入。 “滚!” “!?” 从床榻内飘出男人低哑而冷厉的声音,听荷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的膝盖发软,立马退了出去,并将房门重新关好。 因着好奇,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晏雪初:“……” 这时赫连珏侧着身子,一手支撑着头,黑白分明的凤眸懒洋洋的瞥向她,“大清早的这般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把你怎么了?”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晏雪初冷眼凝着他,“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床!” 天呐,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竟然一点警戒心都没有,完了完了,我平时睡得跟死猪一样,他没有做些什么吧? “本王知道,但是整座王府都是本王的,别说这间屋子,这张床,连你……” 他说着,缓缓撑起身子凑近着晏雪初,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微掀,撩人的让人心悸,“也是属于本王的。” 晏雪初偏过头,直接避开他的钳制,声音微沉:“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来我这儿?” “夜半爬床,学你。” 说完,他的眼眸变得亮极了,深深地倒映着晏雪初的脸,似蕴含着暗昧。 看来蛊虫引出后,他不仅恢复正常,甚至连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都记得。 男人的视线落在晏雪初的嘴唇上,他记得那天晚上还尝到了一丝腥甜,这会儿果然是看到她的下唇有一道结痂的伤。 应当是她那天胡乱的啃咬造成的。 宽厚的大掌抚上少女的脸颊,晏雪初当即就要躲。 “不许动!” 冷冽的声音充斥着命令人的口吻。 晏雪初没有躲开,只能任由着他的手抚上脸颊,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唇,轻柔的仿佛一片羽毛拂过。 温柔的触碰弄得晏雪初心间直泛痒意。 赫连珏低垂着眸子,这微妙的触感让内心深处的情愫变得更加浓烈,不知不觉间他的脸渐渐靠近过去,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晏雪初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从旁慌忙的起身下榻。 见她这般,赫连珏唇角微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 罢了,以后再教她吧。 一同吃完早饭,晏雪初本以为赫连珏也该离开了,谁知他竟然还赖在流云苑里。 “王爷你还不打算回望月轩吗?”晏雪初问。 “不回,本王留在这儿陪你。” “王爷不必陪我,还是回去吧。” 既然情蛊已经没了,晏雪初就不太想与他有交集,毕竟湖心亭的事情仍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心里就好似长了个疙瘩。 不去想就还好,一旦看到他的脸,又会不自觉的回想起。 让她很难受。 赫连珏沉默半晌,不疾不徐道:“落雁的事情尚未处理,不如,你陪本王一同处置她,可好?” 处置? 他是要动刑,又要她亲眼目睹那种残忍的场面? “我不要。”她直言拒绝,“王爷自己处理便好。” “若是本王偏要你陪同呢?” 话落下,只见赫连珏竟出手点了她身上的两处穴道。 此刻晏雪初顿时如同一尊雕像般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只能用滴溜溜的大眼睛瞪向赫连珏。 “本王知道你可能因为情蛊一事,误会了本王与落雁之间的关系,在受控制的这几天里,本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此次处置更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 所以她必须得亲耳听着。 紧接着赫连珏将她打横抱起,从流云苑去往了前厅。 到前厅时,他也并没有给晏雪初解开穴道的意思,更是将她当做个瓷娃娃似的抱坐在大腿上,举止亲密无间。 引得前厅的一众下人们频频朝他们小两口望去,但一看到赫连珏那张冷峻的脸,他们立马又收回了视线。 此刻晏雪初眼神凶巴巴的盯着赫连珏,恨不得把他给剜了。 “你这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本王,是喜欢本王这张脸?”他语气轻佻的逗她。 然后晏雪初的眼珠子便看向了别处。 男人喉间发出低低的一声笑。 少顷,冷旭便将落雁押入前厅,一脚踹在她的腿弯处,迫使她跪下。 扑通一声,落雁的膝盖重重的接触着地面,疼痛的仿佛要碎裂,她整张脸皱了起来。 遂是抬头看向正前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瞧见赫连珏待怀中女子如珠如宝的样子,一股妒忌的情绪悄然跃上落雁的心头。 原以为赫连珏这么多年在心里为沈蓝心守着一寸,便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可他偏偏爱上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她到底哪里好? 落雁想不通。 “落雁,你在本王身边伺候多年,本王的脾气你应当清楚,自己交代吧。”赫连珏凌厉如刀的眼神瞥向落雁。 “王爷想听我交代什么?” 她的眼眶微红湿润,隐有泪水在打转。 看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她的身上,有不知道她犯了何事的,更有看她笑话的。 目光环视一圈后,落雁最后还是看向了赫连珏。 既然她要自己交代,那她只好把藏了十多年的话都讲出来。 “还记得我十岁那年……” 十一年前,落雁还只是南疆一条村落的一名少女。 村里的人个个都擅长蛊术,但却淳朴良善,若没人迫害,他们是不会对谁轻易种下蛊虫。 落雁是村长的女儿,还有一个姐姐是族中的圣女,她们姊妹二人从小就会养蛊,尤其是她的姐姐极具天赋,短短半月,就能养出数十种蛊虫。 原本他们的村落隐匿于深山,并不容易被外来人侵扰。 可突然有一天,村中闯入一伙土匪,烧杀抢掠,残忍至极。 第222章 败了 姐姐为了保护她,独自一人引开匪徒。 从此她们姊妹失散,她成了没有家的可怜虫,在街上晃荡,以乞讨为生。 那天,她险些饿死街头,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她费力的睁开眼,见到了两道身影。 一名少女和一名少年的。 女的是沈蓝心,而少年则是赫连珏。 当年南疆匪患猖獗,沈蓝心的父亲奉皇命前来剿匪,自幼习武的沈蓝心便偷偷跟随父亲而来,而跟随她来的,还有赫连珏。 “阿珏,她瞧着怪可怜的,要不我们救救她吧?”沈蓝心生了怜悯之心。 赫连珏瞥了一眼那肮脏的小乞丐,只道:“要救你救吧。” “好啊,我救就我救……” 他们的说话声响在耳边,落雁的视线也不知怎么的,沈蓝心的样子在她眼前糊作一团,唯有那俊美少年的脸在视线里愈加清晰。 最后,落雁被沈蓝心所救,还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一直到六年前,沈家出事,她被赫连珏收留在王府中,原以为她会有更多靠近他的机会。 可他的心里只有画像上的那名女子,除了她,他的心中仿佛容不下其他的人。 然而现在,晏雪初的出现,令他彻底的忘却了沈蓝心。 “王爷,那情蛊被我用心血喂养了十年,整整十年啊,为的就是能让王爷能够爱上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挣脱情蛊的控制?” 短短几日,她精心喂养的蛊虫竟然连个人都控制不住,难道是因为她的钻研出了错? 候在前厅的下人们听到这话,或是惊恐,或是交头接耳,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落雁竟然养蛊? 蛊那种东西自带毒性,他们都生活在王府,哪天被蛊虫咬上一口,可就小命难保喽。 他们顿时陷入了恐慌,但被赫连珏一个冷眼扫视过去,就都噤若寒蝉。 “这倒是多亏了本王的王妃。”赫连珏捏起晏雪初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是她将情蛊引出,本王才得以摆脱了你的情蛊控制。” “什么?!”落雁惊愕的望着被赫连珏抱在怀中的少女,她竟懂得引蛊?! 之前她在新婚夜没死成,落雁本以为是自己的子母蛊出问题,之后她又潜伏在房间,却空等了一夜。 没能杀死的晏雪初,当真是成了她的隐患。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是她败了。 输得一败涂地。 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真是可笑。 落雁自嘲地笑了笑,想要得到的终究是没能得到…… 看到她如此,赫连珏暗暗给罗阳递了一个眼神,只见罗阳颔首,当场开口逼问:“落雁,前几任王妃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落雁闻言呵呵一笑,“你在说什么屁话呢?她们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初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整个王府的人都认为那些个女人都是因为受了王爷克妻的名头影响而暴毙身亡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看来你是没点苦头,是不会老实交代。”罗阳立马抬手,就见两名仆妇上前,抓起落雁的手指就放入拶子中,在两边用力收紧绳子。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天际,落雁后仰着脖子失声惨叫。 十指连心的剧痛几乎贯穿她全身各处。 这样的声音让晏雪初不忍心听下,觉得十分残忍,遂是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赫连珏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口上,他另外一只手则是覆在在她的耳朵上,一边阻隔了声音,另外一边是他呯呯直跳的心跳声,听着格外让人心安。 拶刑行完,落雁的脸色煞白无比,十根手指满是鲜血。 她苍白无力的躺倒在地面,看到赫连珏满心满眼都看着怀中的晏雪初,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妒恨。 耳边再次传来罗阳的声音,“落雁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吗?之前王妃嫁进来的那个新婚夜,若非因为命大,也险些死在你的蛊毒之下,你当真以为你之前做得那些事情能神不知鬼不觉?” 晏雪初的命的确是挺大的,几次杀她都没能成功,仿佛被老天爷眷顾了一样。 落雁原本就恨透沈蓝心那样的人,一出生就是千金小姐,周围的人都在簇拥着她,就连曾经的赫连珏,眼里也只有她。 如今又来了一个晏雪初。 她仿佛谁也斗不过。 “是啊,她们都是死在了蛊毒之下……”她缓缓坐起身子,泪眼婆娑的望向赫连珏,“她们可都是萧太后安插在王府中的眼线,她们只是为了任务,根本就不配当聿王妃。” “我之所以杀了她们,都是为了给王爷拔除隐患,我只是想要保护王爷不被她们谋害,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爱着王爷的……” 说罢,她的目光落到晏雪初的身上,“就连她,也是萧太后的人吧?你们谁敢保证……她这位聿王妃以后不会危害到聿王府?” 晏雪初轻颤着羽睫。 罗阳厉声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王妃从小生活在乡野,与晏家人并不亲近,更与萧太后毫无交集,王妃怎会是萧太后的人?” “况且王妃几次救王爷的性命,更没有做出任何对王府不利之事,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 罗阳的话有理有据,众人也是赞同的,毕竟晏雪初嫁入王府以来的确是没做危害到王府的事情。 “王妃的为人,本王最是清楚。”赫连珏沉声道,“反倒是你,利用蛊虫害人,你该为此付出代价。” “王爷,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闭嘴,本王从未授意过你半分,而且也不需要你来做些什么。” 如今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还有……”罗阳又是开口,“之前悦心居失火之事,当时只有王妃一人在屋内,看似是王妃所为,但事后,我在画卷上发现了残留的磷粉,之后经过调查那段时日是你托了府中马夫买的。” “马夫已经招供,而且当日有丫鬟瞧见是你将王妃带进了悦心居。” 随后,受了重罚的马夫被拖了上来。 落雁失神的愣在当场。 第223章 生气 落雁转头瞥了眼满是伤痕累累的马夫,当时她给了马夫银两,让他离开王府。 之后第二天是没瞧见他,结果人是在他们手中。 他都已经知道了。 “王爷,我……” 落雁半张了嘴,见他目光冷厉的盯着自己,所有的话瞬间卡在嗓子眼里。 “落雁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罗阳冷声质问。 “王爷……”她双眸赤红的望着,声音发颤道:“我一直爱慕着王爷,心知王爷心中只有小姐,可她却霸占着王妃的位置,奴婢也只是替王爷分忧……” 为他除掉那些女人,除了是因着自己的私心,也是想帮他空出聿王妃的位置。 “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如今又想加害聿王妃和本王的性命,心思歹毒至极,其罪当诛。”赫连珏当场肃声道,“来人,将落雁关入地牢,明日送入官府。” 落雁拼命的摇头,“不、不……王爷,奴婢都是为了你啊王爷……” 不一会儿落雁便被拖了出去。 晏雪初默默地听完这一切,却丝毫没有提及,他纵容落雁继续用蛊虫帮他害人的事情,他这是要将自己摘出去? 这算什么? 想到这儿,晏雪初眸色微沉。 此时赫连珏见她脸色不是很好,遂是给她解开穴道。 瞬时能够动弹,晏雪初转目望了眼四周的下人,霍然从他身上弹起身,反手就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声响清脆,足以震动了前厅所有人的心。 王妃竟敢……打了王爷! 赫连珏的脸微侧向一旁,薄唇蓦然勾起一丝轻笑,深邃的凤眸睨向晏雪初。 她这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少女漆黑的双眸狠狠地凝视他一眼,遂是拂袖离开前厅。 赫连珏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遂是追过去。 走在庭院之时,晏雪初越走越快,赫连珏几个大步上前,捏住她的手腕:“晏雪初你过分了吧?本王已为当日悦心居失火,一事替你证明了清白,可你却平白无故的给了本王一巴掌,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看不懂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晏雪初紧拧着眉头,几欲挣脱却没能挣脱开他的手。 她怒了,“请王爷松开手!” “本王若是不呢?” 说罢,他就捏紧了几分,疑惑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王爷是觉得将一个落雁推出去,自己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你这话是何意?” 赫连珏不明白她想表达些什么。 “当初在马车上,我与王爷提及蛊虫一事时,王爷明显是知道的,甚至还想取我性命,若非后来发生了事情,我想我活不到现在。” “王爷明知蛊虫和落雁有关,却选择了睁一只闭一只眼,王爷当真是痴情,为了心中之人,一直替她保留着聿王妃之位,如果不是我,只怕后面若还有赐婚,那是不是还会有人死?”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他的确是对落雁的行为熟视无睹,借着她之手,除掉了不该留的人。 一来留出了这个位置,二来解决了麻烦。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立场。 冷旭几人见这么吵起来了,便拦着听荷不要靠近过去。 “王妃这胆子可真是大,她应该是第一个敢当真众人打王爷的人吧?”罗阳想到刚才的画面,小声的问冷旭这个问题。 “嗯。”冷旭点头。 从他跟在赫连珏身边开始,向来没见过他吃过谁的亏,哪怕是沈蓝心也没敢如此的。 小王妃的确是头一个。 听荷看着他们两人,有些疑虑,“刚才王爷弄得那么大的阵仗,甚至还提到了太后,王爷就不怕今日之事会传扬出去吗?” 罗阳斜睨着她,“你是在府中第一天当差?王爷最讨厌背叛,一经发现,下场凄惨,传言王爷喜欢割下人头当酒杯,可并非空穴来风。” 说罢罗阳就冲她阴恻恻的一笑,笑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恶寒从脚下传来。 冷旭道:“别听他瞎说,王爷只会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 很好,听荷更恐惧了。 对上赫连珏深邃的眼,黑沉沉的如同幽深的潭水没有丝毫的波澜,好似这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难道人命在王爷眼中是不值钱,甚至是可以随意剥夺的吗?” 在她看来不管前面的那三个女人是不是眼线,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呀。 她们何其无辜? “人命值不值钱,取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不会乱杀无辜,但有任何潜藏的隐患,他都会一一拔除干净。 “所以就因为在我前面的几任王妃可能是太后的人,你便纵容着落雁行凶,最后用暴毙、克妻来当借口,如果我和她们都一样,这会儿坟头都该长草了吧?”晏雪初双眸微红,想到自己若是没有这一身血,可能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她就是觉得心酸。 从小就过得如履薄冰,本以为及笄之后,成为大人会过得越来越好。 可她却几次三番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第224章 笑话 赫连珏沉吟着,捏住她的双肩,便低下头凝视她的双眼说。 “昭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情的确是做得有些不妥之处,但你和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这缘分可真是要人命。”晏雪初冷笑,遂是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你别再跟着我了。” 将话说完,晏雪初转身就跑。 听荷急忙追去。 赫连珏站在原地愣神,原本是想着处置落雁时,证明悦心居失火一事,她是清白的。 结果…… “王爷,都是属下的错。”冷旭突然半跪在赫连珏跟前,低垂着脑袋说,“之前属下怀疑王爷是被控制了,特意将当初查到的告诉了王妃。” “王妃心性纯良,她或许是觉得王爷的漠视害了旁人的性命,所以才……” 听闻此言,赫连珏微眯着眼睛,人虽然不是他杀的,但就像是晏雪初刚才说的那般,如果皇帝继续赐婚,他依旧是会借助落雁的手。 说他是帮凶亦不为过。 回到流云苑后,晏雪初就将自己关在屋内,午膳和晚膳一口没吃,任凭听荷在门外如何劝都没用。 地牢内,沉重的脚步声幽幽传到耳里,落雁缓缓地抬头,就见一抹身穿绯色华服的尊贵身影就站在牢门外。 “王爷,王爷……”落雁趴在牢门上,伸出血污的手,忍着手指的疼痛艰难地抓住赫连珏的袍角,“王爷我知道错了,能不能看在蓝心小姐的面上,放过奴婢?” 她利用蛊虫谋害的那几名女子,可都是皇帝圣旨赐婚的世家女子,如若报官,她必死无疑。 赫连珏冷冽的眸子瞥她一眼,将袍角从她肮脏的手里扯出,冷若冰霜道:“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落雁双眸饱含泪花,“王爷当真要如此狠心?” “你若想活,可以。”赫连珏薄唇微掀,“当年琼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雁微怔,迟疑道:“此事奴婢当初已经和王爷交代过,当年云晋国势如破竹,小姐担心顾及不到我,才将我先送回了京城,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王爷从未相信过她的话。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本王而言便没有任何的价值。”赫连珏遂是转身,冷然吩咐,“罗阳,明日就去报官,按北昭律法付出应有的代价。” 话落后男人径直离开地牢。 “呵哈哈哈……”落雁兀自大笑,凄厉的笑声在地牢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谋划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真是个可笑的笑话。 一大清早,晏雪初推开房门,听荷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见她已经出了流云苑,不知道要去哪儿? 晏雪初直接去到望月轩找赫连珏。 “王爷,我有事找你。” 她直接拿出和离书摆放到桌面上,推到赫连珏面前。 垂眸看了眼,赫连珏眉眼微敛,神情严肃,“什么意思?” “和离。”晏雪初直言,“我们……和离。” “为何?” 他厉声问。 “这几天发生很多事,我想了许久,或许我与王爷并不合适。”那天的事情历历在目,晏雪初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即便是再喜欢,他也是危险的。 她并不是猫,没有九条命。 “你要是因为落雁的事情而有所担忧的话,本王……” 此时晏雪初打断他的话,“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王爷写下名字,我们便算和离,无论是到官府报备还是呈上给皇帝都可以。” “本王之前说过不想和离。” “王爷不想和离也可以。”晏雪初又从怀中取出另外一张写好的纸,展开放到和离书上,“我还可以休夫。” 第225章 绝不答应 赫连珏陷入沉默,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凤眸微敛,“休夫?” 立在赫连珏身边的罗阳不禁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道:“自古以来只有休妻,何来休夫这么一说?” 听到罗阳的话,晏雪初的一双大眼睛就看向他,理所当然道,“既然都有休妻了,为什么不能有休夫?而且我就是要休夫!” 少女的言语坚定,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乌亮的双眼定定地望着赫连珏,仿佛是通过眼神的传递,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这次她是认真的。 赫连珏与她的视线交汇,面容愈发冷峻。 他的眼神仿佛掺杂着寒意袭来,让人看一眼就胆寒。 与他对视,晏雪初明显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心底的那根弦在渐渐地绷紧。 “从未听说过有女子休夫的先例,这要是传扬出去,我们王爷的脸面以后要往哪儿搁呀?”罗阳小声地说道。 冷旭见氛围不对,更不敢说些什么,事情成了这样,多少和他有些关系。 “没有先例,那我便是这第一人。” 反正这件事情,她已经决定好,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赫连珏的花言巧语。 再信她就是狗! “你们都出去。”赫连珏忽地开口吩咐。 有些话,他要和晏雪初单独说。 很快罗阳和冷旭便告退出去。 “我们哪里不合适?”赫连珏寒声问。 “哪里都不合适。” “本王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多,落雁的事情让你心中有了芥蒂,但有什么话你还是能和以前一样,与本王说清楚。” “可我不想说些什么,我想我自己性命在突然的状况下再遇到威胁。”晏雪初霍然站起身,“王爷,我们还是放过彼此吧,趁陷得不深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不管是和离书,亦或是休书都在这里了,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勿再纠缠。” 语毕,晏雪初的手指轻轻点着桌上放着的两张纸,“王爷,我言尽于此,还望成全。”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被安静包裹得严实,晏雪初不知道他会不会让自己如愿,更拿不定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王爷,不管你应允与否,我明日便会离开聿王府。” 最后留下这么一句,晏雪初遂是离开望月轩。 守在外面的两人看见晏雪初出来,罗阳就忍不住往屋内探头望去,这个时候,赫连珏缓缓地拿起桌上的两张纸,看着纸张上写着的娟秀小字,好半晌,他突然将两张纸都撕毁。 眼底的眸色变得愈发浓重,无论是和离亦或是休夫,他都绝不答应。 隔天一大清早,晏雪初就收拾好东西要离府。 可守在大门口的人却阻拦。 “你们做什么?”晏雪初拧眉问。 “王妃恕罪,王爷特意下过命令,王妃未得王爷许可,今后便不能随意离开聿王府。” “什么?”晏雪初瞪圆了双眼,“这是王爷下得命令?” “是的。” “……” 晏雪初紧抿着唇线,昨天和赫连珏说了那番话,他是没听进去还是怎么的,竟然还下这种命令? 他这是要做什么? 第226章 撕了 聿王府后门。 看守后门的周大娘正与晏雪初大眼瞪小眼。 “王妃请回吧,王爷已经下了禁止王妃出府的命令。”周大娘皱着脸说,“老奴只是个下人,年纪又大了,可遭不住挨打,还望王妃莫要为难。” 晏雪初的双眼紧盯着门口,前面守卫多,她打不过,可后门就周大娘一个人…… “如果我今天非要从这个门出去不可呢?”她颇有气势的直指门口。 “那老奴只好得罪了。” 周大娘的话音一落,直接拍了拍手,只见瞬间冒出两个手持长棍的家丁挡住后门。 “呃……” 见状,晏雪初呆呆地收回手指。 如果两条路都被堵死的话,她就只能另辟蹊径。 晏雪初四下张望着,见此刻没人在这附近,她立马跑到一处矮墙之下,用角落里堆放的杂物里摆出梯子。 谁知她刚顺着梯子爬上去,就见不管是矮墙之外,还是王府之内,忽然冒出许多的黑衣人将她团团包围住。 王府内的暗卫纷纷让出一条路,赫连珏缓步而来,目光宁静而深幽的看向她。 “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我爱去哪儿去哪儿,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王妃是本王的妻子,你去哪儿,怎么会和本王无关?” 晏雪初拧了眉头,“不是,我昨天……” 处在下方的赫连珏嘴角带笑,浑身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将王妃抓下来,带回望月轩。” 一刻钟后,望月轩里。 屋内屏退了所有下人,只有晏雪初和赫连珏在主屋内。 看见他,晏雪初脸色顿时一沉,“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和离书与休夫书都给了你,今天你就得放我走,你可却让人把守着府中的两处大门,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昨天给本王的那两张废纸,本王已经撕了。”赫连珏语气淡然。 “什么?”晏雪初大惊,“你撕了?你凭什么撕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措辞才写下的。 他竟然给撕了?! “因为本王不答应!” 此时他紧攥着晏雪初的手腕,眼眸深处泛起病态的暗芒,“晏雪初你别想着从本王身边逃离掉,就乖乖的留在这里,哪也别去。” “赫连珏你是不是有病?” 晏雪初奋力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到底是男女力量悬殊,她这点挣扎的力量不仅挣脱不了,反而让他抓的更紧。 “我的确是有病。”他倏然朝晏雪初靠近,看向她的眼神泛起点点温柔,“恰好你便是大夫,你给本王治。” “我才不要给你治。”晏雪初大喊道,“赫连珏,话已经说清楚了,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我已经不想给你当王妃了,你放开我!” “我不放!”赫连珏眸色愈发的深沉,话语中的占有欲极强,“只要是我认定的,这辈子都不会放。” 晏雪初胸口起伏不定,眸含薄怒的望向赫连珏,说道:“我师父明明最擅长用毒,你可知道我为何偏偏要选择学医术?” 第227章 站 赫连珏凝视着少女那双宛如秋水般清澈的瞳眸,心中泛起波澜,试图从她的双眼里寻找答案,但自己却迷失在她目光之中。 他知道她或许是有属于自己的原因,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我在乡野之中长大,那天村中突发疫病,村里人一个接一个的被传染,从小照顾我的谆娘也病倒了,村里人为了阻止疫病的蔓延要烧死他们,谆娘也在其中。” “那时候村中的老大夫说,山谷中有一位隐世而居的神医,那个时候眼看着谆娘和那么多人要被烧死,我便和村里人说会进山谷寻找隐世神医。” “山谷中有什么样的危险我不是没有害怕过,只是谆娘和村民的性命都很重要,我那时候就只有救人的想法。” “好不容易找到神医,可她不会轻易救人,因此我求了很久才让她答应,还收我为徒。师父说她最擅长毒术,她也希望我能选择毒术。可当我想起谆娘被疫病折磨时的痛苦,我选择学医,因为我想救人。” “可王爷身居高位,似乎并不拿人命当回事,我和那些女子究竟做错了什么?哪怕你要把这个位置留给心里的人,可以将我们赶走,办法有千千万,为何就非要取我们性命不可?” 晏雪初一点点的去掰赫连珏的手指,可他抓得很紧,只好作罢。 “你和她们不同,况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也并未伤害到你。”他很庆幸晏雪初和那些女人是不同的,没有死在当初那个新婚夜。 “你怎知就没有伤害到我呢?” 当初她可是差一点就死在了子蛊的操控之下。 赫连珏默然,要说没有伤害到她,又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看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 “赫连珏你松手!” 她喊叫着,见他依旧攥着自己的手腕不松开,晏雪初当即便怒瞪着他。 此刻晏雪初像只炸毛的小猫,赫连珏渐渐地松开了手,眼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了,他不想再把矛盾激化下去。 晏雪初趁机甩开他的手,眼眶微红的冷声道:“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放我离开很难吗?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死在你的手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 那种濒死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昭昭你若是害怕,我可以……” “不需要了,王爷不用再说承诺的话,我不想听。”她往后退去两步,距离他又远了一些。 赫连珏眸色一暗,看来是自己让她失去了信任。 “这几天你先冷静一下,若有想要的东西,就让听荷去跟杨叔说。”他明确直言道:“至于和离的事情,本王绝不会答应!” “你……” “晏雪初。” 他突然叫着她的名字,长臂径直揽住她的腰,让人儿往自己怀里带,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耳廓,低声道:“本王想要得到的,哪怕不合适也要强留下来,如果得不到,那便毁掉……” 最后的两个字拖长了尾音,像是裹挟的寒霜直直敲击在晏雪初的内心深处。 他这话,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晏雪初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正欲推开他之时,扣在腰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两人的身躯紧贴的不留一丝缝隙,原本的清冷气质在这一刻陡然变得阴狠乖戾。 “你若是敢逃,本王就让伺候你的婢女生不如死。” 他的话如同恶魔在她耳边的低喃,每一个字轻飘的仿佛没有半分温度,却让晏雪初如坠冰窟。 晏雪初奋力推开他,拧眉问,“你这是在用别人的性命威胁我?” “是啊。” 赫连珏微眯着双眸,周身萦绕着一股森寒的气息,“在你眼中,本王利用了落雁,与帮凶无异,反正本王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是如今这样更适合我。” 这段日子为了拉近与晏雪初的距离,他将自己放到了与她平等的位置上,倒是让她有些肆无忌惮了。 竟然让她想出了休夫这么一招出来。 呵呵,休夫…… 想起这二字,男人微眯的凤眸里掠过一丝阴沉之色。 他不仅要威胁,还要她的真心。 “赫连珏,我讨厌你!”晏雪初低吼完,便迅速的跑出了屋。 赫连珏拉长着一张脸,空气瞬间跟着冷凝几分。 她竟说……讨厌他…… 之后的半个月里,晏雪初几乎没走出过流云苑,赫连珏见不到她,就几乎日日都站在流云苑内,目光就定定地望着晏雪初的屋门。 这天,听荷端了糕点给晏雪初送去,远远的便瞧见那一道身影像座山峰似的屹立在院中。 此刻晏雪初就坐在案桌后正研磨着药材。 “王妃。”听荷将糕点放到八仙桌上,随后走到案桌旁,轻声地道:“眼下这天是愈发的冷了,王爷还一直站在院中,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 虽说赫连珏身上穿着大氅,但毕竟身份就摆在那里,若是真在流云苑中染了风寒怎么办? “他要是觉着冷,自己便会回去的。”晏雪初道,“况且府中那么多人瞧见,肯定会劝他的,犯不着你在这里担忧。” 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她才不会去管。 心里是这般想着,可晏雪初还是忍不住往门外瞟去一眼。 这个时候,罗阳捧着一套新做的大氅来到晏雪初的跟前,“王妃,这是上次秋猎时王爷打到的一只白狐,特意命人给王妃新做的大氅,如今让属下给王妃送来。” 晏雪初瞥了一眼,说道:“拿回去吧,我不要。” “别介啊王妃,眼下天寒地冻的,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落雪,王妃你若是冻着了,王爷是会心疼的。”罗阳忙说着。 晏雪初顿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冷声直言道:“谁要他心疼,让你拿走便拿走,顺便再回去告诉他,别天天往我这儿送东西,我不需要!” “属下只是个奉命行事的,王妃若不收下,我肯定是无法向王爷交差的,交不了差,我就得吃板子。” 罗阳抬眸看了眼晏雪初,顿时就把东西放到桌面上,直接撂下话来,“为了属下的屁股,王妃就莫要为难了,属下告退。” 话落,只见罗阳拔腿就转身退出去,生怕留有晏雪初拒绝的机会。 晏雪初:“……” 东西送到,罗阳直接向赫连珏回话。 赫连珏淡漠的嗯了一声。 罗阳看着天空阴气沉沉的,气温又冷,不住劝道:“王爷,要不咱还是回去吧,小王妃今日怕是也不想看见您。” 男人没有出声,甚至一动不动。 罗阳顿时明白自己劝不动,就退到他身旁,陪着一起站。 屋内,听荷上手摸了一下,大氅质地顺滑,便道:“王妃,这好歹是为您做的,可见王爷是想要求和的。” 晏雪初静静地盯着她。 听荷抿了抿唇,继续道,“其实王爷待王妃是极好的,罗侍卫说,哪怕是曾经的沈家姑娘,也不敢如王妃这般敢与王爷那样讲话。” “所以呢?” 晏雪初挑了眉梢。 “王爷已经在咱们院中站了好久了,王妃何不给王爷个台阶?”听荷小声地说道,“罗侍卫说,王爷站在院中就是在等王妃消气呢。” “听荷,你与罗阳很熟吗?”晏雪初狐疑。 “并不是很熟,只不过……他这段日子都替王爷东西来,还特意向奴婢打听王妃每日的心情,所以就……多说过几句话吧……” 话越说到后面,听荷的声音便越小,甚至是有些心虚。 这段时日晏雪初的一举一动,她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罗阳。 她是府中的丫鬟,赫连珏是她的主子,主子的话,她不敢违抗,罗阳还特意吩咐,必要时要在小王妃面前劝说一二。 第228章 晕倒 晏雪初打量着听荷,慢悠悠地道:“都能和罗侍卫多说几句,看来你们是愈发的熟了。” “王妃。”听荷一听这话,连忙跪在地上,急于解释:“奴婢和罗侍卫真的不是很熟,是……是王爷想要知道王妃在流云苑的一举一动,奴婢是迫不得已才向罗侍卫汇报的。” 晏雪初手中的动作一顿,按照赫连珏的性子,他都已经要挟自己了,况且听荷只是一个婢女,的确是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起身将听荷扶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毕竟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你们听命于他我也能理解。” “王妃……”听荷喃喃着,“王爷其实……” “别再提他了。”一提起赫连珏,晏雪初就头疼。 到现在为止,他那天在耳边的话又在晏雪初脑海里回响。 她想要离开,就不能牵连到听荷。 否则她就算离开了这里,也不会真正心安。 听荷抿直了唇线,低垂着眼帘不敢多嘴。 晏雪初先是看了眼摆放在桌上的那件大氅,然后便抬头往屋外望去,雪花如鹅毛飞絮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寒意愈发逼人。 “下雪了。”晏雪初望着外面飘落的雪,怔怔道。 闻此言,听荷连忙往外头瞧去,果然是见着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 此刻晏雪初跑出屋门,看着漫天飞舞的雪便伸出了手,雪落在温热的掌心带着丝丝缕缕的寒凉之意。 在飞舞的风雪之中,晏雪初的视线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赫连珏,恰好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王妃,天冷又下着雪,还是快回屋吧,切莫着了凉。”听荷将一件云锦斗篷披在她身上,遂是小声说道。 “嗯。”晏雪初收回目光,回应着听荷的话。 然后她便与听荷正欲转身回屋,此时赫连珏突然昏厥,罗阳焦急大喊,“王爷,王爷!来人呐,王爷晕倒了!” 听到这话,晏雪初的身躯反应得比脑子快,急忙地跑到赫连珏跟前蹲下身子,刚一触碰到他的手就发现他的体温烫得惊人。 “糟了,他发了高烧,定是着了风寒。”晏雪初旋即肃声道:“罗阳快把王爷带进屋。” “是。” 罗阳应下后当即动手将赫连珏背起送进屋。 晏雪初拧干了汗巾敷在赫连珏的额头上,因着发烧的缘故,他的脸颊变得通红,整个人瞧着病弱倒是少了许多戾气。 “王妃,王爷如何?”罗阳问。 “一会儿服下药,再多盖一床被子发发汗就能好。”晏雪初答道,遂是给赫连珏盖好被子,于是便对罗阳说,“听荷已经去煎药,接下来王爷便交给你照顾了。” “属下……” 罗阳正要应下话,哪知赫连珏忽然在昏迷中抓住了晏雪初的手,薄唇微动:“不要……不要走……” 晏雪初拧眉,当即就想去掰开他的手,那边罗阳开口,“王妃,属下是个五大三粗之人,不如女子心思细腻,会照顾人……” “这道好像有点道理。”晏雪初盯着赫连珏的脸,又道:“那就让听荷来照顾王爷吧。” “啊?” 罗阳低垂下来的眼珠子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连忙找借口,“不可呀,听荷虽然也是女子,但是她不通晓医理,万一王爷半夜里有个头痛发热什么的,听荷定然是应付不来的,不如王爷还是由王妃你亲自照顾比较好。” 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机,给小王妃和王爷多制造出单独相处的机会。罗阳觉着这个主意很不错。 “可是我……”晏雪初想要拒绝,她并不是很想照顾赫连珏。 然而她的话都还没有出口,罗阳仿佛知道她会说什么似的,立刻就抱拳道:“属下去看看小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 说罢罗阳立马走了出去。 晏雪初斜睨着榻上的赫连珏,莫名的,有种被算计的错觉。 次日,赫连珏昏睡一夜,转醒时脑袋昏沉,就连嗓子都干得冒烟,整个人仿佛被灼烧过一般,哪哪都提不起劲儿。 视线在一点点的清晰,看到屋内的陈设,凤眸逐渐往下挪移,旋即便瞧见晏雪初枕着手臂,正睡在床边。 而且他还紧握着她的手。 小姑娘就那般静静地趴在床边,纤长的睫毛轻颤,呼吸均匀而恬静,身上披着他送的狐毛大氅。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不想打破这份美好,只愿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让他能永远凝视着她的睡颜。 片刻,晏雪初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振动着,隐有睁眼之势。赫连珏见状,当即闭上双眼,装作还未苏醒的模样。 趴着睡了一晚上,晏雪初感觉浑身骨头都在难受,就见赫连珏躺在榻上还没有醒来,并且还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抽了一下手,发现他还在紧握,索性就伸出另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高烧已经退去。 一晚上的照顾,也算没白费。 “应该也快醒了。” 晏雪初小声的说,目光就往屋内其他地方看,一大清早静悄悄的,视线又落回到赫连珏的脸上。 轮廓分明的脸庞,凤眼狭长,眉毛英气而浓密,高挺的鼻梁,薄唇性感红润。五官逐一细看,每一处都生得极好,同时长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宛如是女娲细心雕琢出来的宠儿。 这样的一张脸,就连女人看了都是要嫉妒的程度。 也难怪他会招那么多女人的喜欢,无论是孟潆婉,亦或是落雁都前仆后继的……她突然很好奇,那位曾被赫连珏放在心尖尖上的沈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沈姑娘定然是个极好的女子吧,要不然赫连珏也不会为了她,宁愿当帮凶,也要铲除掉这些觊觎聿王妃位置的女人了。 可她呢? 要什么没什么,连半点姿色也没有,背后更无显赫的家世,他之前说的喜欢,究竟喜欢她些什么? 更况且,上次她险些命丧在他手上,在他心里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在意自己,若是当真在意哪怕是被控制了情感,内心深处难道就没有半点对她的在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爱。 第229章 出主意 喜欢只是喜欢,却并不是爱。 “王爷,为什么要那么固执的将我留下?” 晏雪初轻声的自言自语,“这段日子胡思乱想了许多,我要吵要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其实我是害怕了……” 她是个心里不想藏事儿的人,这些事情闷在心里越久,她就越难受。 不敢随意的表达,晏雪初看着还在昏睡的赫连珏,她就突然好想把埋葬在心底的事情都给挖出来。 “不管是因为落雁利用蛊虫杀人,还是因为你险些失手掐死我,这些都让我感到害怕。我并不是真正的惧怕死亡,人活一世,不过是数十载寿命,谁都逃避不了生死,可我的命是答应给另外一个人的。” “他若不取,我便不能随意死掉。” 从她答应师父那刻起,她的命就是属于百里陌的。 可在玄幽虫谷生活了多年,师父和两位师兄待她亦是极好的,其实近几年来师父四处云游寻找各种珍稀药材,一来是为了二师兄百里陌;二来亦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 她知道师父在寻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解了二师兄身上的毒,亦能保住她的命。 不管师父能不能有这两全的办法,她都得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能平白无故的送命,还得好好的过好每一天。 她希望二师兄的身体能够康健,平安喜乐的过活。 握着晏雪初的那只手,倏然收紧了几分力道,随即赫连珏猛地睁开双眼,眸色深沉的凝着她,声音沙哑而冷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人是谁?” 刚才她说,自己的性命是答应给别人的,是谁如此大胆? “是谁要你死?”男人肃声逼问道。 晏雪初不悦地皱起眉头,无丝毫惧怕之意的瞪视着赫连珏:“放手,你弄疼我了!” 听到此话的赫连珏连忙松开了手。 他坐起身子,双手捏住晏雪初的双肩,只问她:“你方才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要是有人威胁到你的性命,可以说出来,本王护着你。” “呵~”晏雪初发出一声轻笑,“王爷在说什么呢?刚才我没说过什么,况且对我而言,王爷才是最大的威胁。” “……” 赫连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内心竟是有被刺痛到。 此时晏雪初拿开他的手,径直站起,冷冷地说:“王爷好生休息吧,我等会儿便让罗阳和冷旭过来照顾,待王爷彻底好转后便回望月轩去吧。” 话音一落,她直接就走出屋子。 赫连珏看着她的背影,他醒得比她早,方才她说的那番话,是不可能会听错的,她的命究竟是给了谁? 两天后,赫连珏的风寒好转,但他若是一直赖在流云苑的话,晏雪初便会一直都睡在旁边的耳房。 两个人如今虽然距离近到只有一墙之隔,但却仿佛相隔千里。 “你们二人有何主意?” 赫连珏靠在床头,神情懒散的轻启薄唇。 冷旭和罗阳面面相觑一眼后,便是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属下尚未娶妻,属实是不知该如何讨好妻子。” 说完这话,冷旭连忙低下脑袋,这个问题显然是超过他能解答的范畴,当即就把问题抛给罗阳,“罗阳闲暇里对情爱话本颇有研究,知道的肯定比属下多。” 听罢,深邃的凤眸继而落到罗阳的身上,赫连珏冷然道,“轮到你了。” 罗阳迟疑开口,“这办法嘛,的确是有那么一个……” 男人凤眸微眯,表情严肃,“有,就直说。” “小王妃说到底也是及笄的年纪,前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又险些被王爷你……”说到此处,罗阳停顿了下,便接着往下说,“小姑娘会害怕在所难免,便会下意识的想要逃离是非之地……” “本王要听的,不是你的这番废话!”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刀锋般的寒光直直射向罗阳。 罗阳见此,默默地吞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地说:“这段时日天寒地冻的,我打听到,王妃每晚的都会泡脚……” 说着这话,罗阳暗暗观察着赫连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所以属下的主意是……” 饶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罗阳的意思,赫连珏沉着脸,直言打断他的话,“想都别想,本王是不会纡尊降贵的去伺候一个小丫头片子。” 笑话,让他堂堂一介王爷给个小丫头洗脚,这要是传扬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像王妃这样的小姑娘都是需要哄着的,如果王爷不主动些,那你们何时才能破冰呀?” 话音刚落,赫连珏便一记眼刀甩到罗阳脸上。 “好吧,当属下没说。”罗阳说完,立马抿紧着唇做闭嘴状。 反正主意他出了,王爷不采纳,他也没办法。 大雪连下多日,无论是房顶树梢,或是街道地面,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入夜。 听荷提了一桶热水进屋,此刻晏雪初正躺在床榻上用汗巾敷眼睛,这几天随着天气越发的严寒,她就感觉双眼有些干涩,便将浸泡过草药汁水的汗巾敷在眼睛上。 冰冰凉凉的,起到了很舒服的缓解作用。 这会儿晏雪初听到床边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似乎放下了盆,倒入了水。 听到这声音,晏雪初便知是听荷要给她泡脚。 她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调转了躺着的位置,把脚伸到床边。 修长的手指解下少女脚上的毡袜,试了下盆里的水温,这才将她的双脚缓慢地浸泡入水中。 热水的温度瞬间顺着脚底蔓延开来,那一双温柔的手正轻轻地按摩着她的双脚,舒服的感觉登时袭遍至全身。 晏雪初正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 “水温可还行?” 一道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忽地传来。 晏雪初闻此声,浑身顿时一震,当即扯下敷在眼睛上的汗巾,坐起身来。 “怎么是你?” 她拧起眉,问道,“听荷呢?” 这时她的脚丫子还在男人的手掌间,他的神色专注而温柔,手指轻柔地按摩着,仿佛在呵护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第230章 龙纹玉佩 夜幕低垂,大雪纷飞,如同无数洁白的羽毛在空中翩翩起舞,天地间被覆盖得苍茫一片。 耳房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与室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盆中水波微漾,映照出两人的影子。 晏雪初想要从他手中缩回脚,可他倒是抓着不放,嗓音低醇优雅,撩拨人心“你是懂医术的,应当比本王清楚,足部与全身的脏腑经脉密切相关,更承担着全身的重量,是人的第二心脏。” “现下天寒地冻的,脚上的水要是不擦干,恐会寒气入体。” 说罢,赫连珏已经拿了巾帕替她擦拭双脚的水。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巾帕触及足部的每一寸肌肤,一种难以言喻的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羽毛在轻轻地骚动她的心。 晏雪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王爷竟然知道这些?倒是很稀奇。” “这段时间翻开了一本医书,在上面看到的。”赫连珏说,擦拭的动作轻柔仔细,仿佛对待自己极为珍视的宝物。 眼见差不多了,晏雪初急忙收回脚,用被子盖住。 “王爷,这种事情有听荷做就好,不用王爷直降身份为我做这些。” 门外,听荷被打晕送回了屋,罗阳刚回来便走到冷旭身边小声的问,“如何?这招可管用?” 冷旭瞧着屋内的情形摇了摇头。 “不管用?” 罗阳陷入了沉思,王爷都那般纡尊降贵的,小王妃就没半点感动的意思? “夜深了,我有些困,王爷便请回吧!” 晏雪初直接下逐客令。 赫连珏将水盆和桶都放到一旁,听到小丫头说的这番话,他非但没走,反而径直在床边坐下。 “王爷你干嘛?”晏雪初拉过被子捂着胸口,眼神警惕的问。 “你我夫妇一体,总是分居两处算怎么回事?”说完这话,只见赫连珏扯过被子的一角,直接躺在床榻上。 “你!”晏雪初哑口无言。 她都跑过来睡耳房了,他居然还要贴过来。 “没想到堂堂一介王爷脸皮竟然这般厚,好啊,你今晚要睡这儿是吧,那这地方就让给王爷,我走总行了吧!”晏雪初生气地说完,当即就动身准备离开。 哪知赫连珏却抓着她的手腕,往他自己那边拽去,几乎是在顷刻间他翻身将晏雪初压在身下。 “昭昭,我们和好成不成?” 男人如浓墨的眸子里多覆上了一层郁色,此话出口时,声音有些央求的意思。 晏雪初用力去推开他,“和什么好,继续给王爷伤害我的机会吗?” 她才不要! 而后她便要下去,就在此时,赫连珏将她拽入怀中抱坐着。 男人的力气之大,晏雪初挣扎无果,遂是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赫连珏吃疼的皱起五官,却是任由着她咬。 开始晏雪初是发了狠的咬下去,随之就渐渐地松了口,小声抽泣道:“你这是干嘛?能不能不要来招惹我?” 少女的双眸赤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明明想离他远些,却偏偏没有离开的办法。 “发泄了?心里有没有好受些?” 赫连珏温声开口,继而便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脸颊边印上一吻,似有讨好的意味。 晏雪初偏过脸,抽抽搭搭地哭,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可恶的男人。 “在你之前的那几任王妃,和你一样都是圣旨赐婚的,可她们又都是太后特意安排的,是太后身边的人,她们的目的就是当初你拒绝太后的那件事情。” 有些事情,再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赫连珏拿去龙纹玉佩,索性与她说分明,“这块龙纹玉佩原本是父皇赠予本王的,这块玉佩太后之所以想要,是因为这块玉佩代表了父皇,是一块免死金牌,亦是一块能号令龙隐卫的信物。” 晏雪初看着他手里的那块玉佩,就听到他继续道:“龙隐卫曾是先皇的秘密皇室暗卫,擅长潜行匿踪,如龙之影般无形无迹,执行保护帝王与刺杀的任务。持有先皇此玉之人,才可号令。” “原本皇兄继位,这块龙纹玉佩应当属于皇兄才是,可父皇却偏偏将此玉给了本王,或许是太后也知晓这块玉佩的重要性,才会锲而不舍的一次次赐婚。” 瞧见晏雪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赫连珏便又道:“昭昭,在这个世界上,要本王性命之人比比皆是,或许你会觉得她们是无辜的,可谁敢保证她们不会成为太后刺向本王的刀呢?” “你与她们不同,你不是任何人的棋子,所以本王可以信任,也可以向你交托出真心。”赫连珏看着她,委委屈屈地开口,“昭昭,你若是还生气的话,要不再咬本王几口?” 说着,他把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 晏雪初泛红的水眸横了他一眼,紧握起的小拳头在他的胸口轻捶了一下。 “你放开我!” “不成,本王不想放开。” 那她一记软拳砸在他的心上,便知晓她已经气消了大半。 男人眸光深沉的凝视着少女的双眼,将玉佩塞到她手里,温声细语道:“昭昭,本王对你的情感绝非戏言,情蛊一事亦是本王始料未及的,失手伤害了你。” “本王很抱歉。日后倘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可拿出此玉,号令他们将本王抓起来,随你处置。”他的语调低柔,像是在哄着她,“所以,不要再提和离可好?嗯?” “这块玉佩太贵重了,我不要!” 她知道赫连珏是想求和好,才会将此物拿出来给她,但是这玉佩是能号令皇室暗卫的凭证,她才不能拿着。 赫连珏摁住她要还玉佩的手,薄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耳廓,“拿好,此玉便是本王送你的定情之物。” 晏雪初瞳孔一震。 定情之物?! 承认吧,她此刻的内心如灌蜂蜜般甜蜜,他好似危险的罂粟,越是美丽娇艳便越是危险,却叫人忍不住诱惑。 “那……王爷曾经的未婚妻沈姑娘呢?” 如今他心里有她的话,那沈姑娘算什么? 第231章 无可救药 赫连珏明显一怔,只是轻笑开口,“本王与她的事情,已然成为过去,眼下本王只想珍惜眼前人。” 过去的事情他已经决定放下。 其实晏雪初很想知道关于他和那位沈姑娘的过往,但是她现在不敢问,不知道如果她问了,他会不会生气? 所以她便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在心底,或许有一天,他想说时便会告诉她吧。 想起刚才自己咬得凶狠,晏雪初便挽起他袖口,便见手臂上那椭圆形的牙印,渗出丝丝血迹。 “疼吗?”她问。 “怎么,心疼了?”赫连珏低声笑了起来。 “没有。” 小姑娘冷着脸答道,接着又默默地将他的宽袖重新放下。 见她这样,赫连珏顿时身躯微震,脑袋缓缓地靠在她的肩头,委委屈屈地开口,“其实你咬的挺疼的……” 赫连珏的突然靠近,让晏雪初的心脏不自觉地一颤,仿佛有一根细线在牵动着她。 少女眼神飘忽,眼眸氲着雾气,软声低语道:“早知道就该咬死你……” 就见赫连珏沉吟半晌,便说:“那也好,本王愿意死在你手里。” 晏雪初微微侧头,发丝轻轻地拂过男人的脸颊,惹起一阵微妙的触感。两人的眼神在不经意间交汇,她撞入他写满温情的黑眸里,耳尖不由自主地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在空气中悄然扩散。 这一刻,晏雪初心内是复杂的,想要推开他,但却忍不住溺亡在他的温柔旋涡里。 晏雪初觉得自己大抵是无可救药了。 大雪初晴,聿王府里被一片白茫茫所覆盖,晏雪初披着赫连珏送的那件红色的狐毛大氅,在雪地里堆雪人显得格外的惹眼。 赫连珏站在院中看她,唇角便抑制不住的勾起。 此时罗阳瞧见自家王爷盯着小娇妻傻笑,便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遂是小声提醒:“王爷,再过几日便是小王妃的生辰了……” 这会儿赫连珏侧首看向他,“昭昭的生辰?” “是啊,王爷你之前不是冷旭打听过小王妃的身世。”罗阳说,“恰好三日后便是小王妃十六岁的生辰。” “那这便是她在王府的第一个生辰……”赫连珏轻声低喃着,望着那抹红色身影,若有所思了起来。 凛冽的寒风卷过长街,京城的梅花树逐渐露出花苞,不畏严寒,自展傲骨。 人们踏着雪,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远处的孩童们欢声笑语悠悠传来,他们在街道旁堆雪人,打雪仗,为这银装素裹的冬季增添了一抹活力。 赫连珏穿着一袭深色狐裘,腰间佩戴着皮质玉带銙,既尊贵又显得儒雅。 他轻挽着晏雪初的手,只见他身侧的少女身穿一件白色绣有梅花的锦袍,外罩是一件红色的大氅,大氅的边缘镶着柔软的白狐毛,既保暖又为晏雪初增添了几分少女该有的娇俏感。 两人牵手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中,赫连珏不时为晏雪初挑选各种有趣的小玩意,从栩栩如生的糖人再到去银楼挑选精致的发簪饰物,每一样都透出他对晏雪初的宠爱,令周围的女子瞧着不由得投来羡慕的目光。 街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晏雪初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那红彤彤的山楂裹着糖衣,在雪景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诱人。 晏雪初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口齿间绽放,她满足的扬唇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赫连珏看着她,凤眸里满是宠溺。 “王爷今天因何带我出来呀?”晏雪初好奇的发问。 今天不仅带她出来逛了街,还买了许多的东西,连着过冬的衣裳都让布庄的人按着她的身量尺寸定做了好几身。 就是比较好奇,赫连珏怎么突然送她这么多的东西? “本王想着你来京城这么许久,定然没有好好逛过,所以今日带你出来便是好好的看看京城的盛世繁华。”赫连珏勾唇轻笑道。 “哦。” 晏雪初了然地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啊…… 因着下了几天雪的缘故,眼下天空初晴,街道上便有许多的行人,晏雪初又咬了口糖葫芦,目光好奇的扫量着四周。 赫连珏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恰好看到她轻舔嘴唇的动作,唇瓣因沾染糖葫芦的甜蜜而泛起点点水润,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瓣,显得娇嫩欲滴。 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莫名的渴望,赫连珏竟也想尝尝那唇瓣上的滋味。 “昭昭。” 男人轻声叫唤着她的名字,遂是朝她靠近着,问道:“这糖葫芦,可甜?” 晏雪初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少女眼中闪烁着微亮的光,似乎是明白了他意思。 她微微一笑地回答:“是挺好吃的,王爷是想尝尝?” “嗯。” 他轻点了下脑袋。 很突然的,晏雪初想起之前在马车上,他也同样问过这种问题,还记得他当时……画面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里,心跳瞬间乱了原有的节奏。 “昭昭在想什么?”赫连珏见她小脸泛红,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儿,似乎是故意的,便问,“小脸都红了,莫不是对本王想入非非?” 晏雪初闻言,猛地轻咳起来,急忙否认:“我才没有,王爷莫要胡说!” 她被赫连珏的目光看得羞赧,感觉他那双眼睛仿佛能随意看穿她一般,脸颊上的烫意更甚,都不敢去看他那双眼睛。 “王爷不是想要尝尝这糖葫芦么?” 然后晏雪初便将手中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又说,“第一颗我已经咬过了,王爷可以吃中间的……” 小姑娘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赫连珏竟直接吃下了她方才咬过两口的那一颗山楂,仿佛这酸甜的滋味与她唇上残留的甜蜜交织在了一起,让他心中泛起一丝丝微妙的变化。 就好像……他吃的不仅仅是这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果。 晏雪初微怔,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秒,接着便是肆意的激荡。 这一刻,周围的喧嚣都在霎时消失,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串连接彼此的糖葫芦。 赫连珏凝视着她,忽地靠近过来,微微低下头,低沉的嗓音混着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响起。 “糖葫芦很甜,你若是肖想本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此处人多。”男人的声线缱绻,带着酥入骨髓的暧昧勾魂,“本王带你去个没人的好地方吧。” “啊?” 晏雪初小脸通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下一秒,他牵着晏雪初的手,遂是先打发罗阳和冷旭回去,然后他就带着她去往别处。 第232章 一队车马 春华楼的顶楼雅间内。 两人坐在临近晒台的位置,外面便是繁华的街市。 八仙桌上摆着一壶上好的梨花白,酒香四溢,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冒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以及几盘精致的菜肴。 赫连珏拿起筷子,从精致的青花瓷盘中,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兔肉片放入铜锅中涮煮。 锅中的汤底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肉片在汤水中轻轻摆动,宛如云霞在天边轻飘。 晏雪初看着没有旁人的雅间,暗想:这里当真是个没人的好地方。赫连珏承包的雅间,试问谁敢壮着胆子打扰呀? 很快,肉片熟透,赫连珏将肉片放进晏雪初的碗中,说:“这肉片极为鲜嫩,你尝尝,是否喜欢?” 晏雪初含羞点头,轻声道谢,然后便将肉片放入口中,肉片的鲜美与汤汁的醇香在舌尖交织,她的双眸登时一亮。 “将肉片如此涮煮的确鲜美,这叫什么?” 晏雪初第一次吃,倒是觉着这种吃法颇为新颖。 这边赫连珏又夹起一块肉片放入锅中涮煮,一边解说,“这兔肉是山中猎户打的野味,将肉切成薄片,放入滚烫的锅中这么一涮,肉片的色泽宛如云霞般,因此得名拨霞供,将煮好的肉片蘸上调过味儿的汁水味道更佳,此做法最合适过冬。” “拨霞供,这个名字好听。”晏雪初笑了笑,“肉也好吃。” “你喜欢便好。” “嗯,喜欢。” 冬天夜幕降临的比往常都要早,天空擦黑,城中华灯初上。 晏雪初小酌了几杯,脸颊微红,原本明亮的眼眸中揉入了几分娇媚。 赫连珏瞧着时辰差不多,便握住晏雪初的手,温声询问,“昭昭,今天开心吗?” “嗯。”晏雪初重重地点了下头,冲他弯唇一笑,“开心。” “本王还有一场美景要送于你。” “什么?” “先闭上眼睛。” 晏雪初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继而就闭上双眼。 “眼睛闭好,本王没说睁开,可不许睁开偷看。” 话说着,他便牵着晏雪初的手往晒台而去。 在晒台站定后,晏雪初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赫连珏的声音,“好了,睁开双眼看看。” 随着一声声巨响,夜空中炸出一束束火树银花,五光十色,璀璨夺目。 春华楼下与街道上的人们纷纷抬头望去,欣赏着这场壮丽的美景。 晏雪初的目光被这美不胜收的场面所吸引,脸上布满开心的笑容。 此时身旁的赫连珏侧目看向她,瞧见绽放得绚烂的烟花倒映在她眼中,仿佛一切的美景都不及此刻的她。 那一瞬间,赫连珏不由自主的靠近,俯身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 柔软的触感在脸颊上短暂轻触,晏雪初转头看向他,视线在空中交融,她好似听到他说:“昭昭,生辰快乐!愿你顺遂无虞,所愿皆有所得。” “今日是我的……生辰?!” 是了,她竟忘了自己的生辰。 难怪他今天送了那么多的东西。 “本王不知你喜欢什么,便准备了这些,不知你是否喜欢?”其实说起来,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对她的了解也并不深。 但他想,今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相处与了解。 晏雪初微垂眼帘,好像长这么大,头一回儿有人为了给她过生辰,而如此费尽心思的,心中顿时似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烟花放完,晏雪初扑入他怀中,声音低柔的说,“谢谢王爷,今天我很开心,也喜欢你王爷为我准备的这一切。” 其实他就这样,瞧着不仅温柔,更像是个正常人。 她想,要是时间能停滞在这个时刻就好了。 冬天的冷风拂过携带着入骨的森寒,赫连珏紧拥着她,世界顷刻间变得宁静,他们仿佛只有彼此。 两人漫步在街道上,路过一家卖花灯的摊子,晏雪初看见各式各样的漂亮花灯,便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见她停下脚步,摊主热情的上前询问,“姑娘可是要买花灯?” “不,我就是看看……” 她身上没带着银子出来,只能是看看。 旁边的赫连珏开口就问,“喜欢哪一盏?” “没……” 小姑娘的话被打断,赫连珏霸道启唇,“有喜欢的便买,我的女人绝不许委屈自己。” “额……” 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晏雪初听着,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感到了羞耻。 在摊位上摆放着各种花灯,一圈看下来,晏雪初指着一盏花草灯说,“我喜欢那个。” 漂亮的花灯有很多,但是这一盏虽然没有过多的装点,但上面的花卉植物是天然的,经过脱水、保色和压制等工艺制作而成。 这盏灯在晏雪初看来,简单,天然,是纯粹的喜欢。 摊主将花草灯送到晏雪初的手中,赫连珏便立马将一枚银锭子丢给他。 摊主接住后顿时瞪大双眸,连忙热情目送他们离开,那盏花草灯远不及其他的花灯美观,顶多不过几十文钱,给一两银子他都算多赚的。 没承想那男子出手如此阔绰竟然给了一枚银元宝。 晏雪初看着手里的花灯是越看越喜欢,今天收获了许多,她倒是真的很开心,嘴角就差咧到耳后根去。 “王爷,今天的一切该不会是我的一场梦吧?” 今天的所有仿佛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她怕梦醒,便会什么都没有。 下一瞬,赫连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轻微的疼痛让晏雪初忍不住去拍掉他的手。 “还觉得是梦吗?”男人勾唇笑问道。 晏雪初捂着脸颊摇了摇头。 会疼,便不是梦。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吧。”赫连珏握住她的手,转而便十指相扣起来。 晏雪初羞涩的嗯了声,算作是回应他的话。 街道之上,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不远处的百姓纷纷避让至道路两旁,马蹄声和车轮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只见远远的一队车马行驶入到城中,晏雪初见此,连忙拉着赫连珏跟周围的百姓退至到边上。 队伍的最前方是几匹高头大马,行在最中央的骏马背上是一名年轻俊俏的男子,身穿灰色锦衣狐裘,眉眼如画,五官立体分明,浑然天成的俊容之中带着一丝冷邪与威严,腰间佩剑,目光如炬的盯着正前方。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面的纹样绣着云晋国的图腾,车轮缓缓滚动,帘布低垂,隐约可见到车内女子的唇色朱樱一点,尊贵非凡。 第233章 六年前 马车两侧的云晋国侍卫腰间佩刀,步伐整齐划一的护卫马着车的前行,而队伍的最后方便是北昭国的士兵跟随护送。 晏雪初对这队车马充满了好奇。 百姓的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好奇的,低声议论着这队车马的来历。 路人甲看到马车上有云晋国的图腾,不禁说道:“……云晋国来的,那想必是云晋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听闻此言,路人乙忽地想起什么,“和亲公主,那不就是之前传言要嫁给聿王爷的那位?” “没错,正是那煞神聿王。” “啊?!”路人乙很是疑惑,“不是说那聿王克妻吗?这送来和亲的公主就那么指给聿王,不是明摆着让人去送死,和亲公主若有个万一,不就是在给云晋国攻打我们的机会吗?” 路人甲往四周看了看,特意压低声音,“聿王乃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六年前琼州城失守,是后来聿王带兵杀的云晋国的大军片甲不留,才夺回了琼州城池,传闻当时聿王将抓到的俘虏全杀了个干净,还将尸首当礼物送回给云晋国君主,听说那君主收到此礼后每夜梦魇,故而聿王就得了煞神的名号。” 他说的煞有其事,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说起聿王克妻一事,路人丙便加入说了一嘴,“还有聿王克妻的这个事情,早在前段时日,聿王府的一名丫鬟被送进官府,说是此女会巫蛊之术,专擅养蛊,她不仅利用蛊虫杀害嫁与聿王的那些女子,还想利用情蛊控制聿王……” “这是真的吗?”路人乙吃惊的问。 “当然是真的,听说证据确凿,那名丫鬟死罪难逃,待明年秋后问斩呢。” “是啊是啊,此事我也听说了,会巫蛊之术,邪乎得很……” 随着车马缓缓走近,他们议论的声音便小了,倒是有不少年轻的姑娘,对骑在马背上那名身穿灰色锦衣狐裘的俊俏男子充满了好奇。 “那是谁呀?模样好生俊俏。” 此时一名女子正和自己的闺中密友小声低语。 女子的闺中密友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见他骑着骏马行在云晋国马车的最前头,便以为是云晋国的人,“应该是云晋国的人吧,听闻云晋国的人骁勇好战,茹毛饮血,没成想竟有容貌如此俊朗的郎君。” 旁边的民妇瞧着,便出了声说,“什么云晋国人,那是如今镇守琼州城的镇北侯之子,叶永安。” 民妇说到这儿不禁摇了摇头,如今的小姑娘不认得人也就罢了,怎么胡乱的就把人当成云晋国的呢? 闻此言,只见那女子尴尬的用手中的团扇遮挡住了脸。 晏雪初看着护送云晋国的车马从眼前缓缓经过,只见行在最前头的叶永安,他的视线似乎投向了她这边,仿佛不经意般打量了一眼。 晏雪初心生疑惑,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待那队车马走远,晏雪初还在想着方才那名男子的目光,到底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昭昭。”赫连珏捏了捏她的手,说,“我们回府。” “嗯,好。” 两人踩着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月高悬,洒下淡淡的银辉,落在积雪上,反射出微弱的光,为夜添了几分宁静的美感。 赫连珏坐在望月轩内,暖炉里的炭火烧得火旺,四方矮桌上备了热乎的茶水,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整座聿王府建立之初,只是一片湖水,后来赫连珏当了王爷,便在这湖面之上建立了一座王府。 原本的主院多建有多处亭子,通连起来便成了如今的望月轩,此处与亭相似,但在亭与亭的中间建了一处大屋,供人休息、纳凉、避雨和观赏四周美景,而主屋则是建在此轩后面。 夜色朦胧,寒风冷冽,夜幕之下飘落着雪花。 一抹黑影跃入望月轩,四方矮桌上的烛火微微摇曳,赫连珏貌似察觉到什么。 他便微掀薄唇,“既来了,何不出来一叙?” “许久未见,王爷还是这般警觉呀。” 黑影朗声笑了笑,遂是翻窗入了轩,灰色的锦衣狐裘沾染着些许雪花。 在大街之上见到他的面孔,赫连珏便与他对视了一眼,必然知晓,他今夜会来,所以便备好了茶水。 赫连珏倒了杯茶水放到对面的位置,叶永安便落了座,他端起茶杯轻轻嗅着,嘴角微勾,“清香袭人,茶水银澄碧绿。” 说罢,他品尝了一口,咂舌道:“口味凉甜,鲜爽生津,聿王殿下竟用了上好的碧螺春招待在下,可真是令人受宠若惊了。” “少贫嘴!”赫连珏横了他一眼,“你跟随镇北侯去往琼州城镇守,可有查清楚当年之事?” 虽然偶有书信往来,但六年前的事情好似被人刻意抹去一般,赫连珏总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已过多年,即便他心中已有怀疑,但始终没有证据。 提及六年之事,叶永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略显严肃,“你也知道,当年琼州城百姓被屠杀,知情人尽数死绝,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沉吟半晌,赫连珏幽幽说道,“之前本王的暗线曾查探到琼州屠城前,有个逃兵逃出了琼州城,后来此人落草为寇,本王便派了个暗卫潜伏在他身边。” “然后呢?” 叶永安忙追问。 “后来从他口中,的确是得知了一些线索。” 只见赫连珏的眸色变得深黯,眼底掠过冷冽的寒光,“六年前,琼州并非沈家兵败而被屠城的,他们当时已经胜了云晋国的大将……” 据赵立所言,当年他不过是沈家军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但是他有一位兄长比他厉害,是当时大将军沈帆的副将。 那是沈帆之子沈忱和女儿沈蓝心,领着两千精兵突袭了云晋国的大营,不仅劫了一批粮草解了琼州城粮草不足的燃眉之急,最后在沈蓝心率领的一千精锐与沈忱的人马汇合形成对云晋国敌军的包夹之势,一番苦战终是擒住了云晋国的大将军。 大败云晋国后,运送粮草的人才赶到琼州城,当天北昭军营之中办起了热闹的庆功宴,与一众将士同乐。 彼时,赵淮山没在庆功宴上寻到兄长,便打算去其帐中寻人。 却不成想,赵淮山在外面看到灯火通明的帐中,一道黑影手起刀落,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在营帐上。 第234章 昔日的旧人 赵淮山被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腿不禁发软,随后那道黑影窜出营帐,他便连忙躲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当时赵淮山跌跌撞撞的跑进营帐里,就见到兄长倒在血泊中,大量鲜红从颈脖涌出。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那是谁?为何要杀你?”赵淮山双眼猩红,恨不能手刃仇人为兄报仇。 “阿……山……逃……逃……” 男人睁大着双眼,艰难的发出这几个字的音节。 “兄长,究竟是何人所为?” 赵淮山的眼底里写满了仇恨,“我定要为你报仇雪恨!” “逃……” 他重复着这么一个字,一口鲜血从喉间喷出,最后彻底断了气息。 赵淮山愤恨难当,兄长让他逃,他想着这个字眼定然是有用意的,或许杀死兄长的真凶就潜藏在军营之中,敌暗他明,赵淮山只好满怀不甘的带走兄长的尸首,埋在琼州城的一处山头上。 后来他便逃了,成了可耻的逃兵。 就此隐姓埋名,落草为寇。 这便是赵立关于六年前的记忆。 时至今日,他始终不知当年杀害兄长的仇人究竟是谁? 听完这些,叶永安的眉头紧拧着,“这么说起来,当年沈伯伯的身边的确是有一位姓赵的副将。如果此人所言非虚,那么沈家当年打败了云晋国,还擒获了将领,那究竟是谁丧尽天良的屠杀了全城百姓?” “六年前便敢用云晋国的名义屠杀全城百姓,不惜构陷了沈家,只能说明幕后真凶当年的身份就非同一般。” 赫连珏沉声地说,阴鹜的眸色渗透出寒意。 “聿王殿下的心中莫非有了怀疑之人?” “只是怀疑罢了,尚未有确凿的证据。”赫连珏低眉睨了眼叶永安,“倒是你,怎么是你亲自护送云晋国的公主入京城?” “没办法,皇命不可违。”叶永安轻叹,遂是笑嘻嘻的说,“正好趁着此次回京,瞧一瞧聿王爷新娶的媳妇儿。” 不久前在大街之上离得老远,叶永安便瞧见人群里有两道扎眼的身影,待离近时看到赫连珏那张俊美妖孽的脸,然后就见到站在他身边与之十指相扣的小姑娘。 他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京城的消息给没少传到琼州城,自然也知晓赫连珏如今已然对另外的女子上了心。 “本王的女人不需要你瞧。”赫连珏冷声开口。 “哟哟~王爷就这般宝贝的护着不让人瞧了?”叶永安半开玩笑的打趣着,可突然却话锋一转,“如此也甚好,说明王爷已经放下了昔日的旧人,这倒是一件好事。” 说着他又叹息一声,“就是可惜了,没能在王爷这儿讨得一杯喜酒喝喝。犹记得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喝酒,转眼间竟已物是人非,真是造化弄人啊!” 叶永安的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底似有追忆的光芒。 年少时,叶永安身为镇北侯世子,就曾住在京城。 他们叶家、沈家和孟家都是世交,因为祖上都是武将出身,交情甚好。 沈家嫡长子沈忱自幼聪慧,叶永安便时常跟在沈忱身后屁颠颠的跑,后来再年长些,沈忱便入宫成了皇子伴读。 也就是赫连珏的伴读。 那时候赫连珏和沈忱来往密切,关系甚好,更时常会出入沈家,与叶永安以及沈家的两位妹妹时常见面,因此而熟络。 小时候玩闹在一处,谈天说地,心怀鸿鹄之志,便盼着长大实现心中所愿,可到了真正长大之后,昔日过往却只能被尘封。 “王爷,如果当年是你……” 叶永安兀然出声,只是话还未说全,就被赫连珏给出声打断,“僭越之言一旦出口,你可知是何后果?你的背后还有整个镇北侯府,你不仅仅是你自己!” 闻言,叶永安闭上了嘴。 当年先皇未驾崩之前,谁都觉得赫连珏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之人,可谁曾想最后坐上那把龙椅的会是赫连瑞。 之后不久,便发生了云晋国来犯北昭边境,沈家兵败被构陷……这一桩桩接踵而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的命运就都被改写了。 “罢了,往昔不可追。”叶永安抬眸凝视着赫连珏,就道:“不如眼下王爷就说说你的那位王妃吧,我听说她嫁入王府不久,没想到王爷短短数月就与她这般亲密了?” 这话说着,就见叶永安双手交叉合着,做出十指相扣的动作。 “当时我可都瞧见了,十指相扣,好不亲密呢,你们站在一起时,倒是郎才女貌,使得整条街都黯然失色了。” “你方才说了那么多话,也就这句,本王爱听。”赫连珏勾了唇轻笑,“你要不再多说几句?” “咳咳……” 叶永安刚想喝一口茶水,顿时被呛到。 他只是看赫连珏为了沈蓝心守身如玉那么多年,如今他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不管那女子如何,叶永安都诚心替他高兴。 本来叶永安就是想表达他与那女子般配,让他好好珍惜罢了,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聿王殿下你的脸皮何时变得这般厚了?这种话,以前我当着你和蓝心的面可说过不少,你可是要追着我打的,怎么如今不觉得羞耻啦?” 从前,沈蓝心大概是受了父兄的影响,自幼不爱琴棋书画和女红,只喜欢习武,摆弄刀剑棍棒,每次沈帆受皇命出征时,她总是偷偷跟了去。 而赫连珏则是舍命陪君子,跟着沈蓝心一起胡闹。 是个人都能瞧出年少时期的赫连珏对沈蓝心是个什么心思? 所以叶永安就没少因此打趣他和沈蓝心,当时年纪小,喜欢是闭口不宣的事情,少年人脸皮子薄,叶永安便没少挨赫连珏手下的拳头。 哪怕沈蓝心再不开窍,也明白叶永安话里的意思。 后来两人便定了亲。 “看来王爷的这位王妃不得了啊,还能让我在有生之年,见到聿王殿下有这般厚颜的一面,当真是稀奇。” “厚颜么?”赫连珏不以为意,“昭昭貌似也这般说过,可面对中意的女子,若是一直端着,不叫她知晓,那何时才能修得正果?” 赫连珏并不喜欢被动,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心里想要得到,他必定要攥紧,哪怕不属于他,最后也要变成他的。 “原来她叫昭昭啊。” 叶永安的黑眸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如此,我便更想见见这位聿王妃了。” 第235章 是不是 冬天里,朝霞初照。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之上,文武百官肃立,气氛庄重。 他们身穿着朝服,各色的服饰在晨光之中映照出斑斓的色彩,其中唯有站在武将最前方的赫连珏格外引人注目。 赫连珏穿着绯色锦袍,银丝绣边,衣袍上绣着莲花纹,彰显他的尊贵不凡。 突然,一道太监传唤声打破了朝堂的宁静。 “宣——云晋国景宁公主觐见。” 随着一声传唤声的响起,就见一位身着异国服饰的女子,缓缓步入殿中,步态优雅,尽显从容不迫。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位公主的身上。 景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坚定,在不经意间与赫连珏的目光交汇,仅仅是一瞬似有火花在暗中闪烁。 …… 聿王府。 流云苑中,晏雪初坐在桌旁发呆。 虽然她与赫连珏重归于好,但王府看守门口的下人还是那句话,没有王爷命令,她便不能随意外出。 她还是被禁足在王府之中,哪里都不能去。 身边除了听荷,她连个除了能聊天的人都没有。 啊~好生无聊! 晏雪初在心底忍不住的哀嚎。 “听荷,王爷什么时候下朝呀?”晏雪初蔫蔫的问,感觉自己这样在王府里多闷几天,就得发霉咯。 听荷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便说:“往日里王爷辰时便差不多下朝了。” 晏雪初往外面的天空瞥了一眼,双手捧着脸说,“可眼下瞧着差不多要到巳时了,怎么还不见王爷回来?” “或许王爷是有事耽搁了,又或许是陛下临时召见……”听荷轻声回答。 “唉~”晏雪初叹气,“王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出不了王府大门的日子,她一天都受不了,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天天如此,不得无聊死了? 不行,她寻思着,得和王爷好好掰扯此事。 不能再继续关着她了! 她抬眼看向听荷,就开了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荷你坐下陪我聊会儿天吧。” 说着她就拍了下旁边的位置。 听荷点点头,遂是坐下陪她聊会儿。 “王妃想聊什么?”她问。 “你知道王爷和皇帝的关系如何吗?” 既然又决定留下,那她得好好了解王爷的家人吧? “不知。”听荷摇头,“奴婢并非王爷身边亲近之人,这样的问题,奴婢实在是答不上来。” “哦。” 晏雪初摸着下巴沉思半晌,又问:“你与罗阳的关系如何?” “啊?!”听荷霎时一愣,小脸蓦然发热,忙道:“不怎么样,没啥关系。” “这样啊……” 晏雪初瞧见她那不自然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可是我怎么觉得不是呢,原本前几天应当是你给我泡脚的,我就敷个眼睛的功夫,竟然是王爷……” 她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质问一下听荷,这是什么情况? “王妃你听我解释!”听荷急忙握住晏雪初的手,解释道:“那天晚上,我本来提着水桶都进来了,可谁知突然就被打晕,醒来就发现在自己的房中。” 不用说,她就猜是罗阳那家伙干的,因为冷侍卫是不屑于干这种事情的。 与此同时,罗阳不禁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子想:到底是谁在背地里念叨他? “当真?”晏雪初眉梢微挑。 “当真,奴婢发誓。” 听荷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模样认真严肃。 晏雪初噗呲一笑,轻轻地掐了下她的脸颊,“只是聊天,不用这般严肃的。” 原本晏雪初以为那天是听荷故意串通了赫连珏,只是没想到听荷并未参与其中。 说到还是赫连珏那只老狐狸阴谋诡计多,她竟又被他给哄得五迷三道的。 这么一想,赫连珏果然是一株罂粟,美丽的外表下藏着致命的毒。 “王妃你觉得王爷如何?”听荷突然问。 “王爷……”晏雪初沉思片刻,就回答:“其实王爷不发疯的话,倒是这个正常人,待我也挺好。” “那……王妃还要离开吗?” 听荷问得小心翼翼,观察着晏雪初的情绪。 “不知道。”晏雪初的内心正纠结着呢,只好如实的说,“看王爷的表现吧。” 要是那天对她又不好了,她就撒丫子跑。 反正她绝不会步了母亲的后尘。 晏雪初的目光紧锁着门口外面,不多时,期盼的那抹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了流云苑内,他率先进屋,身后的杨直便带着好些个婢女鱼贯而入的进来。 她们的手中都捧着漆盘,漆盘上不仅摆放了各种颜色的新衣,还有许多的发簪珠花。 听荷连忙起身,行过礼后便退至一旁。 “王爷这是要做甚?”晏雪初指着那些婢女就问。 杨直答:“回王妃的话,王爷特意交代了,今日要进宫赴宴,所以老奴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些,保管王妃今日艳压群芳。” “进宫……赴什么宴?”晏雪初一头雾水的望向赫连珏。 “云晋国的公主刚到京城,所以皇帝陛下就为她在宫中举办了一场接风宴,所以今天我们不用在府中用膳。”赫连珏凝望着晏雪初的眼睛,如此说道。 云晋国的公主……晏雪初突然想到了昨晚见到了那一队车马。 她知道这公主是来和亲的,之前就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过来和亲的公主会嫁给赫连珏。 “听荷,伺候王妃更衣梳妆。”赫连珏径直沉声吩咐道。 “是。”听荷低眉顺眼应下。 良久之后。 晏雪初装扮好走出屋子,只见她身穿一袭蓝色冬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围脖,洁白如雪,温暖而舒适。百合髻上佩戴着冰蓝色的蝴蝶步摇簪,脸上略施粉黛,将眉眼描画的更加娇俏,红唇轻启,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马车上,晏雪初盯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发呆,身旁的赫连珏似乎察觉出她有些闷闷不乐的,便轻声开口,“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 “没有。” 晏雪初语气平静的回答。 听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但赫连珏总觉得不对劲,“到底怎么了?你今天瞧着似乎并不开心。” 闻此言,晏雪初抬眼望向他,在他的眸子里瞧见了关心。 沉默好一会儿,晏雪初终于是开了口,“云晋国的公主来了,王爷你……是不是会娶她?” 第236章 降她为侧妃 赫连珏神情怔愣了一瞬。 约莫一个时辰前。 原本已经下朝,赫连瑞却特意召见了他。 沁华殿内,赫连珏与宣治帝赫连瑞正对面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由紫檀木制成的棋盘。 赫连瑞身穿着龙袍,面容威严,盯着棋盘的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 “你府中的事情,朕都听说了。” 赫连瑞悠悠地开口,遂是捻棋落到在棋盘上的一处,“你的身边竟留有如此危险之人,接连残害赐婚新娘,此女其罪当诛。” “不过听闻此女会巫蛊之术,杀人无形,没有新娘能够活过新婚之夜,而今留在你身边的那位王妃,她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男人的话语之间透着对晏雪初的好奇,既然巫蛊可以杀人于无形,那个瞧着普通的小姑娘又是怎么活过新婚夜的? 之前赫连瑞对赫连珏克妻一事,本就有所怀疑,还以为是他为了当年的那个女人,而不惜杀害。 结果,真凶却是另有其人。 思及至此,赫连瑞微微眯起眼眸,赫连珏当真对此事毫不知情吗? 而且能够逃脱巫蛊之术的残害,赫连珏的那位王妃也并不简单。 棋局之内,黑白棋子交错,如同战场上的兵马,双方布局精妙,攻防有序,谁都占不了谁半分便宜。 赫连珏眉宇间舒展,可见胸有成竹。 落了一子,他便答道:“王妃自幼跟着避世神医学本事,对草药虫子略有研究,想必就是因此才没遭了毒手。” “会医术?不知是跟着哪位高人学的?” “她不怎么提及过师父,况且只是略懂皮毛,她怕丢了师父的脸面,便不曾透露过姓名。”赫连珏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听到这话,赫连瑞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陛下,该你落子了。”赫连珏适时出声提醒。 此时赫连瑞缓缓地回过神来,瞥了眼棋盘上的棋子,便无心思考更多,将棋子落到了边缘之处。 赫连珏见状,趁机抓住机会,胜负当即分晓。 “陛下,承认了。”赫连珏微笑着拱起手道。 赫连瑞看着棋局,徐徐道:“阿珏的棋艺还是如同少时一般,善于攻心呐。” “若非陛下故意让棋,阿珏便不会赢。” “你啊你……” 赫连瑞微微一笑,可笑意中又掺杂了多少的真实情感呢? 当事人最为清楚。 “云晋国的景宁公主远道而来,阿珏可还记得,之前应允朕的事情?”赫连瑞故意提及这个事情,“景宁公主的身份尊贵,亦是代表着整个云晋国来与我们交好,即便是让她嫁给你当正妃也不为过。” “那兵部武库司郎中之女,你之前相中其嫡女美貌,而后出了替嫁一事,到底是身份低了些,既然你克妻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不如趁此降她为侧妃,另娶景宁公主为正妃。” 眼下云晋国的公主已经抵达京城,若是她嫁给赫连珏当侧妃,只怕云晋国那边不会满意,故而便有了这个想法。 反正以那个女子的身份,给个侧妃的位子,都算是抬举她的。 赫连珏眉宇紧结,连忙起身作揖,“陛下是自幼看着臣弟长大的,应当清楚臣弟的脾气,话还是之前的那番,至于景宁公主,陛下大可赐婚,但她只能是侧妃。” 之前答应的,本也没想过如今的变化,可要动摇昭昭王妃的位置,他是绝不答应的。 闻言赫连瑞黑眸微敛,看来他这个弟弟是对那女子动了心,这不就是将自己的软肋明摆了出去? “罢了,随你,无论是哪个女子坐上这个位置,你得知道这代表的是你的脸面。”既然他不愿意,赫连瑞也不愿强迫。 不过有他镇着,云晋国那边应该是不敢造次的。 “臣弟谢过陛下。”赫连珏低垂着眉眼,想起那景宁公主在朝堂上与之对视的那一眼,她似乎并不简单。 想起这些,赫连珏此时再低头看着晏雪初的双眼。 小姑娘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宛如宝石般,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以他的身份来说,他并不能给她想要的,却又不愿意放她走。 因此,他从不敢轻易许诺些什么。 “圣旨还未赐下之前,一切都未有定论。”赫连珏温声言道,修长微凉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抚过。 换言之,这期间倒是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皇帝赐婚,王爷便会娶,是吗?”晏雪初紧盯着他的双眼,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抗旨不遵是对皇权的严重藐视,不仅要被抄家,还会被处死。” 说罢,赫连珏忽然把脸凑了过来,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如果你愿意作陪,本王亦可不惧生死。” 晏雪初推开了他,双眸氲着弥漫的水雾,负气道:“说到底王爷是会娶的,既如此,我的这个位置还是让出去给那位公主吧,其实以身份地位来说,王爷与那公主才是最为般配的。” 赫连珏敛敛凤眸,大手猛地掐住了晏雪初的脸,俊美的五官泛起冷意,“你这话本王可不爱听,你当聿王妃的位置是什么?” 皇帝说要降她为侧妃,赫连珏为她摆明了态度,眼下这小丫头倒好,还说要把位置让给不相干的女人。 她就这般不稀罕给他当王妃?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的,竟然会瞧上一个把他随意让出去的女子? 他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无论是钱财地位,还是说他这张脸不好看,竟就没半点吸引住她的地方? 瞅着赫连珏的脸部轮廓蒙上一层阴霾,晏雪初鼻头泛酸,泪珠顿时从眼眶滚出,滑落到男人的手背上。 赫连珏眉心微蹙,心底顿时犯了柔软,遂是松开了手。 “哭什么?本王方才弄疼你了?” 语气不禁放柔。 晏雪初紧咬着唇瓣,低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低落的气氛开始在马车内蔓延,安静不过几秒,男人的手忽然捧起她的脸,柔软的唇瓣轻轻吻去她眼尾的泪水。 “皇帝与本王虽是兄弟,但君臣有别,纵使有诸多不愿,也不能轻易违抗。”男人低声软语道,“你想要的,本王心里清楚,但却不能给予,更不想放你走。” “此事即便陛下那里说服不了,或可与那景宁公主谈谈,倘若最后当真赐下圣旨,我们将她视若无物便是,她影响不了我们。” 这只是赫连珏的下下策。 早知会有今日,他当时就不该答应了赫连瑞,如今倒是自掘了坟墓。 第237章 又见面了 宣治帝位迎接远道而来的云晋国公主,特意在昭和殿设下盛大的接风宴。 宫门大开,红毯铺地,直通内殿,两侧的御林军肃穆而立,气势冷峻,彰显着皇家威仪。 昭和殿中,珍馐美馔,琳琅满目,朝中五品及以上官员都聚在此处,或与旁的同袍攀谈。 而女眷则是集聚在偏殿里。 此时景宁缓缓地步入偏殿,一袭华丽的服饰着身,色彩斑斓,与偏殿之中的其他女子形成了对比,她像是一朵异域之花,在此处傲然绽放。 一众女眷的目光几乎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便是云晋国来的景宁公主?”孟潆婉看着不远处的景宁,眼里充满了不屑。 她的容貌如花似玉,气质高贵,但孟潆婉就是觉得她并不怎么样。 “婉儿姐姐,你说她当真会嫁给聿王爷吗?” 孟潆婉身边的晏明娴低声的问了这么一句。 只听见孟潆婉冷哼一声,“不过是有个公主的身份罢了,但她到底是云晋国的人,阿珏哥哥最不喜的便是云晋国的人。” 当初云晋国的人可是害得沈家兵败的罪魁祸首,因着沈蓝心的缘故,所以赫连珏对他们更是深恶痛绝。 她可不认为赫连珏会娶这劳什子的公主。 晏明娴微笑地点头,“婉儿姐姐说的有道理。” “那是,我最了解阿珏哥哥了。” 此话说完,孟潆婉眼底划过一丝忧伤,可她最爱的人最后还是成了别人的。 孟潆婉看着旁边的晏明娴,一想到她的妹妹就是抢走赫连珏的人,她就恨不得手撕了她。若非晏雪初仗着赫连珏的身份在晏家作威作福,还断了晏明娴母亲的手指,孟潆婉都想不到晏雪初那张纯良无辜的脸皮之下竟然包藏着一颗那么歹毒的心。 所以,她和晏明娴不仅同仇敌忾,也还算聊得来,自然就交了好。 “明娴妹妹你初次进宫参加这种宴席,定然对皇宫不甚了解,我带你四处走走吧。”孟潆婉想着带她见识见识皇宫的气派。 “好啊……” 晏明娴刚欣喜的答应,这边立马就来了一名宫女,对孟潆婉行礼道:“孟姑娘,四公主有请。” 孟潆婉略微沉吟,喃喃自语:“自从如儿出嫁,的确是甚少相见了。” 她继而拉住晏明娴的手腕,便说,“那正好,我带你去见见四公主。” 此时宫女立即出声,故作为难的样子,“孟姑娘,四公主只说邀请您,没说请旁人……” 听到这话孟潆婉面露不悦,正要开口,晏明娴就急忙拦住她,“婉儿姐姐还是快去吧,想必是四公主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呢,我这个外人若去,多有不妥。” “……说得也是。”孟潆婉微微颔首。 四公主名为赫连如,是皇后孟璇宁的小女儿,从小备受宠爱,但去年刚及笄便嫁了人,之后孟潆婉就很少见到赫连如。 “婉儿姐姐快去吧。”晏明娴温婉的笑着道。 “那行,你自己先待会儿吧,我晚点过来寻你。” “好。” 随后孟潆婉便跟着宫女走了,晏明娴留在原地轻叹一声,父亲在陪其他朝臣交谈,原本母亲是可以来的,但母亲的手……这种宫廷宴席她是头一回儿参加。 所以孟潆婉一走,晏明娴仿佛没了主心骨,在原地略显得局促。 这时,一名宫女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行过礼才低垂着眼帘说:“晏姑娘,皇后娘娘请你过去问话。” “问话?”晏明娴狐疑。 “是。”宫女点了头,“晏姑娘请随奴婢来。” 晏明娴微微颔首,便跟在宫女的身后走出了偏殿。 不知道为何,晏明娴越是跟着宫女走,就觉得四周越发的人少,最后到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晏姑娘,到了。”宫女低垂着眉眼说,“皇后娘娘就在殿内。” “皇后娘娘当真在殿中?”晏明娴此刻心存疑虑,她看这殿外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宫殿还有偏,皇后娘娘真的在宫殿内? 她隐约的觉得不对劲。 “晏姑娘,请。” 宫女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做了“请”的手势。 晏明娴紧抿着唇,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但又怕万一皇后娘娘真的在宫殿里呢? 左思右想,她可不敢得罪皇后,继而便迈步入了殿内。 只是她刚走进来,殿门便立马关闭了。 “哎!做什么?快开……” 瞧见殿门被关上,晏明娴着急地拍打着殿门,害怕的冲外面大喊,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晏明娴愣了愣,遂是缓缓地转过身去,就见一道身穿杏黄色的身影立在殿中央。 她慢慢地走过去,待离近些时,见那人当真是三皇子赫连文旸,她赶忙行礼。 “三皇子殿下。”她脆生生的喊了人。 “无需多礼。”赫连文旸将她扶起。 晏明娴低垂着眼眸,瞧见他的手落在手臂上堪堪将她扶起,巴掌大的小脸羞红,故作矜持的往后退了一步。 “宫女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小女,来了此处没成想会是三皇子殿下。” 原先她还想着皇后娘娘怎么会见她,结果却是三皇子。 “那宫女是本殿的人,若是想要见到晏姑娘,只能如此吩咐,方得见上一面。” 话音一落,赫连文旸便不露声色的靠近她几分。 “殿下……为何要见我?”她娇声地问。 此时赫连文旸拿出一块绣帕递给晏明娴,“这是你的帕子,上次你落下的,今日还你。” 上次她故意遗落下帕子,就是想着还有下一次见面,此刻这帕子若是拿回来,之后又有何借口? “多谢殿下。”晏明娴看着赫连文旸手里的帕子,缓缓地伸出手去。 正要拿回来时,赫连文旸突然间就握住了她的手,问:“此次过后,不知是否还能见到晏姑娘?” 此刻晏明娴抬起头,与赫连文旸的那双桃花眼对视上,那双眼眸中似有无限深情,四周顿时变得寂静无声,但心跳声却仿佛响彻了她的世界。 晏明娴面露娇羞,慢慢地回握住他的手。 第238章 都死绝了吗? 刚到昭和殿时,便有一名小太监在赫连珏耳边低语了几句。 “昭昭,本王有点事情要先去处理一下,你先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宴席开始之前,本王便会回来。”他捏了下晏雪初的手,细声地说道。 晏雪初看了眼那名小太监,然后才点了头。 随后他叫了名宫女带她去偏殿,继而才离去。 晏雪初一进入偏殿,一道视线很快就锁定在她身上。 侍女苍耳附在景宁身边耳语:“公主,那位便是聿王妃。” 话落,景宁的目光瞬间望了过去,就见一名约莫十五六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色冬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洁白如雪的兔毛围脖,百合髻上佩戴着冰蓝色的蝴蝶步摇簪。 那细长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曳,娇嫩的脸上略施粉黛,将眉眼描画的精致,娇艳欲滴的嘴唇上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 景宁原以为能当聿王妃的女人定然是个狠角色,却不曾想,竟是个娇俏的小姑娘。 先前还担心那聿王妃会不好相与,眼下瞧见是个小妹妹,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如此一想,景宁勾起了烈焰红唇,接着便往晏雪初的方向走去。 “你便是聿王妃?” 晏雪初正打算找个地方坐着休息,这会儿突然就有人走到她跟前这般问。 看着面前这位身穿异域服饰的女子,晏雪初愣愣地点了头,“不知你是……” 景宁温柔道,“云晋国景宁。” 晏雪初怔了怔,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打量,这位就是云晋国来的和亲公主? 容貌如花似玉,明眸皓齿,手如柔荑,貌似个子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身形窈窕,腰肢纤细,就连气质也尽显高贵。 这么一看,的确是位佳人。 这样的女子,令晏雪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景宁初来京城,在这里没有相熟之人,不知聿王妃可否与景宁结识?” 晏雪初微敛眸子,往偏殿看了眼,说:“京城贵女大多在此,景宁公主为何要与我结识?” “聿王爷威名远扬,是北昭的战神,景宁喜欢厉害之人,遂是属意于王爷,此次前来和亲,景宁便是为了聿王爷来的,他日聿王妃与我便会以姊妹相称,眼下结识了岂不是更好。”景宁在晏雪初面前,没有丝毫的掩饰。 晏雪初:“……” 在马车上,赫连珏说会与云晋国公主谈及此事,劝她从几位皇子中择婿,但是此时此刻,晏雪初觉得根本不用。 因为这位公主就是瞧上了赫连珏。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这位景宁公主不就是明晃晃的告知她,‘我要来抢你的夫君’吗? 明知赫连珏已经娶妻,还是要贴过来,难道天下的男人,除了赫连珏,都死绝了吗? 瞧着晏雪初这副木讷的样子,景宁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微扬,果真是个年纪小的姑娘,她都这般直白了,竟连话都不会接。 “见过聿王妃,景宁公主。”此时徐姣走近,行了礼后,她看向晏雪初,故作相熟的道:“聿王妃你可算是来了,几日没见,我有需要的话想要与你说的。” 晏雪初看着徐姣,“是……吗?” 徐姣特意瞥了眼景宁,景宁笑了笑,“既然聿王妃有小姐妹作陪,那景宁便不打扰你们二人叙话了。” 待景宁转身离开,晏雪初这才松了口气,方才那样的局面,她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不知徐姑娘想和我说什么话?” 此刻晏雪初疑惑的问徐姣。 “没有。”徐姣直白回答,“刚才瞧见聿王妃在面对景宁公主时,似有无措,所以便出面解围。” 好歹之前说过几句话,徐姣也不想看到晏雪初被为难。 况且她看那位景宁公主貌似也不简单。 “多……” “客气的话,聿王妃便不必说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徐姣直接打断晏雪初本欲出口的谢言,方才的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足挂齿。 “不过,那景宁公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聿王妃还是少接触的好。”她不禁提醒了这么一句。 说完,徐姣便欠身离开了。 晏雪初抿了抿唇,果然宫宴什么的,与人相处实在是太难了。 最后她走出偏殿,打算在这偏殿的附近随意转悠一下,等到宫宴差不多开始,赫连珏就会回来了。 而这厢,赫连珏去到冷宫。 只见冷宫门口跪着好几个太监宫女,他们跪伏在地的身子克制不住的发抖。 赫连珏脸色阴沉,声音极冷,“你们好大的胆子,即使二公主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我们赫连皇室的血脉,岂有你们随意欺辱的道理?” 此话一出,几名太监宫女将脑袋埋得更低。 “奴……奴婢们只是奉命……”一名宫女颤抖的声音说。 “奉了谁的命?”赫连珏眼神凌厉如刀的扫过去。 胖太监顿时不敢再回答。 “你,还需要本王教你做事么?” 这会儿只听见赫连珏薄唇里蹦出这么一句冷厉的话语,站在旁边的冷宫主事太监肥胖的身躯一震,立马点头哈腰的说“明白”。 紧接着,主事太监的胖手一挥,顿时来了数名小太监将跪在地上的几人押走。 不多时,冷旭走在赫连珏身边,在他耳边说:“二公主眼下正在被四公主当宫女般刁难。” 四公主赫连如是皇后孟璇宁的亲闺女,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便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凡是惹得她不开心的宫女太监,都非死即伤。 也就在一年前赫连如出阁,整座皇宫才有了许久未有过的安宁。 “走,去瞧瞧。” 赫连珏沉声地说完,遂是转身而去。 送走了聿王赫连珏,冷宫主事的胖太监这才敢大口喘气,那阴沉沉的气场真是可怕呀! 晏雪初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忽然间,就听见远处传来别人的说话声。 待她走近一看,就见到一名身着樱色华服的妙龄女子,纤纤玉手从精致的琉璃盘里拿起一块糕点,直接丢到地上,穿着翘头珍珠绣花鞋的脚往糕点上一踩。 糕点在地上被碾碎成渣。 第239章 莫要多管闲事 视线顺着翘头珍珠绣花鞋往上看去,女子的面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牡丹,肤若凝脂,眉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直,唇若点朱。 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仿佛世间万物都不配入她的眼。 而她的面前则是由两名宫女强摁着肩膀,被迫跪在地上另外一名年轻女子,身上穿着件半旧的袄子,黑眸里写满不服的瞪视着眼前这道身穿樱色华服的身影。 向来高傲的四公主赫连如被这般瞪视,心里头的不适瞬间化作脸上的怒意,扬手一巴掌甩到赫连婧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狗东西。”赫连如眼神阴翳,“你想要的,都丢在地上给你了,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敢瞪着本公主!” 赫连婧的脸偏向一侧,随即慢慢的开口,“不过是求四公主给口吃的,不愿意不给就是了,何必如此羞辱?” “我就是要羞辱你,狗就该有做狗的样子。”赫连如脸上虽带着笑,却是充满讥讽的。 孟潆婉看了眼四周,虽然四下无人,但万一有人来,此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她是怕自己也会遭了牵连。 “如儿,不管怎么说,她和你一样都是陛下的女儿,若是此事……” “姨母怕什么?母后和孟家都会罩着你我,况且她只不过是个贱婢生出来的狗东西,被遗弃在冷宫里这么多年了,就她也配当父皇的女儿?” 赫连如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神轻蔑的朝赫连婧瞥去一眼,微扬起脸颊高傲道:“只怕父皇早就不记得有她的存在了,谁人不知道咱们北昭国只有我这么一个公主,而父皇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赫连婧的目光变得黯淡无光,虽然心中有着诸多的不甘,但赫连如的话却是事实。 “狗东西你刚才不是说饿,这糕点都赏你了,还不快舔干净?”赫连如嘴边勾起阴险的笑,继而便指着两名宫女道,“你们快摁着她的头,让她把地上的糕点给本公主舔干净。” “她要是不舔,要舔干净这块糕点的便是你们。” 两名宫女一听这话,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开始蔓延,遂是强摁着赫连婧的脑袋。 “不要……” 赫连婧奋力反抗着,可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地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想要挣扎却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块被踩碎的糕点,与自己的距离逐渐拉近。 “住手!” 蓦然一声大喊,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冲过来,像头小牛犊似的撞开赫连如,还将押住赫连婧的两名宫女给大力推开。 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撞,赫连如摇摇欲坠就要摔倒,好在孟潆婉扶住了她。 此刻赫连婧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晏雪初小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温和软糯的声音缓缓地传入赫连婧的耳蜗里,她慢慢的抬起头,只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张清丽的面孔,双瞳乌黑透亮,像是两缕微光堪堪照入她的世界。 赫连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赫连如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晏雪初,眉头紧拢,神色颇为不悦:“你谁啊?竟敢撞本公主,活腻了?” 瞧见晏雪初那张脸,孟潆婉便在赫连如耳边提醒,“公主,她是聿王妃。” 孟潆婉暗暗勾起笑容,没有想到晏雪初居然敢跑出来,若是惹了赫连如可没有她好果子吃的。 她不禁有些期待这场好戏了。 “聿王……妃……”赫连如低喃着,继而就把晏雪初给打量了一番。 赫连珏之前娶的女人,她听说过。 “原来是小皇婶呀。”赫连如的笑容瞬间变得温和,“一个宫女罢了,本公主只是惩戒一番,小皇婶身份尊贵怎么还护着一个卑贱的宫女。” 她故意将“卑贱的宫女”这几个字加重了音调,也在晏雪初面前,故意的强调赫连婧只是个宫女。 “小皇婶我扶你起来吧。”赫连如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晏雪初跟前,朝她伸出了手。 这时晏雪初已经将赫连婧扶起身,无视着赫连如说,“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还有……她就算是个宫女,也是有人生父母养的,是尊是卑都是人,不是被权贵践踏侮辱的理由。” 赫连婧看着眼前的晏雪初,脸颊瞧着稚嫩,但像是这冬日里的暖阳,令人感到温暖。 听了这话的赫连如缓缓地收回手,朱唇轻嗤一声,“我说她是宫女,她就是宫女,本公主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奉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引火烧身……” 她故意朝晏雪初逼近几分,那双潋滟漂亮的眸子里却是浓浓的警告,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盯着猎物,令人心里不禁感到恶寒。 赫连如是什么样的人,赫连婧在冷宫之中便是清楚的,她喜欢把太监宫女当成玩物肆意凌虐,若是惹得她不快之人,下场更是凄惨。 这边赫连珏刚到这附近,突然就冒出一道身影阻拦着他的去路。 “聿王爷,有一出好戏,不如你陪本世子瞧瞧?”叶永安侧过脸看向不远处那一幕,对赫连珏说。 此时赫连珏清冷的视线望过去,就瞧见那之中晏雪初的身影,眸色微沉。 他本欲过去,叶永安却再度阻拦,“王爷别着急呀,且先看看。” 就见另外一边,身着白色毛领斗篷的东宫太子朝她们走去。 赫连婧不想牵连无辜,当即就推开了晏雪初,“四公主既然要折辱我,就莫要牵连他人。” 随后她低眸看着地上的那块糕点,咬着牙就道:“不就是块糕点,四公主赏赐的,我吃便是。” 话音刚落下,她就要软了膝盖跪下去,但晏雪初拉住她的胳膊。 “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也是陛下的亲骨肉,方才公主的那番言论若是传到陛下和满朝官员的耳中,他们会认同刚才公主说的话吗?” 虽然晏雪初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但她刚才也偷听了个大概,就是被羞辱的这个女子和眼前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都是皇帝的女儿,但却命运不同。 一个荣宠一身,另外一个则是不闻不问,甚至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大概是内心的正义感使然,晏雪初见不得她们仗着人多而欺负人少的。 这让她不禁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是任由着村里的孩子欺负,却没个会帮助她的站出来。 她不想做个沉默者,更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受良心的谴责。 大不了……大不了就让王爷给她兜底。 第240章 兰草香 谁知赫连如却不以为然,丝毫不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本公主的母后是北昭国的皇后,外祖是手握五万兵权的孟将军,而我可是嫡出的公主,可比她一个贱婢生的杂种高贵多了。” “皇室分尊卑贵贱,是随意将身份低的人都视作蝼蚁践踏在脚下的吗?”晏雪初掷地有声的开口问道。 “看来你是非要护着她,既如此那便别怪本公主有眼不识泰山了。”赫连如当即给宫女们使了一记眼色。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便只能硬着头皮去抓人。 而这时。 “你们在干嘛?” 忽然间一道清润悦耳的嗓音传来。 旋即就看到一名面容清隽儒雅的男子缓步走来,剑眉星目,周身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但唇色泛白,脸上略显几分病容。 “参见太子殿下。”孟潆婉见是太子赫连文晔连忙行礼道。 就连晏雪初和赫连婧都向男子行了万福礼。 反倒是赫连如,傲慢的瞥见赫连文晔,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太子哥哥。” “孤方才好似听到四皇妹你说什么不识泰山,是怎么回事?”赫连文晔一手负在身后,视线从赫连如挪移到赫连婧的脸上。 “其实也没什么。” 赫连如径直接过话头,话语真假参半道,“不过是二公主穿得破旧,本公主当她是宫女,就赏赐了一块糕点,她没拿稳糟蹋了食物,本公主这才动怒要惩罚,结果被小皇婶瞧见给误会了。” “……??” 晏雪初蹙起眉心,当即就要开口,但赫连婧却摁住她,并冲她摇头示意。 见状,晏雪初耷拉着眉眼,跟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婧儿,是这样吗?”赫连文晔沉声询问赫连婧。 赫连婧垂下眼帘,回答:“没错,是我不好,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赫连如得意的扯动了下唇角,“哎呀~当真是无趣,本公主还要和姨母去母后那儿,便不奉陪了。” 撂下话来,赫连如拉着孟潆婉便直接离开。 待赫连如走远后,赫连文晔的目光这才打量在晏雪初的身上,声音温柔道:“刚才听四皇妹称呼你为小皇婶,想必你就是聿王妃了。” 晏雪初看着他,寒凉的微风拂过一缕清新的兰草香。 少女轻轻皱了下鼻子,这个味道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但是她不确定,不由自主的靠近赫连文晔用鼻子又闻了闻,身后的侍卫见她如此僭越之举,立马就用佩剑挡在赫连文晔身前,厉声对晏雪初道:“还请聿王妃自重!” 见此晏雪初立即后退,解释说,“别误会,我只是闻到一个味道,觉着有些熟悉,我绝无冒犯太子殿下的意思。” 赫连文晔拂开侍卫的手臂,菲薄的唇角微扬,只言道:“皇叔不喜热闹,婚宴是能简便简,我等也未能祝贺一声,原本之前的宫宴,孤本该到场的,但奈何身体不适。” 说完话,赫连文晔就握拳遮挡在口鼻之间轻咳两声。 晏雪初看他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太好,就道:“太子殿下身体不舒服吗?正好我会点医术,可需要瞧瞧?” “不必劳烦了。”赫连文晔摆摆手,“宫中有太医,孤的身子如何孤还是清楚的。” “哦,也对……”晏雪初点了点头。 皇宫的太医,医术肯定是比她高超的。 悄然间,赫连婧仿佛成了个透明人,不过她眼下并不想在意这些,她的脑袋昏沉,眼前的景物是愈发的模糊了。 “婧儿,你怎么从冷宫中跑出来了?”赫连文晔询问。 赫连婧抬起无神的双眼凝视着赫连文晔,“我……知道今日热闹,就想出来看看。” 身旁的晏雪初侧目看向她,脸颊蜡黄,身穿着半旧的袄子,身后披散的头发显得干燥,发尾泛起枯黄色。 这一看就是长期饥饿造成的不足之症。 赫连文晔轻叹,“今日父皇在昭和殿为云晋国公主特意设下了接风宴,若是知你跑出冷宫,定然是大怒的。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知道了,太子哥哥。”赫连婧落寞的垂下眼帘。 这会儿赫连文晔瞧了眼天色,便说,“再过一会儿宴席便要开始了,小皇婶可要孤送你去昭和殿?” “多谢殿下好意,我想晚点再过去。” “如此,孤便先去了。” “太子殿下慢走。” 随着赫连文晔的走远,躲在角落的叶永安轻叹道,“这戏结束的真快……” 然后他就侧首,方才还在身旁的人,这会儿早已没了踪影。 这边赫连文晔刚走远,然后就扯下腰间的香囊,藏于袖中,原本柔和的目光里划过一丝厉色。 赫连婧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的几乎是站不稳,晏雪初见她这样便连忙扶住,“你的脸色瞧着很差。” 赫连婧摇了头,强撑着说,“我没事。” “这太子殿下瞧着面如冠玉的,极好相与,怎么刚才那四公主的事情不趁机说出来?”晏雪初不理解的问。 听闻此话,赫连婧看着晏雪初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轻轻开口,“那四公主是皇后最宠爱的女儿,太子哥哥自己过得尚且都如履薄冰,我不想给他增添麻烦。” 晏雪初听得云里雾里的,傻傻地问,“太子难道就不受皇后宠爱了?” 赫连婧听此话,心里犯了狐疑,“皇叔难道没有和皇婶讲过?” “什么?” “看来皇婶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语刚说完,赫连婧便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就在她整个人要往一侧倒去时,蓦然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将赫连婧抱住。 冷然的凤眸瞥了眼脸颊快要瘦脱相的赫连婧,眸色沉了沉。 “王爷。” 见是赫连珏出现在眼前,晏雪初便轻唤了一声。 继而看到已经昏迷在赫连珏怀中的女子,她迟疑的指了指赫连婧,“她……” “冷旭。” 赫连珏径直喊了人,随后就见冷旭上前将赫连婧从男人怀中抱离,接着就听到吩咐,“把二公主送回冷宫。” “是。”冷旭应答,刚要将人送回冷宫。 赫连珏瞟了一眼赫连婧身上穿着的那件半旧的袄子,还记得这是两年前他命人给她做的冬衣,如今她个头窜了点,不仅旧,袖口处也显得短了一截。 “等等。”赫连珏突然叫住冷旭。 冷旭:“王爷还有何吩咐?” “再命人给她重新做两身冬衣,别让人知晓。” 冷旭称是,便抱着人离开。 第241章 舞剑 “王爷对她貌似挺关心的。”之前看赫连文晟想要讨好他时,他都并不怎么搭理,晏雪初还以为他没什么在乎的家人呢。 “那个丫头虽说是陛下的女儿,可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在陛下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话,她便和母亲被关在别院里。”赫连珏淡声说着,眸底似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后来陛下继位,她们母女便从别院关进了冷宫。” “几年前,她的母亲在冷宫中去世了。” 他只是可怜那个孩子,所以偶尔便让人给她送些东西。 但是她已经在冷宫待了十几年,不知为何今天会偷跑出来? “那……陛下不管她吗?” 晏雪初道,“好歹是他的亲骨肉,就算她母亲当年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也不至于牵连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吧?” 这时赫连珏低眸凝着她的双眼,说:“她的母亲当年只是个陪嫁丫鬟,为了固宠才送到了陛下身边,陛下其实并不爱她的母亲,自然对她也不会有多少的怜惜。” 听到这儿,晏雪初黯然神伤的敛下眸子,低语着,“你们男人果然都是花心大萝卜,看来不是每个男人都配当父亲,明明不喜欢,却还是占了人家的身子,对感情不忠,对孩子也不闻不问。” 晏雪初有些气愤不已,想到自己也是被遗弃在乡下的宅子,母亲死后只有谆娘抚养自己,每当看到别的小孩都有父母呵护,她心里怎么会不羡慕呢? 一想到这些,伤感的情绪就陡然的涌上眼眶,视线蒙上一层水雾。 突然,面前的男人拥她入怀,无声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说起来,她和赫连婧很像,也是从小孤苦无依的长大,他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里,肯定是想到了自己。 晏雪初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道:“小时候我就幻想着有一个属于我的家,有疼爱我的父亲,母亲温柔祥和,身体康健。” “可……” “幻想终究就只是幻想,所以我就想如果将来遇到了属于我的感情,我只希望他能待我和孩子好,让我有个完整的家……” 声音越发的变小,到后面晏雪初像是在嘀咕给自己听的。 她的愿望就这么大,但不知道为何,感觉很难办到。 赫连珏一字不差的将她的话都记在了心里,深邃的黑眸里像是有团化不开的浓墨。 宫宴开始。 昭和殿上,赫连瑞端坐在龙椅上,身穿金丝龙袍,头戴冕旒,模样威严而祥和。与他并肩坐在一起的便是皇后孟璇宁,他们两侧就分别是坐着丽妃和淑妃。 而下首位置就是东宫太子赫连文晔,几名皇子和公主,以及聿王和王妃,后面再排便是云晋国的使臣和朝臣及其亲眷。 宫廷乐师奏响乐曲,舞姬们在殿中央翩翩起舞,长袖飘摇,舞姿轻盈灵动。 此时景宁的目光看向正对面坐着的赫连珏和晏雪初,只见那男人正在给身边的小妻子夹菜,俊美的容貌泛起丝丝笑意,满目的柔情里似乎只有身旁的女子。 看着他们如此幸福,景宁的视线就逐渐变得冷然。 瞧着这无聊透顶的舞蹈,赫连如只觉得无趣至极,视线便往四周望了望,正好看到向来恐怖如斯的赫连珏竟然对晏雪初充满了温柔,赫连如眸子微敛,顿时心生一计。 “父皇母后。”赫连如突然望向高位上的两人,出了声,“这舞曲编排的好生无聊,云晋国的公主特来做客,就看这个,未免显得敷衍了些。” 这会儿赫连瑞挥退了舞姬们,看向赫连如的目光充满慈爱,“如儿这么说,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 “父皇果然是最了解儿臣。”赫连如微笑,视线随即投射到晏雪初身上,“之前听三皇兄说,聿王妃曾在姨母的生辰宴上用一片树叶吹奏过,儿臣觉得好生稀奇,更是从未见过,今日正好聿王妃在,儿臣想请聿王妃再演奏一次,让我等都见识见识。” 等晏雪初应下,她就让人给她准备几片破树叶子,让她丢脸丢到云晋国去。 赫连珏微微蹙起眉心,冷眼扫过赫连如的脸。 这边赫连如一对上赫连珏冷冽的眼神,立马若无其事的避开掉视线。 反正有父皇和母后在这里,她才不怕什么煞神。 “噢?”赫连瑞闻言感到新奇,遂是看向晏雪初问,“聿王妃还会用树叶吹奏成曲?” 晏雪初先是给赫连珏递了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便站起身来回话,“回陛下的话,树叶吹奏只是因为在乡野之地,买不起乐器,才想出的一种吹奏方式。” 这边晏雪初的话刚一口,那边赫连如就故意发出笑声,似有暗讽的意味。 赫连瑞凝了她一眼,赫连如这才将笑意憋回去,在她看来这晏雪初就是个乡野穷鬼,就跟某个人一样,穿起龙袍都不像太子。 这般心想着,赫连如就往赫连文晔特意看了一眼,眸底暗含轻蔑。 晏雪初继续说,“乡野之趣难登大雅之堂,听闻云晋国个个骁勇,想必云晋国的公主和使臣也不喜这些,正好臣妇会一套剑法,若是诸位不嫌弃那便献丑了。” 听她这么说赫连如皱了皱眉,不是让她吹破树叶子的吗?怎么变成了舞剑? 而赫连瑞已经启唇:“赐剑。” 须臾,太监捧来一把长剑,晏雪初谢过后,便手持着长剑站到殿中央。 就见晏雪初挺直了腰板,眉眼间透着一股不屈的英气,随着她的缓缓舞动,长剑仿佛有了生命,剑尖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破空之声。 以前在玄幽虫谷之时,清晨便会听见师父在院中练武的声音,那时候她拿着树枝当剑。 后来晏雪初才得知,原本师父是会武功的,只是遭了贼人暗算挑断了手脚筋,武功便因此废了。 虽然没有武功,但师父还有武功招式,即使不能用来打架,就用来强身健体。 那时晏雪初还跟着学会,不过她练得软绵绵的,没有攻击力,师父就让她拿来锻炼身体了。 没想到今日可以派上用场。 少女的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跃步都充满了柔美,剑光如流水般在她的周身流转,渐渐地动作越发迅捷,剑光如闪电般在半空中划过,发出清脆的剑鸣。 第242章 条件 望着晏雪初那舞剑的一招一式,赫连瑞不由得愣神,她的动作与记忆当中的那抹身影逐渐重叠,每一个转身,出剑的速度,都像极了她。 王妃自幼跟着避世神医学本事,对草药虫子略有研究,想必就是因此才没遭了毒手。 她不怎么提及过师父,况且只是略懂皮毛,她怕丢了师父的脸面,便不曾透露过姓名。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赫连珏说过的这两句话。 当年她毅然决然的从他身边逃离,最后隐居在深山之中,与他永不相见。 而眼前的晏雪初却舞着和她当初一样的剑法,懂医术,师父隐居避世……赫连瑞有一种预感,这个晏雪初或许和她有关系。 最终,晏雪初收剑而立。 是夜,昭和殿的接风宴结束,赫连珏和晏雪初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 “本王离开时不是说让你在偏殿等着,怎么你还管起了闲事?” 安静的马车内兀然响起了赫连珏低沉的声音。 此时晏雪初看向车窗外的视线转而看向赫连珏,只道,“我不知道该在偏殿里做点什么,与其他人又不熟悉,就自己出来走走,接着就遇到了那位嚣张跋扈的公主在欺负人。” “而且我那不是管闲事,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赫连珏的眼角微微弯起,似乎在笑,顺势握住晏雪初软软的小手,随即便发现她的手凉的像块冰似的。 “手怎么这么凉?” 他问着,遂是给她搓了搓手,接着就裹在自己掌心中捂热。 马车内似有暖意渐渐升腾,晏雪初目光呆滞的看着他这样,心底涌现起复杂的情绪。 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王爷。”她叫唤了一声,继续说,“我在偏殿时见到了云晋国的景宁公主,她……气质不凡,为人貌似也很直白……” “嗯。”赫连珏淡淡的给出回应,只是神情专注的给她捂热双手,似乎对别的事情并不关心。 “她和我说了几句话。”晏雪初缓缓地道,“她说此次来北昭和亲,便是奔着嫁于王爷的念头来的。” 听了这句话,赫连珏似乎有了点反应,遂是抬起眼眸朝她看来,“这是她亲口和你说的?” “嗯……” 气氛沉默一瞬,赫连珏忽地紧握住晏雪初的手,“昭昭,既然这个景宁明摆了说要嫁与本王,看来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什么意思?” “虽说和亲联姻事关两国,但这也关乎到我们,你是女子,国之大事本该不应与你说的,可是本王更不想因为某个人而影响到我们。” 赫连珏突然神情严肃了起来,“六年前我们北昭新皇登基,云晋国便趁机犯北昭边境——琼州城,陛下便派了沈家前往琼州应敌。” “也是因此与云晋国的此战,沈家兵败,琼州城百姓被屠杀。后来有人找到沈家与云晋国通敌的信笺,说是沈家故意兵败,因此沈家阖府被查抄,男子斩首,女子则是充入教坊司为妓。” 晏雪初问:“这沈家便是王爷此前未婚妻的……” “正是。” 他的语气平静,凤眸里有回忆的暗芒,“琼州城失守,本王便亲自领兵杀入琼州,将云晋国的敌寇,乃至俘虏都没放过。” “琼州城池虽已夺回,但本王也失去了她。” 男人的神情逐渐变得落寞哀伤,言语间隐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颤,“她名叫沈蓝心,是本王年少时想要娶的女子……” 这句话令晏雪初心头不由一震,一股莫名的情绪似在心底悄悄泛酸。 那些都是是属于曾经的他和沈蓝心的,谁都无法磨灭。 哪怕是她,也不能。 “后来本王将那些人的尸首都送回给了他们的皇帝,云晋国因此生了惧意,不敢再犯,甚至对我们北昭俯首称臣,但这只是表面,这几年来他们在边境可是做了不少的动作。” “在他们眼中,只有本王在,你们便没有任何攻打北昭的机会,但本王若是死,他们肯定会将北昭视作为一块肥肉。所以这景宁公主,定然是带了不纯的目的想要嫁入聿王府……” 这些话听完后,晏雪初便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我们是要等着这位公主嫁入王府?”晏雪初表情迷茫的问。 “昭昭,此事本王自会处理,但你也不要多想,好不好?” 男人的手落在晏雪初的脸上,顺势抬起她脸,使得她不得不抬头望着自己。 “嗯,我知道了。” 她乖软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嘀咕,“可一想到王爷最后可能还是要娶她,我就忍不住去想,去在意……” 在别的事情上她或许可以大度,但在感情这方面,她只想小肚鸡肠。 小姑娘的这句话多少带着点吃醋的意思,然后赫连珏便忍不住将她紧扣在怀中,薄唇微扬起欢喜的弧度。 这话便表明,她其实是在意他的。 “王爷???” 赫连珏紧紧拥抱住她,仿佛要揉进身体般,让晏雪初有点喘不上来气。 天空渐渐飘落起白色的雪花,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只有马车缓缓地驶过。 宣治帝回到寝宫后,便特意交代了李德福一件事情。 这天清晨,赫连珏和晏雪初一同用早膳。 晏雪初犹豫许久,还是放下了碗筷,决定说出口,“王爷,你能不能同意我出府呀?每日被拘在王府里,怪无聊的,我想出去采采草药,给人把脉看病。” 要知道她是个一名大夫,整天都在王府里头无所事事,医术还怎么长进? “你想出府?”赫连珏淡淡的问道。 “嗯嗯嗯!”晏雪初如捣蒜般地点点头,满眼期待的望向赫连珏。 “可以。”赫连珏微微抬头,又道,“本王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 她喜形于色的说,“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可以考虑考虑。” “的确要求不过分。” “是什么呀?” “从今日开始,你,搬来望月轩与本王同住。”赫连珏眉眼带笑的说道。 “什么?!!” 晏雪初惊得从位置上站起身,她先是指了指自己,而后又指了下赫连珏,不可思议的问,“我,和王爷你……住一起?” “嗯。”赫连珏颔首。 晏雪初沉吟了一瞬,望月轩那边能住的地方就只有那一处主屋,旁边连个耳房都没有,她要是搬过去的话,不就是要和赫连珏睡一间屋子,一张床…… 想到这儿,晏雪初小脸微微发热,当即就说。 “不是,我觉得我们如今这样挺好的……” 下一秒赫连珏冷着脸打断她的话,“本王没觉得哪里好,你见过谁家夫妻是分房睡的?” 她要出府,他是可以答应,也正好趁此机会让小丫头搬来主院住。 第243章 没得谈了 “可是……打从我嫁入王府,我就住在流云苑里,这不是当初王爷命人给我安排的住处吗?” “……”赫连珏默然。 他当初还没想过她能活过新婚夜呢? “此一时彼一时。”赫连珏沉声地道,“这便是本王的条件,你若答应,便可立马出府,若不答应,本王也不强求。” 晏雪初咬了咬唇,小声的问,“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没有!” “……” 此时晏雪初陷入了沉思,脑子也在飞快的思考着。 其实之前,她和赫连珏不是没有过同床共枕,那时候他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倒是她,每天早上跟个八爪鱼似的搂抱着他。 这么一想,好像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这会儿赫连珏暗暗观察着小姑娘的表情,见她虽然满脸纠结着,但眉头并没有紧皱起来,看来是有希望的。 好片刻,晏雪初仿佛下定决心般答应,“好,我答应。” 赫连珏微牵唇角,立马就喊了管家,“杨叔,去流云苑将王妃的东西收拾到主院,现在便立刻带人去。” “是。”杨直高兴地领命,当即就跑出正厅安排下人。 晏雪初傻眼,“王爷不至于这般着急吧?” 赫连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只是问她,“王妃不是要出府?” “要,当然要!” “现在便能出去。” “真的?” “嗯。” 这会儿晏雪初立马欢天喜地的跑出去撒欢。 见她高兴,赫连珏唇角的笑意更甚,遂是对身边的冷旭吩咐,“让薛恒直接现身保护王妃,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冷旭应下后,便立即去安排。 这边晏雪初刚换了一身衣裳,就准备拉着听荷一起出门,谁知在王府大门口就遇到许久未见的薛恒。 “咦?薛恒你怎么站在这里?”晏雪初好奇的问他。 “王妃。” 薛恒朝她拱了手,“属下特意在此等着王妃。” “等我?作甚?” “王爷让属下保护王妃的安全。” “哦~”晏雪初看着他。 在心底暗想,表面说是保护,没准就是盯着她的。 不过就算不是薛恒,赫连珏肯定会派其他暗卫看着她,算了,谁来都一样。 “那成吧,那就一起出门吧。” 少女扬起笑脸的说,然后三人便一同出门。 这次出门,晏雪初特意带着听荷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还打听京城的铺面。 京城地处繁华,即便是一家巴掌大的铺面,想要买下都要花费不少的银子。 “王妃,我们好端端的为何要看铺子?” 听荷不理解的询问,“王妃是想做生意?” “其实我想开一家医馆。”晏雪初道,“可我如今是聿王妃了,要是像之前一样支个摊子给人看诊的话,我怕会让人笑话王爷,所以得盘个铺子。” “那王妃何不告诉王爷?让王爷安排的话,肯定比咱们到处跑省事。” “这点小事,还是不用麻烦王爷了。”晏雪初不想事事都依赖着男人,她如今已经是大人,该学着自己成长。 “那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听荷尊重她的意思,便立即支棱起来再去多问几家。 薛恒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似乎没有帮忙的意思。 “薛恒,你要不也去打听一下,哪里有价钱合适的铺子吧?”晏雪初见薛恒寸步不离的跟着,就跟块木头似的杵着,就想让他也帮一下忙。 然而,他却说:“王爷只交代让属下寸步不离的保护王妃的安全。” “可我现在挺安全的,就只想找到一家合适的铺子。” “属下只负责保护王妃。” “……” 好吧,晏雪初有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看薛恒的样子,也是指望不上了。 皇宫。 景宁公主带着侍女刚走出宫殿不久,就迎面遇上了三皇子赫连文旸。 他的那双桃花眼蕴含着无限温柔,笑眯眯地问:“景宁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景宁微微一笑,回答:“听闻京城很是繁华热闹,所以便想去走走。” “正好本殿也要出宫,本殿对京城的各处都熟悉,不如一起?” “多谢三皇子的美意,只是男女有别,殿下与景宁一起恐有不妥,况且陛下已经有意将景宁赐婚于聿王,遂是不便与外男有过多接触。”景宁婉言回绝,便带着侍女从旁离开。 赫连文旸站在原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逐渐走远,嘴角的笑容逐渐冷然。 圣旨都还没下来,她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要嫁给赫连珏? 哼! 选择皇子不比选择王爷强? 最起码他还有继承皇位的机会。 春华楼的一处雅间内。 女子的纤纤玉手端起醇香的茶水轻抿一口,朱唇微勾,“在还未来京城之前,便听说春华楼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酒楼,茶水醇香,珍馐色味俱佳,倒的确是不错。” 景宁微抬眉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俊美男人,接着视线又看向了站在男人身后的两名侍卫,弯唇笑道:“聿王爷私下密会本公主,就不怕家中的小王妃吃醋?” 关于赫连珏和晏雪初的事情,她让人打听过一些。 赫连珏并不和她交涉太多,便直言不讳,“景宁公主为了两国邦交而来,联姻是件好事,不过这事关景宁公主的终身,公主是否该慎重?” “聿王何意?” “本王与王妃感情甚好,原本就无意娶其他女子,便希望景宁公主能另择良人。” “可本公主觉得王爷便是良人。” “你若入聿王府,本王的心也不会在你身上。” “那便试试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陛下的皇子众多,都正逢适婚之龄,景宁公主何不考虑他们?” “本公主只喜欢王爷这般的男子,对旁人并不感兴趣。” “那便是没得谈了……”赫连珏微眯起凤眸,眼底的冷色一闪而逝。 “王爷何故如此啊?”景宁莞尔一笑,“本公主是云晋国的公主,前来和亲是使命,景宁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依照我们云晋国人的规矩,本公主选夫婿只挑厉害的男人。” “你们北昭的皇帝是有几名皇子,那日接风宴上,本公主都见过,但他们无一人如聿王这般。” 她这人一旦认准了目标,可不是谁都能够劝得动的。 第244章 祝他成功吧 赫连珏薄唇微翘,阴沉一笑道,“景宁公主来之前,应当听说过本王的恶名,你就不害怕吗?” “聿王爷不必吓唬景宁,我并不惧怕这些。” 赫连珏冷笑起身,拂袖离开。 果然是如昭昭所说,这个女人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一出雅间,冷旭便察觉出附近有人,遂是低声道:“王爷,有人。” “去查查是谁的人。”赫连珏轻声道。 冷旭悄然离开。 待赫连珏上马车后,冷旭便已回归。 “是三皇子的人。”冷旭回禀,“一直跟踪着景宁公主。” “竟是他……”赫连珏沉吟一瞬,他这个好侄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喜欢在女人身上花费精力。 有时候他就在想,赫连文旸若是把这份心思放在正途上,何愁干不成大事? “派人盯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属下明白。” “回王府吧。” “是。” 冷旭回应了一句。 赫连珏轻轻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唇角勾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赫连文旸是把主意打到了景宁的身上。 如此也好,祝他成功吧。 夜色融融,月白如雪。 赫连珏正在汤池中沐浴,山水屏风之后站着薛恒,他汇报着:“……今日王妃一直在四处逛,她和听荷两个人就在城中四处打听哪里有铺子可租赁。” “铺子?” 赫连珏疑惑的声音悠悠传来,“她打听铺子作甚?是想做生意?” “王妃说,她想开一家医馆。” “退下吧。” 薛恒告退后,赫连珏便从汤池中起身,从架子取下紫色寝衣穿上。 而后就喊来罗阳。 “明日去挑选一家地段好的铺子。”他开口吩咐。 “王爷要铺子做什么?” “送给王妃当医馆。” “噢~”罗阳双眸一亮,立马道:“好嘞,属下定会办妥此事。” 望月轩的主屋里只留下一盏烛台,烛火摇曳,室内光线显得昏暗。 晏雪初躺在床榻的最里侧,之前也曾在一起睡过,但今晚却莫名的感到紧张。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一直乱跳个不停。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 不多时,主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又是吱呀一声被关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最后停留在床边。 晏雪初闭上双眼,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子被掀开,男人带着一股沐浴过后的花香钻入被窝中。 安静的氛围内,晏雪初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发的响亮,像是被敲击的擂鼓。 倏然间,身后紧贴过来一具温热的身躯,晏雪初双眼猛地睁圆,身子明显僵住。 似乎是察觉出她的身体反应,赫连珏便知晓她并未睡着,脑袋就靠在她的后脖子处,低哑的声音传来,“昭昭这么晚,还没有睡?” 晏雪初没有开口回应他的话。 好一会儿,他又道:“本王给你不了承诺,却又不惜将你强留在身边,你是不是很生气?” 生气吗? 起初是有吧。 但是现在…… “没有。” 沉默好半晌,她才出了声回答。 她这话音一落,赫连珏的手臂突然就落在她的腰上,将她搂得更紧。 “我今天和景宁公主谈过,她不愿从几位皇子中选择,若最后圣旨赐婚,你是不是又会闹着同本王和离?” 晏雪初沉默不言。 闹又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放她走,府中守卫森严,她也逃不出去。 有的时候,赫连珏竟希望她是个肤浅的人,哪怕是因为他的权势也好,只要她愿意,他便什么都给她。 可她不是。 “若有那个时候,能不能不离开?” 男人低哑的嗓音里,似隐约掺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哀求。 “王爷要娶别人,今后我们的生活里就会多一个出来,就算她有别的目的,王爷怎么保证自己的心是不会被分出的呢?”她虽然生活在乡野之中,可也曾听别人说过,但凡有点权势的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就连皇帝的身边,还不是有好几个女人。 更何况他模样生得比皇帝好看,光是这张脸,就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 “你是觉得本王是个滥情之人?” “王爷若是滥情,身边只怕早已妻妾成群,也轮不到我。”晏雪初嗓音闷闷的说着,“或许王爷此刻待我是真心的,可我却不敢赌以后会怎样?” “本王不需要你赌。”赫连珏认真地说,“本王之前已经失去过一次挚爱,后来便没再对谁动过心思,我的心中有你这是事实。” “今后也只想护着你一人,心也只想给你一人。” 感情就是这样,他喜欢谁,心是最清楚的。 尽管她不是那么的好,但动了情便是动了,她便是他认准了的人。 晏雪初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躺在一起,“王爷,我不像你曾经有过一段情感,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王爷若是真心的,能否许诺以后不要让我的人生输太过凄惨?” “本王发誓,绝不会让你输。” 他竖起三根手指,神情严肃,“若违此誓,不得善终!” 其实相处久了,赫连珏知道或许她是深受了母亲的影响,需要在感情中得到安全感。 晏雪初目光深深的凝视着他,今后的事情也许会有变化。 但这一刻她就是想相信他的心是真的。 两人的在此刻交织,仿佛时间就在此刻凝结。 赫连珏的眼神紧紧锁定着她,床榻上的微妙氛围似乎逐渐变得浓郁起来,他缓缓靠近,渐渐拉近与她的距离。 随着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淡淡的花瓣清香,晏雪初睫毛轻轻颤动,立马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上。 此时他的襟口微松,露出一片肌肤,晏雪初的指尖恰好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如同被烫灼般连忙收回手。 她羞赧着,语速极快的说,“王爷,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晏雪初直接就背过身去。 赫连珏有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失落,方才就差那么一点点…… 第245章 公主府 四公主赫连如刚过及笄,便相中了探花郎做驸马,圣旨赐婚不久就出嫁。 宣治帝便在城西赐下了一座公主府。 赫连如出嫁不过一年多,便诞下一女,因此便甚少回宫中。 今日赫连如特意邀请了景宁公主到公主府做客,两人走在长廊上,赫连如手捧着汤婆子,口鼻呼出的气息在冬日里瞬间成了气雾。 “上次在接风宴上便见景宁公主气质不凡,本想着与你认识,今日才特意相邀。”赫连如说着,暗暗打量着身边的景宁。 似乎是觉察出她的目光,景宁便侧首看向她,赫连如仿佛做贼心虚般的别开视线,露出镇定的笑容,“景宁公主到我们北昭已有几日,不知住的是否习惯?” “都还好。”景宁言语淡漠,“眼下天寒,其实四公主可以不用亲自相迎,引路有下人呢。” “景宁公主远道而来,是为了我们两国邦交,本公主亲自迎接更显待客之道。” “四公主说得有道理。” 景宁微微点头附和,眼底掠过一丝利芒,刚才看她的神色并不是很自然。 就怕这公主府里埋了什么陷阱。 刚迈入主院的门槛,她们便迎面撞上一位抱着孩子的俊俏男子。 见到赫连如带来了一位生面孔的人,男子连忙抱着孩子低垂着眉眼喊:“公主殿下。” 此时赫连如不悦的拧起眉头,“今日本公主邀请了云晋国的景宁公主以及几位少夫人,不是让你带着孩子去书房,怎的跑来此处了?” 她的声音略显声大,男子怀中的婴孩顿时哇哇的啼哭起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赫连如就头大,瞬间变得不耐烦,“吵死了。” 男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解释:“方才孩子闹着要寻娘亲,我这才来寻公主的。” “现下本公主可没空,你自己看着办的。”赫连如冷声道,“本公主还有正事要忙,天没黑之前,不许你回这儿。” “是。”男子抱着立即离开。 此时赫连如微笑着对景宁说,“景宁公主莫要见怪。” “他是……?” “本公主的驸马。”赫连如解释,随即又道:“我们莫要管他了,本公主今日还邀请了几位姊妹,正好带公主你认识一下。” 她们两人走入了主院,而刚走远没几步的男子,抱着孩子幽幽的往主院的门口望去一眼,片刻后才离开。 此时主院内几名女子相互认识,而景宁与她们也相谈甚欢。 后来景宁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头晕,赫连如便让侍女将景宁公主带去旁边的屋子休息。 景宁被丫鬟搀扶到榻上躺着,丫鬟退下后,不稍片刻,原本安静的屋内响起轻微的吱呀声。 一道身影步入屋内,蹑手蹑脚的往床榻走去。 就在缓缓靠近之时,榻上的女子手中紧攥着发簪,用尖锐的尖端直指面前之人。 “我当是谁,原来是三皇子设下的局呀!”景宁目光凌厉深幽。 从方才赫连如那个神情里,她便已猜出这场邀请并不简单,原本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高招来谋害于她。 结果竟是这种辱人清白的腌臜手段。 见面前的景宁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赫连文旸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浅笑,“没想到景宁公主会识破,不过眼下公主正在局中,若是本殿一喊,外面的那些女人便会好奇的进来一探究竟,我们孤男寡女在这里,你是觉得她们不会多想?” “无耻之徒!” 景宁眼中厉色一闪。 “其实本殿也可以不对公主做些什么。”赫连文旸眯起眼睛微笑道,“公主是代表云晋国前来和亲的,只要公主向父皇表明心悦于本殿,今日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是在威胁我?” “只是一场交易罢了,公主用和亲来交换两国和平,既然要在北昭国选择一个男人,何不选择本殿呢?” 景宁的眼底一片冷漠,看来这个赫连文旸是瞧中了自己身后的云晋国。 只可惜了…… “据本公主所知,如今的东宫太子是赫连文晔,并非你三皇子。” 赫连文旸冷嗤一声,就道,“他只是暂时占着太子之位罢了,最后鹿死谁手可不一定,只要日后你们云晋国助本殿继位,景宁公主你便会是整个北昭最尊贵的女人。” 话音一落下,赫连文旸便想靠近她一些,可景宁一个凌厉的眼刀甩过来,他顿时不敢再靠近。 “三皇子的想法确实很不错,但本公主早已心有所属。” 她直接拒绝。 这让赫连文旸陡然冷下脸来,“景宁公主就不再三思考一下本殿的话?” 此时外面响起了赫连如的声音,“景宁公主你还好吗?” 赫连文旸听到声音,顿时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想去强上景宁。 但景宁眉眼一凛,手中的簪子速度极快的划伤赫连文旸的手掌心,男人还来不及呼痛,就被景宁一记手刀劈晕。 这会儿景宁蹲下身子,拍了两下赫连文旸的脸,见他毫无反应,眼底瞬间掠过一丝轻蔑。 看来如今的北昭国也不怎么样? 培养出来的皇子,跟个绣花枕头似的。 门外的赫连如听到屋内的动静,便以为是三皇兄的事成了,便正打算带着其他人进去,只要进去撞破了屋内的事,便可为三皇兄今后登上皇位多加一道助力。 如此,她以后便会成为北昭唯一的长公主。 赫连如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遂是拔高了声音,“景宁公主,本公主得进来瞧瞧你如何了,若是真的不舒服,得赶紧请大夫。” 她的话正说着,手搭在门上正好要推门,可她还没有推,两扇门便自己打开了。 就见景宁从容的从里面走出来,顺道关上了屋门。 “你……”赫连如瞠目结舌。 “休息了一下,的确是好多了。”景宁温柔的笑了笑,在众人面前说,“诸位不必担心,莫要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雅兴。” 随后景宁便强拉着赫连如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道:“四公主若是不想让今日的事情传到你们北昭皇帝的耳朵里,最好装作无事发生,否则……看你们兄妹二人如何向陛下交代?” 赫连如顿时花容失色,她明明看着景宁喝下了那杯茶水,可她却仿若没事人一样。 今日的事情要是被景宁告到父皇那里去,她可就完了。 旋即她便点了点头。 景宁的确是当着众人的面喝了茶水,但她却在用帕子擦嘴时趁机吐出。 顺道装个晕,看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第246章 蠢笨 皇宫。 凤仪宫中,皇后孟璇宁屏退了殿内所有伺候的宫女,眼中裹挟着几分寒意,怒声骂道: “你们两个好啊,竟敢合谋算计云晋国的公主,你们是当人家和你们俩一样蠢笨无知?” 他们两个竟然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最后不失败都有鬼了。 此刻赫连文旸和赫连如就跪在殿内。 赫连如抿了下唇,当即甩锅,“母后,这都是皇兄撺掇儿臣的,原先儿臣也觉得此计不妙……” “闭嘴吧你。”孟璇宁怒斥道,“明知不妙,你到最后还不是干了?” 那景宁原本是要指给赫连珏的,若是景宁把此事捅到皇帝那里,这伤及的便是北昭国和皇帝的颜面。 陛下势必会降罪下来。 赫连如立马乖乖的闭上嘴。 “母后坐镇后宫多年,可太子之位却始终被体弱的赫连文晔占着,儿臣这么做,也只是想要得到云晋国的助力,不让北昭的江山最后都落入赫连文晔的手中。” 赫连文旸桃花眼微垂,敛下眸底翻涌的暗色阴鸷。 他就是不甘心。 明明他的母亲才是后宫之主,而他才是皇后的嫡子,凭什么东宫太子之位不能是他的? 看着赫连文旸身上穿着黄色锦袍,孟璇宁自然知晓儿子的心中所愿,她又何尝不担心将来这北昭国的天下会成为赫连文晔的呢?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太子不死,她的儿子将来就不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 “如儿,你先回去吧。” 孟璇宁凝着赫连文旸,话却是对着赫连如说的。 赫连如听到这话后,立马起身,又看了眼母后才转身离开凤仪宫。 “你以为云晋国的势力是那么好利用的吗?”孟璇宁冷着脸,“六年前,赫连珏杀绝来犯边境的云晋国人,连个俘虏都没留活口,还把他们的将领当礼物还给云晋国。” “在他的如此震慑之下,云晋国是惧怕了,但同时也感到了羞辱。这几年来,云晋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如今派个公主来和亲。” 孟璇宁从高位缓缓走到他面前,“陛下将她许给赫连珏,是想用赫连珏镇压云晋国的野心。” 他们孟家本就是武将,自然有眼线埋伏在边疆传递消息。 听闻这些话,赫连文旸缓缓抬头看着皇后。 “这几年赫连珏虽未带兵打仗,但他此前积攒的威名还在,手中还握有兵权,无论是太子还是七皇子都在有意拉拢他。” 女人俯身将赫连文旸扶起,朱唇轻启,“可不管今后谁坐上那个位置,赫连珏都是最让君主忌惮的存在,旸儿你未来若是荣登大宝,赫连珏必除之。” “和亲公主看似为了两国和平,但实际上不过是个人质,亦可以是牵动两国战争的导火索,云晋国此次和亲难保没有动心思,所以我们应该再多看看局势,而不是操之过急。” 当初孟璇宁也是害怕自己的女儿会被送去和亲,所以便在她刚及笄之时,就为她挑选了夫婿,趁早出嫁。 日后和亲便不会落到她女儿的头上。 现下赫连文旸好似明白了母后的意思。 “旸儿,你如今要做的便是让你父皇好好的看到你的表现,至于其他的,你便听从母后的安排。” 她早就为自己的儿子做好了筹谋。 “儿臣明白了。”赫连文旸低声应道。 明白是明白,可他还是想要多争抢一些势力。 因为他想尽早得到自己想要的。 须臾宫女迈着小碎步走入殿中,行过礼后便道:“皇后娘娘,景宁公主去了御书房。” “什么?!”赫连文旸顿时慌了,“母后……” “先别急。”孟璇宁沉着思考一瞬,便抓着赫连文旸的手,说道:“如若她在你父皇面前说了此事,你便直接承认。” 如果景宁当真在赫连瑞面前说了这件事情,那她就直接请求赐婚,若将来有云晋国助力也不错。 赫连文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当孟璇宁带着赫连文旸赶到御书房时,景宁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见过皇后娘娘,三皇子殿下。”景宁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景宁公主方才是和陛下说了要事?” 孟璇宁装作不经意的询问。 而景宁特意往赫连文旸扫去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确是要事,如果皇后娘娘和三皇子殿下也是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的话,景宁便先行一步。” 随后景宁公主说完,便面带笑容的走了。 孟璇宁瞟了眼她的身影,最后还是进入了御书房。 …… 雕梁画柱的正厅之中,暖阳透过精美的窗棂洒在室内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桌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佳肴,有香气扑鼻的红烧狮子头,色泽金黄的油焖大虾,还有翠绿欲滴的清炒时蔬,每一道菜都被厨子做得精致无比,让人垂涎欲滴。 赫连珏身穿一袭玄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就正在主位上,目光深邃而温和,手中握着一双精致的象牙筷,正缓缓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入晏雪初的碗中。 并且说道:“吃完饭后,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晏雪初睁着明亮的大眼问。 “去了你便知道。” “……那成吧。” 本来她计划着今天去城北看看的。 午膳吃完,两人坐着马车便出了王府。 最后马车停在一家铺子前面。 晏雪初一下马车,站在这间空荡荡的铺子面前,乌黑的眼睛在门口四下张望着,带着探究和疑惑。 “王爷,我们来这里干嘛?”她的抓着赫连珏的袖口问。 赫连珏问:“你觉得这间铺面如何?” 随即晏雪初就往门外看了眼,又在铺子里环视了一圈,说:“铺面够大,地处位置不算偏,瞧着挺好的。” “送你当医馆合适吗?” “啊?”晏雪初眼底掠过惊喜之色,“这给我当医馆?” “嗯,前几天听说你在京城四处寻找合适的铺子当医馆。”赫连珏颔首说,“本王就命罗阳去挑选合适的铺面。” “王爷是听谁说的?” 晏雪初问完,凌厉的眼神瞬间望向听荷。 听荷见状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疯狂的摇头,表示不知道,不是她。 第247章 铺子 赫连珏掰回她的小脸,温声说道,“你的身边都是本王的人,想知道你的事情是轻而易举的。” 他这么一说,晏雪初顿时想起身边还有薛恒这么一个人。 薛恒就是他派来盯着她的眼睛,肯定是把她的一举一动都交代了个遍。 “这么大的一件铺子,肯定要花很多银子吧,我没有那么多的钱。”之前攒下的那些,她逃了之后几乎都花完了。 虽然还有初遇赫连珏时,他留下的两枚金锭子,可那是她打算留给谆娘的…… “想什么呢?”赫连珏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这里本王已经花银子盘下,哪里还需要你再花钱?” “王爷是忘了钱,但我一文没花,就白占便宜……这不好。”她摇了摇头。 如今她住在王府里,吃喝什么的都是他的。 再白占一间这么大的铺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赫连珏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本王可没说让你白占便宜,本王既已出钱,王妃总得出力吧?以后这里便会交予你打理,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全凭你自己做主。” “我?” 晏雪初看着这家铺子,认真思索了起来。 这会儿赫连珏继续说道,“过段时间本王会命人布置这里,待年后,便可正式经营,昭昭你以为如何?” “这样真的好吗?王爷就不怕我经验不足,经营不起来吗?” “经验可以积累,那些老大夫不也是从年纪轻和经验不足走过来的么?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王爷说得是……”听君一席话,晏雪初顿时豁然开朗,“那以后我负责打理,王爷就替我数钱吧。” “好。” 赫连珏眼神温柔似水,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宠溺。 在铺子里四处看看,走到后院时,晏雪初发现后院里种着一棵参天古树,粗壮的枝桠悬挂着由两根粗绳做成的秋千。 她坐在秋千上,脚尖轻点地面,秋千就慢慢地荡起。 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秋千的两根粗绳,轻荡的秋千瞬间停下。 晏雪初仰头看去,便瞧见赫连珏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凤眸微含笑意的俯视着她。 “本王觉得这里确实还不错,等到夏天你乏了还能在这里乘凉。”赫连珏说着,便轻轻推动着她,秋千随之微微荡起。 晏雪初转回头,双眼目视着前方。 “王爷,你知道我的一切,可我却并不了解王爷的过去以及家人……”晏雪初低声的开口道,“我能了解么?” 话一出,赫连珏便蓦然停了推动的动作。 “你当真想了解吗?” 男人沉声问。 “想。” 沉思两秒,晏雪初坚定的回答。 她是想了解的。 而后晏雪初便让出半边秋千,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可赫连珏不为所动,直到晏雪初拉住他的手,抬起巴巴的小眼神凝视着他。 最后,赫连珏便与她一同坐在秋千上。 “你想了解本王什么?” 闻言,晏雪初认真思考了一下,就问:“我想先了解王爷的家人……” 其实她最想了解的是他和沈蓝心的过往。 但是上次听他说的那些话,她隐约感觉沈蓝心可能是不在人世了,所以她不敢问,怕揭开了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 所以还是先从他的家人开始了解吧。 家人…… 呵~ 赫连珏轻嗤一下,就道:“本王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晏雪初狐疑,皇宫里那些人不算是家人么? “本王的母妃在十岁那年便已病逝,后来就被养在萧太后名下。”赫连珏语气淡漠的诉说起回忆,“当初还是皇子时,萧太后表面上对本王很和气,但却私下里却不闻不问的。”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本王并非她亲生。唯一待本王好的人,便是父皇,只是六年前父皇临终的最后一面,本王都没能见到。” 这也成了赫连珏心中的遗憾。 当年父皇将那块玉佩给他之后,曾交代他,让他代替他守好北昭国的江山。 后来不久,父皇便得了重病。 那时他本想侍奉左右,但那时南下匪患不断,他便被派去剿匪,所以便没能赶回京城。 待他着急赶回来时,一切便成为了定局。 新皇登基,他便成了辅佐之臣。 云晋国来犯边境城池,皇兄就派出沈家,而他当时南下剿匪之事尚未解决,他只能是赶回南下。 谁知,就在那一年里,他不仅失去了父皇,也失去了挚友,更失去了至爱之人。 沉重的打击,彻底将赫连珏击溃。 从那时起,他的压抑和愤恨瞬间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变得扭曲,想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对他如此不公?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晏雪初只瞧见男人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就连手都紧攥成拳,似乎内心深处压抑着某种情绪,是不甘,是愤懑…… 仿佛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极有压迫感。 晏雪初猛地抱住他,似在安抚道:“王爷没家人不要紧,正好我也没家人,我们俩刚好凑一对,以后我就是王爷的家人。” 男人紧攥的手渐渐松了,双手缓缓地抱住怀中的小姑娘,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上,轻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莫名的令人感到安心。 想起六年前的事情,他不禁将晏雪初抱得更紧,仿佛会失去她似的。 这一刻,他的眼底划过寒芒。 那种痛苦,他绝不会经受第二次! 这一次老天爷休想从他身边夺走……家人。 察觉出赫连珏的不对劲,似乎提及六年前的事情,他就很容易陷入心结当中。 晏雪初连忙又问:“不知道上次遇到的那位二公主如何了?她身体好些了吗?” 此刻赫连珏的眼神恢复清明,低声答道:“她已经没事了,也特意交代过冷宫主事。” “那便好。”晏雪初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又拉出一个话题,“对了,当时那位二公主被欺负了,我虽然有出手,但还是没什么用,我们还遇到了太子殿下。” “我原本还想着让太子殿下主持公道,可二公主却示意我不要开口,事后她说太子殿下自己都过得如履薄冰,他们都不该得罪那四公主是为何?太子难道不是皇后生的?” 赫连珏没想到她的问题居然有这么多。 第248章 不会来了 “皇后确实并非太子生母。” 听了赫连珏说的这句话,晏雪初有那么一丁点的意外,但又没有格外的诧异。 因为上次赫连婧说的那句话,她隐约能猜到。 可是她还是很好奇。 “太子的母亲姓赵,如今的当朝丞相赵尧便是太子母亲的兄长。”赫连珏的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原本太子的生母和如今的陛下是青梅竹马,后来陛下到了适婚的年纪便娶了赵氏为王妃。” “他们因着从小的情意,成婚后便一直很相爱,直到两年后,当时的陛下娶了侧妃,便是如今的皇后孟璇宁,之后陛下与赵氏的关系便不复从前。” “赵氏在陛下登基之前便已逝世,所以后来陛下登基之时就册封了孟璇宁为后,而另立了先王妃之子为太子。” 晏雪初听得似懂非懂,拧了拧眉说,“天哪,你们皇室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皇室便是如此。” 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赫连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无非就是因为女人娶得多,子嗣也因此多了。 皇帝为的是平衡朝中局势,和巩固自己的皇位,又有多少的真感情? 思及至此,赫连珏遂是握住晏雪初的手,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双眸温情的看着晏雪初的眼睛。 “这是属于帝王家的事情,以后我们之间不会掺杂其他的东西。” 他说出这话时,神情坚定且严肃。 晏雪初与他四目相对,那双好看的凤眼如同两道深潭,不禁将人吸纳进去。 未几,罗阳急匆匆的出现,惊慌大喊:“王爷!” 晏雪初和赫连珏的目光转而望向他,男人问:“何事?” 罗阳故意看了眼晏雪初,神情为难。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晏雪初疑惑的问。 “方才杨叔派了人来传话,说……宫里的李公公带着圣旨已经在王府恭候了,请王爷和王妃速速回府。”罗阳小声的答道。 赫连珏眸色一沉,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来的这么快,快到让人甚至没有半点准备。 从秋千起身,晏雪初转头望向赫连珏,平静地说,“王爷,我们回去吧。” 她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既然来了,就该去面对。 回到王府后,李德福见人都到齐了,便当众宣读圣旨,将云晋国景宁公主赐婚聿王赫连珏当侧妃,于下月初成婚。 晏雪初听完圣旨整个人都仿佛空了,纵使万般不愿,也不能抗旨不遵吧? 转眼便到了成婚之日。 整座王府被红绸和红灯笼装点的格外喜庆,但阖府上下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氛围。 听风斋里,赫连珏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面容冷峻的盯着手中的兵书看,但半个字都读不进心里。 一旁两名捧着婚服的婢女低垂着眉眼跟两座雕像似的站在那里,眼瞅着吉时要到了,她们没一个人敢出声提醒,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冷旭和罗阳走进来。 罗阳挥退她们两人,只见她们把婚服放下后,就急忙退了出去。 “王爷时辰不早了,不换衣裳吗?”罗阳轻声开口。 之前迎娶前面几任王妃时,好歹还换上了婚服,这次不管怎么着也是赐婚,而且对方还是云晋国的和亲公主,总得给几分薄面吧? 赫连珏冷冽的眼神瞥向他,“那你便换上,代替本王亲自迎了这桩亲事。” 罗阳连忙摆手,“这可是赐婚,若是让皇帝知晓,岂不是得砍了属下?那不成不成……” 赫连珏横了他一眼,只觉得十分的烦躁,手中的书籍顿时便扔到一边。 “王妃在做什么?” 从圣旨赐下到准备这桩亲事,她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冷旭答:“从早膳过后,王妃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赫连珏不发一言。 这个时候,一只白鸽落在听风斋的窗边,罗阳见状,便立马过去抓起鸽子,从脚上的信筒里出去字条。 “王爷。”他将字体呈给赫连珏。 修长的手指展开字条,看到上面的内容,男人的眉心轻蹙,眸底写着疑惑二字。 “发生了何事,王爷?”罗阳见赫连珏脸色不对,遂是问道。 就见赫连珏把字条扔在书案上,罗阳便拿起看了看,感到不可思议,“关在死牢的落雁被救走了?谁会去救她?又什么会救她?” 此刻冷旭也瞥见了字条上的内容,感到了意外。 “之前属下派人查过,这落雁就是南疆一条偏僻村子里的人,当年南边匪患闹得凶,便洗劫了他们整条村子,她已经没了亲人,救她的人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或许她从一开始便隐瞒了什么……” 赫连珏的眼神变得阴鸷深黯。 早知道他就不该顾及情分,应当直接动刑。 王府外,一顶精致的花轿在喜庆的锣鼓声中缓缓落地,锣鼓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此时管家杨直早已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时,他微眯起眼睛,只说:“王爷有令,婚礼从简,免去一切繁文缛节,将侧妃直接送入洞房。” 景宁身边的侍女菊兰顿时皱起眉,不悦地怒道:“你这是什么话?聿王爷不亲自前来迎亲也就罢了,如今连婚宴都要免去,难道你们聿王府是穷得揭不开锅,连宴请人的银两都没有了?” 杨直冷下脸来,布满皱纹的双眼敛着凶色,“当初我们王爷迎娶王妃时,也是免去了这些规矩,就算云晋国的公主嫁进来,也不过只是侧妃,难道还能大得过正妃?” “你!”菊兰气得眉毛倒竖。 轿中的景宁听到外面的说的话,红唇轻启道:“菊兰,既然当初王妃没有的,我们也不该强求。” “是。”菊兰低眉顺目道,随后就将景宁从花轿中扶出,送到婚房倚雨院中。 天色擦黑,聿王府内灯火通明。 景宁坐在床边一直等待着赫连珏的到来,一直到夜深人静之时,也没有等到人。 菊兰去打听完,便匆忙的赶回到倚雨院。 “公主。”菊兰说,“聿王爷去了主院那边,怕是今晚不会来了。” 女人的红唇勾起一丝冷笑,轻灵的声音透着肆意的狡黠,“不来便不来,总之我们已经顺利的入了聿王府,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 第249章 只会为你 这个时候,晏雪初趴在床榻上,心里沉沉的坠着,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听荷站在床边,瞧了眼外面越发浓郁的夜色,便觉着这会儿王爷和那位公主应该是入了洞房。 “王妃你要是难过的话,要不还是哭出来吧?”听荷忍不住劝道,“奴婢今夜陪你一起哭。” 她只希望这样,王妃能够心里好受一点。 晏雪初坐起身,眼神有些呆滞的注视着她,“听荷,我没事,你其实不用担心我,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可是奴婢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这会儿晏雪初朝她露出笑容。 听荷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轻叹着告退。 顿时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晏雪初一个人,平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和赫连珏躺在床上准备入眠了。 可今天,整间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周安静的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她的心,那种压抑感一点点的攀上心尖。 眼眶逐渐开始湿润,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 她试图控制,但情绪就像洪流,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控制。 她将头埋进锦被里,低低的抽泣声在屋内兀然响起。 说到底她还是很在意他娶了别的女人,尽管在此之前他们说了很多,可她还是很难不去乱想。 万一那位公主是真心喜欢他呢? 万一他们在相处之中日久生情了呢? 万一……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谁?”晏雪初眼泪汪汪的抬起头。 就见赫连珏缓缓地走来,不过他的步伐微晃,走过来的同时,还解了身上的大氅。 随即大氅落到地上,没走两步,身上的玄色锦袍也被脱下……,便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地上的衣物是他平时穿的,没有一件是红色的婚服。 最后衣裳落了一地,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中衣,襟口半敞,露出胸膛的轮廓。 他坐在床边,双眸里闪动着迷离之色,俊美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红晕,身上带些熏人的酒气。 “王爷你……”晏雪初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此刻他伸手抚上少女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男人带着一丝朦胧的醉意,问:“怎么还哭了呢?” “喝酒了?” 闻此言,赫连珏点了点,回答:“是喝了点。” “也是,今晚是王爷的大喜之日,王爷高兴多喝几杯也是正常。” 晏雪初小声自语着,突然就想起,这会儿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便立即道:“王爷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应该去新房那边……” “你在哪儿,本王就在哪儿。” 男人的那双迷离的凤眸因着醉意微醺,变得水光盈盈的,比那冬日的腊梅都要艳几分。 此刻晏雪初轻轻眨动了下眼睛,扁着小嘴低语道,“她是云晋国公主,若是人知晓王爷如此冷落公主,说不准会认为王爷没有与云晋国交好之意。” “冷落又如何?”赫连珏冷笑一声,“本王从来就没把云晋国放在过眼里,他们若是有本事,尽管来宣战。” 正好让他瞧瞧如今的云晋国涨了多少本事? “之前本王已经与她说明,是她执意如此,那便看看她费尽心思的嫁来聿王府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着晏雪初红红的眼睛,就把她搂入了怀里,“方才本王听见你哭,是不是认为本王在同别的女人洞房,所以你难过了?嗯?” “我没有!” 小姑娘嘴硬得很,不仅否认,还直接推开了他。 她直接背过身去擦干脸颊上的泪。 赫连珏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枕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声线显得低哑,“本王说过的,不会让任何可能介入到我们之间。” “万一呢?”她低声道,“我师父说,她以前遇到过一个人,她与那个男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但是她发现那个男人欺骗了她的感情,原来他的身边还有许多的女人。” “师父说她觉得那个男人是爱她的,但真心这个东西全凭良心……” 或许是因为母亲和师父的影响吧,晏雪初对感情并没有那么的信任,因为她也惧怕真心错付。 身后的赫连珏突然掰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坐着,他抓起晏雪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男人炙热的胸膛内装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砰的。 “或许你有你的担忧,但本王可以用时间去证明,这颗心今后只会为你跳动。”他说着,目光注视晏雪初时,变得格外炽热。 晏雪初感受到他的心的确是跳动的越来越快,空气之中也似乎弥漫着暧昧,赫连珏的脸也逐渐靠近过来,她的心跳也跟着如小鼓轻敲般。 他凝着小姑娘柔软的唇,蓦然地询问了一句:“昭昭,我想吻你,可以么?” 想了一下,他还是想要尊重她的意愿。 若是她不愿意,那便算了。 晏雪初没有回答,没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 但她却羞涩的闭上了双眼。 见此,赫连珏仿佛是得到了应允,薄唇轻勾,一只手托住她的脸,慢慢地将唇贴上她的嘴唇,伴随着这个吻的加深,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 贝齿被撬开,两人的呼吸相互纠缠,晏雪初感到脑袋逐渐发昏,被他抱得越发得紧,仿佛要镶嵌进他的身体般,竟连呼吸都已忘却。 就在她要窒息背过气之时,二人唇齿分离,晏雪初如濒死的鱼儿缓缓呼吸着。 赫连珏轻笑:“本王记得那天夜里你闯入这里时,可是对着本王一顿乱啃,怎么这会儿还差点给自己憋死?” “我不会……脑子里一片空白就……” 男人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便道:“没事,本王教你。” 话音刚落下,他柔软的唇瓣再次吻了过来,这次他像个引路人缓缓地领着她感受这漫长而绵柔的亲吻。 他的手渐渐抚上她的腰…… 冷夜之中,漆黑的天幕缀满了闪烁的寒星,在黑夜里如晶亮的眼睛,四周静谧无声,仿佛一切都已陷入沉睡。 第250章 清晨 晨光熹微,光亮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幔落入,古色古香的床榻内。 床榻之上的男女相拥而卧,赫连珏安稳地躺在床的内侧,晏雪初依偎在他的身侧,她的头轻枕在他的手臂上。 听荷端着水盆推门而入。 “王妃该起身了,侧妃已经在……”她刚撩开纱幔,后面的话语顿时哽在咽喉间。 此时赫连珏已然睁开双眼,冷冽的眼神扫过听荷的脸。 听荷心头登时咯噔了一下,当即默默的放下床幔,退了出去。 这会儿晏雪初翻了身,无意识的将脑袋埋在男人胸膛上,轻轻地蹭了蹭,像只粘人的小猫。 赫连珏嘴角弯起,眼底满是宠溺。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晏雪初才悠悠转醒。 她把手搭在眼睛上,慢慢的适应室内的光线,半晌,身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醒了?” 听到声音,她抬眼去看他。 就瞧见赫连珏慵懒地侧卧着,单手轻巧地支撑着脑袋,那姿态既随意又充满了优雅。 如墨般的长发披散,随着他的身体曲线轻轻流淌,脸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那高挺的鼻梁,紧闭的薄唇,以及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的长睫毛,眉眼蕴含着缱绻的笑意注视着她。 在这清晨里,仿若勾人的妖精,让人不禁为之心动。 “嗯。” 她发出很轻的音节,回应着他方才的话。 然后她看了眼外面的光线,发现天色早已大亮,晏雪初迟疑的问:“时辰似乎不早了,王爷不用去上朝么?” 赫连珏微愣几秒,只回答:“昨日侧妃嫁入王府,陛下特意允了本王休息几日,正好可以陪你。” 说罢,他的另外一只手便握住晏雪初柔软的手。 “是哦,昨日王爷娶了侧妃……” 这话说着,晏雪初便直接坐起身来,准备起床,“杨管家好似交代过,侧妃进门第二日,要给正妃敬茶。” 此刻赫连珏拽住她的胳膊,旋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一个侧妃而已,让她多等你一会儿都是应该的,你何必如此着急?”赫连珏道,“还不如陪本王多待一会儿。” 难得关系缓和许多,赫连珏自然是想要与她多待会儿的。 “可她毕竟是云晋国的公主。”晏雪初犹豫道。 “公主又如何?”赫连珏曲起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为正妃,她哪怕再有怨言,可说不得你什么。” “那也不行!”晏雪初推开他,“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目的,总得先以礼相待着吧。” 说完了话,她直接起身穿衣,随后便唤了听荷来梳妆。 而这边,景宁早已坐在正厅里等候多时,来奉茶的丫鬟已经来了好几次。 迟迟不见人来,身后的菊兰便忍不住道:“这王妃迟迟不来,莫不是故意给公主下马威的吧?” “别胡说!” 景宁言语平静,“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管是不是下马威,她到底就只是个侧妃,始终比正妃地位低一些,该她等的就得等待着。 菊兰顿时闭上了嘴。 眼下她们身处北昭国的聿王府,一言一行的确该谨慎些。 第251章 中馈 等了许久,晏雪初带着听荷姗姗来迟。 “参见王妃。” 见到晏雪初出现,景宁连忙行礼。 晏雪初刚在主位上落座,便道:“免礼吧。” 得了这句话,景宁才直起身,不多时便有丫鬟端来新的茶水。 景宁这才端起茶盏敬向晏雪初,“王妃请用茶。” 此时晏雪初端起她手里的茶,饮下一口后,她便将茶盏放到了一旁,抬眼望向景宁。 “茶也喝了,往后你便是王府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至于其他的便没有什么可交代与你的。” 晏雪初一板一眼的说。 “有一事,妾想要求王妃应允。”景宁也不拐弯抹角的,遂是眉眼含笑道。 “什么事?” “听闻王妃自嫁入王府以来,从未打理过府内事宜,所以我想请王妃将中馈交由我打理,你只要点个头就成。” 她竟然想要管家? “此事你倒是求错人了。”晏雪初道,“府中大小事务皆有管家打理,公主若是想要管家之权,只怕须得王爷点头才是。” 晏雪初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找她点头有什么用? “王爷?”景宁讶然。 换言之她得找赫连珏。 这么大的事情,他能够答应么? 而后,景宁便做了些糕点,亲自到听风斋来寻赫连珏。 “你想执掌中馈?”赫连珏凤眸不悦地敛起,“你可知能执掌中馈之人须得是正妻?” 尽管景宁还有一层云晋国公主的身份,但毕竟就只是比正妃低一级的妾室。 况且她刚入王府第一天,就逾越规矩想要执掌中馈? 她想要做什么? “妾身知道。”景宁不疾不徐道,“王妃虽是正妻,但并不擅长做这些,所以妾身就代替王妃接管中馈之职。” “不成。”赫连珏直言拒绝,“尽管王妃不喜欢打理这些事情,但也轮不到别人取代她。” 中馈若是让出去,不就是明摆着把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也让了出去? 晏雪初傻,他可不傻。 景宁微怔,没想到赫连珏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晏雪初的地位,哪怕她不管事,也轮不到别人。 “王爷的话,妾身明白,是妾身僭越了。”景宁欠了欠身,遂是告退道:“妾身便不打扰王爷。” 她和侍女菊兰从听风斋内走出。 待走远些,菊兰见四周没什么人,就问:“公主,眼下王爷拒绝了你,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管家之权拿不到,那我们便对这聿王府的一切都无法快速熟悉,只能另寻他法了。”景宁故意压低了声音。 从昨天到现在,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整座聿王府都布满了无数双眼睛。 想要了解一座府邸的情况,执掌中馈是最容易的。 眼下,她只能和菊兰慢慢的摸清楚聿王府的情况。 然后再做打算。 景宁送来的糕点,被罗阳用银针试了试。 见银针没有显现任何异常,遂是道:“王爷这糕点没毒。” “既然没毒,便赏你了。”赫连珏道。 别的女人的东西,他并不稀罕。 “冷旭,派人盯紧景宁的一举一动。”赫连珏沉吟着,继而直接下令道。 “属下明白。” 刚来府中就想要打理府中内务,现下被他拒绝,所以赫连珏认为她还会有下一步举动。 第252章 过来 晏雪初在屋内将龙纹玉佩画到图纸上,然后就把图交给听荷。 “王妃这不是王爷的玉佩吗?” 听荷看到图纸上的图案问。 “没错,正是王爷的玉佩。” “好端端的,怎么要画这个?” “王爷将这块玉佩给了我,但是这块玉佩很贵重,我想带着,但是又不能随身携带,所以我想做几块假的玉佩出来。”晏雪初双手合十的说,“这样我就能把真的那块给藏起来,就不会弄丢了。” “这样啊……”听荷看着图纸上的玉佩图案,遂是点了头说,“没问题的,就是不知王妃要是做几块?” “十块吧,多做几块,有备无患。”晏雪初微笑道。 听荷点头应下。 年关将至,这天晚上晏雪初一觉睡得特点沉,等到第二天醒来时,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房屋里。 她坐起身来四处张望,然后便喊了一声,“听荷?” 不多时听荷闻声赶来。 “王妃你醒啦。”听荷满脸笑意站在床边。 “嗯。”晏雪初点头,遂是问,“这是哪里?” 她感到很陌生,这里并不是望月轩也并不是流云苑。 “这里是城郊的温泉庄子。” 听荷答道。 温泉庄子??? 晏雪初满脸的疑惑,“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到了这里? 听荷解释,“王爷说再过几日便要过年,王妃体寒,多泡温泉对王妃的身体有益处,所以我们便留在温泉庄子过年。” 说到这里,听荷接着便俯身小声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夜里走的,并未带着侧妃来此,王妃可放心。” “啊?”晏雪初惊讶,“我们都在这里,就留侧妃一人在王府里,这样真的行吗?会不会不妥?” 赫连珏做了这样的决定,怎么都没和她说一声? “王爷呢?” 晏雪初当即掀开被子,就要找赫连珏。 连夜把她弄到这里来,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吧? 听荷连忙道,“王妃不着急,奴婢先帮你更衣梳妆吧?” “嗯。” 梳妆完,晏雪初便急匆匆的来到书房找赫连珏,此时赫连珏似乎正在交代着冷旭和罗阳什么,待她一来,便没再说什么。 而是直接挥退了人。 连带着她身后的听荷,在赫连珏的一个眼神示意之下,也跟着退了出去。 随着书房的门突然被关上,晏雪初满脸浮现着问号,青天白日的其实不必如此吧? “站哪里作甚?”赫连珏朝晏雪初招了招手,“过来。” 晏雪初迟疑了半晌,还是走到书案旁。 “过来。” 他又说了句,意思更加的明显。 于是晏雪初直接绕过书案,走到他身旁。 可她刚过去,赫连珏就拉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拽入怀中,抱坐在双腿上。 晏雪初身子微僵,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突然这样抱着,她难免还是有些不习惯,加难为情了。 男人的手就搂在她的腰上,二人身子紧贴着,多少有些暧昧了。 晏雪初的脸颊不自觉的发了热。 “是不是来问为何要到这儿来?” 听到他的话,晏雪初点点头,她确实是来问这个的。 第253章 其他想法 “本王发现你手脚有些冰凉,应该是有体寒,正好这处天然温泉可以帮助人的身体促进血液循环,还有缓解全身疼痛的功效,倒是挺适合你的。” 男人的话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半秒,补充一句:“最重要的是,本王不喜‘别人’打扰到我们。” ‘别人’二字被他故意加重了音调。 “我们来这里,万一公主她在王府里做了什么……” “她若是当真做了什么,那便只能说明,她是带着目的来的。”趁着晏雪初的话还未完全落下,就接过了她的话。 赫连珏还怕景宁什么都不做呢,这次出来,正好也是给她一个机会。 看到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所以王爷是想借着这次出来,考验那位公主?” 她看得出来,这次出来一方面是为了过年,另外一方面,或许是看那位和亲公主的行动。 毕竟王府里的还有许多的暗卫盯着。 赫连珏勾唇浅笑,手指轻轻刮过小姑娘的鼻子,“你倒是了解本王的想法。” “也不是了解,只是从你的话里猜到了你的想法。” “是吗?”赫连珏忽地将脸凑近过来,凝视着晏雪初的双眼,轻轻地笑,带着点勾引的意味,“此刻你看着本王,可有感受到本王的其他想法?” “你……” 晏雪初看着他的双眼,眼底盛满了笑意,暧昧非常。 这一刻,脸颊上的热意似乎蔓延到了耳后根,因为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晏雪初能清晰的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浓墨般的瞳孔就那般定定地注视自己,那漆黑的眸色好似写满了对她的……占有欲…… 晏雪初有些被这个想法给吓到。 “可有看出什么?”他问。 “我……”晏雪初嗫嚅道,“看不出来。” 她觉着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准确。 “既然看不出,那本王告诉你。”他侧过脸,薄唇贴近她的耳边说,“我想要你!” 晏雪初的双眼顿时瞪大,只觉得时间好似凝滞了一瞬,瞬间的恢复让她的心跟着荡漾,在胸腔里剧烈的加速跳动,连带着她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平静。 他们在一起亲过、抱过、也单纯的睡过。 但却始终还未有过夫妻之实。 晏雪初本以为,是自己这副样子,让他没有任何欲念。 谁知…… 此时此刻他居然青天白日将这样的话给说出口。 晏雪初瞠目结舌,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赫连珏看她呆愣的样子,遂是收起嘴角的笑意,静静地等待着她回答。 饶是他有再好的自控力,但身边每天都躺着心爱的小姑娘,这心里难免就会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一开始他还能止于礼的只是亲亲抱抱,但是…… 几天前。 天气愈发的阴寒,晏雪初即使躺在被窝里,也几乎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直到赫连珏躺进来时。 她就一骨碌的滚到他身边,越发胆大的直接抱住他,腿也是自然而然的搭在他身上。 “王爷这大冬天的,好冷,可为什么你总是暖烘烘的,像个大暖炉?”她就是那么好奇的一问。 “本王……” 他话还没说,怀里的小姑娘已经闭上眼睛,寻了舒服的姿势就开始入睡。 赫连珏:“……” 这小丫头睡得倒是安逸,倒是生生折磨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弄醒。 让她睡得这般香! 可最后,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便还是算了。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尽管有再好的克制力,他确实不能真正做到对喜欢之人无动于衷。 可他也不是个禽兽,所以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第254章 泡温泉 “你与本王是夫妻,但却至今都尚未行过周公之礼,本王尊重你的意愿。”赫连珏温声细语地道:“同时也想知道你的想法。” 不过她如今虽已嫁人,但毕竟年纪比他小上许多,若要他再等等也无妨。 可他又不想等得太久。 晏雪初看着他的眼睛,怔愣了一瞬。 的确如此,他们虽然已是夫妻,但尚未有过夫妻之实。可他如今就这么明晃晃的问她的想法…… 眼下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她并不是不愿意,只是…… “王爷能否再等等?”晏雪初问出这句话时,整颗心都跟着发颤,同时也很紧张。 还有一个承诺未曾履行,她想等到完成之后再说。 “多久?”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赫连珏并没有多少意外,但他想要一个明确的期限。 “多久……”晏雪初认真思考便道,“待我爱上王爷之时。” 其实她现在对他的感觉只停留在了喜欢,对于他的亲密举动,也并没有排斥。 但一有些什么,她的下意识反应便是想要逃离,可见她是还没有多爱他。 “……” 赫连珏顿时微愣,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她的确没怎么主动过? 本以为是腼腆,原因是因为不爱么? 其实仔细一想也是,他有过几次伤害她的行为,她逃了,他就把人抓回来。 小姑娘的心中必然是对他有几分好感的,但并非是更深的情感。 况且她对感情一片空白,加之身边的人影响心里戒备极大,肯定是没那么容易交托出真心的。 是他,太过于急切。 待赫连珏想通,手掌轻抚着少女的脸颊,柔声道:“本王明白了,本王会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他的眼中有着势在必得的意思。 相信那一天,很快会到来。 入夜,天空飘零着白色的雪花,赫连珏和晏雪初一同来到温泉山洞之中。 刚迈进去一步,晏雪初紧绷着的心弦,瞬间敲起了退堂鼓。 “还是王爷自己先泡吧。” 她把手中装有衣物的篮子塞到赫连珏手里,话说完,立马就转身欲离开,但赫连珏岂会那么容易放她走,当即就捏住她的手腕。 把人儿直接拽入怀中,他道:“你与本王是夫妻,夫妻一体早晚会有坦诚相见的时候,眼下不过是一起泡个温泉罢了,你如此害羞,日后你我可怎么更进一步的相处?” 说这话时,男人的嗓音带着勾人的暗哑,落在晏雪初的耳朵里就是觉得十分的露骨。 赫连珏的心中是这般想的,只要相处得够久,感情自然也会加深,日久生情方能爱上他。 晏雪初略微抬眼看向他,只见他低低的笑着,那笑容真是如腊月冬梅般艳丽妖冶,仿佛诱人不自觉的去采摘。 “可是……” 赫连珏故意凑近过来,哑声暧昧的问:“你莫不是以为本王会趁机对你做些什么吧?” 晏雪初哑然。 若是她承认自己有这方面的担忧,那岂不是间接承认了他在自己心中是个不做好的形象? “怎么会?”她勾唇浅浅一笑。 “既然你没有这般想,那你便先去帐子里换衣裳吧。”赫连珏微眯着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将她往小帐推了推。 晏雪初拿着篮子愣了一愣,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后知后觉上了贼船的感觉。 “快进去吧。” 男人见她还杵在那里盯着自己瞧,便连忙催促了她一声。 眼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再不泡,可就要到深夜了。 此刻晏雪初慢吞吞的钻进小帐子里,呆愣了片刻,她才扯下腰间的细带子,开始更换衣裳。 赫连珏坐在矮桌旁静静地等待着,山洞登时显得安静无声,可偏生他的耳力极好,小小的帐子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声,此时在他耳中尤为清晰,喉结缓缓地滑动,躁动的心被他强制压下。 良久,晏雪初已经换好泡温泉的衣裳,从帐子里钻出。 只见小姑娘穿着一袭橘色的衣裙,衬得肌肤白皙,细腻光滑,领如蝤蛴,精致的锁骨轮廓若隐若现…… “王爷,我换好了。”她嗓音娇软的说,“该轮到王爷了。” 赫连珏收回目光,轻咳一声作为遮掩着方才的注意力,遂是起身进入小帐中。 这边晏雪初缓缓地浸泡在温泉之中,她看到一旁的铁制莲花烛台架子上点燃着许多的蜡烛,明亮的光亮似乎照亮了山洞中的每个角落。 这会儿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身衣裳轻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听荷将竹篮塞到她手里时,都没有检查她居然为自己准备了这样的一套衣裳来泡温泉。 轻薄的衣裳浸了温泉水后,几乎紧贴着娇躯,让她有些怪难为情的,生怕等会儿赫连珏瞧见了,以为是她蓄意勾引呢! 这可不成! 她盯着温泉旁的那莲花烛台架子,瞧着那么多的蜡烛被点燃着,实在是有些太亮眼。 于是她便慢慢游过去,只留下一盏烛火,将其他的都吹灭掉。 很快,待赫连珏从帐子里出来后,就发现洞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不少,立马就注意到一旁的烛台架子上灭了好几盏的烛火。 这时候,晏雪初已经浸泡在温泉之中,闭着双眼享受片刻的舒适与宁静。 赫连珏走入温泉里,缓缓地朝她靠近,轻微的水声传入晏雪初耳中,于是她睁开了眼眸,就见他已经出现在她身旁。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中衣,领口半敞,胸膛的肌肉线条微微显现。 “昭昭,你可喜欢这里?”他悠悠地开口。 还记得那天,也是在这里,他吻了她,也向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晏雪初轻声嗯了一下。 这里远离了京城的喧嚣,显得安静而祥和。 小姑娘回答:“这里挺好的。” “那以后你若是想来,本王便随意陪你来此处,可好?” “好啊,那我们可就说定啦,以后王爷就陪我年年来这里。”晏雪初微微一笑,就朝他伸出小拇指,“拉钩为证。” 赫连珏觉得幼稚,但还是照做的勾住她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就是小狗。”晏雪初说完,两人的大拇指相互盖下印章,约定便就此立下。 第255章 密信 男人目光柔和的凝视着晏雪初。 她的容貌虽不是绝艳的,但如同初绽的梨花般,清丽脱俗。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的时候,脸颊的右侧浮现出一个酒窝,双眸里闪动着星辰般的光芒,眼下她的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温泉蒸汽熏蒸的缘故,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将她显得格外动人。 “昭昭。” 他突然喊着她的名字,眼底注满了深情,仿佛能将整个世界的温柔都倾注在她一人的身上。 晏雪初眨巴着眼眸望着他。 就见他轻轻地伸出手,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 晏雪初的心猛然加速跳动,能感受到赫连珏眼底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潮水,仿佛要将她淹没。 赫连珏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将她轻轻压在身后的石壁上。 少女呼吸一滞,双手抵在男人的结实的胸膛上。 “王爷……” 她小声低唤着他。 此时男人低头在她的娇软的唇瓣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记得那日我们在这里……”他缓缓说着,故意停顿在这里。 经过他的提醒,晏雪初想起了那天在这里的事情,小脸蓦地涨红起来。 赫连珏的唇缓缓靠近,最终覆上了晏雪初的唇瓣,仿佛是刻意的撩拨,温柔而缠绵,让她脑海逐渐一片空白,慢慢地闭上双眼。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只有他们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温泉洞中交织。 转眼间便到了春节这日。 聿王府里,只留下了景宁一人,恰好宫中派人邀她一同过年。 于是景宁便入了宫。 披香殿准备了宴席,在入席之前,萧太后特意请她到懿和宫。 宫女奉上茶水,便退了下去。 萧太后暗暗打量着这位云晋国的景宁公主,悠悠地开了口,“赐座。” 不多时,便有两名太监搬来一张椅子。 景宁谢过,遂是落座下来。 旋即就听到萧太后轻叹一声,“这聿王可当真不懂事,即便今年不留在宫中过年,怎么着也不该如此怠慢了景宁公主。” “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爷,原本王爷与王妃琴瑟和鸣,是景宁非要插足。”景宁温婉地说道,“王爷与王妃去庄子过年只要他们开心便好,景宁便无所谓。” “你这孩子可当真懂事,不像是那个聿王妃。” 说起那个晏家之女,萧太后的眸色一冷,“到底是个年轻小的,行事没有半点王妃该有的端庄,如今更是不识大体的独占聿王的宠爱,才使得聿王如此冷落于你。” “王妃年纪是轻了些,但毕竟是比景宁入门早,景宁就算唤她一声“姐姐”亦是应当的,至于王爷的冷落,只是因为王爷还看不到景宁的好。” 景宁温柔的说着,可她却从萧太后的话里听出一丝丝别样的意思,似乎萧太后也并不喜欢晏雪初。 “景宁公主倒是个识大体之人,日后有你在聿王身边当贤内助,哀家便也放心了。”太后微笑道,一直在揣摩景宁说的话。 她一直帮着晏雪初说话,莫不是和晏家女是一头的吧? 斟酌几秒,萧太后叹息一声,“哀家一心为聿王着想,原本想为他挑选一个贤惠女子当正妃,可谁知竟然出了替嫁一事,如今聿王也甚少入宫陪哀家。” 景宁便接过话,“若是太后娘娘不嫌弃,景宁可时常入宫陪伴。” “那自然是好。”萧太后温和一笑。 如今聿王府戒备森严,她之前安插的眼线也早已被拔除,之前晏雪初拒绝了她,这会儿正好又有其他人嫁进了聿王府。 聿王府的眼睛众多,景宁处处被盯着,的确不好行事,若是时常到皇宫走动,或许能够找到机会。 庄子中的孩童们嬉戏打闹,点燃的爆竹炸出一声轻响。 夜幕降临,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有象征年年有余的红烧鱼,有寓意着吉祥如意的八宝饭,还有代表着团团圆圆的汤圆…… 晏雪初觉得就她和赫连珏吃满桌的菜肴还是夸张了些,便让听荷、冷旭和罗阳坐下一块吃,毕竟人多才显得热闹。 随着夜深,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五彩斑斓,如同繁星点点。 赫连珏和晏雪初坐在屋顶上,她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仰望着天空,观赏着璀璨的烟火。 “王爷以前过年也是在这座庄子上过的吗?” 她紧紧抱着赫连珏的手臂,好奇的问道。 此刻看着远处的炸开的烟花,忽然想起,自从六年前的事情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如同今天这般过新年了。 “之前只是在宫中简单的吃一顿饭,而后便回到了王府里。” 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早已不是他的家,眼下有晏雪初在,他也不想继续到皇宫中虚与委蛇。 现在这样,沉浸在浓浓的烟火气之下,倒是他想要的幸福。 “毕竟那个地方,早已不是本王的家。”正说着,他拉起晏雪初的手,紧紧握住,“日后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本王的家。” 既有动心之人,他势必要护着,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目光诚挚的望着他笑道:“王爷也是我的家人。” 待她完成那个承诺后,她会将自己托付于他。 与此同时,马车刚回到王府,景宁被菊兰扶着下马车,脚一落地就见漆黑的夜空绽放着最绚丽的烟花,火花飞扬,最后消散于黑夜之中。 景宁驻足看完了烟火绽放的璀璨瞬间,画面很美,她的思绪也不禁跑远。 直到烟火结束,她才转身进入王府大门。 回到倚雨院中,菊兰仔细观察着屋外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关上屋门。 她走到景宁身边,将一张字条递给她,故意压低声线,“这是贤王的密信。” 景宁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用小字写着这么一句话:尽快取得聿王信任,伺机动手,但切勿伤及聿王妃性命。 看到最后几个字,景宁眉头微蹙,立即烧毁了字条,丢进熏炉之中。 贤王让她找机会,但却明确指明不准伤害到聿王妃,这是为何? 景宁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其他的事情,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如今她终于可以接近到赫连珏。 她绝不能错过任何的机会。 第256章 不简单 皇宫的琉璃瓦反射出刺眼的金色光芒,一座座宫殿金碧辉煌,处处都透着奢靡华贵。 景宁挽着太后的手臂,漫步在御花园中。 “这几日多亏了你陪哀家,哀家甚是欢喜,就连胃口也好了许多。”萧太后轻轻拍了拍景宁的手,眉目慈和的笑道。 “能在太后身边尽孝,是景宁的福气。”景宁温婉回答。 随之,两人便走到一处亭子附近,萧太后和景宁便在亭子里歇脚片刻。 太后望着御花园,这个时节只有腊梅开的正艳,她看着不远处盛开的梅花有了片刻的神伤。 “那一树梅花,今年开得可真艳。”太后轻叹一息,“还记得那是先皇曾为哀家种下的。” 她的思绪飘远,想起那对年少夫妻曾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种下了一棵小小的树苗,而今那棵树已经开满了娇艳的花朵。 景宁顺着太后的视线看了过去,的确是见到御花园中有一棵开得艳红的梅花树。 “看来太后当年和先皇的感情很美好。”景宁轻轻出声。 “是啊。” 萧太后短叹着,遂是屏退了左右。 一众宫女太监顿时站在亭外。 那个时候他们只有彼此,感情是真实美好的,到最后不爱的貌合神离也是真的。 年轻时从未质疑过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她已经记不得他们曾经是怎么越走越远的,只知道后来的他身边多了许多的女人…… 她也不再是独特的那一个。 “哀家与先皇年少结发,还曾记得当年哀家为先皇亲自打造过一块白玉龙纹的玉佩,那时候他戴在腰间,后来便没再见他佩戴过。” “直到他弥留之际,竟然将那块龙纹玉佩传给了聿王。” “聿王并非哀家亲生,即便先皇对哀家没有曾经的爱意,可那块玉佩怎能给了聿王?”萧太后缓缓拉住景宁的手,“景宁啊,那块玉佩是哀家年轻时为爱所命人打造的,可先皇却给了别人,纵使人不在,那块玉佩也给物归原主的还给哀家,你说是吧?” “太后所言……甚是。” 景宁附和着她话,接下来就听到她继续道:“景宁公主如今便是聿王的侧妃,不如你替哀家将玉佩拿回来,可好?” 景宁哑然,原来太后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既然原本便是太后的东西,太后何不向王爷直接讨要呢?”景宁不解地道。 纵使赫连珏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养在她名下的孩子,作为母亲开口,从孩子手中拿回一块玉佩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除非那块玉佩并不简单! “虽然哀家待聿王视如己出,但聿王始终非哀家所生,他这性子深沉多疑,哀家是怕他会多想。”萧太后幽幽说道,“景宁,那块玉佩对聿王来说,不过是个先帝所赐的物件,可于哀家而言,那是哀家年轻时的全部真心……” “景宁明白。”她低声回答,面露为难之色。 “你放心,此事只有你与哀家知晓,不会再有旁人。”萧太后弯起眉眼,“倘若你想要什么,哀家都可以给你,哪怕是聿王妃的位置……” 一听到这话,景宁眼眸微亮,唇角微微勾起笑容。 在宫门口坐上马车后,菊兰便立马向她禀报:“公主,王爷与王妃如今已经回府。” “好,本宫知道了。”景宁语气平静的道。 心底还在琢磨着太后的话,那个老女人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去盗取那块龙纹玉佩,还说明不能让赫连珏知道。 还许了她好处…… 萧太后那么想得到那块玉佩,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不过眼下他们总算是回来了,正好有了找晏雪初趁机探查主院的机会。 聿王府,听风斋。 “……这几日侧妃除了进皇宫陪太后,便是回到自己的倚雨院中,并无其他的异常举动。”老管家杨直向赫连珏如实汇报着景宁这几日的情况。 “不对劲啊,这侧妃云晋国来的,何时与太后娘娘如此亲昵了?”罗阳觉着很奇怪。 冷旭却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太后想要得到的东西,一直都在王爷手中,这几年安排的赐婚不就是为了这个,王妃拒绝后,自然是要另外找人。” “可她好歹是云晋国的公主,就甘愿沦为别人的眼线?” 赫连珏沉默半晌,冷然开口,“不管她是谁的眼线,都必须盯紧她。” 冷旭和罗阳,包括管家都异口同声应了声是。 望月轩,听荷手捧着一个朱红色的小箱子急匆匆的走入主屋,此刻晏雪初正坐在案桌后,一手捧着汤婆子,一手翻动着医书,神情专注认真。 听荷连忙关上屋门,走到书案旁,小声说道:“王妃,你年前命奴婢做的玉佩,已经做好了。” 听见听荷说的话,晏雪初抬头看向她,就瞧见她将手中的箱子放到案桌上,缓缓地的将其打开。 霍然瞧见箱子里躺着十块白色玉佩,上面的龙纹雕刻的惟妙惟肖,若不是晏雪初知道这是假的,都要把这些当做是真的。 晏雪初拿起玉佩仔细端详着,“可以啊,和王爷给我的别无二致,足够以假乱真的。” “那是。”听荷忙说,“奴婢办事,王妃大可放心。” “很好。” 少女轻轻点头,表示颇为满意。 于是她就将手中的这一块玉佩挂在腰间,并让听荷将其他几块都收起来。 景宁特意打听过那位小王妃的喜好,她除了会点医术外,便是喜欢吃,于是她便在路上买了些果脯,一回到聿王府,就赶往望月轩。 “王妃,侧妃在外求见。”一名小丫鬟进到屋内传话。 “侧妃……”晏雪初犹豫片刻,便合上了医书,“将侧妃请进来吧。” “是。”小丫鬟退下不久,很快景宁便带着侍女步入屋内。 “给王妃请安。”景宁福了福身道。 “不必多礼。”晏雪初抬眸瞥了她一眼,遂是起身走到桌旁,“坐吧。” “谢过王妃。” 两人都在桌旁落座,景宁给身边菊兰递了一个眼神,就见菊兰立马将手里的果脯放到了桌上,继而退回到景宁身边。 第257章 慢慢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景宁注意到晏雪初腰间佩戴着一块白玉龙纹的玉佩,和太后口中所说的一模一样。 景宁的眸色沉了沉,太后想要的东西竟然会在晏雪初的身上。 看来赫连珏当真对她很珍视。 “这是方才回来时,听闻王爷和王妃回来,便特意在路上给王妃姐姐买回来的。” 景宁温柔的笑了笑说,“就是不知道姐姐是否喜欢?” 看着景宁的脸,听到她唤自己姐姐,晏雪初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味。 “景宁公主唤我姐姐?” 少女眉梢一挑地问。 “是啊,王妃比本公主更早嫁入王府,唤王妃一声姐姐是理所应当。” “可是……”晏雪初眉头紧锁,“公主瞧着比我年长……” “的确,本宫今年二十,听闻王妃只有十五六,与王妃相比确实年长了几岁。”话到此处,景宁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王妃是不是觉得本公主不该如此称呼?” “是挺不习惯的。” “若王妃不介意的话,可否唤王妃一声妹妹?”景宁语气温柔,一副温婉端正的样子。 看到她如此,晏雪初忽地想起之前徐姣的话,她说不能和这位公主过多的接触。 眼下如此放低姿态,晏雪初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有意接近自己? 她还是得多观察。 “自然可以。”晏雪初微微颔首。 毕竟年纪就摆在那里,叫她姐姐,她真是觉得很怪。 “好。” 不一会儿丫鬟便送来了茶水,景宁看着晏雪初身上的那块玉佩,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王妃妹妹佩戴的这块玉佩,不像是女子所佩戴之物。” 听她提到这个,晏雪初低头看了一下龙纹玉佩,唇边扬起甜甜的笑容,“这原本是王爷的,他赠予我当定情信物。” “原来是这样啊……”景宁盯着那块玉佩暗暗琢磨着,如果这块玉佩很重要的时候,怎么会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听太后的意思,她很想要这块玉佩,难道当真是为了拿回去缅怀过去? 还是说赫连珏是真的很重视这位王妃,所以才会把一个重要的东西给了她? 景宁对晏雪初笑笑,遂是打开了果盘的盖子,“王妃妹妹快尝尝这果脯如何?” “好啊。” 晏雪初刚要伸手去拿,下一秒,一只宽厚的大掌倏然出现裹住她的小手。 两人的目光皆望了过去,就见赫连珏面容冷峻的就站在晏雪初的身旁,凤眸里掠过冷厉的暗芒。 景宁连忙起身行礼,垂下眉眼喊道,“王爷。” “王爷你……”晏雪初原本也打算起身,但赫连珏就摁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口中的话继续说出,“怎么来了?不是要处理事情吗?” 男人轻瞥景宁一眼,柔声对晏雪初说,“事情处理完了,便过来寻你。” 说完,他坐在旁边的位置,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晏雪初瞥见景宁还在一旁,立马红了脸抽回了手,小声提醒道:“王爷,景宁公主还在呢。” 这时赫连珏才缓缓地将清冷的目光投到景宁身上,毫不客气的寒声道:“免礼吧,你若是无其他事情,便回自己院中吧。” “……”景宁愣了愣,最后还是应声告退。 从望月轩走出后,菊兰忍不住的低声开口,“这聿王分明是不给公主接近的机会。” “没关系。”景宁满不在乎,一字一句顿道,“眼下我们刚到这聿王府不久,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此时。 赫连珏注意到晏雪初身上终于佩戴着那块龙纹玉佩,唇角不禁勾起笑容,缓缓地伸手拿起那块玉佩。 “送你有一段时日了,一直未见你戴过,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话音刚落下,赫连珏像从前一样抚摸着这块玉佩,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龙纹玉佩时常被他把玩在手中,细微的不同,很快就被他给察觉出去。 男人眉头紧皱起来,“这玉佩,不是本王给你的那块儿。” “嗯哼!”晏雪初点了点头,“王爷果然好眼力,这的确不是王爷给的那块,这就是块假的。” “好端端的,干嘛弄块假的戴在身上?” “王爷的那块玉佩实在是太过珍贵了,我若是堂而皇之的佩戴在身上,万一遭人惦记上,被夺走了可怎么办?” 她记得赫连珏说过,这是可以号召龙隐卫的凭证,所以她不敢轻易的佩戴在身上,但是假的就不同了。 即使是弄丢了,她还备了好几块。 丢了也不怕。 “被夺走就夺了呗,只要你高兴,扔了也没关系。”赫连珏轻笑地说道。 “那块玉佩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有些东西即便再重要,也不过是个死物一件。”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现下他只想顾好眼前最珍视的。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果脯上,沉声地说,“眼下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是敌是友,往后她送来的东西你要随意吃,谁知这里面有没有下毒?” “毒而已,我并不惧怕!” 就算是中毒,以她的身体精血,想要完全吸收毒性只是时间问题。 “为何?”赫连珏看着她,似乎真的不怕中毒。 不过也是,之前的毒蛊也奈何不了她,可见她是真的不怕毒。 可是之前只听她说过,她学的只是医术,并不会毒术,但她却并不怕毒。 “因为……”晏雪初微愣。 对哦,她身上的秘密还没有告诉他,此时此刻也不合适说。 随即便立马继续道,“我会医,解毒也是小事一桩。” 咋说呢。 她的血虽然带毒,但遇到毒可以直接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将毒性化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怎么就不算是解毒呢? “那也不成,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她会解毒,赫连珏也不舍她中毒。 于是赫连珏便吩咐听荷把果脯都拿走。 晏雪初问:“王爷,我们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这公主可有做些什么?” 赫连珏轻轻地摇头。 或许是她有所察觉,又或是因为其他,总之她倒是安分,可赫连珏依旧对她存有戒心。 第258章 事 清晨,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微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大地上,京城的各处屋檐上被白雪覆盖,在晨光的照射下,慢慢开始融化,滴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聿王府,望月轩的主屋内。 刚用完早膳,晏雪初立马放下碗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赫连珏。 “王爷,有一事我想要和你说。” 看她这副样子,赫连珏虽然不知她要说什么,但却知道她要说的事情,肯定就只是告知他一声,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说吧。” 男人放下茶盏,抬眸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之前跟随王爷回来时,原本是想着与你……”她正要说“和离”二字,哪知还未出口,就被赫连珏一个冷眼给逼回了肚子里。 她笑嘻嘻的往后说,“眼下时间算下来,谆娘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出生了,我就是想要回去看看,毕竟谆娘从小抚养我长大,说是我半个娘亲也不为过……” “既是回去探亲,本王自然不会阻拦于你,待本王向陛下告假便随你一同回去。” 晏雪初闻言,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便好,王爷不用亲自跟随过去。” 赫连珏眸色一沉,拧眉肃声道:“安阳城离京城较远,乘坐马车来回,短则半月,长则一月。” 如今她的身份不同,谁知路途中会发生些什么? 怎么想,他都不放心让她一人回去。 “路途虽然,但王爷若是陪我回去,肯定会耽误了王爷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而耽误了王爷的要务。” 晏雪初起身坐到赫连珏身边的位置,双手抓着他的衣袖说,“况且我就回去看一眼,待确定谆娘安然无虞,我肯定会立马回来。 王爷若是担心我的安全,可多派些暗卫随行亦或是看着我。” 男人沉着脸一言不发。 见他似乎因此而不高兴,晏雪初低声道,“若是王爷真要跟着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耽误你的要事就成。” “自然不会耽误。”他道。 如今兵器一案线索已断,至今还未有林昊的行踪,眼下他跟个闲散王爷似的,没能上朝就听那些文官扯些有的没的,能有什么重要之事? 现下俘获小娇妻的心,才是他该做的。 “那好吧。”晏雪初冲他勾起唇角。 有他陪着也好。 午后,听荷安排了人将该带的东西都打包起来,景宁一来到望月轩就见不少下人在忙里忙外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此时晏雪初坐在石桌旁,正吃着糕点看话本。 “王妃妹妹。”景宁走上前,朝晏雪初欠了欠身。 这会儿晏雪初抬头看向她,并合上话本,晶亮的眼眸打量着她。 “公主怎么来了?”她道,“快坐下吧。” 景宁落座后,便好奇的询问:“妹妹这院子里好生热闹,那些下人们都在做些什么?” “他们都在给我和王爷收拾东西。”晏雪初瞟了眼站在不远处正指挥下人的听荷,遂是解释道。 “收拾?”此刻景宁看着晏雪初腰间的玉佩,便问道:“王爷和妹妹是又要出远门?” “嗯。”她点头,“我要回乡下探亲,王爷非要陪着我去。” “王爷待王妃妹妹可真好。”景宁有些羡慕的说道。 “也就还好……”晏雪初勾唇浅笑,随即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既然王妃要忙,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景宁直接起身行过礼,转身便要离开,可她却突然身躯一晃,晏雪初见她状态不是很好,就立马抱住了她。 就见这会儿景宁闭着双眼,手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公主你怎么了?”晏雪初连忙扶着她坐下,伸手替她把脉。 可手指刚搭上她的手腕,景宁就收回了手,缓缓地说,“王妃别担忧,这是老毛病了,偶尔会有点头晕,我休息会儿就会没事。” “是吗?”晏雪初狐疑。 “嗯。”景宁轻轻点头,随后便侧首对身边的侍女道,“菊兰,扶我回倚雨院吧。” 菊兰应了声是,便将她搀扶起身,随后主仆二人便离开了望月轩。 看着景宁离开的身影,晏雪初总觉得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回到倚雨院,景宁让菊兰将院中的门关紧。 屋内,景宁仔细端详着到手的龙纹玉佩,除了白玉上雕刻的龙栩栩如生之外,她瞧不出这块玉有何特别之处? “菊兰,去查一下先皇的这块玉佩。” “是。” 景宁的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纹理,若是这块玉佩当真不一般的话,或许可为贤王所用。 春华楼的雅间内。 “现下云晋国的公主已经送到京城,本世子的任务顺利完成,又在此地过了年,明日我便该动身回琼州了。” 叶永安说完,就朝赫连珏敬了一杯酒,“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聿王再次相聚,更没机会见一下小嫂子,倒是怪可惜的。” 他的父亲当初接了皇命去往琼州城镇守,无召不得入京,他此次只是为了护送云晋国的和亲公主。 离开京城多年,他们叶家已然没了一席之地,他在这里久留不得啊。 赫连珏道:“终有一日,你我会再相聚的。” “但愿吧……”叶永安轻笑。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两日之后,赫连珏和晏雪初便出发去安阳城,而整座聿王府则是交给杨直。 而同时,消息也已被菊兰悄悄传递了出去。 马车出京城后,途经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之中早已潜藏了危险,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冷风拂过,暗处的眼睛尽数灭尽,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阴寒的空气之中。 马车内,赫连珏紧抱着怀中熟睡的少女,眸底划过一抹厉色,好在他早已命龙隐卫解决掉暗处的“老鼠”,莫要惊扰到马车。 聿王府,倚雨院。 菊兰疾步走进屋,倾身在景宁耳边小声道:“我们的人刺杀失败,他们已安全抵达安阳城。” 景宁闻言,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怎么这般没用?” “那些人都是贤王培养的顶级死士,眼下尽数失败,说明聿王身边的高手不少。”菊兰低垂着眼眸,低声的说。 “正逢他们出远门,他们只有死在了外面,才不会怀疑到我们。”所以,景宁必须趁着这个时机,让他们都死在京城之外。 “现下,贤王派给我们的人都没了,我们该当如何?”菊兰轻声地问。 “办法总会有的。” 景宁说着,忽的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又问,“那块玉佩查得如何?” 第259章 回安阳城 “有些结果。” 菊兰颔首,继续说道,“找了几个此前伺候过先皇的人,据他们所说,先皇的确有这么一块龙纹玉佩,并且是太后年轻时所赠。” 景宁眉梢微拧,原以为太后是骗她的,没成想玉佩竟然当真是太后年轻时所赠给先皇的。 “那这玉佩可有什么作用?” 她又问。 但关于这一点,菊兰摇了头,“只知这玉佩是太后赠予先皇的信物。” “罢了。”景宁抬了手,“知晓此物对太后别有深意那便足够了。” 或许之后,此物会派上用场也说不准。 马车入了安阳城,便径直前往雀园。 此处当初由赫连珏买下,自然便是他名下的宅子。 眼下想想,若是晏雪初日后想要回安阳城,正好便有落脚之地。 这段日子舟车劳顿,晏雪初睡得并不算安稳,这会儿到了个稍微熟悉点的环境,她一沾到床便能睡着。 这时屋门口外,赫连珏负手而立,沉声问道:“可知一路上安排的杀手是谁的人?” 冷旭登时抱拳回禀,“经龙隐卫检查,那些都是死士,虽然他们的衣着和佩刀都是我们北昭国的,但刀法却属于云晋国。” “云晋国。”赫连珏唇边勾起轻蔑一笑,“本王与王妃才离开京城,这位侧妃就如此按耐不住。” 她果然是别有目的。 …… 远处的山峦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如同一幅精致的水墨画,山尖在日光之下闪烁着银光。 一处幽深的洞穴之内,穿过狭窄又漫长的甬道,隐隐见到微弱的火光在空气中摇曳。 “啊——” 暴戾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再往深处走,就见一处空旷之地,有一名男人四肢被沉重的铁链所束缚着,只见男人空洞的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五官因狰狞而变得凶狠。 “啊~” 男人再度发出喊叫,声音掺杂着痛苦,下一秒,铁链抖动的厉害,男人痛苦的挣扎着束缚,瞠目欲裂,最终似乎承受不住某种力量。 顿时爆体而亡。 “看来又失败了。”此时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看着那名已是尸体的男人,红唇微掀地道,言语中似有惋惜。 帽檐遮挡住了女子大半张脸,令人看不见她是个模样。 这个时候,从旁走出另外一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女子见状,连忙垂首。 男人的眼眸瞥了眼那爆体而亡的人,冷声问:“又失败了吗?” “是。” 女子不卑不亢的解释,“这些人的身体都太过脆弱,肯定无法扛住多种蛊毒,只有之前那个逃掉的人,体质特殊,或许在他的身上我们可以成功。” 男人眼眸微敛,那个人如今在聿王手中,自从上次闯入聿王之后,整座府邸森严的连一只苍蝇都得不进去。 想要把人夺回来,谈何容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想要再寻找一个像他一样的,很难!”女子低声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 男人当即拂袖离开,看来他还得再想办法,进入聿王府才行。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起那张稚嫩的脸…… 隔天一早。 晏雪初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刚被赫连珏扶上马车,安阳城的新任县令便突然造访,说是有关于铁矿之事要禀报。 她趴在车窗旁,看着他们说话,就见赫连珏的目光时不时向她望了过来,最后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赫连珏微微颔首,继而朝她走来。 “昭昭,本王今日不能陪你回村,得去矿场一趟。”赫连珏声音放柔的同她说。 晏雪初瞥了县令一眼,点了点头,“没关系,我自己也能回去。” 男人凝视着她的双眼,大掌突然扣住她的后脖子,旋即在小姑娘的唇瓣印下一吻。 周围的人见到这幕,只觉得深深被虐到,随行坐在马车内的听荷更是不敢看,连忙捂住了双眼。 随之与她额头相抵,微哑的低沉嗓音分外撩人:“好,早去早回。” 晏雪初惊得一颤,小脸迅速蹿红,连忙躲进了马车内,又羞又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天白日的,他竟敢如此孟浪! 太无耻了! 赫连珏低笑一声,继而便安排罗阳跟随保护晏雪初,随后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彻底的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马车行驶入西棠村,他们还以为是谁,直到看见马车里的晏雪初,好几位婶子便迎了出来。 最后,马车停在距离李家院门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刚下马车,隔壁家的婶子就连忙凑了过来。 “昭昭回来啦!”婶子脸面堆笑。 “是啊,我算着谆娘肚子里的孩子过了年便已经出生,就想着回来看看。”晏雪初回以微笑,遂是将一份礼物塞到妇人手中。 紧接着她就吩咐听荷把马车里准备的礼物都给村里发一份。 “婶子,这些都是我特意准备给大家的礼物。”晏雪初对隔壁家的婶子温声说道,“以后我不在这里,谆娘和孩子们就有劳婶子和村里其他人多照拂了。” 谢氏待谆娘本来就不好,若是以后谆娘有个什么,也好有邻里照顾一二。 这样她能放心些。 婶子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晏雪初那和煦的面容,顿时轻叹一声,立马拉着她的手到旁边去,“昭昭啊,你过来一下,婶子有话与你说。” “怎么了?”晏雪初不明所以。 妇人看着晏雪初这双干净透亮的眼睛,又是一声叹息,脸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个……事情……我……” “婶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晏雪初看出她在犹豫,便道,“不妨直说吧,若是有难处,我能帮的肯定会帮。” “唉~昭昭啊,你打小可怜,虽说这谆娘当初只是个丫鬟,但却不离不弃的抚养你,你也是个懂事的……” 婶子轻叹,只好老实跟她说,“一个多月前,谆娘早产又生了个女儿,那谢氏扯着个大嗓门就怒骂谆娘害得李家绝后。” “就连李轶也是个混账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和隔壁村的寡妇乔玉有了一腿,谆娘生下女儿的第二天那李轶就把人给领进了家门,那乔寡妇还说肚子揣着李家的儿子……” 第260章 全都是屁话 “婶子,你刚才说……李轶带了个女人回来?” 晏雪初直视着眼前的妇人,咬牙切齿的问道。 那位婶子瞧见晏雪初眼底渐浓的愠色,不由得微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晏雪初是他们西棠村看着长大的,虽说从小是被个小丫鬟抚养长大的,但谆娘把她教育的很好,从小知礼懂事。 再加上多年以前,若不是有晏雪初,当时整条村子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死在那场疫病里,至此整条村子里的对晏雪初都是感恩戴德的。 后来她虽然进山学医,但每次回来探望谆娘时,常会给村里人免费看病,甚至教授点草药的用途。 若得了小病,可自行采点草药吃。 况且而今那李家的事情,的确是很荒诞,恬不知耻的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不说,正妻连月子都还没有坐好,就让人伺候那寡妇。 村长一家本来会对晏雪初及杜谆娘多有照拂,得知此事后,村长就立马将李轶喊去了祠堂,谁知李轶和谢氏都觉得杜氏生不出男丁,是故意要断了李家的香火,那谢氏更是泼皮的在祠堂大闹。 李家虽然在西棠村居住了多年,可到底不是西棠村人,村长再怎么气恼,也拿李家没办法。 寡妇乔玉因着肚子里揣了李家的种,直接登堂入室,不仅李轶和谢氏要围着她转,就连杜谆娘和几个孩子也要当丫鬟的伺候她。 这段日子里,那乔氏稍有点不顺心的,就打骂两个孩子,那个小的也跟着啼哭。 凄厉的哭声让其他村民都于心不忍,可他们一想开口,那谢氏就直接一盆脏水泼了出来。 十分的蛮横无理,谁家敢去惹得一身骚啊? 作为隔壁的邻居,这位婶子也是看不过眼,现下晏雪初回来,又知她嫁了个有钱的汉子,肯定是不会放任着杜氏这般不管的,遂是忙和她说起这些事来。 “昭昭,杜氏和几个孩子怪可怜的……”婶子于心不忍道。 “婶子放心,此事我已知晓。”晏雪初沉下脸,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攥成拳,冷声道,“我会亲自处理。” 好他个李轶,当年他是怎么对谆娘说的? 说会对她好,让她幸福,现在全都是屁话! 晏雪初目光冷厉的望向李家的院门,脑子里还在消化着刚才的那些话,此时听荷将准备好的东西抱到晏雪初面前。 “夫人……”她瞧见晏雪初阴沉着脸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便低声的询问,“你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那个村妇和王妃说了什么,王妃这气场都变了。 晏雪初没有回答听荷,而是直接朝李家走去。 此时此刻,一扇院门之后。 杜谆娘背着婴儿,正拿着扫帚清扫院子,而堂屋门口旁摆放着一张藤椅,乔玉悠哉的坐在藤椅上嗑着南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她还不忘指挥着杜谆娘,指着某一处就道:“你到底看见了没啊?那块地方那么脏,你是没瞧见吗?” 这会儿年纪小的李花端着一碗茶水水,迈着小碎步走到乔玉的跟前。 乔玉的眉眼轻瞥着李花,正要伸手接过茶碗,哪知小家伙直接就把茶水泼到乔玉身上。 “啊~!” 茶水弄湿了衣裙,乔玉直接惊叫一声从藤椅弹起身。 李花见状连忙躲到自家娘亲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出来。 “杜谆娘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女儿?”乔玉勃然大怒的质问杜谆娘,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怒瞪着杜谆娘身后的小李花。 李花冷哼一声,壮着胆子大声说,“谁让你欺负我娘和姐姐!” 她的年纪虽然小,但自从这个女人搬来和她们住了之后,她成天欺负阿娘和姐姐,就连阿爹都不喜欢娘亲,还把娘亲和小妹妹赶到了柴房住。 她就是讨厌这个坏女人! 门外的晏雪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吵闹声,不多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提着个沉重的水桶跌跌撞撞的走来。 瞧见家门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水桶顿时落到地面上,就这细微的声响使得晏雪初的目光望了过去,对上一双泛红湿润的眼睛。 小小的身影朝她扑了过来,她哑着声音喊:“晏姐姐……” 顷刻间,仿佛积压了许久的委屈都得到了一个宣泄口,小小的肩膀因着抽泣一抖一抖的。 晏雪初的手搭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抚摸。 屋内。 “花花还只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杜谆娘淡声开口,眼底里全是疲惫。 乔玉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走到杜谆娘跟前,冷眼斜睨着道:“孩子就是要趁着年纪小,好好的管教,你个当母亲的若是不会教,我可以替你教!” 话音一落下,乔玉就直接把躲在杜谆娘身后的小丫头给一把拽了出来。 杜谆娘见状,连忙丢开扫帚,紧紧抱住二女儿,低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替我教育我的女儿?” “呵呵。”乔玉冷笑,遂是松开了手,“是啊,我是没有资格,那我便找个有资格的人来教训这个死丫头!” 说着,她恶狠狠的凝了李花一眼,如同一条淬毒的蛇。 “啊~婶子啊~”乔玉故意往里屋喊叫了一声,“您快出来呐……” 原本还在屋内躲清闲的谢氏,听到乔氏这么一嗓子,裹着厚厚的棉衣,急急忙忙的就从屋内跑出来。 “发生了何事?”谢氏不耐烦的问,只觉得脑仁疼。 自从这个乔玉住进来之后,不是要吃这个,就是要那个,就连李轶都快成了她的一条狗。 这不,前两天说是胃口不好,吵着要吃肉,她儿子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要不是因着这乔氏肚子里有李家的骨肉,她才懒得把她当皇帝哄着。 乔玉假模假样的拿着帕子擦眼角,委屈巴巴的说,“婶子,那个小丫头往我身上泼茶水,你要知道啊,我这肚子里可怀着你们李家的骨肉啊,大冷的天趁着李郎不在就这般对我……呜呜呜……” 谢氏看到乔玉身上的衣物的确是濡湿了一片,顿时拧眉看向杜谆娘母女二人。 “花花,这是你干的?” 谢氏冷叱,怒而质问杜谆娘,“杜氏你自己生不出来儿子,就教唆女儿想要谋害乔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 这一声怒吼,吓得李花顿时红了眼眶,直抿着唇不敢哭出声来。 杜谆娘径直否认:“我没有!” 第261章 非富即贵 “你没有?” 谢氏拧着眉,“花花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要是没人教唆,她敢这么做?当初你那个主子不也是因为生不出来,就谋害了侍妾的孩子,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现在家里被搞得一团乱,谢氏就心烦得很,要不是这个杜氏的肚子不争气,乔氏那个女人也不会入了家门。 之前她在祠堂那么大闹一通,整条村子是不敢管他们的事情了,但是她也因此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眼下她是越看杜谆娘就越发觉得厌恶,当初瞧着她勤劳能干,屁股大以为好生养。 结果呢? 赔钱货是生了一个又一个,最近又多添了一个。 因着孩子早产,杜谆娘的身体血气亏损严重,以后是很难再怀孕。 这下子好了,李家是彻底要断了后。 哪知她那个儿子竟然在外面勾搭了个寡妇,她几乎是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一想到这些,谢氏就把所有的埋怨都顺势推到了杜谆娘身上,都怪她这个没用的东西! “婆母!” 听到谢氏那般说孙书瑶,杜谆娘便难以忍住脾气,“我家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孙书瑶性子温婉良善,对待身边的下人更是极好,她始终不信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旁边的乔玉正暗暗得意。 “哼,谁信……” 谢氏双手交叠在胸前,话音还未落下,下一秒,院门被人重重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院中的视线登时齐齐朝门口看去,就见晏雪初牵着李苗的手走进来。 见到是晏雪初,谢氏默默地收下手,随后又见她身后罗阳心里顿时有点发怵,脸上勉强挂着笑容。 “原来是……” 谢氏正开口说着话,就见晏雪初低头看着李苗,摸了摸她的头柔声的说,“苗苗,带妹妹进屋。”转头就吩咐听荷拿着糕点进去陪同着两个小丫头。 瞧见晏雪初这个死丫头竟然无视自己说话,谢氏不悦的暗暗咬牙。 这会儿李苗去拉着花花的手走进屋,而听荷就跟随在后面。 “天气怪冷的,有什么话进屋好好与我说道说道吧。”最后晏雪初的目光落到谢氏婶子,一字一句喊着,“谢婶子。” 说完此话,晏雪初径直走到杜谆娘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走入堂屋。 乔玉看见这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有些好奇她是谁,便是小声的询问,“婶子,这女子是谁?也是咱们家亲戚吗?” 她瞧那女子身上穿戴的那般华丽,还有随从婢女跟着,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人。 没想到李家还能傍上这种富贵人家。 谢氏抿了抿唇,只提醒她,“一会儿少说话,最好是闭嘴。” 真是的,这个死丫头怎么今天回来了? 偏生赶在阿轶不在家的时候。 “……”乔玉一脸懵。 此时,罗阳冷着脸扫过她们二人的脸,厉声道:“滚进去!” 这边谢氏和乔玉刚走进来,那边晏雪初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乔玉见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放肆,正要抬手指过去。 谢氏见状,连忙摁住了她的手,并冲她摇头示意。 而杜谆娘倒了杯茶水,就放到晏雪初的手边,随后就毕恭毕敬的站到一旁。 “谆娘坐下吧。”晏雪初瞧谆娘那副憔悴的样子,身后还背着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心底顿时一阵抽痛。 “小姐,我……”杜谆娘正要拒绝,可身后的孩子好似睡醒了,开始发出啼哭声。 杜谆娘见此连忙解下绑带,只好坐在旁边将婴孩抱在怀中轻哄。 乔玉拧眉,为什么杜谆娘要叫那个女子小姐? 女人的视线顿时落在晏雪初身上,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这个时候,晏雪初微抬眼眸,视线巧合与乔玉撞个正着,女人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乔玉。 “你是谁?”少女冷声询问。 乔玉正要开口,身旁的谢氏连忙将话头抢了过去,“她、她是我们远房的亲戚,来我们这儿暂住几天。” 哄着孩子的杜谆娘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一阵酸楚顿时在心头泛滥。 “是吗?” 晏雪初轻言浅笑道,“可我怎么一进村,就听说了李轶将一个怀了孕的女人领回家中,与正妻平起平坐不说,还要正妻为奴为婢的伺候?” 谢氏闻此言,偷偷看了眼罗阳,不看还好,这一看就见罗阳目光森冷的盯着自己,谢氏顿时想起上次的疼痛,便默默地咽了口水。 遂是赔笑道,“谁、谁胡乱说的这话?她……没有怀孕,当真是远房亲戚,来家里小住几日的。” “谢婶子!” 晏雪初怒得一拍桌子,冷冷瞪着谢氏,“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这家里发生了什么,别人都已经告诉得一清二楚。” 谢氏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说多错多。 “没错,我就是李郎带回来的女人,我已经寡居了几年,只想着后半生能有个依靠,而今我怀上了李家的骨肉,没准生出来还会是个儿子。”乔玉厚颜无耻的说道,“既然杜氏生不出儿子,那换一个女人来生有何不妥?” “呸!” 晏雪初怒火中烧,“像你这种无名无分的女子,在别人有正妻的情况之下,还与其通奸,哪怕你生下来这个孩子是个儿子,那也是个卑贱的奸生子,我不知你哪来的脸面胆敢说出刚才那样的话出来?” “你!”乔玉气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什么你!” 晏雪初不悦地怒怼,“你知道李家是个什么情况吗?瞧瞧这间屋子,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家徒四壁的,你到底图李轶什么?” “是他的家里穷,还是图他穷酸秀才的名头?亦或是图他有个尖酸刻薄专门挑儿媳错处的老母亲啊?” 她就不明白了,李轶到底有什么好的? 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钱财没有,苦读圣贤书多年,连个功名也没考上。一个谆娘,一个乔氏都争抢着给他生孩子,将来是好让孩子继承这李家的贫穷吗? 还是世界的男人死得只剩下这么个人渣啊?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乔玉听的,更是她借机敲打杜谆娘的。 那个男人,已经不值得她的谆娘再付出真心的去对待了。 第262章 我们和离吧 “晏昭昭你这话过分了吧!” 听到晏雪初将李家贬低的一文不值,还趁机说她尖酸刻薄,是怎么听怎么的刺耳,这让谢氏如何忍得住? “哪里过分?难道我说不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吗?” 她就是故意与谢氏杠。 如今她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晏雪初,现下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再也用不着在这样的人面前顾及着什么。 因为他们不配! 乔玉哑然,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对这些也并不在乎,她要的只是李轶这个人罢了。 堂屋的说话声略大,杜谆娘怀中的孩子顿时张嘴就要大哭,她便将孩子抱出去。 “晏昭昭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杜氏嫁进来时,若非我们答应她带着你嫁入我们李家,你早就是个无人管教的孤女。”这件事情谢氏可一直没忘,“你吃了我们李家多少米,而今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把曾经的那些恩情都忘了?” 李家是个什么情况,都是有眼看见,怎么就不见她帮衬着李家? 最初若不是有她和她儿子,这个死丫头如今能嫁的这般好吗? 越是这么想,谢氏就越发觉得晏雪初是条白眼狼,一点都没念着李家的恩。 刚把孩子交给了大女儿的杜谆娘急忙就往堂屋赶,眼下小姐回来,她不能让小姐一人独自面对李家的这些烂人烂事。 “你们李家对我有什么恩情?” 晏雪初不以为然道,“住在李家的那几年里,我的口粮都是因着谆娘置办了几块薄田换来的,但凡家里有点好的,谢婶子不都紧着自己的儿子了?每次过年,家中难得吃肉,我和谆娘可曾分过一口?” 站在边上的罗阳,听到这些,拧着眉望向小王妃。 先前只知王妃过得不好,不知过得如此艰辛,难怪她当时吃虫子都吃得那般津津有味,虫子在她眼里也是肉啊…… “后来,我进山拜师,至此也没再住在李家,每次回来探望谆娘,留给她的钱,当真有被她自己花过一文吗?说不准都被你那好儿子抢了,在外养了别的女人吧?” 话说到后面,晏雪初故意往乔玉看去一眼。 每次偷偷塞给杜谆娘的银钱,虽说钱不多,但好歹能让她好过一些,可她的日子却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那些钱要么是她不舍得用,要么就是被李轶发现全都夺了去。 可两个孩子还小,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谆娘肯定是不舍得苦了孩子的,那么便只剩下后者…… 门口的杜谆娘驻足,神情愣怔,原来小姐都知道了。 当初她只是想给孩子们买点好吃,便从动用了点私房,哪知就被李轶给发现,他说是要为仕途打点,便将银钱全都夺了去。 打从那之后,每次小姐回来,他就朝她要钱,不给就会换来一顿打。 她敌不过,也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打碎了银牙往肚里咽。 谁叫这桩婚姻是她当初要点头答应的。 千想万想,想破脑袋,杜谆娘也没想过自己那瞧着老实本分的丈夫,竟会在外勾搭了别的女人。 就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就将那个女人堂而皇之地带回家门,在他眼里自己难道就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么? 这一刻杜谆娘的心底逐渐泛起心酸和难过。 乔玉扬声直言,“在你们看来,我与李郎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可在我眼里,他有才情,有能力,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这些都是因为那杜氏,将他给拖累了,而今他早已不爱那杜氏,我才是他想要共度一生之人。” 女人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怀期许的说着,“李郎说过,他不会让我无名无分的,待到我腹中的胎儿出生,他便会娶我为平妻。” “如今你们的事情闹得村里人尽皆知,说得好听是平妻,但平妻终究低于正妻,既然你那般爱李郎,正妻之位我便让予你。” 门外忽地响起杜谆娘的声音,只见她缓缓地走入堂屋,就走到乔玉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这个李家她操持了多年,对于婆母的刁难,她因为夫君的那一丝丝宠爱而强忍了多年,想着再苦再难,只要夫君与她相爱此生便已足够。 但如今,他脏了,破灭了她对他所有的幻想,那便一切都不值得了。 与其带着孩子们留在这个家中继续被磋磨,但不如狠下心来,割舍掉李家的一切,另为人生与自己的孩子谋得一条出路。 此时李一拎着一块猪肉回来,就见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到马车,他顿时知道是晏雪初回来了,而眼下玉儿还在家中。 他怕乔玉会被晏雪初和杜氏联手为难,便急忙冲入家中,就见所有人都在堂屋里。 “你们……谁都别想伤害玉儿。”李轶直接挡在乔玉身前,冷眼盯着晏雪初。 便是在这一刻,看到自己的丈夫将别的女人护在身后时,宛如有一把钝刀在一点点的切磨着她的心脏。 原来有一日,他的身后,也可以站着别的女人。 那一瞬间,杜谆娘看透了,紧咬着的牙关,眼底透着狠绝,只对李轶道:“我们和离吧。” 李轶闻此言,转头就望向了双眼赤红的杜谆娘,仿若不可置信般,“和……和离?” 什么情况? 这让李轶摸不着头脑,才刚回来,杜氏怎么要与他提和离? “谆娘你别胡闹,是不是你家小姐跟你胡说八道了?”李轶故意把话往晏雪初身上引,“你别被她给撺掇了!” 开什么玩笑? 不管杜谆娘这个女人再怎么不济,现下她打理的那亩薄田才是家中唯一支撑家里的来源,若是和离的话,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方才乔氏说得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我不能为你们李家诞下男丁,那便换一个女人来延续你们李家香火。” 杜谆娘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与婆母都不喜欢苗苗和花花,皆因她们都不是男儿,既然你们不喜,那我们和离之后,我会带着几个女儿走,绝不会浪费你们李家半分口粮。” 第263章 指手画脚 乔玉听完杜谆娘的话,便双手抓住李轶的胳膊,小声地说。 “李郎这是好事啊,你与她和离,我们再成婚,那我肚子里的孩子便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李家长孙。” 而且她认为当正妻,可比当平妻好。 谁知,李轶却拂开了她的手,朝杜谆娘走去两步,说:“谆娘,你与我成婚多年,你是没能为我们李家诞下男丁,可这都不要紧啊,我带玉儿回来时,便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玉儿腹中怀得是我们李家血脉,我不能将她和腹中孩子弃之不顾,日后她进了门,也不会威胁到你正妻的地位。” 女人嘛,无非是多了一个女人出来,让她有了危机感,就闹着要和离。 只要他表明了绝不动摇她的位置,不就安抚好了么? 杜谆娘双眸猩红的凝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李轶,我们之间的夫妻缘分已尽,和离是你唯一的选择!” 从她生下老三到现在,她没休息过一天,不是要照顾孩子,就是要洗衣做饭,现在还要伺候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 她已经能够设想到今后她和她的几个女儿会生活怎样的水火之中? 这样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她过够了,也厌倦了,此时此刻说她一时冲动也好,疯了也罢,她就是不想再伺候这个肮脏的男人以及他的一大家子人。 “杜谆娘你疯了吧?” 李轶厉声的话语逐渐变成不冷不热的嘲讽,“和离只是说得好听,但在外人眼里你和一个被休弃的弃妇没有任何分别,你离了我,从今往后还会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自古以来,女人便是依附男人而活,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弃,女人都会被世人视为不道德,更有甚者会受到唾弃。 杜谆娘要是与他和离,就她带着那几个累赘,以后肯定是难以再嫁的。 这一幕被乔玉纳进眼底,不禁皱起眉头来,李轶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分明跟她说,如果杜氏让位,他绝对会娶自己。 然而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他是舍不得杜谆娘? “无所谓了,日后我有几个女儿孝顺便足矣。”杜谆娘的态度坚决。 瞧着杜谆娘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李轶的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怒火,眼尾的余光瞥见晏雪初正淡定喝茶,他总觉得是因为她的出现,而让杜谆娘有了想要离开自己的想法。 倘若她若是没出现,今天能出这样的事情? 家里不过是多了一个女人,他就是想要一个儿子罢了,他能有什么错? 凭什么谁都要来破坏他的家? 李轶将手里的猪肉丢到方桌上,转而怒视着晏雪初,“是你,是你怂恿的谆娘跟我和离的对吧?晏雪初你都已经嫁出去了,而谆娘与你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你凭啥要来管别人家的闲事?” “看到我李轶妻离子散对你有什么好处?”男人朝着晏雪初无能狂吼,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晏雪初猛地起身,一巴掌毫不犹豫的甩到李轶脸上,怒斥道:“你的家事闹成这样,全是因为你自己,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怪在别人头上。” 这时谢氏和乔玉都惊呼一声,就连杜谆娘都有些傻眼,没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小姐,居然会动手打人。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考不上功名了,你压根就没在书中读到半点做人的道理。” 晏雪初依旧没有放过他,“你为人夫者,与人暗通款曲,是为不忠;后又将人领回家中,将正妻置于何地?为人父,眼中就想着无后,难道几个女儿就不是你的亲骨肉了吗?” “像你这样不忠不义之人,就算再会读书,也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穷书生,永没有考中功名的那一日!” 李轶暗自咬着牙,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眼底的眸色一沉,死死地瞪视着晏雪初,直接狠狠地反手还了她一耳光。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只见晏雪初头都被打得偏向一边,四周的空气凝固一瞬。 “小姐!”杜谆娘忙冲过去抱住晏雪初,看着她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肿,眼眶立马湿润了起来。 “我做什么,怎么做,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李轶雷霆震喝道。 可他全然忘了,而今的晏雪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怜无依的小可怜。 罗阳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敢有人伤了小王妃,他猛地拔剑架在李轶的脖子上。 反射着寒光的冷剑一出,李轶脸上的暴戾之气顿时湮熄无踪,瞬间换成了惊慌。 谢氏见状当即上前,声音哆嗦:“这、这位……兄弟,别动我儿子啊,你们要是敢动我儿子一下,我立马喊得人尽皆知,让大家去报官。” “你儿子倒是挺有胆子的,胆敢掌掴我们聿王妃,你们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突如其来的亮明身份,让在场之人顿时惊愕不已。 “什、什么?!” 谢氏的舌头仿佛打了结,不敢置信的看向晏雪初。 聿王妃? 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成了聿王妃? 那这丫头岂不是嫁给了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王爷了? 谢氏的小眼神将晏雪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除了换了身华丽的衣裳,发髻上多了几样名贵的簪子,瞧着也没什么特意的。 怎么可能是什么聿王妃? “你、你少唬人了,聿王是什么身份,她晏雪初又是个什么身份,山野之人怎么可能嫁得了聿王?”谢氏丝毫不信。 “我看你们是想……”死之一字还未出口,那边晏雪初却冷声道:“罗阳把剑收起来,别伤着他们。” “可是……” “听我的!”晏雪初沉声命令。 “是。” 最后罗阳还是不情不愿的把剑收回到剑鞘当中。 见此,李轶冷哼一声,什么狗屁王妃,果然是吓唬人的东西。谅他们也没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我们直接报官!” 晏雪初眼眸冷却,如冰锥子的目光直射向李轶,“就说有人殴打聿王妃!” 第264章 报官 铁矿洞口外。 赫连珏大手一挥,只见冷旭领着众多龙隐卫瞬间涌入矿场。 前不久,安阳城县令亲自来报,说铁矿场如今虽由官府掌管,上面传下来兵部的调令,要一批铁矿石制造兵器,但他们在派人采矿之时,矿场里传出了闹鬼的传言。 采矿人死了好几个,于是县令就派了衙役进去探查,结果他们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将此事呈报了上去,至今都还没有任何消息。 今早突然听说聿王陪着王妃回安阳城省亲,他就立马跑来找聿王。 “下官知道此等小事不该麻烦聿王爷的,但上头急需一批铁矿石,下官也不想耽误了兵部的制造兵器的进度……” 赫连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微眯的瞳眸里似有野兽捕食的光芒,“有趣!本王倒是很想知道这矿场里的鬼,究竟是真是假。” 县令低垂的眉眼,眼下虽然正值天寒,但他的额间冒出了一层薄汗,这位王爷的‘威名’他却有耳闻,如今站在他身边多少觉得瘆得慌。 而此时此刻,冷旭及数名暗卫找到了县令所说的那只“鬼”,他身量高挑,穿着一袭素白飘逸的衣裳,长发披散着,一见到有人闯入矿场就当即下杀手。 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敌不过,很快就被冷旭生擒住。 人一被抓,他当即咬破藏在银牙里的毒液,瞬间毒发而亡。 冷旭慢他一步,最终没能留下活口来。 不多时,冷旭便命人将这具“鬼”的尸体抬出去交差。 冷旭拱手向赫连珏禀告:“王爷,是有人在矿场里装神弄鬼,此人是一名死士,属下没能及时留住活口。” 赫连珏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狭长的凤眸敛了敛,薄唇只蹦出两个字:“无趣。”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此地,其他人也紧跟随离去。 然而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身影。 这边赫连珏刚下山,就有一名暗卫出现,半跪在他的面前抱拳道:“王爷,王妃带着一群人到衙门报官。” “哦?”赫连珏有些意外,“王妃因何报官?” “王妃……声称有人殴打于她……” 暗卫的话音刚落,赫连珏就疾步翻身上马,旋即绝尘而去。 其他人:“……” 冷旭对此见怪不怪,毕竟事关王妃,王爷难免有些关心则乱。 然后冷旭将县令拽上马背,便急忙追着王爷而去。 而这边,晏雪初腰杆挺直的站在县衙里,站在旁边的还有李家一干人等。 “这丫头能是聿王妃?”谢氏盯着晏雪初的方向,压低声量狐疑地询问自己的儿子。 李轶朝晏雪初瞥去一眼,摇了摇头,“我瞧着她不像。” 虽然知道晏家是在京城当官的,可以晏成的官位,能攀上二品官员的亲事都难,怎么能攀附得上聿王那种大人物? 就算真让晏家攀附上了,晏家人怎么允许这种好事情落到晏雪初头上?他们原本就没承认过晏雪初,肯定也不会让她得了这桩好事。 杜谆娘走到晏雪初身旁,瞧着她脸颊浮现的巴掌印,眼睛瞬间涌出泪来,哽咽道:“小姐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还让你挨了打……” 女人的眼眸里充满了自责与心疼。 晏雪初侧目,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道:“谆娘我没事,你别难过。” 她伸手替杜谆娘擦去了眼泪。 继而又道:“眼下我们已经来到了衙门,索性今日就将和离一事办妥,当然,这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这毕竟是她的家务事,晏雪初不能替她决定什么,最后只能是看她自己的选择。 “小姐,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离。”杜谆娘言语坚定。 已经有夫人作为前车之鉴,她绝不允许自己再犯傻。 像李轶这样的男人是不值得被她原谅的。 而她们之间的对话,瞬间就被旁边的李轶给听见,他急得怒喊,“你们在说什么?我刚才可是听见了,杜谆娘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当真舍得离开我?” 杜谆娘冷眼凝视着他,“你都舍得背叛我,与别的女人有染,我为何不能选择离开你?” 她觉得李轶这话很可笑,是当真觉得自己离开他,便什么都不是了吗? 李轶拧紧着眉头,感觉这一刻的杜谆娘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 居然还敢忤逆于他! 她敢这样,都是因为有晏雪初给她撑腰了? 李轶道:“杜谆娘你可仔细想清楚了,晏雪初如今插手我们李家的事情,她盼着你和离成为众人眼中的弃妇,你若当真和离,带着孩子以后何以为生?” “杂碎!”罗阳板着脸,冷眸直视着李轶,“聿王妃的闺名,岂是这种人可直呼的?” 李轶怕他再次拔刀,立马往后退去一步,依旧不信他们的话,“信口雌黄,你们说她是聿王妃就是了吗?有何证据证明她是?” “本王的王妃,岂容你等贱民质疑其身份?” 冷冽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幽幽传来,紧接着就见赫连珏身穿玄色锦衣,踏雪而来,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男人的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之上,眉宇间英气逼人,狭长的凤眸凝着一层薄霜,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又骤降下来,好似整个世界都被他的气场所震慑。 赫连珏步入衙门,径直略过堂上的众人,径直走到公案桌后落座,身后不仅跟着冷旭,还有安阳城的县令大人。 在场众人,见那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直接坐在本属于县令的位置上,不由得惊了一惊,而县令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便知这个男人的来头不小。 赫连珏那双如墨般深不见底的凤眸扫过公堂之上几人的脸,最后视线停留在晏雪初脸上,终于幽幽开口:“过来。” 此刻晏雪初依言往前走近几步,就见赫连珏隐有不悦地皱眉,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到本王身旁来。” 这个丫头,是非要他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 第265章 律例 晏雪初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对上男人那双带有不容拒绝神色的眼睛,最后她还是败于他的威势之下。 轻呼一口气,她只好乖乖绕过公案桌,走到他身边。 赫连珏伸手将她拽入怀中,坐在自己腿上,晏雪初微微一愣,心跳瞬间加速,脸颊不由自主的染上一抹红晕。 公堂上的众人突然见到这一幕,当即别过了脸去。 冷旭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寒声道:“见到当朝聿王爷还不速速参拜。” 堂上的几人听闻此言,立即惶然的软了膝盖,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异口同声:“叩见聿王殿下!” 这会儿谢氏母子震惊不已。 天呐,谢氏没有想到晏雪初竟然真的是聿王妃…… 若是她说的那些话传到那煞神耳里,那她会不会身首异处呀? 就这么一想,谢氏顿感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少女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低声提醒着,“王爷现下青天白日,又处在公堂之上,你此举于理不合,快放开我!” 在这么多人面前,晏雪初只觉得一阵羞涩,脸上更是烧得慌,刚要起身,可男人的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腰,不容动弹。 “别动!” 他厉声的话语带着极强的震慑。 此刻晏雪初当即不动,整个身躯微微有些紧绷。 “王爷,我们这样不合规矩。”平日里在房中,他如何抱她,吻她,与她亲昵都成,但也得分分场合呀。 这要是扬出去,她不得丢死人了? 况且谣言猛如虎,指不定就要把她传成狐媚子了。 他的唇贴近晏雪初的耳畔,一字一句顿道:“本王便是规矩。” “……” 她无语凝噎。 小姑娘到底是个脸皮子薄的,这会儿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捏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端详着她脸颊上的巴掌印。 他紧抿着唇,眼底的阴鹜眸色逐渐渗出寒意,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凌厉威严。 “是谁,打了你?” 短短的几个字,比那腊月寒冬里的冰锥更要穿透人心,令跪在地上的李轶整个身躯为之一震。 他心想:完了! 罗阳冷眼扫过跪伏在地的李轶,还未等待晏雪初出声,他便先一步拱手答道:“是这个男人,与王妃言语发生冲突。” 说到这儿,他怕主子治他个保护不周之罪,又补充当时的情况,“当时王妃打了他一巴掌,与他站位极近,谁知他因不满掌掴了王妃。” 只见赫连珏阴沉的目光投到李轶的身上,李轶的神情紧绷,哆哆嗦嗦的开口:“小人……有眼、有眼不识泰山,竟言语冲撞聿王妃,若……若不是因为王妃劝说我家婆娘和离,想要、想要还得我们李家妻离子散,小人……小人也不会情绪失控而……” “怎么,你这是在责怪王妃?” 赫连珏的目光透着刺骨的森寒。 “小人不敢!”李轶将脑袋埋得更低。 此刻杜谆娘缓缓地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望向公案桌之后的人。 虽然男人坐在公堂之上,怀中还抱着自家小姐,此举虽然在此地极为不合规矩,但她瞧着出来,这位传闻中的聿王对小姐很是宠爱。 杜谆娘直起上半身,语气恭敬道:“聿王爷,此事皆因民妇而起,小姐是无辜受牵连的。” 听到下首的女人说“小姐”,赫连珏略微沉吟,“你是谆娘?” 之前他一直听晏雪初提到过,说谆娘是从小抚养她的人,对于谆娘的恩情她很感激。 其实赫连珏也想见见此人,当年昭昭的生母去世,若不是有这个谆娘,只怕昭昭活不了这么大,也遇不到他。 “起身回话。”赫连珏薄唇微掀,“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杜谆娘站起身,轻瞥了一眼跪在旁边的谢氏母子二人,以及乔玉,将事情诉说了一遍。 “……是李轶这个无耻之人将事情都责怪到小姐身上,小姐气不过才掌掴了他,谁知他竟然还手。” 杜谆娘说着,当即又跪了下来,朝赫连珏磕头道:“请求王爷做主,允了民妇与这个男人和离,将三个女儿都归于我抚养。” 她眼下所求的便只有这个。 晏雪初的手抓着赫连珏的衣襟轻扯了一下,软萌地低声恳求,“王爷允了吧,我也不想看到谆娘被他们一家继续磋磨下去。” 少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公堂上也能让人听到,落入李轶耳中,他立马叫喊着,“不可呀王爷,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和离之事,草民绝不同意!” 若让杜谆娘离开,那他们李家岂不是要回到杜谆娘未嫁来之前,无米下锅的贫苦日子? 思及至此他不想放杜谆娘离开。 “县令大人,说说本朝对于奸夫淫妇该当如何论处?” 男人握住晏雪初娇软无骨的小手,漫不经心地问道。 县令依言回答:“回聿王殿下,依照我们北昭国律例,通奸者可以被格杀勿论,即可以不告而杀,私刑亦符合律例,且可对通奸者处以宫刑。” 话音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乔玉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而李轶的身体仿佛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往一边倒去。 “可对通奸者处以宫刑……”赫连珏轻声低喃着这句话,薄唇轻笑了两声,“这个好,本王倒是许久未曾看过刑罚了。” “宫刑是什么?” 晏雪初眼睛睁得大大,好奇的看向赫连珏问,“你该不会又想拉着我看吧?” 赫连珏哑声低笑,凉薄的声音故意压得极低,只对她说:“小姑娘家家的,可不兴看这个。”顿了两秒,男人低沉性感的话音,缓缓地传入她的耳蜗,“以免污了双眼。” “……?” 晏雪初顿时琢磨起他这话中的含义。 所以宫刑到底是什么? 顷刻间李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惊慌。 “求王、王爷饶命啊!”李轶猛地磕头求饶。 原先他将乔玉领回家,的确是因为杜谆娘生不出儿子,又恰好乔玉此时说自己怀有身孕,他想着让乔玉给自己生个儿子,李家的血脉就有了延续。 这是件好事。 他凭着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未同家里人商议,就做主将乔玉带回家,一是为了安胎,二是想着杜谆娘因着‘断后’的原因,定然是不敢有怨言的。 之后再寻个机会,哄一哄杜谆娘,让她答应乔玉为平妻,乔玉也就名正言顺能入李家的门。 本以为一切会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谁知,事情竟会变成了眼前这样…… 第266章 是不是很疼? 谢氏往前跪爬两步,惶然哭喊道:“求王爷开恩啊,阿轶是我们李家独苗,草民年过半百,日后还指望着儿子养老送终。” 她看到赫连珏此刻只是低垂着眉眼看着怀中的晏雪初,好似没有在听她说话。 谢氏又爬到杜谆娘脚边,紧抓着她的衣摆,“谆娘……虽说阿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你不是也有错吗?你若是能为我们李家诞下男丁,他也不会如此……”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李家的错,你与聿王妃向来主仆情深。”随后她苦苦哀求道:“算婆母求你,求求王爷与王妃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李轶和乔玉肚子里无辜的孩子吧……求求你……” 此刻谢氏舍下了自己所有的脸面去求自己向来看不惯的杜谆娘,坐在公堂之上的男人是传闻中手段狠辣的聿王爷,就连安阳城的县令此刻也只敢站在边上。 如果她不这么求,那聿王爷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李家的。 杜谆娘特意往赫连珏和晏雪初的方向望去一眼。 男人的指尖轻轻抚过晏雪初微肿的脸颊,柔声问:“是不是很疼?” 他的指尖有着薄茧,轻轻抚摸过脸颊带着细微的痒意。 “已经不疼了。” 刚被掌掴那时,她的脸颊的确是火辣辣的疼,但现在时间相隔许久,她已经不疼了。 听了这话的一瞬间,男人的眼底染了几分心疼之色。 看到他们二人在公堂之上如此腻歪的模样,杜谆娘心里确有几分欣慰,同时也明白了什么。 “现下摆在你们眼前的,只有和离这么一个选择。” 她厉声落下话来。 谢氏怔了怔,最后重重地点头,“好,那你们便和离!” “阿娘!”李轶叫唤着自己的母亲。 那边赫连珏的目光瞬间挪移到县令脸上,然道:“烦请县令拟下一份和离书,让他们二人速速和离。” 既然是他的小妻子央求的,他自然是要听之任之。 至于报酬,回去再讨要。 “是,下官领命。” 县令不敢违抗,立马就让人研墨。 很快,县令亲笔写完了和离书,不一会儿就由衙役呈给杜谆娘和李轶面前。 杜谆娘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在末端写下姓名,摁下指纹。 随后和离书就被送到了李轶跟前,他侧首看了眼满脸决绝的杜谆娘,便拉住她的手跪求道:“谆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做错了。你若是不喜欢玉儿,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与她断了关系……” 乔玉听到这话,眉头上的褶皱越深,胸腔里憋闷着一口气。 杜谆娘冷冷垂眼,居高临下的睨着李轶,狠绝的甩开他的手,说道:“我嫌你——脏!” 随着最后那个字的尾音落下,宛如一块重石般砸落在李轶的心里。 脏??? 他怎么就脏了? 在这个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他带一个女人回来怎么了? 他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怎么在她的口中,就成了“脏”? 就在这一刻,李轶觉得自己就是在犯贱,贱到居然苦苦哀求一个女人。 而今的杜谆娘不受他拿捏,是因为有了晏雪初这个聿王妃当了靠山。 好啊。 很好…… 好得很! 李轶猛地站起身,心底的负气使得他的眼中都窜起了怒火,直接拿起毛笔写下名字,“不就是和离么,谁还离不开谁了,往后你杜谆娘最好别哭着回来求我!” 话落他怒气冲冲的搁下毛笔,拇指摁着朱砂,最后,在和离书上印下鲜红的指纹。 他冷冷怒瞪着杜谆娘,就见她脸上没瞧着丝毫后悔之意,腰板直挺,目光坚定的望着某一处,好似什么都无法动摇她半分。 李轶没想到她竟会是个如此狠心的女人,昔日的夫妻情分在她眼里算什么? “谁允许你起身的?” 此时男人威严冷冽的嗓音幽幽传来,吓得李轶心头一颤,当即软了膝盖重重地跪回到青砖石铺成的地面上。 从膝盖处传来的剧痛,令李轶五官几乎揉成了一团,可他来不及呼痛,聿王爷冷若冰霜的话语轻飘飘的从口齿间传出。 “眼下你们李家的腌臜事已了,接下来,该轮到本王与你好好算笔账了。” 这话一出,李轶暗暗地咽了口唾沫。 “本王不管你因何掌掴王妃,现如今王妃可是本王的掌中宝,容不得任何人欺她分毫,伤她半根头发,而你……” 赫连珏冷冷开口,嗓音不觉间裹挟雪霜,俊美的五官泛起瘆人的阴鸷,“敢打她,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本王的脸上。” 李轶脸色煞白,此时的他就犹如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有待人宰割的份儿。 “你好大的胆子呀!”赫连珏冷眸微敛,直接抱着晏雪初猛然起身。 怀中的小姑娘惊呼一声,双臂登时环上他的脖子,只见他抱着自己走到李轶身侧停下,便冷声撂下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九十。罗阳陪他一起,杖责十五。” “冷旭监督。” “是。” 话音一落下,就见赫连珏已然抱着晏雪初走出公堂。 罗阳哭丧着脸,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责罚。 李轶目光呆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直到衙役搬来刑凳,把他押在上面,杖重重的落到他身上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行刑到一半时,李轶没能忍住,直接两眼一翻昏厥过去,待到九十杖彻底的结束,李轶才被衙役从刑凳拖至衙门外。 谢氏哭得伤心欲绝,最后和乔玉一起把人扛了回去。 雀园。 屋内光线柔和,暖光透过半开的木格窗落到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屋内的正中摆放着一张紫檀雕花桌,桌腿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精致典雅。 晏雪初握住杜谆娘的手,轻声地说,“王爷已经让人去把孩子们都接过来了,顺便将你的东西也一并收拾过来,这几天你就在雀园好好的休息吧。” 看着杜谆娘眼底的乌青,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显得疲惫,晏雪初想象不到,如果自己这趟不来,她和几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杜谆娘突然跪在晏雪初的面前,垂了垂眼说:“如果此番没有小姐,我也不能如此迅速的和离,奴在此跪谢王爷与小姐。” 就在她要磕头之时,晏雪初捏住她的双臂,将她扶起身。 “我娘当初早已将身契还于你,你已经不是仆人,而是我的亲人。”她早已将杜谆娘视作自己的亲人。 “小姐……”杜谆娘眼眶湿润,顿时抱住了她。 第267章 讨要报酬 “谆娘,你有什么打算么?” 晏雪初想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杜谆娘轻轻摇头,“眼下从李家离开了,我想着还是先寻一份活计,得先养活几个孩子。” 从晏雪初出现为自己撑腰的那一刻起,她决心想要离开李家,离开李轶,却没有想过将来该如何? 她的手头上没有银子,养活自己都尚且简单,怎么养几个孩子? 想到几张嗷嗷待哺的嘴,杜谆娘就伤神,最小的那个才过满月不久…… “谆娘其实你不用忧心。” 瞧见杜谆娘皱起的眉头以及满脸的愁云,晏雪初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遂是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勾唇微笑道:“王爷在京城为我置办了一家铺子,我打算开医馆,不过我并不擅长经营,身边正好需要一个亲信之人帮我。” “谆娘你跟我走吧,跟我去京城。” 晏雪初说罢,目光诚挚的望着杜谆娘,期待她能够答应。 既然让她和离,晏雪初自然是要替她着想几分的,毕竟她带着几个孩子在身边,在外谋事肯定多有不便,晏雪初也放心不下。 索性留在自己身边,万一有什么,晏雪初也能及时照应。 杜谆娘神情犹豫,说实话,她对小姐的话很心动,但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又怕增添了麻烦。 “谆娘。” 少女软声叫唤着她,握住她的手轻轻推了推,楚楚可怜地说,“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娘,身边只有你待我最好,我一个人在偌大的京城又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好生可怜……” “小姐,我不想拖累你。” 听了她后面的那几句话,杜谆娘顿时就心软了,但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你若在我身边,我并不会觉得是拖累,反而会感到幸福。”晏雪初眼眸澄澈晶亮的说,仿佛眼里就闪烁着璀璨的光。 是啊,小姐本就和晏家并不亲近,如今贵为聿王妃,处境肯定很不一样,若是身边没个人帮衬着些,的确是不行的。 “好,我答应小姐。” 杜谆娘缓缓地点头答应,其实她也想在她身边,哪怕偶尔见到也好。 到底是自己亲自抚养的,杜谆娘对待晏雪初,亦是几乎当做是自己的孩子般。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自从得知她已经出嫁,谆娘就生怕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晏雪初喜上眉梢,当即亲昵的将脑袋靠在杜谆娘的肩膀上,又挽着她的手臂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谆娘会答应的。” 杜谆娘微微一笑,很好奇她怎么嫁给了聿王,遂是问:“小姐你和聿王……” “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我慢慢同你讲。” “也好……” 是夜,冷月弯如钩,如缟素般的光华,洋洋洒洒地镀在屋顶的每一块瓦片上。 床架上挂着的纱帐垂落,仿佛为床榻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晏雪初被推倒在床榻上,紧随着一具体魄健硕的男人欺身而上。 “王……” 娇嫩的樱唇刚吐露一个字,如暴风骤雨般的吻顷刻堵住她的话语,彼此的呼吸相互纠缠难解难分。 晏雪初缓缓喘息,男人的吻霸道且凶猛,炽热而缠绵,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 少女有些难以招架,抵在他胸膛的双手推了推他,但是没能推动,反而被他钳制住双手压在了头顶。 “唔……” 晏雪初轻吟一声,只觉得被他亲的心乱如麻,脑袋逐渐发昏。 良久,赫连珏的吻渐渐游移,下巴、脖子、以及精致的锁骨的仿佛都成了他的所有物,吻落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带着灼人的烫意。 “王爷……”她软声轻唤,眼眸微湿,喉咙有些发紧,“你这是干嘛?” 未知的恐惧感不由得的从她脚底窜遍全身,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眼睛渗出害怕的泪花。 听到她娇软无力的声音,赫连珏在她胸前抬起头,炽热的眼神蕴含着深深的欲色。 “今日王妃不是求了本王让那杜氏与其丈夫和离,本王照办了,昭昭总要给本王些报酬吧?不过……” 男人暗哑的嗓音低沉性感,宛如一只蛊惑人心的男妖,他故意停顿几秒,薄唇紧贴着少女的耳廓,充满诱惑的低语,“本王喜欢自行讨要。” 话音刚落下,赫连珏的唇便已含住她的耳垂。 晏雪初呼吸一滞,想要躲,但却被他压得难以逃脱,酥麻感逐渐从耳垂开始蔓延,身体不禁僵了僵,眼底的害怕之意更甚。 赫连珏的喉结滚了滚,现下她还娇嫩着,令人不忍伤害,遂是柔声轻哄:“小丫头,乖!再给本王亲会儿,可好?嗯?” 他吻去少女眼角的泪,尝到了一丝咸味。 其实方才他是稍稍失控了些,但也是蓄意勾引。 小丫头的年纪轻,此前没有情感经验,可以说对感情就宛如白纸一般,只要他往纸上添加什么,便是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有了媳妇儿过得还跟个和尚似的,这成天光看着心爱的小妻子不能触碰,他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不能吃肉,总要尝口肉汤吧? 晏雪初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看到他眼底克制的欲望,心尖不禁软塌了一处。 “……只是亲?” “嗯。”赫连珏应声。 她不允许的,他绝不会越界,这是他答应她的。 迟疑一瞬,晏雪初慢慢地闭上双眼,男人见状,唇角勾起得逞的邪笑,遂是低头噙住了她的唇,温柔的吮吸…… 桌面上放着一盏精致的烛台,火光柔和,为床榻增添了一抹温馨的意境。 第268章 昏迷 京城。 萧太后连续等了好几日,便想邀景宁入宫询问龙纹玉佩究竟找到了没有,可景宁在聿王府内称病,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出府见人。 这边萧太后得知,便觉得景宁是故意为之,心中顿时生出郁结之气。 殊不知景宁称病当天夜里便已秘密离开聿王府,计划失败,她只能亲自出击。 于是景宁留下菊兰在聿王府,为她遮掩生病的谎言。 …… 远处的山头在晨雾之中若隐若现,晨光透过稀疏的树叶,落下一层斑驳的光影。 “啪——” 一记耳光在这片静谧的山间显得突兀。 被打的黑衣男人当即向跟前那个飘逸绝俗的男子半跪在地,只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说些什么。 男子如子夜寒星般的双眸微敛,出口的言语如切冰碎玉,“那么多的死士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这就是她卫云清对我的回馈?” 他的脸色阴沉,眼底蕴含着愠色。 “聿王身边高手如云,若想近身刺杀难度极大……” 黑衣男人的话刚要说完。 “啪!”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到脸上,黑衣男人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脸颊上的疼痛依旧隐忍了下来。 谁叫眼前之人才是主子呢? “长他人志气,面自己威风的狗东西。”男子凌厉如刀的眸光落在他身上,黑着脸怒道:“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该多练,那聿王身边的人都是天生的高手么?” “主上教训得是。”黑衣男人拱手。 面前之人从咽喉间发出冷哼,低声怒骂了句:“废物。” 黑衣男人哑口无言。 冷风拂过,男子身上的衣袂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成拳,双眸透出阴鹜的寒意,北昭聿王若是不死,我想要的一辈子都无法得到。 所以,他必须死。 太阳在东边渐渐攀升,隐匿在山谷晨雾之中的古朴木屋逐渐清晰。 东侧的屋子里,百里陌身子侧趴在床边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水,将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染红。 “陌儿!” 百里沁儿正端着一盆热水,刚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她失声大喊着,手中的水盆脱力落地,发出哐啷声,热水都倾洒到了地面。 女人疾步奔向床边,取出帕子手足无措的擦拭着百里陌嘴边的血迹,眼睛瞬间赤红湿润,泪水当即夺眶而出。 百里陌被扶着躺下,如今他羸弱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他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 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变得这么糟糕,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撑到今时今日,他已是强弩之末。 此刻百里沁儿要为他把脉。 “娘。”少年反手握住了百里沁儿的手,脸色苍白,虚弱开口,“别再……为我四处奔波了,在这世间……没有可救治我的办法……” “待我离开,娘便权当没……没生养过我,将我忘了吧。” 从他出生到现在,身体羸弱不堪,甚至从未走出过这间木屋,更是没有一天向母亲尽过孝道。 他就是个累赘,拖垮了母亲,就连大师兄和小师妹也受他拖累。 成天喝那么多的药,尝试过那么多种的办法,都见效甚微,药材是大把大把的吃,这间屋子除了充满浓郁不散的药味儿,便是困住他大半生的囚笼。 他永远的都走不出,甚至难以站在阳光底下。 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也厌倦了。 是时候,该让他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百里沁儿冷怒:“你在胡说些什么?娘亲十月怀胎生下你,你就是娘亲身下丢下来的肉,哪里是能说忘记就忘记的?” “娘为……孩儿续命十几年,这些光阴已然是偷来的……足够了……”百里陌断断续续说着,一口血水再次吐出,他强撑着意志想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奈何身体力不可支。 这一吐,已是对他身体极大的损耗。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再也强撑不住,旋即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陌儿!” 百里沁儿惊叫一声,慌乱的抓起百里陌的手把脉。 脉在筋肉见连连数急,脉率无序,脉形散乱,三五不调,止而复作,肾阳气衰,神气涣散,是生命即将告终之兆。 百里沁儿宛如被一道雷电所劈,整个都僵硬了,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百里陌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不愿接受眼前这样的结果。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无声的在脸颊上流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 “陌儿你别怕,娘亲是不会放弃救你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女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百里陌那张毫无血气的脸,任由着泪水打湿脸庞。 为了救他的性命,她和吟风,以及昭昭都在暗地里做了许多。 尤其是昭昭,她当年为了成为他的药引,吃尽了苦头…… 他的毒性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控制的很好,所以她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寻更多的稀有药材,为之后救治他时做出充分的准备。 然而眼下就差最后一味药材。 她甚至还没能找到,陌儿的身体此刻便已经无法撑到她集齐所有珍稀药材的那一日。 该怎么办? 看着昏迷的百里陌,女人的心中一阵抽痛,这是她和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血脉,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不能再失去血亲。 昭昭。 对,昭昭! 百里沁儿慢慢的平复情绪,眼下唯有昭昭能够救陌儿,但药材却尚未集齐,若是计划提前……罢了,眼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得赶紧把昭昭找回来。 “吟风、吟风……”百里沁儿抹了眼泪,急忙跑出屋去喊聂吟风。 须臾,聂吟风出现,拧眉疑惑道:“怎么了师父?” “吟风,陌儿他……”她的嗓音颤抖着。 听到这话,聂吟风眉头紧蹙,连忙进屋就看到百里陌已经昏迷,嘴唇上还染着血迹,他疾步走去探上百里陌的手腕,发现他的脉搏竟有油尽灯枯之象。 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师父,阿陌怎会如此?”聂吟风神情严肃地问。 “当初将昭昭的血练作药引,本就是为了控制陌儿身上的毒性,但此举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他能撑到现在已是极为不易。”百里沁儿眼含泪花的哽咽道,“眼下陌儿撑不住了,吟风你快去京城将昭昭接回来吧,速度要快……” “师父的计划是要提前实施?” “是……”百里沁儿迟疑答道。 “若要救阿陌,便是要伤及昭昭,对于昭昭的性命,师父是如何想的?” “……” 百里沁儿蓦然看向他,沉默良久才回答他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救陌儿的话,伤害昭昭是无法避免的,原本为师云游多年四处寻找珍稀药材,就是要为这天做准备。” “直到现在,药材却还差最重要的一味,若有这一味药,定是能保住昭昭的性命,而眼下陌儿的状况……为师只能将决定权交给她。” 第269章 金蟾蜍 “师父是了解昭昭的,从小她答应的事情想来言出必行,将决定权交到她手中,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阿陌。” 聂吟风很清楚晏雪初会这么选。 当年她为了整个村子里的人,不顾危险闯入这虫谷,即使是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她也愿意。 这么多年以来,百里陌是陪伴晏雪初成长最多的人,眼下他病重,她怎会不救?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终究肉的厚度不同,师父想要怎么做,答案很显而易见。”聂吟风沉声地戳破百里沁儿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是啊,其实百里沁儿的心里也很清楚。 但是,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就这么死去? “吟风,虽然这么做很自私,但我是个母亲,但凡有一丝办法我都不想放弃,因为这就是我这些年来活下去的目标。”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疯狂的涌出,声音发颤,“我走遍各处寻找药材,是为了我的陌儿,也是为了昭昭。” 晏雪初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替她照顾了陌儿多年,她打心底里也不舍得用她的命换自己儿子的生机。 女人的心中泛起剧烈的抽痛,她恨不得回到过去,亲手杀死那个给自己下毒的女人…… 看着百里沁儿,聂吟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有最后那一味药,师父有几成把握保住昭昭的性命?”他的声音里蕴含着冷峻。 百里沁儿抬起泪眼,便回答:“五成。” 没有那个东西,风险便很大。 若有的话,便是十成把握,毕竟只有那个东西才能保昭昭性命无虞。 “师父要找的东西,徒儿已经替师父寻到。” 聂吟风幽幽的说道。 “你知道是什么?” “金蟾蜍。” 在极为遥远之地,这种东西生活在潮湿的密林最深处,且只能在夏季三伏天才能捕捉到,更不能有丝毫的损坏。金蟾蜍体内的毒性非常强悍,其触碰过的东西都会沾染上剧毒,导致死亡,此物非寻常人能得。 之后将其放在石板上焙黄,研磨成粉,可助人生肌,止血,止痛。 是治疗外伤出血的顶好药材。 但由于浑身剧毒,并难以捕捉,聂吟风也是耗费了不少人力才得到那么一只金蟾蜍。 他拿出一瓶药递给百里沁儿,“这是用金蟾蜍研磨成的粉末。” 看到聂吟风手中那瓶身金黄,且上面雕刻着华丽繁琐的小瓷瓶,微微怔了一怔,秀眉慢慢地蹙起,遂是从他手里接过。 她细细看着瓶身的雕刻。 就是一小小的瓷瓶,竟然有如此精致的花纹雕刻,内里装的东西珍贵,可这小瓷瓶也并非凡物。 “吟风,你……” 百里沁儿轻声开口,想要问他点什么,但是聂吟风却突然双膝跪在她面前说。 “其实还有一事,徒儿想要与师父说。”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不必……”女人说着话,正要扶他起身。 聂吟风却是不肯。 “师父,我找到了家人,原本这件事情该早些告诉师父。” “这是一桩好事。”百里沁儿闻言,替他感到开心。 多年前,她救他时,他只是个在街边可怜又无依无靠的小乞丐,他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直很模糊,只记得姓名,却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和来历。 此后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陌儿出世之时,也幸得有他的照顾。 攥着手中的瓷瓶,百里沁儿猜想,他的亲生父母定然是非富即贵之人。 “吟风你的父母是哪里人?” “徒儿的父母是云晋国人。” 他回答完,便抬头凝着师父脸上的表情,又道:“其实徒儿还有一事想要求求师父。” “什么事儿?” “眼下昭昭就在安阳城中,徒儿想将她秘密带回虫谷,待救治好阿陌后,徒儿想将她带离北昭,回到云晋国。”聂吟风神情认真且严肃道。 “你说什么?”百里沁儿讶然。 “徒儿喜欢昭昭。”聂吟风道,“也知晓师父曾经与北昭皇帝的过往,相信师父也不希望昭昭和赫连皇室之人有纠葛、最后被辜负。” “你调查为师?” 百里沁儿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和那个人之间的过往恩怨,她从未提及过什么,可他却这般说,定然是查到了当年之事。 她还很好奇另外一点,“你在云晋国到底是什么身份?” 百里沁儿对上聂吟风的双眼,不知道他近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那双眼睛如今早已没了曾经的澄澈,如同不见底的深渊,让人琢磨不透。 安阳城内,晏雪初走在街道上,为几个孩子买了许多新衣裳,和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 跟在她身后的是听荷和随行保护的薛恒。 “衣裳、玩的、吃的都买了,还差点什么?”晏雪初掰着手指头,正琢磨着还需要些什么。 “王妃有这些东西足够了吧?” 身旁的听荷出声,就见她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尤其是跟着她们随行保护的薛恒,原本保护晏雪初的安全,才是他的首要任务,哪知晏雪初此刻就把他当小厮使唤,他的怀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都快挡着他视线。 “够了吗?” 晏雪初摸着下巴,看着他们二人手里的东西,只见听荷如捣蒜般的点点头。 她总觉得还不够,“还是再买几样吧,老三才刚满月,而且婴儿长得快,我还是怕不够用。” 谆娘说,现下她已经和李轶和离,孩子们以后会随她姓,而小老三就取芽字为名。 她摇了摇头,指向另外一边说:“我们再去那条街看看吧。” 薛恒:“……” 听荷登时蔫了,但还是认命般的跟在晏雪初身后。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双眼睛暗暗窥视着他们,薛恒貌似觉察出什么,猛地往四周望去,就见有人在他视线扫来的顷刻间躲藏起来。 薛恒黑眸一凛。 “听荷。”薛恒轻唤一声。 听荷转头望向他,随即就见他把东西都丢给了她,并且道:“这些东西你先帮忙拿着,我去趟茅厕。”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不等听荷问什么,就立即转身离开,背影匆忙,很是急迫似的。 苦逼的听荷皱紧了眉头,不禁犯了嘀咕,“这家伙真是的……” 第270章 你中计了 “快点来啊……”晏雪初一回头,就只看见听荷一个人抱着一大堆的东西。 而薛恒却没了踪影。 晏雪初眉眼闪动一下,就问:“薛恒人呢?” “他说要去茅厕。”听荷解释。 “哦。” 晏雪初了然的点头,看到听荷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就帮她拿些,随后就四处张望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个茶摊,说:“听荷,我们去那边的茶摊等等薛恒吧。” 听荷看去一眼,点了点头。 将东西堆放在桌面上,听荷当即要了一壶茶水,两人正在这里歇脚等待着薛恒回来。 过去片刻。 一条无人的后巷里。 薛恒将跟踪的人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将其狠狠地踩在地上,厉声质问:“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脚下之人冷笑一声,只道:“你中计了!” 话音一出口,他便服毒自尽。 薛恒拧眉,立即蹲下身伸手探着那人的鼻端,他已然没了鼻息。 “死了……” 薛恒嘀咕着,随后想起他方才的话,他刚才说中计了…… 倏然间薛恒就想起了什么,当即就放了信号烟花。 等到冷旭带着暗卫来到时,就只看到地上的一具尸体。 而此时薛恒在大街上四处搜寻着,最后在一个茶摊找到了趴在桌上昏睡的听荷,他连忙摇醒听荷,可听荷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只好将人抱起回到雀园。 回到雀园之后。 赫连珏猛地朝薛恒面上甩了一巴掌,怒道:“好啊,你竟然将王妃给看丢了,不是让你随行保护,寸步不离的吗?” “属下发现有人跟踪,便去解决跟踪之人,谁知……”薛恒低下脑袋解释。 不多时,中了迷药昏睡的听荷被大夫救醒,而后被人带到前厅。 听荷当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 “当时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何事?”赫连珏厉声问。 “……当时我与王妃去了茶摊,本想在那里歇脚,等薛恒回来,可不知怎么的,奴婢喝了茶水不久就脑袋开始昏沉,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荷小声的回答,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冷旭从外面回来,向赫连珏拱手回禀道:“王爷,跟踪的那人是名死士,至于身份……不明。还有茶摊的摊主交代是有人给了银子让他这么做的,听荷昏迷而王妃却并没有,那伙人是直接将王妃迷晕带走的,至于那些是什么人,并不知晓。” 闻此言赫连珏紧蹙起眉头,今日本想着她就到街上去逛逛,让人看着便成,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事儿。 究竟是谁带走了她? 男人的周身涌动着骇人的冷意,凤眸敛起杀意闪动,就连空气都跟着冷凝了几分。 “出去找!”赫连珏的手紧捏成拳,眼底一片暴戾,“所有人去出去找,若是寻不回王妃,就别给本王回来!” 此时冷旭给薛恒递了一记眼神,让他赶紧离开。 薛恒明白,遂是起身出去,与一众暗卫和龙隐卫一起秘密去搜寻。 “冷旭,去让衙门的人也跟着一起去找,不要放过任何的可疑之处!” “是。” 冷旭领命。 安阳城的大门关闭,衙役在城内各处地毯式搜索,吓得城中百姓都匆忙离开街道,甚至躲在家中紧闭家门。 第271章 要找到她 而就在城门关闭之前,一辆马车恰好出了城门。 马车缓缓地前行,车内聂吟风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搂在怀中,墨色的眸子微垂,就能看见她秀气的眉毛,纤长微卷睫毛,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瓣…… 从小一块长大,她在聂吟风的眼里从来都是那个勇闯虫谷的小姑娘,会为了别人拿自己性命做交易的小姑娘。 聂吟风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遂是从袖口取出一个鼻烟壶,放到她鼻子下方闻了闻,不消片刻,就见她睫毛如蝴蝶轻颤的翅膀,随之悠悠转醒。 “唔……”晏雪初脑袋发昏的嘤咛一声,慢慢睁开双眼时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靠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但气味却不是赫连珏。 她急忙直起身退离那人的胸膛,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昭昭,可有哪里不适?” 随后她抬头与男人漆黑的眸光对视,“大师兄?” 瞧见面前之人是聂吟风,晏雪初略微诧异,便是在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与他正坐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马车是要去往哪里的?” 她的小脑袋里顿时涌出了不少的问题,她分明记得自己好像和听荷坐在茶摊上等薛恒…… 想起听荷,她连忙抓住聂吟风的手臂,问道:“大师兄,听荷呢?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丫鬟,她在哪里?” “昭昭你的问题有点多,你想让大师兄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我……” 晏雪初翕动着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一时间问得问题有点多。 沉吟半晌,她就望着聂吟风的脸问:“大师兄你先回答我,我为何会在这里?” “是我将你劫来的。”聂吟风回答道:“这辆马车是要赶回虫谷的,二师弟他……病危了,情况很危急。” “什么?”晏雪初错愕,“不是有药引吗,怎么还会……” “昭昭还记得师父说过待你十六岁之后,便要用你的血去救阿陌吗?” “记得。” “其实师父是算准了,阿陌体内的毒性只能控制到你十六岁之时,原本他还能再撑着一段时日的,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将事情真假参半的说出,“师父希望你能救阿陌,但是药材还差一味,因此你救阿陌的风险也会变得极大,甚至会直接导致死亡。” “如果这件事情如实告知聿王的话,他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做吧?所以我便出此下策,将你劫走,让他们谁都寻不到你的踪迹,若是你因此死了,聿王便不会得知而感到痛苦……” 晏雪初眉头微拧,赞同的点了点头,“师兄说的有道理。” “那听荷呢?” “你的那名丫鬟只是中了点迷药,她是不会有事儿的,昭昭你不必担忧。” “那就好……” 面对这一天的到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这一天的到来让人感到了措手不及,她甚至没能好好的和赫连珏道别。 此次一别,很可能与他便是永别了。 与此同时,安阳城中的雀园内。 冷旭前来禀报,说是搜索了全城各处都没有晏雪初的丝毫踪迹,没有找到人,更没有找到尸首。 不过没有找到尸首便是件好事,说明人可能还活着。 赫连珏猛地打翻手边的茶盏,茶盏瞬间碎裂,茶水四溅,他双眼圆睁,如利刃般的眼神直直地盯向冷旭,厉声喝道:“那便继续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不惜一切代价,本王要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听清楚了没有?否则便要他薛恒与那丫鬟一同陪葬!”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整个雀园陷入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冷旭遂是面色镇定,但心中早已如临大敌,立马再出去搜寻。 立在屋内伺候的丫鬟们将脑袋放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赫连珏心中愤懑不已,一脚踹翻了书案,笔墨、砚台瞬间散落一地,看到架子上挂着的佩剑,他径直走去抽出佩剑,眼神冷凝的就朝外面而去。 眼下昭昭不知所踪,他在雀园等着消息也是煎熬,此刻他要亲自出去寻找,哪怕是掀翻整座安阳城,掘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他都要找到她! 此时杜谆娘知道冷侍卫肯定是回来禀报消息的,便想去听一下,哪知还没有来得及听到什么,就见赫连珏已经提着剑走出雀园大门,俊美的脸庞上冷凝着暴戾的神情,远远瞧去都感到男人的异常狠厉与吓人。 马车最后停在玄幽虫谷的谷口,晏雪初和聂吟风走了进去,回到木屋,见到满脸泪痕还显得憔悴的百里沁儿,她知道师父肯定是因为二师兄百里陌的病危而着急坏了。 “师父!”她扬声喊着,遂是扑向百里沁儿。 女人将她拥入怀中,眼眸率先望了眼聂吟风,声音明显染了哭腔的说,“昭昭此次陌儿他……” 晏雪初的手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温声说道:“大师兄在路上已经把情况和我说明了。师父你别担心,我回来了,相信师父肯定能救好二师兄的,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我曾经说过的,这条命已经是属于师父的,如果到最后我死了,我也无怨无悔,更不会责怪师父,所以……师父你别担忧我,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她知道这件事情风险很大,但是她还是希望师父的心中能够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和心理负担。 百里沁儿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晏雪初抱紧了几分。 夜幕低垂,暮色渐浓。 木屋内烛火摇曳,晏雪初穿着一袭素白寝衣倚靠在浴桶边缘,桶内的水温热适中,里面浸泡着各种药材,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晏雪初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后,有几缕青丝垂入黑褐色的药水之中,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少女的眼眸微闭,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落淡淡的阴影。 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的面容,兀然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第272章 不后悔 有人推门而入,将一桶热药水倒入浴桶之中。 这时百里沁儿伸手轻触着水面,温度有点热,但正好适宜。 晏雪初缓缓地睁开双眼,嘴唇轻启:“师父,动手吧。” 说罢她就朝百里沁儿伸出自己的手腕。 听闻此言,女人拿出匕首,慢慢地将匕首拔出,不忍心的问,“昭昭你当真不后悔吗?” “不后悔,从小谆娘就教导我,人要言而有信,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晏雪初不假思索的回答,“当初我闯入虫谷,身无分文,用性命为代价换得谆娘和一众村民的性命,那时候就没想过后悔。师父当时救了大家,今日也该是我兑现当年的承诺。” “师父,我已经准备好了,切莫再拖延,二师兄他耽误不得。” 她凝视着百里沁儿的双眼,声音沉沉的说。 “昭昭,对不起。”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眼眶微湿,拿着匕首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这就当做是为师和陌儿欠你的。” 语音一落,百里沁儿的心中一横,只好落下匕首,锋利的刀刃割向晏雪初的手腕,肌肤划破,血痕登时流出鲜红的血液。 一滴、两滴……滴落在准备好的木盆里,在盆底如同绽放着妖冶的红花。 从手腕处传来的刺痛还是让晏雪初倒抽了一口冷气,秀眉不禁紧皱起来。 这一刻让百里沁儿的心不由一紧,热泪瞬间涌出眼眶,曾无数次设想过这天的到来,此前都觉得这一天会很遥远。 但当真正来临时,她亲手动的刀子,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紧捏着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到地上,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昭昭,是不是很疼?” 晏雪初摇了摇头,并朝她笑笑,“没事,我能撑住。”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赫连珏的脸,笑意逐渐敛起,就对师父说,“师父,如果我最后有个万一,能不能帮我给赫连珏带句话?就说我与他此生无缘,让他忘了我,再找个好姑娘,又或者下次赐婚时让他不要再伤害无辜的新娘子,让他好好的过未来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索性就交代起后事。 “还有……谆娘刚和离,她和几个孩子什么都没有,我希望师父能帮我照顾照顾她们……” 女人打断她的话,“师父绝不会让你有事!” 她的神情肃然。 目前所有的药材均已备齐,待接满那一小盆,她就立即为她止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越深,小木盆里已然接了半盆,而晏雪初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红润变得苍白。 晏雪初靠在浴桶边缘昏昏欲睡,而百里沁儿一察觉浴桶里的药浴变凉,就立马去提几桶热的,时时查探着晏雪初的鼻息。 因此一整夜她都不敢合眼,生怕会有丝毫的闪失。 直到天蒙蒙亮时,血珠顺着手的垂落蜿蜒滑落,滴在盛满的小木盆里,百里沁儿见差不多,便立马取出金色小瓶,将内里的粉末倒在浴桶之中。 紧接着又倒了些药粉在晏雪初的手腕上,很快,血被止住,便取来细布包扎伤口。 她直接将浴桶里的少女拉起身抱离浴桶。 最后替晏雪初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把她放到床榻上,盖上被子后,百里沁儿就坐在榻边给晏雪初把脉。 眉头不由得紧蹙,金蟾蜍虽然对伤口有止血止痛的奇效,浴桶之中的药浴也能保住她的性命,但她的身体毕竟失去了大量的血液。 此刻她的脉象极其微弱,这让百里沁儿很担忧,随即便想起之前给过她一颗保命丹让她戴在身上。 “昭昭,之前为师给你的保命丹何在?”她轻声的询问着。 此时晏雪初意识涣散,眼皮似有千斤重,只有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轻轻颤动。 然后百里沁儿就去晏雪初的衣物里翻找,在一条白底绣花的腰封上找到一枚香囊,里面没有任何香料,只有一颗丹药。 百里沁儿轻嗅一下,就辨认出这是她之前给昭昭的那颗保命丹。 她回到床边,把晏雪初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口,就低声与她说:“昭昭你现在情况不太好,快将这颗保命丹服下。” 随后她将丹药回到晏雪初的嘴边,此时少女还是听见般,慢慢的撑开眼皮,目光虽有凝滞,但她还是气息微弱的开口。 “此药……珍贵……我想留着……” 这丹药是百里沁儿费了不少心血炼制而成,晏雪初想着自己还没死,留着这颗丹药或许以后会有用。 “不成!” 百里沁儿拧了眉,“这本就是为师为你炼制的,眼下以你的状况服用此丹药会更好。” “师父,留着……” 正是因为难得,所以她想留着。 百里沁儿最后还是执拗不过她,只好给她留着,随后给她喂了补血益气的汤药,见她沉沉睡下,才出了房门。 百里陌的房中,一盆精血被百里沁儿倒入早已备好的药浴之中,混搅着成了血浴。 然后百里陌便被聂吟风扶入血浴之中温泡,待泡足一天,他体内的毒性或许便能彻底解了。 结果如何,只待一天之后。 看着已经浸泡在血浴之中的百里陌,聂吟风有些担心晏雪初,遂是开口问,“师父,昭昭如何?” “性命虽然已经保住,但毕竟失血过多,又未能及时将血补回,这日后她怕是会体弱些,更不宜操劳。” 聂吟风颔首,将此话记在了心里。 这时百里沁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吟风,你当真要带走昭昭?你可曾问过她,是否心悦于你,又是否愿意跟你走呢?” 因着曾经的过往恩怨,她的确不喜赫连皇室,更不想再牵扯出过去的种种,也怕那个聿王赫连珏会和那个男人一样,是个滥情之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吟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为人,百里沁儿心中是清楚的,若是昭昭跟他能促成一段姻缘未必不是好事。 但是……昭昭的意愿也很重要。 这关乎的是她的感情与未来。 第273章 盯紧 听到师父这样问,聂吟风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他的确是没有询问过她的意愿,可毕竟有这么多年的师兄妹的情谊,他想如果告诉她,她万一是愿意跟随他走呢? 抿唇沉默须臾,聂吟风说:“师父曾与赫连皇室之人有恩怨,难道就放心昭昭与那个人在一起?” 当年因为和那人的纠葛,她失去了许多,如今她的小徒弟竟然与赫连皇室之人产生了纠葛。 他们都是生自帝王家,根本就没有专情之人,况且那聿王爷一看也并非善类,他真的能待昭昭好吗? 百里沁儿的心中是存着怀疑的。 她沉默不语。 远离那赫连皇室也好,省得卷入他们的纷争当中。 貌似是想到什么,她的一双眼睛如鹰眼般锐利的扫过聂吟风的脸,“那你呢?你是身份怕是也不简单吧?” “师父,徒儿是你抚养长大的,我的为人师父是清楚的,谁都会伤害昭昭,但我绝对不会!”他的话语透着十足的坚定,又好似在隐射些什么。 “……” 对于伤害晏雪初一事,百里沁儿的心里终究是生出了愧疚。 走出院子,便立马有人上前,半跪在聂吟风面前,“主上,聿王紧闭安阳城城门后,就在城中大肆搜寻着王妃的踪迹,他们寻不到人,肯定会想到此处的。” 聂吟风微皱眉头,这一点他也曾仔细想过,可眼下昭昭失血,此刻极其虚弱,若是舟车劳顿赶往云晋国的话,她的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盯紧聿王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随时来报!”聂吟风厉声下令。 下属称了是,就立马退去。 此刻聂吟风转身回到院中进去入了晏雪初的屋子,百里沁儿从东侧的屋门后走出,目光变得凌厉,直觉告诉她,吟风的亲生父母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而另外一边,赫连珏带着人在城中整整搜寻了一夜依旧无果,于是他便下令吩咐他们到城外的几条村落去找。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结果。 “启禀王爷,这边没有。” “属下这边也没有。” “那边也搜过了,依旧没有。” 几名龙隐卫一一向赫连珏禀报搜寻的结果。 听到这样的话,积压在赫连珏心底的戾气逐渐萦绕至周身,使得本就阴寒的空气立即骤降至冰点。 “一夜了,她到底会在哪里?”赫连珏压抑着嗓音低吼,不知道带走她的人是谁,又没有任何的线索,生死不明…… 带走她的人,若是冲着他来的,此时也该找来了,如果不是……那便是冲着晏雪初来的。 冲她……为何…… ……我并不是真正的惧怕死亡,人活一世,不过是数十载寿命,谁都逃避不了生死,可我的命是答应给另外一个人的。 她若不取,我便不能随意死掉。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时她说过的这番话。 她说她的性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那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劫走昭昭的人是冲她去的,那么便极有可能是昭昭口中的那个人。 可那人是谁? 了解昭昭的人,赫连珏此时就只想到杜谆娘一人,浓密的剑眉皱起,旋即便冷峻道:“回雀园!” 回到雀园后,赫连珏便让冷旭去把杜谆娘叫来前厅。 冷旭领命去到后院。 而此时,罗阳因为又挨了板子,原本想着借口休息一日,哪知竟然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因为小王妃丢失的事情,王爷大发雷霆,还扬言说寻不回小王妃,就让薛恒和听荷陪葬,听荷为此担惊受怕一整夜,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她怕死,也怕王妃当真被人给伤害。 看到听荷哭得两眼通红,跟只可怜兮兮的兔子似的,罗阳忙是安慰她。 “听荷你先别哭了,小王妃还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起码证明小王妃没死呀!” 他这话一出口,听荷哭得更大声了。 这算什么啊?她只想要王妃平平安安的回来…… 而且她还不想死呢。 她死了,家里人该怎么办?母亲的身体好不容易好转,能承受得住打击吗? “哎呀听荷你……” 罗阳在她身边急得跟个陀螺似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心里正发愁着,罗阳便远远地看见冷旭,立马大声喊他:“冰山!这边这边!” 他朝冷旭招了招手,正好可以询问一下情况。 只见冷旭往他这儿轻瞥一眼,随后就跟没瞧见似的,走远了。 罗阳:“……” 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居然是个瞎子,连他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见。 啧~正眼看看他很难吗? 第274章 问 杜谆娘被冷旭带到前厅,看到赫连珏正坐在主位,一脸阴沉的模样,看得令人望而生畏。 “王爷。”杜谆娘行礼道。 只见赫连珏缓缓地抬头,冷若冰霜的眼神就落在杜谆娘身上。 一对上他锐利如鹰的双眼,杜谆娘的心头一滞,只觉得这个男人的气场冷峻强大,让人只看一眼就被震慑到。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本王有问题想要问你。”赫连珏寒声道。 杜谆娘低垂着眉眼:“王爷问便是。” “王妃从小由你抚养,你应当很了解王妃的事情,不知她是否与你提过,她可有欠了什么人?” 眼下他只能从这个女人口中探得一点线索。 “小姐她……”杜谆娘仔细回忆,便回答:“她从未说过欠了别人什么。” 每年晏雪初回来,都会与她讲述虫谷的生活,的确没听过小姐有欠过别人什么。 “你最好给本王想清楚!”赫连珏直接拍案而起怒喝道。 杜谆娘惊慌,连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答道:“王爷息怒,小姐自从八九岁进山起,每年都几本是回来一次,每次小姐回来只与奴讲山中之事,真的从未听小姐提及过欠了他人什么。” 赫连珏敛眉,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 而且冷旭之前就查过晏雪初的身世,她从小的确是在乡野长大的。 “王妃她……从小就是生活在玄幽虫谷里?” 他又问。 “是。” “她以前和你还说过什么?” “小姐只说在山谷之中,每日需要采摘草药给二师兄治病,还有的便是在师父的书房里熟读医书……旁的便是些日常琐事。” “王妃从前待得最多的地方是玄幽虫谷?” “是。”杜谆娘点头。 以前杜谆娘的确是听小姐提到过,因为二师兄的身体缘故,身边离不得人,所以她基本都不常出山谷。 在山谷附近采到的草药几乎都是交由大师兄出谷入城去卖,换得的银子又给了她。 赫连珏将这些听到的信息,在大脑中整合到一起,昭昭甚少出山谷,那与旁人的交集便会更少,那么昭昭所说的命是属于别人的。 那这个别人莫不是就在虫谷之中? 想到这里,赫连珏脑海里顿时浮现当时见到的那个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年,但心中又有疑惑,这件事情当真与他有关? 他不禁提出一个疑点,“既然你与王妃的关系这般亲密,当年怎么舍得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去到玄幽虫谷那么危险的地方?” “王妃是在那条村子出生的,那条村子离玄幽虫谷也不远,本王不信你当年不了解那虫谷是个什么地方?” 就见赫连珏眼底深处涌动着几分瘆人的阴沉,审视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让杜谆娘感到一股恶寒在心底蔓延。 他诡秘的盯着她一瞬,突然低声一笑,“还是说,你当年也嫌弃年幼的晏雪初是个累赘,所以才愿意让她进山谷拜师,实际上是希望她死在谷中,永远都不要出来?” 杜谆娘闻言瞳孔顿时紧缩,肃然反驳道:“王爷不知当年经过,怎可用如此大的恶意来污蔑于我?” 她着急地说,“如果当年不是夫人买下我,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后来虽在夫人身边是名丫鬟,但夫人却待下人极好,对我更是恩重如山。” “当初夫人蒙冤被休弃,赶至乡下之地,我更是义无反顾的跟随。后来小姐出生,她便是我的主人,是夫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再苦再难,我从未有过半分抱怨,更从未想过将小姐视作累赘!” 话语说着,杜谆娘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不是村里发生了那场瘟疫,小姐也不会为了救我,小小年纪就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寻找什么神医……” 那个时候就连婆家也几乎抛弃了她,就是因为小姐,她才能活下来。 对她来说,小姐不仅是恩人,亦是家人。 “你是说那条村子曾发生过瘟疫,昭昭因此才去了玄幽虫谷?”赫连珏仿佛是要确认些什么,但是他还不敢下定论。 “是。” 杜谆娘眨了两下眼,晶莹的泪珠就从眼眶滑落,说:“那个时候村里死了好多人,我也染了瘟疫,险些被火烧死,是小姐救下了我与好几个即将被烧死的村民,说是山谷中有位神医,当场作出承诺会请出那位神医,整条村子便因她而得救。” 所以晏雪初成了整条村子的救星,从那时起,村里人都会对小姐以及她礼让三分。 “一位隐居在数以万计的毒虫之谷的神医,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小丫头去救一些毫无关系之人?” 而且那个女人就是为了避世,而躲进了那毒虫谷中,她为何要冒险救不相干的人?她就没有什么图谋吗? “神医收了小姐为徒……” 此时赫连珏那凌厉威严的目光扫过来,冷声打断她的话,“好了,该问的本王心中已有数。” 他迈步正欲离开,杜谆娘忧心忡忡的问:“王爷询问这些,是与小姐的失踪有关吗?” “与你无关。” 赫连珏语气森冷。 “奴只求王爷尽快寻回小姐!”话落时,杜谆娘便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男人眉眼的余光冷冷的瞥了眼杜谆娘,遂是直接阔步走出去,冷旭紧紧跟上。 在朝雀园门口走去之时,赫连珏沉声下令:“冷旭,召集此次带来的所有龙隐卫与暗卫,随本王一同玄幽虫谷。” 他有预感,昭昭或许就在玄幽虫谷。 …… 睡了许久,晏雪初感到昏昏沉沉的,整个身子都极其的疲乏与虚弱。 聂吟风喂她喝下药,又给她喂了一颗特制的养血丹药。 他说:“这颗丹药是我为你特意炼制的,待你好好休息半月,在这期间我会为你重新调理好身子。” “多谢大师兄。”晏雪初倚靠在床头,朝他露出虚弱而惨白的笑容。 眼下瞧着她这张无比苍白的脸,聂吟风不禁心疼起来,更是不由自主的朝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经此一遭,日后你欠师父的,便算是还清了。” 他温声低语道。 他的触摸让晏雪初下意识的微微偏过脸,有意的提醒道:“大师兄,我如今不是小孩子了……” “……”聂吟风微怔。 之前这话该是他说的,如今竟然从她嘴里说出。 她这是在避嫌?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第275章 是件好事 聂吟风眸色深幽一片,最后还是落寞的收回手。 “昭昭,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他是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诉她。 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 “大师兄想和我说什么?”晏雪初望着他好奇的问。 这时聂吟风迟疑道:“我……找到家人了,我的亲生父母是云晋国的人。” “大师兄找到亲生父母是件好事。” 晏雪初朝他扬起微笑。 “昭昭。”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犹豫许多就只道:“我想带你去云晋国看看,你愿意跟我去吗?” “日后有机会的话,我自然是愿意跟师兄去云晋国的。” “不用等以后,待你身子好些,师兄便能带你去。” “啊?”晏雪初满脸疑惑。 “怎么?”聂吟风问:“你是不愿意?” “不是的,大师兄。我没有不愿意,只是等我好转些,我想回去见王爷,毕竟我突然失踪,他肯定很着急。”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派人找她? 如果没有……一想到这会儿,晏雪初眼底隐有失落之色。 聂吟风微微皱起眉头,“昭昭你与那聿王……你们……难道在一起了?” “算是吧,王爷之前说喜欢我,而我心中……亦有王爷。”说起这话时,晏雪初娇羞的低垂眉眼。 瞧见她这副样子,聂吟风眼中的愠色渐浓,猛地捏住晏雪初的双肩,眸色冷厉道:“昭昭你当真喜欢他?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他吗?” 本就虚弱无比的晏雪初,被他的双手狠狠地捏住肩头,让她惨白的小脸五官紧皱,只细如蚊声的脱口出一个字来:“疼。” 情绪失控的聂吟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她面前如此失态,于是慢慢的松开她,语气满怀了歉意,“昭昭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清楚聿王的为人。” 晏雪初缓了缓,听到他这话,便忍不住说。 “大师兄,王爷的为人我清楚,他待我也还不错。” “不错?”聂吟风微敛眉眼,“他除了你之外,还娶了别的女人,你管这叫不错?如今他的身边只是多了一个女人,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他对你便会逐渐失了兴趣。” “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晏雪初感到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而且…… “你怎么知道王爷娶了别的女人?” “聿王娶了云晋国公主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北昭,试问还会有谁不知?”聂吟风说。 “说的也是……”晏雪初轻声低语。 她竟忘了,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眼下这些对她而言都不算是重点。 “大师兄,我想知道二师兄眼下如何了?” “阿陌如今正在泡血浴,还需要等上许久,才能知晓是否真正的解毒。”聂吟风如实同她说。 其实他一直都此举过于凶险,若是失败,要的便是两个人的性命。 不过好在,如今昭昭没事,相信阿陌身上的也会解了,只要他们都没事,便不枉费他与师父这么多年的努力。 第276章 硬闯 山谷口处,惊起一阵飞鸟扑腾向天际。 此时聂吟风似乎察觉到什么,忽地站起身,锐利的眼神朝窗外望去。 “大师兄,怎么了?” 晏雪初见他貌似在看什么,遂是如此询问。 这会儿聂吟风的眉梢微舒,回过头来,将她扶着躺下,温声说道:“昭昭你现在太过虚弱了,得好好的休息,师兄还有事情要处理,便不陪你了,好生歇息。” “嗯。” 她乖软的应了声。 说起来,她和大师兄说了这么久的话,的确是有些累了,然后就闭上眼睛缓缓地睡去。 聂吟风看她歇下,便放轻脚步走去出并关上房门,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而山谷口,赫连珏已经带着人停在此处,只要在往前几步便能入了山谷。 赫连珏凤眸冷厉的直视着虫谷出口,眸色变得愈发深幽。 冷旭便在这时,皱起眉头道:“王爷,这玄幽虫谷内毒虫数以万计,我们此次没有王妃给的解药,硬闯进去只怕会很危险。” 他的一字一句都传入了赫连珏的耳中,不禁想起杜谆娘说的,当年她为了救人,八九岁就闯入了玄幽虫谷找神医…… “你们不必跟随本王进去,就留在此地待命。”既然虫谷之中充满了危险,他当然不会让属下都闯进去。 有他一人进去足矣。 “王爷不可!”冷旭急忙说道:“您一人进去如何能成?其他人都可以留在此处等候,但属下势必跟随王爷。” “……行,那你便随本王闯进去。” 男人凝望着眼前的山谷,如果连这里都没有昭昭的踪迹,他还能去哪里寻找? 正拧眉想着这件事情,只见有一男子缓缓地从虫谷内走出,他一手负在身后,姿态闲雅,俊朗的面容好似附着一层冷霜。 看到是赫连珏带着一行人出现在这里,聂吟风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冷声地道:“我还以为是何人胆敢在玄幽谷出口,原来是聿王爷。” 话正说着,他便朝赫连珏拱起了手,“不知聿王爷带着这么多人堵在谷口,意欲何为?” “本王与王妃回到安阳城省亲,可她昨日却在街上失踪,本王几乎翻遍了整座安阳城和附近的几条村落,皆无半点消息。” 赫连珏英气的眉眼之间隐有几分疲惫,但声音清冷地道,“眼下只有这玄幽虫谷还尚未被搜寻,不知王妃是否就在谷中?” “你说什么?昭昭失踪了?” 聂吟风震惊地怒视着赫连珏,“你身边有这么多人,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你便是这样给昭昭当丈夫的吗?” 他颇为镇定,脸上除了惊讶和震怒,没有其他的表情。 “她是否在谷中?”赫连珏恍若未闻,只问这么一句。 “昭昭失踪,怎会在这里?”聂吟风表情严肃。 赫连珏眼眸冷冽的审视着聂吟风,四目相对之间,聂吟风眼底的神色充满了怒意,但却让人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既然来到了这里,本王想见昭昭的师父一面,劳驾带路!” 目前还没有进到山谷之中查探到昭昭的踪迹,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走了。 听闻此言,聂吟风紧拧着眉头,“聿王爷!现下昭昭不是已经失踪了吗?您不带着这些人继续去寻找昭昭,还要见师父,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昭昭的安危?万一昭昭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 让他去见师父,万一被他发现昭昭就在这里,可就不好了。 得赶紧让他离开这里。 “本王已经派了不少人去寻昭昭,不差见前辈的这一面。”赫连珏说。 “师父如今正忙着,无空招待王爷。” 聂吟风就是不希望他进入虫谷,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进去。 “不过是顺道拜访一下,既然是王妃的师父,那便是本王的师父。”赫连珏微微眯着凤眼,不过是进去看看罢了,这个姓聂的却似乎有意阻拦。 “其实之前王妃带本王来过,本王也记得路,聂师兄若是不愿意带路,本王便不劳烦。”男人的话音刚落,径直越过聂吟风闯入虫谷。 “聿王爷……” 他本想拦住,但冷旭却挡在他身前,寒声道:“我们王爷说要拜访便是要拜访!” 聂吟风:“……” 看到赫连珏硬闯进玄幽虫谷的背影,脸色顿时不可察觉的微变,身子更是不由得僵了僵。 这下糟了!绝不能让他发现昭昭。 第277章 失踪是大事 东侧的房屋内,百里陌和衣浸泡在血浴之中,而百里沁儿正为他把脉,发现他脉象逐渐变得平稳,并且体内的毒性相较于之前明显弱了许多。 百里沁儿大喜过望,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再泡上几个时辰,他便能做个健康的正常人! “太好了,陌儿……” 她喜极而泣,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沁儿听到门外闹出很大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出去一看竟是赫连珏来了此地。 而后她关紧房门,遂是走去。 “聿王爷,我师父眼下真的再忙,无暇出来见你。”眼瞅着赫连珏要进入院中,聂吟风径直挡在他前面横加阻拦。 可他越是这样阻拦,赫连珏便越是觉得他有问题。 “你这般阻拦,究竟是你师父不愿意见本王,还是这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见赫连珏那双幽冷阴寒的眸子就紧紧盯着他。 “我不知聿王在说什么?” 聂吟风冷声道。 “是吗?” 赫连珏似乎不信,转瞬他的视线就看向了聂吟风的身后,只说道:“眼下你师父已经出来了。” 听到这话,聂吟风当即转过身望去,就见百里沁儿已经朝院门口走来。 此刻百里沁儿先是看了眼聂吟风,随后才看向赫连珏,问:“聿王怎会在此?” “王妃失踪,本王四处搜寻,正好来到此地,便想和前辈见一见,顺道询问一下王妃以前可有亏欠过别人什么?” 赫连珏的话正问着,便停顿了几秒,又补上一句,“比如说,一条人命?” “昭昭她……失踪了?”百里沁儿听闻此话,象征性的皱起眉头,表现得着急:“怎会如此?昭昭向来乖巧懂事,自八岁起进入虫谷起,她便鲜少下山,更不可能与人结怨。” “嗯。” 赫连珏微微颔首,“她的性子的确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也不可能做出伤人之事,想来也不会欠他人性命。” 这会儿冷旭在空气之中嗅出一丝丝血腥味儿,不禁拧起眉头,便压低了声量在赫连珏耳边耳语:“王爷,此处有血腥味。” 虽然很浅淡,但他敢保证,那就是血的味道。 赫连珏凤眸微敛,这里怎么会有血腥味? 他的目光望向百里沁儿,问道:“方才听聂师兄说,前辈正在忙,不知前辈方才在忙些什么?” “不过是在整理药材罢了。”百里沁儿随意编了个借口。 就见赫连珏的视线扫过百里沁儿的身上,她的衣角处有些草药碎屑,倒不像是假话。 “眼下,王爷也见到我了,昭昭失踪是大事,还请王爷尽快将昭昭寻回来。”百里沁儿顺势下了逐客令,让他尽快离开虫谷。 赫连珏沉吟,就连这个女人话里话外都在示意他赶紧离开,但是晏雪初毕竟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现下人都失踪了,他们脸面上除了着急,却没有丝毫要去寻找的意思。 还让他赶快找到她,这里还有可疑的血腥味儿,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第278章 找到她 “前辈说得是,眼下尽快找到昭昭才是重中之重。”赫连珏拱起手道,“本王便不打扰。” 话音刚落下,赫连珏就对身旁的冷旭暗暗递了一个眼色。 只见冷旭会意,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开的瞬间,冷旭找准机会,径直飞身进入院中,他毫不犹豫的就往血腥味略重的东侧屋子冲出。 百里沁儿大惊失色,连忙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赫连珏本想趁机进去找找晏雪初是否在这里,但聂吟风却挡住他的去路。 “聿王爷如此行事,不妥吧?”他刚想松口气,结果却闹这么一出。 难道是被赫连珏发现到了什么? 屋门被踹开,冷旭便瞧见屋内正有一名少年身着素白寝衣浸泡在大浴桶之中,他走近,手指轻沾着桶中的水,放到鼻尖闻了闻。 发现浴桶之中除了各种毒物药材之外,还混合着大量的人血,他的眉头紧蹙起来。 “这么多的血,只怕是得放干一个人的血吧?”冷旭厉声质问。 “你在胡说什么?”百里沁儿怒了,“给我滚出去!” “你们究竟放得是谁的血?” 冷旭眼眸闪烁着寒芒,王妃失踪,而他们这里就出现了大量的血,这背后绝对不简单。 “这些都是……”百里沁儿哑然,正在想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聂吟风被踹飞,整个人狠狠地撞破了晏雪初所住的那间屋门,他浑身疼痛得皱着脸。 突然发生的动静让原本正在休息的晏雪初猛然惊醒,就见聂吟风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就连她的房门都成了好几大块。 “大……师兄……”晏雪初虚弱的喊着,可声音很轻。 这会儿聂吟风半支起身子,一手捂住胸口,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眼神凛然的看向缓缓朝他走来的赫连珏。 刚才赫连珏正欲往这里闯,只是他没能拦住。 对方的实力比他强大太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下毒,就被一脚给击飞。 撞破的还是昭昭的房门,看来昭昭在这里的行踪还是没能掩盖过去。 “大师兄……” 此时晏雪初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她本想去到聂吟风身边,可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刚走没两步,就力不可支的要栽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颀长的身影忽地闪到她的跟前,将她直接拦腰抱起。 晏雪初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随后就听到独属于男人的磁性嗓音幽幽响起,“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她缓缓地抬起脸,迎上那双深幽的凤眸,那里面似有不见底的深渊,将人生生的纳进去。 “王爷你……怎么来了?”晏雪初的声音逐渐变低,因为赫连珏的眼底似乎翻涌着刀锋般的寒光,深深地从她脸上掠过。 看见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连唇色也变得浅淡,这副虚弱的样子倒映在他眼中,眼神顿时变得阴鸷又吓人。 他先是将她抱回到床榻上,随后就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细布,上面隐约可见血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珏握住她的手,寒声问道:“是他们伤了你对么?” 只见赫连珏的双眸变得猩红,窜出滔天的怒意。 “本王替你杀了他们!” 男人猛然起身,但下一秒晏雪初就抓住他的手,咽喉发出细微的声音说:“别,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幼时的承诺。” “承诺?”赫连珏眉头微蹙,似有不解。 只见晏雪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冷旭闻声而来,就见到小王妃的的确确是在这里,但是她的面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仿佛丧失了以往的活力。 想起刚才见到浸泡在血浴之中的男子,冷旭顿时明白了什么。 赫连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 晏雪初失血过多,全身无力,声音微弱,如同远处的低语,显得力不从心。 见她这般模样,赫连珏当即坐在床边,满怀心疼的说:“好了,这件事情本王会亲自问清楚。” 但晏雪初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说,“还是由我说吧,当年……” 她将当年西棠村闹瘟疫和闯进玄幽虫谷求医的事情都讲与他听,而聂吟风缓缓爬起身,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他还是让赫连珏找到了昭昭。 思及至此,聂吟风不禁紧捏着拳头,见他们二人那在那里你侬我侬的着实碍眼,他便默默退了出去。 不过冷厉的眸色划过眼底,早晚有一天,他会将昭昭夺回来。 “……这便是我答应师父的条件,眼下二师兄危在旦夕,我必须要履行,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听完之后,赫连珏将她抱入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不敢想,当她一点一滴的流干身体里的血会是什么样子的。 救人的方式就不能用别的方式吗?如此危险的办法,若是稍有不慎,丢掉的便是性命啊! “你的师父不是自诩神医,为什么……为什么救人就得用这种办法?”赫连珏很不能理解。 当初她不过是个八九的孩童,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她却在忍受各种毒虫的撕咬,忍受毒性在体内蔓延,从而养出带毒的血液。 将她当作药引来培养,这算是什么救人的办法? 救人就非要牺牲另外一个无辜之人? “师父从未自诩过自己是神医,那不过是别人给予的名头,师父只擅长毒术,即便是救人也只擅长用毒。” 晏雪初替师父正名,继续说道:“师父用我当药引,也只是她尝试数种救治二师兄的方式无果后,才铤而走险想要试试以毒攻毒的法子。” “眼下二师兄已经泡了血浴,我的任务便已结束。” 不过现下时辰未到,晏雪初还是有些担忧二师兄的情况。 “王爷你不必担心我,现在瞧着我是虚弱了些,但是我并无性命之忧,所以请王爷不要责难我的师父。” 她紧握着赫连珏的手,恳求的说道。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男人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地道。 但是转头,他便冷眼凝视着百里沁儿。 “本王不管你是神医还是毒医,敢伤害本王的女人,这笔账就该仔细的算算清楚。”他眼中厉色一闪,恨不得亲手灭了眼前这个女人。 第279章 只图谋昭昭 “原来聿王是想要算账。” 百里沁儿勾唇轻笑,“不知聿王想要怎么算?” “你用了昭昭九成的血去弄那血浴救自己儿子的性命,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你们又当如何补偿昭昭?” 赫连珏眸色阴沉的质问。 方才冷旭与他说,东侧的屋子的确是有一男子正在浸泡血浴。 说到这个问题,百里沁儿心中早有打算,昭昭毕竟是她的徒弟,又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今后不管她身在何处,只要昭昭有需要的,他们母子二人定会来相助。 “昭昭是我的徒弟,该如何补偿她,此事我只会与昭昭商议,倒是聿王殿下你……你如今这般质问,是当真爱昭昭,还是另有图谋?” 她始终放心不下,这个赫连皇室之人在昭昭的身边,毕竟他在朝野中树敌无数,想要他性命之人肯定也不少。 让昭昭留在他的身边,始终是很危险,就怕也殃及池鱼。 况且,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对昭昭又能有几分真心? 男人目光泛起森冷的寒意,一字一句顿道:“本王只图谋昭昭一人。” “说是只图昭昭,可到最后还不是娶了别的女人进门?”此时另外一道低沉的男声徐徐传来,紧接着就见聂吟风走入堂屋。 赫连珏转头望去,与聂吟风四目相对之间,似有激烈的火花在空气之中相碰,散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什么?”百里沁儿颇为震惊的凝向赫连珏,眼底寒光乍现,“你娶了别的女人?” 不等赫连珏说话,聂吟风径直接过话头,“聿王娶了云晋国的公主做侧妃。” 他知道师父最讨厌的是什么,所以便专门挑了这话。 “聿王果然还是娶了他国的公主。”百里沁儿冷哼,当初她就觉得此人不可信,结果还真是…… “圣上赐婚,本王不可不为。” 如今木已成舟,赫连珏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好一个不可不为,皇家之人当真是有多少女人都来者不拒。”百里沁儿冷嘲热讽道,她就是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明就做不到一生一世只待一人,却偏要去招惹。 赫连珏眉头微蹙,这话虽然说得刺耳,但现下他也没办法驳斥。 “我的徒儿值得更好的男子,我早就说过聿王并非昭昭良配,如今既然已另一女子,倒不如趁早放过我们昭昭,让她回归到原本的生活当中。”百里沁儿肃声道,“至于此前昭昭答应过聿王救人的事情,待我儿身体恢复些,我会亲自去履行承诺。” “昭昭是本王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本王与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纵使前辈是昭昭的师父,也无权干涉。” 赫连珏此刻沉下脸,一双冷如墨玉的正直视着百里沁儿。 聂吟风适时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昭昭想要的是什么,凭什么要将她强留在身边?” “我们是夫妻,夫妇一体,她留在本王身边天经地义。” 男人深幽的目光瞬间移到聂吟风的脸上,“还有你,在山谷口就言之凿凿的说昭昭不在谷中,可眼下本王就在此处寻到了她,你刻意隐瞒她在这里的事情究竟意欲何为?” “……” 聂吟风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 赫连珏身量颀长的朝他走去,眸光凌厉深幽的逼视着他。 从初次见到他时,赫连珏便察觉出他对晏雪初似乎有着别样的情感,只是晏雪初自己没察觉罢了,可赫连珏却看得分明。 而这时,冷旭出现在门口,拱手禀告道:“王爷,王妃找您。” 这会儿赫连珏冷然的眸光看向冷旭,缓缓地走到聂吟风身边,只压低声音说,“她注定是本王的女人,轮不到他人觊觎。” 男人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但更多的是宣示自己的主权。 落到聂吟风的耳中,就是明晃晃的刺激。 然后赫连珏眼神轻蔑的瞥他一眼,直接撞过他的肩膀走出去。 聂吟风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着拳头,指关节泛白,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可脸面上却没有显现出半分坏情绪。 除了强制压下这份不甘,他还能做些什么? 无论是实力,亦或是手段,此刻他都不是赫连珏的对手。 待他羽翼丰满之日,定要杀了赫连珏,夺回昭昭。 相信这一日,不会太久的。 一天过去,百里陌已经浸泡完血浴,体内的毒性已解,不过他的身体因长期羸弱,加上此次昏迷病危险些让他去了。 好在眼下并无大碍,待休养一段时日,便能彻底恢复,如正常人一样。 这对百里沁儿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 然而还等不到百里陌苏醒,赫连珏抱起晏雪初便要离开玄幽虫谷,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人,只不过她的身子太过虚弱,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可赫连珏觉得玄幽虫谷到处都是毒虫,食物更是匮乏,尤其是昨日,聂吟风八成是有意的。 故意拿些虫子当食物,令赫连珏看了便觉着恶心。 他寻思着与其在这种地方将养,倒不如回到雀园去养着,他还能让人准备更好的食材给晏雪初补身子。 聂吟风突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聿王爷要离开,我无话可说,但昭昭眼下身体太过虚弱,师父需要亲自给她调养身体,你不能带走她!” 此时晏雪初垂眼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复而抬起如寒星般深邃的眼眸,狠厉地凝着他,“给本王滚!天底下名医多得是,本王自会为昭昭寻更好的大夫调养身子,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来照顾。” “你……”聂吟风拧眉。 但是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就听见百里沁儿说:“吟风,让他们走!” 虽然百里沁儿很不满意这个赫连珏,更舍不得让他带走自己的小徒弟。 可陌儿的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复,这个赫连珏又毕竟是赫连皇室之人,不管他是否知晓当年之事,她都不能久留此人在这里。 若是让那人知道,只怕玄幽虫谷之后都会不得安宁。 “师父不成,昭昭她……” “你若是连为师的话都不听,那你也滚出玄幽虫谷吧。”百里沁儿冷声地说。 聂吟风紧抿着唇,心有不甘的让出路来,只见赫连珏立马抱着晏雪初走出木屋。 直到他们都走远,聂吟风紧咬着牙,冲口而出道:“师父你为什么要让那个人将昭昭带走?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帮徒儿的吗?” “吟风,你是清楚为师当年为何要躲进这里的。” 百里沁儿说,“那个赫连珏若是知晓当年之事,只怕玄幽虫谷这方安宁之地很快便会践踏,待陌儿身体恢复些后,为师会亲自劝说昭昭。” “……”聂吟风紧拧着眉头。 虫谷外的众人早已等候多时,赫连珏将晏雪初抱上马车,之后就让她一直靠在自己的胸膛熟睡,没有丝毫松开手的意思。 是夜,长空如墨,洒下寒星万点。 晏雪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等到她慢慢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不是在玄幽虫谷的房内。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赫连珏见她醒来,便连忙喊了人将温着的汤药端来。 赫连珏先是将她扶起身靠在床头,而后才从婢女捧着的漆盘上端起药碗,轻轻吹散热气,便低声说道,“先把药喝完,再吃东西。” 说罢他便将药碗递给晏雪初,她看了眼黑褐色的药汁,就伸手接过,深吸一口气才仰头饮下。 第280章 没有下次 空碗被赫连珏拿去后,晏雪初望了眼屋内的陈设,知道自己是在雀园。 遂是问道:“王爷,我们怎么回到这里了?” “玄幽虫谷的环境静谧,但本王还是希望你回到这里休养。” 他不想待在那里的原因,也不单单是吃喝的问题,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聂吟风。 赫连珏实在不想看到那个惦记自己王妃的贼子。 看着就讨厌。 然后他将药碗放回到漆盘上,并挥退婢女。 “本王已经命人为你寻了位名医为你调理身子,相信你很快便能恢复。” 赫连珏眼神透出温柔之色,一边说着,紧握住晏雪初的手。 “不过……” 男人的话锋突然一转,在此处故意停顿几秒,俊脸泛起瘆人的危险,“你知道你此次失踪,让本王有多担心吗?还有,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和别人做交易?” “那是我以前就答应好的,我只是兑现承诺……”晏雪初急忙解释。 “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本王!” “啊?” 晏雪初愣然,顿时瞠目结舌,“我……” “当时你流那么多血的时候,你的心里可有想过本王半分?” “我……有呀……” “那你究竟知不知道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赫连珏黑着脸问。 晏雪初身体一僵,顿时撞进他充满担忧和心疼的眼神之中,眼底还有乌青,想来是她失踪之后,因此没能休息好。 “……我知道。” 这一刻,晏雪初垂下眼帘,甚至有些不敢看着他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 “好啊,你明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却还是要选择这么做,你是想让爱你的人后半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吗?” 赫连珏冷笑一声,双手捏住晏雪初的双肩,一字一句地冷冷问道。 “爱我的人……?”晏雪初敛眉的脱口而出。 下一秒,男人就将她抱入怀中,双臂紧紧的箍住她,仿佛是在害怕失去般,然后他低沉的嗓音闷闷的传来。 “如果你当真有什么不测,本王定要害你之人血债血偿!” 他的这句话狠厉的有如实质。 晏雪初丝毫不怀疑,他肯定是会这么做的,他敢动用私刑,试问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她的手环上他腰,软声说道:“是我让王爷担心了。” “此次之后,我的性命便可以由我自己做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王爷担忧的。” 或许王爷与她本身是不合适的,但在此刻,无数的暖流都涌进她的心里。 从小对她好的人也有不少,除了谆娘以外,没有人给过她家的温暖,但赫连珏却让她有了想要成为家人的念头。 不管未来如何,她想和他重新书写人生。 晏雪初的话是这么说,可赫连珏还是有所担忧,毕竟这次的事情让他有了后怕的感觉。 如果百里沁儿的医术没有高明的话,昭昭是否能活下来? 她想要履行承诺,那是她曾经答应的,赫连珏甚至无法责怪她什么,就像是她自己说过的那样的,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该言而有信。 他总不能指责她不该如此守信用吧? 赫连珏松开了她,只低头凝视着晏雪初的双眼,阴恻恻地勾唇道: “倘若下次你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本王就打断你的腿,将你囚禁在王府之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行事!” “额……”晏雪初嘴角微抽,忙说道:“王爷我错了,我不该一声不吭就去做这样的事情,以后没有下次了。” “哼。”男人的凤眸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大手掐着晏雪初的下巴,“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的女人,从此刻起往后谁敢再动你半分,本王定要他千百倍的奉还,包括与你亲近之人。”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是从地狱里来的修罗,每一个掷地有声的落下,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晏雪初呼吸微滞,默默地吞咽了下唾沫。 “昭昭,你记住了吗?”赫连珏微眯着眼眸问。 他得让她知道,如果她发生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伤了她的人,哪怕是她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嗯。”晏雪初忙点了点头。 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之下,晏雪初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饥饿的声响。 晏雪初:“……” 她尴尬的垂下眼帘。 “知道饿也算是件好事。”赫连珏松开手,转头就喊人传膳。 现在晏雪初是瞧着十分虚弱,但知道要吃东西,便是在往恢复的趋势发展,于赫连珏而言是好事。 在雀园休养的这段日子里,赫连珏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要不是因为晏雪初觉得男女有别,赫连珏还想着盯着她沐浴更衣。 他说,夫妻之间坦诚相见是迟早的事情,还让她不必为此感到害羞。气得晏雪初直接将他打了出去,还附赠了一句:“不要脸。” 谆娘和听荷在给她更衣时,晏雪初才得知,她失踪当天,赫连珏派了许多人几乎将安阳城掀了个底朝天来找她,还曾扬言,没找到她就让听荷和薛恒给自己陪葬。 晏雪初一听,不由得的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他这种方式实在是太过暴戾了,将听荷吓得不轻。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晏雪初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就连脸色也恢复了血气。 他们此次省亲,在安阳城耽搁了许久,若是再不回京城便说不过去了。 赫连珏见晏雪初恢复得好,就让人准备收拾东西回京。 入夜。 屋内一片漆黑,赫连珏和晏雪初早已歇下。 一道黑影翻墙跃入雀园,瞬时两名暗卫出现,还未曾等到此二人出手,黑影倒是先下手为强,径直一剑封喉。 经过几日的摸索,黑影直接去到赫连珏和晏雪初所住的屋子,不过她还没能进去,便又有几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黑影瞬间与他们拼杀,不过他们几人的实力远胜过守在墙角的那两名暗卫。 兵器相碰所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响,吵得正处于梦乡的晏雪初迷迷糊糊地开口问:“王爷,什么声音?” 下一瞬间,男人的大掌覆盖在晏雪初的耳朵上,顿时阻隔掉了不少的声响,他将晏雪初搂入怀中,低哑的声音轻哄道:“没事,快睡吧。” 本就困倦的晏雪初很快便入睡,而屋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半刻钟后。 赫连珏就披着一件玄色斗篷站在门口,剑眉不悦地蹙起,而他的面前跪了一地龙隐卫。 不多时,前去追黑衣人的冷旭回来,只低头回禀:“属下没能追上那人,还是让人给逃了。” 其实他们方才已经重伤了那名黑衣人,那人原本是逃不了多远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冷旭带着人还是没能追上。 “废物!”赫连珏眼底厉色一闪。 冷旭道:“还请王爷责罚。” 此时赫连珏闭了闭凤眸,表情阴沉,故意压低声音说,“罢了,最近都给本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些人不管是谁,他们肯定还会再次出手!” 众人低声应了句是。 第281章 这是个秘密 昏暗的洞穴内,景宁着一身黑衣昏迷的躺在杂草堆上,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 一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景宁蹙了蹙眉,遂是缓缓地的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这是在哪里? 景宁疑惑又警惕的看着这处山洞。 “你醒了?” 忽地,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而景宁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男子从山洞外逆光走进来,他的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叫人看不见他究竟是何模样。 “你是谁?” 景宁全身戒备的询问,隐约记得昨天她去刺杀,因为不敌那些暗卫被打成重伤,后来她见势不对就逃离了。 但在逃跑的过程中,险些被那些人抓住,幸而有人出现将她救走。 “是你救了我?”景宁依旧问了出来。 “不必客气。”佩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勾唇笑道:“在下救景宁公主,不过是因为你我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既然云晋国的公主也是要杀赫连珏的,为什么不合作呢? “你知道我?”景宁强撑着身子站起,目光冷冽的凝视面前之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管我是谁,公主只需要知道,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信你?” 景宁眸光微微一凝,对她而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是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不管是否为友,他应当是北昭国的人。 是北昭的人,就不可信! “在下知道公主此次来北昭和亲是带着目的嫁入的聿王府,你想要杀聿王,方式明明有很多,为什么要选择昨夜动手?而且还是你自己只身一人去刺杀……” 他慢慢地朝景宁逼近,“一个尊贵的公主,自幼是被养在深宫之中,只需要动动手指,便有的是人卖命。可景宁公主你昨夜可谓是以一敌十,若非人多他们也不是公主的对手吧?” 男人面具之下的双眼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 景宁身子微僵,她千辛万苦来到北昭国的确是有目的,可眼前之人显然是怀疑到了什么。 可他究竟又是谁? 为何会知道她的身份? 他出现救她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你有何目的?”景宁不喜欢绕弯子,索性直接问。 “想要赫连珏死的人不少,但谁都杀不了他。”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如墨的眼睛直直盯着景宁,“只因为他身边豢养了不少的暗卫,想要刺杀他,便只能破除层层阻碍,这样太过麻烦。” “但是景宁公主你却不一样,你如今嫁入了聿王府,这便是很好的机会。” 机会吗? 景宁可不认为。 自从她嫁进聿王府当侧妃之后,见到赫连珏的次数寥寥无几,之后便是他要和晏雪初来到这安阳城。 若能接近到他,她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跑到这里刺杀? 随后男子拿出一样东西丢给了景宁,说道:“为了表达诚意,在下将这忘魂蛊赠予公主,此物可控制人心,使人不得自己。” 话语说完,他特意补充一句,作为提醒,“聿王不好接近,但他身边的那位小王妃倒是可以一试。” 景宁看着手里的精致的小瓷瓶,拧了拧眉,“你为何知晓我的身份?” 她来到北昭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可这个男人却知道她就是景宁公主,要么是有备而来,要么就是此人也来自京城…… 想到这里,景宁眸色一沉,此人莫不是一路尾随她到这里的? 就见他竖起食指放在唇上,似笑非笑道:“这是个秘密。” 话落,他旋即便离开山洞,脚下一蹬,用轻功飞身离去。 “……”景宁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头越皱越深,眸底涌现出浓烈的恨意。 她一定要杀了赫连珏,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 第282章 越来越好 身体有所好转,晏雪初就在屋子里待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到院子里走动走动。 听荷劝不住,只好扶着她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院内没有椅子,听荷便让晏雪初等一会儿,她让人去搬张椅子来。 晏雪初点了点头,听荷连忙去喊人。 院中,孔雀正窝在假山石上休息,晏雪初本想逗一逗那只白孔雀,可谁知它压根就不搭理人。 此时被无视的晏雪初只好转过视线看向别处,结果就看到杜谆娘站在大门口外,好似在和什么人说话。 晏雪初心生好奇,于是便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待到越走越近时,她才看见正同杜谆娘讲话的人是西棠村的村长。 “……你的那些田地,我都帮你找好买家了,这些都是卖地所得的银票,你数数看吧。”村长说着,便拿出几张银票递给杜谆娘。 只见杜谆娘接过银票,还并未数清楚,便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村长手里,“村长此次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不能让您为我白忙活,小小心意,也多谢村长和邱婶子这么久以来对我们的照拂。” 当初孙书瑶去世后,是给杜谆娘留下了一笔小钱,但是她当时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拉扯一个孩子长大亦是极为不易。 也是因为不想让晏雪初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才萌生了将她送回晏家的想法,想着她毕竟是晏家的骨肉,晏家人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将亲骨肉流落在外吧? 结果……杜谆娘低估了人性。 后来从京城回来后,杜谆娘独自抚养晏雪初,但其中也少不了村长一家的帮衬。 村长和媳妇邱氏都是良善之人,见杜谆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不易便照拂一二。 昔日的恩情,杜谆娘也都记在心里。 但是这些年,她为了李家,不仅苦了自己,也苦了几个孩子,更没有机会和村长道句谢意的话。 “这可使不得,你如今和离,又自己一人带着几个孩子……” 村长连忙拒绝,但杜谆娘却打断他的话,说道:“村长,别拒绝了。当年夫人去世,是您带着人帮着料理后事的,后来你们一家也对我们颇为照拂,这张银票就当是我对你们的感谢吧。” “我已经答应小姐,会跟随她去往京城,日后便不一定会回到村子了……” 话音渐渐落下,杜谆娘莫名的感到了伤感。 在西棠村住了这么多年,许多的人和事儿早已变得极为熟悉,如今离开那里,倒是生出了几分不舍。 村长不再推辞,继而轻轻地点头,只道:“不回来也是件好事,你抚养了昭昭这么多年,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有养育之恩,如今她将你从李家救出也好。” 那李家母子俩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村里人都知道,但那谢氏是个难缠的,村里人都不敢招惹。 因为谁都怕惹得一身骚。 “你与那李轶和离之后,他没几日就将乔玉娶进了门,干出那样的事情,还敢如此高调行事,当真是给我们村丢人。” 一提起此事,村长就气不打一处来,偏生那李家是外来户,他也管不到他们李家。 听到李轶已经娶了乔玉,杜谆娘并没有感到意外,而她的内心也变得十分平静。 只是离开一个不中用的男人而已,从今往后,她杜谆娘会过得越来越好。 “村长。” 此时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就见晏雪初缓缓地走出来。 “昭昭……”村长正如此喊着,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遂是立即躬身一礼,忙改了口道:“见过聿王妃。” 李家的事情都闹上了公堂,而晏雪初成为聿王妃的事情也随之传出,现如今整条村子就没有不知道此事之人。 “村长伯伯,你是长辈,不必如此。”晏雪初将他扶起身。 村长轻轻摇头,“应当如此,你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即便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我依旧是那个生长在乡野的丫头,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在她这里,身份就是个好听点头衔罢了。 听了晏雪初的这话,杜谆娘微微蹙起眉头,眸底泛起心疼之色。 如果没有当年之事,她本该是晏家名正言顺嫡出的千金小姐。 之前杜谆娘求他办的事情,眼下皆已办完,村长看天色不早,便看向晏雪初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日后不管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就忘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吧,大步的朝前走,别再回头。” 晏雪初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失去母亲,心思难免敏感些,也懂得感恩。 所以他想让她们都忘了在村里的苦日子,将来能过得更好。 目送村长离开后,杜谆娘本想将晏雪初扶进去,但却突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那个人见她看过去,连忙就躲避了起来。 但杜谆娘已经看清楚他的模样,“王泉?!” “什么拳?”晏雪初满脸疑惑。 杜谆娘解释:“我方才还是看见王泉了,便是村里王大夫的儿子。” “哦。” 晏雪初思索了一下,她记得王大夫的确是有个儿子,但是几年前王大夫去世,他的儿子王泉就外出做工去了。 杜谆娘又道:“王大夫是个好人,当年夫人吃的药,他好几次都不收咱们的钱。不过他那个儿子就是个学不会医术的,连王大夫的衣钵都继承不了,听说他在外混不下去了,前年便回到了村子,买了块地做农活。” 不过杜谆娘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晏雪初小的时候没少去王家请王大夫给母亲看病,偶尔会跟着王大夫认识草药,或许是因为这个,悄悄在她心里埋下了学医术的念头。 “小姐,你的身体刚恢复,现下入春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扶你回去休息吧,以免着了凉。”说罢,她直接将晏雪初扶进去。 “谆娘,我待在屋里闷了好多天,我想……” “小姐,你不想!”杜谆娘冷着脸说,“在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之前,就好好的休息,吃饭,不然王爷又该责骂听荷了。” “……” 最后晏雪初还是在杜谆娘强硬的态度之下,躺回到了床榻上休养生息。 第283章 师父 晏雪初刚喝完药,正准备看看医书, 下人突然来报,说是有一位自称是他师父的人来求见。 她这么一听,立马就让他们把人请进来。 来的人的确是她的师父,百里沁儿。 “师父你怎么来了?”晏雪初感到有些意外。 “来看看你的伤势是否痊愈了。”百里沁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给晏雪初把脉。 “我已经好很多了,倒是二师兄,怎么样了?” “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百里沁儿的眉头微微舒展,她的脉象平稳,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你的身体似乎也好了很多。” 瞧见晏雪初的气血红润,百里沁儿放心了许多,可见赫连珏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握住晏雪初的手,忍不住地问:“聿王待你如何?” “王爷对我挺好的。”晏雪初如实回答。 “那他对娶回来的那位公主呢?也很好吗?” 提及云晋国的那位公主,晏雪初神情微变。 是了,等到回去之后,她还得面对那位公主。 见晏雪初不回答,百里沁儿就抓着她的手说,“你告诉为师,纵使以后他身边出现更多的女人,你也都接受吗? 他毕竟是皇室中人,像他们这种有权有势之人,只喜欢当女人是战利品,喜欢之时就随便哄两句,不喜欢的时候就弃如敝履,甚至要和很多的女人去争抢一个的宠爱。” 听见师父如此苦口婆心的和她说这番话,晏雪初的心一时有些乱,也明白师父在担忧什么。 “师父我……”晏雪初张了张嘴。 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到该说些什么。 “昭昭,你先听是否说,如今你大师兄已经找回了父母,虽说云晋国距离北昭甚远,但是你大师兄可以带你离开,届时纵使聿王手眼通天,他的手也伸不到云晋国。” “本王的王妃哪儿也不去。” 突然赫连珏的声音传来,紧随着便见他从门外缓缓走入,身上着一身紫色锦袍,凤眸凝着冷光扫过百里沁儿的脸庞。 此时百里沁儿起身拱手道:“聿王爷。” “百里前辈,本王身在皇家并非是本王能够选择的,娶那位公主只是因为皇命难违,若前辈对本王当真有什么不满,不妨直言。” 赫连珏寒声道。 百里沁儿:“该说的话,之前不都已经和王爷说过了?” “可昭昭是本王的妻子,她除了留在本王身边哪里也不会去,本王更不允许有人将她从我身边抢走。”男人神色晦暗不明,身边仿佛凝结着一股冰寒之气。 “真心瞬息万变,昭昭如今年岁并不大,她根本没经历过什么感情,甚至连你们之间的这桩婚事都不是她自己所选择的。” “百里前辈,你不能因为年轻时受过情伤,就觉得昭昭也会和您一样。”赫连珏冷声道:“当初伤害你的人,他是他,本王可不是他!” 听闻此言,百里沁儿神情一怔,“你……” “你们过去的事情,本王不稀罕知道,不管前辈有多恨我们赫连皇室,与本王没有丝毫的关系。” 原本赫连珏是并不确定,多年之前的事情会是百里沁儿,但从她方才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就是宣治帝一直在等的人。 “……?” 晏雪初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从屋内走出来后,百里沁儿轻瞥了眼身后的赫连珏,特意地问他,“你究竟知道什么?” “什么?”赫连珏故意装作不知的问。 “明知故问。” 她轻哼一声,眉宇间凝着不悦之色。 “前辈放心,此事本王并不想掺和,更不会和他提及前辈。” 当年他还年幼,正值母妃去世,他就被先皇养在如今的萧太后名下。那时候赫连瑞还只是王爷,他知道赫连瑞在那个时候失踪过一段时日,再后来就听说他带回来一名江湖女子。 再之后,也不知怎的,那女子与赫连瑞决裂,好似是无法接受他的身边有着众多的妻妾。 即便那女子想走,赫连瑞也不想放她走。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他便不清楚了。 “倘若他日被我知晓,你辜负了昭昭,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走。”她曾经走错的路,绝不会再让自己的徒弟也被他们伤害。 “本王记下了。”赫连珏正色应下。 百里沁儿冷哼一声,便径直离开了雀园。 知道晏雪初目前无碍,她便放心了。 第284章 回王府 城门刚打开,两辆马车便出了城,一路向京城而去。 玄幽虫谷之中,聂吟风站在后山的一处,眺望远处的山峦。 不多时,他的身后出现一名身着黑衣的下属。 “主上,聿王他们已经出城回京了。” 下属恭敬的禀告道。 “她还是选择跟他走了……” 聂吟风自言自语,倒映山峦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厉色。 “主上还有一事属下要禀告。” “说。”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大限将至,要您速速回去。” 听到这话之时,聂吟风眯起的眼眸变得晦暗不明。 …… 转眼间,马车已经抵达京城。 白皙的玉手撩开车窗帘的一角,晏雪初看到马车已经过了城门。 “王爷我们……” “嘘!” 晏雪初正打算告诉赫连珏,已经到了京城,哪知他突然拧着眉做了噤声状,还用眼神示意别吵醒正在他怀中睡着的花花。 谆娘原本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但花花非要和晏雪初坐一辆马车,晏雪初见她软声卖萌,睁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自己。 简直是萌化了晏雪初,遂是同意了。 小孩子正是好奇的年纪,对没见过的事物都挺好奇的,看车窗外的风景久了便不知不觉的睡着。 晏雪初本来是要抱着花花的,但赫连珏怕她累着,便由他照顾着。 赫连珏一路上没少用幽冷的眸子盯着这个小家伙看,但花花年纪小,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对赫连珏倒是没什么惧怕,朦朦胧胧间见到换人抱着她,她也没闹,反而是换了个姿势又睡着过去。 只是让晏雪初没想到是,那个看着疯批狠戾的聿王爷,在抱着孩子的时候,眼神之中似乎少了冷意,瞧着倒是多了几分温馨。 晏雪初就在想,如果当年那沈家没出事的话,以王爷如今的年纪,想来孩子都该有两个了吧? 早在回京城之前,赫连珏便命冷旭飞鸽传信给杨管家,让他为谆娘母女几人在京城寻个落脚之处。 杨直办事妥帖,就在医馆附近租赁了一处小院,让杜谆娘她们住下。 安置好杜谆娘她们,晏雪初与赫连珏遂是回了王府。 不过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说,景宁称病未曾离开过王府半步…… 刚回到王府,赫连珏便让听荷扶晏雪初回望月轩。 而赫连珏走在去听风斋的方向,身边有杨直的回禀,在后面跟随着的便是冷旭和罗阳。 杨直走在赫连珏身侧,低声地说:“老奴请了大夫,景宁公主的确是病了,所幸并未大碍,这段日子也没怎么出过倚雨院。” “毕竟是云晋国的公主,无论如何,本王都该关心一句。”赫连珏眼神冷漠一片。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病了,还病了许久,不管她有何阴谋,是真病亦或是装病一试便知。 于是赫连珏又调转脚步,去往倚雨院。 倚雨院中,传来几声咳嗽声,缓缓地靠近屋子隐约还能闻到药味。 赫连珏敛眉走进去,就见侍女菊兰正在伺候景宁用药。 听到脚步声后,景宁和菊兰的目光纷纷看过去,见是赫连珏,菊兰率先端着药碗退至一旁,而景宁更是连忙起身行礼。 “王爷。”景宁喊道。 只见赫连珏审视的目光顿时落在她的身上,她穿着一身雪白寝衣,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的确是有些虚弱。 “本王一回来,便听说公主病了,便来瞧瞧。” 这时景宁用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轻声回答,“夜里着了风寒,如今已经快要痊愈,王爷一回来便来关心景宁,景宁心中甚至欢喜。” 景宁说完这话,身子虚弱的便有些摇摇欲坠,似乎有些站不稳身子。 男人眉头轻蹙,遂是将双手负在身后,冷肃道:“公主毕竟是代表云晋国来的我们北昭,你这说的快要痊愈,但本王瞧着公主还甚是虚弱,若是大夫医治不好,本王可命人到宫中请太医为公主诊治。” “……”景宁站稳了身子,不露声色道,“多谢王爷关心,景宁当真无碍,若是王爷不放心,王妃不是懂得医术吗?可以让王妃来给妾身瞧瞧。” “那便不必麻烦了,公主说无碍便无碍罢。”赫连珏冷峻地说,“既然公主身体不适,那便好生歇息着。” 话音落下,赫连珏便不再多看她一眼的离开。 昭昭的身体才恢复不久,他可舍不得让她累着,反正这位异国公主只要没死就成。 “恭送王爷。”景宁微微欠身目送。 待他们彻底走远,景宁才坐回到床榻上,眼神变得宁静幽深。 看来这位聿王爷不是个色令智昏之人,果然是没那么好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