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林场:重返83打猎发家》 第1章 1983 - 冬月刚过,一场突如其来冷空气席卷了东北,洋洋洒洒的冬雪铺天盖地下了整月,给大兴安岭的林场铺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雪白。 李良生猛得从屋子里冲出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浓烈的黑雾从西屋透出来熏得人能摔个跟斗。 没得办法,上半月砍的柴火早就不剩啥了。 临时冒出来的冷空气打乱了所有人的预计,临时劈砍的柴火湿气太重,老式的煤炉子虽然有出风口但密封性能算不上好,无孔不入的浓烟搞得屋里都烂糟糟的。 李良生大口大口的呼气,冷冽的冷风灌进肚子里刚在屋里好不容易攒下的热气儿散的一干二净,搭眼一瞧,外面白蒙蒙的堆起的积雪怕都有半米高。 李良生摇了摇头,准备进屋没想到抬头就瞧见了屋顶挂着一排半米的冰溜子。 他愣了一下,印象还挺深的。 当初自己的大侄女李冉冉好像就是在最近才不小心被冰溜子划伤了脸,留下了好大的一道疤,导致整个青春期都挺自卑。 虽说后来去了疤,但当时小姑娘脸皮儿挺薄的,没少被同学评头论足据说还取了个顶难听的外号。 想了想,李良生扭身从屋里取出来铁锹,顺着屋檐快速划了一圈,半米多长的冰溜子‘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不大会功夫就整干净了。 “顺眼多了。” 李良生嘀咕了一句扭身进屋,继续准备跟炉子置气。 随手的事儿,他并不放在心上。 但李良生琢磨着自个儿好歹算是重新活了一回,上辈子没心没肺的过了上半辈子,如今再来一趟没道理搞得要给大侄女留下啥心理阴影。 说实话,就连李良生自己个儿也不明白自己个儿为啥会一觉醒来就重新回到了1983年,活了60岁的李良生前脚刚进养老院,钱都交了,正琢磨着院里有没有好看的小老太太呢,谁曾想一觉醒来就回到了现在。 穿越这词儿李良生其实听过,打小就赶时髦的老李头儿素来都是与时俱进的,短视频软件上那些各种层出不穷的穿越小说虽然有点扣脑子,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他也看的挺多的,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自个儿身上。 “也没有泥头车啊。” 李良生摇了摇头,重新点了一把干草叶子丢进炉膛里。 还别说,这岁数身强体健,刚回来那会他还多少有点不适应。就是回来的这个时间点多少有点操蛋。 李良生记忆力一直不错,这段他记得挺清楚的。 年少时候的李良生是个不安分的受不了生产队里的苦赶时兴跟着别人干起了小买卖,往后说,这没啥,可放在八十年代初期那就是妥妥的投机倒把,生产队还给他定了个罪名叫挖社会主义墙角。 不得已,年少的李良生只得东躲西藏,来到了大兴安岭在早已分家了的大哥李建国家里小住些日子。 奈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良生投靠大哥,这本也没啥,老一辈的兄弟都是相互扶持一路从难处走过来的。奈何大哥家也不富裕,分家后来了东北投靠老岳丈的李建国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上门女婿。 虽然不至于说是看别人家脸色,但总要顾及嫂子的感受。 倒不是说嫂子陈玉珠有啥不好,相反,嫂子为人实在,对他那是着实不错,怕就是当亲姐的也就那样了。 再加上原来李良生也是个懒的,典型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以至于住在大哥李建国家的时候日子过的苦哈哈的。 “要不你劝劝你弟?老在家呆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家你和我都在队上干活儿,一个工分才八分钱,眼瞅着还有俩月就要过年,总得给家里添些个新衣服。” “还有,冉冉已经吵着三天想吃肉了,我这个当妈的也心疼。” “媒也不够过冬的,光烧柴火也烧不到过冬,总得想点法子弄点煤炭。” “建国,要不你跟老二说说?我这个当嫂子不是要捻他,就是说这个理儿咱不说大富大贵,挣多少钱,就是在对上出上两个工分那也行啊,这么闲下去,人不就废了吗?” “不成!” “媒不够过冬我想办法,那是我亲弟,刚惹了祸歇几天咋了?有我一口吃的,就有老二一口吃的,这你别管。” 远远的,一阵争执的声音传过来。 李良生一抬眼就瞧见了雪窝子的地方,一对裹着袄子的中年夫妻艰难的朝着这边儿走过来。男的身材高大,袄子像是小了一截能看到会袜子提过了脚裸。 而女的皮肤黝黑,看起来身材不错,一张脸裹着围巾看不清楚,但个头很高,看起来倒也相配。 李良生一眼就认出了刚从生产队回来的嫂子和大哥。 李良生张嘴本来想喊来着,可这声远远的传来他抿了民嘴没说话,而是回屋将炉火升的更旺了一点。 然后进了东屋,等到他转身再出来的时候,大哥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已经到门口了。争执声还在继续,但听得出两人都在压着火气。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理儿放什么年代都适用,李良生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好拌嘴到了激烈的地方,谁曾想一抬眼就瞧见了在门口立着的李良生。 李建国张嘴想要说点啥,但没说出来。 他扭头瞪了媳妇一眼,倒是嫂子陈玉珠顿时红了脸。 “老二,你别想,嫂子不是.......” 陈玉珠话没说完,李良生笑了笑,摆手道:“嫂子,没事儿,我本来也就是个吃闲饭的二流子,以前不懂事儿,你说我两句也正常。” “长嫂如母嘛,你们快进来,我刚才生好了炉子,外头太冷了。” 说着,李良生连忙让开了位置,让两人进来。 一听这话,两人全都愣住了,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顿时就有点傻眼。 老二生炉子了?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新鲜事儿,李良生投靠李建国也有半个多月了,这么些天基本呈现躺平状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但凡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莫说干活了,就是灶台上的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 第2章 老二转性了? “你嫂子没别的意思,就是盼你能活动活动省得人呆废了,也是为你好,老二你别多想。你就安心住着,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哥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可别多心。” 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连忙开口道,生怕自己个儿的亲兄弟心中生出什么嫌隙来。他这个弟弟虽然吊儿郎当,但李建国是真的疼。 闻声,李良生心中一暖。 他当然知道大哥两口子没有那个意思。 否则的上辈子他李良生可不止在嫂子家住了十天半月,连吃带住带拿满打满算是在大哥家呆了快四五年,直到后来国家实行双规经济和国际接轨国际,他才离了这片淳朴的地方去外边打拼。 但上辈子的李良生或许能心安理得,但不代表这辈子他脸上不臊得慌。 人要脸,树要皮那不能够。 “大哥,你说啥呢,我又不是没长良心,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还能心里没数吗?但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借住,这点钱不多,嫂子你得收着。” 边说,李良生边把刚进屋取出来的17块七毛钱一股脑地塞进了陈玉珠的手里,后者脸色一变,求助似的望向丈夫。 刚上炕的李建国鞋子还没脱完,顿时就下来了。 “这咋能行,老二,赶紧把钱收回去,像什么话。” “你大哥我就是在没能耐也不能要你的钱,是不是谁碎嘴子把话儿传你耳朵里了?是不是隔壁的那个马三波?妈的,老子找他去。” 边说,李建国就要下炕。 埋怨归埋怨,老李家的两兄弟那可是历来一条心,李建国不图李良生大富大贵,就像当初老爹给老二起名时候想的,良生良生,就是图个平安长寿。 谁敢在李良生脸上上眼药,那不跟打他李建国的脸一样? “别介,大哥,真没睡,你知道马三波我都不带搭理他的,一个的癞子有啥可计较的。”李良生好不容易拉住了要出门揍人的李建国,目光又落在了嫂子陈玉珠身上,开口笑道:“嫂子,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放心,我真没多想。” “就是觉得我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有手有脚的凭啥让你们养活。你们愿意,我还不乐意呢,听我的,你拿着,就当给我大侄女买点吃的成不?” “这才多少,十几块钱,你们要不要,我可就不在你家住了,臊得慌。这样,十七块嫂子你拿着,这七毛我自己留着零花总成吧。” 李汉良话说的真心实意。 陈玉珠都傻了,她征询的朝着自家男人望去,犹豫道:“那就拿着?” 李建国有心想拒绝。 可自家老二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要拒绝的话那可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看我干啥,老二给你你就拿着,就当他的伙食费。”李建国没好气地骂骂咧咧两句,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 自家老二懂事儿了,他这个当哥的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陈玉珠也是笑了。 十七块钱,这钱不多,但总算是李老二的一份心,别的不谈,有这心陈玉珠就高兴。再说,有这钱能买不少煤了,日子总有奔头。 见到陈玉珠接下了钱,李良生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那行,哥,嫂子,你们在家暖和暖和,我去接一下大侄女放学。”说着,李良生披着袄子就朝着外边走。 要是平时,刚上三年级的大侄女李冉冉是不需要接的。 奈何这一场大雪下的有点太不是东西,据说前村的路都给封了,虽说陈家村是出了名得太平,但架不住冰雪太大,容易出岔子。 “别介,等会我去。” 陈玉珠连忙就要追上去,她知道老二有点变化,可突然变化这么大陈玉珠有点一时间接受不了。换平时,别说接李冉冉放学了,问怕是都不带问一嘴的。 没想到陈玉珠还没出门就被李建国拦住了。 “拦啥拦,老二要接就去接好了嘛,自家孩子,你害怕老二把冉冉拐跑了啊。”李建国点了根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然后吐了一口烟气,道:“瞧见没,我们老李家就没有扶不上台面的,老二再怎么也是咱的亲人,你往后嘴上有个把门的。” “这要是换成心眼小的,怕不是要记你一段时间呢。” “就你美!” 闻声,陈玉珠没说啥,她抬眼瞪了一眼自家男人,屁股一扭就去煮饭了。 陈玉珠打算把后门雪堆里埋着准备过年吃的猪肉切出来二两,好好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 李良生脚步走得很快,没听到大哥两人的嘀咕。 不过就算听到了也没啥。 上辈子欠嫂子一家的不止这么一丁点,要还就得还个大的,古人都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李良生自然是知道这个理儿。 “重活一趟可不能白瞎了,大兴安岭里到处都是宝,可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坐拥宝山而不自知了。” “搞钱,搞钱。” 李良生脚步轻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村口,过村口的时候还顺手花了一毛买了几颗糖果,就蹲在草垛前头点了根烟耐心等待。 八十年代初期,国家基础建设刚刚发展,城里跟乡下的区别其实并不大,后来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还不见踪影,陈家村儿被一场大雪覆盖,到处都白茫茫的。 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被大雪披上了一抹银白,甚至李良生觉得要比后来尔宾活起来之后那一百二十亩的冰上乐园可壮观多了。 就是有点冻手指头。 李良生将嘴里的大前门一口气抽到了烟屁股,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烟头踩灭踢进雪堆里,口中呵着气安抚着冰凉的手指头。 不过他也没等多久。 大概二十来分钟,一辆马车咣当咣当地晃悠了过来。 马车是生产队集体的,陈家村百十来口,没有自己的小学要上学的话得去三里地外的杨屯子。夏天还好说,三公里的路农村的娃子三三两两撒丫子也就到了,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生产队大队长一拍桌子就把集体财产拉出来了。 一家出两个工分,用一个冬天,村集体上是补了钱的。 “冉冉,二爸在这儿。” 李良生遥遥就看见脑袋上围着红色方巾子的李冉冉跳下马车东张西望,早早发育了的李冉冉个头很高,站在同龄的娃娃当中多少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见到是李良生来接车,李冉冉明显愣了一下,跑过来累得呼哧带喘,还不忘好奇地打量着李良生。 “二爸,咋是你,我妈呢?” 第3章 冬捕 瞅瞅,一听这话就觉得生分。 但李良生哑然失笑,心里却觉得这没啥,他充分理解大侄女李冉冉对自己的看法。毕竟自己来了半个月好吃懒做的除了吃饭就没有伸手的地方。 由不得李冉冉不犯嘀咕。 “咋的,二爸不能来?” 李良生忽然板起了脸,玩笑道。 小丫头吓了一跳,八九岁的年纪多少对长辈还是有点犯怵的。不过抬头瞧见李良生脸上并没有啥生气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李良生摇头一笑,把刚刚从村口小卖部准备的见面礼递给了李冉冉。 后者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美滋滋地就拆开了一颗往嘴巴里送。 几颗糖果的见面礼虽小,李冉冉却一点也不介意。 这年月,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能来打牙祭的零食都得靠娃娃们自己琢磨,夏天捉蚂蚱,逮青蛙,稻田里的活物们没少遭遇毒手。 大哥一家两口子都在生产队干活,一个工才给八分钱,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如今多了自己这么一张嘴,那就更捉襟见肘了。 李良生估摸着自己大侄女估计许久没有改善伙食了。 “能来,能来,二爸最好了。” “嘴够甜的啊。” 李良生也乐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丫头打小就是个人精,伸手在对方冻得通红的鼻尖上宠溺地刮了一下,李良生道:“冉冉,听你妈说,你最近馋肉了?” 李冉冉正美滋滋地含着糖,陡然闻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想到了平时大哥两口子的交代,李冉冉顿了一下,随即又是连忙摇起头来。 “二爸,冉冉不馋。” 不馋还流口水? 李良生摇摇头,没开口戳破小丫头的心思,他琢磨了一下,于是开口道:“想吃肉就想吃肉,二爸也想吃,不过这天寒地冻地,红肉怕是悬,白肉行不?” 李良生开口道。 倒不是他舍不得,兜里还剩六毛钱,要称的话也能称上二斤五花。奈何这点蚊子腿他还有大用,犯不上花在这儿。 再说了,大兴安岭这冬雪落的实在,虽然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可就算李良生有追兔撵鸡的本事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做到。 捉那玩意得提前下套,上辈子李良生没少靠这玩意改善伙食。 白肉? 一听这话,李冉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鱼虾之类的白肉虽然没有红肉解馋,但馋了小半个月的李冉冉小脑袋瓜点得跟个磕头虫是的。 “成,那就吃白肉。” “真的?”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一句话,李冉冉顿时喜笑颜开。 吧唧! 李冉冉点着脚尖突然就亲了李良生一脸,后者哑然失笑,心道这算不算有奶就是娘?不过大侄女愿意跟他亲近,李良生欢喜还来不及。 “二爸,哪去搞白肉啊。” 李冉冉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开口问道。 大兴安岭落了雪,这就算入了冬,这天寒地冻地,哪里搞白肉啊。 “秘密!” 见状,李良生一笑,背着手就朝着河套走。 他本来是想直接把李冉冉送回家在出来的,奈何这丫头听说要吃白肉了就非得跟着。李良生也觉得来回来去的太耽误时间,现在差不多下午四点左右,可要过了六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危险不说,等到回家吃上黄花菜都凉了。 李良生的目的地很简单,就是陈家村儿边上的河网化,这里本来是一片河套,镇上出钱在头两年的时候重新做了规划,分割成了一片一片的小池塘。 这年头实行包产到户,可外边的河套却没人管,也没人愿意跟集体承包,正处于无主儿的时候。 约么二十来分钟,一大一小就到了河边。 李良生站在岸边拿脚踩了踩河上的冰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手指头都能捅开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可李冉冉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河套人都傻了。 “二爸,咱来河套干啥,你想冰钓,可也不到时候啊。” 李冉冉话没说完,就见到自家二爸转身就寻来了一块长木棒,哐哐哐几下,身前河套上的薄冰就被砸开了。 然后李良生三两下就给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水里。 李冉冉都看傻了。 不过李良生心里有底,上辈子打牙祭的时候他就没少干这事儿。冬月前后,河套上的冰还不结实正好是抓鱼捕虾的好时机。 虽然手边没有啥趁手的工具,但李良生把握大得很。 至于水凉李良生就更不在乎了,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就跟个小火炉是的。别说以前李良生就有冬泳的习惯,就算是七八十岁了也没少折腾,熟得很。 李良生记得挺清楚的。 自己成年后的那几年基本就没生过啥病,身体不要太健康。 不过李良生心里有底,李冉冉却是傻眼了。 眼瞧着自家二爸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半天不冒头,她小脸通红在岸边踱步,急得团团转。她有心想要喊人来救命,可却不敢离开一点。 就在李冉冉着急上火的时候,河套二十米外的冰面上突然破开了一条口子。 哗啦—— 李良生破冰而出,直接从冰面上钻了出来。 “二爸,二爸。” 李冉冉惊喜的大叫,等到她看到自家二爸手中抓着的鱼,整张脸都笑开了:“鱼,鱼,好大的鱼。” 李冉冉喜笑颜开。 李良生游了回来在冻土上挖了个水坑,将鱼放了进去。 李冉冉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小水坑里的活鱼不放,没成想,这鱼活蹦乱跳的厉害,一个甩尾就甩了李冉冉一脸的水。 咯咯咯—— 李冉冉笑个不停,李良生心里也有劲儿。 虽说手艺有点生疏,但现在看来,值得。 而后,他又下了几次水,每一次都或多或少地有些个收获。偶尔是几条黄泥鳅,偶尔是一条大花鲢,甚至还捞出了一只猫冬的老王八。 不过李良生也没敢多下。 毕竟天儿太冷,再说这鱼抓多了两人也拿不住,上了岸,李良生直接把破袄子往身上一套,裹着收获带着李冉冉就往家走。 等到李良生带着李冉冉到家的时候,嫂子陈玉珠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若不是知道自家老二有了变化。 她这个当妈的还真以为自家姑娘遇到了人贩子呢。 见到两人裹着衣裳到了家门口,陈玉珠开口就想呵斥两句,也不瞧瞧现在时间都快六点过了才回来,不着家了怎么着? 只是瞧见李良生和李冉冉抱着的活鱼,陈玉珠人都傻了。 “哪来的活鱼?” 第4章 兔子套 闻声,李良生嘿嘿一笑。 他这么一折腾,李良生早就知道过不去大嫂的这关,这个时候偷奸耍滑实属不智,他顿时打了个摆子,连声道。 “嫂子,有话咱回屋说行不?这天寒地冻的,我都快冻得打飘了。” “赶紧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陈玉珠这才发现自家老二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本来穿着的袄子因为抱着鱼的缘故沾了水早就冻得梆梆硬,而自家女儿也不例外。 不过李冉冉脸蛋儿冻得通红,可表情却非常兴奋。 没犹豫,陈玉珠连忙把两人拉进屋,顺手还在煤炉子里添了几块柴火让炉子烧得更旺一点,这才询问来由。 而等陈玉珠听到二叔李良生答应了自家闺女晚上吃白肉,是光着膀子跳进河套里抓的,顿时都气乐了。 “我让你吃,让你吃,嘴咋那么馋呢。” 陈玉珠好气又好笑,拎着鸡毛掸子追得自家闺女上蹿下跳,还是李建国呵斥了两句两人才算作罢。 “老二,你就惯着她吧。” 李建国无奈的笑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过李良生却不觉得有啥,自己家孩子自己不惯着,那谁惯着。上辈子李冉冉就没借到他这个当二爸的光。 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趟,他发誓要让大嫂一家过上好日子。 “行了,就别说我了,抓紧时间呐。我今儿个抓的花鲢个头儿可不小,要是炖了豆腐,那可是神仙都不换。” “要不老大,咱晚上喝两盅?” 这话若是李良生先前说出来,李建国怕是会顶不高兴。不过今儿个他总觉得自己这个老是长不大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的确值得庆贺一番。 陈玉珠拗不过,只好出了门从后门的雪堆里刨出了几块冻得结结实实的豆腐划开。 这年头没冰箱。 可在东北这地界,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冰箱,保准坏不了。 美中不足的炖花鲢最好用新鲜的鲜豆腐,奈何这时候卖豆腐早就收摊了,只能靠冻豆腐来撑场面。 不得不说,嫂子陈玉珠的手艺那是着实不错。 不多时,老李家的炕头上就飘起了炖鱼的香气,大灶连着火炕,炖鱼已经烧得非常热火,一家人坐在炕头上推杯换盏吃了个好不快活。 尤其是李冉冉这小丫头,鱼骨头嗦了个干干净净,馋了半个月肉的丫头总算美餐一顿。 不过李良生却没有多喝,酒杯里倒了二两就止住了。 等到酒足饭饱,李良生这才拍了拍肚皮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喝了酒的缘故身子暖和得很。 于是,披上袄子,李良生又往外走。 “老二,你又干啥去?” 正在洗碗的陈玉珠好奇道。 “出去走走,顺便搞点铁丝,我琢磨着今儿个抓的这几条鱼够咱吃上几天。可水产这玩意再咋也比不上红肉,我准备做几个兔子套,抓点野兔打打牙祭。” 一听这话,陈玉珠顿时愣了。 “老二,你还会做兔子套?” 李建国掀了门帘子走出来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愣道。 这兔子套可不比其他,里头可有门道,一般只有精通狩猎的老猎人才知道兔子套的下法,不过这是门手艺,大多都是不外传的。 老二从哪学的? 李良生没答话,主要这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是后来在手机短视频上学的,为此他着实下了一番苦功。索性李建国也是随口一问,倒是李冉冉兴致很高。 刚吃的肚肥溜圆的小丫头片子跳起来就要穿衣服跟着去。 “去啥去,不够添乱的,明天不上学啦?” 陈玉珠眼珠儿一瞪,李冉冉顿时吐了吐舌头。 没成想,李建国也准备披上袄子准备跟着李良生一道去,倒不是偷师,主要是天儿太黑路不好走怕李良生遇到危险。 “别介,老大,我就是随便遛遛,碰碰运气。” “兔子哪有那么好套的,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你明儿还要去生产队,就在屋里早点歇了吧。” 一听这话,李建国心道也是。 打山上野兔主意的不少,主要还是这年月肉少,生产队的工分一个工才能换八分钱又能换几斤肉票?可陈家村甚少听到有人能打到活野兔的,有也是走了狗屎运的居多。 李建国没在坚持,而是叮嘱了李良生两句,让他不要往远跑这才回了屋。 出了院,李良生在院里一通寻摸。 还甭说,真让他找到了几团铁丝,这些都是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在生产队干活儿的时候捡回来的。 一般老一辈的多少都有点这捡东西的毛病。 时代所限没办法,谁让家家户户不都是穷怕了。再加上生产队的队长对这种事大多都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家里的铁丝倒也不少。 李良生蹲在院子里一阵忙活。 不多时七个兔子套就成型了,他将兔子套装在一个麻袋里然后顶着夜色就朝着后山上走,这是一个经验活儿,会套子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走哪下套,才是最关键的。 没成想,李良生刚出前院,一个声音就把他叫住了。 “李家老二,哪去?” 李良生回头一瞧,便见到隔壁院子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小青年正贼眉鼠眼地朝着他手里瞧,个不高,大概一米七上下,鼻梁上的一对三角眼分外讨人嫌。 这小青年就是大哥李建国嘴里惹人嫌的马三波了。 这厮小学毕业,在城里厮混过两年,如今二十郎当岁也不找活干,反而吊儿郎当地混着,十足的一个地癞子。 不过李良生也没资格嘲笑马三波,原来他也差不多,典型的啃老。 “出去遛遛,上山走走碰碰运气,兴许能套个野兔啥的。” 一听李良生要上山,马三波就兴致缺缺了。 至于套兔子? 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儿,有那点子功夫还不如窝在炕头上美美的睡一觉来得实在,就是缺一个暖被窝的媳妇。 李良生也没搭理,扭头上了山。 不过等到他到了山脚下,李良生就笑开了。 “没成想,随便找的地方,还真他娘的有货啊。” 第5章 这玩意儿得碰运气 李良生猫着腰从山坡后冒出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一眼就瞧见了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一蹦一跳地从不远处的雪地里窜过。 “乖乖,个头儿还不小。” 李良生舔了舔嘴唇,今晚这趟没白来。 他从麻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兔子套,这玩意儿看着简单,可下套却是个技术活。 首先得选址,兔子这玩意儿胆小,一般都在灌木丛附近活动,而且还喜欢走固定路线,所以下套的位置最好选在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其次是下套的手法,兔子套的绳子不能系的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了兔子容易挣脱,太松了又套不住。 李良生沿着兔子留下的足迹,在灌木丛附近仔细寻找合适的下套地点,最终选定了七处位置,将兔子套一一布置好,又在每个套子上撒了些兔子的粪便,以此来吸引其他的兔子。 忙活完这一切,李良生这才拍了拍手,沿着原路返回。 回到家,大哥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还没睡,两人正坐在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见李良生空手而归,陈玉珠探头说道:“都让你别去了,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李良生嘿嘿一笑:“不出去试试怎么知道呢,这玩意儿得碰运气。” “套兔子哪有那么容易。”李建国笑着摇了摇头,“行了,赶紧洗洗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陈玉珠也跟着劝道:“就是,赶紧睡吧,明儿嫂子给你烙饼吃。” 李良生也没解释,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放心吧,明儿保准让你们吃上兔肉。” 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都觉得李良生这小子怕是冻傻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当是他在说胡话。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李良生裹紧了厚厚的棉袄,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在空中飘散开来。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积雪中,小心翼翼地沿着昨天留下的足迹,朝着后山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生怕惊扰了潜在的猎物,也怕一不小心踏空,掉进雪坑里。 路过一棵高大的松树时,李良生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松鼠正抱着一个松果,坐在树枝上啃食,时不时还警惕地四处张望,可爱的模样让李良生忍俊不禁。 “小家伙,等我回来再收拾你。”李良生心中暗道,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 来到第一个兔子套的位置,李良生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积雪。 兔子套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凌乱的脚印,显然是有兔子来过,但却巧妙地避开了陷阱。 李良生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气馁,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第二个兔子套依然一无所获,这让他心里开始有些忐忑起来,难道今天的运气就这么差? 来到第三个兔子套的位置,李良生心中满是期待和忐忑,他缓缓蹲下身子,拨开积雪,只见一只肥硕的野兔被牢牢地套住后腿,正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逃脱不了。 看到这一幕,李良生心中顿时一喜,连忙上前将野兔从套子中解救出来,动作轻柔,生怕弄伤了它。 这只野兔毛色灰白,体型健硕,一看就是只成年兔子,少说也有五六斤重。 李良生小心翼翼地将野兔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成就感。 有了第一个收获,李良生的信心大增,今天的运气不会太差。 他继续检查剩下的套子,果然,又陆续收获了两只野兔和一只之前看到的那只在树上啃松果的松鼠。 看着鼓鼓囊囊的布袋,李良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收获,足够全家人饱餐一顿了。 沉甸甸的布袋在手中摇晃,里面装着三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机灵的松鼠,丰收的喜悦让李良生脚步轻快。 他没有立刻回家,心中涌起一股探险的冲动,决定再往后山深处走走,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惊喜。 后山的积雪更厚,几乎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雪粒钻进棉鞋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李良生深吸一口气,哈出的白气在空中迅速消散。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在诉说着冬日的严酷。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和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李良生来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 灌木丛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枝条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美不胜收。 就在这时,李良生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异样的光芒,从灌木丛深处传来。 好奇心驱使着他拨开层层叠叠的枝条,小心翼翼地朝着光芒传来的方向走去。 拨开最后一根枝条,李良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在雪地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通体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格外引人注目。 李良生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捡起来,入手温润,触感细腻,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玉佩呈圆形,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麒麟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周围环绕着祥云图案,背面则刻着几个古朴的文字,李良生辨认了半天,也不认识。 这块玉佩雕工精细,纹理清晰,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家之物。 李良生心中既惊喜又忐忑。 惊喜的是,自己竟然意外地发现了这样一块珍贵的玉佩,忐忑的是,该如何处置这块玉佩。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李良生心中暗道。 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将玉佩据为己有,还是寻找它的真正主人。 凛冬的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过李良生的脸颊,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第6章 一块玉佩 贴身的衣兜里,那块温润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更让他心头火热。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衣兜,仿若在安抚一个沉睡的婴儿,这才挺直了腰杆,准备下山回家。 夕阳的余晖将山林染成一片金红,树影斑驳,如同泼墨山水画般壮丽。 李良生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鹰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后,才放心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下走去。 他肩上的布袋沉甸甸的,随着步伐一颠一颠,里面野兔和松鼠偶尔发出轻微的动静,仿佛在回应着他内心的喜悦。 李良生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闻到了清炖野兔的鲜香和红烧松鼠的酥脆。 他步伐矫健,如履平地,穿过一片片茂密的灌木丛,跨过一条条冰封的小溪,枯枝落叶在他脚下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如同欢快的伴奏。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愉悦,仿佛整个山林都是他的舞台。 就在他即将走出山林,踏上回村的小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家老二,等等我!” 李良生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回头一看,只见马三波正气喘吁吁地朝着他跑来,满脸通红,鼻尖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马三波跑到李良生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目光贪婪地盯着李良生鼓鼓囊囊的布袋,“我就说嘛,你小子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每次进山都神神秘秘的,果然弄到好东西了!” 李良生淡淡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布袋,故作神秘地说:“山里的宝贝多着呢,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了。” 马三波眼珠子一转,搓着手凑近李良生,语气谄媚: “良生哥,咱俩可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东西可得一起分享啊!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打点野味不容易,分我一半呗?” 李良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三波,你最近手头紧?” 马三波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这不是年底了嘛,家里开销大,想弄点野味换点钱,也好过年。” 李良生叹了口气,从布袋里掏出一只肥硕的野兔递给马三波,“拿着吧,过年了,谁家都不容易。” 马三波接过野兔,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还是良生哥够意思!下次有好东西,一定想着我啊!” 李良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继续朝村里走去。 马三波紧紧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村里的八卦,试图打探李良生是如何在如此寒冷的冬天猎到这么多野味的。 李良生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回应几句,目光却不时地飘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夕阳渐渐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如同两条游走在水墨画中的细线。 走到村口,李良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三波,意味深长地说, “三波,这山里的东西,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想要过好日子,还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马三波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良生哥,我知道了。” 李良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了村子,留下马三波独自站在村口,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暮色渐深,村口昏黄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几个村民焦虑的身影。 李良生远远就看到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在村口来回踱步。 那人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在寒风中衣摆翻飞,显得格外挺拔。 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在泥泞的村道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他眉头紧锁,神情焦急,与周围穿着粗布衣裳、面带菜色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村长弓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旁,不停地说着什么,语气很是不安。 他时不时地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尽管寒风凛冽,他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 李良生心头一动,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赵先生,您先别着急,我这就再派人去找,这山就这么大,肯定能找到的。” 被称作赵先生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老村长,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要是找不回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中的担忧和焦虑却更加明显。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宛若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他的眼神不时地飘向山路,似乎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老村长见状,连忙安慰道:“赵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您找到,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玉佩找回来!这山里我们熟,丢不了东西!”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这玉佩对赵先生的重要性,要是真找不回来,他这个村长也难辞其咎。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在原地来回踱步,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李良生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他们所说的玉佩,应该就是自己下午在山上捡到的那块。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玉佩的精美和赵先生焦急的神情,最终还是决定上前问问情况。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李良生走到老村长面前,开口问道。 昏黄的煤油灯下,老村长正焦急地跟赵先生解释着,不时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看到李良生走近,他眉头一皱,很是不耐烦:“良生啊,你小子来凑什么热闹?一边玩去,别添乱。”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 李良生在村里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几乎成了他的标签。 “村长,我刚才在后山……”李良生刚想解释,却被老村长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小子又想偷懒,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碍事。” 老村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根本没把李良生的话放在心上。 第7章 跟这些人争辩没有意义 在他看来,李良生就是个不靠谱的家伙,怎么可能帮上忙? 李良生心中有些不悦,一股被轻视的怒火涌上心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村长,我真有……” “你有什么事,能比赵先生丢了玉佩还重要?”旁边一个村民阴阳怪气地插嘴道,语气嘲讽,“就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能帮上什么忙?别是又想趁机偷点什么吧?”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村民的哄笑,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着李良生。 “就是,就他那德行,估计连玉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不定玉佩就是被他偷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玉佩吧,赵先生还等着呢。” “他要是能找到玉佩,母猪都能上树了!” …… 村民们的嘲笑和讥讽像针一样刺痛着李良生的自尊,他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他明白,跟这些人争辩没有意义,只有拿出实际行动才能证明自己。 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用布包好的玉佩,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一层一层地打开布包,露出里面那块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玉佩上,空气中弥漫着难以置信的氛围。 原本嘈杂的村口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老村长和赵先生也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良生手中的玉佩。 “村长,你们说的玉佩,是不是这块?”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老村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一把抢过李良生手中的玉佩,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逐渐转为震惊,最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真是赵先生的玉佩!你小子,在哪找到的?” 老村长激动地抓住李良生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语气兴奋。 他原本以为这玉佩找回来的希望渺茫,没想到竟然被李良生这个平时不被他看好的“懒汉”找到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中年男子,也就是赵先生,听到老村长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快步走到李良生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颤抖着伸出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这,这真的是我的玉佩……小伙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就像失而复得的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而是一段珍贵的记忆,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李良生并没有立即将玉佩交给赵先生,而是平静地收回手,语气沉稳地说道:“赵先生,这玉佩对您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您能说说这玉佩的特征吗?也好让我确认一下是不是您的。” 谨慎一些总没有错,万一弄错了,反而会更加麻烦。 赵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详细地描述玉佩的特征:“这玉佩是羊脂白玉,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背面刻着‘平安如意’四个字,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他说话的时候很是真诚,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这块玉佩的珍视之情。 李良生仔细核对了一下玉佩的特征,确认无误后,这才郑重地将玉佩递给赵先生。 赵先生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双手微微颤抖,就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将玉佩贴在胸口,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玉佩的温润和气息融入自己的身体。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满脸激动,连声道谢:“小伙子,太感谢你了!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它不仅仅是一块玉佩,更是我和父亲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就像在回忆起什么让他难以忘怀的往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给李良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这点钱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但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李良生看着赵先生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婉言谢绝道:“赵先生,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客气。能帮到您,我很高兴。” 赵先生见李良生执意不肯收钱,也不再强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李良生,诚恳地说道:“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李良生接过名片,随意地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烫金的“天海集团董事长赵天海”字样。 他将名片揣进衣兜里,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激动,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赵先生和老村长再次对李良生表示感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赵先生紧紧地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仿佛握着的是他生命的全部。 周围的村民看着李良生的眼里尽是疑惑。 他们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李良生,竟然会做出如此拾金不昧的举动。 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李良生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重新提上装着猎物的布袋,转身准备回家。 布袋的开口并没有完全系紧,一截灰褐色的野兔尾巴顽皮地露了出来,随着李良生的步伐轻轻摇晃。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尖的老村长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布袋,以及露出来的那截野兔尾巴。 “老二,你手里提的,是野兔?”老村长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李良生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布袋,语气急促地问道。 其他村民也纷纷看向李良生手中的布袋,深感好奇。 他们原本以为李良生只是运气好捡到了玉佩,没想到他竟然还打了猎物! “是啊,怎么了?”李良生淡淡地回答道。 老村长迫不及待地解开布袋的绳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三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毛茸茸的松鼠。 第8章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野兔的皮毛光滑油亮,一看就肉质鲜美; 松鼠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可爱极了。 周围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他们没想到,李良生不仅捡到了赵先生的玉佩,还抓了这么多野味。 这让他们对李良生刮目相看,之前的轻视和嘲讽,此刻都烟消云散。 “老二,你小子行啊,深藏不露啊!”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怎么没见他打过这么多猎物?” “看来我们都小瞧他了,他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良生,你是怎么抓到这么多野味的?教教我们呗!”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很是羡慕。 他们围着李良生,像一群好奇的孩子,急切地想要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良生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地说道:“运气好而已。” 他提了提手中的布袋,语气轻松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大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身后一群村民,还在议论纷纷。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李良生提着鼓鼓囊囊的布袋走进屋内。 昏暗的灯光下,大哥李建国和大嫂陈玉珠正围坐在破旧的木桌旁,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素菜,两人眉头紧锁,气氛沉闷。 “老二,回来了?”李建国抬起头,看到李良生手中的布袋,“你手里提的什么东西?” 李良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桌旁,将布袋放在桌上,解开绳子。 三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毛茸茸的松鼠立刻滚了出来,在桌子上活蹦乱跳。 李建国和陈玉珠顿时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猎物,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陈玉珠更是惊呼出声:“我的天!老二,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李良生淡淡一笑,“山上打的。” “山上打的?”李建国重复了一遍,似乎有所怀疑,“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打过这么多猎物?” 李良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今天运气好。” 陈玉珠连忙起身,将猎物收拾干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有了这些野味,他们家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 第二天清晨,李良生早早地起床,来到河边。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更高效的捕鱼工具的构想。 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制作一个改良版的鱼篓。 他砍下几根结实的竹子,用柴刀仔细地削成薄片,然后用细藤条将竹片编织成一个锥形的鱼篓,鱼篓的入口设计成螺旋状,鱼一旦游进去,就很难再游出来。 他将鱼篓放入河中,然后在鱼篓的入口处放了一些诱饵。 没过多久,鱼篓里就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 李良生欣喜若狂,他将鱼篓里的鱼倒入一个大木桶里,然后继续放入河中。 一天下来,他捕获的鱼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李良生提着满满一桶鱼回到家,正好碰上大哥李建国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小侄女李冉冉。 李冉冉今年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李良生手中的木桶。 “二叔,你桶里装的什么?”李冉冉脆生生地问道,小脑袋努力往桶里探。 “是鱼,冉冉。”李良生笑着把木桶放下,桶里的鱼活蹦乱跳,溅起水花。 “哇,好多鱼!”李冉冉惊呼一声,跑到木桶边,兴奋地拍着小手,“二叔,你真厉害!” 李建国放下锄头,也凑过来看,看到满满一桶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老二,你今天收获不错。” “嗯,今天运气好。”李良生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将木桶里的鱼倒进一个更大的水缸里。 “二叔,你是怎么抓到这么多鱼的?”李冉冉好奇地追问。 李良生指了指墙角放着的几个新编的鱼篓,“用那个抓的。” 李冉冉跑过去,围着鱼篓转了几圈,小脸上满是好奇,“这是什么?跟以前的鱼篓不一样。” “这是我新做的鱼篓,比以前的更好用。”李良生解释道。 “二叔,你真聪明!”李冉冉一脸崇拜地看着李良生。 李良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陈玉珠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水缸里满满的鱼,也是一愣,“老二,你哪来这么多鱼?” “河里抓的。”李良生回答。 “这么多?”陈玉珠有些不敢相信,她走到水缸边,仔细看了看,确认这些鱼都是活蹦乱跳的,这才相信李良生说的是真的。 “老二,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陈玉珠脸上露出喜色,“有了这些鱼,我们家这几天都可以吃上鱼了。” 而且有了沉甸甸的铜钱,心里就是踏实,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一股暖流从指尖传遍全身,这不仅仅是金钱,更是他努力的成果,是他改变命运的希望。 他用赚来的钱买了一些米面油盐,改善了家里的伙食。 看到家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李良生很是满足。 他意识到,改变命运的关键,在于自己的双手。 只要肯努力,肯付出,就一定能够创造美好的生活。 一个月后,积雪融化,春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李良生再次来到镇上。 这次,他不仅带了新鲜的渔获,还带了一些自己精心制作的木制工艺品。 这些工艺品是他利用空闲时间,用山上捡来的树枝和木块雕刻而成。 有栩栩如生的飞鸟走兽,有精致小巧的桌椅板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每一个都造型精美,做工精细,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 他将这些工艺品摆放在集市上,很快就吸引了顾客的目光。 “小伙子,你这木雕真漂亮,多少钱一个?”一个中年妇人拿起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鸟,爱不释手地问道。 “大婶,您真是好眼力,这只小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您要是喜欢,就便宜点卖给您。”李良生热情地介绍着。 很快,他带来的工艺品就被抢购一空。 他数着手中的铜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良生的生意越做越好,他开始琢磨着扩大规模。 他计划在村里建一个小型作坊,专门制作木制工艺品,并雇佣一些村民来帮忙,带领大家一起致富。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老村长,老村长非常支持,立刻帮他联系了一些有木工手艺的村民。 “良生,你的想法很好,我们村里有不少人都有木工手艺,只是没有销路。现在你有了销路,他们肯定都愿意来帮你。”老村长高兴地说道。 第9章 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李良生便背起弓箭,带着猎狗“黑子”,踏着晨露,迎着朝阳,精神抖擞地踏上进山的路。 傍晚时分,他满载而归,肩上扛着野兔、山鸡,有时甚至能猎到狍子、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 大哥李建国和大嫂陈玉珠看着李良生每天早出晚归,收获颇丰,心里也痒痒起来。 他们的眼神里,既有对李良生能力的羡慕,也有对改善自家生活的渴望。 这种渴望,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们心中悄然滋长。 这天傍晚,一家人围坐在简陋的饭桌前,桌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炖野兔肉,香气四溢。 李建国扒拉了几口饭,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李良生,欲言又止。 陈玉珠则一边给小女儿李冉冉夹菜,一边偷偷用胳膊肘捅鼓李建国,示意他赶紧开口。 终于,李建国放下碗筷,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良生啊,你看……我看你打猎这么厉害,要不我们也抽空学学吧! 这样,咱家就能更多挣点钱,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李良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目光扫过大哥大嫂期盼的眼神。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明白大哥大嫂的不易。 “行啊,大哥大嫂,”李良生爽快地答应了,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我教你们。这打猎啊,虽然看起来简单,但也需要技巧和经验。光有力气可不行,还得学会观察,学会判断,学会利用地形和工具。你们得多练习,才能有所收获。” “哎,哎!我们一定好好学!”李建国和陈玉珠听到李良生答应了,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连声应道。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李良生便开始手把手地教李建国和陈玉珠打猎的技巧。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李良生就带着大哥大嫂来到了后山。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马三波也出现在附近。 他先是耐心地讲解如何辨别野兽的足迹,如何根据足迹判断猎物的大小和种类。 他指着地面上清晰的蹄印,说道:“大哥,你看,这蹄印呈圆形,边缘比较光滑,这是鹿的蹄印。 要是蹄印比较尖,而且中间有分叉,那就是野猪的蹄印。不同的猎物,活动习性也不同,咱们得根据这些信息来制定狩猎策略。” 李建国和陈玉珠听得十分认真,他们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蹄印,时不时还提出一些疑问。 李良生则一一耐心解答,毫无保留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一段时间后,李建国和陈玉珠也逐渐掌握了狩猎的技巧。 上班放假的时候,他们抽时间也会上山打猎,虽然一开始收获不多,常常是空手而归,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努力练习,总结经验教训。 有一次,李建国独自一人进山打猎,他按照李良生教的方法,在一条野兽经常出没的小路上设置了几个陷阱。 然后,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过去一段时间后,太阳渐渐升高,林间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四周一片寂静。 李建国的心中有些焦急,他担心这次又要空手而归了。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透过树叶的缝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小心翼翼地向这边走来。 那野兔竖着长长的耳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在寻找食物。 李建国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弓箭,等待着最佳时机。 当野兔走到陷阱附近时,李建国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拉弓搭箭,对准野兔就是一箭。 而这一切都被马三波看在眼中…… “嗖”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却偏离了目标,射在了野兔身旁的一棵树干上。 野兔受惊,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李建国愣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陷阱,心中懊恼不已。 他放下弓箭,走到陷阱旁,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陷阱并没有被触发。 他叹了口气,知道这次是自己经验不足,没能把握好时机。 傍晚时分,李建国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将空空的背篓放在地上。 陈玉珠见状,连忙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咋了,建国?没打到猎物?” 李建国摇摇头,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玉珠。 陈玉珠听后,安慰道:“没事,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就好了。你看良生,不也是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的吗?别灰心,下次再努力。” 晚饭时,李建国把白天打猎的经过告诉了李良生。 李良生听完,并没有责怪他,而是笑着说道:“大哥,打猎这事儿,急不得。你今天虽然没打到猎物,但至少学会了如何观察猎物,如何设置陷阱。这都是宝贵的经验。下次,你得注意以下几点……” 李良生开始详细地给李建国分析失败的原因,并告诉他一些改进的方法。 他说:“第一,你设置陷阱的位置虽然选对了,但是伪装做得还不够好,容易被猎物发现。你可以用一些树叶和泥土把陷阱盖住,让它看起来更自然。 第二,你射箭的时机不对,太早了。你应该等野兔完全进入陷阱范围,再进行射击,这样即使射不中,野兔也会掉进陷阱。 第三,你射箭的姿势还不够稳定,准头不够。你可以多练习一下,找找感觉。另外,你还可以学习一些追踪猎物的技巧,这样即使猎物逃跑了,你也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李建国听得十分认真,他把李良生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自己和李良生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他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学习打猎的决心。 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国更加刻苦地练习打猎技巧。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李良生一起进山。 仔细观察李良生的每一个动作,仔细学习所有环节。 不断地练习射箭,从一开始的十箭九空,到后来的十箭七中,再到后来的十箭九中,他的射箭技术越来越好。 第10章 穿梭了几个小时 他也学会了如何追踪猎物,如何根据猎物的足迹、粪便、叫声等信息判断猎物的种类、数量和活动范围。 有一次,李良生带着李建国去追踪一只野猪。 这只野猪体型庞大,性情凶猛,经常糟蹋庄稼,是附近村民的眼中钉。李良生决定要把它除掉。 他们沿着野猪的足迹,在山林中穿梭了几个小时。 野猪的足迹时断时续,有时会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有时会出现在陡峭的山坡上。 李良生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始终紧紧地咬住野猪的踪迹。 李建国则跟在李良生身后,一边学习追踪技巧,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终于,他们在一条山沟里发现了野猪的踪迹。 只见那只野猪正在泥潭里打滚,浑身沾满了泥浆,发出阵阵哼哼声。 李良生示意李建国停下,低声说道:“大哥,你看,那只野猪就在前面。咱们先别惊动它,找个好位置,等它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动手。” 他们悄悄地绕到野猪的侧面,找了一处灌木丛作为掩护。 李良生举起弓箭,对准野猪的要害部位。 李建国则紧张地握着手中的长矛,随时准备支援。 “嗖”的一声,李良生的箭矢射了出去,精准地命中野猪的脖子。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挣扎着想要逃跑。 李良生迅速地搭上第二支箭,再次射了出去。 这次,箭矢射中了野猪的心脏。 野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李建国看着倒在地上的野猪,内心很是激动和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猎杀大型猎物,而且还是如此凶猛的野猪。 他走到野猪跟前,用脚踢了踢野猪的尸体,确认它已经彻底死亡。 “良生,你真厉害!”李建国由衷地赞叹道,“这么大一头野猪,你几箭就把它给解决了。” 李良生笑了笑,说道:“大哥,这都是经验积累。打猎不仅需要技巧,还需要胆量和耐心。你今天表现得也很好,以后多加练习,你也能像我一样。” 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野猪的尸体抬回了家。 当他们把野猪抬进院子的时候,陈玉珠和小女儿李冉冉都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野猪。 “建国,良生,你们真厉害!竟然打到了这么大一头野猪!”陈玉珠惊喜地说道。 李冉冉则兴奋地围着野猪转圈,好奇地摸着野猪的鬃毛。 当天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野猪肉大餐。 这天李良生起了个大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再次出发打猎。 他穿上结实的粗布衣裳,脚蹬一双草鞋,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柴刀,背上背着那张已经陪伴他许久的硬木弓,箭囊里插着十几支羽箭,箭镞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 猎狗“黑子”兴奋地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随主人进入山林。 李良生走出家门,深吸一口清晨清洌的空气,感觉精神抖擞。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峦,心中满是对今天狩猎的期待。 他拍了拍“黑子”的头,低声说道:“走,黑子,今天咱们进深山去看看。” “黑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兴奋地叫了一声,一溜烟跑在了前面。 李良生紧随其后,迈开大步,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清晨的山林,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显得格外幽静。 露水沾湿了树叶和草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李良生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脚步轻盈,动作敏捷,如同山林中的一只豹子。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黑子”也在前面跑来跑去,鼻子不停地嗅着,时不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某个方向,似乎发现了什么。 李良生知道“黑子”的习性,它一旦发现猎物,就会发出特殊的叫声提醒自己。 中午时分,李良生已经深入到了山林腹地。 他背着弓箭,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山鸡,走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显得格外坚毅。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也沾染了一些泥土和草屑,但他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精神更加振奋。 就在这时,他路过镇上的供销社。 供销社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李良生原本没打算停留,只想尽快赶回家,但一阵谈话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近山上雨水多,正是采药的好时节,听说供销社正在高价收购野生药材,不少人都上山采药去了。”一个中年汉子压低声音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要是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能卖个好价钱呢。” 另一个年轻小伙子附和道,语气期待。 “就是这山里危险,万一遇到野兽或者毒蛇,可就麻烦了。”一个老者皱着眉头说道。 李良生停下脚步,站在供销社的墙角边,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不由得一动。 野生药材?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山里的各种草药非常熟悉。 小时候,母亲经常带他上山采药,教他辨识各种草药的名称、习性和功效。 他不仅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治病,还知道哪些草药可以卖钱。 如果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能卖个好价钱,这无疑可以进一步改善家里的生活。 李良生暗自思忖着,想到家里破旧的房屋,想到大哥大嫂辛勤劳作却依然贫困的生活。 他默默地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几个人离开,才转身走进供销社。 他走到柜台前,向售货员打听收购野生药材的事情。 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见李良生穿着朴素,背着弓箭,知道他是个猎户,便热情地说道:“后生,你也想采药啊?现在供销社确实在高价收购野生药材,只要是好药材,我们都收,而且价格公道。” 第11章 价格还能更高 李良生点点头,问道:“大姐,你们都收哪些药材?价格怎么样?” 售货员拿出一张纸,上面列着各种药材的名称和收购价格,递给李良生,说道: “你自己看看吧。这上面都是常用药材,价格也标得清清楚楚。 要是你能找到一些稀有的药材,价格还能更高。” 李良生接过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发现上面列出的药材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比如常见的柴胡、黄芩、板蓝根等等,价格也还不错。 但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些稀有药材,比如人参、灵芝、天麻之类的,这些药材的价格非常高,如果能找到一两棵,就能赚不少钱。 他看完之后,将纸还给售货员,说道:“大姐,谢谢你。我回去考虑考虑。” 说完,他转身走出供销社,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决定去山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 李良生回到家,将猎物放下,把在供销社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哥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 “大哥,嫂子,”李良生坐在饭桌旁,一边喝着水,一边说道,“我今天在镇上供销社听到一个消息,他们正在高价收购野生药材。我想着,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山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值钱的药材。” 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也知道一些草药,但对采药并不在行,而且他们更担心李良生的安全。 “良生,这山里危险,你打猎还行,采药可不一样。万一遇到什么野兽那可怎么办。” 陈玉珠担忧地说道,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到李良生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大哥大嫂是关心他,所以他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担忧而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采药的决心。 “这样吧,良生,”陈玉珠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帮你准备一些干粮和水,你带着路上吃。还有,你那件旧衣裳破了,我给你缝补一下,山里蚊虫多,别被咬着了。” “谢谢嫂子。”李良生感激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良生就起床了。 他简单地吃了点早饭,然后背上背篓,腰间别着柴刀和绳索,再次上山了。 陈玉珠给他准备了干粮和水,还特意给他缝补了一件旧衣裳,让他穿在身上,以防蚊虫叮咬。 李良生告别了大哥大嫂,让猎狗“黑子”跟上,踏着晨露,往山林里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入深山老林,而是先在山脚附近转悠,寻找一些常见的草药。 李良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林的清新空气,心情格外舒畅。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前世在网上看到的各种中药材的图片和介绍,以及它们各自的生长习性和药用价值。 “人参,灵芝,何首乌……”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走了大约半天,他来到一处山谷。 山谷里空气潮湿,植被茂盛,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李良生心中一喜,他知道,这里很可能有珍贵的药材。 他放慢脚步,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光扫过每一株植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株不起眼的植物上。 那株植物生长在一片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叶子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茎杆细长,顶端开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 李良生心中一动,连忙走上前去,仔细观察。 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拨开植物周围的杂草,露出它的根部。 只见它的根部呈纺锤形,表面布满了细小的根须,颜色呈黄褐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黄芪!”李良生心中一阵狂喜。 黄芪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具有补气固表,利尿消肿,解毒排脓,生肌等功效。 他小心翼翼地将黄芪挖出来,放进背篓里。 有了第一个收获,李良生信心倍增,他继续在山谷里寻找,又陆续发现了几株黄芪,以及一些其他的药材。 他将这些药材都小心地挖出来,放进背篓里。 李良生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家,大哥李建国迎了上来。 “良生,怎么样?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李良生神秘地笑了笑,打开背篓,将里面的药材展示给大哥看。 “大哥,你看,这是黄芪,还有党参,白术,都是珍贵的药材。” 李建国看着背篓里的药材,一脸疑惑。 “良生,这些草根也能赚钱?” 李良生耐心地解释道:“大哥,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草根,它们都是药材,可以治病救人,很值钱的。” 李建国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后,他相信弟弟的眼光。 “良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 李良生将采回来的药材仔细地晾晒干净。 经过进山,采集回来的药材就越来越多了。 几天后,李良生带着晾晒好的药材,和大哥李建国一起前往镇上的供销社。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路旁的野花开得正艳,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兄弟俩脚步轻快,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到了供销社,李良生小心翼翼地将背篓放在地上,解开绳子,露出里面晒干的药材。 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这时,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花衬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李良生,一头撞在了李良生的背篓上。 背篓里的药材洒落一地,有些甚至被踩碎了。 李良生眉头一皱,刚想开口,那男子却先一步嚷嚷起来:“怎么摆放的?挡着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往这儿摆!” 他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一脸嫌弃地踢了踢地上的药材,语气傲慢。 李良生强压着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道:“这位同志,是你撞翻了我的背篓,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男子斜睨了李良生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歉?我凭什么给你道歉?就你这点破草根,值几个钱?” 第12章 质疑我的药材 李良生扫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麻袋,里面也装着一些药材,但质量明显不如自己的,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假货。 “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药材的好坏可不是看数量,而是看质量。”李良生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男子一听,顿时恼羞成怒:“你小子什么意思?质疑我的药材?” 他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人。 “咋,想动手?来呀!老子还能怕你了?”李良生也不甘示弱,握紧了拳头,准备反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他语气严肃,目光扫过众人。 花衬衫男子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指着李良生说道:“副社长,这小子不懂规矩,挡着路不说,还敢质疑我的药材。”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是供销社的副社长,也是花衬衫男子的关系户。 副社长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材,又看了看李良生,语气不善地说道:“小伙子,你这些药材质量一般,这样吧,我给你五块钱,你把这些药材都卖给我。” 李良生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这些药材他辛辛苦苦采摘,又精心晾晒,质量上乘,副社长却故意压低价格,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副社长,你这价格也太低了吧?这些药材至少值十块钱。”李良生据理力争。 副社长冷笑一声:“小伙子,别不知好歹,五块钱不少了,你要是再不识抬举,我一分钱也不给你。” 李良生咬了咬牙,说道:“不卖了!我自己去别的地方卖。” 他弯腰拾起散落的药材,放回背篓,拉起大哥,正想走出供销社。 此刻,供销社院子里,几个村民正围坐在一起,闲聊着。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蛇!有蛇!” 众人纷纷躲避,只见一条灰褐色的毒蛇,正盘踞在一堆木材旁,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一个村民躲避不及,被毒蛇咬中了脚踝。 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发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周围的村民乱作一团,有人想要上前帮忙,却又不敢靠近。 “快,快去叫医生!”有人喊道。 “费那事干啥?这不有嘴就行?我来!”一个胆大的村民壮着胆子,想要用嘴吸出毒血。 就在这时,李良生和李建国正好路过供销社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李良生连忙上前,阻止了那名村民:“别吸!用嘴吸毒血很危险,你自己也会中毒的。” 他简单地解释:“嘴巴有伤口的话,毒液会直接进入血液,导致中毒。 即使嘴巴没有伤口,口腔黏膜也可能吸收毒液,依然有中毒的风险。 而且,吸出来的毒液也可能含有消化酶等物质,这些物质会破坏毒液的成分,导致无法有效分析毒液的性质。 吸毒的人也可能不小心吞下毒液,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然后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有没有北重楼?” 北重楼,又名七叶一枝花,是一种常见的药材,它的鲜根外敷可以治疗毒蛇咬伤。 花衬衫男子也在围观的人群中,他听到李良生的话,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刚才那个卖草根的小子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卖弄医术了?” “我有!”李建国连忙从李良生的背篓里翻出一棵北重楼,递给李良生。 李良生接过北重楼,迅速将它的根部捣碎,敷在被咬村民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 李建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良生,你确定这有用吗?” 李良生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哥,北重楼是治疗毒蛇咬伤的良药,很快就会见效的。” 花衬衫男子见李良生如此笃定,更加不忿,大声嚷嚷道:“你小子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了,万一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要不是你拦着,毒血早就吸出来了!”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供销社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李建国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心里也有些忐忑,拉了拉李良生的衣袖,低声道:“良生,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万一……” 李良生拍了拍大哥的手,示意他安心,“没事的,大哥,相信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咬的村民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不再痛苦地呻吟。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动了动被咬的脚踝,发现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咦?我的脚不疼了!”他惊讶地说道。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发出惊叹声。 “真神了!这小子的草药还真管用!” “是啊,这毒蛇咬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竟然这么快就解毒了!” “小伙子,你真是神医啊!” …… 就在这时,人群外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喊道:“王老先生来了!王老先生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褂子,虽然衣着朴素,却干净整洁,显得十分精神。 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乌木的杖身光滑锃亮,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步履稳健,腰杆挺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 目光炯炯有神,扫视了一眼众人,最终停留在被毒蛇咬伤的村民身上。 走到被咬的村民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 伤口位于村民的小腿处,已经肿胀发黑,周围的皮肤也呈现出青紫色。 小老头伸手轻轻按压了一下伤口周围,村民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小老头又看了看李良生敷在伤口上的草药,捻起一些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赞许道:“嗯,用药对症,手法娴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原来,这位小老头正是镇上供销社的药材质检员,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姓王,大家都尊称他为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不仅精通药理,而且医术高明,经常为镇上的居民和附近的村民看病,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望。 王老先生抬起头,看着李良生,眼中尽是欣赏。“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第13章 王老先生 李良生闻声,连忙放下手中谨慎整理好的草药,动作轻柔。 他直起身子,转身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素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他拄着一根拐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显得沉稳有力,像一棵饱经风霜的古松,带着岁月的沉淀和智慧的光芒。 李良生认得这位老者,他是镇上鼎鼎有名的杏林高手,王济世,大家都尊称他一声“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医术高超,悬壶济世,深受百姓爱戴,在方圆百里都享有盛名。 “王老先生,您好。”李良生恭敬地向王老先生行了一礼。 王济世走到李良生身前,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他注意到李良生虽然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但双手却十分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嗯,不错。”王济世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熟练地运用草药,而且对药性掌握得如此精准,可见你对草药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一般的郎中。难得,难得啊!” 他拿起李良生刚刚整理好的草药,仔细端详着,“这几味草药,配伍精妙,药性相辅相成,看来你不仅懂草药,还懂得一些药理知识。” 他转过头,看向李良生,“良生,老夫观你天赋异禀,对医术颇有悟性,你对医术,当真没有兴趣?” 李良生被王济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他当然对医术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向往已久。 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对医术充满了好奇。 他亲眼见过李老郎中妙手回春,救死扶伤,心中也曾无数次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李老郎中那样,用自己的医术,为百姓解除病痛。 但是,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 他家境贫寒,上有年迈的奶奶需要照顾,下有年幼的妹妹需要抚养。 他必须努力赚钱,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学医之路,漫长而艰辛,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时间和金钱的投入。 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财去支撑他学习医术。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诚恳,缓缓说道:“王老先生,感谢您的夸奖和好意。 我并非对医术没有兴趣,只是我现在家境贫寒,需要努力赚钱养家糊口。 学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辜负了您的期望。”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奶奶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妹妹也还小,都需要我照顾。我必须先解决温饱问题,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王济世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容。 他看得出,李良生说的是真心话。 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生活的信念。 他欣赏这种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年轻人。 虽然有些遗憾,但王济世也理解李良生的想法。 他年轻时也曾经历过贫困,知道生活的艰辛。 他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先解决温饱问题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你要记住,医术之道,贵在坚持,贵在仁心。只要你有心,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良生,老夫虽然年迈,但还能教导你几年。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杏林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李良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王老先生竟然如此看重自己,甚至愿意收自己为徒。 他再次向王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诚恳地说道:“谢谢王老先生,您的好意我铭记于心。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如果有一天我决定学医,一定会来向您请教。” “嗯,好孩子,老夫等着你。”王济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药铺。 围观的村民们听到王老先生要收李良生为徒,都感到十分惊讶。 他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李良生,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是啊,连王老先生都对他刮目相看,看来这小子不简单!” “这下李家可要发达了,出了个能拜王老先生为师的后生,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大夫呢!” “这李良生,真是深藏不露啊!” “是啊,看来他不仅打猎厉害,还会医术,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要是能拜王老先生为师,以后可就前途无量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李良生的眼色都尽是敬佩。 李良生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重新收拾好药材,走到被咬伤的村民面前,说道: “这位大哥,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伤口,这几天要注意休息,不要沾水,按时换药,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村民感激地握住李良生的手,连声道谢:“谢谢你,小伙子,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李建国也走到李良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道:“良生,你做得很好。” 李良生微笑道:“大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王老先生走到李良生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想答应,就来找我。” 李良生双手接过名片,仔细地收好。 随后,李良生和李建国一起离开了供销社,继续去收购药材。 他们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耽误太久,毕竟,赚钱养家才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李建国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良生见状,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李建国叹了口气,说道:“良生,你刚才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打猎厉害,但我怎么不知道你连医术都会呢?我真后悔当初没让你多读点书。” 第14章 野林遇熊瞎子 李良生清楚大哥这人重亲情,自己是他亲弟,但凡自己能过得好,要付多大代价他也乐意。 然而自个儿已经重活了一回,医术什么的,他清楚再过些年,这种江湖郎中就是非法行医,敢给人治病就要蹲局子。 他对医术有兴趣,主要还是为了卖药材,抽空跟王老多学学中草药知识。 等他学的都差不多了,再自个儿琢磨出市场,这大兴安岭天大地大,遍地都是宝贝。 现在是84年,市场经济早就放开了,只是计划经济的惯性还在农村发挥着作用,使供销社还稳妥妥的存在。 最多到明年,市场经济的波浪就要涌到农村,改革的春风终于吹来大兴安岭。 在市场上卖药材,比卖到供销社值钱多了。 在那之前,还得想想办法把卖药材的规模给搞大,才能挣到大钱。 “大哥,我可没说我想学医,没有的事儿,就是感兴趣而已,学一学能知道哪些药材有用,能卖上钱,您甭琢磨这事儿了。” 听见这话,李建国沉默着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寻思弟弟这是在安慰自己呢,还是真心话呢。 想来以前弟弟不是心细的人,哪会说贴心话来安慰人,兴许应该是真心话。 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些,做大哥的最怕就是耽误了自个儿弟弟的前途。 他能想着挣钱,这心性就比以前强多了。 “簌簌簌——” 兄弟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土路上,开春化雪,泥地坑坑洼洼,像在冰沙里走路似的。 这才刚走到半道,右侧的土坡子山里就哗啦啦地乱响。 一阵乱鸟在光秃秃的野林子上空惊慌乱飞,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咦,这阵仗,不会是有鹿群过境吧。” 李建国的脑子里净是打猎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阵仗可能是因为鹿群。 再不济就是野狍子群。 “不能啊,鹿蹄子那样式儿,跑起来哒哒哒轻飘飘的,不至于惊动鸟群。” 李良生跟大哥你一言我一语地揣测着。 忽然间,一声“嗷”叫从土坡子山里回荡传出。 给李建国吓得小心脏咚咚乱跳。 “哎哟坏菜,是熊瞎子,快回家,别叫追上了!” 李建国这就要拽起弟弟往家跑。 “不对劲啊,熊瞎子这会儿刚从冬眠里醒过来,饿了那几个月光睡觉了,忙着找吃的还来不及,咋会到山边追人?” 李良生立刻就意识到了反常。 他将背篓从肩膀上放下来递给大哥:“大哥,你先回家,我进去瞧瞧什么事儿。” “哎?不能!”李建国寻思你疯了,听见熊瞎子叫唤,不跑还要去凑热闹: “嫌命长了你,啥热闹也敢凑了。” 李良生耐着性子劝大哥先回家:“你先回吧,我寻思熊瞎子嚎,没准儿是有人在里头被熊瞎子发现了,不然瞎嚎个什么劲儿。” “这要不进去看看,一会儿出人命了。” 一听也是,万一真有人正被熊瞎子追…… “哎?不对,”李建国这才反应过来: “有人挨追你进去能帮上啥忙?替旁人给熊瞎子追着挠?” “人呢?” 就这么一点儿反应过来的功夫,李良生已经钻进了土坡子山里,枯林繁密,这会儿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李建国顿时六神无主,好小子跑那么快呢。 不行,得赶紧回去多叫点儿人过来。 我可只有这一个弟弟,可不能白送死了。 …… “啊!啊啊啊!” 土坡子山林里,有三个人正在尖叫逃命。 慌乱中频频撞上半粗的枯树,撞得他们疼得龇牙咧嘴,却根本顾不上疼哼哼,只顾着朝一个方向使劲跑。 钻进野林子里来看情况的李良生,还没几分钟就感受到了大地正在咚咚震响。 还离着那么老远呢,就能感觉到了,可见那熊瞎子吨位多大。 他都有点紧张了。 “啊!!救命!!” 忽然,李良生隐约听见了呼救声,只是这声音咋那么熟悉呢? 过了不到十分钟,不断深入野林子的李良生很快就看见了三个散开的人影。 以及其中一个人影身后的庞然大物。 我尼玛,真熊瞎子啊! “啊啊啊!!” 而同时他也看清了那三人是谁。 马三波,还有村里的二愣子和四狗子。 这仨货以前没事就是搁家睡春觉,咋跑野林子里了。 而马三波那边,身后的轰隆滚滚,吓得他连头都不敢回。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头瞧一眼那熊瞎子离自己有多远,还没能回头就“嘭”的一声撞树上了。 再甩不掉熊瞎子,他怕是要没先被熊瞎子挠死,反而自个儿给自个儿创死了。 此刻的他内心后悔无比。 眼馋人家李良生总是能猎到野货,这不也学着悄咪咪去山里打猎了。 打不着野味儿,能采点儿药材也是不亏,反正供销社收购。 这趟还带上了二愣子和四狗子。 谁知就不该带人。 二愣子那个傻玩楞儿,凑啥热闹不好,瞧见个山洞就傻不愣登钻进去了。 把在山洞里睡觉的熊瞎子给惊动了。 现在才叫他们被一顿好追。 又是“嘭”的一声,快被追尿了的马三波又回头看了一眼。 刚稍微歪了下脑袋,就又创树了。 再回头时,那熊瞎子正猛追他呢,眼瞅着还有十来米就追上了,他胆囊都要被吓裂开。 “三波哥!快上树!俺实在跑不动了!”二愣子带着哭腔嚎了一嗓子。 愣子只是愣又不是傻,这要是出人命死人了,自己回家也得挨顿抽。 “别上树,继续跑。” 忽然间,第四个声音传来。 马三波只看见一个黑影咻的一下子就从自己旁边蹿了出去。 再回头时,那熊瞎子果然偏了些方向。 “别上树,熊瞎子会爬树!” “你们仨现在立刻散开来跑!” 李良生的加入,只是让仨傻货有了暂时停下喘息几口的机会。 实则四人离得很近,保不齐熊瞎子真能被自己引开。 “哇!是良生哥!”满怀得救喜悦的叫唤传来。 里头还充斥着莫大的膜拜声。 李良生? 马三波望向那突然出现并往右边狂奔的身影,再听那俩臭傻子的欢呼声。 他心里一阵一阵的不得劲儿。 第15章 要命时刻,使这损出? 那李良生会打猎却从来没带过他们,自个儿好心带他们一起出来打猎、采药,有钱一起挣。 居然对李良生膜拜。 马三波怎么想怎么气。 使坏的心思一起,马三波摘下背着的简陋弓箭,对着李良生就毫不犹豫射了过去。 此时,保持理智想办法的李良生恰好转头看了一眼三人,寻思着四个人按怎样的方位跑才能甩掉熊瞎子。 这一转头不打紧,正好看到那破烂木箭朝自己射过来。 他下意识就紧急急转方向避开被箭射着,这万一伤着腿了就跑不动了。 就等着被那熊瞎子破布一样挠吧,甭想活了。 哎不对,箭? 我尼玛!哪个狗曰的对我背后放黑箭呢! 可现在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哪个狗曰的干的损出,紧急躲避导致他偏了方向超过九十度,完完全全是朝熊瞎子的右侧跑呢。 越跑离熊瞎子越近。 果然,那熊瞎子看见了离它更近的李良生,一个急转弯就朝李良生轰隆而来。 “嗷——” 一道声浪不光震的林子乱颤,李良生的心肝都被震透。 “快跑!” “不行啊,良生哥遭熊瞎子贴屁股了!” 马三波只顾自己快保命,谁知那二愣子居然不乐意跑了。 这给他气得冲过去就给了二愣子一个嘴刮子,刮得二愣子的脸顿时火辣辣。 “三波哥你打我干啥?良生哥的脚后跟都快杵熊瞎子嘴里了!” “呜哇!” 二愣子顾不上脸上的疼,却被深陷要命危险的李良生给吓哭了。 而另一边,李良生故意被熊瞎子追上的。 熊瞎子嘛,眼神不好使,离的远了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定范围内的动静。 也就是说,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只要没动静,它也看不见。 可紧急刹车将熊瞎子甩前面的机会只有一次,要是屁股甩熊瞎子嘴里了,刚长成的茶壶也别得成一坨烂肉。 容错率极低。 李良生掐着秒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就在脚后跟真已经能感觉到熊掌扇起的狂风时。 他突然停了下来,直接扑在了地上! 那熊瞎子因吨位重和追赶速度快,惯性之下,果然刮着李良生的脊梁骨冲向了前头! 这一幕,把马三波给看呆了! 而二愣子被熊瞎子追时没被吓尿,此刻却被李良生的举动给吓尿了,裤裆里一阵一阵烫热。 李良生趴在原地继续一动不动,却利落的掏出弓箭,在熊瞎子转头搜索动静目标前。 果然向前射出一箭! “咻”声在熊瞎子脸前的前方响起,惊鸟簌簌乱飞。 这动静果然让熊瞎子以为人在前头,于是继续往前追去。 大气也不敢喘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良生。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远。 李良生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抬手稍微扑干净身上的泥。 转头就朝那马三波扑了过去! 一个大哔兜就扇在了他脸上,马三波登时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看他那小孩过家家样式儿的破烂木弓,还有那破烂木箭,跟刚才射自己的那支一样一样的。 “狗曰的!脑袋里长的是苞米瓤子?给我干这损出?” 气不过的李良生又是几个耳刮子过去,给马三波扇的身子都软了。 二愣子见这情况,赶忙凑过来稍微护一护马三波,这一会儿给抽出个好歹来,马三波他妈可是村里有名的泼妇,还不得去把李家的屋顶都给掀了。 “良生哥你消消气儿,俺们就是出来学打猎的,谁知道能创上熊瞎子。” “俺知道你这是以为俺们差点给熊瞎子挠死,这才急了打人的,俺都知道的。” 听见二愣子的话,李良生更气了。 合计着啥也不知道就来和稀泥了。 “我好心想替你们引开熊瞎子,这狗曰的居然对我射箭!”李良生气愤说明情况: “不然我至于大哔兜抽他丫的。” 那二愣子果然愣,心里寻思不该啊,哪有那么坏的人,这情况了还能使坏? 不能吧? “兴许是想射熊瞎子呢?”二愣子一副老好人的傻不愣登样子,使劲咣当脑子里的水,想替马三波找补: “俺们连打猎都是刚学的,不会射箭射偏了,肯定是良生哥你误会了。” 李良生知道二愣子心眼不坏,也不懂什么站队不站队的,只是他那木鱼脑袋不懂人间险恶,没见过就以为不存在。 “放屁!射偏能从北偏到西?你个破愣子愣就愣了,还睁眼瞎啊!”李良生难得这么吼人,主要是气。 谁看见害人性命的狗犊子能不气! 二愣子就是不懂看人眼色,还又张口替马三波找补:“射箭偏那么多,那不也正常嘛。” “俺们多练练就能不偏那么多了,三波哥也还在成长呢。” 李良生懒得再搭理这傻货,以及那肚子里咣当坏水的马三波。 一会儿回村了跟马大爹说道说道,让马大爹抽他。 “还成长,我呸!”李良生捏着拳头忍下继续大哔兜的冲动: “你这人除了死了能长蛆,旁的啥都长不了。” 正怒骂间。 “轰隆隆……” 早在十几分钟前就朝西边渐行渐远的轰隆声,现在怎么又…… 由远而近了? 挨大哔兜的马三波刚才还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这下听见要命的声响,一下子也不再不省人事了,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就朝南边跑! “妈呀!” 四狗子和二愣子惨嚎一声,也跟着跑了。 “二爸?你在哪?” 就在李良生也要跑时,他忽然听见了什么要命的声响。 转头看向熊瞎子动静传来的西边。 他先是看见了西南方位,冉冉正往林子里深入。 “二爸,这是熊瞎子的动静,你快跑呀。” 不知什么情况,冉冉居然朝林子里摸索进来了。 而冉冉身后顶多二三十米的距离,那轰隆隆的黑影,赫然正快速接近。 “冉冉你快回家!” 来不及多想,李良生赶忙朝冉冉跑去。 到达冉冉面前时不仅没有停留,反而继续朝她身后狂奔! 主动接近熊瞎子! 必须得把熊瞎子引开,不然冉冉一个丫头,哪里跑得过熊瞎子! 第16章 意外掉陷洞,咦咋还有个人? 李冉冉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再回头时,二爸已经主动扑向远处那一大团黑影了。 这可把李冉冉吓得不轻,她以为熊瞎子的动静还很远,没成想就在自己身后! 她顿时哭得梨花带雨,想去帮忙又聪明地知道自己恐怕只能添乱。 于是赶忙哭着往出林子的方向跑,打算叫大人过来帮二爸。 而林子里头,李良生的肺都快跑出来了。 想惯性甩开熊瞎子却感觉现在节奏不对,那熊瞎子本来就追人追了很久,现在追人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一些。 拿捏不准节奏,也不敢冒险,就只能这么保持着一定距离被熊瞎子追。 他还能回头去看那熊瞎子长啥模样。 跟前世很红的歌星李某浩似的,眼睛那么小。 那熊盆大口呼哧呼哧的张着,哈喇子一甩一甩,热腾腾的白雾口气哧哧的喷着。 隔着这么老远都好像能闻到那臭嘴里的腥气。 熊瞎子是杂食动物,吃鱼吃肉也吃浆果,又有吃蜂蜜当甜点的喜好。 要是不这么被追,知道熊瞎子住哪旮沓后,他还能回家造一棵结实的空心树当伪装。 跟踪熊瞎子采蜂蜜去。 野蜂蜜也值不老少钱了,这年头猪肉才三毛钱一斤,而野蜂蜜却能卖几十甚至上百一斤。 买的人不是国人,而是小日子,小日子就好这口天然野蜂蜜,所以能出这么多钱。 想到这,李良生也忽然想到了教训那马三波的法子。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狗日的背后使坏,必须让他结结实实地付出代价! “嗷——” 背后那熊瞎子的嘶吼传来,惊得李良生背脊泛起一层冷冽的鸡皮疙瘩。 得赶紧跑,前面有一片平地拔起的岩石山包,一个一个地林立着。 找机会闪到石头包后面,只要熊瞎子一段时间看不见自己,远处再来那么点儿动静,熊瞎子就瞎跑乱追去了。 就脱险了。 确定对策之际,李良生脚下的泥地忽然一软,猝不及防的高低落差叫他猛打了个趔趄。 重心失衡的踉跄下,本该是脸盘子先着地摔个狗吃屎,谁料这身子一歪就一直在歪,直接在空中转了个圈,后脑皮子先狠狠蹭上了什么。 随后眼前就一下子黑了下来。 “啪。” 短暂失重后身子猛地跌落地面,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 先着陆的屁股疼得像裂成了橘子瓣儿,浑身一下子没了劲儿。 我尼玛,这是跌陷阱的洞里了。 抬头,头顶上方的光亮老高老高,起码三四米。 谁家好人挖陷阱打猪打鹿打狍子要挖这么深啊! 感情是要打老虎呢!还是杀人埋尸呢!挖这么深! 要不是失重时后脑皮子蹭着了边儿,身子给蹭的打了个圈儿。 这要是脑壳先着地,就真能原地埋了! 李良生疼的嘴里吱哇咿咿,龇牙咧嘴,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 缓了好一会儿,头顶忽然黑了一下子。 这把李良生给惊得心都拔凉,万一那熊瞎子也掉下来了,自个儿地被那吨位给砸成肉饼。 幸好只是黑了一下子,那熊瞎子直接跑过去了。 “呼……”他松了口气。 揉着橘瓣儿屁股缓解疼痛间,黑暗里,李良生感觉身边怎么好像有凉气儿在微微扑过来呢。 他闭上眼睛适应适应黑暗,又甩了甩脑袋。 再睁眼时,面前约莫二十来公分再稍微矮点儿的方位处,隐约有类似水滴一样晶莹的一对东西正忽明忽灭。 难道,闹邪祟了这…… “啊!” 李良生还没嚎呢,那“邪祟”就先嗷了一嗓子。 居然是女鬼?嚎得那个尖锐! “你别……嘶!” 却听女人的惊恐叫声还没能利索叫唤出来,李良生就听见了那“女鬼”吃痛的吸气声。 难道也是无意中意外摔下来的,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 朦朦胧胧间,渐渐适应光线的李良生已经能隐约看见面前的人形轮廓了。 也能稍微看见那人的脸庞挺白皙还怪瘦。 往后撑爬着躲避的女人,一条腿弯着撑地,而另一条腿却直在地面,每拖一下,她就是“嘶”一下子,好像很疼一样。 是人,那就不用怕了,感情她这条腿是摔断了。 他不禁庆幸自个儿运气好,只是摔着了屁股,要是双脚先着地。 双脚脚踝至少压缩粉碎性骨折起步。 “姑娘?你别怕,我这不,也是不小心摔下来的,”眼前这姑娘明显很害怕,得安慰一声: “你啥时候掉下来的?” 听李良生的语气和口音都很家常,那姑娘哇的一嗓子就哭了,不仅脸上梨花带雨,声音也带着浓烈的委屈和哭腔: “我昨天早上就掉下来了,一直到现在。” 李良生听见这话,寻思大劲儿了,现在都傍晚了,被困了整整两天一夜,要是腿骨头摔得分离,这么长时间下来,长歪了都是小事,下半截坏死可就完犊子了。 “姑娘你别乱动弹了,我给你瞧瞧情况。” 说着李良生就撑着站起身,摸索着摸到了姑娘的脚丫子。 “嘤……” 由于看不清脸,这一声叫唤像撒娇似的,给李良生听得莫名小心挠挠痒。 压着这正常反应,他又沿着脚丫子往上摸。 这腿还怪细…… “咳咳。” 女人有点抗拒被这么瞎咕噜乱摸,可是身上到处都疼,疼得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又只能这么受着。 直到李良生的手又瞎咕噜摸到另一边的脚丫子,一阵剧痛让女人发出凄厉如女鬼的惨嚎。 “啊!!!” “哎哟妈呀,真是腿断了,”李良生都摸到那骨头棒子戳着腿肚子的骨头茬儿了,那手感真吓人: “真别瞎蛄蛹了,不然就算能爬出去,你这腿也非长歪不可。” 听见这话,女人哭得更惨了。 又摸着了姑娘的膀子,沿着膀子往下捏了捏,姑娘的右手也不太对劲,耷拉着的。 刚才捏她左手掌时,她还下意识反应地把他的猪蹄子给甩开,到了右手就完全没反应了,估计正疼得五官狰狞说不出话来。 “没流血就是大好事,不然你被困到现在,恐怕早就流血流死了。” 李良生站起身,试探着蹬着左右壁往上蛙升,结果没几步就蹴噜滑掉了下来。 四周除了俩大活人,就没别的了。 没有外头的帮助,根本上不去。 咋办捏。 第17章 哎哟,好俊俏的姑娘! “二爸!你在哪呀!” “呜哇!弟!吭个气儿!” 忽然间,李良生听见头顶的洞外隐隐传来喊话的声响。 他心头一喜,冉冉好侄女,这么快就带人找过来了。 深山老林的也没个辨识坐标,哪哪儿都一个样,能记着方向找过来就很了不起。 “我在这!哥!” “我掉坑了!” 李良生嚎了两嗓子,外头的叫唤也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沙沙沙的嘈杂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伸在了洞口。 是李建国。 “哎哟妈呀,这么老深的陷洞!”一向温和老实的李建国气得当场叫骂起来: “哪个坏犊子挖陷洞挖这么老深!这不害人呢吗!” “弟你别怕,哥这就下来捞你。” 李建国说着就要试探着下洞来,给李良生惊得赶忙往边缘躲:“哥别,犯傻呢你,撂绳下来就行了,你下来了一会儿咋上去?” “啊对了,还有个姑娘也掉下来了,你回去一趟,拿两捆绳子过来,再拿件军大衣,还有两根长粗棍子。” 看到大哥,李良生不仅不焦虑了,心里头也有了把摔断腿的姑娘拉上去的法子。 李建国也是太急了才一时犯傻。 下午跟弟弟分道之后,他往家一路走一路寻思,应该不会有大事,咱弟身子脑子都灵活。 又怕真遇到了啥事。 可是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有闲的都窝炕上小憩等吃饭了,没闲的则在田里忙着动土。 反正叫谁帮忙跟着跑一趟,他都不好意思。 直到冉冉放学回到家,听冉冉说她二爸正被熊瞎子追,李建国这才吓的着急忙慌到处想找人帮忙。 可已经傍晚了,各家都在忙活劈柴烧饭,实在耐不过焦急,又怕天黑了,冉冉在乌漆嘛黑的林子里找不到路。 只能先跟冉冉过来自个儿找找。 幸好进来林子找了约莫半个小时,就找见了。 李良生指挥大哥把带来的绳捆在粗树上,再把绳子给扔下来。 他把军大衣铺在地上,两根绳子首尾的圈套起来,把姑娘给抱躺在里头,权当简易担架兜了。 自行先拽着绳子爬出去,再跟大哥一起一人拽一根绳儿的将姑娘给吊上来。 重见天日时,夜色已黑。 尽管乌漆嘛黑,但李建国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姑娘不对劲,没啥反应的,腿还奇怪的耷拉着。 “哎哟,坏菜,哪来的姑娘家咋掉这了,还要死不活的。” 李建国连番的试探叫唤姑娘醒醒,也没个回音儿,他麻溜的将姑娘背起就朝家跑。 跑到村道上,哥俩就分道扬镳,李建国背着姑娘带冉冉回家。 而李良生则打算去趟供销社。 自己懂一点儿医术不假,可是真伤筋动骨的时候,还得人家正经大夫来治才行。 不然万一落下了病根儿,腿坏了或者长歪了,风湿骨痛一辈子。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好心救人反而叫人讹上就不好了。 …… 供销社后头的宿舍大院,睡前就着炒豆子喝两口是王济世的小爱好。 正喝着呢,王济世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咋咋呼呼的。 不一会儿李良生就蹴溜进了他屋子。 “王老先生,急,跟咱走一趟救个人。” 见是李良生,王济世正高兴要叫他一起喝两口,就听见了这紧急话。 也不再打招呼,跟着李良生就去了。 李良生的屋里炕上,灯泡散出来的昏黄灯光,昏暗地亮堂着屋子。 张晓桂在被背过来的路上时就已经醒了,只是两天一夜没吃啥东西,胳膊腿儿又受了重伤,身子太虚弱。 只能任由旁人处置自个儿,害怕的劲儿都无。 她本是中原人,因听信了坏人的话,说南方现在到处都在招女工,一个月能给开一百块钱呢。 心动之下她就跟着走了,哪知道这年头治安混乱,人都是坏的。 带她去南方打工是假,把她拐来东北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儿才是真。 意识到不对之后,人已经被带进了深山农村。 她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逃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顾着跑了。 “大夫来了!” 回忆令她懊悔的过往间,屋子外头传来了叫唤声。 本该紧张的,可是一听这家人还找来了大夫,应该是遇上好人了。 她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但不敢完全放松。 李良生将王济世护送进屋,进屋门的当口,李良生这才第一次看清那姑娘的模样。 那个俊哟,什么如花似玉,肤白如脂,小脸的棱角像被削过的的蛋似的。 还是双眼皮,眼珠子乌黑乌黑,滴溜溜的。 相比起村里那些个粗枝大叶的妇女,这俊模样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就是吃了趟苦难,小脸和身上都脏兮兮的,小手瑟缩在炕炉上烤火取暖。 毕竟东北的初春依旧冷死个人。 不知不觉,李良生有些看出了神,刚长成的茶壶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王济世见过不少断胳膊断腿的,什么血呼啦呲的场面都见过。 一般错位不严重的他都会直接扶正上夹板,而姑娘这腿明显是摔断了之后挣扎挣扎导致错位的很严重。 好好个笔直的小腿,已经折了个半拧。 这情况要是直接扶正,非得给她疼死过去不可。 “家里有酒吗,加上麻沸药,叫姑娘喝了睡一觉,醒来就处理好了。” 王济世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对策。 “等下。” 此时,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 李良生积极的竖耳倾听。 却见那姑娘舔了舔嘴唇,糯糯唧唧着声响,不好意思一样低头说道: “饿,有吃的吗。” “来了来了。” 嫂子陈玉珠适时的将一盆白菜炖腊肉端了过来,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李建国居然把金贵的军大衣作践糟蹋的到处呲拉裂口,陈玉珠是心疼的不行。 尽管家里已经有点儿存银,两口子身上还是往年穿惯了的粗棉袄子。 要是把袄子拆出来,估计里头的棉花都黄的发黑了。 就这也不舍得糟蹋。 不过心疼归心疼,她也清楚救人付出点儿代价是应该的。 那姑娘被李建国背回来时,陈玉珠先瞧见了姑娘长的怪俊俏,随后就看出了好几天没吃饭造成的面黄肌瘦。 过年才舍得切半斤的腊肉,她直接切了二两,炖了一盆炖菜过来,给姑娘家填填肚子。 张晓桂看见白菜炖腊肉时,眼珠子登时如狼见着羔羊的瞪大。 “李良生!你给我滚出来!”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声声泼妇叫骂: “你凭啥打咱家三波!你给我出来解释解释!” …… 第18章 黑白颠倒,倒打一耙? “你先吃。” 李良生一耳朵听清在外头咋呼的是马三波他妈之后,淡定地把炕桌给摆好。 嫂子把饭菜放到桌上,张晓桂恶虎吞羊似的抱着碗就狼吞虎咽。 刨了好几口之后,低头看了一眼碗里是金贵的大米饭,眸子里泛了泛水光,又继续往嘴里扒拉。 亲眼瞧着姑娘家还有吃饭的胃口,这说明身子整体没有大碍。 李良生这才往院子里走。 院外火光通明,这架势像是来了不少人。 打开院门,村里著名的泼妇、马三波他妈。 还有他爸老马,以及马三波的爷奶。 连着马三波在内,拢共来了五口人。 合计着这是全家上阵来了。 李良生心里想笑,老子还没去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先找上来了。 什么没皮没脸的东西。 “是不是你把三波打成这样的!”马三波他妈孙琴母鸡叉腰,嗓子尖锐地质问。 李良生抬眼看向马三波,哟。 右眼泡淤青浮肿,俩腮帮子肿得跟嘴里塞鸡蛋了似的,整张脸皮有半张的面积像紫薯发面馒头。 有点意外,当时自己火气上头,只顾着招呼大哔兜了,没成想给丫按摩成了这个色儿。 读书好,强身健体,所谓孔有武力。 被放黑箭导致的一肚子火气也消掉了些。 “马三波被熊瞎子追,我帮他引开,他居然朝我放黑箭,”李良生慢条斯理道: “打成这样就算扯平了,我就不计较了。” “且回吧。” 一听这话,本来冷静在旁的马爸,平静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几分。 “扯平??不计较???” “这该是我说的话!” 孙琴本来就气,听见这话直接成了烧开的开水壶,愤怒沸腾。 “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也承认了!” “我儿挨的这顿打!帅气都没了!影响他一辈子!你得赔!” “不赔个一千块钱!你家包括你哥你嫂你侄!一个个的别想安生!” “你也必须被抓去坐牢!” 泼妇骂街,不光轰着李家大院,还响彻村道。 有些夜里还没睡的村民也出来观景了。 李建国紧张的匆匆小跑出来,眼珠子先瞄见马三波他爹马玉良后,眼神都虚糯了。 “哎呀,不吵吵,不吵吵,”他一出来就给三波爹娘赔笑脸: “有啥事咱心平气和地谈,大呼小叫的不必要。” 李良生有点不满大哥的糯米性子,自个儿正被冤枉倒打一耙呢,怎么能跟他们赔笑脸。 贱不贱呐。 “大哥,你别管,我的事儿我自个儿弄,”李良生继续讲道理模式: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打他是有原因的,他被熊瞎子追,快都给追死了都。” “我好心上去救他,给他引开熊瞎子,这狗怂肚子里不知啥时候灌进去的一肚子坏水儿。” “正要命呢,居然还对着我背后射黑箭。” “当我是没脾气的泥娃娃呢,我火气大得很。” 在孙琴又要泼妇开骂间,马玉良凑了上来,冷静但黑脸地看着李良生: “我都听我儿子说了,什么熊瞎子,没有的事儿,他只是在林子里采药材,你突然跑过来把他打了一顿。” 顿了顿,马玉良转头看向正眨巴眼挤委屈眼泪的马三波: “儿子,是不是这样?” “是!”马三波恨恨地瞪着李良生,鼻子一下一下的抽搭。 听见这话,李良生气笑一声“我尼玛”。 颠倒黑白这种事,也是活久见了。 “马大爹,你说得不对。” 李冉冉躲在堂屋里头听外头的动静,听见这话她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小跑出来替自家二爸说话: “真有熊瞎子,我都看到了。” “对啊对啊,”李建国也附和着赔笑说道: “下午时我跟我弟正回家呢,在村道上就听见了熊瞎子的动静,我弟这才进林子的。” 他怕马玉良不信,还赔笑地看向马三波: “三波啊,你说实话,肯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谁知那马三波跟吃了铁石秤砣似的,开口就是撒谎,眼不眨心不跳: “根本就没有熊瞎子!要是真有熊瞎子闹出的动静,我还往林子里钻?我又不是傻子!” “爸!他们骗你!” 这下子,李建国和李冉冉都疑惑了。 第一反应不是怀疑马三波,而是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真幻听幻觉了。 可是不对,真听见看见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别瞎掰扯了。” 李良生瞪着马三波,马三波本来就撒谎心虚,被这一瞪,赶忙低下头来。 “他马三波嘴里净嘣屁,每一个字能信。” “不信去找二愣子和四狗子就知道了,他们当时就跟着马三波呢。” “好。” 马玉良是讲理的人,一听有证人,立刻就表示可以转场,去跟证人当面对质。 二愣子跟四狗子就住在马家屋后头附近。 哐哐砸门把俩人叫出来,俩人的爹妈也都跟着出来了。 “刘二磊,王四新,”二愣子和四狗子只是在村里用的外号,李良生很尊重的直言发问: “我之所以打马三波,是因为他在我帮你们引开熊瞎子时,他朝我放黑箭,对不对。” 话音落下,李建国怀着对证词的期待、马玉良怀着对真相的期待,静等回音。 然而刘二磊垂着的头,却左右摇了两下,随后支支吾吾地说道: “是你……突然冲过来就打三波……” “昂,是这样的。”王四新赶忙的也跟了一声。 听见这话,李良生诧异万分。 “好了好了,咱家得歇了,你们问完了就快回吧。” 刘妈一副怕事的模样,等自家儿子说完,就慌忙地护着自家儿子回了屋。 还把院门屋门紧锁,仿佛在防止战火烧到自个儿家里。 王家也是。 李建国一时间一头雾水,啥呀这是? 难不成真是自己幻听了?那不能啊。 “你要的证人已经见过听过了,还想狡辩么。” 马玉良冷着黑脸,一副正经干部教育犯错下属的严肃语气。 “我儿子必须去医院!要是毁容了!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赔不起!” “你们立刻赔钱!没有一千!这事儿别想算完!” 三波爸妈一个严肃脸一个泼妇脸,一唱一和,冷逼热喝的。 直接给李良生整麻了。 第19章 什么人情世故 不过李良生回忆刚才刘二磊爸妈和王四新爸妈的神态,一副怕惹事的唯唯诺诺模样。 十有八九是因为马三波他爸马玉良是给供销社开大车的原因。 这年头大车都不多,有资格开的就更少了。 记忆里供销社那辆大车还是苏式进口货,金贵着呢。 而开大车又是什么概念,硬关系,不能得罪的。 肯定是泼妇孙琴来闹事索赔之前,已经先就近对刘家和王家威胁过了。 “一千太多了……” 李良生思索对策时,李建国竟已在盘算怎么凑出这一千块钱。 一千,什么概念。 哪怕有门路去南方托关系进厂,一个月拿八十工资存六十,也得存他个小两年。 更何况村里哪有挣钱的门路,就是有那门路,也风险极高,随时会被扣上反革帽子一拳拳锤死。 虽然李建国对采药材不是太懂,最近才稍微的接触了点儿门道。 他只知道后山比较容易采到的药材是一些草药,比如龙胆草,这东西也在供销社的收购单子里。 一斤能卖个十块钱,前提是采回来之后还得摘洗干净,掐头去尾再闷透,最后还要切晒干燥,再筛掉碎碎。 总之上山采个三四斤,才能炮制出大概一斤来。 要是运气好采到了野生人参,一根儿就能二百块钱呢,但是那运气,咱也不知道咱能不能享受到。 哎。 “咱家想法子按月给成不?一个月保底给一百块钱,十个月就给清……” “大哥!” 不等李建国说完,李良生就先炸毛了。 啥你就张嘴要赔了!还按月! 凭啥!凭啥! 见大哥这样,性子糯,既不会闹,又有良心,还长着脸皮。 马三波再怎么一肚子坏水乱咣当,他都不至于气成这样。 大哥因为自己而被这样欺负,这才是他愤怒的根本原因。 “马三波!你少给我用后门放屁!给我说实话!你丫……” “李良生你别太过分了。”马玉良一直都保持着性情沉稳,此刻听见李良生生气说难听话,他这才露出生气脸: “不要以为我这个当长辈得跟晚辈好好说话,别人就能随便欺负我儿子。” “搞笑,”瞅着一副长辈威严的马玉良,李良生只觉得好笑: “谁欺负谁你都分不清,还长辈。” 话锋一转,李良生的矛头直指马三波: “要我赔一千,可以,前提是你个瘪犊子别怂尻似的只会躲在爹妈身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一声激将,马三波撑起脖颈,硬撑着接住李良生的拷问目光。 “昨天你背着弓箭,带二楞和四狗去土坡子山里打猎和采药,是不是?” 马三波隐隐察觉到李良生好像在一步步地设什么圈套,可是他的脑瓜仁儿转速还不如猴子。 担心说多错多,他只好开腔,挤出一个字: “是。” “我再问你,”李良生忽然话音一转: “我从来没去过你家,是不是?” 这下子,马三波更听不懂了。 心虚间,只能硬着头皮,又“是”了一声。 此刻,李良生唇角勾起质问的浅浅微笑,同时从身后抽出某样东西摆到众人面前来—— 是那支粗糙的一批的木箭,尖头包着易拉罐铁皮卷成的铁皮箭。 那易拉罐是在城里风靡的露露牌饮料,售价高达三元一瓶。 三块钱可是十斤肉的价钱。 只有开大车常去城里的马玉良,才有可能出于让儿子见见世面的缘故,花三块钱买一瓶。 “朝我射来的那支黑箭,就是这支,是不是你的箭?” 最后一个问题,彻底戳爆马三波的恐惧。 妈呀! “回答!”李良生从紧咬的后槽牙,处挤出一声低吼。 “妈……我……” 此刻,马三波连跟李良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赶忙看向自己亲娘求助。 李良生保持咄咄逼人,又看向马玉良: “马大爹,马三波的箭是不是这样似的,尽管回家瞧瞧就是。” 马玉良皱眉瞥了一眼满脸惶恐的马三波,又看了一眼眼神紧张又闪躲的自家婆娘。 “搁这等着,我现在去叫村长过来作为第三方见证,”李良生转身朝向村口的方向: “想冤枉我让我大哥赔钱,一个子儿都别想!” 好赖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做事周全留证据,基本操作。 连夜将早就睡了的村长拽到马家门口时。 咦,人呢? 现场早已空无一人,连大哥也不见了。 十来分钟前李良生前脚刚走,后脚,懵懵的李建国这才反应过来。 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当时马三波的慌乱,孙琴的躲闪。 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真相已经大白。 只是孙琴连夜在村里各种咋呼,天一亮,这事儿就会成为村里热议的八卦。 李建国虽然没跟马玉良打过多少回交道,但是他心里清楚马玉良这人最要面子。 于是他回家将攒了很久的鸡零狗碎,凑了一百块钱出来,赔给了马玉良。 不再往下多计较,这事儿就这么算完了。 李良生转悠了好几圈也不见人,却看到马家家里灯火通明的,里头还有聊天的声响。 于是他就回到家,得知李建国居然和稀泥,甚至还主动赔了一百块钱。 这一下子,李良生连生气的劲儿都没了。 “在一个村子生活,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不必要,”李建国单独招呼他在灶房里吃饭,难得的还给他倒了碗高粱酒: “马大爹在村里有头有脸的,谁见着他不得客气几句?不能得罪。” “和和气气的,钱没了还能挣回来,要是马大爹的面子丢了,那可就找不回来了。” “他是在顾虑这个事儿呢,不然也不会一听见马三波跟他胡扯什么自己无缘无故挨打了,他要这样子上门来讨说法。” 李建国絮絮叨叨地教导李良生所谓人情世故。 李良生寻思,他马玉良的面子是面子,自个儿的面子就能扔地上叫人踩? 什么道理! “嘤……” 闷闷不乐间,李良生听见自己屋里传出呻吟声。 他起身回屋去瞧暂时占了他屋的那姑娘,只见她已经醒了。 满脸痛苦的,好像很疼的样子。 李良生哪里能干看着,怪可怜的。 也不知这是谁家姑娘,咋跑山里去了。 第20章 姑娘疼的直哼哼咋办 “疼的要紧?” 来到屋子门前,李良生瞄着姑娘架起的右腿,时不时偷瞄一眼人家的俊俏脸。 捡着姑娘已是稀奇,还捡着了个这么俊的…… 忍不住的想多瞄两眼。 张晓桂疼的直哼哼,也能察觉到他那眼珠子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滴溜。 怕,谁家好闺女不怕陌生男的,可是又跑不了。 不过李良生还算规矩,只在门前站着,也没凑床边去惹她惊吓,张晓桂的警惕心也不绷那么紧了。 “疼……呜呜呜……”她的眼窝像水盆子似的,水一汪一汪的接到里头,一边溢到脸上,一边又盈满。 看着那个可怜劲儿。 王济世已经回了,也不好再二半夜的去打扰。 他忽然想起有一种果实叫金茴子,据说是能止疼的。 只是这野果不经太阳晒,一晒就会变质,变成毒药。 一般都是二半夜去采摘,再避光风干切成药材条条。 外头寒风冻人。 算了,去找找吧,总不能这一夜光听她疼哼哼了。 李良生跟姑娘聊了聊,互相知道名字后,就准备带上手电筒,背着药篓,夜里进山一趟。 村里的夜里冷,山里则更冷。 那风跟刀子似的刮着脸皮,不一会儿脸就给冻木了。 而且乌漆嘛黑的野林子里,前后左右总有瞧不见的野味儿因他的动静而乱蹿躲避。 这要是白天来就好了,能布置点儿陷坑,一夜下来指不定能逮着多少野味儿。 “吸溜……” 收起哈喇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良生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找见了一片半枯不绿的野生金茴子“杂草树”。 这玩意儿有点像缩小的松树,成株也就半米多高。 挂在枝头的金色花尖尖里头就藏着花药果子,果子比塑料子弹还小几圈儿。 花药果子生命周期极短,基本上太阳一出来就枯掉地上成春泥了。 眼下才刚春初,金茴子没长出来多少,这一片野生金茴子,不出半小时就给他抖摘了个干净。 装果子的药篓里,抖落进去的枯叶比果子还多。 寻摸着暂时弄点儿够炖一碗的先将就着,李良生就结束深夜采药,背着药篓回了家。 张晓桂根本没法睡,意识忽明忽灭的。 她能透过窗子瞧见院里的灶房还亮着灯,汩汩热蒸气从灶房里涌出来。 李良生摸索着煎制中药汤,先给炒干,再给碾碎,最后加水小火慢炖。 有些神奇的是,本来被他炒的乌漆嘛黑的花药果子,经水慢熬之后,黑乎乎已沉在水底下。 而水却在渐渐变成金黄色,越熬汤汁越金。 瞅着还怪神奇。 只是这味儿有点难定,苦臭苦臭的,也不知人家晓桂姑娘喝不喝的下去。 “喝点儿止疼药吧。” 先是一阵臭气进了屋,随后张晓桂才看见李良生端着一碗臭苦臭苦的金汤走了进来。 也是稀奇,她认识的所有男人包括自己父亲。 没有哪个是乐意为女人忙里往外的,更别提深更半夜因自己的疼哼哼而去煎药。 不挨顿臭骂就不错了。 药端到脸前时,张晓桂更先的去瞧了一眼李良生这个正是青壮年的体贴小伙子。 脸颊的红晕浮了上来。 她捏着鼻子把一碗臭汤给喝了下去。 五官因臭而扭曲的同时,胃里却一阵阵的漾着暖意。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这暖洋洋的感觉缓缓流遍全身,右腿和右手腕的疼痛也缓解了一些。 虽然还是疼,但不至于疼的那么难以忍受了。 “谢谢你啊,良生哥。”意识能从剧痛的裹挟里脱身,张晓桂也能有些理智跟李良生说话了。 这称呼,李良生听的心头痒痒。 她叫我哥呀,还是那么亲切的良生哥! 嘻嘻,嘻嘻嘻。 “不客气,”李良生满意的笑眯眯: “东屋住着的是我大哥,你叫他李大哥就成。” “嗯……”张晓桂羞羞垂头,掩藏脸上的热浪红晕。 身子在药力的作用下,越来越热了。 “趁着好受些了,能睡就睡吧,歇好了,伤才能好的快一些,明早一起吃饭。” 二半夜的孤男寡女,主要是担心影响人家清白,李良生撂完这几句就离开了屋子。 去东屋跟大哥挤一挤,将就将就。 哎呀,家里还是太小了,偶尔来个人过夜都不够住。 得赶紧挣些钱,把这破屋子给推了重盖,村里第一栋小洋楼,非咱家莫属! …… “李大侄?睡醒了吗?” 清晨天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叫唤声。 李建国懵懵的咕噜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泡子。 一寻思那声音好像是马玉良? 瞌睡顿时醒了大半,赶忙咕噜下床去开门。 马玉良一大清早就醒了,他每天早上七点出车。 出车之前特意单独过来李家一趟,至于原因…… 昨夜李良生的三个问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没有去过自己家,就不存在能拿到三波的铁皮箭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儿子马三波撒谎了,一向惯着儿子的孙琴也跟着瞎闹。 都说三十而立,他能接受儿子三十岁之前还是调皮性子。 可瞧瞧人家李良生,才二十啷当就开始成熟了。 光是知道留下物证这一点,就比三波强了不知多少倍。 人家李建国性子老实巴交乐意吃亏保全自己面子,自己不能得寸进尺,得有来有往。 另外,李良生的个性跟他哥的老实巴交完全不同,能瞧出来是个不乐意吃亏的主儿。 要是不好生把事儿给结了,三波跟李良生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人情世故。 “马大爹起这么早呢。” 李建国匆匆出来开门打招呼,同时也瞥见了马玉良身后还跟着个垂头耷脑的马三波。 明白了,这是特意私底下亲自来道歉的。 东屋里,李良生困的不行。 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之后正要继续睡,就听见西屋传来叫唤声: “良生哥,能不能来扶我一把……” “我……憋的不行了。” 张晓桂不好意思说自己尿急,可是憋了一夜了,真憋不住了。 “来了。” 李良生困的脑袋乱晃,骨碌起身过去搀扶一把。 扶着吊着右腿的张晓桂来到院子里,李良生一眼就瞥见了院门口处,马三波跟他爹一块过来了。 那马三波瞧见李良生居然扶着个俊俏姑娘。 一时间,眼珠子都看直了。 “呵呵,”李良生开腔嘲讽: “瞅着种猪流口水,你得配啊。” …… 第21章 粮票是个问题 马三波被这么兜头盖脸的骂了一声,火气刚要蹿上脑壳,马玉良就率先对他说道: “你做了什么事儿,你心里有数。” “给你良生哥道歉。” 马三波的自尊心遭这折辱,内心一百万个不服。 可是又怕亲爹当场抽皮带当鞭子抡他,他只能垂耷着脑袋,蚊子似的咕噜了一声: “良生哥对不起。” 最后又偷瞄了一眼俊俏姑娘,又不服地瞪了瞪李良生。 转头就跑了。 “误会解开了就成了,马大爹你也别放心里,事儿过了就过了。”李建国赔着笑脸。 李良生理解大哥在意村里的人情世故,但理解归理解,接受归接受,反正他吃这套。 搀扶着张晓桂进到旱厕里,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一会儿才渐渐弱下来。 等旱厕再被推开门时,张晓桂的脸上一顿烧得慌。 马玉良等二人回屋了之后,才从军大衣里头掏出那一袋子零碎凑的一百块钱,额外又加了张十元大钞,递给李建国: “这钱你收下,事儿就算彻底结了。” 他就是特意过来退钱的,再额外补十块钱作为赔礼。 表面保住面子,私底下把钱退回来,就不会有结下梁子的可能。 不然后头李良生去报复马三波咋办,那毕竟是自己儿子。 总之,人情世故。 跟马玉良你推我搡了几圈儿,一个拒绝要,一个要他必须收。 最后还是马玉良将钱塞进了李建国兜里,说自己该去开车了,来回的推搡这才算完。 “你家里挺有底子的,顿顿吃大米饭呢。” 睡醒之后就不困了的张晓桂,消散了对陌生人的畏惧后,好奇地跟李良生搭话。 “以前也穷,不过已经好起来了。”李良生琢摸着一会儿吃啥当早饭。 去供销社买二斤白面,再切半斤腊肉煮一锅白菜肉汤。 大早上吃上这,贼带劲儿了。 不过就算身上有钱,也架不住这样吃。 这年头还是计划经济,买米买面买肉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凭粮票。 村里每月给他家按4个人头分120斤粮票,肉票则每人每月才1斤,拢共才4斤。 除了挣钱之外,还得想法子在附近找着能弄粮票的黑市,去多弄一些粮票肉票来。 要是弄不到也没事,可以去市里的友谊商店或外宾商店买东西,对外商店不归粮票系统管。 去一趟不容易,得赶紧采蜂蜜了。 采一些之后,想办法去市里跟小日子商人搭上关系,才能把蜂蜜变成票子。 李良生风风火火地去了趟供销社,弄了二斤白面回来。 一回来就钻进灶房里头准备做面条汤了。 李建国瞅见白面,又馋又心疼嚯嚯。 最后那半斤腊肉也被从晾绳取了下来,在李良生的利落菜刀下逐渐变成肉片片。 “刚才马大爹给了十块钱赔偿呢,”李建国洋洋自得地又开始教育亲弟弟: “看吧,人情世故那一套你得跟我学,人家挣面子,咱们保住里子。” “十块钱呢,这得攒一百多个工分才能换下来。” “嗯,知道了。”李良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大哥。 工分时代马上就结束了,村里即将从大包干变成家庭承包。 但是粮票时代还得将近十年才能迎来尾声。 分得好啊,要是记忆没记错的话,当年好像是按人头一人分了五亩地。 前世自己在大哥家赖着,赖着赖着,也跟上门女婿大哥一样,把户口也赘过来了。 嫂子也是半看分得的面子上,才对自己消了点儿意见。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从来没伺候过,全是大哥在伺候。 一人伺候十亩地,差点没把大哥给累死。 要是自个儿能在分地前娶上媳妇儿,自己也能作为一个小家分地十亩地了。 念头一起,脑海里自然地飘过张晓桂…… “咳咳,瞎想什么呢。” 赶紧利落地将肉汤面条两锅煮好端进堂屋。 这么一想,一堆事儿等着自己去做。 户口的事儿也得赶在分的消息传进来之前给办了,免得到时候又像前世似的。 大哥大嫂一家因为自己抢着时间入户口、占了村里的便宜。 被村里村民戳了半辈子的脊梁骨、挨人翻了十几年的白眼。 嗯! “哇,白面汤!” 李冉冉大清早的急急忙忙醒来,踩着点儿抢时间洗漱吃饭然后往学校跑。 刚洗漱完回到堂屋就看见香死个人的白面面条汤。 旁边还有一盆白菜烧的腊肉汤。 馋虫在嘴里乱撞,惹起馋涎吸溜哗啦。 赶忙就先给自己捯了一碗,趁着热气腾腾的便往嘴里哧溜秃噜。 面的清甜,肉的油香,越吃馋涎越止不住。 陈玉珠倒是早早就醒了,正在院子里就着刺骨冷水搓洗衣服。 虽然李良生的大手大脚怪叫她心惊肉跳,但好赖是变勤快了。 不仅天天去山里打猎,连早饭都亲自煮了,幸好之前没给躺废掉。 人渐渐正干了就成,她对李良生也没有太高的期望。 只是家里忽然又多了个姑娘,粮票肉眼可见地快速变少,她还是有些心慌。 月头就把粮票用光了,下半月吃不上了咋办,总不能真指望良生天天打猎回来。 李良生捯了一碗面条,再倒上肉汤,尽量多挑几片肉放在面上头,端进屋去端给张晓桂。 昨夜吃了大米饭,今早又吃白面汤,张晓桂心里都不好意思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她是清楚的,多一张嘴就是多个重担。 “快吃吧,吃完继续歇着。”李良生的客气话,让张晓桂更不好意思了。 李良生蹴溜蹴溜的填饱肚子,满意的打了个嗝。 就背上药篓拎上家伙事儿出门而去,经过灶房时,还把菜刀也给摸走了。 来到土坡子山里,李良生精挑细选了一棵粗壮的树,当即就对着树底下嘿咻嘿咻刨掏起来。 要是有锯子就好了,家里其实也有锯子,只是那锯片薄得很,锯不动这么粗壮的树。 等下把树给锯倒了之后,还得从中间给劈开。 再把里头给掏空,合起来就是一棵假树了。 二愣子知道熊洞在哪,忙活完了再去找二愣子问问话。 殊不知正忙活间,又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珠子勾上了他。 还是马三波。 第22章 第一个徒弟,二愣子 就这么偷偷盯了李良生整整一早上。 先瞧着他将一整棵树刨凿着撂倒,又用斧子将整棵树给对半劈开,最后还剁肉泥似的斧子菜刀轮换,将树芯给掏空。 直到只剩下的树壳儿两边合上,恰好能把李良生整个人包裹在里头。 挥汗如雨忙碌的李良生,终于完成了道具打造。 得去找二愣子过来带路了! 明知山有熊,偏向熊山行! …… 刘二磊家里一如往常。 清早起床后就着咸菜秃噜一碗高粱稀饭,刘爸刘妈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而刘二磊也不上学,又不想在村里当二流子,于是就在家里帮爸妈做点小伙计,比如劈柴什么的。 “咣咣咣!二愣!在家吗!”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刘二磊,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透过门缝看见是李良生,他整个人都怂了下来。 昨天是马三波他妈孙琴主动找上了门儿来,很强势地叉着腰命令他们不许说什么熊瞎子的事儿。 反正咬死是李良生胡乱打人就行。 刘家本来就穷得要死,冬天旁人家烧煤热炕,他家只能半烧煤半烧柴。 这境况下,要是再得罪了开大车的马大爹,冬天时人家不再来帮衬些取暖的煤。 指不定下个冬天就挺不过来了。 东北每一年的冬天都要冻死不少人,真不是开玩笑的。 “肯定是来找我算账了……”刘二磊有点害怕,不知该不该开门。 然而门外的李良生已经瞧见他的动静了,心里门儿清他在嘀咕什么,于是李良生直接隔着门对刘二磊说道: “你现在有空不,跟我走一趟,找那熊瞎子住的熊洞,只要带我找着了,我给你十块钱报酬。” “十块?!”巨款数字叫刘二磊直接嚎出了声。 啥也忘了就赶忙开门去。 开门的刹那,他就瞧见了李良生手里正捏着的一张十元大钞。 这年头,贫苦村民人家见过更多的是毛票,能见几回一块地都稀奇。 十元大钞,刘二磊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 “真、真的?找着熊洞,这钱就给我?”刘二磊依旧不敢置信。 “不对,你找熊洞干啥?”刘二磊迟钝了老半天,这才意识到李良生话音里透露出来的危险。 熊瞎子,躲还来不及,哪有上赶子去找的。 李良生直接把十元大钞塞到了他手里,不再多话地让他先去把钱收好,然后再跟他走一趟。 他都这么利索了,刘二磊也怕他随时会反悔。 鬼鬼祟祟地朝院子外头张望了几眼,就赶忙回屋一趟。 将十元大钞藏到爷爷的牌位底下严严实实压盖好,这才匆匆跑出来。 往土坡子山走的路上,刘二磊一直想找机会跟李良生解释,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能直说他家是被孙大娘给逼着说谎的。 李家跟马家和解的事儿,只有两家人知道,不知情的刘家心里压了坨重重的心事,瞧见李良生就感觉心虚。 “良生哥,我……”刘二磊快被心头大石给折磨得精神衰弱了。 “咋了?”李良生知道他在想啥,但故意不说破。 刘二磊低着头犹豫半天,最终啥也不能说,只能莫名地挤出几个字来: “我对不起你。” 李良生鼻息轻笑了几下,有句道歉就够了,他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随后他就主动把和解的事儿,告诉了刘二磊。 “不用有心理负担,我知道你们情况。”李良生很大度。 刘二磊先惊讶,后感慨。 压在心头的压力大石,碎成了一肚子的五味杂陈。 对李良生也从抱歉变成了感激,感激他的理解。 “良生哥,你找熊洞做啥子?”消散了心结,刘二磊又开始愣了,傻不愣瞪着没心没肺的话音,对李良生问这问那。 李良生也不藏着掖着,大兴安岭这么大,多一个人分享大自然馈赠的财富也无所谓。 于是就将跟踪熊瞎子去掏蜂蜜的事儿告诉了他: “你要是也想掏,可以掏来之后卖给我,我按十块钱一公斤跟你收。” 这话一出,二愣子的下巴狠狠掉落,近乎脱臼的地步! 东北人不好蜂蜜这口,也没听说过有人爱吃蜂蜜的。 主要也是很难采集,反正就是吃不吃都行的东西。 他从来没想过,山里的蜂蜜居然也能卖钱的,还是能卖这么多钱! “真真真、良生哥你说真的!”二愣子激动得近乎哭嚎出声。 他也二十啷当岁了,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岁。 爹娘早就开始在他耳朵边念叨这事儿,一边念叨一边叹气,主要还是因为家里实在掏不出钱去找人说媒。 说媒都没钱了,更何况娶媳妇儿必须的礼金、三金、五大件儿。 说媒要一百块钱,给新娘家的礼钱大概是三百。 还有三金又是三百多。 五大件儿具体是哪物件儿,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里头包含一辆凤凰自行车,听说得一百多二百块钱。 反正想娶媳妇儿,家里没有一千块,甭想做这美梦。 谁家不是娶个媳妇儿背一身窟窿的,到处几十几十的借着凑齐。 想想都压力大。 要是真能掏着蜂蜜,再按十块钱一公斤卖给李良生。 这不就有着落了! 刘二磊光顾着激动了,也没意识到该去想想李良生这话靠谱不靠谱,完全是听进耳朵里了、脑子就无条件信了。 可是他不会掏。 “良生哥,咱能跟你学几天不?”刘二磊的脑壳是直愣,而不是傻愣,直愣愣的只知道不懂所以地跟着学学。 “可以啊,一会儿到了熊洞,你就在后头悄悄地跟着我……” “不对。” 李良生闻到刘二磊身上那股酸臭味儿,估计从去年秋天到现在都没洗澡,身上都腌入味儿了。 “找着熊洞之后,你就回家吧,把你身上给搓洗搓洗赶紧,一点味儿也不要有。” “熊瞎子虽然瞎,但鼻子灵,身上有味儿会被闻见,那就危险了。” “好!”刘二磊连连点头,说啥听啥。 很快就到了那天然形成的山石岩洞处,李良生壮着胆子往里走了走。 熊瞎子不在里头,应该是觅食去了。 “我在这等,你快回去吧。” 李良生熟练地将自己合进树壳子里,随后就再也没动弹过。 装的就跟真的似的。 刘二磊高兴而去。 而躲在暗处一直跟踪他们的马三波,也看明白了他这是要做啥。 第23章 我天哪,发现蜂巢! 李良生装成一棵死树,倒在熊洞洞口边儿上。 这一“躺”就是半个多小时,很快就等来了轰隆隆的动静。 熊瞎子的作息跟猫一样,白天睡觉晚上觅食,白天时会间歇的出洞两三次活动活动。 也是运气好,来的时候熊刚好出去了,装死树没装多久,就等来了熊瞎子。 再继续等俩小时,等到傍晚,熊瞎子就要出去觅食了,跟到蜂的动静了就行。 接下来沿着蜂的动静找巢就好。 大兴安岭的野蜂有好多种呢,野黑蜂最常见,还有黑胸蜂、黑腚蜂等等。 野黑的蜜是最金的,属于蜂蜜中的上品,入口即化,活了两辈子的李良生也没吃过几回,主要原因就是贵。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同样躲在暗处盯李良生的马三波,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没啥耐性的他开始动摇是悄咪咪回家,还是继续盯,深夜的山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是在山林里迷了路,初春也能给他活活冻死。 “轰隆,轰隆,轰隆……” “沙沙沙……” 吓人的动静渐行渐近,震颤着马三波肝胆。 可是那李良生还是一动不动的,他一时间六神无主,满脑子惶恐和茫然。 已经能瞧见熊瞎子从远处慢悠悠走来,朝着熊洞接近。 熊瞎子巨擘大脚掌擦着树壳子轰隆而过,李良生也不带动弹一下。 见状,马三波简直心惊胆颤,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他又心想,他李良生有胆子这样接近熊瞎子,自个儿也不能怂。 最重要的是瞅清楚这货究竟是想做啥子。 两个多小时缓慢流逝,可给他马三波熬死了。 而树壳子里的李良生则边等边小憩,也不需要闹钟,一会儿熊瞎子外出的动静就能给他震醒。 果然,熊皮蹭着岩石的声响刷刷响起。 熊瞎子一副刚睡醒的慢悠悠模样,于傍晚再次出洞。 李良生等熊瞎子离几十米远之后,“蹭”的一下子就从横着变成竖着。 马三波瞧见了极度滑稽的一幕—— 一棵树就这么水灵灵的平移而去,在熊瞎子屁股后头十来米的位置,哼哧一下就“长”出了根儿,杵那儿装成一棵真树。 山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李良生的跟踪也越来越深入。 透过窟窿眼儿,他终于瞧见熊瞎子在一颗比仨人还粗的椴树下停了下来。 那椴树之高,昂头瞧不见树冠,少说二十多米高,树龄恐怕得有一百多年,是个老不死的树精了。 树干也粗过自家屋门儿,直径约莫有个七十来公分。 熊瞎子怼着这棵百年椴树环臂一抱,就这么笨重又灵活的蹴溜蹴溜上去了。 这么粗壮的一棵椴树,在熊瞎子面前,就跟小孩爬旗杆一样。 然而没等多久,明显的蜂群嗡嗡声被动静惊起,密麻如幻觉般的黑点儿,在熊瞎子周围嗡嗡抗议。 “找着了!”李良生大喜。 等明儿清早再赶紧过来,趁熊瞎子不在,将那蜂巢一网兜走! 此时,马三波也终于看懂了,他内心窃喜不虚此行呐。 供销社的收购单子上,明晃晃的躺着“蜂蜜”二字,按一斤一块收呢! 不仅有钱,还给等重的粮票! 李良生也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装树跟踪熊瞎子找蜂巢的法子。 不如…… 叫熊瞎子发现他,追他去。 自个儿就有机会弄走刚发现的野生蜂蜜了。 邪念一起,马三波再次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抄起石块儿,朝熊瞎子砸过去。 随后还又接连的抄起了几块儿,朝着李良生的树壳子连番地砸。 “嗷!” 正爬树去掏蜂巢的熊瞎子果然被动静吸引,蹴溜一下就从树上滑了下来。 李良生正纳闷儿啥情况,悄摸转身将树壳子的窟窿眼儿朝向身后。 忒!个狗日的马三波正朝他的树壳子抡石块儿呢! 好你个马三波,有病吧你,脑子里怕不是长满了脓! 就在马三波窃喜成功引熊瞎子注意到树壳子之时,他灵巧地闪身将自己躲藏好。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李良生果断掏出弹弓,从树壳子的窟窿眼儿对准马三波。 “咻”的一下,射出的石子将地面的落叶唰唰泛起。 马三波吓了一跳,原地“啊”地嗷了一嗓子。 熊瞎子眼神不好,眼前一片模糊,却能清楚捕捉异动的动静。 俩翻着白眼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向马三波的方向。 “嗷”的就追了过去。 “妈呀!” 马三波当场吓尿,转头就赶忙死命地跑。 而再危险也一动不动躲在树壳子里的李良生,他很清楚就算熊瞎子盯上树壳子了也无所谓。 只要自己不动,熊瞎子就不会觉得树壳子可疑。 那脓包马三波,这就给吓得绷不住了,嗷嗷叫唤着就在熊瞎子眼皮子底下活蹦乱跳逃命。 不追你追谁? 本来李良生就正后悔昨天犯傻救他呢,又来白送。 给熊瞎子挠死也是活该。 不过…… 熊瞎子已经追马三波去了。 本来打算明儿再来采蜜,现在这情况…… 现在就能采了! 李良生兴高采烈,确认轰隆隆的动静已经很远了之后,大着胆子就钻出了树壳。 身上是厚厚的袄子和老棉裤,防叮。 把两只臭袜子脱下来套脑袋上,手上再抄根棍儿,用来将蜂巢捅吧捅吧掉药篓里。 齐活儿! 这么粗的椴树,硬爬可费劲儿,再加上野黑蜂就在眼前密麻乱嗡。 他很快就想到了法子,手上抄着斧子。 爬一步往上抡一下,再借力叫身子往上蹬。 年轻力壮的身板儿,跟灵活的猴子似的,不出几分钟就嘿咻嘿咻爬上了二十多米高。 更叫李良生惊喜的是—— 好家伙,这椴树不愧是百年椴树精。 能捞着一个就算不虚此行,俩就属于意外收获。 仨就是惊喜了! 谁知这盘枝错干茂密如间屋子的树冠子里头,大大小小的挂着二十多个蜂巢球球! 我了个青天大老爷,您也太爱我了! 李良生来不及花太多时间兴奋,跨腿在树冠上坐稳之后,麻溜掏出火柴烧一把垫药篓底的稻草。 蜂子怕烟,一会儿就能将蜂子全给熏跑。 太多了太多了。 吃不下,完全吃不下! 一个巢球十好几斤那么沉! 发了呀! 第24章 马三波失踪? 一个药篓只能勉强装仨,无论咋试都塞不进第四个。 爬上来一趟不容易,他决定将全部巢球的蜂子全给熏走。 掏出绳儿来,捆吧捆吧,把巢球先全给放下去。 天快黑透前,成功下树! 一下子也没法将全部巢球都带走回去,加起来得好几百斤那么沉。 他就近找了处岩缝,把巢球暂时卡里头,再掳嚯掳嚯些落叶杂草盖上头。 篓装仨、怀抱仨,回家! …… 陈玉珠早就将晚饭给做好了,红薯稀饭一锅,盐水白菜一盆。 相较早饭,伙食质量下滑不止一点半点儿。 一家子都在等李良生回来了再一起吃呢。 李冉冉看着红薯稀饭,还没开始吃,胃里就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地往外冒酸水儿。 这玩意儿从小吃到大,都已经给她吃恶心了。 “二爸咋还不回来嘛,要是他烧饭,肯定不吃红薯。”李冉冉委屈巴巴。 陈建国只能哄着闺女:“哪能顿顿照你二爸那样吃,一个月能吃两顿好的就不错了。” “就你嘴挑。”陈玉珠短短训了一声。 她不会把家里的压力朝孩子身上撒,孩子又没法解决问题,说多了家里穷,只会叫孩子心里自卑。 今儿清点家里粮票时,那给她愁的啊。 肉票只剩1斤,粮票只剩50斤了。 看着不少,但是还得换盐呢,10斤粮票才能折换一斤盐。 而且这都春天了,冉冉身上还是穿了好几个冬天的袄子。 孩子长得快,衣裤早就小了。 春节都没给孩子添新衣裤,早该给闺女做新衣了。 一尺布的五斤粮票折换,光是一件衣服就得三尺,裤子又是三尺。 反正脑子里再怎么精打细算,仅剩的粮票也是啥也不够,只够勉强糊口。 而且,西屋里头还躺着个正养伤的陌生姑娘…… 哎,陈玉珠的脊梁被压得弯了又弯。 “踏踏踏。” “吱呀。” 院子里终于传来推门的动静,李良生高兴地朝堂屋嘹亮一嗓子: “我回来啦。” 李建国干了一天农活,早就饿得不行,但还是习惯了等人齐了再开饭。 起身来到院子外迎人,眼珠子瞄到李良生时,他那怀揣篓背的那啥玩意儿。 一下子叫李建国没太看懂。 “弄啥回来了这是?” 凑近去瞧,他这才瞧见那黑球球上全是窟窿眼儿,这下他可算是看明白了! 一时间,莫大的惊喜叫李建国瞬间舒开皱巴脸: “嚯哟喂!蜂巢呐这是!” “嚯亲娘!六个呢!” 李良生美滋滋一笑,进屋将笨重的巢球球一个个摆到偏桌上。 从巢球里浓郁缓慢流滴出来的金灿灿,看得一家子眼睛发直。 还是陈玉珠先反应了过来: “冉冉快去灶房刷洗擦干净几个酒坛子拿过来!一滴野蜜好几分钱呢!” 饭也忘了吃了,三大一小着急忙慌的将巢子开出来,金灿灿的蜂蜜一坛一坛地装进酒坛子里。 六个蜂巢,尽量一滴不浪费的刮蜜。 不知不觉竟装出了十五坛金蜜来。 别看坛子小,蜜它重呀,能装三斤酒的坛子,装蜜能装大约五斤! 剩下的蜂巢还残留着浅浅一层金蜜,李良生用刀扒拉了一小块儿,捏着塞进了李冉冉的嘴里。 李冉冉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儿,起初还有些畏缩,寻思这玩意儿能吃么。 但李良生没给她嘀咕的时间,一块蜂巢进了嘴,她都还没咀嚼呢。 嘴里便晃晃悠悠地荡开清澈的甜蜜,春舌尖仿佛品到了春天的盎然生机。 “哇,好好吃,清甜又不腻,一进嘴就融化了,都不用嚼呢。” 这话给夫妻俩都给说馋了,也壮着胆子给自己扒拉了一块儿。 什么叫幸福,什么叫甜蜜,李建国眼眶里汹涌起老泪纵横。 这辈子都没尝过这种美妙的滋味儿。 李良生朝西屋瞅了一眼,张晓桂脸色拘谨地躺在床上,右腿依旧吊着,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腼腆又局促地冲他笑了笑。 “尝尝蜂巢。” 他切了几块蜂巢用盘子兜着,随和的端着进屋,他知道不管哪个年代,住在别人家里都会不自在,更何况张晓桂是外地姑娘。 所以尽量随和,不叫姑娘感觉一家子把她当外人看待。 张晓桂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虽然金金的,瞧着怪稀奇,只是上头密麻的都是窟窿眼儿。 “供销社按一斤一块收呢,哎呀妈呀,老多钱了。”李建国兴奋若狂。 从没想过发横财这种自家能遇上,哪料亲弟弟一旦不好吃懒做了,能带回来这么大惊喜。 见嘴馋的冉冉不停地扒拉蜂巢往嘴里塞,就跟要吃蜂巢吃饱肚子时的,他当即收起刀子: “别吃了别吃了,进肚子里白瞎好东西,明儿用坛子装着,上锅干蒸,把固了的蜜给热融下来,这又能蒸下来几斤。” “爸,再最后一块儿……”李冉冉嘴馋的嘤唧撒娇,还没吃够呢。 “一斤一块钱呢,你上学一学期要五块钱,再吃就吃掉好几年的学费了。” 懂事的李冉冉只好舔了舔嘴唇,眼馋地压着嘴馋。 堂屋的惊喜叫唤也听进了张晓桂耳朵里,一听这东西这么贵,她赶忙连连摆手: “良生哥,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大麻烦了,我就……” 不等她说完,李良生就来了一句东北特色: “咋,把自个儿当外人啊,咱家都没这样想呢,你倒先不给面子了。” 这话一出,张晓桂哪还有周旋解释的余地,不吃就是不给面子,那哪能啊。 唯一的选择就是听话,吃。 本来张晓桂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金贵玩意儿一进嘴,鼻子倒是先酸了。 “呜呜,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李良生寻思,咋还给人家姑娘吃哭了还? “嘭嘭嘭!” “李良生!你出来!” 正寻思咋安慰人家姑娘,院子外头忽然传来极不礼貌的叫喊和踹门声。 就跟吃了枪药要炸了他家似的。 李建国跟李良生一起出来开门,一开门就瞧见马玉良一脸的又气又急,质问似的当即对他们吼叫: “我儿子马三波在哪!” “三波没在咱家呀。”李建国懵懵的。 然而李良生这才想起这号人,随意地直接实话实说: “他啊,下午的时候被熊瞎子追呢。” “啥???” 马玉良给吓的,声音直接劈叉破音。 第25章 谁让你救我了! “咦,那啥动静?跟个山似的。” 住在李家附近的冯大春,平日最爱听八卦。 听见动静出来观景的他刚一开门,就偶然地瞥见大老远的那土坡子山方向,有一堵黑漆漆的“山”,刷拉一下子就钻进林子里了。 冯大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晃了晃脑袋又定睛去看。 谁料那黑乎乎的“山”伴随着“哗啦啦”的嘈杂,冲破夜幕般又从林子里轰隆而出。 “咦?啊?啊……呃啊啊啊!!”冯大春先疑惑后惊吓: “村里的都搁家躲好!熊瞎子跑出来了!” 嚎完这一嗓子,冯大春赶忙躲回自个儿家里,再不敢出来观景。 出来找儿子的马玉良听见附近的叫唤,匆匆回头一瞥。 赫然瞧见一堵巨大的黑墙,正轧路机一样轰隆隆追在个小芝麻后头。 “娘类!熊瞎子进村了!” 李建国惊吓叫喊,赶忙把马玉良一把拽进院子里,并将门给锁好。 巨大的动静很快就震惊全村,各家各户连灯都给熄了,生自家怕被熊瞎子给盯上。 熊瞎子的体重少说三四百斤,多说甚至能到五百斤,各家各户都是土墙。 要是挨熊瞎子创了哪怕一下,那都的原地塌成废墟! 马玉良吱哇乱哭地嚎着“放我出去”、“我儿正被熊瞎子追”、“我要救我儿子”。 李建国只能死死地拽着他,去了也是送死,哪能撒手叫他上赶着去买一送一啊。 马三波活生生地被熊瞎子追了快两个小时,在山里创的鼻青脸肿。 好不容易创出了林子,谁料熊瞎子在平地上跑的更快了。 脚后跟已经喝上熊瞎子嘴里的腥臭热气。 顾着疾奔逃命都没法扯开嗓子嚎叫呼救,马三波边恐惧边心想,自己恐怕真要完犊子了。 忽然间,他的脚被地面土坑绊着,身子也猛的趔趄倾斜。 再抬眼时,熊瞎子就在他身后,正直直的张开怀抱要温暖的扑抱住他。 马三波来不及站起身,四手着地连滚带爬的往路坡下逃。 面前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坑,他来不及多想的朝坑爬去。 “噗通。” 忽然间,身上骤然湿透,等他的脑袋从“水坑”里冒出来时,他这才闻见浓烈的恶臭—— 慌不择路之下,他爬掉进了村里公共旱厕的露天粪坑里了。 村里村民噤若寒蝉,整个村子静得像个无人村,黑灯瞎火。 熊瞎子先是将旱厕撞塌,又在村里横冲直撞了十来分钟。 最后才慢慢悠悠地往山林的方向走去,消失在土坡子山里。 等了几分钟,等到村里彻底没动静了,李建国这才撒开要去送死的马玉良,并打开院子门。 几个胆大的村民也在动静消失之后,鬼鬼祟祟地出了家门。 旱厕塌了,几间盖在路边田里、用于临时歇脚的木屋子,也碎了一地。 好几十亩小白菜地,本来绿油油的,这是东北的冬天仅有能种的几种农作物之一。 也被熊瞎子到处作践,糟蹋成一地稀烂。 “呜呜,救命……” 正可惜这好几十亩小白菜呢,旱厕废墟附近忽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呼救。 马玉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儿子的声音,赶忙朝声响的方向跑过去。 却在半路被恶臭熏退。 “哎哟妈呀,这谁啊这?咋掉粪坑里了?”跟着跑过来的李建国,一眼就瞧见了粪坑上漂着个脑袋。 脑袋也挂着一层黑淤,根本瞧不出来模样。 李良生捏着鼻子走近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马三波了。 还算聪明,居然跳粪坑躲熊瞎子。 “噗,呲呲呲。”李良生笑得不行,憋了半天还是发出了憋不住的声响。 “儿啊,儿啊,我的儿!” 一向以成熟稳重架子大示人的马玉良,此刻哭得泣不成声,着急忙慌的到处找趁手物件儿想把儿子拽上来。 还是李建国先想到了法子,从倒塌的田边木屋处抽了块宽长木板过来,伸到粪坑里。 叫马三波抱着木板一头,另一头则由他跟马玉良各攥一边,合力给他拖上来。 连夜出来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马三波被冻得浑身近乎结冰。 好心的村里妇女赶忙各回各家烧热水,又清了个腌菜的大石缸,将热水倒进里头。 再让马三波自个儿走过去泡里头。 但还是恶臭难闻,缸子都得扔了。 保住了小命,马三波就开始呜呜地哭,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而李良生不仅心里连哪怕一点怜悯都无,嘴上还补刀嘲讽了一句: “昨个都救你一回了,今儿还作死去跟踪我,还想招惹熊瞎子来追我,你可真活该啊。” 李建国先被这话给吓着了,赶忙伸手拉拽弟弟,马玉良就在旁边呢,甭得罪人呀。 那马三波听见李良生的声音,气的啥也不顾了,张嘴就是破口大骂: “谁让你救我了!谁让你救我了!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救!你个臭驴肝烂狗肠!” “哈哈,”李良生被逗笑: “好处占尽,坏事做绝,最后再来一句,谁让你救我了,可给你能耐死了。” “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长点脑子吧你。” 撂下话,李良生准备回屋吃饭歇了。 那瘪犊子就在自家院子里,弄的整个院子都臭气熏天。 还正用自己家的腌菜缸泡金水。 也就老实巴交的大哥乐意做这好人好事了,真是。 冯大春跑了一趟供销社,把王济世给连夜叫来了。 大家都不乐意接近腌菜缸子,而王济世却只是皱了皱眉,随后跟无事似的就蹲到了边儿上。 不嫌脏地将马三波那沾满金水的胳膊拉过来,就这么开始给他把脉。 这一幕看在眼里,李良生对王济世多了几分佩服,真不愧是医者仁心的老大夫。 “没大事,”王济世对马玉良说道: “再弄个缸来,继续烧热水,轮换着泡洗干净,保证保暖别再冻着就成了。” “我去给你煎个驱寒药。” 李良生顺势留王济世就在自家灶房煎,顺便还能跟王济世聊聊,学学草药知识。 空了再去看看张晓桂,看看能不能给她开点儿止疼药。 “我给晓桂姑娘煎了一碗金茴子汤,但我不懂药材,怕会有副作用。”李良生很礼貌地对王济世说话。 “哟,”王济世眉眼露出惊奇: “你还知道金茴子能止疼?” 第26章 孤男寡女的…… “没有配伍中和药性单熬的话,吃几次没啥大副作用,顶多身子燥得慌,燥得夜里睡不着觉。” 王济世随口就是一句宝贵的经验,李良生虚心地牢牢记下。 “那就好,我说她咋天天早上都醒那么早呢,原来是给燥的。”李良生明白了。 “最简单的中和配伍就是加点儿生姜皮一起熬,姜是热气的,但姜皮性寒,能中和金茴子的燥热。” 又是一句金句,李良生连连点头再次牢牢记住。 明儿得去供销社买个小本本,再用小本本给写下来。 臭气熏天的院子里,那马三波泡在缸子里,头也不敢抬,因为马大爹就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黑着脸瞪着他。 周围的村民村妇都没睡,连二愣子他爹妈也过来了,还扛了柴火过来,就在院子里生火烧热水。 春天的夜里气温的零下五六度,热水很快就冷了。 所以得不停地烧水。 十几口子人,有的烧火,有的接水,有的来回运柴火,就为了伺候他马三波一个。 可给他能耐死了。 “走,药先煎着,领我去瞧瞧那姑娘咋样了。” “诶,好叻。” 李良生跟王济世一起进到西屋。 张晓桂一直在听院子里头的咋呼动静,一副也不困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 可能是炕烧得太热了,也可能是喝了金茴子汤给燥的。 “大夫您又来了,真是麻烦您了,给您添麻烦了。”张晓桂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大夫。 在自家是这样。 谁成想在这陌生的村子里,自己短短几天就瞧上了好几回大夫。 请大夫是要花钱的。 再加上天天在李家吃喝,还睡人家的暖哄热炕。 她怕欠下太多,还不起。 王济世摆了摆手没做声,将她吊架着的右腿慢慢取了下来。 叫李良生跑一趟去他屋头拿干净纱布,他要给张晓桂换个外敷药,再重新包扎。 “姑娘咋会掉在西边的土坡子山陷洞里了?村子往西往北是连片的大兴安岭,我记得这往西往北没有别的村子了。” 王济世知道换药疼,那疼是钻骨子钻心的,于是特意跟她扯着话茬儿,稍微地转移一下姑娘的注意力。 这话茬儿不提还好,一提不打紧,张晓桂的眼窝子又开始盈泪花儿。 “俺是中原北关县人,是被人骗说带俺去南方做纺织厂女职工,一路被骗拐着过来的。” “等俺发现不对之后,俺已经在这地界了,那贩子把俺三百块钱卖给了个五十岁老光棍儿。” “俺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逃出来,俺也分不清方向,就记着俺在山里逃跑的时候,晌午的太阳是在俺左手边的。” 张晓桂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在哭自己的傻,咋这么轻易地就信了人呢。 恰好李良生取纱布回来了,在窗子外头隐隐听了个清楚。 哎哟喂,居然是被拐的,这也太可怜了。 晌午的太阳在左手边,那就是往南跑才跑进了土坡子山里。 这只能代表她中午的时候是往南跑的,其他时候肯定方向七拐八拐。 “有没有趟过一条河?” 李良生走进屋去,搭话地跟张晓桂唠嗑。 张晓桂激动地连连点头: “就趟了一条河,那河还怪宽的,幸好上头结了老厚的冰,不然俺也不会游泳。” “要是被河拦下了,又遭追上,俺这辈子算是已经死了。” 王济世叹气一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外头的乱,何止拐卖,打劫偷盗的事儿天天出,还是待在村子里安全些,村里都是认识的熟人。 顶多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那河是凤水河,都快干边境去了,”李良生半打趣地微笑道: “你运气还怪好,能穿山地跑出来,一般凤水河北边的人都是绕开山岭沿着河岸走,先往东再往南,就能到黑河。” “一般人不敢穿山的,那可是大兴安岭东麓,怕迷在了里头。” 张晓桂默默地听李良生说话,寻思他的学识还怪渊博,谈吐也很斯文,跟一般农村人不太一样。 听啊听的,那眼珠子就直勾勾的勾在李良生脸上了,也不说话,给李良生勾得浑身不自在。 谁被这么俊的姑娘这么盯着能坐怀不乱啊。 “咳咳,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伤。”李良生被盯得实在受不住。 茶壶都快烧开喷气了,草草一句话就想回避出去。 而张晓桂肚子里却因这话而涌起感动的暖流。 居然要养我一百天,还从不提该还。 这年头遇上这么好个男人。 以身相许什么的…… 王济世眼瞅着这气氛不太对劲啊,他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暗暗揣着推一把的心思故意道: “家里住个姑娘不合适,村里人会说闲话的,明儿就接去供销社住吧。” “诶?”张晓桂果然有些激烈的吭了气: “俺不介意人说闲话!” 这几个字儿脱口而出后,她的脸蛋顿时一顿臊得慌。 都快臊成了两颗红鸡蛋。 李良生忍不住回头偷瞄了一眼,王济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人家姑娘红扑扑着个小脸低低垂头。 难不成……她对咱有意思?不然咋会…… “良生哥,等俺的腿养好了,俺就回家,俺家里肯定会重谢你的。”张晓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着急忙慌地找补一声。 行吧,咱想多了,人家就是不乐意挪窝去供销社而已。 …… 院子里几乎忙活了一夜。 开水烧了又凉,凉了再烧。 那马三波在俩缸子里头轮换着泡洗,可算不那么味儿了,也裹上了干净的旧袄子。 能出缸之后,就垂着脑袋一溜烟儿跑回了家。 彻底没自尊了,他肚子里汹涌着剧烈的委屈。 等天一亮,全村都该知道他掉粪坑的事儿了,他还喝了一嘴金水…… 李建国和陈玉珠满脸疲惫,等院子里的人都走干净后,才开始收拾院子里的狼藉。 到处都是金点子,不收拾干净心里都脏得慌。 臭缸子得刷洗,地得铲着清扫再夯实。 还有马三波脱下来的那臭袄子臭棉裤,还有鞋…… 这么一收拾就是一眼不合眼,天也蒙蒙亮了。 满脸疲惫的俩人还准时扛上锄头,准备去生产队里做活。 李良生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他也不打算睡了,趁早去找一趟村长。 解决户口的事儿! 第27章 菜地的损失,全村均摊? “村长,就再借咱10斤粮票吧,活不下去了。” “狗熊玩意儿,一个月借三回,每回都是10斤,一年到头不带间断的。” “那不能怪咱呀,咱在生产队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哪想开春时就分配了咱家30块钱,这钱还得供俺娃儿交学费,还……” “行了行了,拿上赶紧滚。” “谢谢村长!” …… 李良生来到老村长家,院子门儿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一进来就听见屋里头的骂骂咧咧和死乞白赖。 不一会儿,那死乞白赖就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是住在村尾的老鳏夫王大贵。 他婆娘给他生儿子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剩下他爷儿俩过日子,小王今年得有十三了吧,快上初中了。 冉冉今年十岁,小王比冉冉大三岁。 “你咋来了。” 短暂琢磨间,村长从堂屋走了出来,瞧见李良生就在院子里站着,他的眼珠子里没啥好脾气。 “是这,我昨儿个在山里打着了些蜂巢,采了几斤蜜,想那给您尝尝。” 说话间,李良生将手里拎着的酒坛子高高拎起。 托人办事,送礼是必须的,他懂这门道。 绕开坛口的缠绳儿,揭开油布,金灿灿的蜜,哪怕坛子里头乌漆嘛黑,也叫老村长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一下子,老村长的眼珠子都亮了。 旋即就鬼鬼祟祟般朝院外张望了一眼,赶忙将李良生拽进堂屋里。 “那啥,我想入咱村子的户口,村长您能给咱办了不?” 一进屋,李良生就直言来意: “老赖在大哥大嫂家,咱心里过不去,要是能在村里单独一户,大哥大嫂也能轻些负担。” 老村长亮着金光的眼珠子,在听完这些话后又眯瞪起来,用眼皮缝子瞅着李良生。 这好吃懒做的瘪犊今儿是生了点儿人性了,通人气儿了呢,还知道他大哥大嫂因为他而日子煎熬。 村里的农活都是集体活,都是给生产队干的,按户统筹和摊派。 集体田里的收成归集体。 所以村里人根本不乐意分家立户,哪怕兄弟各自成家了,也非要登记在一个户口本子里。 这样能让落在户头上的集体农活少一些,户子里人口多,摊派到户头上的活儿自家一匀就不多了。 挣下固定出勤工分后,还能有大把功夫去挣计件工分,甚至…… 悄摸的去伺候自个儿的几分私田,那收成只要不被发现,都是归自个儿的。 这情况下,谁还乐意给生产队积极出力? 所以其实李良生要求在村里入户,对村长、对生产队来说,都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好事。 多一个户头,集体田就能合法的多开辟增加几亩。 只是李良生是拎着礼物来求他办事的,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简单得很,得叫他觉得欠自己人情才行。 眼珠子回到蜂蜜上,老村长肚子里的欣喜,快要把小心脏都给冲飞出来—— 早前来过村里的那个赵先生,他是黑河人。 听说位于边境的黑河,私底下一直在跟毛拉夫人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已经有了成熟的交易黑市。 那赵先生常年悄摸的跟毛拉夫人做腚眼交易。 粮食换化肥、菌子换铁驴……总之挣的脑满肠肥。 而且听说毛拉夫人吃喝都离不开蜂蜜,馒头也要蘸着蜂蜜吃,水也要掺着蜂蜜喝。 比起不好这口儿的东北人,一天能尅好几两。 反正是个危险又诱人的财路。 “咳咳,你弄着蜂蜜了,不供去供销社,送我算啥事儿啊。” 老村长话里有话地摆弄起架子。 李良生才懒得跟他玩什么心眼子: “不要啊?那算了。” “诶!” 李良生刚作势要拎走,村长没绷住的一下子就急了。 他笑了笑,瞅你那磨叽劲儿: “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折腾啥呢,想要就直说,何必鼓捣这事儿那事儿的,磨蹭。” 听着这不客气的话,老村长的脸上扫过一抹颜面扫地的不满。 哪能公开的撬社会主义墙角,咱可是村长,跟集体生产队一条裤子的。 你小子,还是没长齐该长的毛。 “算熊,”正缺悄摸搞财路的货呢,刚好他李良生给送来了,机不可失: “你还能掏着多少蜜?尤其是这样式的,金蜜。” 李良生寻思,村长这是上道了,于是狡黠微笑: “一天掏个几十斤不难,咋,村长您这是打算小要,还是大要?” “大要!”村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亮堂道: “只要你往后继续掏,掏着了就弄来给我,我按一块五一斤跟你收,嘘这事儿可不能给供销社知道了。” “你要是能行,连着十天给我送来,户口本子我立马给你拿来。” 李良生心里门儿清。 死老头,谋私利呢。 看来社会主义的墙角快给挖塌了,村里铁定都私下捣鼓着。 “村长?在家吗?” 忽然间,门外又有人压着嗓门儿叫唤。 老村长眉头一皱,叫李良生把蜜拎着去东屋避一会儿。 “在呢。” “哎呀村长呀,您在家就太好了。” 屋外的人着急忙慌就进来了,李良生偷偷瞅了一眼,居然是刘二磊他娘。 “干啥子找我,说吧。”村长冷着个臭脸,他心里清楚来找他的都是有事要求的。 却见刘大娘满脸为难,支支吾吾的说道: “昨夜这不是,那马三波掉粪坑了嘛,咱好心烧自家的柴火给他烧热水。” “一不小心的就……蹭臭蹭破了袄子……” “能不能借咱30斤粮票,还有两块四毛钱,不重做个袄子,家门儿都出不了,更甭提去生产队做活了。” “个个都嫌咱臭呢。” 又是来借粮票借钱的。 “你不去找马玉良叫他赔,你来找我借是几个意思?前几次借的还没还,又来借!” 村长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借了。 等刘大娘走了之后,李良生从东屋走出来,老村长絮叨了一嘴有蜜尽快给他弄过来,就叫他回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昨夜被熊瞎子嚯嚯的小白菜地,周围围着十几口人。 “这是集体损失,得扣不老少工分,摊到每户得50个吧。” “啊?凭啥!凭啥摊咱们头上!又不是咱嚯嚯的!” 第28章 一个人兜着,得喝一年西北风 李良生在村子里转悠,集体农田里正一半种着小白菜、一半先松土准备种庄稼,基本都是男人在里头抡锄头。 转悠了半圈儿,谁家屋后头都有几分规规整整的田。 集体田的收成是集体的,屋后头的就是自家悄咪咪开、收成悄咪咪藏自己家的。 其实早该大张旗鼓这样干了,生产队的大锅饭天天都是清水稀饭红薯块块儿,一顿干的都得收成之后才有几天。 开私田这种事是生产队严格禁止的,但是眼下这私下开私田的规模。 胆小的搞一分地,胆大的搞三分地,再多就没有了,没人敢私开超过三分。 这不能说不是老村长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糊弄。 这么多年了,大包干可是饿死了不少人。 不这么干的话,村里每年都得饿死人。 “甭吵吵了!田是集体田!收成没了,不算集体的又往哪算?” 小白菜地旁边渐渐争吵了起来。 生产队队长陈明亮正跟几个村民吵的面红耳赤。 “昨夜那嚯嚯菜地的熊瞎子是马三波招惹进村的,您不去找马三波要赔偿,居然让咱们村集体均摊损失!” “这道理放哪都讲不通啊!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刚才去村长家借粮票的王大贵,不乐意做这倒霉冤大头,当场就跟队长陈明亮叫起板来。 陈明亮气笑: “将近30亩菜地遭嚯嚯了,一亩的损失算他400斤,30亩就是一万二千斤,按一斤3分钱,就是360块钱或者4500工分。” “马玉良开大车一个月工资才40块钱,得不吃不喝一年才赔的上。” “村里90户人家,每户摊50个,事儿不就结了。” 他话里话外都在护着马玉良,可把王大贵给气着了: “他赔多久是他的事儿,关咱们屁事?咱凭啥得替马玉良白瞎一个周的工分?咱不是人啊?” “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要饿死人了,还让咱背这臭锅!打死咱也不乐意!” 一旦有人敢跟队长吵吵,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起来。 反正就是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谁的责任谁自己背,不可能全村均摊。 眼瞅着一个个的跟他堂堂村队长蹬鼻子上脸、吹胡子瞪眼儿,陈明亮心里那个气。 他确实不想跟马玉良结梁子,主要是马玉良天天来回的开大车,哪趟不顺带地替村里捎带拉运些东西回来。 好赖也是县供销社的人,不说得罪不得罪,马玉良为村里办了不少好事。 哪能好事村里享了,坏事让他自个儿兜着,这不寒心嘛。 “哼,”陈明亮冷笑瞪着王大贵: “你要是这样想,你自个儿跟马玉良说去。” 他清楚村民的心思,村民也不想得罪马玉良,所以才跟他这闹。 把他闹服了,结果就是由他去跟马玉良说,而不是村民。 既然村民这样想,那就自个儿说去,一个个能耐的,看你们是不是真敢当面去跟马玉良撕破脸。 “去就去!” 哪料那王大贵第一次当出头鸟,还被这么多村民拥护。 气血一冲上脑,甩开胯骨轴子就往马家大步流星走去了。 陈明亮直接懵在当场。 儿子昨夜差点出大事,十几年没请过假的马玉良,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在家照顾儿子。 顺带也是盯着自家婆娘,别又出去外头咋呼给他惹事。 “哼,都是给你惯的。”马玉良很不满自己婆娘把儿子娇惯成这样。 居然敢撒谎冤枉人了。 还去威胁村里的同龄伙伴。 孙琴委屈的眼泪汪汪: “你儿子都说了,那李良生也承认了,就是他故意招惹熊瞎子追你儿子的。” “你倒好,不去教训外人,倒是窝里横起来了。” 马玉良实在搞不懂这婆娘的脑肠是咋长的,咋话只听半截呢。 “人家李良生说的是三波先招惹熊瞎子的,耳朵眼遭堵死了还是咋?这句你听不见啊?” 就在俩口子即将吵起来时,院子外头倒是先吵嚷了起来。 “马玉良!你出来!”王大贵扯着嗓子在门口大呼小叫: “那30亩菜地是因为你儿子才被糟蹋了的,你家得赔!” 隐约听见了外头在叫嚷什么,马玉良眉头一紧。 回头警告自家婆娘在家待着不许出去,随后就朝外头走。 院子门外围了十几口子,村队长陈明亮也在。 村长也默默地跟在了人堆后头。 此时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平日整天跟在马三波屁股到处晃的王四新,悄悄趁机进了马玉良家里。 跑到躺在炕上的马三波耳朵边通风报信。 “你完犊子了,生产队在清点损失,预估得扣4500个工分,现在村里不同意均摊,想叫你家自个儿全兜了。” 一听这话,马三波和孙琴都慌了神。 马三波是怕自己被亲爹活活抽死。 孙琴是担心这要是担了,不仅自家得整整一年只出不进,恐怕自家男人还得背重大过失处分。 丢了开大车的工作,一家子的生计就断了。 以往村里人对马玉良的恭敬也会消失,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践踏几脚。 到了那境地,还怎么活啊。 她都气的想抽宝贝儿子一顿,又舍不得。 马三波瑟瑟发抖,绞尽脑汁的琢磨该怎么办。 忽然,他想起昨天跟踪李良生时,二愣子也是跟他一起的。 “有法子了!” 此刻,马三波也不病不虚了,蹭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下来,拉着四狗子一起从屋后头翻墙跑了。 刘爸刘妈白天得去生产队干活。 二人气势汹汹的杀到刘家时,刘二磊正在院子里编竹筐,满心欢喜的等着编好几个了,就跟李良生一块儿捣蜂蜜去。 “嘭”的一声,马三波一脚就把刘家那树枝围的篱笆墙给踹烂了一缺。 刘二磊愣了一下,再抬头想吭气之时,都还没来及吭气儿,一个大哔兜就糊在了他脸上。 “狗曰的!背叛我是吧!跟李良生那瘪犊子混了是吧!” “叛徒!看我不揍死你丫!” 马三波愤怒的踹翻刘二磊,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左右开弓,打的刘二磊在地上左右乱躲。 很快就被打的吱哇乱哭,连连求饶。 “三波哥别打了,咱错了!” 马三波气的老牛喷气,以命令的口气对他说道: “现在立刻给我去找村队长告状!告李良生走资!” ??? 这话直接把刘二磊给吓傻了。 走资?那可是要吃花生米的! 第29章 卖蜂蜜就是走资?要被打倒? “他哪走资了呀!不能诬告人呀!” 刘二磊吱哇乱哭着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老爹老娘一天到晚对他别的不教,张嘴闭嘴就是教他在外别得罪人。 这要是把李良生诬告了,他不带自己捣蜂蜜了咋办? “呜呜呜,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吧,我不疼。” 比起诬告李良生,他情愿自己挨打。 这给马三波气的呀,从趴在地上的刘二磊后腰站直身子,就抬脚猛跺他后腰。 刘二磊给疼的感觉自个儿腰椎都快断了。 可依旧死死咬着牙,愣是不愿意松口去诬告人: “别打脸,打哪都成,呜呜呜。” 马三波头一回因为揍人而累着自己,这愣头青不愧自己给他起的二愣子外号。 真就是个直脑肠愣子。 “哎呀别打了,”王四新有点看不过去,他壮着胆子在马三波耳朵边吹几句风: “那王大贵平日里对谁都点头哈腰,今儿却敢上你家咋咋呼呼。” “要是二愣他爹娘也转硬了,瞧见二愣遭你打成这样,去你家要医药费咋弄?” “别打了别打了。” 马三波一听进这话,心里也起了一点点顾虑。 同时也默默把“王大贵”这个名儿给记在心里。 当出头鸟是吧,今夜不叫你家意外失火,我就不姓马了,改姓驴! “你跟李良生私底下捣鼓啥呢。”马三波稍微收起脾气,审问似的对刘二磊问道。 刘二磊愣不愣登,没多想的就回答道: “良生哥教了我咋捣蜂蜜,说只要我捣着了,就按一块钱一斤跟我收。” 听见这话,马三波眼珠子蹭的亮了—— 私底下收售蜂蜜,这妥妥的就是走资! 知道刘二磊愣,再怎么揍也愣不会屈服。 于是他换了个说辞: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让生产队了解,这事儿是不是只有你知道?” “嗯……”刘二磊愣愣点头。 马三波狡黠浅笑: “那说明队里不知道这事儿,李良生也没跟队里说,你提前跟队里帮李良生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是生产队先发现了,生产队认定这是走资行为。” “你这是在帮他。” 刘二磊睁着认真眼,一字一字的听着。 过去这十几年里,脑子里进去了一堆思想语录。 比如“走资就是投降派”、“走资就得承受走资的后果”等等。 他也意识不到这些话该去细琢磨,听进耳朵里了,脑子就也深深的信了。 而且他知道,绕开供销社的买卖行为就是走资。 “我帮良生哥先跟队里说一声,真能帮着良生哥是吧?”刘二磊天真的询问道。 马三波肚子里骂了句“脓包”,表面一板微笑: “那我还能骗你。” “既然帮了李良生,我打你的事儿,你别跟你爹娘说,咱就算扯平了。” “好,好。”刘二磊高兴的从地上骨碌爬起身。 稍微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就赶忙朝生产队跑去。 生产队没有人,他又在村里转了一圈,很快就瞧见马家门口围了一堆人,不知正因啥由头而脸红脖子粗的相互咋咋呼呼。 他挤到陈明亮身后,伸着脑袋在他耳朵边说道: “队长,咱跟你说个事儿,咱在土坡子山里发现了蜂巢,咱打算给采集下来,按一块钱一斤卖给良生哥。” “先跟您打个招呼哈。” 这话一进耳朵,陈明亮的脸色瞬间铁青。 “你说啥?” 就在此时,马三波也翻墙头回到了自家,并大步流星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队长,你听见了吧?李良生在搞走资!” “这要是被县里发现了,不仅他要吃花生米,咱们村都得被连累!” 刘二磊又愣了,咋又走资了?不是说提前打招呼就不是走资了吗? 正要急急开口解释,陈明亮一脚就踢在了他腚上。 给他蹬的身子猛一趔趄,本就稀疼的腰骨又剧痛地闪扭了一下。 “李良生真这样跟你说了?”陈明亮满脸吓人的严肃,给刘二磊吓得本就不利落的嘴皮子,更加不听脑子指挥。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 李良生就在附近瞧热闹呢,谁料还没瞧出个结果,祸水就引自己身上来了。 瞧那马三波的死德行,居然还会玩祸水东引的招式。 “大贵叔,这事儿要是属实,全村都得跟着倒霉。”陈明亮心里其实正悄悄松了口气。 事发的恰到好处,他也乐于把矛头从马玉良家转移,至于转到谁家,那无所谓。 “你是觉得损失责任分配紧要,还是全村被县里通报批评紧要?” 这话茬儿抛到王大贵脸上,本就鲁莽的王大贵果然语塞。 “哎哟,走资真不是开玩笑的,可不能啊。” “先去李家瞧瞧情况!” “要真是走资!真要嘣花生米的!” “去李家抄查!” 周围的村民很快就有了盘算。 “战场”一瞬间从马家,转移向了李家。 李良生也没料到一个蜂蜜的事儿能这么快闹开,还一副要闹出人命的架势。 还啥子?抄查咱家? 人群已经朝着李家风风火火,李良生就是想拦在前头也来不及了。 李建国大清早地先跟陈玉珠一起去生产队下地,忙活完了才回来打算吃饭歇一歇。 大老远瞧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带头的还是生产队大队长陈明亮。 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十几坛子蜂蜜。 坏了。 金蜜一下子从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主要是…… 要是被这么多人看见了,那真就是有嘴也解释不清! 危机汹涌酝酿。 李良生低调的跟在人群后头,迅速转动脑瓜子思索对策。 有了,有办法了。 然而还没等他跑前头去叫停这架势。 不远处,一辆驴车咣啷咣啷的颠簸在土路上,吱呀吱呀的先来到了陈明亮面前。 驾着驴车过来的是老村长田富康。 “干啥呢这是?咋,要绕过公家动私刑啊?” 老村长一副一驴当先的架势,气势不小的拦下了跟风而动的所有村民。 这架势引起了李良生的好奇。 这风居然把村长给吹来了,他这是要来做啥子? 却听老村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嘹亮着话音,威严开腔: “说李良生这后生走资是吧?” “那你们问问自个儿,还有你,陈大队长,这年头谁家没私开几分地悄悄种?” “是不是也得一起往县里报?” 话音一出,所有人的脸上都涌起慌张。 第30章 村长就是个老扒皮 陈明亮怎么也没料到,老村长居然公开跟自己站对立面了。 而且还是为了护着外来投奔他嫂子家的李良生。 “村长,你这……” 田富康哼哼的笑着,看着陈明亮继续说道: “有些事儿不摆上台面来,就是二两小事,无关紧要。” “摆上来了,千斤都打不住。” “你好歹也是村里集体推举、县里才按村民心意任命的大队长,你怎么能跟村子站对立面?” “啊?”陈明亮更诧异了,这话说的太尖锐,几乎在戳着他的脊梁骨。 “要不是村民开私开地、李家打山货、手艺人家私底下打点儿木具,自个儿顾自个儿死活。” “而不是一头钻进集体生产队里,几年前村里就得饿死一半人。” 三言两语,李良生个人的涉嫌走资行为,被老村长聪明的混到了被睁只眼闭只眼允许的开私田里。 换言之,要是把李良生摆到了台面上,那全村所有人都得摆上去。 就看陈明亮是选往县里捅了,还是选继续帮村里藏着掖着了。 这可把陈明亮给难为坏了。 作为大队长,服从县里的规定是职责所在,他得对县里负责。 咋回事就……就跟村里对立了。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 陈明亮肚子里一肚子纠结,想不通咋回事就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了。 马家也不纠结了,李家也不纠结了,他独自回生产队独自纠结了。 人群渐渐散去。 李良生托腮坐在路牙子边上,远远的跟老村长对视。 早上的时候吧,李良生还觉着这老东西有私心,不是好人。 毕竟哪个好人村长会私底下说跟他买蜂蜜,以此谋私利? 可是在村长家时他也瞧见了,但凡揭不开锅的村民,都会去村长家借饥荒。 老村长也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借了。 要是自个儿家里也没余粮,他想帮衬也无力帮衬。 “瞅啥呢。” 田富康吱呀着从生产队暂借的驴车,来到李良生面前。 那眼珠子里滴溜着笑意油光,写着贪婪和得意: “幸亏我瞧见了,紧赶慢赶追了过来,不然别说落户口,李家都得挨拆喽。” “嗯……谢谢你啊。” 李良生道谢刚落。 后话就紧接着从田富康嘴里油光水滑的冒出来了: “帮你拦下了这要命祸,你不得赶紧的打一千斤蜂蜜给我?” “……?”好老东西,搁这等我呢? 按之前的约定,连着十天、每天打几十斤,顶多三百来斤蜂蜜溅价给他,自己就能拿到户口本了。 现在居然直接要一千斤了。 一千斤金蜜是什么概念,只要能设法弄给小日子,一斤少说一百块钱! 一千斤就是……十万! 一辆纯进口的嘉陵摩托、也就是俗称的军绿铁驴,也才不要三千块钱! 还想弄着户口了之后,搞辆铁驴用作进出拉运呢。 田富康狡黠微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凑在他耳朵边儿喷着热气和唾沫星子: “十天后,玉良的大车能空车出村一趟,我想趁那档口,运至少一千斤蜂蜜出去。” “一天一百斤,难不到你吧?” “……”李良生满脸无语: “666。” 就这么任人宰割,可不是李良生的脾性。 既然你都狮子大开口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十天一千斤,行啊,但我有条件。” “你说!”田富康一副啥条件都能接受的架势。 “一块钱一斤之外,额外再给我十斤粮票。” “???”村长被这血盆大口给冲着了。 粮票都是定量印发的,搞粮票比搞钱还难。 不过这只是对普通农民而言。 田富康知道在黑河,不仅能私底下跟毛拉夫做腚沟子交易,也能找着买卖粮票的腚沟子黑市。 其实城里的外宾商店已经很多了,在这些外宾商店里买东西不需要粮票,只需要钱。 但农村人又没法去城里买东西,还是得用粮票。 虽然麻烦,但是他能弄着,不然他哪来那么多粮票借给村民弥补饥荒。 “十斤太……” “我感觉我要少了,金蜜那么金贵,怎么也得二十……” “行行行!十斤就十斤!” …… 李家,李建国和陈玉珠没啥胆子,门外的人潮散了之后,二人还是被吓的瑟瑟发抖。 扒了老村长一层皮、也被老村长扒了一层皮的李良生,灵魂叹息的回到家。 李建国赶忙迎了上去: “良生啊,看来现在还是不能大动静,把那些蜂蜜卖去供销社吧,留在家里太吓人了。” 见亲哥这胆小样儿,李良生就直接实话实说了,说是村长要收。 “村长给的钱跟供销社一样,但是村长能每斤额外给十斤的粮票。” “村长搞走资,关跟咱们小农民啥事儿,天塌了他顶着,把心咽回肚子里吧。” 听见这些话,夫妻俩终于松了些紧张。 嘀咕着今夜就悄摸送村长家去,夫妻俩就又回生产队上工了。 李良生把家里的坛子数了数,数来数去也就那十来个,根本不够的。 只能又摸走了大嫂藏起来的仅有的粮票,去供销社按二毛一个买了一堆酒瓶子。 回家刷洗擦干,便独自前往土坡子山,把藏起来的那些蜂巢也都给开出来。 忙活到了傍晚,近二十个蜂巢开出了二百多斤金蜜。 本来二百多斤已经很多了,属于大丰收! 然而在村长的狮子大开口之下,感觉也没那么多了。 夜里天一黑,李建国就着急忙慌又做贼似的去了村长家,私下一顿交头接耳后,以村长的名义牵走了驴车。 用驴车把蜂蜜给一车拉走。 前脚正装车呢,后脚,李良生也咣啷咣啷的回来了。 他的背篓里都是酒瓶子,里头全是蜜。 “哇,好几百斤,就是好几百块钱?”李建国心里感觉又危险又刺激。 “加起来差不多三百斤。” “好……” “哇!快来人啊!着火啦!!” 忽然间,静谧的村子里犹如炸开了锅。 哥俩先是听见了叫嚷,随后就瞧见村里的远处,嚯,汩汩黑烟正往天上冲呢! 一家子赶紧撂下手里的活儿,拎着桶子盆子就朝浓烟的方向跑。 王大贵和儿子王兵哭天抢地的坐趴在土路上,眼睁睁的瞧着自家屋子被烈火熊熊吞没。 第31章 王大贵家被恶意放火? 村里九十多户人家,大大小小近四百口人都拎着桶啊盆的过来了。 可是人再多,这样子接水也赶不上烈火燃烧的速度。 很快,本就破烂的三间陋屋就被烧成了乌漆嘛黑的废墟,只剩四面土墙光秃秃的竖着。 “完了,这马上冬天了,再重盖来不及了吧?” “谁说不是,还得糊炕,没炕取暖,有屋子也不顶事儿。” “王叔,粮食抢出来了吗?” 村民们揪心的叽叽喳喳。 王大贵听见有人在自己耳朵边问粮食的事儿,想到今早刚跟村长借的10斤粮票换买回来的10斤麦面。 他哭嚎的更凄惨了。 “没法活啦,没法活啦!” 村民们听着这哭嚎,心里也是心酸。 陈明亮一边寻思该咋办,一边忍不住的指责了一嘴: “咋这么不小心呢,平日里那防火宣传你是听不见还是咋地。” 听见这话,王大贵直接炸了,蹭的一下跳起来就跟陈明亮对骂: “说谁聋呢!说谁聋呢!!!” “咱活了这几十年了还能连火都不会使???” “咱又不是傻子!!!” 一向对谁都点头哈腰的王大贵,突然就跟被捅了肺管子似的,还跳起来朝他的脸臭骂乱喷唾沫星子。 陈明亮惊的人都傻了。 “哎呀现在不是吵吵的时候,赶紧拾腾拾腾,找个临时地儿歇一夜吧。” “就是啊,夜里零下好几度呢,就是冻不死人也能将人冻坏喽。” 村民们可惜的叽叽喳喳间,李良生拎着水桶站在旁边,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 寻思既然王大贵这么坚信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失火,难道还能是有人故意放火不成? 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白天时王大贵带头去马家闹的事儿。 转头跑一趟马家,马玉良开夜车去了。 他来到屋院后头往里偷听动静,耳朵一贴到墙上就听见了里头有人在平静的说话。 “儿啊还想吃啥,叫你爸从城里买回来。” “听说城里有洋饭馆,里头有牛肉吃,能吃牛肉不?” “牛肉……听说老贵了。” “想吃嘛。” 偷听了一会儿,听出来了是孙琴和马三波的声音,马三波的声音很平常,跟睡前的声响一样。 悄摸的翻墙头进到马家院子,透过窗户,李良生瞧见马三波正躺在炕上,好像一直没挪过窝。 再看自己身上,只是来回了几趟拎水灭火,身上就黑不溜秋。 马三波身上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干的,村里还有谁跟王叔有仇? 线索暂时中断,李良生回到火灾废墟前。 诶不对,王大贵在这儿,他儿子王兵呢? 正疑惑间,远处传来二人拉扯的吵吵声。 却见王兵正揪着刘二磊的衣领子,气势汹汹的一边揍他一边往废墟前拽。 “咱家是遭人放火了!就是他干的!”王兵愤怒的说道。 这话一出,全村震惊! 李良生也惊诧万分,怎么可能是刘二磊? 不过…… 他很快就看见刘二磊身上有可疑的痕迹。 他的破袄子上还残留着几片浅浅的灰白烟尘。 诸如麦秆之类的轻易燃物充分燃烧后,就会被烧成灰白的灰烬。 而周围所有人身上都是乌漆嘛黑的,刘二磊身上的情况,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二磊?不可能是你吧?”李良生开腔问询,要说村里谁最可疑,就是想破所有人的脑袋,也不会往刘二磊身上想。 他就是个脑壳不太清楚的傻愣子。 “咱、咱没、真没……”刘二磊被这场面吓的,本就不利索的嘴皮子,更僵了似的不听使唤。 气愤的王兵却不依不饶: “村里人都在这,就你不在!” “如果不是你!咱去到你家时,你急吼吼的要换袄子做什么!” 队长陈明亮和村长田富康眯着眼相互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眼神打量刘二磊身上的可疑。 “王兵,你先别激动。”陈明亮将王兵给拉开。 田富康把刘二磊稍微拉到一旁,谨慎的询问道: “今儿个一天没见你在生产队,你自个儿说说,今天做啥去了,尤其是最近俩小时,你搁哪儿呢?” 刘二磊除了激动的摇头,僵了的嘴皮子愣是蹦不出一句利索话来。 “反正,咱没、真没、这事真不是咱……” “别紧张,”田富康耐着性子引导他: “不是你的话,自证很简单的,有人能证明你最近俩小时不在附近,就能自证清白了。” “说吧,别怕。” 刘二磊依旧是激烈的摇头,紧抿着嘴唇子,这下不是他嘴皮子不利索说不出利索话了。 而是直接闭嘴不乐意说了。 这愣脑壳把田富康都给整不会了,想不通他脑壳里想啥呢这是。 “这事儿得上报的,县里会来人,你不说就要被当成嫌烦给捉走了。” “伯伯想信你,可你得说话呀。” 很快,刘爸刘妈也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见儿子被当成了放火嫌犯,二老也急的不行。 “给老子快点放屁!你下午到底去哪了!”老刘急也没法给儿子作证。 因为他们夫妻俩今儿一天都在生产队,确实没跟在儿子跟前。 “你快说话呀!你到底去哪了!”刘大娘急的上手直接去扇他后脑勺,试图给他扇出个屁来。 老刘就更凶了,直接踹了刘二磊一脚。 同时还满脸恳求的对田富康和陈明亮急急说话: “大队,村长,您二位给咱点儿时间,咱儿子是太紧张了,他一紧张就这死出。” 刘二磊从来没被这样逼过,仿佛只身一人,落入了恶鬼群里。 所有恶鬼都在凶狠的盯着他。 吓的他浑身抖若筛糠,抖啊抖的,就成了不受控制的抽搐。 抽搐了好一会儿,他爸妈也没发现不对劲,只顾着着急的逼他赶紧吭气儿。 李良生隐隐感觉他好像不太对劲,那嘴唇子咋一下子就刷白了。 还……翻白眼? “别逼他了。” 李良生猛然意识到刘二磊受不住这境地,被逼出啥病了。 赶忙上前去护着一下。 大脑高度集中的此时此刻,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啊,我知道了!”李良生恍然大悟! 转头,他郑重的对陈明亮和田富康说道: “火绝对不是二磊放的,我知道他下午在哪!” 第32章 刘二磊倒霉背锅 李良生将田富康和陈明亮单独拉到一边,又单独的把刘二磊拉了过来。 四人单独的交头接耳。 “村长,陈队长,二磊今天肯定是去土坡子山捣蜂蜜去了。” “蜂巢里都是黑蜂子,得烧麦秆儿冒烟把蜂子给熏走,他身上的白灰肯定就是这样蹭身上的。” 说话间,李良生转头看向刘二磊: “你说,是不是这样?” “别怕,就算这是走资,那也是我叫你走的,天塌了先砸死我,砸不到你身上。” 刘二磊眼神怯懦的看着李良生。 可不就是被马三波那套走资指控给吓着了,这才情愿被打也不敢说出来。 “良生哥,说了真没、没事?” 一听他终于开腔,话音还傻不愣登,即便没有直接坦白,这话里话外的,事情已经明了。 田富康和陈明亮心里也清楚了。 “走不走资的,那得我拍板儿才算。” 陈明亮硬着头皮,反正村里早就走资成筛子了,谁家都有三分私田,相比之下,私人捣蜂蜜卖给私人,跟开私田半斤八两。 其实县里早就在传这些风声了,开大会的时候也有人提过,有的村子甚至已经取消了生产队和大锅饭。 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各家各户种私田了。 只是县里还没落下最终决定,他肯定不敢让村里僭越县里。 “二磊啊,你别听别人吓你,只要你说实话,没人会因为你说实话而说你有问题。” “不说实话才是有问题。” 田富康沿着刘二磊那愣脑肠去说顺溜话,刘二磊的胆子可算给安抚了下来。 他心虚的低下了头,咕哝着坦白: “咱不比良生哥手熟,咱手生……捣了一下午也没捣下来,还给咬的不轻……” 听见这话,陈明亮拉过他的一只膀子,都不用撸上袖子,就能瞧见他那手背被蜂子叮的肿成了红面馒头。 “呼……”陈明亮替刘二磊松了口气。 恶意放火那是板上钉钉要打靶子的,不是就好。 乱七八糟的一夜就这么过去。 村民们稀里糊涂,瞎传着刘二磊烧了王大贵屋子的闲话。 李建国连夜把蜂蜜悄摸送去村长家。 第二天天一亮,村里就来了一车穿中山装的人。 在废墟周围转悠了几圈,又把刘二磊给单独叫去了生产队。 八卦的村民围在周围竖着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可是啥也听不着。 村民们都寻思着刘二磊十有八九会被县里抓走。 哪料这寻思还没寻思多久,刘二磊就被放出来了,过不多会儿,县里人也开车走了。 就像这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没人需要担责任。 这下子,风言风语传的更扑朔迷离。 有说是刘家往上头送礼免灾了的,有说是村长和队长不想闹大才帮刘家瞒着和稀泥的。 反正啥猜想都有。 …… 李建国从来没试过高兴到睡不着觉的滋味儿。 昨夜把蜜子往村长家送完之后,村长居然当场就数了整整十张十元大钞给他。 至于粮票,村长说暂时手头里没有,等过几天再直接交到李良生手里。 手里攥着这么多钱,李建国高兴的琢磨了一夜的事儿。 自家这破院子虽然不小,但是屋子就三间。 东西各一间睡觉屋子,中间一间堂屋,而且还是几十年前岳父年轻时盖的土砖屋。 早就旧的不行了。 有了钱,能重新盖新屋子了! 盖成两排夹院儿那种,这样就能跟弟弟各住一排了,还敞亮! 李良生不知大哥在琢磨什么,他早上天还没亮就又钻进了土坡子山。 熊瞎子夜里觅食,吃饱了之后估计还会掏蜜子当饭后甜点。 于是他大着胆子连夜找回了自己的树壳子,在山里一顿乱钻,主动去找危险的熊瞎子。 早几十年前,山里的熊瞎子比现在多,那会儿打猎也是正经营生,没啥走资不走资的说法。 那会儿还能使猎枪,所以熊瞎子绝大部分都被打没了。 后来搞了集体公社,大家都在生产队干活,渐渐就没了打猎的。 不然现在也不至于遇见熊瞎子这么少见,而是熊瞎子隔三差五往村里嚯嚯才是。 天蒙蒙亮时,李良生可算听见了蹭树的巨大声响。 他谨慎的躲在树壳子里,沿着窟窿眼儿边往外头张望边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 果然再次给他瞅见正挂树上呼哧呼哧喘热气儿的黑乎乎狗熊子。 那黑熊瞎子晃悠着黑乎乎大掌,笨拙又僚利的驱赶着嗡嗡的蜂群。 “啪叽”一声,被熊掌刮着的蜂巢从树上跌落,溅着金蜜糊了一地。 熊瞎子慢悠悠的蹴溜下树,抱着流蜜的巢球,一边舔一边慢悠悠的走了。 李良生美滋滋窃喜,剩下的巢子都是咱的了! 等到天彻底亮透,四下没了动静,他这才钻出树壳子。 照例的用带来的厚袜子套上脑壳,双手也套上厚棉袖套。 一身简陋的防护,拎着斧子就嘿咻嘿咻一路砍上了树。 哇塞,巨大又隐蔽的树冠子里,又藏挂着十几颗巢子,个头一个比一个大! 烟熏!火燎! 毫不客气的将十几颗巢子全用绳子栓吊着放下树,特意摞着背过来的四个竹筐子,勉勉强强全兜下了。 再将筐子穿捆起来,一路拖拽着。 回家! 要是能尽早弄辆绿铁驴就好了,左右各能挂俩筐子,屁股架子上再固一个。 一趟能拉老些东西了。 这手拖肩背的,哪能背多少东西。 回到家里,恰好李冉冉周末不上课,陈玉珠也在家里,没去队里上工。 昨夜刚把这烫手山芋送走,哪想这大清早的,李良生又弄来了这么老些。 危险刺激又激动人心。 “哇,又有蜜块块儿吃了!”李冉冉没多想啥,只知道又能吃上了。 而且老爸不在家,她能趁机想吃多少吃多少。 陈玉珠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一边搭把手一边对李良生焦虑的嘀咕: “要不咱最近别碰这茬儿了,怪吓人的。” “开完这些赶紧送去村长家,就别去打了。” 李良生知道嫂子胆小,心里不可能答应,嘴上还是笑着“嗯”了一声。 “也是奇了怪了,”做活间,陈玉珠闲聊的跟李良生嘟囔: “往时队里天天叫嚷着旷工扣工分,今早我去了之后,却说没啥活要做,想回家就回,也不提扣分了。” “啥情况嘛。” 第33章 户口本! 生产队的变化,看似是县里来过人之后产生的,其实大风向早就开始变了。 只是现在才迟了好几年的吹进大兴安岭。 李良生也不说破,反正对他来说,在这股新风吹进村子里之前,他最在意的事儿就是户口本。 “反正五月份才开始移栽,现在田里只能种菜,要不了多少人手,不去就不去,反正不扣分就行。” “嗯,”陈玉珠心想,工分少挣了,但小叔子出息了,两头一划拉,家里也不会受影响: “一会儿开完了蜜子,我就烧饭去,你去队里把你哥叫回来,队里还是大锅稀饭,你哥肯定吃不饱。” 家里有钱了,陈玉珠也舍得大方吃了。 她打算蒸上二斤白米饭,再买二斤猪五花,给一家子烧一顿纯肉吃。 虽然这一顿吃下来,粮票刚好见底。 但是村长说了,过几天就把欠的粮票给补上来。 好几千斤的粮票,这辈子摸过的票全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忙活了一上午,十几个巢球又开出来了将近二百斤金蜜。 陈玉珠就赶忙蒸上米饭又买肉去了。 家里的坛子瓶子早用完了,这下全是用的盆子桶子接。 李良生寻思这样盛的蜜不保质,得赶紧送村长家去,免得坏了也算自个儿头上。 现在虽然还是白天,但他觉着没啥好藏着掖着了。 去生产队叫大哥回来吃饭,顺便又借走了队里的驴车。 光天化日的就敢用驴车拉着蜜子往村长家走,也果然招惹来了一些村民的议论目光。 来到村长家,田富康瞧见驴车,眼珠子泡了油似的锃亮盯着。 果然没有因为他白天就过来而敏感。 “帮我端进来放西屋里头去。” 几趟里外忙活,村长去队里借来了重力秤。 一通掌秤,差十斤够二百斤。 “好小子,真能干呢。” 眼珠子在村长眼眶里滴溜一转,也不知他肚子里又起了啥主意: “明早可以歇一天,后天准时送保底二百斤过来。” “早点去到食堂等我,你想入户口的事儿,明儿就先给你通过村民表决。” 外人来村入户定居,得全体村民同意。 瞅着村长那满脸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李良生也看不透他打算用啥法子取得所有村民的同意。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通过,下午就能去县里,把你的户口本拿到手。” 李良生狡黠微笑: “那就先谢谢村长了。” 回到家,陈玉珠已经把猪五花炒的金黄金黄,猪肥油不掺一点儿水的满着半个盆儿。 李建国端着一碗大米饭,用勺子舀了几勺猪油,把米饭给拌啦拌啦,碗里的米粒子顿时粒粒分明的油光蹭蹭。 “晓桂姑娘,出来吃饭吧。” 陈玉珠很大方的撩开西屋帘子,客气的叫张晓桂出来一起吃饭。 她已歇了好些天,现在脚已经不用吊着了,拄着木棍儿撑着咯吱窝,就能挪动下床。 虽然已经跟李家人接触了好些天,可是一到吃饭时还是很不好意思。 这些天吃了人家好几顿肉,真羞得不行了。 现在隔着帘子瞅不见外头烧了啥菜,但鼻子能闻见,又烧肉了。 “哥,姐,您们吃吧,我不饿,谢谢您们。” 隔着帘子听见这话,李良生嗤嗤地笑。 还这么严肃用词的客气上了。 不过他也清楚缘由是啥。 “晓桂姑娘,快出来吃吧,下午还想你搭把手做点儿活呢,”李良生冲屋里头说道: “我最近老是进山,鞋都给走坏了,你会纳鞋底不?” “我还需要些筐子和麻袋,筐子你会编不?麻袋你会织不?” 李良生提的这些,都是以前张晓桂在家时做惯了的零碎活儿。 自己腿不行,但手可以活动的。 劳动之后再吃饭,心里的负担也能消一些。 “会的会的!良生哥,您帮咱弄麻线和竹条子来,咱就能编织出来!” 李良生笑着瞅向大哥大嫂,俩人心里也清楚情况。 陈玉珠哭笑不得的又说道: “那你出来吃饭呀,吃饱了才好干活。” 可算给张晓桂说动走出来了,就是还一直低着头。 油滋的厚切五花段儿,张晓桂眼珠子都要掉油盆里。 “放心大胆吃,两斤呢,咱家不缺吃更不缺肉,”李良生宽心一声: “就缺筐子和麻袋子。” 心理负担没了,张晓桂彻底放平了心,抬筷吃了起来。 吃一口就感动的要哭一下。 “呜呜,太好吃了,肉咋能这么好吃。” …… “滋滋滋——” “全体通知,请所有村民前往生产队食堂,准备开村民大会。” 村里的破喇叭,一年到头响不了几回。 大清早被喇叭声惊醒后,李良生寻思入个户需要动用这破喇叭嘛。 随后也骨碌起身刷牙洗脸往生产队赶去。 陆续间,偌大的食堂里进来了近二百口子人,村里的153户户主,有男有女,渐渐到齐。 “咳咳,”村长站在前头,先清了清嗓子: “是这情况,李良生来咱村儿也有一段日子了,他想正式落户到咱村儿,这需要咱们全体村民一致签字同意。” 说话间,嘀咕四起。 李良生失望的揉搓着脸,还以为村长有啥顺溜办法能一次性搞定呢,不成想还是循规蹈矩这套。 就是用后脚跟想…… “咱家不同意!” 后脚跟还没想完,预料之中的声音就嚎了出来。 马三波心里恨死自己了,如果按这种方式表决的话,他肯定一百万个不同意。 再看他身旁,马玉良也没拦着他。 生产队队长陈明亮是打心底里嫌弃李良生。 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好吃懒做了,但还是看一眼嫌一眼。 嘟囔声渐渐变响之时,村长从食堂前头走向食堂后头。 不知何时,食堂后头靠墙摞着老高一堆东西,还用桐油布给严严实实盖着了。 村长伸手揭开桐油布,里头的东西也映入所有人眼帘。 是一个个装得鼓嚢囊的黄麻袋子,一层摞着上百,高高的摞着小三十层,高的都快摞上了房顶。 陈明亮心里起了疑心,这么多鼓囊的麻袋子,啥时候搬运进来的? 我咋不知道这情况呢? 却听村长洪亮着话音,又继续说道: “良生后生立了大功,这些是县里奖励他的。” “大家只要签个字,就能一户领走二十斤。” ??? 这话一出,村民惊讶,李良生却听不懂了。 我立啥功了我? 这些麻袋子,里头都是粮食? 第34章 宅基地! 村长你瞎扯啥呢,嘴里没个谱,扯也不扯靠谱点儿的。 李良生在心里犯嘀咕,一堆堆村民斜着眼珠子朝他瞅,瞅得他心里一阵阵虚。 啥玩意儿这是,入个户,还要这么麻烦。 “好!咱签!” 写俩字儿就有二十斤粮食,村民果然骚动起来,蛄蛹着上前去签下大名,然后扛一包粮食走人。 越来越多人如此照办之时,马三波却不乐意了: “他立啥功了?咱咋不知道的?” “村长你得说清楚!” 打死他马三波他都不信李良生能立功,这情况的出现概率,比叫他见鬼还稀罕。 本身村长也是瞎找个由头鬼扯的,一经这问,他不得不又鬼扯了几句瞎糊弄话: “那不是王大贵家着火了嘛,刘二磊个傻愣子差点被县里捉走了,县里已经查清楚了,是意外。” “还是良生帮着做证查清楚的。” 这茬子一提,马三波再不敢多说话了。 意外?已经按意外结案了? 太好了,他狠狠的松了口气。 而正要上前签字的王大贵却不服了: “意外?不可能是意外!肯定是遭人放火了!” “咱家房子烧了!却是他李良生立的功?你瞎鬼扯!” “凭啥他有奖励,咱就要自认倒霉自认损失了!” 咋呼一起,众人的目光又开始寻摸到刘二磊身上。 刘爸刘妈也跟着被盯的心里一顿虚,着急忙慌签了字,就带着儿子逃似的走了。 王大贵想去追,却被村长亲自给拦下。 “哎呀,反正不是刘二磊放的火。”有些话没法当面讲清楚。 可正是因此藏着掖着瞎糊弄,王大贵就越觉得肯定是刘二磊干的。 气呼呼的撂开村长就冲了出去,要去刘家闹个说法。 村长叹了口气,算熊,你爱签不签。 反正有一半人签字同意就算数了,少你一个,我还省了二十斤米呢。 陈明亮原则底线高,他看不过眼村长这样乱来。 可他还没开腔说话,就被村长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也有份儿。” 对村长来说,很多事情都是可大也可小,总之事儿办成了就行。 糊弄糊弄,也就过了,谁还能追着他瞎纠结。 王大贵就是个小农民,还欠自己那么多饥荒,再折腾也折腾不出啥大幺蛾子。 拿到签字单子,田富康就离开了嘈杂的食堂,赶着驴车去了趟县里。 等他再回来时,猪肝色儿的户口本子,里头只有一页,就这么顺溜的送到了李良生手上。 好像今儿一天看似全村折腾,实则不过轻飘飘的小事一桩。 “不过村长,你居然舍得用二、三千斤粮食换个签字,这么多粮食,究竟哪儿弄来的?” 李良生好奇万分,忍不住的悄声打听。 “嘘……”村长笑眯眯: “用蜜子跟赵先生换的。” “哦哦哦。”李良生恍然,原来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以为真是你大方呢。 “为了你的事儿,我赔了二百斤蜜子,你得额外再多弄二百斤给我。”村长也适时的朝他泼来了一盆冷水。 此刻,气氛微妙。 一老一小各眯着眼,相互眯瞪着对方。 李良生心想:你这狡猾贪婪的老东西,等蜂蜜的事儿结了,赶紧摆脱你这见缝就钻的吸血鬼。 村长心想:你这小吗喽,逃不出我的五指连环山。 “呵呵,呵呵呵。”李良生忍不住的嗤嗤的笑。 “嘿嘿。”村长的笑容那个狡猾。 分地的事儿暂时惦记不上,全村都得再等一段时间。 但是分宅基地的事儿可以先落定了。 田富康跟李良生一起回了李家,就在李家旁边,指定了一处空地给他,往后他的宅子,能在这儿盖起来。 最后的事儿交代之后,村长就悠哉溜达着走了。 李良生寻思,上辈子入户到大嫂名下,好像啥也没出吧? 这回居然是二千多斤米搞定的。 李良生使劲的回想上辈子的事儿。 入户到大嫂户口本里那几天,大哥跟大嫂的脸都皱巴巴的,好像心事重重一样。 忽然的,李良生想起大哥总是会翻看木柜子里小心收放的某个作业本。 隐约间,上面好像就是一排排的签名。 “啊……” 李良生恍然大悟。 上辈子为了他能顺利入户,是大哥大嫂逐户的乞求,才求来的一个个签字。 虽然没有物质代价,代价却是大哥大嫂的尊严。 “良生,宅基地定在这了是吗?” 李建国兴高采烈的从自家院子走出来,瞧见地上用白灰方方正正圈下的地皮。 他的表现比李良生还兴奋。 “太好了,就在旁边,以后也能相互照应。” 李建国本想用那几百块钱翻新旧屋的,既然宅基地定了,那就先拿来给弟弟盖屋子。 旧屋又不是不能住,晚点儿再重盖也不影响生活。 不知大哥心思的李良生,心想着自己赶紧把屋子给盖了,大哥大嫂就不用再因为自己的寄居而遭人闲话。 “我打算先盖一排,今冬先住着,明年开春再在院子两侧各盖一排,用来存放东西。” 弟弟高兴,且还知道规划未来了,李建国心里更高兴: “好啊,你想咋盖就咋盖,钱就收在抽屉柜最下层的里夹层里,平时存放粮票的位子,你知道的。” 李良生心想,就那几百块,够个嘚,砖钱都不够。 还是得赶紧打猎挣钱。 还想要个铁驴,想的要命。 有了铁驴,就能狂浪天涯到处卖山货了。 去村长家索要装蜜容器的路上,路过王大贵那被烧成了废墟的家。 王大贵和王兵正可怜兮兮的收拾着废墟。 啥都烧没了,明知道没任何能收拾出来的东西,父子俩却依旧不愿就这么认了。 不过县里真以意外结案了?李良生也打死不信。 火烧的那么迅速,起火点就肯定不止一处,这就明摆着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了。 见父子俩这么可怜兮兮,无依无靠,夜里好像还是在生产队的库房里过夜的。 李良生一通寻思,就凑到王大贵面前提议道: “王叔,我宅基地定了,刚好也得盖屋子,要不你们顺道一起的,帮我晒土砖吧。” “胶料我出,泥你们自己挖,一块砖算3分钱。” “一边盖屋子,一边还能把钱挣了。” 听见这话,王大贵可算听见了一回好事落自己身上,当即连声的“好啊好啊”。 第35章 铁驴啊,铁驴…… “诶,良生,你说的胶料,啥意思?”王大贵又高兴又必须追问一些疑惑: “往常不都是打泥坯子,再和和麦草,就这么晒干嘛,啥子胶料?” 这年头还没法买烧砖厂烧出来的红砖,更无法买水泥来砌墙。 李良生知道没有红砖水泥可选的情况下,最结实耐久的土砖,就是长城砖。 长城砖是用黄土和石灰和熬的米面糨子按比例混合,再用火烧制而成。 不仅颜色是青灰色、比土黄泥坯子好看,还好几千年不带坏的。 替代砌墙水泥的黏合剂则是石灰、草木灰加上米浆子按一定的比例调和而成。 那结实的不要不要的。 给王大贵这么一通说道,王大贵满脸的悟了。 他本打算把自家屋子收拾收拾,就在原有的土墙框子上重新盖。 他家原本的土墙,土砖都是六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的晒制土坯。 这么一听,自己心里头也有点儿发痒。 不过这多了一道胶料和烧制的流程,光是要烧掉的煤都是一笔他付不起的开支。 但烧比晒快,烧的话三天就能烧好。 晒得晒上十天半个月,而且要是遇上刮风下雨,那就得晒一个多月。 时间线一拉长,本就朝不保夕的家底儿……撑不住的。 “那啥,良生啊,叔乐意给你烧砖,只是……”他难受的瞅了一眼只剩黑墙的自家屋子: “咱家啥都没了,吃饭都成问题,生产队又忽然说没啥活要干了,不要咱去干。” 李良生懂,不就是怕饿肚子嘛。 “一块40、20、20的砖,三分钱,额外我再按天给叔您和王兵一人10斤粮票,您看咋样?” 有粮票就好办了! 一人10斤,二人一天就是20斤! 相比生产队那7毛1个的工分儿、1人1天挣12个也才不到1块! 父子俩浑身都是劲儿。 叫儿子拉运黄土、和泥,自己照模子框砖。 一天能打出至少1000块砖来! 这都多少钱了?三十块钱!! 算术题一算清,王贵心里又兴奋又激动,巴不得这活计能长久做下去! 说到长久…… “良生,你打算将屋子盖多大?我得算计算计你需要多少砖。”王大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院子需要用砖四面摞起,摞个2米高,整个院儿是15米乘15米,”李良生粗略的给个大概,其实砖他需要挺多的,多一些也没事: “屋子就是跟村里旁人一样,中间堂屋,两边各一间东屋一间西屋。” “额外还得盖一间灶房和茅房。” 李良生一边说,王大贵一边心算。 光是围墙都得一万块砖了,三间屋子又是各将近四千块砖。 茅房和灶房小一点儿但也得小二千,两间加起来又是将近四千。 拢共就是…… “砖拢共二万六!一块砖3分!拢共780块钱!”王大贵高兴的嘴比心快,兴奋的话音直接从心里飞出了喉咙。 一天烧一千,这个月都有活儿做! 这价钱很便宜了,但只是对李良生而言。 对村民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您要是不放心,我就按天给您算钱,还有您往多了烧,五万我都要的下,我哥那破房子我也早就想给重盖了。” “六万也要的下,还有瓦,瓦等砖齐活了再跟您合计。” 王大贵和王兵激动的手足无措,这还有啥好唠的,赶紧开干! 有事做也顾不上难受了。 算算银子,六万,那就是1560块钱! 再算算票子,一天20斤,俩月就是600斤! 都老多老多了! “兵子!快去村长家借个木车来!还有装土的筐子!” “我去队里借俩铁锨!” 父子俩兴奋而去。 李良生砸吧着嘴。 这么快就搞定了户口,还有盖屋子需要的砖也唠好了。 房子车子票子,接下来得赶紧好好打猎,把想的要死的铁驴给弄一辆到手! “良生哥?” 正要回家带上装备钻山去,四周附近不知哪儿传来一声压着嗓子的叫唤。 转头一通张望,这才从土路牙子底下瞧见鬼鬼祟祟的刘二磊。 这家伙做贼似的,不过脸上咋起了这么十几个红包? “你打蜜子去了?打着了吗?”瞅他那胆小如鼠的贼样,不知有啥好心虚的,李良生只好主动朝他走过去。 刘二磊这些天可不好过。 那王大贵父子天天的去刘家闹,也不知咋想的,就咬死了认定屋子是他刘二磊烧的。 刘二磊愣头愣脑,也没有琢磨这事儿对劲不对劲的意识。 只是这么天天被闹,底气也被闹虚了,心里只想着赶紧挣点儿钱,凑一百块钱赔给他,叫爹娘能安生过日子。 也没想过自己为啥要赔一百块钱。 但这些他都没跟李良生说,脸上只洋溢着有所收获的喜悦: “我昨夜去了趟熊洞,那熊瞎子不在里头呢,倒是撂了好几个巢子在洞里。” “我就给摸走了,嘻嘻。” 好家伙,从熊窝子里摸东西,胆子可真够大的。 万一熊在里头,不就是把自个儿送熊瞎子嘴里了? “往后别这样冒险,一会命折里头有你哭的。”李良生替他心惊肉跳: “哪有你这样干的。” 嗅了嗅鼻子,这家伙,身子又是一股酸臭味儿: “叫你洗澡也不洗干净,这臭的,下回熊瞎子都能沿着你的味儿找着你。” 刘二磊低头,左右闻了闻胳肢窝,鼻子已经给熏惯了,这么一闻也还是能闻到。 他憨憨一笑: “洗了,真洗了,那天你叫咱回去洗澡,咱回去之后立马就烧了热水好生搓了搓。” “搓下来半缸子泥呢,身上搓的呲溜滑,茶壶都给搓了一顿,搓的细皮嫩肉滑溜溜。” “只是没袄子换洗,这味儿不是身上的,是袄子上的。” 刘二磊好生一通解释,解释过后才笑嘻嘻的继续正题: “熊窝子里掏出来的巢子,刮了二十斤蜜子出来呢,良生哥你不是说跟咱收的嘛。” 说到这,他又腼腆笑着低下头,反正就是想要钱又不好意思提这茬儿。 村长都敢光天化日收蜜子了,还借花献佛的在村里撒了小三千斤粮食。 说明他已不怕自个儿的物资门道被人知道。 那就不用夹着自己了: “你直接弄去村长家,村长不仅给钱,还给粮票呢。” “哇?真的?” 第36章 撵兔子,找熊粪! “快去吧,我得回了,得进山瞧瞧那些套子套着东西没。” 李良生不想耽误工夫,买砖是一大笔开支,买铁驴的开支比盖三处大院还多。 打发走刘二磊就想赶紧进山林打猎去。 而猴急想要钱的刘二磊,一听李良生马上要进林子,也想跟着去学学。 “蜜子卖钱不急,昨夜就藏屋里去了,良生哥您带咱一起嘛!” 寻思多个人打下手能事半功倍,李良生没拒绝。 “走呗。” 可能是被李良生嫌臭,刘二磊这一路的,一边走一边时不时闻一鼻子自己的胳肢窝。 嘟囔着挣了钱做个新袄子,身上就不臭了。 斜眼瞅他间,李良生敏感的瞧见他胳膊上怎么青紫了一大片? 直接上手去往上扒拉他的臭袄子。 这家伙,肋巴排骨上,后腰上,一片片的淤青。 “这都咋弄的?”李良生从来没想过,刘二磊这么老实巴交愣头愣脑,居然被殴打也不吭声? “谁打的?” 刘二磊本来都忘了这茬儿了,经李良生这么口气严厉的一问。 那天的情况,以及之前挨过的大哔兜,记忆全浮上了眼前。 莫名间,本来都习以为常了的事儿,一下子惹的鼻头也委屈的酸了。 “我跟你说你别跟马三波说啊。”刘二磊胆小,怕说了又惹出事。 却没意识到这句话一出,接下来的话都不用说了。 已经冤有头债有主。 “马三波打的是吧,理由是啥?” 刘二磊纠结了好一会儿,不太好使的脑子,时间一长,几秒前的纠结也忘了为啥纠结。 就一股脑子全嘟囔了出来。 “他让我去队里告你,我不乐意,他就踹我了。” “我要是真去告了,那不就得换你揍我了。” 李良生的鼻子老牛喷气,马三波这个瘪犊子,真就是把欺软怕硬写脸上了,咣当了一肚子的坏水。 想不通马玉良大爹这么好个人,咋生了这么个胎盘。 对了,平日里总能瞧见马三波在村里下晃荡,村大会之后到现在,都没瞧见他。 估计也是知道自个儿坏事做多了怕遭报应,不敢出门了。 李良生按下火气,铁驴重要。 先打猎再说。 连着好几天,李良生都带着刘二磊往土坡子山里钻。 由于土坡子山太接近村子,平时烧不起煤的村民都会在这片儿砍树当柴。 所以想在土坡子山打猎,得走老了深才行,只是靠两腿也走不了太远。 李良生教刘二磊找兔子洞,找着了之后再用枯枝嫩草捆个草捆捆,塞进兔洞里后点火,半潮的草捆子烟浓。 这烟就顺着兔洞灌进去了。 兔子洞好几个出口,但只要找着一个就成。 找着了之后再用烟把兔子给逼出来,再接着下坡撵野兔。 蹦跶着跑的野兔,上坡跑的麻溜,但下坡就不行了,一蹦跶就摔打滚儿。 一个在坡上往下撵,一个在下面用筐子扣。 兔子这玩意儿死能生,再稀荒的山林,也不缺兔子。 只是这玩意儿偶尔吃能行,由于浑身都是瘦肉没啥脂肪,当野味尝鲜合适,长期吃就不行了。 但有总比没有好。 比套兔子更快见着收获的撵兔子,叫二人干劲十足。 再山里一天扑棱下来,逮十几只兔子,轻而易举。 一边逮一边还能寻寻熊瞎子的动静。 熊瞎子拉一次粑粑能拉出四五斤那么一大滩,半固半软的黑条条。 一截有半个巴掌大,瞅着像整条煮熟晒干的黑乎乎地瓜干儿。 能找着熊瞎子的粑粑,就能大概锁定熊瞎子的活动范围。 粑粑出现频率高的地界儿,大概率就是熊瞎子吃饱喝足后找蜂蜜当甜点的地方。 提前将树壳子拖过来,再在山里找个确定安全的过夜庇护所,再带够过夜的干粮,才能走的更远。 反正土坡子山外围除了能挖些药草、撵点儿野兔,基本上别的就甭想了。 李良生在琢磨长远时,刘二磊在高兴眼下这几天已撵到三十多只野兔。 每天回家,老爹老娘就高兴的要命,夜里悄摸的烤兔子吃,吃的满嘴满脸油儿吧滋。 由于每天回来都能带回兔子,再加上王大贵就跟上瘾了似的,每天天一亮就准时过来闹。 闹俩小时到七点了就准时走。 默许儿子跟李良生打猎去,也能叫儿子落个清净。 二老也想赔点钱算了,可又寻思,不是咱家孩子干的坏事。 要是赔了钱,岂不是承认自家孩子做了坏事? 反正心里那个纠结。 马三波这些天都不敢出门,得知县里按意外结案了之后,又搁家里躲了几天才敢出来见人。 火就是他放的,只是他不傻,是他去北边找人来放的。 什么玩意儿也敢纠结大伙来咱家闹事。 村里经这么几顿连续的鸡飞狗跳,现在队里也不计较那几十亩菜地的损失了。 反正没要他马家担着,只是有没有均摊到村里,这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这日敢出门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李良生家附近。 暗中悄悄蹲了好一会儿,终于蹲见了李良生和刘二磊。 瞧见刘二磊是铁了心要当李良生的狗腿子,这给他气的。 又见二人都背着竹筐子,手里还拎着满满当当又乱蛄蛹的好几个麻袋子。 火气加上酸醋,在肚子里一顿咕噜咕噜。 “良生哥,我回了哈。”刘二磊进了李家没几分钟,卸下浑身的家伙事儿,最后只拎了个麻袋就高高兴兴走了。 马三波直接从暗处冒出头来,黑着脸大步流星跟上。 “刘二磊……” 阴沉的话音刚出仨字儿,可能是最近老在林子钻,身子脑子都变灵活了。 刘二磊听见声响,回头瞅了一眼。 瞅见马三波那黑的滴油的臭脸,不等马三波再说出第四个字。 拔腿就跑了! 哟,马三波也是奇了。 以往瞧见他就跟孙子似的凑上来点头哈腰的刘二磊,居然好像变聪明了点儿? 还知道跑了? 还想半路打劫,这如意算盘也落了空。 肚子里的火气更凶了。 “谋私是吧,看我不去村长和队里告死你们!” “拉去县里戴纸帽游街示众!” 这些天的李良生总是早出晚归,晚归之后吃完饭,就又出门去了。 且还连夜不归。 也是托勤劳的李良生的福,张晓桂天天都能跟着李家一起吃上肉。 只是很好奇,他天天的都做啥子去了。 第37章 晓桂姑娘还挺有眼力见儿 明明那么忙,天一亮就骨碌起床了,天快黑才回来。 但照样不耽误给她煎草药,一天二顿药,一顿没缺,顶多早上那顿是凉了的,得嫂子姐帮她热一热。 腿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好的也很快。 一旦能活动,就不想天天躺着,只做些编筐子织麻袋的活儿。 想出去转转。 不知不觉,她已在村里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都没出去瞧一眼这个朴素的村子长啥样子,就是怕自己活动不方便,要人搀扶的话就是耽误旁人。 她摸来木拐顶着胳肢窝,支撑着身子吊着右腿往外头挪。 出了院子,就瞧见了王大贵父子,父子俩正在的旁边空地上热火朝天的忙活。 王兵用木车把挖的黑泥拉运过来,再用细竹条编的筛网将泥筛一遍,筛掉里头的杂质。 而一旁还架着个大铁锅,锅里正熬煮着面糊糊。 老王就在旁边将筛好的泥加水搅合成稀泥,巨大的木锤一顿一顿的砸抡,给泥浆给砸细匀了。 再将面糊糊和稻草混里头,又是一顿木锤乱抡。 最后用铁锨一啪叽一啪叽的铲进木模子里,抹子将表面抹平。 一块块湿土砖,已排了十几排,放阴凉处晾一天。 昨儿晾的土砖已基本成型,摞起一米多高围成一圈,中间烧木柴和煤炭。 这样正烧着的摞子也十几处,每处摞有约莫一百多块。 这砖跟张晓桂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以前她只见过土黄色的,而眼前这堆却是黑色。 烧过之后的又变成黑青色,也是稀奇。 “叔,您们这是要盖房子吗?”张晓桂笑着跟王大贵搭话。 忙的挥汗如雨的王大贵回头瞄了一眼。 早就知道李家在山里捡着个姑娘了,供销社的大夫王济世隔三差五要过来给她看病。 原来是腿伤的这么严重呢,也是头一回瞧见这姑娘。 还一听就不是本地口音的,王大贵下意识瞄了一眼自家儿子。 不过王兵才13岁,还小,可惜了。 不然讨老婆的事儿也能……着落着落。 回过神后,老王才寻思自己咋琢磨这事儿呢,该琢磨儿子都13了还没去上学才是。 这年头,哪怕是村里,不识字的也都是些老东西,儿子绝对可不以是个文盲。 只是过去这些年在生产队里做活,年底结工分时,一天到头扣掉口粮和饥荒,就能剩个几十块钱,三十都没有。 上小学得交一学期五块钱的学费,一年就是十块,还得自己想办法带饭。 真掏不出来。 也想不通自个儿虽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但又不是懒汉,天天在队里干活,咋就穷成这样。 村里天天嚷嚷宣传那啥九年义务教育。 那不是在说国家有义务让所有人都接受九年教育。 而是每个人都有义务花自己的钱去受九年教育。 “啊,这不,良生后生要盖屋子,我在这帮着给烧砖呢。”王大贵回过神客气的对张晓桂客气一声。 原来是给良生哥烧的。 瞧着面前这热火朝天的阵仗,那少年忙的马不停蹄,一车黑泥拉过来筛了之后就又赶忙的去拉下一车。 老叔子应她一声后便继续抡锤子忙活。 既然这么忙,又是帮良生哥的…… 她不再打扰父子俩,默声的在老叔子掐时间撂下木锤、去搅合搅合正烧着的面糊,再回头继续抡锤后。 她就撑着自个儿走到大锅子旁,主动帮着打下手。 王大贵稍微瞥了一眼,这么有眼力见儿的姑娘呢。 以为只是出来透透气的,谁想竟还搭把手了。 再次可惜一声自家儿子还太小,没福了。 见她撑着站着,搅合笨重的面糊怪吃力,王大贵主动说道: “这活计费劲儿,搅合几下就胳膊酸痛了,要不帮忙去捆麦草呗,捆好之后我儿子再用车拉过来。” “好。” 张晓桂问去哪捆,王大贵告诉她,往年打谷沤肥之后还剩的一些麦草都堆村道牙子边儿,往出走几步就能瞧见。 她便吊着腿一撑一挪的去了。 往年的麦草已被风吹雨打沤的稀烂,也不知结不结实。 寻思着那是良生哥的屋子,肯定得用结实的料子,于是就直接席地坐在了土路上。 挑着好一些的麦草,一捆一捆利落的扎上。 不知不觉,面前就摞起了半人高的麦草捆子。 良生哥请人烧砖肯定是要花钱的,她寻思着自己来打下手,应该能帮他省点钱。 这么想着时,身后的土坡子里不引人注意的传出些窸窣的声响。 听见声响的张晓桂回头瞅了一眼,啥也没瞅见。 边寻思应该是风边回过头来继续捆时。 身后的土坡子隐蔽处,忽然探出了两颗老秃子脑袋。 “臭破烂娘们儿,躲这呢,给咱一顿好找。” 那俩老秃子,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老头,另一个则是中年老头,是父子俩。 花了大价钱才到手的媳妇儿居然丢了,俩人在凤水村周围找了好些天。 找了半个月,才找进了陈家村。 陈家村离凤水村一百多里地,不仅远,还隔了好几道山岭。 那老秃子感觉自个儿的命都要丢在这找人的路上。 终于找见张晓桂,肚子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臭娘们儿,指不定被这村的孬种给使过了,”罗奇山气愤的对老爹罗火根说道: “这就给拖回去,再敢跑直接把腿剁了,反正没腿也不耽误生娃!” 父子俩一合计,就地摸了根粗木树枝抄手里,也不藏着掖着了。 两道黑影从后头笼罩到张晓桂身上。 张晓桂察觉动静,无意识的回头昂首眯了一眼。 这一眯不打紧,巨大的惊恐在心脏炸开,浑身因恐惧而骤然失去力气。 “你们……救!唔!” 不等她惊恐呼救出声,掌纹缝和指甲缝全是黑泥的一只脏糙手掌,直接死死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嘴。 罗火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当场捂死过去。 见张晓桂的腿死命蹬踹挣扎,罗奇山抡起棍子就朝她脑壳砸了上去。 “嘭”的一声,激颤在脑壳里炸开。 昏沉中,剧痛冲散张晓桂意识。 父子俩鬼鬼祟祟张望一眼四周。 趁着四下无人,勾着张晓桂咯吱窝就将人拖进了土坡荒林里。 第38章 张晓桂又被拐走 李家,不知不觉的,原本那空落的灶房里,就堆了一堆子的好东西。 靠墙的竹笼子里关了将近二十只野兔,李冉冉高兴的天天一放学就一边往家走一边摘兔子草,到家了就喂兔子。 完整剥下的兔皮,烘搓烘搓成软乎乎,就挂墙上阴晾着,剩下的皮毛油光水滑。 缺了脑袋处的兔皮,还算方正,再凑两张就能给冉冉做一件兔皮袄子。 反正兔肉不愁不够吃了,就算李良生不再去撵兔子,自个儿养着繁殖,也能越吃越有。 李良生在附近砍了一堆青竹子,搁家里削劈尽量薄的竹条,编了半天的软竹网。 竹网一排排的闪着均匀的小洞,长接近五米,宽二米,软竹网能先横着对折,再卷吧起来。 这是用来拦河的。 他想往西去一趟嘎达河,看看能不能捞上来鱼。 一般是能捞着的,过去这么十几年都没啥人打猎捞鱼,河里的鱼估计都快长成精了。 “良生哥?忙好了吗?” 手里的竹网还差一截子收尾,回趟家撂下东西的刘二磊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脸上还神秘兮兮做贼似的,往院子外头张望一眼。 主要一是王大贵父子俩就在旁边,刘二磊被他们天天早上给闹的,心里心虚。 再就是怕马三波又冒出来吓唬他。 李良生手上忙活着,眼珠子朝他瞅着。 心里有点想笑,又有点替他无奈,倒霉催的就因为生了个愣脑壳,就又遭冤枉又遭欺负。 “开春之后河上的冻能化掉一些,我打算编些竹网捞鱼去,”李良生把明儿的盘算先告诉刘二磊: “找一段儿化冰了的河道,拉网截在河中央,弄点儿鱼饲料逆流打窝,再把鱼顺流往下赶。” “明儿去瞅瞅,看能捞着多少,鱼比兔子好吃。” 刘二磊认真听完,听完就是“妈呀”一声惊喜叫唤。 跟李良生混还没多久,就学会了好几套手艺。 打蜜子、撵兔子,明儿又能学捞鱼了! 给他高兴的原地苍蝇搓手,兴奋的乱转。 “别转了,”林默回头瞅了一眼院子里,随后吩咐道: “筐子有够的了,还缺结实的绳儿,这么冷的天儿下水也不现实,只能弄绳子把网子固在两岸。” “你把那些麻料给搓成绳,往长了搓,搓二十股粗,能结实点儿。” “好!” 刘二磊听话的叫干啥干啥。 大哥大嫂也不在家里,冉冉上学去了。 刚才进屋转悠了一圈,张晓桂居然也不在屋里。 等手上的竹网编完之后,他拍着手出了院子。 路过正忙着打砖坯的王大贵,李良生打听的问了一嘴: “瞅见那外地姑娘了么?” 王大贵听见问询,眼珠子朦起一层意味深长: “那外地姑娘好啊,勤力,说要来帮忙打下手,咱寻思熬胶、晒土啥的都是出力活儿,她做不动,就叫她帮忙捆麦草去了。” “就村道牙子边儿上。” 李良生顺着去找,却没找见,只瞧见了王兵正独自在那扎草捆,一边扎一边往木车上撂。 “咦,那外地姑娘呢?你爹不是说她来这儿帮忙扎草捆了?”李良生有点懵,啥情况,人咋不见了。 王兵没啥好气的,还以为真有人来帮忙,谁知过来了之后,就那点儿草捆子,半车都不够。 寻思着那姑娘也就是装个勤力样子,干点儿活就累了,就也磨洋工去了。 “没瞅见。”冷淡一声,王兵就垂着头继续忙活。 真奇了大怪了,村子聚居地儿就这么一片,除了责任田和生产队和供销社和仓库。 周遭其他地方就都是山林,能去哪了? 去到供销社找见王济世又问了一嘴,也不在这儿。 大哥大嫂正在生产队里按分配伺候麦苗床,也说没瞧见她出来。 “早上咱离开家时她还在炕上躺着呢,那还吊着个腿,估计就是出去透透气了,又走不了多远。” 李建国没咋当回事,寻思在屋里躺了半个月,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正常。 但李良生感觉不对劲,他已经哪儿都找过了,透气哪需要把自己藏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想到村长能使村里广播,他撂开膀子就往村长家跑。 …… 土坡子山林里,张晓桂被那秃头父子俩拖了好一会儿,拖着个人走不了多远。 此刻正在一道壕沟里坐着喘粗气。 “他奶奶的,啐!累死老子!”罗火根恶狠狠地瞪着张晓桂,朝她啐去一口浓黄痰。 张着嘴骂骂咧咧,黑烂的大牙缝里朝外嘣着唾沫星子: “就是插上翅膀也甭想飞出咱老罗家,不给咱家生仨大胖小子,敢生女娃子试试!真剁了你的腿!” 张晓桂给吓的浑身冰凉,本来初春就冷,这下子就像掉进了冰窖子,又冷又怕的浑身乱打颤。 再遭这么拖拽,好不容易长好的腿又要废了。 恐惧中她努力保持冷静,乞求的求饶道: “咱不敢了,别拖了,咱自个儿能跟着走。” 听见这话,罗奇山直接抽下绑着裤子的布绳,用布绳将张晓桂的双手给被捆上。 牵狗似的粗鲁叫骂,叫她走前头,麻溜赶紧走。 “咱这腿断的了,”张晓桂满脸泪冰花儿: “得用棍子撑着咯吱窝才能站稳,别绑了嘛,绑了站都站不住……” 以乞求求饶为掩护,尽量不惹怒俩秃子的争取时间。 希望李良生能尽快发现他不见了,现在追兴许还能追赶过来。 “滋滋滋——” 忽然间,远处飘荡而来远远的广播电流声。 紧接着那大喇叭里就怒气冲冲般嚎着话音: “张晓桂姑娘,快点回去,瞎跑!” 听见广播声响,张晓桂还没来及惊喜。 俩秃子就先给吓着了。 这下也不累了,腿脚也不酸了,惊吓中赶忙一把扛起张晓桂就往北跑。 罗奇山之所以知道张晓桂在陈家村,是因为大半个月前,县里供销社派下来的大货车沿路往北逐个村的拉运统配统销的物资。 配送完陈家村之后,就要往北配送凤水村。 马三波偶尔会借着学开车的由头,死乞白赖的缠着马玉良带他一起跑车。 山村村民没兴趣知道周围还有哪些村子,但跑车的人知道,陈家村北边还有几个村子,凤水村就是其中之一。 第39章 独闯凤水村 来往凤水村次数多了,马三波就认识了几个凤水村的同龄人。 趁着卸货的空档,马三波跟凤水村村民唠嗑,老罗家丢了媳妇儿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这么一唠,马三波也知道了这茬儿。 原来李良生在山里捡的外地姑娘,是凤水村丢了的媳妇儿。 这消息传进罗奇山耳朵里之后,二人立马就翻山越岭一百多里往陈家村赶。 也是运气好,刚出了土坡子山,就撞见了出来帮忙捆草的张晓桂。 另一边,刘二磊都把麻料给搓完了,搓出来了五十多米长的粗麻绳。 李良生几乎把村子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见。 傍晚时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实在无处可找,他已基本确认张晓桂可能出事了。 很有可能是在山里迷路之类,不然……又被人拐了? 不可能,村里从来没有过拐姑娘的情况。 “村长,再帮个忙呗,”李良生再次跑到村长家,请求村长帮忙: “您把欠我的粮票给我结清,零头就不要了,四千斤票子先给我,您帮我组织村民进山找晓桂姑娘。” “这四千斤票就当报酬,一人一天给十斤。” 田富康斜了李良生一眼,就给他喊话召开临时村民大会去。 连夜把村民从暖红的炕上叫来,一听是要找那外地姑娘。 一些带颜色的打趣也此起彼伏。 “你是不是对人家外地姑娘毛手毛脚了,才将人给吓跑了的?” “哈哈哈。” “瞎说话,那外地姑娘听说腿都摔断了,哪还能那样。” “腿断了又不是窟窿堵了,妨碍啥呀。” “嘿嘿嘿。” 田富康都有些听不下去那些难听话,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还瞎嘟囔个啥劲儿,人家良生不叫你们白跑,找一夜给十斤粮票。” “救人要紧,赶紧的吧。” 粮票加持,很快就有几十口子村民连夜提着棍儿,攥着火把,拉着人网进山。 李良生问队里借走了驴,骑着驴就往北蹴溜。 他还记得张晓桂跟他说过,拐卖她的人把她卖到了北边的村子里,反正她是一路往南逃才逃出来的。 也很有可能是被北边村子里的村民给找见悄悄又拐走了。 这就坏大呼事儿了,那可是魔窟,又掉进魔窟,可真就完犊子。 鉴于已经逃过一次,再要叫他们给逮回去,肯定看的更紧更没法逃了。 …… 罗火根和罗奇山轮流扛着张晓桂,昼夜不咋歇的穿山越岭走了三天,这才终于回到了凤水村。 一路骂骂咧咧,动静闹闹哄哄,一些村民瞧见了,也当没瞧见。 张晓桂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真后悔啊,就不该独自一人往外瞎跑,呜呜。 早知道就只跟着良生哥了。 这半个月下来他那么照顾自己,就算跟他一起遇到了这事儿,他肯定也会护着自己。 呜呜呜。 “臭娘们儿!累死老子!” 到了烂土墙的自个儿家,罗奇山粗鲁的将张晓桂往灶房一撂。 张晓桂被摔的浑身疼,感觉好不容易养好的腿骨子又给摔裂了。 一肚子恼火的罗火根从院子里摸来粗棍子,冲进灶房就朝张晓桂身上一顿乱抡。 张晓桂只觉浑身硬痛,那棍子一下下的撂自己身上,凄惨的叫声只持续了几分钟,就疼的叫喊的劲儿也没了。 死了算了,张晓桂绝望的心想。 罗奇山的老娘也是被打了一辈子,此刻只是在院子里静静站着朝里张望。 见她连喊都不喊了,这才走到灶房门前劝一声: “出了气就成了,给打坏了咋弄。” 听见女人声响,奄奄一息的张晓桂挣扎着微微抬眼。 她瞧见了那张斜吧眯眼、比慈禧的面相还坏的冷糙老脸。 “老老实实待着,就不会打你,给咱家生个大胖小子,咱们就是一家人,缺不了你吃你喝。” 罗奇山出了气之后,开始唱好脸,蹲张晓桂脸前一顿好人似的劝说。 劝说了几句,就又粗鲁的上手,将她拽起并往屋子里拽。 一手拽她,另一只手还撩在裤腰带上,猴急的把裤腰带给松开。 张晓桂恐惧的试图挣扎,可那劲儿还不如被攥着脖子的小鸡,罗奇山甚至没察觉到她是在挣扎。 “嘿嘿,那滋味儿舒坦的紧,你试过就肯定上瘾,嘻嘻嘻嘻。” 张晓桂被撂到坚硬的炕上,又饿又困浑身又疼,挣扎着墙角缩。 “张晓桂!你在哪!” 忽然间,外头传来堪比广播加持的一声声嘹亮嗓子。 李良生骑着驴连日赶路,闯进人生地不熟的凤水村,顾不上又累又饿,嚎出了这辈子难得这么响的声响: “村里人听着!拐人要枪毙的!” “现在把人放了!我就不上报到县里!” “再不放人!我就去县里报案!” 忽然而来的咋呼声,打破了凤水村的宁静。 一些村民站在自家院子里往外头张望,瞧见是那人骑着驴正在里绕着圈儿的嚎话。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老罗家弄来了外地媳妇儿的事儿。 但大多数村民不想管人闲事,因为会得罪人,毕竟凤水村的爷们儿都姓罗,相互都是亲戚,所以只这么在自家听着热闹。 “拐人枪毙!立刻放人!” 李良生扯着嗓子一直嚎,嚎的嗓子眼儿都冒烟了,也没打算消停。 他清楚,万一张晓桂已掉回魔窟,只有县里和法律,才能威慑住某些人的坏心。 罗奇山确实被吓唬住了,又怕又气的骂骂咧咧跑回院子,没啥主心骨的跑到老爹面前: “爹……咋弄啊?要是县里真来人了……” 罗火根也怕,但是他心里还算有主意。 只要村里护着他,就会没事。 “瞎怕啥,走,去村长家。” 凤水村村长罗仙霞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咋呼动静。 等他披上袄子出来时,已经有十几个村民出来上去拦李良生了。 “你哪里过来的,瞎咋呼啥呢!”罗仙霞对着李良生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敢来凤水村瞎闹事,也不怕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听见这话,罗火根心里有了底儿,也不那么怕了。 只要村里团结起来给他架势,这人还真就是竖着进来横着被扔山里的下场。 眼看着这村子有抱团的势头,李良生心想草率了,不该一人闯进来的。 第40章 身陷重围? “火根儿,这外村老小弟说的拐人,是说你家那外地姑娘?” 罗仙霞转头看向罗火根,意味不明的问询了一声。 李良生一听这话,立刻转头看向那老秃子。 那家伙丑的,脸皮油黑皱巴,嘴歪牙龅斜着慈禧眼,瞅这面相就是个坏。 “那姑娘叫张晓桂!”李良生适时一声追问。 罗火根心里慌了一下,赶忙转动脑瓜子跟村长说话: “村长,那是咱花了五百块钱作彩礼,给咱儿奇山光明正大娶来的。” “人家爹娘都是同意的,姑娘不懂事才这么闹唤闹唤,啥拐人拐人的,不存在!” “村长您得替咱做主!别被这外村的犊子糊弄了!” 一通子三言两语油嘴滑舌,花钱买人给颠成了花彩礼,真够颠的。 罗仙霞心里清楚是啥事儿,但不想多事。 要是帮着外人,那老罗家就得钱人两失,事儿肯定不能这么办。 要是这么办了,这父子俩得恨死自个儿。 谈不上喜欢或想照顾这对秃子父子,主要还是不想遭人记恨上。 一旦遭记恨了,这俩自私自利又粗莽的文盲,往后指定隔三岔五地叫他不得安生。 于是罗仙霞和稀泥道: “你听见了,那是付彩礼钱取回来的,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村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咱没必要瞎掰扯。” 再次确认村长站自己这边,还这么多村民围着,罗火根底气硬了又硬,冲着李良生的脸就唾沫横飞猖狂起来: “瘪犊子,啥玩楞就来污蔑人了!长个嘴就知道瞎放屁!” “非揍你一顿不可!” 罗火根叫唤间,就跟罗奇山撸起袖子要扑上来动手。 那脏爪子刚抬起来正要落,李良生左胳膊一挡就给他抡了下去。 右胳膊顺势伸到那小秃子脖颈前,一把就攥上了他那破臭袄子。 攥的他一手黑油坭。 “哎?别打人啊!” 李良生这架势一副一挑二似的,围观村民一下子就咋呼起来。 “你想干啥!外来的又闹事又想打人是吧!”一旦有人带头,无头苍蝇似的围观村民一下子有了头,嗡嗡的跟风叫唤起来。 “哎呀!打人啦!欺负咱一糟老头子啦!” 罗火根的胳膊给挡这一下子,疼的钻骨头,他顺势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眼瞅着场面倾向失控,开始闹闹哄哄。 李良生被迫后退了两步,保持冷静的说道: “是谁先想打人,明摆着的,甭跟我颠。” “我要是出了啥事儿,陈家村90多户400多口人都不会干看着,立马报到县里去,顺带把拐人的事儿也报了。” “哪个莽的敢动我试试来。” 李良生硬撑着气场威慑这些莽夫苍蝇。 僵持间,罗仙霞上前一步前后各拦了一下,以此暂时打个圆场。 李良生根本不想跟人纠缠浪费时间。 既然知道张晓桂又给捉回来了,就赶紧把人救走。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主动说道: “老头,你说你出了500块钱是吧,这样,我补500给你,把人放了。” 听见他提出要给钱,罗火根和罗奇山相互面面相觑了一眼。 再回过头来时,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瘪犊子,不也是花钱娶媳妇儿的烂棍儿,半斤八两的玩意儿还跟咱喘上了还?” “想买人啊,成啊,掏二千出来!人你立马提走!” 听见这话,李良生的血压都呲上来了。 “瞅你那还不如红薯俊的歪黑屎蛋子脸,嗨哟喂,竟然倒卖人口了你??” 虽被莫名泼了盆脏水,但还是给李良生逮着了话茬儿: “村长大叔,您可听见了,这家伙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跟这倒卖人口了,你还敢护着?” “此前的500你还能说是彩礼,眼下这一没媒婆二没人家姑娘爹妈在,还敢扯是啥彩礼??” 罗火根还以为自个儿机灵,趁机泼盆脏水能叫村里更护着他。 哪料人家李良生脑壳里也不是稀泥,灵活着呢,本来倾向大事化小这才倾斜向他的场面,一下子又不朝他倒了。 “臭放屁!”罗火根急的张嘴就骂。 “有你能放?张嘴闭嘴把后门儿挂嘴上,你不味儿啊?”李良生毫不示弱的反击。 而与此同时,村里的闹闹哄哄,还有不老少人在自家院子里远远的瞅着。 罗努生也瞅了好一会儿了。 他今年刚二十,是罗火根的远房表侄,反正就是远亲。 早前他就知道罗奇山他爹给他买了个媳妇儿的事儿,也瞧见过那姑娘。 总之瞧见的时候,那姑娘可怜的要死,哭的脸上脏兮兮。 心有恻隐,又不能插手,那是会得罪人的。 罗大娘在灶房里烧了锅红薯稀饭,烧之前,罗努生就在院子门前往外张望。 这都烧好了,他还在张望。 “别瞅了,进屋吃饭了。”罗大娘也是不想多事,招呼儿子回屋吃饭去。 外头的嘈嚷,眼不见心不纠。 “娘,那姑娘明摆着是被拐的,要是……多惨啊。”罗努生已不止一次跟亲娘说过这话。 但罗大娘都是只当没听见,继续秃噜碗里的稀饭。 又没得到回应,罗努生有些坐不住。 那父子俩正跟外来人吵嚷,要不趁机去瞅一眼…… “干啥。”刚挪动腚,罗大娘就冷冰冰的开腔了: “赶紧吃完去队里干活,别多事。” 罗努生听话的坐直回身子,快速把一碗稀饭给秃噜完。 心里琢磨就去瞅一眼看看情况,绝对不插手。 就借着去队里干活的由头出了门。 远远瞧见李良生被一大堆人围着,正跟那父子俩对骂,他没法这么堂而皇之的去跟李良生通风报信。 明哲保身不想多事惹麻烦,他肚子里的主意就只有提议李良生一声,叫他多带点儿人过来才行。 凤水村的民风彪悍那是出了名的。 一路走一路胆小琢磨间,也面前忽然蹿上来个小黑影儿。 猝不及防,罗努生跟那黑影儿一下子冲撞了个满怀。 再定睛时,眼前的地上已摔坐着个姑娘,腿还缠着木夹板纱布,这一摔铁定死疼,却愣是一声不吭。 只是恐惧的盯着他,同时试图独立站爬起来。 原来张晓桂是趁着那父子俩出去后,也不装柔弱了。 趁机揍晕了那丑老太婆就跑了出来。 本想赶紧逃离,哪料刚掠过仨屋院背面,就撞上了村里人。 “嘘,别怕,我不是坏人,”一股正义感冷不丁滚烫上脑,罗努生下意识道: “你跟我走,我送你走小路到村外,你再沿着大路往南走。” 第41章 晓桂要回家了 张晓桂是趁着那父子俩慌忙出去时忘了把她捆上,她这才趁机摸起了扛上的木桌子。 那丑婆子进来看守她时,她一狠心就将木桌子砸那丑婆子脑壳上了。 趁丑婆子倒地上不再动弹,这才跑了出来。 她很清楚,这是她最后的逃跑机会,要是再被捉了回去,这辈子就是彻底完了。 突然冒出来的罗努生,不仅没让张晓桂有一丝安全感,反而叫她肚子里的危机感浓烈炸响。 强烈的不信任,叫她警惕着眼珠子,恐惧的往后挪动。 罗努生察觉到了,这姑娘是被吓怕了不敢信人了。 想凑上去搭把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张晓桂也狠着劲儿甩开他的胳膊。 这给罗努生急的。 他怕姑娘再被发现拖进火坑,更怕周遭忽然有人过来,瞧见自己在这儿。 那自己也得跟着完犊。 “姑娘啊,咱真不是坏人,咱扶你起来往南……” “你别过来!”张晓桂恐惧的浑身乱哆嗦。 就在罗努生不知该咋办时,村前的吵嚷忽然多了一声尖锐: “啊!那天杀的浪货又跑了!” 这一嗓子尖锐,刺破天际。 张晓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罗努生也是。 李良生瞅见那斜眯眼的丑婆子时,丑婆子正用手捂着自己那血糊的脑壳子。 脸上身上都是吓人的猩红鲜血。 他从来没听过有人的嗓子居然能这么尖的,听着都刺疼耳朵。 “那狗屮浪哔把咱脑壳砸了,砸完就跑了!” 这一嚎叫,凤水村顿时炸开了锅。 本来还在跟李良生互喷唾沫的罗火根,气的先一脚踹上了那丑婆子的肚子: “没用娘们儿!看个人都看不紧!” 踹一脚还不够,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骑她身上抡耳刮子。 李良生下意识的上前去拦,一把就将罗火根的胳膊拧转了一圈,押撬到了他自个儿后背上。 罗火根疼的连连蹲矮身子,嘴里一顿吱哇哟哟叫,脸也疼的拧巴成一团。 “打人就算了,还打女……” “啊!你个天杀的!你打我男人干啥!你撒开!” 哪料正是李良生帮的那丑婆子率先不乐意了,俩白骨爪就这么朝李良生脸上身上挠了过来。 几下子就给李良生的脸挠出了几道破皮血痕子。 “我你阿妈……”李良生无语了。 另一边,罗努生来不及再多想啥,只想趁着村前正闹哄,赶紧的把这姑娘给送到隐蔽山道里给推走。 他二话不说就强硬去拽张晓桂,给张晓桂吓的连滚带爬往后挪。 这一挪动不打紧,过了罗努生家的院子背面,恰恰出现在了院子边的大空地上。 在村前吵嚷的一众村民,余光一下子就瞧见了。 “哎呀,在那呢!”一个村民下意识提醒道。 罗火根和罗奇山回头一瞅,嘴里登时就骂开了。 “臭婆娘!还想跑!” 俩人这就要追过去时,李良生紧急的一个伸脚,将俩人全给绊摔在地上。 “完了……”罗努生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飞出来。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煎熬—— 已经遭瞧见了。 要是这当口了,他还护着张晓桂赶紧跑,往后自家孤儿寡母的,在村里必不得安生。 其他跟罗火根一家亲近的,肯定三天两头来闹腾。 要是把这姑娘交出去…… 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得良心煎熬。 “狗东西!真跟这喘上了!” 罗火根迎面着地摔了个狗吃屎,撑着爬愣起来,回头就恶狠狠的要去扑李良生。 眼瞅着真要搁这跟这些人扭打成一团。 危急时刻,李良生忽然摸见自个儿口袋里有不老少东西。 啊,前几天出村前问村长结的那四千斤粮票,就在兜里呢。 来不及多想,李良生伸手一抓,就将粮票掏了出来。 凌空来了个天女散花。 天上忽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粮票雨,穷搜的要死的凤水村村民登时眼珠子都看直了。 “粮票子啦!白捡的粮票子!” 李良生扯着嗓子一嗷,早就在自家院子里悄悄看景的村民也给抓了心。 赶忙冲过来狂抢狂捡粮票子。 罗火根父子又想去追,又想捡粮票。 见其他村民已经抢成了一团,不管了,赶紧的也先抢再说! 李良生推开人群,果断的将绳套子从驴身上取下。 牵着驴就一边跑一边蹬上驴背,朝张晓桂的方向狂奔。 路过罗努生时,他跳下驴背,一伸脚就将他给踹翻到一边。 随后力大如牛的将张晓桂扛着横趴在马背上,牵着驴就朝南边狂奔。 直到凤水村彻底被环绕的群山淹没,李良生这才敢放慢一些脚步。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牵着驴快走。 肺叶子都喘的冷疼,上气不接下气。 张晓桂犹如坠入云里梦里,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现实,像做梦似的。 迟钝了许久才渐渐接受现实,自己成功逃脱了。 “呜呜……”要不是良生哥,自己这辈子真要彻底完犊子。 她挪动身子跨到驴背上,从后面低头瞅着李良生的激烈起伏喘气的后背。 无意间瞅见他的衣兜还露出一张粮票的小半截。 原来撒的是粮票,那么多粮票。 就这么撒了…… 她心里快心疼死,就是真把自个儿卖了,也不值那么多粮票…… “良生哥,对不起。”张晓桂心疼的不停哭。 听见声响,李良生呼着热气回头,一回头就瞅见那梨花带雨的。 他笑了笑。 要是早几年,那些粮票他确实不舍得这么撒。 但现在不一样了。 很快,甚至有可能就这个月,那些粮票就将是废纸,没有粮票也能按同样的价钱买粮食。 所以无所谓。 “你还怪聪明呢,又找着机会跑出来了,我当时还在寻思咋找见你,”李良生笑着夸赞她,同时也是在安抚她: “就没见过这么歪又丑的臭婆子,可真是开了眼了,我帮她她居然还打我,真是见鬼。” “她那脑壳是你砸的吧?” “砸的好!再有机会直接往扁了砸,气死我了。” 说啊说的,李良生都哭笑不得的笑了。 张晓桂也一边哭一边露出笑容。 要是早几天,她还寻思以身相许是报恩。 现在,她觉得以身相许,不仅不是报恩,反而还是给他添累赘。 “良生哥,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这驴能不能借我?我骑着回家,过几年我再回来还给你。” 听见这话,李良生心里莫名空落。 回头瞄了她一眼,便回过头继续赶路: “先回村再说。” 第42章 两村干仗? 村长家里。 李良生跟田富康相互瞪着,也不说话。 田富康的脸色黑黑呼呼,像是在瞅不招人待见的大幺蛾子。 “你说说你,你咋想的?” “没事你去招惹凤水村干啥?啥不能好好唠了,就去那样闹腾?” “那凤水村整个村儿都姓罗,彪悍着呢。” “你这么去闹,改天人家一窝蜂的闯咱村里来咋办?” “俩村干仗起来了咋办?” 田富康对着李良生一顿教训,劈头盖脸的训他。 李良生一肚子不服: “都敢这样拐姑娘了,我凭啥不能去要人?没去县里告就算给他们面子了。” 听着李良生这哼唧,田富康一副“没救了”的表情,昂脸抬手,巴掌横拍在眼前,一脸的安详。 “太不懂事了,你太不懂事了,”田富康忍不住的絮絮叨叨: “过去这么些年,那凤水村都是这样色儿,不然周围的村子为啥不乐意姑娘嫁过去?” “周围姑娘不乐意嫁过去了,就只能这么这么……咳咳,就这么滴恶性循环了呗。” “你这么管了,县里也这么管了,那不就剩一村的老光棍儿了?” “县里都不敢管,就你能,就能胆儿肥,自个儿就敢过去咋呼咋呼了。” “你没死那儿算你命大!” “滚熊!” 田富康一个“滚”字结束话茬儿,打算自个儿在脑壳里琢磨万一有个万一,村里该怎么招呼。 总之一个字,愁人。 这梁子一结下,出事那就是早晚。 愁人,愁人。 李良生可没想那么多,他就不信干坏事的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不过现在有点信了,毕竟亲眼见识过了。 思来想去,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村长,这驴你能跟生产队说说,就给咱借着牵走了不?至于多少钱,后头再慢慢算。” “晓桂姑娘想回家,可她家在中原了,老了远了,腿儿着走不知要腿儿到猴年马月去。” “就把驴子算我头上,借她骑走算了。” 田富康的脸色本来就黑,听见这话直接又黑了几分,瞪着圆溜的眼珠子瞪他。 瞪了得有快一分钟,直瞪的李良生心里发毛,他这才又开腔: “早不借晚不借的,闹出了事了才借,你这脑瓜子真该好好敲敲。” 李良生有点意外,本以为瞪他是因为不可能呢,毕竟生产队的驴就那么十几头,借一口就是少一头。 “可以借的意思?”李良生还是有点不敢确信。 田富康气呼呼: “你捡着那姑娘的当时就该借了,让她自己走。” “这下子火烧进村里来了,驴搭进去了,事儿也还是平不了,你能落着啥好?” 懒得再跟李良生多费唾沫,县里现在乱乱哄哄,也不朝下放指标了。 十有八九有大变革。 好不容易搭上黑河赵先生的快车,得赶紧把握住机会捞多点儿。 真是穷怕了。 “行了,驴你牵走,后话等以后再说。” “把晓桂姑娘送走之后,就赶紧的弄蜂蜜去。” 哎哟喂,李良生一边听一边心想,改革的春风应该真快吹进来了。 瞧这为富又仁的老村长猴急的,比他还急。 驴这么金贵的东西都不在意了。 “好,这就去。” “啊对了,”田富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除了蜜子,还有别的。” “赵先生说毛拉夫人还收老多东西了,比如……” “肉冻!各种肉冻!” “你要是能弄着,咱们就嘿嘿嘿,发了。” 趁着村长露出高兴,李良生砸吧着嘴,挤出笑盈盈的微笑: “可以啊,没问题,不过那啥,村长啊……” “听说黑河市里,不老少人骑铁驴……那玩意儿,能帮咱弄一辆不?” 田富康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开始眯眼黑脸。 “铁驴?这你都敢点击?这叫谋私,想死了你。” 李良生已经看破老村长的心,嘴上说的再严重,他也笑眯眯不当回事。 纯故意吓唬自己呢,他清楚。 黑脸的田富康果然如他所料,嘴茬子又松了: “那铁驴跟大车一样是喝油的,那油金贵着呢,一斤将近一块二,一斤油都够买一斤半的肉了,喝不起。” “你要是喝得起,你就给我弄二千斤冻肉来,我给你换辆毛拉夫人使的喝油铁驴。” 闻声,李良生眼珠子一亮: “好!你说的!” 二千斤冻肉算啥,等下就去撵狍子去! 一头狍子光是拆肉就能拆下来四十多斤,加水熬煮,四十多斤能熬近一百斤肉冻出来。 二十头狍子就够二千斤了。 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表现出好像很艰难的样子。 李良生牵驴回家。 张晓桂正在大哥大嫂的照顾下平复受惊的心情。 “驴子可以牵走了,”李良生对张晓桂说话,说半截又顿了顿: “不着急走,再缓两天,带上足够路上吃的粮食了再上路。” “是啊是啊,”李建国也附和道: “就再待两天,不耽误事儿的。” 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一股不舍。 家里已经渐渐富裕,陈玉珠也不再心疼多了张吃粮食的嘴。 只是觉着这姑娘人挺好的,要是能跟小叔子……咳咳。 张晓桂也不舍得,可是又觉得自己留下是给人添了累赘。 走了才是真的对这一家子好人减轻负担。 “建国哥,玉珠嫂子,良生哥……”张晓桂想道谢,但只刚念出了名字,喉头和鼻子就哽咽了: “谢谢你们,我心里不会忘了你们的。” “真的把我从火坑里救了出来,是救了我的命。” “一辈子不带忘记的。” 家里的气氛渐渐说不清是啥。 村子外头却忽然嘈杂起来。 在外头忙活着烧砖的王大贵忽然小跑了过来,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紧张: “良生后生,村外头忽然风风火火冲过来一大堆子人,去瞅瞅啥情况吗?” 听见这话,李良生肚子里飘起一句“我尼玛”。 这么快就追赶过来了。 不过也是,他带晓桂姑娘逃命一样跑回来,就是有驴也跑了三天。 凤水村的人就在脚后跟后头追,这会儿追过来也正常。 村里突然涌进来惊人的二百多口子男人,有老有少。 个个扛着棍子耙子。 一涌进来就二话不说的冲进了责任田里,将那几百亩小白菜一通胡乱嚯嚯。 “你们干嘛呢!” 村里人闻风而出,出来瞧见这架势,赶忙围了过去。 两相对峙,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第43章 颠倒黑白的大盖帽? “妈呀呀呀呀!” “好好的小白菜,好几百亩!你们就这么作践了!” “天杀的呀!” 围过来的村里村妇瞅见好几百亩的小白菜地,被作践的一地白绿稀烂。 又心疼又气的扯起嗓门儿就尖叫起来。 “你们咋能干这畜生不如的事!” “畜生啊!” 村妇的尖锐嗓门儿,刺的凤水村村民耳朵疼。 村长他婆娘也过来看了,气不过之下,上去扑棱开膀子,伸爪子朝那些人脸上挠。 罗奇山一把一个的将扑来的村妇推开,张嘴就是臭骂: “嚯嚯菜地都是轻的!你们村儿不来咱凤水村闹事!咱闲出屁了才来闹!” “把人交出来!不然一把火把你们村全给烧干净!” 两边都气势汹汹,自己村里的村妇被推搡,村民不乐意了。 上去拦着挡着也遭推搡,推搡来推搡去,火气蹭蹭往上冒。 对骂的吼声顿时震天响。 李良生一家子过来时,责任田里已经吵的震耳欲聋。 瞅见那么多小白菜,全村辛辛苦苦抢春种出来的,一眨眼就这样式了,又心疼又委屈又生气的只想哭。 “就指望这点儿小白菜当菜吃,怎能干出这样事,都是种地的,咋不知种地辛苦呢。” 陈玉珠已经吧嗒起眼泪珠子。 一边吧嗒一边拽着李良生要走: “你不能在这,这些不讲理的就是冲你来的,你搁这儿怕是要出事。” 哥嫂瞅情况没多久就要拉着李良生离开。 人堆儿里的刘二磊也瞅见他了,心里清楚这闹哄因何而起,再傻不愣登也知道该避嫌。 “良生哥,快走,这窝杂种太坏了,不通人气的,怕是要打你,快走快走。” 忽然好几个人又劝又拽的让自己走,李良生心里不乐意。 他被拽的远离人堆儿后,才撑着脚后跟挣脱拉拽,对哥嫂说和刘二磊的耳朵边儿嘀咕了几嘴。 一阵叽里咕噜过后,李建国等人神情复杂。 恰好此时,那裂着血盆大口跟村民对骂的罗火根,隔着人堆儿瞅见了李良生。 “你个瘪犊子!就是你!给咱死过来!” “就是他去咱村闹事的!” 突兀的嗓子朝这边一开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李良生投了过来。 李良生悄摸推了一把不乐意走的大哥,叫他快点走,快点把紧要事给办了去。 “我屮你个丫的!” 罗奇山臭骂一声,蹲身捞起一块大石头就朝李良生扑了过去。 “哎哎哎??” 这架势把村民都惊着了,赶忙上去拦。 李良生早就想将这对恶心的老秃子狠揍一顿,居然还抄凶器了。 我躲一下我就不是带把的! 赤手空拳就迎了过去,抬脚就朝罗奇山的肚子上狠狠一踹! “哎哎哎???” 凤水村的人见自己村的人挨打,也上来围李良生。 这边拦着拉架,那边上头了似的要打。 拉架的挨了推搡,火也蹿上来了,也推搡回去。 闹闹哄哄不知不觉就变成两边相互乱推。 眼瞅着已经开始互抡拳头,急忙跑过来的村长田富康瞅见这架势。 本还寻思俩村私下解决纠纷,这一瞅看来是不行了。 不往县里报不行了。 瞅见那陈明亮还慢慢悠悠的扫视责任田损失,一副六神无主的架势。 他叫陈明亮赶紧去找马玉良,让马玉良开车带他去县里报公。 李良生被人堆挤着,脸上挨了好几顿挠。 喊话连自个儿也听不见,村里村民虽老实巴交,但也不是挨了打认怂的主儿。 早就撂开膀子朝前乱砸了。 李良生也撂开膀子,就对着那俩丑秃子招呼,不一会儿就给俩秃子砸的满头紫包,鼻青脸肿。 闹哄了半个多小时,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威武声。 村集体互殴的阵仗这才短暂中场暂停。 开进村来的面包车里跳下来六个中山装,拎着棍儿一通呼喝,很快就将两边分拨开来。 一个中年大盖帽看着地位不低,他满脸生气的骂道: “都吃饱了撑着了!没事瞎找啥事!” 罗火根捂着歪扭的地蛋脸,气急败坏的叫嚷道: “那瘪犊子拐走了俺家儿媳!俺还不能来闹了!” “臭放屁!”李良生怒声回怼: “就是你拐了人!还在这颠倒黑白了!” “咱是出了五百块钱彩礼娶回来的!”罗奇山继续对骂。 “嚯!前几天是哪个腚长脸上的说让我二千块钱买走的!那么多人听着的!你个臭人贩子!” “胡扯!”凤水村的人跟着咋呼起来: “你瞎泼脏水!没人听见!” 好家伙,果然跟村长说的一样,这凤水村一窝恶心玩意儿。 当着面儿不认账了,装瞎装聋了。 吵吵间,大盖帽也听明白了大概。 那大盖帽名叫刘宏,是县里的中队长,他黑着脸对李良生质问: “起因是凤水村村民花钱娶的媳妇儿,被你这个陈家村的人给带走了,是不是?” 李良生正要反驳纠正,罗奇山咋呼道: “青天老爷,您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是你个鸡娘!”李良生狠啐了口唾沫: “上过尼玛的男人一人给尼玛坟上垒一块砖,能修起一座万里长城,烂货歪地蛋子,瞎尼玛鬼扯!” 村长悄摸在旁观察情况,听见李良生这么能骂人,他都给惊着了。 刘宏黑着脸来回扫视两边人,心里不知起了啥主意。 张嘴就叫李良生三观碎裂: “好了,这事儿简单,你们陈家村的,赶紧把人还回去。” 听见这话,大概知道情况的村民都惊了。 李良生则是先惊后怒,还有这样和稀泥的? “人家正儿八经花钱娶的媳妇,关你们陈家村啥事?真吃饱了撑的瞎掺和。” “现在立刻把人还回去,打架的事儿就既往不咎。” “否则……全给我猫监狱去!” 威严的吼声,自带说一不二的威慑力。 可这道理咋就这么歪呢? “大老爷,”李良生气笑道: “他们那是拿人做买卖,您竟然这样糊弄?” “闭嘴!”刘宏怒瞪李良生: “是不是拿人做买卖,把人交出来让人自己说!” “你算个啥玩意儿,敢跟我面前吼呢!” 公平的天平朝着凤水村倾斜,罗奇山心里大喜,赶忙叫嚷道: “赶紧把人还来!” 第44章 不长脑子的,分不清这是谁的主场 李良生默默凝视着大盖帽,狠狠记下他的长相。 有朝一日,不叫你狗吃屎一样摔落下马,我李良生就不姓李了。 从来没这么气愤过,感觉老天爷都是黑色的。 他李良生不动弹,大盖帽也有别的法子。 刘宏训斥的把陈明亮叫过来,直接让他带路去找那姑娘。 陈明亮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抬脚往前走了。 “不能啊……”刘二磊的爹娘经常听二磊说起那姑娘,主要也是二老好奇具体情况。 问啊问的就心里清楚了。 那姑娘确实是遭拐了的,不然哪至于又摔断腿又摔拧胳膊的。 恻隐之下,二老只是刚开腔想拦一栏,就被人潮无情的涌推到了一旁。 凤水村的村民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以无法阻挡的汹涌人潮,护送着那俩死老秃子,跟着陈明亮往李家走。 村里人想拦都拦不住。 李良生有点急了,在人堆里搜寻村长的身影,希望村长能有办法。 田富康能有啥办法,早先他就预料到会被这么闹了,这么几十年来,轻易不跟凤水村的人打交道,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这。 直到人潮汹涌涌入李家大院。 那罗火根就像在自家似的冲进去就一通乱钻。 不一会儿就把李家给嚯嚯的一片狼藉,瞅见啥都泄愤似的给推倒一地。 还摔碎了几个碗碟。 这架势,就像一群恶人踩在李良生的自尊上,肆意的践踏。 尤其是那大盖帽还在前面带着头。 气闷间,李良生瞅见院子里的驴不见了。 大哥大嫂也不在家里。 因此,危急惊险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人呢?” “你把人藏哪儿了!” 罗奇山和罗火根里里外外的找不见人,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喷着唾沫质问。 “啥人?你们找啥呢?” 刘二磊一脸懵懵的从李家堂屋走了出来,挠着傻不愣登的脑壳。 本来人就长的傻,想装傻就装的更像了。 此时,一股无形的默契在陈家村村民的心里形成。 “你们这么闹哄,找啥人啊?” “就是,李家都遭你们翻遍了,哪有人啊。” 罗火根一眼看穿这是在集体装傻,气愤的叫骂起来: “甭跟咱装!人就是他拐走的!” “咱全村都瞧着的!” “是吗,”村长田富康终于主动现身了: “那肯定是你们眼瞎了,瞅错了,咱村儿可没人瞧见啥人不啥人的。” “大家伙们说是不是?” “是啊!没瞅见!根本没有外人进过咱村儿!”本就有心护着李家的刘二磊爹娘,当即搭腔附和。 王大贵也从旁边空地跑进院子,默契的故意指责道: “你们咋能这么胡来呢,谁家也不能这么乱闯啊,还这么嚯嚯,你们别太欺负人啊。” “哪能这样欺负人呢。” 刘宏一直不发一言,脸色从头到尾都是那么黑臭。 他心里在琢磨啥,连他手下的队员都猜不到。 其实不是他不乐意主持公道,而是维稳的目标下,他很清楚明面上不管帮着哪边儿都不合适。 先让陈家村把人交出来,交到公家。 人在公家不见了,那么凤水村的人就无理由再来陈家村闹事。 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看见了李家院子里有车辙子痕迹,却没瞧见驴车,这说明了啥,他心里有数。 但全当没看见。 人这么自个儿跑了也好,就怕这陈家村想救人却藏不住人。 “喂,凤水村的,”刚才还一脸老好人的村长田富康,此时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咱村儿的责任田拢共种了六百多亩小白菜,全遭你们糟践了。” “你们得赔!” “陈家村的,把些个歹徒围起来!不赔损失甭想走!” 田富康十分聪明的适时转移话题,以怒不可遏不容反驳的愤怒语气: “往年一亩能种五百斤小白菜!六百亩就是三十万斤!” “不赔掉裤衩子别想走!” 提到小白菜,村民的怒火又上来了,叽喳的就将冲来找事的这一百多号人全给围上。 想跑也不给跑。 “哎那是罗火根叫唤着咱去糟践的,你们找他啊。” “凭啥找咱赔?冤有头债有主,找罗火根去!” “让开!凭啥围着不让咱走?” 强势轮转,陈家村从被动招架变成了主动,新一轮的群起闹事即将上演。 刘宏吩咐手底下的人尽力维持秩序。 吵吵嚷嚷间,话茬儿已是小白菜,罗火根和罗奇山使出浑身的气力想纠正,但话音却淹没在嘈杂里。 吵不多时,眼瞅着劣势的凤水村村民已有些人想跑。 但却被团团围的没空子钻。 现在才分清主场已经晚了,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 听说是在索赔遭糟践的小白菜,把必须也围上去。 “都别吵吵了,听我一句!”刘宏艰难的试图主持场面: “责任田是公田,损失肯定得赔。” “这样吧,叫他们签个欠条,交公粮时,陈家村该交的,直接轮到凤水村来交。” “都别吵吵了。” “不行!凭啥轮咱头上!”凤水村的人不乐意了,就是来帮罗火根家架势的,咋能架势还架自己头上一堆饥荒呢。 不可能接受! “不签别想走!”田富康继续着愤怒: “都给围好了!哪怕围个十天十夜!” 这闹闹哄哄一僵就是老半天,从晌午僵到快天黑。 几番挣扎想钻空子跑都钻不着,陆续的有人耐不住饥渴,在欠条上签字按手印儿之后被放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恨恨的瞪罗火根一眼,都怪他! 深夜里,闹剧终于结束。 罗奇山和他爹罗火根心里又气又恐慌,回了村子肯定会被村里指指戳戳。 咋办…… “爹!”罗奇山气愤不已: “咱去找那中间人去,臭婆娘肯定是跑回娘家了,中间人知道她家在哪!” “哼,找不到人,就让她家把钱吐回来。” “那臭娘们儿以为跑了就自在了,还不知道就是她爹娘把她给卖了的。” “卖给谁不是卖,还刚烈上了,啐!” 父子俩一边往北回村,一边气气呼呼的相互合计。 漆黑的出村村道上,两道身影映入了坐在田埂边瞅热闹的俩人眼里。 今儿的闹腾,马三波没去掺和,他的小跟班王四新也跟他屁股后头观景。 隐隐听清那俩老秃子的话后,王四新心里起了些嘀咕。 竟是爹娘亲自卖掉的…… 这么惨呢。 第45章 一句话,换俩兔子? “三波哥,你听见了不?” “那跑了个姑娘兴许是往家乡跑了,可是她居然是被自己亲爹亲妈给卖了的。” 王四新下意识的跟马三波聊这茬儿,他觉着这消息得重视。 然而马三波却冷眼瞪向了他: “这么关心那姑娘?看上人家了?” “啊?啥呀!”王四新一个反应不及。 正要解释,就被马三波劈头盖脸的怼了一顿: “村里因为一个外地姑娘闹成这样,又是打群架又是惊动县里的,你还敢管呢,到时候那几百亩地好不容易长上了,又遭嚯嚯了,小心算你头上。” 这话敲响了王四新肚子里的退堂鼓,确实,那姑娘好像牵扯很大,沾上了还真没啥好事。 可是他心里却过不去,无法忽略这个偶然听见的消息。 要是那姑娘真回到家乡了,她爹娘那么狠心,把她再卖一次咋办? 那不真掉火坑里爬不出来了。 他平时总跟马三波在村子里到处捣蛋乱溜达,但那只是调皮而已,不代表他没有良知。 而马三波才不管这些,那姑娘赶紧离开村里,对他来说是好事。 凤水村的人来闹的时候,他都快吓死了。 生怕吵吵间有人说漏了嘴,把王大贵的屋子被烧的事儿给捅出来。 要是捅出来了,一通问话就能问他身上来。 幸好没有捅破。 而那晓桂姑娘在陈家村的事儿,也是他跟父亲出车去凤水村运货的时候,偶然跟凤水村村民聊及,偶然得知情况,就悄咪的跟凤水村某个大叔耳朵边说了一声。 反正那外地姑娘离开了就行,不然要是还留着,也是一个随时能炸他身上的雷。 “那啥,三波哥,我寻思要不还是跟良生说一嘴……” “闭嘴!”马三波不等他说完就给吼堵了回去: “心里是惦记姑娘呢,还是惦记李良生呢?” “那李良生会逮兔子会捣蜂蜜,也没见他带你一块儿尝尝甜头。” “连他一块肉的好处都没吃着,你还关心上他了你?” “你关心他,在他心里你屁也不是,居然还琢磨拿自己的脸往他腚上贴。” 马三波一顿骂骂咧咧,给王四新骂的垂头耷脑。 懒得再理他了,又撂下一句“闲出屁了你管人家闲事”,就瞪着眼儿回家了。 撂下王四新独自一人在原地拍坐着。 “知道了。”王四新目送马三波的背影远去,嘴上应付一声。 心里还是落不着地。 要不…… 李良生好像还真挺在意那外地姑娘的,听见姑娘不见了,连村里大喇叭都要借来嚎一顿。 还又借驴亲自去凤水村找人。 闹出这么大动静,村里被毁了好几百亩小白菜地,也愣是没把人还回去。 说实话就是自己亲妈丢了,他王四新也不一定有这么上心。 所以,这消息应该是值钱的。 少说也能换两只兔子吧? 一只也成啊。 想到兔子,王四新砸吧起嘴。 良知和想吃的怂恿下,他悄摸的往李家摸去。 来到李家院子外时,院子门也没锁没关,一探头就瞧见李冉冉也在家,正跟李良生一起收拾草料,一趟一趟的抱进灶房里。 而李建国和陈玉珠正在打扫屋里屋外的狼藉。 那凤水村的人可真不当人啊,一有机会强闯别人家,那给李家砸的。 啥都给嚯嚯倒在地上,还碎了好几个碗碟,院子里的晾绳都给拽断了。 反正遭嚯嚯的不轻。 “咳咳。”王四新轻咳一声。 李良生抬头瞅见他,没多想啥就抬手招呼他进来: “找我?啥事?” 平日里他跟马三波走的最近,而李良生却对他没任何提防,这叫王四新有些意外。 心里也有些莫名暖洋洋的。 “咳咳咳,”他又咳了几嗓子,给自己壮壮底气: “那啥,良生哥,这是兔子草吧?养兔子不怕队里闹你啊?” 李良生笑了笑,没多解释什么: “要查早查了,不查说明能养,所以你要不要弄两只回去养?” “啊?”王四新再次意外,他不是来要兔子的,虽然他很想要。 但没想过白要,而是用消息换。 李良生的落落大方,叫他心里一阵嘀咕,自个儿之前还嘲笑刘二磊傻。 不跟有家底儿的马三波混,却跟李良生混一堆去了。 现在咋感觉傻的是自己呢? “想要就直说,”李良生以为他是这心思,于是也直白的继续说道: “我又不是打算白给你。” “想养的话,拿五斤米来换就行,我这要的也不多了,一只兔子三四斤呢。” 听见这话,王四新快哭了。 果然蠢的不是刘二磊,而是自己。 “兔子贼能生,一年四窝,一窝能下十只,吃草就能长肉,多好。” 王四新真快落泪了,李良生这些话可都是宝贵的经验。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直接跟自己说了,一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面对坦荡人,他也决定坦荡相待: “良生哥,说来惭愧,我本是想用一个消息跟你换两只兔子的,你都这么大方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晓桂姑娘不是被拐的,是被她爹妈卖了的。” “我寻思……” “你说啥?!” 这消息传进李良生耳朵里,给李良生震惊的直接跳了起来: “你咋知道的?” 王四新被吓了一跳,赶忙把肚子里的话尽量快的全倒出来: “刚才凤水村那俩老秃子走的时候,我刚好在路边上坐着,偶然听见他们说的。” “他们说要找啥中间人,再去一趟她家,又说啥人弄不回来就把钱弄回来啥的。” “就这么些了。” 李良生一整个背脊发凉,脑壳如五雷轰顶。 什么人竟然连亲闺女都舍得卖的!真尼玛活不起了!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嫂子这么善良,乐意接纳入赘的男人的弟弟一起生活。 踏马,就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日子再难过,至于卖闺女吗! “兔子你问冉冉拿!” 急切之下,他撂下话就往外跑。 可是跑没多远又跑了回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往哪儿找。 “大哥!大嫂!” 李良生跑进堂屋,找大哥大嫂急商对策。 而另一边,骑着驴一路往南的张晓桂,满脸都是茫然。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因为她很清楚,有可能是爹妈亲手卖了她。 因为那天说要带她出去打工的人,是爹妈找来的。 也是爹妈各种哄她跟着去的。 第46章 命运多舛? 她骑的驴子是李建国和陈玉珠牵给她的。 驴屁股的两侧放着满满当当的四个麻袋。 事发突然,走的也突然,李建国和陈玉珠来不及给她准备做熟的干粮留着路上吃。 就掏空了家里的米缸,给她驼上了约莫五十斤。 还有盐、咸菜,早上吃剩的炖兔子,也连盆装着挂驴屁股上了。 另外还有碗、筷、茶缸,和一件军大衣。 准备的时间很短,却想的很细。 她很清楚,离开了陈家村,很难再遇到这么多好人了。 又不敢留下,陈家村因为她而倒了血霉。 没人责怪她,没人要她赔损失,反而还护着她。 走了才是不给陈家村添麻烦。 可是茫茫前路,她真不知自己能去哪儿。 另一边,陈玉珠和李建国知道具体情况后,也被吓得不轻。 “早知道就多问一嘴了,之前她只说过自己是中原人,中原那么大,具体是哪儿呀?” 夫妻俩急得团团乱转,连李冉冉也在使劲转动脑瓜子帮着想。 王四新因为好奇而没拎着兔子就走,就围在堂屋门前,往里头瞅动静。 而李良生皱紧脑瓜子,他隐约好像记得,晓桂姑娘说过自己是哪里人。 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又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说过,是不是自己记岔了。 “中原老大了,我记得马大爹家里有地球仪,要不要我去帮忙借来用用?”王四新也在帮着想主意。 “好好,地球仪,能借来吗?”李建国脑子里根本没主意,有啥提议都觉得好。 王四新硬着头皮,感觉这事儿自己是必须做到不可了。 就算被马三波打一顿也无所谓。 “我这就去借。” 忽然间,李良生想起来了。 “北关县?”他懵懵着眼珠子瞅向大哥大嫂: “你们记得不?她好像说过她是北关县的,我不太确定。” 还是李建国来村里时间长,有了个笼统的目的地,他赶忙说道: “一会儿瞅瞅地球仪上有没有这个地方,要是有的话,应该就是了。” “而且从南边来东北,往西南走不了,那边都是山岭子,往东南路多。” “往正南路就更多了。” “但要是晓桂姑娘得往西南走,那么就只有先往正南走,再往西拐。” “往南就一条路!真的!我过来的时候到处都瞅过了!真就一条路!” 有了个大概,李良生也不想等地球仪了。 生产队里还有十几头驴,现在叫些人骑驴去追,只要路没错,肯定能追上。 这一天,陈家村真是没个安生。 天都快黑了,生产队却又乱哄哄起来,李良生就近拜托了十几个人,比如王大贵和王兵,还有刘二磊以及他的爹娘。 拿着火把骑着驴,就着急忙慌地往南赶。 要是在晓桂姑娘在岔路转弯之前不能找见。 兴许,这辈子都再也找不见了。 这一别就是永别。 …… 初春的夜,天寒地冻。 前路乌漆抹黑,张晓桂也没了独自骑驴继续前行的勇气。 寻思要不要就近钻进林子里找个山洞躲一夜,又怕撞见野兽。 茫然于茫茫黑夜间,她无意中瞥见身后亮起十几点火光。 火光于夜幕中虚弱的抖动着,但越离越近,很快就能瞧见那是熊熊燃烧的火把子。 “晓桂姑娘!回村喽!” “外地丫头!听见了吱声!” “回陈家村了!”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渐渐清晰,张晓桂顿时又茫然和畏惧开来。 因为此前只有凤水村丢了人才会这样阵仗来找她,毕竟是真金白银买的,丢了就是重大损失。 陈家村……真能不嫌弃多个惹事的累赘,这样子来找她? 自己有何德能,能被陈家村这么善待。 不安和警惕叫她赶忙牵着驴子躲进路沟子底下。 万一不是陈家村的人,而是打着陈家村幌子骗她的凤水村的,她还能有机会逃跑。 李良生骑着驴,蹄踏蹄踏着跑在前头。 除了火光的范围之外,再远处真就是黑灯瞎火乌漆嘛黑。 忐忑要是路上找不见人,接下来还能往哪儿找间,火把映照下的他的脸庞。 快速从躲在路沟子底的张晓桂眼前掠过。 她甚至看清了李良生脸上的严肃和紧张。 “良生哥!” 李良生敏感的听见了声响,一回头就瞧见了路沟子底下有颗朝他张望的脑袋。 “哇!找见了!” …… 生产队里,陈明亮黑着脸瞅向空了的驴栏子。 同样黑脸的还有县里过来,到现在还没走的刘宏一行人。 刘宏是岭东县分管部分村子统筹和维稳的中队长,陈家村就在他的管辖范围。 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他要主持陈家村召开一场重要会议。 有多重要,反正别的村开过会之后,已经高兴疯了。 食堂里已经坐满了四百口人,就差连夜出去找人的那十几个人还没回来。 要等他们也来了,这全体大会才能召开。 就在刘宏等的不耐烦时,村口处终于出现一排溜的火把子。 陈明亮和田富康远远的去瞅,心里又希望那姑娘找不见,又希望能找见,反正一片矛盾。 因为刘宏还没走呢,找见了就得被刘宏带去还给凤水村。 没找见……又怕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出了事。 “村长……好像……找见了……”陈明亮心想完犊子,他真瞅见了,那外地姑娘身上裹着军大衣,跟李良生一起走在前头呢。 “完犊,咋就这么凑巧呢。” “明儿去找不行么,非得今儿去找。” “谁能料到刘中队能留到现在啊。” 俩人急的都快冒烟。 刘宏瞧见了他二人不在食堂里待着却在外头交头接耳。 悄无声息来到二人身后,二人也没发现自己的嘀咕已经被刘宏听见了。 抬眼,也又看见了。 他的严肃眼又眯了起来。 “小张,去把那姑娘带车里坐着,等我开完会再带走。” “是!” 身后忽然传来命令声,把交头接耳的二人吓了一跳。 不等二人开腔,刘宏就严肃说道: “别跟我废话,人我必须得带走。” “不过不用担心,人是带去县里,不是带去还给凤水村。” 另一边,李良生瞅见竟然是个大盖帽走了过来。 他诧异又无语。 这伙犊子咋还没走? 咋又撞枪口了。 第47章 生产队解散? “张晓桂,是吧?” 刘宏浑身都充斥着威严的气场,信步走到她和李良生面前。 张晓桂被这气场逼得,不自觉往李良生身后缩。 “那啥,怪可怜的……”田富康斗胆张嘴,想帮着说说情。 却被刘宏一个眼炮瞪闭了嘴。 似乎已经到了无法再被保护的时候了,张晓桂内心有了这个想法后,六神无主的心也开始冷静下来。 她不再往李良生身后躲,而是主动站了出来: “如果非要把我送回凤水村,或者送回原本的家里,不如现在直接弄死我。” 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情况,向刘宏具体地说了说。 感觉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刘宏的脸色一直是严肃,耐心听她说完之后才张口开腔: “你要是留在陈家村,只会闹的两个村都不得安宁。” “再说了,你户口又不在这儿。” “先跟我回县里再说,县里会妥善安置。” 白天村里闹的那阵仗,好几百亩小白菜都被糟践了。 村民们心里都很心疼小白菜,同时也确实的在担心跟全姓罗的凤水村结梁子。 村民都只想好好过日子,谁想隔三差五被那样闹腾。 “走吧。”短暂沉默间,刘宏还算客气的对张晓桂发话。 李良生环顾闷不吭气的村民,又瞅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大哥大嫂。 仿佛一念之间被鬼上了身,李良生嘴里飘出了一句话: “户口是吧,我娶她,她就能落我户口上了。” “以后有啥事,尽管叫他们冲着我来。” 本来沉默的空旷村间,因这话而一下子咋呼起来。 “哇,李良生,几顿好的吃进肚子,先肥了胆子啦?” “哎呀,良生要娶老婆了!” 嘶嘶的惊讶稀奇声,此起彼伏。 张晓桂也瞪大了眼珠子。 她回过神来后,巨大的羞耻感压低了她的头,脸上一顿烧的慌。 李良生也回过神来了,妈呀,我在说啥? “良生?是不是真想娶人家外地姑娘呀?”王大贵好事儿的眼巴巴贼笑着说道: “早就寻思你家里忽然来个姑娘,会那啥那啥,嘿嘿嘿。” “嘿嘿嘿。”贼笑声也此起彼伏。 这给李良生和张晓桂羞的,头真抬不起来了。 陈玉珠懵了老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听见啥了之后,顿时高兴的对张晓桂说道: “晓桂姑娘,咱家小叔子虽然好吃懒做又不正干,天天睡到晌午才起,还贪吃。” “但那都是以前啦,他现在已经变好了,一身都是优点,比如、比如、比如……” “哎?咋比如不出来了。”陈玉珠使劲绞脑汁,试图挤出个比如来。 “噗,”李建国笑喷: “比如早上能起来了,虽然还是不乐意下地,还是天天不去队里干活,天天往山里钻,可是家里的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还正在盖新房子呢。” “我弟挺好的,你要是乐意嫁,他都说他乐意娶了。” 李良生心想,这咋听着不像是在夸他,而是在抖他黑料呢。 结婚这种大喜事,没有爹妈主持,李建国这个当哥的就必须得积极推一把。 要是他不支棱起来去推推,万一自己亲弟也像凤水村那些老光棍了咋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要是乐意,就算没有长辈,咱也给你主持的气气派派的。” 陈玉珠这话就是她的心思,本来就怪看好这姑娘的。 既然良生已经捅破了这窗户纸,那必须得把势给架起来。 李良生只觉自己脑壳被驴踢了,咋忽然说出来那话。 悄悄瞥了一眼张晓桂,龟龟,她那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凑到她耳朵边儿,低声解释一声,又得防着大盖帽听见: “咳咳你别误会,就是个名义……” “前提是你乐意,不乐意你就拒绝,没事的。” 这话进了耳朵,张晓桂一边羞耻一边冷静下来。 名义而已么?心里忽然的有一点失落。 不过他是想让自己占在他户口里,这样她才能合理的留在村里。 而不被县里人带着,要么送回凤水村,要么送回北关县。 “不吭气呢,估计是给羞着了。” “不说话就是不乐意的意思了,哎呀别这架势去逼人家姑娘了。” 村长田富康好心的给个台阶,要是不乐意,就能顺着他的话茬儿下来。 “没有不乐意。” 然而村长的话茬刚说完,张晓桂就紧接着昂起了烧的红透透的脸蛋。 眼神不安的眨巴着,硬生生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俺、俺乐意。” “哇!!!”在旁观景的刘二磊惊喜的直接嚎了出来: “良生哥娶老婆啦!” 刘宏眯着眼,静看眼前这事态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个山路十八弯。 这姑娘不乐意去凤水村,不乐意跟他去县里,又不乐意回家。 反倒乐意就地嫁给陈家村的人,只为了留下…… 刘宏细细瞅了一眼李良生,默默记下这个年轻人的长相。 “咱们办事得按当事人的想法来,既然只想留下,那就随你了。” 刘宏松了口,李良生反应极快的叫大哥大嫂赶紧把人先带回家,他留在这儿应付大盖帽。 “要是又闹出事,不要县里管的话,你自个儿能担得起?”刘宏给可能发生的情况打一句补丁。 “嗯,”李良生没多想啥: “冲我来就行,别又趁着人家姑娘落单,欺负人家小姑娘就成。” “开会!都去食堂!” 刘宏不再多说什么,下一眨眼就办正事去。 食堂里坐了乌泱泱的村民,有的已经等的打瞌睡。 村长和陈明亮继续低声咕哝,为一件事落定而松一口气。 下一秒,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从刘宏嘴里宣布出来: “从现在开始,解散生产队。” “责任田转为纳税田,分包到户!” 话音一出,食堂的屋顶都要被掀翻。 陈明亮的下巴直接砸在了地上。 “啥意思?往后咱就不是队长了?”陈明亮震惊的反应不过来。 刘宏笑了笑,抬手示意都别咋呼了: “往后不计算工分了,各家种各家的田,自己种自己吃。” “还不清楚吗?” 持续了几十年的生产队,大家都习惯了。 忽然之间要解散。 这谁能反应的过来啊。 第48章 市场经济的红海! 李良生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高兴的对刘宏明知故问道: “责任田变成了纳税田,那咱每户能分几亩?” “粮食收成了之后,每户又要交多少公粮?” 刘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陈家村登记的责任田总共是约600亩,基准线是平均每个劳动力保底二亩以上。” “公粮的纳税点是八个点。” 眼巴巴听二人对答的村民,一边听一边反应了过来。 这是真要分田了! 好啊! 各种各的!纳税之后剩下的粮食就是自己家的! 好啊好啊! “八个点啥意思?是不是假设每亩收成400斤,8个点就是交32斤?” “不是,”刘宏耐心解惑: “每亩收成的基准,是按县平均亩产,假设你家的纳税田今年亩产了400斤,县平均却是350斤,那就是按350斤来交。” 解释一出,食堂里又是一顿激动的哇哇叫。 刘宏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完成任务的带人走了。 留他们村民自个儿继续激动乱叫。 村长也是给激动的不行了。 生产队解散,意味着可以谋私了! 种自己的地!还能养殖?能啊! 都没生产队管着了,那肯定是想干啥就干啥了! 激动的村民们还以为村长有主意呢,等刘宏一走,就把他给围上了。 “村长!村里四百多口人呢!责任田啊呸,纳税田才六百亩!根本不够人均保底的!能多开几亩不?” “咱屋前屋后一堆空地呢!” 脑子转的比较快的村长,瞅见是刘二磊他爹娘在问这蠢话,当即瞪眼儿又敞亮的说道: “傻啊你,纳税田啥意思,就是要纳税,名下分多少亩,就要交多少亩的税。” “生产队都没了,没人管你,你屋前屋后种着不就行了。” “啊……这样吗……”刘大娘懵懵的,好一会儿才转动过来脑袋。 不记到名下,就不用纳税,也没人会来管自己种不种。 种出来了都是自己的。 哇,好啊! 食堂热闹翻天,而李良生已经跑回了家。 把高兴事儿告诉先头回来的大哥大嫂。 但还没等哥嫂也兴奋起来,他就收起了高兴,对大哥大嫂补充说道: “村里都只顾着兴奋了,其实新的压力很快就会压到头上来。” “生产队解散,分地之后,像肥料、种子啥的,就得自己买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咱得自己想办法多弄钱了。” 接下来的连着好几天,村里都到处的热火朝天。 以前只能藏着掖着去伺候自家屋前屋后的私田,现在没有私田的说法了。 短短几天时间,各家各户的屋前屋后都给翻了一遍。 苗床啥的,也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家院子里里外外,也不怕人瞧见。 张晓桂也在出来瞧动静,村里很热闹,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但是她就像个旁观者,茫然的旁观着。 连早前在李家旁边忙活烧砖的王家父子,这几天也没过来。 生怕去分田去晚了就分不上了。 再加上距离五月还有个把月,东北都是五月移栽十月收成,现在就得忙活苗床的事儿,免得耽误了时节。 以前替生产队做,懒散无所谓,耽误了就耽误了。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可是为自己做呢,耽误了就是损失了自家的收成。 村民还在兴奋,李家最先回过味儿来,紧接着就是村长。 村长又高兴又压力山大的背着手朝李家走去。 李良生大早上的也一副很忙的样子,在院子里里外外的来回走动。 “咱家屋后头那片敞亮地,你要是乐意种,就开出来先种着,估计能开个三亩。” 正跟张晓桂说话,叫她有点儿事做就不用在村里头茫然,转头就瞧见村长过来了。 他就顺道对村长问一嘴: “村长,这屋后头的地能登记到名下不?” 村长还以为他多聪明呢,哪想昨夜就回应烂了的问题,又从李良生嘴里问出来了: “种着就是了,登记啥登记,嫌自个儿纳税太少了是吧。” “种你的,又没人管你。” 其实李良生就想让话从村长嘴里说出来给张晓桂听,比自己说一百句还有说服力: “听见了吧?想种的话,屋后这一片都是你的,我跟我哥不跟你抢。” 张晓桂心里很高兴,昨夜刚……今天就有了自己的地了。 真好。 只是还是很害羞,不好意思正面的跟李良生说话。 村长瞅着面前那堆青砖,瞅了一会儿就搬了几块塞腚底下坐着,托腮思索道: “没了生产队,就没了肥料和种子了,得自己买了,村里那些人还在傻不愣登的高兴。” “各家各户都没钱,咋办哟。” 听见这话,李良生也搬砖坐到村长身旁。 二人相识时,却莫名的笑了。 李良生笑是因为,他嗅见了发财的商机。 村长也是。 “我那些肉冻,还有蜂蜜,你啥时候能全给兑现了?” 村长这话的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我打算用这些东西跟赵先生换钱,再在县里买种子和肥料回来。 供销社也没了,他打算开个村内商店向村民卖种子和肥料。 从村里到县里好几十里路,村民很难出村的,所以,只要他能弄来,村民就只能跟他买。 李良生肚子里也是差不多想法。 他想的比村长更细一些—— 毛拉夫人的尿素生产技术非常发达,既然村长说了毛拉夫人爱吃肉冻,兴许他能拿肉冻直接换尿素。 除了尿素,毛拉夫人的工业能力也超强的,啥铁驴铁牛都有。 要是能弄一台耕地机进村,还有收割机。 就算自己不种地了,也能靠出租铁牛挣一笔钱。 而且自己不仅要种地,还得种一大片地,最好是上百亩那种,工业化耕种,工业化养野味儿。 兴许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就是自己! “嘿嘿嘿。” 俩人各自在肚子里咣当咣当,咣当不多时,俩人就异口同声的傻笑出声。 “一会帮晓桂姑娘把地给圈了,就打肉冻去。” “好,要快哟。”村长藏不住笑的抿着嘴,满意的走了。 李良生心里美滋滋,能大干一波了。 抬眼瞅见张晓桂时,那羞涩就又回了脸上。 她留在村里,得跟自己…… 打结婚证去…… 这话有点太羞耻,他说不出口啊。 第49章 就这么打证了 “是不是得去县里……打证……” 李良生还在羞耻的说不出来,张晓桂却凑了过来,垂着烧红的脑袋,嘟囔着先说了。 “啊?”给李良生惊讶的不行。 其实他都还没想过结婚的事情,突然的就,就这么…… 给他尴尬的抓耳挠腮。 从李良生脸上看出了为难,张晓桂心里有点心焦,她赶忙的解释说: “那啥,良生哥,你放心,俺清楚你昨儿提结婚,是为了帮俺,帮俺留在村里过日子。” “你放心,俺懂的,俺们就是打个证,俺不会当成是真的,然后缠着你的。” 这下,李良生更惊奇了。 这姑娘居然有契约婚姻的意识,脑瓜子不木鱼呢。 怪聪明的。 契约婚姻得新世纪了才有,这年头的人都在意名声,结婚是一辈子才有一回的大事,没有契约婚姻意识产生的环境。 寻思了一会儿,李良生就拍散了脑壳里的混浊,批评自己想啥呢。 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了,反倒你开始磨叽了。 “那……走?去问村长借个驴,咱骑驴去县里一趟。” 说来,前世时,李良生还要过好几年才头一回去县里,因为太远了,来回一趟就是上百里路。 一趟下来,一天时间也花在了路上。 其实县里已经发展的挺不错了,到处都是工厂,毕竟东北是咱国家的长子,这年代工业最发达的地区就是东北了。 除了有好多厂以外,还有很多商店,外宾商店也一大堆。 由于路途遥远,信息闭塞,在村里生活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你等我一下。” 李良生给她打声招呼,就跑回了家里。 都去县城了,那肯定得带些钱在县里逛逛呀! 早前卖蜜子已经攒了好几百块钱,除去给王兵父子的一天三十,还剩不少呢。 张晓桂在村里这二十多天,除了昨夜套穿上了大哥那件金贵的军大衣,身上的袄子裤子都已经很脏很破。 给她买个袄子,再买条棉裤。 即便是假结婚,咋的也得体面点儿。 从藏钱的柜子底夹层,直接摸走户口本,再摸上二十张十元大钞。 借驴去县城! 对张晓桂来说,进城跟结婚一样,属于大姑娘离娘家头一回。 县城里到处都是啥啥纺织厂、啥啥钢铁厂、啥啥食品厂,厂子旁边还有规模老大的职工大院。 张晓桂简直开眼了。 摸索着来到民政局,民政局倒是很冷清,里头的大姨大爷闲的嗑瓜子。 终于等来了人,问清楚来干啥的。 得知是来登记结婚的,就直接问要户口本了。 李良生这才意识到张晓桂应该没带户口本,刚要急呢。 哪想她居然直接从怀里把自己那页户口纸给摸出来了。 拍2寸照片,红本子一打,户口纸往他户口本子里一塞。 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登了记,结了婚。 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能看清县里的天儿灰蒙蒙的,路上到处都是吱呀吱呀的二八杠,就是不好意思互相瞅脸。 瞥见民政局斜对面就是个友谊商店,还是两层楼的呢。 李良生回头瞥了一眼,张晓桂那袄子要是脱下来洗,保准儿能洗出八盆泥水来。 “去买身新袄子吧,好歹有个换洗。” “不用了,良生哥,那费钱。”张晓桂想也不多想的就是连连摆手拒绝。 她还在羞,若是自个儿也对着羞,今儿一天就羞过去吧。 李良生深呼吸一口气,催眠自己不就结婚嘛,多大点事儿。 “不管咋地,咱俩都是结婚了的,这都结婚了,你在村里还这模样,就这一身袄子,旁人瞅着不会说你,但会说我,是不?” “好歹体面点儿,你体面了就是我体面了。” 说罢,李良生便不由分说的牵着驴往友谊商店走。 她的腿还得拄着胳肢窝木拐,眼下只是能稍微活动活动了而已。 商店里敞亮但谈不上气派,简单几款样式的袄子就挂在墙上。 价钱比自己做贵上不少,自己做袄子,买布买棉买线,要不了十块钱。 而商店里就要二十,甚至三十、五十。 李良生直接挑了件价钱中规中矩的,这就叫张晓桂试试合不合身。 张晓桂不想要,毕竟真的太贵了。 往年生产队年终结算,一人辛苦一年也才能结个几十块钱,大多都是二十多、三十多。 一件袄子就要用去一个劳动力一年的劳动价值。 这实在太吓人。 可是袄子确实俊,还是红花绿叶的。 “合身不?” “不能往身上试啊,别回弄脏了,要买就直接买,不买赶紧挂回去。”商店的售货员,语气那个恶劣。 眼珠子里是明摆着的嫌弃,嫌弃他们这俩脏兮兮的乡下人。 “也不知几年没洗澡了,别瞎碰。”嫌弃一句还不行,还又嫌了一句。 这给李良生戳生气了。 “良生哥,咱扯布自个儿做就成了,买太贵……” 不等张晓桂把话说完,销售员直接就把袄子拽了回去,瞪着眼儿蠕动着骂骂咧咧的嘴唇。 若是前世的李良生,他肯定一个赌气就豪掷三十块买了。 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凭啥这么瞧不起人。 不过已经活过一回的他知道,这年头的销售员就是铁饭碗的公务猿,心高气傲的紧,眼珠子长头上的,不管哪儿的,都这熊样。 而张晓桂本身就是吊着个腿,不适合长时间活动。 暗骂一声回头我自个儿来了再收拾你,就搀着张晓桂走了。 三十块钱能扯好几身衣服的布,大嫂针线活僚利,回头让大嫂给全家都各做一身。 骑驴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傍晚。 李建国高兴于他和陈玉珠加起来共分了三亩地,特意在供销社买了二斤猪五花,做了一盆白菜炖肉。 还蒸了一大锅的大米饭,米饭管饱! 再又瞅见俩人的红本本,俩人喜的紧抿着嘴,只笑也不说话。 弟弟结婚了,做大哥的感觉比自己结婚还自豪呢。 李良生吃完就挤东屋的角落里睡觉去了,明早早点起,去打狍子做肉冻。 还有跟村长约定的蜜子,还欠他一千多斤。 尽早把口实给落成,村长就能给自己弄来铁驴! 有了铁驴,他就真是想做啥就能做啥了! 第50章 打野鸡!绊狍子! “良生哥?起了吗?” 大清早的,李良生还在热剩饭剩菜,准备草草填饱肚子就进山去。 而刘二磊就跟踩着时间点似的过来了。 “吃了吗?一块儿吃点儿?”李良生落落大方的打开院子门。 灶房里正热着的白菜炖五花,那香气更浓郁的钻进刘二磊的鼻孔眼儿。 “吸溜,好呀。” “良生哥……” 正要招呼刘二磊进屋,他身后头忽然又冒出个人。 是王四新。 李良生一眼就瞅见垂头耷脑的王四新侧眼眶子处有一层浅浅的淤青。 “咋回事?这脸咋弄的?” 王四新抬手捂着侧眼眶子,羞头耷脑的,也不正面回应,而是直言过来的目的: “那啥,能带咱一块儿进山不……” 对李良生来说,多带个人无所谓,多带俩也行。 反正山岭子这么大,野味多的很。 人多还能分头行动,兴许效率更高。 他自然是点点头: “能的啊,你还没说你这脸咋弄的来?” 得了应,王四新脸上闪过兴奋的高兴,但还是垂头耷脑的,有些丧气: “这不,那天说去马三波家借地球仪,马三波没借就算了,还……” “还把地球仪砸我这上了。” “那地球仪砸坏了,还要我赔他十块钱。” 听见这话,李良生嘴里一顿啧啧啧。 要说有天生坏种的话,他马三波就算一个。 真够坏的。 早前刘二磊挨打的事儿,李良生一直寻思找机会帮他出口恶气。 但这段时间鸡飞狗跳的,也没时间和功夫,不知不觉都忘了。 结果王四新又挨了打。 真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小跟班的,脑壳里咋想的。 其实王四新肚子里还有没说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那天偶然听见张晓桂姑娘的事儿时,问马三波要不要跟李家传个消息。 结果马三波那反应就是不太对。 后来第二天马玉良开大车从县里回到村里的供销社,他又瞅见马三波也跟着上了车。 车一路往北去了。 北边还有啥村?就凤水村了,他怀疑村里收留了外地姑娘的事儿,可能是马三波捅到凤水村去的。 可是这只是猜,他没有证据。 “吃饭吃饭,吃完了赶紧进山。” 李良生不知他肚子里在琢磨啥,急着打猎变现,就也没工夫跟他们瞎磨叽。 大米饭捞肉汁,仨人吃的狼吞虎咽。 米饭管饱这种好事儿,春节都不带有的。 仨人直吃的撑圆了肚皮,这才费了巴拉劲儿的各自背上背篓,往嘎达河的方向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钻土坡子山里。 “良生哥,咱今儿往哪去?”刘二磊一路走一路兴奋。 愣脑壳里没啥别的想法,就是多跟李良生学几手手艺,往后就算李良生不带他了。 他也能依靠自个儿,在山岭里有所收获。 眼下他已经学会咋找蜂巢了。 “难得今儿人多,逮狍子去,”李良生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狍子喜欢在河岸附近的山谷活动,基本上有河的地方就能有狍子。” “狍子这玩意儿傻不愣登,一受惊就炸腚,炸着腚往山林里跑了之后,还会寻思是谁惊着它了,又回过头来瞅情况。” “咱一会儿先悄悄找见狍子的踪迹,提前在狍子后边的山林里拉几道绊子。” “再去吓唬狍子,叫狍子自个儿受惊的跑。” “只要瞅见绊着了,立马跑过去给敲晕。” 三言两语,逮狍子的手艺就这么告诉了二人。 刘二磊跟王四新喜的不行,听着就怪有意思。 要是真能这么逮着狍子,这手艺他们不就也学下了! 往西一路走,路坡子渐渐的就一路往上去。 李良生一边昂着脑袋观察高高的树冠子里有无可以掏的,一边沿路摸石子儿。 他腰上还别了把弹弓。 其实山里野鸡也特别多,但野鸡算是独居动物,只有开春时才稍微群居一下子。 也是喜欢在水源边上群居。 而野鸡里有一个品种叫雉鸡,雉鸡的体型比家鸡稍微大一些,羽毛也比家鸡漂亮很多。 雉鸡是可以家养的,前提是拴住脚收窄活动范围,因为雉鸡的跑路速度极快,能在一瞬间爆发百公里每小时的超级时速。 所以一会儿逮不着狍子也没事,先把绊子给设了。 只要能用弹弓打下几只雉鸡,此行就算没白跑。 越往西,上坡的陡度就越高,花了个把小时翻上一座岭子之后,前面终于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李良生提醒二人悄悄往水声的方向挪动,别惊动了河岸边的野味儿。 掠过一片丛林,一道川流于山岭之间的宽阔河道,自南向北的汹涌着。 更抓眼的是,岸边果然有十几只漂亮的野鸡正来回盘旋飞腾,几只则站在岸边的石头上,啄着飘着冰块儿的河水。 李良生猫着腰,鬼鬼祟祟的穿行于山林,一边快速接近野鸡群,一边摸弓搭石头蛋。 待他再次直回身子时。 手上已然左握弓右拉弹! “咻”的一声,石头迅速飞射而出。 连眨眼的功夫都无,就听见的“嘭”的一声闷响。 一只漂亮的野鸡忽然就莫名歪倒,漂亮的大翅膀胡乱的扑打着河面。 “嘤嘤嘤!”亲眼瞅见这惊人一幕的刘二磊,一边使劲的捂着嘴,一边激动的嘤嘤开来。 刘二磊还在激动嘤嘤,第二颗石弹已搭上弓皮子。 趁着野鸡还没反应过来的短暂功夫。 又是“咻”的一声。 这轻巧一下,却犹如地雷炸开。 野鸡群终于发现了异常,阵仗杂乱的扑腾升空,短短几秒功夫就全飞逃了。 只剩被打中的那两只野鸡,还在河面上歪斜泡着,做着无用的挣扎。 “走着!” 李良生一声招呼,率先沿着山坡滑下到河边。 伸手进刺骨寒冷的河水里,一手一只的将两只落汤野鸡拽起。 “哇!!良生哥威武!!” 刘二磊和王四新惊喜的欢呼雀跃! “早知道我也带弹弓过来了。”王四新眼瞅着李良生行,就觉着自己也行。 要是自己和二磊也带了弹弓,仨人各瞄各的。 现在打着的野鸡就肯定不是二只,而是六只了。 太可惜了! 李良生脚踩在泥泞里,活捉两只受伤的野鸡的同时。 也瞅见了河岸边有好几滩“羊屎蛋子”。 这肯定是狍子留下的踪迹。 只可惜,他们哪跑得过木锋?哪怕木锋故意放慢了速度,也没人追得上。 “来者可是广平侯?”瞄了瞄元徽身后的队伍,尤其在押着李、孙妻子的囚车上停了下,领头的绯袍官员朝元郎君行礼道。 血屠也是没有想到寒千夜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正在大厅巡逻的保安见状立马迎了上去,确认是秦素素后,立马不好意思的抱歉了一声。 他想要等入夜以后去西夏王宫一趟,见一见自己的梦姑,顺便将西夏驸马这个任务给做了。 “血之契约是血族之间通过签订契约从而达到进阶的一种仪式。只要签订了契约,契约者之间就会建立某种联系。通俗的说就是心灵感应。他们之间可以在对方危险的时候相互感应。”月寒解释道。 秦素素听到李丽这话心里当下就是一紧,她想要提步去追,却是被夏枚给截住了步子。 将清道:“大师兄,咱们现在还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吧!毕竟,若是让其人看出了端倪便不好了!”。 “剑典的确拥有很大的诱惑力,可是,我不愿再见到太多的争斗。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安静一段时间。”尹俊枫道。 接过请柬的谢加图,好奇的看了看,即刻就明白魔医在笑什么了。 云凌璟见从这两人嘴中也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简单的问了几句后就让护卫把他们送了回去,接下来又用最短的时间把大理寺中下人都审讯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洗漱完身上的汗臭,然后换上新衣服之后,他再度往下走,去的方向自然是餐厅。不过这才刚刚要去,就看到莎莉正整装待发的,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贾生的死,是孙敏做的吧?”云凌璟见蒋静心脸上的神情又开始迷糊起来,算计着药效估计要过了,把要问的问题赶紧的问了出来。 出租车还在哥谭市内移动,车内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企鹅人显然是在思考。他知道如果他决定的话,代表他要离开哥谭市去苏联准备。 “我现在会一些超能力,意念控制物体和意念移动。”张弛据实答道。 龙马发出阵阵嘶鸣声,头部稍微摇晃了两下,似乎在表示自己十分不满。冬华苦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抚摸着马匹裸露在外的地方,让其稍稍安静了下来。 西莉虽然不知道这吃饭的目的是什么,但从对方的话语中能够听出来,对方明显带着火气。经常与贵族打交道的她,自然不可能不给这位飓风商会会长的面子,最终也跟着一起进入。 “不知大佐先生想要我如何跟你们合作?”傅星瀚不卑不亢地问道。 水月伺候在公子身边,自然有些功夫在身,然而那人貌似更厉害,她刚下去便被一掌打了回来,倒在楼道口。 谢婉凝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怕她当场把事情说破。好不容易把场面圆上,主位们也都淡定自若笑着吃菜,若是再被重新讲出来,就是太后脸上也不好看。 第51章 分“赃”不均? 李良生把两只野鸡捆吧捆吧,交给刘二磊和王四新一人一只: “野鸡归你们了,现在赶紧跟我一块儿设绊子去。” 大方的将野鸡一分,李良生就一边缕着麻绳,一边沿着屎蛋子直直从河边往林子里走。 林子里丛生的杂草隔一段儿就东倒西歪一片,明显是被狍子践踏的。 说明狍子短时间内会频繁出没这一片,一觅食二河水。 他转头把绳儿交给二人,一人一大盘子: “把这绳儿离地二十公分的两头绑树上,这就是一道绊子,隔个五米左右拉一道绊子,一人拉五道。” “走着。” 三言两语吩咐清楚安排。 俩人还在兴奋分得了野鸡,这下也顾不上继续兴奋,立刻按他的吩咐忙活起来。 短短十来分钟,仨人就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拉起了十五道绊子。 由于山林里哪哪都差不多,设完绊子碰头时,王四新还被自己设的绊子给绊了一下。 绑的离地很近,就算一直低头瞅着走也不那么容易瞧见。 本来还寻思这能绊到狍子嘛,估计纯粹就是瞎猫等碰死耗子,直到自己被绊了,他才恍然的寻思,估计真能绊着。 “这野鸡真就分给咱俩啦?” 狍子还没个影儿,重聚头之后,王四新试探着问询一声。 要是逮不着狍子,而就俩野鸡却平分给了他和刘二磊。 他李良生不就是空手而归了。 李良生笑了笑: “咋,那你不要想给我的意思?” 听见这话,王四新往后一缩脑袋,用脸上的诧异表达不太舍得。 他领着二人去到山坡子底下猫坐着,真就一副静等狍子送上门来的架势: “这是雉鸡,死能跑死能飞,逮回家之后直接杀了吃肉也成,养着留着下蛋也成。” “春天正是雉鸡聚头抱窝的时候,不怕逮不着,明儿这会再过来,那群野鸡肯定又在河边喝水抱窝了。” 意思明儿还带他出来打猎,王四新心里一个高兴。 “簌簌簌。” 忽然间,头顶的山林里传来窸窣的动静,李良生立即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嘭。” “咚。” 听见头顶又传来异常声响,李良生立即站起身来跑上山林。 眼尖的他立刻就瞅见了远处有个刷白的白屁股已经噔噔噔跑了。 而绊子区里,还有个白屁股正朝天的撅着,一副倒栽葱的姿势。 李良生立即抄起粗棍子,朝那倒栽葱扑去。 跑过去之后,抡着棍子“梆梆”好几下,倒栽葱的腚也软塌了下来。 呀,可不就是个歪嘴的傻狍子,短短几秒就被李良生对着脑袋梆梆敲晕死过去了。 “哇!真绊着了!” 刘二磊惊喜的一顿乱咋呼。 “嘘!”李良生再次噤声,利落的一把将晕死的狍子扛上肩膀,就用腚滑溜着滑下了山坡: “别嚎,还有只狍子跑了,但那只傻狍子一会儿还会跑回来瞅情况。” “瞅瞅是啥玩意儿惊吓到了他。” 二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珠子缩着脑袋继续呆坐着。 过了仅仅五分钟,“簌簌簌”的声响果然再次传来。 俩人惊的瞪大眼珠子,这也太神了,真给李良生说中了? “簌簌,簌簌簌。” 蹄子乱蹭草丛的声响,卡帧似的一会传来一阵,一会传来一阵。 李良生探出脑袋远远瞅过去。 那傻狍子果然卡死机似的,好一会儿才转动一下观察的脑袋。 圆溜溜着傻眼珠子,浓眉大眼的,睫毛还怪长,嘴跟兔子似的一蠕一蠕。 但是这只傻狍子是咋也不跑进绊子区了,就在远处的外围一卡一卡的转动脑袋。 紧张的时刻到了。 绊是肯定绊不着了,得看弹弓技术了。 只是狍子四五十斤,一弹弓下去就算能打中,也不见得能给狍子打晕过去。 大概率会吃疼的跑掉。 而弹弓不是手劲儿大,射出去的石子儿就能威力大。 这得一大块石头才能给丫砸晕。 弹弓射速快,但威力小。 抛掷射速慢,但威力大。 短暂权衡一通,李良生已经在转悠活动右臂。 从地上抄起一块巴掌大的岩石块儿,还真挺沉。 抡也不能抡太大劲儿,会把关节给抡闪了。 这趟能给村长先送去一百斤肉冻,还是二百斤。 成败,在此一搏! 李良生手托石块儿,身子侧着往后一仰,做出投铅球的姿势。 “嘿!” 一声鼓劲儿,手托的石块被他以蛮力抛掷了出去! 却见那到笨重的抛物线,缓慢飞向前方。 “嘭”的一声,狍子的小脑袋被凌空落来的大石啪叽砸中。 见状,李良生心头一喜,赶忙抄起木棍就是百米加速冲刺。 狍子只刚来及乱蹬腿儿,李良生的棍子就已毫不留情的一顿“梆梆”乱砸。 短短几秒,连腿儿都不乱蹬了。 成功敲晕! 刘二磊探头探脑的凑过去,见他又敲到了一头,给他高兴的一顿手舞足蹈。 “太厉害了。”王四新啧啧称奇,确认过手艺,不是他看一遍就能学会的。 “走着,回家!”李良生扛起一头狍子,另一头叫刘二磊帮他扛: “先回家放下东西,再进来捣点儿蜂蜜。” “好呀好呀!” 走了个把小时回到李家,将狍子往院子空地上一撂,刘二磊就兴奋的先回家了。 王四新没急着走,他以为回来放下东西时…… 这狍子,两头呢,肯定得分他一点儿。 “哇!居然打着狍子了??” 李建国和陈玉珠从堂屋里走出来,一眼就是震惊。 “哥,嫂子,帮咱收拾收拾,熬成肉冻子。”李良生高兴一声。 提到肉冻,听者无不哗啦起了馋涎。 肉冻那个好吃啊,狍子肉冻,肯定比猪肉冻更香。 王四新默默哗啦了一会儿口水,等李建国和陈玉珠把狍子拖灶房里去烧水待宰了。 也没听见李良生提及分狍子的话音。 他只得有点失落的提着一只野鸡回家一趟。 在家门口遇见正要再去李家的刘二磊,王四新叫他等自己一起。 把鸡放进了灶房再出来时,他有点忍不住的对刘二磊说道: “看李良生的意思,那俩狍子他没打算分咱们呢。” 刘二磊呆萌着眼珠子,没多想的回应一声: “分啥嘛,又不是咱们打着的。” “能跟着学手艺不是挺好的嘛。” “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回不死鬼界,然后发动天道盟,对不死宗发起全面进攻?”阎六肆不解的道。 他此刻,万念俱灰,充满了绝望,还有后悔,他现在心里无比的怨恨祝融,要不是祝融给他的关于凌天的实力有误,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惨。 一副星辰闪耀的宇宙图,横空悬挂于空间之中,如若有人到此,肯定以为这里便是宇宙中心指挥部。 在血魂界天沐的分身没有死在华生手里,却被一头血魂兽所杀,但是天沐最恨的人依旧是华生,不为别的,就因为华生的实力太强大了,所以才会在千眸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华生的很多不是。 因着梨伩这些示好的话,二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友好,一时也宾主尽欢。 如果是个普通的仙皇,特别是初期的。我就算杀不了他,但有混沌古树在,他想杀我,也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压根就破不开我的防御。 见来人一身黑衣。那四姨太也明白这人不是这院里的,当成了是入室行窃的偷儿。 “醒啦?”林彬笑道,“你是我开启的第二个守护者,司徒马良让我来开启的。”见这个男子已经起身,林彬赶紧表明来意。 就算参央帝国这么强大,也无法插手漠洲的的事情,更别说众多宗门联合打造的墨阳城了,所以林卓一直觉得这是参央皇室的一个耻辱,而且那些魔修也逃到了绝望冰原,踪迹难觅,林卓就更加无法报仇了。 得到爷爷的允许之后,楚王咧嘴一笑。身上一团惨绿色能量轰然而出,包裹住他漂浮在半空。 把身份一亮,任这天域之内,没有人敢当他的面不敬。可就由于自己成名太早,难得遇到交心而不是为了好处的朋友。 一听许若溪这么说,围观的人纷纷的掏出手机,围了上来,对着艾茉莉就是一顿拍。 花未落满是疑惑地回头,却发现至善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撑在门上,挡住了她关门的趋势。 结果自然是,赤阳国皇子的名声越来越好,风华的名声不仅仅是落到了地上这么简单,都已经深入地底找都找不到的黑了。 套房很宽大,所有装饰品以及家具都是浅蓝色色系,看起来非常温馨。装修设备都带着家的感觉,并不像一般的酒店。 “念兮,如果我和那个顾云兮同时遇险,你会先救谁?”秦傲天愤愤不平地问道。 皑皑白雪,残阳如血,如此红白交相辉映,愈发的迷了人的双眼。 这三兄弟的好感情,也让法兰星球中心皇城中的侍卫们看的啧啧称奇。 凤灵一阵郁闷,每次看到龙苍绝这么可爱的样子,脾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都去死!都去死吧!”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将泥土推入了土坑之中。 此时我依然重伤在身,虽然经过狼王傲月的异能力治疗,但是还是需要一段恢复的时间,胸口依然压仰的厉害,没想到那个护体发出的柔和异能力居然如此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