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妻不请自来》 第001章 卿言傅白 “柳总,车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就出发?”身穿黑色职业半身裙的齐方雅站在沉香木办公桌前,轻声问。 办公桌的正中间,有一张黑色皮椅,皮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女人。 仅从容貌上判断,可以看出,这是一位清纯漂亮的女人。 但从气质上判断,则令人觉得她是一位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女上司,她的脸白皙明净,但修长的眉却微微蹙着,形状分明的唇略略抿紧,稍稍抬眼,眉眼之间一派冷淡恬静。 办公室极其安静,除了呼吸声,便只剩下空调上下左右摆动的轻微声响。 齐方雅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仍在翻阅文件的上司,不发一言。 显然,她还在等一个回答。 坐在齐方雅面前的这位女人,是她的直属上司,名唤柳卿言,是她所在的这家公司——格尔公司的副总、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也是格尔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至于为什么她是副总,齐方雅却叫她“柳总”,那是因为格尔公司的总裁叫傅白。而傅总和副总发音相同,为了区别开,公司的员工一律唤柳卿言为“柳总”。 在齐方雅的印象中,柳卿言是一个工作认真又负责,年轻有为又漂亮的女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坐在皮椅上的柳卿言终于抬头,扫了齐方雅一眼,淡淡问:“礼服准备好了吗?” “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完毕。” 柳卿言“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拢了拢西服外套,“出发。” “是。”齐方雅应了一声,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道,“柳总,碧昂丝这一次的香水展会,傅总也会去。另外,我听说,碧昂丝最近聘请了一位刚刚回国不久的香水师,今天展会的重头戏便是这位香水师最新研发的香水。” 柳卿言踩着高跟鞋,边走边问:“叫什么名字?” “叶清风。” 听到这个名字,柳卿言脚步微顿,随后又没事般继续往前走。 叶清风,这个名字,她略有耳闻。 斯木集团的继承人,顾珩。三年前,他把穗城翻了个底朝天,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叫叶清风的女孩吗? “顾珩今天会去香水展会吗?”柳卿言淡淡发问。 齐方雅点头,“话说回来,碧昂丝的香水展,没有哪一回是没有邀请顾总的。” 看来,今天的香水展会有点意思。 柳卿言勾了勾唇,明眸染上星点笑意,“斯木和碧昂斯,两家都是穗城奢侈品的大佬。碧昂丝办香水展会,哪有不邀请斯木的道理?” “也对。”齐方雅也跟着笑了,“不过,这两三年以来,斯木已经有隐隐要盖过碧昂斯的势头了。” “按照现在的趋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之内,斯木将成为穗城最大的奢侈品公司了。”柳卿言眯了眯眼睛,望向停在门口的奥迪。 奥迪的车门旁,赫然站着身躯修长、西装革履的傅白。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背对着阳光。 由于离得稍微有点远,柳卿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即便如此,她的心跳已经莫名加快了。 傅白,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男人。 从大学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给了他。 格尔的一楼,是玻璃堆砌而成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风景以及行人。 如今是夏末秋初了,太阳依旧猛烈得很,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步一步往前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柳卿言才注意到,今日的傅白,系了暗红色的领带,整套西服是藏蓝色的,内里的衬衫则是波点白色衬衣。 简简单单的西服,却是一副英气逼人,玉树临风的模样。 看到男人的俊脸时,柳卿言贝齿轻咬下唇,目光左右飘移不定,如果认真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她的耳尖已经略微泛红了。 齐方雅侧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大,眼眉带笑,心中暗暗偷乐:果然,只有在傅总面前,老大才会有小女人的表现。 傅白笔直地立在原地,望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柳卿言,蓦地涌起了一些念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干净干练的?那张脸,明明还是五年前刚开始合作时的娇俏模样。可身上的稚嫩却早已褪尽了,全身上下乃至眉眼深处都带着一种淡然处之,泰然自若的气质。 他仍然记得两个人初相识的时候,她脸上浅浅的笑意以及弯成月牙似的眼睛。 明明是长相非常普通的女孩,但只要一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灵活生动了。 “傅总。” “傅白。” 两个女人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傅白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弯了弯嘴角,看向柳卿言,“我突然间发现,你好像变了很多。” “嗯?怎么说?”柳卿言不解,抬头看他。 阳光下,女人的整张脸都曝露在他的视野中,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仿佛一口夏天的井,吸引着他的目光。 傅白的心倏地一荡,而后猛然移开了目光,清咳了一声,“我突然发现,你成熟稳重了许多,越来越有当老板的气质了。” 柳卿言噗嗤一声笑了,“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傅白侧头瞟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女人,她的眼睛又弯成了熟悉的月牙弯了,真是极有感染力的笑容,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他唇角微勾,“要是没有你,格尔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这些年,你辛苦了。”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客气的话?这可真不像平常的傅白。”柳卿言调笑了一句,“莫不是傅总您今天良心发现了?” 傅白轻笑,“我刚刚才夸你成熟沉稳,看来是夸错了。你呀……还是一点没变。” 还是一样的活泼开朗,可爱烂漫。 “能得到我们的天才设计师傅白的夸奖,我高兴嘛……这人一高兴,不就容易得意忘形嘛?”柳卿言笑意更深,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跟正经工作时完全是两副模样。 “上车吧!”傅白低头看腕表,“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随后,两人才双双落座。 第002章 初见清风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柳卿言从后座拿出白色的立体纸袋,侧头看着身旁的傅白,微微一笑:“我先去换礼服,你先进去。” 傅白双腿交叠,背靠座椅,“我等你一起进去。” 柳卿言沉思片刻,“好。” 随后,便下了车。 柳卿言下车后不久,傅白闷得慌,于是也下了车。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下车动作,未来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傅白左脚刚踏出车门,再一抬眼时,停在他对面的轿车也有人徐徐下车了。 只看了那么一眼,他的心猛地一撞,竟觉得心脏就快要跳出肋骨的束缚,怦怦直跳。 “诗云。”他脱口而出。 对面的人儿抬起头来,瞟了傅白一眼,歪了歪头,似乎在凝思,但她思考的动作不超过三秒,迅速地反应过来:“傅总。” 傅白就维持着一只脚跨出车厢的动作,定定地望着她。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脑袋空白的情况,以至于他真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跟他死去的女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何诗云当时是他亲自下葬的话,他真的会以为,何诗云死而复生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呢?眉、眼、鼻、嘴,就连耳朵都长得一模一样。 “傅总。”齐方雅望着愣住在原地的傅白,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傅白维持着这个动作已经好一会儿了,而他整个人就好像凝固的雕像似的一动不动。虽然她跟傅白接触不多,但是齐方雅极少看见傅白失态的一面。刚刚,他就这样盯着对面轿车走下来的女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令人费解。 齐方雅的低喊,瞬间把傅白拉回了现实,他迅速地跨出了车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对面车辆下来的女人。 “何诗云。”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被他拉住的女人也不恼,微微一笑,一边将耳侧的碎发整理到耳后一边道:“久闻傅总大名,今日一见,确实非凡。” “何诗云。”他又喊了一遍,眼眶竟有些红了。 叶清风这一回总算意识到,傅白似乎把自己认成其他人了,她伸手抓住男人力度大得出奇的手臂,淡淡道:“傅总,您认错人了,我叫叶清风。初次见面,非常高兴认识你。” 她只所以能认得傅白,完全是因为于宛珊之前给她看过穗城所有上流人员的名单和照片。傅白在这些上流人员里面,长相清俊,尤其是一身白衬衫的模样,简直是一副校园男神的模样。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叶清风能够认得他的原因之一。 “叶清风?”傅白这回愣住了,抿了抿嘴角,反问:“树叶的叶,清风自来的清风?” “嗯。” 呵……叶清风……叶清风……三年前,顾珩把穗城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的女人。 他虽然之前没有把心思放在顾珩在找女人这件事上,但“叶清风”这三个字倒是经常听见。 原来,真正的叶清风是这副模样——跟他的前女友将近一模一样的容貌。 “……傅总,您能先把手放开吗?”叶清风皱了皱眉,做出想要拨开他捏住自己手臂的手的动作,“您弄疼我了。” 傅白盯着她,似乎在确认某些事,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了手,“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叶清风抿了抿唇,眼眉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先向傅总您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碧昂丝新来的香水师,叫叶清风。初次见面,非常高兴认识您。” 话罢,叶清风伸出右手。 傅白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眸色暗了暗,她的虎口处没有伤疤——而诗云的虎口处有一条非常明显的疤。 “傅总,非常高兴认识您。”叶清风望着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傅白,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傅白这才缓缓抬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叫傅白,来自格尔公司。” 她的手,跟诗云的手也那么相似,触感温软。 “傅白。” 远远地,换完礼服的柳卿言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身形修长的傅白,而叶清风则完美地被轿车和傅白遮住了。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傅白转头一看,抿唇笑了笑,“这么快就换好了吗?”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柳卿言却停住了继续往前的脚步,只觉得脑子忽然就空了,就连耳朵都在嗡嗡作响。胸腔上的心脏,如同刚经历过起死回生般剧烈喘息着。 停车场忽然变得非常安静,柳卿言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然后就是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诗云。” 叶清风看着目瞪口呆的柳卿言,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柳卿言也把自己认成别的人了。 她笑了一下,朝柳卿言点了点头,“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叶清风,碧昂丝新来的香水师。” “是吧?她跟诗云是不是长得很像?我刚刚看见她的时候,也认错了。”傅白双手插入兜里,看向呆在原地的柳卿言,“她叫叶清风,不是诗云。” 柳卿言花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接收到信息,咬了咬下唇,开口时有些结巴,“叶……叶清风?顾珩一直在找的叶清风?” 听到这话,叶清风秀脸冷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是的,我就叫叶清风。初次见面,非常高兴认识您。” 柳卿言应对这种场面可谓小菜一碟,虽然面前的人跟自己的好友何诗云非常相似,但她打断了自己所有的疑惑,微微弯腰,“您好!我叫柳卿言,来自格尔公司。非常高兴能够认识叶小姐。” “傅总、柳总。我们该入场了。”齐方雅实在不忍心打断他们的对话,她非常乐于看到这种名场面。但是,现在真的不是当个吃瓜观众的时候,再不入场就要超时了。 傅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快到点了。” “走吧。” “嗯。” 第003章 重见顾珩 这样一个香水会展在更多的时候不是为了介绍一款新香水,而是为了商业交流沟通。 进了会场,柳卿言很快就被三三两两的商业伙伴围住了。这样的场面,她从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已经游刃有余。 虽然格尔是她和傅白一起创建的,但是,在更多的时候,她主要负责营销,而傅白则负责设计。 很多人都说,她和傅白是天造地设的合伙人。甚至,商业上的一些人给他们二人都起了外号,她“营销鬼才”,他“设计天才”,两人合作简直是珠联璧合。 跟一个一个商业伙伴聊完以后,柳卿言已经完全找不到傅白的身影了。 这五年来,傅白参加各种商业联谊、晚会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参加,傅白都会自己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自己的事。对此,柳卿言已习以为常。 她想,若不是因为他偶尔参加一两次会展等活动,怕是外界都以为她才是格尔的总经理了。 对于商业上的互捧互吹,傅白一直非常抵触,也一直非常不习惯。所以,柳卿言早已习惯为他挡下所有的邀请盛宴。 一个人面对这些商业伙伴久了,真的非常疲倦。柳卿言这两年忙碌时也开始推掉一些酒会了,不再像前三年那样凡是收到邀请都必然参加了。 但这样的“商业交流”,她虽然参加不像以前那么多,但每个星期起码有一次。厌倦了互捧的商业模式,她开始时常觉得疲累。 有时候喝得微醺,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会更重。其实能像今晚这样,跟傅白一起参加会展,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了。 柳卿言在会展厅里面找了一圈,才终于在会展厅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找到了傅白。 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柜里面的香水,看起来非常感兴趣。 柳卿言走到他的身后,他也浑然不知,仍全神贯注地在盯着那瓶香水。 站在男人身后好一会儿,柳卿言才轻声喊他的名字:“傅白。” 傅白转头看她,有些意外,“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以往,每次参加展会,柳卿言一直都在跟其他人寒暄,常常抽不出身好好参观整个会展。今晚这么快就结束,他确实有些惊讶。 “嗯。”柳卿言手上拿着黑色的精致钱包,微微一笑,“今晚遇到的熟人不多。” 傅白望着她略显倦怠的面容,“辛苦了。” 柳卿言失笑,笑容灿烂,“你今天跟我说了两次这句话了。你突然这么客气,我真的很不习惯。” 傅白盯着她,说话时非常认真,“这些年来,要是没有你的话,格尔公司肯定不会有今天这么辉煌的成绩。这些年,确实是辛苦你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一直在夸我?”柳卿言笑容满面,“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夸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间就觉得你这些年真的辛苦了。”傅白双手负在身后,说得一本正经。 他这话确实不假,今晚远远地,他看着她忙于应付每一个人,心中就油然而生这样的想法。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大部分都还在事业上升期,而她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稳重的副总了。如果不是为了格尔,她又怎么会过早地变成这副模样呢? 听到傅白的话,柳卿言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弯,“看来你真的良心发现了。” “各位嘉宾,我们的香水会展即将正式开始,请各位嘉宾前往会场内部报告厅就座……”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走吧。”柳卿言提起浅蓝色的裙摆,轻声道。 “等一下。”傅白拉住她,指了指他刚刚认真在观察的玻璃橱窗,“你觉得这个像今晚的压轴香水展品吗?” “嗯?”柳卿言长眉微蹙,不解。 傅白解释,“主办方弄了个寻找香水的游戏,我看了很多香水,我觉得这个就是压轴的展品,你觉得呢?” “你问我,其实不就相对于问一个路人吗?我都没有认真看……” 傅白打断她的话,“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它是压轴出场的香水展品吗?” 柳卿言认真看了一眼橱柜,“像。” “那就好。”傅白掏出自己的名片,把它放在玻璃的一个卡槽里,“就它了。” “你平常对这些游戏一直都不感兴趣,怎么今晚突然这么兴致勃勃地玩游戏了?”柳卿言淡淡发问。 “秘密。”傅白勾唇一笑。 —— 报告厅。 柳卿言听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介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晚,她几乎是通宵在做策划案,今天又忙了一天,一旦闲暇下来,还真的犯困。 主持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柳卿言是真的没有精力再去理会了。 后来,整个会展介绍过了近半,报告厅霎时响起了雷霆掌声,柳卿言霎时才醒神。一抬眼,她就看到了从后台徐徐走入报告厅舞台中间的叶清风。 灯光下,叶清风穿着浅紫色的鱼尾长裙,白皙秀丽的脸在灯光下更显清秀,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 柳卿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天生丽质,打扮得那么清淡素雅,却令人移不开眼。 这一点,叶清风跟何诗云倒是非常相似。 她们都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人。只要一出场,全世界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她们的身上。 “真漂亮啊。”柳卿言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嗯。”傅白应了一声。 台上的叶清风其实有点小紧张,虽然她本身并不怯场,但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做香水会展介绍,而且她的作品又是压轴的,自然免不了有点紧张焦虑。 “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一位便是叶清风小姐,是我们碧昂丝最新聘请的香水师。她刚刚从法国进修回来,今晚,叶清风小姐的香水作品将会作为压轴出场……”主持人激情昂扬地说着话。 叶清风面对着众人,眼眶却有些热了。 第一排的正中间,男人西装革履,黑发一丝不乱地梳在发顶上,那双黑色的眼睛淡漠得很,硬朗的俊脸没什么表情,他五官端正,线条流畅。 这样的他,只让叶清风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落泪了。 顾珩……好久不见。 第004章 好久不见 “……叶小姐,请问您调配的这款香水主要是想表达什么呢?” 主持人忽然间发问,叶清风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台上,她笑了笑,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款香水是为了职场的女强人专门设计的一款香水。它献给每一位勇于尝试、面对自我,敢于表达的女性。”叶清风尽力控制自己不去对视那一抹灼热的目光,字句铿锵有力地介绍着,“它采用全然纯粹的花香调。饱满浓郁的异域茉莉、果香明媚的依兰依兰、晶莹清新的橙花、细腻柔美的格拉斯晚香玉。这四种花香调配在一起,令人一闻便印象深刻……” “通过叶小姐的介绍,相信大家都很想了解这款香水吧?”主持人面带微笑,望着台下的人,“相信刚刚进场不久,很多嘉宾都在玩寻找香水的游戏了吧?刚刚我们的工作人员对每一个玻璃柜里投放的名片进行了统计。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哪位幸运嘉宾猜对了我们的叶小姐调配的香水呢?” 主持人刚说完这句话,场下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柳卿言疑惑,轻声问身旁的傅白:“怎么大家都那么兴奋?” “主办方弄的这个游戏,是有奖励的,如果猜中了今晚的压轴香水,那中奖者将会得到未来五年碧昂丝调配的每一款香水一瓶。”傅白压低声音解释。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柳卿言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耳后。 “这个奖励真是大手笔了。”柳卿言挑眉,勾了勾唇。 碧昂丝的香水素来是穗城香水的头牌,每一小瓶样品的价格就已经要一千块起价了。它平均一个月出一款新的香水,这五年下来就有六十瓶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台下一片轰动,主持人还在卖关子,“大家猜猜到底是谁猜对了呢?” “大家稍安勿躁,先安静一下,让我看看到底是谁中奖了呢?”主持人拿过工作人员递交的名单,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喔……这一次中奖的人一共有两位。” 台下的女嘉宾更轰动了。 “这一次的中奖者就是……”主持人说到一半就停下不说了,看向身旁的叶清风,“让我们的香水师来宣布中奖者吧!大家说好不好?” “好!” 柳卿言听着这异口同声的回答,笑了笑,看向盯着舞台的傅白,淡淡道:“这个主持人蛮会调节气氛的。” “嗯。”傅白依旧回答得无比简洁。 柳卿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觉他正盯着安安静静地立在主持人旁边的叶清风。 她的眸色暗了暗,抿了抿唇,忽然没了再问话的兴致。 台上的叶清风忽然被主持人点名,接过话筒,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心跳忽而慢了半拍。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话:“这两位中奖者的分别是傅白、顾……顾珩。” 说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她已经尽量放松自己,却还是会结巴。 “哇喔……没想到今晚的中奖者竟然是傅总和顾总!”主持人非常识趣地接了一句,现场的气氛顿时燃了起来,“请两位在稍后到我们的后台登记一下地址,届时,我们的工作人员将大礼送到你们的手上。” 柳卿言听到傅白的名字时,顿时转头看向傅白。 傅白恰巧也转头看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柳卿言:“没想到,你竟然猜中了,好运气。” “人生第一次中奖,今晚运气真不错。”傅白笑了,清俊的脸庞染满笑意,再度看向台上。 柳卿言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往内蜷曲,咬了咬唇,转头盯着笑容灿烂的傅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傅白,你到现在为止还会想着何诗云吗?” 这句话,她今晚在心里已经默念了千百遍了。 不,准确来说,这句话她这五年来一直都很想问,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唯独今晚,看着他望向叶清风那希冀和满怀期盼的目光,她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嗯?你说什么?”傅白显然没听清她到底在问什么,反问了一遍。 柳卿言凝望着他的眼,静默片刻,笑了笑,“没什么。” 啊——有什么好问的呢?他表现得那么明显,还需要问吗? 自然是想的。 他那么爱何诗云,怎么可能会不想呢? “展会快要结束了,等我到后台登记了地址,我们就回家吧?”傅白侧头看着她,低声道。 柳卿言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傅白沿着展厅的过道走向后台,柳卿言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追随着他,直到他闪入了后台完全看不到人影后,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快要离开了他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总有一种感觉——这场长达多年的暗恋,可能快要画上句点了。 她忽然觉得,傅白刚刚没有听到她问的那句话,其实是最好的。 她现在完全无法想象,傅白如果听到了那句话之后会怎么回答自己。 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他会从此跟她产生隔阂,然后渐渐疏离。 她倏地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怎么会想问那种问题呢? 她有多喜欢他,他就有多喜欢何诗云。这种幼稚的问题,还需要问吗? 柳卿言以前压根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抽象又不实际的话,可是,遇到傅白,她就信了。 之前,于宛珊问过她,为什么不把她的心思告诉傅白? 为什么呢? 因为她害怕。 有些事如果挑明了,大概会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这五年来,她从来都不说自己的想法,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同时,这也是给自己的心里一点慰藉。 即便以后可能没有机会继续呆在他的身边,可是,她想,至少在拼搏的年纪,他的身边是有自己的。 —— 展会结束后,叶清风丝毫没有继续逗留,从后门的过道直接到了停车场。 她的心现在非常慌乱。 这世上谁有本事让她慌到落荒而逃呢? 对,没错——让她心慌意乱的罪魁祸首就是此刻堵在她面前的顾珩。 “好久不见。” 男人的声音低沉动听,叶清风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第005章 抬起头来 叶清风心脏跳个不停,她盯着面前男人珵亮的黑色皮鞋,捏着白色皮包的右手手指略发白。 从决定回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遇到顾珩。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她才回国三天! 这三天,她一直泡在香水实验室里研究,今天才终于露面。 这才刚露面,就跟顾珩撞了个正着。 于宛珊明明告诉过她,顾珩没有接受邀请的。可是,他今晚竟然来了!还是坐在展厅第一排的中间座位上! 这突发的状况让她差点把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都忘了。 这男人就是个祸害! 叶清风在心里小声嘀咕。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叶清风权当听不见,继续盯着地面,仿佛要把地面盯出个洞来。 顾珩饶有兴致地盯着女人的黑色发顶,勾了勾唇,“怎么?不敢看我?心虚?” 叶清风静默不语。 面对顾珩,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话都不说。 “我再说一遍,抬起头来。”他说话时声音又沉了一些。 叶清风知道,这是他将要生气的先兆。 但她现在真的不想面对他,所以依旧保持沉默,捏着皮包的手指收得更紧了。 “叶清风,你可真是好样的。”他轻笑了一声,声音更冷了,“三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有本事了。” 叶清风抿唇不语,仍然不肯抬头看他。 顾珩也不恼,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于宛珊,你的新香水师……”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就摔到地上,整个屏幕都碎了。 叶清风望着他,秀眉微蹙,微咬着红唇,“你非要这么过分吗?” 用脚趾头想想,她都知道顾珩刚刚打电话给于宛珊,肯定是想让于宛珊辞掉自己。 三年前,他就是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打一个电话就让公司辞退她,害得她在穗城毫无容身之所。 “是不是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你才肯善罢甘休?”叶清风盯着他的俊脸,嘴唇都在打着颤,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顾珩,你能不能别那么过分?我知道你有钱有势,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决定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命运。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珩盯着激动的她,一时间无言。 面前的男人还是跟三年前一样,那双墨黑的眼如一潭深深的水,丝毫不起波澜。五官端正清隽,脸庞线条明畅,侧脸如雕塑般英俊无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张俊脸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神情又冷又酷。 静默半晌,叶清风突然哽咽了,“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可以吗?” “叶清风。”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嗓音有些哑了。 “顾珩,算我求你了,别再搞我了,可以吗?三年前是我做错了,你要报复也报复了,现在还不能放过我吗?”叶清风修长的眉蹙得极紧,眼眶红了,“我不会在穗城呆很久的。我到碧昂丝工作是因为我真的很缺钱。我爸快不行了,我只是想回来陪陪他。求你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样将我赶出穗城,可以吗?” 明明是乞求,叶清风的语气却充满了某种难言的悲伤。 顾珩喉结滚动了两下,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沉默给叶清风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移开了目光,盯着地面,小声请求:“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的,我不会再惹事了。我只求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留在穗城。三个月后,我立刻就走,可以吗?” 顾珩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就那样笔直地立在原地盯着她。 叶清风低头不看他。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他,也知道即便是求他,他也不会答应让自己呆在穗城的。 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她不想留下遗憾。 她母亲因为她的出生而离开了人世,所以她从小就是由父亲带大的。这些年,叶清风跟父亲相处的时间其实非常短。从初中开始,叶清风就寄宿在学校,她爸爸一直忙于工作,她能跟自己的父亲——叶明达呆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每个周六晚上。 虽然陪伴的时间很少,但是叶清风跟叶明达之间的父女感情却是非常好的。 自从离开穗城去了法国之后,叶清风已经快要三年没有跟叶明达见过面了。虽然两个人经常视频,但这种网络上的陪伴跟真真正正的陪伴其实差距非常大。 这三年来,叶明达不止一次提议她回穗城。可是,她一直以留在法国做研究生为借口不回家。 其实,哪里是因为她不想回来,是她不敢回来。 这一次,她终于肯回来,是因为叶明达真的病了,医生说,他的时日或许真的不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清风感到自己的腿都有点酸了,顾珩才淡淡开口:“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他这话一出口,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立马领悟到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哑声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穗城了,你……不赶我走了,是吗?” 顾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 也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其他原因,叶清风的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 顾珩眸色略暗,唇角抿了抿,想张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叶清风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地弯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鼻音有些重:“谢谢顾总,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再做任何出格的事。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遵守承诺离开穗城。” 顾珩淡淡回了两个字:“随你。” 话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叶清风目送他离去的身影,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 “叶小姐。”背后传来一把动听的男嗓音。 叶清风一愣,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转头看着徐徐而来的傅白,微微一笑,“傅总。” 傅白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有些讶异,低声道:“抱歉,我似乎出现得不太合时宜了。” “让傅总见笑了。”叶清风莞尔一笑,转移了话题,“您这是要回公司?” 傅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算回家。” “这样啊……”叶清风话没说完,就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 傅白望着她失笑,“听说你刚回国?你对这附近的环境应该还不太熟悉,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现在是晚饭时间了。一起去吃个饭?” 柳卿言:“这……方便吗?” 傅白挑眉:“当然。” “那就麻烦傅总了。” “客气了。” 第006章 你哭什么 停车场楼梯转角的角落里,身穿白色西服的柳卿言努力将自己隐藏在看不到的隐蔽角落里。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可以看到身穿藏蓝色西服的傅白和穿着浅紫色鱼尾长裙的叶清风。 望着谈笑风生的两人,她抿了抿唇,捏紧了装着礼服的白色立体纸袋。 直到傅白和叶清风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才顺着反方向离开。 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傅白,公司突然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去吃饭可以吗?”说这话时,她的唇部抿得更紧了,放在身侧的左手无意识地捏紧纸袋。 那纸袋原本就不太牢固,现在被她这么一捏,顿时有些皱了。 “是有急事吗?”他问,听似关心的语气。 柳卿言望着大马路上奔流不息的车流,扯了扯嘴角,“嗯,很急,必须要我马上回去处理。” “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吗?”傅白又问。 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穿透耳膜撞进她的心里,柳卿言莫名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仰起头,眯眼看着绚烂的太阳,“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辛苦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咬了咬下唇。 “无论多忙都别忘了吃晚饭,另外,别工作到太晚,早点休息。”他依旧像往常那样关心她。 柳卿言深深吐出一口气,努力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淡淡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她像是无力般垂下了手臂。 其实,哪里是公司有急事。为了能跟他开开心心地吃一顿晚饭,她已经让齐方雅先走一步了,甚至,她都已经订好了西餐厅了。天知道她有多想跟他好好吃一顿晚餐,可是,看着他望着叶清风的眼神,她的心就涌起一股钝痛。 他看着叶清风的神情那么柔和溺爱,这是她期盼了七年也没有得到的神情。 说到底,他心里都只有何诗云罢了。 她等了那么多年,其实就是在等一个笑话。 —— 乐川餐厅。 于宛珊一拉开店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柳卿言。 走到柳卿言对面的座位,她一边放下手里的包包,一边问:“怎么突然有时间约我了?” “不能约你吗?”柳卿言的目光从窗外转移到她的脸上,反问。 于宛珊笑了,“我们两个多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快半年了吧?你这个大忙人突然约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难得今晚我有时间,我们姐妹俩好好叙叙旧。”柳卿言拿起桌上的冰可乐啄了一口,“最近怎么样?碧昂丝好像挺多活动的,忙吗?” “忙!”于宛珊落座,拿起桌面上的白开水灌了一大口,“我都快忙成狗了。本来今晚还要赶策划进度的,但是为了你,老娘决定先放下工作。” “看来我的魅力还挺大,能让我们的于总放下手头工作来赴约。”柳卿言挑眉轻笑。 于宛珊翻看桌面上精美的菜单,问:“点菜了吗?” “还没。” “想吃点什么?” “辣子鸡、粉蒸排骨、龙井虾仁。”柳卿言一气呵成地点菜,手指叩了叩桌面,“再来一打啤酒。” “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上一次点的菜,好记性。”于宛珊挑了挑眉。 “你不也记得吗?”柳卿言反问。 于宛珊微笑不语,拿起笔在菜单上划了几下,然后将它交给了服务生。 点完菜之后,两个人相对无言。 柳卿言看着窗外,也不说话。 沉默半晌,于宛珊忍不住先开了口,“有心事?” 柳卿言右手拿着透明吸管搅拌着面前的可乐,“在今天之前,你就已经见过叶清风了。” 她说的是肯定句。 “嗯。”于宛珊点点头,“怎么了?” “你是故意的。”柳卿言抿唇,抬头看她,“故意发邀请函给傅白,让他参加这次的香水会展。” “碧昂丝每次发邀请函都会发给傅白,不光是这一次。”于宛珊丝毫不乱,继续道,“至于是否参加,则完全由傅白本人定夺,跟我无关。” 柳卿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于宛珊,你别装傻装愣,你是见过何诗云的。”柳卿言极为罕见地直呼她的姓名。 言外之意就是,于宛珊明明知道叶清风和何诗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故意瞒着她,没有提前告诉她。 “我是见过,但那又怎样?”于宛珊淡淡反问她,“该不会你以为我是故意邀请傅白参加香水展会,让他跟叶清风会面?” “难道不是吗?” “柳卿言,你别太过分。我说了,碧昂丝每一场活动的邀请函都会送到傅白的手里,至于他是否参加,完全是看他本人的意愿的。我无权干涉!再说了,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一大堆,难道我每看到一个长得像何诗云的人都要向你打报告吗?” 霎时间,柳卿言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她抿唇不语,忽然低声笑了。 于宛珊简直摸不着头脑,“笑什么?” 柳卿言勾了勾唇,“我在笑我自己。我想,我大概是疯了,才会对你发脾气。对啊,这世界上跟何诗云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又何止叶清风一个呢?” 说着说着话,柳卿言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你知道吗?如果叶清风不出现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么多年了,我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喂——你突然间哭什么啊?”于宛珊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顿时有些慌了,“怎么突然在说傻话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傅白那厮欺负你了?” 柳卿言不回话,眼泪依旧无声地流着。 于宛珊手足无措地给她递纸巾,“你别吓我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一时间着急,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此刻是用餐高峰期,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少,顿时,一大堆人把目光投向了她们。 于宛珊望着众人探究的眼神,声音放轻了一点,“卿卿,你说话啊!你哭什么呢?” 柳卿言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已经哑了,“没什么……我就是突然之间觉得好难过。” 于宛珊瞟了一眼四周虎视眈眈的客人,尽量压低声音,“你跟我说老实话,你跟傅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007章 该放弃了 柳卿言不说话,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于宛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开了个二楼的独立包厢,好让柳卿言肆无忌惮地哭。 也不知道是积蓄太久的情绪爆发,还是真的非常委屈,柳卿言足足哭了半个多小时。 等到柳卿言止住泪水,于宛珊的白色衬衫已经湿了一大片,皱巴巴的。 “喂——你把我的衣服弄成这副鬼样,我等一下还用出去见人吗?”于宛珊戏谑道。 柳卿言揉着红肿的眼睛,用纸巾擦了擦鼻涕,“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于宛珊用纸巾擦了擦衬衣,“这可是我们柳美人的眼泪,一滴就价值连城了。” 柳卿言被她逗笑了,“那你刚刚怎么不拿罐子来盛呢?” 于宛珊手掌一拍,脸上一片惋惜,“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亏大了,我的心好痛……短短半个小时,我已经丢了多少座城了?” 柳卿言捶了她一下,“表情好假。” “你还嫌弃了?老娘又不是专业演员!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于宛珊拍板,佯装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有空应该多请教一下叶景澄,他的演技比你好太多了。”因为哭过的缘故,柳卿言的声音有些沙了。 于宛珊白眼一翻,双臂抱胸,“他是专业的演员,专门吃这碗饭的。我能跟他比吗?”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想当初,你当时可是豪言壮志地说过,如果你以后比他有名气,你就要嫁给他的。”柳卿言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于宛珊当年说过的话,“现在呢……叶景澄都不知道甩了你多少条街了。” “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了?我小时候还说过我要当白雪公主呢!那我长大了也没有当白雪公主啊!这种话……我也就随便说说而已。”于宛珊气定神闲地反驳。 “得了吧!这种话你会随便说?你当玩过家家呢?”柳卿言把话题转移到于宛珊身上,“话说回来,你跟叶景澄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没戏。”于宛珊淡淡回了两个字。 “你都没行动起来,怎么知道没戏?”柳卿言拿起桌面上的啤酒,给自己和柳卿言倒了满满一杯。 “我前两天正式告白了。”于宛珊拿起啤酒杯灌了一大口,郁闷道,“他非常明确地拒绝了我。” 柳卿言皱了皱眉头,啜了一口啤酒,“拒绝了?你确定?” “虽然老娘在感情上面一直没怎么开窍,但是情商还是在线的好吗?你不要质疑我的智商。”于宛珊在柳卿言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他真的非常直接明了地拒绝了我。” “叶景澄是怎么说的?” 于宛珊摆了摆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啤酒,“别提他了,一提他我就郁闷。今晚不许再提他,不然我生气了。” 柳卿言点头,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饮啤酒,仿佛刚刚嚎啕大哭的女人不是她似的。 “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你跟傅白发生什么事了?”于宛珊也默默地给自己灌酒。 或许是啤酒有点苦,柳卿言眉头皱得更紧,苦笑:“没什么,只是我突然间想通了。” “没什么?要是真没有什么,你会哭成这样?”于宛珊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柳卿言摇晃着手里的啤酒杯,忽而道:“珊珊,在感情方面,其实你比我勇敢多了。” “那当然!老娘遇到喜欢的,从来不怂。喜欢就说出来,哪像你这样藏着掖着。你都喜欢傅白多少年了,连告白都不敢……”于宛珊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嘴不说了。 因为柳卿言抿了抿嘴,低头盯着面前的辣子鸡,眼泪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又要开始哭了。 于宛珊此时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时候提傅白,不是破坏气氛么? 包厢突然间陷入一片寂静。 静默良久,柳卿言伸手抹了一把泪,轻声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如你。何诗云走后,我呆在他身边已经五年了。以前吧……我总觉得不停地等下去,就会有希望。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无论我等多久,他都不会喜欢上我的。” 柳卿言突然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于宛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 “我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等待,直到今天,当叶清风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才意识到,爱情从来都不是靠等待就可以等到的……”柳卿言已经有些哽咽了,手肘撑在桌面上,捂住了自己的脸,“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呢?” “卿卿,你今晚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消极?”于宛珊从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柳卿言,不免有些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发生。”柳卿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出纸巾擦干眼泪,语气很淡,“是我突然领悟到,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再做多少事,都是在做无用功。” 于宛珊听着她的话,叹息一声,没说话。 又静了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言,但非常有默契地给对方斟酒。 很快,三四个酒瓶就空了。 两个人都是空腹喝酒,此时已经有些上头了。尤其是柳卿言,白皙的俏脸已经粉红一片,就连耳朵都红了,但眼睛还算清明。 俩人都知道,再喝下去可能真的要醉了。 所以,柳卿言先开了口:“吃饭吧。吃饱了再喝不迟,空腹喝酒伤胃伤肝。” “嗯。” 饭吃到一半,柳卿言突然冒出一句,“珊珊,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于宛珊嘴里咀嚼着排骨,静了一下,才答:“你真的想好了吗?” 柳卿言有多喜欢傅白,她最清楚不过。 今晚的柳卿言能说出这种话,想必是真的出事了。 但至于是什么事,既然柳卿言不说,那她就不问。 “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柳卿言左手捧着饭碗,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白米饭,像是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倒不如趁早放手,然后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嫁了。” 于宛珊放下碗筷,一眨不眨地认真盯着她,“卿卿,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放弃,那你就放弃。你是知道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第008章 成为朋友 叶清风不得不承认,跟傅白吃晚饭是一种享受。 虽然两个人才刚认识,但很是投缘。 傅白的细心体贴和温和绅士,对叶清风来说,非常难得。 吃完晚饭,傅白提议散步消消食,两个人沿着江边慢慢地走。 望着缓缓流动的江水,叶清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似乎,已经有非常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享受时光了。 在法国留学的这三年,她时常泡在实验室里,不知日夜,甚至可以说是废寝忘食。 “感觉怎么样?”傅白突然问了一句。 叶清风的目光从滚动的江水落在他的俊脸上,微微一笑,“这里景色挺不错。” “嗯。” “在法国时,我经常呆在实验室,基本上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有时候,早上走进实验室,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了。”叶清风将耳边的黑发挽到耳后,“看着这些江水在流动,我仿佛感受到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走,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嗯,就是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傅白似乎非常能理解她的感受,双手插进裤兜里,“每次来这里看江水,我也有这种感觉。” “真奇怪呢。”叶清风眉眼弯弯,灵动的眼睛顿时神采飞扬,“明明我们才刚刚认识,但我却对你有一种多年老友的感觉。” 傅白一愣,随后淡淡一笑,“真巧,我对你也是这种感觉。” 叶清风失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 傅白望向流动的粼粼江水,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低声道:“我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听,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你说。” “有一个男孩,大概在七年前遇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何诗云。”傅白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上,那双眼睛带着浅淡的温柔。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叶清风问。 “嗯。”傅白淡淡应了一声,继续道,“这个女孩是一名警察,男孩第一次认识她,是在街上被人抢了钱包。那个女孩跟小偷周旋,最后把钱包抢了回来。但是,她受了一点小伤,男孩为了表示感激,带她去了医院。两人因此结缘,从而成为了朋友。两人熟悉起来之后,男孩告白,然后两个人成为了恋人。” 叶清风侧头看着他墨色的眼眸,静静地听着。 傅白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才接着道:“成为恋人之后,男孩和女孩过得非常幸福。但是,好久不长,两年之后,女孩在一次任务中,因公牺牲。从此,两个人天人永隔,永不见面。”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故事很短,但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很多的心痛和悲伤。”叶清风停了一下,沉思一会又说了一句,“我相信,那个女孩就算身在天堂,也会爱着那个男孩的。” “那个女孩跟你长得很像。”傅白望着她,黑眸隐隐有泪,“但我知道,你不是她。” 叶清风脚步一顿,抿唇一笑,“能跟她长得像,是我的荣幸。” “叶小姐,我以后可以叫你的名字吗?”傅白突然转了个话题,问。 叶清风点头,微笑:“当然可以。” “清风,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个故事。”傅白也笑了起来。 “别那么客气,我们可是朋友。”叶清风扬起笑脸,调动了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那么客气的。” 傅白一愣,点了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 叶清风是被傅白送回家的。 她的家离路口有一段距离,是一条很窄的胡同,轿车无法开进去。 所以傅白只好在路口就把她放下了。 原本,傅白担心叶清风回家的路上可能不安全,所以也想在路口下车,然后送她到家门口。 但是,叶清风拒绝了他的护送。 傅白拗不过她,只得放弃了。 叶清风沿着略暗的胡同往里走,轻轻地哼起了歌。 她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这附近一直都很太平,并没有发生过危险或者骇人听闻的事情,就连偷窃这种小事都未曾发生过。 所以叶清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家门口,还没拿出钥匙就被人从背后用黑色袋套住了。 对方明显是个男人,力气大得很。 她越是挣脱,对方就越是用力,最后,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就被打晕了。 叶清风是被冷水浇醒的。 她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全黑的男人,那张脸神色很淡,右眼眉之上有一条一根手指长的伤疤。 “终于舍得醒了?”那个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透明玻璃杯,勾了勾唇,“好久不见。” 叶清风心脏猛地一缩,张了张嘴,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了,“秦承安。” “叶小姐好记性,三年没见,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这可真是我的荣幸。”秦承安挑眉,声音略带轻浮。 叶清风抿唇不语,黑色的瞳仁淡漠如一轮清月。 秦承安凑近看她,“怎么不说话了?我们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吧?老朋友见面,你不高兴吗?” 秦承安靠得很近,叶清风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扫过自己脸上。 “坐牢的滋味很不错吧?”叶清风嘲讽了一句,白皙的脸更显毫无血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刚出狱没多久吧?不过,我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想继续呆在监狱里面吧。” 秦承安听着她的话,反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怒极反笑:“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听说,你跟顾珩的关系不怎么样呢。三年前,他能保住你,但这一次可就未必了。” 叶清风冷笑一声,“真是死性不改。” “你给我闭嘴。”说着,秦承安倏地从背后的口袋抽出了一把匕首。 叶清风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眸色暗了暗。 现在,她的脸颊还火辣辣地疼,秦承安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 “看到了吗?这条疤就是顾珩留在我脸上的。”秦承安捏住她的下巴,笑容阴辣,脸部有些狰狞,“你这张脸这么好看,要是留上一道疤,那可就不好了。” 说着话,匕首越来越近。 叶清风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她怎么就忘了呢,秦承安简直就是一个疯子,随时都有可能一刀划下来。 这时,房门忽然响了,“安哥,苏小姐到了。” 第009章 果然是你 听到这话,秦承安这才放开了叶清风,“算你走运。” 话罢,他就走了出去。 叶清风这会儿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 她现在身处在一个荒废的办公室里,显然,这个房间应该好久都没人打扫了,地面有一层厚厚的积灰,办公桌上也是。 墙上的书架上还有一两本经济学的书本,但同样铺满了灰尘,显然是久置不用的。 叶清风扫了一遍房内,才发现任何锋利的物品都没有,看来,如果要剪开手腕上的绳子是不可能了,只能慢慢来了。 她现在被人绑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绑在椅子上,脚腕跟椅子腿绑在一块,整个人动弹不得。 叶清风用力扯了扯手上的绳子,顿时觉得一阵刺痛,想必是手腕已经磨损了。 她正想着挪动椅子到窗边慢慢磨手上的绳子,房门突然开了。 来人正是刚刚秦承安的手下所说的苏小姐,而她的身旁则站着刚刚走出去又走回来的秦承安。 叶清风抬头看着眼前一如三年前漂亮的苏梦妍,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你。” 这一声轻笑,嘲讽意味十足。 苏梦妍也不恼,双手抱胸站在门边看着她,扬起标准的笑脸,“好久不见,叶小姐。” 叶清风冷眼看着她,不说话。 “我们怎么说也算是老朋友了,三年没见了,难道叶小姐你不想跟我好好叙叙旧?”苏梦妍拉过一旁早已擦干净的皮椅,坐下。 叶清风笑声更冷了,“我可没心情跟你叙旧。” “那可真是可惜了。”苏梦妍故作惋惜状,右手无意识地摸着左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我原本还打算跟你好好叙叙旧,然后再送你一份大礼的。但是,现在看来,你似乎想更快地收到这份大礼呢。” “苏梦妍,我现在就可以告你绑架。”叶清风眯了眯眼睛,整个人神色淡淡,毫无被绑架的紧张感,“你这是在犯法,你如果不想蹲监狱的话,最好现在就放了我。” “叶小姐,你这是在开玩笑吗?”苏梦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花枝招展。 等笑够了,苏梦妍微微凑上前,认真地盯着叶清风,声音突然变得冷酷:“绑架?蹲监狱?你觉得你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吗?叶小姐。” 听到这话,叶清风的脑袋轰地炸了。 她之所以如此气定神闲,是因为她认定了秦承安并不会下杀手。但现在看来,她想错了。对方这一次是想置她于死地。 苏梦妍是何等聪明的人,虽然叶清风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凝固,但她快速地捕捉到了,笑道:“怕了?” “为什么?”叶清风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有几缕头发扎到了眼睛,刺得她想要流泪。 “嗯?什么为什么?”苏梦妍反问。 叶清风甩了甩头,一瞬不移地盯着眼前笑靥如花的苏梦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事要放在五年前,叶清风死都不肯相信,眼前这个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会做这么龌蹉不堪的事。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苏梦妍笑意更深,伸手勾住了叶清风已经有些青淤的下巴,“你说,他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为什么总是为了你跟我作对?你没我漂亮,也没我有才华,他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苏梦妍口中的他,自然是顾珩。 苏家和顾家是世家。 从小,苏梦妍和顾珩就有了婚约,三年前,叶清风离开穗城,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顾珩和苏梦妍即将订婚。 一想到脑海里清冷高傲的男人,叶清风的心就划过一丝疼痛,讥笑一声:“苏小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顾珩,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苏梦妍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淡淡问:“叶清风,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叶清风不答。 苏梦妍猛地放开了她的下巴,随后用力一推。 叶清风坐着椅子,受力不稳,往后一仰,椅子翻倒了,她的腰部感到一阵刺痛,冷汗一下子就上来了。 苏梦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蹲在地上,盯着满面灰尘的叶清风,“我最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 叶清风被她推倒得猝不及防,此时满嘴都是灰尘,眼睛也进了一些灰尘,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疼得很。 “秦承安,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苏梦妍站起身,一身白色的套裙竟没沾上半点灰尘。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走,顺手就关上了房门。 苏梦妍走后,叶清风还没回过神来,就感到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秦承安一脚踩在了她的膝盖窝上,语句狠辣,“这一脚,是为了曾经的羞辱。” 叶清风疼得脑袋嗡嗡作响,耳鸣得厉害,甚至有点想作呕。 秦承安猛地将她连人带椅拉起来,然后狠狠地甩出去。 这么一摔,叶清风整个人撞倒了办公桌,腰上的疼痛更明显了,她顿时感到体内的肾脏都在疼了。 秦承安突然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咬牙切齿道:“你之前不是很有能耐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叶清风闭上眼睛不说话,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自己就快要死的感觉。 “怎么?没有了顾珩当靠山,你现在变哑巴了?”秦承安的声音就在耳边,怒气冲冲的。 叶清风实在不明白,他这满腔怒气是打从哪里来的。 三年前,是秦承安醉酒调戏她,甚至想凌辱她,顾珩才出手揍他的。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全世界都要这样针对她。 顾珩讨厌她,苏梦妍恨她,就连秦承安都想弄死她。 秦承安的拳头乱七八糟地落在身上,叶清风感到五脏肺腑都在疼,早已无力反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落在身上的拳头消失了,叶清风眼睛进了灰尘,实在疼得厉害,压根睁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一个激灵就要反抗,耳边却传来了低沉的嗓音:“别怕,是我。” 听到这把声音,她愣住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一股腥甜从喉头往外涌。 第010章 把粥喝了 叶清风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素白的天花板。 鼻间并没有闻到想象中那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消毒水,全身上下虽然还在疼,但这疼痛明显已经减轻了许多。 她侧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身处顾珩的卧室里。 他的房间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她身上盖着的,是浅灰色的薄被,枕头也是浅灰色的。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有一盏橙黄色的台灯,此时正亮着。它发出的光亮并不刺眼,想必是被故意调成这种亮度的。 床的正对面是一张白色的长方桌,高约到人的腰部,桌面上放着一些照片、两三盆多肉植物和一个鱼缸。 鱼缸里,有一些绿色的水藻和植物,还有一条小金鱼。 那条小金鱼,浑身都是红色的,两只眼睛大大的,此刻似乎正疑惑地在盯着叶清风,似乎是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见过眼前的人。 只看了那么一眼,叶清风就愣住了。 这条金鱼,是她送给顾珩的生日礼物。 她之前明明看见他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可是为什么它现在会出现在他卧室的鱼缸里? 她正发愣,房门就被推开了。 顾珩端着一碗粥,手还握在门把上,有些意外:“醒了?” “嗯。”叶清风应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顾珩一边问一边走进房里,把粥放在床头柜上。 “好多了。”叶清风想撑起身子坐起来,但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痊愈能力,这一动,她浑身都疼得厉害,重重地跌回了床上。 顾珩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把多余的枕头垫在床头上,随后将她整个人半搂起来,好让她垫着枕头背靠在床头上。 隔着衣衫,叶清风都能感受到男人放在腰上的大手的温度。 她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地烧了起来,连忙推开他:“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逞能了。”顾珩淡淡道了一句,给她后背的枕头调了一下角度,好让她垫得舒服些。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顾珩把粥端到了她的面前,下巴指了指那碗米香浓郁的粥,“把粥喝了吧。” 叶清风现在哪有心情喝粥,现在她有一大堆问题想问顾珩,“我有话想问你。” 她说话时,声音沙哑,宛若年老病衰的老妪。 顾珩扫了她一眼,再度扬了扬手里的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现在,先把粥喝了。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清风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 所以她只能接过那碗粥,拿起瓷勺就往嘴里塞,下一秒,她被烫到差点把碗给摔了。 “好烫。”叶清风把勺子扔回碗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 她捂着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腕,“把手拿开,我看看。” 叶清风摇头,舌头都在打结:“没……我没事。” “把手拿开。”顾珩板着一张俊脸,盯着她。 叶清风从来都不敢忤逆他,只能松开手。 顾珩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左手顺手把台灯的亮度调高了一些,吩咐了一句:“张开嘴。” 他靠得如此近,叶清风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这个熟悉的檀香味,是她入眠的必需品。 在法国的这三年里,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研究这种檀香味的香水,只因为身边如果没有这种檀香味,她就会整夜整夜失眠。 “听不懂人话吗?张开嘴。”顾珩蹙着剑眉,脸上神色更冷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 叶清风的下巴原本就受了点伤,被他这么一捏,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顾珩抿唇,放松了力道,“乖点,张开嘴。” 男人的嗓音本就低沉,此刻说着这句诱哄似的话,更令她心跳加速。 叶清风乖乖张嘴,望着男人专注的目光,她感到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胸腔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把舌头伸出来。”顾珩仿佛没发现她的紧张兮兮,又吩咐了一句。 叶清风乖乖照做。 顾珩扫了两眼,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应该没什么事。” 叶清风咬唇,点了点头,“嗯。” “喝粥喝那么急干什么?”顾珩墨眸盯着她,又加了一句,“这粥才刚刚煮好,烫得很。” 叶清风最受不得他灼热专注的目光,移开了眼睛,解释道:“我……我摸着碗不是很热,所以我以为粥也不是很热。” 听着女人委屈巴巴的声音,顾珩心神一荡,有一种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好好宠溺的冲动。 勉强克制住这种冲动,他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你先把粥喝了,我等会儿再上来。” “哦。” 关上房门之后,顾珩深深呼了一口气。 脑海里一想到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心脏就莫名痒痒的,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每见到她一次,就强烈一分,以至于他现在只要一看到她,就有一种想要将她独自占有的冲动。 “叶清风。”对着白色的房门,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无比动情。 —— 叶清风怀疑顾珩在房里装了微型摄像头,否则,他是怎么做到她刚刚放下碗,他就推开房门的呢? “吃完了?”他问,语气仍旧很淡。 “嗯。” 顾珩走进房里,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单刀直入:“想问什么就问吧。” 叶清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轻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顾珩随手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书,翻开其中一页,头也不抬道:“你不需要知道。” “你不是说无论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吗?”叶清风脱口而出,随后便后悔了。 因为顾珩抬头盯着她,俊脸清隽而冰凉,那双淡漠的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 叶清风之前听说过,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只要随便瞟一眼,都让人不敢动弹。 而顾珩,恰巧就是这种人。 这种无形的压力,令叶清风实在不自在,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揉捏着薄薄的被单。 过了好一会儿,顾珩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 顾珩合上书,淡淡道:“从你回国开始,我就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 第011章 你好香啊 听到这话,叶清风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回来了。” 顾珩挑眉不语。 “为什么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叶清风又问。 顾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还不明白吗?” 他这样一番反问,叶清风根本摸不着头脑,最后讪讪道了一句:“我应该明白吗?” 顾珩做的事情,一直都没什么道理可讲,她曾一度认为,他只是想做就做了,不需要理由。 “叶清风,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丝毫不带任何的掩饰,那目光是热烈的炽热的。 男人的话直白又有力,叶清风被他问得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地旋转。 静了好一会儿,顾珩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床上的叶清风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到现在为止,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在稍暗的灯光中,男人一步一步走近,那英俊如雕塑般的眉眼也在灯光的曝露中越发清晰越发刚毅,叶清风被他这么一反问,心跳得更快了,就连呼吸都要开始紊乱了。 走到床边,顾珩停下脚步,弯下腰,跟她四目相对。 叶清风藏在薄被下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蜷缩着,手指绞着微暖的床单,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的眼睛像深海的旋涡,让她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 两人对视半晌,顾珩才终于开口,声音又低又沉:“叶清风,我问你,你心里还有我吗?” 那一瞬间,叶清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男人的嗓音穿透皮肤,握住了她滚烫跳动的脏腑。 他这是在告白吗? 心跳如擂鼓,她轻轻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个洞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但语气却很坚硬。 不知为何,叶清风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硬生生地忍住了,声音颤抖地问:“你呢?你心里有我吗?” 说话之间,她盯着他的心脏的部位。 顾珩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声音坚定如磐石,只回了一个字:“有。” 叶清风的脑子轰地炸了,整个人愣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准备。 过了好一会儿,叶清风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现在是在表白吗?” 听到这话,顾珩倏地笑了,单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在女人滑嫩的肌肤上摩挲着,“不然呢?” 叶清风揉捏着薄被,长眉略蹙,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顾珩,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顾珩瞟了她一眼,干脆扣住她的后脑勺,直直地盯着她,“我没喝酒。” “那……那你是不是生病了?”叶清风小声地嘀咕。 顾珩望进她的眼里,声音低沉而认真:“叶清风,我是认真的。” 叶清风看着他不说话。 顾珩定定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而深情,“叶清风,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叶清风蠕动嘴唇,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 顾珩一步一步逼近她,直到两人额头相抵,他才继续道:“我只要你的一句话,有、还是没有?回答我。” 叶清风躲无可躲,闭了闭眼睛,郑重点头,“有。” 这话一落,顾珩又笑了。 这一笑,如沐春风,就连房间的空气都好像突然变得热起来了。 望着男人灿烂的俊容,叶清风的脸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她刚刚干了些什么?自己这是挑进坑里了?怎么一回事?这是表明心意?还是正式表白? 正当她的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顾珩干脆坐在了她的床边,抓住了她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知道吗?我真怕你说没有。” 叶清风到现在为止也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有些呆呆的,就那样看着他不说话。 顾珩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吗?你离开穗城的这三年,我过得很不好。这三年来,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这话,是他那天在香水会展上看到她就想问的话。 你过得好吗? 在停车场堵她的时候,他就只想问这句话。 可是,两人重逢,她一脸愁容,丝毫没有半点喜悦,所以他问不出口。 然后,她在他的面前哭,哭得那么委屈,让他忍不住想抱她。 可他不能。 因为整个计划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他不想因此前功尽弃,所以只能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顾珩。”叶清风皱眉凝望着他。 “嗯,怎么了?”他低低回应,同样深情地看着她。 叶清风望着他,半晌,抽回被他捏着的手。 顾珩有些慌了,想再度抓住她的手,但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叶清风双手捧住他的脸,两人鼻子抵着鼻子,呼吸相缠。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叶清风轻轻地问:“顾珩,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话一落,顾珩眼睛弯成了一道桥,抬起指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扣住了女人的后脑勺,坚定而有力地回答:“不是。” 叶清风却好像没听到他的回答似的,低声喃喃:“只要能见到你,哪怕是梦,也足够了。” 这一瞬间,顾珩感觉自己的心被人轻轻地捧住,心中就好像被女人长长的眼睫毛扫过皮肤一样,有些痒痒的,还有些心动。 “顾珩。”叶清风似乎非常喜欢喊他的名字,又轻柔柔地叫了一遍。 “这不是梦。”顾珩轻声解释,稍稍放开了她,凝视着她再度强调了一遍,“这不是梦,是真的。” 叶清风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整个人往他的怀里钻,到处乱拱,像一只黏人的柴犬。 女人的身上有一阵很淡的香味,跟夏日海棠花的香气有些相似,但又好像不是。总之,这香味跟他身上的檀香味是截然不同的。 “你好香啊。”叶清风在他的衬衫衣领处嗅了嗅,忽而道。 顾珩抬手搂住她淡淡应了一声,“你也是。” 第012章 清风发烧 叶清风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便不再动了。 顾珩就那样搂着她,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喊她的名字,“叶清风。” 怀里的女人却不动了。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整张脸埋在他的胸怀里,手指攥着他的衬衣。 他勾了勾唇,笑了,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将女人小心翼翼平放在床上,再给她盖上浅灰色的薄被,顾珩就那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看了一阵,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眉毛、眼睛、俏鼻,最后落在女人的唇上。 她的唇形长得很好看,不算特别饱满,但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神使鬼差地,顾珩一寸一寸往下。 女人白皙的脸在面前渐渐放大,可他满脑子只剩下她好看的唇。 两人鼻尖相抵,顾珩来了个紧急刹车。 因为叶清风突然喊了一句:“热。” 他这才注意到,她长眉微蹙,额头有浅浅的薄汗,似乎有些难受。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剑眉微皱,低低念了一句:“发烧了。” 难怪她的脸有些红。 他还以为她只是害羞,完全没有往生病这方面想。 “热。”叶清风又呢喃了一遍,伸手就想掀开被子。 顾珩叹了一口气,把被子打横放,只露出她的手和脚,随后起身走出房,给范苑博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拨通,他招呼都没打,言简意赅:“她发烧了,你过来看看。” 范苑博迟疑了一下,“发烧了?” 范苑博的声音有些沙,还有些疲惫,想必是正在睡觉,被电话吵醒的。 顾珩嗓音轻淡,“嗯,给你半个小时,带着你的医药箱给我过来看病。” 话罢,挂断了电话。 那头的范苑博咒骂了一句:“我靠——越来越放肆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 范苑博急匆匆地拿着蓝色的医药箱走进房间时,鼻梁上的眼睛差点掉了下来。 他看到了什么? 平日里清高自傲又桀骜不驯的顾总正拿着白色的毛巾在给一个女人擦拭! 这事要放在以前,他肯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是,经过昨晚,顾珩抱着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去找他这件事,他现在已经淡定了很多了。 等到范苑博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顾珩才舍得抬眼瞟他一眼,淡淡吩咐了一句,“给她检查一下。” 范苑博毫不废话,拿起温度计就给叶清风量体温,量体温期间,他带上听诊器给叶清风检测了一遍身体。 刚把体温计拿出来,顾珩就先行开了口:“怎么样?” 范苑博扫了他一眼,“体温三十八度五,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大都是一些体外伤,想必秦承安虽然下手挺狠,但应该不是想置她于死地。” 顾珩压根不看他,望着床上睡得正熟的女人,“她的腿怎么样?” 范苑博掀开下方的薄被,手指在被纱布包裹的膝盖处摸了摸,淡淡道:“膝盖受伤有点严重,这一个星期之内尽量避免下床走动,另外,坚持每天敷药,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了。” 顾珩双手插进兜里,瞥了一眼正低头找药的范苑博,“需要吃退烧药吗?” “体温不高,所以不建议吃退烧药,尽量采用物理降温。另外,她正在服用内伤药,为了不降低药效,我不推荐吃退烧药。况且,她受了点伤,会有点发热也属于正常现象。”范苑博的金丝眼睛映衬着淡黄色的灯光,望着顾珩,笑了笑,“你不必太紧张,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顾珩“嗯”了一声,“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听到这话,范苑博脸上笑意更深,“我让你别紧张,不是在说我的医术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不必太紧张她。” 顾珩不作声,目光再度落在床上的女人白皙的脸上。 范苑博见他不说话,低头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当他合上医药箱时,顾珩低沉的嗓音才再度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范苑博动作微微一愣,顾珩的声音夹杂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他跟顾珩相识已十年有余,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平日里寡淡高傲的顾珩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范苑博转头看着笔直地立在床边的顾珩,戏笑着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三年前把你魂都勾走了的女人。” “嗯。”顾珩低声回应。 范苑博看着他在灯光下英俊笔挺的侧脸,叹息一声,“顾珩,作为你多年的挚友,我有一句话要警告你。” 顾珩抬眸看他,“什么?” “你要么把她永永远远地留在身边,要么断了你自己的心思。”范苑博拧眉盯着他,目光肃穆,语气严肃,“我不希望你再像三年前那样,为了她差点把自己弄死了。如果你再出现那样的情况,我保证,我不会再救你。” 顾珩眸色暗了暗,薄唇抿了抿,最后只轻轻吐了几个字,“嗯,我知道了。” 范苑博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轻声叹了一口气,拿出医药本快速地写了几行字,把它递给正盯着叶清风目不转睛地看的顾珩。 “她的身体有点虚弱。”范苑博下巴指了指睡着的叶清风,“我开个药方给你,你到药房给她买几剂,调理一下身体。” 顾珩显然有些意外,“谢谢。” 范苑博将医药本放回医药箱的动作一顿,“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跟我说这么客气的话了。” “我知道,因为三年前的事,你一直对清风的印象不大好。”顾珩盯着他,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能给她开补身子的药方,我……很高兴。” 范苑博提起医药箱,转身瞟了他一眼,“我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话罢,范苑博抬脚就走出了房门。 顾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墨眸闪了闪,那眸底竟带着浅浅的水光。 三年前,如果没有范苑博,他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范苑博今日能说出这些话,他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况且,此生能得此一挚友,他是真的非常感激。 第013章 这不怪你 叶清风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周身无力。 她尝试动了动手臂,才猛然惊觉自己的背后有人,随后她才意识到,那一阵熟悉檀香味比薄被中的味道还要更浓一点。 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她才发觉,顾珩就躺在她的身后。 此刻,她被薄被裹着,而他只穿着昨天给她送粥时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硬朗的脸庞一如往常俊朗,眉目安然。 叶清风脑子短路了一下,随后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在他怀里乱拱撒娇的模样,脑子倏地炸了。 昨天……顾珩是表白了吗? 等一下,好像是做梦来着。 可是,他身上的味道那么真实,不……不太像是在做梦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把低沉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甚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耳后。 不知如何,叶清风突然就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我……好……好多了。” 顾珩的脸蓦地凑到了她的面前,跟她额头相抵。 叶清风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被他这么一吓,整个人都清醒了,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上,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两人就保持那样的姿势,谁也没有动,过了一会儿,顾珩手撑在床上,背靠在床头坐了起来,“烧退了。” 叶清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顾珩侧眸看她,语气淡淡,“你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吗?” 叶清风咬唇,“我……我……”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珩忽地笑了,弯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地一吻,“早安,清清。” 叶清风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她刚刚还在回想昨晚的事,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梦,不可能是真的。” 然而,刚刚那温润的触感却在实实在在地告诉她,这不可能是梦。 那么真实可触的感觉,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 所以!她……就这样莫名奇妙地跟顾珩在一起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清风才终于反应过来,极其不确定地开口:“我们……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顾珩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黑色长发,“不然呢?” 叶清风沉默,过了一会儿,干脆坐了起来,定定地盯着顾珩,“你可以先出去吗?我需要一点时间捋一下这些事情。” 顾珩望着她,静了一会儿,回了一个字:“好。” 话罢,顾珩往门外走,快要关上房门时,他低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想太久,有任何的疑问,我都可以为你解答。另外,你喜欢吃面还是喝粥?” 叶清风看着他半隐在房门的身子,“喝粥。” “好。” 顾珩关上了房门,房里静了下来。 叶清风静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干脆把自己埋在薄被里。 她才想起来,她昨晚十分不知羞耻地抱着顾珩,不肯放手。 “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叶清风懊恼地在床上滚了两下,嗫嚅了一句。 —— 房门响了起来。 顾珩低沉如大提琴般动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想明白了吗?我熬了粥,可以端进来给你吗?” “嗯,进来吧。” 门一推开,叶清风就看见顾珩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之上,是漂亮的白瓷碗,碗没有多余的花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 叶清风尤其喜欢这碗的设计,线条流畅顺滑,没有繁复的花纹,质朴而素雅,深得她心。 顾珩把粥放到床头柜上。 叶清风这才注意到,这碗粥很浓稠,粥面撒了点葱花,好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所以我在粥里加了点瘦肉和青菜。”顾珩瞟了一眼两眼放光的女人,淡淡道。 叶清风把目光从粥移到他的俊脸上,问了一句废话,“你做的吗?”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顾珩肯定懒得回答她。 但显然顾珩今天的心情很好,回答她的时候,声音柔和无比:“嗯,尝一下?” 叶清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昨晚的粥也是你做的吗?” “嗯。” “顾珩。”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顾珩笔挺地立在床边,看着她,“嗯。” 叶清风仰头盯着他线条清晰的脸庞,突然转了个话题,“为什么你要在我身边安排眼线?” “你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吗?”顾珩弯下腰,跟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着,“叶清风,到现在为止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叶清风怎么会不明白? 她是个聪明敏锐的女人。 装作不懂他的用意,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确认他的心意。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边安排眼线,自然是为了保护她。”顾珩低声道。 “为什么要保护我?”叶清风捏紧了盖在腿上的被子,反问,“难道你早就猜到了苏梦妍会派秦承安绑架我吗?” 顾珩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嗯。” “那你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来救我?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叶清风深吸了一口气,话语就好像炮弹似的弹出来。 然而,顾珩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我那时候在开会,手机开了静音,没有听到眼线打来的电话。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动手。” 叶清风皱眉、抿唇:“为什么?” “嗯?” “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叶清风手指绞着薄被,咬了咬唇。 顾珩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脸凑到她的面前,目光逼视,语句简洁:“因为我喜欢你。” 叶清风心跳倏地少了半拍,就那样跟他对视着,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不知道该继续问些什么了。 “这一次,你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顾珩定定地盯着她,扣住她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不容她躲避半分,语气坚决而确定,“但是,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这一刻,叶清风在他眼中看到了内疚,也看到了坚定。 他这是在承诺。 不知为何,叶清风的心突地一荡,稳了稳心神才轻声道:“这不怪你。” 听到这话,顾珩才放开了她,挺直了腰,“先喝粥吧。” “嗯。”叶清风端过白色的瓷碗,拿着白色的瓷勺舀了两下,眼角瞥见浴缸里颜色鲜艳的金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抿了抿唇,看向已经坐在一旁的沙发看书的顾珩,“这条金鱼是我送你的吗?” 顾珩翻书的手一顿,头都没抬,“嗯。” “你不是扔了吗?”叶清风追问。 顾珩嗓音沉沉,言简意赅:“没扔。” “哦。” 第014章 怕你离开 在顾珩的别墅呆的这些日子,叶清风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她和顾珩两个人的相处就好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极有默契。 她一直躺在床上休养生息,睡得多了,就经常做噩梦。 有时候,她在梦中,发现自己跟顾珩在一起就是一场梦,然后她惊醒,但醒来时却躺在他的床上,窗外天蒙蒙亮。 这样的日子一晃而过,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叶清风终于得到了范苑博的允许,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 —— 这一日,叶清风起来时,顾珩已经不在别墅里了。 她闲得快要发霉,因此下了楼,到顾珩的后花园逛了逛。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后花园的梧桐依旧清脆深绿,梧桐树下的青石板砖上,太阳光的光影绰约斑驳,一个一个小小的光圈好像把地砖烫穿了一个洞。 微风徐来,叶清风慢步在小道上,只觉得阵阵花香扑鼻。 鼻翼间味道清香,分明是熟悉的味道。 她一愣,寻着香气走去,拐角尽头,一大片白色的、粉红色的蔷薇爬上花园的铁护栏,生机勃勃的模样特别地引人注目。 世界上的花很多,但她却尤其喜欢一种——白蔷薇。 如果叶清风没记错的话,她只在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会上说过,自己喜欢白蔷薇。 没想到,顾珩竟然记住了! 不但记住了,而且还在后花园种下了一条长廊的蔷薇。 望着这点点白色和粉红色盛开于枝繁叶茂的绿色之上,叶清风心里莫名有些暖暖的,还有些软软的,自言自语:“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吗?” 如果我知道,你从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顾珩,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上住了多少年? 五年了。 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住在我心上了啊! “叶清风!”顾珩的声音从背后不远处传来,叶清风才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着他飞奔而来的身影,微微一笑,“我在这里。” 顾珩看见她之后,跑得更快了,跑到她面前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搂进怀里。 面前紧紧拥住自己的男人在微微颤抖,急促地喘息着,对于这些异常,叶清风皱了皱眉头,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她这么一推,顾珩把她抱得更紧了,有力的手臂收得更紧,叶清风被他搂得快要喘不过气。 她不敢乱动了,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肌肉,轻声问:“怎……怎么了?” 顾珩不说话,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 彼时,秋风扫落叶,有树叶簌簌地从树下落下来。 叶清风的鼻翼间满是男人身上淡淡好闻的檀香味,满心柔软。 心念一动,她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人埋进男人微微起伏的怀里。顿时,那阵阵檀香味更加饱满了。 情不自禁地,叶清风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奶猫似的。 这个小动作让顾珩愣了一下。 “叶清风。”他低声念她的名字,声音竟有些颤抖。 叶清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嗯。” 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顾珩的眼眶红了,她从来没看见他这副模样,似乎极为隐忍,又似乎十分悲痛。 “顾珩。”她轻声细语地喊他的名字。 她一开口,顾珩的眼睛好像更红了。 空气中又流窜着白蔷薇的花香,鼻翼间夹杂男人身上的檀香味和清香的花香,叶清风看着男人一寸一寸低下来的容颜,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顾珩原本扣住自己细腰的手此刻捧住了自己脸。 他的手很大,有些暖,指腹上有薄薄的茧。 缓缓地,他的气息由轻变重,然后,额头有温润柔软的触感——是他的唇。 顾珩似乎非常喜欢亲她的额头,这一个星期,他每晚睡前的都会亲她的额头。 “叶清风。”顾珩又喊了她一遍,语气比平常轻柔许多,也脆弱许多。 叶清风抓住他的手臂,在他捧住自己脸庞的手掌掌心蹭了一下,“嗯,我在。” 顾珩抬起右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仰起头看着他。 他说:“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你都不会离开我。” 听到这话,叶清风心头一震,轻声问:“怎么了?” “叶清风,你发誓。”顾珩固执地要她立马立誓,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此刻红得不像样,就好像熬了一整夜,从未入眠似的。 叶清风不解,微微皱眉,声音更轻了,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一样,“你……这……这是怎么了?” “你发誓!”顾珩大有蛮不讲理的架势,就那样红着眼眶看着她,执拗又顽固。 叶清风这下真的被吓到了,呆了一下,随后结结巴巴道:“好,我发誓……发誓。” 在顾珩令人发毛的目光中,叶清风缓慢而有力地发了誓:“我,叶清风、从今往后都不会离开顾珩。” 顿了顿,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中,叶清风加了一句,“永生永世,都不离开。” 她话一落,顾珩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蔫了,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 叶清风也不敢动,只能就那样干站着,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回抱他。 空气中有淡淡花香,微风吹过,舒服又惬意。 此刻,叶清风想起了一个词,叫“岁月静好”。 最爱的他就在身边,鼻间都是蔷薇花的香味,她甚至能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的日子,真好。 在叶清风觉得时间都停留在此时此刻时,顾珩的声音忽而响了起来,他说,“叶清风,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回到了别墅。当我在别墅里面看不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跟三年前一样,不告而别了。” 不告而别…… 一听到这四个字,叶清风的眼泪就要落下来。 顾珩继续说着,声音就落在她的耳畔,“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怕什么吗?我最怕……你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原来,他刚刚那样逼她发誓,只是怕她不告而别。 “叶清风。”他松开了紧紧环住她纤腰的手臂,眼里有泪,“别再像三年前那样离开我,可不可以?” 第015章 她的初吻 厨房里,高大伟岸的男人正在为午饭忙碌。 叶清风的腿脚虽然快要痊愈,但顾珩怕她一不小心又伤到了自己,就把她赶到客厅里,不让她进厨房。 简洁明净的大厅里,电视机在播着今日的新闻,叶清风就坐在柔软的灰色沙发上,心底柔软如塞了一团棉花,甜甜的,柔和的。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厨房里,根本没有心思看新闻。 最爱的男人在为自己做饭,这是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今天的阳光跟她的心情一样,是温暖的。 金色的太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落在他的鬓发间,皮肤上。 那黑色的短发在阳光照耀下,似乎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芒,而他好看的轮廓似乎也变得柔柔的,但依旧英俊。 望着男人的背影,叶清风的眼眶就湿润了。 三年前的悲痛欲绝,令她一直活在尘土里,卑微如尘埃。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她却觉得全世界都变了,她现在似乎住进了美好的国度。而且,在这个国度里,她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哪怕是一场梦。 “怎么哭了?”顾珩一转过脸,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的叶清风。 叶清风听到他的声音,瞬间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泪,笑了笑,“没什么。” 顾珩连手都没擦,就从厨房冲到了她的身边,连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哪里痛吗?还是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 叶清风见他一脸的紧张焦急,破涕而笑,“我觉得你跟我妈越来越像了。” “嗯?”这话题转得太快,顾珩都还没反应过来。 “跟你相处的这一个星期,我觉得你越来越像我妈了。”叶清风抬手擦了擦眼泪,调侃着,“总是紧张兮兮的,搞得我像一个脆弱不堪的病人似的。” 顾珩拧着剑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真的没事吗?” 叶清风抬头望着他,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他的掌心上蹭了蹭,“我哪有那么脆弱?” “我还是有点担心,用温度计测一下体温?”顾珩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顺手就从沉香木茶几底下拿了一把温度计。 “顾珩。”叶清风忽然叫他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低下头。” 顾珩虽然不解,但听从地弯腰,矮身。 叶清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他的脖颈,凑到他跟前,迅速地亲了一下他的唇。 亲完之后,她扮鬼脸:“我真的没事。” 这一回,顾珩愣住了,脑子宕机了好一阵,而后猛地凑向前就想亲眼前的女人。 叶清风红着脸躲开了,捂着自己的嘴嚷嚷道:“菜好像糊了!” 顾珩不动,盯着她羞赧的红脸,而后笑了,挑眉道:“吃完饭继续。” 叶清风的脸更红了,望着他走入厨房的背影,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平复了一下心跳后,她倒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脸仿佛在发烫。 天啊……刚刚看着顾珩,她就这样神使鬼差地亲了上去!这可是她的初吻啊!竟然是她先主动的! 真是羞死人了! —— 吃饭的时候,叶清风故意吃得很慢。 顾珩吃完后,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凝望着她,大有不肯放过她的架势。 叶清风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边啃着虎皮鸡爪一边嘀咕道:“你别盯着我看!” “你是我的人,我爱怎么看就怎么看。”顾珩嗓音轻慢,手臂随意搭在沙发背上,活脱脱一副穗城公子哥的模样。 他的脸本就比常人出众,脸上表情冷淡,但那双眼却饱含深情,莫名地令人心跳加速。 叶清风瞥了他一眼,咽了咽嘴里的饭。 忍不住在心底嘀咕:这男人一定是个妖孽,差点把我噎死了! 叶清风饭吃得差不多时,顾珩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你好。”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顾珩眸色一暗,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原本心在悬着的叶清风看着走入书房,终于松了一口气,快速地扒了几口饭后,开始收拾碗筷。 洗完碗,把厨房也擦得干干净净后,叶清风才终于摘下大大的围裙,擦干手。 把大厅的桌椅都摆放整齐后,她无事可做,便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准备偷偷溜回房间睡个午觉以逃过顾珩。 上了楼之后,她歪头想了一下,又偷偷摸摸地走到了书房。 顾珩的书房房门没关,里面亮堂堂的。 叶清风靠在墙边,本想偷瞄,但头还没转过去,她就愣住了。 顾珩的声音隐含着愠怒,“够了!我不可能放过苏梦妍的!”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继续偷听。 过了一阵,顾珩似乎更加怒气冲冲了,低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的。从前,我当她是妹妹,所以在外人面前,我护着她。但她做了什么?她明知道我喜欢叶清风,还要故意隐瞒叶清风的行踪!害得我满世界地找,最后却什么都找不到。” 对方似乎又说了什么。 顾珩冷笑着回话:“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叶清风三年前离开穗城时,你也帮了不少忙吧?否则,单凭苏梦妍一个人的能力,怎么可以瞒天过海呢?我之前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戳穿!但事到如今,我认为没有必要继续装傻装愣了。” 叶清风听着他的话,心底划过浅浅的钝痛。 最近这几日,她就隐隐猜到,自己三年前可能误会顾珩了。但没想到,这一场误会,竟然会将顾珩也伤得那么深。 “三年前,我死都要找到她。现在,我死都会护住她。”顾珩语气更冷了几分,声音低沉有力,“你要是敢动叶清风,我保证整个斯木集团都会为她陪葬。” 听到这话,叶清风的心猛地一颤。 顾珩不可能拿这种话来开玩笑,所以,肯定是认真的。 “不可能!敢动我的人,不把苏家往死里弄,我就不叫顾珩。”顾珩语气辛辣地又回了一句。 而后,再无声响。 叶清风咬唇靠在墙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原来,他竟这样深爱。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不及他爱得深厚。 第016章 父女冤家 乐川餐厅地下停车场。 叶清风望着停车场清一色的奥迪婚车,暗暗心惊,看来今天的订婚夫妇排场不小。 “羡慕?”顾珩锁了车,转头就看见她望着排成一列的婚车发呆。 叶清风偏头看他,摇了摇头,“不是。” 顾珩却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继而道:“等到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排场会比这大得多,不必羡慕。” 叶清风听得心头一动,脸都开始微微发烫了,嘴上却不肯认输,“我才不跟你结婚呢。”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小女人赌气的话,但顾珩的黑眸却危险地眯了起来,将她拉到怀里,声音低沉地问:“不想跟我结婚,那你想跟谁结婚?” “我……”叶清风望着他目光沉沉的眼睛,顿时想起了昨天她在书房门口偷听,然后被顾珩抓到的场景。 “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嗯?”顾珩揽住她的腰,伸手捏了捏女人柔软的腰肢。 着小动作,让叶清风想起了昨天偷听的后果。昨天偷听被抓后,她被顾珩按在沙发上狂亲。一想到这个画面,她的脸瞬间红了,推开他的怀抱,“我……我们该入场了。” 话罢,叶清风看都不看他,转头就朝楼梯口走去。 顾珩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模样,心情突然变好了许多,低笑一声,尾随她走了。 柳卿言坐在宝马车的驾驶座上,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身穿白色西服的傅白就站在奥迪车旁怔怔地望着楼梯口的方向。 而楼梯口那儿,叶清风踩着杏色高跟鞋,穿着青花瓷色高领旗袍,健步如飞。 叶清风的背后,跟着同样疾步而走的顾珩。 刚刚顾珩和叶清风打情骂俏的情形,柳卿言全都看在眼里,同样,傅白也看见了。 远处,傅白终于收回目光,双手插在裤兜里,缓慢地朝楼梯口走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柳卿言半靠在驾驶座上,只觉得满心疲惫又寂寥。 “傅白。”她低低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在咀嚼心爱的口香糖却又难以下咽。 心底某处变得更加空落落了。 傅白啊,你什么时候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你明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回头,哪怕赴汤蹈火,我都会飞奔到你身边。 但我想,今生怕是都等不到你回头看我一眼了。 —— 柳卿言走入乐川餐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笔直地站立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的傅白。 望着男人挺拔修长的背影,她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就想向他走去。 哪怕他看不见她,她依旧想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哪知道,柳卿言还没走两步就被后头的人叫住了。 “卿言。”一把浑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柳卿言听声音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于宛珊的父亲——于毅。 她停住脚步,转头一看,于毅满面红光地走过来,步履稳健。 “叔叔,好久不见。”柳卿言抿嘴一笑。 “哎哟!我们都快一年没见了吧?”于毅像看见了亲闺女似的拉住柳卿言的手臂,“你越来越漂亮了!最近忙吗?你都很久没来家里坐客了。” “卿卿可忙了,我跟她都半年没见了。要不是前几天香水会展,我估计都请不动她,更别说去家里做客了。”于宛珊顺口接道。 于毅一脸叹息,似有些惆怅,“这么忙啊!难怪你那么久不来我家。我一个老头子在家可无聊了……现在孩子大了,我啊……什么忙都帮不上咯!” 柳卿言熟知于毅的性子,知道他现在是在装可怜,笑道:“叔叔,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碧昂丝是您创立的,您功绩这么大,还说自己没用处呢?那我算什么?” 于毅其实就是一个老顽童,佯装可怜只是为了得到夸奖。柳卿言早就见怪不怪了。 “嘴真甜!”于毅笑了起来,眼角皱纹微微上扬,显然非常高兴,“不像某位没良心的鬼丫头,连我生日都忘了。” 一听这话,于宛珊火大了,“你看!你又开始翻旧账了是不是?我都说了,那天我在出差,没有时间给你庆祝。” 于毅哼哼:“别解释了!反正你就是不关心我。现在一心扑在碧昂丝上,根本就没理会过我的感受。” 柳卿言站在一旁不说话。 于毅和于宛珊两个人一直都这样,一见面就开始斗嘴,她已经习惯了。 于宛珊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她是被于毅带大的,早年,于毅又当爸又当妈,把于宛珊拉扯大。以于毅的资产,其实请保姆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他不愿意,希望自己陪着孩子长大。 柳卿言有时候会想,如果于宛珊不是于毅带大的,估计性格也不会这么开朗吧。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于宛珊得到的爱却比常人只多不少,这也是于宛珊为什么能够如此积极乐观面对生活的原因。 两人互怼了几句后,于宛珊懒得再跟于毅争下去,看向立在一旁的柳卿言,道:“卿卿,你别跟他废话,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于毅:“跟我说话就叫废话?” 于宛珊白了他一样,“你以为卿卿什么都不知道吗?她只是不想拆穿你而已。你把公司丢给我之后,自己逍遥自在,环游世界。现在还好意思跟她告我的状?你的老脸往哪搁?” 于毅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于宛珊阻止了他,朝着柳卿言说道:“卿卿,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不必理他。时间宝贵,别浪费了。” 柳卿言“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于毅的声音,“你!于宛珊,我看你是想气死我!现在翅膀硬了……” 听着中气十足的声音,柳卿言莞尔,心道:真是一对像欢喜冤家一样的父女。 柳卿言转头去看时,傅白早已不在窗边了,她在一楼寻了一圈,也没看见傅白的身影。 乐川餐厅覆盖面积不小,今天的主人公包了整个餐厅,包括二楼的包厢和三楼的旋转餐厅。 一楼找不到人,那估计是在别的楼层了。柳卿言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三楼楼梯口,都还没来得及抬脚走进餐厅,就听到了尖锐的叫骂声:“你谁啊!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第017章 被打耳光 听到这话,柳卿言皱了皱眉,这年头还有人在别人的婚礼上找茬? 她走出楼梯口,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黛蓝色旗袍的中年女人正恶狠狠地盯着穿着青花瓷色旗袍的叶清风。 而叶清风呢,显然现在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低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妇人依旧张牙舞爪地骂着:“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今天能够被邀请过来参加婚礼的人,都不是小人物。一般人都不会闹事的,这是哪位?为什么这么泼辣,不懂规矩。 三楼陷入一阵沉默,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叶清风和那位妇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叶清风蹙眉又说了一遍。 那妇人大有蛮不讲理的架势,叉着腰,显然还想继续骂下去。 柳卿言紧拧着眉,正打算走过去一探究竟。 这时,一把低沉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关她的事,是你自己想用酒泼脏她的衣服,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而已。” 柳卿言听着这把声音,心头一颤,循声看去,傅白单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摇晃着红酒杯,正朝着叶清风走去。 他继续道:“该道歉的人,是你,不是她。” 那妇人转身看向西装笔挺的傅白,恼羞成怒,“你胡说!” 柳卿言这才注意到,那妇人的旗袍跟叶清风的旗袍颜色极其相似。 叶清风皮肤白皙,眉眼温和,穿着旗袍宛如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与那位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柳卿言扯了扯嘴角,心念:真是个无脑的女人,因为嫉妒,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不是吗?”傅白勾了勾唇角,似是嘲讽。 那位妇人怒极了,突然抬手打了傅白一耳光,尖叫着:“你瞎说什么呢?” 这突发的状况,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就连看惯了这种场面的柳卿言都愣住了。 “清风。”一把略带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这谜一样的安静。 柳卿言回过神来,才看见顾珩穿着黑色的西装,正朝叶清风走去。 他一把把还在愣神的叶清风揽入怀里,淡淡看着那位妇人。 显然,那位妇人认出了顾珩,连忙堆笑,“顾总。” “怎么那么不小心弄脏了衣服?”顾珩淡淡地问。 谁都听得出来,他这话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那位妇人怯怯地看向叶清风,“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顾珩挑眉,嗓音清淡,“哦?不是我的人弄脏的吗?莫非我刚刚听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妇人连忙道:“是我自己弄脏的,是我自己弄脏的!” 看着妇人紧张兮兮的模样,柳卿言勾了勾唇,心道:可真是欺软怕硬的主,刚刚还嚣张跋扈,现在倒恨不得跪下来道歉了。 顾珩瞟了妇人一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傅白,淡淡发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位妇人估计是没认出来,摇了摇头,颤巍巍道:“不……不知道。” 顾珩轻笑一声,“我猜你也不知道,否则,你也没有胆掌掴唐唐格尔公司的总裁。” 那妇人听到这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傅白参加活动的次数极少,而且每次参加活动都是极其低调的。普通人认不出来其实也算正常。 “傅……傅总。”妇人就快要跪下来了,低着头不敢看傅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硬生生挤出来几个字也是断断续续的“我……我……请您饶了我吧。” 柳卿言把目光重新放在傅白的身上。 听着妇人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他眸色暗了暗,随后慢慢道:“今天是大喜日子,我不跟你计较,但请你记着,害人之心不可有。” 他的大度,令柳卿言眯了眯眼睛,抿了抿唇,而后抬脚走向楼梯口,下了一楼。 走到一楼,她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一点。 不想……不想看见他即便被打耳光也要护住叶清风的模样。 何诗云死后,他何其冷淡,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仿佛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但是,今天因为叶清风的事情,他多管闲事了。 一想到他刚刚维护叶清风的认真模样,她的心就无法自抑地发紧。 傅白,你不会干涉任何人的事,但只要是有关何诗云的事,你永远不会不管。哪怕她只是跟何诗云长得像,你也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我如今才彻底明白,你有多爱何诗云。我也到现在为止才终于知道,我等了那么多年,还比不上一个跟何诗云长得像、跟你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 —— 晚上十点,傅白还在公司设计室画新一季的服装时,接到了于宛珊的电话。 “卿卿喝多了,现在在曲田酒吧。我等一下还有个会要开,抽不出时间去接她。你能不能现在过去接她?” 傅白长眉微蹙,“她怎么跑去那儿了?” “你难道不该问问你自己吗?”于宛珊的声音莫名的带着怒气,“你今天做了些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傅白被她劈头盖脸骂一顿,丈二摸不着头脑,“我应该清楚些什么吗?” 于宛珊怒气更盛,几乎是在怒吼:“傅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卿卿呆在你身边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她吗……” 于宛珊话还没说完,话锋一转,“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了,我要开会了,你去接她。” 这电话被挂得莫名其妙,傅白虽然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但依旧起了身,拿着车钥匙走出了设计室。 —— 傅白赶到曲田酒吧时,一眼就看到了正被服务生搀扶走路的柳卿言。 他朝着她走去,走得近了些才发现,在一片灯红酒绿中,女人白皙的脸微微泛红,就连耳根都红了。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如果没有服务生在旁帮忙,她怕是根本走不动了。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想来,应该喝了不少了。 “卿言。”傅白走到她面前,才低声喊她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音乐太吵杂,还是其他缘故,柳卿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歪着头盯着地面,整个人木讷呆愣。 倒是服务生先开了口,“这位先生,您认识这位小姐吗?” “嗯,她是我朋友。”傅白拿出名片,递到服务生面前,然后下巴扬了扬,示意服务生看柳卿言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我和她是一个公司的,她是公司副总。” 服务生闻言,低头捏起柳卿言的工作牌,左右翻看了一下,随后将柳卿言移交给傅白,“那麻烦您将这位小姐送回家。” “嗯。”傅白顺手将女人往怀里带。 第018章 卿言醉酒 由于他人高马大,柳卿言穿着高跟鞋才跟他的锁骨平齐,所以,傅白不能像服务生那样勾肩搀扶着她。 柳卿言整个人软绵绵的,浑身都是酒气,傅白长臂搂住她的腰,她才不至于往下坠。 “怎么喝了这么多?”他问,稍带责问的语气。 柳卿言头抵在他的胸口上,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衣服里,不答话。 两个人在杂乱无章的灯光中相拥。 静默半晌,傅白叹了口气,膝盖弯曲,手臂稍稍用力,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喝醉的柳卿言很乖,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就安安静静地窝着,偶尔在他的胸怀里蹭一蹭,就像一只慵懒可爱的小猫。 从酒吧走向停车场这一段路,傅白走得极慢,以至于当他将柳卿言放到副驾驶座上时,柳卿言已经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傅白自认见过不少人醉酒的模样,有些人醉酒时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些人则会动手打人,但像柳卿言那样不发一言的醉酒模样倒是极少见的。 不知为何,看着小女人这副乖巧懂事的可爱模样,傅白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私自占有、好好珍藏的感觉。 要是让其他男人看见她小脸粉红,微微噘嘴又长眉微蹙的样子,傅白觉得自己杀人的心都有了。 —— 从曲田酒吧一路到公寓,柳卿言始终没有闹,也没有说话,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 傅白将轿车停在公寓门前,下车折到副驾驶座上抱起她时,她才半睁眼睛,咕哝了几句。 至于她说了什么,傅白倒真的没有听清。 夜里的风有点凉,傅白搂着她走入公寓的大铁门时,柳卿言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为了避免怀里的人着凉,傅白走得快了一些,无暇再去顾及窄鹅卵石路两侧的美好风景。 走到公寓门前,傅白看着白色的门,低头看着一声不响的柳卿言,“开门。” 柳卿言虽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但幸好还听得懂他的话,伸出食指在门的智能开关上按了一下,顿时机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指纹识别成功,欢迎回家。” 门一开,一盏一盏亮堂堂的灯就亮了起来,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傅白极少来柳卿言的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第三次来柳卿言的家。 第一次,是柳卿言新屋入宅的那一天。第二次,是上一次他喝醉酒,柳卿言把他安置到客房。 不得不说,柳卿言的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就跟她的性格一样,明亮恬静。进屋的玄关处,摆放着褐色木头制成的鞋架,鞋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高跟鞋放在最上面那一层,运动鞋放在中间层,而家居鞋则放在最底层。 傅白快速扫了一眼屋内,随后脱下黑色皮鞋,穿着灰色的袜子就踩在地板上。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走,走得极为稳当。上了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在走廊尽头推开右侧的门,无比顺利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非常整洁,白色的被子叠成方块,枕头就放在被子上面。靠窗的一侧放置着一张白色的长方形书桌,一台台式电脑就立在桌子上。原先白色的墙面刷成极淡的粉红色。 傅白是学设计的,对颜色向来非常敏感,这个房间的配色虽然很素雅,但他觉得极其舒服。 仓促地瞥了一眼卧室,傅白就把怀里的柳卿言放在了大床上。 一碰到床,柳卿言原本昏昏欲睡,现在却彻底醒了,眼睛水灵灵的,瞳仁黑得发亮,完全不像一个犯困的醉鬼。 傅白被她突如其来的精神抖擞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低声问:“酒醒了?” 柳卿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巴倏地一撅,眼睛就变得水汪汪了。那双平常似月牙弯弯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掉出眼泪来似的——活脱脱一副撒娇的委屈模样。 傅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酒鬼肯定还没醒酒。 她若是醒酒了,他就没机会看到她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了。 看着小女人这个样子,傅白神使鬼差地伸出双手,捧住了眼前小女人的脸庞。 当他的手指覆盖她嫩滑的俏脸时,心脏好像突然填满了某样东西,有些痒痒的。这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如同在雨天过后看见彩虹那样欢喜。 女人的肌肤应该是极好的,手感滑腻柔软,还带着一丝丝温热,让他有些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傅白的指腹动了动,在女人的脸上摩挲了好几下。 柳卿言顺势蹭了蹭他的手掌心,乖巧得很,跟刚出生的小奶猫无异。 傅白看着她的小动作,无声地笑了笑。 柳卿言蹭完之后,抓住他的右手掌,在那上面反复亲了好几遍。 傅白忽而觉得掌心传来一阵酥麻感,连带心脏好像都被激起了一股细细浅浅的电流。 亲吻完了手之后,柳卿言干脆抱住傅白的整个手臂,低低呢喃:“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傅白之前听不清她到底在嘟囔些什么,现在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她这是在告白! 告白……一想到这两个字,傅白的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傅白的理智是被指尖湿润的触感拉回来的。 他一低头,才发现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忽然哭了,嘴里却依然在喋喋不休地重复那一句话:“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这一副委屈的模样,真是正中他的心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傅白抬手擦她的眼泪,轻声轻语,“别哭了,我都知道了。别哭了好不好?嗯?” 柳卿言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最后,傅白忍无可忍,低头亲吻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吻掉那些泪水。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柳卿言很快就不哭了。 女人止住眼泪之后,傅白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得紧,又低头在她的眉眼上亲了亲,才道:“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柳卿言倒真的听他的话,乖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傅白望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然后低头在女人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我的卿卿。” 第019章 害怕失去 叶清风觉得,自参加了那一次结婚典礼后,碧昂丝的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她和顾珩的关系。所以每次一说到顾珩的时候,其他同事都会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就连公司老总于宛珊都在关心她的感情。 “清风,这一款香水上市后,你休息一段时间吧。”于宛珊坐在灰色沙发上,双腿交叠,淡淡道。 叶清风端起一杯清茶啄了一口,皱眉:“怎么突然给我放假?” “我再不给你休假,顾总可能就要来碧昂丝堵人了。”于宛珊手放在扶手上,白皙如葱白的手指在扶手上慢慢地敲着,不慌不忙,“他说,我要是再不给你放假,就要在公司下面拉横幅,说我压榨员工。” 听到这话,叶清风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强行吞了下去,才开口道:“他……真这么说的?” 叶清风这一个星期以来,一直都呆在公司里,就连洗漱也是在公司研发香水实验室隔壁的休息室里。这么一算,好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顾珩了。 于宛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单纯?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于总!”叶清风嗔了一句。 于宛珊拢了拢身上的黑色西服外套,正色道:“好啦!不耍你了。主要是你这个星期太辛苦了!现在香水的成品已经出来了,我作为老板,也该给你一个休息时间了。” 叶清风呷了一口茶,挑眉赞叹道:“世纪好老板。” 于宛珊望着眉目干净的叶清风,想起了今天早上顾珩的那通电话。 “于总,你要是再不放她回家,我保证你的新一款香水没人敢买。你知道的,我最重承诺,说到做到。” 这话,吓得她差点把电话摔了。 香水师一两个月内不出公司门口都是很正常的事。在叶清风也就在公司呆了一个星期……要是呆了一两个月都不回家,于宛珊怀疑顾珩可能要亲自来碧昂丝要人了。 —— 从碧昂丝回家后,叶清风安安心心地洗了个澡,睡到了黄昏。 这一个多星期,一直在为新香水研发费尽心思,而且休息室的床板太硬,她睡不习惯,所以一直都处在缺眠状态。或许是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她从中午开始入睡,一觉睡到了快要天黑。 起床后不久,她就接到了顾珩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电话一打通,顾珩的声音略显着急。 叶清风刚起床,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道:“我……我在浴室呢。”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贯睡醒后的鼻音,顾珩松了一口气,问:“你刚睡醒?” “嗯。” 顿了一会儿,顾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想吃什么?” 叶清风将手机开了免提,漱了一口清水,答道:“糖醋排骨、红烧肉、啤酒鸭……” 她一口气讲了七八个,顾珩听着听着,莫名想笑,“还是这么馋吗?这么喜欢吃肉?” 这一声揶揄,叶清风刷牙的动作一顿,随后耳根莫名地热了,嘴上叫嚣着:“不可以吗?我就爱吃肉怎么了?你是不是养不起我?” 顾珩笑得更欢了,“别说一个你,哪怕是成百上千个,我也养得起。” 在耍嘴皮子这方面,叶清风是永远都不如顾珩的,只能哼哼一两声,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我家附近好像有一家饭馆,蛮不错的。” “比我做得好吃?” “嗯,那倒没有。”叶清风突然有点怀念顾珩的厨艺了。 上一次受伤,在顾珩家里呆了一个星期,吃了他做的每一顿饭,让她的嘴刁了不少,以至于她在公司吃员工餐的时候,总是挑三拣四。 “等着吧。” 顾珩说了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叶清风丈二摸不着头脑,也就由他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从猫眼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顾珩时,叶清风突然明白过来,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要到她家做饭! “这么快?”叶清风惊叹,给他开了门。 顾珩勾了勾唇,淡淡“嗯”了一声,随后自顾自地脱鞋。 叶清风低头在鞋柜上找了一双黑色男士家居鞋递给他,“这双是我爸的,你先穿着吧。等有时间了,我再去给你买一双。” 这话其实没太多的内在信息。 叶清风只是觉得,顾珩有洁癖,穿着其他男人的家居鞋,自然是不习惯的。 但顾珩听在耳里,却就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我喜欢灰色的。”顾珩回了一句。 “嗯?” 他望着穿着灰色休闲长衣长裤的叶清风,解释了一句,“我喜欢灰色的家居鞋,如果你要买的话,就买灰色。” “哦。” 话罢,顾珩也不再废话了,拿着食材进了厨房。 叶清风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厨房。 望着已经有些积灰的厨具,叶清风摸了摸后脖颈,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因为我爸很少回这里,而且我这一个星期都没回家了。所以……厨房有点脏。” 顾珩公寓里的厨房,叶清风是见过的,那简直可以用“洁净如新”这个成语来形容。 她自认为,认识了这么多有洁癖的人,顾珩的洁癖是最严重的。 他受不了自己的任何东西粘尘,哪怕是玻璃。 这种洁癖,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叶清风想,这或许跟他的成长环境也是有关系的。 毕竟,他这么一个公子哥,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有这种深度洁癖也属正常。 当然,她也是这一段时间才知道,顾珩没有办法接受清洁阿姨到公寓搞卫生,所以凡事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的。 “没关系。”顾珩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头发还湿漉漉的叶清风,“你先去吹头发,厨房交给我就可以了。” “哦。” 叶清风知道,顾珩不喜欢她在厨房帮忙,大概是觉得她在厨房只能捣乱,帮倒忙。 所以,她乖乖地去吹头发了。 吹完头发,叶清风拿起手机回复信息,才突然发觉,在中午到黄昏这段时间内,顾珩给她打了将近五十个电话,全都是未接来电。 她睡觉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竟然打了那么多电话。 难怪……难怪他刚开口时那么慌张,她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想来,他是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啊……这么一想,她又要开始心疼他了。 第020章 我很爱你 窗外,天色已暗。 屋内,灯火空明,亮堂而温柔。 叶清风从房里走出来,就站在客厅的沙发旁,静静地看着还在厨房忙碌的顾珩。 他把白色衬衫的衣袖挽到了手臂以上,一头乌黑的发顺贴地在头顶上闪着浅浅的光,背影高大清隽,带着并不适合他身高的文群,显得整个人有些不协调,但在叶清风的眼里,他依然帅得一塌糊涂。 一想到他的五十个未接电话,叶清风就觉得心底柔软一片,情不自禁地,她朝厨房走去。 然后,从背后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 这一切举动,都是未经思考的,更确切来说,是她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 此时此刻,她就想在温和的黄色灯光下拥抱他。 女人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时,顾珩切菜的动作一顿,心跳猛地漏了半拍,稳了稳心神。 他才敢开口,“怎么了?” 一出声,才发觉声音有些哑,还有些微微颤抖。 叶清风把头埋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蹭了蹭,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珩一愣,抬起头看着厨房的小窗,那窗户透明如镜。 她长得清秀娇小,身影完全被他挡住了,从窗户上只能看到横在腰上的纤细手臂,皮肤白皙如白色的瓷。 “为什么道歉?”顾珩拿着手上的菜刀,不动了。 叶清风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忽然就觉得心安定下来了,手臂收得更紧,轻声解释:“手机调了静音,我没有听到电话铃声,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顾珩低头看着她紧紧环住的手臂,眸色变得温柔了许多,“我知道。” 叶清风在他结实的背上蹭了蹭,突然间说了句:“我很爱你。” 这短短四个字,让顾珩整个人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问:“你说什么?” “我很爱你。”叶清风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是从脑子突然蹦出来的。叶清风意识到自己在说这句话时,心神猛地一荡,然后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很久之前就想跟顾珩说的一句话。 她真的很爱他。 没有说谎。 “叶清风,你说什么?”顾珩不知何时放下了菜刀,转过身望着她,目光灼烈而炽热。 那黑色的瞳仁深处藏着一口深深的井,把她往里拉去。 叶清风回望着他清隽的脸庞,一字一句地继续强调一遍:“我说,我很爱你。” “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顾珩的俊脸一寸又一寸地低下来,凑到了她的面前,凝视着她。 “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我不会轻易离开的。”叶清风微微咬着唇,双眸带着浅浅的水光,“我既然发誓了,那我就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你,请你信任我,我再也不会走了。” 顾珩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种感觉,就好像夏日冰镇可乐倒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沸腾般地冒泡。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乱。 她现在就在他的面前,眼睛仿佛盛放着天上的星星。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月亮。 “叶清风,这话可是你说的。”他低头,在她漂亮标致的眉上亲了一下,“我可没逼你,这话是你亲口说的。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 叶清风安安静静地站着,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嗯。” 顾珩瞥见她的小动作,顺势把她抱了个满怀。 叶清风听着他的心跳声,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出现在发顶。 “如果你出尔反尔……” “没有如果。”叶清风快速反驳他,抬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顾珩倏地笑了,笑声沉沉,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蛊惑。 叶清风莫名觉得耳根子有点热。 随后,男人低沉动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音很低,但充斥着威胁:“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就打断你的腿。这样,你就永远都逃不掉了。” —— 饭后,照旧是叶清风洗碗。 叶清风洗完碗,刚刚摘下围裙,抬头就看见顾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电视机在放着今天的新闻。 望着满脸温柔的顾珩,叶清风的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顺口道:“突然有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顾珩听了她的话,顿了一下,随后勾了勾唇,“过来。” 叶清风乖乖听话,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顾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用一种兴师问罪的口吻问:“这个星期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叶清风抬头看着他,“你不是出差吗?” 顾珩之前告诉过她,他要到国外出差一个星期。 “所以呢?”他步步逼问,大有不肯放过她的架势。 叶清风手撑在沙发上,蹙眉,“你那么忙,我不想打扰你。” 其实不只是顾珩忙,叶清风也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连饭都忘了吃,更别说打电话给顾珩了。 顾珩忽地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手臂圈住女人纤细的腰肢:“我有说过我很忙?” 叶清风猝不及防被他拥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牢牢地抱住了,两个人面对面。 橘色的灯光下,男人端正的五官更显深邃,光亮为他笔挺的鼻梁打上了一层光影,那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叶清风看着他,不由有些发怔。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顾珩蓦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整张俊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叶清风手抵在他的肩上,微微隔开了些距离才开口说话:“我以为你很忙。” 顾珩低头在她身上嗅了嗅,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很想你吗?” 听到这话,叶清风神色一僵,突然觉得从心脏到全身都激荡着一股细细的电流,麻到不行。 这声音落在耳边,简直就是诱惑。 顾珩这厮是故意的,而且这话直白又略带轻佻,让她不知道怎么接。 静了好一会儿,叶清风结结巴巴问:“那……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顾珩盯着她,眸色沉沉,反问。 看着这个眼神,叶清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的眼神,跟她上次在书房门口偷听被抓到时看到的眼神一模一样。 通常,顾珩用这个眼神看着她,代表着下一秒将会发生令她脸红心跳又无法拒绝的事。 第021章 我会陪你 眼看着顾珩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叶清风心跳如擂鼓,躲不掉,避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男人身上的檀香味盈满鼻腔,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搭在男人宽阔肩膀上的手指略略蜷曲。他的吻还没落下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叶清风一愣,随后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顾珩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有人来扰他的好事,莫名有些不爽。 叶清风伸手在桌面上拿起手机一看,心跳漏了半拍,这是照顾叶明达的护士的电话号码。 她抿了抿唇,按下接听键,“喂。雷阿姨。”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清风面色一凛,黑眉微蹙,“我马上过去,请您帮我照顾好他。” 挂断电话,叶清风急匆匆地起身,拿起搭在木架上的衣服穿上。 顾珩见她这样,连忙跟着起身,问:“怎么了?” 叶清风一边拉上外套的拉链,一边回他:“我爸的情况不太稳定,今晚你先回去吧。我去医院一趟。” 话落,她拿起钥匙,朝着玄关处走去。 顾珩站在沙发边,看着手忙脚乱的女人,薄唇抿了抿,“我送你。” 叶清风穿上黑色的马丁靴,“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你先回家吧。” 听着这话,顾珩黑眸中的光亮变淡了一些。 叶清风哪还有心思留意他,打开门,抬脚就想走出去。 前脚还没走出去,男人就从后面拉住了她。 他的声音隐含淡淡的愠怒:“叶清风。” 她转头看他,“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顾珩黑眸紧紧盯着她,像盯着猎物。 “顾珩,求你不要在这时候闹脾气好不好?我现在很担心我爸,我必须马上去医院。”叶清风像是耐着性子在解释,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 但顾珩显然不打算放她走,步步紧逼,“你不让我跟你去医院,不就是为了不让你爸看见我吗?” “顾珩!”叶清风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表情复杂到让他无法理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计较这些吗?” 话罢,她挣脱强硬的桎梏,“我现在必须去见我爸。”,说话时,她的眼睛涌起浅浅的水光,“我爸快不行了,求你现在不要跟我闹脾气。” 顾珩望进她的眼睛里,静默了一会儿,转移了目光,“我载你去。” 叶清风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她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只载你到医院,到医院后,我就走。” 叶清风咬了咬唇,盯着他清隽冷硬的轮廓,只应了一个字:“好。” ————————————————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 叶清风看着窗外耀眼夺目的一片车灯光,只觉得心乱如穿梭在马路上的快车。 雷阿姨极少给她打电话,而且通常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一次,雷阿姨会直截了当地跟她说:如果再不到医院,怕是这辈子也见不上一次面了。 想必,情况比之前要糟糕得多。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此刻正在接受抢救,她的心就如快刀斩乱麻。 回到穗城的这些日子,其实更多的时候,她不是陪着叶明达,而是在公司研制香水。 因为她需要钱。 有了钱,叶明达才能有稳定的药品供给。 顾珩眼角瞟见女人绞着的葱白手指,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安慰:“别担心,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清风听见这话,才侧眸看他:“嗯。” 顾珩偏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叶清风望着他,漂亮的眼睛涌起了浅浅的水漾,瓷白的牙咬着略白的唇,没接话。 顿了一下,顾珩才继续道:“我刚刚不该那样质问你的,是我太着急了。我应该多考虑你的境地,伯父现在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我却……” “顾珩。”叶清风打断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十指交缠在一起,“我之所以不让你见我爸,是怕我爸受刺激。他现在已经经受不起任何刺激了。我……根本不敢告诉他,我跟你在一起了。” 顾珩回想起上一次见到叶明达的情形,薄唇略抿,“嗯,我明白。” 他还记得,叶清风离开穗城后不久,他把穗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最后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找到叶明达,向他询问叶清风的去向。 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但是他还是想试一下。 因为叶明达从一开始就非常不欢喜他。 之前,叶明达曾在机缘巧合之下跟他见过一面。那时候,是新年。叶清风在超市遇见了他,高兴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第一次见面,叶明达就在暗地里警告过他:不要碰我的女儿,她不是你这种人能玩得起的。 他那时候暗暗心惊,这个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竟然如此敏感。 就连叶清风都未曾察觉到他的喜欢,叶明达竟然发觉了。 叶清风在穗城消失后,他找到了叶明达,并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不出所料,叶明达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而且还将他赶了出去。 顾珩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叶明达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深?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顾珩。”叶清风轻声喊他的名字。 他这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她白皙的脸,“嗯。” 叶清风柳眉微蹙,像是考虑了许久似的,“等我爸的情况再稳定一点,我就带你去见他。” “嗯,不着急。”顾珩的目光重新落在疾驰的马路上,淡淡回话。 “我知道你很生气。”叶清风抠着自己的指甲,也不敢抬头看他,盯着眼前闪烁不定的车灯,“你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我却连将你介绍给我爸都没有办法做到,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生气那么久?” 她说着说着话,莫名就有点哽咽,“你知道我很需要你,如果你生气太久的话,我会……伤心的。” 听着这些话,顾珩哪里还会生气? 此刻只觉得无比心疼。 眼前的女人如此赤诚地跟他坦白自己的心,叫他怎么生气呢? 再说了,他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叶明达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他应该体谅她。 稳了稳心神,他才缓缓念她的名字,“叶清风。” “嗯。” “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 “嗯,真的。所以,请你不要伤心,我会陪着你面对一切。” “好。” 第022章 必须手术 到了医院,叶清风下车之后急匆匆跟顾珩说了声再见,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走进了住院部。 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顾珩才收回目光,背靠在驾驶座上,盯着昏黄的路灯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 叶清风走入病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雷阿姨笔直地站在床边,双手交握放在面前,眼睛盯着床上的人。 门在床尾右侧,从叶清风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床上的人,只能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听诊器,正跟旁边的雷阿姨低声讨论。 “雷阿姨。”叶清风喊了一声,随后走进房间。 雷佩珊听到这把声音,偏头一看,就看见叶清风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你总算是来了,我正等着你做决定呢。”雷佩珊一看见她,突然松了一口气,望向医生缓缓道:“这是叶先生的女儿,叶清风。您先问问她的意见,怎么样?” 叶清风靠近床边,才终于见到床上的人。 叶明达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生气,脸颊两旁深深地凹陷进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那紧闭的双眼底下有浅浅的青色,显然已是许久未曾安心睡过一觉。 “我爸……他怎么样了?”望着床上瘦骨嶙峋的人,叶清风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她不过才一个星期没来医院,想不到叶明达竟消瘦得那么迅速。 明明上星期她来看他时,他的气色还是蛮不错的。 “叶先生的身体太差了,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做手术了。”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虽然神态严肃,但言语之间免不了带着同情,“叶小姐,我必须诚实地告诉您,如果再不动手术,估计他熬不过这个月。” 听到这句话,叶清风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他还有三个月吗?怎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月了?” 话已出口,叶清风才觉得不妥。 她的语气怒气冲冲的,音量又大,是吼出来的。让人听着就像是在责怪医生似的。 “我确实是说过,叶先生还有三个月时间左右。但那是做手术之前能存活的最长时间,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必须动手术。”医生冷静从容地继续解释着,“叶先生的病情恶化了,这是我作为医生也无法控制的事情。为了防止病情进一步恶化,在三天内,我们必须做手术。否则,将会产生让您无法接受的后果。” 叶清风心下一凛,目光落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叶明达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必须要在三天内进行手术吗?” 医生摘下听诊器,微微颔首,“是的。” 叶清风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叶明达瘦削的手背上,那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现在那上面也还贴着医用胶布。 叶清风抿唇,捏着皮包的葱白手指已经泛白了,过了一会儿,继续问:“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医生轻声回答:“七成。” “如果手术成功,他还能再活多少年?”叶清风垂下眉眼,平日里娇俏的面庞在此刻苍白无色。 医生:“这个不好说。生活中注意饮食、多进行有氧运动以及按时按量吃药,说不定还能活到七八十岁。这种病因人而异,所以这还是需要看后续的情况的。” 叶清风蠕动嘴唇,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却没再问下去。 嘴唇就好像冻僵了似的,无法再开口。 医生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插进兜里,神态淡定。 过了好一会儿,叶清风咬了咬唇,做出了决定,“麻烦您在后天给他安排手术,可以吗?” “可以。”医生看向叶清风,“那天您会过来吗?做手术的时候,家属需要签手术通知书,如果您不在的话……” 叶清风还没等他说完,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我会来的。” 医生点点头。 看着奄奄一息的叶明达,叶清风闭了闭眼,轻声又问:“我爸什么时候才能醒?”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会醒来。” “好的,谢谢。” 医生:“那我回急诊室值班了,有任何特殊情况,请按铃通知我。” “嗯。” 医生走后,雷佩珊看着坐在床沿的叶清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生老病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也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 但是,当这些东西真的摆在面前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清风啊。”雷佩珊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随后才继续道:“有些事,我们是没办法左右的。所以,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了,这些事又不是你的错。” 说话之间,雷佩珊双手放在叶清风肩上,安抚地拍了拍。 “雷阿姨。”叶清风捧着叶明达的手掌,仰头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雷佩珊,“你照顾我爸多久了?” 雷佩珊轻轻叹息,“大概快有一年了。” “这一年以来,辛苦您了。”叶清风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努力抑制,“我还真是个不孝女啊。爸爸生病了这么久,只来过医院两三次。” “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雷佩珊听着她快哭出来的声音,微微皱眉,劝解道:“你回来之后,叶先生的心情好多了,笑容也比平常灿烂了许多。再说了,你工作那么忙,能够抽空来一趟医院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叶清风抿了抿唇,只觉得眼眶里的热泪在拼命地往上涌,“爸爸都病成那样了,我却还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感情上,真是太不孝了。平常下班也没有抽空陪在爸爸身边,是我做得不够好。” 雷佩珊当护士已有好些年头了,但看着叶清风眼泪汪汪的样子,也还是于心不忍。原本还在嘴边的责怪话,此刻都变成了安慰话,“你可别这么说。这话要是让叶先生听见了,那可就惹他不高兴了。” “人啊,都是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的。”叶清风此刻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要是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三年前无论有多委屈,我都不会离开穗城,也不会离开我爸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023章 借钱给你 顾珩接到叶清风的电话时,是在睡前。 “喂——”他回应着电话那头的人,目光落在白色床头柜上面的闹钟。 已经接近凌晨了。 “顾珩。”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声音轻得仿佛害怕吵醒沉睡在医院里的人似的。 即便她的声音如此低而轻,顾珩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嗓音中带着淡淡的鼻音,明显是哭过之后的声音。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白色床被,干脆起了身,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嗯,是我。怎么了?” “你要睡了吗?”她问。 夜色深沉,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月光洒在远处光秃秃的枝丫上。 已经是深秋了。 她刚刚回穗城时,应该是夏末初秋。 顾珩穿着灰色家居鞋,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窗前,“嗯,还没。” 那头的人儿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着话:“医生说,我爸必须要动手术了。” 顾珩“嗯”了一声,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放入睡裤的裤兜里,背部挺直,“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不要太担心。” “手术定在后天。”她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 “好。”月光越过玻璃,落在他朦胧清隽的侧脸上,他的声音低低的,跟温柔的月光很像,“我明天让助理把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叶清风听到这话,眼眶不由地又热了。 他永远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顾珩。”她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声音已带着些许哭腔。 “我在。”他说。 今晚的月亮很圆,她靠在医院大门的门边,抬头看着犹如玉盘的月亮,“谢谢。”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轻笑了,带着揶揄的语气:“你知道我最想听到的不是这两个字。” 叶清风低头浅笑,将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那你最想听到哪两个字?” 顾珩不答,话锋一转,“动手术需要多少钱?” 他的话题转得生硬又迅速,叶清风猝不及防,顿了一下才说话:“嗯……他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大概需要十万。”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又认真,“你才回来穗城一个月左右,碧昂丝给你的月薪最多不超过三万。” 这话说到了叶清风的心坎上,她现在手头的钱只有五万左右。 在法国呆的这些年,她呆在实验室居多,除了日常的开支花销之外,基本上没剩下什么钱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吐出,连珠炮似的说道:“你能借我五万吗?我会还你的,两个月之内还完。可以吗?” 跟顾珩谈恋爱是一回事,但借钱又是另一回事。 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哪怕那个人是顾珩。 “嗯,我明天就转账给你。”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宛若动听的大提琴。 “谢谢。”她又道了一次谢。 顾珩的目光从窗外转移到床上,盯着灰色的枕头,“我最想听见的不是这两个字。” “晚安。”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很软,听到这两个字,男人薄唇微勾,黑色的眼睛含着笑,“这就是我想听见的两个字。但是不是还差点什么?嗯?” 叶清风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咬着下唇嗫嚅一句:“我挂了,好梦。” “嘟嘟——”的声音响起后,顾珩看着手机,低低笑了,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害羞又要强的小女人啊。” 他知道她不肯直接要他的钱,所以只能借给她。 —— 柳卿言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刚刚走出电梯时,就收到了母亲发给她的微信消息。 【卿言,周末把时间空出来,回家有事商榷。】 她皱了皱眉,手指飞快地键盘上按了几下。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我周末的行程已经排满了,公司最近事情比较多,抽不出空。】 其实,就算是有空,柳卿言也不会想回家。 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每一次回家肯定会被盘问男朋友的事情;二是如果她说没有男朋友的话,她妈就会唠叨,让她早点找个男朋友谈恋爱。 一想到这些事情,她就头痛。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柳卿言以为自己的母亲——李敏仪肯定已经睡下了,然而,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错了。 因为手机响了。 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她的手机铃声尤其响亮。 她揉了揉太阳穴,打开车门,不急不慢地坐在驾驶座上,才慢吞吞地接电话:“喂。” “刚刚下班吗?”李敏仪声音清亮,想来是还没入睡。 “嗯。”她应了一声,调低驾驶座的座椅,半躺。 “怎么总是这么晚才下班?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对身体不好!格尔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干嘛老是这么拼命?你整天这么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头的李敏仪用责备的语气在唠叨。 柳卿言一阵头痛,打断了她的话,“妈。” 李敏仪知道,这是警告,马上闭了嘴,不说话。 上一次,她跟柳卿言打电话的时候,因为说到傅白而吵了一架,为此,柳卿言将近三个月没有打过电话回家。连微信消息也经常不回。 李敏仪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倔得跟头牛似的。所以,绝对不能硬碰硬。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后,柳卿言先行开口打破沉默,“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周末能回家一趟吗?” “我刚刚已经在微信说了,周末的行程全部排满了,没有空。”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这跟她的心情焦躁也有点关系。 近来,格尔跟生意伙伴出了点矛盾,她为此忙得昏天暗地。事业上不顺利就罢了,就连感情上,也因为叶清风也一再遭受挫折。她的心情糟透了。 “子昂回来了。”李敏仪的声音略带严肃。 听到这个名字,柳卿言一愣,“魏子昂?” “嗯,他这两天来过一趟家里。听他说,他上个星期就回来了。” 柳卿言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少年,很爱笑的少年。 魏子昂跟她几乎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初一的时候,去英国念书去了。这一去就已经是十三个年头了。这十三年来,她约莫只见到魏子昂三两次。每次都是匆匆一面,说不上两句话。 静了一下,柳卿言才问:“他怎么回来了?” “你魏爷爷大病了一场,心中惦念着远在国外的孙子。子昂是个孝顺的人,二话不说就辞了工作,回国了。”李敏仪淡淡地说着。 “孝顺”这两个字,柳卿言听在耳朵里,觉得莫名刺耳。 第024章 多看两眼 “你魏爷爷生病之后,一直很想见你一面。我知道你行程很满,但是能不能尽快抽空回趟家?”李敏仪这回采取了迂回战术,语气放软了许多,“子昂也说,他很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见见面。” 生老病死是自然定律,这一点,柳卿言很清楚。 有时候,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魏爷爷是她小时候非常美好的记忆,如今老人家生病了,她如果不抽时间去探望一下,那可就真是不合情理了。 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柳卿言望着车顶,叹息一声,“我尽量这周末回去一趟,明天让助理重新安排行程。” “好。”单单一个字,也能听出李敏仪非常高兴,语调都上扬了。 柳卿言脑海里想起自己妈妈笑容灿烂的模样,勾了勾嘴角,“嗯,我挂了,该回别墅了。” “好,等你周末回来。” —— 叶清风早上醒来时,手臂酸麻,微微动了动手臂,才发觉身上盖着毛绒绒的毛毯。 这是一张黑白条纹的毛毯,她认得,是雷阿姨的。 刚站起身,身后就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嗓音,“醒了?” 叶清风转头,微微一笑,“早。” “我给你买了早餐。”雷佩珊扬了扬手里的豆浆和吐司,“你先去洗漱吧。我在这里看着叶先生就可以了。” “好。” 叶清风洗漱完毕后,一出洗手间的门,就瞥见叶明达已经睁开了眼睛。 “爸。”看着床上消瘦的男人,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就红了,“你终于醒了。” 叶明达手撑在床板上,看着她笑,“你来啦。” 雷佩珊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笑道:“瞧你高兴得!清风昨晚就来啦。她陪着你一个晚上咯。” “快一个星期没见到你了。”叶明达麦色的脸庞笑容半分不减,望向正朝他走过来的叶清风,“怎么感觉你瘦了?” “哪有。”叶清风顺势坐到了床边,拉起他的手,“你才是真的瘦了呢。” 叶明达抬起右手,覆在她的手上,问:“吃早餐了吗?” “还没,正准备吃呢。”叶清风抿唇一笑,“一起吃吧,刚好雷阿姨买了你喜欢的豆浆。” “嗯。” 叶清风坐在沙发吃早餐吃到一半,对那炽热的目光实在无法忍受了,朝叶明达嘟囔道:“爸,你吃早餐啊。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叶明达双手捧着豆浆,挑眉笑道:“我女儿长得美,我爱看。” 叶清风翻了翻白眼,“你都一把年纪了,说这话也不害臊。” 雷佩珊啃着吐司,笑了,“你们父女俩还互相顶嘴呢!赶紧吃早餐吧!等一会儿还要做个全身检查呢。” “清风今天不用上班吗?”叶明达忽然问。 “上个星期连着忙活了一整个星期,公司老总给我放假了,让我休息两天。”叶清风看向叶明达,解释道。 雷佩珊喝了一口豆浆,语调比往常轻快了许多,想必心里也很高兴,“今天由清风来陪您做检查。您可不能像平常那样闹别扭了。” “那是自然。”叶明达接了一句,随后发现不妥,争辩,“我什么时候闹别扭了?你可别瞎说,清风会当真的。” 雷佩珊控诉般反驳,“怎么没闹别扭?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平常做检查的时候,医生都搞不定你。” 叶明达佯装生气地指着雷佩珊,“我跟你说,你别诬陷我!我什么时候闹别扭了,你说。” 叶清风看着他们,笑了:“爸。作为您的女儿,我非常清楚你有多难伺候,雷阿姨能照顾你一整年,真是太不容易了,你平常可要多体谅她!” 上一次来探望的时候,叶清风就发现了,叶明达和雷佩珊的相处得非常好。有时候,两个人还会怄气斗嘴。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乍一看,还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呢。 叶清风之前也了解到,雷佩珊早年跟丈夫离了婚,没有孩子,之后一直在医院当护士。现在,年纪也五十有余了,而且她性格非常乐观开朗,确实跟叶明达挺配的。 叶清风其实一直都没有排斥叶明达再婚,所以现在他们俩这样相处,她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你到底是谁的女儿?现在竟然都不帮我说话了!有你这样的女儿吗?”叶明达嘟囔了一句。 叶清风笑得更灿烂。 雷佩珊也笑了,对着叶明达说道:“这戏再演下去就过了啊。得嘞!您赶紧吃早餐,吃完之后,咱们做检查去。” 叶明达捏了捏手里的吐司,嫌弃道:“你明天早餐能买小笼包吗?这已经连续三天吃吐司了,腻了。” “我之前买小笼包,你不是说不好吃吗?怎么现在又想吃了?”雷佩珊看向叶清风,话语像连珠炮似的,“你爸是真难伺候!买莲蓉包的时候,他说他想吃小笼包。买小笼包的时候,他说他想吃吐司。现在我买吐司,他又说他想吃小笼包。” 雷阿姨这副气哼哼的模样,让叶清风不由地想到了一个词——口是心非。 雷佩珊虽然嘴上在抱怨着,但明天肯定会给叶明达买小笼包。这俩人明明都年纪那么大了,怎么好像那么幼稚呢? 叶明达耍小性子,“我不管,总之,明天早上的早餐如果不是小笼包,我就不吃了。” 叶清风:“爸,你赶紧吃早餐吧。作为一个病人,你咋这么多话呢?” “现在翅膀硬了,你还敢嫌你爸啰嗦了是吧?”叶明达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乖乖地开始啃吐司了。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早餐,已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吃完早餐后不久,叶明达开始接受检查了。 检查的时候,叶明达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清风看。 雷佩珊笑话他,“虽然你闺女确实长得很美,但你也不用一直盯着她看吧。看得我心里都发毛了。” 叶明达低声嗫嚅了一句话,叶清风没听清楚,但弯腰站在床头的雷佩珊却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不多看两眼,以后说不定就见不着了。” 一听到这句话,雷佩珊的心就颤了一下。 是啊。再不多看两眼,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