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咒语》 引子 在学生们的心中,这是一道带有玄幻色彩的栅栏墙。 它像一道屏障,把老校区和新校区隔开。 学校规定,因为老校区年久失修,容易发生危险,禁止任何学生进入老校区。 然而,在学生中流传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毕竟是年轻的大学生,好奇心往往超越了他们的理智。 陈杰是物理系大三的学生,平时寡言少语,胆子却很大,替同学打抱不平差点把人打死。学校没把他开除已是万幸。 大三了,课程也稍微松了些,男生们开始琢磨着猎女孩子,泡妞儿了。陈杰却该干嘛干嘛,自己有什么想法也不和别人商量,也不听别人谈论。 可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他和邻班的文小宇经常约会了。 “真是蔫人有蔫主意,泡妞的水平不低嘛。”同宿的舍友私下谈论起这件事,不无感慨地说。 “嘘——,别说了,让他听见,该收拾你了。” “他那么厉害?我就不信,有本事晚上去老校区逛一圈,那我才真服劲呢,最好带着妞在那里办那事,那才叫本事呢。” 不知是谁,把这话告诉了陈杰,转述时还有点添油加醋的成分。 陈杰听了哈哈一笑:“那我就让他服劲吧。说实话,他就是不说,我也想去了。什么狗屁规定,什么凶神恶煞,都是吓唬人,看我的。” 在陈杰极力地劝说下,文小宇终于答应和他一起去一次老校区了,虽然她仍有些害怕,看到陈杰如此强烈地要求,她自己也不禁被感染了。 “你要是害怕,这个给你。戴上它就没事了。” “这是什么?” “我奶奶给我的护身符,可以辟邪的。” “那你呢?” “我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鬼。” 晴朗的夜空,月亮和星星显得非常清晰、明亮。一点灯光都没有的老校区里,此刻也显得不很阴暗了。 为了不让保卫处巡逻的人发现,陈杰和文小宇一直走到离栅栏墙挺远了,才敢打开手电筒。 一阵风吹过,两人同时感到一丝凉意。 “别往里走了,我有点怕。”文小宇怯生生地说。 大晚上的,在这种荒凉的地方,不害怕才怪呢。 “好吧。”陈杰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也怕得要命,只是在女孩子面前,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两人在草坪上坐下,陈杰一下子抱住文小宇。 看着天上的星星,好象多了一些朋友相伴,心中的恐惧感似乎又小了很多。 又一阵凉风吹过,两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搂得更紧了。 这时,文小宇忽然感觉有点异样。 “阿杰,你看,今天的月亮好象有点模糊。” 的确,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看时,星星、月亮还那样清澈,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模糊了? 陈杰揉揉眼睛再看—— 不仅星星、月亮,连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陈杰已经意识到不好了,他想拉文小宇赶快离开这里。 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啊——”文小宇凄厉的喊叫声从老校区空旷的山坡上传来,使老校区里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第一章 入夏后,川江市闷得像个火炉,即使在夜晚,也没有一丝清凉的感觉。 十点了,川江大学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同学们都陆续地准备回宿舍就寝。而周小红却似乎总不愿意回去,倒不是因为宿舍里没有空调、电扇,太热,而是回去后总有一种害怕的感觉。看着同学们都走光了,她也只好站起身,收拾好书本,极不情愿地下楼往宿舍走去。 走廊虽然有灯光,但显得非常昏暗。一个人走在这里的确有点恐惧的感觉。 “小红。” 蓦地周小红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声音在阴暗的走廊里显得特别的响。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去。原来是法律系好友楚若男。 楚若男梳着利索的短发,身材很苗条,中等偏上的个头,走路一蹦一跳显得很活泼。 “吓死我了!”周小红长出了一口气,说,“拜托你轻柔点好不好?都这么大人了,还总是这样。” 楚若男和周小红上中学时就是同班同学,又是最要好的朋友,两个人又一起考上了川江大学。周小红由于受父母的影响报考了历史系,而楚若男也因为父亲是省公安厅刑侦处处长,便报考了法律系。 若男笑吟吟地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我真后悔没早点锻炼锻炼你。这样下去,将来怎么得了?” 小红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若男见小红有点不高兴,便凑上来打趣说:“快考试了,是不是压力太大?按说你们历史系应该比我们法律系考试轻松啊,别太较真了。我的原则是过关就行,真正的水平还得看工作以后。” 这时,小红好象想起什么,对若男说:“你们宿舍不是有两个本地的学生平时不在宿舍住吗?我搬到你们宿舍住两天。行不行?” “马上就要考试了,她们都回来了。”若男说。 “那就算了。”小红有些失望。 “咦,难道你们宿舍有什么问题吗?我看挺不错呀。你们四个老夫子平时互不干扰,我还挺羡慕你们宿舍呢。” 见小红一声不吭继续往前走,若男又问:“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对我还保密?” “没什么。”小红仍然低着头往前走。 女生宿舍在宿舍区的中心地带,从教学楼快走到女生宿舍的时候,小红停下脚步,转头往山坡上望了望。山坡那边是老校区,已经多年废弃不用了。 若男见她驻足发呆,往老校区那边看,就说:“也真是的,来了快半年了,也没看到学校过去的样子。哪天有空,非过去好好看看不可,管它什么规定不规定的。” 小红回到宿舍,其他几个舍友已经准备好就寝了。小红放下书本坐在床边,却迟迟不肯躺下。 “难道今天还会做那种梦吗?”小红想。 近一段时间来,小红总是梦见自己在一些阴森的旧楼房之间徘徊。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在她周围晃来晃去,像是要引导她进入什么地方,也像是在暗示这阴森的楼群有什么事情与她有关联。每次小红都要挣扎着让自己醒来。 熄灯了。 小红不愿马上就睡,爬在自己的床上,打开手电,继续看书。时间慢慢过去,舍友们都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小红的四周传来,小红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模糊之间,她感到窗外的树影开始摇动,起风了。离自己的床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好象站着一个人。 小红没敢抬头看,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哪个舍友起来上卫生间。 这,这不可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上铺! 此时的小红毛骨悚然,她勉强悄悄抬起眼皮往那里瞟了一眼。 啊——就是那是个女人,她每天梦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向她招手,并对她说了一句话:“你的期限快到了!” 小红吓得尖声大叫起来。 她感觉那女人抓住她的胳膊在用力拉她,她也用力往回抽,一下子坐了起来缩到床角。 床边露出一个人的半截身子。 是同宿舍的顾静,她蹬在上下铺之间的扶梯上摇着小红。“快醒醒!” 原来——又是一个梦。 见已经把她摇醒,顾静嘴里咕哝了一句:“哎,又做噩梦了,这是第几次了?”便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睡觉了。 小红出了一身汗,湿透了睡衣,她倒在床上,按着噗噗直跳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入睡。 第二章 终于,考试结束了。 同学们都忙着收拾行李准备放假回家。 小红和若男自然是准备一起回家了。她们已经订好了后天的船票。对小红来说,回家就像是服刑的人遇到了大赦。要不是没订到票,她决不会等到后天。 吃过晚饭,小红赶紧去找若男。看到宿舍里就若男一个人,就说:“怎么样,今天我可以到你这住了吧。” 若男本想说当然行了,可有一种感觉让她心里一动:不行,得利用这个机会问个明白。便漫不经心地说:“就两个晚上了,你干吗还换来换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有那种关系呢。” 小红这时正琢磨着过来住哪张床,听若男这么说,知道是开玩笑,便说:“我们成天在一起,别人要说早就说啦,还等到现在?这样吧,我看干脆来真的,我跟你住一张床,让他们传个够。” 这下若男更感觉不对劲了,她一把拉过小红,一脸严肃地说:“小红,说实话,到底有什么事?” 见小红仍低头不吭声,便又进一步追问道:“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否则你就不是我的朋友。” 本来她们俩都是活泼外向的女孩子,可近一段时间小红却有点反常。整天眼睛充满血丝,见面也很少说话,还经常神秘兮兮地回头看。要不是因为考试,若男早就想问个究竟了。 小红咬咬嘴唇说:“也没什么,就是经常做噩梦。” “做梦?什么梦至于把你弄成这样,鬼才相信。” 小红看若男真的生气了,忙说:“是真的。一入睡就做噩梦,每天如此。而且感到她就在身边。太可怕了!” “她?”若男有些莫名其妙,“她是谁?” 见若男还有点不信,便把这段时间做梦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若男说了。 若男看着小红惊恐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向四周看,说到关键处还放低了声音,不禁放声大笑,说:“就为这事把你弄成这样?你可真成了可怜虫了。” 小红把脸一别,“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了你也会笑话我,还好姐妹呢!你认为这事儿这么简单,可为什么总梦见相同的梦,总梦见相同的人呢?” 若男看小红真生气了,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便开始仔细想了想。 “按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你这些和我们平时的学习生活无关。按正常的逻辑的确无法解释。呃,对了,你梦到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你曾在哪里见过的吧。” 小红看若男开始帮自己分析,也觉得有这样一个未来的福尔摩斯帮忙,会好很多。就赶紧说:“这个女人穿着很旧很过时的衣服,头发很乱,平时谁见到过这样的人呢?而且每次梦到的都是她来找我,就像在身边真正发生的一样。” 若男开始沉思起来,她也看过一些恐怖小说、电影之类的东西,但她一来是为了消遣,二来主要是想练练胆子,从没真正相信过这世上会有鬼。但这一次,把自己的好姐妹折磨成这样,她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这样吧”,若男说,“今天我们宿舍顶多还剩两人,你就搬到我上铺来住,看看有什么事会发生。” “不是说好住一张床嘛?”小红嘟着嘴说。 若男没理她,把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 由于刚考完试,这两天学校不按时熄灯。 为了小红,若男谢绝了其他同学想狂欢一下的邀请,陪小红在自己的宿舍闲坐。而小红也感觉心里平静了许多,拿本小说看了起来。若男想:小红一定是心理有问题,要想办法消除她的心理障碍。 干脆今晚不睡,倒要看看有什么事发生。 也许是猎奇的念头,若男一点也不困。倒是小红,由于多日睡眠不足,在若男身边觉得安稳,便倒在若男床上渐渐打起瞌睡来了。 若男平时读过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她知道,得想办法让小红确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仅仅是她的心理问题。这样,小红从此也就不会惧怕什么噩梦之类的事了,心理障碍也就消除了。 她想了想,从壁橱中拿出摄像机,对准小红睡觉的床和门的方向。 根据小红自己所说,每次做梦都是在入睡后不久,这个摄像机一次至少能拍摄四十多分钟,应该可以拍到小红做梦时的情景。 架好摄像机,若男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熟睡的小红。 十分钟过去了,小红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若男看来,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似乎有些荒谬——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如果不这样做,小红心里的症结就解不开,可要让她真的一宿不睡,她也实在做不到。 于是,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脸盆、牙缸,轻轻地走出去。 洗脸间在走廊的中部。由于天气闷热的原因,每天晚上熄灯前,女生宿舍的洗脸间里就会有许多女同学在擦洗、冲凉。今天也许由于没有熄灯限制,也许是许多人已经放假回家了,洗脸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走进洗脸间,放下脸盆,若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着门的大穿衣镜。 一阵凉风过后,若男从镜中好象看到,门外慢慢地走过一个人。 本来有人经过也是正常的事,可若男却感觉哪里不对劲。她连忙走到门口,往走廊看了一眼。 根本没什么人。 走廊的灯光虽不太亮,倒也能看清楚。若男的宿舍门离洗脸间就隔两个门,有什么动静,这里也能听见。 能有什么事呢?若男苦笑了一下。难道自己也受小红的影响,出现幻觉了。 也许是心里有事,若男没像平时那样在洗脸间左洗右擦半天才结束。她匆匆地洗漱完,拿起脸盆走出去。 宿舍的灯没有关,若男轻轻推门进去,放下脸盆,来到小红床前。 只见小红脸色涨红,牙关紧咬,一只手抓住床栏不住地扭曲着身体。一定是又做噩梦了! “小红,快醒醒!快醒醒!”若男赶紧摇动小红,想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弄醒小红还真不容易,轻轻摇一点效果也没有,在若男用力的摇动下,小红终于醒了。临醒前还发出“啊”的一声类似惨叫的呼喊,倒把若男吓了一跳。 若男忽然想起那摄像机,扭过头,看到放在桌上的摄像机还在正常工作着。 “又做噩梦了?”若男问。 见小红瞪大眼睛往四周看,那惊恐的样子不禁让若男觉得好笑。 若男走到桌旁拿起摄像机,对小红说:“别看了,什么也没有。我们搞法律的最讲证据,你看看这个就全明白了。” 说着,若男拿起桌上的摄像机,走到小红身边,启动摄像机播放程序,摄像机的小画面上开始播放刚才小红睡觉的情景。 小红揉揉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画面上出现宿舍里的情景,小红躺在床上睡觉,若男偶尔走动一下。 “咦,”小红说,“你怎么出去了?” “真要我盯你一晚上?你总得让我睡觉吧。我看你还是早点找心理医生治治吧。要不,没把你怎样,你先把我折磨死了。” “哎,怎么回事?”小红冲若男招招手。 这时,镜头中出现了“马赛克”、“雪花”,根本看不清画面。 这是若男为证实小红做梦时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关键时刻,却突然模糊不清了,气得若男差点摔了摄像机。“这时候有故障,算什么嘛。” “不对,这不是故障。”小红在重新看了一遍后,非常确定地说,“你仔细想想这些模糊的画面,怎么会这么巧,它出现的期间正是我做噩梦的期间。” 若男听小红这一说,也冷静下来仔细又看了一遍。的确,这模糊期间正是从若男走出房间后不久开始,到若男走进房间则恢复正常,连小红醒时“啊”的一声尖叫都录得清清楚楚。 “看来你的这些梦还真不简单呢。”若男失望之余悻悻地说。 “是啊,”小红仍心有余悸,“恰好在这时出现了干扰画面,这说明真的有什么东西出现过,也许就是那个梦中的女鬼。” “也许,是你的脑电波发出的强烈信号干扰了摄像机。”若男似乎永远不相信小红的想法。“回去以后我找一下这方面的专家,就会弄清楚的。” “大概找另一方面的专家会解释得更清楚吧。”小红看着窗外,幽幽地说。 第三章 川江是一座山城,城市的街道楼房无不座落在起伏的群山之间,只有站在川江西部的制高点青秀山顶才能看到川江市的全景。 "你看,“若男站在台阶上,对小红说,”那就是我们学校。“ 的确,从这里看川江大学,能看得非常清楚,连紧靠川江大学周围用栅栏围墙围起的老校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驻足往学校方向眺望,对大一的学生来说,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谈论自己的大学,从这里能看到大学全貌,自然要多看一会儿。 “你说,那老校区地方也不小,建筑也古色古香挺有特色的,干吗圈起来不用也不开发。” 小红问。 若男是系学生会宣传部的,消息比较灵通,接触的学长们又多,经常听他们议论,自然应该知道得多些。 “唉,说法挺多。校方说是校舍年久失修,怕伤人。而学长们却说是闹鬼,学校怕影响不好。据说文革期间那里死过些人。”若男若有所思地说。 “死过年轻的女人吗?”小红有些紧张地问。 若男看到小红一副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鬼才相信那些大男孩的话,他们就愿意猎奇,吓唬女孩子。” “到底死过年轻的女人吗?”小红着急地追问道。 “没有哇,哪里这么巧。”若男忙给小红宽心。 两人说着又接着往山里走去。这里是川江市著名的风景区,山上花木茂盛,怪石林立,山谷中一条溪流被掩映在丛林中,若不是哗哗水响,你似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也还是刚入学时两人来过一次,那次纯属为游山避暑的需要,而这次小红一定要到山上道观里去烧香,去去邪气。若男虽不情愿,但看到小红心里无法解脱,心想,反正回家前这一天也无事,便索性陪她来了。 穿过山谷,迎面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便呈现眼前了。据说,这座道观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一直香火不断,道士如云。如逢节假日,这里善男信女游客络绎不绝。 而今天,观里却显得清净,可能因为不是节假日,天又太热的缘故吧。 一进到观里,小红就来劲了,请了十几束香,见神像便拜,若男也只好由她,还得帮她拿着香。 她可真够虔诚的,但愿这有用。若男心想。 好容易到最后一座殿了,小红叩拜完,捐了些钱,就和一个老道士攀谈起来。若男觉得无聊,便在殿外闲逛起来。 一会儿,便见到小红匆匆走出来。若男见她神色大变,连忙迎上去问她怎么回事。 小红什么也不说,拉住她就往外走。若男莫名其妙地被她一直拉着走到观外,实在忍不住了,就一用力甩开小红的手,停住脚步。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也不说,把人都急死了。” 这时的小红,一副六神无主的架势,眼睛里含着泪花,好半天才说:“老道士说我近期有灾,这、这、这和梦里女鬼说的太相似了。” 若男一听,火冒三丈,心想:“臭道士!这不跟我唱对台戏吗,我安慰还没安慰过来呢,这么说不又加重小红心理上的症结吗。” “他一定让你捐钱化解了吧。”若男问小红。 小红没回答,已经开始哭出来了。 若男见状,连忙安慰道:“这些道士骗钱的,都是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 小红一下子搂住若男,声泪俱下:“我怕,我不想死。” 若男连忙说:“谁说你要死?从今天起,咱们就在一块,我看谁敢动你。” 早上坐上船,顺江而下,傍晚时分船就停靠在省城码头,小红在船舷上就看见了等在岸上的妈妈。 船一靠稳,小红就跑下船,抱住妈妈掉起眼泪。 若男只好自己拎起两人的行李吃力地随着人流走下船。 好半天,小红母女才亲热完,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若男。小红的妈妈连忙和若男搭讪几句,三人分别拿起行李走出码头。 远远的见小红爸爸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红的爸爸叫周中合,是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主任,主要从事文物鉴定工作。由于民间收藏越来越热,找周中合鉴定的人也越来越多,弄得他业余时间倒比正常工作还忙。能抽出时间亲自来接,足见小红在他心中的位置多么重要了。 相形之下,若男没有看到爸爸妈妈来接,就有点不自然了。 周中合见若男有点失望,连忙说:“你妈妈正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本来是你爸爸与我们一起来接的,但不巧的是,他刚刚有任务来不了,和我打了招呼。我和你阿姨来接也是一样的。” 上了车,小红搂住妈妈撒起了娇,要跟妈妈一起睡。周中合笑着说:“当着若男的面也不害羞,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若男笑笑没说话,心想:也许是家庭条件太好的孩子,心理都太脆弱了吧。 第四章 难得睡个懒觉,若男上午9点半才起床。妈妈笑着说:“你刚回家,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别到乱处跑。” 若男拿起妈妈端上的早餐,边吃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到处乱跑,外面这么热,我干嘛要跑出去。” 等若男吃完早餐,妈妈说:“今天早上不到8点,小红打电话找你,好像有什么事,我给你挡了驾。也真是的,你们上学天天在一块,有什么话还没说够,回家了也不安安生生地呆几天。” 若男预感到小红可能又有什么事了,连忙抓起电话打给小红。 电话的那头,小红带着哭腔说:“真没办法,又做噩梦了。梦见好象是老校区的楼房,还梦见那女人对我说,8月28日怎么怎么样。你说我该怎么办?” 若男安慰了小红几句,放下电话,想了想,就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说:“你爸昨天晚上加班,没回来。平时中午很少回家,不过宝贝女儿回来了,只要没急事,他肯定会回来陪你吃饭的。” 若男的爸爸叫楚志强,是省公安厅刑侦处的处长。中等个头,脸膛黑红,五十岁刚出头,脸上就已经布满了皱纹。 见到若男,楚志强脸上的皱纹立即堆在一起。“来,让爸爸好好看看。唔,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人家都不信我能养出这么漂亮的女儿。”说着朝若男妈妈瞟了一眼。 “老不正经。”若男妈妈嗔怒道。 吃过午饭,楚志强拉住若男,聊起了若男在大学的学习生活情况。 若男知道爸爸以前在川江市工作过,便想趁机了解点情况。“听说川江市在文革期间武斗得很凶,死了很多人,是吗?” “唔,有这事。”楚志强习惯性地沉思了一下说。 看到若男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楚志强觉得让女儿多了解一点川江市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便讲起了川江市文革时的情况。 文革初期,楚志强在川江市公安局工作。当时在全省范围内,川江市的造反派闹得最凶。造反派分成两派,天天你争我斗,互不相让。到后来竟然抢部队的枪械武装自己,并发展到在川江市布防区互相对射。当时的公安局根本无法制止,能不被“殃及池鱼”已经不错了。 讲到这里,楚志强不无感慨地说:“那时侯的许多犯罪案件都被掩盖,以致无法侦破。犯罪分子至今逍遥法外。” “听说那时川江大学还是造反派司令部。”若男想证实一下学长们的说法。 “不错,造反派中有一派叫‘红革联’的,骨干就是川江大学的学生,还有一些是工厂的工人,甚至郊区的农民也都参加了,声势最为浩大。他们占据学校的主教学楼,抓了大批人批斗、游街,有些还关押在那里。” “我听说在那里还死过人?”若男觉得爸爸的说法与学长们的说法越来越一致,便赶忙问道。 若男的话似乎触动了楚志强的心事,他沉吟了一下,“的确,在那里是死过几个人。不过,都是自杀,至少表面上看是自杀。以当时的条件也只好做自杀的结论了。” 若男想起小红描述的梦中的情景,连忙问:“有没有年轻的女人在那里自杀的?” 楚志强略一思索,十分肯定地说:“有一个,不过,那也是最不象自杀的自杀。” 若男似乎感到了莫名的紧张,连忙问:“为什么?” 楚志强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岔开了话题。任若男一再追问,他总是说:“等毕业了再说,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 若男知道爸爸的脾气,任她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但她隐隐地感到爸爸好象有什么事没和她说。 省城的天气几乎和川江市一样闷热,若男一踏进开着冷气的小红家,就像把头浸到了凉水里,一下子就凉爽下来。 小红一见到若男,便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若男见小红一脸的憔悴,连忙说:“怎么能呢,我的大小姐。别忘了,我们分开还不到一天。” 见家里只有小红一个人,若男笑着说:“难怪你老是催我,原来就剩你一个人在家,一定怕得要命吧。” 小红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塞给若男,然后倒在沙发上,幽幽地说:“怕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那你把这事告诉伯父伯母了吗?” “我折腾了一宿,他们还能不知道?”小红叹了口气说。“爸爸妈妈说我是体虚,神经衰弱,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去医院找专家给我看看。你陪我去好吗?” 若男点点头,对小红说:“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伯父也曾在川江大学读书,那是在哪一年?” “唔,好象是在文革前吧,爸爸很少提及他上学的事。我只是知道,他经常去看望他的一位老师,就是咱们学校的古文字研究专家江教授。” 若男想起在爸爸那里碰的钉子,也不指望在小红这里能有多少进展,和小红闲聊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家了。 早上8点,若男准时赶到医院,在门口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见小红和她妈妈从出租车上下来。 小红看起来一脸的不高兴,见了若男就发牢骚:“说是找专家,可早上走的时候我一问,给我找的是精神科的专家,好象我有精神病似的。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呀。” 若男忙说:“这就是你不懂了,心理医生在医院里都属于精神科,只是看看心理医生而已。听妈妈的话,好好配合。你爸爸还能害你吗?” 若男在学校多少学了点精神病学知识,这时劝小红用上了。 小红妈妈也说:“看若男多懂事,你要有人家一半就好了。” 先是各项检查,等做完了,大半个上午也过去了。 精神科李主任好容易抽出时间看了看检查结果,把小红单独叫到诊室去。一会儿,小红出来招呼妈妈和若男进去。 李主任开完药,小红便和妈妈一起出去拿药,诊室里只剩下若男和李主任了。 对若男来说,她也很想通过专家来解开这几天来一直缠绕在心里的一个谜。见今天机会难得,便赶紧问道:“我能占用您一点时间,问您几个问题吗?” 李主任抬起头,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很有风度地笑了笑,“时间别太长,你瞧我这儿有多忙。” “好的,那我就不绕弯子直入主题了。”若男赶忙说。 “请问人的脑电波发出的能量能达到什么程度?” 看到李主任好象没明白似的一怔,若男连忙又解释:“比如说,脑电波的能量能否影响到周围的物品,比如电器等。” 李主任用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说:“你的这个问题不是能用几句话说清楚的。简单地说,有影响但不易被感知。” “那么说,人是不能靠自己的意识影响周围电器之类的东西正常运转了?” “我认为是的。”李主任好象觉得没说明白,又补充了一句,“据说有特异功能的人能做到。但我从医三十多年,没有发现一例这样的事。” 从医院出来,若男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自己想证明的东西没有得到证实,把几方面的线索综合一下,竟然指向一个可怕的不被人认知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 若男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看来眼下要做的,还是要否定这些想法。 第五章 若男借口参观一下刑侦技术室,硬是缠着跟爸爸一起上班,来到公安厅刑侦处。 到爸爸单位来玩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爸爸的同事早已混熟了,若男让爸爸忙他的工作,自己来到刑侦技术室。 这里有全省公安系统最精密的器材。操作台前,技术员王然正在剪接着什么录音。 若男拿出录像带,说明来意。处长的千金有求,王然当然不好不办,只是让若男等到下班以后,“否则会挨批的。”王然向若男眨眨眼睛。 看看离下班还有点时间,若男把录像带放在王然那里,然后又来到档案室。 “哎呀,从哪儿来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档案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到站在门口的若男,立刻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快让阿姨看看。唔,真是不敢认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若男,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阿姨给介绍一个?” “瞧您说的。”平时挺泼辣的若男也被说得满脸羞红。 若男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快嘴阿姨姓王,是刑侦处的内勤。平时处里都管她叫王姐,她的真名若男却从没听人叫过。 档案室有左右两个大套间,里面排列了档案架、档案柜,上面挂满了标签。中间的房间有几个办公桌,桌上放着几台电脑。若男想,这种新老结合的档案管理方式也许算是“中国特色”了吧。 和王姐说了两句闲话,若男就切入正题。她谎称川江大学校学生会在编年鉴,但文革的资料太少,想了解一下文革时学校的情况,包括刑事案件的情况。 王姐一听,连连摇头,“不是阿姨不帮你,单位档案管理的制度太严,没有特殊情况和领导批示,谁也不能查阅档案。” 若男一听这话,不禁有点泄气。这个王姐表面上大大咧咧,工作上还挺有原则,看来又要碰钉子了。 看到若男有点失望,王姐连忙笑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涉及到一些机密文件。不过——” 若男看到王姐一停顿,知道事情有转机,赶忙说:“那不涉及机密的文件就可以查了,是吗?” 看到王姐没吭声,若男又说:“那我不可以查,您总能查吧。查到了,只要不涉及机密的,您告诉我不就行了。” 王姐看到若男一脸渴望的样子,不禁一笑:“好聪明的丫头。好,阿姨就帮你一回忙。不过,下不为例呦。” 看到王姐肯帮忙,若男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王姐说:“先别忙谢,这么多的档案,要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川江市的资料在我们这里也只是备案材料,具体的案卷材料都是保留在川江市局。还有,如果你能多提供一些线索,”王姐看了看电脑又说:“那就省我的事了。” 这一下又把若男给难住了,哪里来得线索呀。 看着若男不做声,王姐笑着说:“好了,我就费点劲,给你翻翻看。弄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若男连忙表示感谢,同时叮嘱别告诉她爸爸。王姐也知道老处长的脾气,连说:“知道了。” 从王姐那儿出来,看看快下班了,若男便又踱到技术室。 王然坐在操作台前,正在放若男带来的那盘录像带。看到若男进来,王然连忙指指门口。若男会意,到门口换了拖鞋,穿上白大褂,然后又把门关好,这才悄悄地坐在王然旁边。 “我看了两遍这盘带子了,这种情况应该不是录制的操作问题。”王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图象说,“在录制的过程中似乎出现过强烈的干扰,才导致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周围出现过强烈的磁性物质或电波。” 从哪儿来的磁性物质呢?若男百思不得其解。 “能否把这些干扰滤去或减少一些,以便看清这段时间的画面呢?” “我试过了,你看,”说着,王然调整几个旋钮,画面上仍较模糊,但似乎能看到些影像了。“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说着,王然把带子倒回去从头开始放。 画面上出现若男宿舍里的情景。睡觉的小红,走来走去的若男。从若男开门出去不一会儿,画面开始模糊起来。王然忙着调整旋钮,画面果然清晰一些了。 “停!”若男突然喊了一声,王然赶紧将画面定格。他知道,画面上一定出现了若男希望看到的东西。 模糊的画面上,在小红睡觉的床边,赫然出现一个看不太清的人形的影子,确切地说,那就是个人影。 “能把这个影子放大吗?” 王然看到若男紧张的表情,知道这个影子不同一般,连忙将影子部分放大并勾出轮廓。在巨大的分析屏幕上,这个影子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这应当是个女性形象。”王然拿出刑侦分析的口吻,指着屏幕对若男说:“扣除她低头往下看下铺床上的因素,她的个头应在1米65左右。当然这也是参考了你在画面上的高度。”王然看了看若男,接着说:“在仪器上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但如果你能给我提供一个范围,我马上能给你指出这个人是谁。” “太谢谢了,王叔叔。”若男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这个画面能给我复印一张吗?” “当然可以。不过,以后别叫我王叔叔,我还没那么老。” 王然操纵着电脑,不一会儿便复印了一张交给若男。 这是一张被黑影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的a4纸。不知怎的,若男接过这张纸时,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凉意。 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胆小了。若男心想。 第六章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这几天小红那边好象也不再做什么噩梦。但若男心里却十分清楚—一肯定还会有事情发生。 她也不再坚持去否定什么东西了,因为她越否定,得到的结论却越肯定,如果再去否定它,那就是在自己欺骗自己了。 这些天,若男买了好多《周易》方面的书,仔细研读。她要从中找出一些答案来,可《易经》何其深奥,她又是刚刚接触,要找出答案来谈何容易。 若男妈妈在市文化局工作,见若男研究这些好生奇怪。一个从不信神信鬼的人居然能对《易经》感兴趣。便再三追问。若男只是推说《易经》是一门非常深奥的科学,自己想研究研究,多学点知识总没坏处吧。 “科学?”若男妈妈不屑一顾地说,“我们单位的几个老夫子们成天没事干,探讨什么《易经》啦,八卦啦,还说起什么鬼呀神的,不务正业。我试着让他们给算算,结果没一样灵的,我看你还是趁早别看这东西,免得走火入魔。” 市文化局的工作不忙,平时迟到、早退、没事请假不来上班是常事,自然闲人较多。若男想:这些闲人都是文化层次较高的人,他们研究的结果肯定错不了,和他们交流一下一定会事半功倍。想到这儿,便和妈妈撒娇道:“爸爸都邀请我去他们单位玩儿了,你也不让我去你们单位,我今天就要去。” “去我们单位?”若男妈妈不知她要干什么,“我们单位成天就是喝茶水、看报纸、 没事干瞎聊天,你要是不嫌闷就去。“ 市文化局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座三层旧楼上,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地方不大,却显得古朴、宁静。 这里的确象若男妈妈所说的情况,都快到九点半了,人还没到齐,到了也无事可做。 若男找了个借口,便到各屋转了起来。 她虽是个女孩子,可性格向来活泼大方,跟谁都自来熟。不一会就和隔壁的两个老学究聊上了。 “现在的年轻人找人算卦的多,但学算卦的少,你这个小女娃倒是与众不同哇。”靠窗坐的姓齐的老头儿说。 若男知道,和这些文诌诌的老头们打交道,得装得谦恭。好学的样子,便说:“我也是初学,有好多不懂的,想向您几位老前辈请教。” “但不知你要请教何事?”坐在老齐头对面的姓金的老头说。 现在就开拽了,若男心道。嘴上却赶忙说:“现在的这些风水术、麻衣神像、驱鬼画符等,据说都起源于《易经》,那么《易经》中是否也包含了鬼神之术呢?”对若男来说,与其说是在研究《易经》,不如说是在研究鬼神,她想尽快找到小红那件事的答案。 先是谦让了一番,老金头便开口道:“按说呢,你前面说的这几种都是具体的运用方法,《易经》才是基本理论,当然了,《易经》的科学性是不容怀疑的,而那几种嘛,有人说那是封建糟粕,值得探讨,值得探讨。” 若男觉得老头说的挺没道理,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照您的话说,基本理论是科学的,而运用方法却是糟粕了?” 这就是代沟。经历的不同,往往带来思想方法的不同,以及看问题角度的不同。若男没有那么复杂的经历,自然不能理解老金头的想法。 见若男的话让老金有些难以回答,老齐便插话道:“人家小女娃跟你求教点事,你就别拿一把了,现在又不是那个年代了,说说怕什么,还怕有人抓你辫子?” 老金见周围没别人,便开口说:“好吧,那我就说说。” 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书、笔往旁边推了推,若男看出他是准备高谈阔论了。 “照我的理解,象奇门遁甲、阴阳风水等都是很有道理的,现在许多搞建筑的、搞设计的还都在使用着。虽然国家不提倡,但是谁也不愿触霉头,都想平安顺达。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至于驱鬼画符这类东西嘛,就很难说了。有些东西用现代人的观点是很难解释得通的。” 若男见他说到关键处停下来,连忙问:“那您说这鬼神之说到底是真是假呢?” 老金想了一下,说:“《易经》实际上是介于宗教神学和哲学之间的理论经典,也就是说,《易经》是在肯定存在鬼神的基础上才创造出的理论。神、鬼、人分处天界、冥界、凡界,这三界互有边界,各有戒律。古代人认为占卦、卜噬就是神鬼之术,因此占卦前都要祭祀鬼神、天地。” “您刚才说三界各有边界,有没有冥界越界到凡界的情况出现呢?”若男的问话越来越接近主题。 “传说中是有的。最典型的,就是张天师的传说了,这些传说所反映的都是在冥界、凡界缺乏约束时的事。”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呢?” “你说的是见鬼的情况。”老齐好象有点不甘寂寞,便插话道,“这种情况的传说就太多了,至于原因嘛,”他看了看老金,似乎有所谦让,老金连忙说:“这方面还是你讲得透些。” 老齐谦让了几句,便不再客气,讲道:“冥界的越界,我认为主要是来自人间的影响,传说中的冤魂厉鬼,哪一个不是由人间悲剧引发的呢?” 说到这,老齐似乎有些激动,若男觉得他不象在说鬼神,倒象在说人间的不平,似乎他本人就有着不平的经历。 老齐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人间的冤无处去伸,有的人便去求神,有的人就去求鬼。鬼神的越界竟成了人间的需求。我们西南地区过去传说有‘巫蛊之术’,照我的理解,就是凡界的人启动冥界的力量,伤害他人甚至索取他人性命。没有人间的不平,谁敢去动用冥界的力量呢?对了,这‘巫蛊之术’的说法有点象东南亚地区的‘降头’。” 巫蛊?难道小红被人用巫蛊之术诅咒了?若男过去曾听说过巫蛊、魇镇的事,如用针刺小布人,可没相信过这类事情,现在把它和小红的事联系起来,竟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巫蛊之术现在已经失传了吧。”若男见老齐停顿下来,便赶忙再提起这个话题。 “不好说。”老齐有些讳莫如深。 “那传说中的巫蛊之术是怎么用的?用的后果又是什么?”若男对这个话题紧追不舍。她认定,小红的事很可能跟这类事情有关。 “古人追求惩罚的公平,要同态复仇。我认为,这可能跟巫蛊的起源有关,至于具体施巫蛊之术的方法嘛,还没有文献记载,也没听说谁见过怎么用。” 这时老金插话道:“从这里也能看出为人处世之道,多与人为善,少得罪人。看着不起眼的人,没准儿会这一手,得罪了他,给你来一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对了,我们说的是不是远了点,还是说《易经》吧。” 和两人聊了一会,不知不觉的一上午便过去了,若男妈妈推门进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这回你们可有的聊了。” 老齐知道她不信这些,便又象开玩笑,又象故意气她道:“令千金既然有事求教,老朽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千金可是聪明的紧呐。” “真不知道她怎么对这些虚无的事情感兴趣了。”若男妈妈咕哝道。 “可不能这么说。”老齐说道。 若男怕妈妈和二人打上嘴仗,连忙辞谢二人,和妈妈一起出来,搂着妈妈说:“中午我想吃红烧鱼,你给我做吧。” 第七章 一连几天过去了,小红那边很是平静,若男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档案室王阿姨那边也没有消息。若男的心情有些烦乱。 想起爸爸这两天眼神怪怪的,还推说工作忙,禁止她再去单位。她琢磨着,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想着想着,若男抓起电话,接通了公安厅档案室,电话那头王姐听出是若男的声音,就说:“阿姨费了半天劲才查好,你也不谢谢我。” “别开玩笑了王阿姨,我可什么也没看到哇。” “咦?前两天就查完了,还让你爸亲自给你捎回去了。” 果然是这么回事,早该猜到是他在从中作梗了。 “哎呀王阿姨,我不是说过别告诉我爸爸嘛。”若男有些埋怨。 “嗨,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你爸爸再讲原则也不会连这都对女儿保密吧。” 说实话,若男也真搞不懂爸爸为什么这样。 “王阿姨,我只想了解一下文革时期川江大学里有没有女人自杀。” 可能是刚刚查完,印象深刻,王姐马上就肯定地说:“有的。” 好象又记不清具体内容,王姐迟疑了一下,说,“等一下我会给你打回去。” 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若男赶忙抓起电话,电话那边的王姐显然是拿着资料边看边说着:“死者叫江欣茹,是川江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死亡时年龄在二十岁,死亡时间是在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八日,死亡地点是川江大学的二号教学楼,是坠楼身亡的,死亡原因是畏罪自杀。” 若男边听边记,当听到“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八日”时,心里一动,觉得好象在哪儿曾听到过这个日期。 听王姐又说:“在备案材料里显示,当时你爸爸就是办案人之一,结案报告里还有他签字呢。” 放下电话,若男把这一连串的问题仔细想了一遍,最让她不明白的是,爸爸明明了解这个案子,却一直绝口不提,甚至拿走她要查阅的资料,这是为什么?结案报告中有爸爸的签字,难道说,此案牵扯到爸爸什么问题吗? 若男想得有些头疼,干脆,等爸爸回来,跟他摊牌。 吃过晚饭,楚志强照例打开电视看新闻,若男坐在侧对爸爸的沙发上,阴着脸说:“我有重要的话想跟您谈,新闻的内容明天看报纸行吗?” 楚志强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说:“正巧,我也有事想跟你谈,本想看完新闻再说,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们现在就谈。” 若男妈妈见二人情绪不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忙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默不做声地在旁边坐下。 楚志强脒着眼睛,带着笑意地看着若男道:“有什么事,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 二人都知道,他们说的肯定是一件事,但都急于想了解对方关心此事的意图,因此,都想让对方先说。 “你对江欣茹的案子感兴趣,是吗?” 肯定是快嘴的王阿姨告诉爸爸了,若男心想。脸上却不动声色,坦然道:“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女儿一脸倔强,楚志强口气倒很缓和。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把我要的资料扣下吗?”若男说话有些激动。到底是年轻,显然是她先沉不住气了。 “若男,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妈妈赶忙制止若男。 楚志强平静地说:“那是我们处的档案材料,我是处长,为什么不能扣下?” “可那又不是什么绝密材料。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若男仍不服气。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已经有了结论,即便有问题,也不是你一个在校学习的学生能管得了的。” 楚志强的话,让若男感到爸爸在这个案子里,真的有什么问题。 在若男眼里,爸爸一直是正直、无私的形象,现在,这个形象一下子模糊起来,让她无法接受。 “心里没鬼,为什么怕人知道?” “你说什么?!”楚志强暴怒了,他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和他说话,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独生女儿。他实在无法接受,便一下子站了起来。 从小到大,爸爸从未打过若男,这次看来也下不去手,但做的样子很怕人。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若男妈妈连忙拦住楚志强。同时,给若男使眼色,让她赶紧回屋去。 若男不再吭声,擦擦眼泪,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儿?”楚志强问,声音仍带着几分严厉。 若男不理他,转头对来拦她的妈妈说:“我去小红那里住两天。”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都是被你惯坏了。”楚志强生气地对若男妈妈说。 若男到小红家时,小红一家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连小红的床上都多了个枕头。 肯定是妈妈打电话了。若男想。 “该不是可怜我,才来陪我睡吧?”小红笑着说。 若男心情不好,低头不吭声。 这时,小红妈妈端过一盘水果来,笑着对若男说:“一家人生什么气呀,你爸爸平时工作挺辛苦的,脾气大些,你就多理解一下嘛。” 若男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正好,让若男陪我两天吧。” “天天陪你我也没意见,省得你折腾我。”小红妈妈说着完,转身出去了。 “你现在还做梦吗?”若男问。 “好象昨天没做梦,今天你来了,就更不会做了。”小红笑嘻嘻地说。 见小红眼里的血丝少了些,情绪也高了不少,若男想,也许是我多心了,那就是一个简单的梦而已吧。 可爸爸为什么瞒着自己?没有问题,为什么怕人知道? 和小红闲聊了一会,小红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睡吧,明天再聊吧。”小红打着哈欠说。 看着小红沉沉地睡去,若男却一点也睡不着,在她的记忆中,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失眠。 她把窗帘打开一条缝,往窗外望着,心里涌出无限伤感,她无数次地问自己,难道自己心中非常崇敬的爸爸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夜深了,小红的父母已经回房休息了,周围一片寂静。 她转回头看看正在熟睡的小红。 看来她已经没什么事了,这一切也许就是巧合?这样一来,爸爸的事就是我捕风捉影吧。她想。 忽然,似乎有一阵凉风吹过,若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向四周看了看,门窗都关得很严,怎么会有风? 一定是空调开得太冷了吧。若男心想。 这时,她看到小红薄薄的睡衣里,露在毛巾被外面的胸部位置,发出微微的亮光。 怎么回事?若男又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从打开一点的窗帘那里透出一点光外,周围一切都黑乎乎的,哪里来的光源呢? 不知怎的,在若男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恐惧感,她走到小红跟前,轻轻地摸了一下小红胸部的发亮的位置。 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这时,小红动了一下,若男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让小红知道了,一定以为我有病——半夜摸人家胸部。若男想着,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小红的胸部那里已经没有光了。 也许是看错了吧。若男想。 早上,若男刚一出卧室的门,就见小红的父母都在客厅里。 “昨晚没睡好吧?”小红妈妈见若男眼里布满血丝,心疼地问。 “还行吧。”若男勉强笑了笑。 周中合这时正要出门,对若男说:“你爸爸刚刚打来电话,要你今晚回去,他有事要和你说。看来,你爸爸舍不得你呦。” 若男点点头。她想了一夜,也觉得,不管爸爸有什么问题,也应当让爸爸说出真相来才好,自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离家出走,不仅无助于事情的解决,而且,万一冤枉了爸爸,自己这又算怎么回事嘛? 台阶是有了,该下还得下,否则,自己也难收场了。 第八章 吃过晚饭,楚志强和若男坐在沙发上,谁也不吭声。  半晌,还是楚志强先开口了,声音很低沉:“能告诉我你对江欣茹的案子感兴趣的原因吗?” “不是你说的,那是最不象自杀的自杀吗?”若男冷冷地说。 “你就是为这个吗?”楚志强站起来踱了两步,口气严肃起来。“那仅仅是怀疑,连我都无能为力,你一个小女娃能把这个案子搞清楚?” “办不了也得想办法,至少要弄清楚事实。”若男见爸爸小瞧自己,心里有气,“这其实并不是破什么案子,这个案子涉及到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健康,甚至生命安全。” 其实若男现在也不敢确定这个案子和小红到底有没有关系,毕竟小红现在已经好了嘛。但是她此时必须这么说,否则,她没有合适的借口来说这个事。 “你说的是小红吧。”若男妈妈插话问,“她怎么啦,怎么会扯到这件事上来了。” 若男没吭声,转身进屋拿出一张纸来放在茶几上说:“看看这个,有何感想。” 这张纸正是若男在王然那里复印的那张经过技术处理的黑影的图象。 看到楚志强一脸迷茫,若男便将这个黑影的来历,以及围绕小红的问题一五一十地说了。当说到小红和她谈梦境时,她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对了!”若男好象已经忘掉了刚才的委屈,“是小红和我说的,她在梦里听到说,8月28日,期限快到了。8月28日,正是江欣茹自杀身亡的日子。” “真有这么回事?”妈妈显然还不太相信。 “那这个怎么解释?”若男指着那张图象说。 沉默了好一阵子,楚志强站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若男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一会儿,他踱到若男身边,抚摸着若男的头发,笑着说:“娃儿,你该早点告诉我这些。也许我能帮你好大的忙。” 若男道:“早告诉你,你信吗?” 看到若男还有点生气,楚志强心道,到底是个孩子,生气都忘了主题了,便作势要回屋的样子说:“好吧,看来你还挺有气的,和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等过几天你平静了,我再把江欣茹的案子讲给你听。” 若男一听,立即站了起来。 “爸爸,在这个案子里,你有什么问题吗?” 楚志强沉默了一下,说:“你怀疑我?” “那你为什么要扣我的东西?” 楚志强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点着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告诉你,爸爸一生顶天立地,还没作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爸爸之所以这样做,仅仅是不想让你陷到你做不了的事情里,爸爸是为你好。” “可小红怎么办?” 楚志强看看若男一副认真的样子,笑了笑说:“好吧,我就都交代了吧,否则,我女儿该大义灭亲了。” 爸爸既然这么说,若男似乎一下子打消了顾虑,在她心里,她多么希望爸爸再回到让她崇敬的位置上来,哪怕是骗她,她也情愿接受。 她转怒为喜道:“好爸爸,有你帮助,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你呀,就是太主观,不相信爸爸。” “人家怕你不信嘛。” “爸爸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吗?” 若男妈妈自从看见了那张黑影的图片,心里就一直发紧,见父女二人和好如初,便转身把窗帘都拉上,坐在若男身边静静地听着。 楚志强点着烟,拌着缭绕的烟雾,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是1968年8月28日,我们接到报案,说川江大学有人跳楼了,那个年代,自杀的人不少,接到这种报案后,我们都认为是例行公事。到了现场后,我们对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勘验,现场又做了尸检。 你知道,当时的条件很简陋,环境也很复杂``````” “结论是自杀吗?”若男有些着急地问。 似乎对若男的着急有些不满,楚志强看了看若男,又接着说:“尸体表面伤痕累累,手腕上被捆绑的痕迹直达皮下组织。显然,死者临死前曾遭受严刑拷打,而且——”楚志强停顿了一下,又说:“死者死前曾被强暴。” 如果说若男以前对这个死者只是有些心存恐惧的话,现在又多了几分同情。 “当时,我们分析,死者死前受刑很重,走路恐怕都成问题,又怎么能在大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逃到四层楼顶,然后跳下去自杀,这可能性太小了。因此,我们要求做进一步调查。但因为江欣茹的罪名是盗窃国家文物的现行反革命,被“红革联”造反司令部关押的,以“红革联”当时的势力,如果继续调查,势必引起他们冲击公安局,局面就难以收拾了。因此,局里要我们停止调查,以自杀做结论。” 至此,若男心中的第一个疙瘩算是解开了,看来爸爸在“自杀”结论上签字也是不得已的。 “那么,江欣茹到底有没有盗窃文物呢?”若男问。 “由于当时我们不能对江欣茹自杀进行调查,而又想多了解点情况,因此就以追查江欣茹盗窃文物的名义进行了一番调查。通过调查,我们了解到,江欣茹盗窃的实际上是自家的文物。” 看到若男吃惊的表情,楚志强说:“这不奇怪,那个时代就这么荒唐。” “那究竟是个什么文物呢?”若男问。 “那得从她父亲说起。”楚志强点着一只烟,深吸一口,“据说她的父亲,喔,就是江荫楠江教授,西南地区著名的古文字研究专家。江教授早年在进行实地考察工作时,从一个小村落中收得一枚铜牌,上面有好多古文字符号。江教授花费多年的心血进行研究。后来,不知怎的,造反派知道了这件事,便聚众闯进江教授的家。当时,家里只有江教授和他女儿江欣茹在。造反派们野蛮地抄完家,并没有发现铜牌和研究手稿,造反派们便准备逼问江教授和江欣茹,却发现江欣茹不见了,他们推测一定是被江欣茹拿走了,于是,这帮造反派便一窝蜂似地到处追查江欣茹的下落。” “江欣茹真的拿走了铜牌和手稿逃走了?”若男虽然知道最后江欣茹未能幸免,但听到这里,她还是希望那铜牌和手稿没落入那些人手里。 “在那个时候,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逃得出他们的魔掌。”楚志强继续说,“很快,他们就在川江大学的宿舍里找到了江欣茹,他们先是批斗她,要她交代问题,见她不肯说,便把她单独关押起来进行审讯,就在川江大学的2号教学楼的地下室里,他们连续审讯了她三天。” “那铜牌和手稿她交出来了吗?”若男又问。 “现在连这一点都是个谜,不过可以推测她没有交出来。” 若男咬着嘴唇想了想,说:“您是根据她生前所受的伤,判断她可能没有交出来,是吗?” 楚志强点了点头说:“如果她交出来,就不至于受这么重的刑,而且可能是快不行了,才被人从楼上扔下来。” 可能是有些激动,楚志强按灭烟头,在屋里踱了几步,又继续说道:“在尸检时,我们 发现死者江欣茹只穿着外衣,没穿内衣,还曾经挺奇怪,后来我借找铜牌的名义看了地下室,居然在墙角的一堆旧报纸中找到了她的内衣。江欣茹是学校有名的才女,人长得又好,让好多造反派垂涎。我们推测,这次他们恐怕是以搜身的名义脱光她的衣服的。在她死的时候,连内衣都懒得给她穿。在地下室里摆着老虎凳、皮鞭、挂钩等刑具,可以想见江欣茹死前受的苦。“ 又是一阵的沉默,仿佛这时的空气都凝固了。难以想象,在新中国会有这样的酷刑对待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还是若男的问话打破了沉寂:“那审讯她的人是谁?” “直接审讯她的一共有两个人,文化都不高,一个是“红革联”司令部的小头头,叫李金标,另一个叫王锁柱。可惜他们在随后的几次武斗中都死了。” “可惜?可惜什么,这两个人才是该死呢!”若男咬着嘴唇说。 看着若男的样子,楚志强笑着说:“傻丫头,你想想,在那个年代,多少文物被毁坏了,在无知的人眼里,文物还不如粪土,一个小小的铜牌怎么会被人那么重视呢?况且这两个造反派加起来没上过几天学,他们怎么知道文物的价值呢?” “您是说,他们背后有人指使?”若男暗暗佩服爸爸的分析。 “是啊,在那几次武斗中是死了几个人,但他们两个的死却很蹊跷。别人是被枪弹或棍棒打死,他们两人却是先后坠崖身亡。而且死亡地点离武斗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关键是这两个混蛋一死,线索就中断了。” “那江教授呢,您后来见过他吗?”若男这时又由衷地把“你”变成了“您”。 “勘察现场结束时,老教授来了,看到女儿惨死,老教授没掉一滴眼泪,只是在嘴里叨念:都是爸爸害了你,都是爸爸害了你``````” “那后来您又找过他吗?” “找过,他见了我只是冷笑,不发一言。的确,我们整天说,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不受侵犯,他的女儿江欣茹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摧残致死,而我们又做了些什么呢,我们又有何颜面面对他呢?”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也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若男好象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为了一块铜牌,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江欣茹还搭上了性命,我觉得这可能不单是一个普通的文物。” 楚志强看着女儿专注思考的样子,会心地一笑:“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说说你的根据。” 也许是受到爸爸话语的鼓励,若男大胆地又往下说:“如果按照这种线索往下串,古文字专家——手稿资料——铜牌——江欣茹的拼死保护,我想问题的关键并不在铜牌本身,而在铜牌上的古文字符号。” “唔,有长进。”楚志强连连点头:“你这一点真像我。” “你不是说长得不像你吗?”若男的妈妈见父女二人谈得投缘,也来凑热闹。 “我说得没错儿,长得像你,这儿像我。”说着指指脑袋,接着又说:“这叫优化组合。哎,若男,你妈年轻时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呢。”说着大笑起来。 若男妈妈听着父女二人讲述案情,眼睛却不时地盯着桌上的那张纸。见父女二人谈话轻松起来,便也加入谈话,指了指桌上的纸道:“你们还没分析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句话,说得父女二人又沉默下来。 见二人不吭声,若男妈妈悄悄地吐出几个字:“难道她真是鬼吗?” 空气似乎又被凝固起来,三双眼睛都盯在画像上,沉默不语。若男妈妈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想说话,却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没有敢发出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再加上爸爸刚才的讲述,若男好象已经有了肯定的答复。这时就希望爸爸能给下个什么结论了,因此也不做声,静静地等着。 见若男满怀期望的表情看着自己,楚志强便开口打破沉寂:“我办案几十年,的确有过些难以用正常逻辑解释的现象。至于这件事嘛,目前还不能下结论。” 说着,楚志强看了看表,“太晚了,大家休息吧。”他又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复印纸,对若男说:“这张纸和你的录像带先给我,我再拿去比对一下。” 几乎整晚若男都无法入睡,从小楚志强就有意锻炼她、磨练她,使她的心理素质和独立能力都强于同龄的女孩子。按说她没有害怕的理由,但若男的头脑中总出现江欣茹惨死的情景。若男心里在默念着,这个谜一定要解开,就算不为小红,也要为江欣茹! 第九章 都九点多了,小红该起床了。若男按响小红家的门铃时想。 好一会儿,才见小红来开门。 “怎么这么半天,你知道外面多热吗?”若男抱怨着。 “谁让你来得这么巧,人家正洗澡呢。” 若男这才注意到小红身上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见小红慢腾腾地一件一件在穿衣服,若男打量了一下小红的家里。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小红家里的摆设好象和前些天来时不一样了。只不过她昨天没心思想这些事。现在想想,房角、窗台上多了点怪模怪样的饰物,门前多了面大镜子,还真有点不自然。 再看小红,穿好衣服正从桌上拿起一个红绳串起来的亮晶晶的圆东西挂在脖子上。 “这是什么?”若男问。 “爸爸给的,说是不让摘下来。也就是因为洗澡,要不我一天戴24个小时。” 若男看出,这是块紫水晶,是用来避邪的,她一下子便想起前天晚上的事。 “看来你爸爸挺懂风水的。”她问。 “他们搞文物鉴定工作的,成天接触一些古代礼器、摆件,有许多东西是与风水理论有关的。日子久了,自然就懂些了。” “看来挺有效果的,你现在吃得下,睡得着,再也不象以前那样了,有了安乐窝,自然把老朋友给忘了。” “看你那么小心眼。”小红用手掐了若男一下。 想起若男和她爸爸吵架的事,小红问:“你和你爸爸没事了?” “还能老有事,亏你还想着我。” 小红笑嘻嘻地说:“这都是我爸爸说的,做噩梦这么点小事也让若男不得安宁,说我平时太娇惯了,一点小事都经不起,传出去丢人。我想也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些天我除了吃就是睡,把以前没吃下的饭,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了。只是这样下去肯定会发胖的,那可就麻烦了。” 若男见小红脸色光鲜红润,跟在校期间判若两人,便道,“你没事就好,我也是瞎操心,放心不下你这个小事儿妈。” 若男本想把这些天的事跟小红说说,但见小红好不容易从这个旋涡中解脱中出来,怕她再陷进去,就不再提及此事。 她问些闲话:“假期还有一个多月,打算怎么过?” “看书呗,摊上个学究爸爸,有什么办法?”说着,小红朝卧室书桌上一指。 若男见那里摆放了一大堆书,便走过去翻了翻,看到几本古文字研究方面的专著,便问:“你爸爸还研究古文字?” “这是早期研究的内容,过去他曾经是古文字研究专家江荫楠教授的弟子。后来,研究这东西不吃香了,他就转而搞文物鉴定了。这也是市场经济嘛。” “江荫楠教授。”若男心里不禁一动,她想起上次来时小红就说过这件事,便问:“你爸爸现在还跟江教授有联系吗?” “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联系了。不过,爸爸对江教授佩服得不得了,说这一生对他影响最深的人就是江荫楠江教授。喏,这里还有本他的书,爸爸还经常拿着他的书看呢。”说罢,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 这是一本发黄的旧书,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翻阅,书名叫《中国西南地区古文字研究》,作者江荫楠。看得出,小红的爸爸周中合一定是经常通过翻阅这本书追忆他与老师相处的日子。 从小红家回来,若男想,看来江教授是个关键人物,如果他还健在,许多谜团也许就可以解开了。 晚上七点半了,楚志强才从单位回到家,看来今天又加班了。匆匆吃过饭,他把若男叫到书房。 “经过比对,这个黑影与江欣茹相似。”楚志强点着烟,深吸一口又说:“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江欣茹的尸体,我真想开棺验尸,看她到底死了没有。” 说着话,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说:“看吧,这是从川江市局传过来的关于江欣茹的材料。” 若男接过材料,仔细看了起来。 材料上有江欣茹生前的照片,的确挺漂亮,也很有气质,接着就是她死后勘查现场的照片。 “还有,我听王然说,你们已经对录像带作过技术处理了?” 若男点点头,不知爸爸要说什么。 “可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声音。” “可录像带我们反复听过,没听见什么动静呀?”若男有些惊异。 “这就是你们经验不足了。”楚志强笑着说。“以后多跟老爸学学。” “好了,别卖关子了。”若男拉着爸爸的手使劲摇了摇。 “几年前,我们在侦破一个案件时,已经确定了凶手的身份。等我们赶到他的家里,准备逮捕他时,他已经服毒自杀了。在他自杀现场,凶手尸体旁边,我们发现了一台录音机,好象刚刚使用过。便把里面的磁带倒回去重放。这是罪犯临终前的忏悔,磁带录制的不好, 不时传出沙沙声。“ 楚志强习惯性地又站起来踱步,看到若男焦急的表情,便又接着说:“案子结了,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那磁带我反复听了几遍,觉得凶手说话很不连贯。与其说凶手象是在对录音机说话或自言自语,不如说他象是在与谁对话。” 对话!若男听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停顿了一下,楚志强接着说:“我把那盘磁带拿到技术室进行调频、分析,结果证实,在磁带里还有一个不能被人感知的次声波。而且这个次声波出现都是在凶手说话的间歇。凶手就是好象在与这个次声波在对话。” 看来,在小红这件事之前,爸爸早已相信了鬼魂的存在。若男想。 “您是说,我那盘带子里也有这种现象?”她问。 “没错,我想过,这个黑影到小红这来,又不加害小红,难道仅仅是来看她吗?不会,唯一的可能,是来传递信息的,于是我让技术室又搜索了一遍录像带的声音,结果找到了和那盘凶手自录的磁带里类似的次声波。这就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断。” “这么说,小红说的都是真的了?” 楚志强默默地点点头。 “到底是老警察,太厉害了!”若男说着,一下子搂住爸爸的脖子。 “你呀,脾气太急,这会让你失去冷静,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这在你将来的工作中是大忌。” 见若男坐下不吭声了,楚志强又说:“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按小红的说法,黑影传递的信息是:8月28日,期限到了。什么期限?江欣茹死时离小红出生还差十年,小红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也曾经问过小红,是不是去过老校那边。小红绝口否认。而且我也知道,小红胆小,学校里又传说那里闹鬼,小红怎么敢跑到那里呢?” 两人又陷入沉思中。过了一会儿,楚志强好象想到什么,“你在调查这件事,跟小红说过没有?” “她好容易从这件事里拔出来,跟她说这些,还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唔,”楚志强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知道了。不过爸爸,我想去看看江欣茹的墓。您知道她埋在哪里吗?” 第十章 川江市青松园公墓坐落在离川江大学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山上苍松翠柏,异常肃穆。这里空气清新,非常凉爽,和外面喧闹的城市,炎热的天气相比,这里俨然就是另一个世界。 在说服了爸爸、妈妈后,在距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若男就来到了川江市。 第二天,她来到青松园公墓。 转过灵堂,走过一排排的墓地,若男一个个地找,始终没找到江欣茹的坟冢。 快到中午了,墓园里本来就零零落落的扫墓人也走光了,若男坐在山顶的台阶上休息一下,往四周打量着。难道是漏看了?她想,没办法,还得再找一遍。 想着,若男站起身,这次她从另一侧往回找。她转过山坡,沿着山间的石板路往墓区走着。路过一片树林,看见林间空地上排列着几座坟墓。 这里怎么还有墓地?若男想。 这里是大片墓区的另一侧。从风水上来讲,这里比刚才看到的大片墓区要差得多了。谁会把墓地设在这呢? 看来若男假期恶补的周易、风水的知识,这时派上了用场。 她走进树林中的墓地。外侧的第一个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花,显然是刚有人祭扫过,再看那墓碑上的文字,赫然便是“爱女江欣茹之墓”。 终于找到了!若男长出一口气,连忙把手里的白花放到墓前。 仔细打量了一下,若男发现,这一墓区的其他墓上多是杂草丛生,显然多日无人问津。反观江欣茹的墓却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一根杂草。 看来除我之外,还有人对江欣茹感兴趣。若男坐在墓边静静地想,这个经常祭扫江欣茹墓的人会是谁呢?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若男的身上。若男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若男感觉好象有什么人在摇动她,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揉揉眼睛,望望四周,只有微微的山风吹过,没有一个人影。 若男见天已不早了,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山下走。 远处树林里,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她。 是一天没有进食?还是太累了?还是出汗太多?也许什么原因都有,若男两眼直打架,真想马上倒在地上就睡。 坚持!坚持!若男不断提醒着自己。在她走进女生宿舍楼时,夕阳也已落下,黑夜就要粉墨登场了! 一进宿舍,若男先灌了一通水,然后坐在床边喘了口气。 也许是女孩子的天性,不管多疲倦,也要洗掉身上的汗才能睡。若男拿起脸盆和早上打的半壶开水,走进洗脸间。 由于还没开学,整栋宿舍楼里没有几个人,甚至若男宿舍的这一层就只有她一个人。整个楼里静极了。 若男在洗脸间里干脆脱下汗透的衣服,洗起澡来了。 “唉——”寂静的宿舍走廊里传来一声像是叹息的声音。若男连忙停下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仔细听了听。 “唉——”又是一声。 这下,若男觉得头皮发炸,她使劲晃晃脑袋,感觉好象还不够清醒。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若男见脸盆里放着一盆凉水,便干脆将凉水一下子全浇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这下若男清醒了,把脱下的衣服下意识地护在胸前,静静地聆听着。 好半天,走廊里没有一点声音。 若男想,是不是太累了,让自己有了幻觉? 洗完澡,若男走进宿舍,锁好门,换好内衣,便躺在床上拿起本书看。这似乎是她的习惯,是睡前的准备工作。 迷迷糊糊,她感到床边站着个人。 若男吓了一跳,她想动,却四肢无力,根本不能动。 她知道,她这是在做梦,可不知怎样能从梦中醒来。 “你是谁?”若男艰难地问。 “谢谢你来看我。”那个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就像从非常空旷的地方传来。 那是个女人,披散着头发,穿着旧衣服,正是小红描述的她在梦中看到的情景。 “江欣茹?” “是我,”空旷的声音回答。披散的头发盖住脸,若男看不清她的面孔。 “我来警告你,”空旷的声音又说,“不要在墓地里睡觉,会有东西对你不利的。而且,好象还有人在你附近看着你,不知要干什么。”说着,黑影打量着只穿三点式的若男,又说:“也许是因为你生得太美了。” “这么说,今天是你在保护我了?”若男问。 “你为什么对我感兴趣?”黑影没有回答若男的话,却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会对小红不利,难道小红会惹到你吗?”若男也没有直接回答,她鼓起勇气,毫不示弱。 “周小红?我并没有害她,我只是想告诉她有危险。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她怎么了?”若男继续刨根问底。 “以后也许你会知道。想知道的话,晚上到2号楼找我。现在,你得穿衣服了。”说完,黑影一晃便不见了。 若男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她喘了口气,坐起身,揉揉眼睛,仔细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当她想到黑影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现在,你得穿衣服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怎么也想不透,不经意地抬头,在门的上边窗户里,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谁!”若男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抓起毛巾被护住身体。 只听到门外“哗”的一声,接着是“咚、咚、咚、咚”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下楼梯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了。 若男有些惊魂未定,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把毛巾被围在身上,从窗口向外看去。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宿舍楼门口,她看见楼门口附近好象有几个人影晃动。 见门上面的窗户斜敞着,若男想了一下,便踏着椅子,关严那扇窗户,又把两张报纸糊在窗户上。 看着没有一丝缝隙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又倒在了床上。 第十一章 由于是放假期间,学生食堂不开,留在学校不回家的学生便都到教工食堂吃饭。 昨天一天没吃饭,饿得眼冒金星的若男一大早就起来到教工食堂吃早餐。附近的桌上,几个教工在边吃边聊,其中一个教工提到昨晚一个大三的男生错走到女生宿舍里,下楼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断了腿,现在正躺在仁和医院里。 若男心里一动,难道是昨晚的事?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只听另一个教工说:“我看哪,这个男生一定是个色狼,趁女生宿舍人少,去偷看女生洗澡。被人发现了,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才摔伤的。” “这种事,没有证据可不好乱说。”另一个岁数稍大的教工说。 “就是嘛,他如果真是色狼,昨晚怎么没有女生来报告?” 若男想起昨天门外的声音,不禁有点幸灾乐祸。该!这种色狼,摔断腿是轻的。 不过,她又想起昨晚的梦。 不,那可能不是单纯的梦。如果不是她在梦中的提醒,我昨天就让那小子看个够了。想到这儿,若男不禁又羞又怒。 我该去瞧瞧那小子了,若男想。 仁和医院离川江大学很近,走路只要5分钟。若男想看看这个色狼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有,就是——他到底看到多少? 打听到这家伙的病房很容易,因为昨晚骨科送来急诊的就他一个。若男从病房门上的窗口望去,见这个家伙两条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绷带,一条腿还吊得老高,脸上也擦着红药水,看来伤得不轻。 毕竟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小子究竟看到了什么,若男有些脸红,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见若男进来,他又惊又喜,似乎一下子忘了伤痛,连说:“你来了。” 看来他盯上自己不是一天了,居然认识自己。若男想着,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看来女生宿舍不太好玩吧。”她嘲讽地说。 听若男口气,就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连忙解释:“我是不小心走错了,我意识到走错了以后,就自己慢慢下楼。楼道里黑,我不小心摔下去就成这样了``````” “够了。”若男打断他的表白,“我只要你和我说实话,你的问题学校正组织人调查,现在就缺证人。你要想念完大学,就把实情告诉我,我会考虑不去作这个证人,毕竟,我也不想断送你的前程,否则——” 在自己仰慕的女性面前被剥去伪装,是多么难堪的事,他眼里透出一丝绝望的神情。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挣扎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极为低沉,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是的,我不是东西,我混蛋,我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只是想``````” “住嘴!”若男一脸怒容,厉声说。她不愿听他多说一句多余的话:“我只要你告诉我事实!” 犹豫了一下,他懦懦地说:“昨天,我看见你来学校了,我觉得和你接近的机会来了。可我等了一天,也没见你来食堂吃饭,我就不时地在女生宿舍门口附近转,希望能看你一眼。后来挺晚了,我才见你从外面回来。我看四下没人,就跟了进去。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又怕别人看见,就悄悄地在走廊里听着动静。我听到你们那层洗脸间里有哗哗的水声,我就——” “你就怎样?”若男急了,要是让这家伙看到自己洗澡,那可真羞死人了。 “我就躲在楼梯口往那边看。我看见你回到房间,就慢慢地走到你的宿舍门口,想敲门进去和你说话,却又不敢。等了一下,我就扒着窗户想看你一眼。” “你都看见了什么?”若男心里大羞,口气也软了下来。 “我刚看见你,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我当时吓得连忙往楼下 跑,跑到最下面的那个长的楼梯那里,我看见好象有个人影在我旁边一晃。我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摔下来了。“ “那人影什么样子?” “没看清,不知道是谁和我开这个玩笑,你想,黑乎乎的楼道里,突然出现个人,你说害怕不害怕?” “到底是人还是人影?” 他皱皱眉:“是——人。” “你肯定吗?” “呃,也是的,如果是人,怎么能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那就是人影了?” “可——没有人,又哪来人影呢?” 真是混蛋,若男心里骂道。看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听他讲述完后,若男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心里有些缓和,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如果有半句假话,你应该知道什么后果。” “千真万确,我可以发誓。” 第十二章 从医院回来,若男想,昨晚的确是在做梦,但那个梦中的黑影不仅提醒了她,还帮助了她,亦真亦幻,太难琢磨了。 下午没事,若男围着老校区转转,看从什么地方好进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四下看看,却也没看到什么人。 也许是神经过敏吧,若男想。 晚饭过后,若男躺在床上,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忽然,若男听到敲门声。 “谁?”有了昨天的经历,若男异常警惕。 “是我。”一个非常清脆悦耳的女孩的声音答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 若男穿好衣服,把门打开。见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我是历史系的学生,我叫李灵。”她自我介绍道,“今天刚到,我的宿舍就在你的楼上。一个人呆着闷,我看见楼上楼下这几层,就你这屋亮着灯,就冒昧跑下来,想和你聊聊天。” 若男一个人也确有些寂寞,便爽快地说:“好哇。”说着便吧李灵让进了屋。 李灵长得很秀气,个头比若男稍矮些,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穿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显得身材很苗条。 “你开学该上大二了吧?”李灵问。 若男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我比你大一届,说起来还是你的师姐呢。”李灵大大咧咧地坐到若男的床上。 若男本来也是性格开朗的女孩子,看李灵不见外,便也坐下和这个小师姐聊上了。说起来挺奇怪,若男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她,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可能这就是一见如故吧。”若男想。 聊了几句家常,李灵忽然话锋一转:“小师妹,这么早到学校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看到李灵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没有哇。”若男的秘密哪会轻易告诉别人。 “这么早来学校,一定有事。而且——,”李灵紧紧地盯着若男的眼睛,好象要从里面发现什么似的。 “一定和老校区有关!” 若男一惊,心想,这个小师姐太厉害了,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这事也牵扯到她?或许是——她也梦到了江欣茹? 见若男没吭声,李灵得意地一笑:“告诉你吧,小师妹,我会算卦,什么事也别想瞒得住我。” 算卦?是想套我的话吧。若男心里暗笑,她拿定主意,决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秘密。 “既然都算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若男不动声色,口气也冷了些。“嗬,到底是学法律的,滴水不漏。”李灵有些顽皮地晃着身子在屋里踱了几步。 “其实我早该知道,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李灵脸上充满自信。 见若男仍不动声色,李灵停住脚步,似乎有些不高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卷进这件事的。”李灵的口气,似乎有些失望。“但我必须提醒你,老校区里不干净,晚上可不要去。” 说完,李灵也不打招呼,打开房门径自走了, 李灵走后,若男想,这师姐肯定有来头。她怎么能知道我晚上要去老校区呢?似乎她知道很多事情,难道真是算卦算出来的吗? 快半夜了,校园里死一般的寂静。到底是个女孩子,平时胆量过人的若男,此时也不禁有些紧张。 真想有个伴儿,哪怕胆小的小红也行,若男想。此刻她只身一人,去赴“鬼”约,会发生什么事,她自己也不知道。 沿着白天想好的路线,翻过栅栏墙,就到老校区了。可能因为长时间没人进来过,老校区里杂草丛生,一些校园里的小路也被杂草掩盖。 若男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情绪,打开手电筒,慢慢地辨认着脚下的道路,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2号教学楼位于教学区的中心,是一栋四层欧式建筑。高大敦实的圆拱形门洞座落在建筑物的正中间,象一张大嘴,张开着,等待食物入口。门前的小广场,蒿草已经成了它的主人。昔日校园的一景早已破败不堪。 不知是紧张,还是天太热,若男又是汗透衣衫。她把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在门环上,在 巨大黑暗的笼罩下,这点光显得太微弱了。 门上快锈烂的大锁完全是摆设,打开它不费半点力气。 定了定神,若男犹豫了一下,就去推门,门显得很沉重,竟然没动。若男只好双手用力,大门这才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门内大厅里的回声特别刺耳。 走进大门,若男尽量放轻脚步,可脚下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音,这声音在大厅里显得很响。 往前走几步,就看到通向上层的楼梯,楼梯的两侧,各有一条通向下面的阶梯。 这是一层,往下不就是地下室吗?若男想。 这阶梯又陡又长,沿着台阶向下走,若男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终于,走到地下室的门边了。 借着手电的亮光,若男看到这是一个很久没人打开的门,门边把手上落了很多土,也结了好几重蜘蛛网。 门没锁,推开这道门会看到什么?若男琢摩着。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若男终于用力推开门。 一股湿气和霉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偏过头去。 稳定了一下心神,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见没什么情况,若男这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地下室有一间教室大小,墙上有许多霉斑,房顶上聚集着一层水珠,不时地掉下几滴。房子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四周杂乱地放着几张长条凳子,除此之外,地下室再无它物。 若男擦了擦汗,稍稍适应了一下环境。 可能是太紧张了,她这时竟然有些后悔了,不该一个人来。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怕发出一点声音,会惊动什么。 “你来了。”地下室里忽然传来轻微的说话声,这声音似乎可以从四周各个角落发出,让人无法辨明它传来的方向。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若男还是吓了一跳。 “你在哪?”若男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大声问道。 “别害怕,我只想和你说说话,像朋友一样。”那个声音轻轻地说。 “你在哪?为什么不出来说话?”若男声音有些颤抖。 “请你把手电筒关掉好吗?我不会让你感到太黑的。”那个声音显得更加轻柔。 若男迟疑了一下,关掉了手电筒,但手指还是按在开关上,随时准备打开。 奇怪,地下室却反而亮了起来。若男看见墙角里有一个黑影,头发披散着,和梦中见到的一样。 使劲掐了一下大腿,若男确信不是在梦中,看来这次是真的见鬼了! “你约我来就是要和我做朋友,说说话吗?” 看出若男还在心存警惕,那黑影便说:“我帮你惩罚那个偷窥你的人,你难道不想谢谢我吗?” “果然那件事是你做的,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啦。”若男这时好象真的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若男想起校园里传说的老校区闹鬼吓人的事,便又说:“不过,有人来老校区的时候,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别再吓人了?” “我只惩罚有不良居心的人,也从不无故吓人,更从未害死过人。”江欣茹的口气有些冷冷的。 若男还想再问下去,又怕惹怒了她,便不再作声了。 听那黑影又说:“你好像对我的事了解挺多。” “知道一点。” “想不想知道得更多?” 若男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当然想知道,可又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因此,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时,那黑影向若男走来,若男心里一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同时,手电筒攥得更紧了。 那黑影见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知道我为什么会住在这儿吗?”黑影轻柔地问道。 见若男仍没回答,便又说:“我就死在这儿。我是亲眼看见他们给我的身体穿上衣服,抬到楼顶,然后又把我的尸体仍下去的。” 这个黑影,应该叫江欣茹了。因为,在若男心中已经确定无疑她就是死去的江欣茹的灵魂了。 “其实在那两个畜牲脱光我的衣服轮奸了我以后,我就没想着再活,可我没想到他们又残忍地让我多活了三天,那是多么残酷的三天哪!” 江欣茹的口气已经不那么轻柔了:“白天,这两个畜牲去休息,怕我自杀,他们把我吊在梁上。到了晚上,他们拉起绳子让我双脚离地,用皮鞭狠命地抽我,还不断地问我把铜牌放到哪儿了。” 若男在想,要是换了自己,不知能不能忍受住这样的痛苦。见江欣茹停下来,便问:“你告诉他们了吗?” “我已经想死了,怎么还会告诉他们。我只想忍住痛苦,趁他们不备,赶快自杀了事。可那两个畜牲拷打了我一夜,见我已经奄奄一息,快不行了,便把我放下来,让我躺在凳子上,手脚都绑住。他们又去休息了。我想死也死不成,浑身疼痛难忍。在那时,死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渴望的事啊!” 停了一下,江欣茹又接着说:“到第二天晚上,他们又给我坐老虎凳,那时我的感知好象迟钝了,他们无论怎样折磨我,我好象也不象第一天那么疼了。直到第三天上午,也就是8月28日上午,他们拷打了我一夜,居然还有精力再次轮奸我。再后来,我一下子不感觉疼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真是畜牲!”若男心里骂道。这时,她的同情心已经逐渐取代了恐怖感,此刻她只想让那两个混蛋得到应有的报应。 江欣茹不再往下说了,似乎想起当年的事,到今天还有点苦不堪言。 若男问:“那后来呢?” “后来?没有人为我伸张正义。我不甘心就这样冤死,就这样离开!我要留在这里,留在我冤死的地方,等待有一天能得到真凶伏法的消息。这一呆就是三十年。” “那两个畜牲不是被你杀掉了吗?”在若男心中,非常希望他们被江欣茹亲手杀死,因为,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算得到报应。 “他们并不是被我杀死的。”江欣茹叹了口气,“我的法力太小,离开这里,我也只能吓唬一下阴气较重的人。” “既然他们已死,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呆下去?” “象你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也会认为他们两个混蛋会是这件事的主谋?” 这正是若男要找的答案,便问:“那主谋元凶到底是谁?” “在那两个混蛋轮奸我时,我以为他们是垂涎我的美貌,”江欣茹幽幽地说,“到后来他们严刑拷打追问铜牌时,我便知道,是有人授意他们这样做的。究竟是谁,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快了,今年8月28日,也许真相就会大白了。” “你是说周小红?那不可能!你死后十多年她才出生,怎么可能跟她有关?”若男有些着急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8月28日,我们周围只有她会遭受同样的厄运。我确定,她不可能是我的仇人。因此,我不断提醒她,想让她明白她的处境,找到真正应受报应的人来代替她。可她不但不接受我的提醒,还在房间放了镇物,戴了紫水晶来避我。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找你来帮她,也算是帮我。” “可我不明白,是怎么确定今年8月28日,凶手会遭到报应的事呢?” “在我死时,有人念了诅咒的咒语,并做了法事。” “咒语?”若男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事。 “是的,是咒语。是记载在铜牌上的咒语。” 若男明白了,原来铜牌上的符号竟是咒语,确切地说,是能主宰人的生死的咒语。这就是那个主谋急切要得到那个铜牌的原因,这也是江欣茹受尽酷刑也不透露铜牌下落的原因。若男不禁对眼前这个幽灵肃然起敬了。 她还想问点什么,江欣茹说:“你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也许这里并不安全,有事以后再说吧。” 从2号楼出来,若男长出了口气,她定了定神,抬头看看天。发现月亮不象平时那么清澈,变得有些模糊。她揉揉眼再看,还是那个模糊的样子,连周围的星星都模糊得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难道是太紧张了? 她想起江欣茹的话——这里并不安全。 难道这里并不止一个鬼? 她连忙顺原路往回走。风从山上吹过,居然有些凉。 周围静得让人心里发毛,走在这样的路上,她似乎总感觉到身边象有人在说话。她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只有山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唰、唰”的声音。 翻过栅栏墙没走多远,若男迎面碰上了一个人。那人从新校区那边过来,手里还拿着手电筒,借着灯光,她看得清楚,这是负责这一地区卫生的校工老王。 若男平时活泼、开朗,和校工们也常聊聊天,一来二去,便混得挺熟。 这时,老王的手电筒也照到她的身上,见是个女生,老王便道:“这么晚了,不回去睡觉,在这儿干什么?” “睡不着,出来走走。”若男若无其事地说。不知怎的,若男说话有点有气无力。 “您还不休息呀?”若男客气地问了一句。 “是你呀。”老王似乎也认出了若男,“昨天学校里出了点事,校保卫部让大家排排班,晚上巡夜。” 若男想起昨晚的事,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第十三章 从老校区回来已经是半夜了,若男怕自己睡一宿会忘掉,便赶忙拿出笔记本,把江欣茹说的关键问题记下来,洗了澡,便昏昏睡去。 可能是由于昨夜的经历使她疲劳过度,都快中午了,若男才从梦中醒来。她看了看表,见快到午饭时间了,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 突然,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赶忙坐下,靠在栏杆上。一向自恃身体强壮的若男,这时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怎么回事?若男想,难道是起得太猛了? 想着今天还有几件事要做,若男稳定了一下心神。觉得好些了,便挣扎着站起身,匆匆去洗了把脸,去食堂吃饭。 看着食堂里人来人往的教工和学生,若男想,也许那个主谋就在其中。虽然在若男心中的第一嫌疑人此刻并不在学校里,但在事情大白天下之前,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得想办法查查资料了。若男边吃边想。 但要到档案室查资料,没有领导的批示是不行的。 若男不经意地在教工食堂里搜寻着,她要在其中找到那个能帮助她的人。 忽然,若男看见一个人。这个人个头不高,头发稀疏,戴一副深度眼镜,面目慈祥,学者气质浓厚。可能由于操劳的缘故,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象六十多岁。他,就是川江大学文法学院院长吴自良。 吴自良打好饭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吃起来。看到机会难得,若男端起饭盆走过去,在吴自良对面坐下。 “您是吴院长吧?” 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吴自良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学生:“你是——” “我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想写一本包含学校过去现在、以及各个专业的学术权威情况的资料性小册子,我认为学校在这方面有点欠缺,希望校领导能支持一下。” “要得,要得,你们学生会的想法不错。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吴自良显得非常爽快。 天哪,若男简直不敢相信,校学生会宣传部去年就为此事和校领导沟通过,结果没有得到校领导的支持,理由是:第一,经费紧张。第二,学生了解本专业的权威专家就可以了,没必要涉足太多。今天若男这样说,只是一种借口,目的并不在于此,没想到吴院长如此支持,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需要学校的档案室能对我们编写人员开放,经费方面能否也赞助一点。”若男试探着说。 “可以。”吴院长真是爽快。 若男刚要再说些什么,这时,一位教师走来对吴院长耳语了几句什么,吴院长急忙拿起饭盆,要与那位教师一起走。站起身来,他想起对面的若男,便对若男说:“今天下午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 如果真的批了经费,自己不成诈骗了?若男心里嘀咕。怎么也得等开学了,学生会宣传部一起协商这件事。 “您下午还要上班吗?”若男也赶紧站起身说。对经费的事,她想推到开学以后再议,现在最关键的是能到档案室查找学校的历史资料。 “你们放假,我这个院长可没那么清闲呦。下午一上班,我正好有空,我们再具体商量,就这么定了。” 从食堂回来,若男感觉还有些四肢乏力,骨节也酸痛,两眼皮直打架,连忙给闹钟上上铃。千万不能误了和吴院长见面的时间。 究竟是怎么回事,若男也搞不懂,从老校回来,好象耗费了非常大的体力。若男平时就喜好运动,精力充沛,可即便跑上一万米也不会累成这样。 吴院长好象已在等着她了,见到若男,吴院长端过沏好的茶,递过水果。若男感到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随后,若男便把编写小册子的必要性、重要性向吴院长作了充分的阐释。若男虽然年龄不大,但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不愧是校学生会的宣传骨干,把自己的理由阐述的头头是道。 吴院长欣赏地看着若男,问:“你是哪个系的,上几年级啦?” “我在法律系,开学上大二。” “唔,可惜呀,”吴自良道,“你虽也属于文法学院,但和我专业不同。否则,象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一定能做我的内弟子,将来成为一名历史学家。” 吴院长是现在国内一流的研究古文字的历史学家,能够成为吴院长的内弟子,几乎是每个历史系学生的向往。 若男见吴院长如此对自己青睐有加,心里非常高兴,一时觉得与吴院长的距离也拉近了。便开口道:“其实我也挺喜欢学历史的,平时也愿意看看这方面的书籍,只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报考了法学。” “改专业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愿意,我想这并不难。” 见吴院长这样说,若男感到有些突然,便犹豫了一下。吴院长见她不作声,便笑着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也是随便一说。” 若男点头答应,见吴院长和蔼地看着自己,便大胆地问:“吴院长,学校的老师教学生并不是一视同仁,还有亲疏、内外之分么?” 吴院长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着说:“这就是你不太了解我们这个专业的性质喽。”他扶了扶眼镜,接着又说,“搞古文字研究的人,要比一般学历史的人有天份,有想象力,有时就象破译密码一样。川江大学从江荫楠教授开始,就从本科生中挑选一些学生,一方面重点培养,准备继续深造,另一方面也可以协助研究工作。我本人就是有幸被江教授选中的人之一,是江教授的内弟子。” “江教授有几名内弟子呢?” “一共有四名,我,江欣茹,李放,周中合。我比他们高几届,是他们的大师兄。跟江教授时间最长,与江教授的感情也最深。”说到这儿,吴院长象在追忆往事,两眼凝视前方,陷入沉思中。 “那您的几位师弟现在都和您一样,在做古文字研究工作吗?”若男问。 “唉,”吴院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伤感,“江欣茹文革期间去世了,李放后来也失去联系,周中合改行搞文物鉴定了,也只有我目前还在做古文字研究工作。总得有人做这个工作呀,要不,江教授的成果岂不付之东流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历史学的知识,若男饶有兴致地听着,被吴院长渊博的学识折服了。 忽然,吴院长笑着说:“跑题了,跑题了,你不是来谈编写小册子的事吗?这样吧,我一会儿给档案室打个电话,你们有需要直接去查。至于经费么——,你们写个报告,我批一下,你看好吗?” “那就太谢谢您了,吴院长。”若男由衷感谢地说。 “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说,没事儿也常来坐坐,我很喜欢和你们年轻人聊聊的。”送若男出门时,吴院长笑着说。 这个办事利索,和蔼可亲的院长给若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刻,若男真有了点想改专业的冲动了。 校区的最北边,就是教工宿舍区。经过一夜的休息后,若男又恢复了精力。吃过早饭后,便专程来拜访江荫楠教授。 站在若男面前的是一位面目清癯的老人,但走路有些微微颤抖,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一想到他中年丧妻,唯一的女儿惨死,孤身生活了这么多年,若男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若男说明是校学生会委托他来探望老学术权威的,江教授便把若男让进屋。 虽是老人一个人生活,按资历学校仍分给老人一套三室两厅的大宅,安排了钟点工照顾老人的生活。因此,老人生活虽然孤独,却也衣食无忧。 “多亏自良的照顾了,”江教授感慨地说:“要不我这把老骨头哪能活到现在。” 聊了几句,若男便发现江教授的耳朵特别好使,头脑思路也清晰,不象一个近八十岁的老人。看来勤用脑的人,大脑便衰老的慢。若男想。聊起老人的古文字研究专业时,老人感慨地说:“为了这个研究,我害死了相依为命的女儿,现在我已不再研究了。有时自良来,我都不让他说起这些,不提了,不提了。” 不提这些,又怎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呢?若男想。 可如果非要说这些,触及老人的伤心处,又于心何忍。也许老人早已忘掉了那些咒语,说了也没有用。 想到这儿,若男随便聊了两句家常,便起身告辞。 这是最令若男失望的一次调查。本来,若男感到自己在越来越接近事实真相了,而江教授就是打开事实真相的大门的钥匙。现在,这把钥匙无法使用,打开这扇大门就不得不用其他办法。 一连几天,若男在学校档案室查找有关资料。她几乎查遍了所有的档案材料,可结果是一无所获。所有涉及江荫楠教授以及江欣茹在文革时期情况的资料都没有找到。 女生宿舍楼里,提前到校的学生逐渐多起来,看来离开学的日子不远了。若男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也许李灵能帮上忙。若男心念一动,然后马上又自我否定了。的确,李灵是个神秘的人物,让她参与会有什么后果,若男没把握。 阴了一天,也闷热了一天,晚饭后才下起了雨。若男望着窗外的雨点,心情格外的烦躁。事情没有进展,时间却越来越紧迫,如果8月28日小红出了什么事,而真正的主谋却躲在一旁看热闹,那也太没有天理了! 一定是思路上有问题。若男想。还是把思路重新梳理一遍,也许会想到新的线索。 若男开始把整个事情从发现到调查的过程一一细想起来。当她想到和妈妈一起去单位时,忽然想起老齐说的话,“同态复仇”,对,同态复仇! 若男兴奋地坐起来,她好象有点明白了。咒语应当是从江荫楠教授那里发出的,那么对他来说,同态应当就是——丧女。也就是说,如果遭受厄运的是小红,那么真正的主谋就应当是——小红的父亲,周中合! 若男心里一阵狂喜,事情的真相原来如此! 可随后,她心头又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小红是无辜的,可她的父亲却是如此残忍的凶手。一旦小红知道了真相,该会多么的痛苦呀!不过,要拯救小红的生命,就不得不揭出真凶,这种痛苦小红必须得去承受。 咬咬牙,若男打定了主意。 下一步,就是如何找出证据,让主谋显形,拯救小红了。 若男是心宽的女孩,对她来说,不存在失眠的问题。但今天,也许是想透了这件事,若男有些兴奋。因此直到快半夜了,才朦胧睡下。 第十四章 “怎么样,收获不小吧!”若男刚把第一口饭送进嘴里,李灵就坐在了她的对面,俏皮地看着她,好象知道了一切的样子。 若男笑笑,仍旧低头吃她的饭。 李灵见若男不作声,便又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我也不想倒你胃口。不过,我不想看你徒劳无功,白费力气。你要有兴趣,就到我那儿,也许我能帮你的忙。”说完,李灵就拿起饭盆,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若男心里嘀咕着。 看来我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位神秘的小师姐了。 李灵的宿舍并不难找,因为李灵的那层只有一个宿舍门开着,好象早知道若男会来的样子。 “坐吧。”李灵笑着对若男说。 若男静静地坐下,望着李灵,依旧不做声。 “也许我们该开诚布公,坦诚相待。我已经告诉你我对这件事感兴趣,你也该告诉我实情。”李灵直言不讳。 “我该告诉你什么呢?”若男的戒心仍未消除,“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感兴趣的理由。” “我和周小红同为历史系,宿舍在一层,对周小红的事多少有所耳闻,我也早知道她是周中合的女儿。所以,我对她的事感兴趣。” 看若男仍不动声色,李灵笑笑说:“我说的理由不太充分,是吗?” 若男点点头,但随即又问:“你认识周中合吗?” “当然,本专业前辈高才生,曾经是江荫楠教授的内弟子,谁人不知。” “那么你是因为周中合才来解这个谜的吗?” “不,我是为江欣茹。”李灵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我的父亲,就是江荫楠教授的另外一个内弟子,李放。” 若男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师姐竟与周小红、周中合、江欣茹、江教授有着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她好象什么都明白。 “怎么样,我的理由比你充分吧?现在我们可以坦诚一些了么?” 好一阵沉默后,若男终于下了决心,便把事情的原委,从周小红的梦开始,一五一十地和李灵叙述起来。 在若男讲述时,李灵一直静静地听着,只是当讲到夜里若男没听李灵的警告去了老校区时,李灵“咦”了一声。 等若男讲完,李灵说:“看来你了解的并不比我多多少。不过我想让你详细说一下那天从老校区地下室出来的情景,要尽量详细。” 看李灵如此重视这件事,若男觉得一定有她的理由,便尽量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我提醒你一下,当时有没有看到月亮变模糊?”李灵看若男努力在想,便插话问道。 “有。”若男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她简直是震惊了。李灵说的就象她亲眼见到一样。 她知道,那天夜里,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那你真是太幸运了。”李灵紧盯着若男说。“在你之前,最幸运的人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若男想起那天回来后身体的不适,便说:“师姐,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灵没理她,还自顾自地说:“那是比我高两届的师姐,叫文小宇。还是在我上大一的那年,一天晚上,学校里乱哄哄的,我听说是老校区那边出事了,便赶忙过去看。见老校区的门打开了,里面抬出两个担架,上了救护车。我从保卫干事的口中了解到,保卫科的几个干事巡夜时,听到老校区里好象有一声尖叫。于是那几个保卫干事便循声赶了过去。看见草地上倒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叫声应该是这个女的发出的。后来知道她叫文小宇。救护车赶到前,他们对这两个人进行了临时抢救。女的气若游丝,而男的,却已无生还可能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若男问。 “后来,我到医院探望,医生告诉我,文小宇身体非常虚弱,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同来抢救的那个男生已经死亡,死亡原因是心肾衰竭,导致心脏骤停。” “那么说是自然死亡了?” 李灵笑了笑:“表面上,好象是吧。” “那文小宇怎么说?” “文小宇的精神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只要一醒来,要么尖声大叫,要么喃喃自语。有一次我去看她,听到她正对着墙,自言自语着:阿杰,你看这么晴的天,月亮怎么这么模糊?她反复说这一句。我知道这可能是她和那个阿杰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阿杰大概就是她那个死去的男朋友吧。” 李灵说到这儿,停顿下来,两眼看着若男。若男此时已经毛骨悚然,因为她那天的确见到模糊的月亮。也就是说,那天在她身上很可能也会发生不测的事情,却因为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而没有发生。 “为什么说文小宇是最幸运的呢?”平静了一下,若男恢复了正常的思考。 “应该说在你之前,她的确是最幸运的。”李灵说。见若男仍不明白,便又解释道:“此前,这样的事在老校区已经发生很多起了,还从没有人生还过。据说,还有两位文法学院的专家级人物也死在老校区里,死因都是心肾衰竭导致心脏骤停。无论如何,文小宇毕竟还活着,当然算幸运的了。” “那我不是更幸运了。”若男虽然仍有点心有余悸,但脸上已恢复了笑容,毕竟幸运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那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也许是那个鬼舍不得对你这个大美人儿下手。”李灵笑着说。 “哎呦,我怎么比得上师姐漂亮。那个鬼肯定应该先对师姐动心,才轮到我呀。” “嗨,小师妹说笑了,不过,我可是没胆量去老校区会见她。这一点,我还真有点佩服你呢。” 若男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师姐,你去看过江欣茹的墓吗?” “当然去过,我刚上大学不久就去祭扫过她的墓。我知道她死得惨,死得冤。而且 ——“李灵似乎欲言又止。 “是伯父与江欣茹是同门师兄弟的原因吗?”若男抢着问。 李灵看若男有些着急,便说:“既然大家坦诚相待,我就把我这边的情况也都说说吧。省得你老问。” 李灵开始讲述,若男也不再插话,静静地听着。 “我从记事起,父亲就培养我在历史学方面的兴趣。后来又让我接触古文字方面的资料。在我看来,这些东西好象一学就会,并不太难。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知识学来容易,但研究出成果却相当艰难。我父亲的学识非常渊博,他不单教我历史知识,还有意识地教我易经,风水方面的知识,我当时也就是学着好玩,没太当回事。 “我父亲是我们县中学的语文老师,他在户籍登记的名字是李方文。在我考大学填志愿时,父亲一定要我考川江大学历史系。等我如愿考上大学后,父亲和我作了一次长谈。那时,我才真正了解父亲教我这些的苦心。 “原来,父亲曾是江荫楠教授的内弟子。当时,在江教授的眼里,父亲的资质最高,最有发展潜力。因此,江教授和我父亲在一起研究的时间也多一些。江欣茹是江教授的独生女儿,是当时川江大学的校花,也是个才女,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却看上了仪表堂堂学识渊博的我父亲。两人便相爱了,但慑于江教授的威严,他们只好瞒着别人偷偷相会。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最终还是让江教授知道了,江教授大为生气,把我父亲逐出内弟子行列,把江欣茹也大骂了一顿。 “我父亲对江欣茹仍念念不忘,经常去和江欣茹暗中相会。江欣茹也和父亲谈起江教授的研究情况,说起过江教授研究的一面铜牌,因为铜牌的内容实际上是咒语的使用方法,江教授也不知道这咒语是否灵验,是否真的能有作用,但想到万一有作用,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这咒语能动用冥界的力量。在我们西南地区历史上曾有过冥界的鬼越界到人间作祟的事,你听说过张天师的传说吗?” 看到若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灵又接着说:“冥界与人间本来有序,各有界限,但这咒语如能使用,打破界限,后果非常严重,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教授停止了对铜牌的研究工作。” 听到这儿,若男站起来,望着窗外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太平,也许过去传说中的鬼到人间作祟的事就是有人动用了咒语。” “那也不见得。冥界的事情没人说得清。” 见若男把脸又转向她,似乎还在等她说下去。 “后来的事你大致已经了解了,江欣茹惨死,但铜牌和江教授的手稿却下落不明了。我父亲非常伤心,回到我们县中学当了一名普通教员,而且改了名字,从此,江教授的内弟子李放就在业界失踪了。” “那铜牌的内容伯父有没有看过?”若男问。 “当然看过。可当初他们只是把这个铜牌当作古文字研究的一个参考,没有太在意。而且铜牌上的符号很多,通过记忆把它写下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父亲对江欣茹的死是有他的看法的。他认为江欣茹是个非常刚烈的女子,那铜牌和手稿她不会轻易交出去,她会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或交给什么可靠的人。这在我父亲心中一直是个谜。他让我报考川江大学,一是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另一个原因是有机会解开这个谜。” “那伯父有没有给你提供什么线索?” “提供了,我按他提供的线索都找遍了。你以为,我晚上不敢去老校区,白天也不敢去?” 若男想了一下,说:“我倒觉得铜牌一定在某个人手上。” 李灵望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想过,从这些年老校区发生的事来看,冥界通往人间的大门已被人打开了。会不会是江教授念的咒语的缘故呢?” “我想不会。”若男非常肯定地说:“江教授父女为了不让祸事殃及无辜,甚至不惜性命。就算念过咒语,江教授也一定不会放之不理。我去见过江教授,他现在不问世事,连提都不让提古文字研究的事。如果冥界的门是被他打开,他决不会这样放任下去。” “那你的意思——”李灵觉得这个小师妹推理能力不凡,便急于听听她的意见。 “这个铜牌一定被别的什么人拿到了,而且这个人还有意或者无意地打开了冥界之门,才导致今天的情况。” 李灵低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认为这个人是谁呢?” “谁拿着铜牌我不好说,但我认为,害死江欣茹的幕后主谋,最大的嫌疑对象便是周中合,就是周小红的父亲。” “你的根据是什么?” “同态复仇。”看到李灵仍一脸困惑,若男便把自己的推理过程完整说了一遍。 李灵仔细听完若男的推理,想了想,说:“有一定的道理。不过,现在下结论还有点早,我们必须找到证据。我记得,我父亲曾提到过,周中合也很喜欢江欣茹。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忍心让人这样摧残江欣茹吗?” 沉默了一会儿,李灵说:“小师妹,为了方便,我们搬到一块住吧,也好有个照应。我们宿舍其他几个都是川江市的人,一般不在宿舍住,你就搬来我里这吧,也省得有人偷看你洗澡。” 两人吃过晚饭,回到宿舍,若男在李灵的简易书架上翻了翻,还真有几本周易、风水方面的书籍。 翻了一会儿,若男好象想起了什么,问李灵:“对了,伯父让你研究易经和风水术做什么?” “他认为易经、风水术能用来克制幂界的不正当的行为。这也是从铜牌的作用引发来的灵感吧。他现在研究这些很有心得。” “你去过江欣茹的墓地,从风水上讲有什么说法?”若男问道。 “她的墓很有特点。埋葬她的人是江教授,我想,江教授一定不懂阴阳风水的道理,否则不会这样。” “既然不懂,怎么还有特点?”若男有些糊涂。她也看过这类的书,也感觉江欣茹的墓有点不对劲,但她只了解些皮毛,究竟怎么回事她也说不好。 “这样吧,你明天要是没事,咱们一块去江欣茹的墓地去看看。” 第十五章 吃过早饭,李灵看看天色阴暗,象是要下雨,便和若男商量道:“要不,咱们等个好天再去?” “不行,”若男坚决地说:“我有个预感,今天我们一定会有收获。” 见若男坚定的样子,李灵也不再坚持,带上雨具,便和若男向墓园出发了。 楼下,校工老王正在清扫院子。 “要出去么?”老王冲若男打招呼道。 若男也冲他点点头,笑了笑。 “你倒是跟谁都熟。”李灵说。 “那是自然,人熟好办事嘛” 可能是天色不好的缘故,墓地里几乎看不到人。二人都来过这里,不用再费劲去找了,便径直往江欣茹的墓地走去。 快到墓地的小树林时,李灵看到树林里好象有人,她知道,那里的墓平时没人祭扫,快下雨了,怎么会有人在那里?难道是又一个对江欣茹感兴趣的人? 她拉了拉若男的手,加快了脚步。 走到了江欣茹的墓前,李灵往四周看了看,人影也没有一个,树林中的人好象蒸发了一样。 “难道是我看错了?”李灵自言自语地说。 “你看到了什么?”若男也往四周看了看。 “没什么,”李灵摇摇头说:“我们进入正题吧。” 说着,李灵站到一个较高的台阶上,指着另一边的大片墓区说:“这一片是主墓区。看来当初在选址时也下了点功夫。从风水上讲,是很合理而有讲究的。” 李灵这时俨然一个风水大师。拿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又指着这片小树林道:“这些墓零零乱乱,没有章法,和那一片相比,这里就不算吉地。稍有风水阴阳方面常识的人,决不会把人葬在这里。” “葬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呢?”若男问。 “这会让死者无法安宁。”李灵走到江欣茹的墓旁,指着周围的几座墓又说:“从这几座墓摆放的格局看,对江欣茹的墓是有影响的。” “什么影响?”若男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我也说不好。这种格局形状有点怪。打个比方,我们睡觉时,如果有人脚朝着你的头,你会很不舒服。墓地也一样。” 若男仔细看了看,的确,有两个墓在江欣茹的墓地上头,其中一个连墓碑都不正放,而是梢向江欣茹的墓倾斜。 若男走到那几座墓跟前,打量了一下,见墓上的蒿草长得老高。墓碑上也挂满泥土,连字也看不太清了,显然多年没有打扫过。她在离江欣茹墓最近的那个墓碑前俯下身,仔细辨认墓碑上的文字。 文字上的颜色早已脱落,只能靠当初刻下的痕迹来辨认了。若男费了好半天劲,才看清上面的字。 墓碑上写着:李金标之墓。 李金标?这名字好熟悉,好象在哪听到过。若男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努力在回忆。 李灵见若男表情异样,忙过来问:“怎么,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时,天上开始掉雨点了。两人连忙披上雨具,向学校方向走去。 李灵边走边说:“这里埋的多半是没有亲属的或是亲属不愿管的。你难道还会认识他们?” “亲属不愿意管?”对若男来讲,这样的事似乎不可思议。 “如果这个人生前做了坏事,或者侵害了家族利益,亲属当然就不愿意管了。” “做了坏事?”若男喃喃自语。 忽然,她象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那片树林。此时,雨已下大,树林已经完全笼罩在雨雾中,周围都是灰蒙蒙的。 李灵走回来拉了若男一把,说:“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这时,雨雾中一个穿雨衣的人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若男心念一动,对李灵说:“咱们跟着他。” 那个穿雨衣的人走的很快,刚一出墓地的门口便不见了。若男和李灵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都是雨雾,根本看不出多远。 看来大雨帮了那个人的忙了,二人想。 看看雨还在下,便只好往学校走去。 回到学校已是午饭时间了。二人匆忙换了湿衣服,去食堂打回了饭,坐在宿舍里慢慢吃起来。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李灵边吃边问道。 若男没作声,依旧吃她的饭。 “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和师姐说吗?”李灵又追问。 若男几下子吃光饭盒里的饭,顺势倒在床上长出一口气。 “师姐,你知道江欣茹墓上方的那个墓是谁的吗?” 李灵看着若男摇了摇头。 “那个墓主人叫李金标。我想起来了,记得爸爸和我说过,这个李金标,就是亲手害死江欣茹的凶手之一!” 李灵听得毛骨悚然。这时外面突然一声响雷,两人都是一惊,两眼望着窗外,不由自主地往一起凑了凑。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对视一下,不禁大笑起来。其实两人在女生中都算胆子大的。只是,在这种环境下,都不由自主地想多一份依靠而已。 “如此说来,江欣茹墓的格局是有人故意作的。”李灵想了一下说。 “我也这么想。”若男点了点头说。 见李灵还在沉思,若男问:“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你懂风水,你给解释一下。” 李灵想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我想,如果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他是用李金标来克制江欣茹在冥界的力量。” “这样看来,有人早就知道江欣茹的灵魂不会安息了。”若男这时的思路非常活跃,接着又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人一定就是谋害江欣茹的主谋。” 李灵沉思了一下,说:“我觉得,这里有一个不好解释的地方。假定这真是那个幕后主谋做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江欣茹的鬼魂会等在这里呢。” 见若男低头不作声,李灵又补充道:“就连江欣茹本人也不知道谁是主谋。那这个主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个问题的确令人费解,两人又重新陷入沉思中。 过了好一会儿,若男说:“我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都缺乏根据。不过,似乎目标倒有了。” “什么目标?”李灵忙问。 “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那个埋葬李金标的人。” 第十六章 第二天,两人便分头行动。直到晚饭时分,李灵才满头大汗地回到宿舍。 见若男还没回来,李灵知道她一定遇到什么难题了,便去食堂打回两人的饭菜,等若男回来一起吃。 这么热,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是汗,衣服都贴到了身上。 反正等着也是干等着,先洗个澡再说。李灵想着,拿起脸盆便走向洗脸间。 走廊里灯光很暗。李灵打开洗脸间的灯,走了进去。不知怎么,李灵总觉得这楼道里好象还有人。她迟疑了一下。 “不可能吧。”李灵摇了摇头。她知道,自从前几天有个男生在女生宿舍摔断腿后,女生宿舍门口保安加强了,不会有外人再进来的。 联想起昨天在江欣茹的墓地,她居然也看花了眼,便苦笑了一下。 大概不等这件事有结果,自己已经变成神经病了。李灵心想。 刚刚冲掉身上的泡沫,李灵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嘘”声。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抓起毛巾挡在胸前,退到屋角往四处看。 洗脸间里除她之外,没一个人。 看来又是听错了。李灵摇了摇头,用毛巾开始擦干身上的水珠。眼睛有意无意地向四周看着。当眼睛落到那面大镜子上时,她大吃一惊。 从这个角度正好从镜中能看到门口,而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个黑影!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这时,李灵感到光线在变弱,周围的一切都在发虚。她的心一阵发紧,脑子也一片空白,渐渐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慢慢恢复了意识,她感到周围挺亮。 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吗?她想。 光线太强,李灵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了眼睛。 她居然看到若男坐在身边,样子怪怪地望着自己,而自己却躺在了自己宿舍的床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 “师姐,你可真会吓人。这副模样躺在洗脸间里睡觉,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若男半开玩笑地说。 李灵这才看出自己还一丝不挂呢,连忙想起身穿衣。可还没坐起来,便“哎呦”一声又躺下了。 若男一见,连忙站起来,扶住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若男从外边回来,径直往李灵的宿舍走去。当她路过洗脸间时,忽然听到里面一声尖叫,她吓了一跳,赶忙推门进去。 只见李灵倒在洗手池旁,身上一丝不挂,显然是洗澡时晕倒了。 是饿晕了,还是中暑了?若男想着,连忙使尽全身力气把李灵抱进宿舍,放在她自己的床上。 好在洗脸间离宿舍不远,李灵又不太重,否则任凭若男再有力气也做不到这些。 见李灵还在昏迷,便掐了掐她的人中穴,看看她有点反应了,便用毛巾擦了擦李灵身上的水珠。 看到桌上李灵打的饭,心想:学历史的真迂腐,都饿昏了也要等我一块吃。不过,她对我倒真好,她要是个男的,我还真想让他做我男朋友了。 这时,见李灵身体虚得坐不起来,想起自己从老校区回来的情形,连忙过来,拿起毛巾被给李灵盖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和李灵说话。 李灵显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勉强指了指嘴示意口渴。若男连忙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去,又把几个枕头垫到了她身后。 好一会儿,李灵才开口说话。 “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李灵有气无力地问。 “我听到洗脸间里有人尖叫,就走进去,看见你就这个样子倒在水池边上,我就把你抱回宿舍了。” “那你看到有什么别的东西吗?”李灵眼睛瞪得老大,问道。 “没有呀,我当时只顾你了,哪里还顾得看别的。”若男有些莫名其妙。 “到底怎么回事?”若男觉出事情的复杂,便问道。 李灵长出了口气,喃喃地说:“难道我又看错了?” “你看错了什么?”若男已经隐隐感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李灵就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若男咬着嘴唇,想了想:“不对,你没看错。”她似乎十分肯定地说:“看来你是又一个幸运的人了。” 李灵不禁心里发紧,问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你是说,那害人的东西居然到咱们宿舍来了?” “我想是这样的。”若男平静地说:“这么多年,发生这种事一直是在老校区。而今天,却第一次发生在我们宿舍区,这说明——” 她看了看李灵,没有做声。 “难道说,我们做的事让他着急了。”李灵见若男停顿下来,便接口说道。 若男点点头,她发现李灵脸上逐渐有点血色了。 想起小红戴的那枚辟邪的水晶,若男笑着问道:“你很懂风水,为什么平时不带着什么辟邪的东西?” “怎么不带。”说着李灵费力地翻过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块心形水晶来。“要不是洗澡,我会天天带着它。” 若男仔细看了看。这块水晶比小红的那块还大,泛着紫光,在灯光下显得晶莹透亮。 “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手了如指掌,他们已经发觉了我们的意图,来阻止我们了。”若男说。 “这么说,我们已经接近了事实真相?”李灵问。 若男沉默不语。看着李灵虚弱的样子,也不便再问她什么,便安慰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缓过劲来我们再好好聊。时间有的是。现在,我们先吃饭吧。” 李灵勉强坐起来,和若男一起吃饭。 吃完饭,李灵开始指挥着若男布置起宿舍来了。 她先要若男拿出那块水晶来,放在她们两个床铺中间的桌上。然后又让若男从自己的壁橱中拿出一包东西来。 “这是符,用朱砂写的。”李灵边说边小心地打开这包东西,展示给若男。 若男仔细端详了一下,黄黄的纸上写满了红字,那些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就是符?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今天晚上那东西可能还会来害咱们,也许这符能帮助我们躲过去。从今天起,我俩最好形影不离。” 见李灵非常郑重的样子,若男也连忙点点头,帮李灵把符挂在门上。然后坐在李灵的床边默不作声。 看见若男一脸凝重的样子,李灵不禁“扑哧”地笑出声来。 “都这样了,还笑。” “你想这样守着我过一夜呀。”李灵笑着说。 见若男不语,以为她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便又说道:“我没什么事了,就是有点虚而已,缓缓劲就过来了。今天真得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也奇怪,那东西为什么不把我一块干掉,却让我把你救回来。” “看来你真的不太懂。”李灵笑笑说,“在老校区,它之所以能肆虐,是因为老校区的环境,阴气较重。它在那里,法力能发挥出来。而在新校区,平时人很多,阳气又重,它在这边活动,非冲得它魂飞魄散不可。” 若男想起和江欣茹的对话,似乎有所印证。 李灵接着又说:“它敢到这边来害我,本身就是铤而走险,加上你当时刚刚进来,风风火火的,身上阳气较重,它便无法再下手了。如果是在老校区那边,恐怕我们俩就没那么幸运了。” 听了李灵这番话,若男紧张的心里缓解下来。 “这也是你一直不去那边的原因吧。”若男笑着说。 “我不是也提醒过你别去那边吗。那天,我见你围着老校区转,就猜你一定是要进去,结果你还是没听我的话进去了。”李灵假装有些不满地说。 “怪不得,那天,我老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原来是你呀。” 见李灵没做声,若男又说:“我进去多少有些收获嘛,而且,也没出什么事儿。” “还没事,差点送命。”说到这儿,李灵忽然停顿下来,盯着若男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若男被她盯得发毛,便问道。 “我在想,你为什么没出事。” “原来你盼着我出事啊。”若男嗔怒道。 李灵一笑,拉住若男的手正想说什么,突然,她眼睛睁得老大,盯着若男的身后。 若男坐在李灵床边,面朝李灵,她的背后就是宿舍的门。 见李灵表情有异,若男急忙回头看,也大吃一惊。 门上挂着符,符上的朱砂字本是红色的,此时却闪闪发光。 “它又来了。”李灵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从桌上拿起那棵水晶,把若男拉近抱住,水晶护在胸前。 这时,房内灯光也有些异样地强弱变换,显得格外吓人。 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符上的朱砂字也恢复了红色。李灵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而若男却仍惊魂未定,抱住李灵的手不放开。 “没事了,你弄疼我了。”李灵笑着对若男说。 若男这才松手,饶是她平时胆子很大,这时不禁也有点紧张。 李灵此时仍是一丝不挂,被若男这样紧紧抱着,不禁也有点脸红了,忙费力地把内衣穿上。 “今天咱们俩睡一张床吧。”若男似乎还有点怕。 李灵犹豫了一下,“好吧。”好象是勉强答应。 “我可不是害怕,我是为聊天方便嘛。”若男仍嘴硬。 两人偎依在一张床上,靠得紧紧的,虽有些热,但谁也不敢分开一点。所以一张床睡两人倒不显得地方多紧张。 这时,两人才开始交流今天白天的调查结果。 若男是打着父亲的旗号去了川江市公安局,去了解李金标的情况,并在川江市公安局给父亲挂了电话。川江市公安局刑侦处的人对此很谨慎,只答应把有关资料按程序报给省厅刑侦处。 没办法,若男只好等着,一直等到下午快下班时,才和父亲通了电话,从父亲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从资料记录上看,李金标的尸体是被他的哥哥李银标认领走的。以后就下落不明了。当时处理这件事的民警叫王强,现在已退休在家。李金标的家就在市郊的留连村。 最后,父亲又说:“你现在要当作在帮我们公安局处理积案,要注意安全,有什么困难随时来电话。” 父亲的话让若男有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俨然自己已经是个独立办案的警员了。 李灵今天到民政局墓地管理处走访了一圈,最后找到了已经退休在家的,当时墓地的管理人员。据他们讲,当时是提倡都葬在主墓区,那些零散的墓是根据家属要求埋葬的。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墓区管理处也会尽量满足家属要求,因此就葬在那里了。 “按说,咱们今天收获不算大。”李灵说。 “要我说,今天不但收获大,而且接近了真相大白的一刻。”若男倒是信心十足。“就从今天他铤而走险就可以看得出。” 见李灵仍默不作声,便又接着说:“很可能今天我们接近了关键的地方,但却把它遗漏了,明天咱们继续,一定会有收获。” 也许是若男胸有成竹的样子感染了李灵,李灵也豪气顿生。:“好,就照这样查下去,一定会有结果。不过,明天最好别单独行动了。” 不知是害怕,还是思路太活跃,若男一点困意也没有。倒是李灵,由于身体虚弱,早已昏昏欲睡。 到后半夜两三点了。 李灵已经睡着了。 忽然,宿舍里的灯光又在强弱变换起来。若男见符上的朱砂颜色又变成金黄色,知道那东西还没死心。便推了推李灵,同时,拿起水晶举在胸前。 李灵这时也醒了,两人都紧张地望着那扇门。 好一会了,灯光仍在闪动,两人均想,它一定是在寻找进来的方法。 若男不知在哪生起一股勇气来,对着门外大声说:“你是谁?老在外边转烦不烦,有胆量进来!” 李灵拉了拉若男,示意她别做声。这时,灯光的强弱变换突然更加强烈起来,灯管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惊。 但不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你还真够胆大。”显然若男的举动让李灵很担心。 见若男还保持着紧张的状态,李灵笑道:“放心吧,今天它不会来了。你也睡吧,明天还有事做。” 第十七章 天已大亮。 若男买了早餐回来,见李灵还在酣睡,便想着自己去调查。但又怕李灵一人在宿舍里不安全,想了想,还是把她摇醒。 李灵虽然浑身发软,但还是咬牙起来。 吃过早饭,二人便上路去留连村了。 留连村并不难找,也不太远。这一带已作为开发区要大规模建设了。10路公交车有一站便是留连村。二人下了公交车便打听到村委会的所在。 可能是卖地的缘故,这里的村民显得很富,连村委会盖得都象一级政府那样。 见两位美女来访,村委会办公室人员显得很热情。 二人谎称是作家,来访问一下文革时期武斗的事,想找一下在武斗中死去的李金标的家属,了解点情况。 “现在的作家还真年轻。”村委会的人心里嘀咕,嘴里却连声答应。 都是乡里乡亲,李金标的家庭情况村里的人都了解。村委会的人告诉二人,李金标母亲早亡,父亲也在今年去世了。李金标是家里老大,两个妹妹已经嫁到外村去了,现在这边已经没人了。 “不可能。”李灵有些着急,“他不是有个哥哥叫李银标吗?” 村委会里一位姓唐的老头儿说:“李银标?我们这村打我记事起,没有一个叫李银标的。” 若男和李灵对望一眼,都感到诧异。听那老头儿接着又说:“他倒有几个堂兄弟,叫李金锁、李金柱,怎么也找不着个李银标来。” “这个李金标是不是在武斗中死的那个?”若男以为是弄错人了。 “没错儿,李金标当时还是造反派的小头头。”老唐头说得非常肯定。 从村委会出来,李灵显得有些沮丧,“看来线索又断了。”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新的线索。”若男面带笑意。 几天下来,李灵倒是挺佩服这个小师妹的分析能力的,见她这样说,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便问:“线索在哪里?” “回去告诉你。”若男诡秘地一笑。 回到学校,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见若男笑眯眯的样子,李灵知道若男一定是有了办法,便不再说话。 吃过午饭回到宿舍,若男问:“今天几号?” “都8月24日了,马上就要到8月28日。咱们再调查不出结果就完了,你还有心卖关子。李灵假装生气地说。 “唉呦,我的小师姐,干啥那么着急。我的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过你吗?”说着,若男拉李灵坐下。 “其实今天上午的结果是我早料到的。”若男娓娓道来,真有点大侦探的味道。 “早料到了,干嘛不说,害得咱们大热天白跑一趟。”李灵更加不满。 “怎么说是白跑。今天上午我们至少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说,李银标是冒牌的。你想想看,冒名去安葬别人,目的是什么?” 见李灵没吭声,若男又说:“这个假李银标,目的在做局。也就是说,他要用李金标的尸体来克制江欣茹。” “这一点咱们原来不是分析过了吗?”见若男还没说到实质内容,李灵有些着急。 “你再想想,江欣茹已经死了,从常理上讲对活着的人也已无碍了,他为什么还要克制她的墓地,而且还煞费苦心地用李金标的尸体来克制她呢?” 见李灵在沉思,若男又说:“因为这个人既知道江欣茹的死已被人念了咒的事,又知道江欣茹死亡的真正原因,他才这样做。你说这个人是谁?” “是主谋嘛,这还用说?”李灵的口气仍有些不耐烦。 若男平静地点点头,望着李灵,似乎在想着什么。 李灵着急地问:“可主谋是谁,我们怎么能找到他?” “本来,我还曾怀疑过你父亲。可昨天你差点出事,我想,作为父亲,怎么会让自己设的局把亲生女儿害死呢。因此,我打消了这个怀疑。” 见李灵惊诧的样子,若男又解释道:“能做这个局的人,只能是了解内情的江荫楠的弟子。而据我所知,你的父亲李放不仅了解全部内情,而且还深通《易经》、风水术,因此很自然怀疑到他。” 李灵咬着嘴唇,没有做声。 若男接着又往下说道:“除了你父亲李放,现在就只剩下吴自良和周中合了。我也怀疑过吴自良,可是,如果知道有人动用了咒语,川江大学就成了险地、绝地,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而吴自良从毕业后就留校任教,而且还时时照顾江荫楠教授,不太可能是主谋元凶。” “那就只剩下周中合了。对,小红之所以出事,就与此有关。另外,周中合现在退出古文字研究领域,也是一种刻意的回避。周中合就是那个主谋元凶!”李灵恍然大悟了。 她有些兴奋,一下子站起来,用手往若男胳膊弯下狠狠地捏了一把,痛得若男“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看你以后还敢跟我卖关子,早说不就完了。”李灵绷着脸。 “都把人家都捏红了。”若男嘟着嘴说。 “这是轻的,还有什么统统说出来,免得皮肉受苦。”李灵虎下脸来,开始逼供。 “好了师姐,我既然排除了伯父,还有什么不可以跟你说的呢。”说着,若男又把李灵拉回到床上坐下。 “你一定是有什么好办法吧。”李灵问。 “其实我们还应该再查一件事。”若男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 “什么事?”李灵问。 “你记得拷问江欣茹的人,除了李金标,还有一个人吗?” 李灵想了想道:“可那个人的墓并没有在江欣茹旁边克制江欣茹呀。” “问题就在这儿。”若男从床上坐起来,“从情况上判断,李金标和王锁柱应该是被主谋杀死的。因为江欣茹说,她并没有杀死他们,这一点我相信。” 见李灵还是不太明白,若男又说:“主谋让李金标来克制江欣茹。如果江欣茹的鬼魂存在,那李金标的鬼魂一定也在。” “我以为你发现什么了呢。”李灵说,“你才知道呀,我敢肯定,昨晚来害我们的,就是李金标的鬼魂。” “你听我说下去嘛。”若男不满地看着李灵。“主谋杀死李金标和王锁柱,又让李金标的鬼魂克制江欣茹,难道他不怕李金标的鬼魂找他寻仇吗?” “你是说,那李金标不是主谋杀死的?” “至少应该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若男十分肯定地说。 “那会是谁呢?”李灵问。 “听我爸爸讲,李金标和王锁柱是陆续在武斗中死去的。两人都不是在武斗现场死的。我推测,他们是被主谋假借武斗的名义暗害死的。而两人又不是在一次武斗中死的,假设主谋先杀死李金标,那王锁柱还会坐以待毙,等着主谋第二次借故来杀死自己吗?” 李灵静静地听着,她觉得若男的话虽都是推测,可推测的有些道理。 若男又接着说:“我认为,杀死王锁柱的定是主谋无疑,而杀死李金标的,却极有可能是王锁柱。这样,主谋杀死王锁柱还算是替李金标帮忙报仇了。” 这时,门外“啪”的一声响,两人都是一楞。 “谁呀?”李灵高声问了一声。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到底是女孩子,虽是大白天,两人谁也没敢追出去。 “我们的谈话被人偷听了。”若男有些沮丧。 该吃晚饭了,经过女生宿舍门卫室,若男让李灵等一下,自己走到门房的窗口问:“赵阿姨,今天下午有什么外人进来过吗?” 里面被称为赵阿姨的中年妇女说:“没有哇,前天晚上不是出了事,我们都盯得挺紧,外人一个也进不来。” 难道是女同学?这怎么可能。若男想。 “放心吧,有我在,安全着哪。”赵阿姨笑着说。 见若男迟疑,便又道:“下午除了清洁工上楼清理垃圾,再没人上去了。怎么,出了什么事?” “没事,谢谢您了,赵阿姨。”若男冲她笑了笑,便转身要走。忽然,她好象想起什么,转身又问:“我们这个楼今天是谁打扫?” “平时他们几个轮着,今天是老王。 第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若男和李灵早早便来吃早饭。两人边吃边向门口张望着。 早餐时间快结束了,才见老王拿着饭盆走了进来。若男等他打好饭,便过去和他打招呼。 “一块过来吃吧。” “好吧。”老王好象犹豫了一下。 “每天打扫卫生挺辛苦的吧?”若男笑着说。 “还行吧。”老王依旧低头吃他的饭。 “昨天女生宿舍的垃圾是您拉走的?” 老王点了点头,嘴里仍不停地嚼着。 “我问过了,昨天不应该是你的班。”若男问着,表情仍是若无其事。 老王咀嚼的嘴停了一下。 “我和张姐换了班。” “唔,我还问过了保卫处,那次男生闯女生宿舍的事情后,他们是加强了安全保卫,可没让校工们参加。而且,他们加强的是女生宿舍这边的巡逻,没听说在别处,尤其是在老校区周围加强巡逻呀?” 这丫头,太厉害了。老王心里嘀咕着,嘴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些事儿,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好。我们这两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能把你怎么样呢?” 见老王仍不吭声,若男叹了口气:“看来我只好向有关部门反映一下了。要知道,学校对这种偷窥的事儿挺敏感的。”这一招在若男看来简直是法宝。 “不,不,我可没那个意思。”老王有些慌了。 “那可说不清。除非——” 李灵在一旁差点笑出来,她把头转过去,费了好大劲才忍住。 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老王说:“好吧,今天不是我当班,正好没事,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这时,吴院长吃完早餐从他们旁边走过去,若男忙站起来打招呼,吴院长笑着冲她挥了下手。 这是一座山城,到处都是山丘。人们只好把山上都建起了房屋,临江的山丘上都盖了一座座小平房。 老王带着若男和李灵穿过平房间弯曲的小路,上了一座山。山顶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北侧是一片开阔的斜坡,南侧是悬崖峭壁,下面便是宽阔的川江了。 “李金标和王锁柱就是死在这里。”老王指着悬崖下对若男和李灵说。 “你是他们什么人?”若男紧盯着老王问。 望着长长的江面,老王低低的声音说:“我叫王云柱,现在你该猜出来了吧,我是王锁柱的弟弟了。” 果然没错。若男和李灵对望了一眼。 沉默了一会儿,王云柱望着她俩:“我不很明白。按说,你们这个年龄不该对这件事感兴趣,你们也不是李金标的家属,更不是我的亲戚,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们怎么跟这件事联系上了。” “我们只是想弄清事实真相,至于原因嘛——”若男歪着头看了看王云柱,“好奇,就是好奇而已。” “不管什么原因,你们是要弄清真相。这点和我并不冲突。”说着,王云柱指了指北侧的山坡,“当年几次武斗都发生在这下面。这里正是‘红革联’势力范围的边缘。令人不可理解的是,武斗中死了些人,都死在山下,而李金标和我哥哥却都是从这悬崖上摔死的。而且,他俩还不是死于一次武斗。” “是李金标先死的吗?”若男为证实自己的判断,便问。 王云柱点了点头,说:“我的确听了一部分你们俩的谈话。不是我为我哥哥辩护,就在李金标死了以后,我哥还跟我说,他就要到手一件宝贝了。也就是说,当时他还没到手。他既然不是从李金标手里夺取这件宝贝,干嘛要杀死李金标。再说,什么样的宝贝值得去杀个人,而且还曾是自己的同伴呢?” 若男想起江欣茹来,便想说,他杀的可不止一个人。但想到这样一来,她和李灵的意图便暴露了,她看了看李灵,见李灵低头沉思,便也不再做声。 只听王云柱又接着说道:“多少年来,我一直想了解我哥的死因,直到现在,我才找到点线索,这线索,就是从你们身上发现的。” “从我们身上发现的?”二人都有点吃惊。 “是啊,没你们,我无论如何怀疑不到他身上。” “是谁?”二人几乎同时问道。 王云柱看了看她们俩,迟疑了一下说:“我也只是怀疑,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从山上回来,若男对李灵说。 “我觉得这个王云柱好象并不相信我们。”李灵说。 “这线索在我们身上,是什么意思?”若男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来到教工食堂,见教工们都在议论纷纷。 难道又出什么事了?若男有点不详的预感。忙打好饭。拉李灵坐在几个谈得正起劲的教工的桌旁。听到其中一个教工正说得起劲。 “你们说,深更半夜跑到那儿干什么。那地方出过多少事儿,他难道不知道?”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他在这儿多少年了,依我看,事情不那么简单。”另一 个教工似乎不同意这种看法。 “照你说,他一个大活人,还能有人逼他去那里?” 看来老校区那边又出事了,若男和李灵对望了一眼。 吃完饭,若男见又是那个赵阿姨在值班,便又借故上前搭讪,接着便说起发生老校区的事。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赵阿姨说:“消息蛮灵通的,学校还通知不让学生知道呢。” “这种事哪能瞒得住?”若男笑着说。 “既然知道了,就别到处乱说,学校怕影响不好。”赵阿姨说,“其实早说了,大家都不到那去,也就不会出事了。” “说了半天,究竟是谁呀?这么不小心。” 赵阿姨看了看旁边,神秘地说:“还不就是那个老王呗。” “那个校工王云柱?”若男大吃一惊。 “没错。也真是的,老校区的事儿他也知道,怎么还冒傻气,半夜去那里。” “又是心脏病?”若男问。 “学校是这么说的。不过,鬼才相信。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这么多人,都是一种病死在一个地方。” “看来我们得多加小心了。”若男回到宿舍,对李灵说。 “也真奇怪。”李灵说,“王云柱刚发现了线索,就神秘地死了。看来,主谋一定知道他发现了线索,才灭口的。” “关键还在于,这线索是从我们身上发现的。”若男补充了一句。 两人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 “还是照我们原计划干吧。”若男说。 第十九章 这两天,若男忙着给省城打电话,而李灵也忙着准备什么东西。晚上,二人仍是睡在一张床上。说也奇怪,连着几天,晚上都平安无事。 少数学生们已开始陆续到校了,若男急得直蹦:“让小红早点来,她偏偏到最后一天才来,气死我了。” “着急有什么用,反正中午以前就到了,也耽误不了事。”李灵嘴上安慰若男,心里也有些着急。 终于看到周小红的身影了,若男抢上去一把抓住小红的肩膀:“唉呦,我的大小姐,你想急死我呀。” “唔,你交给我的任务那么艰巨,还说不能让我老爸老妈知道,我不得花点时间哪。”小红不紧不慢地说。 小红和李灵同为历史系,住在一层里,当然认识,见面也寒暄几句。 “快点,先让我看看东西。”若男催促着。 “急什么,人家肚子还没填饱,哪有心思给你找东西。”小红仍慢条斯理地说。 若男看出,这一个多月的假期里,因为有镇物,江欣茹没有再去找小红,小红已经认为自己平安无事了。 等小红把行李安顿,若男说:“小红,你运气不错,今天正好是学生食堂开餐,咱们三个一起去学生食堂吃午饭吧。” 吃完饭,刚从食堂出来,迎面正碰上文法学院吴自良院长。若男赶紧上前跟吴院长打招呼。 “我来看看学生食堂的开餐情况。这一开学,又得忙一阵子了。”吴院长苦笑着说。 “对了,上次你说的经费的事儿我再跟你交代一下。”说着,吴院长拉若男在一边说了两句话。看来开学了,的确让院领导很费心,吴院长眼圈都有些发黑了。 一会儿,若男从后面赶上小红和李灵说:“我有点事,你们先说着,我去去就来。”说完,若男便匆匆走了。 回到宿舍,李灵把发生在学校里的情况和她们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小红。当然,她们怀疑周中合是主谋元凶的事情隐去没说。 小红胆子本来就小,虽然李灵尽量轻描淡写地讲述,小红也吓得三魂出壳。 “那怎么办?”小红已经带哭腔了,脸也变得煞白。 “我们已经有办法了。现在,你得冷静,听话。”李灵的口气象是老大姐教育小妹妹一样。 “好。我听,我什么都听你的。”小红哆哆嗦嗦地说。 一会儿,小红平静下来,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小像册。李灵接过来翻了翻。 “若男说尽量都拿来,我就把这些都拿来了。” 李灵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些都是周中合年轻时的照片。有单人照片,也有合影。 “这个是我爸爸。”李灵指着一张合影照片说。这是一张江荫楠教授和四个弟子的合影照片。照片中唯一的女性,一定就是江欣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两点了,若男还不见回来。李灵也着急起来。 “不等了。”李灵果断地说,她迅速从日记本里撕下一张纸,给若男留了便条,拉上小红说:“我们先办事,晚了就来不及了。” 晚饭时分,李灵和小红风风火火地回到宿舍。下午的结果让李灵心里格外着急,恨不得马上见到若男。 意外的是,宿舍里空无一人。 “吃晚饭去了吧。”小红说。 “不会,她就没有回来过。”李灵看到自己留的便条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便这样判断。 “她能去哪儿呢?不会是出事了吧?”小红害怕起来。 李灵这时却格外冷静。她想了想,看来如果不采取措施,王云柱的惨剧可能又会发生在若男身上了。 看看外面天快黑了,李灵咬咬牙说:“你在这里不要动,一切听我安排。”说着,开始拿出准备好的东西。 “你也要走吗?”小红声音有些颤抖。 李灵没做声,仍忙着手里的事。 “求求你,别丢下我自己。”这次小红真的哭了。 “若男可能有危险,我得去救她。”李灵表情非常凝重。 “那我怎么办?”小红感到好象末日已经来临。 “我会给你安置好,只要照我的话做,你就不会有事。记住,我和若男都有钥匙,无论谁叫,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许打开这道门。只要你不出门,便会没事。过了今晚,你就安全了。” 小红勉强点点头。 李灵布置完毕,转身匆匆出门而去。 小红缩在床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小红连答应的勇气都没了。她仍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任凭外面的人不断地敲着。 忽然,她听到有个声音叫道:“小红,我是若男,快点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听说是若男回来了,小红顿时有了主心骨,一骨碌身下床,就准备开门。 忽然她想起李灵的叮嘱,便回答说:“你不是有钥匙吗,打开门不就行了。” 不过,她听着门外的声音,倒真是若男的声音。 “今天我走得仓促,忘了带钥匙了。你快点打开门,我有急事,晚了就来不及了。”门外的若男有些不耐烦。 小红撕开一点窗口的报纸,往外一看,见若男正焦急地在门外转来转去。 真的是她!小红激动地快哭出来了,连忙打开门。 若男一见她,便焦急地说:“快点走,这里不安全。李灵做了一个道场,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小红连忙走出房间,关上门和若男一起向楼下跑去。 刚跑出学生宿舍区,小红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跑不动了,歇一下吧。”小红说。 “真没用,快点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若男见小红还是不走,便一把拉起小红又继续跑。 “咦,这不是老校区吗?”小红气喘吁吁地问。 “越危险的地方才是越安全的。放心,李灵在那边已经做好了。”若男说。 两人翻过栏杆,小红蹲在地上喘气,若男拉住小红又要往前走。忽然,看见前面有个黑影在慢慢移动。 “那是李灵吗?”小红小声问若男。 若男不做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热的天,小红却感到身上有些冷,而且若男握着自己的手也越来越凉。 第二十章 李灵出了宿舍,便跑向办公楼。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灵边跑边向老校区方向看着,整个老校区象被一头凶悍巨大的怪兽吞噬了一般,暗得有些怕人。 “下班了,你找谁?”门口值班员问李灵。 “找吴院长。”李灵气喘吁吁地说。 “他早走了。这么晚了,这楼里没人了。” 见值班员是个中年妇女,李灵便央求道:“老大姐,院长让我来拿份材料,急着要用。你就开一下吴院长办公室的门,我拿了材料就走。” “那哪儿行。你拿走了,明天院长找我要,我怎么办?” 李灵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吧,我也不敢确定有没有这份材料。如果有,我们当场给吴院长打电话。如果没有,我转身就走。” 看到值班员还有些犹豫,便又央求道:“好大姐,就帮我这一次吧。” 终于,值班大姐心软了。从值班室拿出一大串钥匙,从电梯上到八楼,走到吴自良的办公室。值班员打开门,李灵迫不及待地进去打开灯。 里面空无一人。李灵装着找东西,在办公桌附近转,眼睛却往周围观察。她见办公室里还有一个门,便问:“这是哪儿?” “这是院长平时休息的地方。这儿的钥匙我可没有,你的资料也不会放到卧室里吧。” 李灵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冲着那道锁着的门撞去。 值班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道木门,虽不太结实,但李灵这样瘦弱的女孩想撞开也不容易。她鼓足力气,连撞了三下。肩膀已经疼痛难忍了,门才被撞开。李灵也随着被撞开的门倒在地上。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李灵咬牙站起来,打开屋里的灯。 直到李灵撞开门,值班员才反应过来。忙走过去抓住李灵的胳膊说:“你要干什么——”说到一半,她也楞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 只见若男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被吊在天花板上,嘴上还贴着胶带纸。 李灵甩开值班员的手,冲上去,把若男解开。若男只一双脚尖着地,被吊了半天,现在已经站不稳了,一下子坐在地上。 “还不快帮忙。”李灵冲值班员吼道。她此时肩膀仍非常疼,扶不起若男。 值班员赶忙过来扶起若男,若男撕开胶带,活动了一下身体,便问:“小红呢?” 李灵蹲下身,边给若男活动脚趾和脚腕,边说:“她在宿舍,我在那里放好了符,应该没事。” “不行,小红单纯,我们都不在身边,那边肯定有事发生。”说着,若男挣扎着穿好连衣裙,穿上鞋子,扶着李灵,一步一拐地向外走去。 值班员这时才想起给保卫处打电话。 办公楼的位置离老校区很近,从楼上下来,李灵下意识地摸摸胸前带的水晶石。正值盛夏,一阵凉风从老校区刮过来,李灵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总觉得不对。”若男边走边说。“恐怕小红已经不在宿舍了。我们从这边走,也许会遇到她。” 二人沿着老校区和新校区之间的栅栏墙走着。若男想:如果小红离开宿舍,肯定会在前面路上经过,能不能拦得住她,她可没一点把握。因为,如果小红出来,那她绝不会是一个人。 “今天晚上它只对小红感兴趣。”若男对李灵说,说的是自己的判断,也有给二人打气的意思。 李灵则一边走,一边看着老校区里,估算着一会儿会有什么事出现。 “你看。”李灵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 若男也看见了,就在前面,隔着栅栏,在老校区一侧,有几个人影在活动。 小红转头再看身边的若男,不禁大吃一惊。 “你是谁?”小红惊恐的声音在老校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曾是“若男”的人没有做声。 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新校区远远的灯光,小红看到,刚才的那个“若男”已经变了,连个头都变了。她下意识地开始往回抽手,然而,她的手就象长在那个人的手上一样,任凭她怎样拉扯,也不动分毫。 “一切都该结束了。”那个缓缓走近的黑影说。话语中透着坚毅,也夹着几份苍老。 “你是谁?”那个握着小红手的黑影问,它的声音非常沙哑,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清脆悦耳的若男的声音了。 “你几十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苍老的声音反问道。 见小红身边的人不回答,苍老的声音又说:“我忍了你几十年,让你在这里为非作歹,就是想能知道害死我女儿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由于周围非常寂静,又是顺风,若男和李灵虽然离着较远,却听得非常真切。 “这是江教授。”二人对望一眼,知道对方都已明了,便又把目光转向老校区内,静静地听着。 只听江教授又说:“现在你放开那个女孩子,到你该到的地方去吧。” “你凭什么让我走?”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轻蔑。 “能够让你留在这里的人是我的学生。我凭得还不够吗?你活着的时候作恶多端,死了也不知忏悔,仍然为非作歹,你就不怕人神共愤吗?“ 那黑影象一尊丑陋的雕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难听的沙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的学生为我报了仇,我当然要为他办事,这也算是报答吧。” “你活着被他算计,死了还被他利用,真是不折不扣的——”江教授不想说得难听,和这样不学无术的蠢家伙说话,真有点有辱身份。 “你放开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江教授的语气非常严厉。 小红已经明白身边的人是什么了,吓得浑身哆嗦。 那黑影本已松手,但见小红哆嗦的样子,便又抓紧小红的手说:“我们做个交易。我放了她,甚至还可以帮你除掉那个害死你女儿的主使人。而你,也别再干扰我,让我在这里呆下去。这个交易划得来吧。” 好象让江教授有些意外,稍停顿了一下,他随即又说:“这个主使人无论是谁,他都会得到报应。我不用你除掉他,你没那个资格。至于这个女孩子,她与此事无关,你赶紧放开她。” “你想得太简单了,江教授。”那沙哑的声音显得很得意。“我已经克制住了江欣茹,她已无法来找那个幕后主使报仇了。” “那没有用。头脑简单的永远是你这种人。”江教授缓缓地说:“冥冥中自有天意。克制了江欣茹,并不能改变结果,因为这因果报应乃是天意。你想改变天意,是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你现在可以选择两条路,第一、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接受惩罚,因为你受人利用,虽罪孽深重,但还会有悔过的机会。第二、现在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你大概不会怀疑这一点我可以做到吧?要不要这个机会你自己考虑,我不再多说。” 一阵死一般寂静过后,沙哑的声音说:“好吧,我走。”随即放开小红。 小红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你们两个也出来吧。”沙哑的声音冲着若男、李灵所在的位置说:“看来我还是没斗过你们。本来今天我是要吸光两个人的阳气,可现在——”说着,小红身边的黑影便向老校区深处“走”去。 “看,他的腿不动。”李灵说。 一个是脚没缓过劲来,一个是肩膀还肿着,两人费力地爬过栅栏墙,走过去扶起还在发抖的小红。 “她就在那边,您去看看她吗?”若男对江教授说。 谁都知道,若男说的“她”指的是谁。 第二十一章 “天都大亮了,还不起来。今天不是说好去医院吗?”若男摇着睡在床上的小红说。  “才7点半,医院这会儿肯定不让探视。”小红看了看表,揉着眼睛说。 “那也得早点起,我真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李灵。”若男有些兴奋地说。 “别太高兴,还不知校方什么态度呢。出了这事,明天一开学,我保证百分之八十的学生要退学,川江大学从此完蛋了。” 若男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否则学校干嘛封锁消息。 “呦,想不到你还有点政治头脑。”若男对小红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那当然,以史为鉴嘛。学我们这科的,以后要改行搞政治,跟玩儿似的,备不准以后我能当个女总理什么的。”小红打着哈欠说。 “别吹了。前天刚把你吓得腿肚子都朝前,今天就开吹了。” 由于学校封锁消息,直到第二天晚上,若男和小红才打听出吴自良自杀身亡的确切消息,因此一大早,就要去告诉躺在医院的李灵。 李灵是肩部韧带轻度拉伤,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住两天院,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所以,这消息只好她最晚知道了。 “你怎么想起到那里救我?”若男坐在病床边,问正躺在病床上,肩上敷着冰袋的李灵。 “你以为就你聪明?”李灵看来不怎么疼了,冲若男一笑,说:“我和小红拿那些照片让那个墓园的老工人辨认,他总摇头说不象。可看到那张合影时,他却说,象另外一个人。我一看就急了,我知道你就是去找他了,太危险了。” “是我自己判断失误,查点毁了自己。亏得师姐救命,还弄得你自己成这样。”若男眼圈有点红。 “得了,你不也救了我一命嘛。谁也不欠谁的。”李灵笑着安慰她。 “那我不惨了,欠你们那么多,怎么还呢?”小红插了一句。 这下若男和李灵都笑了,李灵问若男:“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着了道?” 想起那个家伙的样子,若男恨恨地说:“他太卑鄙了!居然给我下药,我刚喝了口他给倒的饮料,就不能动了。这老家伙还挺有劲,把我抱进里屋,还想非礼我,刚剥了我外衣,就听见有人敲门,这家伙便正了正衣冠出去应付。我想叫、想动,可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越急越动不了,气死我了。可能是他觉得药劲儿有限,就把我吊起来,还跟我说,咱们晚上再见。后来,我觉得身上有劲了,便使劲挣扎,可还是没有用。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会和王云柱一样下场了。” 李灵想了想说:“看来这家伙早就盯上我们了,王云柱的所谓线索,估计就是发现这家伙在打我们的主意。” 若男点了点头:“一定是那天在食堂,他发现我们跟王云柱在商量事情,便想办法把王云柱引到老校区,让李金标害死了他。” 两人又开始沉默了。 这时,小红插话对李灵说:“昨天,我打了电话,估计今天你爸爸和我老爸都会到。你要是能动,我请客吃大餐,庆贺咱们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他们来了,还不得先去看看江教授,哪顾得上我。”李灵嘟着嘴。 “没关系,咱姐妹自己庆贺,是吧。”小红拍拍若男的肩膀说。 在江教授家里,李放、周中合恭恭敬敬地坐在江教授对面。 江教授对李放说:“我当初拆散你们,是觉得你们还小,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业上,没想到,这却害了她。” “不,害她的人是吴自良。当时我没理解老师的苦心,后来居然还有点恨您,我错了。”李放诚恳地说。 “其实当年我动用咒语时,自己也搞不清后果,只是当时仇恨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我知道,这个幕后主谋一定是你们三个之一。但到后来,我发现这个咒语非常厉害,后果严重,便又想法解消了。欣茹就是利用这段时间留在老校区的地下室里。” “可又怎么弄到小红身上了?”周中合有些不解。 “铜牌在你那儿吧。”江教授问。 周中合点点头,从身边皮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面铜牌。 “我知道欣茹把铜牌放在你那里,又把手稿交给了吴自良。当时李放已经回家,所以,她也只能这样处理了。因为,这两件东西放在一起,等于马上就能使用咒语。估计吴自良先前已有了铜牌上文字的拓本,拿了手稿便会使用了。” “可他为什么害小红呢?”周中合仍不解。 “他知道铜牌拿在别人手上,便要害这个拿铜牌的人,这样他才能独享这个咒语。谁想,他不了解咒语使用的规律,正好我的咒语还未消解,两个咒语便凝合在一起。早先,我知道事情报在中合女儿身上时,我曾确定幕后主谋是中合。但想到这和他女儿无关,便要消了这个咒语。后来欣茹又托梦告诉我,中合的女儿仍要出事。我就知道,一定是另外有人利用了咒语。我虽对外声称不再研究古文字,但其实,我每天都在研究。因为铜牌的内容我谙熟于心,越研究就越觉得害怕。看来吴自良也还没研究透它,否则恐怕就不是今天的结局了。可以想象,这东西如果流传出去,落入歹人之手,除非张天师再世,否则要害死多少人。” “那吴自良的死——”李放仍然不解。 江教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也该得到报应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