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潮：我在末世肉身成圣》 第1章 日记＆回忆 2029年3月5日，惊蛰。 星期一。 天气……晴。 （大概吧，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肯定没下雨。） 虫潮爆发的前一天。 当时没有任何征兆。 教室里的时钟如同往日一般滴滴答答，分毫不差地被时间推着跳动。 可能姓周，也可能姓李（记不太清了），老师在讲台上奋笔板书，粉笔灰簌簌落下，随着空气的流动漂浮在阳光中，折射出奇幻的彩色。 窗外微风正好，偶尔带来阵阵白玉兰清香，让人心神一震。 我侧脸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树丛间跳动的麻雀出神。 老师的讲课声像是从天外传来，明明同在一个教室里，却怎么也听不清。 我总是困，像是有睡不完的觉一样。 可一下课，又相当有精神。 鲁迅先生已经提前给我开出了诊断书：我大抵是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总是像个蔫麻雀，坐在教室里便如关了牢笼。 可离了牢笼，却再也没有真正地睡着过。 …… 像这样的日子，我曾经度过无数个。 那时候总觉得不耐烦，总是羡慕窗外的麻雀，总想着哪一天能逃脱这座牢笼，飞向外面的世界。 去小吃街买吃的，去游戏厅打游戏，去篮球场唱跳……呵呵，开个玩笑。 总之，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之后的无数个日夜里，我总怀念它。 不仅仅怀念那个时候的“少年不识愁滋味”，更怀念那座牢笼——如果你也在这个糜烂的世界里挣扎，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是的，那不是牢笼。 那是秩序。 一个几乎已经被人们遗忘的名词。 …… 关于回忆，我还有很多可写，可我没时间了，你大概也不耐烦看，所以，就用省略号代替吧。 …… …… ……（原谅我用这么多省略号，不如此，无法抒发我淤积多年的情感。）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篇回忆日记，大概会觉得我写得很无聊吧？ 但我还是想稍作解释…… 我之所以写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怀念一下那段没有血腥和虫子的日子。 你也怀念吧？ 好了，就写到这儿吧，它来了…… 那么，看到这篇日记的人，祝你好运。 \/\/\/\/\/\/\/\/\/ 2029年3月16日，龙抬头。 天气晴。 距离虫潮爆发已经过去了十天。 建国中学的地下停车场。 女老师一边将焚烧好的草木灰洒在墙角，一边跟自己的学生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用意。 “这叫做撒灰引龙。” “你们看，我撒的这条灰线是不是又细又长？是不是形似龙？” “这么做的寓意呢，是把象征吉祥的龙请到家里来。” “按照老一辈的风俗啊，每年龙抬头，还会在门口或者场院用草木灰围成一个个圆圈，中间放上五谷和硬币，代表着粮食屯、钱屯。” “有的囤外再画上梯子，以表明囤的高大。” “画灰圈的时候呢，还要念‘二月二、打簸箕，大囤满、小囤漾’，希望来年家里粮食丰收，财源滚滚。” “现在念这些就没用了，我们应该念‘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不露头’。” “来，跟着我念，小点声。” “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不露头。” “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不露头。” …… 这座地下停车场由一个老防空洞改造，进出通道只有一个，如今已被铁丝网门封闭起来，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撒灰撒到这里，众人都不敢作声，只是小心翼翼却又满怀希冀和渴望地将目光投向通道出口处的光亮。 正在这时，一个学生忽然惊恐地跑来。 “老师，不好了，杨子姗昏倒了！” 女老师脸色一变，立即扔下装灰的家伙什，带着学生返回停车场最深处。 …… 第2章 我不同意 停车场最深处，贴着囍字的红蜡烛滋滋地燃烧着，烛火摇晃，映照出一道道人影。 气氛有些凝重。 短发女生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墙角，眼神惊恐而无助。 女老师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子姗， 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 “我不，我不要！” 短发女生面如土色，疯狂摇头，一个劲儿往墙角里缩，像是要挤进去一样。 女老师面露不忍，但还是给身后的两个男学生递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走过去抓住短发女生的手臂，将她向外拖拽。 围观的人影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不！不要，求求你了老师！我不要进去！不要啊，我会死的！呜呜呜……” 短发女生疯狂挣扎，一边哀求着，一边拼命想要摆脱两人的手，去抱女老师的大腿。 女老师退后两步，扭过头不去看她。 “只是隔离，又不是要伤害你，你懂点事好不好？” 拉扯她的男生被她挠了一下，有些不耐烦了，手上开始不客气。 “不，我不，求求你，我不要……” 女生挣脱不得，只能拼命去纠缠两人，或抓或挠，或咬或抱，总之不让两人移动。 一个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央求女老师，道：“老师，子姗一直都有贫血，军训的时候都晕过，应该跟虫子没关系，要不然我们再观察两天……” “观察个屁！” 女老师还没说话，另一个围观的女生已经站了出来，愤怒质问道：“你想害死大家吗？” “就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拿什么保证？” “你一句话就拿大家的命来赌？谁给你的权利？” “已经死了那么多同学了，还没长记性吗？” “必须要隔离！这事没商量！” “……” 一石激起千层浪。 面对十几个人的声讨，女生瞬间脸色苍白，低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好了！” 女老师把她往后拉了拉，看向短发女生，走过去帮她把散乱的头发理好，宽慰道：“我们都希望你没事，可是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所有变异成虫人的同学，事先都出现过贫血和昏厥的症状。” “现在学校已经完了，外面的世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大家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都想着回家跟父母团聚，我不能拿大家的命来开玩笑。” “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让大家难做。” 短发女生看着她平静眼神下的决绝，愣住了。 扭头看向周围的同学，希望有人能帮自己说说话，可看到的只有一道道笼罩在自己头顶的巨大影子。 往日里亲近的同学，眼中都只剩下恐惧和厌恶。 她忽然悲从中来，又哭又笑，开始疯狂的挣扎和扭动，如同陷入绝境的小兽。 砰！ 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脖颈，女生被打得差点扑倒，正欲回头，又是一记手刀，女生翻了个白眼，终于昏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背后的壮硕男生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有些尴尬，第一次这么打人，失手很正常。 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女老师，女老师点点头。 男生将昏迷的女生拦腰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地送到了旁边的货车车厢里去。 镗！ 车厢上锁。 男生拍拍手，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走过来对女老师道：“老师，吃的快没了，我们得想办法了，要不然早晚饿死在这里。” 女老师脸上浮现担忧之色，“所有的车都找了吗？” “都翻过了，只找到一些矿泉水和啤酒，蜡烛也快没了……” 女老师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想的？” 男生脸色坚决，道：“我宁愿被虫子吃了也不想饿死。” “你想出去？” 此言一出，其他学生纷纷色变。 男生本还有些迟疑，此时说出来了反而不再顾虑，用力地点点头，道：“这里离食堂只有一百多米，我想去食堂看看，应该能找到一些吃的。” 这个时候又有两个男生站了出来，道：“老师，我们商量好了，跟晟哥一起去。” 其他学生开始议论纷纷，女老师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见几人目光坚决，不由有些欣慰，感叹道：“平时就你们仨不着调，成天惹是生非，没想到关键时刻反而能为大家挺身而出，老师真为你们感到高兴。” “不过，”她看向其他人，目光重点在剩下的几个男生身上停了几下，道：“如果要出去，光靠你们三个不够，我建议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这不只是你们三个人的事情。” 闻言，附和二人组中的一个男生想说什么，被壮硕男生悄悄拉住了。 “那老师您来决定吧，我们听安排。” 女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让大家围坐一圈，然后开始商讨。 说是商讨，实际上其他学生都没说话，一个个埋着头装鹌鹑，只有女老师在讲，壮硕男生在附和。 最终决定是：所有男生组成一个小队去探索食堂，女生留在地下停车场，嗯，接应。 “我不同意。” 方鸣习惯性地举手发言。 女老师愣了愣，看向这位从来没在班级里跟自己唱过反调的尖子生，道：“方鸣，你不同意什么？” 方鸣道：“老师，咱们不是一直在提倡男女平等吗？既然大家都平等，那就不能有人有特权，我不同意全都让男生去送死！” 女老师眉头一皱，训斥道：“什么叫做送死？这是去送死吗？” 女生们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住道：“方鸣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男的？这种事情让我们女生去，不是去送死吗？” 有人帮腔道：“就是，我们要是有你们那么强壮的身体，早就已经出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其他女生虽然没说话，但也用鄙视的眼神瞪着他。 方鸣丝毫不怂，理直气壮地道：“你管我是不是男的……而且，是不是我承认自己不是男的，就可以不用出去了？” “哦~”一个女生作恍然大悟状，仿佛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讥讽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怕死就怕死，非要往男女话题上扯，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管我要不要脸，”方鸣不以为忤，无视了女生集体的鄙视目光，对女老师道：“老师，反正我不同意搞特权，我也可以当女生，我也可以接应，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都是爹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谁活这么大都不容易，凭什么让我替别人送死？” 有了方鸣带头，又有两个男生畏畏缩缩地举手，支支吾吾地道：“老师，我也不想去……” 十三个人，男生占一半，包括方鸣在内，有六个人。 现在方鸣不想去，又带动了两个人，只剩下壮硕男生和两个附和者。 女老师没说话，她深知这个话题有多棘手，无论偏袒哪一方都会搞得自己威望扫地，另一方势必对她离心离德。 所以她刚才第一时间才刻意回避，假装训斥方鸣，实际上是想转移话题。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几个女学生一点就燃，现在把她架在火上烤。 壮硕男生正准备说话，他旁边的追随者却腾的一声站起来，抢在他之前指着方鸣的鼻子骂道：“你他妈是不是男的？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搞对立！你不去，我不去，大家都在这里等死吗？！” 另一个追随者脾气稍微好点，也劝道：“方鸣，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们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就说不想去，我们不是也没逼你？但是你现在这么做就不对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能做……” “好了，别说了！” 女生集体中，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方鸣一眼，咬牙道：“他不就是拿性别说事吗？我跟你们一起去，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纷纷把目光转向方鸣。 憎恶有之，鄙视有之，讥讽有之，嘲弄有之。 方鸣也有些愣神，随即叹了口气，看向刚才那两个站自己这边的男生，道：“你们怎么说？” 两个男生受不了四面八方刀子似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去看看吧，反正在这里也是等死。” 方鸣摇摇头，莫名笑了笑，看向壮硕男生，道：“你赢了。” 壮硕男生没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睛。 …… 第3章 万法商城 地下停车场进出口通道。 哗啦—— 铁网门拉至半人高，五男一女手握武器钻了出来。 “你们千万要小心，遇事不要逞强，情况不对就马上往回跑……” 女老师不放心地嘱咐。 壮硕男生道：“放心吧老师，我们又不是傻子，肯定先保命要紧。” 说着，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道：“方鸣呢？” 有人指了指里面。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回走，不由满脑门黑线。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的方鸣叹了口气，只得慢吞吞地走过来，临出门前犹不死心地扒着铁网门问女老师：“老师啊，我能不能不去？这真的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女老师推了他一把，道：“精神点，别丢分！” 哗啦—— 铁网门关闭。 方鸣没办法，只得跟在几人后面往通道出口走。 壮硕男生不知不觉落后到了他旁边，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你可以不去，待会儿出了通道口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再跟我们一起回去就行了，没人会揭穿你。” 方鸣瞥了他一眼，道：“怕我坏你的事？” 赵晟摇头道：“你现在说话已经没人信了。” 方鸣呵了一声，“也是。” 赵晟看了眼通道口越来越亮的光，道：“其实你说得对，这一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那你还去？” “我对它太好奇了，”赵晟的目光失焦了一瞬间，笑道：“不试试我不甘心。” “你的命随便你怎么搞。” 方鸣看着前面几个正在小心往前走的同学，道：“可他们不该陪着你去送死。” “有什么区别吗？” 赵晟摇头，“你我都知道，世界已经变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再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枯等，跟等死有什么区别？大家迟早都要赌命的，不如一起赌，胜算还大些。” “既然这样，你还让我留下来做什么？” 赵晟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着走了几步，道：“至少给她们留点念想，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们都没能回来，有你在至少她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我看不起自己都不会看不起你。” 赵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主动跑到前面领头去了。 方鸣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关于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这事跟一件怪事有关。 十天之前，虫潮爆发的时候，方鸣正在上课打瞌睡。 学校里忽然就开始乱了起来，恐惧和尖叫声像是瘟疫一样向各个楼层和班级扩散。 只用了几分钟，整个学校就乱成了一团。 方鸣还没睡醒，糊糊涂涂地就跟着老师跑到了地下停车场。 同行的还有赵晟等十几个同班同学。 怪事就是在当天晚上发现的。 ——众人发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当自己凝视虚空，也就是视觉焦点集中在眼前的虚空中的时候，会看到一个诡异的面板！ 这个诡异的面板分成左中右三部分，左边标注着“万法商城”四个字，里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和生活用品，而且明码标价，可以用虫币购买！ 中间是一个叫做天梯的设定，每个人的基础分数都是1200分，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提示。 右边则是一个抽奖转盘，一次需要花1000虫币，没说能抽出来什么。 至于虫币，则在整个面板的左上角，所有人都是0。 没人知道这个面板是怎么出现的，到底有没有用。 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它，而且各自商城里的东西都不一样。 据赵晟所说，他的商城里可以用虫币兑换手枪，但需要100虫币。 这给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可虫币该从哪里获得呢？ 没人知道。 大家在讨论之后，一致认为应该跟那些变异的虫子有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事情就卡在了这一步。 经过虫潮爆发，目睹那么多同学惨死，现在还活着的人基本都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好不容易捡得一条命，谁敢离开这里？ 这件事就此无疾而终，被所有人刻意遗忘。 但不包括赵晟。 这家伙从三天前就开始谋划，想要说服所有男生跟他一起出去，理由是吃的马上就没了，让大家跟他出去找吃的。 方鸣甚至是他主动找的第一个人。 但方鸣并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出去找食物，他虽然惜命，但搏一把的勇气还是有的。 可他知道赵晟在打什么主意。 这家伙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想用他们做垫脚石。 说得更难听点，就是让他们做炮灰！ 这家伙笃定杀死虫子可以获得虫币，所以这一趟去食堂，名义上是找食物，实际上就是闯虫窝。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方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但同时他又很清楚，地下停车场里确实已经弹尽粮绝了，出去找食物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而学校里唯一有食物的地方，就是食堂。 必须得有人去！ 所以刚才赵晟提出外出的意见时，他才没有直接戳穿他。 或者说，就算他戳穿了，别人也不一定信，就算信了，最终的结果大概率还是不得不去。 方鸣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摘出去。 为此不惜搞男女对立。 可惜他失算了，没想到班里还真有木兰。 他叹了口气，看向前方已经摇摇晃晃走到通道口的马尾辫。 “有时候，有勇气不见得是件好事……” …… 方鸣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通道口的位置。 即使白眼加身、鄙视的目光如影随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钻进了收费亭里，然后目送几人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十天没见阳光，外面的世界却跟他想象的不太相同。 很安静。 看不到虫子的身影，也没有残肢断臂。 教学楼、宿舍楼，乃至于稍远些的食堂，都跟往常放假的时候一样，安静地待着。 空气中甚至还有玉兰花香。 很难想象这是灾后的世界。 但如果你去关注别的，比如那些撞在一起的车辆，莫名其妙出现在路中央的洞窟，浸入沥青路里然后被晒干的黑色血迹，乃至于远处几乎将一栋cbd完全包裹的蜂巢，超过四十米、将地标建筑凿得千疮百孔又缝缝补补的诡异蚁穴…… 这一刻，世界完了，这四个字清晰地浮现在方鸣的心头。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父母早年间离婚之后各自去了国外，而后相继组建了新家庭，他们之间除了金钱往来之外，实际上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所以，不管这场灾难是否波及到了国外，他爹妈是不是还活着，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甚至完全没想起这件事情。 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方鸣拍了拍身后那张布满灰尘的黑色沙发椅，一屁股躺坐在上面，眯着眼睛晒太阳。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知了声。 方鸣微微蹙眉。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蝉了吗？”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脖子有点痒，一阵扒拉之后掐出来一只虱子。 还好，不是变异虫子。 地下停车场里的物资少得可怜，要不是正好有一辆给校内副食品店进货的小货车，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坚持这么久，洗澡什么的，就更是奢望了。 他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又和一群人整天窝在地下停车场这种鬼地方，身上长点虱子也正常。 就这么晒着太阳，扪着虱子，听着时有时无的知了声，大概半个小时后，方鸣正在清理头皮屑，食堂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吓得他扯掉了两根头发。 他推开蒙尘的窗户，探出头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直接缩回去。 只见食堂顶上、外墙壁上，水桶大的黑色虫影密密麻麻地爬来爬去，就像是一群蚂蚁正在分食一块面包，将整个食堂包得水泄不通。 方鸣视力不太好，看不清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但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紧接着，他又听到稍近一些的宿舍楼里有什么动静传来，扭头一看，一只牛马大小的蜘蛛正在某个窗口探头探脑。 方鸣背后发凉，趁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不敢再在这里停留，赶忙小心翼翼地推开收费亭的铝合金门，一溜烟跑回了地下停车场。 至于赵晟他们，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么多怪虫，每只咬上一口，他们连渣渣都不会剩！ …… 第4章 吸血泵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去？” 欧雪脸色有些难看。 方鸣浑不在意，有点暴露本性的意思，摇头道：“我本来就不想去，是你们非要逼我去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个女生颇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方鸣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早知道就不放他进来了，真恶心……” 有女生在背后嘀嘀咕咕。 方鸣心里冷笑，懒得跟她们废话，自己躲到一边休息。 “你什么态度……” “好了。” 欧雪，也就是女老师，拉住了想找事的女生，摇头道：“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方鸣幸好没去，要是去了，说不定现在也回不来了……” 说着，她的表情有些黯然。 女生却反驳道：“老师，他这种人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赵晟他们肯定没事，他就是在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而已！” “希望吧。” 欧雪苦笑，看了眼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方鸣。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撒谎的必要，方鸣又不是傻子，撒这个谎的意义在哪里呢？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要是还好好的，早就回来了。 正当气氛有些沉默时，之前帮短发女生说话的那个女生走了过来，“老师，子姗醒了。” 欧雪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几个女生，在一个喜欢低着头的女生身上停留了一下，道：“不用都守在这里，诗敏留在这儿跟方鸣一起等，其他人先跟我进去吧。” 郑诗敏没想到会点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欧雪已经带着几个女生转身走了。 她嗫嚅了一下嘴唇，最终只能默认，小心地看了眼角落里的方鸣，躲到了稍远一些的角落里靠墙坐下，抱着膝盖发呆。 外面的光线经过地下通道的削弱，深入停车场时已经变得晦暗，被铁网门裁出一个个菱形的格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 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 郑诗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正在梦里吃汉堡，突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一张虫脸陡然出现在面前，吓得她亡魂大冒，想要尖叫出声。 结果嘴却被人捂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欧雪蹲在她面前，竖着手指对她作嘘的手势。 她咽了口唾沫，这才放松下来。 欧雪松开手，问道：“方鸣呢？” “不是在……嗯？” 角落里已经没了方鸣的踪影。 郑诗敏有些迷惑道：“之前还在这里的，他是不是害怕，自己先进去了？” 欧雪摇头，“我们一直在里面，没见他回去过。” “那他去哪儿了？” 郑诗敏说着，见欧雪看向进出通道口，愣了一下，呆呆地道：“他不会出去了吧？” 欧雪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层浓浓的担忧。 …… 天色渐暗。 地下停车场出口处，一个人影摸了出来。 方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重点注意食堂的方向。 外面四处传来虫鸣声，但却没有看到虫子的身影。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头上戴了一顶安全帽，背上背着一个瘪瘪的旅行包，手里则提着一柄工兵铲——这身打扮都是从一辆越野车里找出来的，里面还有帐篷和一些野外生存工具，应该是哪个爱好野外生存的老师留下的。 白天的蝉鸣声已经消失了，方鸣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借着地形和建筑的掩护向某个方向摸去。 很快，他便出现在距离地下停车场入口不到一百米的沟渠边。 这条沟渠原本是一条小河，建国中学在这里落户之后，便将其改造成了一条人工水渠，将整个学校一分为二，以石桥相连。 水渠两边栽满了柳树，是学生谈恋爱的好地方，如今没人打理，已经有些荒芜，各种野花野草野蛮生长。 方鸣借着柳树条和花坛的遮掩在水渠边寻寻觅觅，很快就发现了一块松软坍塌的泥土。 他往手心吐了一泡口水，搓了搓，握着工兵铲开始挖土。 此时即将入夜，正是虫类即将苏醒的时候，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只能用肚子和手掌顶着铲柄挖土，十分费劲。 挖了七八分钟，四周的土块突然开始松动，接着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片接着一片地坍塌，露出一个方圆超过两米的洞窟。 幸好方鸣退得快，要不然非得跟着泥土一起掉进坑里。 他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确认里面没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枚棕黄色的卵形事物，乍一看像是蠕虫，但细看之下，却又能看到已经开始发育的肢体。 方鸣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 这是一窝蝉蛹！ 而且个头奇大，每一枚都有橄榄球大小！ 这蛹穴并不深，刚刚过腰，没什么隐患，方鸣打开旅行包，沿着土壁滑到坑里，抓起一枚蝉蛹就往包里装。 一个，两个，三个……旅行包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却也只装了十多个就满了。 蛹穴里剩下的蝉蛹却还有很多，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上百枚。 “省着点儿吃，这些应该也够吃两天了。” 贪多嚼不烂，方鸣不敢久待，他出来已经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容易被外出觅食的虫子发现。 最后往包里塞了一个，把拉链拉好，方鸣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从脚底下传来，接着便感觉脚下泥土一松，整个人失去平衡！ 慌忙间他一把抓住了坑上的草，双腿在土壁上借力，得益于平时喜欢打篮球锻炼出来的体质，竟然十分敏捷地翻了上来。 翻上来后他丝毫不敢停留，甚至还没看清楚地下到底有什么，便闷声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跑。 窸窸窣窣声渐远，似乎没有追来，方鸣这才敢稍微回了一下头。 一只状似蝼蛄的变异虫类在坑口冒了一下头，似乎对方鸣没什么欲望，很快便消失在坑口。 方鸣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有多绝望！ 现在想想还后怕。 一路跑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就在他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下一瞬间，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食堂方向，一个人影朝他跑来。 “谁？” 方鸣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忍不住退后两步。 “救我，方鸣……” 声音很熟悉，人影渐近，竟然是赵晟！ 这家伙浑身是血，一只手臂已经没了，脸也消失了半张，却竟然还顽强的活着。 他是怎么跑回来的？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方鸣没有丝毫犹豫，扭身就往停车场通道深处跑去。 就在他消失在通道口的一瞬间，赵晟仿佛被子弹命中了一样，突然僵直，紧接着便像是打开了吸氧泵的真空袋一样，瞬间便被吸干。 嘭！ 如同被风干的尸体倒在地上。 黑夜中不知何时响起了嘤嘤嗡嗡的声音，一团比夜色更黑的阴影盘旋在尸体上空。 …… 第5章 生存的智慧 地下停车场里，橡胶燃烧冒起阵阵黑烟，连火焰都染上了一层黑色。 简单搭建的砖灶上，放着一块略有些凹陷的铁板，方鸣倒了一点食用油，把切碎的蝉蛹扔在上面，顺便加了点啤酒提鲜。 等蝉蛹把啤酒都吸收后，便用从车挡风玻璃上撇下来的雨刮器当做筷子，夹了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嘶——” 有些烫。 他张着嘴呼了几口气，等稍凉些后，囫囵几下便咽了下去。 “都愣着干嘛？还要我来喂你们吗？” 他看向旁边围坐成一圈的女生。 女生们全程目睹了他怎么处理蝉蛹的，此时一个个脸上满是嫌弃和恶心的表情，好像方鸣刚才吃了屎一样。 见一个个的都不为所动，方鸣也懒得再劝，不吃正好，自己还能多吃两天呢。 一个人造完了一整个蝉蛹，方鸣把火熄灭，拉开一辆宝马的车门，钻进去睡觉。 自从虫潮爆发之后，电没了，网也没了，手机也玩不了，完全没有任何娱乐生活，天黑之后外面到处都是虫子，他们能干的事情就只有睡觉。 当然，说是睡觉，其实就是一个人躺着发呆而已，毕竟对于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来说，他们的生物钟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这么早就睡的。 方鸣一个人躺在车里发呆。 面前是那个每天晚上他都会打开来看一看的神秘面板。 这个面板并非一成不变的，四天前就刷新过一次，商城里的售卖品大部分都跟刚开始不一样了。 有吃的，比如汉堡和宫保鸡丁。 有喝的，比如可乐和矿泉水。 有穿的，比如印着篮球之神的短袖和印着蜡笔小新的内裤。 有住的，比如一间木屋，上面的注释是可随时拆卸和收纳。 有交通工具，自行车。 有活物，比如鸡和鱼。 有武器，冷锻大砍刀。 有技能，【投掷精通】。 甚至还有性生活用品，避孕套。 种类齐全，包含了一个人的衣食住行和几乎所有需求。 但都需要花费虫币才能购买。 说起虫币，方鸣下意识地往面板左上角看了一眼。 然后忽然愣了愣。 “哪里来的？” 只见虫币冒号后面的数字已经从0变成了1！ 想起之前关于虫币的猜测，方鸣忽然醒悟过来，难道跟自己吃的蝉蛹有关？ 正想着，忽然听到车窗被敲动的声音。 扭头一看，化学老师欧雪正站在外面。 他摇开车窗，道：“怎么了老师？” 欧雪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他放在角落的旅行包，道：“大家都饿了，能不能分两个给大家填填肚子？” 方鸣往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已经有人在开始生火了，却都故意扭头不往他这边看，呵呵笑道：“刚才叫她们吃，不是都嫌弃吗？您是不是弄错了？” 欧雪知道他心里不爽，劝道：“大家都是同学，现在又都困在这里，更要同舟共济才行，你是男生，就大度一点嘛，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您可别道德绑架我，”方鸣根本不吃这一套，怼道：“这次让我大度，下次虫子冲进来了，是不是就该让我挡在她们前面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欧雪脸色垮了下来，教育道：“让你跟大家分享一下怎么就是道德绑架了？女孩子本身就是弱势群体，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团结才是力量，怎么就扯到道德绑架上去了？” “帮我？好啊！” 方鸣拍了拍自己破了个洞的裤腿，道：“我裤子破了，您去问问她们，看看哪位愿意给我补补？” 欧雪气势一滞，到底还是讲道理的，有些心虚，态度顿时软了下来，道：“现在有几个女孩子会针线活？而且这里也没有针线……” “行了老师，”方鸣摆摆手，道：“我也不是针对您，只是您跟我说这些没用，这些话您应该跟她们说，要不然哪天我出去找吃的，回来时门却被锁上了，你让我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欧雪这才明白症结所在，敢情之前那个女生随后吐槽的话被方鸣听到了。 仔细想想，也确实让人有些心寒。 她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你不放心她们，总信得过我吧？” 方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欧雪有些恼，张嘴便想说教，但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的还是咽回去了。 只站在车窗边看着他，一副我就看着你，看你好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回轮到方鸣叹了口气。 他推开车门，下车打开旅行包拉链，取了两枚蝉蛹，用磨锋利了的铁片各捅了一刀，递给欧雪。 “说实话，我真不想给，您如果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接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得自食其力，否则连活下去都难。” 他看向那些偷偷往这边打量的女生，道：“她们就算能在这里躲十天半个月，可躲不了一辈子，不转变心态，早晚都得死。” 欧雪沉默着听完，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活着。” 看着她如同英雄一样走过去被女生围住的背影，方鸣摇摇头，回车里继续躺着。 逃避现实是人的共性，有的话只能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凝视眼前的虚空，面板左上角的虫币数量已经从1跳到了3。 方鸣心里有数了。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商城里，目光在每一件商品上流过，最终停留在那个唯一的技能上。 【投掷专精】（技能） 品质：1星 价格：69虫币 商城里只有1星和半星的商品，价格也不尽相同，69虫币算是最高的，剩下的都在50以下。 方鸣却独独看上了它。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它能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只可惜没有更强力的东西，比如手枪什么的……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想起了赵晟。 通道口发生的那一幕，他虽然没怎么看清楚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但赵晟的身体瞬间被吸干，那种视觉冲击力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上百斤的重量，体液又是分布在身体组织的每一个角落，到底得多强的吸力和技巧，才能将一个人体内的体液瞬间抽干？ 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 变异虫人、食堂的虫子，哪怕是牛马大小的变异蜘蛛，这些东西虽然也恐怖，但至少它们的攻击手段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而这种抽血泵式的杀人方法，简直比死神来了还要恐怖。 这给方鸣带来了一个深刻的警示。 很显然，这个世界的危险性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一百倍，特别是晚上，以后打死都不能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起这次赵晟去食堂的目的，方鸣发现虫币似乎并没有他们之前猜测的那么难以获取。 杀死一枚蝉蛹就能获得1虫币，蛹穴里少说还有上百枚蝉蛹，要是都杀了，换两个投掷专精都够了，换一把手枪也绰绰有余。 若是赵晟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但凡他稍微犹豫一下，说不定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这再次给方鸣带来了一个警示，凡事不要冲动，也不要想着当英雄，命只有一条，梭哈不起，只有先保住命，而后徐徐图之、多方尝试，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不到绝境不拼命。 这才是求生的智慧。 脑子里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方鸣一边总结经验，一边给自己定下了明天的目标。 校渠边的蛹穴已经被怪虫从地下打通了，不知道蝉蛹会不会被糟践，如果那玩意儿没有离开，明天就得想办法先把它给解决了。 到时候分几趟把蝉蛹运回来，全都捅死，先把【投掷专精】兑换出来再说。 别说他苟，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觉悟，有软柿子捏的时候，就好好捏你的软柿子，想像赵晟那样逞能？小脑都给你吸干！ 第6章 半截手指 整理好想法，定好明天要做的事，方鸣的心态忽然放松了许多。 外面传来女生们的窃窃私语，什么蛮好吃的、有点香之类的话穿过车窗钻进他的耳朵里，方鸣假装没听到，将车门反锁之后，翻了个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本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他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猛然惊醒，身上冒出一阵冷汗。 嘴唇干得难受，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警惕地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隔着两三辆车，郑诗敏和另一个女生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张望，看起来也是刚刚被吵醒。 欧雪和另外两个女生已经从自己休息的车里出来了，刚刚点燃蜡烛，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抱着欧雪的胳膊，三人正胆战心惊地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张望。 那边正是隔离短发女生的货车所在地，此时隐隐有烛光摇晃，但从光源来看，似乎蜡烛被放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响。 方鸣打开车门，走下车。 听到声音，欧雪扭头看了一眼，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郑诗敏和另一个女生也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见欧雪走到方鸣旁边，都有些尴尬。 欧雪朝她们招了招手，这才都聚了过来。 方鸣还没弄清楚情况，也懒得管她们，直接问欧雪：“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听到尖叫声了。” “好像是陈媛，”欧雪满脸忧虑，道：“她可能去看子姗了，还把之前那半截蜡烛拿过去了，我刚才抹黑翻了支新的才点着。” 方鸣爬上宝马的车顶，看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人影，但货车车厢的门好像被打开了，心里不由一沉。 他拉开宝马车门，将自己藏在座位下的消防斧拿了出来，然后把安全帽带上。 几个女生见他竟然在车里藏了斧子，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之前说过他坏话的更是忍不住退后一步，不敢看他。 欧雪心里忽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看向货车的方向。 “不，不会吧……” 方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道：“车厢门好像被打开了，你们自己小心，欧老师拿上蜡烛，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车厢门被打开了，几个女生脸色顿时吓得刷白，纷纷挤在一起，不敢往四周的黑暗里看。 欧雪也头皮发麻，但好歹活了四十多年，胆子要大一些，听到方鸣的话，强忍着紧张走过去把蜡烛拿了过来。 “你们回车里吧，把车门锁死，别发出声响。”欧雪叮嘱。 几个女生如蒙大赦，一组两个，赶紧钻进车里把门锁死，生怕黑暗里扑出来一个东西把她们吃了。 方鸣握紧斧头，对欧雪点点头。 欧雪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将蜡烛向前递了递，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抓住方鸣胳膊上的衣袖，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方鸣同样有些紧张，虫潮爆发时教学楼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凡是变异成虫人的，无论男女，都比狮虎还要凶残。 这种鬼东西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它们手段残忍，绞死、分尸、肢解，然后把人一块一块地吞掉，跟电影里的异形没什么两样。 更恐怖的是，它们速度非常快，而且喜欢藏在黑暗里，非常善于偷袭。 如果杨子姗真的已经变成了虫人，不把她弄死，他们就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事到如今，只能期望事情没有到那一步…… 停车场里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的心忍不住跟着往下沉。 几个女生各自趴在窗口，看着两人的背影随着蜡烛光源渐渐走远，烛光逐渐照出货车车厢的轮廓，忍不住互相攥着手，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货车侧面的位置，方鸣看到了杵在车厢门口地上的小半截蜡烛。 从地上堆积的蜡水来看，陈媛已经来这里好一会儿了。 车厢后门确实半开着，随着两人靠近，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开始钻进他们的鼻腔中。 欧雪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抓着方鸣衣袖的手不自觉用力，指甲发白。 方鸣靠在车厢侧壁，轻轻敲了敲车厢。 一秒，两秒，三秒。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方鸣稍微松了一口气。 走到车厢门口，里面空空荡荡，杨子姗和陈媛都不在，只剩下一摊血迹。 血迹里有一根还剩下半截的手指。 欧雪脸色难看，胃里翻滚，忍不住抓着车厢门干呕起来。 方鸣则转身看向四周的黢黑角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哪里盯着他。 …… 陈媛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没找到杨子姗，谁也说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众人转移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周围十多米都没有车辆，视野开阔。 没人能睡着。 于是欧雪把蜡烛放在中间，让大家靠着墙壁坐下，这样至少在危险来临时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彼此也能照应。 她的情绪罕见的有些低落。 “大家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写下来吧。” 她在一张纸上写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和电话，然后将纸笔递给旁边的女生，“如果有人最后能活下去，就代表大家去其他人的家里看看。” 她看了一眼方鸣。 方鸣没说话。 女生们至今没有出去过，单纯的她们依然对外面抱有幻想，听到欧雪的话，尽管有些难过，但还是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和电话。 方鸣没写，他没有亲人，死了也没人关心。 做完这个小活动，欧雪开始低声说话，讲一些班级里之前发生的事情。 比如某某人和某某人谈恋爱，其实自己知道，只是看在他们成绩都没下滑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比如哪些人喜欢上课玩手机，哪些人喜欢上课抠指甲，哪些人喜欢上课睡觉，其实自己都心知肚明，只是有时候心软而已。 她还说本来计划着高考结束之后带大家出去野营，现在也没机会了…… 女生们比较多愁善感，听到最后都红了眼眶，郑诗敏抱着膝盖偷偷哭，跟欧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已经趴在了她怀里。 气氛融洽之时，她又刻意将话题引导到方鸣身上，帮方鸣说了很多好话，开了几句玩笑，算是缓解了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 第7章 诱杀 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有两个女生已经开始打瞌睡，趴在欧雪膝盖上睡着了。 欧雪也说累了，满脸疲倦地靠在墙壁上，轻轻打起了鼾。 方鸣却异常精神，把玩着手里的消防斧，目光时不时从周围的黢黑角落扫过。 那股被人监视的感觉，从货车处回来后就没有消失过。 其他人没感觉，他却时刻精神紧绷着。 “方鸣？” 郑诗敏忽然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怎么了？” 方鸣没看她。 郑诗敏以为他还在生气，抿了抿嘴唇，但还是鼓起勇气不好意思地道：“我想上厕所，你，你能不能……” 方鸣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低着头，不敢跟自己对视，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双腿则夹得紧紧的，估计已经憋了有一会儿了。 他起身道：“走吧。” 郑诗敏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喜，觉得方鸣真是个好人，连忙起身跟上。 “走慢点儿。” 方鸣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则眯了起来，目光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逡巡。 郑诗敏身体僵了僵，平生第一次被男生牵手，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连尿意也消退了许多。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方鸣的表情，见对方完全没有没看自己，反而“假装”盯着某个角落，心里怪怪的。 就这样，两个人心思各异地走到稍远些的位置。 方鸣指着一辆车的轮胎旁，道：“你就在这尿吧，我去车后。” 说完就自觉走开了。 手腕被松开，郑诗敏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她没工夫细想，因为周围黑洞洞的，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怪物从里面扑出来，让她头皮发紧。 确认方鸣已经走开后，她有些紧张地扒下裤子，蹲下去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尿不出来，好像黑暗中有什么在盯着自己一样，膀胱一阵发紧。 方鸣没听到水流声，忍不住问道：“尿好了吗？” “你，你别催，我紧张……” 郑诗敏有些紧张的声音从车旁传来。 “没催你，慢慢尿……” “……” 正在用力的郑诗敏忽然一愣，不对啊，这声音怎么像是从自己旁边传来的？ 她猛地一扭头，发现方鸣竟然就在她旁边，她在车前轮旁边尿，方鸣正站在车后轮的位置！ “你！” 一阵羞耻涌上心头，但还没等她反应，方鸣就已经猛地朝着她面前的车顶扑去！ 下一瞬间—— 嘭！ 一声巨响，郑诗敏忽然感觉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 愣神间，一截还在不断抽搐的东西滚到了她脚边。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液体，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啊！！！” 尖叫声瞬间便吵醒了正在打瞌睡的欧雪几人。 “怎么了？” “又怎么了？” 几人纷纷如临大敌，惊慌失措地挤在一起，面色惶恐。 “没事！” 方鸣的声音从车后传来，在停车场里泛起回音。 几人这才稍微镇定。 欧雪注意到旁边少了两个人，远远地问道：“你在那边干什么？诗敏呢？” 方鸣没回答她，确认怪物已经没了气息，他看向已经坐在地上的郑诗敏，“你没事吧？” “我我我……” 郑诗敏有些语无伦次，已经带上了哭腔。 方鸣安慰道：“没事了，你先把裤子穿好。” 郑诗敏想站起来，腿却如何都打不直，方鸣只好把她拉了起来。 好在这里没什么光线，方鸣又刻意扭过头，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郑诗敏慌乱地提着裤子，手在屁股上摸过时却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在自己屁股上。 慌乱间她也没反应过来，麻着胆子就把那东西扯了下来，等回过神来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凉气直冲天灵盖。 “啊！！！” “又怎么了？！” “你们到底在干嘛？” 方鸣有些无奈，看着她甩在自己身上的蚂蟥，把它揪下来扔在地上一脚踩死，道：“你别再叫了，再叫外面的虫子都要被你引进来了。” 欧雪拿着蜡烛走过来，看到车顶上的无头尸体，吓得脸色一白。 方鸣从她手里接过蜡烛，凑到这尸体旁边看了看，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是杨子姗的，也能看到一部分女性特征，但身体结构已经完全改变，像是一个虫类和人类的缝合体。 她的脑袋已经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圆柱形口器，被方鸣一斧子劈了下来，这会儿还在地上抽搐。 除此之外，尸体上、地上、车上，到处都是蠕动的蚂蟥，一个个红得发黑，个头又大，显然已经吸足了血。 “怪不得大家在变异成虫人之前都会贫血……” 欧雪喃喃自语，抬脚想要将旁边的一只蚂蟥踩死，又怕沾上什么，不敢落脚。 “你们先过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那你小心一点。” 欧雪嘱咐一声，拉着郑诗敏走开了。 没走两步，郑诗敏就开始吐起来。 欧雪也没忍住，各自扶墙哇哇哇。 如果只是一般的尸体，两人反应还不会这么大，可那是一具半变异的无头尸体，创口还是脖子，里面又有蚂蟥蠕动，她们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 方鸣倒没什么感觉，反而抓起一只蚂蟥打量。 这玩意儿跟普通蚂蟥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个头大一些，每一条蜷缩起来都有拇指那么粗。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恶心，但其实是可以食用的，而且还属于优质蛋白，比如青椒爆炒蚂蟥就不错。 如果实在是没有食物，他不介意尝一尝。 不过，现在有蝉蛹，还是算了吧。 他凝视虚空，召唤出自己的面板。 虫币已经从3变成了21，这让他忍不住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噗嗤—— 一只蚂蟥被他踩爆汁。 虫币还是21。 “太弱了吗？” 他嘀咕一句，又踩死了两只，虫币数量还是没有变化。 “可惜……” 这要是能像蝉蛹一样，杀一只给一点，他今天晚上就能把【投掷精通】换出来！ “所以说，砍死一个虫人给了18点……” 方鸣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明天的蝼蛄也能给18点，那他就能有39点，只需要抓30枚蝉蛹就够了。 这样算下来，不管蝼蛄有没有把蛹穴破坏掉，只要能给他剩下一部分，兑换【投掷精通】应该都够了。 算完账，方鸣看了眼车顶上的尸体，直接拿起蜡烛走开了。 至于蚂蟥，这些东西失去了水，早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干两天也就死了。 真要让他一只一只地踩，还不得踩到猴年马月去？ “你怎么处理的？” 几人搬回了之前的阵地，欧雪见他回来得快，有些不放心。 方鸣随口道：“没处理，留着有用。” “有用？” 欧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一阵变幻，面色变得苍白。 方鸣看了她一眼，恶趣味地问道：“要是快饿死了，您吃吗？” 欧雪顿时一阵反胃，又趴到一边吐了起来。 这次吐得厉害，连胃酸都吐出来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她一脸虚弱地问方鸣：“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鸣这才实话实说，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计划。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方鸣想了想，忽然好奇地问道：“您是教化学的，会做燃烧弹吗？” “燃烧弹？” …… 第8章 是否兑换 折腾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众人才睡着。 方鸣只眯了一个小时，天刚开始亮就推着一个货车的车轮子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欧雪本来想跟他一起出去，被他拒绝了，只让她守着通道进出口，注意给自己开门就行了。 除了车轮子，他身上还带了很多工具，包括汽车牵引绳、消防斧、工兵铲。 另外，安全帽和旅行背包也没落下。 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小心翼翼地摸到通道口，观察了四五分钟，确认外面没有什么危险，方鸣这才轻手轻脚地向蛹穴的方向摸去。 此时天刚亮，太阳还没出来，空气冷飕飕的，虫鸣声也无，正是虫类最不活跃的时候。 摸到蛹穴边，方鸣悄悄往里面看了几眼，没看到蝼蛄的身影，但发现蝉蛹被破坏了很多。 但好在保存完好的还剩不少。 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柳树树杈，方鸣放下工具，将牵引绳抛上了一根略粗的柳树枝，一头绑在轮胎上，拉着另一头往旁边的另一棵柳树走去。 脚蹬在树干上，借着整个身体的力量往后拉，终于将笨重的轮胎吊了起来。 绳子绕过树干，末端则绑在旁边的大理石围栏上，给方鸣累得够呛。 但没时间给他休息，接着他便打开旅行包，将里面的半截尸体倒了出来，扔在轮胎正下方。 为了让血腥味更重一点，他还用斧子劈了几个口子，任由粘稠的血液顺着蛹穴流下去。 冷血吗？或许吧。 这尸体本质上已经跟人类没什么关系了，如果计划能成功，他不介意给杨子姗建个衣冠冢。 虽然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布置好陷阱，方鸣便躲到了柳树后，手里握着斧头耐心潜伏起来。 事情进展得比方鸣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不到5分钟，一个水桶大小的恐怖脑袋便开始在蛹穴口探头探脑。 这家伙脑袋溜圆，头顶黑乎乎的，顶着一双水泡似的大眼睛，眼睛下则是两根长长的触须。 再往下，则是长着绒毛的口器，口器周围长出了两对触角，应该是用来辅助进食的。 这些虽然看起来可怕，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真正恐怖的是它长着一对形似穿山甲的爪子，看起来异常锋利！ 这玩意儿应该是它用来挖土的，但却不妨碍其同时也是非常致命的凶器！ 老实说，这东西不算是特别大，方鸣觉得自己一对一也是有胜算的，但如果想不受伤地完胜，那基本不可能。 所以，这时候就只能智取。 眼见着变异蝼蛄被尸体吸引，慢慢从蛹穴中爬出来，方鸣的身体也不由紧绷起来，手中的斧子缓缓举起，瞄准紧贴着树干的牵引绳，姿势已经摆好。 变异蝼蛄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口器四周的触角快速来回扒拉着，将沾到的血腥送进口器里，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轮胎下。 咄！ 柳树一阵抖动，轮胎嗡地一声落下，精准地砸向蝼蛄的脑袋。 嘭！ 蝼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上半身便塌了下去，黄色的液体飙了一地，只剩下后半身还在疯狂挣扎。 眼见着计划成功，方鸣心花怒放，冲出去一斧子砍在它的腰上。 噗！ 没有任何悬念，变异蝼蛄拦腰断成两截，彻底失去声息。 确认目标已经死亡，方鸣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趴在蛹穴口往蝼蛄挖出来的地道里看了看，确认下面没什么危险，便拿着旅行包跳了进去。 这地方不能久待，血腥味太重了，他得趁其它虫子还没有找过来之前，赶快把蝉蛹转移！ 好在今天老天似乎比较眷顾他，早上起来天气就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模样，这会儿更是吹起了冷风，没什么虫子愿意在这种时候活动。 一连跑了三趟，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多带了一个背包，这才终于将所有的蝉蛹都转移到了地下停车场里。 至于被砸死的蝼蛄和丢在那里的虫人尸体，方鸣就管不了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它虫子分食。 地下停车场。 方鸣清点了一遍蝉蛹的数量，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高兴起来。 算上之前剩下的，他现在手里已经有了68枚蝉蛹。 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食物是一回事，更让他忍不住兴奋的是，这可是代表着68点虫币！ 杀死变异蝼蛄，他的虫币数量就已经突破了40大关，达到了42点。 算上还没有转化的这68点，整整110点！ 不仅可以兑换【投掷精通】，甚至绰绰有余！ 为防止夜长梦多，他让欧雪帮忙生火，然后把所有的蝉蛹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捅死，准备用剩下的半桶花生油裹着全都炸一遍。 这样不仅易于保存，而且能让虫币提前落袋为安。 过程中女生们提出帮他杀，被他拒绝了，理由是女孩子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女生们不知道其中猫腻，反而对他颇有些改观。 原来方鸣同学也不是没有温柔的一面~ 忙了一上午，中午吃了点蝉蛹填饱肚子，顺便炫了半瓶啤酒，方鸣拒绝了女生们的饭后闲聊，把自己锁在车里打开了商城面板。 虫币：110 车里没人，他肆无忌惮地露出笑容，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直到这一刻，他那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稍微宽松了一些，整个人由衷地松了口气。 这十多天，整天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停车场里，周围只有满满的负面情绪，要说他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随时都可能爆发的争吵、各种对未来的绝望和对现实的抱怨、逐渐见底的食物、女生们夜里的哭泣、深夜里响起的虫鸣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将一个人往绝望逼，就像是掉进了深海，不断地往下沉，直到溺死。 性格外向的人可以通过吵架等方式稍微发泄一下情绪，但像他这种内敛且心思深沉的，任何情绪都只能堵在心里。 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有了些许成就，稍微得到自我满足，并且逐渐看到希望和未来的路，这才能稍微喘一口气。 笑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从攥紧的状态松开了许多，方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打开商城面板，选择【投掷精通】。 “是否兑换？” 第9章 投掷精通 “是。” 念头落下，金币跳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瞬间，方鸣便感觉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本书。 车里灯光微弱，但依然能看到灰色封面上写着“投掷精通”四个字。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方鸣想将它翻开，但刚刚升起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动手，技能书就无声地破碎开来，化作密密麻麻的碎片撞进了他的额头。 方鸣愣了一下，忽然生出一种现实和梦幻相互冲突的割裂感。 以前建立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一刻裂开了一个口子，一种全新的东西涌了进来。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变化。 脑子里好像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 至于身体……他摸出随身携带消防斧，忽然有些手痒。 打开车门，方鸣跟几人说了声去尿尿，一个人溜到了通道口，也就是铁网门旁边的出车拐道。 这里有光线，不像里面黑漆漆的，没有蜡烛什么也看不见。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木头，又回去把之前找到的修车工具箱带了过来，用千斤顶和扳手卸了一个轮胎。 把轮胎放在距离自己30米的位置，方鸣手持消防斧站定，双腿拉开，脚掌前后相错，步幅适中，膝盖微沉，身体重心不自觉降低，摆出一个相当标准和优美的投掷姿势。 目光鹰隼般盯着远处的轮胎，方鸣脚掌发力，身体扭转，手中消防斧嗡地一声脱离手心，呈横向旋转的方式飞出！ 噗！ 一声闷响，斧头没有任何滞碍地嵌进了轮胎中，只露出半截斧柄。 “投掷经验+1！” 虚空中跃出一条提示，方鸣愣了一下，心中一动，一个全新的面板跳了出来。 【投掷精通】 等级：lv.1（1\/500） “竟然还能升级？” 方鸣顿时大喜过望，1级的投掷精通就能让他30米百发百中，要是升到2级，100米不敢说，50米不是有手就行？ 而且他刚才投掷时，明显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强了许多……不对，增强的不是力量！ 方鸣忽然反应过来，他走过去把斧子取了回来，这次往后多退了10米，调整站姿，一边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情况，一边用力将消防斧投掷了出去。 嗖！ 嘭！ 这次斧头偏了几分，斧刃没能破开轮胎，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撞痕，便被轮胎弹开。 “投掷经验+2！” 方鸣看着眼前跳出来的提示，这回算是彻底弄懂了。 【投掷精通】不仅提高了他投掷物品的精准度，同时也帮他调整了投掷的姿势，让他的发力方式更科学，因此才让他生出了力量增强的感觉。 实际上他的身体素质并没有改变，只是发力技巧变了，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更多了。 同时，1级的【投掷精通】理想范围应该是在1-35米左右，这个距离他有把握百发百中，但超过35米，他就有些勉强了。 系统，嗯，姑且先用这个称呼着吧，系统给他的经验提示也证明了这一点。 投掷30米距离的目标只给1点经验，40米的却给了2点，那50米呢？ 方鸣有心尝试一下，捡回斧子后又多退了十大步。 嗡！ 消防斧脱手而出。 这次更加离谱，斧刃只擦着轮胎顶部抛飞出去，镗地一声落在地上，连痕迹都没留下。 “投掷经验+1！” 好吧，看来最合适的投掷练习距离就是40米。 仔细想想其实还挺科学的。 30米是舒适区，练再多，提升作用都不大。 50米则完全属于能力范围之外，已经没了准度，即使中了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提升作用自然也不明显。 这就跟刷题一样，想要提升成绩，你就不能只刷自己会的题，同时也不能好高骛远，去强行刷自己完全不会的题。 那到底要刷什么样的题呢？ 很简单，刷那些你感觉有点难，但是却有思路的题。 这样，提升效果才明显。 方鸣身为学霸，自然深得其中三昧，根本不用别人提醒，就秒懂了系统给经验的逻辑。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不断地刷刷刷。 你道方鸣为什么次次考试都能拿年级第一？ 聪明是一方面，会刷才是关键！ 回到40米的位置，方鸣也不着急扔斧头，而是先认真地调整自己的站姿。 【投掷精通】虽然赋予了他投掷的本能，让他的身体其来无自地拥有了投掷的肌肉记忆，但这个肌肉记忆是死的，单一的，僵硬的，缺乏变通。 如果他是用这个技能去参加标枪比赛，那他只需要死练就行了，但现实的情况是他必须应付各种不一样的环境，比如地形、障碍物，以及其它各种因素的影响。 这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他不可能可以一直使用这一种姿势。 万一他需要趴着投掷呢？ 所以，训练的重点不是投掷准度，而是正确的发力技巧。 毕竟只要技能等级到了，投掷准度自然而然就会提升，但如果你不去仔细感悟和思考，一旦失去系统赋予的肌肉记忆，也就是受限于其它影响不得不改变投掷姿势，你的发力技巧就会自然流失，力量当然大打折扣，进而影响到投掷距离。 方鸣比普通人要聪明得太多，好不容易拿到这个技能，他当然要把其开发和利用到极致。 练习发力技巧只是第一步，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通过【投掷精通】掌握枪械射击或者弓箭射术…… 当然，不管能不能成，这都是后话了。 现下的情况是，他必须先掌握【投掷精通】的发力技巧。 于是，接下来你就可以看到这样一幕。 方鸣站在距离轮胎40米左右的位置，手里握着斧头，就像是在卡bug一样，四肢快速抖动调整，步幅、角度、位置、关节……每一个细节他都尝试着改变一下，同时仔细感受。 这导致他每一次投掷都会先酝酿许久，直到感觉到了，这才将手中的消防斧投掷出去。 有时投掷到一半，斧头还没有脱手，又觉得力量不对，亦或者少了点什么，便直接收手，重新调整，直至感觉良好才继续投掷。 “投掷经验+2！” “投掷经验+2！” “投掷经验+2！” …… 第10章 底线 “方鸣还没回来吗？” 中午，欧雪让郑诗敏拿着白酒冲洗自己手上的汽油，看了眼方鸣经常待的那辆宝马，没看到人影，不由微微蹙眉。 “不知道，说是去上厕所了，后来又回来拿了什么东西。”一个女生撇撇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郑诗敏有些担忧。 “他那么狡猾，能出什么事？”女生浑不在意，“说不定我们全都死了，他都还活得好好的。” 语气有些不忿，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郑诗敏有心替方鸣说话，但因为性格原因，又不想跟对方争执，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方鸣的身影，欧雪忍不住有些担心，起身道：“你们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地下停车场面积不小，因为其原身是防空洞，还有很大一部分根本就没用上，再加上并没有偷工减料，完整的减震结构带来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欧雪一直走到最外面的甬道，才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留了一个心眼，悄悄地躲在拐角处往外瞧，看到方鸣姿势古怪地半蹲在地上，歪着头，手里拿着他那把消防斧，不断地挪动比划着什么。 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她一时没敢说话。 另一半，方鸣似乎比划够了。 他单膝跪地，身体呈半倾斜状态，右手缓缓举至脑后，手中消防斧高高扬起。 整个人四肢架势拉得很大，乍看起来有些搞笑，但仔细一品，又莫名其妙的有种古典专业感。 至于是哪个专业，说不清楚。 嗯，有点像是希腊雕塑。 四个字，不明觉厉。 就在欧雪愣神之际，摆够了pose的方鸣毫无预兆地忽然猛地用力，消防斧发出嗡地破空声，脱手而出。 噗！ 四十米外，布满斧头痕迹的车轮胎向后滚了滚，蓬地一声倒在地上。 欧雪看得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这里可是地下停车场！ 空间本来就不大，天顶不过四五米，如果是抛投，40米的距离并不算什么，力气稍微大点的男生都能做到，可她看得很清楚，这家伙完全就是将斧头直射出去的，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竟然还是半跪着的！ 这意味着他只有上半身能发力！ 就算是练标枪的，也没有他这么猛啊？ “欧老师？” 方鸣捡起斧子，往回走的时候跟她对上了眼神。 欧雪有些尴尬，走出去干巴巴地道：“大家有一会儿没看到你了，怕你出什么事，我来看看……你这是？” 方鸣哦了一声，无意识地抛了抛斧头，看得欧雪眼皮直跳，随口道：“待在里面身体都快发霉了，我来这儿锻炼一下。” “你这……”欧雪比划了一下斧头和轮胎之间的距离，看了眼被砍得破破烂烂的轮胎，“锻炼？” 方鸣笑了笑，将斧头插在背后——他专门系了一条腰带，用来别斧头——转移话题道：“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我们回去吃东西吧。” 欧雪见他不欲多说，也不再问，只是频频回顾那个破烂轮胎。 两人往停车场深处走，欧雪忽然道：“你说的燃烧弹，有点眉目了。” 方鸣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看她，声音却带上了笑意，以闲聊的口吻道：“我就说欧老师能行，咱们班各科老师里面，我就只佩服您一个。” “少拍我马屁。” 欧雪撇撇嘴，道：“我也从来没做过这个东西，做是肯定能做出来，但效果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方鸣道：“慢慢试呗，反正这里汽油和啤酒瓶子管够……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欧雪，眼睛发亮地道：“我听说可以在里面加些佐料，比如白糖铁锈什么的，可以增加威力，实在不行咱们这里不是还有轮胎吗？那么多橡胶，削碎了掺点在里面，效果会不会更好？” 欧雪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越发怪异，忍不住质问道：“听说？你从哪儿听说的？” 方鸣讪笑道：“网上多的是，一搜就能搜到。” “正经人谁搜这个？” “看您说的，我怎么就不是正经人了？” 方鸣有些冤枉，“再说了，我做这东西干嘛？总不能拿来炸学校吧？” 欧雪一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警告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东西我能帮你做出来，但你拿去做什么我管不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拿它去对付人。” 她看着方鸣，认真道：“古话说君子慎独，这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父母很少管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没有法律，没有约束，正是人性最容易堕落的时候，但我希望你以后不管做什么，至少保留最基本的道德和良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能懂吗？” 方鸣沉默了一下，接着一直没说话，似乎正在思考这段话的含义。 直到快走到众人休息的地方，他才忽然道：“底线我有，但可能比您想象的要低得多。另外，您的要求我没法答应您，因为我不敢保证别人不对我动手，如果您不想做，那就算了。” 欧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看着自己这个学生略带倔强和冷漠的背影，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破烂轮胎，她脸上不由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个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自己在办公室里备课，一个学生忽然敲门进来，跟自己说他没有家长，家长会没人能来。 那时候自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什么？ 可怜？悲伤？憎恨？ 都没有。 有的只有常人难以察觉的倔强和冷漠。 就像现在一样。 两年多了，这份倔强和冷漠，不仅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更深刻了几分。 原生家庭对于孩子的性格影响之大，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 第11章 升级 2029年3月19日。 天气晴。 宜祈福，出行。 距离虫潮爆发已经过去了两周。 水还剩下两听，24瓶。 食物还剩下41枚蝉蛹。 啤酒若干。 …… 停车场出车口通道。 方鸣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捡起斧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终于2级了……” 没错，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训练，他终于将【投掷精通】技能升到了2级。 按理来说，一次投掷练习给2点经验，500点经验只需要投掷250次。 如果方鸣是个铁人，可以无限制地投掷斧子，升到2级最多只需要一个小时。 只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肌肉有耐劳度，即使他已经刻意延长投掷间隔时间，给肌肉一定的恢复时间，但在连续投掷二十多次后，肌肉还是会酸痛。 而且不只是手臂酸痛，是那种全身都酸痛的酸痛。 这跟他的发力技巧有关，因为每次投掷都会带动全身肌肉。 利用率高，负荷自然也大。 为了避免肌肉拉伤或者过损，他只能练习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休息时间往往比练习时间更长，这才导致他花了整整两天多的时间才将【投掷精通】升到2级。 至于2级升3级的经验…… 看方鸣那便秘一般的表情就知道了。 整整5000点…… 翻了十倍！ 方鸣倒不是觉得太难，2500次投掷而已，这是真的有手就行。 可问题是，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右撇子。 连打牌的时候都用右手拿牌的那种。 再这么练下去，他觉得自己练到最后，很有可能会练出一只麒麟臂…… 他这两天也尝试了用左手来投掷斧子，结果就是，嗯，想象一下女生扔东西的样子。 简直不堪入目。 方鸣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臂。 上面的肌肉线条明显比左臂更明显一些，这当然不是这两天才练出来的，而是从小就格外依赖右手所导致的。 有些东西，用没用过，是不是经常用，一眼就能看出来。 “算了，麒麟臂就麒麟臂吧。” 相比起这种小事，变强才是真正的大事。 只要能变强，别说是麒麟臂，就算是断臂、二臂，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 更何况不对称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有时候一大一小也挺好看的。 回到休息的地方，方鸣忍不住皱了皱眉。 地下停车场不通风，几个人已经两周没洗澡了，生活区域的气味并不好闻。 他是男生还好一点，几个女生，包括欧雪，都已经开始蓬头垢面，一个个看起来跟疯婆子似的。 蜡烛也用完了，现在用来照明的是火把，欧雪用汽油和汽车坐垫做的。 水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只够用四五天。 出去寻找物资已经迫在眉睫。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用石子下五子棋，欧雪不在，方鸣看了眼甬道更深处，那里隐隐有火光摇晃，径直走了过去。 欧雪坐在一个从车里拆出来的黑色坐垫上，面前放着整整齐齐的啤酒瓶子，几个从汽车上拆下来的汽油桶叠在一旁，她正在往啤酒瓶里灌汽油。 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汽油味。 方鸣没打扰她，蹲在一旁看她把橡胶屑和不知道从哪里抠来的铁锈碎屑塞进啤酒瓶子里，又往啤酒瓶里倒入另一种液体。 方鸣耸了耸鼻子，好奇道：“您哪来的酒精？” “有啤酒，就有酒精。” 欧雪拿起啤酒瓶子晃了晃，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他，问道：“知道怎么把酒精从啤酒里提取出来吗？” 方鸣愣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上课的时候。 他想了想，道：“蒸馏法？” 欧雪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又有些遗憾道：“不过这么做提取出来的酒精不纯，想要更纯，可以用分馏塔或者加入氧化钙，不过只是用来做燃烧瓶的话，也够用就是了……” 她忽然来了兴致，拿着啤酒瓶给方鸣讲解道：“做这东西的时候，有几个要点，比如汽油不能太多，最好用三分之二的汽油与三分之一的其他可燃性液体混合，酒精的效果就非常好。” “同时，瓶子不能装满，正确的剂量应该在瓶子的一半至三分之二左右，不要超过瓶颈位置……” “另外，你之前提的建议非常好，橡胶屑可以增加燃烧的附着能力，铁锈就更厉害了，可以释放高热熔化金属……” “只可惜我没找到白糖，要不然效果会更上一筹……” 欧雪说得两眼放光，似乎回到了上课做实验的时候。 她是实践派，凡是上课的时候需要讲到的实验，她都会尽量安排学生实践操作，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张口闭口让大家幻想一下，讲究学以致用，这种教学态度贯穿了她的整个教学生涯。 不过，像现在这样给自己的学生讲述违禁品的制作方式……她倒还是头一遭。 方鸣则听得有些入迷。 他小学的时候曾经尝试过手搓燃烧瓶。 那时候他父母闹离婚，一个出轨，一个外遇，都想将他的抚养权送给对方，为此整天打官司。 他本来想在网上搜素炸弹怎么做，结果发现太难了，这个时候制作方式非常简单的燃烧瓶步入了他的视野。 只可惜，因为经验不足，他做出来的燃烧瓶那天晚上根本没燃起来…… 要是那个时候能有一个像欧雪一样的好老师给他作指导，那对狗男女大概就会永远留在国内了吧？ 他颇有些遗憾地想到。 欧雪见他听得入神，不由露出笑容。 身为老师，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呢？ 聪明，好学，成绩又好，虽然喜欢上课睡觉，但那是因为老师讲得太低端，像自己的化学课，每次做实验的时候人家哪次不是最认真的？ 这样的学生简直就是所有老师的梦中情生。 只可惜，她不知道方鸣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先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你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先检查瓶塞是不是完好的，要是汽油漏出来，很容易伤到自己。” 欧雪一边将削好的橡胶瓶塞杵进瓶子里，在瓶口上扎上晾干的浸油布块作引，然后用干布反复擦拭瓶身，一边提醒道：“点燃之后不要往那些虫子身上扔，如果扔到软的地方，瓶子可能不会破，没什么效果，最好找它们身边比较坚硬的建筑物，比如水泥地板和墙壁什么的……” “老师，学校真是耽误你了。” 方鸣忽然说道。 欧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竟然在揶揄自己，不由有些气恼道：“要不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碰这种东西！犯法的知不知道？” 方鸣哦了一声，指着满地的燃烧瓶，道：“那咱俩这都够枪毙了。” 欧雪一滞，见方鸣脸上带笑，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也不由笑出来。 “行了，”她把最后一个燃烧瓶摆好，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认真看着方鸣，道：“我能相信你吗？” 方鸣怔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说道：“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您帮了我，只要我能活着离开，肯定会带上您。” 欧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见到方鸣那平静的眼神，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看了眼几个女生休息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 …… 第12章 干波大的 下午。 方鸣一直在宝马车里休息，弥补这两天练习投掷所消耗的精力。 一直到太阳西斜，天色渐暗的时候，他才忽然醒过来。 自从没了电子产品，他对时间的观念反而强了许多，只要在睡觉前告诉自己要几点醒，一般都会非常准时。 醒来后的他拿出放在副驾驶手套箱里的笔记本，翻到第二页的日历上，在3月19日这个日期上画了个叉。 他似乎在标注着什么，除了刚刚画叉的3月19日，前面的3月5日到3月28日都画满了叉，只有3月13日画的是一个圈——那是上一次万法商城刷新的日子。 “明天就是春分了……” 方鸣嘀咕一声，把笔记本塞回了手套箱。 他父母就是在这一天离婚的，所以他把这天视为两人的忌日。 每年春分都会给两人上炷香，遥祭。 可惜今年恐怕不行了，他没地方买香。 到时候只能撒点酒水了。 下了车，欧雪正带着女生们生火炸蝉蛹。 每一个人都脸色郁郁。 方鸣也没啥胃口，实在是这两天吃腻了，现在闻着味道就有点反胃。 但吃还得吃。 毕竟是高蛋白，对身体有好处。 强行炫了个八分饱，方鸣带上装备，包括安全帽、消防斧、工兵铲、旅行包，以及欧雪制作的几个燃烧瓶，在几人的目送中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他今天准备干一波大的。 此时太阳已经半沉入山头，火烧云在西边连成一片，照得大地一片深红。 外面已经开始陆续出现隐晦的虫鸣声。 时不时可以看到教学楼和宿舍楼的窗户中有黑影闪动，饿了的虫子们即将开始觅食。 之前说过，虫子喜欢在夜间活动，因为赵晟的前车之鉴，方鸣对于外面的夜晚是有阴影的。 这次之所以特意选这么一个时间点出来，不是因为他活腻歪了，而是因为他现在手里缺乏吸引虫子的血腥之物，难以引虫，更难聚虫。 以身做饵就更不可能了，他还没活够呢。 现在他手里唯一能作为诱饵的就只有蚕蛹。 可蚕蛹这东西作为诱饵，实际上是不合格的，因为它没什么味道，更不血腥。 之前蝼蛄破坏了那么多蝉蛹，发酵了一晚上，结果根本就没有虫子感兴趣，这才给方鸣留下了那么多完整的。 现在方鸣想要用它来吸引虫子，除了在时间上必须稍微冒险之外，还得另外想想该怎么炮制蝉蛹，让它醒目一些。 燃烧瓶不是炸弹，拔了引线往怪物身上扔就行了，这种武器的单体杀伤力有限，同时也很依赖地形环境，想要造成比较好的杀伤效果，必须要规模性投掷。 他就带了8瓶，如果想要一次性投完，目标就不能仅仅只是一两只虫子，而且还不能在开阔性地带展开…… 所以答案就很明显了，之前挖蝉蛹时留下的那个蛹穴，就是他此次行动的战略要地！ 至于该如何炮制蝉蛹…… 欧雪建议他带两瓶啤酒，方鸣觉得作用可能不大，所以斥巨资从万法商城中兑换了一只活鸡，鸡肉留着明天吃，鸡血被他带出来了。 花了他10点虫币！ 一本【投掷精通】技能书都只要69虫币，一只鸡竟然就要10虫币，这物价明显不合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垄断商就是牛逼。 趁着外面还没有虫子活动，方鸣轻车熟路地溜到了校渠旁边的柳树下。 这里距离停车场不远，一旦事有不谐，他随时可以跑路，再加上一面被渠沟隔断，减少了受敌面积，可以说进退两便。 之前的虫人尸体和蝼蛄尸体都已经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一些被血迹染黑的土壤。 站在蛹穴边往里面看了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方鸣拿起工兵铲，用顶铲的方式将地面穴口扩大了一圈。 因为蛹穴下面大部分都被掏空了，扩大穴口非常容易，没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大坑。 多的不敢说，装十多只蝼蛄完全不成问题。 这个时候身后的校渠忽然传来噗地一声怪响。 方鸣吓了一跳，瞬间闪到柳树背后，借着柳条的掩护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只轮椅大小的癞蛤蟆正虎踞于校渠下的湿地上，嘴里衔着一只还在蹬腿的虫子，大口两下张合，便将虫子囫囵吞了下去。 见对方没发现自己，方鸣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往回沉了沉。 他不敢再发出动静，默默地藏在柳树后，等癞蛤蟆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水草中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癞蛤蟆也算是虫子吗？”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也仅仅只出现了一瞬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太阳马上就要沉入地平线了，想起那天晚上赵晟被吸干的场面，方鸣心中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他拉开旅行包拉链，将已经捣碎的蝉蛹取出来，均匀地撒入蛹穴中。 接着拧开装着鸡血的瓶子，在蛹穴四周边缘各洒了一些，保证血腥味尽快扩散。 最后将剩下的小半瓶鸡血直接扔进蛹穴中，撒得下面到处都是。 说起来有些遗憾的是，如果不是怕汽油味会掩盖血腥味，他还真想提前先把里面洒满汽油，这样待会儿烧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只可惜试错成本太高，一只鸡就要10虫币，他还真试不起，只能这样稳着点儿来。 布置好现场之后，方鸣又搬了几块石头过来，放在蛹穴四周。 校渠边都是土地，没有铺水泥，啤酒瓶砸在地上，很有可能真的破不了，这些石头就相当于引爆器。 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之后，方鸣收拾好东西，藏到了蛹穴和停车场之间的一个花坛后。 这地方距离蛹穴不到50米，距离停车场不到30米，往前两步就是有效投掷范围，一旦有意外发生，30米的距离也可以让他从容撤退。 这些都是他事先就已经考虑好的。 可以说，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只看那些虫子配不配合。 第13章 蚂蚁 太阳沉入地平线。 天空上的大气层漫反射着余光，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会彻底天黑。 方鸣藏在花坛后，时刻注意着周围。 螳螂捕蝉是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他可不敢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陷阱上，需得分出精力时刻警惕周围。 毕竟赵晟被吸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变成干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是自虫潮爆发之后，方鸣在外面待的最久的一次。 天空中时而有巨大的变异虫类掠过。 有的像蜻蜓，有的像苍蝇，有的像蜜蜂。 体型变大之后的怪虫们宛如亿万年前的翼龙，即使飞得更高、更快，站在地上依然能够看到它们那庞大的身影。 至于地上，那就更有趣了。 首先是逐渐从教室宿舍楼中爬出来觅食的虫人。 它们的四肢已经扭曲成了节肢状，可以如同虫类一样攀附墙壁。 形如魅惑菇的脑袋则可以自由伸缩。 方鸣亲眼看到一只虫人将脑袋弹射出去，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将一只巨型蚂蚁咬住，炫死。 接着便是蚂蚁和蜘蛛。 前者在食堂筑巢，如今整个食堂外面都已经被黄色的泥土所覆盖，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孔洞，它们已经在此安家落户。 这些家伙数量惊人，体型虽然只有猫咪大小，但如果全军出动，任何东西都会被它们瞬间分解，属于绝对不可以招惹的对象。 后者数量也不少，大多都藏在教室和宿舍楼里，体型异常庞大，身躯如同磨盘一般。 一部分似乎失去了织网的能力，转而用变异的前肢捕食，也有一部分还保留着原来的技能，在各个建筑之间编织了巨大的蛛网。 那蛛丝看起来比方鸣的拇指头还要粗…… 除了这三种怪物之外，方鸣也看清楚了“吸血泵”的身影。 那是一种蚊子，体型有人类婴儿大小，浑身遍布着黑白相间的虎斑花纹，看起来优雅而致命。 这种鬼东西成群结队的行动，速度快得就像是瞬移，一旦发现目标，对方几乎不可能逃得掉。 它们的主要袭击对象是虫人。 这些家伙看起来有些无敌，但实际上并非没有天敌。 比如一只吸血蚊就撞在了变异蜘蛛编织的蛛网上，被蛛丝缠住，成了蜘蛛的口粮。 也有一只吸血蚊在飞过校渠时，被校渠中弹射出来的舌头卷了下去，自此再无踪迹。 方鸣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万物相生相克。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校渠四周很少看到虫类的身影。 他这几次能够安安稳稳地在校渠边搞事，很可能不是因为他运气好，也不是因为那些虫子的器官不够敏锐，而是无意间受到了那只癞蛤蟆的庇护…… 正当他紧绷着心神，随时准备跑路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声在校渠边的一座花坛后响起。 方鸣心中一动，定睛看去。 只见两根触须在花坛后摇曳试探，没一会儿，一只蚂蚁从花坛后探出头来。 说实话，任何一种虫类，不管变没变异，只要放大百倍，其嘴脸都极其恐怖。 蚂蚁已经算是长得比较干净的了，除了那对经过变异之后显得格外惊悚的巨大腭剪，其他部位看起来竟然都还挺正常。 这只变异蚂蚁应该是发现了蛹穴中的食物，确认周围没什么危险后，便开始尝试着靠近。 很快，它就循着气味摸索到了蛹穴旁。 这些变异虫类似乎对于血腥味非常敏感，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闻不到蝉蛹的味道，但它却直奔方鸣故意留在蛹穴边缘的那些血迹而去。 方鸣本以为这家伙最多只会嗅一嗅也就罢了，毕竟从来没听说过蚂蚁喜欢吸血的，结果这家伙凑上去之后，两瓣巨大的腭剪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的口器，紧接着一根细长的管状器官便伸了出来，直直地杵在血滩中。 地上的鸡血如同波波椰奶一般，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消逝！ 一滩血吸完，变异蚂蚁如同得到了满足的瘾君子一般，猛地打了个摆子，四肢和触须抖动的频率忽然加快起来，像是吸嗨了一样。 它围着蛹穴转了一圈，像是确定了什么，忽然调转方向，向食堂的方向快速返回。 方鸣手里紧握着燃烧瓶和打火机，看着它离开，心里不为所动。 蚂蚁家族秩序严密，拥有十分完整的社会结构，每一种蚂蚁的分工都不相同。 这显然只是一只先锋蚁，来探路的，等它把消息传递回去，把其它的蚂蚁带来，才是他真正该动手的时候。 唯一让方鸣有些紧张的是，他在这里待的有些久了，已经开始听到附近有嘤嘤嗡嗡的声音。 蚊子这种东西，虽然可以用复眼发现物体，但视力很一般，只能看近距离的，而且单靠视觉并不能确定目标是否有生命，其寻找血源的主要感知系统是嗅觉，也就是生物信息素。 包括呼出的二氧化碳、体表分泌的汗液、散发的乳酸、氨气等气味。 方鸣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气味肯定会随着空气流动散发出去，这些家伙对人类体味和二氧化碳组成的独特气味非常敏感。 而方鸣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 “再等两分钟……保命要紧……” 方鸣目光紧紧地盯着逐渐往这边靠的几只巨型蚊子，这些家伙变大之后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方鸣老远就能看到它们了，不至于被人家叮了才有所察觉。 心里默数到90，见蚂蚁还没来，方鸣松开手中的燃烧瓶，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他这人惜命得很，说两分钟就两分钟，一丁点风险都不想冒。 “嗯？来了？” 正当他准备撤退的时候，校渠边的花坛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几只蚊子也被声音吸引了目光，掉头往那边靠了过去。 方鸣压低身子，探出脑袋往外瞧，只见十多只蚂蚁排着队从花坛后钻了出来，沿着之前先锋蚁行动的路线快速向蛹穴靠近。 方鸣心中一喜，重新攥紧燃烧瓶，将火机的进气口开到最大。 第14章 收获 此次前来搬运食物的蚂蚁小分队只有十三只，显然这里的食物存量并不足以让蚁群大动干戈，为首的是一只体型较小的工蚁，通体黢黑，行动敏捷，有种十分干练的气质。 不过话又说回来，工蚁属于蚁群中体型最小的工种，但却需要承担整个蚂蚁社会最重的工作，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牛马呢？ 只可惜方鸣对此并没有太深的感触，眼见着已经有七八只蚂蚁钻进了蛹穴中，他强行忍住立即点火投掷的欲望，耐心地潜伏等待着。 一直到几只蚊子开始在蛹穴上方盘旋，而蛹穴中的蚂蚁已经各自抄起蚕蛹碎屑，开始在蛹穴边缘露头，他才啪嗒一声打开打火机。 明晃晃的火焰照得他满脸通红，火舌触碰到浸了汽油的干布，瞬间便舔了上去，向瓶口蔓延。 轰~ 燃烧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几近于笔直的曲线，直直地射向蛹穴边缘的岩石。 嘡啷！ 哗！ 瓶身爆开，汽油泼洒，火焰紧随其后，直冲上一米高。 蚂蚁和蚊子受到惊吓，前者如处热锅，在蛹穴中胡乱横冲直撞，后者想要散开，其中一只的翅膀却被带着火苗的橡胶屑和汽油溅射到，嗡地一声从两米多高的空中坠落下来。 方鸣毫不停歇，第二支燃烧瓶紧随其后。 这次瞄准的却是蛹穴另一边的岩石。 嘡啷！ 哗！ 火势再次加大，不少带着橡胶的汽油溅射在蚂蚁身上，任由它们如何横冲直撞，蛹穴边缘几乎都已经被火焰堵死，只能在蛹穴中绝望挣扎。 嘡啷！ 嘡啷！ 嘡啷！ …… 丢完最后一支燃烧瓶，蛹穴已经完全被火焰包裹，带着黑烟的火焰席卷而上，将上面的柳条吞噬，旁边的柳树也遭了无妄之灾。 方鸣没有多做停留，丢完燃烧瓶，立即抽身离开。 他可不是电影中那种蠢货杀人犯，犯下案子后喜欢留在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众所周知，许多虫类都有热量感知系统，有些虫类对此异常敏感，如此庞大的一个火堆，明晃晃的直冲天际，照亮了方圆近百米，简直不要太醒目。 自从火焰开始燃烧，他就已经感觉到学校里的各种动静越来越大，搞出这么大动静，还留在这里，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刚刚从花坛跑到停车场入口，四面八方便陆陆续续开始出现各种黑影，有的独自行动，有的三五成群，吸血蚊嘤嘤嗡嗡地盖了过来，如同黑幕。 两只虫人发现了方鸣的踪迹，一路追击，沿着停车场进出口通道一路深入，直到被铁网门拦住，这才不甘心地停下脚步，在铁网门上爬来爬去，想要寻找入口。 躲在停车场深处的欧雪等人听到动静，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往车里钻，以为有什么东西突围进来了。 直到看到方鸣有些狼狈的身影，外面的声音也渐渐停息，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欧雪脸皮紧绷，一边打量他，一边看他身后，生怕有什么东西跟着他进来了。 其他女生还躲在车里不敢出来。 方鸣略微有些气喘，额头上有些汗，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本来以为自己撤退得很及时，应该很安全才对，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两只虫人盯上了。 意识到自己被盯上的一瞬间，他就头皮发紧，体内肾上腺素飙升，直到跑进铁网门才稍微从容一些。 他现在虽然掌握了一手【投掷精通】，但这个技能杀伤力有限，斧子也只有一把，扔出去就捡不回来了，遇到追击，第一选择只能是逃跑。 至于反击，他倒是想，只可惜没那个条件。 想到这里，他简单跟欧雪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让几人安心，然后便钻进了宝马车里。 凝视虚空，万法商城的面板浮现了出来。 方鸣第一时间便看向左上角的虫币。 297枚！ 方鸣长长地松了口气，嘴角浮现出笑容。 之前购买【投掷精通】之后，他就只剩下41枚虫币，今天晚上又花了10枚虫币购买活鸡，账上就只剩下31枚。 297减31，光是这一次行动，他就入账了整整266枚虫币！ 十三只变异蚂蚁一只都没逃掉！ 只可惜那只吸血蚊最后好像并没有被烧死，只是翅膀毁了，要不然还能更多一些。 不过那家伙估计也离死不远了，没了翅膀，谁还当它是根葱？ 只可惜应该不会把虫币记在自己头上。 方鸣不无遗憾地想到。 确认此次行动的收获之后，方鸣颇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只可惜打开商城，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东西，看得他毫无购买欲望。 他这人物欲比较低，对于吃穿什么的，几乎没有要求。 吃的能吃饱，穿的能敝体，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商城里那些可乐啊、宫保鸡丁什么的，看看也就算了，除非真的没吃的了，否则他肯定是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虫币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好钢用在刀刃上。 倒是矿泉水，等剩下的喝完了，他肯定得换一点。 这东西应该属于常驻物资，之前商城刷新过一次，其它东西都变了，唯独矿泉水还在，而且价格非常实惠，一枚虫币就能换1升。 另外，还不限量。 其它东西或多或少都有限量，比如他之前购买的【投掷精通】，商品图标现在就已经灰了，下面的可购买次数也从（1\/1）变成了（0\/1），意思就是只能购买一次。 说起刷新，自从获得第一枚虫币开始，方鸣已经期待了好几天了。 他的笔记上有记录，上次商城刷新的时间是12号到13号的凌晨，当时他问了一嘴欧雪，欧雪戴了电子表，时间大概是12:00左右。 如果将虫潮爆发的3月5日作为起始点，那么商城刷新的周期应该是7天，也就是刚好一周。 这样算下来，第二次刷新应该在19号到20号的凌晨，也就是今天晚上12点。 只可惜方鸣也不能确定，因为虫潮爆发的时间是在3月5日的下午，而他们发现面板的时间是3月5日的晚上十二点半，也就是3月6日的凌晨。 按照7天一次的刷新周期，当天晚上12点，商城就应该会进行第一次刷新，否则时间就对不上，因为方鸣在算第一次刷新的刷新周期时，并没有计算3月5日当天。 可问题就在于，谁也不知道3月5日到3月6日的那个凌晨，商城到底有没有刷新。 如果刷新了，就说明方鸣的结论是正确的。 如果没刷新，就说明刷新周期更长，并且按照一般的时间点，不是七天，就只能是十天或者半个月，亦或者更长。 那就很难受了。 方鸣可不想等那么久。 他现在手里有虫币，放在那儿光看着不能用，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只可惜，这东西不是他难受就有用的，一切都只能看今晚。 至于抽奖什么的，他是绝不可能碰的。 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事情，更讨厌碰运气。 投胎的时候运气就不好。 …… 第15章 商城刷新，武道功法! 心里有事，方鸣也睡不着，索性直接找了个地方练习投掷。 大晚上的，扔斧头不行，震动声很有可能会把虫子吸引来，方鸣选择了扔塑料，只求准度，不求破坏力。 这让他的训练效果大打折扣，不管远近，一次投掷只能获得1点经验。 唯一的好处是塑料比较轻，他可以多投掷几次，经验聊胜于无。 欧雪等人对他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女生们私下里都认为他已经有点神经质了，整天没事就一个人躲起来扔东西，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 只有欧雪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无法确定。 晚上11点50分，方鸣躺回了宝马车里。 好好的一辆新车，车座皮都已经被他睡出包浆了。 车里的气味也不好闻，但他已经习惯了，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做梦都想拥有这样一辆车，他这也算是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半躺在软皮车座上，调整了一下靠背角度，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方鸣默默地打开了商城面板。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学会了独立，他对于变强的欲望格外强烈。 就像读书一样。 小学三年级之前，他的成绩并不好，但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他的成绩就开始名列前茅。 大大小小的考试，每次都要争第一。 为什么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懂事并不是一个褒义词，背后隐藏的无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如果不是没有坚硬的后盾，谁又不想任性呢？ 没有后盾，所以只能让自己的后背变硬，脊梁变直。 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方鸣9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有些人却需要用一辈子去寻找这个答案。 说回正题。 时间还没有到，商城里的商品还是之前那些东西，方鸣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些紧张。 一方面是不确定今晚商城会不会刷新，一方面则又有些担心刷新之后的商城会不会全是生活用品。 【投掷精通】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实力变强的好处。 但这还不够。 想要活下去，他必须要变得更强。 如果将他比作落水的人，那么万法商城就是他现在手里攥着的稻草。 而能不能刷出强力物品和道具，又是他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 同时，他又对这个不知来历的东西抱有一种对于未知的期待。 名为万法商城，既然敢用万法二字，当然不会挂羊头卖狗肉。 【投掷精通】只是次低级的一星技能，上面必然还有二星、三星、四星。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星级越高，代表的品质就越高。 装备也好，技能也好，每多一颗星，都会给游戏人物带来质的提升。 仅仅只是一星的【投掷精通】，就能让他在四五十米的距离百发百中，可谓数十米外取人项上首级如探囊取物，已经可以碰瓷小说里的飞剑了。 这要是能刷出四星五星的东西，那还不原地起飞？ 当然，他也就想想而已。 就算能刷出来，他也肯定买不起。 按照商城的价格等级，半星的可乐、内裤等生活用品，价格都在10枚虫币以下，而一星的【投掷精通】，价格一下就翻了近十倍。 换算下来，四五星的东西，没有上千万虫币肯定拿不下来。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上限是低武、中武还是高武，要是高武就好了……” 方鸣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什么踏碎虚空，什么手握星辰，哪个男人不向往呢？ 时间不知不觉就逼近了12点。 方鸣没有手表，无法精确定点，还在发呆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的商城画面恍惚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第二反应是一激灵。 刷新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商城页面中的商品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 【栀子芳香沐浴露】，半星，7虫币 【超薄裸感透气文胸（老公回家款）】，半星，4虫币 【全自动折叠雨伞】，半星，3虫币 【芋泥肉松夹心三明治】，半星，2虫币 【纯棉短袖】，半星，3虫币 【夏季运动套装】，半星，6虫币 【荒野求生防身匕首】，半星，10虫币 【便携式全木小屋（一室一厅一卫）】，1星，66虫币 【席梦思床垫】，半星，9虫币 【体能恢复药剂】，1星，25虫币 【白人牙膏护理套装】，半星，5虫币 【巨灵搫山法（武道功法）】，1星半，211虫币 …… 方鸣的目光一顿。 眼神被武道功法四个字牢牢锁住。 原本平稳的心跳忽然一阵加速，向主人展示着自己强壮的生命力。 【巨灵搫山法（武道功法）】 品质：1星半 价格：211虫币 简介：传说，蟠桃宴上，寿星失手倾倒半盏玉浆，酿生了人间洪祸，于是玉帝派遣巨灵神治水。巨灵神名叫秦洪海，领了玉帝法旨，踏上华山峰头，左手托着华山的石壁，右脚蹬着首阳山的山根，使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只见迅雷劈空，电光闪耀，一声巨响，两山开裂，百丈高的黄浪汹涌澎湃从两山之间奔腾东流…… 购买次数（1\/1） 巨灵神？ 就是孙猴子口中的那个毛神？ 看过西游记的方鸣瞬间就觉得这功法似乎有点low…… 没办法，看过西游记的谁不想跟猴子看齐？最不济也得是哪吒杨戬牛魔王，巨灵神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转念一想，这完全就是刻板印象，自己被电视剧给误导了。 须知，修仙长生已经是凡人无法企及的妄想，而凡是能成仙者，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可在天庭的设定中，即使只是巨灵神帐下的一个小兵，那也是成仙得道的人物，放在某些修仙小说里说不定就是哪个凡界宗门的老祖宗。 人家巨灵神乃是堂堂高上神霄托塔李天王部下先锋巨灵天将，别看被猴子打得找不着北，但在天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说一句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嫌巨灵神low？ 你当人人都是猴子啊？ 想通此节，方鸣的目光又变得热切起来。 不过万法商城的商品展位有99个，方鸣还没看完，只得先按捺住躁动的心，继续往下看。 第16章 巨灵搫山 【手搓麻将牌】，半星，4虫币 【苹果（一箱24枚）】，半星，6虫币 【性感黑丝（易撕）】，半星，1虫币 【超污飞行棋（情趣游戏）】，半星，2虫币 …… 方鸣目光又是一顿。 怎么感觉这次刷新的整体画风有点怪怪的…… 他有点无语，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全套的五三，给方鸣看得脑子发痒。 说起来，他都快半个月没学习了，感觉知识正在以指数级的速度离开他的脑子。 更难受的是，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再也不用参加高考了。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再一细想，他又不是学渣，努力了三年不就是为了高考吗？ 现在这算什么？ 没日没夜的练习长跑，好不容易准备参加奥运，结果人家通知他这个项目取消了，你去练跳水吧……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干嫩娘！ 方鸣无声地吐槽了一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板上。 整体看下来，这次刷新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除了那本武道功法，另外的【体能回复药剂】也很值得购买。 【体能回复药剂】 品质：1星 价格：25虫币 简介：迅速回复体能，让你不止三秒。 购买次数（99\/99） 体能到底有多重要，方鸣这几天练习【投掷精通】已经体会到了。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效果怎么样，但既然对方敢在简介上这么写，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毕竟如果只是功能饮料，看在味道的份上，有没有用大家都会买，但如果是床上用品，没用你试试？ 分分钟就得滞销。 不过方鸣现在账上只有297枚虫币，买了【巨灵搫山法】，就买不起几瓶【体能恢复药剂】了，还是得想办法搞虫币啊……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方鸣没有怎么犹豫，在确定没有其它更好的购买选项之后，方鸣果断选择了入手【巨灵搫山法】。 同时又花了50枚虫币买了两瓶【体能回复药剂】。 花钱如流水，261枚虫币只响了两声，便跟方鸣说了拜拜。 账上只剩下36枚虫币，勉强可以用来应急。 不止女人购物会兴奋，男人其实也一样，只不过两者的消费喜好和消费习惯都不同，所以男人才会经常在逛街的时候喊累。 尽管已经深夜，买下功法和药剂的方鸣明显有些兴奋，不仅毫无睡意，反而精神头知足，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巨灵搫山法】。 浅灰色的线装本封面上遒劲有力地写着四个篆字：巨灵搫山。 一笔一划犹如开山凿石，充满了棱角和力道，真如巨灵搫山一般。 方鸣将书本翻开，其瞬间破碎，化作纸屑光点涌入他眉心。 “昔闻乾坤闭，造化生巨灵。右足踏方止，左手推削成。天地忽开坼，大河注东溟。遂为西峙岳，雄雄镇秦京……” “本功法取巨灵搫山之意境，分内外两重。” “外者，表也，练皮肉气血，谓之巨灵身。” “内者，里也，练筋骨力气，谓之搫山劲。” “由外而内，由表及里，循序渐进，待周身气血浑圆，内外如一，则何异于巨灵降世？” “搫山不过探囊取物也。” “欲练此功，必得忍受煎熬……” “……” 一个个文字如同醍醐灌顶般在方鸣脑海中流动，几乎没有耗费任何心神，也没有任何难以理解之处，一切水到渠成，触之则通。 不过几分钟，方鸣已经深刻理解了这门功法的玄妙和精髓。 【巨灵搫山法】和【投掷精通】的传授方法完全是两种方式，后者丝毫没有涉及理论知识，更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练、如何用，只是将技能强行赋予了他，其余的都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巨灵搫山法】则不同，只给他灌输了理论知识，告诉他该如何练、如何用，却没有直接赋予他任何身体上的能力。 究其原因，这大概跟两者的属性有关。 【投掷精通】属于技能，而【巨灵搫山法】属于方法，一个属于结果导向，一个属于过程导向，两者之间自然天差地别。 若论哪个更好……对于庸才来说，当然是第一种好，可对方鸣这种喜欢思考的人来说，明显第二种更适合他。 因为前者的结果已经确定，是一个固定值，给了你什么样的能力，你就只能得到什么样的能力。 但后者不同。 同样的过程，可能因为细节处理的不同，每个人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这就拥有了上下限之分。 同样是【巨灵搫山法】，受限于各种因素，每个人练出来的结果肯定都不一样，有人能触碰到上限，也有人只能在下限徘徊。 而对于方鸣来说，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才有意思。 像【投掷精通】那样枯燥的练习，虽然他也不乏坚持下去的毅力，但总归是枯燥了些。 【巨灵搫山法】并非什么高深功法，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忍、熬。 不用打坐，不用练拳，甚至不用动。 它只有一个动作，与功法名称相同，谓之巨灵搫山。 动作要点为右足踏方止，左手推削成。 简单来说就是右足斜蹬，左足弓屈踏实，左手做托举状，右手辅佐左手用力，整体状若巨灵开山。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说法，实际做起来却有非常多的要求。 比如如何用力，腰腹如何摆放，膝盖弯曲到什么角度，肩膀又如何放，总之极其严谨。 看似简单的动作实际上蕴含了身体力量运作的法门，牵引气血、调动玄机，其中的武道真理晦涩难懂，以方鸣的悟性也只觉得似是而非，恐怕要长时间沉浸才能略窥一二。 不过这练法让方鸣又想起了以前锻炼的时候做平板支撑，同样是不用动，但一般人却支撑不了多久，对于身体也能起到锻炼的作用。 其中道理，也不免跟武道真理暗合。 不过这个动作可比平板支撑要恐怖多了，按照功法所云，一旦进入状态，半个小时便周身痛痒，如蚂蚁乱爬撕咬，一个小时则如身处火炉，浑身上下好似被烈火灼烧。 至于更长更久，按照功法的意思，人类是有疼痛阈的，每个人的疼痛耐受力都有极限，一旦疼痛到了极限，人体为了保护自己，会自动切断神经关联，也就是俗称的昏迷。 常人练习此功，一次能坚持半小时就不错了，45分钟足称优秀，一个小时则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 不过功法也明言，坚持得越久，修炼效果就越好，功成速度也越快。 这也就是它为什么开篇就强调练此功需得忍受煎熬的缘故。 参悟了一番【巨灵搫山法】，弄懂了该如何练，方鸣并没有立即开始尝试。 晚上正是身体疲惫的时候，练功效果事倍功半，不如养精蓄锐，明天早上痛痛快快练一场…… 好吧，实际上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这人不仅怕死，还怕疼，平时打针都要缩一缩手，练这本功法，真可谓是自讨苦吃。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 有些东西，越怕就越忍不住想，越想就越忍不住怕，方鸣躺在车里，莫名打了个摆子，感觉明天就要受刑一样。 …… 第17章 修炼 “额啊~” “嘶~” “哼~” 大早上的，地下停车场深处便响起某种少儿不宜的声响。 现场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周围也没有车，只有一条深深的甬道走廊。 这里属于防空洞的遗留区，因为太深，且学校不需要那么大的停车空间，于是在当初规划停车场的时候，便将一部分地下区域废弃。 其中便包括方鸣此时所在的甬道角落。 这地方已经很久没人来过，空气流通能力又弱，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陈腐气味，但并不会导致人缺氧。 方鸣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练功，一是因为这里没人会打扰他，二是因为这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可以将他整个人封闭起来。 身处黑暗，有人会感到孤独，有人会感到害怕，但他不一样，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毕竟不是谁都会从九岁的时候开始，就经常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漆黑的房间中。 他的情绪、身体的全部力量，都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爆发。 那种舍弃一切，同时被一切舍弃的愤怒，也许很多人都曾经体会过，它会让一个人变得足够狠，同时也是许多人走向犯罪的根源。 但如果你学会控制它，它将是这个世界上，平凡人类所能掌握的最大力量。 凭着这股力量，方鸣已经坚持了半个多小时。 他向欧雪借了电子手表，调了一个每十分钟响一次的闹钟，此时已经响了三次。 但第四次响起之前的时间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漫长，一度让方鸣以为手表坏掉了。 手表当然没坏，只是实在太过于难受，以至于让他感觉度日如年。 一个正常的高中生，站军姿半小时就已经精神恍惚，方鸣此时却清醒得吓人。 不是因为他的意志力有多么顽强，而是因为那种浑身都是蚂蚁乱爬乱咬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丝毫难以放松。 痛是一回事，更难忍的痒。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流动，凡是其经过的地方都被撑得臌胀起来。 血管像是在被流沙冲刷一样，肌肉酸痛如针扎，而皮肤表面则密密麻麻的似乎攀附着蚂蚁，不停地上下窜动，每一个毛孔都在被叮咬。 他紧咬着牙齿，腮帮子肌肉毕现，牙齿呲呲作响，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崩裂开来。 脑子里一幕幕画面闪过，隐藏在回忆深处的那些伤痕被他有意识地推出来，用以刺激自己那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决心和意志。 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到这个地步。 ……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唯独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得有些吓人。 如狼。 …… 滴滴，滴滴，滴滴…… 嘭！ 第四次闹钟响起的瞬间，方鸣如同泄坝的洪水，径直砸在地上。 浑身肌肉抽搐，反应神经几近于崩溃，若非他意志坚定，此时已经昏迷过去。 “呼哧——，呼哧——” 气息又粗又急，胸膛鼓荡如风箱，方鸣强行克制住想要就此昏睡过去的欲望，低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濒临崩溃，就算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也能将他推倒在地。 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尽管两股战战，抖动的频率和幅度如同扑棱蛾子。 他如同患帕金森一样，抖着手从放手表的地方拿起一瓶从商城换取的矿泉水，吨吨吨地全部灌完，然后又拿出一支【体能回复药剂】。 湛蓝色的液体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映出他那满是灰尘和汗水的俊脸。 连脸部肌肉都在抽动，这功法简直丧心病狂。 方鸣拧开药剂盖子，一口将蓝色液体饮下。 药剂入口的一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便直冲天灵盖，刺激得让他打了个摆子，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双腿酸软，肌肉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不敢动弹，就这么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等待着药剂发挥作用。 几分钟过后，一股清幽的凉意从胃部开始发散，涌向四肢百骸。 一番游走滋润之后，方鸣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开始恢复，从针扎般的酸痛慢慢向胀痛转变，尽管那种酸涩没有缓解，但至少力气已经在开始恢复。 这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体能回复药剂】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不少！ 十分钟后，酸胀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甚至连疲惫也尽去。 方鸣弓步握拳，朝着空气砸了一拳，感觉力量似乎强了几分，但又不太确定。 毕竟只练了一次，要是这么快就有效果，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胡乱打了一会儿拳，将身体里的药力发挥干净，顿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如同睡了个饱觉刚起床一般。 凝视虚空，【巨灵搫山法】第一重的修炼进度条跳了出来。 只涨了0.6%。 这玩意儿跟【投掷精通】的经验值不一样，并不会给他跳经验数字，而是直接拉了一根进度条，修炼进度达到100%就代表着巨灵身大成。 打铁要趁热，反正还有一瓶【体能回复药剂】，时间又还早，方鸣只瞧了一眼，便立刻拉开阵势，再次投入到了练功之中。 疼痛会让人上瘾。 不仅仅是生理层面上的，同时也是心理层面上的。 从生理层面来说，当大脑感受到疼痛时，人体会出现一系列应激反应。 比如分泌吗啡的物质内啡肽，试图通过产生欣快感来镇痛。 这种物质会让人在经过最初的疼痛感过后，产生一种愉悦感。 正是这种痛感和欣快感的结合，会导致人体对疼痛出现上瘾。 而从心理层面上来说，疼痛是唯一能让人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方式。 如果你曾经尝试过自伤，你一定会对这句话有着深刻的体会。 方鸣爱惜自己的命，从未想过自伤，但年纪小的时候不会控制情绪，将自己锁在房间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朝着墙壁挥拳。 愤怒的情绪不仅会给人带来力量，同时也会让人感觉不到疼痛，所以每次他都把自己弄得满手血。 然后事后又开始后悔。 因为太疼了。 自从他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但现在有些东西似乎被唤醒了。 …… 第18章 疯癫 地下停车场休息区。 几人脸色苍白。 年纪最小，性格最内向的郑诗敏独自抱膝坐在角落，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欧雪眼眶有些红，倒了一小杯矿泉水，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把水递给她。 “喝点儿水，你看你，嘴唇都裂了。” 郑诗敏忽然又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狂肆笑容瞬间收敛。 她怯怯地看了眼欧雪，接过水杯，小心翼翼地啜饮起来。 可喝着喝着，又开始咯咯咯地笑，水呛到了，还是止不住地笑，一边咳嗽一边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欧雪泪水涌出，把她搂紧，满脸都是心疼和绝望。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剩下几个女生坐在另一边，呆愣愣地看着笑出眼泪的郑诗敏，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 “我们会死吗？” 其中一个女生怔怔地问道。 “死就死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一个女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现在想想，还不如当时就被虫子吃掉呢，长痛不如短痛，总比现在每天在这里煎熬要好。” 另一个女生嘴角带着讥讽。 “你们别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呢？” 第一个说话的女生说着鼓气的话，可语气却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 “别自欺欺人了，要是外面还好好的，早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女生毫不顾忌地拆穿了她，见对方开始崩溃，眼泪往外涌，不由呵笑一声，道：“你们两个，一个哭一个笑，还真有意思。”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方鸣呢？我起来就没看到他。” “鬼知道，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也疯得不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哪个角落了。” “你们不觉得他怪怪的吗？” “神经病能不怪吗？不过……他那方面应该没问题吧？” “啊？” “反正都要死了，老娘现在还是处女呢，你们俩也是吧？要不然咱们找他试试？” “你疯了？！” “切，我就不信你不好奇，装什么装。” “我……” “你们不觉得那家伙还挺帅的吗？就是性格有点臭……唉，要是八班的陈泽也在这里就好了……” “陈泽？那个校篮球队的？你喜欢他啊？”女生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对啊，暗恋好久了，我还给他写过情书呢……” “哦，那你跟张悦是情敌，张悦也喜欢他……” “我知道……” “……” 所谓不如死了算了，这种情绪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像每一个上班族都会在深夜emo，但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时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跑去上班一样，三个女生热火朝天地聊着八卦，早就忘了刚刚要死要活的事，浑然不知方鸣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们身后，左手提着被放干了血的鸡，右手提着一打矿泉水。 “陈泽我认识，不过人家有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 女生条件反射地反驳，随即反应过来，扭头看到方鸣，忍不住啊了一声，顿时面红耳赤。 方鸣笑了笑，把矿泉水放在旁边，提着鸡走向欧雪。 “欧老师，今天吃鸡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欧雪满眼泪光地抬头，而她怀里搂着的郑诗敏则双眼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虚空，发出咯咯咯的疯笑。 方鸣的脚步顿了顿，脸上的轻快和笑容消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怀里的郑诗敏。 郑诗敏忽然发现了他，笑声十分突兀地消失，她脸上露出一个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明媚笑容，开心地跟方鸣打招呼。 “方鸣，你回来啦！” 方鸣点点头，举了举手里的鸡，道：“今天有鸡吃，大家可以换换口味。” “好呀，咯咯咯咯……” 欧雪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从方鸣手里接过鸡，拉着他走到一边，看了眼那提多出来的矿泉水，带着希冀低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她以为方鸣去了外面。 方鸣摇摇头，如实道：“鸡和矿泉水都是我从商城里换的。” 欧雪其实早有猜测，闻言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难掩失望之色。 她年近五十，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根本就没兴趣，也搞不懂。 身为老师，特别是在受到郑诗敏的刺激之后，她现在只希望自己剩下的这几个学生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离开了。 可现实往往难如人愿。 …… 油炸鸡肉，没有盐，但好歹能换换口味，几人吃得很香。 方鸣吃完之后又消失了，这次不是去停车场深处练功，他的【体能回复药剂】已经用完了，再继续练下去，明天就别想动弹了。 下午的时间他用来练习投掷。 停车场出车通道。 光线淡淡。 方鸣站在50米开外，斧头在手。 镗！ 斧刃精准穿透轮胎，与内钢圈发出交击声。 方鸣一边走过去捡斧头，一边感受着身体里有些爆炸的力量感，心里对于【巨灵搫山法】的修炼效果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这些天，他扔出去的斧头从来没有彻底穿透过轮胎，更遑论发出如此尖锐的交击声。 今天不仅做到了这一步，而且训练距离比之前还多了10米。 这说明仅仅一个早上，两次修炼，他的力量就已经得到了显着的增强！ 简直恐怖如斯！ 而且按照功法的说明，他现在还处于第一重，炼的只是表，也就是皮肉气血。 从巨灵身三个字就能看出来，炼表的重点其实是防御，也就是强化身体素质，让气血更充盈，让皮肉更耐打。 有点类似于金钟罩铁布衫。 力量的增强属于第二重，也就是搫山劲，此时增强的力量与劲无关，只是身体素质强化后带来的附加效果。 但效果依然惊人。 第19章 万虿 至于自己经过这两次修炼后身体素质强化到了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感受是主观的，想要得出客观的结论，必须要进行验证。 但这玩意儿怎么验证呢？ 拿刀砍自己吗？ 他还没活够呢！ 像某些小说里那样用刀片来划皮肤就更扯淡了。 巨灵身确实能够让修炼者的皮肤韧性增强，但就算他能把皮肤炼成皮革，一刀下去也得出条缝，更何况他现在掐一下自己都疼得不行。 说白了，修炼巨灵身的重点本来就不是改变身体皮肉气血的形态，而是通过气血运行强化人体的身体防御系统，比如抵抗力、免疫力、恢复力、耐力、韧性等。 即使方鸣把巨灵身炼成了，他也不会真的刀枪不入，只不过无论是气血强度，还是皮肉的各项综合素质，都比常人要强上不止一筹。 依靠这种综合性的身体素质，他的战斗能力将会大大提升。 比如，他可以做更多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而不用担心自己的韧带拉伤。 比如，他可以跳得更高，跑得更快，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力量，拥有超乎常人的反应。 比如，除了致命伤之外，他不用再害怕受伤，因为他几乎不会再被寻常病毒感染，自身细胞的防御力和抵抗力让他免于伤病，再严重的伤，只要不死，很快就会痊愈。 又比如，断手断脚之类的事情将很难在他身上发生，除非遇到碾压性的力量，或者毁灭性的武器打击，否则他的身体组织防御系统将会感受到肢解威胁时产生极端防御反应，伤口越深，受到的威胁越大，韧性和抗性就越强。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刀具足够锋利，你确实可以轻易划伤他的皮肤，但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你受到的阻力将会呈指数级增长。 这就是方鸣为什么会认为巨灵身所代表的是一个防御系统的原因。 想想看吧，如果让一个人拥有了水牛或者狮虎大象的身体素质，再带上趁手的兵器，并且不会疼痛，不怕伤害，战斗力将会达到一个多么恐怖的地步？ 放在以前，这就是地表最强战力！ 搏狮杀虎不过拿手小菜！ 当然，方鸣现在还差得远。 他现在的修炼进度条才刚刚达到1.5%，第一次坚持了40分钟，涨了0.6%的进度，第二次坚持了45分钟，涨了0.8%的进度，按照这种规律计算，即使他能够不断突破坚持修炼的时长，并且有源源不断的体能回复药剂做支撑，少说也要一两周的时间才能炼成巨灵身。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有些庆幸，要是没有体能回复药剂，光靠他自己炼，单单是巨灵身他恐怕都要炼小半年，后面的搫山劲就更不用说了。 这小小的一瓶药水，简直价值千金！ 他现在已经确定商城的刷新时间间隔是一周，接下来的七天，必须得想尽办法拿到更多虫币，把所有体能回复药剂都买下来。 否则过了这个村，谁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店。 体能回复药剂搭配巨灵搫山法，简直就是绝配！ …… 傍晚，方鸣带上燃烧瓶和从商城中兑换的活物血，再次前往蛹穴布置。 虫类智商低下，即使发生了变异，也不见得聪明了多少，更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其完全依赖食物和生存本能所驱动，在面临选择时，生存本能占第一位，食物则占据第二位，在无法预知危险的情况下，往往食物会占到第一位。 因此，当方鸣如之前一样布置好陷阱，并咬牙兑换了一只活鸭子，将其割伤后困缚在蛹穴中时，很快便吸引了大量虫子的注意力。 食堂的巨型蚂蚁，宿舍的恐怖蜘蛛，教学楼的虫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变异蚊蝇，纷纷被血腥味和鸭子闹出来的动静所吸引，从四面八方向蛹穴杀来。 方鸣将自己整个人藏在花圃里，身上披着从宝马后备箱里找到的车衣，这东西可以隔热，对于许多依赖热量来识别生物的虫子能起到关键作用。 鸭子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即使方鸣躲在车衣中，依然能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自己身旁的花坛边穿过。 这些变异生物对于血腥味有着瘾一般的嗜好，闻到血腥味就变得异常兴奋。 吸血蚊快速抖动着翅膀，发出的嘤嘤嗡嗡声比之前响了好几倍。 变异蚂蚁则焦躁地转来转去，想要冲进蛹穴，却被一只虫人直接扑倒在地。 趁此机会，几只吸血蚊一拥而上，细长的口器直直地戳入虫人的后背。 虫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 ，瞬间便被吸成了干尸。 变异蚂蚁们反应极快，立即选择放弃鸭子，拖着虫人的尸体往食堂的方向拉。 结果刚刚把虫人尸体抬起来，便被一只磨盘大小的蜘蛛挡住了去路。 这只蜘蛛浑身布满黑白花纹，长了八个单眼，第一二对头部附肢变异成了镰刀型的螯牙，跳入蚁群中后，轻轻一剪，便将一只蚂蚁切成两半。 蚂蚁们立即疯狂逃窜。 蛹穴四周已经乱成了一团。 忽然，一道火光不知从何处飞来，带着呼呼的风响，砰地一声砸进虫群中。 汽油泼洒，火舌舔上虫子，火焰瞬间向四面八方蔓延。 虫群受惊，纷纷慌乱逃窜。 可燃烧瓶接二连三地砸过来，并不围追堵截，而是就往蛹穴四周砸，这导致外围的虫子得以顺利逃脱，但挤在蛹穴中的却被包了饺子。 火焰熊熊燃烧，一只虫人带着火焰从蛹穴中冲了出来，疯狂地横冲直撞，但很快便没了声息。 蛹穴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股诡异的肉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而此时的始作俑者，则早已经悄咪咪地摸回了地下停车场。 变异的虫子固然可怕，若是正面对决，这些东西光凭数量就可以把他吃的渣都不剩。 可人类何以能成为灵长？ 有脑子，会制作和利用工具。 只要苟得住，这些虫子又能拿他怎么样？ 不怪方鸣有些膨胀，主要是这些东西太蠢了！ 看着面板上那不断上涨的虫币数字，方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却没想过，如果所有的虫子都这么容易杀死，地球上的热武器难道是吃素的吗? 现实是那些东西根本没能在虫潮的侵袭下泛起一丝浪花。 却说，当方鸣回去后，因为他搞的事情，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各种虫子如同疯了一般相互猎杀，许多在地下沉睡的变异生物也钻了出来，十多米长的蜈蚣、一人高的蟑螂、七八米长的千足虫、长了涡齿的蚯蚓……整个建国中学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些虫子在混乱中疯狂吞食，有的甚至连同类都不放过，这些东西仿佛还在不断地进行着变异，通过吞食让自己变得更强，一颗颗诡异的眼珠开始从蒙昧向智能进化，已经开始出现思索的色彩。 建国中学周围，某种平衡似乎被打破了，骚乱如同瘟疫一般，开始在黑夜中蔓延。 一道道巨大的黑影开始在建筑群中穿梭，有的起伏几下便消失，有的爬上高楼大厦，触须颤动好似在拜月，有的隐藏在黑暗中，凡是路过的虫类皆会突然失去踪迹。 地龙翻身，建筑倾倒，虫类互相撕咬、吞食，一声声兴奋的嘶鸣，如同夜在嚎叫。 整座城市暗潮涌动，披着夜幕开始狂欢。 …… 天地一盆，万虿作蛊！ …… 第20章 离开 2029年4月4日，清明。 宜祭祀。 距离虫潮爆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地下停车场，铁网门后。 晨光熹微。 地上摆了几十块砖，每块砖上都写着人名。 欧雪点燃纸张，混着两件破衣服进行焚烧。 旁边摆着一些折成千纸鹤的信。 她看着忽明忽灭的火光，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什么。 良久，将千纸鹤全都扔进火堆里。 然后打开啤酒瓶，将酒浇在那一块块红砖上。 …… 停车场深处。 一片死寂。 只有一双亮得有些吓人的眼睛。 目眦欲裂。 身体如同在烈火中焚烧。 但就是一片死寂。 …… 滴滴，滴滴，滴滴…… 闹钟响起。 紧绷的神经如同断弦一般，轰的一声崩断，疲倦和痛苦席卷而来，方鸣只来得及仰头，将一直含在口中的体能回复药剂灌进嘴里，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蓬的一声仰倒在地上。 有人将疼痛分为12级，并将女性分娩时的疼痛归在这个级别，实际上这只是杜撰，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真正的疼痛等级只有5级。 o 度： 不痛。 1度：轻度痛，为间歇痛，可不用药； ii度： 中度痛， 为持续痛，影响休息，需用止痛药； iii度： 重度痛， 为持续痛，不用药不能缓解疼痛； 4度：严重痛，为持续剧痛伴血压、脉搏等变化。 《巨灵搫山法》的修炼过程中，前十分钟没有任何感觉，只会让人感觉肌肉酸痛，难以维持。 十到二十分钟，开始出现肌肉抽搐，由轻度痛转为中度痛。 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疼痛加剧，由中度痛向重度痛转变。 三十分钟后，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直到60分钟，修炼者会感觉身体如同被烈火焚烧，此时为严重痛，血压飙升，脉搏剧烈跳动，即使是最强悍的人类，意识也会逐渐模糊，最后昏厥。 方鸣这次坚持了多久呢？ 在他昏迷前，闹钟刚好响了第7次。 70分钟。 两周的时间，从40分钟到70分钟，修炼进度条从0%到100%，他在墙上一共划了97条线。 平均每天要修炼6到7次，花8到10个小时左右。 一次次突破极限，一次次陷入昏迷。 痛苦的滋味不好受，但他就是扛下来了。 如果不是出生在这个年代，想必他一定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地下工作者，为我党的建设添砖加瓦。 只可惜，如此强悍的战绩，见证者只有两堵厚厚的墙。 …… 滴滴，滴滴，滴滴…… 有体能回复药剂的缓解，方鸣很快就醒了。 关掉电子表闹钟，他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的变化，在墙上留下一个拳印，而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这个浸染了他汗水的地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有一片黑暗和虚无。 走到休息区域，没看到欧雪，他问了一声，得知欧雪在铁网门，便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物品和工具，然后在车里留下三桶桶装水，一些压缩食物和食盐，接着便背着旅行包向出口走去。 几个女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怎么关注，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一两趟。 只不过今天似乎格外有些早。 来到铁网门，见到欧雪一个人跪靠在墙边，身旁摆着三四个啤酒瓶子，脸色微红，似乎哭过的样子。 “欧老师。” 方鸣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欧雪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到他身上的旅行包和手里的斧子，脸上的醉意瞬间荡然无存，有些惊慌地站起来挡在他面前，颤声道：“你，你要走？” 方鸣点点头。 欧雪一阵恍惚，身体向后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她一把抓住方鸣的手臂，用几近于哀求的语气道：“那她们怎么办？你能不能把她们一起带走？方鸣，老师求你了……” 说着就要跪下去。 方鸣一把将她抓住，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欧老师，你先听我说。” “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清楚，她们跟我一起走，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我这次出去，主要是为了探一下路，看看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存活，如果能找到别的幸存者组织，我一定会回来把你们带过去的。” 欧雪怔怔地看着他，道：“那如果，如果没找到呢？” “没找到……” 方鸣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诺道：“不管有没有找到，我都会回来一趟的。” 欧雪见他说得认真，慌乱的情绪终于消减几分。 她抓着方鸣的手，用力地拍着，喃喃道：“你一定要回来，她们都是你的同学，又都是女孩子，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见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流泪，方鸣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实际上，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是真的想一走了之的。 那几个女生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这些日子用虫币换物资养着她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周前，他自觉巨灵身不日将要大成，便诞生出离开这里的想法。 当时他便跟欧雪说了，自己不可能养她们一辈子，为了让女生们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可以带她们出去猎杀虫子。 结果，一个都不敢出去。 甚至连欧雪都被虫子吓得腿软，还是方鸣把她背回来的。 方鸣向来果断，见到这种情况，心里就已经放弃了她们。 自救者，人恒救之，自弃者，天难救之。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不过欧雪帮了他很多，自己也答应了对方会带她走，做人可以薄情，但不能寡义，这才是他之所以许下承诺会回来的原因。 打开铁网门，方鸣跟趴在墙边怔怔望着他的欧雪招招手，没有一丝留恋，转身向外面走去。 欧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就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一种孤寂和彷徨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不知不觉间，方鸣早已经成为了她心里的那根定海神针！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想要让他回来，可是她发不出声音。 身后忽然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她回头看去，郑诗敏蓬头垢面地站在她身后，笑得眼中带泪，脸上满是泪水冲刷污渍的斑痕。 “老师，我好难受，好难受啊，你救救我……” 欧雪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似乎失去了全部精气神，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 第21章 县衙门 清明通常会下雨，但今天没有下。 相反，是个艳阳天。 太阳很大，空气中充满了燥热的气息。 这时候还是上午，气温应该已经超过了30摄氏度。 植物蔫耙耙的，各种水泥建筑表面也被晒得烫人，凡是阳光可以触及的地方，看不到一只虫子。 方鸣却不敢掉以轻心，从停车场出来之后，便按照自己这两天规划出来的路线往学校后门走。 建国中学有两个门，正门向北，后门朝南。 正门出去便是居民区，马路两边全是楼房。 楼房一楼全都是门面，以菜馆、文具店、打印店等为主，属于人口稠密的区域。 再加上建筑物多，街道复杂，在不清楚情况的情况下，扎进去就等于找死。 后门是学校近两年才修建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周边村镇的学生上学，从这里出去只有一条马路，一头通往周边村镇，一头从城区边缘擦过，跟高速路接口。 方鸣现在不敢贸然闯入城区中心，那边倒了好几座楼，最高的建筑也已经成了蚁穴，大白天的还有一些黑点从空中进进出出，可见城区中西区域早已经沦陷糜烂，只能先从边缘开始试探。 水阳县城几十万人，即使虫潮爆发得再突然，也不可能只有他们几个活口，说不定已经有官方的人组织了什么避难安置点，方鸣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县衙门。 按照一般逻辑来说，他其实更应该先找警局或者军队驻扎的地方，只可惜这两者都在城区中心，而且自从虫潮爆发之后，他也没听到过枪响，估计这两个地方都已经沦陷了。 现在去衙门，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且刚好又顺路，没什么太大的风险。 水阳县衙门的就在建国中学后门出去的这条马路边，附近还有法院、检察院等组织机构，都是近几年才刚从城区搬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将这条路顺通之后，如果实在找不到人，方鸣就准备直接找辆车走高速，往市里去看看。 以上就是他目前的全部计划。 建国中学后门距离地下停车场并不远，不过百十米的距离，方鸣借助障碍物很快便溜了出去，来到外面的马路上。 沥青路被太阳灼烤得直冒热气，明明还是三月间，太阳却已经有了几分三伏天的气势。 方鸣爬到一辆抛锚在路边的汽车上，仰头眺望。 没看到虫影，也没有看到人影。 只有一些汽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路边，有的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架子，有的侧翻在路边的排水沟里，有的干脆扒在树上，上面已经开始生长藤蔓。 短短一个月，仿佛已经被废弃多年。 再往城区的方向一看，同样也是一副遗迹的模样，文明的气息正在岁月的磨洗下消退，自然开始收回失地，一切都在向原始的方向发展。 也许要不了百年，这里就再也找不到人类存活过的痕迹。 方鸣默默地跳下车，在路边的小水洼里洗了把脸。 太久没洗脸，脸上已经形成了油脂层，黏在皮肤上，他不敢搓得太用力，以免搓伤皮肤，洗完之后脸上依然还有一些斑块。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舒服了一些。 沿着马路往东走，走了不到一百米，便见到一条比科莫多巨蜥还要庞大几分的变异蜥蜴从草丛中窜出来。 方鸣想找地方躲来着，结果方圆五米空空荡荡，弄得他有些尴尬。 一人一蜥就这么站在马路上大眼瞪小眼。 这是一条中华石龙子，嗯，在没变异之前它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现在嘛，浑身长满了褶脊鳞片，四足变异出了爪子，身上坑坑洼洼的，像是被辐射过一样，口涎顺着嘴角流得满身都是。 像是传说中的地龙，还有几分西方龙的影子。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方鸣趁着对方还没有展示出攻击性，立即选择先下手为强，手中消防斧霎时脱手而出。 噗！ 变异石龙子反应飞快，在他动作的瞬间便往路边的草丛跑，可还是慢了几分，整节尾巴都被消防斧斩了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石龙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条还在蹦蹦跳跳的尾巴。 方鸣有些意外的同时，也不由松了口气。 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跟这种看起来很脏的东西缠斗，自己虽然炼成了巨灵身，等闲病毒入不了体，但万一这东西身上带了什么致命病毒，那他找谁说理去？ 走到路中央，捡起斧子插在腰上，见蜥蜴尾巴还在挣扎，一脚把它踹进路边的草丛里，方鸣继续赶路。 二十多分钟后。 走过一片路边护坡，前方视野忽然开阔，马路左边是十几层的高楼，与城区相连，右边视野空旷，除了一个小广场和两栋政务楼，便是一望无际的林区。 广场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防护栏和沙袋，到处都是斑驳的黑色血迹，衙门大门紧闭着，没听到人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热风时不时吹得树叶哗啦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方鸣耸了耸鼻头，目光在政务楼的各个窗口上逡巡，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这股血腥味是从政务楼的方向传来的，闻起来还挺新鲜，像是有人刚死一样。 方鸣想了想，往前方的马路上扔了一枚石子。 石子精准地打在路灯杆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方鸣紧贴着护坡，等了两分钟，依然没看到虫子的身影。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向政务楼的方向摸去。 广场太过于敞亮，没有任何遮挡，其四周倒是种了大量的松树，还有一些肆意生长的花圃，方鸣准备从侧面绕到政务楼后面看看。 一头钻进挂满彩灯带的松林，方鸣正准备沿着政务楼围墙往后绕，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尸体就在自己周围一般。 他皱了皱眉，心中暗生警惕，将自己藏在一株松树树干后，露出两只眼睛悄然搜寻着血腥味的源头。 可奇怪的是，看了两圈，周围却并没有尸体的痕迹。 林间小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连血迹都没有留下。 草丛虽然葳蕤，但却不足以藏尸。 即使是松树上，他也刻意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树冠中藏有尸体。 第22章 蜂巢 正在他不解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响。 方鸣心中一惊，以为是吸血蚊来了，猛地缩回树后，手中消防斧已经握紧。 可等了一会儿，嗡嗡声忽然戛然而止，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 他悄悄探头观察，却并未看到吸血蚊的身影，正疑惑间，忽然听到前方花圃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方鸣生性多疑，生怕这是陷阱，不敢靠近，压着脚步声绕了半圈，终于看清楚了花圃后面的场景。 只见一簇长相艳丽的花静静地伫立于花圃之后，部分枝条正在沿着花圃往上爬，它长着形似彼岸花的花瓣，呈聚伞状，又细又长，末端有拳头大小的红色物质，看起来像是人的心脏，其表面分泌着某种如血一般的猩红液体。 方鸣看到这种猩红液体的一瞬间，就几乎可以肯定，那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从这种花上散发出来的。 而就在其中的一枝花上，一只巴掌大小的红色蜜蜂已经被蜷曲起来的细长花瓣紧紧抱住，红色物质分泌出来的猩红液体似乎具有非常恐怖的粘性，将其翅膀和身体牢牢粘住，即使红蜂疯狂挣扎，却依然无济于事，反而逐渐被越缠越紧，最终彻底失去动静。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方鸣不由在心里惊叹，连植物都成精了。 这种植物他很眼熟，学名不知道叫什么，但用本地方言应该叫茅膏，也叫吃虫草。 其叶及叶腺毛含有毒汁，触及皮肤，会引起皮肤灼痛和发炎，家畜误食会引起中毒症状。 要问方鸣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因为他小时候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亲手扯了一把，结果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 不过，眼前这株茅膏显然已经变异了，散发出来的气味不再是可以吸引蜜蜂和蝴蝶之类的花香味，而是顺应自然地演变成了血腥味。 这些虫子对于血腥味有多敏感，方鸣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突然闻到这么重的血腥味，不扑上来才怪。 好在这种植物没什么主动攻击的手段，否则方鸣现在早就溜了。 他留在松树后观察了一会儿，观察的重点不是茅膏，而是被茅膏困住的那只红蜂。 这家伙个头雄壮，长相跟普通虎头蜂类似，唯独屁股上的一根螯针格外突出，如同一把缩小版的军刺一般，不仅末端非常尖锐，两侧竟然也进化出了刃。 刚才的挣扎过程中，这家伙摆动螯针，切了好几根花柱下来，若非茅膏的粘液足够给力，将其牢牢束缚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众所周知，蜜蜂是群居类生物，不仅数量庞大，而且拥有跟蚁群一样严密的社会结构。 只要你发现了一只，就说明附近有一群。 方鸣此时已经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见红蜂已经彻底没了动静，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按照原计划向行政楼后面摸去。 行政楼建有围墙，围墙外是林子，再向深处就是山坡，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不知道藏有多少虫子。 方鸣不敢弄出动静，行动尽量小心，一路沿着墙根摸到了围墙后面。 墙上镶嵌了防盗的啤酒瓶碎片，方鸣把衣服脱下来包裹在手上，轻轻一跃，双手便扒在了三米多高的围墙上，稍微一用力，整个人便翻了进去。 里面是行政楼的后院，墙根角落里摆着一些花盆，方鸣翻进来时不小心绊倒了一盆，好在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但还是不由心跳加速。 将花盆放好，方鸣看向行政楼的后门。 门是紧闭着的，上面有一些抓挠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了推，里面被顶死了。 方鸣重新退到院子里，观察了一下行政楼后面的窗户，三四楼大部分都是关闭着的，但一楼和二楼的窗户都被暴力破开了。 他走到一扇窗户下面，悄悄探眼观察。 里面被一个柜子挡住了视线，想来是里面的人在抵御虫潮时搬到窗边的。 方鸣不死心，又换了一扇窗户。 结果一楼所有窗户都被各种柜子挡住了，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方鸣心里已经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里面太安静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总要弄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退回院子里，抬头观察了一下二楼的窗户，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方鸣走到后门的挡雨板下面，轻轻一跃，双手扒住挡雨板，翻了上去。 接着纵身一跃，单手抠住二楼的一个窗台，将脚轻轻放在窗台侧下方的空调外机上。 站稳之后，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林子，确认身后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悄悄探出头往窗户里面看。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没把他的心脏从嗓子眼儿里惊出来！ 只见光线昏暗的行政大厅中，密密麻麻地挂着一具具干尸，就如同一块块破布一样，挂在天花板上微微摇晃。 乍一看还以为是来到了屠宰场！ 这些人大都衣着完好，穿着工作服，露在外面的皮肤干枯暗沉，只剩下皮包骨头，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样。 那一双双深陷的眼窝中，乳白色的细小虫卵正在不断蠕动，淡红色的液体从眼窝中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流，仿佛血泪。 而在大厅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则沟壑起伏地爬满了土丘，上面布满了巴掌大小的孔洞，一些红蜂正在口探头探脑。 这个窗户连接的不是二楼，而是一楼大厅！ 整个行政大厅用了两层楼的高度，窗户也建了两层……而现在，这几百平米的建筑空间，早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蜂巢！ 更恐怖的是，这种变异生物竟然以人类的身体作为产卵皿！ 方鸣只觉得头皮发麻，看了两眼就扛不住压力，将头缩了回来。 里面的红蜂不知道有多少只，一旦惊动，他必死无疑！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鸣不敢再在这里待着，他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如猿猴一般从空调上纵身跃下，双手抓住水泥挡雨板卸力，落在地面后立即一个冲刺，眨眼间便翻出了围墙。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可当他正准备原路返回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嗡嗡嗡的声响。 第23章 意外频发 方鸣动作一僵。 声音是从他面前传来的。 距离最多不超过五米。 逃吗？ 逃个屁！ 用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用翅膀的！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要先下手为强！ 一根食指长短的螯针在眼前放大。 方鸣头皮一紧，条件反射地向后倒去，露出八块腹肌的腰几乎弓成了九十度！ 嗡！ 红蜂从他脸上掠过去，他甚至感受到了其翅膀扇动的风，脸皮一阵发麻。 等他站直身体，红蜂也已经完成了掉头的动作，再次朝他袭来。 方鸣第一次临战，虽然依然保持着冷静，但也不免有几分紧张，体内肾上腺素分泌，身上的肌肉莫名臌胀起来，满头碎发如同受了电击一般矗立，整个人气势大涨。 这次有了防备，虽来不及反击，但闪躲却从容了一些，仅仅一个错身便躲了过去。 红蜂攻击欲望异常强盛，两次攻击不中，再次疯狂地冲了过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 然而此时的方鸣已经将腰间的衣服扯了下来，他刚才脱下来之后就没穿过，顺手绑在了腰上，此时衣服在手，将其当做武器抽了出去。 这东西速度太快，反应灵敏，用斧头很难劈中，衣服卷成的布条就方便多了！ 方鸣这一抽不仅突然，而且力量大，速度快，不仅有巨灵身的身体素质打底，还浓缩了他这些天训练投掷的精华，红蜂猝不及防，直接被啪地一声抽飞，狠狠地撞在围墙上！ 墙上印出一个淡红色的血印，落在墙根的红蜂抖动了几下翅膀，眼看着也活不成了，方鸣却没有放过它，一斧子终结了它的性命。 用衣服裹着红蜂的螯针，噗嗤一声，将其直接从红蜂屁股上扯了出来，方鸣看了一眼行政楼二楼的窗户，立即扭身就走。 他刚离开没十秒钟，几只红蜂就从窗口中蹿了出来，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行政楼旁边的松树林上空，不知何时形成了一朵红云。 …… 方鸣头皮发麻。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刚刚穿过马路的他抬头就看到了那朵红云，而身后则远远地缀着几十只红蜂，显然已经盯上了他。 方鸣不敢再走视野开阔的马路，顾不上城区的危险，一头扎进了居民区。 “早知道会被发现，刚才还不如扔两支燃烧瓶进去……” 他一路碎碎念，以此缓解紧张。 眼睛和心思却都放在了四周的环境中。 县衙门马路对面就是一个新型小区，名叫熙春园，最近几年才落成的，很多房子都还空置着，住的人并不多。 他现在不敢走马路，那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必须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同时还不能搞出大动静，以免惊动更多的虫子。 而且必须要快！ 那些东西追上他只需要几秒钟！ 爬楼梯肯定是来不及了，说不定那些单元楼的门都是锁着的，方鸣在小区门口顿了一下，假装进了小区，实际上给了一个假视野，借着旁边花圃的掩护，扭身钻进了旁边的一家超市。 这家超市并不大，但因为位于街道转角，有两面都是玻璃，其中一面已经被人打碎了，方鸣正是从这个地方钻进来的。 至于正面的玻璃门，还上着锁。 悄声躲在一个货架后面，听到一声声翅膀震动的声音从外面掠过，方鸣的心思却不在红蜂身上，而是十分警惕地打量着超市里的各个角落。 红蜂在明，有迹可循，可若是这里面躲着什么虫子，趁着他的注意力被红蜂吸引，给他来上一下，那才真要命了。 好在他并没有看到虫子的身影。 超市里看样子被人洗劫过，但很干净，没有血迹，也没有腐臭的气息，估计虫潮爆发的时候，店主并不在店里。 正暗自思索间，外面再次响起了嗡嗡声。 方鸣握着斧子的手紧了紧。 片刻后悄然松开。 从声音大小变化可以听出来，这些家伙应该是没有小区里找到他，正在从这里离开。 但方鸣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他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想起自己刚才在行政楼里看到的东西，他在心里默默地给县衙门的坐标画了个大大的叉。 把这个鬼地方跟城区中心的高大蚁穴划在了一个等级。 跟这两个地方比起来，建国中学的食堂蚁穴都只能算是小儿科。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哪天能搞到什么战略性热武器，非得给这些地方来上几下，那虫币岂不是嘎嘎往上涨？ 心里做着春秋大梦，方鸣站起身走到玻璃边看了一眼，确认马路上没有红蜂的踪迹，这才彻底放心。 正准备看看超市里有没有剩下什么吃的，回过头的他忽然警窦大生，只觉得自己心脏被狠狠地拽了一下，整个人汗毛爆竖！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震彻天际。 方鸣只来得及扑出去，下一瞬间便感觉自己的左边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扑倒货架旁边，一股火辣的剧痛从肩膀处直冲大脑。 他瞬间便意识到，自己中枪了！ 没有丝毫犹豫，方鸣一个翻滚，藏到了货架后面。 体内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身体肌肉臌胀，身形暴涨几分，一股如同猛兽般的暴躁气息从他身体中释放来。 外面陡然恢复安静。 方鸣喘着粗气，确认没人闯进来，这才看向自己的伤口。 子弹穿过肩膀，露出半截，恐怖的冲击力和热量灼烂了一大块皮肤，如果不是炼成了巨灵身，这发子弹恐怕能将他的整个肩膀卸下来。 方鸣一咬牙，直接将子弹扯了出来。 这是一枚狙击枪子弹，长度超过了五厘米！ 从射击角度来看，明显就是奔着他的胸口来的，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若非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再加上反应足够快，这会儿恐怕早已经死不瞑目。 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遇到那么多怪虫都没受伤，现在反而伤在同类手里。 方鸣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 他把子弹揣进裤兜里，用右手和牙齿配合着将衣服缠在肩膀伤口上，做这些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在脑子里将现在的情况梳理了一遍。 他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对方很有可能早就已经盯上了他，因为狙击的时间点选得太好了，恰好在红蜂离开后，他最放松的时候。 那么，如此处心积虑，杀人动机是什么？ 第24章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仇杀，他从小就安分守己，自认没得罪过人。 除了仇杀，那就只剩下谋财了。 这里的财不是指金钱，而是指从商城中兑换出来的东西。 能活到现在的人，但凡有点能力的，肯定都已经跟万法商城产生了联系，知道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方鸣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对方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东西。 为此不惜杀人。 想通此节，方鸣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他看了一眼外面，往货架后再退几分，然后拿起一瓶酱油扔了出去。 砰！！！ 酱油瓶爆开，酱油撒了一地。 方鸣又往另一边扔了一瓶酱油。 又是一声枪鸣。 正门玻璃被打碎，玻璃珠子跳个满地。 对方显然已经盯上他了，选择的狙击位置将整个超市的两面出口都覆盖了，想把他堵死在这里。 而且，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开枪，大概率应该是半自动连狙，一个弹夹有10发或者20发子弹的那种，几乎没有射击间隔。 但方鸣不仅不害怕，反而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一双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不怕你堵着杀，就怕你开完一枪就跑。 他起身观察了一下超市货架，看到里面有几只玩偶，走过去将一只体型最大的小熊布偶取了下来，然后扯下肩膀上的衣服，套在小熊身上。 至于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出血量不大，估计很快就会自动止住了。 走到货架后面，方鸣观察了一下外面的马路和掩体。 对方视野开阔，同时能够覆盖超市的两面出口，位置大概率在超市两面墙对角线的延伸线上，且楼层不低。 这个方向上可供选择的建筑不多，方鸣几乎已经确定对方的位置。 现在的难题是，他该如何杀出去？ 又该往哪个方向杀？ 正门外面是一条大马路，双向两车道，再加上人行道，宽度超过10米，路中间还有绿植带阻隔，往马路上冲就等于找死。 侧面则是一个巷子，是熙春园小区的入口，宽度也有个四五米，但机会只能从这里找。 同时，对方枪法精准，训练有素，抛在空中的酱油瓶都能打中，就这么冲出去肯定不行，必须先让对方把一个弹夹的子弹打完，趁着换弹的间隙杀出去。 可方鸣对枪械并不了解，且大部分都是来源于游戏，只知道一般的半自动狙击步枪的弹夹有三种型号，分别可以填装10发、12发以及20发子弹。 至于对方到底用的哪种型号的弹夹，又用的是哪种狙击枪，他只能靠猜。 手揣在裤兜里，摩挲着兜里的那枚子弹，方鸣想了一会儿，将其它的玩偶全都拿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正门方向扔了出去。 砰！！！ 砰！！！ 砰！！！ …… 一个接着一个玩偶被打碎，棉花散的到处都是。 对方看起来如此配合，方鸣的表情却开始有些阴晴不定。 对方连续打了7发，突然十分突兀地停了。 方鸣扔出去的布偶落在门口。 算上刚才的3发，刚好10发！ 看起来，对方的一个满弹夹似乎射完了。 方鸣本应该在这个时候杀出去，但他却并没有。 顿了顿，他忽然将那个穿着自己衣服的布偶向超市侧面扔了出去。 砰！！！ 一声枪鸣响起。 方鸣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拔腿向着超市侧面冲了出去。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跑出两步，身体沐浴在阳光之中，方鸣已经知道自己赌对了，扭头向那栋大楼的方向露出一口大白牙，身影下一瞬间已经消失在小区入口的阴影里。 …… 距离超市直线距离只有五百多米的一栋cbd上。 第十八层。 这是一间占地面积超过一百平的大办公室。 虽然名为办公室，实际上里面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还有很重的生活气息，显然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阳台上，男人收起枪，起身返回屋里收拾行李，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沁出。 想起对方朝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容，他就感觉背后发凉，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一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失手的代价就是失去这个他无聊时打造的豪华庇护所。 对方的那个眼神告诉他，此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攻守易势，他已经成了猎物。 再留在这里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打开墙上的机关，将金属橱柜内的所有狙击枪子弹全都倒进背包里，男人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物，便重新回到阳台，将升降绳绑在自己身上，翻出阳台，开始顺着大楼外墙下降。 大楼没电，电梯用不了，安全通道里的虫子虽然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但上下太花费时间，这是最快的上下方式。 而且这东西是全机械式的，可上可下，只可惜以后他可能用不上了。 下降的速度很快，十八楼只用了不到20秒的时间，男人平稳落地。 落地后的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钻进了大楼侧面的小巷子中。 庇护所虽然安全，可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也早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退路。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这一个月，他几乎目睹了整个城市的沦陷，深知这座城市已经没救了，一旦庇护所不再安全，他就必须离开这里。 所以，从楼上下来之后，他就准备直奔县衙门所在的绕城南路，到时候随便找一辆车，几分钟就能上高速。 至于上了高速去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当他一边在巷子里狂奔，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规划之时，前面突然跳出来一只巨大的人面蛛，朝着他低声嘶鸣。 男人毫不犹豫，直接抱着手里的狙击步枪盲狙。 砰！！！ 枪鸣声响起，蜘蛛的头直接被打爆，摇摇晃晃倒在巷子中。 男人也被这一枪的后坐力冲得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几乎失去知觉。 正当他忍着疼痛准备爬起来继续跑时，忽然感觉一个阴影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接着拳风响起，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朝着自己的脑袋呼来。 第25章 杀人动机 男人侧身翻滚闪避，拳头擦着他的耳朵砸在地上，给他带来一阵火辣感，也让他头皮发麻。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 要知道这里距离超市的直线距离虽然只有五百多米，可真要跑过来，行程少说也有八九百米，就算是世界冠军，也至少要两分钟。 自己从收枪收拾行李，再到下楼，再到逃跑，花费的时间最多不超过90秒，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却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一拳落空，一个侧身人民肘击已经再次砸了下来。 这要是被砸实，恐怕瞬间就要失去反抗能力。 男人头皮发麻，求生的意志让他在生死关头爆发出身体的全部潜力，再次侧翻躲开。 嘭！ 肘击砸在老旧的水泥地上，将一小块水泥砸得凹陷粉碎。 方鸣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反倒是把自己手肘弄得有些发麻。 两次攻击都被对方躲开，而且还是在自己偷袭的情况下，方鸣脸上有些挂不住，肌肉忽然开始膨胀，头发爆竖，整个人仿佛膨胀了一圈。 他再次朝对方扑去。 男人已经肝胆俱裂，感觉自己正在跟一头猛兽搏斗，危险和嗜血的气息笼罩在头顶，激得他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整个人进入求生的亢奋状态。 他想要开枪，搏一丝活命的生机。 可还没等他抬起枪口，手中的狙击步枪已经被对方一巴掌拍飞。 男人胸口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这次再也没能幸运地躲过，直接被踹成了虾子，在地上拖行一段距离，嘭地一声撞在墙上。 男人口吐鲜血，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被这一脚踹碎了，抱着肚子，躬如虾形，痛苦地翻滚和呻吟。 方鸣走过去，一双大手精准地钳住他的脖子，将他如小鸡般提了起来。 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手抓着方鸣的手，胡乱蹬着腿，还想挣扎。 方鸣突然用力。 男人直接开始翻白眼，眼看就要昏死过去，腿不蹬了，手也松开了，只求饶般地拍打他的手臂。 方鸣却并不理他，依然还在不断用力，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虐杀能给他带来快感一般。 直到男人几乎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方鸣这才松开了他，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恢复平静。 “咳咳咳……” 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浑身发软，冷汗直冒，仿佛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方鸣蹲在他面前，给他递了一瓶水。 男人愣了愣，看了他一眼，不敢拒绝，颤抖着手接过水，拧了半天却怎么也拧不开。 方鸣又帮他把水拧开。 男人吨吨吨地灌了小半瓶，好像刚刚脱水了一样。 方鸣等他喝完，这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又打了个颤，见对方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有想要立即杀了自己的打算，心里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于是不敢隐瞒，道：“我，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杀人可以提升天梯赛的分数，而天梯赛的分数又会影响商城所刷新的物品品质……” 至于对方知不知道天梯赛和商城，这还用怀疑吗？ 要是对方没有从商城获得力量，又怎么可能将他像鸡仔一样虐杀？！ 方鸣则面色微动，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么关键的信息，他之前就一直怀疑系统设置这个天梯赛的目的，还以为只是用来提高人类彼此之间的竞争的，没想到还跟商城刷新有关联。 怪不得他这几次刷新出来的物品都是一星和半星的，唯一的一次一星半还是上上周兑换的【巨灵搫山法】。 上周和这周就更惨了，基本都是半星的，一星的也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别说是武道功法了，连技能都没有。 原来是因为自己天梯分数太低的缘故。 如此说来，想要拿到更好的功法和技能，就必须要杀人了…… 男人见他忽然看向自己，目光变得有些危险，顿时后脑勺发凉，心里暗暗叫苦。 但被方鸣一顿教训之后，他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心气，此时只能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对方的心性之上，直接跪地求饶，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您这么猛，我要是知道，我哪敢在您头上动土？您只要能放过我，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随便您怎么处罚，哪怕让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对，对了，我枪法很好的，您给我个机会，我肯定报答您！” 他痛哭流涕，头在水泥地上磕得嘭嘭响，已经开始见血。 是个狠得下心的人物。 “那就更留不得了……” 方鸣在心里默默想到。 不仅仅是因为这家伙心足够狠，从对方所说的话来看，手也够辣的。 所谓无意中发现杀人可以提升天梯赛分数，真的就是无意中吗？ 方鸣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了欧雪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 所谓道德，世道崩坏，没有了法律的约束，人心又还能有几分道德？ 在犯罪没有成本的情况下，我不杀人，就终究会被人所杀。 这不是阴谋论，也不是方鸣在为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找借口，这是现实，也是人性。 这就是黑暗森林法则。 他懒得管对方磕不磕头，走过去捡起那把狙击步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枪里有几发子弹？” 男人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苦笑道：“只有一发，我以为一枪就能解决掉你，打完一发后就换了10颗子弹的满弹夹。” 这就对了。 方鸣之前还疑惑，为什么这家伙枪里有十一发子弹，原来是这个缘故。 怎么说呢，他看了一眼磕得满脸是血的男人，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骄傲自满的蠢货，倒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我的枪法就是在商城里兑换的，叫做【枪械精通】，”男人以为自己得到了活命的机会，见方鸣对枪感兴趣，连忙道：“这把枪是我私藏的，好不容易才从国外弄回来的，您要是喜欢，就送给您了！” 方鸣对此嗤之以鼻，枪都在已经在我手里了，还用得着你送？ 他单手举起枪，枪口对着一脸懵逼的男人，道：“你应该是想从高速逃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他伸出三个手指，“三秒，逃出我的视线。” 第26章 男人脸色大变，但手脚却没有丝毫犹豫，方鸣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冲了出去。 这一刻他只恨爹妈没有给自己生八条腿。 这条巷子很长，但前面不到二十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三秒的时间，他不是没有机会！ 只要逃过了此劫，这个仇他早晚得报！ 只可惜，他却错估了一件事，方鸣真是什么讲武德的人吗？ 男人才刚刚跑出去七八米，他就已经默默地对准了枪口。 砰！！！ 一声枪鸣，男人扑倒在地。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但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中枪。 这傻逼根本就不会用枪！！！ 男人心中狂喜，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嘲笑，转而继续往前狂奔，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活了下来。 而站在他身后的方鸣则有些脸黑，没想到这么近距离的一枪自己都能空，好像小丑一样。 气急败坏的他直接握住枪头，抡圆了朝着男人即将消失在路口的背影砸了过去。 噗！ 男人应声而倒，笑意僵在脸上，换作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根黑乎乎的管子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怎么可能……” 感受到自身生命力的流逝，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化作浓浓的不甘，还有深深的悔意。 他本可以在第一枪没中之后，就不再开枪，只要把对方架死就可以了。 也可以不必那么自信，在弹夹里只放一枚子弹，哪怕多放一枚，这样最后也不会被对方赌到，导致自己根本没有容错率…… 他存了半个多月的虫币，杀了七八个人，商城刚刚刷新出来了2星物品，只需要再存一点虫币，就可以鸟枪换炮，成为真正的强者…… 如果可以重来…… 没有如果了。 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死不瞑目。 围墙两边的小区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几只虫子翻过墙头，循着血腥味涌向尸体。 方鸣的身影则早已经消失不见。 …… 白橡国际大厦。 楼下。 刚刚杀了人的方鸣，心里并无任何波动，更没有一点想要呕吐的欲望。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反应的话，大概就是心通了。 这一点很重要，修仙都要讲究道心通明，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做人就更不能不痛快了。 他在楼下发现了从上面坠下来的绳索，随便扯了两下，意外地发现绳索竟然在开始回收。 反应过来的他将绳子绑在自己腰臀上，没一会儿就升到了18楼的阳台。 绳子上升的线路非常有意思，全程没有经过一扇窗户，最大程度避免了被其他楼层的虫子发现，可见当初的设计者经过了非常细致的考量。 来到18楼，方鸣在这间比他的教室还要大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发现两面的墙壁内芯都嵌了铝合金，而剩下两面玻璃墙则用的是厚度和硬度都非常惊人的玻璃，其外表面有一些虫子留下的粘液和抓挠痕迹，但玻璃却安然无恙，没有任何碎裂的风险。 再加上里面各种生活用具和物资一应俱全，米水不缺，甚至还有腊肉和新鲜蔬菜，在这里生活半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一个私人打造的避难所。 如果在灾难发生之前，这种行为就是杞人忧天，但若是真的发生了灾难，这就叫做未雨绸缪。 只可惜，绸缪到方鸣身上了。 方鸣决定鸠占鹊巢。 食物倒是其次，主要是这里比较安全，而且足够高，看得远，视野辽阔。 更何况他还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望远镜，稍微调试了一番，便能将大半个水阳城尽收眼底。 在房间里翻出来一个医疗箱，方鸣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其实已经在开始痊愈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是觉得有点痒，而凉凉的药水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这种难受的感觉。 处理好伤口后，方鸣又发现洗手间里竟然还有存储水，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先洗了个澡再说。 一个月没洗澡，只淋过一两场雨，他身上都快包浆了。 洗完澡，瞬间便感觉自己彻底活过来了，像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一样，整个人舒坦得不行。 拉上窗帘，选了一间干净的客房，方鸣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一个月了，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天醒来就是练功和生存，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一直紧绷着，早已经疲惫不堪。 若非他意志坚定，心里那根线早就断了。 适当的放松是有必要的，否则人早晚要疯。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散射的光线映照着云层，形成了绵延半个天际的火烧云。 方鸣打了个哈欠，坐在落地窗前，怔怔地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以及那一栋栋渐渐看不清楚的高楼黑影，忽然凭空生出一股寂寞。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初中时课后拓展里的一道联想写作题。 “地球上最后一个男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他回头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大门。 这个题目有很多种写法，有的人写鬼，有的人外星人，有的人写宠物狗，有些人写人类联盟救援队，方鸣就不一样了，他为了省事儿，说一切都是假的，敲门声只是男人的幻听，实际上他只剩下一口气，没一会儿就死了。 整篇作文只有不到一百个字，成功被老师一顿臭骂。 而被臭骂的原因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敷衍了事，而是老师希望他不要那么消极，凡事正能量一点。 方鸣晃晃脑袋，将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 他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眼天梯。 天梯积分：1221 天梯排名：50w+ 如那人所言，天梯积分果然涨了，还涨得不少，一条命就涨了21分。 天梯排名也从之前的无变成了现在的50w+。 从排名来看，现在全球至少还存活着50万人类——实际数量可能翻几倍都不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敢拿起屠刀的。 不过，看到这东西，方鸣心里的最后一丝奢望也彻底破灭了。 第27章 夜幕黑影 全球几十亿人口，只剩下几百万人，如此恐怖的伤亡率下，任何一个人类组织都不可能还保留。 换句话说，人类已经到了种族存亡绝续的关键时刻。 现在看来，离不离开水阳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哪里都一样。 方鸣实际上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确认之后也不过心头微微一沉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他思考得更多的是，既然天梯积分能够引起商城刷新的物品品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的质变点所对应的天梯积分又是多少？ 比如他现在天梯积分1221分，是否能够刷新出2星的物品呢？ 如果不能，那刷出2星物品又需要多少分呢？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他现在身上虫币并不少，上周和这周的刷新物品他都没有买，存下了1103枚虫币，而距离下次商城刷新又只剩下5天了，他如果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下一次刷新就非常关键。 想到这里，方鸣又不由有些许后悔。 早知道之前杀人前就多问一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伙也不一定知道，毕竟要是已经试验出来了，他就不可能只会一个【枪械精通】，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方鸣弄死，连一个后手都没有。 如此猜测下来，方鸣心里隐隐有了几分底。 只怕想要刷新出2星物品，需要的天梯分数不会少，至少光杀一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沾上边。 但要让他在5天内找十几个人来杀…… 且不说找不到得到，就算找到了，他真的能够无缘无故就朝人家下手吗？ 方鸣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为自己依然还留着的良知感到有些无奈。 有时候他多希望自己是个冷血动物，可惜，偏偏太过善良。 火烧云的光穿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竟没几分红色。 …… 夜。 方鸣睡不着。 今天晚上月明星稀，光线很好，夜幕下的废城依然还有几分能见度。 他坐在窗台上，紧闭窗帘，只露出一个缝隙，用望远镜观察着夜晚的水阳城。 过去的半个月，方鸣最多只在黄昏的时候出来过，夜里都缩在地下停车场，只能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巨响。 比如楼房倒塌的声音，比如某种虫子的嘶鸣声，亦或者某些东西坠落发生的声响。 防空洞里隔音效果太好，这些声音都只能听个大概，因此他只知道外面的夜晚非常危险。 可到底有多危险，夜幕下又隐藏着什么，他一无所知。 因此，此次从地下停车场离开，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搞清楚现在的水阳城到底隐藏着什么。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不太敢相信，光凭一些变异的虫子就可以让整个水阳城一夜之间变成一座废城。 甚至连枪声都没怎么听到。 一定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今夜说不定就能见分晓。 因此，此时的他格外全神贯注，将望远镜对准城区中心的地标建筑附近。 那里有一座蚁巢。 此时已经有长着翅膀的飞蚁在月光下进进出出。 方鸣试图将望远镜的焦距调到大，想要将这些家伙看得更清晰一些，但受限于光线，再加上距离太远，望远镜很不好把控，方鸣的操作又是新手蛋子，搞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只能看到一些一闪而逝的轮廓。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家伙应该是工蚁。 一般来说，长翅膀的蚂蚁要么是翅膀未脱落前的白蚁，要么是普通蚂蚁中的繁殖蚁。 但无论是白蚁还是普通蚂蚁，它们都是负责繁殖的，也就是说褪去翅膀就变成了俗称的蚁后。 方鸣之所以认为这些家伙是工蚁，原因是这些家伙正在不断地朝巢穴内运送食物，干的都是工蚁的活。 而它们运送的食物，有的看起来是虫子，有的看起来是普通动物的尸体，还有一部分，从轮廓上来看…… 应该是人类的尸体。 这些家伙拖着人类尸体飞过夜空的影子，真犹如传说中的食尸鬼和恶魔一般。 “几十万人……看来城里应该还有不少人活着……” 但凡死去的人，血腥味都会引来虫类掠食者，尸体早就被瓜分得干干净净了，现在这些家伙还能往蚁巢里拖尸体，只说明城里活着的人应该不少，这些尸体都是现杀的。 而且，他们的死亡甚至没有闹出一点动静，死得悄无声息，方鸣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这说明那些工蚁的杀伤力只怕比建国中学食堂的蚂蚁要强得多。 一边观察，一边思索着，方鸣正看得出神，视野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肉眼捕捉不到。 方鸣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瞬间才注意到刚才视野中的一只飞蚁连带着它携带的食物一起消失了，就像被橡皮擦凭空擦掉了一样，而其它附近的飞蚁则纷纷乱作一团，开始横冲直撞，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威胁。 他连忙调小焦距，将视野放大，想要捕捉到刚才从视野外探进来又转瞬即逝的那道黑影。 现在空中的飞蚁乱作一团，作为捕食者，他不相信那东西能忍得住。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刚刚将视野调大，不到三秒钟，黑影再次从一片废墟阴影中探了出来，如同抹布一样将几只飞蚁从天空中抹去。 只可惜这东西速度快得离谱，即使方鸣聚精会神，眼睛都没眨一下，愣是没看清楚。 只隐约觉得像是一根舌头。 “蟾蜍？蜥蜴？总不至于是食蚁兽吧？” 方鸣暗自猜测。 据他所知，除了食蚁兽，其它主要以舌头为捕食手段的生物，就只有蟾蜍和蜥蜴了。 蟾蜍的可能性不太大，建国中学校渠里的那只癞蛤蟆一到晚上就叫个不停，真要给它跟这条巨舌相匹配的体型，叫起来整个水阳城哪里听不到？ 最大的可能就是蜥蜴了。 话说，虽然蜥蜴本来就是以舌头长出名，可那么长的一条舌头，少说也有八九十米，那它藏在废墟里的身体又该有多大？ 方鸣甚至都无法想象。 只是看着那座废墟的影子，感觉那一整座废墟隐隐在晃动…… 这根突然出现的舌头只是一个开始，方鸣很快就发现，这座废城的夜幕下隐藏着的巨物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真正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 第28章 魔法 今夜注定无眠。 如果说那些变异的虫子，如红蜂和吸血蚊，还在方鸣勉强可以理解和接受的程度内，那么，今夜看到的那一个个巨影，如同群魔乱舞般的恐怖画面，则让他彻底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 那些东西真的是人类可以匹敌的吗？ 到底是什么让整个世界在旬月之间就变成了这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还有，那个系统又是谁创造的？目的是什么？ 方鸣彻底失眠了。 后半夜浑浑噩噩地躺在沙发上，时不时盯着系统面板发呆，又时不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经质。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水阳城便已经重新恢复了宁静。 方鸣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些，迎着晨曦缓缓打了一套拳。 这是搫山劲的修行拳法，他这些日子没少研究，只可惜一直不得其门，打起来总觉得四不像。 又钻研了一上午，还是没什么进展，进度条也一动不动，方鸣只得先放下。 下午，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围，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两个人。 距离白象大厦四五条街的马路上，两人正在追逐。 追的人身材格外壮硕，光头，脑门子在阳光下油晃晃的，有些反光。 逃的人身材瘦小，身高看起来不到一米六，能看得出来颇为慌张，逃跑时频频回顾，嘴里哀求着什么。 瘦小男人明显跑不过光头男，最多再跑几十米就要被撵上。 大概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蓦地一咬牙，停下脚步，眼神死死盯着追上来的光头男，嘴里念念有词。 光头男跟一头熊似的，完全不怕他，直接就扑了上来。 两人的体型差非常抽象，跟熊扑兔子似的，眼看着瘦小男人就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突然，一道火光爆起，瘦小男人面前出现一个篮球大小的炽热火球，径直跟光头男撞在一起。 光头男被火球撞得倒飞出去，胸口出现一块灼烧的焦痕，胸毛都被烧没了。 可他实际上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这家伙倒地后就立即爬了起来，身上皮肤浮现出水泥似的光泽和纹理，似乎掌握了什么石化之类的技能或者秘术。 瘦小男人见自己的偷袭失效，面色阴沉，但再逃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选择绝地反击。 他面上浮现出决绝之色，口中继续念词，又是一颗火球凭空凝聚，向着光头男撞去。 光头男咧嘴一笑，竟然不闪不躲，反而迎着火球撞去。 距离太远，方鸣听不到声音，只看到火球撞在光头男身上…… 光头男仅仅倒退几步，火球却碎裂开来。 这好似魔法一般的火球术在光头男面前根本不够看！ 甚至连防御都破不开。 瘦小男人有些绝望，见光头男狞笑着朝自己走来，一边后退，一边不甘地继续念词，犹如一只被熊逼到角落里的兔子，只能通过龇一龇牙吓唬对方。 光头男胜券在握，一边逼近，一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方鸣猜测可能是什么反派的装逼言辞，按照通俗剧情发展，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反转。 只可惜，他好像要失望了。 矮小男人又搓出一颗火球，向光头男砸去。 光头男仅仅只是一抬手，就将火球拍飞，这次连退都没退。 两人之间不仅有身高差，实力悬殊也很大。 然而，看似一边倒的剧情，在方鸣眼里却有些不对劲。 他生性多疑，连刷短视频的时候，都会故意在一些看似很平常、但点赞和收藏都不少的视频前多停留几秒，往往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风景…… 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眼睛一眯，方鸣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光头男没什么问题，除了有些反派死于话多的g隐隐在他头上冒着黑气，看起来就是一个合格的反派。 答案在矮小男人身上。 这家伙退后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已经恢复了从容，完全没有刚才扮演出来的那种慌张感，脸上的表情虽然依然惊惧仓惶，但实际上有些表演痕迹过重的意味。 那种阴险和阴谋即将得逞的味道已经快要盖不住了。 方鸣这个老硬币隔着一公里都闻到了。 光头男却依然沉浸在自己所向披靡的装逼快感中，任由矮小男人继续吟唱，享受着那种将猎物逼到绝路，对方在绝望中垂死挣扎的快感。 方鸣其实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人类这种生物的通病，不信的人可以想想自己打游戏的时候，是不是拿到优势就喜欢装？堵在人家泉水门口回程嘲讽，结果被人家极限翻盘的事情并不少见。 以为是在看戏，实际上是在照镜子，是谁我不说。 随着矮小男人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加掩饰，方鸣心里也不由升起一股期待感，这种反杀的剧情虽然狗血，但确实够爽啊，谁想看到你一个反派装逼啊？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给人家光头男安上了反派的罪名…… 难道强和丑都是罪吗？ 光头男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火球已经凝聚，朝自己撞来。 距离太近，他根本没时间思考太多，条件反射地用胳膊去阻挡，准备将火球像刚才一样拍飞。 下一瞬间。 轰！ 一朵小蘑菇云在街道上升起。 “啊！！！” 隔着一公里，方鸣听到了一声哀嚎。 还没等蘑菇云散去，一颗光溜溜的卤蛋就从蘑菇云中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不知道掉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矮小男人一脸从容地从蘑菇云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嗤笑。 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脸上和匕首上都沾着血迹，显然，他趁着光头男被炸伤的一会儿功夫完成了斩首行动，还把人家的脑袋当球踢。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杀，也有可能本身就是以身为饵的诱杀。 男人慢条斯理地从衣兜里抽出丝巾，擦了擦脸，又擦擦匕首，优雅得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哪里还有刚才惶惶惊惧的狼狈模样？ 第29章 四法 方鸣看了一出好戏，本来有些欣赏这家伙，这个时候却又觉得对方有点装逼，跟他不是一个路数的。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赶紧跑，留在这里等死吗？” 他已经看到周围的建筑中有不少虫子在骚动。 就算这家伙有底牌，有把握逃走，可这种装给死人看的逼，不管怎么装都是二逼。 方鸣是不太懂这种脑回路的。 矮小男人也许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他显然早就发现了周围虫子的骚动，但依然选择慢条斯理地将脸上和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过程认真而细致，可以称作一丝不苟。 直到几只虫子出现在他面前，四周陆陆续续又有其它虫子冒头，连天上都围过来了几只飞虫，将他堵得水泄不通，他这才慢悠悠地掏出一张黄色纸质物品，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嘴里念念有词。 这似乎是一张符纸。 不到一秒钟，黄色符纸无火自燃，接着犹如风助火势，火焰大炽，将他瞬间吞噬。 矮小男人消失在原地，周围的虫子扑了个空，纷纷调转矛头向光头男的尸体涌去。 隔着三条街的马路上，矮小男人凭空出现，就像刚刚完成了一个魔术的魔术师一样，表情自得而从容。 戏法完美落幕。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马路旁的地下商场里，两颗灯笼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 嘶—— …… 蛇影在街道上一闪而逝。 方鸣甚至没有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只看到一根消失在商场门口的尾巴。 “这家伙，昨天晚上好像没出来啊……” 他没心思关注矮小男人会是什么下场，这种喜欢秀的蠢货跟他就不是一路人，死不足惜。 他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到倒数第一页。 昨天晚上他根据自己的回忆和眼前可以看到的视野画了一幅简单的水阳城地图，上面主要标注了他看到的一些危险区域，比如地标建筑的蚁穴、可能藏着蜥蜴的废墟等，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处，还分成了红色、黄色、蓝色三个危险级。 其中红色最危险，比如那个蚁穴和藏着蜥蜴的废墟，属于绝对不能靠近的地方。 黄色次之，县衙门的红蜂巢就属于这个危险级，表示可以靠近，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蓝色相对安全，像建国中学，就属于这个危险级。 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他打算陆续将地图补充完整。 像刚才意外看到的那条巨蛇，在他的地图里就没有标注出来，这个时候就正好做一个补充。 他昨天晚上观察了一晚上，发现这些变异虫子都具有一个显着的特征，那就是体征越庞大，就越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窝。 即使需要捕猎，大多数都采取的是守株待兔。 而且巨物之间的领地划分得非常明显，领地意识很强，一旦有人越线，就会引发一场厮杀。 晚上的骚乱大多都是源于这个原因。 这就给了方鸣夹缝中求生的机会。 只要把所有巨物的领地标注出来，不乱闯，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对一般的变异虫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这份地图对他的意义不言而喻。 将巨蛇所在的地下超市标注成红色区域，方鸣收起笔记本，这个时候才有心思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场战斗。 与其说是战斗，其实更像是两场猎杀。 一场诱杀，一场守株待兔。 方鸣并没有从中学到什么东西。 矮小男人虽然阴险狡诈，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换做是方鸣，杀了光头男之后不会在原地待一秒钟，更不会想着秀。 他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至于巨蛇的守株待兔，这纯属就是运气好。 按理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荒诞。 不过话又说来，方鸣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不管是矮小男人的火球术，还是光头男的石化，都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看来系统自我标榜的“万法”商城，还真不是在搞噱头。 火球术应该算是魔法一类，石化不知道算什么种类，好像也可以归在魔法里，而符纸则属于道家符箓一类，这样算下来，光是方鸣知道的，目前就已经有了四种力量系统。 包括魔法、技能、符箓以及武道功法。 “也不知道有没有长生术……” 方鸣不由想到。 修仙是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幻想传统，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想想都带感。 而且在方鸣看来，修仙跟这三种力量系统的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说句粗鄙的话，有仙修谁他妈练武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的有，修仙功法恐怕至少也是四五星的品质了。 别说现在刷不出来，就算是刷出来了，也没人买得起。 想到这里，方鸣看着系统面板左上角的1103，忽然觉得自己存的虫币还远远不够，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紧迫感。 系统处心积虑地搞出一个天梯系统，明显就是想让人类自相残杀，这种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到底有多残酷，想象一下自古到今有多少生物种族灭绝就知道了。 人类彼此之间将很难再拥有信任，而且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因为活得越久的人，越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必须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你遇到的人。 不会再有善恶之分，因为善恶会被重新定义。 所有人的价值观都会无限向强弱靠拢，强恒存，弱恒亡。 而谁能够在这个世道初崩的时候占到先机，通过系统商城攫取到更多的力量，谁就能够主导自己的生死。 这个道理，相信不止方鸣自己明白，现在还活着的人中，大部分都应该已经明白了。 像瘦小男人和光头男的这场猎杀，将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上演。 方鸣如果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踩在别人头上。 刻不容缓。 第30章 凌云观 将目光从系统面板上收回，方鸣重新拿起望远镜，准备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刷怪。 距离商城下次刷新还有4天，他准备趁这段时间再存一点虫币，4天之后如果还是没找到人类组织，就回建国中学一趟，把欧雪等人带到这里来。 虽然都是坐牢，但这里至少可以洗澡，而且还能见阳光，总比地下停车场要好得多。 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了。 正想着，镜头里忽然有人影晃动了一下。 方鸣还以为看错了，愣了愣，随即连忙将镜头往回挪，不断调大调小焦距，很快就发现自己没看错，县中医院的住院大楼上真的有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白大褂，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有些大，约莫四五十岁，正在楼顶布置着什么。 方鸣观察了一会儿，一面奇怪的白底黑底旗帜从楼顶沿着住院大楼墙壁铺了下来，上书龙飞凤舞的“凌云观”三个大字。 旁边还写着一句帖：欢迎各位道友加入！ 方鸣看得有些懵，自己刚刚才在想修仙的事情，结果现在真就冒出来一个修仙宗门？ 好家伙，难道虫潮之前这个世界上就存在修仙？现在直接装都不装了？ 要不然怎么会连名字都已经取好了？ 在方鸣有些懵逼的目光中，两个白大褂将旗帜铺好之后，便消失在了楼顶。 中医院距离方鸣所在的白橡大厦并不远，直线距离不到2公里，这是一家老医院，方鸣记忆的时候就存在了。 若说中医和修仙扯上点关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还是说现在就已经有人兑换出了修仙功法？ 比如一些基础吐纳口诀什么的…… 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完整的修仙功法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一些残篇或者基础口诀的什么的，一两星说不定还真能买到！ 只是“凌云观”三个字实在是跟眼前这副现代末日景象太过格格不入，画风突变得太突然，以至于方鸣都有些不太适应。 他又偷窥了一会儿，没在大楼里看到什么人影，只得收回目光。 既然中医院有人，而且看起来人数可能还不会少，甚至已经成立了组织——虽然这个组织有点不太正经，但好歹也算是能提供一点安全感——方鸣想了想，决定等下次商城刷新之后就过去看看。 不管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方鸣总归要往有人的地方靠。 虽然这么想不太道德，但这家伙心里隐隐有些希望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2029年4月10日。 天气有些阴。 下午五点钟。 白橡大厦几百米外的熙春园小区，4单元6栋707，屋内响起一声闷响，暗红色的液体从门缝中流了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杀人现场。 屋里，方鸣一脚将断成两截的变异蜘蛛尸体撂开，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斧子，有些无奈。 跟了他快一个月的消防斧已经快报废了，斧刃上缺了好多细小豁口，使用起来越来越费劲，今天这只蜘蛛砍了三斧子才拦腰砍断，跟砍排骨似的。 只是这玩意儿他用顺手了，而且一时也找不到其它武器替代——菜刀太脆，水果刀就更不行了，也就只有斧头能扛得住他这么造。 只能勉强先用着了，等回去的时候打磨一下。 他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机械手表，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除此之外，其它的东西都用不上。 南屋卧室里有两具尸体，都只剩下骨头了，死之前应该是抱在一起的，死后骨头也堆在了一起，分不出你我。 旁边摆着屋主人的照片，一男一女笑得格外灿烂。 方鸣将照片顺手覆盖在桌子上，又转了一圈，没发现躲藏的虫子或者其他自己需要的东西，便离开了屋子。 楼道里很安静，或者说整个6栋都异常安静。 方鸣花了三天的时间，将整栋楼的虫子都清理干净了。 虫币从1103涨到了1996。 没有燃烧瓶这种范围性杀伤性武器，全程只靠手打，他猎杀得非常费劲，一天最多只能干掉15只虫子左右。 这其中包括提前踩点，观察虫子布局，引导分散，逐个击破，速战速决，而且还得给自己留退路。 真正猎杀的过程反而是最轻松的。 随着他对于巨灵身这个被动技能的不断适应和理解，他的战斗过程也愈发紧凑和简练，动作也越来越大胆，一些看似惊险的动作也做得越来越熟练，已经初步具有了最基本的战斗素养。 如今只要不是被虫子围攻，面对单独的普通变异虫子，他一般只需要几十秒就可以结束战斗。 而《巨灵搫山法》的第二重，搫山劲的进度条也终于开始加载。 倒不是方鸣突然顿悟了，而是他昨天在跟一只变异蟑螂搏杀时，不经意间使出了搫山拳法中的一招鹤步推，结果进度条立马有了提示。 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搫山劲的练法跟巨灵身完全不一样，甚至跟一般的武术套路也不一样，必须要在实战中练习才能涨经验。 这种练法虽然看起来很科学，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把方鸣折腾得够呛。 昨天加上今天，他尝试了不下四五十次，结果只成功了五次！ 有一次还因为强行用拳法动作，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对方的节肢爪下，要不是他及时醒悟过来，再加上反应够快，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快被消化成粪便了。 这给他敲响了警钟，练拳可以，但不能强行练，否则不仅有害无益，而且还容易把自己的小命玩完。 不过话又说来，其实这主要与他对于拳法的领悟还处于入门级别有关。 格外注重招式外形，不免落入了求其形的窠臼，而忘记了这门拳法本身就是奔着练劲去的，更重要的是其神。 这是所有武道门外汉都会犯的错误。 方鸣也不是什么武道上的天才，这些东西现在自然不懂，只能靠练。 练多了，很多东西形成了身体本能反应，就像刷题一样，找到了一个题目的核心结构，自然解题如流水，出招拆招如探囊取物。 高中三年刷了等身高的练习题和试卷，他有的是耐心。 第31章 商城刷新! 从熙春园离开，方鸣轻车熟路地绕过马路，尽量贴着建筑物的墙壁走。 有了上次被枪击的前车之鉴，他现在外出时从来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大的视野之下，尽量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嗯，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词，但这样确实更保险一些。 还没走到白橡大厦楼下，忽然听到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好像是从南面的绕城公路上传来的，也就是他前几天刚刚走过的县衙门那条路。 他站在原地静听了一会儿，发动机轰鸣声很快便远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天都快黑了还敢在外面飙车。 方鸣也没多想，对方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跑过去接触和观察，只当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回到白橡大厦的安全屋，方鸣洗了个澡，然后将背包里收集的一些虫类蛋白质取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从他猎杀的变异虫子身上取下来的，味道很一般，但胜在营养价值很高，比一般的蔬菜和面包之类的强多了。 将蛋白质就这么扔在烧开的水里焖煮，煮了不到十分钟（倒不是非要煮熟，主要是起到一个杀毒灭菌的作用），方鸣就捞出来切块，然后再搭配一点碳水，一份堪称健身者挚爱的健身餐就准备好了。 就是卖相不太好，白惨惨的，比鸡胸肉看起来还要难吃。 方鸣直接抱着碗坐在落地窗前，就着夕阳细嚼慢咽地将食物吃完，一点儿也没有浪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感受到肚子里的饱腹感，方鸣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就倒在沙发里，看着落地窗外逐渐暗沉的夜幕发呆。 商城还有几个小时才刷新，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只能发呆消磨时间。 说起来距离从停车场出来也已经过去快一周了，也不知道欧雪她们怎么样。 方鸣倒不是有多担心她们，只是他向来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心里也就只有这么点念想了。 想过就算。 脑子里又开始发散思维，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最后落在万法商城和天梯分数上。 这几天过去，他的天梯分数没什么变化，但排名却从原来的50w+降到了55w+，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这次商城刷新产生什么影响。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凌晨。 12点。 方鸣并没有准时打开系统商城。 虽说一直是在等待商城刷新，但没有一直守着的道理，他正在用手电筒照着写日记。 说是日记，其实更像是反思录。 主要是总结白天狩猎的事情，特别是在自己在行动中的失误和错判，有点类似于刷题时的错题集。 字很工整，略带些草意，书面整洁，不像是一个男生写的。 但这就是学霸的素养。 放下笔，方鸣将笔记本放进包里，看了眼时间，已经12点25分，这才想起来商城刷新的事情，连忙凝视虚空，打开万法商城。 【可湿水面巾纸（24包钜惠装）】，半星，2虫币 【便携式房屋（砖房）】，1星，112虫币 【驭物术（道法）】，1星半，499虫币 【小熊饼干】，半星，3虫币 …… 肉眼可见的，商城中的物品质量提升了不少。 方鸣的目光在【驭物术】上停留了两秒钟，继续往下看。 忽略掉生活用品，剩下竟然还有两个一星半的物品。 一个叫做隐身符，价值199虫币，可以兑换三次。 一个叫做混铁棍（仿制），价值999，只能兑换一次。 最后这个混铁棍，是一件兵器！ 方鸣将目光放在商品图标上，关于混铁棍的介绍跳了出来。 【混铁棍（仿制）】 品质：1星半 价格：999虫币 简介：原品乃传说中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的兵器，与金箍棒齐名。该兵器为仿制品，虽只是借名，但亦有几毫威力，足以逞威，乃是一星半品质中的极品。 购买次数（1\/1） 看着这段简短的介绍，方鸣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还真是瞌睡犯了来枕头。 他那把斧子刚好用的不太得劲。 不过这个介绍中的大力牛魔王，还有金箍棒……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估计这玩意儿跟牛魔王什么的压根儿没什么关系，只是完全借了西游小说里的名头，牵强附会。 就跟介绍里说的一样，借名。 而且还是最低端的仿制品。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专门强调是仿制品，那就说明肯定还存在原品…… 搞不懂。 方鸣摇摇头，感觉每次商城刷新，自己的脑子和世界观都得跟着刷新一遍。 视线往上划了划，落在【驭物术】上。 【驭物术（道法）】 品质：1星半 价格：499虫币 简介：三千道法之一，可隔空摄物。 购买次数（1\/1） 这东西的用处可就大了。 方鸣算了一下，混铁棍加上驭物术，一共要花1498点虫币。 剩下的三张隐身符也要换，那就是2095虫币。 他目前身上只有1996点虫币，还差101点，大概要猎杀5只虫子的样子才能补够。 这一波消费将会把他这半个多月存下来的虫币全部花光。 不过肯定非常值得就是了。 混铁棍且不说，能被冠以一星半中的极品称号，价格更是几乎达到了四位数，绝对物超所值。 剩下的驭物术和隐身符，前者是道法，不仅进一步验证了方鸣关于修仙功法的猜测，而且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肯定有非常多的妙用。 至于后者，方鸣就更喜欢了，这种能够保命和阴人的手段，当然是多多益善。 他虽然练的是莽劲，走的好像是武夫路线，可就他本人来说，良好的身体素质和防御只是为了更好的活命而已，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作铺垫。 第32章 混铁棍＆红蜂尾针 哗啦~ 金币跳动的悦耳声响起，方鸣的账户数目锐减。 一根长度约莫在一米七左右的棍子出现在他手中，入手有种温润的冰凉感。 方鸣抬起手电筒，细细观察。 这应该算是一根齐眉棍，两头稍粗，中间略细，棍身有不规则的凹凸感，看起来非常粗糙，摸起来却很舒适，凹凸的不规则设计这可以防止棍子脱手，手感很不错。 方鸣掂了掂，棍重应该有十多斤，若是放在以前，他还真使不了，但炼成巨灵身之后力量加强了不少，如今使起来没有任何压力，非常趁手。 材质为不知名金属，表面为黑色，凹陷中则隐隐透露出暗沉的红，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散发着如同红玉一般的光泽，既低调又邪性，让方鸣有些爱不释手。 把玩了一会儿，方鸣忍不住舞动了一下，想学着猴子那样耍一套棍花，结果好悬差点没把自己的脑袋给开瓢。 方鸣有些悻悻然。 花的不行，只能来了两下朴实的横扫和斜劈。 甭管好不好看，实用就行！ 棍子在空气中扫出呜呜的风声，方鸣发现随着自己用的力气越大，棍子里面的暗红光泽就越明显，好像被埋在灰里的火炭，迎风就开始亮红。 特别是在黑夜里，就像自带了特效一样。 这让方鸣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夜里自己都不出去，一般也用不上兵器，影响倒也不大，还能接受。 将混铁棍放在一边，方鸣继续消费。 随着金币跳动的声音响起，一本蓝皮线装册子出现在他手里，上书“驭物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方鸣很熟练地将册子翻了翻，册子立即碎开，化作星星点点流进了他的眉心。 这种道法的传授方式似乎跟技能没什么不同，没有口诀，也没有任何理论知识，方鸣本能地就产生了一种自己可以驭物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电筒，心念一动，手电筒立即开始摇摇晃晃地悬浮起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凭空多出了第三只手。 但是这只手的力量还很弱，连拿起一个手电筒都费劲。 方鸣将手电筒放下，转而看向别处，想要寻找什么更轻的东西，结果扫了一圈却愣是没找到。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从红蜂屁股上扯下来的那根尾针。 那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大，但实际上质量轻得几近于无，用来试验正好，而且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给自己增添一个偷袭手段。 想到这里方鸣眼睛一亮，连忙翻找背包，找到之前的那件脏衣服，将里面裹着的红蜂尾针拿了出来。 只放了几天，红蜂尾针末端连着红蜂屁股的那部分已经彻底萎缩干枯，整支尾针浑然一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把袖珍匕首。 方鸣试了试这东西的硬度和锋利度，发现质量跟一般的水果刀差不多，不过针头异常尖锐，用作偷袭的话，效果应该很好，就是可能只能用一次就得报废。 没办法，刚则易折，细也易折，又刚又细，能用一次就不错了。 红蜂多的是，真要是有用，自己大不了使点手段多搞点，这东西他本来就是准备拿来阴人的，只是这几天太忙，给忙忘了。 现在想起来也不晚，正好用来配合驭物术。 将红蜂尾针放在桌上，方鸣心念一动，红蜂尾针嗖的一声就蹿了起来，差点没直接撞在天花板上，好悬是被方鸣稳住了。 “力道不太好控制，以后得多练练。” 方鸣刚才操控手电筒时几乎用了全力，这会儿也用的全力，用全力很轻松，只需要鼓足劲儿就行了，可如果要控制力道，就像人用手去拈羽毛，反而很难把力道用细。 几番尝试之后，红蜂尾针终于缓缓地悬浮在了空中，任由方鸣操纵着上下左右移动。 方鸣看了眼桌子对面的沙发，猛地一用力，红蜂尾针几乎同步地向着沙发射了出去，噗地一声扎在沙发里，全部没入。 方鸣面色一喜。 比自己想象的效果还要好！ 毕竟只是第一次尝试，他以为能射出去就不错了，没想到不仅射出去了，而且射得异常精准！ 自己的投掷技能竟然能跟驭物术配合！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心念一动，藏在沙发里的红蜂尾针登时便退了出来。 凡是他操纵过的东西，短时间内似乎还有意识联系残留在上面，即使看不到，依然能够继续操纵。 “真是好宝贝！” 方鸣赞不绝口。 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红蜂尾针，他转念一想，忽然又退后几大步，直到脚后跟抵着墙，这才停下来。 此时他跟红蜂尾针距离五米左右，联系稍微弱了几分，但依然没什么影响。 他操纵着红蜂尾针向前飞，一直飞到阳台，红蜂尾针开始像是电量不足的飞行器一般左右摇晃，似乎随时都会跌落下来。 此时他跟红蜂尾针之间的距离是十米左右。 也就是说，这大概就是他目前能够驭物的极限距离。 十米之内，可以操纵任何微小物体，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道术的杀伤力只有十米。 要知道，方鸣现在的【投掷精通】技能是2级，50米以内都是百发百中的…… 收回红蜂尾针，虽然眉宇之间已经有些疲惫，但方鸣还是不由对明天开始期待起来。 1221分都能刷新出这么多好东西…… 如果是1300分，1400分呢？ 和平社会，人之所以不敢杀人，是因为犯罪成本太高，同时收益又不高，但现在，只要你足够强，几乎没有犯罪成本，而收益又高得可怕…… 连方鸣都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一波加强，他的心也不知不觉间黑了几分。 力量会带来欲望。 亘古不变的真理。 …… 第33章 意外 一夜转瞬即逝。 第二天一早，方鸣收拾好行李背包，离开了自己居住了一周的小窝。 中医院距离白橡大厦并不远，有方鸣自己画的地图指路，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到了医院附近。 沿途连一只虫子都没遇到。 到了医院门口附近，方鸣却并未立即进去，而是在进出医院的必经之路转角处找了一家便利店，将里面的红眼老鼠一闷棍敲死，在里面住了下来。 便利店里的物资基本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货架，里间有厕所、厨房以及一张可以睡觉的单人铁床。 床边撒着一些残碎的骨头和土豆大小的老鼠屎，床上的被子之类已经发霉了，被老鼠撕咬得破破烂烂。 整个里间充斥着一股腐臭味，住肯定是不能住人了，方鸣将门关上，把背包放在货架上，然后就缩在便利店里守株待兔。 他在白橡大厦上观察了四天，早已经摸清了中医院的人员行动规律。 这些人一般在早上九点之后才陆续出来，通常两人一组，共有五到七组左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部分都穿着白大褂。 他们出去很少猎杀虫子，反而更注重拉人，每次出去，少则带回来一两个人，多则带回来四五个人，几乎没有空手而归过。 而这些被拉来的人，很快也会出现在出行的队伍中。 光是方鸣这几天所看到的，就有八个人被他们带进了中医院，而且都很快速地融入了他们。 方鸣搞不懂这是在干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凌云观肯定有什么猫腻。 在便利店里待了两个小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人类的脚步声。 方鸣躲在货架后，从缝隙里默默地注视着两个白大褂一如往常地从便利店前路过，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几分钟，又有两人走过。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第五组人从便利店前路过，方鸣终于站起身，悄悄尾随了上去。 这是一对老少组合。 老的穿着白大褂，大概四十多岁，走起路来拿腔捏调，颇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仿若高人。 小的穿着短袖便服，约莫不到20岁，在老的面前有些拘谨，似乎很尊敬老的，眼神里还有大学生的清澈。 可真等到遇到虫子，冲在前面的却是小的，这家伙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一样，亦或者是想刻意在老的面前表现自己，一把大砍刀耍得虎虎生风。 “刀可以，人不太行。” 方鸣默默地评价了一句。 这把刀一看就是从商城里买的，看起来比较普通，应该只有一星。 而男生虽然看起来威猛，可实际上就是在凭借着武器的锋利胡乱砍杀，完全没有任何章法。 老帮菜倒是对男生的表现颇为欣赏，时不时地点头示意，亦或者拍拍男生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好好干的模样。 两人时不时会交谈几句，声音很小，一般都是男生问，老帮菜回答，方鸣离得远，没怎么听清，只听到一些“话术”、“福利”、“地位”、“上下线”、“上缴”之类的字眼，越听脸色越古怪。 都他妈的什么年代了，还有搞传销的？ 一路尾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老一少两人走进了一条小巷。 老帮菜这个时候似乎有些迟疑，站在巷口跟男生说着什么，看起来不太想从这里走。 男生则指着巷子有些兴奋地说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劝说他。 两人在巷口说了好一会儿，最终老帮菜还是被说动了，跟着男生走进了巷子里。 方鸣在心里暗暗对男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地方在他的地图里属于那种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的绿地，正是动手的好地方。 方鸣尾随着两人进了巷子，眼见着时机已到，红蜂尾针已经从身后浮了起来，寒光熠熠。 正欲动手，却忽然看到令他有些惊愕的一幕。 只见自从走进巷子后就不知不觉落后半步的男生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匕首，趁着老帮菜没注意，欺身便扑了上去，匕首直往老帮菜腰子处扎。 谁知老帮菜反应更快，亦或许是早有防备，侧身一躲，一伸手就擒住了男生的手腕。 嘡啷！ 匕首掉在地上。 男生痛得闷哼一声，脸色大变。 老帮菜面带狞笑，手中用力，将男生的手骨拧得转了几十度，同时一脚直蹬出去。 男生疼得头冒青筋，只勉力一躲。 脚掌擦着他的胸口而过，男生大概自知不是对手，已经起了拼命的想法，闪开过后，趁着老帮菜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不退反进，合身朝着老帮菜胸口撞去。 老帮菜猝不及防，只得松开了他的手腕。 一老一少缠斗一番，男生被老帮菜一脚踹飞出去。 男生还想再战，胸口已经被老帮菜一脚踩住，胸闷气短之下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只得躺在地上怒瞪着他。 “学过拳法？” 老帮菜眯着眼睛看着他，见他不答，自顾自地猜测道：“有点像截拳道，只可惜用得像是一坨屎，刚入门吧？” 男生还是不回答。 老帮菜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说湛若水在体育馆开馆授徒，你应该就是他最近收的徒弟吧？倒是有几分胆色，敢混进我们凌云观闹事。” 男生还是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老帮菜觉得有些意思，好奇地问道：“我凌云观得罪过你？” “呸！” 男生突然朝他脸上吐了一泡口水，怒道：“畜生！我恨不得把你们全都剥皮削骨，撕成碎片，祭奠我姐姐的亡魂！” 老帮菜虽然躲开了他的口水攻击，但也被彻底惹怒了，脚下开始用力，碾得男生胸口吱吱作响，仿佛要将男生的骨头压碎。 他脸上带着冷笑，道：“我凌云观轻易不杀人，但凡杀人，都是不服组织管教之辈！老子管你姐姐是谁，今天落在我手里，正好让你姐弟团聚！” 说着，他面色一凝，整张脸都在用力，如同便秘了一般，其眉间竟然凭空出现一道缝隙！ 紧接着缝隙缓缓张开，竟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竖眼！ 面如金刚怒目，一道金光迸射而出，直奔男生的额头。 第34章 黎响 生死关头，男生身体中爆发出莫大的潜力，趁着老帮菜施展道法放松之际，双腿一扫，直奔老帮菜支撑着身体的右腿。 老帮菜一脚踩地，一脚踩在他胸口，本就下盘不稳，本以为已经制死了他，没想到对方还有余力反抗，一时不察，被扫得一个趔趄。 悚！ 金光射歪，从男生太阳穴边擦过。 男生整只右耳直接被烙穿，露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孔洞。 这一击若是正中眉心，恐怕瞬间就能让他直接脑穿孔！ 男生却不管那么多，好不容易挣开束缚，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还没等老帮菜站稳，便又握着匕首扑了上去。 其面色阴狠，眼中带着无穷怒火，势必要将老帮菜杀之而后快！ 老帮菜被男生的拼死反击弄得有些乱了方寸，一时之间进退失据，只得不断闪躲招架，竟然落了下风。 正所谓拳怕少壮，乱拳打死老师傅，诚之谓也。 躲在暗中的方鸣见状，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两人显然都是懂武术的，不似常人一般打架只会挥拳，动作招式之间颇有章法。 老帮菜擅长手上功夫，看起来像是鹰爪功或者擒拿手，刚猛有力，杀伤力惊人。 而男生则擅长以快打慢，拳脚如同乱披风一般，全面招呼，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喜欢攻其不备，剑走偏锋。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光从招式动作来说，都不是方鸣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比的。 两人又缠斗了一番。 老帮菜经验丰富，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见招拆招，已经开始布局反击。 而男生眼见着久攻不下，越发焦躁，用力越硬，出拳越急，甚至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想全力爆发一波带走对面。 可越是如此，他露出的破绽越多。 连方鸣都已经看出了不妥。 果然，十多招之后，老帮菜觑得机会，侧身一躲，闪过对方的拳击，同时矮身向男生的怀里撞去。 男生面色一变，没想到一直慢吞吞的老帮菜忽然如此犀利，来不及变招，整个人已经被撞得趔趄，一只大臂已经被老帮菜双手钳住。 咔嚓！ 一阵硌耳的碎骨声传来，男生的整只手臂如同树藤一般扭曲痉挛，关节处断裂的骨头穿透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啊！！！” 男生痛苦地哀嚎一声。 却说这也是个狠人，遭此剧痛，却不仅没有失去反抗能力，犹欲反击，竟然完全放弃了自己左手臂，右手正握匕首凿击，直奔老帮菜的胸口而去。 老帮菜登时松开他的手臂，果断后退，胸口却还是被划出一条血痕，气得他面色阴沉。 男生废了一条手臂，痛苦和仇恨双重加持之下，更显疯狂，完全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如同疯狗一般再次扑了上去。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帮菜面色沉郁如水，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惹上了这么一条疯狗。 但后悔也没用了，既然已经沾上了麻烦，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斩草除根，否则遗患无穷。 他虽然看不上这小子的功夫，但却不得不承认，以刚入门的架势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这小子身上的天赋肉眼可见，假以时日，超过他是早晚的事情。 这狗日的世道，年轻就是资本，根本不给他们这些老家伙活路。 心中主意已定，老帮菜眼中迸发出一阵杀意，浑身气势一变，不再畏手畏脚，开始跟对方拼招。 噗嗤！ 匕首划过他的手臂，老帮菜不闪不躲，以小伤换得钳住男生的手臂，便要将其左臂也废掉。 没了二臂，就等于没了牙的狗，我看你还有什么招式？ 男生左臂被钳，眼中浮现出一抹绝望，但其并非坐以待毙的性子，红着眼睛还想挣扎。 下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老帮菜的狞笑僵在脸上，男生则意外地从老帮菜手中挣脱手臂，有些不可置信。 但男生没想那么多，几乎是在挣脱手臂的瞬间便撞进老帮菜怀里，手中的匕首朝着老帮菜胸口噗嗤噗嗤地疯狂乱扎，眨眼间就出现了十几个血洞，汩汩地朝外喷涌鲜血。 “呼哧——，呼哧——” 男生大口喘着粗气，扎得自己的手臂都快抽筋了才停下来。 再看自己身下的老帮菜，眼睛瞪得大大的，早已经断了气。 而在他眉心正中央，一把古怪的无柄匕首几乎完全没了进去，伤口紧致得连一丝红线都看不到。 男生意识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活了下来，还手刃了仇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笑得像个疯子。 他握紧匕首，咬牙切齿地将老帮菜的脖子切断，扯了老帮菜身上的衣服，将其死不瞑目的脑袋包裹着提了起来，这才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五米外的男人。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朝着方鸣磕头。 方鸣眉头微皱，却没有拒绝，让他磕了一个头。 男生磕完头，站起身声音沙哑地道：“谢谢。” 方鸣不置可否，抬手一招，插在老帮菜脑袋中的红蜂尾针便嗖的一声穿破男生包裹的衣服，回到自己手里。 看着尖锐处已经崩断的尾针，他有些无奈。 这玩意儿果然只是一次性用品。 若是换成其他钢针或者水果刀之类的武器，要想质量好，重量肯定不轻，又完全起不到红蜂尾针的效果。 “看来还是得找时间去找找红蜂巢的麻烦……” 将几乎报废的红蜂尾针收起，方鸣这才看向眼前双眼微微放光的男生，显然，对方对自己刚才展示出来的手段很感兴趣。 方鸣没有炫耀的心思，也没有介绍和解释，直奔主题道：“我救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清楚了就放你走。” 男生点点头，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黎响，黎明的黎，响声的响。” 他咧嘴笑了笑，道：“你救了我这条命，还帮我报了仇，别说是问问题，就算是要把我这条命拿回去，我也绝不皱眉头。” “不要给自己加戏。” 方鸣面无表情，一副冷面高手的模样，转身往巷子尽头走去，道：“跟我来。” 这地方已经闹出了动静，血腥味很快就会引得虫子过来，不宜久留。 第35章 开馆授徒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隔壁街的一间门面里，方鸣随手将一头准备偷袭他的变异蟑螂敲死，转身向身后的男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道：“凌云观是干什么的？” 黎响见他解决一只变异虫子如此轻松，有些艳羡，别看他敢跟老帮菜搏杀，真要是让他跟变异虫子对上，十成本事就要先打七折。 没办法，这些变异虫子全都携带病毒，稍不注意受点伤，命就没了，所以动起手来总是束手束脚。 他运气不好，几次商城刷新都没赶上好东西，只兑换了两把兵器，一把就是他现在身上携带的匕首，还有一把上缴给了凌云观。 因此，听到方鸣提起凌云观，他顿时面色一沉，咬牙切齿地道：“那鬼地方就是一个传销窝子，专门干坑人的勾当，除了谋财就是害命，里面没一个好东西！” 方鸣看了他一眼，道：“详细说说。” 黎响道：“领头的人叫陈耀祥，原来就是中医院的坐诊医师，虫潮爆发时医院的人都往家里跑，只有他和几个医师留了下来。” “这家伙年纪虽然很大了，但脑子很聪明，知道医院平时消毒消得勤，根本没有虫子生存的土壤，还真让他在医院里躲过一劫。” “大概在半个月前，他带着几个医师成立了凌云观，建立了一整套传销的系统，打着福利和抱团的旗号吸纳幸存的人。” “听话的，就被发展成了下线，这些人每个月只需要上缴一件万法商城兑换出来的物品即可，然后他们就可以打着凌云观的旗号去发展自己的下线，然后向下线收缴物品，美其名曰入会费，实际上就是传销。” “不听话的，有的被丢进虫窝里活活被分食，有的被砍了头，挂在医院活动室里示众，我阿姐就是被他们骗进去的。” “我这次混进去，本来是想把陈耀祥的脑袋砍了给我阿姐报仇，结果这畜生非常惜命，整天躲在房间里，平时根本就不露面，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我实在忍不住，就想先杀他一个班底以解心头之恨。” “没想到……” 他看了眼自己那耷拉着的左臂，自嘲地笑了笑，道：“这次要不是哥们你施以援手，我现在恐怕已经跟我阿姐团聚了。” 他手臂上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染红，并且还在不断地往外沁血，全程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打架的时候还能说是因为肾上腺素有止疼的效果，现在还能忍住不吭声，这就是意志力远超常人了。 方鸣看在眼里，心里欣赏，面上却不露声色。 听他说完关于凌云观的事情，跟自己心里的猜测不谋而合，方鸣心想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即使身处末世，依然遍地都是人才，这个叫做陈耀祥的还真有点东西。 别看传销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干一样，实际上能干这一行的，脑子、人格魅力、能力和魄力，面黑心狠，一样都不能缺。 这要是在古代，那都是能扯起大旗造反当皇帝的。 否则你以为皇帝的权力是怎么来的？ 这里就不展开细说了，方鸣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将这个凌云观画了个重点。 既然乱世要杀人，他又不想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刽子手，当然最好挑坏的杀，这样至少心里没什么负担，杀起来也痛快些。 “我刚才听他说有个什么人在体育馆开馆授徒，这又是怎么回事？” 水阳城有两个体育馆，一个旧的，一个新的。 旧的已经废弃了，成了许多大爷大妈的娱乐场所，每天一到晚上就是套马的汉子。 新的最近两年刚刚落成，听说环境挺好的，但方鸣还没去过。 水阳城人一般说体育馆，都指的是新体育馆，若说的是旧体育馆，一般会在前面加个老字。 而方鸣之所以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新体育馆附近经常闹出新闻，打架斗殴，你追我砍，还闹出过不止一条人命，建国中学里的学生就是那边的常客，经常闹出响动全校的动静。 还有人说那地方风水不好，施工的时候死过人，后来越传越邪乎，说体育馆地基里藏了尸体，有人夜里见过脏东西，总之邪性得很。 新体育馆距离建国中学只有一公里，离白橡大厦就要远多了，因为角度原因，方鸣这些天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有没有人。 黎响说到做到，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道：“他说的湛若水就是我师父，我师父是练截拳道的，上个月应官方邀请，从花城回来作武术交流，虫潮爆发的时候正带着我们在体育馆训练，然后就被困在了那里。” “师父说大难临头，我辈必须要自强不息才能找到出路，于是就地开了武馆，不限资质和悟性，只要有意自强，就都能拜他为师。” “我运气好，虫潮爆发的时候刚好在体育馆打篮球，见师父教的是真功夫，就拜在了他门下。” 他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脑袋，恨恨地道：“只恨我没有早点遇到师父，若是早几年就拜师学艺，又怎么会给这畜生嚣张的机会！” 方鸣闻言，面色有些古怪，打量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你上个月才刚开始接触武术？” 黎响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很随意地点点头，见方鸣颇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忽然心中一动，有了邀请他的想法，道：“你要不要跟我去体育馆看看?现在外面危险得很，一个人单打独斗很难的。” 方鸣不置可否，问道：“你在商城买过什么武道功法吗?” 黎响闻言顿时面露苦涩，摇头道：“我运气不好，这几次刷新都没碰上好东西，只买了两把武器，一把上缴给了凌云观，剩下一把就是我现在用的匕首。” 方鸣暗自沉思。 虫潮爆发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如果这家伙没说谎，也就是说这家伙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了现在武术架势。 能跟老帮菜这种一看就沉浸多年的练家子缠斗那么久，甚至疯起来还能隐隐占据上风，换做是方鸣肯定做不到的——他也就能搞搞偷袭，正面对决向来以力量取胜，招式章法什么的全是野生的，烂得吓人。 这方面正是他的弱点。 而若要是想走武道的路子，光靠自己摸索，亦或者只靠力量取胜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比你力量强的人，现在没遇到不代表以后遇不到，以后真要遇上就抓瞎了。 更何况，他现在正在练的搫山劲一直进度缓慢，一个星期了进度条才堪堪过2%，虽说已经摸索到了几分门道，但想要功成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时间。 这都是因为他武道理论知识一窍不通的缘故。 俗话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妨就去体育馆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第36章 自强国术馆 心中主意定下，方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对方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中又忽然有些警惕。 虽说自己救了他，可人心隔肚皮，再加上这家伙说的都是一面之词，尚无法验证，说不定就是故意这么说，好诓骗他回去割腰子什么的，还是得先保留三分怀疑为好。 一切小心行事。 他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带我去体育馆看看。” 黎响顿时一喜，将人头扔在脚下，咧着嘴想要向前拍方鸣的肩膀，道：“放心吧哥们，我师父肯定会……” 却不想方鸣很不给面子地退后了两步，用眼神逼得他停止了动作。 黎响有些尴尬，讪笑道：“那啥，我师父肯定会很欢迎你的。” 方鸣点点头，道：“带路。” “好嘞！” 黎响看起来很高兴，并不在意方鸣如此警惕自己，捡起人头朝门外走去。 方鸣跟在他后面，始终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刚好，退可逃遁，进可挟持。 …… 黎响是个话痨。 或者说，大概是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伤臂上移开，他一路上都在低声跟方鸣说话。 “对了哥们，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方鸣。” “明天的明吗？我阿姐叫黎明，跟你一个名儿。” “口鸟鸣。” “哦，那你这名字也不错啊……” “……”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啊，我今年二十二了，你呢？” “十八。” “哦，啊？十八？真十八啊？我怎么感觉你比我师父还要冷，额不是，沉稳……” “……” “方便问一下你之前那一招叫什么吗？感觉跟传说中的飞剑似的，几千米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帅爆了！” “……” “唉！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跟做梦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大学的都还没毕业呢，前阵子刚刚跟女神牵手，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 “方鸣你应该还没上大学吧？” “刚准备高考。” “真可惜，一看你就是那种学霸，估计清北什么的，早就手拿把掐了吧？真可惜了了，我读书就不行，上个211都费劲巴拉的……” “……” “我师父人很好的，他去过国外，专门在琉球和阿美利坚跟一些老师傅求学过，虽然没有师徒名分，但对于截拳道的领悟已经臻至化境，在国际上都很知名。” “不仅是截拳道，咏春和镇藩功夫他也很有研究，你如果想学功夫，加入我们自强国术馆肯定不会错的。” “……” “师父说练武首在心正，心正则路正，心一歪就容易走歪路，我就是练武的心不正，师父说我再这样下去永远都成不了大器，不过我也没办法，不先给阿姐把仇报了，我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 “前面就是体育馆了，现在我们改名叫自强国术馆了。” 转过街角，前面出现一个正正方方的建筑，门口设置了一些简易拒马和陷阱，对面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暗尘的血迹，一看就经过大战。 黎响边走边介绍道：“我们馆里现在有十多号人，九男五女，真正拜师学艺的只有八个，剩下的都是被我师父收留下来的老幼妇孺，你如果拜师，刚好就是老九。”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方鸣，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方鸣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体育馆，门口的牌匾上已经挂上了“自强国术馆”的招子，一边思考着欧雪等人的事。 黎响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此行出来的目的之一——给欧雪等人找一个有安全保障的归宿。 眼前的自强国术馆似乎可以考虑一下。 黎响见他心不在焉，忍不住自说自话道：“我是第五个拜入师父门下的弟子。” 也不知道在强调什么。 方鸣不接茬，道：“你师父收留下来的那些人过得怎么样？” 黎响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随口道：“挺好的啊，我师父专门给她们安排了对接对象，由我们八个负责关照她们，给她们提供食物和一些生活用品，生活肯定是比不上虫潮之前了，但活下去肯定没问题。” “对了，”他忽然笑了笑，道：“大师兄前几天还跟其中一个寡妇结婚了，再过两个月估计孩子都要出生了，这可能是虫潮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我师父给ta把名字都取到了，男的叫晨光，女的叫晨曦。” 这回轮到方鸣愣了一下，前几天刚结婚，再过两个月孩子就出生了？ 联想到对方说的寡妇，他这才反应过来。 女人估计已经怀胎好几个月了，以孕妇的身份，想要在这种世道活下去……黎响口中的这个大师兄，不是一般人啊。 方鸣忽然对这个自强国术馆产生了一些好感。 所谓一叶知秋，以小见大，有些东西大致如何，从一些细小端倪就可以看出来。 弟子能有这种让方鸣都有些自惭形秽的品德，师父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两人刚刚靠近体育馆门口，还没上台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穿着宽松练功服，扎着辫子的男人颇有些慌张地迎了上来，口中急呼：“阿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黎响咧嘴一笑，先介绍起了方鸣，道：“阿胤哥，这是我在外面遇到的救命恩人，叫做方鸣，我跟你说，他很屌的，本事大得很……” “你别发癫了，你这手都断了，有什么事先进去再说！” 扎辫男人那叫一个心急，揪着他就往里走，同时不忘对跟在后面的方鸣招呼道：“不好意思啊，招待不周，你自己先进来！” 方鸣倒是无所谓，慢悠悠地跟在两人后面，进门后一边打量着体育馆内的布置，一边暗自思索。 听口音来看，这个扎辫男人应该是从花城来的，普通话有些生硬。 看来黎响没说谎。 体育馆里很空旷，进门之后，一眼就能将整个体育馆内部一览无余。 除了几间器材室、休息室、办公室，以及单独隔离出来的运动场所，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篮球场。 这地方应该可以用来举办一些小型篮球赛事了，光是篮球场周围的座位应该就不下于一千个。 第37章 不如我们俩练练? 三人进来之后立即引起了轰动。 一堆人围了过来。 黎响跟个二傻子似地跟众人打招呼，笑咧咧地道：“我回来啦，没事，小伤，你看你们，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死了呢！小云溪，你别又哭鼻子，小心把外面的怪物引来了哦……” 小云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扎着两个小辫儿，身上穿着花儿一样的白裙子。 她紧紧地攥着黎响的衣角，憋着嘴，眼睛通红，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闻言又生生憋了回去，带着哭腔压着声音喊道：“响哥哥不要死！” 黎响乐了，道：“放心吧，死不了。” 说着，他把人头悄悄递给了一旁的扎辫男人，腾出手来从衣兜里摸出来两根棒棒糖，道：“呐，给你带的糖。” 小云溪接过糖，很是熟练地剥开一根，高高地举起，梨花带雨地笑道：“哥哥，你吃，不然疼。” 黎响怔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好。” 一大一小说话之际，众人分开一条路，一个国字脸，寸头，面白无须，相貌清癯，身上穿着黑色练功服的男人走到了黎响面前。 扎辫男人急道：“师父，阿响的手……” 湛若水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他看了眼扎辫男人手里用衣服包裹着的人头，目光扫过黎响那条一看就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的手臂，最后跟黎响的眼神对上。 黎响抿着嘴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湛若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注意到馆里出现了陌生面孔，他向方鸣点点头，随后对黎响道：“跟我来。” 黎响哦了一声，跟着他往不远处的保健室走去，忽又回头朝方鸣挤眉弄眼。 方鸣知道他是让自己先等一会儿的意思，便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保健室后，扎辫男人忽然走了过来，对方鸣道：“不好意思，实在是招待不周。” 方鸣暗自打量着对方。 肩宽腰窄，看起来瘦弱如鹤，可实际上走起路来又龙行虎步，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客气道：“是我打扰了，您有事就先忙，我没什么要紧事。” 扎辫男人也在打量他，闻言笑了笑，将他引到一间休息室，给他倒了一杯水，道：“我刚才听阿响说，是兄弟救了他，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 方鸣抿了一口水，实际上并没有喝，只是尝了尝味道。 是从万法商城里买的水。 像这样的水，整个休息室堆了好几摞。 再联想到体育馆里那些老幼妇孺的脸色，看来湛若水门下这些弟子一个个都实力不菲。 心里有了几分底，方鸣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不用客气，叫我方鸣就行，口鸟鸣，您怎么称呼？” “那我就不客气了。” 扎辫男人笑了笑，道：“我叫傅胤，赵匡胤的胤，比你们大十多岁，你也可以跟阿响一样叫我阿胤哥。”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却有种江湖气和儒雅杂糅的感觉，气质独具一格。 “既然来了咱们武馆，说明你肯定也对武术感兴趣，你又救了我兄弟，不管最后留不留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需求或者想问的，都可以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方鸣对他观感不错，但此人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随口问道：“我听黎响说，他是第五个拜入武馆的，不知道阿胤哥是第几个？” 傅胤笑道：“师父一共有四十二个徒弟，不过都留在了花城，这次来水阳，只带了我们四个人，阿响说自己是第五个，实际上真要细算起来，他其实是第四十三个。至于我嘛，不才，正是师父的首徒。” “您就是他口中的大师兄？” 方鸣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黎响口中的大师兄怎么着也得四十多岁了，毕竟湛若水一看年纪就不小，虽然皮肤和精神状态都很好，但那种眼神是瞒不了人的，估摸着应该七十往上了。 身为湛若水的首徒，三十多岁也太年轻了些。 这要是湛若水有个三长两短，一个三十多岁的徒弟，能担得起传承的担子吗？ 潜意识里，方鸣认为这种事关传承的事情，收徒一定要趁早，否则很容易青黄不接，这也是很多手艺之所以失传的原因所在。 “阿响还跟你提起了我？”傅胤乐呵呵地道：“这小子又说我坏话了吧？” 方鸣摇摇头，道：“能看得出来他很敬重您。” “阿响敬不敬重我我不知道，阿鸣你倒是蛮敬重我的，”傅胤开了个玩笑，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在用您称呼我了，否则你该怎么称呼我师父？” 方鸣正不知如何接话之际，傅胤又转移了话题，道：“听阿响说你本事大得很，这小子仗着练武天赋向来张狂，很少见他这么佩服一个人，今天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俩练练？” 方鸣迟疑之际，傅胤已经向外走去，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方鸣想了想，跟着他走了出来。 篮球场。 听说大师兄要比武，众人都围了过来，各自找座位开始看戏。 一个叫做祁威的光头男咋咋呼呼地看了个赌盘，压大师兄赢的20赔1，压方鸣赢的压1赢100。 捧场的人还不少，连刚刚哭鼻子的小云溪都来了。 有意思的是，除了小云溪压了大师兄一根棒棒糖，其他人竟然都压了方鸣赢。 祁威乐得直龇大牙。 小云溪在一旁急得直跺脚，道：“你们又要上当啦！” 臭威哥每次都这样，有新人上门时就开赌盘，把大师兄的赔率设置得低低的，把别人的赔率设置得高高的，大家明知道大师兄会赢，却总会忍不住想去以小博大，真坏！ 坐在她旁边的年轻少妇挺着一个大肚子，闻言笑呵呵地道：“小云溪你还小，有些事情可不懂，他们这是把赌盘当买彩票呢，反正压的少，输了不痛不痒，赢了你威哥可就得大出血了。” “可是，”小云溪有自己的道理，道：“可是大师兄那么厉害，除了大师父，谁还能打得过他？” 第38章 这小子不好对付 祁威在一旁哈哈大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道：“就是这个理，还是咱们小云溪看得明白。” 他又看向年轻少妇，龇着大牙乐道：“嫂子要不要玩一把？我看这哥们儿精气雄壮，神光内藏，指定是有本事在身的，你就不想把之前输给小弟的东西赢回去？” “霜婶不要！”小云溪一把抱住她的大腿，道：“威哥又想骗你！” 祁威佯装生气，吓唬她道：“你个臭小鬼，又想坏我生意，下次不给你带糖了！” “不带就不带！” 小云溪很硬气，道：“大师父说吃糖长蛀牙，我要戒糖了！” 祁威顿时乐了，嘲笑道：“你要是能把糖戒了，我下次回来给你带十斤糖！” “真的？”小云溪眼睛一亮。 “哈哈哈哈……” 众人皆笑作一团。 年轻少妇这时朝祁威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祁威不解，但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做俯身倾听。 年轻少妇跟他耳语一阵。 祁威眼睛放光，面色涌起一股潮红，心花怒放地看着年轻少妇，道：“果真？” 少妇笑吟吟地看着他，点点头。 祁威没有丝毫犹豫，一拍手道：“赌了！你可得说到做到！” 少妇笑呵呵的，“赢了再说。” 小云溪好奇得很，在一旁追问道：“霜婶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少妇搂住她瘦瘦小小的肩膀，眼睛看向已经在篮球上相对而立的两人，笑道：“霜婶赌那个小哥哥赢。” “啊？”小云溪顿时张大了嘴巴。 少妇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祁威哥哥喜欢你小云姐姐，可他面子薄，一直不敢开口，我索性当个红娘，给他们撮合撮合，说不定明年你还能多一个弟弟妹妹呢~” 小云溪没听明白，脑子里只有弟弟妹妹四个字，喜得差点儿欢呼起来，被少妇捂住了嘴巴。 “嘘，这事儿你可要替我保密，要是泄露出去了，过两个月宝宝出生，你可就见不着ta咯~” 小云溪一听，连忙捂住了嘴巴，捣蒜般点头。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 小云溪不关注场上的事情，把脑袋从她的咯吱窝下钻进去，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嘴里呢喃道：“霜婶，我好像听到宝宝在动呢，真想她快点出来呀，我给她存了好多糖呢……” 少妇搂着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将目光转向篮球场上已经摆好架势的两人。 马上就要开始了。 篮球场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管是习武之人，还是只是凑热闹的观众，都闭上了嘴巴。 方鸣有些不太习惯，虽然平时也没少代表全体学生在国旗下讲话，但那只是走个过场，照着稿子念就行了，像现在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他还是头一回。 傅胤以为他有些紧张，安慰道：“不用紧张，你就当是个耍子，把实力都发挥出来，咱们打得痛快就行。” 方鸣见他已经摆出请的架势，倒不似截拳道代表人物的跳脱，反而像练的是咏春，颇有几分叶问的宗师气度，不由笑了笑，抱拳道：“阿胤哥，我没学过功夫，只有一把子力气，跟你这样的高手对上，不敢留手，待会儿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海涵。” 傅胤哈哈一笑，并未把他说的大话放在心上，道：“这就对了，尽管来吧，赢了我，这大师兄的位置让给你坐！”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玩笑话，围观的人也都会心一笑。 方鸣也笑了笑，俗话说先礼后兵，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不管对方放不放在心上，今天这场比试他都准备全力以赴。 倒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亦或者突然起了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还是那句话，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当小弟的，不管最终留不留下，他都要掌握主动权。 而且一旦要留下，他也不会选择拜师。 最理想的方式应该是合作，各取所需的那种。 所以，在方鸣看来，这实际上就是一场考核，不仅仅是对方考察他的实力，同时也是他考察对方实力的机会。 如果这些人只是徒有其表，方鸣把欧雪等人介绍过来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为了防止伤到彼此，这次两人都没有用兵器，只比拳脚。 方鸣的背包和用布条缠着的混铁棍都放在了一边，整个人轻装上阵。 下半身宽松工装裤，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线条完美的肌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特别是那两扇如同眼镜蛇般的背阔肌，连傅胤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方鸣没什么起手式，只是认真起来时，光站在那里就浑身气势一变，身上肌肉突然臌胀几分，头发隐隐直立起来，目光如隼。 傅胤微微色变，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猛虎盯上，竟然有几分头皮发麻之感。 “这小子不好对付！”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身为湛若水首席大弟子，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表演赛和实战他都参加了不少，许多师父不好露面的踢馆赛也基本都是他来打的，论实战经验，他甚至不比湛若水本人差多少，往往对方往那一站，他就知道对方身上有几把刷子。 眼前这年轻人，光凭一个眼神肯定不可能让他有如芒在背之感，否则他这些年武真就白练了。 这小子肯定见过血，而且实力必然不俗！ 他心里暗暗起了警戒心。 方鸣此时却没想那么多，经过这些日子的实战练习，他早已经熟练掌握了巨灵身的运用方式，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 不过，一直以来他对战的都是变异虫子，像今天这样跟人类搏斗，还是第一次，正好检验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 闲话少说，双方各自准备妥当，战斗一触即发！ 方鸣抢先出手，双方四五米距离转瞬即至，势若猛虎下山，直拳直捣傅胤面门。 傅胤身形如鹤，在没有摸清楚方鸣实力之前不敢硬接，立即矮身闪躲，同时侧身肘击直击方鸣腰肋弱点。 其动作之快，只在眨眼之间，看起来更像是方鸣用自己的腰肋撞上去一般。 第39章 满座皆惊 方鸣躲闪不及，硬吃这一招，腰肋处发出一声闷响，他面不改色。 此时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可言，方鸣要得就是这种效果，顺势膝顶，目标正是傅胤的下巴。 傅胤则暗自吃惊不已，这小子用腰肋硬抗自己七分力道的肘击，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这还是人类吗？！ 但方鸣却没给他多想的时间，眨眼间膝顶已经撞至面前，傅胤吃惊之下反应慢了一拍，来不及闪躲，只得双手叠掌挡在自己面前，同时向抽身后退，想要卸力的同时借助对方的力道拉开距离。 可当自己双手跟方鸣的膝盖接触的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卸力，整个人就已经不可抑制的向后倒飞出去，手骨震痛，撞在自己下巴之上，让他一阵耳鸣！ 傅胤心中大骇，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人对战，而像是被一辆全速形式的汽车撞到了一般。 这力量，岂是人类可以匹敌？！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对方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还没等他落地站稳身形，黑影便已经笼罩在了他头顶。 傅胤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仓促之间他根本没办法闪躲，这一刻湛若水整天耳提面命的一句话突然浮现在他心头。 “我们练截拳道，最重要的就是力量和速度，这是一切招式的前提，所以祖师爷才几乎将自己的身体练成了一副人形兵器，因为好的身体素质才是习武之人的根本。” “所谓无招胜有招，一力降十会，祖师爷也说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等你哪天领悟了这十二个字，你差不多也就真正的出师了……” 嘭！！！ 一声势大力沉的闷响声响起，将傅胤的心思拉回现实中。 傅胤一阵耳鸣。 现场却突然一片死寂。 紧接着忽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傅胤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自己面前，一股羞愧之色顿时溢于言表。 “师……” 父字还没出口，他突然愣住了，如同围观的观众一般张大了嘴巴。 只见他师父抽身一躲，竟然有几分狼狈，而始作俑者，那个只有十八岁的愣头青，竟然没有丝毫停手的打算，反而面露兴奋地朝湛若水扑去。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篮球上纠缠着的一对人影，如祁威者更是忍不住握拳，一副随时都会冲出来帮忙的模样。 旁边，黎响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脖子上吊着绷带，左手几乎缠成了木乃伊，此时唯有他咧着一张大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我就说我兄弟吊得很……” 他嘟囔着，一双眼睛同样死死地盯着两道人影，目露兴奋，心里隐隐冒出来一个叛逆的念头，竟然希望方鸣能赢…… 场上，方鸣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难缠。 湛若水虽然年纪大，但身体素质竟然比年轻了几十岁的傅胤强得多，力量虽然不足以跟方鸣抗衡，但也不至于像傅胤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再加上对方速度奇快，虽然一开始被方鸣的乱拳打得有些招架不住，但回过味来之后，经验丰富的老拳师已经多次寻到他的破绽，攻其不备和必救之处，轻易便断了方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鸣很快就感觉到了吃力，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而对方的力量也不是傅胤能比的，方鸣在吃了一招之后，便不敢再吃第二招，以至于渐渐落入下风，掉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 情况看起来一面倒，殊不知湛若水心里的震惊更甚！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练武天才如过江之鲫，如黎响这样一个月便能窥到门径者也多不胜数，可那些人再如何天才，跟眼前这年轻人比起来简直都如天渊之别！ 这恐怖的身体素质还是其次，毕竟世界之大，总有些天生神力者，身体天赋就是比别人强，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小子有着远超旁人的武商！ 何为武商？智力有智商，人情有情商，打球有球商，练武自然也有武商。 所谓武商，指的就是习武之人对于武道的理解能力和创新能力，包括如何理解招式，如何使用招式，如何化用招式，如何融合招式，乃至于如何创造招式。 更狭义则指的是在实战中如何分析对手，如何阅读战斗，该当做出怎么的判断，又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这些都当然都不是天生的，需要不断地磨练，不断地与人对战，不断地汲取经验和知识，经年累月之下，才能形成自己的武术观念，也即是武道。 大多数习武之人，如他的弟子傅胤，习武二十多个年头，也不过堪堪入门而已。 他为什么震惊？ 因为方鸣打破了常规！ 甫一交手，他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系统地接触过武术，完全就是野路子，之所以能够两招就把傅胤击败，凭借的就是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可仅仅在交手了十多招之后，对方意识到自己不好对付，立即就开始转换思路，竟然开始尝试着学习自己！ 没错，这小子竟然在对战中尝试着学习对手！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当自己是张无忌了？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打脸了，因为这小子竟然还真的学得像模像样！ 而且学得不是形，而是神！ 看看这一拳，这小子竟然预料到了自己会截击其左肋，只用了七分力道，故意留有余力，等自己出手之际，结合他自身的身体力量，忽然变招，直取自己的下颌。 已然有几分“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之意也！ 湛若水忽然起了爱才之心，看向对方的目光忍不住开始发亮，他此时已经摸清楚了方鸣的底细，应付起来已经游刃有余，便开始给对方喂招，想要看看这小子能走到哪一步。 湛若水拳风一变，锋锐尽去，已经准备认输的方鸣瞬间便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意提点自己。 这不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吗？ 登时便也不客气了，结合自己已经用得越发熟练的截击套路，一板一眼地向湛若水攻去。 第40章 拿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局势瞬间又反了过来，围观中不懂功夫的人都忍不住目露担忧，小云溪紧张地揪着黎响的衣角，咬着嘴唇，已经在心里把方鸣骂了一百遍坏人。 年轻少妇也忍不住问旁边的黎响，道：“你从哪里带回来的人？年纪这么小就跟个杀胚似的，竟然能让你师父都这么狼狈，会不会出什么事？” 黎响正看得兴奋，闻言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话时眼睛也寸步不离两人，道：“阿嫂不用担心，师父已经赢了，现在是在给方鸣喂招呢。” 说着，他忍不住咧嘴道：“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天才了，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师父果然说得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方鸣就是那片天……” 年轻少妇闻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听到他后面嘀咕的话，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看向已经站到了场边的傅胤，见自家老公脸上虽然有几分颓废之色，但脸上表情竟然跟旁边的黎响如出一辙，顿时只觉得有些心累。 这一窝子武痴，眼里也就只剩下功夫了。 恰在此时，场上局势又有了变化。 在湛若水的刻意喂招之下，方鸣越打越快，虽然每一拳都留有几分余力，但攻势如同潮水，恣意之下，已见几分连消带打之意。 湛若水目露精光，欣赏之意溢于言表，见方鸣颇有几分忘乎所以，竟然几乎完全放弃防守，疾步膝顶朝自己胸口撞来，心里不由暗笑。 臭小子，今天差点让我丢脸，非给你个教训才行！ 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见他稳住下盘，不闪不躲，也不后退，双掌交叠挡在胸口，朝方鸣的膝盖迎去。 啪啪！ 湛若水被撞得退后两步，脚后跟有些发麻。 尽管已经打了几十个回合，此刻他还是有些震惊于对方的力量，这家伙的身体简直跟猛虎一般。 此时，湛若水双手放低，露出头部弱点，方鸣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趁着对方被自己击退，立足未稳，欺身向前后手直拳攻去。 谁料湛若水此举本就是刻意为之，露出破绽只等他来攻，迎着方鸣的拳锋，上半身遽然后仰少许，堪堪躲过方鸣的直拳。 其下盘稳如老狗，仿佛脚下生钉。 方鸣瞬间便意识到不好，自己上当了，可此时拳力已竭，只来得及收手护住上半身，下半身却空门大开。 湛若水脸上带着笑意，躲过方鸣攻击的同时，起前腿踢出钩踢攻击对方前腿膝盖的侧面。 啪！ 一声闷响，方鸣只觉得膝盖酥麻，重心不可抑制地开始向地面坠去。 关键时刻，他本能地猛踏右足，左手横推，在地上借力，几乎已经与地面形成30度夹角的身体竟然硬生生逆转了回来，不仅不见丝毫狼狈，反而可以让人看出他对自己的身体力量和发力方式的掌握达到了何种地步！ 围观的武馆弟子皆张大了嘴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之色，连湛若水都忍不住愣了愣，脸上还没有释放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你练过桩功？” 他忍不住问道。 方鸣对众人的惊讶毫无察觉，这一招在他看来并不多么厉害，毕竟自己练了半个多月的巨灵搫山法，这个动作和发力方式早已经形成了身体本能。 他心里更多的是对湛若水的钦佩，对方虽然力量跟自己相差甚远，但打斗经验和招式技法实在超出自己不止一筹，仅仅只是过了几十招，他就自觉收获匪浅。 若能留下来深入讨问，想必自己对于武道的理解必能跃上一大个台阶。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对方刚才那一脚踢到他的麻筋了，他揉了揉膝盖，回答道：“没练过，只自己摸索过半个月的身体发力方式。” 湛若水闻言，见对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由哑然。 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向篮球场外走去，边走边道：“你的身体素质是我生平见过之最，发力方式也已经自成系统，再加上悟性超凡，能举一反三，我能教你的也不多了。” “要是想留下来，就自己找个房间住下，平时可与他们切磋，我讲课时你也可以旁听，拜师便不必了。” 方鸣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想法竟然跟自己不谋而合，连忙问道：“湛老师，我还有几个女同学，不知道贵馆能不能一起收留？” 他不愿意拜师，但称一声老师还是没问题的。 湛若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带过来吧，这事你跟傅胤对接。” 说着，又朝观众席的光头招招手，道：“阿威，过来我有事跟你讲。” 说罢，身影已经消失在篮球场的离场通道中。 祁威不知道师父找自己做什么，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他见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今天欠下的赌资，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只得连忙先追上了湛若水。 从离场通道中出来，见湛若水正在门口等他，不由走上去道：“师父，找我……啊，师父你怎么了？” “小点儿声，很光彩吗？” 湛若水半靠在他身上，整个人脸色发白，手臂不住打颤，嘴里不无抱怨地嘀咕道：“阿响这臭小子，事先也不知道先提醒一下老子，害老子一点准备都没有，明天就要他好看！” 祁威扶住自家师父，大光头是个直肠子，有话就说，道：“原来您刚才一直装着呢？我还以为您真把那小子打服了……” “屁话！” 湛若水脸上挂不住，怒道：“老子要是年轻三十岁，打他还不是有手就行？” 说着，忽然又反应过来，想起自己都已经年过七旬了，今天还被迫跟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切磋，切磋就算了，还差点下不来台，顿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周边没别人，气便全都发在了祁威身上，骂道：“要不是你们一个个学艺不精，连人家一个照面都撑不过，用得着老子上去丢脸？” “干嫩娘嘞！” “平时老子叫你们好好练，一个个不是拉屎就是撒尿，真遇上事了就只能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我看你们这些年都练在狗屁股上去了！” “三四十岁的年纪，练武十多二十个年头，结果还不如人家一个十八岁的野路子，你们不如拿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 第41章 去保健室! 祁威被训得抬不起头来，脸色涨红，几次蠕动了一下嘴唇，抬头见湛若水瞪着他，顿时便又蔫儿了下去。 他有心想说您不是也练了五六十年，结果还不是被人家打得走路都发颤？ 但以他那仅有的几分情商，也知道自己要是把这话说出来了，恐怕就离被逐出师门不远了。 没办法，只得受着呗。 “师父，咱们这是去哪儿？” 等湛若水歇气的功夫，他连忙转移话题。 湛若水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儿？去保健室！” “哦……” 接下来自是抹药酒化瘀青且不提。 另一边，自从湛若水和祁威离开后，篮球上的气氛就有些微妙。 观众席的人都在愣愣地看着方鸣，其他人且不说，几个武馆弟子更是表情复杂。 他们有的是从花城跟湛若水一起回来的，有的则是刚刚才入门才没几天的，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此时都有些懵逼。 要知道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练了十多年了，可别说是跟湛若水交手了，哪怕是跟身为大师兄的傅胤交手，也很少有走得过十招的。 眼前这家伙应该算是他们的同龄人吧？甚至比他们都要小！ 结果竟然一个照面就把他们尊敬的大师兄给干掉了，还跟他们的师父走了几十招…… 这尼玛还是人吗？！ 聪明的人，如黎响和傅胤，其实已经在往武道功法的方向上想了。 他们之中也有人在商城中买了武道功法，但一直进度缓慢，最快的也不过刚刚练到30%，连小成都算不上。 在他们想来，方鸣肯定也兑换了武道功法，但也仅仅局限于此罢了，若要让他们继续往深处想，比如方鸣已经将其中一部分大成，他们是万万不敢想的。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他们之中兑换了武道功法的人修炼已经足够努力了，而且还有名师指导，本身又有底子，到如今也不过初窥门径。 他方鸣一个野路子，何德何能？ 想不通的事情就只能往天赋上靠。 此时此刻，天才中的天才，这五个字不约而同地同时出现在了黎响和傅胤脑海中。 他们两人一向自诩天才，前者刚刚接触武学一个月，就已经初具规模，而后者更是被湛若水当做传承来培养，本就是人中龙凤。 如今看方鸣，真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 皆生出一股我不如之的感觉。 黎响倒还好，本就是乐观的性子，心底虽然佩服方鸣，却又不愿意轻易服输，已经准备较劲了。 傅胤则心思复杂。 童子功出身，练武二十余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同辈之中罕见敌手，温和气质之下早已经养出了一颗矜骄之心。 今日受挫，还是被一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照面便击败，虽说其中有几分轻视的缘故，但就算让他做足了准备，恐怕也撑不过十招。 这让他如何能不沮丧？ 甚至一度对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产生了怀疑。 这让他心里更加复杂，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方鸣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伸出手道：“那之后就麻烦阿胤哥了。” 傅胤这才反应过来，见对方面色如常，并未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轻视于他，一声阿胤哥反而更加亲切，心里的迷茫莫名消逝几分，连忙伸出手跟他相握，道：“放心吧，只要加入了国术馆，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把她们接过来？” 方鸣想了想，道：“我准备下午回去一趟，天黑之前把她们带过来。” 他已经出来了一周了，虽然留下食物肯定够，但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此事宜快不宜迟。 “远吗？有多少人？” 谈起正事，傅胤也不再多想，将心里的迷茫暂时抛在脑后。 方鸣道：“不远，来回半个小时足够了，我出来的时候她们有六个人，如果没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这些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 傅胤打断了他，稍作考虑，道：“师父既然让我跟你对接这件事情，我就要负责到底，这样吧，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方鸣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实话说，虽然建国中学离这里并不远，但要让他一个人把六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安全带过来，也不是俺那么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在郑诗敏的精神状态还不怎么好的情况下。 见两人已经说上话了，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黎响冲方鸣挤了挤眼睛，跟旁边的师兄弟吹嘘道：“怎么样？我就说我兄弟巨屌来着，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这家伙一副嘚瑟的模样，其他人都不想理他。 挺着大肚子的少妇先是看了自家老公一眼，虽说两人才刚刚结婚没几天，因为大肚子连那事都没做过，但琴瑟和谐，她又心思玲珑，自然能感觉到自家老公隐藏着的情绪。 只是见对方面色如常，也不好在这里多说，便只给了他一个温婉的眼神。 夫妻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目光转向方鸣，少妇伸出手，笑道：“方鸣是吧？你好，我叫安红豆，是你阿胤哥的老婆，要是不嫌弃，以后可以叫我一声嫂子。” 方鸣早就注意到了她，毕竟挺着个大肚子，又早就听黎响说过故事，心中已然对上了号，伸出手一触即收，道：“嫂子好，叫我方鸣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红豆性格大方，虽然年不过三十，但已然有了几分当家的风范，她笑意盈盈地给方鸣递了一个红包，道：“说起来你来得不巧，我和你阿胤哥前几天刚结婚，你要是早来几天，还能赶上我们的喜酒。” “不过现在也不迟，这个红包你收着，”她把红包塞进方鸣手里，道：“算是咱们的见面礼，也算是补上一份婚礼，就是钱现在买不着东西了，你别介意就行。” 方鸣看着手里鼓鼓囊囊的红包，不由有些失笑。 旁边的小云溪有些羡慕，鼓着腮帮子道：“霜婶不公平，我的那么小，他的那么大~” 众人皆笑。 第42章 暗劲 安红豆又跟方鸣一一介绍起众人。 自强国术馆不算方鸣，现在有十四个人。 其中男性九个人，包括湛若水和其八个弟子。 女性五人，分别是安红豆、小云溪，一对母女，老的昵称王婶儿，平时负责给大家做饭，小的叫做陈小云，二十多岁，小家碧玉的样子，剩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爱说话，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 方鸣一一点头示意。 小云溪似乎有些害怕他，安红豆介绍她的时候，小丫头躲在黎响屁股后面不敢露头，等风头过去之后又探出脑袋偷偷打量他。 安红豆说小丫头是黎响外出时带回来的，话语间虽然多有掩护，但方鸣还是听出来了，这丫头已经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孤儿。 这让方鸣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把小丫头又吓了回去，还以为自己被坏人哥哥盯上了，忐忑了好半晌。 彼此熟悉了一会儿，大家发现方鸣虽然表面比较冷淡，实际上很好说话，便都放开了来。 其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鸣哥，你武功怎么练的？这样子厉害，我真是佩服，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 这家伙年纪看起来应该在二十往上，竟然称呼方鸣为鸣哥。 方鸣有些不太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但能听懂，摇头道：“我没练过武功，就是力气大些，招式都是瞎琢磨的，真是要单纯比武术，我肯定连你都打不过。” “鸣哥你也太谦虚了，师父说大道至简，武术最重要的就是实用，花架子练的再好，也是不顶事的，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年轻人求教心切，满眼虔诚。 方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一旁的黎响给他解释道：“鸣哥，阿文师兄前阵子从商城买了一本武道功法，叫做《白猿摘月法》，练了快一个月了，进度涨得很慢，应该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方鸣没想到这里也有人购买了武道功法，有些意外地看向名叫阿文的青春痘男生。 毕竟万法商城里的力量系统很杂，光是他现在知道的就已经有了四种，而且并不是每次刷新都能出货，至少他这四五次刷新就只见过《巨灵搫山法》这一本武道功法，其概率可想而知。 阿文见他看向自己，顿时连连点头。 他这段时间实在是被这本功法折磨得够呛，每天起早贪黑，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可进度就是缓慢。 别人看到方鸣展示出来的身体素质，可能会往天赋上想，但他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自己梦寐以求的气息，那正是自己想象中功法大成的样子！ 他有很大的把握，方鸣一定也炼了武道功法，而且进度比自己高得多，说不定已经快要练成了！ 想想方鸣跟自己师父大战的场面，这要是换成了自己……嘶，不敢想，不敢想。 方鸣见他一副激动的模样，心里不由暗暗摇头。 恐怕要让对方失望了。 毕竟自己能够速成，完全就是因为运气好，刷出武道功法的时候刚好刷新出了体能回复药剂。 要真让他自己练，别说半个月了，就算是半年，他也不一定能练成。 由此也可以看出运势这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了，别人努力了几十年的东西，你运气好一些，几天就追平了，甚至还超越之，你说气不气？ 刨除运气，他实际上还真没有什么技巧或者秘诀，无外乎忍痛能力比别人更强一些。 更何况，每种武道功法的练法都不一样，他又不是什么行家，连湛若水都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便直言不讳道：“我也只是运气好，刷新出来的武道功法只需要忍受痛苦就行了，能坚持的时间越长，修炼效果就越好，再加上曾经刷新出来过一种体能恢复药剂，能够快速恢复体力，这才修炼得快一些……” 阿文闻言，不由面露失望。 他的《白猿摘月法》修炼起来并不痛苦，反而格外温养精神，师父说这门功法颇有几分内家功夫的影子，还融合了养生之道，因此只能徐徐图之。 看来所言非虚。 他勉强笑了笑，也没有继续纠缠方鸣，拱手道：“多谢鸣哥直言相告，是我冒昧了。” 方鸣摇摇头，并未觉得有什么。 众人又是围着方鸣一番议论，对他的经历和武功颇为好奇。 方鸣捡了一些能说的说了，又跟两个只比他大了几岁的年轻人比划了一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没有一个人能撑过两回合。 黎响不信邪，吊着一只手也要接他一招，还非要方鸣全力以赴，结果被方鸣一拳轰了个平沙落雁式，再也不敢提比斗事。 他不知道，方鸣怕伤着他，只用了七分力…… 众人打闹一阵，安红豆带着女人们去准备吃的，把小云溪也带走了，剩下的男同胞们有的原地打桩练马步，有的比划招式，有的则练起了健身。 大家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傅胤让方鸣休息一会儿，中午跟大家一起吃完饭之后，两人再出发去接人。 黎响把方鸣带到了一间休息室，因为房间不多，大家基本上都是三两合居，里面已经住了黎响和阿文，方鸣算是第三个，好在并不算拥挤。 将东西放下，黎响见他眉宇间颇有些疲惫，懂事地带着阿文离开了，让他好好休息，吃饭的时候来叫他。 方鸣关上门，倒在地铺上，眉宇间一直绷着的皮肤缓缓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忍不住开始龇牙咧嘴。 他有些艰难地坐起来，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臂和大腿膝盖，还有腰肋、肩膀、胸口等部位，这些地方的肉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这老家伙，年纪都这么大了，力道还不小，估计也是练了什么武道功法……” 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对方力道不小，没想到老家伙心思阴险，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一手暗劲，打完之后他才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身上被打过的地方越来越痛，跟蚂蚁咬似的，要不是他忍痛能力已经拉满了，估计早就已经戴上痛苦面具了，哪还能跟黎响等人谈笑风生？ 殊不知他这一手忍痛能力还真把湛若水给骗到了，老家伙之所以跟祁威发那么大的脾气，其中就有几分无能狂怒的意思。 他见方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完全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还以为自己的功法失效了，这会儿还在暗自琢磨呢。 第43章 请教 方鸣大成的巨灵身不是盖的，只休息了不到十分钟，身上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些闷哼声和脚踩篮球地板发出的摩擦声，方鸣也不想出去打扰人家练功，便习惯性地凝视虚空打开了系统面板，准备看看自己天梯情况。 他今天杀了一个人。 可打开面板之后，看到的天梯分数却让他愣了愣。 天梯积分：1271 天梯排名：3w+ 不应该是1242吗？怎么是1271？ 方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杀了狙击男之后，天梯分数涨了21分。 如果按照21分\/人头来算，杀了老帮菜之后，天梯分数应该是1242才对，怎么会凭空多出来近30分？ 难道是因为老帮菜的实力比狙击男强？ 可再强应该也不至于一下子加50分吧？ 系统也没有什么加分记录可以供他查看，方鸣有些抓瞎了。 脑子里一阵头脑风暴，方鸣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跃起，打开门，目光在体育馆里一阵搜索。 黎响和阿文正在用羽毛球逗小云溪，听到声音，跟他打了声招呼。 “鸣哥，吵到你了吗？” 方鸣摇摇头，走过去问道：“湛老师呢？” 黎响哦了一声，没想那么多，指了指保健室，道：“师父在里面跟阿胤哥说话呢，你直接去敲门就行了。” 方鸣点点头，走到保健室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敲了敲门。 里面突然一下子安静了，过了两秒钟，傅胤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啊？” 方鸣以为他们在聊什么秘事，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着急了，便道：“是我，方鸣，打扰了，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待会儿再来。” 里面忽然响起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跟鸡飞狗跳似的。 等了几秒钟，方鸣没听到回应，正准备离开，门忽然开了。 开门的不是傅胤，也不是湛若水，而是光头祁威。 大个子比方鸣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实际上心里发虚，根本不敢过多对视，连忙让开身子，道：“进来吧。” 方鸣点点头，道了声谢，进去时步伐已经恢复了从容。 保健室里有些乱，充斥着浓浓的药酒味，让方鸣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湛若水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练功服有些凌乱，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傅胤正在洗手，盆里的水淡黄淡黄的，一看就是在洗手上的药酒。 方鸣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假装没看到。 看来老家伙伤得也不轻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笑过之后，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人家一个老同志，自己下手还是太重了。 待会儿得省着点力。 湛若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来者不善。 他咳嗽一声，硬着头皮道：“小兄弟有什么要事？” 方鸣低眉顺眼地道：“确实有一事冒昧相求。” 湛若水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身上的淤青隐隐作痛，声音有些干哑道：“不用客气，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咬得很重，什么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小子最好悠着点儿，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你折腾。 方鸣也没办法，硬着头皮道：“我刚才回去细想之后，已经有了几分领悟，想跟湛老师再请教一次，希望湛老师不吝赐教。” 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 我就知道这小子来者不善！ 湛若水心里发苦，他老胳膊老腿的，即使有武道功法傍身，也早就过了朝气蓬勃的时候，身体哪能跟年轻人比？ 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呢，现在再让他上场，就算勉强捱过去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估计都下不来床。 玩儿呢？ 再看眼前的方鸣，一副精气神完足的模样，跟一只喷了酒的公鸡似的，雄姿英发，让人望而生畏，哪有半分刚刚才经过一场大战的模样？ 这是要老夫死啊！ 湛若水有心拒绝，一时头脑发怔，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得将眼神看向旁边还在假装洗手的傅胤。 按理说，傅胤肯定是知道自家师父现在的情况的，现在这个场面，他身为大师兄，理应站出来替自家师父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可这烫手山芋，它实在是烫手啊！ 傅胤假装没看到，继续洗手，手都快搓秃噜皮了。 湛若水恨得牙痒痒，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二弟子。 祁威跟一根路灯似的，在角落里站得梆硬，光溜溜的脑门朝着湛若水，晃得湛若水真想给他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弟子不顶事，孤寡老人只得自己迎上方鸣的目光。 好在老家伙经验老到，这么多年江湖也不是白跑的，忽然反应过来方鸣这趟来得有些蹊跷。 在他看来，这小子虽然有些愣——毕竟平常人见到自己都会礼敬三分，这小子却敢招呼都不打就朝自己动手——但从事后谈吐来看，不是个纯粹的愣头青，也不是黎响那种武痴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 这就说明，对方找自己请教应该另有目的。 正所谓一念通，念念通，想到这里，湛若水已经隐约猜到了方鸣此次请教的用意，心下稍松，面上也恢复了从容。 他看了傅胤和祁威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先滚出去吧。” 祁威顿时如蒙大赦，正欲抬步，忽然又反应过来，看向自家大师兄。 傅胤也是头皮发麻，正想硬着头皮说两句话，湛若水忽然骂道：“还不快滚？！” 傅胤吓得脚下一软，再不敢留在这里，颇有几分狼狈地带着祁威离开了保健室。 两人离开之后，湛若水看着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方鸣，不由有些心累，摆摆手道：“家教不严，让小兄弟看笑话了。” 方鸣不吭声。 人家只是客气一下缓解尴尬，你这个时候真要顺着对方说，等人家师徒缓过来，指不定都对你有意见。 可你要是劝和，人家正在气头上，你这不是找骂吗？ 所以，最好的解法就是别吭声。 第44章 天梯分数的秘密 湛若水喝了一水，感觉心气顺了许多，这才道：“你找我请教是假，验证斗法能否增加天梯分数才是真吧？” 方鸣先是一愣，见湛若水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恍然大悟。 是了，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战斗，或者说斗法，确实可以增加天梯分数。 否则湛若水不可能会这么问他。 对方能这么问他，必定是因为湛若水那边的天梯分数也涨了！ 如此说来，自己是被那个狙击男给误导了，杀人确实可以涨天梯分数，但想要涨天梯分数并不是一定要杀人！ 这一瞬间，想通了的方鸣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莫名松了一口气。 湛若水见他脸色变换，也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道：“是不是松了一大口气？” 随即又语气一转，颇有几分严肃道：“斗法确实可以增加天梯分数，但并不是所有斗法都会增加，这里面的难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方鸣听其语气，知道对方必然有所赐教，连忙抱拳道：“麻烦老师详细说说。” 这一声老师喊得真心诚意。 湛若水也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正在收服一个渡海来学的顽猴，不由也有几分自得，咳嗽一声，赐教道：“目前来说，天梯分数只能通过两种方式增加，一为杀人，这个你应该也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只需要提醒你一点，杀人是固定涨天梯分数的。” 他盯着方鸣的表情，强调道：“也就是说，不管你杀的人是强是弱，是善是恶，是男是女，只要那是一条人命，哪怕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只要你结束了他的生命，你就能获得21点天梯分。” 见方鸣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湛若水也忍不住有些无奈。 他不怕自己的弟子在武道方面超过自己，怕只怕自己看错了人，养虎为患。 偏偏方鸣这小子在武道一途上前程已现，未来成就绝对远胜于他，只奈何心性太过于内敛——讲得好听点叫做内敛，讲得难听点就是心思太多，而且藏得太深，以他的目力，也见不到深浅。 这种性格固然有好处，但坏处也不是没有，毕竟谁会将自己的全部托给一个看不透的人？谁又能跟他建立真正的信任？ 到头来很有可能只剩孤家寡人一个。 想来，以这小子的颖悟，估计早已经对自己说的有所猜测了，自己想要以此观察人家的人品，就算是人家脸上有所变化，自己难道就敢相信吗？ 这就是心思太沉所带来的信任缺陷。 湛若水暗自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此举是在给弟子们种祸，还是在遗泽。 但他总归还是更愿意将人性往好的方面想。 他继续道：“除了杀人，斗法也可以增加天梯分数。” “其中，挑战天梯分数比自己高的人，不论输赢，只要过程获得系统认可，获得的天梯分数比杀人获得天梯分数只多不少，至于高多少，就要看敌我双方的分数悬殊有多大。” “而挑战天梯分数比自己低的人，输了没有分数，赢了分数也加的极少。” “比如我跟你打，我加的分数只有11分，这还是因为你的实力跟我悬殊不大的缘故，若是换做傅胤他们，我现在1分都加不了。” “反之，你的天梯分数比我低，跟我打，加的分数自然也就很高。” 他询问道：“加了多少？应该有30了吧？” 方鸣正听得入神，闻言随口回答道：“只有29。” “29？” 湛若水微微皱眉，道：“看来这跟个人实力也有很大关系，在系统的评判里，双方实力也是一个判断因素……” 方鸣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湛若水解释道：“阿响之前跟我拼过一次命，差点把自己的命玩完，这是这一个月来他们唯一一次从我手中讨到的天梯分数，当时阿响的天梯分数涨了37分。” 方鸣有些惊讶，“他这么疯？” 方鸣知道黎响这家伙有点疯，这一点从对方跟老帮菜拼命的架势就能看出端倪，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跟自己师父都能拼命。 这是真疯子吧？ 湛若水也忍不住苦笑道：“这小子嗜武成性，再加上复仇心切，有时候一动手就控制不住自己，我当时也被他激出了几分火气，下手稍微重了些……嗯，算上这一次，这一个月来，他已经断了三次手了。” 方鸣闻言，也颇有些无语。 他以为自己在某些时候已经够变态的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变态的。 果然，能在这种世道下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湛若水则继续道：“如果从刺激人体极限、开发人体潜力的角度出发，阿响能够一次涨接近40点天梯分数，也有可能跟他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有关，这一点在现在武学中也有所论证……” 这些都是方鸣从未听说的，也是他缺乏的武学相关理论知识，闻言连忙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湛若水见他神情专注，态度虔诚，不由微微颔首，将自己关于这方面的猜测娓娓道来。 没有一点隐瞒。 按照他所说，现在武学已经跟科学相结合，无论是训练，还是对战，都追求更加科学的方法。 其中，关于如何用更科学的方法最大限度地发挥习武者的身心潜能，是一个关键性的命题。 这就涉及到一项未解之谜——人体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科学研究表示，正常人的阅读速度为每小时30-40页，经过训练的人却能达到每小时300页。 人脑兴奋时，只有10-15%的细胞在工作，而处于激活状态下的人脑，每天可以记住四本书的全部内容。 人脑可储存多达10个信号，理论上可储存50亿本书的信息，相当于世界上藏书最多的图书馆的500倍，可实际上留在我们记忆中的却只有一小部分。 人的骨骼的承受能力，如股关节承受力是体重的3-4倍，膝关节是5-6倍，小腿骨能承受700公斤的力，扭曲的负荷力是300公斤。 一项一项，不胜枚举。 第45章 国家不幸武家幸 再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以前跑100米时，有人预测极限是10秒，但现在达到了9秒多，并且这个记录将来一定会有人打破。 由此可以看出，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但如何以有限的手段开发出无限的潜力？ 湛若水对此有自己的理解。 他认为人体的软件是非常强大的，比如脑子、精神、意志等，都有非常恐怖的上限。 但与之相对应的，人体的硬件在自然成长的情况下，受限于自然环境和饮食等，实际上是非常孱弱的。 这就像是一台老式电脑搭载了最高级的芯片，只能解放一点点功能，更多的能力受限于硬件条件，完全带不动，自然也就无法使用。 想要解放更多功能，必须要先将硬件更新迭代。 所以，他认为想要激活人体更多的潜力，首要前提就是拥有一副极限的身体。 但这只是一种概念，甚至连方法论都算不上。 该如何才能打造出一副极限的身体？ 当然是靠练。 可该如何练？ 湛若水后半辈子都在研究这一条路，从功夫、饮食，再到各种气法、瑜伽，凡是有所见效的路子，他都深入了解过，但一直进益缓慢。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人在面临生死之间的大恐惧时，有概率进入一种心流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人体可以短暂地突破极限，爆发出身体本不具备的能力。 但因为受限于身体素质，这种能力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无法形成人体可以长期持有的功能。 然而，经过自身的实验验证，他最终又发现，虽然人体无法留下全部能力，如果你的身体素质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这种能力是可以留下一部分的。 这算是给他的研究提供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思路。 只可惜，这种练法的代价太大了。 毕竟，想要进入生死之间，首先就要将自己置于生死之地。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句话不是闹着玩儿的，谁又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活下来？ 后来，他又研究出了一种入戏演示法。 也就是在跟自己的弟子对战时，在不通知对方的情况下，让对方误以为陷入了绝境，想通过这种方法把弟子逼入生死之间，从而激发他们的潜力。 这种手段不能说没用，至少这些年陆陆续续地也成功过几次。 只不过失败的更多。 而失败的后果，要么是弟子从此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乃至于退出武道，自此一事无成，要么干脆直接恨上了他，毕竟你师父差点儿杀了你，又有几人能够迈过这个心坎？ 甚至将人打成残疾也不是没发生过——这个方法考验弟子，同样也考验他，想要在最后关头留住手，并不是每次都能做到。 慢慢地，他也有些意兴阑珊。 如今人到古稀，精力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受益于这些年的研究，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状态，但毕竟人有寿数，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随着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他实际上已经快要放弃了这方面的研究，转而专心传授武学，这次带着弟子来水阳县交流，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只是没想到，虫潮就这么水灵灵地爆发了。 而后出现的武道功法，更是让他如获至宝，只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不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吗？ 说到这里，方鸣发现老爷子的情绪明显非常复杂。 一方面，苦苦追求半生的事业，临老了终于还是得偿所愿，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另一方面，这武道功法杀几十只虫子就能买到，又让他有种空耗半生的无奈感。 更重要的是，他年纪已经大了，即使有了武道功法，又还有多少个年头可以让他研究学习？ 之前还不会想太多，今天被方鸣一顿刺激之后，这种时不我待、生不逢时的感觉更加强烈。 说到最后，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以前有句话说国家不幸诗家幸，现在这个世道啊，可以说一句国家不幸武家幸，你们生得正是时候啊。” 方鸣觉得老爷子在讲黑色幽默。 但凡是个正常人，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要是人类一不小心灭绝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武家，人类所有文明痕迹在地球上都不会保留超过百年。 不过方鸣倒是蛮认可他说的话的。 毕竟世界毁不毁灭，关他什么事？ 反正他对这破世界也没什么留恋的。 谁还不是个疯子呢？ 湛若水讲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 方鸣见他神色之间有些疲倦，兴致不高，本来还想请教一下截拳道的事情，想想还是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了这么多，您也累了，您休息吧，我改天再来请教。” 湛若水点点头，临了又问了一句，“你对我说的那套方法没兴趣？” 方鸣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回头笑了笑，道：“您的理论我很认可，但所谓入戏演示法，未免过于被动和刻意，若果真有大毅力和大自信，应该有敢主动进入生死之间，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大魄力，这才是真的东西。” “既有真东西，又何必假求？” “若无真东西，假求又怎么会有什么好结果？” 湛若水怔了怔，如同被雷击一般，竟呆愣了半刻。 直到方鸣离开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空荡荡的保健室，老爷子忽然苦笑摇头，仿佛瞬间老了几岁。 “说的对啊，是我着相了……” …… 第46章 回学校 从骨子里来说，方鸣其实跟黎响是一类人。 区别是他更像是一团冷火，而黎响更像是一团烈火。 他是真的看不上老爷子所谓的入戏演示法。 在他看来，如果一个人能在生死之间活下来，非得有大毅力、大智慧和大魄力。 而有了这些东西，难道还会缺乏主动进入生死之间的勇气？ 入戏演示法就是在本末倒置。 如黎响这样的人，敢主动将自己逼入生死之间，不论是跟老爷子干架，还是跟老帮菜仇杀，自身的精神素质都会赋予他主观能动性，根本就用不上这种方法。 而那些缺乏勇气的人，纵使你千方百计将他逼入绝境，难道他就能突破桎梏，完成精神和身体属性的双重蜕变吗？ 恐怕更多的是束手就擒，恐惧认命吧？ 那些成功的例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倒果为因的意识偏差？ 不过抛开这套方法而言，湛若水说的其它东西都给他了很大的启示。 比如关于天梯分数的事情，至少可以让他接下来有法可循。 又比如关于潜力的事情，他这人向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遇事喜欢寻求稳妥，凡事都要留后路，而且留一条后路还不算，非得多留几条才安心。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条路他决计是走不通的。 但路虽然走不通，这套理论却可以拿来参考，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够用得上。 从保健室出来后，方鸣就被两人堵住了。 傅胤见他出来，身后也没有跟着自家师父，明显松了一口气，问道：“不打了？” “阿胤哥怎么会这么问？”方鸣道：“本来就是请教，道理讲清楚就行了，不一定非得动手。” 一旁的光头祁威听他这么说，不由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再搞一个赌盘，把今天输的都赢回来呢，连宝都押好了，谁知这家伙竟然不打了。 傅胤则恢复了乐呵呵的笑容，道：“不打好啊，咱们都是文明人，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方鸣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大师兄还挺健忘的，两人第一次动手不就是他邀请的吗？ “好了，去吃饭吧！”傅胤拍拍他的肩膀，道：“托你的福，今天我专门买了一只兔子，专门给阿鸣你接风洗尘，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品尝一下，你嫂子手艺很不错的……” 三人往食堂走去。 走到一半，傅胤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门。 “阿威，快去叫师父……” “……” 方鸣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吃过饭了。 像这样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场面，更是离他的记忆很遥远。 总之感觉很陌生。 以至于很不习惯。 但大家似乎都很开心，饭前还专门做了祷告。 祷告的不是什么神灵，而是对于彼此的祝福。 比如小云溪就说了，希望大师父永远不死，希望大家都能长命百岁。 其他人则都是在心里说着各种祝福语。 当然也有例外，祁威做祷告的时候就偷偷看着那个叫做陈小云的女生，大概心里已经把自己和对方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关于这件事，安红豆也很无奈，他本来想替两人做主，牵一牵红线，所以才会压方鸣赢，就是为了故意输掉的。 结果不成想竟然赢了。 她这人信缘分，这样概率小的事情既然都发生了，那就说明两人没什么缘分，所以事后也就只当没发生过，顺其自然发展。 至于最后两人能不能走到一起，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席间见方鸣有些拘束和沉默，她便主动给方鸣递话，甚至刻意坐到了他旁边，给他夹菜什么的，目的是希望他能赶快融入这个大家庭。 效果还不错，主要是方鸣倒也不抗拒，毕竟他现在受惠于湛若水，又不愿意拜师套牢自己，有些事情他就应该理所当然地配合。 就像他说的，这是一场交易。 湛若水教他，他自然就要回馈人家。 如何回馈？ 自然是做湛若水希望他做的事。 比如至少在表面上融入这里。 比如承担起一部分护法的责任。 他现在就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帮派客卿角色，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即可。 和和气气地吃完了饭，众人该午休的午休，该练功的练功，该出去除虫的出去除虫，方鸣和傅胤则准备出发去建国中学。 黎响本来也想一起去，被傅胤骂回去了。 看得出来，这家伙对自己的大师兄还是很服气的，根本不敢反驳。 出了门，两人便默契地各自沉默了下来，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警戒状态。 外面可不比馆内，随时都有可能会有虫子冲出来。 傅胤用的兵器是一柄斩马刀，一看就不是凡品，虽然比不上方鸣的混铁棍，但光看其材质光泽就知道不凡。 除此之外，据他自己所说，他还会一门魔法。 看起来学得很杂，而且有种画风完全不搭的割裂感，但实际上没办法，现在大家基本上都是刷新出来什么就用什么。 像方鸣，虽然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做兵器，实际上也只会敲敲打打，想要刷新出配套的棍法，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一路有惊无险。 前半程由傅胤带路，因为他对体育馆周边很熟，后半程则由方鸣带路，因为他有地图。 离开的时候方鸣走的是后门，回来时走的却是前门。 这里情况跟城区其他地方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更靠近郊区，所以植物蔓延得很快，已经有种废弃多年的感觉。 从前门进入建国中学。 几天没回来，建国中学仿佛更加憔悴了。 主教学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塌陷了半边，一些粗壮的植物藤蔓在钢筋水泥之间虬结驻扎，显然教学楼的坍塌正是这些长势恐怖的变异植物的杰作。 虫潮之后，植物也开始入侵了。 第47章 一群恶棍 沿着校渠旁边的水泥路，借助柳树阴影的遮蔽走到之前挖的蛹穴，方鸣看了眼食堂的方向，发现那栋建筑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其表面被一层厚厚的黄泥土包裹，外面更是长出来各种绿色植物，偶尔可以看到一两只黑蚂蚁在洞口探头。 更恐怖的是，食堂的地基明显塌下去了不少，估计这些东西还在往地下挖。 照这样发展下去，里面的蚂蚁数量恐怕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方鸣离开这里的选择是对的，否则地下停车场早晚会被突破。 傅胤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这座蚁穴，神情不由有些紧张，动作也更加小心。 他瞥了一眼方鸣，心里不由暗叹一声。 很难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甚至高中都还没有毕业，是怎么带着五六个同学在在这样一座蚁穴旁边存活下来的，而且还敢独自外出寻找支援。 他十八岁的时候虽然也已经在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还拿了国内的一些奖项，但扪心自问，若是两人易地而处，他做的绝不会比方鸣更好。 蛹穴里没有虫子的痕迹，因为方鸣对这个地方的过度使用，周围覆盖上了一层黑漆漆的干胶，焚烧的痕迹很严重。 但仅仅几天没来，已经有很多嫩草从缝隙孔洞间钻了出来。 自从虫潮爆发之后，这些生命本就十分顽强的生物似乎都受到了刺激，有种想要霸占世界的野心和野性。 两人来到停车场入口，方鸣忽然皱了皱眉。 傅胤见他神色有异，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 方鸣看着地上的轮胎印。 从摩擦程度来看，有一辆车曾经在这里漂移停车。 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用手指蹭了蹭，黑色的粉末立刻扒上了手指。 这是最近留下的，可能不超过两天！ 傅胤见状，也意识到了不好，连忙道：“先进去看看。” 方鸣一把拉住他，“别急。” 傅胤回头看着他。 方鸣看着光线昏暗的入口通道，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我走前面，你跟着我，尽量脚步重合。” 傅胤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对方未免太过小心，可转念一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当即点点头。 方鸣手握混铁棍，慢慢走入通道。 停车场通道正对着风口，几天没回来，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脚掌踩上去看不见指头。 方鸣用混铁棍左右拨动灰层，一时间通道里灰尘弥漫。 傅胤捂着口鼻，跟在他后面吃灰。 走到一半，忽然嘡的一声，吓了傅胤一跳。 循着声音一看，只见方鸣手中的混铁棍上正夹着一个榴莲大小的捕兽夹！ 见这玩意儿比自己脑袋还大，傅胤背后一阵冷汗直冒。 这要是一脚踩上去，恐怕整只脚都得被卸下来！ 方鸣打量着眼前的捕兽夹，面色阴沉。 他用脚踩着将捕兽夹掰了下来扔到一边，继续往里走。 刚走没几步，又是一声嘡响。 走在后面的傅胤已经汗流浃背了，每走一步都一定要跟方鸣的脚印重合，即使如此依然还是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瞬间脚掌就没了。 心里更是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要换做是他自己来，估计早就中招了。 方鸣将捕兽夹掰下来，用混铁棍往左右扫了扫，顿时一阵嘡响，七八个捕兽夹弹了起来，溅起阵阵灰尘。 显然，这一片都是陷阱区，如果他没有用混铁棍探路，无论走左边还是右边，亦或者中间，只要从这里过，就一定会中招。 这是用来对付里面出来的人，还是用来对付外面回来的人的？ 几秒后，方鸣心里有了答案。 铁网门是开着的。 或者说，已经被拆了。 上面被人用钳子钳出来一个巨大的门洞，足以供人进出。 里面很安静，方鸣的心沉入谷底。 欧雪等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同时他心里又有个疑问，那些闯入这里的人，是何以笃定自己会回来的？ 甚至为此还专门布置了陷阱。 是她们说了什么？ 方鸣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况且现场确实很诡异，他的揣测很合理。 傅胤也看到了铁网上被破坏出来的门洞，面色沉重。 他看了眼方鸣，道：“接下来怎么办？还进去看看吗？” 方鸣点点头。 回都回来了，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总得进去看看。 他对那几个女生并不如何关心，只是曾经受惠于欧雪，算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该还总得还的。 打开手电筒，两人穿过铁网门，进入地下停车场内部。 方鸣对这里很熟悉，里面的地面也没有那么多灰，基本没有能安置陷阱的地方，因此走得很顺利。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之前的生活区。 地上乱七八糟的，各种生活器具和东西被扔得满地都是，有的都摔变形了。 方鸣的那辆宝马都被砸了，上面还有一些尿骚味。 至于他放在车里的那些物资，什么也没剩。 但好在没看到尸体，也没有血迹。 傅胤用斩马刀戳了戳灶台里的灰，翻出来一些火星，道：“刚走不久，要么是昨天，要么是今天上午。” 方鸣从地上捡起来一枚弹壳，目光四周搜寻，却没有找到弹孔。 “你对枪械了解吗？” 傅胤接过弹壳看了看，道：“7.62x17毫米的64式手枪弹，主要警用手枪之一……”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方鸣道：“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方鸣投以疑惑的目光。 傅胤解释道：“这个型号的枪，水阳县只有一个地方有，而那个地方在虫潮爆发后被一伙人劫了，当时师父带着我们本来想去寻求庇护的，结果没想到那里已经陷落了，还刚好遇上那伙人扫荡。” “他们是什么人？” “一群恶棍。” 傅胤面露厌恶，道：“大概二十多个人的样子，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糙汉，也有五十的多的，据说是一个工程队的，虫潮爆发的时候正在给隧道施工，虫潮爆发之后就把高速隧道给堵了，又回城抢了枪，现在就窝在收费站外面的那个隧道，基本锁死了水阳县离开的路。” 第48章 坟墓 收费站，高速，隧道…… 方鸣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下午听到的那阵发动机轰鸣声。 外面的绕城南路正好连通着高速路口…… 他的眼睛眯了眯。 傅胤道：“这些家伙火力很猛，基本已经实现了人均配枪，隔两天就会进城扫荡一次，好在他们不敢进入主城区，只敢在边缘扫荡，所以我们武馆跟他们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 “可一旦让这些家伙用热武器完成了装备和身体素质的更新换代，我们早晚都会跟这些人发生冲突的。” 他看着方鸣，郑重道：“现在正是一个机会。” 方鸣当然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而且魄力和胆气都这么大，看来惦记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看了一眼傅胤，道：“人家是热武器，我们只有一些刀枪棍棒，而且人数还不占优，怎么跟人家打？” “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傅胤眼睛一眯，道：“以有心算无心，只要布置得当，我有信心把他们分批蚕食掉！” 方鸣一听，便知道对方想在那些人进城扫荡的事情上做文章，想了想，不置可否。 这事傅胤恐怕也做不了主，现在聊再多都没什么意义。 至于他自己，在听说那些人带枪之后，就已经暂时放弃了立即营救的打算。 巨灵身再强，在真理面前也不够看，一两把枪还好，一堆子弹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枪法再差也能给他射成筛子，要是命中脖子和心脏……巨灵神恢复能力是强，但可没办法起死回生。 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 “先回去吧。” 目光在乱糟糟的生活区扫了一圈，两人正准备离开。 方鸣忽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 傅胤疑惑回头。 方鸣将手指竖在鼻前，示意噤声。 傅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方鸣将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露出一个货车箱的影子。 方鸣给他递了个眼神，压着脚步声，往货车箱的方向靠近。 手中的混铁棍已然握紧。 傅胤明明什么也没察觉到，也被他弄得紧张不已，不自觉双手持刀，一副随时都会暴起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货车厢。 嗙、嗙、嗙…… 走得近了，傅胤终于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 正是从货车厢里传来的。 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地敲。 方鸣忽然耸了耸鼻头，空气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血腥味。 他将手电筒往地面上照，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凝聚的血迹。 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车厢里。 车厢入口在另一边，方鸣绕过去，将手电筒往里面一打，便见一个人正靠在车厢角落里，浑身是血，却在对着他笑。 “欧老师？！” 方鸣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去，临门忽然又脚步一止，仔细观察了一下欧雪的状态，见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但没有任何病变异化的性状，这才放心冲了进去。 欧雪面如金纸，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才一周不见，整个人已经瘦骨嶙峋，颧骨外凸，隐隐可以看出脸上的骷髅相。 她的胸口上中了一枪，伤口已经发炎溃烂，傅胤进来后本想给她处理伤口，拉开衣服后才发现里面有细小的白虫蠕动。 已经开始生蛆了。 傅胤隐晦地朝方鸣摇摇头。 方鸣见她张嘴想要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连忙从商城里临时买了一瓶水，喂给她喝。 她甚至已经做不出吞咽的动作，只能任由水自己流进喉咙。 整个过程中，她好像一直在笑，一直在看着方鸣，眼里隐隐有泪，但更多的是释然。 “方……方……鸣……” “老师，我在。” 方鸣握住她的手。 欧雪声音嘶哑，声量更是微乎其微，方鸣只能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她艰难地说道：“我，我就知道，你不会……食言的，老师，没看错你……” 方鸣不敢跟她对视。 “老，老师，马上就要走了，临死前能够见到你回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握着方鸣的手忽然微弱地用了用力，道：“只是，她们都被抢走了，老师，没有保护好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抢走……老师真的，好无力啊……” “我应该听你的，让她们独立起来……” “方鸣……” 方鸣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老师没求过你什么……” 欧雪的声音越发微弱。 “只是，如果，如果你有能力，在，在保重自己的情况下，老师还是希望你能把她们救回来……” “她们，毕竟也是你的同学……” 方鸣沉默了一阵。 傅胤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鸣悚然一惊。 再看欧雪，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还带着期盼。 但已经没有气息了。 方鸣没由来的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你应该答应她的。” 傅胤本不想说话，却还是没忍住。 实在是老人的死状太过于可怜。 方鸣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在地上坐了片刻，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恢复体力。 好半晌，他沉默地起身，将欧雪的眼睛合拢，然后将对方的身体平放在车厢里。 傅胤已经站到了外面，双手合十，正低头念着什么经文。 方鸣找了一张毯子盖在欧雪的尸体上，将要盖住对方的头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没有人听到。 他出来后找了半桶汽油，泼在车厢里。 啪嗒。 火机点燃，投进车厢。 轰—— 火焰席卷而起，将整个车厢吞没。 火光映得两人面色金黄。 “走吧。” 傅胤点点头，念完经文最后一句，低声说了一句一路走好，转身跟着方鸣离开地下停车场。 十分钟后，整个地下停车场忽然爆发出一阵阵轰鸣声，远远听去如同钟鸣。 这座始建于上世纪的防空洞，终于寿终正寝，坍塌成了一座坟墓。 …… 第49章 程大志 滴水岩隧道。 位于水阳县城外五公里，是高速进出水阳县城的必经之路。 一个半月前，因为春季连天暴雨，隧道两侧的护坡年久老化，被水流冲坍塌了，相关机构找了一支工程队来这里抢修。 这支工程队一共有三十二人，男性占了七成，女性占三成。 虫潮爆发之后，工程队包工头程大志本想着带人逃回城里，在高速路口目睹整个城市的陷落之后，当机立断杀向警局，抢了里面的枪支弹药，回到隧道占山为王。 他们用水泥和岩石将隧道两头封住，只留下两个可以进出的门，以此抵御虫类的入侵，自此落草为寇。 一个月以来，陆续有人从城里逃出来，都被他们堵在这里，勒索、抢人、乃至于杀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事实上已经成为了一伙大盗。 建国中学地下停车场爆炸的时候，包工头程大志正在隧道外的一片草地上练拳。 他没有穿上衣，下半身也只穿了一条短裤衩，身上的肌肉黝黑结实，每一拳都带着噼啪的脆响，听声音还以为打的是通背拳，可实际上只是简单的出拳和收拳，没有任何招式。 一连打了数百拳，程大志浑身暴汗，感觉手臂已经酸得不行，这才停了下来。 一旁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的小弟拿着毛巾凑了上来，笑嘻嘻地奉承道：“志哥出拳越来越霸道了，感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打不打得死牛我不知道，打死人应该没什么问题，”程大志接过毛巾，擦着汗，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要不然你先试试看？” 小弟往后一缩，紧着脖子道：“那可不成，您这一拳还不得给我干死？” “瞧你那怂样！” 程大志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打得小弟龇牙咧嘴。 “刚才爆炸声从哪儿传来的？” 程大志看向城区的方向。 这地方地势很高，一眼差不多就能将整个县城尽收眼底。 小弟揉着后脑勺，指了指建国中学的方向，道：“衙门那边传来的，不过没看到什么大楼倒塌，只看到一阵矮矮的蘑菇云，听声音，像是地下停车场发生的连环爆炸。” “地下停车场？” 程大志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那几个学生怎么样了？” 聊起这个话题，小弟脸上立马浮现出猥琐的笑容，“嘿嘿，我们的手段志哥还不清楚嘛，几个学生妹哪里受得了？早就从了。” 程大志点点头，又问道：“没用强吧？” “瞧您这话说的，”小弟还不乐意了，道：“这种还没出过社会的妹子，又不知道在那个鬼地方挨了多少罪，咱们这里比起城里，不跟天堂差不多？稍微用点手段就服帖了，哪还需要用什么强？” “没用强就行。” 程大志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如何关注，转而问道：“库里子弹还剩多少？” “不多了。” 聊起这个，小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愁眉苦脸地道：“志哥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张哥他们天天找我麻烦，就想让我多给他们一点子弹，可库里真不剩多少了，他们用得又不省……” “行了，我知道了。” 程大志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下次他们再找你，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小弟闻言不由松了口气，显然这阵子也是亚历山大。 “那些老东西是指望不上了，年轻人里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程大志又问道。 小弟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回答道：“老钟的儿子买了一本武道功法，练得还行，程四学了一门魔法，威力也还不错，另外还有张金山、齐老二的儿子、张金凤等五六个人都学的是武道功法，只是进度很慢，比老钟的儿子差远了……” 程大志闻言，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其实库里的子弹还有不少，都被他藏起来了。 这些家伙，特别是那些老东西，自从有了热武器之后，天天不思进取，见人就是一枪，挥霍起子弹来毫无节制。 再这样下去，子弹总有耗完的一天。 到时候坐吃山空，早晚会被人干掉。 他目光长远，知道这些枪支弹药只能让他们强横一时，万法商城里的那些神奇法术才是保持强横的根本，也是他们这伙人的未来，所以才把子弹藏起来，逼着这些人往正道上走。 可都是一些大老粗，大多数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连商城怎么用都搞不明白，折腾了半个多月也是白费功夫。 没办法，他只能把目光投到其中的少部分人身上。 这些人大多都是年轻人，还有几个是他拦截下来的，迫于他的淫威才留下的，未来服不服他还不一定。 现在更头痛的是，这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能看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他自己也只是个粗人，书只读到初中就辍学了，要不是脑子好使，这包工头也轮不到他当，想要教这些人就不可能了。 这些日子，他常常夜不能寐，不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路在何方，只能靠打拳来宣泄。 那些老东西可以整天醉生梦死，他却不行。 他有野心，而且野心还不小。 正当他苦恼之际，一旁的小弟忽然道：“志哥，我这次去城里，偷摸儿去中医院那边转了一圈……” 程大志乜了他一眼，道：“陈耀祥你也敢招惹？不怕回不来了？” 小弟嘿嘿一笑，道：“那家伙就是个纸老虎，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传销那一套，简直跟脱了裤子放屁差不多，有志哥罩着，我怕他？” “行了，少特么吹牛逼。” 程大志问道：“去找他干嘛？” 小弟正经道：“咱们不是把南路这边搜得差不多了嘛？我寻思着也该往里面去去了，所以就想先去探探路，免得两眼一抹黑。” “起初那狗日的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软磨硬泡了半天，还把志哥你搬出来镇场子，老东西这才肯开口。”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有一点，志哥你肯定感兴趣……” 程大志又给他脑门上来了一下，斥道：“有什么屁就赶快放！小心老子给你一拳。” 小弟龇牙咧嘴，生怕挨拳头，连忙道：“老东西说体育馆有一伙人，领头的叫做湛若水，是从南边花城来的武术宗师，截拳道耍得贼溜，现在也在招兵买马，咱们不是缺有脑子懂武功的嘛？这不就是现成的？不如直接下山赚他上来，给他封个教头，咱也搞一个聚义堂，大家都是好汉……” 啪！ 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小弟差点没直接哭出来，为啥又打我啊？ 程大志训斥道：“水浒传看多了吧你？老子说了多少次，咱们是文明人，文明人懂不懂？” 小弟捂着脑门，含泪点点头，不敢再说话了。 程大志不再搭理他，而是暗自思考起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啊…… 就是赚字用得不好。 把人请上山，这不就文明多了？ 他抬头看向城区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武术宗师，截拳道，有点意思……” “只希望别又是什么闪电五连鞭……” …… 第50章 截拳之道 体育馆。 从建国中学回来之后，傅胤去找湛若水，方鸣则独自出门了。 傅胤本来不放心他，因为自强国术馆的人外出时必须要保证有两个人以上，之前黎响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出去，就害得馆里的人担心了好久。 但想到方鸣的实力，以及行事之谨慎，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至于方鸣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方鸣没说，他也没问。 休息室。 湛若水正在用碳炉烹茶。 茶香四溢。 傅胤将此次建国中学之行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部细禀，包括自己的想法和猜测，没有一丝隐瞒。 湛若水全程面无表情，直到听他说想要先下手为强，眉头这才皱了起来。 “二十多个人，差不多一个排的火力，你有几条命去送？” 傅胤偷偷打量着湛若水的神色，见自家师父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就知道有的谈，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边画边说道：“师父你看，这是高速路的入口，这是绕城南路。” “差不多一个月前，这伙人抢了警局之后，就从这个收费站返回了滴水岩隧道，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城。” “起初发现他们的活动地点是收费站进来的这个小区，之后陆续在绕城南路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轨迹，从收费站这个小区一路向西，直到今天，我们在建国中学发现了他们留下的踪迹。” “建国中学位于整个城区的西南角，沿着绕城南路再往西走，基本就是乡下了，那边不仅路难走，而且又远又偏，也没什么物资可以搜刮的，所以我推测，他们接下来要么会直接进城，要么可能会从南路往东北转，进入城东路，继续沿着城区边缘搜刮。” “这伙人行动没有任何纪律，一般一次会来十个人左右，开的是皮卡，虽然来去如风，但行动路线是可以推测的。” “只要我们看住高速入口，等他们进来之后，在收费站布下陷阱，是完全有能力把他们留在城里的。” “十个人，而且还都是主要火力，一旦把他们解决了，剩下十多个人就要容易对付得多。” “敌在明，我们在暗，没有失败的道理！” 傅胤说完，手指在桌子上一敲，配合着他的结束语，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他神采奕奕地看着湛若水，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认可。 湛若水依然皱着眉，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向来温和的弟子此时表现得像是一只斗牛犬一样，心里不由有些复杂情绪，道：“你早就盯上他们了？” 傅胤当即点点头，没有一丝隐瞒道：“自从在警局见过他们的行事手段，我就担心他们早晚有一天会盯上我们，所以一直暗中盯着他们。” 他看着湛若水，认真道：“师父，这些人穷凶极恶，自从世道乱了之后，已经开始丧心病狂，他们堵住了水阳县出去的高速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一旦让他们将这些人命通过万法商城兑换成实力，我们早晚都会跟他们对上。” “与其待人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趁他们现在羽翼未丰，先把他们灭了，就当为民除害！” 湛若水沉思了一会儿，道：“方鸣呢？” 傅胤一怔，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他没说。” 湛若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容我再想想。” “师父……” “这不是你我两个人能决定的。” 湛若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严肃道：“现在馆里有十多个人，你媳妇儿还挺着个大肚子，小云溪六岁不到，我们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她们怎么活？” “你只盯着那伙人，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的处境？” “一旦我们倾巢而出，你以为陈耀祥是傻子？” “攘外必先安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傅胤还欲争辩，被湛若水一瞪，顿时便怂了。 但其温和表面之下，其实也是倔强的性子，就像他认准了安红豆，哪怕做接盘侠也不在乎。 沉默了一会儿，他心平气和地道：“师父，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 “那伙人是豺狼，陈耀祥是毒蛇。” “毒蛇阴狠，但也惜命，没有必杀的机会，轻易不会探头。” “可豺狼不同，这种畜生一旦吃不饱，就会发疯，而且行事不计后果。” “现如今的情况是，豺狼抢走了阿鸣的同学，还杀了他的老师，那些同学可能对阿鸣来说不重要，可那位欧老师，我看的出来阿鸣对她心怀愧疚。” “不管是为了完成逝去之人的遗愿，还是为了填平心里的缺憾，阿鸣迟早都会跟那伙人对上的。” “我们自强国术馆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豺狼记仇，既然决定要招惹，就要把它按死，否则一定会反受其害，那群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湛若水面色微变，眼神沉了下去，盯着这个自己向来视为衣钵传承的弟子，道：“所以，他要出去，你才没有阻拦？就是为了逼我？” “师父。” 傅胤苦笑了一下，道：“弟子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阿鸣要做什么，以弟子的实力，能拦得住吗？”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有他在，光凭我们这些人，现在招惹那伙人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有他打头阵，您大可放心坐镇武馆，应付陈耀祥。” “如此一来，您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见湛若水若有所思，显然已经有些心动，傅胤再接再厉道：“您总跟我们说，截拳道最重要的就是先发制人，祖师也说，攻击是最好的防守。” “实战中，我们要料敌于先，在对方完成出手之前判断对方的路数，从而先发制人，完成截击。” “现在不正是我们贯彻截拳之道的时候吗？” “祖师在大学时修读哲学，把哲学寓于武术中，不取术法之名，特意将其命名为道，是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这只是一门伤残之法，而认为这是一门大道，一门朝向生命真谛追寻的坦荡大道。” “这些也都是您教我的。” “我今一以贯之，师父怎么反而迟疑了呢？” 第51章 你要几个人 “好了！” 湛若水脸上有些挂不住，蛮横地打断了他。 “到底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要不要我给你磕个头？” 湛若水瞪着他，一副毫不讲理的模样。 傅胤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弟子不敢。” 实际上嘴上已经笑开了花。 湛若水哼了一声，“量你也不敢。” 他将手中茶杯放下，站起身在屋里踱了踱步，忽然道：“此事事关重大，本来应该召集众人商量，但她们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了也只是徒增担忧而已。” “这样吧！”他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傅胤，道：“等方鸣回来之后，叫他立即来见我，我先跟他聊过再说。” 傅胤当即点点头，道：“师父英明。” 湛若水笑骂道：“顺了你的意就是英明了？滚吧！看得老子心烦。” 傅胤被骂了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朝他抱了抱拳，做足了弟子的礼数，这才退了出去。 回到最里面的一间器材室。 这是他和安红豆结婚的婚房，门口还挂了一副祝百年好合的对联，门上贴着双喜字，残留着几分喜庆的气氛。 推门进去，安红豆正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从封面来看，是一本儿童读物。 自家媳妇儿正在做胎教。 “回来啦？” 见他进来，安红豆将书放到旁边，朝他伸出手，撒娇道：“拉拉我，起不来~” 傅胤笑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力，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 安红豆顺势倒在他怀里，两人坐在沙发上温存。 “你心跳有点快诶。” 安红豆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将耳朵朝他胸口凑了凑，带着鼻音娇声道：“什么事情这么激动？” 傅胤搂着她，手掌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闻言笑道：“你耳朵这么灵啊？” “不许转移话题。” 安红豆伸出手，用指甲轻轻剐蹭着他的下巴，细密的胡茬发出噗噗噗的轻响。 “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跟你说什么了？” 傅胤摇摇头，道：“别胡思乱想，只是聊一些外面的事情。” 安红豆狐疑地看着他，见他只是微笑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往傅胤怀里钻了钻，如同猫咪似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声音咕哝道：“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些，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等肚子腾出来了，我还要给你老傅家留种呢……” 傅胤笑了笑，正想说话，忽然感觉一只手钻进了自己裤裆里，不由浑身抖了抖。 “别动哦……”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喜欢？” “没，没有……” “那不就行了……” “嘶……” …… 傍晚。 外出狩猎虫子的队伍陆续回来。 光头祁威脸上挨了一下，被虫子抓出一条二指长的伤痕，从右眼角划过右脸和上嘴唇，好在并不算深，只是肯定会留疤了。 这家伙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这下更吓人了。 安红豆专门安排了陈小云给他处理伤口，弄得光头脸色通红，刚刚敷上药的伤口又开始泵血，折腾了老半天。 最后干脆直接把脑袋包成了一个粽子。 方鸣回来的时候，看到这家伙差点没认出来。 “霜婶，坏哥哥回来了！” 正在门口伏桌写字的小云溪见他回来，立马扔下作业本往屋里冲。 还故意把笔扔在地上，笔尖直接崩断了。 安红豆原名叫做安霜，嫁给傅胤之后改名红豆，小云溪之前喊惯了，一直改不过来，也就这样一直叫着。 她从屋里出来，拉着正在瘪嘴的小云溪，先跟方鸣打了声招呼，见对方身上没伤，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把小云溪按在椅子上，又帮她把铅笔重新削好，道：“这一篇今天必须写完，要不然一颗糖都没得吃。” 小云溪顿时一脸沮丧，嘴鼓成了河豚，只得磨磨唧唧地开始翻作业本。 安红豆走到方鸣面前，关心地打量着他，道：“你没事吧？现在外面乱得很，你一个人出去，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方鸣神色有些疲倦，闻言摇摇头，道：“我有分寸。” 他在衣兜里掏了掏，抓出来一把糖果，道：“帮我给小云溪吧。” 安红豆回头看了眼正在晃脚写字的小家伙，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糖果，打趣道：“我会跟她说的，以后肯定不会叫你坏哥哥了。” 方鸣笑了笑，抬头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不远处正在看着他的傅胤，知道对方在等自己。 他跟安红豆打了声招呼，走了过去。 “师父要跟你详谈。” 傅胤道。 “决定了？” 方鸣有些意外。 别看老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在之前的交谈中，他就明显感觉到老头很固执，而且思想很传统，有一种大家长的做派。 傅胤能够说服对方，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师父其实什么事情都明白，只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太没用了，所以才一直束手束脚。” 傅胤自嘲完，又看着方鸣道：“不过现在有了你的支持，情况就不一样了，具体情况，你去跟他老人家谈吧。” 方鸣道：“谢谢。” 傅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客气什么？再说就算没有你这一茬，我们早晚也会跟那帮人渣对上的，现在虽然提前了，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接下来还得倚仗你呢。” 他又拍了几下方鸣的肩膀，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方鸣点点头。 休息室。 方鸣进屋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几个人？” 他愣了一下，见湛若水只是看着自己，面色平静，想了想，道：“给我两个人就行。” 这回轮到湛若水愣了一下，强调道：“你确定？” “一个阿胤哥，一个阿文，足够了。” 湛若水见他态度坦然，显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虽然心里疑惑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底气，但却并没有追问。 他点点头，拍板道：“那就给你阿胤和阿文。” 方鸣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便转身准备离开。 湛若水忽然道：“他们都得活着回来。” 方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在见到他们的尸体之前，你一定会先看到我的头。” 湛若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失神。 …… 两人只说了这几句话。 湛若水没问他会怎么做，也没有问他有什么计划。 方鸣也没想说。 明明两人之间并没有信任基础。 但湛若水就是莫名地相信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是他失神的原因。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具有某种人格魅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即使你对他根本就不了解。 …… 第52章 我最怜君中宵舞 夜晚，方鸣正在练拳。 篮球场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点点从玻璃中透进来的月光。 这拳其实练了也白练，因为并不增长搫山劲的修炼进度。 但他就是想发泄一下。 每一拳都很刚猛，如同要将周围的黑暗捣烂。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倒在地板上大口喘气。 “你的发力方式很特殊。” 湛若水的声音从观众席上传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直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此时才出声。 方鸣早就知道他来了，并不感到意外。 他知道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因此并不回话，只是躺在地上静待下文。 湛若水道：“这种发力方式爆发力强，需要很强的身体素质，一般人没有你的这种变态体质，学也学不了。” “但缺点也很明显。” 方鸣适时起身朝他抱了抱拳，道：“请老师赐教。” 湛若水也站了起来，他身上穿着睡衣，脚上夹着人字拖，走到篮球场中间，嘭嘭嘭地打了几拳，每一拳都带着气爆声。 方鸣看得若有所思。 湛若水道：“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倚仗身体素质的原因，你的力太直，缺乏巧，同样也因为过于追求力量的泻，你完全忽略了收。” 嘭！ 他又递出一拳。 这一拳朝着方鸣的面部而来，方鸣还在愣神之际，拳头忽然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倏忽停在了他鼻尖之前。 拳风从他面上拂过，带着春日夜里的料峭寒意。 方鸣忽有所悟。 湛若水收回拳头，继续道：“练拳者，或者说习武者，都要一往无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破枷锁，追寻到真正的道。” “但所谓一往无前，不是让你真的一往无前，当一个愣头青，不懂变通之道。” “真正的一往无前，说的是一种势头，一种气势。” “在截拳道中，看到敌人的破绽，随你如何一往无前。” “但破绽难寻，敌人不露出破绽怎么办？” “这个时候你就需要创造破绽，引导敌人露出破绽。” “巧比直更重要，收比发更重要，如何做到使用巧劲，做到收发自如，这是你现在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好好想想我刚才那一拳。” 说完，见方鸣若有所思，湛若水满意地点点头，也不打扰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 方鸣在篮球场中伫立良久。 湛若水方才说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那一拳，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再放大。 好似放慢了千百倍。 纤毫毕现。 他忽然凭空递出一拳。 不对。 再来一拳。 还是不对。 那就再来！ 嘭！ …… 半夜，傅胤起床撒尿，听到嘭嘭嘭的声响，好奇地走进篮球场进出通道。 此时月光正好，如同雾霰，照出一道清影。 看到篮球场腾转挪移，不断出拳的影子，他愣了片刻。 忽然想起一首词来。 “我最怜君中宵舞……” 生逢乱世，有人尸骨无存，也有人如龙入水。 他能走到哪一步？ …… 2029年，4月12日。 宜祈福，求嗣。 忌出行。 从滴水岩隧道到水阳城的入城高速上，两辆涂鸦得花里胡哨的皮卡车的发动机正在轰鸣。 车斗里坐了不少人，大多都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的皮肤，一副农民工的模样。 如果忽视掉他们手里的枪械的话。 开车的是两个老烟枪，驾驶技术娴熟，副驾驶都空着，全都挤在了车斗里。 风猎猎。 开在前头的皮卡车斗里。 一群人正在吹牛逼。 精瘦中年男凑到一个已经长了白头发的中年男人旁边，用胳膊碰了碰他。 “干甚？” 白发中年男正在抽烟，他抽一半，风抽一半。 精瘦中年男露出一口大黄牙，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道：“学生妹怎么样？” 白发中年男乜了他一眼，先是一笑，就在精瘦中年男准备侧耳倾听的时候，他忽然变脸，直接给了精瘦中年男一脚，将狗日的踹得人仰马翻。 “狗杰宝日的，老子儿媳妇的玩笑你也敢开？怕是你厮儿活够了是不是？” 白发中年男说着还想补踹两脚，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精瘦中年男却是个怂包，被打了根本不敢还手，脸上还带着讨好的勉强笑容，一个劲儿地说着“钟哥莫生气莫生气，是我嘴臭，是我嘴臭……” 旁边的人也劝着白发中年男收收气。 有人转移话题道：“老钟家庆娃儿确实该到结婚的年纪了，准备啥时候办个婚礼嘛？咱们也好热闹热闹。” “就是嘛，别的没有，喜酒总要喝一杯撒？” “那个女娃儿我也见过，跟庆娃儿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确实配得起。” “你这不是废话吗？钟哥看中的，那还有差的？你以为哪个都能当钟家的媳妇儿？” “主要还是读过书嘛，以后教娃儿是不愁咯……” “……” 拍马屁的拍马屁，奉承的奉承，大家说的好听，心里也是真羡慕。 有个争气的娃儿就算了，现在连儿媳妇也讨了个好的，上过学，懂知识，传宗接代就更不是问题了——那大屁股，谁见了不说一声好生养？ 被众人称作钟哥的白发中年男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听这么多好话，想起自家儿子争气的样子，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孙子，再大的气也消了。 不过今天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有些话他就要说清楚。 “带回来的那几个女娃儿，其他的我不管你们怎么糟蹋，也不关我的事，但我们家的这个，我是要让庆娃儿明媒正娶的，将来不仅要给我们钟家传宗接代，还要写进族谱的，谁再乱嚼舌根，或者敢对她动手动脚不尊重，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着，他又狠狠地瞪了精瘦中年男一眼。 其他人见状，都笑呵呵地说着一些场面话。 他们不怕这老钟，怕的是小钟。 作为工程队里唯一上过高中的人，人家用的懂那劳什子万法商城，年纪又小，现在四五个大汉都近不了身，据说还懂得什么法术，俨然已经跟半个仙人差不多了，平日里见面都不太敢说话，谁敢招惹？ 这也是精瘦中年男挨揍了之后也完全不敢反抗的原因。 谁让他没有生一个好儿子，自己又没本事？ 管不住自己的嘴，活该挨揍！ 第53章 埋伏 吹了一会儿牛，下了高速路口，马上就要过收费站，众人开始检查枪械。 有人吐槽道：“妈的，老程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子弹越给越少，搞得老子心里也越来越不踏实，每次回城都提心吊胆的。” “人家不是说了嘛？没子弹了，让我们省着点儿用，你狗日的之前打人的时候发疯，动不动就清空弹夹，这下好玩儿了吧？等子弹用完了看你怎么办。” “一条烂命而已，老子媳妇儿死了，儿子也死了，下面也硬不起来了，还有啥牵挂？爽完了该死就死，用完算球。” “说的好听，真要死到临头了，看你尿不尿裤裆。” “老子前列腺紧得很……” “行了，少哔哔了，这次咱们去东路打前站，那边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都给老子小心点，谁他妈要是拖后腿，老子死之前先毙了他！” 此时两车已经在收费站会合，平行驶过，说话的是一直待在后车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瘦弱，皮肤比其他人白得多，唯独一双眼睛，鹰视狼顾，一看就是狠人。 他还有一个身份，包工头程大志的小弟。 就是前面给程大志递毛巾的那位。 在程大志面前人畜无害，出了隧道，却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了……” “闭嘴！” 张玉祥喝止了他，看了眼时间，道：“走。” 两辆皮卡发动，从收费站离开，沿着绕城东路驶入城区边缘。 车开过不久，三个人在收费站旁边的草丛中露头。 “一共十二个人，前车七个，后车五个。” 傅胤收回目光，看着方鸣道：“听起来他们这次带的子弹不多。” 方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没说话。 一旁的阿文提议道：“要不然我们直接跟过去？到时候弄出点动静，引一点虫子，先消耗一下他们的弹药。” 傅胤眉头微皱，看向方鸣。 这次行动以方鸣为主，他们两个实际上只是来打下手的。 方鸣看着皮卡离开的方向，摇摇头，道：“在城区不好动手，容易引起意外，特别是东路那边，大东西不少。” “大东西？” 阿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鸣解释道：“就是一些巨物，那只巨蜥你们应该都见过吧？离体育馆不远。” 方鸣说的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条巨舌，后面几天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身影，确认为巨蜥无异。 那东西距离体育馆并不算远，只隔着四五条街，直线距离恐怕不超过一公里。 阿文显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们晚上虽然不会出门，但要上体育馆楼顶却很方便，再加上离得近，当然很清楚体育馆附近都有什么。 可以说，那只潜伏着的巨蜥就是整个自强国术馆最大的威胁。 可谓谈虎色变。 傅胤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方鸣。 他发现这家伙对于整个城区似乎非常熟悉，之前从体育馆去建国中学的路上他就注意到了，当时还以为只是巧合，现在一听，这家伙恐怕专门在什么地方观察过。 要知道现在城区里的所有高楼基本上都已经被大的虫群占据了，国术馆的人出去狩猎时，通常都会绕过这些地方。 方鸣如果想要观察整个城区，要么就只能去城外的山上，要么就只能冒险上楼。 前者太远，而且山里的虫子比城里只多不少，后者的难度就更大了，他根本想象不到方鸣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管如何，对方手里肯定有一份地图，而这份地图对于生活在城区里的人来说，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别看自强国术馆现在有八个弟子，而且还都是顺序排列，好像来这里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一样，实际上这一个多月也死了不少人。 都是外出狩猎的时候误闯虫潮，再也没能回来的。 剩下的人虽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也不敢去找，只是把这些地方做了标注，警告后面的人。 如今这幅地图就挂在篮球场旁边。 傅胤不知道方鸣怎么想的，但他希望能用什么从对方手中把对方掌握的地图换过来。 这是真正能救命的东西。 正想着自己能出什么东西，忽然听到方鸣说：“动手地点只能选在这里，到时候把收费站一堵，这些人刚从城区出来，必然精神懈怠，而且弹药不足，我们动手成功的把握会大得多。” 傅胤回过神来，道：“堵路会不会打草惊蛇？不如在过车道上撒点三角钉，先把他们的轮胎扎爆。” 方鸣想了想，道：“收费站过车道那么窄，他们路过时一定会慢行，司机大概率会观察地面，不一定能成功，但可以试试。” 撒三角钉确实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就算对方有所发现，也必须先停下车来清理。 虽然被发现后也会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但也总比直接堵路效果要好得多。 至于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动手，主要是因为这些家伙正准备入城，警惕性正是最强的时候，而且弹药充足，动起手来很危险。 而且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人留下，对方很有可能会直接原路返回，到时候就很难追上了。 等到对方返程的时候动手，不仅成功率高得多，而且风险更小。 只是三角钉没那么好找。 这玩意儿根本就找不到地方卖，又不是战争年代，谁没事生产这种玩意儿？ 方鸣说完，正暗自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自己造，傅胤忽然凭空变出来一枚三角钉。 方鸣愣了一下，“万法商城？” 傅胤笑呵呵地点点头，道：“我就是看到商城里有这个东西才提的这个建议，要不然去哪里找这玩意儿？” 方鸣道：“能兑换多少？” 傅胤笑得跟诸葛亮似的，“一虫币两枚，要多少有多少。” 方鸣顿时松了口气。 三角钉的事情解决，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动手时的战术。 第54章 吓尿了 傅胤和阿文将自己的手段简单说了说，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方鸣。 他们的手段很简单，傅胤只有一门冰锥术，有施法前摇，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而且命中率很感人，基本上只能靠斩马刀近身搏斗。 阿文的武道功法还处于起步阶段，功夫比不上傅胤，好在箭术还不错，兑换了一把弓，可以当个射手。 光凭他们两个，对上十几个手拿真理的悍匪，基本就是找死。 一切都得靠方鸣。 傅胤早就听黎响说方鸣有一手杀人于无形的飞刀术，只是从未见对方施展过，此时看向方鸣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阿文则不一样，他只关注对方的武道功法到底练到哪种程度。 能硬扛子弹吗？ 看向方鸣的目光也非常火热。 方鸣见两人看着自己，想了想，忽然翻开手掌。 一枚红蜂尾针出现在手中。 昨天下午他哪里也没去，只去了一趟红蜂巢，用了一张隐身符，换来五枚红蜂尾针。 顺便攒够了虫币，将剩下的两张隐身符都换了出来。 隐身符他就不展示了，那玩意儿是一次性用品，用了就没了。 可以让他们感受一下红蜂尾针的威力。 随着他意念一动，红蜂尾针就像是离弦的箭矢，突然暴起，悄无声息地射了出去。 速度之快，傅胤和阿文几乎都没看清。 正当两人愣神之际，阿文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冷汗直冒，面色苍白。 那枚射出去的红蜂尾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他面前。 离他的眉心仅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明明没有射中他，却让他眉心隐隐作痛。 傅胤看得寒毛直竖，忍不住退后一步，离方鸣远了一些。 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别说是阿文，他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方鸣想要杀他们，他们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方鸣收回红蜂尾针，将阿文扶了起来，道：“没吓着吧？” 阿文还处于呆愣状态，愣愣地看着他，“这，这是什么？” 方鸣吐出三个字——“驭物术。” “驭物术……” 阿文喃喃自语，忽然捂住裤裆，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一阵水声传来。 这家伙吓尿了…… 方鸣看向傅胤。 傅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起身，去布置三角钉去了。 还说个屁啊！ 那些狗日的等死吧！ …… 傅胤如此愤恨那群人是有原因的。 虫潮爆发的那天晚上，程大志带着人从城外回来抢劫已经陷落的警局，当时正逢湛若水带着几个弟子前往警局求救。 双方本来没有照面，因为湛若水等人到的时候，程大志已经占领了警局。 看出这群人不是好人，湛若水本来准备带着弟子原路返回，这个时候一辆横冲直撞的车闯入了视野，并一头扎进了警局里。 车里有三个人，一个叫张圣初，一个叫安霜，还有一个是安霜的母亲，张圣初的丈母娘。 虫潮爆发时一家三口刚从医院回来，当时整个城区已经大乱，到处都是虫子和逃跑的人，张圣初开着车在街上乱窜，本能地往警局跑，想要寻求庇护。 结果一头撞进土匪窝里。 双方还没有进行交涉，车子就被子弹扫荡，坐在前面的张圣初当场身亡。 坐在后面的老人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女儿的面前，安霜因此得以幸免于难。 当时情况紧急，匪徒没有功夫管她们，扫了几梭子，没再听到动静，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程大志等人离开后，傅胤将安霜救了出来。 这就是两人认识的经过。 结婚之前，傅胤对安霜承诺过，一定会给她的母亲报仇。 这里面有很多因素。 一方面，从情理的角度来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无论是为了爱情中的讨好也好，为了证明自己也罢，他都应该这么做。 另一方面，从道理的角度来说，正如他跟湛若水所言，这些人早晚都会成为自强国术馆的威胁，如果不想同流合污，就只能净水清流。 况且，身为一个算得上正直的人，目睹了这伙人随意屠杀人命，自然难免义愤填膺。 他早在虫潮爆发之后的第一天就盯上了这伙人。 而且这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付出的精力越来越多，见到的罪状越来越深刻，潜移默化中已经逐渐发展成了一种执念和使命。 必除之而后快！ …… 布置好了陷阱，距离那伙人回程还有很长时间，三人躺在一块面阳的浅草地上。 终日窝在钢筋水泥里，这种享受日光和青草芳香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三人渐渐放松，都有些惬意。 周围偶尔会有窸窸窣窣声响起，但很快就会消失或者远去。 白天的时候，即使是野外，只要你没有闯入某些巨物或者虫类族群的领地和巢穴，其实很难见到虫子的身影。 就像虫潮没爆发之前，老鼠会在夜里出来觅食一样，只要它们不跑到人类睡觉的房间里，不去把人类吵醒，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只不过是反过来了而已。 阿文甚至打了个哈欠。 他躺在中间，左边是傅胤，右边稍远一些是方鸣。 大概是闲得无聊，阿文忽然扭头看着闭眼假寐的师兄，好一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师兄，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 傅胤懒洋洋地道：“问吧。” 阿文鼓起勇气道：“你真的不在乎嫂子……”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觉得有点伤人，说到一半没说下去。 谁知道傅胤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依然用懒洋洋的声音回答道：“不在乎。” 这让阿文有些意外，大概是师兄的态度给了他勇气，他索性将心里的疑惑全都释放出来，追问道：“为什么?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做不到。” 傅胤没有立刻回答。 他睁开眼睛，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浮云在瞳孔中飘过。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想不通，以为我是可怜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才跟她结婚的。” 第55章 红霞满天 阿文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硬着头皮道：“不，不是吗?” 傅胤歪头看着他，眼神认真而坚定。 “那只是她的过去，不是她的过错。” “每个人都有过去，而过去无法改变，既然已经发生了，何必要耿耿于怀?” 阿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因为只上过初中，文化水平有限，根本组织不起言词。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傅胤并不管他怎么想，只是诉说着自己的想法，重新看着天空道：“如果非要说错，那大概也是我的错吧，没早点遇见她。”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所以不懂，等你遇到那个让你心动的人，你会发现，你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底线，其实是可以非常灵活的。” 阿文憋了半天，只得出一句，“师兄，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 傅胤笑笑不说话。 阿文：“……” 见傅胤不理自己，阿文又转向另一边的方鸣。 “鸣哥，你怎么看?” 方鸣手里把玩着红蜂尾针，用驭物术辅助着整各种花活，非常熟练。 “我没谈过恋爱。” “哦，忘了你刚刚高中毕业了。” 阿文挠挠头，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比方鸣大好几岁。 这家伙的气质总会让人在无意间忽略掉他的年纪。 “不过你得趁早了。” 阿文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而后又补充道：“嗯，我也得趁早。” 方鸣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出于礼貌，随口道：“什么意思?” 阿文解释道：“世界没乱的时候，女人就比男人少，现在世道乱成这个样子，女孩子很难活下去的，现在不找，以后恐怕就找不到了。” 方鸣：“……” “阿文这话有道理。” 傅胤忽然坐起来，看向方鸣，颇有些八卦地道：“你那几个女同学，有没有哪个比较合眼缘的?” 方鸣不假思索，摇头。 傅胤又躺了下去，懒洋洋地道：“那就没办法了，这事急不来，就像我，母胎solo三十多年，到今年才遇到你嫂子。” “所以说爱情这东西，还是很看缘分的，宁缺毋滥。” 阿文对此持有不同的理解，反驳道：“师兄你这思想也太传统了，现在爱情可是奢侈品，大家谈恋爱都是吃快餐，今天认识，明天就能开房，后天说不定就分了，哪来那么多爱情?” 傅胤笑呵呵地道：“你相信，你就能遇到，你不相信，你永远都遇不到。” 见阿文对此不以为意，他闭上眼睛，对方鸣道：“阿鸣，这方面你千万别听他的，这小子学坏了。” 方鸣已经神游物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阿文有些不满，但想起师兄跟嫂子琴瑟和谐，自己虽然想不明白，但有时候也会莫名的羡慕，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爱情，爱你妈卖麻花儿情……” …… 傍晚。 太阳西斜，红霞满天。 收费站附近异常安静，以至于虫鸣声显得非常清晰。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 去的时候是12个人，回来时却只剩下11个人，车队氛围有些凝重，没有人说话，全都有些疲惫地倒在车斗里休息。 像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车队每次进城，都会遇到一些无法预料的危险，死个把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看不到未来，所以纵情声色，先爽了再说。 人在这个时候才会明白，灵长类本质上也是一种禽兽。 即将驶过收费站，两辆车分别走三四车道，前后相差一个车头，几乎并驾齐驱。 前车开得快一些，驾驶员换成了之前被揍的精瘦中年男，他手里点着一根华子，正在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间，他根本没注意到过车道路面上已经摆满了三角钉，操纵着汽车直接碾了上去。 砰！ 砰！ 两声闷闷的气爆声一前一后响起。 两辆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一个激灵，抓紧了手里的枪，起身四面张望。 这些家伙没见过别人手里有枪，遇到危险第一反应不是闪躲规避，而是想要反击压制。 另一辆车里的司机刚好注意到车道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又听到这气爆声，立即踩了刹车。 “怎么了？” 张玉祥紧靠在车头后壁上，左右观察，同时示意所有人趴下。 一个轮胎爆炸可能是意外，但一次性爆两个……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精瘦中年男还有些懵逼，已经打开了车门，正准备下车检查，另一辆车的司机听到开门声，连忙提醒道：“别下车！” 话音刚落，精瘦中年男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如同人偶一般从驾驶位上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老覃？” 司机呼喊了两声，没听到回答。 因为两车并驾齐驱，驾驶位都在左边，他看不到那辆车左边的情况。 跟精瘦中年男同一辆车的几人都按照张玉祥的吩咐卧倒在车里，没人敢探头查看情况。 张玉祥再次高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司机正准备回话，耳边忽然传来嗖地一声，下一瞬间，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支箭正中他的太阳穴。 张玉祥听到箭矢声，立马反应过来，朝着箭来的方向直接扫了一梭子。 闼闼闼闼…… 其他人也连忙朝着那边的草丛开枪。 一时间草木枝叶飞溅。 众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打了不少子弹，有几个人的子弹本来剩下不多，打完一个弹夹，手里的枪已经空弹了。 “老王，借我一个弹夹！” “借个屁，老子也没了！” “草！” “怎么没动静啊，狗日的不会已经跑了吧？” “要不然冲过去看看吧？咱们直接火力压制，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没见着周围有什么动静，子弹也不多了，众人纷纷停下了枪，看向张玉祥，等他拿主意。 张玉祥正想说话，忽然后脑勺一阵发凉，背后寒毛直竖，猛地卧倒在车斗里。 第56章 吃定我们了 嗖！ 一道黑影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忽然又调转矛头，直奔旁边的另一个人。 这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眉心正中，就这么直愣愣地倒在了车斗里。 所有人都是一激灵，吓得匍匐在地，往车斗边板和物资箱子旁挤。 周围忽然又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张玉祥脸色苍白地看着倒在车斗里的那人，其面部正好朝向他，对方眉心处几乎全部没入的诡异利刃让他眉心一阵刺痛，心底发寒。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让他想起了曾经让自己夜不能寐的修仙小说。 他本以为小钟学会的分身术就已经够魔幻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掌握这种隔空御物之法。 分身术还可以捉摸，这种手段他妈的拿什么防？ 他脸色变幻，见其他人都六神无主地看着自己，心知这群老东西跟着打顺风仗还行，现在这种情况是靠不住的，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对方没有出手的间隙，回顾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对方目前展现出来的手段有两个，一是射箭，二是可以变向的飞刀。 箭是从右边射的，但飞刀却不知道是从哪边来的，因为这鬼东西可以拐弯。 所以根本弄不清对方到底有几个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人数不会太多，而且没有火力，否则不会一直躲在暗处下黑手。 这些人显然非常忌惮他们手里的枪。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后悔刚才乱开枪。 这次带的子弹本来就不多，打虫子就去了大半，有的人甚至一颗不剩，再加上刚才那一轮泻火，能用的子弹更是少得可怜。 现在车肯定是开不过去了，那些三角钉根本没法处理。 想要活命，要么把对方干掉，要么调转车头往城区开。 问题是，谁敢露头去开车？ 他扫视了一圈其他人的脸色，一个个慌张得跟老鼠似的，恨不得钻进车缝里，别说是去开车了，连探头都不敢。 没奈何，他只得先尝试别的策略。 “兄弟，混哪条道上的？有话好好说，咱们是滴水岩隧道的，只要你放我们走，想要什么尽管说！” 没人回话。 张玉祥喉咙有些干，咽了口唾沫，复又喊了两遍。 还是没人回话。 周围很安静，只有杳杳的虫鸣声若有若无。 仿佛所谓的埋伏只是他们的臆想。 偏偏这种未知的恐惧最磨人。 喊了三遍都没人回话，张玉祥脸色阴沉，心里也发狠了。 他看向其他人，低声道：“狗日的不回话，看来是吃定我们了，老子也不是泥捏的，不想在这里白白等死，你们怎么说？” 其他人虽然心里恐惧，但还是有人鼓起勇气道：“祥哥有什么主意就说吧，反正这一天早晚要来，老子能多快活这些日子，已经赚了，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张玉祥的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见所有人都咬牙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道：“对方现在这样架着我们不动手，显然人手不足，就等着我们自己露破绽。” “既然这样，”他一咬牙，道：“有卵子的待会儿就跟我一起起身，老子下车去抢方向盘，你们给我火力掩护，谁他妈要是怂了，就算能活下来，老子回头也第一个就毙了他，有问题吗？” 几人听说他要亲自下车抢方向盘，也不免有些感动，同时被激起了几分胆气，左右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咬牙点头道：“就按祥哥说的办。” 张玉祥当即便道：“把子弹都分一分，这个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只要能活着回去，老子让你们打个够！” 心大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道：“我就说库里子弹肯定还有不少，祥哥你就是这一点就不够意思，不站在兄弟们这一边，现在怎么说？落难了还不是得靠兄弟们？” 张玉祥呸了一声，骂道：“少他妈放屁，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先证明自己能不能靠得住！” 说完，他把手竖在鼻前，示意众人噤声，准备行动。 几人子弹上膛，都有些紧张，目光频频左右看，生怕有人拖后腿，亦或者到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站起来。 信任这种东西，在遭遇生存危机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张玉祥知道不能给这些家伙反应的时间，否则肯定有人要退缩。 用嘴型默数了两个数，从3到2，本来应该要数1的时候，他忽然大喝一声：“起身开火！” 几人猝不及防，仓促之下只能本能地按照他的指令做事，起身朝着道路左右两边扫射。 砰砰砰…… 步枪是稀缺货，只有张玉祥手里有，其他人都是手枪，实际效果聊胜于无。 果不其然，一个人刚刚站起来，就被箭矢射中，直接从车上倒了下去。 又有一人紧随其后。 但这却为张玉祥争取到了时间，他故意比其他人慢一拍站起来，在两人都倒下的同时翻身下了车斗，麻溜地钻进了驾驶室。 轰—— 汽车发动，突然开始倒退。 站在车上的人此时已经被吓得重新趴了下来，旁边另一辆车斗里的人听到车声，一个个顾不上害怕，纷纷选择跳车，往这辆车的车斗里翻。 这边还剩下四个人，包括那个姓钟的白发中年男。 他和另外两人本来已经翻上去了，却不想自己的大腿突然被剩下那个翻不上来的人抱住了，汽车不断向后加速，他想要挣脱，却一时没抓稳，生生被拖了下去。 那人的大腿卷进车下，被汽车前轮直接压断，发出一声哀嚎。 白发中年男的脑袋磕在地上，混沌间失去了意识。 汽车一个甩头急刹，掉过头来，朝着城区的方向冲。 就在剩下的人都已经即将得救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冰锥，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直直地朝着皮卡撞去。 皮卡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刹车，冰锥在张玉祥面前急速放大，他面色狂变，猛打方向盘，可已经晚了。 嘭！ 一声巨响之后，皮卡侧翻在地，翻滚一周，又向前滑行数米，最终翻倒在路边水沟里。 车斗里的人都被甩飞了出去，四五个人皆生死不知。 第57章 请神符 驾驶室里，下半身被死死卡住的张玉祥倒挂着，血水顺着他的腿下流，滴在脸上，将他从昏迷中惊醒。 脑袋充血，他想要尝试着挣脱，却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根本用不上力气。 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正在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 他忽然停止了挣扎，艰难地扭过头去，朝外面看。 很快，一个年轻得让他一阵恍惚的青年出现在他视野中。 “你是谁？我们得罪过你吗？为什么要伏击我们？” 他一连问出三个问题，生怕对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方鸣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停在离车四五米之外，操纵着红蜂尾针将皮卡那已经变形的油箱刺破。 汽油顺着油箱嘴流了出来，向着车身浸透。 张玉祥面色大变。 他本想着将对方吸引到自己面前来，伺机反杀，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完全不敢冒险，还想要活活烧死他！ 闻到汽油刺鼻的气味，而对方已经掏出了打火机，他不敢在等，连忙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符箓。 嘴里念念有词，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他的眉心。 咔嚓—— 一阵关节摩擦的脆响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张玉祥浑身肌肉突然暴涨，躯干和四肢如同发生了变异一般，竟然开始向兽化转变。 小腿外弓，脊椎弯曲，脸部向前畸变，一个呼吸之间，他身形暴涨近一米，浑身长满黑毛，已然化身为人狼！ 青靛脸，白獠牙。 紫髭髯，鹦嘴鼻。 已经完全没有人样！ “嗷~” 一声长啸，他猛地挣脱束缚，从汽车驾驶室里蹿了出来，向方鸣扑去。 方鸣早有准备，浑身肌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起，只是没有张玉祥那么夸张，看起来比他弱了不少。 然而，当张玉祥扑到他面前时，方鸣仅仅一个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攻击，同时手中混铁棍爆发出一阵星火，砰地一声拦腰砸在他的脊柱之上。 “嗷~” 这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张玉祥扑倒在水泥路上，下巴拖地滑行数米。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眼猩红，脸上的表情虽然痛苦不堪，但攻击欲望非常强烈，止住身形后又朝着方鸣扑来。 可他刚才全力一扑都奈何不了方鸣，此时腰椎受损，连动作都变得有些畸形，这些放在方鸣眼里全都是破绽，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方鸣这次躲都没躲，不进反退，后发先至，手中混铁棍横扫。 嘭！ 星火迸发中，张玉祥腹部被击中，整个身体的上半截和下半截像是从中折断了一般，如同一块被击中的布，被方鸣扫落在地。 噗—— 血管迸裂，张玉祥七窍泵血，目眦欲裂，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符咒之力褪去，现出破败不堪的残躯。 方鸣一棍子将他的脑袋杵碎，确认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走到他旁边，在他衣服口袋里一阵搜索。 只找到一张符箓。 跟张玉祥刚才用的一样。 【请神符】（奎木狼） 品质：1星半 简介：二十四星宿神符之一，咒语为“奎宿值日好安营，一切修造大吉昌……急急如律令，敕！”。凡请神上身，需有身体本钱，若身弱，则失控，无异于自毁，唯身强者授之，慎用。 方鸣将符箓收入怀中，一脚将张玉祥的尸体踢进路边沟里。 另一边，傅胤和阿文已经将剩下几个生死不知的人拖到了一处。 之前方鸣用红蜂尾针杀了三人，阿文用箭射死了两人，车队十一人只剩下六人。 现在头目张玉祥已死，剩下五人伤的伤，残的残，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说实话，连方鸣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这些人怎么处理？” 傅胤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方鸣，也没有看脚下的人，而是警惕地看着马路两边的草丛。 这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又见了血，附近的虫子闻风而动，已经开始往这边靠近。 “你们两个分了吧。” 一共是十一个人，方鸣独自杀了四个，算上跟张玉祥的斗法分数，他的天梯分涨了近百点，而作为最大功臣的傅胤还没有一分进账，剩下的这几人理应归他分配。 傅胤点点头，也不客气，手中斩马刀手起刀落，四颗大好头颅就这么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剩下一个昏迷的白发中年男。 傅胤对阿文道：“这个给你了。” 阿文嘿嘿一笑，说了声“谢谢师兄”，然后便搭箭拉弓，箭矢对准白发中年男的心脏。 他之前收割了两条人命，加上这个，也能有六十多分进账，已经很满意了。 却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忽然抖了抖，颤声道：“别，别动手，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这家伙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假装昏迷，奢望着这些人会放过他，这会儿死到临头，却是再也不敢装了。 阿文愣了愣，看向傅胤。 傅胤则看向方鸣。 白发中年男很聪明，瞬间就意识到三人中谁才是做主的那个，立马对方鸣哀求道：“小兄弟，你放过我吧，我娃儿过两天就要结婚了，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你也是做子女的，应该能理解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不容易，我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你……” 却不知他不提父母子女什么的还好，一提，方鸣再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挥挥手。 阿文没有丝毫犹豫，手中拉满的弓弦瞬间松开。 噗！ 箭矢正中男人的胸口，箭头从其背心钻出。 男人怔住了，随即面目扭曲，发疯般地想要扑向方鸣。 被阿文直接一脚撂开。 挣扎一会儿之后，没了声息。 其怒目圆睁，死状不甘，显然还没想明白方鸣为什么会突然下令杀他。 傅胤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方鸣。 方鸣却无心解释。 “会换轮胎吗？” 他看向两人。 傅胤没说话，不知道方鸣想干嘛，阿文没想那么多，以为他要开车回去，拍拍胸口，道：“交给我。” 两辆皮卡是一个型号的，屁股后面都有备用胎。 阿文熟练地将轮胎卸下来，方鸣抬着车头，让他把轮胎换上去。 要知道这可是皮卡，车身大半重量都在车头，这家伙竟然单手就将车头抬了起来，而且看起来根本不费力。 两人看得一阵无语。 “你们先上车。” 换好轮胎，方鸣走向收费站过道。 正准备上车的阿文还没反应过来，傅胤却面色一变。 脸色一阵变换，见方鸣已经用脚将三角钉扫开，他一咬牙，什么也没说，把准备坐在驾驶位的阿文推到副驾驶位上，不理会阿文疑惑的目光，自己则坐进了后座。 直到方鸣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机的声音响起，皮卡开过收费站过道，阿文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扭头看向方鸣，想说鸣哥你该掉头了，可看到方鸣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回头看向傅胤。 傅胤靠在后座上假寐，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他舔了舔嘴唇，感觉喉咙有些干，忍不住在万法商城里买了一瓶水，吨吨吨地灌了一肚子。 “妈的，都是疯子……” …… 第58章 腌臜 滴水岩隧道。 夕阳染得漫山红，远远看去如同森林失火了一般。 隧道长八十米，两头被厚厚的水泥和石头封堵住，只留出一道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推开的混凝土门。 门口有两个人守岗。 隧道内，每隔七八米便有一盏煤油灯，足以提供光亮。 或木制的、或水泥混着石头制的、或竹条编织的栅栏隔离出一个个独立空间，算是各自的房间，虽然无法完全遮住视线，但聊胜于无。 当然，也有直接躺在地上摆烂的。 最里面的位置，一间用水泥和石头砌出来的隔离房间里，程大志正在吃泡面。 角落里堆了一堆泡面盒子、矿泉水瓶，以及数不清的生活垃圾，导致里面的气味妙不可言。 抛去包工头的身份，他实际上也是一个资深宅男，年过四十的老鳏夫。 年轻的时候娶过两次媳妇，都跟人跑了，还把孩子都带走了，到如今依然孑然一身。 每天除了打牌喝酒，就是在泥巴里打滚。 如果没有虫潮，他本应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 偏偏虫潮爆发了。 这家伙运气又不错，就像上天为了弥补对他前半生的亏欠一样，第一次刷新他就出了一本武道功法，第二次刷新就出了一堆淬体药剂。 磕磕绊绊地练了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就小成了。 如今手里有枪，手下有人，自己实力又强，别看他还窝在这种犄角旮旯里，实际上野心早已经飞到了水阳县城。 这家伙只有初中文化，但却偏偏还懂得农村包围城市的理念，并且还将之奉为圭臬，坚决执行。 简直就是一朵野蛮生长的奇葩。 此时，这朵奇葩将最后一口泡面吸溜进嘴里，然后捧起泡面桶一阵吨吨吨，如牛饮水一般，没一会儿就将里面的汤汁喝了个干净。 “啊~嗝~” 舒服地打了一声嗝，他随手把泡面桶扔在角落里，拍拍手起身，叫来外面等着的人，道：“你爸他们回来了吧？叫他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他商量。” 被叫进来的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男生，寸头，有些少年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颇有些斯文。 他有些不自然地碰了碰鼻子，暗自屏住呼吸，道：“程叔，我没听到声音，我爸他们应该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程大志看了眼手表，皱眉道：“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钟庆道：“要不然我先去外面看看，等他们回来了，我第一时间让祥叔来找你。” 程大志心里有些担忧，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晚回来过，于是便点点头，道：“去吧。” 钟庆嗯了一声，声调不由上扬，离开的脚步也飞快，显然实在受不了这里面的气味。 程大志暗骂了一声臭小子，但看向其背影的目光却难掩欣赏。 他准备等老钟回来之后，就跟对方商量一下，把钟庆收为自己的干儿子。 以后自己哪天要是不行了，好歹也有个给自己送行的。 当然，最重要还是这小子有天赋，想要创业，光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那帮老兄弟又靠不住，只能从年轻人里面找。 钟庆离开后，程大志也不想在屋里待着，便在隧道里闲逛。 这地方他虽然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但实际上并不打算在这里常驻，因此随便手下人怎么糟践都不管。 乱搭乱建，你占我抢，大家各凭本事。 这也导致隧道里面一团糟。 走到一个竹皮棚子旁边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 一脚把棚门踢开，笑声立即戛然而止，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 程大志走进去，只见角落里放着一个竹片和铁丝夹杂编制的笼子，一个校服褴褛，头发乱成鸡窝的女人背对着他，蜷缩在笼子里。 这笼子很小，女人非得蜷缩着才能待在里面。 旁边放着一个脏兮兮的不锈钢碗，碗里有些菜叶子，还有几小块掰碎的方便面。 程大志眉头皱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开山刀，镗地一声，将笼子上的锁劈开。 女人呜呜呜地叫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不断地往带着笼子往角落里缩。 程大志抓住女人的手臂，将其从笼子中扯了出来。 女人吓得如同受惊的小猫，疯狂挣扎。 程大志一时不察，手背上被挠了一下，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气一上头，松开女人之后给了她一脚，直接把她踹得昏死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女人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里面的内衣裤全都被扯烂了…… 空气中有股隔夜的腥味。 他面色变得铁青，不再管女人，走出竹皮棚子，刚好撞上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一脸慌乱地走过来。 斯文男人见到他，顿时吓得一哆嗦，颤声道：“志，志哥。” 程大志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干的？” 斯文男人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求饶道：“志哥，我错了，我马上放了她……” 隧道里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头往这边看。 一间同样用水泥和石头砌成的屋子里，身上穿着建国中学校服，面容整洁的女生探出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又躲进了屋里。 全程表情冷漠。 木屋中，竹编的棚子中，不经意间露出几张同样青春的脸，或干净整洁，或头发蓬乱，都只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 洗衣服的洗衣服，缝裤子的缝裤子，往日的青春活泼已经消失不见，如同农村里早嫁的媳妇儿，眼里只剩下对生活的麻木。 竹皮棚子前。 程大志寒声道：“把我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不许用强！不许虐待！” 斯文男人不敢有丝毫犹豫，说完之后又立马哀求道：“志哥，是我鬼迷心窍了，我真不是故意不听你话的，这，这女人就是个神经病，不把她困起来，她晚上到处乱跑，我……” “闭嘴！” 程大志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踩着他的胸口骂道：“你要是把她杀了，老子一个屁都不会放，还会夸你一声够狠，可你他妈的干的这是人事吗？！” “志哥，我错了，咳咳，错了……” 嘡啷！ 开山刀被程大志扔在他旁边，程大志收回脚，冷冷地看着他，“自己把手剁了。” “志哥……” “你自己动手，一只手，我来动手，一个脑袋。” 程大志面无表情，“你自己选择。” 第59章 还有高手 斯文男人看看开山刀，又看看他，肝胆俱裂，起身就想跑。 现实不是拍电影，这世界上又有几个敢剁自己手的狠人？ 没人拦他，程大志也没有追他。 斯文男人一路跑到隧道门口，以为自己得救了，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噗！ 他的身体确实冲出去了，脑袋却留在了里面。 在彻底跟这个世界告别之前，他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带着黑框眼镜，跟他一样斯文，唯独脸上的笑，还有手里那把染血的刀，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恶魔。 钟庆掀起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迹，而后转身看向外面的高速路，眼神中带着忧虑。 “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守门的两人对视一眼，麻溜地把斯文男的尸体拖到了路边的林子里。 林子里到处都是白骨，两人放下尸体后一刻也不敢留，匆忙离开。 不一会儿，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 两人回来后将现场的血清理干净，然后一言不发地重新回到岗位上。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 黄昏的高速路尽头，皮卡出现在地平线上。 听到远远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声，守在门口的斯文少年松了一口气。 旁边守门的两人殷勤提醒道：“庆哥，老钟叔他们回来了。” 钟庆点点头。 他母亲死的早，从小由父亲拉扯大，学习成绩很差，整天只知道打架斗殴，高中只念了半年就辍学了，跟着父亲在工地干活。 人虽然长得斯文，实际上却是个心狠的主，进了工程队没几天就把发工资的财务砍了，剁了人家三根手指。 这种事情你还不敢报警，因为人家未成年，最多待一阵子少管所，出来就要砍你全家，就问你怕不怕？ 不过心狠归心狠，这家伙对自己父亲却非常孝顺，向来言听计从，几乎没有忤逆的时候。 至于在外面干的那些腌臜事，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儿子？ 总之，这也是一个奇葩。 汽车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因为光线不太好，一直到只剩四五十米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三人才发现有些异常。 “怎么好像只有一辆车？”其中一人忍不住道。 钟庆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隐隐浮现出一股不安感。 他紧紧盯着径直朝这边开过来的皮卡，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仿佛猛兽在咆哮。 “庆哥，他们好像在加速！” 两人面色微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皮卡距离他们已经只剩下三十多米，不仅没有减速的迹象，反而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发动机几乎爆缸。 “跑！！！” 钟庆大喝一声，向高速路左边扑去。 两人也想跑，下一瞬间，却见副驾驶的窗口忽然探出一个人头，张弓拉箭，箭矢瞬息而至。 噗！ 噗！ 明明只有一支箭，两个人却几乎同一时刻倒下。 轰！！！ 下一瞬间，皮卡呼啸而至，如同炮弹一样狠狠地撞在隧道门墙上。 这道仅仅只建了一个月不到的水泥门墙却不仅以无法撼动之姿将爆开的皮卡拦在了外面，还将其弹开了数米之远。 燃烧的皮卡翻滚两周，滚落在高速路边的排水沟里。 “动手！” 年轻却果决的声音响起。 三道身影从道路两旁蹿了出来，正是在皮卡撞向门墙之前跳车的方鸣三人。 傅胤手提斩马刀，刀刃在水泥地板上拉出火花，快速狂奔着朝同样从路边翻上来的钟庆冲去。 镗！ 一记拖刀斩，带着力劈华山的气势落在钟庆头顶。 钟庆双手持刀，迎面拦截，看起来瘦弱的身躯却如中流砥柱，竟然将傅胤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接了下来！ 傅胤面色微变。 钟庆同样面露忌惮，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的虎口震裂了！ 自从学了武道功法，又掌握了分身术法，工程队除了程大志，已经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这导致他向来看不起其他人。 结果没想到对方上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吃了一个暗亏！ 仓促间，咬牙用手中长刀将对方的武器拨开，深知对方武器弊端的他心下一狠，直接选择欺身而上，不给对方长兵器施展的空间。 他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猛人，但既然对方开着工程队的皮卡回来，自己父亲等人很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心乱如麻，但转瞬就化悲愤为力量，攻击更见凌厉，气势仿若拼命。 傅胤瞬间便感觉到了压力，没想到水阳县除了一个方鸣，竟然还有少年高手。 但好在对方技战能力很生硬，力量也没有方鸣那么强，只是拼命三郎的态度让他有些头疼，因此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两个呼吸间，两人连续拼了三招，傅胤受限于武器，只得防守，但已经逐渐摸清了对方的路数，于是对一旁给他掠阵的阿文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帮阿鸣！” “那师兄你小心！” 阿文深知自家师兄的实力，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没什么用，转身冲向门口。 说来长，其实此时距离皮卡爆炸还不到五秒钟，隧道里面的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方鸣此时刚刚摸到门口，将皮卡留下的燃烧碎片扫开。 见阿文跑过来，方鸣回头朝傅胤的方向扫了一眼，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阿文道：“留在这里守住门，帮你师兄掠阵，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直接开备用车离开！” 此行有一定的危险，三人在杀过来之前，方鸣让阿文在距离这里不到五百米的高速路旁修好了一辆跑车，用来作为退路。 他这人向来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既然答应了湛若水，就不会让傅胤和阿文把命丢在这里。 说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符箓忽然无风起火，瞬间燃作灰烬。 阿文还想说话，却见眼前的方鸣突然便凭空消失了，紧接着轰隆声响起，面前的石门嘭地一声合上。 第60章 鬼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那内存本来就不大的脑子有些宕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听师兄的，还是听方鸣的。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石门自己根本推不开的时候，扭头却见不远处的自家师兄已经开始险象环生。 “怎么多出来一个人？” 他更加懵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正在对自家师兄进行混合双打的两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傅胤却已经在两人的强势围攻下开始捉襟见肘。 “看什么？快来帮我！” 实在是有些吃力，傅胤也顾不上面子了，见阿文没走，连忙喊道。 阿文哦了一声，如梦初醒，抬弓便射。 这一箭是为了帮傅胤缓解压力，准头很差，但却也让正在疯狂围攻的“双胞胎”有了忌惮，不敢全力攻击。 傅胤压力顿缓，连忙拉开距离，重新组织进攻。 斩马刀属于长兵器，他以前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只练了半个多月，虽然有武术打底，但用得并不如何精湛。 这兵器只能大开大合，以力取胜，更适用于战场，在这样的单兵缠斗中则完全处于劣势，一旦被近身，基本上就只能防守。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要想展现出兵器优势，就必须要先拉开距离。 有了阿文的弓箭掠阵，他这才稍微从容了一些，有了赢下对方的把握。 另一边，方鸣借助隐身符进入隧道之后，迎面便见七八个人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这些人手里有枪，同时身上也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年纪比之前那两车人要小得多，有的人还在嘀嘀咕咕的念咒，显然都是已经接触过万法商城的人。 这些人当然看不见方鸣，只以为外面的人把门给堵上了，呼朋引伴地冲过来，想要把门打开，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们刚才都已经准备休息睡觉了，听到外面的爆炸声，被震得七荤八素的，还以为发生地震了，这会儿才三三两两壮着胆子聚过来。 却不想刚刚冲到门口，还没开始推门，便有人发出一声惨叫，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隧道里光线并不好，人一多，又挤在一起，影影绰绰的，倒地的人被懵逼的人踩了一脚，在其他人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脚下的人还在往外喷血。 只见其脖子处被揦开了一条大缝，血水顷刻间滋得满地都是。 “啊！！” “怎么回事？！” “谁干的？！” 一群人瞬间惊慌失措，各自想要散开。 然而下一瞬间，一道影子闪过，又是一人砰地一声倒下。 血水喷溅。 有人看到了这道影子，想要惊呼，却不想下一刻便只觉得喉咙发痒，气像是突然堵塞了一般，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发出碦碦的怪响。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看到一道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背影。 形如鬼魅。 方鸣的隐身符并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隐身状态之下，昨天去诱猎红蜂的时候他就试过了，一旦做出比较猛烈的动作，导致身体周边的气场被破坏，产生剧烈的空气波动，隐身符就会逐渐失效，人也会逐渐显形。 连续抹喉三人，他的身形已经可以被人眼观测到，在众人做出反应之前，他再次扑向最近的一人，手中红蜂尾针直接没入对方的喉咙。 八个人，还剩下一半。 但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人已经彻底胆寒。 “鬼啊！！！” 四人中，两人一边往回跑，一边胡乱朝身后开枪。 肝胆俱裂之下，本身又不怎么会用枪，两把手枪完全没有一点准头，方鸣站着不动都不一定会被打到。 剩下两人则已经完全吓破胆，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枪早就丢了，连武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顾着逃命。 这个时候两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跑得比对方快就行了，特别是听到枪声，他们心里更喜，只觉得自己似乎捡回了一条命。 什么叫做人性？这就叫做人性。 只可惜，还没等他们跑出多远，枪声就突然戛然而止。 他们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甚至不敢回头，只顾着闷头狂奔，心里希冀着剩下的两人已经把那个鬼解决了。 他们真的以为方鸣是鬼。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早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 然而，人又怎么可能跑得过“鬼”呢？ 在大成的巨灵身面前，他们的速度与小儿蹒跚学步无异。 两三秒便被撵上了。 混铁棍出手，方鸣甚至还有时间找一下角度。 两颗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爆开。 方鸣眨了一下眼睛，因为他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隧道的后半段。 两侧的各种棚子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不时还有嘤嘤声，如同老鼠在躲藏。 “方，方鸣？” 有人忽然从一面竹栏后面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 待看清楚方鸣的长相，确认对方正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方鸣，女生顿时心花怒放，惊喜道：“真的是你！你，你来救我们？” 听到她的声音，又有几人从各种棚子中探出头来，有人惊喜，有人面露复杂，有人发愣，表情各不相同，但没人敢围过来。 一共四个，都是之前跟方鸣在停车场里待了一个月的女同学。 方鸣见她们虽然都有些狼狈，但至少命还在，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他忽然问道：“郑诗敏呢？” 几人中，他印象最深的是郑诗敏，离开前对方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问题……一个精神病人，在这种鬼地方能活得下去吗？ 几个女生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有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鸣眉头一皱，正准备问清楚，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这笑声在隧道中回荡，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方鸣看向不远处的竹皮棚子，几大步走过去将已经半残的棚门踹开。 笑声戛然而止。 角落里窸窸窣窣一阵急响，像是正在偷食的老鼠被人撞破，正在慌不择路的逃命。 第61章 你走吧 方鸣停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手中混铁棍忽然噌噌作响，内部的暗红仿佛遇到了风的碳火，星火迸发，几欲炙灼人心。 嘭！ 一声闷响，隧道最里面的石门突然打开。 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如同怒蟒一般扑杀过来。 镗！！！ 方鸣双手举棍迎接，身体滑退一米，虎口震麻。 大汉面露意外之色，手中长刀却并不停歇，饿虎扑食般再次朝着方鸣扑杀过来，俨然一副想要将他一套带走的模样。 方鸣看似落入下风，实际上却并不慌乱，连续数次格挡，已经熟悉对方的路数，在被逼到角落之前，混铁棍斜挡卸力，身体趁势侧闪，趁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抽棍横扫，直逼对方腰身。 棍身星火迸溅，扫出呜呜的风声，可见势大力沉。 程大志听得头皮发麻，来不及格挡的他只能抽步后退。 这一退，就等于将这场战斗的主动权让给了对方。 果然，方鸣得势不饶人，棍舞如龙，连续竖劈，横扫，左右斜撩，程大志硬接了一记，顿时虎口发麻，手中长刀差点脱手而出，心下不由大骇。 自从学了武道功法，又有淬体剂加持，他的身体素质早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的力量更强，没想到这才一个月，就已经有人在力量上远胜于他！ 这是什么怪物？！ 他不敢再硬接，只得连续后退，躲闪之间身形逐渐狼狈。 镗！！ 实在避之不及，只得一手握刀，一手撑着刀背迎了上去。 一棍一刀交击之间，程大志只感觉虎口崩裂，整个人倒退数步，蹬蹬蹬蹬终于还是勉强稳住下盘。 工地搬砖十数年，别的没学会，倒是下盘稳得很。 眼见对方还要攻来，程大志连忙道：“兄弟，有话好说，都是误会！” 方鸣并不理他，稍微缓了缓虎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对方难顶，他同样也不太好受，只不过巨灵身摆在那里，稍作停顿便能有所缓解。 他拖着棍子缓缓向程大志逼近。 棍子在水泥地上揦出火星子和刺耳的摩擦声，看得程大志眼皮直跳。 程大志一咬牙，道：“兄弟，大家交个朋友，我还有半箱好东西，对武道功法好处多多，你要是看得起，咱们可以拜把子，你当大哥，咱们兄弟联手，称霸水阳城怎么样？” 方鸣似乎心动了，停顿了一下，道：“你现在多少分？” 一个跟程大志所说的话完全无关的问题。 程大志愣了一下，以为对方是想借此判断自己的实力，心中微喜，道：“1497，兄弟你应该也不少吧？咱们强强联手，整个水阳县城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方鸣点点头。 程大志以为他答应了，不由面露喜色，心里虽然还有警惕，但总难免放松了一些。 只是有些心疼自己保存下来的那半箱淬体剂。 他正欲说话，却不想方鸣说变脸就变脸，下一瞬间已经拖棍朝自己冲了过来，冒着火星的棍子当头便要劈下。 程大志又惊又怒又惧，经过刚才的几个回合交手，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甚至无论是力量、技巧和经验，都全方面处于下风，此时被对方突袭，心下已经胆寒。 所谓未战先怯，则手段尽失，这是因为敌人的强大会在恐惧心的加持下无限放大，故而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程大志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力，仓促迎了一招，只觉得手掌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听到耳旁呜呜的风声，他心下骇然，早已经失了分寸，放弃所有防守，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水泥石屋里。 方鸣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外强中干，本欲尾随进入，却在临门时顿了顿。 他生性多疑，生怕对方在里面布置了陷阱，一脚将半掩的石门踹倒。 砰地一声过后，里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程大志已经将里面的烛光灭了，光线从门口射入，照出方鸣的影子。 方鸣犹疑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因为石屋里面似乎另有隐晦光源，霰散在空气中的余光与外面的晚霞如出一辙。 他不再犹豫，猛地冲进石屋，果然看到石屋与隧道外面相连的一侧角落里有一个大洞，其旁边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方便面桶等各种垃圾。 至于程大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鸣面色一寒，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他这人记仇得很，当即便想要追出去，杀了对方以泄心头之恨。 但还是那句话，他生性多疑。 临到了洞口，又顿住了。 这洞并不大，若要出去，非得弓着身子，再加上墙壁很厚，有近一米的厚度，这个状态下钻进去，几乎等于丧失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若程大志在外面守着，只等他露头，到时候一刀劈下来，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鸣只迟疑了两秒钟，忽然抄起旁边的泡面桶，朝着洞口外面扔了出去。 泡面桶落在洞口的水泥地上，里面残存的汤汁撒了一地，塑料叉子也倒了出来。 方鸣的眼睛眯了眯。 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可能就笃定外面没有人了，毕竟人在紧张的状态下，很容易形成条件反应，泡面桶扔出去，刀却没有落下来，岂不是证明外面没有人？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盯着泡面桶，在泡面桶被他扔出去的一瞬间，他就视线下移，放空，专注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巨灵身的全面性在这一刻再次体现了出来。 他听到了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尽管戛然而止，尽管很短促。 但他知道，外面这家伙对于力量的控制和反应并不输给自己多少，从泡面桶出现，到条件反射地出刀，再到意识到自己被骗，再到反应过来，生生止住刀势，对方完全可以做到。 方鸣这个时候忽然出声道：“我知道你在外面，我不想冒险，你走吧。” 程大志冷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当我是傻子？我只要敢露脚步声，你立马就会杀出来。” 第62章 为什么 方鸣道：“那你最好祈祷你那个朋友能扛得住我两个兄弟的围杀，否则等他们腾出手来，你再想走，可就晚了。” 程大志嘴硬道：“我承认你很强，但你兄弟未必跟你一样强，否则不可能二打一还在我兄弟那里耽搁这么多时间，只怕待会儿是你想走都走不了……” 话虽这么说，但从语气来说，程大志的心虚已经肉眼可见。 方鸣的声音这个时候忽然懒散下来，似乎已经彻底放弃杀出去，道：“那就这么僵着呗，看谁运气好。” 程大志的心态不自觉放松稍许，他正欲说话，却不想脚下那支被他忽略掉的刀叉忽然颤动了一下，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面门射了上来。 程大志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国产塑料刀叉竟然精准无比地射在了他的左眼下方，一支叉枝甚至已经嵌入了他的下眼睑！ “草！” 程大志惊骇不已，遭受突袭之下反应却也不慢，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地直接劈斩下去，就赌方鸣会趁着他不备冲出来。 方鸣确实已经冲了出来，在通过声音判断对方的面部位置，又用驭物术射出刀叉之时，他便毫不犹豫地鱼跃而出。 只不过他并不是像程大志想象的那样弓背钻出来，而是面部朝上，以后背触地，直直地射了出来。 这让他整个身体完全贴着地面，脖子距离程大志预判的高度相差了半米，自然也给了方鸣足够的反应时间。 刀锋还没有落下，获得提前量的方鸣手中长棍已经扫出，目标直奔对方的双腿。 嘭！ 程大志反应不及，直接被扫倒在地，手中长刀脱手，飞到了路中央。 方鸣趁机起身，混铁棍下点，如老僧扫落叶，目标正是其脑袋。 程大志刚反应过来，棍影已经在眼前放大，惊骇之下连忙侧翻打滚。 混铁棍擦着他的头皮点在水泥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溅起一刹火花。 方鸣棍术一般，这个时候更是觉得不爽利，暗道光靠竖劈横扫斜撩下点这种简单的招式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这次回去必须得跟湛若水请教一下，学习一下如何将身体和棍子结合起来，不能只停留在棍子本身上。 否则下次再遇到这种在地上打滚的，自己总不能还是这样戳戳戳吧？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方鸣手中动作却不停，心里嫌弃戳戳戳，实际上用得却非常果断。 没有别的原因，他只会这个。 两人跟表演杂技似的，一人戳，一人翻滚闪躲。 马上就要滚到路边，程大志此时几乎已经被逼入绝境，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当一个人自知求生无望的时候，往往就会不顾一切地疯狂拼命。 程大志正准备用手臂硬抗对方一棍，然后伺机跟对方拼了，却不想这个时候方鸣的棍势忽然慢了下来，好似力气用尽的样子。 程大志根本没有功夫多想，那种绝境逢生的侥幸感瞬间将他的心理吞噬，以至于他下一刻便放弃了拼命的想法，咬牙滚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命，谁愿意拼命？ 然而，他懂得的道理，方鸣又怎么会不懂呢？ 围三缺一不仅是打仗的战术，用来对付个人，同样也是真理。 困兽犹斗，猎人难免有失足之险，何妨给对方一条生路？ 生路，才是真正的死路。 程大志站起来，狼狈地往远处的林子狂奔。 灌木丛中的茅草揦在他的身上、脸上，他毫无感觉。 两边的草木在他视野中快速倒退，似乎危险也在随之离他远去一样。 没有听到身后有追逐的动静，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有些疯癫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阴狠笑声。 等着吧，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噗—— 程大志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向前方扑去。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中浮现出茫然。 低头一看，一根还在冒着红光的棍子已经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气上不来，大脑开始缺氧，他嗬嗬嗬地努力呼吸着空气，却发现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 他握住那根穿过自己胸口的冰冷棍子，想要用力将它推回去，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 …… 高速路上，方鸣拍拍手，暗道自己的精准投掷没有荒废。 看了眼红光暗淡的天际线，他步伐从容地越过草地，走到程大志身边。 程大志像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强，还没有彻底断气。 他看着方鸣那已经开始褪色的身影，喃喃道：“你是谁，为，为什么……” 方鸣像是没有听到他在说话一样，给了他一脚，让混铁棍后端翘了起来，然后握住混铁棍，噗嗤一声将其拔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到其一端满是血迹，方鸣厌恶地皱了皱眉，直接在他身上来回剐蹭，将血迹擦去，动作一丝不苟。 程大志全程如同一具死尸，任他操作，只是一双充血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期待他能告诉自己答案，好歹让自己死个明白。 可他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了。 方鸣擦干净混铁棍，捡起他的那柄长刀，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全程甚至没有跟他对视一眼。 他挣扎着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道背影，不甘，愤怒……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挽留什么，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却只喷出一口果冻状的血水。 嘭。 再次倒在地上，他看着天空，眼神里的色彩逐渐散去，与之一同散去的，还有那些尚未实现的野心。 …… 世界上有万千种死法，死不瞑目是最残酷的那种。 因为那代表着你还有不甘，有遗憾，对这个世界犹有眷恋。 欧雪离开时，眼睛没有闭上。 方鸣不知道，那个独自藏在黑暗车厢里等死的夜晚，她都想了些什么。 但她离开时的那个眼神，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 从他腿软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无关善恶，他只想报复。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直到此时，淤堵在他心里的那些郁念，才稍微通达。 …… 第63章 隧道前。 傅胤和阿文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诡异碎片消失不见，脸色有些难看。 方鸣从门洞中走了出来，见两人都没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见两人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傅胤语气十分难受地道：“那小子跑了。” “跑了？” 方鸣扫视四周，果然没有看到那人的尸体。 阿文同样很郁闷，道：“这家伙一直都在用分身跟我们打，本体根本就没出来过来，估计早就已经溜了。” 方鸣微微怔了怔，道：“你是说，那两个人都是分身？” 傅胤点头，道：“我们刚冲过来时看到的那个应该是本体，车爆炸的时候他跳进了路边沟里，后来再出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分身了。” 他看向方鸣，表情有些沉重道：“这家伙很聪明，用一具分身掩饰另一具分身，再用这两具分身掩饰自己已经逃走的本体，让我们完全没有想到。” 阿文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凭借两具分身就能跟我和师兄缠斗这么久，要是再加上本体，整个自强国术馆恐怕只有师父和鸣哥你才是他的对手，现在让他逃走了……” 方鸣闻言，表情微沉，扭头看向高速路四周已经逐渐被黑暗笼罩的原野和丘陵。 天马上就要黑了，这个时候别说是不知道那家伙往哪里跑了，就算是知道，他们也不敢去野外寻找。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先把这里的尸体处理掉，今晚咱们在隧道里过夜。” 说是这么说，方鸣却在心里留了个心眼。 正如阿文所说，这家伙年纪虽然小，但心智和实力都不容小觑，再加上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了一个多月，肯定已经把附近都摸熟了，在野外度过一个晚上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往后很有可能会找自己等人报复，还是要小心为妙。 “都解决了？” 将外面的两具尸体扔到旁边的林子里，傅胤在进门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嘴。 方鸣随口道：“都解决了。” 傅胤和阿文对视一眼，都有些懊丧。 方鸣一个人把贼窝给端了，他们却被一个小年轻戏耍了半天，接下来说不定还会让国术馆遗患无穷，想想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方鸣大概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安慰了一句，“不用想那么多，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傅胤本能地摇头道：“祸是我们自己闯下的，哪怕把整个水阳城掀过来，我也一定会找到他！” 阿文拆台道：“师兄，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见傅胤瞪着他，他缩了缩脑袋，但还梗着脖子用怂怂的语气道：“鸣哥比我们聪明，武力又比我们强，他肯定有办法的，咱们就别逞强了……” 傅胤有点想生气，可这气却怎么也生不起来，瞪了他半天，最终只得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阿文说得对？只是难免觉得自己是在拖后腿罢了。 当了十多年大师兄，从来都是他给师弟们擦屁股，结果现在让别人给他擦屁股，想想都别扭。 方鸣却没再管两人，他说那句话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这次来滴水岩隧道，本就是他临时下的决定——其实也不算是临时，在伏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这些人有了准备的时间，所以才决定直捣黄龙——既然出事了，他当然要负首要责任。 至于傅胤和阿文，这事本来就不能怪他们，换做是他，恐怕也根本看不出来那两人竟然都是分身。 隧道里。 烛火昏黄。 五个女生聚在一起。 郑诗敏身上已经裹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两个女生把她搂住，都在低声抽泣。 唯有郑诗敏在笑。 另一边，方鸣靠在墙上假寐，傅胤和阿文则在看着几个女生。 傅胤脸色复杂，他如果在合适的年纪结婚，女儿也就比她们小那么几岁，眼里满是同情和心疼。 阿文则愣愣地看着那个正在咯咯笑的女生。 傅胤从万法商城中买了一盒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巧克力，又买了一瓶水，走过去递给她们。 几个女生愣了一下，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反应已经比以前迟钝了很多。 傅胤露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往她们面前递了递，道：“你们分了吃吧，别客气。” 女生这才接过巧克力，打开包装，从里面拿了一块，然后递给其他人。 巧克力递进嘴里，在唇齿间融化，有些苦，又有些甜。 啪嗒。 豆大的泪滴一颗接着一颗掉在地上。 方鸣睁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 在来这里之前，他心里有疑惑，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一定要问清楚。 比如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可现在这种情形，问不问清楚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人类当然也不能例外，法律尚且可以允许紧急避险，自己又何必揪着这种事情不放？ 问清楚又怎么样？难道自己还能把她杀了？ 他今天杀了太多人，早已经太累了。 总之，将她们带回国术馆，自己对欧雪的承诺也就完成了。 往后就自求多福吧。 轻轻吐了一口气，靠在墙上，眼神放空，系统面板浮现了出来。 天梯界面。 天梯分数：1604 天梯排名：1244 方鸣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一是因为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个分数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二是因为他今天杀了太多人，又报了仇，现在正处于贤者心态，提不起什么动力。 只看了一眼，他就闭上了眼睛。 唯一让他稍微留意的是，就在他看的这一眼，这短短的一两秒内，自己的排名就向下跌落了一名。 要知道截止今天，他已经杀了16个人。 那些排名一千以内的，又杀了多少？ 这里面有多少是无辜的？ 方鸣没有深想。 他只知道一点。 这个狗日的世道，如果不想成为别人的分数，就只有把别人变成自己的分数。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 第64章 先礼后兵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众人就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城区。 外面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方鸣把昨天临时修好的那辆备用车开了过来。 所有的枪械、兵器、一些贼匪还没来得及用的商城道具（包括那半箱从石屋里搜出来的淬体剂），以及食物，都被搬上了车里，装不进去的就绑在车顶。 期间傅胤和阿文两人格外警惕，生怕昨天逃脱的那人从雾里杀出来。 装好车后，傅胤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已经坐在驾驶位上的方鸣，道：“子弹呢？” 他检查了一遍，只看到枪，没看到一发子弹。 方鸣没说话，示意他先上车，自己则找了点汽油，把隧道点燃。 傅胤满心疑惑，出于对他的信任，没再追问，先挤进了车里。 跑车什么都好，就是里面的空间太小，还好是四座的，挤八个人勉勉强强。 五个女生两两叠坐，挤在后面，嗯，阿文也挤在后面，这家伙嘴上一副情场浪子的样子，实际上却还是个雏，虽然坐在最边边，却还是满脸通红。 郑诗敏半个屁股坐在他腿上，时不时扭头看他，然后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阿文倒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怪怪的。 前排，傅胤坐在副驾驶，脚边放着那半箱淬体剂，还有一袋米，坐得很别扭。 方鸣没开过这种车子……好吧，实际上他连驾照都没有，之所以会开车，是因为他家里本来就有一辆，那是他那位出国的父亲留下的，早两年就已经被方鸣撞烂了。 他借此学会了开车，但车被撞坏之后却没拿去修，而是直接报废处理了。 折腾了一会儿，跑车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嗡地一声蹿了出去。 车里人仰马翻。 阿文感觉自己的鼻子被撞了一下，头发也被抓住了，但还是本能地搂住了郑诗敏，因为怕她被撞到。 郑诗敏被突然启动的车子吓到了，呜呜地找地方钻，就这么拱在了他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温软，阿文愣了一下，本能地开始脸红。 却见旁边的几个女生都在看着他和郑诗敏。 他脸上的红润突然褪去了，无视了她们的目光，将郑诗敏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在安抚婴儿。 郑诗敏很快便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阿文忽然有些尴尬。 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推开。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湿热，大着胆子低头一看，只见郑诗敏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小巧的鼻翼翕动着，鼻息一阵一阵地吐在他的胸口。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忽然发现女孩儿长得很耐看，不由一阵失神…… 高速路上的车早已经被程大志等人往路边清理了，一路无碍，跑车很快便驶过收费站，正式进入城区。 方鸣这个时候忽然道：“如果那个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在确认自己跟不上汽车的速度时，为了确认我们的窝在哪里，方便接下来展开报复，阿胤哥觉得他会怎么做？” 傅胤想了想，忽然注意到方鸣的目光正在前方左右游移。 此时跑车刚刚从收费站所在的高速下车道出来，即将汇入城区干道。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往西是绕城南路，往东是绕城东路，往北可以直插城区腹地。 傅胤心中一动，道：“如果是我，一定会提前先到你们的必经之路上蹲伏，然后再尾随……” 说着，傅胤顿时豁然开朗，道：“是了，车子驶入城区，速度必须要慢下来，否则容易惊扰虫子，他这个时候再尾随，即使最后跟丢了，也能大致判断出我们的方位！” “我们怎么办？”他扭头看向方鸣。 方鸣的目光依旧注意着前方的视野，道：“现在主城区到底还有多少人躲藏着，我们都不清楚，在我们没有主动暴露的情况下，对方大概率不知道我们从哪儿来，现在直接回自强国术馆，等于引狼入室……我们倒是不怕，可自强国术馆还有其他人，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我们都不能冒险。” 傅胤点头，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 自强国术馆每天都会有人出去猎虫，虽然两人一组，但以他们的实力，又处于敌暗我明的劣势，一旦被盯上，恐怕很难幸免。 不把这颗钉子拔掉，他寝食难安。 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他们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排掉这个潜在风险？ 他看着方鸣，方鸣却不明说，只是道：“待会儿我绕一下路，车会穿过一座天桥隧道，到时候你们在里面下车，走地下商场离开。” 傅胤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什么意思？” 方鸣没有解释，脚下油门稍微松了一些，道：“除了你脚下的淬体剂和那把长刀，剩下东西都留在车上，下了车后，你问她们该怎么走，那边她们应该很熟，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里面可能会有虫子，万一有意外发生，就先藏起来，我搞定之后回去接你们。” 傅胤回头看了后座的几个女生一眼，几个女生此时也在侧耳倾听，其中一个问方鸣道：“你说的天桥，是指黄丰路那边吗？” 方鸣嗯了一声。 女生冲傅胤点点头，道：“那边我去过几次，认得路。” 傅胤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盯着方鸣道：“那你呢？开车甩掉他？” 方鸣道：“现在这个速度，稍微跑快一点都会被追上，怎么可能甩掉他？” 此时跑车已经驶进城区，发动机几乎处于半熄火状态，倒是没什么声音了，但速度同样慢的可怜。 傅胤追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方鸣答非所问道：“滴水岩的人解决了，中医院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傅胤一怔，看着方鸣，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蠢，或者说，他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得多，方鸣刚一露口风，他瞬间就意识到对方想干嘛了。 可是，这真的能行吗？ 他这人向来敢想敢干，温和只是教养使然，但方鸣这已经不是敢想敢干了，这完全就是在弄险！ 跟这家伙相比，他是真温和！ 方鸣却没管他，自顾自地道：“大家都是邻居，早晚要对上，俗话说先礼后兵，我先帮你们去送个礼物……” 他难得笑了笑，对傅胤道：“就是可惜这一车好东西了。” 傅胤想劝他再想想，陈耀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这几天从对方身上看到的东西，特别是那远超同龄人的心机…… 他忽然觉得，自己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方鸣。 “陈耀祥，自求多福吧……” …… 第65章 我为什么要惹他 距离跑车不到一百米的一条巷子里。 等跑车转过街角，钟庆这才缓缓露头，然后紧紧地咬了上去。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各种色彩的布条缠了满身，隐隐透着血迹。 昨天傍晚从傅胤和阿文手中逃走之后，他在隧道附近停留了十多分钟，亲眼见证了程大志的死亡，而后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水滴岩隧道。 一夜奔逃，他不敢深入林子，又不敢上高速，生怕被方鸣等人预测到他的逃跑路线，开车在高速上追他，于是只能沿着高速边缘逃跑。 夜晚的野外，即使是高速路周围，也绝不会少了虫子，他很快便被盯上了，一路上靠着分身术才勉强逃得一命，却依然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他在收费站附近发现了那辆被方鸣等人舍弃的皮卡，看到了一滩滩浸入水泥路的血迹，在一摊血迹旁找到了一块手表。 那是他父亲从别人手里抢的，可能值个几十万的品牌货。 现在就这么被人扔在了路边，上面还浸着血迹。 他没有哭，因为哭声会招来虫子。 他把手表带上，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在高速路口下面的小区里找了一间屋子，默默地潜伏在黑夜里舔舐伤口。 他一夜没睡，因为担心方鸣等人会连夜回城。 一直到黎明，见到一辆跑车从高速路下来，远远地就能看到驾驶位上那张让他夜不能寐的面孔，他忽然笑了起来。 一双眼睛几欲择人而噬。 尾随着跑车一路在城区穿行，他身上的血腥味逐渐吸引了一些虫子的光顾。 钟庆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任由虫子将自己包围，撕碎。 下一刻，一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又从另一条巷子中走了出来，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跟到黄丰路，眼见着跑车钻进了天桥下，钟庆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跟进去，而是选择了绕过天桥。 分身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每使用一次分身术，他就要消耗几分心血。 对方不是虫子，亲眼目睹了方鸣跟程大志斗智斗勇的他深知对方到底有多狡诈，此行只为了确定对方的老巢，以便之后报仇，不宜节外生枝。 他刚刚走到前面的出口，便见跑车驶了出来。 防窥玻璃挡住了车里的视线，但跑车的底盘明显比之前高了一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桥下黢黑的洞道，冷笑了一声，接着毫不犹豫地继续跟上了跑车。 那些兵器和食物都还被绑在车顶，他不相信对方会把这些足以武装一个排的武器抛弃。 现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几个女人的性命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些武器？ 对方之所以搞这一出，不就是想误导他？ “你很聪明，但我也不是傻子……” …… emmm，怎么说呢。 只能说，双方的思想、价值观都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波啊，这波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直跟到中医院附近，目睹了跑车开进中医院里，又在门口守了半天，没见对方出来，钟庆这才离开，在附近找了一间隐蔽的屋子住了下来。 有赖于老钟的保护，自从虫潮爆发之后，他就没回过城里，每天只专心狩猎虫子，练习武道功法和分身术，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但同样的，这也导致他对于城内的情况并不怎么了解。 若是他接触过国术馆，再联想到傅胤和阿文的身手，恐怕根本就不用跟踪，也能猜到三人跟国术馆有关。 只可惜他并不清楚，此时已经在方鸣的刻意误导下盯上了中医院，准备养好伤后就展开复仇。 他现在肯定不是方鸣的对手，但削减对方的羽翼并非什么难事。 让对方也体会一下孤家寡人的痛苦，然后再将其在痛苦中毁灭，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噗！ 一刀将从天花板上扑下来的变异蟑螂枭首，钟庆将手伸进还在挣扎的蟑螂胸膛，抓出一条白色的蛋白质组织，就像吃法棍面包一样塞进嘴里撕咬，不知名液体流的满嘴都是。 …… 中医院内。 左边是住院楼，右边是门诊，中间是停车场。 方鸣的车一进去就被围住了。 七八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住车，目光贪婪地打量着车顶上绑着的枪械和兵器，有人伸手想去拿，被旁边的人把手拍了下来。 一人敲了敲车窗玻璃。 方鸣打开车窗。 围观的见是一个小年轻，目光都开始闪烁起来，频频往那些枪械和兵器上看。 “哥们儿你谁啊？怎么没见过？” 有人给他递了一根烟，另一只手准备掏火机。 方鸣没接，从旁边拿起一条华子扔了出去，道：“叫你们管事的来。” 众人一阵哄抢，每人分了一两包，有人趁机扒在车上抢了一把手枪，其他人见方鸣没什么反应，纷纷开始哄抢。 至于方鸣说的话，全都当成了放屁。 方鸣也没拦着，甚至给他们打开了后备箱，任由他们将车里的东西洗劫一空。 直到有人盯上了他放在车里的混铁棍，那人手刚伸过来，就被他直接一棍子将手臂拍断。 “啊！” 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半截胳膊在地上打滚。 其他人面色大变，纷纷退后几步，目光五分震慑五分敌视。 有人跟被断了手的男人关系比较好，回过神来后，觉得方鸣不过是个小年轻，脾气瞬间就上来了，骂了一声操你妈的，然后便摸出刀子朝着车窗内捅来。 方鸣不闪不避，猛地一开车门。 车门砰地一声打在男人的面门，直接将其拍倒在地，鼻血敷面。 男人被拍懵了一瞬，随即怒从心起，恶向胆生，爬起来后跟条疯狗似地朝方鸣扑了过来。 方鸣根本没有下车的打算，将对方拍飞后就将门合上了，眼见着男人又朝窗口递刀子，手中混铁棍直接递了出去。 噗嗤—— 棍子直接穿过男人的胸口，透体而出。 男人愣了一下，身体蓦地僵住了。 延迟的痛苦瞬间淹没他的脑海。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看到车里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整个人被一种恐惧所笼罩，悔意瞬间涌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惹他……” 只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第66章 演技 方鸣用车门卡着男人的身体，将棍子抽了回来，看向其他已经懵逼的人，道：“谁能给我弄盆水来？”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是一个机灵，先前递烟的那个男人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把抢来的东西放在地上，道：“我，我去。” 说完便连忙跑走了，生怕慢一瞬就会被棍子穿过胸膛。 其他人也连忙有样学样，将东西全部放在地上，然后作鸟兽散。 方鸣没管他们，杀一个人算是立威，再杀下去有人会急眼的。 过了一会儿，打水的男人回来了。 此人虽然不算特别聪明，但还算是有脑子，也有些胆量，见车周围都没人了，一个人还敢端着水过来。 “哥，大哥，那个，你要的水。” 方鸣用眼神示意他把水放在车窗边，然后把血淋淋的混铁棍末端杵在水里晃悠。 眨眼间整盆水就被血染红。 血这种东西，在没有干的时候最好清洗，一旦干了，洗起来就费事。 男人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棍子有一部分洗不到，立马凑过去殷勤地帮他浇水洗棍子，同时嘴里讨好地问道：“大哥怎么称呼？我叫赵谦君，外号六指，您叫我一声小六儿就行。” 他拇指外多生了一根指头，六指由此得名。 方鸣没理他，等血迹都被清洗干净，将混铁棍收回车里，用纸巾擦干，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六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这家伙拉的下脸，方鸣不理他，他就这么站在车旁边，还很有眼色地站在了车窗后面，避免挡到视线，跟方鸣的小弟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住院楼的门口忽然传出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此人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子，很清瘦，只看气质，像是一个颇有几分道骨的老中医，唯独一双眼睛，颇类鹰，这让他看人时多了几分审视威逼之感。 此人走到车旁，看了六指一眼。 六指识趣地走开了。 “小兄弟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 他看了眼方鸣，目光从地上的枪械兵器和那具尸体上扫过，道：“贫道陈耀辉，道号双光子，不知道小兄弟来我们凌云观，所为何事？” 方鸣忽然有些想笑，好在他生性不爱笑，轻易便忍住了，指着地上的枪械和兵器道：“听说你们收人要先缴费，这些东西够不够？” 陈耀辉衣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枪械和兵器，语气平静道：“够是够了，只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是滴水岩的吧？小兄弟怎么弄来的？” 方鸣并不感到意外，现在能有这么多枪的地方，只有滴水岩，而此人跟陈耀祥只差了一个字，很有可能是其兄弟，知道滴水岩也不足为奇。 他大咧咧地道：“我把程大志杀了，抢了他的东西，听说陈耀祥观主这边收人，所以想来投靠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 陈耀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疑惑地哦了一声，道：“这倒是奇了，滴水岩二十多口人，头目程大志又练得好功法，小兄弟单枪匹马，杀了程大志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把东西全抢过来，未免……有些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方鸣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道：“人我全杀了，东西都在这，你要是不信，尽可派人去查看。” 陈耀辉见他一副愣头青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演的，再加上刚才一言不合就杀人，杀完人还敢留在这里，顿时在心里对他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印象。 直肠子、能力强、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 这是一把好刀啊。 心思电转之间，虽还有一些疑问，但大可等派人去验看一番再做考虑，眼下不如先把这杀胚收下来，试试其成色再说。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笑容，道：“查看就不必了，小兄弟快人快语，一看就是爽快人，我也不墨迹，这些东西我都收了，往后小兄弟就算是我的下线……哦，忘了说了，”他一拍脑门，道：“你要找的陈耀祥，正是我老兄。” 方鸣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扒着车窗探出头道：“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陈耀辉愣了愣，心中警惕，道：“你要见他作甚？” 方鸣啧地叹了一声，道：“大叔你是不知道啊，我自从学了武道功法，感觉已经没人是我的对手了，就到处找人挑战，昨天听说滴水岩程大志厉害，就找上门讨教，结果这家伙不扛打，几棍子就敲死了。” “临死之前，我问他水阳城还有没有高手。” “他跟我说中医院有个凌云观，观主陈耀祥是高手，我这才找过来了，就是想当面请教一下。” 陈耀辉听得嘴角抽搐，脸色忍不住有些发黑。 他忍住给这家伙一巴掌的欲望，怫然不悦道：“程大志岂能和我老兄相提并论？”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在想该怎么忽悠这杀胚了。 方鸣好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不由讪笑，道：“程大志确实是废物，所以我才抢了他，专门跑来加入凌云观。” 说着，他又非常诚恳地道：“只是我这人没别的爱好，这些枪械兵器什么的，更是向来都视为身外之物，有多少都可以上缴，唯独只喜欢跟厉害的人切磋。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大叔不如就帮我说一下情，让我跟陈观主见一面？” 陈耀辉一直在审视着他的表情，脑子里反复思索着这家伙的目的。 主要是这家伙来得太古怪了，让他不得不疑。 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家老兄是什么实力，他比谁都清楚，别说是一个程大志，就算是两个程大志捏在一起，也绝不可能是自家老兄的对手。 即使真如这家伙所说，他单枪匹马杀了程大志，但真要是对上自家老兄，那也完全就是在找死。 真让他见上一面？ 陈耀辉想了想，道：“要见观主也可以，你先下车吧，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方鸣也没多想，听说可以见到观主，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乐呵呵地打开车门，扛着滚铁棍，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道：“那就谢谢大叔了。” 陈耀辉腹诽了一句棒槌，然后就带着方鸣往门诊部大楼走去。 至于那具尸体，两人谁也没再看过一眼。 第67章 榜单 一进门，便见门厅中央摆了一面大大的黑板，上面写着一些道号和排名。 陈耀辉叫来人，让人去把停车场里的兵器和枪械收起来，顺便把尸体处理了，以免引来虫子，扭过头见方鸣正在打量那面黑板，目光闪烁了一下，笑呵呵地道：“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 方鸣好奇道：“这是什么？” 陈耀辉解释道：“我们凌云观是一个大家庭，大家都是亲兄弟，家人，但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必要的竞争机制还是要有的。” “这是我老兄设计的一个榜单，凡是进了我们凌云观的人，都可以参与。” “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每组每天出去狩猎虫子，杀了多少虫子，都要把其单独的器官带回来作为证据，我们会在这个板子上计分，一周结算一次，排名第一的队伍不仅可以获得功法或者兵器道具上的奖励，还能获得观主的亲自接见。” 他笑吟吟地看着方鸣，道：“你不是想跟观主当面请教吗？算上今天，这个星期还有四天就结束了，你要是着急，就得想办法先当上这个第一。” 方鸣的目光落在黑板上的第一排。 道号：云鹤子&云中子。 猎虫：36 排名：1 方鸣看着这个排名一阵出神。 但他脑子里此时想的东西却跟这个排名完全无关。 四天，那天刚好就是商城刷新的时候，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的？ 陈耀辉见他出神，以为他是在计算要怎么才能拿到这个第一，不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何必急于一时？这个星期不行，下个星期也可以，以你的实力来说，想要拿下这个第一根本没什么难度，我老兄就在那里，还能跑了不成？” 方鸣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大叔说得对，只是我这手痒得很，实在是不想等。” “那你就试试咯，要是真能只用四天的时间就夺魁，我老兄肯定高看你一眼，哈哈哈哈……” 陈耀辉笑完，见方鸣还真的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不由摇摇头，道：“给自己起个道号吧，我们这里不用真名。” 方鸣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桀骜的笑容，道：“踏云子，如何？” 陈耀辉一愣，目光落在黑板上第一排的那两个道号上，明悟过来后一阵大笑，道：“随你，别被人打死就成。” 方鸣浑不在意地呵了一声，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胆子大一点。” 陈耀辉这下算是看明白了，这真是个棒槌。 棒槌好啊…… 他心里嘿笑，面上却好像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道：“走吧，我先给你安排一间病房，咱们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住的地方。” 方鸣道：“我的队友呢？自己找还是你们安排？” 陈耀辉随口道：“你自己找，我们不干涉。” 方鸣嗯了一声，出了门诊部，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六指的，正趴在某个转角处偷瞧。 两人视线对上，六指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去。 方鸣抬头看向住院部大楼的高层，目露思索。 如果他没猜错，陈耀祥应该住在最上面。 …… 陈耀辉给他安排的房间在三楼最左边，旁边就是上下楼的安全通道。 方鸣问了一嘴上面有没有住人，陈耀辉笑着说四五六七楼都没住人，但八楼住了四个人，都是凌云观的核心人物，方鸣要是想上去，就好好努力，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陈耀辉走后，方鸣沿着安全楼梯往上走，很快就发现六楼的安全通道被铁网封住了。 这东西当然拦不住他，可要是破坏了绝对会惹麻烦，方鸣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下了楼，走到停车场，方鸣准备开车离开。 傅胤等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得先回去看看。 还没拉开车门，却见一堆人围了过来。 六指挤在最前面，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道：“大哥，你是不是还没有队友？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跟着你……” “哥，看看我，我比他强，我天梯有一千二百五……” “哥，选我吧，我会开车……” “爸！” “爷爷！” “草！别挤我！” “妈的，你们还要不要脸？祖宗……” “……” 一群人乱糟糟地跪了一地，各自推搡辱骂，看得方鸣眉头直皱。 这个时候他隐约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暗中注视着自己，余光一瞥，见住院楼最顶层的走廊上有两道身影，眼睛不由眯了眯。 他看着眼前这群为了生存已经丢掉了人格的伪人，忽然哈哈笑了出来，翻身坐到车顶，一只脚踩在车顶上，屈起的膝盖用来放胳膊，另一只脚吊在车边摇晃，一副吊儿郎当看好戏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冲众人道：“打一架吧，谁赢了我选谁。”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有人还在考虑，有的人却根本不带一丝犹豫的，扭身便目露凶光地扑向旁边的人。 众人瞬间打作一团，场面极其混乱。 方鸣看得咧嘴大笑，十分投入地大喊大叫道：“打得好，这一拳给力……草！你他妈倒是还手啊，打不过不会用嘴吗？对，咬他，哈哈哈……” 俨然就是个没人性的疯子。 八楼走廊。 陈耀辉身旁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其浑身都笼罩黑袍中，看不清面貌五官，唯独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指细如骷髅，仿佛血肉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两人看戏的功夫，电梯叮得一声响了，电梯门打开，一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城市电力系统虽然已经瘫痪，但中医院有备用发电机。） 此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走到陈耀辉背后，低声道：“手枪十七支，步枪两支，确认都是警局的，但是没有一发子弹，我们用不了。” 陈耀辉眉头微皱，道：“冷兵器呢？” 白大褂回答道：“冷兵器一共五件，都是一星的，没看到程大志用的那口大刀，估计是被那小子私藏了。” 陈耀辉瞥了眼楼下正在发疯的方鸣，忽然笑了笑，面色却有些阴冷，道：“派人去滴水岩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另外，你亲自盯着他，把这小子的来路摸清楚。” “好。” 白大褂正准备离开，陈耀辉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晨会洗脑的时候，发一个通告，谁的商城里刷新出了子弹，只要那些枪能用，就全都兑换出来，你看着给点奖励。” “明白。” 陈耀辉点点头，示意他下去。 第68章 不能有这么牛逼的人物 电梯门关闭，走廊里只剩下两个人。 黑袍看了一会儿，见下面已经开始见血，甚至已经有人趴在地上不知死活，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更加兴奋，甚至已经站在了车顶叫好，不由摇摇头，叹气道：“又是一个疯子。” 陈耀辉笑道：“不疯魔不成活，我倒是蛮欣赏他的。” 黑袍扭头看了他一眼，道：“这种人是洗不了脑子的，你找机会跟榜首的几个人递句话，让他们放点水。” 陈耀辉愣了愣，道：“换人？” 黑袍嗯了一声，“这小子有点危险，我看不透，为防意外，先处理了吧，凌云观不不允许有这么年轻又这么牛逼的人物。” 陈耀辉有些惊讶，再次看向楼下那道有些疯癫的人影，这次的目光与之前截然不同，带着更多的认真和审视。 他看了好几眼，实在没看出什么门道，忍不住问道：“这小子真有这么强？” 黑袍没再回答他，大概是看腻了，转身走向一旁的医疗实验室，推门的时候道：“最近注意盯着点那头蜥蜴，这畜生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了，而且一直在我们这边靠，估计是嗅到了什么。” 陈耀辉面色一肃，道：“知道了。” 嘭！ 医疗实验室的金属门关闭，没一会儿，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阵尖锐的低鸣声，仿佛隐藏着什么猛兽。 陈耀辉独自在走廊上待了一会儿，见方鸣选中了最后站在场上的六指，而被选中的人虽然鼻青脸肿却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眼神略带讥讽地笑了笑。 有些人的命是注定的。 咎由自取。 …… “当你看到了一个机会，就一定要提防它背后的凶险。” 跑车里，方鸣面无表情地打着方向盘，忽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副驾驶坐着赵谦君，也就是六指，这家伙脸上到处都是青紫肿块，连鼻子都被打歪了，此时正在低声哼哼。 听见方鸣说话，他仔细回味了一下这句话，觉得对方说得很好，但自己却想不明白其背后的意味，只能捧哏道：“鸣哥说得对，看到机会就要提防风险。” 方鸣瞥了他一眼，道：“会开车吗？” 六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驾驶位上的各种驾驶设置，心里有数了才道：“没开过这种高级车，但是我有驾驶证，可以试试。” 方鸣嗯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便签纸和笔，画了一张简要路线图，递给六指，道：“待会儿我有事情要办，拐弯的时候我会跳出去，你接管车子，按照这上面的路线继续开，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停，能听明白吗？” 六指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便签纸，上面的路线就是一个大圈，开完估计要两个多小时，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懵，本想问清楚，可抬头看到方鸣那张冷峻的侧脸，不由暗自吞了一口唾沫，福至心灵般没有多问，认真点点头，道：“听明白了，鸣哥放心吧。” 方鸣有些意外，扭头看了他一眼，道：“真明白了？” 六指将便签纸上面的路线记在脑海中，然后撕碎，塞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扭头看着方鸣，示意自己真明白了。 方鸣点点头，暗道这破世道果然遍地都是人才。 跑车一路慢行，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忽然转弯，驶进一条狭窄的单行道。 方鸣拍拍六指的肩膀，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推开车门蹿了出去，瞬间便消失在街边的门店里。 跑车还在往前开，六指连忙坐到了驾驶位，将车门关好，打好方向盘，一阵手忙脚乱，好歹是没撞到路边的建筑。 他颇有些紧张，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用力，目光时不时瞟向后视镜。 忽然，他反应过来了什么，将手伸出窗外，将后视镜往里面掰了掰。 沿着方鸣给他的路线，就这么慢悠悠地开了近半个小时，六指一路上提心吊胆，既怕遇到虫子，又怕方鸣要干的事情被发现——虽然他也不知道方鸣想干什么，但现在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就得抱好大腿，大不了搏一次命而已，他拼命跟那么多人争这个机会，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与其躲着等死，不如搏一把！ 跑车转过弯，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六指忽然心脏一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前面的马路上站着一个面戴口罩的白大褂，其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路中央，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车里的六指，显然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完了，被发现了……” 六指心里发凉，感觉已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他麻着胆子开到了白大褂前面，熄火，也不敢出去，也不敢锁车门，就这么坐在车里装起了鹌鹑。 耳边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脚步声走到车门边，车门咕噜一声被打开，外面的光线和阴影同时覆盖在他身上，六指忍不住抖了抖。 “江，江哥。” 白大褂的目光在车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才落在他身上，沉声道：“人呢？” 六指不敢撒谎，或者不用撒谎，因为他也不知道方鸣到底去干嘛了，如实回答道：“在正兴街下车了，说是有事情要办，没跟我说要去干嘛。” 沉默。 旁边的阴影一动不动。 六指却只觉得心里发麻，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脖子处打转，就像是一个刽子手在思考着该怎么下刀才能干脆利落。 这种等待死刑执行的滋味足够让任何人崩溃。 六指忍不住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带着哭腔道：“江哥，我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他就让我开着车在城里转，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敢问，您要是不信，等抓到他了，我可以跟他对峙……” “谁说要抓他了？” 第69章 隐翅虫 “啊？” 六指愣了愣，有些懵逼地道：“那，那您这是……” 白大褂看他的目光缓了缓，不再那么冷，而是换上了一种生硬的和煦。 他拍了拍六指的肩膀，道：“组织很看好他，所以才想摸清楚他的底细，你现在既然被他看上了，我有一个机会给你，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六指闻言，顿时转惊为喜，道：“原来是这样，您尽管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白大褂道：“我需要知道他每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每天天黑之后来找我汇报，你知道的，观主一向出手大方……” 六指闻言，先是有些迟疑，担忧道：“可是，他那么凶，要是被发现了，我……” 白大褂道：“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对方看不到的视野盲区，六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由腹诽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他妈会画饼。 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直到对方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咬牙答应道：“既然您相信我，我肯定不能让您失望，您放心吧，我一定盯紧他。” 说着，他又有些欲言又止地道：“只是，观主那边，您可得帮我说句好话……” 白大褂见他答应了，面色明显一缓，听到他的要求，随口道：“放心吧，你的所有表现组织上都会看到的。” “谢江哥！”六指有些兴奋，似乎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的未来。 白大褂点点头，道：“好好干。” 说完，一把将车门关上，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钢筋水泥之间，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 六指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忽然嗤笑一声。 虫潮爆发之前，他是一家销售公司的小职员，一年有七八个月都是混底薪的那种，这种阎王指派大鬼，大鬼指派小鬼的层层压榨方式早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层层下派，也就意味着重视性在层层削减，毕竟谁不想偷懒？搞到最后无外乎都是敷衍了事而已。 白大褂看似负责，其实不也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否则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丢给他，还连根骨头都不舍得给。 要想牛挤奶，又不给牛吃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摇开车窗，透了透气，此时才发觉自己的背后都被汗水浸湿了。 该说不说，虽然心里在腹诽，但害怕也是真的。 这种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不过，现在改变命运的机会不是来了吗？ 他想起方鸣离开前说等他回来时的那个眼神，虽然那家伙很凶悍，离开前连饼都没给他画，但就是那个眼神，让他相信自己跟着这个人绝对有前途。 想想吧，那一车好东西说给就给了，什么狗屁凌云观，什么时候出手这么大方过？ 不仅不大方，还要从他们手里收东西，这种三流传销组织，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又没有跟虫子拼命的勇气，他打死都不会加入。 跑车发动，六指心里碎碎念，这种怨气简直跟以前上班时的怨气如出一辙。 世道变了，牛马没变。 谁不想逃出牛棚马圈？ 跑车离开后不久，一个人影忽然从街角处走了出来，钟庆看了眼跑车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白大褂的离开的方向，眼中有些疑惑。 他没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他还以为方鸣开车兜圈子是在钓他这条鱼，所以一直没敢太靠近，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 黄丰路，天桥。 特地在周围绕了两圈，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方鸣这才进了地下通道。 他刚才回了体育馆一趟，确认傅胤等人还没有回去，立即便赶来了这里。 黄丰路天桥商城在水阳县很出名，一是因为很大，二是因为很老，因为这个原因，附近被禁止建造高楼，担心地基不稳。 入口步梯的瓷砖缝隙里已经开始长草，一些娇嫩的藤蔓从地下商城的黑暗中探出头来，因为缺乏光照而有些发黄，但葳蕤姿态已经初见端倪。 方鸣一脚踏入黑暗中，便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地下商城里没有灯光，入口处的光源难以向深处渗透，里面一片漆黑。 好在方鸣的视力在练成巨灵身后有明显的增长，虽然无法视黑夜如白昼，但勉强能够看清下面的情况。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他这才开始往里走。 里面道路结构很复杂，纵横交错，各种店铺和立牌广告林立，没来过的人很容易迷路，方鸣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对里面也不算熟悉，在看不清路引牌子的情况下，只能靠感觉走。 走了没一会儿，身后已经看不见入口的光源，四周被黑暗所笼罩，方鸣听到角落里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只红眼睛的大老鼠正在窥视着他。 方鸣眉头微皱，见它们没有攻击自己的打算，一脚将一瓶易拉罐踢了过去，惊走了两只老鼠。 又走了几步，忽然看到角落里有光源。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一簇散发着荧光蓝的不知名蘑菇正在角落里悄然生长，几只拇指大小的虫子如同蚂蚁一样趴在菇伞上一动不动。 “隐翅虫？” 方鸣认得这种长相酷似蚂蚁的虫子。 这东西也叫影子虫，因为翅膀透明不可见，常见于腐烂动植物周围，昼伏夜出。 方鸣小时候因为好奇捏死过一只，结果手上红了一片，去了医院才知道自己得了皮炎。 这种虫子的虫体各段都含有毒素，毒素是一种类似于盐酸性质的毒汁，夜间飞进房间落在人体表面叮咬皮肤，或虫体被拍碎后释放出毒液，会引起皮炎，医学专用名词为隐翅虫皮炎或线性皮炎。 很多人小时候都遭过这家伙的毒手。 米粒大小的隐翅虫就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眼前这拇指大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杀死人。 第70章 诡异洞窟 方鸣还有心理阴影，不敢尝试，更不敢惊扰它们，压着脚步声便想先离开再说。 结果刚刚退出两步，商城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哐啷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一只隐翅虫受惊，忽然动弹了一下，荧光蓝蘑菇跟着颤动，瞬间便惊醒了其它沉睡的隐翅虫。 嗡~ 翅膀震动的声音响起，方鸣当机立断地扫出混铁棍，朝着荧光蓝蘑菇打去。 噗—— 蘑菇脆弱无比，当即被他扫烂，两三只还没有成功起飞的隐翅虫被棍子击中，瞬间爆开。 方鸣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挡住自己的脸，下一刻便感觉手臂像是被滚水灼烧了一样，连手臂上的衣服布料都被烫穿了。 旁边的货架上滋滋作响，大部分隐翅虫液体都溅在了那上面。 耳边传来嗡嗡声，方鸣来不及多想，就地一个翻滚，然后朝着商城深处狂奔。 三五只隐翅虫在后面紧追不放。 路过一家服饰店，方鸣灵机一动，扯了一件大衣向后扫去。 几只隐翅虫来不及刹车，直接撞在了大衣上。 方鸣连续几连抽，隐翅虫或被打飞，撞在地板或者墙上，爆开一滩滋滋作响，或者翅膀被扫折，落在角落里再也飞不起来。 “呼——” 看着地上滋滋作响的冒烟液体，方鸣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东西变异程度有限，身体很脆弱，要不然今天说不定要毁容。 解决掉隐翅虫，方鸣判断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 他跟傅胤说过，如果在地下商场里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先找地方躲起来。 如果他们现在还在地下商场，听到自己这边弄出来的动静，很有可能会故意弄出什么声响提醒自己。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被困在了里面，否则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找了一会儿，正当方鸣有些失去方向感时，又听到一声东西落地的声响。 这次离得很近。 方鸣心中一动，降低呼吸声音，让自己的呼吸放缓，同时控制着脚步，避免发出声响，慢慢靠了过去。 转过一间店铺，前面忽然出现了冷色调的淡蓝光源，方鸣贴着门面墙壁，探头观察，只见一个如同穿越隧道一般的淡蓝色洞窟出现在视野中。 洞窟不大，直径大概只有一米多，洞口布满了虬结的藤蔓，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菌类附着着藤蔓生长，将眼前这片区域构建成了一个充满魔幻色彩的奇诡空间。 古怪的是，这地方却连一只虫子都没有，荧光蓝蘑菇上也没有隐翅虫，明明生机勃勃，却又死气沉沉。 而在这片空间的另一边，则是一个锁得死死的门面，如果方鸣没听错，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这地方太诡异，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方鸣不敢露头，打算找别的路绕过去。 可他刚转头，便见一根藤蔓如同巨蟒一般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蜿蜒着悬空在他面前，其末端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蓝色花朵。 方鸣悚然一惊，手中混铁棍当即横扫出去，然而一向所向披靡的棍子这次却遇到了对手，棍子还没有落在花朵上，旁边便探出来另一根藤蔓，蛇行一般缠在了混铁棍上。 方鸣用力抽棍，想要将棍子抽回，却不想直接被藤蔓拉了一个踉跄，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力量，竟然在这里输给了一条藤蔓！ 眼见力量比不过，方鸣毫不犹豫地松开一只手，红蜂尾针下一刻便出现在他手中，朝着藤蔓切去。 噗嗤—— 藤蔓表面被揦出一道大口子，猩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这东西仿佛活物一样颤抖了一下，却并未松开混铁棍。 方鸣正欲再接再厉，下一瞬间，旁边的妖艳花朵忽然一阵抖动，花心处的花蕊向外翻转，如同猛兽张开嘴唇，露出里面隐藏的獠牙，一张圆形、长满猫爪形密集牙齿的口器兀地漏了出来，整个花朵好似血滴子，直奔方鸣的脑袋而来。 方鸣瞳孔微缩，眼前的诡异事物超出了他的认知，仓促之间只得松开混铁棍，抽身闪躲。 哐啷！ 谁知道他刚一放开混铁棍，那藤蔓便也松开了，将混铁棍扔在地上，扭动着身躯朝方鸣席卷而来。 一花一藤蔓，上下两路齐发，方鸣退无可退，只得一把抓住藤蔓，另一只手则正握红蜂尾针，朝着花心处扎去。 噗嗤！ 红蜂尾针扎入花心，诡异花朵如活物一般吃痛，向后一缩。 方鸣还来不及惊喜，便感觉自己的腰身被藤蔓勒死了，正欲挣扎反抗，一股巨力自藤蔓深处传来，他根本无法反抗，瞬间便被拖倒在地。 他只来得及抓住地上的混铁棍，下一刻，便在藤蔓的拖拽下落入了那诡异的洞窟中。 身体被缠住，背后在洞壁上摩擦，火辣辣地疼。 方鸣没有放弃抵抗，挥舞着手中红蜂尾针，不断凿在藤蔓上，想将这东西凿断。 然而这东西的坚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刚刚划出来的那道口子竟然已经愈合了，他破坏的还没有对方修复的快！ 此时他已经被藤蔓拖拽了数十米，而对方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方鸣不知道这洞道有多深，尽头又到底有什么，只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他放弃了红蜂尾针，猛地岔开双腿，蹬在洞壁上，同时将棍子卡在自己腋下，用胳膊夹住，双手握住棍子，将其后端抵在洞壁之上，上下发力，想要借助摩擦力跟藤蔓对抗。 一阵剧烈的摩擦声响起，洞壁上泥土簌簌而下。 藤蔓拖拽速度确实慢了下来，但方鸣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根本没办法跟这股力量做抵抗，周围的洞壁都是泥土，完全卡不住混铁棍。 但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坚持住，希望对方先力竭。 就这么又被拖拽了数十米，眼前出现了一些诡异邪恶的景象。 只见洞壁上出现了一层乳白色的膜，这些膜先是加宽版的蛛丝，互相纠缠链接，还处于湿润状态，拥有很强的粘性。 膜中时不时地会露出一些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骷髅，被嵌在洞壁之上，而在骷髅中，则密密麻麻地蠕动着一些血红色的虫卵。 洞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逐渐浓郁的血腥味。 第71章 逃脱 眼见着混铁棍杵在洞壁上的一端很快便缠满了白膜，且越堆越厚，这东西韧性的粘性都非常强，方鸣灵机一动，直接将混铁棍两头都卡在了洞壁上，剐蹭白膜。 随着白膜越堆越厚，阻塞感越来越强烈，方鸣腰间的藤蔓也越勒越紧，憋得他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好似在经历五马分尸的酷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方鸣感觉大脑供不上氧，自己快要昏厥的时候，腰间忽然一松，拖拽之势忽然停了下来。 他紧皱眉头，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十分艰难地调整着呼吸，等大脑重新供养，这才稍微缓过神来。 睁开眼睛，藤蔓已经失去了踪迹。 眼前是一片诡异的五彩斑斓。 大概只有不到两米直径的洞壁上长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菌类，它们萌发于那些遍布洞道的乳白色丝状膜，散发着淡淡的生物荧光，让这个鬼地方看起来像是某种童话书里写的梦幻仙境。 如果忽略掉那些若隐若现的枯骨和让人发毛的密集虫卵的话。 方鸣往洞道更深处看了一眼，只有无尽的五彩斑斓，仿佛一条美丽的时空隧道，根本看不到尽头。 但光是被拖行的这段距离，就已经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那些人类骷髅，还有数量亿万的虫卵，他根本不敢细想。 看了一眼不远处在骷髅中蠕动的虫卵，方鸣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再留在这里，立即沿着原路返回。 洞道呈30-60度的斜坡，再加上直径时宽时窄，方鸣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往外爬。 爬的同时，他随手用棍子尝试着杵了杵一具骷髅中的虫卵，想看看能不能拿到虫币。 结果棍子一杵进去，那些虫卵便随着裹挟的液体滑开，感觉就像是杵进了蜂蜜中，也不知道有没有杵死虫卵，只闻到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在鼻腔里炸开。 方鸣有些反胃，强忍着生理反应凝视虚空，虫币只加了几点。 上次刷新之后，他的虫币基本上就花完了，这两天又忙着杀人，根本没时间刷钱，现在虫币只有两位数。 眼前这些鬼东西跟他之前杀的那些蝉蛹不一样，米粒般大小，提供的虫币也少得可怜，虽然数量很大，但他根本不敢留在这里处理这些东西，只能放弃。 一边往回爬，一边想着出去后要不要放把火，方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岔道。 刚才进来的时候速度太快，他根本没注意到，此时发现岔道，先是一愣，探头看了看，发现跟自己现在身处的这条洞道一样五彩斑斓而没有尽头，方鸣心里忽然紧了紧。 如果整个水阳县城地下都布满了这种洞道……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爬动的速度不觉间加快了几分。 进去的时候很快，出来却很费时间，方鸣爬了十多分钟才看到出口，那条藤蔓不知道为什么缩了回去，再也没有出现过，洞口的植物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些落在地上的荧光菌类。 刚从洞口爬出来，便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朝这边看。 “方鸣？” 是傅胤的声音。 那个之前传出东西落地声的门面已经被打开了，他们果然躲在里面。 “真是你，你没事吧？” 傅胤连忙走过来。 方鸣见到他，心里也松了口气，说了句没事，道：“其他人呢？” 他没看到阿文等人的身影。 傅胤见他真没事，稍微松了口气，目光忌惮地打量着那个洞窟，道：“我让阿文先把她们带出去了，走吧，我们先出去再说。” 方鸣嗯了一声，这地方不宜久留，鬼知道那根藤蔓什么时候又冲出来。 两人走出地下商城，阿文等人正在门口等他们。 几人都没有受伤，只是女生们明显受到了惊吓，还有些仓惶神色。 阿文见两人安然出来，松了口气，“鸣哥，你没事吧？” 他们之前从车上下来之后，就进入了地下商城，在那个认路的女生的带领下，本来想穿过地下商城，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结果没想到地下商城里虽然没多少虫子，但却藏着一个诡异的地下植物。 好在傅胤反应够快，果断带着众人藏进了一间店铺，在钢筋水泥的保护下这才保住了小命。 在黑暗中待了快一个小时，外面时不时就响起藤蔓的蹿动声，那玩意儿似乎拥有自主意识，知道他们藏在里面，一直外面窥探，尝试着破坏店面门。 直到方鸣往这边靠近，那玩意儿才安静了。 方鸣过来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然后很快又安静了，傅胤壮着胆子打开门一看，正好看到方鸣被拖进洞窟的身影，立即让阿文带着女生们离开，自己则留下来查看情况。 阿文当时几乎以为方鸣已经凶多吉少了，此时看到他身上虽然有伤，但好歹人还全乎着，也不由感到庆幸。 方鸣是被他们引过去的，也是为了救他们，若是因此丢了性命，谁心里能过得去？ 方鸣倒没想那么多，此时他心里只有自己在洞道中看到的那些场景，连郑诗敏一直紧紧抱着阿文的胳膊这种八卦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无论是那些骷髅，还是那些数不清的虫卵、消失的藤蔓、奇怪的菌丝白膜，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古怪。 虫潮到底为什么会发生？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系统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些问题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答案。 别说是答案了，哪怕是一个头绪都没有。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傅胤见他面色奇怪，心里猜测他应该在洞里看到了什么东西，正想询问，方鸣却道：“先回去吧，我来的时候国术馆的人都很担心你们，先回去报个平安，免得出什么意外。” 阿文没想那么多，这家伙似乎对郑诗敏有些好感，被人家抱着胳膊，小鸟依人在侧，颇有些受用的样子，闻言连忙道：“走走走，这鬼地方太恐怖了，出来一天一夜，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说话时便拉着郑诗敏往前走，这么急迫，有几分是因为身边这个一直瑟瑟发抖的女孩就不得而知了。 傅胤见方鸣似乎没有将洞窟所见所闻分享出来的打算，也只得将想法先按在了心里，只是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黢黑的地下商城入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入口像是一只恐怖怪兽的血盆大口，亦或者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似乎随时都会袭面而来。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只是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在地图上将这里标注为禁地。 第72章 我想动中医院 黄丰路距离体育馆并不远，只隔着四五条街，附近的虫子基本上都被清扫过一遍，即使犄角旮拉里还藏着一些，数量也极其稀少了，一行人回去时有惊无险。 到了体育馆，黎响和祁威早早便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人之前本来就想跟着方鸣一起去黄丰路，只是被方鸣拒绝了，因为两人的伤都还没好，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见到众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而且还带着几个女孩儿，黎响只是松了口气，祁威却眼前一亮的样子。 别误会，这家伙倒不是什么老色批，只是经常听陈小云抱怨，说体育馆没有同龄人，安红豆算是跟她年龄最近的了，但也大了好几岁，再加上嫁给了傅胤，当家主母的气质越来越重，也玩不到一块儿去，现在多了这么多女生，还都跟陈小云年纪相仿，这恋爱脑后期的家伙估计比陈小云自己还要高兴。 一群人欢天喜地地回了馆内，安红豆眼睛有些红，一直看着脸色温和的傅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好歹是忍住了，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反而带着人去准备吃的了。 一番叙话之后，方鸣不宜在这里久留，直接做主将那半箱淬体剂和一星半的大刀交给了傅胤处理，然后就去见了湛若水。 淬体剂他试了一瓶，发现对自己已经大成的巨灵身没有什么效果了，不如留给阿文等人，至于那把大刀，他用不习惯，再加上混铁棍已经用顺手了，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叮嘱了一下傅胤，这把刀暂时不能漏出去。 傅胤自然知道其中的关系，转头就将大刀封藏了，完全无视了黎响和祁威两人看红了的眼睛。 休息室。 湛若水又在煮茶。 方鸣赶时间，象征性抿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道：“我准备动中医院，现在已经摸进去了，您这边有没有兴趣？” 湛若水有些意外，茶水洒了一些，忍不住问道：“滴水岩……” “全军覆没。” 湛若水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茶也不喝了，忽然站起来左右踱步，道：“你有什么计划？” 方鸣摇头，道：“没什么计划，但所谓凌云观，实际上只是一盘散沙，只要把陈耀祥杀了，剩下的人不足为虑。” “你见到他了？” “还没有。” 湛若水重新坐回位置上，道：“这姓陈的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露过面，实力、性格、手段，我们全都一无所知。” 他看着方鸣，难得慎重道：“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程大志的实力虽然在水阳县已经算是首屈一指，但并非最顶端的那一撮，你能杀了他，但不见得一定能是陈耀祥的对手，水阳县不大，但同样卧虎藏龙。” 方鸣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是莽夫，没有想着立即动手，只是先布局而已。 自从覆灭滴水岩之后，有一件事情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场大虫潮，实际上已经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养蛊的地方，不仅虫类如此，人类亦然。 大环境如此，小环境同样也无法逃脱这个定律。 整个水阳县现在就是一个养蛊的容器，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变强，想要变强，就一定要争分夺秒地消灭的你的对手，通过这种手段建立优势。 否则，一旦前期的这段时间过去，隔壁或者其他地方的人获得了更大的优势，势必就会将目光投向这里。 这不是杞人忧天，也不是什么被害妄想症，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自然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再加上他今天在地下洞窟里的所见所闻，那种紧迫感变得更加清晰。 这个世界绝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其背后隐藏的恐怖他现在想象不到，但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所引发的猜测就已经让他细思极恐。 变强，是唯一驱散这种恐惧的良药。 方鸣自认还有人性，还有原则和底线，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保留多久，但就是这份人性，在他还有得选择的时候，更愿意对那些渣滓动手。 如果没得选择，这份人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泯灭了，到那时候，为了活下去，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他心里的阴暗面并不比程大志这样的人少，只是他现在还有选择罢了。 毕竟如果有的选择，谁会愿意当一个坏人？ 当然，天生坏种除外。 方鸣很清楚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看着湛若水，认真道：“陈耀祥设计了一个猎虫排行榜，一个星期结算一次，结算时间跟商城刷新的时间重合，恰好卡在商城刷新之前，他兄弟说拿到第一名的人能获得奖励，还会得到陈耀祥的亲自接见，我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但不管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见到陈耀祥，是我能控制的，这意味着我们还有时间做准备。” “我这次回来，一是想取得您的支持，关键时刻能助我一臂之力，二是想跟您请教两个问题，为之后的动手做准备。” 这是方鸣第一次在湛若水面前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湛若水有些不适应，但也能感觉到他的决心。 “你这不是有计划吗？” 湛若水嘴上虽然有些不满，实际上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就怕这小子杀了程大志，尝到了甜头，信心太过，杀心抑制不住，做出一些上头的行为来，现如今整个国术馆已经跟他绑在了一条船上，有些事情就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他今年虽然已经快八十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年轻时也杀伐果断，敢想敢干，只是现在他下面全都是二三十的愣头青，一个比一个激烈，火气太盛，杀气太冲，就像是一条激流勇进的船，若是他这个掌舵的不拉着点，故意中和，一不小心就得撞在暗礁上，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儒家说中庸，道家说水火相济，正是这个道理。 他师承截拳道，却也跟祖师一样学哲学，深谙其中三昧。 第73章 你怎么做到的? 确认方鸣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这才道：“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场面话，你要是确定想对中医院动手，我们肯定支持你，但除非有万全的把握，否则我们不会明面上参战，否则我护不住红豆她们。” 他难得自曝其短，道：“陈耀祥手段狠辣，这一个多月收进凌云观的人不少于七八十个，但现在还活着的却只有三四十个，除去那些新加入的，精英好手至少有二十多人，这些人都是从虫子堆里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凶猛。” “别看我们两家一直相安无事，但实际上摩擦也不少，每次基本上都是我们吃亏，若不是大环境不宜大规模械斗，陈耀祥心有顾忌，还想着吞并我们，估计早就已经动手了。” “我说这些不是要灭自己威风，只是想告诉你，敌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以雷霆之势将其扫灭，否则你我也许可以逃走，但其他人却要因此陪葬。” “你能明白吗？” 方鸣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虽然这种被人情羁绊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也不太舒服——这是他在过去这些年少有能体会到的感觉——但每个人都没有每个人的活法，能争取到这个程度的支持，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向湛若水抱了抱拳，道：“多谢湛老师。” 湛若水摆摆手，自嘲地笑道：“你这一声谢倒让我感觉有些羞愧，习武之人，本应该无所畏惧才对……罢了，说说你要请教的那两个问题吧。” 方鸣点点头，正襟危坐道：“您之前说我的力只注重发，而忽略了收，我这两天仔细体悟，感觉略有长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跟我练的武道功法里的劲有些不太契合，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湛若水略一思考，道：“你的劲是如何发的？” “……” 方鸣本想阐述，但发现自己无法描述，于是站起来将那套修炼搫山劲的拳法打了一遍。 湛若水看得眼睛眯了起来，看完之后眉头微皱，又让方鸣打了一遍。 这一遍他没有继续坐着观看，而是主动根据观看前一遍的记忆给方鸣喂招。 只能说不愧是宗师级人物，这喂招得相当娴熟，每一招都恰到好处。 两人过了一遍，湛若水似有所得，正欲组织言词，跟方鸣说出自己的见解，却见方鸣忽然愣住了，目视虚空。 这个状态，一看就是在查看系统。 湛若水道：“怎么了？” 方鸣回过神来，忽然眼睛发亮地看着他，语气难以抑制地有些兴奋道：“再来！” 说着，不管湛若水答没答应，一拳便递了出去。 湛若水不明所以，但见他神情兴奋，只得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底，专心给他喂起招来。 方鸣当然有理由兴奋。 就在刚才，跟湛若水过完一遍拳法套路之后，他那一直增长缓慢的搫山劲进度条竟然奇迹般地涨了1.2%！ 要知道他之前努力一天下来，也只涨了百分之零点几啊！ 这1.2%的含金量有多大，还用得着解释吗？ 他现在只想确定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还是说只是一次偶然。 如果跟湛若水对练可以稳定增长搫山劲的进度条…… 对练中，他看向湛若水的目光越来越亮，仿佛在看一个人形经验怪。 …… 嘭！ 两拳相交，方鸣主动退后一步。 再次打开系统，却发现这次只涨了0.3%，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第一次涨1.2%，第二次涨0.3%，这悬殊也太大了，难道是自己之前记错了？ 他的搫山劲修炼进度条一直进速缓慢，从开始修炼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周了，昨天进度条还只有4.2%，今天则完全没有练过，不可能会记错啊…… 难道说跟两次对练的方式方法有关？ 可两次对练基本上没什么差别啊，湛若水在喂招上很有经验，一般都是给他最舒服的姿势…… “怎么了？” 湛若水见他凝眉苦思，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问道。 方鸣实在想不通，想起眼前之人对于功夫的认知比自己清晰的多，不如跟对方取取经，道：“不瞒您说，我练的武道功法分为上下两重，第一重已经大成，第二重却一直难以入门，修炼进度非常缓慢。” “这一重的练法就是我刚才跟您演示的那套拳，这拳术很是古怪，单纯练习套招时进度条一动不动，必须要进行实战才行。” “但您也知道，我对武术刚刚入门，临战时全凭本能反应，基本上打不出什么招式，所以现在每天只能涨个零点几……” “涨多少？” 湛若水本来听得入神，听到这里忽然有些懵。 方鸣道：“多的时候零点七八，少的时候只有零点三四。” 湛若水瞪大眼睛：“每天？” 方鸣点点头。 湛若水顿时有些接受不能，垂首顿胸道：“每天零点几你竟然还不知足？！” 方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常人练习武道功法，如阿文等人，其实速度都没这么快，之前他还以为湛若水会快一些，现在嘛……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估计也快不到哪里去。 “你知不知道，我练了他娘的一个月了，连第一重的一半都还不到？” 湛若水难得在方鸣这个外人面前失态，但他实在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这他娘的太不是人了！ 想他一代宗师，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自忖天赋并不差，再加上对于武道的理解自成一派，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碾压阿文等徒弟辈更是易如反掌，岂料今天竟然会从一个年轻人口里听到这种话？ 每天零点几……他娘的， 他要是每天都能稳定增长这么多，头发都会少揪掉几根！ 一个月了，他的功法修炼进度也才堪堪到30%而已，只能算得上小成…… 怪不得这家伙力气这么大，身体素质这么强，之前他还以为是对方天生神力的原因，现在一看，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这他娘还玩个蛋！ 湛若水深受打击，一股气喘不上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那叫一个怀疑人生。 方鸣生怕他一不小心背过气去，不敢说话，只等他缓过来再说。 湛若水养气功夫本来就一般，或者说他其实根本没什么养气功夫，好半晌才缓过来，抬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做到的？” 第74章 体术＼/经脉 方鸣知道这事儿糊弄不过去，于是便将体能恢复药剂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补了一句，道：“我这次去滴水岩，带回来了半箱淬体剂，应该对武道功法的修炼有所裨益，已经交给了阿胤哥。” 湛若水听完，哑然半晌，道：“你不留给自己？” 方鸣摇头，“那东西对我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用了也是白用。” “这个人情我接了。” 湛若水顿了顿，看着面前这个气质越发内敛的年轻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是大气运啊，听你所说，那功法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练的，而你不仅练的，还恰好刷新出了配套的辅材，这是天要助你，当然，也跟你自己拥有大毅力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刚才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语气还有些无奈，道：“说说吧，看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从我这里赚到了什么好处？” 这事情确实怨不得，一是方鸣人家自己运气好，二是这条路别人也复制不了，毕竟不是每个功法都走的是一个路子，除去配套属性，体能恢复药剂其实就只是用来一个用来恢复体力的妙药而已，这东西落在其他人手里可能连囤都不一定会囤，顶多买几瓶以做不时之需。 方鸣手里还剩几瓶，也是因此才一直没有拿出来。 听到湛若水问话，方鸣当即将自己刚才进度条暴涨的事情说了出来。 湛若水听得眼皮直跳，又有种气不顺的感觉，但经过刚才那一遭，好歹是有了一些免疫力了，他踱步沉思良久，忽然停下脚步，一拳朝方鸣打来。 方鸣本能地后撤一步，左手臂上抬侧击格挡，同时身体重心下压，右手握拳直击湛若水的腰肋。 两人都是点到即止，一触即收。 方鸣看着湛若水。 湛若水则若有所思。 刚才这一攻一守之间，湛若水依然是在喂招，方鸣的应对方法正是搫山劲拳法中的招式。 湛若水道：“进度条动了吗？” 方鸣瞥了一眼，摇头。 湛若水皱眉，他刚才的喂招换了一种招式，与之前两次不同，按照排除实验法，看来跟对手的招式没有什么关系。 不对。 如果跟招式都没有关系，那跟什么有关系？ 虽然武道功法这东西不符合科学，但从他所了解的所有武道功法的修炼方式来看，这东西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存在的，修炼进度条也并非凭空虚设…… 他心中一动，忽然盯着方鸣，道：“我们第一次打刚才那一招的时候，你格挡时用的左手臂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 方鸣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迟疑道：“上半部分？” 湛若水见他有些不确定，当即便朝他递出一拳。 方鸣眼睛闪了闪，似乎也有些回过味来了，立即摆出驾驶，招架格挡，并刻意用左手臂的上半部分去格挡他的拳头。 两人一触即分。 方鸣看了一眼进度条…… 额，没动。 他疑惑地看向湛若水。 湛若水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从下向上捏弄了一番，然后忽然捏住他手臂上半部分的一个位置，道：“我再来一拳，你用这个部位接。” 方鸣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他已经拉开架势，只得认真对待。 嘭！ 还是一触即分。 方鸣再次打开系统，眼睛顿时微亮。 “涨了0.1%！” 湛若水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方鸣虽然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忍不住道：“怎么回事？” 湛若水却没有立即解释，而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反问道：“刚才你有什么感觉？” 方鸣一怔，回想了一下，有几分不确定道：“好像……感觉身体微微麻了一下，很细微，我以为是错觉……” 湛若水摇摇头，道：“并非错觉，这应该是你体内气血运行的缘故。” 方鸣听不太懂，投以疑惑的目光。 湛若水道：“知道刚才我捏的那个部位叫什么吗？” “上手臂？” “……” 湛若水噎了一下，道：“这在穴位学里叫做灵道穴，十二正经之一的手少阴心经就是从此穴位过。” 方鸣这些是真蒙了，道：“跟穴位有关？” 湛若水点点头，背了一段方鸣完全听不懂的话，“心手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其直者，复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下循臑内后廉，行太阴、心主之后，下肘内，循臂内后廉，抵掌后锐骨之端，入掌内后廉，循小指之内，出其端，是为手少阴心经。” 背完，他上下打量着方鸣，道：“再给我演示一遍你的拳法，这次要慢，我说停就停。” 方鸣此时少见的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因为这东西他完全没有接触过，只能湛若水说什么他做什么。 摆好架势，刚刚打出第一招，湛若水就喊了停。 方鸣只得保持姿势不动。 湛若水走到他旁边，上下打量他的姿势，点了点他的左手臂，也就是刚才的灵道穴，道：“这一招，从武学的角度来说，受力点最完美的地方就在这里，若是光论防守，右手协防而不是出拳，则是一招很实用的卸力格挡。” 他又拍了拍方鸣的右手，道：“只是这套拳却画蛇添足，非要同时让你右手出拳，且姿势很别扭，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说着，他一拍一卸，同时作势往方鸣怀里撞，演示了一遍破绽在哪里。 “懂吗？” 见方鸣点点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这才继续道：“除了现代演变出来娱人耳目的一些花拳绣腿，真正的武术，其实都是杀人技，创造出来的目的，一是为了防身，二是为了夺命，所以向来只追求简单有效，不会像这样乱来。” “您的意思是？” “这套拳法根本就不是拳法，而是一套体术，追求的是动作如何与自身穴道气血配合，而不是防身杀人。” 方鸣有些不解，道：“可如果只是体术，那为什么还非要实战？” 湛若水笑了笑，似乎有些感慨，道：“这就是这套体术的妙处所在了。” 他也不解释，而是让方鸣继续打拳。 “停。” 又是一招变化，湛若水这次点了点他的肩膀，却是他的右肩膀，道：“云门，手太阴肺经，记住这个地方，继续。” 方鸣再变招。 “停。下巨虚，足阳明胃经。继续。” 方鸣再变招。 “停。阴骨，足少阴肾经。继续。” “……” …… 第75章 预判 一套拳法打完，湛若水感叹道：“一共十二个穴位，对应十二条正经，再加上与之对应的的十二个动作，创造这门体术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方鸣回忆了一遍十二个穴位的位置，确认自己记下来了，这才看向湛若水，等待他给自己解惑。 湛若水道：“我们常说的体术，其实就是强身健体之术，宏观来看，所有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武术都属于体术范畴，但如果从狭义来看，真正的体术其实只有五禽戏一类的养生法。” “不过五禽戏依然只停留在表面，跟你这套体术不可相提并论。”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这套体术应该是通过打击激活穴位调动经脉中的气血，不断淬炼，从而达到凝力的作用。” “所以你自己练习没有用，非得依靠实战，依靠外力击打对应的穴道，如此才能调动十二正经气血，配合那些动作进行修炼。” “……” 方鸣忽然一阵失神，想起了《巨灵搫山法》的开篇介绍。 “本功法取巨灵搫山之意境，分内外两重。” “外者，表也，练皮肉气血，谓之巨灵身。” “内者，里也，练筋骨力气，谓之搫山劲。” “由外而内，由表及里，循序渐进，待周身气血浑圆，内外如一，则何异于巨灵降世？” “搫山不过探囊取物也。” “欲练此功，必得忍受煎熬……” 在修炼巨灵身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周身气血的运动，正是这种运动改造了他的身体，使得他的身体素质全面加强。 现在又要借助十二正经调动气血，淬炼力气…… “由外而内，由表及里，循序渐进，待周身气血浑圆，内外如一……” 方鸣似有所悟。 湛若水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由微微颔首。 习武之人，除了根骨，悟性更加重要，方鸣的武商是他领教过的，此时并没有如何意外，只是暗自感慨自己要是早些年能遇到这小子就好了…… 见方鸣回过神来，他笑吟吟地道：“明白了？” 方鸣点点头，忽然抱拳，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多谢湛老师。” 这些若是没有人给他说，他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 湛若水摆摆手，道：“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是无利不起早，你干掉了滴水岩的人，战利品都给了我们，现在又准备动中医院，我们武馆尽净跟在后面捡好处了，又帮不上什么忙，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方鸣并不怎么认可他说的话，只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辩驳，辩驳也没有什么意义，他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只要自己坚信就可以了。 行了礼，他再次请教道：“理论我懂了，只是该怎么样修炼，不知道湛老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湛若水给他喂招，一次1.2%，对练八九十次就够了，但方鸣现在在做卧底，不宜在这里留太久，而且人家毕竟也七八十岁了，不到万不得已，方鸣也不想逮着人家一个人薅。 嗯，最重要的是方鸣不想欠下太大的人情，本身欠下的人情就已经有点难还了。 湛若水想了想，道：“这种练法有些古怪，从武术角度我也解释不通，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参考角度。” 关于修炼搫山劲的事情，方鸣之前其实并没有打算跟湛若水请教，这会儿完全是临时起意，能得到如此多的反馈，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当下对他的话也重视了几分，不由郑重抱拳道：“请说。” 湛若水道：“你这个修炼之法难就难在很多招式并不适合用在具体的实战中，别说你武术刚入门，就算是让傅胤他们来练，也很难练出什么名堂，你能有现在的进度，估计跟你的身体素质和力量有关。” 方鸣闻言，点点头。 湛若水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师，一眼就能看出他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全靠身体素质和力量，在实战中对虫子进行压制，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做出那些并不合理的拳术动作，而一旦对手换成实力比较强的人类，即使是程大志这种水平的，他也不敢再这样操作。 因为破绽太多。 湛若水道：“动作是不能打折扣的，而且要精准到打击的穴位，想要做到这一点，又不能让自己的破绽被敌人抓住……” 他看向方鸣，道：“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方鸣眼睛微微一亮，道：“您是说……” 湛若水点点头，道：“截拳道很崇尚一句话，叫做先发制人，在实战中，你的对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固定在某一个位置上不动；不会像我们现在对练这样，让你先对峙观察，再策动攻防；不会如对拆演练或打沙包一样给你蓄势运劲、蹲身起步的时间；更不会在电光火石的对搏中打打停停，以便你慢慢思考对策。” “因此，当你见到对手身体一动，你就要先发制人。” “这就要求你必须对人体的各个关节运动非常敏感，同时自己的速度一定要比对方快。” “只要你的速度比对方快，对方在已经准备动作的时候是来不及变招反应的，这个时候，他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收手后退，二是仓促应付。”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没有抓住你破绽的时间，更甚者，后者还很容易被你引导，因为人的本能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只要你的速度够快，就能占据主导权，把对方逼到只有两个选择，而这一切都在你的预设之中……是不是有点难？” 他见方鸣的脸色有些沉重。 方鸣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道：“确实有些难。” 满打满算，他接触武术也才一个星期，武商再高，如判断对方关节运动这种需要经验的事情也不是几天就能速成的。 谁知湛若水却似乎知道他心中所虑，笑道：“若是跟我打，确实很难，但如果对手只是一些不懂武术的莽夫，其实想要判断他们的运动规律非常简单。” 第76章 人不见了 方鸣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普通人不懂武术，自然也不懂得关节运动的道理，就像他没有接触武术之前，虽然学了武道功法，但打架全靠本能，所以第一次跟湛若水对上时，才会被对方把底裤都看穿了。 而如果只靠本能，不懂得掩饰关节运动的提前预兆，不懂得通过关节和肌肉运动去诱骗对手，这样的对手即使在武道功法上再强，其运动规律也是有迹可循的。 湛若水见他若有所思，便知他明白了，道：“稍后我教你一套观察法，主要记住人体大关节的运动征兆即可，这东西用来对付行家容易被骗，但如果用来对付门外汉，那就好用得不得了。”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方鸣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需要这套方法，当即也不矫情了，抱拳应下。 修炼搫山劲的事情聊完，湛若水重新坐会椅子上，喝口茶润润嗓，放下茶杯道：“你刚才是想问我，为什么你修炼的劲道和我跟你说的收发之道不太契合是吧？” 方鸣坐在他对面，点点头，姿态如小学徒。 经过这一着，他已经彻底被对方折服了。 湛若水这会儿老神在在的，跟正在传授猴子七十二般变化的菩提祖师似的，道：“你这门劲道我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走的是霸道的路数，所谓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讲的便是这开山蹈水的蛮劲。” “这劲道追求一泻千里，有发无收，走了极端。” 他看了一眼方鸣，道：“恐怕等你练到大成的时候，全力施为甚至有可能导致你直接脱力，所以这劲道只能作为压箱底的杀手锏，不能作为寻常攻击手段。” “你平日练习劲法，还是要以控制收发为主，对力量的控制越精细，临战时就越自如，对身体力量的开发也越通透，十分潜力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功能。” “而这门劲道则需要单独练，不必去想着收，当一往无前时，便一往无前。” 方鸣听得不住点头，多日的疑惑一朝释去，整个人似乎也变得通透几分。 前天晚上受到湛若水的指点之后，他练了一晚上，隐隐摸到了湛若水那一拳的精髓，于是便想将这驭力之法融入搫山劲的练习中，希望能有所突破。 结果不仅毫无突破，反而让他感觉非常别扭，有种难言的阻滞感。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听了湛若水的解释，才知道是自己走岔了，钻了牛角尖。 湛若水说完便等他自己消化，眼前这个不是徒弟胜似徒弟的小子让他最满意的一点就是非常颖悟，凡事一点就透，从来不用他赘舌。 有这样的悟性，又有着大毅力，干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等方鸣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懂了之后，他又饮了一口茶，眉宇间有了几分疲惫之色，道：“第二个问题是什么？说吧。” 到底是年纪大了，虽然练了武道功法，但这东西养身不养神，脑子用多了精力自然不足。 方鸣见他有些累了，也不想过多打扰人家，于是便长话短说道：“我想学一门棍法，可以拿东西交换，不知道湛老师方便……” “客气个屁！” 湛若水非常讨厌他这一点，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言辞颇为粗鲁。 他瞪着方鸣，见方鸣虽然收回了跟他对视的目光，但态度依然不亢不卑，忍不住哼了一声，悻悻道：“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股劲，事事与人分明，真当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一辈子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说完，见方鸣还是低头眼观鼻鼻关心，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只得点到即止。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通过这次交谈，两人的关系虽然进了一步，但还没到可以教训人家的份上。 交浅言深是大忌。 他收了收气，正色道：“俗话说年拳月棍，棍法涨功非常快，你又刚好使的是棍子，不用你说，我也已经提前给你准备了一套棍法。” 说着，他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方鸣。 方鸣双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五个繁体大字。 形意五行棍。 墨迹清新，显然是这两天临时写的。 翻开第二页，左边一人持棍，做挥舞状，挥舞路线标注得明明白白，右边则是文字解析，非常详尽。 湛若水道：“你那根棍子是齐眉棍，刚好这棍法也是用的齐眉棍，棍法简单，算上开式和收式，一共只得11式，可以速成，你自己先拿回去参悟练习，隔一天回来给我演示一次，到时候我再做提点，以你的资质，荀月间就能掌握。” 方鸣将笔记本收起，抱拳一揖到底。 湛若水有些意兴阑珊，受了他这一礼，挥挥手让他离开。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行事也越来越随心所欲，或许是因为要照顾这一大家子，大事上难免顾头顾尾，但除去大事，小事上反而越发从心。 方鸣知道自己刚才“得罪”了人家，也不再多说惹人生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刚出来，正准备去找傅胤，却见安红豆挺着个大肚子，脸色慌张地四处搜找，正朝他这边走来。 方鸣迎了上去，道：“发生什么事了？” 安红豆见到他，一脸焦急道：“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叫做郑诗敏的乖乖不见了……” 方鸣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我把她安排跟小云一间休息室，让她先休息，结果转头人就不见了……” 安红豆急得有些上火。 如果是其他人，她根本不用这么担心，问题是这个叫做郑诗敏的女生精神状态不好，傅胤专门交代过她一定要好好照看，没想到只是一晃身的功夫就出了差错。 方鸣看了眼体育馆紧闭的大门，这门是锁着的，钥匙一般都在安红豆手中，郑诗敏不可能离开体育馆，一定还在馆内。 方鸣正想说话，那个叫做陈小云的女生忽然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两人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小云还没跑到两人面前，便慌张地道：“红豆姐，我屋里的水果刀不见了！” 第77章 死的很快的方法 安红豆悚然一惊，腿软差点坐在地上，还好方鸣眼疾手快扶住了。 “不是让你把锋利的东西都收起来吗？” 安红豆脸色苍白。 陈小云委屈道：“我收起来了，藏在了床底下，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的……” 傅胤这时候也赶了过来，见安红豆脸色惨白，一把将自己媳妇抱住，对方鸣道：“你先带他们在馆里找找。” 方鸣点点头。 安红豆倒在他怀里，还想说什么，被傅胤制止了，道：“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身体重要，别多想，她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将她拦腰抱起，往休息室走去。 另一边，方鸣跟其他人在各个角落转了一圈，没见到郑诗敏的身影，阿文闻声赶来，脸色也有些苍白。 所有人中，最在乎郑诗敏的是他。 方鸣没心思安慰他，把各个馆室都搜了一遍，这个时候忽然看向了篮球场馆。 篮球场馆距离休息区最远，再加上中间要经过羽毛球场，很空旷，如果郑诗敏过去了，一般都会被人看见，既然现在没人在羽毛球场见过她，按理说她不可能过去。 可现在这边已经搜完了，根本没看到人，只剩一个篮球场馆了。 方鸣喊上阿文，两人前后进了篮球场馆，一人从观众席往左搜，一人往右搜。 方鸣走到观众席后面最高处，这里视野很好，可以将整个篮球场观众席一览无余，并没有发现郑诗敏的身影。 他的心情也不由沉了下去。 对面的阿文已经有些腿软，一屁股坐在观众席上不知所措。 方鸣的目光在篮球场里游离，实际上心思已经不在这，而是在回想这里面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 目光掠过篮球馆出口，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没喊阿文，一个人快速走下观众席，向篮球场的离场通道走去。 离场通道尽头也有两间休息室，是篮球队的更衣室，里面有淋浴系统，但因为体育馆没电，根本用不上，所以一直废弃着。 左右两间更衣室的门都关着，上面已经积灰了，但左边那间明显被人开过，门边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手印。 方鸣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没有光线，黑乎乎一片。 方鸣站在门口适应了十秒钟，这才走进去。 里面的气味不太好闻，估计不少地方都发霉了，加上通风系统失效，有股很重很闷的霉味。 好在没有血腥味。 方鸣往里走了十多步，看到左右两排更衣柜，有些打开着，有些还锁着，但没有看到郑诗敏的身影。 他正准备将更衣柜一个个打开翻找，忽然听到最里面的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郑诗敏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大概是感觉到了方鸣的靠近，整个人蠕动着往角落里缩，似乎想要钻进去。 方鸣这个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蹲下身抓起郑诗敏的手臂，不顾少女的颤抖，将她手里的水果刀掰了下来。 又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只见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痕，血珠从伤痕中浸出来，已经快干了。 伤口不深，但意味很明显。 方鸣放下她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听不听得懂。 唯有眼前的黑暗和那股绝望的孤独感让他有些感同身受。 他一屁股坐在郑诗敏面前，靠在墙上，多日以来的谋算、应付生存的殚精竭虑在这一刻忽然远去。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远去。 更衣室里安静了下来，像是某个被遗忘在宇宙中的孤寂角落。 郑诗敏忽然停止了颤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胆怯，泪流满面。 她一直在哭，但已经失去了发出哭声的能力。 方鸣扭头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郑诗敏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尽管里面藏满了痛苦和绝望。 她认出了方鸣，忽然想笑出声。 然而并没有。 她的嘴角抽搐着。 她在试图控制自己的笑。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在她这里却格外艰难，仿佛在跟命运做抗争。 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在似笑非笑的痛苦脸颊上往下流。 “方鸣……” 她的声音很嘶哑，但依稀能听出那温婉的声线。 方鸣回应她以点头。 “我好想死……” 她痛苦地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 “可是好疼……” 她伸出手，抓住方鸣的衣角，仿佛一个受尽折磨的囚犯希望能得到一个解脱，哀求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那么疼的死……” 方鸣任由她抓着衣角，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眼神如同寒冬的湖泊一般沉寂下去。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更知道如此状态下的郑诗敏不是几句话能安慰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根弦，那根弦具有弹性和韧性，同样也具有极限，当它断开之后，没有人能将它愈合。 在绝望的缄默中，当方鸣想着要不要帮她解脱的时候，更衣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阿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方鸣？你在里面吗？” 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询问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期盼。 角落里的郑诗敏忽然怔了怔，抓着方鸣的衣角松开了，而后忽然开始往角落里挤，仿佛应激了一般。 阿文听到动静，瞬间反应过来，“她在里面对不对？” 声音充满着惊喜，说着就要摸黑冲进来。 “不要！” 郑诗敏忽然尖叫一声，疯了一般挣扎退缩。 方鸣连忙道：“你先别进来。” 阿文立即顿住脚步，连忙往后退，道：“好好好，我不进来，鸣哥，你好好劝劝她，求你了，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方鸣听到他最后已经带着哭腔，实在想不明白，两人仅仅认识不到两天，何以竟然有了如此深的感情和羁绊？ 他不是不相信爱情吗？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他忽然发现郑诗敏似乎还有救。 她还没有真正的绝望。 她还有在乎的东西。 这很好。 更衣室里重新陷入死寂。 阿文在门口心急火燎地等待。 郑诗敏终于不再应激了，只是蜷缩在角落。 方鸣想了想，道：“我知道一种死得很快，很舒服的办法。” 第78章 决定 郑诗敏陡然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求知欲。 方鸣却不再继续说，而是道：“先出去洗个热水澡吧，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你也不想就这么浑身恶臭的在这个角落里腐烂吧？” 郑诗敏怔了怔，随即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厌恶和恶心。 她反胃地哕了哕，一阵干呕。 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腐烂的画面。 而是那场梦魇。 方鸣说得对。 她要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她想要站起来，腿上使不上劲，方鸣扶着她起来，她抓住了方鸣的衣角。 方鸣往前走，她缩在方鸣背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乎想要将自己藏在方鸣的身影里。 见阿文想要凑过来，方鸣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阿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郑诗敏没事，好歹稍微松了口气，满眼忧虑地跟在两人后面。 其他寻找的人看到郑诗敏没事，都想围过来，被方鸣用眼神制止了。 于是，很诡异的，所有人都各自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同时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正很安静。 方鸣用眼神把陈小云叫了过来，道：“麻烦你带她去洗个澡。” 这事其实安红豆做最合适，方鸣也更放心，但安红豆还有个把月就要临盆，今天已经受了惊吓，这种事情不能再冒险。 陈小云用力点点头，一副想要将功补过的姿态。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她，能主动接受跟郑诗敏一个屋，她做出的牺牲就已经很大了。 这一点，连郑诗敏那几个同学都做不到。 看着两人往女生冲凉房走去，阿文这才敢凑过来。 “鸣哥，她……” 方鸣用奇怪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看得阿文心里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方鸣摇摇头，道：“有些事情你自己要先考虑清楚，她跟其他女生不一样，绝望的人一旦抓住救命稻草，攥在手里就绝不会松开，如果你没有想清楚，就最好站远一点，否则害人害己。” 阿文表情一滞，忽然沉默了下去。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迷茫。 方鸣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阿文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跟自己做思想斗争。 此前他从未想过相关问题，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女孩儿抱有好感，不自觉地想要关注她，靠近她。 两人才刚刚认识，彼此之间缺乏了解，别说是爱了，连喜欢都谈不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方鸣把问题摆在台面上，把事情的后果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了，逼他做出选择。 可他该如何选择？ 之前他还在对傅胤的选择感到疑惑，现在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才发现师兄说的那些话好像都是对的。 可他有师兄那样的魄力、那样的决心吗？ 我该怎么办？ 师兄……对了，师兄！ 他看了眼冲凉房的方向，向傅胤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几分钟后，他从休息室出来，脸色越发沉默。 方鸣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阿文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对方鸣道：“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方鸣道：“决定了？” 阿文深吸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看着方鸣，道：“决定了。” 方鸣点点头，让他附耳过来，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阿文听完，有些迟疑，道：“这么做能行吗？” 方鸣道：“别人做也许不行，但你做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文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比方鸣年纪大这件事，对他的信任度已经快要达到自家师父和师兄的程度，见他说得肯定，虽然心里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方鸣看了眼时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先走了。” 他在体育馆待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六指恐怕要扛不住了。 阿文点点头，跟傅胤一起将方鸣送到门口。 方鸣离开前给了傅胤一个眼神，他要动中医院的事情目前只有傅胤和湛若水清楚，之后很有可能需要他们帮忙，希望傅胤能先做好准备。 傅胤冲他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方鸣离开后，郑诗敏被陈小云送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所有尖锐物品都被收走了，打扫得一尘不染，还专门布置了一些暖色光的灯带，小云溪的好多布偶都捐出来了，用来布置房间。 陈小云去热了一杯牛奶，端着牛奶回来时刚好看到正在门口踌躇的阿文。 “你在这干嘛？” 她以为阿文想要干坏事，语气有些凶。 明明跟郑诗敏差不多年纪，却活似个护崽的母鸡。 阿文生怕惊到里面的郑诗敏，嘘了一声，拉着陈小云到一边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 陈小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奇怪道：“你看她干嘛？人家认识你吗你就要看？” 阿文噎了一下，也急眼了，“她就是我救回来的，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陈小云怕牛奶凉了，不想跟他胡搅蛮缠，蹙眉道：“你到底想干嘛？不说清楚你别想进去，要是敢硬闯，我就叫红豆姐教训你。” 阿文无语，只能将刚才方鸣跟他说的话一一道出。 陈小云这才脸色稍缓，看了眼房门，道：“这能行吗？” 阿文刚想说话，她又补刀道：“我不是不信方鸣，我是不信你，你这整天吊儿郎当的，没见你什么时候靠谱过……” 阿文脸一下就垮了，没想到自己在别的女生眼中是这种形象，心里那叫一个冤。 要是搁以前，他非得跟对方掰扯掰扯，现在实在是没这个心思，默默咽下挖苦，低声下气道：“你先让我试试，我总不会害她，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在门口守着，鸣哥说了，这事要尽快解决，要不然她还得寻死。” 陈小云听他说到寻死二字，脸色也是一紧，她刚才见郑诗敏没事，也不再乱笑，洗澡过程中也很正常，还以为事情已经被方鸣解决了，现在听到阿文这么说，当下不由又紧张起来，抓着他的手臂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79章 葬花 阿文脸色有些红，有些事被别人看出来是一回事，自己主动说又是另一回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强行略过话题，道：“这事儿我说不明白，总之你先想办法让我进去，她现在好像对我有点应激……” “应激？你对人家干啥了？” “真没干啥，你先帮我想想办法吧。” 陈小云见他实在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她虽然有些泼辣和任性，但八卦和正事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的。 她想了想，忽然看向自己手里的牛奶，直接塞到阿文手里，道：“你给她送进去吧，待会儿敲门的时候你先别说话，我来。” 阿文看着手里的牛奶，这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只希望鸣哥的安排能有用吧。 他点点头。 两人走到门口，陈小云示意他别发出声音，自己则敲了敲门。 “诗敏，我给你热了牛奶，我进来咯。” 里面没有回应。 陈小云并不意外，轻轻用力打开了门。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暖黄的灯带光，十分温馨。 陈小云推了推阿文，朝他使眼色。 阿文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迈腿走进屋里。 嘎吱~ 门关上了。 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有两张床，郑诗敏穿着白色的睡裙，躺在最里面的床上，蜷缩着，背对着门口。 阿文忽然有种想要走过去抱住她的冲动，但也仅仅只是冲动而已，真要是这么做了，且不说郑诗敏是何种反应，外面的陈小云一定会杀了他。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然后半个屁股坐在床边，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那啥，我叫阿文。” 明明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明明只是在介绍自己，这个时候声音却有些打抖。 缩在床上的郑诗敏忽然抖了一下，揪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开始用力，但好在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一直关注着她的阿文见状松了口气，内心莫名涌起一丝窃喜。 她应该对自己也有好感吧？ 方鸣说的话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忽然有了些信心，屁股坐实了几分，道：“你应该好久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小云给你热的牛奶，你先喝了好不好？” 郑诗敏没动弹，没反应。 阿文托着牛奶，道：“你要是不喝，我就一直这样举着。” 过了一会儿，郑诗敏终于有反应了。 她缓缓坐了起来，动作很慢，很艰难，好像每一个动作都很痛一样。 她靠在墙上，缩在墙角，抱着膝盖，不敢抬头看阿文，只是缓缓伸出了手。 阿文慢慢地将放在她手上，目光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着的布条时，抿了抿嘴唇。 郑诗敏的手抖了抖，有些抓不稳，不得已只能用双手抓住牛奶杯子，凑到唇边慢慢啜饮。 她的眼睑下垂，视线好像没有焦点，一头乌黑的头发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半边脸。 女孩儿皮肤虽然不太好，但五官精致耐看，阿文一时不由看失了神。 喝完牛奶，郑诗敏低着头伸出手放杯子，床头柜离她这边比较远，手伸得很长，却不好够到，阿文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杯子。 放好杯子，阿文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随身听，上面插着一副粉色的耳机，递到她面前，道：“这个送给你。” 郑诗敏看着他手里的随身听，摇摇头。 “不喜欢吗？” 郑诗敏还是摇头。 阿文又往前递了递，道：“里面有很多歌，肯定有你喜欢的，听歌还能助眠呢，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郑诗敏有些犹豫，阿文见状，又往前递了递。 郑诗敏终于收下。 “试试看。”阿文鼓励道。 郑诗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随身听，神情渐渐专注起来，一下一下地翻找着歌曲目录。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顿住了，随身听小小的屏幕停留在几首歌的页面。 阿文适时拿起耳机，道：“我给你戴上？” 这是一个试探。 郑诗敏给出的反馈是摇头和退缩。 阿文不敢强求，将耳机递给她，道：“那你自己来。” 郑诗敏这才放松了一些，然后默默地拿起耳机给自己戴上。 在她播放歌曲之前，阿文起身道：“你先躺着吧，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郑诗敏怔了怔，忽然将随身听握在手心，声音哑哑地问道：“方鸣呢？他还有事情没有跟我说。” 阿文当然知道她所谓的“事情”是什么，心里像是被攥了一下，脸皮发麻。 他看着眼前永远低着头的女孩儿，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方鸣说让你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就都过去了。” 郑诗敏抓着随身听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怔怔地道：“所以，他是在骗我。” “不是。” 阿文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犹豫，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他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道：“身体的死亡并不代表着解脱，相反，那是一种逃避，方鸣说你想要的死不应该是这种死，而是精神上的断舍离。”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今天的你就死了，跟明天的你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是从生理角度来说，人体的细胞也会不断替换，几年的时间之后，你就又是一个全新的你。” “……” 阿文背诵着方鸣跟他说的那些鸡汤，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心里紧张得不行。 一个人如果真的已经彻底绝望，任你再说什么鸡汤都没用。 但如果还心存希望呢？ 郑诗敏默默地听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看着手中的随身听，在按下播放键之前，忽然抬头看向阿文，对上那双紧张而带着某种期待的眼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几秒。 郑诗敏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问什么，但似乎又已经从那双眼睛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重新低下头，看向随身听。 选择栏停留在那首名为“葬花”的歌曲上，她按下了播放键。 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她缓缓缩回了被子之中，背对着阿文。 阿文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听到若有若无的鼾声，这才蹑手蹑脚地起身离开。 啪嗒。 门轻轻合上，已经进入睡梦中的少女忽然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眉头舒展。 她翻了个身，从蜷缩侧睡变成平躺正睡，露出来的秀脸上泪痕还有些湿润。 …… 第80章 分尸袋? 门口，阿文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噗呲噗呲。” 陈小云在不远处朝他发出一些怪声，让他过去。 “怎么样？” 陈小云表情很关切。 阿文也不敢打包票，道：“感觉有用了，但具体情况要看她明天醒来是什么情况。” 陈小云哦了一声，有些高兴，又有些患得患失，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嘀咕道：“方鸣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小，怎么懂的东西这么多？” 阿文这会儿心思还在郑诗敏身上，闻言随口道：“鸣哥不是一般人。” “鸣哥鸣哥鸣哥，不知羞，人家还比你小呢。” “……” 阿文没工夫跟她斗嘴，脑子里回忆着方鸣跟他交代的那些话。 “一个人如果真的已经彻底绝望，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但如果心里还尚存希望，需要的就只是一根救命稻草。” “郑诗敏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一个借口。” 这是方鸣的原话。 阿文不懂这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彻底的绝望，更不懂心理学，而方鸣久病成医，一眼就看出了郑诗敏的心病所在。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个台阶别人来递没有用，方鸣说只有他阿文可以。 前面的那些话术也是方鸣教的，包括送随身听，方鸣说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只不过并不是谁来送都有用罢了。 而方鸣最后说的一句话很简单——“她抓住了你，你也愿意被她抓住，那就千万不要松开，否则……” 虽然什么方鸣没说，但那个眼神足以让他胆寒。 …… 中医院附近。 六指正在以龟速驾驶着跑车慢行，时不时看一下手表，脸上满是愁容。 他按照方鸣给他的路线，都快跑完一圈了。 对方这么晚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自己好不容易抱到的大腿，不会就这么折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咚咚的敲玻璃声。 扭头一看，外面站着的不是方鸣还有谁？ 六指欣喜异常，连忙停下车，将副驾驶车门打开。 “鸣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把后备箱打开。” 六指愣了愣，忽然闻到一股虫腥味，目光扫过方鸣手里提着的一个编织袋，哦了一声，连忙将后备箱打开。 方鸣提着编织袋走到车尾，将编织袋扔在后备箱里，这才上车。 六指很有眼色地让开了主驾驶位置，坐到了副驾上。 方鸣点火，跑车发出一阵轰鸣声，嗡地一声蹿了出去。 车上，六指的神情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眼神不住往前面的道路两边张望，生怕跑车发动机发出的声音会招惹来虫子。 过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危险，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身旁的男人，见对方身上有不少虫子绿血的痕迹，他忍不住好奇道：“鸣哥，后面那包东西是什么？” 方鸣随口道：“分尸袋。” “……” “真，真的？” 六指真有些信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虽然袋子表面沁出来的液体不像是人血，可耐不住眼前这家伙是个变态杀人魔啊。 方鸣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我不在的时候，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 六指正襟危坐，眼神目视前方，实际上身上寒毛已经有些竖起来了，他结结巴巴道：“那啥，遇到一个白大褂，戴口罩那个，我们叫他江哥，他，他让我盯着你，每天向他汇报你的行踪。” 说完，他就感觉车里的气压忽然降到了一个让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程度，根本不敢扭头看方鸣，连余光都老老实实。 可实际上吧，这完全就是他自己想多了。 方鸣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自己来历神秘，又实力非凡，对方要是不查自己才奇怪。 “你就这么把他卖了，是对方给你的报酬不满意，还是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六指闻言，更觉得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这家伙简直是魔鬼。 他鼓起勇气看了方鸣一眼，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心里忽然有了一些勇气，道：“鸣哥，我想跟着你，你收我做小弟吧，我啥都能干，执鞭坠镫，鞍前马后，以后您就是关二爷，我就是周仓！” 方鸣有点无语，怎么自己遇到的净是些奇葩？ 他对收小弟没什么兴趣，更加习惯自己一个人，加入自强国术馆也只是为了学艺，等什么时候自觉学得差不多了，人情还完了，也就该离开了。 至于什么关二爷周仓的，他不是关二爷，这家伙也做不成周仓。 不过这家伙的热情不能打击，否则谁知道会不会转投回去，还是先糊弄着比较好。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六指却以为他答应了，嘴差点咧到了耳根子后面。 自觉已经是一伙的了，这家伙的话不由多了起来，在方鸣耳边嘤嘤嗡嗡的。 方鸣左耳进，右耳出，没有打断他。 他对中医院还不够了解，这家伙来得比他早，有些事情正好可以从他口中了解一下。 跑车绕了几条街道，十分钟后，一个大转弯，驶进中医院的大门。 此时还未到中午，除了那些来这里寻找庇护的游手好闲之辈，中医院里没多少人。 跑车一进停车场，就吸引了这些人的目光。 吃过亏，都不敢再围过来。 方鸣打开后备箱锁，让六指把东西拿出来。 六指咽了口唾沫。 虽然这些日子他见过的死人和断肢残骸也不少，但杀人分尸这种事情，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自己刚才在人家面前已经说了什么都能做的话，现在正是证明自己的时候，就算方鸣让他把尸体吃下去，他也得捏着鼻子吃了。 走到车尾，看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闻着刺鼻的腥臭味，他强忍着反胃，抓住袋子，将编织袋拖了出来。 方鸣走到他旁边，道：“走吧。” 说着向门诊楼走去。 六指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能拖着编织袋跟在他后面。 路上，感受到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六指原本弯曲的脊背忽然直了起来，手上也更有劲儿了，跟在方鸣后面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姿态。 第81章 刷虫币 走进门诊楼，穿着白大褂的陈耀辉正在门诊室里听小曲喝酒，见到两人进来，笑呵呵地朝方鸣打招呼：“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收获了？” 方鸣咧嘴一笑，冲六指使了个眼色。 六指愣了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编织袋打开。 噗通。 一袋子虫子残肢从编织袋中挤出来，倒进一个周转箱里。 六指瞪大了眼睛。 陈耀辉从门诊室里走出来，看了眼周转箱里的东西，点点头，道：“不错，一上午能有这么多收获，这周的第一还真有点悬念了。” 他清点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做了一个标记，道：“一共十四只，我这边先给你备案了，晚上十二点之前会统一更新在排行榜上。” 方鸣点点头，招呼一声六指，然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陈耀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回周转箱里的虫子残肢上，这些残肢没有一个是被平整切下来的，全都是被活生生从躯干上扯下来的，有的还牵连着内脏。 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 …… 跑车离开中医院，转入街道。 六指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越算越兴奋。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方鸣从下车到上车，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都不到。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猎杀十四只虫子最多只花了两个小时！ 十四只两个小时，二十八只四个小时，八个小时可以猎杀五十六只…… 而凌云观目前最厉害的云鹤子和云中子组合，两天才能猎杀三十六只！ 这他妈的是真大腿啊！ 只是冷静过来之后，他又觉得这事情有几分蹊跷。 如果只是去猎杀虫子，鸣哥干嘛非要把他撇开，还专门让他吸引白大褂的注意力？ 难道这些虫子来路不正？ 糊糊涂涂的，跑车已经开出了四五条街。 六指看着眼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道：“鸣哥，咱们去哪儿？” 方鸣道：“县衙门。” “县衙门？” …… 绕城南路，县衙门。 两三天没来，这里已经大变样。 大量的植物从郊区向城区入侵，绕城南路这一段路几乎已经完全被趴地的藤蔓所覆盖，一些手臂粗细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来，导致水泥地面龟裂，连路边的小区也开始遭殃了。 跑车在熙春园小区门口停下，两人在这里下车。 熙春园小区门口种了许多绿植，这些植物也仿佛变异了一般，一周的时间，已经将整个大门完全挡住，连旁边那间方鸣遭受过狙击的小超市都被覆盖了。 六指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边了，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震惊，城区内围虽然也有一些地方被植物侵袭，但情况并不严重，这里则实在是太古怪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根本用不着百年的时间，也许一年后，这里就会变成原始森林。 方鸣从车上将混铁棍抽出来，自己背上背包，扔给六指一个编织袋，道：“走吧。” 六指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跟着方鸣往绕城南路对面县衙门走去。 县衙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整个建筑都被植物所覆盖，绿油油一片，间杂着一些人脸大的红花。 刚刚走过马路，就听到一阵嗡嗡声。 在遍地都是虫子的环境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六指对虫类发出的声音已经格外敏感，刚刚听到声音，还没见到虫子的身影，就条件反射地停下了脚步，想要转身夺路而逃。 方鸣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 六指有些腿软，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这会儿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现在有方鸣在前面，他好歹算是稳住了，只是依然无法阻止恐惧支配身体。 他在原地待了十秒钟，跟自己做思想斗争，直到方鸣的身影已经转进一棵松树后面，马上就要消失，好像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也要随之消失一样，他心里一急，这才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咬牙跟了上去。 方鸣见他脸色苍白，眼神不安地四处打量，好像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人很聪明，但胆子太小，混成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松林里有一间厕所，这地方位于县衙门广场的侧面，已经彻底沦陷在植物的汪洋中，厕所也被植物完全覆盖，若不是方鸣来过，都不一定能找到厕所的入口。 扯开藤蔓，将门前的植物破坏掉，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方鸣先进去看了看。 没什么气味，估计下面的化粪池已经被植物吸干了，这地方的植物比旁边别处的都要茂盛。 墙很结实，连瓷砖都没有脱落。 只能说不愧是建在县衙门旁边的公共厕所，质量就是好。 对了，这间是女厕所。 至于为什么不选男厕所，因为女厕所入口多了一道拐，对方鸣接下来的狩猎有利。 藏进藤蔓包裹的厕所里，六指这才好像活过来了，不再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 方鸣让他躲到最里面去，自己则从万法商城里买了一只活鹅，一刀子捅死，然后放血，扔在厕所入口处。 里面的六指闻到了血腥味，心里不由又是一紧，不由暗骂一声疯子，这他妈要是吸引来了一堆虫子，他们连跑都没地方跑。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上贼船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躲在中医院里摆烂。 方鸣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上午他离开体育馆后，为了掩人耳目，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城区狩猎，结果发现体育馆和中医院附近根本没有多少虫子。 即使有，要么就很善于躲藏，要么就非常迅猛，大概是因为这片区域经常被双方的人狩猎，活下来的也就越来越聪明。 而那些虫子聚集的地方他又不敢贸然闯去，因为根本不熟悉情况，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找了近一个小时，才杀了十四只，还差点受伤，这也难怪排在榜首的那两个人两天只杀了三十多只。 有了这次经验，他立马放弃在中医院附近狩猎。 正好他的红蜂尾针之前在滴水岩已经用完了，而红蜂巢这里的情况他又比较熟悉，不如直接想办法把这鬼地方给捣了。 他惦记这地方已经很久了。 商城还有四天就刷新，他现在的天梯排名不差，四天后说不定能刷出来什么好东西，正是亟需虫币的时候。 一个蜂巢，能提供多少虫币？ 想想都让人咽口水。 第82章 成长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点一点地做，他得先摸清楚这些鬼东西的作息规律，顺便再收点利息，有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再下手。 活鹅扔出去不到五分钟，周围就响起了由远而近的嗡嗡声。 六指躲在最里面的马桶上，将厕所门锁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内心只希望方鸣能没事，要不然他这条命也得丢在这里。 而此时埋伏在入口通道的方鸣也不由绷起了脸，这声音，来的红蜂应该不下于十只。 幸好他早有准备，将入口处的藤蔓恢复了一些，只露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入口，这些鬼东西智商不高，应该不会想到先破坏藤蔓再进来。 几秒后，嗡嗡声如在耳边响起，入口处有光影闪动，一只红蜂钻了进来，直奔地上还在垂死挣扎的大鹅而去。 嗡！ 棍影闪动，红蜂根本没反应过来，瞬间便被拍死在通道的瓷砖墙上。 后面的红蜂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紧随其后又进来一只。 方鸣手起棍落，这次下手更准，直接将这只红蜂脑袋劈了下来，剩下的红蜂身体还在空中扑腾了几下，这才跌跌撞撞落地。 外面剩下的红蜂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受惊一般快速舞动，嗡嗡声越发嘈乱，却竟然不退反进，争先恐后地开始往洞口挤。 这些鬼东西比方鸣想象得更聪明，对于尾针的利用已经进化到了另一个层次，竟然懂得晃动尾部，对藤蔓进行切斩！ 方鸣一棍子捅出去，捅死了一只，抽回棍子时连带着红蜂尸体一起带了回来，拥挤的红蜂群得到了空隙，如同雪崩一般坍塌，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方鸣面色一沉，却并没有后退。 他弓步持棍，一手握着混铁棍末尾，一手握着混铁棍三分之一处，运用从湛若水那里学来的收发力技巧，上下左右小幅度运用混铁棍，混铁棍末端部分如同被机器控制一般摆动，快速而迅猛，幅度小而足够精准，启停转折划出一道道交织的直线，顷刻间便有四五只红蜂被崩死。 只可惜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剩下的红蜂也已经涌到他面前，方鸣收棍闪躲，却也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胳膊、背上、大腿上都被尾针划过，一股麻痹的感觉刚刚泛起，又被他那已经强化过的免疫系统迅速镇压。 方鸣手握混铁棍中部，棍花舞动，密不透风，两只红蜂躲闪不及，撞在他的棍子上，翅膀被打断，落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剩下的三只红蜂尾针一时找不到攻击角度，正欲拉开距离，方鸣却趁此机会递出长棍，左右横扫。 又是三段崩，三只红蜂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纷纷撞在了厕所通道墙上，爆出一滩滩液体。 方鸣稍微松了口气，收起混铁棍，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 都是皮外伤，血都没流多少就被巨灵身的痊愈系统控制着结痂了，完全没什么影响。 比起一两周前，他的身体素质更强了，巨灵身还在潜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身体，这门功法的好处才刚刚开始体现。 除此之外，无论是在心态还是在技巧上，他也不再是那个刚刚从地下停车场离开的自己了，那时候面对单独一只红蜂都有些捉襟见肘的他，现在面对一群红蜂也能够进退有据。 底气自然是来自于对巨灵身的了解和熟练运用，就像一个孩童获得了成年人的身体，总需要一个熟练的过程。 地上还有两只断了翅膀的红蜂在扑腾，方鸣朝厕所里面喊了一声。 六指畏畏缩缩地趴在拐角处往外看，见到满地的红蜂尸体，只觉得震撼异常，再看站在尸体堆中的方鸣，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脑海中之前对于方鸣两个小时狩猎14只虫子的怀疑瞬间释去。 他快速走出来，有些语无伦次，“鸣，鸣哥。” 方鸣用棍子拨了拨地上还活着的两只红蜂，道：“把这两只杀了。” 六指先是一愣，随即被一股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全身，眼神热烈地看着方鸣，道：“鸣哥，我，我……” 方鸣微微皱眉，道：“别磨蹭。” “好！” 六指生怕惹他生气，导致对方改变主意，慌乱之下直接一脚就朝着地上的红蜂踩了出去。 噗嗤！ 红蜂肚子直接爆开，六指半只脚陷在里面，满鞋都是暗红色液体。 方鸣看得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说什么。 这种生物虽然体型变大了几十上百倍，但依然很脆弱，大概是因为翅膀太小的原因，身体必须保持轻盈，除了一根尾针之外，根本没有多少威胁性。 一旦失去了翅膀，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能踩死它。 六指连续两脚，将红蜂踩死，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系统中的虫币数量提升了，这家伙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方鸣没管他，站在藤蔓洞口往外看了看，回头对他道：“把这些尸体拖到里面去，尾针完整地取出来，我有用。” “好嘞！” 六指得了好处，积极性自然不用说，之前的担忧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提起两具红蜂尸体就往里面走。 方鸣没跟他说尾针是用来干嘛的，但既然有用，肯定不是拿去上缴，他打扫完战场后，直接开始掐头去尾。 头用来上缴，尾针留给方鸣。 方鸣则继续留在通道入口处严阵以待。 红蜂是社会性生物，拥有严密的信息系统，死了一波，下一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但这地方不仅有红蜂，还有一些别的虫类，他已经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 就在方鸣专心诱猎，为四天以后的商城刷新做准备的时候，距离中医院不到一公里的老城区，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套警用防护套装的小黄毛正全副武装地沿着巷道摸索。 好不容易壮着胆子解决了一只变异蜘蛛后，两人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正准备躲起来，抬头却见一男一女沿着巷道往这边走来。 “泽哥？” 来人正是中医院狩猎排行榜本周目前的榜首组合，云中子和云鹤子，本名叫陈泽和宋菲雪。 两人是情侣。 陈耀祥成立了凌云观，要求所有人都取一个道号，但没人当回事，只把这玩意儿当成是玩游戏的id，除了排行榜用这个道号之外，平常时候都叫的是各自的本名。 两个黄毛刚加入凌云观没多久，因为没上过榜，连道号都没有，见到榜上大佬，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巴结。 只可惜人家情侣对他们毫无兴趣，只简单打了招呼，便要离开。 其中一个小黄毛不甘心，眼睛盯着陈泽手里提着的那个血腥袋子，一阵眼热，脑子里快速搜寻着话题，忽然想起今天观里发生的事情，这两人一直在外面，肯定还不知道，当即便道：“泽哥，今天观里来了个新人，带了一车好东西，见面就断了咱们一个人的手臂，还杀了一个人，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第83章 黄雀在后 正欲离开的陈泽和宋菲雪脚步一顿，情侣俩对视一眼，陈泽回头看向说话的小黄毛，道：“怎么回事？” 小黄毛走上前几步，似乎这样就能够拉近自己和人家的关系，殷勤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来的，年纪也不大，使一根大棍子，嗖地一下就给人胸膛上捅一个大窟窿，当时大家都惊呆了……” 这家伙说得眉飞色舞，口水直溅，陈泽悄然退后一步，打断他道：“他加入观里了？” “对！” 小黄毛道：“辉哥亲自谈的，还取了个道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的样子。 陈泽皱眉道：“取的道号怎么了？” 小黄毛舔了舔嘴唇，一边打量他的表情，一边声音降了几度，道：“那啥，他取的道号叫做踏云子……当着排行榜取的……” 陈泽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诶，泽哥……” 小黄毛还想说话，宋菲雪扔了一把匕首给他，然后转身追赶陈泽。 小黄毛看着手中的匕首，眼睛顿时一亮。 “一星的，好东西！” 旁边的同伴想抢，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行了行了，他妈的，别抢了，待会儿把虫子引来了咱俩都得玩完！” 小黄毛气喘吁吁，死死地抱着匕首。 同伴把他压在身下，也累得够呛，道：“见者有份，你别想独吞。” 小黄毛那叫一个气，但力气比不上人家，手又被箍住了，连匕首都拔不出来，只得好好商量道：“咱俩一起用还不行吗？我……” 他的眼睛忽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同伴身后，嘴唇哆嗦着：“有，有，有……” 噗！ 同伴的脑袋瞬间便落了下来，砸在他的脸上，滚到一边。 僵直的身躯倒在他身上，血水滋滋地从脖子截面往外冒。 小黄毛肝胆俱裂，差点没直接昏死过去。 钟庆将染血的刀身在尸体上擦了擦，一脚将尸体从小黄毛身上撂开，任由血液喷得满地都是。 冰冷的眼神看着小黄毛，本准备蹲下去审讯一番，结果突然闻道一股屎尿混合的恶臭味，浑浊的液体从小黄毛裤裆里流出来，直奔他脚边而来。 钟庆脸色一黑，赶紧挪开。 小黄毛浑身酥软，大小便失禁，连动弹都已经有些困难。 刀锋落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求生的本能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立即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钟庆居高临下，语气冰冷道：“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黄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没有一丝犹豫，“您说您说，我知道的一定都跟您说……” 钟庆道：“你刚才说，你们观里新来了一个人？” 小黄毛已经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思考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了，闻言点头如捣蒜，滔滔不绝道：“他叫方鸣，道号踏云子，刚取的，带了一车东西，杀了我们一个人，还断了我们一个人的手臂，除了这些，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他要是得罪了您，我可以帮您，只要您能放过我，求求你……” 越说越急，越说越哆嗦，显然怕死到了极点。 钟庆直接给了他一脚，等他冷静了一些，这才问道：“使的兵器是一根棍子？” 小黄毛又小鸡啄米般点头，本能地想补充一些什么，但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只得道：“一根黑红的棍子，长大概……” 噗！ 刀锋落下，脑袋落下。 两颗脑袋凑到了一起，都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钟庆一脚将两个脑袋踢飞，还嫌不够解气，气得又在两具尸体上连砍数刀，发泄了一阵，这才恢复冷静。 他看了看凌云观的方向，而后又缓缓转向另一个方向。 半天时间，已经足够他摸清楚附近的情况了。 凌云观周围，只有一个自强国术馆…… 他冷笑一阵，感觉到周围有虫子的窸窸窣窣声传来，面无表情地跳墙离开。 …… 另一边，从巷道离开的陈泽和宋菲雪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血案。 两人加入凌云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冒头，几次排行榜结算都是三四五名，一直苟发育，再加上拉了不少人进观里，手里攒了不少好东西，那把1星的匕首在别人手里是好东西，在他们这里只能算垃圾货。 宋菲雪追上自家男朋友之后，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拉停下。 “你想干嘛？” 语气就跟老妈质问儿子似的。 陈泽满脸不爽，道：“这狗日的不明显想踩在咱俩头上？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本钱这么嚣张……” 好不容易把排行榜前面的人都苟死了，眼看着这个星期自己就能坐上头把交椅，这时候冒出来一个这么装逼的人，泥捏的还有几分火气呢。 宋菲雪却相当冷静，她年纪比陈泽还要大几岁，两人从小就是邻居，上了高中后陈泽情窦初开，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那时候她在上大学，觉得陈泽就是个小屁孩，一直没答应，直到高三才有了一些进展，约定等高考结束后两人就试着谈恋爱。 没想到还没等高考，虫潮就来了。 宋菲雪去年刚大学毕业，回来考公，虫潮爆发后两人带着家人躲躲藏藏，结果最后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孤男寡女，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 嗯，有一句不得不提，陈泽跟方鸣一个学校，甚至两人还认识，也就是方鸣之前在地下停车场里提到的那位，在学校里算是个风云人物，凭借颜值暗恋者众多。 也就是基于这段恋爱经历，再加上两人的年龄差，两人的恋爱中宋菲雪占据了主导权，陈泽是个耙耳朵。 嘴上虽然愤愤不满，实际上被宋菲雪这么一质问，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面皮有些挂不住。 宋菲雪道：“对方既然敢取这个道号，就是来故意挑衅的，他刚加入观里，杀人断臂就是为了立威，做完这些还觉不够，要对我们俩动手，你这样找上门去，不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陈泽用软软的语气反驳道：“那我们就任由他这么挑衅？” 第84章 蹊跷 宋菲雪的性格成熟得多，听出他实际上已经认可了自己说的话，只是男人嘛，都好一点面子，需要一个台阶下，当即便顺着他的话道：“教训肯定是要教训一下的，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了。” 说着话语一转，又道：“只是这件事没那么急，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古怪，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咱们还是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陈泽是个顺毛驴，这么一捋，也不再嘴硬了，见自己女朋友皱着眉头，语气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顿时安慰道：“没事，你就是想太多了，有我呢。” 宋菲雪冲他甜甜一笑，然后抱住了他的手臂，把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街边一片荒败，两人沿着街道慢走，好似在散步一般。 宋菲雪暗自沉思了一会，道：“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前几次的第一都死了，而且死得都很奇怪，结算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陈泽正在享受着手臂处摩擦的温软，闻言心不在焉地道：“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虫子，咱们也好几次都差点回不来，想要当第一，肯定得冒险，都是在刀尖上舔血，死人很正常的……” “可是这死人的时间点也太古怪了，我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耀祥……” 宋菲雪忽然闭上了嘴，眼神看向前方。 陈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也是一惊。 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正站在前方，看样子是在这里专门等他们。 陈泽悄悄拍了拍宋菲雪的手背，示意她别紧张，走过去笑嘻嘻地递了一支烟，道：“江哥好啊，这是找我们有事？” 白大褂没有收烟，看了他一眼，语气生硬地道：“这两天周围不太平，那只蜥蜴越来越活跃了，观主通知，从今天开始，下午你们就别出去了，中午两点之前必须回来。” 说完，抬眼越过陈泽的肩膀，眼神从宋菲雪的身上掠过，转身离去。 宋菲雪被看得背后发凉，自己刚才说的话，被这家伙听到了？ 陈泽没注意到白大褂的目光，心思都放在他刚才说的话上，目送对方离开后，回头却见自家女朋友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 宋菲雪摇摇头，道：“走吧，先回去。” “他说那只蜥蜴越来越活跃了，让我们最近下午都别出去……那只蜥蜴不是一直都挺活跃的吗？” “不知道，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要不然我们先躲一段时间？” “先回去看看再说。” “……” 傍晚，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 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中医院里的人都不由往门口看去。 自从虫潮发生后，水阳县的交通早就已经瘫痪了，路上到处都是侧翻或者被焚烧过的汽车残骸，还有一些虫类打出来的洞窟，街道路面被大规模破坏，汽车行驶非常困难。 因此，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城区里开车，而且还是开一辆跑车，那发动机声音大得跟喇叭似的，不招虫子才怪。 方鸣的行为在他们眼里跟疯子没什么区别，但这种肆无忌惮的嚣张感又让人忍不住羡慕，每次方鸣出门或者回来都会被他们行注目礼。 当然，背地里的诅咒也不少。 跑车停在门诊楼侧面的停车场，车前大灯熄灭，发动机消声，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儿，在门诊部看热闹的人便看到六指拖着一个鼓鼓囊囊塑料编织袋走过来。 在他身后，一米八几的青年将黑乎乎的棍子横亘在肩膀上，双臂搭着棍子，身上衣服裹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虫子体液的气味，血腥味，植物汁液的气味，还有汗臭味混合在一起，配合着青年冷漠的眼神和桀骜的气势，所有人都面色微变，有的甚至忍不住退后几步。 六指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特别是那些之前跟自己说话时只会用鼻孔对着他的人都眼神凝重的看着自己……好吧，其实没看自己，就当是看着自己了，总之心情美爆了。 他跟那狐假虎威的狐狸似的，气势汹汹地走进门诊部，直到看到坐在前面笑吟吟的陈耀辉，这才怂了，乖乖地站到一边，将路让出来。 方鸣从他身后走出来，收起棍子，抱拳咧嘴道：“回来了。” 姿态随意，看不出多少敬意。 陈耀辉也不在意，将一个周转箱踢到六指的面前，道：“倒出来看看。” “好嘞！”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高光时刻，六指语气兴奋，将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编织袋袋口解开，拖住底部，掀倒在周转箱里。 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过后，偌大的周转箱愣是填满了三分之二。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踮足观望，有的人没见过这种场面，嘴巴张得大大的。 甚至连陈耀辉也忍不住有些动容，起身走到周转箱旁细细查看。 六指与有荣焉，斜仰着脸，那叫一个骄傲，跟亮剑里的王有胜似的。 陈耀辉翻了翻里面的残肢断首，发现大部分断首都是一种红色的蜂类，有的都被压扁了，上面还有鞋印，一看就是装的时候装不下，这家伙是捅了马蜂窝吗？ 一番震惊过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陈耀辉开始清点数目。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跟着数了起来，今天肯定是要破纪录了，但具体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所有人都很好奇。 不少人则在心里暗暗后悔，亦或者向六指投去羡慕的目光，早知道这条大腿这么粗，上午的时候就他妈的该拼一下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狗日的六指，运气真特娘的好！ “……59,60……” 随着数目超过60，众人数数的声调忽然拔高了一个层次，一个个面露兴奋，好像这是自己狩猎来的一样。 那些出门狩猎过，懂得其中难度的则一个个面露惊骇，频频看向那个面色冷峻的青年，这他妈的是怪物吧？！ 要知道现在的榜首双云组合一下午最多也就狩猎二十只左右，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不一定能有两位数，这家伙一个人（六指忽略不计）一个下午就干了人家两个人三四个下午的量？ 一只虫子价值20点虫币左右，60，不对，66只虫子……他妈的，这他妈的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第85章 真男人大乱斗 众人还在震惊，陈耀辉这边已经数完了，一共66只。 算上上午的14只，一共是80只。 陈耀辉回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排名，第一名的云中子&云鹤子后面数字他刚才已经更新过了，今天两人下午没出去，早上只狩猎了11只，现在的总数字是47…… 几乎翻了一倍。 他眼睛眯了眯，瞳孔中闪过一丝忌惮。 怪不得老兄说此子留不得。 年纪轻，实力强，性格又鹰视狼顾，这要是再给他一段时间发展，只怕所有人都要成为他的垫脚石。 不管这家伙什么来历，必先除之而后快！ 凌云观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物！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第一天来就拿下了销冠，我果然没看错你。” 把排行榜修改好，陈耀辉转过身，脸上已经带上了和蔼的笑容，他拍了拍方鸣的肩膀，鼓励道：“继续努力，千万别自满，让大家伙都看看你的极限，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组织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方鸣笑了笑，只是抱了抱拳，并未说话。 只是那目光从周围的人群身上掠过时，其不屑和傲然已经溢于言表。 众人慑于其威，大多数都低下了头，敢怒不敢言，只有少数几个勉强敢跟他对视一下。 陈耀辉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冷笑，此人性格桀骜，目中无人，早已有取死之道，正好先让他得意几天，也可让其放松警惕。 他佯怒着呵斥众人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跟人家方鸣好好学学？实力不够就更要努力，人家方鸣实力远超你们，今天还是最后一个回来的，这种态度才是强者应该有的态度！” 众人被训得跟鹌鹑似的，不少人暗中瞥方鸣，估计都记恨上了。 大家好好玩耍不行吗？非要来内卷，显着你了？ 陈耀辉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立即转身往外走，同时开始叽叽喳喳讨论，但还没走到门口，又忽然默契地逐渐安静了下来。 人群间让开一条通道，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泽哥。” “雪姐。” 有人打招呼，有人则将目光投向里面的方鸣，一股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气氛忽然开始蔓延。 里面的方鸣等人听到动静，也忍不住转身看过来。 双方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方鸣忽然愣了愣。 正往里走的陈泽和宋菲雪也懵了懵。 一旁的六指凑到方鸣旁边，正准备给方鸣介绍来人，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开头，方鸣已经拖着棍子越步而出，混铁棍抽出呼啸的风声，猛然朝着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陈泽劈去。 陈泽和宋菲雪脸色一变，对方来得太突然，慌忙之间两人只得退后闪躲。 嘭！ 混铁棍劈在地板上，花岗岩瓷砖瞬间崩裂，溅射而出的瓷砖碎片打得周围的人一阵慌乱。 众人没想到方鸣这么火爆，见面连话都不说就是干，又兴奋又紧张，纷纷散开找地方躲避，给这场大战让出空间。 闪开的陈泽还想说话，结果还没开口，棍子又扫了过来。 宋菲雪脸色难看，抽出背后的双手剑，直取方鸣的腰肋。 这一招围魏救赵，方鸣不得已，只得半路收棍，顺势格挡。 镗！ 宋菲雪被震退几步，陈泽扶住她，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将宋菲雪拦在身后，目光紧盯着方鸣，低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 宋菲雪很理智，虽然很担心，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道：“你小心。” 说完便退开。 她刚才占了先发夺人的优势，却反而被方鸣一棍子震得虎口发麻，这家伙的实力远胜于她。 只怕陈泽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她心里却没有太多担忧。 场上，1v1，真男人大乱斗。 围观的人比当事人还要兴奋，只是却不敢大声说话，只敢窃窃私语，嘀咕着“泽哥，弄死他。”之类的话。 陈耀辉坐回了椅子上，晃晃悠悠地跟看戏的老大爷似的，完全没有调解的打算。 周围安静下来。 陈泽没用兵器，双眼虎视方鸣，身上气势渐渐发生变化，整个人如同饿虎一般，当气势积攒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如同如猛虎下山，朝着方鸣扑来。 行动间如有虎啸声。 “开始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紧。 方鸣却忽然露出一个桀骜的笑容，反手将手中混铁棍怼进旁边的墙体里，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明明陈泽先手攻来，他的速度却反而比对方更快，后发先至，左臂将陈泽拳头挡开，接着右拳直取陈泽露出空当的腰肋。 陈泽面色微变，对方硬接他一拳竟然完全不受影响，还能立即抓住破绽反攻，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和身体素质？！ 当下却没工夫想那么多，拳风已经呼啸而来，对方的力量比他只强不弱，这一拳绝不能硬接！ 他当即抽身后退，却不想这一退，便立即落入了下风，彻底被方鸣压制。 方鸣仗着自己的力量和身体素质，连续快速出拳，专攻腰肋，逼迫对方攻自己的上路和下路。 陈泽当然不服，他不仅练了武道功法，还学了一门道术，叫做天罡气，当下心念一动，拳风忽然刚烈起来，带动着空气波动，前手刺拳直击方鸣头部。 方鸣依旧是左臂格挡。 嘭！ 一声不同寻常的闷响响起，方鸣只感觉一股锋利的气流钻入自己的皮肤之中，直奔左臂上的灵道穴，整只手臂忽然泛起一股酥麻感。 巨灵身的作用这个时候便体现了出来，身体系统如同一个减震器，当这股气流穿过皮肤，经过血肉，即将进入经脉中时，经过层层削弱，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如此，方鸣还是忍不住甩了甩手。 这拳头有古怪。 他审视着陈泽，陈泽也在审视着他。 两个呼吸之后，方鸣再次攻了上去。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经验宝宝，不好好刷一刷搫山劲的进度岂不是暴餮天物？ 就刚刚这几个回合的交手，他的搫山劲进度条就已经涨了0.8%！ 第86章 磨刀石 直拳炮轰对方胸口，露出头部弱点。 陈泽后手直拳反攻，直取方鸣头部。 方鸣上半身后仰少许，展示韧性十足的腰力，同时起前腿踢出钩踢攻击对方前腿膝盖的侧面。 陈泽不闪不躲，认为这是破坏方鸣重心的好时机，前腿不退反进。 嘭！ 又是一声闷响。 气流涌入方鸣阴骨穴，如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双方各退一步。 方鸣再次反攻。 起前腿踢出中段侧踹踢，攻击对方腰腹。 陈泽自以为摸透了他的路数，精准捕捉到方鸣最明显的破绽，矮身横扫，试图破坏方鸣重心。 殊不知，这正是方鸣从湛若水那里学来的办法，所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一边逼迫你，一边给你一个看似最合理的选择，这条路你走不走？ 嘭！ 一声闷响，方鸣的重心果然被破坏，但陈泽还来不及高兴，便见方鸣似乎早有准备，以极其精妙的身体控制能力翻身凌空，剪刀脚朝自己面门踹来。 仓促之间，陈泽只能选择背拳拍打，再次打在方鸣的阴骨穴。 双方再次拉开。 陈泽不想再被动，这次选择主动出击，前手刺拳出手，依然是攻击方鸣的面部。方鸣依然是之前的套路，左手格挡。 陈泽后手直拳再击头。 方鸣再格挡，似乎根本不受他天罡气的影响。 陈泽不信邪，前手掌底钩击方鸣左边面颊，后手上击拳击方鸣下巴，后腿钩踢击方鸣下腹。 这一套下来，若是一般人，早已经跪地，此时他正好膝撞对方口鼻。 但方鸣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靠着一对胳膊硬撑他连环三招，打完竟然浑身冒气，眼睛越打越亮。 “爽！继续！” 方鸣忽然大叫一声，跟个疯子似的，再次朝他扑来。 陈泽越打越心惊，暗道一声疯子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的路数完全被对方预判了，这家伙甚至根本没尽全力！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方鸣吗？ 一个多月不见，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门诊大厅里施展不开，两人打着打着便到了门口停车场。 陈泽疲于应对，心里叫苦不迭。 一向无往不利的天罡气这次竟然完全起不到作用，他的武道功法又才刚刚小成，若不是练过两年跆拳道，这个时候早就败下阵来了……不对，方鸣要是不放水，他估计都撑不了这么久。 周围的人则看得热血沸腾，一个个跟猴子似地上蹿下跳，若不是天色已经基本黑了，不宜发出太大的响动，估计这会儿早就已经开始尖叫起来了。 他们不懂武术，只觉得两人势均力敌，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拳拳到肉，比看地下拳击还有意思。 六指眼睛发亮，紧紧地盯着两人，嘴里急促地嘀咕着什么，时不时手舞足蹈，似乎已经带入了方鸣。 宋菲雪经常跟陈泽对练，自然能够看出陈泽几乎已经被逼出了全力，在这种状态下，对手方鸣依然游刃有余，可见方鸣的实力深不可测。 只是这家伙演戏演得也太卖力了吧？这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眼见着自家小男友开始露出疲态，她不由有些心疼。 陈耀辉看得兴致勃然，他没练武道功法，也不懂里面的门道，只是凌云观好久没有发生这么有趣的事情了，连他也忍不住想要叫声好。 场上。 局面在表面上依然还维持着势均力敌的态势。 陈泽不是什么软蛋，能活到现在，还在人才辈出的凌云观高居榜首，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一直被方鸣压制着，他心里也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既然你要练，那我何不正好也把你当做磨刀石？ 他平时也鲜少能遇到这样的对手，一拳一脚似乎都被对方看透，跟学了见闻色霸气似的，自己的每一招反击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那叫一个不爽。 但想要进步，这种对手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教他跆拳道的老师曾经说过，强者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一个好的对手，比你独自苦练几年都要有用！ 嘭！ 拳肘相交，陈泽鼓荡浑身力气，天罡气裹挟其中，再次挥拳！ 方鸣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提起气势，暗道一声来得好，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方鸣难得退后两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这家伙的劲道确实古怪，跟带了电似的，若不是巨灵身遇强则强，化力能力出众，见面就可能被这家伙三两拳打趴下。 陈泽此时也在揉肩膀，眼神悻悻然瞪着方鸣。 他没想到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毫不设防，跟自己以伤换伤。 嘶—— 妈的，真痛！ 方鸣见他暗自咬牙，心里暗笑，刚才这一下打的是肩膀周荣穴，搫山劲进度条喜提0.1%。 陈泽已经被他激起了几分火气，稍微缓一下，又攻了上来。 方鸣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跟斗牛犬似地，又干了在一起。 这一战，打了四十多分钟。 两人彻底打酣了。 围观的人也彻底嗨了，开始鬼哭狼嚎，有人翻箱倒柜弄了些酒来，几瓶马尿下肚，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整个门诊大厅和停车场彻底乱成一锅粥。 直到天色彻底沉下去，虫鸣声在黑暗中爆发，潜藏在众人心中的恐惧这才被唤醒，纷纷醒过神来，各自回房休息。 至于方鸣和陈泽，两人都累得够呛，最后不分胜负，以陈泽的一句“改天再战”结尾。 方鸣是被六指扶着离开的。 陈泽是被宋菲雪背着离开的。 三楼最左边的房间。 六指一路吹嘘，将方鸣扶进房间，然后颇有些肉痛地拿出一瓶药，道：“鸣哥，这是我刚才买的活血药，给你抹一下，要不然明天起来会很难受。” 方鸣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我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 “啊？” 六指有些不知所措。 这家伙情商一般，虽然会来事，但嘴笨，要不然当初干销售也不会月月只能拿底薪了。 方鸣道：“心意我收下了，去吧，你不是还要跟面罩男汇报吗？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停车场等我。” “哦，好。” 六指不敢稍有忤逆，甚至不敢多说，只是临走到门口，还是壮着胆子将药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逃也似地跑了。 第87章 好久不见 门关上之后，方鸣便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哪还有半分力竭的模样？ 他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搫山劲的进度条涨了接近8%。 比他过去一周涨的还要多。 连带着天梯分也涨了几分，只不过排名相对昨天降了上百名。 “看来接下来要多找找陈泽的麻烦……” 今天已经过去了，距离下次商城刷新只剩下三天，虽然不确定到时候要不要对陈耀祥动手，但尽量先增加自身实力准没错。 与此同时，同一楼层，与方鸣房间对称的另一间房间。 正在龇牙咧嘴地接受女朋友给自己抹药的陈泽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了？” 宋菲雪关切地问道。 同时准备给他找件衣服披上。 陈泽摇摇头，颇有几分心有余悸地道：“不知道为啥，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挺不祥的，好好的一张脸，现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宋菲雪端着他的下巴给他擦药，语气有些不满，忽然气头上来了，哼了一声，道：“今晚上不许抱着我睡，背过去，要不然我怕做噩梦。” 陈泽顿时开始喊冤，结果拿着镜子一照，忽然又失去了底气，只得骂道：“该死的方鸣，打人不打脸，这仇我必报！” “得了吧。” 不在外面，宋菲雪也不给他留面子，哼哼道：“他是给你留面子了，要不然最多十招你就没了，还报仇呢，小心他再找你麻烦。” 陈泽那叫一个不爽，可想反驳又反驳不了，堵了一会儿气，闷闷地道：“你说他来凌云观干嘛？还见面就跟我们演这么一场戏。” 宋菲雪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怀好意就是了，明天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说不定能找他帮帮忙。” 陈泽嗯了一声，情绪忽然有些失落，扭头看向已经封住的窗，怔怔地想着什么。 宋菲雪在他脸上没有抹药的地方轻轻啄了一口，挼了挼他的头发，跟撸小狗似的，温声道：“放心吧，仇一定能报的。” 陈泽点点头。 熄灯，睡觉。 …… 第二天一早，方鸣到停车场时，六指已经热好了车，正在车里等他。 见到方鸣过来，他连忙下车准备给方鸣开车门，却被方鸣阻止了。 “今天不开车。” 六指愣了愣。 “哦，好。” 两人离开中医院，沿着之前的路往县衙门的方向走，但很快就忽然转入了另一条街。 六指有些疑惑，但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 毕竟只要自己知道的少，在给面罩男汇报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撒谎，也就不存在被看破的风险。 这就是双面间谍的生存之道。 方鸣带着他走进一家银行，在里面转了一圈。 银行内部他还从来没进来过，但转了一圈也就那样，没什么稀奇的。 解决了一只藏在里面的变异蜘蛛，方鸣把六指留在了里面，嘱咐道：“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 六指虽然有些害怕，但经过昨天的历练，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闻言乖乖躲在了银行里，只跟方鸣说了声小心。 至于方鸣要去干嘛，还是那句话，知道的越少，自己就越安全。 即使方鸣主动要告诉他，他也不见得愿意听，撒谎可是一件技术活。 从银行出来，方鸣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穿街走巷。 二十分钟后，他走进一条巷子里，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巷口道：“出来吧。” 两道身影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便从巷口走了出来，估计早就知道方鸣发现他们尾随了。 陈泽脸上还有些淤青，两只眼睛瞪着方鸣，看起来不想在气势上落入下风。 宋菲雪简直没眼看，有时候真觉得自家小男友跟没长大似的，活脱脱一只小斗牛。 她笑吟吟地跟方鸣打招呼，“好久不见。” 方鸣也难得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三人住一个小区，陈泽和方鸣又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认识都难。 至于关系嘛，因为性格原因，倒是并不怎么熟。 宋菲雪用肩膀撞了撞自家小男友，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些警告意味。 陈泽不情不愿地跟方鸣打招呼：“好久不见。” 方鸣不以为意，对于自己的人形经验器，他还是很宽容的，毕竟搫山劲接下来就全靠人家了，有点怨气也正常。 他不喜欢废话，直言不讳道：“你们加入凌云观是什么目的？” 宋菲雪和陈泽对视一眼。 陈泽有些懵逼，这不是我们的台词吗？ 还是宋菲雪反应快，当即反问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实力这么强，选择加入凌云观才显得奇怪，我听说你上缴了一车东西，无事献殷勤……” 陈泽抢答道：“非奸即盗！” 宋菲雪有点无语，瞪了他一眼，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方鸣，大概意思就是这家伙脑子不正常，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后解释道：“总之你目的看起来不太纯。” 方鸣打量了两人一眼，摇摇头，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感兴趣。” 说着，转身就要走，同时还用警告的语气道：“不准再跟着我。” 宋菲雪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她知道这家伙的脾气很古怪，但没想到这么古怪，说翻脸就翻脸，大家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陈泽脾气急，也没有宋菲雪想得那么多，见方鸣真要走，当即便脱口而出道：“诶，你先等一下，我们想干掉陈耀辉，你……” 宋菲雪本能地想阻止他，但话已经出口，什么都晚了。 方鸣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两人。 宋菲雪脸色紧绷，陈泽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莽撞了，但话音出口，不再有后悔的余地，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短刃。 能在这个鬼世道活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谁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他擅长拳脚，但拳脚不好杀人，当握住短刃的时候，就是要杀人的时候。 至于打不打得过方鸣。 拳脚不是对手，搏命却未必。 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第88章 推测 方鸣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知自己要是不能给两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肯定是要见血的。 不过他倒是并不生气，反而对两人有些欣赏。 这才是能成事的合作伙伴。 他走到两人面前，对两人越发紧张的状态视而不见，递出一只手。 陈泽看着他递出来的手，皱眉，面色迟疑。 他如果要握手，就要伸出右手，对方左手持棍，自己却要用右手握刀，对方要是不怀好意，这么近的距离…… “你也对陈耀辉有想法？” 正当他权衡利弊之时，宋菲雪的手已经握在了方鸣的手上。 他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家女朋友。 宋菲雪清秀明媚的脸上正绽放着喜悦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半真半假，他很了解自家女朋友，知道对方心里还有些紧张。 方鸣看了眼陈泽，放开宋菲雪的手，退后两步，拉开安全距离，而后才道：“我的目标是陈耀祥，跟你们不冲突。” 两人瞳孔微震。 慢慢消化之后，彼此对视一眼，心里对于方鸣不再抱有疑虑。 方鸣没有必要骗他们，以对方展示出来的实力，即使不敌他们，想要逃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 反过来，从倒推的角度想想，整个凌云观也就只有陈耀祥等寥寥几人才值得方鸣惦记了，否则对方加入凌云观做什么？做志愿吗？ 疑虑释去，紧随而来的就是一种兴奋。 说实话，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即使不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但常常还是感觉势单力孤，有种对于未来的彷徨感，毕竟陈耀祥给的压力太大了，光是一个蒙面白大褂就已经让他们整天提心吊胆。 但现在有了方鸣的加入，虽不见得谋划一定能成功，但至少也算是有了同志，底气不由更加足了几分。 “你们怎么会想到对陈耀辉动手？” 疑虑释去之后，关系也拉近了几分，方鸣有些好奇地问道。 闻言，两人面色一沉，宋菲雪道：“我妹妹死在了这畜生手里。” 方鸣见两人神色隐晦莫名，知道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对方不说，他也不细问，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宋菲雪道：“你呢？陈耀祥很少离开中医院，应该不会跟你产生什么交集才对。” 方鸣随口道：“我不认识他，就是单纯地想从他身上弄点天梯分数。” 宋菲雪一时哑然。 陈泽竖起大拇指，这下他是真的服了。 “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陈耀祥没那么好对付，据说这老东西在修仙，也不知道修出什么门道没有。” 方鸣心中一动，道：“你们对他还有什么了解？” 陈泽想了想，摇摇头，道：“这老东西很少露面，没人见过他出手，修仙的传闻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总之很神秘。” 宋菲雪道：“他虽然很少露面，但人却没少杀，凌云观的人死亡率极高，很多人都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怀疑这里面少不了他的黑手，那个面罩男江哥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黑手套。” 陈泽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会把这种还未经证实的猜测说出来。 方鸣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凌云观说白了就是一个传销组织，传销组织的本质是什么？其实就是吸血，以千百人供养一人。 陈耀祥如果是想将凌云观做大做强，就不会整天躲着不露面，更不会把所有跟下面人接触的机会都交给自己的兄弟，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组织首领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这么做，无疑只是将凌云观当成了一个工具，聚拢人，然后从这些人身上榨取利益，杀人也好，上缴物品也罢，目的都是让自己一个人强大。 只要看出了他的动机，他所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有迹可循了。 包括猎虫排行榜的事情。 方鸣道：“前几次的猎虫榜第一应该都已经失踪了吧？” 陈泽又有些意外，看看方鸣又看看宋菲雪。 但宋菲雪却觉得很正常，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向来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的学弟虽然跟自己的小男友一个年纪，但无论是性格，还是智商，都比自家小男友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心理足够阴暗，估计经历的阴暗事情并不少。 她刚高中毕业的时候，其实也只是傻白甜，上了几年大学也没好多少，倒是毕业这半年多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因此有些好奇方鸣18岁的年纪到底经历什么。 但也仅仅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点点头，语气颇有几分凝重地道：“最开始那一批人，现在一个都不剩了，除了陈耀祥陈耀辉和那个江哥，我跟阿泽现在已经算是凌云观最老的人了。” “这些人中有的可能是猎虫的时候命丧虫口，但不可能全都死在虫子手里，特别是每期的榜一，定榜之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露过面，陈耀辉没解释过，所有人都默认为是死在虫子手里了，毕竟外出猎虫确实很危险，谁都有可能死在外面。” “只是这失踪的时间点，实在是太古怪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陈泽听得面色也沉了下来，他不是傻子，只是经历的事情少，很多事情不会往阴暗面去想，现在经过宋菲雪三番两次的提点，疑心也提了起来。 方鸣则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是陈耀辉，要想将你们这些人的利用价值榨干，杀人赚取天梯分数应该是最后一步。” “在此之前，先放你们出去猎杀虫子，把周围的安全隐患排除，然后利用排行榜刺激你们，让你们为了奖励疲于奔命，拼命积攒虫币。” “等到商城刷新的前一天，你们的虫币积累到了最大值，但却还无法花出去，这个时候我再以见面的名义邀请你们，然后把你们囚禁起来，严刑拷打，等商城刷新时，逼你们花光虫币兑换物品。” “为了活下去，你们最终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做，于是一个星期的努力就给我做了嫁衣。” “但没用的，最后我肯定不会让你们活下去，因为杀了你们之后能获得天梯分数。” “而我除了做这些之外，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偷偷积攒虫币就行了，等到某一天天梯分数达到一个高度，刷出来高星物品，直接把虫币全部梭哈……” 方鸣看向面色非常难看的两人，似笑非笑地道：“这家伙很懂剥削，让我想起了虫潮没来之前的那些带货主播，像你们这样的韭菜，那真是割了一茬又来一茬，都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实际上……” 方鸣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看得出来两人快破防了。 第89章 我服了 陈泽被他说得背后直冒冷汗，脑子里心思百转，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他语气里的挖苦。 宋菲雪则苦笑不已，暗道这家伙骂的真脏。 她之前虽然有所警醒，但没有方鸣看得这么透彻，现在被方鸣点出来，心里的那些不确定和疑惑也全都贯通了，看向方鸣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些许惊叹。 这家伙比自己小了四五岁，心思缜密，又足够阴暗老辣，对于人心的揣测更是洞若观火，特别是那双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总是让她想起自然界的虎狼……这家伙何以这么妖孽？ 十八岁啊，她十八岁的时候还在为邻家小弟弟写的情书烦恼呢！ 但该说不说，这家伙心理这么阴暗，能跟陈耀祥同频，平时脑子里应该没少想过类似的事情吧？ 她瞟了一眼方鸣那双鲜有情绪波动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两人还是离这家伙稍微远一点比较合适…… 方鸣并不知道自己展示出来的阴暗面已经被人忌惮上了，他脑子里想的是别的事情。 这次潜入凌云观，他本来的计划是先一步步拔除陈耀祥的羽翼，最后再联合湛若水将这家伙连根拔起，而这个计划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排行榜上的人。 所以他才刻意取了个踏云子的道号，又故意行事嚣张，强行开车出行，还一副誓夺第一的样子，就是为了方便这两人找自己麻烦，到时候自己趁机收拾掉这两个家伙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可惜没想到这两个都是自己的熟人，而且根本不是陈耀祥的狗腿子。 既然都认识，跟陈耀祥关系也不深，甚至还有仇，那再朝人家下手就没意思了，他也拉不下来这张脸。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假装没跟两人搭上线，依然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行事，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二是联合两人，一起行动。 如何选择呢？ 如果两人没有意识到排行榜的问题，他大概率会选择第一个。 因为两人对自己已经不会产生威胁，这样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放弃争排行榜第一的打算，让两人先替自己试试陈耀祥的手段。 至不济，让两人把水搅浑，自己趁机浑水摸鱼也能更轻松一些。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太阴暗了一些……他还有更阴暗的呢，这样什么都不管任其自然发展已经算是他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了。 但现在既然宋菲雪已经意识到了排行榜的问题，第一种选择自然就行不通了。 现在只能联合两人，而且必须在这周商城刷新之前动手。 那个面罩男…… “对了，你收到下午不能出去狩猎的通知了吗？” 宋菲雪的话打断了方鸣的思绪。 方鸣眉头微皱，“下午不能出去狩猎？为什么？” 宋菲雪一听就知道他没收到这个通知，眼睛里若有所思的同时，解释道：“说是北边的那头蜥蜴最近越来越活跃了，下午出去不安全。” 方鸣可以肯定没人跟自己说过这件事。 是故意的？还是忘了？ 见宋菲雪面露思索的样子，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应该是只跟你们说了吧？” 宋菲雪一惊，见方鸣眼神笃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再次面露苦笑，摇头道：“我服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应该是想让你当第一，这次的目标应该是你。” 方鸣呵了一声，道：“怪不得昨天晚上陈耀辉的表情那么精彩。” “是啊。” 宋菲雪也有些无奈，道：“他们处心积虑，没想到你根本不用我们让。” 方鸣脸上并没有多少得意的神色，陈耀祥自从他一进来就盯上了他，可以说对方眼光独到，但也可以看出这家伙非常警惕，对于威胁异常敏感。 这种人就像是毒蛇，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斩草除根，否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正好，他也不想再等到下个星期了，自己在变强，对方也在变强，而且变强的速度只会比自己更快。 无论如何，这周商城刷新之前必须动手。 当然，退路也要留好，一击不中，立即远遁。 心里下了决定，方鸣反而感觉轻松了一些。 陈泽此时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脑子不太好用的缺点，两人的事情都由宋菲雪主导。 方鸣看向宋菲雪，道：“你们有没有办法把那个口罩男引出来？” “你要对他动手？” 宋菲雪微微有些迟疑，道：“这家伙跟陈耀祥关系匪浅，他要是突然失踪了，很有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方鸣直言不讳地反问道：“所以呢？你们打算潜伏到什么时候？” 两人在凌云观估计潜伏了不少时间了，到现在都还不敢动手，这是方鸣最无语的地方。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动，机会这东西不是靠等就能等来的，你不去主动创造机会，靠等，等来的不是陷阱就是死。 现在这个鬼世道，乃至于即使是在虫潮爆发之前的世界，幸运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只是偶然，不幸才是常态，等等等，等死而已！ 宋菲雪被他问得怔了一下，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她忽然有些不敢看方鸣那双似乎足以洞彻人心的眼睛，不自然地扭头看向陈泽。 陈泽的脸色也有些难堪，有些通过自欺一直埋在两人心底的东西如同沉渣一样被方鸣搅动翻涌了出来，赤裸裸地晒在日光之下。 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可真的敢对陈耀辉动手吗？ 是，陈耀辉基本不会离开中医院，他们好像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他们之前一直用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以此掩盖内心深处自己不愿承认的怯懦。 可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做好为此抛弃一切的准备了吗？ 他们才十几二十岁，拥有大好的年华，两人相知相爱，刚刚品尝到恋爱的甜头，一切都那么美好，谁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报仇的事情像是肉中刺一样煎熬着他们，因为他们还有良知，可这种痛苦很快就会被恋爱的甜蜜和时间的消磨所冲刷淡化，于是渐渐的，从开始的心心念念着报仇，到现在的偶尔emo，也许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坦然接受了。 甚至还可以期望着，也许某一天陈耀辉自己死了呢？毕竟他年纪也大了，现在外面又这么危险…… 更无法否认的是，连陈泽自己在听说方鸣要对陈耀祥动手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也是有种解脱之感，好像方鸣会帮他们报仇一样。 为什么会难堪？ 因为他们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第90章 选择 方鸣目光逼视着两人，他要两人现在就做出选择。 现在局面对他很有利，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只要拿捏好分寸，不怕这两人不就范。 当然，如果这两人选择破罐子破摔，那也无所谓了，大不了换一种利用方式。 能把自己从犯罪和抑郁的悬崖边上拉回来，人心这种东西，他早已经看透了。 宋菲雪没说话。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旁边的小男友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上她，即使他内心不情愿。 不管她承不承认，两人从在一起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这些潜伏的日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除了还存在侥幸心理之外，又何尝没有不想拉对方下水的想法？ 她现在想重新给陈泽一个选择的机会，她希望陈泽做出自己的决定。 陈泽却没想那么多，他脸皮很薄，无论是方鸣的审视，还是女朋友的目光，都让他有些受不了。 这家伙看似什么都听宋菲雪的，实际上内心里大男子主义很重，特别是当自己女朋友在旁边，而另一个男性生物以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 “时间和地点你来定吧，我一定把那家伙引出来。” 他挺直腰板，眼神对视着方鸣，脸色有些红，语气有些不爽和生硬，像是正在维护领地的雄狮，努力展示着自己并不弱于对手的气势。 此时的宋菲雪心里很复杂，一方面很欣慰，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愧疚，自己终究还是把他拉下水了。 方鸣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在转过身时，脸上还是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 “16号上午10点，绕城东路北段。” 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留下一句话，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巷子转角。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 16号是商城刷新前一天，宋菲雪有句话说得没错，蒙面男的失踪很有可能会引起陈耀祥的警觉，选这个时间点能让陈耀祥没多少反应时间。 而选择绕城东路北段则是为了安全起见，一方面可以排除方鸣的嫌疑，因为他会一直在绕城南路的县衙门狩猎，一方面则是因为南段有巨物，惹不起。 …… 绕了两圈路，回到街边银行，将忐忑等待的六指叫了出来，两人继续前往县衙门的红蜂巢。 昨天赚了一千多点虫币，但方鸣已经预感到这些虫币还远远不够。 如果计划顺利，他的天梯分数和排名在下次刷新之前应该还能涨一波，到时候说不定能刷出三四星的物品，虫币当然越多越好。 这次刷新很有可能会奠定他接下来一大段时间内的实力发展情况，毕竟天梯排名这东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下次想要爬上这么高的全球排名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 接下来的两天，方鸣带着六指每天早出晚归，浴血奋战，为16号的计划做准备。 他除了杀虫子赚虫币和借机练习形意五行棍之外，抽空回体育馆找湛若水指点了一下棍法，每天晚上回来则都会固定去找陈泽的麻烦。 15号晚上没在门诊楼等到陈泽，为了演的逼真一点，他直接去踹了人家的门。 结果人家小两口当时正在房间里羞羞，好在没开灯，什么都没看到，但即使如此还是把陈泽气得够呛，差点跟他拼命。 当天晚上就闹出来一个传闻，说是陈泽被吓萎了。 陈泽气不过，深更半夜去找方鸣麻烦，两人又打了一架，闹得人尽皆知。 方鸣作为既得利益者，搫山劲的进度条一度涨到了48%，几乎一脚迈入小成，表面上恨不得将陈泽撕了，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陈泽就惨了，打又打不过，还被人当做经验怪，虽然这几次跟方鸣切磋，自己也有些进步，但跟方鸣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但没办法，为了复仇大计，这场戏必须要演下去。 好在这样的日子马上就结束了。 …… 2029年4月16日。 万法商城刷新的前一天。 日历上说鼠日冲马，煞南。 方鸣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绕城南路。 红蜂巢这几天被他诱杀了最少200只工蜂，附近早已经草木皆兵，为此方鸣辗转腾挪了好几个地方，让六指带着活物故布疑阵，好歹是避开了红蜂派出来的主力。 六指经过这几天的历练，虽说胆子没有变大，但也攒了一点虫币，兑换了一门风刃魔法，有了点自保能力，能帮方鸣的也就更多了。 这家伙除了处理虫尸之外，其余时间都躲在跟蜂巢仅仅一条马路之隔的小区楼房里，根据方鸣打出的信号从楼上向马路抛出活鸡活鸭。 这些畜生事先被稍微放血，落地后到处扑腾，吸引了不少虫子的注意力，更是直接把红蜂巢派出的主力吸引了过去，给了方鸣浑水摸鱼的机会。 两人配合猎杀红蜂和虫子，赚取虫币的同时，方鸣也逐渐摸清楚了这些鬼东西的生活习性和规律，心里有了捣灭蜂巢的初步想法。 但具体如何实施，还得等凌云观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这几天他刻意少带了一些虫子器官回去，留下来的虫子器官都藏在了一间民房里，今天方鸣没准备猎杀虫子，到了绕城南路之后，给六指留下七八只活禽，嘱咐他每隔一个小时抛出去两只活禽，然后就悄悄离开了绕城南路。 六指根本不知道他离开了，还以为跟之前一样。 离开绕城南路，方鸣一路穿街走巷，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绕城东路的北段。 第91章 追杀 整条绕城东路全长三公里，北段是后来扩建的，长1.2公里左右，周围很多小区都还是新楼，一部分属于移民房，虫潮之前就没多少人，虫潮之后更是空寂。 方鸣选择这里作为伏杀地点，主要就是因为在他的地图上，这里的夜晚相对更安静一些，没见过巨物的活动迹象。 杀了面罩男之后，刚好先回体育馆一趟，让湛若水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就动手。 他预感到晚上的行动应该不会太顺利，所以伏杀面罩男一定要速战速决。 一切准备就绪，方鸣躲在移动居民楼的楼顶，等待着目标入彀。 上午十点。 太阳高高挂起，水阳城安静得有些沉闷。 一些虫子从阴暗的洞穴中钻出来，趴在楼顶或者马路上晒太阳，一不留神就被躲藏在黑暗阴影中猎食者夺走了性命。 这座城市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安详。 好吧，表面上看起来也并不安详。 都已经快彻底沦为废墟了。 方鸣所在居民楼的四点钟方向，不知何时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惊得四周的虫类生物隐藏进了黑暗之中。 许多虫子变异之后，却依然还保持着原初的性格特征，对于动静非常敏感，习惯于躲藏。 一条跟绕城南路相接的马路上，两道人影正在快速逃窜。 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处，三道人影正如同黑白无常索命一般紧咬着不放。 逃命的正是陈泽和宋菲雪，两人都有些狼狈。 陈泽显然受了些伤，唇角挂着血迹。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宋菲雪怀里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余光在前方视野所能及之处快速搜索，希望能够看到方鸣的身影。 事到如今，两人已经将脑袋别在了裤腰上，要是方鸣放他们鸽子，后果不堪设想。 “符箓快用完了。” 陈泽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两人身上都贴着一张快要燃尽的符箓，名叫疾行符。 所谓疾行符，顾名思义，可以加快使用者的行动速度。 靠着这两张符，两人好不容易才从中医院逃出来，但为了把面罩男引来，不得不刻意降低速度，不断拉扯，结果半路上又遇到了两个中医院的人。 这两人若是放在平时，绝不是陈泽和宋菲雪的对手，但陈泽和宋菲雪现在正在逃命，稍作拦截就让陈泽挨了面罩男一记地刺魔法，现如今狐假虎威，正在后面高声叫嚣。 “姓陈的，别跑了，这水阳城就这么大，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要是不小心闯进了巨物巢穴，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泽哥啊，你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嫂子吧，这么一个小美妞儿，跟着你死了多可惜？不如乖乖投降，兄弟跟你保证，汝妻子吾养之~” “就是啊，我兄弟俩肯定会乖乖疼她的，这不比跟着你舒服多了？” “你看看你，还跑，你跑得掉吗你？” “啧啧啧，嫂子破相咯，惨哦~” 两人言语羞辱之时，面罩男手中两枚苦无飞出，一枚擦着宋菲雪的脸划过，划出一道血线，一枚被陈泽躲过，噗地一声扎进路边的门面中。 陈泽又气又急，低声骂道：“方鸣这狗日的怎么还不动手？” 两人此时已经进入了绕城东路的北段部分，但为了躲避后面的远程手段，只得在街头巷尾钻来钻去，不敢进入没有视野遮挡的大马路。 宋菲雪的脸色有些苍白，再怎么心智成熟，她也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而且还是女生，脸上的伤让她有些乱了方寸，只得强行自我安慰道：“没事，他不会放我们鸽子的，再坚持一会儿。” 两人正有些慌张间，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三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一道人影，两个叫嚣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绕过一个t字形路口，两人往西北方向跑，此时身上的疾行符刚好燃尽，陈泽还是没看到方鸣的身影，只得脸色阴沉地做出最坏的打算，将宋菲雪怀里的东西拿了过来，对宋菲雪道：“待会儿跑出这条街，你跟我分开跑……” “你是不是想一个人把他们引走？” 话还没说完，便被宋菲雪打断。 宋菲雪一把将他拿过去的东西抢了回来，眼睛微红，眼神却很决绝，道：“要死就一起死，你别想着逞英雄，老娘不需要！” 陈泽一急，正欲说话，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怪笑，两道人影十分突兀地从街角钻了出来，一左一右袭向两人。 两人悚然一惊，才发现一直咬在两人后面的那两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绕到了前面，当下来不及多想，只得仓促迎了上去。 镗！ 两声金属撞击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四道身影一触即分。 偷袭的两人被打退，但依然堵在前路上。 陈泽和宋菲雪被堵在街道中间，此时已经无路可逃，只得背靠背，一人朝前，一人朝后。 面罩男在距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停下脚步，伸出手，眼神阴冷地看着他们。 “把东西交出来。” 宋菲雪咬了咬嘴唇，一只手抓着手里的包裹，悬空。 意思很明显，你敢过来，我就玉石俱焚。 面罩男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能看得出颇有几分忌惮，一时间竟然真的没有动手。 另一边，偷袭的两人也不敢轻易动手，主要是他们真的不是这对年轻情侣的对手，刚才占尽优势的偷袭一击反而把自己弄得气血震荡。 正所谓困兽犹斗，狗急跳墙，他们是来痛打落水狗，顺便看看能不能弄点好处的，不是真的来卖命的，要是真的因此丢了小命也太不值当了。 但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手不敢动，嘴还不敢动吗？ 第92章 速战速决 “我说姓陈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的就赶紧乖乖跪地投降，说不定江哥还能给你们留一具全尸……” “你这话说的，就算江哥非要剁了，我也肯定会帮嫂子求情的，到时候嫂子别冷太快，咱很快的，保证让你早登极乐……” 此人是个老色批，早就盯上了宋菲雪，只是迫于两人的实力，有色心没色胆，现在得了机会，顿时丑态毕露，一双色魔附体的眼睛在宋菲雪身上扫来扫去的，看得陈泽怒火攻心。 此人见他道心破碎，不由产生一种夫目前犯的快感，还想再接再厉，却不想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嗡嗡的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空而来。 本能地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带着搫开山峦一般的气势直奔他们口中的江哥而去。 镗！！！ 一声金属交击的炸响，震荡的气流向四周席卷，灰尘如同呼啸而起的浪潮，将小半条街道淹没。 几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烟尘中，两道人影已经交织在了一起，金属交击声和棍子砸空摧毁水泥砖块的声音急促而爆裂，一人快速闪避，一人如恶虎一般快速追击，那两人口中的江哥，此时竟然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面色大变，回过神来时，却已经感觉到两道夺命的视线笼罩在了头顶。 “跑！！！” 两人肝胆欲裂。 陈泽和宋菲雪面色阴冷，几乎同时扑了出去。 且不提两人如何宣泄怒火，另两人又是何等无助和彷徨，正面战场，方鸣跟面罩男的1v1真男人大乱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方鸣之前之所以迟迟躲在暗中不出来，就是想借着陈宋二人先试探一番面罩男的手段，这家伙身为凌云观的首脑之一，一直暗中帮陈耀祥做事，手里积累的手段应该并不少，他对这家伙没有任何了解，仓促对上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一番观察之后，他发现这家伙速度很快，但并没有使用符箓的迹象，要么用的是道术，要么用的是魔法，其它已经展露出来的手段，则只有两枚苦无。 另外，应该还练了武道功法，但进度不算太快，身体素质跟程大志差不多。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家伙身上没什么藏东西的地方，最多藏一些苦无和符箓，估计出来时很匆忙。 方鸣本就打算速战速决，这种情况下更是一上来就全力施为，占到先机后连消带打，一刻也不给对方反应和逃跑的时间。 不过几个呼吸，面罩男就已经只能狼狈闪躲，险象环生。 “你敢动我，祥哥不会放过你的！” 面罩男有手段使不出，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在口头上威胁。 他刚才仓促间硬接了方鸣近小成的蓄力搫山劲，虎口直接炸开，接着又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阵乱棍，用来格挡的短刀都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现在双臂几乎失去知觉，真如雨打芭蕉一般狼狈。 方鸣见这家伙还有说话的功夫，顿觉自己施加的压力还不够，手中混铁棍又快了几分，几乎拉出残影。 这两天形意五行棍不是白练的，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但表面上已经像模像样了。 再配上他那恐怖的劲道和身体素质，只要被打中，那就是摧筋断骨的下场。 面罩男被打得满地打滚，这家伙连程大志都不如，当然，也跟两人走的不是一个路数有关。 程大志是战士，肉厚耐打，兵器也更适合正面交锋。 这家伙则走的是刺客路线，虽然练了武道功法，但靠的是远程偷袭和多样化的手段，近战能力反而很弱，一看平时就根本没练过。 这种路子一旦被方鸣这样的肉战士近身，只要不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有多少手段都使不出来。 眼见着对方已经几乎没什么反抗之力，方鸣却没有丝毫放松，这家伙速度太快，就算是满地打滚，打滚的速度也比寻常人快了太多，他追着打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下打实了。 但方鸣也不着急，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却只能失误一次。 果然，又是几棍过后，面罩男已经被逼到了街边墙角，当下退无可退，此人也算是条汉子，硬着头皮用一只胳膊去迎接方鸣的棍子，另一只手摸向衣服里。 然而方鸣早已经防备着他狗急跳墙，这一瞬间直接选择放弃了棍子下劈，反而收棍抬脚，一脚直接踹在他胸口。 面罩男被这一脚踹在墙上，脑子震得七荤八素的，伸向衣服里的手倒是抓出来两张符箓，只可惜他已经没有用上的机会了。 下一瞬间，一根如同烙红的棍子和一枚红蜂尾针兵分两路，同时穿过他的身体。 噗！ 面罩男瞳孔陡然放大，死死地瞪着方鸣，手往上抬了抬，而后无力地垂落下去。 两张符箓从他掌心滑落，缓缓飘落在方鸣脚边。 “我还以为这样你都能躲过去呢……” 方鸣嘀咕一声，拔出混铁棍在他身上擦了擦，捡起符箓，又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出第三张符箓，然后一脚把他踢进旁边的废墟里。 本就已经快要垮塌的二层楼房瞬间坍塌，这是毁尸灭迹最快速的方法。 三张符箓，一张【身外化身符】，两张【飞剑符】，都是一星半，方鸣全部笑纳了。 算上之前剩下的一张【隐身符】和一张【请神符】，他现在身上也存了五张符箓了，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果然如此。 这边战斗结束，方鸣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出废墟，就见到陈泽和宋菲雪两人正提着带血的兵器站在街口等他。 两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方鸣似无所觉，走过去往街道两边看了看，道：“那两人解决了吗？别把他们放回去通风报信了。”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宋菲雪有些忌惮，陈泽却忍不住咬牙道。 第93章 二星兽卵 方鸣看了眼他身上的伤，摇摇头道：“我让你们把他引到这里来，方式方法那么多，谁知道你们选了这种被人追杀的方式？” 说着，他不顾陈泽满眼不爽的目光，看向宋菲雪怀里的东西，道：“你们偷了他的什么？惹得他追杀你们几公里。” 宋菲雪直接把东西扔到他怀里。 东西有点沉，方鸣拉开包裹拉链，里面是一个灰扑扑的蛋，比鸵鸟蛋还要大上一圈。 【灵兽卵】（未知） 品质：2星 简介：一枚未知生物的卵，但里面蕴含着天地灵气的气息，试着将它孵化吧，也许你能收获一个非同凡响的伙伴。 孵化方法：灵液浇灌（也可用血液浇灌，这是最原始的凶兽孵化方法） 当前孵化进度：91% 方鸣微微皱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二星品质的物品，只可惜竟然是一个宠物蛋。 而且从上面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来看，面罩男大概率是用血液孵化的，既然是凶兽孵化方法，那这东西孵化出来岂不是也就成了凶兽？ 虽然感觉这东西对自己可能没什么用，但好歹也算是二星品质的物品，方鸣当即便面不改色地将灵兽卵收了起来，对两人道：“这东西你们驾驭不住，我要了，作为交换，给你们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陈泽和宋菲雪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骂这家伙厚颜无耻。 两人辛辛苦苦被追杀了几公里，差点把命就丢了，结果一根毛都没捞到。 也不算什么都没捞到吧，毕竟方鸣不是答应他们，给他们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吗？ 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两人解决那两个喜欢口嗨的家伙的时候，人家一对一轻轻松松就将面罩男解决了，甚至连气都没怎么喘，比他们还要轻松，这种实力差距，即使是陈泽，也已经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敢情他跟人家打的那几架，人家放的不是水，而是海。 其实这还真是他误会了，方鸣是比他强不少，但还没有强到可以放海的地步，只不过方鸣的武商，嗯，其实就是战斗素养，确实比他强了不止一筹。 一句话概括就是脑子更好用，知道怎么样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放大对方的劣势，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看起来自然就摧枯拉朽。 “行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这地方不宜久留，跟我来。” 看着方鸣离开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 带着两人回了一趟体育馆，顺便跟湛若水沟通了一下晚上的行动事宜，方鸣下午两点钟独自返回绕城南路。 六指对他离开的事情毫无察觉，方鸣跟他见了一面之后，就躲在一间民房里休息，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 傍晚。 方鸣将之前暗中截留的虫子器官取了出来，稍微处理了一下，让它们看起来新鲜一点，然后带着六指返回中医院。 在回中医院的路上，他叮嘱六指回去之后就躲在房间里，今晚不要出门。 六指不是傻子，立即意识到晚上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但他胆子不大，野心也不大，根本不敢往最大的方向上想，只以为方鸣要对云中子和云鹤子动手，毕竟双方的矛盾这几天早已经如火如荼。 回到中医院，六指忽然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沉重。 一打听，才知道云中子云鹤子，还有排行第三的一对组合都没有回来。 往天这个时候，这两队基本都已经回来了，再过最多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很大概率再也回不来了。 六指偷偷看了方鸣两眼，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门诊楼大厅。 陈耀辉的脸色也有些臭，连帮方鸣两人清点虫子器官的心情都没有，看了一眼就让人抬到了一边。 方鸣现在的猎虫数量已经高达200+，比第二名多了一倍，排行榜第一早已经失去了悬念，清不清点都没什么意义。 等到天彻底黑了，陈耀辉当众宣布了本周的猎虫比试结果，然后驱散众人，唯独让方鸣留下。 六指离开时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想起方鸣之前的叮嘱，还是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是不是可以见观主了？” 方鸣看起来有些兴奋。 陈耀辉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两人离开门诊楼，穿过停车场，进入住院楼。 进电梯的时候，方鸣好奇道：“辉叔心情不好？” 陈耀辉勉强笑了笑，道：“这么明显？” 方鸣笑道：“就差写在脸上了。” 陈耀辉点点头，却没再说话，看来不愿跟他多说。 方鸣自讨没趣，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陈耀辉估计已经知道面罩男失踪了，否则不会这么失态。 电梯上升，缓缓停在八楼。 电梯门打开，露出光线单薄的走廊，今天晚上风有些大，楼上呼呼作响，显得有几分阴森。 陈耀辉先出去，方鸣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走廊，方鸣左右好奇地打量，陈耀辉说过，八楼住了四个人，这四个人应该包括他自己，观主陈耀祥，面具男，但还有一个呢？ 方鸣进来好几天了，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别人提起过。 问了六指和陈宋二人，也都说不知道。 是陈耀辉口误了，还是说这人一直躲在暗中？ 方鸣不知道，但暗中留了个心眼。 走廊越走越深，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即使有风，这气味也丝毫吹不散。 陈耀辉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面金属门面前，门上的牌子已经被摘了，方鸣不知道这地方在虫潮之前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像是什么实验室或者手术室。 哒哒哒。 陈耀辉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自动打开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息涌了出来，刺激得方鸣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耀辉朝门里道：“老兄，他来了。” “进来吧。” 里面传来空旷的声音，看起来空间很大。 方鸣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因为灯光很暗，而且都呈现冷色调，很多光线都是从地下往上射的，复杂的仪器和桌台摆的到处都是，看起来有种停尸房的感觉…… 第94章 陈耀祥 他扭头看了陈耀辉一眼，陈耀辉的身体几乎与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冲他轻轻点了点头，道：“进去吧，你找的人就在里面。” 方鸣冲他笑了笑，道：“谢谢。” 然后抬脚走进实验室。 镗！ 前脚身体刚刚走进去，后脚实验室门就自动关闭了。 方鸣回头看了一眼，金属大门严丝合缝，但左边的墙上却有窗户，而且不止一扇，他如果想要逃，跳窗逃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当他左右观察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矮个子男人走了过来。 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方鸣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而且这种目光还很具有侵略性，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你就是方鸣？” 陈耀祥的声音有些嘶哑，很难听。 方鸣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笑道：“您就是观主陈老先生？” 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陈耀祥呵呵笑了两声，沙哑的喉咙让他连笑都带着一股僵硬感。 “不愧是灭了程大志满门的人，有胆色。” 他冲方鸣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向一旁的桌台，施施然坐下，道：“我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给你准备了一点自己酿的酒，给面子的话坐下来尝尝。” 他面前的桌台上摆满了各种玻璃仪器，比如烧瓶烧杯试管什么的，但都是空的，唯有一个大烧瓶里装了三分之一的红色液体，看颜色和液体状态，像是某种红酒。 方鸣很爽快地坐了过去，抱拳道：“多谢观主招待。” 陈耀祥笑了笑，拿起大烧瓶，在自己和方鸣面前放了一个烧杯，然后开始斟酒。 他手上戴着做手术专用的橡胶手套，但看起来皱巴巴的，像是手套大了好几号一样，可实际上这手套的规格明显比正常规格还要小。 方鸣只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向烧杯里的“红酒”。 这液体很通透，不是果冻状，也没有凝结体。 看起来不像是血液，可为什么血腥味这么重？ 陈耀祥给自己也满上一杯，斟完酒，放下大烧瓶，然后端起烧杯向方鸣致意。 “试试看。” 方鸣有些迟疑。 陈耀祥见他似乎不愿意喝，也不在意，自己微微转过身去，以手掩面，咕噜咕噜一阵，回过身来时烧杯里已经一滴不剩。 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以赞叹的语气道：“这可是大补之物。” 方鸣还是没喝。 陈耀祥摇摇头，起身道：“看来你心有疑虑，以为我会害你，不如先跟我参观一下我的酿造程序吧，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说完，便往实验室深处走去。 方鸣也不急着动手，起身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这家伙在弄什么幺蛾子。 两人拐了几道弯，方鸣发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似乎进入了冷藏区。 转过一道隔墙，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诡异的场景。 这里光线冷淡，像是某个博物馆的展区，一个个独立展柜贴墙摆放，气氛灯从展柜底部射出，穿透玻璃柜体里的冰冷液体，辐照出一具具形态不一的人体剪影。 这些东西不是展柜，这里也不是博物馆，里面的液体应该是福尔马林，换句话说，里面的人体剪影都是标本！ 怪不得这里消毒水的味道这么重！ 方鸣忍不住皱眉。 陈耀祥走到一具标本旁边，伸手轻轻触碰着玻璃柜台，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语气有些兴奋地介绍道：“这里就是我的源材料采集区，它们身体里的血液已经被我抽空了，你过来看，没有毁伤皮肤，甚至连身体表面的毫毛都保存得很完好，每一件都堪称艺术品……” 方鸣没理他，目光扫过一个个玻璃柜体。 这些尸体确实如他所说，血液都被抽干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每一具标本都像是被真空压缩了一样，如同被密封在塑料包装里的鸭脖和鸡爪。 每一具尸体的年龄段都不尽相同，以女性居多，年龄在20岁左右，除此之外，还有儿童和婴儿，最里面则放着一团胎盘，还未成型的婴儿如同干瘪的人参一般悬浮在透明液体中…… 即使心里黑暗如方鸣，也不忍直视。 而陈耀祥那如同献宝一般的疯癫语气还在他耳边回荡。 “这些可都是我的杰作，好好看看吧，生命的奥秘就隐藏在其中，年轻人，嘿嘿嘿……” 他笑了一阵，忽然像是卡链子一样卡住了，十分突然地转过身来，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方鸣，赞叹道：“多么有活力的生命，你让我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但那不会太远了，等我勘破了生命的奥秘，褪去这具腐朽的躯壳，你正合适，你正好合适，可能你听不太懂，但那都不重要了……” “噢，你好像听到了？”他忽然有些懊恼，但随即语气又变得戏谑：“可那又怎么样呢？” 方鸣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也没有理会他的戏谑，反而问出了一个与此无关的问题，道：“听说观主在修仙？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陈耀祥似乎愣了愣，复又上下打量了方鸣一遍，这小子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还是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气？ 见方鸣目光单纯得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他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咕咕咕的怪笑，虽说在这种场景面前还一副单纯的模样本身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但他并不在乎。 “那就让你欣赏一下我最得意的艺术品。” 他带着方鸣走到另一边，绕过一道隔墙，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 展柜中同样装满了透明的福尔马林液体，但其中悬浮着的标本却换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怪物。 这东西高度超过两米，长着四颗脑袋，从面相上来看，最左边的是小孩，左二是一个花季少女，右二是一个花季少男，最右边则是一个彪悍光头。 除了四颗脑袋，还有八只手臂，左右各四只。 走近了看，这怪物身上有很多缝合的痕迹，这些脑袋和肢体躯干都是拼凑起来的，但方鸣看着这鬼东西时，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悸动，似乎这东西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第95章 仙?邪物! 陈耀祥很满意他的表情，如同看待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般看着玻璃容器里的怪物。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修仙，但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仙，它也许就长这样吧，充满着各种意义上的美，美得惊心动魄……” 方鸣看着玻璃容器中的八臂邪物，实在不知道这个丑东西哪里跟美沾的上边。 他不说话，整个实验室忽然安静了下来。 几个呼吸后，陈耀祥忽然恢复了正常，看向方鸣道：“说吧，这么费尽功夫地找我，想要做什么？” 方鸣道：“都这种时候了，问这种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 陈耀祥呵呵一笑，道：“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 方鸣摇头，“我一向都对自己抱有最大的质疑。” “那你还敢来找死？” 陈耀祥的声音一下冷了不知道多少个度。 方鸣正想说话，此时外面的金属门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作响。 “老兄，我们被袭击了……” 陈耀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陈耀祥面色一变，猛地看向方鸣。 迎接他的却是一根红如炭火的棍子。 嗡！ 空气中掠过一道残影，陈耀祥没想到对方的棍子这么急，这么猛，仓促之间想要闪躲，下一瞬间却感觉背后有一道危机朝自己的背心袭来，他面色大变，只能选择躲过后面的致命攻击，硬抗方鸣的棍子。 嘭！ 肉体手臂怎么能跟混铁棍相抗衡？ 手臂跟混铁棍接触的一瞬间，陈耀祥只觉得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断骨的声音在耳旁如蜂鸣，身体直接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侧面的玻璃展柜上。 “怎么可能……” 跌落在地，手臂和腰间延迟的痛苦直冲中枢神经，陈耀祥来不及想对方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身体内瞬间狂涌出无数紫色的气流，直奔扑面而来的方鸣。 方鸣面色微变，埋伏已久的红蜂尾针几乎落空，只伤到对方腰间，已经小成的搫山劲配合着形意五行棍中的崩棍倒是得手了，但却并未能让对方完全失去战斗力，反而是这一击的后遗症让自己脱力了一瞬间，没能在第一时间衔接上痛打落水狗，以至于让对方有了反应时间。 这一瞬间，湛若水的话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搫山劲只适合用来做杀手锏，这种一味追求力量宣泄而不顾退路的劲道若不能一招制敌，则必然让自己落入力竭之势。 好在他的搫山劲并未大成，这次回体育馆虽然借助湛若水这个人性经验怪刷到了小成，但在运用时还无法通透，再加上他生性谨慎，尚且留了几分余力，因此只脱力了瞬间而已。 但这也足以给他敲响警钟，往后没有完全把握，这一招定要慎用！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瞬即逝，紫色诡异气流扑面而来，其如同从蛇窟中涌出来的毒蛇，瞬间将方鸣纠缠包裹。 方鸣挥舞手中混铁棍，试图将这些诡异气流驱散，却发现其如同一种无形的力量纠缠着自己，甚至直接缠在了混铁棍上，自己一时间竟然使不上力。 正当他疯狂撕扯着这些越收越紧的暗紫色气流时，陈耀祥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这家伙头上的斗篷已经被打开了，露出几乎皮包骨的头顶以及深陷的眼窝，一双眼睛如同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般凶厉，死死地瞪着方鸣。 仿佛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他的喉咙嘶哑得好似填满了沙子，说话间满是声带摩擦的声音，眼神中满是怨毒：“胆敢伤我，你死定了……” 他从黑袍中摸出来一张符箓，符箓无风自燃，其背后的阴影中一阵扭曲，左右各走出来两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袍人。 五个黑袍人分开站立，将被困在紫色气流中的方鸣围住，一阵嘤嘤嗡嗡如同魔音一般的咒语响起，正在不断攻击方鸣的紫色气流忽然变得锋利狂躁起来。 方鸣身上瞬间出现十数道伤痕，衣物也被切割得破破烂烂，鲜血沁出皮肤，但眨眼间伤口便结痂凝结。 五个黑袍人先是一怔，随即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几乎完全同步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真是一副完美的躯壳，我等了太久了，老天在这个时候将你送到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成全我吗？哈哈哈哈……” 方鸣不知道这家伙想干嘛，但心里已经有股不祥的预感，周围的紫色气流虽然不致命，但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正在被分散，身体开始难以支配，像是吸入了迷烟一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猛地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那些本已经模糊的驭物术精神丝线在这一刻重新连接，方鸣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鬼知道这些诡异气体会不会让他下瞬间便失去意识。 但他还需要做出最后的判断。 五个陈耀祥，哪个是真的？ 他刚才被紫色气流迷惑，根本没注意哪个才是本体…… 目光环视四周，五张脸一模一样。 “别挣扎了，乖乖地跟我融为一体吧……” 陈耀祥的声音如从天外传来，笼罩在他头顶。 方鸣失神了一瞬间，紧接着忽然惊醒。 两道符箓出现在手中，无风自燃。 面前凝聚出两把淡灰色的飞剑，一左一右，直取前后对称的两人。 五个陈耀祥都怪笑着，两个被飞剑袭击的陈耀祥一动不动，任由飞剑袭来，将自己如气球一般戳破。 接着又重新凝聚在一起。 “挣扎吧，越挣扎越无力，我等不了太久了……” 方鸣脑子一沉，使用两枚符箓竟然让自己差点精神失控！ 这些紫色气流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精神一紧，连接着三枚红蜂尾针的羁绊猛然收束，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藏在周围黑暗中的利刃陡然划破空气，从三个陈耀祥的背后向中间激射。 其中两个陈耀祥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下一瞬间笑容便僵硬在脸上，整个人如同被气球一般扎破，化作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剩下的一个陈耀祥面色大变，熟悉的背刺感让他周身寒毛直竖，只来得及向侧面闪躲，却还是被红蜂尾针扎在了肩膀上，死死地卡在他的肩胛骨里。 方鸣周围狂躁的紫色气流瞬间便停滞了下来，方鸣一咬舌尖，将摇摇欲坠的身体稳住，一个鱼跃前空翻逃出紫色气流的包围圈，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符箓无风自燃，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隐身符，启动！ 第96章 见识一下我的杰作吧! 陈耀祥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寻找方鸣的身影，下一瞬间，熟悉的空气嗡鸣声在耳边响起，方鸣的身形在他侧面暴露出来。 陈耀祥目露惊骇，再次举起手臂格挡。 啪！ 右臂瞬间断裂飞溅出去，混铁棍去势不止，砸在他的肩膀上。 嘭！ 整只肩膀直接被卸了下来，溅出来的却只有白骨和一些乱窜的紫色气流，这家伙体内竟然已经完全被抽空了，连一滴血都没有！ 方鸣瞳孔微缩，正欲抬棍横扫，将这诡异的老东西直接斩首，却不想下一瞬间，其肩膀内的紫色气流猛地暴涌而出，直袭自己面部。 方鸣后退两步，将紫色气流一棍子拍散，再欲追击陈耀祥时，其残破的身躯已然蹿了出去。 方鸣提棍追击，同时精神丝线再次跟角落里的红蜂尾针相连。 但下一瞬间，他却猛然注意到不对。 只见散落在实验室中的紫色气流此时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百川归海一般迅速向那具八臂邪物涌去。 不好！ 方鸣心中猛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什么隐藏在暗中的危险正在复苏。 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和预防，只得咬牙朝着正在实验室里乱窜奔逃的陈耀祥扔出了手中的混铁棍。 投掷精准自从升到2级之后，他就没怎么练习过了，手感有所退化，但经验条不会消失！ 嘭！ 混铁棍如同炮弹一般扎进铁柜，穿透铁柜，直直地撞在正在逃窜的陈耀祥身上。 陈耀祥不知道修的哪门子仙，身体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直接被撞倒在地，肋骨又断了两根。 他闷哼一声，见到方鸣朝自己冲了过来，原本仓惶的脸此时却陡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直直地看着方鸣身后。 方鸣悚然一惊，回头看去，只看到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眼神中没有任何人类的色彩，甚至没有活物的气息，眼睛仿佛只是一个人偶的塑料瞳孔。 但那种暴虐的怨气和杀戮气息却几乎凝成了实质。 玻璃展柜中的液体忽然开始沸腾，紫色气流在其中乱窜。 咔嚓—— 玻璃陡然出现一丝裂缝，接着如蛛网一般快速蔓延。 啪！ 整个玻璃展柜直接爆开，福尔马林液体哗啦流出，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气味的尸腐气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实验室。 方鸣浑身汗毛炸开。 自从练成了巨灵身，他对于危险的感知越来越敏感，这一刻便仿佛受到了刺激的猫一般，身体不自觉地出现应激性反应，体内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精神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致的状态。 啪！ 八臂怪物抬起脚，踩在满地的福尔马林液体中，缓缓向方鸣走来。 每走一步，方鸣的身体就不自觉地抖动一下，巨灵身对于危险的感知因子正在疯狂提醒着他，眼前的危险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快逃吧！ 方鸣的两只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地扎在原地，双眼冷冷地注视着缓缓向自己靠近的八臂怪物，身体肌肉不自觉地鼓荡，满头碎发如同钢筋一般矗立了起来。 身后传来陈耀祥几乎已经难以辨认的声音。 “你死定了，咳咳，你死定了，哈哈哈……” “见识一下我的杰作吧，哈哈哈……” “吵死了！” 方鸣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旁边，抓起地上的混铁棍，嗡地一声朝他脑袋上劈去。 也是在这一瞬间，八臂怪物陡然间加快速度，就像是时间被暂停了一般，猛地暴起，直扑方鸣而来。 方鸣眼睛一眯，手中劈出的混铁棍瞬间收回，身体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一般向后一躲，躲开八臂怪物扑击的同时，混铁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抡圆，朝着八臂怪的脑袋砸去！ 攻其必救，请君入瓮！ 嘭！ 八臂怪物最左边的小孩脑袋如同膨胀的西瓜，瞬间便被劈碎。 “吼！！！！” 剩下三个脑袋同时发出凄惨的厉吼声，尸腐液体被音流裹挟着从口腔中喷出，溅的满地都是。 同时两只手臂朝着方鸣横扫而来，速度快得方鸣几乎没有闪躲的空间。 嘭！ 方鸣直接被扫得倒飞出去，上午吃的食物残渣直接喷了出来，整个人重重地撞在试验台上，身体弓如虾形。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力量的摧枯拉朽。 这怪物的力量甚至比他还要强得多！ 啪啪啪…… 赤脚踩在铁板上的急促脚步声传来，方鸣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和直欲脱口而出的血腥甜味，借着实验台的掩护快速闪开。 嘭！ 又是一声闷响，整个试验台直接被狂暴的八臂怪物拦腰劈塌！ 这鬼东西手里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只单靠手臂，就能将铝合金材质的试验台直接劈塌！ 闪开的方鸣脸皮紧绷，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在力量和速度上被压制，由不得他不紧张。 情知不能力敌，方鸣此时不由心生退意。 他不是莽夫，凡事喜欢谋定而后动，这次针对中医院的计划本就准备不算充足，他早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反正他只有孤身一人，只要对方留不住他，一切皆可再做打算。 若是跟这家伙拼命，拼不拼得过还两说，就算是拼过了，到时候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岂不也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湛若水是对自己不错，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信任不了。 心思电转之间，八臂怪物再次袭来，方鸣横棍胸前，一股巨力如同超速的卡车一般穿透自己的身体，方鸣没有丝毫阻滞地倒飞出去。 吱—— 刺耳的声音响起，混铁棍卡在金属地板上拉出一路火花，方鸣稳住身形，喉咙里一甜，那口血终究还是没憋住，喷了出来。 但此时他也借着对方的巨力拉开了距离，来到了实验室的窗边。 分身符出现在手中，方鸣正欲使用，一道身影忽然破窗而进，如同猛虎一般朝着八臂怪物冲去。 “oi，鸣哥，别一个人把风头出尽啊！” 方鸣目光一缩，却见来人正是伤势刚刚好转的黎响！ 第97章 老子不成，你们也别想成! 方鸣原本打算离开的思想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正是这一迟疑之间，扑进来的黎响已经被八臂怪物挥手之间直接打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实验室的墙壁上，落点刚好在陈耀祥附近。 黎响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被打碎了一般，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刚一抬头，眼神就跟陈耀祥对上了。 恍惚间，他忽然看到了陈耀祥背后的一个玻璃展柜，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僵住了。 里面蜷缩着一具女尸，女尸体内的体液已经被完全抽干，只剩下皮包骨头，一张干瘪的脸在杂乱的头发遮掩下根本看不清面容。 但黎响的眼睛却瞬间红了。 女尸手腕上戴着一个玉质的镯子，内边雕刻着几个字。 “弟弟阿响 赠”。 “啊！！！！我杀了你！！！” 看到这一幕的黎响如同绝望而陷入疯狂的猛兽，提起手边的长刀就朝陈耀祥身上劈去。 陈耀祥本想先下手为强，奈何一只肩膀被废，一只手臂被废，此时连衣服里成叠的符箓都用不了，只能咬牙驱动紫色气流拦在自己面前。 黎响手中长刀斩在邪气上，便如斩进了泥潭之中，力量瞬间被吸收。 邪气得寸进尺，如同蛇蟒一般缠住黎响的长刀，这把刀正是程大志之前用的那一柄，傅胤把它交给了黎响。 黎响抽拔不得，见邪气顺着长刀便要缠上自己的手臂，当下直接弃了长刀，抡起拳头就扑到了陈耀祥身上。 陈耀祥从未练过武道功法，更不懂搏斗，只靠着一门邪功学了驾驭邪气的手段，其余心思便全都投注到了八臂邪神身上，此时面对黎响的疯狂反扑，完全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想要调动邪气，下一瞬间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疯狗咬住了一般，撕扯的痛感直奔神经中枢。 另一边，八臂邪神的行动突然滞了滞，而后放弃继续追杀方鸣，直奔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而来。 方鸣面色阴沉，自己是走还是不走？ 正迟疑间，余光忽然注意到走廊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步伐稳重，气势老成，不是湛若水还有谁？ 湛若水显然也看到了他，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眼神不再温和，反而带着鹰隼一般的锐利。 这家伙直接把他的后路堵住了。 是早就防着自己会逃走？ 方鸣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一起动手吧，已经没有退路了！” 湛若水声若震雷，身上的血迹为他增添了几分肃杀，这个一直弢迹匿光的老人，此时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方鸣面无表情，他若是强行想走，对方也绝对拦不住，但现在他湛若水既然敢把全身家都压上，彻底断了国术馆的退路，合三人之力，自己又何惜拼一把？ 嘭！ 一声闷响，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好！” 湛若水面色一变，再顾不得方鸣，手里提着铜环大砍刀就冲了过去。 黎响和陈耀祥纠缠的地方已经凹陷出了一个窟窿，四面水泥坍塌，连侧面的墙体都出现了变形，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八臂邪神发疯一般肆意破坏着豆腐渣一样的墙体，湛若水冲过来时，其最下面的双臂已经抓住了黎响脖子，将其提了起来，而黎响则死死地擒抱着已经破破烂烂的陈耀祥，牙齿依然死死地咬住对方的脖子。 他已经被仇恨吞噬了理智，眼里只剩下报仇，只恨不得将陈耀祥生吞活剥。 陈耀祥那张烂脸上此时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任由黎响撕咬。 噗！ 湛若水一刀斩在八臂邪神的背上，却只拉出来一条深度不足半寸的伤口，紫色的气流混合着暗沉的血液流出，八臂邪神一巴掌扫过来，湛若水面露骇然之色，仓促间只来得及竖刀格挡，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 怪不得方鸣想走，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八臂邪神只当他是苍蝇，拍走之后重新将目光汇聚于手中的黎响和陈耀祥。 方鸣和湛若水以为这鬼东西受陈耀祥所控制，下手会有忌惮，却不想其竟然直接一手抓着陈耀祥，一手抓住黎响的脖子，如同扯布一样将两人生生撕开。 陈耀祥如同一块破布，直接被撕成了几片，密密麻麻的暗紫色气流从他破碎的身体中涌出，如同归巢的鸟群一般涌入八臂邪神剩下的三个脑袋中。 八臂邪神顷刻间气势大变，一股邪恶的气息如同乌云一般将它包裹，陈耀祥破布一般的身体彻底被粉碎，就这么被它扔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气。 但随着邪恶气息被收拢，八臂邪神露出来的三张狰狞鬼脸竟然异口同声地开始开口说话，声音正是陈耀祥！ “该死的，为什么要逼我？！” 它随手将生死不知的黎响扔开，转身看向角落里的方鸣，目光凶厉而疯狂。 “我如此完美的计划，都被你这个蠢货给破坏了！” “老子不成，你们也别想成，今天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啊！！！” 滔天紫色气焰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如同大洪水一般冲天而起，不知道建造了多少年的混凝土天花板突然开始臌胀、破裂。 不到两息后，天花板里的钢筋终于支撑不住，溃败开来，紫色气焰如同出笼之鸟一般冲了出去，直冲天际！ 天光乍破一般，暗沉夜幕在这一瞬间恍如白昼，水阳城里正在觅食的虫类纷纷受惊，警惕、躲藏、逃窜，无尽阴影中乱作一团。 正在各个角落里沉睡的巨物也突然睁开眼睛，露出冷漠的瞳孔，向中医院所在的方位深深凝视。 而在中医院住院楼的楼顶，实验室的整个顶层天花板已经被彻底掀开，渺茫的月光洒照在钢筋水泥混成的废墟中，照出几张苍白的面孔。 湛若水唇角溢血，倒坐在实验室东南角，身后即是二十多米的悬崖，而他此时却没工夫关注自己身后摇摇欲坠的断壁，惊颤的瞳孔中倒映出遮天蔽月的八臂邪影。 第98章 请神 另一边，方鸣双脚生根，牢牢地扎在龟裂的地板上，双眼凝视着已经彻底失去人类特征的八臂邪神。 这鬼东西浑身紫气缭绕，身形比之前更庞大几分，身上的皮肤覆盖上了一层尖锐的鳞片，三颗脑袋也出现了诡异的兽化特征，看起来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三首恶犬。 虫潮爆发以来，他见识过几层楼高的巨物，也见过数以百万计的虫巢，魔法、技能、符箓、道术、武道功法，这些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世界观一次次被推翻和蹂躏，但都不及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震撼。 这已经完全不是人类可以掌握的力量了，甚至人类在这样的奇迹面前，连想象力都显得匮乏。 可这是仙吗？ 为什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方鸣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便感觉到危机迸发。 看到八臂邪神忽然低头注视着自己，那冷漠如野兽一般的瞳孔中正酝酿着暴虐的杀意，方鸣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嘴里念着什么，悄然捏碎手中的符箓。 火光一闪而逝，方鸣陡然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自天际而来，仿佛携带着某颗星辰的伟力，一头撞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股力量源源不断，在他的身体里乱窜，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撑爆才罢休。 巨灵身的韧性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其仿佛一个坚韧的皮囊，随着水流的注入不断延展自己的褶脊纹理，膨胀，膨胀，再膨胀！ 方鸣身上的皮肤陡然变青，肌肉虬结臌胀，身形暴涨，头部如同变异一般出现狼化特征，不到数息，整个人竟然暴涨一米有余，堪堪跟八臂邪神齐平。 “嗷呜！！！” 气息动荡之间，狼化的方鸣朝着天空上不知何时从云层后钻出来的皎月嚎叫一声，而后猛地朝着八臂邪神扑去。 【请神符】（奎木狼） 品质：1星半 简介：二十四星宿神符之一，咒语为“奎宿值日好安营，一切修造大吉昌……急急如律令，敕！”。凡请神上身，需有身体本钱，若身弱，则失控，无异于自毁，唯身强者授之，慎用。 同样是请神符，他用起来的效果和张玉祥用起来的效果完全是两回事，原因正是在于他的身体素质比张玉祥强得太多，这是方鸣身上最后的杀手锏。 但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方鸣此时的感觉并不好，这种借用力量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安，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根水管，狂暴的水流正在体内乱窜，而初始端还在不断加压，似乎想要试探出他的全部底线。 他感觉到一股来自天外的意志，正在不断侵蚀他的身体。 这是他在使用请神符之前从未料想过的。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惶恐。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吼！！！” 月光下，两头猛兽厮杀在一起。 甫一接触，方鸣便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不是对方的对手，但眼前这家伙已经失去了理智，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和手段可言。 “吼！” 他被八臂邪神掀翻在地，双拳难敌四手，上半身几乎被钳制得难以动弹。 八臂邪神张开血盆大口，直奔他的脖子而来。 方鸣低吼一声，双足蜷缩，借助地板反向力将这家伙蹬开，而后趁对方立足未稳，沉肩侧肘撞入其怀中。 八臂邪神再次倒退数步，已经到了住院楼顶的边缘。 方鸣弹出五指利爪，二三十厘米长的恐怖爪子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如同圆月弯刀，挥舞着向八臂邪神挠去。 噗嗤！ 八臂邪神根本不懂何为闪避，抬手便挡。 利爪在它胳膊上拉出几道血痕，却根本伤不到根本，反而刺激得八臂邪神更加凶厉，嘶吼一声，朝着方鸣疯狂反扑。 八臂挥舞，上中下三路齐发，再加上这家伙力量恐怖，又有邪气助阵，近战基本无敌。 方鸣刚才已经吃过亏了，根本不敢跟它贴身肉搏，在其逼迫下连连后退，转眼间就被逼到了楼顶边缘。 双方局势瞬间翻转。 正在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湛若水咬牙提刀冲了过来。 此战到这个地步，大家已经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方鸣活，他们活，方鸣死，他们也得死。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他自己说的，大家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就是拼命吗？老子反正也活够了，临终前还能再拼一把，这辈子也他妈的值了！ “畜生，接老子一刀！！” 寒光闪过，长刀斩在八臂邪神的腰际，刀锋却瞬间卡死在里面。 八臂邪神只滞了一瞬间，腾出一只手如拍苍蝇一般将湛若水拍飞。 砸在废墟里的湛若水差点直接滚出顶楼边缘，好悬抓住了一根翘起的钢筋，就这么水灵灵地挂在了半空中，浑身骨架子像是要散开了似的，疼得直哼唧。 另一边，方鸣却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抓起一块混凝土砸在八臂邪神的脸上，而后侧身扑出去，抓起插在废墟中的混铁棍，返身横扫。 嘭！ 八臂邪神后退一步，看着他手中的混铁棍，冷漠凶厉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忌惮。 却正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生性敏感的方鸣瞬间便捕捉到了。 看着对方脖子上已经封闭的断口截面，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无意间用混铁棍将对方的一个脑袋斩了下来…… 莫非，脖子是它的弱点？ 念头一闪而逝，八臂邪神再次扑了上来。 方鸣用混铁棍挑起钢筋混凝土碎块向它砸去，阻碍其冲势。 待对方冲到面前，方鸣猛地一跃而起，惊人的弹跳力让他一跃数米高，身形翻转越过八臂邪神的同时，手中混铁棍猛地扫出。 嘭！ 一颗犬首如同脱脚的皮球高高飞起，抛进附近的民房之中，不见了踪迹。 八臂邪神先是愣了愣，脖子上仅剩的两颗脑袋彼此对视一眼，而后扭开，看向彼此另一边。 我兄弟呢？ 民房中，还在眨眼睛的脑袋也有些懵逼，正迷惑间，周围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中，一群虫子围了过来…… “吼！！！” 第99章 奎木狼 住院楼顶，反应过来的八臂邪神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吼，扭身发了疯似地朝方鸣扑去。 可它再疯狂，再凶厉，不可改变的是，失去了一个脑袋，它的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观察到这一点的方鸣心中已经有了胜算，看来脑袋就是它的力量源头。 这家伙力量庞大，长相可怖，行动也并不迟钝，唯独受限于体重，下半身力量不足，方鸣本准备故技重施，但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不能真将这家伙当成傻子，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方鸣心中一动，假装故技重施，挑起钢筋水泥块阻挡对方的同时，双腿蓄力，做出准备跳跃的样子。 八臂邪神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却拥有杀戮和战斗的本能，瞬间便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猛地做出飞扑的动作。 方鸣此时若故技重施，必然直接撞在它手里。 却不想方鸣假意走上，实际走下，屈腿下腰，与八臂邪神交错而过，同时手中混铁棍滑动，扭腰冲臂，回马枪！ 嘭！ 滚铁棍正中八臂邪神的背心，这一招又急又猛，杀的八臂邪神猝不及防，直接栽在楼顶废墟中，前半身几乎悬空。 方鸣没有丝毫犹豫，混铁棍在地上一挑，整个人借势反弹，如同炮弹一般直射在八臂邪神的背上，脚趾利爪深深地勾进其鳞片中，手中混铁棍同时如铡刀一般斩落。 嘭！ 这次准度不够，直接砸在了八臂邪神左边的脑袋上。 八臂邪神发出一声既痛苦又凶厉的嘶吼，左边的脑袋已经半残。 它起身想要抓挠方鸣，方鸣却如同踩滑板一般牢牢地挂在它背上，这家伙长了八只手，身体上却依然有够不到的死角，也不知道算不算黑色幽默了。 方鸣却没有丝毫心慈手软，手中混铁棍爆发出一阵深红色的残影，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其脖子上掠过。 嘭！！！ 带着血腥的碎片在空气中爆开，狂躁的紫色气流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如同受惊失控的虫子一般涌向天空，顷刻间一片绚烂。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直到下一瞬间，失去意识的巨大身躯轰然倒塌，狠狠地栽倒在地，溅起翻卷的灰尘，世界在这一刻重新恢复狂欢。 方鸣半跪在地，手里拄着红光渐淡的混铁棍，七窍流溢出刺眼的红色。 是血。 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昏暗，颜色在这一瞬间褪去，声音如同退潮远去，一切都在远离，仿佛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与世界彻底隔绝。 恍惚间，他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杳杳茫茫，如同念经一般。 听不清，根本听不清。 他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抬头却只见一轮灰色的月亮挂在天空，四周是暗淡的群星，唯有一颗熠熠生辉。 那是，二十四星宿之一的奎木狼。 “你看到我了……” “孩子，我有更多的力量……” “接受我的赐福，成为我的信徒，你将会的得到更多……” “你想象不到的、无尽的、属于奎木星的力量……” “你渴望拥有它，我看到了你的内心，我看到了狼，一头跻身黑暗，囚禁于苦海的狼……” “释放它吧……” “来吧，接受我的赐福……” “跪下……” “跪下……” 天空在这一刻陡然放大，视觉向着宇宙深处猛然拉近，拉近。 一尊璀璨的巨狼猛然出现在方鸣的面前，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它端坐于星光之中，伟岸，威严，如同远古巨神一般凝视着方鸣，那双眼睛带来的威压足以让方鸣的膝盖弯曲，但方鸣却只是紧紧地盯着它。 耳边的呢喃声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从充满蛊惑意味的温柔声猛然变成暴喝。 “跪下！” “跪下！！” “跪下！！！” 如同魔音贯耳，方鸣头疼欲裂，那股在自己身体中乱窜的力量忽然开始暴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屈腿低头。 鲜红的血液从七窍之中沁出，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方鸣的身躯正在承受着来自高压的折磨。 只要臣服，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象不到的力量？ 多么诱人的一句话！ 可方鸣是傻子吗？ 那种赤裸裸的贪婪的眼神，试图占有他的欲望，试图剥夺他的一切的意志，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自哪里，想要做什么，但这种被引诱着走向堕落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我已经数次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你以为最终将我拉回来的是什么？ 只有我自己。 没有人可以操控我！ 没有人！！ 方鸣牙龈咬出血，猛然抬头直视着那头居高临下的巨狼，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混铁棍，低吼一声，提棍奋起，朝着那巨狼狠狠劈去。 ！！！ 咔嚓！ 如同什么破碎了一般，巨狼的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收回，眼前的色彩渐渐恢复，风声带着熟悉的叫喊声钻入耳朵，方鸣蓦然间已经恢复了意识。 那叫喊声逐渐清晰。 “鸣哥！师父！快看！那东西朝着体育馆去了！” 是阿文。 方鸣猛地扭头，只见阿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天台上，正满脸惊慌地指着远处。 方鸣有些茫然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一道庞大的黑影正在城区翻涌，如同在追逐着什么。 是那头巨蜥…… 方鸣悚然一惊。 “快回去！” 湛若水顾不上身上的伤势，背着生死不知的黎响，钻进了楼顶暴露出来的安全通道楼梯。 方鸣想要跟上，却不想刚一用力，还没站起来，便脱力地扑倒在地。 “鸣哥！” 阿文跑过来扶他。 方鸣摇摇头，手里出现了一瓶体能回复药剂，咕噜咕噜灌进嘴里。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阿文见他喝下药剂后脸色开始好转，心里记挂着体育馆的人，当即便道：“那鸣哥你小心，我先回去了！” 方鸣点点头。 第100章 报仇!! 阿文等人离开后，方鸣在楼顶坐了一会儿。 他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抬头看了眼天空。 一片漆黑，看不到星星。 连月亮都藏回了云层后面。 所以，是自己的幻觉吗？ 可那种冰冷如实质的威严感为何还笼罩在自己心头？ 这片夜空中藏着什么？ 跟爆发的虫潮又有什么关系吗？ 万法商城…… 方鸣晃了晃头，他精神不济，想得太多头有点痛。 这次体能消耗严重，而且不是一般的消耗，属于小牛拉大车的后遗症，体能回复药剂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坐在楼顶，等精神稍微好一些，他先是翻找了一下陈耀祥留下的残躯，在其衣服里找到了七八张符箓和两本武道功法。 符箓包括三张分身符，两张辟谷符，两张千里眼符，一张金光符。 武道功法一本叫做《擒鹤功》，一本叫做《天山烈阳拳》。 只可惜没有关于那紫色邪气的功法，方鸣荤素不忌，虽觉得这东西邪乎，但只要有用，且利大于弊，他用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在楼上坐了一会儿，顺便观察了一会儿那巨蜥，见对方已经到了体育馆周围，方鸣也恢复了四五分力气，便提起混铁棍下楼。 今夜闹出了太大的动静，水阳城里的虫子反而安静了，方鸣一路返回体育馆，都没怎么遇到虫子。 到了体育馆附近，看着已经趴在体育馆上面撕扯破坏的巨大怪物，方鸣脸色微沉。 正准备寻找湛若水等人的踪影，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鸣哥！这里！” 一栋三层楼的破旧民房上，阿文正在朝他招手。 方鸣一个冲刺，借助窗户翻到二楼，再一跃，单手勾住楼顶边缘，轻松翻上了天台。 阿文心情焦急，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见方鸣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红豆姐她们还在里面！” 方鸣眉头一皱，目光在天台上扫视一圈，只见到昏迷不醒的黎响，以及受伤不轻的陈泽和宋菲雪二人。 “你师父和阿胤哥呢？” 这次行动，湛若水的安排是体育馆只出他一个人，只要他的身份不暴露，不管成不成功，最后都不会牵扯到其他人身上。 当时黎响不在场，不知怎么的却还是让这家伙摸了过去，最后导致湛若水不得不全力以赴。 除了这两人，剩下的傅胤、阿文和光头祁威都被留在了体育馆里，负责其他人的安全。 按理来说，有这三人在，巨蜥杀过来之前怎么都应该已经带着人转移了，怎么还会被困在体育馆里？ “师父怕阿胤哥和红豆姐出事，已经摸过去想办法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阿文看出了他的疑惑，语气急促地解释道：“事发的时候，红豆姐受惊，肚子里的宝宝早产了，师兄让我和祁师兄先把其他人带出来，他自己在里面帮红豆姐接生……” “其他人呢？” “在我们的另一个据点，祁威师兄跟她们在一起。” 方鸣点点头，抬头看向正在体育馆上发狂的恐怖巨蜥。 这畜生在远观时就感觉很庞大，凑近了看更觉得大，二三十米高的体育馆在它面前就跟一张桌子似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把体育馆的楼顶全掀了，靠近篮球场馆的那一侧也已经完全塌陷。 但方鸣却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在中医院住院楼顶观察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家伙几乎是直奔体育馆而来，行动路线直得可怕。 现在又只趴在体育馆上，不断撕扯扒拉，看状态，仿佛体育馆里藏着它的仇人一般。 是什么在吸引它？ “今天晚上体育馆发生过什么异常吗？” “异常？” 阿文愣了愣，略一思索，道：“蛋算不算？” 方鸣眉头一皱，“什么蛋？” 阿文解释道：“师父从馆里离开不久，我和祁师兄就发现门口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颗蛋，那颗蛋……嘶——，我懂了！有人在害我们！” 方鸣沉声道：“说清楚，那颗蛋怎么了？” 阿文连忙道：“那颗蛋比鸵鸟蛋还要大，当时我们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那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这巨蜥的卵，有人故意把它放在我们体育馆，还把它戳破了，我们当时没敢动，结果蛋液流了好多，被一些虫子吃了，这巨蜥肯定是闻到味道了……” 阿文正语无伦次地说着，方鸣此时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去，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栋民房楼顶。 “祁威他们在哪儿？” 阿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口道：“就在那……” 手指的方向跟方鸣看向的方向一模一样。 阿文愣住了。 因为他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正站在那栋楼的楼顶，这家伙手上托着一枚篮球大小的蛋，正惬意地将其在指尖打转。 “是他……” 阿文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条件反射地摸向了背上的弓箭。 方鸣拦住他，目光远远注视着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同样在注视着他。 钟庆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眼神深处则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为了这一天，他在水阳城埋伏数日，每天饱受仇恨的折磨。 每当夜晚来临，他独自蜷缩于黑暗之中，梦里都是父亲让他报仇的呓语。 耳存遗响，目想余颜，寝度伏枕，摧心剖肝。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 为了摸清楚方鸣和体育馆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每天蹲伏坚守。 为了制定报仇计划，他每天苦思冥想，局部少年白变成了大面积的少年白，几乎一夜白头。 为了盗取巨蜥的卵，他差点命丧黄泉。 现在，他的仇马上就能报了。 他要让方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他要让方鸣也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就算最后他杀不了他，也要让他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看着吧，好好看着吧！ 他死死地盯着正在远处楼顶上注视着他的方鸣，即使隔着上百米，他似乎也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和无能为力。 他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容，一种压抑了多日的愉悦忽然直冲天灵盖，简直比射了还要酸爽！ 在这股愉悦感消失之前，他将指尖旋转的蜥蜴卵抓在手中，五指突然用力。 噗嗤！ 蜥蜴卵瞬间爆开，洒满天台。 第101章 这是你的分身还是本体? 夜风将浓郁的腥味带走，远处正在发狂的巨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发狂的动作滞了滞，抬头看向天台。 钟庆此时已经转身，准备按照计划好的路线逃走，然而他刚转身，就看到了一个让他瞳孔微缩的身影。 方鸣。 他猛地回头，看向远处。 那边的天台上，“方鸣”还在看着他，仿佛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当夜风吹过，“方鸣”忽然分裂开来，散做一阵光影消失在空气中。 嗡—— 呼啸声带着爆裂的碳火红光出现在自己面前，钟庆心中大骇，惊变之间早已经失去了方寸，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被一棍子扫飞，轰地一声砸在天台上的楼梯口。 “咳咳咳……” 灰尘未散，方鸣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你的分身，还是本体？” 方鸣好奇地打量着他，忽然又笑了笑，自问自答道：“要是分身也能承受得住我这一棍子而不散，我也认了。” 红砖水泥废墟中，钟庆口吐鲜血，面色铁青。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除了多摔几跤，让自己显得更像一个小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几天不见，方鸣不再是滴水岩的那个方鸣，而他钟庆，却因为只想着报仇，依然还在原地踏步。 两人本就差距甚远，现在更是天渊之别。 他的分身术跟分身符不一样，前者虽然可以使用无数次，但需要消耗精气，短时间内不能用太多次，否则会伤及根本。 为了盗取巨蜥的卵，他殚精竭虑，毁了数具分身，早已经没了精力。 就算有精力，在今晚这种优势在我、自以为掌握全局的情况下，他也没想过会用分身。 只是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看着方鸣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他眼里充满了不甘，可正在流逝的生命力却在告诉着他，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忽然听到了巨蜥传来的嘶吼声。 那就同归于尽吧！ 回光返照一般，他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扑向方鸣。 其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仿佛来自地狱索命的厉鬼。 方鸣却一副并不着急的模样，甚至还有时间瞥了眼正在往这边靠近的巨蜥，微微一侧身子，便躲过了他的扑抓。 钟庆已经彻底疯狂了，喉咙里发出一些无法形容的怪叫声，再次扑向方鸣。 方鸣再次躲开，似乎完全没有还手的打算。 钟庆自以为得逞，更加疯狂。 巨蜥距离这里只剩下最后的二三十米，他已经听到了世界毁灭的声音。 他要方鸣给他陪葬。 噗！ 混铁棍穿透他的胸口。 钟庆呜咽一声，身体僵直，目光犹自死死地盯着方鸣。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要回头看看那巨蜥到哪儿了，下一瞬间，却发现自己起飞了。 巨蜥离他越来越近，血盆大口近在眼前。 眼前一黑，一切都安静了。 “吼！！” 巨蜥囫囵将他咽下，朝着天台上的方鸣发出一声怒吼，血雨腥风随着喷出的口气扑面而来。 方鸣见对方已经盯上了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天台，扭身夺路而逃。 巨蜥轰轰隆隆地扑了上去。 居民楼里。 见巨蜥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钢筋水泥废墟之间，躲在里面的祁威等人彻底松了口气。 “方鸣……鸣哥……” 一直对方鸣暗暗不爽的祁威满脸复杂。 …… 方鸣是不会逞英雄的。 但他欠湛若水很多人情。 今天便一道还了。 身后的巨蜥破坏力惊人，不算尾巴，接近十米的身躯让这家伙的体重非常恐怖，如同一辆卡车一般在城区横行无忌。 方鸣全力奔跑，刚开始沿着街道直线跑，后面发现以这样的速度跑下去，对方很快就会追上，不得已开始借助各种建筑物躲藏。 但这畜生已经记住了他的气味，不管他怎么藏都会被找到，即使躲在地下通道里，这家伙也发了疯似地刨地。 那接近一米长的爪子跟装了钻头的挖掘机似的，水泥地面根本扛不住几爪子。 地下通道里，头顶沙土簌簌而下。 方鸣手里出现了一叠符箓。 辟谷符可以满足身体一段时间的日常代谢，但现在用不上。 金光符可以无障碍瞬移一段距离，但这个距离只有十多米，现在也用不上。 千里眼符、隐身符，都没用。 这畜生对于气味太过于敏感，自己躲在地下通道里都藏不住，隐身符也是白瞎。 只剩下两张分身符。 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但现在还不能用。 得等一会儿。 给其他人稍微争取一点时间。 他逃出去后，水阳城是不能再待了，这东西他现在还不是对手，留在水阳城就是死路一条。 但湛若水等人是没办法离开的，那么多人，他们护不住。 现在留给湛若水等人唯一的退路就是换个生活基地，体育馆肯定是不能再待了，不过巨蜥应该还没有盯上他们，毕竟一直都没有暴露过。 关于换个基地的事情方鸣倒并不是特别担心，以对方的谨慎，想必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他再稍微争取一点时间即可。 在地下通道里躲了两分钟，头顶落下来的沙土越来越多，隐隐有坍塌的意向，方鸣不敢再等，手中分身符无火自燃，化作灰烬。 几息后，四道身影分别从地下通道的四个出口蹿了出来，各自头也不回地朝着周围的建筑丛林中钻去。 正在刨土的巨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距离最近的那一道身影，追了几步，忽然有些茫然，一番犹豫之后，又猛地掉头追向了另一道身影。 轰轰隆隆的声音远去。 地下通道忽然哗啦几声，坍塌凹陷下去。 “咳咳咳……” 方鸣从灰尘弥漫中走出来，呛得直咳嗽。 头上，脸上，身上，落满了灰尘。 他看了看巨蜥远去的方向，正准备朝着反方向离开，心里甚至已经规划出了离开水阳城的路线，以及接下来要去哪里。 忽然。 噗地一声。 一道长长的身影破土而出，掀起坍塌的废墟碎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缠在了方鸣的腰上。 方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低头一看，那虬结的、如巨蟒一般的、附着着菌类植物的藤蔓正死死地缠在他的腰间……他瞬间头皮发麻。 手中混铁棍扬起，刚想转身将藤蔓扫断，下一瞬间，脚下一滑，重心落空，整个人腾空而起，呼啸声中已经被拉进了地下通道。 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这根藤蔓的力量要恐怖得多，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拉得方鸣碰碰撞撞，眨眼间就已经被摔打的七荤八素的。 几息过后，别说是反抗了，方鸣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 第102章 腐蚀溶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 “啪”的一声落水声，方鸣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睁开眼，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什么鬼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沤了不知道多久的腐臭味，还夹杂着腐败的血腥气息，周围的球形墙壁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菌类发光植物，如同活物一般呼吸吞吐，光芒也随之闪烁。 这诡异的球形空间中装了半池暗红的液体，一只变异蚂蚁的尸体此时正漂浮在液体上，刚才落水声，正是这蚂蚁尸体从上面掉落下来发出的。 至于方鸣自己，此时也几乎全身浸泡在液体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这液体粘稠得吓人，即使他身负巨力，要游动起来也根本做不到，只能勉强挪动。 可刚刚挪动一寸，他就发现自己身上火辣辣地疼。 低头一看，便见自己身上的皮肤竟然已经完全溃烂了，刚才那一挪动，皮肤碎片便被粘稠液体直接撕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烂肉。 这液体，似乎拥有极其恐怖的腐蚀性！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已经腐烂了，混铁棍和几张符箓倒还是完好的，正漂浮在角落里，还有那枚二星的灵兽卵。 巨灵身正在全力修复着他的身躯，跟这液体的腐蚀性做抵抗，方鸣只觉得浑身又痛又痒，仿佛在被亿万只蚂蚁蚀咬。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练巨灵身的时候。 “不能在这里待着，得想办法出去。” 他不知道巨灵身还能扛多久，必须得想办法离开。 强忍着疼痛，方鸣开始一点一点向着周围的墙壁挪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沼泽泥潭里一样，每挪动一下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好在幸运的是这一池液体不算深，刚好没过他的脖子，要是再深一点，估计他都醒不过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鸣终于挪到了墙边。 接下来是慢慢地将手臂从液体中抬出来。 皮肤和肌肉在他的移动下开始撕裂，血水浸入暗红色液体中，很快就跟液体融为一体。 等方鸣将两只手从液体中抬出来，手上已经几乎可以看见白骨。 这个状态的手几乎已经无法使用，他只能就这么举着手，等待着巨灵身慢慢修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方鸣被折磨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时候，上面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接着穹顶张开一道口子，一具尸体被扔了进来。 这次是一具人类尸体。 方鸣瞬间清醒过来，看向自己的手臂。 稀烂稀烂的，但好歹已经看不见骨头了。 他尝试着握了握拳。 很好，用得上劲儿了！ 他看向旁边的墙壁。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某种植物的内壁。 伸手摸了摸，很光滑。 想要就这么爬上去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又不是蜘蛛。 用力戳了戳，内壁却硬得堪比钢铁。 方鸣的心沉了下去。 这简直就是一座死牢。 接着他又看向旁边的发光菌类。 这些植物爬满了内壁，说不定可以借力？ 伸出手一抓，那菌类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内壁上脱落了下来。 方鸣大失所望。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他不信邪地把旁边的菌类全都薅了个遍，结果除了满池飘着的菌尸，还是一无所获。 方鸣感觉身体开始脱力，意识轻飘飘的，一切仿佛都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他看向漂浮在另一边的混铁棍，又缓缓开始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掉落，方鸣意识的最后一根弦陡然崩断，彻底失去了意识。 …… 方鸣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事实证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当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忽然开始了自救。 巨灵身开始疯狂运转，激活他身体里全部的潜力，四肢百骸中的气血之力在心脏的泵动下游走于周身经脉，试图将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修复。 白骨生肌，气血绵延。 但周围液体的腐蚀性也不是开玩笑的，巨灵身刚刚修复好的一点血肉，很快便又被液体腐蚀糜烂脱落。 双方进入了某种诡异的攻防战状态中。 巨灵身仿佛一个裱糊匠，东奔西走，不肯放弃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不仅是生物体对于存活的本能，更是方鸣精神上求生意志的体现。 尽管他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而那不知名的液体却不会因此而感动，如同岩浆一样，触之则溃，不断侵蚀。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周围漂浮在液体中的发光菌类渐渐也被液体腐蚀融化，破碎的菌瓣一点一点地融入液体之中，淡淡的光点开始在液体中浮现。 它们随着液体缓慢移动，不知不觉间，一部分靠到了方鸣那残破的躯壳旁，一部分则游荡到那枚二星兽卵旁边。 当光点接触到方鸣躯壳的那一刹那，仿佛水流找到了出水口，周围的光点瞬间开始汇集，朝着方鸣的躯壳涌来。 另一边，正在液体中漂浮着的二星兽卵也触碰到了光点，同样也形成了一个出水口。 所有光点瞬间便完成了分流，大部分涌向方鸣的躯壳，小部分涌向兽卵。 方鸣的躯壳在这一刻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巨灵身陡然间似乎获得了一股巨大的动力，如同加完油的发动机，凶猛地运转起来。 重振旗鼓，士气大振！ 原本已经露出大片白骨的躯壳散发出淡淡的红光，肉眼可见的，血肉开始一点点地丰满起来。 不知名液体的腐蚀性在这一刻仿佛失效了一般，被巨灵身逼得节节后退。 另一边，二星兽卵也已经完成了对光点的彻底吸收，原本灰扑扑的蛋壳仿佛被打磨了一半，此时散发着一种玉质的光泽，仿佛什么不得了的宝物。 第103章 孵化 幽暗的环境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咔嚓—— 兽卵忽然抖动了一下，最上面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刨动。 过了一会儿，两三粒粉嫩的爪子从缝隙中挤了出来，勾住蛋壳，往里面一扯，蛋壳的裂缝瞬间变大，露出来一个缺口。 里面传来轻微的脆响，像是人在吃薯片。 很快，脆响声消失，那爪子又探了出来。 这次露出了整只爪子。 肉嘟嘟，粉嫩嫩。 淡黄色的绒毛贴着血管和青筋肉眼可见的皮肤，上面还沾着一层湿湿的液体，爪子还没有发育完全，并不锋利，反而钝得有些可爱。 咔嚓。 又是一块蛋壳被掰了进去。 薯片咔嚓声响起。 就这样，一块一块蛋壳被掰进去，缺口越来越大，小家伙的面目也逐渐显露出来。 但掰到一半，小家伙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周围。 当它看到蛋壳下的液体，好奇地探出爪子试了试，下一刻便仿佛摸到了炭一般，嘤地一声将爪子收了回来。 一边委屈地舔舐着爪子，一边时不时朝着液体龇牙咧嘴，小家伙终究是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进食。 这要是把蛋壳吃完了，它上哪儿去待着？ …… 当方鸣的意识再次汇聚的时候，还没有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便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脸上舔舐。 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只长相磕碜的小兽正歪着光秃秃的脑袋打量着自己。 稚嫩的眼神中有几分好奇，还有几分亲昵。 见他醒过来，小兽兴奋地嘤了一声，凑上来就想继续舔舐。 方鸣眉头微皱，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嗯？”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血肉竟然已经长回来了！ 虽然这古怪液体还在继续侵蚀，皮肤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一片片癞疤，但他此时却感觉浑身有劲，连周围的粘滞感都松了许多。 又尝试着动弹了几下，他的脸色不由有些振奋。 巨灵身似乎变得更强了！ 液体侵蚀的速度变慢了许多，这一点他能明显感觉得到！ “怎么回事？” 振奋过后，他第一时间就扭头看向那只坐在蛋壳里的小兽。 “是它？” 方鸣不太敢确定。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就是从自己带来的二星兽卵中孵化出来的，可看它乳臭未干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帮助自己起死回生的样子。 小兽坐在蛋壳中，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见方鸣不愿意让自己舔，眼神有些委屈的样子。 方鸣打量了它几眼。 体型不大，看起来也就比刚出生的小奶狗要大一些。 身上覆盖着一层淡黄色的乳毛，因为蛋液的原因，彼此粘结，可以看到粉嘟嘟的皮肤。 四只爪子、一条尾巴，骨架柔和，典型的走兽特征。 脑袋上绒毛稀少，竖着两只尖耳，嘴是往前突的，长有锋利的乳牙，看起来像是犬类。 若说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睛。 瞳色宛如星河和梦境交织的梦幻色彩，追魂夺魄。 方鸣一个自诩意志坚定的人，在看到这双眸子时，都不自觉出神了一会儿。 “嘤~” 小奶兽似乎天生就会撒娇，见方鸣注视着自己，在蛋壳里打了个滚，短短小小的四肢晃啊晃，时不时偷看方鸣一眼，嘴里发出嘤嘤地娇鸣。 方鸣……无视。 目光从小奶兽身上移开，看向四周。 那些被他扔在液体里的菌类此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干瘪的碎屑还悬浮在表面。 他抬头看向球形内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发光菌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拿到兽卵的时候，孵化进度条是91%。 之后因为忙于中医院的事情，就一直没管，兽卵的孵化进度应该一直没变过。 现在怎么会突然孵化出来？ 那9%从哪里来的？ 血液还是所谓的灵力？ 按理说，他的身体被腐蚀，一身血液基本上都融入了这不知名液体中，有一定的可能性会被兽卵吸收，可方鸣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之前没有特别关注这兽卵的情况，但兽卵吸收血液，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不甘被忽视的小奶兽又开始作妖了。 小家伙天生有点子蛮劲儿，站在蛋壳上使劲前后用力，借助惯性一点点挪动着蛋壳，试图向方鸣靠近。 方鸣就这么看着它，没有半点眼色，也没想着搭把手。 等小家伙好不容易凑过来了，正准备跟他亲昵，方鸣……又游开了。 小家伙呆住了，而后急得在蛋壳里团团打转，嘴里嘤呜嘤呜的，委屈极了。 方鸣跟戒过毒似的，扭头继续思考刚才没想明白的问题。 此时混铁棍就在他旁边，这玩意儿明明是实心的，却一直浮在液体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将混铁棍从液体中扯出来，方鸣将其在球形内壁上一扫，七彩菌类植物瞬间便如雨下，噼里啪啦地落在液体中。 “嘤呜~” 小奶兽被砸了一下，先是委屈一声，见方鸣不搭理自己，顿时本性暴露，朝着落在蛋壳里的那枚粉红色蘑菇龇牙咧嘴。 威吓了几下，见蘑菇没什么反应，小奶兽忽然耸了耸粉嫩嫩的鼻头，小心翼翼地凑到小蘑菇上。 这一嗅，顿时眼睛一亮。 紧接着一口就咬在蘑菇上，连嚼也没嚼，一口就吞了。 这一口仿佛给它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小家伙双眸发亮，目光扫过满池子的七彩蘑菇，急得在蛋壳里打转，只恨不得扑出去将这些蘑菇全吃了。 方鸣不知道它在发什么神经，游过去把它按住，好歹是一条生命，要是掉进这池子里，细皮嫩肉的，恐怕瞬间就得融化。 小奶兽那叫一个急呀，可力量有限，根本挣脱不了方鸣的手。 小家伙也是急昏头了，竟然张嘴咬在方鸣的虎口上。 虽然小奶牙还没有发育完全，但已经有几分威胁力了，方鸣眉头一皱，直接用手指往它喉咙管里捅。 小家伙顿时缩回脖子，一阵干呕。 方鸣再次把手递到它面前。 小家伙心有余悸，这次学乖了，乖乖地舔了舔他的手，不敢再造次。 方鸣这才放过它。 见这家伙似乎对那些发光蘑菇很感兴趣，便捡了一枚放在它的蛋壳里。 小家伙本打算直接一口吃了，但不知是不是刚才的教训起效果了，这时候突然犹豫了，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方鸣。 方鸣脸色古怪道：“你要吃它？” 小家伙竟然听得懂他说的话，点头如捣蒜。 方鸣有些犹豫，据说颜色越鲜艳的蘑菇毒性越强，这些真菌五彩斑斓的，真的能吃吗？ 第104章 商城刷新!三星功法! 正在方鸣犹豫之际，小家伙却忍不住了，口水哗啦啦往外流，一口咬住蘑菇，不等方鸣阻止，便囫囵咽了下去。 方鸣紧紧盯着它，只等它露出中毒症状，就给它抠喉咙眼。 结果等了半天，小家伙依然活蹦乱跳的，看着液体上漂浮的蘑菇，嘤嘤呜呜地向方鸣撒娇，一副还想吃的样子。 方鸣捡起一枚蘑菇，狐疑地打量了一番。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想了想，他还是把蘑菇扔开了。 在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这东西肯定是不能乱吃的。 他现在就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他刚才看了一眼万法商城，商城还没刷新，意味着自己之前昏迷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四个小时，而这些蘑菇明显对这种液体具有一定的免疫力，掉进液体里根本没受到任何损伤，反而一直悬浮在液体表面，那之前那些蘑菇怎么会那么快就消失了？ 他隐隐有所猜测，但无法证实，只能先旁观事态发展。 看看这些东西在液体中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 小奶兽见他把蘑菇扔开了，气得嘤呜一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已经快哭了。 方鸣看了它一眼，不敢跟它那双眼睛对视，难得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聊作安抚。 小奶兽也是个没骨气的，被这么一摸，立马露出享受的表情，在他手心拱了拱，又开始翻肚子撒娇。 方鸣简直没眼看，靠在球形内壁上开始假寐。 小奶兽见他不理自己，目光不舍地掠过池子里的蘑菇，最终却还是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趴在蛋壳里，时不时偷看方鸣一眼，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毕竟才刚出生不久，精力有限。 方鸣听到微微的鼾声，睁开眼睛看了它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脱胎换骨的巨灵身让他感觉强大了很多，但依然无法免疫这诡异液体的侵蚀，这么一会儿身上的皮肤已经烂完了，又开始侵蚀血肉。 方鸣必须要让自己静下心来，否则无法抵御这蚀骨挠心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头顶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穹顶打开，四五具尸体哗哗啦啦地落进来。 方鸣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这次不是尸体。 五只变异的巨型蚂蚁正在池子里挣扎。 同是天涯沦落人。 方鸣没有丝毫客气，抄起混铁棍，一只给了一棍子。 一百点虫币，美滋滋入账。 “嘤呜~” 身后忽然传来小奶兽的叫唤。 方鸣回过头，只见小奶兽正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一人一兽对视一眼，方鸣忽然就福至心，明白了它的意思。 拔出一根蚂蚁腿，递了过去。 小奶兽跟小狗似的，立马抱起来啃，额，不是，是吸溜。 这小家伙竟然在嗦蚂蚁腿里的液体！ 速度比方鸣嗦螃蟹腿还要快。 看着嘴角还长着几滴血腥的小奶兽再次看向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觉醒，方鸣迟疑了一下，再次递了一根蚂蚁腿过去。 这家伙前面百分之九十一的孵化进度条都是血液浇灌出来的，估计跟灵兽也沾不上什么边了，大概率最终会成长为凶兽。 但只要自己能驾驭，凶兽肯定比灵兽要猛一些。 这鬼世道，不凶一点怎么活得下去？ 方鸣可没有养宠物或者拖油瓶的打算。 就这样，小奶兽连续嗦了七八根蚂蚁腿，直到所有蚂蚁尸体都沉了下去，这才意犹未尽地舔着舌头继续休眠。 方鸣出于好奇，也嗦了一口，结果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么难吃，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什么口味。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就算能吃，也吃不下去。 因为胃已经开始穿孔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又要陷入隔断性昏迷。 此时要是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浑身肌肉都在抖动，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趵突出来，显然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只是脸上却依然还能保持平静。 关公刮骨疗毒，不外如是。 又过了一会儿。 方鸣忽然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睛。 双眼凝视虚空。 万法商城的面板浮现出来。 经过中医院一场大战，他的天梯分数已经从原来的1604涨到了1800+，达到了1824。 其中包括面罩男、陈耀祥、八臂邪神以及钟庆等各自提供的死亡分数，另外还有跟陈泽和湛若水对战的额外分数，共计涨了220点，全球排名也突破了500大关，达到了488名。 商城已经刷新了，这次能刷新出什么，他很期待。 …… 【超高音质挂式耳机】，半星，4虫币 【橘子（一箱18枚）】，半星，5虫币 …… 掠过一堆没用的东西，方鸣的目光在商品中快速搜寻。 找到了。 【须弥芥子袋】，两星，2999虫币 …… 【西河剑器】，两星半，5999虫币 …… 【五行舍身法】，三星，虫币 …… 提示：检测到虫币不足，可选择将本次刷新结果锁定，解锁前商城将不再刷新。 …… “妈的，好贵……” 由是方鸣一向自诩素质良好，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现在身上就三千多点虫币，三样东西只能买下最便宜的须弥芥子袋，剩下两样根本别想染指。 幸好有这个锁定功能，要不然他现在上哪儿去搞那么多虫币？ 但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的努力好歹没白费，杀了那么多人，攒了那么久的天梯分数，总算是看到结果了。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松，痛苦席卷而来，身体自动做出精神截断，方鸣登时昏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鸣再次醒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粉嫩嫩的屁股正对着自己。 精神汇集，五官五感迅速清醒，只听眼前的小奶兽喉咙里正发着呜呜的威胁声响，小家伙肩膀压低，屁股翘起，正凶狠地盯着池子对面的巨蟒。 巨蟒也不知道有多长，大半身子都沉在液体中，动弹不得，只有上半身和脑袋还能活动，正在吐着信子跟小奶兽对峙。 好吧，实际上从距离来说，这蟒蛇根本就伤不到方鸣。 但方鸣还是有些感动。 会护主，很好。 第105章 芥子须弥!西河剑器! 他查看了一下身体状态，发现再次脱胎换骨，状态好得不行，立马抄起混铁棍，将小奶兽推开，向着巨蟒游过去。 巨蟒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凶狠地朝着方鸣威吓，试图将方鸣吓退。 方鸣无动于衷，跟个愣头青似地游向他。 此时池子里的液体对他已经造不成任何阻碍，跟在水里差不多，而巨蟒却被困得死死的，双方力量悬殊可见一斑。 巨蟒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见方鸣无视自己的威吓，瞅准自以为很妙的时机，猛地张开獠牙朝猎物咬了过去。 这一咬又快又猛，不知道有多少猎物因此死在它的蛇吻之下。 然而今天的猎物却没有做好当猎物的准备，在它发起攻击的一瞬间，方鸣比它更快，更猛！ 嗡！！ 空气中划过一道火星，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坠入地面。 嘭！！ 巨蟒的脑袋直接爆开，化作数不清的细小肉块溅射出去，噼里啪啦地砸在球形内壁上，然后下雨一般落在池子中。 剩下的蛇躯愣了一瞬间，仿佛没想明白自己的脑袋怎么突然就没了，等神经反应过来，生命力已经开始流逝，只得恐慌地开始挣扎。 方鸣抓住蛇颈，手指扣进蛇鳞中，混铁棍一扫，将池面以上部分的蛇躯截断，任由其继续挣扎，将其扔到了小奶兽面前。 啪！ 蛇躯落在粘稠的液体上，开始缓慢往下沉。 方鸣还没有发话，已经有点红眼的小奶兽便哇地一声扑了上去，粉嫩的小爪子扣进蟒蛇鳞片中，就这么趴在蛇躯上开始撕咬进食。 又奶又凶。 还是个小吃货。 方鸣看了眼虫币，还不错，涨了三十多点，比杀普通虫子强多了。 目光在池子中扫视了一圈，原本漂浮在液体表面的发光蘑菇又消失了。 也没有完全消失。 方鸣拈起一块干瘪的菌瓣，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干菌的气味。 他把菌瓣递到小吃货面前。 正在忙碌的小吃货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疑惑地眨吧眨吧眼睛，然后把他的手拱开，显然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方鸣收回手，看着手里的菌瓣若有所思。 球形内壁上方还有一大片发光真菌，他之前用混铁棍够不到，现在嘛…… 他扭头看向正撅着屁股吃肉的小吃货。 小奶兽屁股一凉，忽然觉得嘴里的肉也不那么美味了…… …… “嘤呜~” 越来越暗的球形空间中。 可怜的小奶音忽上忽下，仿佛在坐过山车。 “安静点。” 方鸣警告了正在叫唤的小奶兽一声，而后不理会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再次将它抛起。 小奶兽咻地一声起飞，抱着脑袋，生怕撞在穹顶上。 结果力道却刚刚好，在它撞到穹顶之前，上升的力道消失，身体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 小奶兽胡乱地挥舞着爪子，将好几朵蘑菇扫了下来，混乱之中还不忘把一朵蘑菇抱在自己怀里。 方鸣稳稳地接住它。 如此反复多次，一人一兽建立了信任，小奶兽也玩嗨了，开始在空中玩杂技，掉下来的蘑菇总有那么一两枚会消失在空中。 没错，都进了它的肚子里。 方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他又不是周扒皮，哪有让人劳动又不给好处的道理？ 等池子里铺满了发光真菌，一人一兽这才停止了活动。 小家伙意犹未尽，肚子吃得鼓鼓的，身上仿佛在发光。 它喜欢玩这个游戏。 吃饱了又开始睡，方鸣也不管它。 他已经大概猜出来这些蘑菇的作用了，很有可能跟传说中的灵力有关。 只是他对于这东西还缺乏了解，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暂时也只得先按下。 打开万法商城。 【须弥芥子袋】（法宝） 品质：两星 价格：2999虫币 简介：相传佛宗贝叶上常刻有这样一诗：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盘。此法宝取芥子纳须弥之真意淬炼而成，可容纳四方，故名。 购买次数：1\/1 看完简介，方鸣心里恍然。 这东西应该相当于储物袋，可以往里面装东西。 传说中佛教有座名山，叫做须弥山，是诸神的住所，无穷广大，而所谓芥子，则是植物白芥的果实，小得以毫米计。 以芥子纳须弥，便是以小空间容纳大空间，以有限纳无限，其中还蕴含着诸多真意，就不是方鸣可以言说的了。 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空间有多大，要是真能装下一座须弥山……好吧，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视线下移，掠过一些隐身符之类的符箓，下一个重点是【西河剑器】。 【西河剑器】（法宝） 品质：两星半 价格：5999虫币 简介：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此法宝取剑器浑脱之真意淬炼而成，匣中双剑，曰紫霄，曰青霜，俱皆宝器，可摧山断流，曰西河剑器。 购买次数：1\/1 方鸣看完简介，眉头微微皱了皱。 低头看向手中的混铁棍。 【混铁棍】 品质：…… 价格：…… …… 没有“法宝”字样。 虽然混铁棍的简介看起来也挺唬人的，但也就剩下唬人了，跟这个西河剑器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果然货比货得扔啊。 但剑，而且还是双剑……方鸣不由有些头疼。 他刚才把棍子用习惯，现在要是就换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掌握。 而且剑这东西比棍难练多了。 俗话说月棍年刀十年剑，他总不能真花个十年来练剑吧？ 更何况还是双剑。 “有点鸡肋啊……” 方鸣有些烦恼，只得先跳过这个。 接下来是最贵的《五行舍身法》。 方鸣精神微振。 第106章 《五行舍身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系统刷新出来的东西，什么武器啊、魔法啊、符箓啊，都是次要的，功法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东西。 就拿他自己来说，若非《巨灵搫山法》，早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包括现在还能在这个鬼地方苟延残喘，都是因为炼成了巨灵身。 功法才是在这个鬼世道活下去的根本。 但《巨灵搫山法》他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搫山劲只剩下最后50%的进度即可大成，这门功法品级并不高，已经到了极限，接下去如果没有新的功法，他就升无可升，只能原地踏步。 所以这次冒险对中医院动手，本身就有赌的成分。 赌对了，接下来活下去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赌错了，那就听天由命。 所幸他赌对了。 《五行舍身法》 品质：三星 价格：虫币 简介：天生混元，炁生五行，传说曾有炼气士采五行之气锻炼肉身，得一缕先天混元之气，借此脱离躯壳，尸解飞升，留下了这一部成仙法门…… 购买次数（1\/1） 简介非常简单，相比起之前的《巨灵擘山法》，可以说是非常敷衍。 但飞升、成仙…… 即使以方鸣那稳如老狗的心态，此时也不免有些激动。 他就知道！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运，好运都是拼出来的！ 不枉他拼一场！ 这股激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鸣很快冷静下来。 功法虽好，也要有命修炼才行。 他现在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能不能出去都还是未知数，还是先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为好。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将本次商城刷新锁定后，方鸣退出了万法商城。 他现在虽然有几千虫币，买须弥芥子袋绰绰有余，但这玩意儿现在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需品，买来也没什么用。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存着。 等确定自己实在是无法逃脱之后，到时候再存一点虫币，梭哈一波，先把那个西河剑器买下来再说。 好歹也是两星半的锋利武器，说不定可以破开这牢笼。 退出万法商城后，方鸣抬头看向球形空间的穹顶。 这球壁他暂时破不开，想要出去，只能从头顶。 但穹顶处的入口也是闭合的，只有每次扔虫子进来，上面才会打开。 他要是想出去，除了得想办法爬上光滑的内壁，还得等候时机。 穹顶高度只有十米左右，如果是放在平常时候，方鸣助跑加上全力蹦跳，说不定有机会够得着。 但现在没有助跑的余地，再加上这池子里的液体虽然现在对他的限制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但即使是身在水中，想要跳起来也基本不可能。 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上液体的压力是从四面八方来的，根本就不可能克服得了。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怎么爬上去。 这内壁实在是太光滑了，他又不是壁虎或者什么爬行生物，手上没有长吸盘，完全无法借力。 目光一阵游移，方鸣将浮在不远处的几张符箓捡了过来。 这里面唯一可能有用的，也就只有金光符了。 但他正准备使用，却发现手里的符箓毫无反应。 又试了试其它的符箓。 好吧，全都已经报废了。 “嗯？” 方鸣忽然怔了怔，脸色猛地变得有些难看。 一抹羞恼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逝。 他打开了万法商城。 然后……花5虫币购买了一张梯子。 除了梯子，商城里还有钩锁，柜子，脚手架等等，都可以兑换。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却被困在这里那么久…… 只能说，谁叫他平时对于万法商城的其他普通物品根本不关心，一心只想着利用人家变强，结果最后反而导致自己陷入了思维盲区。 这都是报应。 然而，当那架梯子被成功兑换出来之后，方鸣却突然犹豫了。 经过一番考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目前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境地。 尽管池子里的诡异液体仍在持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但那种腐蚀性的强度已然大大减弱。在此种状况下，他不禁开始思考是否真的需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池子里还漂浮着满满一片发光真菌，这些蘑菇似乎带有某种灵力，经过池子里的液体融化后，可以对他的身躯进行重塑。 不仅如此，穹顶之上还有部分蘑菇尚未被充分利用。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为何不等到将所有的蘑菇都用尽之后再行离去呢？ 毕竟，这种能够重塑身躯并不断强化自身的奇妙效果，远比他之前苦苦修炼巨灵身所带来的提升要显着得多。 每经历一次重塑，他便能获得一次质的飞跃与突破。 而下一次再有这种机会的时候，谁也无法预料将会是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方鸣最终决定暂时搁置离开的打算，反正他现在有的是办法离开，不急于这一时。 小奶兽完全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也不关心，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可能是三四天，也可能是七八天。 这地方分不清白天黑夜，方鸣的手表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再加上中间昏迷了两回，早就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 所幸他的身体素质与日俱增，腐蚀液体的侵蚀速度也愈发迟缓，最后一次腐蚀虽然把他折磨得够呛，但就在他感到自身即将无法承受之际，身体总算达到了极限，让他再次昏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球形空间里黑漆漆的一片。 发光真菌都被他用光了，封闭空间没了光源，就算他的眼睛强化过，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小奶兽趴在他头顶，跟他一块儿醒了，这会儿正嘤嘤呜呜地打哈欠。 小家伙的蛋壳禁不住腐蚀，已经沉下去了。 好在它现在还小，方鸣的头顶刚好能放下它，再大一点就不行了。 这家伙这阵子也长大了一圈，身上的乳毛已经褪换过了，变成了一身纯白的皮毛。 唯有眉心处长了一撮红毛，搭配上淡紫色的瞳孔，平添了几分魅惑。 方鸣也终于看出这家伙的种类了。 第107章 脱困 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嘴，越来越细长的身躯，以及那开始蓬松爆毛的尾巴……不是狐狸还能是什么？ 怪不得那双眼睛天生魅惑。 只是方鸣却对此不太满意。 狐狸这种东西没什么战斗力，咬合力不行，也不够凶猛，娇滴滴的，还不如狗呢。 不过这家伙好歹也是个二星灵兽，虽然现在还没有展现出什么特质和战斗力，但想来再差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养养再说，说不定是个潜力股呢？ 此时球形内壁上的发光真菌已经消耗完了，方鸣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 力量增强的感觉虽然很不错，但所受到的折磨也是实打实的，之前有好处还能忍耐，现在让他继续在这里待着，他又不是受虐狂。 更何况随着他的身体素质增强，那种强化的幅度也越来越弱，这液体对他的腐蚀性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就算再有蘑菇，他现在也基本用不上了。 是时候出关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这阵子在这里免费刷了不少虫币，比他在外面亲自猎杀虫子来得还要快些，现在虫币数量已经突破了6k大关，再待一阵子，说不定就能上万了。 安静得等了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窸窸窣窣声。 “就是现在。” 方鸣从万法商城中兑换出一张梯子，杵在液体里。 在梯子被腐蚀融化之前，方鸣借着梯子快速往上爬。 小奶兽趴在他的头顶，仰头看着上面的穹顶，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从出生就被困在这里，它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 哗啦~ 穹顶打开，几只虫子被扔了进来。 与此同时，方鸣双腿在梯子上一蹬，一跃而起。 充盈的力量感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轻了许多，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穹顶植物体闭合之前，一道身影窜了出来。 脱困的瞬间，方鸣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手中紧握混铁棍，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谁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再次遇到藤蔓袭击，他不会有任何犹豫，立马就会把西河剑器兑换出来。 混铁棍拿那玩意儿没办法，西河剑器却应该能发挥出一点作用。 但他明显多虑了。 此时他站在一株巨大的球形植物体上方。 这植物宛如花骨朵，四面皆布满庞大的植物叶片，而在叶片与叶片的交错处，是一根根延展而出的藤蔓。 沿着藤蔓向外望去，四面八方更远处，各类发光菌类如蔓藤般攀爬，它们依附于白色的薄膜之上，将整个地下世界覆盖得严严实实。 这地方，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下洞窟。 那些白色薄膜正是方鸣之前在黄丰路被拖到地下隧道中时见过的，应该是某种菌丝体。 方鸣在学生物课时，因为好奇，曾经专门深入了解过有关真菌的知识。 之前他还不确定，现在见到这植物和菌丝共生的场面，相关记忆瞬间涌现出来。 上过高中的都知道，真菌在整个自然界里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们是主要的分解者。 这种生物所产生的各类酶，可以有效地加速有机物的降解进程，进而把这些有机物转化成为对生态系统至关重要的矿物质。 一般情况下，我们在地面上所能见到的那些真菌不过是其整体存在的一小部分而已，实际上，在我们看不到的地下，真菌延伸出了绵长而错综复杂的根系结构，这就是所谓的菌丝体。 正如眼前这一幕，这些菌丝极其纤细，呈现出洁白如丝般的外观，并且向着四面八方不断地延展扩张，逐渐构建成了一个快速生长且极度复杂的网络体系，看起来就像是一层层覆盖在地面上的白膜。 另外，这个由菌丝构成的网络对于众多植物的生长起到了极大的辅助作用，因此完全可以将其视作植物们的共生体。 可是，即便有着这样的认知，方鸣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规模宏大的菌丝网络。 此时此刻，站在这座神秘地下洞窟之中的方鸣仅仅只能窥探到其中的一个小小角落。 由于洞窟内部地势起伏多变，还有各种各样的奇特地形遮挡住视线，使得大部分区域都隐匿在了视野角度之外。 这里就仿佛是一个深藏于地下的未知世界，那一根根贯穿上下的地质构造全都被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菌类所紧密覆盖包裹。 远远望去，这片景象简直如同梦幻中的神秘丛林一般，充满了无尽的奇幻色彩与迷人魅力，让人大开眼界。 只是，方鸣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去。 这鬼地方地形复杂，很有可能已经将整座水阳城地下掏空了，要做到这一点，菌丝体根本不可能做到，其中恐怕还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另外，他该怎么从这里离开？ 正暗自沉思间，头顶的小狐狸忽然发出一阵呜呜的示警声。 方鸣猛然抬头，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影已经扑到了自己面前。 什么东西？！ 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摸到自己身边，而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来不及多想，方鸣根本没有余地反击，只得侧身闪躲，身体从巨型植物上坠了下去。 空中抓住植物茎秆，借势一蹬，空中翻转一圈，落地后向前翻滚卸力，快速拉开距离。 小狐狸从他身上跃了下去，跳到一边朝着那突然出现的诡异生物呜呜作响，初生牛犊不怕虎，已经开始展现出自己的獠牙。 那诡异生物一击不中，却没有立即再次攻来，而是站在不远处紧盯着他们。 方鸣得以看清楚对方的全貌。 浑身雪白，长着一层非常短的绒毛，像是腐烂植物上生长的霉菌。 四肢肌肉鼓胀，看起来很有质感，但颜色却呈现出白色，像是某种蘑菇的伞柄质地。 脑袋细长，像马，但嘴却呈圆形，长满了如同章鱼爪一般的白色触须。 很奇怪的一种的生物，至少不存在方鸣的记忆中。 其浑身雪白，几乎跟遍地菌丝融为一体，怪不得方鸣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这东西似乎跟地下世界中的菌丝有关。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生物变异还是其他原因形成的。 第108章 熟悉的危险 双方对峙不到三秒钟，方鸣和那白色怪兽还没有动作，一旁的小狐狸却嘤叫一声，猛地朝着白色怪兽扑去！ 双方都愣了一下。 方鸣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凶，牙都还没长齐，就敢朝着一头比自己大数十倍的怪兽发起攻击。 那白色怪兽则出古怪地失了神，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眼茫然地看着小狐狸朝自己扑来。 “嗷呜~” 小狐狸还在半空中，却发现自己被控制住了，张牙舞爪半天，回头一看，自己的后脖子已经被方鸣揪住了。 方鸣将它扔到一边，巴掌大的玩意儿，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此时那白色怪兽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小狐狸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忌惮，目露慌张，竟然转身夺路而逃。 方鸣生怕这东西逃走后再次偷袭自己，提着棍子就追了上去。 小狐狸年纪虽小，速度却不慢，生怕自己被抛弃了，一阵助跑后跳到了方鸣的背上。 双方你追我逃。 方鸣此时才发现这地下空间中的菌丝网络坚固得有些吓人，脚踩在上面犹如踩在硬化过的橡胶上一样，这些网络彼此交织，在地下空间中形成了各种结构，长廊、洞穴、喇叭或者漏斗状的通道，千奇百怪，纵横交错。 那白色怪兽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速度虽然不算快，但借助地形，方鸣一时间还真追不上它。 小狐狸在他背后瞪着大眼睛左瞧瞧右瞧瞧，一双淡紫色的瞳孔中映出这地下世界的模样，穿过一道洞穴时顺手抓了一枚发光真菌塞进嘴里，下一瞬间却龇牙咧嘴地吐了出来。 奇怪，这些蘑菇跟之前的蘑菇怎么不是一个味道？ 正当它还在疑惑间，敏锐的感官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身上的皮毛猛地炸开来。 “嘤！” 小家伙一把抓住方鸣的头发，嘴里发出尖锐的示警声。 方鸣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前面那突然转向漆黑的洞穴。 地下空间在这里突然开始收缩，形成一个诡异的洞口。 白色的菌丝体网络继续向着里面延伸，但发光真菌却在这里突然消失了，就像是里面的土壤不适合其生长一样，呈现出明显的分界线。 一股奇怪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方鸣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片星云。 好熟悉的气息…… 肩膀上的小狐狸已经开始示警，小家伙反应很大，里面只怕藏着什么极为恐怖的危险。 方鸣不敢再往里面走，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立马转身原路返回。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诡异，必须得尽快离开。 但很快，方鸣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地下世界里瞎转悠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连之前的那株巨大变异植物都找不到了。 好在小狐狸鼻子够灵，又转了一会儿，终于在小狐狸的指挥下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方鸣看向那株巨大变异植物。 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植物，反而像是某种已经诞生了捕猎意识的活物。 它那向四周延展出去的藤蔓不知道有多长，开辟出了一条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通过这些通道，那些藤蔓时不时地便会从外面带回来几只虫子，全都扔进中间的球形植物囊里，方鸣就是这么被带进来的。 被扔进植物囊中的虫子会被里面的诡异液体腐蚀融化掉，化作这株变异植物的养分，方鸣如果不是因为练成了巨灵身，又得那些发光真菌的帮助，此时也早已经化成了这变异植物的一部分。 说起那些发光真菌…… 方鸣随手捡起地上的蘑菇，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这外面的发光真菌和里面的似乎并不太一样。 一种依靠菌丝体提供养分，一种寄生于那变异植物的消化内壁上。 两者之间差了些什么，但方鸣却说不上来。 他把蘑菇递到小狐狸嘴前。 小狐狸嫌弃地扭开嘴巴。 方鸣暗道果然。 这小家伙感应很敏锐，连它都嫌弃的东西，估计真不什么好东西。 只是有点可惜了。 要是这满地窟的发光真菌都能用……好吧，他现在好像也不知道怎么用，毕竟身体对于那诡异液体几乎已经免疫了，想要再像之前那样强化已经不行了。 随手将蘑菇扔在一边，方鸣围着变异植物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其藤蔓的走势。 也不敢靠得太近，这些藤蔓随时都会收回来，要是不小心感应到了他，所有藤蔓一起攻击，他真怕自己会被五马分尸。 转了半天，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有一条藤蔓不知为何竟然枯死了。 其末端从变异植物身上脱落，躺在地上，被菌丝体网络所包裹，如果不是方鸣观察仔细，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沿着这条枯死的藤蔓向外摸索，方鸣很快就找到一条斜向上的地下通道。 “天无绝人之路。” 站在通道口感受了一下，似乎能感受到微风，方鸣松了口气。 其它的地下通道他不敢走，也走不进去，都塞满了藤蔓，他进去就是找死，只有这一条可以试一下。 回头看了眼这光怪陆离的地下空间，方鸣一头钻入地下通道，开始向上爬。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早晚有一天都会再回来一次的。 顺着地下通道往上爬，大概爬了半个小时，方鸣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此时通道里的泥土开始有些干燥，估计已经快要到达地面了。 “不会是通往一个什么虫子的巢穴吧？” 方鸣微微皱眉，这要是通往一个大型虫子巢穴，那就难办了。 那地下空间很有可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安全出来，再让他返回去重新找一条路，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都已经爬了这么久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方鸣继续往上爬，只是动作慢了许多，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 小狐狸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一双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前方，跟做贼似的。 不消片刻，窸窸窣窣声已经近在眼前，前面却忽然被松散的泥土堵住了。 第109章 终于出来了! 方鸣贴过去仔细听了一会儿，心里已经确定，这泥土墙背后就是虫子洞穴，而且大概率应该是变异蚂蚁。 因为数量太多了，其它虫类生物很少有这么大规模聚集生活而不发出叫声的。 怎么办？ 是直接杀出去，还是原路返回？ 方鸣想了想，打开了万法商城。 现在他已经逐渐学会遇事不决问商城。 总能在里面找到办法。 “杀虫剂……就算有用，剂量也太少了。” “其他东西……嗯，隐身符？” 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东西？ 这次商城刷新不仅有须弥芥子袋西河剑器五行舍身法，还有一些一星半的东西，比如符箓和两种魔法，只是方鸣之前心思都放在那三个大件上，这些小东西下意识便忽略了。 他也是好起来了，之前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都已经不入法眼了。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戒骄戒躁，方鸣买了一张隐身符出来。 自从那几张符箓被那诡异液体报废之后，方鸣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商城里的东西能不买就先不买，反正用得到的时候随时可以买出来，要不然很容易报废。 不过等他把那须弥芥子袋买下来之后，这种情况就不会再发生了。 黑暗中，隐身符无火自燃。 “嘤~” 小狐狸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方鸣回头一看，小家伙正趴在“虚空”之中，有些慌张地四顾张望。 好吧，把它忘了。 方鸣又买了一张隐身符。 一道火光过后，一人一兽都消失在原地。 第一次使用隐身符的小狐狸那叫一个好奇，看看自己的爪子，看看自己的尾巴，好像得了个新玩具一样。 方鸣让它安静点，动作大了很容易显形。 一点一点慢慢掏开眼前的土墙，黑暗中，一道道忙碌的虫类身影开始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跟之前的地下世界很像的洞穴，但没有菌丝体，也没有发光蘑菇，到处都充满了建造的痕迹，一只只蚂蚁正在快速交头接耳，急匆匆地到处忙碌。 看到这些蚂蚁，方鸣一下就想起了自己曾经那栋cbd上看到的夜景。 这里……好像是水阳城中心的那座地标建筑…… 就是被蚂蚁占据后改造成蚁巢的那栋大楼。 站在水阳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 方鸣有点头皮发麻。 别看他现在的身体经过数次强化，只要不是致命伤，几乎不会死亡，可真要是掉进蚂蚁窝里，这群东西瞬间就能让他只剩下一个骨架。 不，说不定连骨架都剩不下！ 这要是被发现了，几乎绝无生还的可能！ 方鸣不由屏住了呼吸，小狐狸也意识到了危险，趴在他肩膀上不敢动弹。 泥土一点点被掏开，不远处的蚂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这边靠了靠，但很快就被同伴的动作打乱了感应，继续开始忙碌。 方鸣松了口气，慢慢从通道穿过洞口，进入这满是蚂蚁的洞穴。 他虽然隐身了，但身上的气味却无法屏蔽，必须得在这些蚂蚁反应过来之前，尽快离开这里。 当务之急是先确定自己的位置。 这蚁巢的空间很大，一个成年人完全可以在里面正常行走，方鸣贴着墙壁绕过一片区域，正准备往上走，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一头比卡车还要大得多的巨大虫子正躺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蠕动着。 是蚁后。 蚁后旁边，几只蚂蚁将一只变异蟑螂的尸体拖了过来，然后开始进食。 不对，不是进食。 它们将蟑螂尸体咬碎，却并不吞咽，而是将咬碎的肉堆在一边，慢慢形成了一个长条的东西。 这东西跟一些已经开始腐烂的碎肉连接在一起，方鸣顺着这些碎肉往里面看，只见这些碎肉填满了里面的一个独立空间，有的已经发霉了，有的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 仔细一瞧，那些血红色竟然是密密麻麻长在霉肉上的菌类！ 这是在……用烂肉培育真菌？ 方鸣有些看不懂，但却看到几只蚂蚁将那血红色蘑菇采下来，熟练地递到蚁后的嘴边。 蚁后开始进食，没一会儿，尾部就开始蠕动。 一枚枚白色的虫卵挤了出来。 方鸣大开眼界。 但却不敢再过多停留，继续沿着蚁巢继续向上，很快就发现了水泥建造的痕迹。 “呼……终于出来了。” …… 水阳县城西，老转盘街。 距离体育馆不到两公里的一座地下通道里。 四个通道入口被封死了两个，堵住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可供进出的门。 这里原本是一个地下手机专卖场，后来慢慢转变为修手机和回收手机的集中地了，没有门面，也没有多余的建筑，里面全都打通了，到处都是玻璃柜台和地摊。 面积不大，大概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 虫潮爆发之初，这里被虫子占据，但数量不多，被体育馆的人发现之后，在湛若水的授意下，这里慢慢地便被打造成了避难所。 这样的避难所还有两个，包括之前被巨蜥毁掉的那座居民房，其实也是体育馆留下的后路之一。 狡兔三窟，湛若水一大把年纪，更加明白退路的道路。 此时的地下通道里，并不黑，反而充满了五颜六色的光源。 这里当然没有电，这些光源都是发光真菌发出来的。 方鸣失踪之后，傅胤和阿文等人每天都要出去寻找，傅胤甚至专门去了一次之前的黄丰路，结果不仅没有在里面找到方鸣的踪影，反而差点被藤蔓袭击。 傅胤带了一点发光真菌回来，这种东西具有非常强的适应性，水泥墙上也能长，不到一周就已经爬满了半个地下通道。 此时，地下通道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因为傅胤受伤了。 虽然伤得不重，但安红豆却哭红了眼睛。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只得躲在一边手忙脚乱地哄孩子。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傅胤脸色有些苍白，腿上缠着纱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想要伸手去给安红豆别眼角的头发。 安红豆扭开头，赌气不看他。 傅胤有些无奈，道：“阿鸣救了我们所有人，一个人引着那怪物离开，现在生死不知，你不让我找他，我心里怎么安稳得了？” 第110章 我不准备回去了 “我知道！” “那你还生什么气？” “我……” “嗯？” 安红豆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扑到他怀里，哽咽道：“我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唉……” 傅胤叹了口气，将她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我以后会小心一点的，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别想太多……” 另一边，一群人彼此对视一眼，默默地各自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阿文逗了一会儿孩子，见郑诗敏和陈小云在角落里说悄悄话，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地下通道。 “文哥？” 一个身影跟他走了出来，却是之前跟着方鸣的六指。 这家伙那天晚上谨记着方鸣对他说的话，一直藏在房间里，因此躲过一劫，后来跟陈泽和宋菲雪一起加入了体育馆，现在手里也掌握了一点手段。 阿文跟他年纪相仿，两人性格比较合得来，这些天也渐渐混熟了。 “你出来做什么？” 阿文这次出来显然不想让人跟着。 六指胆子还是不够大，走出地下通道时眼睛一直往左右两边瞧，生怕有什么怪物从角落里扑出来。 “我在下面待的太无聊了，文哥你去哪儿？能不能带我一个？” 这些天，六指无比怀念之前跟着方鸣外出狩猎的生活。 倒不是想要主动寻求刺激，而是非常有安全感，而且只要跟着做一些后勤方面的事情，就能拿到虫币，他现在已经学了一门魔法，靠的就是之前跟着方鸣攒的第一桶金。 这些天他也算是想明白了，现在这个世道，想要活下去哪能不冒点险，趁现在有人可以带自己，好好增强一下自身实力才是正道。 谁知阿文却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道：“下次吧，我这次要去的地方有点危险，不适合狩猎，你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不给他纠缠的机会。 六指本来以为他是不想带自己，但随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表情忽然变了变。 “这是……中医院？” …… 中医院！ 原本完整的大楼现在只剩下满目疮痍。 那天晚上的大战几乎摧毁了整个住院部，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风化侵蚀，墙皮脱落、植物入侵，现在的大楼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道身影在附近鬼鬼祟祟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提着胆子走进了大门。 他手里拿着一面旗帜，上面画了一个暗号标记，长长的杆扛在肩膀上，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残破的住院大楼。 大楼内部缺少光线，楼道里黑黢黢的，他本以为这里应该没多少虫子，结果刚刚爬到第二层，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抬头，只见楼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三四只蜘蛛正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阿文头皮一阵发麻，扔下长杆和旗帜，取出背后的弓箭，拉弓就要射箭。 可下一瞬间，他便听到了来自身后的窸窣声响。 一扭头，四五只变异蜘蛛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正在向他缓缓靠近。 “嗖！” 箭矢脱弦，正中一只蜘蛛，阿文毫不犹豫地冲上楼梯，冲出安全通道，跑进了三楼的走廊。 变异蜘蛛们眼见猎物逃脱，立即展开了疯狂的追逐。 跑上走廊的阿文才发现，走廊上面也布满了蛛网，这栋住院楼已经被变异蜘蛛们占据了，他此行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一阵狂奔，眼见着就要冲出走廊，下一瞬间，阿文面色大变，猛地停下了脚步，咬牙翻上栏杆，一跃而下。 前方，七八只蜘蛛从走廊尽头涌了出来，双方交汇，见猎物跳了下去，各自吐丝滑翔，显然并不想放过这个已经送到嘴边的猎物。 从三楼跳下来的阿文摔得小腿发麻，但好在这些日子在淬体剂的帮助下，他已经将武道功法练至小成境界，身体素质有了一个比较大的长进，这点高度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落地后他来不及松缓小腿，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外跑。 如果只是一两只蜘蛛，他自信应付得来，三四只，他稍微拼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但面对这一群，楼里又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他现在只期望这些家伙没饿太久。 要不然今天很有可能要被留在这了。 正仓惶逃窜间，身后忽然传来嘭嘭嘭的声响，阿文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鬼东西会自爆攻击，一个前扑卧倒在地，差点没把下巴磕脱臼。 正慌乱躲避间，后面的爆响声忽然停了。 蜘蛛追逐的窸窸窣窣声也消失了。 阿文提心吊胆地探头看去，看到的却不是蛛影，而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鸣，鸣哥？” 他有些不敢认，因为对方似乎比方鸣高了一些，壮了一些，气质也更加雄浑，站在那里，光看背影就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真是你！鸣哥！” 阿文顿时喜出望外，因为太过激动，跑过来时脚下打滑，差点摔个狗吃屎。 方鸣一把扶住他，上下一阵打量，道：“变强了不少，看来这阵子过得不错，那头巨蜥没找你们麻烦吧？大家都还好吗？” 阿文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道：“好好好，大家都没事，阿响也好了，红豆姐的孩子也顺利出生了，母子平安，师父他老人家还经常念叨你……” “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你了，阿胤哥和我天天到处找你，就是没找到你的踪影……” 方鸣听说所有人都没事，心里也松了口气，至于自己在地下的见闻，他不想多说，道：“大家都没事就行，我也没事，这段时间为了躲那头巨蜥，去外面避了避风头，对了，那巨蜥现在什么情况？” 方鸣从蚁巢逃出来后，没敢去体育馆附近，那巨蜥恐怕还记得他的气味，他现在身上专门抹了一层从蚂蚁巢穴掏的液体，也不知道能管多久。 “自从上次之后，那巨蜥在城里发了两天疯，我们当时就觉得它应该是没抓到你，要不然不会到处发泄。” 阿文道：“发泄完后，它就把体育馆占据了，现在篮球场馆已经成了它的窝，我们现在的避难所距离那里不算远，有点不安全，师父正在计划着往郊区搬迁，鸣哥你回去之后就好了，师父和阿胤哥他们肯定很高兴……” “我这次不准备回去了。” 第111章 爆炸(第一卷完) 阿文兴奋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不解地看着方鸣。 方鸣道：“我在这里专门见你一面，就是想让你回去给湛老师他们带个消息，那巨蜥记住了我的气味，我在水阳城已经待不了了，跟你们在一块只会害了你们。” 阿文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之前的兴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鸣说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他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细算起来其实不算长，但因为郑诗敏的事情，阿文对他有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观感，总觉得算是半个亲人。 现在方鸣说要离开，而且看对方的意思是连水阳城都不会再待了，他心里真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乱世，见一面就少一面，这次分别，以后还能不能见都是未知数。 他想劝对方留下，但又没有什么底气。 相处日短，他却知道方鸣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从来不会受别人左右。 “回去吧，跟大家报个平安，我这次离开也不是彻底不回来了，等我什么时候足够强大了，会回来找那只巨蜥报仇的，这段时间你们可得好好活着，我可不想到时候回来连个熟人都见不着。” 方鸣难得开了个玩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不过他身上的没有多少感性，更多的是理性。 即使没有巨蜥，他这次也会选择离开。 留在这里固然可以得到一时的安逸，但他忘不了那道来自星空的注视，还有地下埋藏着的危险气息。 留在这里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拼命拼到这个地步，难道只是为了鹤立鸡群吗？ 不离开鸡群，鹤永远都飞不起来。 阿文见他去意已决，尽管心里充满了不舍，但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红豆姐生的宝宝是个女孩儿，阿胤哥请师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采宁……” 两人走出中医院大门，阿文说道：“敏敏的精神现在也好多了，经常跟我说你们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的事情，还说鸣哥你当时就比所有人都聪明，估计她也很想再见你一面……” “鸣哥，真的不回去跟大家见一面再走吗？” 方鸣摇头，在门口顿住脚步，道：“不了，你回去帮我给湛老师带句话，就说城区不安全，让他尽快带着大家迁到郊外去，找那种山石比较多的地方修筑避难所，平时尽量避免到城里来，城区很快就会发生大变故。” 阿文听他拒绝，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到他后面的话，还是强打起精神，认真点点头，道：“放心吧鸣哥，我保证把话带到。” “嗯，去吧，好好对待郑诗敏，她挺好的。” “谢谢鸣哥，我会的。” 阿文眼眶有些红，冲他招招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这趟至少确认了方鸣还活着，他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他就心里难受的紧。 方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失神了一阵。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方鸣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恢复平静。 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拖着一根还在挣扎的大辣条跑出来，把三角头的大辣条扔在方鸣脚边。 “嘤呜~” 请你吃辣条！ 方鸣有点无语，一脚将辣条撂开。 小狐狸立马扑了出去，将准备往废墟里钻的大辣条按住，回头不解地看着方鸣。 “你自己吃吧。” 方鸣真是搞不懂，这大辣条四五米长，体重是小狐狸的几倍重，又带毒，结果面对这小家伙却丝毫也不敢反抗，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体型。 小狐狸见他不吃，有些遗憾，它可是很懂的分享的，抓到什么都要先给方鸣吃。 爪下的大辣条还在挣扎，小狐狸眼中凶光一闪，一口咬在辣条的脖子上。 没一会儿辣条就失去了动静。 小狐狸吃得满嘴是血。 这家伙看起来乖巧，实际上却是个活阎王。 …… 县衙门。 方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桶汽油。 一阵子没来这里了，衙门行政楼外面爬满了植物，勤劳的变异红蜂将整个建筑外表裹上了一层泥浆，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包。 方鸣惦记这座蜂巢已经很久了，离开之前准备干票大的。 将汽油桶搬到蜂巢旁边，趁着红蜂群还没有反应过来，方鸣抱着汽油桶直接跳上了楼顶。 三层楼高的行政楼，如今对他来说只相当于一道门槛。 用混铁棍将楼顶捅了个窟窿，打开汽油桶，汽油哗啦啦地灌入蜂巢中。 蜂群开始暴动。 …… 地下通道。 阿文回来之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将自己见到方鸣的事情跟湛若水说了。 众人听说他见到了方鸣，都围了过来。 傅胤更是惊喜。 然而，阿文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有些失落。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算长，有的人甚至都没跟方鸣说上一句话，但不知为何，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好似都对他产生了某种依赖，似乎只要他在，就能感觉到踏实的安全感。 现在听说他不回来了，都难掩失落。 但没办法，人各有志，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傅胤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管怎么说，能听到对方还活着的消息，这对于自己而言，已经算是去了一个心病了。 他这人责任心很强，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大家，所以才导致方鸣最终不得已要冒着生命危险把巨蜥引开，这让他心里难过了很久。 “他还说了什么？” 傅胤觉得以方鸣的性子，专门见阿文一面，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 “哦，对了，他还说……” 阿文当即将方鸣离开前嘱咐的话说了出来。 闻言，傅胤看向湛若水。 湛若水眉头紧皱，表情沉重，看着阿文道：“他没有解释那大变故是什么吗？” 阿文摇头，道：“只说让我们尽快从城区撤出去，去郊区后尽量找山石比较多的地方建立避难所，我怀疑可能是他在城区的地下发现了什么……” 他看向表情同样凝重的傅胤，关于地下藤蔓的事情，他和傅胤跟方鸣一起经历过，方鸣说的事情很有可能跟那东西有关。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轰响，地下通道隐隐震了震，众人面色一变。 走出地下通道，众人只见南边天际冒起一阵黑烟，隐隐有火光。 众人不知道这是方鸣搞出的动静，只以为发生了什么大变故，湛若水当机立断道：“明天开始就往郊区转移，我和傅胤先去探路，你们留守，这里不能再多待了！” 其他人也是面色一紧：“是！” …… 第1章 青龙山，潮生堂! 黑云压城。 整座城市大雾弥漫。 原本繁华的高楼大厦如今早已经摧折破败，昔日的文明都市只剩下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混浊不堪的气息无孔不入，充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黄昏时分，斜阳如血般染红了半边天空，那一抹诡异的猩红色透过重重云雾投射下来，给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面纱。 和水阳城一样，龙海市也是一座即将淹没在废墟中的城市。 不同的是，它曾经是蓝省的省会，下辖九县，水阳城只是其中一座县城。 这里的城区中偶尔还能看到人影。 身披黑色斗篷的雄壮身影行走在城区长满植物的街道上，熟练地避开各种奇异植物的袭击和陷阱，优雅如黑暗中的舞者。 只是，前方的腥臭味越来越重。 这是一片几乎快要形成沼泽的区域。 变异虫子和植物分泌出来的诡异液体大片大片地腐蚀掉了水泥地面，露出其下覆盖多年的土壤层，地下水从土壤中浸透出来，混合着下水道里的变质污水，形成了弥漫城区的瘴气和毒气。 腐烂的虫子尸体，被恶臭侵蚀的植物枝蔓，还有一些百毒不侵的生物生活在其中，共同构成了这片让人触目惊心的疮痍之地。 身影往迷障中看了几眼，并未选择进入，而是选择了绕路。 城东，一片低矮的建筑群。 这里是龙海市的老城区，曾经居住着几十万低收入人群，巷子拥挤而老旧，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气息，熙熙攘攘，鸡零狗碎。 但现在却安静得像是一座墓地。 雄壮身影低着头走进低矮逼仄的楼道，敲响了已经开始腐败的房门。 咚咚！ 内部腐朽的门板让敲门声显得很沉闷，就像是充斥在整个老城区的潮湿空气，好像能拧出水来。 “没人告诉过你敲门要敲三声吗？懂不懂礼貌？” 房门打开，角落里射出的昏黄灯光映照出低矮的雄性人影。 他以为自己撞到了一堵墙，抬头一看，发现门口站着的男人比自己高出两三个头，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退后两步，让开身位，道：“进来吧。” 雄壮身影低了低头，走进这间矮小的破旧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扒着霉菌和青苔，仅有一张沙发和数把木制椅子明显被擦拭过，各坐着几道人影。 左右两侧的卧室门和窗户全都紧紧闭合，在昏黄的角落灯光映照下，透露出一股压抑的幽闭之感。 “哟，我吃馒~来了个大个子！”椅子上坐着的几个人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雄性和雌性特征，说话的是坐在左首椅子上，打了耳钉扎着脏辫的rapper。 雄壮人影没搭理他，斗篷下清冷的目光看向单独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 此人身材瘦削，一身西装穿在其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完全支不起架子，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深邃，仿佛寒天雪地里正准备狩猎的头狼，充满着刺骨的锐利感，让人不敢直视。 “我叫连山，青龙山潮生堂堂主，你就是方鸣？名字很陌生，刚来龙海吧？说说看，为什么想接这个任务。” 此人开口了，眼神很锐利，声音却很温和，给人以一种强烈的撕裂感。 斗篷下的雄壮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从水阳城出走多日的方鸣。 离开水阳城后，他一路西行，沿着高速路，靠着两条腿生生跋涉了两百公里。 没办法，所有高速路都堵住了，有车也开不了，只能靠步行。 现在是他离开水阳城的第二十七天。 “我想加入青龙山。” 声音很平静，所有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翘起二郎腿的rapper吊儿郎当地道：“要说我连堂主你这问的明显就是废话，敢来冒这个险的，哪个不是想要加入青龙山？你总不会觉得有人是冲着你来的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弯的呀。” 连山皱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rapper不以为然，一副爷傲奈我何的桀骜嘴脸。 身为rapper，懂得如何冒犯别人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不冒犯别人，能叫rapper吗？ “你也听说了青龙山的大名？”连山看向方鸣，声音依然温和，道：“看来我青龙山也真是好起来了，能得你这样的青年俊彦看重，我身为青龙山的一员，脸上也有光啊，坐吧。” 方鸣扯了一把椅子坐在另一边，跟其他几人泾渭分明。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我在这里重申一点。”连山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稍微严肃几分，道：“这次任务很危险，实力弱的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如果有谁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把握，现在可以直接离开，我们就当没见过。” 房间里陷入寂静，有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老神在在，有的在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间差不多咯，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连山笑了笑，见还是没人离开，道：“很好，看来大家对自己的实力都很自信，对加入我们青龙山也势在必得，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说着，他站起来拍拍手，颇有些摔杯为号的意思。 与此同时，左边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一个赤裸着上半身，左青龙右蝎子的墨镜男走了出来，咔嚓一声将房门反锁，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挡住离开的路。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连堂主，干嘛弄这一套来吓唬人，大家都是体面人，来这里也是想认一下你青龙山的门，下马威可以有，但别欺人太甚，别浪费时间了，赶快说干什么才是正文……” rapper男一顿单押，差点原地捂嘴。 紧张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山满脑子黑线：“你给我闭嘴！” rapper男耸了耸肩，嘴歪的跟龙王似的。 都是在废墟里摸爬滚打的人，实力不一定有，但胆子谁还没有几两啊？ 其他人全程默不作声，显然都很清楚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方鸣浑身缩在斗篷里，侧对着窗口的光，像是一尊雕塑。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 第2章 忘尘草! 连山走到窗前，透过爬满霉菌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的世界，道：“一周前，我们青龙山潮生堂的人在沼泽区的一片废墟里发现了一点异常，四五个普通成员结伴进去探索，结果全都发生了意外，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这人把消息带回来后，第二天早上就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我们发现的时候，他身上长出了一些奇怪的植物，这些植物将根系深深地扎进他的身体里，吸干了他的血肉，一夜之间就开出了花。” “那种花你们也许听说过，叫做忘尘草。” 连山回过头，目光若有若无地从众人脸上掠过，只可惜除了一个rapper男，其他人的脸色都看不清楚。 rapper男脸色有些古怪，呼吸不知不觉间重了几分。 连山继续道：“我们青龙山的山主就是曾经依靠忘尘草的果实入道，这个传说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我就不多赘述了，这次发现忘尘草的踪迹，我们堂口的人都很兴奋，只可惜那人身上长出来的忘尘草得不到充分滋养，我们发现的时候花朵已经枯萎了，连果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后来又陆续派了两拨人过去，结果都是损失惨重，最终不得已，我自己亲自去了一趟，结果也差点陷在了那里。” 房间里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起来。 rapper男也脸色难看。 别看他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但心里却很清楚，青龙山一个堂主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连这家伙都拿那地方没办法，自己这些人去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们应该也听出来了，那里很危险。” 连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冷酷，道：“但经过这么多人的牺牲，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那片废墟里确实生长着一片忘尘草……” 此话一出，顿时有两道身影站了起来，rapper男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片！怎么可能！” rapper男呼吸急促，脸色涨红，代表所有人道出了大家的心声：“整个龙海市不知道已经被搜刮了多少次，那片沼泽虽然很少有人去，但一片！怎么可能会有一片！” 忘尘草。 一种在龙海市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植物。 传闻，青龙山山主林青羊原本也是走的武道功法的路子，后来天梯排名上去了，买了一门修仙功法，练了一个月却不得其门。 一次偶然外出，却在龙海市发现一株结了果实的忘尘草，吞服此草的果实之后，当夜便入了修行关，至今修行一路顺利，已经炼气五层！ 这株忘尘草一共结了四枚果实，每一枚都在青龙山内部炒出了天价。 现如今，除了青龙山，整个龙海市，乃至于整个蓝省，就只有这么四位修行者！ 其他人，即使拿到了修行功法，却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入门。 传说修行之前必须先修心，忘掉所有，才能接收到天地灵气，这种状态说来容易，可对于在这红尘滚滚的快餐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来说，想要忘掉所有简直是天方夜谭！ 修心修心，现代有几个人不浮躁？ 修个屁心！ 没办法，问题从内部无法解决，就只能求诸外部。 从林青羊成功炼气的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忘尘草就成了所有立志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神药。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聚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加入青龙山？ 这话骗骗傻子可以，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要不是听说了忘尘草的消息，鬼才来凑这个热闹。 只是，任他们再怎么敢想，也不敢再忘尘草这三个字前面加上一片这个量词。 这一刻，所有人都怀疑眼前这个自称青龙山潮生堂堂主的家伙另有图谋。 “连堂主，要吹牛也先打一打草稿，你知道一片忘尘草意味着什么吗？你青龙山势力那么大，光是堂口就是十五六个，真要是有这么一片忘尘草，还轮得到我们？” 阴影中，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上半身穿着紧身背心，下半身穿着鲨鱼裤，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阴影的勾勒下极尽诱惑，仿佛一颗人间水蜜桃。 只是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千娇百媚，说话时带着浓浓的不屑意味。 显然，她自以为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只不过话语中难免也留了几分余地，以为试探。 真要是有这么一片忘尘草……口罩下，她舔了舔舌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女人这一番话，倒是让其他人也冷静了不少。 “这位美女说得对，我说连堂主，你不会是想搞什么阴谋吧？”rapper男回过神来，附和道：“你青龙山那么多人，就算你潮生堂的人都死光了，你也完全可以去找别的堂口合作，或者干脆直接把这事上报给林青羊，他再吝啬，也不至于一颗果子都不给你吧？用得着找我们？” 方鸣和剩下的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两人表演。 只不过目光都落在了连山脸上，想看看这家伙会给出什么解释。 连山完全没有一丝阴谋被戳穿的感觉，脸上反而带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语气平静，但又带着一丝阴冷，道：“我潮生堂为了这件事，二十五号人死得现在只剩下几个人，连副堂主都因为掩护我牺牲了，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将这件事情交上去，我固然可以拿到一点好处，说不定还能入道修行，可凭什么呢？” “发现忘尘草的是我的人，为此牺牲的也是我的人，我凭什么把这件事情上交？那些人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分享跟我一样的好处，今后说不定还要借此站到我的头上，换做是你们，你们愿意吗？”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这次行动，你们每人可以拿一枚忘尘果，我也只要十枚，用来重建堂口，剩下的一把火烧了，万事大吉！” 第3章 有僵尸 “烧了？你疯了？”rapper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连山却回以看傻子的目光，冷笑道：“蠢货，资源为什么会珍贵？就是因为足够稀少，否则你以为忘尘果为什么能在青龙山内部炒出天价？真要是让大量的忘尘果流出来，我手里的忘尘果还能值钱？” “那凭什么我们只能拿一枚？”rapper男还是不服。 “呵！” 连山冷笑一声，这次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rapper男自觉被小视，脸色铁青。 一旁的性感女这个时候解释道：“他拿十枚，只要将大部分上交给林青羊，想必就算最后林青羊知道事情的内幕，应该也不会怪罪他，反而可能会夸他干得好，毕竟就算是林青羊，恐怕也不希望太多人入道，威胁到他青龙山山主的地位。” “至于我们，拿一枚可以自用，这东西吃了就没了，别人就算知道我们参与了这件事，也无法让我们再吐出来，可如果我们拿了两枚或者以上，其他人要是知道我们手里还有忘尘果，只怕我们要被群起而攻之。” 性感女说完，瞥了连山一眼，心里不由开始腹诽，这家伙老谋深算，阴险得很，胆子也够大，连自家山主都敢算计，这次行动自己只怕得万分小心，否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rapper男脸色难看地听完解释，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要反驳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爽地坐了回去。 这种智商被人碾压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他忍不住看向其他人。 “我说几位，大家现在都是一伙的，别在那装深沉了，都说两句话呗，要不然显得只有我一个人蠢似的。” “少说几句吧，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一直闭目养神的斯文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带着对rapper男很明显的厌恶，抬头对连山道：“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我也实话实说了，我这次来没想着加入你们青龙山，就是单纯冲着忘尘果的消息来的。” “本来呢，我是打算把你们全杀了，一个人独吞忘尘果，但现在忘尘果的数量既然很充足，那我也没必要对你们动手了。” “我只要一枚忘尘果，剩下的事情，随便你们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肌肉男也开口道：“我也只要一枚忘尘果，剩下的事情跟我无关。” “那还等什么？”跟方鸣类似打扮的斗篷男站了起来，道：“时间不等人，先把果子拿到手了再说！” 他转向连山，问道：“具体位置在哪儿？” 其他人闻言也看向连山。 连山却从容不迫地示意手下开门，道：“去了就知道了。” “等等。” 一直没有发过言的方鸣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 连山眉头微皱，眯着眼睛看向他，似乎想要将目光穿过他的斗篷，看清楚里面那张脸。 “什么事情？” “你的人死了那么多，连你也差点没回来，说明那里的危险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可你却一直闭口不提到底是什么危险，是怕我们知道了不敢去吗？” 连山脸色微沉。 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刚才太过于激动，都忘了这一茬。 现在听方鸣提起，才意识到确实有些不对劲。 纷纷看向连山，等待他的解释。 连山冷哼一声，道：“那地方有僵尸。” 说完就走出了房间，不给众人追问的机会。 僵尸？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山村老尸的形象。 如果是虫潮爆发之前，这确实很可怕。 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害怕那个？ “喂，讲清楚啊，什么僵尸……”rapper男追了出去。 …… 僵尸，传说中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能吸收月亮阴气，亦或者尸体因染上尸毒或墓地风水属性，从而产生尸变形成的恐怖怪物。 大多数人对于这种诡异生物的印象都来自于恐怖电影，即双手向前横着伸直展开，用双腿不停跳跃移动的行尸走肉，除了头部和四肢，身子其他部位难以运动。 其形象通常都是清朝官兵或官员的模样，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皮肤苍白；不会说人话，只能吼叫，日间躲于棺木、洞穴之类潮湿阴暗的地方，吸活人的阳气，但惧怕阳光、糯米和火焰。 这种怪物往往会拥有超自然力量，比如对活物攻击性强且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抗腐化等，甚至会使用武器和武功攻击人类……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准备一点糯米或者黑狗血……” 前往沼泽地的路上，rapper男受不了队伍气氛的沉闷，主动开口道。 “少看点电影吧，这些东西要是有用，连堂主他们会死那么多人？”斯文男似乎跟他有过节，语气里总带着厌恶和不屑。 “老子在开玩笑活跃气氛懂不懂？有没有一点幽默细胞？”rapper男也很不爽。 “话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片沼泽地里全是瘴气迷雾，进去之后连辨认方向都难，万一那家伙是对我们有什么想法，故意把我们引诱进去，用来刷天梯分……”鲨鱼裤女人有些疑虑。 “怕什么？”斗篷男故意落后半步，目光在她身上游移，重点关注臀部和胸部，道：“敢来接这个活的，咱们哪个手里没有两把刷子？他连山再强，又不是修仙者，真要事情有变，咱们一哄而上，杀他不跟杀鸡一样？” 肌肉男附和道：“兄弟说得对，敢动坏心思，给他卵泡捏爆！” 这家伙嗓门很大，显然是故意说给走在前面带路的连山听的。 “老哥，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这也太糙了。”rapper男嬉皮笑脸。 第4章 女道 “这马上就要进沼泽了，咱们因缘际会，现在也算是一伙儿的了，大家不如先做个自我介绍，互相之间增加一下了解，到时候联手也方便些。”鲨鱼裤女人说着，主动开口道：“我叫梁红，龙海市本地人，以前是瑜伽教练，虫潮爆发后一直躲在龙海市郊区，前几天刚回来，没练武道功法，主要走的是魔法路线，会六种魔法，目标是成为大魔法师，一个禁咒能灭一座城的那种。” “仇海。”肌肉男最给面子，看起来也是所有人中最没城府的那个，咧嘴道：“归阳县人，健身教练，虫潮爆发前就在龙海市。现在武道功法大圆满，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感觉这条路子已经走到极限了，想试试修仙。” “左维斗。”斗篷男也给美女面子，笑道：“玩符的，你们手里要是有多余的符箓，可以全都卖给我，有多少我收多少，价格包你们满意。” “价格？你拿什么收？”斯文男似乎有点兴趣，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随口介绍了一下自己：“张弛，什么都会一点。” 斗篷男从衣服里摸出来两颗散发着隐晦荧光的石头，笑道：“见过这个吗？” 所有人都被他手里的石头吸引了目光。 这两枚石头看起来就不一般，大小形状都很类似，呈不规则的圆形，表面坑坑洼洼，但却有些透明，看起来像是陨石和玉石的结合体。 “这叫灵石，现在市面上刚刚流出来的，由青龙山背书，听说林青羊一直在收这个，我估计很有可能跟修仙有关，现在就相当于一种等价货币，我可以用这个跟你们换。” “你这不会是从那条路边捡来的吧？”rapper男想要伸手拿过来看。 斗篷男收回手，哼声道：“这东西一枚就可以换五张隐身符，我用得着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问连堂主。” “小气。” rapper男没占到便宜，悻悻然。 “能给我看看吗？”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方鸣突然出声。 斗篷男看了他一眼，迟疑道：“可以是可以，但兄弟你是不是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方鸣。”方鸣道：“武道功法大圆满。” 斗篷男看了眼肌肉男，肌肉男也在看着方鸣，目露精光，似乎有些战意。 “大家都是武道功法大圆满，有机会可以过过招。” 这家伙显然是个好战分子。 方鸣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斗篷男。 斗篷男将灵石抛给他。 方鸣接过灵石，把玩了两下，还给他。 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上个月在水阳县的地下世界里用来强化修复肉身的那些发光真菌，散发的气息跟这东西一模一样。 灵石……看来这东西也蕴含着灵气。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像那些发光真菌一样用来吸收。 队伍继续往前。 rapper男忍不住了，道：“我还没自己介绍呢，没人关心一下吗？” 没人搭理他。 肌肉男给面子，道：“你叫什么？” rapper男立即开始手舞足蹈：“诶诶诶，what''s up！hello大家好，我是小丑陈迹，所有人不要跟我儿戏，我知道美女你对我有意，但请不要像是打了兴奋剂……” 其他人：“……” 肌肉男表情一黑，发现自己就不该给这个面子。 队伍很快走进沼泽区。 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迷障，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但这次所有人都知道任务地点是在沼泽区，事先都有所准备。 如肌肉男和方鸣这种武道功法大圆满的，身体虽然算不上百毒不侵，但已经能够免疫大部分毒素，进出这里更是完全没压力。 只是里面视线受阻，能见度不到五米，众人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全靠连山带着走。 绕了一会儿，就在众人都有些晕头转向的时候，连山停在了一片废墟的停车场入口。 这里原先应该是一片商业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建筑全都被摧毁了，周围一座完整的房子都没有，全都是残垣断壁和断裂的钢筋水泥，暗绿色或暗紫色的藤蔓爬得满地都是。 “终于到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方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停车场入口应该是被清理过的，藤蔓和水泥都被清除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股严重腐败的气息充斥在周围，比沼泽区其它地方更加严重。 沼泽区基本没有人来，不只是因为这里充满瘴气，同时也是因为这里充满着各种病菌，生活在这里的植物和虫子都含有很强的毒性，即使有什么好东西，也基本都被腐化了。 没人能想到，传说中冰清玉洁的忘尘草竟然会生长在这种地方。 “连堂主，我等你很久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冷而又带着揶揄的声音从黑黢黢的停车场入口内传来。 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连山却面色大变。 只见一道身影从入口深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其负手而行，身穿一袭贴身道袍，头上用簪子绾了一个道髻，露出干净雪白的脖颈，乍一看似乎有几分柔弱，可若细看其眉宇，便能感觉到一股锋锐之气。 看起装束，竟是一位女道！ 连山脸色阴沉，几乎可以凝出水来，但却不得不上前见礼：“见过沈山主。” 女道点点头，目光从其他几人身上扫过，冷淡道：“这就是你从外面找来的人手？是比你潮生堂的人要强点，怪不得敢瞒着总部做这好大的事。” 连山脸色一阵变换，忽然低头道：“我潮生堂这次损失惨重，是我连山经营不善的缘故，以后愿意唯沈山主马首是瞻！” “哦？” 女道嘴角勾了勾，清冷五官这一瞬间似乎染上了桃花，变得格外诱人。 只是转瞬即逝。 然而自从女道出现就一直盯着人家看的斗篷男眼中此时却浮现出淫秽之色，下意识地舔了舔舌头，咽了口唾沫。 女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冷。 嗡—— 周围的空气忽然开始震动，弥漫的瘴气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猛地开始压缩。 方鸣只觉得周围的压力突然剧增，空气向着自己的身体挤压，一种被海水包裹的古怪感觉席卷全身，即使他的身体已经被巨灵身强化到了非人的层次，也依然感受到了极强的压力。 他眯着眼睛看向女道。 下一刻，站在他右边的斗篷男忽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血水顺着其斗篷流了出来，浸入潮湿的地面。 第5章 差距 众人受惊，都连忙散开。 “这诡异的手段……”斯文男张弛猛地看向女道：“修仙者？” “修仙者？” 其他人皆是一惊。 女道既未点头，也没有否认，双眼冰冷地看着跪倒在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斗篷男，终究还是没有下死手。 “这次任务结束后，自己把双眼挖掉。” 留下一句话，女道转过身，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连山，道：“你这人不老实，虽然投诚了，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想要活命，证明给我看。” 说完，她的身影忽然一阵模糊，在众人还未回过神之际，杳杳消失在原地。 直到十多秒后，确认她已经彻底离开，众人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有人甚至满头大汗，那股威压实在是太过于吓人。 “这就是普通人跟修仙者的差距吗？” 半跪在地上的左维斗捡回一条小命，还被威胁要自挖双眼，此时却反而面露兴奋之色，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喘着粗气道：“感觉毫无还手之力啊，差点就玩脱了，修仙者确实强，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手的……” 他吐了口唾沫：“妈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忘尘果！” “确实有点吊，我武道功法大圆满的身体，都感觉有点扛不住，这还是她没有针对我的情况下，要是给我也来一下……” 肌肉男眼神中满是忌惮，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七窍流血的场景。 “话说她这么强，怎么不自己进去拿？” 张弛推了推眼镜，看向连山。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只是他身为局外人，有些细节看不太明白。 连山没有解释的意思，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了左维斗一眼，道：“修仙者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存在着维度上的差距，整个青龙山，现在只有四位修仙者，沈奚山还是其中最弱的，现在刚刚练气二层，就已经可以横扫我们这些人。” “她既然说要你的两只眼睛，我劝你之后最好自己挖了，若让她来动手，就不止两只眼睛那么简单了……在他们这些踏入修行的人眼中，咱们都只是一群蝼蚁。” 说完这些，不顾左维斗有些难看的脸色，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黑黢黢的地下停车场入口，道：“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们不用管，还是按照原来说的，你们只拿一枚，剩下的我来处理。” “已经没有退路了，各位，是生是死，搏一搏吧……” 说着，他率先向地下停车场入口走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迟疑。 此时反而是左维斗足够果断，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许还有退路，他肯定是没有了。 得罪了修仙者，自己如果不能成为修仙者，别说是报仇，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在这种乱世，失去了两只眼睛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只能拼一把。 其他人见状，也咬牙陆续跟了上去。 方鸣落在了最后面，看起来是最犹豫的那个，连梁红都走在他前面。 地下停车场。 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像是尸体在密闭的环境下发酵了十多天，让人头晕脑眩，喘不过气来。 梁红干呕了几声，而后实在是控制不住，趴在角落里吐了个干净。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 “这他妈的到底藏了多少尸体？” 陈迹捏着鼻子低声咒骂。 捏鼻子、捂嘴，甚至是屏气都完全没用，那股腐臭味像是能通过人体的毛孔钻进去一样，直击大脑感官神经。 “这座地下停车场分为两层，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下面。”连山边走边道：“地下二层的出口已经塌陷了，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先穿过一层，从最里面的电梯井下去。” “一层你们都探索干净了吗？”张弛左右打量着一层的情况。 此时众人已经彻底走入了停车场中，回头看不见入口的光线。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植物和残废汽车的黑影。 但对于他们这些在末日中摸爬滚打了两三个月的人来说，夜视只是最基本的能力。 连山道：“一层搜索过两遍了，什么也没有，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里面的东西有点诡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转移出来了。” 众人被他说得心底一寒，各自提高警惕。 连山看了眼后面，提醒道：“后面的那位兄弟，方鸣是吧，别离队伍太远，要是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不好救援。” 其他人也回头看了一眼，陈迹嘲讽道：“怕死就别跟进来，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待会儿下去了可别拖大家后腿。” 方鸣无动于衷，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吊在后面。 连山见他不听招呼，依旧我行我素，眉头皱了皱，但也没再继续劝。 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破事，距离电梯井越近，上次那种蚂蚁往身上爬的感觉又开始出现了。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流动，试图束缚住靠近的生物。 可当你仔细感受，却又一下子消失了。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陆续察觉到了异常。 “不用管，我怀疑这是因为我们摄入太多毒气导致的幻觉，大家平常心对待。” 连山提醒了一句，停在电梯井口旁边。 众人听他这么说，稍微松了口气，看见眼前的电梯井口，各自顿住脚步围观。 说是电梯井口，此时却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墙体破碎扭曲，数不清的藤蔓和植物从下面穿上来，这些东西凶猛得像是钻地机，混凝土都拦不住它们的长势。 连山看着眼前挤满电梯井口的植物，重重地吐了口气，抽出自己的兵器长刀开始劈砍，边砍边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是三天前，当时我们的人已经彻底把这个入口修理干净了，结果现在又长满了。” “这些植物生命力恐怖，我不知道再让它们发展十来年，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第6章 方鸣呢? “确实可怕。”张弛也抽出兵器帮他一起清理，道：“所有人都觉得虫子可怕，可那些东西再可怕，被杀了也会死，而这些植物乍一看不起眼，但除非你把它们连根拔起，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再这样下去，我怀疑人类马上就要在这个地球上无立足之地了。” “我觉得你们太悲观了。”陈迹也加入了话题，道：“现在不是已经能够修仙了吗？能修仙肯定就能破碎虚空，咱们以后说不定都直接去外太空了，到时候找遍宇宙，就不信找不到一颗安全的星球。” “你还真敢想。” 连山摇摇头，这种话听起来很提气，但对于他们而言有些太遥远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是能不能从这里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一阵忙活过后，电梯井口被清理出来。 “走吧。” 连山第一个跳了下去。 紧接着张弛和仇海。 陈迹正准备紧随其后，忽然脸色一阵苍白。 梁红见他脸色有异，走到井口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立马转身一阵干呕。 她肚子里的东西早就已经吐干净了，现在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左维斗见两人磨蹭，皱着眉头把两人挤开，往下看了一眼。 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但还是沉着脸跳了下去。 方鸣走上前往下看了一眼，没有尸体，也没有断肢残骸，只有一个巨大的“疮疤”。 下面是一个很浅的坑，坑里装着红白交融的液体，似乎正在腐蚀着周围的地面，让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发炎发脓的“疮疤”。 而“疮疤”里面，密密麻麻的蛆虫和蛔虫正在不断翻涌。 旁边被连山和张弛砍断的植物藤蔓是中空的，红白液体和虫子正在从藤蔓腹中滴漏出来，很显然，这些恶心的液体和虫子原本都是藏在藤蔓里面的，因为被两人砍断了，这才漏到了下面。 说实话，是有点让人反胃。 如果只是单纯的尸体，这里哪一个没杀过人？ 但这种恶心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 方鸣倒是无所谓，起身就往下跳。 噗嗤—— 蛋白质飚溅。 没工夫管脚下，方鸣抬头打量地下二层的环境。 一片漆黑中，整个地下停车场二层干净得有些诡异。 没有看到那些粗如巨蟒的藤蔓植物，也没有尸体，甚至很多汽车都还保存完好，只是积了很多灰。 就像是什么东西把这里封住了一样，与世隔绝，外面的动乱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 连山和张弛的身影已经走远，见到方鸣下来，正在朝他招手。 这座地下停车场大得出奇。 方鸣点点头，缓缓朝他们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就呼啦一声蹿起了火光，映得周围一片亮堂。 回头一看，地上的“疮疤”正在滋啦焚烧，虫子四溅，梁红正脸色苍白地从火焰中走出来。 这火显然是她放的某种火焰系魔法。 “这女人……” 远处，连山脸色有些难看，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似乎生怕这火焰惊醒了什么。 好在梁红也不算完全不识大体，出来后就立刻将火焰灭了。 地下停车场里重新陷入黑暗，陈迹这个时候才下来。 三人都没说话，向连山两人的方向走去。 方鸣刻意放慢脚步，不知不觉又落在了后面。 等几人会合，往前走了一会儿，张弛忽然顿住脚步。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点太大了。” 肌肉男粗中有细，第一个附和道：“你也感觉到了？” 他指了指前面的承重柱和上面的消防栓，道：“我感觉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好像路过过，咱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剩下三人没想那么多，此时听到两人这么说，忽然才发觉是有点不对劲，主要是这里太安静了，什么也没有，哪里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但往往是这种看起来安全的环境，反而让人感觉不自在，越想越发毛。 几人都看向连山。 这家伙说的一片忘尘草在哪里？ 然而此时连山却在看着众人的身后。 “方鸣呢？” 几人都愣了一下，同时回头看去。 身后黢黑一片，一直跟在身后那道身影此时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他不会自己回去了吧？” 陈迹越想觉得这像是那家伙能做出来的事情，补充道：“从刚开始进入地下停车场开始，这家伙就一直畏畏缩缩的，我看他就是想来混的。” “我觉得不太像。” 梁红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颇有些紧张地打量四周，道：“他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比你果断多了，怎么可能什么都还没发现就离开了？” “什么叫比我果断多了，我那是给你垫后懂不懂？”陈迹脸上有点挂不住。 “行了，少说废话。” 张弛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对连山道：“这家伙一直若即若离的，估计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一起行动，要么是手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要么是自信实力够强，想要先我们一步。” “你之前来过，就别带着我们绕圈子了，否则被那家伙抢了先手，到时候鸡飞蛋打，大家都玩完。” 连山闻言，脸色也沉了下去，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我没带着你们绕圈子。” “都什么时候了，玩这些心眼有意思吗？”陈迹基本不带什么脑子，听风就是雨，又喜欢凑热闹，立马开喷。 连山没理他，他一直都知道这家伙智商有问题，自顾自地道：“这地方很诡异，上一次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是被困在了这里，后来依靠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束缚感才逐渐找到了破除幻觉的办法……” “破除幻觉？”张弛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连山道：“还记得我在上面跟你们说的吗？仔细感受一下，看看那种束缚感还在不在。” 几人这时才反应过来，面色一沉。 陈迹还没懂什么意思，道：“下来之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怎么了？” “你是傻博弈吗？” 仇海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他了，本来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够烦躁了，丫跟个脑残似的，一直问问问，不知怎的就怒从心头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厉色道：“给老子闭嘴！” 几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这个一直以“老实人”形象示人的家伙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暴露本性。 第7章 仙路难入门 陈迹被掐的满脸涨红。 他没有练过武道功法，仓促间被一个武道功法大圆满的壮汉捏住命门，生死只在别人一瞬之间，心里涌起一股极大的恐惧。 正欲拍手求饶，连山一把抓住了仇海的手臂。 “幻觉会影响脑子，深吸一口气，理智一点。” 仇海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见陈迹已经开始翻白眼，蓦地把手松开。 他看着自己的手，脸色非常难看。 连山扶住陈迹，把陈迹袖子里的手按了回去，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而后看向其他人，道：“上次我们进来的时候，那种束缚的感觉一直都存在，而且越靠近忘尘草，那种束缚感就越强烈。” “凭借着这一点，我们最后找到了那片忘尘草，但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尸巢的悬崖边，只差最后一步就掉下去了。” “其他人都死了，我也差点没能出去。” “这次更古怪。” “那种感觉直接消失了。” “我怀疑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 左维斗这个时候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包括这个地下停车场？” 连山点头又摇头：“是幻觉，但也不全是。” 他走到那根承重柱前，抬脚便朝上面的消防窗踹去。 意料之中的玻璃破碎声并未响起，相反，连山的腿好像踢在了泥土上，陷进去了半只脚，发出噗嗤的气流挤压声。 黑浊腐臭的汁液顺着他的脚从承重柱中流了出来。 众人看得面色凝重。 连山将脚抽出来，承重柱立马又恢复了原样，唯独那汁液还在顺着柱子往下流。 连山道：“忘尘草除了可以让人忘掉一切，同样还有致幻的副作用，这算是这种植物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 “它的叶片好像具有记忆或者储存功能，可以将周围环境的不同时间段的样貌储存在某种载体中，当时间变化，周围的环境发生改变，它可以将储存起来的环境样貌释放出来，步入其周围的生物都会受到影响，感官会失控。” “我们现在看到地下停车场，很有可能是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之前的，同时，我们现在也根本无法具体感知方向，你觉得自己走的是直线，很有可能其实一直在绕圈。” “另外，情绪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因为它很擅长让你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仇海，对方刚才表现出来的暴怒并不一定是本意，有可能是受到了忘尘草的影响。 众人被他说得越发心情沉重。 “那现在怎么办？”仇海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暴躁。 张弛这个时候若有所思地看向连山，见对方明显还比较从容，道：“你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些，还敢再来，总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几人闻言，都看向连山。 连山笑了笑，忽然从衣服中掏出来几张符箓，颇有几分从容地道：“这是七星符，一套有七张，执有者互相之间可以传送，是我这几天花了大功夫才搞来的。” 他将符箓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又摸出来几个海螺状的奇物，道：“这是传声螺，绑定之后就相当于一个公共语音频道，我已经把这几个互相之间绑定好了，你们带在身上，说话的时候对着螺口就行。” 将传声螺也发给几人，连山有条不紊地道：“待会儿我们各自分开，往不同的方向探索，记住，要把眼睛闭上，但也不要顺着感觉走，忘尘草会在无意识间影响你的感觉，我们往感觉的反方向走。” 他强调道：“我怀疑这东西可以通过人的记忆学习一些东西产生进化，那种束缚感的消失就算是一种证明，所以我们的机会不多了，等忘尘草反应过来，很有可能会找到这种规律，故意混乱我们，所以必须把握好这次机会。” “记住，有任何发现，不要想着一个人独吞，沈奚山在外面，你逃不走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向左维斗，显然是担心这家伙有别的想法。 左维斗低头看着手里的符和螺，面部藏在斗篷下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行了，开始行动吧。” 张弛不想再浪费时间，方鸣的失踪让他有种急迫感，生怕那家伙有什么手段将东西全拿走了。 “我走这边，其他方向你们自己分配。” 见他一个人离去，其他人各自对视一眼，左维斗向着张弛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们先选吧。” 连山看向剩下的两人。 梁红和陈迹对视一眼，各自握紧手中的符和螺，咬牙背道离开。 连山等众人离开之后，回头看了来路一眼，默默地选择了一个方向离去。 停车场地下二层某根承重柱后，见众人各自分散离开，方鸣将斗篷掀开，脖子上的围脖忽然活了过来，抖擞着雪白皮毛蹲坐在他的肩上。 “我们也走吧。” 小狐狸轻轻嘤了一声，眷恋地蹭了蹭他的侧脸，而后一跃而出，落在了他的前面，开始耸动着鼻头带路。 小家伙经过一个多月的成长，身体并没有长大多少，反而是那条尾巴越发蓬松漂亮，长度更是几乎等于三四个身躯那么长，这样的身材比例让它看起来不像狐狸，反而像是一只松鼠。 更诡异的是它那双紫色媚眼，仿佛天生便带着某种魔力，现在不仅能够摄魂夺魄，对于眼前的幻境更是一窥即破。 自从进入地下二层，方鸣就在小家伙的提示下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幻境。 在确信小家伙能够窥破幻境之后，方鸣就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中途选择了离开队伍。 这些人，包括连山在内，没有一个值得信任，跟着他们完全没有必要。 至于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很简单，自从一个月前火烧蜂巢将虫币凑够之后，他就将《五行舍身法》、西河剑器以及须弥芥子袋全都买了下来。 须弥芥子袋确实相当于储物袋，里面有大概5x5x5立方米的空间，相当于一个房间大小，除了活物之外，其它东西都可以放进去。 西河剑器包括两把剑，一把紫霄，一把青霜，现在和混铁棍一起放在须弥芥子袋中。 至于《五行舍身法》，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方鸣一直都还没有入门。 第8章 真的有一片! 当时拿到《五行舍身法》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功法会和武道功法差不多，即使稍微难一点，但应该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直到练了半个多月，他发现自己连门都没摸到，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修仙的资质。 按照很多网络上的说法，修仙是需要灵根或者根骨的，有的人修仙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有的人则连门在哪里都摸不到。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废柴。 但之后到了龙海市，收集了一些信息，才发现遇到这种情况不止他一个。 至今为止，整个龙海市真正成功入道的只有四个人，这四个人都在青龙山，而他们入道的方式都是通过忘尘果。 这就是方鸣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找这东西已经找了好多天了，这次势在必得。 不过，凡事还是要先保命为主，现在情况不明，外面又有炼气期的修仙者监管着，行动必须要小心。 \"明知道此地凶险，来的人几乎都没有活着回去的，这些人还是敢分头行动，看来是都准备拼命了，不过修仙长生的诱惑却够大，但凡是有点野心的，谁又能够忍得住？\" “那个叫做连山的，上次死里逃生，这次还敢进来，想必应该是掌握了一点手段，按理说我跟着他应该是最安全的，但现在既然有小狐狸引路，我完全可以先行一步，等找到了忘尘果再做打算。” “还有……外面那个女道，此次恐怕不易脱身，得仔细谋划一下……” 方鸣一边暗自沉思，一边跟在小狐狸身后兜圈。 小家伙对于危险的感知比方鸣还要敏感，有它在，方鸣这才敢稍微走神，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中，绝不敢如此放松。 兜兜转转走了一会儿，小狐狸忽然停在了一根承重柱前。 “有发现？” 方鸣脚步一顿，打量着眼前的承重柱。 四四方方，上面贴着软瓷砖，挂着指引方向的指示牌。 像这样的承重柱，整个地下停车场二层多的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小狐狸这个时候跳到了方鸣的肩膀上，蹭蹭方鸣的耳朵，示意他往里走。 方鸣本着这些天建立起来的信任，选择了相信这家伙，就这么向着承重柱走去。 身体触碰到承重柱的一瞬间，一股寒冷腐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就像是三伏天突然走进了冷冻停尸间，里面的尸体却已经腐烂了一样。 没有任何滞碍，方鸣眼前一变，周围的环境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地下停车场还是那个地下停车场，但原本干净沉寂的环境此时却已经被一种邪恶而诡异的氛围所笼罩。 小狐狸在他肩膀上轻轻嘤了一声。 方鸣顺着它警惕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停车场。 坑里覆盖着浓浓的瘴气和迷雾，诡异的光从底下穿过迷雾散射出来，更添加了几分奇诡色彩。 而在坑的周围，几个人影正在不停地围着打转，正是连山几人。 他们此时距离大坑边缘已经非常近了，最近的陈迹几乎已经踩在了大坑边缘，随时都有失足掉下去的危险，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像是一个正在窗台边玩耍的孩童，充分诠释着什么叫做无知者无畏。 方鸣向前走了几步，缓缓靠近大坑边。 还没走近，他就听到奇怪的蠕动声，像是某种东西正在沼泽中挣扎。 皱眉看去，只见两只手从迷雾中伸了出来，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向着陈迹的双脚抓去。 小狐狸扭头看向方鸣。 主人，要救吗？ 方鸣微微摇头。 他想借此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然而，就在那双手就要抓到陈迹的腿时，陈迹忽然顿住了脚步，并迅速启动了七星传送符。 嗡~ 下一瞬间，陈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深坑另一边。 传过来的不止是他，还有其他几个人。 原来是张弛发现了异常，通过传音螺通知了其他人。 此时几个人站在一根承重柱前，正在商讨着什么。 方鸣想了想，手中符箓燃烧，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 几十秒后，几人似乎达成了一致，陆续走向承重柱。 随着眼前环境变换，左维斗的身影首先出现在深坑边缘。 “这是……” 看着眼前弥漫着瘴气的深坑，左维斗眼皮跳了跳。 他此时距离深坑太近，往前一步几乎就要踏空，忍不住有点后怕。 但等他透过变幻的瘴气看清楚深坑底部的那片植物，一股惊喜瞬间吞噬了他的大脑。 “他没骗人……真的有一片……” 他往前一步，想要看得更清些，此时瘴气变幻，视野却更加模糊。 身后，连山等人陆续走过来，一个个看到坑中之物，眼珠子都被牢牢地吸住了，左维斗和仇海的呼吸更是陡然急促了几分。 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一回事，此时所有人都有些难以自已。 这可是一整片忘尘草啊！多少人苦苦追求的成仙之路就在眼前…… 但却没有人敢贸然行动。 因为他们不止看到了那片忘尘草，还看到了遍布深坑的“僵尸”。 准确的说，暴露在空气中的只是一双双手臂，它们瘦如枯柴，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皮肤腐烂残缺，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样。 而在臂膀之下，则隐隐能够看到什么东西正在泥土下蠕动，似乎随时都会破土而出。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可以想象到一具具尸体正在挣扎着想要摆脱泥潭的恐怖场面。 连山脸色沉郁，他看到了泥土中残缺腐烂的布料，那正是他的副堂主留下的，如今其已经化作一只被困在这烂泥潭中的怪物。 “没看到方鸣的身影。” 张弛最先冷静下来，目光扫视着深坑周边，道：“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现在忘尘果就在眼前，还管他作什么？”仇海目光在深坑下搜寻着，想要找一个安全点的地方下去。 第9章 拼了!! “接下来怎么办？”梁红嘴上问着，眼睛却没有从那片忘尘草上挪开过。 “东西就在眼前，大家各凭本事吧。” 张弛说完，脱离部队，沿着深坑边缘绕开。 左维斗见状，也一言不发地向着边缘另一边走去。 对他而言，无论能不能拿到忘尘草，都是死路一条，但如果可以拿到忘尘草，同时想办法入道，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其他人也许还有选择，他没有。 只能拼一把。 剩下几人一言不发，看着两人离开，各自陷入沉默之中。 仇海不时看向连山，显然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至于陈迹和梁红，则完全是在等出头鸟。 这地方太诡异，没人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出手。 方鸣同样在等。 这种时候，就看谁能够沉得住气了，反正那些忘尘草就在那里，也不会跑。 他有的是耐心。 而此时的深坑另一边，左维斗找到了一个自以为比较安全的区域。 这地方明显比深坑其他地方要平缓得多，视野也很好，更重要是，下面有落脚点。 见其他人都还在犹豫，他冷哼一声， 两道符箓在手中燃烧，一个冲刺，身影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深坑内猛冲而去。 这家伙身上的符箓应该有轻身的效果，只见他身形一闪，下一瞬间双脚已经精准地落在了一处看似平常无奇的地面之上。 若按照常理来推断，此时此刻，他的整个身躯理应已深陷于那黏稠厚重的淤泥当中难以自拔。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脚下竟然踩着一辆早已被淤泥所掩埋的汽车！ 怪不得这片区域没有手臂和僵尸。 只是，尽管左维斗找到了这一临时的支撑点，但他的这番冒险举动还是引发了一系列极为可怕的连锁反应。 深坑中的僵尸们仿佛忽然活了过来，原本平静如死水的淤泥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仿佛有一头凶猛巨兽正在其中苏醒并咆哮着。 周围的泥土也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纷纷从四面八方滑落下来，形成一道道小型的泥石流，向着左维斗汹涌扑去。 他脚下的汽车也开始向下沉下去，顺着深坑内壁不断下滑。 而更糟糕的是，随着他的不断下落，坑内的压力似乎也在逐渐增大，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紧紧挤压着他的身体，令他感到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啊!啊!” 痛苦而凄厉的哀嚎声开始在深坑中来回飘荡，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绝望呼喊。那柔软得如同沼泽般的淤泥里面，一具具扭曲怪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开始浮出来。 它们像是被某种邪恶力量操控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缓缓地蠕动着，双手招摇如水草，像是某个大明星演唱会里疯狂的粉丝正在应援。 这些尸体都张大了嘴巴，脸上呈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似乎在诉说着生前遭遇的恐怖经历。 与此同时，其中一条沾满泥土的胳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它就像风中摇摆不定的野草一样，开始不停地晃动起来。 这条胳膊仿佛具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拼命地伸展着，企图捕捉并吞噬任何能够触及到的东西。 每一次晃动都带着一股强烈的恶意和贪婪，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它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愈发凝重压抑，仿佛预示着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 “草！” 左维斗置身其中，饶是在末日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胆色，依然感觉头皮发麻。 “不能再等了，拼了！” 汽车还在不断下沉，他的双腿已经半陷在淤泥中，汽车四面八方都挤满了手臂和正在向上爬的僵尸，再任其发展下去，再想脱身就晚了！ 左维斗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再次奋力向前一跃。 前方的僵尸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动静，如同争食的飞鱼一般，竟然猛地跃出了淤泥，朝着正在空中的左维斗扑去！ 左维斗面色大变，强行在空中改变运动路线，刚才使用的符箓效果让他以一个极限的姿态躲开了僵尸的扑击，正当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时，然而，命运似乎在这一刻跟他开起了玩笑——前方的落脚点下忽然涌出来一群僵尸，那地方根本就只剩下一块车皮，下面藏着无数僵尸，竟然是个陷阱！ 这些怪物竟然还有灵智？！ 左维斗面露骇然。 刹那间，双脚落地的他只觉得脚下一空，一百多斤的体重让他在落地的瞬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开始往下陷落。 “噗嗤！” 淤泥瞬间淹没到胸口，大半个身子都陷入到了那黏糊糊、散发着恶臭的淤泥之中。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出来，但由于深陷其中，动作变得异常迟缓。 周围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猛地朝着他扑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其落下之处便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可怕身影，这些尸体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争先恐后地伸出腐烂的双手，将左维斗的身躯按入淤泥之下。 众人眼睁睁看着左维斗的身影消失在蜂拥的尸群中，眼皮跳的厉害。 但没有人伸出援手。 “我们怎么办？”仇海问道。 连山脸色沉郁，正欲回答，此时却忽然听到一声怒吼。 “妈的，老子还没活够，都给老子滚开！” 是左维斗的声音！ 众人震惊地朝着那尸群涌动的地方看去，只见一道红光从淤泥下透出，什么东西在其中嗡嗡作响，下一瞬—— “嘭！” 一声闷响，尸群顿时炸开，残肢断臂混杂着淤泥四溅，也不知道左维斗用了什么东西，竟然生生在原地炸出来一个凹坑。 但左维斗也不好受，身上斗篷都被炸烂了，露出被腐蚀破坏的皮肤，上面布满咬痕和爪痕，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骨头。 第10章 下面藏着什么? 周围的淤泥还在不断涌动，试图将这凹坑填满，左维斗不敢停留，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满脸疯狂地将身上的符箓一股脑用完，浑身裹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跳到一根半沉在淤泥中的承重柱上。 空气中的瘴气诡异得厉害，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坑中央，那种压力越来越大，符箓效果也大打折扣，往日里能闪出十米距离的金光符，此时竟然只能闪出不到一米！ 他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闹出了太大动静，四面八方的僵尸都彻底被他吸引，如同翻涌的浪潮一般朝他涌来。 也是在这一刻，其他人都动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连山和张弛，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冲刺便朝着自己早已经看好的落脚点跳去。 此时深坑中的僵尸都被左维斗吸引了，这就是他们在等的机会。 “走吧，还等什么？机会稍纵即逝！” 仇海见陈迹和梁红还在踌躇，留下一句话，也冲入了深坑之中。 陈迹和梁红对视一眼，陈迹咬牙道：“妈的，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拼了！” 梁红点点头，两人也冲了进去。 随着所有人跳入深坑之中，整座深坑仿佛被阴云笼罩的海域突然下起了暴风雨，僵尸们像是因为缺氧的海鱼疯狂向外挣扎，争先恐后地朝着几道身影扑去。 人类，向来都是能够缔造奇迹的神奇物种。 他们常常会做出一些超乎常规、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哪怕明知前方道路崎岖坎坷、危机四伏，但只要有足够的收获作为诱惑，便会有那么一群人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毅然决然地投身于这场生死未卜的赌博之中，只为博取那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和不确定的美好未来。 躲藏在暗中的方鸣却好像是另一类人，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不断朝着地坑中央的忘尘果靠近，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狐狸目光炯炯地看着深坑，淡紫色的瞳孔中映照出的却不是那几道正在疯狂跃动的人影，而是不断乱舞的诡异影子，仿佛无数狂蟒在择人而噬。 如果说，那些被忘尘果诱惑而踏入深坑中的探险者都是死于这满深坑的僵尸，成为了其中一部分，那么，最初的那只僵尸是怎么形成的呢？ 没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即使冷静如连山和张弛，面对那成片的忘尘果，似乎成仙之路就在眼前，也在此刻彻底失去了理智。 方鸣还在等。 深坑中，仇海后来者居上，行动效率远超其他人。 此时绝大部分的僵尸早已被最先忍受不住诱惑的左维斗、连山以及张弛所吸引和承担，出现在他面前的仅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具形态诡异的死尸在缓慢蠕动着。 这些死尸还都是残次品，缺胳膊少腿的，动作缓慢，他甚至都不用如何规避，凭借着武道功法大圆满的身躯，浑身冒着淡淡的光，双脚直接踩入淤泥中，就这么淌了过去。 “近了，马上……” 仇海心头狂跳，那颗经过功法强化过的心脏砰砰作响，好像随时都要蹦出来。 此时他几乎已经跟最先出发的左维斗进度持平，距离深坑中央的忘尘草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可以看清楚那些植株上的叶片纹理。 一株忘尘草最少结了两枚果子，这一片，少说也有上百枚！ 成仙之路就在眼前，似乎唾手可得，仇海的理智几乎已经被彻底吞噬，眼里只剩下那一片忘尘果，疯狂朝着坑中央挤去。 却在此时，一声惨叫突然传来。 他本能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尾随着他靠过来的陈迹此时几乎整个身子都被淹没在了淤泥中…… 但奇怪的是，他身旁明明没有死尸！ 陈迹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双腿，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这家伙身上不时冒出阵阵光芒，似乎正在尝试使用什么手段来摆脱，但却完全没有任何解脱的办法。 “救命！救我……” 淤泥下似乎有什么正在疯狂窜动，引得表面不断汹涌，陈迹的脑袋逐渐沉了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呜声，以及一双如同水草一般招摇的手臂。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寒。 距离最近的梁红吓得脸皮发白，周围涌动的淤泥让她仿佛置身被鲨鱼包围的石礁，似乎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窜出来把她拖下去。 惊慌之下，她猛地朝着一个鼓荡之处丢了一个火球术。 轰！ 火球爆开，炸出一个凹陷的坑洞。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想要看得更清些，但刚探出头，双眼瞳孔就猛地开始收缩。 噗嗤！ 一条如同巨蟒一般的诡异生物以普通人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从坑洞中刺了出来，径直穿过她的脖子，而后呼啸着将其拖入了淤泥之中，消失得了无痕迹。 甚至都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陈迹的死亡让其他人越发焦急，连山和张弛不断闪躲着扑出来的死尸，手段频出，辗转腾挪之间还在向着坑底靠近。 那种古怪的压力让他们颇有种有力难出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到达最中央。 但无论如何，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拼命。 “老子马上就到了，你们想办法把这些鬼东西引开，老子上去了给你们扔果子！” 左维斗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他此时距离深坑中央的区域只剩下一步之遥，但越来越多的死尸朝他涌来，那恐怖的压力仿佛就在头顶，他感觉自己动一下都难，即使拿到了果子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逼不得已，只能想办法让其他人帮忙。 只可惜，没有人理他。 都到了这一步，谁还会相信谁？ “草！” 左维斗怒骂一声，不再去想拿到果子后怎么办，拼了命地朝着最近的一棵忘尘草抓去。 “只差一点点……” 几只死尸扑过来，他丢出仅剩的两张符箓。 死尸被炸开，但更多的死尸前仆后继。 “啊！” 他抓住了忘尘草，一把扯了过来，但来不及高兴，身后的死尸已经扑到了他身上。 左维斗发出一声惊惧怒吼，身体猛然间膨胀几分，开始出现某种诡异的变异，雄浑的气息爆发出来，仿佛一头人熊。 这家伙，还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第11章 圣人? 这声怒吼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见到他手中拿着的忘尘草，上面两枚果子晃荡，不由一阵眼热。 仇海暴喝一声，强壮的身躯如同怒龙，挣开沼泽泥泞的束缚，伸手抓向不远处的忘尘草。 连山口中一阵低语，身形陡然一闪，硬生生撕开了四周挤过来的压力，猛地向前一窜，出现在了几株忘尘草前。 与此同时，张弛浑身如同火烧，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挥手间将周围的死尸炸开，整个人也扑向另一边的忘尘草。 张弛和仇海都只拿了一枚果子，立刻后撤，连山眼中却满是贪婪，一连拔出七八株忘尘草。 “这家伙真是疯了。” 张弛看在眼里，身形已经撤出深坑中央，浑身火焰爆发，呼啸间轰开阻拦的死尸，向着深坑外围杀去。 仇海同样开始返程，面对众多已经扑到眼前的死尸，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手段，提起一具死尸的脖子，横扫，横扫，再横扫，一时间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可朝他扑来的死尸却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陷在淤泥里。 就在此时，泥潭中忽然开始剧烈抖动，疯狂的死尸们开始怒吼，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笼罩在整片泥潭的上空。 正在跟死尸搏斗的众人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纷纷面色大变，目光惊疑不定地朝着身周泥潭扫视。 “噗！” 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 仇海回过头，脸上露出来一瞬间的惊惧，下一刻，身体已经高高飞起。 一根如同巨蟒般粗细的触手从泥潭中蹿了出来，紧紧地缠在他身上，连着他的双手一起束缚住，就欲往泥潭中拉扯。 仇海那肌肉虬结的身躯此时却毫无反抗之力，张嘴怒吼挣扎依然无济于事，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钢筋裹住，竟无一丝挣脱的可能，身体快速朝着泥潭中坠去。 另一边，张弛、连山、左维斗三人也几乎是在同时遭到了袭击，左维斗被缠住了大腿，张弛和连山各自闪躲不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手缠住了身体。 “这是什么？！” 众人惊惧，张弛浑身火焰爆发，眼中更是怒火奔腾，似乎想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但那触手上裹满了泥浆，竟然根本不怕的他的火焰。 连山的双手没有被束缚住，腰部几乎被勒断，完全喘不过气来，满头青筋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斩在那触手之上。 噗！ 刀锋没入一寸，触手一阵颤动，猛地松开连山，但还没等他落地，另一条触手又蹿了出来，再次将连山裹住。 这次连同双手一起被裹住，连山再无反抗的余地，手里的刀都落入了泥潭中。 “啊！！！” 眼看着都要被拖入泥潭中，所有人都露出了不甘和恐惧的表情。 “该死，就差一步，为什么……” 仇海全身都已经沉入泥潭之中，泥浆将他的脑袋淹没，只留下一阵不甘的歇斯底里。 剩下三人还在挣扎，即使大半个身子都已经陷入泥潭。 就在连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涣散的时候，视野中，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如同风一般快速从深坑边缘向自己等人的方向掠来。 “方，方鸣？救……” 连山大喜过望，正欲竭尽全力呼喊救命，然而，方鸣却看也没看他，就这么如同风一般从他身旁掠过，径直朝着深坑中央的忘尘草而去。 “不……” 连山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哑声，四面八方的死尸朝着他涌来。 深坑中央，方鸣几乎足不沾泥地就落在了忘尘草生长的区域。 那股压力确实有点厉害，若他只是跟仇海一样的简单武道功法大圆满，绝不可能如此轻松。 但，经过植物腐蚀液那么多次的淬炼，吸收了那些地下蘑菇的灵力，他的身体强度早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武道功法大圆满可以形容。 看着地上成片的忘尘草，方鸣挥手一扫，下一瞬间，地上的忘尘草便被一扫而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小狐狸趴在他的肩膀上，紧紧地盯着那些不断在泥潭中穿梭游荡的触手，方鸣收走全部忘尘草的行为似乎触怒了地下的怪物，此时所有的触手都把手里的猎物松开了，已经将一人一狐包围。 连山等人侥幸逃脱，回过神来后拼命朝着泥潭外挣扎。 方鸣站在深坑中央，手中左右各凭空出现一把长剑。 左手紫霄，右手青霜。 呼—— 两条触手从背后偷袭，速度之快以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方鸣却几乎在触手动手的瞬间转身，手中长剑横斩而出，身形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跟触手交错而过，向着深坑边缘闪去。 噗嗤！ 两节触手脱落，落入泥潭之中。 泥潭中的怪物吃痛，搅得泥潭疯狂震动，方鸣的身影却已经落在了深坑边缘。 小狐狸以为他会立即离开，却不想这个时候方鸣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站在深坑边缘，手执双剑面对着重新向他杀来触手。 主人？ 小狐狸有些不解。 东西不是已经拿到了吗？还留在这里跟怪物纠缠做什么？ 方鸣手中长剑挥出，带着紫色的电弧和青色的凝霜，将追来的两根触手斩断，同时身影一闪，空气中落下符箓燃烧的灰烬，出现在另一处。 “你们只有30秒的时间。” 他看向正在向着泥潭外挣扎的三人。 连山等人面色皆是一怔，本来已经几乎绝望的心忽然涌起一股强大的求生欲，开始拼命朝着外面爬。 张弛此时稍微冷静了一些，一边爬，一边看向那道站在深坑边缘跟触手纠缠的身影，心情复杂。 一方面，震惊于对方的实力，若不是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那种身为修仙者的威压，他几乎以为这家伙是个修仙者。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家伙为什么要救自己这些人？ 善良？这东西现在还有人有吗？ 此时情况危急，他也来不及想太多，将身上最后的手段用出，拼命爬回了深坑上。 眼见着三人都已经脱险，方鸣摆脱触手的纠缠，丢给一人一枚忘尘果，道：“走吧，那东西要出来了。” 三人接过果子，又愣了愣，看向方鸣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圣人。 这家伙…… 但他们来不及想太多，因为方鸣话音刚落，深坑中就忽然传来了一声低吼。 泥潭如同浪潮一般平地起波澜，高高涌起，什么东西正在从下面钻出来，十数根触手疯狂乱舞，甩得泥浆和尸骨飞溅。 众人心底一寒，收起忘尘果，各自朝着方鸣抱拳，而后作鸟兽散。 第12章 你们耍我? 方鸣却一副看起来并不着急的样子，等众人都离开后，回头扫了那已经钻出泥潭的章鱼状怪物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几片符箓灰烬。 嘭！ 触须抽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阵阵灰尘。 地下二层的黑暗中，响起暴戾而仇恨的低吼声。 轰隆隆—— 地下停车场外面的废墟中，一直闭眼端坐于断楼二层水泥板上的女道忽有所感，眉头蹙起，睁开眼睛，清冷眸子中金光一闪而逝。 地面传来一阵强烈的抖动，水泥灰簌簌而下，女道身影一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地下停车场出口。 地下停车场在这场震动中已经开始坍塌，地面上的水泥碎块不断落入地下停车场出口前的斜坡中，轰轰隆隆地朝着停车场内部滚动。 入口处的水泥墙也开始断裂，溅起的水泥灰如同黑云一样朝外面翻卷而来，将女道的身影淹没，这入口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女道脸色有些难看，挥手将灰尘扫开，目光紧紧盯着出口。 忽的，她目光一凝。 有人出来了。 翻卷的灰尘中，一道身影如同受惊之后从地道里爬出来的老鼠，出来后毫不停顿，立马朝着某个方向快速逃窜。 女道面色一沉，闪身追去，须臾间便到了此人面前，挥手间一道银丝如同毒蛇一般向他缠去。 左维斗面色一变，他身上符箓已经用完，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手段，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女道的银丝缠住。 “里面什么情况？” 女道并未杀他，而是开口问道。 左维斗没有丝毫骨气，立马将里面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讲完，扑通一声跪下，道：“东西都在那个方鸣身上，我只有一枚忘尘果，山主如果不嫌弃，我愿意拜在山主门下，即使有幸入道，也一定以山主马首是瞻！” 说着竟然还要磕头。 女道眉头紧皱，想了想，竟然果真放开他。 正当左维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想女道忽然扔给他一样东西。 左维斗接过来，发现是一枚黑乎乎的虫蛹。 “山主，这是？” 女道声音冷漠道：“断心蛊，留你一命可以，把这东西吃了。” 左维斗面色一沉，但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问这东西有什么作用，直接就吞了。 女道倒是有几分意外，但也没多看他一眼，留下一句“若敢反复，定叫你生死不能。”，而后便重新回到了停车场出口前。 左维斗看着她的背影，面露阴狠之色，但仅仅一闪而逝。 只要能活下去，入道，就算先当狗又何妨？ 另一边，停车场出口，两道身影同时蹿了出来。 正是一身狼狈的连山和张弛。 见到女道，两人并没有感到意外，不等女道开口，连山便道：“沈山主，出了点意外，下面藏着一个怪物，东西没能拿到手。” 女道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道：“那个叫方鸣的呢？” 连山怔了怔，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女道身后的左维斗，瞬间便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将方鸣给出卖了，当下也没了心理负担，道：“不知道，当时情况太紧急，里面塌得比较厉害，我们只顾着往外跑，没注意他。” 女道闻言，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语气不由急促几分：“你的意思是，他没跟你们一起逃出来？” “这……” 连山也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的张弛。 张弛抱拳道：“似乎确实没有跟我们一起走，当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他……” “说！” “好像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女道闻言，面色一变，忽然反应过来，身影消失在原地，向着地下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闪去。 连山这个时候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张弛，道：“那个出口已经堵死了，他怎么可能从那边走？” 张弛却笑道：“谁知道呢？万一塌陷的时候出口不小心松开了呢？”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轰隆的倒塌声，整座地下停车场彻底坍塌。 烟尘弥漫中，一道身影快速闪出，没有任何滞留，须臾间便消失在了沼泽深处。 “我也先溜了！” 张弛嘿嘿一笑，身冒火焰，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跑去。 只留下连山和左维斗面面相觑。 连山一脸古怪道：“你不跑？” 左维斗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也没跑？” 连山摊摊手，道：“我本来就是青龙山的人，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左维斗脸色难看，看向刚才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妈的，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 草！ 几秒过后，女道的身影忽然闪了过来，其面色寒冷，语气森寒，强行压抑着怒火，目光凝视着连山：“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连山抱拳，态度诚恳道：“沈山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找到方鸣吗？” “好，你很好。” 女道银牙咬碎，道心早已经破防，但还是忍着脾气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堂主，我就不敢杀你，此事涉及到忘尘果，就算我把你杀了，山里也不会过问半句！” 女道目溢杀气，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连山心里哂笑，此行从这女人出现开始，事情的发展方向就已经不在他的把控之中，最后无论拿到多少忘尘果，功劳都没有他的份。 之前在深坑中取忘尘果的时候，本想着多取一些，借机跟这女人做做交易，说不定还能捞到一点残羹剩菜，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让他猝不及防。 方鸣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救了他，还给了他一枚忘尘果，此行也不算是全无收获，现在帮对方拖了一会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见到这女人真动了杀气，他也不头铁，当即便随便指了一个方向，道：“往那边去了。” 女道并未在第一时间信他，而是扭头看向左维斗。 左维斗点点头。 女道当即往连山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等女道离开，连山跟左维斗对视一眼，两人都莫名笑了笑。 这死女人，除了有点实力，脑子蠢得像头猪。 …… 第13章 封锁 “嘤嘤~” 一条连接着高新工业区废墟的街道上，裹着黑袍的身影如同疾风一般掠过，趴在方鸣肩膀上的小狐狸兴奋地瞪着大眼睛，浑身白毛随着身旁快速掠过的气流鼓荡，它很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 “老实点。” 方鸣目光快速左右扫荡，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 此时他刚刚离开沼泽区，正在往地形复杂的高新工业区废墟前进，这是他决定冒这次险之前就提前规划好的路线，藏身地点也已经肃清干净。 一路上虽然溜得很快，但尽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想来那女道应该找不到他了。 事实上，在不知道那女道有什么手段的情况下，还因此很可能已经惹上了整个青龙山，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现在就立即离开龙海市。 只是，四周的郊外也并不安全，野外虫子太多，没有藏身之地，更不可能能让他安心修炼，而若是现在前往别的城市，高速路就那么两条，很容易被反应过来的青龙山堵住。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留在龙海市，搞一波灯下黑。 更何况，他自信此行根本没有留下太多痕迹，那女道甚至都没有注意过他，即使对方身为修仙者，也不过是一个刚刚炼气期的小虾米而已，虽然对他而言已经属于惹不起的存在，但他也不信对方这样还能找到他。 在高新区周围绕了一圈，杀了几只虫子，借助这些虫子身上的液体去除身上的气味，方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片废墟中。 …… 与此同时，龙海市另一片城区。 这里距离沼泽地不远，女道追出来不久后，完全没有发现方鸣的踪迹，心里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被骗了。 可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证据，她可以现在就回去杀了两人，但那有什么意义？ 女道银牙紧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自幼待在道观，几乎没怎么离开过青龙山，更鲜少与人打交道，自虫潮爆发以来，更是被师兄林青羊保护得很好，虽然凭借忘尘果入道了，但山里却没有多少人服她，这副山主三个字也名存实亡。 她在那些人眼里看不到对自己的尊重，只有对于自己师兄的敬畏。 可师兄的这一身威势是怎么来的？ 杀的人够多，杀得所有人闻风丧胆，抹除一切敢反对者，剩下的就是臣服者。 那一身威势就是杀出来的！ 打完一棒，再给一些甜枣，分出去两枚忘尘果，再给一些好处，整个龙海市就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这次离山历练，她的目标很清晰，需要立威，需要搞事，所以在无意间知道忘尘果的事情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想要独揽功劳。 本以为自己可以带回去一批忘尘果，再趁机搞点事情立威，恩威并施之下，仿照师兄手段，自然能够在青龙山彻底立足。 只是，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方鸣！ “方鸣……” 她嘴里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清辉涌动，周围的某种气流陡然开始呼啸聚结，如同一束突然从地下涌起的趵突泉，朝着天空汹涌而去。 “嘭！” 气流在达到一定高度后，猛然炸开，如同精心打造的烟花，爆发出彩色的璀璨光芒。 半个龙海市城区都能看到。 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几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街道，朝着这边快速赶来。 “山主！” 女道扔出一封信，声音冷漠道：“把信送回青龙山，告诉师兄，堵住离开龙海市的高速出口，请他把刻舟交给小武带过来。” “是。” 人影拿着信快速离开。 女道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的废墟，身影闪动，消失在原地。 没一会儿，沼泽内就响起了痛苦的惨叫声。 两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否则她这口气往哪里出？ …… 龙海市高新区。 一处深藏于废墟中的坚固地下室。 这个地方极其隐蔽，若是不知其存在，哪怕是从地下室上方走过，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下面还有一个秘密空间。 至于方鸣是如何找到的……这全是小狐狸的功劳。 小家伙战斗力一般，全靠一双眼睛摄魂夺魄，但找东西的本事却是一绝，方鸣这些日子可谓受益良多。 此时一人一狐就藏在这地下室中。 里面一片漆黑，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但对方鸣和小狐狸都没有任何影响。 方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枚忘尘果正在好奇打量。 小狐狸也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不时舔舔舌头，看起来很想吃的样子。 这果子外表并不出奇，看起来像是农村随处可见的那种青梨，但个头要小很多，只比冬枣要大一圈。 其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散发着淡淡的冷辉，在暗室中显得格外清冷，如同秋夜里的月色。 方鸣放在鼻前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无法形容。 很难想象，这种生长在腐尸堆里的奇异植物，结出来的果子竟然会带着异香。 “你想吃？” 见小狐狸已经快把嘴凑到了果子上，方鸣晃了晃忘尘果，问道。 小狐狸点头如捣蒜，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他。 主人，可以吗？ 方鸣点点头，道：“张嘴。” 小狐狸顿时惊喜，乖乖张开嘴巴。 方鸣将没有戏耍它，直接将忘尘果放进它的嘴巴里。 这家伙对于具有灵力的东西格外敏感，从那些发光真菌开始，这些日子它吃了不少带有灵力的植物，一次都没有出过毛病，方鸣也很放心让它试吃。 说实话，虽然坊间传闻林青羊等人就是靠着忘尘果入道的，但方鸣生性多疑，还是不敢全信，毕竟这东西的生长环境确实有些诡异，很难让人有安全感。 小狐狸才不管那么多，早在提下停车场里的时候它就想把那几人手里的忘尘果给抢来吃了，只是怕破坏了主人的计划，这才没敢动手。 现在果子入口，噗嗤一声就咬得满嘴灵汁，囫囵几下就咽了下去，一双紫色媚眼顿时眯了起来，露出享受的表情。 方鸣全程认真地看着它，想要看看这家伙会有什么反应。 第14章 灵气雨，虫潮爆发之因! 小狐狸咽下忘尘果，舔了舔舌头，又抬头看向方鸣，有个屁的反应，满眼都写着三个字：我还要！ 方鸣的须弥芥子袋里多的是，一股脑拿出来十多枚，捧在手上让它自己吃。 小狐狸也不客气，你敢给我就敢炫，一枚接着一枚，不断往嘴里炫。 很快，方鸣就发现这家伙似乎有些晕乎了，眼中的淡紫色光芒越来越盛，明亮晕眩得如同两枚紫宝石，前腿也站不太稳。 “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吧？” 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方鸣准备先收起来，小狐狸却眼疾嘴快，一口就叼了去，噗吱一声咽了下去。 这一枚忘尘果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狐狸跟喝断片儿了似的，脚下一软，脖子一塌，直接倒在了方鸣怀里。 方鸣吓了一跳，手指在其鼻间和脖子动脉处反复试探，发现这家伙气息均匀，没有任何异常，应该只是昏睡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将小狐狸搂在怀里，免得着凉，感受着其身上的体温，还有那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肚子，方鸣也渐渐沉下心来。 闭眼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律动跟小狐狸保持一致，方鸣手中出现一枚忘尘果。 没有丝毫犹豫，放入口中咬碎。 冰凉的汁液在果皮破碎的一瞬间便溢了出来，填满方鸣的整个口腔。 浓浓的清香穿过鼻腔，沁润嗅觉感受器官，一股让人精神一振的清新感直奔大脑。 方鸣只感觉身体的一切感觉都在快速退去，须臾之间，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段早已经在心底琢磨日久的文字缓缓浮起。 天生混元，炁生五行。 五行者，曰金，曰木，曰水，曰火，曰土。 采五行之气，以身为炉，行炼丹之法，功成九转，混元自成。 …… 《五行舍身法》，是一门跟寻常修仙功法不太一样的修行法门。 一般的修仙功法，修的是性命，采天地灵气铸炼阳神，走的是尸解飞升的路子。 这一点方鸣早已经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摸清楚了，毕竟修仙功法并不罕见，龙海市里活到现在的人几乎人手一本，只不过基本都是一星半和两星的。 方鸣这段时间没怎么杀人，但也摸尸摸到了好几份，全都被他扔在了须弥芥子袋里吃灰。 相比起这些修仙功法，《五行舍身法》明显走的是另一条路子，同样是采集天地灵气，但并不像一般功法那样只取其一——方鸣没有见过哪本功法需要采集五种灵气的——而是必须要分开采，且还要等量，采完气之后还要经过一道混元的程序，最终才能得到道果。 所谓道果，并非多么高大上的东西，只是一个阶段的修行结果的代称，比如这《五行舍身法》，采齐五行之气，炼气一转，就能到的一道名为混元气的道果。 而这门功法共有九转，相当于要采齐九次，炼出九道混元气才算圆满。 更古怪的是，这功法并非按照寻常修仙功法那样先炼气一层，然后二层三层四层五层循序渐进突破的，而是五层一次突破。 例如，如果方鸣现在能够入道，则会处于炼气一层的初始阶段。 他需要采集五行灵气，直到完成第一次混元，也就是功法一转，才能有所突破，这一突破不是炼气二层，而是突破到炼气五层！ 这并不是说他的修炼速度会飞快，相反，因为采完五行之气后还要混元，他的修炼速度在同等条件下只会比别人更慢。 也并不是说在没突破之前他的修为就会停滞不前，采集的五行灵气在炼化之后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只不过不会在修为境界上体现出来。 也就是说，这门功法可以让方鸣最高突破四十五层，只是他至今还不知道炼气十层之后的境界是什么。 不过按照这个系统的尿性，很有可能会是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形成华夏修仙共识的筑基期…… 除了修为境界上的古怪之外，这门功法更古怪的地方在于其并不修炼阳神，而是很邪门地选择了修炼肉身。 从外界采集的五行灵气并不会直接进入丹田气海炼化，而是先游走周身经脉，以身体为炉，将五行灵气在经脉骨髓中炼化，丹田气海反而成了一个单纯的灵气储存器。 炼化的过程中，同样也是淬炼身体的过程，按照功法所载，九转之后便可成就不灭金身，据说不死不灭，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何等的境界。 且说方鸣此时已经彻底沉入了修炼之中，忘尘果对于入道的帮助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以往方鸣几乎完全沉不下来的心此时几乎毫无波澜，竟已经完全忘记了所有，心中只剩下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有一瞬，方鸣“眼前”忽然开始出现色彩。 他的意识似乎脱离了肉身，向着外界无限延伸，“看到了”诸多肉眼无法看到的光景，这世界最神秘的一面正在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他面前。 那是无数从天外流溢下来的光彩，“赤的”、“青的”、“蓝的”、“黄的”、“白的”，五种色彩在天际交相辉映，无数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接触到地面时便化作如水一般的流形，浸入地下。 而此时的地下，就像是已经经过几个月暴雨一般，到处都流溢着五彩的灵液，无数的虫子、植物将自己的触须和根系探入灵液之中，沐浴着这神秘力量的洗礼，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发生着改变。 看清这一切的方鸣内心一震，一种恍然大悟油然而生，困顿他多日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解开。 他不知道那些灵气雨点是从天外何处而来，但它们没有在空气中停留，而是如同雨水一样沉入了地下，这使得一直藏在地下，从泥土中攫取精华的虫子和植物得以享受天泽，于是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恐怖的变异。 这才是这次虫潮爆发的根本源头！ 第15章 炼气 这些灵气是从哪里来的？与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狼状星云有关吗？ 方鸣不得而知。 他忍住窥探天空的欲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灵气之上。 此时他的意识中似乎诞生出了五感以外的第六感，这种感觉很玄妙，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肉眼和其他感觉器官无法察觉到特殊物质。 这种物质就是系统在各种功法介绍中描述的灵气。 “赤的”，也不一定是赤红色的，它们本质上似乎都是无色，只不过在这种第六感的意识观察下，呈现出主观的赤红，其它的“青的”、“蓝的”、“黄的”、“白的”同样如此。 这些在第六感观察下呈现出五色的灵气沉入地下之后，如同各种色彩的颜料交织在一起，彼此交映，但又泾渭分明。 赤的活跃焦躁，青的充满生机，蓝的柔顺流动，黄的沉彻厚重，白的锋芒毕露。 大部分沉入地下，少部分“雾化”后向上飘升，填在空气之中。 方鸣此刻按照《五行舍身法》中描述的采气之法吐纳呼吸，很快便感觉周身毛孔打开，身体周围漂浮的那些“雾化灵气”如同被吸引了一般，开始朝着他的身体慢慢聚拢。 当第一点灵气穿过毛孔，随着他的呼吸节奏进入到身体经脉之中，方鸣身体一颤，仿佛三伏天洗了个热水澡，爽的直欲呻吟。 奇怪的是，这并非他第一次吸收灵气。 早在水阳县的时候，他在地下世界中就因为意外吸收了发光真菌中蕴含的灵气，只不过当时他处于昏迷状态，无法感觉到灵气进入身体的感觉。 如今第六感开启，意识也处于清醒状态，这种灵气入体的感觉自然相当清晰。 随着方鸣持续吐纳，更多的灵气开始流入周身经脉，沿着经脉运行流动。 赤的火灵气走心经，青的木灵气走肝经，蓝的水灵气走肾经，黄的土灵气走脾经，白的金灵气走肺经，逐渐形成一缕一缕的灵气流。 方鸣的呼吸越来越淡，气若游丝，而身体经脉的反应却越来越大。 第六感中，淡淡的“火焰”开始在经脉中形成，这些“火焰”只是名火焰，并非实火焰，乃是《五行舍身法》的呼吸法自内丹田引出的内丹之火，不仅可以用来淬炼灵气，同样也在淬炼经脉。 这种淬炼过程并不会让方鸣感受到痛苦，只是有一点让方鸣很难受。 这些进入经脉的灵气，在被内丹火淬炼的时候，一部分运行着运行着就消失了！ 它们并非凭空消失，而是被经脉吸收了！ 这就是《五行舍身法》最核心的练法之一，炼身不炼神！ 从长远来看，这意味着方鸣以后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强悍，若他有幸练到最后，不灭金身几乎已经与长生不死无异。 但从当下来看，带来的影响也是很致命的。 他修炼速度本身就因为要混元，注定比别人慢，现在采入身体的灵气还有一部分要被身体经脉吸收……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修仙之路会走得格外艰难。 不过，所谓有舍才有得，这门功法的修炼速度虽然会慢，但带来的强度也很明显。 同境界，乃至于五层境界以内，光从功法角度来说，他绝对比其他人更强！ 方鸣早就已经对此有了清晰的认知，此时也不过稍微有些难受罢了，转瞬便自我安慰好了，继续静心采气。 随着一缕缕灵气经过内丹之火的淬炼汇入丹田气海，方鸣的第六感也首次沉入自己的丹田世界之中。 此地乃是修行之根本，众妙之门，万法之源。 一缕缕流入丹田气海中的灵气在此地集结，方鸣开始尝试着按照功法中所说的混元之法进行融合。 但很快他就开始皱眉。 在他的意识体之旁，五行灵气各自流动，虽然偶有接触，但都是一触即分，拥有极强的排斥性。 方鸣对这些灵气已经可以驾驭了，但在尝试了多次之后，却根本无法将其融合。 每次将五种灵气汇在一起，这些气流便如同受激了一般开始乱窜，分崩离析。 方鸣不信邪，继续尝试。 五种不行，就先混元四种。 四种还是不行，那就三种。 三种……也不行，两种！ …… 方鸣在尝试了近百次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于灵气的掌握度还不够，现在想要将这些灵气混元，根本就不可能。 很简单，菜就多练。 此时忘尘果的效果已经逐渐开始消失，方鸣感觉到那种完全忘我的状态正在减弱，外界的干扰和自身的思维发散越来越明显，虽然最后依然能够保持修炼状态，但修炼效果大打折扣。 暂时中断修行，睁开眼睛，方鸣再次拿出一枚忘尘果放入口中。 熟悉的忘我状态再次涌来，方鸣彻底沉入修行之中。 这种果子并非只是简单地能让人入道，而是能够提供一种完全忘我的修炼状态，方鸣手里还剩下近百枚，凭借着这些忘尘果，一段时间内，他的修行速度不仅不会慢，反而比只靠打坐修行的人要快得多！ …… 时光飞逝。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多月。 方鸣自从入道之后便再也未曾离开过地下室，甚至除了喂自己吃忘尘果，连动都没再动过。 再不信邪地又尝试了几十次混元无果之后，方鸣终于还是彻底放弃了，先将混元的事情搁置一边，专心吐纳采气，把忘尘果的效果利用好再说。 至于他怀中的小狐狸，这段时间也从来没有苏醒过，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方鸣倒并不担心它，因为他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正在吸收灵气，也不知道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一人一狐就这么在地下室里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以灵气果腹，竟然丝毫没有觉得饥饿。 2029年6月16日。 天气晴，宜出行。 此时苍龙七宿高悬于正南中天，处在“正中”之位置，喻事物处于最鼎盛状态，乃大吉大利之天象。 地下，百虫繁衍。 幽暗的地下室中，一阵奇异的波动忽然泛起，如同石子落入静水湖泊中，泛起阵阵涟漪。 第16章 心魔? 方鸣睁开眼睛，两道精光自双眸中射出，绵延三尺而散。 随着口中白气吐出，整个人神光内敛，复归于寻常。 “近百枚忘尘果消耗一空，竟然还是没有感受到炼气四层瓶颈……”方鸣感受着丹田气海中的微微胀感，摇摇头：“看来还是经脉吸收的灵气太多了，若是练的是普通功法，此时恐怕早已经突破练气五层。” 有些遗憾，但不多，更没有后悔。 他早在决定修炼这门功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更何况此时散发出来的修为气息虽然只有炼气一层，但体内五种灵气的量已经达到了练气四层中段，他自信不会弱于练气四层的普通修士。 如今忘尘果已经消耗一空，虽然灵气还没有达到练气四层的瓶颈，但也不太远了，接下来慢慢练便可，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得花时间来磨合灵气，提高自己对于灵气的掌握度。 否则即使达到了练气四层的瓶颈，灵气的掌握度不够，无法混元，他也突破不了。 心里想着接下来的修行方向，方鸣无意识地低头向怀里的小狐狸看去。 下一瞬间，瞳孔陡然一缩，整个人像是被蛇咬了一般，方鸣猛地抽身后闪，两把紫青宝剑浮于身前，带着电弧和青霜直奔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怀中的女道而去！ 那女道被他从怀里甩出，此时正在揉搓双眼，之前竟然衣衫不整地在他怀中睡觉……这且不提，只说女道看清眼前眼前闪烁的电弧和青霜，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往旁边一躲。 动作虽然有些狼狈，手脚并用，但身形却相当敏捷，躲开了双剑。 “嗡~” 方鸣见她躲开，心念一动，灵气强化版的驭物术操纵着双剑再次劈砍。 然而此时闪到墙根的女道却忽然可怜兮兮地朝着他喊道：“主人，是我呀！” 方鸣眉头一皱，运行中的双剑没有丝毫停顿，直奔女道而去。 “想不到区区炼气四层也有心魔，莫非是我吃了太多忘尘果的缘故？看来以后修炼还是要靠自己，少借外物……” 那女道不可能衣衫不整地在这里跟他睡觉，更不可能喊他主人，反应过来的方鸣自觉中了心魔，这种情况他虽然也是第一次遇到，但平时小说没少看，自然知道遇到心魔不能有丝毫手软，否则很容易被趁虚而入。 “这心魔，却是有些太蠢了，虽媚骨天成，色相绝佳，但那女道此时恐怕只欲杀我而后快，怎可能会唤我主人？演也不演得像一点。” “还是说……觉得我是色中恶魔，以为靠此色相便能迷惑于我？” 方鸣心思转念极快，转瞬之间便已将事情前后因果想得通透，自以为道心坚定，这心魔不过尔尔。 说时迟那时快，紫青双剑在方鸣转念之间已再次落在女道面前。 毕竟是第一次用驭物术操纵如此重的双剑，方鸣也不太熟悉，竟让女道再次凭借着矫健的身法闪开。 噌！ 双剑斩入地下室的墙体中，仿佛刀切豆腐，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挡。 “主人~” 女道吓得面色惨白，见方鸣冷冷地看着自己，墙中双剑再次呼啸而出，必欲除自己而后快，危急关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紫光一闪，一双原本清冷的眸子忽然开始紫雾氤氲。 方鸣忽然怔了怔，看着那双紫色媚眼，心神一顿。 紫青双剑嘤嘤作响，在空中不断抖动，但好歹停住了。 “小狐狸？” 方鸣惊疑不定，但下一瞬间又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难看地再次驱使紫青双剑朝着女道斩去。 “好厉害的心魔，差点乱我道心。” 女道傻了，原本因为一声小狐狸脸上浮起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狼狈闪避。 “哎呀，主人，是我呀！！！” …… 十数息后。 整个地下室已经一片狼藉。 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上都是剑痕，一块块被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泥块落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暴力。 女道……不是，小狐狸化形成的女道满脸委屈地坐在地上，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弥漫着水光，倒映出方鸣有些尴尬的脸色。 “那啥，你是说，你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好看，所以才在化形的时候按照她来五官来捏脸的？”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被斩了好几条口子的道袍，眼泪快包不住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差点就被主人砍死了。 方鸣见状，咳嗽一声，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道：“这也不能怪我，你变成谁不好，非要变成那女道的模样，不知道我跟她有仇吗？” 小狐狸不说话，委屈死了。 这道袍可是她身上的皮毛幻化的，现在身上秃了好几块，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方鸣有些头疼，对方现在这副模样，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若是狐狸，摸摸头，给点好吃的，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可现在这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少女模样……乱我道心！ 方鸣实在没辙，只能道：“你先把衣服穿好，既然已经化形成了人类，就要有羞耻心，除了四肢和脖子以上的部位，其他地方不要露出来。” 小狐狸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扭头不看自己，更觉委屈，闷闷地哦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方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用余光瞥了一眼，无奈道：“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再谈其他。” 小狐狸也很委屈，扯着衣服上的破洞给他看：“人家衣服被你砍烂了，穿不好了。” 方鸣瞄了一眼，不敢细看，他须弥芥子袋中放了许多换洗的衣服，都是从还没有被破坏的服装店里薅的，很多都还没有拆标签，随手取了一套偏中性的出来扔给她，道：“你先换上这个。” 小狐狸又哦了一声，开始磨磨蹭蹭地穿衣服。 到底是第一次做人，穿衣服都不会，折腾了半天才勉强穿上。 “好啦。” 方鸣转头，衣服不太合身，两人身高差距太大了，自从之前在地下世界经过几次强化，他的身高已经快到两米了，小狐狸按照女道的身高化形，只有不到一米七，衣服穿在身上像是小孩乱穿大人衣服。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是都遮住了，等有空了再去给她找合身的衣服。 第17章 血脉觉醒 方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仔细说说。” 方才小狐狸只说了自己化形的事情，说得模棱两可的，方鸣听得也有些茫然。 小狐狸闻言，眼中也露出些许茫然，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下那些果子后就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记得了，等醒来的时候，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脑子里好像也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奇怪的记忆？” “嗯……” 小狐狸脸上露出回忆之色，道：“我好像看到一座山，很大很大的山，还很高，好像站在上面就可以摸到月亮。” “它矗立在一条大河边，散发着青色和红色的光芒，山上有……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我看到了它，它没看到我。” “然后……我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我来自九尾狐一族，身上留着天狐的血脉，还有我的眼睛，叫做紫罗瞳，是一种……神通，可以摄魂夺魄，斩神……” 小狐狸说到神字的时候，身体忽然抖了抖，紫色瞳孔中流溢出惊恐之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方鸣见她神经兮兮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 只是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惧色似乎已经刻入骨髓，不像作假。 “无端出现的记忆，九尾狐，紫罗瞳，化形……” 方鸣暗自思索：“听起来像是觉醒了什么血脉，看来天上坠下来的灵气雨对这个世界已经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影响，虫子和植物变异也就算了，人体可以修仙，现在连动物都已经可以成精了，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你现在算是妖族？”方鸣想要问清楚，他直觉小狐狸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很有可能成为帮他推开某扇大门的钥匙。 小狐狸先是迷惑，随后似乎又觉得这个称呼很耳熟，隐隐生出一种亲切的认同感，不由点点头。 方鸣接着问道：“你记忆中看到的那座山有没有名字？” 小狐狸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要脱口而出，临到嘴边却又愣住了，好像忘记了想要说什么，之后便任凭她如何回忆思考，都再也想不起来，只得苦恼地摇头。 方鸣见状，道：“想不起来就算了。” “除了这些，记忆里还有其它的东西吗？” 小狐狸又开始回忆，摆着手指数着什么，最后摇头道：“没有了，只有这些。” 方鸣有些失望，看来小狐狸的觉醒还不彻底，也有可能是因为血脉过于单薄的原因。 他不再深究这件事，只在心里留了个心眼，往后可以多帮小狐狸提提修为，说不定还能觉醒些什么东西。 说起修为……他看向小狐狸，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有些窘迫的表情，把手伸进内衣里一阵鼓捣，掏出来两枚带着体温的石头，放在方鸣手里。 方鸣看着手里的石头，这是两枚……灵石。 他有些无语，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狐狸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副犯错的模样，低声道：“从那个人身上偷的。” “左维斗？”印象里，方鸣只在左维斗那里见到过这东西。 小狐狸点点头。 方鸣咳嗽一声，将灵石收入须弥芥子袋，道：“这东西放在身上对身体不好，可能有辐射，我先帮你保管。” 小狐狸哦了一声，虽然心里不舍，但不敢有意见。 方鸣见她这副模样，忽然福至心灵，问道：“还有吗？” 小狐狸身体一僵，硬着头皮又在内衣里一阵鼓捣，拿出来两枚灵石和几张符箓，还有一本道法，名叫《离火遁》。 方鸣嘴角抽了抽，将东西全都收进须弥芥子袋里，小孩子身上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睡觉不硌得慌吗？ 方鸣的手继续摊着。 小狐狸这下是真的被掏空了，委屈巴巴地道：“没有了。” 方鸣道：“把手给我。” “啊？”小狐狸懵了，面露惊恐之色，但还是颤颤巍巍地递出手，然后……另一只手露出爪子，准备将自己的手斩断。 方鸣一把将她露出爪子的手抓住，皱眉道：“你想干嘛？” “主人，不是要我的手吗？”小狐狸声音发抖。 方鸣头疼，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崩以示惩戒，教训道：“且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是，你连这种话都听？我叫你去死你去吗？” 小狐狸明白过来他不是这个意思，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但听到他后面说的话，顿时又觉得被小看了，鼓着腮帮子大声道：“我才不怕死！” 方鸣这下是真有些生气了，又给她一脑崩。 “哎呀！疼！” 小狐狸捂着脑门，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眼神里却满是倔强。 方鸣跟她大眼瞪小眼，眼睛有些涩，只得无奈败下阵来，道：“你以后别再叫我主人了，既然已经成人了，就要学会独立，谁也不能当你的主人，决定你的命……不是，你哭什么？有那么疼吗？” 小狐狸豆大的眼珠从眼眶里掉出来，跟珍珠似的，又想努力憋着，证明自己的坚强，女道那张清冷的脸此时完全皱成了一个包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方鸣见她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瞪着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伤脑筋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同伴，明白吗？你以后叫我方鸣就行了。”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泪水忽然中断了，跟三峡大坝忽然闭闸了一样，这说放就放说收就收的本事看得方鸣一愣一愣的。 “方鸣？” 小狐狸抹了一把脸，吹着鼻涕泡道：“主人不是不要我了？” 方鸣看得糟心，从须弥芥子袋里抽出几张纸给她擦脸，道：“你以后没事就多看看书，多学学人类的文化，我现在跟你交流真的很费劲啊……” 小狐狸也很委屈，道：“人家才刚刚做人……” 这话说的，方鸣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第18章 捏脸 “算了，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方鸣不是圣人，以小狐狸现在对他的忠诚，他要是心黑一点，完全可以把对方往死侍方向培养，以后遇到什么绝境，说不定还能牺牲对方保全自己。 只是，做人还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有自己的底线。 再说小狐狸跟着他也有一个多月了，出生就跟他在一起，眼前这副身体虽然很难让他把对方看做自己的女儿什么的，但总归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岂能真的把对方当做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更何况他这人向来自私自利，做不到为别人牺牲，也不希望别人来为自己牺牲，他不想欠人情。 小狐狸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虽然点了点头，但眼神里一看就是在想别的事情。 教育并非一日之功，方鸣也不强求，拉起她的手干正事。 闭眼，第六感打开，一番感受之后，方鸣睁开眼睛。 小狐狸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你已经炼气三层了……” 看着那双懵懂的眼睛，方鸣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家伙……自己用了近百枚忘尘果，才勉强将灵气量提到炼气四层，她只用了十多枚而已，就已经三层巅峰了，这天赋……真的是一个两星的灵兽能拥有的吗？ “你体内觉醒的血脉……” 方鸣摇摇头，这家伙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小狐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欲语又收的，她现在满心只在想一个问题：“方，方鸣，我可以有一个名字吗？” 方鸣有些心不在焉，道：“你想叫什么？” 小狐狸摇摇头道：“不知道，你给我取。” 方鸣想了想，“小白？” 小狐狸皱了皱鼻子，直觉不是什么好名字，摇头：“不要。” 方鸣见她很重视的样子，稍微认真了点，又想了想，道：“你浑身雪白，不如姓白怎么样？” 小狐狸有些纠结，道：“可是我想跟你一样。” “姓方吗？”方鸣犹豫了一下，看到她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心中一动，道：“不如叫阿紫吧？大名叫方烟紫……烟紫……燕子……额，好像也不是很好听。” 方鸣有些为难，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小狐狸双眼期待地看着他。 方鸣一时想不太出来，脑子里出现几个名字都被他pass掉了，想想还是先算了，道：“再说吧，小狐狸挺好听的，我都叫习惯了，等你以后看的书多了，自己给自己取。”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取不出来。 小狐狸有些失望，但一想起自己可以给自己取名字，又有些开心和期待起来。 以后要多看书，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方鸣见忽悠过去了，心里松了口气，开始聊正事，道：“你化形之后的容貌还可以改变吗？” 这副女道的样子看得他实在有些别扭。 小狐狸道：“可以，主人，额，方鸣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 方鸣想了想，忽然开始调动丹田气海中的灵气，五色灵气从他双眼中射出，在空中流转，逐渐形成了几幅人像。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这里，又比较关注娱乐圈的话，就会发现这几幅人像完全就是几个美女明星的照片。 说不上哪个更好看，但都各有千秋，骨相皮相皆属上乘。 方鸣道：“你选一个试着变换一下。” 小狐狸哦了一声，目光仔细打量几张照片，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面容忽然开始微整，瞬息之间便变了一副面孔。 方鸣盯着看了两眼，感觉有些不太像，换了角度，发现稍微像一些，原来是因为照片拍摄角度的问题，这是平面图，侧面的细节看不出来，小狐狸没见过本人，自然无法完全复刻。 方鸣想了想，觉得让小狐狸顶着一张别人的脸也不太好，便道：“你参照这几张照片，取长补短，给自己捏一张属于自己的脸吧。” 小狐狸似懂非懂，点点头，开始尝试着重新捏脸。 这一捏，就过了半个多小时。 起初方鸣还觉得蛮有意思，但很快就看累了，明明有几张脸已经挺好看的了，小狐狸却还是不满意，一直微调，也不知道想要捏成什么样子才满意。 他自顾自地到一边练习御剑术去了。 所谓御剑术，其实就是用驭物术驾驭紫青双剑攻击的手段，以前他没有入道之前，只能靠精神力使用驭物术，限制很多，但通过驾驭红蜂尾针也算是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如今步入炼气期，有了灵气和第六感，已经可以轻松驾驭紫青双剑这样的法宝了，再加上不知不觉升到四级多的投掷精通，这门算是自创的道术已经可以作为常规的攻击手段了。 只不过熟练度还需要加强，因为紫青双剑是两把剑，互相之间要产生配合，就要求他必须学会分心二用，这是一个很大的难点，否则就只能像刚才劈斩小狐狸一样笨重，威胁性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这两把剑本身就有各自的特点，紫霄剑攻击性强，速度快，自带电光，正如那句来如雷霆收震怒。 而青霜剑攻击性稍弱，速度也没那么快，但厚重森寒，大气古朴，自带霜气，也正应了那句罢如江海凝清光。 两者一攻一守，也可以同攻同守，主要看驾驭者如何使用，能否将其潜力全部激发出来。 除了紫青双剑，混铁棍方鸣也不准备放弃，他从湛若水那里学的形意五行棍已经掌握了几分精髓，可以结合身体里的五行灵气做出一些创造，说不定能开发出一些独属于自己的术。 毕竟从修行的角度来说，《五行舍身法》到底是炼肉身的法门，御剑术要练，近身搏斗的棍术更要练，他以后是要靠着身体吃饭的。 至于混铁棍的品质，现在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拖后腿了，但也能将就着先用用，等以后商城刷新，或者干脆自己想办法找材料打造一根。 棍子这种东西，不像刀剑追求锻造工艺和锋利度，只要够硬够重称手就行。 第19章 刻舟求剑 “噗！” 紫霄剑和青霜剑同时没入墙壁中，方鸣皱了皱眉头。 这分心之法他虽然有了想法，但实践起来却颇为困难。 人只有一颗心脏，一般人想要左手画圆右手画方都很难做到，他虽然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修仙者了，但也无法分心二用。 可如果不能分心二用，这紫青双剑的威力便要大打折扣，到底该如何才能做到呢？ 分心，分心……等等，分身…… “方鸣，我好了！” 方鸣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扭头一看，只见一张浑然天成的俏脸正略带羞怯地看着自己，巴掌大的小脸靡颜腻理，上有月眉星眼，朱唇皓齿，一头乌黑青丝如瀑垂下，恍若出水芙蓉，一派仙姿玉质。 骨相，皮相，五官，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唯有那双眼睛多了些烟视妩媚，道心坚固如方鸣者，这一瞬间也忍不住心中激荡。 “你……别这样看着我。” 方鸣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 这小狐狸，随着血脉觉醒，那名为紫罗瞳的神通越发恐怖，动辄乱人道心，也不知道以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还有这张脸……我明明让她照着那些明星给取所长，现在这副模样……方鸣又看了一眼，完全看不出与那几个明星有任何相似之处。 美则美矣，就是有点太高调了，这副样子走出去，不知道又要惹多少是非。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给她弄个面罩的时候，小狐狸咻地一声便扑到了他身上，如同之前未化形那般，从后面搂住他，亲昵地蹭他的脸，嘴里哼哼唧唧地道：“方鸣，我好看吗……” 方鸣浑身僵硬，反手抓住她的后脖颈，十分凶残地将她从自己背上撕了下来，教训道：“你现在是人，要有男女大防，以后要保持距离，懂吗？” 小狐狸有些懵，眼睛里又开始弥漫水雾，“我以后都不能碰你了吗？” 方鸣头疼，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变成原形的时候可以。” 小狐狸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蓬地一声化作烟雾，狐狸本相从烟雾中跃出，落在方鸣的肩膀上，跟他贴贴，看起来像是上瘾了似的。 方鸣无语，但却莫名松了口气，道：“你以后尽量还是少变成人形。” “为什么？”小狐狸口吐人言。 方鸣噎了一下，总不能说你那副模样乱我道心吧？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心思再如何老成，有些东西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人妖之间…… 方鸣浑身一抖，强制自己将注意力转移，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想下去。 正当他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之时，突然耳边隐隐传来一阵人声，似乎有人正在向着地下室的方向靠近。 “噤声。” 小狐狸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紫色双瞳开始警惕起来，眼中光芒流溢。 方鸣悄然走上石阶，闭上眼睛，第六感扩散出去。 这种感识应该称呼为灵识才对，此时方鸣的灵识已经可以覆盖身体周围四五十米的范围，更远些的地方则开始模糊，陷入混沌。 且释放灵识时，必须要将其它感官尽数闭合，沉入修行状态，否则便无法打开，这是他道行还不够的缘故。 随着灵识释放出去，穿过头顶的水泥废墟，外面的世界以一种类似感温器的画面呈现在方鸣的意识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光点，这是从地下挥发出来的灵气迷雾，很稀薄，但是会对方鸣的感知产生一定的干扰。 因为他看到的全是灵气构成的景象，灵气在灵识画面中便相当于感温器的温度。 除了灵气光点，地面下还有一些稍大一些的灵气团，那是躲藏在地下的虫类。 而在地面之上，此时则出现了十多个光团，有的浓一些，有的淡一些，但可以看出人体的形状构造。 这些人呈包围搜索之势，正在从四面八方朝着地下室的方向靠近。 更远处，两团灵气比其他人浓得多，也在慢慢往这边靠近，一看就是已经踏入修行的修士。 “竟然还是找来了……”方鸣收回灵识，眉头微皱。 此时距离沼泽之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现在看这架势，对方恐怕是将整个龙海市都搜了个遍。 近百枚忘尘果……对于一个人来说诱惑可能没有那么大，但对于掌握着整个青龙山的林青羊来说，诱惑恐怕要大得多。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忘尘果的妙用，林青羊一定知道。 易地而处，若是方鸣，只怕也不可能会轻易放他离开，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将整个龙海市掘地三尺。 现在对方已经将这片区域包围了，估计是用了什么手段，可以确定自己就在附近。 若是在一个月以前，方鸣此时恐怕已经不得不开始考虑如何逃脱了，但现在…… 自身修为已经接近炼气五层，又有小狐狸和紫青双剑相助，正好借这些人试试入道的巨灵身！ 此时的高新区废墟中。 女道依然是之前的装束，只是眉宇间颇有几分疲惫，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态。 其身旁站着一个短袖短裤的寸头青年，鹰嘴鹞目，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此人名叫季武，青龙山副山主之一。 “此人在这里躲藏了一个多月，只怕忘尘果已经被其消耗一空，修为不知到了什么境界，待会儿万事小心，不要逞强。” 季武面前，一条小巧的船静静悬浮着，船上竖着一枚锈迹斑驳的剑，此刻，短剑正稳稳指向地下室的方位。 此物名为刻舟，乃是一件法宝，可用于寻人寻物。 只不过，其使用前需先印入所寻人物的痕迹。 方鸣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且地下停车场已坍塌成一片废墟，两人耗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在那处寻得方鸣残留的一丝痕迹，将其印入刻舟中。又历经十余天，在刻舟的指引下，方才抵达此地。 若非方鸣行事缜密，在高新区附近迂回数圈，令他们晕头转向，恐怕凭借刻舟的神妙，早就被发现了。 这法宝本是林青羊的，如今被季武带过来搜寻方鸣。 第20章 今日把君示 沈奚山目光扫视着前方的废墟，冷冰冰地道：“忘尘果再好，也要会用才行，这地方灵气稀薄，不管他修炼的是哪种灵气，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练气三层，现在说不定还留着一些忘尘果。” “另外，我现在炼气三层巅峰，你已经突破了炼气四层，师兄之所以放心将此事交给我们，便是预料到他的修为不可能超过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武想要说什么，但见对方已经有几分不耐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终究还是算了。 他倒并不是真的觉得有多大的危险，只是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关心而已，对方显然也心知肚明，算是婉拒了。 前方，十多个青龙山成员正在仔细搜索，刻舟搜寻人物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范围，无法精准定位，但现在搜索圈已经越来越小，只剩下一个篮球场的范围，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意思，生怕下一刻就有人从地下杀出来给自己一刀。 没过多久，十多个人已经将搜索范围缩小到四分之一个篮球场大小，所有人围成一个圈，一个个开始展示着自己的武道功法，不断将废墟中的水泥块扔开。 一个壮汉浑身如同烧红的钢炭一般，举手投足充满了力量的炸裂感，他奋力将一大块水泥掀开，下面忽然出现了一条黢黑向下的通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惊，刚想抬头高呼叫人，一道电光已经直奔自己眉心而来。 噗！ 壮汉眼睛圆瞪，半个脑袋随着电光一起消失，身体砰地一声倒在废墟中。 其他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到的却是一阵如同雷蛇狂舞一般的电弧，顷刻间便将这十几人围成的圈子淹没。 轰！ 废墟炸开，泥灰漫天飘洒，水泥块四射而出，一道身影从灰烬中电射而出，落在一栋残缺的断楼之上，接着快速向着某个方向逃窜。 “追！” 手下全军覆没，季武和沈奚山却不惊反喜，一前一后朝着方鸣逃窜的方向追去。 他们还以为这家伙少说也能达到炼气二层，却没想到透露出来的气息竟然只有炼气一层，这岂不是说明这家伙身上还保留着不少忘尘果？ 难道只用了一枚？这家伙不会傻到没发现忘尘果可以重复使用吧？ 不论什么原因，两人皆有些振奋，杀机紧紧锁住前面那道潜逃的身影。 方鸣逃跑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慢，沈奚山很快便追了上来，区区炼气一层，怎么可能从她这个炼气三层巅峰的修士手中逃脱？ 一道剑光悄然而至，带着霜色，发出轻吟之声，直奔方鸣背后。 方鸣狼狈闪躲，长剑蹭着他的肩膀掠过，砰地一声射进前面的一栋半残cbd中，冷气瞬间将cbd淹没，霜雪凝结冰封。 方鸣看得真切，这沈奚山修的是水灵气功法，只不过御剑术相当粗糙，应该是直接用灵气操纵的长剑，并非使用驭物术，否则不至于如此笨拙。 一剑刺空，沈奚山略有些意外，但并不多，其操纵着灵气收回长剑，脚步在废墟乱石中点过，道袍飒飒间杀气凛然，再次驾驭着长剑朝方鸣刺去！ 这次长剑飞出后瞬间一分为三，中间为长剑本身，左右则是两道寒冰凝结的剑影，在空气中划出三道霜痕，竟然连空气都能冻结！ 此时正在逃跑的方鸣却眼睛一眯，须弥芥子袋中的青霜剑铮铮作响，遽然钻出储物空间，直奔身后的三道寒霜剑影而去。 同样是剑，方鸣得到这法宝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有真正地激发过其威力，今日正好试剑！ 镗！ 青霜剑横空出世，径直跟三道寒霜剑影撞在一起。 下一瞬间，一股刺骨寒意猛然爆发，咔嚓几声，沈奚山长剑左右的两道寒冰剑影破碎开来，中间的长剑与青霜剑交接，发出清脆的铮鸣声，冰霜四溅！ 沈奚山的长剑也是法宝，只不过并不附带任何属性效果，其爆发出来的冰霜乃是沈奚山水灵气凝结所化，而方鸣的青霜剑自带冰霜，绵延不绝，一击之后再次凝结。 镗镗镗！ 一连串的金属交击声响起，方鸣边打边退，似乎不敌。 但沈奚山却越打越心惊，这长剑经过她的心血炼化，虽然还未形成本命剑器，无法完全操纵自如，但凭借着霸道的功法灵气，即使在师兄手下也能走过几招，此人区区炼气一层，凭什么竟能跟她战个五五开？ 此时两把长剑在空中快速闪动交击，青霜剑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灵动，快得让沈奚山已经开始反应不及！ 往日里无往不利的手段此刻竟然浑然没用，再霸道的霜气面对青霜剑也无处可使，再加上方鸣凭借着精妙的驭物术，她竟然开始出现捉襟见肘之感。 “不好……” 沈奚山眉心传来一阵崩裂痛感，还未炼制完全的心血开始悸动，隐隐有崩裂的趋势。 另一边，方鸣落在一栋半残建筑上，眼中寒光一闪，青霜剑陡然爆发出一阵清光，朝着已经在痛苦铮鸣的长剑斩去。 这一剑与之前的剑法不同，先前他并未使用全力，只想先试探一下对手的虚实，以及青霜剑的强度，而这一剑全力而为，附着上了他炼气四层的水灵气，如同怒涛涌动，携带着滔天之势，令人惊惧。 镗！ 一声脆响，沈奚山的长剑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被霜涛从中摧断，崩作几段。 “噗！” 沈奚山如遭重击，口吐鲜血，面色瞬间刷白。 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电弧悄然间出现在其身后，如同幽灵一般从沈奚山背心穿入，透体而出，这女道美目圆睁，死到临头，再无一丝清冷高傲的气息，直直地从空中坠下，落入废墟之中！ 方鸣看着眼前交相铮鸣的紫青双剑，确认了一点，分心二用，彼此配合，才是这两把剑器的真正用法！ 那女道的剑法看起来也颇有妙处，只怕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但在双剑配合之下，根本就不够看！ 第21章 入道之后首战! 刚刚收回双剑，方鸣全身汗毛乍起，无比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顾不得转身，急忙向前纵去。 在他身后，鹰瞵鹗视的男修士已经悄然潜到他的后方，堵住他的逃窜方向，向他痛下杀手！ 季武这一击原本势在必得，只是没想到沈奚山竟然不是方鸣的对手，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杀死，心中又惊又怒，下手自然慢了，被方鸣轻易觉察！ 两人在废墟中狂奔，从一座建筑废墟跳到另一座建筑废墟，季武练气四层，金属性灵气加持之下，脚步极快，疯狂向方鸣后心攻击，而方鸣则奋力向前狂奔，身影几乎拉出残影，数道身影与其背影重叠，影影绰绰，同时紫青双剑如蛟龙护体，挡下季武的攻势。 分身符，身分即心分！ 季武不禁骇然，方鸣背对着他，竟然还能挡下他的一切攻击，双剑如臂使指，彼此精妙配合，将其护得水泼不进，这种手段，他闻所未闻！ 事实上，方鸣对于双剑的控制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游刃有余，虽然暂时可以依靠分身术带来的分心操纵双剑，但毕竟不是真的分心二用，且符箓消耗极快，短短十多息已经消耗了十多张分身符，数百点虫币消耗一空，方鸣心里在滴血。 “铮——” 突然剑鸣声响起，季武头皮发麻，手臂顿时见血，一时失神竟被对方那柄带着雷电的紫剑所伤。 方鸣一击命中，立刻回身反击，紫青双剑如同雷云浪潮朝着季武压了下去。 季武瞳孔紧缩，眼中忽然凝光成剑，一柄金色长剑嗡地一声杀出，朝着紫青双剑迎去。 “镗——” 雷云浪潮与金光一起炸开，季武胸口一闷，脚下不稳，整个人向着下面的废墟倒去。 “轰！” 其炼气四层的灵气外加已经炼入心血的本命长庚剑竟然不敌一个区区的炼气一层！ 季武心里骇然，倒入废墟中后立刻开始狂奔，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不是方鸣的对手。 方鸣怎么可能让他逃脱？也跟了下来，因为舍不得符箓，双剑被他收入须弥芥子袋，手里握着混铁棍。 季武见状，忽然止住脚步，回身朝着方鸣杀来。 其两手空空，但身周一口金剑环绕，上下翻飞。 方鸣微微皱眉，此人的控剑能力远胜那个姓沈的女道，女道控剑，宝剑虽然能飞出数百米远，杀敌于百米之外，但直来直去，僵硬粗糙，张弛无度，跟新手刚刚学会开车似的。 而此人控剑，金剑环绕身体周围，剑锋距离自己的身体不过寸许，仿佛在钢丝上走路，表演杂技一般。 若说是刻意表演，还可以说是花里胡哨，但其明显游刃有余，这就非常恐怖了。 通常来说，没有人会在近战情况下御剑杀敌，一是一寸短一寸险，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二则用手使剑明显更容易，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对方敢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其对于自己的御剑术拥有十足的信心，认为自己绝对不会伤到自己，同时还可以彻底将近身御剑的长处发挥出来！ 近身御剑有何长处？角度更为刁钻，攻击如羚羊挂角，路线无处可寻，相当于凭空多出了一只锋利的手，且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角度向你发起进攻，让你防不胜防。 但若是御剑者没有对灵气细致入微的操控能力，根本不敢这样御剑！ “此人灵气充沛，身上完全没有伤势，看来刚才那一击并未对其造成任何损伤，只是其偏偏又坠入这废墟里，显然是觉得在空中敌不过我，故意假装落败引我入彀。” “我倒要看看你这御剑之法到底有何妙处，说不得得想办法夺来。” 方鸣眼睛眯了眯，心里已经开始眼馋这御剑之法，驭物术虽然好用，但练起来难度太大，此人入道也没有多久，却竟然已经能将金剑驾驭得如臂使指，而且还能藏剑于眼，显然是有更妙的御剑术。 手中混铁棍拖地，方鸣脚步飞速移动，不等季武杀到面前，朝着其反冲过去。 目光紧盯着那金色剑尖，对季武这个人反而视而不见。 这是他入道以来第一次使用混铁棍，其重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实在是有些太轻了些，想起自己以灵气驾驭紫青双剑的办法，他试着将灵气灌入混铁棍之中。 与紫青双剑分别使用的水和木灵气不同，这混铁棍更偏爱火灵气，灵气一灌入其中，瞬间通体发红，如同沉睡的岩浆遇到了大风，炽烈的火焰自其内部爆发出来。 “轰——” 但相比起紫青双剑，其能够承载的灵气实在是太过有限，方鸣感受到其开始滋滋作响，仿佛随时都要爆开，立马停止了灌灵。 有点太弱了，也不知道能否与对方的飞剑相抗衡。 念头一转而逝，季武已经杀上前来，方鸣拖棍之势一成，带着炽烈火焰朝着对方的金色剑身扫去。 镗镗镗镗！ 金剑围绕季武上下翻飞，刺，劈，点，撩，挑，崩，截，斩，抹，削，除了第一击稍显弱势，接下来十数招仿佛被十数个剑客握住剑柄，从四面八方向方鸣杀来。 方鸣感觉手中混铁棍有些支撑不住，对方的金剑只怕应该是跟自己的紫青双剑同一个等级的武器，混铁棍质量虽然不差，但毕竟品级摆在这里，而若是换成紫青双剑，他剑法粗糙，近身迎战只怕更显局促。 方鸣想了想，忽然继续开始向混铁棍中灌注灵气，只不过这次并非往其内部灌注，而是将灵气覆盖于其表面，将其包裹。 一瞬间，混铁棍身上的火焰立即内敛进去，其表面覆盖着赤红的火灵气，季武那口金色宝剑再次斩落，与混铁棍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却除了溅起几分火花，再无任何建树。 方鸣见到自己的灵气覆盖混铁棍，果然能挡下对方的宝剑，心中了然。 看来灵气这东西不仅能内用，激发法宝武器自身携带的效果，同样也能外用，发挥出灵气本身的韧性，只不过效果没有内用那么好。 第22章 心剑之法 既然不用担心武器被毁坏，方鸣也彻底放下心来，双眼紧盯着眼前这乱舞快攻的金色长剑，至于季武，早已经不被他放在了眼里。 手中紧握着陪伴多日的混铁棍，湛若水传授给他的形意五行棍就这么被他施展出来！ 崩棍！劈棍！截棍！云棍！炮棍！ 方鸣心无旁骛，将自己已经演练两个多月的棍法朝着金剑尽情地施展出来。 何为形意五行棍？ 湛若水教给他的这套棍法本身起源于五行拳，以金、木、水、火、土次第与劈、崩、钻、炮、横五种拳法对应，其拳势搬转，磨身进退，身如磨盘，以腰轴转，整进整出，这核心思想也被运用于棍法之中。 崩棍，对应的是木，似箭离弓！ 劈棍，对应的是金，锋芒毕露！ 炮棍，对应的是火，霸道炸裂！ 云棍，对应的是水，似水涌波！ 截棍，对应的是土，如磨搬转！ 方鸣早有借助这套棍法融合五行灵气创造入道棍法的想法，此时越打眼睛越亮，丹田灵气运转不休，随着其调动不断转换涌入混铁棍中，起初还是略显僵硬，但很快就有了几分圆润之感，似乎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境界。 方鸣全身心投入到御气变换和挥舞长棍之中，一招一式，畅快淋漓，锵锵锵锵的暴击声不断传来，每一声的声调还都完全不一样，或脆或闷，或烈或崩，或缠绵或果断，两人在废墟中脚步飞速移动，从一座倒塌的大楼中杀到另一座倒塌的大楼里，水泥块纷飞，烟尘弥漫，不断有断壁残垣倒下，稍有不慎就有被断楼压覆的风险！ 废墟中藏着的虫子各自四散奔逃，有的逃跑不及，被剑光或者棍影随手斩断，留下分洒漫天的血雨和残肢。 季武越打越心惊，他竟然完全对方压制住了！ 这家伙区区炼气一层……就算不知用什么功法炼了五种灵气，那也只是炼气一层，他绝没有感觉错，怎么可能在对拼灵气上完全将他压制住？！ 他这金剑长三尺二寸，乃是二星半的精品剑器，又炼了本命心血，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大成，这门秘法本身的品质也已经达到了二星半，据介绍乃是一位剑仙留下的绝唱，被刻在一枚剑丸之中，林青羊拿到之后交给众人参悟，剑仙留下的心剑之法是何等精妙？ 他身上施展的功法，则是二星的修仙功法，名叫长庚诀，修炼这门功法，灵气尽得庚金之锐气，杀伐果断，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他虽然仅仅才炼到第二层，但结合匹配性相当高的心剑之法，自下山以来未逢敌手，即使在山上实力也仅次于林青羊。 然而如今对方仅仅拿着一根品质明显低下的烧火棍，竟然就让他破绽百出，难以应付，一时间连连招架不住，气血翻涌，灵气崩散！ 就这短短片刻，季武便被打的周身气血震荡，气海翻涌，几有溃败之兆，让他岂能不惊？ 但他心中更多的则是惊惧。 倘若方鸣此时手中拿的不是一根品质低下的烧火棍，而是刚才那一对宝剑的话…… 后果不敢想象！ 太可怕了，这家伙拿到忘尘果还不到两个月，入道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月有余，就算他手里有三四品的功法，也不可能在炼气一层就能越三级暴打自己吧？ 不对，这家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炼气一层，就算凭借着功法强度一时能压着自己打，但灵气容量做不得假，如此狂暴爆发之下，又岂能长久？ 季武自以为发现了方鸣的破绽，放下心来：“他的修为不高，棍法招式虽然远在我之上，但总有后继无力的时候，我不如先让他猖狂，引导他胡乱使用灵气，待到其自以为胜券在握，全力爆发，灵气不足之际，再趁机反杀……” 想到此处，他心里安稳了许多，也不急了，一边应付着方鸣的攻打，一边还有多余的心思琢磨起来。 “这家伙身上的秘密不少，光是那两口宝剑，就已经足见非凡，只可惜其空有宝物而不会用，我若是打败了他，说不定可以将那双剑也炼入心血，到时候三剑齐出……” 季武一颗心不由活络开来，方鸣没有心剑之法，发挥不出双剑真正的威力，但是他早已经掌握了心剑之法的精髓，此行若能拿到这双剑，炼入心血之中，到时候三剑齐出，就算是山主林青羊也得忌惮几分！ 他能够看得出来，方鸣之前的御剑之法并非心剑之法，也不是单纯的灵气御剑，似乎还夹杂了其它东西在里面，但却依然比不上心剑之法。 心剑之法与寻常的灵气御剑不同，寻常的灵气御剑是单纯的将灵气注入剑器中，剑主可以借此与剑器产生联系，从而驾驭和操纵剑器。 而心剑之法不同。 心剑之法产自剑仙留下的剑丸，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悟道门槛，光从这一点来说就不是人人都会的灵气御剑能比的，更不用说这门秘法需要用灵气蕴养心血，耗费大量的时间将心血炼成灵血，而后才能将灵血祭炼入剑器之中，并经过很长时间的锤炼，才能彻底大成！ 大成的心剑之法，剑器已经与剑主融为一体，两者不分彼此，剑主驾驭剑器真正可以做到如臂使指，心念一动，心剑即至！ 那剑丸简介中还说，那剑仙便是凭借着这门心剑之法尸解飞升，其最终舍弃肉体，将阳神托身于本命神剑，成就仙果。 万剑归宗之类的大场面对其而言更只是小儿科。 季武深信，自己只要朝着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天也能像那剑仙一样，借剑尸解飞升！ “忘尘果估计已经被这家伙消耗完了，沈奚山现在又生死不明，回去恐怕要被责难，此行不能空手而归，否则也太亏了，我一定要将那两把剑弄到手！！” 第23章 请你一定要撑住 方鸣不知道他已经盯上了自己紫青双剑，手中混铁棍乱披风般朝着季武抽打，他其实根本没有使用全力，只想借着这个磨刀石好好将自己的形意五行棍磨练一番，此时已经隐隐摸到了一点门槛。 季武忽然感觉到对方的气势越来越汹涌，自己犹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风雨劈头盖脸灌来，几乎便要被倾覆。 死到临头的危机感使得他瞬间便忘了刚才所想，不得不开始拼死抵挡，但任凭他如何使劲，却还是完全无法阻止颓势。 此时他才发现，对方会不会灵气枯竭他不知道，自己只怕是扛不到对方灵气枯竭的时候了。 季武体内气血翻涌越来越急，丹田气海也开始嗡嗡作响，心中渐渐慌乱起来。 他越是慌乱，丹田灵气便越发维持不住，已经逐渐开始溃散，气血也涌上头顶，耳朵开始打鸣。 方鸣的棍法并不算多快，他每一击都能用金色本命长剑招架住，但对方爆发出来的力道越来越重，灵气似乎无穷无尽一般，如海中浪潮，一潮更比一潮高。 “他要活活震死我！”季武毛骨悚然。 感受到致命威胁，季武终于惊恐起来：“这家伙打算用这根棍子活活的震死我，震碎我的身体经脉，震碎我的丹田气海，震到我死为止！” 这个时候真的希望对方手里用的是那两把剑，哪怕那两把剑的品质甚至隐隐比他的金剑还要高上一些，至少他还可以通过心剑之法跟对方博弈，不至于会被活活震死！ 这烧火棍品质不高，威力本身也并不强，他本可以凭借金剑直接将其击碎，但是打到现在，方鸣对于五行灵气的驾驭越来越熟练，其灵气仿佛用之不竭，不断地覆盖在这烧火棍之上，将金剑产生的锋利抵消，使得他的金剑毫无用武之地。 他的身体表面没有一处损伤，对方的烧火棍也一棍都没有打在他身上，但本命金剑与烧火棍产生的灵气震荡已经将他的几条经脉震破，震碎，几乎变成了浆糊，而丹田气海处也激荡不许，气海海底已经开始开裂。 方鸣自始至终攻击的都不是他的身体，眼神只是盯着那金剑的剑尖，手中混铁棍疯狂舞动，灵气不要钱似地裹挟其上，就是要跟他硬碰硬！ 被烧火棍一棒一棒地震死，静脉血管一点点地破裂，灵气一点点地崩溃，血珠如同早晨的露水，一滴滴地从他的毛孔中沁出来——生命在流逝，死亡在一点一点的靠近，就像是正在执行凌迟死刑的人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无可避免，这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但偏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恐惧被延长了无数倍。 此时，两人已经在打斗，或者说季武单方面挨揍中离开了高新区，周围的建筑废墟从cbd变成了稀疏的低矮民房和田地。 方鸣的丹田灵气被大量消耗，虽然《五行舍身法》让他可以采集五种灵气，五种灵气的总量也比一般的单属性灵气要多不少，但并非真的无穷无尽，打到现在，连续挥棍不知多少次，他也有些乏了。 但入道版形意五行棍还差一点，他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一个练功桩，怎么能不压榨干净？ 湛若水在提点他的形意五行棍时，曾经告诉过他，这门棍法最重要的就是简单直接，但简单直接中又要机巧变通，似慢实快，忽快忽慢，通过不断变换节奏让人防不胜防。 如今他身具五种灵气，这五种灵气又各具特性，如何不能将其与棍法融会贯通？ 快了，再坚持一下，别这么快撑不住…… 此时他比季武自己还要担心对方撑不住！ 但他又不能停下来，那种淬炼棍法灵感如潮水一般的感觉让他的创法之路顺畅无比，跟嗑药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他知道，一旦他主动停下来，这种状态就会如潮水一般退去！ 他只能继续朝着对方挥棍，把对方往死里打的那种挥棍，并期望着对方别死得那么快！ 他也不容易。 但。 锵！ 季武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住，金剑一颤，没能挡住方鸣的崩棍，发出一声呻吟，崩飞出去，季武也被混铁棍扫中，砰地一声倒飞出去，狠狠地砸进农田之中。 方鸣最后一刻本想要留手，但那股想要宣泄力量的欲望却又让他无法止住，只得尽情地宣泄出去。 季武砸进农田之中，周身筋脉寸断，丹田气海如同鸡蛋被打碎，剩下的灵气涌动出来，沿着其破碎的经脉游走。 季武仿佛一个正在被吹气的烂皮囊，乱七八糟地臌胀起来，然后…… “砰！” 一声巨响，其整个人直接炸开，残肢断臂浑浊着泥浆四散。 方鸣此时却已经完全忘了他，季武虽死，那股棍意却还未绝。 不仅如此，方鸣体内的灵气还越来越活泼，运行速度在混铁棍的带动下渐渐加快，它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随着混铁棍的舞动嘤嘤作响。 与此同时，方鸣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生着某种奇怪的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融入经脉骨骼之中。 不断挥棍带来的身体疲倦正在快速恢复，气血如同怒龙一般裹挟着那些被炼化在身体里的灵气冲刷着四肢百骸，力量仿佛正在以一个奇怪的速度增长，他不自觉脚步放快起来，朝着原野中狂奔而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他需要发泄。 同时，手中的混铁棍还在舞动，几丈高的大树被他当成了训练桩，一棍子扫过去，树干瞬间摧折崩散。 他很快忘记了灵气的存在，也不再想着去调动灵气，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在创法，速度在不断提升，体内灵气运行也是越来越快，打破一切关节的淤堵壅塞，通达四肢，通达百骸，以至于抵达他的每一根头发之梢、每一根毫毛之巅。 不知不觉间，他的速度超过了以往全力奔行的速度，这还是在不使用灵气压缩空气产生推力的情况下，否则他的速度将更加恐怖！ 第24章 创法! 方鸣却对此一无所知，那些炼入身体的灵气原来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进入他的身体，而是一直处于一个留存隐匿的状态，此时他的身体如同真正的熔炉，正在催动着它们不断开山破海，彻底融入这具肉体之中。 灵气肆意奔腾，他也只想发泄，只想痛快。 汗水不知不觉间开始从皮肤毛孔中渗出，自从练成巨灵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出过汗了，而且这些汗液并不像是普通汗液那样干净，反而显得相当污浊粘稠，其中不止包含了体液，还有各种后天形成的淤血、废脂，以及杂质。 《五行舍身法》以身体为炉，以五行灵气为药，但归根结底炼的还是身体里的筋骨血肉，灵气淬体，似火烧肉身，想要真正地将药炼进骨子里，光靠打坐是不够的，还要不断淬打。 此乃千锤百炼之法！ 方鸣对此毫无察觉，一路飞奔，“体外”灵气随着混铁棍疯舞，“体内”灵气在身炉的驱使下蓬勃运转，撞破一片山林，将岭上的巨木扫断，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大江横亘，碧波荡漾映照出已经西斜的落日，波光粼粼如同巨龙身上的金鳞，胸中豪气顿生，这些天躲藏在地下室淤积的块垒仿佛也被灵气烧锻，直欲倾吐而出。 这一瞬间，他陡然福至心灵一般，手中混铁棍高高扬起，五种灵气如江水般滚滚奔流，便要成百川归海之势……但却终究差了那么一瞬。 他不甘心，怒喝一声，朝着那大江劈去！ “轰！” 激荡的灵气瞬间宣泄而出，棍影在这一瞬间拉出近百米，携带着断江之势劈入江中！ 江水不争，能容万物，将其棍势吞没。 下一瞬间，江底翻涌，江面开始震动，两道滔天巨浪从棍落之处掀起，呼啸着朝两边分开。 其分开之处，竟然隐约可见江底！ 几条大鱼受惊，随着波涛翻出水面，跃出数十米，最长者其身姿竟然长达十数米，体表覆盖着金色鳞片，仿佛将要化龙一般。 方鸣身上的棍意也随着这一棍的劈出，如同落下的江涛一般退去。 “就差一点，若是能将五种灵气混元，刚才那一棍的威力只怕还要翻倍。” 这一棍虽然足以断江，但这江面宽近两公里，区区百米真能断江吗？不过掀起两道波浪而已。 方鸣犹嫌不足。 只不过此时其体内的灵气炼身还在继续，身体滚烫如炉，身上不知何时结了厚厚一层污秽之物，刚换的一身新衣服已经彻底报废了。 方鸣直接跳入江水中，将污渍洗去，同时借助江水稍微降一下身体的温度。 紧接着突然又从水中纵身跃起，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四肢游动，朝着江水上游游去。 狂奔还不足以将身体里的灵气大药炼化，他还要用更极端的方式！ 江水奔流，带着数百公里形成的奔腾之势向着下游奔流，其所带来的阻力绝不是人力可以突破，但当方鸣的四肢躯体中的力量与那股灵气大药触碰在一起，便如金风玉露相逢，两种力量轰然融为一体，随着他的身体动作在四周炸开，带着他如同利箭一般冲入逆流之中！ 哗啦哗啦哗啦—— 江水涛涛，破浪之声却不绝于耳，方鸣一路逆水而行，不知向着上游游出多少里。 他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如鱼一般在江水中翻滚，惊涛拍岸，大水东流，落浪声，破浪声，激昂狂放，昭示着天地无法转移的伟力，但方鸣的身影却在这浪潮中势如破竹！ 自从虫潮以来见过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幅幅闪过，铺天盖地的虫子，危险诡谲的植物，被困地下几乎身死，仰望星空却差点被推入深渊，一切皆因为他没有掌握足够保存自己的力量，只得谨小慎微，苟延残喘以求生存。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得一直勒在脖子上的那道绳子稍微松了松。 “哗啦——” 身形如鱼跃出水面，此时体内灵气大药已经彻底炼入身体，方鸣双脚点在水面，江水猛地炸开。 此时，他竟然光凭着肉身，不用灵气，亦可踏江而行！ 行至江心，突然，方鸣手中混铁棍嘤嘤作响，一棍递出，火势浑圆，江心如有另一轮红日升起，与天边落日交相辉映。 “这一式，便叫落日斩！” 突然火势一收，水光乍起，一道蛟龙之影从江中跃出，发出声声鸣啸，直奔天际而去，仿佛要将天边的落日吞灭。 “这一式，便叫水龙吟！” 蛟龙散去，水滴如大雨滂沱般落下，江中棍影横扫，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若有人细察，便会发现落下的水滴早已被切断，淅淅沥沥地落入水中。 “这一式，断水！” 棍影下落，水面震动，颤起密密麻麻的水珠，却毫无波澜。 “裂土。” 棍影递出，如蛟龙扭曲缠绕，铮铮作响。 “困龙。” 方鸣一棍又一棍递出，丹田气海中五色灵气彼此攀援虬结，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凝结在一起，但却总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那一团五色灵气猛地喷涌而出，灌入混铁棍中，方鸣身随棍动，那断江一棍再次施展出来，直接将江面劈作两瓣。 “虽然从几十米延长到了一百余米，分开的水流也慢了几分才会合，但五行灵气尚未混元，这一棍的威力便使不出来。” 方鸣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借着这次莫名其妙得到的机缘一举混元，踏入炼气五层，没想到这最后关头却还是差了一步。 而他新创造出来的形意五行棍第六式便是从混元之意延伸出来的，现在威力虽然已经很强，但却并没有达到完全版。 “这一式虽然还没有完全，但名字却很好取，就叫混元一棍好了。” 在江心练习良久，还是没有突破的感觉，灵气开始失去活性，方鸣也不再强求，四下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江心中有一座岛屿，江水从两旁汹涌流过，心中微动，当即便向江心岛掠去。 第25章 如何让男人为你心动 未几，他便稳稳地踏上实地，成功登上这座江心小岛。 这岛面积不大，远观恰似江心凸起的一座小山，左右不过一里有余，然却高耸江心，约有三四十米之高。岛上草木繁茂，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绿意葱茏之景。 岛上树木本就茂盛，虫潮之后更显葱茏，十数米高的大树遮天蔽日，到处都是虬结的藤蔓，如同无数条巨蟒将整座岛屿包围。 密林之内，万籁俱寂，没有鸟鸣和虫鸣声，只有江水哗啦流动声，以及江涛拍打在岛屿边缘发出的轰响。 这地方安静得有些异常，方鸣暗自提高警惕，刚走两步，便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古老寺庙隐匿于繁茂树林之间。 这寺庙部分墙体自葱郁枝叶间露出，虽然看起来略呈残破之态，被肆意生长的藤蔓绞得支离破碎，但仍然可以可体悟其往昔之庄重肃穆。 方鸣暂时没地方去，天又快黑了，便想先在这里休整一下。 正准备进去看看，江边突然传来喊声，接着一道白影越过江面，直奔江心岛而来。 来人身穿一身白色道袍，青丝挽了个道髻，露出干净洁白的天鹅颈，一双紫瞳澄澈明朗，正是自从离开地下室后便与方鸣分开行动的小狐狸。 她一路跟着方鸣，并未出手，而是一直扫荡战场，此时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大袋子，显然收获颇丰。 “方鸣，你跑的也太快了，我差点都找不到你了！” 小狐狸累得够呛，抱怨道。 方鸣打量着她身上的道袍，道：“衣服哪来的？” 小狐狸将大袋子打开，各种兵器哗啦啦地倒了一地，像是刚刚去兵器铺进货了一般，又晃了晃自己的手，皓腕上戴着一枚月白色的手镯。 “这是我从那个女人身上搜出来的，须弥芥子手镯，跟你的须弥芥子袋一样哦~”说着，小狐狸手里多了几件衣服，内衣内裤什么的，都还套着外包装，炫耀道：“里面有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都快装满了，我可以穿好久好久好久……” 方鸣扫了一眼，没有多看。 那几件衣服都是定制的道袍，内衣内裤也很素净，而且没穿过，倒是挺适合小狐狸。 但随着小狐狸一堆一堆地展示，方鸣都有些愣住了。 “里面全是衣服？” “嗯呐！” 小狐狸点头，开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道：“还有一些化妆品，不过我好像用不着。” 方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只能说，女人，就算是出家的女人，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好了，都收起来吧。” 方鸣对那些衣服没什么兴趣，将地上的那一堆兵器扫进了自己的须弥芥子袋里，唯独留下了季武的那把金剑。 【长庚剑】 品质：两星半 价格：3599虫币 简介：采古羊山之铜，引太白星庚金之气淬炼而成，锋利无比！ 方鸣试着将自己的金灵气灌注其中，长庚剑忽然开始铮铮作响，一股奇怪的阻力死死抵挡住方鸣的灵气入侵。 方鸣眉头微皱，试着加大力度，长庚剑忽然爆发出一阵光芒，季武的身影忽然从剑中跃出，直朝着方鸣扑来。 方鸣略有些意外，随手一扫，季武的身影便化作光影消散。 这把剑，他竟然用不了。 “还从他身上搜到了什么吗？”他问小狐狸。 小狐狸摇摇头，道：“他都被方鸣你打碎了，什么都没剩下，我只找到这把剑。” 方鸣眉头皱了皱，忽然想起什么，从须弥芥子袋中取出来一截断剑。 这断剑是那女道的，当时被青霜剑直接震断了，小狐狸竟然也没有放过，一起带了回来。 他试着将水灵气注入其中，同样也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只不过比长庚剑要弱得多。 “当时我用青霜剑斩断这剑的时候，那女人明显也同样受到了重击，与那男的明显练的是一个路子……” 收起两把剑，方鸣暗道看来得走一趟青龙山，这次来围杀自己的两人都用的是同一种御剑之法，不可能是因为两人恰好都在自己的商城里刷出来同一种御剑之法，那也太巧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青龙山有什么可以固定传道的器物。 自己的御剑术如果想要更进一步，这条路目前看来就是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此次杀死青龙山两个入道修士，对方恐怕不会放过自己，与其坐等着别人找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 不过……现在先不急。 方鸣看了眼林子里的寺庙，他此时距离混元只差最后一步，便先在这里闭关，待炼气五层之后再去找麻烦也不迟。 “走吧，跟我进去看看。”方鸣踏上已经被植物占据的石阶，提醒了小狐狸一句：“这地方有些诡异，可能藏着什么大虫子，跟在我后面，小心些。” 小狐狸哦了一声，褰裙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时刻注意着脚下，生怕弄脏了自己崭新的道裙。 这地方并非只是一座单一的寺庙建筑，而是一个建筑群，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短短几个月，却像是已经荒废了上百年之久，连墙上的水泥砖都腐朽化灰了，一捏就碎。 穿过已经完全倒塌的建筑群，前面出现了寺庙的大殿。 也许是建筑用料更考究，亦或者建筑方式更牢固，这座大殿竟然还勉强保持着完好，只不过外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藤蔓植物，唯独露出黑乎乎的大门口。 方鸣在门口前的台阶下停住，打量两边断裂的经幢，小狐狸蹦蹦跳跳地看着脚下，一个没注意，合身撞在他后背上。 “唉哟！” 方鸣一把拉住她，余光注意到这家伙面露狡黠之色，整个身子已经酥软地靠在了自己怀里，眉头一皱，将她推开。 “哪学的这些东西？” 小狐狸这下真是差点摔了，委屈巴巴地看着方鸣：“你不喜欢吗？书里说男人都喜欢这样英雄救美……” “什么书？”方鸣的眼神有些危险。 小狐狸磨磨唧唧地从手镯里掏出来一本书递给他。 方鸣拿来一看，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如何让男人为你心动》。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书竟然是从商城里兑换出来的，一星品质，价值九枚虫币！ 第26章 蛇妖 “你从哪儿弄来的？”不可能是那女道的储物手镯吧？虽然这家伙刚才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小狐狸支支吾吾道：“手镯里……” 方鸣脸色一黑，“还有吗？” 小狐狸立马摇头，道：“没了，就这一本，我翻衣服的时候发现的，你不是让我多看书吗？我，我觉得这本书里说得蛮好的……” “好你个大头鬼！” 方鸣忍住敲她额头的欲望，一把火将手中书烧了，教训道：“以后要看什么书之前必须先给我过目。” “哦~” 小狐狸不情不愿，眼睛不舍地盯着已经化作灰烬飘落在地的书，多好的书啊，就这么烧了也太可惜了。 方鸣则有些头疼，这家伙本来就天生媚骨，现在又有了这么一身皮囊，若是再学了什么勾引之术，岂不是真要奔着狐狸精去了？ 忽然，他看向眼前的寺庙。 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佛经什么的，给这家伙看看，让她正正心。 向前走上台阶，门洞里的情况逐渐映入眼帘。 两扇庙门都已经不翼而飞，门框也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要散架了一般。 里面昏暗无光，天顶上悬挂下垂下来的五色经幡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影影绰绰间只能看到一尊大佛寂静无声地端坐在庙中，佛像上贴着的金箔或是脱落，露出里面的石胎，或是覆盖上了灰尘，连光也被掩盖。 大佛座下，祭台已经倒塌，正中心的蒲团上盘坐着一道人影，身上穿着已经开始腐化的袈裟，露出来的后脑勺也只剩下白骨。 “竟然真有人坐着死……是坐化，还是死后被人摆在这里的？” 方鸣有些疑惑，抬脚跨过门槛，进入殿中。 身后风随着他进入，吹得五色经幡哗啦作响，方鸣这才注意到，这些经幡上都写着梵文，密密麻麻如同蝌蚪一般。 小狐狸站在门口，本欲随着他进来，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悸，不由停下了脚步。 “方鸣……” 方鸣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小狐狸脸色有些白，道：“我有些害怕。” “害怕？” 方鸣有些奇怪道：“它不过炼气二层，有什么可怕的？” 小狐狸摇头道：“我说的不是它，是……那些经幡。” 话音未落，恰在这时，风乍起，殿内经幡哗啦作响，如同沙弥们正在诵经。 小狐狸忍不住退后一步。 大殿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道冷漠的女声：“人妖岂能同行，狐狸，速速退去，我便当你没有来过。” 方鸣抬头，只见头顶房梁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裹着袈裟的女人，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一些，锥子脸，头发剃光了，半边胸膛裸露出来，如坠木瓜，此时正手握佛珠，端坐于房梁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女人面色庄重，如佛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清冷如幽潭，却不知为何有种泥胎木塑之感，让人感觉别扭至极。 方鸣仰头看她，对那袈裟中暴露出来的春光视若无睹，笑道：“她虽然是妖，但如今也成了真正的人，你看起来像人，还装模作样地披了袈裟，一身妖气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要是识相，就自己离开，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放肆！” 女人面色一冷，似要仿作金刚怒目，奈何道行不深，颇有些东施效颦之感，徒添狰狞而已。 她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那大佛的肩膀上，双手结印。 “狮子吼！” “吽——” 雷霆般的怒吼声从女人的口中传来，其身后浮现出一道狮子怒吼的光影。 这音功震得大殿簌簌作响，经幡摇晃不休，连门口的小狐狸都面色发白，忍不住再退两步，暂避锋芒。 方鸣却兀自岿然立于殿中，面带冷笑地看着它。 女人脸色陡变，冷漠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慌乱，殿中经幡哗啦作响，她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密密麻麻的鳞片忽然从皮肤下刺出来，霎时间将那张脸变得无比狰狞丑陋。 其身体也开始快速膨胀起来，双腿合并，下身发出噗噗噗的爆裂声响，一条布满鳞片的深黑色的尾巴蓬地一声撑爆了她的袈裟，呲呲地朝着佛像的身体缠绕下去，身体变得又粗又长，已然变成了一条长二三十米的深黑巨蟒！ 这蛇妖的背部如同变异了一般，长着一道如同棘龙一般的尖锐骨刺，骨刺一直延伸到尾部，随着其身体运动翕张，看起来锋利无比！ 其头部两侧眼角有如同冰锥一般的骨刺斜长出来，两只竖瞳充斥着冰冷暴虐的情绪，黑色鳞片纵横交错，一张血盆大口说不出的可怕，竟然生长着如同豺狼一般的牙齿。 其缠着佛像，朝着方鸣发出尖锐至极的厉啸，像狮子，又不很像，叫声中满是挣扎，口水混合着气流几乎喷在方鸣身上。 方鸣却还是无动于衷，就这么看着它，似乎想看看它还有什么招式。 蛇妖尾巴一卷，掀起桌台朝方鸣砸来。 方鸣挥手挡开，桌台直接化为齑粉。 蛇妖仿佛疯了一般，疯狂卷动着尾巴，将能卷起的一切东西全部砸向方鸣。 方鸣一一挡开，安静地看着它表演。 蛇妖终于将东西砸光了，嗖的一声窜上了房梁，盘绕着房梁飞速游走，在大殿中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要将大殿折腾散架，忽然猛地朝方鸣扑来。 方鸣手中混铁棍显形，开始冒火光。 此时却听得一阵风声传来，大殿忽然震动一下，殿里的五色经幡忽然开始晃动不休，诵经声好似从天外杳杳传来。 根本不用方鸣出手，蛇妖猛地从房梁上直直地坠落了下来，嘭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阵阵灰尘。 蛇妖发出痛苦的哀鸣声，不甘心地张牙舞爪，但始终无法接近方鸣半步。 门外的小狐狸见状，眼神中充满了对于殿中经幡的忌惮，这东西似乎天生对它们妖类具有针对性一般，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27章 借力 方鸣看着眼前随风飘荡的经幡，若有所思。 就在刚才起风时，他在这经幡上感受到了灵气的痕迹。 经幡上的梵文像是某种规则力量，能够影响周围的灵气变化，那一瞬间，五种灵气在这种规则的驱使下似乎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任何滞碍。 这是怎么做到的？ 方澄忽有所感，直接当着蛇妖的面盘腿坐下，面向着殿中大佛，如那道盘坐于蒲团上的袈裟枯骨一般。 他的灵气之前消耗了不少，此时不宜尝试突破，需要先恢复一番。 殿中蛇妖见状，越发狂躁，雄壮的蛇尾扫在大佛之上，佛像发出吽鸣，却岿然不动。 蛇妖上蹿下跳，搅得殿内乱七八糟，大殿摇摇欲坠，但却始终没有坍塌。 “该死！该死！” 它疯狂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不久，朝着佛像咆哮：“你到底还要困住我多久？！” 大佛无言，它只是一尊泥胎死物罢了，又怎么能给它答案？ 没过多久，蛇妖似乎累了，平静下来，忽然变回了女光头的模样，面相重新变得宝相庄严，唯有那胸前木瓜格外刺眼。 它影响不了方鸣，便将目光投到了门外的小狐狸身上，呵斥道：“孽障，佛门重地，岂敢乱闯？还不跪下！” 小狐狸还真被她唬得愣了愣。 见状，蛇妖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小狐狸奇怪道：“这经幡厉害，是谁把你困在这里的？” 蛇妖笑声一滞，回头看向身后大佛，本欲发怒，忽然又沮丧了，瞬息之间表情变换数次，真如神经病一般。 它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是谁，从出生起我便在这大佛背后，有了灵智之后便再也无法出去了，只能一直困在这里。” 小狐狸深表同情：“那你还真是倒霉，不像我，出生时虽然也被困住了，但方鸣把我救出去了，还给我好吃的。” “方鸣是谁？” “就是他啊。” 蛇妖道：“他不过炼气一层，你都炼气三层了，为什么不把他直接吃了？” 小狐狸道：“你真是蠢，怪不得一直被困在这里。” 蛇妖又欲发怒，“你什么意思？” 小狐狸道：“他既然明知道你在里面，还敢走进殿中，肯定是因为并不怕你，你怎么还会认为他只有炼气一层？” 蛇妖一怔，正欲说话，却见方鸣忽然吐出一口白气，眉心蕴气，整个人气势攀至巅峰，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蛇妖面色一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炼气一层，为什么散发出来的气息会让我感到害怕？” 方鸣对它的疑惑充耳不闻，此时总算恢复了气血，灵气也重归巅峰，不仅如此，气血和灵气比之前都强盛了太多，灵气距离练气五层只有一步之遥。 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禅坐在佛肩上的蛇妖，道：“借你用用。” 借我用用？ 蛇妖还有些懵，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下一瞬间，便见五道彩色灵气形成的绳索直奔自己而来。 蛇妖面色大变，正欲闪躲，但根本来不及，那灵气运行的速度太快了，没等她动作，已经缠在了它身上。 接着，五道灵气绳索猛然开始收束，将其向经幡上拉。 “不——” 蛇妖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吽地一声撞在经幡上。 风乍起，经幡狂乱舞动，那股奇怪的规则力量再次出现。 方鸣心中微动，立即鼓荡灵气，将其绞在一起，再次尝试混元。 丹田气海中，他的灵气刚刚接触在一起，便如之前一般开始剧烈挣扎，仿佛天生便相互排斥一般。 若是以往，方鸣即使强行融合，也支撑不了太久便会灵气崩散。 但此时置身于大殿之中，五色经幡这下，他突然听到气海深处传来阵阵吽鸣，这声音袅袅杳杳，又像是来自天外。 大殿中，狂乱舞动的五色经幡上，那些蝌蚪般的梵文忽然开始出现金光，诵经声再次出现，将被死死缠住的蛇妖镇压！ 轰隆—— 蛇妖再次现出原形，疯狂挣扎扭曲，搅得大殿轰隆作响。 大风搅动经幡，发出阵阵梵音，有如满寺庙的沙弥都在诵念真言，蛇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压灵魂，痛得嘶嘶惨叫。 而方鸣此时的丹田气海也开始震荡不休，那股奇怪的规则力量似乎能够穿透他的气海壁，影响到他的丹田内部。 却在此时他刚刚将五种灵气聚合在一起，便如搓缕成线一般，五色灵气形成了一条五彩大蟒，正在他的丹田气海中挣扎不休，随时都有崩散的可能。 但当五彩大蟒遇到那规则力量，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忽然开始老实起来，挣扎力道大幅度减弱，让他混元的压力大减。 “果然有用！” 方鸣不假思索，立刻全神贯注，运转《五行舍身法》。 “嗡~” 五彩大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开始剧烈挣扎，直搅得气海翻滚不休，方鸣心神一震。 但与此同时，那不知是从气海深处还是从天外传来的佛音也开始嘤嗡大作，规则力量遇强则强，狠狠将七彩大蟒镇压。 便如镇压殿中蛇妖一般。 方鸣神光一闪，纠结丹田气海所有灵气，引起海底丹田大火，将五彩大蟒席卷！ 感受到成功只在眼前，方鸣一鼓作气，疯狂催动《五行舍身法》，火势滔天，直欲将整个丹田炼化！ 吽—— 丹田火奔腾不休，佛音震荡不止，互相抵达高潮之时，那五彩巨蟒也发出吽的一声巨响，五彩灵气之间的壁垒轰然破碎，一条仿佛从混沌之海中苏醒的黑色蛟龙脱壳而出！ 与此同时，大殿中的经幡舞动更加剧烈，数不清的五彩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直奔着方鸣的身体而去。 方鸣只感觉黑龙现身的一瞬间，自己的丹田气海忽然变得极其空虚，下一刻，数不清的灵气就自发冲入自己的身体，霎时间穿过周身经脉，汇入丹田，如狂涛怒海一般涌向黑龙！ 黑龙在灵气云中翻滚不休，发出一声龙吟，而后风收雨歇，终于渐渐平静。 第28章 混元气 这便是混元气？ 方鸣呆了呆，此时他的丹田气海深处已经变成了一片阴云密布，黑龙盘踞之地更是直冒黑烟，若非那些刚刚涌入的五彩灵气还能提供一些正能量色彩，真如魔域一般。 方鸣停止运行功法，那佛音和规则力量也消失了，殿中舞动的经幡也止歇下来，一切恢复平静，只有依然被困缚着的蛇妖被弄得不知生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方鸣丹田中，那条黑龙一动不动，但方鸣却能感受到其存在，同时也能感受到其所蕴含的恐怖威力。 那可是整整炼气五层所有灵气汇聚而成的一股力量！ “炼气五层……” 方鸣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改变，肉身有很大的加强，用《五行舍身法》里的话来说，应该算是金身第一转，只不过并未有质变，感觉倒是并不明显。 轻轻吐出一口气，方鸣很快静下心来，看向气海深处盘踞不动的黑龙，心道：“按照《五行舍身法》所说，混元之气乃五行灵气混元而成，融合了五种灵气的特性，至刚至柔，亘古不灭，妙用无穷，只是看这模样，怎么像是炼了魔功的架势？” 他收紧灵识，缓缓向着气海深处游去，很快便来到黑龙面前。 灵识轻轻触碰黑龙，而后突然便沉了下去，进入黑龙体内！ 他的灵识这一刻仿佛跟黑龙融为一体，呼入五彩灵气，再次吐出时，五彩灵气便如同被污染了一般，裹上了一层黑气。 每一次呼吸，他的灵气就会变得精纯许多！ 不仅如此，方鸣还发现这些被污染的灵气明显比之前更加强劲霸道！ “混元气还有这个妙用……” 方鸣正欲驱动混元气，感受一下其威力，忽然听到咳嗽声，意识苏醒，眼睛睁开。 此时大殿中一片寂静，蛇妖趴伏在地上，吐了满地的血，身上的鳞片像是被人用刀刮过一样，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地方。 “方鸣，你没事吧？” 外面传来小狐狸的声音。 刚才闹出的动静有点大，那佛音和规则的力量的太强，她扛不住，直接躲到了台阶之下，此时脸色都还有些发白。 方鸣朝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起身穿过经幡群，走到蛇妖的面前。 却不防此时变故陡生，一直趴着的蛇妖忽然暴起，朝着他扑咬而来。 方鸣面无表情，眼中黑光闪动，一股庞大的压力忽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蛇妖面露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轰地一声倒飞出去，砸在佛像上。 “龙……怎么可能，不可能……” 蛇妖疯了一般，哆哆嗦嗦，化为人形，往角落里挤，不敢正眼看方鸣。 方鸣看也不看它，走到佛像下，扫了一眼大佛，而后目光落在那盘腿而坐的袈裟骷髅上。 这骷髅依然保持着完整的骨架，蛇妖作乱时也没碰过它，想来应该有些异常。 方鸣看了几眼，从骷髅手上拿起一串佛珠。 哗啦—— 骷髅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散落在地。 房梁上挂着的经幡也纷纷脱落，哗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躲在角落里的蛇妖怔了怔，看向方鸣手里的佛珠。 佛珠一共有七枚，每一枚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入手冰凉，颇有些静心之感。 方鸣将灵气涌入其中，佛珠忽然四散开来，脱离他的手掌，悬浮于身周一米，将他包围起来。 这时，方鸣感觉到外界的纷纷扰扰瞬间褪去，整个人的心神瞬间沉静下来，竟让他有了八分服用忘尘果之后的感觉。 好东西！ 方鸣将佛珠收好，目光扫视一圈，而后才看向蛇妖。 蛇妖往后缩了缩。 那佛珠它根本碰不了，就像那些经幡一样，但这东西却是离开这里的钥匙，若是它今天杀了进来的方鸣，以后有人进来也被它一并杀了，那它将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这个时候它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后怕。 方鸣没打算杀它，道：“我今天不杀你，但你欠我一条命，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恩怨两消。” 蛇妖无路可选，只得点头答应。 此时方鸣散发出来的气息，它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欲望。 这是实打实的炼气五层！ 方鸣点点头，道：“出去吧。” 蛇妖如蒙大赦，立马冲向门口。 很快外面就传来癫狂的笑声。 小狐狸看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走进殿里，将那些已经失去作用的经幡踢开，嘟囔道：“她不是灵兽，应该只是一只普通的蛇，因为在这大殿里待久了，遇到灵气雨，恰好诞生了灵智……这是她的机缘，但也是她的囚牢。” 她看向那堆散落的骨架，眼神闪过忌惮和不忿，道：“这和尚不是好人。” 方鸣却摇了摇头，道：“此人设下这些经幡的本意应该不是为了困住她，而是为了防备外面的妖进来，似乎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会有兽类在殿里成妖……” 小狐狸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高兴，有些物伤其类。 方鸣摇摇头，抬头打量着这座大殿的内部结构。 此人到底想要保护什么东西，有可能是佛珠，有可能是自己的尸骨，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佛像，这无从猜测。 他更感兴趣的是，这大殿如今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又遭受蛇妖疯狂破坏，却竟然还能屹立不倒，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一边想着，他一边拉着小狐狸退出了大殿。 蛇妖不知道已经跑到哪里去了，只听到外面的江水呼啸作响，约莫是在戏水。 方鸣走到殿外，混铁棍忽然出现在手中，灵气涌入，一棍子朝着大殿劈出。 轰！ 大殿瞬间从中断裂，而后在灵气的席卷之下向着两边摊开，断木砖瓦几乎化作齑粉，散了个干干净净。 如同铅华洗净一般，一道金光从灰尘中散发出来。 扫开灰尘，方鸣走上前去，只见一根金色的禅杖牢牢伫立于大殿废墟之上，其所在之处原是大殿主梁之所在。 第29章 禅杖 随着那耀眼的金光逐渐收敛消失，禅杖显露出其原本的模样。 这根禅杖高度约达两米，粗细程度刚好能被人一把握住。与常见于武侠小说中那种两头带有利刃的兵器不同，这禅杖明显有着独特的构造。 杖身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上部相对较短一些，顶端位置矗立着一座精致小巧的佛塔，佛塔的四角还悬挂着几片闪烁着寒光的金属钹片，微风拂过时，这些钹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而中部则占据了整根禅杖的大部分长度，大约有一米八左右，给人一种修长挺拔之感。 至于底部，则是一个宽大厚实的圆盘底座，不过令人惋惜的是，由于年代久远以及环境因素等影响，这个木制底座已然腐朽不堪。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那个已经腐朽的木制底座外，禅杖的其他部位皆是由坚硬无比的金属打造而成。杖身上更是精心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这些梵文犹如古老的密码一般，让人难以解读其中蕴含的深意。方鸣面对这种陌生的文字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其所表达的含义究竟为何。 在佛教当中，这种禅杖并非如通俗文学中所写的那样，用于杀伐征战，而是僧侣们在坐禅修行之时，专门用来警醒自己避免入睡的器具。 方鸣伸手握住禅杖，当他的手掌刚刚接触到禅杖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掌心传来，仿佛这禅杖刚刚才从冰窖之中取出似的。 稍稍加力之后，方鸣便轻而易举地就将这沉重的禅杖提了起来。 然而，当他切实感受到禅杖的份量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诧异，此杖估摸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如此沉重的禅杖，寻常之人岂能轻易擎起？莫非当初打造这禅杖的初衷，便是将其用作主梁之物？只是再观此杖的长度，显然还是过短了些，实难起到有效的支撑之效。 方鸣斜握禅杖打量，塔角上的金属钹片发出声声脆响。 忽然，他伸手抓住塔尖，用力旋转。 禅杖发出噌噌摩擦声响，顶端的佛塔就这么被他从禅杖上卸了下来。 看着光溜溜的杖身，长度比混铁棍稍长些，却与方鸣现在的身高刚好吻合，正好可用来当做兵器。 至于强度，方鸣入手便知这东西比混铁棍结实得多，材料看起来只是普通金属，但上面的梵文却相当厉害。 他试着将灵气注入其中，这金色长棍登时爆发出一阵金光，其表面的梵文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铮鸣作响，袅袅杳杳的佛音向四周散去，小狐狸面色发白，忍不住远离方鸣数米。 方鸣换了五种灵气分别作尝试，发现这东西没有属性之分，也没有灵气偏好，任何一种灵气，乃至于五种灵气同时涌入，皆可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分的威力。 他看向自己的混铁棍，这棍子陪他走了几个月，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虽然还维持着完整，但棍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终于到了可以休息的时候了。 将佛棍和混铁棍都放入须弥芥子袋中，方鸣拿起那从禅杖上拆下来的佛塔。 这佛塔同样也是金色，共计七层，瓦片上刻有梵文，每层四个檐角，檐角上挂有金属钹片，底座大概巴掌大小。 方鸣将灵气注入其中，佛塔陡然爆发出一阵金光，接着塔身忽然开始放大，转身间便涨到了二三十米高，轰地一声压在大殿废墟上，陷地数米！ 方鸣讶然。 这东西没有激活之时，轻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没想到注入灵气之后竟然真能幻化出一座佛塔，且其又有梵文护身，坚固异常，重量恐怖，若是用来当做一件兵器向敌人丢出去…… 方鸣眼睛一亮，看着这雄壮的金塔，瞬间便明白了其妙用。 心念一转，金塔随其心意开始缩小，眨眼便回归原来大小，被方鸣收入须弥芥子袋中。 此行收获颇丰。 他本来只是想在这里闭关修行，寻找契机混元突破，却没想到如今不仅提前踏入炼气五层，而且还收获了两件法宝。 距离万法商城下次刷新还有两天，他现在的天梯积分只有1987，排名更是已经掉了一千名开外，这次收获正好将他前往青龙山解决后患的计划提前了，说不得又得大开杀戒。 正想着，江面忽然传来蛇妖的惨叫声。 …… 几分钟前。 蛇妖正在江水中疯狂发泄着这些日子被困在大殿中的愤懑，搅得江水动荡不休，不知多少江中鱼儿被其殃及。 一番发泄之后，她终于感觉身心舒服了多，稍微平静下来。 本想着要不要就此顺着江水逃走，她就不信那家伙能够追上她，但不知为何，想起对方在大殿中展露出来的威势，她还是有些怂了。 好不容易解脱，她还没有看看外面的世界，万一没逃掉……她还没活够呢。 在江水中褪去袈裟，洗去尘埃，想起那小狐狸的模样，蛇妖一阵变换，却如何也变不出一张同样美丽的脸。 这倒不是她的道行太浅，而是因为审美不同，变了半天，每一张脸都非要下巴尖尖才觉得好看，变来变去都是蛇精脸。 洗完身子，将袈裟变作一袭紧身黑衣劲装，蛇妖正欲起身去寻那修士和狐狸精，此时不远处的江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山主，前面江心岛上似乎有人。” 蛇妖寻声望去，只见江面上正有一条大船向自己所在的岛屿方向驶来，大船约有十多二十米长，外观装饰颇为豪华，船上空间宽裕，船头站着一堆人。 江水中时不时有不知死活的水族跃出水面，想要袭击船上的人，眨眼间便被大船周围盘绕的飞剑绞杀。 船上为首的是一个身负长剑的中年人，此人一身青色道袍，面无表情，如一尊泥胎塑像一般站在船艏。 其身后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大多是二三十岁模样。 这船逆着江水行走，速度却并不慢，很快就到了江心岛附近。 那中年人道：“青山，去问问那妖。” “好。” 船上一位青年越众而出，脚下飞剑如流光，向江心岛飞来，落在蛇妖面前，道：“蛇妖，见过一个单独行走的人类修士吗？大概十七八岁，炼气四层修为。” 第30章 找上门来 蛇妖打量着这人类修士，长得倒是颇为俊俏，至于什么人类修士…… 她指了指江水上游的方向。 那青年彬彬有礼，竟然朝着蛇妖抱了抱拳，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灵石，扔给蛇妖，驾驭着飞剑飞走了。 蛇妖看着手里的灵石，回头看了江心岛寺庙方向一眼，纳闷道：“这些人找那个叫方鸣的人类做什么？态度看起来不太正常，难道是来寻仇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我若将他的消息告诉这些人，趁乱之际……” 她又摇了摇头：“这青年修为不高，那中年人修为看起来也不过五层，人数虽多，恐怕不是那个方鸣的对手，还是算了……” 正想着，那大船却不知为何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向着江心岛的方向靠了过来，须臾已近眼前。 蛇妖心中微惊，立即意识到对方起了疑心，立马便往岛上跑。 然而她刚有此念，一道剑光已到了眼前，直奔着她的脑袋而来。 这剑光厉害，不是她可以匹敌的，蛇妖惊惧之下，慌忙闪躲。 那剑光却仿佛长出了意识，追着她斩去。 “噗嗤——” 蛇妖躲闪不及，身上被剑光拉出一条血口。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身体忍不住现出原形，巨尾朝着那大船抽去。 “镗！” 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下一瞬间，蛇妖便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她正欲挣扎，此时江心岛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梵音，船上中年人面色一沉，几道飞剑化作流光，朝着江心岛深处飞去。 蛇妖身上一松，死里逃生，忍不住有些心悸。 她回头看向岛边停靠的大船，此时那几个修士皆已经离开，只剩下十几个未入道的普通人。 蛇妖恶向胆边生，窜入海中，蟒身将大船缠绕，往江水中拖去。 船上之人一个个惊惧不已，想要反抗，但即使他们学了功法，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有人想要跳船逃走，刚刚落足岛岸，便被蛇妖一尾巴拍成肉泥。 转眼间，大船便沉入江底，船上十多人，无一个幸存。 蛇妖吞了两个，感觉味道一般，还不如吃那些已经开了灵智的水族小妖。 江面重新恢复如常，蛇妖满嘴是血，看了眼岛屿深处，还是没有选择逃走，而是沿着道路朝着江心岛深处溜去。 经了这一遭生死，她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太危险，那叫做方鸣的人类修士虽然把她打得半死，但既然能留她一命，还敢将一只狐狸精留在身边，可见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不如先寄身其羽翼之下，往后再说。 不多久，她便来到大殿外三四十米处，远远只见几个人御剑立于大殿位置上方，此时大殿不知为何已被夷为平地，而那个叫做方鸣的修士则站在废墟之上，背对着她，不知表情如何。 她走了过去，只听御剑修士中的中年人正在向方鸣问话，声音似乎很平静，道：“你就是方鸣？” 方鸣点点头，而后目光看向中年人身后的两个御剑修士，道：“三位，好久不见。” 中年人身后站着四个御剑修士，其中之三正是之前跟方鸣一起在地下停车场搜找忘尘果的左维斗、张弛、连山。 此时三人面色不一，张弛朝着方鸣抱抱拳，算是打过招呼，连山和左维斗则假装没看见。 那中年人脸色阴沉，看着方鸣，道：“就是你杀了我青龙山两个副山主，抢了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忘尘果近百枚，还杀了我堂中成员十数人？” 方鸣点点头，供认不讳，道：“阁下便是青龙山山主林青羊吧？我确实杀了你们两个副山主，一男一女，包括其他成员十数人，我也认，不过忘尘果乃是天生地长，有德者居之，我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取出来，怎么就变成抢你们的了？” 林青羊冷哼一声，道：“我青龙山早已将整个龙海市纳入版图，只要是这龙海市的东西，别说是天生地长的，就算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你也是属于我们青龙山的！” 方鸣愣了一下，看着这家伙的脑子，道：“你下山时是不是没吃药？” “放肆！” 林青羊怒喝一声，身上威压爆发，朝着方鸣压了过来，厉声道：“你杀我门中高手，又夺我门中宝贝，还敢大言不惭，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方鸣矗立于废墟之中，兀自岿然不动，仿佛怒海狂涛中的一座礁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既然已经找上门了，就别废话了，动手吧。” 他看向其他几人，道：“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左维斗三人，包括那个叫做青山的青年修士皆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身上灵气鼓荡。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林青羊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满是欣赏之意，对方鸣道：“果然好胆魄，怪不得能将那两个废物斩杀！” 气氛顿时一松，不仅是方鸣，其他几人也有些懵逼，都一脸古怪地看着林青羊。 林青羊不顾几人表情，笑完，忽然抬手一招，将两具棺材扔了出来。 轰！ 棺材落在废墟之中，林青羊爆发灵气，卷起废墟沙土，将两具棺材埋入废墟之中，眨眼便形成了两个大大的坟包。 他的表情恢复正经，对方鸣正色道：“你杀了他二人，我可以不跟你追究，你给死人磕个头，算是表达歉意，从此以后你便取代他们二人，成为新的青龙山副山主，位只在我一人之下。” 方鸣看了看突然就摆在自己面前的坟包，又看了看一脸正经地看着他的林青羊，对方所说的话不像是作假，没想到这家伙找上门来竟然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赚他上山…… 这…… 他属实是没想到。 第31章 看来你是活腻了 林青羊脸上露出悲戚之色，道：“我这一路赶来，找到了季武，你该不知道季武是谁，就是那个使一口金剑的男修，他是我青龙山的副山主之一，也是我认的义弟。” “当初我和季武、沈奚山，也就是我师妹，也被你杀了，还有我身后这位郑青山，在青龙山结拜，相约一起入道，共同修仙。” “我这段时间在闭关，没想到一出关就听到了噩耗，可怜我们约定的成仙大梦是无法完成了，我那兄弟也死得惨呐，我找到他送命的地方，是一片烂田，尸体都被粉碎了，连虫子都吃不到一块整肉，比碎尸还要惨！” “你杀了我兄弟和师妹，按理来说我是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的，只是如今这世道你也知道，人类已经死得够多了，整个龙海市现在也只剩下不到千号人了，能入道的就更好了，不过两手之数。” 他露出几分正气凛然：“我虽然也只是刚刚入道，以前也没什么成就，但也是人类的一份子，今日忝居青龙山主，也算是有了一点成就，所以便想集合整个龙海市，乃至于整个蓝省的力量，把大家拧成一股绳，共同抗击虫潮。” “你既然能够斩杀我青龙山两位副山主，能力自然在他们之上，不如就取代他们，为人类生存事业做出贡献，以此赎罪，我也不再追究，如何？” 方鸣好奇地问道：“你脸皮倒是挺厚的，就是不知道，我如果不答应，你会如何？” 林青羊脸色微沉，但还是笃定道：“你会答应的。” 方鸣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林青羊看起来倒并不怎么生气，似乎只是真的好奇：“你应该知道，拒绝就等于死。” “还是说……我太给你脸了，让你产生了可以跟我讨价还价的错觉？” 方鸣还是摇头：“都不是。” 林青羊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看来，你是活够了。” “既然如此，青山。” 那一直静立于他身后的青年走了出来，朝着方鸣抱了抱拳，一如对待蛇妖时一样有礼有节，道：“我义姐是被一把剑从背后偷袭而亡的，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剑意，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讨教？” 方鸣打量了他一眼，摇头颇为无礼地道：“你还不配让我用剑。” “你！”郑青山面色一寒，但凡重礼之人，以礼待人，自然希望能得到同样的对待，没想到此人如此嚣张，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配得上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 方鸣点点头，手中出现那根刻满梵文的金色棒子。 郑青山见到方鸣手中金棒，眼中精光闪动，这武器没有万法商城的气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此前，林青羊感知到两人的死讯之后立即带着他们赶到现场，当时方鸣虽然已经不知踪迹，但在现场废墟里却找到了沈奚山的尸体， 从沈奚山那被一剑封喉的尸体来看，对方必然更擅长剑法，而且剑锋是从后颈没入，显然乃是偷袭所致。 林青羊借此推算出方鸣的修为应该跟沈奚山差不多，炼气三层左右，不超过四层，擅长剑法。 但随后又发现连练气四层的季武都被逼得自爆丹田，因此推测方鸣的修为可能超过了练气三层，但绝对不可能达到练气五层。 毕竟若是对方已经炼气五层，季武绝不可能撑那么久。 此时对方修为内敛，没有散发出修为气息，他猜测应该是炼气四层，这也是他之前问路时笃定方鸣只有炼气四层的原因。 若是炼气四层，对方现在这样的态度就说得通了，毕竟林青羊突破练气五层的消息还没有外传，方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认为两个练气四层留不住他，故而才表现得如此嚣张也算是情理之中。 既然是同为炼气四层，在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自然是谁的手段更厉害谁占有优势。 他以为对方会使用更擅长的剑术，却没想到竟然会使用一根棍子。 若是比剑术，他虽然同样也是炼气四层的修士，但是对于心剑法的领悟极深，他不仅已经将一口两星半的宝剑炼成了本命飞剑，还学了一套两星半的剑法。凭借这口宝剑配合这套剑法，即使在已经突破练气五层的林青羊手中，他也自信走的过十招。 只要方鸣以剑应战，必败无疑。 他不信方鸣在剑道上的造诣比得过他。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舍弃剑术，而选择棍子，莫非是有什么底牌？ 可仔细打量，那棍子虽然造型古怪，但确实没有万法商城的气息，以世俗常物对战万法商城里兑换的两星半品质宝剑，怎么看都有些吃亏。 他这把剑也不是普通的两星半宝剑，而是淬入了一滴凤凰之血的宝剑，火属性充沛，能够爆发出火灵气百分之一百五的威力，乃是两星半兵器中的极品。 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在托大。 “嗡~” 方鸣手中金棒抖动，提醒道：“我来了。” 郑青山能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轻蔑，心中怒极，发誓要让他好看，丹田灵气调动，身上剑意勃发，整个人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铮鸣：“来吧！” 方鸣没有调动灵气，就这么凭空跃起，手中金棒抡圆，朝着郑青山劈去。 郑青山冷笑，双目瞳孔猛缩，一道火红剑光自左眼中迸发而出，以心灵驾驭宝剑，如火龙出渊，剑光点点，向方鸣刺去！ 此人对于心剑之法的领悟已经非常精深，离火剑随其心意轻轻抖动，剑意迸发之下，瞬息间刺出无数个剑花，从各个刁钻角度向方鸣刺去，如火中绽金莲，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作为剑修，能将御剑术和剑法修炼到这种水准，如果没有全身心的投入，舍弃掉一切其他外法手段的决心，绝对不可能做到！ 方鸣眼睛一眯，倒是对此人高看了几分，只是手里用的劲儿却更重了。 呼—— 金棒在空中划过，方鸣浑身肌肉忽然开始臌胀，隐约一声狮虎怒吼声传来，他的身体沁出淡淡金光，整个人如同一尊金刚罗汉，身体里却又像是藏着狮虎龙象，正欲冲破牢笼。 第32章 为什么你能变这么大? 剑光刺来，方鸣手中金棒迎上，棒身即将与这口离火剑碰撞的一刹那，当地一声激鸣，无尽的梵音随着震荡的空气向着周围扩散而去，郑青山听得梵音，值此对战之际，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离火剑尖也被震得摇摆不定！ “铮——” 这一棒如同是巨大的铁锤狠狠的敲在剑上，震得离火剑发出一声哀鸣，也敲在郑青山的心上，几乎将其与心剑之间的感应震断。 郑青山面色一变，眼见着第二棍已经朝着自己劈来，不敢再硬接，身形退后十数米，抚平震荡的丹田灵气。 方鸣如同人形炮弹一般，后脚跟在废墟中一蹬，脚底砰地一声炸开，整个人向着十数米外的郑青山射去。 就在金棒带着梵音落下之际，郑青山猛一咬牙，一口心血自口内喷出，泼洒在离火剑上。 离火剑发出嘤嘤铮鸣，火势忽然从剑身上迸发，郑青山此时调动丹田火灵气，灌入离火剑中，顷刻间火势愈盛，已有滔天之势，此时一只火鸟从火势中跃起，发出一声唳鸣，朝着方鸣扑咬而来。 落凤剑法终结式！ 朱雀投江！ 这火鸟来得太急，方鸣不假思索一棍子扫去，轰地一声将其打炸开，散开的火焰向四周席卷。 却在此时，一道剑光自火焰中激射而出，直奔方鸣面门而来。 火鸟只是表象，这暗度陈仓的一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方鸣来不及挥棍，浑身肌肉虬结，整个人几乎膨胀一圈，伸手便去抓这口离火剑。 郑青山忍不住冷笑，他承认此人有些邪门，不用灵气竟然就能逼得他使用杀招，只怕自己等人之前都猜错了，这人似乎并没有入道，而是练的武道功法…… 只是，任你武道功法练得如何精深，又怎么可能凭借肉体凡胎徒手抓剑？ 突然，郑青山瞳孔猛缩，这次并非要射剑，而是见到方鸣一手抓在离火剑上，离火剑竟然瞬息便被控制住，这家伙，竟然真的徒手抓住了他的剑！ 郑青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抓住了一般，恐慌自心底涌起，心血翻腾。 方鸣手中的离火剑开始不断挣扎跃动，眨眼间便将方鸣的掌心削出数十道血痕，但依然被方鸣死死钳制住。 郑青山一咬牙，拿出一枚丹药服入口中，心血顿时来潮，鼓荡不休。 方鸣手中的离火剑也开始剧烈跳动，几乎要挣脱方鸣的手掌，向方鸣的咽喉刺去！ 方鸣眉头一皱，将离火剑松开，同时扭头闪躲。 这肉身还是差了点，他都炼气五层了，竟然连两星半的法宝灵剑都无法完全控制住。 脱身的离火剑飞出数米，立刻掉头攒刺而来，剑身如凤凰振翅，裹挟着离火之精，势要将他的喉咙钻出一个大窟窿！ 躲藏在经幢后面的小狐狸和蛇妖本来正在嗑瓜子，蛇妖见状忍不住站起身，怀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小狐狸不满，正欲教训她，突然听到方鸣一声暴喝，抬头看去，只见方鸣手中金棒抡圆，空气被金棒撕裂，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朝着那离火剑砸去。 当啷—— 离火剑发出一声哀鸣，火焰瞬间散去，直直地射向大殿所在的废墟，整个剑身没入废墟中，只留下还在颤动的剑柄。 “噗！” 郑青山如遭雷击，方鸣这一棍突如其来，爆发得让他丝毫没有防备，而且方鸣的肉身和力量根本不合常理，谁家武道功法能够修到这种地步？那棍子的质量也恐怖得不像话！ 方鸣那如此强大的力量，再加上质量只怕能堪比三星武器的金棒，想要斩断他的离火剑没那么容易，但震断他跟离火剑之间的心剑联系却轻而易举！ 他心中的震惊还未退去，方鸣突然向前踏步，单手握棍，举过头顶，做投掷标枪状，将手中的金棒向他掷去，金棒破空，发出嗡嗡的梵音，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几乎难以想象。 郑青山头皮发麻，那一瞬间自知根本躲不开，本能地将身上所有手段全部使出。 符箓，法宝，各种光芒围绕着周身闪烁，试图帮他挡下这一击。 不料，那金棒刚刚抵达身前半丈之地，郑青山立刻脸色大变。 方鸣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气竟然藏在棍身之中，汹涌澎湃如洪水席卷，他那些手段在这恐怖的灵气和力量的结合下，摧枯拉朽般一触即溃！ 生死之间，郑青山反应倒也不慢，立刻调动丹田全部灵气，护住身体前面的全部要害。 轰！ 下一瞬间，金棒临身，郑青山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倒飞出去，身前灵气仅仅只阻碍了那金棒一瞬间便咔擦破碎，他面如金纸，但好歹没死，正欲借助着一棍之力逃走，下一瞬间—— “噗！” 一道剑尖忽然穿透他的喉咙，郑青山面色一僵。 那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紫色长剑彻底没入他的喉咙，穿透而过，将他的身体高高带起，向后落去。 嘭—— 废墟中的经幢晃动了一下，郑青山的尸体被挂在上面，头颅垂下，双眼圆瞪，一动不动，映照出小狐狸和蛇妖的两张脸。 小狐狸咔吧咔吧地嗑着瓜子，不满地看了方鸣一眼，你就不能把尸体打到别的地方去吗？ 蛇妖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乱颤。 炼气四层的修士，就这么被他一棒子砸死了？ 看着那道矗立于废墟中的伟岸身影，她忽然有些后怕。 还好自己运气好，也没有选择逃跑，否则现在挂在经幢上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尸体了。 忽然她又反应过来，看着方鸣的双眼熠熠生辉。 如此粗的一条大腿，一定要抱紧了！ 小狐狸见她一副痴女状盯着方鸣，有些不瞒，伸手在她空口抓了抓，入手只觉得酥软无比，再看看自己的，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撇了撇嘴道：“为什么你能变这么大？” 第33章 人外有人 她也想变大，可身材这种东西，都是根据她的本体来变的，跟脸不一样，若是用幻术幻化出来，也只能骗骗别人，肯定骗不了方鸣，那还有什么意思？ 蛇妖眼珠子转了转，她虽然一直待在大殿里，但这殿里曾经发生的腌臜事也不少，因此懂的东西却比小狐狸多得多，蛇妖以蛊惑的语气道：“我听说人类有一个秘方可以让这里变大，你要听吗？” 小狐狸眼睛一亮，抓住蛇妖的胳膊：“什么秘方？” 蛇妖凑到她耳边一阵嘀咕。 小狐狸听着，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 另一边，方鸣收回金棒，抬头看向半空负手而立的林青羊，露出笑容：“我赢了。” 林青羊并未动怒，低头看着郑青山被挂在经幢上的尸体，摇头道：“炼气四层，心剑之法已经成了气候，却只执着于剑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到头来连一个没入道的凡夫俗子都打不过，死了也是活该。” 郑青山心中只有剑的修道之法在他看来完全就是邪门歪道，俗话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算是好猫，万法商城中有一万种强化自己自身的法子，只修炼剑法看起来是在贵精不贵多，但实际上完全就是舍弃了除了剑道之外的别的可能性。 他能够看得出来，方鸣就很聪明，入道无门路，就将武道功法练到极致，那掷棍之法也颇为古怪，像是锁死了目标一般，如此种种手段结合，照样可以以凡人之躯斩杀修道者。 炼气四层却死在一个凡夫俗子手里，在他看来纯属愚蠢，若有其他手段，在剑术被克制的时候施展，就算最后依然不敌，也可以从容逃走，何至于身死道消？ 在他身后，张弛等人目光闪动，他们与方鸣仅仅一个多月没见，也不知道方鸣是怎么练的武道功法，竟然已经可以将练气四层的宝剑徒手制住，看其最后的手段，似乎还没有尽全力，这家伙……是准备靠着武道功法走出一条肉身成圣的路子吗？不修仙了？ 三人中，唯独左维斗眼睛发亮，他想得更多。 若是方鸣没有入道，是否说明那些忘尘果还在他身上？ 他已经体会到忘尘果的妙处，凭此入道，若是方鸣真的还有忘尘果…… 方鸣用金棒指着四人，道：“接下来谁来？还是一起上？” 林青羊回头看了三人一眼，三人皆是脸色微变。 左维斗看了方鸣一眼，他很想上去跟方鸣过过手，到时候论功行赏说不定还能多分一枚忘尘果，但炼气四层的郑青山都不是方鸣的对手，他上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林青羊眉目低垂，道：“青龙山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就不让他们送死了，我来吧。” 话音刚落，整座江心岛忽然开始抖动，岛外江水呼啸作响，林青羊气势爆发，浩荡水灵气冲天而起。 哗啦—— 江水起潮，十数米高的浪花拍岸而起，小小的江心岛四面突然间多出了一圈水幕，遮天蔽月，直欲合盖而下！ 此人竟然能够调动江水，借助天地之力！ 左维斗三人皆是面色一变，连忙各自施展法术遁走。 林青羊身形如在水中抖动，眨眼便融入那水幕之中，只见水幕中十数口飞剑在不断穿梭，速度快得如同水中游鱼，往来翕忽，却藏着极其恐怖的杀气。 青龙山几位山主都擅长使剑，沈奚山初窥门道，季武小成，郑青山大成，而身为心剑之法的所有者，林青羊虽然嘴上看不起剑术，但对于心剑之法的领悟却已经相当深入。 郑青山炼了一口本命飞剑，就已经可以越级作战，虽然自信只能走几招，但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一口本命飞剑尚且如此，林青羊此时施展出来的水幕中，则有十数口之多！ 这十数口飞剑在水幕中快速穿梭，如鱼如龙，搅得水幕轰隆作响，几乎封死了整座江心岛所有的出口，剑光流转，这些剑在不断的运动之中，即将兴风作浪！ 这已经不算是剑法了，而是传说中的剑阵！ 若是所有宝剑携带着水幕一起落下，只需瞬间，便可以将整座江心岛击沉！ “小子，别以为杀了几个炼气五层以下的废物就可以嚣张，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修仙者不是你等凡夫俗子可以匹敌的！” 林青羊空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方鸣依旧坦然立于废墟之上，对面前恐怖剑阵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看起来就像是吓懵了一般。 “死！” 一声如同审判宣告的声音从水幕中传来，泛起阵阵波涛。 十数口宝剑仿佛忽然受激的恶兽，铮铮抖动，随后发出尖锐的啸声，如同怒龙爆发出凶残一面，携带着滔天水幕向江心岛铺天盖地般压来！ 方鸣单手提起金棒，抬头看去，丹田黑龙忽然从沉睡中睁开双眼，方鸣的瞳孔忽然被黑气覆盖，变得漆黑如墨。 他脚尖在废墟中轻轻一踩，碾碎脚下的瓦砾，整个人扶摇而起，身体如墨鱼一般吐出阵阵黑雾，逆着天空向射来的十数口长剑劈去！ 当！ 一声震人心弦的断裂声掩过江水发出的哗啦声，接着半空中那看似能够摧毁一切的滔天水幕忽然像是被冰冻了一般静止了一瞬，然后轰隆一声江水化作瓢泼大雨陡然落下，将整座江心岛淋成了落汤鸡。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一连十数声崩裂声响起，方鸣的身影逆着雨水而上，那十数口长剑组成的剑阵竟然被他一棍斩断，摧枯拉朽般，没有丝毫阻碍。 那金棒梵音阵阵，去势不止，黑龙自方鸣身后窜出，如同被佛光镇压的孽龙忽然苏醒，朝着半空中暴露出身形，被自己的雨幕淋成落汤鸡的林青羊撕咬而去。 “嗷——” 一声龙吟，江水震颤，水中鱼虾几乎昏死过去，浮上水面，满江闪烁着银鳞。 轰—— 黑龙携带着金棒从林青山的身体中穿过。 一切陡然间安静下来。 月光洒在江心岛上，洒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中，洒在远处绵延万里的江山上。 万籁俱寂。 第34章 逃禅 两人凌空而立，方鸣周身黑气缭绕，如同一尊魔神。 林青羊面色茫然，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开始漏风的胸口。 “你不是没有入道吗？” 说出这句话，他的面色忽然如金纸一般，整个人萎靡下去。 方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跟你说的？” “我懂了……”林青羊身形晃了晃，他提住最后一口气，看向方鸣，颤声道：“这一招叫什么？” 方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棒，道：“混元一棍。” “混元一棍。” 林青羊呢喃了一句，而后忽然回光返照，面色潮红，他表情兴奋地道：“你杀了我，我不怪你，从今日起，青龙山山主是你的了，全人类……” “嘭——” 林青羊的身体如炮弹一般砸入江心岛的废墟中，陷地四五尺，他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中那道身影，最口一口气不肯咽下去。 “疯子。” 方鸣收起金棒，不再看他一眼。 林青羊嗬嗬一阵，最终还是断了气，死不瞑目。 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跑到林青羊尸体的旁边，熟练地开始做收尾工作。 方鸣从天空落下来，身上黑气还未散去，小狐狸有些害怕，道：“方鸣，你看起来像是一个大魔头，不会练得是魔功吧？” 方鸣将身上黑气收了起来，你还别说，他自己见到黑龙的时候都怀疑过，但黑龙只是混元气的表象，其实际上并没有任何邪恶的气息，反而纯得可怕，能跟梵音共存，能是什么邪物？ 他目光扫视一周，道：“那蛇妖呢？” 小狐狸哦了一声，手里动作不停，将林青羊身上的东西搜光，道：“好像去追那三个人了，我本来也想去，只是那三个人身上的宝贝肯定没有这个人身上的多。” 方澄无语：“打架的时候看不见你，搜东西你倒是挺积极的。” “嘿嘿。” 小狐狸笑道：“懂事的女人就要学会让男人展示自己的才能……” “你到底在那本书里学了些什么？”不用想，方鸣一听就知道是从那本书里学的。 小狐狸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连忙捂住嘴。 方鸣正欲教训她，小狐狸忽然扑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撅起红唇给他掌心吹气，心痛地道：“方鸣，你受伤了……” 方鸣只觉手心痒痒的麻麻的，他手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剩下一点点疤痕，这家伙……算了，下不为例。 小狐狸给他吹了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丝巾，给他缠上，打了一个蝴蝶结，拍拍手，邀功道：“好啦！” 方鸣看着手上的丝巾，暗自摇摇头，你再慢一点儿，疤痕都要消失了。 正在这时，蛇妖突然拖着三具“尸体”走过来，将三具“尸体”扔在方鸣面前，下跪道：“主人！” 方鸣愣了一下，看着这三具“尸体”，眉头蹙起。 三人的面目都已经肿成了包子，身上伤痕累累，张弛和连山还好些，至少还活着，左维斗的脖子都已经错位了，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小狐狸同为妖族，又刚刚从对方嘴里得了变大秘方，帮蛇妖解释道：“方鸣，这是她的认主礼，只要收下这个礼物，以后她就任你驱使，奉你为主。” 蛇妖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朝着方鸣砰砰磕头。 方鸣道：“你叫什么名字？” 蛇妖抬头，额头上虽然没有血痕，但全是白灰，已经将地板磕破，道：“我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 方鸣沉默了一下，看向小狐狸。 小狐狸已经看了一本书，自觉已经有了一些本事，眼珠子转了转，道：“不如叫小蹄子？” 方鸣眼角抽搐了一下，道：“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狐狸口直心快：“那一章叫角色扮演，女人叫男人主人，男人叫女人小蹄……” “停。” 方鸣不想再听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让小狐狸继续搜尸，对蛇妖道：“被困于寺庙数月不得出，就叫逃禅吧，有意见吗？” “逃禅……” 蛇妖默念一句，忽然觉得这名字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而做，她真是恨死了那禅音，以后最好再也不要遇到！ “谢主人！” 她嘭地一声将地板磕碎。 这一声主人听得方鸣又看了小狐狸一眼，现在这个称呼在他眼里已经有点不忍直视。 他对蛇妖道：“以后不要叫我主人，叫……山主吧。” “是，山主。” 蛇妖又问道：“山主，不知我们是什么山？” 方鸣摆摆手，“先这么叫着，以后再说。” 蛇妖一愣，只得哦声退下。 小狐狸这时从林青羊的储物戒指中掏出来一枚银色的圆形器物，大概乒乓球大小，她尝试着朝其中注入灵气，这圆形器物忽然开始抖动，接着银辉迸发，圆形器物陡然解体，拆做四五枚小剑，开始在她的掌心上起舞，其剑舞之姿奇妙绝伦，令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方鸣也被其吸引目光，上前细看。 “咳咳，”一直处于昏死状态下的张弛忽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块黑血，看清林青羊的身体和那舞动的剑影，精神一阵恍惚，道：“这是林青羊的秘法剑丸，不是从万法商城里兑换的，据说是青龙山青龙观祖传的宝物，只是一直没有开解之法，直到林青羊入道，注入灵气，才发现其妙用。” 方鸣看了他一眼，张弛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镇定。 “我本来没想过对你们动手，那蛇妖自作聪明，把你们抓来献给我，一番心意，我也只能笑纳了。” 方鸣见他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笑了笑，道：“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滥杀之人，你跟我好好说说这剑丸有什么用，我放你一条生路。” “果真？”张弛眼里燃起生机。 “信与不信，随你。” 第35章 云教 张弛没有选择，立马道：“这剑丸藏有心剑之法，只需要将自己的灵识投射其中，便能进入心剑秘境，观摩心剑碑，学得心剑之法。” “不过每个人的悟性不同，有人能得到精髓，有人只能领悟皮毛。” “林青羊就是领悟到了精髓，可以祭炼十二口本命剑器，其他几人都只学到了皮毛，一口剑都用不明白。” “那你呢？” 张弛道：“我和连山左维斗都没有取得信任，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 方鸣点点头，从小狐狸手中接过剑丸，打量一眼后，收入须弥芥子袋中。 另外，林青羊的须弥芥子戒指中还有许多丹药、符箓和器物，基本都是从万法商城中兑换出来的，方鸣用灵识扫视了一眼，发现对自己的用处都不太大。 这家伙的修为刚刚突破炼气五层，为了突破，基本把能用的东西都用了，里面只剩下一些一二星的东西，还不如郑青山的那把离火剑。 说起来，方鸣手里现在已经有四把宝剑，除了他自己的紫霄和青霜，还有分别从季武和郑青山手里夺来的长庚和离火，若是能参悟心剑之法，剑道上想必也能更上一层楼。 此时的江心岛已经彻底报废了，岛上的生物几乎已经死绝，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粉碎的植物残尸，方鸣也不想待在这里，到扫完战场之后，便带着小狐狸乘坐蛇妖逃禅的原形化身顺江而下。 青龙山的潜在威胁已经解除，正好去这些人的老巢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收获。 江边，张弛拖着左维斗和连山的尸体，想要将两人的尸体推入江中。 现在岛上虽然没有虫子，但等人一离开，虫子嗅到血腥味，必定蜂拥而来，两人的尸体留在岛上，只能喂虫子，还不如扔进河里喂鱼。 好吧，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好多少。 张弛嗤笑一声，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这时，一具尸体忽然抖了一下。 张弛吓了一跳，还以为尸变了，定睛一看，却是连山死里逃生，竟然把那口气吊住了，没有真的变成尸体。 他把左维斗的尸体扔进河里，然后开始给连山渡气疗伤。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坐在礁石上，看着嘤嘤嗡嗡的虫子涌入江心岛。 “青龙山，就这么没了？” 连山还有些不可置信。 张弛看着滔滔流逝的江水，幽幽道：“练气五层的山主死了，三个副山主也都死了，现在活着的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其它那些堂主都是没入道的废物，得知林青羊的死讯后必然一哄而散，青龙山完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连山摇摇头，说出了一个张弛不知道的秘闻：“林青羊之所以能够突破练气五层，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前阵子从隔壁崇阳市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自称是什么云教的人，要将青龙山纳入管辖，林青羊跟其中一人打了一架，结果被对方一招制服，于是果断认栽，加入了那劳什子云教。” “后来我听郑青山说，来的那几个人都是炼气五层以上的，其中有一个是云教教主的儿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炼气八层。” “我现在想的是，林青羊刚刚加入云教，现在人死了，整个青龙山也废了，这些人会不管吗？” 张弛听得愣了一下，“炼气八层？你没开玩笑吧？” 连山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开玩笑？” “自从虫潮之后，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认知里的那个世界了，忘尘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像这样可以提升修为的宝物，有些地方遍地都是，养出来几个妖孽有什么奇怪的？” “方鸣不就是靠着那些忘尘果一步登天的吗？” 张弛沉默了，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江水下游，道：“我看到他们往下游去了，估计是去青龙山，如果你说的那些人还在山上，只怕方鸣要有去无回。” 连山也往下游的方向看去，两人都没有追上去报信的想法。 一是以双方的修为差距，他们俩拍马也追不上，二是两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非亲非故的，何必因此惹上那什么云教？ “那云教到底什么来头？”张弛眼神浮动。 连山一看就知道他动了心思，两人现在都是丧家之犬，若有一个大靠山，靠过去也无妨。 他想了想，道：“我听郑青山说，这云教的总部并不在崇阳市，而是在崇阳市隔壁的循义市，创始人就姓云，叫云海庭。” “云教现在已经占据了蓝省三分之一的版图，主要围绕着循义市周边，现在估计是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将触须伸到了咱们龙海市。” “据说这云海庭治教严格，本身是习武出身，把教里的等级分为了四层，分别是教主、长老、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其中最底层的外门弟子修为至少也要是炼气一层，没入道的收都不收。” “至于内门弟子和长老，上次来青龙山的那几个人里面，炼气八层的云飞羽就是内门弟子，听说内门弟子修为最少要炼气五层以上，而长老的数量就更少了，修为多少郑青山也不清楚。” “我们如果想要加入的话，只能从外门弟子开始做起，不过听说他们现在正在不断积极扩张势力，越早入门就越能抢占资历……怎么说？你看好他们？” 有了青龙山的前车之鉴，连山现在对这些所谓的势力已经没那么看重了。 今天之前，青龙山在龙海市还如日中天，转眼间山主便喂了鱼，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没什么东西是靠得住的。 第36章 丹药白猿 张弛却不作此想，青龙山偏居一隅，连龙海市都管不住，岂能跟一个横亘三分之一个省份的势力相比？ 云海庭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架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而且已经有了等级观念，统一资源，降服其他小势力，统一管理自己疆域内的修仙者，将疆域内所有的势力为己所用，不断向外扩张，短短几个月已经雄踞三分之一个省份之地，再给他一点时间，那么这个所谓的云教将会是何等强大，何等可怕？ 说不定以后可以吞并蓝省，乃至于整个西南！ 自己完全可以趁着现在对方还未彻底起势之前加入，以后说不定还能混个从龙功臣！ 至于方鸣，现在是很强，可就算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遇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绝对没有幸免的道理。 现在这鬼世道，说坏也坏，说好也好，遍地都是好东西，凭什么只能他方鸣和云飞羽有好气运？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能弯道超车！ 总之，先活下去再说。 下了决定，他看向连山。 连山倒是无所谓，道：“若是决定加入云教，不用舍近求远，我们直接去青龙山找那个云飞羽就行。” “走！” 两人驾了块门板，浮水而下。 江心岛很快又恢复宁静，涌上岛屿的水也很快被岛上的泥土吸收，只要明天出个大太阳，土地便被骄阳晒干，重新开始恢复生机。 方鸣站在大蛇的脑袋上，手里握着那枚剑丸。 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很不简单，就像是那根禅杖，两者身上似乎流转着同样的气息。 将灵气注入剑丸之中，剑丸便会自动开始变换，那几道剑影又开始起舞，一招一式间似乎蕴含着某种古怪的韵律，看得方鸣直皱眉头。 青龙山上的道观和江心岛上的庙宇都是古刹，难道这些传承了千年的地方都留有这样的宝物？是谁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又是怎么诞生的？ 他想不明白。 “此事到底是偶然，还是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以后多去找一些这样的千年古刹验证一下就好了，说不定是一条搜宝的线索。” 正在沉思间，小狐狸忽然道：“方鸣，我们这次收获了好多东西，但是基本都用不上，放在储物空间里也占地方，你准备怎么办？” 方鸣怔了一下，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正在当坐骑的蛇妖逃禅这个时候忽然闷声闷气地道：“门主，我在庙里的时候，听路过的水族小妖说白龙江下游有一个龙宫，每个月都会举办龙宫集市，只要是妖族都可以参与，要不要去看看？” “龙宫？”方鸣看了看前方宽阔的江面，感觉有些不真实。 逃禅道：“就是一条蛟龙的府邸，据说它已经炼气十层了，整个白龙江现在都尊它为主。” “炼气十层……” 方鸣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月的集会是什么时候？” 逃禅算了算，道：“还有五天。” 方鸣点点头，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小狐狸这时候忽然从郑青山的储物袋中拿出来一个瓶子，晃了晃，瓷瓶里传出咚咚咚咚的声响。 “方鸣，你看这是什么？” 方鸣接过来看了看，瓷瓶上没有标签，他打开瓶子嗅了嗅，闻到一股清香药味。 将瓶口往手心一倒，几枚黄澄澄的丹丸便滚了出来。 这似乎是某种丹药，蕴含着强烈的灵气气息，甚至有些猛烈，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方鸣看了眼小狐狸。 小狐狸立马双手捂嘴，摇头。 然后指了指脚下的蛇妖。 蛇妖逃禅也不是傻子，但又怕方鸣强行让她试药，心里一急，却忽然有了急智，慌忙道：“门主，前面一里外有一个水下府邸，住着一只水猿，据说力大无穷，能开山断石，很适合用来试药！” 方鸣道：“修为怎么样？”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超过炼气五层！” “好，那就去看看。” 方鸣其实并没有让两妖试药的意思，只不过既然都误会了，那就误会吧，正好能找个试药的。 蛇妖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便立刻载着方鸣和小狐狸，兴冲冲前往那水下府邸。 十分钟后。 白龙江边。 一头浑身白毛的巨猿被揍的鼻青脸肿，小猫咪似地蹲在方鸣面前，不敢抬头。 方鸣从瓷瓶中倒出丹药，将其中一枚放在它手里。 白猿看着手里的丹药，嗅了嗅，舔了舔舌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方鸣。 方鸣从它反应中看出来，这丹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道：“吃了。” 白猿眼睛一亮，这家伙虽然已经炼气四层，但还不会说话，指了指自己，眼神里透露着询问，意思是：真的给我吃？ 方鸣点头。 白猿顿时想也不想，直接将丹药扔进嘴里。 数息之后。 一人三妖大眼瞪小眼。 “怎么没反应？” 突然，白猿那蓝色的瞳孔中忽然开始冒红光，整只猿气势大变，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它体内苏醒。 白猿面目狰狞，开始发狂，全身白毛疯长，个头也开始疯长，虬结的肌肉不断隆起，骨骼喀嚓作响，陡然变化的身躯让白猿无法适应，怒吼连连，趴在地上砸来砸去，以此宣泄着什么。 两女妖吓了一跳，各自退远，方鸣不仅不后退，还安步当车地上前查看，结果被发狂的白猿直接一拳锤在地上。 白猿第二拳再落下，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直接将方鸣整个人砸得陷进了泥土中。 但下一刻，方鸣的身影忽然拔地而起，一把抓住白猿的手臂，相对于白猿来说显得渺小的身躯一弓，白猿那巨大的身躯便无法自拔地被翻甩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 白猿被砸得惨叫，但依然怒吼声不绝，爬起来就朝着方鸣继续冲来。 一人一猿顿时在岸边大打出手，打得乱石崩飞，江水拍岸。 这头白猿服用了方鸣给他的那枚丹药之后，似乎是体内被隐藏的血脉觉醒了，体格变得更大，更强，力量也提升了一大截，修为虽然没有提升，但肉身却变得异常恐怖。 方鸣没有动用灵气，光凭肉身与它正面对抗，双方竟然打得有来有回。 这白猿越打越兴奋，招式也越来越多，越用越熟练，这妖怪本没学过什么东西，乃是自然野生的，因为机缘巧合才诞生了灵智，服用了白龙江底的一株灵血珊瑚，这才有了炼气四层的修为，哪里懂得什么功法招式？此时却像是开了窍一般，显然是被丹药刺激得觉醒了血脉。 第37章 江边遇人 方鸣本想让它当试药童子，没想到反而给了一桩机缘，现在被反过来当做喂招童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一着不慎，被白猿打了一拳，眼睛一眯，灵气灌体，直接将白猿镇压在地。 嘭！ 白猿半个脑袋陷进土里，瞬间被打醒了，体内丹药药力耗尽，身体开始渐渐缩小，虽则如此，还是比之前壮了一大圈，光是身高就足足长高了数尺。 白猿的脑袋被方鸣踩着，四肢无论如何用力，却都动弹不得，只得拍手示意自己投降认输。 方鸣冷哼一声，从白猿头上跳下来。 白猿坐起身，缓了一口气，而后愣愣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肌肉。 方鸣不管它，拿出那瓶丹药，正思索着，忽然听到扑通一声。 蛇妖逃禅已经跪在他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门主……” 小狐狸也双眼放光地盯着他手里的瓶子。 方鸣咳嗽一声，将瓶子收了起来，道：“门有门规，想要丹药，完成任务后再来跟我要。” 逃禅立即道：“请门主交代任务！” 方鸣摇头道：“暂时没有想到，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跟你说。” 他看了一眼小狐狸，道：“你的血脉已经激活了，这丹药估计对你没什么用，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哦……” 小狐狸嘀咕道：“明明是人家发现的……” 方鸣假装没听到，看了眼还在发呆的白猿，本来想将这家伙收在身边做个试药童子，奈何这家伙桀骜不驯，留在身边是个祸患，还是算了。 逃禅跃入水中，蟒身显现，方鸣和小狐狸腾空而上，继续沿江而下。 方鸣等人离开不久，白猿终于回过神来，远远望了一眼江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便兴冲冲的赶往上游的一个妖怪洞府寻仇去了。 上游的那只蚌精跟它有仇，经常兴风作浪，仗着更加熟悉水性，让它吃了好几次亏，本想着突破练气五层之后再去找麻烦，但现在不知为何领悟了许多东西，身体也变得更加强壮，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白猿赶到仇家水府，咆哮一声，直接将对方的门洞捣毁，朝着洞府深处莽去。 江面无风起浪，震荡不休。 方鸣带着两女妖一路顺流而下，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青龙山附近。 刚刚上岸，便听一阵风声传来，一道人影由远而近，如猛虎下山，呼啸声中落在三人面前。 此人年纪不大，大概二十七八，身材瘦削，脸部颧骨高耸，目光颇为阴鸷，见到小狐狸和已经化为人形的逃禅，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们从上游而来？” 此人姿态甚高，见面就是审问。 方鸣没说话，小狐狸觉得此人目光猥琐，颇感不适，躲在方鸣身后。 逃禅脸上带笑，向前一步，娇滴滴地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位帅哥有什么事？” 瘦削男子听到这夹子声音，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忍不住笑道：“我叫杨虎，那是云教外门弟子，美女叫我一声虎哥就行。” 说着，他也没忘了正事，道：“你们从上游来，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一艘船逆流而上，上面有二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两鬓头发有些白。” 逃禅心里微愣，这说的不就是林青羊一行人吗？青龙山不是林青羊主事吗？这云教又是什么东西？ 她看了方鸣一眼，方鸣没说话。 这蛇妖还是处世不深，这个时候看自己，不就等于在说这事他方鸣知道吗？ 果然，瘦削男子虽然一双眼睛都在逃禅身上，但这一男两女的组合颇为奇怪，也暗自留了心眼，此时见到逃禅看方鸣，眼角不由一眯。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小狐狸忽然从方鸣肩膀处探出头来，喊了声“喂！”。 瘦削男人本能地朝小狐狸看去，眼睛下一瞬间便被那双紫色媚眼勾住，眼神变得呆滞起来。 小狐狸从方鸣背后站出来，道：“你说的云教是什么东西？” 瘦削男人如同木偶一般，双眼毫无神采，听到小狐狸的问话，嗫嚅了一下嘴唇，痴痴地道：“云教就是云教……” 小狐狸气得直跺脚，这是什么废话。 方鸣这个时候问道：“教主是谁？” 瘦削男人顿了顿，回答道：“云海庭……” “什么修为境界？” “不知道……” 方鸣眉头微皱，道：“你为何在这里？” 瘦削男人回答道：“少主说林青羊久去未归，让我在江边等待，说是有要事相商。” “少主是谁？” “云……” “……” 一番问话，费了半天力气，几人总算是搞清楚了现在青龙山上的状况。 方鸣脸色微沉，没想到青龙山会突然被这什么云教盯上，若是没有这一遭，自己三人一头闯进去，说不定真就有去无回。 却在这时，小狐狸脸色一白，紫罗瞳忽然失效，那瘦削男子忽然从迷惑中苏醒，面色大变。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个狰狞的巨蟒头。 逃禅一心想着立功，好从方鸣那里换取丹药，没等方鸣吩咐，就现出原形，张嘴朝着名叫杨虎的瘦削男人咬去。 瘦削男子虽然有些惊慌，但到底是能在这乱世修炼入道的人物，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当即突然伏地，体内灵气迸发，眨眼间体表便覆盖上了一道道虎纹光路，其势恰如一头斑斓猛虎！ “吼！” 他怒吼一声，体内火灵气涌向手掌和脚掌，化作犀利如刀的利爪，猛然一跃，带着风火之势向逃禅的蛇头迎去！ 随着他这一扑，逃禅竟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同类盯上，恶风迎面而来，带着血雨腥风，此人修为虽然仅有练气三层，但到底是从生死关头中历练出来的，竟然让逃禅感到有些棘手。 “不行，不能让门主看扁，我蛇族想要化蛟成龙，那丹药必是关键，定要从门主手中求得！” 第38章 半老徐娘 逃禅一咬牙，身周黑鳞抖动，丹田灵气轰然散开，朝着体表鳞片涌去，如墨一般的流光在鳞片中游走，不仅不避，反而朝着杨虎撞去。她在寺庙大殿中囚禁几个月，备受那经幡的折磨，但一来二去，身上的鳞片反而因祸得福，在一次次毁坏和重生中进化，甚至琢磨出了一套加强身体鳞片防御的功法，便是这散气入鳞！ 一人一蛇甫一碰撞，逃禅那狰狞的蛇头对上对方的猛虎利爪，发出铮铮的激越声响，但下一瞬，杨虎的利爪便不堪重负，蓬地一声破碎，逃禅只掉了一枚鳞片，便张着血盆大口朝杨虎的撕咬而去！ 杨虎目眦欲裂，这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的鳞片如同钢板一般，摧枯拉朽般击溃自己的灵气利爪，心中惊惧，便被逃禅一口咬断了半边身子。 就在他被劈飞的一刹那，此人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朝着逃禅的一双竖瞳扎去，竟然还想着试图将它刺瞎！ “噗——” 汹涌的血水从半截尸体中的喷出，那匕首也扎在了逃禅的眼睑边的鳞片中，只差寸许便伤到了她的瞳孔。 逃禅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怒极，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当即便将其剩下半个身子吞进了嘴里，一阵狂躁嘶鸣。 方鸣暗自摇头，这家伙虽然已经化形，但兽性深固，跟小狐狸不一样，不过他也没有纠正对方的想法，妖就是妖，天性如此，何必强求？ “你还缺乏真正的实战经验。” 方鸣走到她旁边，帮她把眼角的匕首取下来，扔进江水里，淡淡道：“你的修为虽然比他低，但有蛇鳞护体，根本就不具他的灵气利爪，但是你与他交锋时却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反而让他抓住破绽，差点把你眼睛戳瞎，这是因为一直被困在庙宇中，没有跟其它妖族战斗过的原因。” “往后若是遇到比妖族更加狡诈的修士，你很容易吃亏。” 逃禅点点头，认真听教。 她虽然已经是一头大蛇，但化形才不到三个月，又一直被困在寺庙大殿，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跟修士交手，一方面，想着立功，一方面，因为对方的修为要更高一些，便有些畏首畏尾，进退维谷之下，不够果断，反而被对方抓住破绽。 人类果然狡诈。 方鸣继续道：“没有实战磨砺，你很难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所以，接下来遇到什么事情，你打头阵，等什么时候我认可你了，自然就会给你丹药。” 蛇妖没有吃过大饼，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立马认真点头道：“是！” 小狐狸在一旁一边揉搓眼睛，一边瞥方鸣。 你确定不是因为自己想偷懒？ “精彩精彩，没想到这偏僻之地还能遇到三个宝贝，倒是不枉我走这一趟！” 突然一道声音从天边传来，一个四十多岁、身上穿着水红色薄纱的半老徐娘突然出现在几人头顶的天空中，香肩半露，眼角含媚地朝方鸣打招呼：“帅哥，你好啊~” 方鸣心中一凛，对方身上传来的隐隐威压让他头皮发紧，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此人修为只怕远超自己，就算没有练气十层，也有炼气八九层。 难道是云教的人？ 小狐狸也吓了一跳，立马往方鸣身后躲。 倒是蛇妖没想那么多，向前一步，就要发难，被方鸣一把抓住。 “？？？” 逃禅有些不明所以，你不是说接下来遇到事情都由我打头阵吗？ 方鸣没工夫跟她解释，将她拉到身后，而后看向那半老徐娘，端正抱拳道：“不知尊驾是？” 半老徐娘打量着他，目光颇为放肆，眼底仿佛有水在流动一般，笑呵呵道：“小哥还挺懂礼貌，不过你杀了我们云教的人，这事只怕不好善了……罢了，谁叫你被我看上了呢，姐姐我姓兰，闺名照江，叫声姐姐听听，让姐姐我听爽了，赐你一场富贵。” 方鸣目光一凝，果然是云教的人，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位兰姐，我们并非有意杀他，只是他先动了歹念，我们不得不动手……”方鸣拿不准此人的实力，只得先尝试着讲道理。 兰照江嘁了一声，不满道：“连声姐姐都不愿意叫，叫我如何疼你？” 方鸣头皮发麻，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狐狸在他后面小声催促道：“方鸣，快叫啊，我们打不过她的，先把她哄高兴……” 方鸣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叫？ 小狐狸委屈，我叫要是有用，我早就叫了。 “嘻嘻嘻……”兰照江忽然笑了，道：“还是这小狐狸懂事，不愧是先天纯阴之体，待我那小冤家来了，正好赐你一桩姻缘……” 说着又看向脸色懵逼的蛇妖逃禅，道：“你也别急，你虽然比她差了些，但也是玄阴之体，到时你二人共事一夫，阴阳交泰修为暴涨之时，可别忘了是我给你们牵的红线……” 蛇妖没听懂，疑惑地看向方鸣：“门主，做那种事还能涨修为吗？我在大殿里见过好几次，可那些都只是凡人。” 小狐狸也不太懂，她看的那本书虽然教了很多东西，但并没有过于赤裸，满眼求知欲地看着方鸣。 方鸣脸色僵硬，有心祭出长剑将这疯女人斩了，但对方实力再强，不是他现在能敌对的，只能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道：“道友的意思是，要将我三人掳走？” “嗯~” 兰照江摇头，道：“掳字太难听了，我邀请你们，你们乖乖跟我走，大家都不要动粗，否则伤了情面，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方鸣道：“云教行事向来这么霸道吗？” 兰照江呵呵一笑，正欲说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面带荡笑，朝着另一边招手：“羽儿，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她身旁。 此人年纪跟方鸣仿佛，都是十八九岁，皮肤白皙，面色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身上穿着一套骚里骚气的粉色现代装，耳钉耳环摇摇晃晃，倒颇有几分阴柔之美。 第39章 桃花煞 此人一到，周围空气中便多了些脂粉气，方鸣闻得眉头一皱，小狐狸却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附耳低声道：“方鸣，这香气有古怪，似乎能够动人心智。” 方鸣眼睛一眯，身后灵气波动，微风拂过，将这香气尽数吹散。 那年轻人倚在兰照江的怀中，后脑勺枕着女人酥软的胸脯，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想到自己的暗魂香竟然被人识破了。 目光扫过三人，在小狐狸和逃禅脸上顿了顿，最后对上方鸣的目光，年轻人挑了挑眉，道：“哥们儿，有兴趣加入我云教吗？” 他抬头看了眼兰照江的下巴，如抚摸猫咪一般挑了挑，两人相视一笑，自顾自地调情，旁若无人。 “你如果愿意加入我云教，这龙海市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了，若是有能力，你尽可以继续向西南开疆扩土，其他的事情我来给你背书。” 方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道：“代价呢？” 年轻人回头，目光看向小狐狸，掩饰不住的贪婪，道：“我要这只女妖。” 小狐狸面色一寒，瞳孔中紫芒一闪而逝。 她虽然在方鸣面前表现得懵懂无知，但本质上却是九尾狐妖，此时已经起了杀心。 方鸣偷偷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手被方鸣握住，小狐狸心里一安。 她相信方鸣。 方鸣向前一步，负手而立，抬头看向年轻人。 虽然是从下往上看，但目光却带着傲气，道：“我可以加入云教。” 年轻人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还有条件，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看在这宝贝炉鼎的份上，我都可以答应你。” 听到炉鼎二字，方鸣眼底一寒，但并未让年轻人察觉，继续道：“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我这位朋友比较慕强，恐怕你折服不了他，我听说云教的少主修为绝伦，刚好，我也自信在这龙海市没有遇到过对手，不如我们先过过招，要是你赢了，我心服口服，甘愿加入云教，我这位朋友也跟你走，若是我侥幸赢了……” “不用说了，你赢不了。” 年轻人猛然从兰照江的怀里站出来，目光凌厉地看着方鸣，自信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凡是少年得志，都不甘受辱，我若是强逼你加入云教，只怕你就算加入了，也会心怀不满。” “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见识一下少年得志也是有差距的！” “羽儿……”兰照江想要说什么。 云飞羽面色一沉，低头逼视着她：“你不相信我？觉得我一个练气八层的打不过他一个练气五层的？” 兰照江脸色一滞，勉强笑道：“怎么会……我是想让你快点结束，这江风吹得我有点冷了……” 云飞羽面色一缓，低头附耳给她说了句话，兰照江顿时面色绯红，眼如横波，娇嗔道：“死样，快去吧~” 云飞羽哈哈一笑，瘦削的身体忽然隐隐浮现出粉红色的雾气，身后桃花朵朵绽开，而后就这么一步一桃花，从空中走了下来。 此人给人以一种邪魅的感觉，如魅如幻，带给人古怪的心理压迫。 云飞羽修的乃是三星半的功法，名叫《桃花煞》。 这门功法的修行之路与一般的修行功法不太相同，走的是双修的路子，阴阳交合，故犯桃花，取桃花之煞，修为进步快得惊人。 理论上，只要女人足够多，他的肾精扛得住，修为便能一日千里。 只不过，随着修为越深，所需要的炉鼎质量要求也越高，云飞羽这次出来，一是为了开疆扩土，二来也是为了寻找炉鼎。 小狐狸的纯阴之体可遇不可求，自然一眼便被盯上了。 小狐狸感受到他爆发出来的气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表情忍不住有些紧张。 九尾妖狐一族最擅长的就是媚术，对方身上的气息一散发出来，她就知道不好对付，方鸣修炼肉身，正被克制，况且双方还有修为差距。 方鸣握了握她的手，示意放心，而后上前一步。 转瞬间，体内灵气调动，气血翻涌如汞，周身经脉运转如一，整个人气势拔至巅峰，如虹如龙。 与此同时，金棒出现在他的手中，火属性灵气灌入金棒，上来就是杀招！ 落日斩！ 强大的肉身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速度，云飞羽还未眨眼，方鸣便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云飞羽还未抬手，方鸣这大气磅礴的一棍便轰击在他的头顶。 落日斩这一招，取的便是落日之势，落日乃天地运行的大道，亘古不变，这带着阴阳交割的烈火力量如同一轮落日从金棒中释放出来，冲击在云飞羽的头顶，轰地一声将云飞羽的身体打碎。 没错，打碎！ 云飞羽的身体化作桃花散去，这竟然是一具假身！ 其真身已经悄然出现在方鸣身后，面若桃花，笑意盈盈。 方鸣在落日斩落下之际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没有任何迟疑，第二棍扭身接踵而至，第二棍是断水，金棒化作一条金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向云飞羽的腰身切割而去！ “哗啦——” 又是一阵风吹桃花落的声响，云飞羽的身影再次消失，下一瞬又出现在了方鸣的身后，笑中带着嘲笑。 但下一瞬间，金棒便再次朝他劈来。 第三棍，裂土！ 第四棍，困龙！ 第五棍，两人已经打到江边，方鸣心念一动，水灵气灌入金棒之中，顷刻间带起白龙江水，呼啸着劈天盖地地朝着云飞羽盖去！ 水龙吟！ 连续五棍快速爆发，速度快得几乎如同浪潮，一棍连着一棍，云飞羽终于在这滔天波浪中露出一丝破绽，身影再次出现时头发已经被打湿了，脸色冷了下来。 方鸣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五种灵气同时涌入金棒中，弱化版的混元一棍爆发，云飞羽的身体再次化作桃花，方鸣此时似乎抓到了什么契机，紫青两道剑光陡然出现在背后，嗡地一声朝着刚刚凝聚的云飞羽身影刺去。 第40章 幻境 云飞羽的身影再次化作桃花，出现在方鸣的另一边。 方鸣面色一沉，这一套形意五行棍施展下来，即使他体内灵气浑厚，几乎是常人的五倍，但也感觉灵气被消耗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中自己完全就是在被耍，这桃花化身难道能无限制使用不成？ 此次遇到的对手十分棘手，他灵力和肉身都已经涌了出来，没有任何留手，甚至连紫青双剑也用了，但竟然还是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你打完了？那就该我了。” 云飞羽面色认真了几分，脚步移动，足底桃花炸开，速度极快，手掌一抬，无数桃花迸发，一拳轰来，竟然打算跟方鸣近战！ 轰隆—— 这一拳还未轰击在方鸣身上，便见其手臂上的桃花由粉转青，尽管只是淡淡的表面一层，但却蕴含着诡异的生机和煞气，端的邪魅无比！ 此时他爆发出来的力量和速度看起来都完全不输方鸣，灵气雕琢桃花，每一朵都活灵活现，可见其的灵气不仅也非常雄厚，而且运用的非常精湛，此人绝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浮夸！ 身为云教少主，虽然背靠整个教会，但以二十岁的年纪修炼至炼气八层，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再不济，也不会真的是个纨绔！ 方鸣调动体内灵气，经脉运转如龙，硬接这一拳，只觉这第一拳的力量竟然出奇的强大，然而这一击还未完全接下，对方的第二拳便接踵而至，无数桃花如龙一般搅动，将方鸣的双臂扭得弯曲，然后第三拳直接轰击在他的双臂之上！ 方鸣双臂见血，脚步错动，连连后退，江边乱石滩被他踩得乱石崩飞。 自从离开水阳县以来，他第一次被同龄人压制到这个地步！ 数道桃花煞气扑杀而至，方鸣闷哼，五行灵气冲入金棒中，泛起阵阵梵音，双倍混元一棍朝着桃花煞气刺去，棍子从扑杀而来的四道桃花煞气之间穿过，砰的一声刺在云飞羽的拳头上，云飞羽的桃花煞气还未爆发，便被这一棒刺得轰然散开。 两种力量碰撞，方鸣也被这一招震得退后数步。 方鸣眉头挑了挑，看向重新凝聚出身形的云飞羽，此人的身体似乎像是有种设计了程序一般的机制一般，只要被伤害到就会散做桃花，这是什么邪门功法？ 方鸣此时双臂血肉模糊，自入道以来，他这具强悍身躯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势，对方那诡异煞气的威力可见一斑。 趁其未攻来，方鸣的丹田之中，黑龙苏醒，一缕缕淡淡的混元气涌入手臂，眨眼间伤势便开始愈合。 这混元气不仅霸道，而且修复能力极强，方鸣只要不是直接没了性命，即使断手断脚，迟早也能重新长出来。 伤势好转之时，方鸣长长吸一口气，体内灵气再次运转，涌入金棒之中，身形一动向云飞羽扑去。 落日斩！ 这次他用的不是火灵气，而是水火双灵气，两种元气天生互斥，彼此纠缠，激荡无比，迸发出来的力量如同两条怒龙，直欲将天日斩落！ 云飞羽不为所动，嗤笑一声，抬手迎上，这次竟然不闪不避。 他施展的还是拳法，拳一动，桃花煞气便痴缠而上，生机连绵不绝，煞气如鬼如魅，杀意一至，方鸣那水火交织的怒龙便直接瓦解！ 然而就在此时，方鸣手中金棒上陡然泛起金光，梵音阵阵，五种灵气相继涌入金棒之中，木灵气的困龙劲当先朝着云飞羽斩去，紧接着火灵气的落日斩接踵而至，再变裂土劲，断水劲，水龙吟！ 金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再生金…… 这是方鸣刚才在使用水火双龙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一招，既然五行灵气相生相克，何不将其循环灌入金棒之中，灵气互相促进，如江水一般连绵不休，一浪接着一浪，叠加气势，攀至浪头，到时轰然落下，必有击碎一切的势头！ 一棒，两棒，三棒，四棒，十棒，百棒，千棒！ 千棒迭加，势力攀至巅峰，世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 云飞羽脸色微变，然而方鸣却并不轻松，真要如此挥上一千棒，且不说他自己会不会累死，光是灵气就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消耗！ 云飞羽以拳头迎上他的金棒，下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看起来根本不想硬接！ 方鸣心中微沉，此人身形随时可散做桃花，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限制，若是要一直消耗下去，最后肯定是自己的灵气先枯竭。 “那就快！再快，更快！快到你根本来不及运功，我就不信你这功法真的能够无敌！” 方鸣面沉如水，手中金棒疯狂劈下，身影快得几乎只剩下一个残影，在漫天桃花中快速穿梭，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快到极致！ 砰砰砰砰砰—— 云飞羽身影疯狂闪动，桃花漫天飞溅，却在此时，突然间面色一变，忽然回头看向某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 嘭！ 一声闷响，方鸣疯狂挥舞的金棒打在他身上，云飞羽瞬间化作桃花飞散。 方鸣正欲劈出下一棍，却见眼前桃花忽然如同被万千缠丝搅动一般被切割粉碎，不，粉碎的不止是这些桃花，还有自己身旁的空间。 咔嚓—— 一阵龟裂声传来，周围的景色陡然一变，方鸣忽然抬头看去，只见自己依然站在原地，身后小狐狸和蛇妖满眼担忧地看着他，小狐狸眼中的紫色光芒还未散去，脸色颇为苍白，而眼前的天空中，云飞羽盘腿端坐于兰照江身旁，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身后的小狐狸。 “这是……”方鸣心神大震，回头看向小狐狸：“这是幻境？” 小狐狸脸色苍白，点点头，虚弱道：“方鸣，我用紫罗瞳破了他的桃花煞，我不行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实在不行就跑吧……” 说着，精力损耗过重，昏迷过去，身体化作圆形，藏进了方鸣的怀里。 第41章 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是什么妖术？” 云飞羽满脸震惊，自从炼了桃花煞，他在幻术一道上就没有遇到过对手，无数敌人都困在他的幻境之中，自己杀死了自己。 却没想到，在这西南偏僻之地，一只小小的狐妖，不过区区炼气三层，竟然能够直接将自己的幻术窥破！ 若是…… 他忽然看向方鸣怀中，眼神变得贪婪无比。 此妖先天纯阴之体，又懂得幻术，若是与自己结合，自己在幻术一道上必定还能突破，到时两人连体，发挥出来的效果岂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方鸣见其眼神，瞬间便知道此人已经彻底惦记上了小狐狸，心里一冷，体内五行灵气次第涌入金棒中，脚底灵气爆炸，化作一道流光向空中的云飞羽劈去！ “小心！” 兰照江忍不住提醒一声，但又深知自己这位小冤家的性子，不敢出手相助。 云飞羽冷哼一声，兀自端坐不动，身后忽然一声钟鸣，一枚小钟陡然放大，将其全身罩住，整个人表面上覆盖上一层金光。 当—— 金棒打在云飞羽头顶，金钟光芒大炽，震荡的冲击波向四周陡然扩散，将方鸣的身影掀飞出去。 方鸣只感觉体内灵气震荡，一阵心浮气躁。 身体在空中翻过三周半，整个人再次朝云飞羽扑去。 当—— 又是一声钟响，这一棒力量更甚，爆发出来的冲击波恍如潮水，再次将方鸣掀飞出去！ 而位于金钟之中的云飞羽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见方鸣面色潮红，显然是被自己的金钟震得气血翻涌，不由冷笑道：“你以为我只会幻术吗？就算你侥幸破了我的幻术又如何？今日我就要让你彻底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人能拥有的！” 云飞羽依然端坐不动，手掌一抬，桃花煞迸发，一道拳影轰来，竟然爆发出龙吟。 轰—— 这一拳轰在方鸣的金棒之上，方鸣硬接这一击，只觉这这一拳的力量并不算大，但还未来得及放松，便见眼前桃花朵朵散开，一股磅礴的灵气波动骤然爆发，将他手臂上的衣物瞬间撕碎，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如同灼痕。 方鸣眉头一皱，只觉得这伤仿佛刀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刮一般，还在不断沿着伤口扩散，入侵，让他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在地下世界被困植物囊里的时候。 幸好自己的身体足够强大，可以跟这入侵的古怪煞气相互抵消，否则此时整条手臂恐怕就要废了。 方鸣双臂血肉模糊，情知不能在这样下去，对方有金钟护体，自己若不能破防，早晚都会被其煞气灼透肉身。 当下，唯有先找出对方这金钟罩的破绽，再拼尽全力一击，才有击败对方的可能！ 想到就做，方鸣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体内灵气再次涌入金棒之中，同时数道火焰无风自起，化作数道分身，长庚剑、离火剑、紫霄剑、青霜剑各自化作流光，从四面八方朝着云飞羽攻去。 云飞羽面色微沉，却并未如何在意，直接无视四道剑光，抬手轰出桃花煞拳影，眼睛明亮：“金钟罩护住全身，即使这门秘法有破绽，但除了自己之外无人知晓，对方如此行事，妄图通过剑光找出自己的弱点，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最终被找到了，对方又还剩下多少灵气？” 桃花煞拳影跟方鸣的金棒交击，桃花撒开，轰然爆炸，瞬间便将方鸣的棍影瓦解。 然而就在此时，金棒在空中震荡作响，方鸣的身影陡然震碎，却竟然是一道符箓分身！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云飞羽身后，手中混铁棍嗡鸣作响，燃起深邃火光，轰然间朝着云飞羽劈去！ 当当当当当—— 方鸣气血翻涌，灵气震荡，体表毛孔中溢出丝丝血珠，却依然疯狂连续轰出十数棍，每一棍都打在云飞羽身体的不同部位。 这是无比疯狂的一招，但方鸣已经没有退路，境界修为比人低，底牌比人少，法宝也比别人弱，他只有一次机会！ 但在拿到那个机会之前，必须要拼命！ 当当当当！ 棍影舞动如魔，方鸣的身影围着云飞羽快速晃动，气浪一层层往外翻滚，方鸣很快便七窍出血，整个人状若疯魔！ 云飞羽以桃花煞拳影疯狂抵挡，他虽然修为更高，法宝更厉害，但从未经历过生死，遇到对手要么碾压过去，要么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突然间遇到方鸣这个级别的对手，思维根本没有转换过来，方鸣自杀式的攻击方式让他蒙了一下，突然桃花煞慢了一瞬，没有挡住被方鸣的混铁棍劈在腰下三寸，体表金钟爆发出一声钟鸣。接着便是第二棍突破他的桃花煞拳影防御，同样劈在他的腰下三寸之处，又是一声钟鸣。 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第六棍！ 方鸣一棍比一棍快，接二连三劈在云飞羽同一个位置，那就是腰下三寸之处！ 云飞羽面色一变，不敢再让方鸣打下去，体内灵气狂涌，双臂涌出无数桃花花瓣，两道拳影朝着方鸣上下两路轰去。 方鸣仓促之间只能躲开一路，另一路以混铁棍阻挡，下一瞬间，混铁棍便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破碎，方鸣的身影也倒飞出去。 云飞羽此时已经知道金钟罩的破绽被对方寻出，不足为持，再没有端坐的闲适， 同时也彻底醒悟过来，自己只顾着接下方鸣的棍子，阻挡对方发现金钟罩的破绽，却忘记了只顾着防守，反而让对方根据自己的防守习惯判断出了金钟罩的破绽，若是早点看破这一点，自己的金钟罩可以帮助自己挡住方鸣的棍子，只要自己不去管他，速战速决，反而不至于会变成眼前这个局面。 是方鸣自杀式的攻击太过疯狂，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陷入了对手的节奏之中！ 他遽然起身，突然变招，双手于胸前快速结印，瞬息万变，一朵朵桃花在其身周浮现，灼灼其华，妖艳诡异！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第42章 你在威胁我? 这一刻，竟有凶猛的生机从他的手印之中散发出来，生机勃然而肆虐，而且伴随着滔天煞气，隐隐散发出风雷之声，足以炼杀魂魄！ 这一招，乃是《桃花煞》功法的精华之所在，收集桃花煞，存于丹田之中，一次性爆发出来，与之前的桃花煞拳影威力不同，威力超过之前的花瓣数倍，覆盖面积更是几乎涵盖了周围百米！ 无数花瓣朝着方鸣的身影涌去，空气被出一道道裂痕，而这样的裂痕铺天盖地！ 方鸣避无可避，遭受这一招的冲击，只觉得神魂动荡，似乎三魂七魄都被撕裂开来。 嗡！ 方鸣抓住金棒，体内元气涌入其中，棍影舞动如罩，一声声梵音震荡而出，将震荡的神魂安抚！ 此乃金棒梵音的妙用之一！ 这金棒虽然刚刚落入他手中，但他早已经感受到，原先在寺庙大殿内的那些经幡之所以有镇压的力量，全都是来自于梁柱中隐藏的禅杖，此金棒属于禅杖的一部分，虽然其中力量方鸣还无法彻底开发出来，但此时那原本用来震住蛇妖魂魄的梵音，此刻竟然被他用来镇压自身的神魂，顷刻间便将这桃花煞的威力化解！ “吼！” 一声霸道的龙吼声从丹田中传来，方鸣浑身黑气涌动，一直沉寂的混元之气涌入金棒之中，方鸣脚下空气炸开，金棒轰出，穿过漫天桃花，朝着云飞羽劈去！ 云飞羽瞳孔一缩，心神震动，挥出数道桃花煞拳影，试图阻击方鸣的棍影。 然而，当这些拳影接触到金棒的一瞬间，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碍，瞬间便破碎开来，金棒当地一声劈在他腰身三寸之处！ 咔嚓—— 一声破碎声响起，下一瞬间，一直坚固的金钟罩表面突然出现了一道缝隙，紧接着缝隙扩大，向云飞羽的全身蔓延。 轰！ 混元之气从金棒中涌出，黑龙灌入云飞羽的身体之中，穿透其身躯，消散在空气中。 云飞羽瞳孔瞪大，如遭雷击，嘴里喷出热血，整个人倒飞出去，但刚刚飞出去不到两米，便被方鸣一把擒住脖子，彻底昏死过去。 “住手！！！” 事态转变太快，从方鸣被桃花煞打的几乎全身带伤到方鸣反杀，几乎只在一瞬间，兰照江此时才反应过来，面露惊恐之色，当即便要出手将云飞羽救下。 “别动！” 方鸣单手擒着云飞羽的脖子，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但气势却森冷如鬼，看得兰照江竟然莫名胆寒。 生怕这疯子一怒之下将云飞羽的脖子掐断，兰照江生生止住自己出手的欲望，咬牙道：“你可以走，那两个人我们也不要了，但你绝对不能伤他性命，否则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绝对逃不过云教的追杀！” 方鸣冷笑，不屑道：“你在威胁我？” 说着，剑光一闪，从云飞羽的胯间掠过，云飞羽身体一抖，眨眼间便有血水浸透裤裆。 “你！” 兰照江几乎咬碎牙齿，目欲喷火，但任她再如何愤怒，却都不敢动手。 这疯子，是真的会杀了云飞羽。 对方的无所顾忌让她都有些胆寒。 方鸣提着云飞羽几乎已经软如烂泥的尸体转身就走，同时冷声道：“想要你家少主活命，就乖乖待着这个地方，半个小时后，往下游十公里接你家少主。” 说完，不管兰照江发寒的目光，朝蛇妖逃禅使了个眼色。 逃禅早已经看呆了，此时打了个寒颤，心里已经开始恐慌，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将来被云教的人追杀砍死的场面。 但她拜方鸣为主，早就已经跟方鸣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当即一咬牙，现出原形，载着方鸣潜入江中。 兰照江看着他们的身影顺江而下，转眼间不见踪迹，目光森冷如蛇，但却还是没敢追，只得缓慢向下游而去。 她的修为只比云飞羽高了一层，方鸣刚才爆发出来的那一棍，即使是她也没有把握接住，再加上此时心已经乱了，根本不敢冒险。 就这样，方鸣驾着逃禅一路顺流而下，江水流动飞快，湍急路段几乎一日千里，半个小时便已经跑出了十多公里。 方鸣端坐于蛇头之上，抓紧时间恢复着灵气。 此战他几乎已经将丹田灵气耗光了，肉身也被打得稀烂，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刚才兰照江不顾一切地朝他出手，他必死无疑。 兰照江忌惮于云飞羽的性命，放他离开，不敢急追，但绝对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因为云飞羽受伤严重，根本支撑不了太久，如果不快速治疗，她带回去的便只能是一具尸体。 半个小时的约定时间一到，方鸣睁开眼睛，眼底还有深深的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 他看了眼旁边的云飞羽，此人面如金纸，浑身冷汗，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 方鸣冷笑一声，抓住云飞羽脑袋，五指用力。 嘭！ 一声闷响响起，血水混合着红白之物落入江中，引来鱼虾抢食。 方鸣将剩下的半具尸体直接踹入江水中，任由水中鱼虾将其分食殆尽。 逃禅吓得身体抖了抖。 她身为妖族，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够狠的了，没想到自己这位主人更是恐怖。 但惊恐之后，却又忽然感觉更有安全感了，内心甚至开始仰慕起来，方鸣的身影在其心目中陡然变得高大。 妖族向来弱肉强食，唯强是举，此时她已经彻底拜服，决定死心塌地地跟着方鸣。 “你说的那个龙宫还有多远？” 方鸣忽然出声询问。 逃禅愣了愣，向前看了看，她没有去过龙宫，都是听路过江心岛的小妖说的，此时只能观看两岸的建筑物和山势，想要寻找标志物。 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蛇口吐出人言：“门主，应该还有四五公里左右，前面那座山长得像妇女双乳，名叫双乳山，龙宫就在双乳山下游五公里。” 第43章 妖村 方鸣向前看去，岸边果然有一座明显高于两岸沿山的双峰山，点点头，道：“加快速度，那女人找不到云飞羽，为了回去有所交代，必定会来追杀我们，我们去龙宫看看。” “是。” 逃禅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疯狂扭动身躯，顺着江水漂流而下。 过了双乳峰，前方的江面忽然变得格外平静，江面宽阔了不少，但实际上，江面之下却暗流涌动，逃禅游水的速度只快不慢。 一去四五公里，前方忽然出现两个还未化形完全的虾妖，拦住二人去路。 “来者何人？前方龙宫重地，不可擅闯！” 逃禅止住身躯，回头看向方鸣。 方鸣抱拳道：“我是你们江主的好友，前日约好前来拜会，烦劳前面引路。” 两个虾妖愣了一下，其中一个道：“原来是江主的好友，还请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说完扭身按下水去。 剩下一个虾妖好奇地打量着方鸣。 蛇妖它见过不少，但人类修士在这方圆十里却很少见，此人竟然声称是自家江主的好友，真是奇怪，江主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人类修士？ 正暗自思索，却不想这时对方忽然动手，一棍子嗡地一声朝着自己的脑袋敲来，虾妖脑袋嗡鸣，感觉自己虾线都断了，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走。” 逃禅立马钻入水中，朝着前方水域冲去。 报信的虾妖带着一个青鱼妖回来，正欲找两人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的同伴正在往水底沉。 它冲过将对方弄醒，道：“人呢？” 虾妖连忙道：“闯过去了！” “追！” 青鱼妖立马化身为鱼，带着两只大虾朝着龙宫方向追去。 不多时，远远地看见大蟒和那人类修士的身影，正欲继续追逐，下一瞬间，一道浪掀起，却见一人一蟒的身影随着波荡散去，如倒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鱼妖揉了揉眼睛，和两只虾妖面面相觑。 “见鬼了？” …… 距离双乳峰四五公里外，方鸣正带着逃禅在一片原始森林中穿梭，步履从容，丝毫不见慌张。 逃禅一脸钦佩地看着方鸣，道：“还是门主聪明，肯定能把那老骚货骗得团团转。” 方鸣却摇摇头，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云教势力庞大，人手众多，不知道能从万法商城里刷出来什么追踪法宝，说不定还是能找到我们的行踪。” 一人一妖自从路过双乳山，真身就已经上岸了，接下来顺流而下的都是符箓分身，为的就是借助龙宫的小妖误导兰照江。 兰照江也许很好忽悠，但等此人实在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大概率会回云教禀报，到时候云海庭震怒，说不得会亲自来替儿子报仇，到时就没那么好忽悠了。 当然，兰照江也有可能会畏罪潜逃，毕竟云飞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弄没的，云海庭说不得就会杀了她祭奠自己儿子。 但无论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接下来方鸣还是得尽量想办法将自己的行踪抹去。 眼前这片原始森林并非一开始就是原始森林，方鸣一路行来，发现了不少建筑的痕迹，但几乎都被植物淹没了，只偶尔能窥见一角。 随着天外灵气越落越多，这颗星球上的灵气也越来越盛，植物扎根地里，率先享受到灵气的润泽，在这场竞争中占得先机，如今已经成了气候。 方鸣将一根试图偷袭他的藤蔓斩断，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植物群的新陈代谢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将他留下的痕迹和气息消解，除非云海庭有什么能够锁定气机的法宝，否则，想在这样的森林中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人一妖赶了一天的路，直到黄昏时刻，才在一片山坡上停了下来。 “门主，前面好像有个村子？” 逃禅化作蟒身，盘上一根四五十米高的巨树上眺望。 方鸣眼睛眯了眯，道：“好重的妖气。” 自从修为突破练气五层，他的灵识便越发灵敏，范围也扩大到了四五里之外，很轻易便感觉到了前方妖氛凝重，几乎形成了一朵暗云。 逃禅没有他那么灵敏的灵识，闻言面色变了变，道：“那一个村庄生活的都是妖怪？” 方鸣点点头，若非如此，绝不可能会形成如此重的妖气。 “那门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逃禅没有外出的经验，也不知道如何跟妖怪相处，听到前面一个村子都是妖怪，第一时间就是远离。 妖怪跟人不一样，妖怪之间崇尚弱肉强食，有的即使是同一种族，也会互相吞噬……不对，现在好像人类也差不多了。 逃禅忽然反应过来。 方鸣正欲说话，此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棕色的狐狸脑袋忽然从林子中探了出来。 见到方鸣，那狐狸脑袋上的眼睛忽然一亮，惊喜道：“果然是人味儿，还是童子身，我就知道，哈哈哈，狐婆子有救啦！” 说着，狐狸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化作人形，老头模样，往方鸣面前冲。 方鸣眉头一皱，身上灵气涌动，手中金棒梵音作响。 狐狸听到梵音，身形猛地一滞，这才感觉到对方的修为竟然跟自己分毫不差，顿时息了强掳的心思，立马噗通跪地，连连叩首，叫道：“救命，求恩人出手，搭救则个，我家狐婆子重病，需要阳气，求恩人跟我走一趟！” 方鸣皱眉，见着狐妖只是磕头，没有动手的意思，收起金棒，道：“需要阳气是什么意思？” 狐妖磕得额头流血，解释道：“来不及解释了，烦请恩人务必跟我走一趟，所需阳气也不多，只需借我三分，待我家狐婆子缓过来，我自去想办法根治！” “你是前面那座妖村的？” “是！” 方鸣眼神一动，道：“前面带路。” “好好好，多谢恩人！” 老狐妖立马起身，在前面带路。 “门主……”逃禅有些担忧。 方鸣朝她微微摇头，道：“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44章 井中鬼 一人两妖穿过一片树林，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座村子，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浓重的妖气。 逃禅身形紧绷，生怕下一刻就有一群妖怪冲出来，要把她扒皮抽筋，做蛇骨汤。 老狐妖引领着一人一妖冲进村子里，一双双碧绿的眼睛忽然从各个角落朝着一人一妖的方向看了过来，如同一盏盏鬼火，格外渗人。 这竟然是一个狐妖村落，住着的全都是狐狸精！ “都给我滚，这是我带回来救命的恩人，谁敢造次，我杀他全家！”老狐妖虽然年纪大了，修为也不如何精深，但此时也豁出去，一双眼睛里翻涌着杀气，让人丝毫不敢怀疑他敢不敢拼命。 见周围的狐妖各自收回目光，老狐妖立刻引领方鸣快步向自己的房子走去，叫道：“恩人，恩人，快点！” 方鸣跟着他走到这栋房院前，一路四下打量，只见这个村庄完全就是仿照着人类村庄建造而成，只不过基本都是用的木头，没有水泥和砖块。 从木材的横截面来看，似乎并未建成多久，很多房子都还只是半成品，显然这座村子完全就是狐妖们自己建的，并非狐占人巢。 村子不太大，但也住着百十户狐家，少说也有几百只狐狸，只不过大部分都还未能化形。 老狐狸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是新挖的，它口中的狐婆子就在井口旁边的房子里。 一个古代郎中打扮的狐妖从窗口探头出来，道：“阴气太盛，老嫂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了，要不行了！咦，是童男子，这下好了，快快进来！” 方鸣四下打量一眼，心中了然，扭头对有些不安的逃禅道：“你先在外面待着，不要乱走，也不要乱看，此事由我处理。” 逃禅真想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听到吩咐，也能强行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点点头，走到墙根处坐下，低头看足尖。 方鸣推开房门，一进屋便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十几度，阴气直往自己的毛孔里钻。 体内灵气自动开始运转，游走经脉，将这些阴气驱散。 “恩人，快救救我家狐婆子！” 只铺着干草的床铺上，一只老狐狸正蜷缩着，旁边坐着狐狸郎中，一边朝他招手，一边道：“只需三分阳气即可，少年郎，快将手给我！” 这郎中虽然已经化形，但修为也不过炼气四层，方鸣自忖不惧它暗中使坏，走上前去，递出手。 狐狸郎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银针在他手心一挑，便引出一缕血线，将其带入老狐狸的嘴中。 老狐狸无意识地张开嘴，血线窜入，便如火焰遇到了冰水，一阵滋啦作响，老狐狸口中吐出阵阵寒气，原本抖动的身子忽然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匀称了几分。 “好了好了，上天保佑，真是上天保佑，捡回了一条命！” 狐狸郎中放下方鸣的手，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在拜什么神。 老狐狸见自家狐婆子好多了，顿时老泪纵横，扯了块布帮狐婆子把身子盖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朝着方鸣磕头。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方鸣看着依然阴气缠身的狐婆子，道：“我这一缕阳气虽然能帮她暂缓，但这阴气古怪，只怕之后还会越聚越多，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老狐狸抬头，见方鸣看向自己，迟疑了一下，不敢明说自己的办法。 一旁的狐狸郎中道：“只能去找个人类童男来渡阳了，我们妖精只有妖气，修也只能修妖神，阳气只有你们人类才有。” 话里的意思，若非方鸣的修为高，现在被掳来渡阳的就该是他了。 方鸣看了一眼老狐狸，见老狐狸不敢看自己，倒也没生气。 他推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道：“我帮你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你让我今晚在这里住一晚，如何？” 老狐狸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答话，狐狸郎中便瞪大了眼睛，道：“你有解决之法？” 方鸣点点头，看向老狐狸：“如何？” 老狐狸跟狐狸郎中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立马道：“只要恩人能帮我彻底解决狐婆子的怪病，别说是住一晚，便是在这里住一辈子，我夫妻二人也愿意伺候着！” “好，你们在屋子里待着，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说完，方鸣便转身出了屋子。 老狐狸和狐狸郎中面面相觑，正欲推开窗子往外看，下一瞬间，一阵风袭来，将半开的窗户哐啷一声关闭。 院子里，方鸣刚刚走出来，逃禅便起身迎了过来，正欲说话，方鸣忽然朝她使了个眼色。 逃禅有些懵，但还是乖乖地退到了墙根，一双竖瞳奇怪地看着方鸣。 方鸣走到院子中间，丹田灵气忽然开始涌动，黑龙陡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方鸣的双眼中也黑气弥漫，唯独瞳孔深处，亮得吓人。 方鸣借助灵识虽然已经看出了这座院子有些不对劲，但那东西藏得深，不借助混元之气，根本无法看清。 混元之气汇聚在双瞳之中，方鸣四下看去，突然目光落在那口大井上，眼睛顿时一眯。 只见那水井的井口寒气森森，猛地一看还以为是水气，仔细一看，却竟然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阴气！ 方鸣向前几步，走到井口边，探头一看，只见一具尸体幽幽地悬浮在井下的黑水中，这尸体身上穿着古人的衣服，佩戴着一些名贵的首饰，满脸苍白，此时正闭着眼睛，如水草般在井水中晃动！ 这尸体并非是真的尸体，因为以肉眼根本就看不到！ 方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字眼——鬼！ 怪不得井口直往外冒黑气，原来井下居然藏着一只鬼！ 此刻那女鬼似乎正处于沉睡之中，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其口中正在十分有规律地吸吸吐吐，一缕缕阴气便从其口中吐出，如丝线一般飘出井口，朝着旁边的屋子涌去，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女鬼，似乎正在借着狐婆子修炼，以阴气吞噬对方的魂魄！ 显然，这狐婆子之所以阴气缠身，都是因为这女鬼想要将其魂魄炼化！ 第45章 阴风噬魂 只是，鬼与人和妖不同，人和妖怪都有肉身，在没有修成妖神和阳神之前，肉身灭则代表着死亡，但鬼不同。 这鬼魂之体没有实体，天生就是阴神，肉体凡胎根本就看不到，寻常手段也根本伤不了它，该如何对付这鬼魂之体？ 方鸣没有不知道这只鬼实力到底有多强，趁其现在正处于沉睡状态，若是不能一击毙命，被其逃走事小，若是被反杀，那才叫玩笑开大了。 心里沉思着，方鸣定了定神，忽然将之前从禅杖上拆下来的金塔取了出来，退后数步，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灵气。 他的丹田灵气从静到动，涌入金塔之中。 随着灵气涌入金塔，金塔忽然开始运转起来，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同时开始缓缓变大！ 方鸣的灵气澎湃激荡，金塔随之绽放出一阵阵金光！ 当—— 突然，金塔檐角上的钹片与他体内震荡的灵气共鸣，从他手中清鸣跃起，冲到他的头顶！ 方鸣鼓荡灵气，灵气狂暴，疯狂涌入金塔之中，金塔陡然发出阵阵梵音，金光如佛怒火莲般绽放！ “镇！” 他头顶的金塔突然嗡嗡作响，塔身高出数丈，梵音如火，轰然向着那口井镇压而去！ 当—— 一声巨响传来，金塔如有千斤重一般，沉入泥土数米之深，将那隐藏于井水中的女鬼镇在塔底。 然而那女鬼的实力比方鸣想象的要强不少，此时被金塔惊醒，不由开始怒吼连连，发出一声声鬼叫，不断在金塔下挣扎翻滚，其浑身涌动的阴气几乎凝成实质，震得金塔嗡嗡作响，即便这金塔上面的梵文对妖鬼一类的生物有压制之力，但方鸣不得其法，难以发挥出来，无法将其彻底镇压！ 眼看着金塔即将被掀翻，方鸣猛地一跃而起，落在金塔之顶，双足发力，土灵气缠绕双腿。 土灵气本就厚重，厚德载物，乃大地之根！ 他的腿脚此时便扎根大地，猛然发力，土灵气灌入金塔之中，金塔四周地面轰的沉降，再次将那女鬼镇压下去两三米！ 刺耳的尖叫声从地下传来，女鬼如同被镇压在坛子里的酸菜，被金塔挤出浓郁的阴气，这些阴气自塔下流溢而出，忽然化作一只只鬼手，朝着矗立塔顶的方鸣抓来！ 这女鬼被他镇压在塔底，竟还没死，那如同口香糖一样的身躯疯狂扭动，只听呼呼呼的阴风不绝，随着阴气鬼手向周围肆虐！ 这些鬼手和阴风便如喷砂机一般，碰到院子的墙体，瞬间便将其消磨分解，其威力恐怖至此！ 落日斩！ 方鸣手中金棒翻飞，金光闪烁，梵音阵阵，这金棒上的梵文与金塔上的梵文不同，前者厚重，而后者则刚猛，方鸣现在不求棍法威力，只求正道持身，避免被外邪入侵！ 金棒舞动，棍影几乎形成金光罩，梵音嗡嗡向外扩散，将阴气鬼手和阴风阻挡在外！ 当当当当—— 炸裂声如雨，数不清的鬼手撞击在方鸣的棍影上，震得他神魂不稳。 这女鬼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练气五层，明显在他之上，再加上方鸣虽然肉身强横，但并未专门练过阳魂，若是公平对决，只怕方鸣并非是其对手。 只是女鬼之前一直处于沉睡之中，它在此盘踞半月，借助狐婆子的身体养阴气，好不容易将狐婆子折磨得奄奄一息，只等对方断气，便可将其全身阴气吸收炼化。 妖族身体内没有阳气，只有一身妖气，妖气本质上也属于阴气，只不过乃是浊阴，它借助狐婆子的浊阴之体养阴气，相当于借鸡生蛋，待蛋生成之后，便连着鸡一起吃了，这便是鬼物的夺阴之法。 它不知是怎么混入这个村庄，躲在井水中修炼，瞒过了这个小村子的所有狐妖。它躲在井中的这半个多月都不曾被发现，只需吃了这狐婆子的阴魂之后修为便可大增，到时说不定可以将整个村子的狐妖都炼了，却没有想到一个人类修士竟然敢进妖怪的村子，还被方鸣趁其不备镇压塔下。 但是，方鸣尽管将它镇压了，它也一时片刻死不了。 此刻女鬼陷入疯狂之中，自知自己的阴气被这金塔震得散了大半，一身修为尽丧，难以存活下来，当即调动全身阴气，趁着方鸣神魂动荡之际，崩开金塔，从地下钻了出来，朝着方鸣扑咬而去！ 阴风扑面，吹得方鸣脸皮如春雪般消解，眼睛都难以张开，但眼皮很快就被溶解。 方鸣不假思索，手中的金棒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前劈去，接着一股震荡神魂的怪力袭来，方鸣闷哼一声，身形狠狠向后撞去，哗啦一声，隔壁院子的墙壁被撞出一个人形大洞！ 方鸣还未站稳，便见那院子的两扇大门如被焚烧的柳絮一般消解，女鬼携带着阴风，气势汹汹向他直扑而来。 方鸣眉头皱起，这阴风古怪得很，着实难以对付。 不得已，他再次唤醒混元气，黑龙睁眼，浓浓的黑气顿时勃勃运转，自丹田深处冲了出来，冲入四肢百骸和经脉血液之中。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被激活了，浑身暖洋洋的，那些缠绕在伤口处的阴气被这股奇怪的力量驱散。 方鸣心中微动，想起了之前那狐狸郎中所说的话。 妖没有阳气，但人有阳气，何为阳气？ “万物之生由乎阳，万物之死亦由乎阳。人之生长壮老，皆由阳气为之主：精血津液之生成，皆由阳气为之化，所以，‘阳强则寿，阳衰则夭’。” 这是《五行舍身法》在讲述天地灵气时的原话，再结合那狐狸郎中牵引他的血线给狐婆子治病的做法，可以得出一个比较不那么准确的结论：即精血津液便是阳气，就算不能代表所有的阳气，但至少也是阳气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阳气是否隐藏于精血津液之中？ 第46章 阳气 方鸣心思电转，忽然调动丹田所有灵气，将其全部散入周身经脉之中，下一刻，便只觉得身体内的血液津液运转如汞，呼啸奔腾，体内如火焚烧，体表炽红如日，一股似乎能将整个世界所有魑魅魍魉全都焚烧殆尽的磅礴能量陡然爆发出来，方鸣几乎被这股力量撑爆，不得已之下，将其全部引入了金棒之中。 随着这股力量涌入金棒，金棒忽然开始嗡嗡作响，上面的梵文好似苏醒了一般，被烙得金红璀璨，一阵梵音如从天外而来—— 正躲在墙根的蛇妖逃禅突然面露惶恐，如闻丧钟，捂着耳朵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 轰！ 金棒带着金光和梵音，破开那阴风迷障，摧枯拉朽般朝着藏身其中的女鬼劈斩而去！ 方鸣感受到了那道熟悉的规则力量，就是这道规则力量，在寺庙大殿中帮他镇压住了彼此排斥的五行灵气，这道规则力量似乎能够镇压一切与“气”相关的东西，妖气、五行灵气、乃至于现在的阴气，在其面前都如摧枯拉朽一般！ 而现在，他似乎在无意间提前发现了阳气的妙用，而这阳气竟然恰巧便是激活这规则力量的钥匙！ 若按照一般修士的修行方法，炼气期绝不可能掌控阳气，因为身体阳气本就不足，绝不可能如方鸣这样拿来消耗，只有等到炼成金丹之后，碎丹成婴，才算是真正地修炼阳魂。 但方鸣修炼肉身，窥破了精血津液乃是阳气所化，算是另辟蹊径，再加上其肉身强横，根本不怕消耗精血津液，这才促成了这次巧合！ 那女鬼被他这一棒将半个身子直接切开，痛得碦碦怪叫，剩下半边身子竟然立刻疯狂地向刚刚落地的方鸣扑去，随即便被方鸣一棒子彻底打散。 阴风忽然停了，缭绕的阴气也突然安静下来，方鸣也安静下来，一动不动，静静地感受着身体里的阳气变化。 村子的道路两旁，此刻已经有不少狐妖出屋观看，一双双碧眼呆呆的看着这个年轻的人类与女鬼战斗的场景。 天色已晚，不大的村庄，几十户狐家，连一盏灯也没有，清冷的月光被云层掩去大半，照不清道路。 所有狐妖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它们虽然是妖，但也怕鬼。 突然，一只小狐妖被吓得嘤叫出声，那正在消散的阴气忽然猛地开始收束，阴风乍起，女鬼的身影竟然再次浮现，向那小狐妖疯狂掠去，张牙舞爪直扑而下，咬向已经吓得呆滞的狐家三口！ 就在阴气突然收束的瞬间，方鸣也陡然纵身而起，身形如火，金棒如夜间明日，呼啸着朝那女鬼的丹田之处劈下！ 嗤—— 阴气如血般飞溅，发出水火交击的声响，这女鬼狰狞恐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陡然分离，上半身依然张牙舞爪向前方的狐家三口扑去，似乎浑然不知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脱落了。 眼看这疯狂的半身女鬼就要冲到那狐家三口面前，突然方鸣扬起手中的金棒，手臂阳火如荼炸开，猛地将金棒掷出。 金棒呼啸着穿过那半身女鬼，女鬼的身体瞬间如墨水般散开，从已经被吓傻的狐家三口脸上拂过。 三只狐妖面露呆滞，傻傻的看着面前抓住金棒的青年，忽然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抖。 这风，好冷。 方鸣伸手摸了摸那小狐狸的头，这小狐狸让他想起了正在身上沉睡的小狐狸，他难得笑了笑，露出满口白牙：“没事了。” 这时，一声惊呼声传来，老狐狸冲出已经被阴气刮烂了半边的房屋，又哭又笑道：“恩人，我家老婆子醒了，全好了，全好了！” 说着便原地跪下，朝着方鸣砰砰磕头，似乎想要将地面磕穿。 方鸣连忙将金棒收起来，一道灵风将其扶起，这要是把自己磕死了，自己今晚住哪里？ 老狐狸老泪纵横，将方鸣带入房中，那狐婆子似乎也明白了是谁救了自己，便要起身下床磕头感谢。 方鸣将其制止，这狐婆子这次被折腾得够呛，就算治好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狐狸郎中则惊为天人地看着方鸣，眼里同时也有些害怕，他刚才可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方鸣灭鬼的过程，那金棒不知是什么法器，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远远看着都忍不住心悸。 “门主，这个村子里的妖怪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井中女鬼？”逃禅此时怯生生地站在方鸣身后，有些纳闷地问道。 她也是妖怪，虽然刚来的时候没有察觉到那井中女鬼，但若是在这里生活几天，想必也能发现，因为妖怪的眼睛是可以看见鬼的，只有人的肉眼受到阳气的保护才看不见。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妖气太盛了吧，蒙蔽了它们的感知，井水本身也容易聚阴，没发现也正常。”说是这么说，方鸣心里也觉得有些古怪。 要知道他刚来的时候，用灵识可并未察觉出异常，借助了混元气才发现了女鬼的存在。 还有那女鬼，本身也有些不正常，逃脱了金塔的镇压之后竟然不选择逃跑，而是想着反杀自己，即使最后被自己劈成两半，残身还是没有跑，反而想去袭击那狐家三口，就像是有什么执念或者被人下了指令一样，实在是奇怪。 狐婆子捡回一条命，方鸣又帮狐村灭了鬼，还救了一家狐狸，其它狐妖纷纷跑过来感谢，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当做礼物，院子里热闹了半天。 老狐狸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想给方鸣磕头，显然跟狐婆子感情很深，过了良久才想起来给方鸣安排落脚的地方。 老夫妇俩将自己的堂屋让出来，请方鸣睡在那里，自己和狐婆子继续住那间被毁坏的屋子，方鸣觉得有些不太好，但老狐狸非要这样，也就没有推辞。 刚刚进屋，蛇妖逃禅就推门进来了，一进来就开始脱衣服，方鸣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脱光了，真如蛇蜕皮一般。 第47章 虎影 眼见着这家伙扭动着雪白的身子就要往床上钻，方鸣正欲阻止，忽然被窝一抖，小狐狸只穿着一件内衣坐了起来，瞪着逃禅：“好你个蛇精，趁我不在竟敢偷钻方鸣的被窝，不知羞耻！” 方鸣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腰间，那一直盘在自己腰上的狐狸腰带早已经不见了踪迹，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逃禅像是被原配捉奸在床的小三似的，顿时脸色通红，嘴硬道：“我才没有，我只是想给门主暖暖被窝。” 小狐狸盯着她胸口，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悲愤：“我不管，你出去，不许进来！” 逃禅顿时转过身来看向方鸣，语气可怜道：“门主……” 方鸣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浮荡的气血逐渐平息下来，他冷淡地瞥了两人一眼，直接在桌子上盘腿而坐，道：“我今晚还有事，你们自己休息吧。” 小狐狸和逃禅顿时面面相觑，小狐狸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我都埋伏好了，都怪你捣乱！” “你埋伏好了有什么用？你知道怎么做吗？”逃禅有点冷，将衣服用腿勾了过来穿上，言语间对小狐狸有些不屑。 小狐狸怔了怔，争辩道：“不就是一起睡觉吗？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逃禅回头看了正在打坐的方鸣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然把嘴巴凑到小狐狸的耳朵旁，一阵这样那样。 小狐狸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忍不住问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玩？” “比我说的好玩百倍！” 逃禅斩钉截铁。 小狐狸顿时扭头看向方鸣，紫色媚眼中如有水波在晃动。 “再不睡你们两个就出去。” 方鸣被她那火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小狐狸哦了一声，连忙缩回被子里，只是一双眼睛却不愿意离开方鸣的身影。 逃禅见状，嘴角一勾，她知道小狐狸在方鸣心里的地位，对方不收小狐狸之前，肯定不会收自己，自己得助小狐狸一臂之力。 她其实不喜欢被窝，见小狐狸已经占了位置，抬头看了眼房梁，便化作原形缠了上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方鸣这时忽然低声道：“那藏在井里的女鬼有古怪。这座妖村刚刚形成不久，妖气是慢慢聚集的，不会一开始就这么浓烈，而那女鬼却已经在这里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手段，绝不可能藏这么久。我杀死她之后，那些阴气并未向着四面八方消散，而是沿着某个方向流去，仿佛有主一般，其中只怕还有猫腻。今天晚上不要熟睡，提高警惕。” 小狐狸和逃禅本准备歇下，闻言顿时心中凛然，那女鬼能跟方鸣打得有来有回，要杀她们岂不容易？不会竟然还没死吧？ “今天晚上你们安静待着，遇事不要慌张，交给我来解决。” 方鸣闭着眼睛，语气很平静：“人类修士无法吸收这种鬼物阴气，其背后之物非鬼即妖，我听说有的人被老虎杀死之后，会为虎作伥，谓之伥鬼，与现在的情况有些像。只是，若真的是虎妖，又能驾驭如此厉害的鬼物，想来修为已经很厉害了，没必要这样在暗处行事，直接屠了这狐村即可。” “它用女鬼来吸狐妖的阴魂，然后再吸收女鬼的阴气，用来修炼，这种手段阴损诡谲，但很难被人发现，其身份肯定不想让人知道，或者说，不想让狐村的妖知道……” “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小狐狸和盘踞在房梁上的逃禅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没过多久，两女妖睡下，方鸣继续盘腿打坐。 小狐狸心里有些害怕，原本强撑着不合眼，不过时间一长眼帘还是慢慢闭上，等到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突然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急忙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这间屋子的门突然咯咯吱吱打开，清冷的月光从门缝投射进来，地面上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大得惊人，一双精光四射的巨大瞳孔凶芒毕露，仿佛要择人而噬！ 小狐狸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根本无法去提醒依然盘坐不动的方鸣！ 地面上的影子摇晃一下，动了起来，竟然从地上爬到墙上，墙上的影子扭曲，张牙舞爪，显得倍加狰狞。 竟然是一只老虎！ 小狐狸额头冒出冷汗，但这明明只是影子啊，她根本没有看到老虎到底在哪里！ 老虎影子渐渐爬到方鸣的背后，两只爪子高高举起，血盆大口张得大大的，便要朝着方鸣的脑袋扑咬而下！ 小狐狸张大了嘴巴，想要挣扎大喊，但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得眼睁睁看着那老虎影子扑在方鸣的身体上。 “嗡——” 一阵风随着老虎爪子的挥舞而掠过，穿过方鸣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将方鸣的身体从桌子上吹了下来，化作一道燃烧的符箓，飘然落地。 老虎影子明显怔了怔，随即忽然颤抖了一下，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喷溅在那黄湛湛的木墙上，紧接着那黑影便如同流水一般向屋外流去消失不见。 小狐狸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能够动弹，呼呼大口喘着粗气，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地上的血迹却表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方鸣呢？那符箓是他的分身，真的方鸣又去了哪里？ 小狐狸想起身出去寻找，这时房梁上传来了逃禅同样有些发抖的声音：“门主说了，今晚我们安静待着，别出去。” 小狐狸脚步一顿，心里还是担心，逃禅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道：“不会有事的，门主既然能够猜到这妖怪今晚会来，还不带着我们逃跑，肯定是因为有必胜的把握，我们在这里安静等他回来就好了，不要出去添乱。” “才不是添乱……” 小狐狸嘟囔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去，只是坐在椅子上，神情担忧地看着门口。 第48章 狐假虎威 屋外，万籁俱静，过了片刻传来脚步声。 方鸣坐在围墙上，膝盖上放着一张硕大的斑斓虎皮，这虎皮四肢头目都非常完整，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仿佛还活着一般，只是上面隐隐还有一些血迹，脊背上还被一把剑戳了个窟窿，殊为可惜。 听到脚步声，方鸣抬起头来，只见一只碧眼老狐狸从对面院子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正是之前给狐婆子治病的狐狸郎中，原来这狐妖就住在他们对面。 狐狸郎中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肩膀上耷拉着一块布兜，布兜里装着它治病救妖的器物，它身形佝偻着，走出院子，见到坐在围墙上的方鸣，有些意外，又有些畏惧，道：“人类小哥，这大晚上的，还不歇息，坐在这里吹冷风作甚？” 方鸣举了举手里的虎皮，给它看，道：“夜里抓了一只大老虎，刚刚给它把皮扒了，正好用来取暖。” “郎中这么晚了，还要出诊吗？” 狐狸郎中脸色有些僵硬，笑道：“村口胡三家孩子发高烧，可能是被之前那鬼物吓的，我去看看。” “那还真是辛苦。”方鸣提醒道：“走夜路可得当心，这山里妖怪多，老虎大虫到处都是，我刚刚才打了一只，你莫着了道。” 狐狸郎中朝他点点头，笑道：“多谢提醒。”说罢，用灯笼找了路，渐渐走远。 噗噗—— 狐狸郎中胸口炸开一个血洞，被灯笼照得前后透亮，身躯晃了晃，扑倒在地。 “怎么可能……你怎么发现的，人类，可恶……” 狐狸郎中吐出最后一口气，气绝身亡。 一块巨大的虎皮从空中飘下，盖在他的身上。 屋子里。 门咯吱一声打开，方鸣的身影走进来，看到两双眼睛一上一下地盯着自己，道：“没事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小狐狸扑过来，围着他转了好几圈，见他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就像是出去上了个厕所，顿时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被那个老虎吃了。” 方鸣笑了笑，道：“哪有什么老虎，都是唬人的，可笑那女鬼，竟然被一张虎皮给吓住了，甘愿被一只狐狸驱使，说来让人笑掉大牙。” 小狐狸和逃禅对视一眼，一把抓住方鸣的手臂，满眼好奇心：“方鸣，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鸣摇头：“没事，早点睡吧，别忘了我们还在逃命。” “哦~” 小狐狸不情不愿，但见他不愿意讲故事，也没办法，只得缩回了床上。 第二天，小狐狸被吵嚷的狐妖们惊醒，起来询问，这才知道昨晚那狐狸郎中突然暴毙，把狐妖们吓了一跳。 昨晚方鸣用金塔镇压水井，从水井里钻出来一只女鬼，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转眼白天还活得好好的狐狸郎中又暴毙了，狐妖们都怀疑是不是女鬼没死透，又回来报复来了。 那对老狐妖夫妇此时正在挽留方鸣，道：“恩人，你救了我家狐婆子，又救了我们一村的妖怪，我们无以为报，按理说不该再有要求，只是这女鬼作祟，我们难以安生，恩人不如再留几天，也好让我们敬敬心意。” “是啊是啊，留下来吧。” 周围的狐妖村民也忍不住出声附和，实在是这狐狸郎中死得诡异，身上竟然还盖着一张虎皮，哪有狐狸不怕老虎的？ 方鸣道：“诸位，那女鬼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昨天我杀它的时候，你们也亲眼所见，何必再忧虑？” “至于这郎中，”他面色淡然地道：“昨夜它披着虎皮想要暗害我，想必是惦记上了我身上的宝贝，被我杀了。” “各位要是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划下道来。” 闻言，众狐妖顿时一惊，纷纷散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狐狸郎中竟然惦记上了他的宝贝？还被他杀死了？ 想起狐狸郎中身上的那个血洞，又想起方鸣昨天使用的那根棍子，老狐狸最先醒悟过来，他才不管方鸣为什么要杀狐狸郎中，反正妖已经死了，总不能复生，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得罪方鸣，否则这一村狐狸，谁能打得过他？ 没看到连那女鬼都被一棒子打得魂飞魄散了吗？ “杀得好！” 老狐狸忽然情绪激动，揪掉了一根胡须，道：“这老东西贪心作祟，简直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连恩人的宝贝都惦记，还敢私藏虎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忽然转身朝着方鸣跪下，磕头，道：“感谢恩人为我们狐村又除去一害！” 其他狐妖见状，有的还有些懵，有的还在疑惑，但更多的都已经醒悟过来，连忙拉着自己身边的狐妖跪下，朝着方鸣磕头，感谢他帮狐村除害。 方鸣面无表情，理所当然地生受下来。 一众狐妖将三人送到村口，哪里还有留他的意思，此时只想赶快将这瘟神送走。 连昨天还对他感恩戴德的老狐狸都明显不想再继续让他留下。 方鸣也不在意，他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出了村口，小狐狸跟上方鸣，好奇道：“方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变成老虎的就是那个狐狸郎中？它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为什么不跟它们说清楚？你明明做的是好事，结果还要被它们误会，我看得可生气。” “哪来这么多问题？” 方鸣头大如斗，扭头看向另一边，逃禅也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司婆婆无奈，只得解释道：“狐狸郎中就是这件事背后的黑手，这妖怪修为不高，本事也不大，应该是凑巧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张虎皮，所谓狐假虎威，它借着虎皮之威，吓得女鬼认他为主，将女鬼藏在这井口之中，自己则扮作郎中，在老狐狸家打掩护，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我昨天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回屋，回来的是我的分身，真身在外面藏着，待其露出破绽，先用剑破了它的虎皮，再用金棒杀了它。” “至于为什么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其他狐妖，有两个原因。” 第49章 青丘一族 “第一个呢，自然是我无从解释，若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它们也不一定信，可若是不将事情揽下，它们又不会放我走。” “这便是第二了，不放我走也好，我强行走也罢，都会打乱我接下来的计划，若是云教的人找过来了，它们感念我的恩德，不愿意说出我的行踪，岂不是害了这一村子？” “哇！”小狐狸瞪大了眼睛：“方鸣，你好善良，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方鸣忍不住敲了一下它的额头，道：“总之，我们现在先向东走，待会儿让分身继续走，我们折道向北。” 他回头看了一眼，道：“一个龙宫，一个狐村，两道掩护，我就不信云教的人还能找来。” “门主英明。”逃禅一记马屁直接奉上，显然已经被方鸣的计策折服。 …… 两天后，狐村突然来了一男一女两只狐妖。 男的三十多岁，面如冠玉，眉心有一点朱砂。 女的同样三十许，身着水红色的薄纱，眉眼颇有些冷艳。 两妖被老狐狸迎入狐村，那男狐妖道：“我们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村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老狐妖当即便将方鸣除鬼杀狐狸郎中的事情一并道出，最后道：“我们也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那年轻人手里的棒子实在是吓人，看着就头晕目眩，以防万一，只能先让他们离开了。” 男狐妖道：“郎中葬在何处？” 老狐妖引领两人来到村外狐狸郎中的坟墓前，道：“前天晚上埋的，连着那虎皮一并葬下……” 那男狐妖伸手一指，土坟向两旁分开，一个薄皮棺材从土坑中冉冉升起，漂浮在众人面前。 棺材头朝村子的方向，只因为狐死首丘，这是狐妖一族的风俗。 咄咄咄—— 一根根棺材钉自动脱落，棺材盖掀开，棺材落地，狐狸郎中的尸体却还飘在空中，面目被虎皮遮盖。 这一男一女两个狐妖取来虎皮检查一番，对视一眼，默默点头，重新将虎皮盖在狐妖身上。 男狐妖念念有词，伸手一指，狐狸郎中的尸体和虎皮顿时开始燃烧，片刻便化作灰烬。 “那年轻人并未做坏事，那井里的女鬼应该是郎中召来的，这老东西狐假虎威，暗害自己的族人，其心可诛，死的不冤。”男狐妖一言道出真相。 周围围观的狐妖村民顿时愕然，老狐狸面色通红，忍不住后悔道：“我们错怪恩人了，这这这，唉！” 其他狐妖面面相觑，接着便各自骂起了那狐狸郎中，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手里拿着镰刀，有的赤手空拳，将狐狸郎中的棺材板尽数摧毁，发泄一番。 男狐妖问道：“那年轻人往哪里走了？你刚才说他身边还跟着两只妖怪？都是什么妖？” 老狐妖指了指西边，道：“往西边走了，他身边跟着的妖怪，有一只是蛇妖，另一只却不知道，只是眼睛是紫色的，让人不敢对视。” “紫色眼睛？” 男狐妖眉头一皱，跟女狐妖对视一眼，道：“他们之前住在哪里？带我去。” “就住在我家。” 老狐妖将一男一女带到自家，男狐妖走到之前小狐狸躺睡的床前，掀开被子一阵扫视，忽然拣出一根白色毫毛。 女狐妖从他手中夺过白色毫毛，仔细看了一阵，脸色又惊又喜，朝他点头。 “他们向西边去了？” 老狐妖懵懂点头。 一男一女立马走出狐村，向西而去。 走了几里路，那男狐妖忽然道：“虎皮上有剑痕，此人应该擅长用剑，不过郎中身上的窟窿更加厉害，我在上面嗅到了镇魔金刚的气息，那年轻人手里的棍子很有可能跟金刚寺有关，此物专克我等妖魔，九尾后裔只怕是被他挟持了。” 女狐妖默默的听着。 男狐妖道：“自从绝地天通以来，我等青丘一族封锁修为潜世避祸，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已经只剩下几百族人。现在灵气复苏，大争将起，若没有一位九尾后裔带领我们，只怕未来早晚都要湮灭在天道倾轧之下。我们几百人满世界的搜索，至今没有收获，不曾她却自己来了……姐姐，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女狐妖开口，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极为动听：“我青丘一族的日月厨食经非得九尾后裔才能习练，如今已经封存近万载，可怜我们这些时日搜山检海，终于让它有就会重见天日了，此乃祖宗庇佑我青丘一族，与天何干？” …… 清晨的原始森林，空气清新得让人想把自己的肺撑大几分。 方鸣带着小狐狸和逃禅在林中穿梭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直到确定身后没了尾巴，这才准备找个地方好好修炼。 离开狐村的第二天，万法商城就刷新出来了一本四星道法，名叫《五行化身遁》，乃是一本逃命的极品法门，方鸣这段时间都一直没时间练。 也不知怎么的，他好像跟五行结了缘，最近刷出来的东西都跟五行有关，可能跟万法商城自身的设定有关系。 这天清晨，方澄正在熟悉《五行化身遁》的心法，忽然远远听到一阵歌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他吩咐小狐狸和逃禅待在原地不要走动，身形一闪，突然便钻进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看得小狐狸和逃禅目瞪口呆。 “方鸣变成了树精吗？” 逃禅摇头，见方鸣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忽然回头看向小狐狸，打量了一眼她的胸口，道：“你最近在用我教给你的办法吗？怎么还是没有变大？” 小狐狸闻言，用手托了托自己的胸，苦恼道：“那个方法好像根本没有用，都揉疼了……” “那怎么办？你要加油啊，要不然我帮你？” “能行吗？” “走吧，趁他门主现在不在，试一下。” “哦……” 第50章 牛妖 方鸣的身影在林子中快速穿梭，速度极快，从这一棵树到那一株草，如同闪烁一般，根本难以察觉。 这便是《五行化身遁》中的木遁，只是他现在用得还不算熟练，只能算刚刚入门，只能在临近的树木之间穿梭。 “这门道术若是练至化境，天下凡是有五行之气的地方，我都可去得，千万里只在一瞬之间，到时候只要我想跑，谁又还能追上？” 方鸣心中振奋，这次逃跑费心费力，跑了这么久还要提心吊胆，这门道法来得恰到好处，往后遇到的危险只怕越来越多，有了这门道法，自己逃跑起来也更加从容。 方鸣移形换影，在树木间飞快穿梭，循着那歌声，不知不觉间奔出十多里地，临近歌声传来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只长着牛角，身穿麻衣，身后背着长琴的妖怪正在林中行走，其面色陀红，似乎有些醉意，正在引吭高歌。 他不由愣了一下，那只牛妖看到前面的树里忽然长出来一张人脸，也呆了呆。 歌声戛然而止，方鸣愣神之间，功法失效，身体恢复人形，就这么卡在了树干了，而那只牛妖则呵呵傻笑，抬起前爪指着他，话也说不清楚：“酒，酒喝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方鸣身体一挣，树干顿时直接炸开，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吱呀一声，开始向着牛妖所在的方向砸倒下来。 眼见着就要被树木砸死，牛妖忽然醒悟，身形一闪，颇有些狼狈地扑到了一边，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牛妖这下酒也醒了，见到自己身后的长琴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却见那人类始作俑者正在前面默默地看着他，一人一牛四目相对，牛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人类，我跟你无冤无仇，想要砸死我吗？” 方鸣摊摊手道：“你这不是没死吗？” “你！” 牛妖气得鼻子里只吐白气，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了，冷哼一声，道：“你想要激怒我跟你动手，然后你便有理由杀我了，是也不是？你们人类真是阴险。” 方鸣无语，道：“我要是想杀你，何必多费工夫，直接杀了就是。” “那你到底想干嘛？” 牛妖莫名其妙，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人类修士。 方鸣打量着他，道：“看你修为还行，应该有自己的洞府吧？能否借用一下？” 牛妖愣了愣，道：“你要去我家？” “不方便吗？” “哈哈哈，早说嘛！”牛妖顿时哈哈大笑，爽朗道：“我这人最是好客，刚好在龙宫没有喝好，走走走，去我洞府，我们一醉方休！” “龙宫？”方鸣奇怪道：“你说的可是白龙江龙宫？” “你也知道白龙江龙宫？”牛妖道：“我与那白龙江主亲如兄弟，昨天月圆之夜，龙宫集会，我专门去赴宴，今晨刚刚归来。” “走走走，喝酒去，我为你唱一曲。” 方鸣表情有些古怪，听说白龙江主修为至少也是练气九层，甚至有可能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这牛妖不过练气四层，修为还没有他高，竟然跟白龙江主亲如兄弟？ 这是喝了多少假酒？ 牛妖的洞府就在附近的一座山上，俗话说对牛弹琴，形容牛不懂音乐，但这牛妖却是个异类，不仅爱好音乐，而且看起来还颇有造诣，连洞府都专门选在山顶，还专门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琴台，唤了个什么吟啸处。 方鸣陪他喝了一顿酒，最终在他洞府隔壁住下，虽然不是个什么好去处，但好歹免去了风餐露宿，小狐狸和逃禅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她们生来是妖，本就住不惯房子。 方鸣打算在这里闭关一段时间，外面风风雨雨太多，云教势力庞大，这会儿估计还在满世界找他，与其出去躲躲藏藏，还不如在这里好好修行，待修为有成，到时候天大地大还不是任由自己纵横？ 牛妖也不管他，每天醉心于自己的音乐创作，方鸣甚至都没见过它修炼，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到练气四层的，而且看起来距离突破练气五层也不远了。 到了晚上，牛妖便找三人喝酒，小狐狸只能喝一点点，逃禅却是女中豪杰，方鸣都只能甘拜下风，唯有牛妖跟她旗鼓相当，两人每次都喝到半夜，活生生被牛妖带成了酒鬼。 这座洞府的选址倒是颇有水平，方鸣感觉周围的灵气比别的地方都要浓郁得多，修炼起来也快，不知不觉便过了半个月，丹田灵气已经正式迈入练气六层。 至于《五行化身遁》，木遁和土遁都已经掌握，其它三遁则还处于入门水平。 这天，方鸣忽然被牛妖带进了洞府，说是有事情要向他请教。 方鸣不明所以，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这牛妖只会叫他喝酒听音乐，其它的事情从来不过问，今天怎么突然要向他请教？ 走进牛妖洞府，牛妖将他带到了里间的一个书架面前。 这书架上是一些古籍，方鸣还是第一次进入他的洞府里间，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书。 “你是人类，又修炼有成，应该认识字吧？”牛妖随手抽出一本，放在他手中，道：“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方鸣接过来，翻开一看，结果全都是繁体字，还是竖版排列的，顿时一阵头大。 “这字有些古老了，我得慢慢看。” 方鸣没有专门学过繁体字，但繁体字跟现代字差别不是特别大，连蒙带猜总能认出来。 “认得就行，我不着急。”牛妖笑道：“我不认得字，找了其它妖怪，也没有识字的，你若是能认出来，可以给我讲讲上面都写了什么。” 方鸣点点头，闲来无事，他这阵子修炼也修得乏了，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也不错。 就在书架旁的石桌石椅上看了一会儿，方鸣渐渐也看出些东西来了，这书上竟然讲的是一种修行入道之法，只不过缺了一些页数。 再看其它古籍，也都是残缺不全，但记录的都是修行之术和法术。 “上面说了些什么？”牛妖就在他对面坐着，不忘调调琴，此时见他似乎看懂了，问道。 第51章 讲经 方鸣随手拿起一本，掀开第一页，念道：“鼓气以满天关，调匀为度，闭口而咽之，即努腹讫，徐徐出神庐中气……一鼓一咽一努为相应也。” 牛妖手里抚摸着琴弦，听得入神，忽然问道：“天关在何处？” “天关即喉咙口。” 方鸣道：“喉咙乃是吞气咽津之口，鼓气以满天关，就是鼓舞灵气，填满喉咙口，而后闭口咽下丹田，丹田灵气充满，灵气就会从鼻子缓缓溢出，神庐就是鼻子。” “所谓一鼓一咽一努为相应，说的就是这门引气法的精髓。” 牛妖闭眼试了一下，肚子里忽然咕咕作响，接着打了个饱嗝，见方鸣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讪笑道：“返回来的气没有走鼻子，又沿着喉咙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方鸣摇头，道：“你这古籍残缺不全，全都语焉不详，没办法用来练功。” 他又翻开一本古籍，道：“这本《上清握中诀》中说令光霞中有紫气……入口吞之，四十五咽气。也是一门引气法，能够吸引紫气炼化，修行速度颇快，只可惜也是残缺的。” 牛妖询问道：“何为紫气？” 方鸣道：“据说清晨旭日初升时，天地之间会有紫气，具体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书里没有记载。” 一堆古籍中，只有一本稍微完整一些，叫做《云极丹经》，牛妖让他重点讲这一本。 “于寂然大休息之场，恍兮无何有之乡，灰心冥冥，如鸡抱蛋，似鱼在水。呼至于根，吸至于蒂，绵绵若存，再守胎中之一息也……” 方鸣继续讲解，没过多久，便将这一卷古籍讲完。 这卷古籍中记载的修炼方法相对于其它古籍，确实有独到之处，怪不得牛妖让他重点讲解，方鸣看完也似有所悟，这方法虽然跟《五行舍身法》不一样，修炼的是阳神，他无法练习，但却可以作为参考，体悟下来有些裨益。 牛妖并非全然不识字，否则也无法修炼这古籍，它能自创音乐，显然极为聪慧，不多时便将书中内容领悟，笑道：“我从前连蒙带猜，按照上面的图画修炼，本以为学会了这本书上记载的东西，没想到还是练错了许多地方。多谢先生为我解惑。我叫囚忧，说来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字？” 一番讲经，牛妖已然对他以先生相称，倒让方鸣有些别扭。 这牛妖不像是妖怪，反而像是古代人类。 “我叫方鸣，叫名字就行。” 方鸣目光从装满书架的残缺古籍上扫过，道：“冒昧问一句，你这里的古籍是从哪里得来的？” 牛妖今日突然引他进来，将这些古籍展示给他看，本来就是动了一些心思，闻言也没有瞒他，道：“此去向东，距离这里三十公里，有一处奇怪的洞府，我便是在那洞府中出生的，只是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洞口了，不知道洞府深处有什么。” “这些书籍便是我在洞口发现的，因为觉得书是好东西便带了回来，只是我不识字，所以一直只能看图，慢慢地就学会了修炼，有了今日的修为。” “你没有进去看看？” 牛妖摇头，一副心有余悸地模样，道：“不敢进去，里面好像藏着什么怪兽，着实吓人。” “可你不是说你在洞府中出生的吗？真要有什么危险，只怕你也出生不了了吧？” 方鸣觉得有些奇怪。 囚忧也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 方鸣见他不像撒谎，突然对那洞府产生了兴趣，问道：“那洞府门口如何？外面又有什么特征？” 他在这里闭关近月，静极思动，想找点事情做做，去探探洞府遗迹倒也不错。 “洞府门口有两尊石兽，长相很是凶恶吓人，周围倒是很正常，只有一座湖水，与白龙江相通。” 方鸣忽然道：“能带我去那里吗？” 囚忧顿时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那地方，我后来回去过一次，但光是站在门口便寒毛直竖，实在吓人，轻易不能进去，莫去送死……” 它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心惊肉跳，估计当时真的被吓得不轻。 方鸣却反而有些兴奋：“俗话说大危机处必有大富贵，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成仙成圣的宝贝，你就不想脱去妖身，成就仙神吗？” “不想。” 囚忧毫不犹豫地摇头，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长琴，如同抚摸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抚摸着，道：“修炼实在是枯燥无味，我能诞生出灵智，感受到音乐的美妙，此生便已经足矣，长生不死，成仙作圣非我所求。” 方鸣一时有些无语，这种性情的妖怪，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如果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囚忧忽然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什么？” “帮我找一些你们人类创造的古乐谱，不必刻意寻找，若是偶然所得，只需要给我就行。” “成交！” 方鸣还以为是什么高难度的要求，没想到就是找一些乐谱……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世界早已经被那些植物摧毁得破破烂烂，这些东西还真不一定好找。 “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带你去，我自己是不会进去的。”囚忧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死了，那两女妖精我也保护不了，你可得想清楚。” “她们哪里需要人保护？”方鸣摇头：“先去看看再说吧，若是实在危险，我也不是傻子。” “行，那趁现在天色还早，便出发吧，早去早回。” 一人一牛妖走出洞府，跟小狐狸和逃禅打了个招呼，向东而去。 逃禅昨晚又喝醉了，现在还没醒酒，小狐狸本想跟方鸣一起出去玩，但逃禅不能没人照顾，只得留下来。 “你刚才说洞府周围有一座大湖，湖水跟白龙江联通，那地方距离白龙江龙宫有多远？”方鸣之前逃跑时在原始森林中乱转，早已经迷失了方位，此时生怕撞到云教的人手里，问道。 囚忧道：“龙宫在西边，那大湖在东边，远着哩！” 第52章 水帘洞 方鸣闻言，稍微松一口气，忽然想起这牛妖之前提过集会赴宴之事，道：“我听说白龙江龙宫每月月圆之夜都会举办集会，你之前真是去赴宴了？那江主修为如何？” “确实是在每月月圆之夜集会，江主为人豁达，有吞吐南海之志，每月月圆之夜都会宴请江里江外的各路大妖，甚至有南海的妖怪听说江主的大名，由海入江，逆流而上，专门来赶赴宴会。”囚忧道：“你别看我只有炼气四层，但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妖怪，人称乐仙，每次宴会都会弹奏一曲，没有一次不是满堂喝彩的。” “至于江主的修为，江主修为神秘，有人说炼气九层，有人说炼气十层，还有人说已经筑基了，说什么的都有，倒是江主本人从未提及过，我也不知。” 囚忧说着，不知用的什么秘法，呵出一口云气，跳到这云气上，催动法术，带着一股妖风，妖风将云气吹起，笑道：“下次宴会，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一起前去赴宴，以你的修为，必能得到江主另眼相待，奉为座上宾。” 妖风吹动云气，将这只牛妖送到空中，方鸣施展木遁之术，纵身跃起，身体融入接连成片的树冠中，向东方赶去。 …… 白龙江蜿蜒盘旋，总体由西北向东南流动，先经过龙海市，接着过龙宫，最后南下汇入大海。 在其下游，距离南海近百公里之处，出现了一个分支，汇入原始森林，形成了一个湖泊。 湖泊上空，一股风儿吹动着一朵淡黄色的云气，云气上坐着只黑乎乎的牛妖，而在这云气之下，还有一个青年踏水而行，正是方鸣和囚忧。 “我这云气并非什么法术，也不是学的，而是天生就会的，我也不知为何，某天喝醉了醒来，突然打了个嗝，便有了这云气……前面便到了！” 囚忧降下妖风，云气渐渐接近水面，过了片刻，一人一牛妖上岸，那云气则化作一阵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入湖水中。 方鸣四下看去，只见白龙江支流在这里绕过一座大山，汇入大湖之中，绿水环绕青山，远处还有瀑布，轰隆声响彻山谷，奇兽猿猴跳跃纵于山林，湖中时有大鱼出没，倒是颇有几分仙境景象。 牛妖身形庞大，却异常灵活，在林中穿梭带路，方鸣快步跟上。 囚忧去的方向正是山谷中的那道瀑布，方鸣不禁纳闷，莫非这洞府不是在平地，而是像西游记里说的那样，藏在瀑布之后？ 过了片刻，他们进入山谷，方鸣在谷中看到了一些残破的石雕和怪石，瀑布之下的潭水上，耸立着两座石龟，石龟身上驮着石碑，石碑大概一两丈高，被冲落下来的瀑布浇灌，上面的文字早已经被消磨不见。 这座山谷显然曾经拥有许多建筑，只是如今早已经破败，到处都是爬满青苔的残垣断壁，方鸣放眼四望，甚至连一块完整的石雕都没有。 只是奇怪的是，这地方明明早已经腐败，却并没有多少变异的植物，从腐败的程度来看，似乎也并不是虫潮之后才开始腐败的，显然拥有一段更长的历史。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这地方之前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正在纳闷，突然囚忧没了踪影，这时囚忧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快上来！” 方鸣循声看去，却见牛妖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旁边的一道石梯爬上了断崖，正在向瀑布的中段走去，向他招手。 方鸣连忙沿着石梯往上爬，跟了上去。 石梯有些窄，乃是匠人用凿子在断崖上凿出来的，很窄，刚好够一个人站在上面，有些地方还残缺了，走起来很困难，方鸣跟着牛妖向瀑布走去，走到瀑布下，穿过着轰轰隆隆的水帘，只见一条幽深的台阶出现在他们眼前，深入漆黑的山体空间。 这水帘之下竟然真的别有乾坤！ 台阶前原本有一道石门，从栓口处的痕迹看，估计是被囚忧离开时推开的，这才露出了这条通往山体内部的台阶。 而眼前这片宽敞区域，应该就是囚忧所说的洞口。 石阶两旁的山壁上长满了发出荧光的苔藓和蘑菇，湿漉漉的，与方鸣之前在水阳县地下看到那些发光蘑菇应该是一个物种。 除此之外，还有从洞府深处蔓延出来的菌丝网络，不过这些菌丝网络呈现出古怪的红色，上面生活着一些奇怪的小型生物，像是水母一般在空中飘来飘去，它们下面长着一条条细细的飘带，飘带如水草一般舞动，让它们看起来又像是风筝一般。 菌丝线连接着这些生物，幽幽地在洞口区域招摇，给这本就阴冷潮湿的空间添加了几分阴森。 囚忧随手扯了一只生物和一朵发光蘑菇扔进嘴里，就像是吃果冻一般，吸溜一声便咽了下去，看起来颇为熟练。 见方鸣目光有异，牛妖解释道：“我刚出生那会儿，没有力气，推不开石门，只能靠吃这些东西维生。” 方鸣伸手抓了一只蘑菇，略微感应，便感觉到了上面附着着的灵气，这些发光真菌竟然跟自己在那植物囊袋里吸收的一样。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炼气七层，这些蘑菇上面附着的少量灵气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作用。 至于那些水母状的生物……他抓了一只，轻轻咬了一口，入口便感觉像是吞了针一般，舌头和喉咙都再被针扎，这家伙，怎么能吃的那么顺滑的？ 他正欲吐出来，这东西却化作水流进了肚子中，丹田灵气陡然嗡嗡作响，好像突然活跃了几分。 这东西竟然有恢复灵气的奇效，而且效果还不错！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方鸣又抓来一只，只见这种奇妙的生灵比水母还要透明，七窍无法分辨，浑似果冻，只依靠着那一缕菌丝跟菌丝网络相连，似乎也是菌丝体的延伸体。 第53章 鬼火蝠妖 囚忧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啥，只是吃惯了，似乎已经习惯了那刺喉的感觉，没一会儿就祸害了一片墙，吃得直打饱嗝。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囚忧找了块石头坐下，打定主意不会进去。 方鸣往洞府深处看了一眼，里面蜿蜒陡折，只能看到石阶往里面而去，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到。 闭眼开启灵识，正欲往里面窥探，可灵识刚刚延展进去十多米，便感觉陷入了泥泞一般，再难寸进。 方鸣尝试了一会儿，除了弄得自己有些疲惫之外，根本就无法探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至于之前囚忧所说的危险气息，也根本没有感受到。 他看向囚忧，道：“你既然还记得自己是在洞府中出生的，想必应该还记得进去的路吧？” 囚忧顿时警惕地看向他，道：“我说过了，不会进去。” 方鸣道：“我知道哪里有乐谱，而且不止一本。” “哪里？”囚忧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又立马警惕：“休想骗我进去。” “而且你已经答应我了，我带你来这里，你搜到的乐谱都要给我，难道你想食言？” 方鸣笑道：“我是答应你了，可我平时修行繁忙，根本没时间出去找乐谱，而我所知道的那些乐谱，都存放在水泥砖瓦之间，只怕存放不了多久，再不取走就该腐烂了。” “你若是愿意带路，我可以挤出一点时间，专门去帮你取一趟。” 囚忧一脸狐疑：“果真有好几本乐谱？” 方鸣道：“只多不少。” 囚忧看了眼洞府深处，眼神中闪过忌惮和迟疑，但方鸣所说的那些乐谱又挠到了他的心坎上，一时间左右为难。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最多走到洞府大殿，若是还要继续深入，我打死也不会进去了，能行就走，不能行就拉倒。” 方鸣没有丝毫犹豫：“成交！” 囚忧见他这副样子，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可话已经说了出去，反悔也晚了，再说自己也打不过对方，只得唉声叹气，起身开始带路。 方鸣则暗笑，所谓的乐谱，随便找一座城市，去一些教音乐或者学音乐的地方找找，总能找到一些幸存下来的，这牛妖不懂，随便便被忽悠了。 一人一牛妖沿着石阶开始往里走。 刚开始石阶是微微向上，但很快便开始急转直下，越往下走，空气便越凉，走了不知多远，潺潺水声传来，山壁上有沁出来的水，形成了一股股水流，很是清澈。 再走几步，忽然听到一阵呜呜的风响，转过一道弯，便见前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断裂带，断裂带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风冲峡谷中吹过，风声呜呜作响，如同鬼哭狼嚎。 峡谷对面，同样也是一个洞口，洞口两边竖立着两根大柱子，柱子中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乃是小篆体，方鸣完全认不出来。 一群成人大小的蝙蝠悬挂在崖壁上，身上闭合的翅膀隐隐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看起来跟发光真菌上的荧光有些相似。想要过去，必须越过眼前这深不见底的断骨才能到对面的通道。 “这些蝙蝠妖怪没有灵智，但却凶猛的很，且寻常道法无法杀死，听到声音便会扑下来，还会放火，着实厉害！” 囚忧眼神忌惮，估计是吃过这些蝙蝠妖的亏，悄声道：“我们先躲起来，用道法引开它们，咱们趁机冲过去！”说罢，拉着方鸣退入洞内，手里忽然开始掐诀，一串音符忽然从它身后的长琴中飞出，朝着断谷飞了出去。 音符在断谷中铮铮作响，竟然是一阵琴声，那悬挂在石壁上的巨大蝙蝠妖忽然从石壁上脱落，翅膀上的幽蓝色微光如同暗火遇到了风，忽然变成了明火，燃烧起来，呼啸着，一对翅膀展开，如同蓝色的凤凰展翅，又像是是从地狱里飞出来的鬼鸟，呼啸向音符扑去！ 音符奏出铮铮鸣响，在空旷的断谷中回荡，朝着谷底飞去，十多只蝙蝠妖紧随其后。 “快走！” 囚忧带路，呼出云气，朝着断谷对面呼啸而去。 方鸣施展五行遁术，依靠断谷中的稀薄五行灵气快速闪动，须臾间便落在对面洞口的前突出的高台。 “别停，它们回来了！” 囚忧落地便开始往里面狂奔，方鸣听到身后呼啸作响，连忙紧随其后狂奔而去，匆忙间只听得刺啦作响，几只蝙蝠妖挤在洞口，爪子挠在石壁上，那携带着幽冥鬼火的爪子竟然将石壁抓出来一条条深痕！ 坚硬无比的山石在它们手中，竟然像是豆腐做的一般，若是抓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那鬼火，触碰到石壁上，那坚硬无比的石壁就像是石蜡一般，轻易竟然便被鬼火腐蚀融化，露出一个个大窟窿！ 一人一牛妖一阵狂奔，前面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蜂窝煤一样的入口，身后蝙蝠妖紧追不舍，方鸣驾驭离火剑袭击，离火剑遇到那鬼火，竟然反而被灼烧得嘤嘤作响！ “这鬼火可以烧毁法器，不要恋战，跟我来！” 囚忧一溜烟钻入其中一个通道中，方鸣也连忙钻了进去，通道不宽，背后那几只蝙蝠妖到了通道前又是一阵拥挤，虽然进来了，却无法飞行，却又以四个爪子为足，在通道里狂奔，向方鸣和牛妖追去！ “这蝙蝠妖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鸣头皮发麻，那些蝙蝠妖身上着火，皮肉几乎都被烧没了，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有皮肉，只剩下一副空洞的骨架，那些鬼火附着在骨架上，似乎成了它们的皮肉，有着鬼火的保护，方鸣的离火剑竟然都伤不了它们分毫。 一路紧跟着牛妖，后面的那几只蝙蝠妖也追了一段路，追不上他们，一个个终于还是慢慢的退出通道，回到断谷崖壁上重新潜伏下来。 方鸣松了口气，前方道路渐渐变得宽阔起来，待走出一个喇叭状的洞穴，突然间波光粼粼的阳光投射下来，照得四周静影沉璧。方鸣抬头看去，不由呆住了。 第54章 湖底宫殿 在他的头顶，碧蓝透明的湖水随着阳光闪动，如浮光跃金，鱼群从他头顶游过，他还看到了巨大的、如同蛮荒古兽一般的老龟，体型像小舟一样、嘴上龇着长牙的大鱼，以及各种体型庞大的湖兽。 一只饥饿的古怪湖兽看到方鸣和牛妖，不由兴奋起来，张开满是白牙的血盆大口向这边扑来，却撞击在无形的水壁上，被弹了回去。 湖兽晃了晃脑袋，又尝试了几次，最终只弄得自己头晕眼花，四肢拨动着水游远了。 “那座大湖，这里竟然是大湖之底！” 方鸣面色古怪，摸了摸上面的古怪透明水壁，入手只感觉一阵冰凉：“大湖就在我们头顶，水却没有落下来淹没这里……” 还有这透明水壁，隐隐透露出之前他在金棒中感受到的那股规则力量的感觉，只是这种力量跟金棒中的不一样。金棒中的规则力量恢弘大气、霸道绝伦，而这种力量则柔弱似水，缠绵悱恻，两种力量的对比给人以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是而非，让人难以分辨。 他向前看去，心头又是一阵讶然。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广阔而幽静的平底深坑，便如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一般，倒映出波光浮动的湖水。 深坑四周，一根根巍峨雄壮、气势磅礴的高大柱子赫然矗立。 这些柱子粗壮无比，直径约有数十人合抱之粗，高度更是高达数十丈！ 它们犹如擎天之柱一般，直直地耸立在深坑之中，仿佛是从地底生长出来的一般稳固而坚定。 每一根柱子的顶端都与沉静的湖水相接，形成一种奇妙的景象。湖水在巨柱之上悬浮闪动，但却无法淹没这些高耸的巨柱。 巨柱的底部则坐落着一片洁白如玉的地面，那是由一块块精雕细琢的青色石板铺设而成的地面，历经不知多少岁月，依然光鲜亮丽，倒映出来的浮动光影让深坑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倒映的湖泊。 沿着这片青石板铺就的路径向前延伸，可以看到道路两旁同样林立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柱子，数量众多，绵延百十丈之远。 方鸣和牛妖进入深坑之中，沿着这恢弘大气的道路向前继续行进百十丈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规模宏大、美轮美奂的宫殿群落展现在眼前。 这些宫殿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有的高大雄伟，有的小巧玲珑；有的金碧辉煌，有的素雅清幽。而那些树立在深坑四周的巨柱，则宛如忠诚的卫士般环绕在宫殿群落四周，正是它们组成的古怪阵法撑起了上方的湖水，才使得这座宫殿群没有被淹没。 不过很多的宫殿都已经倒塌，这里应该有过一场剧变，导致这里变成了废墟。 囚忧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最大的宫殿遗迹前，方鸣看到坍塌了一半的墙壁上有着斑驳的壁画，那是一个龙首人身的帝王端坐与大殿主座上接受跪拜的图画，这位龙首人身帝王的作为之下，正在跪拜的九人也长得颇为奇怪，有的长着龟背，有的头如猛虎，有的巨嘴如蛤，有的背生双翼，还有一个长着牛角的，倒是跟囚忧有几分相似。 这九人身上都穿着盔甲，虽匍匐在地，被主座山的龙首帝王压制，但依然可以看出一个个都身材高大，带着磅礴的气势，绝非一般人。 轰隆。 一根柱子倒了下来，险些砸到方鸣和牛妖。 与此同时头顶的湖水也抖了抖，似乎随时都会覆压下来一般。 囚忧来到倒了一半的大殿中，道：“此地便是我说的大殿。” 方鸣走近，这座大殿早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断裂损毁的石桌石椅和各种建筑，这些石头打造的物品曾经都精妙绝伦，但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时早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 只是古怪的是，这大殿并非是那幅画里的大殿，画中大殿明显更加大气几分，这座大殿则相对小气，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客厅偏殿。 “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向前走的话，就会有大凶险！” 囚忧指着大殿侧面一座高耸的门户，目光闪动道：“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非常可怕！” 方鸣看向那座雕刻着各种水兽龙纹的门户。 只见门户后方是一条宽阔悬浮的路，路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路的尽头隐隐约约似乎藏着一座金色的宫阙，看起来似乎还算完整，主体结构并未坍塌，不过诡异的是宫殿深处却被奇怪的灰雾所蒙蔽，即使是方鸣这双已经经过强化过的眼睛，依然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只觉影影绰绰，若隐若现，如在阴间。 “金殿里面很可能藏着一只猛鬼……” 囚忧声音嘶哑，道：“我是在这座大殿中出生的，当时懵懵懂懂，想着去里面找些吃的，结果刚刚走到门口，便感觉到一股直戳脊髓的森寒之气，然后身体便软了，爬不起来了……” 方鸣打量着那若隐若现的金色宫殿，奇怪道：“你之前刚刚出生竟然就可以越过外面那道断谷了吗？” 囚忧随口道：“我天生力大无穷，别说是那断谷，就算是更远的地方，也能跳过去。” 方鸣看了他一眼，在他那对牛角上多看了一眼，忽然觉着这家伙恐怕并非普通的牛妖。 方鸣向那门户慢慢走去，囚忧大着胆子跟在他的身后，倒不是想跟方鸣进去，而是想试试那“猛鬼”还在不在。 待来到门户边，方鸣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强烈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令人惊悸，寒气直透骨髓，直冲后脑勺，宛如眼前的大路突然断裂，深不可测的断谷横亘在自己脚边，断谷中腥风血雨疯狂涌动，仿佛有一头无比巨大恐怖的巨兽正在注视着自己，而自己距离断崖只剩一步之遥便要跌落！ 而他自己却仿佛像是被引诱了一般，不自觉地想要迈出这一步，明知是万劫不复，却还是想要踏过去。 这就是让囚忧感觉身体发软的奇怪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恐高的人站在百米高楼上，摇摇欲坠！ 第55章 他是龙 方鸣长长吸了口气，站稳身形，心灵也自恢复如常。 “当！” 金棒出现在手中，阳气从血精中迸发，灌入金棒之中，金棒发出阵阵梵音，帮他把那股阴寒之气清除。 丹田中黑龙睁眼，混元气在双眼中涌动，方鸣朝那金殿中看去灰雾看去。 而在他身边，囚忧此时条件反射地弯下了腰，却并未感觉到之前那股阴寒之气，不由好奇地打量方鸣手中的金棒。 他在金棒上摸了摸，惊叹道：“真是好宝贝，竟然能够镇住那阴寒气。” “嗯？”方鸣忽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怕这棍子？” 金棒上面的梵文对付妖怪有奇效，小狐狸和逃禅从来不敢碰，这家伙也是妖怪，竟然完全不怕？ “这棒子又不会咬人，有何可怕的？”囚忧更纳闷。 方鸣对这家伙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几分，出生在这诡异的洞府，长着跟壁画中一样的牛角，明明是妖怪却又不怕这金棒，这牛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古怪。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摇摇头，笑道：“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囚忧一看他这个笑容，顿时浑身一紧，这家伙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刚才诱骗他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笑容。 “我不是很想知道……” 囚忧说着，脚步缓缓开始后退，想要溜走。 方鸣一把揪住他，笑道：“我看到了一条龙！” “龙？” 与方鸣所想的反应不一样，囚忧听到他看到一条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道：“真是一条龙？” 方鸣点点头，道：“一条死龙，盘踞在金殿上，只剩下骨头了。” “龙怎么可能会散发出这种阴寒森冷的气息？你不会是为了诓我进去，故意编的谎话吧？” 囚忧有些不信，歪着头看了一下，又实在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方鸣怎么看到的。 方鸣则好奇道：“你们牛妖不怕龙吗？这可是你们妖族中最强大的种类。” “切，我早与你说过，我跟龙宫江主亲如兄弟，真龙我都不怕，会怕区区一条死龙？”囚忧说着，忽然又翻了个白眼，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牛妖了？长了牛角便是牛妖吗？” 方鸣愣了愣，上下打量着他，道：“你不是牛妖？那是什么妖？” 囚忧忽然一个扭身，身上妖雾涌动，眨眼间便展现出自己的真身。 牛角、宽唇、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土黄色的身躯在妖雾中扭曲翻滚，若隐若现…… 这牛妖，不对，这龙妖，这家伙，竟然是一条龙！ 方鸣看愣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真龙，跟神话传说中的区别不是很大，最大的区别就是头上的角不是鹿角，而是牛角！ 怪不得这家伙说白龙江江主跟自己亲如兄弟，那江主据说是一条蛟龙，两妖原来算是亲戚！ 只是，这家伙是什么龙？长着牛角…… 传说中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其中老大囚牛就是龙族跟牛妖结合产生的后代，长着牛角，而这家伙还恰好姓囚…… “你难道是囚牛的后代？” 方鸣喉咙有些发干。 囚忧收拢妖气，重新化作人形，见方鸣眼睛都有些直了，颇为得意，只是对于他的问题则不太明白，道：“囚牛是谁？” 方鸣道：“你不知道？那你为何姓囚？” 囚忧愣了愣，脸色古怪道：“我生来便被囚在这洞府之中，困了好久才逃出去，所以就以此为姓，跟你说的囚牛没有半点关系。” 方鸣无语，一看这家伙的血脉就没有觉醒，龙生牛角，又爱好音乐，他可以肯定这家伙肯定跟囚牛有关，说不定就是壁画上那牛角将军的后代。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那壁画上的九个将军，不就正好符合龙生九子的特征吗？ 再加上这家伙就在这里出生，绝对跟囚牛脱不了干系、 “行吧，可能是我误会了。” 方鸣决定暂时不管这件事情，先去里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既然你不怕龙，不如就跟我一起进去看看？”方鸣道：“我这金棒可以护住我们，那阴寒之气拿我们没有奈何。” 囚忧连忙摇头，身体往后缩，道：“算了算了，太危险了……” 方鸣无奈，直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拖着他迈步向门户中走去。 “别别别……” 囚忧嘴里拒绝着，实际上脚步却并没有多么坚定，显然是对里面的龙尸也有几分兴趣，毕竟很有可能跟他的身世有关。 只不过这家伙也是真的胆小，此时紧张万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还一直发抖，手死死地抓着方鸣的衣服，瞪圆了眼睛望着前方，惊恐无比。 方鸣走入灰雾中，囚忧抓得更紧了，一双眼睛只敢盯着方鸣的背，不敢往脚下和周围看。 灰雾浓郁，经年不散，但奇怪的是走入其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潮气。方鸣走在其中，脚下便是连接金殿的石桥，他并没有直接向前走，而是走到了石桥边缘，朝着石桥下看去。 混元气弥漫在双眼中，他的目光穿过灰雾，落在了石桥下的谷底，只见下面铺满了各种白骨和建筑碎片，有的白骨庞大无比，有的则漆黑腐败，谷底周围角落里布满了鬼火，一只只冥火蝙蝠就这么倒挂在谷底的石壁上，绵延无边无际。 “这里应该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那些庞大白骨大多都是水族的，也有少数龙骨，这些骨头历经千年都还没有腐败，而那些漆黑腐败的骨头却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体型看起来比龙族和水族要小得多，两者交错摆放，好像战争应该就是发生在两者之间！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神话中那些关于龙的传说又都是真的吗？黄帝是龙？那最终为何这些生物都躲了起来？” 第56章 觉醒 方鸣突然肩膀一疼，却是囚忧在掐他的肩膀，同时满脸惊恐地示意他往外面看。 方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这石桥侧面的石栏外面竟然也悬挂着数不清的冥火蝙蝠，从其密度来看，只怕桥底也挂满了。 如此多的冥火蝙蝠，若是全都醒过来，即使以方鸣强悍的肉身，只怕也得被烧成灰烬。 方鸣头皮发麻，连忙从石栏旁离开，退回石桥中间。 方鸣正准备继续往金殿走，囚忧忽然拉住他，一脸惊恐地指着身后，意思是他想回去。 方鸣摇摇头，来都来了，哪有就这样空手离开的道理？小狐狸跟他说妖怪修炼到金丹期后就会形成妖丹，这金殿上盘踞的巨龙看起来怎么也不止金丹期，说不定自己能在里面找到龙珠也说不定。 囚忧见他不听劝，面色一苦，衣服被方鸣揪着，想要逃也逃不走，只能咬牙跟着他继续往金殿走。 他们前方，一条巨龙盘绕在金殿四周，绕了一圈又一圈，巨大的龙头耷拉在金殿顶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他们！ 这是一具巨龙骨架，尽管依然还保持着一定的完整性，但实际上多处受伤，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连龙角都断了一根，看起来死之前受伤颇重，只是不知为何盘踞在这金殿之上，看起来像是在守护什么的样子。 不过，尽管巨龙已经死去不知多久，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威猛不凡之处，想来生前一定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方鸣带着囚忧走过漫长的石桥，走到金殿前面的广场上，囚忧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好奇地四周打量。 方鸣眼中黑气弥漫，抬头朝着巨龙骨架看去，只见眼前的龙骨浑身被阴寒之气缠绕，这些诡异的气体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地消磨着这具龙骨，不知持续了多少年，已经将龙骨消磨的黯淡无光。 “这阴寒之气到底是什么，还有那蝙蝠的冥火，莫非都是从阴间来的？这世上真有地狱？” 方鸣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他旁边的囚忧不知为何忽然盘腿而坐，摆出长琴，开始操弄起来。 “铮——” 一声清鸣，悠悠扬扬地朝着空旷的广场扩散出去。 方鸣心中一惊，生怕惊动了石桥下的冥火蝙蝠，正欲喝止他，下一刻，琴声忽然激昂起来，金殿上的巨龙骨架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神光冲霄，龙影蜿蜒游动，巨龙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汹涌的气势气概喷薄而出，震得金殿光芒流转！ 广场外面被琴声惊动的冥火蝙蝠此时正欲袭来，被这股气势席卷，顿时便像是触电了一般，簌簌而下，朝着深渊中坠了下去。 “这是……” 方鸣看着金殿上的龙影，又看看沉浸在弹琴中的囚忧，心中微动。 这家伙难道是因为看到这巨龙，想起了什么，体内的血脉激活了？ 小狐狸当初觉醒时是因为踏入修行，那水猿则是因为吃了丹药，逃禅前阵子，方鸣也给了他一粒丹药，只是这女妖吃了却没什么反应，方鸣打算让她再沉淀一下。 由此可见，妖怪觉醒血脉需要的是机缘，并非什么定式，这巨龙骨架生前不知道有多强横，死了这么多年，骨头都快被阴寒气磨灭了，还能有如此大的威势，囚忧因此觉醒了血脉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家伙为什么一直弹琴？ 而且这琴声……婉转凄凉，还透着一股哀怨，真是莫名其妙。 方鸣探出灵识观察，只见囚忧的妖气在其身体中快速游走，节奏韵律与琴声相和，这些妖气从他的口中呼吸吞吐而出，朝着金殿上的龙影涌去。 金殿上，龙影竟然也在随着他的琴声而动，涌去的妖气被龙影吸入口中，渐渐发生奇妙的变化。杂质被除去，妖氛也逐渐清除，这妖气逐渐化作一条小龙，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方鸣在金棒上感觉到的规则力量极为类似，而随着囚忧吐出去的妖气越来越多，这条小龙也在渐渐成长，随着龙影舞动。 方鸣看得啧啧称奇，果然不愧是龙族，同样都是觉醒，闹出来的动静比小狐狸和水猿大多了。 看了一会儿，方鸣见这家伙一时半会儿也完成不了，便想去金殿里面看看，只是刚刚走到金殿门口，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恐怖的意志给盯上了，身体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 方鸣猛地退后一步，挣脱束缚，抬头看去，只见那巨龙的空洞骨眼正注视着他，明明没有眼珠子，方鸣却被“看”得寒毛直竖。 这是一种警告，警告他不许进去。 方鸣往金殿里面看了一眼，同样灰雾迷蒙，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退回广场，不再想着进殿，那股压制自己的规则力量明显跟囚忧妖气形成的小龙同源，自己想要进去，只怕还得从囚忧身上想办法。 他看了一眼囚忧，琴声幽幽，龙影舞动，一时半会这家伙只怕是觉醒不了了，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 等了半天，头顶的大湖开始变暗，显然是快到晚上了，方鸣等得无聊，忽然心里一动，直接便在广场上盘腿坐下，开始调动混元气。 混元气乃是五行灵气混元而成，但却在丹田中表现为龙形，方鸣一直觉得古怪，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今日得见真龙，虽然是一条死龙，但不妨借此参悟一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自从炼出这混元气以来，方鸣不知道从中得利多少，几乎已经成了自己的杀手锏，但他总觉得这混元气还能继续开发，其潜力绝非只是用来当做五行灵气结合体那么简单。 既然其显示出黑龙的外形，不如就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将假龙铸成真龙！ “既要弄假成真，首先就得从细节出发，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是龙影上的那股规则力量，我不是龙族，无法将混元气借给那龙影帮我吞吐，想要得其真意，只能靠自己体悟。” 方鸣展开灵识，一点点观摩那金殿上舞动的龙影，丹田内的混元气不自觉开始游动。 第57章 想妈妈了 他越来越忘我，一边用灵识观察，一边运转混元气，那从丹田深处游走出来的黑龙不自觉地开始模仿龙影的一举一动。 那黑龙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凝实，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不时有黑色的电弧滋啦作响，只是方鸣观察得太过认真，同时灵识也沉入到了那龙气规则中，没有察觉。 如此时间一晃便过了两日，囚忧和方鸣都还是毫无醒来的迹象，囚忧犹自弹琴，手指已经弹出了血，将一根根白色琴弦染得血红，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一般，方鸣犹自盘腿打坐，几乎将灵识烙印进了那龙影之中，如痴如醉，不知时日流逝。 到了第三天，方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首先睁开眼睛，抬头向金殿上空看去。 龙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那腐朽不堪的巨龙骨架。 突然囚忧的声音传来，惊讶道：“我的手怎么流血了？” 方鸣扭头看向他，发现这家伙的修为已经突破了练气五层，且还在快速攀升，眨眼间便从五层攀升到八层，一直到八层巅峰，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这一刻，方鸣突然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是人类，当妖怪多好，觉醒一下，轻轻松松就能突破好几层，哪像自己，从练气五层修炼到炼气七层，练的要死要活的。 囚忧忽然看向方鸣，眼睛中精光一闪，随即收拢回去，他惊喜道：“我知道你说的囚牛是谁了，乃是我们这一族的先祖，我们这一支龙脉，便叫囚牛族！” 方鸣哦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道：“还有别的吗？比如这里为什么会这样，桥下深渊里的那些尸骨又是什么，还有这些灰雾……” 囚忧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只有一门我们囚牛族世代相承的功法，其它的，都很模糊，我看不清。” “对了，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三天吧。” 囚忧吃了一惊，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道：“那我岂不是硬生生弹了三天的琴？怪不得手都出血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道：“那我们赶快回去吧，你的小狐狸和蛇妖还在等着呢，外面很乱的，可别出了什么事。” “急什么？”方鸣却一把拉住他，眼神饶有兴致地看着金殿内部的黑雾，道：“来都来了，岂能入宝地空手而回？不如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寻到什么宝物。” 他兴致勃勃，推着囚忧就走。 囚忧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他推到了大殿门口，吓得转身就想逃，结果被方鸣直接推了进去。 两人走入这金色宫殿中，方鸣回头看了一眼，暗道果然，这压制力量会压制他这个人类，却不会压制囚忧这个龙族，自己能进来也算是沾了光了。 囚忧人在殿中，尽管又惊又急，却并没有发脾气，这好脾气让方鸣都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自己强行把对方弄进来，对方怎么也该骂他两句。 两人沿着金殿往里走，这座大殿里面也是灰雾弥漫，而且更浓，苍苍茫茫，看不了太远。 囚忧虽然脾气好，但胆子也小，只敢跟在方鸣的身后，不敢肆意走动。 “奇怪，这灰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鸣有些纳闷，这种雾气不是水雾，也并非之前在伥鬼身上感受到的阴气，无毒无味，看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可即便是他的灵识也深入不了多远。越是往殿中心走，雾气便越重，灵识能够感受到的范围便越窄，囚忧更加恐惧，又抓住方鸣的肩膀，被他扯着走。 这时，方鸣听到了奇怪的叫声，轻柔，悠长，却又给人悲伤的感觉，像是有龙在深渊中呼唤，杳杳长长，但却不知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方鸣听着听着，忽然听到抽泣声，猛然扭头一看，只见囚忧满眼忧伤，已经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方鸣吓了一跳，这家伙，是被吓哭了？ 囚忧吸了吸鼻子，眼神中的忧伤退去，变得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着这呼唤声，就忍不住想要哭，我好像……有点想我母亲了……” “你母亲？” 囚忧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出生的时候身旁空无一物，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是听着这呼唤声，就忍不住想哭……” 方鸣听得眉头微皱，正欲说话，这时，他手中的金棒忽然开始剧烈抖动，嗡嗡作响。 “嗯？这棒子以前只有我灌入灵气才会激活，今天怎么自己开始反应了？” 方鸣若有所思，将灵气灌入金棒中，试图安抚金棒，这金棒却还是震动不停，嗡嗡作响。 “这棒子对妖魔和鬼物有极强的克制效果，能让它反应如此激烈，难道是这灰雾中隐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是刚才那叫唤的龙吟声？” 金棒震动越来越急，这分明是有妖魔鬼怪这里，金棒感受到了其气息，这才会响个不停！ 灰雾中，那龙吟声袅袅杳杳，愈发悲伤。 方鸣浑身紧绷，目光四下扫视，低头看去，突然打了个冷战！ 只见灰雾之中，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掌正在向着金棒末端伸去，还未触碰到金棒，便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颤抖不已，悄然无息地缩了回去。 方鸣手提金棒，四下看去，眼角不由跳了跳，四周的灰雾中一只只枯骨手掌正在不断的向他探来，只是遇到了金棒便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而灰雾中悲伤的龙吟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像是要钻入他的灵魂深处。 “灰雾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头皮发麻，囚忧已经扒着他的衣服贴在他身后，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偷偷打量四周，瑟瑟发抖。 “我就说不要进来，你这人类，要被你害死了……” 第58章 金色龙影 这种场面实在恐怖，方鸣也不禁有些心乱，不过金棒震动，有一种令人心境平和的作用，让他的心很快平复下来。 他定了定神，这么多手，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统统退散！” 方鸣精血震荡，阳气顺着手臂冲入金棒之中，抬起金棒，重重一顿，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金棒突然迸发出道道金色毫光，四面八方射去，与此同时，金棒上的梵文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发出阵阵梵音。 嗡—— 梵文忽然开始脱离金棒，如同被烙印出来的一个个金字，围绕着金棒交织游动，最后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凡是其所过之处，甚至连那诡异的灰雾也被这梵文金字扫荡一空。只听扑通扑通的声响不绝于耳，方鸣四下看去，只见一具具干尸纷纷从空中跌落，尸体之多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除了干尸之外，还有些骷髅，肌肉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骨骼，骷髅外却套着宽大的衣裳，看款式，像是汉代的服饰。 他四周的灰雾消失，顿时恢复清明。然而那龙吟声却还在继续，只是距离他远了一些，依旧杳杳冥冥，带着无尽的悲伤。 方鸣收回阳气，金棒终于稍微安静一些，但还是震动不停。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藏在大殿中？这些尸体，不像是现代人……” 方鸣打量，微微皱眉，这里的尸体太多了，而且没有腐烂，有些不太正常。要知道，外面的巨龙尸体都已经被阴寒之气灼烂掉了，只剩下骨架，且桥下深渊中的尸体也已经没有保存完好的，殿中的尸体怎么可能保存到现在。 “这些尸骨是灰色的，似乎跟桥下深渊中的尸骨不太一样……” 方鸣暗自猜测。 “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尸骨跟桥下的尸骨并非同时进来的，桥下的尸骨应该进来得更早一些，那些黑骨跟生活在这里的龙族大战了一场，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龙族战败，而殿中这些尸骨则跟我们一样，也是发现了通往这里的道路，然后进入这座大殿。” “灰雾中有什么东西杀死了他们，将他们变成了这副样子……” “只是……”方鸣有些不解，看向前方，大殿深处还有重重灰雾：“这些人没有囚忧帮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看了一眼囚忧，这家伙虽然是一条龙，看起来也是成年人，可实际上心理年龄并不大，此时满心恐惧，根本没有功夫想那么多。 目光四下扫去，方鸣只能靠自己思索：“从灰雾的流向来看，其源头应该就在这座殿中，让金棒有反应的妖魔鬼怪应该也在殿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这些前来探险的古人？” 就在此时，大殿深处的灰雾向这边涌来，弥漫到他的脚踝，然后渐渐升高。而地上那些干尸被迷雾笼罩，竟然缓缓的扭动躯体，以诡异的姿态站起身来。 灰雾越升越高，渐渐没过方鸣的头顶，而灰雾中，那些干尸也渐渐漂浮起来，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干尸们消失在雾气之中，无法看清。 “这些干尸看起来像是被人操控的，此人藏头露尾，装神弄鬼，想必没有必杀我二人的把握，嘿嘿……”一念至此，方鸣忽然手持金棒向前大步走去，同时口中喝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装神弄鬼？何妨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他已经向前走出二三十米，龙吟声又一次近了，方鸣举起金棒重重顿地，梵音大作，金字缭绕，再次游荡出去，将那灰雾驱散，一具具干尸又一次扑通扑通倒地。 “西方外道……” 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不过这个声音只说了一句话，让方鸣和囚忧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方鸣终于看到了灰雾的来源，这座金殿的中心有一条向上的金色台阶，台阶高三丈左右，尽头是一张金色的宝座，雾气正是从金色宝座上发出。 他上前几步，只见那宝座上端坐着一个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绝世美人，美人身穿金色宫装，露出来的肌肤白嫩如雪，历经千年却丝毫没有腐坏，只是其胸口插着一口断剑，这口剑洞穿了她的心脏。 她目视前方，嘴唇微张，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从未预想过的画面。 其双手呈怀抱状，仿佛怀里曾经抱着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其怀中则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而在宝座上方的金殿穹顶，有一条金色的龙影在空中慢慢的游来游去，这龙影与之前金殿上的龙影仿似，但却没有金殿上的龙影霸气，反而格外婉转哀怨。 那龙吟声正是从这条龙影的口中传出，其目光凝视着宫装女子的怀中，目光中充满了怜爱和悲伤，龙吟声也是如此的悲伤，如同一位龙族母亲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这宫装女人高贵大气，又坐在宝座上，只怕在龙族中身份不凡，甚至有可能是这座水下宫殿的主人，而穹顶上的龙影有可能就是这宫装女人的残魂，其很有可能在死前刚刚成为母亲，怀里抱着的正是她的孩子。 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战争入侵，自己也被意想不到的人杀死，这个杀死她的人很有可能是她极为亲近之人，否则她的目光不会如此难以置信，且死亡之前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她太爱自己的孩子了，死亡之后，残魂仍然在这座大殿中游荡，双眼难以离开怀中的孩子，口中呼唤的龙吟声，则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孩子。 只是，此时女人怀中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方鸣这时忽然回头看向囚忧，囚忧依然趴在他的背上，身体却不再颤抖，眼神中也没有恐惧，而是双眼痴痴地望着端坐在金色宝座上的女人，泪水不自觉地涌出，落在方鸣的肩膀上，瞬间就给方鸣的肩膀打湿了一大片。 “西方外道……你是何人？！” 突然，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方鸣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金殿穹顶除了那盘旋的龙影之外，那九龙盘踞的穹顶中，竟然还束缚着一个人！ 第59章 吾名王诩 九条雕刻出来的金色盘龙在穹顶中交织，其中束缚着一个长相奇丑、面容枯槁的灰袍老者，那老者身上的衣衫应该是麻衣，右衽，款式看起来像是汉服，其头上长着四颗干瘪的大肉瘤，一副鬼宿之像，被盘龙束缚得动弹不得，似乎已经死了很久，只是血肉竟然还保存的比较完好。 其左手拿着一根盘龙外形的木杖，上面隐隐有龙族的气息传出，右手拿着一枚印玺大小的方鼎，黑玉质，上有篆文，被灰雾遮盖，看不清晰。 而在其面前三寸之处，九个龙头汇聚之处，则悬浮着一枚金色的珠子，方鸣看到这珠子，顿时眼前一亮。 “难道这就是龙珠？” 方鸣眨眨眼睛，身影一闪，出现在穹顶之下，细细打量这金色的珠子，只见其中隐隐藏着一条袖珍小龙在缓缓游动，随即他的余光便发现古怪之处，随着他的身体的移动，那枯槁如干尸的老者的眼珠竟然也在移动！ “刚才的声音果然是他！” 方鸣有些悚然，转头看向殿中一地的干尸，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被九龙囚困的老者很有可能是第一个发现这湖下宫殿的人，之所以能够无视龙威进入这金殿之中，应该是借助其手中所拿的那根盘龙拐杖，上面的龙族气息让他骗过了外面的巨龙骨架，此人进入大殿中后，找到了穹顶上的这颗珠子，想要取走珠子时，却被九龙困住。 这老者想来在大殿中生存了许久，从汉朝一直到现在，已经活了几千年，之所以一直没有死，只怕是因为他用他手中的那枚黑色方鼎杀了这些随他一起进入金殿中的古人，吸收了这些古人一身的精气和血液，所以这些古人死后才会呈现出干尸的状态！ 这老者被困在九龙盘踞中，被困到现在，能够动用的修为应该不多，而方鸣带着金棒进入金殿，有了金棒梵文神力的保护，让他没有死在那方鼎的诡异威能之下，逃过了一劫。 “竟然是西方外道的得道神兵，难怪能够抵挡灰雾的诡异力量。” 那枯槁老者艰难张开口唇，喉结鼓动，声音嘶哑地道：“你不是西方人，为何会有那些外道的神兵？” 西方外道？应该指的是佛教吧？佛教就是从西边传来的，方鸣记得佛教传入中土的时间大概是在公元前200年，那时候正好是汉朝，跟老者身上的汉服对得上。 不过得道神兵又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自己捡到的这根金棒难道来历非凡？ 脑中快速思索着，方鸣老老实实道：“这是晚辈捡来的。” “捡来的？” 那老者喉咙中发出笑声：“得道神兵也能捡的到？你多大了？” 方鸣道：“刚满十八，明年十九。” 那麻衣老者赞道：“不到二十岁就能修炼到炼气七层，天赋确实不错。” 方鸣见他态度温和，似乎不像是坏人，睁着一双大学生独有的单纯眼睛询问道：“老先生为何会被困在这里？” 那老者呵呵笑道：“这自然是有故事的，好几千年了，你且稍等片刻，容我整理一下思绪……你别走，回来！” 方鸣身形一滞，为难道：“老先生，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急着回家，你要是还没想好，不如我下次再来。” “不用下次，我已经想好了！”那老者生怕他离开了，不等他回答，立马道：“长话短说，我带着诸门生游历山川湖海，顺便到各地讲学，无意中发现了此地，进来时这里已经败坏了，见到了许多干尸和龙骨，因此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战争。” “我和门生们一起进入这金殿，本想寻得宝物就此离开，结果没想到我门中出了一个不肖子，见到宝物，竟然想要独吞，结果在打斗间惹怒了盘桓在这金殿中的龙母残魂，龙母残魂将我所有的门人，包括那不肖子也统统杀了，汲取他们的气血，把他们吸成干尸。这残魂依靠着龙珠，吸收他人精血阳气，是为了给自己的残魂续命！我辈苦读圣贤书，养浩然气，又身为修道之人，虽然门人弟子皆已经遇害，乃至于我这一脉就要断了传承，但遇到这种事自然是义不容辞，所以我准备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收了这枚龙珠，不让它继续为祸后人。怎奈我还是棋差一招，没有料到这龙母死前还留了一手，在这大殿中布下九龙囚魂阵法，被这珠子囚困在此！” 躲在方鸣背后的囚忧低着头悄声道：“你相信他的故事吗？” 方鸣有些迟疑，他的猜测与这老者恰恰相反，老者的故事中是弟子反叛激得龙魂杀人，汲取门人精血养魂续命。而老者匡扶正义，为弟子报仇，遭到龙魂暗算。 方鸣的猜测则是老者自己想要独吞宝物，结果被九龙困住，为了延续自己的性命，所以用邪法害了自己的门人，只为苟延残喘。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和老者的故事都有可能，毕竟老人除了长得丑了一些，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是坏人。 但他不可能用猜测来行事，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方鸣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四周的灰雾逼来，他立刻将阳气灌入金棒，金棒嗡嗡作响，游荡出来的梵文金字再次将灰雾驱走。 “西方外道对付阴邪之物确有一手。”那麻衣老者赞叹。 “老先生怎么称呼？”方鸣驱散灰雾，问道。 那麻衣老者道：“吾名王诩，你也可以叫我鬼谷或者玄微先生。不知现在外面世道如何，你若是能救我出来，我可以传你《阴符七术》，收你为弟子，保你以后成就金丹大道！” 方鸣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 王诩他也许不认识，玄微也许也很陌生，但鬼谷二字，但凡是个华夏人，又念过书的，谁不是如雷贯耳？ 第60章 得道神兵 方鸣问道：“老先生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提起这个，王诩感叹道：“时光荏苒，日月交替，我在这金殿之中，也守了两千两百多年了……” 两千两百年，往前推，正好是公元前200年，汉朝，只是鬼谷子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物吗？ 不对，这老者既然是修道的，只怕是从春秋战国时期一直活到了汉朝，然后才被困在此地，一直到现在。 这么说来，他至少已经活了两千四百余岁…… 方鸣心中震惊，真的有人能够活这么久吗？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如果这老者的身份属实，那也就意味着，在过去的这几千年中，华夏这片大地上，原来一直都存在着修仙者。 那些流传于民间的神话传说，有的是假的，但有的未必没有原型。 这片土地，或者说这颗星球上，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从天外的灵气为什么会在现在突然爆发？过去的几千年中，没有灵气，像老者这样幸存下来的修仙者又是如何入的道？ 王诩见他神色有异，忽然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方鸣回过神来，目光从他额头上的四个肉瘤上扫过，传说中鬼谷子长相并不是十分好看，头顶长有四颗大肉球，而这四颗大肉球被后人认为是鬼宿四星，因此其面向也被人称为鬼宿之像，其鬼宿四星指马匹、兵士、布帛和金玉四颗星宿……定了定神，方鸣点头道：“鬼谷先生的名字，不止晚辈，当今的读书人都知道，老先生纵横捭阖，所写的《鬼谷子》也传承到了现在，被奉为经典，更是教出了苏秦张仪这样弟子，我辈读书人皆仰慕已久，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老先生的一面，真是让人唏嘘。” “没想到吾被困在这几千年，外面竟然还流传着吾的传说……”王诩那干瘪的眼眶中竟然有几分湿润，老者颇有些感慨地道：“能听到这个消息，我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位老先生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方鸣看向还有些懵逼的囚忧道。 囚忧欲言又止，纳闷道：“你怎么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老先生乃是圣贤，圣贤岂会说谎？”方鸣道：“更何况，那灰雾确实是从金龙残魂中流溢出来的。” 方鸣指着还在金殿中盘桓的龙魂，只见那龙魂所过之处，便有灰雾阵阵抖出，而龙魂所过之处，一具具干尸又自站立起来，似乎能够嗅到方鸣所在的方位，主动的飘了过来。 “这种灰雾能够让这些尸体陷入非生非死的状态，是用来保护这座大殿的手段，最重要的目的，应该是用来保护那女人怀中的孩子。”方鸣分析道。 囚忧也看出了这一点，龙魂散发出来的灰雾散去后，那些干尸便会坠地，一动不动，然而灰雾再度笼罩时，干尸便会又活过来，试图进攻进入此地的人。 这些干尸像是这座大殿的守护者，守护这里，免得被人闯进来。 如果说外面的巨龙骨架是第一关，这就是第二关，而囚困着老者的九龙，便是第三关。 而这些干尸的来源，只怕便如那老者所说，是龙魂作祟，将闯入这座大殿中的鬼谷门人一身精血阳气吸得一干二净，用他人阳气来为自己的魂魄续存。 只是，他还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方鸣说…… “既然你听说过我的故事，也相信我，便快救我出去吧，我定不会食言。”被困了两千年，王诩对自由的渴望言溢于表。 方鸣闻言，却有些为难道：“鬼谷先生，我虽然有相救的心，但是晚辈力量微薄，只怕是有心无力。” 王诩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九龙囚魂阵能把自己困在这里，当然不是方鸣一个小小的炼气士能够破解的，不过他却并不着急，反而呵呵笑道：“你当然是没有足够的力量破解这九龙囚魂阵，但是我有。你只要听我的指挥，便可以救我脱困！只要我脱困，金丹大道，便在眼前！” 他言语之中带着傲气，显然自身修为极高。 “吾虽然被这大阵困住，但一身修为还在，这大阵能困人，却杀不了人。” 王诩道：“我拼尽最后的修为，将困着我手里这根龙骨杖的金龙挤开一点缝隙，这龙骨杖表面上是一根拐杖，实际上是一把剑，乃是由黄龙骨制成，你手持黄龙剑，去将那龙母残魂斩了！只要龙母残魂被斩，龙珠失去主魂，这九龙囚魂阵便再也困不住我！待我脱困，还可以将这枚龙珠赠予你！” 方鸣吓了一跳，失声道：“斩了龙母残魂？老先生，晚辈才刚刚修炼到炼气境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修士，怎么可能斩杀龙母残魂？” 他身后的囚忧此时也猛地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目光死死地盯着王诩。 王诩冷笑道：“你自然不能，但是你用了我的剑后自然便能！我这口剑不是凡物，乃是黄帝飞升后留下的遗蜕！是我花了几百年时间，收集天下奇珍异宝，用最上乘的宝物搭配黄帝龙骨炼制而成！黄帝乃是祖龙，其遗蜕炼成的宝剑，便是元婴期的修士都不敢触其锋芒，更何况一条龙族残魂！” 方鸣迟疑，道：“这口剑比我手中的金棒如何？” 王诩嗤笑道：“西方外道的得道神兵固然很不错，但是此物已经残缺，与我这耗费数百年精血锻造出来的宝物，岂可相提并论？” 方鸣心中微震，道：“若是完全的得道神兵呢？” 王诩噎了一下，道：“若是完全的，我这宝剑倒是差了稍许，但这并非宝剑不行，而是吾修行不足，无法完全发挥出黄帝遗蜕的神力。” 方鸣闻言，心中了然，看来完整体的禅杖要比这宝剑要厉害得多，这宝剑都能让元婴期不敢触其锋芒，那我这禅杖……只是，到底该如何才能发挥这禅杖的妙用？是我修为太低的缘故吗？ 方鸣犹记得之前用金塔镇压一只炼气期的伥鬼，都差点被对方逃脱了。 方鸣想了想，又有些不解，问道：“老先生既然拥有这等宝物，为何不自己斩杀了龙母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