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甜甜时光》
序言
“会者定离,一期一会。”这句话为禅语,前半句引用佛家之言解释,意为世上常会之人,也必有离散之日,相遇之人,也终将分开。
关于后半此句,我便将其理解为把与每个人的相遇,当作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
每个人都在时间的流逝里成长与改变,你可能因为错爱过一个人而在夜里失声痛哭,也可能因为自己的胆怯错过曾经那个人伸过来的手;又或许,你平平淡淡的生命里还未出现那个惊鸿一瞥的人……。
不管如何,相同的是,我们都在前进,在不断完整自己的生命。时常我也思绪万千,想领会缘分带给每个人不同的意义。
或是我拙见,还不能给出满意的回答。亦或是关于缘分,我们只能会意不可言。
那么,就在此引用张爱玲所说的话: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好赶上了。
用此句来聊慰内心的感受。书里方若是否也在思考这些关于缘分的意义?
是否在青涩的少女时代想到属于她的
“际遇”?她也许还不知道,牵绊住她的是什么。胥卓远这个孤傲倔强的少年,在脱去稚嫩的外表后,经历生活的磨砺,他们又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在一起长大的时光里,什么会让他们感到震惊与胆怯?孩童嬉戏的声音都还在耳边响起,往前走,只看见幼年周子郴匆匆转入巷尾,消失在视线里。
合上漫长的书卷,郑雨茜还是忍不住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流泪不止,不知她此刻想起的,是谁。
还有林芷、舒涵……他们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思念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感受,就像明明觉得那个人就在可以接触的时空里,自己却还是不能向前一步。
成年后的我们想起从前是会觉得难过还是为之羞愧呢。如何学会去爱,在这本书里,也许我们能找到答案。
愿我们都能所得皆所爱。
第一章 洲都梦里的话
夜晚的酒吧是个魔幻世界,纵人们在灯红酒绿里肆意驰骋。无论是白天里所受的委屈,还是情场失意的苦楚,亦或是对停滞不前的生活的烦忧,拥有这些的人们,都能在变幻的霓虹灯里追求那一时半刻的欢愉,以暂时忘却烦恼。舞池里年轻的人们跟着音乐扭动着身体,仿佛烦忧早已烟消云散。人们享受着酒精的麻痹和音乐的力量,欲望与自我尽情释放。
“方姐我碰到个熟人,先过去打个招呼就来。”说话的是尹欣悦,端着一杯酒神采飞扬。
方若看了眼尹欣悦所指人群的方向,应声道:“去吧,别喝太多了。”尹欣悦穿了件收腰上衣,一条修身牛仔裤,脚踩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极好的展现了她的完美曲线,显得人高挑迷人,走起路来身姿优美,加上容貌姣好,让人忍不住注目一番。相比较来,自己的一身职业正装就显得普通很多。
方若凝神注视着舞池里躁动的人们,他们年轻的心脏喷薄欲出,好像要在这儿耗尽最后一点气力才肯罢休。
方若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也不再年轻了呢?如果他在这里会不会拉着自己跑进人群里跟着一起跳舞呢,也许他还会取笑自己木纳呆板,跳的没有他那么好看。
一声招呼声打乱了方若的思绪,方若微怔后侧目望去,说话人有一头精致打理好的发型,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肤色白净,英挺剑眉下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却给人增添几分疏离感,此刻正笑着看着她。
“怎么不打我电话,都不知道你来,还独自一人坐着喝酒,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男人一边熟络的找吧台小哥要了一杯mojito一边坐下。
方若转头笑道:“谁不知道向公子你忙,今天是公司一个项目完成出来庆祝一下,本打算小坐就回去了的。”
来人名叫向子郴,跟方若是旧相识了,两家住的很近,小时候一起玩,大些又都在一个初高中上学,算是方若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这向子郴可是出了名的会玩,母亲生他时难产,差点两人都没能活下来,父亲怜惜妻子,对这一个儿子也是百般呵护,向子郴小时候捣乱起来无法无天,没少做坏事。
他的脾性颇有《红楼梦》中贾宝玉性格里顽劣调皮之性,加上家境不错,后来大家干脆就称他为向公子,他也为得这名颇为得意。这个名叫洲都的酒吧就是他开的,他反正爱玩,也喜欢广结好友,开了这个酒吧既当创业也好自己平日里尽兴。
“你平日里不是爱喝mojito吗,怎么今天喝起了margarita,这酒口感可是更刺激一些,别到时候酒劲上头了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向子郴打趣得说道。
方若忍不住咧开嘴笑着说:“在你的地盘上我还害怕什么,这下你都来了,我要是真的喝醉了您老还不是得绅士一下送送我。”方若说完看向他,两人眼神交汇后都默契的笑了。
“她还没回来吗?”方若摆弄着手中的酒杯,突然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彷佛自言自语一样。向子郴愣了愣神,眼底一片暗淡,从来只有问到有关她的,他才会从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嬉皮笑脸中变得沉默。
“她不会回来了,应该。”向子郴随即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神情变得有些苦涩。方若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她何尝不知道他的感受呢,如果说世界上的爱情分很多种,而爱而不得就是其中最痛苦的一种,彼此牵挂,却不能相守。
两人都没有说话,暮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许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在喝的时候,烦恼就像被一层层包裹了一样,一口咽下去的,仿佛不只有酒,还有无数个复杂的情愫,随着一饮而尽。
“方姐你这有人陪你了呢。”尹欣悦玩的尽兴的回来了。
方若抬头看向她,说道:“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去?我也可以送你一程,让小李他们继续玩吧,反正是男孩子。
“可以呢方姐,那咱们先回去吧。”已过凌晨,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也实在不安全,尹欣悦也是懂事的人,自然是明白的。
“你们不再玩会了啊,我这好酒都还没端上来呢。”周子郴打趣道。
尹欣悦看向方若背后说话的人,顿时感觉心漏了一拍,周子郴的嘴角上扬,眼带笑意,竟有几分诱人。方若看到尹欣悦突然羞红的脸,知道这小姑娘是被这周子郴的外表所吸引住了。
方若回头低声说“别打她的主意。”周子郴会意不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方若和尹欣悦走出洲都,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方若在搭车软件下约了一名代驾司机,一会代驾司机就来了。
“方姐,你这个朋友有女朋友吗?”过了良久尹欣悦轻咬着嘴唇示意着问道,像是思考了很久才说出口。
方若侧头看着她绯红的脸,小女生的娇羞神态显得十分俏皮,一时间方若也不知如何回答。她认识向子郴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秉性,向子郴本性不坏,作为朋友确实不错,但是对于感情这种事,平日里可是没少做混账事,他也管不住自己风流潇洒。
暂且不说尹欣悦这样一个小女孩没有那么多的情场经验,很难驾驭向子郴,若是尹欣悦自己主动贴上去,向子郴也就应付自如的相处一段时间,完了只怕就抛之脑后。方若实在不想撮合这段看起来就没戏的姻缘,同时这段时间相处她发现尹欣悦也是个乖巧可人的女孩,她可以遇见更好的男人,方若于私心也不想让她一头扎进这漩涡当中。
“他有女朋友了吧,前段时间听他说了。”方若斟酌着回答。
“噢,也是,他看着也不像没有女朋友的样子。”尹欣悦轻叹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淡然。
方若嗯了一声不再回应,看了眼尹欣悦脸上的失望她的心中也有些许无奈。她也不是成心不想介绍,若是真适合的自然愿意做个媒人,顺水推舟的好事谁也愿意推助一把,只是想起向子郴的往事,方若咬了咬牙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车开出热闹的商业中心地带,变得安静下来,午晚的街道很空荡,只有少量车辆飞驰而过。这里是方若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在她小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发展单一的南方小城市,近年来政府颁布政策的大力扶持,加上当地产业的转型升级,城市经济发展迅速,近些年也已经跻升为新一线城市了。
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发展变化,方若心里也感到很欣慰。她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不敢有太大的变化,她也没什么远大理想,不想去大城市奋斗,她早年在国内很出名的一千多公里外的g市读大学,那是她离家去过最远的地方,在读大学的四年里,她也发现g市与自己所生活的小城的巨大区别,是小城所远不能比的。
发展成熟的g市有另人心动的城市资源,但毕业后,她还是放弃了当地企业抛给自己的不错的橄榄枝,选择回自己熟悉的小城。她在当地有名的一个建筑行业的国企工作,在国企上班就是比较平淡,每天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准点下班,极少加班,一到下班时间领导跑的比自己还快。方若平日话不多,做事倒是勤勤恳恳,她进公司也已经五年了,对工作上的事早已得心应手。
前段时间,公司高层领导职位有些许变动,之前一直带她们的黄总升迁进了更高的集团中心,总部空降了一个陈总过来,这次公司在他的带领下中了个几亿项目的大标,实在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旺了。方若与新来的陈总还没打交道太多,还只是简单汇报一下工作事宜。
话说回来,方若也因为这次内部调整升了职,黄总走之前写了推荐信给总部,方若平日话不多,与同事相处随和,不锋芒毕露,与领导交谈也是听的多说的少,她不附庸送礼,圆滑世故的马屁也不爱拍,大家都觉得升职的最不可能就是她,有几个同类竞争的对手,要不就是家里有一些关系,要不就是会拍马屁送礼会搞关系,结果没想到,黄总硬是一排众议将她推荐上去,结果出来众人都惊呆了。
同事们实在想不明白,说方若跟领导有点什么情况吧,也实在不像,方若一下班就走了,组里的聚会都极少参与,她不爱热闹,工作以外的事从不多说什么,不八卦也不评论别人的事,她好像每天就是来完成工作这项任务,从她身上也看不出什么野心。跟她同一时间进公司的人也表示从未见过有陌生男子接过她或者是送过礼物,她给人感觉就是很平淡,有些独特。
方若其实自己也想不通,她其实无心争升职,有时候就是这样,有的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有的人却无心插柳柳成阴。一下离开了自己工作五年的小办公桌,方若升为了科室的主任,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去年因为新搬的家地方离公司远了点,上班不方便她就买了辆代步车,有了车上下班方便了许多。在26岁的年纪,有这些成绩已经是让大多数人羡慕的了。
车子停在了锦江之湾小区门口,这个小区楼盘不错,地处风景区,别墅群也多,房价高,是富人的天堂。尹欣悦家境不错,到公司上班也是家里人打点好来的,方若听同事提过几嘴后没放到心上。但今天她在这停下还是颇有些意外,这可不是一般的家庭条件能买的起的住所,平日里尹欣悦为人低调,实在是深藏不漏。
尹欣悦收拾好心情笑着说“麻烦方姐了,这么晚还送我回来。
”“不客气,早些休息吧。”方若摆手回答,随后车子向街道上驶去。
车开了一会,路过环形天桥,开始下起了夜雨,豆大般的雨点嘀嘀嗒嗒地打在车窗上,雨渐渐也大了起来,有些模糊了视线。代驾司机打开刮雨器,行车速度变缓了一些,好在离家已经不远,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区。方若所在的小区住的多是上班族,这里是公寓式的房型且经济实惠,颇受年轻人喜欢。
代驾司机在楼下停好车,他还要去赶下一个单子。方若锁了车门护着头冒着雨跑进楼道里。也就十来步距离,奈何雨不小,头上身上还是湿了。
方若从小不喜欢下雨天,更不喜欢淋雨。她觉得雨水很脏,打在身上又很疼,青春期时女孩子们为小说里中男主角在雨中痴痴等待女主的到来的场景心动不已,她却不以为然,不觉得这有什么浪漫可言,男主在雨里头身上都是水,眼睛都睁不开,再帅的人也比落汤鸡的惨态好不了多少,女主看到真的会被感动而不会被吓死吗?
方若工作后就搬出来住了,她家中还有个弟弟,比她小十来岁,母亲身体不好,当年多次流产最后硬是吊着半条命怀着生下了这个弟弟,父母亲终于得偿所愿。不管怎么说,有了弟弟,父母都不能再事事巨细的照顾到她了,这让曾经的她也有些介怀。她不怪父母,父母的思想里喜欢男孩,她能理解,却不能接受,母亲为生男孩差点命都没了,值得吗?
她与家人和谐相处了这些年后,工作以后还是执意搬出来住。若说她寡淡亲情吧,确实回家的次数少,但每个星期又都会固定打例行电话,节假日也会回去吃饭,并且每个月都有转账给家里补贴生活。父母看她这样,这几年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催她也考虑成家的事,她也听着答应,从不反驳,只是就没有了然后,父母看她自己不着急,想给她介绍相亲,家里安排的她也去跟人家见面,只是每次都是见了一面就没了下文,不管对方如何热情,她也是淡淡的。
之前相亲的对象有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几次下来媒人也不喜欢帮她介绍了,父母也不知道如何劝说。
方若一直就是这样,难得碰到有聊的来的,就兴致的跟人交流。碰到聊不来的,就少言寡语,她不反驳别人的话,有想法不同她也不争执,可以让来人畅所欲言说想说的话,她很认真的听也点头回应,但是听不听进去就是她的事了。她有自己的认知体系,她尊重别人,但更忠于自己。
洗完澡后终于安心地坐下,她侧身在床边的矮柜中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布包,有些古旧,有点像小学门口两元店买的廉价包,她把包上抽绳拉开,拿出来里面一张纸,这是一张签,正面写的一句佛语,是: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背面也有字,最左边一排字写的是:第三百七十六签。右边则是签的正文。“永断分别”。
方若念出这签文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她把布口朝下,倒出了一串珠子,这串珠名为小叶紫檀念珠,有一百零八颗。禅宗里将一百零八颗代表:求证百八三昧,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念珠系口处有一个坠饰,坠饰下面用珠子串了一串流苏,整个念珠颜色饱满,有一种淡淡的檀木香。
她手中摹临着那个坠饰,坠饰上面细看能看到有一个字——远。方若抚摸着它,神情严肃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只有在这一刻,在酒精的麻痹下,她觉得自己才能真正开始想念他。她不敢忘记以前,她害怕自己有一天记忆会模糊不清,时间冲淡一切的能力让她感到害怕,她不想他也是被时间带走的人。方若闭上了眼睛,神情痛苦。
过了良久,她睁开眼拿起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酒精的后劲让她晕晕沉沉,她把东西收拾放好,神情恢复到往常,起身关灯睡下了。
第二章 或怀恋到哭泣
“方若你还不跑快点,真追不上我了。”说话的是个少年,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眼神清澈明亮,声音爽朗,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女生的辫子,夹着书包逃跑了,跑出一段距离还回头做了个鬼脸。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女孩吃痛抓着头上辫子,朝着男孩跑的方向愤愤的说:“胥卓远,你又这样!等下我买的雪糕你别想吃了!”
男孩一听反倒不恼,转头笑着说道:“那明天上学我不带你过马路了哦。”言语中颇为得意。
女孩一听愣了不知道回复,只好加快速度朝着男孩的方向跑了过去。方若从心就被他吃得死死的,方若比较老实,不像胥卓远那样调皮,每次被他欺负都不知道怎么办,在胥卓远面前她好像就没有能力反抗了一样,每次被他气的牙痒痒,但转身胥卓远哄两句方若又会心软原谅他,这两人又会跟没事人一样了,每每如是。童年是最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眼里的世界也是如此简单,
方若与胥卓远两家住的很近,是前后栋并且是同一层。两家父母关系都很好,方若的爸爸和胥卓远的爸爸在一个单位上班,方若的妈妈则与胥卓远的妈妈是初中同学兼多年的好友。胥卓远比方若大一岁。上一年级那年,方若本因年纪小不达入校资格不能上小学一年级,但方若的妈妈觉得女孩子早点上学对以后好,于是找到招生办的老师送礼通融了一番,那老师看方若是个女孩也聪明乖巧,就破例让她上了一年级。
这下两家小孩又隔的近,虽然两个人不是同一个班,但是是同一个学校同一年级。加之上学的路上要经过几个小路口,红绿灯路口车流辆很大怕不安全,两家父母工作又都很忙,于是就让他们每天一起上学,也好有个照应。
胥卓远大一点,自然是要照顾方若多一点。这可是在大人面前看来,但其实方若帮着照看他更多,平时胥卓远没少为他的贪玩晚归向方若撒娇,请求她向父母们撒谎说他们被老师留堂了。方若也是被他一说就心软,每次无比坚定地向父母解释原因,父母们都知道方若是懂事听话的,自然也就信以为真。
每次方若都在心里说下次一定向父母说实话不再包庇他,可哪怕实话到嘴边都又收了回去。胥卓远也吃定她不会泄密,每次就让方若打掩护,方若心里不想也被他磨得无可奈何。她不想看胥卓远受罚,每次只能来帮他圆谎。
都是低年级的时候,这两个人还会在彼此班外等一下对方,再一起回去。随着年龄的长大,班上的同学也都开始注意起男女距离来。有一次方若在胥卓远班外等他,看见他跟几个男同学有说有笑走出来,好像正在谈论当下男孩都爱收齐的卡牌。
看到方若之后,一个同学突然捣蛋大声说了句:“胥卓远,你看,等你回家的来了。”说完几个男孩都起哄得笑了,胥卓远也被说的羞红了脸,又气又恼,连忙开始解释。男孩们却得意的笑的更大声了。方若看见他们这样,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再看着胥卓远着急解释、语无伦次的样子,一时间窘迫的心里恨不得赶紧跑开。
少男少女的脸皮都薄的像层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最怕不合群,怕自己跟别人不同,怕因此身边没有朋友。本是小孩子间的玩笑话,两人却怕身边人嘲笑自己。胥卓远的性格是阳光开朗的,呼朋唤友喜欢热闹。
他很聪明,是调皮孩子里面还聪明的不行的那种。老师们都喜欢聪明的孩子,对他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也不犯什么大错,只是有时候好动管不住喜欢捣蛋的手脚。平日里跳脱的男孩被人这样取笑怎么受得了,胥卓远慌忙解释几句后,赶紧拉着方若跑了出去。
出了校门好一会,方若实在跑不动了,央求胥卓远停下来。胥卓远回头看着跑得满脸通红呼吸困难的方若,本来脸上还挂着余愠,心里却有些不忍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气了,同学笑自己的时候只觉得一切都是方若的错了,但是心里也知道这没什么。
他没有说话,径直向前走着,脚步却放慢了,走到红绿灯路口前,他自然地停下来了。方若追了上来,没有之前狂奔后的局促,呼吸平缓了许多。
胥卓远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他轻咳一声说:“抓着我书包吧,要过红绿灯了。”方若知趣的抓着他书包下摆,低头笑了,她知道胥卓远这是已经没有生气的表现。在他们之间,不管吵的多惊天动地,气头上说多少遍再跟对方做朋友就是猪的傻话,两个人吵闹之后总能和好如初。方若不去理他,但只要胥卓远来找她说话没几句又能开始嬉笑打闹。
两个人就是这样,虽然吵吵闹闹心里还是惦记着彼此。他们之间多年的默契,是别人所不能远不能及的。但从那之后,方若也识趣的不再他班外等他了,而是会在出校门拐弯的巷子里等他。
两个小孩子的友谊没有因为这个受影响,还是如往常一样,胥卓远跑的快,会嫌弃她走的慢,但每次都会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等她一起过马路,不管怎么样,他从来不会丢下她,要是哪天路上两人闹了矛盾,就谁也不肯看谁,但还是会一起过马路。胥卓远平日里确实是调皮捣蛋,但在这件事他对方若却有一种责任感。
向子郴是四年级的时候搬过来的,那天胥卓远在楼下大声地喊方若拿大富翁下来玩。方若刚下楼,胥卓远就拉着她跑到她们经常玩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楼旁边的一个小矮平层。没有人住,他们在里面清理了一下,经常叫上附近的小伙伴在里面玩办家家等角色扮演游戏。
方若走着走着迎头撞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与胥卓远清澈明亮的眼睛不同,这个男孩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有些让人出神。四年级的方若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很独特。向子郴也看着方若,胥卓远赶紧向方若介绍他。男孩子本来话题投机就一下玩到一起去了,小孩子们在一起玩了几次游戏就可以互称朋友了。
胥卓远本来就很会玩,没想到向子郴更会玩,他来了以后,更是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看到电视里太上老君手中的拂尘,向子郴就带他们去家附近的公园里摘蒲葵树叶做成拂尘,拿着它点来点去装模作样地学神仙说话。
后来流行骑自行车,他们几个人都让家里买了一辆,结伴骑着自行车到处蹿,经常玩的一身灰层,回家没被少骂却依旧乐此不疲。方若喜欢跟他们在一起玩,她感觉那时的自己是真的快乐。
方若笑了,她看见他们三个人还在巷子里来回穿梭,三个小孩你追我赶的。她看着少年的自己还有胥卓远,想伸手触摸他们。还没靠近就都消失了,她恍惚间睁开眼,脸上的笑意还没有退却,渐渐回过神来,她又轻轻闭上眼睛,面无表情。
她很喜欢这个梦,分开之后很长时间里,如果能梦回到少年时期她和胥卓远嬉戏欢笑的日子,醒来后她也感到内心无比安宁。
她很久没见到他了,她害怕自己忘记他,时间让她感到害怕,她心里无数次想象他能回来,哪怕他再次说想让自己跟他走,只要他说,她就能放下一切什么都不顾了跟他远走高飞。她并不是疯狂的人,但她后悔当初没能坚定的告诉他,她愿意。为什么当时的自己害怕了呢,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勇敢一些伸手握住他递过来的手。
很久以后的一天她在家里洗澡,想起胥卓远当时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泣不成声,她是真的后悔了,她对自己无比失望。当时该死的自尊心为何那样霸道,以至于抢占了一切的理智。
从来让人懊恼气愤的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就放在你面前的时候,却因为你的犹豫害怕不敢伸手要了。哪怕渴望的心情下一秒要喷出来,最终却又被所谓的理智压了下去。只差一点点,才是让人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她不是没有尝试宽恕自己,在很久过后,她觉得心里已经放下了往事,也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每每在他人青睐示好的目光里,她只感觉看到了当年分开时胥卓远眼里的黯淡,那眼神清冷受伤,让她害怕。当别人的手试探着放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却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的冒失与唐突。那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了,她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也没有放下过他。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方若心想,若是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又何苦这样为难折磨彼此呢。
方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显示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但她已然睡意全无。简单洗漱完后,她索性坐在坐在书桌旁,思绪却回到以前。
第三章 早知道就回应你了
想起有关于小时候夏天的回忆,有呼哧呼哧响转头的电风扇,出汗后衣服贴在身上的粘腻,咬一口甜爽怡人的大西瓜,还有夜风里奔跑的少年,夏天好像伴随着这些变得垄长。
胥卓远在小升初没有作业的暑假里,去了隔壁y市的外婆家,他不是本地人,老家是隔壁y市的一个小县城。这一次是方若长这么大与他分开最久的时候。胥卓远走的时候,来到她家楼下。
“方若方若,你在家吗!”少年用急促的声音喊着,方若躺在房间里听到了,心里却因为前天他们不欢而散的争吵还有些气愤,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说话。等下他会上来拉自己去图书城看书的吧,方若心想。
坐在客厅的妈妈正在翻看育儿的书,她刚怀孕不久,正是最谨慎的时候,所以在家休息养胎。她听到楼下的动静,见房里方若也没有回答,自然知道这两人又是因为事情闹不愉快了。她是大人,自然是不能装没听到的。
她拉开窗,对楼下的胥卓远友善地说:“卓远,若若她不在家呢,今天早上说出去找一个朋友玩去了。”
胥卓远看见上面窗户被拉开,本来脸上都泛起了笑意,这下听了向若妈妈一说,顿时有些失望,只好应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方若在房间听的一清二楚,她眉头一蹙随即叹了口气,起身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打算在书里找点乐子,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感觉自己心烦意乱,她心里很想找胥卓远说话,又觉得拉不下面子。
吃完午饭后,她带了大富翁去胥卓远家,方若有些期待的敲门,内心变得愉快了起来,虽然还没看到他,但彷佛已经预见了等下胥卓远玩不过她耍赖皮的样子。
一会门就开了,开门的是胥卓远的妈妈,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人非常温柔,平日里在家附近一家商场的店里当主管,她很喜欢方若,对她总是和言细语的。她知道方若的父母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她也多次劝说方若的母亲想通一点,不要为了生男孩而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还提议让胥卓远当他们的干儿子,但父母也只当是戏言摆手作罢。
她心里怜惜方若,知道方若父母如果生了个男孩,势必对她会疏于照顾。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胥卓远妈妈想到这都忍不住更怜惜她几分。
“若若你来啦,找胥卓远吗,他去外婆家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哦。”胥卓远妈妈抚摸着向若的头,温柔的看着她。向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去了别的地方。
“进来胥卓远房间玩会不?”我这还有刚做的蛋挞,你拿回去吃。”胥卓远妈妈没有捕捉到方若眼神里的暗淡,她热情地说着。
“不进去了,阿姨,他不再我下次再来吧。”方若乖巧的笑着回答。
胥卓远妈妈看到她如此懂事,执意要方若拿着她做的蛋挞回家吃,顺便还塞了几包零食给她。
方若捧着东西走下楼,心里却有些落寞,她有点后悔自己上午没有回应胥卓远,她想告诉他,她已经没生他的气了,并且下次玩大富翁的时候让他先走也行。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家以后母亲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日子一天天过着,方若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胥卓远了,这些天她收藏了一些好玩的小玩意,有他喜欢的电视英雄卡片,他一直想要的旋风溜溜球。不知道他在外婆家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得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有没有也想到她呢。
这段时间向子郴也来找方若玩过几次,但他们都发现没有胥卓远在的时候,平常好玩的事也没有那么有趣了,两人都觉得十分没趣。后来向子郴妈妈给他报了个小升初适应班,向子郴就每天去辅导班上课了。
向子郴平日里调皮贪玩,但又没有胥卓远那么聪明。胥卓远是玩的尽兴,学习上脑子还特别灵光。考试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平时没少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他思维敏捷,又反应迅速,还因为得奥数金奖上过一次本地电视台的节目,方若在电视里看到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也很激动。胥卓远因为这事没少自夸过,方若数学一般,学语文英语倒是很有天赋。
一天午后,方若在房间里捧着《鲁滨逊漂流记》,看得正如痴如醉,楼下传来一阵汽车的嘈杂声。
“方若!方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胥卓远熟悉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方若听到他的声音如电触般坐起来,慌忙起身中脚磕到床角柜吃痛也不顾了,赶忙把窗户拉开,向下一看,胥卓远正向方若摇晃着手里的瓶子,里面似乎装着他得到的好东西,少年阳光明媚的笑容仿佛扫除了所有的阴霾。
胥卓远催促的招呼着方若下楼来看。方若笑着回应,三五两下就跑下楼了。
快两个月没见面,方若觉得胥卓远好像长高了,原先白皙的皮肤有些晒黑,呈自然的小麦色,平日里短寸的头发长长了,他头发有些自然卷。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他的头发两侧映出些汗珠,他胡乱抓了抓头上的刘海,刘海自然的向上堆起,露出的额头皮肤光滑,眉毛匀称好看,眼睛清澈明亮,睫毛纤长,看了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骨相生的极好,虽然脸上还未脱去孩童般的稚嫩,但已然初见轮廓。他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的喉结有些明显,声音好像也变得有些浑厚了,方若突然有些害羞。看见胥卓远咧开嘴角对她笑,她暮自有些不好意思,一下没有说话。胥卓远只想把自己的所得物给她看,没有察觉方若的小别扭,拉着她让她赶紧看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有一只手指大小的蛐蛐,黄褐色的外表,几只腿蜷曲着,此刻正在玻璃瓶里上下挣扎,想逃出牢笼。
“方若,我跟你说,这个东西我外婆家那有好多,我跟表哥一起在田里疯玩,时常抓到它们,跟旁边的孩子们一起逗蛐蛐玩的时候,每次我的常胜将军都能拿到第一!”胥卓远兴奋的说着,脸上满是得意。
方若看着他脸上的神采飞扬,高兴之余又感到有些小失落,没想到他在那过得那么开心,不过她心中也同样对胥卓远所说的事情好奇,想到这刚才突然的一点别扭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对了,还给你一个好东西!”胥卓远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折扇,扇子是黑色扇柄,扇叶上画着一幅山水墨画,山峦起伏,丛峦叠嶂,与河流相映成趣。方若仔细看着,拿着它爱不释手,她素来喜欢这种小玩意。胥卓远看着她两眼放光的表情,也开心的笑了。
两人一边嬉戏打闹后又说了很久的话,方若把收集到的卡片和溜溜球送给了他,胥卓远很开心,赶紧把弄了起来,玩了一会还向方若展示他会的溜溜球杂技。
吃完饭后,向子郴听说胥卓远回来了,他放下书包就跑了过来。向子郴最近上补习班实在感到无聊透了,他本就无心学习,老师讲课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在听天书,每天掐着时间到,一下课就跑,总是最后一个到,第一个走。
辅导班的老师打电话到家里,向子郴妈妈一番解释,完了还是不忍心训斥他,对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能去上辅导班已经十分乖巧了,她不想给他太多压力,她心里也知道儿子学不进什么,但是,要是儿子哪一天又听进去一点了呢,那她也就很满足了。
在胥卓远家,三人终于聚在了一起,向子郴仔细观察着胥卓远带回来的“常胜将军”,他把玩着不肯放手,胥卓远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在乡下的奇遇,他第一次在简单的原始厕所里上厕所,家里表哥带他去山上摘野草莓,他尝试爬到枇杷树上面摘熟了的的枇杷,邻居家小孩还带他们生活烧饭。
在那里,他感到自己的天性被完全释放了,虽然现在身上被毒蚊子咬的疙瘩还没消,但用他的话来说,他快乐的不行。方若跟向子郴听他说完,两人都如痴如醉憧憬不已,他们仿佛也跟着胥卓远在乡间畅快的游玩了一番。
回到家后,方若想把胥卓远白天给她的东西好好的收起来,她打开那把扇子端详着,发现扇叶上还有一首诗,是唐代作者杨凌的《咏破扇》:粉落空床弃,尘生故箧留。先来无一半,情断不胜愁,方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想胥卓远定是在县城里哪个小店买的。
她把扇子合上,妥帖地放好。洗净手以后,她安心地躺在床上,此刻她感到心情十分愉悦,胥卓远回来了真好,方若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胥卓远今天实在太累了,他忙了一天终于能躺下了,白天里与方若向子郴讲的眉飞色舞,此刻才感觉到了疲倦。离开了住了将近两个月的乡下,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他突然感觉心中有些不舍,想着想着他迷糊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四章 想做个潇洒的侠女
九月是开学季,小升初的方若和胥卓远都在家附近的第九中学上学,这个学校在市里排名还不错,每年有不少毕业生考进了省重点高中,在市里初中排名里是数一数二的。刚开学迎来的第一个周末,方若趴在书桌上看新一册漫画书,胥卓远则坐在她床边枕着她的大熊枕,正全神贯注地把玩着手中的游戏机。
他一会摩拳擦掌信心满满,一会又气的仰天长啸,那定是输了游戏。方若早已习惯他这样跳脱的表现,没有理会,并且她此刻正被漫画里主人公奇幻的冒险故事吸引住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也进入了这个神奇的武林世界里,变身成一个身怀绝技惩恶扬善的侠女,拿着玉剑转身离去给世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段时间正是武侠小说风靡全国的时候,好像所有人心中的深藏心底的武侠梦都被点燃了,方若虽然外表是非常老实懂事,心里却对这些新鲜的东西十分喜爱,她害怕改变,却又喜欢体验刺激。胥卓远则总是笑称她是一成不变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躁动的心,方若听了也不恼,反击说他是兴致上头三分钟,没了兴致一场空。
胥卓远平日里喜欢玩,得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就心痒难耐,要赶紧琢磨透彻。可他呢也就是兴致上来认真玩一会,过了几天又嚷嚷说没什么兴趣于是转手就把东西丢给方若。
方若也都悉数收着,她为此特意准备了一个袋子,里面全是装的胥卓远曾经的“爱物”,什么弹簧飞人、跳水王子、神迹的卡牌…。”反正是当时最流行的,他玩了以后都是随手扔给方若,这些年积攒起来,倒也有沉甸甸一小袋了。
“哎,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打不赢这个怪兽。”胥卓远有些泄气的说,他把游戏机往身旁一放,干脆懒散地平躺在了床上。
方若此刻正沉醉在武侠世界的浩瀚里,她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胥卓远看见方若没回应他,更加有些烦躁了。
他坐起来,一把抢过方若手里的书,方若突然被惊醒,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胥卓远有点窘迫地看了眼手里书,映入眼帘的正好是一男一女在共同修炼,虽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还是有些奇怪。胥卓远有些尴尬,皱了皱眉头,口里一边说这是看的什么东西一边胡乱把书塞给方若。方若赶紧接过他手中的书,他毛手毛脚的把书都揉皱了,方若有些心疼的抚平着书上的褶皱,叹了口气。
方若爱书如命,家里好几年前的书都像新的一样,并且她有一个习惯,看书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打开,不压折下去,怕在书页上留下褶皱,她也从不把书借给别人,别的玩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去,但是说到书就是没有例外的绝对不借。
胥卓远平常哪会注意这些细节啊,他看到方若心疼的样子不以为然的说:“我再赔你一本不就行了,至于这样宝贵吗。”方若朝他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这些年她们熟悉的只差不是一个娘胎生的了,彼此的东西没有计较过,拿了就拿了,她也只是习惯性动作,她早就习惯了胥卓远这样。
“你这一星期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方若转移了话题,看见了他额头上的汗,她起身把风扇打开。
“能有什么好玩的,我们班主任是个特别死板的老师,第一天上课就静坐,坐了几个小时,说是要改改我们的坏习惯。”胥卓远话语里满是不满的情绪。
方若扑哧一下笑出声,她想象到了胥卓远那坐立难安的模样,可真是难为他了。胥卓远看方若还笑他,他顿时感到有些恼羞。
“你还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受不了,屁股都坐痛了。”他的语气里有些撒娇,方若听出来他的心情,赶紧说了几句话安抚他。
他们虽然在一个学校上学,但分班的时候不是一个班,年级里有20几个班,方若在五班,五班在五楼最东边,胥卓远在十六班,十六班在二楼最西边。教室隔的是非常远,加上刚进学校还没完全熟悉,他们俩都还没在学校碰过面。向子郴也在这个学校,他的班级离方若班近一点,他是二班的,方若每次去厕所就要经过他们班,一来二去他们还碰过几次面。
方若与胥卓远每天还是一起上学,只是放学两个人就凑不到一起了,她们班放学要早一点,胥卓远的班级每次放学都会拖堂,班主任会开个小会。
刚开始方若也在车站等他来了再一起走,后来她作业也多了起来,等着等着再回家就晚了。所以后来他们晚上也就默契的没有一起回去了。
他们都长大了,方若已经不用在胥卓远屁股后面追着跑了,人流量大的路口她也能轻松的过去,但是他们一起过马路,胥卓远还是会下意识的看看方若有没有在他旁边,只有看到她在,他才能安心。他从不催促让她跟上,她也从不掉队。
上了初中以后学业压力大了许多,再不像小学时候的那般轻松自在了,方若有些偏科,数学成绩不太行,语文英语倒是不错,其他副科也是一般般,大考在班上成绩是十几名左右,有时候咬咬牙也能冲进班级前十。
而胥卓远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他成绩很好,在年级里都是名列前茅,数学成绩尤为突出,经常能在光荣榜上看到他的名字。他最近喜欢上了打篮球,经常跟班上几个同学逃了中午的午休跑去篮球场打球,像着了魔一样。方若听他说以后又当他这是一时兴致没当回事,结果他硬是打进了校篮球队,在学校组织的篮球比赛上,他也表现突出,一时间颇为风光。
“方若,这期的新书你看了没有。”说话的女孩舀着手里的雪糕看着方若。她叫郑雨茜,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巴掌大小的脸还剪了个齐刘海,更显的脸像猫咪一样小巧精致,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线,显得有些娇憨。鼻子嘴巴都小小的,脸色红润,个子不高,整个人给人感觉十分可爱。
“没呢,昨晚写作业太晚了,太累了就先睡了。”方若有些慵懒,临近期末考试了,要复习的实在多,只能忍痛割爱先放一放自己心爱的书。
郑雨茜是方若的同桌,一次聊天发现两个人都喜欢看仙侠武林类型的书,刚开学的她们在这陌生的环境下感觉彼此又亲近了几分,两个女孩子性格也都是比较随性,聊天也能说到一起去。只是郑雨茜性格更加活泼一些,她会经常主动找方若说话。
上课铃响了,郑雨茜赶紧收拾好桌上的雪糕准备上课,冬天也吃雪糕,方若看着她吃都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这节课是语文老师吴老师的课,方若很喜欢上吴老师的课,她说话很温柔,她上诗词歌赋的课能讲地那样生动有趣,有时候讲述凄美的故事也能让人十分感动,她独特的讲解方式每都让方若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她觉得上语文课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放学后她在车站等公交车,气温有些低,下午下了一场雨,但放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有些积水。方若感到有些开心,她不喜欢下雨,下雨不管怎么小心,身上总是会被雨雾淋湿,衣服润润的贴着身上皮肤,感觉有些粘腻。
等了一会,车来了,她刚上车,背后被人猛地一拍,方若回头一看,是胥卓远。他正咧开嘴笑着看着她,鼻尖被冻的有点发红,说话时嘴里泛起一片白雾。方若看见是他也笑了,两个人找了个座位坐在一起。
方若刚想说话,却看到他嘴角有些血丝,看来是又上火了。男孩子毕竟气血旺盛,吃东西也没有节制,胥卓远平日里也不注意,喜欢吃辣,虽然脸上不长痘,但总是容易嘴巴上火。
“回去喝点你妈妈泡的凉茶吧,你嘴巴又上火了。”方若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
“谁喝那东西,苦死了,闻到那味道就要吐了。”胥卓远语气有些烦燥,看来在家里也没少被他妈妈说。
方若识趣的没有再说这个,胥卓远又跟她说了一些班上的事,逗的方若十分开心。
他其实很会说话,他在学校里却不喜欢跟女生说话,他觉得跟别的女孩子说话都很麻烦,跟他说话的时候,她们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哪知道女孩子这是害羞的表现,只觉得她们奇奇怪怪的。
只有跟方若说话的时候就不同,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方若知道他的脾性,他也了解方若,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公交车上两个人欢声笑语,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夕阳的余晖将车影拖得越来越长,方若回过头看见金黄色的夕阳洒在他们身后,她想起了书里那个倔强倨傲的侠女也是在这一片夕阳中绝尘而去,潇洒自由。
胥卓远看到方若出神的样子,知道她又是想起了什么小说中的片段。他笑着拉着方若回神到他讲的故事中。方若感到内心很平静,但她想,也许侠女独自踏上征程的时候,心里会感到孤独吧。
第五章 烟花里的祈愿
“若若,帮爸爸拿一下桌上的药油。”方若父亲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方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着书,她起身拿了药油走向父母的房间,母亲正在打电话,与手下的员工交谈着工作事宜,言语里有些严肃。
方若看着老毛病发作的父亲蜷缩在床上的难受样子感到很心疼,她默默的帮父亲在痛处抹好药油,心里希望着能为父亲分担一些疼痛。
小城的冬天很阴冷,寒气沁得人骨头里都觉着凉透。南方的冬天,是无论你包裹得多么严严实实,只要出门被冷风一吹,就会感觉瞬间被打成原形。倘若还碰上阴雨天,风雨交加带来的寒凉感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日积月累下的阴冷天气让多少人得了风湿病。
方若的爸爸也没能逃过冬天阴冷天气的侵略,他有风湿病,每到阴雨天他的关节就会像被针刺一样的感到锐痛,风湿发作的时候夜里每每疼的不能入睡。
他是个精瘦的男人,个子不高,在事业单位里上班,是一个小公务员。性格沉默寡言,憨厚老实,没有什么主见并且不善言谈,不过人倒是勤快顾家,也没有什么不良爱好,每天都会准时下班回家。
尽管方若爸爸还算是个合格的丈夫与父亲,但在方若妈妈对此却不以为然,用她的话来说,方若爸爸这样的懦弱性格在职场上是会被人当枪使的。
方若的妈妈则是个强势的女人,掌握着家里重大事宜的话语权,她在一个收益颇高的厂里当领导,管理手下几百个员工,平日里为人处事风风火火,泼辣干练。饶是现在已是孕晚期,天天顶着个大肚子在家养胎,手里的工作还是没放下,每天都是接不完的工作电话。
方若的性格不似爸爸的和气懦弱,也没有妈妈的锋芒毕露,她就恰好处在两种极端的中间。
方若自己从不惹事生非,但她也不怕事,倘是来人再三为难,争锋相对,她也不会忍气吞声。她不喜与人计较,激烈驳斥,但也绝不会被人踩在脚下,随意玩弄。她性格有些轴,心里较着一股劲儿,平日里温柔体贴,倘若真碰上什么事,其内心却是坚定无比。
最后一堂期末考试伴随着这个冬天又一场雨落下帷幕,方若这次认认真真备考了,由于前几次的单科模拟考试都不太理想,她感到有些受挫,她是心里较劲的人,于是最近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复习当中,连胥卓远喊她几次一起出去玩她都回绝了。
胥卓远对复习自然是不上心的,他的聪明与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他课后从不复习,课上学过的东西却能过目不忘。世界上真就有这种人,学习上花的时间比别人少,考试还能考的极好。
方若自知没有他的天赋,只想着靠自己的努力也许能够勤能补拙。学习最终还是没有辜负她的一片用心,这次数学没有拖后腿,语文英语都超常发挥,总体成绩冲进了班级前五,排名第四,这个成绩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领完通知书回家的路上,她感觉心中很踏实,这是一种满足的享受感。原来得到努力过后的成果是这样的美好啊,她心中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临近春节,节日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方若妈妈挺着大肚子出行十分不便,胥卓远的妈妈则帮忙代买了许多年货,胥卓远帮忙跑腿运送,在自家与方若家来回奔波,乐在其中。
今年胥卓远家人选择不回老家过年,两家遂决定除夕夜里一起吃年夜饭。
向子郴有些天没来找他们了,前些天他跑过来丢给方若和胥卓远几包零食,说是他爸爸从外地出差带回来的特产,随后向子郴就同父母一起去了奶奶家过年,临走前他还顺走了胥卓远的游戏机,说是自己的坏了先借他的用用,他真是去哪都不落下玩,方若知道后不禁感叹一声。
小年那天,方若与妈妈一同在剪窗花,她做事有耐心且细心,每次按照步骤一步步仔细的完成后,再把精致的窗花贴在家里各个窗户上,年味特有的喜庆热闹氛围也随之而来,她喜欢这样的年味仪式感,是独特应时的。
这几天胥卓远妈妈在家里里外外进行大扫除,忙着打点家里的东西,忙的也是食不暇饱。胥卓远对家务事一窍不通帮不上忙,自知没趣也不想待在家里,于是他一天里大多数时间都在方若家度过,有时跟方若聊聊天,有时写写作业看会书,倒也自得其乐。
“方若,你这错题还真不少。”胥卓远拿起方若摊在桌上的数学寒假作业,仔细端详着。寒假作业没有发标准答案,而他在这里就是标准答案一样的存在。
方若深有自知自明,但被他这样一说还是感到有些窘迫,她本就心思敏感,心里更觉着胥卓远话里有些嘲弄她的意思,一下子红了脸。
她走上去夺过他手中的作业,表情严肃地说:“尊重别人隐私不知道啊,我又没让你看。”言语里有些不悦。
胥卓远呆滞了几秒,看到方若脸色的愠色,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随即脸上堆满笑意,他边摇着方若的手臂边说:“别生气嘛,我又没别的意思,脱口而出没想那么多,再说咱们什么时候还分你的我的了,你说是吧?”胥卓远眨着明亮的眼睛期待的望向方若。
方若本还有几分生气,但看着他投来的热切目光,心中感觉一下就软了,余愠好像也随之而去,她忍不住嗤笑了两声。
胥卓远看见她没有再生气心里很高兴,两人商量着待会去集市上买些爆竹烟花来玩。
他们俩从小就这样,胥桌远平日里说话没轻没重,有时候说话过分惹方若生气了,方若就不理会他,而他就最怕方若不理他,一来二去他也摸清楚了方若的脾性。
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每次跟她好好说话,哄一两句两人又会重修旧好,若是也跟她硬碰硬,她是真可以做到不说话不再搭理你,胥卓远早已对她了然于胸。
虽然事后方若还是会严肃的跟他说让他改正这个坏毛病,每次他也满脸义正言辞答应的好好的,但话刚说完转头就忘了,下次还是依旧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不怕方若会走,正如他心里确信方若不会离开他一样,他们是除父母外,彼此最亲近的人,亲人一样般的人怎么会离开自己呢,他心里早已信誓旦旦。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目,总把新桃换旧符。”正如王安石诗里写的一样,新年伴随着热闹的爆竹声来了,除夕夜两家聚在一起吃过团圆饭后,又围坐一起看春晚,一起守岁等待新年的到来。
快到十二点了,胥卓远赶紧呼唤沉浸在春晚相声欢乐节目里的方若,一起去楼下的空地上放爆竹烟花。晚上气温很低,夜深露重,寒意逼人,加之方若匆忙下来衣服也没穿好,在冷风中被冻得直打哆嗦。胥卓远看她这样,心里一阵无奈。
“你出门怎么衣服不多穿点,鼻涕都冻出来了。”
方若莞尔道:“你催促的那么急,我再慢三秒你都会念个不停了。”
“无聊的相声节目,每次就你喜欢看。”胥卓远话里充满鄙夷。
“这是生活的艺术,你当然不懂了。”方若不急不恼的回应。
“好好好,我不懂你这高雅的情趣,不穿衣服是想穿我的衣服对吧。”
“我可没说要穿你的,我不冷。”她说完又吸了一下鼻子。
胥卓远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把羽绒棉服外面的马夹脱了下来。
“拿去,拿去,冻成这鬼样子了还嘴硬,我可不想等下你回去就感冒发烧了,大过年的,你也做点好事。”他边说边把衣服粗暴的往方若手上塞。方若接着衣服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乖乖的穿好了。
胥卓远拿出一大袋烟花爆竹,麻利的分敛好递给方若。
方若喜欢玩小巧的仙女棒,点燃后会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发着光,拿在手里摆动的时候像夜空里划过的流星。
胥卓远则喜欢手持的烟花棒,点燃后指向天空,每隔几秒带着红红的火心的爆竹就会从烟花棒里蹦出直冲云霄,在夜空里尽情绽放,流光溢彩。
胥卓远感到很满足,他名字里有远这个字,他喜欢远方,憧憬未来的日子,他骨子里的骄傲自信,身上的朝气蓬勃,都是少年最美好的样子。
“3”!“2”!“1”!新年快乐!周围的人跟着钟声倒计时一起大声的喊着,喜气洋溢地迎接新年的到来,随即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五颜六色的烟花照亮了大地,在夜空中发出耀眼光芒。
“方若,新年快乐!”胥卓远看着方若笑着说,眼睛清澈明亮。
方若也笑了“新年快乐呀,胥卓远。”
“希望你新一年错题少一点,哈哈哈哈哈。”胥卓远朝方若做了个鬼脸,一脸得意。方若没有说话朝他回翻了一个白眼。两人看向天空,都被头顶天空里的绚烂的吸引住了。
方若侧目看向胥卓远,他正在抬头凝神看着天上的烟花,脸上被流光衬的忽明忽暗,双眸里好像有星辰大海。方若闭上眼睛,心中反复默念道: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平淡安逸的生活是最幸福的,经历的时候人们只觉得日子太过平平无奇,毫无波澜,但平静的生活若是被打破,残酷现实里接踵而至的麻烦才让人回味到平淡生活的美好。
夜渐深了,烟花的灿烂夺目留在了人们心中,方若疲惫的睡下了,但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接下的生活才是刚刚开始。
第六章 你因为什么脸红
《汉书》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徙。”正所谓物极必反,强极则辱,美玉都尚且有暇,生活更是不尽如人意,时光赐予了众生苦乐,我们每个人也不过渺小如粒尘埃,命运不经意落下的一滴雨就能将平静的一切扰得翻天覆地。
方若在很久以后,回忆起青春里自己那段最晦涩的时光,已然能含笑着用最轻松的语气坦然道来。是啊,当年觉得重要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回过头再来看又能有几些放不下的。
在时间里所遗忘的,不是那一段段往事,而是过去的自己。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否定,当年雨落下的那一刻,毫无防备地砸在身上的时候,还是感觉疼的。
“下周汇辰影院有新电影上映,咱们到时候一起去看。”
“好呢,你作业写完了没,都快开学了。”两人从书店出来边说边往家方向走。
“等你写完了借我抄不就行了,作文类的我不抄,字太多。”胥卓远不已为然。
“你不是说我的错题多你还抄。”方若皱了皱眉头。
“没事,随便抄一下,假期作业老师都是不检查对错的,写了就行。”胥卓语气里十分轻松,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方若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她也正好有题目要问他,有几道数学题刁钻古怪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写,只好放在现在还没动。
快走到家门口,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胥卓远的妈妈,她站在岔路口子上左顾右盼,焦急地好像在寻找什么。胥卓远远远的喊了声“妈”。胥卓远妈妈闻声回头看到他们,匆匆跑了过来。
“快点方若,跟我一起去医院,你妈妈要生了,刚已经送去医院了,看你还没回来,你爸爸让我等你回来带你一起去。”说完她赶紧拉着方若朝大路上走。
方若心头骤然一紧,妈妈平日里身子弱,这下离预产期还有二十来天怎么就要生了,早上她出去的时候妈妈还笑着跟自己说话。
胥卓远妈妈看她脸色苍白,知道她是一时吓到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安慰道:没事,很快你就有可爱的弟弟或妹妹了,你妈妈很安全的不要怕。”
方若懵懵的点了点头,胥卓远也跟着她们一起走,他这次很懂事的没有多话,因为他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心里也跟着有些害怕起来。
三人拦了辆出租车后车驰向医院的方向,这个医院是市里一个不错的妇幼医院,离方若的家里不远,但由于正值中午饭点休息时间,车还不少,高架桥上有些堵车。
开车司机是个冲动急进的司机,操着一口方言土话口音,脏话粗话不断,开车也是莽撞放肆,又是乱插路口又是急刹车,本就心神不宁的方若此刻更是被扰的坐立难安,焦灼不适。
胥卓远妈妈坐在前排更是苦不堪言,这个温柔娴静的女人哪受过这样的对待,教养使然让她选择保持沉默,只是脸上已然颇为不悦。胥卓远一直没有说话,他感受到方若心里的不安与焦急,却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一番惊吓连连后终于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后三人都轻舒了一口气,绕了几圈终于到产科楼室,方若爸爸正在产房外的板凳上坐着,这个平日里沉默憨厚的男人现在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他揉搓着手指,眼神里十分不安。
“玥华怎么样了。”胥卓远妈妈看着他。
“医生说有点危险,她上午洗头的时候摔跤了,屁股一下子坐到地上,这才动了胎气。”方若爸爸一脸痛苦,今天是休息日,但他上午正好去单位拿资料了,这才没在家,他心里感到很自责。
方若听后感到冷汗津了一背,她懊恼自己上午出去了,因此妈妈一个人在家,假如自己在家的话妈妈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产房里医生进进出出,却没有人敢上前去向医生问方若妈妈在里面的情况,不知是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还是不想打扰医生的工作。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个高瘦的男医生出来了,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谁是产妇家属?”
方若爸爸迫切地走上前去。“我是她丈夫,医生我爱人她怎么样了?”
“她情况不是太乐观,孩子头太大了,顺产生不出来,这样下去怕大出血,之前是有过几次流产吧,能怀这么大不容易,我们建议你们换剖腹产,对产妇和孩子都安全一些,同意的话家属去签一下字,我们就要准备了。”医生语气缓和了一些。
方若爸爸愣了,他妻子是典型的不受麻药体质,选择剖腹产岂不是痛的活活受罪,可是不选择剖腹产只怕还会面临生命危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抉择。
“签字吧,玥华等这个孩子好久了,再拖下去她只会有生命危险。”胥卓远妈妈见状咬牙说,脸上满是心疼,看好朋友生孩子自己心里也担心万分,但此刻需要的是能有做决定的人。
有了胥卓远妈妈的支持,方若爸爸紧了紧喉咙,他下定决心,走上前去签了字。
胥卓远坐在方若旁边,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方若的后背,想给她些许安慰,方若低着头,没有抬头。
方若此刻脑袋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好像在被高高的举起又被狠狠的摔下,轻飘飘般的沉重感矛盾着,她的心紧张又麻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从没感觉这样害怕过。
此时夜已经黑了,在发生事情的时候,人连时间的流逝都顾及不到。过了一会,方若爸爸心里稍微平复了一点,他看了眼科室前的灯,已经是八点多了,想到胥卓远他们中午急匆匆跑过来都还没吃饭,等到现在他不免心里有些歉意。
“婉君,你们先回去吧,在这等的实在是辛苦,你们都还没吃饭的,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们。”方若爸爸声音有些沙哑。
“好的,我去给你买个饭再带他们回去吧,你也饿一天了,我把若若也先带回去吧,这孩子也吓到了。”胥卓远妈妈说完就朝楼下走去。
方若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家的了,她的意识好像处于停滞状态,从到医院后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胥卓远看她这样都感到有些害怕,回去路上他给她说些笑话尝试逗她开心,方若也没有动容,气氛十分压抑。
“若若,你今天住我们家吧,你爸爸晚上可能还不能回来。”胥卓远妈妈看向方若。
方若木木的点头回应,“好的,谢谢阿姨。”终于说了一句话,胥卓远感觉悬着的心突然轻松了,他生怕她被吓得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了,还好还好,他心里想道。
简单吃过饭后,胥卓远把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出来了,方若本想不想麻烦他准备去客房睡,可是胥卓远执意让她睡自己房间。客房床比较小,自己的房间大些,他想让方若能休息得好一点。
方若只能接受他的好意,她回自己家洗漱,洗澡时在浴室里把厚重的棉服外套和毛衣脱下,她才发现她的单衣背后已经湿透了,今天实在是太疲惫不堪了,即使很累她心里仍然牵挂着还在医院的妈妈,妈妈只会比自己更累,想到这她直觉心烦意乱。
洗完后她关门准备下楼,走到一楼看见胥卓远站在楼道门口,她有些疑惑。
“怎么了,你在这等我吗?”方若有些疲惫。
“没事,看你有点慢,我妈妈让我过来看下你怎么样了。”胥卓远走向她。
两人朝着对面方向走去,胥卓远其实是自己想过来看一下她怎么样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
方若躺在胥卓远房间的床上,四周一片安静,他们应该是都睡了。她侧卧着,眼泪缓缓的流出来,划过她的鼻梁,又滑入另一只眼睛里。
此刻她终于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今天一天,后悔懊恼担心害怕难过等各种情绪让她感到是那么的无助,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天真女孩啊,她没有在焦灼不安的爸爸面前流泪,她懂事的忍住了。
只有四下安静的夜里,她才敢倾泻自己的情绪。她难过的低泣着,最后实在累的沉沉的睡着了。
胥卓远数了好一会羊才睡着,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被一阵尿意憋醒,他睡眼惺忪的起床朝着厕所方向走去,上完出来以后他下意识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不知觉的打开房门,随即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他似乎意识自己走错房间了,回神后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方若的脸正对着他,他房间的窗帘是浅色的薄纱材质,月光能透进房里。
月光下胥卓远端详着方若,她睡着了,呼吸很平缓,脸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小绒毛都看得见,眼睛肿肿的,看来是刚才哭过,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鼻头也是红红的,有些头发粘在脸上,胥卓远用手轻轻得帮她把头发撩开,可是他下手没轻没重,指甲不小心刮了一下方若的脸,方若微蹙了一下眉,轻努了一下嘴,但是没有醒。
胥卓远轻舒了口气,差点就把她弄醒了。
方若是典型的南方姑娘的长相,清眉秀目,她皮肤随了母亲的白皙细腻,鼻子小巧,说话时丹唇微启,很是温柔,笑起来脸上还有一对好看的梨涡,只是她太瘦了,不笑的时候人显得有些寡淡。
胥卓远就这样看着她,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红着脸急促起身,赶紧跑到客房去了。
方若沉沉的睡着,她梦见自己在一片荒寂里奔跑,她想让自己停下但脚却还一直在奔跑,她感觉自己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喉咙里上涌着,随即口腔里一股血的腥味,她还是一直在奔跑……。
第七章 是难过还是救赎
方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周围声音有些嘈杂,胥卓远正背对着她,在书柜里找着什么。
方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晚哭过以后,今天早上的眼睛就充血肿的厉害了,她翻身慢慢坐起来,胥卓远听到了动静转身看看她。
“你终于醒了,我等你好一会了,你再可以放心了,你妈妈昨天晚上顺利生产了,你有弟弟了!”他语气十分轻快,彷佛也放下心中一块重石。
“噢喔…”方若有些迟疑,这算不算出乎意料的惊喜,她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想到妈妈和弟弟都平安无事,她也心舒一口气。
胥卓远看见她脸上有小的划痕,想起了自己昨晚莫名的心绪,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方若正在发蒙,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赶紧去洗把脸吧,你眼睛像被蚊子叮了一样肿。”
“昨天我做了个梦哦,奇奇怪怪的。”方若皱着眉头回味着昨天的梦。
胥卓远背对着她脸却一红,感觉有些心虚,不会吧,她还梦到我误闯进来了,她会不会质问我昨天在干嘛,我…。
“我一直在跑,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都呼吸不过来了。”方若有些头疼得接着说。
胥卓远心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想多了,昨天她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可能醒过来。
“你是太累了,别想那么多。”胥卓远边说边走出房门。
方若起来简单洗漱后,跟着胥卓远妈妈一起去了医院,胥卓远这次没有再跟去,因为他心里已经放心了。
胥卓远妈妈也很开心好朋友能顺利生产,都说女人生产是从鬼门关里走一回,都平安无事已是最大的幸福。
方若坐在后座,她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不断后退,树木行人都渐行渐远,昨天自己还担惊受怕的不行,今天早上睁眼就万事太平了,仿佛不过是一场大梦。
方若跟着胥卓远妈妈走到病房,妈妈睡着了,她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看起来疲惫不堪。方若心疼的摸了摸妈妈的手,病房里很安静,旁边病床上的人没在。
方若看了看妈妈旁边摇篮里里的弟弟,小小的一个,脸红红的,闭着眼睛睡着了还吸着手指,挺可爱的。陪着妈妈坐了一会,爸爸进来了,看起来昨晚是一夜没睡,有些疲态但脸上溢满笑容,眼睛里都藏不住的欣喜,他很开心,提着一袋糖果,说是要去分给医生护士们吃。
医院真是个可以体验众生百态的地方,谁能想象到眼前激动不已的父亲昨天还是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方若爸爸出去后,进来一个挺着大孕肚的年轻孕妇,应该是快要生产了,搀扶着孕妇的左右两人小心地托着她慢慢的朝旁边病床方向走出。
“xxx(约莫是产妇的名字,方若没听清),我看咱们还是考虑顺产,顺产对孩子比较好,你这过了预产期肚子还没动静,医生建议的剖腹产我看对我的宝贝孙子不太好,你还是加油努把力自己生啊。”搀扶孕妇的左边老妇人边走边说,孕妇此时难受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妈,你别再说了,都说了听医生的。”孕妇右边的男人急言斥责道,看样子应该是孕妇的丈夫。
老人被他一说,低声自顾嘀咕了几句,没有再说什么。
年轻孕妇红着脸没有说话,慢慢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下了,刚才房间的一些动静让方若妈妈醒了过来,她偏头斜着看自己昨天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很幸福的笑了。
方若看见妈妈醒了,关系的问她人还舒服吗,妈妈点点头轻声说话安抚她。过了会护士过来给方若妈妈打点滴,她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下还是得好好的静养。
方若这几天是在胥卓远家与医院来来回回,妈妈生产完后还得在医院住一周,医生说她伤口有些感染,可能住院时间还要延长一些,方若爸爸也请假一直在医院陪护她。
在胥卓远家吃完饭后,她去医院陪妈妈,刚进病房,妈妈正在与那天旁边病床的老人交谈,病床上的产妇没在,应该是在走廊走动一下去了。方若乖巧的朝老人打了个招呼后在妈妈旁边坐下了。
“你说可不,顺产应该是没戏了,剖腹产我也认了吧,只要我孙子平安出生就好了。”方若又听见了孙子这个词,这还没生呢,就知道新生儿性别了吗,她有些狐疑。
“那是呢,我也是想要个男孩,这么多年终于是如愿了。”方若妈妈自顾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旁边方若眼里暗淡下去的光。
方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她对于妈妈是什么一样的存在呢,自己出生的时候,也让父母感到欣慰开心了吗。
“你更好了,儿女都有,一个好字被你占尽了。”老人应承地回答。方若妈妈满脸幸福。
儿女都有,没有儿子的时候女儿就不好了吗,女儿对儿子就是陪衬吗,想着想着,方若一阵心酸,低着头眼睛有些湿润。
过了会方若爸爸进来了,随着进来的还有家里的一些亲戚,与妈妈关系不太好的奶奶也来了,她提着一个竹篮子和塑料蛇皮袋,蛇皮袋里的东西还时不时抖动一下,看样子带的应该是是土鸡和土鸡蛋。
方若奶奶当年在方若妈妈生下方若的时候,在产房外一看生的是个女孩,直接脸一黑手一撂就走了,方若妈妈坐月子的时候没有人服侍,落下了月子病,身体也不好,于是后来一怀孕就是习惯性流产。
方若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她几次,这下妈妈生了弟弟,她却不请自来了,还提着看望礼品,着实有些嘲讽。
大人们好像都忘记了之前的不悦一样,一片其乐融融,方若奶奶抱着手里的孙子笑的不亦乐乎,众人都围着方若妈妈跟襁褓之中的婴儿,他们笑着,说话调侃着,病房里氛围十分美好。
没有人关注到方若,她站在床尾,眼神从面前每个人欣喜的脸上扫过,停留,最后又收回目光。终是今天,年少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孤独,这是所有人都只在看眼前的热闹繁华,没有一个人哪怕看一眼角落人眼里的孤寂。
没有人知道她那一晚的恐惧与无助,没有人关心她心里是什么感受,欣喜若狂冲袭着他们,而她,什么都没有。
傍晚方若心如死灰地回到胥卓远家,胥卓远爸妈刚出门去散步了,胥卓远本还想问之前她借自己的一本书是放在她家还是自己家,话还没说出口看到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吗,生病了吗?脸色这么差,我爸妈出门散步了,我怕你回来没人在家就没去,你回来路上受人欺负了?你说话呀……,你…。”胥卓远越说越急,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胥卓远急促的话语戛然而止在了方若悄然滑落的眼泪下,他愣神看着方若,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让她伤心了,是语气太凶还是怎么的。
胥卓远感到头皮发麻只想止住她的泪水,他不停地道歉,方若咬着嘴唇一直摇头,眼泪还是一直流个不停。
“不是…,不是你,是我…我…自己”方若抽泣哽咽道。
“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胥卓远看着她上下起伏的肩膀,像蝴蝶扇动着翅膀。
方若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胥卓远的时候,他明明说话的语气不温柔,甚至有些急躁,劈头盖脸的话朝她砸过来,她心里却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只有他关心自己怎么样,只有他会想着自己,白天在医院里感受到的所有委屈难过都忍不住在此刻倾泻而出。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遇到再大的事自己扛扛忍忍就过去了,倘若此时有人关心自己,心里原本已经筑好的城墙就会轰然倒塌,脆弱得只想向来人倾诉自己内心的委屈。
方若抽泣了一会后感觉有些疲惫,她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嘴巴哆嗦着但没有说话。
胥卓远不知道她内心是为什么而难过,他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今天他被她这样吓到了,方若从没在他面前流过泪,饶是以前捉弄欺负她,她也倔强地从不哭,今天突如其来的泪水却让他觉得心里某一处好像空了一块,正在隆隆作响。
时间过了很久,方若终于缓了过来,她睁开双眼看见胥卓远在她旁边沙发上靠着睡着了,看着他睡得很香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她要去自己家洗澡了再来,虽然现在暂住在胥卓远家,但她还是习惯在自己家里洗澡,换洗衣物也都在家里,既方便也感觉放松一些。
胥卓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他倚靠在沙发上一直在等方若跟自己开口说话,等着等着就闭上了眼睛。等他醒来时,方若正手撑脸看着他,衣服也换了,脸上也看不见哭过的样子,彷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你…没事了吗?”胥卓远呆呆地问。
“我没事,谢谢你,胥卓远。”方若颦眉嫣然一笑。
方若认真客气的话让他觉得有些别扭,自己明明没做什么怎么她开口就谢自己…。方若没有再解释,她岔开话题说跟他之前约的看电影的事要推迟一点,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向往常一样交流,没有人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长大后的方若回忆起这一天,只记得当时胥卓远语气里的慌乱与自己止不住的泪水,但她觉得胥卓远给了当时的自己莫大的安慰。
她内心的委屈难过,她的仓皇,年少的无知与恐惧,都因为有他而被救赎了一样,那时的她知道,无论如何,他一直会在,她从此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
方若妈妈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出院了,那天方若去接妈妈回家,她看到旁边病床上怀孕的年轻女人肚子平坦了,她躺在床上,眼里噙着泪花,直直地看着天花板,静默的像一座雕像。
旁边服侍她的那个老人面色凝重,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奕奕,新生婴儿啼哭的声音与老人嘴里碎碎念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是那么地嘈杂与刺耳。回家以后妈妈告诉她,年轻女人生的是女孩。
第八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小城漫长的冬季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过去,天气回暖转眼已是开学了。
“快点方若,再慢就要迟到了。”胥卓远及时止住了身下前进的单车轮胎,车轮猛的刹住。
“来了来了,马上。”方若蹬拔着鞋跟就往楼下跑,今天房间的闹钟不知怎么的没有响,这可真是害惨她了,一睁眼比平常起床时间晚了好多,赶紧洗漱弄得手忙脚乱的。
方若在一楼楼梯口搬出自己的粉红色“凤凰牌”单车。
“新朋友,上路了。”方若拍了拍单车座椅,赶紧追随着胥卓远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辆单车是开学一周后,胥卓远妈妈看他们天天挤公车不方便,于是给他们俩一人新买了一辆。小学时候的单车经过风吹雨打的摧残早已不能骑了,爸妈们打算过些天等收废品的人来了一起给回收走。
“方若,昨天布置的英语周报你写完了没有?”郑雨茜看向方若。
“写了的,但是我不保证都对啊。”
“没事,我就跟你对对答案,你英语那么好。”
方若随即从书包里找出英语周报,递给了她。
郑雨茜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过学习上她也有自己的薄弱项,她英语不太好,小三科里数学语文都一般,其他副科倒也还算过得去,平时排名也在方若后面一点,约莫二十多名的样子,班里一共50个人,她算是排中上游。
“最近新更的梦幻世界你们看了没,听说里面的大boss有强大的技能,特牛逼。”说话人脸上表情夸张,好像她已经身临其境。
她叫张子怡,念名字就让人想起大明星章子怡,不过此“张”非彼“章”,她并没有明星的美丽容颜,张子怡的脸大大的还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眼睛如豆粒般小,鼻翼两旁有些雀斑,人高高壮壮的,一个粗长马尾显得人有些累赘,嘴巴有些凸且说话漏风,因为她戴了牙套。
与国际章同名的她并没有那么幸运,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笑称她是钢牙张,她每次听了就气的要去追打来人,生气的时候脸涨得通红,眼睛嗔瞪的样子活像一只暴躁的母狮子。
方若与郑雨茜还没来得及回应,上课铃已经响了,张子怡只好悻悻地转过身去。
方若对她倒没什么意见,她发现张子怡平日里除了话多一点之外,嗓门大一点,没什么别的毛病,心眼也不坏,坐在自己前排人倒也还算不错。
中午午休过后,方若跟郑雨茜拿着水瓶一起去楼道当头接水,一层只有一个厕所和大型饮水机,不过有点遗憾的是,都在楼道西边不在她们这东边。每次她们都要穿过好几个班才能上厕所或者接水。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一个影子就朝她们撞了过来。
“啊,干什么。”郑雨茜吃痛惊呼。
这影子看撞到人了才停下,“等下我再收拾你”来人气喘吁吁还对着前面跑了的同学咬牙切齿地说。
方若一看来人,这有着风一样影子的主人不是平日里爱玩闹的向子郴吗,她顿时无语。
“方若是你啊!撞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跑太快了,你没事吧。”向子郴看着正捂住左肩的郑雨茜,眼睛里充满关切,他一副好皮相此刻表现又这么真诚,伸手不打笑脸人,不了解他的人自然也不好再责怪什么了。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果然郑雨茜脸上的怒气消了很多,向子郴则一脸无辜的样子,方若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拉着郑雨茜向前走了。
“方若,我得了新的电影碟片,周末叫胥卓远一起来我家看啊。”
“同学真抱歉啊,要是回去了有什么不舒服再来找我。”向子郴在后面自顾得说着。
方若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郑雨茜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他。
下午上了两节课后,方若感觉郑雨茜有点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这个数学题有问题吗?”方若忍不住问。
“啊…,没有。”
“可你的书拿倒了…一节课了还没转过来。”
郑雨茜慌忙的低头看向手里的书,一个个字都是倒着的,她有些羞郝,赶紧把书拿正,讪讪地干笑了两声。
方若专心于手上的习题没有再说话,这节课和下节课都是自习课是可以自行写作业的,她想把握好时间。
“notonly…butalso固定搭配…”方若心里默念着。
“方若你们关系很好吗?”郑雨茜冷不丁的来一句。
“谁?方若一时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今天撞我们的男孩子”。郑雨茜用只有方若能听清的声音小声的说,巴掌大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噢,我们是朋友,他叫向子郴,住在我家附近。”方若简单介绍了一下。
“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好玩莽撞的,平日里也是嘻嘻哈哈,但人是没有恶意的。”方若以为她心里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忍不住帮自己的朋友开脱了几句。
“噢没事,我就随便问一下,没往心里去。”郑雨茜笑着看向方若,没有再问了。
年少时的喜欢就是那样的青涩美好,什么防备都没有,只是在平凡的某一天,因为那个人的突然出现,心中沉睡的小鹿一下就苏醒过来并且开始没有方向的乱撞,白天里偷藏着心事与秘密,夜晚睡在床上却开始胡思乱想,并在生活各处开始追寻他的踪迹,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方若不知道郑雨茜从那天开始就留意起了向子郴,敏感如她,那时却对自己的事更心乱如麻,以至于连身边人的变化都没察觉到,她那时只觉得郑雨茜变得有点儿奇怪,有些…不同了。
郑雨茜开始经常拉着方若去接水或者上厕所,她天天抱着水瓶喝水,水喝的多自然就会经常跑厕所,她们在楼道里走着走着郑雨茜就开始胡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每次听得方若一头雾水,或是在走某段路的时候速度变得异常缓慢…。
下课郑雨茜也开始像班上其他爱美的女孩一样拿着梳子梳前面的刘海儿,一天扎好几次头发,又或者是一直照着镜子,有时候课下也开始偷看会言情小说。
她还会问方若觉得她什么样比较好看,方若则很认真的思索后回答道:“我觉得你很可爱。”郑雨茜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是可爱又不是好看,她心里这样想着。
方若只当她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没有多想。不过好在这些也都是她自己偶尔的小心思,学习成绩还是没有受什么影响,考试后的排名依旧是二十多名。
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方若咬着手里的冰糕,坐在床边对着风扇吹,脸恨不得紧贴着出风口,就算是这样依旧觉得全身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出汗。今天是周六,她打算再歇会就把语文老师布置的文言文给背了。
方若喜欢学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无人在旁的时候轻轻摇头朗读,好像真能体会一点古夫子读书时的独特韵味,如同穿越时空了一样,她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心中暗喜。
“方若,方若,在家吗?”
方若闻声拉开房间的窗户,她探头往下看,胥卓远和向子郴都在楼下。
“快点下来,带你去做个好玩的事。”向子郴朝她催促道。
“我还没背文言文呢…。”
“呆子,还背什么,赶紧的,不去你会后悔的。”向子郴又催促道。
方若应声关窗,爸爸妈妈弟弟都睡着了,她轻声地关门下楼。
到楼下看到他们俩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向子郴和胥卓远拉着她就跑。
“怎么…跑去哪,干嘛。?”
“快点,等下就知道的,迫不及待了。”胥卓远边跑边说。
绕了几栋楼,跑了一会他们才停下来,方若一看,这不是向子郴家楼下吗,她还以为去哪这样火急火燎的赶。他们跟着向子郴走进去,他爸妈也不在家,难怪向子郴这么欢脱。
方若一进向子郴的房门就被他们口中的好东西吸引住了,是一台新的电脑,那个时候买电脑的家庭还是比较少的,只有在学校里一个月一两次计算机课的时候在机房才能摸到电脑,对他们来说都还算是稀罕物。
“方若快点,注册一个qq号吧”,向子郴让方若坐在电脑前。
“我不会操作啊,怎么弄”,方若摸着鼠标却不知道怎么下手,偶尔的计算机课上也只是练习打字。
“我来帮你,我刚注册完。”胥卓远说完手开始摆弄起来,他看上去熟练很多。
“qq名字你想叫什么?”
“嗯…叫云水禅心。”
“哈哈哈,你这名字取得真挺古董的。”旁边的向子郴嘲笑两声。
“你自己设个密码吧,要记住它哦。”胥卓远把手从键盘上移开。
方若把自己的生日和名字缩写fr输了进去,头像她选了默认头像里的一个卡通女孩,这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qq号,就是在这里注册的。
“快,咱们来互相加一下好友。”向子郴说着边登陆了自己的qq账号,把胥卓远和方若都加上了。
三人互相都加了对方,胥卓远的qq名叫高瞻远瞩,是成语既简单也好记,向子郴的叫孤独的游魂,方若觉得这名字跟他的气质莫名的符合。
玩了一会方若就想回去了,男孩子喜欢玩的游戏而她却不感兴趣,坐在旁边看着也实在是有些无聊,道别后她慢慢悠悠的朝家的方向走去,手里揣着写了自己qq账号和密码的纸条。
午后的时光好像都是慢慢的,她抬头看眼前高大的樟树,阳光从树叶里的缝隙透过来。
她眯起眼睛看着树缝里的阳光,树上蝉鸣四起,她却不觉得聒噪,心里想的是等下回去要不要再吃口冰西瓜呢,还是先把文章给背了…。慵懒自在,这就是年少的夏日。
第九章 只想离你近一点
“叮叮叮”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敲响,教室里一阵欢呼,终于放学了。
“方若,等下一起走吗?”郑雨茜站起来边收拾书包边说。
“啊…我们不是不同路吗?”方若有些疑惑,她家在城北,郑雨茜家在城东,平日里她们出了校门就分开了各走各的。
“我去那买点东西,你那有书店没?”
“噢,书店倒是有的,在我家附近。”方若抬头看着她。
“好的,我去买一两本书就回家。”郑雨茜催促方若赶紧收拾书包。
“哦哦,我马上就好。”方若手里的动作快了一些。
“怎么想着去我家那买书呀,你家那附近没有书店吗?”方若跟郑雨茜推着车边走边说。
“有,但是那家书店今天不开门。”郑雨茜嗫喏着说。
方若恍然大悟没有再问,两个人一路交谈走出校门,聊得十分愉快,这时某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方若这么巧,一起走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她。
方若一回头,看见向子郴靠在单车旁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右手还在摆弄着单车上的铃铛,正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跟朋友一起呢,你自己先走吧。”
“噢…。”向子郴看起来有些失望。
“没事,可以一起走的。”郑雨茜开口了,方若有些惊讶得看向她。
“你朋友都说没事了,咱们路上可以说说话呗,我一个人回去路上也挺无聊的。”向子郴赶紧附和道。
“好吧,那咱们一起走吧。”方若无奈的同意了。
向子郴是她的朋友,平常顽皮胡闹她也早就习惯了,她担心的是郑雨茜不了解向子郴的性格觉得他调皮捣蛋而有些不适,可郑雨茜这下都同意,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郑雨茜此刻推着车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脸上虽然波澜不惊,而心好像就要飞出去了一样。
“你最近周末怎么没在家了。”方若挑眉看着向子郴。胥卓远说他上星期去向子郴家找他没看见这小子。
“唉,还不是我妈,给我新报了个补习班,还每次上下课都接送我,烦死人。”向子郴满脸不情愿。
“噢,你的成绩也是要好好补一补了。”方若打趣的说道。
“切,本大爷的理想可是成为专业的游戏玩家,读书我还看不上呢。”向子郴眼睛上扬,一副鄙夷不屑的样子。
“是是是,谁不知道你的“远大志向”了。”熟络的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聊着。
郑雨茜不知道怎么插进他们的话题里,她一直在方若旁边认真听着,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怕哪句话说错了让那个人不满意了,心里却又担心因为自己的胆怯没能给他留下印象。
她的心里一直纠结着,眼看就要走到大路上要准备骑车了,她心一横。
“你好,我叫郑雨茜。”她鼓起勇敢说了第一句话,满脸通红的看着向子郴。
正嬉笑的两人一时都停下了话音,方若满脸疑惑,向子郴也是十分惊讶。但向子郴就是向子郴,情商高的不是没理由的。
“你好,你好,我是向子郴。”向子郴马上回她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噢,真是的,都没介绍你们认识的,向子郴,这是我同桌郑雨茜。”方若迟疑过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噢噢,挺好的,我跟方若也是好朋友。”向子郴看着郑雨茜点头回应。他根本不记得他前些天在走廊上还撞到了她,他把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你也住我们那块吗?”向子郴有些疑惑。
“不是,我住城东,我是去你们那附近的书店买书的。”郑雨茜轻轻的回答。
“喔,这样,难怪以前没碰到过你。”向子郴笑了两声。
郑雨茜也很娇羞的笑了,能正式认识向子郴她心里现在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三人前前后后的骑着车,方若骑在最后面,向子郴骑在最前面,三人追追赶赶,笑笑闹闹十分快乐。骑到家附近的书店,三人停了下来,郑雨茜进去书店买书,方若和向子郴则在外面等她。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陪我。”郑雨茜抱着新买的书出来了,方若瞟了一眼,是鲁迅的《故乡》,她微蹙了一下眉。
“好的,那拜拜。”向子郴笑着回答。
“拜拜,方若。”
“嗯嗯,明天见。”方若朝她摆了摆手。
方若与向子郴骑着车各自回家,方若到家后,妈妈还在煮饭,看见她回来了让方若赶紧来帮忙,方若进房间放下书包,弟弟在客厅哭个不停,这个小家伙劲真不小,哭的声音都是嘹亮高亢。
方若从摇篮里抱起他,他则停下哭泣定眼看着方若,四目相对几秒后接着又开始哭。
“别哭了,别哭了,轩轩乖。”方若抱着他轻轻的哄着。
弟弟名字叫方皓轩,这个名字是爸妈找的算命先生取的,有明亮、志气高昂的寓意。
方若的名字则是爸爸取的,若,假如的意思,她不知道父母对自己寄托了什么样的期望,课文《桃花源记》里有一句话“彷佛若有光。”她很喜欢这句话,仿佛自己的“若”字因此变得唯美生动起来。
晚饭后方若看妈妈在给弟弟喂奶粉喝,爸爸在收衣服,她懂事的起身去洗碗了。
弟弟出生后,父母的关爱天平确实是有所倾斜,但好在她自己还算乖巧懂事,平日里不犯什么错误,话不多且不偷懒,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忙完后方若终于能坐在书桌前学习,她的家庭作业在下午的自习课上都写的差不多了,回家只用简单的复习和预习一下就行,但是眼前的这道几何数学题,她留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动笔。
这是一道拓展思考题,老师只提点了一句说要做一条辅助线,她想了很多方法,却依旧不能抓住解题的重点,又试着独立思考了一会,在油尽灯枯之前,她选择去找胥卓远。
“你来了。”胥卓远开门看到她。
方若扬了扬手里的数学试卷,胥卓远看出她脸上的疲惫,会意从她手里接过卷子,嘴角微微上扬。
“若若来啦,吃点西瓜再学习呀。”胥卓远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说。
“谢谢阿姨,等下来,我先问胥卓远一道题,”方若笑着回答。
方若跟着胥卓远走进了他的房间。
“噢,这道题,我们今天的作业好像也是这个。”胥卓远说完拿起书包开始翻找自己的试卷。
“我好像没带回来…。”他找了一会,没找到。
“那我现在先写一下这道题,你去吃西瓜吧。”胥卓远朝方若眨了眨眼。
“嗯嗯好。”方若吃着西瓜,跟胥卓远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在胥卓远家她感觉自己很放松。
“方若,我好了。”
“来了。”方若放下西瓜朝房里走了过去。
“你真快。”方若不禁感叹一声。
“嘿嘿,那是,不看你问的是谁。”胥卓远咧开嘴笑了。
“这道题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延长ab和de边,交dc与点g,利用已知bc垂直于…。”胥卓远用尺子边划辅助线边给她讲解。
“等下,这里为什么可以这样用?”方若有些没懂。
“因为它们是相似三角形,噢我没讲要证明,那记得先这样证明这两个三角形…然后这里你记得可以先写条件点f为边de边的中心点,所以…。”
“…最后在把条件总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了。”胥卓远终于讲完了,他心满意足的舒了一口气。
“噢……原来是这样。”方若还在整理思路,她不得不承认胥卓远的方法既直接又有效,他的思维敏捷且有逻辑性,题目的条件个个都是有妙用的,这道题被他一提点就通了,跟着他的思路一步步做下来答案就呼之欲出。
“我讲清楚没,你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吗,你可以再问我,我再讲一下。”胥卓远看着她此刻呆滞的眼神,怀疑她还没听懂。
“我懂了,你讲解的很清楚。”方若头脑里终于整理好了解题思路。
“好的,这个题不简单,你能去钻研它挺好的。”胥卓远感到很欣慰。
方若转过脸来直面对着他,微微一笑。
“哈哈哈,你这个傻瓜,这粒西瓜子要带回去吃啊。”胥卓远看到方若转过来的脸忍俊不禁。
方若听完脸一红,赶紧用手摸了摸自己脸,原来是嘴角边粘了一颗西瓜子,刚吃西瓜的时候没注意。
“笑什么笑,让你吃掉的。”方若回翻了他一剂白眼,用手把脸上的西瓜子拿了下来。
“我才不吃,哎你拿下来干嘛,放嘴巴上面才好看,媒婆痣哈哈哈。”胥卓远笑的不亦乐乎。
“无聊。”说完她自己想到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了,
“还说我无聊,你自己也笑。”方若伸出手打他,力道当然是轻的。
“啊啊啊,我不笑了,错了错了…。”胥卓远躲着求饶。房里两个人欢声笑语的打闹着,胥卓远妈妈在厨房听到他俩的嬉笑声也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真是两个欢喜冤家啊。
方若在胥卓远家把这道题写完了才回家,胥卓远也接着写了会作业。
方若在旁边观察了他,他写作业的时候十分专注,思考的时候眉头微皱,眼睛聚精会神,表情严肃,学习的时候很安静,不说一句话。
这世上比你聪明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认真努力。她觉得胥卓远是踩着了天赋的跳板,但他自己还努力认真得往上爬,这样的人,他不成绩好谁成绩好呢,优秀已然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在懵懂的年纪里能遇到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成长,陪着自己去疯去闹,好像在那些被称为晦涩悸动的青春时光里,都因为有了这个人的陪伴,而变得更加美好了…。
第十章 篮球场上见
“方若,你看有意向办一下班级的黑板报吗?”班主任易老师坐着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方若眼睛迎上老师的目光,随即低下了头。
“老师,我不会画画。”她脸一红,乖巧的样子像只无害的小鹿。
“没事,你写字就好,我让陈子凡来画画,这样行不?”
“那好吧,老师。”
“不用太着急,下周五检查之前办完就行。”老师的眼里满是温柔。
此时上课铃响了,老师朝她挥了挥手,方若离开了办公室,小跑着回到了班上。
她不知道老师为什么选自己来办黑板报,班上字写的漂亮的同学不在少数,自己的字也不是写的最好看的那一个。也许老师是想锻炼锻炼自己吧,她心里这样想。
上英语课的时候,她打算下课了先去找这个名叫陈子凡的同学沟通一下黑板报的板式,没想到一下课他就先过来找自己了。
“方若,易老师说让我们一起办黑板报。”陈子凡非常大方的说。
“嗯嗯是的,我刚想去问你打算怎么排版。”
“我今天回去查一下资料,排版我今天就能想好,明天咱们就开始办吧,你写大字我来画画。”陈子凡话里自信满满。
“那好的,辛苦你了。”方若觉得他这个人还挺行动派的。
尽管已经读了一年书了,可是以她的性格,也只跟她身边的同学交流一下,与班级里大部分同学还是鲜少有交流,眼前陈子凡也是这大部分同学里的其中一个,今天也是他们第一次比较正式的说话。
“方若,易老师让你办黑板报了呀。”郑雨茜边吃着手里的薯片边说。
“是呢,刚才老师叫我过去就是说这个事。”方若翻着书的手停下。
“噢,挺好的,老师觉得你字写的好。”
第二天早上陈子凡就把一份他大致画的排版画稿给方若看,方若仔细端详着,自己只需要写标题大字和三块空白地方的资料小字,倒也还算轻松。
“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陈子凡站在她座位旁说。
“我觉得挺好的还。”方若抬头看着他。
“那行,咱们放学的时候留一下吧,班上同学比较少的时候效率会高一些。”方若知道他的意思,在人多的时候做什么事情就会感觉心里压力大一些,仿佛别人会一直盯着自己看。
“好的。”方若点了点头。
放学后等全班同学走的差不多了,她拿了一个小桶去厕所水龙头上接了桶水,然后把抹布放在里面浸湿,打算把后面黑板上的灰再擦干净一下。她回到班上的时候,陈子凡正好在搬椅子。
陈子凡很高,应该有一米八几,而且挺壮的,瘦小的方若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只小虾米。他看到方若进来笑着说:“给你搬的,怕你等下写字不太够的着。”
“谢谢你,我打算把黑板再擦一下。”方若对他的友善报以微笑。
“那我们一人擦一半吧,比较快。”陈子凡说完就从水桶里拿了块抹布用手指拧干。
两个人自顾自的擦着,一会就擦完了,擦完以后的黑板还是湿的,不能在上面马上作画。停下来等待的两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一时有些尴尬。
“咳,你作业写完了没。”陈子凡首先说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嗯…还没,地理还有一些没写完,化学也是。”方若羞然一笑。
“你语文作文写的挺好的,嘻嘻。”陈子凡微笑着。
“谢谢,你的也挺不错的。”
方若被他突然的一句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作文前段时间被语文老师拿出来当优秀作文在班上展示了,时间过的有些久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我喜欢看玄幻类的小说,你呢?”陈子凡的话题一转。
“我…我喜欢武侠类的。”
“噢,那你肯定很迷金庸了。”陈子凡猜测道。
方若腼腆的笑了笑,算是默认。方若看见黑板干的差不多了,拿起粉笔准备写大字,陈子凡也准备开始画画了,这次的黑板报主题是《防溺水安全教育》。
方若踩在椅子上,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流顺地行走着。写完防溺水三个字后,她停下来看感觉版面有点不太协调。
“陈子凡,你能帮我看看这个“溺”字是不是比其他的字大了一些?方若歪着身子距离黑板远了一点,她试图看清整体的版面。
陈子凡停下手里的画往后退了几步,走到离黑板几尺距离停下,“是比旁边的两个字大一点,可以改小一些。”看完之后他又走到她旁边。
“好的,谢谢”。方若拿起黑板擦准备擦掉它。
“我拿个尺子给你吧,你大致标一下字的范围。”说完陈子凡从旁边桌椅上拿了一把画图专用大三角尺递给她。
方若弯着身体伸手准备去接,站着的椅子重心不稳一时间倾斜起来,惊慌之间陈子凡眼疾手快从旁边轻托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随即把手拿开,丝毫不逾越。
“谢谢你。”方若感到有些窘迫,脸一下红了。
“没事,你是“谢谢”复读机吗,听你说了好多声谢谢了。”陈子凡爽朗地笑了。
方若也恬然一笑。
她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他,他的肤色不像胥卓远那样白净,他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很浓,眼睛炯炯有神,人虽然高高壮壮的但是不为胖,身材匀称,肩膀很宽,一脸正气,给人很精神的感觉,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是少年般的模样。
他们这几天放学后都在教室办黑板报,两个人配合得很好,专心的完成各自的任务。陈子凡很会画画,他画的人物版画很精致,整体排版也很大气,他告诉方若他是从小学画画的,他也很喜欢画画。
两个人忙碌了一周,终于赶在星期五之前全部完成了。
“方若,还得写主办人的名字。”陈子凡最后提醒道。
“噢,好的。”
“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我前面。”陈子凡提议。
“没事,你在我前面挺好的,我也只写了点字,大体都是你构思的,”方若手里的粉笔余灰轻轻落下。
把陈子凡和自己的名字都写妥后,她终于心舒一口气,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锻炼了。
后来年级进行板报评比,他们班的还拿了一等奖,方若看着黑板上自己的名字,这份荣誉里也有自己一份,心中也十分欣慰。
转眼已是快期末了,天也越来越热,在学校午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以后醒来就是一身的汗,午休下课时间,方若转悠着手中的笔,感觉自己已经全部被热透了,人都是怏怏的。
“方若,你最近在后面借书了没有。”郑雨茜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郑雨茜口中的“后面”指的是教室后面开设的一个读书墙角,班主任易老师说要鼓励同学们多阅读,于是用班费买了几个矮柜子放在班级后面,并号召同学们积极把自己喜欢的书放进去,班级里的同学都可共同阅读学习。
方若也从家里拿了几本书放进去,不过她选的书是纪传体通史书,还有当代散文鉴赏,不过她发现没什么同学借阅她的书,也是,除了自己以外,这种书同学们都不会很喜欢看。
“没有,昨天刚还回去一本书,快要期末考试了,我打算先不看了,要准备复习了。”方若伸了个懒腰。
“也是,你一般放暑假在家里干嘛啊?”郑雨茜摆弄着自己涂了透明指甲油的手指,日光下是亮晶晶的。
“暑假…,会跟朋友一起玩,会待在家,就很普通,跟你们一样。”方若回忆着说。
“噢噢,那暑假我叫你一起出来玩啊,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我们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郑雨茜看着方若,眼里满是期待。
“好啊,我也挺喜欢打羽毛球的。”方若想起了跟胥桌远一起打羽毛球的时光。
“方若,有别的班的男同学找你。”张子怡站在门外探头进来说。
“好的来了,谢谢。”方若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出教室。
她刚出教室就看见胥卓远在走廊上,站的笔直,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走廊里有些同学在聊天,周围有几个女孩子还在悄悄看着他,她们小声嘟囔着什么,脸上写满羞涩。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俩极少会去班上找对方,毕竟两人一起上学天天都能见到,而且两个人的教室隔的也远,没有非说不可的事也不必跑几层楼去找对方。
并且,在那个男孩子只能留短寸头,女孩子只能扎马尾或者留齐耳短发的年纪里,千篇一律的校服和严厉的规章制度扼杀了一切的苗头,但这些禁锢不住的是少男少女青春期的初心萌动。
“有别的班的男同学找”这句有些暧昧意味的话,好像听了就让人开始脸红心跳起来,尤其胥卓远还是年级里大家都耳熟能详的风云人物,一时间班上的同学都忍不住探出头看想要八卦一番。
“怎么了,胥卓远?”方若走到他面前,声音有些不自在。
“方若,我刚得到通知,放学后有一场篮球赛,是我们班跟向子郴他们班比赛,你到时候来看啊,放学后篮球场记得来。”胥卓远的脸上挂着憨笑,还有一丝丝红晕。
“好的,我会去的。”方若欣然同意,心里也有些荡漾。
听方若答应后,胥卓远跑下了楼,脚步轻快。方若转身看见周围有几个女孩子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嫉妒和羡慕。
方若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们礼貌的的笑了笑,然后红着脸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中快步走进了班里。
“胥卓远找你干嘛呀?”郑雨茜凑过来也八卦了起来,好奇地问。其实她从来没跟胥卓远说过话,但谁都认识每次排名榜上的第一名。
“他说放学后他们班跟向子郴班上有篮球比赛,让我放学了去篮球场看。”方若感觉此刻心里暖暖的。
郑雨茜一听就兴奋了,眼睛放着光说:“我陪你去吧,我也想去看看。”
“可以啊。”方若不知道她还爱看篮球比赛。
下午的课好像因此都变慢了许多,迫不及待的心情却呼之欲出,掐着墙上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想快一点,又害怕太快了,扭捏羞涩的心情矛盾不已。
第十一章 许我向你看
放学铃一响,郑雨茜就拉着方若着急忙慌的跑向篮球场,她想去站台占个好点的观球位置。
她们来得还算挺快的,站台上坐着的人还不多,郑雨茜边走着看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座位,她有些兴奋地跑过去,刚想把书包放下,这时一个人推了她一把,屁股快速的坐了下去抢占了位置,郑雨茜身体朝前踉跄了两下。
“同学,你干嘛,这是我先来的。”郑雨茜感到有些生气,她眉头一皱。
“不好意思啊,是我先坐下的,这里也没写你的名字吧?”坐下的女孩挑衅的看着她,话语间有些尖酸刻薄。
“有没有素质啊你?抢来的位置香一些还是怎么的?”郑雨茜被她的话激怒了。
郑雨茜跟来人正对嘴对舌的争论,旁边看热闹的同学围了不少。
“算了,算了,我们再找位置吧。”方若拉着她就往前面走。
“不跟你计较,没素质。”郑雨茜走之前愤愤地说。
“方若,你看刚才那个人好过分的。”郑雨茜边走边觉得有些委屈。
“算了,不跟她计较了,我们是来看球赛的,再找一个看得见的位置就好了。”方若摸了摸她的胳膊。
她们一直往前走着,方若看见还有两个空位置,她快步走上前把书包放下了。
郑雨茜撇了撇嘴,看着这个新位置有点偏,又没有别的座位了,她也只好跟着坐下了。
篮球场设在出校门的必经路上,有些放学经过的同学看到有球赛也停下脚步想看一看。
况且今天是周五,大家也都感觉有空余时间了。不一会球场外面也围起来一些人,好不热闹。
“方若,我去买两瓶冰水,等下他们打球肯定很渴,你要水吗?”
方若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水瓶里还有水。”郑雨茜起身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她回来了,还多买了两包纸巾,她丢给方若一包,自己留了一包。
穿着不同球服的男孩子依次进入篮球场,方若一眼就看见了胥卓远,他穿着蓝色球服,手里摆弄着蓝球,跟着身边的同学边走边聊着什么,笑容灿烂。
方若同时也看到了走在队伍后面一点的向子郴,他们班穿的是红色篮球服,人群里也还挺扎眼的,向子郴则是一副享受众人目光投向的自得模样,他用手摆弄着头发,眼睛到处看,好像大家都聚焦在他身上一样。
方若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两声,虽然向子郴长得确实不赖,可他此刻的独特表现在她看来还是有些搞笑。
“方若,他们来了!”郑雨茜拉着她的手很激动的说,方若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他们进来篮球场后,分好队各自做准备活动,胥卓远边做动作边看着站台,站台上人太多了,隔了赛场几米远且清一色的校服让大家都显得差不多。
他皱着眉眼神在人群里穿梭,终于在第二次眼神搜索中看到了在角落里的方若,四目交汇之时,方若腼腆地朝他挥了挥手,他对她咧开嘴微笑示意。
“嘘!”裁判的哨声吹响,篮球场的气氛开始热烈了起来,男孩子们在球场上跑动。
方若的眼神追随着胥桌远的跑动而移动,他是队里的小前锋,是球队里最重要的得分者,这是胥卓远告诉她的,而她此前对篮球是一窍不通。
方若看着他防守、接球、跳跃、动作、扣篮的一系列动作连贯又流畅,他进球的时候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为之一颤,心里也在跟着周围人一起惊呼。
胥卓远这边队的队员总体实力略微强一点,比分一直保持领先。
看了一会方若转头看身旁,郑雨茜的眼睛放光,熠熠生辉,脸上满是笑容,手里不停揉捏着那包纸巾,方若顺着她热切的目光看向球场,这个方向奔跑的身影…不是…是向子郴!
向子郴进球的时候,她还激动的惊呼出声。
原来是这样!
难怪上次她要去自己家那边买书,那本《故乡》是之前她带到学校里看过的书,她那天又买了一本一样的;还有上次课间向子郴让自己转交给她的补习班发的辅导资料,她也去跟他上了同一补习班;还有她面对向子郴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娇羞;她约自己暑假叫朋友一起出来玩;她每次路过二班时的紧张和语无伦次…。
方若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啊。郑雨茜这时回神发觉了她的目光。
“怎么了方若,你看着我干嘛?”郑雨茜有些郝然得看着她。
方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神里却满带笑意。
郑雨茜察觉到了她的眼神里不同的意味,她脸一红。
“方若,你都知道了吗?”她咬着嘴唇看着方若。
“哈哈,我想我应该是知道了,之前我都没发现呢。”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自己…也不确定。”郑雨茜觉得此时自己的脸更烫了。
“没事,看比赛吧。”方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比赛进入中场休息时间,胥卓远和向子郴都停下来进行简单的休息整理,打球跑来跑去还是很消耗体力的,隔着那么远方若都能感受到他的辛苦。
简单的修整过后,比赛继续激烈的进行。
球场上年轻的少年们在跑动着,向子郴在球场上穿梭跑动,找机会拿球投篮,倒是表现的也还不错,追追赶赶他们队得分也提高了不少,胥卓远这边则与队友配合得更好,球进的更多一些,比分也更高一点。
离比赛结束时间只有三分钟了,方若看了一眼场内的计分牌,是51:48,比分差距不大,更是看得人精神紧张,方若心里也不禁捏了把汗。
胥卓远运着球在找机会投篮,对方队员却有意推搡着,两人磨擦间,裁判吹哨,他被罚球了。
队员们都退在身后,胥卓远站在白线外,拍着手里的球,抬头看着篮板,方若此刻感觉心都被揪成一团,为他捏了把汗。
胥卓远拿起球缓了缓,斟酌着将手里的球抛了出去,方若只看见球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落入篮框中—进了!
此时正好到时间,比赛结束,胥卓远他们赢了!
球场上众人一阵欢呼,方若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胥卓远的名字,胥卓远与队员们也是围在一起击掌庆祝,方若看向郑雨茜,她的眼神里有一点落寞。
“比赛有输有赢,重在参与。”方若安慰道。
“没事呢,我们去送水吧!”郑雨茜又兴奋了起来。
“好。”方若顿觉有些害羞。
她们俩背好书包,拿起放在座椅上的两瓶水,虽然放了挺长时间,冰水里的冰块已经融化成水了,但水还是带着微微凉意。
方若跟郑雨茜穿梭在准备回家的人当中,郑雨茜拿着水朝着球场向子郴方向走去。
方若快走到胥卓远面前的时候,有人先行一步送了水,是刚才那个占座位的女孩。
她把水递给了胥卓远,脸上的神情不似刚才的尖酸刻薄,而是异常羞涩。
胥卓远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但没有接,然后朝着方若的方向走去。
方若朝他笑了笑,也走到他面前。
“要渴死了,我。”胥卓远喉咙感觉此时都要冒烟了。
方若赶紧把手中的水递给他,他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得喝着,喉结上下滑动,额头上的汗一路淌下,球衣已经湿透了。
“慢点喝,别急。”方若看他喝的太猛。
“啊,感觉好多了。”他停下来,舒了口气,笑着看着她。方若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他,他抽出几张往额头上胡乱擦了几把。
旁边的女孩看着眼前默契十足的两个人,拿着水悻悻地离开了。
方若好奇的问胥卓远这是谁,胥卓远说他不认识她,这之后有一天他在班上看到了她,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同班同学,但他连女孩的名字都不记得。
郑雨茜后来解气的说,她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被人抢占了一万次座位一样。
“你今天打的真不错。”方若看着他身上滴落的汗水,好像顺着流进了她的心里。
“嘻嘻,还行吧。”胥卓听到方若的夸奖心中一喜。
“你们俩在这说什么呢?”向子郴笑着走过来,他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输了比赛而受影响。郑雨茜跟在他身后,满脸通红。
“说你刚才表现的很不错。”胥卓远打趣道。
“哎,彼此彼此啊,你小子抢了我好几个球呢。”向子郴假装不悦,但嘴角还是上扬的。
他们笑闹了几句,“咱们一起回家吧,也不早了。”胥卓远边说边去拿书包。
郑雨茜走到方若身边,她羞红的脸上好像要掐出水了一样,方若伸手揽住她,给了她一些勇气。
“方若,他说水很好喝,会不会是别的意思?”郑雨茜在方若耳边悄悄的说。
“他应该只是想表达感谢的意思。”方若觉得郑雨茜担心的样子很可爱。
“噢噢,那就好,我以为他不喜欢。”郑雨茜舒了一口气,神情恢复到往常。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出了校门,郑雨茜与他们三个人告别后独自骑车回家。
他们三个人一路上欢声笑语,在余晖中骑着车互相追赶着。
夏日傍晚的风是暖暖的,吹在人身上十分舒适自在,后来方若回想起只觉得,那不是风的美好,那是因为他们的美好…。
第十二章 你喜欢他吗(1)
头顶吱吱呀呀的风扇还在转个不停,薄薄的微风在人多的教室里显然没有起很大的作用,空气里依旧满是闷闷的热气,方若沉了沉肩,放下手中的笔,决定去厕所的水池洗把脸。
郑雨茜还趴在桌上睡觉,她昨晚不知因什么而晚睡,今天一上午都无精打采的。
方若走出班级,沿着走廊向厕所方向走去,走到三班门口,一个人突然树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方若一怔,定神看着来人,是上次那个占座位的女孩。她的嘴巴红红的,像一朵的鲜艳的石榴花。
“你好,上礼拜篮球赛我们见过面的,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她开门见山的说。
方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嗯,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你喜欢胥卓远吗?”女孩话语直白,咄咄逼人。
方若觉得她问的更加莫名其妙了,这算是什么问题,她跟胥卓远自幼两小无猜,早已习惯彼此,她当然喜欢他了,喜欢跟他在一起玩,跟他一起说话……
但方若知道,眼前这个女孩问的喜欢,是指那种感觉的喜欢,她只觉得这个问题触到了她某根沉睡的神经,心里不禁为之一颤。
喜欢吗?是那种感觉的喜欢…她问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孩看她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们关系很好,你是他的好朋友,上次我抢占你们座位的事,你能别跟胥卓远说吗?”
方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这跟胥卓远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方若木木的问。
“因为我喜欢他。”女孩的眼神里好像有一团火,熊熊的在燃烧着。
“我跟你们道歉,上次占座是我的不对。”她语气缓了缓,脸上的表情很真诚。
方若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感觉心里一团糟,这时清脆的上课铃响及时的救了她。
“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方若转身快步朝教室走去。
回到座位上的方若感觉魂不守舍,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味什么,是那句“你喜欢他吗”,还是她的那句“我喜欢他”,喜欢该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女孩就能确信心里是喜欢他的。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美好一点,即使他都没有关注过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年少的喜欢就是这样的单纯,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出来都显得那么的稚嫩美好。
方若感到心烦意乱,她以前从来没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今天在女孩简洁直白的提问下,她的许多种复杂的心绪都涌了出来,脑海中有无数个画面在放映,只觉得此刻心跳在加速,呼吸也变快了起来。
“方若,你不舒服吗?”郑雨茜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方若回过神说:“没,可能是天太热了。”
“是的,确实很热,这样凉快一点没?”郑雨茜拿着手里的扇子朝她扇了两下。
“我没事,谢谢你。”
“我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喜欢一个人的?”方若凑近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
郑雨茜脸上有点羞郝,“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就是会经常想到他,想见他,就…想跟他说话,然后会很开心。”
“噢,这样的。”方若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吗,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好奇,没事。”
方若觉得关于这个问题,她还需要时间来思考。
但从那天起,好像心里有颗种子,在悄悄发芽了。
很久以后,郑雨茜给方若讲过一个故事,当人的手里捧着流沙的时候,只想用力捏紧拳头,想着这样才能留住它,可是力气越大,指缝里溜走的细沙却越来越多,最后手里剩下的不过是几颗粗糙硌手的沙砾。
也许从一开始,人就应该选择放手一挥,虽然手中的沙依旧是留不住,但这样做,它却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这世间的所有人和事,都有自己的归宿。
可是年少时的他们,不会懂得这些,有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拆了继续走的决心,年少轻狂的勇气,却是青春回忆里最独特和美好的回忆。
沉闷的天空好像即将要下一场大雨了,蜻蜓低飞,燕子徘徊。
伴随着考试结束哨声的一声吹响,方若合上了笔盖,把试卷摆好后走出了教室。
终于是假期来了,暑假的生活十分惬意,方若觉得一天天的时光都是慢慢的。
午后她吃着西瓜蜷着腿在看手里的小说,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方若妈妈起身接了电话。
“若若,有同学找你。”方若妈妈朝着她卧室的方向喊。
“来了。”
“喂。”
“方若,是我!”郑雨茜的声音有些兴奋。放暑假两周多了,她们还没联系过对方。
方若也很开心,两个小女孩畅聊了一会。
“对了,明天下午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吗?”郑雨茜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若明白她的心思,她笑了两声,“好,我叫上胥卓远和向子郴,咱们四个一起。”
“好,那你记得通知他们。”郑雨茜握住电话的手都出汗了。
“知道啦,明天体育馆见,出门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的,明天见呀。”
方若放下电话,准备先去找胥卓远。
她刚下楼正好与胥卓远打了个照面,他也是来找她的,两个人看到对方都默契的笑了。
“刚想去你那拿东西,上次我那本文言文注释又落你那了,”胥卓远挠挠头。
“你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给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向子郴。”
“去干嘛?”
“郑雨茜叫我们明天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方若朝他笑笑。
“好,我也好久没运动了,最近约打篮球他们都不出来了。”胥卓远嗔道。
方若转身朝楼上跑去,拿完书后又快速的跑下来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朝向子郴家走去。
“快点!这边进攻!是这边!!哎呀!我死了!!”
“谁死了,你这傻孩子,方若和胥卓远来找你玩了。”是向子郴妈妈开的门。
向子郴放下手中的键盘,转头朝着他俩说“你们来了,我刚打一局,队友真的菜!”
“你也歇会吧,一天天的。”胥卓远走上前去坐在他身边。
“明天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吗?”方若也接着坐下了。
“咱们三个人怎么玩?”向子郴讪笑了两声。
“郑雨茜明天也去,我们就是四个人了,你去不?”
“去,我妈前几天刚买了副新球拍,我们明天拿去玩。”向子郴伸了个懒腰。
“你这个暑假不上补习班了吗?”方若看他一副懒散的样子。
“嘘。”向子郴赶紧压低声音,指了指客厅的方向,用十分狰狞的表情说“快别让我妈听见了,前些天为这事天天跟我念,这俩天才安宁了会,让她听见了又要开始说了。”
方若看他一副紧张忙慌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两声,“非得让你去上了才好!”
胥卓远笑道:“那不去上课你在家会玩疯了。”
向子郴媚笑两声,“我巴不得这样!玩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无奈,一天只有24个小时,只能靠自己来抓紧每分每秒!”
方若和胥卓远都被他的话逗笑了,两人都笑骂着回了几句。
胥卓远打趣道:“你这优秀的时间管理能用到学习上,爱因斯坦都要让你三分!”
向子郴摆了摆手,嘿嘿笑道“那可不行,我认真学习起来排名榜上的你可就要让位了哦。”
“哈哈哈,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胥卓远起身朝向子郴举手恭敬的作个揖。
向子郴笑颜伸腿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小子,就会笑话我。”
三人笑笑闹闹玩了会后,胥卓远和方若起身准备离开,方若还得回家洗碗,她妈妈忙着工作和照顾弟弟,方若也只好多分担一些家务。
前段时间奶奶来家里看弟弟,抱着弟弟不肯放手,一口一个宝贝,满脸慈爱,方若知道奶奶不喜欢她,这些年她们之间的关系疏离淡漠也早已习惯。
亲情,纵然说是血浓于水,可归根结底,是不联系不走动就会变得寡淡无味,但弃之又会可惜的东西。
爷爷去世的早,她从没见过爷爷,这些年也从没享受过来自奶奶的一丝关爱。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胥卓远的爷爷奶奶还住在他家,每次幼儿园放学后就是爷爷奶奶一起来接胥卓远回家,慈祥的奶奶会给他买豆豆糖,疼孙子的爷爷会给他买好玩的小人书,胥卓远吹着泡泡糖到处跑,爷爷还会骑单车带他去公园玩,带他去少年宫看节目。
幼年的方若,对此羡慕不已,因为每次她都是那最后几个等爸妈来接的孩子之一,看着别的同学都开心的被家人接走,她只记得自己坐在那里一遍一遍的看葫芦娃的动画片,心里总是在倒数着数字,老师们都等着不耐烦了,天黑了妈妈才匆忙赶来把她接走,还一路抱怨。
她不敢责怪妈妈晚到,因为她知道爸爸妈妈很忙,那时候老师会给她们讲小孩子被拐卖和被遗弃的故事,她很害怕,所以她想的是,只要妈妈不丢弃自己,她就会在幼儿园一直等妈妈,晚一点没关系。
她也会问妈妈为什么自己的奶奶不喜欢来家里,妈妈听了以后就会黑脸,骂她多事,年幼无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会惹妈妈生气,但是她不想让妈妈生气,之后就再也不问了。
有一次过年她随爸爸妈妈去奶奶家拜年,午睡过后她觉得肚子有些饿,爸爸妈妈又都没在,她就想去厨房找奶奶要点吃的东西。
她靠着门探着脑袋,怯声声的说想让奶奶帮她煮个鸡蛋,奶奶没有抬头,背着她自顾擦着灶台上的油渍,从指缝里吐出几个字,“要吃回家吃,鸡都会生蛋,你妈妈还生个“没把的。”
这句话正巧被刚串门回家的爸妈听到了,那天大人们吵了一架,妈妈也是抹着眼泪回的家。
从那天起,年幼的方若知道了,自己的奶奶跟胥卓远的奶奶是不同的,奶奶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女孩,而她只能更懂事,更乖巧听话,大人才会比较喜欢她。
第十三章 你喜欢他吗(2)
第二天忙完家里的琐事后,方若给郑雨茜打了个电话,约她在直接在体育馆门口见面。
挂完电话后又跑去找胥卓远,两人骑着车一起去向子郴家,向子郴非常麻利的带好东西跟着他们一起朝着体育馆的方向驶去。
三人刚骑到体育馆门口,就看到郑雨茜在等他们,她没有骑车,是坐公交来的。
郑雨茜已经等候一会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t恤,白色运动短裤,白皙细嫩的腿恰到好处的露出来,头戴一顶白色棒球帽,显得十分青春靓丽。
“到很久了吗?”方若推着车朝她走去,看见了她额头上的汗。
“没呢,我也刚到,你们也挺快的。”郑雨茜朝她笑笑。
四个人把车停在体育馆旁边的停车棚里,朝着体育馆浩浩荡荡的走去。
体育馆内没有了太阳的烘烤,进去之后感觉凉爽舒适。
他们商量个四个人打双打,方若自知郑雨茜的心思,她主动说跟胥卓远一组,让向子郴与郑雨茜一组。
四人稍稍做了会准备活动就开始打球,胥卓远力劲很大,接球和发球都铿锵有力,且喜欢扣杀,对面的向子郴实力也不弱,他行动敏捷,精于变通,胥卓远打过来稍显刁钻的球他也能巧妙的接到。
方若和郑雨茜力气虽没有那么大,但配合下来也弥补了技术上的不足,打了几个回合后两边比分倒也持平,谁也没能多占一点上风。
中途打累了休息期间,郑雨茜想去躺厕所,方若放下拍子陪同她一起去。
“方若,今天真开心。”郑雨茜抑制不住心里的快乐。
“开心就好,我也很开心。”方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郑雨茜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女厕走去,过了会她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怎么了?”方若看她一脸窘迫。
“你带那个没,我好像来那个了,裤子上都红了。”郑雨茜脸都涨红了。
方若知道了她说的“那个”,但是有点遗憾的是,方若还没来过,她对此也是既期待又害怕。
“我没有来过,怎么办?我去给你买吧,今天我多带了点零钱。”方若想到了体育馆旁有个破小的小卖部,也许那里能解郑雨茜的燃眉之急。
“好的,谢谢你,我在这等你。”郑雨茜感到腹部一股暖流。
“好。”方若拔腿就朝馆外跑去。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方若停在了胥卓远面前。
“有点急事,我去买个东西。”方若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我陪你去吧。”胥卓远不知她意。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来了。”方若丢下一句话就跑了出去,她不想跟他多做解释了,可怜的郑雨茜这下还在厕所等着自己送去那救命的“纸巾”。
“怎么了,方若丢魂了呢?”向子郴也凑过来问胥卓远。
胥卓远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是不知所云。
几分钟后,方若提着一个小黑袋子跑进来了,她直接忽视了面前这两个头上写满问号的男孩。
郑雨茜护着自己被染红的裤子,背靠着墙蹲在厕所前面的走廊上,经过的人侧目疑惑的看着她,她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前,好遮盖住自己内心的羞耻。
“我来了!”方若把手中的黑袋子递给她,终于得以喘口气。
郑雨茜如获甘霖,匆忙道谢后跑进了女厕,过了一会,她用手盖着臀部慢慢出来了,神情没有之前那么慌张,尽管脸上还有局促过后的红晕。
“方若,怎么办,我这样不能打羽毛球了。”郑雨茜还在想打球的事,她有些懊恼这个“不速之客”在今天这个开心的日子出现,颇为煞风景。
“没事,我们下次还可以约的,你这样出去没事吗?”方若看了一眼她白色裤子上的鲜红,十分明显。
“可是我没带衣服,怎么办?”郑雨茜感到既焦急又无奈。
“我去找胥卓远吧,他带了运动背包,也许里面有球衣。”方若想起胥卓远一般都把球衣塞在里面的。
尽管那球衣十分单薄,但围在腰间能挡一挡也比这样出去要好。
“这样可以吗?。”郑雨茜感觉害羞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等我去拿来。”
胥卓远看到方若终于出来了,他不知道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她越不肯告诉自己,而他越想知道。
“怎么回事,你们俩干嘛呢?”胥卓远感觉自己有点莫名的气愤。
方若看他皱眉头,知道他是有些愠气了,她无奈的拉着他走到一边,凑在他耳朵边小声的说:“她来“那个”了,生物书上的那个,把你的球衣借给我。”
说完后她自己脸一红,方若的话虽说的隐晦但胥卓远毕竟是个聪明人,又是生物书,又是“那个”,他听懂了,也害羞的红了耳根,不再过问了。
胥卓远拿起背包把里面的球衣递给方若,两个人都害羞的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方若逃也似的跑了。
向子郴看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样子,发现只有自己像活在梦里一样的不知所云,不免有些恼怒。
“你们搞什么啊,什么事,就我不知道了。”他说着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度。
胥卓远一把按住他发出高亢声音的嘴,“你不要叫…。”
方若帮郑雨茜系好衣服,球衣的蓝总算是遮住了白色裤子上的那一抹羞红,郑雨茜感觉稍稍松了一口气,方若安慰了她几句,她们朝着羽毛球球场走去。
回到球场,郑雨茜看见胥卓远与向子郴脸上都有些不自在,相必他们是都知道了,也是,这样大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的脸烫的不行,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了,血液流动全身的时候感觉像是有蚂蚁在爬一般的轻痒。
方若还没开口说话,向子郴先说话了“咳,我送你回去吧,你没骑车,坐公交也不方便。”他装作不经意的说。
郑雨茜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说“好,麻烦你了。”
方若颇为赞赏的看着向子郴,没想到关键时候他还挺绅士的。
说着四个人就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方若与胥卓远也没有心思打球了,郑雨茜跟在向子郴后面,感觉又羞又喜,心情复杂不已。
“那我们就先走了。”向子郴朝方若他们摆了摆手,坐在单车后排的郑雨茜也羞涩的朝他们道别。
他们走后,方若与胥卓远并排的推着车向前走,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发声。
胥卓远扯了扯她的辫子,笑道:“傻瓜,你想说什么?”
方若吃痛皱眉微嗔道,“你才傻瓜。”
“今天谢谢你。”方若抿着嘴面带笑意。
“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胥卓远想起了自己的那件球衣,没想到它还能派上这用场。
“对了,昨天爸爸出差回来给我们带了苏杭的特产,等下我拿给你,有个甜甜的桂花糕你肯定喜欢。”胥卓远想起了早上特意放在桌上要拿给她的零食。
他知道方若喜欢吃甜食,尤其爱糕点类的点心,每次得了好吃的东西也总是想着她。
两个人骑着车朝家的方向走去,方若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再需要纠结那个问题了。
喜欢不喜欢,又为什么一定要弄懂呢?
胥卓远的优秀,他的善良,他的直率,他对自己的关心,他偶尔的捣乱,有时没来由的脾气…都是她才能看到的,这是她的少年,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在此之前,方若的心里从没奢望或笃定过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在父母面前,她从来都是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不闹脾气,从不反驳,不提什么要求,小女生追求的精美的发饰、喜欢漂亮的衣服她都不曾要求,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她知道怎样做会让父母投来满意的目光,她是周边街坊邻居都赞许的乖孩子,她对身边打交道的每个人都表现得友善,得体,有分寸,会让他人觉得十分舒服。
但是,她总是给人一种疏离淡漠的感觉,与人相处不会推心置腹,甚至有些防备。
她是一株独特的植株,与世间其它的植株外表都一样,看着丝毫不起眼,但凑进去又会散发一种莫名的气息,有些神秘,吸引着来人,让人想去了解,想去靠近。
她又像一枚古朴的旧玉,拿在手里温软又光滑,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她喜欢独处,也享受热闹,一个人在房间看书能从天亮看到天黑,去有人间烟火气息的菜市场也觉得舒服自在。
她的内心深处是一片净土,从来没有人踏足,但是如今她却悄悄的想让胥卓远进来,看一看她心里种下的树、盛开的花...。
暑假的时光悄然流逝,转眼间已经是要开学了。
方若在家哄好弟弟午睡后,终于有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她约了胥卓远等会一起去图书城买资料,临近开学,一些课程习题和教材注解书得先准备好。
找妈妈拿了钱以后,她穿了新买的白色帆布鞋,感觉心情十分愉快,下楼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我刚跟我妈吵架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没喝她煲的那个“爱心养生汤”。”胥卓远朝她走过来,一脸嫌弃的说。
“什么汤,这次又是枸杞加芒果的搭配吗?”方若想起了以前在他家喝过的奇怪口味的汤。
第十四章 你是与众不同的
“不,这次是当归和榴莲。”胥卓远叹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方若用满是心疼的表情看着他,她似乎都看到了他们在家为这碗汤而争执的样子。
“你今天想买几本书?”方若是时的岔开了话题。
“嗯…要买语文的文言文注解,还有政治的,对了还要买几套题。”胥卓远想起上个学期期末因为文言文的晦涩难懂而失分,还有政治的大题答偏题了,让他与第二名的分数距离从原来的三十分缩短了十分,他只超了二十分,就心生不悦。
也许有些成绩好的人已经不在乎自己能考多少分了,稳定发挥名次就会一直是榜首,但是胥卓远在意,他知道自己是第一名,但他在乎第二名考了多少多少分。
他喜欢自己的分数远远超越第二名,这样他才会觉得满足,卓越,远远,这两个词都在他的名字里,仿佛是为他而生,因他而起,纵是他在群龙里,他也只做龙首。
“我要买数学的资料,你等下帮我挑一套题吧。”方若想起了她那难以扶上墙的数学成绩,心中不禁一声哀叹,但她不绝不放弃,事在人为,她要勇敢向数学迈进,哪怕收效甚微,也定不让它就此埋没下去。
两个人在图书城里的书店穿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书,方若另外还想多买几本文学读物,临近开学,买书的人不少,人流涌动,熙熙攘攘倒是有番赶集市的意味。
“方若,这么巧啊。”方若循声回头,陈子凡正微笑着站在在她身后,手提装满书的塑料袋子,高高壮壮的在人群里很是扎眼,脸色微红,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水。
“你也是来买书的吗?真巧。”方若看了眼他提的书袋子,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明知故问。
“是的,我买完了,你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陈子凡看了眼她身边的胥卓远,胥卓远也正在打量着他,虽说胥卓远也是算班上男生里高的,但是他在更为高壮的陈子凡面前还是稍显瘦弱,男生之间总是会有些比较的,双方的眼神打量里也有些不明的火药味。
“你好,我是胥卓远,方若的好朋友,我也是九中的。”胥卓远礼貌的先自我介绍,说到“好朋友”这三个字还特意加重和延长了语调,像是咬着牙拧出口的话,无不提醒着来人自己的与众不同。
陈子凡也知道年级排名榜上的常年霸主,当印象中的名字与眼前这个俊朗的人重合时也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他。
“你好,我是陈子凡,方若的同班同学。”陈子凡愣了几秒之后友善的回应。
“方若,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挑书吧。”陈子凡决定不再久留,毕竟方若有朋友在身边说话也不方便,他也是个识趣的人。
“好的,再见。”
“再见。”两人互相道别。
陈子凡走后,方若继续挑着面前的书,她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有些异样的表现。
“哎,我说你这孩子干嘛呢,买不买这书啊,老揉着书页干什么?”书店的胖老板娘吃着手里的瓜子不耐烦的朝他们叫喊着,面色不悦。
方若一惊抬头就看见胥卓远有些微红的脸,他昂头对着老板娘说:“这本我要了!”她听完不再说话,方若看了眼他手里的书,那是一本《胎教启蒙音乐书》,她为此汗颜一把。
“你干嘛呢,买这书干嘛?”方若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一个怪物。
胥卓远感觉莫名的烦躁,他冷着脸说:“我喜欢。”然后转身去柜台买单。
两人挑好各自需要的书以后,抱着沉沉的袋子朝家的方向走去,图书城离家不远,但也需要走一段路,他们刚才也是走路来的。
胥卓远走在方若旁边,他装作看路边的小摊小贩摆摊的东西,眼睛朝旁边瞟着。
“你刚才干嘛呢,买那本书…?”方若试探着问,她忍不住想知道原因。
“没干嘛,就是喜欢,你老是问什么!”胥卓远语气里满是怒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哪里出问题了,感觉心口灼灼的烧着,难受的不行。
方若被他一说也悻悻的不想说话了,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又让这个祖宗不开心了,之前还嬉皮笑脸的跟自己淘气,这下又跟自己过不去了,唉。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自顾自的走着,胥卓远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为什么生气,他只觉得刚才方若的那个什么同学,用那什么眼神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两个人,道别的时候还难舍难分的样子,真是不知道搞什么!他越想越烦躁不安了。
“你跟你那同学很熟吗?”良久后胥卓远憋出了一句话,面色依旧暗沉。
“谁?陈子凡吗?我们是一起办黑板报的,不是很熟啊,同学而已。”方若如实的说。
“哦,知道了。”胥卓远感觉心里又莫名的愉快了起来,从听到“不是很熟”和“同学而已”开始。
他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石子浑浑地朝前面滚动着,伴随着他的烦恼也随之而去,
“你吃雪糕吗,走,那有个小卖部,我请你吃。”说完胥卓远拉着方若就跑向小卖部。
方若懵懵懂懂的挑了一个便宜的绿豆冰棍,她不知道胥卓远心里在想什么,刚才又对自己生气,现在又要买雪糕给自己吃,还有买那莫名其妙的书,他今天真是奇怪…。
“请你吃这个,这个好吃。”胥卓远不由分说的从冰柜里拿了一个贵一些的雪糕塞到方若手里。
“这…不用买那么好的。”方若有些心疼的说,她不是一个贪图的人,东西能用就不会换,零食不吃也没有关系,平时偶尔吃一下就很满足了。
胥卓远不管她说的话,自己也拿了一个,走上前就把钱给付了,今天他花了不少钱,多买了一本书,还有两个不便宜的雪糕,但他丝毫不心疼,他的快乐,又回来了。
两个人吃着雪糕边聊天边回家,胥卓远觉得这雪糕异常的好吃,奶油浓郁细腻,外层的巧克力包裹也是十分可口,什么都很好,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走到家楼下,方若准备上楼,胥卓远叫住她。
“你还没跟我告别呢?”
“我走了啊……”方若感觉一时无语。
“笨蛋。”
“再见啦,胥卓远帅哥,可以了吗?”方若噗的一下笑出声。
“你走吧走吧。”胥卓远装作要吐的样子,推搡了她一把,自己朝着家走去,嘴角上扬着。
夜色降临,吃完晚饭后,胥卓远把买好的书从袋子里倒出来,看到那版面是个婴儿的《胎教音乐启蒙》时,他也感到忍俊不禁,他把那本书拿出来塞在柜子里,他可不想再看到它了。
索尔仁尼琴说:只要还能在雨后的苹果树下呼吸,就还可以生活。
“运动会大家一定要踊跃参加啊,有意向的去体育委员沈博那里报名,好啦,下课吧同学们。”班主任易老师踏着下课铃声走出了教室。
“你在想什么呢?”方若摇了摇旁边神情一脸呆滞的郑雨茜。
“运动会里有“齐心协力”这个班级赛项,我想报名,你呢?”郑雨茜思索后回答。
“运动会…我还是算了吧。”方若想起了上次体育考试长跑800米,自己艰难地跑到终点了还差点摔个狗啃泥。
郑雨茜看到方若头摇如拨浪鼓的模样,心里感到有些沮丧。
“齐心协力”很简单的,就是手脚之间的配合,你肯定可以的!”郑雨茜仍是想说服她参加。”
“就当陪我嘛,好不好方若?你最好了。”郑雨茜摇着方若的肩不停的撒娇道。
被郑雨茜这样一说方若也是招架不住了,既然不是需要一直跑的运动,自己倒也可以参加一下。
“好吧好吧,我也报名。”
“你太好了!”郑雨茜激动的扑过来一把抱住方若,方若感觉哭笑不得。
郑雨茜欢快的跑去体育委员那儿报名了,方若低头看了会书,再抬头就看见郑雨茜耷拉着脸走过来。
“怎么了?”方若关切的问。
“我们不能一起参加了,只要四个人,沈博说已经有三个人报名了,就是周静她们三个。”方若顺着郑雨茜的眼神方向看去,三个女孩子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
方若点了点头回应说“那我不参加了,你快点报名吧,别失了机会。”
郑雨茜听后嘟着嘴悻悻的离开了。
她其实根本就对体育项目没有兴趣,她只听说“齐心协力”这样的活动,会与别的班级一起比赛,并且上周末补习班上向子郴提了一嘴说要参加,她这才想也去参加的,方若不能参加了,那三个同学她也不熟,凑在一起她又怕不自在。
方若知道了她的担心安慰她道:“没事啊,比赛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陪你,我们还是一起的。”
郑雨茜点了点头,感觉放心了一些。
快到交运动会报名表的截止日期了,班主任易老师决定在自习课上再强调一遍。
“大家一定要有集体意识感啊,运动会关系到班级荣誉,希望大家积极参与加入进来。”易老师看着手中不完整的的运动会报名表,尤其是女子类项目上的大片空白,心里也有些着急起来。
第十五章 跟在你的身后
“有没有同学报一下长跑女子800米?”话毕,台下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没一个人报名吗?”易老师尴尬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感觉自在一点。
“上次体育期末考试你们都考了的,谁是第一名来着?”
还是没人说话。
“来,体委说一下。”易老师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沈博。
沈博无奈的站起来了,他挠挠头说:“老师,女生第一名是王思雨。”
“好吧,王思雨你来参加一下好吗?”易老师看向她,脸上满是期盼。
“老师,好的。”王思雨欣然同意了。
易老师满足的笑了,她继续顺着手中的表格往下看,她不解地咦了一声,说:“还有这个表上方若的名字怎么又划掉了?”
正低着头写作业的方若猛然一惊,她茫然不知的抬起头看着老师。
“老师,她之前是想报“齐心协力”的,但是人员已经满了。”沈博是时的解释了一句,方若也懵懵的点了点头。
“噢,这样啊。”易老师皱着眉头沉吟了一句。
“这样吧,方若你参加一下女子200米可以吗?”易老师正好看见她名字下面紧挨着一个200米项目的空白,十分刺眼。
“老师,我…跑的不快。”方若站起来红着脸回答。
“就当锻炼锻炼自己,我相信你会越跑越快的。”易老师用认可的眼光看着方若。
方若只好把已经想好的拒绝话语吞了下去,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心想就200米,咬咬牙坚持跑完算了,但是,如果易老师知道她的实力,也许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易老师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的,还有这个铅球……。”
方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安排上了她最不喜欢的体育项目—跑步。
在她心中,长跑短跑都是一个样,跑的时候要呲牙咧嘴的往前猛冲,跑完以后又会全身酸痛无力的只想倒下,每次拖着沉重的如坠千金的腿跑动的时候,无不在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没有运动细胞!
以前胥卓远就经常嘲笑她,说她跑步的样子像鸭子上架一样,嘲讽说她跑步只比乌龟快一点,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跑步的乌龟”,这下他要是知道自己参加了跑步,岂不会是大笑一场。
果然,方若太了解他了。
“哈哈,你说什么,你真要参加跑步啊!得了,现在就可以把倒数的名次颁给你了。”胥卓远拍着桌子大笑道,这笑声真是震耳欲聋,无比刺耳。
“我也没办法,是老师让我参加的,你还笑!”方若红着脸起身去捂住他大笑的嘴,两人笑闹打成一团。
“唔,我不笑了,啊,我要憋死了。”胥卓远求饶的叫着,方若松开了压在他脸上的手,她疲软的坐在椅子上,抬手理了理自己的乱发。
“那怎么办嘛,我也不能跑到最后吧!”方若自知实力虽然不行,但她终归是个要强的人。
“还能怎么办,你自己当时要答应的,那就让全校看一看你独特的鸭子跑吧。”胥卓远说完又噗的一下笑出声。
方若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悦,佯怒一声脸也扭向别处。
“好啦好啦,我不笑你了行吗,笑一下就生气了你这人,你看你。”胥卓远边说边去捏她的脸。
方若吃痛呜呼一声后打落他的手,“痛死了,你毛病呢。”
胥卓远嘿嘿笑了两声,伸着腿也在她旁边坐下来,“好了,我说认真的,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运动会了,你赶紧练练吧,别真跑最后一名了。”
“那我就到楼下绕小区里跑步吧……。”方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楼下那么多大爷大妈摆小摊呢,你跑来跑去的会吓到他们的。”
“我可以晚上跑,天黑了以后他们都收摊回去了。”
“那倒是也可以,忘记跟你说了,我也参加了运动会,我报的是接力和跳远。”胥卓远语气里颇为得意,他本身热爱运动,运动会上也定然少不了他的身影。
“猜的你就参加了。”
“我带你跑步吧,晚上的时候,咱们一起跑。”胥卓远挑挑眉说。
“好啊!那我每天得写作业得快点才行。”方若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希望,跟着胥卓远一起跑还能有个伴,况且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能有个人监督自己。
“好的,那你在学校写作业快点儿。”
“好。”
说完之后方若满意的回家了,她只希望这样练一练可以让自己在运动会上不要太丢脸。
第二天方若除了接水和上厕所,就没有离开过座位,一下课就在写作业,勤奋程度十分感人。
“方若,你也太认真了,下课都不歇会儿,离期末考试还有段时间呢。”张子怡看着方若奋笔疾书的样子,不解的感慨一声,
“她这是晚上要练跑步呢,跟胥卓远一起。”郑雨茜朝张子怡使了使眼色,两人会意都一脸媚笑起来。
“你们笑啥呢,我是不想拿倒数名次,所以晚上要练习跑步。”方若头也没抬地说。
“知道的,跟你的竹马一起。”张子怡打趣的说,方若继续写作业没有回应。
自从上次胥卓远来班上找过她以后,班里的同学八卦之心不减,他们之间互相打听,都知道了这个看起来默默无闻,沉默寡言的方若同学,有一个优秀的好朋友胥卓远,两人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这让不少女生为之羡慕,暗地里也对方若起了几分嫉妒之心。
下课铃一响方若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家,她已经想好了,回家可以先帮着妈妈洗洗菜,然后照看一下弟弟,这样妈妈就能快一点弄饭,自己也就能早一点吃饭了,吃完饭休息会就可以去跑步,时间上也能安排的更好。
“方若,快点下来!”胥卓远吃完晚饭后就跑到楼下活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方若边说边跑下楼。
吃完饭后她特意换了一套适合运动的修身衣服,比起宽大的校服跑起来会更轻便一些,胥卓远换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
两人聊了会天,短暂的热身过后准备开始跑步,
“咱们从这里开始跑吧。”胥卓远用手指了指脚下的路。
“好,跑吧。”方若说完就往前冲了出去。
“回来回来。”胥卓远叫住了一股脑儿往前冲的她。
“怎么了?方若停下来一脸不解。
“哪有人这样跑步的,你的手干嘛呢,手臂要摆动的知道吗,像这样有规律的摆。”说完胥卓远就摆动手臂示范给她看。
“这样吗?”方若照着他的动作也摆动着手臂。
“我说你真是个傻子。”胥卓远嫌弃的说着,手却在帮她矫正手臂上的动作。
“这样就可以了,找到感觉没?”
胥卓远抓着她的手有规律的摆动着,他站在她的身后,像拥抱一样把她围在自己胸前,两人虽然还是隔着一点距离,但方若觉得此刻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颈周围浮动,感觉是那么的痒,她蒙蒙的想去挠,又害羞的不敢动弹,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在闷闷的震动着,她背后一麻,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你会不会了,还发呆呢你!”胥卓远感觉她的手突然一软,规律摆动成了四下挥舞,不免有些恼怒。
“啊…会了,会的。”方若尴尬的咳了两声,她心中庆幸现在是黑漆漆的夜晚,昏暗的路灯下也看不清她绯红的脸颊。
“行,那就跑吧,摆臂的姿势一定要练好,运动起来很重要的。”胥卓远一本正经的说着,丝毫没察觉到方若已经厥红的脸。
方若跟在胥卓远背后跑着,或许是因为她在身后,他跑的并不快,方若看着他干净利落的脑后,背后的白色t恤被淌过的汗衬湿了,跑动时有力的臂膀,不知什么时候宽阔起来的肩膀,她只觉得他身上好像有光,吸引着她,牵引着她,而她,是追光者。
年少的时候,应该每个人的心中都悄悄的住着一个人,他是你情窦初开的甜蜜,是想起就会羞涩的悸动,是没来由的欣喜。
也许是一眼之后,也许是千千万万眼之后,你可能在平凡无奇的一天突然意识到他的不同,而之后的青春岁月里,似乎都与他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他成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也是你不愿意舍弃的一部分,他有一个让你心动的名字,叫做“喜欢”。
两人有时候跑累了又会停下来歇歇,慢慢地边聊边走,方若多半是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听胥卓远讲他班上发生的趣事,什么老师比较搞笑,他跟哪个老师起争执了,他每次极其痛苦地回忆起妈妈做的“养生汤”的时候,真让人忍俊不禁。
胥卓远妈妈人很温柔,但是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她不太会做饭,但热衷于养生保不离手,用她的话说就是“女人的好气色都是保养出来的”,她也确实保养的很好,脸上皱纹鲜少,皮肤细腻,丝毫不显老态。
但胥卓远觉得那是因为她天天往脸上涂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有的效果,胥卓远妈妈平日里喜欢自己研究一些养生煲汤之类的,家人当然是第一试验田,胥卓远为此苦不堪言,让他喝那些汤不如让他少吃一顿饭。
方若喜欢胥卓远像个孩子一样的向她抱怨生活的琐事,她也总会说一些恰到好处的话抚慰他,调解他的心情。
在外人面前他也许表现的高冷,清高和不屑,但在她面前的时候,呈现出来的永远都是最单纯真实的样子。
第十六章 原来你还在这里
两个人坚持晚上一起跑步了两周,方若感觉自己还真有点越跑越能跑了,刚开始一感觉到累了就只想停下来,在胥卓远好说歹说下又继续咬牙坚持。
听了他说难听的话之后,她自己心里也较着一股劲儿,慢慢的也感觉能坚持下去了,速度也提高了一点,方若为自己的小小进步感到高兴,但她心里仍然担心,毕竟赛场上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我有些害怕,怎么办?”方若踱着步子有些担心的说,明天就是运动会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胥卓远跳起来伸手折了一把树上的叶子,不少树叶随之抖落下来,“别怕,200米很快的,你加油往前面冲,到时候我在终点接你,好不好?”
方若轻轻的点了点头,感觉到了些许安慰。
“别紧张,我来给你唱歌。”
胥卓远拿起刚扯的树叶子,叠起来就准备吹,不过,天才也有不会的时候,他嘴唇使劲用力吹出来的也只有几个怪音,晦涩僵硬,方若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胥卓远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下次练练再来,哈哈。”
两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走着,方若看见他们的影子被拖的老长。
“你看,我们都是一个腿长身短的怪物。”方若指着两人倒影在地上的影子说。
“怪物不知道是不是,你倒是挺腿短身短的。”胥卓远嘿嘿的笑道,眼睛也上下打量着她。
“哦,全世界就你最高,你怎么不上九天揽月呢?”方若当然懂他的意思,也不甘示弱的回嘴一句。
方若在班上女生里还不算矮的,小的时候她确实是很瘦弱,又矮又瘦,体育课上总是站在一排的最边上。
但是这两年正当青春期,发育的比较快,个子还是长高了不少,但跟胥卓远蹿高的个子比起来还是差蛮多的,胥卓远向来高瘦,属于手长脚长的类型,现在又喜欢打篮球运动,营养搭配运动下来长的更高了。
胥卓远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我就说说也不行嘛,你那么认真干嘛。”
方若笑着推了他一把,胥卓远站稳后又转身扯她的马尾,方若吃痛又去追他,两个人又打闹了起来。
“好了回家了啦,都不早了。”方若看到已经走到楼下,她及时的举手投降宣告停战。
胥卓远狠狠的揉了一把她的头,说:“走了,你快上去吧,好好休息。”
“好。”
方若第二天起的很早,其实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着,她特别的紧张,一直想着明天要跑快一点,睡着了还梦见自己跑的身上都是汗流浃背,醒来盗一背虚汗,她也不禁自嘲了一把,真是把自己紧张的,不就一个小跑步,至于吗。
“昨晚下了夜雨,操场旁边的看台座椅上有水,大家记得把自己的椅子拿下去,等下我们以班级为单位坐在一起。”易老师话毕,班上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同学们都开始行动起来。
郑雨茜搬着椅子朝着走在前面的方若说:“方若等下我们坐在一起!”
“好,我在下面等你。”方若的声音在人群里被淹没。
方若一下楼发现她们班划的位置很好,就在主席台的旁边,坐着就能俯视整个操场,观赛体验感也是极佳,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气是阴天,太阳躲藏在了厚厚的云层里,静下来感觉有一丝风,秋高气爽,这是她最喜欢的天气。
“快点快点,我们去选个好位置。”赶上来的郑雨茜着急忙慌的拉着她去占座位。
场内响起了运动会进行曲,全校师生人头攒动,操场上一会就围了不少人,大家都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校服,显得十分整齐干净。
裁判和学生代表有序发言后,校长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赛场上随之热闹起来,主席台的播音员用悦如黄鹂鸟的声音朗读着:“放飞梦想,勇创佳绩……。”
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是女子200米预决赛,在此之前,方若跟郑雨茜坐在座位上观赛,两人边吃零食边聊天,方若文笔流畅,老师则让她多写几篇加油稿投给主席台上的播音员,她也欣然同意,自得其乐。
向子郴也参加了运动会,他参加的项目是男子1500米长跑,跑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对着站台的方向把上衣脱了还给扔了,顿时操场爆发出一阵尖叫,大家都在起哄,他们班的陪跑员在后面赶紧帮他捡衣服。
方若看着他“独特的表现”感觉忍俊不禁,郑雨茜则气的直跺脚,说等下要去找向子郴理论一番。
随着比赛时间临近,原本还有运动会加油稿要写的方若已经无心下笔了,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跑步比赛。
郑雨茜看着她坐立难安面色紧张的样子,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心起来,她搭着方若的肩安慰道:“加油,到时候我陪你。”
方若搓了搓脸,站起来走了两步,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好。”
广播里提醒检阅的声音开始在耳边回荡,郑雨茜陪着方若一起进入操场准备候场。
方若看了看身边同跑的女孩们,大多都是高大结实的,只有几个女孩跟自己身量相似,相比较之下她们显得十分单薄无力,她感到本就没底气的心里此时更慌乱了,胡思乱想的恨不得就地消失。
她低着头蹙着眉头,眼神里一阵凄然,胥卓远本来说是要在终点等自己的,刚才得知他正在检阅跳远,两个赛项是同时进行的,他不能来了,方若失落的心情更是多添了几分。
方若抬头看见操场上一个小黄点朝她们的方向跑过来,越来越近,待近一看,来人是体育委员沈博,他在她们面前刹住脚步,脸涨的通红,微弯着腰喘着粗气指着操场另一头簇拥的人群方向说:“郑…郑雨茜,那个…那个齐心协力都等你呢,马上就比赛了,都在找你呢,急死我们了!”
方若恍然明白了,朝着面露难色的郑雨茜说“你快去吧,都等你了,我这没事的,很快就跑完了。”
郑雨茜摸了摸她的肩,“好,方若,我弄完了很快就过来,你等我。”
“快点走,来不及了!”沈博着急的拉着郑雨茜就跑。
方若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了笑,她低头揉了揉衣袖上别好的比赛牌,鲜红的数字刺眼的不行,她讪讪的苦笑着移开了视线,眼神却扫到了一米之外的一个女孩。
她正跟身边人有说有笑,脑后利落的马尾随着上身的倾斜在微微的摆动着,眉毛有些浓,眼睛不大却尚在有神,下巴有点尖,嘴唇饱满红润,显得皮肤更加白皙,脸部线条轮廓分明,整个人给人感觉锐气十足,方若认出了她—是上次那个占座的女孩。
郑雨茜说女孩的名字叫姜南,成绩还不错,在班上排名比较靠前,而且从小学舞蹈,体态轻盈,家境不错,性格颇为清高。
胥卓远他们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她喜欢胥卓远,她也不避讳大方承认,班上八卦流言蜚语四起,但胥卓远从来不跟她说话,绯闻里的男主角主动避让保持距离,日子久了,同学们也就觉得这只是姜南她个人的一厢情愿了。
她也参加了这个比赛,方若有片刻吃惊,不过转瞬又觉得这也很正常,运动会谁都能报名参加,她自己也是半推半就的就参加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感觉姜南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扫过且停留了。
“你也是等下跑步的吧?我是你隔壁班的”
方若闻声回头,看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孩站在自己身后,面带笑意。
“啊,是的。”方若也朝她友善的微笑着。
“你等下别跟我抢倒数,我是来凑数的。”女孩的声音很俏皮。
方若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心里也感觉到了一些安慰,她笑着回答说:“那我也就跑个倒数第二第三吧,不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两人小聊了会天,就准备去赛道上就位了。
她们是第三组,方若看着前面组飞奔拔出的背影,她忍不住微微的颤抖,马上就是自己了,感觉真是战战兢兢,如芒在背。
“方若,方若,加油加油!”
方若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加油和尖叫声里恍惚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茫然失措的抬头在呼喊的人群寻找声源。
谁?是谁?
是胥卓远!
他站在站台旁高高的石墩上,正探出身子,手里举着加油的红色小旗子,看她看到了自己,他笑着挥动着手里的小旗子,跟着人群一起大声喊着,脸被涨红了,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么的阳光好看,方若感觉自己兴奋不已,他来了!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跳远了吗?方若还没来得及思考完就听见了一声枪响,她下意识地向前冲了出去,风迎面灌进了她的每个毛孔,她极力抗拒着这份“阻难”,除了一直摆动着的手臂和沉重酸痛却不想停下来的腿,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但她知道,他在。
没有什么比“他在”更让人安心了。
人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也许开始会抱有很多的目的,但是完成以后,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人都是会有意无意的开始祈祷,心里期待能有奇迹出现,或者,希望能比估计的要更好一点。
第十七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方若跃过终点后做梦般的停了下来,她弯着腰喘着粗气,感觉喉咙干痛的如同被利剑割裂般,全身每个关节都像被拆解下来了一样,她头晕软胀的只想倒下去,而此时一只有力的手及时的扶住了她,她下意识的靠过去。
“不舒服吗,方若?”说话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她一时想不起那是谁。
方若闭着眼昏昏得摇着头,她没有说一句话,准确来说,她是提不上气,说不了话。
对身体素质不是很好的人来说,跑完步后的感受真不亚于体验极限运动。
“我来扶她。”方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随之感觉被来人架在了脖颈周围,她的手顺势搭在了身边人的肩膀上。
“别吓我,方若,没事吧?”
“跟着我慢慢的走一走,缓一缓。”
方若微弓着身子靠在旁边人身上,疲惫机械的挪动着脚步,她试图尽力平稳急促的呼吸。
走了一会感觉神志清醒了过来,她慢慢的直起身子,眼睛聚焦后看清了身旁的人,胥卓脸正皱着眉头满脸担心地看着她。
两个人正勾肩搭背的靠在一起,样子颇有些滑稽。
方若苦笑着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太丢脸了,她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自己踉跄着站稳了脚跟。
“求求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胥卓远看着脸色苍白的她。
“我没事了……。”她的声音还是气若游丝。
“喝点水吧方若,好些了吗?”旁边的郑雨茜把水伸向她。
凉水一入口,流经干涸刺痛的喉咙,又如寒冰般落入胃里,她忍不住哆嗦一声,总算是缓过来了。
“我第几名啊?”
“你是小组第二,总分不知道是排名第几。”每一组都是四个人跑,但还好她不是最后,方若感到些许安慰。
“挺好的,你跑的很快了。”胥卓远怕她不满意赶紧打圆场。
“你不是跳远去了吗,怎么刚才在给我加油?”方若指了指操场一角,人群簇拥在在沙坑周围,比赛仍然在进行。
“我没过预赛,所以我就来了。”胥卓远挠挠头,不自在的红着脸。
“噢,没事,重在参与。”方若说完自己也不信,跳远明明是他的强项,他怎么可能没过预赛,他不会…?
“你…。?”
方若想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打断。
“我啥我,你傻了吗,我要回班级了,等下要准备接力。”胥卓远挑了挑眉,眼里又充满信心,
方若只好作罢“好,那你快回去吧。”
胥卓远大步向前走去,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方若说:“今天你奔跑起来一点都不像鸭子,但有点像会飞的章鱼!”说完他伸开双臂,舞动着身体左右摇摆示意,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方若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刚刚冒出的想法苗头又噎了回去,心里嗔怪自己想太多了。
方若转头注意到郑雨茜看自己的目光,眼神里充满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狡黠,方若感到有些不自在,难道她也觉得他是…?
“咳,怎么了?茜茜。”方若已经准备好接受她的盘问了。
郑雨茜嘿嘿笑了两声,神神秘秘的说:“你跟陈子凡怎么回事?”
方若惊讶不已,一脸茫然,这跟陈子凡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在说胥卓远的事吗?
“什么啊?”方若觉得莫名其妙。
“你别装了,刚才你一跑完陈子凡赶紧上去扶住了你,我跟胥卓远都还晚了一步。”郑雨茜挑挑眉,一副被我发现了猫腻的得意表情。
原来最先是他扶的自己,当时疲惫不堪的她并没有意识到,不过这也没什么吧,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而已。
方若不以为然的说:“是他人比较好,看都是同学所以扶我一下。”
“哪有同学会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之前陪你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跟在我们后面,我还以为他是来找谁的,没想到他是在这等着你跑完了来扶你的,这也太“好心”了吧,这样热心的同学我怎么没遇到一个呢?”郑雨茜笑着朝她挤了挤眼。
方若的脸一下红了,她心虚的看了看周边,操场上围着的人不少,但是没有陈子凡的身影,他应该是走了。
“别看了,他已经走了,好家伙,胥卓远看到他扶你一冲过去就把你掳走了,陈子凡又不吃人,不知道他急个什么劲。”郑雨茜心疼得揉了揉自己刚才在人群里被撞痛的胳膊。
“我看啊,陈子凡肯定是对你有那意思。”郑雨茜靠近贴在方若耳边说。
“你别说了,没那回事的。”方若羞着推开了她,心跳却在不停的加快。
在她心里,陈子凡是一个为人低调的同学,每次跟他一起办黑板报的时候他都很友好绅士,但她没察觉他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关心或者举动,他很自然,跟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也很放松。
会不会只是巧合呢,也许他根本没这个想法,就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友善,那自己也不要想太多了。
方若这样想着感觉内心又平静了下来,她跟郑雨茜一同回到班级的观赛区域,坐在椅子上的方若终于歇了一口气。
“你刚才的“齐心协力”怎么样?”
郑雨茜满面愁容,“唉,别说了,跟她们一起一点默契度都没有,绑在脚上的绳都断好几次,每次都有人出错脚,差点没把我摔死。”
方若报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方若快看,胥卓远是第四棒。”郑雨茜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跑道上的胥卓远。
他正在候场,换了一双轻便的荧光色运动鞋,十分抢眼,他左右拉伸着身体,然后又跟队员笑着默契的击手。
胥卓远在人群里也是耀眼的,很难不让人多看一眼,干净清爽的白色t恤,直挺如树的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俊美突出的五官,短短的头发,眼睛清澈透明,透着些孩子气,笑起来让人想起雨后晴天,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少年的孤傲清冷感,在那个年纪,还是迷死了很多情窦初开的少女们。
胥卓远知道自己的长相算的上是帅气,但他没觉得这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回家以后书包里翻出来的情书、午休过后桌上不知名人物放的零食,又或者是下课被同学叫出去,以为是熟人找自己,一看只有几个不认识的女生红着脸打量着自己,种种如是。
刚开始他也为自己会受到欢迎而感到虚荣心的小小满足,时间长了他只觉得这苦不堪言,他疲于应付这些琐事,先前还耐着性子友善礼貌的拒绝回应,后来他干脆充耳不闻窗外事。
回家了就把情书拿出来放到收纳盒里但从没看过,桌上不知道谁放的零食,就先问这是谁的,多问几遍还是没有人承认,再问有没有人想吃,旁边的朋友同学就笑着都来分一份,再碰到叫他出去的,他直接让叫他的同学转告来人,先报了自己名字他再出去,这样一来既害羞又脸皮薄的女孩们也只好悻悻的离开,只能偷偷得隔着窗户看他几眼。
年少的时候,一个男孩既优秀又帅气,还喜欢打篮球热爱运动,阳光又充满活力,好像就满足了大多数女孩心中对喜欢的人的美好幻想,尽管胥卓远的有些表现不是那么的友善,她们依然觉得他非常有魅力。
胥卓远走在校园路上里就是吸睛无数,上学跟他一起走进校园里时,方若只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背后无数道目光刺过来,自己像是案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她觉得那些投过来的愤恨目光十分疯狂。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胥卓远受欢迎,她同样也感到很得意,就好像是自己喜欢的私藏物品被很多人发现了其独特的价值一样,但她同样也感到失落和害怕,担心出现变数。
不过好在胥卓远除了学习以外就只想着打球运动,身边除了自己也没有别的女生朋友,方若又觉得放心了,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自私的,可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正视着自己的这份自私心,她只想把他留在身边,或许,能一直在他身边也行,在他看的见的地方。
方若这样想着,竟也觉得自在了,胥卓远跟她的情谊是没有人可以匹敌的,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特别的那个人。
纵使他日渐成长,越来越优秀,又或者是将来西装革履一表人才,在她心里,他依旧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喜欢闹小脾气说话不注意又喜欢耍赖皮的男孩,他依旧是吹着泡泡糖糊一脸还淘气扯她辫子的小男孩,他的好他的不好,都只有她能看到。
方若看着胥卓远跑完,他依旧还是不负众望,与队员之间配合默契,获得姣好的名次,此时“小黄点”又来到她们身边。
“方若,你的200米是第四名,虽然没有奖状,但是也为班级加了分哦。”沈博笑着指了指主席台旁的记分板。
方若礼貌的笑着道谢,其实她心里已经很满意了,之前还担心会拿倒数的名次,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但是有时候勇敢地去尝试,竟也有意外的收获。
后来胥卓远说,在那么紧张的时刻,她还踮起脚朝他打招呼,激动的样子傻乎乎的,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第十八章
如果悲伤太痛苦,那么宁愿让自己裹进顽壳,永远沉寂在黑暗里,哪怕负重停滞,也不愿挣扎向前。
初三,伴随着多次洗后泛白的蓝色校服,伴随着手里没能参透的习题,伴随着少年的铮铮成长缓缓走来,对所有的中考毕业生来说,这一年是极为重要的一年,是人生道路上不容小觑的转折。
方若放下手里的数学习题,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进入初三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素来平平的数学成绩不仅没能维持现状,还呈现出快速滑坡的迹象。
中考在即,数学作为小三科里的重点学科,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英语语文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却依旧不能解救被数学而拖后腿的困境。
看着最近因为数学成绩的退步而止步不前的排名,她镇定思痛,决定好好补救一下数学,她开始尽力钻研复杂的数学题,一遍又一遍默写着枯燥无味的数学公式,不断总结错题,汲取教训。
有一个数学大神就近在身边,她也不想暴殄天物,经常虚心地向胥卓远请教题目,尽管胥卓远总是冷里嘲讽,嫌弃她脑袋笨反应慢,但他教起来却是唯恐讲解的不够详细。
两人为题目吵吵闹闹,胥卓远性子比较急躁但思维敏捷,方若却是不急不慢,写题总是写着写着就没了重点,胥卓远前脚刚提示过的信息,后脚她就都忘记了。
胥卓远气的眼冒金星,方若又觉得他是催促过紧,两人争执不休谁也不想再搭理谁,过会两人又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和气默契的像一个妈生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方若的数学成绩在胥卓远下多少有些起色了,在第一次全市模考上,她的数学没有拖后腿,反而比以往拿过的最高的成绩还要高几分,真是让她甚感聊慰,并且最后总分还进入了班级前三,且入围了年级前二十。
年级大会上,方若跟着一众考试优秀的同学去主席台前领奖,红色鲜艳的奖状拿在手里,薄薄的一张纸,却觉得沉甸甸的分量十足,没有什么比获得荣誉更让人感到满足的了,尤其还是靠自己的努力而争取来的。
胥卓远依旧是年级第一名,拿奖状拿到手软的人就是他了,队伍位置是按排名排序的,他则是站在队伍里最排头的位置,是第一个领奖者。领奖的时候他站的笔直,礼貌地颔首微躬从年级主任手里接过奖状,年级主任用赞许的眼光朝他点点头,顺带还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肩。
年级主任是个严厉又古板的小老头,平日里是以管教犀利严格而出了名的“阎王爷”,他脾气比较大,但教学上却是极佳,且性子有些古怪,发脾气的时候让班上自以为是的小痞子们都不敢作妖,并且他不苟言笑,平时极少夸赞学生,但每次看到胥卓远,都会赞许的朝他笑着点点头,以示欣赏。
方若站在队伍的最右边,每次上台领奖的同学都是获得了年级前二十名的,而她这次正好是第二十名,这是她初中以来考过的最好成绩,也是她第一次上台领奖。
她站在主席台看着台下的芸芸众人,目光投向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站在台下看着台上人眼里的羡慕和期盼,如今她也终于能如愿以偿。
她终于又离他近了一点,至少这次,是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尽管他们站在队伍的左右两头,中间还隔着十八个人,但她只觉得她的心,已经紧紧的倚在了他的身边,但她会更努力,跟他站得更近,让他可以只用余光就能看到她,这样他们能一起感受美好。
当然,方若心里也知道这次数学成绩的显著进步少不了胥卓远的帮助,她想好好得感谢他,胥卓远知道后豪爽一笑,只让方若请他简单的小吃一顿,于是两个人跑到家附近的小吃店里去吃饭。
这个店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和老板娘都是为人爽快且干活利落,脾气性格也好,总是和和气气的招呼顾客,这一片有不少小吃店,但只有这的生意每天都是最好的。
这个店面不大,只有零星几张桌子椅子,但烟火气却是十足,墙壁上挂着扇面上有些灰尘的风扇,电视机常年播放着电影频道的电影,日积月累而有顽固油渍的桌面还被老板娘擦得精亮,且具有仪式感摆放着餐具和辣酱,墙面上还摆着精致的刺绣成品,桌下的地板也被打扫得很干净。
方若喜欢这样的市井烟火气,也喜欢这样的生活精致感。
老板娘看是他们俩来了,笑吟吟地说:“来啦,好久没来了,还是点以前老样子吧。”
方若和胥卓远笑着点点头,老板娘会意转身忙碌了起来,最近学业比较忙,他们也有段时间没来了,但老板娘还是熟知他们的喜好。
两个人笑着聊着天,边吹着电风扇咬着手里炸的脆皮的小吃,滑滑的凉粉入口即化,还伴随着蜂蜜的清香,舒爽怡人,胥卓远夹了一块碗里的炸肉递到方若面前,方若抬头看见胥卓远有些羞红的脸,她忍不住点头笑了笑。
“这个好吃,给你。”胥卓远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谢谢,我很喜欢。”方若心满意足地捧起碗接下了这块炸肉。
胥卓远顺势又在方若碗里夹了几根粉条,“我试试看你的,我的粉有点没入味。”他满脸自在的说着。
两个人相视而笑,心里都荡漾着微微的暖意,像被温柔的海风徐徐的吹拂着,让人心里觉得直痒痒,又像是听见了夏日成熟的瓜蒂脆响的声音,随即觉着空气中都是甜腻的香甜。
初三的第一个学期伴随着繁忙和紧张眨眼间就过去了,寒假的日子里方若也没有懈怠,学习还是丝毫不敢放松,习题依旧不断,数学的错题本也更新了不少。
有一句话是,你不登上高处就不能体会俯视眼下的绚烂,而站在高处看到了绝美风光的人,都不再想回到平平无奇的低处。
伸手摘过星星的人,怎会舍得丢失满夜的繁空。要保持,就得努力,要想不退步,就得一直进步,方若深知这一点。
方若在家免不了要权衡家务和学习,好在弟弟渐渐大了一点,两岁多已经可以在地上到处打滚了,有时候他会在方若写作业的时候过来扯她的辫子,撕她的课本,有时候又会嚷嚷着要方若陪着唱歌跳舞,小孩子好奇心重,什么都想去摸,摸着了什么就想放进嘴里,方若照看他的时候一直是心吊在嗓子眼上,担惊受怕,每次只有等他玩累睡着了才会安静下来,这样她才能开始专心于学习。
“若若,帮妈妈翻一翻锅里的油。”方若妈妈一把捧着还在地上玩闹的弟弟,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方若放下手里的作业,用手拿锅铲翻动着手里的猪油,他们家里喜欢用猪油来炒菜,所以经常自己会自己买了新鲜的肥肉回来炸油,这样比较干净和卫生,吃起来也比较放心。
方若搅动着手里的猪油,锅里看起来平静的如一摊死水,只有嘶嘶的油焖响声。
她随意的翻动着,心里还想着刚才的题目,突然感觉手上一热,平静的锅里突然跳起了舞,滚烫的热油像被激怒似的淋在了她的手上,她手上的皮肤即刻变得红肿,如大火般蔓延开来,顿时剧烈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她“啊”地惊呼出声,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涌出,右手背只觉得是在被火烧般灼烧。
妈妈听到声响后跑了出来,看到了方若被油烫伤后红肿的右手,面色感到既心疼又生气“快点拿水冲一下,怎么做点这个事也做不好,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她一直在埋怨着方若的粗心大意,方若一边听着一边委屈的低着头流泪,她用凉水冲洗一会后,手却还像一只红肿皱皮的猪蹄,刚才的油是泼淋在手上,不是飞溅到手上,所以她的右手除了大拇指幸免于难,其余四根手指的手背全部被烫伤了。
方若忍着痛意回到了房间,她只想有片刻的宁静,妈妈抱怨的声音依旧在房外响起,而听了以后只会让她不争气的一直流泪伤心,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难过,难过是没用的,没有人会怜惜她,尽管她痛的死去活来,他们依然觉得风轻云淡。
她早就把自己蜷蜷包裹了起来,在很多次没有受到重视的时候,在很多次渴望获得关爱但被无视的时候,在很多次受到不由自主的责怪的时候,她悲悯的闭上眼,心如死水,热泪如流星划过脸庞,滴落在憔渺无尽的黑暗里。
方若妈妈只当是小问题没有再理会她,方若午后自己去药店买了一只烫伤膏,涂上后依旧感觉是尖锐的疼痛。
深夜里,灼烧的疼痛侵蚀着她,辣刺刺的手背像在被无数根银针扎一样,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发抖,闭着眼咬着牙不停地期盼着疼痛能快点过去,左手揪着被子的一角,被子拧成一团糟,全身淋漓地直出冷汗,她一夜无眠,泪已流干。
第十九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生活还是要继续,它不会因为苦难的到来而停滞不前。
后来的方若总是会羞于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在当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护理,之后手背漪涟皱皮,留下了疤痕,且肤色偏深,不似左手手指般光滑细腻,所以平日里总是会涂大量的护手霜和去疤膏,企图遮盖和淡化这有些丑陋的伤口。
寒假里胥卓远一家要去老家过年,分别那天,方若倚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他与父母一起坐车离开,胥卓远朝楼上的她挥挥手,眼里也是舍不得,方若看着他上车,然后汽车尾气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小块灰蒙蒙的烟雾。
前一天晚上,胥卓远来找她,两个人约好了分开以后要多通话,给对方讲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胥卓远像个孩子一般童稚地要求方若要多想他,还让她多学学数学,过年回来后他要出题目检查,方若也唠唠叨叨还说了很多话,胥卓远后面听烦了嫌她啰嗦,但还是一直点头回应,像个乖巧的小宝宝。
马上就要开学,学习上依旧不能落下,可她的右手上全是水泡,捏笔都捏不稳,尽力写几个字就疼的一身冷汗,涂了黄色的药膏后,动不动就会流出粘稠的黄色液体,滴落在书本上,呈现出一块难看的污渍,为此她只觉苦不堪言。
但她终究是个要强的人,没有条件她就会创造条件,写字时她尽力蜷缩着右手,将僵硬的四指打开,大拇指与食指捏着笔,暗暗发力使劲,虽然字是丑了点,总归还是能忍忍疼痛写下去。
胥卓远那天看到了她的伤口,心疼的不行,手指连心,这该是多难熬的疼痛,方若只笑着说不疼了,胥卓远直直地骂她傻,这怎么可能不疼呢,手上还有四五个豌豆般大小的泡,看起来十分刺痛,胥卓远就从家里拿了几个药膏给她,她都悉数收下了,通话时也常常叮嘱她小心护理,多涂药膏。
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伤口因他的关心都不再隐隐作痛了。
新学期开学后,方若向班主任易老师说明手伤,老师因此不再让她办班级的黑板报,她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并且临近中考,这是初中生涯里最后的一学期了,她也想多一点时间全心全意冲刺学习。
方若与陈子凡做了简单的说明以后就不再操心黑板报的事了,不过她没说是因为她的手伤,而是说她要多一点时间用来学习,陈子凡也表示理解。
在以往的交谈过程中,方若得知陈子凡打算以美术专业生的身份考入高中,这也就是说,他的文化成绩可以因此稍许放松一点,因此黑板报就全权交由他来负责了。
郑雨茜还是一直追随着向子郴,他们在同一个课外机构上辅导班,两个人一来二去也熟悉了起来,平日里总是打打闹闹互相调侃。
向子郴丝毫没有因为中考在即而紧张,他的父亲做生意这几年在本市风头正盛,赚了不少钱,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有权力的大人物,要是他自己考的实在不行,家里也会帮他打点好一切,要不就是把他转到重点中学,要不就是出国往外送,总是有好办法的。
年纪渐长,他风流倜傥的本性终究是显露出来了,他本身长相俊俏,平日里性格也大方好请客,呼朋唤友的是一副潇洒公子哥的模样,也还是得到了一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的青睐。
他也喜欢别人的主动热情,但他到处留情最终也都是昙花一现,前些天还跟楼下一个班的班花纠缠不清,转眼又是和低一级的学妹在校园的操场里散步,两人偷摸摸牵手还被巡视的教导主任看到了,抓回去一顿思想批评后,女孩哭的梨花带雨,害怕家长发现保证不再联系,他们也就因此不了了之。
这些事传到方若耳中一般已经是昨日黄花的旧新闻了,而郑雨茜自然都是清楚不过的,她心里何尝不难受呢,只是她不敢也不能向他表露自己的心绪,她怕看到他惊讶仓促的神情,那他们之间可能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呢,就这样陪着他,能一直在他身边,也心满意足。其实这些顾虑和权衡,不过都是因为她没有在向子郴的眼里看到喜欢,他不喜欢她,他的眼神里可能有欣赏,有习惯,有高兴但就是没有喜欢。
补习班上课的时候她帮他带早餐,他接过早餐道谢的眼神里有片刻的温暖,他们聊天发生争吵的时候,他总是忘记说了什么让她难过了,也不管她是否还在生气,每次最后主动说话的人依旧是她。
方若心疼她的卑微,也劝她不要沉溺其中,早日脱身,郑雨茜自己何尝不想这样呢,只是喜欢就是这样的蛮横无理,她总是不由自主,不容置疑。
帮他想办法追求别的女孩子的时候,她像个局外人一样说着既老套又招女孩喜欢的点子,事后向子郴总是惊讶于她的细致和准确,这让他屡试不爽。
其实她不过是把自己也带入其中,说着她所喜欢的,说着她会感动的,想着如果这个人是她就好了,哪怕他能有片刻的喜欢放在她身上,也值得。
聊天中她鼓起勇气问他今后将会去哪里读高中,他随口说家里会安排他去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她变开始疯了似的学习,跟他考进同一所学校,就又可以陪在他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她都只想跟他在一起。
她深知以自己现在的成绩是考不上一中的,至少要考进全班前五,才有希望进一中,中考已经是箭在弦上,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努力,朝着自己心仪的目标奋进。
她总是学习到深夜,白天在教室如板上钉钉般坐在椅子上死命学习,做梦还在背着文言文,方若也想考一中,她们总是在午休的时间去楼道里背政治历史,两个人互相监督,彼此打气,既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心里的那个人。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努力,最后一次月考成绩下来,郑雨茜的其它科目成绩已经有显著的提升,唯独英语,还是稍显落后,排名的前进依旧没能让她感到快乐。
她看着英语成绩单忍不住失声痛哭,还差点,还差点,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还是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还有二十天就是中考了,她只觉得心里无助的委屈,她哭着背英语单词,一遍遍默写英语作文,只求英语成绩能在下次有所提高。
方若自上次挤进年级前二十后,学习上仿佛茅塞顿开一样,像是找到了正确学习的方法,老师欣慰地看着她的进步,同学们更是惊讶于她是一只凌厉的黑马,独特的天赋在现在才展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成绩根本不是什么天赋使然,而是靠着一天天锲而不舍的努力和坚持不邂得来的。
她看过早上五点钟的日出,在闹钟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直起身子起床背书,晚上洗漱的时候刷牙,牙龈都因太疲惫虚火而出血,天热的时候人昏昏欲睡坚持不住要闭上眼睛,她就拿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只为不错过老师口中那一个可能会考的知识点。
偶尔失利的数学成绩都让她崩溃难过,但抹干眼泪后继续重头再来,这一切的获得是如此的来之不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胥卓远已经是保送进一中了,前段时间一中组织了推荐考试,市里每个学校可以推荐几名本校的学生去参加一中准备的升学考试,这是由一中的顶尖老师出题,用以提前选拔优秀的学生苗子,并组成一个特训班,这个特训班里每年有九成以上的同学都是可以考入一流大学。
可以说,全市所有的优秀人才都去考试了,九中以胥卓远为代表的几个成绩名列前茅的同学不负众望考进了这个特训班,中考的时候他们只要考到一中的分数线就可以入读全市最好的高中,进入最好的班级。
大多数人还在为考重点中学而烦恼,他就已经一脚踏进了名牌大学的大门。
方若心里暗自努力,她自知跟他一起进入特训班是没可能了,但是都考进一中还是有希望的。
一切的繁华最终都要落幕然后归于平静,神乎奇威的中考也不过是在一个极其普通的一天来临,两天,几套卷子,就让许多人再也没有了联系,各自如断线风筝,去到不同的远方。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方若随着人群走出考场,广播里是时的开始播放着音乐,操场上还有人在慢跑,天空是微醺的紫粉色的,像少女绯红的脸颊,周围的人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和吵闹,大家安静的收拾东西各自回家,就像这不过是一次日常的考试,只是眼神里突然的落寞好像让人突然明白,初中时代真的随之过去了。
一瞬间她想起了无数个为中考而努力的日子,都是一个个值得珍藏的回忆,之前的毕业典礼上,胥卓远作为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发言,方若看着他青春洋洒的自如,她的少年,一直是那么的优秀美好,依旧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一丝风吹拂着脸庞,酷暑的天气还没有到来,方若走出校门,又回头看了眼一如既往的学校,然后轻声说,再见。
第二十章 你看风信子 而我看你
也许是命运之神还是眷顾努力认真的人,方若最终以年级第九名的中考成绩顺利考进一中,郑雨茜的总分虽不及方若,但也险过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最后被压线录取。
两人的勤劳耕耘终究还是收获满满,由于高中需要了解的资料和学习资源更多,胥卓远的妈妈给胥卓远买了一台电脑,方若也央求父母给她买一台电脑,父母思前想后并且在她考上重点中学的份上还是奖励了她一台电脑。
由于特训班在暑假有集中教学活动,所以胥卓远在暑假的最后一个月就去了一中进行住宿学习,方若在暑假里也买了高中的适应资料,想提前预习新的知识。
向子郴没考上一中,他只考上了市里一个排名靠后的普通中学,他并不想出国,觉得在外国漂泊是人生地不熟,于是他的父亲帮他找好了关系,一开学他就能以寄读学生的身份进入一中学习,开学就读一段时间后还会帮他把学籍转到一中。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恰逢市里领导换届,新市长上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市长强打“关系户,走后门”,倡导“阳光教育”,为保公平,严防死守一切教育腐败行为。
向子郴的父亲为他升学的事跑上跑下,拿了不少钱也没能疏通,各领导害怕和忌惮新市长的威信,在新市长眼皮子底下与他对着干实属是不会审时度势,于是领导干部们斟酌再三还是不敢接这有风险的肥差。
如此一来,向子郴去一中读书的计划只能暂缓,但礼已经送出去了,事还没办好,总归是说不过去的,教育局的一个领导答应让向子郴先在录取的学校就读一年,之后再让他转到一中来。
向子郴家人虽然不满意这个安排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只能答应这权宜之计。
郑雨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开学了,她满心欢喜地和方若一起去书店买书,在路上交谈时才从方若口中得知事情的缘由。
方若看着她震惊又恍惚的表情感到很心疼,忍不住一直安慰她,郑雨茜却一笑了之,只是眼神里却满是无尽的落寞和遮掩不住的难过,这一切都冲淡了她努力考上一中的欣喜。
尽管心里很不能接受,一番难过之后郑雨茜还是尽力宽慰自己,只有一年,过完这一年他就会回到这个学校,她可以等他,一年很短的,会很快过去。
但是接下来的这一年时间过得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慢,这一年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对了,听说陈子凡以艺术生的身份考进一中了。”郑雨茜像是不经意的提起,看向方若的眼神却有些打量的意味。
方若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一丝不自在的笑容。
方若其实在她说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天新电脑买回家后,她登录上了自己之前注册的qq,进入初中班级组的群聊后,群里一个名叫“慕风”的人想加她为好友,想着应该是认识的班上同学,她就欣然同意了,而这个网友正是陈子凡。
成为好友后,陈子凡主动找她聊天,两人寒暄地说了会话,知道他以艺术生的身份考上了一中后,方若顺着话客套地回复道很高兴跟他又是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他却借此机会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喜欢你,方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喜欢上你了,我记得你在语文课上念你写的优秀作文时,你说你最喜欢的花是风信子,你可以将你之前放在教室后面读书一角的《当代散文鉴赏》拿出来,翻到第一百七十三页,很抱歉我未经你的允许在上面画了它们,希望你会喜欢。”
方若看到他的信息以后愣了神,她大脑一片空白地起身在书柜里翻找到了这本书,木纳地顺着话里的指示翻到了书的第一百七十三页,在她最喜欢的作家林清玄的文章下面的空白处,一片用彩铅画的紫色的风信子花映入眼帘,风姿绰约地仿佛在向她招手,花的右边还有几个用黑色铅笔写的字,
“你看风信子花,而我看你”,笔力劲挺,一字见心。
方若想起了之前自己桌上不知谁放的祛疤药膏,想起了运动会时他扶住自己的手,想起了那次不知道谁帮自己做的卫生值日,想起了和他一起办黑板报时,交谈过程中他投向自己目光里缱绻的温柔,小心翼翼的流连。
这一切的一切,竟是因为喜欢。
说她心里一点都不高兴是不可能的,有男孩这样心思细腻的喜欢着自己,年少的方若也感到十分动容,但冷静下来她却感到很是无奈,她不喜欢他,也就证明她无法给他想要的回应。
方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果断地拒绝他,做法虽然直接狠心了点,但也比一直拖着他,扭扭捏捏地不回应强,彼此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他能够欣赏自己,这是她的荣幸,同时她也需要善待他的这份真心,既然不能给他同样的心意,就要让他不再有无望的期待。
得到方若的回复后,陈子凡却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他回复说没关系,以后大家还是朋友,方若这才感到心里宽慰,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陈子凡想着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他不想让自己的喜欢成为她的压力,他会默默地守护着她,总有一天她能看到自己的真心,看到他真挚的喜欢,总归是来日方长。
他们之间的际遇开始在一次语文课上,老师要求同学们互相批改作文,陈子凡看着手里的作文,不禁被文章里绘声绘色的故事打动了,娟秀大气的字,行云流水的文,都让他拍案叫绝。
他接着把手中这个同学前面的文章都看了一遍,看完后他真是感觉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文章里对俗事的独特犀利的见解,对生活恰到好处的解读,抚慰人心的话语,还有精彩绝伦的描写,真是深深地吸引到他。
他翻到作文本的封面页,姓名一栏“方若”两个大字映入眼中,他惊觉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她,竟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这个名字听起来都是如此的陌生。
他疑惑地向同桌打听名字的主人,同桌用眼神搜索一眼班级同学后,指了指第二排右边靠窗口位置的女孩,陈子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正低着头拿着红笔批改手里的作文,侧脸曲线优美,轮廓清晰,神情一副认真专注。
从那天起,他开始好奇这个平日里看着话不多,笑起来总是捂着嘴满脸羞涩的女孩,他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想了解她,不由自主地关注她,想知道她小小瘦弱的身体怎会有如此独特大气的见解。
离她最近的一次,他就坐在她座位的斜后面,他侧目看着她白皙光滑的颈后,她瘦直挺拔的背,利落大方的马尾,她用手不经意间地撩起鬓角的碎发拨拢到耳后,又或者是专注做题时的神情,这些都让他看得出神。
她跟同桌聊天被逗笑的时候,捂住嘴笑得眼神里都是含情凝睇,撩人心怀,经过她桌旁时,他低头瞟见她背上隐约凸起的细肩带,这都让他不经心跳加速,想入非非。
她害羞地在台上念自己的优秀作文时,声音温柔又好听,羞红的脸颊和小鹿一般灵动的双眸都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他只觉得自己想保护她,想一直守护她。
班主任易老师让他推荐人选和自己一起办黑板报时,他脱口而出就是她的名字,老师点头同意时,他只觉欣喜若狂,看到她从被易老师叫去办公室,然后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时,他恨不得站起来手舞足蹈。
在那节英语课上,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想着等会该怎么去跟她说第一句话,后来同桌说他足足傻笑了大半节课,坏笑着凑过来问他有什么开心的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跟她一起办黑板报时,他丝毫不敢逾越,怕她不喜欢自己,怕她觉得自己的行为突兀。
那天她踩着椅子差点要摔下来的时候,他及时地用手托住了她柔软的腰,假装面色如常地转过身后他只觉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跟她聊天中他越来越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是如此要命地吸引着他。
有天上完厕所回到教室后,同桌跟前排的女同学八卦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向来对别人的事不敢兴趣,于是没有加入到聊天中,坐在座位上准备看书时,在旁边酸言碎语的聊天话语里,她的名字却传入耳中,他假装低头看着书,耳朵却已经竖起来倾听他们的交谈。
“胥卓远…青梅竹马、方若,他们关系不简单。”
只言片语的话传入耳中,他终是坐不住了,他向同桌打听了他们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她有一个如此优秀的朋友,关系还如此的亲近,他感到莫名的失落,心里也酸酸的。
那天在图书城偶遇他们,他早就认出了她,他像个小偷般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个叫胥卓远的男孩朝她撒娇,她也说着俏皮的话,两个人自然亲切地斗嘴,真像一对璧人。
这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她,他心里觉得是如此地落寞,回家后他开始不停地画画,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画着画着只觉得笔下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像她,这时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他喜欢上了她。
喜欢是一件从不讲理的事,没有先来后到的契约精神,只有如洪水猛兽般的摄人心魂。
第二十一章 沉醉又清醒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渡边君对初美的描写,“初美的震撼恰恰是我自身的一部分。”或许对与陈子凡来说,方若给他的即是—唤醒他身上长眠未醒的一部分。
恣意的少年没有权衡取舍,而是傻傻地捧着一颗赤忱无比的心,甘入掉进这非明的蜜罐里,他将在自己点燃的火焰,罩在那鲜少透风的玻璃罩子里,他的爱不温不火地燃烧着,却没有宣泄的出口。
方若和郑雨茜为了心中的寄望而努力考上一中时,他也在为能与喜欢的人近一步而努力。
去一中进行专业考试前,他在本市小有名气的画家父亲与他谈话,话里的意思是可以跟一中负责专业考试的老师打声招呼让他轻松升学,他却不要父亲干涉,拗着一股劲儿执意要自己考,年少气盛的他想着,如果考不上,自己又有什么脸面说将来要跟她站在一起,今后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她。
他在家里一遍遍画着那烂熟于心的静物、临摹石膏的素描,几笔勾勒似云锦,墨笔丹青绕素?,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她素然的身影,久久不能平息。
陈子凡是家中独子,他的父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家,前些年有几副作品获得了业内公认的奖项,母亲则是早年在国外顶级的音乐殿堂进修学习过,归国后在高校任职,如今已是业内著名的声乐教授。年轻时父母因为艺术而结缘,彼此惺惺相惜,互相鼓励,诚然是一对天作之合。
或许是家庭艺术氛围的熏陶,他从小也与艺术有着不解结缘,周岁抓阄宴上,圆滚滚胖乎乎的他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他缓缓爬动着,看到喜欢的东西后,他伸出左手抓着前方的小砚台,右手又抓着脚下的调色盘,然后不肯再松手,一屁股坐在围布上还咧开嘴朝众人傻笑。
家人亲戚都笑着打趣说这孩子以后也将是个著名的画家,父亲口中说着小孩子不懂事随便抓的不能作数,客套应承着各位亲朋好友的祝福话,心里却已是喜不自胜。
后来也证明他是对画画有着独特浓厚的兴趣,父亲在房间里作画时,幼年的他也在旁边调颜料,想跟着一起画,父亲给他一张白纸他就照着面前的画临摹着,小男孩坐不住好玩的闹腾心劲没有在他身上体现,只要是画画的时候,他总是稳坐如钟,陶醉其中。
虽然父亲已是专业的画家,但由于平日里教的学生多,且多为有升学冲刺压力的孩子,操心的事多也就无暇顾及他,于是在他五岁时,把他送进了朋友的艺术培训学校去学基础的启蒙画画,但平日里父亲闲下来有时间时还是会稍加指导他的画作。
他这一学,就是十年。
其实父亲想让他去就读的学校并不是一中,而是七中,这是他母亲任教高校下的附属中学,虽然七中在市里不像一中每年是以学生的学习成绩为翘楚,但以艺术专业考进重点大学的升学率却是数一数二的,并且考进七中的分数线并不高,如果学生是想发展艺术,这所学校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加之她的母亲在高校部任教,多少总是能多得到一些老师的照顾。
他执意考一中,父母亲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愿,父母亲互相宽慰,心想就当让孩子自己去拼搏一把吧,一直在宽阔羽翼保护下的弱雏也终究是要试着独自高飞的。
说是这样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还是为宝贝儿子留了后路,倘若他没考上一中就让他安心来七中上学,前路总是坦荡荡的。
结果他硬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上了一中。
在家里查到录取结果时,他简直激动的不行,恨不得屈下身子去亲吻上帝的脚尖。
他心里第一个想分享这个消息的人就是她,他想赶紧跑到她的身边摇着她的双臂告诉她,他们以后还能在一个学校上学,他还能见到她,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事。
也是在那天,他惊喜地发现她进了班级群,他想都没想就赶紧加她为好友,她很快同意了以后,他赶紧去她空间翻看了一番,只是有些遗憾的是,她空间里什么内容也没有,只有几年前注册的时候换头像的官方说说,一个赞都没有,在退出去之前他还是恋恋不舍的点了个赞。
自己也算是第一个点赞她说说的人,她能看到的,他如是想着。
他试探着给她发信息,她也不温不火地回着,两个人平淡地聊着,他都能想象到她坐在电脑桌前恬静淡然的模样,忍不住告诉她,自己考上一中的消息后,她顺承地回了句很高兴今后又是在一个学校上学,他却觉得欣喜的狂潮在猛然拍打着他,一下又一下,让人无处藏身,脑海中只有魂牵梦绕地一句话,“我喜欢你”,接着鬼使神差地他就向她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看到她抱歉又坚定地拒绝后,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的鲁莽,赶紧向她委婉道歉,害怕自己的行为吓跑了她,如果说对她的喜欢已是蓄谋已久,那刚才仓皇的告白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时被情绪左右了自己,才冒失地向她吐露了自己的真心。
一阵懊恼过后,他竟也觉得心里有些痛快,这感觉就像禁锢已久的生灵终于摆脱了繁重黑暗的枷锁,重获新生一般的酣畅淋漓。
他就是喜欢她,告诉她之后她也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这样也好。现在她不喜欢自己没有关系,那是因为她还没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总有一天,她会看到的。
少年的意气风发与单纯自信如天际的最后一抹残阳,固执地守护着如丹如血的天空中最后的绚烂,最后燃尽殆息融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滚滚而来的雷声带走了暑热里最后一场暴雨,方若想到了“暑殆不可过然去伏尽秋皆不过”,由此可见八月酷暑时节的高温猛烈。
暑假里她闲暇空闲时写了两篇文章尝试着投稿给市里的文学杂志社,没想到有一篇竟然被录用了,并且刊登在了新一期的文学期刊上,稿费不多,扣完税后所得更是稍显微薄,虽然只是安慰性质的奖励,她却仍然感到十分欣慰,收到编辑社发来的书刊时,她找到了自己的文章,用手抚摸着版面上属于自己文章的一小块地方,脸上挂满笑意,心里也升起徐徐的暖意。
后来刊登的文章多了,她早已没有了最开始的新鲜和好奇,但不变的是一颗永远热爱写作的初心,她依旧记得自己刊登的第一篇文章,文字写的是那样的青涩幼稚,但给了当时的她心里莫大的鼓励。
对于心中的梦想,有的人会大张旗鼓地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有的则只会在与家人或好友的浅谈中娓娓道来,方若没有把自己的梦想告诉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她认为这似乎比空说白话要更有意义,功成名就后两袖清风的悠哉自得,总好过自说自话后得来的莫名压力。
也许照着心里所设想的轨迹走,她可能已经完成了心中所想,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至少是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假如没有发生那件事,可惜这世间没有假如,时光也不可能倒流,“假如”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只能成为她回忆里苦涩又无奈的谈资和臆想。
九月开学,她和胥卓远约着一起去一中报道,对于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她心里也是期待满满,胥卓远早已知道自己的班级,暑假里他都提前上了一个月的适应课了,但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会分在哪个班。
一中学校坐落在小城的风景名胜区,环境优美,只是位置有些偏僻,离中心城区比较远,方若与胥卓远从家门口坐了十几站公交车才到学校,公交车几乎穿越了小城的东西。
胥卓远熟门熟路的带她去到教学楼,他所在的班级是一班,“一”为翘楚,为群首,每届特训班都名为一班,他们走到教学楼一楼的公示栏旁,看到一大群学生簇拥在周围,你争我抢地寻找着公示板上自己所分到的班级。
“等着,我帮你去看。”胥卓远把手里的水和书包扔给方若,然后拨揽着钻进了人群里。
方若看见他在人群里穿梭,艰难地挤到公示台旁边,左顾右盼地寻找了一会后,他弯着身子又从人群里钻出来。
“人太多了,挤死我了。”胥卓远伸手在鼻子周围挥了挥,试图驱散开刚才在人群里闻到的不太舒服的气味。
“辛苦了”方若看着他涨红的脸不免有些心疼。
“没事,你在五班,我们好像是在同一层,都在四楼。”胥卓远脸上又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他们不是在一个班,但总归是在同一层,也好比从前初中的时候隔好几层楼要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噢,好的。”方若笑着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朝四楼走去。
两人在四楼楼梯口分别后朝着各自的班上走去,方若经过四班时看见一个皮肤黑黑的女老师在台上讲话,两人四目相对后,方若觉得那老师看起来十分严厉,走过四班后,她不免自嘲是自己心里太紧张了,才如此怯身怯气的。
感觉走到了新的教室门口,方若停下脚步抬头一看,高一(五班)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到了。
第二十二章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
进入班级后,她看到教室里人还不多,零星几个人小声地交谈着,她抿着嘴有些害羞地选了一个右边靠窗的空位置坐下了。也不知道郑雨茜分到哪个班了,她们还没有联系到对方,高一共分了十二个班,千多号人,两人能组到一个班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方若暮自坐了一会后,新班主任踩着尖锐的高跟迈进闹哄哄的教室,然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
新班主任约莫三十来岁,长相艳丽但个子不高,一头复古大波浪卷发,上身穿着一见白色的职业衬衫,奈何上围丰满,衬衫感觉被地满满当当,下身穿了一条黑色丝袜,脚踩穿着一双红色漆皮的高跟鞋,鞋面蹭亮蹭亮的,方若目测跟高有8cm。新班主任整个人给人感觉精明又干练,甚至有些妩媚和风情万种。
“咳,班上同学到的不多啊,哪些同学还没来吗?”她说话时嗓音如同她的高跟鞋鞋跟一样尖锐。
台下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还有谁没来,接着是一阵小声的嘀咕声。
愣神间一阵香气飘进方若的鼻子里,然后一个书包猛地一顿,率先抢占了她旁边的座位,方若好奇地抬头看,是印象里的红红的嘴唇,依旧如血一般烈焰,是她,初中那个质问她喜不喜欢胥卓远的女孩—姜南。
方若心里一惊,这么巧,她们竟然是同一个班。
“你旁边没人吧,我想坐这。”姜南用询问的口吻说着,人却已经不客气地坐下来了。
如果说之前她留给方若的印象是强势、稍显刻薄,咄咄逼人,没有礼貌,那今天她又多加了一个,那就是—莫名其妙。
方若不知道她坐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教室里多余的空位还不少,她选择的这个位子也比较偏僻,有些刚进来的同学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又转身去了别的座位,而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坐在了自己的旁边,这就不免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味了。
之前发生的事,让她对姜南没有什么好感,后来在胥卓远三言两语的描述中也了解到姜南在班上做过的比较泼辣和野蛮的事,比如在班上大张旗鼓地说跟胥卓远是一对情侣,被他澄清拒绝后又死皮赖脸地胡闹纠缠,还有好些诸如此类的事情,惹得他当时十分反感和不悦。
同样还有,哪一个怀春的少女不对同样喜欢自己心上人的人有敌意呢,反正横竖里外,方若都不是很开心看到她的身影。
所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她坐在自己旁边有什么小心思,打的什么歪算盘,以后自己横竖是不会理睬她的。
方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明眼人都看出这不是什么欢迎的姿态,她却像没看到一样,讪讪地干笑了两声,随后整理起了自己的书包。
陆陆续续地同学们进来了很多,她在班上人群中一阵搜索后还是没看到郑雨茜的身影,方若渐渐感觉有些失望了,班主任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拿出班级花名册开始一个个点名签到,直到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方若也没听见郑雨茜的名字,她感到很沮丧,看来她们没有那么幸运分到一个班,可爱又善良的茜茜啊,她觉得此刻是那么地想她。
“噢,还有一个同学,他是艺术生,所以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班主任恍然大悟般补充着说。
方若瞬间想到了什么。
“嗯…陈子凡同学,你到了吗?”班主任扫了一眼底下黑压压的同学。
方若听完皱起了眉头,深呼了一口气,不是吧,是他…吗?今天也太巧了些,这不是拍狗血的偶像剧吧,哪有这么多安排好的巧合,一个“情敌”和一个说喜欢自己的人,都给凑一个班上了。
“老师我到了。”方若听见了那熟悉的浑厚声音,瞬间感觉像是有人对着自己心脏猛得崩了一枪。
她缓缓地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坐在教室后几排的陈子凡也正好迎上她的目光,俩人眼神交汇之时,方若觉得他眼神里似有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止不住的笑意。
方若朝他挤了个笑容,然后快速地回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她感觉心乱如麻,其实那天过后他再没有找自己说过话,但她总觉得两人再次见面会非常尴尬,她光想起那场景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下他们同在一个班,今后是免不了要碰面交流的,无形之中压力也随之而来,她想起当时他说的话,脑海里浮现出那片摇曳生姿的风信子花,脸也不禁微微发烫了起来。
班主任简单介绍了自己一番后,方若惊讶于眼前这位打扮热辣的老师竟然是教物理的,在她固有的印象里,物理老师几乎都是顶着秃顶“地中海”发型的小老头,就算偶尔也有几个年轻帅气的男老师,但也是少数,屈指可数。她顿时对班主任教学的物理课有些感兴趣了,尽管她对数理化向来不是很感冒。
接下来是每一个同学上台轮流做自我介绍,是按座位顺序一个个来,轮到姜南的时候,方若看着她大步流星走上台,说道:“大家好,我叫姜南,姜子牙的“姜”,烟雨江南的“南”,我的兴趣爱好是跳舞,很高兴能跟大家成为同学,希望接下来我们能相处愉快。”说完后她爽朗一笑,台下也响起热烈的掌声,方若突然觉得她这样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讨厌,但是想起之前……。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新环境下也许每个人都想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吧,这自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陈子凡在上台的时候,介绍自己只是用寥寥几句就简单概括了,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方若尽管是低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但她依旧能感受到些许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颦视。
下午课间休息时,郑雨茜在她的教室门口张望着,方若上厕所回来正好碰见她,两个小女孩看到对方后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方若,你可让我好找,我在楼下公告栏贴的分班纸上找了几圈才看到你的名字,结果你知道怎么着不,第一次的时候我看错了,有个九班的人叫“方右”,我看成是你,就跑到那个人班上去找你,同学把人叫出来后,一个胡子拉碴带黑框眼镜的大兄弟出来了,他说他就是“方右”,问我找他干嘛,当时可把我吓得腿都软了,然后赶紧逃跑,后来我又去名单上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方若噗嗤一下笑出声,捂着嘴笑得满脸通红,郑雨茜也一脸忍俊不禁。
“你在哪个班啊?”方若平复下来后问她,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我离你很近,我就在你隔壁班,四班。”郑雨茜指了指她教室的方向。
“噢,四班啊。”方若想起了上午经过四班时与台上黑黑的女老师四目相对时自己的不适。
两个人正说着话,陈子凡也刚好从走廊上经过,看到她们以后,“郑雨茜,好久不见。”陈子凡友善的朝郑雨茜打招呼。
“是的,挺巧啊,陈子凡。”郑雨茜也客套地回复他。
陈子凡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班里走进去。
方若和郑雨茜看着他走进教室,“什么情况,你们又是一个班?”郑雨茜满脸疑惑不解。
方若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这也太巧了吧,什么缘分啊你们,咱们都没能凑到一个班。”郑雨茜朝她挤了挤,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方若还没说什么,上课铃已经敲响,她无奈地朝郑雨茜摇摇头,两人随即朝着自己的班级走去。
方若坐在座位上想起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姜南也与自己一个班,并且还是自己的同桌这件事,但她想郑雨茜知道以后肯定会十分震惊和有些愤慨,哎,还是以后再说吧,反正彼此隔得还算比较近,总是有机会的。
刚开学的几天照例是无休无尽的年级大会,学校的思想教育工作是一点也没落下,往届的优秀毕业生在台上激情洋溢地讲述着自己的高中奋斗史,传授着自己的卓越的学习经验。
年迈的校长捧着长长的发言稿在台上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得口干舌燥还不愿停下来,还有年级主任、优秀教师、学生代表…。一个个轮流发言,乐此不疲。
礼堂里本来近乎是密不透风的空间,两旁墙壁上只有几个小窗,空调是没有的,只有头顶上高处挂着呼噜噜直转的风扇,尽管有风扇,奈何大礼堂里坐满了人,几千号聚在一起,个个被热得几乎都是汗黏着衣,衣贴着背,香的、臭的、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还有各式各样的体味混搅在一起,空气中弥漫开来各种复杂交汇的气味。
方若早上由于出来得匆忙,水壶都没带,坐在这里开会一个多小时了,滴水未进,现在她只感觉嗓子在灼烧般疼痛着,嘴唇也干裂的如一张死皮一般,像是没有了知觉。周围的同学她都还不熟悉,不好找别人借水喝,加之大家都热的一脸烦躁不安,水也是喝得差不多了,也没有能借给她的。
她看着台上埋头发言的领导,耳边的音响还传来阵阵扣人心慌的高分贝声音,她心里祈祷着会议能快点结束,这样她就能马上冲去小卖部买水喝,她连等下用什么速度冲出去她都想好了,什么体面什么矜持,她都暂时忘掉了。
想着想着,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她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不受控制,然后什么直觉都没了。
接着大礼堂里响起了尖叫声、惊呼声、求救声…。
第二十三章 童话故事
方若向来不喜欢深不见底的黑暗,幼年时期上幼儿园,放学了以后她总是坐在教室里等妈妈接她回家,每天放学后留下的都是几个现同学,这时老师就会给她们放《葫芦娃》动画片看,七个葫芦娃里她最喜欢的是橙娃,它有着千里眼和顺风耳的技能,能提前看到青蛇洞里鬼魅蛇妖一举一动,还能听到它们说的坏主意。
青蛇洞阴暗、蔽塞、污仄、久处黑暗,不见天日,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蛇妖和小妖精们心狠手辣,总是想方设法地布下圈套让葫芦娃兄弟们涉险。
幼年的方若觉得它们很坏、很让人气愤,她讨厌这样的邪恶与肮脏,也就是这样,她心里总是向往光明,青天白日、耀眼夺目的光明。
前段时间,住她家楼下的住户因腿伤住进了医院,理由是他谋生的小菜摆摊位置与城管人员有些争执,他心觉委屈多说了两句,第二天在回家的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小痞子围着打断了腿。
可怜的男人,平日里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地摆摊卖菜,他的妻子精神状态不好,总是对人傻笑和说一些含糊的话,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可是他就这样倒下了,听说他心疼高昂的医药费,住了两天硬是不肯再住了,现今在家里养伤,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方若是在饭桌上在父母交谈中得知了这件事,“这肯定是城管找的坏人打他,为什么不去市政府告他们!”她愤愤地说着,想起楼下那个憨厚老实的叔叔总是会送一些新鲜的菜给她们家,妈妈让她去菜市场买菜,她去买他小摊上的菜的时候,他也会抹个零头或者多送她几根香葱大蒜。
看她一脸愤慨,父母眼神交汇后,方若妈妈用无奈的口吻说:“怎么可能去告政府部门,这是没有用的,都是一环包庇一环,谁会管平民百姓的死活,只能说他太倒霉,撞枪口上了。”
“为什么不行,我们这个社会不是公平公正的吗?”方若想起了学过的政治书里的内容,依法治国,为人民服务,以人民为中心,这些都让她对社会是有着多么美好的期望。
“你还小,不懂这些,社会是很复杂的。”方若爸爸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咀嚼过后又用手从牙缝间捻出一根大刺。
“唉,也真是个可怜人,等下看望他的时候拿点家里的鸡蛋和排骨给他吧,都不容易啊。”方若妈妈摇着头,捧起手里的碗吸了一口丝瓜汤,簌簌作响。
“能不能打举报电话给政府?”方若仍觉不死心,凛然正气涌上心头,告状要是不行,也总是有办法的,信访、打电话举报、找报社记者…。政治书上说的寻求帮助的办法她都记得。
方若妈妈皱着眉头有些怒气般放下了手里的碗,瓷碗底部猛得磕在了木质的餐桌板上,发出沉沉的闷响。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读好你的书,别在这里闲得给我闯祸,你不要忘了,你爸爸还是个公务员,是要吃国家的饭的,要是闹得他丢了工作我看你今后吃什么,是想乞讨去吗?”
方若听完一阵哑然,她悄悄瞟了一眼对面的父亲,他的面色也是暗沉凝重。
她不再过问,味同嚼蜡般吃完了这顿饭。
人人轻贱如蝼蚁,“忍耐”、“接受”、“习惯”三词真言,好像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法则,年少轻狂的我们好像都曾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能凭一己之力改变社会,于是站在人性的制高点评判和讨论着别人身上不幸的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倘若每当有人轻笑着问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又能做什么呢?”一盆冷水浇下来,冷静后只感觉被逼问得自惭形秽,但仍是不服输地回复道:“对,我现在是不能做什么,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
等待长大,期待长大,信誓旦旦地说着长大以后就可以伸展自己儿时没能实现的抱负,但长大后,我们都只不过是顺应着生活,变成了一个世俗的大人,变成了儿时的自己最不喜欢的模样。
年轻的方若依旧是不能浇灭自己心中熊熊燃烧般的凛然正气,她思考再三后还是写了一封匿名信寄给当地的政府执法部门,带着邮戳的信封投进邮箱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是那悬壶济世的神仙,即将拯救了一个落魄迷途的人。
当然,这封信最后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的水花,想象中能为楼下叔叔平冤的时刻没有到来,她寄信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爸爸的工作因此受影响,她就好好地去跟领导解释,这都是自己的主意,不要牵连家人,大不了以后她去勤工俭学,边读书边打工,这样也可以养活自己。
如果成功了,那她什么感谢都不要,选择匿名也是不想出名,为的是那堂堂正正的光明与正义。但是这一切的臆想都没有发生,她疑惑着想是不是自己的信没能寄出去,去邮局反复询问后,穿着制服的年轻阿姨用温柔的语气向她解释说一定寄出去并且送到了。
方若的那封信如烛光里最后那一点零星的火苗,倔强地闪烁了两下微弱的光芒,终是隐入进一片晦暗的黑夜里。
看不见,又是在黑暗里,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围好像有很多人,背上还在渗透着冷汗,好像外面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要快点出去,怎么踏出去,她什么也看不到,眼前都是吞人的黑暗。
没有门,没有窗,什么都没有,寻找之时,突然不远处墙上出现了一盏煤油灯,她走上前,刚拿到它,想好好看看,手里的煤油灯突然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她…。
“啊,救命啊!方若被吓得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额头上都是汗,白花花的白炽灯光正对着她的眼睛,十分刺眼。
“醒了,你别怕,你没事了已经。”医务室的女医生看到她醒过来了,拿着听诊器走上前去听她的心跳,听诊器伸进衣服里,机械的冰凉感让她陡然一哆嗦,随即觉得脑袋也清醒了过来。
“方若,你没事吧?刚才你在大礼堂晕倒了,把我们都吓傻了。”郑雨茜凑过来握住她的手。
“我…怎么了?”方若只记得当时自己要去买水喝来着,想到这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当时那种燥渴的感觉却没了,看来刚才应该是喝到了水。
“你中暑了,呆瓜,不舒服的时候要向老师请假啊,还死扛着。”胥卓远边说边踏进医务室,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几瓶水和几包零食。
方若看着他脸上满是担心,板着脸有些怒气般看着自己,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不开会了吗,都在这里陪我。”
“拖您的福,我们都不用开会了,下午改成了自习课。”胥卓远坐在她床边,拧开一瓶水的瓶盖后,伸手把水递给了她。
方若靠着枕头坐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水,喝了几口。
“那我就先走了,方若,你没事就好。”方若这才注意到屏风后的陈子凡,他刚才一直没出声,所以她都没发现他。
“噢,好的,谢谢你。”方若对他的关心报之温柔一笑。
“咳,干嘛呢,人都走了还看。”胥卓远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有些吃醋,脚底摩擦着地面,烦躁不安地发出“呲呲”的响声。
“没看什么。”方若其实只是在发呆,她想不通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医务室离大礼堂少说也有大几百米,还要经过一个陡坡,这怎么回事?
“我怎么来的这啊,不可能是自己走过来的吧。”她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旁边的郑雨茜噗嗤一下笑出声,说道:“你当时都没意识了当然不是自己走过来的,是陈子凡背你过来的,巧的是,你晕倒的时候他就在你后面。”
方若却一点印象也没了,只记得自己当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吃零食吗,我买了你喜欢的糕点,绿豆糕。”
胥卓远说着就从袋子里拿出黄色纸盒装的绿豆糕,他想让她们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方若晕倒的时候,他离她太远了,听说五班有女生晕倒了,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想着不会是她吧,跑过去问了她们班的同学,结果还真是她,冲出去一看,只看见了陈子凡背着她往医务室方向跑去的背影,这让他十分懊恼。
“我现在不想吃,没胃口,你吃吧,我感觉我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教室了。”方若觉得休息了一会身上也有劲了,总是在这里躺着也不行。
找医生拿了一盒解暑的药后,几个人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方若好些了吗?”他们刚走到楼下,正好碰见想去医务室看她的班主任,刚开学就在全校师生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想毕班主任也是吓到了。
方若朝她腼腆地点点头,小声地回应道:“我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班主任听完后松了一口气,搂着她朝楼上走去,边走还叮嘱她要多注意身体,语气十分温柔。
方若回到班上,同学们也都上来关心她的情况,突然被许多人关心,她感觉非常不好意思,红着脸一一道谢。
放学后,方若在公交车站等车,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陈子凡,谢谢你今天背我去医务室。”方若走到他面前,非常真心地说。
“不客气,都是小事,你回去记得喝消暑的药。”陈子凡粲然一笑。
看到自己的公交车来了,陈子凡朝她挥手告别,迎着夕阳余,公交车徐徐地开着,载着少年蓬勃明洞的心事,慢慢地驶向远方。
第二十四章 我有我的梦
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老师在班会课上提议先按目前的座位暂坐,今后再调整位置,同学们也都没有意见,于是,方若就这样开始了和姜南的同桌生活。
两人坐了一个星期的同桌以后,愣是谁也没有开口跟对方说过一句话,方若倒也觉得挺自在,,每天安安静静的学习。
倒是姜南,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话又没说,像是端着那一股心高气傲的心劲。
周围的同学与她们俩聊天时,看到她俩从来不跟对方搭话,不免有些好奇,于是私下里趁着两个人中的一个不在的时候,也偷偷打听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啊,我们只是不熟,没有仇,就同学关系,至于没有怎么说话,那是因为没什么话说吧。”方若停下手中的笔,自如地回答着。
“上次我问姜南,她也是这么说的,还以为你们吵过架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前桌同学一脸奉承地笑着,八卦之心得到了满足。
也是,她们俩的确没有仇,但是她们俩都看不顺眼彼此,不知道姜南要跟自己坐同桌是想宣战还是什么意思,方若心里始终觉得她会为难自己。
结果很意外的是,方若发现姜南平日里并不是个很聒噪的人,下课了跟座位附近的同学聊聊天,会说玩笑话逗得别人十分开心,与同学的关系处理的也还不错,也没有使什么绊子为难过她,并且有时候交作业也会顺手帮她交一下,实在难把她与胥卓远所说的事情联系到一起,难道这不是同一个人?
诚然,方若觉着心里对她的看法有些改观,除了初中那次看篮球赛她抢占座位时体现出十分野蛮和不礼貌的模样后,如今的她表现出来的已经没有这些令人讨厌的行为,反而是给人感觉她非常和善、亲切、有趣,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方若不喜欢戴有色眼镜去看一个人,尽管之前的事让她有些阴影,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人性本善,于是也试着对她不再那么地抗拒。
有时候发了作业也帮她拿一下,老师找她去办公室也帮着转达一下,从家里带了水果,课间与前桌同学分享的时候,也顺嘴问她要不要试试。
刚开始姜南很惊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后来倒也像是心里明白了什么,和和气气地接受了。
两个人虽然还是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比起之前像视对方如空气般不存在,选择自动屏蔽彼此要好得多,至少两个人必要时打交道的话还是会说,有时与前桌同学聊天的时候互相也搭腔几句。
尽管郑雨茜心里觉得姜南是有自己的算盘的,方若还是觉得她现在已经跟以前不同了,不能再拿以前的事做比较。
一中可以寄宿,由于学校离家比较远,骑单车已经不方便了,方若每天坐公交车要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她心想住校,也好节省从家到学校来回奔波的时间,方若妈妈却不同意,住家里不用交高昂的住宿费,可以省一笔钱,再者她每天都回来也可以帮着带一下弟弟。
没办法,方若只好把闹钟调早了20分钟,只为不与一众上学的人抢那趟每天爆满的公交车。
好在胥卓远也不住校,他已经习惯了生活里都是妈妈事无巨细打理的生活状态,可以说袜子都没洗过几双,男孩子大大咧咧不会管这些琐事,倘若选择住校就要自己动手处理一切,他深有自知之明,于是果断选择走读。
尽管一班的班主任是希望全班都能选择住校,这样方便统一管理,但胥卓远依旧坚决地没填那张住宿申请表,老师看他也像个会读书的聪明孩子,也就任他去了。
两个人还是像初中那样每天一起上学,两人会在公交站台旁的早餐店里买早餐,在店子里吃了再走是没可能的,时间上来不及,并且不能带到教室里吃早餐,因此两个人总是打包然后带到车上吃。
公交车行驶得摇摇晃晃,方若又容易晕车,在车上吃东西就觉得更加不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是不吃就冷了,再吃又会胃疼。
倘若碰上前夜里睡觉肠胃受凉,那么另天早上坐公交真是让她感觉生不如死,公交车一走一停颠得她简直是灵魂出窍。
胥卓远从不晕车,他身体十分得好,每次方若闭着眼睛表情痛苦,或者是忍不住捂着嘴做干呕状态的时候,他都担心她下一秒就会倾吐出来。
他怕她真吐在车上,总是在她旁边紧盯着她,然后用颤颤巍巍语气说:“坚持住啊,方大姐,马上就要下车了,一定要坚持啊,还要不要涂点清凉油,或者再含一块生姜片?”
方若头枕着座椅上,闭着眼皱着眉头无力地摇摇头,神魄已经摇跛到了九霄云外,过了很久,久到胥卓远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要,我怕辣死。”
胥卓远顿时感觉哭笑不得。
好在方若虽然晕车晕得厉害,但是每次她都坚持下来了,没有在车上真的吐过。
后来每次上车她都坐在靠窗的位置,疾风虽然吹进来直扑打脸,但是总归是能缓解一些晕车带来的不适感,并且好在放学回家坐的公交车上没有那么多人,车子开得平稳很多,她回去的路上也没有那么难受。
高中的学习不同于初中,方若发现学习难度上一下子加大了许多,尤其是数理化,初中还只有数学成绩不理想,第一次月考下来,不仅数学成绩是老样子,物理和化学成绩也是另人堪忧,生物成绩平平,政治地理成绩倒是还不错,尤其是历史成绩极佳,这次还考了个单科年级第一。
由于她的成绩呈现出了明显的两极分化,连班主任看着她的成绩都不禁感叹道:“你是读文科的料。”
那个年代的高中同学间好像都流传过一句话,那就是:要是理科成绩不好,读不下去了就去读文科吧,文科简单。
在大家的认知里,文科里都是是不需要智商读死书就能学下去的简单科目,不像理科一样需要思考,需要不断挑战智商,这样的偏见让多少自尊心强的人在填报分科表的时候,因为害怕被人嘲笑是选择文科的傻子,而毅然选择了自己并不擅长的理科。
方若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就认真地考虑了,她决定今后分班时一定选择文科,一是因为她自己确实学理科很吃力,再者是,她向来对文学、历史等文科类的科目知识感兴趣。
并且,暑假里由于在文学杂志上刊登了第一篇文章后,她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今后她想当一名作家,以笔为剑,写下这人间的不公不正之事,写尽真实的人间疾苦,为普通人发声。
这一切都让她与文科从此开始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阴天,太阳躲藏进厚厚的云层里,静下来有一丝风拂过,秋高气爽,舒适宜人,这是她最喜欢的天气。
“方若,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好的,谢谢你。”
方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刚一踏进办公室,就看见陈子凡正背对着她,站在班主任的对面,正低着头说着什么。
“来啦,方若。”班主任看到她站在门口,笑着招呼她过去。
方若走过去站在班主任旁边,经过陈子凡身边时看了他一眼,他也迎上方若的目光,四目相对后他的眼神却躲闪了两下,方若感觉他表现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若,听陈子凡说你们以前初中是同学对吧?”
什么意思,没事问这个干嘛,她十分不解,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是的,我们是初中同学。”
班主任一拍大腿有些兴奋地说:“你们两个以前也是一起办黑板报的吧,陈子凡说你们以前配合得很好,我们班这个黑板报还没有人报名,刚刚陈子凡说愿意办黑板报,你看你也愿意为班级做点贡献吗?”
方若看到了班主任眼里的期待之意,她瞟了一眼旁边的陈子凡,他低着头没有说话,耳根却红了。
看来是陈子凡向老师推荐的自己,能不同意吗,老师问的是愿不愿意,如果自己拒绝了,就成了不愿意为班级做贡献的没有责任心的人,也不是不愿意,为班级做点事吃点亏这都是小事,只是…以后跟他一起办黑板报,岂不是很尴尬。
方若的大脑告诉地转着,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师看她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发呆,又说:“方若,办黑板报也是可以在你个人学期综合评价上加分的,你看愿意参加一下吗?像擦黑板什么的累活我让陈子凡多做一点,你不要担心。”
说完又对陈子凡严肃地说:“记得多让一下方若噢,男孩子要有担当。”陈子凡听话地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着。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方若慌忙地解释着,脸也一下红透了。
“好啦,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希望你们两个能配合得愉快,快回去吧,要上课了。”班主任起身拿着桌上的教案准备去教室。
从办公室走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方若,等一下。”陈子凡突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她。
“对…对不起,方若,是我向老师推荐的你,我没有先问过你,你真的不想也没关系的。”
方若回头,目光正撞上他白色校服胸口上的蓝色校徽,她回想起了那天是他把晕倒的自己送去医务室的,他为人也挺好的,并且他此刻的眼神又是那么地真诚,让人不忍心去责怪。
“没事,你回去把整体的版图想好吧,就是不知道我现在的黑板字还能写好不。”方若自嘲般笑了两声。
陈子凡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心情又雀跃了起来,激动地说:“你一定写的很好的。”
方若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教室走去。
陈子凡感觉整个世界,异常美好。
第二十五章 不过是我的心动
这世间有很多的事情,最后都是没有结果,有很多的遇见,其实本身就是一种遗憾。
有遗憾的人生,不也是美的吗?一棵树,你从它还是一小株树苗时就种在土里,看着它渐渐成长,开枝、散叶,树大根深,遮云蔽日。
许多年后,你走过它身边时闻到了它的芳香,停在树下,抬头看到它满树的繁华,你曾经种下了它,给了它生命,它静静地回馈着你,同时它也有了自己的生命旅程。
它不再是为你而活着,晴天里,它在为千千万万人遮挡烈日的烘烤,下雨时,它为躲雨的人们提供屋檐,它的生命丰富多彩,你会有些遗憾它不再是单单为你而生,但心里却会仍感欣慰,因为它让你也感受到了美好,共同丰富了彼此的生命。
“方若,我们还是放学的时候留在教室办黑板报吗?”
方若抬头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陈子凡,沉吟片刻后回复道:“现在我家离学校比较远了,放学后留得久一点可能回家就不太方便了。”
“噢,这样的,可以理解的。”他的眼神里有些许失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能跟她单独相处,这下却又泡汤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向老师请假,大课间的时候我们俩就不去操场做广播体操了,我们留在教室办黑板报,行吗?”方若试探着问,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可以呀,我同意。”陈子凡心中一喜,脸上也满是笑容。
每天的第二节课下课为大课间时间,休息时间有35分钟,但学校规定每个同学都得去操场上锻炼身体,也就是做一套全国统一的广播体操。
“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是校长每次开会都要强调的重点,尽管同学们对此都是一片怨声载道,但每天到点了都还是会乖乖地下去锻炼。
班主任听了以后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也如愿拿到了请假条。
两个人照往常一样,方若写字,陈子凡画画,两个人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闲暇时也小聊几句,不过大多说的是学习上的事。
比如他向她请教如何分析历史大题里的材料,方若就会认真地将自己的方法告诉他,又或者是他们讨论老师布置的作文题,应该用什么思路来写…种种如是。
两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刚开始彼此都还感觉有些不自在,后来渐渐的就自然了,当然,这是方若觉得的,而陈子凡的心里早已无声地翻天覆地过数次,只是跟她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佯装平静。
“方若,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陈子凡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般说出了这句话。
方若拿着粉笔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开始写字,“我没有很喜欢的,都还行。”
“如果是你过生日,你想收到什么呢?”陈子凡说话时小心翼翼,但是已经心思已经全写在了脸上。
“生日…我没想过这些…。”她感觉有些尴尬,他突然问这个问题实属有些奇怪,平日里她的生日也是在家里过的,全家人一起吃个饭,妈妈会做一点好吃的,生日蛋糕是不怎么买的,妈妈说那玩意又小又贵,还不如多吃几个鸡蛋补补脑子。
但胥卓远会送礼物给她,每次都是一些女生喜爱的精致又小巧的东西,又或者是书,郑雨茜也会送她好看的彩灯之类的。
“你是喜欢吃甜食吗?”
“我…是的,你怎么知道的?”方若脸红着看向他。平日里她从来没说过她喜欢吃甜食,知道自己这个喜好的人也只有一起长大的胥卓远,郑雨茜也都不清楚,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嘻嘻,我猜的,看到上次胥卓远给你买了绿豆糕。”陈子凡挠挠头,脸上也挂着微微红晕。
方若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专心写黑板上的字。
陈子凡也不再提问,而是专注于手上的画画。
“纪律部查人了,你们俩怎么没去操场做广播体操?”袖口上戴着红色袖章几个学生会干部看着他们两个还在教室走进教室,表情都有些严肃,还有干部拿出了自己的执勤记录本。
陈子凡看到有个人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赶紧走上前说“我们要办黑板报,所以向老师请假了,这是请假条。”说着就把口袋里的请假条拿出来递给了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学生会干部接过他手中的请假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面色温和地笑着说:“有请假条就好,不会记你们的名字扣分了,那你们办黑板报吧。”
“刘季,你干嘛呢,快来,刚才有个同学躲厕所里了。”教室外响起了催促的声音。
方若听到熟悉的声音,目光也看向了教室外。
说话的人随后一脚踏进了教室,脸上满是焦急。
方若与来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了胥卓远袖口上的红色袖章,胥卓远也看到了她和她身旁的陈子凡。
刚才接纸条的男孩走上前去勾着胥卓远的脖子笑着说:“好兄弟,我就来了,刚才这里有点事。”
胥卓远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皱着眉头面色不悦地说:“方若,你们俩个不下去做广播体操在这干嘛呢。”
每天纪律部的干部都会在大课间时去教室里查人,不仅仅是检查有没有偷懒而不下去锻炼身体的同学,更是检查教室里是否有早恋的同学,因为有些人会借此机会躲在一起偷偷相会。
尤其是刚才他才在隔壁班抓到一对在窗帘背后亲亲我我的同学,这下看到方若与陈子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更是将他们俩联想到了一起。
“噢,你就是方若啊!”刘季恍然大悟般说道,眼神也开始上下打量着她。
方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她并不认识这个眼前叫刘季的同学,可以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事,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是胥卓远的朋友,以前也是九中的。”他一脸灿烂地笑着,眼神里却有别样的意味。
“干啥呢,瞧你急的,他俩办黑板报呢,又不是干啥见不到人的事,看你那样。”刘季朝胥卓远媚笑着,像是知晓了什么秘密。
胥卓远听完后脸一红,嘟囔着说:“快点走吧,别人都能在厕所里盖好房子了,我们还没找着人。”说完就推着刘季朝教室门口走去。
“方若,你们办吧,好好办。”胥卓远回头笑着朝着方若说,脸上还挂着薄薄的红晕。
“方若,以后有缘再见啊,我…。”门口响起刘季爽朗的声音。
“谁跟你有缘再见,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碍事。”胥卓远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两个人靠在一起,推搡着走到门外。
一众人离开了教室,脚步声渐远,陈子凡看向方若,眼里满是疑惑,方若自己也是不知所云,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不清楚状况。
第二天早上在买早餐的间隙,她好奇地问胥卓远昨天那个叫刘季的同学是谁,胥卓远解释说那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现在两个人也是在一个班,并且他们如今都加入了学生会纪律部当干事,昨天是在一起执勤。
方若又问他为什么刘季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胥卓远搪塞地说了几句,可还是没能解释清楚原因,方若看他说话躲躲闪闪,一副不愿意多言的模样,她也就识趣地不再问了,相必胥卓远是在他面前提过自己,这也很正常,在郑雨茜面前自己也会经常会提起胥卓远。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揪心了起来,向子郴就读的高中是七中,由于学校风气不太好,身边的同学之间也是两极分化现象严重。
学校里大多是两类人,一种是天天在学校里游手好闲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的懒散学生,另一种就是努力学习专业知识,想靠艺术成绩考上重点大学的有志青年,而很遗憾的是,向子郴没有悬念的是前者。
上次周末就看见他顶着一头黄如麦穗的英式蓬松卷发,方若觉得他只要往前跑两步,头发就会像老母鸡散开的窝,放两颗鸡蛋在上面都不会显得突兀。
他每天在七中跟着一众游手好闲的同学逃课、打架、翻墙去网吧上网,通宵不回家,反正已经是撒了欢的玩。
他反正也不怕,家里会帮他在学校里打点好一切,加之听说他爸爸有意投资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是多方巴结,对他的事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思想教育一顿也不会重罚他,回家以后爸妈苦口婆心的话,他也只当耳边风。
他每天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做着青春期所有叛逆无比的少年都会做的事,并且他说他已经不想去一中上学了,他只想留在七中。
郑雨茜还在等他,但他却已经快要忘记她了,补习班是早就不去了的,两个人虽然也加qq号,但很少在网上聊天,他总是不回信息,因为他嫌弃网上聊天啰嗦麻烦,只想一心扎在游戏的深海里,郑雨茜看他不怎么回信息,以为他嫌自己烦,渐渐地也就不敢发了。
方若不知道如何跟郑雨茜说他的事,两个人在说体己话的时候,郑雨茜总是不自觉地询问向子郴的近况,她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找新的女朋友,贪心一点说,她想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自己…。
方若不喜欢撒谎,可说实话又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神情,“他当然过的好,他没有想你,他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玩,别再喜欢他了,傻瓜。”方若每次都想说这句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成了“他也许是想过你的。”
郑雨茜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勉强地笑笑,随后岔开话题。
化作石桥,化碧水千山,化作九天之上的神仙,只为能留住这片刻的想念。
第二十六章 我知你意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先秦诗经《国风?郑风?风雨》
期中考试后,班主任在周五的例行班会上提出了换座位的建议,采用全班投票表决的民主方式决定是否换座位,最后结果公布,赞同换座位的投票比支持不换座位的投票多了几票,因此班级开始采用每人轮流抽签的方式选座位。
“方若,跟你坐同桌挺开心的。”姜南手里揉搓着写了新位置的纸条的一角,满脸真诚地看着她。
“我也是。”方若回应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书包,等下就要搬去新座位了,她的东西还没清理完。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两个人不说完全是冰释前嫌,但也算是和和气气,礼尚往来,下课休息间,两个人偶尔也聊会天,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也互相帮助一下对方,扫地值日的时候两个人也配合的不错。
“你能把你那个有封面上小熊贴纸的本子送我吗?”姜南说完后看向方若,眼神里满是试探,并不自信地抿了抿嘴。
“啊,你说那个,可以,那个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本子,你想要我就送给你。”
方若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翻刚才放进书包里的本子,拿出来时还顺手扶平了封面上被书包压弯的褶皱。
“但是,我想问一下,你要这个本子是有什么用吗?”方若看着手里的本子,这个本子她还没怎么用,只写了个名字,本来是打算用来摘抄佳句的,奈何最近忙着期中考试的复习,一直夹在桌上的书堆里,还没用上。
“没事,我就是拿来当个纪念物,我们以再不再是同桌了,也当是留个念想吧。”姜南说着就从方若手里接过这个本子。封面是可可爱爱的灰色小熊,正憨憨傻傻地笑着,看起来很干净单纯。
方若的新同桌是一个十分内敛的女孩,名叫梁清清,平日里话不多,她很喜欢画画,每天上课都低着头在书上、本子上画着动漫人物、风景、电视剧的人等。
她长得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戴一副大的黑框眼镜,显得人有写些笨重,上课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
更让方若惊呀的是,没有一个老师发现她上课的时候在书上画画,她埋首努力认真的样子,老师看了都以为她是在认真学习。
有几次老师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方若都担心她被发现了,心里也捏了一把汗,暗地里推推她的胳膊提醒她,她知道后还云淡风轻地抬头,脸上神情自若,并且在老师走过后小声地回复方若道:“没事,老师看不到的。”
她就这样每天在课上神游,方若顾于同桌的情面,大多数时候都会提醒她,有时候自己听课听入迷了,也会忘记提醒她,但尽管是这样,她也没被老师当众发现过,并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好在方若本也是个安静内敛的人,两个话少的人凑在一起也不会觉得不自在,都安心做自己的事,相处地也十分和谐。
方若感觉自己的高一生活过得还是挺好的,中午照例是在教室里午休,每天她都会跟郑雨茜一起去食堂吃中饭,两个人虽然不是在一个班,但关系还是如以前那般好,并且由于彼此在新学校新环境下都没有新的好朋友,两个人更加是惺惺相惜。
两个人吃完中饭后就会在校园里散会步,一中的校园环境优美,这个时节,教学楼前坪的一排老桂花树都开花了,香气四溢,甜滋滋的让人闻了像吃了蜜一般地心情愉悦,花坛前还有一块地方是假山和喷泉,经常有学生站在喷泉水池前沉思,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方若喜欢这个学校,这个学校里有许多优秀的学生,如果说以前在初中她还能算得上是优秀学生,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透明,在太多比自己优秀的人面前,不免感觉自惭形愧。
但性格里拗着一股劲儿不服输的她,也在暗自不断地努力和进步,那天语文老师让班上同学都写一篇作文,是谈谈自己心目中想考的理想大学,她写的是w市的一个全国重点大学,这所学校的文学类专业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出类拔萃,这是她的目标,也是她今后奋斗的动力。
方若的高中生活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虽然每天作业很多,学业像座大山般压得人十分疲惫,但是每一天却都过得十分的充实,忙忙碌碌,看着成绩表上的成绩浮动,心情也同样跟着跌宕起伏。
在学校里日复一日地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所有人的青春好像都是如此。
转眼已是放寒假,短暂的快乐时光开始了。
“方若,听说巷子口开了一家新的地下电玩城,咱们哪天去玩会不,听说还有奖励。”胥卓远靠在方若的书桌旁,右手还在摆弄着黑色风衣上的扣子,他感觉放假在家真是无聊透了。
“不去,寒假作业多得不得了,写不完。”方若头也没抬地回应着,依旧在奋笔疾书。
“唉,去嘛,就一个下午,抽一个下午陪我去就行。”胥卓远凑在她身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眼神一片清澈明朗。
“不去。”方若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他凑近的俊脸推开。
胥卓远有些失望地搓了搓脸,但“嘿嘿”一声坏笑后开始挠她的痒。
方若最怕她挠痒了,赶紧求饶道:“你饶了我吧,哈哈…,我去就是了,周末吧,这几天都还在下雨呢。”
胥卓远看目地已经达到,没有在捉弄她了,方若心里鄙视了他三秒,然后又专心于手上的作业,写了一会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上次我在食堂碰到刘季了,他还跟我打招呼呢。”
胥卓远脸色一惊,“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就打了个招呼,噢,他还说你挺受欢迎的,之前好像还收了几封情书啊。”方若笑着摇摇头,一副“你不简单啊”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别听他瞎说,收情书的事以前不就有的吗,你都知道的,我从不回复的。”胥卓远连忙解释,满脸写着“忠贞不二”四个字。
方若好玩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的不亦乐乎说:“知道你向来受欢迎,你的帅气人尽皆知。”
“少来,我这个人是靠才华而不是靠颜值的,钟看不中用的花瓶我可不是。”他语气里满是不屑,脸上傲气十足。
“是的,是的。”
“对了,你们班呢,有人喜欢你吗?”胥卓远挑挑眉,媚笑着看着她。
方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得红着脸说:“没…没有的。”
“看你的样子吞吞吐吐的,肯定有情况是不是?”胥卓远还是不依不饶,方若向来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这下她红着脸一副被识破的害羞模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真没有。”方若生怕他咬着这个问题不放了,赶忙又解释了一遍。
“那你脸红什么,还是说你在班上有了喜欢的人?胥卓远八卦之心不减,问完心里却开始忐忑了起来。
“我也没有,你爱信不信。”方若感觉越说越不清楚了,干脆以赖皮话结束这个话题。
“好吧,没有就好。”胥卓远看她一脸笨拙地解释着,脸红红得十分可爱。
方若朝他翻了个白眼,也开始好奇了起来,“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她此刻的眼神像一只温弱的精灵,胥卓远感觉心漏了半拍。
“咳,我也没有,跟你一样的。”胥卓远头偏向了别处,耳朵却红了。
“好吧,没事了,我随口问问。”方若也装作看手里的书。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有,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喜欢我。”胥卓远鼓起勇气看向她,眼神里满是少年藏不住的温温爱意。
方若看着他缱绻认真的眼神,一时间愣住了,“是,是嘛…,挺好的。”
“但是她这个傻瓜还不知道。”胥卓远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触摸的手感细软,像轻柔的丝绸。
方若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却像感觉中奖一般了开始满世界放烟花。
她想她是懂得的。
两个人羞涩地笑着,眼里只看得见彼此。
那天晚上,方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脸色潮红,傻傻地回想着他们以前的趣事,比如六岁时他跟自己比玩单杠结果摔下来了,摔伤了一条腿瘸了好几个月;
还有十岁时他报名参加数学竞赛,拿奖的时候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咧嘴大笑的时候门牙都缺了一个;还有他初中时给自己折的一个手工编织玩偶,丑丑的又好可爱,现在还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她回想着他们之间的回忆,她发现自己生命里许许多多的片段里都有他的印记,他们一起学骑单车,那时候她总是心里害怕而不敢骑,他就会一直在旁边鼓励她。
有时候两个人吵架,谁也不肯让谁,说了再也不理彼此的决绝傻话后,没过多久,他还是会笑着来找她,他也有自己的脾气,也任性胡闹,像小孩子一般撒气,可是每次,他都不会忘记照顾身边的她;他看似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可是他却记得她喜欢吃甜食,还记得她诸多的喜好。
他是全世界最温柔的男孩,他是最好的男孩。
第二十七章 扰人的占卜
这一天过后,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两个还是如往常一般相处,自如地说话交流,打打闹闹,彼此之间默契十足,但在两家聚会上,酒足饭饱之时,大人们笑着调侃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交情深厚,以后也要结成亲家,继续保持着这良好的关系。
胥卓远妈妈拉着方若的手,亲昵地说以后要她当自己的儿媳妇,方若羞的一脸通红,笑着说“阿姨真会开玩笑,承蒙阿姨厚爱”的客套话,心里却已是喜上眉梢。
胥卓远虽然抿着嘴没有说话,但是不断地在给方若夹菜,转眼间就把她面前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我没有意见,我同意”。
方若妈妈一边给在饭桌上乱跑的方皓轩喂饭,一边笑着说:“孩子们还小,不懂这些事,以后等他们俩长大了以后自己做决定。”
好像所有人都对他们的未来一片看好,在胥卓远爸妈看来,方若乖巧又懂事,脾气性格也好,对长辈也是礼貌友善,尤其是这些年看着他们俩一起长大,方若是十分沉稳的,也耐得住性子,总能压住胥卓远胡闹时的一根筋。
倘若胥卓远是那百变顽劣的孙悟空,方若就是那随性和蔼但却能一掌把孙悟空压在山下的如来佛,他们之间性格互补,又相知相伴,也是十分让家长们满意的。
方若的爸爸虽然老实又稍显木纳呆板,但在这件事上却也是抱有一种微妙的支持和观望态度。
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向来安静,懂事又体贴,且做事极有分寸,在家里话虽然说得不多,但也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胥卓远这个孩子也是优秀率真,前途一片光明,既会读书又长得帅气,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如果今后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了想进一步发展,他也是同意的。
当然,早恋是万万不行的,这个不用大人说出来,他们两个也是知道的。
巧的是,彼此也都没有早恋的意向,他们都是内心有追求,有理想有分寸的人,如今就是忍不住想先跟对方透露一点自己的心绪,想知道彼此是否心意相通,发现对方心里也有自己以后才觉心满意足。
又何必急这一时,他们还有未来,考上大学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总是要比现在就不懂事纠缠不清要好。
胥卓远想好了,等高考完后就向方若表明心意,一定非常认真地向她告白,老师说上了大学以后就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以一起度过美好的大学生活,妈妈也喜欢她,肯定会同意的,毕业后还想向她求婚,这样就能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他会努力赚钱,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一定好好地养家……。
他计划着这一切美好的事情,想得人在夜晚也是精神振奋,又突然懊恼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少年,什么都不能给她,什么也不能承诺她,男子汉说出去的话是一定要做到的,今后凭借自己的努力有了成就以后,一定会给她最好的。
他喜欢她的笑容,每次看了好像都能让人感受到世间所有的美好;他喜欢她有时候发呆的傻傻模样,单纯可爱得像一只幼小的猫;他喜欢她的与众不同,说笑话都是冷得让人感觉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喜欢她,就是感觉好喜欢,越来越喜欢了…。
他感觉因为有她,把她放在了自己的未来里,今后的学习都更加有动力了。
新学期开学,由于这学期期末考试之后就会分班,年级里所有的同学将会重组班级,有些同学由于选科不同将不会分在现有的班级。
班主任顾及到这是分班前最后一个学期,倘若要是换座位就要熟悉新同桌,怕同学们不太适应,因此除了照顾几个视力不好的同学坐在前排以外,大体的座位都没有调动,所以方若的同桌还是梁清清。
下课的铃声打响后,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是时的睁开眼伸懒腰,走动的同学们接水的接水,上厕所的上厕所,嬉笑声和零食的酥脆声混响在一起,远比上课时要热闹。
“方若,咱们玩个游戏吧!”梁清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睛看着方若。
方若疑惑地看向她,她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册子,此刻是一脸期待。
“玩什么游戏啊?
“一个测验游戏,就是占卜你的爱情友情运势的。”梁清清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满脸的迫不及待。
这段时间同学们之间都流行玩各种各样的占卜预测游戏,什么性格解说,什么星座分析、还有测试自己跟他人的缘分指数。
有好些同学下课了就围在一起玩这些游戏,有的女同学算了自己跟喜欢的偶像之间的缘分系数,因为得出的分数太低了而觉得跟偶像无缘还哭出来了。
方若虽然还没有尝试过,但也对这个新鲜事物感到很好奇。
“好的,来吧。”方若端坐着看着她,准备接受她的提问。
“你最喜欢的食物?”
“你最喜欢的数字?”
“你最喜欢的颜色?”
……
“你最……。”
刚开始都是一些非常日常又简单的问题,方若感觉回答得十分没意思,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个个顺着提问回答着。
“你喜欢的约会地点?”
“你喜欢的告白方式?”
“你想收到什么礼物?”
……
“你……。”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方若终于松了一口气,前前后后几十个问题,她感觉人都要被绕晕了。
知晓结果的时刻总是最让人期待的,梁清清拿了张空白的草稿纸,对应着方若选择的选项背后的分数一个个加起来计算着,方若也凑过去看着她边写边算。
“65”。终于算完了,梁清清颇有成就感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她把书页往后翻了一页,上下浏览寻找着,几秒过后,她指着书面右下角的一块地方说:““65分对应的解说是这里。”
方若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口中也开始念着上面的文字,
“你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有主见且心思细腻,但你太容易陷进自己的世界当中,容易情绪化和极端化,你是个聪明人,但不够睿智,很多事是看不清的,你的感情之路比较坎坷,难以获得幸福,会遇到许多困难和挫折,但最终还是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方若懂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的预测,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安慰性质的话添加在结尾,她顿时感觉有些丧气,心情也变得乱糟糟。
梁清清看到方若一脸失落,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的,这都是好玩娱乐性质的测试,不能当真的,是假的,别往心里去,你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梁清清朝她笃定地点点头,方若也朝她笑笑,转念一想这不过就是一个小测试,又不能真的证明什么。
后来她无聊的时候去看了一遍所有分数段的解释,发现只有她个分数所处阶段的解释结果是最烂的,其它的解释都要比它的要好,她在心里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不知是怪自己的坏运气还是怪这结果太不如人心意,扰了她的美梦—拥有幸福爱情故事的美梦。
但这终究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在平淡的生活里没有激起太大的漪涟,并且对于不开心的事,人总是健忘得很快。
气温一天天回升,窗外逐渐活跃的声音好像在提醒着人们夏天的到来。
在暑气逼人的操场上上完体育课后,回到教室的同学都是一脸疲态,脸上也晒得红红的,好些同学在楼下小卖部买冰棍吃解渴。
方若看自己最近恰逢亲戚拜访,因此对生冷的东西只能望而却步,尽管她也很想尝一口那舌尖上的冰凉,可是经过小卖部时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生怕自己心里想吃冰棍的想法抢占了上风,于是头也不回地快步朝教室走去,
她并不是一个身体很好的人,由于平日里缺乏运动,身体素质不太好,人也是瘦瘦的,感觉刮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跑,加上学习压力大,每天她总是熬到很晚才睡觉,每个月亲戚拜访的那几天都要很小心地护理着身体,一旦受凉了就会整日头疼不止。
她实在受不了闷热的空气,由于坐的位置比较偏,风扇的风临幸不到她的座位,她无奈之下起身把旁边的窗户打开了,很失望的是,窗户打开了,热还是依旧热,风是一点也没有的。
她叹了口气,心里开始默念“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低着头看书,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过了一会她徒劳地发现,她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索性去厕所旁的水池里洗把脸吧,凉水拍脸总是能让人感受到些许清醒的。
她慢慢悠悠地朝厕所的方向走去,距离不过几十步路,还是很快就到了,天空蓝得像一幅水墨画,高树上的蝉鸣四起,像千万个喇叭在齐鸣。
她洗好走出厕所,看得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手里还在拿着什么。
第二十八章 满满的心意
方若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快要经过面前熟悉的身影时,他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方若,等一下。”
方若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他,陈子凡的脸色通红,额头上还在细细密密地渗着汗珠,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刚跑完停下来。
“天气很热,你别中暑了,这个是给你的。”他把手里的冰棍伸到她的面前,眼神里充满着小心翼翼,方若看着眼前冰棍外包装上的香草图案,感觉一片清凉。
“陈子凡,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感冒了,不能吃冰棍。”方若面露歉意地看着他,跟他说其实是生理期的原因她是说不出口的,只好用感冒来代替,况且她也不会要他的东西,不论自己是否身体不适。
“感冒了吗?那你好点了吗?难怪你刚才没吃冰棍。”他在楼下看到她经过小卖部时,眼神有些落寞地看着同学吃冰棍,他还以为她是没有带足零钱,想吃但没有买。
“我没事,谢谢关心。”方若朝他礼貌地笑笑,微笑很标准,却让人感觉充满了冷漠和距离感。
“你,你很讨厌我吗?”陈子凡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她,感觉心里涩涩的,像吃了颗苦胆一般难受,手里的冰棍被紧紧地捏着,表面的塑料包装袋被揉搓得簌簌作响。
“我不讨厌你,但是,你不用这样的,就是对我,不用这样好。”方若也觉得有些无奈,不知道如何回复他,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狠话的人,早先她以为那样的拒绝话语已是十分明确直白了,不曾想这之后他还越发热情了。
走廊上经过的同学看到他们俩停在这里讲话,且面色都有些严肃,像是有什么事。同学们也都好奇和八卦地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眼神纷纷地看向这边,方若感受到了不远处投来的异样眼光,她感到十分尴尬和不好意思,低着头脸上也是烫烫的。
陈子凡心情复杂地说:“你别有负担,我对你好,是我忍不住想对你好,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偷偷的,就像以前一样,你能明白吗,我的心意?”
他边说边心觉委屈,不经意间说话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方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少年肆意又藏不住的心意,迫切又焦急。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乱乱的只想先离开,于是迈开右脚准备绕过他朝教室走去。
他却见状地向左迈了一步,直直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方若无奈地想朝左边绕过去,他却又往右挪了一步,一时间她被挡得死死的。
两个人互相对峙着,旁边经过的同学看到他们这般稍显暧昧的举动,忍不住小声地轻笑了两声,看向他们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戏谑。
方若心感不妙,脸红耳热地只想赶紧离开,她用央求语气说道:“让我走吧,我…我还要回去写作业。”
陈子凡看着她此刻红扑扑的脸颊,眼神纯美清澈,娇柔的声音像只弱小的动物在求救,他突然感觉心中一软,刚才莫名涌上的烦躁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胡乱地揉了揉头顶的头发,蓬松的头发被堆起来自然的弧度,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后,他心里感到既抱歉又后悔,“对不起,你别怕,我就是没忍住,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又恢复到了往常那样小心翼翼般的试探,温柔又流连。
方若听到他此刻掷地有声的告白之后,一霎间只觉自己羞郝得不能呼吸了,一股暖流从耳根、连脖子、经脊背下去,直到脚跟,她感觉全身都是滚烫的。
她丝毫不敢抬头看他,羞急着从他身边快速地跑开后,坐在座位上感觉腿都是软的。
梁清清看着方若满面潮红,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恰巧刚才她也从他们身边经过,如此一来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待方若平复好心情后,在自习课下课休息间隙,她面带笑容凑近在方若耳边小声地说:“他喜欢你,是不是?”
方若一脸惊讶和害羞地看着她,慌忙地解释道:“不是的,没有这回事。”
但这句话说出来也显得是那么的欲盖弥彰,梁清清笑了两声,朝她眨巴着眼睛说:“没事啦,我不告诉别人,帮你保密。”
方若看她自信地拍了拍胸口,一副仗义十足的模样,更是感觉心生无奈。
之后的日子里,在学校的各种场合,方若总是下意识地减少与陈子凡正面接触的机会。有时候走在路上老远看到他了,就赶忙快步换别条路走。
可有时候只有一条路,没法避免地跟他碰面时,她也是心慌意乱,硬着头皮地快速经过他身边,生怕他又把自己拦下,说出那令人心跳加速的话语。
好在从那以后,陈子凡知趣般减少了主动找方若的次数,见面的时候也只是点头示意,但是他并没有停止他的一切表示。
有时候她桌子里突然出现的糖果,降温时qq上收到的他发来的提醒添衣保暖的信息,再就是有时候两人在楼梯间碰到,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胡闹着像上次一般挡在她面前,方若快步走着不经意间撞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捂着头发出“哎哟”的声音,他却像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心满意足得笑出了声。
以至于后来方若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就停下脚步让他先走,以免他又想玩这个无聊的游戏,看到方若礼貌地停下来等他先走,他心里却甚感失望,因为他喜欢看方若在自己面前害羞地快步跑开的模样。
她跑动时背后轻摇慢曳的马尾,瘦瘦弱弱的身体,宽大校服下若隐若现的纤细的腰肢,都美的像幅画一样。
办黑板报的时候才是最要命的,方若感觉心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尽管她自己一个人睡觉之前回想这些事的时候,总是会不理解自己为何要躲着他,会那样害怕看到他。
她鼓起勇气计划着下次跟他见面时一定要昂首挺胸地无视他,可每次真当面对他时,她总是莫名其妙得心慌,只想赶快逃跑,每次事后又是懊恼不已。
办黑板报的时候,他会在她旁边看着她写大字,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方若觉得空气中安静得除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外,就是手里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沙沙响声。
有一次他把绘有版画的画纸递给她,她伸手去接,他却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右手,有些心疼地摸着她手背上的皱纹说:“你的手是留疤了吗?还没有好。”
方若迟疑两秒后,羞得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回神盯着面前墨黑的黑板,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心情却张惶地似乎要破窗而去。
陈子凡已经习惯了她的羞涩表现,他低头笑笑,又戏谑般把走上前去把画纸塞到她手里,转身走开不能忘记的是她红红的耳根。
尽管方若总是抗拒他,躲着他,不接受他的好意,他却也不觉得难过,每次看到她羞红的脸,看到她慌神的表情,看到她不敢直视自己的胆怯模样,他心里只觉激动和兴奋,臆想着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这般表现,他竟也觉得自己对她也是特别的人,至少她的这份“关爱”,只有他能独享。
傻傻不知的少年,连想法都是稍显卑微,而他青睐的少女,心里所想着的是另一个阳光的少年。
胥卓远自那天以后,学习上更是用心专注,他本就聪颖好学,原本在初中就是年级霸主,升入高中后,班级里同样的优秀同学不少,刚开始的几次考试里,他虽也是年级前几名,但每次都因几分之差与第一名的宝座失之交臂,不是第二就是第三。
年级前几名的排名中,隔着一两分就是一个名次,胥卓远见识到了群英汇聚的激烈角逐,在学习上他更是倾心投入,只为重回那骄傲的席位。
有时候学习得投入了,连他往日最爱的篮球也不去打了,只为解开那一道道古怪晦涩的习题。
他们班上的班上的学习气氛浓烈,大多数优秀的同学都是骄傲自信且刻苦耐劳,下课老师的办公室围满了问题目的同学,大家都是你争我赶,谁也不肯让步。
小城的夏天雨季很长,暴雨也总是突如其来,方若前一天晚上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大晴天,且早上踏出门的时候,天气都是十分阳光明媚,所以她非常自信地没有带伞。
可是到下午,原本灿烂的阳光却灰溜溜地逃走,天空也渐渐开始暗了下来,狂风大作,等到上最后一节自习课时,天暗沉得像是深夜。
方若心神不宁地乞求上天不要下雨,在下课铃打响的前十分钟,倾盆大雨却没有一点情面地说下就下,许多同学都去办公室打电话,让自己的爸妈来送伞接回家,方若心里无奈地叹气,她自知打电话了爸妈也不会来,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回去的好。
第二十九章 夏虫不可语冰
下课铃打响后,她看着窗外依旧不停歇的雨幕,心里在为自己出门没能多带一把雨伞而懊恼不已。
收拾好书包后,她在座位上挪揄着不知道怎么回家,梁清清整理好书包后看到她还在座位上坐着,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共伞。梁清清也只有一把小雨伞,并且两个人的家住在不同的地方,出校门以后就是各走各路。
眼看班上的人越来越少,还在座位上坐着的同学大多都是在等家长来接,方若不想一直这样干等下去,可是她没有伞,淋雨回家已是必然。
她跟梁清清紧紧地倚靠在薄薄的小伞下,奈何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两个人还没走出教学楼几步,裤腿就已湿了一半,原本白净的帆布鞋上布满了泥水的污渍,脚一深一浅地走在潮湿的路面上,鞋子进水以后淘气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两个人极其狼狈地走到了校门口的传达室,方若一路用手护住了胸前的书包,因此她的书包还是完好无损的。
由于是两人共伞,伞下空间有限,她的右肩不可避免地淋湿了,头发丝润润的,额前的小碎发更是湿哒哒的,下身的衣物更是湿透了。
“你先回去吧,我先在这等会,雨小一点我再回去。”方若朝梁清清莞尔一笑,内心十分感激她的善意。
“要不给你爸妈打给电话吧?让他们来接你,这雨不小呢。”梁清清指了指传达室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示意方若可以通过它来寻求家人的帮助。
“可以,但我还是先等会吧,这雨应该过会就能停了,你先回去吧,别担心我,没事的。”方若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脸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啊,拜拜,方若,明天见。”梁清清朝她挥挥手,迈步走向一片撑着雨伞回家的人群当中,转眼就如芝麻点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方若俯身拧了一把裤子上的水,强力作用下裤子被拧得有些变形,她紧接着又拍了拍变形裤腿上的褶皱,裤子却依旧是仄仄不平,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不再管它了。
传达室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不少人,都是没有带伞的同学,大家看着眼前的暴雨如注,都不敢这样淋着回家,只好在屋檐下干等着。
过了一会,雨相对小了一点,但依旧是豆大般的雨,好些刚才还在避雨的同学冲进了雨幕里,狼狈不堪地离开了。
方若看了一眼传达室墙上挂的时钟,已是临近晚饭时间了,再不回家就晚了,情急之下,她一狠心,咬咬牙就准备冲进雨幕里。
她已经想好了,等下出去了就沿着校门外小商铺的雨棚下跑,这样多少可以少淋一点雨,等下她再跑快一点,等跑到公交车站坐上公交车就不用担心了,如此一想好像还是没那么糟糕。
稍稍安慰自己以后,她双手抱着头快速地朝校门外跑着,雨水砸在脸上、身上,感觉又痛又凉,她刚跑了几步,感觉身体已经任命般接受了雨水的洗礼的时候,一把伞却突然盖过了她的头顶,且停住了。
雨,没有再淋在身上了。
方若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旁边为自己撑伞的人,双手还是保持着刚才雨中奔跑的抱头动作,身体也是向前驱着,来人皱着眉头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她,两人四目相对,一片哑然。
十秒之后,“方若,你没有带伞,不知道打电话让你爸妈来接吗?这样淋雨跑回去是会感冒的。”陈子凡的话语里十分不悦,好像他比方若更生气。
方若窘迫地松开了头顶上环着的手臂,顺势拂了拂额头上的雨水,佯装镇定地说:“你怎么还没回去,我没事,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了。”
陈子凡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她,这里离公交站台少说也还有几百米,在这样的雨下奔跑会被淋成落汤鸡,他觉得她真的是傻透了。
“你真的是傻瓜,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吧,我爸爸来接我了,他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陈子凡指了指他们几米开外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小轿车也回应似地鸣笛两声,方若不太识车,但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她顿时感觉尴尬至极,心情复杂不已,羞愧的灵魂在头脑间那一片狭窄的空间中横冲直撞,似乎是满怀着憎恨要撕裂自己的躯壳一般。
此刻衣服还粘糊糊的贴在身上,鞋子也是踩得脏兮兮的,自己是那么得狼狈和丢脸,在他人眼中肯定显得格外凄惶,她不喜欢这样的好意和关心,这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的自卑。
“不用了,谢谢你。”她瑟瑟发抖,转身就想往伞外跑去。
陈子凡却一把拉住了她。
“等一下,唉,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了,把伞拿着吧,回去别淋雨了,上次还说感冒了,这样怎么可能不感冒。”
“不…。”
陈子凡不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赶忙就胡乱把伞柄往她手里塞,然后人一下就冲进了雨中,小跑到车旁,拉开车门前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钻进了车里。
看着车子已经离开,方若这才回过神来,她茫然地四顾看了一眼,然后做贼心虚一般赶紧跑开了。
回到家中正好赶上吃饭,方若妈妈看她拿了伞回家,满脸得意地朝着在厨房拿碗筷的方若爸爸说:“我就说吧,若若肯定带了伞的,你看你还瞎操心。”
“带了就好,我看她桌上的伞没有拿。”
“你衣服怎么湿了,带伞了还淋这么湿,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要准备吃饭了。”方若妈妈看着眼前她潮红的面颊,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柔弱的小草经历了一场盛大的暴风雨一样。
方若心不在焉地换下了衣服,吃完晚饭后,她照例去房间写作业,写完作业洗漱完毕后已是深夜,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情却还如傍晚时那般仓皇。
陈子凡对她的热情、关心和在意,都让她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承受而并非享受,她不喜欢他,因此心里是不能接受他的这份心意的,也许心里会为之感动,可是那只是一种悄然地触动,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石头,做不到铁石心肠,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她也看出了陈子凡的家境优越,心里却更想疏离他几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今天觉如平常般质问她,为何不让家人来接,这句话却让她觉得心里是那么的苦涩,直戳痛处。
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是温室里的花朵,是父母手捧着长大的翩翩少年,他永远无法理解她的难处和卑微,他也不能够感同身受。
而她,需要的也不是他,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如果说之前方若心里还有些茫然,现在这一刻她却清醒无比了。
蝴蝶扑闪着飞了两下,以为找到了光芒,却毫无征兆得断了翅膀。
很奇怪,人好像就是喜欢跟自己像的人靠得更近,而遇到远有差距的人,却是不敢去触碰的。
方若不喜欢改变,不喜欢波澜,她向往平静安宁的生活,心里却也对不羁的放纵抱有幻想,长到这么大,除了胥卓远,没有一个人这样堂而皇之地表达过对她的关爱和喜欢。
她太敏感,太胆怯,她不是圣人,不能做到清心寡欲,她知道自己内心也在贪恋享受着他的这份眷顾,她迷茫迟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但是这样始终是太过残忍,她不能毁掉一个男孩赤诚的真心,不能再贪恋和默许他的这份关爱,她不再允许自己放纵,清醒之余,她同样也是悄然失落。
暴雨初歇,第二天的早上方若睁开眼只看见窗外一片阳光明媚,整理完下楼时刚好碰见胥卓远,方若看着他依旧怡人的微笑,感到心里很踏实,胥卓远手里拿着两个面包,招呼着方若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就这个,豆沙椰蓉的。”方若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手掌大小的面包。
她也把手里的牛奶分给他,“呐,一人一瓶。”胥卓远也乖巧地从她手里接过牛奶。
两个人边吃边朝着公交站台走去,“你昨天下那么大雨怎么回去的,早上不是没带伞吗?”
胥卓远想起了昨天傍晚的大雨,其实他抽屉里有一把伞,但想着方若可能没带伞,于是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回去,可最后一节自习课又被喜欢拖堂的英语老师抢占了,下课了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等到终于下课的时候,他忙跑到五班,结果一看,教室里已是空空如也,她已经回去了。
“我有伞了,后面。”方若遮掩地说了两句,不想再多提这个事。早上起来她就已经把早已干透的雨伞折叠好,用手扶平了伞上的每一个褶皱,平平整整地放进了书包里。
总归还是要感谢他的,毕竟当时是他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今天她到教室比往常早,早读之前,她把雨伞妥帖地平放在他的桌上,并附上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谢谢你”,她实在不想跟他正面接触和说话了,希望他也能懂得她的意思。
她是茧,就要永远蜷缩在壳中,寂静地躲进黑暗里。
第三十章 到底是谁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不论你愿不愿意让我靠近。
至此以后,方若是铁了心肠不再与他藕断丝连。
其实具体一点说,他们之前也本没有什么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他心中一些隐秘的情愫,作用在她身上发生的奇妙化学反应。
但如今方若一手掐灭了这走势盛高的火苗,他的心思也是随之暗淡下来。
后知后觉,他发现她在自己面前,不再是害羞脸红不敢直视他的局促模样,两人碰面时她变得敢于直面他的目光,她的眼神波澜不惊,没有了那勾人的神韵,而是变得如同修女一般,冷漠无情。
他几次故意盯着她,她也旁人无人一般不理他,他确认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她还是头也不抬,脸色漠然。
有时教室人不多,他在班上与左右同学聊天,有同学知晓他的心思,故意放高声音坏笑喊她的名字,开他们两个的玩笑。可她竟然也坐得住,面色如常地朝喊她名字的同学笑笑,然后继续看书学习。
她出行也不再是一个人,上厕所接水包括回家,不是跟同桌梁清清一起,就是和郑雨茜同形。有时候陈子凡特意放学走在她后面,想借机找她说话,眼看着她在校门口与她人分开,他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胥卓远又恰巧出现,与她结伴同行。
他知道了,她在躲着他,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她好像已经把他与其他人同等对待,他心觉方若对自己的态度不再是不同的,他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错了,一筹莫展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她,却是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远了。
一天,午休过后下课的间隙,他看到她被英语老师叫到办公室去搬作业,她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楼下,他发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单独问问她,于是赶忙跟了上去。
待她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楼梯口要上楼时,他从楼梯口转角处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方若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的仓皇,但马上又恢复正常,然后淡然自若地等待他的提问。
他一时之间噎住了,在心里演示彩排过的无数个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对峙了几分钟,看他一直不说话,方若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去,他却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让她离开。
幸好是午休过后,楼梯间还没什么人走动。
还是不说话,两个人就这看着对方,陈子凡遗憾地发现,就算是这样,他也根本看不穿她,她的心思,比什么错综交织的墨彩线条更加复杂。
他的眼神里,委屈、期望、难过、又充满喜欢。
方若十分疑惑地看着他,忍不住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陈子凡这才反应过来,用坚毅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说:“我有。”
“好的,那你说吧。”方若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我给你拿作业吧,重吗?”陈子凡伸手就想把她手上揽着的作业本拿过去,方若微微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陈子凡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我做错了什么吗?”陈子凡看着她的脸,依旧是光洁饱满的额头,清瘦秀丽的面容,鬓角几根小碎花还没有被她拢到耳后,却感觉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撩拨着他的心。
方若浅笑着说:“没有,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你想多了。”
“可是你那天不是同意了吗?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同意我对你好。”陈子凡苦着脸说道,声音嗡嗡的,心里是惆怅无比。
方若不自然地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子凡又接着说,“别不理我好吗?不管你喜不喜欢,都至少给我点回应,好吗?”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要学习,你也要学习,别再想这些了。”方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真是进退两难。
“我知道,我不是想影响你,你学习就好,你只要像原来那样就好了。”他的眼神很真挚,恳求一般看着她。
“我要走了,要上课了。”方若红着脸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方若,我会一直对你好的。”陈子凡对着她逃跑的背影大声地说着,方若听了以后,拿作业本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还不去上课干嘛呢?你哪个班的?”背着手巡视的教导主任皱着眉头看到了楼梯间的陈子凡。
“就去上课。”陈子凡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教导主任,此时正越走越近,他赶紧转身朝楼上跑去。
“现在的孩子,唉…。”
梁清清看到她终于回来了,指了指教室外,“方若,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呢。”
方若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忐忑不安地走进办公室,班主任看到她来了,笑着说:“方若,最近学习怎么样呀?好久没找你谈心了。”
方若松了一口气,低着头乖巧地回应道:“还挺好的,多谢老师关心。”
班主任又问了一些问题,方若也都一一回答了,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不过,听说,最近你跟班上的男同学好像走得有点近啊,还是要注意一下这个距离问题。”班主任话题一转,看向方若的眼神里虽然满是笑容但却带了几分犀利。
方若羞红了脸,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了,坐在教室里才感觉这十分荒唐,难道陈子凡对自己的示好被老师发现了吗,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任何接触,怎么刚才才碰面,马上自己就被叫去办公室了。
就像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一样,不,应该是盯着班上所有的人。
好像每个人的学生时代的记忆里,班上都会有一个同学是老师的眼线,这个同学会帮老师偷偷地盯着班级里所有人,一旦有风吹草动,就马上报告给老师,这种人无疑是可怕的,因为他会把他看到的事情,全部说出去,不管事情的原委和来龙去脉是什么,他只会说他看到的和他觉得的。
“这也太可怕了吧?”郑雨茜听她说完这些后,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是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可是我跟陈子凡真的没什么呀,感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方若百感交集地跺了跺脚,感觉谁都跟自己过不去。
“那你可得小心点,不会有人故意说你吧?你最近别跟陈子凡接触了,一定多小心。”郑雨茜眯着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她们俩在亲临一场谍战大片。
方若回到班上,看班上的每个同学都觉得有些奇怪,简直是看谁谁都像,看谁谁又都不像,一番心里斗争后,她还是决定不再管这个人,让这个告密者说去吧,反正自己不会再被抓到把柄了。
平静的生活是忙里偷闲一般难得,腥风血雨才是正常的生活状态。
第三节课下课间隙,她刚想趴下休息一会,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跑到自己面前,指着她大声地说道:“方若,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去跟老师这样说我?”
方若看着眼前怒目圆瞪的袁晓婷,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啊?”方若抬起头看着她,心里觉得很委屈,她跟眼前这个叫袁晓婷的同学根本不熟,袁晓婷长得很好看,性格有些骄傲,平日里像个小公主一样地喜欢使唤人,但是她们之间并没有过矛盾,话也是没说几句。
旁边同学也都闻声围过来了,大家都在冷眼旁观她们这场精彩的闹剧。
“你还说不是你,我都知道了,何燕今天帮老师拿东西,在抽屉里发现了你写的告密本子,上面有你的名字,里面全是记录的班上同学的事情,我喜欢三班廖洋的事情也在上面,所以之前我才被老师喊去办公室谈话了。”
袁晓婷怒不可遏,眼神里的火像要把方若吞没一般。
她说着一把从人群里拉出来那个叫何燕的女同学作证,何燕站在她们面前,切切诺诺的点头,证实了她说的话。
“什么本子?我真的不知道。”方若震惊不已,自己同样是受害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群里也开始指指点点,大家都感觉十分气愤,
“就说她上次被老师喊到办公室去…。”
“啊,就是方若干的啊,我就说上课吃辣条怎么被老师发现了…。”
“对啊,上次老师也说我上课睡觉,还害我被老师骂…。”
“看不出来,平日里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原来心思这样坏啊…。”
“真讨厌,滚出我们班…。”
“就是…。”
周围无数不怀好意的眼光打在她身上,如尖刀一般剜割着她的心,此起彼伏的话语像针一般刺痛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神经。
“你还要我拿给你看吗?那就是你的本子,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就承认了吧,何必在这装无辜,是你做的为什么不敢承认?”袁晓婷插着腰,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方若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如炬,还怕什么呢,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做的事打死也不会认的。
“肯定不是方若做的,我相信她。”人群里响起了浑厚有力的声音,来人随即走到她们面前。
第三十一章 不过是大梦一场
陈子凡大步走到方若身边,一脸正气。
“陈子凡,你不要管这个事情,这跟你无关。”袁晓婷好心地提醒他,毕竟在她心里,罪魁祸首是方若,其他人不必一同被自己兴师问罪。
“我知道,但是方若的事就是我的事。”陈子凡看着方若,眼神里也像是有熊熊烈火。
周围的同学都起哄起来,大家都用戏谑的眼光看着眼前这场好戏,真是精彩连连。
方若对他的好意感到十分无奈,在她看来,自己本可以说清楚道明白,这下他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更像是她理亏,没有办法才向外界寻求帮助。
更何况,她也不需要他帮自己说话,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这些话何不是把她送上风口浪尖上呢,看来今后是免不了被他人诟病了。
还是那句话,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方若冷眼看着身边所有人,一时之间大家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把本子拿出来吧,既然说上面有我的名字,那让我自己看看是不是我的。”
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总归是要看看证据的,不然自己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扣上这个锅,不公平。
公平公正,方若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
“好吧,就把本子给你看。”袁晓婷一副早就料到方若要看证据的得意模样,她赶忙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本子,甩在方若的桌子上。
方若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本子,满脸惊讶,却说不出话了。
本子封面上的小熊贴纸,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单纯可爱,而这个本子,也早就被她转手送人。
方若微微颤抖着,手缓缓地翻开了这个本子,她的名字还在扉页,再往后翻,书页每一张被填得满满当当,记录的全是一些班上的八卦和琐事。
写字的人虽然极力在模仿自己的字体,但喜欢用感叹号的习惯还是出卖了她。
是她,姜南。
看着方若此刻哑口无言,不再桀骜,袁晓婷觉得心头正快,其实她也不是想弄出多大的动静,无非是心里那口怒气咽不下,定要找个出处发泄了才好。
方若垂着眼合上了本子,然后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众人,她透过人群,与一个受惊慌张的眼神对视上,姜南却赶紧把头偏向别处,不再看她。
姜南的意思已是很明确,她不会站出来帮方若说话,也不会承认这个本子是她的。
至于这个本子为何会在老师那里,姜南是不是老师的眼线,这件事是不是她故意为难自己,都不得而知。
“名字是我写的,本子曾经也是我的,不过,里面的内容不是我写的。”方若心凉半截,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被陷害,更是人心难测让她感到恶心,有什么样的仇,让她能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袁晓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方若,刚想说话,上课铃却应时地打响了,老师踏进教室,周围的同学也如鸟兽四散,这件事也只好先告一段落。
梁清清拍了拍方若的肩,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本子上的字都不是你的字体。”
方若朝她笑了笑,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下课后,方若赶忙跑到姜南座位上去找她,姜南也像知晓方若会来找她一样,一下课就朝教室外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到楼下的较为隐秘的花坛边,姜南停住了脚步。
“我…,是我做的,你跟别人说了吗?”她羞愧又难堪地看着方若,心里却是害怕不已。
“你这是?为什么?是你故意给老师看的?”方若蹙起眉头,面色惨白。
“是我给老师看的,但老师以为是你给的,我只不过是把本子放在了老师桌上。”姜南认命般舒了一口气,眼神里暗淡无光。
“你…?有原因吗?为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问?”
“给我一个解释不行吗?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做。”方若垂着的双手死死地捏着衣角,眼眶也红了。
姜南冷笑一声,“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凭什么胥卓远对你就是不同的,你有什么好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孩,我对他那么好,我那么喜欢他,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他越喜欢你,我就越讨厌你!”
她朝方若大声吼着,疯狂魔怔的模样让方若吓得猛然后退了一步。
方若看着她如血一般的红艳嘴唇,毒蝎瘆人。
“所以你就这样做,让我在班上难堪,让同学们都讨厌我。”方若说出这已经是事实的理由,感觉真是讽刺至极。
“是的,如果你想不被别人说也可以,只要你向我保证跟胥卓远以后不联系了,我就去班上告诉所有同学,这一切是我做的,你就是安全的了。”姜南的眼底扫过一丝狡黠。
如果说刚刚方若知道了事实,心里只是感觉她做事很极端和稍显幼稚,可现在方若是真真切切得感到害怕,从头凉到脚的寒意,即将把她冰封冻结。
这件事在姜南眼中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本子是方若的,上面的名字是她,字体也模仿她的写,里面写满了班上同学的秘密,放在老师抽屉里后来又恰好被其他同学发现,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谋划的。
她才16岁,心思就已经这般深沉,那之前她跟自己坐同桌时表现的所有善意和热心都不过是她娴熟的演技和一场谎言。
什么事都可以投机算计,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私心。她这样的人,到底是真心喜欢胥卓远,还是因为自己想要的没能得到,她心里占有的欲望,也许已经远远超过了喜欢的真心。
真正的喜欢,不会是想要去绝对占有,而这般心机深重,处心积虑,也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随便你,我不会不理胥卓远的,你真的可怜。”方若从牙缝中挤出这几句话,极度厌弃地撇开脸,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说完后她转身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心里却万般沉重。
胥卓远对自己的意义何止一分半点,无论如何,他也从来不是称板上任人交易的物品,他是人,有血有肉的人;自己也是人,有心有肺的人。
“我不可怜,可怜的人是你,我非常快乐,只有你才可怜,方若,你以为你这样的做法很聪明吗?…。”方若听见她尖厉的声音在背后撕心裂肺般吼叫,可怕又毫无人性。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逃也似的回到了班上。
坐在座位上,梁清清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暖声安慰了她几句,陈子凡也写了小纸条放在她桌上,意思是让她宽心,不要难过。
但她不能忽视的是下课间别人投来的打量眼光,同学在背后交头接耳间对她的指指点点,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她耳边此起彼伏,聒噪难眠。
放学回家后,她晚饭也没心思吃了,跟父母解释几句说天气太热没胃口就躲进了房间里。
坐在书桌前,她发呆良久,回神过来后脸上已经全是泪水,止不住的眼泪如泉水般源源涌出,白天里固守的防线也全部崩塌。
埋首痛哭了很久,她擦干了眼泪,平复好心情后,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写作业。
作业明天还要交,她不能放纵自己不写,哪怕没心情写,也要硬着头皮完成。
方若就是这样一个人,感性的时候沉溺其中,柔弱脆弱的不能自已,但理智的时候却理性地让人肃然起敬,说一不二。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去计较,身上已经被她泼了一盆脏水,狰狞着同样再泼回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冤冤相报何时了,去拆穿她的陷害,置她于众矢之的,同样也是毁了她的生活。
方若没有那么狠心,况且她知道自己向众人解释了也不会有人信,算了,到此为止吧,以后离她远一点,再更远一点。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间隙,她跟郑雨茜简述了昨天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果然不出她所料,郑雨茜气得满脸通红,嚷嚷着就要去找姜南要说法。
方若一把拦住要去为她出头的郑雨茜,“算了,算了,茜茜,别去,不管她了。”
“怎么能这样,她也太坏了,我当时就说她跟你坐同桌肯定没安好心,她心眼真的坏。”郑雨茜被她拉坐在饭桌上,气得直跺脚。
“算了,本子本来也是我的,虽然给了她,但是别人也不知道,就算我说出去大家也不信的。”方若面色平静,前一天晚上她已经想通了,她不能做什么,如今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她现在这样对你,以后肯定也会想办法为难你的。”郑雨茜十分心疼地看着方若,心情也是十分低落。
“我也不知道,她应该不会了吧。”
“真是的,就因为胥卓远不喜欢她,她就这样处心积虑,至于吗?喜欢本来就是一件两情相悦的事。”郑雨茜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情都是无比惆怅,眼前的饭菜早已凉透,紫菜蛋花汤碗里的蛋花漂浮在汤的表面,冷却了的油挂在碗壁,浑浊不清,像极了这桩复杂纷繁的琐事。
第三十二章 相信我
“那你会告诉胥卓远吗,这件事?”郑雨茜看着面前的不锈钢托盘,她的眼神空洞无物,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会,他不应该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方若慢慢地低下头,又摇摇头,皱着眉头,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去告诉他好嘛,不用你说。”
“别去,千万不要去,茜茜,我不想打扰他。”方若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让人更是心疼。
“唉…。”郑雨茜会意,不再多言。
至此以后,方若在班上更加沉默,尽管有些同学会有意无意地针对她,不过这也是少数,大部分同学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方若在班上是个小透明,除了这件事她也没什么话题可供人八卦闲谈。
当然,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陈子凡对她是非常不同的,大家都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期待他们俩有新的进展时,这两人却从那以后再没什么频繁的联系。
方若是从来不主动找陈子凡说话,陈子凡也从那以后收敛了许多,也许在他心中,也不想再让方若在众人面前难堪,他也想保护她,用她喜欢的方式。
流言蜚语也并非是口诛笔伐的武器,只要人不去在意,就是无关痛痒的话语。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间隙,由于学校音响坏了,没法播放广播体操的音乐,因此所有的同学今天不用下去操场锻炼,而是可以自由休息。
方若从厕所出来,刚走到教室后门,就看见走廊前边围了一些同学,还有些许争吵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无奈地摇摇头,准备进教室,此时只言片语的话却传到了她的耳中。
“你说什么?谁让你这样形容她的?”
“她就是,你问问我们班上的同学,大家都知道,当时还有证据。”
“墙头草就是她,她就是个惹人嫌的告密者。”
“你最好不要这样乱说话,你…。”
“别吵了,别吵了…。”
争吵声还在继续,如雷贯耳,绵绵不休。
方若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或许说,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她再清楚不过的人。
她走上前去,穿过围观的人群,看到了涨红着脸,正争辩驳斥的胥卓远,还有一旁拉着他的刘季,而与他们对峙的人,正是袁晓婷。
看到方若来了,大家一时间都停止了争吵,胥卓远眼前一亮,“方若,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这样说你。”
袁晓婷冷笑着看着方若,期待着她自己说出事情的缘由。
围观的同学都像看好戏一般围在旁边,大家都指指点点,彼此之间交头接耳。
方若平静地走到他们面前,心中已经知晓了胥卓远可能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可是这样在众人面前解释,从来不是她的习惯。
她说不出口,也不想再为这件事多言。
“走吧,我们去别的的地方,你应该找我有事吧?”方若对胥卓远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
“方若,你是受欺负了吗?”胥卓远看着她佯装开心的模样,这让他心里感到很难过。
今天他来找她,本来是给她送一套资料,是他们班数学老师从外面学校获得的密卷,老师说这与今年的数学期末考试试卷有些题会一样。
尽管数学老师反复提醒说不准把试卷给别的班的同学看,但他想着她数学不好,让她写这一套试卷当练练手也好,总算是有些帮助的,所以他这才满心欢喜来找她。
没想到来她们班找她的时候,他让班上同学帮叫一下方若,有同学知道他是来找她,竟然很不愿意帮他传话,还说了方若很多莫名的闲话,他听了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才与她争辩起来。
“没有,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我跟你解释。”方若叹了口气,有些事真的不如尽如人意,就算她想着把这件事瞒下来,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淡忘了,可是天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让他知道了。
“怎么,你不敢说了?之前不都承认了吗?”袁晓婷不依不饶,满脸不屑地看着方若。
“你说话怎么这样的,你别太过分了。”胥卓远被她的话激怒了,看她的眼神也是怒气冲冲。
“别急别急,你别激动。”一旁的刘季赶忙拉着身体前倾的胥卓远。
“我没有承认过,我说了不是我,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方若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眼神也像个无底洞,看不出什么心绪。
“方若,我们走,别跟她在这里废话了。”胥卓远一把拉过方若的手,想赶紧带她远离这扰人的纷争。
“唉,那我还去不去啊。”背后响起刘季无奈的询问。
胥卓远拉着她往楼下走,此时正是下课期间,楼梯间有不少上行想回教室的同学,他们一路上与许多人擦肩而过,由于他们火急火燎地往下跑,经过他们身边的同学也都纷纷侧目,疑惑不已。
走到楼下,方若松开了他一路紧紧牵着的手,胥卓远气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他觉得心里闷闷的,别人说方若的坏话,误会她排挤她欺负她,这远比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要更加难受,他不想她受到伤害,一点都不想。
“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胥卓远搓了搓脸,深呼吸两下,试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就是…,没什么其实。”方若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白色板鞋,鞋头处有些黑黑的尘土,看来是刚才跑的太匆忙,鞋子被人踩了几脚。
“你就这样不信任我吗?难道我会不相信你?我比谁都更相信你,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她们都这样欺负你了。”胥卓远声音拔高了几度,心里更觉得焦急和难过。
看来方若肯定是有事瞒着他,尽管他们每天一起上学,她都没有在自己面前体现自己不开心,也没有跟自己透露她一星半点的情绪。
她肯定很不开心,在班上过得很不好。
“我相信你,信任你,只是…。”
“没有只是,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胥卓远话语又温柔了起来,他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方若,像是小孩捧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方若一时间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心里也是暖暖的,好些委屈的情绪也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不要难过,告诉我怎么回事,你那个同学说你是老师的眼线,什么告密者,墙头草,放屁,我才不信。”胥卓远越说越觉得生气,恨不得上去撕掉别人乱说的嘴。
方若看着胥卓远为自己着急上火的模样,觉得他是那么地善良和温暖,她觉得自己没有喜欢错人,他很值得。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解释给他听,把那天跟姜南聊天的内容也说了一二,胥卓远皱着眉头听完她说的话,然后陷入混混沉思当中。
“你太傻了,傻瓜,竟然不告诉我,这是一件很大的事,班上的同学没少为难你吧,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帮你解决掉。”胥卓远眼神闪过一丝凌厉,心中已经想到了办法。
“你别,现在已经没事了的,你不要管了。”方若拉住他的手,试图打消他想帮自己出头的想法。
“我知道的,这件事跟我有关,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一个人不管怎么样要有良心,我知道了我还不管,那我也同样是没心没肺的人。”胥卓远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心里只觉得更加心疼她了。
“好吧,你别太过分了,别找她的麻烦。”方若不放心地说了几句,
“我知道的,我会找她聊天,好好跟她说,我不会欺负她的。”
“好吧。”
方若不知道胥卓远跟姜南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姜南突然走上讲台,承认这个本子是方若以前跟她坐同桌的时候她送给自己的,还解释了本子里的内容也是她无聊的时候写的,不过她说她是将本子放在抽屉里,不小心被老师收走了,这才被发现的。
她向班上同学道歉,期望大家能够原谅她的疏忽。
但她从始至终没有像方若道歉。
班上同学听了以后都一阵唏嘘,看向方若的眼神也是饱含歉意,下课以后好些同学都来寒暄问候她,方若一时间应接不暇。
她一一谢过众人的关心,面色依旧是平静如水,没有欣喜,没有激动,也没有酣畅淋漓地痛快感,只有一点水落石出的坦然。
袁晓婷第二天在她桌上放了一盒饼干,这是她的道歉,方若收下了,何苦跟她过不去呢,她也不知道什么。
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她始终不知道胥卓远跟姜南说了什么才会让她自己愿意出面承认这件事,后来问胥卓远,他也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我只是说了几句我该说和我想说的话,没有逼她做什么,她自己愿意做什么,是她的选择。”
方若听完也不再过问,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之后姜南跟她再无交集。
长大后回忆青春岁月,这场闹剧,也不过是一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三十三章 在一起
转眼已是临近期末,分班在即,老师在班上反复强调选科的重要性,同学们闲暇时也都在讨论分班选科的事。
“方若,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啊?”梁清清看着手里的选科单,她已经用黑笔在理科选项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我选文科,我理科成绩不好。”方若撇了撇嘴,想起最近的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果然不出她所料,依旧是文科成绩占上风。
“啊,那我们以后不再是一个班了,我选的理科,我实在对文科类没兴趣。”梁清清成绩一般,理科成绩稍微比文科成绩高一点,加上她个人更倾好理科,所以选理科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是呢,我会想你的。”方若笑着揉了揉她的肩,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觉得梁清清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性格恬静,为人也不错,一说要分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她。
“我也是,你在文科班好好加油哦。”
“一起加油。”
两个人打趣地互相鼓励了几句,其实她们平日里交流不多,两个人都不是开朗话多的性格,但一个学期下来两个人坐同桌倒也是比较默契的。
有句话叫,贤才难遇,知己难求,由此可见一斑。
两个人正说着话,陈子凡悄默着走到她们身边,没有出声,而是在听她们浅浅地交谈着。
梁清清侧目间突然发现了陈子凡,她害羞地不再说话了,仿佛又回到平日里安静的模样。
方若看着面前梁清清突然的戛然而止,顺着她的目光,有些疑惑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子凡,他正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怎么了吗?”方若其实早已习惯陈子凡的突然降临,但每次与他四目相对时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和无奈。
“没事,我就想过来问问你,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陈子凡一直在纠结文科还是理科,他成绩向来一般,可是他学的是美术专业,只要专业分数高,选文理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高考文化成绩能过基本线就行。
但是他心里想的是跟方若选同一科,这样分在一个班的概率会高一些,每届文科班都只有四、五个左右,理科班却是文科班的两倍,比较下来,他心里更希望方若选文科。
“我选文科。”方若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语气里都有些疲倦的意味。
“挺好的,我也想选文科来着。”陈子凡不自然地挠挠头,心里却是十分欣喜。
“好的。”方若朝他礼貌地笑笑,他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中午跟郑雨茜一起吃饭时,才得知她也想选文科,这下两人都是开心地不得了,心里想着这下彼此分到同一个班的概率会高很多。
并且哪怕最后不是分在一个班,好朋友与自己选同一个科目,心里会感觉彼此是在同一战线上,自己也不会是孤独一人。
“这一年真是太久了,终于,他快来了,很快了。”郑雨茜喃喃自语道,方若却马上知晓了她的意思。
“他,他好像不一定会来,不过也不一定,我也不是很清楚。”方若的语气十分轻柔,像是生怕自己的话说重了,会惊扰了她的美梦。
“为什么,他不愿意来了?”郑雨茜急迫地说着,心情也是跌落到谷底。
“他,我也不清楚,好像他跟爸妈吵架了,说…。”方若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这个事实说出来,不知道郑雨茜能不能接受。
“是什么事情呢?还有什么我不能接受的,你说吧,我想知道什么原因。”郑雨茜鼓励方若继续说下去,她的眼神满怀期望,让方若不能拒绝。
“就是,他好像说还要带一个人一起来一中,是一个女孩子,但是他爸妈不让,说这不像话。”
方若想起了那天经过向子郴家楼下时,听到了他与家人激烈的争吵声,后来她让胥卓远去问了问,回来之后胥卓远告诉了她缘由,自己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孩子?他女朋友吗?”郑雨茜愣神般看着方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应该是吧,他说如果他爸妈不帮她也弄到一中来上学,那他也不来一中读书了,现在就是这样僵持不下。”方若叹了口气,心里也该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郑雨茜。
“那他应该很喜欢她,他也有喜欢的人了吗?看来他是的。”郑雨茜自问自答,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谁能让浪子向子郴回头,那这个人一定是他非常珍贵的人。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个人不是她,哪怕她一直心心念念,也不会是她。
以前她总觉得他每天逍遥自在,找女朋友谈恋爱都如同儿戏一般,他从来没有认真过待过,每次都是三分钟热度,到手了之后过段时间就对她人爱理不理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孩提出这样的要求,仅仅是因为他想跟她在一个学校上学。
他是认真的,尽管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但是郑雨茜心里已经知道,这次绝对与以往不同。
“这个也不一定的,也许他就是一时的热度吧。”方若安慰了她几句,但她心里也觉得十分没底。
郑雨茜点点头,像是同意了她说的话,随机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向子郴,上一次见面还是开学的前几天,她去方若家里拿资料,经过他家楼下正巧碰到了下楼遛弯的他,两个人看到对方时都十分惊讶。
向子郴耳朵上戴着一对简单的纯银耳钉,头发是蓬松的金色卷发,笑起来还是让她瞬间就眼红心跳,他穿着另类却不俗套的时装,是她没有见过的装扮,人高高瘦瘦的,走起路来却有点微微驼背,给人些许颓废的感觉,但他一说话,郑雨茜就觉得,他还如从前那般,是她熟悉的模样。
“好久不见啊,郑雨茜,你好像漂亮了点哦,看来繁重的学习压力没把你压垮啊。”他还如从前那般爱开玩笑,一副嘻嘻哈哈的纨绔模样,挑逗她的时候也从不口下留情。
“你也是啊,打扮地很潮啊。”郑雨茜佯装平静地笑着回应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大方得体。
向子郴听了以后只是摆摆手,朝她无奈地笑了笑,“下次一起玩啊。”他边往前走边说,这句话在他心中不过是话题最后的结束语。
“下次”,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郑雨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惆怅无比。
她如何不知道这个“下次”等同于“无期”,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的心里却有意无意地开始了几分期待,也许真的有下次呢,也许这个“下次”,有一天也会变成“有期”。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见到过他,她也会想起那天他开玩笑说自己漂亮了的话,虽然这句话是他常夸别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她却觉得心里也是十分开心的。
他怎么会知道呢,为了这次偶遇,她在家准备了一个上午,衣柜都翻遍了,就为了挑一件她认为他会喜欢的衣服;梳头的时候,把头发梳了又解,解了又扎,只为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拥有一个满意的发型;换上新鞋的时候,走路时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想起方若说他有午后出门溜达买雪糕吃的习惯,她就顶着炎炎烈日赶过来,在他家附近徘徊踱步许久,只为见他一面。
听见他家铁门响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心里反复不停地提醒自己,不断深呼吸,就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得自然点,假装他们是这样极其有缘地偶遇一场。
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事,暗恋,注定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永远在路上,却永远没有归期。
每次方若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向子郴,好奇地问她喜欢的理由,可是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可是她心里知道,他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混世样子。
她记得他们还不熟悉彼此的时候,一天放学,她值日打扫班级管辖的室外公众区域——篮球场,那天同行值日的同学逃跑了,于是她一个人扫着地上的树叶,扫了好几撮箕,累的满头大汗。
等到终于清扫玩了,她推着垃圾车准备去垃圾站倒掉打扫的垃圾,穿过篮球场要经过一个上坡,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篮球场上打球的众人,都看到她停下来了,但都没有走上前去帮她,但是,只有他,放下篮球后一声不吭地走过来帮她推车,推上坡倒完垃圾后,他留下一句“以后这样的活,要让男生干。”然后就潇洒地走开了,继续回到球场打球。
那天郑雨茜看着夕阳下他渐远的背影,与余晖相得映彰,比流光更绚烂。
可能就是这样吧,喜欢他,没有那么多理由,但好像又有许多理由。
也许只有她看到了他的好,也许他,偶尔温柔的时候,恰巧让她看到了。
第三十四章 能不能夸夸我
夏天,脱掉沉闷厚重蛹壳的蝉重获新生,肆意地在高树上长鸣,享受着它生命里唯一也是最后的高光时刻,它们昼夜不分不眠不休,并且乐此不疲。
“方若,你有没有做我上次拿给你的数学试卷?”胥卓远上身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裤子是家居的中长短裤,交叉着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边吃葡萄边朝脚边的垃圾桶吐葡萄皮,懒散又自在。
“做了…,不过没做完,因为我觉得有点难。”方若垂着眼用手拨揽着桌上瓜果篮里的水果,突然手一顿,从中拿出了一个形状饱满,晶莹剔透的黑葡萄。
“难的不会的你就问我,我全部悉数收下,并且会好好教,让你一定听懂。”胥卓远眨巴着眼睛挑逗般看着方若,并且还用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势在必行的自信模样。
“好的呀,明天去学校把卷子拿回来了再问你,前天我把它借给郑雨茜了,她数学不好,也想学习学习。”方若边说边把手中的葡萄去皮,黑色的葡萄外皮被精致完美地脱下,绿色的葡萄果肉滑入口中。
“行吧,你别借给别人了,借给郑雨茜看看还是可以的,知道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有了好东西不会忘记彼此的。”胥卓远一脸憨笑,方若也忍俊不禁,突然噗嗤一下把葡萄籽给喷了出来,害羞地赶紧四下找纸巾。
“给你,拿去,你看你这傻样。”胥卓远嫌弃地把身边的纸盒扔给她,眼里却是笑意满满。
方若乖巧地伸手接下了。
“对了,郑雨茜跟你都选文科吗?”
“是的,我们都选文科。”方若慢慢地擦着嘴,却感觉嘴上还是黏黏的。
“也挺好,你们互相有个伴。”胥卓远赞同地点点头,想着方若有郑雨茜陪着一起学习,今后也不会太孤单。
“你是选理科吧,不过你们分班怎么弄啊?你们这个班的同学会分开吗?”
“不会,我们班的同学绝大多数都选理科,只有一两个同学选文科,听说这次分班还会分出一个文科实验班,这也是我们班主任跟我们聊天的时候悄悄说的,还说不让我们外传呢。”
胥卓远想起了老师讲话时一副前怕虎后怕狼的胆怯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嘲笑两声。
有些老师就是这样搞笑,明明有些事情上面有规定是不能先讲出来的,可是他们却又忍不住想说出来与班上同学一起分享,可是当他们分享完之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开始苦口婆心地跟班上同学反复叮嘱不要到处乱传,可最后心里却还是担惊受怕的。
所以,他们的快乐都只是建立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而说之前和说之后都不是那么快乐了。
“真的啊,那我得考好点。”方若两眼放光,没想到这一届竟然还会分一个文科实验班,她感觉心里顿时就有了斗志。
“是的呢,听说也要看平时成绩的,看之前平时成绩里文科成绩怎么样。”胥卓远倦怠地伸了个懒腰,昨天他睡得很晚,想着是周末可以稍许放松一点,于是他就偷懒没写作业,而是玩起了会游戏机,他玩着玩着早已意识不到时间的飞逝,等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看平时成绩,我的文科平时考的还行,这么一说,那我还是有希望的。”方若听了他的话感觉内心极大地受鼓舞了,她平时的文科成绩可以说是没让她担心过,没想到这样还能对自己分班帮助。
“挺好的,我们老师说这样更公平公正,所以开会一致这样决定的。”胥卓远用满足的眼神看着她,心里也同样为她开心。
“方若,吃饭啦,方若,要吃饭了快回来。”隔壁栋响起了方若妈妈洪亮的声音,整栋楼好像都为之一振。
“来了,来了,马上。”方若将手里的葡萄皮丢进垃圾桶里,上前几步走到窗户口对着她家楼的方向回应道,不过她的声贝要小很多。
“我先回去了,吃饭了。”
“好的,记得那张数学试卷的事。”
“好的。”方若转身朝房门外走去。
“若若,就到我家吃饭啊,马上就好了,还在炖土豆烧鸡,几分钟就行。”胥卓远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想招呼她留下吃饭。
“不了,谢谢阿姨,我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在等我一起吃饭呢,下次吧阿姨,我先回去了。”方若欢快地跑下楼,心情是十分雀跃,就连高树上缠绵不绝的蝉鸣声都不觉得聒噪了,真是美妙,真像一首极具艺术感的交响曲。
“回来了快点摆碗筷,到饭点了不知道回来吃饭吗,还让我催你。”方若妈妈端着一晚排骨玉米汤慢慢地走向饭桌,嘴里还催促着方若快点行动起来。
“好的,妈妈,我马上。”方若的心情没有因为妈妈的责怪受到一点影响,依旧是阳光灿烂。
“对了,你那个家长会什么时候开啊,我看看那天我有时间没,最近很忙,厂里的事情很多,我都是天天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方若妈妈皱着眉头,一脸疲惫,最近厂里改制,又换了新领导,新来的领导说要倡导学习什么新思想,每天都抓着厂里的员工上课打卡,不来的还要扣每个月的工资。
可是厂里的员工多是手艺人,因此文化这方面的深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方若妈妈作为一名小领导,自然也收到了底层员工不少的抱怨和建议,她也试着向新领导提过几次建议,可是新领导是个很固执自我的人,每次听了都是一脸严肃但最后还是丝毫不听取建议,这样下来,两方的矛盾更加激烈,她夹在中间每天也是焦头烂额。
“快了,家长会是下周五,妈妈你没时间来的话,爸爸可以来吗?”方若试探着问妈妈,其实每次家长会都是她妈妈去,因为爸爸每天打卡上班所以不好向领导请假,总是脱不开身,妈妈的上班空余时间就相对灵活很多。
尽管方若妈妈每次都会迟到,但方若觉得这远比不来开会要好,每次妈妈能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也来不了,最近有上面的领导来院里检查,同样也是脱不开身,我到时候再看看吧,还是要来参加一下,是说要分班了吧?老师说挺重要的,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方若妈妈想起了班主任上次打电话家访时的内容,于是今天也顺着话题问一问方若,虽然她平日里对方若的学习情况关心不多,但是必要的时候也还是会了解一下。
方若向来懂事乖巧,这让她省了很多心,虽然她极少当面表扬和夸赞方若,但她每次与街坊邻居闲聊时,别人毫不吝啬地夸赞方若,她虽然客套地回应着,但却深深地感到脸上有光,尽管她内心更疼爱她的小儿子,但女儿乖巧同样也让她感到些许安慰。
“我选文科,妈妈,听说这次会有一个文科实验班,也要看平时成绩的,我想努力争取一下。”方若满怀期望地看着妈妈,心里是希望她能说几句话鼓励一下自己。
“挺好的,那你要好好努力啊,这个班挺难考进去的吧。”方若妈妈夹了一个排骨放入口中,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菜碗,眼睛都没抬一下。
“是的妈妈,但是我会努力的。”方若扒了一大口饭,更感觉自己以后要争气,要让妈妈认可她。
“胥卓远选的什么啊?”方若妈妈突然停下口中的咀嚼,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方若。
“他选的理科。”
“这孩子,从小到大成绩就好,真是个读书的料,他选什么我都觉得是正确的。”方若妈妈一脸羡慕,止不住地连连称赞。
方若知道胥卓远优秀,也知道妈妈的称赞是有凭有据的,但是还是感到有些羡慕和心酸,感到羡慕是因为胥卓远总是成绩优异,向来无忧。而感到心酸是因为,自己的妈妈总是喜欢对他人大方称赞,而极少给予她支持和认可。
但方若对比也早已习惯,也许妈妈是想培养自己不骄不躁的性格吧,如此一想她也是能理解的。
从小缺少父母亲夸奖和称赞的孩子,长大后总是会更加渴望得到他人的赞赏和欣赏,方若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却是极其渴望能得到爸爸妈妈的赞同,她想着自己今后要更加努力,这样才能让妈妈看到自己的进步,才会乐于夸赞她。
尽管她也发现了,不管她如何努力,获得了多好的成绩和多显著的进步,父母也没有对她流露过惊喜赞赏的表情,他们总是淡淡的,成绩考好了就说一句“还可以考的更好”,获得进步时就会说“才进步这样一点,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他们对她的努力成果好像从不觉得满足,他们也从没有认真夸赞过她,因此她的心里更加渴望这份光荣的称赞,像是蛇吐着信子一般吸引着她,她亦步亦趋,不能逃离。
第三十五章 家长会
一直讨论的“家长会”很快地如期而至,周五这天班主任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任务,同学里有的人负责打扫班级卫生、有的负责在家长会上给家长们端茶倒水、有的负责接待和代领家长入座、还有的同学要负责待会会上的发言,这是他们作为班级优秀学生的特殊待遇。
方式跟梁清清被分到的任务是负责家长的接待工作,她们需要站在教室门口,等待家长们的到来,之后再一个个带领他们入座。
家长会是一个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场所,平日里表现良好且考试成绩优秀的同学,总是乐于开家长会,因为老师一定会在班上表扬自己,并且自己的父母听了这番夸赞的话也会觉得脸上有光,回家了铁定也是一顿猛夸。
而有些考试成绩不如人意、平日里表现也不太好的同学可能就不太喜欢家长会这样的场所了,因为老师可能在会上着重“照顾”一下他们,自己的家长听了以后会如坐针毡,脸色铁青,这样回去之后家里也免不了有一场“腥风血雨”。
方若在班上的总体表现是属于不好不坏这一类型,她既没有表现地十分出众,平日里也没有因为不恰当的言行举止被老师过多地关注过,因此家长会对于她而言,还算是个轻松的场所。
倘若不看自己的理科成绩,还有那岌岌可危每次考试都是险过及格线的数学成绩,或许她的心里会更开心一点,但是,事事哪能都由得自己啊。
正想起平日里受到的令人头疼的数学+理科成绩的双重打击,方若也深感无奈地揉了揉额上紧蹙的眉头,眼看着家长会就要开始了,可对于妈妈会不会来参加,她心里也没底。
尽管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承诺说会尽量赶来,但是方若心里也怕会因什么事而耽误,本来是打算打个电话问问妈妈,到了办公室看到许多同学围在老师身边又觉得不好意思打这通电话了,只好先讪讪地离开。
想着想着,班上的家长却是到了不少,一会的功夫教室里就少了许多的空位,方若跟梁清清也因此忙得来回跑动。
“方若,你带我妈妈去我的座位上坐吧,刚才老师叫我去一趟办公室,麻烦你了。”
方若一抬头,看见面前的陈子凡一副笑脸吟吟的欢喜模样,他旁边站着的妇人也浅笑着看着她,眼神里有些许期待。
陈子凡的妈妈看起来像是一位极有气质的名媛,她穿着一身素色旗袍,虽然稍显朴素单调,可衣料看起来却是十分地轻柔细腻,并且她走起路来也是体态优美,翩翩之然。
她的头发盘在脑后,简单又别致,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但也能看出皮肤被保养地很好。身上没有沾染一丝的油惺之气,看样子平日里是极少进厨房的,手上没有戴繁杂亮眼的金银饰品,而且选择配戴一个净雅的翡翠玉镯,看起来也是价格不菲。
“好的,阿姨,往这边走。”方若顿时感觉有些羞意,友善地回应后自己就先迈开步子朝教室里走去。
“阿姨,座位是这个。”方若止步在了第三排第五个座位旁边,陈子凡的书桌右上角上放着一张成绩单,还放了几个作业本,还有一根半截芯的铅笔,画画人习惯用铅笔,方若也知晓这一点。
“好的,你是叫方若是吧?在家常听我家子凡提起你呢,我还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念念不忘,今日一见才知道你果真是个乖巧大方的女孩。”
陈子凡妈妈眼带笑意地看着方若,言语里有些逗科打趣的意味,方若却感觉心里越发羞郝了,她红着脸四下躲避着对面投来的打量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哈哈,若若你别介意,我这人就好开开玩笑,不要害怕,刚才是逗你的,你这孩子真是老实内敛,我很喜欢。”陈子凡妈妈把手轻搭在方若肩上,还朝她赞许般地点点头。
方若看见这般景象,自然只好应承地干笑两声,陈子凡妈妈刚坐下,又想拉着方若再说会话,好在这时梁清清正巧招呼她过去帮忙,她这才借故得以脱身。
方才陈子凡妈妈亲昵地喊她“若若”,她听了也没觉得这个称呼不妥当,或许是面前这个阿姨的表现,实在是让自己对她很有好感,也可能是自己的心里向来是喜欢这样温柔又有气质的女人,于是免不了对她暗自加分。
家长会开了一半,方若妈妈才姗姗来迟,也许是觉得当众迟到了不太好意思,她因此偷摸着从后门进教室。
方若看见妈妈来了,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妈妈迟到的行为,她也早已习惯,不论如何妈妈最后还是来参加了,迟到不是最揪心的,没有来才是最麻烦的,因为老师肯定会因此扯东扯西,加以问询。
“方若,你刚才跟我妈妈聊什么好玩的事啊,回来的时候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陈子凡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方若的身后,他突然的出声,顿时把面前的她吓了一跳。
“啊”,方若缓神过来后拍了拍受惊的心口,顿时感觉无语凝噎。
“对不起,不是故意吓你的。”陈子凡识趣地走到她面前。
方若木纳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好吧,我妈没说我坏话吧?她平日里喜欢开玩笑逗人的。”陈子凡小心地试探着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没有,你想多了。”方若了了几句回答了他,并且身体也往右边挪了挪,想与他保持着良好的距离。
陈子凡也习惯了方若向来的简单直接,又或者说这是她的一种爱搭不理,但倘若方若愿意对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也会因此觉得开心满足。
“我跟妈妈说过你,她是知道你的。”陈子凡瞟了一眼方若,脸上挂着微微红晕。
“哦。”方若也想起了他妈妈刚才说的话,害羞的心绪又随之涌上心头,脸上也感觉一热。
她把脸向右撇开,避开了陈子凡的目光,陈子凡偷摸着瞟她几眼,看了又看,总是觉得看不够。
方若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是眼下班上同学都站在走廊上,她也没有找到可以挪动的空地方,于是她也只好装作看不见和没发现。
上完厕所的梁清清终于回来了,方若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朝她的方向扑了过去,并且赶紧站在了她的对面,因此陈子凡只能静静地看着方若的背影。
陈子凡看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知晓了她心里的想法,看着方若在自己面前逃跑的样子,他心里只觉得她无比可爱,憨憨傻傻。
这次的家长会主要是讨论分班的事宜,班上选理科的同学要远多于选文科的同学,因此选文科的同学应该会被分出去,与别班选文科的同学一起同组成一个新的文科班级。
紧接而来的期末考试在高温暑热之前到来,考试完后老师组织班上所有同学拍一张集体照,大家穿着整齐的校服在操场上留下了倩丽一影。
后来方若拿到了洗好的照片,大家都笑的一脸灿烂,她一个个看过照片上的同学,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这张集体照只有一个人没有看镜头,这个人就是陈子凡,因为他眼神看的地方是她所在的方向。
她站在第二排约莫中间的位置,陈子凡在第四排的靠左边的位置,他就隔着几排人海看着她所在的方向,眼神痴痴地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谓爱隔茫茫山海,山海皆因可平,最终山海都已平,才发现,最难平的是人心。
他始终只是一个静静的守望者,默默地做一些事情,不敢过多打扰她,又忍不住关心她,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后有没有能光明正大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一天。
方若由于平时的文科成绩比较拔尖,且有几次历史成绩是单科最高,加之她期末考试文科科目发挥稳定,最后她如愿地被分到了文科实验班。
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忍心里忍不住暗自地拍手称快,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的满意成绩自然心里也是感到十分欣慰的。
郑雨茜这次却意外地跟她分在了同一个班,她平时的考试总成绩比方若高一点,由于她的理科不向方若那么薄弱,文科成绩也是中等偏上,加之最近又恶补了数学,这次考试数学也没脱后腿,按总分比例换算下来,她也如愿地进了文科实验班。
这下两个人又分在了同一个班,关系更是亲密几分。这次陈子凡没能跟她分在同一个班,由于年级里的领导们想创新管理,于是将学专业的同学全部分出来再合并组成了一个新班级——专业班,这个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是各怀身艺,学校的艺术活动上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陈子凡心里自然是感到十分失落,他想着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经常见到她了,以后。又想着只隔了两个班,他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又安慰自己说这还不是那么地糟糕。
第三十六章 回到一起
高二开学伊始,方若跟胥卓远早早地就去学校报道了,方若所在的新班级是文科(一)班,胥卓远的班级还是理科(一)班,并且方若班级所在的楼层由原本的四楼转移到了二楼,胥卓远所在的班级却还是在四楼。
如此这般,两个人的班级又是隔着几层楼的距离,仿佛又开始了牛郎与织女的遥遥相望。
不过也有一个安慰人心的消息,那就是两个班的语文和英语老师都是同样的老师,并且这个英语老师还是她高一的英语老师,方若从前在高一班级里担任的是英语课代表,她在平日里收发作业勤勤恳恳,表现地十分认真负责,于是新班级里英语老师又让她继续担任英语课代表。
语文和英语向来是她的强项,想着今后能跟胥卓远上同一个老师的课,尽管不是一个班,但考试内容相同,老师课上所教的内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这样一想,她心里竟有些兴奋,好像即将要与他开始一段共同的旅途,彼此会肩并着肩扶持前行。
进入新班级后,方若刚坐下跟郑雨茜寒暄了几句,老师就安排班上同学都入楼下搬教材和资料书,话应刚落,班上的同学开始行动起来,周围也是一片窸窣声响,她们也放下书包准备跟随众人一起去楼下搬书。
刚走到楼下,才发现一楼的教务处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各班派下来搬书的同学,老师们还在清点书本的数目,于是大家只好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
方若与郑雨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教学楼一楼的前坪突然驶入一辆车,并且恰当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纷纷投向车的方向,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能把车停放在教学楼前坪。
一中校园里有地下车库,车库也设在进校门不远处,老师的车子都会停放在车库里,不会停放在教学楼区域。
同时,学校也规定了外来车辆不允许进入学校,更何况这辆车还这样堂而皇之地开在了教学楼前,实在是让人十分惊讶和疑惑不已。
这辆车和这辆车的主人方若都是认识的,因此方若并没有如众人一般求知车主的好奇之心,因为她早就认出了这辆车,这是她朋友——向子郴家的车。
车子停稳后,向子郴从副驾驶潇洒地走下车,缓了缓神后,他皱着眉看了一眼面前打量他的众人,然后扯了扯嘴角,一脸轻蔑。
他今天还算打扮地得体,没有穿一些新潮奇怪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单肩背了一个黑色背包,耳钉也没有戴,头发剪短了些,尽管发色还是金黄色,但已不再是一头的爆炸卷发,利落的短发显得人也是更加地清爽俊郎,一笑起来,眼睛里勾人的神韵还是容易让人沉沦。
方若猜想向子郴今天的这番行装打扮应该是出自他的妈妈之手,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天为开学的第一天,他也想打扮地低调一点先融入新集体,尽管他向来自由自在潇洒成性,但终归还是个稚嫩的少年,集体意识在他的心里也还是有根基的。
郑雨茜在人群里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早已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可痛感来得并不强烈,意识感觉还是像做梦一般飘飘然。
她突然抓住方若的手,然后在她的掌心里轻拍了两下,方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此刻的怪异行为,“怎么了?我手上有东西吗?”
“没有,方若,这是现实吗?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我太紧张了。”郑雨茜神情十分着急忙慌,可她说完话以后脸上又开始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方若看着她此刻变化无常的神态表情,也是感到忍俊不禁,“是真的,他还是来我们学校读书了,你们以后就是在一个学校上学了。”
方若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话语也恰到好处地安慰了她此刻紧张异常的心情。
其实方若之前也不清楚向子郴到底会不会来,暑假里她和胥卓远一起去向子郴家玩,问起他关于转学的事,他自己都回答说还不能确定,也说不一定会来,因为有些事情他还没跟父母达到意见一致。
具体什么事情方若也没有再详细问,她心里也是十分清楚的,这无非不过是他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之间的事,他想带她一起来一中,所以他是因为女孩来去问题而与父母抗衡。
方若看向子郴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转学,她也不好把这个还未尘埃落定的事情告诉郑雨茜,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所以一直也还没跟她说。
所以今天看到向子郴,方若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她的惊讶感一瞬之间就消失了,看来那个女孩应该也是一起来了,不然向子郴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向子郴看到了人群里的郑雨茜,与她对视时目光微微停顿几秒后,眼神又开始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找了几圈还是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他只好作罢,打算先同爸爸一起去新班主任那里报道,他所在的班级是文科班,也不知道他爸爸是怎么把他塞进文科班里的,不过他的成绩没能进文科实验班,因此他所分到的班级是一个普通班,且就在她们的隔壁班。
搬完书以后,她们朝着楼上走去,两个人一人抱了一摞书,郑雨茜的脸一直是绯红发烫,红晕更显得鲜艳,并且蔓延到身后颈后,孩子似的眼里满是欣喜,由于天气太热,她累得一道道的热汗在脸上流。
郑雨茜第一次看见林芷,就知道了向子郴为什么会被她深深地吸引住,同是在挑剔的女生眼光看来,林芷在人群里也是十分地夺目,让人很难挪开关注的视线。
她有一双清水般的明眸善目,眉眼清秀,鼻子小巧精致,标准的鹅蛋脸一双樱桃小嘴,牙齿整齐细小,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让与她对视的心也为之一颤。
她的长发乌黑发亮地自然披散开来,头发有些自然卷,这样的头发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十分累赘,可是放在她身上,却恰到好处地完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优雅的公主。
郑雨茜有些自惭形秽地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肥大的校服裤,再看一看面前的林芷轻巧灵动的身姿,更觉得心里有些自卑。
林芝今天穿的衣服十分合身,勾勒出她上身有些傲人的身材,走起来路胸口轻轻浮动,让人浮想联翩,一双腿也是恰到好处的匀称细嫩,穿一条简单的修身牛仔裤都能看出身材的曲线优美。
她在走廊上走过,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停下来侧目看着她,眼里都是一片惊喜和欣赏,一时之间,全校上下,大家都知道高二转来了一个漂亮女孩。
林芷是七中的艺术生,从前在七中,她是学习的声乐和传媒专业,因为容貌姣好,在七中同样也是风云人物,学校里的同学间闲谈时聊起她,都是一脸兴奋和激动,不停地八卦林芷的生活,讨论与她有关的所有事情。
学校的男生们明里暗里都是把她捧成女神一般的人物,女生们聊起她也是一脸羡慕和惊叹,虽然私下里也凑在一起嚼舌根说说她的坏话,可是只要是林芷用过的东西,比如她头上戴了一个新夹子,那么第二天全校大部分女孩子头上都会夹这个夹子。
林芷喜欢的东西,在追的明星,在个人主页分享的感悟和心得,都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实在是太耀眼了,让人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至于她如何与向子郴认识和成为他的女朋友,学校里的同学们也是众说纷坛,有的同学说因为两个人家庭条件相当,以前早就认识熟知彼此;有的同学又说是因为向子郴死缠烂打,送了许多礼物感动了林芷的芳心,两人这才走到一起。
还有的女生间传出来的流传版本是由于林芷个人喜欢向子郴,因此默许他追求自己,后面还说有第三者想拆散他们俩,后面还是不了了之。
当然,这些都是原来的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并且两个人现在又都转学到了一中,许多事情也不能再加以证实和确信,也都是成为了过去。
林芷由于是学习的艺术专业,所以她也被分在了艺术班,跟陈子凡是同一个班。
郑雨茜、向子郴、林芷三个人都是在同一层,三个人分别在不同的班,但又都是在相邻的班级,今后也免不了碰面和交流。
方若知道了这些以后也感到十分头疼,同样也为郑雨茜心里暗自捏了把汗,郑雨茜自己也感觉是心乱如麻。
如今向子郴一颗赤忱之心全都扑在林芷身上,心里再没有半点的余地能容下她,她也不求向子郴能给她对林芷同样的温柔缱绻,只要他还能记住自己些许的好,或许能想到她这个人,她就会觉得心里感到很满足了。
第三十七章 看的是谁?
新学期开学以后,生活也随之逐渐繁忙起来,方若和郑雨茜虽然进入了新的环境,但她们却都分在同一个班级里,两个人都因此更加珍惜这份难得的友情。
入秋过后天气渐凉,秋雨缠缠,数日的阴雨连绵,让整座小城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暗色调,人的心情也随连绵的阴雨天而更觉烦闷。
第二节下课间隙,由于操场上还有雨后积水,因此全校同学都不用下楼去操场上做统一的广播体操,而是可以在校园里自由活动。并且这节课下课的时间较长,大家也都能在这段时间内好好地休息。
“方若,下去买点吃吗?我还想吃根冰淇淋。”郑雨茜站在方若的桌前,笑着招呼她一同去楼下小卖部买零食吃。
她们俩不是同桌,但座位隔得不远,两个人经常上厕所或者接水都会跟对方一起去,中午吃饭也是同去食堂,仿佛又回到了两人曾经形影不离的初中时代。
方若也欣然同意“好呀,走吧。”
两个人手挽着手下楼,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小卖部门口聚集的同学很多,看在这个下课时间比较长,许多同学也都出来走动一下顺便买些零食吃,方若见状忍不住感叹一声:“小卖部的老板赚大发了。”
郑雨茜听完她说的话后,笑的合不拢嘴,转头看着方若此时正是一脸羡慕表情,“当然了,有句话叫——学生的钱好赚。”
方若也是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方若其实没什么要买的,零食也不太想吃,她想着等下就要吃中饭了,倘若现在吃了零食等会中饭就吃不了多少,吃零食后胃里是一种饱胀感,因为零食大多都是重口味,盐和味精的添加很多,这些容易引起肠胃不适,而吃饭得来的舒服饱腹感却是踏实的,如此相比较下来,她更愿意选择吃饭。
不过她倒是想买一包纸巾,郑雨茜见状就让她在门口等自己,她一个人进去小卖部帮方若买回来,也省得两个人一起挤进这拥挤的人群里。
方若看着郑雨茜像个小不点般挤进了一众清一色校服的人群当中,她在小卖部门口安静地等待郑雨茜出来,许多原来班上的同学也在买零食,几个同学看到她以后都友善地朝她打招呼,方若也笑着一一回应。
“方若,你在这等谁啊?”方若循声回头,向子郴站在她身后,正倾斜着头看着她,笑得真是满面春风,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林芷,此刻也是一脸笑颜地看着她。
方若看着面前的他们突然感到了些许莫名的愠气,心里好像在为郑雨茜谋不平,她表情冷漠地指了指小卖部簇拥着的人群,心不在焉地回复道:“在等郑雨茜,她在里面买东西。”
“噢噢,我也要进去买东西。”向子郴跟林芷低声说了一句话后就大步朝着小卖部走去。
林芷站在方若身边,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方若没有跟她正面接触过,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觉得她长得漂亮,可是当她看到林芷跟向子郴成双成对走在自己面前,心里还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好朋友郑雨茜。
有句话是,互为好朋友的两个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情感共通,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方若有些发呆地看着几米之外的人群,心里想着郑雨茜快点出来,这样自己就能带她逃离这个并不开心的地方,又希望她能再慢一点,让他们先走,这样她就不会再看到他们。
想着想着,一旁的林芷却突然开口跟她说话了,“你好,你是叫方若吗?”
她友善地看向她,笑起来脸上浅浅的梨涡十分地俏皮可爱。
方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啊,我是的。”
“以前听向子郴说起你了,还有胥卓远,你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吧。”林芷讲话十分轻柔,让来人听起来感觉心都随之变得软绵。
不过,方若听见了她说了胥卓远的名字,心里却开始有些戒备,面前的林芷实在是太漂亮了,她心中难免多想一点。
“是嘛。”方若淡淡地回应,脸上笑容也很是勉强。
“是的,我叫林芷,你应该知道吧,以后我们也可以是好朋友呀,我们就在你隔壁班,以后可以常来玩的。”林芷熟络地跟她交谈着,仿佛此刻方若已经成为了她的亲密朋友。
方若诚感她实在是太会交际了,才三两下功夫就开始她们贴得很近,还显得那么亲昵。不过她并不想跟林芷做朋友,因为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好朋友郑雨茜,自己怎么可能抛弃郑雨茜去跟她做好朋友呢,于情于理都是不行的。
并且方若自己也觉得她跟林芷不是一类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们不会有共同语言,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感觉,无关乎任何私心杂念。
方若没有说话,只是朝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回复她。
一阵沉默后,她们之间的气氛简直冷到冰点,但生活里总是有意想不到的人和事出现,这远比电影戏剧更精彩。
“方若,在等人吗?”陈子凡正巧也经过小卖部,一眼就看到了在小卖部门口停留的方若。
“是的,我在等郑雨茜。”方若觉得陈子凡此时的出现简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内心的倍感煎熬。
“陈子凡,好巧啊。”林芷看到陈子凡后,主动走上前朝他打招呼,方若看见她的眼神里好像有流光溢彩,林芷此刻异样的神韵让方若有些疑惑。
不过她转念想到陈子凡和林芷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开学也有段时间了,他们俩熟悉彼此也是很正常的事。
陈子凡看着林芷跟自己打招呼,只好敷衍地朝她点头回应,从刚开始,他的眼神就没从方若身上离开过。
“上次我给你的那个糖果,你喜欢吗?”陈子凡低下头,小声地问着方若,心里是既期待又激动。
上次他硬塞给方若一袋水果糖,这是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糖果味道十分香醇,原本方若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他的东西,可是他强调这是分班礼物,且以后彼此都不再一个班了,让她一定要收下,左塞右塞之下她才无奈地接受了。
陈子凡心里自然是非常开心的,他知道方若喜欢吃甜食,糖果类的她肯定也喜欢吃,而她喜欢这个,自己也同样感到开心。
之前方若是从来不收他的礼物的,从前在一个班,有时候他悄悄放了东西在她桌子里,第二天早上东西又会完完整整地摆在自己的桌上,她不想得他的东西,是因为她不想跟自己有牵连,他却更觉得心里沮丧,感觉自己心里堵堵地没有倾泻的出口。
方若垂着眼,想极力回忆起那袋糖果的滋味,其实她没告诉过陈子凡,这袋糖果她只吃了一粒,放在桌上之后就被妈妈拿去给弟弟吃了。
她记得她吃的那一粒水果糖是柠檬味的,味道很酸很酸,而她并不喜欢。
但她不会告诉他这个真相,心里想着陈子凡好意送她糖果,自己也应该友善地回应他。
“糖很好吃,谢谢你。”方若给他回应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瞬间就觉得天气都一片明朗了。
“不用说谢谢的,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陈子凡一脸憨傻,心情激动地揉搓着手,像是小孩子得了自己心爱已久的玩具。
方若瞟了一眼旁边的林芷,她发现林芷的神情有些黯淡,嘴角向下,面色也是稍许阴沉,并不似刚才那般神采飞扬。
“方若,那我先回去了。”陈子凡挥挥手朝她道别,临走前又多看了她几眼,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
陈子凡刚走几步,林芷回头看了一眼陈子凡渐远的背影,她踱步两下,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的似的对方若说:“方若,你等下帮我跟向子郴说一下吧,我有事先回去了,让他下节课下课了再来找我。”
说完后她就快步朝着陈子凡的方向跑去,方若顿时哑然,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咦,方若,林芷呢?”向子郴正好从小卖部出来,郑雨茜也站在他旁边,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两个人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说她有点事先回去了,让你下节课下课再去找她。”方若如实告知,摊开手一副我也不知情的无辜表情。
“噢,好吧,我还给她买了她喜欢的柠檬水。”向子郴也只好接受林芷的突然消失,旁边的郑雨茜抿着嘴一言不发。
方若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然后挽着她一起朝教学楼走去,朋友的意义也许就在这里吧,知晓你的不开心,明白你的失意难过,然后就想着这样默默地陪在你身边,静静地与你共同分担。
向子郴赶紧跟了上来,“你们两个别急啊,走这么快,等等我。”
方若和郑雨茜同时回头,朝他愤愤地说道:“就不等你。”
向子郴一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她们,只好在她们一旁讪讪地走着。
第三十八章 楼语小栈(一)
方若和郑雨茜走到二楼楼梯口,转角就正好碰到了刚从语文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胥卓远,胥卓远手上拿着一摞厚厚的语文周报,应该是全班人数的周报分量,看来语文老师是想让他去班上代为分发。
看到对方后,胥卓远朝方若俏皮地眨了眨眼,并且扬了扬手里的报纸,以示自己是过来来拿东西的,然后又笑着朝郑雨茜礼貌地点点头,郑雨茜也笑着跟他打招呼。
“方若,上节课语文老师才在我们班上念了你前天考试写的优秀作文,很不错哦。”胥卓远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好像方若受夸奖比老师表扬他自己还要更高兴。
“真的嘛,我都不知道呢。”方若听了以后自然感觉是喜上眉梢,脸上也是一片羞红。
“什么好事啊,说给我听听吧。”向子郴跟上来了,又从她们身后绕过去转即就搭在了胥卓远的肩上,还把头往他脸上靠,整个人呈现一副懒懒散散的软骨头模样。
胥卓远嫌弃他站没站相,此刻他搭在自己身上活像一条上下其手的八爪鱼。
“什么好事啊,我来告诉你”,胥卓远坏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向子郴痒地嗷嗷直叫,四下躲避他伸过来的手,“天呐,今天我感觉我没做什么坏事吧,太倒霉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对我我。”
方若和郑雨茜看他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觉得他既可笑又可气,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发现彼此的眉眼间都是笑意,而面前胥卓远的笑声也是十分地爽朗。
“好啦告诉你,刚才我们在说方若写的作文被语文老师拿去在胥卓远的班上展示了。”郑雨茜并不是真的不想理他,于是详细地向他娓娓道来。
“哦,原来是这样。”向子郴顿时恍然大悟,刚才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
“是的,你也努力啊,什么时候也让语文老师念念你的作文。”胥卓远朝向子郴挑了挑眉,故意说玩笑话打趣他。
“得了吧,想看我写的优秀作文,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等下辈子吧!”向子郴边说边笑,伸手在胥卓远的背后推搡着。
胥卓远转过头笑嘻嘻地骂他,几个人都笑成一团,气氛十分轻松欢快。
“好啦,我先走了,报纸还没发下去等下节课语文老师要找我了。”胥卓远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准备先行告退。
他走过方若身边,又停下来,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今天放学我跟你一起回家,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方若木纳地点点头,耳朵却不自然地红了,今天是周五,明后天是周末,今天可以放松一点,可以稍微晚一点回家。
胥卓远又轻轻地扯了扯她的马尾辫,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然后脚步轻快地朝楼上走去。
郑雨茜看着他们俩此刻的暧昧的小动作,忍不住在旁边捂着嘴偷偷地笑着,方若羞红着脸拉着她快步走进了教室。
郑雨茜自然是清楚方若的心思,同时她也觉得胥卓远也是喜欢方若的,他们两个人一起长大,平日里要比与他人相处更加亲密,并且两个人的种种眼神交流和语言表达,都暗暗地向外界传达了一种讯息,那就是,他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
他们天天相处自然是察觉不到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郑雨茜看来,他们俩简直是甜蜜地眼里只能看到彼此,这样的表现让她内心里也是十分羡慕。
一放学胥卓远就背着书包赶忙跑到方若教室门口等她,方若清书包有些慢,因为她总是喜欢慢条斯理地整理,她所有的东西都要整齐妥帖地放好,每一本书、作业本上的褶皱都要抚平,书本摆放也要对齐,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她喜欢工工整整,一尘不染。
她享受清理东西的过程,这让她有一种渲然的快感,清东西的时候整个人感觉是心静如水,只用专注于手上的事,其余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拒之心门外,这是一种默然的快乐,让她沉浸其中。
胥卓远不能理解她的慢条斯理,每次总是会嫌弃她做事太磨叽,他的书本虽然不是破破烂烂的,但也是受损严重,男孩子难免毛糙大意一些,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也是不上心的。
每次他嫌弃方若动作太慢,催促她手上功夫快一点,方若听了也不恼,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两个人也总是喜欢对嘴对舌地争辩几句,但最后都是各执己见,彼此都觉得自己更有道理,谁也不肯让谁。
但这也是很正常的相处方式,他们也早已习惯,哪有那么多的恭敬如宾和礼貌相待,吵吵闹闹、拌嘴争辩才是日常生活。
不过,当她看向教室窗外,看到胥卓远在走廊上朝她远远地挥了挥手,方若手上的动作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许多,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
方若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后门,胥卓远看到她出来以后也迎上前,笑着说道:“老婆婆,您终于收拾完了。”
方若朝他翻了个白眼,又面带笑意地回应说:“您也辛苦了,下次给你端杯茶坐着慢慢等我如何?”
“算了吧,那会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快走吧嘻嘻。”
“你想带我去哪呀,那个地方离家里远不?”
“不远的,这是我新发现的地方,你肯定喜欢。”胥卓远一脸自信地说着,两个人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坐上公交车后,两个人又欢快地聊了会天,傍晚的公交车开得很快,不久就穿越了大半个城市,他们在距离家两站路的公交站台下了车。
下车后胥卓远带着她穿越了两条繁荣的商业街,然后又走进了一个岔路口,越往小路里面走越僻静,方若感到十分诧异,她没想到这般热闹的街道深处还有这样一块安静的地方。
这附近都是从前小城老式经典的居民楼,它们静静地存在着,默默地见证了这个城市几十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又往巷子深处走了大约百来米,胥卓远指了指前方,方若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隐约看见了一家小店,慢慢走进后,她发现小店门口的墙上吊着一块木制的牌匾,上面写着“楼语小栈”,字像是人手工刻上去的,字缝间还涂了暖黄色的漆。
店面的门口很矮小,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大闸门,而是一扇只能容纳两个同时进入的小木门,并且两个人还必须微微弓着背才能进去。
方若十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店,胥卓远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更想快点带她进去看看,于是忙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方若跟在胥卓远身后猫着身子推门进去,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环境后,她惊讶地发现,小店里面并不是她刚才心里所想的那样狭小阴仄,相反的是这里却是恰到好处地温馨。
正前方几米开外有一个吧台,可供人喝茶聊天,绕过一个小沙发,往右走下几层台阶,就能看到几排整齐的桌椅,这里应该是餐饮区域,每桌中间还用薄纱屏风阻挡开来,各自区分,显得十分幽静。头顶投下来的暖黄色的灯光十分温柔,小音响里放着的也是轻柔慢调的轻音乐。
这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木制品,桌椅板凳、墙壁上贴的木制小竹青、吊顶的木制挂灯、就连吧台桌上放的那只可爱的招财猫,都是木制的。
老板娘正背对他们做冷饮,听到开门声后,笑着转过身来朝他们打招呼,胥卓远熟门熟路地走上前去点了两杯饮料,招呼方若在吧台坐下。
小店里没有多少客人,只有零星几个人,他们都像是常客一般慵懒地说说笑笑,大家都是小声安静地交谈着,方若身处其中也感觉十分舒适。
方若本来还有些拘谨,进来适应了一会后感觉放松了许多,她紧挨着胥卓远坐下,开始观察眼前的老板娘做饮品。
老板娘应该才30来岁,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质长裙衫,人很高挑纤瘦,头发很长且乌黑发亮,她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麻花长辫,显得十分素雅,做饮品时不急不慢,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做好饮品后,她笑着跟胥卓远说:“果然把朋友带来了,看来没失言。”
胥卓远笑着回应她:“当然了,之前可是跟你说好了的。“
老板娘笑了两声,把饮品朝他们面前推了推,“今天的饮料我请了,小姑娘你第一次来,别觉得拘束,就当在你家里一样,随便一点。”
方若害羞地点点头,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胥卓远。
胥卓远知道她的意思,方若这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故事有点长,回去再跟你说。”胥卓远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饮料,然后说“很好喝。”
老板娘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转身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方若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入口的茶味醇厚很沁人心脾,底下的奶味果酱也是香甜可口,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第三十九章 楼语小栈(二)
“方若,这个还可以吗?”胥卓远看她没有说话,不免心里有些担心,怕她不喜欢喝这个。
方若嘟囔着点头,“很好喝,以前没喝过这样的味道,甜度也很好。”
“那就好,哈哈,我特意给你的备注了加糖。”胥卓远笑着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你经常来这里吗?我都没听你说过。”方若眯着眼睛看着他。
“就知道你想知道,我跟这个老板娘认识的很巧合,我来好好说给你听。”
方若恬然一笑,微微坐正后准备开始听他讲故事。
他和老板娘的初识是在上个月,那一天是星期六,胥卓远约了同学下午三点一起打篮球,由于早上起得比较早,午饭后他感觉人有些倦怠,绻绻困意包围着他,晕晕沉沉地实在是睁不开眼了,他疲惫地倒在床上准备午睡小憩一会。
原本打算睡几十分钟,起来后再慢慢悠悠坐公交去和同学汇合。可能是那天的睡意太浓,他不自觉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一看钟已经是两点四十五分,慌乱起身收拾后他匆匆忙忙地朝约定的地方赶。
眼下,坐公交车已然是来不及了,可他又不是一个喜欢失言迟到的人,跑到路边后他开始四下拦出租车,好在这个点外出的人不多,不一会儿就来了几辆出租车,坐上车后他才感觉心松一口气。
坐在车里他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刚才跑得太急,衣服胡乱随便一套上身,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t恤都穿反了,背面的图案logo傻傻地穿在前面,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准备脱下衣服重新穿。
好在出租车师傅也是男人,在他面前换衣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两秒过后,胥卓远爽利迅速地重新穿整衣服。
一番捯饬后,他才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带也没系好,他低头俯下身,用手指勾着鞋带,却发现了脚旁躺着的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
由于脚下踩着的是黑色地毯,黑色的钱包与地毯已经融为一体,因此他上车后也没能注意到这个钱包,要不是低下头系鞋带,可能他到下车都不会发现它。
胥卓远疑惑着捡起了脚边的钱包,拿在手里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钱包不大,是中等大小,钱包的皮质纹路很好,皮面摸着也比较柔软,钱包整体比较秀气,看着应该是一个女士钱包。
想着应该是他人遗失的钱包,也许里面留有联系方式,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联系到失主。
于是胥卓远好奇地把钱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左下角透明袋里的一张小寸合照,照片是彩色的,但是整体很旧,照片边缘还有些磨损泛黄,照片里是一男一女,共同坐在暗礁石堆上,身后是广阔的蓝色的海洋。
女生扎着两个麻花辫,穿了一件很简单朴素的长裙,男生也是一副知青模样,穿一件白衬衫,黑色西裤,戴一副细边眼镜,很是斯文儒雅。
两个人看着有些拘谨,并没有靠得很近,但是他们都笑的很羞涩,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隐隐的情愫。
胥卓远又看了一下钱包里其他地方,除了两张银行卡和一些现金零钱,钱夹里没有留下电话或地址等联系方式。
他随即拿着钱包里的照片向出租车师傅打探情况,想知道有没有照片里的人乘过他的车,师傅看完照片以后摇了摇头,只说一天上下的人太多,他早已记不清了。
胥卓远无奈地看向手机的钱包,沉吟片刻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从透明小袋里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并翻到背面,如他所料,照片背面果然有字,最上面用黑笔写着“2001.07.07与宇北海留影。”底部还有一串用铅笔写的小字,是几个阿拉伯数字,总体看起来像是一串电话号码。
胥卓远倍感欣喜,脑海中终于有了些许头绪,他心想这个钱包应该对失主很重要,因为钱包里除了一些基本的生存用物,就只有这一张合照,照片放在钱包里天天带在身上,足以见得它的重要性。
他下车后先跟同学汇合,向同学解释过后就朝着球场附近的小商店走去,找商店老板借了座机后他开始拨打照片背后留下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爽快的女声,胥卓远简单说明来意后,女人惊叹过后开始在电话里连连道谢,她说这个钱包对自己很重要,并且她愿意给胥卓远一些金钱作为报答,只要他肯把钱包还给自己。
胥卓远在电话里轻声安抚她,并说这是一件小事,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她的任何报答,最后把东西给她了就好,小聊了几句后,两个人约定了在市中心一个大型超市门口见面。
胥卓远放下电话后就回到球场上向一起打球的同学们解释,几个素来交好的同学听了以后也都能理解,胥卓远道别过后就朝着约定的方向走去。
约定见面的地方离今天他打球的球场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由于怕来人多等,胥卓远还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胥卓远向来不喜欢让别人等他,他宁愿自己等别人,他不习惯别人先到过后一直等自己,心里总是觉得那不太礼貌,他总是喜欢先到,然后再等别人来,内心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走到商店门口,他停下来打量着身边经过的人,却没有发现同在打量自己的人。
他四顾又看了一眼,突然一个声音从身上响起,“你好,请问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联系我的吗?”
胥卓远循声回头,看到一个高瘦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她穿了一件碎花长裙,腰上还别有一条原木色的吊坠腰带,头发很长很黑,在脑后低低地扎了一个马尾,穿的鞋子也是一双复古的圆头绑带鞋。
她的样子跟照片里的女人很像,不过照片里的女人要更年轻,这应该是她年轻时候的模样。
“对的,这个钱包是你的吧。”胥卓远回神过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钱包。
“是的,这个是我的。”女人赶紧伸手接过,眼神里满是怜惜地看着手里的钱包,打开钱包夹看到照片还是完好无损的,她这才面色舒缓。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女人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边说边塞到胥卓远的手里。
“真不用,你太客气了,这是小事,之前我还不确定背面的这个电话号码能不能打通,也是试着联系一下的。”胥卓远害羞地挠挠头,心里也是十分开心满足。
“钱真的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收下。”女人还是固执地往他的手里塞信封,两个人来来回回地推搡着,看着真像过年时互相推让红包的亲戚。
旁边经过的人也都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胥卓远实在感受到了盛情难却,心里却还是不想接她的钱,在他看来,自己做这些完全是因为良心使然,绝不是为了得到他人的报酬。
“不要给我钱了,你干脆请我喝杯饮料吧。”胥卓远皱着眉推着她伸过来的手,女人听了以后愣了一下,又笑着说“行吧,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我开的店,亲自给你做饮料喝。”
“你是开饮品店的吗?”胥卓远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是的,我开了个小店,你去我那坐坐吧,我的店面离这也挺近的。”
“好吧,那我就去你那玩一下。”胥卓远心舒一口气,终于能结束他们刚才太极式的推让行为。
两个人一路上也一直在聊天,胥卓远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一种古典的气质,可能是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原因,心里感觉她更像是一个大姐姐。
走到了她的店面门口,跟方若刚才同样的感受,他也觉得这个店门特别小巧,心里也惊讶于这里的僻静,走进去以后才发现了里面的光景是另一个世界。
胥卓远在这里小坐了一会,临走前女人又让他下次还来玩,说彼此是有缘人,胥卓远也感觉跟她很聊得来,相处起来像大姐姐一般亲切,也答应她说下次还会带朋友来这里玩。
心里想着方若肯定喜欢这样舒服的地方,这次他就正好带她一起这里来玩,跟她一起分享这个地方和这段故事。
方若听完之后深深地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太奇妙了。”
胥卓远看着她一脸憧憬的懵懂模样,感觉自己心里也随之柔软了,“是的,你喜欢这里吗?”
方若看着面前摆放的招财猫,此时正憨憨地朝她招手,“挺喜欢的,这里很好”,她朝胥卓远扬了扬手中的饮料,满脸惬意。
“嘻嘻,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方若,我只想着带你来。”胥卓远低声说着,并用十分真诚的眼神看着她。
方若瞬间就感觉,这比什么千言万语缱绻复杂的情话都要好听,这是真心,最简单质朴的真心实意。
第四十章 万事胜意
“这边有背景墙,可以把心里的愿望写在便利贴纸上,然后再贴在墙上,你们要不要写一下?”老板娘忙完后回到吧台桌上,然后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几米开外的一面墙。
他们回头一看,看见铺了竹木的白墙上密密麻麻贴了很多暖黄色的便利贴纸,明晃晃地一片,方若放下手中的饮料好奇地凑过去看,纸上的内容字眼也随之映入眼帘。
“祝愿爸爸一直身体健康,早日归家,我们全家都能幸福团圆。”
“希望我的教资考试顺利通过!今后一定努力当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
“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你,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偶像!加油,xxx!”
“只愿友谊天长地久——我和小文。”
“xxx到此一游。”
“希望…。”
……。
方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纸条,胥卓远也凑了过来,“你要不要也来写一个?”
“我向来觉得真心的祷告应该留在心里。”方若朝他莞尔一笑,表示自己对比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你这个人啊,又不是说贴在上面就一定要实现,写了就当娱乐一下嘛,反正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胥卓远自顾自地说着,并且伸手从旁边的收纳盒里拿来了便利贴本和笔。
“喏,给你。”胥卓远随手就扯了一张便利贴纸递给她。
方若从他手中接过贴纸和笔,却不知道应该下笔写些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想法,她早已习惯把心中的寄望深藏在心底,然后慢慢地去努力去实现,如此展示出来总是感觉内心隐秘的想法像是被道破了一般,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会感觉有些不自在。
并且,她的心里有太多想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写哪一个,是写今后想成为作家呢还是写考上理想的大学,又或者是别的,总是觉得难以动笔。
胥卓远看方若一直没动笔,心觉好笑地转过身来对她说:“别想了,随便写一个吧,你也太认真了,还在这里斟酌反复地思考,大家都是随便写的。”
说完之后他就低着头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方若好奇地凑过来想看他写的什么内容,他却一把捂住手中的纸,咧嘴傻笑道:“不给你看,你先写,写完了我们再互相看。”
方若假装生气地别开脸,也低着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写好了没?”胥卓远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内心也是十分好奇,想知道她写了些什么。
“好了。”方若放下手中的笔,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如释重负。
“让我看看。”胥卓远焦急地从她手中拿过便利贴纸,眼神里也是期待满满。
“万事胜意。”
“方若,你怎么只写了四个字,还以为你写了什么别的呢,刚刚还想了这么久。”胥卓远有些失望地看着她,原本还满心欢喜以为她写了关于自己的内容,不曾想只有这四个字就打发完了。
“因为我太贪心了,我想事事如意。”方若十分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其实刚才她一直没动笔写,是因为她想到了很多,无论是写想成为作家还是写考上理想的大学,都是她能够为之努力的事情,这些她都可以靠自己的奋斗去实现。
可是有些事,她不知道靠自己努力能不能如愿,比如自己跟胥卓远,尽管两个人现在还是非常要好,可是生活里的变数太多了,她现在还不能够自信满满地笃定未来,所以这个“万事”,其实是“万里挑一”,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今后,能够如她所愿,永远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她写的不是“如意”而是“胜意“,是因为她希望他们的以后比她心里所想的要更好,胜过于往。“万事胜意”,短短几个字,其实饱含了她心中深深地切望。
胥卓远嗔怪着说:“你是个贪心小鬼,还万事胜意呢,我都只写了一件事。”
“那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方若被他佯怒的表情逗笑了,也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拿过纸条。
“希望方若一直这样傻。”方若照着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顿时也感觉是空欢喜一场,倍感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胥卓远忍不住拍腿大笑,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你这个傻瓜,再翻到对面看看。”
方若听话地将纸张翻到另一面,“以后也能每天见到她。”
看到这几个字后,她的脸上涨起一张红晕,眼睛里也放着异样的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笑着说道:“谁要跟你天天见面了,你想的真多。”
胥卓远听了也不恼,嬉笑着扯了扯她的头发,“就要,就要。”
两个人虽然经常吵吵闹闹,彼此的心却是贴得很近,不愿意真的失去对方。
还有什么比这样简单但真诚的话语更能抚慰人心,后来的方若总是会回想起这段往事,她始终记得当时胥卓远眼神里的炽热,少年独有的真心切切,都成为了她生命里最动容和最珍贵的回忆。
那天坐了多久呢,方若也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两个人是乘着夜色回的家,回到家后她才发现爸妈也还没回家,看来他们是有事去了,路上提心吊胆结果却是虚惊一场。
在她的记忆中那天是十分美好的,什么都感觉是“万事胜意”。
在文科班学习一段时间后,几次考试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有些科目成绩在班上是比较靠前的,还拿过单科前几名,只是数学成绩依旧是平平无奇,并且还有些拖后腿。
这个学期过得很快,她的生活和学习都是风平浪静,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并且由于不在一个班级,陈子凡也不能经常见到她,两个人碰面的次数也是极少,她感觉因此也清净了许多。
郑雨茜和向子郴也交流地很少,可能是因为向子郴的身边有林芷的原因,郑雨茜也开始有意无意地远离他,尽管林芷跟向子郴也不在一个班,可是向子郴几乎每节课下课都会去隔壁班找她,长此以往林芷班上的同学也都认识他了,两个人也总是成双成对地出入校园,宛若一副情侣的甜蜜模样。
郑雨茜对比也只能是暗自神伤,不愿再去打扰他快乐的生活。
寒假里方若和妈妈去备置年货,从集市上回到家就看见大伯和爸爸都在等她们。
方若的爸爸家里是四兄弟,他在家是排行老二,他的上面有一个哥哥,已有家室,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也都已嫁做人妇。
方若的大伯没有读过什么书,小时候生活太苦,方若的爷爷身体也不好,干不了重活,因此他很早就出去打工赚钱为供家里生活,方若爸爸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挣来的。
方若两个姑姑只上了几年学,也是照农村里的传统很早就结婚了,嫁的也是以靠卖苦力为生,家贫清寒的人,这些年的日子也都过得不太如意。
方若的爸爸考上了大学,曾是大山里唯一高飞的凤凰,他离开了原本清贫的乡村,来到了城市里定居生活,如今虽然不是家财万贯,但工作也是安稳和体面,并且妻子能干持家,儿女双全,实是人生幸福。
方若的大伯成家很晚,他的半辈子都在操心家里的事,看到弟弟妹妹都悉数长大成人,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顾,他才匆匆忙忙地相亲结婚。
只是他并没能遇到一个贤惠本分的女人,之前他的妻子流连于牌桌之间,且屡教不改,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早些年他的一些积蓄也都被她在赌场上全部散近,两个人的感情也因此日益冷却,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她日益猖獗的赌瘾,他狠心与她断绝往来,一纸离婚文书结束了十几年的夫妻关系。
方若的大伯与前妻生有一个孩子,也是早就步入社会,浪迹江湖,一年都回来不了几次,与他的父子感情也是十分寡淡。
并且由于年纪渐长了以后,他不能再干什么苦力重活,身体也不太好,心肺功能有问题,人经常无缘无故地感觉喘不上气,前段时间还因为在工地上晕倒了被抬到医院住了几天,出院后这段时间也都在家里修养没有出去务工。
方若的爸爸怜惜哥哥,心中也感激他当年对自己的倾情帮助,这些年也一直伸手援助他,想让他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方若也感念大伯曾经对爸爸的恩惠,心里一直对大伯也是倍感敬意。
“哥哥来了,到这住几天再回去啊。”方若妈妈笑着放下手里的年货,准备去洗几盘水果拿来招待他。
“弟妹别客气,我就来坐坐,等下就要回了。”方若大伯也笑着回应她,还让她别忙来忙去,早些坐着休息。
“大伯好久没来了,身体还好吗?”方若泡了一杯茶恭敬地端到他面前。
“若若还是那么地乖巧,我现在身体好着呢,每餐都还能吃两碗饭。”大伯接过她端着的茶水,心里也感到很欣慰。
第四十一章 岸礁
“大伯身体好些了就好,平日里也要记得多休息。”方若笑着把果盘端到大伯桌前,琳琅满目的水果摆在面前供他挑选。
家人坐在一起寒暄着聊聊家长里短,时间过得很快,方皓轩在一旁嚷嚷着要去附近的商场里玩玩具,方若妈妈看着现在离晚饭时间也还早,就让方若带着弟弟去家附近的商场里玩一会。
方若懂事地答应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弟弟一起朝商场里走去。
方皓轩马上就快满四岁了,现在在上幼儿园的中班,他长的很胖,圆滚滚地像一个小肉球,平时吃的也多,且顿顿菜不离肉,白白胖胖的体型跟方若的纤瘦成鲜明的对比。
方若妈妈总说孩子要长得胖一些好,这样营养才跟的上,为了不让方皓轩的成长落后,她还买了一些奶粉钙片等营养品在家里,并且每天都按时监督他吃。
他也是不负众望,体重一天比一天增加,才四岁,体重就已经跟同龄的六、七岁儿童一样重了。
幼儿园进行体检时,体检表上显示他的体重已经严重超标,老师因此建议方若妈妈在生活中要多加控制他的饮食,方若妈妈听了之后回到家也开始减少他的进食量,可是每当方皓轩嚷嚷着自己饿了还要吃的时候,她又狠不下心来不给孩子吃,每天总是在这饭桌是来来回回,最后还是会让方皓轩吃饱。
方若每次看到弟弟胡吃猛喝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唠叨提醒他几句,方皓轩也不理她还是自顾自地吃。弟弟并不怕她,应该这样说,弟弟在家里谁也不怕,在家他是小祖宗一样的存在,摔倒了爸爸妈妈会轮番哄,又买糖又买饮料地哄他开心,玩具物品只要是他想要的,也都悉数买回来供他玩,吃的穿的更是不用说,都是往好的挑。
相比之下,方若就为家里省了不少钱,她连开口找妈妈要生活费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担心妈妈觉得厌烦不愿意给她,每次拿到钱后,妈妈都会阴阳怪气地念叨几句,又说家里人多开支大,用钱都要省着点花,还说别家的大姐姐读高三了一个星期都不找家里多要一分钱买零食,要多向人家学习。
每当这个时候方若总是不说话,默默地听妈妈说完,拿到钱以后就赶紧回到房里,隔着房门远离这些唠叨声,心里才觉得如释重负。
她平日里素来节俭,可是省来省去也还是有一些必须要钱的地方,碰到好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她也得送礼物表示一下,再就是有时候突发一些情况必须要花钱,这些时候的用钱都是不能节省的。
好在方若自上高中以来也开始储蓄存钱,存到如今积蓄虽然不多,也足够应付一些平日里的突发情况。
过年时候她也有一些压岁钱,虽然大头都是被妈妈收走,但是零星一点小钱还是留给了她,她也都悉数存下,加之寒暑假她都会抽空写写短篇文章寄到小城里的文学杂志社,也刊登过几篇,如此一来也获有一些微薄的稿费。
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妈妈手上,爸爸每月的工资也都是第一时间上交,所以方若从来没找爸爸要过钱,每当她必须要开口向家里要钱的时候也只能找妈妈。
这么多年方若也总结出来了一个经验,趁着妈妈心情好的时候找她要钱一般都是顺顺利利,她给了钱以后顶多象征性地说一两句叮嘱的话,倘若碰上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听说要钱她的脸色就变了,还骂骂咧咧地说很多闲话,方若每次听了以后都是苦不堪言,尽管她要的只是非常小的数目。
碰上学校里的大型活动,比如暑假有夏令营旅游活动,方若是从来没报过名的,因为这需要交一笔不小的费用,而她想都不用想,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都能想象到妈妈知道以后会怎么回复她,一定是皱着眉声音尖锐地说着“出去旅游就是浪费钱,家里没那个条件,想着出去玩还不如在家里多做点事”。
每次胥卓远都央求她一起报名同去,她都回答说对夏令营不感兴趣,并且自己也没有时间,其实她心里同样十分想去,几天的时间也是有的,可是她知道家里不会同意,她也不敢奢望跟他一样,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天生就乖巧懂事的人,懂事的人,不过是被生活折磨得包裹起了自己原有的锋芒,然后日益变得圆滑和麻木,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适应环境,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如果可以,方若也想做一个既任性又有脾气的小女生,像别的同学一样,总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只是如今的她早已经习惯了看人脸色,熟悉了处事不惊,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她一直在孤岛里漂泊,周围是万里河山但没有自己的归栖之处。
所以这样的人,心里是狭小闭塞的,方若的心小到只能容得下胥卓远,再多放一个人都没有空间,她固执又坚定,把他当成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岸礁。
方若带着弟弟在商场里玩了一会后,回到家中看到爸妈都是面色凝重,俨然一副心里有事的模样,大伯也不在家里,看来是已经回去了。
想到大伯饭没吃饭就回去了,方若心觉奇怪,她关切地上前问妈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冷着脸只说先吃饭,等会再说,方若应答一声后走进厨房里端出菜碗一一一摆在桌上,又把碗里盛好饭。
吃饭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十分严峻,方若低着头不敢再说话,自顾自地扒着碗里的饭,想着快点吃完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妈这个事,咱们就让让吧,她年纪也大了,如今身体不好生活也不能自理了,咱们把她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吧。”方若爸爸夹了一块菜碗里的红烧肉放进方若妈妈的碗中,想借此缓和一下饭桌上紧张的气氛。
“你想都不要想,我早就说过了今后不会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她以前怎么对我们娘俩的你不清楚吗?”
“那时候生了方若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好歹我也是延续了你们方家的血脉,她是怎么对我的?她带过方若一天吗?我坐月子的时候她来看过我吗?她说我不如母鸡不会下蛋?我这一辈子都记得她的好。”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这事没得商量,你要真想把她接过来住,除非我死了。”方若妈妈重重地拍下手中的筷子,碗底也扣在木桌上,发出沉闷闷的响声。
“她终究是咱们的妈啊,以前的事你别再计较了,她那时候是太糊涂了,现在也早就后悔了。”方若爸爸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其实心里也感受到了妻子内心深深的委屈和难过。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这是自己的母亲,从前也是十月怀胎生下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长大,不论如何孝道是一定要尽的,母亲做得再不好,也还是自己最尊敬的人。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她不是一直很强硬的吗,她也没想到她还有老了生病的一天吧。”
方若妈妈冷笑一声后别开脸,脑海里也翻涌回忆起过去许多不快乐的画面。她曾经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初为人妇,辛辛苦苦怀胎生子,没有得到些许关爱不说,还要承受婆婆这般羞辱。
她还没跟丈夫说过,方若一岁的时候他们去婆婆家过年,由于自己着急给方若喂奶,因此吃饭稍慢了一点,等众人吃完离席后,婆婆满脸不悦地敲桌摔碗,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心觉委屈没忍住解释了几句,婆婆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当时打得她真是瞬间觉得五雷轰顶。在家里长这么大何尝受过这样的气,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被婆婆掌嘴,还在这喜庆热闹点年夜里。
当初的那份恨意早已深埋在她的心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谅解的。
“可是大哥现在身体也不好,他自己都顾不上,又怎么能管妈的事,我们就让让步吧,接妈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再说了,生方皓轩的时候她不是也来医院看了你吗,还拿来了土鸡和土鸡蛋。”方若爸爸还是婉言相劝,想让妻子接受他的建议。
“你是还要提醒我一次那一筐底下全是臭蛋吗?护士后面全给我扔了你不记得了?”方若妈妈怒然起身然后快步朝着房间走去,关门的时候哐啷一声巨响把方若吓得心惊肉跳。
方若妈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件事她不会让步,要不是她走,要不是婆婆走,反正她们俩横竖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
方若这才清楚了,刚才爸妈跟大伯肯定是在商量这件事,爸妈刚才在家里肯定也是争执不休,大伯见状这才赶忙离开。
奶奶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渐渐不好了,才意识到自己需要依靠,是需要人去照顾她的。
方若的两个姑姑早已是自顾不暇,在家忙上忙下没时间来看她;大伯眼下也是身体不好,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比较下来只有方若家条件比较好,所以她才想来方若家住。
第四十二章 拿什么补偿我?
她自知方若妈妈不会轻易答应,思来想去这才让大儿子出面说和一下,奈何事与愿违,忙活一场结果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若不知道家里的这场风暴何时能够停歇,自那天饭桌上的争吵之后,爸爸妈妈在家里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对方说话了。
两个人见面也都是像是视若无人,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跟对方说话。
爸爸晚上还被赶到沙发上睡觉,方若夜里口干舌燥起夜去厨房里接水喝,回房间时却被躲在沙发角落里抽烟的爸爸吓了一跳,红色的火星在漆黑的夜里发出鬼魅惑乱的光,像猩红的血眼,让人突然脊背发凉。
方若轻唤了爸爸一声,心里随即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虽然与奶奶之间一直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意,可是她的心里对爸爸却有着浓浓的爱意。
尽管爸爸平日里不善言辞,生活里也更关爱弟弟一些,可是方若知道他也有在默默地关心自己,有时候学习晚了爸爸看她还没睡会煮个夜宵给她吃,天气不好的时候也会叮嘱她带好雨伞,零食水果也会偷偷多留一些给她。
方若感受到了爸爸偶尔的细小爱意,心里也都悉数记念着,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呢,除非真当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不过世间的爱也分很多种,微薄的、润物细无声的爱也是一种爱,虽然不如满满当当倾心全部的爱,但对于她来说,能有这些也已经觉得满足了。
爸爸显然也不知道她还没睡着,他有些慌忙地起身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把烟头掐灭了,咳了两声后又轻声地提醒她要早些睡,方若哽咽地回应了两声,快步朝着房间走去,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看不到爸爸脸上的愁容焦苦,爸爸也看不清她的泪眼朦胧。
奶奶现在住的地方临近郊区,这几年由于小城扩建,郊区也通了不少公路,家附近不远处也设有公交车站台,出行还算是比较方便的。
并且奶奶住的地方更像是城乡结合部,那里的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且自带院落,平日里可以自己种点小菜,周围环境也不像城市里一般车水马龙,反而是人少僻静,其实是更适合老年人宜居的。
奶奶年纪大了,越发感觉到了独居是寂寞的,子孙后代承欢膝下的快乐她从没有感受过,一个人住久了也开始向往亲情的温暖,方若也知道,奶奶人老了,心里无非是想身边能有个人陪伴她。
可是妈妈不愿意让步,奶奶又该何去何从呢。
要不…?
方若的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了一个莫名的想法,但是几秒过后她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东想西,困意也渐渐地爬上心头,意识也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她就进入了梦乡。
日子一天天过着,爸妈还是互相不讲话,他们也已经冷战了大半个月,方若起初还苦口婆心地劝劝两人,谁知他们两个人依旧不为所动,十分地执拗顽固,谁也不肯让步,还让她少管大人的事。
方若心中倍感无可奈何,见状也不愿再插手家里的事了,就索性随大人们去吵架冷战,自己只权当没看到。
幸好寒假生活也很快过去,转眼就是新学期开学了。一天放学过后,她错过了一班平日里常坐的时点公交,只好耐着性子在车站多等一会,等乘着下一辆公交到站下车以后,天空已经是暮色降临了。
她有些忐忑地拿钥匙开门,心里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即将到来的一顿暴风骤雨,进门后她瞟了一眼饭桌,饭菜已经摆得妥协摆好,饭也盛好了,爸妈都还在厨房里,她在玄关处低着头快速换鞋,心里想着等下免不了是一顿臭骂。
可是心里预想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爸妈像是已经和好了一样在厨房里谈天说地,笑声满满,看见她回来了,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还微笑着唤她去洗手准备吃饭,她木纳地走到洗手池洗干净手,心里还觉得这非常不正常。
今天归家已经是很晚了,爸妈等了自己很久,饭菜只怕都凉了,照往常来说,应该会被他们批驳一顿,就算运气好点碰上他们两个心情好,也应该是少不了冷语几句,可是今天还这样微笑着、和风细雨的,难道是有什么好事?
她呆呆地坐在饭桌上,看到方皓轩没在家里,又好奇地问他去哪了,妈妈解释说他先吃完饭去楼下找附近的小朋友玩耍去了,方若恍然大悟,准备开始吃饭。
“若若,脸上最近都瘦了,学习很辛苦吧,我今天炖了这个土鸡,很补的你多喝点。”方若妈妈舀了一大勺鸡汤放进她的碗里,方若受宠若惊地捧着碗接下了。
“妈,谢谢,我自己来吧,你也多吃点。”方若感觉心里甜滋滋地,碗里的鸡汤都变得鲜美无比了。
“是啊,我就说若若最近都瘦了,还有这个肉,也多吃点,学习压力那么大,营养可不能落下。”方若爸爸也从菜碗里夹了一大块肉放进方若碗里,面前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真让方若感觉应接不暇。
不过看到爸妈终于和好了她也觉得心里很高兴,家和万事兴,总是让人感受到幸福的。
“妈,奶奶的事你们两个是处理好了吗?”方若嚼着口里的肉,块头太大一块了,她说话吐字因此还有些不清楚。
“这个…。”
方若妈妈顺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面带愁容地说:“这个我们也还没确定,只是大概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方若妈妈有些期盼地看着方若,心里想着她能接着把话问下去。
“什么方法啊?”方若察觉到了一丝怪怪的意味,心里好像也半猜到了妈妈的想法。
“这个就是,若若,你看你愿不愿意去陪一下奶奶,跟她一起住一段时间,她现在脾气性格变得好多了,不像以前一样了。”
她这下知道了,今天这餐饭就是爸妈设的局,就说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原来是有特殊情况,还真以为妈妈就会大发善心放过自己晚归,其实不过是因为有求于自己。
方若没有说话,脸色漠然地扒着碗里的饭,头都没抬一下。
“咳,若若,你在那就住一段时间就行,到时候就把你接回来,你去那边生活费我们也会多给你一些的,去陪陪奶奶吧,她太孤独了。”方若爸爸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好像她如果不答应,就成为了很不懂事乖巧的孩子。
“一段时间是多久?到时候真的还会接我回去吗?”方若的声音有些颤抖,抬起头满脸真挚地看着他们。
方若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被大人随意抛弃的小孩,她好像是一块盾,爸妈需要的时候就把她摆在身前御敌,不需要的时候就放在一边不理不睬。不管她愿不愿意去做,也不论她的心里是不是会痛。
“很快的,你相信爸爸。”方若爸爸感觉心里有些苦涩,但还是咬着牙振振有词地回应她。
“能不能不去,我不想去。”方若感觉眼睛一热,一股暖流充斥着整个眼眶。
“还是去吧,若若,我跟奶奶打了电话,她说她非常欢迎你去,在电话说以后一定对你很好,补偿以前对你错失的关心。”
“帮一下爸爸妈妈好吗,帮着照看一下奶奶,这边车子太多了,她出去也不安全,在这也没什么熟人,她也没地方去转悠。”方若爸爸也低声下气地求她,方若却更感觉悲从心来,她的心头好像被猛然划了一个大口子,哗啦啦地鲜血直流。
“对了,你的学校也离那里近啊,以后不用每天坐那么久的公交上学了,你从奶奶家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学校,上学也是很方便的。”方若妈妈提醒着她,企图多说一些好的方面说服她。
“老师是说这个学期要上晚自习了吧,你看住在那里晚上晚自习下课了回家也方便啊。”
“若若,你想买什么书和资料,每个月我都会多给你一些零用钱的,想吃的东西也可以多买一点,住在奶奶家也跟自己家一样,不要亏待自己,放假想回家的时候也可以回家,很自由的。”
“是啊,我们也会经常去奶奶家看你的…。”
他们说了多少好听的话呢,方若已经不记得了,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她就觉得心里变得十分麻木。爸妈承诺多给一些零用钱,无非是觉得物质上亏待了她,同时也是安他们自己的心,觉得这样就能够补偿到她。
可是爱呢?拿什么来补偿?这个时候她才懂得了,尽管是亲人,心与心都是隔着悠悠长河,她在这头,而父母在对岸,遥遥相望却是谁都跨不过来,生生世世永远隔着这苍苍茫茫的江水。
跟奶奶住在一起,就不能再跟胥卓远一起上下学,不能经常见到他,从此就要跟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他本来是自己心中唯一的港湾,可是眼下这点希望,都要被无情地剥夺了。真冷啊,现今已是四月里的暖天,她依然觉得此刻自己全身,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其实这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商量对话,爸妈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而后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都只能接受,至于他们说的好话,那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语,怎么也掩盖不了他们内心的欲望。
第四十三章 变化无常
接受,好像是她能做的唯一选择。
在家待了几天,方若简单收拾一番后就把她必须要拿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包括桌上放着的胥卓远曾经送她的手工编织玩偶。
她走到胥卓远家准备去跟他告别,走到他家楼下只觉得心里翻涌着一阵难受的情绪,双腿也变得沉重无比,好像有一种怪力在把她紧紧包裹住,让她喘不过来气,只感觉要就此窒息了。
“你没开玩笑吧,去那里干嘛?”胥卓远惊吓得水都喷了出来,方若顿时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在他喝水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
“是的,我爸妈让我去陪陪我奶奶。”
“为什么不把你奶奶接过来,住你们家也很好啊。”胥卓远用纸擦着鼻子和嘴巴,刚才喝水被呛到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嗯,这个我也不清楚。”方若也不想解释太多,确切地说,她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家里的事太复杂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你就不能不去吗,你不在这我感觉真没意思了,我都不能跟你一起上学了。”胥卓远皱着眉,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方若只觉鼻头一酸,哽咽着说道:“我应该不会住很久,爸爸说会很快接我回来的。”
可是说出了这句安慰他的话以后,方若心里也不知道这一天到底还会等多久,或许还是遥遥无期,也许是近在迟尺,她都不能知晓。
“唉,我太难过了。”胥卓远耷拉着脸,烦躁地揉了揉头,感觉什么好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没事的,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可以经常见面的。”方若也不知道从哪想出这么多安慰人心的话,但她心里知道,这些话不仅仅是为了安抚胥卓远,也是安抚她自己同样难过的情绪。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可不能忘记我啊,要经常想我。”胥卓远赖皮地叮嘱着她,心里却觉得是怅然若失。
“好嘞,放心吧,我可不会忘记你的。”
方若就这样去了奶奶家,爸爸把她的东西都悉数搬进去,方若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围着的院子,隔着围墙,她看到了院里有一颗瘦小的枇杷树,树上只结了零星几片树叶,看起来十分没有生机。
奶奶打开门,方若闻到她身上沉沉的木屑味,有些刺鼻,她四处看了一眼,院子里也没有处理或者摆放什么木制品,方若这才意识到,这就是老人身上的味道。
奶奶看到她来很高兴,拉着方若嘘寒问暖一阵后,还说要去商店里买些好菜来招待她,方若受宠若惊地说“奶奶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奶奶如此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真像莫名的一把火,烧得她猝不及防、面目全非。
奶奶轻快地收拾出一个房间给她住,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勉强也还住得下去,只是方若发现这个房间没有书桌,也没有书柜,这表示她不能再像家里一样摆放自己的书籍资料,并且在哪里写作业都是问题。
正愁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奶奶从杂物间搬来了一个四角桌子,桌子全身满是灰尘,蜘蛛网黑漆漆地结了一片,应该是多年没有用过了。
方若忍着霉味把桌子上下都洗了个遍,又把它放在院子里晾晒着,不管怎么样,洗刷过后的桌子还是能用的,虽然跟以前家里的大书桌章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但总还是有个学习的场所,她也就知足了。
尽管奶奶对她一开始是非常热情的,但有句话叫,第一天是客,第二天还是客,第三天就不是客了。日子一长,奶奶也习惯了她待在家里,对她也随意了许多,好在她自己也懂事听话,也没有什么能被她诟病的。
住在奶奶家,方若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伙食变差了,尽管爸爸多给一些了伙食费给奶奶,奶奶还是舍不得买好吃的,她总是买一些菜摊剩下来的便宜菜,还像是捡到宝一样开心,肉也每次买一点点,方若觉得那是一个人吃了都少的分量,还有就是水果也是从来不买的,奶奶觉得那个不吃不会死人,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方若也劝过她,可是老人的思想总是十分顽固的,幸好爸爸承诺过多给她一些零用钱,她每个月也多了一些可以自由支配的零钱,偶尔也会去买点水果吃,又或者是饿了的时候去买点小吃填补填补肚子。
上学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学校里,等她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以后,奶奶也早就已经睡下了,早上她起床去上学的时候,奶奶也还没醒,刚开始还每天回来吃一下晚饭,后面她也觉得如此反复来往实在是麻烦,并且家里的伙食还不如食堂的饭菜,她也就索性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里吃,心里觉得这样也方便了许多。
郑雨茜知道她搬来跟奶奶一起住以后,同样也觉得十分惊讶,不过她也没多加细问,毕竟方若平日里并没有跟她透露过多少家里的事,她也只当方若是暂住一段时日。
日子就这样过着,跟奶奶生活在一起也免不了要互相磨合,奶奶也有一些不太好的习惯,比如方若第一次看见奶奶准备拿洗衣粉洗头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拦下她手中的洗衣粉袋子,给她递过去自己常用的洗发水。
方若没想到奶奶这些都没有顾及到,不免心里也有开始心疼她,奶奶独自生活多年,对很多东西能省就省,也没有那么讲究。
有时候奶奶坐在院门口跟街坊邻居聊天时,顺路经过的方若听见了奶奶在夸奖她,奶奶跟邻居笑着说她懂事学习成绩还好,乖巧懂事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方若听了以后只感觉内心一震,没想到奶奶心里是这样得认可她,尽管以前奶奶对自己和妈妈并不友善,但是方若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让它影响到未来,毕竟她现在感觉奶奶越来越好了。
如此一想来,方若下意识也对奶奶好了许多,她其实也发现了,奶奶只是嘴上厉害了一些,其实心里并不坏,有些时候也跟一个老顽童一样喜欢耍赖。
毕竟也是年事已高的老人了,很多事情也都看淡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我已经是半截身体入了土的人,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这个话听起来有些悲凉,但是也形容得恰如其分,方若离家的难过心情好像也随之淡化了,就当陪奶奶度过她垂暮的老年生活,能陪一天是一天,这对自己同样也是一种圆满。
住到这边以后,方若见胥卓远的次数是越发的少了,刚开始胥卓远还总是一有时间就跑到她们班上来找她,后来学业渐忙,他也抽不出时间了,来找她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方若闲暇时想起这些也会觉得心里难受,但是每当她脑海中浮现出胥卓远俊郎的模样,想起他说的任性又无赖的话,方若又觉得心头一暖,嗔怪自己想太多了,毕竟他们都是很珍惜对方的,哪会因为这点距离就疏远彼此呢。
方若就这样自信地笃定着,好像一切真的就能如她所愿。
这个想法什么时候被打破的呢,好像是从郑雨茜八卦的小道消息中开始的。
“真的,我上次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进的学校,也可能是巧合吧,但是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我以为你知道啊,那个女孩叫舒涵,跟胥卓远一个班的。”
方若顿时哑然失笑,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胥卓远什么时候有了别人?还是她不曾了解过的人,舒涵,这个名字都是那么地陌生。
胡思乱想地上完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就放下书赶忙跑到胥卓远的教室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问关于舒涵吗,还是问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方若心乱如麻,只想马上见到他。
“方若,你来找我啦,我刚准备去办公室,正巧你就来了。”胥卓远看到她在自己的教室外,依旧是感到十分惊喜。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不过胥卓远还是有些好奇,因为方若从来没有主动来过楼上找过他。
“没…,没事。”方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原有的无数个问题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胥卓远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自己为什么神神叨叨想那么多呢,方若有些懊恼自己的多愁善感。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胥卓远,老师在等着你呢,要不你还是先去办公室一趟?”
方若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比自己高一点,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扎了一个清爽的丸子头,粉色的蝴蝶结发夹还卡在头发上,显得俏皮十足,方若发现她脸上的下眼尾处有一颗小痣,笑起来双眼一眯,媚眼如丝,还显出几分娇憨。
看到方若正在打量自己,舒涵也礼貌地笑着望向她。
“舒涵,你帮我跟老师说一下吧,我待会再去。”
“行吧,下次要记得请我喝饮料。”
“没问题。”胥卓远朝她点头笑笑,舒涵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方若看着他们这般熟悉地对话,只觉得胃里突然一阵翻滚,随即口里也觉得有些苦味,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我先走了,你去办公室吧。”方若不想再留在这里,她只想赶紧逃走躲起来,最好要把自己团团包裹住,如此这般就不会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四十四章 莫名的闷气
“你别急着走嘛,舒涵帮我去跟老师说了,没关系的。”胥卓远眼看方若这就打算走了,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方若难得主动来班上找他一趟,并且这段时间他们俩也有些天没见了,他同样也很想跟她多说会话。
“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你也去办公室吧,老师肯定还在等你。”
“刚下课呢,离上课还有好一会。”
“我真要回去了,还有事。”方若不知道自己此刻如此怯懦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胥卓远越是挽留,她就越是想快点走。
“啊,那…好吧。”
“嗯。”
方若避开他热切的目光,逃一般地快步跑开了,胥卓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细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脸颓步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方若感觉心里酸酸的,舒涵什么时候跟胥卓远走得那么近的呢?他们成为了很好的好朋友吗?他们俩那么自然地聊天讲话,相必平常生活里也交流甚多吧。
可是就算他们成为了好朋友,现在走得很近,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质疑胥卓远的呢,他的交友是他的自由,她又能拿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呢?难道自己对他就是特殊的人了?
方若越想越羞恼,心里也嗔怪自己实在是管得太多了,可是她十分沮丧地发现,看到他们相处地十分融洽,自己的内心是没法做到丝毫不在意的。
她转念又想到,自己一直是胥卓远的好朋友,可是就不能允许胥卓远身边有别的朋友了吗?好像如此霸凌的思想是不该有的。
方若感觉一直在生自己的闷气,该死的占有欲是那般地折磨人,以至于从胥卓远那儿回来之后,她就没静下心来看过书,只觉得脑海中一片嗡响,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感觉是焦灼不安,真是要把她逼疯了。
这感觉又酸又涩,真像中午打饭时食堂大妈多给盛的一勺番茄炒蛋,她才吃一口番茄果肉就牙酸到不行。
郑雨茜中午放学一看到方若暗沉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情况,两个人吃完饭照例是绕着校园散会步,一边聊一边慢走,郑雨茜看着方若实在一脸兴致不高的样子,就打算想说些话开导开导她。
“别想了啦,你可能真的想多了,他好像们是在一个老师那里上培优班,但是培优班又不止有他们两个人,实验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去了。”
郑雨茜说完心里也有些懊悔,要不是之前她自己不经过大脑就把关于胥卓远的八卦消息全部说出来了,方若也不至于觉得心里难受在这里一直生闷气。
“唉,我其实也不该想那么多的,茜茜,我觉得自己其实挺小气的,不想他有新的朋友,可是我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很正常,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方若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像个小气刻薄的人。
“你错了,你不是不想他有新朋友,你是不想他有新的“女性朋友”,他有八九十个甚至一百个男性朋友你都不会去在意的,不过是因为你心里喜欢他,所以心里才会如此介意他身边异性的存在。”
郑雨茜的话实在是一语中的,一下就穿过了重重迷雾到达了事实的真相,她说的没错,方若介意的就是这个点,舒涵是女生,还是一个学习成绩优秀,性格也很活泼可爱的女孩,爱笑又有趣,男孩子应该都会很喜欢这样的女生。
胥卓远会不会也同样喜欢呢,方若想到这心里也觉得没底了。生活里多少真心转变、渐生情愫的故事也不是没有的,况且现在自己跟他见面的次数很少,很多事情也无从知晓,又如何能百分百确信胥卓远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呢?
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跟对方说过“我喜欢你”,也从来没有直面地表达过对彼此的喜爱,从前那些私下里感受到的小甜蜜好像用友情这个词来拳拳囊括进来也是可以的,谁又曾郑重应允过他是非自己不可的呢?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方若才会胡思乱想。
“唉,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挺烦的,心里总是想很多有的没的。”
“别想了,你下次约他一起出去玩,找个机会问问不就行了,我看胥卓远人耿直得很,也不是会主动找女生交流沟通的性格,应该是舒涵主动找他聊天的吧。”
女生之间也有一些心照不宣的小心思,通常情况下,也只有女生自己才能看出来。
“现在住奶奶家挺不方便的,我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方若低着头,听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胸腔发出了闷闷声响,她有些厌噪地抬腿踢了一脚鞋旁的小石子,石头也浑浑地朝前滚动着。
“这没关系啊,你这个星期就可以回家,跟奶奶说你要回去拿几本书和资料,再在家里吃个饭,住两晚,你不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去胥卓远家找他玩了吗?”
郑雨茜苦口婆心地帮方若想出一个好点子,真的是比她对应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这倒也是可以,反正要到五一劳动节的假期了,确实是可以回家住几晚。”方若也随之眼前一亮,心里也感叹道这是一个绝好的主意。
“是吧,我就觉得这样行,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你就试探试探他,看他心里对舒涵是什么感觉。”
“嗯,我去问问他吧,上次我们就只仓促地说了两句,这次应该能好好地说会话。”
“感觉我们真像《宫心计》里的争宠的女人,哈哈哈,在这里想这么多,真是深谋远虑、老谋深算啊。”
郑雨茜说完之后忍不住捂住嘴偷笑着。
方若看见郑雨茜巴掌大的笑脸,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更加显得可爱,于是也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肉脸,“还说呢,就你鬼点子多。”
“哪有嘛,我可是为你的终身大事而着想的,哈哈,你还不感谢我嘛?”
“感谢你!感谢你!”
两个人笑闹着,心情又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却都还没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身影已经等待了她们许久。
终于,身影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若,等一下。”陈子凡突然叫住了正在和郑雨茜嬉笑的方若,两个人闻声转头,看到面前的他都感觉有些错愕。
方若马上就恢复到了往常波澜不惊地表情,“陈子凡,你有什么事吗?”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冷漠疏离。
好在陈子凡也早已习惯方若对自己礼貌态度,冷脸相对也丝毫不减他的热情,“没事,但就是想把这个给你。”
他把准备已久的礼物递给方若,这是一盒巧克力,是众多巧克力品类中的上品,巧克力很贵但是味道非常正宗,他也是之前拜托去国外出差的爸爸带回来的,心想着方若收到肯定会喜欢的。
方若不喜欢他去她的班上找她,影响不好,他也知道方若是脸皮薄,于是他这次也特别考虑到了这一点,本来是打算单独跟她见面的,谁知道今天郑雨茜还在跟她散步,往常两个人就直接回教室了的。
不管了,机会太难得了,知道就知道吧,郑雨茜是她的好朋友,应该是不会乱说的。
“对了,祝你生日快乐,虽然还有几天,但是我想先祝福你。”他想起什么似得又补了两句,刚才一时间太激动了,在家温习多遍的话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间又忘记了,之前事后他都会嫌弃自己嘴笨,想着以后一定要发挥好,但下一次说话时依旧会是卡壳,这次也是不出所料,差点就忘记应该说什么了。
“啊?”方若一时之间惊呆了,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这几天不是我过生日啊,我是九月份过生日的。”
“什么?你的qq上面写的生日日期是4月29号呀。”
“哦,那个,那是我乱填的…。”方若脸一红,没想到自己当时的无心之举还酿成了如今的一场误会。
陈子凡也顿感无语,心里开始埋怨起自己的轻率鲁莽,应该先问过她再送的。原本是想着偷偷给她一个惊喜,结果这下成了一场闹剧,真是太尴尬了。
“没事,就当我先送你生日礼物,不对不对,这个是我补去年的,今年的还没送,你拿着吧。”陈子凡感觉自己越说越离谱,恨不得脱下鞋子左右抽打自己的脸,真是恨铁不成钢,关键时候总是喜欢掉链子。
“不用了…。”方若话还没说完,他却着急上火得慌忙把巧克力盒往她手里塞,两人推搡间,巧克力盒却不小心打到了她身体某块柔软的地方,方若吃痛惊呼出声,羞赧地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蹭得一下红透了,灼烧地像一块烫手山芋,用手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若你没事吧?”旁边一直静观其变的郑雨茜也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痛吗?要不要看一看?不是,不是我看,我说的是去医务室,找医生看看?”陈子凡顿时感觉欲哭无泪,真想把自己的脑子掘开了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堆浆糊,不然怎么会在关键时候表现得如此迟钝。
“我没事,你先走吧。”方若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好,我马上就走,这个你还是收下。”陈子凡把巧克力盒往郑雨茜手上一塞,飞奔着跑开了。
郑雨茜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盒,呢喃自语道:“唉,他也是无心的。”
方若朝她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第四十五章 专属物品
看着陈子凡仓皇失措的背影,郑雨茜却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羡慕他,尽管方若不喜欢他,可是他却能勇敢地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
反观自己,既没有勇气当面表达对向子郴的喜欢,也没能真正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长期留在他身边,这算是什么呢?好像里外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方若,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郑雨茜回神过来,看到面前的方若还是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表情。
“没事,我已经好了些,就刚才一下子人没缓过来,真的太痛了。”
与其说痛,方若更多的感觉到的是羞愧,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被一个男同学打到了自己身体的敏感部位,尽管他确实是无心之举,可是依旧是让她恨不得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如此才好掩盖住自己满脸的羞臊气。
“我扶着你慢慢走,过会你应该会感觉舒服一些。”郑雨茜贴心地搀扶着她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对了,这盒巧克力你要记得拿回去。”眼看快走到班级门口,郑雨茜才发现自己手里还一直拿着陈子凡送给方若的巧克力。
“唉,他这又是何必。”方若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巧克力,金属铁盒包装的封面上有一些艺术的英文字母,图案上浓浓的巧克力酱看着十分丝滑诱人。
“你不收下吗?”
“我不会收他的东西,不想欠他的,等会再找个下课时间还给他吧。”方若顿时后悔自己之前一时心软收下了分班时他送的糖果,没想到这此之后还更加激发了他的热情。
“这倒也是。”郑雨茜赞许地点点头,她也觉得方若的做法很对,对一个追求者自身来说,最残忍的事情从来不是爱而不得,而是给了他希望,却让他在这渺茫的希望中徘徊,一直迷茫并且永远都看不到曙光。
方若是善良的女孩,尽管如今还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但明辨是非的能力她也懂之一二,并且她本就不想伤害别人,比较下来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陈子凡的心情也随之抑郁了一中午,午休下课后他上完厕所从洗手间出来,脸色暗沉地回到班级里,刚坐下,就看见林芷满面笑容地抱着一个金色铁盒朝他的座位方向跑过来,这不是中午时候自己送给方若的巧克力吗?怎么会在她那?
“林芷,你拿着什么呢?”陈子凡眉头紧皱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巧克力。
“陈子凡,刚才方若在我们教室外,她托我把这个拿给你,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就是“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希望你以后别再给她送东西了。”
林芷语气轻快,笑脸吟吟,丝毫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哦,是吗。”陈子凡顿时感觉自己的心情瞬间低到谷底,人也像是没了气的气球,干瘪无力。
“是的,我也喜欢吃巧克力,能不能给我吃一点?”林芷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向他,柔弱可人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陈子凡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说:“不行。”
要是其他的东西随便些也就罢了,可这个巧克力是自己托爸爸买了好久才拿到的,这是单独给方若的,是给她的专属礼物,就算她不要,也不能假手于她人。
“啊,好吧。”林芷也没想到他会一口拒绝自己,其实她也并不喜欢吃甜食,她喜欢的是酸的东西,本来随口一说也是带着玩笑调侃的意味,没想到他却如此认真。难道方若对他来说就是这般重要吗?她不要的东西,别人都不能捡走了?
陈子凡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把巧克力放下就可以走了。
林芷讪讪地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巧克力放在他的桌上,人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就此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吗?”陈子凡看着她扭捏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想说。
但是不管她有什么事想说,他都不再感兴趣,自己已经是十分沮丧了,哪里还会有心情跟她人说笑?
“有的…,就是,上星期六你怎么没在家?”
“那天?噢,我在学校的画室里,有些作品拿给老师看一看。”陈子凡还是耐着性子回复了她,其实他的心情已经是极度烦闷了。
“原来是这样,那天我在你家上课。”林芷十分开心地回忆起那天,她的声乐老师就是陈子凡的妈妈,所以每周的专业课就在他家里上的。
“好的。”陈子凡不知道林芷是妈妈教的学生,但是这也很正常,妈妈教的学生很多,他也不可能全部弄清楚,况且这也没什么必要特意拿出来讲吧,自己本就不关心她。
“林芷,你在这呢,在跟同学聊天啊。”向子郴熟门熟路地跑到她班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喏,你最喜欢的柠檬水。”他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
林芷有些尴尬地说:“我不想喝这个。”她刚才才在陈子凡面前说喜欢吃甜的,马上就被拆穿的感觉真是太过难堪了。
“啊,你不是喜欢喝酸的东西吗?”向子郴感觉她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喝的饮料也不喝了。
“今天不喜欢了。”林芷顿时感觉无语凝噎。
陈子凡低着头没有理会他们,心里是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到别的地方去谈情说爱。
自己本就心情不好,他们还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情骂俏着,看了以后真是感觉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谁的巧克力啊?林芷你想吃巧克力吗,我下次送你。”向子郴指了指桌上的巧克力盒,笑嘻嘻地看着林芷。
陈子凡一脸冷漠,然后将桌上的巧克力盒收进抽屉里,又拿出笔摊开书本准备开始写作业。
向子郴一出现,林芷也不好单独跟陈子凡讲话了,尽管她心里是很想跟他交流的,但多个人在这里总是不方便的。
“不用了,我们走吧。”林芷推了推向子郴,示意他们不要在这里打扰陈子凡了。
他们走后,耳边聒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他叹了口气,又从抽屉盒里把巧克力拿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唉,这个巧克力在方若手里都还没拿热,就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都怪自己先前的鲁莽,要是弄明白了她的生日日期,今天也就不会有这样一场闹剧了,并且当时还毛手毛脚地打到她的那个地方,她应该更加讨厌自己了吧。
陈子凡越想越后悔,手中精致的巧克力好像变成了帮凶,一肚子的气不也知道怎么发泄出来。
方若啊方若,到底怎么样才能走进你的心里呢?
转眼就是周末,方若跟奶奶说了要回家住两天,要拿写书和资料过来,奶奶听了以后也欣然应允了。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后就坐上了熟悉的公交车,在车上看着沿路的风景,尽管她才一个月没回家,但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到她回来了,爸妈感到有些惊讶,好奇地问她是不是跟奶奶吵架了所以才回来的,方若笑着解释说自己跟奶奶相处地很好,只是因为有些想家了,并且还想顺路拿点书和资料过去,这才回家的。
爸妈听了她的解释以后都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她坐着歇会等下就可以吃饭了,方若有些受宠若惊,爸妈如此热情,好像她回自己家还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
她准备把衣服放下,刚进门就差点被地上的玩具绊倒了,定眼一看,房间的地上都是弟弟的玩具,什么模型赛车、飞机、溜溜球等等,铺满了整整一地,自己书桌上也是杂七杂八摆了很多东西。
方若真是感觉欲哭无泪,自己才走几个星期,房间就被弟弟弄得一团糟了,书架上一直放着的相框因为缺了一只脚倒下来了,不用说肯定是弟弟的“杰作”,床单上有他吃了饼干的碎屑,床底下还有塑料包装食品袋,整个房间也是乌烟瘴气的。
“妈,你怎么随便让方皓轩到我房间里来玩,他把我这里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了。”方若心疼自己一直爱惜的房间被弄乱了,她低着头边走边收拾满屋的狼藉。
方若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朝着房间的方向大喊道:“你又没在家,小孩子需要玩的地方嘛,家里又只有这么大,你就让他玩会吧。”
“唉。”方若只好默默地捡拾起地上的物品。
吃完饭后,她又把房间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一番整理过后,房间终于恢复到了往常的整洁。
方若长舒一口气,洗漱完后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今天已经比较晚了,她想着明天再去找胥卓远。
周末才刚开始,既然自己已经回来了,跟他见面也变得方便许多了,许多问题应该也能随之迎刃而解了。
明天该问他什么呢?是问舒涵跟他是怎么认识的?还是问他们是多好的朋友?…。
方若带着这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六章 偶尔的傲娇
回到家的第一天,方若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妈妈看她难得回来一次也没忍心早早地叫她起床,而是索性让她舒坦地睡到了自然醒。
方若起来以后感觉人真是神清气爽,洗漱完后,她随便吃了些面包片垫垫肚子,妈妈没在家,应该出去买菜了;弟弟也没在家,只怕是跟楼下哪个小朋友一起玩耍去了。
换好衣服后,她关好门打算去一趟胥卓远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家了,也不知道胥卓远等会看到自己是什么表情,方若越想心里越激动,赶忙穿好鞋然后准备出门。
她刚锁好门准备跑下楼,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方若,你要出去啊,我刚准备去你家呢,我这有些新鲜的菜,拿给你们尝尝鲜,上次还劳烦你爸妈来看望我,还提了好些东西,你们太好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楼下的叔叔站在她家的楼梯间,手里提着满满当当一袋菜,此时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方若感觉心里一暖,莞尔一笑后说道:“李叔叔,您太客气了,您的腿如今好些了吗?”
李叔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些了,好些了,劳烦你还记得。”
“那就好,您现在还是在原来的菜市场摆摊吗?”方若想起他之前因为摆摊问题而跟城管起了冲突,心里也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没呢,我换了个菜市场,地方是离家远了一点,不过也总算是有个地方摆摊卖菜了,能混口饭吃就行。”李叔叔一脸憨笑,眼里还是对生活充满希望。
方若看他如此乐观,心里也为他感到开心,“那挺好的,李叔叔。”
“那我就先走了,你把菜放到厨房里去吧,中午可以让你妈妈炒一下这个新鲜豆角,很嫩的。”
方若赶忙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菜,“谢谢李叔叔,等下妈妈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好嘞。”
“再见,李叔叔。”
李叔叔走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菜袋子,里面有好几样新鲜的蔬菜,李叔叔人真好,只是可惜之前自己写给政府的信没能帮助到他,方若如是想着。
人总是有些无能为力的时候,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忘记感恩。
方若放好东西以后,终于能去找胥卓远了,可她刚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了细细碎碎地聊天声,她也听到了胥卓远熟悉的声音。
方若心想真是太巧了,她连忙推开一楼的铁门,边跨出铁门边激动地喊道:“胥卓远,你来啦。”
不过,胥卓远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舒涵,舒涵看到方若以后微笑着朝她打招呼,“你好呀,方若。”
舒涵也认识自己?应该是上次见面以后胥卓远向她介绍过了吧,那胥卓远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呢?好朋友?朋友?发小?好像除了这个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方若有些错愕,但下一秒还是礼貌地回复道:“舒涵,你好。”
胥卓远看到她之后,两眼放光地说:“方若你回家啦?我下午再去找你玩,现在我要去老师家上培优课了。”
方若看见他们俩手上拿着的书和练习册,点头会意着说:“噢这样啊,好的。”
原来他们两个只是经过她家门口,可是为什么上培优班要两个人一起去啊?舒涵家又不住在这儿,那她是过来找胥卓远的,胥卓远还带她去过家里吗?他们关系这样好了?方若越想心越乱,感觉刚才的好心情也荡然全无。
“是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舒涵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提醒着胥卓远不能再久留了。
“好吧,方若你等我回来,下午咱们俩再一起玩。”胥卓远朝她挤挤眼,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舒涵抿着嘴没有说话,眼神却一直看着身旁的胥卓远。
方若粲然一笑,“好的,我等你。”
说完后她望向舒涵,她看到舒涵的嘴角不自然地勾了勾,笑容里也有几分挑衅的意味。方若的第六感告诉她,舒涵心里绝对不拿胥卓远当普通朋友,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么舒涵也是喜欢胥卓远的。
他们走后,方若十分无趣地回到家中,她疲惫地躺在床上,脑海中正在上演了一场勾心斗角的争夺大戏,她,胥卓远,舒涵就是这戏里的主角。
方若突然感叹道,人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两个女人也能上演一场戏,只要这其中有一个她们共同喜欢的男人,那么这也必定是一场精彩连连的大戏。
以前也有女孩喜欢胥卓远,可是方若从来没把她们当回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胥卓远的身边除了自己以外再没有出现其他女孩的身影。
可是这次就不同了,舒涵出现在他身边的次数也太多了,方若感到有些害怕,觉得这次的情况恐怕是与以往有很大不同了。
吃过中饭后,方若回到房间看书,她心里有些赌气,不愿意再主动去找胥卓远了。可是每当心里有事的时候,看书就像是走马观花,看了一圈最后也是了无收获。
方若有些懊恼自己总是容易被情绪左右,却又沮丧地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很难不在意这些。
“方若,方若,你在家吗。”
楼下传来了胥卓远爽朗的声音。
方若起身把房间的窗户拉开,朝着楼下回应说:“我在家,怎么了?”
方若承认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自己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但她还是面色沉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嘻嘻,你下来呀,咱们出去买喝的吧,去“楼语小栈”怎么样?”胥卓远朝她招招手,笑着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不想去。”方若冷漠地回应着,可是倘若此时有个上帝在她身边,那他一定会毫不留情拆穿她——“口是心非的女人”。
胥卓远朝她撒娇道:“去嘛,咱们都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那好吧。”方若高傲的姿态终于败下阵来,尽管她表现地十分不情不愿,但是心里却有一万个声音在大喊道:“我想去,我想去。”
方若快步下楼的速度也同样出卖了她。
胥卓远看到她下楼了赶忙迎上去,“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嘛?”
“没有啊,心情挺好的。”方若勉强朝他挤了一个两秒钟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明明你的脸上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方若看着眼前的胥卓远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更是莫名地点燃她心里一直压制的怒火。
“说了没有,你真烦。”方若嗔怪一声后扭头看向别处,脚下的步伐也明显加快了许多,像是故意要跟他拉开距离,胥卓远也快步跟上去,看她面色不悦也识趣地不再提了。
过了一会,他岔开话题问道:“你在奶奶家生活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还行吧,刚去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后面就适应了。”
“喔。”
方若又补充道:“奶奶对我挺好的。”
“那就好,可是你在奶奶家不会想家吗?”胥卓远更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想自己。
“当然会想啊,刚开始我晚上睡觉都会哭,就是好想家,想回来。”
胥卓远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十分温柔地说道:“那你跟爸妈说你要回来不就行了,我也很想你。”
方若只觉心里一软,刚才的怒气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一般,“不行呢,我得陪陪奶奶,她一个人生活太孤单了。”
“方若,你真是个善良的小天使。”胥卓远十分真诚夸赞她,并且还觉得她身上笼罩着一层迷人的光环。
方若被他猛然一夸,暮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回答道:“没有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你最近学习怎么样?”方若想起了前几天刚考完的月考,成绩也是昨天才出来,她考得还不错,排名相比较上一次又进步了几名。
“还行,这次是第一名,舒涵是第二名,她真的好厉害,我跟她只差5分,感觉压力挺大的。”胥卓远说完之后自嘲般讪笑了两声,拿到第一名也没能让他很有成就感,反而内心感觉是更加紧张了。
方若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你真厉害,舒涵也是。”
能让胥卓远夸赞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普通人。没想到舒涵不仅性格好能跟同学打成一片,成绩还这么优秀。如此一想,方若感觉有些自惭形愧,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了。
“你也很厉害呀,我看到文科年级榜上有你的名字,排名还挺靠前的。”胥卓远每次去学校公告栏上看排名都会特意关注一下文科的排名榜,他看到了方若的排名一次次在前进。
方若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腼腆地笑了笑。自己的成绩如何能跟他们相提并论呢,她还得不断努力才行。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最怕优秀的人还努力。
第四十七章 过马路小心一点
“那…,你跟舒涵是好朋友吗?我看今天你们还一起去上课。”
胥卓远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说:“好朋友倒是说不上,算是普通朋友吧。有时候我们会交流切磋一下学习上的事,今天她是想找我借一本资料,这才顺路过来我家的。”
方若心领神会,点头长言道:“噢…。”
胥卓远看她一脸傻样,又补充说:“对了,她爸爸也在农业局上班,不过跟我爸和你爸都不在一个部门,他好像是高层的领导。”
方若没想到舒涵的爸爸也是公务员,不过看她私下里穿着大方得体,也能依稀看出家境不错。毕竟家庭条件富裕的女孩性格上大多也都是开朗活泼的,舒涵就很符合这一点。
方若的爸爸虽说也是公务员,可是由于出身农村没什么背景,且为人十分老实本分,既学不来魅献殷勤,也不会拍马屁与上级打好关系。
因此尽管这些年来院里有好些个晋升的机遇,他却没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升职机会。多年来依旧还是一个小科员,有些跟他同期进公司的人,好些都成为了他的上司领导了,还有些高升被调往外地,仕途亨达,可他依旧是原地踏步,死守现状。
最直观的比较就是,胥卓远的爸爸比方若的爸爸还晚进单位,可胥卓远的爸爸如今都快是局里的一把手了,这些年连连晋升,事业势头正好,听说过几年还可能会外调,去到更发达的城市学习。如此说来,方若爸爸的事业成就确实是相形见绌。
方若妈妈向来好强,虽说她与胥卓远妈妈是多年的好友和闺蜜,可是好朋友之间也难免会比较一番,比的无非就是工作、丈夫和孩子。
工作上胥卓远妈妈比不上方若妈妈的雷厉风行、能统领一大群人,她则只是一个小店的主管。可这些年她的丈夫工作上风头正盛,连连晋升,就已经让众人羡慕了。更何况儿子胥卓远向来优秀,读书上没让她操过心,如此比较下来,她确实是更胜一筹。
方若妈妈没少在家里酸言冷语地讥讽丈夫的不作为,她不知道丈夫为何如此不懂得变通,成年人了对于惯常的人情世故还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她心里着急,以往也会帮丈夫宴请一些领导吃饭。
可是每当餐桌上谈笑风生气氛正好时,领导故意说一些政治性的边界话题,他竟然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回应着,清廉二字不离口,把领导说得那是一愣一愣的,一旁的领导顾着脸面只好连连附和着,心里却早已是怒火中烧。
如此下来,领导更对方若爸爸心有不满,几次下来,方若妈妈也心生无奈,知晓丈夫原本就是纯直的性子,阿谀奉承也学不来。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方若爸爸总是说妻子缺少眼界,只顾着眼前的微薄好利。他还说有些事不是不知道怎么做,而是不能去做。
近年来上头提倡反腐倡廉抓了多少贪官污吏,哪能贪险去湿了自己的鞋,安分守己也挺好,至少自己比陶渊明要幸福,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他如今没折腰,五斗米也还有他的份。
方若妈妈看丈夫想地如此坦荡,也只好安慰自己要懂得知足常乐,这些年也不再管他的仕途了。
“怎么了吗?你怎么不说话了?”胥卓远看她一脸出神的模样。
方若朝他摆摆手,“没事。”
“楼语小栈的大姐姐上次还问我你怎么没去那玩,上星期六我打球完还去那坐了会。”
方若笑道:“老板娘还记得我啊。”
胥卓远满脸自豪地说道:“那当然了,我只带过你去那里,她当然记得你了。”
方若冷不丁地回了一句:“你没带舒涵去过吗?”
胥卓远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连忙解释道:“方若大姐,我为什么要带她去啊,我跟她又不是什么很亲密的朋友,怎么感觉你是误会了,我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啊。”
听了他的这番话,她这才感觉心舒一口气,看来胥卓远从来没把舒涵当做特别的人,而自己对他来说却是特殊的。
想到这儿,方若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傻瓜吧你,还笑。”胥卓远嬉笑着扯了扯她的马尾辫,方若吃痛嗔怪一声,朝他瞪着眼,“你又手痒,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喜欢胡闹。”
胥卓远嘿嘿一笑,“我喜欢,谁叫我喜欢呢?”
方若看着他满脸贱兮兮的调皮模样,也觉得他真的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下了公交以后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了“楼语小栈“的门口,只是不巧的是,小门上挂着“今日休息”的招牌。
胥卓远有些失望地说:“看来大姐姐今天有事去了,算了,我们去别处玩玩吧。”
方若提议说:“行,那我们去街上买点小吃?”
“好。”
这里本就地处于商业街的区域,走出巷子口就是一众繁华的大厦商铺,而这里最为独特的地方就是,这里十分僻静自在,与外面的繁华大道截然不同。
他们走出小巷子,打算去一条出名的小吃街买些吃食。这会逛街的人很多,车流纵横,周围都是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
胥卓远大步流星地跟随着人流向前走着,突然转头一看才发现方若并没有跟上自己,他回头一望,发现她还在几米之外,像是被一个卖水果的小摊主留住了。
胥卓远快步跑过去,担心她是被小摊主欺负了,“怎么了?方若。”
方若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说:“他非让我买他的水果,可是价格也太贵了,我不想买,他非不让我走了。”
胥卓远猜得就是这样,方若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小摊贩也发现了她这一点才不肯放她走。
胥卓远直接拉过方若的手,“跟我走。”
小摊主却见机一把拉住了方若:“小姑娘你可不能走啊,我这都快给你装好了,马上给你称。”
方若红着脸说:“我没说我要买水果。”
摊主一脸阴险地说:“我都称好了,你不买也得买。”
胥卓远被摊贩这样的无耻的行为激怒了,他怒气冲冲地说:“你还强买强卖了?我们今天就是不买,你能怎么样?”
方若赶忙拉住他,“你别急。”
摊主脸色一变,重重地把称往板上一放,插着腰朝他哄道:“呵,小毛孩,不买你们今天别想走。”
胥卓远气得满脸涨红,冷笑一声回击道:“你是在做梦吧?方若我们走。”
说完他就拉着方若往前走,小摊贩却赖皮地拦在他们前面,死活不让他们走。
旁边经过的人都停下来围观他们,世界上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
胥卓远觉得摊贩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不该这样跟他粗蛮对峙,大脑飞速运转几秒后,他笑着说道:“来劲了是吧?行啊,想让我买,你给我称,多少钱一斤,这里一共多少钱?”
摊贩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了,笑脸相迎着说:“二十元一斤,这里是两斤一两,就是四十二块钱,看你们是学生,给你们抹个零头吧,就四十了。”
胥卓远接过摊贩手里的袋子,用手上下掂量了两下。尽管他对重量计算并不是那么精确,可是两斤也绝非如此一点,他估摸着这里也才一斤左右,绝对是少称了,他心里愤愤地想着。
“什么李子卖这么贵?二十元一斤?”胥卓远看着这袋子里的李子都是一副歪瓜裂枣的模样,个头又小,看起来就是剩下来的杂货。并且市场里这样的水果也才四五元一斤,这个摊主真是太会宰杀人了。
摊贩连忙大夸其词地说:“你不清楚,我这可是乡下来的特产,没有打农药的,吃着放心。”
“噢,是嘛,那这样吧,我打给电话给市场监管局,问一问这个土特产李子是不是这样定价的,你别急,如果他说是的,你这里的李子我全部买了,你也不想失去我这个大客户吧?。”
胥卓远大手一挥,一副势在必行的自信模样,并且开始低头在裤兜里翻找手机。
“刚巧我还记得,市场监管局的电话是12…。”
摊贩一听市场监管局就慌了,知道胥卓远也不是个善茬,看着胥卓远作势要找手机出来打电话,忙制止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不卖了。”
胥卓远抬起头一脸遗憾地说:“别啊,你怎么就不卖了,刚还说不买不让我们走的。”
摊贩朝他们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走吧走吧,我不卖了,收摊了。”
“真是太遗憾了,还想吃土特产的。”胥卓远挑挑眉,然后拉着一脸诧异的方若走了。
他们走远后,方若好奇地问:“你真的有手机啊,刚看你在找。”
“笨蛋,我哪里来的手机,我刚还不是装的,不这样做怎么吓住他,有些人真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无赖得很。”
方若恍然大悟说:“你真机智,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胥卓远没有回复,只是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脸傲气地说:“猪,过马路要小心点。”
方若瞬间感觉掉进了蜜罐当中。
第四十八章 你不去,我也不去
那天回家后,两个人之间原有生硬的疏离感也消失不见。当然,这是方若心觉的,胥卓远的心里从来没觉得他们疏离过彼此。
不管怎么说,方若不再胡思乱想了,她感觉生活又回到了以往的光明。在家住了两天以后她回到奶奶家。
奶奶看她回来了赶紧从房间里拿出一袋东西,这是她白天从集市上特意买回来的苹果,看着奶奶依旧瘦弱驼背的身躯,脸上绽放出像小孩一样的笑容,方若更是心头一触,想着以后也要对奶奶更好一些。
生活好像没有她想地那么遭,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方若想起胥卓远那天跟小贩智斗的场景,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胥卓远也并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依旧是原来那般,自信又勇敢,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少年。
他嘴利不饶人,其心却软如水。以前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学校附近天台上总有一些身残志坚,以乞讨为生的可怜人,他们总是跪坐在木板上凄厉地唱着歌,方若于心不忍,因此每次经过都会在他们的碗中放一张纸币或者硬币,以表自己微薄的心意。
她每次都会问身边的他怎么不跟着放一点零钱,胥卓远总是嗤之以鼻地说他向来不相信这个,好多人其实都是传销组织的耳目等等。
其实不然,雨天里经过天桥的时候,天桥上没有他们的踪迹,胥卓远总是会喃喃自语说也不知道这些乞讨的人有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
有时候放学回家晚了,此时天桥上人已经不多,方若发现胥卓远就走在前面,她分明看到他俯下身笑着跟乞讨的老人讲话,还跟一旁的小孩欢声笑语,临走前他还塞放了很多的零钱给他们。
胥卓远就是这样,让他当面去做一些感动人的事他是十分抗拒的,但是他嘴上说着不信这些其实私下里捐得比谁都多。
方若也不拆穿他的扭捏心思,之后每次他们上学路上经过天台时,她看着身边脸上写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胥卓远,总是忍不住会心一笑,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回忆过后,方若更觉得自己今后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要努力与他并肩,站在高处一起看到最美的风景。
如此想来,学习上她也是斗志满满,对未来也是充满希望,忙忙碌碌的生活着,高二这年也很快就过去了。
暑假里她还是跟奶奶住在一起,胥卓远刚开始还抱怨她不回家,生了几天闷气后却开始隔三差五就来奶奶家找她,美名曰“找方若一起学习”,其实他就是不习惯放假了也经常见不到她,实在是难解思念之苦。
方若心觉好笑,她写作业的桌子既小又破落,她一个人都才是勉强够用。胥卓远一来,两个人挤在这小小的桌子上学习,更是显得狭促窄小,彼此面对着坐都还经常胳膊碰胳膊。
胥卓远人长得高,腿也长,桌子高才及他的大腿间,他坐在小椅子上,一双长腿只能委屈得屈躬在桌上,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尽管条件如此艰苦,胥卓远依旧觉得乐此不疲,他觉得这里十分清净,是个学习的好去处。
方若看他写作业时一脸认真专注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客人都习惯了,主人还有什么理由去挑刺呢?
胥卓远来的次数多了之后,方若奶奶也不拿他当外人了。偶尔闲暇时,她也会让胥卓远帮着修理下家里的旧物,方若看他一本正经地拿着机械工具修理奶奶的旧风扇,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方若指了指院子里一地的零件,问道:“这些你都会修啊?”
胥卓远热得大汗淋漓,擦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得亏物理学得还不错,从小也没少拆东补西,动手能力还是有点的。”
方若见状起身去房里盛了一碗温水给他喝。
奶奶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给胥卓远打蒲扇,边扇边说:“卓远啊,这个太难修理就算了,老古董也不指望它还能转了,只是陪了我几十年,我舍不得扔咯。”
胥卓远听了以后更觉得要修好这把古董风扇了,他咧嘴笑道:“奶奶,您再等会,我肯定帮您修好。”
奶奶听了他的话转即乐呵一笑,回应说:“真是好孩子,辛苦你。”
胥卓远的嘴像抹了蜜一样的甜,“不辛苦。”
方若看胥卓远在忙活着手里的活,自己也索性动手把院子里打扫一番。
她刚来奶奶家的时候,院子里还是一片杂乱的景象,只有一颗瘦小的枇杷树。如今她和奶奶共同打理了小院,还布了块地种了些瓜果蔬菜。夏日里瓜果藤蔓爬上墙头,匀长的丝瓜挂在高处,地里的西红柿也结得正红,实属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她仔细地扫着地,奶奶养的两只鸡转眼又拉了些排泄物在地上,方若只好又去菜园里找些干泥土将它清理干净,她正埋头苦干时,一旁的胥卓远惊呼一声,“修好了!”
方若放下扫帚跑过去看,胥卓远接好排插后,摁下开关,只见那老旧的风扇发出机器浑浑的响动声,扇叶开始艰难地转动起来。半分钟后,风扇像是回春一般噪音渐小,扇叶也开始快速转动起来,并且风力还不小。
方若一脸欣喜地对胥卓远说:“真的修好了!你太棒了。”
奶奶在一旁拍手称快,连连给胥卓远竖起大拇指,以显示她心里的欢喜之意。
胥卓远腼腆地笑着,摆摆手说:“奶奶,您别客气。”
待他洗净手后,方若指了指门外,然后说:“走吧,我请你喝西瓜汁,今天辛苦你了。”
胥卓远笑道:“好哦,今天就宰你一顿,买一杯20元的西瓜汁。”
方若知晓他的调侃所指,也笑着说:“你也成了无良的摊贩?”
胥卓远朝方若勾勾手,示意她快点跟上,又说:“我只做你的无良摊贩。”
方若跑到他身旁,回击道:“油嘴滑舌。”
说完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开始大笑,暑日里的燥热都随之抛之脑后。
“对了,八月份学校组织了夏令营活动,好像是去苗寨那边,听说还有篝火晚会,你去不去?”
胥卓远一脸期待地看着方若,以前初中学校里也组织过类似的夏令营团建活动,他也去过一次,方若却没报名参加过,那时候他总觉得方若也一起来玩了才好。
方若面露难色地说:“我就不去了吧,家里还有事。”
参加夏令营所需的费用不少,爸妈是不会同意这样的旅游活动的。
胥卓远一听就着急了,反问她:“你能有什么事啊?家里又不需要你操持,爸妈都在家呢,你奶奶也会自己做饭。况且这一行去得也不久,就一个星期,很快就回来了。”
“野炊、住帐篷、篝火晚会、参观历史古迹,那里很多好玩的地方,难道这些都不能吸引到你吗?”
方若坦言道:“我爸妈…,应该不会同意的,报名参加这个活动要交钱,他们不会让我去的。”
胥卓远难以置信地看着方若,发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坦然地说一个再确信不过的事实。
他不舒服地啐了一口,面色沉暗地说:“你爸妈对你真不好,我看你弟弟要什么他们都给买。”
方若无奈地耸耸肩,以往难以启齿的话好像也并不是表达不出来,可能是因为眼前的人太过善良,让她可以放心地说出真实的想法,不用担心他会因此嘲笑和讥讽自己。
“方若,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胥卓远十分笃定地看着她,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英勇表情,真像是电视里那些个忠心耿耿的正人君子。
胥卓远心里知道,如果他说了让妈妈出钱让她跟自己一起去这些话,方若是铁定会不高兴的。他也不是如此不懂事的人,至少她的情绪,她的自尊心,他都会小心地照顾到。如此想来,好像退回到跟她同一战线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方若被他如此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别,不用管我,你去那玩吧,到时候回来给我讲你那好玩的事,不就相当于我也去了吗?”
胥卓远神色夸张地说:“这怎么能相当,你都没去真正感受过。”
方若莞尔一笑,“四舍五入嘛。”
胥卓远感觉自己完全被她突然的可爱折服了。
两个人从附近的饮品店买了一杯冰镇西瓜汁。如果说夏日里最可人的是西瓜,那么炎热天气里最怡人的不过就是冰镇西瓜了。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胥卓远也打算坐车回家了。方若把他送到车站,看着他坐上惯常的7路公交车离去。
方若慢慢悠悠地喝着西瓜汁朝家的方向走,她穿着印有可爱小兔的粉色拖鞋,身着一条白色的棉质短裙,棕黑细软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挡住了她白皙修长的后脖颈。她沿着树下的绿阴漫步,脚下一深一浅地踩着星星点点的光斑,觉得甚是有趣。
走着走着她感觉背上被人轻轻一拍,以为胥卓远又跟自己胡闹,刚坐车走了又折回来,她边回头边说:“你是太舍不得我了?”
回头看清来人后,方若的笑容瞬间凝固在空气中,高树上突然几声聒噪的蝉鸣像是在嘲笑她刚才的失算。
“你怎么知道的,我确实很舍不得你。”
陈子凡用手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檐,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
方若转收了笑意,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感觉有些生气,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本想着暑假里能清净一段时间,没想到又在家附近见到他,难道有这么巧?这是真的偶遇还是他创造下的偶遇呢?
第四十九章 多是难平意
“我刚从学校出来,暑假在画室里上专业课,刚看到你跟胥卓远经过学校了,你现在住在这边吗?”
方若不想与他多言,简洁明了地回复说:“嗯。”
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他是跟着自己走过来的,至于是否向他具体解释自己为什么住在这里,方若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
陈子凡一直凝神看着方若,她的长发自然地披散着,衬得她的鹅蛋脸型更加地秀气,树缝里透过来的阳光打在脸上更显得她的皮肤细腻和光滑,白色的裙子也极佳地展现出她素来清纯的气质。
别说是他,就是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经过她身边都会想要多看两眼。
他从来没有看过方若放下头发的样子,以往他也独自意淫过,想着她披着头发肯定很温柔很好看。今天一见,才真是感觉惊为天人,以至于他都完全看呆了。
方若对他此刻的出神感到十分无奈,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完全没有想过陈子凡会是被自己的样貌吸引住了,因为方若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
方若每次照镜子时看到镜中都是呈现一张寡瘦清淡的脸,与电视上神采飞扬、漂亮夺目的女孩截然不同。并且每天穿着都宽大肥圆的校服,扎着千篇一律的马尾辫,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最普通、最平凡的那类女孩。
并且在家里的时候,妈妈总是会说她脸型不够宽厚圆润,太寡瘦没有福相,实是跟美人胚子沾不上边。并且身边的长辈看到她也没有大力地夸过她,只是会客气地说她长得秀气又大方,是个安静的姑娘,但是末了他们还会用遗憾的语气补上一句,“就是太瘦了”。
方若知晓大人说的的夸奖语言都是一些安慰性质的话,并不能作数,渐渐地她心里也觉得自己就是平平无奇的那类女孩,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不会把眼神多停留几秒在自己身上。
这些想法日趋渐盛,以至于后来她只要一听到同龄人夸她瘦,问她是如何减肥和保持身材的,她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骄傲,而是觉得羞愧和自卑。
在她看来,瘦,好像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
不过,胥卓远妈妈倒是夸过她长得好看,但方若觉得那是因为阿姨对自己格外的偏爱,也是不能够引以为然的。
方若以为陈子凡此刻的出神又是想着塞一些东西给她,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与他原本保持的距离更加拉开了。
“方若,你就那么怕我吗?”
陈子凡苦笑着看着她。
方若一把撩开挡住脸的头发,“你想多了,我不怕你,现在我要回家了。”
方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
陈子凡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直站着不动,意思是让方若先走。
方若看到只有几步就要到奶奶家了,而她不想让陈子凡看到她进门,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一处,以免以后更多得“偶遇”他。
陈子凡看方若还不走,以为她今天大发慈悲想跟自己多待一会,他笑着说:“你也是舍不得走吗?”
方若差点没缓过来神,止住了把手里的西瓜汁朝他丢出去并且甩一句“自作多情”的冲动。她依旧面色冷峻地回应道:“你真的太想多,你先走吧,天也热,不用目送我了。”
陈子凡这下才知道方若是赶他的意思,心里有些难过,道别过后还是准备转身离开。
他转念一想,方若家里反正都是在这附近了,不论她住哪一栋,经常在这溜达都能遇见她的吧。
他的眼神在这四周徘徊停留着,好像是想要努力记住这附近的全貌,也好供他下次再来找她。
看着陈子凡的身影消失在尾巷子口,方若才心舒了口气,连忙快步跑回家中,关好铁门的那一刻心里还十分庆幸没有让他知晓自己的住地。
暑假生活也伴随着一场又一场夏雨过去了,转眼即是开学,高三是紧锣密鼓的一年,方若感觉压力也随之大了许多。
各科老师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洗脑”,后面黑板上写着班上每一个同学的期望大学,同样的,方若也不例外地写上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大学——w大。
这所大学的中文系在全国高校的中文专业榜上都是名列前茅,方若想着今后能继续深造,能够得到权威的老师传授知识,学习她最爱的中文,并且能多加锻炼自己的写作水平。
这所大学虽说是外省的,可是离小城很近,地处临省的省会城市,方若想着考上这个大学以后还能经常回家看看。她本就不想去远方,只想就近择校,因此这个大学是她最为心仪的大学,无论是专业还是距离,在她看来都是绝佳的。
方若跟郑雨茜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她今后想当一名人民教师,她想考师范类的院校。不过郑雨茜心目中并没有十分心仪的高校,她只说先看自己考得怎么样以后再来想填志愿的事。
尽管她不明说,方若也知晓郑雨茜的意思,她的想法解说过来无非就是,向子郴去哪里上学她就会去报哪个城市的师范类院校,现在她不说自己去哪个地区,不过就是心里因为不确定向子郴今后会去哪里读书。
飞蛾扑火终究也是因为一往情深,可是方若觉得,郑雨茜的一往情深谁又能知道呢?向子郴可能觉得他与郑雨茜是十分普通的朋友关系,她的未来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反正他从没把她放进过未来的预想里,从前就没有,他身边有了林芷以后更是没有了。
方若每当看到向子郴与林芷谈笑风生结伴而行时心里都会为郑雨茜抱不平,可是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喜欢这件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的。
向子郴和林芷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之间互相吸引,郑雨茜更令人心疼,因为她是愁苦的单相思,可是他们都没有错,谁也不能够去巧言责怪谁。
同样的,她也不能站在上帝的角度指点这一切,向子郴是她的好朋友,郑雨茜茜同样也是,她心里是真心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够过得很好。
可是这样的想法难以两全的时候,方若觉得,她只能默默地退回到局外人,给郑雨茜一些善意的提醒和劝告,除此之外,她不能再逾越半步。
郑雨茜面色有些忧愁,方若搂着她的肩暖声问道:“怎么了?茜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说给我听听吧,这样心里会舒服一些的。”
“方若,我不知道这个事能不能说,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我挺介意的。”
方若一顿,又追问道:“什么事啊,很严重吗?”
“我听说林芷好像经常让向子郴给她买东西,就是,把他当提款机的意思。”
方若大吃一惊,“真的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表妹跟林芷住一个小区,我表妹说林芷家里条件挺不好的,她妈妈早些年跟别人跑了,这些年都是爸爸在做零工抚养她,然后林芷总是会跟院子里跟朋友炫耀向子郴给她买了什么新的香水化妆品什么的。”
郑雨茜也感觉大脑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话偶然从表妹口中传到她耳朵的时候,当时的她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玻璃杯,险些把它摔在地上,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狠狠的当头一棒。
“这太可怕了,她能转到一中也是因为向子郴的帮忙,这会不会也是她…。”方若不敢再说下去,她感觉这样胡乱猜测别人的居心并不是一个很道德的事,可是向子郴又是自己的朋友,她没法视若罔闻。
郑雨茜长叹一口气,“我倒是希望她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利用他的好,他对她是很真心的,不应该受到这些伤害。”
“这个事要不要去告诉向子郴呢?”方若感觉说与不说都是一个棘手难办的烫手山芋。
郑雨茜神情复杂,“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开口,感觉他会很失望吧。”
到现在为止,郑雨茜顾及的都还是向子郴的心情,她担心他知道了以后心里会难受。
其实没有谁能比当事人更清楚事情的端倪,向子郴跟林芷相处这么久,心里也感受到了一些怪异,比如林芷从来不喜欢他牵她的手,不喜欢他亲吻她,只有他送了她喜欢的东西,林芷才会像给予奖励一样在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般吻一下。
他们能欢声笑语、结伴同行,可是不能像情侣一般耳鬓厮磨,林芷总是说这样影响不好,两个人应该保持一些距离,不然会被老师发现他们在谈恋爱。
向子郴认为林芷才是他真正的初恋,在此之前,尽管他也跟一些女孩相处过,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她们,好像只是一种好奇心态,他想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滋味,想提早体验一下恋爱的酸甜。
可是向子郴心里知道,那不是喜欢,可是对于林芷,他是真真正正地喜欢她。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是在操场上跑步,那天她穿了一身很修身的运动装,跑得脸红耳赤在栏杆前擦汗,他恰巧从操场经过,看到她绯红一般的脸颊,姣好的身材,还有她临走时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一抹挑衅的笑容,可以说,像被丘比特射中心脏,他当时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后面他想办法要到她的联系方式,才知道林芷原来也是学校里众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他花了许多心思废时许久才如愿跟她在一起。
可是尽管在一起了,林芷的态度好像也是不咸不淡,但是向子郴已经着魔了,他不论这些得失,只想着林芷能一直在他身边。
想办法带她一起来一中的时候,他在家里被爸妈痛骂了一个暑假,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最后父母还是让步了,那时候他是多么地开心啊。给她买想要的东西让她开心,向子郴觉得这是应该的事,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可以。
“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可以“
这是向子郴的温柔,也是郑雨茜从来没有领略过的爱意。
第五十章 两小无猜
这件事最后还是由方若去暗戳戳地告诉向子郴,方若本以为他知晓了这个消息会很失落,没想到他只是愣神诧异了几秒,转即又恢复到往常一副嘻嘻哈哈没正形的模样。
向子郴笑着说自己很清楚林芷的为人,对她也十分放心,东西也是他自愿买给她的,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逼迫纷争可言。
方若看他如此一厢情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不放心地提醒他几句,直到他脸色转阴才肯作罢。
高三的压力渐大,方若面对繁重的学习都......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章 两小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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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怕你离开我
理想和她,该怎么取舍?
妈妈拍了一把胥卓远的大腿,有些嗔怪着说:“你这孩子又胡闹啊,赶紧跟方若赔礼道歉去。”
胥卓远顺势劈开腿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随便谁去,我反正不去。”
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起身朝房间外走去,走到房门口又回头说:“最后还不是你去?”
“妈,你把门关上吧。”胥卓远把自己的脸揉进枕头里,像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胥卓远哪里不知道自己那天突然甩脸色......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一章 我怕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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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不能没有你
说完后胥卓远的眼泪也不可控制地流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双手捂住头说:“怎么办?方若就坐这趟车回家的,她…怎么办?”
胥卓远爸爸也吓了一跳,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有些心慌地说:“不会吧,再听听新闻怎么说的,看是不是弄错了。”
“本站再次播报一条新闻,据xx省应急管理厅通报,今日5时45分,我市…。”
车载收音机里的电台新闻再次播放了一遍,这次胥卓远是正正切切地听清楚了。
“7路、车......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二章 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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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就是要黏着你
车子停在巷子口,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前方狭窄的小路,语气有些为难的地说:“年轻人,我就不进去了,这里不好倒车啊,你看你就到这下吧,自己再朝前走走,很快就能到了。”
眼看方若的奶奶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了,胥卓远对此也是欣然接受,他麻利地付完车费,又再三谢过司机师傅一路的奔波辛苦。
下车后,胥卓远一路小跑前行。
此时天色刚亮不久,夏日里天亮得早,四五点天明,胥卓远如此折腾一来,这会约莫也才五......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三章 就是要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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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方若现在想来也是后怕不已,她沉吟片刻后说:“昨天我正好想着考完就没事了,可以过来陪陪奶奶,也好些天没看到她了。”
胥卓远暗自里为方若的孝顺和善良拍案叫绝,“反正你没事就好,老天还是眷顾善良的人。”
方若莞尔一笑,回应道:“也麻烦你啦,担心我一晚上。昨天刚好家里的电话线被吹断了,我本想着叫师傅来修,可是又下那么大的雨,也是没有办法。”
胥卓远点点头,“昨天雨太大了,幸好你没出门,今......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四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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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终有一天互道衷肠
陈子凡看到胥卓远暗自吃瘪的模样只觉得心头正快,感觉假如自己今后要为此付出许多代价也觉得值了,毕竟谁也难以说服他咽下这口气,尤其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
关好家门后,三个人开始并肩同行,方若被他们俩挤在中间左右夹击,她也是感觉十分地无可奈何。尤其身旁的两个人都是面色不悦,谁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好像彼此之间有着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
方若眼看气氛如此微妙也只好识趣地不再多言,她只顾......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五章 终有一天互道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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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你是我的
方若想说“喜欢“,可是此时却牙关紧闭地不能言语,她才发现人在关键时刻是真的会不受控制。
也许是太过紧张,她全身都微微出汗了。
胥卓远一声又一声地追问着她,温柔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旁环绕,像是听筒一般无限放大,不停延长,是如此地缠绵悱恻,方若感觉自己已经沉醉其中了。
“嗯,嗯。”方若只好低声应承两声,脸上的红晕如火烧云一般灿烂热烈,尽显小女生的娇羞百态。
胥卓远顿时感觉喜不自胜,......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六章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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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三人行
两人又暮自说了会话,方若如涌流般将自己与胥卓远之间的情愫故事说与她听。郑雨茜听了之后在电话里笑得一脸灿烂,她也很为自己的好朋友方若感到开心。
至少比她要好,因为郑雨茜从高考完后就再也没看到向子郴了,细算下来也有了两个多星期了,她心里牵挂着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方若知道她肯定不会忘记提一嘴向子郴,只是方若一直住在奶奶家,她也是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向子郴了,也不清楚他近来的状况。
但......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七章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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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后来者居上
方若把w大填在志愿栏的首位,接着又零零散散地填了几个周边省的大学保底,做完这些之后又开始反复检查高校的序号和名称,生怕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将导致不可挽回的错误。
胥卓远看她如此小心,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他在一旁调侃着说:“放心吧,再肯定挑不出错的地方了,你都检查第五遍了。”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这个提交了就不能改的了,你的同样也是,要一个个看清楚了再填。”
方若始终觉得“小心驶得万......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八章 后来者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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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破灭
方若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舒涵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刻薄两句,要是自己真的为此生气了多不值得?毕竟胥卓远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才是最清楚不过的那个人。至于其余的那些阻碍,不过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罢了。
方若终究还是太年轻,那时的她固执地认为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能渡过所有千难万险,从此也会一直万事亨顺。
可是这人世间的事,尤其是与一个“情”字相关的事,大多都是羁难磕绊,一路上也少不了重......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五十九章 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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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没有人爱我
下车后,方若失魂落魄地朝家的方向走着,她感觉自己的腿像绑了铅球一般地沉重,脚步也是缓慢拖沓,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或许是方若此刻的脸色太过悲戚,迎面走过来的路人也都会皱着眉头打量她几眼,看到方若的手里还拿着一所高校的录取通知书,路人后知后觉地认为她是因为考上了心中理想的大学,这才喜极而泣,然后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禁柔和了很多。
“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他们心里默想着,有几个......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六十章 没有人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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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求求你,相信我
“方若,我要跟她在一起,以后也是。”胥卓远抓住舒涵的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舒涵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方若,嘴角却勾起一抹上扬的微笑,带着胜利者无端的挑衅和自傲。
“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方若死死地抓住胥卓远的衣角,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以前是喜欢,但现在不喜欢了。”胥卓远拂了一把她抓着的衣袖,准备牵着舒涵的手一起离开。
“别这样,别走,求求你了,我只有你了。”方......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六十一章 求求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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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心动的声音
同日,郑雨茜拿到了上海高校的录取通知书。
家里虽然对她考去那么远的地方颇有微词,但为人父母,心里也还是为自家女儿考上了好大学而高兴的。
“茜茜,晚上咱们家一起去餐馆里吃饭。”平日里总是辛劳奔波的父亲提议去好好庆祝一下女儿的升学。
郑雨茜的父亲是一个大型货车司机,整天在各省和各市穿梭送货,忙的时候一天都顾不上吃口饭。为了家庭,他一直苦苦地坚持着,就是为了能让妻女生活地更好一些。
......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六十二章 心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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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回过头来看看我
“你很少来这种地方玩吧?你们平日里都太死板了,得多出来放松放松啊。”
向子郴嬉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郑雨茜就此坐下。
“嗯嗯,是还没来过。”郑雨茜微微欠着身子坐了下来,双手却不自在地不知道该往哪放。
“向子郴,我坐会就走吧,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还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啊,自己玩就行,要不要唱歌?我拿个话筒给你。”
此时包厢里正在放周杰伦的《告白地球》,这首歌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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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从此不再形同陌路
终于能松一口气了,郑雨茜把他安放在床上,又起身去把房里的灯打开,明亮的灯光照晃了向子郴的眼睛,他皱着眉头用手捂住眼睛,又开始抱怨说:“关灯关灯,刺眼睛。”
郑雨茜只好又啪地一下把灯关掉,尽管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整个房间的布局和摆设。
郑雨茜看向子郴此刻睡得七扭八扭,心里又开始担心夜深了他会受凉,她走上前去把他挪动了一下位置,又把他的外套和鞋子脱掉,拉开被子把他全身都盖住。
做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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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擦肩而过
“唉,你等我,我送你…。”向子郴看她夺门而逃的背影更觉得心里难受了,该死的衣服,此刻东零西乱地就是凑不齐。
郑雨茜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踏出门口看到外面明晃晃的日光,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胥卓远刚好从向子郴家旁边小路的转角口处出来,他最近心情抑郁,睡眠质量不好,于是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跑步了。
他一走出来就看到郑雨茜站在向子郴家门口,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头发还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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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等待
方若心里堵着一口闷气,心焦意燥地静不下心来,她在家附近胡乱瞎逛了逛,感觉十分心不在焉,今天就连平日里认识她的小黄狗也没有欢快地朝自己摇尾巴,方若委实觉得无趣,百无聊赖地只好回家了。
回到家后,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闭不出门,这段时间她没有怎么爸妈有过交流,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僵了,再虚伪地说着客套话维持表面的和谐也是没有意义的。
方若觉得如此甚好,反正自己的心被伤透了,拿什么也补不回来了。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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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了了牵绊
方若鲜少体验等待,从小到大,胥卓远总是两个人中先到的那个人,他固执地认为先到为礼,所以方若也不与他争这个席位,总是会让他先到。
再者,方若原本就磨蹭,行动上也快不到哪里去,并且胥卓远喜欢先到等待,她也就顺水推舟地让他心满意足,自己也同样为之受益。
店面才开门,方若是今天来得最早的客人,老板娘给她冲了一杯怡人的蜂蜜柚子茶,方若礼貌地谢过她的好意,然后一边喝一边等待着胥卓远。
期间老......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六十七章 了了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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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荒唐的巧合
“怎么回事?涵涵,你撞到哪了?”舒涵妈妈一把扑过来抱住女儿,眼睛里闪着莹莹的泪花。
“我没事,妈,爸,你们都回来啦。”舒涵轻轻地拍了拍妈妈的背,看到妈妈如此为自己担心,她的眼睛也是随之一热。
舒涵妈妈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又说:“你这孩子,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对了,是谁撞的你,咱们报警,要把肇事者找出来。”
“算了吧,妈,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找不到他的。”
舒涵抓住病床旁边的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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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爱情无法成就我
方若正想着说再几句话掩饰自己方才的唐突,老板娘却一笑置之,“是的,他叫陈宇,曾经是我的陈宇,但他现在不是了,而我却一直是他的黎珊。”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说这几句话其实略显幼稚,但方若却丝毫不觉得好笑,甚至感到有些悲悯难过。
“他都有家庭了你为什么还爱他?不应该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吗?你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属于你自己的。”
老板娘倒是觉得她十分率真,也愿意再跟她继续聊下去,“我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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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放过自己
为了省钱,她选择坐最便宜的廉价硬座火车,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后才终于到了北京。
人生地不熟的偌大北京城让女孩感到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男孩的学校,问了好些路人倒了好几趟车才找到男孩的学校。
到了男孩的学校,她才发现大学校园是多么地大,这里的学生都穿地既得体又好看,脸上也都是朝气满满。
女孩心里感到十分自卑,她觉得自己与这里是格格不入的,尽管她前一天还特意穿上了新买的衣服,把头发也理了......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七十章 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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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最烂俗不过一个情字
一声,又一声,空气中悠悠的钟声也打在了方若心里,像是缓缓地拍醒沉睡的她。
方若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道,他没有来,天黑了,他还是没有来。
黎珊看她脸色不好,追问她要不要自己陪着一起回去,方若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准备自己独自离开。
“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珊珊姐,谢谢你给我讲你的故事。”
方若心里有些复杂,说来好笑的是,人都是这样的,在遇到比自己更惨的人面前,自己的苦难遭遇......
《与你的甜甜时光》第七十一章 最烂俗不过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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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纷纷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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