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之刘备有子刘封》 书友sakurayume的话 http://.biquxs.info/

刘封做为一个现代人过去,在历史中却没有留下更先进的东西,并没有真正改变历史,纵然能一统天下,也只是将晋朝换做汉朝,千年之后中国仍是在西方之后。 墨子中,早就记载解释了许多声光化电现象。早在宋朝,中国便具有工业革命的一切技术基础,然而工业革命却没有出现。蒙古人固然是直接因素。在其后,工业革命亦没有发生,究其本质,其一是私有财产不得保证,王在法上,天大的资本,消融间也只是皇帝的一句话,如明之沈万三。其二是士农工商的儒家体制sakurayume[06-2619:41,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文化政策,天下才智及财力具在皓首穷经中白费。 董仲舒,汉之罪人也! 刘封做为现代人穿过去,应该做改变这一切的努力。首先,要打击儒家,汉代儒家后面是庞大世家,是天下无尽聪明士子。正面相冲,必亡。从汉到明清,世家势力逐渐变弱,其本质是科举制度使得寒门能掌握政治权力。科举的基础是无数寒门士子。汉代寒门之所以弱在于书籍的贵重。除了世家,谁读得起书。 故而其一,刘封应该推广造纸术和印刷术。欧洲的神权,就是被兴登堡的印刷机打掉的。同时多开普sakurayume[06-2619:41]通学校,普及识字率。让天下人都读得起书,世家的力量自然受到削弱,天下人都识字,也不存在士这一阶层的意义也会发生变化。 其二,要打击儒家,此时儒家的力量还不像后世般,故而刘封先得自己成为学术大家,刘封应在百忙之中,著书立作,在正心书院开辩理大会。试为君谋之,先确立自己在学术上的地位,此举还可以大收天下士子之心,汉代诗词文章还未成熟,刘封大可发表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创造”确立新的诗体,词体,文体。同时适当发表些自然科学的观点和有关经济,sakurayume[06-2619:43]政治的策论,引起天下人思考。 如此一来,成为天下第一大儒才子,天下士子皆是刘封直接间接的弟子。挟此泰山之势,自创一门新的学派。有了分量后,将依次将初等数学,高等数学,物理,化学,经济学,抛之于世,利用正心书院,做许多物理,化学实验,用事实教育天下人。 刘封懂得这些不多不要紧,关键是要确立新的思考方式,其一,粉碎天下货殖不会加多的朴素观点,学过经济学的人知道,贸易,创造新的财富的,提出新的经济理论后,改变人的看法后,商人的社会地位就会发生变化,有了市sakurayume[06-2619:44]场经济,和对私有财产的保证就会自然发展出契约精神自由主义个人主义和人权民主思想,重商主义。 其二,体系精神,中国古代科技的最大缺点就是不成体系,有了体系精神,后人自会发展前进。 其三实验精神,科学的根本就在实验。牛顿之后人们才真正理解确立了实验的地位,其实在世人眼中以实验闻名的牛顿,实际上根本算不上重视理解实验。有了实验精神,这样人们就会追求证据,逻辑,追求更精密的度量。衡。 其四,天文学,需慎之又慎。造出玻璃,发明望远镜,首先可以用于军事,更重要的sakurayume[06-2619:44]是可用于新的天文学。新的天文让人们发现天空,月亮的秘密,将粉碎君权神授这一封建权利的基础,同时证明确立牛顿的3定率,实际上牛顿3定律并不是凭空飞出来的,万有引力是利用微积分和伽利略的行星第3条规律推出来的。而伽利略的行星规律来源于无穷的天文观测,刘封提出来的自然科学知识,除了数学好办,其他在实验精神上许多都只能是的假设,古代人不是傻子。 其五,地理学,知道世界之广,在重商的新社会环境中会发展出海洋国家,这就是引来工业革命后的殖民时代的基础。最后,刘封应sakurayume[06-2619:44]该在一切成熟后把自己知道的观点记录下来成册,每一个都将在后世替中华民族节约无数时间。 先讲这些,正心书院将成为击败儒家改变历史的第一点火种。sakurayume[06-2619:45] ~~~~~~~~~~~~~~~~~~~~~~~~~~~~~~~~~~~~~ 非常感谢书友sakurayume能特别为本书写这么长的一段,怎么的,这也得花sakurayume兄一两个小时吧,呵呵,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一位朋友肯为我的书花上这么长的时间特别写一篇评论了,真的很高兴。 想了想,我专开了一个分卷,把这些话转上来了,跟所有朋友们共同分享了,希望大家也能喜欢 序 重生 http://.biquxs.info/

我死了。 两眼一闭,天地一片就是一片茫茫漆黑! 原来,人死了还是可以有知觉的,只是,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呃,算是见识了吧。 几天前,也许是几个月前,几年前,黑暗中没有时间观念,我却清醒的记得,那是一场毫无预兆的大地震袭击了我所在的城市。我和很多人年青男人一样,在余震未断的时候自觉的充担起了救护队的一员,在瓦砬堆里寻找解救那些受困的同胞,也因此没能躲过这一场灾难,成为其中死伤人数里的一个数字代码。至于这场天灾人祸有多大的成分是因为国家地震局的失职而产生了,国家会否给我一个烈士的光荣称号,我的父母会否将他们对长子思念转移我那个正处叛逆期的弟弟身上,我的弟弟是不是因为失去了我这个会为他长期分担祸事的哥哥而迅速成长起来,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对此,我一无所知。 死了,自然,我很遗憾,我还年青呢,风华正茂,我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奈何就死?! 茫茫黑寂,剩给我的,只有孤独,我还有意识,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死人都是有意识了吧,在黑暗中,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清醒着。 我想睡,却再也感觉不到睡意了。 “孩子,起来了。”在我的百无聊赖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充满苍桑的呼唤打断了我的伤感,他在叫我“孩子”,奇怪的是,这居然是一个孩童的声音,我没有听错! “你,你是谁?”黑暗中,我看不见是谁在和我说话,甚至感觉不到那个人在哪个方向,似在渺渺的天外,又似只在眼前,只好疑惑的道,“你在哪里?” “我叫刘封,我的父亲就是你的六十三代祖先玄德公。”那个声音回道,稚嫩的语腔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沧桑,更显得此话的无比郑重。“我本来应该死去了,但我很不甘心,放不下我的父亲,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若是往日,听着一个小孩的声音管我叫“孩子”,我可能会弯下腰下怪怪的管他叫一声叔叔,但是这一次我却生不出哪怕一丝的玩笑来,我沉默了一会,疑惑的道:“玄德公?你,你是三国时的人?可是,我已经死了。”听他的话,难道说,这个叫刘封的人还活着?快两千年了吧,怎么可能! 细论起来,其实我还真是三国时的那个刘备刘玄德的直系后代,据一直保留在我们刘家宗祠里的刘家宗谱上记载着,我们这一脉刘氏子孙正是三国蜀国先主刘备的小儿子刘理之后,刘备可能确是我的第六十三代祖先。之所以我只说是“可能”,只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细数过这中间究竟隔了多少代了。几年前曾经一个热血的三国迷遍请三国后人到岳阳楼“叙旧”,其中刘备后人的代表就是我的叔祖。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刘备的儿子,那么,我也许应该管他叫一声六十二代叔祖吧。 “不错,我叫刘封,是玄德公的长子。你的祖先刘理刘奉孝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稚嫩的声音肯定的道。“而你,确实也已经死了。” “刘封?不可能!”我笑了,在这孤寂中,有人跟我说话,我沉寂了心活络了起来,却自动忽略了后一个问题,有关于我死了却为何还有意识的问题:“你不是本姓寇吗?” “不!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所周知“刘封”,我本是玄德公的亲儿子。而你们所知道了那个“刘封”,确实本姓寇,他只是玄德公的螟蛉子。” 我迷糊了:“能说清楚一点吗?” “我母亲是玄德公的结发妻子,我出生在玄德公的老家涿郡里,只不过我在玄德公离开涿郡之前就夭亡了。你的族谱里没有有关我的记载,那是因为后来的那个“刘封”让玄德公赐死了。而玄德公转战千里才在益州立稳的脚跟,几经丧乱,再没有记得他的老家涿郡还有什么家人了,也没有能确定这么一段记忆。”那个声音悠悠的道,透着莫名的伤感。听得出来,他对于没人能知道自己的存在很有些在意。 “那么,你叫我来做什么呢?”话我是有些听明白了,却很不应该的更迷惑了,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已经死去了的人,我能做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代替我而活下去,帮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六十三代祖先玄德公完成汉室复兴的梦想。” “你死了吗?”这么直接的与一个长辈说话,似乎很不礼貌,我认可了他。 “没有。按你们这个时代的科学说法,我现在只是处于假死中,但在三国时代,没有懂得救治,你也可以说我已经死了。”那个稚嫩的声音满怀遗憾的道。 我还有一些问题,可能很重要的,我的这位六十二代叔祖却急了:“什么也不必再问了,我的身体留不得太多的时间让我给解释清楚这一切,我会留给你我完整的记忆的。一切,你再慢慢体会吧。”话音刚落,我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沉闷,不由的轻声**了一声,眼前顿时一片明亮,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俊朗青年关切的双眼映入我的眼帘,大量的信息随即涌入我的脑海中,我知道,他,就是我现在的父亲刘备刘玄德! 活着,真好! 我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尽管醒来之后的我不怎么说话,却没有人来打扰我,让我完完整整的拥有这个叫刘封的孩子的记忆,占有他的身体。从今以后,我就是刘封了。 我现在的父亲刘备刘玄德,因为一部奇书《三国演义》的存在而饱受争议。作为他的直系后裔,我自然对他倾注了更多了关注。其实,看过史籍《三国志》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刘备是个敢作敢为的真汉子,百折不挠的英雄豪杰,在这个世家门阀兴盛的东汉末年,一无所有的他愣是在世家大族手中抢得三分天下有其一,便是同样的绝世英雄曹操,也不得不承认:“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三国志?蜀书?先主传》)”。作为一个市民阶层出身的我,对白手起家的父亲刘玄德自然多了几分仰慕。今时,他是我的父亲,虽然这个曾经的刘封没有跟我说完他心中的话,我也不难明白,其实他就是想要我帮助他的父亲,完成匡复汉室的梦想。作为刘备的儿子,我已没有别选择,亦不愿再有别的选择。 在过了几日沉睡过后,我从刘封、我的遥远叔祖那里继承来了完完整整的记忆,消化干净。很清楚的看得出来,刘备对自己的这个独子,也就是我很是疼爱,而我的新任父亲刘备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真有提着双股剑上去和吕布对砍的本钱,至少,在涿县我还真没见着能在他剑底下走过十合的。 经过多日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也才明白了为何幼年丧父,积席贩履以自济的父亲为何能黄巾兴起起就组织起自己的义勇军,更能让关羽张飞这样的绝世勇将不论风雨坎坷矢志不移的追随左右——我的父亲刘玄德居然是涿郡的黑社会老大,有一大票小弟跟在他屁股后面混。而且,他们的这个老大刘备刘玄德,除上面提到了有提着双股剑去吕布拼命的勇武外,也很会照顾自己的弟兄,绝对是个称职的老大,有自己一碗稠的决不会让自己小弟喝稀的。 看来,后代的黑社会将关二爷拜为祖师爷,确实是有他的道理的。当然,这个时代的黑社会还没混到人见人畏的地步,至少他们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更不收人保护费。虽然有时少不得要打打劫混口饭吃,不过那是只对过往客商而言,而且只针对那些往胡地里走私盐铁的客商。盗亦有道,何况,黑社会本身就是规矩多多的。不过这种打劫过往客商的事也不多见,基本上那些过往客商都很识相,过路费还是会交的。也正因此,黑社会也好,官府也好,对于他们的走私活动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大家都有钱拿嘛。 若是没有不识相的走私商过境,父亲的“社团”也会拿些土匪山贼打打下手打打牙渍。 这里得交待一下,这个世代本就不是很太平,一有天灾人祸,土匪山贼就多了起来。天灾就别说了,那人祸无非就是那些官府和世家大族,还有就是关外的乌桓鲜卑人这几类了,其中尤其以乌桓人闹得最凶,也最得人憎。每到冬天,有经验的老人家看着天要大冷了,就会催促年青人做好准备抵御外族的入侵。就是这样,每年也有不少村庄防守不严被乌桓人屠灭的。 可以想象,作为本地人的公孙瓒是因何要对乌桓人采用强硬手段了,甚至不惜为此与自己的上司、大汉宗亲、曾经的太尉刘虞翻脸了。而作为外地人的刘虞,就算他再怎么厚道怎么的爱民如子,在如何对待外族人这件事上他违背了民意,不照顾幽州父老的感受,他的军卒又哪会有斗志来与大破乌桓的英雄公孙瓒相抗的? 所以呢,父亲的这个黑社会老大,也是极具有这个时代的特色,非但不是为祸乡里的那种,还颇受乡亲们拥戴。这样的“黑社会”,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个民团了,只是比民团还要松散些,也无纪律一些,大家平时各吃各的,只有当乌桓人再次入侵了,老爹才会当一段时间的民团首领,要不就是当地的哪一路杆子闹得太过份了,老爹才纠上几个人文的不行来武的。可能早期的黑社会就是这样的吧,真的是来保护乡亲了,只不过后来外患没了,变得只有从乡亲那里榨油来吃了。世风日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根据后世的记载,包括我们家族族谱里的私密记载,我对老爹早年的印象似乎就是一片空白。包括老爹在他的家乡涿郡是否曾有过娶妻生子,根据《三国演义》的记载,黄巾起义时父亲二十八岁了(下注),而我们家族的族谱上记载是二十几岁,至于是二十一二岁还是二十**岁,却又语焉不详了。我每次翻族谱的时候,都有这么一个疑问,虽然老爹早年孤苦,但他一个可以招募义勇军的一方豪杰,若说没钱下骋礼娶妻,似乎又不太可能。当然,也不排除他和后汉帝国的开创者光武皇帝一样的是个大龄青年的可能。 老爹早年好像除了关羽张飞简雍几个人之外,从涿郡老家就没有一个亲朋好友跟他一起出来打天下了。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其他人命不好,没能熬到刘氏公司开张就挂了。除此之外,而关羽张飞简雍三个刘氏公司的元老,名气大则大矣,似乎也都是打光棍就跟着刘备开始混的。到目前为止,这个刘氏公司的三位元老,我也还没见着。 再有,“刘封”的这个名字,应该是那个刘备后来收的义子、一个本名叫寇封的青年所拥有的。而这个人又因为刚猛难制,会威胁到刘禅的地位,后来又让诸葛亮建议杀掉了。不过现在看来,老爹确是曾有一个亲儿子叫“刘封”了,而且这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我,也极得刘备的爱宠。只是这个小刘封在老爹早年争战奔遂中走失或者病亡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爹才会无视多年老兄弟关羽的排斥一意收了寇封为养子,并为之取名为“刘封”的缘故吧。 ~~~~~~~~~~~~~~~~~~~~~~~~~~~~ 注:按,史实,刘备生于公元161年,黄巾之乱暴发于公元184年,刘备是年虚岁24岁。曹操和孙坚都出生于公元155年,是年30岁,袁绍出生于公元153年,是年32岁,这几人都到了而立之年,只有刘备还可以算得是个毛小伙子。和这些风云人物比,刘备不但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年纪也要小上几岁。众所周知,而从二十几岁三十岁的这几年,恰恰是一个男人从毛小伙走向成熟的关键。废话一下说,刘备在乱世之中,和同时代的英雄们相比,除了家世单薄外,生活阅历也要差上不少,可以说,先天后天俱是不足了,早期无所知名,也属正常。 在本文中,因为情节需要,取了刘备这一年虚岁28岁,主角刘封虚岁10岁。 …………………………………………… 寒一个,当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锈掉了,居然把主角设为刘备的33代子孙,后来居然也一直没发现,要不是今天翻了书评,这个乌龙还不知要摆到什么时候…… 现在改为63代,算一算应该差不多了吧,20*63=1260,30*63=1890,再加上刘备生于161年,差不多算得过去吧(史实是161年,不过这样的话到184年黄巾之乱时有个十岁的儿子太说不过去了,本书取《三国演义》的说法,刘备184年28岁) 太丢了,居然弄了这么一个小学数学问题没过关…… 1 乱世 http://.biquxs.info/

转眼间,我到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多天过去了,渐渐的,我也熟悉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人和事。父亲刘备对我的些微“变化”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的变化不太明显的缘故,别的不行,装傻充愣我想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尤其是扮一个小孩,我本人还有这个小孩的所有记忆,用了也是这个小孩原来的身体。 这一百多天来,除了早先十几天“养病”之外,身体稍稍一恢复,我就要求要跟父亲刘备一起练武了。乱世将来,没有一身好本事还真是不可想象的,父亲自然扭不过我。 平静的生活并没能维续多久,和历史中的一样,一听说黄巾军起事,幽、冀、青、徐、荆、扬、兖、豫八州大被其祸,父亲就迫不及待的赶往郡城里打探消息去了。楼桑村虽然不是很偏僻,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这个时代里不像后世人口那么稠密,交通也不发达,从楼桑村到郡府还得骑马走上好几个时辰。有时为了办事,楼桑村的人进城了就直接住在郡城里。为了这次应募,父亲已经赶往郡城好几天。我知道,正是在这一次出行中,父亲认识了后来生死与共的兄弟关羽和张飞,也得到了幽州刺使刘焉的赏识,给了他组织义勇军的权利。很遗憾的是,没能亲自见识父亲与关羽张飞的龙虎英雄会,只能在梦中想象了。 本来我也想去凑个热闹的,不过父亲却不答应。也是,纵然我再怎么的得他心,还只是个小孩子,哪有一个英雄带着半大小孩子出来打天下的道理的。 至于黄巾军,此时还只是纯粹的贫苦者的反抗,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很可惜的是,他们的一切努力,却也只不过是在东汉王朝腐朽不堪的脊柱上轻推一把罢了,燃尽了汉人四百年的辉煌,开启了延续五百年的中原大动荡。 对于黄巾军,我虽然同情,但毕竟我年纪还小,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东汉帝国是由世家大族和皇室共同支撑组建的一个王朝,豪族世家势力极大,往往他们是一州一郡的土霸王。富者田连纤陌,贫者无立稚之地,对于下层老百姓来说,已经到了除了反抗再无生路的地步了。纵然我在这个时代只不过短短了一百余天,对此却已是深有见识了。然而,我只不过一个小小孩童,纵然我的父亲有英雄之名,家里也养了几个仆奴,充其量也不过一个黑社会老大而已,还得仰他人以鼻息。 “大牛,走,打猎去!”在家无事,我也不能闲着。一大早日头还晒不到屁股隔着大老远就把我的跟班大牛唤了起来。大牛比我大一岁,长得高高壮壮的,不过,倒也不负他的名字,人就是有点愣愣了。当然,我好歹在后世也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又是他的主子,他不愣也只能愣了。 “公子,今天再不能出去了。主人吩咐你在家好好读书的,今天主人回来了要找不着了。”这个时代等级分明,家里能这样跟我说话了,也就我的贴身侍女莺儿了,她和大牛一样都是孤儿,是父亲从山贼手中救下来了。在我这个独子身上,父亲还是挺下本钱的,也许对他自己少年时代的穷困生活大有感触吧,居然让我这个还不足十岁的小毛孩就有机会颓废了,又是仆僮又是侍女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老祖宗大汉景皇帝就是在他十二岁那年就有了第一个孩子。当然,我是不会破景皇帝的这个记录的,就是有那本事也不干。 不过,父亲给我挑了侍女还真有眼光,或者也可以说,我命好。他随便救了个孤女都很有让人颓废的底气。别看莺儿今年刚不过十四岁,已是体态丰盈冰肌玉骨的,更兼娇小玲珑眉清目秀,浑身里透着一股幽淡的香气,让我这个主子受用得很,纵然我曾经是个二十岁年轻人。此时我年纪还小,莺儿比我还要高出了一个头来,她是个温柔细心的女孩子,自母亲去世后就由她照顾以前那个刘封的生活,与刘封既有一层主仆之情,也有一层姐弟之情,有时候“教训”起我来,比父亲还要当仁不让。 不过,现在人毕竟变了,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十岁孩童小刘封,原本我应该叫她莺儿姐姐的,可像我一个大好青年,管这么一个小女孩叫姐姐,那要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好了,乖莺儿,要是父亲回来,你就跟他说我出去打猎了。”父亲不把我一个小孩子当回事,我若不有所表现,还真就让他给看扁了。再说了,乱世就要到了,我自然要找紧时间练武强身,万不能让这付骨架子锈了,至少,也得像我父亲那样,不依赖于别人的保护就能在乱世中活下去。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知道父亲马上就要组织义勇军迈出他乱世英雄的第一步,我想我总不能让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吧,如果他带我出去,我怎么说也得有所表现不是? 这些话自然不能跟他人说了,舒舒服服的张开双臂由着莺儿伏下身来给我细心的整理衣服带子,听着她略带嗔怪的话,鬼差神使的我就在她那可爱的小瑶鼻上轻轻的一拧。呵呵,论生理年龄,她是我姐姐,论心理年龄,我可当得她哥哥了。初时见着这么一个小女孩来服侍我,我还真有那么些犯罪感。不过,在这个时代身为公子爷的要有哪个不腐败那就怪物了。对此,我也只好认了,到现在,慢慢了也就都习惯了。 被我这个突袭着,莺儿“呀”了一声娇嗔,脸上浮起丝丝淡柔的红晕,这哪是一个小娃娃该有的动作!微微一闪躲开我作怪的手,微微嗔恼道:“公子,你越来越皮了。”看着小玉人一样的莺儿,我确实经常的不怎么君子。 与莺儿小闹一会,出得屋来,大牛正候在一侧,睡眼里还有些朦胧,见着我跑出来,急忙捧着弓箭负着干粮水袋向我卑躬行礼。 “行了,大牛,我们走!”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大牛多余了动作,不过这小牛犊就是犟,我跟他说在家里不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是不听话。父亲不在的这几天,我每天都拉着我这个惟一的手下出去拉练,值得庆幸的是,我原来的身体里打下的基础不错,虽然只有十岁,拉满30斤木桦弓不是问题。不过大牛可就不行了,尽管他是仆人,还比我大一岁,力道却比我差得多了,就是跑路追逐也还常是让我拖得真个气喘如牛的。 其实,我也不想摧残这未成年小花朵,可是没办法,都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马上就是乱世了,弱者只有挨人砍的份。他是我仆僮,我自然不能看着他挨人砍,还要等着他帮我砍人呢。 “公子,今天还叫阿德一起吗?”大牛小心的问道。阿德是我的堂弟,比我小几个月,中间隔了好几辈了,不过是个没用的家伙,身子骨弱,没跑过几个山岗就累得不行了。 “算了,今天就我们两个了。”唉,要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我把宗族里的弟兄都集中起来教他们几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就不用将来父亲打天下的时候身边连个姓刘的都没有!那时,见了袁家人就和袁家人比比谁家的兄弟心够齐,见了曹家人就和曹家人比比谁家兄弟能打,见了孙家人就和孙家人比比谁的兄弟多,啧啧! 不过一想原来的历史上父亲出来打天下时,身边第一个知名姓刘的,居然就是那个叫“刘封”的家伙时,我就泄了气。就是后来父亲名满天下,据有荆襄,那个荆州名士刘巴,还大汉宗亲呢,居然跑遍大半个中国躲父亲,真够能的! “哥哥,等等我呀!”我和大牛刚跑出村口,后面阿德气喘嘘嘘的跑上来,远远的喊道。 “阿德,你回去吧,哥哥今天要去很远的地方。”我挥了挥手止住他道。前世的我那个调皮的弟弟也是这样,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混。若我是出去玩的,也不介意多带上一个人,反正两个人是玩三个人也一样是玩,不过这日后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父亲还是出了名能跑的,带着他转战千里,偏我又没多余的时间来练化自家兄弟,若是这么做有谋杀嫌疑的。 “哦。”阿德圆润通红的小脸蛋登时黯了下来,却不敢违了我的意思,红着大眼睛驻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的满是不舍。看得我好生不忍,怎么瞧着我尽干了是欺负小幼苗事?丢人! 挥了挥手安慰他道:“阿德,今天你在家好好练箭,晚上到别忘了到哥哥这儿来吃肉!”要说这汉代人,生活还真是苦,除非你是生在腐朽阶级的,否则连吃次肉都不容易,像我们楼桑村的普通人家,除了逢年过节祭祀祖先,要不就是外打猎捞点外快,那是想都别想。 “哦。”阿德应了一声,却没了往日叫他一起来吃肉时的兴奋,想了想又道:“哥哥,我要是把箭练好了,你明天得带我出去哦?” 这小子,有点出息! 打猎,其实也不容易,尤其是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毛孩,拉得开弓不是说就射得着猎物,那猎物也不会傻傻的站在那给你瞄准,不待你挨近就撒丫子跑了。如是折腾了一天下来,我只弄到一只傻傻的小兔子,眼见着太阳渐西,我不急大牛都有些急了,不住的嘀咕着家里那么多人怎么分呀——这小子也是馋鬼一个,我这做主人的以前也真惯坏他了。 跑了一整天了,我也懒得斥他,打开水袋哗啦啦的自己过瘾,忽的前头丛子里有道影子微微有些响动,急忙止住了一旁喉咙冒烟也正在消火的大牛。这个大牛倒是不枉我教他多时,迅速的递过一支羽箭给我,自己也张弓候着。大牛的弓也是三十斤了,不过他却从来拉不满。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成年雄性梅花鹿,正当壮年,论个子至少达到我的肩头了,这家伙估计不是笨,只是不把小孩当猎人了,圆睛大眼,看着我竟有些,蔑视!不过,它很快就吃亏了! 2 简雍 http://.biquxs.info/

小山坡的另一边,几株迎客松当风颀立,映着夕阳晚照,撇下一道道清凉的影子,惬意舒展。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短须儒士身着青灰色儒士袍,骑着一匹精瘦黑马,腰上挂着一支三尺长剑,手里把着一只酒葫芦,眯着双眼一颤一颤的信缰向前行进,饶有兴趣看着这道上一绺一绺的杂草,不时的拿起酒葫芦小呡上一口。看得出来,此人好酒,酒量却是不大。 正在惬意间,忽的山脚拐处窜出一只大梅花鹿,撒腿疾奔,正向这儒士冲撞而来,背上赫然插着一支雁羽箭,鲜血淌了一脊背,映着金色夕阳,煞是醒目。在慌乱的奔跑中,已是气嘘喘喘,显然再过得不久,非是血流尽而死,亦要给累死不可了。那儒士的沉谧被打破,也是微微的一怔,见那鹿要拐弯转向绕过自己,拔出腰间长剑,瞅了个正切,“嗖”的就是一剑掷出,正中那梅花鹿脖间,力道尚可,入肉甚深。这梅花鹿后有追兵,前有拦道,又是疲累交加的,中了这一剑,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了一声就此甩倒在地。眼中闪着迷恋的光茫,胸腔急剧的张缩着,几经挣扎,终于不甘的停止了动作。 那短须儒士显是对自己这一剑没能直接将这只梅花鹿射杀有些不满意。翻身下马,一脚踩住这梅花鹿脊背,手扶剑柄几下轻摇拔出剑来,又在鹿身上轻蹭几下擦掉血洂,摇了摇头一声自嘲的苦笑,收剑入鞘。几年未用,这剑法竟是生疏了,手劲也差了不少。 不多时,从那梅花鹿奔来方向跃出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来,拔开过顶茅草,竟是紧追不舍。瞧他们那形式,当是主仆二人了。经过一番疾奔,两人年纪尚小,都已是脸色煞白,那仆童模样的更是有些发青了,肓上负着一只死兔子不住的晃颤着,两腿战战,都快支撑不住。那少主却仍是兴趣昂然,虽也是疾累,却两眼放光,一眼便瞅着了这儒士脚下的梅花鹿,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短须儒士见着这少年双臂修长,天庭饱满,虽是年少,却也生得健硕雄壮颇有几分气势,煞白的小脸甚是刚毅沉着,手中一把正堪使用的铁角弓,腰身束得极紧,小手小脸想是跑得急了,教着丝茅草划破了几道口子,却是浑不在意的,一手扶着一块大石头大口喘气,一手大把大把的抹汗,显是对这只梅花鹿的归属极为放心了。短须看他模样依稀有着几分故人模样,也不说话,只笑眯眯的待着他主仆二人缓过气来。 那仆童有些性急,方才一路狂奔,此时有些不辨东南西北了,他虽是仆人,体力却不那少年好,勉强走上几步,口吐白沫大口喘着气道:“这位老爷,那,那鹿是我家少主射了,呼,你可,可不能抢了!”勉强说完这话,瞳孔已是有些散光了,几欲摔倒。 这主仆二人,就是我刘封和我的仆人大牛了。毕竟我年纪还小,用了只是30斤木桦弓,虽然一箭射中这笨鹿,却一进还不足以让它挂掉,只好在后面追着跑。 不过大牛这家伙却是没用得很,同样是十来岁了孩子,才跑了这么几段路,我这个做少主的还没觉得累呢,他就快趴下了,郁闷,平时也没见他吃得比我少,我有肉吃也没让他光吃菜呀,真是! 我看着眼前这位面色和善,想着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再说我刘备老爹就是这一带的黑社会老大,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胆子大到来绑架我不成?想到此处我上前两步,敛容一施礼道:“先生莫怪,家仆无礼,小子在这边替他谢罪了。” 我的体力原就较大牛还要好上不少,方才也是为照顾大牛的跑不快而并未全力追奔,只是循着血迹在后面追寻。这会也早已就缓了过神来,看着那梅花鹿脖脊上还有一个血洞,该就是眼前这短须儒士所留下了。幽州地处偏远,又常有乌桓入寇,素来民风剽悍,一般士子文人也俱通剑艺,能上马挽弓,而且这个时代的书生又不是那种后世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这个人虽然书生打扮,说他能一剑刺杀了这头的梅花鹿,我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与这位交涉,只在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怎么就觉得这人对我像是极为熟悉似的。 那短须儒士想是见我举止有礼,也不以我小而轻视我,歙然笑道:“小友客气了,我看小友年纪甚小,身子单薄,论个子也不比这鹿大上多少。你说你竟能猎得此鹿,倒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这人倒是有趣,看我小出言相戏吗?还不待我作答,身后的大牛已是大声气道:“你这人好不知礼!这鹿是我家少主射了,我二人循了血迹追了半日才找到这来,你如何不信?” 这小子,别了用处没有,就是护主之心不缺。只是他被人这一小唬就语带咽腔,也太丢我人吧?想想也是,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被我怂恿着单独出来打猎,而且竟然一举射中了一只成年梅花鹿,小孩子家家的,心中自然极为自豪的,却哪知被眼前这大人怀疑了。平日里我与他虽是名为主仆,实则待他如兄弟一般,他笨是笨了点,忠心听话还是有的,想我几时让他受着委屈的。此时见着世间竟有这样不讲理的大人,登时大急了起来,说话间已然粗大了脖子,很不争气的几滴泪花儿已在眼框内晃动,看得我都不忍了。 只是在这东汉年间,主仆等级极为分明,为仆者任打任骂乃是本分,便是身为主人的杀了自己的家仆,那也是常有的。大牛虽然跟我关系好,但他两次抢着我前面说话,大大失了主人礼数了。不容得我不作表态,斥了他一声道:“大牛,退下!”说罢上前几步,向着那短须儒士躬身一礼,昂然询道:“小子方才那一箭,现今仍在那梅花鹿背上,先生若是不信,可取来一验。”大人可以欺负小孩,可咱作为小孩,可不能凭着自己是小孩就哭鼻子装委屈不是? 那短须儒士也不客套,单手很随意就接过我手中的雁羽箭,却不做细察,呵呵笑道:“小公子眉间大有英气,敢问尊父名讳?”看来这人一向洒脱不羁惯了,行事也是大大咧咧,虽然我此时只是十龄孩童,他这个样子却也是失了礼数了。不过想来礼法这东西,在这短须儒士身上并不怎么待见的。 我也知这人并不是有意在刁难我们,只不过是逗着我们玩罢了,直起身来,毫不避生的回视着这短须儒士,微有些疑虑的道:“看着先生该是本地人,为何小子以前从未见过先生?” 这个短须儒士见着我不答反问,全无半分生涩,微微一愕,随即朗声大笑道:“小友好心细,在下在外游学数年,近日方才回来,今日寻来这楼桑村,却是为寻我故时好友。” 找人?看来这人十有**是我那刘备老爹的狐朋狗友了,看他这人,老大不小了还装傻逗我一个小孩子,跟老爹倒是说得上一块的。想到这里,我又问道:“不知先生寻了是哪位,小子就是这楼桑村人,可要小子为先生引路了?”说着这话我眼睛不无哀怜的看向那只还没全断气的梅花鹿,看来今晚要有一大块该是得进了这一位大叔腹中了,人说好酒者必好肉,也不知这个大叔手艺如何,要是今晚父亲还没回来,就让他下厨好了,看他这样子想来也不会介意的。 不过我的这个眼神,在这个大叔眼里却只当我在对这只梅花鹿念念不忘,看着心中好笑,孩子毕竟是孩子,似在自言自语的回我的话道:“也不知那刘玄德此时在不在家。” 果然是来找父亲的! 不过,这一位又是谁呢?据我所知,以父亲的性子,更象一个草莽英雄而不喜夸夸其谈,跟他合得来了,大都是些蛊惑仔,像这种书生儒士还真不多。想到此处我敛容躬身一礼,道:“不知先生是哪一位,因何找我父亲?”这古代,小孩子生得越老成越得人喜爱,像曹操这种天才儿童,却只是用“顽劣”二字来形容了。对这种观点,我虽是不屑,不过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小p孩,倒是乐得其所。 其实我不说,眼前这位大叔看我的模样相貌,跟父亲有七八分相肖(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便即隐隐猜着了我是谁了,伸手扶起起我来,呵呵笑道:“我叫简雍,是你父的少年好友,当年你还在襁褓中,你父出游,我来送行时便抱过你。呵呵,当时贤侄还尿了你老叔一身。” 3 三英 http://.biquxs.info/

原来,这人就是刘氏公司的早期元老之一简雍简宪和,史载这个人诙谐率真,果不其然,一见面就说我少年糗事。虽然这是以前那个刘封的功绩,听了他这话我还是脸上发烫,连忙以后辈之礼相见。不过简叔叔要找父亲,却不是时候,父亲都出去好几天了。 在历史上,简雍就是父亲的手下元老,跟老爹又是主仆,又少年好友,一向忠心不二的,人也甚是机警有趣,我对自他自然大起好感,直言告诉他道:“叔父来得不巧,父亲前日外出,至小侄出来时尚且未归。叔父如若不弃,可先到舍下小住,想我父亲今日不归,明日自会回来。”自然的,来了客人我要邀他到家里住下了。 简雍也是个洒脱之人,自然不会介意在我家蹭几天饭了,知得父亲不在,微微有些失望,却也应了,不嫌脏的便自行做主将那断了气的梅花鹿扛起负在他的马上,徒行携了我的手一同回楼桑村而去。这一路上,少不得的要问些家常,原来,他也是刚刚游学归来,也看出了这世道就要变了,正想跑来找我那个自小立志要坐羽盖大车的父亲商量对策了。 不多时,我们三人就回到了家中。见外带拴着几匹马,其中就我熟悉的那匹黄骠马,父亲已经回来了。早有仆人进去传报了,只听门内一阵急步,远远的就传来父亲朗爽的声音笑声:“宪和,多年未见,却哪想到今时你竟来了!”说话间,门内闪出三道身影,当先便是我父亲刘备了,背后还有两名大汉,身高俱在**尺有余(汉尺一尺23.1cm),相貌威武,年纪只在二十四五之间,一个生得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髯长二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直如神仙中人;另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不用过多的解说,我虽是以前从未见过他二人的,只见他们两个人的形态,那只能是父亲几十年倚为左膀右臂关二爷和张三爷了。 简雍也是涿郡人士,自小与父亲相识,两人少时的情谊极深,相互间随意惯了,也不客套,跟父亲把臂相视大笑。 过了一会,父亲缓过神来,伸手牵过我来,指着那两名大汉笑道:“我儿,快来见过你两位叔叔!”说着指着两名大汉向简雍笑道:“宪和,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二弟关羽关云长,三弟张飞张益德。宪和可得我二位贤弟好好亲近亲近。” 说实在了,自到这个世界以来,我早就有觉悟了,这些猛人迟早是要见上一见了(想想我的父亲刘备本身就是一个大猛人了),对着这两位名盖千古的叔叔,我是一点也不怯场,很自然的以子侄之礼向他们磕了个头。当先那红脸大汉关二叔,这会还没什么名气,脾气却已经有了,眼睛只在简雍身上一略而过,显是对笔杆子不怎么看得上眼,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我来了,不知怎么的,我却在他的眼神里不经意中捕捉到了一丝涩然,却不知是为何。 三叔张飞也只是与简雍略略一礼,只是他要比之二叔的礼数正式周到得多了,却也是不客套的,他是个自在的人。这黑大个倒是对我很感兴趣,径自近得前来一把我抱起,我十岁的个头,七八十斤的体重对他来说轻若无物,高高就是往空中一掷,喉咙里爆着闷雷般的巨响哈哈大笑道:“你便是我那侄儿了?哈哈,不错不错,有胆气!”这张三爷的大嗓门果然不是盖的,一声巨响差点没把大牛给震趴下。 人在空中飘的感觉,确实是不错,不过三叔的大嗓门却震得我耳根生疼,我苦笑道:“三叔威猛,你侄儿却禁不得你几下摔的。” 一句话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很快的,几个家仆重新摆好酒席,父亲携着简雍之手唤了二叔三叔重新入宴,其间,除了唤我过来见过关羽张飞,竟是一句话也未与我说的,亏我还千辛万苦猎了头鹿来孝敬他! 其实厚道点说,我下了这么大血本非要捸着这鹿,也就是想证明给父亲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让他出去打天下的时候把我也带上,而不把我当成他的累赘。却哪想父亲还真是个有了朋友兄弟忘了妻子儿子的那种人,难怪他以后要摔我那傻弟弟阿斗了。见了我回来竟是对我多看一眼也舍不得,只顾着跟简雍唠叨个没完!害得我几次欲要开口说话,却又只能是沮丧的忍了下来。 还好简雍没忘了我,说笑间回过头来,向着父亲笑道:“玄德,你这儿子,年纪虽少,却是大有玄德当年之气,你怎么也不问问他今日都上哪去了?”就冲他今日这一句,我以后也该好好待他,至少像对二叔三叔那样待他。 刘备听得简雍说话,这才回过头来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却是摇了摇头哈哈大笑道:“此孺子不可教也,宪和莫要夸他,瞧他浑身泥泞,衣衫多有破损,准没做什么好事。我等且入席,让他自己玩去。”其实他一回来就知道了我出去“打猎”了,只是不放在心上罢了。 简雍笑道:“玄德可是备有美酒好肉的?如若没有,那里倒有一只鹿,够你我几个竟夜畅饮的。” 刘备老爹这才注意到那马背上的梅花鹿,不由的微起怪异道:“这鹿,难不成是宪和路上捕来的?”想来当年两人少年同学时,简雍便以文弱知名,今日虽是见他别了一把剑,却也不似那种能猎鹿主,难怪老爹要奇也怪哉了。 简雍难得的老脸一红,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雍的本事,玄德如何不知?这可是令公子的功劳。”说着看向颇有几分期待的我,拈须微笑。 父亲这才释然,以这个老友的本事,让他猎鹿确是难为他的,转念又似这才想到什么似的,指着我讶道:“你道这鹿是封儿猎得的?”说着不可思议的看过来——真亏他这么没自信了,整日教我骑马拉弓,到了这会却不信我了! 原来,父亲听说了幽州有黄巾贼起事,幽州牧刘焉张榜招兵讨贼,前日便进城看讯,看看有没有值得结交的英雄,恰巧结识了我这两位武艺绝伦的叔叔,一夕畅谈彼此交心,桃园三结义誓同死生,畅醉了一夜今日这才回来,一进门却听得仆人说及儿子外出打猎,至今未归,只当是小孩贪玩了,也未放在心上,却哪想得他竟猎得这么一只成年梅花鹿回来。 一旁的关二叔看了我许久,想我这一身被丝茅草割成一条一条的衣衫还有就是手上脸上的血痕露了底,手扶长髯笑道:“侄儿好本事!”他向来难得夸人的,今日却才见着我一个不过十岁的稚子,已经猎得这么一只鹿回来,他又是对父亲极是敬服的,誓同死生的,不由的出声赞道。 三叔初时也是不信,看着这梅花鹿浑身浴血,哪还不明白这是何道理,登时手把虬髯哈哈大笑道:“这鹿哪是给射死,分明是给累死了!” 听了这话,我恨不得一头钻到地下里去,像我这种年纪,拉开弓射得鹿,若还要穿喉毙命,想我哪有这么大力道,我又不是李元霸那变态! 笑归笑,这几个倒是很不客气的享用我的劳动成果。更可恨的是,三叔不脱小孩子脾性(注:张飞,167?—221,史实中也才是个不满二十的毛小子,在这里设定为二十岁多一点),没事就向我“请教”一些很幼稚的问题,比如会不会尿床啦,怕不怕黑什么的,弄得我很是郁闷,这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张三爷在家怎么就这副德性! 应付了几个问题,我借故给子敬叔祖送鹿腿跑出那旮旯地,别说,看着父亲眼里放光,我心里也一阵乐呵,看来这回跟他一出去打天下,有门了! 正在幻想间,却见堂弟阿德正在眼巴巴的往里头张望着,见我跑出来,兴冲冲的扯住我的袖口嚷道:“哥哥,哥哥,我,我射中,射中了!” 我正一时摸不着头脑,旁边大牛瞪大眼睛很是不服的回道:“瞎说,那是公子射中了!”这小子,倒是怕有人跟我抢功似的。 我瞪得大牛一眼,示意一脸焦急的阿德不必着急,拍了拍阿德肩膀询道:“阿德你射中了什么?靶子?好呀,有进步!”想当年我也是做哥哥的,我那个小弟皮得跟猴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也就听我的话。 阿德听得我鼓励的话,脸上更是通红,使劲点了点头应承着。眼瞅着一边桌子上碗里有些水,大溜步的跑过去一仰而尽,这才兴冲冲的跟我细说起他今日练射箭的成绩——终于没再脱靶了!我晕,据我所知,这种小儿科我的这位三十二代叔祖七岁时就做到了,阿德现在都十岁了,才这成绩,还好意思跟我说! 当然,这些不识相的话话我是不会说出来了,很是赞赏的鼓励他几句,虽然言不由衷,对于一个小孩子却是足够了。鼓励完了,拉着他一起给子敬叔祖送了条鹿腿过去。把这小子兴奋的,回来后几乎把整一条鹿腿都啃下,我都怀疑他会不会给撑死。 4 离家 http://.biquxs.info/

这一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第二天,父亲叫我起来,管家安叔已在安排遣散仆奴的事了,看来父亲是真破釜沉舟下大决心要到外面闯一番事业,不成功则成仁,有够男人的。据我所知,在原来的历史中,父亲这一走后就再没回过楼桑村。 家中仆奴都拿了些钱帛,父亲还了他们自由身,除了我的侍女莺儿和仆僮大牛年纪太小又没有亲人可托靠的,其他人都可自行决定去向。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忠义,众人听得父亲遣散自己的决定先是大吃一惊,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其他人都毫不例外的表示愿意加入父亲的义勇军中随父亲去建立功名。 还不待我提及,父亲笑着对我道:“封儿,为父今日修书一封,烦你简叔父送你去辽东公孙伯珪(公孙瓒)处,待得黄巾贼灭,为父再来寻你,可好?”虽是用商量的语气,不过他一直都这样跟人说话了,就是我这个儿子也一样,大概这就是他的习惯吧,我能说不行嘛? 这个公孙瓒大家都知道,是赵云赵子龙的第一任老板,父亲年少在外游学时的同窗好友。他的年纪比父亲还要大几岁,又是辽东大族公孙氏近支子孙,现在已经做到辽东骑都尉,也就是辽东一郡的驻军长官。在这幽州边防重镇里,可谓是位高权重了。不过公孙瓒这人虽然出身豪门,他的生母只是个小妾,早年他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倒是跟父亲这样的“清白人家”子弟玩得来。我也曾数次听父亲说及当年他与公孙瓒一起在中郞将大儒卢植门下求学的事,两人关系还不是一般的铁。 看来,父亲这个想法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了,这一来不愁我没人照看,再者,我也到了需要专门老师教学了年纪了。这个时代并没有专门的学校,一般人家请不起家庭教师的,后辈子侄的教育便只能是父子相承,主要由祖母或母亲来完成孩童的初级教育,等到这个孩子学有所成了,再送他外出游学,那可真真正正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了。 不过,我还有些不死心,却一时却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死赖着跟父亲去跑江湖,毕竟,我的年纪身体摆在这里,只好点头应了声是,随口问道:“父亲要往何处去?” 听了我的问话,父亲微有些诧异,抚着我的头,微微有些伤感的笑道:“我还道你已经知道了。”想着要托着独子寄人篱下,大约心中还有些不忍吧,轻叹一声道:“当今黄巾贼蜂起,寇连州郡,为父已得刺使大人准许组建义勇军随校尉邹大人去剿灭黄巾贼。此趟出门不比往常,少则数月,多则竟年。家中只剩你一人,为父甚是放心不下。公孙伯珪是为父的知交好友,将你托付与他,为父或可稍稍放心的。” 我不知道昨夜父亲他们几个都商量了些什么,不过这个决定虽然已是不可改变了。唉,想不到我来到这个世界才刚满百日,对楼桑村刚有了点感情认同,却要再一次的离乡背井了…… 看着莺儿大牛大包小包的收拾我的行装往马车上放,心内不由的亦有些戚戚。父子两人只各自怔怔的看着村东头那亭亭如盖的大桑树默默不语,也不知父亲会不会想到,自己这一去,此生就再也不曾回过楼桑村一次了。 正在沉迷间,一个仆奴进门向父亲一礼道:“主人,门外有中山商人张世平、苏双两位求见!”这人也是加入父亲义勇军的一员,虽然已经自由人了,不过他习惯管父亲叫主人。 这个张世平、苏双,记忆中以前我也是见过了。他们走私些盐巴铁器去北边胡地,再从胡地贩马回中原,以前路过涿郡没少要来打点打点父亲的,而这涿郡一带的毛贼小盗给父亲面子也从不曾来招惹他们,据说有一次上谷郡(上谷郡在涿郡北方)的一伙山贼逮住他们要劫财劫命,还是父亲刚好路过出手帮他们把财物拿回来了,救了他们一命。 有汉一代,官方民间都极为重农抑商,商人地位十分低下。但以父亲的为人性子,兼之他本就出身贫寒,受人白眼多了,又一向待人随和的,对这两个没甚地位的商人也甚为客气,并不以救命恩人自居。听得他二人来了,便即放下伤感和我这个离别在即的儿子,出门迎客去了。唉,他这人,说他没亲情是假的,只不过要事业不要老婆孩子也是有了…… 原来,张世平和苏双两人听说父亲组织义勇军剿灭黄巾军,正好路过的他们便为救命恩人提供赞助来了,良马五十匹,上好镔铁五百斤,粮食五百石。父亲本来就对变卖家财不怎么上心的,有了苏张二人相助,家里坛坛罐罐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便即将这本就不多的家财草草一了,尽收以前小弟和本地良善子弟共一千余人,略略编排一下,由二叔和三叔各为统领共领部曲,算是正式迈出了自己乱英雄的第一步。 默默的与前来相送的宗亲乡邻道别,叔祖刘子敬手抚着我的头喟然长叹道:“玄德,此子非常人也,因何非得送往辽东寄人篱下?” 听了叔祖如此肯定的一句,我不由的小小的受了一惊。据我所知,子敬叔祖识人的本事好像还是有的。据说父亲年少时也很皮,喜华服,斗鸡走马不乐读书,也就他认为老爹将来会有出息,不顾妻子的反对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资助父亲外出求学。说实在的,虽然到了这个世界已有百余日了,我好像也没特别的什么表现,顶多也就是比以前的那个刘封“识事”一些,真不知叔祖是怎么看出我是“非常人也”的。 父亲对子敬叔祖很是恭谨,却也没什么好解释,只轻轻叹了一声。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三大不幸也!父亲却是前两样都占了,若不是我的替身存在,父亲还得再加一个壮年失子。后世里甚至有个刻薄的笑话说父亲这个人就是命硬,和他有关系的人都得倒霉被他克,连凶马的卢也吃不住。 阿德闪到我身边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同龄亲族子弟不少,不过也就他最听我的话了,可能也因为他也是孤儿的缘故吧,除了不跟我住在一起,倒跟我亲弟弟一样。 我自然知道他是想着我回来带他去打猎了,没爹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有宗族里帮扶,生活还是与一般人家不可比的,昨天那一顿鹿肉看来得他回味好久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不忍打击他,从马车取出父亲给我做的木桦弓送给他,嘱咐他道:“阿德,哥哥可能过一阵就回来了,你要好好练习箭术,像昨天那样,不可有一日的松懈。等你长大了,就来找哥哥,我们以后一起去射鹿!” 话音刚落,顿觉周遭一股异样,气氛有些不对,抬起头来,却见父亲和简雍几个俱是一脸怪异的看着我…… 5 宗亲 http://.biquxs.info/

“封儿?!”叔祖刘子敬布满虬筋的手指着我,微微颤抖着,眼中,却满是惊奇。 什么事这么激动?我一时也有些愣愣的,犯得着这么着紧吗?随即回过神来,在这个有皇帝的时代里,射鹿遂鹿只能是皇帝的专利,普通老百姓饿极了可以弄几只鹿来饱饱肚子,不过若有人将打猎说成射鹿,这可是灭族的罪。 父亲在一侧亦是有些惊奇的看着我,眼内灼灼晶亮,虽不似叔祖那般的激动,却有几分赞许,几分憧憬。 “玄德,封儿,你们过来。”叔祖猛的一柱拐杖,向父亲与我道。此时的子敬叔祖,全无了往日的慈祥仁厚,举手顿足,却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愕然望向父亲,他只是朝我轻轻点了点头,随步与叔祖向古桑树走去。 纵然我说了是一句犯忌的话,也用不着这般的郑重吧? 二叔三叔和简雍几个虽也是觉得奇怪,却只是远远的站着,自觉的避开我们刘家三代人。 “玄德,你可还记得,你年少时说过了一句话?”叔祖一手轻抚着古桑树,涩涩的道。 “叔父指了是那一句?”父亲有些迟疑的道,“那”却是肯定的。我知道,这里头是有故事的,是哪一句话? 我的祖父刘弘去世得很早,不曾出仕。虽然曾祖父刘雄曾举孝廉,曾做过一任东郡范令,却没有什么积蓄留下,到祖父去世后,就只剩一个清贫人家的架子了。父亲早孤,甚至一度织席贩履以为业,若不是有子敬叔祖的不时相济,别说习文练武出游求学了,只怕还少得还要三餐不继的。楼桑村里数十户刘家子弟,就以父亲最得子敬叔祖的重视,对他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这么尽心。 而这一切,却只缘于父亲年少时的一句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这事我从原来的《三国志》里就知道,后来还有一句话是:“叔父子敬谓曰:‘汝勿妄语,灭吾门也!’” 子敬叔祖点了点头,喟然长叹道:“天下乱矣,汉室将崩,我老朽不堪再用,汉室天下,就看你父子二人了。” 父亲闻言忙拉着我下跪,惶恐道:“备何德何能,敢当此任?”父亲平生最敬重的,也就是子敬叔祖了。据《三国志》里记载,父亲辗转数千里后在西蜀立住了阵脚,当时父亲手下一名大将孟达字子敬,就因避叔祖讳,改字子度了。这在三国时代是极罕有的事,曹操字孟德,程昱照样字仲德,孙坚字文台,孙权的部将徐盛字文乡,都不曾避讳改字的。 其实我也在纳闷,子敬叔祖的这句话,如果是老皇帝对继任的皇帝和辅政的大臣这么说,还说得过去。可是子敬叔祖是什么人,生平不仕,充其量不过是大汉宗亲楼桑村刘氏一脉的族长罢了,他以什么身份说这话?而父亲此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无职无权的平民,真能当得此任?难道说子敬叔祖神机妙算,算出父亲日后还能贵为天子之尊?我大是不解。 叔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赞许的点了点头。展颜呵呵笑道:“封儿,当年你父少时,望豪族车盖如亭,指此桑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却不知,普天之下,惟天子能有此制也。汝方才有言,欲招阿德随你共去遂鹿天下,此志不逊尔父矣!” 晕!我那纯是戏言,说出来的时候哪曾想过这么多了? 父亲老脸一红,尴尬的道:“备当时年少无知,只当车盖愈大者才势愈重,才有此狂悖之语。”想来也是,那皇帝是想当就能当的?而且当时父亲不过一个稚童,敢做天子?十有**也和我一样,只是看着车盖大的人有威风,一句无心之辞罢了。就像我昨晚射了一只鹿,让我们几家人都饱餐了一顿,刚才也不过和阿德怀念昨夜的美味脱口一句童言无忌罢了,哪会有那么多想头。 子敬叔祖摇了摇头,宽慰的笑道:“玄德,你与我情愈父子,纵是狂悖之词,我亦不怪。你胸有大志,自少时便不甘于人下,又兼生性坚忍不屈,此值大乱将至,正是尔辈纵横飞扬之时,只须善保尔身,何言不能当得此任?汝忘了大汉宗亲之辞乎?”到了后面这一句,声色转厉。 闻得此语,父亲顿首慨声道:“备必不负叔父所托!” 子敬叔祖也非常人,他所期待了,日后都成了事实。 大汉宗亲之辞?我也只是略有听说过。 皇汉四百年,刘家子孙遍布天下,枝属渐远,而我们楼桑村这一枝刘氏子孙,都是大汉景皇帝之子中山靖王之后。但大汉朝自王莽之乱后,百战取得天下的光武皇帝却发布了一道很让人费解的大汉宗亲之辞,其辞并不传于世,只在刘氏子孙中口舌相承:每隔几年,大汉皇帝就要重修宗谱,告慰先祖,将刘家子孙有才略者录名宗谱。 在这里,并不是所有刘家子孙都能入谱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要有“才略”。否则不管他如何如何的血统纯正如何如何的家世清白,若只是贩夫走卒一个,呃,族谱不收你! 也就是说,皇帝陛下不认穷亲戚。身为一个汉室宗亲如果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他就自动失去了列名宗谱的资格。也正因此,曾祖父刘雄曾举孝廉,做过东郡范令,他入谱了。祖父刘弘不仕,又早卒,不曾入谱,父亲年少时曾经织席贩履为业,虽然年已近而立,还不曾入谱。而我名字叫“封”,便是寄托了父亲封侯拜将的梦想。 不能不说光武皇帝这么做,还是很有道理的。其实当年的光武皇帝也只是一个普通农夫,贩夫走卒的把兄弟。大汉中兴的第一步就是由他那个当黑社会老大的哥哥迈出的。据传,光武皇帝曾很诚实的跟他的前后两个太子,后来的鲁恭王和大汉明帝说过,若非齐武王(也就是光武皇帝的一生中最为敬重的大哥刘縯)首倡大义,他这一生极有可能就要在农田中渡过了。 光武皇帝自认不是一个很有大志的人,平生最大的愿望,“娶妻当娶阴丽华,为官当作执金吾”。为此,齐武王刘縯曾经很无奈的与他的朋友说:我这个兄弟,空有一身好本事,却和高祖那个只会干农活的二哥一样,真是让人失望。 确实,比起老祖宗指着祖龙的车盖“大丈夫当如是也”,光武皇帝差得远了,就是父亲年少时的那一句经过有心人改版的“我为天子,当乘此羽葆盖车”相比也大是不如。这路,完全是给人逼出来了。所以,光武皇帝要大汉刘家的子孙,大汉朝的千千万万宗亲子弟不能丢了刘家的脸,没有本事,靠边;没有能力的,靠边! 相较于当年高祖皇帝与诸大臣斩白马立誓:非刘姓子孙不得为王。光武皇帝此举应该说更有远见。不过,这世事,运气也很重要。王莽之乱有齐武王首义,有光武皇帝承志,这光武皇帝的继承者我的老爹刘备所面对了,却是绝世英雄曹操和碧眼儿孙权! 还有,就是被光武皇帝的子孙折腾得死气腾腾民心尽失的大汉朝。 只看时间过了还不到两百年,连光武皇帝的这个“非才略者不足以入宗谱”初衷就被他的亲传子孙切割得支离破碎。闲得慌的大汉朝皇帝陛下三公九卿都拿出来明码标价了,又怎么会放过列名宗谱这一个大好“钱”途?肥肠满脑者掏一笔,就算他是白痴,也是“大汉宗亲有才略者”,虽然,这一次除了刘家骨血,外姓人是买不到了,毕竟,也是论价出标了。“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大汉朝不亡还真是没天理了。 不过,列名宗谱还是像我家这样的宗室远亲们毕生奋斗的目标,父亲自小的动力。只是祖父死得早,我们家一直很穷,少年的父亲甚至有过一段织席贩履的日子,走不通桓帝陛下开通的那条捷径。当然,我知道,就算父亲有钱,他也不会走这条路,他要的,不是一个名誉,是真真正正的登坛拜将,裂土封侯。 6 辽东 http://.biquxs.info/

辽东郡是幽州大郡,地广人稀,所在相当于后世的辽宁省,包括今朝鲜的一小部分,辽东郡以东的乐浪郡在后世的朝鲜半岛境内,则是汉帝国最东的一个郡了。这里历来是中原大统一王朝势力最东北的所在,再往北,天寒地冻,不利于农耕民族的发展,却是游牧民族的乐土,自是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后来的明与女真关宁大战,主战场就在这里。 辽东郡四战之地,东北有高丽国,北边有鲜卑、乌桓、夫余等部,值此汉末又俱皆正处在兴盛期,诸部在三国之后的两晋南北朝里都南下中原,据土称王,视天下汉人如无物的。不过此时,汉王朝虽然腐朽不堪,却还不是这些撮尔小邦可以挑动的。而且幽州历来民风剽悍,自右北平郡威震匈奴的汉之飞将军李广以来,一直都是汉帝国争伐游牧民族的前进基地,此时在与北方三族的对抗中狼来打狼虎来灭虎,又数出良将,从不曾让塞外游牧民族讨得好去。不像同样民风剽悍的西北凉州,在羌人的袭扰中屡屡成为东汉帝国的宿疾顽症,甚至有腐儒看着国库日空说要抛弃这块“鸡肋”的屁话,可见羌人之害了,剿之不尽灭之不绝。 公孙瓒是辽东郡骑都尉,多次抵御北方异族南下钞掠,更有数次冒险孤军深入大草原,斩获甚多,在辽东郡乃至整个幽州都极有声威,后来公孙瓒能以一郡之力击败吞并幽州刺使刘虞,其最主要的原因也就在于他在屡次抵御塞外诸部中立下的赫赫军功。 经过数日穿行,我们一行四人到了辽东郡治所襄平城,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公孙瓒家。简雍递上门帖后不多时,只听得府内传来一阵朗爽的笑声道:“玄德,今日你如何有空来看为兄了?”说着一个高大魁梧的三十余岁劲装汉子大迈步而出,一脸络缌胡子甚为醒目,脸上颇有风霜之色,更显沉稳刚毅,眼冒精光,正向我们几个投来,手中还拿着父亲写给他的书信,竟是还未打开。想来,此人便是公孙瓒了。 听他这话音,该是没待仆人把话说清楚就跑了出来,听说父亲的人来了,只当父亲也在其中了。简雍当先引着我上前一礼,歙然笑道:“公孙将军有礼了。在下涿郡简雍,受玄德所托,向将军叨劳几杯水酒来了。”公孙瓒豪爽好客,简雍与他说话也甚是随便。 公孙瓒在人中寻不着父亲,这才醒悟过来,只与简雍很随意的一拱手,眼睛便放到简雍身后的我身上来,微微讶道:“玄德因何故不曾自来?” 我让公孙瓒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杀伐决断的将军,气势果然是不一般,也忙上前躬身一礼道:“小子刘封,拜见公孙伯父!” 简雍对公孙瓒的轻视并不以为意,笑道:“玄德受刺使大人之命,组建义勇军剿伐黄巾贼去了。这个孩子便是玄德之子,刘封。” 听了简雍的话,公孙瓒上得前来携了我的手,哈哈大笑道:“昔日曾听玄德言及家中有一幼子,就是你了?不错,不错,果然年少英睿,果然大有玄德之风,快随我进来。”一双大手满是厚茧,被他这一握却让人大感亲切,一边大笑着为简雍与我引路,没走几步,性急的公孙瓒又笑道:“贤侄,玄德为何未与你一同来?” 看着公孙瓒如此待我,我也不与他生分:“当今黄巾贼兴起,我父亲得刘刺使之请,组建义勇军与邹校尉一同扶保乡里。因念着同伯父往日情好,着宪和叔叔与小侄前来拜访公孙伯父。”简雍好歹也是父亲的全权代表,不过公孙瓒却似乎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我的回话却是不能把他放在我后面的,看着公孙瓒眼中含笑,我灵机一动,大着胆子又道:“伯父今为辽东骑都尉,手下兵精马壮,北地诸虏无不望旗而靡,若是伯父能借我父亲几百亲兵,何愁黄巾贼不能早日平灭?” 我这次来,本不带借兵的任务,不过父亲手下确实兵微将寡,虽然二叔三叔勇猛无敌,手下却都是些从未经历战阵洗礼的乡勇家丁,本钱太少了。公孙瓒听得我如此说,先时还眯着眼微笑,待到后面,微微有些错愕,脚下也不由的停了下来,讶视着身后的简雍,道:“此可是玄德之意?” 听了这话我也大是奇怪,怎么好像他很清楚父亲不会这么做似的?要知道在历史中,父亲起家时就曾数次从公孙瓒这里又是借兵又是借将了,可没少厚脸皮过。 简雍也没曾想我会这般提话,但他乃是沉稳之人,与我几日相处有些熟识,心中虽惊脸上却未有变动,只看着我笑而不答。我脸上微微有些窘迫,据实回道:“这只是小侄心中所想。”继而解释道:“我父亲今时虽纠合义勇近千名,却都是未经战阵的,又缺甲少马,实在难抵大用。若能得伯父之助,以几百辽东勇士供为驱使,可收得事半功倍之效也。”这个时候大汉虽然腐糜不堪,不过声威仍在,纵然是曹操袁绍等世家之后亦未曾想过只在十数年之后赫赫四百年大汉便要分崩离析了。我这样明目张胆的与公孙瓒借兵,也不怕他起疑心。而若是父亲在这剿灭黄巾军中积立大功,凭着他二人的关系,更可引为公孙瓒的好臂助了。 听得我这般说,公孙瓒大是动容,怔视着我半晌,继而哈哈大笑道:“玄德素来自负英勇,我也料他必无可能初起兵时便来求助于我。贤侄虽幼,见识更甚玄德多矣。” 我让他看得头皮发麻,也是,何人会曾想过我这么一个小孩子,竟能如此明目张胆的为自己父亲自作主张的出言借兵的?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公孙瓒松开我的手,转简雍赞道:“这位便是简先生了?玄德有友如此,何其幸也。”晕,他前面还夸我呢,原来那只是安慰话,真实的却还当这是简雍在路上教我说了! 简雍却也不辩,对公孙瓒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不着脑,洒然笑道:“将军言重了,雍何能敢当得起将军如此谬赞。”我却在他不经意的扫向我这边的眼神里看得一丝一瞬即过的惊奇,只不知为何他并不点破告诉公孙瓒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公孙瓒笑道:“先生今日且与贤侄在我府内休息,待我差人点齐五百骑奴,明日就让先生领着前往与玄德会合。救兵如救火,瓒就不留先生在辽东多住了。” 听得公孙瓒这么大手笔一挥,我差点没给乐坏了。虽然公孙瓒说的是“骑奴”,不过这骑奴可不是一般人都当得了的。大都是有军职在身的,平时为奴,战时随主人出征,则是军中在编人员了。想当年武帝的大将军卫青就是平阳公主家的骑奴出身的。虽然此奴非彼奴,不过这边塞之地的骑奴,又有哪个不是在刀口下过活的?尤其在自北匈奴让窦宪击走之后,大汉朝的边塞将军们没事就喜欢玩孤骑深入,其实那都是伐略游牧民族积领战功去了。他们所带了,一般也都是自家骑奴,忠诚度,战力都有保证,有利则进,小挫即退,回来后再带着大军杀向大草原找回场子,其中所得,当然大多都是归自己的。可以想象,公孙瓒说了这五百骑奴,该是多大的一手笔。 说实在的,初时我也想不到自己灵机一动的一句话,能给父亲带来这么大的一项助力。要知道,这黄巾军号称挟众百万,却是拖家带口,可战之人极其有限,而且绝大多数只是扛着锄头拿着木棒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就算与父亲那一千有黑社会底子的乡勇相比也远远比不上,更何况是这五百虎狼骑兵?简雍也是大喜,连连代父亲向公孙瓒称谢不已。 7 婉儿 http://.biquxs.info/

公孙瓒一句话就放出了五百骑奴,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回过头,吩咐了几个家奴为我们搬带杂物,走在我与简雍当中当先引着我们几个入内。刚穿过中门,突的一道矮胖孩童贼忒嘻嘻的向我们冲撞而来,头只自顾着往回看,也不择路,一头便向我身后的莺儿撞去。 莺儿与大牛走我身后,两人毕竟还是孩子,又是奴仆,第一次走进这大户人家,虽然满是好奇,却也不敢张头探望,只自低着头随在我身后,不防这矮胖小孩横斜而来,我也不及他想,侧身一步引过那胖小子身子往旁推手一送,“噗”了一声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将他放倒在地。不用说,敢在公孙府里如此横冲直撞的,必是公孙瓒的子侄无疑了。 那矮胖小子哪防着有人敢放倒自己,“呯”了一声翻过身来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我斥骂道:“狗奴才,你……”后面的话却再放不出来了,他耳边炸着一个更大的声音:“小畜生,反的你!” 那便是公孙瓒的声音,看来这人该是他的儿子的。 那小胖子约在十岁左右,个子比我略矮,皮糙肉厚的十足纨绔相,虽然这一摔皮都破掉他半块,却是虎威难犯,本待发怒,哪想千不该万不该的却撞到自己老爹头上了,登时哆嗦的一把,倏的蹦起来,肃立一侧不敢看向公孙瓒。亏他长得如此胖实,动作竟也如此利索。 外人在前,公孙瓒也不好太过斥责自己的儿子,向着简雍与我笑着歉道:“小犬顽劣无礼,简先生与贤侄莫怪。” 还不待我与简雍谦让,小胖子奔来处又急冲冲的奔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玉脸艳若红霞,丰姿玉骨,飒飒如风,看也不看我与简雍一眼,冲过来一把揪住小胖子的耳朵,恨恨的斥道:“胖小子,你皮硬了!”不由分说的就往里拽。娥眉杏眼,樱唇瑶鼻,便如晶莹小玉人一般,约在十一二岁间,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这个性也太强了吧! 虽然少爷我见多识广,也免不得的想要大跌一下眼镜。 那小胖子也不怎么惹小丫头了,双手护住耳朵连连讨着“姐姐”告饶,原来这小玉人竟是公孙瓒我爱女了,倒是有个性的,训起弟弟来就当自己老爹不存在似的。 公孙瓒大是尴尬,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婉儿,休要无礼。快来见过简先生与你刘家兄弟!”也不知这个叫婉儿的小丫头是哪个石头缝里崩出来了的,竟是家中一霸了! 那小丫头听得公孙瓒训斥,松开小胖子偎到公孙瓒身上,搂着公孙瓒的胳膊向他撤着娇,转身看了我一眼,咦了一声笑道:“弟弟,你真漂亮,是哪里来了?” “我叫刘封,不是弟弟,也不漂亮,小丫头!”!看着小美人儿两眼放光的说我长得“漂亮”,我大是郁闷,想不到这竟是色女一个! “去!你几岁了,敢叫我小丫头,还没我长得高呢!”小丫头很是不屑的道,说着人还走到近前,拿手在我头上平平一抹,眼中泛着得意的笑——小美人儿长得比我高! 瑶鼻轻勾,樱唇微翘…… 失神不是我的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心颤也不是我的错,我看到了只是她几年后的影子! “我们公子今年十岁了!”一个懂事的仆僮很重要,至少他不会在关键时候揭你的短!可惜我没有,只能将就着笨跟班用了。 “嘿嘿,你比我还小两岁呢,小弟弟!”小丫头很放肆的拿她的素素玉手捏着我的脸颊,大是得意的道! 烫!明显的我感觉到了脸上发烫,毫无疑问,我脸红了,闪开小丫头的轻薄,努力的撇了撇嘴道:“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大的!”既然是个孩子,那干脆装得像一点。 “对的对的,只要你娶了姐姐,你就比姐姐大了!”小胖子在一边笑嘻嘻的鼓劲道。 我纳闷,娶了这小丫头,我还不照样小她两岁?那小丫头却似听懂小胖子的话似的,反过手来一手拧住小胖子的耳朵,嘿嘿狞笑道:“弟弟,我们的事还没完呢!”说着拉着夸张着哇哇大叫的弟弟,不再理别人,连她老爹公孙瓒也不理,自顾自的向一旁拖去。 公孙瓒大是尴尬,先是跑出了个风风火火的儿子,险些把客人给撞了,这会又跑出一个全无女孩子仪态的女儿来,把公孙家一族的脸面都给丢光了!老脸一红向简雍尴尬的道:“这是小女婉儿,野丫头一个,瓒教子无方,惹简先生笑话了。” 简雍笑道:“公子小姐天真率直,岂是俗庸之人可比的。” 公孙瓒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笑声里竟还有几分得意,唤了一个奴仆先引我与莺儿大牛到厢房休息。自与简雍共论天下事去了。 我不由摇头苦笑,这公孙家的育女经,还真是另类。 刚到厢房,那管事的安排我们主仆三人在间小院落里住下,还没待莺儿收拾停当,那小胖子红着两只耳朵一蹦两跳的奔了过来,搂着我的肩头嘻嘻笑道:“刘封,你做我姐夫怎么样?” 我怪了,这公孙婉儿是有性格了点,不过还不至于嫁不出去吧? 看着这小胖子自来熟,我也不客气,拍拍他的脑袋笑道:“怎么,怕你姐嫁不出去呀?”看得出来,这小胖子没少受他姐压迫的,估计他姐若是没出去,他的安全就没有保障的。 “死小子,你欠揍是吧!”平地一声雷,眼睛一道电闪,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一个纤纤玉掌很不温柔的在我的耳朵上做起运动来了。 这个人我不怎么熟,不过这个声音我却是很熟的,正是公孙家的小公主! 我也知道背后说人坏话是要遭报应的,不过我只是发表一个疑问,难道发表一个疑问这也要遭报应不成? 不过,我可不是小胖子公孙续,先一个狮子甩头,甩掉耳朵挂大锤;再一个神龙摆尾,别人用脚我用手;终极劫杀亢龙有悔,我发誓我不是想用抓奶龙抓手(关键是这小丫头没有),不过很显然的这一套连环劫杀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挤扁了两个豆沙包! “揪人耳朵是要遭报应的,小丫头!”不是我手感不好,实在是那两个豆沙包太小了,没感觉呀。 小丫头公孙婉儿雪白玉脸登时红得快滴出血来了,好估计她是有感觉的。小胖子公孙续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老大,姐夫!我以后跟你混了,你要保护我!”说着虎蹿过来,倏的钻到我背后去了。这小子以后不当二五仔实在没天理,刚见了我才一面,就把和自己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姐给卖了。不过,这小子拿我当挡箭牌呢,还一个劲的挑翻我跟他姐姐的冲突,来个矛盾大转移,嘿嘿,够心计,有前途! 事实证明,惹毛这小丫头的后果很严重! 最严重的不是小丫头去找大人告状,而是:“臭小子,我要跟你决斗,明天,小校场来!”小胖子的“背叛”已经不重要了,小丫头竟是看都不看始做甬者小胖子一眼,葱白玉指指着我恨恨的甩下这一句,末了还加上一句:“谁也不许告诉大人,谁找大人告状谁是小狗!”还不待我明白过来,飞了跑没影了。 我懵了,有这么严重嘛? “小胖子,你姐姐很能打?”我疑惑的对二五仔小胖子公孙续道。 “那是!放眼襄平城,谁不知道我们公孙大小姐枪棒功夫辽东一绝?”小胖子很有些得意的道,浑忘了他与我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估计是成功赖上我这冤大头,乐坏了。前面是襄平城,后面却扩大到了辽东郡了,真能吹。 看着我一脸不信,小胖子又嘿嘿笑道:“我知道,姐夫你更能打,是吧?枪棒功夫辽西第一!”他也不知道我是哪的人,自己是辽东人,就把我当成辽西人。 给我做广告呢,不过,这小子心地还不错,居然没有过了河就拆桥…… 8 决斗? http://.biquxs.info/

次日,简雍带着公孙瓒借给了五百骑奴匆匆南下与父亲会合,我则在公孙家住了下来。公孙瓒并不常在家里住,把我交付给他的夫人田氏,嘱咐我几句要好好习文练武后就离开了。田氏并不是小辣椒公孙婉儿和小胖子公孙续的生母,公孙瓒的正室刘氏早逝,也正因此,他对刘氏留下的一子一女极为珍爱,在家中这两姐弟就是太上皇,公孙瓒并不常在家,也没人敢惹他们姐弟二人。 公孙婉儿曾邀我今天在小校场决斗,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公孙家的教习不少,我虽说有后世的经历,但在这个时代里,太超前的东西并不好用。 正在与一个老夫子研究《诗经》的时候(主要是有些字不认识,我可不想哪一天在跟人说话的时候念了白字),小胖子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把揪着我的袖口就往外拽。 我一时有些莫名其妙的,任小胖子拉了几步走,奇道:“胖子,你这是带我去哪?” 小胖子回过头来,一脸得意的道:“去决斗呀?昨天说好好了。” 我晕,他原来这是拉我去和他姐姐决斗呢!挣开小胖子的纠缠,顺便飞起一脚踹了他一屁股,没好气的道:“跟你姐说我认输了。”说着也不理小胖子,又回去那老夫子认生字。虽然相互只认识了一天时间,这小胖子的性子我倒是挺熟的,跟他老大的不客气。 小胖子一听我这话,急了,连忙拉着我袖子,央道:“姐夫,你不能撒手不管呀,要是我没把你找过去,我姐非拆了我的骨头不可。”说着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 怎么看着我像是在欺负祖国的幼苗? 我大是头痛,主要是狠不下这个心,这小胖子虽是在“利用”我,不过我一向没有伤害这种天才儿童的习惯,无奈苦笑道:“算了,以后你跟着我混就是了。今天先带我打猎去。”有小胖子在,认字是不能了,干脆去松松筋骨,跟一个黄毛小丫头去决斗,我还没那么堕落。 小胖子一听我这话,登时乐翻了天,却还有些担心的道:“不理姐姐了?”两眼直冒光。 至于嘛?不就是拉着你出去玩一圈而已。 不过不理是不行了。小丫头公孙婉儿的耳目众多,我和小胖子还有大牛各自牵着马还没走公孙府的大门,就被小丫头堵了个正着。 看着小辣椒一身素红,盔明甲亮英姿飒爽,身后一众十余劲装少女一个个杏目圆瞪虎视着我,虽是红红翠翠,也不像是摆着好看的,绝对都是练过了。我不由的一阵发虚,万人敌的本事,我还没学会呢。 “臭小子,你别想跑!”小丫头公孙婉儿骑在一匹纯白玉儿马上,恶狠狠的冲我舞着银花枪,那气势还真有点模样,不,准确的说是很有些模样。 流汗。小胖子这回乖多了,闪在一边不说话,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与我肩并肩的位置挪到了“安全出口”的角落,那乖巧伶俐的样子,比全国十佳少年儿童还要乖上一万倍,只有时不时的抛向我的眼神里,总算还带着一丝爱莫能助的同情。 “婉儿姐姐,决斗这事不太好吧?我们去打猎如何?”顾不得擦汗,我试着开导道。说真了,我还就没骑过马,就是单打独斗,估计十有**还不是她的对手。人在屋檐下,低一低头还是必要的。 “不行!昨日辱我之仇,你今天必须得还,我们说好了!”小丫头斩钉截铁的道,只是说着这话,小脸儿上一红,气势上不顿时弱了不少。 圣人说过,惟对妇人与小人难养也!我怎么就偏两样都遇着了。 “公子,不怕,我们跟他们拼了!”大牛挺着小胸脯,站在我身侧一脸的决绝。 还好我还有一个忠勇的仆僮。不过,愣头青这不纯在惹事嘛。听了这话,小辣椒那边的一众劲装少女一个个“唰”了抽出明晃晃的家伙来,都是真家伙! 习惯的抹了抹鼻子,我心虚的看了看那一众劲装少女,又给大牛示了一个不可轻举妄动的眼神,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向着小辣椒打个哈哈道:“婉儿大小姐,圣人说以德服人,以和为贵,再说了,我昨天什么也没做呀。”难道我只推了她豆沙包都算不上的胸部一把,就算辱她了?那我要不要负责?晕……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小丫头一张俏脸腾的羞恼异常,一声:“小贼讨打!”坐下玉儿马长嘶一声向我疾冲过来,手中银花枪“嗖”了向我脖子拍来。 我慌了一闪身,手中长弓一格将银花枪格花,探马错开两步:“别打了,再打我就还手了!”虽然我马术还不怎么样,这两下躲闪还做得来的,不过,让这么一个小丫头打了,我多没面子,打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我不是更没面子?面子,很重要的嘀。 那小丫头“咦”了一声,不怒反喜,小眉毛一扬,娇笑道:“不错嘛,还有两下子。” “不准人多欺负人少!”那小胖子公孙续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的就冒出这么一句来,不过在我回头看他的时候,脖子又很不争气的缩了回去,失败! 公孙婉儿横了自己宝贝弟弟一眼,点了点嘿嘿笑道:“好,你们都别动!”想不到婉儿这样的一个如花少女,奸笑起来也这么有模样。 我丈量一下这边形势,感觉自己一个人对付小辣椒,似乎问题不大。不过这小妮子还有些力气,刚才那一挡我手心还有些微麻,虽说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打起人来还不照样肉疼?不过看这小辣椒模样,我若不拿出点真材实料来,以后在公孙家很难混得下去了。 公孙见了我半天不说话,撇了撇嘴道:“要什么兵器,自己挑!”末了又加上一句:“不准告诉父亲!”听她这样子,怎么就认定我必输了呢,真让人哭笑不得。 先堕落一回吧。 我夹了夹座下的小白马,没好气道:“小丫头,先说好了,打完这一次,谁输谁赢都不可以再纠缠下去!” 公孙婉儿冷哼一声,显是让我这“小丫头”三个字激怒了,冷笑道:“打赢了本小姐再说!”说罢此话,也不多想,回身又是一枪向我后背拍来。她这银花枪乃是白蜡木做杆,柔韧性极好,使做起来嗡嗡连响。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看闪将不及,迅的甩手长弓掷出,飞向公孙婉儿胸口,双脚离蹬,腾的从马背翻下,堪堪躲过这一击,这样子,好不狼狈。这小妮子,真没风度,我还没挑兵器呢。 小丫头不想我会如此难看的滚鞍下马,回枪格飞长弓,身子一震好似一脚踩空似的差点没给摔下马来,小脸上好一阵泛白,抬头看着我一脸的无辜(我承认,这是装的),格格笑道:“小贼别怕,咱们再来,不过,你好像输了哦。”眼中多了几分得意。 我拍拍身上泥土,微松一口气道:“婉儿姐姐,我输了,可以让我去打猎了吧?”看着这小妮子几次出手,都小有分寸,也不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输就输了吧,我也不在乎,估计刚才那一把长弓该有够威慑了,至少让她的小手儿有点感觉了。我也不跟这一个小丫头比什么了,她不是喜欢做大姐吗?我让着点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在公孙家住多久,没必要跟这么一个小丫头长期较劲。 公孙婉儿小脸蛋一红,估计她有些心虚,却又有些得意的笑道:“好啦,你这个小弟弟我收下了。要打猎,姐姐我带你去就是了。” 这小妮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刚还喊打喊杀了,这会就放过我了?也难怪,小胖子有种招惹她,根本就是没威胁嘛! 小胖子见大事化了,嘻笑走到我身边,咬着耳根一脸崇拜的道:“姐夫,你看到我姐的手没?她怕你了,你以后得罩着我哦。”我自然知道,那本就是我掷出的长弓震伤了,不过,这小胖子,怎么越看越有做奸臣的潜质呢?再看那公孙婉儿,白蜡枪交到左手,右手轻扶着马鞍,很小心的。估计小手腕真给震伤了,惭愧,我一个大好青年,居然这么没轻没重的,好像把一朵祖国的小花苗给摧残了。 下面的这一次打猎,毫无意外的我自然是猎物最多了那一个。也不是我什么神功初成,以前我经常一次出门也没弄得多少猎物回来,那是因为没有马,小胳膊小腿自然难得有收获。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木桦弓换成了角质长弓,人也骡马化了,一天下来,我的猎物比公孙婉儿小胖子几个合起来还要多。虽然有公孙婉儿手腕扭伤的原因在内,不过,估计她就是没受伤,也难得我今天的成绩,因为我从她不经意甩过来的眼神里,居然看到了一种别样的眼神。 公孙婉儿虽然手腕受伤拉不得弓(这点她倒是没有勉强),我却惊奇的发现,这小妮子居然有一手飞枪绝活,十步之内,甩出她的白蜡枪绝不落空,飞狐走兔无一脱网。而且,她居然是左手甩枪!看来,小胖子说她枪棒功夫辽东第一,也不全是吹的。 都说小孩子在一起少不得要磕磕碰碰的。别说,这一场冲突下来,我在公孙家的地位超然了不少。小胖子每次就把我当成他的护身符,惹了事就往我这边跑,而公孙婉儿在我面前小小的受了一挫,又对我的箭法有几分崇拜,少不得的要给我几分面子。当然了,本人一向以德服人,又时不时的整些新花样出来转移视线,公孙小妮子虽然年纪比我“大”些,毕竟还是小孩子,在不知不觉中,也把公孙府孩儿王的位子让给我,虽然我不怎么管事。 9 三年 http://.biquxs.info/

和历史上的一样,黄巾军很不经打,虽然作战英勇,却只是一群不经战阵的乌合之众罢了。大汉的官军虽然也腐败透顶,喝兵血纵兵行凶等等等等丑事层出不穷,不过有汉一代从无弱军,自不是一帮乌合之众可比的,只不过几个月功夫,黄巾军主力就叫朝廷大军给扑灭了,张角三兄弟无一得免。 虽然我很着紧父亲的情报,但这个时代的通讯并不发达,父亲的消息总是在滞后几个月才能传到辽东来。他先是随着校尉邹靖在幽州战斗,战事稍息,不甘寂寞的他随后又独自领军进入冀州、并州,转战青州、兖州、豫州,直下徐州、荆州、司州,差不多打遍了整个大汉朝长江以北。 在这几个月的里,父亲的名气也渐渐大了起来,据说在中郎将、也即父亲的恩师大儒卢植手下当差时,他就曾暂领骑都尉一职,算是跟公孙瓒平级了。当然,这只是临时授命了,跟公孙瓒由朝廷正式任命不可比的。虽然如此,涿郡刘玄德的大名还是在极重英雄的边地辽东传开了,连带着我也受了不少注目。二叔关羽更是在一次遭遇战中将黄巾军勇力绝伦的人公将军张梁阵斩于百万军中,全身而还,一时之间涿郡刘玄德兄弟天下知名。 不过,父亲毕竟是没有背景的,虽然有个恩师大儒同郡卢植罩着,不幸的是卢植好日子没过多久,受黄门左丰所谗卢植在两军阵前给免官下狱,这点还是和历史上一个样。后来虽说在故老亲朋的营救脱了身,却是就此免官,再也帮父亲说不上话了。 如是,只在一年之后战事大体平息,公孙瓒借出的五百骑奴也随着简雍回到了辽东。毕竟是边军,和拿着锄头木棒的黄巾军不可比了,转战了一年积功无数,再次回到辽东时,折损还不到百人,一人两骑,大包小包的煞是热闹。 战事结束了,父亲却没有随着五百骑奴亲自来接我,只给公孙瓒送来一封言辞肯切的感谢信,附给我的一封信中也只嘱咐我好好习文练武,莫荒废的大好光阴云云,就继续领着二叔三叔在京师洛阳求官拜神了。如此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托着曾经的临时上司皇甫嵩的关系混了个安喜县尉,用后世的话说,也就相当于是一个县的公安局长了。 初听了这个消息让我哭笑不得,想不到父亲还是如历史上那般仅得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具体原因虽然不明,不过很显然,不屑于贿赂宦官的父亲纵然军功声名远盛于原来历史中所得了,却也同样不得重用。惟一的收获就是,当今天子,几年后被谥为“灵”的刘宏在新一轮的重修宗谱中,将老爹的名字收入宗谱了,算是正式的汉室宗亲了。 就这样,原以为我在公孙家只是小住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一呆就是三年。 时间到了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夏,我十三岁。 平日里我在公孙家的习文练武,也曾作为暂编人员随着公孙瓒出过边塞。我有成人的心志,虽然身子骨还没长成,对于战阵中快、准、狠三要诀还是明白的,年纪虽小,辽东军中也小有名气,一般军卒都不是我的对手。又借着父亲大破黄巾军,涿郡刘玄德杀敌无数的威名,辽东军中甚至给我取了个刘乳虎的浑号。至于我的“聪慧好学”,数次利用后世知识解决一些这个时代人经常困惑不清的问题的,在武风最盛的边塞,倒是少有人提了。 渐渐的,公孙府的小胖子和小辣椒两姐弟也跟日渐熟络了起来,很快的真的亲如一家人。小胖子在辽东地位尊崇,原本就没几个玩伴,这才会没事就跑去受自己姐姐的欺负。此时公孙府多了个我,便没事往我这边跑,他这人虽然皮了些,有做纨绔子弟的天份和条件,却还是讲道理不欺凌人的,对我也是信服得很,只差没磕头认我做哥哥了。我一个成人心性,虽然知这天下之势甚为紧迫,每日习文练武很是用心,但看他便如我以前那调皮的小弟一般,也不能狠下心来将他置之不理,经常的也带着他(初时是我怂恿他让他带着我)外出打猎。 公孙婉儿少了个弟弟捣蛋,居然也淑女性子日日渐长,对我甚是亲切,也常与小胖子一起过来听我讲些故事,看我练武,或者和我对练上几阵,我也常做些后世仅见的玩意来哄哄她,每每把她弄得眉开眼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公孙婉儿还不亏了辽东第一打女的名头,尽管年纪不大,论起真功夫,公孙府的教习在她手下也每每不能全身而退。 叫我郁闷的是,我每日起早贪黑的习文练武,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从不间断,进步居然也不比公孙婉儿快。 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公孙婉儿经常的一身打女形象,居然也会针线功夫,有时也会给我绣个香包,做件新衣裳什么的。这事弄得小胖子极为妒嫉,老是抱怨做姐姐的不要弟弟的,背地里也没少胁问我是不是想做他姐夫了。当然,他虽然皮,却还没浑到家,这些也就私底下羞羞自己姐姐罢了,毕竟这事关女儿家声誉的事,不能乱说了,只成为我们三人私底下的调料了。 在辽东的这三年里,我在公孙家习文练武,个子大长,力量也大长。已能很轻松的拉开五十斤双道弓,更令我开心的是,公孙家马多,又都是骏马,我也因此练得了一身好骑术,马上控弦,左右开弓弹无虚发,挺枪奔袭马上对阵也有了几分火候。公孙瓒本人武艺不凡,尤善马槊,闲时也曾指点过我几招,虽然朴实,威力却是极大的。见着我尤好武艺,从辽东军中给我找来几个枪棒教师,小胖子公孙续也在我的带领下大大收起了玩心,或者说,将玩劲都使在了刀枪上来了。 这一日,我正在自己的小院里舞槊,我使了是公孙瓒为我制了硬木槊,长约一丈(约2.3米。一丈十尺,汉尺一尺23.1cm,下同)重有二十斤,拿着甚为趁手。小胖子公孙续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嚷道:“老大,别练了,玄德叔叔来了!” 我闻声止住手中硬木槊,疑道:“胖子,我父亲来了?还有谁?”先时父亲迟迟没来接我,虽然我也知道他跑官一事上大有波折,不过就这么把我扔在一边也不是事儿,若说我心中没有不满那也是不可能的。 公孙续大口喘着气,眼里闪过一丝有浓厚小胖子特色的狐狸光芒,并不回答我的话,嘿嘿奸笑道:“老大,你就要走了,这匹黑驹儿就送给我,怎么样?”他所说了黑驹儿,是公孙瓒送给我的一匹骏马,也就两岁口,脚力已是非凡。不过公孙瓒偏好白马,尤其那些纯白无杂色的更得他心,这黑驹儿虽然神骏,潜力无穷,他却不看在眼里,又舍不得送给外人,就直接给了我。这小胖子平日里乖乖仔一个,他的白马就是纯色了无一根杂毛,不过论脚力比我的黑驹儿还差了些。 我懒得理他,这事他也就过过嘴瘾的份,真让他骑着黑马在对白色有特殊偏爱的公孙瓒面前晃动,他还没那个胆。将硬木槊扔给大牛,寻父亲去了。刚出得小门,却见着一道俏红身影在门前彷徨着,正是公孙婉儿。 小胖子涎着脸,紧几步上前拉住正想避开的公孙婉儿,嘻嘻笑道:“姐姐,你来找姐夫啦。”私底下,这小子说话总是没轻没重了,我都习惯了。 公孙婉儿听着小胖子的话,这次出奇的没有上来拧他耳朵,小脸腾的一红,眼中闪过一缕犹豫,低瞥了我一眼,轻轻的垂下头来,手拈着墙角几朵小花不说话了。这几年功夫,这小丫头身子拉开了条,加之长期练武,颀长健美身材极好,弄到后世绝对是当世界名模的料子,当然,这样的美女去当模特就太可惜了,应该养在家里才是。我虽然也是个子大长,已有近七尺了,但在七尺五寸高的公孙婉儿面前还是矮了一截。不知不觉中,我也经常忘了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对着公孙婉儿没少失神的时候。 小胖子识趣,虽说这回没遭着拧耳朵的罪,却也很识趣的远远闪到一边去了,只远远的送了几个贼眼过来,很有些欠揍的样子。这小子早熟,身边的几个侍女都让他给扑倒了,就不知道干没干实事。 我察觉公孙婉儿有些异样,全无了往日的野蛮女形象,上前轻笑道:“婉儿,我父亲来了。”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今天怪怪的。 公孙婉儿娇躯一震,轻轻闭上了双眼,一张俏脸艳若桃花,嫩得都快滴出水来了,低着头背向我,手中几片小红瓣轻轻飘落,许久,微有些颤声道:“弟弟,你,你就要走了是吗?”一直以来,她都管我叫弟弟,却只管公孙续叫小胖子。这也是小胖子对我“不满”的原因之一了。 听着小丫头腔音里浓浓的不舍,我不由的亦是有些伤感,到这个世界三年多来,就数在辽东公孙府中住了时间最长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还会再回辽东来,也很有些舍不得娇俏可人的小丫头和调皮机警的小胖子,枉我白活了两世人,一时竟亦也讷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10 订亲 http://.biquxs.info/

看着婉儿脸上红一阵淡一阵的,小有波澜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我忽的想起一件事,后来公孙瓒与袁绍交战失败,城破时“尽杀其妻子,乃自杀”,当时小胖子公孙续不在城内,至于婉儿…… 不忍再想象下去,我不由的暗下决心,若彼时我还在,必不让此事发生。看着婉儿焦急紧张的模样,我也不做多想,不前拍了拍婉儿柔若无骨的香肩,笑着宽慰她道:“婉儿,我父亲现在是安喜尉,安喜就在冀州中山,我们幽州涿郡南边的一点点的地方。我若是想你了,只要快马一匹,两天一夜就能跑回辽东来看你了。”我也不知这个快马两天一夜究竟能跑多远,不过想来婉儿也不会细细计算这个吧,至于,回辽东来看她,这是肯定了。 听得我这话,享受着身上异样的酥麻,婉儿正在肆孽花瓣的小手微的一颤,抬起头来偷看了我一眼,一张俏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微有波澜的小胸脯长长了一阵起伏,却化做细不可闻的一声:“小胖子总是叫你姐夫……”下面的话,纵是我靠得如此之近,却也听不到了,只见婉儿轻呡着小嘴,似乎也没有再张开了。 我不由的有些尴尬,小胖子喜欢拿自己姐姐开刷来换几记粉拳外加拧耳朵,我都习惯了,只是和婉儿之间却一直都很自觉的避开这个话题,却哪想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不自觉的抹了抹鼻子道:“小胖子就是调皮……” 话还没说完,婉儿却是很紧张似的,猛的抬起头来,一对晶亮杏眼泫泫欲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直视着我,贝齿轻咬鲜嫩红唇道:“我,我不生气的。”说着这话,迅的又低下头去背向着我,只听短促的呼吸声惊散了花丛中的几只彩蝶,迎着朝阳翩翩起舞。 我脑袋“嗡”了一声,在二十一世纪,我也活到了二十岁,却从没有一个女孩子这样跟我表白过。虽然婉儿现在年纪还小,却不少那份突然的兴奋激荡着我的胸怀,一时呆愕着不知所言。稍许,我慢慢回复了几分清明,看着婉儿仍在一脸紧张的等待着我的回音,猛的深吸了一口气,透着婉儿特有的少女芬芳,微有些紧张的道:“婉儿,一会我就去跟公孙伯父提亲,你愿意吗?” 其实,这种场面,我也没见识过的。 也不知婉儿是羞急了,或是太高兴了,还没待我听清楚她到底是应了还是没有,似乎只是轻“嗯”了一声,随即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不愧是辽东第一打女,愣是半点反应的机会也不给我,只余一缕淡幽余香萦绕,伴清晨斜晖,和我一起留在这花园小圃中,细听黄鹂清鸣…… 小愣了一会,稳了稳心神,我这才走向厅堂去见我那个近三年未见了的父亲。 这次父亲来辽东寻我,也就带着二叔关羽和二十名刀手在身边,至于三叔和已经正式成为父亲手下一员的简雍,则留着安喜代领安喜尉。父亲见了我出来,眼中闪过一缕喜色,又有些紧张,却也没动,只朝我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不觉的,我鼻子一酸,那个已经被我忘却多时的第三十二代叔祖的灵魂再一次的复舒了回来,急忙低下头来,不让父亲看见我红眼睛的样子,也忘给父亲磕个头问安。 公孙瓒也看见了我,手拈长须哈哈大笑道:“玄德,你们父子三年未见了,你看,愚兄没有亏待你的封儿吧?”难得他一个威严刚毅的人,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 父亲这也缓过神来,笑道:“封儿这几年全赖伯圭兄照顾了,弟真惭愧。” 公孙瓒罢了罢了示意父亲不必如此,呵呵笑道:“封儿勇武,比之玄德当年尤有过之。几次随我出塞,手刃白虏(下注)已不下十人,若是他当日随玄德讨伐黄巾贼,想来玄德也不至于仅得一个小小的安喜尉吧。”公孙瓒说话也是直接,他与父亲又是老哥们了,对父亲功高赏薄的遭遇很不给面子的点了出来。 父亲大笑,对于公孙瓒的开涮并未在意,却微微奇道:“就此孺子,竟能手刃白虏?伯圭兄莫不是寻几个降虏吓唬他了吧?”其实,我知道,父亲在心里已经信了这事了,因为在他看向我的眼睛里,并没有哪怕一丝怀疑的味道。 其实,就是我现在回想起来,也难以想象我竟然能做得到这一点。只在一年多前,我在校场上将一名辽东军的伍长挑落马下。那哥们也是条汉子,对我的身份一点也不感冒,当着公孙瓒的面前很不服气的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那也只是花架子的本事,要真的生事搏斗我绝不是他的对手。我当时也是兴奋过了头脑发热,当即回应问他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比一比下一次谁杀了鲜卑白虏多。那哥们当即应了下来,并与我约定,若是我赢了,他就输给我一生做我的骑奴,若是我输了,就得将公孙瓒送给我的雪花马输给他。 原本我以为这事没那么快能决出胜负,至少也要等得入秋过冬鲜卑白虏再次入塞的时候我来参加防御战才能有结果。却不想十几天后公孙瓒就点了几百人要深入塞外去体验生活,其中就有我和那个来自兖州的哥们。我记得岳云也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加入了岳家军,虽然不清楚他是否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曾有参与过战阵领得到过战功,不过凭他年纪不过二十就能跻身岳家军三大勇将之列,攻城陷阵冲锋在前登城第一,想来也差不到哪去,同样要在乱世中求生的我自然不会退缩。而且对于辽东边军来说,这样的体验生活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又是以骑对骑,轻车熟路的,我也不怕吃亏。却哪想,这次来了个实打实的遭遇战,也就在这一次战斗中,我第一次开了刃。 说起来丢人,我第一次开刃确实如父亲所猜的那样,是公孙瓒拿了几个降虏给破了。而且很没面子的砍完第一人后我就跑到一边哇哇哇的吐了半天。我并不可怜那些被俘的鲜卑人,在辽东了这一年多里(对当时而言),我已领教过了数次鲜卑人入塞,这个时候公孙瓒还没声名显赫到让鲜卑人绕着走的地步,几次防御战我们都打得极为辛苦。我虽然没有亲自上阵,却总是在战斗之后身边就少几个认识的人(公孙瓒是辽东骑都尉,我认识的人大都是辽东边军的弟兄),更没少见那些失去亲人的辽东边民哀痛欲绝的哭号,骨子里早已种下了对鲜卑白虏的仇恨。只是这毕竟是初次杀人,纵然我心理年龄已经趋于成熟,一时却还是难以接受的。 我的第一次战场上杀人,也是在这一次出塞中完成了。至于那一场打赌,我没有赢,也没能还上我的赌注。那一位与我打赌的哥们就在这一次出塞中永远的留在了塞外,而我的赌注雪花马,也在这一次出塞中身中七箭永远的留在了那里,让我葬在了那位哥们身边,算是陪它的新主人去了吧。我想我是应该再给那一位哥们一点补偿的,不过他并不是辽东边民,我也只知道他是来自兖州的充边囚徒,至于其他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在随后的半年里,我还主动请求公孙瓒几次随他出塞,公孙瓒并没有拦我,却也不再对我特别照顾了。在他眼中,出得辽东郡,我就只是边东边军的一员。一年多下来,我或许还算不上身经百战,身上也没有刀痕留下,只是,至少,对于死生我也是麻木了。 父亲和公孙瓒又叨了一会别后事宜,很快了就日近正午,公孙瓒吩咐开宴招待父亲和二叔一行人。小胖子和我坐在了一席上,却没有看见婉儿出来。我这才醒得自己刚才光顾和父亲享用别后重逢的激动,听父亲叙叨他与二叔三叔讨伐黄巾军的事迹,忘了就向公孙瓒提亲的事跟他打个招呼了。本来父亲也是不急着过了今天就回他的安喜尉任上去了,但我刚才一时口快应了婉儿要在这会跟公孙瓒提亲了,可不想让我未来的老婆失望多担心。正在犹豫着是否自己大胆点先向公孙瓒提出来,估计父亲也不会怪我,而公孙瓒这三年来一直待我亲若子侄,他与父亲交情又深,应该也不会反对的才是。 小胖子与我同席,看着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咬着我耳朵有些怪调的低声道:“姐夫,没见着我姐就吃不下饭了?” 我也没在心听小胖子都说了些什么,随意的轻嗯了一声,脸上突的有些热热的,提亲这种事,我可没经验。小胖子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是兴奋,嘿嘿笑道:“喂,你不是真想做我姐夫吧?”声音突的有点大,估计他们都听见了。 我猛的打了个激灵,这也才清醒了过来,想也没多想就伸手捂住小胖子的嘴巴,却是欲盖弥张了,心虚的抬眼望去,却见父亲和公孙瓒俱是一脸诧异的盯着我们两小孩看,猛的两人同时暴声大笑。我脸上腾的一阵火辣辣,郁闷,我有这么怯弱?这绝对是我那个三十二代叔祖不安分做的怪! 正在我尴尬的想找个地洞往里钻的时候,公孙瓒笑歇了气,指着我向父亲笑道:“玄德,封儿这两年在我这,我看了他也是喜欢得很。我有一女,比封儿大两岁,就许封儿为妻,你看可好?”我晕的,不用我说公孙瓒倒是先自己提出来了。 心虚的看了父亲一眼,也不知道我这眼里有没有鼓励的味道,却见父亲也正笑意吟吟的瞅着我,一手轻拈着他那不怎么茂盛的下巴,呵呵笑道:“既蒙伯圭兄如此高看封儿,也是他的福份,我自然听从伯圭兄吩咐了。” 简单!父母之言有了,至于媒灼之约,估计更方便了。如此,这就算定了,我不自觉了长吁一口气,搞什么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没出息!我这一个动作自然的又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不管了,这会,我只想好好感谢小胖子,呃,他现在是我的大舅子了。偏过头来一看,却见小胖子正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对我哭诉道:“姐夫,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干嘛踩我呀?” 晕,刚才一不小心我的脚底板放错了地方,一时竟忘了拿开了。不过这小胖子,还真有自虐倾向,干嘛要到这会才告诉我?真是! 注:五胡之中,鲜卑人据记载大都是身高肤白,鲜卑人里的慕容氏便是白知名的,鲜卑人里应有很大比例的高加索人种,在两晋十六国时就曾以“白虏”来称呼鲜卑人。 11 遇劫 http://.biquxs.info/

在辽东又过了十余日,父亲携着我与我的新任泰山公孙瓒告别,起程返回中山安喜。这事说起来真够丢人的,我这个做女婿的,所出的骋礼居然没有公孙瓒送给我的礼物多。看着公孙家的下人大包小包的往马车上送,父亲没反应,我脸上却是一阵火辣辣的,和一脸娇羞的婉儿作别时底气都弱了不少。想来这该就是我在辽东两年多来第一次在婉儿面前真正的低头吧,估计小丫头晚上要乐得睡不着了。 至于婉儿,父亲也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块五彩玉佩来,说是当年他与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娘亲的订情之物,也不知是真是假的。不过看着婉儿一脸娇羞的接过,我也不好说什么。难怪后世的男人都在趁着年轻的时候比超铁人拼死累活的工作干活挣钱攒钱,为人类繁荣多做贡献,原来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出得辽东,直下辽西,右北平,到渔阳郡时已经五天过去了。当日我还跟婉儿说快马一匹两天一夜就能从冀州中山跑到辽东郡,想起来我就是一阵的心虚,以后这等空话还是少说的好。 这一路上,我也没闲着,一有机会就寻着二叔讨教武艺。二叔一代武圣,除了并州独狼吕布之外的天下第一人(这个有争议,很大的争议,不过做为武将,吕布之外三国时代无疑关羽是声名最盛的),虽然父亲的本事也不差,不过我知道他比之二叔还是有不小的距离。这里还得感谢我的泰山大人,他见着父亲只带着二十名刀手,二叔虽然生得威武不凡,座下却还只是一匹驽马(也算不错了,不过在辽东就是拿不上台面来),大手笔一挥翻遍辽东郡愣是给找出了一匹神骏盖辽东的“神照夜”出来,浑身鲜红胜火,正和红脸二叔一个绝配,只不知道与那匹号称三国第一神驹的赤兔相比如何。不过它们都是一家子红,估计血缘相差也不会太远,一向寡言少语的二叔见着神照夜也不由的目露精光,喜不自胜。至于那二十名刀手,包括父亲,也全都鸟枪换炮了。估计我们到了安喜让三叔见了要大后悔为什么不是他陪着父亲去辽东了。 我的黑驹儿还只有二岁口,已然显出了其不凡神力,我也给带了回来。不过鉴于它还未成年,我又从泰山大人那里要了一匹白马换着用。虽是赶路,我与大牛俱都披挂齐整,不时的策马冲将过去掩杀二叔,当然,我们两小孩在二叔面前其实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只不过是二叔指导我们的一个方法罢了。这一路打打杀杀的,虽然老是违反交通规则,也是一道美妙的风景线。 出得渔阳郡,前面就是广阳郡,广阳郡南下就是我的老家涿郡,涿郡西南方向就是冀州中山郡,父亲任职的安喜县就是冀州中山郡治下。我们一行人到了乌柴林,日已渐黑。走在前头的二叔忽的眉间一皱,抹了把额上热汗,向着父亲道:“大哥,这里有些不对。” 听了此话,我不由的攥紧了手中硬木槊,这一带看着就是恶山恶水,确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二叔早年行走江湖,经验何其丰富,他说的不对,自然非同小可。 父亲信步游缰,双目灼灼看向如黛深坳,点了点头道:“你们小心!” 二十名刀手俱是手握兵杆,大牛也是一脸紧张,他不比我曾出过几次塞的,虽然平时打打杀杀的喊得欢,却从没真正动手过。 幽州民风剽悍,有山有水的地方出了几伙平时为民,闲时为盗的黑社会也属正常,不过二叔与老爹及二十名刀手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我虽然不信这样的山贼敢打我们的主意,却也不敢大意,低头向大牛唤道:“护住车子。”车子里除了大包小包之外,就是不会骑马的莺儿了。 大牛很没出息的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应了,策马跑到莺儿车子旁边护着。我快马两步走近父亲,疑道:“父亲,我们在渔阳有仇人吗?” 父亲已然停止了行进,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渔阳人。” 说话间,一道破空声逼来,一支羽箭又疾又快径飞向父亲。父亲双眼寒光大盛,一把将我推开,另一手抽出双股剑“铿”了一声将来矢挑开,迅即,又有几百支飞矢从山坳中飞来,迅猛疾厉,竟是强弓所发。抬眼处,丛林中隐有数道青绿色身影晃动,行止如划,进退有度,显然都是练过了。 二叔一声暴喝,寒光一闪在我面前一闪将我面前的箭雨尽行拦下,父亲则回马一边,双手舞剑将大牛与莺儿的马车罩在剑光之后。 我顿时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却是为二叔的神来一刀给吓着了。虽说二叔这一刀是为救我而出,其凛寒刀气却让我几乎为之窒息。深吸了一口气,我枪舞梨花又将几枝来箭击飞。当日我随公孙瓒一同出塞时,数百上千人对阵也不是没经历过,不过鲜卑的弓弩简易,射程有限,效果远非眼前的可比。心电疾转,我向二叔喊道:“二叔,这伙不可能是一般的山贼,必是什么人对我们有所企图,我们可速速回避。”其实这话也是傻了,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又岂能让你跑了? 二叔冷哼一声道:“辽东边军也不过如此,不过要在这里为击杀我兄弟,也太不自量力了!”说罢手中冷铯锯一挥,头也不回的向父亲唤道:“大哥小心,待我先去会他一会。” 我闻言一愕,也不知二叔这话的意思究竟是辽东边军也比不上眼前这一伙或是别的什么意思,回头看了下父亲,只见他冷眼瞪视着人影蹿动处,对二叔的单骑轻出并无反对,显是对他极有信心。我心念一动,二叔向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我何不冲上去见他一见? 想到此处,我拔开几枝飞矢纵马追上,头也不回对父亲唤道:“我去助二叔一臂之力!” 二叔坐下神照夜是辽东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我出发又比他晚,我追上不过百米,眼前已是再无飞矢,待我赶到二叔身边,只见着一地死尸不下百人和冷眼无语的二叔。 听得我近来,二叔轻轻一叹道:“为袭杀我们,竟然出动此等死士,却不知这是何等人物。”我这才发现,这地上死尸,真正为二叔所击杀了,不过十数人,其他人竟都是一脸恐惧,嘴溢黑血,显是在二叔的威压之下自已咬破毒囊服毒而死了。 我想了想道:“二叔与黄巾贼对阵过,他们和张角兄弟身边的死士相比如何?” 二叔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是黄巾贼。”说着调过马头,道:“我们先回去吧,他们很快就会再来的。” 我大是不解,怎么二叔对这些人像是很了解,又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回到父亲身边,二十名刀手只有两人受了箭伤,父亲和莺儿大牛都没事,见着我与二叔回来,父亲微微蹙眉道:“云长,如何?” 二叔摇了摇头却不说话。我忍不住道:“父亲,这究竟是何人,为何你与二叔都不知道,难道说你与二叔去辽东时就曾有人在此设伏算计你们了?” 收起双股剑入鞘,父亲不在意的疏理下坐下黄膘马鬣毛,颇有些无奈的道:“当日为父在涿郡也是一方之雄,难免要得罪几个人的。不过,又不像……”到得后面,声音渐轻,已是在自言自语了。 我听了这话更是一头雾水,听不明白就不管了。对父亲不自觉间再不把我当小孩看待的语气也没察觉,不再理父亲的一脸茫然,收起硬木槊,向还在一脸紧张的大牛询道:“莺儿没事吧?”说着人到莺儿的马车前,莺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张俏脸已然有些煞白,听得我语中关切之意,双眼迷蒙大是感动的道:“公子,莺儿,莺儿没事的。” 我见莺儿受此惊吓,抓住车帘的小手还在微微颤抖,不由的心中生疼,翻身下马跃上车子,抓住莺儿小手笑着宽慰了她几句。虽说莺儿年纪比我大了近四岁,已是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但我这三年来身子大长,已有这个时代一般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莺儿在当众之下给我这么一抓,不由的俏脸生晕,垂着头低嗔一声道:“公子……”小手却任由我抓着。 见着莺儿如此娇羞模样,我不由的心头一荡,不自觉的拥住了莺儿柔声安尉她。十三岁的我身体已经开始有所变化了,这一点作为我的贴身侍女莺儿最是清楚不过了,不知不觉间,她与我说话间已不再是我在涿郡时的那种大姐姐的语气,更像是个温驯的小娘子,娇颜似雪,滑嫩如水。 正在失神间,耳边传来父亲的一声轻咳。我不由的面上一红,莺儿也急的抽回手去,粉嫩俏脸满是娇红。我回过头来,却见父亲只自凝视着迭障山峦,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二叔则是难得的一脸微笑。我不由的一阵心虚,信口问道:“父亲,渔阳郡哪一家豪族最为显赫?” 东汉帝国自建立的那一刻起,世家大族与朝廷在地方上的权力之争就从没间断过,就算是性格恬淡号称要以“柔治天下”的光武皇帝,也不得不数出狠招杀了一批人,不过这种局势却从没改变过。在历史中,东汉帝国之所以迅速崩溃的,主要原因也在于地方豪族力量太强,以致于中央失去了对地方的约束力了,经着黄巾起义的冲击,再加董卓的一番折腾,终于演变成了军阀割据,天下大乱汉室凌迟再不可改。 其实我的这一问,也只是一时心虚转移下话题罢了。须知这个时代,就是由地方大族掌握着地方政权,哪怕你是一州一郡长官,若不能跟本地大族搞好关系,走路死人的只能是你自己,拿着朝廷正牌大印也没辄。诸葛亮的叔叔诸葛玄就是这么给人做掉了,而袁绍,就是凭他袁家的势力轻而易举的从原来的冀州牧韩馥手中接管了冀州军政。那个韩馥可怜巴巴的避位交权,失了势之后却还少不了要遭人侮辱,最后只落了个自杀身亡的下场。可以说,这个世家大族关系网就是有大汉帝国特色的护官符了。 12 张举 http://.biquxs.info/

想象中的第二拔来袭人马并没有出现,我们一行人缓缓的到了安乐县城,到了城外,远远的只见一大票人马在城外搭了个凉棚,正向路边观望着。见着我们一行人到来,一个三四十岁锦袍大汉大踏步向我们走来,朗声笑道:“来者可是平黄巾的刘玄德乎?渔阳张举恭候玄德兄多时矣!” 那人虽然叫得亲热,父亲却似乎对他不怎么熟悉,急忙下马还了一礼,笑道:“来者可是安世(张举字安世)张公?刘备何德何能,敢劳安世兄大驾相候。” 听说此人就是张举,我不由的心头一动。在路上父亲与我说起幽州大族时,整个渔阳郡就是以畜牧业称盛的张家为尊的。张家与塞外的鲜卑、乌桓等族也是关系密切在幽州都不是什么秘密,也因此让渔阳张家在饱受白虏之患的幽州民望极差。不过张家虽然近几代人里没出过二千石(郡太守)以上大官,却一直都是渔阳的土皇帝,家养私兵不下几千人,纵然每有犯法乱事发生,当今幽州牧刘虞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还有一点就是,历史上曹操曾很自负的说:若使天下无孤,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事实上,正是这个渔阳张举,在汉末又一个公然扯起大旗,虽然时间不过数月就烟消云散了,却也公然称帝过了把皇帝瘾,说起来跟我也有点关系,正是我的父亲大人公孙瓒带兵剿灭了,父亲还曾在平叛中受了很重的伤,靠诈死还脱身逃过一劫。而我的岳父公孙瓒正是凭着这一次平叛而一举成名的,成为幽州一跺地三震的一方大将的。同时期,还有一个剿杀长沙区星的孙坚,一举奠定了孙家在江东的地位。只不知,这个张举为何大老远的来迎接父亲,委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据我所知,父亲跟他应该不怎么熟才是。 似乎察觉到了我眼中的异样,张举精遂双眼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一扫而过,哈哈大笑道:“当今天下谁人不知玄德兄大名?黄巾贼犯我幽州,若无涿郡刘玄德,幽州早已倾破无完地矣。举只恨往日有眼无珠,不识天下英雄,未曾前往幽州拜会玄德。” 父亲连忙客套了几句,与张举把臂同进安乐城。一旁二叔紧趋在父亲身后,半眯着双眼,似乎对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我却知道,二叔对这个张举并不放心,一颗心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张举与父亲客套了几句,又指着二叔向父亲笑道:“玄德兄,这一位莫不是广宗一战阵斩张梁的关云长关二将军?” 父亲笑道:“正是舍弟云长,承蒙安世兄挂记了。” 见着二叔生得威武不凡,张举大赞不已,只不过二叔不怎么鸟他,从始自终,也只在父亲介绍的时候虚抬一礼,算是认识了。 受二叔冷待,张举面色数转,却还是热情得很,无论如何也要将我们一行人延进张府一尽地主之谊,父亲也不多做推辞,便即应了下来。 夜间,张举为我们举行欢宴,我本来不想过去凑热闹,打了会拳和婉儿大牛说了几段笑话,正想睡觉,对于一个即将被我的泰山大人剿灭的反贼,我兴趣缺缺。却不知为何张举在席间问起我,父亲又把我招了过去。 我到时,宴饮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二叔依然默然少语,对桌上精肴美食视若未见,只自精神抖擞的侍在父亲身旁。 张举几次劝酒,二叔都硬硬的以不喜欢宴为由顶了下来,张举面上便不怎么好看了,想他一家之主,如何受得了二叔这气。几句话过后,眼中不时闪过愤恨之色,果然是成不得大事的主。父亲也不知是何故,只装着没看见,任着二叔“无礼”,只自个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张举下首的一名青年儒士闲聊着,相与甚欢。 养狗何用?自然是察言观色,代主吠人了。果然,下首席间一名黄脸大汉见着主子面色不豫,勃然大怒指着二叔高喝道:“我家主人好意相询,你也不过一个小小安喜尉下属马弓手,竟敢如此无礼,莫不是欺某家刀不利乎?”张举只是不动,定看着二叔如何反应。 听了此话,父亲笑容骤冷,二叔半眯的双眼微微一张,那黄脸大汉登时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父亲也不看那黄脸大汉,向张举一拱手道:“张兄,我这兄弟自来性情如是,如有得罪,还望张兄多多包涵。” 见着二叔虎目含威,凝而不发,张举心下也自打突,忙打了个哈哈,再听了父亲的话,正好借个台阶下,干笑一声道:“玄德兄客气了,是家仆无礼,张举该自罚三杯才是。”说着一转身,向那黄脸大汉怒斥道:“大胆王政,竟敢与关二将军如此说话,自去领二十鞭子,以后张家再用不着你了!” 见好就收,毕竟人家是地头蛇。我见父亲面上仍有不豫,站起高举一爵,上前一步对张举笑道:“这位王英雄也是直爽汉子,心中有话不吐不快,张公何必责怪于他?小子刘封,敬王英雄一爵,还请张公准允。” 先时众人说话,并无人注意到我,这时听得我出来劝架,张举一伙人不由的大讶,父亲面上一缓,对我的自作主张也不为恼。张举面露惊讶,顿了一会,奇道:“听闻玄德公爱子寄居于辽东公孙将军处,数次随公孙将军出入边塞,素有辽东刘乳虎之称,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听了此话,父亲颇为受用,笑道:“安世兄客气了,小犬孟浪无礼,多有得罪了。王英雄可愿满饮此酒?” 先时与父亲相谈甚欢的那名年轻儒士也呵呵笑道:“刘公子大名,柔久居鲜卑,亦有所闻,果然英雄出少年。”原来,此人姓阎名柔,字士谦(阎柔的字找不着,随便拟一个了),少时被乌丸人虏走,在乌丸长大,并习鲜卑、乌丸事,张家与塞外鲜卑、乌丸的交往,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经由阎柔之手的。可以说,早期的阎柔整就一个二鬼子,双料间谍。后来曹操率军扫伐乌丸、鲜卑诸族,也还是这个阎柔充了内应,立有大功。曹操与他甚至有“我视卿如子,亦欲卿视我如父也”这样的话来。这个人,按好听点话说,识时务,若是汉家武功强盛,则为汉家功臣,若是胡虏势大,他也不失王侯,走到哪哪都吃得开。 13 相试 http://.biquxs.info/

我自然不会真的相信什么我会有什么“大名”的,不过随着公孙瓒出过几次塞,跟在大军背后砍几个人,我还能真当自己是人物了? “原来阁下就是燕国阎先生,封曾听闻数年前乌桓入塞,屠燕国三城七十一村而还,不知先生家中尚遗阿谁?”一听这人便是几年后打着为刘虞复仇的旗号,自立为乌桓司马引乌桓、鲜卑诸族大举入塞相抗我的泰山大人公孙瓒的那个阎柔,也是多唱了几杯,不觉的我话语粗了许多。 身为后世之人,对汉奸的认识自然比之高高在上的大汉帝国的子民们还要深刻得多,很不客气的说,眼前的这个曾让一代雄杰曹操视之若子的阎柔,现在其实也就一汉奸而已。在他这样的人眼中并无善恶是非,有奶便是娘,他们惟一所在意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罢了。在后来张举的兄弟张纯引乌桓邱力居入塞,作为异族向导的涂炭幽冀青徐四州的就是他。 阎柔少时家破,为胡人所虏,苟且偷生却为仇虏效命来残害同胞,说他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正合其辞。也亏了曹操是个英雄,中原粗定便即挥军北上一举荡除涂害帝国北疆的胡人,让阎柔有了反正的可能。而这个时候的阎柔,正如抗战之后的无数曲线救国者一般,摇身一变,又成了汉家大军北略塞外的先导,裂土封侯,时人荣焉。 李陵在面对汉使邀他回汉时,尚且有“丈夫不能再辱”的话来,相比之下,阎柔则是与时俱进,灵活自在得多了,不过,我这人就喜欢“傻子”。 阎柔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的一问,气息登时一滞,瞪目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塞外的风霜丝毫没有给这位年少的阎公子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儒冠仕服,潇洒自然,俨然一个浊世之翩翩佳公子。许久,阎柔才寂然一叹道:“公孙将军也曾数次出塞,兵锋过后亡身丧家者不知凡几,胡人汉人,边塞人家……”下面的话却不愿往下说了,托起一爵仰口而尽,我却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怨恨之色,只不知是针对我,或是别的什么人。 阎柔此时还只是一个无所知名的青年,他的往事便是张举也不甚了解,却哪想我开口便给点了出来,也是诧异的望了我一眼,笑道:“原来士谦(阎柔字)是燕国(宗室诸侯属国)人,举竟是今日才知,玄德果然手段非凡。”看来,张举与阎柔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密。 父亲也是一愣,坦然自承道:“备也是今日才知。” 阎柔不欲众人再在他的身世上打转,轻笑道:“今日安世(张举字)公为玄德兄设宴,朝廷功高不赏,我等切为玄德兄叫屈也,柔的些许往事,不提也罢。” 听了阎柔此话,我心中冷笑,这个时候的阎柔应该是做为一个汉奸而存在的吧,想来是为乌桓与张举的合作牵线的,说什么为父亲叫屈,这人全无廉耻之心,几时能有这般的古道热肠了? 正席上张举却是一脸不屑,嘿嘿笑道:“自桓帝以来,朝政日非,朝中奸邪当道,天子一味的宠信竖阉,志士有才德者屈居于野。卢子干(卢植,他是幽州人)海内大儒,却只因为不肯贿赂阉贼而鎯铛下狱。玄德能得授安喜尉,已是不错了。”言辞之中,倒真有几分愤慨。 …… 见着这两人只一味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大骂朝廷无道,天子昏庸,我不由的大为费解。尽管我知道张举是打定主意要反叛的,此时我却还对他设宴招待父亲不怎么明白,难道他还想拉拢父亲这个新晋的汉室宗亲不成? 先时父亲还客套几句,只说天子一朝醒悟,天道可期,到得后来,黄汤入喉,人也有几分微醺,颓然一掷手中银爵,叹道:“昔日高祖斩马为誓,非军功不得侯,哪想今日却是非佞者不得侯了!若使刘备一朝得志,誓必斩尽天下邪佞之徒,还我大汉江山一个朗朗乾坤!” 听了父亲此话,张举抚掌大笑道:“举曾闻玄德幼时曾指家门前古桑豪言:我为天子,当乘此羽葆盖车。往日还不自信,今日得玄德此话,果是真英雄也!”阎柔亦是放声大笑。 正在琢磨张举心态的我不由的手心一滑,一块熟牛肉连着筷子洒落在地,愕然望向父亲,这可是诛心之语! 父亲亦是冷汗迭冒,酒登时醒了大半,不过父亲可不是唬大的,展颜哈哈大笑道:“安世兄记错了吧,这是我兄刘德然说了。备年少时,我兄德然尝戏言:我为天子,当使玄德为宗正。呵呵,小儿之言,何足信哉。”果然是迅雷崩于耳而不乱的一代雄杰,这份应变能力就不是我几辈子也学不来了。 小擦了一把汗,我也不禁对张举有些刮目相看,这人敢于扯旗称帝,还真有几分本事,至少,他的情报掌握得极准,连父亲的这段童言无忌的往事都能给挖出来。 听了父亲这般解释,张举一手大力拍桌,哈哈大笑道:“如此,是举唐突了。贤侄可有不适?”后面这一句话,却是问我的。 我也不避讳,拉起袖子擦了一把汗,苦着脸道:“今日我们遇着了一伙毛贼,刘封没用被吓了个够呛,适才发作冒了些虚汗。庄主大可放心,刘封还撑得住。” 阎柔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一双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忽的哈哈大笑道:“刘贤弟真是妙人,若是柔遇着此事,也要给吓了一跳。只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再发作。” 张举一张蜡黄枯脸登时大黑,扫了阎柔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迅的转白,笑道:“以玄德与关二将军之勇,还能让贤侄受着惊吓了?” 这渔阳是他张家的地盘,不过这幽州刺使刘虞也是刘家的人,对父亲还是挺赏识了,虽然我已经确定了早先的那一拔刺客就是张举的人,也不怕他发难,拾起地上的筷子,轻轻一抹,淡道:“贼人机关算尽,也不能伤得刘封分毫,只是刘封无用受了些许惊吓罢了,还受得住。” 眼见话却说越僵,父亲皱着眉道:“封儿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酒宴不欢而散。 次日一大早,我们一行人继续赶路前往中山安喜。我也不知昨夜张举与父亲都说了些什么,凭直觉只感是些很重要的话题,有心问询一下,不过见父亲却一路上心事重重,面色忧郁,路经涿郡时也没回楼桑村老家去看一下。几次我欲开口问询,不由的又将话咽了回去。二叔也是一是一路上极为郑重,几次与父亲背着其他人商议着一些事,我有心参与进去,毕竟年纪还小了些,在那一晚的宴上表现又不怎么成熟,父亲看着我只是轻轻一叹,就与二叔停了那话头,让好奇心奇重的我不由的自个缩了起来。 一路无话,又过了几日昼行夜息,我终于来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以来的第三个“家乡”,安喜,也见到了父亲的第二任夫人,甘氏。 ………………………………………………………… 注:《三国志?蜀书?二主妃子传?先主甘皇后》记甘夫人是刘备在豫州纳了小妾,刘备天生克妻命,是“数丧嫡室”后才“常摄内事”,可见甘夫人出身地位并不高。在这里,按说刘备一个正常男人,过了而立之年,没有老婆实在说不过去,就先将甘夫人移过来了。 14 乌骓 http://.biquxs.info/

甘氏此时年纪还不到二十岁,肤白如玉,一张俏脸上稚气未脱,放到后世还是个只会扑着爹妈怀里撒娇的小女孩罢了,她是小户人家出身,骤然间有了我这么一个十三岁了“儿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亦是吃窘不已,几次应对失措。尤其在她见了我的侍女莺儿已经有十七岁,个子也不比她矮的时候,一张俏脸都快滴出血来了,对我的问候哆哆了半天也没能回应。 不过父亲看来很宠她,很开心的替甘氏解了围。 我的新“家”并不大,住下了简雍一家和二叔三叔两个光棍汉,其光景比之父亲当年在楼桑村做黑社会老大时还要稍显不如。相较之下,我倒是家里头最有排场的一个,不但有专职的侍女莺儿,还有个寸步不离的仆僮大牛。甘氏母亲名义上总领内事,不过她是小户人家出身,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侍女,那也是这么大的一个家中惟一的一个仆人,自然不能是甘氏母亲的专职侍女。至于简雍的夫人,每日还得与甘氏母亲轮流下厨为这一家子做饭。至于二叔三叔,这两个曾经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绝世勇将,此时却和一般大户人家跑腿的无二,在我“回”安喜之前,家里的水甚至就是由三叔负责的。 至于父亲带往辽东的那二十名刀手,连同在安喜县内的数百名随父亲征战黄巾的战士,他们也可以算是父亲的部曲、私兵了。但父亲俸禄有限,养不起多余的人。这些人,基本上就由父亲从讨伐黄巾时得资财里购置田庄自食其力了。也许,父亲这个当主公的是这个时代最寒孱的主公了,非但没有大鱼大肉养士,就是像二叔三叔这样的国士无双,绝世勇将,竟然轮落到打杂跑腿的地步!这样的日子,比之当年在涿郡做黑社会老大时还要紧巴。若非二叔三叔不时外出打猎,估计家中亦有断粮的可能。当然,我到安喜之后,这打猎了任务就多了一个人分担。而我的仆僮大牛,也不得不贡献出来,接替三叔挑水了。 其实,安喜县尉说大不大,却也是一县的武装部长,权力极大的。若是父亲要以权谋私,还是很有大作为的空间的。不过,这显然不是父亲所曾考虑过了。 也许,父亲看着二叔三叔短襟赤膊挑水劈柴,心中亦是要有愧疚的吧,也许,他不会。兄弟,就不需要那些没用的东西,我有的,你也有,就足够了。 突然的我发觉,后人皆传父亲泪缐发达,原来,一旦让我处在父亲的这个位置上,有这么好的兄弟,生死不渝的追随自己,想来,我也不会铁石心肠的。 世人只知关二爷卖过大豆,张三爷曾为屠户,却不曾传言关二爷张三爷曾为挑水打杂的,《三国志》里对二叔三叔早年随父亲周旋时的记录只有区区四个字“不避艰险”,细细品味,这四字却已是道尽了当年的一切。 后人很难想象,一个自幼丧父的贩履小儿,一个卖大豆的在逃杀人犯,一个小有家财的暴烈屠户,三个燥动的年轻灵魂,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面对着即将崩溃的东汉帝国,面对着即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万千百姓,面对着茫茫人生,皇天后土,说出“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话,并且毕生为之而奔走不息,直至生命燃尽。这该是何等的勇气,又是何等的自信! 也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他们会有如此接近成功的一天,虽然在历史上,他们达到事业的颠峰之后就走向了凋谢。毫无疑问的,桃园三兄弟的情谊,从他们走上平定黄巾之乱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不可分割了,荣辱与共,不避艰险。 原本以为,三叔见着二叔的神照夜会瞪直双眼大大的叫屈一番,不过三叔的想象力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力。回到“家”中,短襟赤膊正在劈柴的三叔在把身高蹿了一个多头体重重了足足一倍有余的我抛上天之后,第一眼却盯上我的黑驹儿。 “小伙子,三爷跟你对上眼了,以后就叫你乌骓了!”三叔高兴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手抚着黑驹儿如刺鬃毛,双目放光,喜滋滋的道。黑驹往日性如烈火,也只有我能驯得服它,今日却温驯如猫,任着三叔把理鬃毛而无所不适,回过头来还舔了下三叔的一双大手,颇有几分孺慕情份,惹得三叔更是虎目大盛,直接就将昔日楚霸王的爱驹为它取了名。 虽然黑驹儿只有两岁口,却已经身高七尺,长八尺有余,活脱一副千里良驹的影子。须知,纵是三国公认第一神驹赤免,也不过身高八尺,长一丈,可以想象,纵然黑驹儿以后长大了比不上赤免之神骏,也必差不到哪去。如此神驹,在这战火纷飞的三国乱世,什么人拥有了它无疑都是如虎添翼,其战力要多上何止一两成! 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将黑驹儿转赠给三叔,我心中仍是不免的一阵轮绞,不过想来事情是不可挽回了,无奈苦笑道:“三叔,这黑驹儿还小呢,你可不能虐待了它。”这话无疑是多余了,对于战士来说,兵不离手,对于大将来说,甲、兵、马比老婆孩子还亲。见过不亲自己老婆孩子的人吗?只是黑驹儿就这么的让三叔给“抢”走了,我自然不舍,不过黑驹儿与黑脸三叔也真是绝配,正如神照夜配二叔一般,除了年齿青了些,无疑就是为三叔打造了。再者,给了是自家三叔,还说得过去(或者说,我只能这般的自我安慰了)。 见了我将黑驹儿让与了三叔,父亲脸上闪过赞许之色,却只笑而不言,看着三叔颇有小孩心性的逗弄黑驹儿。二叔亦是手抚长须,面露祥和。三叔对着黑驹儿,越看越是喜欢,对我的话也不怎么在意,摆了摆手道:“张三爷的小伙子,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说着又是啧啧连赞,须臾,忍将不住,也不顾黑驹儿还没配鞍配缰,翻身上了马背,两腿一夹急跃几步,对着二叔哈哈大笑道:“二哥,快骑上你的红炭,我们兄弟先练上两阵!”说着又是几下连腾,黑驹儿果然神骏不凡,竟是让裸骑的三叔全无半点不适之态。 二叔看了一脸焦急的我不禁莞尔,摇了摇头笑道:“三弟,此马尚小,如何经得起你我兄弟冲撞,再过一两年,它必可助三弟大展雄风。” 我大松了一口气,谁说嫁出去的闺女就是别人家的了?我还不一样紧张得要死!不料三叔往日最听父亲和二叔的话,这一回却是“执扭”得很,在小院子里小转两圈,把脑袋摇了得拔浪鼓似的,回头对父亲嚷道:“我的乌骓,怎么能让它只长肥肉不长膘?大哥,我带他出去练练了!”说着上两腿一夹,一骑黑影跃过女墙,迅得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15 刺客 http://.biquxs.info/

“刘宏(汉灵帝名)是他妈的狗娘养的!”丛林之中,骂声骤的响起。在这个时代上,也就只有我才会有这种跨时代的骂辞了。 宁为太平犬,勿做乱世人! 出门一趟,我已不知见到了多少具冻饿毙死道旁的遗尸,其中不少甚至被人取走了身上最后的遮羞衣物! 本来,我只是出来打点猎物回去为家人弄些肉食的,却每次从林中出来行不了几步,便狠不下心来,只能将手中所得送给这些嗷嗷待哺的“非洲难民”。如此已是来回走了几遭了,白马背上所驮的猎物,却从来都是不够给饥民分发的,眼前,身后,越聚越多的是饥渴企求的眼神。 当年黄巾举事,中山曾是双方大战的主战场之一,兵锋过后,所过残破。与幽州和胡人的交战不同,汉人与胡人的差别太过明显,纵然胡人能突入汉人腹地,但其退走之后,朝廷都会有一个赈济扶救的时期,生民还能有几分活路。但黄巾乱起,打来打去死了都是汉家自己的人,“贼来如梳,兵来如篦”,那些黑心的将军们甚至会杀良冒功。而中山又因为有不少同情黄巾军的贫民参与黄巾军,更有借黄巾军之乱起哄抢掠的暴民乱民,一向有商人头脑行法家事的大汉朝皇帝陛下刘宏趁机便免了这个战后的重建拔款,也还是理由十足:“乱民安足济哉?”这也是为何黄巾军一乱不过数月就给扑灭了,其余部却能坚持了十几年之久、直至曹操统一中原后才基本平定的主要原因。 可以想象,大汉朝最为富庶的冀州已是这等情形,其他地方又是如何的。 身为安喜尉,父亲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这个残匪多如牛毛的安喜一地的治安工作。若是换了一个人,如曹操,也许就要奉行治乱世当用重典,“官来如剃”,狠杀一批人了。事实证明,这也是平定乱世最有效最直接的一个方法。不过父亲出身平民,就算如今他戴着个大汉宗亲的帽子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父亲的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他所奉行了,只能是济民之道,尽量的给那些安民百姓,包括那些“乱匪”之家找出一条活路来。 可惜,父亲能力有限,既无朝廷的拔款,也无当地世家大族的资助,所为便是有限得很。而且现在又时值隆冬,御寒之物更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每日都有冻毙家中的事情发生。 试想,见到如斯多人间惨事,我怎么能不对这个罪魁祸首竖起中指大骂一番的? “哈哈,刘公子说得极是!只是,这般咒骂狗皇帝,刘公子就不怕隔墙有耳给人灭族了吗?”正在我愤愤不平间,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嗖嗖的声音。 我骇然回过头来,却见着一个枯瘦阴骘的黑衣中年汉子正冷冷的瞪视着我。 “你是何人?”虽然数次出塞拿过刀杀过人,但眼前这人却给了我毛骨耸然的感觉,不由的握紧了手中铁胎弓。 “刺客!”那中年汉子若无其事的道,双目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大感不舒服。 “刺客?杀我?!”长弓对准了他,尽管我对这弓所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很没有把握。重压之下,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这人能悄无声息的靠近我,若是他要出手,我又何尝有还手的机会?想到此处,我手中长弓便又缓了下来,收起羽箭。 “刘玄德!”那中年汉子对我的反应视若未见,冷漠的答道。 来杀父亲的!我大松了一口气,这可放心了。据传父亲这人人品出众,数次有刺客来行刺于他都给感化了,最早的好像就是这个时候的吧,也可能是后来老爷任平原相的时候,记不清了。 那中年汉人看了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奇道:“刘公子就不担心你父亲?”言下之意,似乎我不过是他来斩草除根的后手罢了。 我笑道:“先生还可以如此自在的与刘封说话,想来家父应该无事。”其实,我心中是想有二叔三叔在身边,会有事才怪,就算他成功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多的可能是,这位刺客先生与父亲打了个照面,如传说般的那样,被父亲感化了。当然,心内少不得的要有几分惴惴了,万一他真是来斩草除根的,那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极小。 那中年汉子冷哼一声,显然对我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 “先生找刘封何事?”他不回答,我倒有些急的。 “取你性命!”那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颇有些落寞的道,却还没有出手。 “为何?先生并不像这样的人。”虽然察觉不到有任何的杀气波动,但这却正是一个成功的刺客最基本的体现。 “刘玄德是个仁人君子,某家不想伤他。但某家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却不能空手而回。”那中年汉子淡淡的道。敢情,他是将我当做替代物了。说罢,他又颇有些遗憾的看了我一眼道:“今日某家跟在你身后半天了,你,也不错!” “先生,是要放过我了?”我闻言大是松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肯定?”那中年汉人不答,反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刘封也曾数次出塞,自忖不是个全无警觉之辈,先生却能隐在刘封身后半日而不让刘封有所察觉,若是先生想要出手,刘封血已冷。”大冬天的,手心有些湿热,我知道,我出汗了,虚汗。 “你错了。”那中年汉子淡淡的道,“若不想取你性命,某家就不必现身了。”看着我似没什么奇怪了,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个英雄,可惜了。不过若不杀了你,你父又如何能明白世间的险恶!” 我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而且,很有可能的,我笑了。 “很好笑?”那中年汉子还没有出手,似乎仍在犹豫着。 “能告诉我,是什么人要我父子的命吗?”很奇怪的,说穿了,我反倒而没有一丝恐慌,反是有些好奇,父亲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让那人请出了这样的一个高手来充任刺客。要知道,我家里绝世高手就有两个(二叔和三叔),准一流高手也有两个(父亲和岳父),但我却很明显感觉,这人的本事应该不在二叔三叔之下。 那中年汉人却摇了摇头,微有些失望的道:“不想与某家一战吗?辽东刘乳虎,不会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吧?” “明知活不了,还抱那不必要的幻想做什么?”我笑道,“不过,你错了,杀人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抛下长弓,取出怀中匕首,这是婉儿送给我的,名为“取刃”,吹毛断发,可比上古神兵鱼肠。 “取刃吗?”这中年汉子眼睛一亮,想不到他也是识货的。 “是什么人想杀我父亲?”好奇心害死猫,我再一次问道,“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多知道一个秘密罢了,可以吗?” 估计,这人听不懂我的幽默。 这人双目一冷,却不说话了,果然够谨慎,迅的身子飘了起来,飞到我的身边,双指如钩,直取我的双眼。 拼了!我瞪直双眼,毫不避让,在这等高手面前,躲避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手中取刃疾翻,直取其左胸,来个两败俱伤。 “唰!”我的双眼尚好,因为我明明白白看到了这人眼中的赞赏,胸口给我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素白里衣,仅此而矣,我的取刃已经换到了他的手上。 “还有吗?”一个刺客,难得的与我多说了几句话。 “呵。”我苦笑,事到如今,就只有,逃了! 猛的拉过身边白马,翻身上骑,双腿一夹,也不回头,没命的跑开去。忽的,左肩胛一痛,低头一看,一道寒光淋着血,穿肩而过的,正是我的取刃。 还是跑不了吗? “卟通”一个落水声,彻骨冰寒,让我最后的回起了一丝清明,随即,失去了知觉…… 16 未死 http://.biquxs.info/

我还不想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还有感觉,我知道,死人活人都是有感觉的。只是,外面很吵,他们不知道我是病人吗!难道,我已经死了?或者是这些人太没有公德心了? “取刃?能用如此神兵来杀人,还只是一个少年,竟不嫌大材小用了。”一个虚浮的声音淡淡的道,听得出来此人差不多是一句话三步喘了,“有几成把握这少年还能活过来?” “受得如此重伤,至今尚还没死,也是难得了。”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道,听这语气,此人身份要比前面那病夫低一些,不过也是身份超然的,声音里并无丝毫的卑恭之态,“如无意外的话……” 眼皮好沉重,怎么不说了? “醒了?”那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微微惊奇的道,原来此人一直关注着我,尽管眼睛还睁不开,脸上细微的动作还是让他尽收眼底。 终于,我看见了。 很豪华的一间房子,比之我在辽东的那一间尤有过之;一个中年书吏,三缕长须,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茫,却冷漠了点。一个俊秀得“恐怖”的华服贵人,年纪也许在三十上下,也许该有四十左右了吧,说他恐怖,是因为这人肤白如玉,温润如脂,比之二八佳人尤有过之,而事实上,若非这人长须飘逸,我几乎就要将他当做一个美人了,可以想象,此人年少时必是一个翩翩美男子,呃,或是小白脸也对。 “小友尽可放心,在此好好休养,此乃中山甄家,没人伤害得了你。”那个肤白如玉的华服贵人怡然端坐,淡淡的笑道,说罢又指着一侧侍立的一个美貌侍女道:“如小友有甚所需,尽可说与侍女听,甄家别的不敢自夸,还小有几分人脉,当不误了小友大事。” “甄家?中山甄家?”我脑中还有些酱糊,迟疑的道,多日未曾动口,舌头有些打结了。想起当日那个武功高绝的刺客,右手不觉的抚上右肩,那个一直服侍在我身侧的美貌侍女甚是乖巧,连忙近得身来扶住我,伤处已被包扎停妥,只还在隐隐做痛,不过应该没伤到骨头。 “老夫就是中山甄逸。”那俊雅大叔淡笑道,言语之间甚是自信,中山甄家,很有名吗?甄逸是谁?好像听说过。 我勉力坐起,双手抱拳向甄逸一礼道:“小子幽州刘琬,甄公救命大恩小子不敢言谢,叨劳甄公了。”对方身份不明,一想到那刺客的手段,我可不敢冒然报出自己身份,就算甄逸这人信得过,那甄家人多嘴杂,也难免要出事了。 甄逸笑道:“原来是刘公子,甄逸不过举手之劳,刘公子不必挂意。” 他不问,我却知道,像这种事,须得我本人自己将自己底细说出来,否则便是大大的失礼了,毕竟甄逸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拟了个出门探亲,遇人打劫的故事来,末了,我道:“敢问甄公,小子昏睡了多久,这又在何处?”大病初醒,本不该说这么多话了,只不过我心中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情况,更不想因为我的失踪让父亲他们担心,强撑着不让自己再次陷入昏睡。而甄逸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感兴趣,也没有照顾病人对我多休息的觉悟。 “这是毋极甄家,刘公子睡了已有半个月了。”先前那个冷漠中年书吏淡淡的道。从刚才的介绍中,我知道此人叫田琼,字伯玉,是甄家的西席,地位超然,便是甄逸也对他多有敬重。 “毋极?半月?” “不错,当日家主自幽州而返,于滱水见得公子尚有气息,这才救得公子。公子受伤如此之重,还能活转过来,我等也是难以置信。”田琼淡淡道,略一顿,见着我仍是难以自信,甄逸笑道:“刘公子好生将养,明日甄逸再来探视刘公子。”说着起身与田琼先行离去。 两人离去,我两眼又是一黑,知觉还在,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是暂时性供血不足吧,我也不在意,在那个叫美貌侍女搀扶着躺了下来,又陷入了沉睡。 长廊。 “伯玉,你怎么看?” “此人没说实话,这事并不一般,不过应该与我甄家无关,而这取刃,原本是辽东公孙家(见注)所有。” “嗯?取刃之鞘就在他身上,他又是被取刃所伤,不与我等说实情,是怕人多口杂吧。” “家主,安喜尉刘玄德之子刘封与此人年纪相仿,又刚从辽东回来,此子如琼所料不差,当就是刘玄德之子刘封。” …… 有些秘密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 晕沉之中,我到底没能搞清楚这中山甄家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实,这甄家是中山大族,家资豪富,可比王侯,当年曾资助过父亲起兵平黄巾的苏双、张世平也是中山巨商,一次出手就解决了老爹的义勇军近千人的后勤问题,不过他们与中山甄家却还是远远的比不上了。这还不算,甄家最知名的,却是那个后来被称为“洛神”的奇女子,她就是甄逸的小女儿,不过现在还只是个流鼻涕的小女娃。 我也没想我的身份会瞒住甄逸等人,几天后,待得我身体稍好一点,我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真实名字身份与甄逸坦白说出。若在几十年后,父亲名震天下了我或许还能值点钱,不过这个时候父亲不过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安喜尉罢了,虽然那个刺客究竟是为何人效力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却可以肯定的一点,这与中山甄家无关了。 当年父亲从幽州杀出,转战行经中山,也算跟甄家人有点微不足道的交情,甄逸对父亲也算是有点了解了,听了我的陈述,倒也不怪。立即遣人回安喜去向父亲报之我的安危,不过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在我失踪的那几天里,居然发生了父亲怒鞭督邮,弃官跑路的事。一时之间,甄家的人也不知道父亲究竟躲到哪里去了,甄逸派出了那人扑了个空。不过这事却让甄逸对父亲的行为却大为赞赏,直呼没与刘玄德交上朋友乃是平生之失也,对我也就更客气了些。 如是,我在甄家又住了一个月,这期间无甚事发生,甄逸几次托人求索,也没找着父亲在哪里落脚。按说父亲只是打了一个贪官,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却不知为何他要躲得无影无踪了。我也无法可想,只能安心的甄家将自己的伤养好了算。 说来奇怪,当日我受伤极重,又在水中浸泡了许久,没死也就算了,居然只在这一个半月间就将伤又养好了。不过甄逸却是一天弱过一天,面色愈来愈苍白,肤色愈来愈光润,我却知道,他离死快了。 17 辞行 http://.biquxs.info/

在甄家住了一个月,伤势稍稍好转,我便即向甄逸告别起行。经着仆人转告,甄逸在厅堂接见了我。 入得内堂,厅堂布置颇为淡雅,几张楠木矮几,旁案上摆着胡椅,点着檀香,细薄纱窗透着清晨斜晖,倾洒下一片幽淡清柔,甚有几分格调。 甄逸面色比之我们上次见面时更少了几些红润,一身儒冠青袍,脚下放着一只痰盂,见着我进来,微微起身作势欲要相迎。我忙上前躬身一礼,道:“甄公少歇,小子何敢劳候甄公相迎。” 甄逸淡淡一笑,指引着我在胡骑上坐下,道:“小友客气了,自小友暂栖我甄家,甄逸多有怠慢,还请小友莫怪。” 我连起身谦让:“若无甄公仗义,小子早已命丧荒野了。甄公再这么说,小子岂不羞愧欲绝?”其实,甄家是中山大族,而我却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穷小子(我只在私底下跟甄逸说及我的身份,甄逸很有觉悟的没有把没有让更多人知道),在甄家我确实是受到怠慢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并不在意,救命之恩却不能不报。 甄逸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听家人讲,小友今日有事找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我便将请辞的话说了一遍,道:“甄公活命大恩,小子没齿难忘。惟愿甄公一家长久安泰,小子永铭此恩,没齿难报。”甄家中山大族,我若说为他家上刀山下火海,估计人家这会想来也是用不着了,何不讨个吉彩,说些好听的话。 甄逸听得我的话,微一错愣,呵呵笑道:“借小友吉语,老夫承谢了。”略了顿,细看了我一眼,收起笑容,疑惑的道:“老夫观小友龙行虎步,气宇不凡,前途不可限量。只小友至今身体尚未复原,现今又是世道不安,小友孤身一人,不知将欲何往?玄德公渺无踪迹,若是小友有个不适,逸如何与玄德公交待?” 听了此话我好一阵尴尬,说什么“龙行虎步,气宇不凡”,其实都是客套的话,真正意思,却是后面那一句“渺无踪迹”了,想来,他对我一个小小少年孤身就这么一走了之是有所疑惑了,这才有这个试探了。这个时代人最着重忠义仁孝,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先时我不知他是何人又有过隐匿自己身份的一段,这会都要走了,若还这样藏着掖着不清不白的一走了之,确实很说不过去了。 想到此处,我离座向甄逸肃然长揖,歉道:“小子惭愧,非是有心蒙敝甄公,请甄公且听小子细言。”接下便将父亲可能的去处说了一下。其实,父亲作为中国古代史上排名前几的有数名人,又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我的直系祖先,我对他的生平事迹自然多所关注,《三国志?先主传》几乎是可以倒背如流的。如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会父亲该是回到幽州,在同宗刘恢(字德昂)处蛰伏了,这个刘恢我是知道了,也曾听父亲说起过他,跟父亲一同扛过枪杀过人的,关系很铁,想来当致不差。 末了,我补道:“家父在涿郡也是一方豪杰,虽非显要,也非碌碌之辈,往昔讨平黄巾也有些许勇名,而观当日那刺客行进有度,显非是一般贼盗,究是何方神圣,我父却茫无头绪。那行刺小子之人,也颇有国士之风,能驱之以效命的,必非凡人。小子当日一不敢轻言以陷甄公于险地,二不敢轻去以陷甄公于不义,故先是隐匿身份,再是隐着家父所在,还望甄公莫怪。”说话间,我却在不经意间见甄逸双目放光,看向我大是惊奇,不由的心有纳闷。 甄逸听我这么,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异色,末了,手指微扣椅角,点了点头道:“小友思虑周详,今日更能与甄逸敞开心怀,甄逸岂是不明事理之人。此中道理,甄逸明白。只不知,小友今若欲往投幽州刘恢寻父,岂不暴露了玄德公所在?” 略一顿,甄逸轻拈长须,呵呵笑道:“素闻涿郡刘玄德,仁义英勇,甄逸也是向往久矣。不过若是小友往幽州刘德昂处,只怕还要扑个空了。” 我闻言一震,倏的站起,难道是那刺客去而复来,以父亲与二叔三叔之能,还脱不出那刺客的伏击?转瞬一想甄逸此时还与我言笑自若,想来不会是那种情况,想到此处,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向被这“莫名”的动作吓了一跳的甄逸躬身一礼,歉道:“小子情急失礼,甄公莫怪,还请甄公为小子详言。” 甄逸也看出了我方才所虑,颇有些为自己的失语不好意思,离座向我歉道:“是甄逸孟浪了,小友与玄德公父子情真,甄逸感佩。其实,令尊玄德公今已不在刘德昂处了,说来惭愧,甄逸也是近日方才风闻此事。” 我大是奇怪,老爹现在多少也是个通辑犯了,又能上哪去了?甄逸看着我疑惑,也不吊我胃口,颇有些感慨的道:“玄德公起身毫末,转战千里,阵斩贼首张梁,幽冀赖得玄德公之力,方得初定。无奈当今奸邪当道,玄德公有功不赏,仅授此安喜县尉,已是大违人情。虽是如此,玄德公仁人君子,安喜一县赖其威名,屑小束手,不敢妄为。不想那督邮来巡,与玄德公索要贿金。想玄德公仁人君子,自奉尚薄,又多以赡老扶幼,古仁人不及也,何有贿金可与那贪棽小人?那督邮索贿不得,竟就百般刁难。听闻玄德公气愤难当,缚那小人于高墙,鞭之三百,挂印而去。” 怒鞭督邮,这是父亲早年少有的几件青史留名的事,不久前才发生的,我却纳闷甄逸为何今日旧事重提? 甄逸看了我模样,微起奇怪,疑道:“小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再憋扼不住,“咳”了一声笑了出来,脱口道:“我父素来刚猛,不善逢迎,若非如此,也不会屈居安喜小县了。若说我父怒鞭督邮,挂印归隐,也属正常。”这话一说完我就大觉后悔了,这世上有做父亲的说自己儿子做事冲动,哪有儿子笑父亲行事刚猛的?大是尴尬的看着甄逸,却见甄逸听了我这话,也是一脸古怪,突的沧了一口气,猛的大咳嗽起来,一边哈哈大笑,一张病态俊白的脸庞都给憋红的,手指着我似要说着些什么,却只是一个劲的大咳嗽,半天也说出来话来。 我给唬了一跳,还真怕他这风吹就倒的身子就这么给咳没了,也不顾不得许多,急忙上前一手扶住他冰冷得浑无一丝人脉的手掌,一手为他轻轻的捶着背。欲要说话劝慰他几句,这时内堂走出一个盛装妇人,见着甄逸如此模样,大是心疼的上前扶住甄逸的另一边身子,大有些心焦的道:“老爷,少住,少住。” 声音如莺细语,甚是好听,我不禁的抬头望,此妇人不过三十余岁光景,姿容艳美,一脸焦虑的盯着甄逸,眼中尽是嗔恼与无奈。 咳了好一会,甄逸这才缓过劲来,伸手接过那盛装妇人递来的湿巾擦了擦嘴角,长舒了一口气,向那盛装妇人递了一个放心了眼神,转过身来,对我展颜笑道:“小友好生风趣,可想玄德公亦是性情中人。甄逸此生不能与玄德交游,大憾也!” 18 荐医 http://.biquxs.info/

听了甄逸这不吉利的话,那盛装妇人轻抚其背,嗔恼的道:“老爷何出此言,万事养好病再说。”说着拿眼看向我,眼中敌意尽显。 我大是尴尬,退后一步,向甄逸歉道:“小子说话孟浪,甄公少怪。” 甄逸罢了罢手,这时,帘外走进一个侍女,手中捧着一只小瓷盒,并着一碗清水。甄逸微微叹一口气,向我苦笑道:“前日闻报,渔阳张举张纯兄弟勾结乌桓入寇,张举自称天子,张纯为大将军,兴兵反叛,令尊玄德公为幽州牧刘伯安(刘虞,下注1)举为校尉,与叛军拒战。此事老夫也是近日才知,已先遣人告知令尊小友无恙。只是老夫以为小友需要静养,这才未告知小友,方今幽乱起,小友欲北上寻父,还是待乱后再行不迟。以令尊之雄武,想来当也用不了几日。” 张举乱了?虽然知道张举早晚要反了,却也不想会是这么快。微一错愕,见着甄逸要用药,我便躬身一礼,欲要先行告退,见那甄夫人扶倒那小瓷盒中乳白色粉末于碗中,伴着清水轻轻搅拌,心下一动,疑道:“敢问甄公,所用的可是五石散?” 这五石散是汉末直至南北朝时腐败阶层常服用的一种迷幻剂,具体配方众说纷纭,较为一般的说法是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矿物,此外还有一些辅料。服用之后可使人大量冒汗,并陷入短时间的颠狂之中,有点类似于摇头丸了,久用之人皮肤细嫩白晳。如果说后世的鸦片剂量少了还有治病的功效,那这五石散则除了毁害人体健康之外就是毁害人体健康了。 自魏晋以降,掌握国家军政大权的腐败阶层无不以服用五石散为荣,崇尚体白肤嫩的病态美,看杀卫阶就是这个时代的故事,须眉男子涂脂抹粉装争妖斗艳,从此两汉三国时代汉人的武勇善战不复存在,那些汉帝国打压下人人不齿只能为奴为婢的鲜卑、氐、羯等五胡才有机会趁势而起,将他们原来的主人踩在脚下了。可以说,正是这一场汉民族自己制造产生的“鸦片战争”导致了异族的第一次入主中原。(下注2) 这个时代服用五石散,一般人都以为有治病祛毒的功效,甄逸听得我这么说,不以为意的笑道:“小友好见识,这是常山徐子真的方子,甄逸也是苦求多日才弄得了些许。”话语之中,隐有自豪得意之色。 我虽不知这常山徐子真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想来该是此道大家了,微微叹了一口气,欲要告辞退出,又觉有些不妥。若我不知这五石散的毒害还好,我既知道这五石散对人体有百害而无一利,说出来却不知甄逸听不听得进去。 甄逸见了我面上犹豫,微微奇道:“小友可有话,但说无妨?”虽然我年纪还小,但这个时候不乏老成持重的天才少年,这个时代的人大都也以孩童老成持重目为天才,以我的心理年龄,本就无多少孩童心性残存,也因此在一般成人眼中较受看重。公孙瓒之所以主动的将婉儿许配给我,很大程度上也是因这个原因了。甄逸也是因此对我无有轻视之意。 我看了一眼那瓷碗中乳白晶莹,颇有琼浆玉液神似的五石散一眼,毕竟甄逸于我有救命之恩,纵然我的话他听不进去,我也好歹劝上一劝了:“甄公,小子曾听人言,服用这天下五石散可使人大量发汗,飘飘如坠仙境,久用者体白肤嫩,俊逸清秀有若神仙中人。然此物有违天道,少用者蠃弱不堪,多病乏力,长用者率皆寿不永,实是对人有百害而无一利。还请甄公莫用为是。” 听了我这话,甄逸端起了碗不自觉的放了下来,奇道:“小友此言,甄逸还是初次听闻,敢问是何人所言?不过甄逸此病却非是服用五石散所致,只因久病不起,服用这五石散方能少驱病痛,确也是飘飘如坠仙境,使人欲罢不能也。”说到最后,眼中竟是不自觉露出神往之色。 我大汗,这话自然是我自己杜撰了,却是自古以来吸毒者的普遍现象,总不能这样跟他说吧,只好硬着头皮道:“甄公身体有恙,自当延请名病悉心调养。用这五石散,不过剜肉补创,无益于事的。” 听了我这话,那甄夫人眼含不屑道:“天下间那些所谓名医,不过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若真有本事,我家老爷何至于拖病至此?”甄逸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这副身子骨以前没少受那些名医折腾了。 我自然知道,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当年鲁迅先生就因此一辈子不信任中医,也是矫枉过正的典型了。虽说甄夫人对我的态度很不友善,不过看着甄逸与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名医,张仲景、华佗那都是彪炳千古的一代宗师,只不过名声应该还没打响罢了,至少我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还没听人提起过他们。也管是否会打扰病人休息了,我续道:“甄公,小子听闻谯郡华佗华元化医术绝伦,有活死人之能,何不请他来一试。”不知道这华佗现在有没有“活死人”的本事,我只能试上一试了。 那甄夫人似乎对我现时还赖着不肯告退很有些不满,冷笑道:“华元化此人,据闻曾为甘陵相夫人把脉,使人手摸夫人胎儿所在,在左则男,在右则女。不知刘公子可是听闻此事了?” 甄逸听得夫人语气不善,面上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苦笑道:“小友所言及的元化先生,甄逸也略有耳闻,不过其人一向四处飘游渺无音踪,一时之间恐难寻到。” 我晕,我也知道这甄夫人所说的那些绝对是伪科学,不过想来这时华佗名气也是有了,甄家中山大族,见闻毕竟不是我一个小小孩童所能比的,甄逸这人不错,算了,我也不理会甄夫人的无礼了。点了点头道:“华元化医法高超,世间多有以讹传讹者,此事确实不足为奇。”略一顿,看甄逸若有所思,我又道:“适才听甄公所言,当是对此病无有信心了。小子斗胆,敢问甄公以为你的身体还能撑得多久?” ………………………………………………………………………………………… 注1:按史实来说,张举张纯的反叛还没发生,这里根据需要让他先发生了。此时幽州牧也还不是刘虞,同样是提前出现了。 注2:五石散对历史进程所产生的作用纯是温陵自编的,温陵只感于两汉三国时代汉人雄风飞扬威驯天下,只不过几代人功夫,两晋就退化成了一帮子可怜虫,反差之大实是难以让人具信,这才有这无知妄语了。 19 华佗 http://.biquxs.info/

我这句话确实无礼得很,甄夫人听罢此话已是杏目圆睁,面上更是不善了。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不过想报甄逸的救命之恩,不与你计较了。直接无视之。 见我还是如此不依不挠,甄逸也是奇怪,不过他是慎重之人,且此事又事关自己生死,双眸闪过一缕晶亮,苦笑道:“多则半年,快则三两月也未可知。”言语之中,颇为落寞,略一顿,甄逸似着醒转过来一般,对我讶道:“据我所知,刘公子长住幽州,年纪又轻,怎的对华元化如此信任?” 我一寒,总不能说是史书上记载了吧,想了一会道:“市井传言,大率皆是三分实,七分虚。小子虽然足未出幽州,却数听人谈及华元化医术并世无双,其间传闻也多有荒诞不经的,不过细细辨来,也有不少是言之凿凿的,发前人所未及,经验证又俱是实有其事的。小子以为,世人皆以为医者,末技也。想华元化孤身一人,所求非官非禄,亦非张角之流借此集众乱世的,为何世间这么多人为他美言增益的?想来,他当是真有本事的。” 这些话虽是即时组织的,道理却很浅显得很,甄逸脸上更显异色,以他之能,这点道理自然明白得很,那甄夫人闻言亦是心头大动,收起怒容对我疑惑的道:“以刘公子之见,我家老爷该向华元化先生求医了,而这五石散,也是用不得?” 这女人真是善变,短短一刻功夫,就以“刘公子”称呼我了。 不过,算了,我是还甄逸的救命之恩,再说,也不过耍一耍嘴皮子而已。也不知这五石散会不会让人上瘾,我还是试着道:“甄家商号遍布中原,要找华元化先生,也不过数日功夫,甄公只须小忍数日,当不致有差。”说实在的,医生不救必死之人,我对自己这一句话也心虚得很,纵然华佗医术再高,若甄逸真无药可救了,我也没辄。 许是我的诚恳态度打动了甄逸,也许是活命的诱惑太大了,甄逸略微踌躇了一会,终于听从了我的建议。末了,还指派了个小厮一个侍女在我身旁听候,那待遇,赶上甄家子侄了。 甄家商号的工作效率不错,没过几天功夫,就从幽州那里拿回了父亲的信函,大略就是要我在甄家好好休养了,不必为他担心,只要战事一了就来迎我回去的话了。经过上一次的交谈,甄逸对我多了几分心思,宴饮中每每引我上座相陪,有时在他的征询下我也替他出了些主意,他对我更有了几分推崇,将我介绍给他的子侄亲故,如是几次过后,我与甄逸便有了几分宾属的意味。当然,他也不敢真的引我为他甄家的宾客,我也不会往这方面发展。虽然知道了父亲的所在,但我并不急着走,毕竟我替他推荐了华佗,还没请到华佗我就自个离开了也不好。 又过了数日,甄家商号果然在徐州琅邪郡找到了华佗,又没过几日,华佗就带着一个小僮坐着甄家商号的马车来到了中山毋极甄府。我也才第一次见着了这个名耀千古的一代医学大家,长得甚为古朴,约在三四十岁间,双目精遂清澈,只是那模样小有几分邋遢,全无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模样,大略醉心于学的人都这样吧。 令我放心的是,华佗果然是一代医学宗师,而甄逸的病也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用了华佗的几剂汤药下去,甄逸的病就去了大半,对自己的身体也大有信心了起来。这其间,我也在华佗身侧为他晃悠了几回,虽然我对中医一无所知,但我毕竟是后世来了,对人体构造解剥这方面的东西并不比华佗少,有时也能跟他插上几句话。 听得甄逸说及是我介绍他来了,华佗对我这么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人不由的大起惊讶,兼着我在看他对甄逸诊断时不经意的说过一些这个时代人所不知的后世知识来,令华佗大是叹服,对我奇道:“刘公子所言,或有斐夷所思之处,不过细细想来,却都是大有道理的。不知公子师从何人?”说着竟向我深深一鞠。 我急忙闪身避开,微有些尴尬的道:“元化先生客气了,其实这些都只是小子的一些妄议罢了,也不过平日里多思多探,觉得有些道理的,这才信口妄言,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元化先生多多指教。” 应该说,华佗是个天才,他之所以能身负千载英名的,并不在于他有过什么师从名医的经历,也不在于他有过什么深山老林有过什么奇遇翻过什么上古医书得过什么仙人传授,主要是他这人求知欲强,好学不倦,深爱医道,又不能拘泥古板能触类旁通,这才能达到前人所未有、后人难企及的高度。就像牛顿那样,同样被树上掉下来的苹果砸到,有人大骂苍天无眼,有人巴望着能再掉一个下来,就牛顿能联想到万有引力上去,所以牛顿能成为人类历史上开天辟地的一代科学巨匠。 听了我这话,华佗也不疑有他,仔细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深有感触的道:“刘公子所言甚是,想我华佗穷极半生,也才悟得此道,公子如此年纪,就有此等眼光,真是愧煞华佗了。” 听了此话我大是脸红,都说人类世界的进步只存在于天才的灵机一动。像我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是不存在我这样的怪胎,正是由于无数像华佗这样在黑暗中汲汲求索的天才的存在,人类才会在短短几千年里从刀耕火种进化到上天入地。难以想象,若世间能再少一些华佗那样的悲剧,人类的进步该是何等的迅猛。 对于华佗这样的人,我一向都是极为敬重的,起身向他恭恭敬敬的一揖,道:“小子所为,不过胡思妄想,哪像元化先生付诸于行动,造福于苍生,才是真正的英雄。”这并非我的口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知道,人类社会真正的英雄,正是华佗这样的天才,而我的父亲刘备,甚至那个差一点就勘平乱世的曹操,严格来说,离英雄的距离都远了。当然,这是两个世界里两个不同的概念。 听得我这般推崇华佗,甄逸大是不解,眼中满是惊奇,却也不说什么。华佗却甚为落寞,似着对我的赞赏没有听进去,全没放在心上,长叹一声道:“医者,末技也。” 我与甄逸相视一眼,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不解,却不知他会否从我眼中读懂了那一份理解和同情。在史藉中,华佗曾以热衷名利为人所诟病,《三国志》说他“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其实,早年的华佗亦曾有“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语出《三国志》)。纵然他医术高超,活人无数,却终还改不了“医者,末技也”这样的一个尴尬局面。 20 医学 http://.biquxs.info/

“医者,末技也!” 若有朝一日我能宰控天下,我想我是不会放弃士农工商无分贵贱的机会的。不过,今时的我还只是无名无职的一名稚弱少年,才智不能显,一步三受制,我没有那个能力也不现实能给像华佗这样的一些饱受歧视的天才们一个承诺,却只能报以一声长叹了。 甄逸人老成精,却是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的遗憾,略有些疑惑的对我笑道:“刘公子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与甄逸听就是了,甄家自来小有薄财,在中山也还有几分人脉,或可助得刘公子一臂之力。”因为我与他也间接的算是有救命之恩了,又刚传来消息说父亲在幽州打了几个小胜仗,威名日盛,甄逸对我愈加敬重,说话间不自觉把我提升到了“公子”的级别。 我心中一动,看了华佗一眼,向甄逸长揖道:“如此,小子斗胆代元化先生与甄公求一事。” 甄逸与华佗闻言俱是一愣,华佗尚未有言,甄逸抚须展颜笑道:“刘公子尽管说来就是了,若是甄逸力所能及的,甄逸必不敢辞。” 甄逸这几日身体已是大好,心情也大好,想也不想便即应承了下来。华佗却只是一脸不解的望着我,并不说话。 有了甄逸此话,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世人都以为,医者末技不足为人道也,小子却独以为不然。医家如兵家,兵家举措关乎国家兴亡,医家却主宰一人一家之兴盛存亡,稍一不甚,就可酿成大祸,不可不深察也。可惜世间众人却多有身患重病而自己却不还懵然不觉的,往往正因此误了治医良机,譬如,甄公前日之事,着实可叹。而警觉之人纵然有求医治病者,若是医者无华佗先生之神技,有如国将亡而朝无良将,岂不误了大事?” 说到这里,甄逸与华佗俱是深有感触,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甄逸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叹,轻笑道:“想必此事公子已是胸有妙策了,不知该如何行事?”华佗亦是满怀感激的望着我,显是对我将医家提升到如此地位大起知己之感。 顿一顿,我笑道:“妙策是不敢当的,只是有这件事要甄公与华先生鼎力相助,才可成功,也国计民生的一大善举。” 甄逸拈须微笑道:“刘公子是逸的救命恩人,尽管说来便是了,既是善举,逸焉敢为人后?” 华佗亦是大有感慨,长叹一声道:“世人皆以为医者末技,惟有刘公子如此推崇医家,佗代天下医者谢过刘公子了。”说着便向我深深一鞠,又道:“刘公子如有差遣,尽管说来便是,说到治病救人,佗还小有几分自信。” 见着华佗向我施大礼,我连忙避开一旁谦然还礼,华佗的自信我自然相信,当下也不再客套了:“小子就请甄公斥资在中山择一宝地建一座医学院,呃,便如私家太学一般,由元化先生在此开馆授徒,这样一来,元化先生的道术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学到,纵然这些人才智有限,不能尽学元化先生之术,若是一般病症,相信必然难不倒他们的。而且,有如大网捕鱼,网越开越大,鱼越多,终有大鱼的。” 甄逸与华佗闻言俱是大愕,相视半晌无语。这个时候所谓的学术,除了京中的太学,也就一些大儒创办的私学,像老爹的恩师卢植,著名的玄学大师郑玄等。让末技下九流的医者创学,却是斐夷所思的,而我却又直言要建立一个如京中太学一样的医学院!便是华佗对自己医术的自负,也是从未想过会有同卢植、马融等一样创办私学的一天,如何能不大惊过望的? 许是给我这宏伟计划给吓住,还未待甄逸回应,华佗却先擦擦额间虚汗,摇了摇头很没信心的道:“刘公子此议虽好,只是佗却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走遍天下,和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打交道,这,才是大快人心的事。” 说话间,华佗眉宇间微显无奈,却也略略扫去先时的落寞之色。 不过,这个我倒还真是先时没想过的,像华佗这样的医痴,让他坐在一个地方确是为难他了。要不他也就不会一再违逆曹操之意乃至最后遭其所害了。再者,他这般说也是大有道理的,有些病是有地域性的,若不能亲往实地探查,也是大大的束缚住他的手足了。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了。在这之前,我或许对华佗没有什么想法,但这机会摆在眼前,我又怎么会放弃?须知,拥有像华佗这样的一代医学宗师,无疑就是给自己多加了道保险。纵然我还有下一次像这样死里逃生的机会,难不保我的亲朋故旧用不上。想了想,我拟了个折中的方案道:“元化先生所言大有道理,不如元化先生就择每年某段时间到这杏林会馆来开堂授徒,而甄公再请遍邀天下名宿来此与华先生交流,如此一来,一则华先生仍可行医天下,二则更可广博医学之道,先生以为如何?” 见我话都说到这样了,华佗也不再推辞,向我深深的一鞠,喟然长叹道:“刘公子对佗如此推崇,佗又怎么能再惺惺作态,一如刘公子所言便是。” 听了华佗这么说,我不由的大是尴尬,这事我也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子,而且以后还要请他多多帮忙救命呢,他谢我做什么? 一旁的甄逸却是一脸的不解,显然是不能明白我为何偏对这个“医者,末技也”这么热心,不过他甄家豪富,对于创办医学院的小小支出也不放在心上。听了我与华佗说妥了,当即找人支点财物,并即发帖约定日期遍邀幽翼知名医家到中山甄府作客,参加华佗的医学研讨会来了。 甄家下人们出众的工作效率再次发力,不过半个月光景,在甄家别墅的基础上翻建了大汉帝国第一家医学院,还请来了后世书法界久负盛名的钟繇钟元常为医学院题了块匾: 中山医家 右侧则承按我的意思,多加了五个虬劲有力的字:医者父母心。 钟繇是豫州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在后世里,他是与华韵王朗并称魏开国三公之一,他有个名气比他还要大一些的儿子——钟会,覆灭了老爹一手创建蜀汉帝国。 “中山医家”的医学研讨会还没展开,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它停了下来,而我,也正是在从这里正式迈出了三国的第一步: 乌桓部酋邱力居受张举叛军所诱,引胡骑万余入塞,避开幽州牧下属辽东骑都尉公孙瓒、护乌桓校尉刘备两路大军,袭杀校尉邹靖,直扑冀州中山…… 21 田丰 http://.biquxs.info/

中平三年(西元186年)九月乙酉,渔阳张举反,自称天子。十一月,乌桓部酋邱力居劫略蓟中,校尉邹靖战死…… 毋极。 我与钟繇择了一个清幽的角落坐下,自钟繇到中山以来,我便刻意结交于他,闲来无事便邀他出来小酌两盏,纵论天下,文学历史乡土人情。我虽然身体年纪不大,个子已有一般十五六岁人模样,人又“早熟”,钟繇也不敢轻视于我,与我平辈相交。 不过此时,我的眼睛却放到了隔着几桌远的一个三十许间相貌清矍的素衣文士身上。那素衣文士临窗而坐,酒楼前人来人往,各自呼朋引伴,好不热闹,素衣文士却似全不放在心上,微锁浓眉面有忧色,静坐不语。座前摆放了酒肉似着动都未动一下。 正在沉闷间,楼梯上登登登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响,素衣文士心有所悟,收起目光,望向那来人。来者年纪约在二十四五间,一身劲装,相貌堂堂,一看就知是身手不凡的主,脸上风尘之色难掩眉宇间的勃勃英气,叫人不敢小觑。 “元皓兄……”那劲装青年一声轻呼,却便止住,双眼里满是失望羞惭之色。 那清矍文士微微一叹,摆了摆手招呼那劲装青年入座,苦笑一声道:“俊乂不必往下说,此行权当你我二人来此一游,今日小酌几杯便是了。”想来,这戏装青年所要说了话,他已了然。 “元皓?俊乂?”我不觉低头念了几遍。 “贤弟认得此二人?”见我面有异色自在沉思,钟繇微微诧异的问道。其实钟繇年纪比父亲还要大上好几岁(钟繇生于西元151年,刘备史实生于西元161年,在本书中按《三国演义》的说法,取刘备生于156年,还是比钟繇年少五岁),但他自与我相交多日后,坚持与我兄弟相称,平辈论交,只是因为我年纪太小还没取表字,他便只呼我为贤弟了。自被甄逸邀请来中山为“中山医家”题词之后,钟繇就在甄家小住了下来。钟家本是颖川望族,但钟繇其祖因受党锢之祸终身不仕,父亲又早亡,到他这一代时,家世已然有些没落了,人也没什么架子。 看着窗边那二人相对无语,各自黯然呡酒,我摇了摇头笑道:“如我所料不差了话,那二人都是冀州人士,年长的文士姓田名丰,表字元皓,是个才俊之士。那年少一点的姓张名郃,表字俊乂,颇有武略。其实,于他二人我是只闻其名,以前却也没见过了。” “呃?”钟繇闻言大奇,怪视着我道:“怎么贤弟像是识尽天下人一般?今日又叫愚兄惊讶了一回。” 晕,又说漏嘴了! 我差点就伸手抽自己一嘴巴。 确实,这个时代的知名人士我确实差不多都“认识”,我还知道这田丰若论其才智,不下于三国的任何一个谋士,只是他没挑个好主公,为人又刚而犯上,说话不注重方式,也不会团结同僚,老大稍一疏远他,马上有人落井下石往死里整他,也算是以短取败的典型的。而这个张郃名气也不小,魏五子之一,也是魏五子里最后凋落者,战死在征蜀战中,向来在以巧诈多变著称,据说是死于司马懿借刀杀人,呵呵,扯远了。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能跟钟繇说了。而且这也不知是第几次钟繇发出这样的疑问了。正想再次搪塞掉,那劲装青年,也即张郃,蓦的转身看了来过,双目灼灼,正逼向我与钟繇。 不愧是知名武者,警惕性不是一般人可比了,威压之下,钟繇登时一寒,汗如豆下,他也是硬气,双手死命抓住坐椅,勉力使自己不致坐倒在地。便是我这上过战阵杀过人的,家中又有几大当世高手,也是好一阵滞息,深吸了一口气,我离座站起,向田丰与张郃拱手道:“二位请了,在下与我友无意冒犯,绝无恶意,还请二位多多担待。” 张郃眼中放奇,微微蹙眉,却也依言收起威势,与田丰相视一眼,起身向我二人一揖道:“听小兄弟方才的话,似是认得我二人的,请恕张郃眼拙,张郃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小兄弟?” 我也是奇怪,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怎么像是做贼似的小心?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议论他本人确实有些失礼的。去了张郃的威压,钟繇总算长吁了一口气,挥了把汗,洒然笑道:“我这贤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称‘少年博士’刘封便是了。张兄莫怪,便是在下也常让他给吓着了。”他也是洒脱之人,虽然让张郃吓了一跳,却不放在心上,开口替我解脱道。 听了钟繇如此说,田丰微微耸容,道:“可是前日说动甄公斥资巨亿,创办‘中山医家’的刘封刘公子?” 想不到我的名字他已经知道了。我连忙谦让一番,一旁的张郃大觉不好意思,便忙向我与钟繇致歉,邀我二人同桌小饮。我自然不会推辞,正想借机认识他们呢,便即坐了过去,钟繇也自报了身份。说起来,钟繇田丰彼此也是知名的,只是没有见过面罢了,这一番下来,大家原来都是“久仰”,便也不生分,开怀畅饮,把话说开来了。 田丰听得我关于“中山医家”的一番说词,不胜感慨道:“大汉自孝武帝以来,常发大疫,每每死者枕藉,若早有刘公子这一番见识,张角又焉能生事!”他说了也是实理,若不是对生死无常的恐惧,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的宗教? 我也没想到只这短短几月间,竟也是小有名气了,田丰不以认识到钟繇这样的书法大家为荣,对我却更是重视。 听了田丰此话,我不由的面上微微发热,不过若论杂学博学我也是当之无愧的“少年博士”了。小咳一声轻轻掩过,我笑问道:“元皓先生似乎有心事,容封大胆一猜,元皓先生可是为幽州滚滚而来的乌桓胡虏而生愁的?” 听了我这话,钟繇微笑不语,田丰与张郃相视一眼,微摇了摇头轻轻一叹道:“乌桓虏贼只是小贼,不足为虑。若是彼等停在幽州尚有可为,而今邱力居竟舍幽州而南下与张举、张纯会合,自取死路,彼时只需一上将领兵,虏贼逃不回塞外去了。只是朝廷奸邪当道,当今闻喜不闻忧,丰不忧乱世不平,只恐乱势一过,幽、冀、兖、青也要残破不堪了。” 原来,田丰原本在洛阳为官,官拜侍御史,不过想皇帝刘宏是什么人物,这个侍御史不过是个领闲钱的摆设罢了,田丰又是个刚直不阿的人,这还如何能待得下去,干脆辞官回家了。 却哪想,田丰前脚刚回到冀州,马上了就碰着兖州泰山太守张举、冀州中山相张纯兄弟起兵造反的事。田丰家在巨鹿,与中山郡相邻,中山一反,下一个遭殃了就是巨鹿了。不过田丰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心也知道,以皇帝的性子,反应极慢的,要等他派朝廷大军来平叛,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当机立断,纠集好友四下走动鼓动各地豪族出私兵平叛。 应该说,田丰的这个主意是好了,大汉立国四百年,积威已久,张举兄弟的反叛不得人心,兵无斗志,又怎么能成事。而张举张纯的老家又在幽州渔阳,幽州牧刘虞并非一个无能之辈,幽州边防重地,朝廷大军所在,只要一个大将领军,叛军立马化为齑粉。便是在冀州兖州,只要当地豪族能联合起来,叛军根本就没有动作的能力。不过错就错在,田丰智略虽高,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辨客,尽管道理很浅显,联合起来就能免掉冀州父老的一场灾难。然而世间多有的是一毛不拔英雄,死到临头了尚自护着自己小家抱着侥幸心理过得一天是一天,哪管天下兴亡这些芝麻小事?田丰性格刚正不阿,一言不协说话便冲了点,少不得自然要吃闷气了。今时又传来乌桓胡虏舍幽州而兵寇冀州,田丰虽是忧心忡忡却又能为力。 张郃与田丰本只是相识,也是有心办一番大事的。张郃敬田丰才略,田丰知张郃武勇,两人这才结伴到中山来碰运气,田丰碰壁多了,张郃看不过,主动请缨去走访几家,不过,他的遭遇却也不怎么样。 22 定策 http://.biquxs.info/

“也许,元皓先生应该换一种方法。”听了田丰简单的回述,我略一思索道。 张举张纯本是幽州渔阳郡数一数二的大豪族出身,对于世家豪族的立场心理自然不会不明白,在这类人眼中,或许道义忠烈也是有所追求的,但这类人却决不会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来维护这些飘渺的东西,管他天下乱世又如何?正是捞一把赚一票的大好时机。管你是贼还是官,官来官管贼来从贼,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只要你不触犯豪族的利益,豪族世家向来都乐于与你相安无事的。之前黄巾军的迅速覆灭,与他们不能清醒的认识这一点,没有很好的“与群众打成一片”,也是大有关系的。 “刘公子能说动甄公?”听了我的话,田丰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些,却仍微有些迟疑的道,“甄逸是个谨小细微之人,纵然刘公子与他交情非浅,这等事只怕他也不会答应了。”之前田丰也不是没走过甄家的路子,事实田丰他与甄逸也是有几分交情的,不过,毫无疑问的,他们的交情在家族利益面前统统无效的。 “不能。”虽然田丰说话硬了点,我还是据实回答,其实我也没想鼓动甄逸来做这个忠臣孝子,这也是不现实的事。 这毕竟是一场以一家一族为赌注的豪赌,而且此时的田丰才智还未显于世,甄逸怎敢轻言下注?而我与甄逸所谓的“交情”,不过是甄逸对我有几分欣赏罢了,比之田丰与甄逸的交情,可能还要稍有不如的。 “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法子。”我也不故作神秘吊人胃口,“无须豪族挑头,由我们自己来组建义勇军。若是我们再找甄家筹点财物,相信甄公是不会拒绝我们的。” 其实,这也不过换一种法子借用豪族之力罢了,与田丰的方子殊途同归。张举张纯出头的椽子第一个烂,现在已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几天了,这点共识相信以甄逸之能不会看不出来。之所以甄逸不能接受田丰的建议的,只在于他不能做这个出头椽子,以甄家来代中山百姓承受这一场兵祸罢了。 “将从何来?”听了我的话,张郃钟繇俱是脸有异色,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田丰古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波动,依然很不客气的与我向我提出难题。 这个时代没有军校,没有预备役军官,豪族贵族掌握着知识,汉人尚武,豪族贵族本身教导子弟的最终目标本就是出将入相。 “俊乂兄可为一代良将,封亦可当得一面。”我看向张郃,轻笑道。张郃脸上一道诧异之色闪过,显然不明白初次见面我缘何能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不过迅即回复平静如初。 “兵从何来?”对我的自许似是有所保留,田丰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发问道。 看来田丰对张郃还是信任了,只是,张郃与我素不相识,我这么做,在他看来也是冒险了。不过,兵者,本身就是冒险的行为。 “招募乡勇,以保境安民相号召,处以钱帛,中山虽富,亦不乏穷困人家,若得其法,数日内我们便可收得几千乡勇,此其一;黄巾乱后,冀州不少抗命自保的,茫山徐力,荡阴山胡铁枪就在左近,他们虽是号为贼匪,却是恶迹不彰,足下亦有数千悍卒,可收而用之,此其二。”我胸口一热,脱口道,“去芜存精,以元晧兄之能,或可与乌桓胡虏一战。” 以田丰之智,以张郃之勇,加之主场作战,地利、人和都有,与邱力居一战也不是没有胜算,至少,我们可以撑到朝廷大军来援吧。历史上我的岳父公孙瓒数月之内就平了张举张纯之叛,打得邱力居绕道走,这会再加上我父亲,我倒是期待着能把邱力居留在冀州了。 可以说,这个方案就是当年黄巾军乱起父亲组建义勇军的翻版。不过,这里却有一个很大的不足在于,纵然我真能成功的收罗了这几千人丁,他们毕竟只是一群缺兵少甲的乌合之众,可驱以趋利不能用于苦战的。对付张纯的叛军还好办,毕竟叛军不得人心兵无斗志。一旦遇上邱力居的乌桓胡骑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是在以前,我必不敢提出这个方案来,因为我不但没父亲的武勇和号召力,身边也没有二叔三叔这样的大将,这也是为什么我听说了乌桓人打来了却还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了。 现在我身边也就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张郃,纵然张郃的统率力武力都比不上二叔三叔,乌桓胡骑的战力也不是黄巾军可比的。这一注,下得却是大了。而我的赌本,却只是眼前这传说中的有良、平之谋的田丰和一代名将张郃,不过,人生能得几回搏,冒一冒险又有何妨! 听了我的提议,田丰张郃相视一眼,显然对我如此信任他们才智有些起疑,不过考虑到我认得他们,便也没多想,也没有因我只是一个少年而轻视这条个建议的价值。 钟繇沉吟片刻,微摇了摇头道:“贤弟的主意是不错,不过这仓促起事的乌合之众,比张纯狐疑之卒或还能有几分胜算,对上乌桓胡虏,则无异于以肥羊投之于馁虎,事怕难成。” 张郃亦是深有同感的看着我,想来他也是一直关注着这个问题的,却忽的洒然大笑道:“刘公子可是胸有成竹了?” “还未有。”我也笑道,这是实话,“时机一纵即逝,怎可能事事谋定而后动?封与二位不期而遇,这个想法,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成熟的地方还请几位兄长多多指教。” “哦?”几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几位敢于任事,刘封为冀州父老搏上一搏又有何妨!” 听了我这话,田丰眼睛募的一亮,盯视着我,一字一顿道:“刘公子以为此行会有几成把握?” “五成!”我略一思顿,点了点头道,“若是我等能顺利说动收编徐力、胡铁枪两部,则可有七成把握。” “好!丰就与刘公子赌这五成把握。”田丰抚掌决然道,说罢看向张郃钟繇。 听了田丰拍板,张郃却不急表态,微一沉吟,眼神微有些复杂的看着我,道:“刘公子信得过郃,郃又怎敢临阵畏缩,就与二位赌上一注!” 钟繇亦是神情一肃,长舒一口气道:“刘贤弟有初生牛犊之勇,繇又怎敢为人后!” 此言一毕,四人相视大笑。 抬头看着日时尚可,我郑重的道:“几位兄长,事不宜迟,我们可就此分头行动。我有骏马一匹,茫山离此不过百里,今夜可达,我往说徐力。元常兄与元皓先生可往说甄公,筹集些财物。至于荡阴山的胡铁枪,就拜托俊乂兄了,茫山与荡阴山间有一荼亭,事若办成,我们就在荼亭相候。此去最多不过一昼夜工夫,收罗人马,至多三日,若三日刘封不到,几位兄长可自行行事。” 听了我的话,三人并不迟疑,各皆敛容应承了下来。虽然此间以我年纪最小,田丰钟繇年纪比父亲都还大些,估计他们若有孩子的话也不会比我小,而张郃也与二叔三叔年纪相仿,但方案是由我提出了,我也就当仁不让的当这主事安排起人事来,一点也不以自己年纪“小”而畏缩,相信到了此时,他们几个也再不会再将我与一般少年来对待了吧。 片刻过后,几骑快马朝不同的方向疾出。 23 虎穴 http://.biquxs.info/

“刘封?送马给我?”听了探哨喽罗的汇报,茫山贼大头领徐力一脸的茫然,他压根就没听说过世间有刘封这号人的。 “就一个小毛孩,怕他个鸟?兄弟我带几个人出去把他做了!”见着大头领发愁,下首一个精壮汉子高声嚷嚷道。 “胡闹!人家敢一个人来,还会怕了你!”徐力瞪了那精壮汉子一眼,再不理他,高声唤道:“列队,让他进来!” 说是来说动徐力,其实我与他并无半点交情,估计这人也没兴趣听我长篇大论,更不是想见就见得着的,干脆我就把身上唯一的一件值钱的宝贝、甄逸送给我做脚力的大宛马转手送给徐力算了,权当找个说话的台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所谓“茫山贼”,说他们是贼其实还是抬举他们了。充其量一伙躲避徭役的难民罢,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本就是一伙躲避徭役的难民集团。也没有做贼人的觉悟,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也就算了,居然连在电视上常见的那种外人进了贼窝就要双眼缠上黑布,十绕八绕的不走上几十里冤枉路誓不罢休的情节也没出现,居然还任着我坐在马上,大概这些人听我自报家门说是“徐将军故友之子”,信以为真了吧。 心中苦笑,我一边与几个引路的喽罗说着闲话,入乡随俗的也与他们一起骂几句皇帝的狠话——这家伙确实该骂,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这个“难民营”。 茫山地势并非太恶,相信若非中山相张纯一颗心搞分裂,从未顾及过这些人,这世间再不会有这伙“茫山贼”的存在了。茫山贼人数约在三到五千人之间,丁壮约有两千人,不过一个个面有菜色,衣衫褴褛,在这隆冬时节,就是为我引路的这几个喽罗,也是给冻得不住的打哆嗦,倒显得我像是个地主家的少爷,而他们只是陪我出玩赏雪的长工家丁罢了。 这个凄惨的对比让我不自觉的下了马来与几个喽罗徒步同行,不是我有意做作,前世的我本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一世的父亲又是出了名的能与中下层群众打成一片的,我骨子里就没多少高贵腐败的因子。 而当初我敢打保票来说动“茫山贼”的,也有因为徐力的这个“贼人”除了不服官管之外,并无多少恶迹。当然,荡阴山的胡铁枪也是这一类型的“贼人”,我也不能坑了张郃不是,否则以后还怎么见人? 绕过几个山岗,进一个地势较为险峻的山谷,远远望去,雪地里持枪挚予站着两排人,尽管一个劲的想鼓直身子,冽冽寒风却逼着他们的脖子直往里缩,让他们高壮挺拔的身躯显得有些变形的,更让当中的那个穿着粗布箭衣的魁梧大汉显得突兀。 对于这样的场景,我有一种想笑却又不知道怎么笑的感觉,前头引路的一个大个子拍了拍冻得龟裂的蒲扇大手,咧着嘴憨厚的笑道:“瞧,大头领列队迎接公子呢,啊……啊……,呵呵,大头领还从没这么大场面的招呼一个人呢。”几个冷气吹来,大个子差点没打个喷嚏。 我惟有苦笑,这是给我下马威呢,哪是迎接?不过我也不与他们多做解释,大踏步向那两队流着“鼻涕”的迎宾们走去,向那魁梧大汉揖身一礼,朗声道:“小子刘封见过徐将军!” 那魁梧大汉,也即“茫山贼”大头领徐力,不住的朝我上下打量着,冷声道:“你就是刘封?来此何事!” 声音极冷,亦有一丝威严不容抗拒。 我还未有答,先前替我引路的那大个子打了个哆嗦,忙代我向徐力引见道:“大头领,公子我带上来了。”其间风雪颇大,吹打得他直打冽,倒是没空注意徐力与我说话时的冷漠戒备,依然待我极为恭敬,说着又牵过我来时骑了那匹大宛马,喜滋滋的道:“大头领,这马,好,是公子送给你的。” 此话一毕,那两队听依令要给我下马威的“仪仗队”登时松懈了下来,跺脚的跺脚,拍手的拍手,有几个还不忘打趣那大个子,乱哄哄的叫我生生的对此行长出几分后悔劲来,就这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事否? 徐力眉头微微一皱,大声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到首领面有不善,再不敢说话,肃立两旁。徐力涨红着脸,也不多话,罢了罢手让为我引路的几人下去,看也不看我送的大宛马一眼,冷眼瞪视着我,一字一顿的道:“马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估计在看了自己兄弟的“表演”之后,他再也不好意思给我来个杀威棒了,拍拍手就要赶人。 对于这一种场景,我早在路上就想过对策,微微一笑道:“今冬大寒,徐将军可是备足了过冬之物?” 徐力双目一拧,冷声道:“有什么话快说?”一旁的“仪仗队”早就品出不对的味来了,俱是一脸凶相,恶狠狠的瞪视着我。 我笑道:“徐将军就这么招待客人?”对着两旁沾满雪花明晃晃的枪梢矛锋视若未见,回瞪着徐力看,他虽极力掩饰,眼里的那一丝迟疑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徐力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挥了挥手喝退“仪仗队”,将我引入一间较为宽敞的小木屋之中,也不叫人上茶,冷视着我,道:“刘公子现在可以说了吧?”眼中戒备之色丝毫不减,语气却和善得多了。 “寨中过冬之物,我可以双手奉上,只有一事想请徐将军帮忙…”说到此,我稍稍有了些犹豫,正想将这半句话也说出来,徐力身侧一个精壮汉子怒目圆睁,冲着我粗大嗓门喝道:“你一个小小毛孩,凭什么要老子们信你?” 我闻声一愕,见着徐力并无阻拦之意,冷视着我并不说话,收回方才心中想说出来的那一句话,也不看那大嗓门,摇了摇头道:“信不信我,全凭徐将军一言以决。如果徐将军觉得为难,权当今日捡了一匹马就是了,不曾见过刘封此人就是了。刘封告辞!”说着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腾”了一声,一个粗壮身影拦在我跟前,手中晃过一把明晃晃的大板斧直抵我胸口,裂帛破衣,正堪堪没让我破皮流血,呲着稀松的一口大黄牙朝我暴喝道:“臭小子,好大胆!你当我茫山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猛烈的杀气让我气息不由的一滞,定了定神亦没有收回脚步,手指在斧锋上轻轻一抹,转过头来,笑看徐力道:“留下某这几斤肉,当还可换得几位一顿畅饱。” 徐力亦是一愣,像看怪物似的把我上下再仔细的打量一番,猛的哈哈大笑道:“何用出此下策?看刘公子模样,当是贵家子弟吧,以刘公子为质,换得几车米棉,应该没有问题罢!” 晕,一个大头领,就这等见识! 24 茫山 http://.biquxs.info/

“嗤——”我也笑了,“何止几车,刘封虽贱,值个几十车上百车却不是问题。” 徐力等几人登时色变,各自收起笑容,一脸狐疑的望着我。我知道,这个谎唬住了他们。 “风雪明年再来,徐将军又如何应对?”我再上了一剂猛药,冷视着犹在犹豫难决的徐力。 “干巴奶奶的!头掉了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老子不管明年了!”那个手执大板斧的粗壮汉子飞起一脚冷不防的一脚踢了过来,我不躲,给踢了一个冽,一旁几个壮汉迅的一把冲上来,架起胳膊压腿将我生生制住,七手八脚的一个劲的往地上按,还不忘生出几只脚猛踹我的膝盖弯。 “对一个小小少年,徐将军不嫌太大手笔了!”我双脚如松硬顶住背上巨压,扬起头来看着沉吟不语的徐力,冷笑道,“今冬一场大雪,足教茫山几千老幼死无遗类!” “住手!退下。”徐力猛的一震,朝那几压住我的人高声斥道,大踏步上前将那几人推开,双手扶住了我,老脸一红,冲我一抱拳道:“山野之人不通礼仪,刘公子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则个,千万救我几千老幼。” 略了一顿,咬了咬牙又复斩钉截铁的道:“只要刘公子能救了我寨中几千老幼,纵是要徐某之头,徐某亦决不皱一下眉头。”说罢此话,双膝“卟通”一声跪倒在地,伏着头只待我的回音。 这一跪,原本闹哄哄的小木屋登时冷了下来,几个剽悍大个刚才还恶狠狠的要给我好看,这回见着着自己大头领跪伏在我的脚下,一个个瞪直双眼不知所措。便是我,原本只当徐力这是在作态,却没想他竟能为我弯下黄金之膝,不由的亦是一怔,就冲他能为老弱妇孺弯下千斤之膝,就值得我的尊敬。 不再迟疑,我急步上前扶起徐力,诚恳的道:“徐将军不须如此,刘封此来,正是为解茫山之困而来。” 若说先时被几个彪悍大个围攻,又不能还手,说我不慌那是假的。从传说中,从电影电视中,哪见过像我这样的爱心大使反被人殴打的事?说来这茫山人还真是一群乡野小民,别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话(貌似目前也不是两国交战关系),连起码了待客之道也不懂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没把老子给吓死!不过,我也真是失败,书上说了那些说客哪个不是站在汤锅前谈笑自若了,我被人这一按就慌了! “如此,徐力谢刘公子大恩了!”有了我这话,徐力长舒一口气,估计自他当这个茫山老大以来,还没人像我这般的为他解决过这等难题,说话亦是有些颤抖,却是喜音了。竟是不顾我的拦阻,硬是重重的一头触地给我磕了一头,这才由着我扶他起来。转身又向几个手下高声喝道:“你们还不跪下!快向刘公子赔罪!” 徐力在茫山寨威信极高,此言一出,那几个刚才还对我拳打脚踢的大汉先是一愣,继而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那手执大板斧的粗壮汉子犹为恶劣,却也只是怒瞪了我一眼,依着身旁几人一般跪了下来。 虽然徐力刚刚对我这个送礼的过了河就想拆桥,行为有些恶劣,不过就冲他能为手下弟兄的生路给我这么一个小毛孩跪地磕头份上,我就敬他是条汉子,我罢了罢手,笑道:“不打不相识,几位兄弟不必如此。说来刘封也是有求有茫山的,若是受了几位兄弟大礼,那就见外了。” 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我若是遮遮掩掩的,反是要让人生疑起排斥了。 听了我这一声“兄弟”,刚才按我踹我的几个人俱是面上起窘,俱是些实在汉子,肚里没那么多的肠肠道道,心里怎么想全摆在了脸上。徐力亦是大起尴尬,向那几人喝道:“起来罢,刘公子不与你们计较了!”说着便引我向让上座。 我也不与他客套,弹了弹刚刚被拧得微有些起皱的衣服,这几个家伙虽没有真把我按倒下,不过胳膊脚的还扭得我好一阵疼。不自觉的再看了下刚才扭我的那几人,还好,这些人这会对我总算眼里多了些佩服的神色,估计是他们这么多人却没把不反抗的我按倒在地,自己脸红了吧。娘的,老子这两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熬力气,身子骨总算还过得去眼。 看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我笑着向徐力道:“徐将军,未知寨中有多少人,预存米粮还能支撑多久?”既然说好听了,是来给人家解决问题的,也有求于人,自然得先了解一些情况了。 徐力脸上一红,抬头我一眼,轻叹一声道:“不敢刘瞒公子,寨中有老幼四千两百余人,米粮,如果省着吃大概可以撑得上两个月的。”说到此处,徐力声音转低,“只是我们缺少过冬衣物,每年都有老人孩子熬不过冬的……”说完此话,徐力眼睛一黯,低着头再不看着我。 立在一旁的那几个汉人倒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在他们看来,我衣着光鲜,既是豪族子弟,又是来帮扶他们的,应该能帮他们度过这一冬的吧。 听了此话,我站了起来,望了望窗外,夜色渐浓了,想了想道:“徐将军信我吗?” 徐力闻言一怔,随即决然道:“若能救得我茫山四千老弱,公子但请吩咐,刀里火里徐力绝无退缩。” 我笑道,“徐将军不必担心,刘封既然担下这事来,就不会让茫山的父老再忍饥挨冻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行动。徐将军速去点齐一百个精壮汉子,让他们吃饱喝足,寨中有酒的话也带上些,路上御寒。至于其他人,徐将军也不必再省着用了,敞开仓库让他们吃个饱,我们连夜起程,至迟后天就能将米粮送到茫山来。” 我的这番话,徐力几乎是遂字遂字的吃进去,待得我说完,徐力脸上起了一阵急红,转向大踏步向小木屋外走去。 你走干嘛呀?我正有些纳闷,那几个小头目亦是大眼瞪小眼的一脸不解,徐力却又自己转了回来,双目潮红,颤着音向候在一旁的那几个刚差点没把我吃了的小头目唤道:“你们,你们快照公子的话去做,去找一百个弟兄出来。”原来,他刚才这一走,却是太过激动了,就想跑着去找人,直到走出了老远这记得山寨里那几个管事的小头头都还在这间木屋里呆着呢。 听了徐力的吩咐,那几人各自应了一声,就即转了出来,那大板斧尤为兴奋,直嚷嚷着要去砍人了。待得几人走远,徐力向我躬身一礼,断然道:“公子如能救得我茫山几千父老,徐力就惟公子之命是从,就算公子现在要拿徐力头去,徐力也决不反悔!” 表态吗?我点了点头道:“徐大哥,你在茫山几年了?” 大喜之下,还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徐力倒还是个人物,我也将说话的语气靠近了些。 徐力不明我为何有此问,黯然道:“五年了,自五年前徐力在茫山聚众,手下就有四五千人。每年都有几百上千人来投,可是,一到冬天……” 不必再说,我也知道,熬不过去了。他倒是个有责任心,可以想象这几年来徐力心中是如何的煎熬,若他只图个自己快活,又哪会有这些烦恼?不过若他真是如此,又如何能得茫山上下这般的拥戴?手下人可以不什么也不管不顾,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有血一起流,他这个大哥的,却得为手下人找条出路,这也就是宋江和李逵的区别的,难道宋江不知道自己躲在梁山上做个没人管得着的山大王更自在吗?形势使然,他只能是个投降派! 25 荼亭 http://.biquxs.info/

看来,徐力之所以能屈尊卑颜敬待我这么一个嘴上无毛的小p孩,也是教茫山这恶劣的生存条件给逼急了,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了。想到这里,我刚刚冷凝下去的虚汗再一次的冒了起来,这一次还真是冒险,凭我一个小毛孩放两句厥词就想收服人家纵横冀中的茫山贼了?还真是异想天开,没让人拉去当小羔羊宰了就是走狗运了! 想到此处,我不禁的又对赶去荡阴山的张郃起了担心来,要说,这个时候的张郃也才是个小青年而已,单枪匹马他就能收伏荡阴贼了? 正在我失神为张郃担忧间,徐力在一旁微有些犹豫的道:“刘公子,起先说过要我们茫山寨做一件事,未知是何事?”这个时候,他这个茫山的主事之人,就不能不考虑吃进这个果子后会怎么样了。 我晃了晃头,收起对张郃的忧虑,因笑道:“中山相张纯起兵反叛朝廷,可有曾着人来招徐大哥相助的?” 徐力面上微微一僵,尴尬的道:“就徐某手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怎么会看得上?” 我自然知道像张纯这样的世家子弟根本就看不上徐力手下的这些泥腿子的,拍了拍徐力肩头,笑道:“他看不上更好,大汉积威四百年,岂是说反就反得过去了?张纯此举不过是自投死路,若是他真来了,为徐大哥解决了这寨中几千人的生计,徐大哥能不为他效命致死?” 我这话一半是在为徐力庆幸,另一半也是给徐力戴个高帽子,只差没直接说他是个重信然诺的好男儿了。像这乱世之中,一口饱饭就能收罗一个英雄,这个假设并不过份。 听了我的话,徐力眼睛一红,大是感动的点了点头,我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我笑道:“徐大哥,我要送与你的这一场富贵,其实就是从张纯身上讨来了。” 徐力闻言一怔,先时我只说为他茫山寨解决温饱问题,这会却升级到了送一场富贵上门了,他哪有这么大奢望,呆望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应变能力还稍嫌不足,缺乏处惊不乱的本事! 我在心里给徐力做了个评断,便将自己心中所想与他说了一遍。既然是要借用茫山人的力量,我自然要与他开城布公了,自然,我不会跟他说我只能借用到茫山和荡阴山两地的力量,否则还不把他吓跑了?只说我们力量不足,需要茫山人相助,末了,我道:“徐大哥,若得破了卢奴城(中山国治所),府中所有,一应大哥取用。不过兄弟我有一句话说在前头,徐大哥必须约束弟兄们,不得做出扰民的事情来!” 徐力呆了一呆,继而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苦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徐力任凭公子差遣就是了。”呃,怎么像个杀手一样说话!却也不多迟疑,向我躬身一礼道:“敢问公子,家住何处,竟敢起兵与张纯相抗?” 终于问到这个实际性的问题了,我自然明白徐力心中所想,要我带着他的人去打张纯,他还没这个胆。也是,人家张纯任中山相多年,根基深厚,凭我一个小小毛孩,也就妄想灭了人家?还说什么“府中所有,一应取用”!在他看来,这无异于飞蛾扑火了,哪还有这个自信?也是,若是徐力有这个自信,又如何能养了几千寨众还“恶迹不彰”?早打得中山一地鬼哭狼嚎了。 不过,有些事,我却不能跟他明说,“我父亲,或许徐大哥也听说过,涿郡刘玄德便是!” 数息之后,一百个小喽罗点齐,我与一脸激动的徐力走出小木屋,父亲的名气还是有的。 我又着徐力点几个得力的信使去荡阴山探察张郃的消息,留徐力守在茫山,点齐五百人,备好兵刃厚衣,随时待命出发,其他丁壮亦是编藉候补。茫山穷困,虽然丁壮也有不下两千人,凑得齐的铁器却还不足五百件,比之甄家放在“中山医家”的护院队都还不如了。看着徐力一脸希翼的眼神,我无奈苦笑道:“我们的兵刃,明天再去拿吧!”徐力知道了我与甄家的交情,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 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走向甄家借兵刃的路,打仗不是比蛮力,凭着手底下这几百乌合之众,我又怎敢大张旗鼓的与张纯血拼?而一旦这队人马出现在公众面前,不说张纯有什么反应,光“茫山贼”几个字就足以引起中山百姓的敌视了,还怎么行动? 带着这一百人,我们徒步回甄家取点米棉,皇帝不差饿兵,先得给茫山人一点甜头才行。这是我走时与甄逸说好了,借他点米财,待我取了卢奴城后再还与他。当然,这是客套话,若我真的能击败张纯取了卢奴城,那可是大功一件,甄逸巴结我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向我讨要欠账? 到得荼亭时,已是子夜时分。钟繇和田丰已经带着一百多号甄家仆奴押着粮物在这等待多时了,甄逸派出他的得力助手田琼田伯玉押着粮车与钟繇田丰同行。支起几个军帐,田丰几人正在里头焦急等待着。见得我归来,早有观望的仆奴将我消息报与在内的钟繇几人,令我大喜过望的是,张郃居然也在,他身后还跟有一个魁梧大汉,约在三十许间年纪,相貌颇有几分丑恶,手中一杆丈二长枪,映着火把栩栩光亮,竟是镔铁打造,见物而知人,此人该就是荡阴贼胡铁枪了。 钟繇见了我一脸倦色(跑马走步奔了一天,自然要一脸倦色了),哈哈大笑道:“我说贤弟必能大功竟成,张俊乂还不信,这下如何?” 我与几人点头致意,大踏步走向那位魁梧大汉道:“足下可是胡将军,刘封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当世英雄!”见了面先给人戴个高帽子,下面也好打交道。 胡铁枪显然没想过我会第一个与他打招呼,微微有些迟疑,眸中诧异之色更是一览无余,显然是对我一个小小毛孩却能主事召募茫山寨与荡阴寨大是不解,却也很是恭敬的向我躬身一礼,道:“铁枪些许薄名,何敢劳刘公子记挂。早听俊乂贤弟说刘公子大智大勇,却哪想是如此少年,实教胡某感佩万分!”说着把眼望向与我同来的茫山人,尤其对着那大板斧注目许久,显然早先是认得此人了。 这胡铁枪名字虽莽,说话却是有几分雅致。 一旁张郃笑道:“元常先生大智,郃拍马难及,愿赌服输。” 原来,张郃去劝说胡铁枪颇经历了几分挫折,若非最后恰巧胡铁枪认出与张郃是同乡,少小相识,只怕要吃大亏的。说来真是让人脸红,我的这个主意,还才第一步呢,就把自己人搞得狼狈不堪了,丢大发了。 26 三策 http://.biquxs.info/

26寒暄已毕,几人入得军账内。田丰向我拱手道:“刘公子,今日诸事已定,不知公子下一步该想要如何做?”其余几人亦是一脸满是期待与好奇的望着我。 其实,早在去茫山的路上,一个冒险的计划就在我心中响起来,听了田丰问询,我张口便要和盘托出,忽的一想,这里有田丰钟繇这样的智者,也有张郃这样的呼啸沙场的猛将,难道他们就没有想法了,自古成大事的,纵然他们自己胸有成竹,哪个不是任着账下诸臣畅所欲言之后再做决定了?便将正要说出的话生生收了回来,朝几人团团一揖道:“刘封黄口孺子,幸赖诸位兄长相助,聚义于荼亭,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诸位兄长不咅赐教。” 田丰微一耸容,与钟繇张郃相视一眼,眼含赞许之色,便不再推辞,轻拈长须,沉吟道:“刘贤弟不耻下问,丰若是再做推辞,那便是矫情了。丰有上、中、下三策,任公子抉择。”如果说早先田丰对我这人还只是有所好奇的话,做着察其言观其行的打算,此时的他则显然的对我已是认同,再无疑虑了。 “下策,即刘公子在酒栈中所言及的那般,收容茫山、荡阴山二寨,出榜招兵,精练士卒,于颖水设营,可保毋极、魏昌二县无忧。”说到这里,田丰便即住口不言,只定看着我如何反应。 钟繇张郃各皆面露沉思之色,我脸上一红,当初确是这么说了,却不过是人家心里的下策,不可取的。摇了摇头道:“此策虽是封所提,然诚如元皓先生所言,却是下策不可取的。若我们所面对的只是张纯的狐疑之卒,我们尚可一战,但乌桓大军南下,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我们怎能坐以待毙。愿闻中策。” 其实,当初我也只是提出这么一个设想,就是从招徕山贼和募兵两方面入手来对抗张纯叛军和乌桓虏,但我并没有说一定用在和张纯死磕上,一张白纸,纵然手里只有铅笔一支,也可以有无数种画法,但既然田丰说是我的主意,我也就认了,反正我又不会这么用。 听了我直接认了这个“亏”,田丰眼睛微微一亮,点了点头,又道:“以茫山、荡阴山为依托,偃旗息鼓,不事声张,张纯若来,则断其粮道,灭其斥候,徐徐乱之,不过月余,便可令彼军心大乱,冻饿交加,彼时张纯无路可退,必得求助于中山豪族,或软或硬,不得不为也。当此时也,中山豪族俱受张纯威压,必然生恨……”田丰说话的声音虽淡,硬如生铁,却不经意间,我在田丰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犹豫,此策一出,受祸了何止是中山豪族? 不过,受惠的却是大汉朝廷。但这同样也没有解决乌桓人的问题,只是多了自保的余地罢了。 话虽说完,一旁一个冷飕飕的声音打断了田丰的话,却是田琼,面上起恼,很是不屑的看着田丰,冷笑道:“元皓兄打了好主意,中山诸世族受刀兵之祸,尔等却独享平叛之实,确是高见!” 田丰对田琼的冷嘲热讽却是愰若未见,半眯的双眼并不理他,只自淡淡道:“张纯起叛,中山受刀兵之祸已是既成事实,以伯玉兄之能,或有良策可免,但请有以教我!” 田琼登时给田丰噎得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甩袖偏向一边再不看他,其实田琼自己也确实是拿不出主意的。不过,这个田丰,还真是能得罪人,只不知道他的上策又要得罪谁了。 田丰的话虽还没有说完,我却也差不多听明白了,不外乎挟持中山豪族同心协力,共同起私兵抗击张纯。在两汉时期,中央集权并不如后世那般的强势,地方豪强拥有极大的权力,差不多就是当地的土霸王的,是典型的中央与地方共治。尤其在东汉末年,经着黄巾起义的冲击,中央势力大衰,豪族驱除朝廷官吏的事时有发生,在历史上我父亲就任安喜尉时就有一个当地豪强看不起他,买凶要行刺于他,只是父亲人品好了点,居然把刺客给忽悠了。由此可知汉末的地方豪强嚣张到了何种程度。先时的张纯是中山相,中山国的最高行政长官,但在中山国却不知他的声音最响,中山豪强里好多就其私兵人数而言竟比张纯手下的汉兵还要多,其中又以甄家势力最盛。若是依田丰之法,逼得絚张纯狗急跳墙,还真很有可能就此把中山豪强都给拧到一块来,届时,别说张纯,就是乌桓虏,只怕难在中山讨得好去。 不过,这两策却都还不是我想要的。 略一沉吟,我摇了摇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中策虽好,但彼时中山国兵连祸结,纵然破灭张纯,留下不过一片瓦砾,岂是我们起事保境安民的初衷?愿闻上策。” 听了我的话,田丰朗目倏的一阵晶亮,微微点了点头,又道:“上策:择精卒五百,疾行奔赴卢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杀张纯于未觉,卢奴自乱,到时取朝廷大义收溃卒,就卢奴坚城备乌桓。此策若活,一可迅速剿灭张纯叛军,二可挡乌桓虏于中山之外,却失在精兵难寻,无论茫山众亦或荡阴山,众将士虽是悍勇善战,只可惜失在素来号令不明,将卒不懂战阵战法,勇于逐利而不耐苦斗,其中一环若失,则满盘皆输。” 果然,一策得罪一人!不,这回却是将茫山人与荡阴山的都给得罪了,胡铁枪一听田丰将他的手下将士说得一文不值,虎目放出一道精光,重重的冷哼一声,若非有张郃拦着,只怕要当众出言顶撞田丰了。 那一边列席旁听了茫山大板斧先时还是昏昏欲睡的,这会却是铜环大眼,瞧他一脸凶悍的猛虎都打得死,“唰”了晃起腰间大板斧,一声暴喝道:“兀那鸟书生,休拿荡阴山的废物与我们茫山好汉相较,什么叫不知战法,老子一板斧一个,砍他干巴奶奶的!”说着大踏步上前,就向田丰冲将而来。 “徐山,休得无礼!”我一见这阵势登时有些慌了,这浑小子要砍谁了?急的上前使了个暗劲一把将他推开,这是父亲教我的法子,登时一把将大板斧掼倒在地。 当初父亲在与二叔三叔初次见面时,就是用这法子将正在掐架的二叔三叔排开了,一举服了气力都远超于自己的二叔和三叔。这大板斧大号叫徐山,是徐力的族弟,先前在茫山时也是他第一个对我无礼,不过我也不与计较。在离开茫山赶赴荼亭途中我与他说了几句话,这小子倒是个实在人,尤其在见了荼亭堆集着的几十车米棉顿时乐开了花,对我也大客气了起来,一口一个“公子”的叫,半点也不含糊。 大板斧徐山没曾想我一小毛孩就这么一下就把他掼倒在地了,虽是他一时不觉,也不免要大吃一惊,却也不退缩,爬将起来,粗着脖子冲我嚷道:“公子,这鸟书生好不晓事,凭什么就说我们茫山人不知战?我不服!” 说着睁直铜环大眼只盯着田丰看,虽是嘴上说“不服”,眼中也尽是不服之色,但一则徐力在他下山时一再叮嘱他必须听我号令,再者我刚才那一掼也摔得他脑袋还有些慒慒然的,便也不再冲将上来。 田丰倒是不惧他,古井不波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潮动,只看向我的眼里再多了一丝诧异之色。 一把掼倒了徐大板斧,我也有些意外,对徐山冷斥道:“你若不服,就去擒了张纯来给我看,在此大嚷大叫,算什么本事!”真是头痛,这田丰这下得罪了可不是一个人了,把茫山和荡阴山都给拧上了。 徐山不服,却也不再上前绝纠缠,冲我一抱拳,气冲冲了道:“公子尽管吩咐,我徐山第一个听令!”说罢甩了个背影便要径自出账而去。 “站住!”贼就是贼,无组织无纪律的,真不明白这徐力脑袋怎么长了,就找这个愣头青来打头阵,我出声唤住了,道:“你可以先回去了,告诉徐力,若你违了军,他能亲手砍了你,就带五百个能爬能跳的到盐水集等我!”盐水集在荼亭以北,地势隐蔽,到卢奴不过几个时辰功夫。 徐山闻言登时大恼,回过头来,冲我高声嚷道:“公子也是个不晓事的,我何时违过军令了?若是我真违了军令,兄长和公子砍了我的脑袋,我也不怪!” 我笑道:“你只这般与你兄长说就是了,他自会明白我的话,你去吧!” 说罢又向田琼道:“还请伯玉先生将要与茫山的棉粮点齐,送与徐兄弟带回去!” 27 雪夜 http://.biquxs.info/

打发走田琼与徐山,军帐内只余我与田丰、钟繇、张郃、胡铁枪五人。田丰依旧默然无语,他倒真是不讨人喜欢的,我看胡铁枪一眼,胡铁枪亦是虎目凝威回视着我,却不免有些游离,我知道,他这是在犹豫了。这几人都是七窍心思,自然明白我是决意要取田丰上策了,一时帐内气氛颇有些尴尬。 张郃轻咳一声,微微蹙眉道:“元皓兄,刘贤弟,郃还是以为上策太险!以我等手中人力,尚不及卢奴叛军的十分之一,若有一着失手,岂不悔之晚矣?”张郃倒是个行事稳重的。 田丰的建议让张郃反驳的,倒也不辩,只偏头看着我不说话。 听了张郃的话,胡铁枪脸上一阵抽动,却别向一边不说话。 我当前拦住欲要说话田丰,笑道:“富贵险中求,我等纠合饥馁之众,若不能出奇制胜,便只有挨打的份了。俊乂兄自可放心,茫山徐力颇知兵法,素来号令有度,只是手下弟兄太少,我已挑了五百军卒,若运气好一点,我们自可破了卢奴城,免去中山父老受这场刀兵之祸。到时还请俊乂兄与胡将军与我里应外合,大家精诚合作,如此,大事可成。”略一停,我身众人团团一揖道:“若封时运不协,此行不克,诸位可带人速速离去,不可恋战,免作无谓的死伤。” 张郃听我这般说,脸上微微起起窘,略一思顿,便即明白,向我拱手一礼道:“刘贤弟大义大勇之人,你说上策可行,郃自然信贤弟了。 茫山寨亦是精练之众,与他们同行,我也放心。不过末将还请刘公子带末将也一同前去袭杀卢奴,三百军卒太少,可再算上末将一个,末将亦是粗通武艺,自信一人上阵可顶百人之用。一切号令,就惟公子之命是从,如有违逆,原斩某头。城外不过小事,胡大哥也是知兵识机的,有他在城外,我等自可安枕无忧。” 他倒是知警之人,说话间不动声色的就奉我为军主,对我的语气也变了,再次强调依令而行,却又暗里捧了茫山寨与荡阴山上。只是重点提到茫山寨人数虽少,却随我冒险,相比之下荡阴山倒像是躲在背后捡便宜的人了。 果然,听了我与张郃一唱一和,胡铁枪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冲我一抱拳,昂然道:“公子,茫山士卒精练,我荡阴山也不差!既然公子觉得茫山人少,何不用算上我们荡阴山的!难不成公子也觉得胡某不堪驱使不成?” 果然请将不如激将,先时徐山一句“荡阴山的废物”就差点让胡铁枪暴走了,同行相忌,茫山人瞧不起荡阴山,荡阴山也瞧不上茫山人,哪还能让对方瞧不起自己的? 胡铁枪身材高大,当前一驻,倒似泰山威压一般,虎目圆睁,仿佛我若不答应他,他就要冲过来跟我拼命似的,让我胸口不由的一滞。我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高个了,只是年纪还小,哪能跟他比,一旁张郃见势不妙,急忙追过来一把拉开胡铁枪,高声喝道:“胡大哥,你也是一方军主,竟还不知战场之上,不可恃勇莽突的道理!” 丫丫的,贼人就是贼人,动不动就跟你拼命!今时我若不能折服他,又怎么敢用他去打突袭?想到此处,我冲胡铁枪道:“胡铁枪,你可愿听我号令?” 胡铁枪蛮力虽大,却也奈何不得张郃,正在憋红了大脸抗命不过,听了我这么说,昂起头来,高声道:“公子尽管吩咐,胡某自然惟命是从!” 张郃闻声便也放开了胡铁枪,我上得前来,拾起胡铁枪仗号以行的大枪,在手中微一拈,舞了个枪花,约有四十斤重,在我用来却正好适用,胡铁枪与张郃却是神色大变,一脸不可思仪的看着我。 看了胡铁枪一眼,我一字一顿的道:“我手中还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你这铁枪倒正好合用,就让与我罢!”在幽州时,公孙瓒为我特制的硬木枪也不过二十几斤,却给丢在安喜了,想不到这几个月我力气倒还是见长了,拿着这重一倍的家伙也不觉得吃力。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兵器就是他的第二生命,比老婆还亲的家伙(我父亲刘备跑了一辈路,老婆都给丢了无数次,双股剑却一直带在身边,如此可见一斑了,笑……),此前我一直待人彬彬有礼,突然的来一个巧取豪夺,别说胡铁枪,就是张郃也有些意外。 看着胡铁枪张口欲答,脸上颇有羞愤之色,我又淡然道:“只是这么一来,胡大哥你就没了称手兵器,可还能杀敌?” 胡铁枪撑红的大脸,瞪视着生生收回了喉间的话,扭头看向一边不说话,大概是认了。 我手中铁枪舞了个圈,“噗”的一声狠狠的一把掷入地下,枪头入地一尺有余,枪尾中直,“嗡嗡”连颤,冷视着胡铁枪道:“兵贵精,不贵多,张纯卢奴城中聚众不下三万,在我眼中却不过土鸡瓦狗,自可一战灭了他们!胡将军口中说道着唯某之命是从,实则却以某为黄口孺子不堪效命,心中生鄙,如此口是心非,叫封如何能放心?再者大好男儿,行事光明磊落,合则来,不合则去,似胡将军这般,想要干一番事业,却还畏首畏尾的,岂是大丈夫所为!” 自我回来之后,就看着胡铁枪态度隐有些踞傲,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其实却很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便存了折他锐气的想法了,否则像这种不听号令的人,我怎么敢带他在身边。 听了我斥责的话,胡铁枪面如酱紫,让我说出其心中所想,显得羞恼已极,欲要转身拂袖而去,却已收了甄家的馈赠,又见我甩枪入地,自忖自己办不到了,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难受,却也不敢看着我,只自低着头默然无语。 我也见好就收,向胡铁枪一拱手道:“刘封今时为几位兄长推为军主,带着几千弟兄与张纯相抗,行事不得不小心,如有失语之处,请胡大哥不要往心里去。在这里,刘封只一句话:若胡大哥真愿弃了往日朝不保夕的生活,与我等共创一番事业,自今日起就惟我之命是从,我自会带着你去卢奴城。先时我与徐力徐将军约定,破得卢奴城之后,城中所有,四成拿来赏赐有功将士,胡大哥若来,自然少不了你荡阴山的一份!” 略一顿,我又向胡铁枪诚恳的道:“胡大哥,男儿处世,当立功名,报天子,书英名于南宫云台之上,方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我父刘玄德现为幽州牧刘伯安刘大人表为护乌桓校尉,领兵剿灭张纯叛军,待得我父大军一到,也少不得有胡大哥功名,胡大哥难道就愿意一辈子躲在荡阴山中?” 父亲在在安喜尉任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他官声甚好,更兼有往日剿灭黄巾军的威名,先时若说他还有几分瞧不起我一个小小少年,此时我打出老爹刘玄德的招牌,胡铁枪哪还有不服的?当即一脸羞愧伏地拜倒,解下背后箭囊,取出一支羽箭在手,猛的“喀嚓”一声折为两段,慨然道:“铁枪鲁莽,冲撞了少将军,愿请少将军责罚,自今而后,刀里火里,任凭少将军驱使,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见了胡铁枪低头,我心内大喜,上前扶起胡铁枪,笑着宽慰他几句,让他自去点齐五百军卒相随,并将荡阴山的军众交与田丰钟繇号令,胡铁枪也不迟疑,点着便自去了。 一个涶沫一个钉,让我对胡铁枪又高看了几分。 不多时,外头田琼已是点齐了送与茫山的物资,徐山虽野,倒还没傻,进来跟我道了个别。我再细细嘱咐了他几声,打发他回茫山去。 几件事处理下来,天竟已微微蒙亮,新的一天,便已开始。 28 进军 http://.biquxs.info/

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啸,挟裹着痛苦倾砸而下,强有力的吞没掉天地间一切不和谐的声音。衣衫单薄的士卒们都识趣的锁紧喉咙,低着头相互扶携着滚爬前行,并不相互交谈,队伍虽然危危颤颤,越拉越长,却还在几个将官的控制之下,缓缓向前迈进。 卯时,一行五百余人终于赶到了到了盐水集,清点人数,却少了五十余人,想是掉队了。在这暴风雪中,掉队后的下场,不言而喻了。 在出来时,田丰曾“提醒”我,这两日会有暴风雪呼啸,不利于行军。这点我自然也是知道了。为将者,当知天文,识地理,我到这个时代虽然还只有三年多一点,但我无时无刻不在为那个即将到来了乱世做着准备,像这短期内的望云辨风识天气,我还是会一点的。 徐力的动作比我们还要快,我们到时他已在盐水集支起军账,命人生火取暖了。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备好一切,这份本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这事也让张郃对徐力更多了几分敬重。我们的对手张纯是个庸才,否则历史上的他也不会起兵才短短几个月就让我的未来岳父公孙瓒给灭了。以他的智慧自然不会想象得出自己境内会突然多出来了这么一支“大军”来,还会在这等暴风雪中打他的主意。我并不担心他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派出斥候来提防敌情,大摇大摆了就在盐水集驻扎下来,并不禁烟熄火。 为将者,不能低估自己的敌手,但若是过份高估了他,平白给自己弄来不自在,却也是没有必要的。这也是当初我取田丰上策的可恃之处。 在盐水集略做整顿。我没有将队伍打乱,只是从茫山寨和荡阴山里各抽出二十名武技最好的,由张郃统领,充当突击队用了。再拣出一百多较为羸弱、痞气重的,命他们留守盐水集待命,其实是不用他们了。 张郃武艺过人,小露了两手之后,这四十名技艺过人的武士对他便再无不服了,他为人也极有亲和力,只在几个时辰内,便成功的笼络住了这四十名武士。我也强打住睡意,领着徐力胡铁枪大略在这草创的“军营”里走了一圈,“兴趣”来了便小露一手,初步在军中确立了我作为一军统领的共识。 午后休息,田琼送来新宰的牛肉十车,好酒五车,我命人支锅烧煮,将酒肉分发下去,让每个人都吃了个肚滚圆。茫山与荡阴山原本都是些流民,大家穷惯了,如此大寒日的,就是当家首领徐力与胡铁枪也是自奉甚薄,没几件厚衣衫御寒,哪曾享用过这等阵势?这顿吃让这千余号人一个个心怀舒畅,再无一句怨言。 一宿无话,挨到晚间亥时(晚间9至11时),我集起众人,人含草,马衔枚,整队出行。几下交流过后,徐力胡铁枪都信服于我,虽是对着暴风雪颇有些惧色,却也没有发词称难,只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这里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我今夜将要带着这八百多身无片甲衣衫单薄的前山贼奔袭卢奴城,张郃还好些,只自约束好他亲带的四十名武士,却也面露忧虑之色。其余士卒并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却一个个都是面生向往之色,眼巴巴的盼着我再能带他们到一个有好酒大肉的地方海吃一顿。 一众八百余人,分列整队。我略扫了一眼,北风正紧,一个呼啸而来,几个衣衫单薄的士卒一个不留神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却还在挣扎着勉力站直,眼里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疑惧之色。前夜行军他们已有不少弟兄掉队了,至今生死未卜,看着茫茫夜色,好酒大肉的诱惑登时小了许多。 为将者,不将狐疑之卒。 我摇了摇头,用八百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弟兄们,今夜天寒,我们却只剩下一些干粮了,还有就是白天吃剩下的牛骨头!要想吃下一顿饱饭的,就跟我走,我保证,不但弟兄们每个人有酒有肉吃,还可以让你们还在家中忍饥受寒的父母妻儿穿上厚衣裳,吃上饱饭,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个冬天!” 说罢,我甩开膀子扒下身上长袍,扔给当前的一个衣衫单薄的老兵,歉然道:“穿上吧,等我们到了那里,我给每个弟兄发两套新装。” 其实,我也想过要给这些穷弟兄们弄点厚衣来,只是时间太紧了,从我与田丰张郃相见议定计策到今还不到二天,就算以甄家的豪富,一时也无法满足凑齐如此大量的需要。与其厚此薄彼,干脆一道免了省事。不看那老兵激颤溢泪的模样,我再连着身上大袄也给脱了下来,又甩给另外一人,只余一件短袄和一件长衫留在自己在身上。 冷风袭来,彻骨冰寒,让我登时汗毛起竖,精神大振,深深吸了口气,再呼出大大的一口浓雾,再不理张郃与胡铁枪,翻身上马,高声喝到:“弟兄们,出发!” 在众人含草强自扼着声音的灼灼目光之中,纵马当先便向前驰去。在辽东时,每到冬天,无论天气多么寒冷,我都每日用冰雪擦身,直到浑身透红为止,此时天气虽冷,却还难不倒我的。 张郃与胡铁枪徐力俱是一怔,都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法子来回应他们的疑惑,他三人自不知道我的抗寒本事,不过这却是鼓舞士气最好方法。略一迟疑,张郃咬了咬牙,也脱掉两件衣服扔给身边两个衣衫分外单薄的小卒,饶是他身强体壮,骤寒之下也要猛打了两个寒颤,咬牙生生抵住,脸色早已冻得青紫,也不多话,便即拍马向我追来。 见着我与张郃如此举动,胡铁枪与徐力俱是眼睛一红,相视一眼再不说话,他们也都是衣衫单薄的,身上别无余物,只是仗着身强体壮比别人承受能力强一点罢,咬了咬牙向着行军中的队伍高声喝道:“弟兄们,少将军和张兄弟穿得不比我们多,冲呀!为家里的爹娘和孩子们领衣裳去!” 穷人,自然少不了抗冻挨饿的本事。由着我与张郃的鼓舞,八百士卒的士气大振,眼睛里放着炽热的光茫,迈着厚实的步伐,顶着凛凛寒风暴雪,向着卢奴城方向挺进。 29 诈城 http://.biquxs.info/

雪,越下越紧,前行的人个挨着个在黑夜中摸索着前进,后面的人顺着前人的衣角缓缓前进,不时有人在泥泞中滑倒,有些人甚至一倒就再也爬不起来,却没有人退缩,只紧紧咬着中嘴里的枯草,不让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在前面等待他们的,不单是一人两套新装,香喷喷的酒肉,还有留守山寨瑟瑟发抖的父母妻儿的希望。尽管他们中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路的终点是在哪里。 这一条夜路,出奇的漫长。 卢奴城依稀在望。 城头几支惫懒的火把扑闪扑闪的,却没有人影闪动,除了呼啸的寒风,没有人注意到城下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睡着了吧。”我取下嘴里的枯草,望着城头方向,眯着眼睛细细的察看着。 胡铁枪、徐力走到我身旁,听了我开口说话,也取下嘴里的枯草,唇角几下抖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城下,是张郃和他手下的那四十名勇士。 这个时代的城墙几乎用了都是用黄土夯打而成,严格一点的,如长安、洛阳的城墙,用了都是黄土,石灰,糯米汁混合夯打而成,坚硬异常,刀锋难入,屹立千年而不倒。不过卢奴城的城墙不可能有长安城和洛阳城那样的待遇,应该说是相差极大。由于在帝国腹心大手笔修筑城墙并不是一件很说得通的事,而且由于东汉帝国自光武中兴以来,一百五十余年里中原再无战事,不久前虽有个黄巾之乱,不过黄巾之乱又很快的就给平定了下来,甚至没有给官军重新整修城墙的机会。多年未复整修的卢奴城墙已是有些破落了,一点也不经打。 张郃引着四十名勇士,手执利刃,手掌上缠着布条,掘土为坎,攀援而上,张郃身先士卒第一个爬上了城头。略舒了一口气,不远处一个角楼里,几十个叛军将士抱着火盆正在呼呼大睡,一点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张郃吐出嘴里枯草,冷哼一声,走到一个暗角,将身上的长索放下,又有几个勇士掘坎攀了上来,依序放下身上的长索,不多时,四十名勇士都爬上了城头。张郃挥了挥手,指派十人下去打开城门,自己领着众人转进角楼,大手猛的一挥,正在做着美梦的叛军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却只是和同样不甘的伙伴们稍稍做了一个手脚的碰撞,便无力闭上了眼睛…… “依呀”的一声,城门缓缓的打开。 “谁在开门呀?”一个睡意矇胧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道,几个身影歪歪斜斜的走了出来。其实张纯布置在这个城门的守卫不下千人,只是一个个都躲进营房里睡被窝去了,谁也没在意。 “奉将军令,迎大军入城。”我迎上去笑着道,示意身后的队伍不要停下来继续往里开拔。 “将军?是大将军吗?”那领头依旧一副没睡爽的样子,领着几个哨兵晃悠悠的凑了过来,还没等他醒转过来,“噗”了一声,一支利箭贯目而入,将他远远的甩飞了出去。 “朝庭大军平叛,只诛张纯,余者不论,降者不杀!”我扬起铁胎长弓,高声叫到,双腿一夹纵马向一时惊惧不知所措的叛军哨兵冲过去,“啪”了一声将当头一人抽飞十几步远,左手抽出马上佩剑,“唰”了削飞一颗宿梦未醒的头颅。 “弟兄们,为了家里的孩子,杀呀!”紧随在我身后的徐力一声长嘶高呼,跃马也冲了过来,紧紧护在我身侧。 “杀!”一声震天怒吼,将几个时辰来憋屈在喉里的声音一下子迸发出来,撕裂了卢奴城宁静的夜空,狠狠的杀向了四下颤抖中的叛军营房。 “只诛张纯,余者不论,降者不杀!”我再一次高呼着,纵马向城中央张府方向驰去,再不顾衣衫不整四下逃蹿的张纯叛军。 “只诛张纯,余者不论,降者不杀!”张郃抢过一匹马,翻身跃上马背,会意的高声重复我的话。一时之间,不明所以的张纯叛军纷纷丢盔弃甲,抱头伏倒在地,几个负隅顽抗的也挡不住几个回合,便被迅速击杀。偷袭者没有丝毫的停留,对这些伏地不起的降者也不多理会,径自向张府奔去。 …… 此时,张府。 张纯的管家张进正在巡夜,猛烈的寒气逼着他把脑袋紧紧的缩进脖腔里,三层厚厚的狐裘仍耐不住这凛烈寒气。本想走个过场就回去接着搂美人儿舒坦了,外头的嘈闹却让他烦不胜烦,娘的,你们冷,老子就不冷了! 这几天因为天气转冷,军中要衣要酒要肉的呼声不断,搞得张进烦不胜烦,却还不敢得罪这些“大将军”的心头头,只好消极怠工了。 其实张进也有得意的时候。随着张举自立为帝,张纯进号为大将军,张进这个大将军府里的管家也水涨船高,卢奴大姓姜家送了个美人儿给大将军,也没敢忘了他这个张大管家,呵,现在也是张将军了! 正在张进陶醉间,一个小厮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打了个礼道:“大管家,大将军问呢,外面怎么这么吵?” “去,告诉大将军,那些死囚们叫着让大将军发冬衣呢。”张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发小厮下去。这两日来,他做为张纯的管家,没少为这些“死囚”们伤脑筋的。 那小厮应了声是,正要退下,张进猛的一醒,在后唤道:“回来,我自己跟大将军说去!”说着紧了紧脖领,急步向张纯睡处走去。 张纯本有些醒觉,听了张进隔着帘子汇报,心里一笑,自己也太敏感了,最近的汉军驻地离卢奴少说也有三天的路程,而这几天来来起大风雪,哪可能是汉军来了,大风雪足够把他们一个个冻成树干挂在路边的。漫不经心对帘子外的张进道:“去,告诉他们,冬衣备齐了,明日就发!”说着翻了个个,又搂着女人动了起来。 张进大叫晦气,却也不敢推托,领着十几个心腹军士就向大门走去。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杂,隐隐还似有“诛张纯”这样的话,可惜风声太大,张进又有些晕乎乎的,也听不得太清楚,抬脚踢了踢当前的一个军士,闷声问道:“听听,外头那帮死囚在瞎吵什么?” “好像……呃,喝酒闹事呢,想女人的吧。”那名军士谄媚的道,他可是一个机灵的人,本来听着外头似乎风向不对,心头也隐隐有些紧张,不过见着张进浑不在意,便换了一个话头说了出来,管家圣明,不,将军圣明。 “一群发情的公猪!”张进恨恨的骂了一声,一想起方才帘子里那个隐隐的白嫩的娇躯,心里头就是猫抓一样,越挠越痒,越痒越是恨。 绕过几个长廊,张进正要叫人打开大门出去,一个将军模样的跑了过来,也顾不得向张进行礼,大声急道:“张管家,汉军进城了,快叫大将军……” 话没说完,“啪”了一声一道鞭痕在这将军脸上生了印,“狗东西,胆敢对将军无礼!”张进手下的一个军士扬着马鞭,义愤填膺的喝斥道,压根就没听清这人说了是什么话,他只注意着了,这人居然敢称将军为“管家”! “咳咳!”张进很是大度了摆了摆手,不悦的道:“放肆,怎么可以对史将军无礼?”嘴里这么说,脸上却受用得很。 那史将军平白受了一鞭子,先是一愣,这想起往日规矩来,急忙单膝跪倒:“将,将军,外面……” “开门!”这一时张进也没让他把话说完,打了个哈欠对门子吩咐道。 那史将军欲要拦阻,已是不及了,“吱——”了一声悠长划地声,张进缩了缩脖子,向门前走去,还不待他再揉一下打架的眼皮儿,胸口忽的一凉,透着火光,一支醒目的羽箭穿胸而入,贯背而出:“叛,叛军!” 30 张纯 http://.biquxs.info/

一箭结果了打开张府大门的那个獐头鼠目的,我手中长枪“腾”的甩手而出,直飞后面的那员将军。漫天的风雪淹没了大量的喊杀声,也吞噬了叛军被窝里的斗志,从打开城门杀到张府,一路奔袭竟是出奇的顺利。 那员敌将身手敏捷,虽是措手不及,却也一点也不显慌乱,呼的蹿到一边躲过我的投枪,不退反进,抽出佩刀迎了上来,嘴里一声凄厉呐喊:“快关门!”虎目呲裂,便要择人而噬! “反贼受死!”张郃一声暴喝,当先迎了上去,手中银枪呼啸而上,迅如疾雷直冲那敌将胸口。那员敌将虽狠,怎奈张郃英勇,枪法精妙,避闪不及,张郃手中银枪穿胸而入,“呀”了一声大喝,再将这人高高挑起,狠狠的向正在逃蹿的张府府丁甩过去,一把又是撞翻逃蹿中的数人。转瞬之间,张郃已近得张府大门,胯下坐马“吁——”了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咣当”一声猛的蹬踏张府大门,冲撞而入,张郃手中银枪翻飞,枪枪走实接连挑翻数人,当者披靡。 “汉军讨贼,只诛张纯,降者不杀!”不经意间,我们的口号换了个,我连发三箭,钉杀三人,紧随在张郃之后,向张府内院冲杀而去。 “汉军讨贼,只诛张纯,降者不杀!”跟在我身后的原“贼兵”们一齐高呼,一时之间,讨贼之声响遍卢奴城。 转了圈,前路渐窄,我心头一动。 “张郃听令!”张府甚大,我与张郃毕竟没到张府做过客,只往人多灯亮的地方赶,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河北四庭柱,魏五子之一,嘈乱之中张郃依然耳听八方,神识敏锐,听了我招唤,横枪“嗖”的一把磕飞一个碍事的叛军小校,勒马扣缰转了回来:“末将在!” “召集将士,截住张纯逃路!”话刚说完,我便纵马继续前奔,当先向张府中院掩杀过去。张府的后门在哪,张纯睡在哪里,该到哪个地方去截人,我通通不知,也没法给张郃指示,至于能否成事,只看造化了。 张郃年纪并不大,生性却是老成谨慎,更是精细机警,对我的话只略一迟疑便即明白了。在这黑夜乱军之中,张纯显然不会知道有多少“汉军”冲入他家中,第一反应必是夺路而逃,像我们这般的瞎撞显然很难奏效。而我们此行成与不成,都只看能否活捉或击毙张纯,一举打乱城内张军的统属了。也不多话,张郃当即调转马头,点了几个正要往里冲的小头目,领人迅速绕墙而去。 “降者不杀!”打发走张郃,我领人冲入张府一个看似内院的所在,张府军士都在外宅,内院只有侍女仆奴,哪经得起虎狼之师的冲击,听了我的口号,一个个抱头伏地磕头求饶。 “张纯在哪?”我打翻一个衣着光鲜的仆人,厉声喝问道。几个杀红眼的士卒收手不住,不分青红皂白的连砍了几人,一时血花飞溢,积雪浴红,场面煞是可怖。 “老爷,老爷,在……跑后院去了……”那人哪经得这一番吓,手指着长廊方向战战競競的道。一时之间,身上的大孔小孔齐出液,居然没晕过去,也是难为他了。 甩开此人,我拔马向后院冲去,猛的一道凌厉的刀气正冲面门而来,“开!”本能的我一声暴喝,挥起手中青锋剑向那刀气袭来方向刺去,身子一弯,堪堪避过此刀,剑亦走空,定睛一看,竟是一把丈二大砍刀!也亏了这一击没与我相碰,否则右手便要给他废掉了。 不待我回过神来,那大砍刀再向我腰间追来,避无可避,我狠一咬牙,滚鞍落马,向后疾退,在辽东苦练两年的骑术此时发挥了作用,刀气划胸而过,身上短衫给划开了一条口子,人却未受伤。眼前激起一道血泉,却是我的坐骑被拦腰劈为两段,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轰然倒地。 到了这会,我也才看清这偷袭我之人,身高一丈,赤膊跣足,显是在睡梦之中突的被惊醒,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了,却又丝毫不显狼狈之态,面色狰狞,身上泛起浓浓雾气,威风凛凛,当前一站,万夫难当之势。张纯敢于反叛,自然身边也会有几个忠勇心腹,想来此人当是其中之一了。 前进的人潮登时的缓了下来,我军一时气为之夺,竟无人敢上前迎战。 “张纯就在前面,斩杀张纯者,赏千金!”如此一员好汉,必然是张纯的贴身护卫了,护卫在此,正主又怎会远的。气可鼓不可滞也,哪管此人如何悍勇,我提剑冲了上去,一声疾呼,几名勇士分三路向那跣足大汉逼去。 “小贼敢尔!”那跣足大汉怒目圆睁,大刀狂舞,画了一道凌厉的曲线,看也不看其余几人,向我左肩挥划而下。 “着!”我手中只有一把青锋剑,如何能与他相抗,之所以向前冲,只在气势使然,不可让此人震住了。此时见他单取我一人,再不迟疑,身子一挫,将手中青锋剑甩了过去。 “当!”一声火花迸射,跣足大汉大刀格飞我甩出了青锋剑,身形却也为之一滞。几名勇士便已近身缠上了他。 “少将军勿慌,胡铁枪来也!”在早先的冲杀中,胡铁枪坐马被射杀,只好一路徒行,见着此人悍勇,早已怒不可遏,他是个急性子,人未到声先到,大喝一声,又有数名我们这边的勇士冲了上去,只是这些人勇虽勇矣,却远非那跣足大汉的对手,只这几个回合,便被他连砍杀数人,一尸两截。 “张纯已死,降者不杀!”时间紧迫,不能在这里多耽误了,我也不看胡铁枪是否冲过来了,一个侧滚扑向马鞍处,取出长弓在手搭箭上弦,诈唬那跣足大汉道。 此时已有不少我军勇士冲入内院,那跣足大汉听了我的话,不由的一惊,格开数名围攻的敌人,回头一望,正是好机会!“嗖”的利箭离弦,直飞那跣足大汉背脖子处。那跣足大汉却似背后长着眼睛一般,猛了回过头来,双目赤红,“啊”的一狂啸,“小贼安敢欺吾!”再也不管那些飞向他长枪利刃,向我疾冲过来。 “着!”第二箭放出,第三箭上弦,拉弓满月。“休伤我家少将军!”胡铁枪已经冲了过来,手中大铁枪迅如奔雷,直插那跣足大汉胸口,“着!”我再一次低吼,这一箭却是飞向那跣足大汉脚踝。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那跣足大汉这一回全力防护胡铁枪,胡铁枪力大,一碰之下让这人打了一个冽,终于没能躲过我的第三箭,早已在雪地中冻得通红的双足又是跃动不灵,正被利矢穿腫而过。人再也支撑不住,倒向一侧。胸口猛的一凉,大铁枪穿背而入,透胸而出,手中大刀“咣当”一声,无力脱手,瞪直双目,目眦尽裂,身子几下抽搐,终于归于沉静。 “项统领死了!”此人一死,还在抵抗的张军士卒再无斗志,恐怖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纷纷逃蹿而去。躲闪不及的,俱皆伏地求饶,便是如此,也有不少被杀红眼了的我军军士们砍杀,一时之间,张府上下再无一丝活气。 在张府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我换过一马,穿出张府,正遇着一身浴红衣衫给冻成一片薄铁片的张郃,天已微微蒙亮:“俊乂,可捉到张纯了?”虽然看着张郃神色,其答案隐然,我却还忍不住问道。 张郃默然,咬了咬牙道:“末将再去寻找!” 我心里“格登”一声,没制住张纯,天又渐亮,我这几百疲惫之卒如何能挡得城中张军的反扑?正要说话,街道上一骑飞来,边跑边高呼道:“姜家姜焕求见将军!张纯已束手就擒!” 31 据城 http://.biquxs.info/

我与张郃相视一眼,各自暗松了一口气。这最大的问题,总算是给解决了。至于这个姜家,我也是知道的,卢奴大姓,在中山郡也是有数的世族,家主姜才,也算得是个识机知进退的人物,有他帮助,我军接管卢奴应该不是问题。虽然这个姜家显然是捡皮夹子的投机分子,不过击灭张纯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分一块给别人吃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少将军在此,何人胆敢喧哗!”不得那人快马近来,几个原茫山的军卒上前横枪拦住,高喝着要他下马。 “他娘的!老子砍杀了半夜,倒让这王八蛋抢了头功,晦气!”一旁的胡铁枪一脚踢飞一块积雪,恨恨的道。一夜冲杀,他身上也给划开了几道口子,血水早已在衣衫上结成冰条,更显狰狞可怖。 另一边的徐力亦是面有不豫之色。 “胡大哥莫要灰心,击败张纯的是我们茫山与荡阴山的勇士,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我微微一笑,给了徐力和胡铁枪一个安尉,“而且,若无此人相助,我们打得下卢奴也难控制卢奴的局面。” 若说我心中没有丝毫的担心了,那也是假的。 我所担心的,便是这个姜家会不会、有没有胆来跟我们玩一局黑吃黑的游戏。以我早先的了解,姜家也是坐拥几千豪奴的一方豪强,虽然其手下家奴悍勇不能与茫山荡阴山的前山贼们相比,却也是不可小视的一股力量。而且卢奴各姓豪强与他们同气连枝,一个不慎,其后果不堪设想。 张郃亦是心有疑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冲我拱手一礼道:“公子放心,郃必约束好弟兄们,不至生事。”他是个机警的,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接下行动的关键所在,而且经过这一日一夜间冲杀,张郃用他的武勇强势赢得了众人的尊敬,由他来约束两方前山贼们的军纪,最是合适不过了,就是胡徐二人也不会反对的。 此时,那名被驱下马的姜家骑士正努力的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眼里隐有狐疑之色,只是衣衫褴褛的前山贼们将他生生拦住,到不得我近前来。 “张郃!”先不理那骑士,我向张郃唤道,口气也冷了些。 “末将在!”张郃心领神会,肃然应道。 “速去整理府库,招纳叛军,莫要扰民,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我森然道。其实“招纳叛军”、“莫要扰民”都是虚的,抢占府库才是真的。 “诺!”张郃眼睛一亮,应诺便即退向一边。 “胡骠、徐力!”胡骠是胡铁枪的大名,不过却少有人知。 “末将在!”两人不知我有何吩咐,却也有样学样,齐声应道。 “你二人各去点齐麾下将士,听候张将军号令,如有违逆,军法从事!”我瞪视着他二人,凛然道。这一战中,张郃的战力表现均远高于他二人,在这一下休息中,他二人不掩对张郃的敬意。虽然我与张郃只是外来户,借用了是茫山与荡阴山的力量,不过徐力与胡铁枪都不是莽撞之人,尤其是徐力,更是精细善于察言观色的,纵然他们一时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思,大功完成了一半,又怎会纠缠这些小节? 果然,胡铁枪与徐力神色狐疑的相视一眼,再看了在一侧被茫山的前贼兵们止住的姜家使者一眼,齐声应诺。 我给几个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其实我更愿意与他们以兄弟相称,不过在外人面前,却又不得不打起官腔来。 “徐山!”我又着一边挂彩、赤膊拎着大板斧一脸杀气腾腾的徐山唤道。 “末将在!”徐山显然没想到我唤他,微有些局促的应道。 “把马给本将军牵来!”说罢话我不再看这傻愣子,朝徐力打了个眼神,大步向那姜家使者走去。 “马,马?”徐山确是有些二愣子,一时没听明白我的话,少将军的马不是被那个大个子砍杀了吗?张大嘴巴傻傻的迸了两个字。一旁徐力早已明白,牵过我送给他的大宛马,踹了徐山一脚,佯怒道:“你傻了?还不快给少将军牵去!”说着猛使眼色,示意徐山不要多问。 人靠衣裳马靠鞍。我送给徐力的大宛马也是难得的一匹千里良驹,配套还算齐全“豪华”,不是一般人装备得起了。 姜家的那名使者被拦在外面,看其年纪约在二十出头,中等个子,相貌英挺,颇有精练之气,只一脸诧异的望着我们,尤其眼光在衣衫褴褛单薄的前山贼身上转来转去,大有不解之色。看了我近来,那人躬身一礼道:“姜家姜焕见过,将军!敢问将军是哪位大人麾下?” 虽是拘于礼节他不敢公然拿眼睛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却能明显的感觉这人心中的疑虑,尤其他在称呼我为“将军”时明显的一顿,用意显然。 也是,我眼下才不过十三岁,虽然身子远高于同龄人,却还很明显的就是一张稚嫩少年的脸,让他管我叫“将军”,也是难为他的。 “我等是幽州护乌桓校尉刘麾下,奉刘校尉之命来收复卢奴,平灭乱军,也为保中山一郡平安。”对姜焕的小聪明我并不在意,虚还一礼道:“本以为这该是一场硬战的,只想不到姜家如此深明大义,竟能出兵助我一臂之力,擒获张纯。哈哈,想某畴划多时,竟让如此大功落在了姜家手中,实是大有不甘。”我大有深意的笑道,护乌桓校尉是当今幽州牧刘虞授予我父亲的官职,像我这种无官无职的毛小子,也只能拿父亲的名头做事了。好在父亲当年在剿灭黄巾起义时还累有那么点威望,也曾转战中山连破黄巾大军,前一阵子更是在中山郡治下的安喜县任安喜县尉,在这里还是有点知名度的,只不知道这姜家买几分了。 姜焕也是个识趣的,听了我这话,直接的将擒拿张纯的这一么一场大功劳让与了他姜家,大是一惊,抬起头一脸复杂的看着我,显然不知我打了是什么算盘。这,正是我想要的。 不待姜焕说话,我哈哈大笑道:“姜家为朝庭立下如此大功,难不成姜公子还以为本将军会贪夺姜家之功不成?” 姜焕让我说中心事,脸上微微泛红,忙又低下头来,轻咳一声掩过心中慌乱,谨道:“将军抬爱姜家了。若非将军一夜血战,视张纯麾下数万叛军如无物,逼得张纯走投无咱,姜家焉有此机会擒拿叛贼张纯。” 他这话也是有软有硬的,不敢将擒拿张纯的功绩据为己有,却也有意无意的提醒我战斗还没结束呢。这城内还有万余张纯的部队,虽然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明底细没能及时接应救下张纯,此刻还在混乱之中,却也是不可小视的一股气量。若是我不能收编这万余张军,纵然我能杀了张纯,这卢奴城也有得而复失的危险。 “张纯不过区区一贪鄙小人,纵有百万大军,也不足虑,姜兄何必惊惶?我保张纯叛军,天明自溃!”我洒然笑道,这姜家还真有阶级特色。当年读书的时候,历史书上常言某某阶级的妥协性软弱性造就了革命事业的中断,其实,这不过人之常情尔,但凡有家有业者,有几个敢押到桌上去豪赌了?因为不明“朝廷大军”的底细,姜家急吼吼的拿了张纯来献功,这会姜焕算是看明白了点苗头,便少不得了要起那么点心思了。不过,他们既怕张纯被手下救走报复他们姜家,也不敢得罪我这个“朝廷将军”,却又对擒拿反贼张纯如此大功贪心不已,也真够为难他们。 末了,我哈哈大笑道:“姜兄也莫以为本将军会翻脸不认人,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将来的功劳薄上,少不得你姜家的一份。” 姜焕大是尴尬,脸上一红道:“将军说笑了,姜家岂敢做他想。张纯业已束手就擒,正要交与将军处置,只是城中叛军依然势大,姜家不敢轻易行事,若有失手,岂不误了将军大事?只能暂时将他押住。不知将军可愿随焕前往?”其实,大家心里明白,什么“城中叛军势大”,不过是想借机试探我罢了,他倒是会说话的。 我点了点头笑道:“正该如此”说着接过徐山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对姜焕道:“请姜公子为本将引路,我等速行。”听了我要随姜焕去提押张纯,徐山领着几人紧随在我身后,一手紧握腰刀,虎目却紧盯着姜焕。显是对他并不放心,毕竟是初次见面,谁知道前头有没有陷阱,却也没有阻拦我的意思。 徐山几人俱是战场拼杀之余,凛凛杀气直刺姜焕有如芒刺在背,颇为不自在,小心的看了我一眼,道:“将军一战竟奇功,较之冠军侯(霍去病)亦不远矣。敢问将军与玄德公如何称呼?” 天色已渐暝,一夜劳顿教我不觉的舒展一下懒腰,轻笑道:“在下正是玄德公不肖子刘封。” 呼啸的北风渐渐寂了下来,一缕曙光穿透重重浓雾,漫天的大雪也低了下来,狐疑的打量着人间的变幻,一面绣着“护乌桓校尉刘”六个苍虬大字苍龙旗取代原来的“大将军张”,在卢奴城头缓缓升起…… 32 招降 http://.biquxs.info/

我没有迟疑,甚至都没有问明这个人是否就是张纯,就在姜家人的惊呼声中直接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刘,刘将军,这,若无张纯在手,城中叛军为乱,我们如何应对?”姜才刚收起对“少年将军”的轻视、惊疑,还没缓过劲来,马上又被我狠绝的一刀重重的吓了一跳,身后的姜家武士亦是一脸紧张的抽刀与我对峙。姜才老脸已涨成了猪肝色,对我愤愤不平的道,虽是质问的语气,也还能尽量保持着他自己的尊严,却是苍白无力得很。原来,他逮住了张纯却还留他一条命的原因,就是为了拿张纯来要胁叛军! 这疾厉的一刀,不是直接劈在姜才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劈傻了他。 我身后徐山等人对姜家人极力保持着的凶相却是视若未见。也是,他们是做山贼的,火拼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对于姜家这些拿着刀剑还会发抖的家丁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姜公大可宽心,这里的一切有我,就不会让姜家受委屈。”漫不经心的示意徐山收起张纯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我摇了摇头大笑道。栽在了姜家的这样一些废兵手上,张纯也真是背到家了。自然,我还有求于人,对姜家的惊弓之鸟,姜家的刀兵相向,也只能有选择的无视了,何况还是我先拨了刀子砍了人家的俘虏。迎着寒光凛凛,我再向姜才深施了一礼:“叛军去处,刘封早就有筹划了,只是此时还得借姜公与卢奴诸雄杰助我一臂之力。” “还请将军教我。”强压住心中惊悸,姜才也意识到了自己无礼,姜才忙示意手下的废物收起丢人的把戏,还了我我重重的一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却还多是疑虑。 收起张纯的头颅,凝视着眼前积雪漫漫的街道,我笑道:“时间紧迫,待我收降了北营叛军,再与姜公详解,现在,先烦姜公与卢奴诸雄杰齐心协力,还卢奴父老一个安宁。为国为家,还请姜公勿要推辞。”说罢,我径自翻身上马,纵马向越过面面相觑的姜家众人,向卢奴北营方向驰去,留下身后手足无措的姜家父子呆若泥塑。 卢奴北营本是汉军驻中山的地方部队,也是张纯手下重兵的屯所,掌握的张纯手下近万的精兵。按理说,能掌握一营的人,肯定都是张纯的铁杆亲信了。不过令人大跌眼睛的是,从我偷袭城门到杀进张府,厮杀了大半夜了,张纯手下的那些“心腹”们却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其中拥众五千的卢奴北营更是勒营不出,仿佛城里的打杀与他无关一般!枉我抱着打不过就跑了想法提心吊胆了老半天。 一问才知,原来这卢奴北营司马叫高览,字公延(高览的字,瞎推的),也是张纯的前“心腹”,极有可能的,他还是后来历史上与颜良文丑张郃齐名的河北四庭柱之一,最后在官渡之战中与张郃一同投降曹操的那哥们! 派出去探报的人一回来,便即向我汇报城中那些群龙无首的叛军都在做些什么,其中的高览非但没有出兵救主的心思,更是没跑没避,反而是在竭力的安抚营中燥乱,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在积极的向“朝廷大军”靠拢了。 其实,这卢奴城中也有不少张纯的死硬分子,对张家忠心不贰的将军,吃老张家的饭为老张家卖命。只是这些将军们纵然有以死酬知己的觉悟,他们的手下士卒却多是狐疑之众。东汉帝国虽然腐朽,但她积威仍在,反叛朝廷,可不是过家家的活,为这位高高在上的张大将军拼着灭九族的风险,顺途还好,眼下却是这位张大将军生死不明,哪会有人攒那精神来玩拼命的? 而且在这慌乱之中,所有的人人压根就不知道这黑暗雪夜有多少“朝廷大军”开进城了。他们彼此间又互不统属,无人居中策划调应,纵然有人铁了心回师内城护驾救主,只一听着里头的杀声震天,将军心灰士卒心冷,再大的斗志也没了,一路上磕磕绊绊,跑跑散散,甚至有相互撞到一起没打口令自相残杀一番了,还没开进内城人就丢得差不多。就是这么点人,也还有不少的在心灰意冷之下迸发出最后的疯狂,主也不救了命也不逃了,干脆闯入民家杀掠抢夺,抢了什么是什么…… 落井下石这等好事自然不会有人拒绝了,卢奴里自来没少那些和姜家起一样心思“保家卫国”豪杰大户,瞅空正好捡个皮夹子,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这个,也许就是所谓的乱中取胜吧。 相比之下,高览的勒营自守坐山观虎斗,无疑是其中最为明智的选择。 赶到北营时,我额间微微起了汗。这倒不是热了,两天之前孤骑进茫山差点让人给吃了,这会再来一次匹马探虎穴,还真有些怕怕的。纵然我知道这个高览非是一根筋的人,还是免不得要有些惴惴的。 远远看去,北营上下还显平静,高览位列河北四庭柱也不是吹了,虽然名气没前三大位大,能耐倒还是有的。望哨老早就看见了我们的到来,吹起一道悠扬的号角,不多时,一队轻骑一字排开迎了上来,当前一将约在二十五六岁间,俊朗清秀,眉宇间大有刚毅慓悍之色,得胜勾上挂着一杆亮银枪,冷冷的与我对视着。 “足下可高公延高将军?”我驻马在十步左右的地方。 “正是高某,阁下又是哪位?”高览扫视着随后赶来了徐山等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大概又是一个被“朝廷大军”的穷酸样搞迷糊的吧。 “在下刘封,城中的朝廷大军便是刘某带来了。”我示意徐山捧起张纯的头颅上前,道:“张纯已伏诛,刘某特来招降将军。” “你?”高览眉毛一扬,对张纯的头颅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淡瞥了一眼,便即大感兴趣的看着我,他背后的那一队人马倒是大起耸动,一个个不敢相信的样子,高览笑道:“就不怕我为张公报仇?” “你不会!”我大笑道,“刘某不才,却也知道高公延将兵有方,最懂得为手下弟兄着想,若非高将军心怀仁义,凭刘某手下这几百步卒,又怎能进得城来。” 高览浓眉一锁,面露惊容道:“几百人?”一则他吃惊于我的坦白,再者他所部的北营原有编制五千人,这个时候要吃了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却哪想见面没说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老底透给他了,此时卢奴城中再无成编制的叛军,我等若是将卢奴城的归属和自己的安危交到了他的手上了。 “他就是茫山徐力的兄弟,大板斧徐山。”我指了指赤膊浴血的徐山,笑道。也不知徐山的名气够不够,不过我知道他的蛮力不错,砍人也够狠,绝对是大有发展前途的,“我也不是什么朝廷大军,家父刘玄德,眼下虽为幽州牧刘伯安表为护乌桓校尉,刘某此举却与家父无关。”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高览心性再好,此刻也被我的如此坦白给吓住,我没有理由编这么一个谎言来骗他。 “我要招降你!”我认真的看着高览,一字一顿的道。 “哈哈哈……”高览背后爆出一阵哄然大笑,原本严整的队形登时有些散乱,高览没有笑。 “笑个屁!少将军带着我们几百个穷棒棒就把你们主子砍了,你们能把我们怎么着了?”徐山撇了撇嘴大是不屑的道,我的介绍让他没小得意的。 我也笑了,对徐山的挑衅也不在意,对他语气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的对我敬意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受用。高览背后的那一众人不由的一个个脸色铁青,我、隐有羞愧之色,瞪目怒视着徐山。 “退下,徐山!”见好就收,我喝止了徐山,“我说过,若非高将军放我们一马,这卢奴城眼下谁人做主还在两可之间。”听了我的话,徐山虽是心内不爽,却也不敢反驳,闷闷的退了下来。 高览一阵赧然,呼了一声翻身下马,朝背后众骑喝斥道:“下马,列队!” 自来汉军无弱兵,高览一声令下,齐唰唰的一阵下马声,众骑各引马分列两旁。高览近前几步,躬身向我行了个军礼,道:“卢奴北营,自今之后,惟将军之命是从!” 33 甄家 http://.biquxs.info/

没有在北营多待,我叫高览集结北营所有骑兵共五百余骑,分作数队绕卢奴巡逻,但有看到溃散的叛军就地收容,还在作乱的就地处决。其余人仍旧勒营不出,由高览居中调应。而原来卢奴城的府库、张纯的私有尽皆由张郃领着茫山和荡阴人护住,不得擅动,我自己身边则只带着徐山等十几骑充任护卫,邀了姜才领着我马不停蹄的拜访卢奴豪杰,争取他们的支持,粗步安定了卢奴的局面。酉时,田丰、钟繇领着三千余前山贼也开进了卢奴城,尽数换上了府库中汉军衣甲,彻底给他们的前山贼身份洗了底,也成为卢奴汉军的一分子。 夜晚,由姜才出面,遍请卢奴豪杰在姜家设宴招待了我与田丰等“外来户”,正式推荐由我来暂领中山事务,经过一番必要的推辞和举荐贤能分配利益之后,我如愿的取得了中山国的管理权,并任命田丰为中山长史(汉制,每郡制太守一人,丞一人,边郡以丞为长史)。 本来,在我们这些外来户中,田丰曾在洛阳供职为侍御史,是我这一行人中唯一一个有职在身的,还是冀州人,在冀州也是广为知名的一个人,由他来暂领中山相是合适的。不过我们击灭张纯打出了是我父亲护乌桓校尉刘备的旗号,初时我在为谁来领治中山相时与田丰钟繇等人交底时,田丰当即表示应该由我出面来主持中山事物,他愿意为我属下助我行事。 次日,姜才联名卢奴豪杰,并照会中山各县令、长(汉制,大县长官为令,小县为长)及其他在中山广有影响力的世家大族,联名上表冀州牧韩馥(史实中,韩馥这个冀州牧是董卓任命的,在这里先期用上了),公推我为中山相,领军抵御乌桓虏邱力居的进犯,大敌当前,我的“年轻识浅”理所当然的便直接给无视掉了。 同时,我写了一封信给领兵与乌桓人作战的父亲刘备,告诉他我这里发生的一切,让他与公孙瓒放领兵快速南下,以期聚歼乌桓虏于中山境内。另一边,我在卢奴整顿军备,高览的北营不动,陆续收容的原张纯手下那些溃散叛军也拔给了他,仍让由他任北营司马,再将茫山、荡阴山两千余人,再招募了三千流民,新组建了一个南营,由张郃行南营司马,徐力、胡骠(胡铁枪)各为曲长。 这一日,我正在我的府衙里高卧,登直双眼看着屋顶想事情,钟繇领着甄逸直接闯了进来,还不待我起来说话,甄逸大笑道:“贤侄好大官威,大事小事尽推给元皓(田丰字)元常(钟繇字)二位先生,自己却躲在这里清悠了。” 我正在入神间,突的被人打断,还被人善意的说了一通,不由的脸上一红,此时要穿鞋整戴已是不及,听了是甄逸的声音,忙自翻身而起,赤足着地迎了上去,尴尬的笑道:“甄公说笑了,刘封年轻不省事,不过借着我父些许薄名素位尸餐,顶个虚位罢了。元皓先生与元常兄俱是三公之才,中山些许小事有他们在自然无忧,岂还会有小侄置喙之处。”心中却好大一番纳闷,甄逸不在毋极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正要引他二人到偏厅去,甄逸背后闪出一位青年公子,面如冠玉,约在十十许间年纪,与甄逸生得有七八分相象,引着两位如花少女,立在门外远远的朝我打了个揖,微笑着并不说话。那两名少女一个约在十四五间,一个却是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两人生得颇有几分相似,随着那名俏美公子背后,朝我微微一福,似在相约的一般,同时抬头看了我一眼,正与我奇怪不解的目光相对,左边那年长一点的迅的又低下头了,俏脸泛起一抹羞红,右边那小女孩却只自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像是在看珍稀动物一般,把我好一顿细细察看的。 我没想到来了除了甄逸之外还有女眷,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连忙向这三人回礼。这也才醒得,眼下我可是从卧床上刚起,衣衫不整的,不是见客的样子,若只是甄逸钟繇两人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个与我有兄弟之谊,眼下却多了两个年轻女眷,问题可就大了。 甄逸却似不知道我突如其来的窘迫一般,悠悠一叹道:“贤侄何须过谦,须臾之间击灭张纯何等的大功!若天下间还有人敢说贤侄年轻不省事的,那我这犬子便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说着一指背后那俊美公子,眼中生有几分期羡之色。 那年轻俊美公子这才与他身后那两名少女走上前来,朝我深施一礼道:“甄俨(萦、灵)见过大人!”那两名少女见着我衣衫不整的模样,俱是掩口偷笑,俏脸艳若桃花,一个还自低着头不敢看我,另一个却似满腹的疑问一般,一双精灵的大眼睛只自好奇的盯着我看。原来,这名俊美公子就是甄逸长子甄俨,那两名少女则是甄逸的两个女儿,甄萦,甄灵(甄逸有五个女儿,前四个依次姜,脱,道,荣,怎么听着也不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在这里就给改了个听着顺耳的)。 要说,当初我在甄家前后也住了几个月,不过我与甄家的公子小姐们却是半点交集也没有,也不知甄逸为何突然带着人大冷天的从毋极跑到卢奴来,还特地的带过来与我相见。而钟繇也不知犯了哪根筋,竟然在我午睡的时候带着人直闯卧房来,不是摆明了给我难看嘛?! 不由的我白了一眼在一旁装无辜的钟繇。 钟繇对我的诧怪只是还了我一个耐人寻味的笑,突的恍然大悟似的猛一拍掌,很是无辜的与两位甄小姐歉道:“这几日忙得繇忙得焦头烂额的,有什么作不得主的便直接来找贤弟,却忘了贤弟最喜白日高卧有碍观瞻,唐突了两位小姐,还请二位甄小姐莫要怪罪我家大人。”说着朝两位甄家小姑娘深施的一礼,这个“大人”二字却故意咬重音,说他是无心的,打死我也不信。 听了钟繇这么说,那年长一点的甄萦偷偷抬眼又看了我一眼,满是娇羞的躲回了甄俨背后,低着头再不敢看向我,年少一点的甄灵却是大胆得多了,闪着灵动大眼睛大是感兴趣的看我,脆声大是奇怪的道:“别人都忙得要死的,你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睡大觉了?”敢情她是等了半天才抓着这么一个说话机会的。 一句说得我大是尴尬,抹了把鼻子尴尬的笑道:“能者多劳,封最不肖,只好躲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干了。”一句话引得众人大笑。 甄灵撇了撇嘴道:“我才不信呢,父亲说你年少才俊,还……”说到这里,小脸突的一红打了个顿,偷偷看了俏脸艳若桃花的姐姐一眼,却还没少了好奇,大眼睛眨了眨,“说你在我家住了几个月,怎么我和姐姐以前都没见过你?” 看了一旁钟繇一脸的促狭,我隐有所悟,苦笑道:“以前我也是每日高卧不起,小姐自然不会见着我了。”甄灵大是不解,贼灵的大眼睛似着还有不少疑问,地板的寒气却叫赤着足的我大是受不了,急忙让钟繇引着众人到偏厅去。再等一会,别说失礼受窘,两个脚底板也要给僵掉了。 待我整理一番,再次出来,钟繇领着甄逸几人在偏厅围着火炉正谈笑着。看着我过来,钟繇怪味的笑道:“甄府被乱兵劫略一空,繇请甄公一家暂住在大人府上,大人以为如何?” 我大愕,忙向甄逸问道:“毋极哪来的乱兵?可是乌桓人到了?甄公一家可好?”甄逸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家被人破了,我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不过话一说完,我猛的就醒悟了过来,若是甄家出了事,甄逸还可能这样挥洒自如吗?忙又应道:“甄公与我有救命之恩,但有所需,尽可吩咐刘封便是。” 听了我的话,甄逸与钟繇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侍在一旁的甄俨也笑道:“大人记挂甄家,甄家上下不胜感激。方才元常先生所说了甄府,只是甄家在卢奴的一处房产,就置着几个仆奴在这里看着,烧了就给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一家到卢奴却没了落脚的地方,只能来烦扰大人了。” 我闻言大是尴尬,刚干嘛联想那么丰富来着!忙一口应承了下来。转看了钟繇一眼,笑道:“元常兄,这家里上下都是你管着了,甄公和甄公子甄小姐就劳烦你安顿一下了。”我住的地方就是原来张纯的“大将军府”,田丰钟繇张郃等人也都暂住在这里,就是差了没有丫环老妈子,清一色的都是阿兵哥。外头的事主要由田丰管着,钟繇不像田丰有常职的,我说家里的事都是他管的,其实也就是约束这些阿兵哥守点规矩了。 想钟繇好歹也是海内名士,眼下却充当了一个管家的角色,无奈苦笑道:“张府地方不小,西院基本上空着,让甄公住在那里,也还清静,大人以为如何?”他倒是不忘了挤兑我。 待得送了甄逸等人去西院,钟繇忽的朝我一揖笑道:“贤弟大喜了。“ 我正要为我受气的脚底板找他拿回点公道,却没想钟繇会这么的一说,不由的大是奇怪道:“兄长说哪里话,我又何喜之有?” 钟繇一指西面,笑而不答。 34 和亲 http://.biquxs.info/

甄逸的意思很明显,不过这些话并不需要直接点出来的,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对于这种事,钟繇也是乐观其成的。论年纪钟繇比我父亲年纪还要大,但实际上他却与我是忘年交,除了我了解他的底细而刻意与他结交的原因外,身处在乱世之前的风雨飘摇中,钟繇也需要一个安全的所在栖身。 东汉帝国已然腐朽,摇摇欲坠,她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威权的,只是还差了一个叫董卓,或者叫张卓,李卓的人上来铺上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这样认识,不仅是我这个穿越者有,这个时代的智者也都看得明白,一个个清醒得很。就在几年之前,已故太尉乔玄乔公祖便与当时还只是一个愣小伙子的曹操从容言道:“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安之者,其在君乎!吾老矣!愿以妻子为托。”其实,无论是张角兄弟还是张举兄弟,他们对东汉帝国的认识都没有错,只是他们太心焦了些,冒或者说他们太天才了点,远远的走在了时代前头去了,只能平白的成为乱世英雄晋身的垫脚石罢了。 钟繇举孝廉而未仕,却辗转游学于幽冀大地的最主要的原因,除了在于扩订见识外,也有为给自己找一个能让自己托身相交的命世英雄的因素。而如果不是我推荐华佗妙手回春,甄逸这个时候也应该已经病死掉了。事实上在早先,甄逸也有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安排了。甄家世代雄据冀州,就是后来的北方霸主袁绍,四世三公,英雄攘臂从者云集的一代强势人物,也还要结亲甄家借用甄家的力量以便在冀州立稳脚跟。 但这并不意味着甄家就可以恃势无忧了,家大业大,树大招风。一个世家豪族,之所以能屹立百年而不倒的,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们都顺应了天下大势,一旦站错了队伍,就是身亡族灭的万劫不复。在历史上,甄家选择了北方霸主袁绍为自己的投靠对象,若不是甄家五女让曹丕看上了,其下场就脱不掉为袁家殉葬的命运。 在乱世之中,一般来说世家豪族们是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琅邪诸葛家,龙虎狗三杰分仕蜀吴魏三国,各据显要。就是在早期的北方曹袁争霸战中,身为颖川第一官宦世家的荀家也分成了两个队列。荀彧荀攸跟了曹操,是曹操抵抗袁绍的最坚定支持者,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荀彧的亲弟弟荀谌却跟了袁绍,数次献奇计都几乎置曹操于死地。到最后袁氏覆灭,荀谌很识相的选择了“不知所踪”,一代名士从此消失于人间。 这天道,其实就是一场豪赌,成王败寇,说是人谋,岂无天意? 钟繇的心思也很直接,他就是要找一个可以托身效命的济世英雄,这个人也许他在与我相处的这一段时日中认可了就是我,或者说是我的父亲刘备,也许眼下的钟繇还没打定主意。这样的想法,将来的去留,只存在于心中深处,大家各自端着一个默契,谁也没有来点破它。 这让我很郁闷,却是很现实的。 当年父亲讨伐黄巾时数破黄巾大营,二叔阵斩张梁,却也只分得一个功高不赏的结局,在朝廷上,根本没有人会替父亲讲一句公道了话,或者说,公道只是相对的。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一分功劳一分赏,对于我们这样的平民子弟,论功论赏惟只能先靠边再来了。 说穿了,我们父子只是全无根基的破落皇族子弟,所谓的皇族苖裔,直接点说不过就是幽州边陲的一个贩履小儿罢了,脱毛凤凰不如鸡,谁会把你当回事?!纵然我知道田丰钟繇都是智比良平的一代奇才,却没有收容他们的本钱。良禽择木而栖,我们父子根本连根枝丫都搭不起来,“良禽”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连二叔三叔这样的虎狼之将都要充当打杂小厮,又凭什么让田丰钟繇这样的海内名士屈身相事? 而我眼下能暂领中山相而中山各豪族世家没有意见的,其实却只是让充当一个挡箭牌的角色罢了。纵然我在击灭张纯时突建奇功,谁又能保证我能将乌桓人挡在卢奴城外呢?官来从官,贼来降贼向来是所有识时务者的作风。 在卢奴城中的几个主事人里,姜才代表了是卢奴各世家的利益,一旦有形势有变,或者说他认为需要的时候,他会像当初抛弃张纯一样毫不犹豫的抛弃我。田丰是独立的,曾在朝中担任侍御史的他身份超然,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虽然眼下作为我的下属而听从我号令,我却知道,一旦危机解除,乌桓人退回塞外,也就是田丰与我告别的时候。张郃自领一营,如果我能脱了父亲讨伐黄巾时功高不赏的命运,以击灭张纯而得到朝廷的认可,或许他会成为我们父子手下的一员战将。高览是我招降了,却不代表他就认可了我。其实在大家心里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只要他能打到高览的阵前,高览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重回汉军的怀抱,他压根儿就没有替张纯卖命的心思。在历史上,高览也许就是这样才一直留在冀州,成为冀州汉军的中坚,后来的袁绍手下的河北四庭柱之一了吧。 似乎我想了很多,其实,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罢了。我对钟繇的指示没有作答,心中想了却盘算着如何让自己的功劳“上达天听”,而不是为人作嫁,不由的有些走神了。 “贤弟面有郁气,难道甄公二女都还入不得贤弟法眼?”看着我面色黯然,钟繇也收起了笑容,却轻挤了我一下。 “甄公看得起我,我自然感激得很,只是我早已订亲了。二位甄小姐虽好,我却无福消受了。”以甄家的地位,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为人侍妾的。 “哦?”钟繇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伸直双手在火塘上搓了搓,凝视着跃动的火苗,淡淡道:“当年黄巾作乱,封侯拜爵者数十人。玄德公屡摧强敌,转战中原八州,麾下数千骁勇士卒斩首收降不下十万,却只累得区区一安喜尉,最后还为一介小小督邮所辱,无奈弃官隐遁。贤弟可知这是因何?” “我父有功,只是没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中郎将卢子干(卢植)是我父恩师,可惜他受诬下狱了。”在乱世这个军人的天堂到来之前,玩枪的向来玩不过笔杆子,我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么,贤弟收伏茫山贼荡阴贼,雪夜奇袭一举击杀张纯,按理说报表韩文节(韩馥)处也有几天了,为何回书迟迟不至?”钟繇挑了根枯枝扔入火塘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也不看向我。 “韩文节是个没主意的,这必是手下有人让他“静观其变”了。”我淡淡一笑道。其实心内却是说不出的难受,邱力居手下有几万乌桓铁骑,逐雪呼啸南下,大汉幽州的边防军也是精锐之师,父亲与二叔三叔虎狼之将自不必说,公孙瓒也是汉末边塞有数的良将,却还只能与邱力居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历史上公孙瓒威震辽东,一度打得胡人不敢入塞,而面对邱力居的乌桓寇却是任其“钞略青、徐、幽、冀,四州被其害,瓚不能御”!眼下卢奴城内虽然几经拼凑,却也不过步卒万余,轻骑两千,在这种情况下,州牧府的大人老爷们却还在自打心思,静观其变,如何不让人心冷! “贤弟还笑得出来?”钟繇瞠目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对这种事,钟繇也很是郁闷,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儒者雅士,大家都是在为国讨贼,却那些人一个个只巴望着别人上去拼命自己好躲在后面捡皮夹子,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人便宜,眼看着要纵任乌桓人寇行中原,心内自然不痛快得很。 “元常已然胸有成竹,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快教我。”钟繇性子平时还是洒脱的,但在这等节骨眼上,他是不会开玩笑了,既然肯坐下来跟我闲聊,自然不会只是空口发劳骚了。 钟繇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苦着脸郁郁的道:“我原本是有法子的,只是你这用不上的。你为一郡之主,自己拿主意罢。”(汉制,王国相的地位相当于郡太守) 他不说下去,我也明白。若我与甄家结了亲,以甄家的在冀州地位人望,自然会倾力助我,而我也会无往而不利。否则,甄家与我有救命大恩了,能助我收伏茫山与荡阴山的山贼们已经是很说得过去了。大家非亲非故的,哪还会再有什么国际主义精神来玉成我这个击灭乌桓人的大功劳的?而中山的富豪世族们显然也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思,眼下卢奴城虽只有万余人,却是足以将乌桓人挡在卢奴城外,这就足够了,让他们花大本钱却只能成就我的功劳,谁也没那么傻。而没有富豪世家的财力支持,州牧府又显然不会给我“拔饷”,我拿什么跟乌桓人打? 不过可惜的是,“和亲”这条路走不通了,否则我倒是想来个财色名利大丰收了。 “依元常兄看来,我该如何行事才好?”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已是无益,我索性绕开,不过放着这场大功劳不去争取却是做不到的。 钟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还是吐了两个字出来:“和亲!” 35 心声 http://.biquxs.info/

钟繇的意思是让我跟甄家的这两个小姑娘走近些,就是别告诉甄家我已有婚姻在身的事,而甄逸若真的有意将他的一个女儿许给我,最大的可能则是在我父亲到中山的时候跟我父亲提这事。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募然间,我忽的想起了这两句诗,不自觉的也便张口说了出来。 钟繇一愣,微微有些失望,眉毛一扬淡淡的道:“贤弟豪气可嘉,只是这等时机一纵即逝,事后再来后悔便无用了。”略一顿,钟繇看着我,再又诚恳的道:“我知道贤弟是有心干大事的人,不过贤弟出身寒门,恃气行事并不可取。且,玄德公虽然入了大汉宗亲谱,然而汉家四百年天下,汉室宗亲何止千万,贤弟今番雪夜袭杀张纯,比之甘罗少年拜相亦不遑多让。然这几日来,贤弟看这中山的所谓豪杰,对贤弟又有几分的敬意?贤弟虽然被推举暂领中山相,韩文节(韩馥)的追认文书至今未回,还不是欺贤弟父子朝中无人孤立无援么?” 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这会也只有钟繇会跟我说这样了话了。伸手拾起一根枯枝,“喀喳”一声折为两断,扔进火塘中,自女娲设定了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分别之后,就有人必须得多付出少回报,尤其在这个世家门阀垄断政治权力的大汉末世。略一沉顿,看着火苗缓缓蹿起,我淡笑道:“人无信不立,甄公与我毕竟有救命大恩。况且世间大道何止万千条,没了张屠户,便得吃带毛猪不成?何必因着眼前这一条似是而非的捷道就此自闭视聪,关上了别的路程?一味的向前冲非是勇者所为,另行蹊径又有何不可!” 钟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似有些失望,也似着有些期待,盯着灼灼火苗,若有所思,一张俊脸显得微微泛红,许久无语。 我却是有些尴尬了,刚才那话毕竟重了些,怎么说钟繇也是在为我着想,却换了我这么“大义凛然”的一通说教,任谁心里都会不好受的。甩了甩头,我离座给钟繇满了一杯酒,笑道:“元常兄,还记得那日你我在毋极街头与元皓(田丰字)先生和俊乂(张郃字)将军相遇时在谈论什么否?” 钟繇“嗯”了一声,回过神来,轻呡了一口酒,微有些不解的闷道:“浊酒一壶,小菜几盘,只谈风月,无关苍生。”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若不是遇着田丰与张郃,被他们的游说中山豪杰的行为打动了,这会大有可能的他还在与我踏雪赏梅吧。 坦白的说,当时,不论是他还是我,确实都还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觉悟,或者说,不认为自己有为天下先的能耐。 我将杯中残酒往火塘中沷去,“哧“了一声火苗熄了老大的一块,再复“卟卟”燃了起来,道:“天下事,肉食者谋之!当初就是任着天下风云变色,你我只自坐壁上观。你没想过我们会有雪夜奇袭击灭张纯的壮举,小弟虽然一直巴望着早些长大好建功立业,为汉家除残去秽,却也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走上前台来。若非那日与元皓先生俊乂将军在毋极酒楼不期而遇,一拍即合联手做事,今日的卢奴城,只怕还是张纯说了算吧?” 路是人走出来了,也是逼出来了,有时候是受外人所迫,有时候,却是自己的灵机一动。 钟繇微微皱了皱眉,虽然赞同我的话,却还略有些不悦的道:“贤弟虽然是一战竟奇功了,而且代价也是极其低微。不过恕我直言,贤弟这一次,运气太好了,自古以来,兵行险着者,无不非不得已而为之!贤弟难道还想再来一次?若有失手,悔之不及!”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冒险这东西本就很大程度上靠了是运气。虽然运道不可恃,不敢行险又哪来的高回报? 看着我笑而不答,钟繇微微一声轻叹,振了振衣袖,苦笑道:“贤弟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又有何话可说的。” 听着钟繇语气里浓浓的扼腕失望之色,我不由的心生感激,再给钟繇满了一杯酒,再不犹豫,凝视着钟繇诚恳的道:“元常兄,大汉自桓帝以来朝纲叛坏,群小弄权。今上暗弱,既无中兴之志,又无中兴之才,贪好酒色,非是长寿之相。大汉将复有少主之忧。而大将军何进鄙暗小人,将来坏天下事,必是何进无疑了。天下人人皆知大汉大厦将倾,却如你我当日在毋极街头那一般,束手无策,坐看天下覆亡。 自古成大事者无不以人为本。若封不能持著本心以诚待人,如何还能令天下英雄归心?况且甄公与我有救命之恩,你我之所以能收伏茫山与荡阴山两处人马,所藉仗了也是甄家的财力。于情,于理,封都不能欺瞒甄公。 一计不成,我们再想想他策,世事岂有绝对的?今日你我且先将这条捷径堵了,待得他日如果真无他法的话,必欲得封行违心之举,封亦不敢辞。” 说来惭愧,这几乎是父亲争霸天下时的品牌策略,打了就是仁义的旗号,以人为本,有一条底线绝对不去碰,却也绝不拘泥古板做君子宋襄公。 很让人失望的是,听了我的话,钟繇却似乎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举起杯来细细品着其中清冽,许久,才抬起头来,眼中似着有些复杂,却说只淡淡的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过后我代你去拜访一下韩文节(韩复),兵行险着终非正途。而且,贤弟你若是运气太好,会招人嫉的。”说到后面这一句,钟繇嘴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其实在这几日把事情推给田丰张郃他们以来,每天的白日高卧中我心中的狂热也渐渐冷了下来,有些事情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 冀州牧韩馥是有理由对我的求援请功视而不见、见而不理的。以他堂堂州主之尊,竟然在讨灭张纯的之战中全无作为,更绝不知情,事后才接到了通报,心内自然不会舒爽了。尤其的,我父亲还曾是他的手下的手下,一介小小的安喜尉,当初怒鞭督邮这事还没给他一个交待呢,转眼却又投到幽州牧刘虞帐下,不是摆明了给他难看嘛?而我一个黄毛小子,在没征到他的同意的前提下就挂旗自领中山相,更是大大的扫了他的面子了,若非我父亲还有个护乌桓校尉的头衔,而我打了也是护乌桓校尉的旗号,直接给我一个拥兵作乱的罪名也是可能的。 听了钟繇说要去韩馥那走动一下,我心头有些高兴,却也不免有些失落,对钟繇有几分可能说动韩馥来支持我并无把握,只好点了点头道:“韩馥守家之犬,贪权恋栈,为人却又胆小怕事,全无主意,他是不难对付了。反是韩馥手下那些吏佐,估计是看了我们领功了眼馋,不会安好心了。” 钟繇微微一笑,张口饮下杯中酒,道:“贤弟放心吧,对付守家之犬,愚兄还算在行。” 我亦是黯然,前线战士最大的悲哀,不在于他们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却在于他们总要为后院烦心。 正在沉闷间,我侍卫长徐山突的闯了进来,张口唤道:“少将军,城外来了个黑大个叫阵,已经连伤了几位将军了!” 我闻言不由的大愕,与钟繇面面相觑,这年头,还真有人单枪匹马叩关叫阵玩单挑了! 36 慌乱 http://.biquxs.info/

“来了多少人?”看着徐山一副焦急忿恨的模样,钟繇却在一旁只自不紧不慢的询道,终究还是他多活了几年,比我沉得住气。 徐山对钟繇殊少好感,大手一抹脸上热汗,本不欲回答,却见我也只自坐不动等着他的回答,没奈何的先退了下来,嘟嚷嚷道:“只有十几个骑马的。不过当头那黑大个凶得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往城里闯,胡铁枪手下的一个弟兄上去盘问,那人却一巴掌把他打飞了!”说到后面这一句话,徐山眼睛红红的,狠狠的瞪了钟繇一眼,似着那全是钟繇做了孽一般。也是,他当了大半辈子山贼,却自己的地盘上让人欺了,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怎么回事?”我瞪了徐山一眼,这哪里是叫阵?差点没让这徐山这小子唬住了。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迈步就往外走,不过十几骑而已,大白天他还能学我袭营不成?又向徐山问道:“张将军与那人交手了?”很显然的,这人是有来头了,要不在城头巡视的张郃也不会来惊动我了。 自茫山下来,徐山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也习惯有这家伙在身边时不时的来吓喝几个人,就从徐力那里要了他过来充当我的亲卫。当初那个刺客的事情叫我至今仍在不寒而粟,虽然徐山打仗是个不要命的主,除了有时候说话不那那么讨人喜欢,充任亲卫基本上来说还是称职的。 “胡铁枪那废物,一个照面就叫人给打下马去了,张将军也不敢上去,只让人架起箭阵把他围起来,就让我来找少将军了,要不……”徐山紧步跟在我后面,很不服气的多啰嗦了几句,“那黑大个说他认识少将军的。” “黑大个?胡大哥没给伤着吧!”我心头再是一阵慌乱,不会是三叔吧?快步向马房跑去。 “快,上马!”越想越是心焦,我几乎是冲徐山吼道,纵身跃上马背,抽起马鞍上挂刀,“砉”了一声将马缰劈开,双腿一夹向城门方向驰去。 胡骠的本领还算不错的,一个照面把他打下马来的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了,而那黑大个还是认识我,来找我的,是什么人还不呼之即出了?别说胡骠,加上徐力张郃高览这些人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人,也不看看他是谁了三叔! 不过,问题也就在这里,我这个三叔可是出了名了火暴脾气,而且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的,做大将做到逼自己的亲卫暗杀自己的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了!估计是三叔在进城的时候受到了刁难,他又急着见我,一个不爽动手揍了人,这世上又有几个小兵禁得张三爷一下的?而好死不死了,张郃还在三叔暴躁的时候架起箭阵对着干,还不把他惹急了! 这可是我的兵呀,揍坏了怎么办?三叔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外人拦得住了,杀人还是小事! 徐山缩了缩脖子,自在荼亭让我摔了一个跟头之后,这小子老实多了,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的。听着我的急喝,也不及多想,也自快步跃上马背,紧跟在我后面向城门方向驰去。 风,凛凛地刮着,砸得人脸上生疼,我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可不能让三叔把我的人给打坏了,更不能造成自己人之间的冲突! 冀州的豪富在东汉十三州一部中首屈一指,城头变幻的大王旗才不过几天功夫,商贾往来市集重开,还复了当日的繁华景象,积雪已然遮掩住了大战之后的血腥,不复有一丝痕迹留下。 街道中间自有一条宽有丈余的驰道,本就是供紧急军报驰用的,从外城到内城郡守府畅通无阻。遇有军情紧急时,避闪不及的路人若是给报信的快马踩杀了,非但得不到说法,家人还要附带承担妨滞军情的责任。 马蹄声碎,残阳似血,路人各都识趣的快速闪避一旁,好一阵慌乱杂陈,我却无心来为惊扰的无辜百姓而愧疚,只望三叔别把人打坏了,张郃识相点别犯傻事。 猛然间,前头慌乱着挤向两旁的人群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人弃落在驰道当中,张直了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快马疾奔而来的我,却已不知避闪了。挤成一堆避着快马闪向两旁的人群里一个妇人嘶声哀嚎,拼着命要往路中回抢,却在往两旁避闪的人流挤压下惟只无助的伸出一只手来遥遥划向那一脸煞白的小女孩,我已听不清了。 该死,我那么急着干什么! “闪开,快闪开!”来不及多作后悔,我急扣马缰,大力的往回扯,慌乱之中,却不知该是往左还是往右停,根本就是无路可退! 向两旁退去的人流更是慌乱,眼看着我为避闪那小女孩似着就要向他们那边撞去,各自没命四下散开,道路中间也是一个不错了选择。 我咬一咬牙,拼了! 忽的眼前一花,一道雪白的身影自道旁酒楼中飞下,我心头一紧,顿时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来,本能的翻身下马,避向另一旁,“唰”了一把抽出马鞍上挂刀,刺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少将军!”徐山一声惊呼,他原本在我身后十几个马位处,回旋的余地比我从容得多了,正大力往回扯生生止住胯下奔马,终于在我身后两个马位处停住,见我下马抽刀,不由的大惊失色,也自一把的“唰”了抽出挂刀,紧上两步拦在我面前,警惕的看着那雪白身影。 那雪白身影却不是飞向我的,只一个萧洒的浮光掠影落在了那小女孩身旁,将那小女孩拦腰抱起,身形急转,闪到了一旁。因着我翻身下马,我的黄骠马再无受制,依着惯性再向前疾冲了几步,正堪堪从方才那小女孩身旁踏过,与那雪白身影擦身而过,又向前冲出几个马位这才停了一来。 虽然没伤着人,却引来了人群中的一连番尖叫。 我长舒了一口气,不是刺客,也没伤着人。 “是小国相大人!”人群中一声惊呼,这些人里有不少是认识我的,大擦冷汗之余还不忘了啧啧称奇。 虽然很不光彩的被迫落马,我倒没怎么在意,拔开徐山,略扫了那雪白身影一眼,也不及细看,只看得此人生得甚为清秀俊美,年岁不大,正一脸敌意的冷笑着看着我。我心头不由的一阵尴尬,刀背向外对这人略一拱手,管他瞧不瞧得起我,算我的不是还不行了?我可不敢再多停揢了,快步向疾停下来了黄骠马跑去。 那雪白俊美少年似乎憋着劲要与闹市驰马的我好好理论一番,却没料到我会卑礼致歉,身形不由的一顿,脸上微浮异色,见我转身就跑,也不迟疑,抱着那小女孩当前一拦,当起胸口就是一掌向我击来, “噗”! 促不及防之下,我被击了个正着,猛的退后几步,胸口一阵生疼,这人力道可不小! “大胆!敢伤少将军!” “小贼!竟敢就这么走了!” 几乎就在同时,徐山与那俊美公子同起一声呼喝,徐山“唰”了一把长刀一挥,向那俊美公子及小女孩冲上去,那俊美公子却是凛然不惧,将那小女孩护在身后,冷笑着看着我,不无鄙夷的道:“闹市纵马,小国相大人好大的威风!” 晕,这人既然知道我就中山国的国相,难道就不懂得有紧急军情这驰道上踩死人还要追究死者责任了? “住手!徐山,快走!” 看着徐山勃然大怒就要冲上去教训人,我也管不得这人是法盲还是文盲了,刀交左手,右手一把扯住徐山的马缰止住了他,趁着那俊美公子被徐山喝退的工夫,紧跑上前跃上我的黄骠马,再不看那俊美公子一眼,便向城门扬鞭驰去。这个时候,也不知三叔又伤了几人了,我哪还有闲情来普法的! 徐山的马还没跑起来,无奈的停了下来,恨恨的朝那俊美公子瞪了一眼,却也不敢违逆我的意思,狠抽了一鞭子,纵马追了过来,留下那鼓足了劲却始料不及的俊美公子在那边**着。 这一番小小的插曲过后,前头再无阻揢,很快的,我们一前一后两骑便冲到了城门上,远远的,传来了三叔那雷鸣般的大嗓门在呼啸着,惨了! 37 争吵 http://.biquxs.info/

那黑大个确实就是三叔张飞! 自击杀了张纯并与卢奴的大姓世家们达成共识让他们同意我暂领中山相之后,我就动笔写了一封信给父亲,告诉他我这里的一切,建议他放邱力居南下到冀州来,再联合我岳父公孙瓒一同在中山国境内邀击邱力居。 其实是我多虑了。自当日在安喜让那个莫名的刺客差点杀死而失踪之后,家里只找到了我的坐马,而那个刺客又曾警告父亲说有人要对他不利,是以家中人一度以为我已经遇害了。后来,我被甄家所救的消息传回了幽州,但当时邱力居正整兵入寇,父亲应幽州牧刘虞之请再度举义军,后来更被任命为护乌桓校尉,一直没能派人来探视我。这会听说了我击杀张纯自领中山相,父亲再也等待不得,当即差了三叔领了十几轻骑南下助我,三叔快马加鞭,一人两骑连奔了一天一夜,换马不换人,从幽州边塞跑回中山来与我会合。一天一夜急马狂奔不曾有片刻休息,正是烦躁的时候,却在城门口却让人堵住了,三叔一怒之下这才一巴掌把胡骠打晕了,却也没伤着他,用后世的话说,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 其他人不认识三叔,张郃原本也不认识三叔的,不过他却听我说起过家中的事,三叔的形象太过特殊了,张郃几乎没有怀疑便认定了下来,这架也就打不起来了。 匆匆安定了相关人员,我又找了拉了几辆马车过来,又送了几坛好酒熟肉,让三叔和他的十几个骑从饱饮一顿后躺在车里补觉,任着车内鼾声如雷,我怏怏的护着车子往国相府里走。 看着旁边随从人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我要多郁闷有多郁闷。这事其实也没别了,也就是三叔见了我一高兴起来就把中山国的小国相大人从马上摘了下来,像宠物宝宝一样的往天上扔了接,接了扔…… 我当时就有种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的冲动,丢人,还是在我的一众手下面前丢了人! 要知道,张三爷现在也才不过一个二十岁毛小子,论心理年纪,我可当得他大哥了! (注:《三国志》不载张飞生年,按《三国演义》的说法,张飞死于公元221年,时年55岁,依古人算虚岁的说法,张飞当出生在公元167年,本书现在是公元187年,张飞虚岁二十一岁) 回到我的国相府,田丰正一脸不悦的等着我,见我进来,也不待我说话,劈头当前就问道:“分取府库军资的事,可是大人的意思?” 我闻言大愕,这事是事先就说好了,当时我鼓动茫山和荡阴山的人助我取了卢奴城,事成之后分城中四成军资来奖赏他们两家,当时田丰也在场,又何来此问?按理说,这两天清点军资过后,就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得到我的肯定回覆,田丰怒道:“大人可知,卢奴城内好不容易才得以安定下来,大人却视城中所有为大人一人之所有,妄自分取赏赐私属,岂不令卢奴父老寒心?” “元皓先生所言不错,可是先前我等在荼亭举兵之时,我与徐将军胡将军便已言定此事,岂可事后反悔?且茫山与荡阴山上尚有上万老弱,如此寒冬衣食无着,若是我再封存府库不动,刘封失信于人事小,山上老弱妇孺生死事大!” 对于田丰的当面喝斥,我也不由的心头有些火起,反驳的声音不觉便大了起来。 “你?”田丰为我反斥不由的气息一滞,脸上登时青筋暴起,谁说文人无脾气,这家伙的脾气一冲起来,天皇老子他都不放在眼里!而且自他与我相识以来,我一直都以师礼待他,像这样的方式直挺挺的与他说法却还是首次,叫他如何能受得了, “卢奴城内人情汹汹,莫不言道大人欲要退军弃城,自取府库以充私家。乌桓大军不日南下,而城内人心不稳,如何能拒敌?大人一举一动身系中山数十万百姓之安危,却还如此妇人之仁,如何能教人放心!” “元皓先生何须多虑!兵来将挡,水来自有土吞,仅以敌情汹汹而毁诺背约,岂能让人心服?军心不稳又如何能拒敌?”其实舌头底下还藏着一句话,到了牙边却还硬生生的自己吞了回去,其实也就是想质问田丰他这是否是过河拆桥的意思,看着我收降了高览的五千正规军,还陆续收编团丁有近万人,有恃无恐,觉得此时茫山荡阴山的前山贼们没有利用价值大可以一脚踢开了?终还是没有头脑发昏,知道这话太伤人了,有直斥其人品的意思,还是算了。 “大人说得轻巧!”田丰不怒反笑,显是对我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想极为不满,“难道中山几十万百姓的安危还抵不上大人的一句承诺?竟不知事急从权的道理!” “事急可以从权,人死可再有复生乎?”我几乎暴跳起来,我也不是没脾气的,我敬他是个智者,人品不错一直对他执弟子礼,这老小子却半点面子也不给我,嘴里叫着“大人”,那语气却跟教训个无知小孩一样没什么区别,纵然我是个小孩,好歹也是个“小国相大人”了吧?难怪历史上他要让袁绍先弃后杀,像这种语气说话,谁受得了! “元皓先生可曾有过忍饥受冻的时候!刘封可以事急从权,茫山荡阴山两地上万老弱如何从权?此事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打开府库一事决不可改,至于乌桓寇虏,刘封以命保中山不失便是了!” 说着我一脚踹开厅堂大门,再不愿理会脸色铁青就要暴走打人的田丰。 “哈哈哈!侄儿说得不错,乌桓人又有何惧,大丈夫宁可共决死于疆场之上,岂可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不用回头,听着这雷鸣般的声音,也就是我三叔张飞了。我长舒了一口气,稍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话可是在赌气了,事关中山国数十万百姓的死生大事,岂能一句我办得到就算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田丰的话也不无道理,个人可以冒险,拿一郡之地几十万百姓来陪我冒险,何止是说不过去这么简单。不由的我对自己刚才的不冷静行为大是后悔,急忙回过身来,正要向田丰陪个不是说些软话,却见田丰手指着三叔,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这国相府内如此喧哗!” 田丰身材高大,对着身高八尺有余的三叔也丝毫不落下风,纵然三叔有窥百万大军如无物的英雄霸气,却还半点不能令田丰退畏,手指几乎都指到三叔鼻子上去了。 我不由的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田丰拉开,惶然道:“元皓先生莫怪,我家三叔就这副脾气,一切都是刘封不是……” “哈哈哈!”三叔又是一阵雷鸣般的狂笑打断了我的声音,却也不见其恼,向田丰恭身一礼,道:“先生莫恼,某家正是护乌桓校尉刘将军帐下左司马张飞张益德,你家国相大人叫我一声三叔的就是。此次我来中山,不为别的,就为与我侄儿同力剪灭乌桓贼寇。先生大可放心,任他乌桓百万大军,在张某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自可保中山无忧。至于开府库一事,既然我侄儿有言在先,自然不可言而无信了,还请先生多多体谅,莫教我侄儿言而无信。”对于田丰的硬气,三叔还是很佩服了,对田丰的指着鼻子冲自己喝斥的行为便不放在心上了,很诚恳的解释道。 “呃?”田丰也没想到五大三粗一脸土匪相的三叔居然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如此彬彬有礼和气说话,不由的有些吃味不住,人也稍稍冷静了下来,甩手挣开我的拉阻,也长舒了一口气道,却还生硬的对我道:“丰也不敢教大人言而无信,只是事急从权,大人若能安抚卢奴百姓不再惊惶,怎么做丰自然再无二话。” 我登时噎了气,忽的听得身后一个声音笑道:“这又有何难,我有一法,可教大人不必失信于人,卢奴父老也不再惊惶乱自猜测。” 38 拜师 http://.biquxs.info/

回头一看,这人却是甄逸,领着甄府大管事田琼与钟繇远远的走来。 田丰看着甄逸走来,微微有些诧,眼中闪过一缕劲芒,似乎心有所得,却还不放过我,道:“敢问大人,若无甄公相助,大人当如何处理此事?” 望着田丰逼视期待的眼神,我不由的大是苦恼,凡事哪能算到这么精确的,有时候走一步算一步也未尝不是解决办法,摇了摇头,老实的道:“我也不知。” 田丰面沉似水,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说,只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一旁的徐山早已忍耐不住了,田丰话里总是不把他们茫山人和荡阴山的前同行们计算在内,虎目大张,瞪视着田丰,大是不满的道:“少将军有言在先,自当言出必行,长史大人……” “闪一边去!”话没说完,三叔一声冷斥,抡起蒲扇大的大手掌便已一把将他高高拎起,狠狠的甩了开去。 徐山也是有几分勇力的,但跟三叔比起来却还是远远的不及,又是措手不及,登时被甩了个七晕八醋的,他也是硬气,摇摇晃晃硬挣扎着站了起来,憋红的脸迎着三叔这边看来,却不说话了。 我大是头痛,忙着了几个人扶了徐山下去。回过身来,看着田丰还在一旁若有所思,心头一动,上前与田丰深施一礼道:“元皓先生,刘封年幼,今年也不过一十三岁,家父又长年在外,自小便失了教诲,以至有了今日的举动失仪。本来,以封年尚未及冠,不该据领高位的,也没有这个能力来护领中山相。只是现今世道纷乱,封机缘巧合占了个先,若是退避,非但不是尊贤,却是避祸了,故刘封不敢取。但刘封终究还是年少不省事,举止难免有不当之处,恳请元皓先生收我为弟子,日夜教导,万望先生能允了小子!”说着我做势就要拜倒。 开玩笑的说,作为三国前期里有数的智者,曹操都要称赞不已的高贤,田丰的过人之处不容置疑。而一旦他能收了我做入室弟子,在几年后的乱世之中,他首选的辅佐对象自然也必脱离不了我们父子。而今时的父亲也不是原来历史时空里的那个为“孔北海亦知世间有刘备邪”而惊诧莫名小人物,以幽州牧刘虞对他的赏识,平定乌桓人后授以一郡太守也不是难事。 虽然没有抬头看田丰的脸色如何,我也不难猜想得到他的惊诧之态,不待我双膝落地,田丰一把将我扶起,肃容正视着我道:“田丰不过一介寒儒,焉敢当得大人如此折节相交?这样的话大人往后切勿再说了,丰必然全力辅佐大人守卫中山,不教乌桓人有机可乘!”话语间,田丰似也把握到我的某种别有用心,明言只助我到击退乌桓人为止,脸上却也不自觉的浮起欣赏之色,虽然一时还没答应我的请求,却也不见其排斥。 我不由的心内暗喜,田丰虽然识见卓绝,却不是以识人而闻名的,准确的说,他对人性的认识还是略有不足的。否则的话,他必然能在第一时间里看得出袁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纵然他不会像荀彧郭嘉那样的弃袁就曹,以他的才智,好歹也会用一些袁绍能接受的方式来劝谏袁绍,以致于落个人见人憎的下场。 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不由分说的,我退后一步,再次诚恳的道:“刘封往日每常恨自己不曾遇得良师教导指点,以致于夜半迷途,不知所往。先生海内贤士,才德冠绝幽冀,若不以刘封鄙陋,千万收我为弟子,刘封能得先生教导,虽死无憾!” 田丰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神色,略略有些犹豫,凝视着我一时无语。一旁的甄逸钟繇等人相视半晌,显然也料不得我会有求学于田丰门下的举动,却也都乐见其成,助我不断的向田丰请求。田丰微微一皱眉,对众人的话似乎并不怎么听得进去,罢了罢手止住了甄逸几人,定视着我缓缓的道:“如此,丰再问大人一句,还就方才大人与胡、徐二位将军的承诺,请大人再一次告诉田某:大人将如何处理此事?” 我愕然,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这样问我了。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亦有些困惑,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肃然一礼,缓缓的道:“人无信而不立,但若使刘封背信而能安中山,我从先生所言。如若不能,我从我所愿。” 说完话,我大是紧张的望着田丰,他要的答案是什么,我猜不透,便据实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别看刚才我还踢门甩窗的,一旦冷静下来,我还是会认真考虑这事的。 想是这么想,掌心却已经湿了,算来我的这第一次招人,还是面对田丰这样的一个才智人士,说有把握,那是假话。能得田丰认可,我自然庆幸,若是不能,我也无法。 许久,终于,田丰轻拈颌下长须,点了点头道:“大人能这般想,天下幸甚!” 我大喜,纳头拜倒,喜道:“有先生教我,刘封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田丰极难得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待我一揖拜倒,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微笑道:“我待人素来严厉,往后若有苦楚,你可莫要怪我!”难得他这么一个古板刚正的人,居然也会有说笑的时候。 我大笑,急忙吩咐下去设宴置酒。田丰却摇了摇头,看了甄逸一眼,道:“你还忘了一事。” 我一愣,猛的醒起,走到甄逸近前,躬身一礼道:“甄公厚恩,请受刘封一拜。” 甄逸呵呵大笑,伸手拉住了我没让我伏下身去,握着我的手笑道:“贤侄与我甄家交情莫逆,哪还用得着与老夫这般的客套?再说贤侄也是为我中山做事,守护中山安宁,老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自是应该的。”略一顿,又笑道:“老夫还要恭喜贤侄拜得良师才是。”说话间,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却不知是为何。 三叔也是大笑道:“先生能收我侄儿为弟子,请容张飞代我兄长一拜。”只这短短的一次会面,三叔对田丰的才能便已有了初步的认识,对他也大是客气了起来,他本就是个爱敬君子的人,若是二叔来了,可不会这么好脸色。 钟繇亦是大笑。 不多时,排席已毕,甄逸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中山相府的最大资助人,由他坐了主位,田丰是我的老师,便由他与三叔坐了次席,我坐在下首相陪。 酒酣,钟繇忽的道:“贤弟,此次虽由甄公仗义暂缓了中山的燃眉之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策,乌桓人何时会到达尚未可知。而贤弟的任命书州府韩大人也还未回放,又不着人前来接任,事情多有蹊跷,不知贤弟可有良策?”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事我也是无奈得很:“封尚未及冠,州牧大人不放心我也属正常,我愿再修书一封,不如就烦请元常兄走一遭,请州牧大人速派人来接领中山相……” “侄儿说什么傻话,韩馥老儿自己守不住中山让张纯给反了,是侄儿替他抢了回来。而今乌桓大军不日南下,侄儿不理事,还待何人?”我话还没完,便叫三叔大是不满的瞪了我一眼喝断了。几杯酒下肚,三叔张飞的声音更是粗豪得多了。 我无奈看向了田丰,他暂领中山相长史之职,又是曾任过朝廷的侍御史,在冀州颇有几分人气,与韩馥也有交情。田丰轻呡了一口酒,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事其实也无须多虑,玄德公曾为安喜尉,今又领护乌桓校尉,还是汉室宗亲,州牧韩大人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能不有所顾及,公子暂领中山相一事已是定了。不过元常能亲自走一遭,未尝不是好事。” 39 拒战 http://.biquxs.info/

卢奴城下。 邱力居很郁闷,还有点沮丧,遥望汉旗飘扬的卢奴城不发一语,任着硬币般大小的雪花打在脸上,在胡渣上结成冰珠,动都不动一下。身后,是他辽西乌桓的五千儿郎,一个个却是疲惫不堪,不经意闪过的眼神里,赫然,还有深深的恐惧。 卢奴城换了主人,旗杆上高高挂起的头颅隐模不清,却毫无疑问的就是邱力居曾经的契兄张纯! 邱力居不是个傻子,也不疯子,在发兵南下的时候也曾有过犹豫,强大的汉帝国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辽西乌桓动得了了,一不小心引火上身,整个辽西乌桓部族就有灭族的危险。这个道理邱力居自然懂的,张举兄弟天花乱坠的好处蒙不了外表粗犷、其实心思缜密的邱力居,拜把子认了兄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有必要,各走各的路,甚至刀兵相见也不无可能,草原上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故事。只是,纵然邱力居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却还得往里跳,或者说,他更在意的是陷阱里的肥肉,哪怕这是有毒的肥肉。 自东汉帝国的大将军窦宪燕然勒石以来,一百多年来草原上再无汉人的敌手,可是汉人却从没有越过长城占领草原的打算。塞外的恶劣环境不是汉人所承受得了的。 恶劣的环境同样也不因为塞外胡人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就对他们手下容情,一场暴风雪同样可以夺走无数草原人的生命。中原吸引他们的,不但是花花世界无尽的财帛美女,还有,更舒适更安怡的生活。 所以,草原胡人一有机会就要入塞,用汉人的话来说,这叫趁火打劫。 引火烧身又怎么样,不来,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草原民族从来就没畏惧过死亡,失败了,他们的部族可以退回冰天雪地的遥远北方、汉人到不了地方把种留下,休养生息,等待草原民族的下一次兴盛,再一次的席卷南下。草原的民族顽强生命力不是中原汉人所能理解的,他们的生活原则是,只要有草,可以放牧的地方,就能活下去。 这一次,看来是要失败了。 自突入汉人的幽州以来,邱力居和他所部的万余铁骑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辽东公孙瓒的大名邱力居也听说过,很俊俏很能打很狠的一个汉人,苏仆延(辽东乌桓大人)原本跟自己一样也有五六千落的部众,跟公孙瓒相持的十几年,死的死,散了散,现在只剩下了千余落,还不如自己手下的一个大将领的人多。 不过,这一次让邱力居大受摧折了,却是一个叫刘玄德的大耳朵汉人,还有他身边的红脸大汉,近五千的儿郎倒在了刘玄德的刀下。当然,刘玄德也没讨了好去,有一次甚至差点就让他死在了自己的箭下,若不是那红脸大汉来得及时…… 邱力居身旁,他年轻刚健的侄子蹋顿一手大力握着腰间钢刀,一双铜铃大眼血红血红,在他的叔叔身上扫过。这把钢刀是邱力居早年从一个汉人大将手里抢来了一把利器,自从邱力居从他死去了阿爸手中接过辽西乌桓之后,直接冲锋的事就少了,干脆就把这把刀送给有辽西第一武士之称的侄子蹋顿。 “叔叔,让我去冲杀一阵吧?”与邱力居目光稍一对碰,蹋顿收了回来,看了一眼迎上前来的一百余骑汉人骑军,低低的吼道。邱力居身旁的护卫俱都不由的退开一叔,抗不住蹋顿身上浓浓的杀气。 邱力居轻轻的一笑,一只大手柔祥的在爱驹身上轻轻摩梭着,目光落在了汉人骑军当头的黑大个将军身上,心里不由的闪过一丝犹豫,却还冷静的道:“蹋顿,以后辽西乌桓就要交给你了,去展示你的武勇吧,不要让汉人轻看了我们乌桓人!” …… 乌桓人的到来在卢奴城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冀州不比幽州,自光武中兴以来,除了土包子黄巾军曾经露过一回脸,冀州人从不知刀兵为何物。却在一夜之间眼皮底下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旅凶神恶煞般的胡人,一时之间,不免有了些慌乱。 我却让人大开城门,大摇大摆的迎接钟繇从邺城带回来了使者,沮授(字则注),他眼下是冀州牧别驾。三叔张飞一马当先,领着一百骑迎上了乌桓大军。 在沮授身后,本来还有冀州牧韩馥派来了五千步卒,不过这五千步卒还在路上,只有钟繇和沮授领着十几骑快马抢在乌桓人前面进了卢奴城。 正如田丰所预料的那般,钟繇带回了州牧府对中山相的认可,不过有点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被任命为中山相的,不是从张纯手中夺回中山的我,而是我的父亲刘备,他眼下可是幽州的属官,护乌桓校尉。 沮授三十几岁的年纪,身高七尺有余,相貌雄伟,严整自励,一看样子就知道他性子也是个不好相与了。自入城以来,一双灼灼朗目就在我的身上不住的打量,他与田丰本是旧识,却彼此像是不认识的人一般,相互间没有一句说辞,甚至没有打个招呼对个眼神。 对三叔张飞我自然是放心得很,一点也不为他轻骑迎敌而担忧,领着田丰等人将沮授迎进城里来,沮授却在城墙边停了下来,盯着我道:“乌桓大军就在眼前,不知刘公子有何良策退兵?” 我代父亲刘备领了任命书,转手交与了田丰,看了下城外的乌桓大军,道:“乌桓人都是骑军,而我们手下堪用的马匹却只有不到一千骑,还不足乌桓人十分之一,若不出奇,根本无法与之相抗。” 沮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缓步走上城头,道:“如此说来,刘公子胸中已有定见了?” 对这个历史上因进谏不成反被袁绍关了起来、几度几要被处死却还能为袁绍尽忠至死的沮授,我从心里是尊敬的,他还是个与田丰齐名的智者,我自然要给他留个好印象了。而现今天下大势未明,我不能谁知道后来袁绍还能不能凭着家族的优势如历史上的那样轻而易举的得了冀州?他沮授也不是袁家的私臣,我并不是没有机会的。当然了,现在我也只是小有声望的涿郡刘玄德的儿子,而沮授身为冀州牧别驾,这事还远着呢。 我翻起手掌,接下几朵缓缓飘落雪花,任着在掌心融化,向沮授道:“大人请看,这几日来中山连降大雪,不曾有一刻消停,接下三天之内也不会有停雪的可能,而且还会越下越大。我们在城内,有柴火取暖,还不免要有冻伤了。乌桓人在城外,我已令人将城外百姓尽行迁入城内,能带进城的都带进来,不能带走了尽行毁弃,半点不为乌桓人留下,而邱力居原本要到卢奴与张纯会师,轻装上阵,眼下步骤被我们打乱,人无余粮,马无剩草,不过几日,邱力居必不战自溃!” 后来荀彧郭嘉论袁绍几大谋士各自的不足时,“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却独没有沮授的,这让我不由的对他的为人品性更有几分好奇。 “然则,刘公子竟以为乌桓人必会顿兵卢奴城下?”沮授盯着在乌桓大军前面不足一里处停下来的三叔张飞,缓缓的道。 不愧是沮授,听了我的话第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三叔雷鸣般的笑声远在城墙之上的我也听得清清楚楚,莫名的想起了这一句话来,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我父亲与公孙将军各自领兵尾随在乌桓人背后,这几日来连番恶战,已堵住了邱力居北回的路,大人带来五千步卒,也可堵住一面,如此,便可着邱力居往我们为他安排的路上去!” 听了我的话,沮授脸上这才泛出一丝微笑,从远方收起目光来,向我谦谦一礼道:“有刘公子如此安排,可见冀州乱定不过数日之间,我复何忧!刘公子如此年少,心思便已如此缜密,愧煞沮授了。” 沮授说着夸赞的话,脸上也带着笑,不过我却怎么看着像是在说年纪小似的,我连忙闪过还礼,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人谬赞了,这些都是我老师元皓先生的主意,刘封不过依式画押,焉敢贪天之功为已有。”观天象我会点,不过至多只能是**不离十的猜到明天是晴是雨,田丰却能很肯定的跟我说七天之内大雪不停,其实自钟繇去邺城拜会韩馥的时候,田丰就替我拟了两条方案,一个是韩馥继续压着不办,一个是韩馥派兵来去援中山,我刚才说了不过是田丰拟就的第二条方案罢了。 “哦?”沮授显然有些意外,回头看了木无表情的田丰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城外,响起了一阵兵戈呐喊声。 40 单挑 http://.biquxs.info/

蹋顿自负武勇,不过当他直面这个青袍黑大个汉人的时候,却蓦然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自己与那个红脸大汉相遇时一个样,心若死灰。 “小兔崽子,就你也想跟三爷玩单挑,滚回去!”张飞哈哈大笑,对疾冲过来的蹋顿视若未见,反是将手中丈八长矛往地上一掷,入地三尺,纹丝不动。胯下乌骓宝马亦如他的主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冲上来的胡人小青年。 蹋顿脸上泛起一抹血红,狠狠的咬了下舌头,“噗”了吐出一口带肉血痰,耳边的忽忽风声、身后的五百乌桓儿郎、眼前的一百汉人骑军俱皆不复存在,在他眼里只剩有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青袍汉人黑大个,的心窝,手中钢矛梢高高举起,双腿用力一夹,狂吼一声驱马加速。 二十步,十步。 张飞不动。 蹋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嚎”了一声怒吼,虎目圆睁,手中钢矛梢直冲汉人黑大个心窝扎去。 “咩——” 强大的惯性几乎将蹋顿甩下马来,这一矛走空了!原本安如泰山的张飞不可思仪的避了开去,丈八长矛依旧纹丝不动,入地三尺。 不好! 蹋顿惊起一身冷汗,双脚急的一夹,胯下黑玉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人也清醒了起来,却见黑大个汉人一只大手抓着自己钢矛梢,正嘿嘿冷笑中。 蹋顿心胆俱寒,自十三岁那年随叔父邱力居初次出战,何止身经百战,已知不妙,欲要松手放开钢矛梢,却已晚了。 “噗!”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胸口一阵急撕裂,眼前一黑,蹋顿双手不松反紧,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护住手中钢矛梢,意识早已模糊,再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就如绳上的飞砣一般,挂在自己的钢矛梢上,在张飞头上抡了个圈,“忽”了又给甩飞了出去,冲后面疾冲上来的乌桓儿郎们径直撞上。 “啊!” 乌桓大军一阵惊呼,他们的第一勇士在汉人黑大个手底下居然过不了一合,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给甩了回来。 “呯!”了一声,五百人的乌桓队阵登时凹进去了一块,好一阵人仰马嘶,几个蹋顿的亲卫勉力遏制住心中的恐惧,将昏迷不醒的蹋顿抓起横伏的马背上,转身就朝乌桓本营逃回去。五百乌桓儿郎再无斗志,各自引马往本阵里跑去。 “三将军威武!”张飞身后的一百骑军没有上前一步,崇拜的看着他们的三将军,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暴起一阵高呼! “嗖!”张飞甩手掷出手中的钢矛梢,正冲蹋顿跑开的方向掷去,“啊”了一声惨嘶,钢矛梢在一个乌桓武士身上透背而入,穿胸而出,人也给带离了自己的坐骑,向另外前面疾奔中了另一名乌桓武士撞去。哀声未绝,钢矛梢再次穿过了那名倒霉的乌桓武士后背,透胸而出,连同他的战马一同的给钉在了地上,二人一马,串成一串,意识早已模糊,却都一时还没死透,各皆几下挣扎,却愣是不能移动半分,只在素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潭醒目的殷红。 “燕人张益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张飞单人独骑傲然屹立在天下之间,雷鸣般的怒吼撕破长空,直冲乌桓大阵。 “吁咩咩——”镇定如邱力居者亦是一个惊颤,几乎控缰不住跌落马下,古铜色的钢板脸上一阵煞白,冷汗登时融化了胡子渣上的冰珠。胯下宝马雪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惊颤一般,急退两步,好一阵躁动。两旁的乌桓武士更不必说,不少甚至有被惊惧的同伴撞落马下的。 “后退者斩!” 邱力居一声怒吼,“唰”了抽出佩刀,控缰向前踏上几步,并不看向自己惶惧中的儿郎们,一双铜铃大眼紧张的直瞪着半步不曾前进的汉人黑大个——燕人张益德! 随即,长松了一口气,便是了阵不解。 …… “令叔真神人也!”沮授暗松了一口气,由衷的赞道。 “呵呵。”我深有与荣焉,取下耳里的碎布,不好意思的看了众人一眼,笑道:“纵有百万大军,在我三叔眼里亦不过一堆土鸡瓦狗,何足道哉!” 老实说,以前我虽然知道家里的二叔三叔都是三国时代里数一数二的大将,知道他们很“厉害”,是名符其实的“万人敌”,但他们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在心里却没有一个“度”,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注:《三国志》里曹操的几个谋士不约而同的称关羽张飞为“万人敌”,但这个“万人敌”究竟何解,历来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指通晓兵法的,这个出自项羽的“要学就学万人敌”;有的说是他们有万夫不挡之勇,他们二人确实是三国里勇将的典范,而且在三国之后,后世里一般称道一员大将勇武过人时往往都会用“关张之勇”之类的词来夸赞。我以为,这个“万人敌”,大概应该兼顾通晓兵法和勇武过人两项吧) 张郃心有戚戚,原本他就知道张飞勇武过人,但只觉得大概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吧,不过今天看来,自己可是大有不及了。还好当初自己多了个心眼,没有冲动的跟张三爷交个手。 钟繇看了下我扔到地下的碎布,挖了挖自己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大是不满的道:“贤弟好不地道,既知张将军有如此神技,却不事先知会我们一声,叫我双耳至今还在难受中。” 我哈哈大笑道:“若非亲眼所见,诸君可能信我?” 众人大笑。 少停,姜才不无惋惜的道:“乌桓人已然夺气,若是我们能再有一千骑军,冲上一番劫杀,必能大获全胜。” 与沮授同来的一个黑袍将军眼角微有些上翘,半眯着双眼看了我一眼,不无怪味的道:“只要乌桓人不走,机会还有的,刘公子也不必太在意。” 听了此话,沮授微微一笑,大有深味的看了我一眼,并不说话。 我也不在意,淡淡道:“将军所见甚是,只要乌桓人还在卢奴城下就跑不了。” 那名黑袍将军听了我这么说,不由的脸上大有得色,正要再说些“安慰”的话来,却忽的听得身旁一声刺耳的冷哼,回头一看,却是一名不认识的卢奴将官,不由微微转怒,冷笑道:“阁下可是对刘公子的安排另有高见的?” 那名将军,却是前茫山贼头领徐力,他原本也是一方之雄,平生最见不惯了,就是这种狗仗人势自以为是的家伙了。现在虽然受我收编了,下人的意识却一时还没养成,我也是个懒散之人,平时并没有什么架子,私底下依然与他们兄弟相称,就算有外人在场,这些前山贼们也还会在脸上不知不觉中“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听了这名邺城来的黑袍将军问话,徐力也冷哼一声道:“我家公子神机妙算,岂是一般庸人所能理解了!” 姜才与那黑袍将军登时色变,我心知不妙,沮授挥了挥手止住欲要作怒的那名黑袍将军,淡然道:“我等连续赶路,正有些乏了,刘公子是否给我们安排了?” 心绪打开,我这也才发觉沮授并不如他脸上那般的古板。心内感激沮授为我打了圆场,我暗里拍了拍徐力,笑道:“此等小事刘封岂会忘了,我三叔也是豪饮之人,大人可愿稍等片刻,等我三叔凯旋归来共醉一番?” 徐力会意,下令鸣金收兵。 沮授大笑。 41 冲突 http://.biquxs.info/

国相府。宴席。 张飞一战之威,乌桓慑服不敢寸动,自高览以下,众军校看张飞的眼神全都变了味,竟是有些畏惧了。三叔也不在意,只自与张郃言笑自若,相得甚欢。在历史上,张郃曾数次让三叔击败夺路而逃,但在这里却数张郃最对三叔的脾气,两人相交不过数日,便已俨然生死知己一般,相与甚欢。若说在早先,张郃还只是服张飞的勇武,这城门立威之后,三叔尺寸拿捏有当,其军略胆识则让张郃由衷的佩服。 放下心中疑虑,沮授也才与田丰回复贫时交,对田丰以兄长相待,两人俱是博学机变之人,引经论典,切弊时事,其识见才略,便是我这个后世之人也是叹服不已。钟繇也是博学之人,但他素性较为洒脱,与田丰沮授二人对不上调,只时不时的与我对上几杯,一面倾听田丰沮授的言论,或者低头与我品评几句,或者自斟自饮,大把嚼肉。亏他静时有若处子,此时酒酣耳热,竟有如此一付好牙口。 甄逸与姜才同为一方豪富,又是旧识,两人并在一席,说到开心处,便是甄逸这样的俊秀美男子,也如三叔一般,竟是脱掉外服当汗巾,拍案大笑,旁若无人。都说汉人每于酒后放浪形骸,把剑击地浑然自若,于今一见,果不其然。只在几两黄汤下肚,酒宴上便不再有了一团和气,遑论恭声肃谨了,众人各皆找自己说得上话了聚在一席,扶案拍板,浑不自觉。 相较之下,倒是我少了其间的洒脱自若,显得有些呆板了。正有些失笑间,猛得听了一阵破瓷破碎声,我也有了些微醺,眯眼看去,却是随沮授同来的那几个军校穷极无聊,竟有醉眼迷蒙的仰卧在地,一只咸猪手伸起来欲要掀起上酒侍女的裙底。 那名侍女脸红耳热,却也不敢声张,显是久经这等场面,忙自低声告罪,跪在地上收起碎瓷片,匆匆退下。那几名军校哄然大笑,淫声醉语不断,倒也没再来纠缠,却将这中的气氛破坏掉。 虽然远来是客,我也心下着恼,谁说下人就不是人了?别说这一世是个皇族破落户,上一世我也就小老百姓一个,这会也有了几两黄汤入喉,心中更是焦躁,正在恼火间,脚下却是一阵轻摇,阂眼轻舒了一口气,是钟繇在提点我了。偏头一看,一旁甄逸也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必在意。他也是老江湖了,乐归乐,醉归醉,人倒还在眼观四方了。 我暗松一口气,见沮授只是微皱眉头,显然这一幕也在他眼中,却也什么表示,不由的有些失望。想来这种事也是常见了罢,酒宴中的这一场小插曲,却如波涛中落入一颗石子,大概也就我少见多怪吧,憋闷!那几个家伙倒还在忘乎所以中,一点也不以自己惹人憎为意。 本来我的国相府是没有侍女的,自击杀张纯之后,他府中原有的女眷家奴遣了遣散了散,走得一干二净,我只找了几个前山贼充当侍卫。后来甄逸一家也住了进来,他倒是自在得很,顺便也安排了两个年少侍女来服侍我,一如当初我在甄家时那样。 少倾,其中一名军校摇摇颤颤的站了起来,便直朝外面走去。经着这一变调,美酒佳肴对我已是索然无味了,外面大雪飘飞,里头却是闷热异常,我心中正是烦躁,便放下杯盏,也出了宴席。虽有几双眼睛若有似无了随了我出来,却是浑然不觉了。 雪已稍歇,只余几缕雪花缓缓飘落,我也没有心绪再回到酒宴中,信步在凉风中游走。自甄家住进来以后,我将前山贼们都遣到了外围,偌大的国相府内院倒是冷清得很。 隐约间,酒宴中的嘈杂从耳际渐远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挑了个石板,挥袖扫掉雪花,不过,似乎还应该再找个垫子才好坐上去…… 正在胡思乱想间,猛的听得里头一阵女子惊叫,声音甚是惶急恐慌,间杂着还有哭泣之声。我不由的打了个激灵,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内院来了,前面正是甄家住着了西院,想也不想,大步冲了进去。 定睛一看,怒火腾了升起万丈高,却是那一名前我一步离开酒宴的军校,正淫笑追遂着甄家次女甄萦。甄萦的侍女被甩倒在雪地上,正在惊恐哭泣中苦苦哀求。 甄萦倒还有些镇定,一面怒斥着那名军校,一面闪避着,眼见着被逼到了墙角,抬头看着我冲了进来,脸上一阵惊喜,不顾一切的冲我奔来。 “王八蛋!”我冲上前去,飞起一脚狠狠的朝那军校小腹踹去。这人个子倒是不小,长得七尺有余,我这脚正中其下腹。 “噗!”了一声脆响,那名军校两脚凌空飞出十几步远,“呯”了一声闷响再狠狠的砸在地上,头上脸上登时的一身雪白,大声嚎叫了起来。亏他长得还有几分模样,却是个没用的软蛋。 他不叫还好,叫了正说明我这一脚还不够分量!我正要再冲上前去补两下,后衣襟却被扯住了,回头一看,却是甄萦小脸煞白,惶恐不安的看着我,小女孩估计被吓得够呛的。 我忙稳住心神,回了个笑脸安慰她道:“没事了,不用怕,这败类自由我来处置。”说着轻拍了拍小女孩纤手以示安慰。 甄萦小脸一红,忙缩回手去,低了下头来,乖巧的轻“嗯”了一声,轻轻放开了我。 回过头来,那名军校已经止住了嚎叫,原本还有几分俊白的脸蛋憋得一阵通红,半边脸上满是积雪,却也不急拍落,只任着额间热汗缓缓的来消融。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扶着假山,两脚颤巍巍拼着要站起来,却只能弯盘着直不起来,两眼恶狠狠的瞪视着我,似要说着什么狠话,只没那个力气。 我冷哼一声,大步近得前去,当前一把揪住前胸,拉上前来,“啪啪啪”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下,“王八糕子,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嘭”了一个过肩摔,将这人渣甩狗屎一般与雪地再给他来个亲密亲触。多年不用,我这也才发觉原来前世骂人的话居然还在骨子里留着。 “啊——”了一声惨叫,接下来便只剩下了哼哼声,妈的,这小样,是男人都替他丢脸,凭他还想跟乌桓人战斗! 毕竟是文明人,鞭尸的事还是做不来了,死泥一样的人渣也没劲再来,几下过后我觉得差不多解了气,拍拍手上冰渣,不过可不能就这么放了他,毕竟打他不是只为自己了出气。回头看了看甄萦,只见小女孩小脸通红,却是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还有几分不安的在偷眼看我,见我回头看她,忙偏头装着看向一边。 晕,原本我看她文文静静的一个人,怎么这会跟的表象跟原来对不上号了。摇了摇头,我开玩笑道:“二小姐,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这人渣?” 甄萦估计没想到我会就这种事征求她的意见,小脸一阵紧张,偷偷看了我一眼,又忙低下头来,细若蚊声的说了句什么话,我站得远,却没听清。正要再问他,那人渣却缓过了气来:“好刘封,你好大胆子,你可知老子是什么人!”这回他倒是学乖了,也不再挣扎着站起来了,只半靠着墙角,恶狠狠的瞪着我骂道。 “我管你是谁!”抬起一脚,一团雪球正那军校扭曲的脸蛋飞去。 “啪”了一声,那军涎血淌涕的脸上多了一道白浆,正糊住口鼻半张脸。 “卟哧!”一声破涕而笑,便是甄萦了。 人渣估计也不好脸皮在女孩子面前丢人,终于有了几分胆色,大手一抹抓掉脸上的雪团,扭着脸怒骂道:“刘封,我袁家的人,我家四世三公,你今日辱我,我必诛你九族!” “袁家?”我倒真是被唬住,袁绍袁术兄弟吗?他们应该跟父亲差不多了年纪吧,老子管你猿家猴家!我冷哼一声,踱了上前,想了想又回头向甄萦笑道:“二小姐,这里有些活动,小儿不宜。你带着焉儿先回避一下。”焉儿是甄萦的侍女。 甄萦瞪大眼睛看着我,忽的小脸一红,嗔道:“什么‘小儿不宜’,你才多大!”迅的又低下头来,小有规模的胸脯很不该煞是晃人眼的起伏着,却不听话了。 “哈哈,呃,刘封,我袁家四世三公,你,呃,乖乖跟大爷我赔个罪,大爷我还、还可以考虑着放你,放你一马!”那人渣嚣张的叫道。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兔崽子,敢欺负我侄儿的女人!”平地一声雷。 我失算了,竟然没有在耳朵上先塞两块碎布了。 42 善后 http://.biquxs.info/

那小子没有撒谎,他确实是四世三公豫州袁家的人,论辈分,还是袁绍的堂弟。 至于张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赶到?事情其实很简单,那个袁家的草包醉醺醺的迷了路,就转到了后院,正撞着甄萦,酒壮色胆,目露淫光。甄萦心知不妙便一边退闪着,一面差了个侍女到外面来向甄逸告急。张飞等人听了这个消息立马大步流星就赶了过来,正撞着那小子嚣张的声音。也活该那草包倒霉,张三爷可不是吓唬人的主,一把抓起砸碎瓷一样又摔在地上把他活活的给掼死了。 “三叔,你怎么说甄小姐是我的女人,你可是知道我与公孙伯父的女儿订了亲的。”暗角,看着徐山引着几个人拿着张草席将那个袁绍的堂弟收起,我拉着张飞不解的问道。张飞并非莽撞之人,更不会信口胡说,来卢奴也有几天了,对我与甄家的关系自然是清楚了。 “嘿嘿,侄儿,这是钟元常让我这么说了。”张飞神秘的笑道,这会他倒是没了先前的火气。 我大愕,这钟繇,搞什么鬼?正欲要找他再问个清楚,甄逸匆匆安抚了女儿,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激愤的道:“则注(沮授字),此事你得与我有一个交待!” 沮授微耸着眉看了我与张飞一眼,若有所思。与沮授同来的那几人,俱是低垂着脑袋,一副欲怒却又不敢怒的模样。田丰与钟繇俱是一副胸有成竹,各自微笑着立在一侧并不说话。 听了甄逸质问,沮授苦笑道:“甄公,小姐虽然受了点惊吓,幸好名节未失,倒也无大妨。只是张将军一怒之下杀了这袁家之人,这事却不太好办了。” “有何不好办了,袁家四世三公,便当我甄家好欺负了!”这事不说还好,一提起袁家,甄逸更是怒不可遏。 张飞一听沮授说到自己,也冷哼一声道:“无耻小贼,死不足惜,是袁家人便又如何!” 田丰与沮授是旧识,对他的秉性也是了解的,听他转移了话题,倒也不怪,甄逸却还怒气未消,并没听出沮授话内的意思。对二人的指责,沮授也不着慌,摇了摇头道:“张将军虽然义理在手,但那人已死,此事在有心人那儿必是另有一番说辞的。而袁家人又素来护短,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袁次阳(袁槐字次阳)为今之太尉,位高权重。张将军掼杀其侄,他又如何能罢休?刘将军自来名望不高,刘公子虽然立有大功,但此事还未上达天听,若是袁次阳有心为难,还不误了刘将军前程?” 我看沮授说得诚恳,上前一礼道:“还请沮先生教我。” 沮授默然,看了看田丰一眼,许久才淡淡的道:“此事想来元皓(田丰字)兄已有定见,授怎敢再来献丑的。” 田丰并非客套之人,冷哼一声道:“此事有何难,若是则注义胆相助,报他一个为国捐躯足矣。”他显是对沮授的这种做法很是不满。 沮授默然,许久长叹一声,再不发一语,转身飘然而去。沮授并非迂腐之人,而且这事确实也是那名袁家人自找死路,况且…… 那几名与沮授同来的军校相互看了一眼,也随步跟上。有些话,有的人一听就明白,这样的人却不包括他们几个。 我看着几人背影,不由的一阵黯然,如按田丰所说的那般,这样必得做到掩人耳目才行,我们这边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与沮授同来的这几个军校却是靠不住了。惟一行得通了就是杀人灭口了。虽然这几人看着就讨人厌,也不是什么好鸟,但终归不是有罪之人,也许,他们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吧。 我摇了摇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争夺天下,哪还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了?而我家又是毫根基的,现在两父子也才立了这么点功劳积了这么点名望,就开罪了四世三公的袁家,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沮授的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说来好笑,历史上他是袁绍的死忠分子,这会却为了我这个才见了一面的人做隐瞒,倒是难为他的。 “贤侄,这事你给我一个解释!”甄逸可没我这么多的感慨,对沮授的离去也不再理会,一双凤目紧紧逼视着我,沉声道。 我心头一沉,偷眼看了田丰钟繇一眼,伅二人却无任何表示,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事是小侄考虑不周了,我即刻令人带一队军士来,交给伯玉(田琼字)先生分派,决不教再有此等事发生。” “贤侄莫不是在与我打马虎眼?”听了我避重就轻的话,甄逸鼻音重重的道,看来,他很生气。 “哈哈哈,甄公莫怪我侄儿,这事全是我的不是,张飞向甄公陪不是了。”看着我发窘,张飞可坐不住,毕竟他是我三叔。 “哦,张将军也是这么想的?”甄逸面色转寒,对张飞的折节并不领情,瞪视着张飞不悦的道。也亏了他理直气壮,换了别人谁有这胆?张飞也不恼,只是没辄了,求助的看向了钟繇。 钟繇轻拈长须,呵呵笑道:“甄公少安勿躁,且听我说。” 甄逸脸上疑云更甚,瞪视着钟繇,脸色更寒。钟繇被看得有些吃味不住,躬身一礼道:“甄公,调戏小姐的这人也是袁家近枝,若是他事后不承认自己对小姐无礼,反向甄公求亲,甄公如何处置?” “呃?”甄逸一愕,脸上一阵青白,随即冷哼一声道:“他袁家纵然势大,难不成我甄家就是任人宰割了!”说着两眼却还紧逼着我。 我轻舒一口气,拦住欲要再往下说的钟繇,向甄逸歉然一鞠道:“甄公,我三叔情急之下,说出有辱二小姐清誉的事,纵然事急从权,终是不妥。此事该由小侄负责了,若非小侄早已有婚约在身,纵然自己家世底薄,也要向甄公大胆求亲了。”这样的事,若再推委搪塞给自己找理由,别说到最后甄家会与我反目成仇,我自己也要愧疚不安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说。 “你,已定亲了?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好福气?”甄逸微微有些错愕,略有些失望的道。 他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早先语气咄咄逼人,全是一副长辈训晚辈的样子,而今听说了我已然订亲,却回复了往日与我说话时的淡然自若。等听得我将自己长住辽东,临离开时公孙瓒将婉儿许配给我的事后,甄逸微微一叹,淡笑道:“原来如此,能与辽东公孙将军结亲,贤侄好大的福气。”说着回头看了里屋一眼,摇了摇头又道:“我们一家在贤侄这里也叨劳了好些日子了,老宅也翻葺如初,该是搬回去的时候了。” 听得甄逸言语落寞,脱身就要搬走,我亦是黯然,正想说些挽留的话,突的远远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眼,正是高览,见了我们一行人俱在,躬身一礼道:“刘公子,城外乌桓人请降!” 43 画雪 http://.biquxs.info/

“乌桓人请降?!” 我闻言一怔,抬眼看向田丰与钟繇,钟繇亦是一脸的不解,皱眉幽幽冥思,田丰两眼灼灼晶亮,向着高览沉声问道:“使者里,可有邱力居?” 高览闻言大是佩服,恭恭敬敬的向田丰平施一礼道:“先生神机妙算,几个乌桓使者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依末将看来,其中有一人气势颇为不凡,极有可能便是乌桓酋首邱力居本人!” 钟繇大是耸容,悠悠一叹道:“这个邱力居,也是人杰。贤弟怎么看?”最后一句却是问向了我。 请降吗?我的口袋阵还没展开呢,他倒是知趣,不过,我可不是那些宅心仁厚的儒者! 还未待我回答,张飞尤自不解其意,疑惑的打断我的思绪道:“如今胜负未分,乌桓人怎么这就请降,可是有诈的?”他问了是田丰钟繇二人,二人却不回答,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略一思顿,摇了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邱力居有胆敢孤身入城,想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决不敢再使诈。”这打不过就降,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不过,这个乌桓酋长倒还真是个人杰,能为自己族人舍却个人的死生,在这个时代里尤为不易。这不但要有过人的勇气,还得有超常的智慧,“走,会会他去!”我向几人招了招手,大迈步向外走去。 张飞还是不解其中真意,大手一把扯着我,极是不满的道:“侄儿,你话还没说清楚呢!” 我大笑道:“三叔勿急,我想**不离十的,该是让三叔早先那一吼把他们给吓坏了吧。前路不通,后有追兵,兵无斗志,马无余草,他还不投降,想等死不成?” 张飞愕然,随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贤弟可愿允降的?”钟繇会心的一笑,田丰亦大有期待的看着我。 “自然要允他,几千劳力,上万匹良驹,不要白不要!”我大笑道,略一顿,向高览吩咐道:“高将军,你先去晾他们一晾,待我随后过时再来。”高览虽是不解何意,却也依言去了。田丰钟繇会心的一笑,并不阻拦。 辞了甄逸,我等一行人出得西院,等得钟繇也出来,我停下脚步来,略一犹豫,还是寻个机会将他引向偏园,问他道:“元常兄,刚才你怎么教我三叔这么说了?”不管怎么说,张飞说的那话还是很伤人的,张飞外粗内细,若只是钟繇说了那个理由,他必不会这么的冲口而出了,而且我老觉得刚才钟繇的解释太过于牵强了。 “呵呵,贤弟可是心有不忍的?”钟繇心知我意,却不慌忙,眯着眼笑道。 我微微一叹,点了点头。早先钟繇就一再的建议我交好甄家,但我从心中本能的排斥着。自甄家住进我的国相府,我便一步也未再踏入过西院。 钟繇微微摇了摇头道:“若是贤弟能与甄家结亲,于贤弟的前程大有好处了,贤弟何不再考虑考虑?公孙伯珪誉响辽东,虽然其本人也是才略过人,但他……” “元常兄……”我忍不住打断了钟繇的话,钟繇无奈罢了罢手,却似不在意我的想法一般,轻叹一声,挥袖扫开扶栏上的积雪,自己靠了上去,示意我在另一侧坐下,顿一顿,这才缓缓道:“方今天下将变,非大乱不足以致大治,贤弟有英雄之志,以我区区拙眼也看得明白,何况他人?繇问贤弟一声,在你心中,可曾想过要在何处立基的?” 我微微一怔,立基?历史上父亲一直受挫于没有根本,英雄无用武之地,以致于脾肉横生而一事无成。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父亲的所谓没有根本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早年人望不足,没有人替他作宣传,本身又无家族势力支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分蛋糕吃自己束手无策。而像袁绍,仅凭着他四世三公的家世,振臂一呼,田丰、沮授,逄纪等豪杰归之如流水,冀州牧韩馥拱手避位。曹操,以东郡太守进位兖州牧,几无任何阻碍,一诏求贤令,荀彧,郭嘉欣然趋之。而我自出幽州以来,一直就在畴划着如何增添父亲的声望,让天下人知道,汉家还有一个叫刘备的英雄,至于在哪里立基,却还真是从没想过的。钟繇的这一问,倒是把我给问住了。 见我为难,钟繇也无失望之色,笑道:“贤弟可是还没想过此事的?” 我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元常兄,若无根基,纵有冲天之志亦难施为,此等道理我也是知道的。但我却觉得大汉天下现在还在一潭死水中,思虑这个问题还早了些。”略一顿,起身钟繇平施一礼道:“元常兄可是以为我们该在中山立基,谋取冀州?” 钟繇微微一笑,侧过身子从旁边折下一支枯梅,在雪地上划几道,登时,后世中我印象极深的东汉地图便即初具雏形显了出来,抬起头来,道:“冀州富甲天下,户口百万,英雄无数,贤弟不取,必为他人所先。若是早几日,以贤弟父子声威,却还不足以号令冀州英雄的。但自贤弟一战取卢奴,张纯授首,便是傲如元皓(田丰字)先生,亦对贤弟青眼有加,甄家冀州百年世族,放天大汉也是有数富族,甄公尤自折节相交,贤弟不取冀州,更待何时?” 钟繇寥寥数语,说得我顿时热血沸腾,是啊,历史上的袁绍凭什么而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除了他四世三公的家世,还不就是冀州的富甲天下英雄无数?田丰、沮授、逄纪、审配,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哪个不冀州人?还有历史上不服务于本地长官袁绍而北投公孙瓒的赵云,就是冀州常山人,纵然我父子眼下还没有袁家的声威,至少,我也得到了田丰、张郃、高览的认同,要在冀州立足轻而易举的事。而若论得人,父亲比之曹操尤有过之,又怎会比不上外宽内忌的袁绍? 人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的?人才! 三国什么最重要?人才!得人者兴,失人者崩,父亲得诸葛亮而一飞冲天,曹操失了郭嘉就此寸步难行…… 疾步转了两圈,我迅的让自己发热的大脑冷了下来,悠悠一叹,颓然坐下,摇了摇头道:“元常兄想法虽好,在我这里却是行不通的。且不说我与婉儿的感情,便是我与婉儿原来从未见过面,但人无信不立,我又如何能……”红装素裹,白马银枪,我眼睛一热,怎么可能! “呵呵,贤弟想哪里去了。”钟繇大笑,却不接我的话,枯梅枝在冀州方向上一划,“贤弟出身寒门,本就人微势轻,若能与甄家结亲,以甄家在冀州的声势、财势相助贤弟,何愁大事不济?” 略一顿,钟繇看着我尤自低头不语,在益州方向点一点,道:“千里竞利,胜在得算多。方今天下分崩在即,天下英雄无不摩拳擦拳引颈以待,前幽州牧刘焉,今为益州牧,不过数月,米贼为乱汉中,益州道绝!贤弟今时不取,更待何时?呵呵,益州难进亦难出,汉中请神容易送神难,刘焉目光短浅如是,不过自守之犬罢了!” 略一偏题,钟繇晃了晃头,又在荆州方向一点,道:“当年世祖光武帝何等英雄,尤为时势所迫,不得不舍却发妻阴后而迎娶郭后,贤弟以为自比世祖如何!且幽州僻远之地,塞外胡人虎视眈眈,中原一乱,必皆蜂拥南下,幽并首当其冲。刘伯安(刘虞)求安一时而自遗祸子孙,公孙伯珪逞一时之雄而交怨四方,两人久必不相协。贤弟父子英雄,刘伯安于刘将军有知遇之恩,公孙伯珪于贤弟有翁婿之义,贤弟不脱身事外,如何自处? (注:刘秀庙号世祖) 冀州户口百万,甄家冀州百年大族,富甲一方,有甄家相助,贤弟自可立足于冀州,于北,无论将来刘伯安与公孙伯珪谁胜谁负,俱可为冀州之护翼,为贤弟父子拦住胡人南下之路,贤弟父子自在冀州而拥兵养士,待得天下有变,拥众上洛,大事可期!” “呲!”我倒吸一口凉气,钟繇的这一番话不可谓不诱人,手掌交额让自己冷静了些,事情可能如我们今日所设想的一般吗?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历史上的隆中对何等的大手笔,父亲刚拿下汉中,二叔关羽拥众北上,威震华夏,然而,千算万算,只少了吕蒙白衣渡江,昔日的盟友背后狠狠的来一刀子,还不等益州有反应,二叔父子一战兵北身殒荆州…… 摇了摇头,努力的把其中的不稳定因素排除,有变化不要紧,世事如棋,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没有计划才是要命。 “至于甄家,呵呵,贤弟年纪也不小了。”正在我飘然神往间,钟繇突然甩了一个诡异的眼神,大手一挥,长袖将着雪地上图案一把抹去,哈哈大笑,当先离去。 …………………… 有书友问这本书大概会多少字,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只要大家还看得下去,这本书就会按着计划写下去。 44 降虏 http://.biquxs.info/

不用旁人介绍,我很轻易的就在几个乌桓人当中找着了邱力居。年纪约在四十许间,身长八尺有余,相貌威武,甚或有几分凶恶之相,虎背熊腰,苍黄色的脸上挂着一对铜铃大眼,虬髯满面,尤显得刚劲有力。身上披着一件灰旧的羊皮大氅,头顶狐皮帽,静坐着军帐内肃然无语。似着心有所觉般,在我看他的同一时间,邱力居猛的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向我逼射而来,眼中隐有几分诧异之态,迅的便又收回,从容站了起来。 我缓步走入军帐内,邱力居当前紧走几步,抱胸平施一礼,字正腔圆的道:“化外之民邱力居拜见将军!” 化外之民?他倒是聪明,搞得自己像是来走亲戚的一样,我心中冷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罢了罢手示意高览坐下,对于乌桓人,根本不必要跟他们客气的。 “邱力居受小人蒙敝,悔不该冒犯天颜,特来向将军请罪!”邱力居脸不红气不变,缓缓抬起来头,那认真模样就如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不该?就这么简单么,我在辽东的时候,可是见过无数悲剧的,在后世,这样的“不该”太多了。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抬,“你在城外有多少人,多少马,多少粮草?”我为刀俎,他为鱼肉,何必他多废话?直扑主题就是了。 “甲士五千,骏马一万一千。”邱力居顿了一顿,回答了依旧不亢不卑,中气十足,气宇昂然,声音里却还似是夹有一种要挟的味道在内。抬头看了我一眼,邱力居不由的一凛,再咬了咬牙道:“邱力居自知身犯重罪,百死不足以赎前过,惟愿一死以报将军,只请将军不要为难我手下将士。中原有一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若将军能放过我手下将士,邱力居甘受五马分尸之刑!” “我会留他们一条生路,你回去吧,天黑之前弃下铠甲军资,徒步行到西门。送客!”留下目瞪口呆的邱力居一行人,我屁股没沾着位置,前后不过三句话,再无了把谈话进行下去的欲望,他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的! 幽冀一带的血战我没经历过,但我可以想象得出这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一笔血债,一句谢罪的话(nnd,有些渣滓连这样的话都不屑于说),一两个人的死就可以算了?“公道”二字有这么不值钱么! “黄口小儿,莫欺我乌桓儿郎不敢死战!”我前脚刚踏出门槛,邱力居的一个随从在我背后咆啸道,声音有点走调,却是十足的硬气。 我停下身来,回头一眼,邱力居亦是一脸冷峻,竟没有第二句话,连头都未曾回过去,手起刀落,一腔血泉涌出,飞起一个头颅,正抛在我脚下,正是那发话的乌桓人,怒目圆睁,死不瞑目。邱力居双目放寒,冷视着我,一字一顿的道:“化外之民不通礼仪,冲撞了将军,邱力居特向将军谢罪了。” “好胆!竟敢在少将军面前动刀!”徐山一声暴喝,“砉”了一把取下背后大板斧,便要向前冲上去将邱力居一刀挥为两段。 高览及手下众军校亦是各自执刀在手,暴喝一声道:“拿下!”十几名军校各自执兵分向朝乌桓人扑上去, “退下!”我冷声低唤,却足以压制住了这里的一切嘈杂,这套把戏,还唬不了我,更何况,在我的军帐里杀了请降了使者,传出去也失了我的面子。 邱力居却是不慌不忙,也不看我,只自缓缓收回弯刀,也不要另找丝巾,顺手抓起自己左手长袖,对着滴血弯刀认认真真的擦了一遍,直到刀上再无一丝血迹,这才缓缓放回刀鞘内,抬起头来,漠视着逼上前来的汉军,一脸的傲然而决绝。 “大人若想整兵再战,我于理必无断阻,大人自可来去自如。”挥手示意徐山退下,我冷冷笑道。 (注:乌桓人的首领称“大人”,相当于可汗、单于一类的) 邱力居眼里闪过一缕凶光,手握刀把,青筋暴起,冷冷的道:“将军当真要赶尽杀绝?” “大汉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没有回答邱力居的问话,“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世间可还有规矩了?大汉若是制不住你们这些塞外胡人,你们冲入中原便可以尽情虏掠一番。眼下大汉将你们拿下了,难道还想我们客客气气的礼送你们出境不成?”这个时代的汉人,还没有养成仁义的习惯,而我,也是从来都没有国际主义精神的。 良久。 邱力居悠悠一声长叹,捉刀一手亦垂了下来:“若不能得一条生路,我们还有必要投降吗?”说罢,拿眼看向了窗外,片片雪花纷纷而落,越下越紧,“我听说将军曾在辽东公孙将军处长住,也是出过塞了。将军岂会不明白,若是还有一条生路,塞外有谁再敢来招惹大汉朝的?”话语内,透着无尽的沧桑与绝望,世事,本就是诸多的无奈。 可惜,我不读圣贤书的:“你们有没有活路,关我们汉人什么事?难道是我们汉人抢了你们吃的用的?凭什么胡人活不下去了,就来转嫁灾祸给我们汉人!” 这样的论题,再讨论上一千年一万年也还是说不清道不明,民族之间的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没有道理的。汉人强盛的时候,多少个蛮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汉人势弱了,同样也没少承受灾难与苦痛的。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后的,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汉人,汉朝人是不会对敌人仁慈的,他们还没学。 “我说过,我会留他们一条生路,至于你,有死而已!” “哗!”一阵刀剑出鞘声,邱力居的随从俱是虎目大睁,拔刀在手怒视着我,我与他们不过几步之遥,只要邱力居一声令下,血浅五步亦非不可能。 我开始有了些后悔。 “邱力居明白。”出乎意料的,邱力居并没有暴起,只是一脸的黯然,片刻之间仿佛就老了十岁一般,不复方才的枭雄之态,挥了挥手斥退身后的随从,缓缓的道:“大人将如何处置我手下众儿郎?” 我心头莫名的一阵不忍,从乌桓人的角度上来讲,邱力居是个英雄。只是,乌桓人的英雄与我有何干系?一个无奈而不可回避的事实是,骨子里,我还是有着那一缕该死的仁慈的! “等到合适的时候,我或许会送他们回家。”略一犹豫,我还是做了个承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民族若不能自强,却还强占有中原膏腴之地,自然要少不了异族来觊觎了,纵然我事后反悔将这五千乌桓给杀了,草原还有五千五万崇尚狼规则的蛮族,于事何益! (注:历史上汉帝国对反叛的异族还是很残酷的,自汉武帝反击匈奴以来,汉人优越感十足,对于反叛异族一般来说只有大棒政策,甚少使用怀柔手段。东汉帝国尤其是在西北羌人聚居地,数度激起羌变,几乎葬送了帝国的财政。汉末凉州兵团劲甲天下,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一直处在战争第一线,不是关东诸侯可比的。后来曹操因为中原乱后人口大减,将大批蛮族内迁以补充曹魏人口不足的问题,这本是良策,但汉人与蛮族相处得并不融洽,五胡中杀汉人最狠的羯人,他们的两个强势皇帝石碏石虎都曾做为汉人的奴隶被掠卖过) 45 分流 http://.biquxs.info/

“将军,一万匹战马还换不来五千乌桓人的安全回家吗?”邱力居依旧不死心,似乎,在他早先的安排中,这些战马还想着留几匹回草原去的,说到这个“一万匹”时,牙音咬得重重了,大概,像我这样不知死活不近人情的汉人将军横空出世,远不在他的计算之内吧。 我不答,仁慈,不是给敌人的。 跪地,邱力居重重的以额叩地,抬起头来,额上已满是鲜血,“将军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若能得将军一句话,辽西乌桓几万老幼永铭将军大恩。” “你倒是看得起我。”我笑了笑,心中却是一阵恻然,一个能为自己族人自陷至此的,不令不让我动容,这该死的同情心! 当然,这也仅仅是同情而已,我依旧不答。身侧一静默无语的张郃忽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隐有不忍之色,只是知趣的什么也没说,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惨烈的三国争霸战还没展开,张郃这位未来的魏五子同情心倒还有不小。 “你有两个选择,一、现在挟持了我,逼我就范;二、回去!”多说无益。纵然几次我几乎就有了答应他的冲动,最后却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不是重生在强汉盛唐时代,在汉人强盛的时候,汉人可以仁慈,可以宽厚,可以慢慢的来感化胡人,厚往薄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在乱世之中,厚待异族,那就等于给自己横竖一个潜在的敌人,是犯罪,是对自己的族人的犯罪。刘虞如何?恩抚诸胡,塞外胡人皆感其恩,史称反叛多年的幽州诸胡不复再叛。我却很怀疑,如果没有一个威震诸胡的公孙瓒在那边顶着,胡人还有几个会将这仁慈当一回事的?远的不说,后来的袁曹争霸,劫略幽并的不也还是这些胡人吗?他们中有多少人是吃汉人的粮食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冬,怎么这么点功夫就忘了刘州牧的大恩大德了! 打发走邱力居,至于他是战是降,却不是我管得着了。张郃脸上还有些郁郁,我笑道:“俊乂可是觉得邱力居是个人物,我不该如此强迫他的?” 张郃一怔,却没有看我,只侧头看向城外乌桓人离去的方向,微微一叹道:“少将军,邱力居虽然是个胡人,也是个英雄。末将只是不明白,少将军为何必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沙场争战,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不错,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我挥了挥手让徐山等人避开,“但是,我们收服不了这些乌桓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这一战,纵然自损八百,也不能放乌桓人就这么离开了。”作为一个将军,张郃不会想得很深,我却不能让他在心里起了隔阖。 张郃依然一脸的不解,这是我与他少有的认真说话。 “若你我生在武帝朝,便是放了这些乌桓人又有如何,他敢再叛一次,我们就能再杀他一次。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大汉已然衰朽不堪,眼看着天下将变,大乱垂至。我们今日一时心软放了这些乌桓人,谁知道,将来在中原大乱未安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给我们最脆弱的时候在背后来一刀子?元帝时,王嫱和番,赏赐不可计数,王莽时,匈奴五部俱反,殷鉴不远,你我岂能不防?” “天下将变?”张郃一脸诧异的望着我,时局惟艰,张郃或许深有体会,但说到“天下将变”,勇武军略俱皆不凡的他或许从未考虑过吧。 大汉,四百年了。 对张郃的能力我毫不迟疑,他可是历史上我父亲都很欣赏的一将大将,但像“天下将变”这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起。 本来还想拍拍张郃的肩头,抬起手来这才醒悟他比我高得多了,算了。 午时,我在城中召开了个军事会议,我下令召集了卢奴富豪,遍集城中骏马近三千匹,交由三叔与高览统一安排分配,快速将城中会骑马的步军升级为骑军,作为监察乌桓人动作的主力。若在往日,我让这些铁公鸡们拿些贡献出来那是难上加难,但他们这一听说乌桓人前来请降了,城外还有万余良驹,等得收降乌桓人后将会收拢起来折阶卖给他们……一个个顿时乐得眉开眼笑了,连自家夫人小姐们拉车用的马都贡献了出来,使劲的夸赞小国相大人神威天降,乌桓人只打个照面就乖乖请降…… 当然,这样的场面话我是听不见了,一应事宜,我都交给了钟繇去处理。 另一方面,我却不得不防一手。邱力居之所以会无奈向我请降的,不外乎我突然发力抢占了卢奴,断了邱力居的补给供应,又时值隆冬天寒地冻的,人饿了可以杀马吃,马却是连草根都翻不着,一口气没能缓过来罢了。若是稍一不小心让邱力居瞅了空反咬一口占了卢奴,只要乌桓人在卢奴稍事休整,凭着他的万余良驹,幽冀境内他将来去自如,大不了逃回大草原去,如历史那般再为祸幽冀十几年也非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邱力居也没少使心眼,午后城外的乌桓人突然炸了营,一片浓烟滚滚,待得张飞带人赶到时,除了放下武器了待降的四千乌桓老弱病残,只剩下了一地的红雪,却没有多少死尸,死马也没留下多少。我还是低估了邱力居。 事实上邱力居从塞外带入幽冀的是一万人,两万余马,经着父亲和公孙瓒的几下打击,还剩下一万余马七千余人,但也正是这大量的人马让他的补给大吃紧。游牧民族号称可以一年不下马背,饿了喝点马奶,连续转战几千里。人是没问题了,但马却不能只喝风咽雪!在这天寒地冻中,中山连续大雪,野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供马吃了,邱力居不降,他的骑兵只能变步兵,身入冀州的乌桓“步兵”,那只有死路一条。 基于这样的考虑,我不怕邱力居不就范。邱力居也确实就范了,不过跟随他一同“投降”过来了,却只有四千乌桓伤病老弱,还有剩下了五千匹马。其他的,依邱力居的话说,被他的侄子踏顿带走了。 也就是说,我除了作为“买命钱”的这五千匹马,我得为邱力居养这四千伤病老弱。 “他奶奶的,敢跟我们耍滑头!少将军,把这些乌桓人都杀了!”听着军需官报上统计表单,徐力一脸的愤慨,他的步兵升级为骑兵大计泡汤了。 邱力居跪伏在地,一脸的平静。他的武器早已交了出去,四面全是寒光闪闪的汉军将士,可以说,眼下的邱力居不过是砧板上任人摆弄了一块肉罢了。 我不理徐力,若说以前我称他徐大哥他还坦然的接受了话,自三叔来到卢奴,一拳击晕胡铁枪之后,这些人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些无形的畏惧。 “大人不怕我反悔了?”我示意邱力居起来,这样的小手段,徐力都看得出来,我就不信邱力居就没想过我有无可能报复他这种事,会不为留下来了这四千同族的命运作考虑的。 邱力居惨然一笑,道:“留下来不一定就有得活,逃走也不见得必须死,我总得为我的族人做点准备吧。” “你就不怕我迁怒?”我有了些好奇,邱力居自己不惧也就算了,这里可不止他一个人。虽然,在心里我压根就没有杀人的打算。这倒不是什么杀俘不祥,而是我若是将这些乌桓人都给杀了,以后谁还敢向我投降呢? “我第一次进城时,若是将军一口应承了我,我必不敢如此。”邱力居淡淡的道。 诚实,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46 再会 http://.biquxs.info/

夜,骤雪初歇。 搞定了乌桓人,我心情大是轻松了起来,很坦然的享受着身为上位者的特权,将城防治安抚降的责任一并的全推给了其他人去做,自己一个人躲在国相府里悠闲。自当日在毋极街头与田丰几人一拍即合之后,我竟没再有一刻得以喘息过。 而今细细想来,这一笔横财算是可以告一个段落了,此刻我最需要的,不是考虑如何分享胜利的果实,我需要冷静一下自己的神经。其实不但是别人,就是我自己,当初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平定张举张纯的反叛中横插上一手,进而轻易的将历史上寇略幽冀青徐十几年的邱力居逼降于卢奴。当初纯粹只是一时的冲动,幸运的是,我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卢奴的街头在传颂着小国相大人的事迹,好事者不知道这其中的侥幸成分,而我却不能不清醒自己。 正在恍忽间,背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回过头来一看,却见一个娇盈的身子高举着一个灯笼,仔细一辨,却是甄萦,我不禁有些愕然:“二小姐?” 甄萦身子微微一顿,停了下来,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神色,只听得她声音微有些黯然,又有些羞怯:“国相大人。” “呵呵,二小姐千万不要再叫我什么国相大人了,我比你还小呢,你喜欢的话管我叫一声弟弟好了。”没曾想甄萦竟然会孤身一人来找我,我试着开玩笑道,“外面的人一声声都管我叫小国相大人,搞得我好不自在,这不只能偷偷的躲到这里来清静一下了。二小姐你要是再叫我什么‘大人’,我就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了。” 听了我的话,甄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臻首低垂,不好意思的道:“那你也不要叫我‘二小姐’了,叫我姐姐吧?”晕,她倒是会登梯子上墙。 “姐姐?”我不禁苦笑,这小妮子才多大? “其实,你也可以叫我萦儿的。”没得我的回应,甄萦小心的加了一句,映着灯笼,俏脸好一阵娇红,这样的称呼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叫了。 摇了摇头,我转了个话题道:“甄公可好?今天让你受了惊吓,刘封实在过意不去,甄公可是还在恼我的?” “父亲在收拾东西呢。”甄萦有些黯然,声音再复低了起来,她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吧。自她位家进西院以来,如果不算早间的那一次,这还是我第一在家里与她碰面,却想不到还是这样的单独相处,只听甄萦幽幽的道:“父亲说,我们明天就要搬回家去住了。我,我听说国相大人、弟弟好饮,特地备了点酒菜,一来多谢弟弟救了我;二来,是跟弟弟辞行的。”说到此处,甄萦突的抬起头来看着我,星目晶亮,呼吸亦有些局促,“其实,我一点也不怕的。” 我这才发觉,甄萦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里面似乎装了好些东西,隐隐还有酒香肉香飘出。听着甄萦说辞行的话,我心里也有些难受,摇了摇头,故作食指大动模样,大喜道:“其实若不是我照顾不周,也不会让二小——萦儿受了惊吓,该是我向你陪罪才是。”老实说我确实就是好这口子,只想不到她居然也会知道,让我对甄萦不由的好感度大升,快步迎向甄萦,闻着这酒香,好酒是跑不了了,笑道:“不过既然萦儿来了,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是违了萦儿的一番好意,我可千万死罪死罪,诚惶诚恐了。” “嘻!”听了我夸张的道,甄萦亦自莞尔,温婉的笑道:“弟弟喜欢,那就多饮几杯。这酒是父亲平时最爱喝的,我,我偷偷的才拿了这么点出来。”说话间,甄萦取出一块蓝布在廊道上铺开,摆上酒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却也稍稍去了初时的拘谨。 我听了却是大感有趣,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会行这窃酒的事,还会大大方方的跟我说出来,老实不客气的抓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轻呡了一口,这酒竟还有些微温,显是刚烫过了,我不禁的大为感动,想不到甄萦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心思还会这样的细致。 看着我的脸上的笑意,甄萦脸若桃花,鲜红欲滴,又有些气恼的道:“弟弟可是笑话我了,我,我这可是偷来给你喝的!” 我连忙解释道:“哪里哪里,我是想起我家乡的一个事来了,正有些好笑。” “你骗人,什么事让你好笑了!”甄萦微微噘了噘嘴,不信的道。 “呵呵,是我家邻居家的两兄弟,大的六岁小的五岁。有一天他们兄弟俩趁父亲打午睡,小弟就摸到床头偷酒喝。哥哥对弟弟说:‘老弟,你怎么喝酒都不跪拜呀?’弟弟说:‘偷东西哪里能行礼?’萦儿,你偷酒的时候可有向甄公行跪拜了?” 听着我说了故事,甄萦登时一阵格格娇笑,许久才很不好意思的道:“弟弟你骗人,偷酒哪还能告诉别人的?” 寒,这事她怎么知道?当初我看这则故事的时候,想他八成也是编的,要不像这种哪还会告诉别人的?想了想,我晃着酒坛子,又有些奇怪的道:“萦儿,你是怎么知道我好这一口子?” 甄萦格格一阵掩嘴窃笑,温柔的给我再满上了一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弟弟以前还住在我们家的时候,那些下人们都说过有一个小孩子很喜欢喝酒,还说,还说弟弟你是小酒鬼。嘻嘻——” 我大寒,想不到我给这小美人的第一印象竟是“小酒鬼”这么一个邋遢浑号! 突然,背后一阵幽凉,我猛的回过头来,却见一眼幽幽的影子立在我十步远处,悄无声息的,温酒登时全化做了冷汗挤了出来,这人,好熟悉! “小国相大人,别来无恙?”那影子幽幽的道,似空如雾,让人听着心颤闻着悚然,正是当日的那个刺客! 小心的将甄萦护在身后,放下袖中取刃,我强笑道:“先生,别来无恙?” 那影子一动不动,微微有些伤感的道:“想不到一别不过数月,小国相大人竟就闯下这么大的一番事业,倒是某瞧底了小国相大人了。” “呵呵,先生客气了,刘封不过因人成事,怎么当得起先生如此夸赞!”我小心的应付着,背后伸出手来,不住的示意甄萦速速离去。 “先生远道而来,贱妾再去略备些许水酒,让先生与大人共一醉。”背后甄萦站了起来,声音平缓不带一丝颤音,朝那影子微施一礼,便要退去。 “不必了!”那影子淡淡的拒绝道,“小姐请宽坐,某素来不好此物。” 甄萦无奈,只得扶着廊柱,再也不敢退去。 “先生,甄小姐与我非亲非故,先生可否放了她?”我长舒一口气,今日看来是死期到了,奶奶的,这影子的实力远不是我所能相抗,这里既没有河也没有涯可跳,要跑,身边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跑! “呵呵!小国相大人这个时候还能怜香惜玉,倒是出乎某的意料。”那影子桀桀笑道,空洞的眼里闪出一丝赞赏,“不过这小姑娘在这等时候还能站得住,也是难得了,小国相大人好大的福气!” 话音刚落,甄萦脚下一软,“噗”了一声朝我倒来,我连忙伸手将她抱住,只听见小姑娘心如撞鹿,再也支撑不住,瞪着恐惧的大眼睛道:“弟弟,他,他是什么人?” 我大是苦笑,这个时候,我哪能再与她多作解释了,欲要扶着甄萦坐下,小姑娘却死死的抱住我的胳膊,半点也不肯放开。 “小国相大人放心,某今日不是来杀人的。”那影子幽幽叹道,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沧桑,又有满怀的无奈,“我只是来看看小国相大人罢了!” “看看我?”我额间大汗登时一凉,什么道理,我们很熟吗? 47 家人 http://.biquxs.info/

“既如此,先生何不宽坐片刻?”说是这么说,我还是很小心的提防着,鬼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在我放松的时候猛的给我来一下子呢。 “罢了,我若在此,小国相大人还哪得来的清静?”影子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了一丝暖意,话刚说完,影子不再迟疑,转身就走,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卟通”一声,我两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长长松了一口气。甄萦本就倚靠着我才勉强站得住身子,被我这么一带,“嘤咛”一声顺势便倒入了我怀中。我却无半分旖旎的感觉,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凉飕飕的,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了,奶奶的,谁说死过的人就不怕死了? 甄萦胆子再大,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哪里受得住影子的压仰,心有余悸的道:“弟弟,那人,那人是什么人?好可怕!” 我不好意思的甩了把汗,道:“当初就是他在我身上留了个口子,然后甄公才救了我。”感觉到少女身上的幽幽暗香,想起自己方才的形态,让我顿时大觉没面子,厚着颜开个玩笑安慰甄萦道:“其实这人也没什么,就是会装腔作势唬弄人,我刚才也就配合他一下,给他点面子罢了。” 甄萦“噗哧”一声笑了:“弟弟说什么话,刚才明明吓得……”说到这里,似乎醒悟起了自己的失言,小脸憋得一阵通红,嗫嗫的道:“我,我刚才也不怕的。” 我大乐,看着怀中的娇艳,不由的伸手揽住了正堪一握的盈盈纤腰,心头亦起了戏谑之心,在甄萦耳垂上轻呼一口气,嘻笑道:“当真不怕?” 甄萦哪经历过这种事,登时身子发软,不安的低下头来,双手无力撑支着我前胸,使劲的往后挣退着,一张娇颜早已变成绯色,口中细若蚊呐的低声道:“别,别,弟弟……” 声音渐低,终不可闻。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欣喜,只希望这种宁静的温馨可以长久下去,静静的拥着羞不可抑的娇人,浑然天外。 长墙外,一缕缕寒风啸呼过,一支不堪重负的枯枝“喀嚓”一声折落,洒下一堆白沫。 “啊!”一声娇呼,我也猛的惊醒过来,连忙放开同样小鹿般惊悸的甄萦,一个蹦子站了起来,退开几步,脚底一阵酸麻,急忙扶着廊道长柱,屁股上早已一阵冰凉。 甄萦“呀”了一声惊呼,却也是枯坐太久,下脚麻痹,欲要站起却又脚下无力,“噗”了一声坐倒在地,她方才是靠在我身上,此时却是坐在冰凉的地上。想她一个娇女子,哪重得受土地公的这等照顾? 我也顾不得两腿还在麻痹中,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只见甄萦娇颜绯红,不知是嗔是喜是怨,却也没再推开我,我一时痴了。 “妹妹——” 黑暗中传来一声呼唤,虽然彼此只打过几次照面,却是甄俨无疑了。 “快放开我,哥哥来了。”甄萦大是羞急,低声哀道,顺势挣开了我,脸上有着三分怒七分怨,煞是动人。 我心头很不争气的急剧几下颤动,一直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 少倾,甄俨的声音渐行渐远,看着甄萦有些孤寂落寞纤弱身姿,我心头一动,一把抓住甄萦的纤手,柔声道:“萦儿,我送你回去吧?”听刚才甄俨的声音,他离我们并不太远,以甄萦的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不用了。”甄萦神色痴迷,低头迈着碎步,一眼也不敢看着我。 “走吧。”我紧握着冰凉小手不让她挣脱,扶着甄萦向西院走去。摩梭着粉嫩日莹的小手,感受差其中的如水滑腻,我想我应该送甄萦点什么的。 “刘公子!”行不过十数步,甄俨的身子如影似魅般的出现在我眼前。 “哥哥!”甄萦大窘,急忙挣我的手,惴惴的闪到我身后不敢看自己的哥哥。 “甄兄。”我急忙向甄俨平施一礼,他的突然出现,非是但是甄萦,便是我本人也给吓了一大跳。 “刘公子,令叔在找你。”甄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只淡淡的道,“听说令尊刘将军有信传来。” “弟——,刘公子,我先回去了。”甄萦乖巧的向我道了声别,看也不敢看甄俨一眼,迈步向西院而去。 我心头一阵发堵,又是一阵失落,对甄俨起了老大的不爽,冲甄萦唤道:“萦儿,我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甄萦身子一顿,却也没说什么,低低的向西院而去。 “刘公子,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甄俨神色凝重,双目灼灼瞪视着犹有不甘的我,那样子,非惟是一个好奇,隐隐的还似有着大舅哥对小妹婿的烤问一般,分外的咄咄逼人。 “这个,得问我父亲了。” 中平四年,十二月下旬。 就在乌桓人逃蹿远逸之后第二日,父亲与二叔关羽率军到了中山,同行的还有我的岳父公孙瓒。劫后重逢,其中惊喜自不在话下,我也有了平生的第一场宿醉,大半,却是叫三叔给灌了。 在我的建议下父亲辞去了幽州牧刘虞署理的护乌桓校尉,在冀州牧韩馥的举荐下出任中山相。经过了短暂的波澜,幽冀大地再次回复了往日的宁静,田丰在父亲的挽留下,留任中山长史,也正式成为我的老师。钟繇也留了下来,还有了个正式的职位,中山主薄,掌管文书;父亲同时任命简雍为功曹,掌管人事,位在钟繇之上。中山原有的军力被打散,涛汰芜存精,只留下四千人,毕竟是内地,分为南北左右四司马,张郃为南营司马,高览为北营司马,二叔关羽为左营司马,三叔张飞挂名为右营司马,各营皆领一千人。四个营都是骑兵营,张飞名义上是右营司马,实际上他的右营也是关羽掌管了。 徐力胡膘的前山贼们表面上被遣散了,由父亲从国相府里出资购置田地房屋农具,安顿了下来。实际上,徐力和胡膘依我的意思,依户编藉,平时为农,闲时操练,采用了相当于后世的军户制度,转化为了中山的隐藏力量。张飞实际上负责的,就是这个步兵营,共有精壮四千人。那些被淘汰了的军士,也没有完全转化为民,被编为预备役兵力。 公孙瓒在卢奴只呆了几天就领着兵回去了,走时还当着好多人的面开玩笑的嘱咐我回辽东去看看,叫我好生尴尬。 很快的,时间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时间到了中平五年,二月。 大雪依然纷飞,梅花依仍灿烂,很多事情俱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莺儿和大牛还有父亲的甘氏夫人终于也从幽州来到了中山,随同一起来了,还有阿德和他的寡母,作为我的堂弟,父亲的侄子,阿德母子也一同住进了国相府。看着莺儿两眼通红的样子,我一阵心酸之余,也不禁的怀疑,难道我因为心理的原因,在外人看来,也不止是十三岁了样子了? 张纯在中山穷奢极侈,一个国相府前有院后有落,左有花园右校场,这对于过贯了小日子的我们一家太大了些,父亲便又请了田丰钟繇张郃高览等人也一同住了进来。对这种事,二叔三叔本就与我们住在一起,简雍在安喜的时候也是和我们住在一起了,自然没有什么见外,田丰几人却是大为感动,对父亲更多了几分敬崇之心。而父亲也是没架子的人,对他们几人也一直推心置腹,虚心纳言,出入同席,食则同器,军政要务一同参详,不以二叔三叔简雍为老人而忽略了其他人的建议,很快的就将他们几个也融合在了一起。 甄家虽然搬出了国相府,却也没有急着回毋极去,一家人都一直卢奴住着。 甄逸于我有救命之恩,自到卢奴后第二天,父亲就领着我备足厚礼到甄府去拜访甄逸,我却一直没再见到甄萦。甄逸对我也冷淡得多了,大概也是因为甄萦的缘故吧,不过他对父亲倒还是很尊敬了。几次我有心求甄俨相助,不过见了他对我还带着怒意的眼神,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也不知道甄萦有否想我。 48 见召 http://.biquxs.info/

中平五年,二月。 张举还在泰山负隅顽抗,父亲令三叔与邱力居持着张纯的头颅在泰山城下吼了一嗓子,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叫王政的家伙偷偷砍下了张举的脑袋,翻墙逃出城投降了汉军,泰山之乱不战而下。 对于邱力居,我很是矛盾,依我本来的意思,就应该一刀砍了他,他是辽西乌桓大人,不是恩义可收服了。不过父亲到了之后,却是很大方的放了他,还指着自己的还不太利索的胳膊笑着说:“大人那一箭若是再偏数寸,刘备的命就交待了!”后来我从二叔那里了解到,邱力居射中父亲的一箭竟是贯臂而出,而随后蹋顿领着乌桓人几乎将父亲的亲兵杀略一尽,若非二叔及时赶到,父亲真就交待在那里了。 第二天父亲又设宴招待了邱力居,令人高兴他们将在开春雪融后送他们回大草原去,到于邱力居本人,也可以放他回去。对于我的反对意见,父亲只说了一句:一个为了自己的手下儿郎肯放下武器甘心就缚的人,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我很想跟父亲说,这是迂腐,邱力居不是刘玄德一个人的敌人,他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却在刹那间,我明白了我的一切说辞都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我根本就不了解父亲,或者说,我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不了解,什么是英雄。 扪心自问,如果我是曹操,当自己手中握着像父亲这样的潜在竞争对手的性命时,我会与他“出则同车,坐则同席”,或是给他一碗毒酒,甚或寻个机会给他一刀?如果我是曹操,我是否会明知未来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最为头痛一个敌人,还任二叔封金挂印,成其名节? 我相信曹操从未放低对父亲的警惕,但曹操更相信的一点是,一个英雄不应该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去。曹操也有理由自信,纵然刘备能够一飞冲天,将来一统天下的,也必是他曹操打下来了基业。曹操更有理由自信,纵然刘备不比自己差,也不会比自己强,因为刘备的起步太晚,也太低了点。 这就是英雄的自信,自信自己可以主宰未来。 历史一次次的重演,很多人都想做曹操,也有很多人被叫做“曹操”,可惜他们都只做得一个纂位者的曹操,不再是英雄曹操。学得了曹操欺负妇孺的手段,却没有学得曹操指点江山的自信,求贤若渴的气度。 自信的英雄不一定会成功了,成功了的人也往往都不是英雄。孙权招了一个与自己父亲同辈的人做妹婿,除了毁弃自己妹妹的终生幸福,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合作,本来就是凭实力和利益在驱使着了,不是一纸薄薄的契约书,也不是弱女子的胸脯。可是孙权并不自信自己可以与一个成名几十年的英雄相提并论,纵然他才是抗击曹操的主力。所以,孙权将这个英雄变成了自己的妹婿。 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古往今来可称为英雄的人不多。当人们习惯了阴谋诡计之后,他们往往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可以称之为“英雄”。 邱力居以祖先的名义向父亲发誓,有刘将军在一日,辽西乌桓决不再入塞。邱力居也是个实在的人,他保证不了子孙万代。 中平五年三月,邱力居的侄子蹋顿赶着五千匹马来到了卢奴,接回了邱力居和他的四千劫后余生的乌桓儿郎。幽冀并非牧区,虽然也有马场,马匹质量却在每代下降,塞外胡人养的马对汉人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父亲拿出其中的三千匹马交给苏双和张世平贩卖,让中山府库一下子充实了不少。 苏双和张世平终于在多年后为他们当初在涿郡资助刘玄德收回了成本,还狠赚了一笔。更与辽西乌桓人交上了朋友,为他们日后走塞外贩马铺就了一条黄金大道。 从这方面来说,父亲的方法确实比我高明得多了,不但得了一笔横财,还交好了辽西乌桓人,而不是与整个塞外胡人结仇。 有了自己的领地,又有了钱,我开始大展手脚施为自己的“见识”,在这一方面,我的主张得到父亲刘备的大力支持,大概他也觉得,我异于常人吧。 改变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不过我知道,改变世界,最主要的不是一两个天才的出现,而是保证天才可以健康成长的制度。 我的第一步,就是大力发展造纸业。对造纸这方面其实我什么也不懂,这个时代离蔡伦不远,造纸术已经很成熟,但却还远没有普及开来,尤其在民间,竹简木简还很通行,在一百余年后的西晋,一个成语叫洛阳纸贵,很形象的说明了这个事实。 具体的怎么来造纸我是不懂,遍寻整个中山,也只有一个造纸作坊,还好是官办的。我只在短期内训练的三批工人,分开三个作坊,给他们的任务的是,哪个作坊能做出更白、更轻、更有光泽易于书写的纸质,我重重重有赏。其他的,交给他们去了。至于这些工人会走到哪一步,除了他们的努力之外,还得靠运气了。 时间回到中平五年,元月。 跨过了新了一年,我也虚岁十四岁了,父亲在新年伊始提前给我举行了冠礼,并请田丰为我取了个字:承泽。 (古代通常男子二十而冠,但也有因特殊情况而提前举行冠礼的,比如汉武帝就是这种情况) 同时,皇帝的嘉奖传来,父亲被封为丘乡侯,领中山相,同时一纸诏书召我入京,被任命为太子舍人,也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太子刘辩,一年后的东汉少帝,生于熹平五年,今年虚岁十三岁,比我小一岁。 “这大概是大将军的主意罢。”偏厅中,父亲集着众人围炉煮酒,田丰坐于上首,微微皱眉道,对我被召入京很有些不满,那可是个是非之地。而且谁都知道皇帝不喜欢这个太子,一棵心想立年仅八岁的少子刘协为嗣,只是本身没有权变,又碍于何进的权势而这才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先生以为,我是该去还是该拒的?”我也很是犹豫,按理说,我在中山的局面刚刚铺开,就此离去并不明智,但我也不想放弃这个远游京师的机会。 承泽心中已有定见,何必问我?”田丰脸上微有些不悦,没好气的道。田丰的刚正严谨让我跟他交流起来很有些困难,也难怪诤臣一直不为人所喜的原因吧,尤其他现在是我的老师,教训起我来那更是理直气壮的,虽然他一直很少有这个机会。 我大是尴尬,在心里,我还是去的想法多了些,不为别的,京师里一大堆的名臣贤士就我值得我好好的去结交一番。田丰的心思我也明白,京城里的皇帝不是好东西,但他好歹是天子至尊,违逆他的意思还不是自讨苦吃?大将军何进不过一个屠家顽劣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偏是朝臣们相抗十常侍的有力臂助。如果在京师还可以有所作为的话,当初田丰也就不会弃了官职孤身一人回冀州了。但我却知道,皇帝没多长时间活头了,也就一年左右,他这一死,起先将会是何进短暂的得势,接下来外戚宦官竞相争食,何进被杀,再随后就是董卓入京,东汉帝国顿时分崩离析。不过这样的话我却不能与他说的。 49 临别 http://.biquxs.info/

父亲虽然在洛阳呆过一段日子,对这些朝廷秘辛却也不太了解,奇道:“元皓先生,天子相召,承泽怎可推托?” 田丰对父亲倒是挺尊重了,微一躬身道:“将军有所不知,承泽此番入京,名为太子舍人,实际上却是大将军授意的。当今天子素来不喜太子,有意废太子之位而改立皇次子协,承泽此番若去,两头不讨好,殊非好事。” 这个时候的父亲应该说显然还不具备把眼光放向天下的能力,这一层面的话是他没有想过了,听了田丰的解释也自皱眉,道:“天子相召,为臣子不可不应,依我看,承泽还是**的好。无论如何,承泽应了是天子之召,非大将军之召,到了京中,如何行事自可另做计较。”说到这里,父亲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承泽既已行冠,也该到外面去走走了。” 听了父亲的话,田丰也看了我一眼,摇头苦笑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突的,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着我,道:“承泽,我方才见你接到诏令后面有喜色,却是为何?” 我正在为父亲的理解感激着,听了田丰这一问登时大是头痛,这老大不小的,怎么还这么好奇呢!搓了搓手掌,无奈苦笑道:“先生目光如炬,其实,我心中确是很想到京中走一遭。京中多才俊,正该去会他一会的。”略一顿,我又道:“而且,若是朝廷能有所振作,当可免去天下之变。若天子不可救药,太子或是一个选择。”东汉的崩溃,除了地方势力极力膨胀的原因外,董卓的横空出世却又无治国之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能用掌握中央势力使三国混战不产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田丰眉头微皱,老实不客气的道:“朝廷局势已不可逆转。自和帝以来,国无长君继立,宦官、外戚交互争权,窃弄神器于股掌之间,徒令朝政一坏再坏。今上也非长寿之相,一旦撒手,主少国疑,大乱必生!承泽此心虽好,孤力岂可回天?此去却是自投险地,殊为不智!” 我也知道这样做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既无臂助,又无强援,就算我知道这些历史人物的品性喜好,区区了个太子舍人,又能成什么事? 想了想,我摇了摇头道:“先生说得极是,但学生以为,既然要进京,又岂能坐观沦丧?至于成与不成,事后再论罢了。” “不知承泽心中,京中才俊以何人为最?”一直静坐无语的钟繇突的笑看着我道。一句话登时将原来有些沉闷的气氛打掉,引来众人期待的目光看着我。钟繇是颖川长社人,与荀彧郭嘉等人都是旧识,这几个月来,我没少从他身上做文章打这些颖川学子的主意的。不过钟繇却明言告诉我自己非是名门出身,对荀彧郭嘉等人却没多少号召力可言了,而颖川众贤亦有乡土情节,以我父子区区后起之中山相,号召这些人前来相投还早了些。 我笑道:“我非是许子将,怎敢妄品评天下英雄?贤与不贤,总得见上一面才知道。” 众人大笑。 须臾计议已定,送了众人离去,二叔三叔也各去军营操练士卒,父亲唤住了我,眼中闪着柔祥之色,又有几分伤感,眼角微微转红,许久,悠悠一叹道:“封儿,你刚出生才不过三个月,我就奉你祖母之命外出游学,只留下你母子二人奉养祖母,受尽的苦难,等我回来时,你都已经六岁了,大桑树下骑着黄牛,却不认识我。也才仅仅一年,我们一家人没得过上几天安稳,你母亲就又难产去世了。你十岁的时候受了撞伤,几乎夭亡,父亲的天都塌下来了,天幸你母亲在天有灵,让你又活了过来,可是没过几天……”此时的父亲,一反在外人面前的刚强雄武,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叙叙叨叨的述说着自我出生以来的父子之间风风雨雨,没有期待我能在京中做出多大的一份成绩来,只要我好好的保重自己,不可恃强好胜,不可身边无人,不可轻身涉队…… 不知不觉中,父子两在房间里灌得酩酊大醉,我也不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好像告诉了父亲我在辽东第一次见到死人里怎么吐得肠子都软了,第一次杀人时怎么紧张得十几刀砍不断一个乌桓人的脖子…… 几声雀儿欢畅,我悠悠的睁开了双眼,只觉喉间干得难受,脑中仍是有些发胀,耷拉着两条腿在床沿上坐下,窗外已是艳阳高照,好久没这样的睡懒觉过了,真是怀念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岁月。 “公子,你醒了?”莺儿听着里头声音,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进来,看着我正伸手倒桌上的水,急忙将我扶住,抢过来给我倒了一碗水,递给了我,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莺儿,谁欺负你了?”我奇怪的道,莺儿可是我的侍女,这家里还会受谁的气不成? “没,没有。”莺儿局促不安的道,脸上泛起了一阵娇红,又是一惶急,低垂着头侍立在一旁,半点也不肯松口,亦不敢看我一眼。 我更是莫名其妙,放下碗来,拉过莺儿的手,笑着宽慰她道:“莺儿,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好了,你再不说,过两天我走了可就没人理你了。” 听了此话,莺儿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的眼圈一红,低声道:“公子,你去洛阳,带莺儿一起去吗?” “呃,洛阳太远了,再说我到那里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我们家又不是什么豪门权贵,在京中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莺儿你……” 我话还没说完,却已见莺儿泪珠扑蔌扑蔌的往下掉,却倔强的别过脸去,不肯让我看见,只余地上湿了一片。我大急,腾了跳了起来,心中却是一阵的茫然。除了我中山遇刺的这几个月,莺儿一直都与我生活在一起,可说是我自转生以来身边最亲密的人,虽然她年纪也不过十八岁,却没后世同龄女孩的那种娇气,像眼前这样的泪眼婆娑更是从未有过了,我登时蒙了,话也说不下去了,一时愣愣的话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公子,甄公子求见!”门外大牛突的一声呼唤打断了这里的莺儿的哭泣。 “对不起,公子,我,我……”莺儿手背抹着眼泪,却是越抹眼睛越红,忙不迭的替我整理衣服,却还在我身上洒了大把泪水。 出得门来,甄俨双手负背,盯着一株正绽着花苞的桃花欣赏,听得我沉重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着我,嘿嘿笑道:“承泽面色郁郁,可是离别在即,心有牵挂了?” 我正在黯然间,看着甄俨刺讽,也不强撑面子,苦笑道:“甄兄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该是来看我笑话了吧?”他平时很少来找我,这个时候我却没空多想了。 甄俨苦笑道:“我是受人所托,请转赠一物与承泽,祝承泽此去,一路顺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递了过来。 “是萦儿教你送来了?”看着匣上花纹,我猛的醒悟过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告辞了!”甄俨竟不解释,将小木匣重重的放在身前小几上,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站住!”我心头登时火起,疾上两步一把扣住甄俨胳膊,只觉这小子胳膊一紧,瞬了又被我拽了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回过头来怒视着我。 丫的,这么小鸡肚肠,难怪你要早死!我暗吐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松开甄俨,躬身一礼道:“甄兄,可否请你帮我约见一下萦儿?” “哼!”甄俨一声冷哼,再不看我一眼甩袖而去。 1 进京(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匣子里并无其他,只有一块晶莹剔透的配玉,巴掌大,呈飞凤形。 中平五年,四月。桃花过后,刘封扔下了中山的一切,踏上了进京的路途,刘备写了一封拜贴给已经复职官拜尚书的恩师卢植,钟繇也为刘封写了一封介绍信给他在京中的好友、担任守宫令的荀彧。 此去京师,有如浮萍一叶,无亲无故,让刘封徒然的生出几分惆怅。刘封也曾想过是否让钟繇与自己一起到京中去,身边多个人,遇着事也好商量,而钟繇的才识见闻无疑也是最好人选。田丰却摇头反对,说以刘封的家世,身边带着颖川钟繇太过于招摇了,只好作罢。 刘封走得并不匆忙,有些遗憾的是却也没再见过甄萦,只有甄逸来与自己送行了,对刘封依然如早先那般的和气,刘封却是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辞别众人,刘封只带了徐山另一名叫郝勇的仆人三人上路。曾有两次遇险的经历,刘封自然不能不防,不过像影子那样的高手这世上毕竟不多,徐山经过三叔几个月的训练,本事大大提高,可以和张飞实打实的拼上十几合。徐山本就是力大之人,虽然比不得张飞,手上也有几百斤力气。只是苦于无良师训导,变成一味的蛮力的。而郝勇也是武艺不凡之人,生性沉默寡言,难得的却是他识字,早年也走过几个地方,办事极有条理,是刘备从他的亲兵里特意挑出来的。 七月,主仆三人终于到了京师洛阳。 京师洛阳,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时代的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口过百万,商贾往来摩肩接踵,王子王孙,怒马衣鲜,果然是富贵逼人。高大厚实的城墙威严肃穆,鳞次栉比的酒楼店肆,高门大宅,朱门黑漆,近两百年的繁华积累,在这帝国夕阳晚照中,尤显得厚实与凝重。忙碌的氓隶走卒,豪侈的大商巨贾,傲气的公子王孙,却不知会否有人会想得到,几年后的一场大火,繁华化做了春梦,焚尽了大汉帝国四百年了荣光。 “公子,我们是先去荀府还是卢府?”略一呆顿之后,徐山冽着大嘴嚷嚷着打断了刘封的感慨。在张飞那火暴脾气几个月的训导下,徐山已可算得是一个合格的侍卫了,性子上内敛了不少,只是在刘封面前还有些大大冽冽的。 “先去卢府吧,卢大人是幽州人,还是父亲的恩师。”收起不合时宜的留恋,刘封想了想道。主仆三人各骑着一匹马,另有一个车夫赶着一辆马车,里头带了一些礼物钱帛。 听了刘封的话,郝勇下马上前找人问路,就算是在京师洛阳,涿郡卢子干的名字还是很响亮的,没费多少功夫郝勇就打探清楚,驱着马车几人向卢府赶去。 “小子,这马我家公子要了,多少钱说个数?”行不过几条街,一个锦衣公子领着十几个奴仆拦住了刘封,一人一骑,环辔络脑,显是豪贵人家子弟,其中几个奴仆气缊内敛,看来身手不错。当前那一个领头奴仆指着刘封骑下公孙瓒所赠的玉儿骢,高声吆喝着,一点也不将我这个异乡人放在眼里。那锦衣公子竟是看也不看刘封一眼,只瞪大眼睛对着玉儿骢放奇,大有羡慕之色。 “不卖,请让开!”刘封眉头微微一皱,淡淡的道。京中重地,自己初来乍到,本不该生事,不过若是让人欺上门来,却不能示弱了。而这玉儿骢本是公孙瓒的座骑,公孙瓒离开中山时听说刘封的黑驹儿让张飞给“抢”了,哈哈一笑就将自己钟爱的玉儿骢转送给了他,老丈人的一番心意,刘封自然不能辜负了。徐山与郝勇俱都黑沉着脸,虚按着腰刀,一脸杀气不发一词。京中尽是豪贵人家,让两个家仆出来打场面并不合适,他二人俱是战场上拼杀下来了,自有一股血气之勇,含而不发,一时之间寒气逼人。 那名豪奴不意自己会遇着这么一个主,抗不住徐、郝二人的逼压,登时打了一个哆嗦,强着声怒道:“臭小子,我家公子……” “啪”了一声皮鞭抽着那豪奴脸上,却是他身后那名锦衣贵公子,面如冠玉,丰姿俊朗,年纪约在十四五间,一脸英傲之色,淡淡扫视着刘封主仆三人,驱马上前虚抱一礼,道:“下人多有冒犯,谯郡曹昂代为请罪,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谯郡曹昂?”刘封心中略一呆顿,也虚抱一礼道:“在下涿郡刘封!敢问公子与五色棒杀蹇图之曹孟德如何称呼?”眼前这贵公子只在一瞬之间,便即转换态度,虚礼屈尊,显然并非寻常易与之辈。心中刘封已十有**就肯定了这位便是宛城代父而死的曹操长子,却不想会在这里与他相遇。曹家是宦官之后,虽然曹操与袁绍是自小一起逛青楼掀女人裙底的老交情,不过他们曹家在一般士族人家里却还是很不受人待见,说起曹操棒杀蹇图一事,可是曹操眼下最为得意之作。 那名贵公子闻言先是一怔,脸上闪过细微疑虑之色,却没躲过刘封的双眼。只见他从容笑道:“在下正是谯郡孟德公之不肖之长子!多承刘公子挂意,曹昂不胜容幸。” 刘封呵呵笑道:“曹孟德刚正不阿,执法如山,世之英雄,刘封山野之人,也是如雷贯耳。” 曹昂会意一笑,略略谦让,翻身下马,手下十几奴仆也俱会意的闪到一边,这冲突是起不来了。略一思顿,曹昂猛的脸上大起惊诧之色,瞪大眼睛看着刘封,道:“涿郡刘封?莫非阁下就是提一千散卒雪夜袭卢奴斩张纯的刘公子?” “曹公子夸大其词,刘封愧不敢当。”刘封也翻身下马,走到曹昂近前,淡淡笑道:“不知,曹公子要往哪里去?刘封初来京城,人地不熟,冲撞了曹公子,还请曹公子莫怪。” 曹昂看了看刘封的玉儿骢,脸上不由的有些火辣,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刘封谦身一礼道:“曹昂闲里无聊,约了几个朋友出外打猎,不该看了刘公子骑下宝马,一时心喜,是曹昂鲁莽冲突了刘公子才是,还请刘公子莫怪!”略一顿,又道:“刘公子既是初来京师,如若不弃,就由曹某来充任向导,权当赔罪,可好?” 刘封也不想多事,哈哈一笑,道:“此许小事,何须在意?曹兄若不介意的话,就呼小弟字承泽好了。至于赔罪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听了刘封的话,曹昂尴尬的笑了笑,道:“承泽雅量,曹某惭愧,不知承泽在京师可有相熟人家,如若不弃,可到寒舍暂时住下。” 刘封估摸着这个时候曹操应该也在洛阳的,便谦让着说自己要先去拜访卢植,师礼不可废。曹昂闻言便自告奋勇要为刘封引路,刘封自无推辞的道理,两人再复上马,并骑前行。曹昂颇有几分传说中曹操的豁达大度,说话极为风趣,待人诚恳谦虚,让人对他很难不生出好感来。曹昂自幼就住在京师,对京师人物景像极为熟悉,每行至一处便不厌其烦的为刘封引介,甚至包括刘封所最关注的京中局势。身为世家子弟,他自有一路自己的信息途径,竟也毫不藏私的拿出来与刘封共享,令刘封好生感动,大起相见恨晚之意,只可惜,他是曹操的儿子。 不多时,刘曹二人便即以兄弟相称,曹昂成了刘封在京师洛阳的第一个朋友。曹昂今年十五岁,整比刘封整大一岁,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也是个没有架子的人,并不以刘封的出身低微为意,真诚的呼刘封为弟。 转过几条街,便到了卢植府前。 史载卢植清廉自励,卢府门前朱漆已有不少剥落,只有两个家仆在外侍立,俱是粗布衣裳。曹昂遥遥指着卢府,苦笑道:“承泽,前面便是尚书卢子干大人府坻,我就不送了。承泽若空闲,径可到我家来找我。” 刘封不由的有些奇怪,怎么曹昂见了卢府好像有些排斥的样子,却也不好多问。 2 卢植(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近到卢府,刘封翻身下马,走到门前递上向门仆拜贴,与两个门仆谦然道:“烦劳二位大哥为在下引报卢子干大人,就说有涿郡故人求见。” 这两个门仆都是三十几岁模样,其实他们也早早就看见了刘封,却没有出来相迎。左边一人横了刘封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却也没多问,接过拜贴只淡瞄了一眼,说了声稍等便即入内而去。 时近正午,日头正毒,几处知了不知疲倦的咕噪着,让人心烦不已。刘封与徐山郝勇下马在一旁等候,本以为以卢植的为人,他的仆人应该不那么势利才对,却哪想主仆三人等了小半个时辰,朱门内却依旧声息全无。而那个留在门外的仆人,对刘封交好的问话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承着,没过几句刘封也就懒得与他废话了。又过了片刻,朱门内一声铜铃撞击,刘封还只道是里头来人了,却哪想原来是在叫门外这人吃饭了,仍是将自己主仆三人晾在外头,不禁哑然失笑。 “他奶奶的!什么海内大儒,养了这些个势利小人,也不过如此。”等得心焦,徐山扒开衣襟,露出黑黑的一簇胸毛,拿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一边恨恨的嘟嚷着。当着如此大日头,徐山这样的壮汉子早已挥汗如雨了,一旁郝勇数着日影子,抬着看了看刘封,并不说话。 刘封大是苦笑,这小子骨子里还是山贼性子,上不得台面。对卢府下人的工作效率也大是起疑,看来自己是来错地方了。虽说人在屋檐下,好歹得给自己找个挡风遮雨的,却没说是给自己找个罪受了。正想吩咐他二人去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再说,街角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便停住了脚步,闪在一旁。 那辆马车在卢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里头走出一个儒服峨冠老者,须发皆白,却是矍然气润,更生得威重肃然,见了刘封主仆三人候在卢府门外,挥汗如雨,瞧那模样已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由疑惑的看了过来。刘封遥遥虚谦一礼,心中也自疑惑,却不知这人是谁。 那老者见了刘封遥遥致礼,微微颔首,走到近前,道:“这位公子好面生,身上却大有风霜之色,想来不是京中人吧。到得此来,可是有事要找卢子干的?” 刘封躬身一礼,道:“老先生目光如炬,小子涿郡刘封,字承泽,因奉召入京为太子舍人。今日方才到得洛阳来,特来拜会卢大人。” 那老者闻言面色一整,诧异的定看了刘封好一会,这才缓缓的道:“你就是刘封?玄德是你父亲了?”言语中竟颇有几分赞赏之色。 刘封连忙应承着,那老者随即点了点头,抚须轻笑道:“如此说来,当日破中山斩张纯了就是你了?果然英宇不凡,大有玄德之风。老夫原来还不信,今日见了你,想来传言绝非虚妄。呵呵,老夫就是卢植,你随我进来罢。”走过来欲要牵着刘封的手,随即似是悟起什么似的,又收了回去,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承泽如此年少,玄德就已为你取表字了。你可曾到大将军府报到了?” 这几句话下来,刘封对卢植大起好感,早先在外枯等的不快一扫而空,恭敬的回道:“大人是我父亲的恩师,刘封离中山时,父亲再三嘱咐我必得先到大人府上拜会,还不曾到大将军府。” 卢植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来了很久了?” 刘封据实回了话,卢植闻言面上先是一寒,轻嗯了一声,又看了看刘封,面色转柔,和声道:“让承泽在外久候,皆是老夫之过也,快随我进来。”刘封连忙在一旁谦让着。 一旁那车夫早已叫开了门,卢植引着刘封主仆三人入内。卢府说来也有几进几出,但相较于同时期的官员宅坻来说,倒显得有些寒酸了,让刘封对先时对卢植的反感大起愧意。 先时那两个把门的奴仆见了卢植与刘封说笑亲切,登时面如土色,两腿一软跪倒下去,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吐一口。卢植理也不理他二人,引着刘封向里走去,一边令人准备吃食,一边还不住的向刘封询问着在中山的一些事情,刘封一一据实作了回答,并奉上刘备为他挑选的礼物。卢植倒也不拒,也不询问是何物,笑着接了过去。 须臾,用过了吃食,卢植老怀大慰的道:“老夫平生收徒无数,就以玄德与伯珪(公孙瓒字)最为知名,却都是以军功见长,是为平生憾事。今见承泽,还如玄德年少时,让人足感厚慰。承泽年少,虽然新立奇功,还是当好好向学才是。虽然时值多变,切莫要因武废文,致有偏失。文武并长,方可为一世之雄。”说到后面,已转为谆谆教诲。 这会,刘封也才知道,原来把自己晾在外面,却不是卢府下人的势利所致,怪只怪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由阉宦之后曹家的人为他引的路。卢植在平定黄巾之乱时几乎擒杀张角,却因为不肯贿赂阉宦,被免官下狱,还差点让昏君给灭了族,卢府上下个个无不对阉宦咬牙切齿的。试想,他们一见刘封竟是由曹家的人带来的,哪还会有好脸色的?这也难怪曹昂刚送自己到街拐角,远远的看了卢府大门转身就走,他也不平呀! 又说了一阵话,卢植让人给刘封安排了住处,让刘封在卢府住了下来。稍稍小息过后,便引着刘封向大将军府走去。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卢植突的一声长叹,道:“承泽,你可知陛下因何召你入京而来?” 刘封心中也莫名的起了一阵惆怅,摇了摇头,道:“心中略猜得一二,此当是大将军之意。” 卢植点了点头,手拈长须,微有些失望的道:“当今天子暗弱,又素来不喜太子。大将军亦非成大事之人,承泽身为太子舍人,势必两头不讨好,却还到京中来,殊非明智之举。”略一顿,又道:“承泽既来了,可有曾想过要如何应对这局面的?”经着先时的对话过后,卢植倒也再无视刘封为慒慒少年的想法,言语中甚见关切。 刘封心中感激,想了想道:“田元皓先生曾有言教我,教小子只须持心正,忠心侍主,其他的不必多虑。” 卢植摇了摇头,道:“你家虽是宗室,却是枝属太远。非是高门子弟,在朝中无人可引为臂助,大将军召你来,依我想来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之举罢了,绝无多少重视之理。至于陛下,承泽更不须在意。只是承泽既在京中,难免就要与人有些磕磕碰碰的,且京中多有旮旯之处,宫中更是讳隐之地,承泽年少,凡事还是少出头为是。” 刘封默然,朝中的是是非非,自己自然可以不管,不过这京中重地,难免有些纨绔生事,要自己忍气吞声,却是极难的。至于皇帝的家事,想来自己想管也管不着的。 卢植似乎看出了刘封的心思,微微一叹道:“承泽也不须在意,我今日与你同来大将军府,何进虽然狂妄,却也不敢不给我面子。” 一时气氛便有些冷了下来,刘封拍了拍额头,笑着转了个话题道:“大人看这太子殿下,当如何许人?”刘封心中虽然对刘辩早有定解,却更想听听卢植的评价,谁知道历史传言是不是真的? 卢植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为臣子者,少议君上为是。” 刘封心中了然,向卢植拱手致意,卢植大是苦笑。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二人离座下车,在门吏的引领下,向这金碧辉煌的大宅内院走去。 3 何进(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刚进得大将军府大门,穿过一条长廊,便即听得里头一个朗爽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卢大人莅临寒舍,何某何其荣幸也!” 刘封抬眼望去,远远站着一排人,当先一个华服大汉,生得七尺有余,年纪约在四十许间,相貌堂堂,声若洪钟。身子略微发福,却更频添几分威武之气。想来,这人就是当今国舅,大将军何进了,却与想象中那位肥肠满脑的何大将军有着天差地别。 见着何进亲自出迎,卢植虚抱一礼,道:“老朽何敢当大将军出迎,不胜惶恐。” 何进哈哈大笑,连道“当得当得”,紧走几步做一个请的手势,让卢植先行,卢植也不谦让,走到前去。看着刘封随侍在卢植身后,何进只淡瞥了他一眼,却也不在意。何进身后诸人,也各自向卢植躬身致意,卢植一一还礼,忽的身子一定,走到一个青衣老者跟前,面露讶色,道:“王子师?” 那青衣老者呵呵一笑,道:“子干兄别来无恙?” 原来,这名青衣老者正是太原王允王子师,历史上诛除董卓连环计美人计的主角之一。不过这个时候的王允却因为揭发了中常侍张让有宾客私通黄巾,因而得罪了张让,几次下狱几乎被害,不得已而变姓名亡命江湖,却没想到他会成为何进的座上客。 不多时,宾主落座。卢植指着刘封,向何进道:“大将军,这位便是破卢奴斩张纯降乌桓的刘封,刘承泽,蒙大将军厚爱,在陛下面前相与举荐,又得幸天子相召,今日方始进京来。” 一句话,众人眼光登时聚到了刘封身上。刘封站起身来,从容向众人团团一揖,道:“小子刘封,见过大将军,诸位大人!”虽是没甚在意,刘封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众人向刘封抛来了欣赏,不信,猜忌,甚至厌恶诸多等等感受,果然一入京中,再也是非难辩。 “哈哈,果然是少年英雄,不枉了何某的一番举荐!”冷场须臾,何进暴出一阵大笑道。拍了拍手,召了个仆人进来,手中捧着一个乌黑铛亮的长盒子。何进一手接过,笑道:“如此少年英雄,身上怎可无宝剑藏身?此剑名曰湛庐,乃是春秋时越国名匠欧冶子所铸之绝世神兵。所谓宝剑赠英雄,今日送与刘贤侄,还请贤侄莫要推却才是。”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刘封亦不禁的一时愕然失语,宝剑湛庐,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像自己这样的一个毫无家世的边陲小子,何进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本来拉拢?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略一定顿,刘封一揖拜倒,道:“大将军厚爱,刘封必当竭力保卫太子殿下周全!” 何进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小小一皱,随即呵呵笑道:“有贤侄在太子身旁,我复何忧?”说着也自站起身来,走到刘封身前,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将手中长盒送在刘封的手上。心中虽然疑惑,刘封却不想推辞,再次谢过何进,接过长盒子,回到卢植身旁。 还没待刘封坐稳,耳边一个轻蔑的声音道:“人皆刘公子英勇无双,提一千散卒雪夜袭破卢奴,斩杀无数,张纯亦当场受诛。凉甫闻此事,欣然向往,不知刘公子可否为我等一舞剑助乐?” 刘封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三十余岁儒生模样,半眯着双眼,只余眼角放着微光,手拈三寸长须,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笑道。 还不待刘封谦辞,那儒生同席的另一个武将打扮的大汉哈哈大笑道:“一人舞剑,有何乐趣可言?待王匡陪你耍上一耍!”说着攘臂而起,提着手中三尺长剑大迈步向刘封逼来。 卢植脸色转寒,一声冷喝道:“此为鸿门宴乎?”卢植为人素来刚毅,往日说话亦是声若洪钟,这一番冷喝,更如振聋发聩,登时将那王匡喝了回去。 何进亦是勃然变色,“啪”了一拍几案,指着王匡怒骂道:“公节(王匡字)无礼!卢大人难得到孤府上来一趟,你却要舞刀弄剑的,是何居心!”一怒之威,杯盘碟酒菜肉登时洒了一地。 王匡大是惶然,登时汗流浃背,手足无措。何进身侧一个方脸大汉呵呵笑道:“大将军何须动气,卢老大人亦不必挂意,身为武者,无不见猎心喜的?想刘公子如此年少,勇名却已播布海内,若非绍早已弃武就文,今日亦要难免手痒,必要与刘公子考较一番的。便是落得个以老欺幼,也不在意。公节豪勇更胜于袁绍,有如此想法,也不足为怪。” 听了此话,何进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本初真性情,只是公节也太鲁莽了些,怎可与一个后辈如此见识?”几人亦自随着哈哈大笑,仿佛一片黑云吹散,雨过天晴一般。 原来那方脸大汉,便是后来威震河北的袁绍袁本初了。自刘封入何府以来,他便一直站在何进身侧最近,不离不趋,隐有在何府之中超然一等的地位。论其卖相,也甚是雄伟不凡,何进已是英姿轩昂,与袁绍一比却还是大大的不如,让人甫一见面心中自然的对其生出好感来。然而刘封却在他似乎不经意间朝自己瞥过来的眼神里,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了一丝敌意,极强极浓的敌意。 刘封起座长立,向众人团团一揖,道:“列位高贤抬爱刘封,刘封不胜惶恐,本不该扫了诸位雅兴,为诸君舞剑一曲,正是不胜荣幸之事。只是刘封今日才到了京师,连月赶路,早已身子困乏,又有些水平不服,此刻正手足无力。若是强行舞剑,只恐污了诸位高贤法眼,还请诸君多多原谅则个。” 王允正坐在卢植下首,侧过头来看了刘封一眼,又看了袁绍一眼,似有所悟的“嗯”了一声。卢植看了袁绍一眼,淡然道:“本初过谦了。承泽是我再传弟子,他虽年少,我却知他绝非招摇之人。纵有不是,也是无心之举,几位看着老朽薄面上,不必深究了罢。” 卢植是亲传马融的弟子,海内大儒,又是国朝名将,便是尊位如何进者,亦得对其低声礼敬有加。袁绍等人听得卢植这么说,俱是大惊失色,连连谦道不敢,误会云云。 这一番折腾下来,这个酒宴已是索然无味,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多时,卢植便带着刘封向何进告辞。何进也甚细心,嘱咐刘封先休息三日,三日之后再带他上朝晋见皇帝。 出得何府,坐上马车回卢府。刘封正要向卢植施礼致谢,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今日卢植会这么维护自己,不但亲自陪自己到大将军府去了一趟,还为自己不惜开罪几个大将军府的属吏,让刘封心中大生感激。其实原本刘封先到卢植府上拜访他,只是基于一个尊师的礼节罢,并不抱有多大的期许他会罩着自己的。事实上一直以来卢植对刘备不怎么看重,师徒感情并不深,卢植一直只当刘备是自己众多弟子里普通的一员罢了。也是,“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的刘备,在卢植这样的当代大儒眼中,如何能得高分来? 卢植却没给刘封说话的机会,罢了罢手,似着大有些疲倦的道:“承泽不必多言,老夫不需要客套的话。只是承泽因何恶了袁绍,却是要小心些才是。此人外宽内忌,不好相与。” 4 故人(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次日,刘封将徐山郝勇留在卢府中,强令他二人留在家中好好习字练字,自己换上一身粗布衣裳,系着一把普通长剑离开了卢府。在先秦时期,带剑是贵族的特权,秦汉两代都继承了这一点,纵然只是作为修饰用,一旦临了突发事件,也还是可以给自己壮壮胆的。不过时到今日,越来越多的人已不把佩剑当作一回事了。像田丰,刘封就从未见他带过剑。这也正是两汉服饰平民化的一种体现,贵族门阀之间虽然都在给自己抬高身价,却在服饰上不可避免的走平民简约自然的风格。只可惜,这一把剑,却远不只是一个仅仅的文化象征,剑的消失,伴之而来的,却是贵族乃至全民尚武精神的缺失,让人为之一叹。 在洛阳,刘封并没有其他的朋友,曹昂或许算是一个,刘封却不想这么早与他打交道。 其实,古往今来,世事天象的晴雨表往往都不是那些高堂庙宇里的指点江山,天花乱坠,而是酒楼茶肆里的市井民谣,蠢蠢暗流。 像什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刘秀为天子”,“代汉者当涂高”,还有后来的那个“千里草,何青青”,都是从这里流传出来的。可惜这个时代的茶还只是作为一种药引而存在着,茶楼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酒楼却是遍布各个大小市镇的大街小巷。而且很好的一点就是,这个时代的酒楼里从不贴什么“莫谈国是”之类的警语,当然,太过份的话是不能说的,比如“代汉者汉涂高”这样的话。其实就是讲了也不要紧,汉代的官民比例远非是后人所可以想象的,只要你不被人认出来,就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拐过几条街巷,刘封进了一间酒楼,挑了底楼边角一个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时令小菜,又叫了坛酒,解了长剑放在桌上。耳边咕噪着几个兵卒模样的大汉,聚拢在一起高声吆喝着,这会似乎说的是西园上军校尉蹇硕与中军校尉袁绍的最近一场冲突,听得出来,这几位大概是袁绍的崇拜者,言语中对眼下炙手可热的西园军之首蹇常侍居然很不感冒。 时近中午,日头正毒,街道上行人渐稀,酒肆里的人也渐多了起来。不过更多的却是往二楼三楼里进,像刘封这种带着剑穿长衫而坐在底楼的,竟是这里惟一的一人,眼看着四周各座差不多都满了,就刘封还在一人一座,大概也是他长剑长衫的功劳罢。 刘封也不在意,又听了几段街头八卦,思绪便有了些飘荡,向街道上不时晃过的几个流浪孩童招了招手,拿着一盘烤鸡放在窗台上。那几个孩童该是饿极了,“呼”了一声围了过来,几乎连木盘子都抢了去,相互撕咬着很快的一人手里分得一小块,在那边鼓着腮大力咽嚼着。刘封不由的一阵苦笑,又是一阵的涩然,又将那一盘胡萝卜递了上去。 “这位公子,在下可否与你拼坐一桌。”看得出神,冷不防身后一声音谦然道。 刘封回过头来,随口笑道:“在下荣幸得很。”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俊秀公子,一身劲服剪裁得体,也系着一把长三尺长剑,面如冠玉,眉细如月眉若星玳,肤色更是晶莹柔洁,刘封不由的一阵失神,这人好生眼熟! “是你,你小子?看什么看!”那俊秀公子似乎是认得刘封的,先是升起一阵诧异之色,随即又转化为羞恼,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看着刘封双眼亦起了一道凌厉之光。 “呃,得罪了!”刘封连忙起身致歉,这么盯着人看确是太失礼了,偏生这个时代好男风还是很流行的,刘封可不想让人误会了。 “哼!”那俊秀公子冷哼一声,却还坐了下来,只两只眼睛却很不友善的盯着刘封看。一旁酒保打个哈哈走了过来,不住的陪笑道着今日人多,为难二位云云,一边拿着湿布将刘封撤下的酒菜的湿渍擦去。 刘封心中纳闷,只当他是怪自己看他多了几眼,也是,这人当真俊秀得够变态了,换到后世若是去变性,显然亦要得艳惊四方了。罢了罢手让酒保再给自己上几个菜来,再将自己之前点了几个菜分给窗外那几个孩童,向俊秀公子一抱拳道:“小弟方才看着公子似是有些眼熟,这才有些失礼了,还请公子莫怪。今日就当小弟请客,权当给公子陪罪了。”隐约中刘封确实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过这一位,却忘了究竟是哪里了,不过若说自己有否得罪了谁,好象也是没有的事。 那俊秀公子冷哼一声,道:“小国相大人贵人多忘事,本公子要吃菜吃酒,还要你请客才吃得起不成?”说话间嘴角微微翘起,却是极具嘲讽之味,又看了一眼窗台外啧啧大嚼了几个孩童,这才稍稍又有了些回缓。 这一句“小国相大人”,却叫刘封心头一亮,登时想了起来,起身向这人躬身一礼,笑道:“原来是公子,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刘封孤身到洛阳,原本以为举目无亲,却不想会他乡遇故知,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刘封敬公子一杯。”原来这人就是当日在卢奴城中打了他一拳的那人,刘封当时只是与这人打了个照面就匆匆赶去汇合张飞,自然对他印象不深了,经他这一提醒,便即记了起来。 那俊秀公子还在看刘封很不顺眼中,却没想我会这么的对他卑礼相向,不由的有些愕然,失神了看了刘封好一会,这才失笑道:“想不到小国相大人如此豁达,我还担心当日小国相大人会找我麻烦呢,倒是在下小气了。” 他倒是实诚。 刘封哈哈大笑,道:“公子想哪里去了,当日刘封事急赶路,也多亏公子义手相助才少了一场罪孽,谢都还来不及呢,何怪之有?”看着那俊秀公子面色转好,似乎真的不再小气了,刘封试着笑道:“公子可是洛阳人?你早已知我,我却不知公子是何人,岂不是太过不公平了?” 那俊秀公子闻言微微一笑,轻呡了一口酒,淡淡道:“在下四海为家,一向四处漂泊惯了,今日再遇着小国相大人,已是难得了。贱名不足挂齿,不说也罢。” 刘封不由的有些失望,这人的身手颇为不凡,绝不是一般人家出身,正想与他好好结交一番,却哪想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俊秀公子察觉了刘封的失望,微微一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小国相大人既然做东,为何不坐下来好好畅饮一番,反倒记挂着这些边角琐碎?” 刘封哑然失笑,这人倒也是豁达的,毕竟不全是那么小气的,让他这么一说,也还真像是自己这般太拘泥古板了。便也坐了下来,笑道:“既然如此,公子也不要叫我什么‘小国相大人’了,只管我叫承泽就是了。观公子似乎年长刘封几岁,若不嫌弃刘封粗鄙,亦可呼我为弟,刘封更是不胜荣幸。” 那俊秀公子笑了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承泽亦可叫我文止,‘郁郁乎文哉’之‘文’,‘忠告而善道,不可则止’之‘止’。”略一顿,又似着有些歉然的向刘封一抱拳,道:“贱名不敢相告,望承泽勿怪。” “文止?”刘封念叨了两回,似乎三国没有一个知名人物是这个字的,不过也是,汉末三国五六千万人,青史留名的不过那廖廖几位,自己哪有可能全知道了?摇了摇头,笑道:“君子之交,贵在交心,文止大名不便告知于小弟,小弟又何怪之有,只是文止日后若有所需,只管来找小弟便是了。” 文止浅浅一笑,道:“如此,还望承泽日后切莫嫌弃愚兄会给你找麻烦。” 婉兮清扬,岸芷芬芳。 刘封脑中陡然的生起这么一句来,登时又是一阵的恍忽。 5 皇帝(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铛!”长剑出鞘,一道寒光闪烁,径向刘封脖颈飞来。 危险! 刘封募的心底一寒,好歹也是上过几次战场砍过几个人的,足下一沉,猛的向后跃开,想也不用多想,袖口一扫,桌上长剑已然在握,“铛”了一声长剑出鞘,凝神聚会,向那袭来的鱼鳞剑迎去。 眼前突的却是一花,一作二,二作三,三作万,原本平平无奇的鱼鳞剑化作了漫天光舞,犹如霁月穿云而出,披洒开来,银光瞬时笼罩着刘封全身,银光之外,刘封眼里已再无他物。 长剑犹在,却不知该往哪里去接战,绝望刹时弥漫着刘封的心胸,“呀”喝一声,刘封狠一咬牙,长剑递进,手作蛇吐之芯,向那光影之心刺去。 “嗤”了一声,剑花顿止,眼前一团黑影飘落,却是头上缁布冠一化为四,“唰”了从刘封头上掉了下来,一把鱼鳞剑正架着刘封肩上三寸远处,刘封的长剑亦在那持剑之手前一寸处。 冷汗“嗖嗖”直下,“文止兄,好剑法!”刘封长松了一口气,由衷的赞了一声,千幸这人不是自己的敌人!收回手中长剑,这一招,败了。 文止眼里闪过一丝讶色,似赞似谦的一声浅笑道:“小国相大人也不弱,若非小国相大人手下留情,我这一只手就要废了!”就在一刹那间,刘封察觉到文止的剑招没有杀意,收回了剑势,饶是如此,文止持剑的这只手也是袖口寸碎,露出晶莹无瑕的一片玉白来。 “若不是文止兄无意伤我,哪还容小弟击出这一剑的?”我擦了擦冷,谦让一声,突的心口一阵悸动,连忙把眼睛避开,可再不敢这么看这个秀气得变态的男人了。一个男人长得太秀气了,本就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要不张良也就不必躲在家里长年不敢出来不见人了,偏偏我还对这么一个秀气得不像话的男人看了又看,一不小心还发傻**,任谁也受不了,也难怪他要对我动刀动枪了的。 文止嘴角微微翘起,仰起头来,那修长无瑕的雪颈上, 没有? 刘封眼睛一直,耳边传来文止那咬牙切齿的冷哼:“小国相大人心神不定的,想是中了邪祟了,在下改日再来拜访了!”说着剑交左手,右手一抖,放下长袖遮住那惊心动魄的一段皓玉,再不多言,跺足一闪,跃窗而去。 “女的?”刘封两眼一茫然。 …… 确是中邪了。 这两日来,刘封眼前闪过了,都是那晶莹的皓腕,修长无瑕的雪颈,刘封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肯定是中邪了! 徐山声称在这两天的例行切磋中,他放倒了公子一十七次。要在以前,他一向只有陪练挨打的份!郝勇只是笑笑,他没说,可这家伙本事比之徐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子,你说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就前天被人头上划了朵花,整个人就傻了!”写字间隙,徐山横着笔神秘兮兮的对郝勇咬着耳朵道,“黑子”是郝勇的小号,他长得比中山第三黑徐山黑了那么一点点(至于第一黑是谁,嘿嘿,大家自己猜猜)。 “问公子去!”郝勇憋了把汗,正使着吃奶的劲写了个斗大的“刘”字,一边吃力的回徐山的话。 “不准交头结耳,用心写!”刘封手拿着教鞭在这两个不懂尊卑的家伙一人头上敲了一下。我只是习惯性的走了点神而已,犯得着么! “文止?谁家女子呢?神乎其神的剑术……”转个身,心不在焉的刘老师又琢磨起了那一位女扮男装的女侠,究竟是何方神圣,“何方神圣呢?” 两个没上没下的家伙缩了缩脖子,徐山冲郝勇吐了吐舌头,郝勇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几案上那个平空多了一点的斗大“刘”字上,嘴里漫不经心的嘟嚷着:“何方神圣?” “承泽?”正在刘封恍忽间,一个清亮的声音唤道。 刘封猛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却是卢植正缓步走来,通天冠,宽长袍,这是大汉的朝服,猛的醒了过来,今日是去见皇帝的日子! 看了刘封仍是一身便服,卢植脸上一沉,不悦的喝道:“今日陛下亲召你入宫晋见,承泽却还迷迷糊糊的,何足以济大事!” 刘封腆然,连忙向这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深施一礼,道:“小子今日精神恍忽,险些误了大事,请卢公稍待我片刻。”说着急步闪回里屋,三下两下,把刘备在中山为我准备的那一身朝服换上。 徐山郝勇见了卢植进来,急忙放下手中笔肃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卢植看了看两人在几案上的涂描,嘴角极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却是轻轻叹了一声。 南宫。 刘封随在卢植身后,向皇帝行了跪拜礼,在一内侍引领下,西向坐。 在这里刘封终于见到了东汉帝国最后一个有名有实的皇帝,刘宏,后来的汉灵帝。带着几分惋惜,几分好奇,刘封在笔直跪坐着的卢植身侧,偷偷抬眼打量着刘宏,三缕稀疏的胡子,脸色苍白得吓人,双目似着有些浑浊,正拿着他的阅表翻阅着,却似什么也没看进去一般,漫不经心的。只是那一分上位者的威严,已与这位步入衰年的皇帝陛下融为了一体,令人不敢仰视。不知怎的,刘封在心里突的莫名的涌起一股对这位皇帝陛下的同情来,今日是何等的威风,死后还不过一年,真真正正的尸骨未寒,生母被人逼死,接着老婆儿子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肆意凌杀,董卓更是唐而皇之的**公主,夜宿龙床,钟爱的小儿子…… “你就是刘封,刘备的儿子,今年多大了?”刘宏合上阅表,放在一旁,冷淡而不失威严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刘封的胡思乱想。 “回陛下,臣今年十四岁了。”刘封起身离座,趋向殿中,向皇帝行了拜礼,谨慎的回道。这宫中的礼节,不似寻常,尤其是这种正式晋见,皇帝的问话更是不容一丝一毫的差池,回一句话要叩一次头,半点也马虎不得。 “十四岁。”刘宏轻轻的一叹,眼睛微微阖起,似在自言自语的道:“中平四年七月,随公孙瓒出塞,大破辽东乌桓,斩首三级,中平五年三月,守卫石子城,斩首七级,人称辽东刘乳虎,十二月,招茫山流寇,破卢奴斩张纯,自领中山相,逼降乌桓虏三千人。呵呵,光武帝当年,也不外如是。”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刘封冷汗“腾”的涌了上来:“臣,臣身为刘家子孙,大汉苖裔,承高祖、光武之雄武,生于大汉盛世,自当竭力效死,护卫我大汉江山,令先人之遗泽发扬光大,必不致宵小染指,苟能列名于宗庙,虽死无恨!” 丫的,身为最高领导人,这话还能随便乱说的? “哈哈哈,咳,咳……”听着刘封慌乱的回话,刘宏一阵畅怀大笑,一不小心还岔了气,好半晌才缓了过来,接过身旁内侍递来的湿巾擦了擦嘴角,悠悠的一叹道:“承泽,辩儿若能有你的一半,我死又何恨!” “陛下春秋正盛,正该振奋图强,复我大汉雄风,何轻言‘死’字?”还不待我从皇帝陛下的开玩笑中缓过气来,卢植离座而起,昂然谏道。 “呵呵,不死,不死,是啊,朕不死就是了。”刘宏浑不在意的罢了罢手,笑容可掬,示意卢植回去,饶有深意的看了刘封一眼,摇了摇头道:“朕乏了,何卿,卢卿,你们先退吧。承泽,你先去见见辩儿吧。玄德与我同辈,朕看着他就像当年朕的那个弟弟一样,亲切得很。承泽,从今日起,这宫中,就像你自己的家一样,辩儿说起来比你还小你一岁,你也拿他当你弟弟一样吧,不必拘谨。” 刘封伏头叩地,只觉得背上一片凉嗖嗖的,对皇帝陛下亲切的招呼只有谢恩的份,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丫的,自己这一直以来,做了可都差不多是造反的打算,为几年后的军阀混战做准备着,只不过自己恰巧姓刘罢了,谁知道皇帝陛下是真昏还是昏! (注:有考证说,按辈份来说汉献帝刘协比刘备还要高好几辈,刘皇叔是个错误的称呼。在这里,不管其他的,还是先让刘备当刘皇叔吧) 6 内侍(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事后证明,刘封那是多虑了。上位者自有一套本事,往白了说那就是故弄玄虚。本来没什么的,纯粹是给人压力,尤其是像刘封这种初出江湖的小毛孩压力罢了。这事想来刘封就泄气,居然让汉末两大昏君之一的刘宏给吓得汗流浃背的,没面子。 不过反过来一想,便是强悍如曹操者,也在一次朝见被自己迎到许昌的小孩子皇帝刘协时给吓得“汗流浃背”,终其一生再没敢正式朝见过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婿刘协。 “刘公子初见陛下,难免有些失态,凉快凉快就没事了。”看着刘封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的模样,为刘封领路的小宦官阴阳怪气的笑道。可巧刘封是卢植领进来了,卢植可是出了名了与宦官对着干,这些对刘封自然好声气。 “那是,陛下天威,倒是公公还自在些,在下没来由的让公公笑话了。”听着这变调的声音,刘封心里一阵的恶寒,干笑着应道,他可不想得罪这些“大人物”,从袖兜里取出一块玉佩来,顺手塞入小宦官手中,笑道:“刘封年幼识浅,日后还要常在宫中行走的,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公公多多指教。” 这个时代还不兴用银子,银票自然是没有的,金子也不常用,铜钱又太费事了,况且一大吊也不值那几斤粟,又重又占地方还容易露馅,刘封可是深谙银票的道理,在袖兜里给自己准备好几块质地不俗的暖玉,该出手时就出手,含糊不得。说起来,来对这些可怜的刑遗之人,刘封本心里是没有什么反感的,当然,若是让这种人给瞧不起了,那就另当别论的。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试想这做宦官的,本就够自卑了,还老不被那些自命清高的家伙当人看,又有几个会正常的?女人尚且得罪不得,何况这些不男不女的怪物的? 这小宦官估计没想到刘封会来这一手,脸上登时升起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紧紧攥着那巴掌大的玉佩,大是紧张的往左往右匆匆瞅了两眼,确定左右肯定是没人了,这才翻开手掌匆匆瞄了一眼,又慌慌张张的把玉佩塞进袖兜里去。再即换了一张笑脸,拍了拍胸脯对刘封大是得意的笑道:“刘公子客气了,咱家是什么人,宫里谁不知最仗义的张忠,张常侍就咱家的干爷爷!往后呀,刘公子的事就是咱家的事,没二话的。” 刘封笑着应承了两句,心里可没当回事,丫的,这可是玉佩砸出来的仗义!古人说玉有八德还是九德十德多少德的,诚不我欺也! 不多时,穿过几条廊道,一个花圃,来到了太子东宫。有了银子好办事,古今同也,张忠拿了玉佩心内大爽,在好学生刘封的细心求教下,叙叙叨叨的跟刘封说起了宫内的典故人情来,估计这哥们在宫里也是受人欺压的主,这会,对刘封倒真有几分仗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一个偏殿,张忠突的停住的脚步,将刘封让到了偏殿一角,冲刘封嘿嘿一笑道:“刘公子,请稍候片刻,等咱家这就去请太子爷出来与你相见。”看着刘封一脸不怎么明白的样子,又偷偷凑近刘封耳旁,低声道:“太子这会和王师傅练剑呢,不许别人打扰的。” 刘封闻言一愣,拉住张忠,问道:“张公公,太子也好剑道的?”据刘封所知,这个刘辩可是出了名的没且,见几个阿兵哥都给吓得尿裤子,比他那个小五岁的受气包皇帝代名词的刘协可差劲多了,就这号人,还会学剑? 张忠嘴角泛起一丝不屑,撇了撇嘴道:“太子那哪是好剑道,全是何……大将军看着太子仁弱,这才给太子找来了这个号称什么天下第一剑师的糟老头子。呵,这老头一点规矩也不懂,每天就会赶着太子练剑,还不准咱们在一旁侍卫。都好几个月了,咱家听来听去也就听他没事冲着太子瞎呟喝着。 刘公子,咱家是不懂剑的,可怎么看也是觉得太子可是越练越回去了!”顿了顿,似着这才醒起自己失言一般,慌忙左右看了看,确信没人了,又凑到刘封耳边,娇媚的嘱咐道:“兄弟我跟你说了,刘公子可别告诉别人去!” “这个自然,刘封醒得的。”刘封强忍着心头的鸡皮疙瘩应和着,刘辩本就是懦弱,越练越回去,还不都是给吓着了?这王老头可真能! 摇了摇头,刘封扯住张忠胳膊,道:“张公公,这个王剑师,可是叫王越王退之的?”这年头,没真个本事还没几个人有这脸来号称天下第一的,这个王越就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师,据闻其剑术早已神乎其神,有袍丁解牛之能,刘封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张忠眼里闪过一丝讶色,道:“刘公子也听说过这老头、呃,王退之的大名的?” 刘封笑道:“外面都说他是天下第一剑师,我正想去与他结交一番呢。呃,张公公,我就这么随你过去,偷偷的看一眼,太子不会怪罪吧?”心动不如行动,刘封早就对这个挂名天下第一剑师的一代奇人心生向往了,这会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拔腿就往里走。 听着刘封要与自己一同前去偷看,张忠给唬了个魂飞魄散了,连忙一把将刘封拦住,哀劝道:“我的刘公子,你就没事别消遣我了。太子倒是不会怪罪的,可那王老头就不兴别人看他教太子练剑呀!刚来的时候,一个老伙计不懂事,凑了过去,差点没那让王老头把头皮给削掉。这不,咱家每天来唤太子,也就只能隔着墙远远的唤,还老招来王老头的喝斥!” 敝帚自珍?刘封心里一笑。 古代版知识产权保护法嘛,懂的。不过这王老头也太死板了吧,听张忠这么说,这刘辩显然连剑法的门槛都没摸着,估计除了被吓着,什么也没学会。 摇了摇头,按住张忠的手,刘封笑着宽慰他道:“张公公放心了,我是太子舍人不是?我不就是要陪在太子身边的嘛,陛下也说了要我把太子当自己弟弟看的。若是这个王老头没本事,每天只会欺负太子,又不准几位公公靠近,我不管,谁管来着?” 听了刘封之大不敬的话,张忠眼睛登时都直了,尤其这一句“把太子当弟弟看”,可是犯忌讳的话。不过刘封这么说也正是表明了与自己的推心置腹,让张忠心里好一阵的感动,在阴森冷暗的皇宫大内,他何曾有过这样毫无心机朋友与自己说话过? 心中虽还担心着,却强扭不过,张忠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指着一处矮墙,又低声支开了那几个守卫的宦官,再左右瞅小心的瞅了瞅,确定没人了,咬了咬牙趴了下来,示意刘封踏着他肩上趴着墙头过去偷看。刘封不禁的有些犹豫,对这个张忠不由的大起好感来,要说,他的仗义还真不是吹的,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好奇,居然肯让自己踏上他的肩头! 犹豫归犹豫,围墙里不时传来几声呟喝声还有那“呼呼“劈风声却是极大的拔动了刘封的心弦,朝张忠点了点头,脱掉一长靴踏上了张忠肩头,待刘封站稳了,张忠这才颤巍巍的挺起身来…… 7 刘辩(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入目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孱弱少年,手握着一把三尺精钢剑,正在认真的比划着,一招一式,中正平和,颇有几分气势,却稍显有些生涩了,少年脸上更殊无半分兴奋的模样,相反的脸上还大有委曲之色。少年身旁站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中等身材,干瘦精实,面色红润,显得中气十足,头上打着方巾,一袭青布长衫,威严方正,气度不凡,一手扶腰,一手抚着盈尺长须,一双精亮眸子,却正往刘封这边看过来—— 原来,人家早知道自己的。 刘封尴尬的冲老头冽嘴一笑,虽是不好意思,却没想就这么下来了,若是吓着了太子殿下也不好。于是任着脚底下的张忠淌热汗喘着粗气,看那少年,也即当今太子刘辩在那边舞剑。 老头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却出奇的并没有出声喝止刘封,只瞪视了刘封一眼,便收回了眼神,监督着刘辩使完这一式,脸上不显半丝波动。刘辩使完一式,没如往日那般的引来老头的喝止指正,只当自己练得好了,收回剑招来,有些兴奋的冲老头道:“王先生,我这一趟,使得可好?” 看着人家师徒俩要说私话了,刘封脚底一滑跳了下来。心中大约有了个主意,这太子殿下看来和历史上传闻了差不多,轻佻无威仪,不怎么难打交道。张忠肩上重负御去,长长松了一口气,扶着墙拉起袖口抹了把汗,小声的问道:“刘公子,可不曾被那王老头发现吧?” 刘封套上靴子,浑不在意的笑道:“被发现了,不过没事,你与我见太子去。先擦擦吧。”说着递了条手巾给张忠,这伙计人还不错。 张忠略一犹豫,迟疑的看了刘封一眼,突的眼睛一红,接过刘封的手巾,却没拿起来擦汗,低着头向刘封道:“刘公子,随我来罢。” 刘封一直侧耳听着墙里头的声息,并没有传说中的喝斥声出现,想来王老头也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骂自己徒弟吧。 进得内院,刘辩早已收剑在那里啃冰西瓜了,只是这小心劲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皇朝太子的形象。王越则双手抱胸站在一侧,不动如松,衣底迎风微微摆动,双目漠然,似在看着徒弟在那边消暑,又似什么也没看在眼里一般。张忠亦步亦趋,走到刘辩近前,跪奏道:“太子殿下,太子舍人涿郡刘封刘公子晋见!” 刘封看了王越一眼,侧身微微一致意,对刘辩笑了笑,平施一礼道:“太子殿下,臣涿郡刘封见驾!” “平……呃,刘爱卿免礼!”刘辩略一迟疑,放下手中西瓜皮,拿袖子擦了擦嘴,向刘封虚抬一手道。待刘封直起身来,刘辩看着他却是有些好奇,又有些局促,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师傅王越一眼,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向刘封问话的,竟干在了那里。 王越扫了刘封一眼,向刘辩身子微躬,道:“殿下有事,草民先告退了。” “嗯,好,好,王师傅慢走。”刘辩似乎有些怕这个王越,站起身来,这么一句话都说得有些窘迫。王越躬身后退,古朴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半点波动,刘封心中微微一叹,看了刘辩一眼,低声道:“殿下,让臣与你一起送送王师傅吧?” “呃,好,王师傅,让本宫送送你。”刘辩猛的醒悟过来,向刘封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离座向王越追去,刘封亦紧趋在他身后。看来,这个太子殿下倒也是不傻了,只是太内向了点。 王越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向刘辩平施一礼,谨声道:“不敢烦劳殿下。”刘辩却也就此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安的看着刘封,不知做什么好。 刘封无奈对刘辩笑了笑,也停了下来。心中却是一叹,也不知刘辩是不是小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胆子竟这么的小,性子这么内向。皇家子弟,又是皇后亲生的长子,却是全无威仪至此。不过刘封可以肯定的是,以后自己与太子殿下怕不是不好交流,而是好欺负了,自己欺负这个太子殿下,呵。 看着王越离去,刘辩厚服长袍,在这盛夏里就像被放在蒸笼里烤一般,豆大的汗珠全挤了出来,连外袍都显出了好大一块湿处,刘封不由有些替他难受了,真难为他这样的还忍得了。想了想,刘封向刘辩笑道:“殿下,这日头这么毒,怎么不把衣服脱掉几件?也好凉快凉快。” 刘辩正拿大袖子给自己擦汗,听了刘封这么说,先是一愣,连连摇着头,红着脸道:“这怎么成?要让人看见了,父皇母后会生气的。”略一顿,认真的打量了刘封一番,有些奇道:“你就是刘封?听说是你平了张纯的叛乱,是真的吗?” 想不到深居大内的刘辩也会对自己起留心的,让刘封再一次的小小虚荣了一把,笑着回答了刘辩的话,其实他自己也热得难受,也顾不得太子殿下允不允许,便自顾自的择了个暗角坐了下来,一把扯开系朝冠的丝带,取下朝冠放到一边,不理张忠递来了惶急的眼神,向刘辩笑着道:“殿下,臣热了,先让臣歇一歇气。”虽然刘封从心里并不打算欺负太子殿下,不过要他向这么一个内向的小弟弟谨言细语的,却是难为他了,怎么也做不到的。 “好,好。”刘辩显然对刘封的大大冽冽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却偏没有一丝的生气,稚声答应着。想了想又对张忠道:“快,去给刘爱卿拿块冰西瓜来。”说着也小心的在刘封身边择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刘封道:“刘卿家,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平定张纯之叛了?那些乌桓人,凶吗?” 刘辩自小住在皇宫中,这可是天底下勾心斗角最黑暗的所在,兼之他性子又弱,皇帝父亲不喜欢他,皇后母亲又一直忙着争宠斗妒不怎么管他,一直以来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对外面的世界更是一无所知了。这会,好不容易揪着一个外来的刘封,年纪相仿,相貌又柔和,竟是难得的向刘封倾吐着他心中的好奇来。 接过赵忠递来的西瓜,刘封老实不客气的啃了一口,一股冰凉入肺,神气登时大爽,这西瓜可盛消暑的好东西,这会还没飞入寻常百姓家呢。便是刘封,到这个时代来也一直没这口福的。抬起头来,看着赵忠还毕恭毕敬的站在太阳底下,这才发觉自己是自在得有些过份了,怎么像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一般了,向赵忠笑了笑道:“赵公公,你也坐下呀,干嘛在日头底下晒的?” 赵忠苦着脸,却不回刘封的话。 刘辩却是有些不在意刘封的客随主便了,刚才那几个问题下来,他跟刘封也有些熟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封把一块西瓜吃完,一时竟没有什么话说的。 冰镇西瓜虽然解暑,可是身朝服却让人憋得难受,兼之刚才刘封还让刘宏给小吓了一把,正在浑身燥热间,伸手松开了系朝服的腰带,一不小心三下两下的把自己扒到了光着膀子,还是热。这个时代的衣服透气性可真不怎么样。 看着刘辩和张忠在那边瞪直眼睛咋着舌头,刘封不好意思的对他二人笑了笑道:“殿下,我们刚才说到哪了?乌桓人?” 8 京中(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没有臣子,没有太子,也没有生而卑贱身体残缺的奴婢,在这个辽阔而又冷漠的庭院里,只有一个说书人和两个好奇的听众。不知不觉间,这一天就过去了。 月明星稀,张忠拿着皇家的持节送刘封回卢府,有了这个持节,刘封才可以免于受到宵禁的处理。应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恩宠,然而刘封心中却无半点感激涕零。只在这一天,刘封就成功的与刘辩建立了朋友关系,不但让刘辩将自己视为他的朋友,刘封自己也把刘辩当成了他的朋友,“朋友”二字,却是让刘封心里沉甸甸的。一年之后,自己的朋友、大汉的天子刘辩就要被董卓鸩杀了,满朝文武,那些他曾经的臣子,竟没有几个敢于为他争求,刘封心里好一阵的难受。 这只是一个内向的少年罢了,只是不幸生在帝王家的一个可怜人罢了。王朝更替,世事变幻,却从不乏他这样的殉葬者,随他一同葬送了,还有大汉的威严。 这一刻,刘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改变这可怜的少年的未来命运,会不会,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努力的来改变他的命运,维护他的安全? 也许,既然让自己回到这个动乱的时代来,就得承认这个时代的所有规则,并慢慢的,去习惯她。 大汉帝国的心脏,一声孤独的声音叹息着…… 大将军府。 “你说,太子跟刘封在东宫说了一天事,直到这个时候才放刘封回去,这中间,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何进一脸的狐疑,看着跟前的一名军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首席谋士袁绍,不信的又问了一遍道。 这名军士是皇宫的宿卫。 “回大将军,小的亲眼看见那刘封踏在那个叫张忠的小黄门肩上,偷看王师傅与太子说话,一会儿又下来了,然后进去见了太子,很快的王师傅就离开了,然后一整天的太子殿下和刘封还有那个张忠就一直呆里面,小的没敢走近听,不过老远的也能听见太子的笑声。” “这个刘封,倒是个能人。”何进眉头微微皱起,似在自言自语的道。 “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黄口小儿罢了,大将军何须在意。”一个三十余岁的儒士手抚长须,不屑的笑道,“只要大皇子能够稳居太子之位,待陛下百年之后,宦官也好,幸臣也罢,将来一切还不是大将军说了算。不过,这个刘封,人皆道是个少年英雄,想不到却还有这偷鸡摸狗的癖好。嘿嘿,终是乡野小儿,上不得台面。” 这人,便是何进新召进来的幕僚,南阳许攸,许子远,袁绍的少年好友。 “嗯,子远所言极是,明公且宽心就是了。”袁绍看了一眼许攸,点头赞同道,他是个威重之人,便是许攸说得如此轻挑,也不轻易露出笑脸来,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却在瞬时,又一闪而过。 “哈哈哈,子远说得好,乡野小儿,还妄称什么少年英雄,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终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何进可没袁绍那么好修养,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了起来,许攸妙语得售,亦是大笑。少许,何进似乎猛的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的一沉,狠狠的瞪视了许攸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许攸心里猛的“格登”一声巨响,脸色登时化为灰白,惨了,怎么忘了何大将军可是屠家子弟,这下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了…… 京师,不是那么容易混的。 时间过得飞快,接连三个月下来,刘封白天与刘辩一同习文练武,晚上或被留宿在宫中,或是回到卢府,极少能得有一丝空闲的时间。这其间有两大收获,其一就是刘封与刘辩的关系日渐亲密,其二就是卢植收刘封为他的“关门”弟子,教刘封兵法礼仪诗书,这么一来,刘封也算正式成了大儒门人。 太子刘辩长居宫中,别说朋友,平时就连说个话的人也没有,惟一能与他平和一点相待的,也就他的弟弟,年仅八岁的皇次子刘协了。不过刘协毕竟还太小,又防着何皇后的那点心思,在董太后的看护下寸步不敢远离,两兄弟关系好归好,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这么一来,刘封这个上过战场有过战功见识广博的太子舍人就显得太重要了,在内向懦弱的刘辩眼中,几乎把刘封当成偶像般看待,甚至他的剑法老师王越,刘辩也拉了刘封陪他一同学习剑术。对此,王越并没有为难,相反的,对刘封倒是很有几分欣赏。 应该说,王老头是个尽职的老师,但尽职归尽职,尽职的老师却不一定会是个好老师。虽然是一代武者,王老头却和一般的宿儒没什么两样,还是习惯于棍棒底下出孝子,信奉严师出高徒这一套,可惜的是,生性懦弱内向的刘辩平生最吃不得的,就是这一套。其结果,可想而知的。 偏偏的,王老头还不止收了刘辩这一个弟子,他以前的那一套在其他弟子那里却是百试百灵,如此一来,刘辩就轻易的得到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考评。当然,这样的话王老头是不敢说出来的,不过他的眼神他的声音却清楚的说明了一切,刘辩却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如此一来,恶性循环,王老头的教育是彻底的,失败了。 唯有极于道,才能精于道。 王老头对便道的狂热是勿庸置疑的,也正因此,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证明,证明他是天下第一剑师,这样的迫切心理,尤其在他得到民间的一致认可之后,更天真的希望,皇帝陛下会给他这样的一个称号。 人一旦走近了死胡同,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却是便宜了刘封,让他也成了天下第一剑师王老头的弟子,而且在王老头的教学中对自己倾注的更多的心血,刘封的剑术也在这几个月里突飞猛进,而真正的太子却反倒成了“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卢植是刘备的座师,本来刘封是应该称他一声“师公”的,可是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师公”这个概念,按说孔子也曾收了曾点曾参两父子为学生,卢植再收刘封为学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后来皇帝刘宏听说了卢植收刘封为学生之后,不知动了哪根筋,居然看刘辩也顺眼多了,大手一挥给了卢植一个太子太傅衔,顺便把刘封的这个大儒门人“关门”弟子的位子给抢了。 相较于什么名分也没捞到而愤愤不平的王老头,卢植的知识广博得多了,教学方法也灵活得多,兵法书法史学玄学剑术枪术,无论哪一方面,卢植都可称为一代大家。更何况人家还是世家子弟,顶着当代大儒的帽子,一介草民王老头没什么好不平的,就算你剑法天下第一也没辄! 这其间,刘封也曾拿着钟繇的拜贴走访过荀彧,对这个自己倾心已久的一代王佐之才,刘封并没有与他做太过深入的交流,往往浅尝辄止,大家心照不宣。这一方面是因为荀彧的夫人是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别问我宦官怎么会有儿女,书上是这么说了,呃,在这里应该说,事实就是这样的),而这个时期最流行的话题就是批评宦官乱政,最主要的朝政问题也是宦官乱政,大家说多了尴尬。另一方面,虽然汉室衰微已是朝野共识,可谁也不会知道皇帝陛下会在明年就“崩”了,说话还是小心些为是。不过涉及到民生方面,荀彧的见识也让人佩服不已,历史上他在曹操出征时总留后方为曹操看家,丰衣足粮,确是做的丞相的第一人选。 9 秋猎(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可惜这个洛阳城里,百万人口,除了荀彧之外,刘封却再难交得上几个名人朋友了。也是,在这些传统世人眼中,刘备一个贩履小儿,也就一个政治暴发户,一介武夫而已,而刘封还只是一个“黄口孺子”,这些世家子弟自然是瞧不上眼了。 勉强还能算得上一个的,和刘封说得上话了,也就是曹家的曹昂了,不过按陈琳的话说,他们曹家是“逆阉遗丑”,其实身份地位也不高的。除了钱比刘封多一点,家族势力大一些,其实比刘备刘封父子也不怎么样了。 顺便说一句,陈琳这个时候也在洛阳城里,刘封还曾在大将军府与他打过一次照面,三十岁还不到的样子,白白净净的,典型的一副文人书生形象。他是何进的主薄,和袁绍也走得近,论地位比西园八校尉之一典军校尉的曹操其实还要高些。 秋高马肥,草长鹰飞。 斗鸡走狗本是世家子弟的日常活动之一,这秋高气爽的,却正是放犬遂兔的好日子。 “承泽,这一趟看来你是输定了!”骑在马上,曹昂撒蹄狂奔,“嗖”了一声,弦鸣犹在,那一边却已将一只獐子钉在了地上。 “时候还早呢,兄长切莫得意太早!”刘封跃马跨过那只倒地抽搐的獐子,盘弓发矢,“嘎”了一声惨叫,一只大雁应弦而落。曹昂年纪比刘封还要大一岁,却还没行冠礼取字,刘封或是呼他“曹兄”,或是呼他“兄长”。 曹昂哈哈大笑,双腿一夹赶上了刘封,收弓在手,扬鞭往一处小山岗自去了。山路崎岖,林木茂盛,几声马蹄声得得响过,人便已在几十步之外了。曹家的几个奴仆赶紧跟了过来,收起地上的獐子落雁,吆喝着朝曹昂奔去。 “公子,小心,虎!”刘封正想赶上去,后面的徐山突的一声惊呼道。刘封猛的一拉马缰,只听耳边忽的一阵狂风大作,发带衣摆迎风而颤,乱树林后“卟”的一声巨响,跳蹦出一只斑额条纹大家伙,“嚎”的一声怒吼,正向刘封冲将而来。突发其变,刘封冷汗腾的涌了上来,喉里不由的迸出一声“呀啊”,手中长弓不及思索迎着那大家伙砸了过去,坐下玉儿骢颇见灵性,眼见不妙,“吁——”了一声长嘶,跃开十几步远。 那大家伙扑了个空,却正好落在玉儿骢跟前。玉儿骢是上过战场,却也抵不住虎大王天威神武,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不用刘封控缰发号,偏头一旁,发足一跃,正向山岗下冲将而去。 那大家伙一击不中,前爪搭地,挺腰一掀,“呼”了一声后爪蹬地向刘封扑将而来,却似认准了刘封是它仇人一般,极具灵性的,冲那玉儿骢落足之地扑将而去。 玉儿骢凌空,欲闪不能,眼见就要叫大家伙给扑到,竟也发起凶性来,“吁”了一声长嘶,前蹄绻起,朝那大家伙面门狠狠的蹬去。刘封心中一慌,狠一咬牙,抽出挂勾上湛庐宝剑在手,俯下身来,又目灼灼,紧盯那大家伙的血盆大口,只待它变自己亦变。 果然,这大家伙只认准了玉儿骢蹬来的前蹄,吊睛大眼凶光大盛,血口张开九十度,正朝玉儿骢蹬来方向迎去。这一下,竟取了是同归于尽的招儿,玉儿骢固然要给它撕下一只脚下,只怕虎大王的下腭亦要给蹬碎了。 身子一挺,单足登踏,长剑递飞,“啊”了一声怒吼,正朝虎大王血盆大口刺去,只听“哧”了一喷水声,血如泉涌,飞溅起三尺多高来,刘封胸口登时一阵湿热,血溅了一身,湛庐宝剑却也穿腭而过。暴喝一声,刘封手劲一抡,再一翻,“嚎”了虎大王一声悲吼,登时将那虎头扭偏。未待再来一转,刘封却是手腕一软,再也握剑不住,湛庐宝剑脱手滑落。玉儿骢前足却已跟到,只听“喀嚓”一声,登时将那虎头踢了回去。 那虎连番受挫,越发性起,大发咆哮了起来,两前爪一抱,却还只扑了个空,便已“嘣”了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正打着青光粼粼的一块大光石上,四爪没钉劳,身子打了个圈滚往山岗下。 “镫”了一声,湛庐宝剑从虎口滑落,与大光石亲密的一磕,“哧”了一声钉在了地上,鲜血汩汩流过,红了一地枯草。 那虎受创颇重,却还未死,登时狂性大发,竖起铁棒般粗的大尾巴,低头伏地,腾了一突,径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地而起,正向刘封冲撞而来。 刘封手中却已无寸铁。 “嗖,嗖,嗖……”几声破空声追至,却是十几只长箭追来,正向那大家伙身腹钻去,玉儿骢曲腿一蹬,再次跃开十几步,落到一处空地上,离着那大家伙几步,鼻子打着响哧,却不再避了,眼里放着炽热的光茫,只盯着向前这浑身血淋淋的大家伙看。 “嚎——”山君兄一声悲吼,两前爪胡乱的抓着地,一只吊睛大眼不知何时已然凹了进去,血淋淋的一块,露着森森白骨,另一只吊睛大眼赤红赤红的,死死盯着刘封看,尺来宽的大口鲜血淋漓,涎了一地血,一点一点的斑额巨头不甘的张望着,挣扎着,却再无力向前扑闪。一沉一沉的悲吼声扣人心扉,越渐低沉,终于,转化为一声声呜咽,在山谷中久久回响着…… 抬起头来,周围已挤满了人,除了徐山郝勇和曹家的人,竟有另一队不相识的人。当前一人,乃是一个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如冠玉,浓眉秀目,姿容绝美,双目生暖,望之亲切,却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刘封,对着那死未尽透的斑额巨虎,却是看也看一眼。 刘封朝那俊美少年点了点头,曹昂这也才回过神来,紧趋两步,翻身下马冲到刘封近前,抓紧着玉儿骢心有余悸的道:“承泽,可无恙?” 刘封笑着摇了摇头,伸开手臂示自己没事,也翻身下马,看了一只那还未断气,犹在不甘呜咽中的山君,心头却是一阵的怆然。 “公子,属下护卫不周,累公子受了惊,请公子责罚!”徐山跑到跟前来,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湛庐宝剑高过头顶,惶急的道。 刘封收过湛庐入鞘,微微一笑,拉起徐山宽慰了两句。再看了一眼那位俊美公子,那俊美公子却也下了马来,走到刘封近前,略扫了一眼徐山郝勇,再了刘封一眼,眼中微微放奇,向刘封拱手谦礼道:“这位公子好身手,在下庐江周瑜,适才行事鲁莽,特来向公子请罪!” 10 新友(第三人称) http://.biquxs.info/

庐江周瑜?周公瑾? 刘封心里格登的一声响,翻起了千重浪,难怪这么小的年纪,竟能如此落落大方全无半点青涩之态,更生得这般的风流倜傥俊美无双! 略一失神,还不等刘封说话,曹昂哈哈大笑,走了过来拍了拍刘封肩头道:“刘贤弟从来都是迅雷崩于耳而面不改色,周公子吓他一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确认了刘封无恙,曹昂再不放在心上,往日出来打猎,却从没有过这等好事,在他看来,反是刺激得很,很没心肝的调侃起刘封来了。 不理曹昂,看着周瑜略略有些尴尬,刘封走到他近前,伸出手来,笑道:“猛虎伤人古之常有,周公子不必挂意。在下涿郡刘封刘承泽,家父现任中山相,这位典军校尉曹将军家的公子曹昂。今日我二人结伴秋猎,机缘巧合在这里遇着周公子,不如我们三人再玩上一番,如何?” 周瑜听着“涿郡刘封”四个字,眼睛先是一亮,大有些好奇起来,再看刘封向自己伸出手来,微微的一愣,随即明了,洒然一笑,也伸出手来握住了刘封,笑道:“是小弟孟浪了,原以为这一带一向少有人来往,行事便没了顾忌,却差点伤了刘公子。”说话间,用力了一握,再又轻轻放开。 只这一试,刘封便已明了,周瑜手劲比自己要差上不少。刘封倒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他,只是看他背弓骑马,想试试他的身量如何罢,也没使多大戏,见他放开,便也放开了手。 周瑜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一眼,由衷的赞道:“往日听人道中山小国相大人少年就曾出塞,数经血战数获虏首,去岁更是雪夜破卢奴斩张纯,瑜起先还不信。今日见了刘公子,才知传言非虚也,其实还是大大的不足。” 曹昂受了些许冷落,却也不恼,嘻嘻笑道:“周公子莫要夸他,他每次见人,总不免要提那个什么‘破卢奴斩张纯’的,我倒不怕耳烦,只怕把他夸坏了。” 刘封大是尴尬,抬起腿来给了曹昂一下,把他踹开老远,没好气的道:“你若是一日不污我清白,便不得安生了不成?”其实曹昂这话说得是没错,可这一向都是别人说了,特别是那些刚认识的人,要么怀疑要么就是虚赞,可都不是刘封自己拿出来标榜自己,谁让自己出名太早了呢?说出来也没几个人相信刘封这么一半大孩子做得到这一点,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刘封可真从来都没给自己吹嘘过。 曹昂与刘封相熟,倒是喜欢没事拿这个来开刷他。其实两人真正一起游玩的时间也不太长,毕竟刘封长期要住在宫中陪太子读书。不过有些人哪怕只是短短的见过几次面,你也会觉得他就是你的老朋友一般,有些人就是邻里相望几十年,也只会与你不咸不淡的来往。曹昂就是前一种人,二人虽然不常见面,相处却是极随便的,被刘封踢了这么一脚,他也不恼,闪到了一边,哈哈大笑道:“贤弟,你我的比试还没分出胜负呢,再来?” 刘封这打猎的兴头早被刚才那只老虎和周瑜的出现给搅没了,正想拒绝,周瑜微微一笑:“今日天色已晚,瑜有幸在此与二位兄长相见,如二位兄长不弃,不若由周瑜做东,尝尝家父新得的西域葡萄酒,不知二位兄长可否赏脸的?” 刘封正有此意,却先看了曹昂一眼,笑道:“既有美酒,曹兄自然是不拒了,我又如何肯拂了曹兄酒兴?” 曹昂白了刘封一眼,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不多时,周家的下人就在山岗上一残破亭子里清理出一块地来,摆上酒菜吃食,又在一旁地上架起火堆,烤起野味来。几杯酒入喉,众人都熟络了,便以兄弟相称了起来,大家互叙了年庚,周瑜也是十四岁,只还没行冠礼,正比刘封小了整三个月,便认了一个最小的。 论年纪几人都是年少,也没别的什么兴趣,左右不过说着些武学兵法,缅怀英雄往事,吟古颂今,兼及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倒也其乐融融。这之中,若论知识的广博,自然以刘封为最了,前世后世的那些天南地北,随便拿点出来就够忽悠死这两半大孩子了。不过若论武艺,却是曹昂最为了得,他气力也最大,若非拼命,刘封绝不是他的对手,周瑜虽非文弱,也便晓弓马,事实上身手却是一般得很。而比较技艺杂学来,出身名门世家的周瑜却是远在曹刘二人之上,刘封能弹琴,曹昂善吹笙,还随身带了一支玉竹笙。周瑜却是两样都会,当下取来曹昂的玉竹笙,吹笙一曲,便叫曹昂佩服得五体投地,让刘封悠然神往。至于弹琴,刘封却是不敢献丑了,曲有误,周郎顾,岂是自己这种半调子琴师比得上了?幸好这荒效野地了,刘封想献丑也没这个机会。 汉朝人尚武崇兵,一般世家子弟也都是饱读兵书之人,要的是出塞为将入朝为相,曹昂周瑜自然也不会弱了这些基础教育。几个少年交流最多了,也就是这个兵法将道了。自然的,周公瑾不是那纸上谈兵之人,先时他们追赶了那只老虎,便是周瑜设计了围捕了,先射了两箭放血,再一路上只追而不堵,执意要将之累死了。只是不期半路撞上了刘封这个倒霉蛋,白白为他血拼了一场,还给弄了一身污。 不知不觉间,日已渐西,明月在天角山峭遥遥挂起,几颗早起的星星微微烁闪着。 三个少年醉态隐然,周瑜带来了几坛酒早已见底了,肉却是现成了可随时烤炙,配料虽少,几人却都还兴趣不减,眼里彼此俱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回城的话谁也不愿先开口。 眼见着天色已晚,曹昂的奴仆先是待不住了,躬身一礼道:“公子,天色已晚,再不回城只怕城门便要关了。”曹操这人,对自家人不尊纪守法是很不喜欢了,若是回城晚了,撞上了纠察宵禁的禁卫军,曹昂或只是给训一顿,这些下人却是危险得很,也难怪他们要急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曹昂脸露不舍之色,却也只体谅自己的奴仆,向那进劝的老仆致了个歉意的眼神,微微的一叹。柄着酒意,刘封呵呵笑道:“本该与曹兄瑜弟做竟夜长谈,看来只能改日了,晚了冲撞了禁卫军,只怕没好果子吃。只是我等乘兴而来,却不能尽兴而归,却是可叹可怨。” 曹昂知刘封在为自己开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承泽每日都要到宫中陪太子读书,难得有一天出来游玩,虽未尽兴,却是不得不回了。” 三人之中,周瑜饮酒最少,那第俊美无瑕的脸膛也已是通红了,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我家在城外就有一套别居,今夜我等可到那里小住一宿,城门关与不关,与我等却是无碍的。至于承泽,明日便报了太子,只道自己偶染风寒,也就是了。” 刘封大晕,竟然教自己撒谎!以后谁再说周郎是厚道人我跟谁急。 曹昂本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怕就怕回去晚了落在禁卫军手里在老爹那里不好看,这会有了解决的办法,哪还容刘封说反对,当即应了下来,虽然刘封其实也无意唱反调。 抬眼望,夕阳西下,晚霞长空明照,万里尽染。 ……………………………………………………… 时节已是中秋,鲜花少是少了点,秋菊却是我最喜欢了,喜欢的朋友们,再给我采两朵来,温陵不胜感谢…… 11 将别 http://.biquxs.info/

日上三杆,刘封悠悠醒来,入目的是周瑜那张灿烂的笑脸,似乎已经醒来多时了,正半倚着长榻,看着一侧还在酣声大作曹昂苦笑着。刘封伸了伸懒腰,抬脚在曹昂的肚皮上用力的压了下去。随即,周公子的卧房里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惊起一地落鸿…… 狼狈的穿了衣服出来,周家的下人们惊奇的发现,自家风流倜傥的公子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上多了一块让人心疼的黑青,却还在低着头偷偷的发笑着,似乎得了什么好处一般。至于公子带回来的这两人,刘公子给整成了黑瞎子,青了两个大眼眶,却是一脸的平静。曹公子脸上倒是什么也没有,只不过似乎是给崴了脚,正呲着牙捂着屁股,一步三摇晃的,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恨恨的瞪着刘公子看,一脸不服的…… 没人知道房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三位少年公子在房间里这一夜都聊些什么,不过听刚才那声音,好像是曹公子的声音,崴个脚值得这么大声叫? 周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着。 看着周府下人们狐疑的眼神,刘封生出了一丝戏耍的心思,怪怪的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曹昂手捂的地方,挠了挠头皮,一脸天真好奇的道:“瑜弟,这是什么滋味?” 周瑜正偷着乐呢,看着刘封一脸不认识的模样,他是玲珑心思的人,哪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终还是年纪小了一点,没经过这阵势的,登时一张俊脸烧成了猴屁股,瞅了瞅一脸郁闷的曹昂,眼珠子一转,也故做天真的道:“曹兄,承泽,你们刚才是在做什么?” 曹昂年纪大一点,他可不比刘封周瑜,在曹操的身体力行示范下,早就是响当当的男人了,瞅着刘封周瑜一个装天真一个装无知的对话,这才猛的醒得自己一只手放了不是地方,登时大急,再顾不得疼痛了,蹦了跳起来一脚朝刘封飞了过来,恨恨的道:“好你个刘承泽,老子是马上大将,不跟你比拳脚,我们到马上去练练!”话音刚落,脚下却先是一滑,“噗”了一屁股坐倒在地,腾了“哎呀”了一声惨叫,完了,这下可真真的是一屁股摔成两半了! …… 皇宫,东宫。 “太子殿下,为何不见了刘承泽?”何进昂首挺胸,微有不悦的审视着刘辩道。 “舅舅,承,承泽昨日说有事要办,今日不知何故却还未来。”对着自己的大舅父何进,刘辩竟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了。 何进脸上一沉,心内却是满意的很,这个外甥如此懦弱,将来登了大宝,还不是自己手里的一个傀儡任自己想揉就揉想捏就捏?再看了一眼负责太子剑术的剑师王越,不悦的道:“王退之,你可知那刘承泽现在身在何处?” 王越虽无官衔,终是一代宗师级人物,又是太子的剑师,任着何进这么呼喝,心内不悦,淡淡的道:“老朽不知。”半闭着眼睛再不说话了。 何进吃了个冷钉子,登时大怒,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战战競競候在一旁的小宦官张忠,森然问道:“张忠,刘承泽去了何处?” 张忠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的道:“奴婢只听刘舍人说要去拜访一个朋友,好,好像是姓曹的……” “嗯,姓曹的?”何进抬了抬调子,声音更粗了。 “是,是的,好像是典军校尉曹操的公,公子……”张忠努力的想出了这么一回事,便已汗如雨下了。 何进闻言勃然大怒,“那你刚才为何不早说?还要待本大将军一问再问!如此怠慢,如何能侍候太子起居!来呀,拉下去打!” 话音刚落,刘辩登时猛打了一个哆嗦,却不敢发表异议,低垂着脑袋噤若寒蝉。 几个金瓜武士相互看了一眼,没得刘辩命令,却也不敢动。何进怒气更盛,“啪”了一声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指着那几个金瓜武士怒喝道:“你们都聋了?没听见本大将军说什么?还不快给本大将军拉下去打!” “大将军何事如此震怒?”卢植恰巧进来,见了何进发火,眉头一皱,不温不火的道。论品秩,他这个太子太傅并不比大将军低,倒也不必给何进面子,只虚抱一礼。 何进一见来了是卢植,登时面色转缓,还了卢植一礼,道:“几个奴才不知死活,正该教训教训。卢大人来得正好,可知刘承泽去了何处?” 卢植看了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的刘辩一眼,心中升起一股怜意,硬声正色道:“刘承泽不过一个太子舍人,一日不到宫中,又有何妨?内庭之事,非是大将军所该管了!” 何进闻言一怔,知道自己惹毛了这个倔老头,也知他说了是正理,这事皇帝要是纠缠起来又得起一番唇舌,讪讪的一笑,恭身一礼道:“卢大人见教得是,何进告退。” 待得何进退去,刘辩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卢植,张了张嘴巴,却不知说什么好。卢植微微皱了皱眉,道:“太子殿下荷国深重,岂可如此示弱于人?” 刘辩小脸一红,低着头呐呐的道:“那,那是舅舅……” 卢植登时气结。 …… 从周家回到卢府,已是夜色弥漫了。进了内院,却见卢植负手站在庭院里,对着几株凋残秋菊**着。刘封心头一颤,碎步走到卢植近前,躬身一礼,疑惑的道:“先生?”相处几个月下来,刘封对卢植已有了相当的了解,老爷子生性高洁,文武兼资命世之才,偏是生不逢时备受打压,却节义持身绝不与人同流合污。虽然身处宦游,其实对这朝政早已厌烦了,只又放心不下这日渐糜烂的局势,欲归不舍,又深知自己留之无益于事,心头苦闷得很。 卢植也早已看见刘封进来了,对刘封的问安微微点了点头,弯腰拾起菊叶上一瓣残菊落黄,长叹一声道:“承泽昨日何处去了,为何今日也没进宫里去?” 刘封心头诧异着,只道宫里出了事,便将自己行踪说了下,道:“先生,太子可还好?” 卢植摇了摇头,却莫名其妙的道:“那周公子,可是洛阳令周异之子?”得到刘封肯定的回答,卢植苦笑一声,抛开那片枯瓣,和风飘落,道:“据闻,洛阳令周异已经向朝廷递了辞呈,不日就要南归庐江了。呵呵,他倒是放得开,自在得很。” 刘封闻言一颤,心里顿时心里大起失落之感,自己离开周庄时,周瑜并没有跟自己说过要离京返乡的事,丝毫的表示也没有。卢植察觉了刘封脸上的失望之色,抬头望着越渐昏淡的夕阳晚照,悠悠一声长叹道:“朝政日非,大将军飞扬跋扈如此,又无远智,绝非荷国匡难之人,承泽要好自为知。” 刘封此时的心思却不在此,听得卢植关切的话,待得回过神来,卢植却只留下一个孤独青瘦的身影,远远的去了。 12 小人 http://.biquxs.info/

与卢植的这一番对话让刘封一天的好心情登时冷到了谷底。对于周瑜的才学品行,刘封是很欣赏的,但他只知道周瑜的父亲周异曾任洛阳令,后来见着朝政日非,事已不可为,遂携家小辞官回庐江隐居。到了洛阳后,刘封便对那些历史英杰们多加留意,也知道周异此时还是洛阳令,这让刘封高兴了好长一阵子,只是一直苦于无缘结识。却没想到一次出猎竟会让自己遇着周瑜,还成了好朋友,更没想到的是,仅仅只过了一天,就收到了周家将要回庐江的消息。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得很。 刘封知道,周瑜也就是在庐江的时候认识了孙策,与孙策成了总角之交,后来还送了了一套房子给孙家住,更是在孙策起兵的时候成了他的最大臂助,至死都是江东孙氏政权的擎天柱。 在这个时代里,世家大族的分量之大,影响之深广是后人很难想象了。刘封知道自己先天不足,没有强大本家亲族,也不是世宦人家,没有门生故吏。要想招揽人才,只能还走历史上父亲刘备的那条老路,打亲情牌以情动人。如果自己先与周瑜结为生死兄弟,自信周瑜不会再成为孙家一分子。只可惜,事情好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般,只结识一天的朋友,转眼之间却要各奔东西了。而周瑜这一走,天南海北,相期遥遥,这一代英杰为自己所用的可能性便几乎是不可能了。 “公子?”看着刘封在庭院中**,郝勇拿着一封拜贴,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儒士,低低的唤一声道。 “有什么事?”刘封回过了神来,接过郝勇手里的拜贴和身后的那人,向那儒士微施一礼,道:“这位先生是?” 那名白衣儒士不答刘封的问话,傲然笑道:“刘舍人何事**,竟至人来而不觉?” 见着此人行为傲慢,刘封报以微微一笑,快速扫了一眼那拜贴,却是大将军府的请自己前去赴宴,不由的有些头痛。看着那白衣儒士正盯着自己看,不在意的笑了一笑道:“今日刘封误了时辰没能进宫陪伴太子殿下,正琢磨着明日该如何与太子解释,倒是让先生见笑了。先生可是南阳许子远?”刘封去过几趟大将军府,何进的一干手下还是认识几个的,却从没见过眼前这人,只听说最近袁绍向何进推荐了一个名士许攸进了大将军府,看这人形象,便大胆的猜上了一猜。 那名白衣儒士正是许攸,听了刘封居然知晓自己,眼里闪过一抹得色,哈哈大笑:“想不到刘舍人竟也知晓许某人的,许攸何其荣幸也。” 对许攸的为人刘封是知道,典型的贪利忘义,狂妄傲上之辈,对他的傲慢也便不怎么在意了,淡淡一笑道:“子远先生海内名士,刘封慕名久矣,只是一直悭缘得见,不曾听得子远先生教诲。” 刘封的高帽扔了几个过来,许攸脸上更为得意,拍了拍刘封肩头,哈哈大笑道:“刘舍人太客气了,大将军一直以来对刘舍人可是很看重的,攸亦是心妒得很。今日大将军设宴,还特地命攸前来招承泽赴宴,刘舍人可莫要让攸空手而回了。” 何府中人,个个都是世家名门出身,极少有对刘封客气的,见了何进关没有邀请卢植的意思,显然不是什么重大事情。心里便也不怎么看重此事,其实这说好听点是给你留个位置,说白就是叫你来扫扫锅底,虽知如此,却也不好拒绝,无奈笑了笑道:“长者赐,不敢辞,便劳烦子远先生为封引路了。” 见了刘封应承了下来,许攸满意的“嗯”了一声,再不多作理会,直接甩了个背影给刘封,转身就走。 刘封正想问一下许攸何进为何要举行宴会,见得许攸如此傲慢,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也知道许攸与袁绍关系极好,袁绍又老是跟自己不对付,多余的话,便也不必说了。 说到袁绍待刘封的态度,刘封心里明白,必是当日中山事发了。原本那个袁家的人还想让沮授报了个战死的回去交差了,却哪想战都未战,乌桓人就直接投降了,这个“战死”便不免要让人大大起疑了。虽然刘封并不了解沮授为人,田丰却相信沮授的承诺。这么说来,沮授当不太可能把真相说出去,袁家的人顶多也就觉得此事大有蹊跷罢了,当没有那么深的想象力,不过迁怒于自己却是很有可能的。 出得卢府,许攸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的停住了脚步,怪味的看了一眼刘封,嘿嘿笑道:“听闻刘舍人有宝马名玉儿骢,为何不见了?” 刘封再傻,也知道这家伙是在公然索贿了。刘封曾不止一次的看见袁绍对着自己的玉儿骢眼露垂涎之色,想来这许攸一介文人,好马是看不上了,必是想用来讨好袁绍了,不由的心头火起,淡然道:“大将军令先生来,是问人乎?问马?” 许攸大怒,冷哼一声拂袖自去。刘封被撇在一边,看着许攸的马车转向,心头一动,高声唤道:“子远先生,刘封前日受了伤骑不得马,可否与先生同车去大将军府?” 许攸坐在马车里怒气正盛,听了刘封这么说,只当他怕了,扯起车帘来,冷哼一声道:“刘舍人爱来不来,干攸何事!”说着重重了“啪”了一声,把车帘甩了下来。 刘封正巴不得他这么说,便当自己傻了一般,愣在那里许久,看着许攸的马车滚滚前行,就是动也不动一下。许攸走了一会,感觉后面似乎没人跟上来,探出头来一看,果然身后一人也没,那车夫却还傻傻和赶着车,登时勃然大怒,指着车夫怒骂道:“混帐,为何不待那厮一同来?” 那车夫是大将军府中人,本就是宰相阿奴知府缺,眼高于顶的主,又是何进的一个远房亲戚,平日最看不得许攸这种酸腐文人了,听了许攸这么一喝,没好气的道:“先生不让停,小的如何敢停?先生若是想叫回刘公子,我们再回去就是了。” 许攸登时气结,却也不能把这车夫怎么样,狠狠的甩下帘来,气急败坏的吼道:“走,回府!” 看着许攸离去,刘封心头一阵畅快,至于那许攸回去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唇舌,却是懒得理会了。 13 委靡东宫(上) http://.biquxs.info/

次日清晨,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有微许瘀青没有散去,刘封就与卢植一同进了皇宫。在得知了周瑜很有可能就要离开洛阳南返时,刘封心中徒然生起了一种很迫切的心思,在家修养的念头远远的给抛开了。 送了卢植去上朝,自己一个人进了东宫。东宫侍卫都与刘封相熟了,却也没人拦他。刘辩起得晚些,正遇着候在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王越,刘封连忙向王越施礼问安。王越一见刘封进来,面容稍霁,也微微点了点头。 日已三杆,刘辩还没有出现,王越脸色越来越青,只差要拂袖而去了。刘封见刘辩还未起来,招来张忠,疑惑的问道:“张公公,太子殿下今日何故还未起来?” 一直以来,刘封没少给张忠好处的,既不像宦官党一般的对宫内大小宦官毕恭毕敬的,也不像一般士大夫那般对张忠正眼都不看一眼,张忠虽是太子身边的近侍,张让的干孙子,对刘封却也一直没有为难,反而觉得他这人容易亲近。听了刘封问自己,张忠露出一张很容易让人联想的样子,嘿嘿笑道:“太子,太子今日忙着呢,要不,王先生和舍人先回去?” “忙着?”刘封微微一愣,诧异的看了张忠一眼,一旁王越早就不耐烦了,冷喝一声道:“既要学剑术,却还推三阴四的,何日可成?你给我把他叫来!” 张忠猛打了一个哆嗦,一脸畏惧的缩在一旁,却是动也不动。王越见这残遗之人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啪”了一掌拍在石桌上,把那张青石研磨的石桌子化为了齑粉,刘封也给吓了一跳,生怕老头子一怒之下下一掌就拍到了张忠身上,急忙上前一把拉住王越,宽声劝慰道:“先生,先生少怒,太子年幼,睡觉过头也是常有的。张忠太子内侍,怎敢挑了太子霉头?还是让封去唤他起来就是了。” 心里却在咋舌,一直以来只见识过王越神乎其神的剑法,却想不到他还有这手掌力,竟是比三叔张飞也差不了多少去。张忠亦是给吓得差点当场尿了裤子,听了刘封为自己开脱,大是心生感激,一溜烟的远远闪开到一旁,一脸畏惧的避着怒气冲冲的王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王越听了刘封这么说,冷哼一声算是认了。刘封却在心中苦笑,也不知王老头子是真不知还是假愣,看张忠说话那语气,“一大早还忙着”!忙什么事还能不清楚吗?不过又一想刘辩这小子现在也不过才十三岁半大孩子,又是暗自摇头不已。 离开了小校场,张忠左右瞅着没人,凑到刘封近前,关切的道:“刘公子,不是咱家多事,这太子今早,这个,确实……” 刘封摇了摇头止住了张忠的话,道:“张公公只管带我过去,我把太子叫起来就是了。” 张忠也是机灵人,听刘封这么说,便知他不是傻愣愣的那种人,还有些不放心的,见着刘封态度坚决,无奈只好耷着脑袋在前引路。 不多时,到太子寝宫,那里几个内侍宫女认得张忠,却不认得刘封,一领头胖内侍上前拦住了刘封,昂首凸胸,傲慢的喝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太子寝宫,闲杂人等岂可随便入内的!张忠,你吃傻了你?”他本是一张鸭公嗓子,却还偏还故意做出压低嗓音的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偏这人还自以为是,一副很得意很自豪的样子。 刘封正在有些窝火着,恼恨刘辩的不知自爱,听了这胖内侍的话更是不悦,却也不想跟这些阴人闹僵,退后两步,朝刘辩居处看了一眼,不理会猛给自己使眼角的张忠,道:“在下太子舍人刘封,敢问这位公公,太子可是起身了?今日已经误了早课时辰了。” 那内侍听得眼前之人就是那个太子常挂在嘴边的太子舍人刘封,又见他进来时与张忠态度友善,心内起妒,嘿嘿冷笑道:“太子今日有些不适,早课就算了。” 刘封本不待与这种阴人起意,见他如此傲慢无礼,却也忍将不得,冷哼一声道:“太子身体不适,自该延请御医调治,你守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早课去与不去,有太子自己跟我说,岂是你能代嘴的!” 在前世里,刘封家里就有个喜欢惹祸却老叫自己给他收滩子的亲弟弟,兄弟感情极好的。在这一世中,刘封很自然的对身边的同龄人,像大牛,阿德,小胖子公孙续这些人,刘封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弟弟一样的看待。刘辩纵然是太子,身份高贵一点,但这位内向敦厚的太子殿下在什么人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包括不知尊卑的刘封自己。刘封对这位少年太子一直以来既是怜悯又有些同情,相处几个月来,若说什么主仆之情君臣之义,刘封心里自然是没有的,把这位内向敦厚的少年太子当成了自己弟弟一般的看待却是事实。早先听说了年仅十三岁的刘辩就开始高卧不起了,刘封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说到迁怒于人,他其实也会的,有意无意的直接就把太子的腐败颓废归接于太子身边这些阴人小人的献媚邀宠上了,是这些阴人小人把太子带坏了,而看这名胖内侍的脸色,正是标准的狐媚小人模样! 若说这名胖内侍在宫里也是小有地位,又是太子身边的人,前途不可限量的,在心里头早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十常侍了。这会听了刘封这个小小的太子舍人居然敢与自己顶嘴,哪还受得了?一张油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着刘封“呀呀”了好半天没呀出个所以然来,却反被刘封眼中的怒气压了回来。缓了好一会,两道竖直细长眉毛慢慢的又弯了起来,嘴角微微的一翘,变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刘舍人入内叫太子殿下起来吧!”说着让开一条路,躬下身来手指着刘辩睡觉的地方,一副想进去你就进去好好看一看吧的样子,一边示意其余那几个内侍宫女,谁也不准动! 14 委靡东宫(下) http://.biquxs.info/

刘封看这胖内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也懒得与他多计较,径直走到居处近前,大力拍了拍窗橼,高声唤道:“太子殿下,天色已迟,快快起来!” 刘辩正当年少,在胖内侍的唆使下胡天胡地了一晚上,直到了天微微蒙亮时这才昏昏睡去。听了刘封这一声暴喝,猛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马上的又哎呦了一声倒了下去,腿软腰酸的却是半点力气也再提不起来了,一头倒下,正撞在几条粉腿玉臂上,依依呀呀的惊醒了这几个娇软无力的莺莺雁雁,长过一丈的长榻上登时慌做了一团。 刘封站在外头,本想吓唬吓唬刘辩就算了,毕竟这种事在这个时代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在贵族子弟里再正常不过了。就是他刘封本人,只要他愿意,他早就可以和莺儿胡天胡地,谁也不会来管他的。不过理解归理解,真正让他见了刘辩这么小年纪的一个半大孩子这么做了,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尤其他听了里面还不只一个女子的声音,更是怒火万丈,狠狠瞪了这名胖内侍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喀嚓喀嚓”两只拳头握得骨头咯咯响,怒喝道:“还不快进去与太子更衣!” 这名胖内侍一辈子也就会在宫里头邀媚取宠,别说杀人,就是新鲜热乎的血也没见过几回,哪里抗得住刘封眼中的凌厉杀气,骇然瞪直了双眼,瞳孔放大,脚下一软打个哆嗦一屁股坐了下去,两腿一蹬打个哆嗦,下身一阵湿暖,却是小便失禁了。 赵忠与这胖内侍本不怎么相待见的,他与刘封相处久了,倒是不怕刘封,见了这胖内侍如此模样,心头大乐。这会也不管什么越不越职了,招了几个宫女内侍径自开门进了去。 刘辩让刘封这一喝给吓了老大的一跳,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听明白了外头那人是谁,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再看着身边这几个一脸莫名奇妙睡眼朦胧的温香软玉,粉臂凝脂玉体横陈,身上还挂着昨夜的战绩,不由的小脸一红,忙低了下头来。这也才发现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了,长榻上映着老长的日影子,醒得自己还要上早课的,却已是晚了,急忙挥了挥手颤巍巍的让众女起来穿好衣服,自己也慌慌张张的找衣服穿。他初涉此道,本是什么也不懂的,在几个内侍的怂恿下,糊里糊涂的叫了几个宫女过来胡搞,其中美妙滋味却让他不能自拔,却哪想因此睡过了头了,不由又是有后悔,又是有些回味无穷。 刘封在外头等了一会,听着里头不止一个声音的娇嗔薄怒,还有刘辩又似在央告又似有些恼怒的声音,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退开几步到了一边来了个耳不听心不烦。 折腾了好一会,还不及得疏理装束的宫女云鬓零乱碎着脚低着眉走了出来,一队雁列整整五个,一个个却都是二十几岁模样的大龄宫女,如狼似虎的年纪!刘封刚刚压下去的怒火“腾”了又窜了起来,哪还管什么皇宫内院不得撒野的条条框框,“王八糕子”一声怒骂,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那胖内侍一脚踹出老远,几乎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那胖内侍好容易才站了起来,冷不防挨了刘封这么一脚,还亏了刘封给他没往死里整,一个漂亮的狗啃泥甩出了老远,鼻子脸上全是血,先是一愣,续而放开喉咙鬼哭狼嚎了起来,哭了一个天昏地暗。 那几个大龄宫女不知道刘封什么身份,就看着这么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杀气腾腾的站在那里,指着这位身份尊贵的公公打,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尖叫着向外面跑去,也不知哪个先开了头,乱叫着什么“刺客来了”,嚎得地动山摇呼侍卫前来救驾。 “闭嘴!”刘封也就一时按奈不住,却哪一脚崩砸了破瓦罐,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的。看着胖内侍一脸血淋淋的惨相,紧握的拳头便无论如何也再使不下去了。 那胖内侍也就三分痛七分装,被刘封这一喝,煞白着脸果真再不敢动了。其实刘封这一脚虽恨,却也不重,毕竟刘封还没怒到发狂失去理智的程度。 胖内侍识相的哼哼了老半天,看了刘封一脸的凶相,也不敢反抗,哭丧着脸连滚带爬的远远闪开,看也不敢朝刘封这边看过来一眼。他本是负责刘辩起居的内侍,这一身的秽气却让他不敢进内居里去服侍刘辩,又不敢擅自离开,挨了刘封一脚,却也只能先忍着。 那几个宫女没跑多远,外头的侍卫听着里头响动,忙赶过来看个究竟,一个低沉的鸭公嗓阴森森懒洋洋的道:“什么事呀?咕咕噪噪的。” 刘封其实早看着了这人了,人虽然以前没见过了,但见着这人头戴金铛貂尾的惠文冠,身佩三采紫绶带,当是位封了侯的中常侍无疑了,只不知这人究竟是十常侍里的哪一位。他正在气头上,只草草虚抱一礼,再懒得多废唇舌。 那中常侍有些纳闷的看着里头噤若寒蝉的几个内侍宫女和趴在地上的那胖内侍,刘封站在那里一脸的愤然的模样,便已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心内不由的有些诧异。又见了那胖内侍一身的秽气,很是优雅的抓起袖轻捂着鼻子,“哎哟”了一声,很是不满的埋怨道:“常受,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还有没有宫里的规矩呀,丢都丢死了嘞。” 刘封隔夜饭差点都倒了出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满腔的怒火登时化为了乌有。 那名叫常受的胖内侍见主心骨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这中常侍面前,爬了两步到了近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起了他的满腹委屈:“郭爷爷呀,你可得为奴婢做主啊……” 刘封登时牙疼了起来,“呲”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现在他可再不想捏死这狗奴才了,只盼着从哪里找块棉花来塞耳朵。这姓郭的,该就是十常侍里就一个,叫郭胜。 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郭胜人老成精的人物,又见了刚才跌跌撞撞往外跑了那几名大龄宫女,哪敢替这个倒霉的常受伸冤的?心内也在猛打哆嗦:乖乖,五个,就不怕把太子殿下累坏了!不由的也是一阵后怕,板起脸来,手指着常受,怒斥道:“来呀,将这个狗奴才押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15 风言风语(上) http://.biquxs.info/

“刘舍人,常受虽然是个奴才,但他好歹是内庭的人,再有什么错,也该着我们内庭的人来稼。今儿叫舍人给打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知道的人呢那是舍人忠心护主,不知道的人,那还不得说是舍人飞扬跋扈!这个,舍人真叫咱家难办呢。”不理会那边鬼哭狼嚎的常受,郭胜半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道。他可没忘了刘封,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郭公公认为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看着郭胜如此模样,刘封心里厌恶,不咸不淡的回道。这一套可唬不住刘封,要想对付自己那还得廷尉说了算,不过这事要是捅到朝中大臣那里去,只怕这帮大小常侍们也没好果子吃。 郭胜流着肥油的圆脸登时僵成了一团,眼里闪过一抹凶光,还未说话,却先是一怔。太子刘辩在这个时候让人扶着出来了,半倚在张忠身上,两条细腿打着抖,苍白的脸上不住的往外冒着虚汗,头未梳脸未洗,衣衫零乱的,哪还有往日那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压根就一快死的病痨鬼! “郭公公,你,你也来了?承泽,我,我这就跟你过去!”身子软归软,听到刘封见自己起来,太子殿下却没有一丝上位者的觉悟,只记得今日有个早课要上了,强撑着让张忠服侍自己装好衣服,还没得梳理一下,又听得外头吵嚷嚷了,忙让张忠扶着自己出来。 看着喘着气刘辩讨好的跟自己商量,刘封又是怜又是痛,心口仿佛被刀割了一般难受,又是一阵的失望,怔怔的盯着刘辩许久,才无奈长叹一声,随着郭胜几个一同伏倒山呼“参见太子殿下”。站起身来,看着刘辩大汗淋漓的模样,脸上还有些羞愧的神色,刘封黯然闭上了双眼,缓缓的道:“殿下,你还是先调养几天吧。”说着又向郭胜深施一礼,肯切的道:“郭公公,请为太子殿下速速找个御医来。” …… 消息的传播往往不是用两条腿的速度来形容了。就在刘封郁郁的返回卢府的时候,“太子刘辩荒淫无度,一病不起,太子舍人刘封怒斥阉宦”的消息在洛阳城内不胫而走,至于是把这事怎么捅出去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公子,周公子今天来找你了,在府上等你许久不见回来,就先走了,说公子如果回来的话,可以到迎风阁找他。”刚回到自己的居处,郝通恭恭敬敬的与刘封道。 刘封心绪不佳,轻应了一声,抬头看着日近黄昏,摇了摇头,正要叫郝通备马去迎风阁,卢府管家卢进来请,说是卢植有事要与他商量,不由的有些遗憾。 在卢植处说了一会事,与卢植汇报了下太子刘辩的一些情况。卢植虽是太子太傅,上完朝后本该去督导刘辩学习的,但因刘封让刘辩“养病”,外人勿扰,卢植并没有见着刘辩,对刘辩的一些情况反是并不了解,故而找了刘封过来了解情况。待听了刘封的述说,卢植虽是不说什么,眼里的失望却是一览无遗,刘封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一老一小陷在那里静了好一会。 从卢植处出来,天色已黑,刘封想着周瑜的邀请,欲要出门去找周瑜,却才又想起已到了宵禁时分,无奈只好先回了自己居处。刚推门进内,猛的听到一个声音高叫道:“刘承泽,你死到临头了!” 刘封打了个颤,疾退两步,袖口一翻取出取刃握住,这才发现高喝的这人竟是周瑜,身侧还站在一个一脸狐狸笑的曹昂。不禁哑然失笑,又是大喜。 曹昂走过来擂了刘封一拳,哈哈大笑道:“承泽你好大的架子,找你你不见,等你你不来,我与瑜弟只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周瑜亦是一阵莞尔,扬了扬下巴,故做不满的道:“看承泽一脸的晦气,不是烦了我们罢?你先别生气,你再怎么不高兴我与曹兄今晚也在你这里住下了,赶也不走!” 曹昂虎瞪着双眼,晃了晃铁锤般的拳头,嘿嘿笑道:“他敢!我揍扁他!” 两人我一言你一语的,尽是挤兑刘封说着淘气的话,刘封看着好笑,心里却是一阵的感动,罢了罢手,笑道:“好了好了,二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二位饶了我就是了,是打是罚,刘封认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三人一齐大笑。 不多时,卢府的下人给几人弄了些菜肉小酌上来。虽是到了这个时代好几年了,刘封还是很不习惯这个时代的跪坐方式,到洛阳几个月了,刘封就在自己居处弄了张后世的八仙桌出来,又添了几张高背椅子,看着曹、周二人一脸惊讶的样子,刘封呵呵笑道:“二位别看了,这是我折腾出来了,名之为‘椅’,‘倚’字从木,比围席而坐自在些。” 曹昂扶着扶手,试了试,赞道:“想不到承泽还有这一手,嗯,确实比围席而坐自在些。”想了想又道:“听说胡人就是这么坐的,承泽久居边塞,这莫不是从胡人那里学来了?” 刘封笑着道:“和胡人是有点关系,不过胡人游牧而居,所用的不过是几块轻木搭积而成,比不得这几张椅子来得精细。”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这才将注意力将这新鲜出炉的“椅子”上移开。几杯酒下肚,曹昂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封道:“承泽,你可知今日洛阳街市上都在议着谁来着?” 刘封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时候街上确实有不少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只不过他心绪不佳,却也没在意。摇了摇头,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宫中,哪知那么多事。” 曹昂半眯着眼看着刘封,似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这时一旁走过一个侍女手里端着一盘熟羊肉,曹昂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嘿嘿贼笑着,冷不防的伸出一只手来,在那侍女的臀部狠狠捏了一下。 那侍女莫名遭袭,“呀”了一声尖叫,手中那盘熟羊肉持拿不住,“啪”了一声径向曹昂身边的周瑜倒去。周瑜一时不防,登时劈头盖脸给洒了一身,猛的一个后蹦跳出老远,却已是一身油污了。 ﹌﹌﹌﹌﹌﹌﹌﹌﹌﹌﹌﹌﹌﹌﹌﹌﹌﹌﹌﹌﹌﹌﹌﹌﹌﹌ 关于更新问题,一般来说,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晚上六点左右,凌晨一点左右更新。这几个时间段算是比较可以确定了,不敢说肯定会更新,因为毕竟还有不可预期的事,太绝对了就要变成大话了。 一天差不多会在二到三章左右,温陵每章字数不多,大家可以养肥了杀,呵呵,每天大约五到七千字,有时候会多一些,不过有了时候温陵可能会因意外琐事无法更新,那样的话就要请朋友们多多包函了。 关于情节方面,大家放心的看好了,觉得还可以的话别忘了收藏推荐,觉得还应该改进的地方就给我留个言,温陵都会看了。因为大时代还没到,也主要因为主角年龄还有点小,矛盾冲突并不是很剧烈,这个只好先让朋友们失望了。 16 风言风语(中) http://.biquxs.info/

几两黄汤入喉,一时头脑发热过了一把手瘾,曹昂马上就又后悔了,这才猛的想起,这里并不是个开玩笑的地方,因为这是大儒卢植的家! 卢植文武兼资,在朝野声名素著,更难得的是其为人一向清励自守,自持之严在朝臣中是出了名的。年少时卢植曾到玄学大师马融家求学,马融家世豪富,家有年少侍女数百名,但卢植在马融家就学了几年,只是一心向学,愣是让他整出了个“目不斜视”的典故来。而且据曹昂所知,卢府中的侍女并不像一般贵族家的那般,是任人把弄的玩物,到卢府的客人,也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绝不敢像在其他地方那样的放浪形骸! 最令曹昂后悔的是,他看到了刘封愣在了那里,有些震惊,很不高兴的样子,或者说,是不满,极大的不满比较确切一些。 周瑜亦是一阵**,却不是因为自己突然承受了这一场池鱼之殃,而是他也没想到刘封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周瑜却没让自己的异样情绪叫曹刘二人发觉,若无其事弹掉身上的羊肉,微微笑道:“承泽,我今早来卢府找你不着,便顺路到坊集间转了几圈,却哪想整个洛阳城都在传颂着刘承泽怒斥阉宦的事,此刻便是市井小儿,屠沽子弟,人人亦都要对刘舍人竖起大拇指的。中山小国相,一战破卢奴,涿郡刘舍人,挺身斥阉宦!承泽行事,果然每每叫人出乎意表!” 曹昂也是个机警,故作委屈的哈哈大笑道:“我还道瑜弟你今日是想念愚兄来着,原来却是找承泽不到,又到坊集间转了几圈才来找我了,瑜弟好不地道!” 那名侍女吃了曹昂无礼偷袭,心里又是羞恼又是委屈,又见自己洒了周瑜一身,又也有些害怕,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泪珠儿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强忍着没让它滴下来。卢府的家规虽然善待下人,做下人的却不可能真正的把自己放到与主人相同的位置上,她虽然心里委屈,却也不敢他想。偷偷看了一眼刘封,却见他一脸歉然的也正向自己这边看来,连忙朝几人福了一福,漱漱的几滴泪珠掉在了地上,勿勿退了下去。 看着那侍女离开,刘封摇了摇头,向曹昂真诚的道:“曹兄,瑜弟,你们不必再说了。曹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你这么做却是过了。或许在别人家里,这种事没什么,我却是不喜欢了。 曹兄莫怪我小气,也非是我寄人篱下而故做姿态,我家本是涿郡农户,我父亲年少时亦曾自己织席贩履贴补家用,我从来都没有将我身边的人看成是我的奴才,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说完此话,又觉得有些重了,看着曹、周二人脸上都有些放不开的样子,刘封又淡淡一笑道:“大家也不要这样看着我,该笑就笑,想吃就吃,能喝就喝,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好了。瑜弟这身衣衫可还穿得?” 周瑜会意,笑道:“听闻承泽最好奇服美食,我正要讨一件来试试。” 其实,对于曹昂的轻佻,刘封心里确实是很有些生气,虽然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正常思维里,做侍女的本来就是主人的玩物,是揉是捏全凭主人的一句话,名将卫青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找不着父亲,又岂是那个做母亲的的原因? 曹昂的这个举动,在其他贵族人家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如果几百年后这个世界还会有一本《世说新语》传世,八成还是收集几个风流雅士的“雅量”“豪放”故事的。而曹昂的这一举动,也并不是什么见色起意,自己认识曹昂也有几个月了,自然是知道曹昂的为人的,好色或是有的,但绝不是色胆包天不分场合的人。不过理解归理解,要让刘封因为“理解”就觉得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却还是做不到的。 其实,曹昂为人一向洒脱,他也只是想换一种方式将关于太子刘辩的那个传言说出来罢了,却不想一时失察了,反而让大家都陷入了尴尬中。 不多一会功夫,周瑜换了身衣服出来,刘封给两人倒了杯酒,有些疑惑的道:“瑜弟,你方才说整个洛阳城都在说着那件事,我有些不明白,这事是早上才发生了,怎么可能在一天之间就传遍了洛阳城?”其实,依刘封的想法,这事,不但对皇家,对宦官都不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对太子尤为不利,极有可能要给掩住了。却不想只是在短短一天里就如此迅速的传播开来,却叫刘封好生不解。 周瑜与曹昂相视一眼,脸上都有了些苦怪,道:“这事确是蹊跷,按说东宫之内,都是太子的近侍,不说这些流言对太子如何的不利,也暂且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在一天之内从皇宫大内传遍整个洛阳城,不能不令人起疑。而且,这样一来,也正将承泽放到了刀尖浪口之上!” “我?”前面的话也正是刘封所想的,后面的这一句他却是有些不明白了,“这事又与我何干?若是那些宦官为恶,刁难于我,虽是难缠,我倒是不怕了,我又不归他们管。”非是刘封迟钝,今日他可说是得罪了宦官了,但他本就是大将军何进保荐进京的,又辅佐了是何进的外甥,差不多他也算得是外戚党的一份子了。而外戚党与宦官斗得你死我活了,宦官跟自己不对付,也不差这事。 “呵呵,承泽也是当局者迷了,你何不想一想,这事传得如此迅速,其中受伤的谁?受利的又是谁?”周瑜神秘的一笑,看着刘封依然有些迷惘,又道:“承泽可知这坊集间流传了是一句什么样的话?” 刘封隐隐觉得,这得“受利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不过又一想,自己今天差不多是一怒之下与宦官撕破了脸皮,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受利? 曹昂看着周瑜卖关子,有些不耐烦的道:“太子刘辩荒淫无度,一病不起,太子舍人刘封怒斥阉宦!” 周瑜轻笑道:“承泽可听明白了?” 刘封倒吸了口冷气,这下,不但宦官让自己给得罪了,便是外戚也让自己给得罪了!想了想,道:“谁获利?”到了这个时候,刘封也不由的对周瑜刮目相看了起来,别人看出这些内里文章,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周瑜今年只有十四岁,就能将此事看得如此透彻,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 抱歉,这一章来晚了。 17 风言风语(下) http://.biquxs.info/

“董太后,二皇子,阉宦,或许,还有一直不喜欢太子的陛下!” 刘封默然。二皇子刘协是董太后领养的,太子刘辩若是真的自此一病不起,年仅八岁的刘协就是当然的皇位继承人,董太后自然是获利的那一方,不过依董太后在历史上的表现来看,她显然不会有这份心计的。皇帝刘宏是不喜欢刘辩,但只要刘辩没有夭亡,依着何进的权势,刘宏就没有废掉刘辩太子之位的可能,说他会从中获利,未免也太武断了些。至于阉宦,显然的,阉宦在朝野中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多一宗不嫌多,少一宗也不嫌少。而若是刘辩果真夭亡了,在朝中势力单薄的董太后和二皇子刘协就只能依靠这些家奴来稳定局势了! 这些,却都是隐藏在背后的,阉宦要想真正获利,只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刘辩必须夭亡!而刘辩若是不夭亡,真正获利的,那就只有刘封一人了。 “名”利。 太子是昏庸好色的;阉宦是死有余辜的;皇帝纵容家奴是人所皆知的;董太后和二皇子,整个故事里没有他们的戏份,一老妪一稚子,一般人不会联想到他们身上。在整个故事里,只有忠直无私的太子舍人刘封是光明正大的,他还是大儒卢植的弟子…… 而只在这一天之内,这段皇宫秘辛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皇帝刘宏不傻,大将军何进也不傻,只可惜同样的,他们也不是很聪明的那种人。 “瑜弟以为,我该怎么做才好?”想清楚了这一些,刘封有些了丧气,脑子里更是一团的酱麻,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小小事件,一个少年一时的朦朦冲动,背后却有如此复杂的存在!还亏得他自负多了几千年的学识,其实,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看来,这洛阳,确实不是他这种人应该来了。 “承泽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人微言轻,在京中势单力薄,如果欲要变被动为主动,只有先向大将军禀明情况,全力保护太子周全这一途了。只是如此一来,日久之后承泽必然会与大将军生嫌隙,陛下百年之后,承泽危矣!”周瑜将刘封脸上的变化一一收入眼里,冷静的与刘封分析着,和风拂过,漆夜中沙沙了一片响,那一张俊美无瑕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波动。 垂下眼睑,入目却是杯中那略显浑浊的黄酒,刘封举起杯来,微微晃了晃,张口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抬起头来,对上周瑜那双深黛色的眼眸,淡然笑道:“瑜弟是担心何进找我秋后算帐了?呵呵,我是太子舍人,从来只知有太子,不知有大将军! 阉宦又如何?外戚又如何?他们谁是谁非我不管,爱谁咬谁就让他们自己咬去罢,只要他们不犯着我,我亦懒得理他们。”顿了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慨然笑道:“当日我只身赴召来洛阳,我老师田元皓先生说曾劝我洛阳一潭死水,不要轻涉其中,今天我既然来了,又岂会怕了他们?”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忍了回去,端起酒来轻呡了一小口,偏头看向了一边,细细品了起来,望眼处,夜色正茫茫。 曹昂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道:“承泽,宫中多讳隐,承泽何必陷于其中?再说你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我看不如此事一过,承泽辞官自去算了。” 刘封洒然笑道:“此事往后再说了,若是当走,我自不会留恋这洛阳方寸之地。”略一顿,看着空气有些尴尬,摇了摇头道:“不说这晦气事了。瑜弟,听说令尊周大人已经辞官,不日就要举家南归,不知瑜弟有何打算?” 周瑜微微一怔,脸上亦有些黯然,道:“这事我也是今日才知的,今早进城来,就是要来与二位兄长道别的。” 甫闻此事,曹昂“当啷”一声手中酒杯滑落,脸上写满了惊讶:“辞官?这又是为何?你与我们相识不过一天,这就要分别了?” 周瑜苦笑道:“朝中局势糜烂,小人当道,志士禁声。家父已做了决定,我虽也是舍不得二位兄长,却还不得不走,南归就在这几日中了。”略一顿,昂然大笑道:“我能与二位兄长相识相知,也是有缘,今晚就烂醉他一场,敢与不敢?” 曹昂哄然应诺,刘封却摆了摆手,长吸了一口气,诚恳的与周瑜道:“留在洛阳,别回去,如何?” 曹昂周瑜登时愕然,相视一眼俱是满脸的不解,这刘封凭什么让人离开父母独自一人留在洛阳?刘封也知这件事太过突兀了,却不想就此放过这位年少周郎:“卢大人文武兼资,瑜弟正当年少,可拜在卢大人门下,与我一同在卢门求学,此事令尊大人必然不会反对。而曹兄也在洛阳,你我兄弟便不致于分落天涯,兄弟几人朝夕相处,岂不乐哉?” 曹昂眼睛一亮,亦是大为心动,很是期待的看着周瑜。周瑜俊脸上起过一丝红晕,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坚定了摇了摇头,道:“我父亲身体不好,为人子者自在随侍在侧,况且,男儿经世治学,也不必非得拜入大师门下。小弟家有藏书万卷,自不会误了自己。” 听了周瑜此话,刘封心内反是一松,笑道:“贤弟既然做了决定,我二人又怎敢强人所难?今日你我兄弟就痛醉一场!” 一宿尽欢。 次日,日上三杆三人这才相继醒来。刘封与曹昂送周瑜出来,宫里却突然传来皇帝召见的消息。直接将那传旨的撇在一边,刘封拍了拍周瑜肩头,淡笑道:“贤弟保重!” 周瑜亦有些黯然,道:“承泽,自已多留意些。” 刘封点了点头,叫人牵来玉儿骢,道:“今日过后,愚兄只怕是得俗务缠身了,贤弟几时南归也不知能否送你一程。这玉儿骢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江南少有骏马,就让他代愚兄送贤弟一程了!” …… 皇宫。 尚书郑泰,议郎盖勋等联名上书,请诛太子身边小人,论中常侍郭胜罪,以肃宫帷!郭胜惶恐失措,求救于何皇后,皇帝刘宏以谣言不可轻信,置之不理。 18 责难声声(上) http://.biquxs.info/

刘封到了皇宫时,朝会刚散。七绕八转之后,来到了中宫,第一个要见他的,却不是皇帝刘宏,而是一身盛装的何皇后。 如果不是看着那一身褐黄色凤袍,刘封一点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位妩媚的年轻妇人就是太子刘辩的母亲。只可惜了那两行柳眉倒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一个很生气的女人,一点也不如她那妩媚的容颜那一样的可爱。只不知为什么这年轻妩媚的皇后娘娘一直很不友的盯着自己看。两旁侍立着几位宦侍,刘封甚至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这些人眼中的得意。 “刘舍人,你可知罪?”许久,皇后这才缓缓的开口道,优哉游哉的,竟有了几分猫戏老鼠的味道。 在进宫之前,刘封就做了应付各种指责的打算,认真的考虑过各路人马的反应,虽然没曾想过会是皇后第一个召见自己,却也不至于因此失了分寸,更何况,他根本不在乎这个皇后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抬起头来,淡淡的道:“臣若有罪,自该交付廷尉!陛下不曾下诏揖拿臣,臣无罪。” “那你告诉本宫,这满城风雨的,是怎么一回事!”何皇后怒极反笑,修长的指甲在凤袍上划过一条长长的刮痕,却又小心的收拢了起来。 “臣不知皇后陛下说了哪一件事。”跟不讲道理的人论理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刘封干脆自在的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虽然皇后没让他站起来。 “大胆刘封,本宫可曾让你平身了!” “皇后陛下也没让臣一直就这么跪着。”刘封很放肆的回望着这位年轻美丽的皇后娘娘,心里有一种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的感觉,这个做母亲的不是守在那个大病亏空的儿子身边,居然反而是来找自己麻烦了,只不知那个一夜淘空身子的,在她的眼中是儿子还是她的富贵。 “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本宫可以诛你九族了!”何皇后凤目生寒,一字一顿的道,自当上这个皇后以来,还不曾有人敢这样放肆的与自己对望,这样放肆的与自己说话。 可惜,光吓唬人是不行的,一个沙场征战归来的少年将军,又怎么将这个小小的雌威放在眼里?刘封起了一丝戏谑的心思,淡淡的笑道:“臣是大汉宗亲,皇后陛下想要诛臣九族,办不到的。” “大胆刘封,你胆敢如此放肆跟皇后娘娘说话!该将你交付廷尉,以大不敬论罪!”一个中年宦官看着皇后发窘吃怒,正气凛然的尖声斥道,一脸的义愤填膺。两名虎贲武士久已候在一旁,齐刷刷的上前几步,按剑扶腰,逼住刘封。 刘封闭目不答。礼貌和尊敬是为那些值得尊敬的人准备的,这里显然没有这样的人。 那名中年宦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很快的,两个虎贲武士上前来,铁钳般的胳膊一左一右分别架住了刘封。 “放开,我自己会走!”刘封用力一挣,两名虎贲武士各自倒退两步,刘封整了整衣冠,甩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道:“皇后陛下,杀臣容易,救太子殿下难!” “回来!”皇后一声急喝,玉脸煞白,“把话给本宫说清楚了!”皇后也不是那种傻到家的人,她自然明白,这件事里最主要的原因,并不在于这个太子舍人的邀名沽利,到处散布流言坏了太子的名声(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而在于太子刘辩的放纵,不知自爱。 “敢问皇后陛下,臣有何罪,皇后陛下必要置臣于死地的?”回过身来,刘封冷冷逼视着何皇后,昂然直斥道。 皇后心头一阵的发虚,不敢回视着刘封,咬了咬牙,恨道:“是你散布谣言,将此事弄得满城皆知,坏了太子声名,难道这还不够一死的!” “嗤——”刘封一声冷笑,道:“臣昨日一直都在宫中,陪在太子身边,直到酉时才离开了皇宫,皇后陛下说臣散布谣言,臣惶恐!” 皇后愣住了,原本堆满愤怒的玉脸登时软了下来。 皇后并不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之所以能攀上皇后宝座的,并不是在于她的心计手段如何高明,其一是因为她的美貌,让刘宏一度很迷恋于她,二是她给数失皇子的刘宏生下了第一个活下来的儿子,太子刘辩。但在这最黑暗最阴沉的皇宫,便是最纯洁最干净的白纸,也要给染黑了。没有心计没有手段,早已失宠的皇后是不可能在这皇后宝座上久待的。她之所以要召刘封过来质问,也不是真想要置刘封于死地,却是在疑惑,以刘封的家世,年纪,他哪来那么大的势力一天之间就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洛阳城?但只在刘封的这一句话后,敏感的何皇后便在第一时间内把握到了其中的一丝头绪,虽是一时还没能想得很明白,却是足够她震憾了。 问题是,那个始作甬者常受已经被杖毙了,还是她自己下令处死的! “臣请探望太子!”看着何皇后**,刘封心中渐定,不愿再与她多作解释,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何皇后复杂的看了一眼刘封,良久,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引到了东宫。 休息了一天一夜后,刘辩精神气色好多了,也大略知道了自己的一次兴奋过头带来了什么后果,看着刘封过来,先是一阵惊喜,张了张干躁的嘴唇,却是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安的,还有些期待焦急,道:“承泽,那,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刘封闻言一愕,想不到刘辩第一句话居然也是问自己这个,摇了摇头道:“殿下,我昨天一直在你身边,直到酉时才离开了皇宫,你真认为会是我做的吗?” 听了刘封的解释,刘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不去认真考虑这一句话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脸上绽起了一道红光,又似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就知道,承泽你不会这样对我的。”至于这么做了会是谁,却不是太子殿下需要考虑的。 刘封轻叹一声,坐到了刘辩榻上,看着刘辩气色好了不少,笑道:“殿下,以后你还敢这样胡搞吗?” 刘辩脸上一红,偷眼看了下一边上候着的几个宫女宦官,各自一脸肃穆的,半点表情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不敢了。不过,”抬起头来,看着刘封一脸的怪笑,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再偷看了下那几个一脸正经的宫女宦官,小脸发热,忍着胯下的不适,小心的爬过来凑到刘封耳边,低声的嘻嘻笑道:“那个,那个感觉很爽的,真的。承泽,你玩过没?” 刘封登时气结,抬起手来“梆”了在刘辩头上给了一锤子,笑骂道:“臭小子还不思悔改,痛死你活该!” ﹌﹌﹌﹌﹌﹌﹌﹌﹌﹌﹌﹌﹌﹌﹌﹌﹌﹌﹌﹌﹌﹌﹌﹌﹌﹌﹌﹌﹌﹌ 这一章晚了,寒,下一章将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奉上 19 声声责难(下) http://.biquxs.info/

早朝散后,皇帝刘宏一脸的疲惫,还时不时的打着咳嗽,也打几个呵欠,难得的他居然没有早早的回他的安乐窝去,又在嘉德殿召见了太子太傅卢植,大将军何进,执金吾丁原,并太子舍人刘封。随侍在刘宏身旁的,是中常侍张让。 刘封被召到嘉德殿时,何进已是一脸的不奈烦了,盯着刘封两眼几乎就要喷出火来。卢植还是面沉似水,正襟危坐,对刘封的到来恍若未见。丁原原为并州刺史,进京任执金吾不过十数日,刘封还不曾与他打过照面,对这人却是极熟悉了,他手下的并州铁骑可是汉末的惟一的一支可以媲美凉州铁骑的恐怖力量。不过更令刘封感兴趣的,却不是丁原本人,而是丁原的主薄,并州独狼吕布! 丁原此时也不过五十出头,他出身寒微,善骑射,靠了是百战余生的累累军功为世人所知。即便是后来身居高位,丁原也每战身先士卒,冲击追寇。察觉到了刘封对自己的异样关注,丁原也冷冷的回扫了刘封一眼。丁原是何进保荐入京的,算得是外戚一党人物,显然在这个会议上与何进有过通气,看着刘封进来,神色极不友好。 对刘宏施礼已毕,刘宏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承泽呵,今日是朕召你进宫问对了,你又跑到哪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见朕。” 察觉出皇帝语气中对刘封的特别关照,何进脸上犹如挂了一层寒霜一般,冷喝一声道:“刘封你好大的胆子,陛下召你进宫面对,你还敢推延拖沓,令陛下与众大臣在此久候,你到底是何居心?!” 就在两日前,何进设宴召待刚进京不久的丁原,其间曾让许攸去请刘封前来赴宴,许攸却回报说刘封托故不来,让何进颜面扫地,当时就已恨上了刘封。接下来,又发生了太子纵欲不起,洛阳流言大起抵毁太子盛赞刘封的事,那更是新伤未愈再添一把盐。到了这个时候,刘封在何进眼中只差没与忘恩负义换个说法了。 何进对自己的排斥,本也在情理之中,刘封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意外,沉声道:“回陛下,大将军,适才皇后陛下召臣问对,臣因而来迟,请陛下治罪。”得罪宦官刘封不怕,得罪了何进可没好果子吃,何进这个时候可是士人集团对抗宦官集团的一面旗帜,得罪了他就等于与整个士人集团对抗,刘封可惹不起。 何进还要说话,刘宏罢了罢手,半眯着眼睛,笑道:“承泽呵,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在传颂着你维护太子的忠勇事迹,你怎么看?” “臣惶恐,辅佐太子是臣的本份,臣不敢邀功。此事外间传闻颇杂,事体究由臣本不知,臣昨日进宫,直到酉时方才离宫回卢府,也是臣两个好友来找臣才知晓此事。” “好刘封,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的。我倒是想知道,这事究竟是谁主使的?”何进一脸的愤然,竟是不顾礼节起身长立,紧走两步到了刘封身前来,仿佛若是刘封一个对答不协就要给他来一下一般。 “大胆何进,竟敢君前失仪!”刘封也告罪了宦官,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谁也威胁不了,倒是何进难得的一次失态,站在刘宏身后的张让可不干了,忠通的表现了一把。 何进一时语塞,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倒是不虞刘宏会拿这个借口办了自己,让张让这个阉奴当廷斥责却是很没面子的事。 丁原从容上前两步,道:“陛下,大将军,臣以为,此事当与刘舍人无关的。刘舍人在宫中并无援助,离宫时已是酉时,那时流言便已遍布洛阳。只是此事若要穷究其源,却是极难的,反会因此令洛阳百姓人人自危。” 丁原这一番侃侃而谈,让刘封不由的对这一位外表粗豪的将军刮目相看。 刘宏打了个呵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丁爱卿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卢爱卿,大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卢植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一句话,听了皇帝如此表态,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何进冷哼一声,也没有反对。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就在刘宏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松架了,几乎快要撑不住只想回去补觉的时候,刘封突然开口道。 “嗯,承泽还有话说?”刘宏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还是停了下来,微一沉吟,道:“是了,承泽远离亲人,孤身一人到京中来,想家了吧?本来朕应该将你父亲也召来的。不过他给朕管着中山呢,这事就先算了。嗯,这样吧,朕给你一块腰牌,这样承泽以后可以自由进出宫门了,算是补偿你了,一会你找张常侍要。”说罢此话,刘宏再很难受的打了个呵欠,罢了罢手,道:“好了,好了,众卿不必再说了,回吧。”头也不回,颤悠悠的自去了。 何进刘封一阵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待得卢植丁原齐声高唱“恭送陛下”这才回过神来。 张让办事效率倒也不慢,很快的给刘封送来了一块雕龙玉牌,又满脸堆笑的与刘封客套了几句,这才急冲冲的回去侍候皇帝休息。 出了嘉德殿,何进与卢植走在前头慢慢走着。察觉到了刘封出来了,何进眼中闪过一抹忌色,嘿嘿冷笑道:“刘舍人水涨船高,竟让陛下如此厚爱,可叫何某眼馋得很呢。愿舍人得富贵,不相忘!” 刘封心内一怒,脸上却不做任何闪逝,躬身一礼,淡然道:“大将军言重了,刘封身为太子近臣,自当竭力保太子周全。不求有功受赏,但求无过。陛下重待刘封,只为刘封能忠心护主,一心向着太子殿下。刘封只是不明白,为何大将军却如此招忌刘封?刘封年少,往日若有失当之处,还请大将军不吝教诲!” 何进脸上一僵,微微少许尴尬,却又觉得刘封此话太硬,半点不给自己面子,正待发怒。卢植轻咳一声道:“老朽身为太子太傅,却未能教导好太子,惭愧得很。承泽能这么想,我心甚慰。” 何进一时语塞,卢植可是老资格了,他心头有火便也发不出来。卢植看在眼里,又道:“太子身边小人环侍,大将军身为太子元舅,还请多多留心,莫要让小人有机可乘才是。” 20 吾之子房(上) http://.biquxs.info/

世事总是莫名其妙。 刘辩自己一时的欢娱,却让刘封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其中因由委实让人哭笑不得。要不是还有个卢植在那边护着他,皇帝刘宏也似乎对自己不错,刘封估计自己被人剁碎了做成包子馅都有可能的。 在随后的几天里,刘封每日都要到宫中报到,陪太子刘辩读书,其实无聊得很。宫中规矩无数,除了在太子东宫,刘封不能随处走动,也不能随便看,偏生太子刘辩又是朦朦无知的温室少年,内向拘谨,本身也只是个半大少年的刘封差不多就成了保姆的角色,每日就这么既枯燥又劳累的忙活着。 无聊之余,刘封也不禁的自我解嘲说这个世上估计也就刘封这么一个傻小子,放着如此大好青春不陪女人陪兄弟,还真有玄德之风! 这期间还有一段小插曲。 经过了几日的调养,刘辩身体渐渐康复了起来,脸色也遂渐回复了红润,可以下榻打几趟拳了。刘封不是按部就班的主,先时还依着御医的话,只是给刘辩念些《论语》、《左传》、《汉书》里的故事文章听,或者说些洛阳城的市井传闻边塞关外的风土人情之类的无聊事,没过了几天就乏了。 烦闷之余,刘封干脆给刘辩整了一副中国象棋出来,手把手的教会刘辩下棋和几个小宦侍这种新玩艺的玩法,他自己则以太子要做学问为由,将皇家藏书挑了好多出来自己研读,遇有珍本奇文甚亲自动手抄录下来,一时也是忙碌得很。刘封在前世里就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对古藉典学颇为偏好,只是亏了一向好读书不求甚解,书看得多,记住的少。而这些皇家藏书很多还都是孤本,民间所无的,后来又毁于董卓火烧洛阳一役中,委实让人感叹惋惜不已。 按说,中国象棋的雏形其实在春秋战国时就已经出现了,只过那个时候还没成定制。真正的中国象棋是直到北宋末才形成了32子模型的,也就在宋元以来遂渐取代围棋成为民间第一大众娱乐。在这个时代里,贵族间最流行的还是围棋,不过围棋却稍嫌格调太高了点,没有一定的智力和定力的人是玩不来的。 没想到刘辩却是一下子就迷上了象棋,每天都缠着刘封非得和他下几盘不可。至于别的宦官,自然不像刘封那般的自在随意,规则是懂了,棋力却有限,刘辩与他们对局确实是没劲得很。饶是如此,刘封每日也多了不少空闲时间,假公济私的大量抄书带回卢府。到最后刘辩看不下去了,干脆点了几个小宦侍专门给刘封抄书…… 续刘辩迷上象棋之后,何皇后又成了第二个“受害者”。刘辩在一次激烈拼杀中被前来探望儿子何皇后抓了正着,这位年轻的何皇后倒不是一般的强悍,先是冷斥了一阵刘封,再以刘辩需要静养为由直接的将棋盘棋子全给没收了。 只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只在几个时辰后这位强悍的何皇后却又很没面子的从东宫招走了几个宦侍过去,细细询问了其中规则后,自己和她长乐宫的宦侍们念着马日相田玩上了,对后来刘封又给刘辩新做了一付也闻不问的。 而且据传闻,何皇后有一次甚至在落子之余,凭空感叹着这刘封何许人也,竟然做得出如此精细的技艺来!这个消息让皇宫内的大小宦侍们对刘封越发恭敬了起来,便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表面上也对刘封谦让得很,半点也不敢在刘封面前摆谱。怎么说刘封也是皇帝和皇后都看重的人,皇帝还要刘封待太子“拿他当你弟弟一样”,这可不是一般的恩宠。 正如当初没料到刘辩的一时欢娱会将局外人的自己带上刀尖浪口一样,这一次刘封同样也没料到自己一次无心之举会给自己带来这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寂静之余,刘封也在不断的思索在自己的处境,以及随之而来的历史大动荡中自己的应变手段。 很让人无奈的是,刘封发觉自己的应变能力太差,反应速度慢,而且也不是一个很好的策划人。总之一句话,身边没有一个好的军师,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就是他刘封最大的不足所在。至于何进的猜忌,宦官的笑里藏刀,其实都不是重要的,因为这些人第一个要对付的目标都不是他刘封。只是自己后台不硬,又单枪匹马的信息渠道闭塞,这才会将别人的一个鼻孔出气当成十二级大风。 想到这个军师人选,刘封的第一反应就是周瑜,虽然年少,却是胜任有余。可惜周瑜已经离开洛阳回庐江去了,刘封甚至没能送他一程。第二个想起的人便是远在中山的钟繇。论起智计谋略,钟繇比之田丰确实远有不如,不过钟繇胜在与刘封对性子,不似田丰那般的老是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只是钟繇太远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山!续钟繇之后,刘封突的眼睛一亮,洛阳城内不是还有一个钟繇的好友,荀彧? 想到了荀彧,刘封再不耽误,连夜就兴冲冲的跑到荀彧家去拜访荀彧,有雕龙玉牌在身,刘封再不必畏惧洛阳城的宵禁。 荀彧也是个勤奋的人,刘封到来时还在看书,听了刘封夜访自己,微一怔神,急忙叫人开门,自己整了整衣衫迎了上去。 荀彧家刘封也不常来的,虽然荀彧是刘封在洛阳仅有的几个认识的人之一,但一则是为了避嫌,二则像荀彧这种汉家死忠派,有些话题还是不可以触及了。 见了荀彧亲自来迎自己,刘封大喜,深躹一礼,道:“文若先生,请千万救救刘封!” 荀彧给吓了一跳,连忙紧趋两步,上前扶起刘封,道:“刘舍人,你这是何故?快进内与我细细说来。” 将刘封让进了自己书房,却见刘封不再提“救命”的事,而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书房,荀彧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轻咳一声,道:“刘舍人今日深得得陛下看重,又与太子殿下有兄弟之谊,因何如此失态的?” 察觉到荀彧眼中的异色,刘封脸上一红,道:“文若先生不提也罢,刘封今日所烦的,正是这些。”说着便将自己受宦官与大将军何进双方排挤忌恨的事发牢骚般的略略说了一遍,道:“文若先生,刘封在洛阳举目无亲,认识了也就寥寥数人。在刘封来洛阳之前,元常(钟繇字)兄曾一再嘱咐刘封,若有难处,当速来求教文若先生。文若先生高义,今日刘封彷徨苦闷,还请文若先生不吝教我!” ﹌﹌﹌﹌﹌﹌﹌﹌﹌﹌﹌﹌﹌﹌﹌﹌﹌﹌﹌﹌﹌﹌﹌﹌﹌﹌﹌﹌﹌﹌﹌﹌﹌ 晚上还有一章,应该在凌晨一点左右。 21 吾之子房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 荀彧愕然良久,突然的暴出一阵朗爽大笑来,手中那杯清酒几乎都给溅溢了出来。刘封心底不由的一沉,这位仁兄到底是什么心思?我跟他诉苦呢,怎么一点也不见同情! 却哪知道,荀彧笑了是他初时那一句“救救我”,还只当是天塌下来了,却哪知是刘封的先声夺人罢了。 “舍人才志既高,年未弱冠就已经名动朝野,又有卢太傅在一旁相护,亦有所惧乎?”看着刘封一脸的忐忑不愤,荀彧这才收声,和煦的笑道,“且荀彧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名望不重,职权又轻,就是有心帮扶舍人,只怕亦是力所不逮。” “圣人尚且畏惧风雷天地之变,我刘封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有不惧的?”看得出荀彧非是故意推托,刘封心内甚慰,暗松一口气,有些郁郁的道:“文若先生有王佐之才,天下人所共知的。若是先生有心帮扶,岂有力所不逮之理?且今日不过是小人当道以致龙困浅滩,非是先生无智少谋不堪大用,只是未遇风云际会不得化龙乘风而去罢了。就看先生书斋纸简,忧国忧民之情益于言表,又何必诓我?若是文若先生还不能救我,刘封怕是只有任人宰割的命了。” “呃?”荀彧微微一怔,想不到刘封将自己的处境说得如此透彻,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呵呵笑道:“舍人行事一向谨慎,岂是任人宰割之人?” 刘封摇了摇头,道:“刘封虽不愿任人宰割,不过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之心,又岂是我能如愿的。现在中官外戚都看刘封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要给刘封使使绊子。一次还好,若是每次都这般的到了天雷将至,刘封却还在蒙蒙之中,岂不危哉?” 荀彧点了点头,笑道:“未雨绸缪,舍人言之有理,只不知舍人是要彧如何帮你?” 刘封大喜,纳头便拜,道:“有先生相助,刘封再无忧矣。先生今日龙困浅滩,才志不得展扬,刘封心内知晓,刘封亦不敢让先生为难的。只求先生在天下大局势风云变幻时常为刘封指点一二,若刘封有不解失误之处,不吝赐教,如此,足矣。” 颖川荀家百年诗礼大族,历仕二千石以上高官,族中子弟知交好友遍布天下,政治嗅觉何其的敏锐,任他天下风云变色,大势走向却都能牢牢的在其掌握之中。而刘封所欠缺的,恰恰就是因为他出身寒微,信息渠道闭塞反应速度慢,准备跟不上变化,每每要陷入被动的。纵然刘封来自后世知道历史,知道哪些人可能决定了历史走向,却不知道这个人会在何种程度上推动历史的发展,也相当程度上不知道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更不要说这些人会在何时挺身而出叱咤风云。 听了刘封此话,荀彧哈哈大笑,眼中浮起赞赏之色,伸手将刘封扶了起来,道:“既蒙舍人厚爱,彧便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了。呵呵,舍人不知,钟元常也刚给彧来了一封信,对舍人可是万般推崇。” “哦,元常兄也给先生来信了?”刘封大喜,这个钟繇对自己还真没话说的。 其实,荀彧本人对刘封也是颇为欣赏的。自刘封入洛阳几个月来,一向行事谨慎而不失分寸,虽然常在东宫几乎没有与朝臣打交道的机会,但他胜在一个年少,成名早,便是小小功绩在别人眼中亦要给放大数倍来。何况刘封的功绩还不算小。 所谓不患贫而患老,像刘封这么年少的人却能做出这些功绩来的,在风评界是占有很大优势的,得到有心人更多的关注。一般来说,只要刘封不犯错,他的政治前途几乎是没有疑问的。 说笑间,刘封注意到,荀彧的书房里居然有一张划成棋盘模样的矮几,边上木盒中分明就是一副象棋的模样,不禁有些惊讶。须知,刘封制了这象棋出来,前后也不过十余天而已,却想不到已经是飞入官宦人家中了。流行的脚步还真是不可思议。 荀彧呵呵笑道:“承泽高才,竟然能制得出了这象棋来,既合乎兵家之道,又简单易学。彧初见时也颇不以为然,只接触了几次,却已是深陷其中矣。”略一顿,又有些感慨的道:“听闻承泽制此棋其初衷,却是觊觎宫中藏书,竟不惜亲自动手抄书,以至于废寝忘食。承泽如此好学,可愧煞天下士子矣。”刘封的倾心相结,荀彧也不再与他客套生分了,亲切的呼起他的表字来。 听了荀彧如此说,刘封亦有些感慨,道:“我往日在幽州时,家中阖族藏书不过数百册,已尽都给翻烂了。族中亲旧前来借书的,族长却只恐他们惜书不敢翻动,遇有毁损,不怒反喜。而反观宫中藏书,却是虫蛀堆泥无人管理,百年积尘,着实可恨。 民谚有云,书非借不能读也。想大汉有丁男不下千万,其识文断字的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人等,不是不知好学,却是无处可学!” 荀彧微微一怔,他家官宦世家,诗礼相传百年积累,家中藏书何止万卷,却是从没考虑过这些东西的。听了刘封一通感慨,有些迟疑,却也只是无奈的一声轻叹。 从荀家出来,刘封带了几分醉意信马游缰往卢府中去,心情却是极其的舒畅的。时至深秋,明月当空,分外的皎洁,若不是怕扰着他人清梦,刘封几乎就有放声高歌的冲动了。这一番交谈,从荀彧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至少自己已经得到了他某种程度上的认可,未来要得到他的倾心相助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了。 这个荀彧,可是曹操交口称赞的“吾之子房”,却不知他会不会成为他刘封的“吾之子房”?刘封心中一阵的激动。更何况,这个颖川荀家,可是有着全国性影响的世家大族,非比不得袁家的四世三公,说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却也不遑多让。 正在刘封陶醉间,突然,一阵马铃声铛铛行来,一辆马车正朝自己冲来。刘封连忙扣缰闪到一边,他不是逞强好胜之人,当道避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马车行过刘封跟前时,车帘微微张了张,刘封醉眼有些迷蒙,那人又在暗角,也看不清那人是谁,让过马车,正想继续往前走。那车却停了下来,一洪亮的声音唤道:“刘舍人,何处去?” 刘封回头一眼,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华服老者,威严清峻,却是曾有一面之缘的王允王子师,他刚被朝廷赦免重新启用,现官拜尚书令。看清了此人,刘封也忙翻身下马,躬身一礼道:“刘封见过王大人。刘封刚往荀府拜会了文若先生,正要回卢府去,不知王大人要往何处去?” 王允一听刘封去拜访荀彧,微微一怔,笑道:“老夫刚从大将军府回来,大将军今日设宴为蔡伯喈接风。我还怪着为何不见了刘舍人,原来却是在文若先生家去了。” 刘封摇了摇头,苦笑不语。王允亦知他尴尬,也不多聊,稍稍勉慰了他一番便分手自回了。 22 雪中傲梅(上) http://.biquxs.info/

这一年洛阳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稀稀落落了雪花连续下了几天,漫洒在了中原大地上,预视着一个寒冬的即将来临。 休息了一个多月后,气色充盈的刘辩本想再赖在暖窝里装病却无论如何再没了理由,无奈只好讷讷回到他那枯燥无味的学生时代去。不过很快的太子殿下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剑师王越罢工了! 王越并不是朝廷官员,只是以一个普通剑师的身份出现在东宫,说好听点是太子客卿,其实也就一介草民罢了。任他王越民间声望再高,在皇家面前,却是根本提都提不起来的。一般来说,除王越本人和他的捎带弟子刘封,或者还要再算上一个对他畏惧极深的刘辩,根本就没人当他是一回事。 而王越一向自视甚高,对剑道更是执着到了狂热的地步,之所以还能对刘辩这样的徒弟一忍再忍的,其原因就在于帝王师这个名头。可是刘辩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也,没有任何可塑性。王老头能容忍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个奇迹了。 不过更过份的是,那一日刘辩纵欲过度卧床不起,直接就把王老头掠在了那里,老半天的也没人来搭理他,更别说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而刘封也是一去不回,极大的伤了王老头的面子。而且,在刘辩卧床养病的这一个多月里,居然还对王老头不闻不问的,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这对于在弟子们眼中视若天人的王越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刘封估摸着,王老头这一次应该是动了真怒了。太子殿下本以为可以大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不用每天早起练这劳什子破剑了,刘封却自告奋勇的要去将王老头找回来,而且直接的对太子殿下哀求的目光无视。 找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老头住了地方有点远,还有点偏。一路上刘封不住的打马下马问路,中间还走了两趟岔路后,来到了一个残破了村庄。除了残垣断壁,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在几年前的黄巾之乱中,京师洛阳也受到波及,曾有不少支村子因为太平道的出入而被官军屠灭,这里大概就是其中之一罢。刘封心下黯然,骑马进村悠悠转了两圈,杂草丛生,寂寂无声,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只土黄色的小野狗,也就两三个月大小,一只腿上还受点伤,伏在雪地上瑟瑟发抖,两只清水汪汪的黑眼珠子正可怜巴巴的与刘封对望着。 (注:太平道即黄巾军的政治组织,为张角所创) 刘封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下了马来,从皮囊里取出一块熟牛肉,递到小野狗嘴边。 小野狗嗅了嗅,温润的舌头在刘封的手上乖巧的舔了舔,张开大口一把将那块熟牛肉吞入腹中。呜呜两声,又在刘封手心舔了舔,用一种近乎传神的很有灵气的眼神望着刘封,似乎在说:收留我吧,主人,求您的…… 刘封无奈,弯下腰来将这只小野狗抱入怀中,倒出点酒出来给小野狗洗了洗伤口,又取了一块布条出来,弄了些伤药上去,细细的给它包扎好,这才翻身上马。招呼了徐山郝勇,再取了块布出来,细细的将小野狗身上的污泥残雪擦去,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以后,你就叫长毛了,别叫了,不许反对。 徐山和郝勇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公子也喜欢养起狗来了?随即又是释然,是的,公子还是个孩子呢。 …… 王越老远就看到了三人三骑向自己家方向走来,他眼力极好,纵然那三人戴着斗篷积雪满身,他还是第一个便认出了走在前头的刘封来。其实在东宫时,王越对刘封这个意外获得的徒弟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个徒弟没有枉废自己的一番心血,对自己也极为尊敬。不过王越马上的又看到了刘封怀中探着半颗小脑袋出来的小黄狗,刘封一只手小心的护着,眉头微微皱起,冷哼了一声。 院中一个正在舞剑的少女闻声止住,素手拭去香汗,一跺莲足不满的道:“爹爹,我哪里又使错了?” 王越对这少女却是爱怜至极,宽慰的一笑道:“蘅儿休要胡闹,有客人来了。” 那叫蘅儿的少女闻言收剑入鞘,娇哼了一声,站到父亲身旁来,看着一里远处正拦着一位樵夫问讯的刘封一行人,也看到了刘封怀中那只脏兮兮的小长毛,嘴角弯起一道美丽弧度,不屑的道:“那人,就是你的那个宝贝徒弟?” …… 刘封谢过那樵夫,远远望去,村落中一座不显眼的居院落入眼帘,那便是王越的家了。外围是一道齐胸女墙,院内几株含苞待放的腊梅,里面是几间青瓦房。居落已有多年未经翻修了,还有几间茅草屋紧挨着,也不知是下人还是庄客的居所。 看得出来,王老头名声虽响,日子却过得甚是清寒。微微一叹,刘封下马步行,欲要将怀中的长毛放下来,怎奈小家伙爽呆了他怀中的温暖,小脑袋的很不听话的在主人怀里蹭了蹭,刘封大是苦笑,取出件披风将小家伙小心的包了起来,交给了有些傻眼了的徐山。 整了整衣袖,伸手在竹扉上用力拍了拍,刘封在门外躬身一礼,昂然唤着:“先生,弟子刘封求见!” 等了许久,里头却是声息全无,也不人有人出来回应。刘封微微有些奇怪,看门前积雪已经扫得干干净净,王越家中应该有人在的,却不知哪去了。 不甘心的又拍了下,再唤一声,轻推一把,只听“依呀”了一声,竹扉似是自己打开了,里头却不见有人影出来。 “有人在家吗?”刘封大惑不解,出声询道。 依旧没有回音。 “公子,莫不是我们来错地方了?”徐山瞅着诡异,将呜呜不满的长毛放到了地上。郝勇亦探了过来,手扶着刀把,小心的护在刘封身旁。 刘封罢了罢手,止住还要往前走的郝勇,探步进了院内,“王先……” “小贼看剑!”刘封话未说完,一道不知从何处蹿起的寒光向刘封胸前击来,极是诡异刁钻,又迅如疾电,直取刘封心口。 “退后!”刘封一声暴喝,袖口一翻,“铿”的一声清脆的金性撞击声,半截剑头飞出,一尺三寸,钻入地下。 寒兵取刃,削金断玉,斩铁如泥! 不待看清来袭者为何人,刘封已经疾退七八步外,让过身后郝勇攻上。掌心一吐,取刃飞交左手,按住剑鞘,“哗”了一声湛庐宝剑已然出鞘,一气呵成,不见半丝停滞。 “嘭”了一声,还不待刘封攻上,郝勇高大的身子飞了出来,厚厚实实的给摔到了地上,手中厚背刀已给击落在地。 刘封大惊,剑势一吐,跃过郝勇迎了上去,这才看清眼前这人,却是一个不足二十佳龄的妙龄少女! 23 雪中傲梅(中) http://.biquxs.info/

“是你?”刘封眼睛一亮,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少女竟是自己的旧识,不由的一阵欢喜道,身上战意登时如闸泄洪般消了下去,手中湛庐剑也垂了下来。 这少女,竟是曾与刘封匆匆打过两次照面的男装少女,也就是王越的女儿王蘅。前两次她都是女扮男装出现在刘封面前,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女子装束,饶是如此,刘封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来。眼前这一团修长火辣的傲人身姿裹着一袭素红劲装,凸凹有致刚徤曼妙尽显无疑,刘封不由的一阵心悸。再看那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正挑衅的盯着自己,手中原本三尺青锋剑已被取刃削掉了老大的一截,只剩了二尺来长,却还自有一股凛然傲气,半分不肯相让。 刘封恍然,心知眼前这人若不是王越的女儿便是他的徒弟了,“文止”二字也不知是她的字还是假名。也难怪如此年少剑法就如此出神入化,竟是出身名门的。若不是自己袖中取刃锐利,这一次只怕又得被削掉几根头发了。 王蘅叫刘封看着俏脸发热,不曾想自己与眼前这人只是匆匆见过两次面,又都是身着男子装,这次穿着女儿服却还让他一眼看了出来,心中一阵莫名的暗喜,又有些恼他那双眼睛不老实,啐了一声道:“小贼,你来这里做什么?若不说实话,小心本姑娘给你好看!”说着手执断剑“唰唰”虚晃几下,一副你不说实话就这下场的模样。 当日认出王蘅是女子之身后,刘封就曾有一段时间脑中尽是伊人的潇洒身姿,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淡忘了过去,却不想会在这里见着身着女儿装的伊人,欣喜之余又不免了好一阵失神。听了王蘅一声冷哼,这才缓过劲来,脸上一热,微抖着手收剑入鞘,暗里舒了一口气,轻施一礼道:“文止姑娘一向安好!自洛阳一别已有数月,却不想会在这里与姑娘相会。当日刘封举止鲁莽,还请文止姑娘不要记在心上。” 王蘅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你少废话了,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斗鸡走狗,这里可没小国相大人的玩伴!”说着很不友好的瞅了瞅缩在刘封披风中的长毛,娇俏柳眉弯弯的一扬。 长毛似乎察觉到了那位凶巴巴的姐姐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友善,从暖披风里伸出半个身子来,抖了抖头上的落雪,朝这位凶巴巴的姐姐“汪汪”两声,一副不准你凶的样子。 想不到叫这小畜生给凶了,王蘅俏脸微微一红,瞪视着刘封,不屑的冷笑道:“小国相大人,你的狗很没教养哦!”回头再瞪了长毛一眼,长毛吃不住吓,呜呜两声,连忙又缩了回披风中,只留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与王蘅对视着。 刘封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凶妮子这下可是将徐山郝勇一起骂了进去了,不悦的道:“文止姑娘,我奉太子之命,来请王师回东宫授学。请问王师可在?” 听了刘封问及自己父亲,语气还颇有些不善的,王蘅嘴角微微一翘,浅哼一声道:“王师?这个村子都姓王,你找哪一位王师呀?若是找小女子,只怕小女子年轻识浅,怕是教不得小国相大人的。” 说着手中残剑举起,遥指刘封,道:“听说你最近剑法大有长进,先与小女子过几招罢!” 王越因为不是世家子弟,纵然他本领高强,年轻也曾有过只身取羌酋首级的壮举,却一直不为人所重。王蘅年少时也曾数度陪父亲访友,没少受气的,甚至有七老八十的老头要买她去做妾侍的,当时差点没让性格刚烈的王姑娘直接拎起宝剑砍人了。 此次王越奉召给太子刘辩当剑师,王蘅本就很不赞同,不认为这些世家大族会将出身寒微的父亲放在心上,却只是扭不过自己的“官迷”父亲罢了。这一次王越在宫中受了气,王蘅一方面心疼父亲,心中却也不免的有几分兴灾乐祸的,只是对世家子弟从骨子里更多了一分憎恶,对刘封自然也就没好颜色了。 刘封哪里会清楚王小姐的这些往事,却也明白这位王小姐性格其实很是愤世嫉俗的,又是好胜心切,不好对付。不过若让刘封直接认输,尤其在对方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下认输,刘封却是做不到了。胸中陡然生出一份豪情,昂然笑道:“既然文止姑娘有此雅兴,刘封自然奉陪到底,只是文止姑娘还是换一把剑的好。” 看了刘封慨然应承,王蘅对他不由的高看了几分,又听他说起手中断剑,心中一恼,冷笑道:“我便是这把断剑,亦能取你性命!” “蘅儿,不得无礼!”见了女儿有够胡闹的,还动了气,一直在屋内旁观的王越再也忍将不住,从屋内走了出来,出声喝止。 察觉到王蘅动了怒,刘封正在手足无措间,比试他是不怕,但若是比试过了火却是他所不敢看到的。王越这一声轻喝便有如天音一般的悦耳非常,看了王越从屋内走了出来,连忙躬身一礼,道:“弟子刘封见过王师!” 王越不置可否轻嗯了一声,道:“承泽远来是客,进来吧。蘅儿,温些酒来!” 听了王越如此生疏客套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刘封好一阵的尴尬,也知王越因为在宫中受冷遇而心中有气,不好说什么。看了一旁愤愤不平的王蘅一眼,因笑道:“不敢有劳蘅儿姑娘,弟子知王师雅好佳酿,特地从宫中带了几坛西域上贡的上好葡萄酒,正好与王师共饮。”心中却在念叨着,“蘅儿,王蘅……” 本来王蘅因为刘封削了自己配剑,心中有气,正要给他点教训,却哪想父亲出声制止了自己,还要自己给这小贼温酒,登时没让王蘅给气炸了,只不好发作。再听了刘封说他自带了酒来,瞥了刘封一眼,没好气的道:“小贼,别以为你是客人我就得对你客气,若你敢说什么让我爹爹对给那废物做剑师,哼,小心你走不出老王庄!”说着甩了个美丽的背影,转身就走。 24 雪中傲梅(下) http://.biquxs.info/

走得轻盈,心中却也在怪道着,为何今日见了这小子总有些按耐不住的举动,这可不是往日的自己。是的,自己只是对这对纨绔子弟瞧不顺眼罢了,再想当日他瞧破了自己女儿身时那愣愣的眼神,王蘅又是好一阵的羞恼,莲足一顿又转了回来,且听听这小贼怎么说! 无心理会王蘅的情绪,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蘅儿姑娘的忌了,刘封抱着两坛西域贡酒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王越面前。 王越淡瞥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承泽,你能来看我老头子,老头子很高兴,不过若是你要说让老头子再回去当那个宫廷剑师,你现在可以走了。” 刘封一愣,想不到王越竟是开头的一句话就将话头堵死了,不过刘封也不着慌,笑道:“宫中小人当道,最会扈势弄权,他们自己没本事,只惯会排挤贤达,王师心中有气,弟子明白。只恨太子少不更事,耳根子又软,总少不了会受小人挑拔,行事不顾后果……” 刘封话没说完,却见王越已经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连忙转移了个话题,因笑道:“王师,这西域贡酒在宫中也不过十几坛,若不是陛下最近身体不好,弟子也没这个胆子给您弄来。只可惜这一路走来没少磕磕碰碰的,偏生这西域贡酒又最忌颠簸的,这会怕是有些不醇了。幸好今日有雪,王师若是不急,就让弟子先扫些积雪闷住,待其稍稍冷凝之后,再饮,酒香最醇。”说着又取出两只三寸宽口的琥珀杯来,道:“此外,若是用一般陶碗,或是酒爵,也要乱了酒味,用这琥珀杯,则可最大程度的留其原味。” 要说,刘封为了拉拢王老头也是下了大功夫的,知道王老头喜欢美酒,哪有不投其所好的道理?当然了,这些都不过是借花献佛,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价值万金的琥珀杯都是用刘辩的名义从皇宫里拿了,不费他刘封一毫一厘。 果然,听了刘封这一番长介绍,王越遂客的心思便一下子给飞没了,尤其盯着这双玲珑剔透的琥珀杯有了些失神。他虽没少出入豪富人家,但像如此豪侈的拿琥珀杯盛酒,却还是首次见到。 要说,一直以来王越对刘封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来,他几乎在不自觉中将大部分心血从刘辩身上移到了刘封身上,差不多可以说是等同于刘封的专职老师了。而刘封也给他争气,对剑道的领悟力极强,往往一点就透,让王越老怀大慰。更重要的是,刘封对王越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真真正正的执弟子礼,让一直被人等同于匠人相待的老头很是受用。 耐不住好奇,疑惑的又看了看这一双玲珑剔透的琥珀杯,王越终于缓缓的坐了下来,又略有些不信的道:“这西域葡萄酒老头子当年也曾饮过,若说其风味,与我们中原的酒确是大有不同。只是承泽说了这种饮法,老头子确是从未听说过了,可有出处?” 出处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些都是后世总结出来的经验,自然不能跟王越说了。刘封便信口胡诌道:“这是弟子当年在幽州时听一位曾远走西域的商家说的,当不当得真,弟子也不知,今日正好试一试了。” 王越也是大为心动,当下赞成,回头便即向里屋唤道:“蘅儿,快去取雪来!” 刘封大愕,想不到这小妮子还有听墙角的习惯?不过若是让她来伺候自己饮酒,也是美事一件,不由的颇有些意动。可惜的是,里头那气冲冲的冷哼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作梦! 王越遭了女儿拒绝,登时一脸的尴尬,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刘封心内又对王老头多了一个评较:除了好酒及剑,这位王蘅姑娘也是老头的克星! 自然不能让老人家自己动手,刘封二话不说站起身来,瞅了下那冷哼声传来的方向,笑道:“这雪闷酒也不是随便人就可以做到的,还是让弟子自己来吧。” 说着抱起其中一坛酒,走回庭院,也不让徐山郝勇帮忙,扫了一堆雪将那坛酒厚厚的包了起来,还装模作样的用力压了压,只不知那位听墙角的是不是在偷学了。须臾完事,刘封腹内咕噜的一声响,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到了午后,这才觉得腹内有些空空,赶了老半天的路,这午饭还没吃呢。 王越倒不小气,也不知他怎么劝动了他那个的宝贝女儿,居然给弄了两盘肉食出来,招呼刘封及他的两个手下用餐,王蘅却是一直躲着没出来。刘封也不客套,趁着吃饭的功夫,又向王越请教了一些剑道上的疑惑,王越一一作了解答,说到兴趣处,两人挑起竹枝坐在那里自比划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就这么下去了,待正在长身体的刘封腹内又一声咕咕叫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王越哈哈大笑道:“老头子教徒能废寝忘食,封儿学艺却偏不能。” 刘封好一阵尴尬,往日在东宫陪刘辩,那里规矩多多,叫人活沷不得,两人相处几个月下来,倒不比在这山间陋居的两个时辰里师徒之情来得真切。王越也是豪爽之人,已是自动的将“承泽”换成了“封儿”,其亲密程度上升了何止一点两点。 估摸着也该差不多了,刘封这才小心的取出那坛雪闷的酒来,又亲自抓了把雪将那两只琥珀杯细细的擦洗一遍,这才轻轻的倒上两杯,笑道:“王师,弟子福薄,当日听了这西域酒的饮法,恨不得当时就能试上一试,今日若不是借王师吉光,也没这口福,王师就容弟子陪您饮上两杯罢。” 王越哈哈大笑道:“若不是封儿,我也不知这西域酒还有这种饮法,莫说什么两杯,封儿尽欢就是!” 前面刘封说得天花乱坠了,王越便已心动不已,眼看着一切就绪,王越再也按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抓起一杯来。 刘封大乐,举起自己的这一杯,放在鼻子下面阖目轻轻的一闻,不得不承认,这种诱惑便是自己这种好饮不乱的人也难以抵制。只不知好饮烈酒的三叔喝上一口后又会怎么样。 “好,好,好!”还在刘封陶醉间,王越却已是一口而尽,登时红光满面,两眼炽着狂热的光芒,连连高声大赞,也不待刘封再给他倒,大手又抓起那坛开封的酒来。 刘封给这一吼震得目瞪口呆的,这酒好是好,真有这么大的魅力?看着王越伸手过来哗哗哗的一口而尽,这简直,用后世的一句话说:猪八戒吃人参果嘛。不由的也放到嘴边自己轻尝了尝,好像,也没那么震憾嘛? 才就这么一愣神过去,王越又是连饮数杯,他倒是没忘了刘封曾说过的,这酒是最忌颠簸的,倒进杯中的时候尽显一代剑法宗师的水准,愣是不见一丝波动,往口中灌的时候却又如初夜中兴奋的童男一般,莽撞得无以复加。 终于,冲动的童男一头撞错了地方,一口气没换上来呛住了王老头。刘封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来替老头抹着背,因笑道:“王师何须如此心急,这酒慢饮味道更佳。” 王越好容易才缓过气来,罢了罢手示意自己无碍,却猛听了刘封这么一说,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怪道:“封儿何不早说?真亏这半坛好酒了。” 只这一会间,老头已饮掉半坛去了,却学不是最佳饮法,叫他如何不心痛的。 刘封笑道:“我也是这才发觉的。” 却浑忘了他压根就没豪饮过。不过王越却是没空来听他的这个解释,已在那边连连婉惜了起来,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正当这会,一个俏红身影翩翩走来,王越眼睛一亮,连连招手道:“蘅儿快来,封儿带来的这酒确是美味非常,你也来尝尝,呵呵,为父枉活了几十岁,直到今日才知……”老头儿性急了点,又匆匆咳了几声,将存在喉间的不适淡去了些,话没说完就又把杯子往嘴里送,却也没忘了刘封说了“慢饮”的话,这回可是温柔多了。 王蘅正诧异的看着刘封在给自己父亲抹着背,却只不明白两人关系何时变得这么亲密了起来。看着刘封那一双贼眼又不老实的望着自己,娇颜“腾”的飞起一抹红云,却出奇的没有斥责起那小贼来,反是有了些羞喜低下了头来。正对着矮几上那晶莹剔透的琥珀环,隐约想起小贼刘封曾说过了这种酒要用琥珀杯饮才能体现其真味来,呼吸着沉浸着满屋弥漫的香醇,酒虫发作,将矮几上那半杯残酒抓起来一饮而尽,眼睛登时一亮。 剑师王越的女儿三尺剑使得出神入化,酒鬼王越的女儿又怎能不对佳酿情有独钟的? 还不待王蘅有所表示,王越已在那边婉惜的连连摆手:“错了,错了,这酒得慢饮才好。” 听了父亲叫停,正在陶醉的王蘅不服气的瞥了刘封一眼,这才发觉桌上似乎只有两只杯子,脱口道:“你怎么不喝?”随即醒悟过来,“呀”了一声羞红的娇颜,火辣傲人的骄躯“嗖”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回了自己房间去,竟连手中那只还残着两人唇印的琥珀杯也忘了放下来。 25 去留两难 http://.biquxs.info/

刘封一双“贼眼”瞪得直直的,想不到这位超级剽悍的王女侠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过说真,像这样的场面倒是让刘舍人很是兴奋,很是期待着还能再来一次,虽然实际上他连人家的衣服角都没碰着,纯是稚男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暗示在做怪。 都说什么酒后吐真言,其实那都只不过酒精抑制了大脑皮层的理智,让人的本能更多的得到暴露罢了。别看王越喝起酒来两眼发直的,整一个大灰狼看到小红帽的模样,只要一刻让他忘美酒的味道,他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一代宗师。 很不幸的,这一刻王越确实是忘了美酒是什么滋味,因为他的宝贝女儿被人占了便宜! “王师,蘅儿姑娘莫不是喝不得酒?”收回那副傻愣愣的小人得志模样,刘封换上了一脸的糊涂相,小心的问了脸上难看的王越一声,且不说他装得像不像那个样,至少,态度还是有的。 王越轻嗯了一声,似乎也不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了下手中不剩一滴的琥珀杯,轻轻放了下来,一脸的阴晴不定。 刘封连忙动手轻轻的给他再满上一杯,笑道:“王师,这酒不急着喝,若不是西边羌人闹得凶,每年宫中贡酒又何止这些。” 王越却不再喝酒了,示意刘封坐回自己位置,挥了挥手道:“你是来替太子做说客了罢?这酒若是用来买路的,我老头子不喝也罢。” 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刘封一时措手不及,就如冰水扑头一般,兴奋过度的大脑刹时冷了下来,正事,正事还没说呢。略一失神过后,刘封向王越深施一礼,从容道:“不敢有瞒王师,弟子此来,确是要为太子做说客的。只是弟子此行非唯为了太子,亦为我自己,弟子愿穷王师剑艺之道!” 王越脸上浮出一分复杂的神色,淡淡的道:“能收你为弟子,也是我老头子这几个月来惟一的收获了。不过若是让我老头子这就跟你回洛阳,呵!” 后面的这一声冷笑,老头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看着王越态度坚决,刘封也觉得他这么一个高傲的老头确实根本就不适合那个窒息幽闷的皇宫大内,心内亦是一阵黯然,强笑道:“如此,弟子明白了,不知王师今后有什么打算?” 王越悠悠一叹,道:“老头子年轻时四处漂泊惯了,没几日在家住了,今时闲下来,就在这里渔猎自足,亦是乐事逍遥。” 嘴里说是“乐事”,语气间却有着一种道不尽的苍茫。 刘封亦是感同身受,一时黯然无语。 他之所以自告奋勇来找王越,为懦弱内向的太子求师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从与王越学剑几个月下来,他的剑术进展极快,确实不想就这么失去了一位好老师。可是易地而处,若自己是王越,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在洛阳呆下去的耐心。不说别的,就是这一阵子外戚党和宦官党对自己的排斥打压就让他厌烦透了。 默然许久。 刘封直起身来,透着暝暝夜色,望向了灰蒙蒙的窗外,隐隐约约的有几处炊烟袅袅升起。山村渔耕人家,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此处虽然偏僻,却也是充满了田园之乐。只是,几年之后董卓之乱,洛阳百万人口一朝流离失所…… “王师,洛阳不是久居之地。王师若愿隐居悠游,以弟子愚见,不若南迁荆州,或是到冀州中山去,益州亦可……” 说到这里,刘封便停了下来,几个月后皇帝刘宏就要挂了,接着马上了洛阳乱成一锅粥,再无宁日,而荆州、益州则是汉末乱世里难得的净土,至于冀州中山,那差不多可以肯定就是他们父子的地盘了,他亦可保证那里能得到安定。 可惜这样的话王越是听不明白了,他只是一个江湖豪侠,管不了天下的兴亡,也不会明白天下兴亡之道。看着刘封一脸的凝重,不似开玩笑,又有些奇怪刘封居然会反过头来不现劝说自己,疑惑的道:“这又是为何?” 几个月后大汉的京师洛阳将要被烧得片瓦不存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了,刘封摇了摇头,道:“这么一走了之,何进必然不会甘心的,王师怎可留下来任人宰割?” “何进?”王越脸上浮起傲然之色,不以为然的道:“当初是他邀老头了入宫为太子讲授剑道,老头子又不是他的私奴,他何大将军还管不到我老头子是去是留吧!” 刘封苦笑,按道理说,大家好聚好散,他是管不着你了,可这世界从来不是按道理说话的。当然,这也只是一个表面借口罢了,也许人家何大将军压根就不将你王越放在眼里,爱走不走是你的事,只是劝服老头子搬离这个即将战火纷飞的京师才是真正重要的。 刘封细想了想,还是认真的道:“王师剑术天下无双,自然不怕他何进的。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怎么说,何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大将军,王师这一次不告而别已是扫了他的面子,若是他一个恼羞成怒,王师岂不危哉?” 这么一说,王越倒是有些心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为自己,他也得为自己的女儿小心一二。略一沉吟,又仍不解的道:“那为何是益州,又为何是荆州?” 至于冀州中山,老头子倒是有意不提了,刘封那份心思他还能不明白的? “益州天府之国,汉中有米贼作乱,已与朝廷隔绝,天高皇帝远,王师到了那里,自然不虞何进会否不罢休。荆州离京最近,又多隐者高贤,可为王师知交,益州太远,路途多有不便,王师若是不想远行,荆州亦不失为一方乐土。” 其实,真正的原因却是历史上的汉末大乱,这两处是相对比较宁静世外桃园了,至少董卓之乱的战火烧不到那里,至少可保王越几年安定。 说到这里,一想到若是王越真的去了益州或是荆州,佳人亦将从自己身边消失了,不由的又是一阵怅然。 略一顿,迎着王越犹疑的目光,刘封咬了咬牙道:“其实弟子在京师只怕也呆不了多长了,若是王师不嫌弟子愚笨,随弟子去冀州,弟子最是欢喜不过了。” 这些个解释确实很牵强,王越却也听明白了,他也不是高瞻远瞩的人,刘封不过是告诉他不能再在老家呆着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躲的时候还是躲一躲吧。当下便有了些心动,点了点头道:“封儿,老头子听说那日为了太子的事你也与阉宦起了冲突。那些阉宦小人,老头子也是知道了,他们表面上与你客客气气,其实一肚子坏水,最惯会杀人于无形的,你何不也弃了官回冀州算了,何必受小人闲气?你还年少,何愁将来不得富贵的?”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王师可以走,我却不能的。我父亲在中山为官,我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必会连累了我父亲。且太子殿下待我素厚,我亦不舍得。” 事情还没一个结,自然不能一走了之的。 不经意间,夜色渐行渐浓,并未掌灯的堂屋里慢慢归为了一团凝重,只剩下王越那一双灼亮星眸还在闪闪烁烁。 默然许久,王越抓起桌那一杯残酒,一饮而尽,朗声大笑道:“罢了,弟子学艺未精,我老头子又岂能一走了之的!就你学了这点皮毛功夫,日后若与人你是我王越的弟子,老头子这张脸还往哪揢!今日你且在这里休息,明日我与你一同回去。” ﹌﹌﹌﹌﹌﹌﹌﹌﹌﹌﹌﹌﹌﹌﹌﹌﹌﹌﹌﹌﹌﹌﹌﹌﹌﹌﹌﹌﹌﹌ 有朋友说王蘅刁蛮任性,太现代了些。温陵在这里解释一下,老实说,刁蛮任性不是褒义词,这样的女人温陵也是欣赏不来了。 书到现在,王蘅总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主角当街纵马狂奔,她从主角马蹄底下救了一个孩子,还忍不住的揍了主角一下,因为主角事急,也没多在意,就这么匆匆过去了。我想,这一次,王蘅是算不得“刁蛮任性”的评价吧。 第二次是在主角到洛阳的第二天,到街上闲逛,进酒楼听小道消息,与王蘅不期而遇,这一次本来双方都是友好的,王蘅还把自己的字透露给主角(这里先透露一下,王蘅字文芷,呵呵),可是后来主角识破了她的女儿身,还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老傻愣愣的盯着人家姑娘家看,王蘅当然不答应了,凭她出神入化的剑术动手教训了主角一下,但也只是削掉主角的冠子而已。对一个登徒子(究竟主角是不是登徒子,至少人家mm可以这么这认为的,呵呵)来说,这样的惩罚并不算过吧。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主角来找王越。王越是在宫中受了气一怒之才跑回来了,早年又没少受了世家豪门的冷遇,作为女儿当然替自己父亲不值了,又是明白主角来找自己父亲的用意,先前两人之间还有那样的误会,对主角没有好声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吧。相信换了读者中占绝大比例的男人,为自己老爹打抱不平也是会了吧。 其实,之所以王蘅会有这种不怎么招人喜欢的性格,自从设定了她为王越的女儿就决定了。大家都知道这么一个道理,有本事的人大都是有性格的,谦虚那是做为一个上位都才特有的品质,一个小老百姓你跟人家说谦虚,那别人只会认为你没本事。 王越有本事,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术大师,却不招那些世家豪门的认同,被人等同于一般匠师相对待,更被冠以“官迷”的帽子,同样的遭遇大家也可以参考一下前面温陵写了华佗这个人。华佗也是被冠以“官迷”的帽子,为士人所轻的一类人,而华佗本也曾被举孝廉,有机会入仕的,却被他自己推却了,以致后来意常自悔,说白了就是对自己社会地位的不满罢了。 26 锒铛入狱(上)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封便早早就起来了,打发了徐山出来给王越父女雇辆马车。才抱着呜呜摇尾紧随着自己的长毛揉了两把,正撞见早起收拾行装的王蘅,便冽着嘴冲她笑了笑。哪想人家小姑娘并不理他,直接就甩了个漂亮的后脑勺过来,刘封不由的一阵好笑,还女侠呢,怎么这么小气! 王越也是早起之人,将这边两人的动作看了清楚,却只是微微的一笑。 一路无话。 到了洛阳已是午后时分,刘封本打算在卢府附近给王越父女另找一套房子住下,卢植却说不必如此,直接将王越父女也迎入卢府中,与刘封合到了一个院落里,另指派了几个仆人过来听任刘封使唤。 能与卢植这样的当代大儒相结识,王越自然不会不答应,而他在剑法武学上的造诣也让卢植赞叹不已。有时卢植心血来潮,亦会过来与王越一同讨论剑招,两个不苟言笑身份地位悬殊的老人,竟是不可思议的交上了朋友。 其实卢植家世也一般,跟他的学生公孙瓒、刘备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卢植性格坚韧,年少时矢志向学,早年还在大儒马融门下时,其心志之坚才学之高便是马融也赞叹不已。为官多年以来,卢植又一向自励自守,是以无论是桓帝刘志还当今皇帝刘宏,尽管从心里都不喜欢他,甚至有点厌烦他,对卢植的能力还是信任的。每当朝廷有事,卢植便是首选的救火队员之一。 自离开老王庄之后,王蘅便一直以男装示人。不过因为与刘封同住在一个院落里,待相互熟悉了起来,对刘封倒不再有先前的排斥了,反是对刘封满屋子的新奇玩意很感兴趣。 刘封既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个绝代佳人,哪有不倾其所好的道理,时而做个风筝,弄个孔明灯什么的,后来看她手中使的只是一柄普通的剑,大手一挥,竟将何进送给自己的上古神兵湛庐宝剑转赠给了她,令王蘅感动不已。 其实王蘅不知道的是,尽管刘封自奉甚薄,衣饰用度都极其一般的,对身外之物却一向是大手大脚惯了。便是南归庐江的周瑜,哪怕心中遗憾着日后两人再见面时恐怕极有可能还会成为仇敌的,他也毫不犹豫的将公孙瓒送给自己的千里良驹玉儿骢拱手相让。 便是对陌生之人,刘封亦是不会吝啬那一点小钱。 到洛阳几个月以来,刘封虽说时常在宫中少有闲暇外出的机会,但洛阳城中贩夫走卒、屠肆人家却没少得他接济的,孤老贫弱,但凡刘封见着其艰难之处的,他便会倾心相助。这些对于刘封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几个小钱罢了,顶多浪费他一点时间,朱门一日餐,贫家十年赋,对于那些无立稚之地的贫者来说,却卖儿卖女卖身为奴都不够的。 王越回到洛阳之后,刘封自作主张不再是要他每日进宫为太子授学,而是隔几日进去一次。他可不认为刘辩学了几招剑法之后真的会改变他懦弱内向的性格。再说他找王越回来,本来主要也就是为自己找了老师,王越不喜欢刘辩,刘辩也怕见到王越,两不相见大家都乐得自在。 十月,皇帝刘宏偶染小疾,原本以为只是小病无伤大雅,却哪想日拖一日,养了个把月下来,病情非得没有得到减弱,反而越来越重了。刘封知道,刘宏会在中平六年初去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却记不清了。 汉家以孝治天下,皇帝生病,身为太子若不在身边相侍是要遭人非议的。太子太傅卢植虽然几次强拉着刘辩守在皇帝身边尽孝道,无奈偏生皇帝本就瞅着太子不顺眼,而太子见了皇帝就两腿发软,话都说不上完整的一句来。如是几番下来,倒是将刘宏的病有却往深里拖的可能。中常侍、上军校尉蹇硕有一次甚至伏地恳请太子早回东宫,免得陛下触景伤情反拖重了龙体。而皇帝刘宏也大手一挥,恶声恶气的将吓得面如枯灰的太子刘辩赶回了东宫,让他好好学习就是,不必再来探视…… 卢植却也为此病了一场,也亏了他素来身体强健,吃了几剂药下来,才休息了几天就恢复了。却对太子更是失望,他身为太子太傅,对这等自然不能不管了,却偏生无从下手。 太子不来,何皇后便亲自出马,每天都到嘉德殿探视皇帝,自然她到来的效果显然与太子刘辩差不多。不过何皇后是后宫之首,来探望自己丈夫却也无可厚非,可怜的皇帝刘宏却也只好在闭着眼不理人。何皇后倒是忍得,对这位早已无夫妻之情的丈夫关心得无可复加,皇帝陛下今儿吃了几口饭,喝了多少水都数得出来。 如此几天下来,出人意料的是,何皇后看似虚情假意的曲意奉承,竟然慢慢的将皇帝刘宏的心又挽了回来,有几次甚至不顾病体将皇后留宿嘉德殿。 另一边,大将军大手笔将早年党锢之祸被罢黜的党人一一招了回来,每日喜宴宾客,至于他在为谁接洗尘接风为庆谁高升,那就只有与宴者知道了。 看着上蹿下跳的各方势力,刘封倒是乐得个清闲,一有机会就到荀彧家里蹭饭吃,还在那里认识的荀彧的侄子,比荀彧还要大几岁的荀攸,以及荀彧一直隐居不出的叔叔荀爽。 天气渐寒。皇帝病了,朝中无事,太子刘辩也日渐疏懒,每日都要刘封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如此一来,跟王越学剑术更谈不上了,王越也干脆罢了工,人还在卢府中住着,却是没人再来理他了。太子太傅卢植倒是依例来每天给太子上课,只是刘辩每日哈欠连连,浑没有半丝精神。直直的告诉你什么是扶不起的阿斗,唔,这回应该说是扶不起了阿辩才对。 这一日,天正大雪,刘封如往常一般入得宫来。见了刘辩还没起来,只有一个小黄门在一边陪笑着,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张忠,皱了皱眉道:“殿下还没起来?” 那小黄门谗笑着,脸上便如堆着一朵花一般,道:“殿下昨日睡迟,想是身乏了,舍人再等候片刻,容奴婢先去通报一声。” 刘封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秩二百石的太子舍人,却因为太子刘辩对他的信任敬畏而在东宫里地位超然,而刘封也曾为刘辩的事暴打了小黄门常受一顿,也因此导致了常受被杖毙,东宫的大小黄门对他都畏惧有加,虽然刘封对其他人一直和颜悦色的,并不因为他受太子的信任敬畏而以势凌人。 听了小黄门如此说,刘封也不虞有他,对小黄门的媚笑却有些不习惯,拍了拍小黄门的肩头,和声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去。对了,张忠哪里去了?” 刘封这轻轻的一拍,那小黄门却是受宠若惊一般,呆了一呆,才又堆起了笑脸,腻声道:“张公公昨夜轮值,郭侯怜他辛劳,特准张公公今日休息,奴婢何彦,听候舍人差遣。” 虽然跟这些公公们相处了也有几个月了,刘封还是抗不住这位何公公的甜腻声线,打了个哆嗦,大迈步向刘辩居处走去。 却没发觉,身后那张谗媚的笑脸有多得意。 27 锒铛入狱(中) http://.biquxs.info/

到了刘辩居处,候在门外的大小黄门见了刘封到来,各都恭谨的避开一条道来。刘封见着这些人都是自己平日不怎么熟的,心下不禁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哗”了一声推门而入,笑着唤道:“殿下,起来了!” 入目的,却不是往日刘辩那张俊瘦委屈的愁脸,一个雪白纤柔的娇躯横陈在那个惊恐尴尬的少年身上!刘封愣住了,热暖醉人的房间里刹时冷若冰窖。 冷风灌入,那具雪白娇躯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看了刘封这边一眼,“腾”了一声坐了起来,睡意未消的俏丽容颜顿时化为了万分惊恐,绝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女,胸前却有一对傲人白兔,亦是惊悸中颤抖不已,夺人心魄。 须臾的呆愣,沉默,随即,一声惊叫响遍了整个太子东宫。 刘封仰头长舒一口气,缓缓退了出来,顺手把门阖上。 “大胆刘封!竟敢亵渎太子殿下与唐夫人,来呀,与我拿下!” 矮壮结实的郭胜说话中气十足,脖子高高扬起,威严不可侵犯。身后十几个虎贲勇士手执杖棒早候在那里,随着郭胜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一把将刘封按在了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直恨不得能将他压到地里面去。 湿滑冰冷的地面让刘封清醒无比,忍受着腹背上的疼痛,轻轻闭上了双眼,并不说话。其实,什么也不必说的。 原来,这就是刘辩每日昏昏沉沉睡眠不足的原因了,他们倒是聪明的,也不知道这一步棋埋了多久了。唐夫人,什么时候这小子有了个唐夫人了?不重要啊,这已经不重要了,看了太子的女人,这是什么罪呢? 头痛。 “刘封,你欺君惘上,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看着刘封任人宰割的模样,郭胜一阵的得意,示意将刘封拉起来,按跪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张阴森森的笑脸,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 刘封“哧”了吐出一口血痰,阖目淡淡一笑,细细感觉着背上的力度,耳边依稀的,隐隐传来了那个少女唐夫人的哭泣声。 见着刘封不理自己,郭胜成就感顿失,脸上浮起一丝狠辣之色,嘿嘿几声阴笑,道:“来呀,拉下去,乱棒打死!” 滴溜溜的一双三角眼,却很细心的搜索着刘舍人的面目表情。 刘封心头一紧,并没有在预期中等来刘辩的声音,微微一叹,缓缓睁开了双眼,淡笑道:“为了我一个刘封,值得吗?郭侯!” 望着刘封冷厉的眼神,郭胜便如雪地中被人脱光了身子察看着,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挺了挺肚子,咬牙恨道:“你亵渎了太子殿下和唐夫人,族你三族都是轻的!” 说罢,大手一挥,束在刘封身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两个八尺大汉将他架了起来,拖着往前走。刘封深吸了一口气,试了试劲道,浑身上下却是无处不痛的,忽的,身后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等,等等,郭公公,你要将承,承泽怎么样了?” 不用回头,刘封也知道那是太子刘辩的声音,蓄起的劲道又慢慢缓了下来,心中一暖,这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 “禀殿下,刘封傲慢无礼,冲撞太子寝宫,亵渎了唐夫人,依律正该乱棒杖毙,以明正典刑。”郭胜恭身一礼,不紧不慢的道。 刘辩打了个哆嗦:“乱,乱棒杖毙?不,不要……呃!” 后面却是一声深深的吸气声,只听着郭胜在刘辩耳边压低了声音,却还足够刘封听到的:“殿下,这刘封论身份是不该由我们内府的人处置的,可是现今陛下身染重病,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殿下在这个时候……” 刘封苦笑着闭上了双眼,下面的话不必再听也罢,刘辩,兄弟? 郭胜挥了挥手,刘封被架了起来,耳边再不闻刘辩的一个声音,只有郭胜那个得意的笑:“刘舍人,别白废劲了,本侯知道舍人勇武非凡,又岂能没有准备的?” 随即,一条厚实的长索将伤痕累累的刘封严严实实的扎成了个粽子。 …… “郭胜,你这是何意!”一个威严的声音将刘封从失望中唤了回来,抬眼望去,却是太子太傅卢植,一脸的怒色,瞪视着郭胜。 “郭胜见过卢大人。”郭胜乖巧的矮了矮身,嘿嘿笑道,“太子舍人刘封冲撞太子寝宫,亵渎了太子殿下和唐夫人,依律正该乱棒杖毙,以明正典刑。” “刘舍不是内府中人,若有过错,自该交由廷尉府处置。”卢植看了一眼刘封,不紧不慢的道,不曾有一丝的迟疑,人便到了近前,拦住了郭胜去路。 郭胜打了个咳,干笑道:“既然卢大人这么说,郭胜又怎敢不依的。”说着挥手示意,那两名高壮武士“嘭”了一声头朝下将刘封重重的丢到雪地中,随在郭胜身后,扬长而去。 刘封被摔了一头一脸都是雪,翻了个身挣扎着站了起来,苦笑道:“先生,学生给您丢人了。” 卢植摇了摇头,走过来为刘封解开了绳索,递了条干净的手巾过来,冷哼一声道:“老夫一生都在与这些小人打交道,何曾怕过他们来着!” 刘封心中感动,擦掉脸上的血迹,猛的想起一事,道:“先生,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的卢植,本应该是在尚书台处理政务的。 卢植何等人物,只一愣神便明白了刘封此话何意,望着东宫方向,一脸的凝重,许久,悠悠长吁了一口气,道:“承泽,你自己到廷尉府去一趟吧。” 老头说话一向言简意赅,虽然察觉到刘封神色郁郁,一身伤痕,却也没有安慰他的打算。转身大踏步向宫外走去。 刘封黯然,默默拍掉身上的积雪,回望了一眼东宫方向,刘辩,太子殿下,你是否在意我现在是死是活的? 多思无益,却只有化做一声长叹。 当初刘封执意奉召入京,其一是为探听京中虚实,增长阅历,另一个重要原因,却是为了结识京中干练之才以引为已用。至于做刘辩的忠心属官却不在他的考虑之中的,在刘封的心中,刘辩当几个月有名无实的皇帝后就被废被杀,为他效忠那是半点必要也没,更何况刘封的心中根本就不存在为谁效忠的概念的。但相处这几个月下来,刘辩的懦弱内向却让刘封在不自觉中心生怜悯,出自内心的想要帮助他。 事实上,刘封亦没想过他能帮刘辩到何种程度,只是在心中本能的以为,只要自己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对他尽心关照,也算是尽一个下属的本份了。正是基于这种心思,当刘封一见到刘辩一次与几个大龄宫女胡天胡地的时候,心中的愤怒才会如此强烈,每日早早赶到宫中唤刘辩起来,他也不曾有过一丝的厌烦。 只是,经历了这件事后,刘封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心思以后恐怕很难再有了。 28 锒铛入狱(下) http://.biquxs.info/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是不知道,王子出身的佛祖有没有蹲过大狱,居然会说出这么肯定的一句话来。 我想,佛祖十有**是没蹲过大狱的,至少东方的大狱他没蹲过。 如果有人说大汉帝国的廷尉府是地狱,相信没有几个人会出来反对的,反正也没有人真正见过地狱是什么样子的。而大汉帝国的廷尉府,已经是大大的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力了。 下了廷尉府还能活着出来的人不多,最有名的一个就是汉初的绛侯周勃,汉高祖刘邦的老伙计,双手将汉文帝刘恒扶上帝位的三军统师。可是周勃走出廷尉府大狱的时候,却不由的感慨:老子当过百万大军的统帅,却还不如廷尉府的一个小小狱吏来得威风! 自此以后,更多的人听说廷尉来抓人了,则是干脆一剑抹了脖子了账。 刘封还未曾受考掠,却不是因为他的后台硬,或是人缘好什么的。只是没有人有空的来理睬他罢了。上面只说太子舍人刘封有罪,究竟什么罪,下面的人却还不知道的。于是可怜的刘舍人被扔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黑暗之中刘舍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踩到了不该踩的东西,有没有坐到死老鼠烂手指头什么的,反正到处都是扑鼻的腥燥污秽气。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惨叫,似远似近,黑暗中刘封也看不见周围的情况,无聊的背靠在栅拦上,努力使自己不去在意周围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吆喝打断了刘封的沉思。几个牢头打着灯笼提着个桶过来,分头给各牢送饭。借着微弱灯光,刘封看得仔细,却是半勺霉变掺沙的粟米饭,牢头胡乱舀起来照着各牢的“啪”了一声倒下,也不管有没有倒在那片充当碗来用的瓦盘上,或是直接给倒在了地上,骂骂咧咧的一路往前走,到了刘封这一头,硬成一团的粟米饭正巧砸入一个水坑中,“噗”了一声溅起一片黄绿色的水花来。 刘封看着恶心,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去理会。 这几个牢头转了一圈,看着各监牢的“活鬼”们都俯在地上用餐,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待转到刘封这一边,看着这位新来的少年人一脸冷峻的枯坐着不动,一个牢头气愤不过,“嗖”了一飞来一只饭勺,怒骂道:“造你老子的,还不吃屎,想死呢!” 刘封把头一偏,避开飞来的这一只饭勺,漠然看了一眼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不语。 “呀呵!这是个雏儿,有种呀!”几个牢头兴奋得大笑了起来,认出了这是新来了那一位太子舍人,长得挺俊的一个小家伙,相互啧啧怪笑品头论足了起来。 刘封一阵恶寒,心知自己惹恼了这般家伙,暗叫不妙。暗下了决心,一旦他们打开牢门进来,马上动手将他们干掉,反出去算了,以自己的身手自不怕这些个狗仗人势的家伙。 这却是刘封想象力丰富了点,那些个牢头却没有打开牢门进来,当先一个手中突然长出一条扎着铁钉的鞭子出来,见缝插针般的穿过条栏照着刘封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啪”了一声,一条血痕透过刘封厚厚的皮袄,深深的印在了刘封背上。这一回刘封没躲,也不抬头看那些狂笑着的牢头们,咬着牙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小子,你躲呀!”那个牢头狂叫着,盯着一动不动的刘封得意的笑。 刘封咬了咬牙,不哼一声。 “啪!”又是一下。 “赵头本事都使到婆娘肚皮上了?挠痒呢!哈哈哈……”一旁的一个牢头起哄着,为那个执鞭的赵头鼓着劲。 “你家婆娘太够劲的,老赵我吃不消了!哈哈哈……”那个赵头狞笑着,细细打量了刘封一番,缓缓回收的鞭子,一旁传来一阵期待的哄笑。 “住手!” 刘封咬着牙,抬头盯着狞笑中的夺命无常,拳头攥得紧紧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喝。 “胡大人!”几个狞笑中的牢头打了个颤,连忙恭身闪在了一旁,那条打着钉勾的鞭子也收了起来。 借着扑闪的火把,刘封看得此人约在三十左右,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却身装文官服,顶着獬豸冠,看样子是廷尉府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胡大人对几个牢头的作为不置可否,径自走到刘封近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沉声道:“换刘舍人到天一间去。” 原来这廷尉府牢狱亦分为数级,大略就是天地人三种,天级最优,人级较劣,天级以上还有专房,人级以下亦有鬼屋等数种。现在刘封所在的便是人间了,亦是刘封这种无权无势,背景又不深的人进廷尉府牢时一般的去处。 那几个牢头应诺着,上前打开了牢门,分列两旁让开一条道来。那胡大人闪在一旁,做了一个请式,道:“刘舍人,请移驾他处。” 刘封背上被抽了两鞭子,皮袄早已破碎,鲜血早已染红了长袍,连着皮肉粘在了一起,动起来一阵揪心的疼,刘封却不言一语,咬着牙站了起来,朝那胡大人拱了拱手,道了声谢,由了牢头在前引路。 到了那天一间,果然比方才那阴暗潮湿的人间好多了,没有了腥燥污秽气,墙角上三尺见方的地方铺着一层白茅草,大约算是床了,虽然没有烧炭取暖,倒还是挺干燥的。墙上还开着个窗,依稀有几缕微弱的光亮透了进来,看这时辰,应该是黄昏了。 刘封浑身疼痛,背后又开了口子,难以动弹,在床上摸了摸了,缓缓趴了上去。舒服的**的一声,娘的,什么是幸福,有张床让你趴着打个盹,那就是幸福!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了刘封。寒气吹来,猛了个打颤,触动了背后的伤痕,刘封“嗤”了长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去,还是那个胡大人,领着几个狱卒,提着几个篮子打了火把走到了刘封近前。 “咣啷”一声,那狱卒打开了牢门,那胡大人当先走了进来,令人搬来一条矮几,从篮子里取出酒菜来,满满了摆上了一桌子,还取出了一坛酒。那胡大人看着刘封狐疑的眼神,笑道:“太子殿下知道舍人受了委屈,特令下面的人给舍人带来,趁着热,舍人快来享用罢。唔,这酒也是温的。” 刘封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又饿了一天没吃东西了,正口干舌燥的难受,抬眼望着满桌子还在冒着香气的酒肉,登时两眼有些发直,把头一偏,微微又合上了双眼,淡淡的一笑,道:“胡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一会再吃罢。” 那胡大人听了刘封如此说,不由的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舍人太过谨慎了吧,若是我等有意要害舍人,只须使个小小手腕,再令人报个畏罪自杀便就结了,何必多此一举来着?” 刘封嗯了一声,伸手在背后衣襟上拉了拉,早已和皮肉结成一块了,却哪还拉得开,不置可否的笑道:“胡大人见教得是。”却还不起来,仍自阖目打盹。 那胡大人也不着恼,嘿嘿的一声干笑,令人在一旁打了个火把,仍旧把牢门一锁,放着一桌冒着热气香气的美酒佳肴自去了。 29 孟德断机 http://.biquxs.info/

大将军府。 何进和他一干幕僚们再次聚在了一起,中心议题便是廷尉府大狱里忍饥挨冻的刘封。 其实在早间何进还在宫中伴驾的时候,就有消息灵通人士第一步将这消息告诉了他,何进相貌堂堂,身居高位,脑子却不是很好使的,一时不明所以,第一时间通告了他的谋主袁绍,又依着袁绍的主意,到了夜间在大将军府设了个宴局。 在这之前,太子太傅卢植执意上书还在病中的皇帝,称太子身边小人环侍,构陷太子舍人刘封下狱,请皇帝下诏究查此事。卢植倒是识机的,只字不提刘封为何下狱的事,也不提有关太子刘辩的半个字眼,只说有小人构陷太子舍人刘封,请皇帝下诏究查。 然而这么一来却也一下子捅开了马蜂窝,有了太子太傅卢植的挑头,马上的就有几个侍御史跳出来上书,称太子骄奢淫逸,无人子礼,不可为人主,直接建议皇帝将太子给废了…… 乍闻此事,皇帝刘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怎么好端端的刘封就给下了狱,还扯到了太子骄奢淫逸上来了?问卢植刘封因何下狱,卢植却只让彻底究查,其它的半字不提。再问了那几个侍御史,本身骄淫无度还在病中的刘宏一下子蹦了起来,老子病得快死了,儿子却在那边自在的搞女人,成了什么事了?挣扎着真个下令彻底究查此事。 如此一来,身为台风眼的刘封一时之间反倒落了个无人理会了,就直接给晾在了廷尉府大狱里。 何进可是慌了神了,据医术高超的太医称,皇帝左右不过拖日子罢了,太子继任大统指日可待了。可在这节骨眼上,却闹出了个太子不孝的事出来,一个不好,皇帝执意要废了太子,自己这一系的一干能臣干吏还真拿不出保驾的理由来。 “大将军,这事的关键,其实只在刘封这人身上。”众人还在迟疑间,何进尤其的忐忑不安,典军校尉曹操当先大笑了起来,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孟德有何妙策,快快与孤说来,这刘封是到底是该杀还是该救的?”联系到先前那一次,刘封这个黑锅是背定了,至少何进是再一次恨死了他。 曹操摇了摇头,笑道:“如今市井传言刘承泽撞破太子殿下与唐夫人欢好,故而身系大狱。呵呵,其实,只要刘承泽无事,那帮奸邪小人便再无了构陷太子的理由!” “无事?莫不是将刘封除去?”袁绍双目灼灼,眼中闪过一缕凶光。 曹操心里暗骂一声笨蛋,还不待他解答,一旁高坐着独自斟酒不停的许攸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罢了罢手道:“本初错了,依孟德之意便在于让刘封闭口不再言此事,绝口不承认,来个死无对账,也让那唐夫人与太子殿下当着此事没有发生过。 如此一来,众口一辞,陛下又疏懒之人,必不会再多追究了。而以大将军之威,那些奸邪小人又如何翻得起浪来?” 袁绍是何进的谋主,却在这个问题上让曹操许攸抢了风头,尤其许攸还当众指责自己,脸上便有了些不好看了起来。一旁的主薄陈琳看在眼里,打了个咳道:“刘封那边好办,毕竟此事关系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是这唐夫人与太子殿下,倒是让人为难的。” 到这会,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事十有**是真的,不过在与坐众人的角度上来说,这事却只能真做假假做真。 何进与袁绍关系最契,倒没因为袁绍的晚一步领会而心有不满,看了袁绍一眼,紧锁的眉头略略舒展了开来,轻嗯了一声,笑道:“此事好办,太子素来对孤言听计从,孤的话他不会不听的,至于那唐夫人,哼!” 眼中陡然抹过一缕凶光,众人却是心中理会,放下忧虑,齐声大笑了起来。 略一收歇,曹操却突然摇了摇头道:“大将军还须小心两件事,其一便是中常侍郭胜,他也是见证人之一,亦曾与刘承泽有过冲突的,若是郭胜一口咬定确有此事,陛下又素信中官,此事却是不好办了。” 说到这里,曹操却先是一顿,便不再往下说了,只微笑的看着袁绍。 何进虽然不怎么看得上眼前这位五短身材相貌粗豪的阉宦之后曹操,却也深觉此人所言的有理,不由脸色又暗了下来。袁绍与曹操自小相契,知道他的心思,抚须洒然一笑道:“这又有何难,郭胜与大将军同乡,大将军与他又有旧恩,只须让皇后陛下给他传个话,郭胜自无反对的理由。” 何进一阵大喜,满意的看了袁绍一眼,这也才觉得,本初招来了这个曹阿瞒还不错。 袁绍笑着向曹操道:“孟德的其二又是什么?” 曹操呵呵笑道:“依操之见,既然有人设计陷害太子殿下,事必牵连着刘承泽,又如何能容得下他?若是他们也来个死无对证害了刘承泽,则太子有口难辩矣,亦要背上一个刻薄寡恩的骂名。” 此言一出,何进先是一愣,随即站了起来,却看曹操还在一脸的微笑,不由的心下大怒,指着曹操骂道:“曹阿瞒你好没心肝,那刘封与令公子曹昂相交素好,眼下性命危在旦夕,你却还能如此谈笑自若,是何道理!” 受了何进当众指责,曹操却也不恼,哈哈大笑道:“外面皆传这刘承泽乃是甘罗再世,冠军侯重生,又怎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让人给害了?大将军是关心则乱,操为大将军做保,刘承泽必然无忧。” 听了曹操如此解释,何进稍稍安了下心来,却对曹操如此自信的态度很有些不满,冷哼了一声,扭头对一旁正襟危坐的陈琳粗声道:“孔璋(陈琳字孔璋),你可拿了孤的贴子,进廷尉府与我探一探这刘承泽,不得令此人有何伤损,现在就去!” 陈琳恭声应诺。曹操见何进如此待人,心中微微一叹,也自起身向何进躬身一礼,从容笑道:“大将军,还是让曹某代孔璋走一趟罢,我儿曹昂先时去探视这刘承泽,也不知进不进得了廷尉府大狱,眼看天色已迟,曹某有些放心不下了。” 何进眉头一扬,大笑道:“小孩儿自已玩耍,孟德却偏要学妇人时时挂怀的,岂不可笑?” 曹操哈哈大笑道:“为人父母者,岂有不忧心挂怀之理。” 众人大笑。 ﹌﹌﹌﹌﹌﹌﹌﹌﹌﹌﹌﹌﹌﹌﹌﹌﹌﹌﹌﹌﹌﹌﹌﹌﹌﹌﹌﹌﹌﹌﹌﹌﹌﹌﹌﹌ 书友“哈得思”指正,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的是地藏王,不是佛祖如来,不过在这里就先将错就错了,不再改了,呵呵。 欢迎大家再给温陵挑刺。 30 脱出牢狱 http://.biquxs.info/

迷糊中,眼前一阵光亮,随即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开门进来了,靠着一丝警觉,刘封“腾”了坐了起来,背部瞬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豆大的汗珠的从额间挤了出来,坚强如他的,亦是不由的狠打了个哆嗦,两腿一软再复坐了下来。 抬眼一看,打着火把进来了四五个人,当前之人却是一个身高不足七足的壮实将军,高领锦袍,三十几岁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强大的精力,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坚定的豪气,两只黑褐色大眼深遽而明亮,神色从容而自信,令人望之不觉心折。 只这一眼,刘封的眼珠便牢牢的钉在了这人身上。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中徒然生起,让他不觉的一愣,紧绷的神经略略的一松,一脸诧异的与这人相视着。隐隐的,脑中想起一个人来,却不太敢肯定。 一时沉寂,除却窗外呼呼风响,便只那火把“卟哧卟哧”的摇曳着,火花溅落,划下几条美丽的流星痕来。 那名壮实将军双手负背,亦是饶有兴趣的与刘封相对视着,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 立在将军身侧的是一名中年儒者与刘封倒是相识的,在何进家见过几次面,正是后来以一纸檄文治好了曹操头风的建安七子之一陈琳陈孔璋,只是先时刘封的目光都被这名将军吸引住了,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陈琳对刘封本也无多少好感,此时却见他只盯着与自己同来的曹操看,半点不曾注意到自己,眉头微微一皱,手拈长须轻咳一声,道:“孟德,你二位是世交,就这么你望我,我望你的,这到何时是个结?” 刘封心头一震,果然是他,却随即拉过袖口长抹了一把额间汗珠,强自起身一礼,笑道:“果然是曹世叔,小侄刘封有礼了!” 曹操眼中抹过一缕异色,哈哈大笑,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将刘封扶起,似责似喜的道:“承泽身上有伤,快快坐下。”说着扶着刘封坐下,细细察看了一下他背上鞭伤,只见肩胛骨森森白骨隐隐可见,鲜血早已红透的整个后背,连着衣襟结成了一块,不禁耸然,手心亦是微微湿热。略略有些自责的道:“曹操来迟,竟让贤侄便受了如此折辱!” 话到最后,竟是咬牙切齿状,不觉一股杀气透出,镇定如陈琳者亦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抬眼望向刘封背部,不由的狠打了一个哆嗦,冷汗嗖嗖的狂冒而出,刘封此时尚未定罪,便已得了如此相待,若是当真给定了罪,那又该如何! 都说这廷尉府大狱非比寻常,信然。 到了此时刘封也才注意到身前还有个陈琳,而且先时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轻轻脱开曹操的搀扶,向着陈琳躬身一礼,歉然笑道:“孔璋先生别来无恙,刘封适才多有怠慢了,还请孔璋先生莫怪。” 看这阵势,刘封心中已然明白,何进是保定了自己,心中那块高举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虽然陈琳一向与袁绍走得近,对自己一冷淡得很,毕竟也是受了何进所托来救助自己的,慢待了可不好。 见刘封受创如此之深强自起身为自己致歉,陈琳不由的有些惭愧,他是文人,又不曾见过战场上的死伤枕藉的,刘封背部如斯伤痕便足以让他半夜惊醒难眠了。连忙伸手过来将刘封扶住,尴尬的一笑道:“是陈琳小气了!我原只道孟德与刘舍人是世交旧识,却不知二位原来也是初次见面的。” 说着向曹操与刘封平施一礼,眼中尽是羞惭之色。陈琳也是实诚之人,并不讳言自己小气,让刘封不觉对他大起好感来。 曹操闻言两眼微微烁闪,却只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其实刘封与曹昂关系极好,曹昂回到家中亦没少与曹操说及自己与刘封相处的情形,但不知何故刘封却从未到过曹操家中去过,哪能不叫曹操心中小起波澜的?今日终于见到了这个勇夺中山的刘封一面,却令曹操更是疑窦丛生,虽然先时刘封掩饰得极好,曹操却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刘封在面对自己时的那一份不自在,究竟却是为何,曹操百思不得其解。 屏退无关人员,曹操与陈琳便将何进的意思与刘封说了一遍,其中道理刘封自然明白,当即应了下来。曹操看了看矮几上已然冻成了一团的美酒佳肴,心中暗暗赞赏,微微一笑道:“承泽,此等美味,弃之岂不可惜了?” 刘封忍饥挨冻了一夜,这滋味自然是不好受了,却还得硬生生忍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虽然曹操陈琳给自己带来了定心丸,还让自己干饿着毕竟也不是事儿。 陈琳文才虽好,心机却不深,对此中诀窍更是不怎么明了的,却想到了另一处去了,只在心中暗赞刘封,有些不甘又有些不平的道:“先威而后恩,虽是有好酒好肉,又岂是好相待的!只是,舍人也太愣直了些,这些好酒好肉尽自管享用就是,却不必理会他们的。” 刘封苦笑,想不到陈琳会这般的为有这种想象力,却也不好多作解释。心悸之下,陈琳却还不罢休,咬了咬牙道:“莫说舍人无罪,便是有罪,也不该受此折辱,此处无论如何也不可再呆下去了!承泽自管与我出去,其他一切,自由陈琳担着!” 刘封一愣,这个“有罪”、“无罪”现在还只是自己这一方的一家之言,岂能做算的?况且这廷尉府大狱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而陈琳的这个“担着”,显然何进是不会有这一层一意思的。 曹操眼睛一转,亦是勃然作色,见着刘封似有劝阻之意,摆了摆手冷声道:“不错,承泽既是无罪之人,还在这里呆着做甚!一切自由大将军做主,承泽自管与我等出去便是了!” 说着仰头一笑,顾向陈琳道:“孔璋且在此少住,我去去就来!” 刘封还在不解,陈琳却一把拉住了曹操,摇头笑道:“孟德还要使出你闯张让后宅的故事不成?何须如此,有大将军做主,谅这小小廷尉府也困不住你我!” 能出去,还有人承担责任,刘封又怎会在这里傻等着,便也不再多做作推却。 陈琳却也没大话,守值的廷尉府属官果真不敢拦着“大将军的人”,由着曹操陈琳搀扶着,将刘封送回了卢府。 31 剜肉疗伤 http://.biquxs.info/

细细的剪去与瘀血沾成一处的内衫,几处伤疤带落,暗黄色的脓血流了出来,入目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王蘅双手一颤,扭头向内,不忍多看一眼。 刘封背后鞭痕入骨,已经有些溃烂流脓了,必须剜掉伤口重新上药包扎,这种精细活儿徐山郝勇自然做不来了,王越老了,也就王蘅做得好些。只是刘封虽然年纪小了些,却也是一个半大男子了,男女之防还是要有了,不过到了此时王蘅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望着刘封背后的伤痕就是一阵的心悸,心痛,愤怒。 刘封嘴里默默念叨着“不痛不痛不痛”,还没到九十九遍,却已结束了,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汗如雨下了,扯过床上厚裘,擦了把汗,强笑道:“好了,剜肉,上药!” 他说得轻巧,像是做菜的大厨一般吆喝主刀的王蘅,心里却没少在打哆嗦了,这里可没有麻药,要人命了! 王蘅这也才回过神来,看着刘封大汗淋漓的模样,心中一痛,拿起一条丝巾细细的给他擦了擦汗,又有些恼道:“好好的人不做,去做什么狗官,现在可好,白打你一顿!” 王女侠自小行走江湖,见惯了贪官污吏作威作福,哪会有什么好印象。 刘封知她心思,轻“嗯”了一声,歪了歪脖子,嘻嘻笑道:“要不,我以后不做这狗官了,跟着你一起行走江湖,路见不平踩一脚,杀遍贪官污吏,打光土豪恶霸,做一对快快乐乐的神仙侠侣——嗤!” “臭小贼,你胡说什么!”前面的话,王蘅还喜滋滋的听着,到最后这一句“神仙侠侣”,玉脸登时爬满红霞,在刘舍人后背来了个漂亮的螺旋运动。 刘封看着王蘅半羞半恼的玉颜,心头一阵恍惚,丫的,要是自己早投生几年,哪还来这么多烦恼!再想起自己刚到廷尉府大狱走了一遭,说是鬼门关也差不多,娘的,若是就这么死了,也不知刘辩当了皇帝后会不会为自己讨个公道,说一句话,至少,在心里头有点愧疚,算了,搞得自己像个怨妇似的,没劲! 摇了摇头,拉过王蘅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悠悠一叹道:“真的,我也不愿做这狗官,无权无职的,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巴巴的往宫里赶,也跟人争什么,却不一个个恶狼盯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整!跟你,呃,跑跑江湖,看看山,玩玩水,多好……” 说话间,两眼里尽是悠然神往之色。 王蘅也没想到刘封会突然来这么伤感的一段,心里格登了一声,柔荑就这么任他轻轻抚着,浑身上下一阵的酥软,想抽回手来,却又不知是不忍,还是不舍,竟是动也动不得。许久,这才猛的醒悟过来,一把推开刘封,瞪了他一眼,轻啐道:“你少说这浑话哄我,不当这狗官,你还是中山的小国相大人,想走就走了?” “最啊,我想走,父亲也不答应了。”刘封挠了挠头,无奈的道,这世道也不答应了。 王蘅冷哼一声,抓起桌上的短刀,依刘封先前说了话,在火中烤了烤,直到手心有些发烫了,这才收了回来,再看了看刘封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心头一颤,贝齿轻咬,道:“疼了,你就叫一叫!”说着一只素手放到刘封刚实的后背上,却一颤,没有按下去。 刘封暗打个哆嗦,这才从大自然美梦中中缓过神来,额间热汗却已汩汩而下。剜骨疗伤,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能撑得住,趴在床上也看不王蘅的脸色如何,更不知她何时动手,伸手抓口一条厚裘过来,欲要塞到嘴里,想了想又笑道:“你说,一会我是叫的好,还是不叫的好?我要是叫了话,会不会吓着你?” 王蘅看着刘封热汗淋漓的模样,听着他强充胖子的话,恼道:“你这人,爱叫就叫,谁管你!”手中钢刀已然渐渐冷却,却如有千钧之重,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去。 刘封已是枮板上的鱼肉,哪里管得到身后之人的如何下手,哈哈大笑道:“你只管下手就是,痛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王蘅轻嗯了一声,素手轻抚按着刘封刚健的背肌,却马上引起了一阵痉挛,入手一片湿滑。大难临头,刘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扯过厚裘,没命的往嘴里塞,坚实的后背早已汇成了几条小流来,淌到往外渗脓的伤口里,引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说来也是奇怪,那鞭子来得突然,刘封吭都没吭一声,背后这把小刀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要下去了,刘舍人心里却蛇挠一样,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晕过去。 看着刘封动作,王蘅眼圈子一红,心下一横,手中小刀往下一分,又停住道:“我,我下刀了!” 刘封憋了一股劲伸头就等着这一刀了,却哪想换来这么一句,“噗”了一声吐出满口了阻塞物,也不顾口干舌燥,没好气的道:“婆婆妈妈的,你……” 这面这一句却对不下去了,“嘶”了一声,半寸厚的布裘撕成了两半,两只爪子深深的陷入压在胸口的藤枕里,几乎就要将这个无辜的家伙再一次的撕碎…… …… “黑子,都这么久了,公子会不会有事?”徐山候在屋外上蹿下跳了好半天,却不敢闯进来干扰王女侠,不说他打不打得过人家,就是刘公子也能把他捏碎了。 郝勇手中钢刀擦了一遍又一遍,眉线早黑了一圈,嘿嘿冷笑道:“想知道,你不会自己进去看看!”说着再一次重头擦起,几片雪花飘落,在刀锋上留下锃亮的一道。 徐山牙恨得痒痒了,走前两步,却无无奈的退了回来,“咣啷”一声一把抽出自己的腰刀,却不知要砍谁。自听到刘封被抓进廷尉府大狱后,他和郝勇在廷尉府外头等了一天,可人家就是不让进,直接把自己两兄弟给晾在了外头。几次徐蛮子都想操家伙跟人拼命算了,就是让眼前这个黑子给拦下了。 郝勇瞥了徐山一眼,拈了拈手中钢刀,埋头又重新来过。 徐山可没郝勇这么好心性,越瞅眼前这黑子越是不爽,“腾”了跳了起来,嚷嚷道:“黑子,来,干一架!” “唰!”郝勇手中钢刀划了弧,跳了起来,虎目圆睁,直直盯着徐山。 …… “混小子,吵毛呀!《孙子》抄一遍过来!”沉寂许久的屋里传来一阵狼嚎,门外这两位齐齐打了个哆嗦,两脚一软,“噗”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孙子》?一遍! 32 几番争执 http://.biquxs.info/

为臣为子的第一要义,就是随叫随到,生老病死那是你的事,上面的人需要你出现了,你就得出现,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二天,还没等刘封感叹一下王越的这独门伤药真的不错,只一夜工夫就让自己伤口结了疤不再流脓,一纸传唤又将他召入了宫中。 随着几个小黄门刚走进嘉德殿,远远的来了一彪人,领头了正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皇帝刘宏心理上的老爹。 尽管心里上与这些作威作福的中常侍们过不去,在礼节上职卑位轻的刘封还是欠身一礼,客客套套的道一声:“张侯!” 张让笑眯眯的轻轻颔首,走过来用他温润如玉的手亲热的扶起了刘封,用他那特有的尖锐柔媚的嗓音呵呵笑道:“刘舍人来了,陛下可是念叨着舍人呢,咱家听说舍人昨日进了廷尉府,可是好一阵的心焦,好不容易才托了人必不能让舍人受委屈,却想不到舍人福量深厚,自有高人相助,倒是咱家多事了。” 刘封淡淡一笑,道:“张侯客气了,刘封只不过幸保不死罢了。” 听了刘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张让也不以为意,嘿嘿一笑,紧紧携了刘封的手走到一边,呵呵笑道:“陛下素来看好舍人,说舍人是朱虚侯,可以托以后事的,若是多加锤打,前途不可限量。呵呵,咱家就是皇家老奴,陛下怎么说,咱家就怎么做。”说到此处,张让脸色一整,瞅着左右无人,拉着刘封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这回陛下召舍人进宫来,舍人可是省得陛下的意思?” 刘封暗道说得好听,你们谁跟谁都不是好东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脸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挣开了张让的手,谦身一礼道:“张侯谬赞了,刘封年少无知,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 张让脸色一僵,不豫道:“刘舍人,这是何意?太子出了这等事,违人伦逆子道,难道舍人还要保他不成?嘿嘿,昨日若不是咱家,舍人今日只怕早成了廷尉府的冤魂了,那个唐夫人,就是舍人的榜样!” “张侯这是在威胁刘封吗?”刘封心中一叹,听张让这么一说,那个唐夫人只怕是遭了毒手了,只不知是张让的人下了手还是何进的人下了手。其实都差不多,反正都是让她不能说话而已。说着朝张让拱了拱手,也不管张让如何回答,转身就走,到了这个时候,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再怎么客套虚与委蛇都没用了。 张让一愣,没想到刘封竟是软硬不吃,咬了咬牙,恨恨的道:“刘舍人说哪里话,咱家这是在提醒舍人,舍人年纪还小,走路不稳,小心路边的石头!” …… 进了嘉德殿,温闷的大殿上已有不少人了,皇帝刘宏已经病得很深了,直接的卧床不起,据说,是给气的。皇帝身边高坐着凤冠霞披的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年妇人,身边还牵着一个**岁的稚气少年,那便是皇帝的生母董太后和二皇子、历史上的汉献帝刘协了。 董太后似乎对刘封很有些意见,看着刘封施施然进来,鼻腔里重重的一声冷哼。那个年少的刘协倒是很有些灵气,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封,红扑扑的小脸蛋甚是可爱。也难怪皇帝刘宏对这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还让董太后亲自来抚养,刘辩跟他比确实远远的给比下去了。 董太后下首侍立着明艳的何皇后,这几日来似乎又受了皇帝的滋润,气色不错。太子刘辩也战战競競的陪在下首,身边有个位子,却不是为他们母子准备了,看来董太后给他们上眼药了,让他们干站着。 看着刘封进来,刘辩眼睛一亮,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个声音来,小心的看了看一旁的舅舅何进一眼,黯然的低下头来。 何进下首是便是南阳袁家的当代家主,袁绍和袁术的亲叔叔袁槐,官拜后将军。何进对面,侍立在皇帝榻前的,却是票骑将军董重,董太后的亲侄子,与皇帝刘宏算是姑表兄弟,论权位也仅次于何进,只是没兵权,也没军功,更无人望,中看不中用。别的不说,单他敢越过皇后和太子侍在皇帝榻前,就是大不敬的罪。 董重下首,便是中常侍大长秋赵忠,他是何皇后宫里的人,也是十常侍里的第二号人物,却不知是心向太子一边,或是另有打算的。赵忠下首,便是东宫太子身边的郭胜了,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家伙。 卢植也在此间,却似高涯古柏,动也不动一下,卢植下首还有一个六十余岁的长须老者,发须尽白,满面苍桑,刘封却不认得此人的。见了刘封进来,那老者轻瞥了他一眼,却又回复波澜不惊,神情肃穆。 “臣刘封,叩见吾皇陛下!”尽管很反感,刘封还是按程序给皇帝刘宏行了叩拜之礼。 皇帝面如枯灰,双目无神,斜靠在软枕上,轻点了点头,高突的喉结一阵耸动,还没待他发出话来,身旁的董太后冷哼一声道:“好没规矩的家伙,你昨日都做了什么事,还不快与陛下说来!” 她倒是想一来就给这毛小子个下马威,可惜这位董太后白在宫里混了半辈子,心机却差得很,心浮气躁的,却是半点也耐不住。 刘封昂首,淡然道:“臣昨日进宫中伴侍太子,后为郭侯所拘,几乎就要给他乱棒杖毙,幸得太子太傅卢大人相助,后自系于廷尉府。” 郭胜脸上一僵,半笑不笑的,却不敢插话,算是默认了刘封的话。 董太后冷哼道:“就这些,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可曾看到大皇子与那个狐媚女胡搞的?”她倒是心急的,连太子都不想叫了,直接一个大皇子来称呼刘辩。 刘封还没有说话,何皇后不忿的道:“太子一向恭顺仁孝,哪会有这种事?太后纵然瞧不上这个孙子,也不要这般埋汰人吧!” 董太后大怒,巍巍站了起来,指着何皇后鼻尖斥道:“在哀家面前,岂有你说话的?屠家之女,就是这么的不懂规矩吗?枉你进宫这以多年了,竟还没学会怎么说话!” “好,好了,……咳咳!”皇帝刘宏摆了摆手,却引来了一阵猛咳,董太后顿时慌了神,急忙俯下身来,在刘宏胸口轻轻捋着,巴巴的道:“皇儿动不得气,又跟这种人说什么呢?你这屠家女,还不快来与陛下顺气,难道要看着陛下咳死你才安心吗!”后面这一句,声色俱厉的指着何皇后头上骂了。 底下几个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都病成这样的,还要看着这两婆媳吵翻天不成?不过这天家的事,却不是人臣管得了的。 何皇后忍着气,紧紧的凑到皇帝面前,刘宏却厌恶的一挥手,无奈又退了下来,眼中闪过一缕恨色,狠狠的盯着伏在刘宏榻前的瘦下身影,那正是刘宏心爱的儿子,刘协! 33 封侯赐爵 http://.biquxs.info/

“刘封,你,你说,是不是,真有这事?”斥退了何皇后,刘宏喘着粗气,狠狠的盯着刘封,几乎是就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只不知,他心中所恨的,是刘封,或是其他什么人。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齐涮涮的聚到了刘封身上,或有误闯雷区的,把目光一不小心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马上的,厌恶、忿恨,威逼,利诱……狼烟滚滚,纷至沓来,左中右各派,各拥良将千员,刀戟在手,大战在即。 只可惜,当事人刘封却被皇帝陛下那两片发紫的薄唇给吓住了,眼睑轻轻一合,黯然道:“陛下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这是什么话!”董太后勃然大怒,走到刘封跟前,“啐”了一唾沫星子喷出,直冲刘封面门。 刘封“腾”的跳了起来,闪到一边,动如出山猛虎,稳若泰山当前一立,董太后猛打了个哆嗦,脚下一软,差点就没给摔了下去。董重看得真切,紧两步过来一把将董太后扶住,指着刘封怒骂道:“大胆刘封,你反了!” 刘封不理董重,冷冷的回视着眼前这位直打哆嗦却还不知死活的老太婆,躬身一礼,道:“太后,陛下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为何还要生出这么多事来?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太后心中有数,陛下心中有数。” “放肆!你个狗杀才,竟敢教训起哀家来了,反了,反了!”董太后脸上青筋暴起,原本红润健康的老脸皮挤成了一坨,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声嘶力绝,手中龙头拐在地上“咚咚咚”的啄个不停,就是不敢往刘封身上招呼。 刘封的双眼,却看向了那个躺在病榻上大口喘气的皇帝陛下,还有伏在皇帝身上焦急呼唤的稚声:“父皇,父皇?” 轻轻的一叹。 “陛下!”董太后的叫唤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声惊呼就把她召回了神来,皇帝的榻上已经爬满了争表忠心的各路人马,哀叹的,哭泣的,吵闹的,却不知是着紧陛下的病体,还是盼着皇帝陛下早登极乐。 “皇儿!”董太后回头一声尖叫,抛开手中龙头拐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强有力的双手毫不客气的排开碍事的献媚者狠狠的挤了上去,凄厉的高呼着:“御医,快传御医!” 太子刘辩一脸的煞白,紧张的瞅着人堆方向,脚下尖了尖,却没敢往里凑。小刘协一个站立不隐,从病榻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小嘴巴一歪,却不敢哭出声来。刘辩连忙走过来伸手将被推倒在地的弟弟扶了起来,兄弟两小心的让到一边。小刘协一脸的委屈,眼圈里水汪汪的一片,转了几个圈就是没滑下来,拉着刘辩的手也不敢出声。 刘封与刘辩相视一眼,刘辩嘴唇动了动,脸上有些不安,又有几分愧疚,只隐隐的似是想找个倚靠,求助的看了刘封一眼,又低下头来,不敢说什么。刘封心头一紧,不禁摇头自苦笑的起来,自己在廷尉府大狱时可没少怨这位太子殿下的,其实,他也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孩子罢了,任人揉任人捏的傀儡,我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此处,刘封脸色略为缓和,对刘辩刘协微微一笑,示意他们不必害怕。 那边呼号了一阵,刘宏再复悠悠醒来,长舒了一口气,又咳了一阵,阖目长叹一声,无力的道:“你们,你们都下去吧,刘封留下,两位皇儿,也留下。” “陛下,这事……”董太后看着皇帝醒来,还在不依不侥着,却见皇帝鼻腔重重的一声冷哼,并不理会自己,一脸的不忿,将手中的汤碗重重的往边上一放,狠狠的瞪了刘封一眼,重着脚步当先离去。 太后一走,其他人哪还敢留下,正待离去,却听刘宏又复冷声道:“等等,刘封,朕赐你的雕龙玉牌可还在?” 众人不解何意,俱都停了下来,齐齐望着刘封,走到廊外的董太后也又停了下来。刘封躬身一礼,从怀中取出雕龙玉牌,紧上两步双手奉上。张让欲伸手接过,刘宏罢了罢手,依旧双目微阖,淡然道:“自今日起,若有任何人敢再为难于你,以叛逆论处!” 后面的话,声音不大,却有一股莫名的杀气。郭胜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奴婢侍奉陛下几十年了,不该鬼迷的心窍啊,陛下,不该惹陛下您生气……” 刘宏脸色一僵,双目睁开,眼中闪过一缕厌恶之色,罢了罢手。几分内侍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郭胜,也不顾郭胜哭诉挣扎,丢下一只挣脱的靴子,拖了出来。 刘宏略喘了一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炯炯有神,不复病态,扫视着众大臣一眼,道:“敕:丘乡侯长子刘封,忠心可悯,才气过人,为宗室子孙冠冕,特封为朱虚侯,邑,万户。” 沉寂。 便是刘封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一出,一脸的惊愕,竟,也忘了谢恩。 这朱虚侯,可是县侯,侯爵中的最高高一级,高于刘备的丘乡侯,又是实领万户,何等的殊荣?更何况这个朱虚侯乃是汉初平诸吕之乱居功至伟的宗室子弟刘章的封号,自刘章之后,“朱虚侯”三个字就成了宗室子孙匡难救危的代号,寻常人可是用不得了。 还不待刘封有反应,卢植第一个拜了下来,卢植身旁的那白发老者亦伏地,袁槐,张让,赵忠,董重,依次拜倒,齐望着何进。 “臣,臣等尊旨!”何进额上爬满了豆大的汗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伏地叩头。刘宏双目再复缓缓阖上,挥了挥手,众大臣依次退出,只余刘封与刘辩,刘协,及张让。 “臣,领旨,谢恩!”刘封长舒一口气,缓缓跪了下去。 可好,这一下,不论是何进,还是董重,不论是董太后,还是何皇后,都成了自己的敌人的,因为,他们都是,外戚! 虽然,他们都蹦达不了多久。 待得众人离去,刘宏再复睁开双眼,也没有挥退张让的意思,勉力略略挺了挺身,张让连忙将软枕扶正,让刘宏靠着舒服些。刘辩拉着弟弟刘协,走到刘宏榻前,刘封犹豫一下,也紧上两步。 刘宏抬眼看了看双颊高耸、苍白虚浮,诚惶诚恐的刘辩,又看了看珠圆玉润,一脸英气的刘协,再看兄弟两拉在一起的手,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微微的一叹,道:“大势,已定了吗?”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什么人似的。 张让脸色一僵,却不敢回答,偷偷看了看刘封一眼。 刘封不知道刘宏封自己为“朱虚侯”,是早有准备,还是一时心血来潮,只隐隐猜得,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在于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了。试想,连自己的生母都不顾自己的死活,揪着自己身后的位子不施,妻子众大臣更不必说,只顾各自争权夺利,老皇帝还没死呢,病榻上就闹得不可开交的,眼前的这位“宗子”,是何等的难得! 34 独领一军 http://.biquxs.info/

刘封并不可怜同情眼前的这位在生命的最后头却连自己母亲妻子都在算计自己的皇帝陛下,更该可怜同情的,是那些因为皇帝的昏庸无能而三餐不继,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千千万万老百姓。 正因为刘宏的不作为,只一味的自顾自享乐糜烂,公开的卖官鬻爵,导致了朝政日非,吏治衰败,东汉帝国无可避免的走向了衰亡。也正是在刘宏纵容下,宦官胡作非为,对百姓勒索钱财,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地方所用非人,还发动了空前惨烈的第二次党锢之祸,激发了士大夫阶层与宦官的矛盾,造成了政府的大分裂,直接导致的东汉帝国的覆亡…… 可以说,这位皇帝陛下自他登基的那一天起,就没做过一件合格的皇帝应该做的事情,他,不值得同情!莫说什么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早干嘛去了?荒淫颓废,年纪轻轻的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非要到临死前才来哀啊善呀了,于事何益! 对刘宏的自言自语,刘封也装着不懂,低着头不搭话。刘辩还有些畏惧,走到刘宏榻前不敢再往上探,刘协倒没有这么多顾忌,脱着刘辩的手爬了上去,轻轻的唤了声:“父皇?” 刘宏长喘了一会,由着张让将头上的热汗拭去,他终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这样的伤感只停留了短短几息,便即回复了帝王的威严与高傲,看了刘封一眼,哈哈大笑道:“刘封,你老实说,在你眼中,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刘封看了刘辩兄弟一眼,低着头回道:“陛下是非功过,自由后人评说。微臣不学无术,不敢妄议。” “哈哈哈!”刘宏两眼放出瑰丽的光芒,惨笑了起来,“后人评说?后人评说?……”喃喃念叨了几遍,脸上浮起一丝孤寂的笑容,“那你说,朕百年之后,后人,会给朕一个什么样的谥号?” 灵!刘封动了动嘴唇,看了这位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帝王一眼,这个字眼几欲脱口而出,却又静默了下来,垂头不语。不勤成名曰灵,乱而不损曰灵,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也许是历史上最后一个被自己臣子冠以恶谥的君王吧,别的人,或是被轰下台的,或者是亡国之君,而刘宏,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刘宏死后,汉祚还在他儿子们手中延续了三十年。 见刘封默而不答,刘宏无力的挥了挥手,惨笑道:“罢了,朕明白,你不想说,朕也不要你说。” “陛下,陛下春秋正盛,怎么能说这些丧气的话呢?吓杀老奴了,陛下!”见着刘宏绕来绕去都脱不开这个“死”字,张让嘴巴一冽,伏在刘宏脚底下,“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刘宏无力的挥了挥手,看着垂头不语的刘封,突的淡淡笑道:“刘封,你可知道,为何朕特地留你下来,还要封你为朱虚侯吗?” 刘封昂起头来,确实,对这个突然而来的封侯,还是侯爵中的第一等,他也很摸不着头脑。 皇帝似乎也不必刘封回答,咬了咬牙道:“你毕竟是宗室,朕不让大汉再出现一个王莽!”略一顿,神情一正,看来刘辩一眼,失望的摇了摇头,道:“辩儿,你舅舅的羽翼已丰,我动不了你了,你要答应朕,不得伤害你的弟弟!” 多少年来,这是刘宏第一次用这种语气与刘辩说话,刘辩脸色发白,两片嘴唇哆哆了半天,却没天也发不出话来。 “陛下自可放心,臣保太子不会伤害二皇子殿下!”刘封跪了下来,拉了一下刘辩裤角。 刘辩站立不稳,膝盖一弯人也跪了下来,伏首叩地,颤声道:“儿臣,儿臣必保弟弟无,无事……”说着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像爬过千山万水一般,耗尽了刘辩最后的力气,软软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松一声。刘辩是懦弱胆小,年纪也小,很多事情还看不明白,但何皇后与董太后的争执他多少还是看得懂的,而何皇后与何进对刘协的仇视也是很明显的事,他对眼前的这个父皇可是怕得很,听了刘封提示,也忙跟着表态了起来。 刘宏干干的笑了,笑得很有是无奈,接过张让递来的水呡了一口,缓缓长舒一口气,道:“刘封,今日局势,与当年惠帝之时的诸吕一乱一样,也与哀帝平帝时的王莽之乱差不多,朕这几年,将宗室中有才气者都放了出去,刘虞去幽州,刘焉去了益州,你父亲刘玄德资历低了些,朕放他为中山相,可为我大汉之方伯。” 说着,刘宏又指了指二皇子刘协对刘封,满是期待的道:“刘封,朕封你为朱虚侯,托你以后事,你才略过人,卢植忠勉可嘉,他也看好你。只要你不叛上作乱,何进他奈何不了你,董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可明白?” 刘封摇了摇头,苦笑道:“陛下,今日不同往日,虽然益州富庶、幽州精强,但边远之地,远水救不了近渴。微臣只不过一介黄口孺子,在京中孤立无依,幸赖有陛下百方庇护方得无事。陛下一旦弃世,大将军和票骑将军欲要对付微臣,只须效仿专诸、聂政故事即可,何必要费那么大麻烦来给臣定罪论处?” 刘宏闻言一愣,脸色更显黯然,一时怔怔无语。作为一个帝王来说,刘宏的威势是有的,但他的手段却差了些,要不也不会左边夹着一个何进何皇后,右边夹着一个董太后董重,朝臣离心,搞得自己身边除了不得人心的宦官再没有亲信的可用的地步?眼看着自己时日无多,放了两个能干的宗室到外面任州牧,招了一个黄口孺子进京,竟就此真的自以为外有强蕃,内有支辅,万事无忧了,刘封的这一番话可谓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登时让这位自以为是的君王冷了下来。 听了刘封此话,张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急急的向刘宏一叩首,道:“陛下,依老奴之见,不若令朱虚侯统领一军,归到蹇侯帐下,如此一来,若有缓急,还可以相助。” 刘宏对张让信任到了无以复加,听了张让此话,转忧为喜,抚掌笑道:“好,好,张常侍的这个法子好,刘封,你以前在中山也曾领过军,朕就给你一军,你可能保得我儿无忧?” 35 中军校尉(上) http://.biquxs.info/

刘封心中一叹,这个时候却不可以再来次打击皇帝了,若是自己还再说上一句实在的话,那就有挟迫要赏的味道了,而以刘宏的智慧,估计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来。多说无益,刘封伏地叩首,道:“臣刘封,必竭力保太子与二皇子殿下周全!” 这样也好,有了点兵权,多少算是一方势力了,自保能力也强些。至于会否得罪何进袁绍,却不在刘封的考虑范围内了,反正你不得罪他们,这种人也不会给你好颜色。 刘宏长舒了一口气,蹙眉终得舒展,宽慰的笑了起来,看了张让一眼,欣慰的道:“张常侍,你觉得,让朱虚侯领哪一军合适些?” 刘宏曾有一句话: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在他心中,张让和赵忠不单是他忠心耿耿的奴才,还是心灵的偎依对象。对这两人,尤其是张让,刘宏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朝政大事每常都与他商量,什么人高升什么人贬斥,张让的声音极管用,可以想象张让是何等的威风,有人甚至因为指责张让的不法行为而被斥责罢官,几乎小命不保的。 张让对刘宏的性情思维套路也是熟悉至极,早候着他这一问,从榻上爬了下来,伏首叩地,泣声道:“老奴万死,保朱虚侯领西园中军!” 看着张让还在为自己刚才那些伤感的话而伤心,刘宏大为感动,多好的奴才啊!伏下身来,示意刘辩将张让搀起来,笑着宽慰张让道:“在朕面前,张常侍不必如此。”待得张让起来,刘宏又微微蹙眉道:“只是这么一来,袁绍又该如何区处?” 袁绍便是西园军中军校尉。 张让见刘宏也有些意动了,自然明白刘宏那也是因为顾忌何进与袁绍的关系,顿了顿,道:“陛下,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今袁绍又与大将军走得近,一旦发难,朝中将无人可制。所以,老奴以为,可以让朱虚侯先领了西园中军,今九卿中尚有少府一职空缺,可令袁绍升为少府。如此一来,袁绍必然心喜,朝臣也不会有异议,而由朱虚侯领西园中军,佐蹇侯领西园诸军,京师可安。” 听了张让如此安排,刘宏也不多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刘封心中不屑,都已经得罪人了,还要示个好,这个张让也够可以的!不过他自己也算是与袁家有过节的,不论当初在中山所杀的那个袁家旁支的事是否暴露了,刘封到京中几个月来袁绍对自己敌视都那么明显了,也不怕多得罪他一回。 计议已定,刘宏看了刘辩一眼道:“辩儿,你与朱虚侯一同出去罢,招卢尚书进来!” 刘辩与刘封道了声诺,辞了出来。 外头,众人还未散去,看了刘辩刘封携手出来,何进眼中怒色显然,重重的冷哼一声,他身旁的袁槐倒是老成持重,半眯着双眼,似乎什么也没放在眼里。另一边,董太后与董重也仍未走开,看着刘封出来,俱是一脸的怒色,怒视着刘辩刘封君臣二人不发一语。 知道这两家既眼红自己突然封侯赐爵,也为自己的敏感爵位愤怒,刘封倒是坦然得很。何进和董重当初封侯的时候,可是寸功未立,仅凭椒房之亲青云直上。自己好歹也是大汉宗亲,也符合封侯的条件! 其实,汉初汉高祖刘邦曾斩马立誓,非刘氏子孙不得王,非军功不得侯。那时候封侯的门槛高得不得了。不过后来,以孝治天下的汉家皇帝变通着会给自己的外祖父、舅父、小舅子封侯赐爵,到刘宏的时候,关内侯值五百万,已经公共标价出售,规矩全给败坏了。 刘封突然间无功而被封为朱虚侯,也是突兀了点,但刘封好歹是宗室子孙,又曾只身平中山张纯之乱,够得上有才气有功勋这一标准,何进董重可以眼红心里不服的,却没得反对。更何况,刘封的这个朱虚侯还是别有意指的,身为外戚的这两位还真不敢反对。 …… 除了边郡和少数关隘,东汉帝国在地方上并无多少军事力量,只在京师洛阳置了城门校尉和北军两支军事力量,掌管京师宿卫,协管京师治安,一遇战乱,都是由地方临时募兵或由中央北军出征平乱。这也是为什么黄巾之乱为何能迅速播及全国八州一部的原因。 也因为黄巾之乱,刘宏另置西园八校尉,作为京师的主要宿卫力量,以上军校尉中常侍蹇硕为首,统领西园八校尉。袁绍领中军校尉,曹操领典军校尉,都受蹇硕节制。不过蹇硕这个人虽然号称雄健有武略,其实能力有限得很,袁绍、曹操这军中实力派他一个也号令不动,刘宏在的时候,这些人还稍稍听听蹇常侍的吆喝,刘宏一死,蹇硕就连自己亲领的上军也号令不动。毕竟,蹇硕以一个为人所诟病的阉宦领军,史上还没有先例。蹇硕死后,由袁绍接管了西园军,袁绍敢提着刀跟董卓叫唤,仗了就是他掌西园军,董卓想吃他也得先崩掉自己几颗牙再说。不过这样的对抗并没能持续多久,转眼间袁绍、曹操等西园军大佬纷纷亡命,西园军土崩瓦解。 此是题外话。 刘宏的办事效率不错,次日,皇帝下诏迁中军校尉袁绍为少府,封宗室原太子舍人刘封为朱虚侯,领中军校尉,并赐金印,钱百万,府坻一座。 刘封也没有多停待,也不管背上的伤口好没好利索了,接到诏书的第二天就赶往了西园。中军校尉所部不过一千人,为步军,下分左右两曲,各领五百人。 接管工作并不复杂,有蹇硕的支持,顺顺当当的就完成了。不过刘封到来的第一印象,就是感受到了明显的敌意!刘封也不多废话,从蹇硕处接过了印信,直接回军营帅台擂鼓集合人马。 三通鼓过后,又挨了一柱香功夫,才有三四百人三三两两的到来,却一个个都是衣甲未整的,有的甚至兵杖都没拿,更对着刘封一脸的寒光视若未见,各自自在的说笑着。 军司马是一个叫石唶的南阳人,袁绍的同乡,一脸戏谑的立在刘封身后,半眯着小眼哼着得意的小调。 “左曲曲长严高,右曲曲长和峻,可在!”放下鼓棰,刘封挎弓盘刀,银盔素甲昂首肃立,高倨帅台之上,冷声唤道。身后徐山亦是一身正装,盔明甲亮,一手扶刀,肃然侍立。帅台下郝勇骑着高大骏马,领着从卢府带来的两个骑奴,纹丝不动。 许久,人堆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道:“末将在。” 36 中军校尉(中) http://.biquxs.info/

刘封循声望去,人堆里一个便衣厚裘的高大汉子对着自己虚拱一礼,算是回话了。 刘封眉头一皱,道:“你是严高,还是和峻?” 那个高大汉子侧过耳朵,伸出手指在耳朵里挖了挖,好半天才懒洋洋的道:“将军,哦,侯爷说什么呢?末将听得不太清楚啊。” 人群里登时暴出一阵大笑。 “混帐!”郝勇唰了一把抽出腰刀,虎目圆睁,一声怒吼跃马冲了过去。还不待那些军卒有反应,横刀劈散挤在一起的军卒,一把将那个曲长提了回来,“噗”了一声一个漂亮的背摔甩上帅台丢到了刘封跟前,徐山跟上一脚踏住那人胸口,手中钢刀正抵着那人额头,登时挖出一条血流来。这人却也是光棍,瞪着一双杀人的大眼睛,狠狠的盯着徐山,愣是眨都不眨一下。 人群里哗了一声炸开了,带刀的军卒也抽出的兵刃,嚷嚷着便要冲了上来,却又顾忌着徐山脚下这人,只在那边怒骂着。刘封淡淡一笑,示意郝勇退开,饶有兴趣的看了这个光棍,冷然笑道:“你不服,是吗?” 这光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冷哼一声,怒骂道:“老子就是不服,有种的跟老子一对一打,偷袭算什么本事!” 刘封哈哈大笑,示意徐山收刀起来,道:“本将就依你!” 徐山冷哼一声,收刀退了回来。 那人退开几步,怒目瞪视着刘封,凝神运气,双脚不丁不八,侧面相迎。别说,光看这人的阵势,身高近八尺,比刘封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一脸的横肉,站在那里就是不咬人也够吓人! 刘封淡然一笑,“啪”了一声一把将军司马石唶的腰刀扯了下来,甩手扔向那人,逼近两步,轻蔑的道:“本将容你先出手!” 石唶大愕,刘封动作太快,还不等他反应来,系在腰间的战刀已经被夺走,抬眼却看着了徐山冷漠的眼神,心底打了突退了回来,满腔的怒火化为了乌有,不敢再多语。 那人接过刘封抛来的腰刀,亦是一愕,随即咬着牙冷笑道:“小子,是你自己找死!到了那边,莫怨严爷我手狠!”说着一把拉开战刀,甩手抛开刀鞘,眼中绽放着狂热的光芒,双手竖握,“呀”了一声暴吼,从天而降,速度快如疾电,刀尖劈开空气,发出“呜呜”破空之声,直取刘封上三路…… 刘封瞳孔一缩:有几分本事!右手抓起腰刀,“砉”了一声长刀出鞘,在那人奔来之前,甩过一道寒光,“铿”了一声刀刃交加,刀锋未变,便如闪电划过,“哧”了一声,两人分过。 刘封昂首肃立,手握长刀,刀尖几滴血珠滴滴滚落。 身后那人,踉跄几步,脚底一软,“咣啷”一声,长刀脱落,不可思议的对望着一脸恐惧的石唶,双手紧握着喉咙,“嗤嗤”声中,鲜艳的血液在空中喷射出一道道美丽的飞泉,洒落在帅台积雪上,分外的妖艳…… “和峻何在!”刘封收起长刀入鞘,看也不看身后那人一眼,对着一脸惊恐的台下众军士沉声喝道。 沉寂。 人群中分明无数惊恐的眼睛在僵直着。 “和峻何在!” 刘封再一次喝道。 没有回答。 “石唶!” “末,末将在!”惊魂未定的石唶声音已然有些发颤,连忙躬身应道。 “身为将官,点名未到,该受何种处罚?” “当,当斩!”石唶舌头着结,结结巴巴的挤出这两个字来。 “和峻在何处?” “在营中,还,还没有起来。”石唶已经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了。 …… 当石唶战战競競的将一脸怒色的和峻找来时,刘封已经完成了初步了整队,陆陆续续到来了士卒已经有了七百余人,成八纵列,队形还有些散乱,却是规矩多了,再没人敢交头结耳东张西望的。 刘封扫视了一归衣衫不整一身酒气和峻,冷冷的道:“和峻,身为将官,点名未到,该当何罪?” 和峻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石唶叫他起来的时候便已将严高的死讯告知了他,这位跋扈的曲长此刻两只小腿也在打着哆嗦,尤其看着边上那个高高挂起头颅,还有那具已经僵硬了的尸身,几乎就要有呕吐的冲动。别看和峻长得人高马大的,其实却是没用的家伙。 分列已毕,刘封转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各怀鬼胎的两个前袁绍心腹,冷哼一声,“啪”了一把扯下自己腰上系着的刀鞘,甩手扔到了地上,手中长刀“嗖”了一声往帅台上狠狠一掷,钉在了地上,冷冷寒光耀眼夺目:“和峻,本将给你个机会,若你能胜了本将,本将饶你不死!” “将,将军?”和峻一脸的煞白,转了个溜子,大声道:“军中弟兄多半不比标下来得早,难道将军也要将他们一并杀了?” 西园军是刘宏在平定黄巾之乱后,苦于朝廷军事力量太过于薄弱了这下旨才组建的,其间虽不乏沙场老兵,毕竟也有几年未打过仗了。和峻更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他之所以能当上右曲曲长,却是因为读过几本兵书,人长得也有点模样,又能逢迎拍马,跟军司马石唶混得开。至于原来的中军校尉袁绍,四世三公袁家的嫡系子孙,那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这些兵泥子打交道? 听了和峻挑拔,果然下面众军士起了一阵躁动,细细琐琐的声音再复响起。 “不用,就你!”刘封踏前几步,看着自作聪明的和峻淡淡笑了笑,声音不大,却足够盖过下面躁动。 “少废话,本将允你用刀!”和峻还要做着挣扎,刘封却冷冷的一声打断了他,人还在十步之外,却像是逼到了眼前,直如泰山压顶,压得和峻几乎要喘不过去来。 再退,就要掉下帅台里去了。 “铿!”一道寒光闪过,和峻横刀胸前,咬着牙狠狠的道:“将,将军,刘封,是你逼我的!” 刘封不答,缓步向前走去,他,竟要徒手对阵这个高自己半个头,全副武装的和峻! “去死吧!”和峻一声怒吼,目眦尽裂,手中战刀划过一道凄厉的弧,往刘封肩头划了下来。 “嗖!”眼前的身影漂亮的闪过,开山裂石的一刀走了空,和峻收脚不住,打个踉跄,向前踏出一步,“死!”反手又是一刀,正向欺上身前的少年胁下斜拉上来…… “喀嚓”了一声,铁甲银盔撞到了一起,没有几个人看得清的一个动作,高大结实的和峻已经被刘封拦腰拎起,高高的往上一抛,近三百斤的和峻举重若轻的被抛了开去。随即,刘封一个反手一锤,铁锤般坚实的拳头正击在从空中往下落的和峻后腰脊柱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重重的将他扑倒在地,双手还在挣扎着,刘封飞起一脚,“噗”的一声闷响,将他踢落帅台,飞出三丈来远,正落在下面的列队的众士卒面前…… 人群中暴出一声惊呼,垂死中的和峻不住的从嘴里喷出血来,在苍茫的雪地上,冲出一汪鲜艳的血池来,终于,缓缓的,停住了。 (注:汉斤约为228克,也就是两汉斤约为现在的一市斤) 37 中军校尉(下) http://.biquxs.info/

“石唶!”刘封昂首肃立,漠视着战战兢兢的西园中军军司马石唶道。 “末将在!”石唶汗如浆出,听了刘封叫唤,急忙单膝跪地,大着声回话。 “点名!” “诺!”听了刘封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石唶长松了一口气,不由的暗庆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亲自出马为袁公出气,而是让严高和峻做做小动作,否则,死了只怕第一个就是自己。偷擦了一把,急忙屁颤屁颤的跑下帅台,抬眼看着众军卒眼中似乎很有些不屑之色,石唶不由的心中暗怒,娘的,当初袁公在的时候,这里是老子说了算,哪容你们这些杂碎这样跟老子对视! 不多时,点名完毕,远远的却还有听到风声的军士衣衫不整的奔将过来。刘封也不阻拦,更对石唶为难的眼神视若未见,扫了眼台下齐喑无声的队列,沉声道: “众军士,今日本将第一次升帐,两位曲长慢怠于本将,现已伏诛,尔等可有不服的?” 底下众军士面面相觑,难道这位少年将军还要杀再几个人不成?尤其盯着几个卒长看,这回,该轮到他们了吧?服与不服,却各皆寂寂无语。 冷场,自然不是刘封所想要的。 刘封大怒,喝道:“尔等皆为大汉的军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如此畏畏诺诺,枉为七尺男儿,本将都替你们感到羞耻,尔等不配做大汉的军人!” “将军!”刘封话音刚落,底下一个洪亮的声音顶了回来,“若是我等犯了军法,将军要打要杀,我等自无不服,若是将军欲要羞辱我等,标下第一个不服!” 人群在登时起了一阵骚动。汉人尚武,汉高祖刘邦曾与众大臣斩马立誓,有非军功不侯的盟誓。后来虽然子孙不肖把这规矩给坏得差不多了,但沙场征战建功封侯却一直都是汉人心中的梦想。刘封直斥这些人不配当大汉的军人,却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了。 “好!”刘封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卒长,身材甚为高大,虎背熊腰,一脸的严重,身上盔甲齐全,整装俨然,不由的赞了一声。 (古代军制,五人为伍,百人为卒) “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你可以站出来说话!”这人刘封其实也是早就注意到了,他是刘封击一通鼓后首批到来了军卒之一,也是极少的装束齐整的人中一个。 那名卒长夷然不惧,手执长枪,大踏步出列,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昂然与刘封对视着。身后众军士却都为他暗捏了一把冷汗,人数不多的装束齐整的军卒也俱都攥紧各自手中的兵刃,紧张的看着万众瞩目的这两人。 听了刘封询问,那名卒长抱拳一礼,昂然道:“标下徐晃,听候将军指示!” 徐晃? 刘封微微一震,也亏了他到这个时代以来没少见着未成名英雄,应变能力还有些,心中虽是大起波澜,脸上却还静若深潭,细细打量了徐晃一番,点了点头,手指着帅台下一角,道:“徐晃,本将记住你了!就冲你敢当面直斥本将,就不愧为大汉的军人,你可以走上帅台来!” 徐晃应诺,大踏步走上帅台,站在刘封身后。 刘封扫了台下一眼,道:“严高忤逆犯上,和峻点名不到,皆已伏诛,尔等可有为他二人抱屈的?” 石唶是什么样的人,严高是什么样的人,和峻是什么样的人,刘封在进入军营之前就已调查清楚了,杀了这几个人,或许会在他们的亲信中引起一阵骚乱,但规模绝对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的,否则他也不敢当众杀人。 有了徐晃当众顶撞却得了嘉许,其余军士自不会让人瞧低了去,断断续续的几个声音道:“将军威武,我等心服!” 刘封面色一整,怒喝道:“可有人克扣了尔等的军粮,为何声音如此之弱?” 石唶突突的打了个哆嗦,这个克扣军粮,他以前可没少干。 “将军威武,我等心服!”这一回声音齐整了不少,有不少人甚至是拼着喉咙吼了出来。 其实石唶不过是凭着和袁家同乡的关系当上了这个军司马,两个曲长里严高还有些本事,却一向待人粗暴无礼,贪而无恩,和峻是个马屁精,石唶说一他不往二上说,上面有什么赏赐多是让这三人霸占了,若说他们在军中积威还有些,积恩却是少得可怜。更多的人却是被他们几个压制下敢怒不敢言,徐晃便是其中的一个。眼下众军士见着这三个军中“大佬”一个被捏成了乖乖宝,两个死于非命,那些早对这三人心怀不满的,趁机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这三人的亲信却不敢出来找死。 刘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下面的弟兄,兵刃甲胄齐全的,出列,每人赏绢一匹!” 人群中一阵哄然,绢一匹,大约就是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费用支出,怎能不让人眼热? 顿一顿,刘封望着那些未装甲胄,未带兵刃而一脸懊丧的军士,冷声道:“今日本将第一天到任,尔等甲胄不整,兵刃未带,慢怠军法,本该受罚!但本将念尔等初犯,就此既往不咎,再给尔等一柱香,速速回营穿备齐整再来见本将!若有缺失的,可速报与本将,本将为尔等补齐,下回若再有衣甲不全的,定斩不饶!” 刹时之间,诺大的武校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那几十个整束齐整的军士一脸傲气的站成一队,他们大都是刚才和徐晃站在一起,看来该是徐晃领下的兵。 刘封望着严整自若的徐晃,道:“徐兄弟是哪里人氏,可有表字?” 徐晃年纪较刘封大了不少,但刘封是个将军,皇帝亲封的朱虚侯,徐晃却还只是一个普通兵头,还不到将的级别,刘封很自然这样称呼起他来。 徐晃欠身一礼,面沉似水,道:“标下是河东人氏,草字公明。” 刘封指了指下面衣甲齐整的军士,道:“下面众军士,都是公明领下军士?” 徐晃答了声是。刘封赞道:“公明雄武之姿,仅当一个卒长,屈才了。本将有个疑问,公明领下军士如此与众不同,为何还能在这西园中军立足?”从这些人军姿军容上看,显然他们在平时的训练极是与众不同,并非看着自己到来而特意为之。 徐晃脸上一黯,道:“是众弟兄抬举徐晃了。” 看得出来,徐晃平时没少受排挤的。刘封也不多问,心中却在暗中庆幸,好在袁绍目光短浅,整天只顾在何进身前马上晃悠而不怎么到军营来理事,徐晃就在他手下,却没有被他发现,而是留给了自己。其实袁绍这人虽然好谋无决,用人本事一般,但他识人本领还是有的,手下谋臣猛将俱都是一时之才俊,当然,一个个下场都很凄惨。 ﹌﹌﹌﹌﹌﹌﹌﹌﹌﹌﹌﹌﹌﹌﹌﹌﹌﹌﹌﹌﹌﹌﹌﹌﹌﹌﹌﹌﹌﹌﹌ 有朋友有疑问说主角的武力好像突然间高了不少。其实,也就两个小曲长,无名小卒,武力再高也有限,就让他们死得快一点了,呵呵 38 树威 http://.biquxs.info/

有了两位曲长的先例,余下的军士哪还再敢怠慢的,一柱香功夫不到,西园中军上下除了几十个放胆外出逍遥的,全都到齐,甲胄兵刃倒是不缺。 刘封也派人清理掉了这两具尸体,竖起了“刘”字大旗,卯金刀下面,一只血色苍鹰张牙舞爪,迎风猎猎,狰狞可怖。 列队完毕,刘封傲然颀立,背负着血色苍鹰旗,朗声道:“方才,严高和峻伏诛,第一曲第二曲都没了曲长,现在,就由弟兄们自我举荐,尔等都是大汉的好儿郎,若是觉得自己能够胜任的,自可以大胆上台来!”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自古以来,还从没听说过这种选将官的方法的,对这曲长的位置,虽有不少意动的,却还默不作声,并不上前来。 见着下面的人默不作声,刘封也不着恼,回头看着石唶一眼,道:“石司马,你站在帅台上,可有意兼任第一曲曲长?” 石唶大愕,小心的看着面沉似水的刘封一眼,心中募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小子到现在也没来找老子的麻烦,看来他对老子是没有戒备的。这会他冷场呢,我何不卖他个好?将来也容易办事! 却故作为难的道:“将军,末将已经是军司马了,若还兼任第一曲曲长,只怕弟兄们难免会有些许微词的。” 刘封哈哈大笑,道:“你若真有意,本将自然有办法让弟兄们无话可说的。” 石唶大喜,当即慨然应了下来。 刘封满意的点了点道,转向台下军士,道:“石司马自荐愿兼任第一曲曲长,弟兄们可有不服气的?若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第一曲曲长之任,放胆上来与石司马较量一番,比武论输赢。若能胜了石司马,这第一曲曲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下面一阵交头结耳声,半晌,一个声音大叫道:“我胡二愿意一试!” 说着一个高大的军士挺身而出,手中长枪攥得紧紧的,怒视着石唶。 刘封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道:“好,胡二,放下你手中长枪,上来与石司马放手一搏,若你能胜了石司马,这第一曲曲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略一顿,刘封又沉声道:“有言在先,你二人中有一人放手认输或是一个被打下帅台,即可定胜负,不得再行追击,伤人性命!” 石唶脸色一僵,他总算还没笨到家,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不过后面刘封说了这一句又让他有了点期望,大不了,老子认个输不就得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好歹做了几年的军司马,作威作福惯了,也自负有几分本事,让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兵泥子跳出来挑战自己的权威,面子上自然摞不下,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盯着胡二,恨不得一刀将他劈为两段。 胡二却像没看见他一般,虎着脸走上帅台来,狠狠的瞪着石唶,道:“石唶,你准备去死吧!” 石唶一怔,他显然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个小兵泥子有过节了,也不多话,趁着胡二不注意,呼了一拳打了过来,“呯”了一声正砸在胡二鼻梁骨上,登时砸出满脸桃花来,连退了好几步。 一击得手,石唶精神大振,呼喝着追了过来。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这个石唶怎么这么无耻,居然比武的时候玩偷袭! 胡二也是太老实的点,冷不防挨了这一下,登时大怒,红着双眼,看石唶追来,一声怒吼扑了过来,一把抓过石唶踢来了一脚,反手一转,“卟”了一声,将石唶甩下了台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刘封看了不禁苦笑,还真的跟街头打架一个鸟样! 刘宏花了大把银子就养了这号的兵,也难怪后来董卓的凉州兵开进洛阳后,袁绍打都不敢打,直接溜号走人。不过也亏了石唶是个废物,否则自己这个计划还实行不了。 任命了第一曲曲长,刘封也没了兴趣再搞第二曲曲长竞选了,先不管胡二称不称职,反正以后有了是机会,直接任命徐晃为第二曲曲长。如果说对胡二的任命这面的人多的是羡慕眼红,对徐晃则是心服口服,毕竟徐晃的本事摆在那里,一人打几十上百个不成问题。 任命了两个曲长,下面就是第一天的操练,刘封可不想自己的兵还是这样的街头痞子。 “弟兄们,今日本将第一次领你们一同操练,若能过得本将这一关的,下操之后每人各赏钱一千!若是过不去,本将也不责罚于他,但只提醒你们一句,这样的操练往后每天都会有,若是受不了,可找本将领钱一千,趁早走人!现在,随本将绕校场跑,若本将未喊停,尔等谁也不准停下来!” 近千军士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位新任校尉大人在搞什么明堂,看着他小屁孩一个,想也没什么新花样,却依令整成十列队,挎弓盘刀,依序随着刘封向前跑。 徐晃神色复杂的看了刘封一眼,隐隐有些明了,却也不多话,紧随在刘封身后。石唶暗叫一声苦也,他是全凭关系当上了这个军司马,听着刘封这么一说,心知这一关必不好过,他可是没这自信的。虽已暗暗打定主意下了操赶紧去找袁绍诉苦,离了这是非之地要紧,但有着刘封击杀严高和峻的前例,这会他却还不敢多废话的,苦着脸跟在后头,狠狠的瞪了身旁的徐晃一眼。上面的得罪不起,你一个小卒头,还能反上天了不成! 徐晃却是理都不理他。 西园中军的校场方圆有两里来长,多日未曾清理,积雪厚厚的覆了一层,跑第一圈时,刘封领头,速度并不快,众军士小心翼翼的跟着,队伍还能保持队形,也没有人滑倒,却只在校场外围踩出一条湿漉漉的跑圈来。 第二圈,第三圈,不断有人打滑摔倒,再复爬起跟上,刘封仍是在前头不紧不慢的领着跑,徐晃紧随其后,军司马石唶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第四圈,第五圈,终于有人停了下来,在校场边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掉队的人流如滚雪球一般的越滑越大,不可遏制。尤其的,当他们看到刘封并没有训斥这些掉队的士卒,停下来休息一下的冲动更是将一千赏钱的诱惑击得粉碎。 西园军是刘宏下令组建的,甲胄器械无不精良,此刻却如无用的垃圾一般被扔得满地都是,东倒西歪的军士们还有为那一千赏钱在挣扎的,却只能望着同伴们的背影无力的**着。 第六圈,还能挪动脚步的已不到两百人,刘封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七圈,人数又减少了二十几个。 第八圈,第九圈,第十圈,当刘封最终停下来时,跟在他身后的,只还有不到一百人。 刘封一脸的煞白,接过徐山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的饮着,形象也很是狼狈。不过这些在徐晃看在眼中,却是钦佩异常,要知道,徐晃自己本人每日操练不辍,这样的强度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可场边趴下那八百多人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况且刘封现在也才不到十五岁而已!他却不知道,刘封若不是背上伤口迸裂,还想再跑趴下几十个人,毕竟,刘宏也就给他一百万钱而已,一人一千,这一百人就是十万,再加上前面的那个一百多匹绢,这一天功夫,小半的家钱就这么给烧没了。 心疼啊! 39 风光 http://.biquxs.info/

连灌了几碗水下去,刘封的眩晕感终于下去,背上却还火辣辣的疼得难受。石唶早已不知趴到哪去了,那个新任的曲长胡二也不知所踪。看着这坚持跑下来的军士,多半还是徐晃原来领下的兵。 “公明,我拟将军中弟兄交给你整训,你可有信心让每个人都像他们这般?”看着气定神闲的徐晃,刘封不由的暗赞人的名树的影,几个时辰跑下来,也就徐晃一人还在精神抖搂,搏龙刺虎看来都不在话下。 听着刘封居然以商讨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徐晃一阵感动,单膝跪地,慨然道:“将军抬爱末将,末将敢不竭尽全力,继之以死!” 他是下层士族出身,只因天下骚动这才弃笔从戎,但自投军以来,本期以自己的勇武能挣得一个好出身,却一直都不为人所重视。虽然徐晃从不放弃努力,几年下来也只仅仅是一介兵头卒长而已,何曾得过上位者的赏识重视? 刘封松了口气,将徐晃扶了起来,笑道:“公明不必如此,你年长刘封几岁,如不嫌刘封鄙薄,可以叫我声‘承泽’。” 抬了抬手示意徐晃不必谦让,诚恳的道:“我还年少,于军中事务远不如公明熟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公明,还望公明不要藏私,刘封必然从善如流,不令公明失望。” 徐晃抱拳一礼道:“晃,必不负将军所托!” 看着众军士休息得差不多了,刘封再次击鼓列队。石唶却已经累趴下了,爬不上帅台来,新任的第一曲曲长胡二倒勉强站得住,却是摇摇欲坠了。刘封令徐晃站在自己身后,高声宣布道:“弟兄们,今日本将首次参与操练,总共只有九十三人完成本将的考核,每人赏钱一千!第二曲曲长徐晃表现尤佳,本将特擢升徐晃为训导长,兼领第二曲曲长!” 说到这里,刘封扫视着一眼台下众军士,解下腰刀,高声道:“徐晃听令!” 徐晃一振,单膝跪地,昂然道“末将在!” “自今日起,升徐晃为训导长,授尔本将佩刀,军中弟兄们的操练由尔一应负责,若有违逆者不尊者,先斩后报!” 匆匆办完了犒赏事宜,背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容许刘封骑在马上了,找来一辆马车爬了上去,脱掉衣甲,原本结疤了伤处再次迸裂,又经汗水流涮,再度流浓不止。刘封苦不堪言,只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 石唶军司马的位置暂时没动,不过刘封却军中大权交给了徐晃,规定了每日必做的操练活动,而徐晃这个训导长有“尚方宝剑”护身,直接的将石唶军司马的职权给削掉了。 刘封的背伤逼得他将在很长的时间内不能再回到军中,但有徐晃在那边看着,他也不怕石唶这个草包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对于徐晃,虽然只有初次接触,但从自己留下十万钱给徐晃自行支配时徐晃流露出来的眼神看,刘封对徐晃的忠诚便不再怀疑了。 ………… 袁府。 “啪!”一支漂亮的翠玉杯摔得粉碎,伏在地上的石唶噤若寒蝉,寒冬腊月里汗如浆出,刘封前脚刚走,还没从死气里缓过劲来又受了一肚子气的石唶便急火急燎的跑到袁府来给袁绍汇报情况,却正撞着袁绍和几个朋友在宴饮,极倒霉的搅了袁绍的喜气。 “哈哈,本初何必动气呢?现在你好歹也是九卿之一了,再往上一步,啧啧,我们袁家就是五世三公了,跟刘封这么一个小毛孩转什么劲呢?没出息!” 在袁府,能以这种语气与袁绍说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叔叔袁槐,一个他的同父异母弟弟,袁术。更准确的说,只有游侠放荡的袁术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袁绍被袁术当众教训,心底大怒,却不好与这个弟弟争气,寒着脸别向曹操,忍不住出言讽道:“孟德,你的这个侄儿,好大的本事,现在都位在你上了!” “呵呵,刘封不过一个小孩子,陛下宠着他又如何,除了卢植那个老顽固,谁会买他的账,就是一无根之浮萍,掀不起浪来的。”许攸危坐在侧,搭拉着两条腿,抢着曹操的话头哂笑道。 曹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不是对着这几位,笑道:“子远所见极是。不管怎么说,刘承泽也算是太子的人,陛下是怪你我与大将军走得太近了,惟恐再有那王莽之乱,防着大将军。不过陛下对本初也不算薄,虽然夺你的兵权,毕竟还让你升任九卿了。” 许攸对曹操暗竖了竖中指,阿瞒你还是不老实,我哄哄袁绍这傻愣的话,你也信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 袁绍怒道:“陛下宠信阉宦,大汉迟早要亡在这帮废人手里!” 曹操一阵好笑,这帮阉宦也就鱼肉乡里的本事,要他们来亡大汉,太抬举他们了。 袁术吹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说刘封呢,扯到阉宦上去干嘛?嗯,孟德,听说这个刘封勇猛非凡,比之令郎曹昂如何?” 曹操猛的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道:“我那犬子一向疏于管教,每日只会流连青楼酒肆,日后他生的儿子,想来必定比那个刘承泽要多得多。” “哈哈哈……” 几人老**一阵放声大笑。几人既是少年同窗好友,一起做小无赖一起偷小媳妇的,互相知底,几句话便将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转而研究起饱暖之余的人间至乐事来了。 ………… 卢府相院。 “轻,轻点,嗤!” 刘封呲着牙咧着嘴趴在床上,夸张的叫了起来,赤着的脊背鞭痕累累,触目惊心。 “活该,谁让你逞能了?伤还没好利索就去打打杀杀的,没让人打死是你命大!”王蘅纤纤玉手在刘封背后拍了拍,小心的将背上的流浓擦去,再细细覆上一层药粉。 刘封长吁了一口气,脸上一阵哆嗦,大汗淋漓已将垫身身小的薄裘汗湿了,忍着脸上炽烈的颤抖,强笑道:“本来我想让你去的,可是又一想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嗯,打打杀杀的总是不好,只好自己出手了,谁知你家的药这么不顶事……” “你说什么!”王蘅怒道:“你自己没本事,还……” 猛的醒悟过来,自己是让他给绕进去了,红通着脸便即住口不言,素手在刘封背后狠狠的揪了一把,却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处。 刘封扭过头来,伸手的按住背上正撒气的那只手,嘻嘻一笑道:“好了,丫头,我跟你说,我得罪了袁家的人了,这几天他们可能会派人来暗杀我,你可得贴身保护我!” 王蘅玉脸一红,瞪了刘封一眼:“谁管你!” 刘封坐了起来,拉着王蘅的手并坐在一起,轻叹一声,道:“那可不行,要是连你都不管我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蘅看着他贴近自己,心头一阵涟漪,欲要抽回手来,却让刘封攥得紧紧的,只好由着他,却扭着头,娇哼一声道:“我就这么重要?” 话一出口王蘅登时脸热如炭,这句太过于不清不楚了,羞着头便不敢看向刘封。她自小随父亲王越行走江湖,见识不可谓不广,只是一向以男装示人,又戴着孤高清傲的面具,几乎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而自那日在洛阳城内与刘封起了冲突后,王蘅一方面赞赏刘封对那些小乞儿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恼他的无礼,却在不知不觉着对他多了一种不清不楚的牵挂。后来更与刘封接触多了,更是对他产生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感情,便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了。 刘封原本就对王蘅极为爱慕,一度为她而魂不守舍的。此时看着王蘅玉颈红颜,泫泫欲滴,一时不由痴的,两眼一阵晃忽,嘴里喃喃的道:“重要,太重要了……” 轻轻的闭上的眼睛,凑过嘴来,在王蘅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一下。 “啊!”王蘅一声惊呼,猛的一把推开刘封,人亦是跳出老远。 刘色狼痛苦的摔到了地上…… 40 无助的观望者(1) http://.biquxs.info/

回来晚了,暴发不改,这是第一章。 ………………………………………………………………………… 刘封可不想因为自己年少时的逞强好胜,却给以后留下一副伤残病体。经着这一回的伤口迸裂,尽管心急为燎的想尽快掌握西园中军,却再不敢到军营内托大,无奈只能先在家中老老实实的呆着,依例进宫陪太子读书。 只可惜,破裂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复了。 刘辩或也是因为这一次的见死不救,心中有愧,对刘封再不复往日的亲热,更多的,却是畏畏缩缩的生分,隐约的,竟有几分畏惧的模样,见面必然是客客气气的一声“朱虚侯”,连带着,整个太子东宫对刘封都是敬而远之。 刘封很想告诉刘辩一句,我并不放在心上。只可惜,一向把自己老老实实的包裹着的刘辩,已经不可能再听得进他说什么了。刘封也想大度的一笑了之,却看着太子殿下依旧的每日拥卧美人,心,便也冷了。 他可以做很多事实,却不自信到可以让饱受“呵护”的刘辩坚强起来。 卢植亦有几次狠狠的训了刘辩身边的大小黄门,只是太子太傅管不了太子殿下的吃喝拉撒,却只让太子殿下对他更生畏惧之心而已,师生两本来每日都没几句话好说的,如此一来便进化到了个位数上去了。 刘封也识趣了,皇宫大内的水太浑,不是自己挨得边的。从各种迹象看,董太后一系再怎么折腾也掰不动刘辩的太子之位,没必要自己再多掺和进去,弄了个吃力又不讨好不说,冷不防什么时候还会让人给莫名其妙的宰了还不知道。更何况,刘辩刘协,谁当了皇帝一样改变不了大乱垂至的局面,这才是自己应该面对的,也就由着他去了,在这纷繁的世事纠纷中,做了一个无助的观望者。 闲时功夫,刘封却也不在家中休养,频繁的拜访京师的名儒大贤。现在的刘封虽然还脱不掉暴发户的帽子,好歹也跻身大汉大贵族阶层的一员了,与荀彧叔侄先有交情,便是张温,崔烈,王允,皇甫嵩,朱隽,士孙瑞,马日磾,蔡邕,杨彪,刘表,司马防等京师显要名士,也因为刘封的声名鹊起,对他多了几分关注,不以一般后学相待。 亦有寓居京师的荆州黄承彦,庞德公的名士,不过刘封更关注的,是他们的后人,庞统和诸葛亮,只是这两人都还太小了点,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一个在荆州,一个还在青州,至于此生是否有可能到还去寓居荆州娶阿承丑女,谁也不知道。 刘封亦非乏乏这人,他好歹也是大儒卢植的得意弟子,自己也有几年的不辍苦学,在这些名士身边并非说不上话的人,适时的便提出几个合适新颖的观点,与时俱进,引得众人纷纷赞叹,再不以一介孺子相待,迅速的打开了局面,成为了洛阳士人中的一份子,杨彪甚至推荐他去拜访汝南许子将兄弟,到月旦评上露一把脸…… 另一边,为刘封留守西园中军的徐晃也不负所托,凭着刘封给了“尚封宝剑”,年纪虽少,性格稳重的徐晃便牢牢的制住了营中一切大小事务。更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只在这半个月功夫便将这一千前京畿无赖治得服服帖帖的。 在这休养交流中度过了半个月,待身体康复后回到了军营后,刘封对那个混日子的军司马石唶再不客气,到底寻了他一个不是,轻松的打发掉了,换了甚得军心的徐晃任军司马,仍兼领第二曲曲长。而原来的第一曲曲长胡二,刘封则为给他取名为胡峻,字公伟,并不裁换。这个胡峻虽然本领稀疏,但他胜在对一手提拔自己的刘封忠心耿耿,为人豪爽,担任个五百人统领的曲长还是胜任的。 刘封在中山时便是每日随着关羽张飞一同习武,撇开他人小力弱不论,在切磋武艺时在两位叔叔手底下撑上几十合还是可以了。待到了洛阳,刘封便没了与自己陪练的,这会有了个武艺并不逊于关张多少的徐晃,自然不能放过。既然宫中死气沉沉,刘封便干脆来个不理不问,除了必要的交游,每日只泡在军营中打熬力气,或是与这一千儿郎一同操练食宿,或是与徐晃考较武艺,竟是连卢府也甚少回去。 在辽东时,刘封与公孙瓒学了马槊,待到中山时与关张习武,关张二人都是力大无穷的猛将,青龙偃月刀、丈八长矛无不招法刚猛,杀式凌厉,却是更合了刘封的脾性。只是他年纪还小,力道不足,一般还是使了长枪。 在与徐晃的几次交手过后,刘封便发觉尽管徐晃使了也是军中制式长枪,但人高马大的徐晃更适合的还是走力量路线,用得并不称手。知道传说中徐晃使了是一杆大斧头,刘封便暗里叫人给徐晃打了一杆五十四斤重的精钢斧头枪,令徐晃爱不释手。 寒风不住,大雪初歇,时间到了中平六年。 刘封度过了他平生在京师洛阳的第一个新年,个子又蹿了一大块,年仅十五的他已有了十七八岁青年模样。 四月,倒春寒,街上行人寥寥,皇宫大内亦是分外的清冷,墙角几枝枯梅零落,残雪堵了一地,无人搭理。 皇帝刘宏终于没能熬过他的历史宿命,带着他的遗憾去了另一个世界。十四岁的太子刘辩登上了帝位,皇太后为太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皇弟刘协为渤海王,太子太傅卢植为太傅,后将军袁槐加太常,大将军何进,太尉马日磾,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左将军皇甫嵩,太中大夫杨彪,尚书令士孙瑞,太仆朱隽各有封赏。 西园军上军校尉蹇硕据说曾经有所动作,欲行不轨,不过没能逃过大将军何进的如炬慧眼,并在中常侍张让、赵忠的帮助下一举擒获,诛三族,与之有所勾结的票骑将军董重免官,下廷尉,自杀。 少府袁绍复出,领上军校尉,总统西园八军。 五月,太皇太后董氏忧怖死,皇弟渤海王徙封陈留王。 一连串的世事变幻令人不目不暇接,刘封却如局外人一般,浑然不动,太子登基为帝,他这个太子舍人也便给自动罢免了。而刘辩自登基为帝后也再未召见过刘封一次,便如把他忘了一般,至于那是谁的意思,却也不重要了。 41 无助的观望者(2) http://.biquxs.info/

七月,仍是个烈日炎炎的季节。 荀府。 “承泽局势虽不占优,亦不为弱,却在长吁短叹了,可是心有所挂的?何不说来与我参详参详。”荀彧坐在胡椅上,看着刘封与荀攸对局,小呡一口酒,略略笑道。 荀攸坐在荀彧下首,掌执着棋子轻轻拍打着,也微笑着看着刘封不说话。他与荀彧关系最好,虽是侄子,年纪却比荀彧大了好几岁,他们叔侄与刘封的关系亲密,相处极为自在。 刘封两眼紧盯着棋盘,不过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听了荀彧如此问,微微一叹,意有所指的道:“进不足胜,退不必守,放眼皆歧路,正不知该怎么走,文若教我?” 荀彧与荀攸相视一眼,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道:“公达下一步如何?” 荀攸放下棋子,拿起一块湿布擦了擦掌心热汗,又轻轻放了回去,微微皱眉道:“我亦正在徨彷不知进退中,唯有与承泽见招拆招了。” 荀彧听了荀攸的话,微微一笑,洒然道:“彧是局外人,也只好看着了。” 刘封苦笑,这两家伙,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 荀攸有些奇怪,道:“承泽可是想好了路数,为何还在左右摇摆中?” 刘封抬头看着这叔侄二人,放下手中棋子,突的一句道:“文若,公达,若是刘封远走中山,二叔可愿随我一同离去?” 荀彧叔侄俱是神色一动,荀彧也收起了笑脸,似是抓到了什么,疑惑的道:“承泽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叔侄两一个是守宫令,一个是黄门侍郎,都是天子近臣,一直密切注视着京中局势,也深知刘封的处境。突然听了刘封一句“远走中山”,便敏锐的把握到了刘封话中之意,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他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刘封站起身来,看着外头烈日炎炎,缓缓的道:“传袁绍向何进进言,召西凉董卓进京以期胁裹太后下令诛尽十常侍。” 荀彧大惊,猛一跺足,恨道:“若真如此,大汉危矣!” 荀攸却比荀彧冷静些,却也睑中怒色连闪,剑眉紧锁,道:“自蹇硕伏诛,要诛除十常侍,不过一纸诏令足矣,大将军虽然无谋,幕下却不乏谋臣,想来不必出此下策罢?” 荀彧叔侄虽然对何进也不怎么看得上眼,表面上的尊敬还是有的,凭他二人对何进的了解,想何进真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袁绍一向有急公好义的好名声,出身高贵,才识不凡,说他会出此下策,倒是叫荀氏叔侄惊讶不已。若非他们素知刘封不妄言之人,只怕要当场出声质疑了。 刘封知道历史上荀彧曾为袁绍的名声所蒙蔽,一度加入袁绍帐下,后来看清了袁绍为人这才弃袁归曹,这个时候应该对袁绍还抱有不少幻想才对,想了想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袁绍出此下策亦非不可能。且袁绍为人刚愎自用,纵是明知此策有误也必不肯改,何进无谋,又以袁绍为谋主,对其言听计从,此策若行,天下震动……” 说到这里,刘封回过身来看着荀氏叔侄,悠悠的道:“将是又一次东周乱世!” 东汉帝国对地方的控制本来就很大程度上依靠了是地方门阀贵族,经过近两百年的天下太平,强支弱干已然无可更改。待到黄巾之乱时,中央政府甚至无兵可派出镇压,只能主要依靠边防军的力量和地方门阀贵族。前者如董卓,后者如曹操,俱是在平乱中迅速崛起,天下知名。便是刘备,也是借着平乱之机一举上历史舞台的,否则凭刘备的出身,终其一生也涿郡的一个黑社会老大便是到头了。 荀彧叔侄闻之默然,他们都是才智高绝之人,自然明白刘封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却偏是无能为力。却看着刘封便似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一般的浑然自在,荀彧微皱眉道:“西凉军虽猛,毕竟人数不多。董卓此来,京中自有卫戍军,又有西园八军,承泽以为,还不足以制之乎?” 荀攸亦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封。 刘封大赞,历史上董卓能制住洛阳城里的一帮大佬,先是有何进与阉宦自相残杀为他开路,京中乱成了一锅粥,让董卓趁乱取胜,再就是扮猪吃老虎唬住了袁绍等人,逼走袁绍,可以说有极大的侥幸成分在内,偏偏却没有几人看得透。荀彧的这个问题却是说出了其中关键所在。 这样的事实自然不能说出来,刘封略一偏头,笑道:“乐观的说,董卓此来,不过助何进一臂之力,只是此着太险,又是全无必要的。” 往坏处想又会如何,刘封不说,荀彧叔侄却自明白了,心中焦虑,相视一眼俱是默然无语。何进诛除十常侍之心如此迫切,便是自己这些局外人都如此清楚,那十常侍又岂会坐以待毙的? 看着两人无语,刘封张了张口,却又收了回来。荀彧看了刘封一眼,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局势大坏,承泽所请亦不失为一种选择。” 刘封大喜,有了这一句话,便差不多打了半成保票了。脸上却不动声色,从容道:“陛下仁弱,凡事但只任凭身边人摆布,非是治乱之主。若不然,刘封当与天下志士忠勤王命,何须出走,行此下下策。” 若是可以进行自上而下的变革,谁还愿意来一场流血千里伏尸百万的大动荡? 荀攸亦是脸色一黯,刘封所为,确有不得已之处。自刘封入京以来,他与刘辩的关系波折在京中已是一大热点,刘辩为太子时的两次危机,身为太子舍人的刘封却是藉此而声名鹊起,却是讽刺得很。 荀彧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刘封,他也是机警之人,若是自己无力改变,必不会做徒劳之举。只是看刘封也似在等看何进的笑话,不由的心中微有些不悦,这乱事一起,分崩离析的,可是大汉的江山! 几人正在说话间,忽的远远的听着厮杀呐喊声传来,刘封猛的一震,脱口道:“乱生了?” 言罢人虎的一跃而起,也不及与荀彧叔侄道别,便向门外跑去。心中满是疑问,难不成何进与十常侍的乱战暴发了?他知道历史上会有这么一出,却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隐隐记得刘辩并没有当多久的皇帝就让董卓给废了。而刘辩登基以来,刘封一直被排斥在何进的决策圈之外,虽然他多方留意,大致也看出了各方的动作,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做到明察秋毫的。 荀氏叔侄亦是不由的站了起来,呆视着刘封背影,浑身俱是泛起一种无力的感觉,京师重地,已有两百年不闻刀刃声了! 42 无助的观望者(3) http://.biquxs.info/

“公子,皇宫发生混战,几处人马正往皇宫去!”郝勇说话素来简洁,他一直候在外头,闻风便已知道厮杀声是从何处而来。 荀府外,几支不明归属的队伍果然正匆匆的往皇宫方向赶去。 刘封疾奔几步,一脚搭上徐山备来的骑马,低喝道:“速回军营!”猛的后衣摆一紧,回头一看,却是荀攸。 “承泽,可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荀攸疾声问道,脸上满是惊疑之色,慌忙之中,他也不及披挂,只抓着一把佩剑便奔了出来。 几步之外,荀彧慢了一拍,也正执着剑望刘封这边奔来。 有汉一代并无文弱书生的说法,年轻时豪侠杀人,后来又憣然悔悟弃武就文一心向学的比比皆是,同时代的徐庶,鬼狐贾诩,乃至西晋那个著名的回头浪子周处,便是此类中人。荀彧荀攸虽是以才智知名,其手底下亦有几分章法,临事虽然急迫,却也不迅速的回过神来。 刘封见着荀氏叔侄奔来,急忙扣缰刹住,道:“此必为阉宦作乱,大将军引兵逼宫去了,急切中究竟如何尚未可知,我须速回军营观望。文若公达非军中人物,还是静坐为上,以免与乱军起了冲突……” 正说话间,一个尖锐的声音迅速的为刘封的话做了证明:“那里有一个阉宦!弟兄们,杀呀!” 刘封徇声望去,却不知这句话是何人发出的,只见前面几十步远处的一支队伍停了下来,一众军士忽啦啦的高声呼喝着挥舞刀枪便向自己这边扑来,眼中俱是冒着贪婪的光芒。 荀氏叔侄给唬了一大掉,刘封亦是一愣,随即明白,必是自己年少无须,让这些打着诛阉大旗实际上只是在趁火打劫的军卒们给盯上了,头也不回向荀氏叔侄急声道:“文若,速关大门,不要出来!” 说罢刘封“唰”一声拔刃出鞘,也不废话,两腿一夹,迎着那支冲上来的队伍撞将过去,紧盯着那领队的军头,挥刀劈去。 那名军头也不防眼前这位无须少年说打就打,纵马就向自己这边扑来,这人也是勇悍,嚎叫一声迎了上来,口中骂道:“诛杀阉宦,为大将军报仇!” 却是慢了。 长刀疾转,几道银光闪动,伴着凄厉的咽气声,血泉喷涌,马蹄下倒下几具抽搐着的尸体,刘封的步伐丝毫未受阻顿,转眼便杀到了这名军头跟前,“喀嚓”一声响,刀背狠狠的撞击在胸甲上,借着马力将他撞飞十几步远,烂泥一般的重重甩在地上。 一击夺气。 “退后不杀!”郝勇徐山紧紧护卫在刘封身后,狠狠的高喝着,手中长刀却毫不客气的收割着那些不识相的小卒们的生命。 道理,不是在这个时候讲的。 荀氏叔侄紧绷的神经登时松了下来,相视一眼垂下的手中长剑,俱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惊叹之色,想不到片刻之前还是如此温文谦达的刘封,手底下竟是这般的狠辣! 三辅无赖组成的京畿军,相貌是威武的,甲胄也不缺,只是少了边防军那种血与火的淬炼,勇于乘退,怯于苦战就是就畿军的真实写照。 只在刘封主仆的一趟冲杀后,原本还恶狠狠的要杀掠一番的勇气登时灰飞烟灭,“哗”了一轰而散。 “吾乃大汉朱虚侯,尔等是何人属下将士?竟敢公然闹市行凶!”嗜血的长刃迎着烈日,灼灼晶亮,尚未来得及凝固的血顺着刀刃嗒嗒滴下,似着还未饮饱人血,不甘的呜鸣着。 “小,小的是,是车骑将军的,的兵……侯,侯爷……” “滚!若有下次,本侯必斩尔等狗头!”刘封怒喝着打断这名瞳孔无限放大的小校那战战兢兢的回话,几个字,便足以知道足够的讯息了。 那名军头如蒙大赦,顾不得胸口撕心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向远离刘封的方向跑去,嘴中还忙不迭的发出讨好的声音:“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还没跑出几步远,“嗖”了一声,飞来的一支羽箭将这名死里逃生的军头钉在墙上,箭长三尺三,外露半尺,箭尾还在不住的打颤! 刘封瞳孔一缩,凝神瞪视着前方,一名紫金盔亮银甲雄伟将军领着一彪人踏马走来,虽在几十步远处,眉宇中的傲气却分毫纤露,斜挂着望天弓,手中方天画戟,晃着阴冷的光芒。 “吕布!”刘封打了个突,烈日炎炎之下,竟似一下子堕进了万丈冰窟之中,阴寒彻骨,一道凌厉的杀气有如泰山压顶,令他几乎就要透不过气来——竟是并州独狼! “朱虚侯竟然认得区区在下!”吕布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封,好整以暇的道。坐下黑枣马亦是一时雄骏,不紧不慢的向刘封逼来。 刘封危然不动,却是动弹不得,一阵窒息的胸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任着眉头热汗顺着眼眶滑下,倔强的回视着吕布,狠狠的咬了下舌头,借着片刻的疼痛清醒的过来,冷冷的道:“吕将军有何见教!” 这短短的七个字,却几乎榨干的刘封一生的精力,也就在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说话亦有这么艰难的一刻。 他也不怀疑,吕布若是借机对自己动手,自己绝无可能挡得住! 鹰眼如电,吕布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傲然笑道:“岂敢!某奉令诛杀阉宦,只不期在此撞着朱虚侯雄威罢了,却不似侯爷这般的清闲。” 说话间,吕布已然打马与刘封相错而过,“啪”! “吁嘶嘶——”一阵人仰马嘶。 全神戒备的刘封不防吕布突的一手击在自己肩头,半个身子登是一麻,耳边传来一声放肆的长笑:“某去也!哈哈哈……” 刘封狠狠咬着牙,生生的制住了手中躁动的长刀,却制不住坐马的连连后退。 “混,混帐!”一直面色煞白强忍着抵御着吕布冲天杀气护卫在刘封身侧的徐山再也忍将不住,“哗”了再度拔刀出鞘,冲着吕布怒骂道,却也制不住坐马的打颤,连连后退。 “回来——” 刘封急呼,却只徒劳的伸出了手,一道闪电飞过,“哧”—— “在某面前亮剑的,只有死!”吕布瞥了强按着长刀的刘封一眼,挑衅的道,手中方天画戟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带出一条长长的血暴,回复了安静。 一个高大的身影轰然倒下。 刘封双瞳一紧,颤抖的双手也冷了下来,盯着吕布那飘逸的身影,他发誓,他这一生中从未像此刻这样的恨过一个人。 烈日之下,徐山不甘的瞪直着两只铜铃大眼,再无声息。 “公子……”郝勇一手柱着长剑,单膝跪在徐山身前,红着双眼望向刘封。 43 无助的观望者(4) http://.biquxs.info/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封凝望着吕布背影,声音出奇的冷静,一个字一个字的却又清晰无比。 吕布募的一驻,回过身来,“哧”的一声笑了:“侯爷好大口气?” 这一刻,吕布的眼中,不再有杀气,取而代之的,却是嘲笑。而自始至终,吕布背后那一众随从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仿佛他们本就不存在一般。而刘封也只在回过神来的的这一刻,才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不动如山,深遽如海,只不知高顺张辽是不是也在这其中。 刘封定定了看着吕布,不再搭话,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人中吕布,身高过丈,一个人便遮掩住了身后那并州狼骑的彪悍雄威,此时却也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并无蓄须,刀削般的脸膛不染一丝风尘之色,让人不觉要为之一赞。 “某就等你十年!”懒洋洋的甩下这一句,吕布拔马就走,对擦身而过的荀氏叔侄却正眼都未看一眼。 他有击杀刘封的理由,却是不屑于对一个后辈少年动手。 吕布的义父、执金吾丁原,是何进一手提拔起来了,也是何进召进洛阳来了,与何进一向同进共退。何进眼中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刘封,也无可避免的也成了丁原的敌人,不需要双方再有什么直接的冲突。而刘封那个朱虚侯的身份,在兵祸横行的眼下,只需要“乱兵所害”四个字就可以解决了…… 郝勇远比徐山冷静得多,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却也深知,自己主仆三人根本不是人家吕布的对手,大手紧紧攥着手中青锋剑,握得青紫青紫的。 刘封翻身下马,轻轻的给徐山合上双眼。 “乱兵为乱京师,承泽……”荀彧望着吕布远去的方向,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自光武定都洛阳以来,第一次兵火焚城,却不知何时是个结中。荀彧一方面记挂皇帝刘辩的安危,希望刘封能迅速回营举兵勤王,另一边却也为刘封的处境担忧。刘封饱受何进排挤敌视并不是什么秘密,眼下京师乱兵横行,又都是何进的部属,其中不乏吕布这样的人,刘封确实是寸步难行。虽然荀彧并不认识吕布是何许人,也只隐略猜得他当是大将军何进那一方的人,方才亦是暗暗地替刘封捏了好一大把冷汗。 刘封轻轻摇了摇头,黯然的与荀彧轻施一礼道:“我这兄弟请文若替我代为收敛。” 说罢便自翻身上马,向军营驰去。 一路上,少不得还有几场厮杀,却都不值一叙了。 遍地的火光中,洛阳百年帝都的荣光,便在这火光中,和大汉皇帝的那纸糊的神圣,一同烧为了灰烬。 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何进还如原来历史上的那般,轻易的给人骗进了宫中,叫那些被逼急了的宦官们骗进宫中痛痛快快乱刀分了尸。等到在宫外久候无果的袁绍察觉情况有异,上前探问时,却险些也给搭了进去。最擅长狗急跳墙的袁本初拔腿就跑,却边走边合计诂,宦官们胁持的皇太后和皇帝,若是不出来争一争,将来对付自己的也不过一个亭长小吏的区区三尺细索足矣!脑子一发热,想我袁本初何等英雄,岂能受困于小吏胥卒?反他娘的,再也管不得什么皇宫禁地,什么叛乱犯上了,快马赶了回来齐召何进的部属军士进攻皇宫。 而这时候,何进的那一干手下包括他的兄弟车骑将军何苗,眼见着何进被杀,一个个给唬得魂飞魄散,完了,这不是十几年前的故事重演嘛?再一轮党锢之祸就要来了! 却突然的跳出一个袁绍挑头叫嚣着杀尽阉宦,众人往日里既服袁绍高门豪杰,英雄无双,又是何进一向倚重的谋主,登时红了双眼,反是死,不反也是死,自是哄然应诺,呼啸着便向皇宫杀去,至于率兵犯阙是诛几族的罪,却是不管了。 这一路的羁绊倒是不少,激昂的呼啸着杀尽阉宦的大军不自觉的放慢步伐,待得袁绍领着人杀到皇宫时,洛阳城已是硝烟弥漫,哭嚎震天死伤无数了。 而张让等人也万没想到袁绍等人竟敢公敢“作反”,手足无措之下,只本能的依着老办法先控制皇帝再说,胁持了何皇后并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逃出洛阳,还在做梦着只要我等有皇帝在手,待得日后缓过气来就让小皇帝下诏,族诛你们这些反贼! 诺大的洛阳皇宫便只剩了几个消息不灵通的小黄门让袁绍泄愤。 找不着正主,袁绍领着人便一路叫嚣着杀阉宦,却如何杀得痛快?只看着那些白面无须的男子就是一轮乱刀飞矢过去,宁肯错过不可放过。却苦了那些白面无须的少年人平白也遭了殃,有几个机警的倒是识相的赶忙扒下裤子表明身份,却也胖挨了好一顿羞辱…… 诺大的京师洛阳,惟一还呆在营中的,却只剩下了一个西园中军。袁绍倒是想一并拉过去杀宦官,只是没有刘封的手令,他又因为刘封的关系往日没少对西园中军特别关照的,徐晃勒令众军士拒不奉令。 见着刘封与郝勇一身血污的杀到了军营前,徐晃也给吓了好大一跳,急忙下令大开营门迎他二人进来。 赶回了自己大本营,刘封紧绷的神经一缓,长舒了一口气,手里有枪,心里不慌。 “将军,外面发生的何事?”徐晃一脸的惊疑,他一直呆在营中,这事又事发突然,自是一肚子的疑问。 刘封罢了罢手,令郝勇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自己却不多废话,当即令人速速造饭,备好干粮,整军齐甲,率军吹着救驾的号角向西方赶去。 他并不知道刘辩的确切行踪,但历史上刘辩是让从凉州赶来的董卓第一个发现了,想来应该是在西方不错。 行不过数十里,一路上尽是兵痞欺男霸女,刘封心焦着刘辩的安危,却又容不得这样的事在自己眼前发生,少得一番动作,进程便慢了些。 “将军,陛下蒙难,我们这般找寻却如大海捞针一般,却还有这帮畜生碍事!”徐晃推开一断了气的乱兵,一抹脸上热汗,恨恨的道。 刘封长舒了一口气,却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的一个军士探马来报:“报将军,前方野林有厮杀声!” 刘封神情一振,合上水袋,令徐晃道:“公明,你引着人包抄!”说着一马当先,领着十几骑向野林追去。 44 无助的观望者(5) http://.biquxs.info/

“我就是死也不让你们得逞!” 伴着一声凄厉的呐喊,在刘封的面前上演着令人发指的一幕: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着上身,狠狠的扑向跟前那名淫笑着的军校,明晃晃的钢刀穿过洁白细嫩的胸脯,血红的刀锋从光滑的后背贯透而出,刚烈而绝决的眼睛在刘封面前一晃,远远的甩飞了出去…… 地上,几百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残碎的躯体散落在一汪血泊之中,不能瞑目的双眼无助的望向了天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么嫩的娘们,可惜了……”薛兰连连晃头,啧啧两声,说不出的惋惜,**的上身几道深深的刀痕淌着油油的汗水,在烈日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他,正是原并州刺使,执金吾丁原帐下军校,随着丁原一同进得京来,这次却是奉命出来找寻皇帝刘辩,顺便的,给自己捞点好处。见着冲上来几骑人马,薛兰亦不在意,只诧异的轻瞥了刘封一眼,却不由的后退了几步,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在他的身后,粗豪的喘息声与无助的哀求声交织在一起,唱响了一首绝望的乐章。 “杀!一个不留!”刘封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手中的钢刀缓缓的露出了它那狰狞的面容。猛的睁开双眼,闪电一般的光芒刺向了目瞪口呆的薛兰,一千多年后,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士子对着廖落的关中平原,悲怆的长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三国乱世,几十年的不倦厮杀,原本万里炊烟的大汉神州化为了一片焦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名垂千古的英雄良将们,用他们的智慧和雄心,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无所不用其极的削弱敌人的力量,成功的扫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无人区,我得不到了,亦不能留给你!便是高唱着“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曹操,何尝又不是“马边悬人头,马后载妇女”中的一员?为了自己的功业,英雄的辉煌,悲天悯人从来都只能是英雄和贤臣们在他们酒足饭饱之余剩余感情的有限溢出。 苍茫大地,有谁,问过这些卑微的生命? 人可以有野心,却不可以不择手段,更绝不可以,将他的刀锋指向无辜没有反抗能力的百姓身上…… 这样的人,刘封绝不原谅! “你是何人?吾乃执金吾丁大人帐下军司马薛兰,你,你待如何?!”薛兰连退十几步,却仍止不住身上浓浓的寒意,对着眼前这位十几岁的少年嘶声喊着,幽黑的瞳孔几乎就要冲破了溢满血丝的眼眶。在战场上厮杀了半生的他,却从未领教过这么浓烈的仇恨,便是并州军的战神吕布,也只是让他在不自觉生出拜服之心,从未让他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 回答他的,却是迅如闪电的一刀,“铛!” “噗!” 几次在鬼门关里晃悠过了的薛兰在他最后关头横刀生生的架住了刘封力重千钧的一击,借着这一击之力向后飞出十几步远,只觉胸口一阵撕裂的痛,一口鲜血从喉腔喷涌而出,却也借着血腥气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暴厉,钢刀狠狠的虚空一挥,炽烈的一声怒吼:“给我杀!” 刘封一击未中,手中长刀甩了一个长长的痕,“嗖”了一声将一名刚反应过来的军卒穿胸钉在了地上,转手取过挂钩上了银枪,狠狠的向薛兰冲杀过去。 正搂着女人使欢的军卒们惊讶的看着这名杀气腾腾少年,匆匆的退了出来。 毕竟是来自并州的精锐边军,惯常于与塞外的胡人厮杀的,只在这一愣间便已回过神来,嚎叫着纷纷拿起手中家伙,向甩开众人的刘封围将过来。 刘封一声冷哼,长枪横扫,狂风疾点,凄厉的惨叫声震天响起,大片大片的血肉四面飞溅,刘封白马银枪立于血雨肉林中,一道道的将这些扑将上来的人渣们撕得粉碎,须臾不曾少歇,直冲薛兰杀去。 薛兰在与刘封匆匆的一交击中便已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他也是强悍之人,强咬着牙翻身上马,取下挂钩上的大刀,却避开刘封这一路,呼啸着向侧边赶来的郝勇劈去,这个少年不是自己能够对抗得了的! 并州与幽州、凉州是汉代的边塞三州,汉军驻扎边塞拱卫着东汉朝廷一百多年的安宁,鲜少有过胡马犯塞的时候,却每每千里追击,打得塞外胡人闻风丧胆。此次丁原带入京师洛阳的全是并州军的精锐,几乎每个军卒都曾在战场上斩下敌人的首级,战斗力非同一般的强悍。此时见着同为汉军一员的刘封一个招呼也不打便将自己的同伴接连挑杀数人,一众并州军卒的战意亦被点烯,不退反进,便如见着血的狼群一般,疯狂的向刘封围扑上来。 刘封双眼死盯着薛兰,眼睛眨亦不眨一下,手中银枪枪挑梅花,起落之间便已割开了那几名围扑上来了并州军军卒的喉咙,转手再一扎,串糖葫芦般串起了两个紧挨着一起了军卒,怒吼一声,挑过半空狠狠的朝夺路而逃的薛兰甩将过去。 薛兰亦是并州军里有名的骁将,手底下自有几分本事,却在先时吃了刘封快马疾冲的一击,受创不浅,与郝勇只兵刃一交击大刀便几乎脱手而落,人亦差点支撑不住落下马来。 错马过后,急的躲开郝勇的回身一击,却躲不开刘封砸过来的两颗“人弹”,“哇”了一声叫给撞下了马去。他也是精通骑术之人,身子一挺却没有让自己摔倒。抬头一瞥,又一名军卒正向自己冲了上来,身子略略一倾手中钢刀正向自己脖子扫来,头一偏,险险避开这一刀,两腿一蹬正向这名奔马快速错身而过的军卒伸手抓去,猛的心口一痛,如山的力气便如雪崩一般,迅速的退去,再一阵重重的晃动,“卟”了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围堵的徐晃此时也带着人冲了上来,近百名并州军无一漏网,残肢和断肠流了一地。还有几十名瑟瑟发抖的**女子惊恐的抱在一起,不敢看这些突然杀来的军卒一眼。 “将军,找寻陛下要紧。”徐晃见着刘封双眼通红的盯着一死尸,亦是有些黯然的道。乱世之中,官匪本是一家,这等惨事,只放着官军出营就少不了。徐晃对洛阳极为熟悉,这些被屠的百姓,却是一伙来自豫州躲避黄巾遗孽的流民,却想不到撞上了趁火打劫的官军,终究没能躲过一劫。 刘封吐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些并州军人数不多,近处应该还有他们的同伙,我们快些离开,尽量不要与他们相遇。” 徐晃应诺,却还不待他去下令,一骑轻骑快马上来,翻身下马向刘封抱拳道:“将军,前方有并州骑拦路!” 45 无助的观望者(6) http://.biquxs.info/

回过来看了一下吕布,怎么觉得就是一个地痞无赖的样子,我就改了一下,让他凶一点。改完后再回来看一下,完了,这下吕布成了妒妇骂街? 无奈,再改,拿块胶布把吕将军的嘴巴封上,先不让他说话了,呼…… ………………………………………………………………………………………………… 听得汇报刘封默然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轻轻叹了一声,任着豆大如泉涌的汗珠在脸上汇成了溪流,一语不发。 虽然并不后悔自己灭了这一支并州军,刘封却也不得不为接下来将与并州军为敌的事而头皮发麻。眼下这种乱势,别说可不可以,单是自己手下这上千没上过战阵的前京师无赖,远不够人家并州军塞牙缝了,只是世事无常,是福是祸却不是自己可以趋避选择的。 炎日当空,残肢断肠弥漫着无数的蝇虫,嗡嗡的声音和着柳梢上知了的咶噪,搅着一片沉沉死气。刘封手下的西园军大都却是首次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初时还仗着一丝血勇,又是群狼斗恶虎,只挑着有气的并州军砍杀,还未有不良反应。这会缓过神来,不少竟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几个忍扼不住的已弯下腰来吐了一地。 那些侥幸躲起来逃过一劫的村民陆续走了出来,悲凄的在地上的尸体中找寻着自己失散了的亲人,终于,断断续续的有人发出几声怆人的哀嚎,引燃那些惊魂未定衣不遮体的妇人的凄楚,哭泣悲嚎声汇成了一片,便是铁石心肠如徐晃的,亦是不忍的抹过脸去。 西园军都是从京畿子弟中招募的,有不少家就住在这左近的,频频的朝刘封这边看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在一个年青人的搀扶下,领着几个惊魂未定的村民,颤巍巍的走到刘封马前,伏地叩首道:“承蒙将军仗义,活我全村老幼,小老儿恳请将军留下名姓,我村好为将军刻录长生牌位,子孙万代,永不敢忘。” 刘封慌忙下马,走到近前搀起老者,诚恳的道:“老丈愧煞小子,我等身为大汉官军,只做自己份内之事,怎能受得父老如此相待!” 老者浑浊的双眼早已泪满,干瘦的喉头一阵耸动,欲要说些什么,刘封却再不敢多看他一眼。方才为了让自己手下的西园军更真切的认识这种血腥的场面,刘封已经很不应该的在这个地方多耗了太多的时间,止住了老者的话头,匆匆的对着满怀感激的村民们抱了一拳,便即招呼了还没缓过神的西园军逃难般的离去了。 整了整心绪,刘封稳了神下来,却不让能自己忘了村中的那一幕。汉末三国的混战,炊烟相望的东汉帝国变成了千里无鸡鸣的一片废墟,这样的场面只怕还时时见着吧。 短道上,又有两百余骑的并州军拦在前头,却并未与刘封的西园军动手,只隔着一个小山丘相对峙着,准确的说,这些并州军似乎是想在这些没上过战阵的京畿兵面前示威卖弄的原因更大些,一点动手的心思也没有。 拦住刘封去路了,正是吕布。 紫金盔亮银甲,掌中方天画戟如岳峙立,孤傲的黑眸定然不动,人多势众的西园中军却愣是不敢再前挪半步。只是吕布看来并不知道刘封在村庄中的那一番杀戮,对着刘封虽然气定神闲态度傲慢,看着刘封出来亦是小有几分惊讶,却全无半点杀气。 仇人见面,多外的眼红。刘封胸口突的起了一阵躁热,冷冷的回视着吕布。刚才自己所击灭的,正与吕布同源一系的并州军,历史上吕布纵横中原所藉仗的主要力量,更还有徐山的血仇在前,让刘封几乎制不住手中那血迹仍未干的长刀。 察觉了刘封的敌意,吕布细细眯起了双眼,心中却起了一阵疑惑,只不知道为何刘封短短一别过后竟然对自己动了一战的勇气,隐有几分拼命的样子。他并不知道刘封是因为在村中击杀了并州军的原因,还当只是刘封在为被自己一戟所击杀的徐山而难扼心中之火,停了少停,见刘封始终未动,摇了摇头,不理再刘封,亦不发一词,转身扬长而去。 吕布身边虽只有二百余骑,却都是凶猛彪悍的边军,技艺精湛骑术高超,与刘封手下这一千才刚刚开过刃的西园军自不可同日而语。以吕布之能,击溃刘封也并非难事,只是看着这一千马步军盔明甲亮,训练有素,吕布亦不愿轻易冒险,亦没有这个必要。更何况,眼下并州军第一要紧的是抢在其他人马之前找到皇帝刘辩,而不是为已经身死僵冷的何大将军发泄私愤。 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徐晃不由的脱口一声轻赞:“好一员大将!” 刘封也暗松了口气,收起长刀,道:“这人叫吕布,字奉先,在执金吾丁建阳手下任主薄,与丁原恩犹父子。虽是文职,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中一杆方天画戟,鬼神难敌,并州军可以不认丁原,却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于他!公明日后若是见着他,须得小心些为是,最好不要单独与他交手。” 徐晃一阵愕然,他也正年少,才不过二十余岁,对自己的一身武技也颇为自负,虽无轻视吕布之心,却也不认为吕布就必能击败自己。 刘封见徐晃一脸的不以为然,苦笑道:“早间徐山与他交手,只一合便被他击杀于戟下,我甚至没怎么看得清吕布这一戟是如何击出的。” 徐晃大震。 正说话间,并州军中一员白袍小将却又折了回来,远远的冲刘封抱拳一礼,道:“我家将军请教朱虚侯,可有陛下的消息?” 别说是吕布,便是丁原,位望虽高,却还尊贵不到刘封这个朱虚侯头上去,吕布却如此傲慢的只让一员小将前来问话,西园军内顿时一阵哗然。 刘封罢了罢手,道:“若我猜得不错,陛下当往西边去了,吕将军若是有意,可与我军前后并行。” “多谢侯爷相告!”白袍小将抱拳一礼,对西园军的态度浑然无视。 “敢问将军尊姓?可认得雁门张文远?” 看这小将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相貌俊秀,举止有度神采俨然,立在这西园军中有如鹤立鸡群,分外的突出,方才在那并州军中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刘封特别留意,根本不会记得此人正是吕布身后几员骑将之一,刘封忍不住的追问一句。张辽也是他所重视的一员良将,不但因为他的赫赫威名,也因为他与关羽的情谊。 47 无助的观望者(7) http://.biquxs.info/

那名小将不意刘封会突然来此一问,抱拳一礼,讶道:“在下上郡曹性,文远别领一队并不在此中,不知侯爷找文远有何事?” 原来此人竟是射瞎夏侯敦一只眼的曹性,想不到竟是如此招人眼的一个人,不过一想张辽原来在吕布手下也只是与曹性等同列,并不是特别突出,也便释然,回抱一礼,笑道:“原来是曹将军,刘封莽撞了。我只是听闻雁门张文远武艺不凡,忍不住多此一问,并无他意。” 曹性有些不信,见着刘封虚礼相待,也不便多问,自去了,少不得心内还要有些嘀咕。刘封望着曹性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了起来,一种与那稚嫩的脸庞不相称的神情浮了上来,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徐晃收拢了人马,与刘封并骑西行,远远看着并州军也往西方赶去,略略有些犹豫的道:“将军,这吕布如此狂傲无礼,又害了徐兄弟,为何还要告诉他们陛下的行踪?” 刘封初时也只说要一路西行搜寻,便是徐晃也只当他知道刘辩行踪所在,却哪想刘封也只是大海捞针罢了。刘封却只沉沉的一笑,道:“若不给他们一个方向,他们势必亦是会到处去害民了,早日寻得陛下也好收束起来。” 提到徐山,刘封心口便是一阵揪心的疼,他与徐山相处多时,名为主仆,义尤兄弟,却眼睁睁的看着徐山莫名其妙的让吕布一戟所斩杀,无能为力,甚至还得隐忍退让。如果说早先刘封还敬着吕布勇武盖世,乱世称雄是个人物,这个时候却只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了。 杀人,却不是一定要自己动刀子的。 …… 夜。 经过了烈日下一日行军,一千西园军俱都人困马乏,也顾不得野外露重,虫蚊叮咬,一个个便头便睡,不多时拉起了阵阵长鼾。刘封独步缓行,望着满天星斗,默然无语。 京城是再不能呆了。虽然灵帝刘宏给了刘封朱虚侯的名号,却改变不了刘封出身低微人望不足的事实,刘辩登基这半年多来,曾为太子舍人数次因刘辩受尽苦头的刘封却备受冷遇,把持朝政的世家门阀对自己轻视可见一番。而马上的乱汉第一人董卓马上就杀来了,刘封自不会傻到拿鸡蛋去碰这块石头。若说洛阳城内还有什么他放心不下的,那不外乎那一个少年天子刘辩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的这位“兄弟”也就还剩下个把月的命数了,只是刘封却管他不得了。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办不到。 虽然刘辩的几次见死不救曾让刘封失望透顶,但刘封却对这个懦弱的弟弟生不出一丝愤恨来。只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自己救得了他吗? 洛阳危机重重,不经意之间,徐山就这么死了,刘封不想身边再有因为自己的冒险而丢了性命。当初若不是自己心存妄念,趁着何进对自己的排斥早早离了京城回中山去,哪还会有今日手足被斩之痛?虽则刘辩是皇帝,但在刘封的心中,他并不比徐山高贵,同样的错误,刘封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既然救不了,又有何必要再此为他殉葬? 走,便成了刘封唯一的选择。 经过了这一次洛阳之变,皇权天威已然扫地,再也不被强人看在眼里了。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能决定着这世上的一切,要想制住董卓,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掌握着比他还强大的力量,让他臣服,或者,击杀了他。 这个时候的董卓,正驻军在洛阳以西的河东,离洛阳不过几十里地,快马一天可以有几个来回,京中局势有变,只怕早已惊动的了这个西凉恶魔了。 其实,董卓的力量本不足惧,他虽然一直驻军在河东以观天下之变,做足了准备,但他身边却只有区区的几千人马,西凉军勇则勇矣,却还远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只是李儒先一个虚张声势,再一个釜底抽薪,反戈一击,却是高明无比,又是威赫加恐怖吓跑了西园军的几个大佬,这才成功的掌握了东汉朝廷。偏偏的,刘封纵是知道吕布十成十的受不得诱惑必然为董卓所诱,却不可能给敌视自己的丁原提个醒,至于袁绍等人,那就直接不必幻想了。 洛阳的西园军本是何进死后独立于并州军和西凉军的惟一一支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军事力量,只可惜战斗力太差,远远比不得驻扎边塞的西凉军与并州军。而且自从董卓指使吕布杀了丁原收并了并州军后,西园军大佬如袁绍、曹操等死了死逃了逃,灵帝刘宏一力打造的西园军只能依附于董卓沦为其仆从军,这才有了董卓的一人独大祸乱朝政。 刘封倒是也想掌握西园军,只是他做不到,没人会听他的。袁绍别的本事没有,袁家四世三公,袁绍自己的任侠仗义却让他无往而不利,上任西园上军校尉短短几个月下来,却是成功的让西园中军成西园军中的一座孤岛,除了典军校尉曹操,再无人会为刘封说一句话。 董卓乱政给东汉政权带的打击是灾难性的,正是因为董卓把持朝政不得人心,中央政权令不出虎牢关,这才有了地方的自先选派官吏,袁绍、袁术、曹操、陶谦、公孙瓒等地方军阀遂渐坐大,终成尾大不掉之势。 更何况,董卓为人残暴不仁,纵容军士为非作歹,几年下来,原本富庶的京畿重地便被他搞成一片森罗地狱,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民户损失何止百万! 如果没有董卓之乱,幸运点再换上一个励精图治机敏果决的皇帝主政,东汉帝国或许还有得救,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自己的想当然的幻想罢了。 要实力,要复兴大汉,却只能从土皇帝做起,从一个军阀做起,以一隅之地固本,兴师遂鹿天下,历史上曹刘孙三家便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一股凉风吹来,暑气渐退,刘封好一阵畅快,轻轻舒了舒筋骨。突然间,空气中多了一股心悸的躁动,刘封眉头一锁,西边传来一阵喊杀声,急剧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集合!备战!” 凄凉而浓郁的军笛划破的沉寂的夜空,悠悠的传出老远,老远。 47 无助的观望者(8) http://.biquxs.info/

不多时,整军完毕,远处厮杀声越发响亮了起来,几支火把落地,燃起了枯苇杂草,噼噼啪啪的风声可闻。 一骑快马呼啸而来,翻身落下,向着刘封单膝一礼道:“报将军,凉州军与并州军打起来了!” 刘封大乐,憋了一整天的郁气登时一扫而空,这个心高气傲的吕布果然还是和凉州军干上了!看了刘辩应该就在前面了。回头向徐晃道:“公明,我先带几人过去护卫陛下,你领着众军士在此结阵,等我号再接应!” 徐晃大愕,随即明白了过来,急声道:“前方两军都杀红了眼,将军此去不是自投险地?还是让末将去吧!” 刘封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认得你,还是我去的好。” 徐晃略一犹豫,正欲再说些什么,后阵又是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十几骑轻骑一个声音喊道:“刘承泽,荀彧在此!” 刘封大讶,急忙探马迎上,令人止住了跑在前头的荀彧,又取来一只水袋给快马疾奔而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荀彧,讶道:“文若,你因何也来了?” 荀彧猛咽了几口凉水,一声苦笑,将水袋递与了身后荀攸,道:“陛下被阉宦劫走了,为人臣子的还怎能呆在家中高卧?” 刘封正在尴尬间,荀彧身后闪出一员高壮大汉,翻身下马疾奔两步,“扑通”一声拜倒刘封跟前,哑着嗓子哭道:“小人宴明,将军为小人一家报了仇,小人无以为报,这条命就交给将军了,请将军收留小人!” 刘封大讶,拿眼看向了荀彧叔侄。荀攸却不似荀彧那般的狼狈,甩了把汗解释道:“今日承泽率军灭了那股戕害百姓的匪军,这人便是那村中猎户,恰巧外出,躲过了一劫,父母妻小却都为匪兵害了。若非宴壮士,我们也追不上承泽了。” 刘封恍然大悟,看着宴明生得膀阔腰圆,背负着一对锃亮的大斧头,各足有四五十斤之重,浑身上下似有着千百斤力气,不觉心内大是喜爱,这可是一员猛将,翻身下马扶起宴明,道:“宴壮士快快请起,你家中诸事,可安排妥当了?” 宴明却如磐石般巍然不动,重重的又叩了下地,道:“将军若不收留小人,小人就长跪不起!” 刘封微微用力,却无论如何扶不动宴明,不觉有些尴尬,又对实心实肠的宴明大生好感,笑道:“我答应宴兄弟,你起来就是了!” 听了刘封此话,宴明急的一挺站了起来,身高九尺有余,却是铁塔般的巨汉,身上只草草披了件短袿,露出黑丛丛毛耸耸的一团胸毛,面貌甚为凶恶,一双铜铃大眼满是血丝,听了刘封这般亲切的称自己为“兄弟”,眼圈子一红,大是感动的道:“将军折煞小人了,只管叫小人宴明就是了!” 刘封伸手在宴明铁柱般的胳膊上拍了拍,笑道:“你来投奔了我,我们便是兄弟,宴兄弟就不必与我客套了。”其实他的年纪尚小,这里的人大都是与刘备一个辈的人,至少也当得是刘封的兄长,他这么叫却还是托大了。只是刘封身份高贵,这又是一尊卑极为讲究的时代,刘封的这一声“兄弟”却是让宴明极为感动,眼圈子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便是荀彧叔侄也是动容不已。 刘封看着宴明生得甚黑,也是个实心实肠的人,不由的又想起了尸骨未寒的徐山,心中大痛,面容一肃,严声道:“宴明,自今日起,你就在我身边的亲卫了,私底下可称我为‘公子’!只是你若违了我节度,我必不轻饶于你!” 宴明只是一个乡下猎户,虽然不明白为何公子突然变了这一种语气与自己说话,却也明白这是刘封对自己的亲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宴明听公子的!” 刘封笑着再次扶了宴明起来,示意他去择一匹马,宴明神情扭捏了起来,啜啜的道:“公子,小人,小人不会骑马……不过,小人跑得快,不比骑马的人慢!” 一旁饱受冷落了荀攸笑道:“宴壮士所言不差,这一路下来,我们骑马,竟还要宴壮士常停下来等我们了。” 刘封大笑,想不到宴明竟还有这等本事! 正说话间,那边喊杀声却是越来越响,荀彧望着火光方向,皱眉道:“承泽,可知前方是谁的人马?” 刘封道:“是丁原的并州军和董卓的西凉军,至于陛下是否在那一边,却是不得而知了。” 听了刘封这么,荀攸还好些,荀彧却是大急,不满的看着刘封道:“若非陛下在彼,又如何能令那两家争斗若此?承泽一向精明,这事怎么如此糊涂!” 刘封苦笑,道:“我也想早些冲进去救驾,只怕这么一来,那两家又要防着我来抢功,难免又要有一场混战了。” 荀彧大是不满的道:“这有何难,承泽这一千西园军也是训练有素,只悉缓缓靠近,西凉军与并州军不知根底,他两家又激斗正酣,旗鼓相当,各皆防着你是对方援军,必然停手!” 说到这里,荀彧略一顿,狐疑的看了刘封一眼,道:“若是去晚了,只怕陛下为乱军所害,你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了!” 荀彧的心思,刘封又怎么不明白,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了,一方面固是没有如荀彧想得这般透彻,拿出这套令两家罢斗的方法来,另一方面,却也是期望着这两家狗咬狗解不开的深仇才好。听了荀彧这么一说,心中一叹,这一番若再不出手,只怕荀彧这个大汉的死忠派是不会放过自己了。急忙敛容向荀彧一揖道:“是封糊涂了,就依文若的法子办!公明……” 一声令下,徐晃号令众军士,结阵一人打着火把,向厮杀处缓缓压了过去。荀彧一心救驾,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朝刘封一拱手,道:“承泽,你可令人拉开队伍,一手拿着两火把,交替着往递伸,到了前面火把插在地上,人往回跑,如此往复,虚张声势!” 荀彧果然不凡,只一刻功夫他便有了办法,令刘封无比的汗颜,连忙依言照办。也亏了徐晃练兵有方,前进的军卒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命令,丝毫不显混乱。 荀彧长舒一口气,撇下在后组织人马的刘封,快马向前面追去。刘封不由的苦笑,难怪荀彧后来为了汉室会与曹操反目,他的大汉情结竟是如此之重。 荀攸却只认真的看着刘封忙碌,不发一词。待得刘封松了一口气,荀攸微微一笑道:“这边交与攸便可了,承泽可速到前方去,莫让陛下久候了。” 刘封一愣,旋即明白,自己这一边只有自己与荀氏叔侄是刘辩认识的,荀彧跑得太急,将自己撇在了后面,难免有夺功之嫌了,荀攸倒是人精。哈哈大笑道:“公达莫要多心,封又岂是那等小心思之人!” 48 无助的观望者(9) http://.biquxs.info/

听了刘封辩解的话,荀攸微微一笑,手拈长须凝望着火光厮杀方向,微叹道:“然则承泽对救驾之功,也是不甚在意了?” 刘封脸上浮起一丝嘲讽之色,道:“都是为了陛下,还有什么好争来争去了?”说罢,刘封定看着荀攸,嘴唇一动,又复按下心中的话,微微的一叹。 荀攸奇道:“承泽有什么话不好与攸说的?” 刘封摇了摇头,道:“这样了话,还是几日后再与公达说吧,你我先见驾去。” 说话间,并、凉两家已停下了厮杀,看着缓缓压来的一脸肃穆的军士和后面望不到头的火龙,各皆面有讶色,几欲退开。徐晃护在荀彧身后,冷漠无语。荀彧素袍鹅冠,目不斜视,迎着罢斗的几员将校那狐疑的目光,皱眉不悦的道:“几位将军都是我大汉军将,因何聚斗?” 虽是白面书生,荀彧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说话中气十足令人不敢小视。吕布狐疑的将目光在徐晃身上驻了驻,嘴角微微一弯,剑眉一扬冷喝道:“这位大人是哪里来了?有何见教!” 荀彧见他不答反问,一身的血气,却未缩退,皱眉道:“阁下便是丁建阳帐下吕主薄了?圣驾今在何处?快带我去!” 见着荀彧轻视自己,吕布大恨,只看着荀彧气宇非凡,记得曾有过一面之交的,冷哼一声便不答话了。荀彧也不再理他,面不改色,纵马缓缓前行,往两军错开的方向,呼道:“臣荀彧前来救驾,请陛下出来相见!” “慢着!”西凉军中一个黑袍将军手长大刀一截,拦住荀彧去路,厉声喝道:“陛下是我们凉州军先找着了,凭什么就给你?” 话间刚落,西凉军中哗哗兵甲边响,数千军卒齐齐的上前压了一步,死死逼住荀彧。 “尔等是救驾乎?还是劫驾!”荀彧高声叱道,袖口一挥,止大怒压上的徐晃。吕布等人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在一边看着热闹。 那黑袍将军一凛,抗声道:“我等自西凉千里迢迢赶到京师来,自是救驾!” 荀彧厉喝道:“若尔是救驾,为何不准臣子与人主相见!天子圣明,救驾之功,自少不得你等,只是你等如此行事,是何居心!” 就在此时,刘封拍马过来,看也不看那边对峙的西凉军与并州军,向荀彧马上一拱手,道:“末将刘封,奉命领军与大人相会,请大人恕末将来迟之罪!” 荀彧何等人物,事先虽未与刘封通气,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封的意思,也不推托,点了点头道:“朱虚侯来得正是时候,速与我前去见驾!” “末将领命!”刘封一诺,挺身长立,冷扫了那黑袍将军一眼,闪开一条路让荀彧先行。 这一下,别说那一直困守一隅的西凉军众军校,便是吕布也大是摸不着头脑。吕布虽是丁原的主薄,毕竟位卑职轻,朝中三公九卿都是哪些人都叫不上来,自然不知荀彧是哪一号人物,而荀彧也没报出自己的官衔,更令他一肚子不明白。再看刘封爵封朱虚侯,又是握有兵权的西园中军校尉,却还受制于荀彧,便满脑子胡猜了起来。 那些西凉军校更是一些土包子,他们早先见着荀彧气宇非凡,指挥若定,年轻虽轻,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心中便已自矮了几分。他们虽没听说过荀彧是个什么人物,却是认得刘封这个朱虚侯的,又见连这个相貌不俗的朱虚侯都听服于这个荀彧的号令,心下更是惴惴。再看眼前那望不到头源源赶来的火龙,面面相觑却是退也不舍,挡也不是,尴尬得很。 打铁正该趁热。 “几位将军,陛下可在这里,我等是奉令来接陛下回京的,尔等意欲拦驾不让我等与陛下相见不成!”刘封见着几人神色,心知那刘辩兄弟必是在西凉军控制之中。 “哈哈哈!朱虚侯说哪里话,陛下受了惊吓,正在休息中,老夫只恐朱虚侯冲撞了陛下,这才下令生人不得近侍,朱虚侯句句诛心之语,却是何故?”正在相执间,一个朗爽的声音高啸道,西凉军分裂两旁,十几飞骑驰出,“嗖”了在刘封荀彧跟前十几步处定住,列队水分,一个高壮的的胖子高骑骏马,缓缓的踏出,满脸的横肉却自有一股凶辣之色,一双晶亮的大眼珠子在吕布与刘封、荀彧身上交替闪过,说不出诡异。 “将军便是凉州刺使、前将军董公了?我等只是探视陛下,若董公不放心,我与荀大人同去即可。”董卓既已示弱,刘封自不会不给他一个台阶下。 “如此,甚好!”董卓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西凉军分开一条黑幽幽的通道,“荀大人,朱虚侯,请!” “既是见驾,怎可少了某!”吕布突的一声大笑道。 董卓却不认识吕布,饶有兴趣的看着吕布,点头赞道:“丁建阳有此虎将,难怪何进会如此器重于他,请!” 一语既出,吕布脸上大有得色,也不推让,挥手示意并州军原地留待,也不招呼刘封荀彧,手执方天画戟,施然然朝那幽黑马道踏去,行过董卓身侧,却还不自觉的矮了矮身。 虽然不齿于董卓的为人,刘封却知不可与这人相恶,与荀彧并骑前行,向董卓一拱手道:“董公请!” 董卓嘿嘿一笑,道:“朱虚侯年少英雄,如此豪气,卓恨不得早已朱虚侯结识!” 刘封大笑,道:“若是早几年,封还未出生,如何能与董公相交?” 董卓大笑,不觉对刘封大起好感,抓住刘封的手,道:“朱虚侯所言极是,今日可敢与我一醉方休?” 说话间,劲运手心,一股大力催来,刘封嘿嘿笑道:“主上蒙尘,为人臣子岂敢醉酒?董公抬爱,何不待圣驾返京,封再董公一醉不迟?” 董卓看着刘封面色如常,也便收了手回来,笑道:“正该如此。” 两人自在谈笑风生,不觉放缓了步伐。荀彧心知皇帝必然无恙,也便安下心来,扫视着西凉军团,不由的暗暗心惊,董卓有此人马,京中何人可制?不觉抬眼看着前面大踏步前进的吕布,却又暗自摇头。 吕布看着西凉军威势较之并州军还要强上几分,不觉也自心惊,又听后面刘封与董卓大谈相见恨晚,心下登时大恨,手中方天画戟不觉又紧了几分。 49 君臣相见 http://.biquxs.info/

对第二卷感觉不好,略作修改 ……………………………………… 外面吵嚷嚷的杀声一片,刘辩兄弟一夜不曾安眠,只相互抱头哭泣着,他们身边止有前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及河南中部缘吏闵贡两人守护在维帐外,他二人却是听说刘辩蒙尘,机缘巧合之下撞着刘辩兄弟的。此番见着陛下受惊,却只会手足无措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小心的安慰皇帝陛下。其余几十个胡汉军卒俱如凶神恶煞般环饲在侧,对小皇帝兄弟的哭泣却只做不见,间或几个放肆的声音迸出几句嘲弄了话,崔毅闵贡虽怒其无君无父,也自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两兄弟哭累了,遂渐沉寂了下来。 漆空中突的一声暴喝:“站住!你是何人?” 还在惴惴不安的刘辩兄弟顿时又给惊动了,一脸惶急的看着崔闵二人,崔毅闵贡连忙起身将刘辩兄弟掩在身后,惊恐的望着那个如天神般的将军,来人正是吕布。 “某来护驾,尔等无用小人,还不速速让开!”吕布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鹰隼般的锐目望向了崔、闵身后瑟瑟发抖的刘辩兄弟。 西凉军卒大怒,哗啦啦的一阵躁动将吕布围了起来,明晃晃我刀刃在吕布身边招晃着,却不敢往上递。 “干什么,退下!”董卓适时的冷喝道。先时察觉到吕布的异状,董卓也不以为意,依旧与刘封说笑着缓步而行,只不时的瞥向吕布,锐目烁闪,却不知是何种心思。 吕布对着身前的刀刃视若未见,哈哈大笑,道:“董公,西凉军果然好胆色!” 话音刚毕,便是董卓也是脸色急变数息,瞬了又回复如初,嘿嘿笑道:“吕将军谬赞了,圣驾就在里头,吕将军请!” 西凉军卒闪开一条路,吕布踏马往刘辩舆帐闯。闵贡仗剑厉喝道:“你是何等,圣驾在此,还不下马见驾!” 刘封荀彧早已先自翻身下马,急趋两步越过吕布,伏于舆帐前叩首道:“臣守宫令荀彧(朱虚侯领中军校尉刘封)领兵前来护驾!” 董卓一愣,还当这个姓荀的是什么大人物呢,搞了半天却只是六百石的守宫令而已!两眼一翻瞪着刘封脊背,一脸莫名的复杂。 吕布一怔,他虽然只是一个下级曹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毕竟也是文职,一些规矩还是懂了,明白了自己刚才莽撞的,恨恨的刺了伏在地上的刘封一眼,翻身下马,方天画戟往地一戳,入地盈尺,撩衣拜倒,呼道:“末将吕布领兵前来护驾!” 声音不大,却是森然倔傲。刘辩听了刘封前来护驾,心中略安,正待从舆帐中探出头来,猛的听了吕布喝了一句,又猛打了个哆嗦几欲跌倒,战栗不能言,刘协连忙将兄长扶住,伸手撩开维帐,小脸一涨,叱道:“你既然来护驾,还这般大声嚷嚷,是何道理!” 吕布一窒,顿时一脸躁红的说不出话来,其余西凉军卒少不得有几个掩面窍笑。董卓瞪了那几人一眼,将那窍笑声生生压了回去。 刘封见了吕布受窘,只怕这狂人一个不清醒说出什么话来冷了场,上前一步,道:“王爷,圣驾可安?” 刘协看着刘封,眼眶一热,小脸也松了下来,道:“圣驾无恙,众卿护驾之功,陛下与本王永铭在心,待回京后必然重重有赏。” 刘辩从舆帐中也站起身来,这才看清了来人确是刘封,先是一怔,似着有些畏缩的,瞬而大喜道:“承,承泽,你来了,快带我、快带朕回宫去!” 刘封微微一叹,心说刘辩你好歹也做了半年多的皇帝,怎么这个时候说话还这般的软弱不长进!相比之下,刘协敢于直面斥责吕布,才是真正的皇家风范,只不知这是皇家之威还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见兄长没有叫刘封起来,刘协稚声接道:“众卿平身,朱虚侯上前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刘协这样替君说话,已是有些谮越了,只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而皇帝的表现也太差了,只在心中各抱异样心思,应诺起身。 刘封走上前去,道:“陛下,王爷,现在天色已晚,圣驾不若就在此处好生安歇,明日再行回京?” 刘辩小心的看了看那些杀气腾腾凶神恶煞的西凉军一眼,有些踌躇的道:“如此,甚好,承泽……”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登基半年来一次也未曾召见过刘封,虽是由于舅父和母后的关系,他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不是完全不懂世事的,不由的有些愧疚,啜啜着便低下头不敢看向刘封。 刘封与刘辩朝夕相处半年多,隐隐猜得刘辩的心思,伸出手来欲要拍拍他的肩头示意无妨,却又缓了下来,终究身份有别,一个人君一个人臣,从来都不是什么兄弟。况且还在人前,如何能够这般放肆的?遂道:“陛下,王爷,天色不早,还是歇息了吧,明日好早些赶路,有臣等在此护驾,陛下自可安枕无忧!” 刘辩小心的看了董卓一眼,见那满脸横肉却一无所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刘协却比兄长单纯多了,他折腾了一个晚上心惊肉跳了,这里除了崔、闵二人却再无一个可以倚靠的。这会来了个刘封他是信任,刘协年纪虽小,但在宫中却要百般看人眼色行事,早瞧出了董卓对刘封并不特别排斥,紧绷的神经也缓了下来,他年纪尚小,止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拉了拉刘辩的袖口,小声的道:“哥哥……” …… 安抚了刘辩兄弟,刘封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却说不出是怜是忧。董卓的西凉军势大,独大京洛的势头已不可更改,而依董卓的性子,有野心做事莽撞人却无远虑又好冲动,为立威行废立之事十有**还是会发生了。若是这般,难道自己就眼睁睁的看着刘辩去死? 那一边,董卓却似很欣赏吕布,隼目流光,刘封晃了晃头,呼道:“董公,封奔劳了一天,正有些乏饿,董公可否借着吃食来果腹?” 董卓锐目一闪,哈哈大笑道:“朱虚侯有请,卓敢不从?”说罢令人取来一只獐子,并大量酒食,对火炙烤。刘封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围了过来,顺手招呼荀彧并崔毅、闵贡和吕布。 荀彧对董卓知之不深,只知此人甚得士卒心,能得西凉羌汉为之效死,为人却是狠辣至极。此时见着刘封如此自信,自己也正有些饿了,便也不犹豫,盘膝坐于刘封身侧。崔毅、闵贡二人本是最先找着皇帝刘辩兄弟的,却让董卓给劫了,他二人忠心汉室,虽是不敢有所异动惟恐连累了刘辩,却也深知董卓此人狂妄悖上,喜怒不形于色,根本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见着刘封如此形态,不由的暗暗为他大捏了一把汗。 50 救驾回京 http://.biquxs.info/

取过一个酒袋来,董卓自己狠灌了一口,交与刘封,迷着微肿的双眼,笑道:“这边上的酒比不得京畿的酒香醇,也不知朱虚侯喝得惯喝不惯?” 心知董卓这是开始在卖狂了,刘封接了酒来,也灌了一大口,呼出满嘴的腥骚味,微笑着转递给了荀彧,道:“有什么喝不惯的?封在辽东时,不过一十二岁便随着公孙将军出击乌桓,那天寒地冻,十指穿肠裂,哪天不喝上两口边上的酒?” 荀彧接了酒来,小呡了一口,淡淡的道:“边上的酒,京畿的酒,也是一般无二,既能驱寒,也能让人醉,今日天热,又有圣驾在此,还是少饮的好。” 董卓哈哈大笑,盯着荀彧,一字一顿的道:“这外面的人马,据说有好几万,却不知荀大人只是六百石的黄门令,哪来的这许多人马?” 荀彧少下酒袋,细抹了抹嘴,对董卓眼中的杀意浑若无视,道:“都是为救驾而来,人马还不是多多益善,带了多少人马,至于是谁来带,职秩如何,又有何妨?” 董卓瞳孔一缩,双目如隼闪烁不定,一脸的肥硕不住的颤动,外头突的一阵骚乱,董卓“啪”了一掌将火塘击散,几支带火的柴棍飞向崔毅,将他连同边上闵贡唬了一大跳,一阵手忙脚乱闪开,惊恐不解的望着董卓。董卓却看都不看他二人一眼,指着喧闹方向怒骂道:“小兔崽子竟敢搅吾酒兴!” 崔闵二人顿时面色如血,不住的颤抖着。 董卓却理也不理他二人,“腾”了径自站起来,只见外头旗帜闪晃,一骑飞入,马上骑士一个利落弃马跃下,伏倒在董卓身前,道:“报将军,前面西园军的有个家伙非要见他们将军!” 董卓不怒反笑,对刘封怪笑道:“朱虚侯的将士可是忠心得很呢,放他进来罢!” 经他这一番吼闹,刘辩刘协兄弟再一次给惊醒了过来,惊恐的望着正在发作的董卓,大气都不敢吐一声。刘封看着崔毅闵贡的狼狈模样,笑道:“崔公、闵公,还请二位去护卫陛下,封与董公出去一下。” 董卓笑道:“既是忠士勇士,何必出去?请他进来同饮几杯不是更好!” 刘封也不知他是何意,心中难免有些惴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积草,淡然道:“董公军威如此,封只怕他冲撞了董公,人头落地,可就不妙的。” 此语一出,噼啪的空气陡然沉了下来。董卓瞪视着刘封,突的暴出一声大笑,大步走过来,拍了拍刘封肩头,道:“当日与黄巾贼作战,令尊刘备好生英雄,董某至今念念不忘,却想不到朱虚侯勇武更过于乃父,难怪先帝对朱虚侯如此看重。这朱虚侯,我大汉也就出过一位,哈哈哈!” 那边吕布脸色一僵,看着刘封徒然抹起一道轻蔑之色,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娘的,竟然忘了这事! 当年广宗围张角,父亲刘备救过董卓这厮一命,不过传闻这董桌似乎是因为当时刘备的义勇军身份,态度极为轻慢,惹得张三爷暴跳如雷,差点一个蛇矛戳他几个窟窿,最后刘备兄弟与董卓不辞而别,另自打下了一番功劳。依董卓的性子,又怎么会轻轻放过的? 想起了这事,更把不定董卓是什么态度,刘封便以晚辈之礼对董卓轻轻一揖,恍然大悟的道:“想不到董公与家父还是旧识,刘封与家父自来聚少离多,却没听说过此事,少礼了!” 董卓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都是捉刀上阵杀贼的汉子,哪来这么多虚套子?来来来,我们再喝!” 说话间,几个引着一个高大个子进来,却是宴明,见着刘封安然无恙,宴明这才放下心来,拜倒在地道:“宴明来迟,请主人恕罪!” 董卓笑道:“有如此忠仆,朱虚侯自可安枕无忧了。”说罢此话,董卓也不再纠缠,请了一旁看热闹了吕布自去饮酒,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吕布倒是很对得上董卓的眼,自始至终,两人饮酒炙肉,不时的暴出几句大笑来。 刘封与荀彧相视一眼,都指不定董卓是什么心思。刘封也不多管,与宴明吩咐了几句,看着那獐子烤得差不多了,捉着小刀自去割肉果腹,切了一条獐子腿与宴明食用,看也不看董吕二人,只是将董卓的酒喝了不少。董卓倒是有几次回过身来瞥了刘封两眼,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刘封便也不去理他。 次日,依在刘封的意思,三军护着刘辩兄弟回京,西凉军居中拥簇,西园军在后护卫,并州军在前面开路,向洛阳方向前进。听得消息的诸大臣纷纷引兵来寻,以上军校尉袁绍为首,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佐军左校尉淳于琼,朝臣有司徒丁宫,太傅卢植,上中太夫杨彪,尚书令士孙瑞,王允,朱隽,司马防等。浩浩荡荡拥着刘辩兄弟。袁绍等人倒是领了不少兵来,只是看吕布的并州军和董卓的西凉军凶神恶煞般夹在一起,登时没了底气,乖乖的在后面跟着。 回到洛阳,董卓一路叱喝,朝臣也不知是怕了他的刀,或是见他救驾功高让着他,竟是少有的配合,除了卢植朱隽曾与董卓有过几次争辩,还让丁宫等人劝住,一路上只任凭董卓呟喝。 到了洛阳,才有执金吾丁原出令拦截,吕布一路招摇,他是丁原的主薄,见丁原的命令心中虽有不屑,却也只好退开。待得董卓拥着刘辩兄弟回到洛阳城门,守卫城门的缇骑都尉再次出令,喝令董卓外军不得入城。董卓大怒,拔刀当场将这缇骑都尉斩落马下,厉喝道:“吾等将士舍生忘死,这才从阉宦手中救回了陛下,尔等撮尔小人,守卫宫禁京师,却放任着阉宦胁持陛下外逃,而今还敢拦驾,意欲作反不成!” 声色俱厉,身后西凉军将齐呼护驾,数百缇骑竟不敢再动,任着董卓驱着三千西凉军进城踏碎都尉的尸体,直趋宫禁而去。 刘封被排挤殿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却只有轻轻的一声叹息。 边上一个中年儒士见了刘封发叹,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手拈长须,若有所思。刘封似觉得身边有异,拿眼望去,却只看到一长长的身影,目光闪烁。刘封心头一动,欲待着人请那人相见,却已不见了人影。 或许,以后还会见面的吧。 刘封手下的西园军,不属于京师禁卫系统,董卓可以狂妄的直趋宫禁,刘封却得守规矩不能这么做,再说自己去了也没用。见着袁绍看着自己依旧一脸的敌意,刘封也不理他,更不来相见,吩咐徐晃领着人马回军营宿下,自己领着宴明赦勇自回卢府。 51 不如归去(1) http://.biquxs.info/

51极目的残垣断瓦,枯灰积石。沿街过去,不少人家打起的白幡灯笼,黑幽幽的柴门里隐有哭嚎声,显示这户人家正在做丧事。 在这场劫难中,军士与地痞流氓趁火打劫,繁华的洛阳城萧条了不少,不过圣驾归来的消息却让还沉浸在恐慌的余韵中的洛阳百姓振奋了起来,在老百姓们心里,只要有皇帝在,天下就还太平的,就有希望。躲过一劫的洛阳父老难得有了个与圣驾亲密接触的机会,自发的沿街摆香案置果酒伏跪在两旁,叩送着他们的陛下车辇回宫。 帝位的神圣从来让人痴迷,却很少有人去问一问皇帝陛下担不担得起这个担子。 相较于皇宫方向的前呼后拥,刘封重甲高马独自离去特别的突兀,只是看着洛阳父老对皇帝陛下出自内心的虔诚,刘封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从来,老百姓的要求都是最低的,他们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也没有改变世界的愿望,惟一需要的,也就是一个安定,饿不死人冻不死人的世界。哪怕有人骑在他们头上,他们都能默默承受。只可惜这样简单的要求往往都得不到保证。 “承泽!”一声在后面呼着,打断了刘封的胡思乱想。 回头一看,却是荀攸。荀攸并没有与荀彧刘封一同陪驾,虽然他身为黄门侍郎,也是天子近臣,却自始至终都只在刘封的军中旁观着,没有在刘辩面前露过相。 刘封知道荀攸有话跟自己说,也不急着赶路,回头打了个招呼,道:“公达怎么不陪驾回宫?” “进宫去做什么?”荀攸微微一笑,不答反问。相较于荀彧的直诚,荀攸为人更是沉稳些,尤其不喜欢在人前露面发表意见。是以荀攸的年纪虽较荀彧还要大了好几岁,名气却比荀彧差得远,在颖川荀氏众多俊杰中更是声名不显,也就荀彧等亲近之人清楚他的非凡才略。与刘封相识相知也有好一段时间的,不过若非刘封执意求教,荀攸几乎从不发表什么见解,惜字如金绝不多妄一言。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荀攸极受曹操的信崇,出入常引为谋主,号称数出奇策,却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与刘封不同,荀攸虽然只是秩六百石的黄门侍郎,一般情况下都是要列席朝会的,像圣驾返京这样的大事,更是没有缺席的道理。而刘封的爵位虽高,是秩比两千石的西军校尉,但若非有战事要出征或是皇帝相召,却是没有列席朝会的资格,进不得皇宫的。不过这个时候朝廷上下乱哄哄的一片,荀攸不去上朝,哪怕被什么人砍死在街头,只怕也没有谁有功夫来多管这个闲事。 两人比肩默默的过了几条街,看着身边行人渐稀,刘封轻吁了一口气,笑道:“公达可是有以教我,为何一直不说话?” 荀攸似乎这长久就只在等刘封这一句话般,轻点点头:“承泽可是打算放弃,离开洛阳了?” 想不到自己才起了念头就让人家看出来了! 刘封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也不否认,有些黯然的道:“虽是不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公达有何打算?”历史上荀攸在董卓肆孽洛阳的时候曾与几个忠于汉室的大臣合谋行刺,事泄后其他人或是自杀或是捕捉下狱,就他荀攸一人每日依旧饮酒吃肉像个没事人一般,还让他给躲过了一劫。后来董卓死后荀攸干脆弃官跑到荆州去做隐士,若不是荀彧向曹操举荐,估计也就如司马徽黄承彦等人一般的悠游终老了。 虽是察觉到了洛阳地底下汹涌的肃杀血腥气,荀攸可不知道历史走向如何,他未来的主公曹操也还跟他不熟中,淡淡道:“攸还在观望中。”略一顿,有些遗憾的道:“承泽是皇亲,先帝所重,又是陛下的东宫旧人,缘何只凭着这些许挫折就放弃了?” 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刘封苦笑,这样的话却不能跟荀攸说,微微一叹,诚恳的道:“主少国疑,边军叩阙,朝中大臣手无兵柄,公达以为,封就是留在京中,还能有所作为吗?” 这些都是实在的话,荀攸有些失望,却似没听着刘封的话一般,反问道:“承泽以为,袁本初如何,可足以安抚天下?” 袁绍犯阙逼宫,令皇室尊严一朝扫地,实是乱汉室的第一人,诛他九族犹不足以赎其罪! 刘封心头闪过这几句话,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冷笑一声:“志大才疏,优柔寡断,好谋无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事急从权,若不是袁绍当机立断率军犯阙杀尽阉宦,将皇帝解救了出来,解救了朝中大臣,这一刻的京师只怕死人更多,而且是以朝廷的名义,诛除忠良!显然的,与袁绍并无太多交往的荀攸也为袁绍的这一次突然雄起称赞不已。 看荀攸的意思,怕是要为自己与袁绍的冷战做调和吧。以荀家声望,想来袁绍也不会不给几分面子的。 只是,眼下的刘封怕是除了袁绍的发小曹操外最了解他的人,并非是刘封与袁绍有仇,这五个成语却是历史送给袁绍的公平评价。 当然,刘封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不可能没有对袁绍没有怨气。刘辩登基至今一次也没召见过刘封,让刘封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历史还是走向她最黑暗的一边,这自有袁绍的一分原因,这个时候,更只能无可奈何的离开。 荀攸难得的张大的嘴巴,他想不到在刘封的心中,会给袁绍这低的评价,这几乎,就是指着鼻子在骂,在踩了。 “承泽这不是气话吧?”知道袁绍一向对刘封的排挤,荀攸可以理解。事实上,袁绍能果断的冲击宫阙,这让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上了好几个台阶。这当然包括荀攸,也包括历史上曾经一度投奔袁绍的荀彧,郭嘉。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袁绍有最大的一个优点,他会狗急跳墙!袁绍平生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率军犯阙一扫东汉百余年的阉宦之祸,二是平公孙瓒一统河北,无不是让人逼急了无路可退红着眼来拼命最后竟然反败为胜的。这一点,估计曹操最有体会的,刘封却是说不清楚的。 “孰是孰非,日后自有分晓。”刘封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就有毁谤的嫌疑的,诚恳的看着荀攸道:“若是封请公达随我到河北一游,不知公达意下如何?” 自问与荀彧叔侄也算相知相厚了,提出这个问题大概不会很突兀。 荀攸却只微微一笑,似答非答的道:“承泽对袁绍这人,就有如此自信?” 刘封大是失望,荀攸到底还是拒绝了自己,虽没明说,却也差不多了。心绪不免又有些消沉,轻轻叹了一声,也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自问在洛阳没有什么过人表现,小小年纪,怎么让人心服?突的刘封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略有些急声的道:“公达可愿与封赌上一赌?” 荀攸脸有异色:“如何赌?” “若我所断袁绍不误,公达就来河北找我,如何?” 荀攸一顿,非是为刘封的唐突相约,却是为刘封那双认真的眼睛,他不是在开玩笑。 “若果真如承泽所言,天涯海角,攸与承泽一路相随!” 52 不如归去(2) http://.biquxs.info/

回到卢府,刘封先是为徐山收敛入葬,时值酷热,尸体不能久存。待刘封为徐山出殡回来,日已西沉,有宫中的使者持着何太后的懿旨已在卢府等待多时了。 虽然不知原本恨自己入骨的何太后哪来的心思会召见自己,刘封也没有多余的犹豫,就随着使者进了皇宫。既然早打定主意要走,刘封也懒得与使者询问何太后有什么指示,一路上只自闷闷的一言不发。 皇宫是这一次兵祸的重灾区,南宫、嘉德殿甚至被乱火烧掉了一大片。何太后所在的长乐宫还好些,也是一片狼藉,原本群芳斗菲的花圃更是被乱兵肆意践踏,化为齑灰,忠心于皇帝的侍卫和犯阙的外兵在这里厮杀竟日,曾经丢下了大量残肢断肠,虽然经过了匆匆清理,却还有浓浓的血腥遗留,伴着盛夏的炙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恶臭,噬血的苍蝇嗡嗡乱舞,在夕阳凝烟中,凸示着帝国的最后凄凉。 皇宫的宿卫原本归卫尉府和光禄勋共同负责,但在这场兵祸中,忠于皇室的侍卫为了保卫皇宫的神圣不得不与袁绍等人带领人马厮杀起来,间接的成为宦官的“帮凶”,光禄勋赵谦免官下狱,其他两府属吏或死或逃,所余无几。董卓带着人护着刘辩回宫,顺便也接管了宫廷宿卫。其中数人认得刘封的,听说是太后相召,也没有阻拦,直接放行。 何太后此时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艳的岁月,只是这数日来连惊带吓,大为憔悴。等刘封许久不来,何太后早已不耐烦了,待得刘封陛见完毕,何太后重重的一声冷哼:“朱虚侯好大的架子,难道自先帝去后,我这孤儿寡母的就请不动侯爷的?” 见了左右除了几名宫女再无他人,刘封按下心中疑惑,淡淡的道:“自先帝去后,太后与陛下亦不曾再召见过微臣!” 何太后面色一滞,一张俏脸登时涨得通红,小手紧紧的攥着凤袍,胸口急剧的起伏着,许久,才缓了口气道:“这么说,朱虚侯是怨哀家了?” 刘封不置可否,亦对何太后杀人的目光视若未见:“不知太后陛下召臣来,有何指示?” “放肆!你竟敢这样与哀家说话!”何太后再也忍受不住刘封的漠视,颤抖着声音嘶吼道。 刘封抬头看了一眼小脸煞白正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刘辩,狠了狠心道:“臣在洛阳已有一年多了,思念我父,正想递个辞呈回家,若太后没什么事的话,臣告退!” 何太后呆住了,僵直的身软了下来,说不出的无力。一个将要辞官回家的人,确实不必把太后陛下放在眼里,况且,何进何苗兄弟都已经死了,就宫墙外的宫廷宿卫也不是自己能使唤得动的。 在这里,不得不羡慕汉人的洒脱,他们弃官就跟弃旧袜子一样的随意自在,大不了老子回家种田去,反正,开荒也不犯法!翻开一部《后汉书》,一部《三国志》,随处可见的就是“不就”、“称疾还乡里”,似乎,这就是时尚。 刘封也没有理由对何太后起好感,且不说自己几次为刘辩挡子弹却换来这个女人的喊打喊杀,光看她鸩杀刘协之母王美人,逼凌灵帝之母董太皇太后,实是愚不可及的蛇蝎妇人一个,刘封连多看她一眼的意愿都欠奉。 见了何太后呆愣不说话,刘封躬身一揖,告了声罪就要退了出来。 “承,承泽……”维帐后面一声呼唤,是刘辩那特有的涩音。 刘封轻叹一声。对这个永远胆怯羞涩的刘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曾经他很想把刘辩当成自己弟弟一样的看待,一度打算护着他平安,只不过在闯了几趟鬼门关之后,刘封不再这么想当然的。纵然如此,眼睁睁的看着刘辩让董卓逼死,刘封心中却仍是刀割一般的难受,只是,他首先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承泽,舅舅死了,只有你能帮朕了?”刘辩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事实上,刘辩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事实上的皇帝。 “陛下,晚了,臣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刘封有些黯然的道。 “怎么会晚了?怎么会晚了!当年你一个人都可以从拥着上万人马里杀了张纯,难道那些都是市井传言,都是信不得的?”何太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你知道么,现在,就连那些皇宫宿卫,也呼呼喝喝的不将朕放在眼里了。”说到这里,刘辩几乎就要哭了出来。皇帝受制于家奴,确实应该大哭一把。 刘封黯然无语,亦是有些奇怪,按说这个时候董卓还没有真正控制住洛阳,公然的这样藐视皇帝,他就不怕朝廷大臣群起而攻之吗?只是他却忘了,这些没有受过宫廷礼仪训练的关西,大声说话,往地上吐痰甩鼻涕,这对于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家来说,就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偏偏的,懦弱的皇帝陛下和毫无主见又无枝可倚饱受惊吓的太后陛下却只能敢怒不敢言,躲在深宫幽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承泽,你,你不是有兵吗?把你的兵带过来保护朕,朕升你的官?”看着刘封默默的不说话,刘辩只当他心动了,忙不迭的许愿道,若不是有何太后在一旁,他几乎就要冲过来揪住刘封的胳膊了。 刘封却避开了皇帝陛下的眼睛,瞥了一眼何太后。何太后总算没浪费了那三十几年的米粟,眼睛一红,避开了刘封的目光。 “承泽?”刘封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焦虑,紧走两步揪住了刘封的衣摆。 “陛下,私自调兵入城,是诛九族的罪。”任着刘辩抓着自己的胳膊,刘封无奈的把目光放向了一边空余的角落,一只尺来高的青铜檀香炉漆幽幽的摆着。 “朕,朕是皇帝,朕……”颤抖着声音,刘辩一脸的煞白,别人拒绝过自己,刘封却不曾,今天是第一次,可能的,也是最后一次。 一阵无言的枯寂,直到那一个粗豪的声音闯了进来:“臣董卓叩见太后娘娘,叩见陛下!” “大胆董卓,陛下未曾宣召,竟敢妄闯太后寝宫,是何道理!”刘封一把手扶住几欲软倒的皇帝,厉声斥道。 “哈哈哈!原来朱虚侯也在这里,为人臣子,早晚向君父问安,朱虚侯难道连这么粗浅的道理也不省得?”说话间,董卓大踏步进了殿门,向着何太后与刘辩大大冽冽的拱了拱手。 53 疾雷不及掩耳(1) http://.biquxs.info/

“圣躬安,董公劳苦功高,先行退下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辩已如惊弓之鸟,躲在刘封背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刘封无奈只好替他作了回话。 董卓对刘封的谮越也不在意,也不给皇帝和太后回礼,大手抓了抓满是汗渍的黑浓大胡子,大笑道:“老夫今晚在府中设席,宴请百官,还请朱虚侯赏脸!” 刘封心下一沉:“董公相召,封自然要去。只是天色尚早,封还要聆听圣训,董公先行,封随后就到!” “老夫车驾就在宫前,朱虚侯莫要让老夫久侯才是。”董卓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 “太过分了!”何太后玉脸煞白,“啪”了一掌拍在身前的扶案上,案上的宫灯打了个颤,呼拉拉的倒了下去,灭了。好歹是做过十几年皇后的人,何太后如何受得了一个莽夫老卒这般的羞辱? 只是这一只掌非但不是打在董卓身上,董卓也没有听到,倒是将可怜的皇帝陛下吓了一大跳,紧紧的拽着刘封的胳膊,畏缩的低下头来不敢看向自己的母亲,浑身早已汗湿透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 “陛下,你退位吧。”许久的沉默之后,刘封悠悠一叹,说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何太后一脸的茫然,随即,转化成了源源无尽的愤怒,一手扶着几案,一手狠狠的指着口不择言的家伙,声嘶力竭的吼道:“刘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汉家君有天下四百年,还从没有哪个皇帝退位过,你,你,你想造反?!你想学王莽!” 刘封怜悯的看着这位绝望的女人,她把自己的儿子都给吓坏的。其实太后陛下不知道的是,除了逊位给王莽的那个孺子婴,汉家也是有逊位的皇帝的,汉惠帝的儿子就是在群臣的逼迫下逊位给了汉文帝,昌邑王刘贺也曾一度登基,后来在霍光罗列了一千多条“铁板铮铮”的恶行面前,逊位给了汉宣帝。 发了一通嘶吼,何太后高耸的胸脯急剧的起伏着,恶狠狠的盯着刘封,几乎就要咬碎了满嘴的银牙,她那个发散的瞳孔里已分不清刘封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只知道,刘封无言以对。何太后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得意,仿佛那段曾经光辉的岁月又回来,那个没用的胖子终于死掉了,全天下的男人,再没有哪一个人敢对自己指手划脚的,他们都要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聆听着自己的圣斥,等着自己的发落,自己的一句话可以让他裂土封侯,可以让他身死族灭…… 死胖子?! 猛的浮起刘宏那苍白虚肿的脸,何太后打了个激灵,发散的目光再次聚拢了起来,在黄昏日渐暗沉的光线中,她终于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刘封眼里那哀悯的神色,不是畏缩,不是惶恐,他在可怜我?他在可怜哀家?他凭什么可怜哀家?! 阴森的长乐宫,暴起了一阵凄厉的长笑:“刘封,哀家明白了,总算明白了,皇帝那个没用的家伙,他许你以高官,他让你领兵,他封你侯爵,宠你远过汉家所有宗亲,原来他不是想让你保我的皇儿,他竟然让你保那个贱婢的孽种……” 在西凉军侍卫睁得可以吞尽全天下的大眼睛瞪视下,刘封默然离开了长乐宫,何太后那凄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忘了跟一个尸骨成灰的人争风吃醋,哪怕她的丈夫也已经死了。 天边,残阳似血。 “侯爷,请?”一个西凉军将军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了,见了刘封走出皇宫,便忙迎了上去。相较于京师那些畏畏诺诺的大臣们,这个可以跟他们的将军一起席地喝酒吃肉少年更得他们的尊敬,而且,这人少年也是从战场上摸爬起来的。 “有劳将军了。”刘封朝这个西凉军将军拱手一礼,攀上马车,想了想又走了下来,摇了摇头道:“这么闷热的天气,我还是骑马过去好了。” 这位西凉军将军也不多话,挥了挥手让人给刘封牵来战马,搓了搓满是热汗的浦扇大手,也自翻身上马,却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奇怪的道:“侯爷刚才跟那女人说了什么,她这么大的反应?” 刘封打了个呛,看着这位将军一时无言以对。这些西凉军汉,也不知他们是真浑还是充愣,竟敢公然称当今太后为“那女人”!先取过水袋灌了一大口,下下心口的火气,刘封这才翻身上马,淡淡的道:“军中的汉子,问那么多东家长西家短做什么?带路罢!” 那西凉军将军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侯爷见教得是!”刘封的话语虽是不善,却极对他的胃口,让他大是受用,“啪”了狠狠一扬鞭,马蹄声起,带动一路灰土,日渐沉寂的洛阳城轻轻的一阵颤动。 没穿过几条街就到了董卓的临时府第,也不知这是董卓临时抢来了还是他原本就在京师购置的,看着并没有多少奢华气象。刘封到时,已有不少大臣被董卓延请过来,满满的坐了一堂。外头夜色已浓,烛火将这诺大的庭院燃得通明如白昼。董卓并不在这里,左右大臣相互交头接耳,胡乱的猜测着。 刘封看着卢植也在这里,一人枯坐着,面色浓郁,便走了过来,向卢植拜了拜道:“老师,弟子与你坐在一桌罢?” 卢植也看到了刘封进来,轻点了点头。看着左右无人,刘封小声的道:“老师,董卓可曾说过此来何事?” 卢植摇了摇头,微微一叹道:“董卓手拥强兵,来者不善。” 刘封默然,正考虑着是不是将董卓将会废帝另立的事跟卢植说了,袁绍之叔,后将军、太常袁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与卢植一揖,道:“卢公,朱虚侯,陛下还京,二位多得其力,老朽敬二位一杯。” 卢植与刘封忙起身还礼,与袁槐对饮了一杯,知袁槐有话,卢植延请袁槐同桌,刘封退到了一旁。刘封先时就看着袁槐在群士中左右穿梭,颇为活跃,只不知他在做什么打算。在历史上,刘辩登基后尊袁槐为太傅,与何进同参录尚书事,执掌朝政。却恰恰是袁槐解帝玺绶,扶帝下殿,完成了废帝的最重要一个程序。可以说,董卓能成功废帝,以袁槐为首的朝臣的妥协是极为关键的一个原因。 在劝刘辩自行退位无果之后,刘封转而思索着如何让董卓死了废立的心思,虽然这个机会很渺茫,总归,是尽人事吧。其实,董卓进京之后谁来当这个皇帝都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没有什么两样。但若是刘辩做了傀儡,他还可以有条活路,若是刘辩主动退位,像昌邑王刘贺那样,成全了董卓的声势,也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保住一条小命,而若刘辩是被逼退位的,则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实上董卓废帝另立除了他自认是董太皇太后的同族,有为董太皇太后报仇的必要这个很自我的理由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废了刘辩固然能让董卓在声势上再涨一层,从此京师中再没了公开反对的声音,却也让他成为了天下人人共击的对象,除了奴才再没了朋友,全都成了敌人,也直接导致了关东联军的成立。从此中央政令不行地方,汉室分崩离析。 正在疑惑间,一个声音高唱道:“董公到!” 54 疾雷不及掩耳(2) http://.biquxs.info/

伴着外面一声朗爽的大笑:“卓来迟,累诸位大人久等了,恕罪恕罪,哈哈哈!”董卓大马金刀进来,满面红光的与众人抱拳致意。众人也忙纷纷起身相迎,刘封看着静坐不语的卢植,微一犹豫,也站了起来。 董卓身后是两名高壮将军,其中一人刘封认得,却是早先他还能出入何进宴席时曾有过一同饮酒的,只是从未有过交谈,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的,似乎是何进的一个部曲统领。 看到惟一一个静坐不起的卢植,董卓笑容一僵,走到卢植近前,拱手一揖,嘿嘿一笑道:“卢公,董某来迟,累卢公久等了。” 卢植看了董卓一眼,淡然道:“董将军客气了,若为社稷计,植再等几时又有何妨。” 董卓目光一冷,嘴角微微耸动,一时之间,堂上气息为之一冷。刘封走到卢植身后,有些奇怪的对董卓身后那名将军道:“将军可是大将军府上的人?” 董卓抬眼看了刘封,冷笑道:“朱虚侯果然目光如炬,吴将军本是何大将军爱将,当日阉宦害了大将军,正是吴将军与袁本初率先出兵,诛除阉宦,有大功于社稷。只是诸位大人杂事太多,一时不察,有功不报。老夫这才不得不越俎代庖,为诸位大人代为引荐。” 那吴将军当先一步,双手抱拳团团一揖,昂然道:“末将吴匡,见过诸位大人!”说罢又昂然退回董卓身后。 瞧他那阵势,已自当是董卓帐下一员的。众人本就惧董卓兵强,又不知董卓底细,这才前来赴宴的,看了吴匡这阵势哪还不明白,董卓已是抢先一步将原来何进的部曲收入囊中了。 刘封亦是大惊,他虽然知道董卓进京时本没有多少人马,一是虚张声势,二是收了何进何苗兄弟的部曲,三是并了丁原的人马,这才在洛阳一家独大,却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 像是在印证刘封的猜想一般,董卓指了指身边另一人,道:“这位徐荣将军,本是车骑将军何苗爱将。何苗不该与阉宦同谋,害了大将军,罪无可恕,但徐将军等人并不知情,老夫以为,不知者不罪,特引徐将军前来与诸位大人相见。” 到了此时,刘封不得不重新审视董卓的头号智囊,李儒。 进京还不到一天,董卓竟已成功的收服了何进何苗兄弟的部曲,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了,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给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就像,是一场事先导好的预谋一般令人目不暇给,或者说,董卓就是刘封这样的一个知道历史发展的人物,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迅速的回应。当然,后一种假设只是一个玩笑,而前一种,则更让人震惊于李儒的精准的判断力!这当然不是董卓做出的判断,作为一个很有名的历史名人,董卓做出的各种举动都让刘封很清楚的明白,他不是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而惟一能影响董卓决定的,就是董卓的谋士,那个在历史上只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留下表字的李儒,董卓的一个女婿。 在刘封的略一失神中,董卓突然眉毛一扬,笑向刘封道:“陛下得以返京,朱虚侯亦有大功,只是朝廷至今封赏不到,老夫也为朱虚侯抱不平哩。呃,朱虚侯可与董卓同饮?” 刘封微微一笑,缓了缓心中的震惊,淡然笑道:“董公厚意,刘封心领了,刘封辞家赴京已有年余,父子不相见,心中突然想念,失神了。正想递个辞呈回中山探父,这个封赏,只怕无福领受了。” 说话间,刘封却在偷偷扫向两旁,左右却全都是朝臣名士,似乎没有董卓带来的凉州人,也不知李儒隐在何处。 董卓微微一愣,神情古怪的看着刘封,突的暴出一声大笑道:“玄德公也不过三旬有余,朱虚侯何必急于回家奉养?莫不是年少恋家?哈哈哈……” 不少人也迎合的放出会意的轻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在外面受了委曲,想家了。 刘封也不辩驳,淡笑道:“为人子女,自当承欢膝下,何必急于追遂功名富贵……” 话没说完,董卓大手一挥,不耐烦的道:“朱虚侯的心思老夫省得,先帝在时,朱虚侯亲斩张纯复中山,降伏邱力居,后又奉召入京,为当今潜邸的太子舍人,先帝更是赐爵朱虚侯,虽是念在宗亲份,却也是实至名归。” 说到这里,董卓略一顿,扫视着与座众人一眼,沉声道:“只是自当今登基以来,重用奸小,罢斥贤良,朱虚侯身为东宫旧人,又屡有救驾护驾之功,却有功封赏,更是不曾见召过一次,着实让人心寒哩!” 说到此处,董卓又是一顿,激赏的看着刘封,正要再往下说,刘封却先一步笑道:“董公设宴,自该饮酒作乐,何必为我这将走之人多费这些唇舌,徒惹了诸位大人生烦?封亦是早已饥渴难耐,董公何不早些让人上宴?莫让大家等得心焦。” 董卓被抢白,眼睛一沉,沉视了刘封一眼,许久,哈哈大笑道:“朱虚侯真是妙人,亦是爽直人,老夫也饿了,来呀,上菜!” 一语既毕,董卓便回到他的主位上去了,而吴匡和徐荣两人则侍立在董卓身后,便如铁塔一般,一动不动。 众人落座,一众侍女齐排款款而入,手中美酒佳肴一一奉上,更有数十名美貌侍女浓妆艳抹,手持羽扇,捧着香巾,分侍在两旁,为客人摇扇驱暑。卢植与袁槐同座,刘封陪在下首,袁槐侧过身来,似着微有些不解的对刘封道:“朝廷正在多事之秋,朱虚侯为先帝所重,有托孤之意,正在大有为之时,为何这就要急着回中山去了?” 刘封看着袁槐一脸的惋惜,又是一副谦厚长者的脸孔,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淡淡的道:“大人国之栋染,朝中大事自有大人做主,封是无用之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袁槐难得的温言与刘封这个卑微出身的晚辈说知,却换来一阵冷嘲热讽,饶是他老脸皮够厚,也是一阵大恼。不过袁槐终是老辣深沉之人,只当没听着这话,回过头来继续与卢植说着事,卢植却不喜多言,时或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刘封猜不透卢植对自己一走了之是什么心思,看着卢植一脸的黯然,却也不能问。 ~~~~~~~~~~~~~~~~~~~~~~~~~~ 略作了些修改,今天的更新不变,呵呵,大家怕是把前面的章节都给忘了吧,不好意思 55 疾雷不及掩耳(3) http://.biquxs.info/

宴席一开始,董卓似乎就忘了自己宴请群僚的初衷,只自己一个人使劲饮着酒,大口大口的吃肉,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下面众人或是慑于董卓的威势,或是也在暗里思量着董卓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心不在焉的喝着酒,或者干脆就是相视无语。 只在袁绍袁术兄弟进来的时候,董卓起身致意,随即,又玩起了高深来,继续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吃肉,对谁也不理。袁氏兄弟不和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不过他们似乎都对袁槐这个叔叔很是敬重,进来后都对着这个叔叔伏拜致意,当然,坐在袁槐旁边的刘封也都引来了这二位不善的目光。 曹操是与袁绍一同进来了,他二人自小亲善,进来后也坐在了同一席上。不过这个时候曹操还声名不显,一般的人都将他看成了袁绍的一个小跟班,也没有几个真正重视他的。 伴随着丝竹声起,美貌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凶猛粗犷的战士,奔沓如风,一曲舞毕,再来一曲。董卓的西凉军团从哪一方面的表现来说,都可以称为是一一群未开化的蛮子,只会搞破坏的莽夫贼寇,不过从董卓召来的这几支舞伎来看,至少他们还是懂得欣赏艺术的,品味不错。 只是,像这样沉闷的酒宴,对于与会的所有人来说,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刘封猛的醒起,董卓这么长时间的不发一词,原来,他是在等人,在等什么人! 吕布? 丁原? 刘封并没有在酒宴上找到这两人的身影,看着高坐主位气定神闲的董卓,刘封在震惊之余,也大是佩服于他从容自信,能搅乱汉室江山的,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家伙。原本以为董卓的步伐已经迈得够快了,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急不可耐,可,最后还是让他成功了。 如果刘封知道,历史上董卓从进入洛阳到废帝另立掌握朝廷大局,前后总共只用了四天时间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的被动,以致于根本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至少刘封不会放心的任着刘辩兄弟两个被董卓带回宫,自己却安心的为属下收敛入葬,从容的安排退路。 就在群僚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几个性急胆大的都几乎要有站起来向董卓敬酒的冲动了,一个高大的高影大踏步闯了进来,一手提着血淋淋的剑,一手提着颗滴血的头颅,宴席上暴起一阵骚动,正在卖笑的舞女们一声声的惊叫,齐刷刷的瘫倒了一片。 急切中,没人看清那头颅是谁人所有,刘封却知道,那是丁原的,因为进来的这个人,正是吕布! “义父!布幸不辱命,逆贼丁原首级在此!”吕布单膝跪地,双手过顶奉起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举到董卓面前。 “好!奉先吾儿果然不负众望,示与众大人看!”董卓手抓着颚下浓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目光一扫,酷暑三伏天便如数九寒冬一般,浸人心肺。 “董,董公,这,这是丁原丁建阳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抖的道,刘封并不认识这个人。 卢植已经虎的站了起来,垂下头颅的人却是更多:“董将军,这是何意!” 冷冷瞪视着董卓,卢植铁青着脸,说不出的愤怒。刘封依然端坐着,面容冷峻,心内却是一团乱麻。突然察觉到一股异常的关注正看向自己,刘封侧身一看,那人却是曹操,无喜,无怒,无忧,似好奇,又似淡然,似乎在看着卢植,也似乎在看着自己,让人摸不着,看不透。曹操身边的袁绍双手扶剑,额上已经渗出了豆大如爬的热汗,却正狠狠的瞪视着董卓。 董卓瞪视着卢植,眼中闪过一缕凶光,狞笑道:“丁原与阉宦勾结,放任张让逃离,罪该灭族!今已伏诛,卢太傅还有什么意见?” 吕布站起身来,魁梧的身子势压众僚,手捧着丁原那还在滴血的头颅,近到卢植身前,哂笑道:“逆贼丁原已然伏诛,请太傅验明正身!” 刘封站起身来,护在卢植身前,一手扶住的腰间长剑,或许打不起来,或许打得起来,但无论如何得表个态。卢植扫吕布一眼,轻轻推开了刘封,怒叱董卓道:“董卓!丁原有罪,也该由廷尉下狱,陛下下旨诛除,你是何人,竟敢私害朝廷大臣!” “哈哈哈!”董卓暴出一声长啸,“丁原逆贼,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为何偏老夫除他不得?公等诸人,上不能匡正王室,诛除奸贼,下不能济难救民,以致国家播荡,现在却说什么朝廷陛下,做的什么用!” “你!”卢植怒极,手指着董卓说不出话来,刚正严明如他,也没有与流氓论理的本事。 董卓扫了一眼刘封,再冷冷的看着卢植,狞笑道:“卢植身为太傅,不能辅弼今上,致使阉宦劫驾,还不在家深自反省,犹自对朝廷大政指手划脚,莫不欺朝廷无利剑乎?” 董卓身后吴匡徐荣面色数转,略有些犹豫,踏前一步,“镗”了一声,剑露半尺,寒光闪闪。 “老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杀我!”卢植昂然不惧,袖口一甩,大踏步向门外走去。几个武士涌了过来,堵住大门,“哗”了齐唰唰一声响,拔出长剑对着卢植。 “董公一声令下,我等百官一个也走不出这个院子,只是董公当真杀得了所有的人吗?”刘封望着卢植背影,淡淡的对董卓道,放下扶剑的手,缓步向卢植走去。 “站住!”吕布伸手一拦,瞪视着刘封,“谁让你走了?” “让开!”卢植似乎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瞪视着身前的武士,厉声叱道。 那些仗剑武士没得董卓命令,也知卢植身份非同一般,不敢轻易动手,在卢植的逼视下齐齐退后一步,犹豫的看着董卓。 ………………………………………………………………………… 注:《资治通鉴》里详细注明的时间,八月戊辰,何进被杀,庚午(对照干支次序表,为戊辰后第三天),张让胁持刘辩刘协兄弟逃出皇宫,当晚张让被闵贡追上,自杀,辛未(庚午次日),闵贡与护着刘辩刘协兄弟回京,路遇公卿、董卓,回到洛阳。 接着时间到了九月,癸酉(辛未后第三天),董卓公开宣示要废帝(在这之前他私底下跟袁绍透露过,没合拍,不过也吓跑了袁绍),百官中就卢植一人表示反对,为此卢植被免官,卢植逃离洛阳,甲戌(癸酉次日),废帝。 用干支次序可能会让人看花了眼,换个说法,第一天何进被杀,何进的手下犯阙,第三天袁绍等攻破皇宫,张让带着皇帝跑路,当晚,闵贡找到皇帝,张让自杀,第四天,闵贡护着皇帝回京,路遇百官,再遇董卓的大队人马,回到洛阳。到了第六天,董卓召集百官,公开宣称要废刘辩立刘协,第七天,刘辩被废。 在这一连串变故中,前后总共只用了七天时间,而董卓从入京到废刘辩,前后总共只有四天。在这短短的四天时间里,看董卓都做了些什么呢? 一、胁迫百官免了司空刘弘,自任司空; 二、收拢何进何苗兄弟部曲为己用; 三、诱吕布杀了丁原收了并州军; 四、吓跑袁绍袁术兄弟等一干洛阳少壮派; 五、废刘辩 历史,有的时候真的比传奇的还要传奇,如果司马光没有抄错书的话。 56 疾雷不及掩耳(4) http://.biquxs.info/

56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拦在刘封胸前,刘封的手又按到了剑柄上,吕布不动。 “嘭!”一只刚劲有力的拳头击打在摆满的美酒佳肴的几案上,“喀喳”一声将它击为两段,杯盘酒肉洒了一地,“董公请我等前来赴宴,却当庭动刀弄兵,莫不是欺我洛阳无人不成!” 第一个跳起来的,却是袁绍,一手扶着剑鞘,一手按着剑柄,怒气冲冲的盯着董卓吼道。这一声吼,袁绍身后齐唰唰的站起一票人出来。只是这些人或是畏惧于董卓的威势,不少人虽然站了起来,却不自觉的避开董卓看过来的目光。 董卓一窒,脸上肥硕的颊肌急剧的颤抖着,脸色数转,瞪圆了铜铃大眼看着袁绍,冷哼一声道:“本初这是何意?卢植身为当朝太傅,不能匡正天子,致有今日之失。而今尚不知悔改,还要维护那逆贼丁原,更对老夫横加指责!此等乱臣贼子,今日不除,更待何时?” 袁绍气极,正待破口大骂,猛的身后一人拉了他的衣摆,话到喉边便又收忍了回来。袁绍身后那人排众而出,向董卓轻施一礼,道:“卢太傅海内大儒,众望所归,岂可因这些许小过便即妄加刀锋?还望董公三思!”说话这人,正是曹操。 “还望董公三思!” 一语既毕,众人便都识机的站了出来为卢植求情,董卓脸上略显松驰,就着台阶下梯,却只冷哼一声还不肯松口。袁槐忙走了出来,扶着卢植道:“卢太傅醉了,老夫送太傅回去罢。”说着架起卢植就要往外推。 看着卢植离去,刘封略略松了一口气。 “薛兰是你杀的?”吕布目光如电,一字一顿的道,声音里说不出的压抑,亦是说不出的诡异,直恨不得能从刘封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不错!”撕破了脸皮,刘封反是静下的心来。 “为何?” “屠村害民,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吕布暴声大笑,“某告诉你,你救下的那些人,某又送他们陪薛兰去了!” 那些守着门前的武士迟疑的看着董卓,见董卓轻轻点了下头,略略退开一条窄路,只还不肯收剑入鞘。卢植轻叹一声,迈步向门外走去。 刘封瞳孔一缩,手心一紧,几乎就要抽出剑来,缓缓的闭上双眼。良久,睁开眼来,对着吕布那玩味、挑衅的眼神,刘封笑了:“你是五原郡九原人吧?家里还有什么人?” 吕布的脸青了,俊美的脸庞顿时有如千年寒铁一般坚硬无比,凌厉的目光却足以烤化万载冰魄。 “铛!” 刘封出鞘的剑又被压了回来,人亦向后疾退两步,吕布有如天神一般,一步一步的向刘封逼去。吕布从不佩剑,但他浑身上下却无一不是致命的武器…… 热汗顺着额头滴淌而下,恐惧却在一点一点的退去,长剑缓缓的出鞘。一股莫名的兴奋在刘封的心中燃起,他有了一种与吕布一战的冲动,至于这一战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他那兴奋的神经早已容不得其它的杂物! 吕布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敢在某面前亮剑?” “坐以待毙不是一个好习惯。”刘封淡淡的道。其实,在听吕布说他将那些无辜的村民屠尽的时候,刘封就觉得,世间有吕布这样的人的存在是对“人”这个字的羞辱。 “奉先,朱虚侯是客人,不得无礼。”没有人知道董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这紧要关头喊了停,不过所有的人都在戒备的看着吕布。 …… 不消片刻,袁绍等人也纷纷告诉离去,莺歌燕舞的欢乐地,瞬时只剩下凄零零的一片宁静,一阵微风拂来,火苗烁闪,带着人影微微晃动。这时,还只剩下了董卓和吕布等几人,还有就是丁原那颗双眼还带着不敢相信的头颅。 “义父,那卢植老贼悖慢无礼,岂能容他离去!”定望着幽幽的长廊,吕布恨恨的道。 吴匡徐荣却还如木偶一般,侍立于董卓身后,一动不动。董卓微锁着眉,饮了一口酒,从幕后走出一个中年儒士进来,毫不在意的让过好奇惊讶的几人,笑道:“岳父!” 董卓点了点头,道:“士德,你觉得如何?” 原来,这人就是董卓的女婿兼首席谋士,李儒,字士德(李儒的字找不着,暂取之为“士德”)。吴匡徐荣大是感激,董卓当着他们的面跟自己女婿商谈要事,那还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以后我们是一家人的!想吴匡徐荣一向只是中下级将校,何曾受过主人这般的恩重? 在李儒的微笑中,吴匡徐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当为将军效死,虽肝脑涂地,万不敢辞!” 吕布看着拜伏在地的两人,眼中闪过一缕不屑之色。 …… 夜深露重。 几个奴仆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刘封与卢植并辔缓行,袁槐等人已自散去,至于夜里他们又能有什么议论决定,不得而知。 “老师,明天你就带着家人离开吧,朝廷已不可为。”看着卢植两鬓斑白,一脸的郁郁,刘封忍不住出声劝道。 “唔?”卢植长吁了一口气,淡淡笑道:“你是怕老夫做那飞蛾扑火之事了?呵呵,放心吧,老夫不是那迂腐之人。”出人意料的是,卢植反过来安慰刘封,道:“倒是承泽,你恶了吕布,也该早些时候离开了。” 刘封略一犹豫,看着皇宫方向,眼前又浮起了刘辩那苦苦哀求的面容,心中一痛,微微叹了一口气。卢植亦已察觉了他心中所忧何事,微微一叹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且大丈夫趋利避害,乃是本怀,你既早已打定主意要离开,又何必留下来给自己招累受?” 这也是实情,反正自己留下来也做不成什么事,还是跑路要紧。想到这里,刘封点了点头,问道:“也许我明天就走了,老师呢?” 卢植淡淡一笑,道:“如此,我的家小就托付与你了。” 刘封大惊,正要劝解,卢植却罢了罢手,宽慰的笑道:“承泽,我与你不同。陛下登基以来,再不曾召见过你,所以你可以走,我却不能。” 刘封黯然。若非自己的原因,卢植也不为成为刘辩的太子太傅,进而成为太傅,自可以如历史上那从容弃官,避世隐居,对洛阳乱局来个不闻不问。只是这个时候,卢植身为太傅,却有与皇帝同进共退的责任。 …………………………………………………………………… 我坦白,昨天不能及时更新是被人临时拉走了。昨天的更新量今天补上,今天补不齐的话明天接着补,决不拖到后天。 57 醉月(1) http://.biquxs.info/

57一路再无言语,两人默然的回到了卢府,卢植自去与家人说事,刘封也郁郁的回到自己的偏院。卢植的一生清朴,这套宅院交不大,也没有几个下人可以供使唤的,刘封住的偏院就更清冷了,除了主仆三人也就王越父女两个。刘封已有近半月都住在军营中没见到王蘅了,此时回到了自己的别院里,禁不住的扬起了别样的心思,将在董府宴上遇到的不快抛诸脑后,脸上亦泛起了温柔的笑容。 “公子(主人)!”两声清朗呼唤打断了刘封的思绪,刘封抬头一看,郝勇与宴明如石雕般的侍立两侧向自己施礼着。宴明本就不是一喜欢说话的人,郝勇也不像徐山那样的话多,近一又发生了这些许事,一个家破人亡一个刚死了好兄弟,只是这般的相对无语。 刘封展颜一笑,挥手示意他二人不必多礼,道:“这么晚了,你们二人先下去歇着吧。郝勇,明日你早些起来,快马六百里加急回中山跟父亲将这两天京中所发生的事说一下,让他多注意京中的局势,早做准备。” 自刘封到洛阳以来,虽常有书信回中山与刘备说及朝廷人事,却从没遇到像今天这么严重的情况,心中难免有些不安。虽然刘封也想自己动手写封信一些具体的情况说个明白些,好让刘备早作安排,不过这么一来他一个做儿子的没经商量就对自己父亲指手划脚的,就显得很是不敬的,再者有些事情也不必说得太过露骨,明眼人自是一点就明,不须废话的。 郝勇是个精细之人,一听这话就已明白了刘封的意思,也不多问,看着刘封又转身向王越父女住的地方走去,与刘封施了一礼就拉着宴明下去了。宴明见刘封还没有休息的意思,本还略有些犹豫,不过看着郝勇并不多问,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跟着退了下去。 穿过一个小廊就来到了王越父女所在偏院。王越父女都是早睡早起之人,此时早已熄灯就寝了。刘封想了想,却还是动手叩了叩门,唤道:“王师,是我,承泽,有事与王师商量。” 许久里头没有消息,刘封正怀疑王越父女是不是不在时,门“依呀”了一声开了,一个丰腴修美的身子闪了出来,硬梆梆的道:“什么事?半夜三更的吵人睡觉!”声音里赫然还有一种深眠中的迷糊味道,亦带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嗔喜,让人不由的心潮嘭荡。 刘封眼睛一亮,整个人却是呆了起来。 自那日非礼了王蘅之后,害羞的王女侠先是躲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一见面也是“怒目相对”的,再后来,刘封便是在接连好长一段时间里都在与王越练剑时受到她的特殊“照顾”,有时还给揍了个鼻青脸肿的,好不狼狈,自然,其中或有自在之乐,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是那种让人怀念旖旎时光却再没有了,有时彻夜难眠,刘封竟也会犯贱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再瞅空受一回伤得了。而后,刘封又到军营中长住的一段时间,每每还要早出晚归交结京中权贵名士,还卢府都少回,心中虽是思念,却也不得不把她放在了一边。 此时看着王蘅发丝零乱,脸上还有浓睡未醒的模样,薄衫轻罩,胸前那傲人的高耸脱离了白天的束缚,正肆无忌惮的奔驰在光洁的月色中,吸吸着静夜中最新鲜的空气,示威般的挺拔在刘封眼前。刘封两眼发直发颤,喉头更是一阵的哽咽,早已罗织好了的话语期期艾艾了半天,却也迸不出一个音来,脸上更如冬天里的烤炉一般,照得人越是烫滚越是舒坦,小心肝更“扑通扑通”的,蹦颤个不停…… “混~混蛋!你看什么!”一个慌乱的声音惊颤了起来,一只葱白的粉拳飞了过来,刘封眼前一花,头上“咚”的一声挨了狠狠的一拳头,头一仰差点没给摔倒了。 “你,我,我?你干嘛打我!”刘封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毕竟做贼心虚,看着羞慌不已的少女正柳眉倒竖,一张绝无瑕疵的玉脸早已红霞如烧,猛的咽了一大口哈喇子,挠了把头皮稳了稳神,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好蘅儿,你这么漂亮,当然看你了。” 心中却已骂开了花:怎么你就这出息,你的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你,无赖!”少女哪受得住他这**裸的挑衅,强装起来的怒容一下子全软了下去,当胸给他一个粉拳,气呼呼的道:“谁让你叫我蘅儿了!还想讨打不是?” 刘封一个眼快倏的抓住了王蘅的手,羞急之中,少女本就没用上多少力道,让他揪了一个措手不及,便再也抽不回来了,娇颜登时红了,另一只晶莹的玉手想不想手就追了过来,只是这慌乱之中的出击,又怎么抵得上曾经在枪林箭雨中冲杀过的的那人?变戏法般的已落入了他的魔掌中,两个年轻的身子几乎就要贴在了一起。 “你,放不放?”少女咬牙的声音。 “不放,死也不放。”傻子才放呢!他在心中给自己多加了一句,身子更贴了过去。 “真不放!”有些发冷的声音。 “真不放。”有些迷糊的声音。 “那你去死吧!”平空的飞起一只修长浑圆的玉腿,正在少女淡雅的幽香中七昏八醉的某少男连格挡的动作都不曾有,惨叫了一声就此平飞了出去,再又“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了。 王蘅亦是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这情急之下的一脚使出了几分力气,看着他趴在地上大声的咳嗽着,几下粗大了脖子竟没有咳出声来,一副就要断了气的样子,方才的羞恼嗔急“腾的”飞到了九宵云外,想也不想急步奔了过来,将要想不活的那人抱了起来,“你,你,你到底怎么样了?” “笨,笨丫头!使,使那么大劲干嘛?咳……”刘封别提有多郁闷了,这个暴力女,下手总是这么没轻没重的,要不是哥们我是练过的,这一下骨头少说也得断掉几根! 王蘅看着他一张还带着几许孩童稚气的脸咳成了猪肝色模样,心下一痛,竟不觉将他抱在了怀中,只是一听了他下面语带不敬的话,便又急了起来,恨恨的拍了下刘封的头,气道:“让你再毛手毛脚的,就踢死你!”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刘封拉了起来,她身子高挑,刘封又疼得弓成了一只醉虾,竟有了几分老鹰提小鸡的味道,半丝也不容迟疑的道:“进来让我看看,要是装的,看我不饶你!” 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刘封软在少女臂弯下,品着少女那特有的淡雅幽香,听着她关切中却还硬撑的语气,那绝美的玉容上分明的慌乱关切,情急不避讳抱起自己紧紧的贴在了女儿家神圣的玉峰上,刘封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便似着齐齐整整的伸了个大懒腰,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痛快,胸口的痛便也似飞到了天涯海角去了,便连打哼哼这项伟大的工作都不做了,美美的软在了少女怀中,便似要醉过去的一般。 扛着一个诺大的包袱回到屋中,王蘅慌忙掌了灯,又翻箱倒柜的取来跌打伤药,回头一看,却只见着他在那边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忙碌的身影,傻傻的笑着,一股火热不觉的烫遍的两只精巧的小耳朵,没好气的跺了他一脚,恨恨的道:“快把衣裳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刘封这也才醒了过来,听着前面的那半句话,自动的将后面的那半句给忽略掉的,心中突的起了顽皮的心思,脸色一正,迟疑的道:“我们,我们还没拜堂呢,这如何使得?” “你!”少女登时气结,伸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个暴栗,气道:“你瞎说什么,快……”下面的话却也觉得太过羞人了,便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只气鼓鼓的瞪着刘封。 刘封头上挨了一下,却不感到痛,反是觉得甜蜜无比,看着少女吃窘的模样,知她脸嫩,只怕再一激她就要跑开了,便不敢再逗她,站起来拉过少女葱白晶莹的一双玉手,柔声宽慰道:“好蘅儿,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的人吗?放心好了,你的未来夫君壮实着呢。” 王蘅听着刘封的柔声细语,心头一颤,更是让刘封那“未来夫君”这几个字搅得心如撞鹿。她本是冰雪聪明之人,早已察觉了刘封对自己的感觉,甜蜜之余,忽的却无端的心中一痛,眼圈一红,甩手一挣脱了他的掌握,倔强的扭过身去,恨声道:“你!你也跟那些人一样,欺我一个小民之女不成?” 卑微的出身一直是王蘅最敏感的所在,就因为地位低下,纵然她那敬若神明的父亲有着如天一般的本事,却从来不招人待见,少女时代的她更是有无数无耻之徒很贪棽的打着自己的主意。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王蘅却还一直不敢正视刘封的,很大的一个原因,却也是因为敏感的少女不能相信像他这样的一个王侯权贵会真心的对待自己。纵然,每当夜深难眠的时候,少女也没少在心中拿他的那种种与别人的不一般之处来安慰自己。 58 醉月(2) http://.biquxs.info/

“蘅儿,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从来都像对自己父亲一样的尊敬王师的……”看着伊人背过身来却掩不住瑟瑟发抖的柔弱双肩,说不出的孤零无助,刘封的心便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你是什么人?中山国的小国相大人,大汉朝的朱虚侯,王师,哼!”听罢此话,少女蓦然止住了心中的凄苦,倔强的不去理会,只在声音里带着一丝若隐若无的幽怨,痴得让人心痛。只是一回想起他对自己父亲的那种恭谨,那是绝无半点虚伪的,少女的底气便又不怎么足了起来,却还是刚强的别过身子不看他,暗暗的啐了自己一口,这,还不都是为了他那别有用心的目的! 轻轻走过来,温柔的揽住少女柔若无骨的双肩,默默的感受着少女那令人心碎的怀疑,刘封一时亦是拿不出合适的话来。 王蘅的身子足有七尺五分高,极为的修长丰腴,较之这个时代的一般男子却还要高出不少来,便是放到后世那身材也是世界名模的级别的。而刘封虽然也算是长得快了,毕竟是出发点太晚了点,比起王蘅来却还得矮上那几分。往日刘封见着王蘅那窈窕修美的身段总是一阵不可扼制的心悸,此时却是有些气馁。仰视女人,毕竟不是一个男人的好习惯,虽然仰视自己的女人也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 王蘅自然不会顾得着刘封的种种奇思怪想,却挡不住他那温柔的抚慰,一阵急促的吐纳呼吸声中,终于还是没能甩开肩上的那让人坚定的双手,只觉浑身上下便如暖炉熏过一般,暖洋洋的不想再挪动半分,终于,软软的靠在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刘封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两人近距离的接触,又值大热天的,罗衫轻罩的少女身上那独有的淡雅幽香更是浓炽,更令人迷离,几乎就要将刘封给融碎,烤醉了。 迷糊只在一刹那间,刘封强仰心头的颤抖,环着手贴在了少女那柔纤的小腹上,轻轻的拥着她,透过敞着的小窗,一轮半月正在缓缓的爬起,满天的繁星便如瞌睡了的孩子一般,眨了眨困乏的小眼睛,终于抑不住倦意沉沉的归去了。 她醉了,他也醉了。 许久,刘封悠悠的道:“其实,我不也是一个庶民之子罢。我祖父早逝,祖母与父亲相依为命,早年,祖母每日都要早起晚睡的,织席编履不肯少歇,天一亮就让还在年少的父亲往来于市集设摊贩卖,冬夏不误,风雨无阻,却还是免不得饥寒交织。若不是族中长辈不时的接济帮扶着,早就是黄土一抔了……” 这样的话,却不是刘封在骗取同情,在记忆中,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那个伟大的祖母在她年纪还不四十岁时候就已经瞎了双眼,这是每日早起晚睡,却还掌不起灯摸黑劳作的缘故。这也是这个时代很多劳动妇女的职业病,她们白天忙碌不停,夜里却还要为自己的丈夫孩子缝补裁剪,一般的人家却都还掌不起油灯的,只能就着月色,甚至是星光来做事,早早的就熬坏了做女儿时的那双善睐明眸。这也是这个时代尽多瞎老妪的原因,其实,一般穷人家的女子,哪能熬到“老”字,不过三十几岁四十岁就已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刘封的故事让王蘅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满腹的刚强都化作了一泓柔情。 不用过多的修饰,刘备这个没落皇族子弟确实已经没落得很不像话了,这也难怪后来与他对阵的敌人会当面骂他“贩履小儿”,机灵点的文人则讥他冒认宗亲。试想在所谓人人平等早已深入人心的二十一世纪,“土包子”三个字却还能压得多少稚嫩的少年半生抬不起头来,更何况这是门阀等级最分明的汉季三国,织席贩履的乡下老农跟那些天皇贵胄如何处得起关系来?就算是宗亲,这么一个穷困潦倒连饭都饱一顿饥一顿的宗亲那不是给皇帝陛下脸上抹黑吗? 十成是假的! 而刘封的童年也不比王蘅幸福多少。当然,这晨指了是十岁以前的那个刘封。在他还不满周岁的时候,身为家庭顶梁柱的父亲刘备就在宗族长辈刘子敬、刘元起等人的资助下外出游学,与公孙瓒一同师从卢植。这一去就是六年,六年后却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唔,回来后拉起一票人马组了个原始黑社会,自己当了老大,也算得是涿郡街面上小有头面的一个人物了,这也才将老母娇妻从劳作中解放了出来,让年幼的刘封不再有饥馁之忧。可惜,好景不长,刘备回来后还不到一年,刘封的母亲王氏就因为难产而死,没过多久,祖母也在病痛中去世了,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子转眼间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父子两人,接着又出现了刘封意外猝死的惨事。若非有个二十一世纪的子孙的过来借尸还魂,刘备早年丧父,壮年失妻、夭子…… 不难理解争霸天下时的刘备为何会如此的坚韧,一次次的倾覆危亡,一次次的妻离子散,一次次的屡扑屡起,却能终成霸业,原来,他却是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去承受灾难。 …… “你现在是侯爷的,难得还能想起当年的日子。”许久的沉默过后,不知在何时刘封已成功的揽着王蘅依偎入怀中,横抱在膝上,坐在他为王越设计的高背椅上,对着皎洁明月共同分享着这一段黑暗中的宁静。只是王蘅终不是那迷糊的痴傻女子,总是在清醒的认识着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出奇不意的给这份旖旎沷上了一盆冰冷清水。 听着少女那略带酸楚的声音,刘封轻轻的在王蘅那美妙无比的耳垂上啄了一下,无比认真的道:“在你面前的,永远没有什么侯爷,我,永远都只有那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傻小子罢了。” 两世为人,真正让刘封痴恋着迷的女子,却只有怀中的这个少女。能得到伊人的认可,确是让一向精明的朱虚侯痴了,傻了,但他却宁愿就这么一直痴傻下去。 耳后的湿热激起了一阵狼狈的心悸,王蘅好不容易才从心醉的甜蜜中缓过神来,恨恨的揪了一把正沿着自己圣洁的小腹往上爬的恶手,冷哼一声道:“这世上若是多了两个你这般痴傻的人,别人也就不要再活了!” 刘封手背负痛,急的缩了回来,心头却像灌了蜜一样的甜,想不到怀中的伊人还会说出这般俏皮的话来,那细若凝脂的感觉更是让人癫狂。一阵急促的心跳让他不由的合上了双眼,下腭抵着伊人柔美的香肩,烫如滚油的脸贴上了那同样烫如滚油的玲珑软玉,在这醉人的幽香中,不知不觉的双手又环了上来,在那呵气如兰软若无骨的少女身上探索着,翻上了一个又一个领地,掠占了一处又一处的要塞…… 在这柔美皎洁的月色中,谁也没能注意到这迷离陶醉的少年少女,桌上那盏清微的小灯早已不知在何时偷偷的灭了,痴迷中的两人也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踪迹,只有那零散的衣衫,急促的喘息声,见证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了的一切。 ………………………………………………………………………………… 冲动期的少男少女,正常反应,呵呵…… 60 醉月(4) http://.biquxs.info/

话音刚落。 “哗”的一瓢水呛了过来,淋了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贼子一身。王蘅一阵气恼,抓起木盆做势就要打他,恨恨的瞪了刘封一眼,昨夜若是父亲在,岂能让你如愿?虽然,自已心中其实也是愿意的。尤其听着他叫着“岳父大人”这几个字,王蘅心内却是柔柔的甜蜜无比。 其实也不是刘封装傻,他连夜来找王越,却只见到了王蘅,而后心思就一直在了王蘅身上,半点也不曾离开,又一直没见王越出来,在那火热兴头上,便自动的将王越给忽略了。只在这个时候,这才醒起自己是来邀王越与自己一同回中山的。 见了王蘅薄怒含嗔的淋了自己一身湿,刘封也不急,轻笑着走了过来搂着那绝无一丝多余的纤腰,陪笑道:“好蘅儿,你别生气了,我那不是一见着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王蘅冷哼一声,别过身来,却也不挣脱,就任着刘封抱着自己,没好气的道:“说吧,你昨夜都那么晚了还来做什么?”心里却在倔强的想着,你要敢说是来找我的,我就,我就再沷你一身! 刘封温柔的拢了拢王蘅还没梳理的长发,一夜的激情,早让刘封心头的灰郁一扫而空。听着王蘅询问,笑道:“我不做这劳什子官了,本来想着今天就要回中山了,让岳父大人和你也跟我一起走的,只想不到岳父大人会不在。” 这时候,刘封已管不着自己若是逃走的脚步慢了几拍会有什么后果,只在得意无比的庆幸着还好王越不在,否则哪有这么顺利的? 听着刘封说今日就要回中山,王蘅芳心一跳,软软的靠在刘封身上,幽幽的道:“为什么就走了?” 与刘封捅破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刘封说要离开洛阳,王蘅自然不会留了下来,只是在她甜蜜之余,心中却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属于自己的一切转瞬间就会消失了的一般,说不出的担忧。 察觉到王蘅的异样,刘封双手不觉紧了紧,在怀中玉人耳边轻呵了一热气,柔声道:“洛阳最近不太平,我若是留了下来,只怕会遭池鱼之殃,还是走的好。”随即展颜宽慰道:“待我回到了中山,就让父亲来找岳父提亲,可好?” 说到此处,刘封脑中浮起了公孙婉儿的影子,不由的一阵愧疚,离开辽东一年多来,自已竟是一封信也没有给她捎过去,却已经先和另外一个女子发生了关系,现在还要娶了这个女子进门。 听了刘封的话,王蘅亦是一愣,她只知道刘封是个大官,哪里懂得朝廷里的那些争斗?王越外出访友,她之所以一个人留在洛阳,为了便就是不愿意离开刘封太远,只是就这么轻易的与他发生了关系,却也是自己先前所没有想到的。 虽说如此,王蘅心中却只有甜蜜而无半分的后悔,她虽然心中一再的排斥着自已与刘封身份地位悬殊,也只是对让自己硬起心肠来一再的与他恶语相向罢了,却也明白自已一个江湖女子不可能成为朱虚侯刘封的妻子的。此时骤一闻刘封要请自已父亲刘备来向王越提亲,王蘅心中却不见半分喜悦,反是有些黯然,呡着小嘴定定的望着木盆中那个明媚似水的容颜,一时便痴了,许久,才幽幽一叹道:“你会娶我为妻吗?” 刘封心头一紧,扶过王蘅柔弱的双肩,看着那清澈无一丝杂质的如黛双眸,拉过一支纤纤玉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诚恳的道:“蘅儿,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比我自已的生命还要重要。只是,我在幽州的时候就曾经订过亲的……” 王蘅扑哧一声笑了,玉指轻点了刘封宽阔的额头,笑道:“逗你的,小妾就小妾吧,跟你在一起,我认了。”声音里极具的轻松,却掩不住眸中的黯然,随即展颜一笑道:“知道我爹爹去了哪里吗?” 刘封见她主动抛开这个扰人的话题,对王蘅更是怜惜了起来,拉王蘅的手一起放到木盆中,拔弄着盆冰凉清澈的绿水,拉过一条矮几坐了上去,又王蘅拦腰抱坐在自己膝上,笑道:“去哪里了?” …… 洗漱沐浴之后,刘封携着王蘅的手出来,已是未时时分了。若不是腹内咕咕连响,刘封却还想就这么一直呆在那里,早把今日要做的事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回到自己院中,宴明先一步抢了过来,跪倒在刘封面前,道:“主人,郝大哥一早回中山去了,卢大人派人来找了主人几次了,还有个曹公子在外头等着。” 刘封脸上有些发热,自已与卢植说了可能今日就会离开京师,不过眼下看来是走不了了,别说王越不在,看这天时也已经晚了。王蘅并不认识宴明,有些奇怪的道:“封……承泽,你几时收了这个家奴?” 虽然刘封一百个希望王蘅换成女儿装出来,不过王蘅却死活不同意,还是一身儒服鹅冠的女扮男装,挽着长剑,那艳丽容颜掩不住了浓浓春色,她自已却是不察了。 宴明也不认识王蘅,虽然此时的王蘅妩媚若水,艳若桃花,宴明却还是没看出她的女儿身来,只看她与自己的主人携手走来,状态亲密,一时猜不出她与主人是什么关系,便也没过来与王蘅见礼。 刘封正在尴尬着怎么与卢植解释,听了王蘅发问,随口笑道:“他叫宴明,以后就与我们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又指着王蘅对宴明道:“宴兄弟,这是夫人,以后我不在的话,她的话就如我说的一般。”话音刚落,刘封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呲牙的痛,却是王蘅见他当面挑开了自己的身份,报复他来着。想这古今女子,不需人教就会的这一招,果然是无敌。 宴明听了刘封如此吩咐,也不迟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王蘅恭恭敬敬的三拜,道:“宴明听主人的,请夫人示下。”在这个时代里,一个自甘为奴的人一但认了主,就是除的他的主人本人,父母妻子谁也使唤不动的,刘封这么做,却是等同于将宴明支与了王蘅。 这一声“夫人”,却让王蘅闹了个大花脸,往日的刚练雄决一扫而空,人亦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只狠狠的瞪了刘封一眼。刘封笑着替王蘅解了围,携着王蘅的手就往自己住的院子里去,一边吩咐着宴明让人给自己送点吃的过来。 没走几步,却听得曹昂在唤道:“承泽,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61 任尔叱咤风云(1) http://.biquxs.info/

正在为了“夫人”这个新的身份而难为情的王蘅猛的听着有人在唤刘封的字,抬眼一个俊伟的少年急冲冲的向自己这边跑来,没来由的心下一慌,急的挣了刘封掌握,小脸一红,挺着身也打量着那个冒失鬼来。 曹昂等了刘封一个上午,正在心焦,猛的见刘封携着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走来,顿时惊诧不已。要知道,这个时代里虽然不乏有断袖之好的人,但一般男子知交好友抵足而眠同床而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是增加彼此感情的一种方式。不过怎么看刘封却似乎对这种正常的“社会行为”很有些排斥,跟你亲密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拍拍肩而已,有时候无论怎么尽兴,他总不忘了回到自己的屋内一个人睡去。而以曹昂对刘封的了解,自然明白这不是疏远,而确实是刘封不习惯于跟朋友这样亲密的接触。猛然见着这一副场景,见着这两人还有些浑然天外的亲密样子,曹昂还只道自己看眼花了。 不过这个曹昂也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愣头青,他年纪虽还不大,却也是流连花丛多年了,细细一看便瞧出了其中端倪来,心头一乐,这才突然喝了这么一声。只是再认真的打量了下刘封身边这位高佻俊美的西贝男,万花丛中过的曹昂很不争气的突突乱颤了起来,两只眼睛登时也直了。 “子修,你来了?子修!子修!!!啊……”最后这一声惨叫,却是从曹昂嘴里发出来了。 “呃?承,承泽,你可是来了。”其实曹昂的惊艳失神也只是片刻功夫而已,他也是心性坚忍之人,虽是惊鸿一瞥,对刘封有这等艳福惊羡不已,却能生生的压制住了自已心中异样气息。在刘封走近前来时就已清醒了过来了。只还恶作剧的拿着那色眯眯的目光在王蘅那高耸的胸脯和傲人的身段上贪婪的流连着。 看着曹昂的色狼模样,王蘅心内也是一阵的不喜,若非刘封推了曹昂一下,她自己就要给曹昂一个好看了。当下冷哼一声,也不与曹昂打个招呼,甩袖直奔刘封房里去,至于为何要到刘封房里来,却一时没在意了。 虽然说看两眼也不少什么,但自已的老婆让人就这么色眯眯的盯着看,刘封还是觉得吃大亏了,虽然说这人是自己的好朋友。抬手不轻不重的给曹昂来了一下,刘封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曹昂艰难咽了口水,指了指王蘅离去方向,涎着脸道:“承泽,这位小娘子是?” 刘封登时气结,“嘭”了再给曹昂肩头来了一拳:“她是我夫人!你小子,这么早跑到我这来干嘛了?” “早?”曹昂瞪大了诧异的双眼,愤怒的道:“承泽你是身在温柔乡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瞅着刘封额上多了一条黑线,曹昂马上又转了一种语气道:“嘿嘿,承泽别生气,当年我也是这么来着,美人在怀,啧啧……” 看着曹昂两眼冒星星,一副我比你有经验的色狼样子,刘封差点耐不住就有将他按倒在地胖揍一顿的冲动,额上爬满了黑线,却听曹昂马上很委屈很哀怨的一叹道:“兄弟我就要走了,特来跟你道声别,你小子——” 刘封膨起的怒气“哧”了一声散了,苦笑一声,这小子,还真是滑!扶着曹昂肩头到树下阴凉处,奇道:“你要走了,要去哪?” “回沛国谯县……”曹昂摇了摇头道。 原来,曹操也察觉了京中气氛的诡异,让曹昂带着家小回老家沛国谯县避祸,自已则先留下来先观望一番再做打算。因为昨夜董府的宴席,曹昂从曹操那里也知道刘封正准备辞官离京事情,这才一大早赶来与刘封道别。却哪想,刘封虽然人在家,手下那个黑大个却死活不给自己通报,至于什么原因,又不肯说明白,只让自己等着。曹昂倒是好耐性,为了小小的好奇心这才一直一个人在刘封书房闷着,挨到午后,眼见肚子都快饿扁了,若不是看着那黑大个宴明自已也没吃饭没喝水只在那边守着,他早就暴走了。 听了曹昂这一通控诉,刘封自已也不好意思了起来,给曹昂陪了好些个笑脸。不一刻,宴明端了吃食过来,刘封招了曹昂一同用食,又让给王蘅送了些过去。曹昂抓起一个烤饼,又咕咕的狂饮了一大口水,摇了摇头道:“出来久了,该回去了,这饭不吃也罢,你什么时候离京?” 刘封略一思索,还是不能给个确定的时间,只跟曹昂说就在这几天。其实,刘封自己思索着若是要走,像徐晃肯定要一并带回去了,估计徐晃也不会不答应同自已一起离开,毕竟徐晃是自己的手下。而荀彧叔侄却不会跟着自己跑,虽然眼下大乱将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这个“乱”毕竟还没到来,大多数人都还在观望中,若是公开招揽荀彧荀攸等这样的朝廷命官的话,只怕要给人当做是蓄谋为乱别有用心的,反而欲速不达。再说反正自己也已经在荀攸那边打了预防针,不怕他们叔侄跑了。 送了曹昂离去,刘封自己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随便虎咽了几个饼,跑也似的朝卢府正院走去,卢植已经找了自己一个上午了,他可不敢再耽误了。 到了前院,卢植正一个人枯坐着。卢夫人见了刘封出来,微微示了下意,吩咐下人弄了些茶水上来,也自避去了。 刘封见卢植面色郁黯,身前几案上还摆放着一副帛书,却是一道圣旨,卢植示意刘封自己拿了起来看。 原来,就在这一早上,卢植上朝时,董卓突然以卢植身为太傅,却不能匡扶君上补过阙失为由,罢了卢植太傅的身份,并勒令致仕,改以太常袁槐为太傅,百官群臣竟无有抗者。接着,董卓又朝廷新近大变为由,逼皇帝刘辩和何太后罢免了司空刘弘,自任为司空。这道圣旨,却是董卓追令下来,责令卢植即日必须离京,并不得结交大臣的敕令。 听了卢植说完这一切,刘封小心道:“老师,事已至此,不若老师就与弟子一同到冀州去罢?” 卢植先是微微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像是御下了千钧重担一般,轻笑道:“我老了,随便找个地方过完这后半生便是了,冀州太远,富甲天下,我不去也罢。”继而看着眉色抑不住春色的刘封一眼,微微一笑道:“承泽往日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缘何今日老夫三请五请的却还迟迟不来见我?” 刘封到了洛阳以来多得卢植看顾,这才躲过一场又一场的算计。卢植又是和善之人,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其实也没有架子,对子侄亲随等,只要你没犯错他极为宽厚,刘封心中隐隐的当他是自己祖父一般的敬重。见了卢植放下心绪,刘封也自在心中为他欢喜,想起昨夜的荒唐,脸上一红,道了声罪。 卢植也不纠缠,笑着吩咐刘封早做安排,早早离了洛阳才是正理。 辞了卢植出来,刘封本还想到到外面走走,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摇了摇头便自往自己住了院落里去。 62 任尔叱咤风云(2) http://.biquxs.info/

袁绍阴沉着脸不说话,袁术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浅啜着冰镇乌梅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围的老兄弟。袁家兄弟虽然不和,但作为京畿贵胄少壮派的领军人物,坐下一起议事的机会还是蛮多的。 “本初,何不曾刘承泽也找来?此人虽然年少,毕竟是先帝所重的宗亲,素有令名……”下军校尉鲍鸿小心的道,不过看着其他人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怎么上心,甚至有些反感,后面的声音也就越发的轻了起来,终于消失了。这里,西园八校尉,除了刘封,全都到齐了。 袁绍抬头瞥了鲍鸿一眼,转眼望向曹操,道:“阿瞒,你说,干不干?” 当着众人的面袁绍叫自己的小名,曹操也不恼,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道:“西凉军与并州军合势,已不再是我们西园军能抗得了的。” 这样的道理,袁绍自然也懂得,西园八校尉,其实真正用心于军营练兵的,也就刘封一个人而已。其他人如袁绍、曹操等人挂着校尉头衔,其实都不怎么上心,一应大小事物交给军司马去做。反正是皇帝的兵,包不准什么时候自已都叫人给换了。可是真让袁绍就这么的拱手将朝廷大政交与董卓这样的西凉土包子,袁绍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从曹操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袁绍偏头看向了许攸,希望这位很对自己脾气的颖川高贤能给自己打打气。 许攸也是老滑头,本不想抢这话头,不过看着袁绍对自己不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吃亏,手拈着三缕长须,高深莫测的微微一叹,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本初先且容董贼猖狂几日,日后再来收拾他不迟,依我以为……” 不听则已,话还没说完袁绍的脸更黑了,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了许攸下面的声音,怒道:“说来说去,你们都是胆小鬼,无用的懦夫!什么能屈能伸?我袁家世受国恩,四世三公,岂可不思报国尽忠?我袁绍手握西园八军上万精兵,还怕他董桌手下那帮西凉土寇,怕那个背主的并州吕布!” 这一拍桌子,边上众人登时矮了一截。佐军左校尉淳于琼“啪”了摔杯于地,攘臂怒道:“本初说怎么干,我淳于琼第一个跟着你干了!” 一旁助军左校尉赵融也应和着。 袁绍脸色稍霁,不过看着就两人应和自已,老伙计曹操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有些泄了气,正要发怒再激一激,边上却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干,干什么干?白活了几十岁,却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刘封都不如!” 盛夏酷暑,大雪突至,郁寒笼罩着与座众人。 说话的这人却是袁术,论级秩,论出身,袁术自认比小妾生的袁绍都高贵,才识果敢也比袁绍强。可恨那董卓这老匹夫却只请袁绍去议事而不找自已,这是袁术最不能原谅的地方。 一看袁术要说话,袁绍就知道他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虽是早做了心理准备,袁绍却还是让袁术这刻薄的态度呛得差点吐血,额上早已爬满了黑线,只对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却是没有办法,别过脸去佯做没听到。 淳于琼却挂不住脸了,他是袁绍的死党,对袁术也看不过眼,更不必给袁术什么面子,瞪着袁术怒道:“公路,你这是何意?董贼在早朝上先排斥卢太傅,人人寒心,却又扶了次阳(袁槐字)老大人为太傅,摆明不是给袁家抹黑吗?转眼这老贼却又求本初助他废了陛下另立陈留王,置袁家百年声威于何处?置本初于何地?” 言外之意,连淳于琼这样的一个两旁世人都看不过眼了,你袁家的嫡孙正宗袁术怎么还能忍下去! 袁术给淳于琼甩了个不屑的眼神,冷哼一声道:“匹夫之勇!你拿什么跟人家干?大汉精锐,尽在幽、并、凉三地,董卓掩有并、凉之众,又有救驾大义,天下之大,何人能抗?就凭你们西园军那些见了血就发软的废柴……” “够了!”袁绍忍无可忍,猛的一拍桌子,气冲冲的吼断了袁术的声音,“那依公路之见,吾属便得任那董贼宰割了?” 袁绍的语气,已不是在请教,而是发难了。 袁术瞥了袁绍一眼,眸中凶光一闪即逝,潇洒的甩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手中青铜酒爵抛了出去,淡淡的道:“走!” 说罢,袁术再不理其他人,甩了甩袖子施施然向门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而袁绍更几乎就要抓狂了。早朝上又给董卓这老贼捞了一大票好处,更视朝中大臣如无物,袁绍当场就有拔剑将这老贼一剑砍翻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了下来,董卓却又请他过来议事,先是极难得的说了一大通好话,最后,竟是要袁绍助他废刘辩立刘协为帝! 开玩笑,当初老子跟在何进屁股后面,费了千辛万苦才保住了刘辩的太子之位,凭什么你董卓一句话废了就废了?就因为你也姓董! 为这事,袁绍跟董卓当场都拔了剑,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血溅五步了。 回到家中,袁绍赶忙召了一帮老兄弟来商议对策,其实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袁绍心里就还是那一句话:干他娘的!可是一帮老兄弟却没几个跟自己一条心的。 往日里自已言听计从的曹操第一个反对了,最近往自己府上跑得勤的许攸也反对。淳于琼倒是支持自已,可诚如公路那浑小子说了,淳于琼这家伙就是一个匹夫之勇,叫他去砍人他是半点也不含糊,可听他的主意办事就大错特错了。 “公路说得不错,走!”眼见着袁绍就要暴走了,许攸猛的一拍手,眉飞色舞的道。 “什么不错?许子远你莫要卖关子了!”淳于琼远远的望着袁术的背影,几乎就有骂人的冲动了,突的被许攸给打断了,没好气的喝道。 许攸眉头一皱,对淳于琼这种有勇无谋的匹夫,他向来不屑一顾,实在他就不明白袁绍为何会邀了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来议事,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也不理淳于琼,许攸径自矜奇的端起酒爵来,美美的饮了一口气,浑若无人,这冰镇乌梅酒,在盛夏的洛阳,就袁家的最地道。 淳于琼性子急躁,却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哪能让许攸这样的一个竖儒瞧轻了去?额上爬满了黑线,死死的盯着许攸,正要发作,边上曹操呵呵笑道:“子远好见识!朝中事已不可为,本初可以先出关,再作打算。” 袁绍眼睛一亮:“何解?” 63 任尔叱咤风云(3) http://.biquxs.info/

巍巍帝都,一支蜿蜒的车队缓缓向北行去。 卢植一家与刘封一同离开洛阳,不过他们并没有想到中山去投奔刘备,而是回了幽州老家去隐居。回望城头上那赭黄色龙旗迎风猎猎,生机盎然,繁体的“汉”字映日生辉,半点也显不出帝都的绝望来。卢植的马车走在前头,在这烈日中,愣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肯探出头来。刘封知道老爷子心情不好,骑着马跟在后面,徐晃领着十几个原西园中军里自愿随刘封一同出走的兵卒充当护卫,在旁边护侍着。 与这一支车队错行的,是行色匆匆两眼血丝的西凉军团,从传说中的从凉州赶来与董卓汇合,衣甲还有些零乱,不少军卒都蓬头散发的,尘垢满面,那凶戾的杀气却让承平已久的洛阳百姓色变战栗。 出洛阳不过数里,背后突的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后面呼唤着:“卢公,少停,蔡公特来相送!” 众人心下一紧,卢植数次与董卓顶项,董卓恨之入骨,不过慑于卢植名气不敢公然下手,不过以董卓的为人,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卢植。 卢植挑帘探出头来,看了那快马急驰的骑士一眼,吩咐道:“停下!” 刘封有些犹豫,还是依言停了下来,卢植之子卢毓紧张的持着把剑护着卢植车驾,小心的道:“父亲,小心有诈!” 卢植摇了摇头,片刻功夫,那名骑士快马奔到近前,翻身下马,朝缓步走下车辕的卢植一揖道:“卢公,我家主人特来相送!” “你家主人是谁?”刘封看这人不像是一名军士,心下略定,出声问道。 那名骑士恭谨的回道:“家主蔡公伯喈,正与皇甫大人,士孙大人在后面赶来,特让小人来请卢公稍待。”蔡伯喈即是大学者蔡邕,他这会是董卓的座上宾。 卢植微微一叹,罢了罢手,让车队让到一处阴凉处稍息。刘封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正辣,没有一丝风起,有些不放心的道:“老师,看这天色,该是要下雨了。” 卢植心知刘封的意思,连蔡邕都知道自己的去处,董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的?看着刘封对蔡邕好像很不感冒,卢植笑着安慰他道:“蔡伯喈名儒君子,承泽不必多虑。” 刘封苦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蔡邕的这个所谓君子大儒,其实却是没用的软骨头一个。董卓一句“我能族人”就逼了他出山,出山也就罢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保命屈节事贼也没什么大不了,惜生畏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阻止不了董卓的恶行,大可以学徐庶,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言不发。 而且事实上董卓请蔡邕出山也无非是看重了他的名气来标榜自已的重清流,为自己的统治粉饰太平罢了,哪有什么信任不信任可言的,蔡邕纵然要劝董卓向善也不可能。可偏偏这一位蔡大学者,千不该万不该的,居然在董卓死后替董卓小小的惋惜的一把,其原因不外乎董卓曾经赏了他几碗饭吃罢了,只不知蔡大学者是否为百万流离失所的京畿父老伤叹过。 也不是刘封有意刻薄,刘封欣赏的是徐锡鳞杀恩铭后说的话:恩铭于我有恩,是私义;我杀他,是公愤! 而这一位蔡伯喈,居然为董卓这样一个暴夫民贼而惋惜长叹,诺大的学问却都治到狗肚子里去了。若是放到二十世纪的抗战岁月里,十有**也是个无奈的汉奸,纵然无奈,学问再好也不值得受人尊敬。也难怪像他这么一个号称至孝的人在元杂剧《琵琶记》里成了抛妻弃子忘恩负义的典型。在洛阳的时候,刘封也曾与蔡邕有过数番接触,主动拜访过蔡邕几回,最后却不过得出一个结论,这位蔡大学者在尊敬自已的人面前很有些学宗风范,在威胁面前也不过一介寒儒懦夫罢了。当然,最后王允杀蔡邕也是很没道理的,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了,不影响刘封对蔡大学者的鄙视。 等了许久,几辆马车这才缓缓驰来,蔡邕早已挑起帘来在那边张望了。卢植向前迎了几步,微微一叹道:“伯喈,植这是在避祸躲难,何多烦也?” 蔡邕缓步下了车辕,抹了把汗,向卢植一揖道:“子干此去,天遥地远,邕不来,相见无期矣。”言语之中,不胜歔欷。后面马车上也走下两个发须斑白的老人来,正是皇甫嵩与士孙瑞, 听了此话,刘封不禁有些脸红,自已年少,自然不在乎这些伤别离,可是卢植一大年纪了,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音讯不畅,此次离开洛阳,与这些老友注定是要再会无期了,老人怀旧,岂有不伤感的?看着卢植强笑着安慰几位老友,刘封也忙紧走两步,随在卢植之子卢毓身后,与蔡邕几人恭恭敬敬的施礼致意,取来水酒为几位老人满上。 皇甫嵩已不再是平定黄巾军时那位意义风发的大汉将军了,风采依然俊朗,却掩不住两眼的黯淡。看着刘封一身远走的打扮,皇甫嵩微微一叹,道:“朱虚侯可知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 刘封一愣,心道莫不是董卓又起了什么动作,他有这么快?一旁士孙瑞却轻轻拉了拉皇甫嵩的衣摆,端起酒来,长吁一声,笑道:“子干,今日一别,泉下相见了!” 皇甫嵩会意,也端起酒来,一饮而尽,朗声笑道:“干了!” 卢植微微一叹,道:“君荣(士孙瑞字),植今日已是闲云野鹤,本不该再理会这些朝廷大事,权当这是最后一次罢,请告诉植!”说罢向蔡邕三人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 蔡邕几人慌忙将还礼,相视一眼,皇甫嵩怅然道:“今日早朝时,董卓以皇帝在丧,夫人子之心,威仪不类人君为由,废陛下为弘农王,迎立陈留王协为……” 卢植一震,阖目许久,道:“朝中公卿……”话没说完,卢植微微一叹,自已都一走了之了,哪还能责备他人不誓死抗争的,再说争了又有何用?不过多一个无用的陪葬罢了。卢植也不是迂腐之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皇甫嵩与士孙瑞面有愧色,他二人一个左将军,一个是尚书令,却是无能为力。蔡邕还是白身,倒比皇甫嵩与士孙瑞自在些,安慰几人道:“事已至此,非是你我几人可以改变的,何必多做这无益之事?” “好快!”刘封暗道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董卓居然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准确的击中了京师各势力的死穴,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完成了废立大事,也不由的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走得快,只怕下一步董卓的刀就要指向自己了。 略一缓了口气,刘封向皇甫嵩一揖道:“皇甫大人,敢问袁本初是不逃离洛阳了?” 说到袁绍,皇甫嵩脸色一僵,摇头叹道:“据闻昨日董卓曾就此事与袁本初商议,为本初所拒,想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离开洛阳的吧。” 刘封点了点头,向蔡邕一揖道:“封请蔡先生一事!” 64 任尔叱咤风云(4) http://.biquxs.info/

“朱虚侯请讲!”蔡邕有些奇怪的道。 看了看洛阳方向,刘封淡然道:“董卓以边军入京执掌朝政,根基不稳,此人又专事残暴,好刑杀,大臣必不能服。为董卓计,必将释党人并招揽天下高贤,显拔幽滞之士入朝以掩己非。蔡先生海内大儒,名高天下,当在董卓彀中,如此,封请先生为天下计,暂时屈事董卓……” 虽然知道以后蔡邕也是要成为董卓的座上宾的,号称三日之内,周历三台。毕竟原来蔡邕也曾婉拒过董卓的,说明他心里其实并不看好董卓,刘封并不介意先送一顶高帽过去。 只是刘封这话一出,蔡邕脸色都变了,怒道:“朱虚侯以邕为何人?岂是贪生畏死之辈!” 刘封一滞,看着须发皆白满脸怒容的蔡邕,心叹果然还是面子问题,说得好听。也不再废话,讪讪的闪了回来,不再说话。毕竟自已是个晚辈少年,这样指导的话不是自己应该说的。一旁的皇甫嵩却眼中异色连闪,劝蔡邕道:“朱虚侯所言,依我看来亦有几分道理,伯喈且听下去如何?” 皇甫嵩长期身处高位,不是蔡邕那种专职学者,他自然明白刘封这些话是有道理的,以董卓的角度来说,确实极有可能这么做。其实这也是历史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刘封提前说出来罢了。 听了皇甫嵩的话,蔡邕怒容稍霁,请道:“还请朱虚侯明言。” 事实上,蔡邕之所以这么生气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刘封说了“显拔幽滞之士”这几个字眼,蔡邕曾因上书汉灵帝得罪了宦官而下狱,几乎被斩,亏了卢植等人尽力相救这才免了一难,却也因此受了“减死一等,与家属髡钳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的处罚,至今还算得是“罪人”一个,正是刘封所说了幽滞之士。 况且,刘封认为“未来的”蔡邕是个软骨头,不值得尊敬,蔡邕何尝不以刘封是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刘封是刘辩东宫时的太子舍人,又是灵帝特授的宗亲朱虚侯,有托孤之意,别人可以一走了之,篇他刘封走不得了! 对蔡邕的反应刘封早有准备,也察觉到蔡邕等对自己的敌意,刘封一揖谢过,道:“董卓为人刚狠自用,身非高阀子弟,名望素轻,虽然手握强兵,但他制不住朝中大臣,也只能用刑杀吓遏的手段以行其事。此事,封请皇甫大人,士孙大人安抚众大臣,切莫强撄其锋以致招来杀身之祸。”其实,就算董卓要反了天去,别人也拿他没辄。 皇甫嵩与士孙瑞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到了。 刘封又向蔡邕一揖,道:“若是董卓举擢地方才士,或是屠戮大臣,封请蔡先生三缄其口,莫招无谓之过,莫做无谓之争!惟有西凉军卒目无法纪,只恐自此之后京中百姓不得安生。先生在董卓府中,只请一事:勒令军卒,整肃军纪,不得为害京师百姓。” 说到这里,刘封略略一顿,又解释道:“若先生于董卓所有每有规劝,卓必多有不从,反招嫌恨,若是只劝其善待百姓,其他一应不理,董卓或可稍稍收敛。” 刘封这么说,其实也是因为历史上董卓离开洛阳时一把火将这百年帝都烧了个精光,几十万百姓惨死迁往长安途中,想提前打个预防针罢了。 蔡邕等人自然也知道董卓纵容西凉军数次骚扰百姓的事,再看着刘封说得郑重,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皇甫嵩面色复杂的看了刘封一眼,皱眉问道:“董卓残暴,若不能规劝,难不成我等就只坐视其败坏大汉江山不成?朱虚侯此行匆匆离京,不知有何打算?”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以皇甫嵩老前辈的身份,确实也有资格责怪刘封临难脱逃的行为。 刘封自然不能告诉他们袁绍曹操等这一走就会组织起关东联军讨伐董卓了,却无法多做解释,只道:“封以为,袁绍等人既然离京,自不会坐视董卓败坏大汉江山,封亦会有所作为。”还有一句话刘封不敢说,那就是先让你蹦达吧,以后再来收拾你! 蔡邕还在琢磨着刘封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甫嵩士孙瑞却已脸色大变,隐有惊怒,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卢植微微一叹,道:“伯喈,义真,君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吧!”说罢,卢植将这手中水酒,一滴不漏的倾洒在地,陶碗倒扣,向几人一揖而别,转身回到自己马车上,不复回头一眼。 …… 送走蔡邕等人,正是日头最毒的午后未时,本不适合赶路,但因着蔡邕等人的这一番耽揢,刘封担心董卓派人沿路追来,不敢再停顿,令人在水袋上打满了水,急急赶路。随徐晃出来的原西园中军的军卒们还受得住,卢府的家丁侍仆们却一个个吐着舌头满脸的不愿意。 刘封却没那么些多余的心思来理会他们。刘辩被废出奇的顺利,一方面固是由于董卓的出其不意,不给其他人一个反应的机会,别一方面也是因为刘辩当上皇帝后表现实在太差,甚至远远比不上年仅九岁的弟弟刘协。而且汉灵帝刘宏在世的时候,不喜欢刘辩有意改立刘协也是一个人所共知的秘密了,是以董卓擅行废立虽然不得人心,这一条却足以给那些有反抗董卓的意动却又畏惧董卓残暴手段的人一个退让的理由了…… 正在刘封胡乱思索间,突然前头一阵喧哗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屹立于前头山岗上,手执方天画戟,银盔铁甲,胯下枣红马,身长一丈,背高八尺,威风凛凛直如天神一般,朗声大笑:“朱虚侯今当远离,布特来相送!” 刘封脸色大变,这人正是吕布! 原来就无心行军的卢府家丁侍仆们登时阵脚大乱,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白亏了卢植养他们了。刘封摇头不已,取下亮银枪,轻吁一声向吕布打个揖,笑道:“吕将军厚意,刘封不胜感激!”饶是以刘封见惯了辽东的骏马,也曾拥有过几匹千里良驹,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赞一声马中赤菟,果不其然! 只是,吕布的一双眼睛,却看也不看刘封一眼,而是火辣辣的紧紧盯着他身后王蘅看,像是欣赏一件绝世的瑰宝一般,片刻也不肯少离。 如此**裸的目光,王蘅顿时一阵脸红心跳,既羞又怒,手中湛庐宝剑不觉便也垂了下来,小心的避到刘封身影下,对着前面那高大俊朗的身影不知所措的。 刘封心里暗骂,也难怪这小子能为一个女人反了董卓,果然是色鬼一个! 徐晃取出宣花大斧,护在刘封身侧,小声的道:“公子,前后十里没人,吕布当是一人出来!” 65 任尔叱咤风云(5) http://.biquxs.info/

“一人?”刘封瞥了气定神闲的赤菟一眼,这家伙不是来蹓马的吧?摇了摇头打断心里那个不适宜的冲动,吕布的一戟一马就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拦得住了,显然吕布打定的主意是用他的一人一戟将自己缠住,然后让他的大队人马冲过来一举将自己剿杀,倒是够胆识。 “留下那个女人,某放你们走!”吕布那弯刀一样的双眼,恨不得能将刘封一把劈开,因为他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只要不是瞎子,自然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妩媚似水而刚烈如风的美丽女子和刘封的关系非比寻常,吕布心口像被刀剜了一般的难受忍不住出声喝道。 刘封有些傻眼了,这小子够直接! 徐晃也愣了,心里充满了对吕布的鄙视,这样的一个绝世武者,却想不到是这样的一个好色之徒! 卢毓长吐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匆匆瞥了王蘅一眼,急的又收了回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捋着爱马的长鬣毛,两只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卢植轻叹了一声,又将帘子放了下来,闷在马车上,好像外面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无耻之徒!”王蘅怒了,手握着湛庐宝剑不住的发抖,轻叱一声纵马朝吕布冲了上去,她无法容忍自已被人当成如同货物一般的存在,纵然她不相信刘封会将自己转让出去以换取自已的安然脱逃。 只是,不待王蘅冲过一个马位,纤腰突的一紧,一支有力的大手将他拦腰抱了起来,那种熟悉的汗腥味让略做挣扎的王蘅放弃了无谓的反抗,脸上泛发着诱人的羞红,漫天的杀气化为了乌有,轻嗯一声垂下头来,软软的任刘封横抱着。 手底下的功夫王蘅或不弱于刘封,不过在马背上的功夫王蘅却差远了。 “乖乖的,别理他。”对着怀中玉人如此羞人的形态,刘封心里咯噔了一声,艰难的别过脸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初食美味,让一个少年的抵抗力都降低到了负无穷大,刘封亦然。勉力强扼制住自已心头的躁动,在王蘅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声,刘封再理会不了其他人那怪味的眼神,对着吕布那喷火的双眼,淡然笑道:“吕布,你会丢下自已的夫人一个人跑路吗?” 吕布却似没听着刘封说的话一般,定定的望着刘封怀里比他还高出不少来的王蘅,脸上五味杂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换上女装的王蘅,竟能让一代枭雄吕布迷乱若斯,只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貂婵又如何?刘封心中突然满是期待了。 不过看着吕布那**裸的神色,刘封心中老大的郁闷,这个吕布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他家里据说就有一个差点引得丁原酒后失德的妻子,却不知怎么表现得主这么不堪?冷哼一声道:“九原吕布,就只剩下满脑子掠**女的念头,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吕布一震,原本俊朗无比的脸色难得的泛起一丝红润,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什么颜色,终于别过了脸去,怒瞪了刘封一眼,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宴明手中那对锃亮的大斧头禁不住的颤抖着,额上青筋暴起,两只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紧紧的盯着吕布,咬牙恨道:“主人,让宴明杀了他!” 吕布扫了宴明一眼,他自然不会知道宴明跟自己有什么过节,便不再理会他,又将目光转向了羞怒交加的王蘅身上。王蘅本就相貌绝美,又是练武之人,别有一番刚柔健美之态,又是初为人妇,眉眼之中自有一股诱人的风情,纵然吕布见怪了美色,亦是抑不住心头的颤动,冷哼一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阁下护不住自已的女人,又何必多话!” 王蘅听吕布这话仿佛便当自已就是他掌中任取任予的鱼肉一般,不由大怒,狠的推了刘封一把,便要挣开来与一剑劈吕布这个狂妄之徒。 刘封急忙紧了紧胳膊,这才没让王蘅挣脱了,举起手中银枪,轻笑道:“赤菟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吕布不过是想把我们缠住,好让后面的大队人马赶上来,别着了他的道。”这句话虽轻,像是在与王蘅两人耳磨私语一般,却足以让吕布听到了。 说罢,不理会面色微变从王蘅身上收回目光的吕布,刘封又吩咐卢毓道:“稚叔(卢毓字),你护着老师先走,这边由我拦着。” 赤菟马的神骏,就算是王蘅这样的马痴也不由的要为之心折,卢毓自然明白刘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略有些犹豫,点了点头道:“承泽,你自已小心些!”说罢,护着卢植的车驾从边上退了开去。 吕布本是奉了董卓之命前来取卢植的性命,此时有刘封徐晃等人虎视眈眈的与自己对峙着,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卢植的车队离开。避过王蘅眼中的愤怒,吕布吸了一口冷气,回复他的杀伐之态,双目精明,冷哼一声道:“刘封,你竟敢自已留下来断后?”看着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美貌女子就这么柔顺的任着刘封这么一个半大少年抱着,吕布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焦躁。 “你所恃着,不外乎赤菟马神骏,可令你进退自如。只不知奉先是否想过,合我等几人之力,纵然伤你不易,伤马只怕也不难!”刘封怀抱着王蘅,淡淡的笑道,他把不准吕布是什么心思,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时候的吕布没有多少杀气。 听了刘封说到要伤马,吕布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扫刘封一眼,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越是骑术高超的大将,越是明白一匹宝马良驹对自己的重要性,刘封所说的伤马战术,便是吕布最不能接受的,又偏是最致命的。 刘封也不多解释,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手弩,弩机轻扣,“嗖”了一声,一支小箭钉向了吕布身前一尺处,钻入硬土中,仅盈半寸尖头在地上。 “嘶——”赤菟马打了个响鼻,晃了晃头,背上鬣毛竖了起来,不愧是马中极品,竟是半点不肯退。 吕布的脸色却变了,很是奇怪的看着刘封,道:“冲你这一手,布一时不备只怕也要着了道的。”以吕布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边的徐晃也是万夫不当之勇的一员猛将,宴明虽是步将,实力也不可小觑,若是刘封在缠斗中给自己突然来了这一下,只怕自己很难躲得过,更何况,刘封偷袭的对象是自己爱驹,赤菟马再有灵性,也不得吕布本人。 刘封缓缓的收起手弩,又放了一支弩箭进去,扣上扳机,藏入袖中,道:“你杀我的兄弟徐山,我亦恨不得今日就能取尔之头为徐山报仇,只是力有不逮不得不放了你。若是与你在此缠斗,纵然不胜我亦能轻松逃得出去,便是胜了,我这些弟兄也要再留几个在这里。他们都是自愿离开京师随出走,刘封不多做这无谓的牺牲!” 说罢,冷扫了吕布一眼,刘封不觉握紧了手中银枪:“吕布,兄弟之仇,迟则一年,快则半载,刘封当领幽冀儿郎再来与你清算!” 吕布固然自负,也有自负的本钱,却也不得不承认,刘封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今日若是硬斗下去,自已绝对讨不了好的去,而刘封所说的针对赤菟马的打法更是他最不能接受了。不舍的望了王蘅一眼,缓缓收起方天画戟,吕布突的哈哈大笑道:“好,就冲你这一句话,某不再为难你了,走罢!” 说罢,吕布两腿一夹,大喝一声,纵马向洛阳方向驰去。 卷尾的废话 http://.biquxs.info/

洛阳这一卷写得不好,引得朋友议论纷纷,正好后面有一章发错,就改为这一卷的小小解答吧。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太好与读者互动,呵呵…… 先引用一个朋友的疑问: 楼主真的有通读三国志么...毒囊之类的东西姑且不论,汉灵帝就那么轻松给个侯爵不肉痛?yogomove[01-0322:18] 下面是我的废话: 毒囊这玩意儿确实是武侠了点,当时我写的时候也没多想,听朋友你这么一说,我想想换成咬舌自尽或者自已抹脖子可能合适些,不过这也是想想就算了,毕竟咬舌不一定马上就会死,抹脖子还有个来不及的时候,呵呵…… 那个侯爵就确实是有点问题了,原本我构想中在洛阳这卷是要重重的书写一笔的,多点关于各势力门阀之间阴谋诡计之类的事件。在这里,要给刘封一个活动的舞台,必然要有个够重量的身份,就给刘封一个很比较突兀的爵位。 后来很多朋友反应说洛阳这部分情节有点磨了,能省则省。我想想最后还是略过了。大家可以看到洛阳这一卷收尾很是突然,写着写着一不小心的刘宏就挂了,刘辩也莫名其妙的把刘封扔在一边半年不闻不问(这么写主要也是让刘封有个舍弃刘辩逃离洛阳的理由,毕竟是刘辩当皇帝的时候根本就把他那个原来的太子舍人给忘了,君以众人待我,我众人报君,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君,让刘辩弃君逃离洛阳不会招来唾骂,可以说,洛阳这一卷确实是失败之笔) 历史上的汉灵帝刘宏这个人如何,我个人感觉还真不好说。虽然他也是卖官有贪钱之名,不过貌似他卖的官都用来充实国库,而不是自己挥霍了,至于他自已的荒唐事,可能也就让皇宫女子穿开档裤比较有创意吧,其他的,貌似也没有什么出阁的。后来的晋武帝司马炎也卖官,不过他的大臣们却指责皇帝陛下连汉灵帝都不如,因汉灵帝卖官入国库以充国用,而晋武帝卖官却是入私库供自已挥霍,呵呵。 至于刘宏宠信阉官,东汉的庄园经济达到了极致,当时整个帝国地方都是士大夫阶层把持着,中央政令难以直达地方,宦官大都仗着皇帝权势为非作歹的,但士大夫阶层又有几个好鸟呢(当然这个比率肯定比宦官那一边要大得多)?西汉本就亡于外戚,东汉的士大夫阶层又一再的围着外戚转,作为皇帝他能完全信任的,也只能是依附于自己的家奴的。 其实东汉之亡,并非亡于妇寺干政,而是亡于庄园经济的空前发展,地方势力极度膨胀以致于脱离中央掌控,一旦有了个合适的借口(董卓乱政),地方势力纷纷各自为政,这才导致了诸侯混战三国之乱。如易中天在《品三国》里所提及的,各地诸侯都是地方势力的代理人。各路英雄的起兵,无一不有地方豪强势力的身影,雄武的曹操,就因为得罪了地方势力差点让吕布给灭了。 而周瑜与鲁肃的相识,也起缘于周瑜军中乏粮,上门去找鲁肃借粮,鲁肃大手一挥将家里的存粮捐了一半出来。看《三国志?周瑜鲁肃吕蒙传》似乎鲁肃家世并不怎么显赫,也就一个的普通的地方豪强,父祖都不曾在书上留下名字。年少时因为学击剑骑骑,族中父老居然说:“鲁氏世哀,乃生此狂儿”。就是这样的一个小豪强,他家一半的存粮就已经足给军用,其他名门世族更是可想而知。 本来我是想把汉灵帝写成一个有心中兴汉室却能力不足,只能纵情于声色以求麻醉自已的末世君王,也同样因为洛阳卷的匆匆结尾,最后一笔让他死掉了。唉,说实在的,漏过汉灵帝没写全,我自已都觉得惋惜…… 1 不期而遇 http://.biquxs.info/

“宴大哥莫急,机会以后会有的。”看着宴明一脸愤恨的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刘封出声安慰道。 宴明眼含热泪,恭谨的应了声是。自愿成为刘封的仆人,宴明自然明白一个仆人不能对主人的决定有所怀疑的,但刘封能顾及到自己的感受并给自己以安慰,却让他感动不已,收起对斧默默的候在旁边。 一旁的徐晃也对着吕布远去的背影有些**,似在自言自语的道:“此人单骑追击,果然够胆气,难怪董卓会下这么大力气收买他。” 刘封点了点头,道:“吕布这人一向见利忘义,残忍好杀,今日能为董卓所买,他日必然也能卖了董卓。不过这人武勇非凡,那赤菟马又是万中无一的良品,公明切莫小瞧了他。” 徐晃外貌粗豪,其实性子却是俭谨得很,听了刘封话中隐有直承自已不如吕布的地方,心中虽老大不以为然,却也不怪,摇了摇头道:“董卓势大,朝中无人能制,吕布会否卖了董卓倒不一定,只是此人好色无行,为人未免失之于下作了些。”说着这话,徐晃神情复杂的瞥了王蘅一眼。 刘封脸上一红,心知徐晃这是借此话在劝诫自已,却还不舍得松开怀中的王蘅,只装着没听到。其实历史上吕布也是吃亏吃在女人身上,以致于东奔西蹿,一误再误,这点徐晃倒也没看错了他。 自决意随刘封离开京师时,徐晃就改呼刘封为“公子”,实心的做为刘封帐下一员的存在。其实刘封性子随和,对自己弟兄一向全没架子,徐晃与他相熟已久,渐渐的说话也随意多了。此进看着刘封对一个女子如此珍爱,甚至公然在人前搂抱,忍不住的出声规劝,好似王蘅就是那红颜祸水一般。 王蘅自然也明白徐晃这些话的意思,俏脸微热,伸手在刘封腰间狠狠的揪了一把,白了刘封一眼道:“还不快放我下来!” 刘封穷极无聊的赶了老半天路,好不容易有了个软玉在怀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他是后世之人,对徐晃的话也不在意,任着王蘅挣扎也不松手,抬起头来,对着天上渐浓的黑云煞有其事的笑道:“要下雨了,我们快些赶路!你骑术那么差,还是让为夫带你好了!”心中却暗道这么大热天的,怀抱暖玉温香,自已却怎么越来越觉得舒爽无比呢,原来是起风了。甩手将手中长枪扔给一个侍骑,大笑着纵马向卢植离去的方向追去。 王蘅登时霞飞双颊,葱白玉指在刘封腰间狠狠的揪了两把,却耐不住这马上的颠簸,不能把他推开,轻啐了一口道:“你再这般作弄我,我就,就再不理你了!” 刘封知她脸嫩,只哈哈大笑,并不理会伊人的嗔恼。王蘅个子高佻,便是较刘封也还要高出不少来,如此轻嗔薄怒的模样,更是让他心颤不已。若不是碍着身后众军士在那边看着,不能叫王蘅让人给看轻贱了,刘封都有将她轻薄一番的冲动了,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有时总难免要荒唐一些的,刘封倒是不介意的别人怎么看自已。 天上乌云渐浓,凉风大起,两人并骑一马,纵意狂奔,绿杨翠柳飞快的向身后疾去,说不出的惬意痛快。王蘅初时还在羞恼着不断挣扎,随即却在这风展猎翼中,一双灵动的妙目不觉的迷离了起来,玉臂紧紧拥着孩童般放肆的情郎,仿佛这天地之间,全都属于了自己一般,醉了…… 徐晃望着刘封的背影一阵的苦笑,想不到这位主公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看着大雨将至,摇了摇头,也忙招呼着人快马跟上去。 …… 吕布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潇洒的一走了之,虽然本人不再出现,手下的几支小分队却准确无误的在刘封身后左右冒头徘徊着,搞得自称“留他一条性命”的刘封让王蘅小小的鄙视了一把。不过考虑到信吕布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惨,刘封便也释然,反正我从来就没信任过他。 也幸好徐晃安排的斥候够机警,几次接触后都能迅速的作出了反应,一路上有惊无险的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是接连几天大雨不停,道路败坏,沿途泥泞不堪,为了赶路众人马不停蹄,紧张成分。 待得渡过黄河之后,刘封这才松了一口气,王蘅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卢府里的女眷们也病倒了几个,幸好只是淋雨发了高烧,并无大碍。无奈的,刘封却也只好在上党郡暂时停了下来。 安顿了众人住下,为了躲避董卓的追杀,刘封等化装成了商人模样,多走险道近路,店家也不觉得有异。安顿了王蘅吃了汤药,看了徐晃有些郁郁,刘封与卢毓便陪着他在厅堂中喝酒,外头大雨不歇,确实让人烦躁。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面一阵铃响,入眼的又来了一辆马车,跑堂的急忙上前打伞为客人引路。不多时,车上走下两位魁伟老者,行路矫健有力,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是非凡之人。随即,马车后面又走来一个俊朗青年,身披蓑衣,身上满是积水,虽是一身武者打扮,却不掩其翩翩儒雅之态,人虽生得身姿魁伟,相貌却极为清秀,让人望之一眼便不觉心生好感。青年恭谨的陪在两位老者身后,并不说话,似乎是老人的子侄一般,对店跑堂的也甚是客气。 刘封的目光在这青年身上驻了驻,这才转向摘下斗笠的两位老人这边,登时有些头大如斗,其中一人,正是王越。 王越面有忧色,倒是他身边那魁伟老者颇为健谈,和气的与跑堂的吩咐着。 徐晃也察觉到了刘封的异样,回过头来看着到来的这几人,他并不认识王越,目光却留在后面的那俊朗青年身上,颇有些意兴的道:“那少年,生得好模样!” 三人坐在偏角处,王越心绪不佳,也没细看,那俊朗青年却似意识到了什么,瞥了这边一眼,只自拧甩着身上的积水,并不急着进入店内。 “承泽,那不是王先生?”卢毓正欲起来打招呼,刘封急忙将他拉住,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又往客房方向望了望,挠了挠头,这才站起身来向王越走去。 卢毓窍笑不已。 王越刚刚坐下,抬头就见了刘封与卢毓徐晃向自己这边走来,猛的站了起来,急道:“承泽,你怎么在这里,蘅儿在何处?”王越这一站有些急了,鞋底下还有些积水,一个打滑差点没让他摔倒。 原来,王越也是听说了洛阳的变故,又听说了卢植刘封跑路的事,记挂着留在卢府中的女儿,这才急忙回来探个究竟,却不想在这里与刘封撞上了。 刘封急忙上前扶住,有些心虚的道:“王师莫急,蘅儿没事,正在客房内休息呢。”虽然与王蘅私底下一口一口的管王越“岳父大人”叫得欢,真个人到了跟前,刘封却不敢就这么喊出来,虽然他与王蘅两情相悦有了夫妻之实,毕竟还没得王越的同意,谁知道王老头一回来见着自己女儿突然成为别人的“夫人”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反应。 2 不期而遇(2) http://.biquxs.info/

王越的那个老友走了过来,拍了拍王越肩头,哈哈大笑道:“老伙计,都跟你说了侄女吉人自有天相助,偏你瞎着紧得很。” 刘封一见此人双目精烁,相貌不俗,能与王越兄弟相称的,想来也不会是一般的人,不敢怠慢,上前打了个揖,道:“小子刘封,见过师伯!” 那老者笑眯眯的打量着刘封几眼,虚扶一手,笑道:“贤侄现在可是大汉朱虚侯,哈哈哈,老朽不过区区一介乡野匹夫,如何受得了贤侄如此大礼?客气了,客气了……”这老者身上就一身粗布衣裳,手脚都甚为粗壮,掌心老茧厚实,显是做惯农活的,却见刘封依然对自己谦逊有礼,并不以貌取人,更不以身份地位为意而能折节相交,眼里甚是赞许,说话也极是和善。 听了老者说笑的话,刘封也不好多客套,笑着为几人引路,吩咐店家温酒上热菜。 知道了宝贝女儿安危无恙的消息,王越长吁了一口气,这才醒得自己方才的表现有些失态,脸上略有些尴尬,指着刘封对那老友不无得意的道:“童老,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刘封刘承泽了,呵呵,论其剑术,老王我教过的徒弟不少,却以他悟性最好,造诣也最高!”说着又对刘封道:“承泽,快来拜见童老师,哈哈,当今天下,为师我是剑宗,童老师便是那枪祖!” 姓童?枪祖?刘封心头一颤:他是童渊?赵云的师父! 在后世时,刘封倒是听说过前三国时代,以王越的剑法天下第一,童渊有神枪无敌的说法。不过真正到了这个时代,王越倒真是声名显赦,桃李满天下,枪神童渊却是寂寂无闻。刘封自已也一度将他当成了后世的杜撰,以为这世上压根没有童渊这个人,却想不到会在这里与他相见。 刘封惊愣的眼神虽是一闪即逝,童渊却一滴不漏的看在眼里,微笑道:“老朽一向深居简出,不像王老这般遍行天下,难不成贤侄也曾听说过老朽的名字?” 虽然与王越齐名,其实童渊为人低调得多,一向甚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便是他的几个徒弟,这个时候也远没有打出气候来。 刘封自然不能与他说是后人告诉自己的,客套着应付了过去。却拿眼睛不住的瞧向了还在雨檐下拧甩湿水的那个俊朗青年。据传童渊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而其关门弟子,号称最得其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就是常山赵子龙!除关张之外,惟一一个自始至终一直追随父亲刘备左右的绝世勇将。此时,刘封越看门外那人,越是觉得这人就是自已心目中的赵云,双眼不禁大热了起来。 看着刘封不住的盯着门外看,童渊两眼古怪,向门外那青年唤道:“子龙,进来罢!”说罢,手拈长须,对刘封别有意味的笑道:“此人便是老朽的关门弟子,常山赵云,字子龙,贤侄可认得他?” 心中却在怪着这个徒弟一向深居简出,年纪又小,难道你也知道了? 这一句话,对刘封而言不异于九天梵音,让人从头到脚舒服到了极点,两眼不禁有些发直了起来。此时赵云走了进来,身上积水已去了七七八八,见刘封如此模样,心下微微奇怪,微揖一礼。刘封却顾不得王越的思女心切,一把拉过赵云的手,哈哈大笑道:“我与赵大哥虽是初次见面,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的亲切,赵大哥若不嫌弃的话,就呼小弟一声‘承泽’罢,那些虚礼俗套就不要了。” 赵云也是觉得刘封和善自然,又见他为人恭谨谦逊,少年知名却毫无骄纵之色,心内早就对他大生好感,也笑道:“如此,云就托大了。” 刘封大喜,见赵云浑身湿透,连忙叫宴明去取了一套干爽的与他换了。一旁王越却哪管得了他的那么多花花心思,急不可奈的道:“承泽,蘅儿在何处,快与他说我来了。”他心知女儿不是那个能够坐得住的人,不由的有些急了起来。 刘封闻声老脸一红,与童渊告了声罪,登登登的跑了上楼去。 卢毓难得见他吃窘的模样,心内大乐,笑着对王越道:“王师,蘅儿姑娘着了凉,王师还是自己上去看看罢?” 王越见他笑得古怪,一脸的不解,抬头却正见刘封门都不敲就直接推了进去,脸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有些事情王越其实早就看在眼里了,只是一直没有揭穿也不反对罢了,此时回想起刘封见了自己时的不自然形态,哪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嘴里嘟嚷一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来。 王蘅病已大好了,只还有些发困,正睡得迷糊间,猛的听了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一看却是刘封,脸色还有些古怪,奇道:“出了什么事了?” 刘封挠了挠头,近到榻上扶起王蘅,笑道:“岳父大人来,正要见你。” “怎,怎么办?”王蘅身子一颤,不由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刘封的胳膊,不知所措了起来,多日来,不告而嫁这可是她的一大心病。 刘封却没心没肺的大笑道:“什么怎么办,我向他求亲就是了。”说着在王蘅耳边轻吹了口气,轻声嘻笑道:“他若不同意,我们就私奔去,如何?” 王蘅也是关心则乱,听了刘封调笑的话,气得狠推了他一把,泣声道:“你这人,人家都快急死了,你还在那说什么风凉话!” 刘封哈哈大笑,抓起那光滑无比的玉白皓腕轻轻揉捏着,轻笑道:“傻瓜,这有什么好急的,你我两情相悦结为夫妻,他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能怪你不成?再说了,他若不是在心里同意了,又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听了刘封的话,王蘅略松了一口气,门外却突然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身子不由的又是一紧。刘封笑着轻拍了玉人香肩,走过来为王越开了门。 王越狠狠瞪了刘封一眼,进得房里来,看着自己连日来担心不已的宝贝女儿脸上还有些病后的憔悴,不由的心头一紧,想要说些心疼的话,却不知怎的没了词,只轻叹一声道:“承泽,我可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若是有负于她,莫管你是什么侯爷将种,我绝不轻饶!” 刘封脸上一肃,走过来轻轻扶住低垂着头忐忑不安的王蘅,揽入怀中,诚恳无比的道:“岳父放心,我刘封今生今世,若是有负于蘅儿,便教我死于万箭之下!” 此誓一出,王蘅大惊失色:“封,你……”泪珠子便如小溪流水一般,汩汩的往下流,葱葱玉指狠狠的在他背腰上肆无忌惮的抓捏着,“你混蛋,谁让你发了什么誓,你若有事,叫我怎么办!” 梨花带雨的模样,却让刘封心疼不已。 王越亦是脸色微变,心上却似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一般,长松了一口气。 3 关东有义士(1) http://.biquxs.info/

童渊虽然号称枪祖,其实这个称谓也只是那些相熟的朋友在私底下相互之间传颂而已,并不为人所知。这倒不是说童渊名不副实,论对枪道的理解,他认第二这世上没人敢认第一的。却是因为童渊与桃李满天下的王越不一样,他生性淡薄,素性洒脱,并不热衷于功名,壮年时游侠于江湖,快意恩仇,自由得连妻子都顾不上讨一个。直到有一天他在酒肆中闲饮时,看到王越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拿着师傅的名头四处招摇,晒笑老友之时这才才触动了心弦,有了给自己找一个传人的想法。 只是生性洒脱随意的他却不愿意自已的心思耗费在那些不成器的废材身上,走上了精英教育之路。 终童渊一生,总共也只收了三个徒弟,无一不是资质极佳性格坚韧之人,有资格领略到枪法的真谛的人。 这第一个就是蜀郡张任,后来的西蜀大都督。好游山玩水的童渊为了张任甚至在蜀郡一连呆了三年之久,最后却因为张任性格过于刚烈,宁折不弯,失之于“稳”,枪法可有大成却不达到极致。伤心之余童渊甚至一声招呼也不打就黯然离开了,因为他不愿意为一个不可能超越自已的人多耗费哪怕一点点的精神。 第二个徒弟是童渊离开蜀郡到凉州后收了,也就是历史上斩杀了刘封的铁哥们曹昂的那个西北枪神张绣,张绣为人敦厚实诚,性子也够稳重,就是没有主见,犹豫畏缩,当断不断,也不是童渊心中的理想传人。基于与张任同样的原因,童渊再一次来了个不告而别。 而童渊晚年收了这个徒弟赵云,却像是上天专门为他准备的枪法传人一般,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无一不是为了枪法的极致而存在的。 历史上赵云号称身经百战身无寸痕,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抠,从未一败,童老头眼光确实毒辣。其实,几年下来,童渊在心里也明白了论对枪法的理解,现在的自已已经比不上徒弟了,而赵云所欠缺了,不过是实战经验罢了。 童渊是完美主义者,他不愿意为一个不成器的弟子多耗费一点儿心思,同样也不愿意这个事实上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弟子还有哪怕一丁点的缺陷,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把赵云带在身边的原因。 对于刘封的求教,童渊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理由自然就是刘封再怎么努力也及不上赵云。末了,童渊似乎觉得对刘封有些过意不去,对一脸郁闷的刘封许愿道,一旦他能给自己找一个材质比赵云还好的徒弟,自已也不介意多教几个徒弟。 这样的诱惑让刘封连翻白眼,想想这个时代玩枪的,谁敢跟赵云比?有了这一个诱惑,本来还想把童渊骗到中山去当个枪棒教头什么的的刘封,直接打了退堂鼓。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他的一力邀请下,童渊赵云师徒也一同踏上了前往中山的路。骗不了老师,拐来徒弟也不错。况且,依赵云谦厚随和的性子,自然没有童老头那么多的讲究,而且他跟刘备八字相契,跑不了,也推托不了。 这一路上,徐晃刘封自然少不得的也要跟赵云过上几招,便是已为人妇的王蘅,也在父亲王越生闷气的注目礼中堂而皇之的与赵云玩起了对砍。 只是这几人总能很郁闷的发现,无论自已怎么努力,始终都攻不砍赵云细密得变态的防守。而赵云总能在一百合的时候过后跳了出来,微笑着罢一罢手示意:我打不过你,别打了。 潜台词是,你也打不过我。 “我能与他战五十合不分胜负。”徐晃说这话的时候总是特别郁闷,因为这前五十合,他一直占了上风,却始终奈何不得赵云半分。 刘封的本事比徐晃还弱些,只是究竟自已能在赵云手底下撑上多少合,他自已也没底,因为一直以来他与赵云对练时都是在狂攻,直到自已攻不动为止,大约也就在一百合左右。赵云其实是最好的陪练,因为你永远也伤不了他。 惟一一个在这一百合里始终占据上风的,却是娇滴滴的王蘅。论对剑法的领悟,眼下的赵云还比不上她。不过也只是稍稍占据上风而已,同样奈何不得赵云半点。 如此一来,王越面子上便挂不住了。一直以来他对赵云这个后生仔也对得上眼,平日没少指点赵云剑术的,半点也不藏私。 只是当自己的得意弟子兼东床快婿向老朋友求教时,得到了回话却是:“根骨不错,可惜了,再怎么练也比不上子龙。” 摆明了不给指责老朋友眼光太差嘛! 好在刘封也不是那种练功狂人,非得无敌于天下不可,对童老头的这种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已留下的做法,也就一笑而过了。毕竟身为一个上位者,一般都不要他直接上阵砍人的。 其实王越自已也知道刘封的本事确实比不上赵云,不单是因为刘封年纪还小,也因为刘封学武时从来都没有赵云来得投入,而赵云的悟性根骨,更是万中无一的那种。 只是理解归理解,王越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于是在接下来的一连好几天里,对剑术的领悟正到了瓶颈处的赵云就倒了霉了,王越直接来个不管不理,让童渊窃笑不已。 就在这两老头的互相干瞪眼,几个后辈的想法子偷师中,一行人到了中山,而卢植一家则在刘封的百般挽留中,选择了绕道而过,回到幽州隐居,并不与刘备相见。 临走时,卢植给刘封留了几句话:“当今天下将乱,朝廷威仪扫地,正是英雄遂鹿之时。你终日所为,我自看在眼里,之所以一再救你助你的,只因见你父子坚韧英睿,或可成就光武帝那般的事业。 只是王莽虽恶,却更多的是承先汉之蔽,代先汉受过。你父子纵然起兵能再兴汉室,重塑光武雄风,也不过沾了宗室之光罢了,名为复兴,实为再造,于当今朝廷来说,都是乱臣贼子无二。自今往后,我不见汝父,亦不再与你相见,尔等当好自为之了!” 一席话,说得刘封冷汗汵汵,再不敢有一句挽留的话。 …… 汉季的冀州并不似后来那样的干燥阴寒,相反的气候却是相当的温暖多雨,田连阡陌,商贾众多,虽然前有黄巾之乱,后有张纯之叛,却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影响并不大,冀州的富庶依然在大汉十三部中首屈一旨。 而刘备一向勤政爱民与民无争,身边又有田丰钟繇这样大材小用的能士,更是让中山在这一片夕阳晚照中,难得的来还保持着那一份盛世的从容宁静。 午后,一行人来到了卢奴城效,在城外等待刘封的,一个是大牛,原来刘封的那个书僮,名字却已经改作了刘宠,另一个,却是刘封的堂弟,刘德。 兄弟主仆多年未见,喜不自禁,少不得要有许多话说。刘封也不嫌烦,一一耐心的给两位弟弟做着解说,也不时的问一些中山的情形,其实大都他在与刘备往来的信中都已明白,却免不得还要多问一问。 王蘅故地重游,她便是在这里认识了刘封,想不到两年不到的功夫,那个自已眼中蛮横却稍显稚弱的少年却成了自己的男人,看着城中商贾往来,行人如雨,心中百感交集,干脆躲到了马车上,不时的从帘缝中偷偷看着谈笑风生的刘封,脸上时或的泛起了红晕,葱白玉指在细柔的皮绒中不住的揉捏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云的家乡常山真定与中山并不远,少年时也曾数次到中山游玩访亲,对这里并不陌生,看着这里一片祥和,远不是别处那种黄巾乱后的凋蔽情形,心中也自欢喜不已。 徐晃却是对刘宠刘德带来的那队骑兵极为感兴趣,见其骑术娴熟,行止如风,便是较之凉州并州骑也不为弱,这让徐晃心中安定了不少。 刘备也算着这两天儿子就应该回来了,这几天里公事大都推给了长史田丰去处理,自己却与关羽张飞兄弟几个在家中静候。 待刘封等人来到国相府时,早听得刘德回报的刘备已带着关羽张飞和钟繇简雍在门前久候多时了。 想起自己初去洛阳时的意气风发,在洛阳几次遭人陷害时命几不保,只有现在回到了自已家中,才能真正的落枕安眠,刘封心头好一阵的涩然,不觉了迈紧的脚步。 看着父亲两眼泛红,正在门前驻足久望,刘封两眼发涩,紧趋两步,一拜倒地:“不肖儿刘封叩见父亲大人!” 前世在乡村中长大的刘封每年家族祭祖时,都要对着宗谱上的刘备刘玄德这个名字行跪拜之礼。而今世做为父亲的刘备也是他惟一一个双膝跪地时心中却没有任何杂念的人,这一声跪,诚挚无比。 刘备紧走上来,一把拉起跪地的刘封,两眼早已潮红:“好,好,我儿又长高了……”看着身子骨就要赶上自已的儿子,刘备百感交集,想起他少年丧母,孤身寄居辽东,在洛阳又几次受人陷害,命几不保,此次更是被人追杀亡命而回,刘备既喜且怜,眼泪不觉便流了下来。 看着父亲流泪的模样,还在伤感中的刘封一时便慌了,低下头来小声的道:“父亲,莫要让人看见了笑话……” 刘备也回过神来,浑不在意的抹了抹眼睛,哈哈大笑,向随刘封身后众人拱手歉道:“多日盼着我儿回来,备一时失态了,还请诸君见谅。” 身后张飞大叫道:“哥哥何忧,若是侄儿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兄弟几个这便杀上洛阳去,活剐了董卓那老贼!” 听着张飞一时语失,关羽在身后拉了他一把,眼睛一瞪,却也抑不住其中的欢喜。 众人大笑。 刘封又见过了关张二位叔叔,与钟繇简雍打了招呼,引着刘备关张到王越面前,笑道:“父亲,这位便是儿子向您提起过了剑术大师王老师!” 刘备连忙与王越致礼。王越见他丝毫不因自己身居高位而目中无人,对刘备好感大生,也客气的回应了。 刘封又为众人介绍了童渊,刘备也客气诚挚的领着关羽张飞与童渊致礼。待到赵云徐晃面前,刘封一顿,笑道:“这便是我与父亲信中提过的河内徐公明,他与常山赵云赵子龙都是来投奔父亲的。” 赵云闻言一滞,虽然一路上与刘封无话不谈,此时对刘备也有说不出的好感,投奔刘备的想法却是还没有过了,主要是师父童渊认为自已还没到下山的时候。此时听了刘封这么一说,正要解释,一时又觉得不妥,便有些愣了。 徐晃倒是干干脆脆的一拜倒地:“徐晃拜见主公!” 刘备见着徐赵二人身材魁梧,劲力十足,一个厚实稳重,一个英俊刚毅,心中说不出的喜爱,左手先一步扶住赵云,右手扶起徐晃,执着徐赵二人的手,朗声大笑道:“备何德何能,得二位贤弟青眼相助!” …………………… 这两天老是头晕,特别是眼眶发酸发痛。没办法,只好停下来了,电脑都不敢碰,因为一看到电脑屏幕就有呕吐的感觉,难受死了…… 今天情况好多了,争取先弄上一万字回报朋友的支持。 4 关东有义士(2) http://.biquxs.info/

赵云好一阵犹豫,侧身看向了童渊,见童渊却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向刘备一拜倒地,道:“赵云拜见府君大人!” 刘封大乐,赵云倒还是抹不过这弯来。不见刘封也不急,招人的任务,只要有刘备在,自然不怕不成功的,何况赵云与刘备还是契合度九十九的,哪有不成的道理。 关羽张飞也注意到了徐赵二人,禁不住的两眼放光,手痒难耐,张飞当即要拉着二人去比较一番,刘备急忙出声叱住,弄得张飞好一阵嘟嚷。 说话间,刘封排过众人,拉着王蘅的手,大大方方的道:“父亲,这是王师的女公子,王蘅王文芷。” 王蘅脸上一红,轻挣了刘封的手,向刘备恭身一揖,道:“王蘅见过府君大人!”王蘅一身劲装打扮,虽是女儿身,萧洒自若却不输于须眉男儿。 刘备已经从先时回来的郝勇那里得知了王蘅的存在,此时初次见面,也不禁为高佻俊美英姿飒爽的王蘅而称赞不已。见着刘封公然拉着她的手,哪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笑顾了刘封一眼,解下随身所带的玉佩,向王蘅虚扶一手,轻笑道:“王姑娘快快请起,我来得匆忙,不曾有过准备,这玉佩我带了多年,就送与王姑娘了。” 这几日里,刘封也没少与她说起自己家中的人事,王蘅初入卢奴时还有些紧张,此时却是出奇的平静,谢过接了刘备的玉佩,回到了刘封身后。 关张简雍钟繇等人无一不是刘家的亲近,知道刘封还有一门亲事在辽东的,这个王蘅顶多也就一个侍妾的身份,在刘封成婚之前连名份都不可能有的。此时见了刘封公然在人前为她做引见,心中俱有些异样心思,却没有说出来。 内堂宴席早已摆好,刘备一一延请众人入座。刘封见王蘅一个女子在外面不太合适,便拉着她先回了内堂。 待到无人处,王蘅轻嗔道:“还说你们家也是穷人家出身,我看这院落,便是放到洛阳城里也是有数的。” 刘封知她还在为初次见公婆的余悸中,笑道:“这还不是张纯的功劳?他皇帝没当上,倒是会给自己找福的。” 说着刘封伸手将王蘅拥在怀中,王蘅玉脸一红,嗔道:“大白天呢。”却没有拒绝。 忽的“咣啷”一声响,王蘅急的一把推开刘封。刘封抬眼望见一个娇美少女颤抖着站在一边,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女莺儿, “莺儿见过公子,夫人!”莺儿俯拜倒地,不敢看向刘封,瘦弱的双肩却在不住的颤抖着。 见了莺儿如此模样,王蘅脸热稍却,狐疑的看着刘封。刘封早已先一步走过来,扶起莺儿双肩,笑着安慰她道:“也不过一年未见,莺儿几时与我这般客套了?” 莺儿将眼睛避向了一边,却禁不住眼泪扑漱扑漱的往下掉,一时说不出话来,身子一软,人已倒到了刘封怀中。 王蘅先时看着莺儿柔弱,我见犹怜,此时见刘封公然拥她入怀,心内一痛,轻轻的叹了声,别过脸去不说话。 刘封好一顿安抚,让莺儿带着王蘅入内安顿,也不必另外收拾房间,只让她住在自己原来住的房间里。莺儿闻言先是惊讶不已,继而又是一阵黯然,主人的房间只有正妻能住,却不知公子为何忘了此节,却又不敢说什么。刘封在时,莺儿就睡在他房外的小偏房里,刘封此去一年有余,莺儿每日都在细心的打扫整理,便如刘封在时一样。 安顿了王蘅休息,刘封又回到宴席上,此时席上却是没有欢饮之声。见了刘封进来,刘备招了招手,将手中丝帛交与了他。刘封先与后期赶来的田丰行了弟子之礼,这才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却是曹操号召起兵的讨董檄文。 在刘封离开洛阳几天后,曹操在董府上演了一场精采绝伦的刺董行动,虽然最后失败了,却也成功的逃离了洛阳。回到家乡后曹操立即散家财招募乡勇义兵,发檄文号召群雄起兵讨董。 刘封回中山路途遥远,又因雨停了几天,是以他回到中山时,曹操已经发檄文招军买马演兵十几天了,这讨董檄文,却正好到了田丰手中,这才匆匆赶来报与刘备听。 待刘封看完之后,刘备却不先忙着问他,示意刘封先坐下,转身看向田丰道:“元皓,依你之见,我们中山该怎么做的好?” 不待田丰说话,赵云先一步站了起来,向刘备一揖道:“府君,云连日赶路,正有些体乏,请容云先告退了。” 童渊也起身笑道:“老朽正有些累了,子龙年少,多饮几杯也无妨。” 刘备起身挽住赵云,笑道:“此中皆是亲近之人,子龙无须回避,一会若是备有所疏漏之处,还要子龙给我提醒。” 听了童渊的话,赵云便不再回绝,又禁不住刘备的邀请,低首拜道:“谢府君!” 刘备大喜。 田丰眉头微皱,看了赵云一眼,道:“董卓废君另立,残戮公卿,暴虐百姓,既无德又非名族,不过自寻死路罢了。袁绍东奔渤海,袁术逃至南阳,曹操起兵于陈留,一纸檄文天下震动,大乱之势已不可避免。主公身为大汉宗亲,理应尽上一份力。” 刘备点了点头,看向了钟繇。钟繇微微一笑,道:“繇的意思,与元皓无二。不过繇觉得,州牧韩馥为人叵测,主公须早做准备。” 刘备罢了罢手,道:“州牧大人是个没主意,只须一辩士就能说动了他。备倒觉得,既要起兵,我等还须与幽州伯安大人(刘虞)与公孙伯珪一同计较。” 论起刘备的友好势力,其实也就一个刘虞一个公孙瓒,若是出兵,能拉上这两个帮手还是不错的。 田丰却皱着眉道:“公孙伯珪当无异议,只是刘伯安为人谨慎,只怕要制肘于我等。”刘虞一向奉行以和为贵的处事方针,就是对塞外的胡人,他也是恩抚为上,却还真让他办成了不少事,成就了一番名声。 刘备对田丰的毫不客气的反驳却不在意,点了点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亲往幽州去一趟,宪和去辽东,元常往邺走一遭。明日便行,中山由云长统领军务,元皓先生署理政事,待我回来之后,起兵向洛!” 众人轰然应诺。 刘封想了想,道:“父亲,韩馥不过袁家故吏,袁绍却是名播天下,现虽寄居渤海,却有客大欺主之相,但他与我甚有偏见,是不是该遣一人往渤海去见他?” 刘备闻言轻点了点头,还未说话,田丰道:“袁家四世三公,袁本初少年成名,若要结好袁氏,主公还须亲走一遭。” 刘备当即同意,笑道:“就依元皓所言,待我从幽州回来,就折往渤海去。” 田丰却摇了摇头道:“幽州此行必然无果,主公还是直接去渤海的好。” 听了田丰一再驳斥刘备,关张二人脸上都有些难看了起来。刘备略一思顿,道:“不若这样,我修书一封,由宪和带着先拜会伯安大人,我自往渤海去见袁本初。” …………………………………………………………………………… 先弄这一章上来,下一章接着来。 5 关东有义士(3) http://.biquxs.info/

田丰听了刘备如此决断,俯首称善,入席坐在刘封上首,微微皱眉道:“承泽,洛阳之行如何?” 简雍钟繇脸色微变,有些担心的看着刘封。 当日灵帝召刘封进京时田丰就并不看好,今日这一问,倒像是有些“早不听吾言致有今日之辱”的味道,确是无礼的得很。刘封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然糜烂不堪,大汉的天下都由世家权阀所把持,标榜清流者多,济世为民者少。” 田丰点了点头,道:“承泽能看出此点,也算不虚此行了。” 钟繇大是汗颜,自已都想哪去了,不过田丰说话的方式也太让人容易产生误会了。刘封却只是苦笑,当日田丰不同意他去洛阳,其实也是认为以他一个破落宗室,寒门子弟的身分,无根无基,到了洛阳也只仰人鼻息的份,还不如不去的好。 简雍呵呵笑道:“何止是不虚此行,承泽如今已是大汉的朱虚侯,便是主公也是不如了。” 众人大笑。朱虚侯是县侯,而刘备的丘乡侯却只是乡侯,做父亲的爵位比儿子低,确是很尴尬的一件事。简雍为人洒脱,说话倒是随意,刘备一向平易待人,对谁都没有什么架子,简雍更是他少年好友,对这样放肆的玩笑,倒也无伤大雅。 待得众人笑语稍收,田丰看了刘封一眼,道:“主公,中山富庶,甄家更是富甲冀州,若要出兵伐董,必得甄家相助不可。” 刘封心头一动,不觉的停下手中杯来。 刘备笑看了刘封一眼,道:“此事就交由承泽来办了。” 刘封一愣,抬眼却见钟繇正对着自己微笑,心下有些了然,只不知该喜该忧,眼前那个娇嫩的容颜似仍清晰在目,又似模糊成了一片,最后却只剩下了每日卧在自己怀中的那名女子…… “承泽?” 一声轻唤惊醒梦中人,却是田丰那奇怪的眼神。 “呵?”刘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心下却不免有些愧疚,拿起酒杯,却发觉里头已无半滴余酒了。 待得众人尽欢而散,刘备亲自领人为赵云等人安排了住处,张纯当年经营卢奴花了大血本,刘备已经是让所有的亲信手足都住了进来了,却还是绰绰有余。 赵云与刘备一番倾谈下来,果然对刘备大为心折,刘备也对赵云甚是喜爱,见他武艺高超,心思细密,就让他担任自已的亲卫队长,赵云一口应了下来。徐晃与关羽都是司隶河东人,许是他乡遇故知,却是难得的一见面就与关羽聊得来的,刘备便让他到关羽帐下担任副手。又让张飞将组建步军,即是由原来芒山和荡阴山众汰弱留壮,也有五千余人,早先就是由张飞负责整训的。 其实,自刘封派了郝勇先一步快马赶回来报讯的时候,众人心中就隐隐有了计较,待得后来洛阳的消息不断的往回传,世局每况愈下,与董卓相抗便成了不可逆转的方针。这一次临时会议,倒是下定了决心了。 酒宴过后,便是家人相见。 张飞还在打着光棍,自拉着赵云徐晃去校场比较了。关羽在解县老家时就已经娶妻了,便带着家人出来与刘封认识。当年关羽亡命江湖时,其妻崔氏便已经身怀六甲了。关羽急入幽州遇了刘备张飞,兄弟三个齐心打天下,几年不闻家讯。此次刘备在中山稳定了下来,就让人到解县将关羽的亲小接了过来,却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个玩泥巴的脏小子,崔氏为他取名为平,寓为一世平平安安。 关平此时还不到五周岁,自然看不出后来在荆州时人见人畏的少将军模样,倒是有些畏缩的躲在崔氏身后,见了生人就脸红,越红越像是跟关羽一个模子出来了,煞是有趣。 而刘备的甘氏夫人,此时也已身怀六甲,刘封禁不住有些恶意的想,这里头会不会是那个梦北斗而生小家伙呢?王蘅却是尴尬得很,依刘封的意思,此时她已经是刘家的人了,自该出来拜母,却很尴尬的发现,甘氏的年纪仅比王蘅大了几个月而已。 …… 一年不见,甄家在卢奴的住处翻长了一倍有余,刘封递上拜贴,不多时,一个声音大笑道:“朱虚侯大驾光临,俨有失远迎了!” 出来了,正是甄逸之子甄俨,他已被刘备举为孝廉,取得了入仕的资格。 在刘封去洛阳的这一年里,刘备对中山富豪多所拉拢,更是不惜将中山国每年一个的孝廉名额给了甄俨,其中固然有对甄家曾救过刘封和助刘封讨平张纯感谢的原因在内,也有看重甄家在中山乃至整个冀州世家高门里巨大影响力的原因。 对于刘备的示好,甄家也投桃报李,对刘备的国相府多所支持。刘备在任中山相不到两年时间里,中山由战后凋蔽迅速回复生机,甄家等中山大族出力甚多,甄家尤其受到推崇。 而甄俨居然一改刘封离开中山时的冷淡,像是多年好友一般的与刘封的开起玩笑来,刘封一时倒有些不能适应过来,顿了一顿,这才佯做不悦的道:“甄兄若是再呼封什么朱虚侯,封这么回了。” 甄俨大笑谢过,迎了刘封入内。只一年多不见,这位甄家未来的掌门人便已脱去了刚棱,多了几分长袖善舞的风范,令刘封大是刮目相看。 似着对刘封的诧异有所察觉,甄俨也不掩饰,微微一叹,道:“承泽可是怪我为何前倨而后恭也?呵呵,时也,势也!”这一声轻叹,却尽是无奈之音。 刘封却对他大起好感,年少之人,就该有什么说什么,脸上打哈哈,背后捅刀子,等年老成精了以后再来吧!微微的一笑道:“甄兄不将封扫地出门,确是出乎封的意料,亦在情理之中。无论如何,甄家于我有活命之恩,封决不敢忘。” 甄俨暖昧的看了刘封一眼,道:“承泽此来,为公乎?为私乎?”说罢引了刘封入内堂,分宾主落座,一旁侍仆们早已备好热茶小食在那边等候了。 刘封苦笑,这世家高门的消息果然灵通,也不讳言,正色道:“既为公,又为私。” “承泽果然真男儿!”甄俨脸上有些古怪,却说不出是赞是恼,“为公,我甄家世居中山,府君大人仁义,我甄家今年来能有如此兴盛局面,全赖府君大人之力。为大人解忧,我甄家责无旁贷!”一番侃侃而言,甄俨绝无丝毫作伪,亦无半句虚语,刘备为中山相一年多来,中山境内海清宴然,确实当得甄家如此之赞。 “为私?”甄俨脸色微变,声音亦有些粗急,瞥了刘封一眼,“听闻承泽从京中带回一女子,正是剑师王越的之女?” 6 关东有义士(4) http://.biquxs.info/

“甄兄,萦儿在吗?”甄俨眼中那种高傲、自负的神色让刘封对他产生的好感瞬时间又化为了灰飞烟灭,没有人愿意看着别人高昂着头跟自己说话。 甄俨两眼一冷,直起身来,冲一旁侍立的一个侍女冷冷的道:“带刘公子去!”说罢,甄俨扫了扫袖口,转身大迈步出了门去。 在洛阳这一年多里,这等情形刘封并不少见,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低上下之分,那些自恃血统高贵的精英们从来都不缺乏俯视别人的眼神。对于这一点,刘封一向少有心思去理会,亦从不愿热脸去帖别人的冷屁股,这也是他在洛阳中交游不广的原因之一。 其实,甄俨对刘封没好感这一点,并不如刘封想象的那样,仅仅因为自己招惹了他的妹妹甄萦。自刘封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擅做主张的将甄家的财物用做收买山贼的本钱时,甄俨对他的敌意就已经决定了。 在甄俨看来,正是凭着他们甄家的财物人望,黄口孺子刘封才得以平张纯一战成名,再有随之而来的入洛,甚至拜爵朱虚侯。可以说,若无他们甄家,就没有刘家父子今时今日的权势。而令甄俨不能接受的是,在平定张纯之乱里,甄家出财出力,到了最后却几乎什么也没捞着,却让那个织席贩履的幽州老兵革轻而易举的占了中山相之位! 更可恨的是,当父亲甄逸有心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甄萦下嫁给刘封的时候,这厮却先将自己妹妹糊得一道一道的,骗走了她的心,然后再抛下一句“我已定亲了”一走了之,留下自已的宝贝妹妹一个人伤心流泪。其行为之恶劣,手段之卑鄙,便是号称冀州第一俏郎君的他也自愧不如。 尤其令甄俨不能接受的是,父亲甄逸居然为不能与刘备这个贩履小儿结亲而婉惜不已,仿佛这不是姓刘的的不是,却是他们累世二千石的中山甄家的损失一样,而父亲甄逸对这个黄口小儿的欣赏更令他嫉妒! 自然,甄俨对刘家父子的真正态度不敢在父亲甄逸面前有丝毫的显现,熟悉自已父亲脾性的他有那个觉悟,只将这份心思深埋在了心中,对于黄口孺子刘封,却是没那份忌讳的。 自此之后,这位甄家未来的家主对刘封的观感就已经由不屑急速升级为怨恨了。至于刘备父子后来对甄家的拉拢,刘备举荐自已为中山国今年的孝廉,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在他看来,谁来当这个中山相,乃至冀州牧的,敢不来拉拢他们甄家,能不给自己举荐的? 对于累世二千石的中山甄家来说,刘家只是一户破落宗室,穷亲戚一大把,刘备本人粗鄙不文,每天就喜欢跟一些泥腿子渗和在一起,以博那个虚伪的仁义之名。大汉刘家江山四百余年,刘姓宗室子弟千千万万,冀州户口就有六百多万,为求冀州第一俏郎君一夕垂怜的刘家女子更是挤满了卢奴东市,争着甄家二少爷捧鞋的刘姓落魄宗室子弟更是排满了卢奴福临街!至于刘备父子,幽州的乡下老农,贩履织席的人家,若不是他们高攀上中山甄家,岂能稳坐了中山相之位? 于是刘封很不幸的,成为了甄俨从头到脚没有一个毛孔不厌恶的敌人,只是他自已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罢了。 ………… 轻摇了摇头甩掉心中的不良情绪,一位长着鹅蛋脸的侍女领着刘封进了内院。一路上内院侍女奴仆们没少打量刘封的,却对这位陌生的公子一个个不明所以的,只不敢上来打问。 穿过几条长廊,悠扬的琴沥沥晰晰,如泣如说,似透着无尽的伤感,便是不甚通琴艺的刘封也是为之心悸,不由的停住的脚步。 “侯爷,这是二小姐在弹琴。”那位鹅蛋脸侍女羞涩的看了刘封一眼,旋即低下头来,小声的道。 刘封突然有些踌躇,脚下便似有着千斤之力,再也迈不开步来,良久,轻轻的一叹。 在刘封去洛阳的这一年多里,甄家曾为甄萦订过一门亲事,不过后来让甄萦给推掉了。其中有过多少波折不得而知,只是甄家因此大失了面子,得罪了冀州大户张氏。而且自此之后,甄萦便长躲了起来,也不回毋极,一直就住在卢奴家中,足不出户。 在刘封离开中山去洛阳赴太子舍人之召时,曾建议设立一个专门的情报机构——神机门,领头人便是钟繇。虽然现在一切草创,人力有限,其职能还受到很大的制约,中山境内的一举一动却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 刘封并非一个不通事务的人,虽然这个时代的人远不比宋明之后的人来得死板教条,但一般的一个女子若是与自已有好感的年轻男子相拥相抱有了肌肤接触,绝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一笑而过的,大略的她的一生也就只属于那个男子了,尤其是甄萦这样怀抱迷梦的青涩少女。刘封自然也明白,自已当日对甄萦的冒犯对甄萦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一时之中,他也不记不清了,自已当日的行为,有几分是年少的冲动,几分是权势的需要。 大概,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免不得要有这么一回的吧。 偷眼瞄着刘封眼中的迷茫,那鹅蛋脸侍女小声道:“二小姐平日里弹琴都不让人打搅的,侯爷是不是一会再进去?” 刘封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轻轻推开了爬满花藤的翠竹扉。 彩蝶留连处,一个紫衫少女临花跪坐,柔洁的长发滑过腰臀,如瀑下泻,微风过处,轻轻拂动,修长的玉指拔动细弦,如泣如幽,脉脉扬扬…… “铮!” 应弦而断,紫衫少女瘦肩一颤,回过头来。 “萦儿?”刘封按住心中愧惭,看着当日娇痴少女,早已脱尽了浮华之色,双颊不显一丝红润,妙目早已在不知不觉着盈盈满池,泫泫欲溢。 ………………………………………………………………………………………………… 一连几天没有更新了,主要是病了。说来倒霉,我们楼下一户人家在装修店面,狂喷油漆,我就对油漆过敏,一闻着那味道就头晕,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跑到医院去吹吹风,又没什么发现,人也好了没事,就是回来对着电脑一小会就开始犯晕。 我住在三楼,又虚掩着窗,那味道一直不是很浓,我初时也没发现,前天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前一章章节数传错了,今天改了回来。 7 关东有义士(5) http://.biquxs.info/

南营。 一通轮训过后,高览与张郃并肩而行。 “俊乂,公子自洛阳逃回,你道董卓该会如何对付主公?”高览把刀往腰下一横,淡淡的道。 张郃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道:“这等事有元皓先生他们做主,你我少操这个心了。” 高览晒然一笑:“今日你们南营的好像凶了好多,莫不是俊乂与我有仇?” 张郃看那些被揍得两眼直冒星星的北营军士们一眼,也是一笑,却不作声了。高览浑不以为意,笑道:“我若是董卓,便发一号圣旨过来,将主公的平原相给免了,或是召了主公进京担闲职。呃,你待主公该如何对应?” 张郃虎目一睁,大声道:“你如何有这等心思?” 高览给唬了一跳,罢了罢手示意两旁亲兵闪开,推了张郃一把,怒笑道:“你吼什么,我这不是自己瞎想了?我是如何的一个人,你还不知?” 张郃倒有了些不好意思,朝高览拱了拱手,道:“主公是先帝亲授的丘乡侯,平原相,讨黄巾遂乌桓数有战功,董卓或不会如此。”虽是这么说,张郃的话却似很没底气得很。 高览嗤笑道:“董卓敢废帝另立,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张郃驻了脚来,摇了摇头道:“此事自主公决断,你我少操那个心了。”说罢怅然望着前方,秋高气爽,黄叶遍遍,说不出的凄凉,张郃微微一叹,道:“早点将你手中军士练好吧,有用处的。” 高览哈哈大笑道:“俊乂你还是实诚人。你说了这些,我岂会不知的?当日公子入洛时这般安排,我便知道他是做何打算了。” 张郃微微一怔,道:“是何打算?” 高览笑道:“当日张纯是如何做的?” 张郃大惊,一把掩住高览的嘴,怒道:“公延,这事岂可乱说的?我与你亲若兄弟,自可不论,若是他人听着了,报与主公听,你待如何?” 高览满不在乎的扒开张郃的手,笑道:“你瞎担心什么,主公是何等人你岂不知?你自已思量,若是主公没这心思,每日勤练兵,又置着三将军不理右营的事,是何道理。” 张郃罢了罢手,有些烦躁的道:“此事不必再说,有何安排,听主公的就是了。”说罢迈步就要离去。 高览在后忙唤道:“我不说了便是,你这急着往哪去?” 张郃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道:“练兵!” 烈日下,一个高亢的声音扬起老远老远:“集合!” …… 夜。 田丰手执着一纸帛文,交与了刚回来的刘封。钟繇去了邺城拜会韩馥,简雍去幽州,刘备也去了渤海,只留下田丰主事。刘封匆匆扫了一眼,眼中一黯,悠悠的一叹。 帛书中只有一行字:董卓鸩杀何太后。 “承泽作何打算?”田丰微有些奇怪的道,看刘封的表情,似乎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事一般。 上面并没有刘辩的消息,刘封也不知道刘辩是不是和何太后一同被弑的,按下心中的不豫,略一思顿,道:“先生,我们中山明日便可发榜,响应曹孟德,整军起兵伐董!” 田丰却没动,眉头微微一皱道:“如此一来,弘农王死无日矣。” 听着田丰话里有责备的意思,刘封心头亦是一痛,苦笑道:“非不为,实不能。” 田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并不说话,便即转身自去了。 送走田丰,刘封转回到自己院内。莺儿正点着灯在打着一个绣包,抬眼见着刘封回来,顿时满脸的欢喜,急忙放下绣包打来热水为他擦洗。刘封也不推拒,坐在高椅上由着莺儿给自己洗弄。莺儿见着刘封脸色有些灰闷,关心的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心烦的?” 刘封微微一笑,道:“没事,小家伙不听话,该打打了。” 莺儿闻声不由的抿嘴轻笑,柔柔的看了刘封一眼,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自公子回来之后,莺儿就像换了个人似,每天有着使不完了精神,便是只看了公子一眼,就让她感到无限的满足。 刘封却避开莺儿柔情似水的双眼,抬眼看着天上繁星闪闪,随口道:“蘅儿呢?” 莺儿已经脱下了刘封的长袜,取来木屐替他换上,听了刘封问话,红着脸看了里屋一眼,低声道:“夫人见公子一大早就跑没影了,生了你一天的气,刚歇了。”王蘅平日里就是护弱的心肠,莺儿又是柔顺心善的一个人,两人虽才相识不过两天,便差不多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莺儿久在刘封身边,说话中一不小心就将刘封今日的行踪说与了王蘅听,却只让王蘅心中大是不平衡,平白生了一天的闷气。 刘封讪讪的一笑,他正与王蘅在如胶似漆中,每日相拥着恨不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送与她。便是日间在甄府陪在甄萦,其实心中更多的却是王蘅的影子。他自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将女子都视做自已的私有之物,虽然心里也想着不落下自己喜欢的任何一人,左拥右抱亦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其实骨子里却还有二十一世纪人“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这种观念的残存。也正因此,正与王蘅在蜜月中的他却对另一个女子起了心思,难免心中愧疚,摸了摸鼻子,一时头痛不已。 洗了一个冷水浴,刘封轻手轻脚回到自己屋内。借着烁闪的烛光,看着正侧向里卧着的王蘅细腰香臀勾勒出了那一条完美的曲线,刘封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大口口水,小心的爬上床来,正要抱住这具令自已迷恋不已的娇躯,胸口却突的一凉。 “不想死就滚下去!”压抑的脆声冷冷的道,发颤的香肩却出卖了伊人的真实心境。 刘封哪管那么多,迎着湛庐宝剑断金切玉的剑锋毫不犹豫的压了过来,环抱着王蘅不显一丝多余的纤腰,只听着“咣啷”一声脆响,令天下的剑师们无不为求之而不惜一死的湛庐宝剑被它的主人如毒蛇猛兽般无情抛到了床下,颤了两颤无奈的隐在了阴暗的角落里。 手足无措的王蘅抚着刘封划破的胸口,也不管那里流了多少血,任着豆大的泪珠儿涮涮的往下落,拼命的要将这血口堵上,又急又怒的骂道:“你,你这混人,你怎么还上来!你不要命了,你出事了叫我怎么办!” 刘封却嘻嘻笑道:“也就这点小伤,又算得什么?若是上了战场,哪天……”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支温嫩的小手捂住了:“别说了,不准说了,你气死我怎的,唔——” 下面的话却已被堵了回来,一放肆的大手已然滑入了她那敏感的娇躯里剥衣裂衫了。 “灯!”百忙之中,王蘅偏过头来躲过刘封的攻击,无限娇羞的哀道,只是这一声哀告却得到了无情的拒绝,细影摇曳中,可怜小羔羊便已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莺儿端着温热了几遍了粥羹,正迈着欢快的步伐送与她的公子,里头却传来一阵阵颤人心扉的声音,未经人事的少女登时软成了一团,几乎扔掉了手中粥盆,逃命似的一溜烟走了。 8 关东有义士(6) http://.biquxs.info/

时间过得飞快,中山在加紧练兵,各地的消息却是飞雪般的传来。先是曹操的老哥们陈留太守张邈第一个响应曹操的讨董行动,张邈的弟弟广陵太守张超也义不容辞的加了进来,随即,原受何进征召在外募兵与曹操关系极好的济北相鲍信也发榜参与,东郡太守乔瑁也被曹操协裹进了反董阵营。 接着,长沙太守孙坚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后将军袁术逃出洛阳后正好跑到了南阳,便在孙坚的邀请下自领南阳太守,马上凭藉袁家在朝野中的声望,上表孙坚为豫州刺使,拉着孙坚一同起兵响应曹操讨董。 另一个袁家人,袁术的族兄山阳太守袁遗也跟着自家兄弟袁术起兵。很快的,北海相孔融,原并州刺使丁原的老部下、上党太守张杨也加了进来,一时之间,讨董之声不绝于耳。 更令董卓义愤不已的是,他听从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的劝说,不但没有追杀逃出洛阳的袁绍,反而封他为祁乡侯,任之为渤海太守,承认了袁绍在渤海郡的地位,袁绍却马上反戈一击,起兵反董。 接着,董卓刚刚任命的豫州刺使孔伷也在袁术的劝说下起兵反董。兖州刺使刘岱,徐州刺史陶谦。甚至冀州牧韩馥,也在袁绍和刘备的协裹下投了反董阵营。再加上在刘备劝说下参与反董的北平太守公孙瓒,时间到了中平六年十一月,差不多整个中原地区都成了董卓的敌人。 相较于外面的乱轰轰一片,刘封的小日子却过得舒坦无比,白天与甄萦约会,或是四处游玩,结交豪杰世家,晚上抱着王蘅香眠,每日快活似神仙。 其实,也不是刘封有意偷懒,因为他的任务,就是结交中山豪强世家,而身为冀州第一富的甄家,无疑更是重中之重。战争打了是后勤,而这个时代的后勤,就是看你能拉到多少世家大族来支持你打仗。因为这个时代的土地,几乎全都掌握在了世家大族手中,哪一个起兵的人,没有得到地方豪强的支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这些豪强世族又有私兵,家有余粮巨亿,根本就得罪不起。 当然,也有人这么做,曹操起兵之初也是得了世家大族的鼎力支持,后来以法治国的他因容不得世家子弟为非作歹,寻故杀掉了名士边让,以期敲山震虎,却哪想反把老虎给惹急了,在他东征徐州的时候后院起火,差点连家都没了。后来军粮告罄,再从豪强那里得不到资助,无奈之下居然搞出了“人脯”这等惨剧来。 与甄俨不同,甄逸对刘封不但没有丝毫的反感,对刘封与甄萦的事反是乐观其成,每日见着刘封甚为亲切,也不惜心力的助他拉拢中山世族豪强说项,并无半点介怀。后来刘封才从甄萦那里得知,原来那个为她订亲的事,却是她的母亲张夫人一手策划了,甄逸并没有同意,只是也没有反对。在甄萦一力回绝之后,身为父亲失了面子的甄逸不但不恼,反而没少与这个让自己夫人头痛不已不肖女私下谈心的,话语中甚至隐有鼓励之意。 与甄俨不能容忍甄家的女儿做别人的小妾不同,甄逸所看重的,却是刘备父子的前景。掌握家族十几年了,此等乱世之相甄逸自然明白,像甄家这样的一方巨富,要想在乱世中独善其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惟一的选择,就是投靠一方军阀,攀龙附凤,一同升天。而刘备父子无疑是很理想的人选。商人重利,要得有大的回报,自然不能舍不得下注了。虽然甄萦不能成为刘封的正妻这事让甄逸也隐有不快,但这个时代里,妇人早逝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让甄逸心中又很有些不适宜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想法,却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 基于这样的心思,刘封每日出入甄府,已被人当成了甄家姑爷一般的看待。 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刘封插手。 此时中山国人才济济,武将里关羽张飞赵云徐晃张郃高览无一不是上将之才,放到哪里都可以独当一面的,虽然他们都还未经过淬炼,出任一部司马,管着几千人,无疑还是大材小用了。 至于文的方面,田丰钟繇俱是帝师宰相之选,才智识略一时无两,有他二人在管着政事筹划方略,自然不用刘封再来多事。惟一需要他做了,也就在例行会议的时候举个提案,动动嘴皮子,具体怎么做,田丰钟繇自会办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满意,末了还不忘多一句:承泽之见我等万分不及。 让刘封脸红不已。 出兵向洛是急不得了。各路诸侯话说得满满的,其实一个个都是忙着争地盘抢人才,招兵买马,伐董不过是一个口号罢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自董卓进京后中央威仪扫地,再也管不到地方了,以后的日子,有枪就是草头王,诸侯群雄一个个忙着养肥身子当土皇帝。 其实刘封心中也很急,却不能当这个出头鸟,除非攻打董卓,否则中山军动都不能动一下。 董卓是必须除去了,但董卓的存在同时也是一种威慑力量,因为有董卓的巨大压力,关东诸侯只能联手才能与之对抗,再不敢有所异动。历史上也正是董卓死后,关东群雄才开始了割据互斗,自相攻伐之路。公孙瓒下克上讨杀刘虞,曹操为父报仇屠徐州,长安朝廷一句屁话也没有,正是因为董卓已经死了,乱轰轰的一片,再没人来管这事。 在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先动一下,董卓的一纸诏令,足以利诱四方诸侯群起而攻之。从这一方面的来说,董卓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第一人。 而若要攻伐董卓,凭中山军一己之力,显然还没那个本事。 关东群雄中,声名最盛的,无疑是祁乡侯袁绍。袁家四世三公自不必说,袁绍又曾是何进的谋主,发兵攻破皇宫杀尽阉宦的第一人,深孚海内人望。就是他的上司冀州牧韩馥,原本也只是袁家一个小小书佐吏,正是藉借袁家的力量才当上了冀州牧之位了。袁绍出奔后,第一个来到冀州,其实也就是他算计好了要借助韩馥的力量来做一番事业,甚至已经做好了抢冀州牧之位的打算,而韩馥身边的人,大都早已与袁绍暗相款曲,只待袁绍来夺权了。 而袁绍的同父异母弟弟袁术的作为半点也不逊于这个让他一向瞧不起的“小妾子”,袁术也打着同样算盘,他的目光盯向了同样富庶的荆州。 其实袁术也冤,只不过出生时晚了袁绍那么几天,别人一提起他,就说:“此袁本初之弟也”!呃,那小妾子? 也不过名气比小妾子小了那么一点点,却是最重要的那么一点点。 袁绍出奔后董卓马上就给了他一个渤海太守的名份,也给了他祁乡侯的爵位,自认为对袁家的招拢已经做得够多了,对袁术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逃到南阳的袁术半点好处也没给。 董卓这等小小心思,心高气傲却不是草包的袁术哪会看不出来?于是负义尚侠的袁公路再不能屈居于“小妾子”之下,一怒指使一颗心向袁家靠拢的长沙太守孙坚孙文台做掉了原荆州刺使王睿,南阳太守孙咨,这个孙咨正是董卓任命了,呵呵,你不给老子自已来抢,公然坐上了南阳太守之位,并表请孙坚为豫州刺使。 之所以不直接做荆州刺使的,却不过是给董老大一个和解的机会,也给荆州世族豪强一个和解的姿态,毕竟袁家四世三公,太过强势了,南方世族又是出了名的排外。可惜事实证明,袁公路又一次失算了。 这个时候,小妾子袁绍也已经公然起兵反董了,种种消息传来,冀州牧韩馥有意让贤,请袁绍入邺主持冀州军政。一直以来,袁术自认名位才气都在小妾子之上,只是自诛除阉宦以来自已时运不济,一直缓了小妾子半拍,这才让小妾子争了先。这会听说“小妾子”即将入主冀州,袁术再也坐不住了,他早就把目光瞄向了富庶不逊于冀州的荆州,这本就是他的理想盘中餐,于是濒濒的向洛阳发探消息,也向荆州世族豪强发出大量和解的信息。 另一方面,袁家太过强势,同样强势而又排外的荆州地方豪强也对他不放心,双方还没谈拢条件,各还在观望中,请袁术入荆州主政的议题便缓了下来。袁术一方面看着事情有谱,又对袁家的声势太过于自信,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半,并不使强直接把荆州牧的帽子往自己头头上戴,正巴望着董卓能给自己一纸任命,好名正言顺的接手荆州。 呵呵,若董老大真能如此做,某袁公路也就算了,不再跟你董老大争了,让那“小妾子”爱干啥干啥去。 却哪想,董卓还是半点也不上道,使了个宗室刘表来出任荆州刺使! 刘表是什么人?号称八俊之首,其实不过一坐谈客罢了,宗室又如何,在大将军何进帐下也不过出任个北军中候,能跟后将军的自己比! 怒气冲天的袁术想也不想就使人在路上设好关卡,也不管当年同在大将军帐下的老关系了,把这坐谈客给做了干脆。 却哪想,这刘表也不是善茬,搞了出单骑入宜城,暗渡陈仓迅速取得了荆州最大的两个世族豪强蒯、蔡两家的支持,诱斩宗贼,统合世家,迅速稳定了荆州局势,坐实了荆州刺使之位,并进为荆州牧,整兵数万,让袁术的目的再一次落空,想打也打不得。 从此袁术与刘表结成了生死仇敌。 9 定冀论(1) http://.biquxs.info/

打断刘封好日子,是一纸来自上党的战报。 上党太守张杨是原并州刺使丁原的老部下,跟吕布关系也很好,但这一次关东兵起,张杨则战到了关东群雄的一方。只是张杨运气很不好,还没等到董卓行动,纵横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山诸郡国的黑山贼张燕就杀了上门来。 张杨在原并州军中固然是以骁勇闻名,张燕却也不是善茬。黄巾军主力被灭之后,张燕愣是在冀并山区扎下了根来,五六年下来纵横河北诸州郡,一度遣使向灵帝刘宏请降,刘宏息事宁人,给了他一个平难中郎将的名号。只是张燕黑山贼的名号太响了,地方豪族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受了招安也依然养活不了手下百万老弱,没过几何张燕只好重旧业,又过上了打家劫舍的日子。 在刘备主政中山后,张燕也曾到中山晃过几趟,在关羽张飞军前败了几阵,自此绕着中山走。便是近邻中山的常山郡,自常山太守耿纯到中山拜会了刘备之后,张燕也给了耿纯几分面子,收敛了好多。 这一次却是张燕手底下的一个毛躁子将中山派往上党的使者给截杀了,只有一个侍从逃了回来。张燕也是无奈,时值隆冬,他手底下还要养活着近百万人口,每年都要饿死冻死不少,而偏偏中山的使者又带了大量礼物,搞得像是过往客商一样,只能怪他自找死路。 中山国相府。 田丰合上战报,不置可否的转递给了下首的简雍,简雍只略略一扫,摇了摇头,又转给了钟繇,不多时战报又回到了刘备手中。 “元皓以为如何?”刘备习惯性的问了田丰。无论才识智略,田丰都是中山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便是钟繇也是以师长敬之,只是他为人太过于刚正,不拘常礼,让身份特殊的关羽张飞每常对他憋了一股怨气,却偏发作不得。 田丰微一沉顿,扫视了一眼关羽张飞等人,似有些犹豫,道:“以主公今日之势,不讨张燕不可,讨之亦不可。” 张飞闻言眉头大皱,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黑山贼张燕不过区区一介流贼亡寇,几次折在我军阵前,只要兄长给我一军,我就为兄长把他的脑袋提回来!” 刘备瞪了他一眼,摆了摆了手道:“三弟休要妄言,该如何做,且先听元皓先生说。” 田丰对张飞的抢白似着没有听见,脸上依旧古井不波,淡淡的道:“擒杀张燕易,只是中山之敌,远非黑山贼一家,一旦大军虚出,中山必危。”说罢,田丰看了刘封一眼。 刘封心头一动,却还不是很明朗,道:“先生请明言。” 田丰敛服伏首向刘备一揖,道:“主公以微毫之躯起于幽鄙,百战积功方得为一郡之主。帐下众军皆百战精锐,当今之时,便是州牧韩文节亦已对主公深怀忧惮,恨不得去了主公而后快。虽则主公抚弱济贫,为中山国去污除秽,深孚民望,还了中山一个朗朗乾坤,然自袁绍奔冀以来,冀州英雄俱皆顿足观望,不复以主公为念。便是中山世家,也多往渤海拜会袁绍。以丰愚见,主公切不可在此重大关头再与黑山贼虚耗战力。” 简雍听得有些茫然,不解的道:“主公前日亲往渤海拜会袁本初,袁本初待主公为上宾,且袁本初宽和君子,两家同为讨董义士,当不至此吧?” 田丰摇了摇头,道:“袁绍奔冀,无非是望着冀州牧之位而来。结好主公,无非是为与州牧大人施压而已,岂是倾心与我结交。” 关羽闻言不悦道:“若今如此,当日你为何又力劝兄长自往拜会那袁绍?” 田丰闻言眉头大皱,却根本不做解释。 刘备摇了摇头道:“云长不可如此。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海内,袁本初又与董卓相恶如仇,我等要与董卓为敌,怎可不去拜会袁本初的?” 刘封见着场面有些尴尬,笑道:“先生所言不差,父亲虽为一郡之主,然身无强援,远比不得袁家四世三公。便是州牧韩大人,原也是袁家故吏,冀州上下豪门高贤,也多与之有旧,若我们中山与袁绍同心讨董,自然相安无事。怕只怕事有不协,董卓未灭而内乱自生,彼时冀州多半要向着袁家而去,我等不可不防。” 田丰赞赏的看了刘封一眼,接下道:“不错,袁绍以弱冠登朝,名播海内,更有英雄之志。当值彼龙困浅滩之时,百方收纳天下英雄为己用,故能折节下士与主公倾心相交。然以主公推之,一旦袁绍坐领冀州,主公能甘为之下?” 刘备闻言微微一怔,与袁绍为敌这事他确实没想过,但若真到了那种情况,也是不可避免的事。略一思顿,微微一叹道:“元皓所言不差,袁本初为人外宽内忌,难以相处。当日承泽在洛阳,不过区区太子近侍,便受其百般刁难,虽说此事承泽亦有过失,然彼心性如此,可见一斑。纵然我能甘居下位,只怕他亦不能容我。” 田丰笑道:“若如是,主公当早为之谋。” 刘备闻言大喜,起身向田丰诚恳的一揖到底,喜笑道:“请先生教我。” 刘封亦是心头一动,一直以来他都在做着打天下的打算,但若论从哪里开始,却一直心有怀疑。以地势而论,无疑占据幽冀之地是最佳选择,但声威不足无疑是刘备集团最大的难题。袁绍只身来到冀州,马上身边就聚拢了大量贤才良将,不过旬月,文有逢纪,审配,郭图,许攸,荀谌,辛评等,武有颜良,文丑,麴义,尚不包括那些不知名。其号召力超过刘家父子何止是一点两点,若要刘封想要占据幽冀,无疑第一个便得与袁家为敌,而冀州牧韩馥,十有**还是得拱手将州牧大印送给袁绍的。 田丰侧身避过刘备大礼,从架上取过州舆图,指着冀州方向,不慌不忙的道:“主公请看:中山地扼冀州之北,赖有诸位将军勇武,主公仁而爱人,中山父老得以安居乐业,每日迁来中山之流民不下千人。主公已得中山之民心,中山之固,有如磐石,主公自可无忧。” 众人相视一眼,俱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说话。 田丰手指向北,道:“幽州本为主公故乡,幽州牧刘伯安于主公有知遇之恩,且皆为宗室子弟,必不为难主公。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与我家有姻亲之好,其人虽强势,与刘伯安势同水火,以丰料之,公孙瓒早晚必下克上夺了刘伯安之位,但亦与我家无忧。” 刘备面色一黯,并不说话。 略一顿,田丰又道:“冀州牧韩文节深忌主公,其人本为袁家故吏,左右皆袁家门生,又有袁绍客居渤海,夺冀之势已成,主公诚不可与之争也。” 刘备闻言忧道:“果如先生所言,何处是我等安家之所?” 10 定冀论(2) http://.biquxs.info/

“主公不可与袁绍争,却又不得不争!”众人俱在疑惑间,田丰却又说了这么一句。 “元皓此言何解?”刘备疑惑的道,刘封却是心里难受得很,对这句话便也没多想。听田丰的意思,这冀州十有**是要划给袁绍了,他却是不甘得很,难道自已多方努力,父子两还要回到没有根基的老路上去? 田丰看了刘封面色黯淡的刘封一眼,道:“天下财富都集中在门阀士族手中,主公在这方面争不过袁绍,天下精兵健卒,俱来自于庶族百姓,袁绍比不过主公。” 刘备眼睛一亮,轻轻点了点头,静待田丰往下说。张飞却让田丰绕来绕去了绕得老大不耐烦,只见了兄长似乎听到了什么,自已却在一旁干着急,也不看这州舆图了,鼻孔一哼道:“怎么做,跟俺说一声就行了,少来咶噪!”说罢卟哧卟哧的又一屁股坐回自己位置上,侧着耳朵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众人知他的性子,暗里一笑,也不在意。 田丰在火煻上烤了烤手,微微一笑道:“自桓灵二帝以来,朝廷阉宦当道,罢斥忠贞,甚至公然买官鬻爵,朝局日渐败坏,以至一发不可收拾。地方豪族更是乘势而起,兼并土地,蓄养私奴私兵,割州据县者不可胜数。前者张举张纯兄弟之叛,亦在于此。 自灵帝崩后,董卓进京,其人甚有小智,而无大略,一味暴虐公卿恶了天下英雄,废帝另立更置自已于不义之地。当此主弱臣强之际,孙坚杀张咨、王睿,朝廷不敢问,袁术表孙坚为豫州刺使,朝廷只自装聋作哑,孔伷(洛阳任命的豫州刺使,已到任)更是敢怒不敢言。天下权柄,已归于地方豪族手中,而这些地方豪族,无不家私巨亿,人人自恃家世勋贵,当此乱世之际,所望所求的,只是高位,巨利,但这些,都不是主公能给的……” 说到此处,田丰略为一顿,举起长案上温酒轻呡了一口,看着众人静心等待下文,缓缓又道:“袁家四世三公,袁绍为人严重有威仪,弱冠登朝而名播海内,积今垂二十载,冀州高阀贤士无不与之有旧,引颈相待。只须一纸书令,天下英雄归之如流水。主公坐领中山已有一年多,每日兢兢业业,惟恐一着有失,高阀士族犹在观望中,与主公若即若离,试问主公如何能与袁绍相争?” “既然不争,难道就白白让给了袁绍小儿不成?”闷坐着的张飞忍不住出声嚷道。此中道理,张飞非是不明白,但想自己兄长如此辛苦,也不是没本事的人,却抵不住人家家世显赫,却也是不甘得很。 田丰微微一笑,道:“士族子弟娇纵以养,多有横行不法之徒,多为一地之祸害。大汉之所以日渐衰败者,致有黄巾之乱,张角一呼而应者百万,便是因为朝廷有法令而不行,勋贵子弟肆意妄为,地方州吏令不能禁。富者阡陌千里,犹不知足,贫者无立稚之地,卖妻卖儿尚且不能活命,贫富悬殊有若阴阳黑昼,焉有不反之理? 袁绍今日得士于门阀世家,势必与之共治天下,便如刘表之于荆州豪族一般,不过是将大汉的敝政继承下来,于几百万冀州赤贫百姓之死生并无半分益处。 而主公自到中山以来,招降抚弱劝过存善,开荒上万顷,贫者给其田屋,发与农具耕牛,开荒种麻,鼓励生产,中山百万赤贫百姓无不视主公如再生父母,庶族子弟赖主公之威得以安居乐业。就此一点,袁绍万不能与主公相争,正是主公赖以争冀的根本。” 听了田丰这些话,刘备脸上忽喜忽忧,眉头却不曾有半分舒展。一旁简雍也不解的道:“依元皓所言,主公与袁绍势必要在冀州起一番争斗的。袁绍自有他的优势,主公亦有主公的长处,然则若无豪门世家支持,则无钱粮布帛以养兵,若无百姓庶族拥护,则无人为你种粮当兵?” 简雍说了正是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时代土地单产又低,一般三个壮年农夫才能供养一个当兵的,而土地一旦荒芜,便需要很长时间来回复。这些土地又大都掌握在士族门阀手中,这些士族门阀往往有大量的积粮,普通农户则家无隔夜粮,军阀若不能得到士族门阀的支持,除非学黄巾军去当蝗虫一般的土匪,直接刮地三尺的抢,否则若要建立根据地给治下的子民一个活路,又要养兵争天下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三国后期各国大量军屯的根本原因,而这些军屯兵,其战斗力比之东汉末三国初职业兵也差了好几个档次。 钟繇也道:“若是州牧大人一朝有变,冀州上下必然归心于袁绍,纵然没有袁绍,只怕也想不到主公身上去的。庶族百姓纵然心向主公,却是说不上话的。” 历来说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其实这句话只对了一点点,因为这个“民”从来都不是那些作为国家基石的普通老百姓,而是那些占据国家财富,掌握话语权的统治阶层,老百姓只有认命的份。 田丰点了点道:“中山的百万丁口,便有十万精兵,主公所缺的,不过粮草军资,有兵也养不起。今主公能得甄家之助,纵然袁绍夺得州牧之位,与主公不过等势而分,胜负尚未可知,只是主公若是与袁绍在冀州相持,却非上策。” 说罢,田丰看着州舆图,手指并州方向,道:“丰以为主公的出路,便在于此。” 众人眼睛为田丰所吸引,这想起这一次本来是在商议黑山贼张燕截杀中山使者一事的,让田丰绕来绕去云里雾里绕了半天,终于还是回来了。 田丰对众人探询的目光视若未见,道:“并州自丁原去后,并州精锐俱在京师为董卓所收用,入冬以来,塞外胡人已是连番入塞,并州边军不能抵御,边民颇受其苦。张杨在并州军中以雄武知名,却也在势孤力穷的黑山贼逼压下闭门不敢外出,此正主公之良机也。” 刘备眼睛一亮,略一思顿,却又摇了摇头,道:“黑山贼雄据翼并山区已有多年,各州郡多番征讨劳师无功。眼下又时值隆冬,每日大雪不停,并不利于行军打仗。况且翼并山区延绵几百里,张燕人在何处,我们一无所知,若是不能一击得定,战火延绵,不多竟月不能干休。且我军已与曹孟德议定,待得明年开春便一起发兵讨伐董卓,在这紧要关头,若是与黑山贼相执不休,只恐累得三军暴于野,我军危矣。” 11 定冀论(3) http://.biquxs.info/

田丰却不说话了,只拿眼看着刘封。 刘封心头一动,疑道:“先生可是想招降张燕?” 田丰赞许的点了点头,两眼烁着精光,道:“当日承泽单骑入茫山,雪夜袭卢奴一举平了张纯,今日可有胆再来一次?” 刘封胆气顿生,昂然笑道:“有何不敢!” “若是招降张燕,我与侄儿一起去。”一直默坐不语的关羽看了刘封应了话,想了想也出声道。 简雍却有些疑惑的道:“张燕此人也曾为朝廷招安过,先帝授其为平难中郎将,论其爵位并不比主公低,今日挟众数十万,如何还肯降的?” 钟繇却摇了摇头,笑道:“不然。张燕为人仁而好义,当日之所以降者,盖因其手下军众秉承黄巾贼之风,每行一处拖家带口,精壮之士不过几万人,却有百万老弱要养活。为求一口饱饭吃,不得不投降朝廷。后来降而又反,便在于朝廷主事人欲以一己之私,吞了百万黑山贼的安家费,张燕这才怒而再反,论其本心,倒是个仁人君子。” 关羽亦道:“此等义士,让他死在我军阵前,确是可惜了,若能收而为我所用,亦不失一大臂助。” 张飞闻言嘿嘿一笑,道:“若是二哥去了,张燕怕是不敢不降了。”当日关羽与张燕对阵时,曾有机会斩杀张燕,却念他是个英雄,又放了他一马,此事极密,也就当时在场了张飞知道,后来刘备也没怪罪于关羽,却也没说与田丰等人知道。 刘封见张飞如此有自信,关羽愿陪自己去招降,心下也大喜,钟繇却罢了罢手,为难的道:“黑山贼有百万之众,非是茫山几千老弱可比的。且中山每日都流民来奔需要安顿,又要备着讨董之战,府库所余有限。承泽纵然能劝得动张燕,又如何养得下这百万老弱?” 钟繇身为中山主薄,管了钱粮,他说了这个为难,一下子便又让热起来的气氛冷了下去。刘封也是心头一紧,抬眼却见着钟繇脸上并无担忧之色,心下一喜,笑道:“想来元常已有了良策,何必让我等心焦,快些说出来罢。” 钟繇却不上道,罢了罢手道:“承泽休要说笑了,我虽管着中山的钱粮,却变不出钱粮来的。你若要养那百万黑山贼,我却无能为力。唔,或许承泽可再找几个岳父来,自不用繇再来为难了。” 众人听他说得风趣,禁不住大笑,刘封却是一脸苦恼的模样。只见着钟繇说得轻巧,知他心中必然已有了定计,也不搭话,径自拿眼看他。 钟繇受逼不过,无奈苦笑道:“依我之见,承泽可与张燕订为盟友,每月供给部分钱粮布帛,令他不得抄略各地州府,只在山中自养将息就是了。” 刘封闻言抚掌大笑道:“元常所言甚妙。只不知元常每月能给我多少钱粮?” …… 须臾议定,众人各自散去,刘备叫住了刘封,一面令人收拾桌案,却不说话。刘封有些奇怪,看父亲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有什么机密大事,起身给他倒了杯温酒,有些不解的道:“父亲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儿说的?” 刘备两眼有些古怪神色,伸了伸懒腰,笑道:“过了年,封儿便有十六岁了吧?” “是十六岁了。”刘封有些摸不着头脑回道。 刘备呡了一口酒,指着身边了位子示意刘封挨着自己坐下,轻笑道:“婉儿过了年也有十八了,宪和到右北平时,那边问你何时上门迎亲,你可是做好了准备?” 刘封有了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此事父亲做主就是了。” 刘备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与那王姑娘的事,可曾让为父做主了?” 这话说得刘封老脸大红,他虽是两世为人,但像这种“未婚同居”的事却还是首次面对,咧着嘴傻笑道:“儿子这不是在父亲身边嘛,这等事自然是有父亲来做主了。至于当日蘅儿的事,儿子当日可是一人在洛阳的,若是每事向父亲汇报,等来黄花菜都凉了。” 听了这看似抱怨的道,刘备一口酒差点没给呛住了,强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抬脚轻踹了刘封一下,没好气的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全没心肝的儿子!当日你在辽东时,伯珪待你胜似亲子,临走时还把宝贝女儿许给了你,自你走后,婉儿可是每日盼着你早回辽东迎娶她。你倒好,却是全不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刘封一脸的尴尬,又是好一阵的愧疚,也不好再在父亲面前耍皮了。简雍去右北平找公孙瓒时,他倒是没忘了附上一封信给公孙婉儿,只是简雍回来也有几天了,并没有给刘封再来回信,刘封自己却也给忘了这事一般,每日白天与甄萦约会,晚上搂着王蘅快活,倒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刘备看着儿子脸上不自然,知他心里有了底,摇了摇头,笑骂道:“现在知道愧疚了?”说罢抬了抬手中已然见底了的杯子。 刘封嘿嘿一笑,乖巧的给父亲再满上了一杯,陪笑道:“父亲若是有了主意,何不早点与我说?省得儿子等得心焦。” 刘备以手附额做头痛状,没好气的道:“伯珪说了,他将早些到中山来,年前让你与婉儿成婚。”说罢抬眼瞪了下儿子,“你可满意了?” “年前成婚?”刘封小小吃了一惊,声音便有些大了起来。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妥?” “没,没什么。”刘封声音低了起来,其实却是不知道怎么与王蘅说了好。 看着儿子讪讪的模样,刘备却是没来由的心头一阵酸楚,他依稀还是当年那个骑在自己脖子上吆喝的野小子模样,呵,猛的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刘备为人喜怒不形于色,却只在儿子刘封面前,私下里难得的留有几分慈父之态。一如他当年外出游学不成,两手空空的回到家中,却赫然发现去时还在襁褓中的小肉团六年过去后却已长成了一个满脸污泥的野小子,见着自己父亲回来却不相识,只自顽强挡着不让父亲进门,一那脸的倔强模样,让思亲急切的父亲既喜且怜,永铭在怀。 虽是不明白为何父亲突然间伤感了起来,刘封识相的又给父亲满了一杯清酒,静静的陪坐着,并不说话。 刘备抹了抹嘴,喟然长叹道:“只可惜,你娘见不着你成家时的模样了……” 刘封亦是心头一痛,想到了,却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父母。 ~~~~~~~~~~~~~~~~~~~~~~~~~~~~~~~~~~~~~~~~ 汗一个,这一章居然给发到了第二卷上去了…… 12 并州行(1) http://.biquxs.info/

并州下辖九个郡,拱卫着大汉朝廷北部边疆,长期驻下精兵强将不下十万人,其实论其总人口却只有不到七十万人,还抵不上冀州中山国一个郡。其中又以雁门、太原二郡人口最多,各有二十余万人,上党其次,也有十几万人,其余的大郡不过二三万人丁,小郡如朔方郡,甚至只有不到一万的居民。 大汉自窦宪北击匈奴以来,大汉朝廷对塞外胡人便一直是安抚多于剿杀,并州边地更是胡汉混杂,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各拥部族宗门结寨自保,或为仇敌,或为血亲,其混乱程度不下于羌乱多年的凉州。这里最早原本是屯军罪犯聚居处,民俗更是好勇斗狠,重然诺而轻死生,并州独狼吕布正是藉着他的第一个义父丁原留下了并州军残部起家,一度甚至将曹操赶得几乎无家可归。 若只是拥有并州,凭着如此有限的民力,自保尚且不足,自然就更谈不上遂鹿中原了。这也就有了田丰所说的与袁绍的另一个“争”!即在冀州的争夺。中山及与联接中山与并州的常山郡,在田丰的计划中,是万万不可以丢弃了。 也正因为并州的混乱,并州没能像大汉的其他州部一样滋生出连县跨郡的世家阀门,这里局道虽乱,却也是民心思治,正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主宰者来统治这一片土地。这一点也和凉州差不多,凉州由于连年大旱民不聊生,汉人官吏对羌胡及汉人贫弱百姓盘剥极重,几十年里边章,北宫伯玉,韩遂,马腾相继作乱,无一刻得安宁。 大汉边地幽、并、凉三州,以幽州最为平和,凉州最乱,多次载于史册,并州却是胡人最多了。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讲究的是拳头的道理。凉州的那些乱世枭雄们,除了马腾号称累世公侯外,无一不是从一方小豪强一步步爬上来了。便是马腾,也是没落到了娶胡女为妻的人了,论其境界比早年的刘备都还不如。也正因为混乱,凉州州郡长官多有死于乱兵流民之手,每每不能到任期结束。任着拳头硬的老大在那里自在快活,乱轰轰的就像是无政府的黑社会乐园一般。而这些黑社会老大们,今日结为血亲,明日刀戈相向更是正常的事,其中尤以号称黄河九曲的韩遂最为了得,先后斩杀了两个结义兄长边章和北宫伯玉,后来的马超虽说是中了曹操的离间计,但若不是韩遂有恶例在先,马超又如何会轻易上当的。 田丰所看重并州的,也就在于这里可以收得精兵,又没有地方豪族制肘,气候较之冀州也不差,招徕流民鼓励生产很容易就可以积蓄起自已的力量。而这个时代里,最不缺的,就是流民了,黑山贼就是一支最知名的流民组织。 黑山贼所在地即为后来的太行山区,历史上张燕在这里横行十余年,一度辖众数十万,并与公孙瓒互通款曲。以袁绍之强势,击灭公孙瓒后地跨幽、冀、并、青四州,几度精兵强将分路进剿,却依然对黑山贼无可奈何,靡师老军,疲惫不堪。直到出身并州的吕布杀了董卓逃出长安后前来投奔,黑山贼才在吕布和他的并州铁骑打击下分化瓦解。 饶是如此,张燕后来投奔曹操后也让曹操大为兴奋,还被曹操代天子授于安国亭侯,传之子孙后世不绝。而此时的黑山贼正因为并州军主力被丁原带去了洛阳,横行并州无人可挡。上党太守张杨在并州军中也是以勇武知名,却也被张燕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得意时的黑山贼也曾侵扰中山,并与中山军有过几次交锋。黑山贼大头领张燕一度亲自领兵五万直逼卢奴,却在关羽的一次冲杀中几乎被斩,五万大军让刘备收降了三万多,只留了不到一万人逃回了并冀山区。这一次与刘封同行的,就有一个原来出身黑山贼的统领,名唤孙轻的,原也是黑山贼中的一员悍将。 只是孙轻却也不能肯定张燕会住在什么地方,在当日卢奴城下那一战之后,孙轻和他的手下都成了中山军的俘虏,最后乐不思蜀,直接为刘备所收留成为了中山的良善老百姓。而张燕毕竟是黑山贼大头领,起居行止一向极为机密,便是孙轻追随在张燕身边那一段时间里也不是很清楚。 一路上落雪纷飞,积雪没膝,刘封一行人跌跌撞撞赶了几个村寨,却无一例外的扑了个空。寨中守门的老弱看着刘封一脸的敌意,留下守寨的那几个壮汉每天只能喝到半碗碎米粥,正躺在炕上不敢外出活动,听着外头狗吠,又匆匆的爬了起来,抓起柴刀哨棒,躲在寨门内打着哆嗦凝神的戒备着,却也没人出来问话。 看着这架势,孙轻张了张嘴,却无奈的道:“二将军,公子,寨子里的主事人应该出去了。” 刘封抓起一把雪放到嘴里咽下,咂了咂干裂的嘴唇,笑道:“给他们留下一只獐子,我们走吧。如我所料不差,张燕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来了。” 关羽不置可否的“嗯”的一声,搓了把雪,看着寨门里衣衫褴褛的寨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翻身又上了马,微微皱眉道:“前方便是阳曲县,我们快些赶路罢,不要错了今夜的宿头。” 赶了几个寨子都是这种情况,关羽不免有些失望。 孙轻暗松了一口气,适才关羽那一脸的黑郁的模样差点没把他给吓坏了,急急的翻身上马,小心的道:“二将军,路上常有捕兽坑,还是让小的走在前面吧。” 关羽冷哼一声,却头也不回的径自纵马驰去。刘封笑道:“若是你来带路,又得赶到什么时候才到阳曲县?放心吧,此等小把戏,难不住我二叔的。”说罢也自翻身上马,扬鞭追向关羽。 寨内几双狐疑的眼睛满是复杂的看着几人的背影,很快的又将双眼放在了地上那只三十几斤大的獐子身上。 夜幕徐徐拉下,当先前奔的关羽猛的一扣马缰停了下来,双目一缩,冷喝道:“无胆蠹贼,出来罢!” 话音刚落,十几只羽箭“嗖嗖”的向他身上飞来,雪地里猛的蹿起十几个灰衣人来。关羽冷哼一声,拔转马头,左右提刀舞了个圈,来矢尽皆被击落,双目如电,射向那一排弓箭手。那十几名弓箭手在雪地中埋了许久,手足俱已冻僵,这些箭矢虽来得突然,却全没准头,力道也差,让关羽轻而易举的破了开去。 刘封在后面看得真切,纵马追来,弯弓搭箭,“嗖”的一矢向居中那名健硕大汉飞去。 那大汉正被雄壮威武的关羽所吸引住,不防关羽背后突然飞来一矢,正要闪开,已是不及了,“呀”了一声惨叫,正被射中胸口,身子打了一个踉跄,倒退几步摔倒在地,顿时被积雪掩了半边身子。 那十几名弓箭手正被关羽瞪得心底发毛,猛的见自己的头领被射倒在地,“哗”了一声四散跑开,连他们的头领也不管不顾了。 那头领挣扎了几下,晕头转向的爬了起来,却正撞着关羽高大的身躯,猛打了个哆嗦,双膝一软不由的跪伏了下来。原来刘封这一箭去了箭头,却没伤了他的性命。 关羽见这人一脸的惶恐的模样,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却并不说话。 刘封摇了摇头,纵马走上前来,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伏击我等!” “大人饶命,小的是黄二狗,是东碣村的猎户,因见了大人马好,不该起了歹意……” “啪”了一声,却是宴明听他啰里八嗦的没完没了,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黄二狗脸上登时起一痕黑血,慌得他使劲的伏地叩首,哀鸣不已。 “少啰嗦,是谁让你来了!”刘封冷冷的道。 “只是一个可怜人,侯爷何必为难于他的。”丛林中,闪出几个浑身素白的身影,当先一员大汉身高八尺有余,国字脸,颌下长须粗硬如钢针,一脸的精悍色,不缓不疾的向刘封一抱拳道。 13 并州行(2) http://.biquxs.info/

看着这几人一家素白正与雪地浑成一体,关羽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又有几分赞赏,却只冷哼一声道:“既然认得是我等来了,为何还这般藏头露尾了,平白让人瞧轻了去!” 那领头的大汉脸上略显尴尬之色,朝关羽躬身一礼,道:“关二将军见教得是,是在下思虑不周,让关二将军笑话了。” “这位将军客气了!”关羽并不喜欢多话,这个外交辞令自然只能刘封来说,“我等自中山来,只是听孙兄言及黑山军过冬难耐,特来与张燕交个朋友,还请将军为我等引路。” 孙轻脸上微微一红,感激的看了刘封一眼,低声涩然道:“公子,二将军,这位是王当将军,张大头领一向倚之为左膀右臂。” “孙兄言重了,孙兄在日,大头领对孙兄的看顾可远甚于王某。”王当早就看到了孙轻,却一直与他打招呼,他对朝廷官吏从来抱有极深的成见,对关羽刘封还有几分客气的,只在于关羽曾放了张燕一马,让他领着情罢。此时听了孙轻居然点出了自己的名号,心下大怒,嘿嘿冷笑着讥讽道。 孙轻一阵发窘,脸色有灰青,张了张嘴,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只黯然的退了回来。 刘封哈哈大笑道:“王将军不必如此,当日孙轻死战到底,力竭被俘,他可不曾负了张大头领!” 孙轻眼睛一红,向刘封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王当却大怒,冷笑道:“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某人贪生畏死,总算活了一条狗命下来,却还卖主求荣,居然还有脸敢提我家大头领!嘿嘿,人道中山小侯爷是个英雄,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狗贼无礼!”听了这人对自己主人出言不逊,宴明怒不可遏,暴喝一声抄起两只大板斧向王当追去。刘封恼王当说得没谱,却也乐观宴明给他一个教训。 王当瞳孔一缩,宴明身高体壮,给了他莫大的压力,疾退一步,怒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丛林中又蹿出几十个表白身影来,手执着砍刀棍棒,呼喝着涌了过来。转瞬间,“嗖”了一声,一矢飞来,狠狠的一声撞击,正中王当额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撩倒在地。前涌的人潮猛的一滞,王当身后的亲兵一声惊呼,目眦尽裂,几个机警的急忙守在他身边,更多的却是怒吼着发起新一轮攻势向刘封奔来。发箭的,正是刘封。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喝止道,人潮再顿时停了下来,齐齐的回头看着声音来处,俱是一脸的不可思仪。只见王当一脸的铁青,手中攥着那支没了箭头的羽箭,狠狠的盯着刘封看。 山贼终究还是山贼,一声喝止就全回了头,没有半点章法。刘封心内一叹,收起长弓,向着王当微微笑道:“王将军,我们叔侄是来找你们张大头领商议要事的,还请在王将军前面领路,客套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小喽啰们面面相觑,这是哪一出?王当牙关紧咬,怒瞪着一脸无害的刘封,两只眼睛几乎就要喷出火来,许久,终于化做一声冷哼:“阁下来得不是时候,大头领并不在寨中,请回!” 关羽闻言两眼眯了起来,王当脊梁骨上顿时冒起一阵恶寒,忍不住了后退半步,浑身的怒气化为了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王当三十几年的人生中首次出现,他却不敢承认。 终归与黑山贼有点香火情,孙轻却不想看着黑山贼大军因这寒冬大雪而吃大亏,前行几步,向王当躬身一揖,诚恳的道:“王大哥,我家二将军和公子冒这大雪求见大头领,实是有一件与诸山寨弟兄们生死相关的大事,还请王大哥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带我等去见大头领。” 他不开口倒好,一句话却让王当怒火重燃,恶意的朝孙轻笑了笑,当年还在张燕账下时,孙轻便是其帐下数一数二的亲密弟兄,而那时的自己还只是初露峥嵘,却想不到也有他向自己施礼的一天。只是王当脸上却无半分自得之色,偏过脸来,傲然恶声道:“在下已经说过了,大头领征战在外,不能与几位相见,你们……” 下面的狠话终于没有说出来,却是在关羽鹰隼一般的锐目中软了下来,只脸上的恨意却一时掩抹不去:“胡人入寇,并州军那帮土孙子们没本事,就任着胡狗入塞,不过两日,已连屠武泉、原阳、成乐三城,掠去百姓上万人,大头领正带着弟兄们赶去。” “什么?”甫闻此事,孙轻一声惊道,“弟兄们连一身冬衣都凑不齐,怎么可以……” 王当凄然大笑道:“什么不可以?那些狗娘养的兵都到洛阳抢娘们去了,这一年多来,若不是大头领在这里挡着,嘿嘿,嘿……” 似是说到了伤心事,原本还一脸傲然的王当已是一脸的狰狞之色,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那支羽箭已在他满是厚茧的大手里折断了,只他还不觉。 孙轻既是心焦,却不知如何是好。当日他还在张燕帐下时,也没少与塞外胡人打交道,对塞外胡人的狠恶颇有感触,若是地下独斗,一般的汉人男子也不惧他们,只是胡军善射,又有马,徒步的汉人便要吃大亏了。好在一向有并州军挡着,并州军并不缺马,论骑射本领也不比胡人差,塞外胡人根本很难闯进关内来。只是并州军精锐已经让丁原带去洛阳,那个时候他也正好被俘,自然不会清楚眼下并州所面临的险恶局势。 关羽与刘封却是一脸的肃然,武泉三城都属云中郡,一向是兵多于民的,自丁原带着并州军精锐去了洛阳之后,边关几乎就等于是不设防的。而塞外的胡人每到寒冬过不下日子便即习惯性的外出抢劫,往日是抢其他部落的,此刻大汉边关不守,富庶的中原便成了强盗们的首选目标。虽然并州的军务他们爱莫能助,却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毕竟这些在强盗们铁蹄下哀嚎的,正是大汉的子民。 眉头微微一皱,关羽沉声道:“既然是胡人入寇,某当得去会他们一会!” 刘封却略有些犹豫,对于那些塞外的职业强盗,他一向的观点是灭之而后快,只是不知道敌方虚实,却不愿意轻意表态。 看着刘封脸上有疑惑之色,关羽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他心中所虑何事:“封儿你且回中山去,报你父亲知与此事,速速领着援军来与我会合。” 只道是关羽误会了自己,刘封摇了摇头,轻笑道:“大汉朝廷还在,侄儿好歹是大汉的宗样侯爷,又岂有回避之理。”说罢点了一名随从,取下自已玉佩,让他快马回中山报信。 14 并州行(3) http://.biquxs.info/

关羽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话。刘封微微一叹,其实他心中极不想这样冒险。他们离开中山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胡人入寇的事,转瞬间胡人却已经势如破竹了连屠三城,可见胡人此次行动是何等的迅捷犀利,锐不可挡。在眼下如此敌情未明而冒然行动,凭着几人的武勇和黑山贼饱暖难继的后勤,一有闪失其后果不堪设想。但见着关羽的样子,显然他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刘封却只好硬着头皮顶上了,他可没有把握说服这个二叔。 王当听着他们叔侄在那边自说自话,两眼闪烁不定,面色极为复杂的。与官军打打合合,黑山军上上下下对朝廷官军都没有什么好感,而中山相刘备却是比较与众不同,虽然当日中山一战让黑山军损失了好几万人,并不是一味的斩首报功,对俘虏也以安抚为上,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家,甚至包括大头领的左膀右臂孙轻也是甘心归降。这让黑山军上上下下心里都满不是滋味了,既有些不服气又甚是感佩其仁义心怀,只是对于孙轻这样的“背主”之徒,无一例外的却都是极为厌恶的。 因他对孙轻的态度恶劣,刘封原本看王当便有了几分不喜,只略略问了几个有关胡人的事宜,心中有了个大概,这才抱拳一礼,道:“王将军,军情紧迫,我叔侄先就不与张大头领相见了。但请王将军为我传个话,但言‘黑山有急,可依中山’八个字即可。至于破胡事宜,请张大头领遣人往雁门太守处找我叔侄,万勿迟缓!” 王当咬了咬牙,虽不明白刘封为何要这么做,却也不愿多想,重重的抛下手中断箭,躬身一礼道:“某必将侯爷的话带到!”说罢转身就走。 “王……王将军,且住!”见着王当欲走,孙轻连忙出言唤住他,向刘封单膝跪地,道:“公子,二将军,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王当瞥了孙轻一眼,重重的冷哼一声,鼻孔里喷出老大的一团白气。刘封眉头一皱,道:“准了!孙大哥自已小心一些。”说罢取下腰间佩剑,上前交与孙轻手中,“若见着张大头领,可将我的剑交与他。” 孙轻眼圈一红,慨然应道:“孙轻誓死不负公子重托!” 送走了孙轻等人,刘封这才向关羽歉然笑道:“胡人势大,若是仅依着张燕的人,必然制不住他们,我想先到雁门讨点援兵来,事急没有与二叔商议,二叔千万莫要怪我。” 关羽却只微微一笑,手抚长须点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二叔哪有怪你的道理。”说罢翻身上马,抬眼看着渐浓的夜色,道:“快些走罢,若是路顺,或许明早可赶到马邑。” …… 大雪漫漫,狂风眯眼,幸而刘封等人所骑用的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良驹,一路疾奔竟是没有滑倒掉队的。赶到马邑时天尚未明,城门尚未打开,守城吏丁这几日格外的醒觉,远远的听着马蹄声传来,早已候在楼门口往下探望了。挨着马蹄声近来,城上抛下了一只火把下来,正撞在关羽身前几步处,瞬时将几人的身形一览无遗。 见着来人不过十几骑,一个大嗓门高喝道:“什么人,回话!” 一旁的弓弩手早已盘弓对准了来人。 刘封打马上前几步,对着城头高声回道:“大汉朱虚侯、中山相刘备之子刘封,特来拜见温太守!” 城头上一阵窍窍私语,一个领头的卒长高声喝道:“还未到开门的时间,温将军有令,不得开门,尔等且在城下略等片刻。” 此时天寒地冻的,几人又一路纵马狂奔,早已冻饿不堪,只是时下胡人正猖獗,城门敢在天亮前打开那才是怪事。明白此理,刘封也不纠缠,翻身下马,侧身躲到城墙下,稍稍避着风,取下马囊上的烤肉和酒,一张脸却早已冻麻了,拍了两下浑没感觉。那烤肉也给冻得跟铁棒似的,根本就咬不动,便是酒袋也给冰结住了,倒不出酒来,无奈的苦笑着对关羽道:“二叔,我们便等他到天明再进去罢。” 关羽瞥了城头一眼,脸上微微有些怒气,却只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他倒不似刘封这般的娇气,依旧高坐在马上,迎着猎猎寒风,长须都已结了不少冰渣,人却还如雕塑一般,动都不曾动一下。 抬头看着城上几个兵卒还在抬头往下看,似乎对自己这个侯爷很感兴趣似的。刘封仰头大笑唤道:“城上的兄弟,有熟肉热酒没?扔些下来,待天明我等进去,送你十坛好酒!” 城头一阵哗然,一个老兵叫道:“你说你是哪个侯爷,我怎么从来听说过,不是冒的吧?”以刘封侯爷之尊,却跟一个看门的小兵如此客气的称兄道弟,也难怪他们不相信的。 一旁马上就有另一个人道:“中山相刘将军的儿子,不是那个斩杀张纯的?年纪倒是差不多。” 马上又有一个朝下唤道:“喂,城下的那个,是你斩了张纯?瞧你毛大的孩子,是如何做到的?” 七嘴八舌的一番嚼弄,起先还有些敬畏语气说话,到了后面,却愈发的放肆了起来。刘封却也不恼,他在辽东时曾随公孙瓒数次出塞,也曾在军营中住过好长一阵子,对这些长年与胡人当面砍杀的粗俗汉子习性自然明白,今天不知明天事,都是些闲着就要出事的主。昂着大声回道:“我说城上的几位兄弟,你们问了那么多,叫我先回答哪一个来?小弟我正饿着呢,有好酒好肉先送些下来,我再慢慢与你们说。” 城头便是一阵大笑,一个声音往下唤道:“下面的那个侯爷,要酒要肉,弟兄们这边有的是,可你先得告诉弟兄们,你不在中山好好享福,跑到我们并州来做甚么?” 刘封哈哈大笑道:“兄弟我当年在辽东住过几年,也杀过几个胡人,听说胡人来了,兄弟来找找有没有我的仇人在,了了当年的恩怨再说。” 其实他根本就还不知道入寇的胡人是匈奴人鲜卑人还是乌桓人,问了王当,王当却是一问三不知。之所以这般胡侃,只是他知道边塞的子弟,亲朋好友没少伤在与胡人的交战中,人人无不对塞外胡人咬牙切齿的恨。 听了刘封的话,城头突的一阵默然,一个大汉探出头来,向城下的刘封打手一揖,道:“听说朱虚侯当年在公孙伯珪帐下听用时,曾有辽东刘乳虎之谓,这般的视胡人如仇雠,倒与公孙将军一般无二!” 刘封诧异的看着他,只见这人约在二十几岁间,映着火把看得真切,这本应是个清秀之人,只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痕划过,让他平添的几分悍色。还不待刘封说话,那人却向旁边的人出声道:“快取些熟牛肉来,再到两坛热酒,吊下去送与侯爷用!”城上一声应诺,那人又向刘封歉然道:“还未到开门的时候,末将不敢擅开城门,还请侯爷在城下稍待片刻,末将已派人往报温将军去了。” 刘封笑道:“如此,刘封承将军厚恩了,敢问将军大名?” 那人抱拳一礼道:“末将赵方,温将军帐下听用。” 说话间,城上已放下一只吊篮下来,篮上还插着一只火把,里头放着一坛子熟牛肉,足有五六斤之多,只是切得粗豪,一块便足有四五两重,也不知熟没熟透,正往外冒着热气。边上还有两坛热酒,碗筷俱全。 刘封正饿着,咽了口水,仰头大笑道:“多谢赵将军了,只是我等十几人,只有这一坛子肉,却还不够塞牙缝的,赵兄可还有,勿要小气了,尽管再多取放些下来,待天明我等进城了,再为兄弟们置办一桌。” 赵方哈哈大笑道:“侯爷自管先用着,末将这就让人去准备,包管侯爷饿不着。”边上又是一阵大笑。 刘封也不客气,当下扛起一坛酒来,拍开封泥,令人取来大碗一一满上,令众随从先来饮用。只是人多碗少,众人又奔忙了一天一夜,又渴又饿又冻,上下哄抢着好不热闹。 关羽依然坐在马上,微笑着看刘封与众人分酒,并不说话。他对自已的手下有着一种亲若子侄的感情,是以他虽平日不甚说话,众人却更多的是敬他而不是畏他。 世人皆言关羽为人倨然,难以相处,一般的士大夫看了他一眼便不由的想要避开。其实却是关羽出身孤寒,年少时没少见那些世家子弟的欺男霸女的,秉性刚烈的关羽常常愤而抱打不平,出手打倒一片,年少时在家乡河东便颇有侠名。只是他少时还好些,打人不过伤皮破头,待到大时,力气见长武艺也见长,便有些收不住手脚了,有一次见着一个世家子当街调戏妇女,只一拳便将这豆腐般的人渣给打死了,以致于不得不抛妻弃子远走他乡,是以对那些世家子弟官吏士大夫本能上有着一种发自内里的敌视,便是那人平素没什么过错,他也不愿与那人多说话。而像他与刘备张飞,每日凑在一起,却似有着说不完的话一般,终日不倦,大略是脾性相合了。 15 并州行(4) http://.biquxs.info/

15不多时,这一坛子熟牛肉便给吃得干干净净,城头又送下了一个吊篮下来,与城下说说笑笑,不住打趣着,只是不打开城门放刘封等人进去。刘封酒足饭饱,已是大为满足了,也不着恼,反是尽忠职守的守门兵吏多了几分敬重。 如此在城下雪地中挨了近一个时辰,天才大亮,城门“依呀”的一声打开。里头一字排开的冲出两队并州骁骑,当先一员大将,身高八尺有余,甚为威猛不凡,重甲金盔,腰悬宝剑面色红润,两鬓已有了些斑白,额上深痕有如刀刻。待得验过了刘封的朱虚侯印信,那人这才上前躬身一揖,歉然道:“时值胡人入寇,事关雁门数十万百姓安危,愈为戒三军儿郎不得擅开城门,不得己累朱虚侯在城外苦候一夜,还请朱虚侯莫怪!” 原来此人便是雁门太守温愈,字文叔,太原祈人。传闻其善使槊,便弓马,也是一员猛将。刘封回身一礼,大笑道:“非常时节,自该如此。若是温将军不忍放了封进来,封却是要怒将军不以并州父老为念了。” 刘封虽是宗室县侯,不过此时汉室中央早已威仪扫地,与温愈又全无交情,温愈如此谦声相待,已是给足了刘封面子了。 温愈大笑,见刘封如此好说话,对这个少年县侯不由的大生好感起来,抬眼正看着刘封身侧的关羽,不由动容道:“这位将军容貌殊异,莫不是勇斩张梁的关二将军?” 当年阵斩黄巾军的人公将军张梁,已过数年之久,却想不到还有人记得。关羽两眼微微一亮,昂然冲温俞一抱拳,道:“关某见过温太守!”说罢冷眼扫了一下温愈身后并州骁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其实刘备的中山相与温愈的雁门太守也不过等秩,身为刘备手下将校的关羽这样的与温愈说已是大大的失礼了,况且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在其他的地方,那上位者少不得要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了,温愈却虚还了一礼,并不以为意。 并州军素重勇士,又是地处洛阳正北,承担拱卫着大汉京师的重任,历来州府吏员无不以勇武著称,下马治民称不称职自在无可无不可之间,上马击贼走胡人却是半点也含糊不得的。丁原本就是并州一个粗鄙不文的边郡小吏,便是靠积军功杀胡人才得已升至封疆大吏的,这在其他州郡尤其是幽、并、凉以外的地方,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勇武无敌的吕布在并州军士心中便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但他在丁原帐下时却是任着掌管功名钱粮的主薄一职。其实生性浮躁的吕布哪里会枯坐在书案前捉刀弄笔署理这些一十一五的琐事,不过因他勇武得军心,才挂着这一虚职以尊其位罢了。 温愈本人也是郡府小吏出身,自黄巾之乱以来,并冀山区便为黑山贼所盘踞。黑山贼大头领张燕有骁众数万,轻骑五千,纵横并冀大地无人可挡。武功极盛的并州军打塞外的胡人并不落下风,对自己腹心来去自如的张燕却无可耐何。而并冀大地能够让张燕驻足不前的,也就中山国和雁门郡两地的。雁门郡兵精粮足自不必说,中山国却是曾一战灭了黑山贼数万人,中山相刘备的义弟关羽更是突入黑山贼中军,几乎斩杀张燕,早年更有阵斩张梁之壮举,其勇武之名,早已传遍了并冀大地。温愈见着关羽雄壮威猛,不怒自威,心中已不觉起了敬重,对他轻慢自已的行为便也不甚在意了。 略微寒暄过后,温愈把着刘封之手,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请朱虚侯到愈的太守府一聚,再饮两碗热酒去去寒意。” 刘封笑着应了下来,转念又向侍立在温愈身侧的张方笑道:“张将军,封先前受了守城弟兄们的款待,正该还一顿好吃喝的回来,不知张将军可否代封做这劳苦事?” 张方闻言一怔,随即大笑道:“侯爷有命,末将敢不承命!”说罢回身向城头喊道:“弟兄们,朱虚侯要请大家吃好酒好肉,还不快来谢谢侯爷?就是别给侯爷客气了!” 刘封大乐,偷眼看着温愈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心中那个不太厚道的念头便又轻轻的按了下去,对温愈又多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城头众兵卒闻言齐声欢呼,这个高叫着要西城李家的十年老酒那个嘶喊着要东村胡屠户新宰的肉牛嫩羊,还有个鬼声鬼气的甚至已经吆喝着要送几个娘们过来,不多时要娘们的呼声便已响成了一片,大有不来此行便不罢休的势头。随刘封前来的一众随从闻言个个目瞪口呆,这些家伙还真会来事! 城门口摆滩过往的游人小贩却似对这等情况习以为常的一般,远远的看着热闹,不时的指指点点,却是半点也不生惧。 温愈挥手笑骂道:“小兔崽子们少来瞎搅活,有力气留着砍胡人去,尽想着操娘们的蠢事!” 城头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将军说什么话呢,咱就是今晚操他三五十个娘们,明天照样起来砍胡人……” “将军说得是,咱不操娘们了,就操胡人去……” “别脚软了呀……” “有力气省着给你家婆娘**吧……” …… 军中的汉子,当着城门就是一阵吆喝,倒似当街的地痞耍滑一般,浑没有半点顾忌。 刘封先是一阵尴尬,复是诧异不已,想不到这并州军军纪竟是这般的散慢,当着自家将军的面的也敢如此放肆,全没有半点规矩。刘封自认对自己的手下还算厚道了,却也没人敢当他面这般无尊卑的撒野,看来这并州军的作风确实大大的与众不同。这也难怪为何并州军会一而再而三的发生叛上做乱的事了,历史上同为关东讨董同盟之一的上党太守张杨就是死在自己小弟手上,而吕布严格说来也是败在了他的小弟手中,正是手下的侯成宋宪等因为禁酒令事件一怒之下偷了吕布的赤菟马和方天画戟,将他与陈宫高顺一并绑给了曹操。 。 见着温愈给自己解了围,刘封扬手大笑道:“弟兄们要好酒好肉,本侯包弟兄们饱餐畅饮,只是这女人,还是等弟兄们与本侯一起杀入胡地,有本事活着的再给自己找几个胡女是个正经!” 边上又是一阵哄然大笑,胡人入塞抢汉女,汉人出塞也是杀胡人老弱抢胡女,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全没有后世竖儒自命清高的仁义道德。边塞的汉人对胡人向都无甚好感,尤其这些边兵们,不少本来就是塞外胡人所造就的孤儿,而每次与胡人争战中总会有自己的亲朋故旧折在胡人手中,那种对塞外那些胡人的仇恨早己深入到边兵的骨子里了,一听要抢胡女,便是个个来劲,有人已经开始嚷着要杀到塞外去了。 许下这么一个空头机票,刘封又连忙取来钱物,交给张方一力承办。出手之阔绰,便是身为并州第一大郡之主的温愈也不禁两眼发直,这个侯爷,还真了得! 他却哪知道,刘封此番出行并州,本就是要拉拢黑山贼的,自然多备财物了。此时正有个大好机会可以借着击退入寇胡人之机结交并州群吏,哪还有抠门的道理。 与温愈一路说笑着,不多时便到了郡太守府。温愈早已令人备好了酒席,边上亦有不少雁门吏佐相陪。关羽虽是坐在上首,却不甚说话,只让刘封主事。众人也听说过中山相刘备有两个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便也不怪。 少饮了几杯,温愈本是豪爽之人,停了杯盏,略有些迟疑的道:“如此天寒地冻的,又有胡人入寇,朱虚侯不远而来,可有以教我?” 刘封轻笑道:“不敢有瞒温将军,封自中山出行,本来一是往上党拜会张太守(上党太守张杨)共同商议讨董事宜,二是因我中山前番派往上党的使者为黑山贼所害,封亦是找张燕讨个说法。本无心过往雁门的,后又折到雁门,正是因为胡人入寇的事。” 说到讨董,温愈脸上略有些不自然之色,待听了刘封说及折返到雁门的原因,眼睛一亮,面露喜色的道:“愈也正为胡人入寇而烦恼,想朱虚侯此来,当有妙计以教我?” 刘封笑道:“温将军过谦矣。雁门郡兵精粮足,又早有准备,以温将军之能,将士用命,胡人焉有不避退之理?” 温愈闻言微有些不悦的道:“若要自保,温某又有何惧?只胡人肆虐的终是我大汉的子民,多有温某的亲朋故旧,所伤残俱是温某的手足弟兄,温某又焉有避而不战之理?” 刘封连忙起身向温愈歉然一揖,却微笑道:“有温将军此话,并州自安矣!” 温愈面露不解之色,疑道:“还请朱虚侯明言。” “将军以为张燕此人如何?”刘封轻轻一笑,跪坐的姿式让两腿有些发麻,正趁机松了松筋骨,心里却在哀叹着,这里怎么这么落后,居然还没坐上椅子! 温愈却不知刘封心中的想法,略有些疑惑,还是认真的道:“此人素来骁勇,知兵略,能得士心。虽在贼营,却是难得的一条好汉。” 16 并州行(5) http://.biquxs.info/

刘封点了点头,道:“我叔侄本是到阳曲寻张燕的,却无意中听说张燕领兵在云中与胡人交战,是以折返雁门,便是要与将军商议这事。” 温愈眼睛一亮,却不无嘲讽的道:“听朱虚侯此言,莫不是要我雁门郡与黑山贼连合共击胡人了?嘿嘿,据某所知,那张燕可是北上云中向邯郸烈老将军借粮去了!”下面还有一句狠话,温愈终是当了几年太守,便也没说了出来,其实他也知道黑山贼与胡人交战的事,不过那却是北上掠虏云中郡的张燕不期让胡人给粘住了。说黑山贼为并州百姓与胡人交战,温太守可不愿这么抬举这些蠹贼。 边上诸雁门佐吏也俱是一脸异色的看着刘封,或是惊讶,或是不解,或有深思之色。 “黑山贼缺衣少食,兵械不修,纵张燕有通天之能,为胡人所败却是必然。只是,张燕本是并冀游盗,一败可自行走脱,将军及并州几十万父老,却如何独自面对塞外胡虏?”刘封对温愈的反应也不以为意,只淡淡的反问道。 温愈面容一滞,刘封说了却是正理,既然人家是贼,自然没有守境护土的责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温愈及并州大小军兵却是不能,依大汉军法,不战而逃必处以重刑,纵然眼下朝政大乱,再没人来理会这并州一亩三分地几十万军民的死生,做为并州本地人,温愈却断无弃城自逃的道理。 “别人可以走,张燕或不会走,黑山贼亦有数十万老弱……”一个二十余岁的书吏看着自己主官默然无词,忍不住出言辩道,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已让自家同僚们愤怒的眼神又生生的给压了回去。 刘封笑了笑,这并州上下也不是没有明白事理的人,道:“这位将军说得不错,张燕身后亦有数十万老弱妇孺,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也必不会离开并州。这,正是两家全作的可能!” 其实大汉积威垂四百年,自武帝反击匈奴以来,一向只有欺负胡人的份,再没有了忍受胡人能骑到自己脖子上的习惯。幽并凉三边常年与胡人征伐不休,边民更是几乎家家都与胡人有过祖仇父仇,积怨之深刘封在辽东公孙瓒处时就已是深有感触。并州地处京师正北,驻军尤重,与塞外胡人交战之惨烈也更胜于幽州,一旦提起塞外胡人杀掠边民之痛,自是人人愤恨。刘封对温愈习性如何本并不熟悉,却有把握一个能做到并州第一大郡郡太守之位的人,他的手底下必然少不了胡人的首级。 温愈确是有了些心动,抬头看了刘封一眼,目光有些闪烁,却又摇了摇头道:“纵然我等能放过张燕往日过恶不论,只是他还能信得过我等不成?” “能!”刘封很肯定的道,:“正如将军为并州父老必须驱除胡虏一般,张燕部份虽精悍不畏死,却身无重甲,马无夜草,张燕非是妄人,自然明白其中轻重如何。他为自保,也只有与我等合作。”说到此处,刘封站了起来,略略屈了屈发麻的两膝,向温愈躬身一礼,道:“刘封愿以项上人头为张燕做保,请将军暂与张燕弃了往日恩怨,携手共击胡人,至于我等汉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待来年花开之开再议不迟。” 温愈见刘封站了起来,与手下一众将佐也连忙起身虚礼,关羽本坐得笔直,却也不得不站了起来,看着自家侄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别人还以为这小子是说得郑重,他却是明白那是因为这小子“坐”不住了。 “并州诸郡,以雁门最强,却也无力独抗此次胡人入寇,侯爷此言并无不当。不过某亦曾听闻中山国兵精粮足,当年侯爷在卢奴城下与令尊玄德大人联手逼降乌桓丘力居,侯爷既以并州父老为重,因何从中山提兵来救,反要求之张燕?”温愈尚未回答,他旁边一个将佐出声道,刘封认得此人便是先是对自己眼有嘲讽之色的几人之一。 温愈罢了罢手,苦笑道:“如此天寒地冻的,大军往来于中山雁门两地,没有十天半月自做不到,便是中山大军来援,胡人只怕早已掠足妇女财帛全身而退了。”他虽是为刘封做着解释,却也对这名置疑的将佐没有任何责备之意,也没有回答刘封的提议,却是还在犹豫中。那人也只轻施一礼退了回来,倒是不曾因为自己的那一番傻话而有半丝的不好意思。 在温愈的示意下刘封重又“无奈”的入席,看着温愈心中还在犹豫,轻叹一声道:“方今董卓窍权,朝政大乱,并州大军又多为丁将军带到了洛阳,示虚于敌。胡人胆敢悍然入寇,正是以为山中无老虎,不以诸君不为虑耳。 试想以雁门郡之强,尚且只能自保,更遑论张燕?至于并州其余诸郡,兵丁尚不及雁门一半,自保不足,胡虏一旦进逼,但只有求死一途。云中太守邯郸烈老将军慷慨赴难,尸骨暴于野而不能收,念之岂不让人心痛? 只在一日之间,胡人已连屠云中三城,只怕此刻你我还在此商议间,又有不知多少并州儿郎伤折在了胡人手中,纵然将军能提一旅劲卒屠尽胡人,救回妇孺,可还能救活这些战死的并州儿郎! 将军久在并州,对张燕的能力手段也知道的,若能使张燕与将军联手,胡虏暴虐无谋,贪财无义之辈,当此得意忘形之际,正可一击而定,战机一纵即逝,岂能多加犹豫的? 将军心有所忌,一则为心忧事成之后张燕会否反手一刀,二则为自降身份与贼寇合从,心有不甘。刘封却为将军深惜之,以封区区孺子,与张燕又有杀使之仇,还能放在一边,将军又何诸多顾虑?” 这一番话半激半劝,半责半请,半真半假,温愈老脸一红,起身直趋两步,“扑通”一声向刘封单膝跪倒:“侯爷见教得是,温愈一时糊涂,险些误了大事,自今往后,惟以侯爷马首是瞻!” 他本是个豪迈果决的赳赳武夫,有着边地人对胡虏骨子里的仇恨,一想到自己险些因为对黑山贼的鄙薄而放走了入寇的胡人,而云中郡受难的军民,与自己相熟的邯郸烈,都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坐壁上观才遇了难,冷汗不觉汵汵而下,羞愧不已,便是对刘封的称呼,也在不觉中变了个样。 刘封也没想到温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迎起将温愈扶住,慌道:“刘封黄口孺子,怎当得将军如此大礼?” 温愈正色道:“愈本打算着任胡虏与黑山贼两虎,愈则纠合并州骁骑,贼胜则击贼,胡胜则杀胡,必要令他们伤筋动骨痛上一阵,如此可保并州数载平安。却是侯爷这一番话骂醒了愈,若真如此,只不知并州要多出多少人家披麻戴孝,我等并州军士先不能讨贼已是对不住并州父老的信任,今又无力驱胡,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前面尚有几分愧腆的模样,到了后面,却慷慨激昂,几乎就要拔剑上阵砍杀几个了。 刘封见他直爽诚恳,心下大喜,笑道:“此是将军之本心,刘封不过让将军自已看清了罢,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说罢,刘封大手将身后满是酒肉的条案一把掀翻,昂然道:“事不宜迟,便请温将军整军发令,我叔侄便在将军帐任一小卒,如何行事,只听将军吩咐!” 众人见他满面风霜,却还神采奕奕,浑身上下透着使不尽的力量,不由的为之心折。温愈胸口便如火烤了一般豪气大涨,将自己席上条案一脚踢飞,朗声大笑道:“侯爷素来多智,当日便曾逼降乌桓胡虏,温愈无谋之辈,怎敢居先?该是请侯爷发号才是!军中无虚言,侯爷,请!” 说罢,面如重枣的温愈已又拜倒在了他面前。 只听哗啦啦的一片杯盘碎裂声,一众雁门将佐俱已俯身拜倒:“惟以侯爷之命是从!” 这么轻易的就交出了自己的兵权给了一个相识不到几个时辰的少年,这巨大的变故便是当事人刘封亦是一阵不知所措…… 17 并州行(6) http://.biquxs.info/

“击杀胡虏,我叔侄自然义无反顾,倒是不必惟谁之命是从,但取可行之道即可。”看着刘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关羽站了起来,轻轻替他解了围。 刘封这也才缓了过神来,上前扶起温愈,诚恳的道:“我二叔所言极是,温将军乃是雁门太守,并州诸州郡皆以温将军马首是瞻,这里自然是由温将主事方便些。只得温将军不以我叔侄为赘累,我叔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马击胡,任他锋矢羽林,决不敢避!” 看着温愈如此表态,客套的话刘封便也不说了。开玩笑的话,自已在并州尚还恩信未著,威仪不立,人家就是给了自己兵权,也得使得动才是,更何况这骄兵悍将乃是以遂帅弑主著称的并州军。 听了刘封如此说,温愈这也才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冒失了,站起身来,有些惭愧的道:“侯爷所言极是,是末将孟浪了。” 刘封笑道:“温将军杀胡护土之心,刘封明白。” 其实温愈之所以会说出的听命于刘封的话,一是因为他自已到现在还没做好出击胡人的打算,而刘封却是有备而来,若是急切出击,也许刘封早便胸有成竹了,再则也是因为对自己早先思虑不周的愧疚,这才一时头脑发热说出这样不切实际的话来。至于身后随着自己一同拜倒的手下将校,更多的只怕是基于与主帅同进共退的心理,。 …… 雁门郡有户三万余,丁口二十余万,还不及中山的三分之一,却是并州第一大郡,有马军五千,步军三万。虽然人数不多,但自来汉军精锐,又兵甲犀利,比之胡人有以一当五之说。自丁原被何进调入洛阳担任执金吾后,洛阳曾调董卓为并州刺使,只是董卓自忖自已最大的本钱就是手底下忠心不二的凉州铁骑,拒命不赴任,是以并州刺使之位便一直空缺着。温愈身为并州第一大郡雁门郡的太守,一定程度上便是并州诸郡的主心骨。而温愈本人也是骁勇善,多次与塞外诸胡交手,在并州军中威名赫赫。 温愈自为刘封所说动,当即领着人回到军营召开了会议。直到此时,刘封也才知道入寇的胡人是鲜卑人。对于鲜卑一族,刘封原本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到这个时代后,因为知道后来祸害中华数百年之乱的五胡之乱正是这个时代开始冒头,对五胡之一后来更是主导了北朝的鲜卑一族便也多留了几个心思。 其实自和帝时窦宪击败北匈奴以来,塞外胡人国散零落,再无了挑战汉室的能力,虽然小叛不断,不时聚众入寇,却如同强盗团伙一般,时聚时散,时叛时降,真真正正成了汉室的股藓之疾,挥之不去,挠即止痒。 这种情况一直到汉桓帝时,鲜卑一族出了个檀石槐才有所改变。檀石槐本是个私生子,其母在丈夫与受汉室征召在外征讨与人私通所生,其名义上的父亲回来自不信妻子那些所谓的感应而生之类的鬼话,差点杀了这个野种,最后却还是让他的母亲叫娘家人藏了起来。 虽然身份尴尬,但鲜卑民风如此,倒也没有人因此而瞧檀石槐不起。等到檀石槐长大后,高大健壮,力大无穷,兼之智略过人,被同部族的人一致推为首领,其后数与其他部族征伐,不断吞并弱小,部族渐强,几乎占据了原来匈奴族的故地,这个时候同为草原骄雄的匈奴人、乌桓见着鲜卑人也只绕着道走。汉朝也曾数次出兵征讨,却一再损兵折将,不得已一度勒众自守,任着檀石槐在漠南漠北逍遥自在的欺负匈奴人乌桓人。 也是天不助鲜卑,这样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却英年早逝,此时正是他的儿和连继任部落大人之位,和连没有父亲的智略声势,制不住檀石槐留下的一干骄兵悍将,这个部落大人做得很不顺心,听说了汉地闹起了内乱,就想到汉地来耀武扬威找回点自信。 静静的回忆了一下有关鲜卑人的资料,温愈早已升起帅帐集齐众军将了。看着刘封若有所思的模样,雁门主薄胡劲面有忧色的道:“和连骁勇善战,其手下诸部渠帅又跟着檀石槐征战多年,兵强马壮,实是劲敌。” 听着这等未战便先折了自家锐气的话,关羽心有不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温愈拔剑怒斥道:“鲜卑人数次侵扰并州,我等并州儿郎,只有死战而已,再敢妄言乱我军心,本将先斩汝头!”他自来御下极宽,此时突然发怒,令人不觉凛然生惧。 胡劲一滞,讪讪的退了下来。 刘封看着一脸不自然的胡劲一眼,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胡主薄所言并虑极是。将军可有鲜卑人兵马的战报?” 温愈怒瞪了胡劲一眼,道:“末将早已派出了数十批斥候,回来了还不足五批,看来都是遭了鲜卑人毒手了。粗步估计,鲜卑人此次入寇,兵马不下五万。” 帐内顿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刘封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温愈面有不悦之色,才罢了罢手道:“不然!以封料之,和连此次入寇,手下兵卒决不过两万!” 温愈不解的道:“侯爷竟如此自信?” 在火煻上烤了烤手,刘封笑道:“云中一郡户不过五千,丁口不足三万,军资财帛有限岂能供得大军久驻?和连连下三城,不过欺了云中守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若他真有五万精壮,以胡人贪婪心性,早便到雁门来了,何至于还在云中晃悠?” 温愈老脸一红,不觉暗自点了点头。刘封看了众人一眼,又笑道:“胡人不通礼仪,一味崇尚强者为尊,父死妻其后母,兄死弟领其众。当日匈奴人强势,塞外诸胡皆自称是匈奴人。昔者檀石槐坐大,又都以鲜卑人自号,其实不过仰其威势,徒以利合,不能为之效死。 檀石槐有勇略,故能鲜卑人一致奉为部落大人。只是天不假年,眼下和连虽是藉父威名继任部落大人,不过暂领其位罢了,年少威名不著,功勋未立,势必为檀石槐亲故大将所轻。眼下事略如何虽还不太明朗,某却可断言,和连所能动用的,不过是他自已的亲信部众,至于弥加、阙机、素利诸部,八成还盼着和连兵败身死,自已好名正言顺的接手部落大人之位。 此番入寇,不过是和连欺并州有隙,急于立威罢了。寒冬举大众,本就是兵家之忌。鲜卑人再不畏寒,也是你我一般的血肉之躯,以张燕缺衣少食的黑山贼尚能将他们粘住不能脱身,又岂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雁门铁骑可比的?” 温愈闻言大喜笑道:“有侯爷此言,可知破胡人无疑了。” “不知侯爷以为我雁门大军该如何出动?”胡劲眼珠子一转,对刘封一揖道。 18 并州行(7) http://.biquxs.info/

18凄厉的羊角号划破长空,连天的颤动几乎压垮了云中城,徐无面沉似水,穿过半边脸颊的长痕半点也没有破坏这种沉静,冷漠的看着城下漫天卷来的鲜卑大军,仿佛自已就是那天上黑浓浓的积云一般,与这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全无干系。在他身后,冲天的浓烟拔地而起,噼避啪啪的爆裂声冲断了北风的呼嚎,却没有人回身去看一眼。 徐无是云中长史,他的前任就死在了与鲜卑部落大人檀石槐的交战中,前任的前任,死在一次对乌桓人讨伐战中,前任的前任的前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也是死在与对檀石槐的征讨战中。边郡的吏民,死于王事就跟吃饭睡觉一般,他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徐无的脚下,孙老棒子倦着身子缩在城垛口下,两只手笼在袖子里,将粘满了积雪的长矛半紧不拉的抱在怀中,晃着白花花的胡子,跟杂败枯草似的一丛乱,上面还有黑糊糊的不知粘了些什么东西,正笑嘻嘻的跟一脸煞白李家二小子打趣着。这小子,今年也才十五岁,倒是生得跟他爹他哥一样的结实健壮,不过看来也是同样要死在鲜卑人的手上了,只不知道这一次是谁给他收尸,也许是野狗吧,也许,是要落到鲜卑人的肚子里去了吧,老子都把城里的积粮马草一把火烧了,除了城头上的这千百斤人肉,没了。 哦,也许,还有城里的那些女人孩子吧。徐无和心猛的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瞳孔却突的收缩着,握紧的手中的刀。 城中,血红了双眼的党进又灌了一口热酒,却一口气没缓过来,猛的大口大口的咳嗽了起来。他的女人,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却冷漠的看着他,怀抱着他们的儿子,七岁的党虎。小家伙不时的扭头看着窗外哗啦啦的落雪,几次求助的看着他的娘亲,他真想出去玩雪,父亲的咳嗽却让他畏惧往娘亲怀里又缩了缩,可是今天小丫怎么也没有来找自已呢?平时她总是第一个要起来的。 门槛上,胡女坐倒在地上,头倚着门板,冰冷地面在她看来似乎草原上的羊皮垫一样舒适,积了一头枯灰的褐黄色头发有些零乱,上面还插着那朵不知叫不上名字的枝花。要不是那两只凶巴巴的大眼睛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都可以当她是一个死人了。 胡女是当年党进随大军杀入大漠时抢回来了,几年下来还不会说汉话,饭倒是贼他娘的能吃,一只胳膊有党虎的大腿粗,干活也勤快,屁股也大能生,这几年里也给党家生了几个不知是谁的种的孩子,只是一个也没能活下来。 要是以前,她敢抬头这么看着自己,党进早就冲过去给她两下子了,只是今天他却没了这个力气。徐无跟他说,要是他能动手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带人把城里的女人和孩子都杀了。 “呜——” 党进猛的跳了起来,“哗啦”一声长刀出鞘,刀鞘在空中打了两个滚,滑入了墙角,小家伙好奇的探了探头,却正对上了父亲那淌血的双眼,打了哆嗦又缩回了娘亲怀里。 女人却似不关她什么事一般,柔柔的抚着孩子光洁的额头,下颚抵在了孩子头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 雪道上,刘封的枪已沾过了血,那是鲜卑斥候留下的。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千并州铁骑,还有五千步卒远远的跟着。队形渐渐有些拉开了,等过了渡水,就在胡儿岭上休息一个时辰,刘封心中盘算着,就是不知道云中城还能坚持多久。 “报侯爷,五里外有黑山贼,约有千人左右!”斥候背上带着一支长箭,鲜血早已染红了半边身子,声音却依然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关羽双目一寒,大手一挥,队伍慢慢的停了下来。 “黑山贼?”刘封迟疑着,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看着斥候背上长长的羽箭,心头却一阵拔凉拔凉的,“胡劲,你带一百人,离我一里处跟着,宴明,随我出发!” 头也不回喝了一声,步行将宴明已经纵马追了上去。 “列阵,准备迎敌!”关羽一声怒喝,目送着侄儿离去的方向,青龙偃月刀一抹寒光滑过,刺破长空。 …… “汉军?”声音里赫然有些愤怒。 “是,好,好像是,是雁门来,来的……”回报的大汉满脸的惊惶,硕大的脑袋低得不能再低,纵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报大首领,前面有汉军使者前来问话,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又一声疾报传来,帐内陡然升起一阵紧张气氛。这里,正是黑山贼大首领张燕的中军帐。 张燕挥了挥止住了躁动,低喝道:“来了几人?” “只一个少年和一个黑恶汉子,另有一百余骑在后面跟着。” “报——”又一声拉长的警报声冲了进来,“汉朱虚侯中山刘封求见大首领!” “刘封!”张燕猛的跳了起来,一双铜铃大眼紧盯着后面那个报信的:“你没听错?” …… 刘封双手缠着布条,冷漠的看着如临大敌的黑山贼大营,前方那墨色的雨燕大旗迎风猎展,正是黑山贼大首领张燕的旗帜,想不到自己却是在这里与这个并冀巨寇相遇了。只在这等待的片刻功夫,他已经接连发箭放倒了七人,却都是拔掉箭头的,黑山贼大营大门敞开,却不再有人冲出来,没人敢再试一试下一箭是不是带箭头的。 哗啦啦的一阵马蹄声响,十几员战将拥着一个精壮汉子冲了出来,那人年纪只在三十余岁间,身材不高,头扎黄巾,不问可知,正是黑山贼大首领,张燕。 张燕本姓褚,原名是什么却已没有人知道了,只因他剽悍疾速过人,在原黄巾军中号称“飞燕”,别人便以“飞燕”来称他。原来他的头领张牛角受伤临死前,将部众交给了他,并要自己手下弟兄必以张燕为主,终生不得背弃。张燕感恩于心,遂改姓张,以张燕为名,以雨燕为自己的中军大旗。 眼中略闪过一丝讶色,张燕拱手一抱拳:“燕见过刘公子,不知刘公子莅临燕大营,有何见教!”虽也是一方之雄,张燕身上却没有一丝的傲气,亦不带一点杀气,诚恳的与刘封在马上一揖。 19 冲突 http://.biquxs.info/

刘封虽恼黑山贼对自己的斥候队乱下杀手,此时见了张燕如此低姿态,却也不得不按住心中的不快,淡淡一笑道:“刘封引兵来救云中,听闻将军亦曾与鲜卑有过交手,却想不到会在这里与将军相遇了。” 张燕脸上有些尴尬,歉然道:“是燕督导无能,让刘公子见笑了。”略一顿,张燕又抱拳一揖道:“当日燕不该冒犯刘府君虎威,府君大人仁义,我黑山军受俘弟兄一概不论,大恩大德,张燕永铭在心。但凡公子有何差遣,燕自当量力而行。” 听得张燕居然自己表了态,刘封心内大喜,笑道:“将军客气了,皆是大汉儿郎,岂有自相残杀之理。” 雁门汉军的斥候只跟黑山贼的斥候打了个照面,看到了约有一千人左右的黑山贼。刘封并不打算与黑山贼多做纠缠,只想打发他们离开了事,等到了近前,这才发觉原来这里竟是张燕的行辕所在,黑山贼大军不下万人,马步军俱全,看来他们并没有在与鲜卑人的交战中吃过多大的亏。 看着张燕身后那几员健将似乎对自己没有多大好感,刘封轻吐了一口气,笑道:“看来今日你我都是误会了,只不知将军接下来做何打算,是否还与鲜卑打下去?” “黑山军没有粮草锱重,就算要打下去,只怕是力有不逮了。”张燕一脸平静的道,语气依然客气,却绝不含糊。 刘封一怔,顿时收起了心中的欢喜,前一个“量力而行”,马上的又来一个“力有不逮”,这张燕倒是机灵人物。 “鲜卑人有好马,有肥羊,只要杀光他们,这些就都是我们的,至于能得多少,就看将军你的本事了。”压制住心中的不快,刘封一脸失望的道。 “鲜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杀光他们,燕自问做不到。”张燕却并不为刘封的诱惑所动,只淡淡的道,他亦看出来了,刘封单骑闯营,只怕是有求于自己,纵然欠了中山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却不能让自己的弟兄去冒险。 刘封有些疑惑,听张燕说话的语气,似乎他还没有见到孙轻,按理自已已经到马邑折了一圈才与张燕在这里相见,没理由孙轻会落在自己后面。一个不安的解释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脸上却还尽可能的维持着平静如初。 听着张燕一味只做着退却的打算,刘封轻呼了一口气,转了话题,淡笑道:“天寒地冻的,将军似乎应该请我进去先喝杯热酒才是?” “燕听闻公子当日借芒山与荡阴山之力,一举击张纯。公子大智大勇,张燕一向是佩服的。”张燕低下眼来,也不看向刘封,却也没有好客的打算。 刘封微叹一声,官贼不两立,这小子眼下还算春风得意,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却仍不愿放弃劝说:“宁为鸡首,勿为牛后。刘封明白将军的心思,只是将军竟不为百万黑山军父老做长远打算?” 张燕心头一动,一脸复杂的看着刘封,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张燕身受重托,不敢轻易许人。” “也罢!”上百万人的身家性命,毕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刘封愿奉上今年过冬之物,但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先去了鲜卑人,将军以为如何?” “嗤——”张燕背后众将俱是失声冷笑,满是讥嘲之色的看着刘封。张燕亦是面容古怪,一时却也无语,说来说去这还不是又绕了回去?还是许个空头承诺让我们黑山军为你做打手! 刘封却还满是期待的看着张燕,似乎丝毫不以为忤,“你我素无交情,将军有所怀疑自是理所当然,只是刘封却希望将军好生考虑一下,当日刘封卢奴城下逼降乌桓万人,得马两万,获利巨亿,一年下来安顿中山流民不下十万之众,兴水利劝农桑还富有节遗……” 张燕却笑了:“若是败了,黑山军或许将再永无翻身之日。” 他亦做了一个假设。背后暴出了一阵放肆的大笑,每个人人都喜欢往好了方向看,美妙的前景却会让更多的人万劫不复。 “将军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怎么也有畏惧的时候?”刘封心口的烦躁再也压抑不住,冷笑一声不无讽刺的道,“若是得不到云中的粮草过冬,将军又将上哪里去要?” 没有本事抢别人,却能在自已家里横,刘封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人。 此话一出,张燕诸人登时面色大变,看着恼羞成怒的刘封,张燕亦是冷笑连连。 “无知小儿胆敢无礼!”张燕身后一将飞出,手中长枪直取刘封胸口,座马撒腿直奔,瞬时杀到了刘封面前。 “找死!”刘封背后闪出宴明,震聋发愦的一声怒喝,一斧头当先劈下,那将打了个凛,座马一声哀鸣,收脚不及,闪光过后,竟已身首异处,一把将它的主人甩了下来,一泓血泉喷涌不息,转瞬间已将这雪地染出一片艳红来。 宴明终于还是手下留情,没有再上前一步结果了他。 “贼子敢尔!”一声疾厉的怒喝,张燕背后那一干战将哗啦啦的拉开了架势,张燕亦双目一冷,一手扶住了长枪,轻轻的拈了拈。 “呜——” 一声悠扬的牛角号传来,上千汉军骑严阵以待,踏着齐整的步伐向黑山贼大营压来。 张燕瞳孔一缩,嘴角划过一道微不可察冷厉笑容,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他亦为刘封的胆气而折服,大军还在数里之外,这位大汉宗亲年少权贵却胆敢一人一骑横枪立马站在自己跟前,面无惧色。张燕倒是很想进一步研究一下,待得自己一声令下,这个有骁勇之名的大汉朱虚侯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挡得住自已的疾风枪。 刘封对身后的大军看也不看一眼,脸上的怒色却是不容置疑的,一字一顿的道:“你将孙轻怎么样了?” 既然自己到马邑折了一圈还能在这里与张燕相遇,那孙轻没有理由走在自已后面,张燕却依然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再想到王当对待孙轻的态度,刘封那不安的解释越来越重,双手竟颤抖了起来。他所不能原谅的,却正是自己那过于高估的自信将一个忠勤的勇士陷于死地。 “孙轻?他还活着?”张燕刚从铁塔般的宴明身上收回目光,却猛的听到“孙轻”这两个字,竟是大震失声,漫天的战意顿时熄了一半,他的背后亦是一片不信的声音。 “别告诉我你没见过他!”刘封冷冷的道。 漫天的雪花纷坠,小坡的起伏处,张燕看到了那个天神般的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当日燕在中山一战败北,逃回并州的不到万人,孙兄弟就失踪了,燕只还当他已经不在了。”声音里,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张燕并不介意教训一个狂妄的纨绔子弟,却不愿意自已的饱暖不继的弟兄们为了一个纨绔子弟与精锐的汉军做决死的厮杀。尤其的,在这紧要关头,他居然还在挂意着自己曾经左膀右臂,当然,现在应该是他的手下了。 风,凛凛划过。 张燕没有动,刘封亦没有动,大汉骑军缓缓的来到刘封背后,他却在估算张燕的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为何有王当带路,孙轻还没找到这里来? “罢了!” 终于,刘封长吐了一口气,是他害了孙轻又怎么样?眼下并不是算帐的时候,“你们去吧,如果孙轻还活着,请将他送回来。” “刘公子可是以为燕害了孙轻?”张燕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额上青筋暴起,杀害自家弟兄的事,他张燕以前没做过,以后也不会做。至于两军对垒,刘封却做出饶尔一命的架势来,他却没那个心思计较了。 “若真如此,纵是千里之外,某亦能刀斩汝头!”关羽踏马上前,半眯着双眼冷冷的道,无尽的杀气几乎压得张燕喘不过气来。 张燕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深吸了口气:“关将军当日不杀之恩,燕并不敢忘,只是将军若以为燕便是那种薄情无义之人,却是错了!” “嗖”了一声,张燕手中长枪戳入雪地里,声色俱厉。 关羽冷哼一声:“阁下就这般报答某的不杀之恩?” 张燕一脸的煞白,唇角几下轻颤,却终于无话。 刘封定这的看着他,许久,抱拳一礼道:“若孙兄弟无恙,刘封愿于将军门前负荆请罪。”说罢,挥了挥手,便要撤军离去。至于先前夸下了那个海口要让黑山贼与雁门汉军协力杀胡却没能实现,在雁门诸将中会有什么影响,却是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上架公告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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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凄厉的厮杀声十里可闻。 高大健硕的鲜卑部落大人胡连却悠闲的骑在马上,看着城头不断涌起又不断落下鲜卑勇士们,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那些不是他的儿郎一般。在如此大雪天里,和连却裸着毛绒绒的一支粗实胳膊,笑顾着身边几个马位处那个芊芊身影,不无得意的道:“阿黛,这小小的云中城,我今天就把它拿下来,送给我们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孩!” 扫了一眼色眯眯的和连,那个叫阿黛的女子却只冷哼了一声,拉下了头上的金鹰面罩,不让人再看到她那么美丽娇颜。 阿黛是鲜卑中部大人柯最的女儿,她的美貌大草原上无人不知,她的武勇亦不逊于任何一个鲜卑勇士。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柯最是随和连的阿爸檀石槐早年起家的十勇士之一,不是最得人心的一个,却是眼下兵马部众最盛的一个。 于公于私,和连都有对阿黛垂涎三尺的必要。可是阿黛却有一个誓言,她只嫁给降服大草原的英雄。 言下之意,身为草原第一大部族鲜卑部落大人的和连还不行。 “可惜那个汉人的飞将不在了,要不和连哥哥就可名正言顺的成为我们大草原第一英雄了。”阿黛身后不远处一个机灵的青年怪声怪味的道。鲜卑人法度未立,和连虽是部落大人,他的部众却还直接以名呼他,并不避讳。 并州飞将吕布,曾经是塞外胡人的噩梦。和连没有见过吕布,归特胡也没有见过,阿黛也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吕布成为草原子民心中的神,哪怕见过吕布的胡人都已经死了。 “归特胡,就是汉人的飞将回来了,还不是一样守着城里不敢出来!”和连身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昂着头怒道。他是和连的侄子魁头,其父早死,年纪却只比和连小几岁,正是朝气勃发的年纪。3说话时不住的拿眼睛看向那个纤美窈窕的身影,如果阿黛嫁给了他的叔叔和连,叔叔死后就属于他了,要是嫁给归特胡,哼! “那是那是,魁头说得是正理。阿黛,我看你还是从了和连哥哥吧,反正和连哥哥就是大草原的第一英雄,杀不杀了那个汉人的飞将都一样的。”归特胡却似特别懂得见风使舵的一般,马上就换了一种语气讨好的跟阿黛劝道,只是这一声劝说,却让和连一脸的铁青。 归特胡是左部大人革落罗的儿子,革落罗这一次托病没有来应和连的召,却让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来了,也不知打了是什么主意。说起来归特胡也是阿黛的仰慕者之一,这小子本事不大,个子也不高,除了骑术不错,连力气也差得很,只是一肚子的鬼主意,平时也总有办法让冷冰冰的阿黛跟他说上几句话,不似对和连那般的全然不理不睬。 几个老人看着年青人打闹,却都没有出声说话,似乎这是很平常的事一般,漠不关心的看着城头不断跃起又不断落下的鲜卑儿郎,城头汉人的反抗又稀落了不少。 出人意料的是,阿黛这会却看都没看归特胡一眼,而是把眼睛扫向了和连这一边,落在了那个裸着半条胳膊的马奴身上,金鹰面罩下面,谁也没能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健硕青年,梳着乌桓人的两条长辫,也不戴帽子,头上早已落满了雪花,两只眼睛却是冷漠的看着城头方向。 “嘿,稚奴,听说你跟汉人干过一架,感觉怎么样?”顺着阿黛的目光,归特胡嘻嘻笑道。 那个叫稚奴的乌桓马奴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和连哥哥,你的这个乌桓杂种越来越没规矩啦,要不要归特胡给你管教管教?”看着那乌桓马奴不理睬自已,归特胡勃然大怒,却还是亲热的跟和连打起了招呼。 “归特胡哥哥这你就不知道,我叔叔的这个马奴,跟什么样的人就讲什么样的规矩,嗯,稚奴?”还不待和连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鲜卑少年笑嘻嘻的解释道,末了还不忘向那乌桓马奴求证一下,归特胡却在他的嘴里平白矮了一辈。 “是的,扶罗韩少爷。”那乌桓马奴用生硬的鲜卑话低眉回道,只一会,又抬起头来把眼睛看向了城头方向。 扶罗韩是和连的侄子,魁头的弟弟,他们的父亲早死,叔侄几个年纪相差却不过几岁,自小倒像是兄弟一般的亲密。 城头的汉人还在坚持着,没有丝毫败乱的迹象。和连在归特胡的一连串呛气中已经收回了笑脸,却也没因为侄子为自己找回了气而有所改变。身为鲜卑的部落大人,他有时候还有些收不住气,却不仅仅是一个冲动的年轻人那么简单。 …… 一声怒喝,徐无一刀将一个爬上来的鲜卑勇士拦腰劈为两段,手把却明显的一个沉滞,他知道,这刀已经卷刃了。又一杆长矛钻了过来,徐无看都不看一眼,侧身避过,胁下一夹,反手一刀正对着那个鲜卑老头面门扎下,“哧”了一声飞起老高的一串红白浆糊,徐无飞起一脚将那鲜卑老头踹落城下,顺便将一个正爬上来的倒霉蛋撞了回去,连那把卷刃的刀一并给扔了。 染红的将军袍格外的醒目,让徐无身边总围着一拢又一拢驱不散杀不尽的鲜卑人,然而却也让他手底下一刻不停的添着鲜卑亡魂,多一个赚一个。 认准了那个连劈了自已三个弟兄的鲜卑大汉,徐无赤手一抓将一个仍在缠斗着的鲜卑奴扔下城头,大踏步向那个骁勇的鲜卑大汉行去。 “嚎——” 身后一个齐声怪吼,两把没有开刃的弯刀齐齐向徐无后背砍来,徐无却似后背长眼了一般,一个侧闪利索的让开这两把刀,铁爪般的两只手已然钻入了那两个鲜卑人的喉咙,“喀喳”的骨碎声过后,两个鲜卑人软倒在了城垛口上。 “将军,接刀!” 一个汉军看着他们的将军两手空空,想也不想将自已手中的家伙扔了过来,却避不开身边追来的那把弯刀,胸口至小腹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下水“哗”了一声涌了出来,马上又被一只跄踉的脚踩成了稀巴烂,人也无力的倒了下去。 那个得了首功的鲜卑人也没讨得好去,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一杆长矛轻轻的一捅,给了他一个透心凉,还没等他看清是谁送自已上了路,就已被挑落城下去了。 徐无却看不看这边一眼,锋利的战刀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将一颗光秃秃的头颅利索的解了开来。那个高高飞扬起来的头颅终于喊完整了嘴里的那一句话,却在旋转中也没能看清究竟是谁的送自已上路的。 那个徐无认定的鲜卑勇士也看到了他,两只铜铃大眼血红血红的,一把撞翻两个纠缠自已的汉军,狂狼一般的追了过来。他分明看到自己的儿子像骞马会上的小羊羔一般,被那个该死的汉人将军扔了下去。 整个城头似乎只有徐无一个人一般,他那娴熟的刀法让他很轻易的扫开了前进的障碍,冒出头的鲜卑人一个又一个的给他送回了城下去,如果不到万不得己,他绝不用刀去劈敌人的骨头,尽管那一刀两段的感觉美妙得无以复加。 奔袭中的狂狼却也自动得到了一条通道,没有一个汉军出来阻拦他的前进,他们的将军将会亲手来结束这一个鲜卑人的生命。 两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开!” 一条粗长裸露的胳膊飞了出去,还连着半把没有开刃的弯刀,刀身被削成了两段,是汉军将军连着刀和握刀的那条胳膊一齐劈飞了。 战意激昂的狂狼却还是扑了上来,完整的一只手死死的抱住了汉人将军,露出赤黄的一口大牙,朝汉人将军的脖子扑了过去。 “死吧!”徐无一声怒喝,战刀反转顺自已胁下刺去,血淋淋的穿了出来,狠狠的一搅,顿时将还粘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躯体碾得粉碎,反手一扯将那个附在自己肩上的那个脑袋掰开,嘴里还带走了老大的一块肉,“哧哧”的血脖子声传入了徐无的耳中,那是他自已的血。 在这刹那的眩晕中,一杆长矛如影随形的追到了徐无的眼前,却在鼻尖不足一寸处止住了前进,只刮得徐无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他瞬时又回复了清明。 “党进吗?”长松一口气的徐无一阵脱力,党进手下的那一百人是云中城最后的预备力量了,他终于还是杀了出来。 “嗖”了一声,血红着双眼的党进却看也不看徐无一眼,将自己手中战刀掷了过来,刀身滑过徐无耳畔,一声惨叫将一名鲜卑人当胸穿透,落下城头。 …… 又一次击退了鲜卑人的进攻,日正当午。 “李小子,你砍了几个?”噗着大气的黑大汉耷拉着两条腿背靠着城垛口,伸手扫起一把红红的积雪放入嘴里,嚼了两把就咽入喉里,涩涩的,还有点咸。 “三,三个。”那个面个煞白的少年有些发抖,也是大口大口的吐着气,那把也不知经了几手的战刀紧紧的握在手中,声音里却是有些要强的味道。 “不错不错!”那个黑大汉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年你徐叔第一次跟皇甫将军出塞的时候,嘿嘿,你别笑,老子可是一个人也没砍着,还尿了裤子!” “哈哈哈……”放肆的笑声登时驱走了寒意,间夹着还有几声岔了气的咳嗽。 李小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下身突的一紧,小脸一红夹着两腿抛下战刀转身躲狼似的朝城下跑去。 城头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21 大汉朱虚侯? http://.biquxs.info/

21“汉人的刀厉害啊!”和连身后一个披着战甲的老人啧了啧嘴巴道,声音里似乎还有着某种特别的意味,让人听了老大的不舒服。其实这人也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双目依然犀利如刀,身子虽已经有了些倦缩,却仍有着令人不敢小视的力量,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猎豹一般,却有着随时暴发的能力,只是大草原的风霜让他显得格外的苍老。 “打下了这座城,就是我们的刀!”和连冷哼一声,绽着狠厉光芒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云中城头,风雪中,那面猎猎展扬的大汉龙旗格外的醒目,龙旗后面那冲天的浓烟是怎么一回事,和连心里很清楚,舍下这么多鲜卑勇士,绝不是只为了得到一座空城,不过汉人手中的锋利的战刀却是可以传于子孙巨大财富。 “叔叔,给我五百个勇士,魁头为你打开这个城!”魁头向前探了一个马身,斗志昂扬的低吼着,两只湛蓝色的大眼睛闪着浓浓的战意,看着他这个兄长一般的叔叔。 和连冰冷的脸上划过一道笑意,声音却依然硬如坚铁:“拿不下这个城,你就别回来!” 归特胡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最后却没有再说什么。别人家都轮流上阵了,就剩下了这么一只半死老虎,要还拿不下来,檀石槐的子孙都可以去死了。 滚滚的马蹄带起了漫天的飞雪卷向了残破不堪的云中城,和连心绪大开,脸上又缓缓的堆起了笑容,看着那一个金鹰面罩,笑道:“阿黛,下一城就是雁门,你去吗?” 阿黛金鹰面罩后面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突的一亮,却冷冰冰的道:“阿黛听大人的!” 和连哈哈大笑,拿着他那只裸露的胳膊轻轻抚着爱驹粗硬的鬃毛,满怀憧憬的道:“只要拿下了雁门,那里的粮草足够我们女人孩子们过上一阵安稳的好日子了,有了雁门的汉人军械,我鲜卑的儿郎再也不必畏惧汉人的坚甲利刃,就算他们的飞将回来了,我们的鲜卑儿郎也能砍下他的脑袋来!” 尽管和连只字没有将自己与汉人的飞将作比较,阿黛看向他的眼神却别突然有了另一种色彩,绝不是那种冷冰冰的厌恶。3 “和连,雁门是汉人的大郡,光他们一郡的人口就比我们所有的鲜卑加起来还要多,又有厚厚高高的城墙,汉军在那里积蓄了多年粮草,城中男子人人习战,拥有甲胄的汉军不下万人,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有草原的勇士进去过了,可不是云中边远小城可比的。”一个老人善意的提醒道,声音里有着老人家特有的忧虑。 “弥加叔叔,汉人若不是仗着他们的刀比我们的锋利,他们的甲胄比我们的实厚,凭什么他们能骑在我草原儿郎的头上?只要夺了雁门的汉人军械,凭我们鲜卑儿郎的勇武,就是他们汉人的洛阳城,咱们也进去得!”这一次,却是归特胡慷慨激昂的替和连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他那瘦小的身子拍着革落罗年轻时抢来的汉人长剑,却也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人眼前一亮。 那个被他斥责的弥加却是怒哼一声,胖胖的秃头已然扭成了一团,对这个无礼的小辈大声怒斥道:“归特胡,你若有本事,就自已去割几个汉人的头回来,少在这里嚼嘈!” “哈哈哈……”归特胡浑不在意的大笑了起来,“弥加叔叔,刚才是归特胡无礼了,还请你老消消气,消消气,跟我一个晚辈这么较劲,气坏了你归特胡可担当不起。3” 看着一老一小斗鸡似的较着劲,和连却也懒得多去理会,只装着没听见了。按感情来说,弥加是檀石槐的十勇士之一,檀石槐死后他也一向比较靠着和连,可是这个讨厌的归特胡这会却是在为和连说话,斥了归特胡就等自已掌了自已嘴巴,和连却是不干了。 几个老人相互摇了摇头,有的扯了扯弥加的衣袖,低声劝了几句,也有跟归特胡的阿爸革落罗走得近的,出声斥归特胡几句,就把这事给揭过了。 那一边,魁头那矫健的身子已经跃上了云中城头,围在魁头身边的鲜卑勇士为他开出了一条道来,嘶喊着向那名最英勇的汉人将军杀去。和连抬头看着还在纷纷扬扬往下飘坠的雪花,这云中的天,终于是要属于我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涌来,大地似乎也在微微颤抖着。和连脸色微微一变,一个矫健的鲜卑勇士翻身落马奔到近前,伏地高声喝道:“报和连大人,雁门汉军出动了!” “好!”和连大喝一声,脸上涌起一阵狂喜之色,鲜卑大军攻城要吃大亏,野战却不怕了汉军,“他们来了多少人?” 和连不怕雁门的汉军不来,却怕他们来得少了。 “有几千人,靠近的勇士都让他们的先锋射杀了,不能得到准确的回报,那人打着‘大汉朱虚侯刘封’的旗子!”那名信使利索的回答着,这个答案却让激动的和连稍稍的冷了下来,脸上渐起凝重之色。 “废物!”归特胡在这空闲寂静之际适时的一声嘟嚷,清晰的声音却让每个人都听到了,只是有不少人却怎么不明白他干嘛这么骂人。 那名信使满脸通红的昂起头来,狠狠的盯着归特胡,怒道:“归特胡,你说什么?你有种的跟我打!”在崇尚勇士的鲜卑人里,身材单薄的归特胡总受人这般的奚落着。 “啪!”了一鞭子抽来,却是和连一脸的大怒,“这个刘封是什么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就确定那是雁门来的汉军?”那信使顿时满脸通红,羞愧的低下头来,一连三个问题,本来最后一个问题他是有把握的,但前面两个卡了壳,第三个在盛怒的主子面前他便也不敢确定了下来。 和连敢来打并州,因为他知道并州的一切虚实,知道并州绝大部分带兵将军的姓名和能力,他有把握在邻近汉军做出反应之前将空虚的并州打劫一空,这个从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刘封却让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尤其让他不能容忍的是,他一向信重的斥候长,不能给出准确的信息却还在给自己添乱子跟归特胡这个讨厌鬼斗气! 和连身后的那些老人们也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却俱是一脸的惊讶。两军阵前,不打将军旗号,却只打着“大汉朱虚侯”这几个字,这情形说不出的诡异,但以几个人老人多年的经验,并州绝没有这么一号人,就是放眼大汉,也没听说哪个成名的将军被封为“朱虚侯”的。但光是射杀了大量鲜卑斥候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上来看,这个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大汉朱虚侯”就给人以极不好对付的感觉,每个人却似乎都认定了,这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角色。 如果刘封知道自己这个为了扩大自已在并州的声势而打出了旗帜还有这个效果的话,他肯定还会大笑三声,顺便把行军的速度再提高一倍,在和连的疑惑中杀入他的中军大帐。 “主人,我知道那个‘大汉朱虚侯’是什么人!”出人意料的是,一直恭顺的侍立在和连身旁的乌桓马奴却冷静的替这个信使解了围。 不待和连发问,这个马奴低下头,用他那还有些生硬却清晰无比的鲜卑道:“这个‘大汉朱虚侯刘封’,就是现在的汉朝中山相刘备的儿子,论辈份他是当今汉朝皇帝的兄弟辈,去年刚被那个死去汉朝皇帝封为朱虚侯,而他的功劳,就是两年前在中山逼降了我叔叔丘力居。” “哦?”暴怒的和连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脸上却有了几分好奇之色,“能让丘力居大人甘心降服的,倒还是个人物。稚奴,你告诉我,这个‘大汉朱虚侯’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如果刘封在这里,他就会认出这个叫稚奴的乌桓马奴,原来就是那个号称乌桓第一勇士的蹋顿,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的侄子,也是丘力居最为器重的接班人。 “当日逼降我们乌桓人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比扶罗韩少爷还小一点的孩子……”蹋顿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平静的将这年里辽西乌桓所搜集到了所有有关刘封的消息说了一遍,说到自己的叔父丘力居下令五千辽西乌桓勇士下马受降时,他的脸上才起了一丝不可察觉的不甘之色,却又极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啧啧,难怪丘力居要把你这个乌桓第一勇士送来给我们鲜卑人做马奴,原来竟是被一个汉人小孩吓成了这副模样!”归特胡那极具个性的声音再一次在众人耳边响起,冷漠如蹋顿者,亦是不由的攥紧了双拳,杀人的眼神在归特胡身上快速的滑过,却让归特胡身前阿黛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归特胡却浑不在意哈哈大笑了起来:“勇士,用眼睛是杀不死人的。” “归特胡,你可愿意去探探这个汉人小孩的身量?”回过味来的和连淡淡的一笑,突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归特胡道。 22 接阵 http://.biquxs.info/

22“呜——” 云中城浓烟未散,激昂的牛角号响长彻四方,一队两千余人的鲜卑骑军杀气昂扬的逼向衣甲鲜明列队齐整的汉军,身后是上万的鲜卑大军缓缓压上,他们眼前的汉军,却只有一千骑军。 “云中城破了。”骑马并立在刘封身侧,张燕喃喃的道,他终于还是在刘封离开的那一刻追了回来,成为了汉军的一份子。此时张燕身边却只带着十几个亲兵,将其他的黑山军大部都交由了渠帅罗市的来统领,他自已则换了一身汉军衣甲随在刘封身边。 “这个和连,倒还是个人物。”看着鲜卑大军只自压住阵脚,对着人数远少于自己的汉军却并不一拥而上,刘封仿佛没有听着张燕说了什么,却对他的当面之敌不无赞道。 “汉军远来疲惫,正需要略作休整,只是眼下汉军士气正旺,若是待鲜卑人摆开了阵势,汉军气势已衰了,只怕不当不得他们一击的。”张燕看了面露赞赏之色的刘封一眼,出声提醒道。 曲长和靖冷哼一声道:“只要侯爷一声令下,末将就去把那个矮子的脑袋给侯爷提来!”虽则张燕已经算是汉军中的一员了,但他说话时还不自觉的用上了旁观客的语气,和靖本就对张燕没有好眼色,冷冷的给了他一个钉子。 张燕却似没听着了一般,抬眼看着和靖所说的那个矮子的方向,归特胡的身板气态让他在满是杀气的鲜卑人里特别的突出,只是汉军中却没有人认得他的身份。 刘封轻唉了一声,微笑道:“那个矮子看来也是个有点本事的,张将军可愿意先去吓他一吓?”前面一句是与和靖说了,后面那一句却是问了张燕。 “有何不敢!”张燕紧了紧眉,却仍豪气干云拔马向前。 刘封摇了摇头,这一战他是半点也没有把握,不过不打无把握却只能是一种奢望罢了,兵家用奇用险,有时候也靠了是运气。只是他脸上却满是轻松,笑看着和靖道:“张燕虽然貌不惊人,却是一身好本事。” 其实两军阵前玩单挑是极少见的事,交战两人胜败与论很大程度上看了是运气和状态,百战虎将死在初生牛犊手中也是极正常的事。而若是己方声名赫赫的大将死在对方叫不上名字的无名小卒手中,对士气的打击是灾难性了。也正因此,极少有人会玩这种冒险的游戏。 鲜卑人是否会派出一个知名的勇士来应战不得而知,刘封却深信身着小校衣甲的黑山贼大首领不会让自己失望,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他又如何纵横并冀十几年? 和靖对刘封的决断却没有半点疑意,哪怕自己这一千人对上了是上万的鲜卑大军,对于终于刀口舔血的边塞军士来说也只是吃饭睡觉一般平常的事罢了。 若说温愈当初将这一千骑军交由刘封时,还是凭着雄壮威猛气势过人的关羽让和靖等一干雁门将士不敢出声反对的话,经过这一路行军,看着刘封箭无虚发连毙鲜卑斥候,每有接触更是一马当先突入敌阵,枪下亡魂无数,已让雁门诸将真正的从心底对这个年少的大汉朱虚侯服膺了起来。 ………… 归特胡眼力极好,看着刘封相貌清秀,年纪极轻,不由的啧啧称奇道:“那个就是汉人的朱虚侯的?果然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人,还不上来打?” 左右习惯了他的自言自语,都大笑着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放肆的辱骂着那个不知死活的汉人小孩。只有归特胡笑眯眯的两眼后面,却隐着一种淡淡的忧虑,也不下令冲阵,摆着阵势看汉军怎么玩。 汉人的弩威力极大,若是直接冲阵的话,少不得要多伤上几播人,归特胡却不愿让他的部众来冒这个无谓的伤亡的。更重要的是,现在归特胡也还不知道那个汉人小孩葫芦里究竟卖了是什么药,带着这千百号人就敢来上来,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正在无聊间,汉人小孩身边冲出一个貌不惊人的小校来,冲着这边喊了一阵话。旁边的人大多不明所以,归特胡却是听得懂汉话了,先是一愣,摇了摇头对左右道:“那个汉人说要考较考较我们鲜卑勇士的手段,你们谁上去会他一会?”说话完这话却突然睁大了双眼,懒洋洋的身子也突然直了起来,不可思仪的发现,那个汉人小孩和他的一千汉军,却都已经一个个翻身下马,悠闲的松着身板,仿佛这不是在战场,而是操练结束后的放松一般。 “汉人搞什么鬼?”归特胡心底打了个突,不由的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土坡上掠阵的和连和那一干老人,熟知汉人典故的他听说过一个汉人将军的故事,那个汉人将军就是用这种故做悠闲的手段骗过了匈奴人的追杀。不过,这回是汉人自已送上门来了呀? 让人如此轻视,归特胡的左右已有不少人铁青着脸了,一个十夫长拍马过来,大喊道:“归特胡,让阿塞去!” 看着那个汉将身量虽然一般,气势却是十足,归特胡有些不放心的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不过想想阿塞也是鲜卑有名的勇士,便点了点头道:“去罢去罢,把那个汉人杀了就回来。”心里却突然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 土坡上,和连亦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汉人打了什么主意,归特胡怎么还不冲阵?”虽是质问的语气,和连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愤怒,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略一顿,话音却突的一扬:“稚奴,有没有信心亲手砍了那个小孩的脑袋?” 一千远来疲惫的汉军,正面对着上万的鲜卑大军,和连有些疑惑,却不改对自己的满怀信心,还是饶有兴趣的与他的马奴打趣道。 “当年在卢奴城下,他就是这样把我们拖住了。”蹋顿脸上微一变色,怔怔的看着远处正从地上捧起一把雪塞入嘴里的刘封,声音却依然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说了不是他自已的往事一般。 金鹰面罩后面投来一道疑惑的眼神,双拳紧握的蹋顿却没有丝毫的感察,他的双眼已经让那个置自已于质子之地的第一主犯牢牢的吸住了。 “嗯?”和连对蹋顿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却不怎么在意,略一思顿,向自己身前的斥候长断然喝道:“多派人手,十里之内不得有任何疏漏!”两只孤狼一般的眼睛已是弯了起来,冷冷冷的盯上了那个还略显着有些单薄的身影。 “叔叔,他们就这一千人,我们围上去踩都踩死他们!”扶罗韩看着和连半点也没有下令出击的意思,不解的道。 还不待和连说话,一个老人怒气冲冲的道:“上万的鲜卑儿郎却让他们一千个汉人逼住了,你们不觉得难受,我素利还丢不起这张脸!”说着引着马便要带着自己的部众往下冲,却让身边的人给拉住了。 和连脸上有些难看,就在这时,只听汉军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欢呼声,那个貌不惊人的汉人将军干净利落了一枪将归特胡的那个十夫长高高挑起,在空中翻了一个旋,又转手一剑将从高空中落下的鲜卑勇士那颗不甘的头颅斩下,擎在手中。一气呵成,动作丝毫不带一丝凝滞,和连分明的听到了身后俱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和连却是给激起了斗气,扫视了身后还在目瞪口呆的鲜卑勇士们一眼,冷冷的道:“谁去给我杀了那个汉人?” “阿特去!” “柯伦去!”…… 一时之间自负武勇的鲜卑勇士争先恐后的向和连请战,那个金鹰面罩后面却传来了冷冰冰的一句话:“这次打头阵的可是归特胡!” 听着阿黛似乎是对归特胡很是信任,和连双目转厉,冷哼一声道:“归特胡已经让那个汉人小孩吓破胆了!” 阿黛却半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汉人小孩这一次可没有藏身的地方!” 和连一滞,只要杀了这个汉人小孩,他们就是有再多的手段又如何? 那些汉军却正在这时齐涮涮的重又翻身上马,一千多个热血的汉子暴出了震天的一声吼:“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和连顿时一脸的铁青,唰了一把拔出宝刀,遥指汉军的方向一声怒吼道:“大鲜卑山的荣耀!” “嚎——” 响彻云宵的呼号点燃了鲜卑人的战意,呼号着汉人军阵冲杀过去。 马奴蹋顿狠狠的盯着刘封方向,翻身上了马,紧紧握着未来辽西乌桓大人的信物:丘力居的战刀,一马当先向刘封方向疾奔过来。 山下。 归特胡回头看了一眼一马当先的和连,嗯嗯的用旁人听不懂的汉话自言自语的说了八个字:“以寡击众,先声夺人?”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归特胡手指一挥,血红了双眼的鲜卑勇士们挥刀向傲立于阵前的汉人将军席卷而来。 23 浴血 http://.biquxs.info/

23一轮弩箭过后,一百多名英勇的鲜卑人不幸掉落马下,马上又被身后潮涌而来的同伴们踩成了一堆碎泥,凄厉的哀嚎却随即为呼吼的厮杀声所吞没了。 野地冲阵,鲜卑人对自已的骑术有着绝对的自信,万马奔腾,足以将云中城山踏为平地了,和连已经开始在嘲笑那个在雪原里摆开阵势要与鲜卑铁骑正面冲杀的汉人小孩了。 只有归特胡在肉痛着,第一个冲阵的他必须得接受这个无可避免的损失,他的家底其实也不是很厚,打了一个就少了一个。 汉军也跑起来了。 一百步! 对快速奔袭的两支骑军来说不过是刹那间的距离。 “放!” 刘封一声怒吼,手中的长枪狠狠的投射了出去,将当先的那名鲜卑百夫长穿了个透心凉,去势不减,又将随后的另一个鲜卑人撞落马下。一千只长枪带着死亡的祝福呼啸着落在了迎面而来的鲜卑人头上。措手不及的鲜卑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无数人连人带马给钉在了一起,呼啦啦摔了一大片来,又马上在自己同伴的铁蹄下化为了一团肉泥。 奔涌的鲜卑人却如怒潮撞到了礁石上,前进的步伐不可避免的为之一滞,虽然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却已足够了汉人成功的抓住了这一当口冲上来,狠狠的在鲜卑人身上撕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向鲜卑人的腹心冲杀过去。 汉军曲长和靖亏了,身为一军主官的他只搠下了一个鲜卑人,就被当面飞来的一支利箭洞穿了胸口,无力的摔了下去,随即被自己的弟兄踏成了肉泥,没有人再多看他哪怕一眼,便即随着汹涌的浪潮冲了上去,狠狠的和鲜卑人绞杀在一起,作着快速的切割运动。 宴明早已弃了他的座马,却像一只幽灵一般,紧紧的附在刘封身侧,将所有袭向主人的利刃通通扫去,不着片甲的他光着膀子,只片刻功夫就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已经血湿透了,却都是别人的血。这一主一仆,正是汉军锐不可挡的箭头,有如离弦疾奔的利箭一般,纵然所有鲜卑人都在向箭头方向聚拢着,却依然挡不住汉军势如破竹的脚步。 白甲白袍的刘封也已经浑身浴红了,正如他胯下的爱驹赤焰一般,除了黑黑的眼珠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曾为自己能一个腾空刺出七枪而兴奋不已的刘封,此时却恨不得能一个腾空刺出十三枪来。若是一个腾空能刺出十三枪的赵云在这里,当不用宴明来挡下其余的六枪。 “受死吧!鲜卑狗奴!”疾点两枪挑开两个鲜卑人的喉咙,刘封已经冲到了归特胡身前十步远。这个矮小瘦弱的鲜卑人退而不乱,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前进一步,他的身边却似铁桶一般的围成了一个圈,一看就知道是鲜卑人里的重量级人物。 归特胡心胆早已寒透,拔马就往后逃,纵然他知道自己这一退逃会给鲜卑大军带不可估量的影响,保住性命的第一要诀却让他不可能再有第二种考虑。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恨起了自己这副瘦弱的身板。 只是归特胡身边的死士却还一个个奋不顾身的迎了上来,用他们的血肉和武勇筑起了一条钢铁防线,为他赢得了逃生的瞬息。一路畅通无阻的刘封正像一枪扎在石头上一般,不可避免的缓了下来。然而归特胡的拔马后逃却也让气势如泓的鲜卑人为之夺气失声,归特胡虽然孱弱,却不是无胆之人,他手下千余部众更无一弱手,却想不到一个照面功夫便已经让汉人给穿透了。 划了一个长长的光圈,刘封的枪在一个鲜卑十夫长肩头留下了一个血口子,却也不得不回身挡开劈来了这一刀,只这一凝滞的功夫,身边聚拢了鲜卑人顿时密集了起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与鲜卑绞在一起注定只有被分割绞杀这一条路。 刘封曾不止一次随公孙瓒出兵塞外,只是像这样的以寡以众的惨烈厮杀,却还是平生首次。 “哗”了一声,宴明一斧子将一个鲜卑人连人带马劈为两半,有如凶神恶煞般的一声怒吼让见惯了死生的鲜卑人不由的一驻。刘封身前登时一空,翻手将身侧的一个鲜卑人一枪拍落马下,张燕纵马追了上来,毫不留情的将这个倒霉鬼当胸踩碎,挡在了刘封身前。 “和连已死!汉军威武!” 趁着鲜卑人士气略顿的当口,刘封一声斯声力竭的高吼着,却让正处在变声期的他顿时哑了喉咙,这一声是用鲜卑话喊出来了。 “和连已死!汉军威武!” 宴明的嗓门比不得张飞,却足以让所有拼杀中的鲜卑人听到了。尽管宴明并不知道这一句鲜卑话是什么意思,他喊出了却是字正腔圆的鲜卑话没错。 “和连已死!汉军威武!” 汉军的欢呼声响动了整个战场,战意昂然的鲜卑人不可避免的缓了下来,绞在一起的乱军阵中,却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 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声响动了整个雪原,胸口插着三把弯刀兀自不倒的徐无终于笑了,几天来首次开心的笑了,便如铁塔一般的轰然倒下,激起了血泉洒出长长的一串。 只是弥留之际的他,虽然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却永远也不可能弄清那一个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这响彻云宵的欢呼声却是用鲜卑话吼出来了? 云中城头的正喘着粗气的魁头身子一震,不可思仪的望着欢呼声传来的方向,“咣当”了一声,那把从汉人手里夺来的百炼刀从手中滑落…… 战场上拼杀的鲜卑人同样没有这个功夫来认真的想一想这个问题,只是他们都听懂了这一声本族语的欢呼:和连死了!那些一时挤不上前去的鲜卑人俱都不安的回过头来,茫然的望向了和连原来所在的那个小山坡,却根本没能透过重重的人影找到他们的部落大人。 归特胡的人已经开始在往后撤了,至于和连是不是真的死了,归特胡已不再管这闲事了,嗅觉敏感的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只想早早的与汉军脱了接触。 受阻的汉军箭锋再一次得到了加速,穿过了一层薄薄的阻拦,迎面撞上了正在彷徨回望的又一拨鲜卑人,长长的刀锋无情的收割着鲜卑人的生命。 大部分汉军都不知道自已刚刚吼出了那一句鲜卑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突然畅快起来的冲杀却同样让他们士气大振,本能的挥刃斩向他们所能触及的鲜卑人,反复的吼叫这一句加了神灵护持的鲜卑话。 天上,再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 和连几乎要气得吐血,该死的汉军居然把那个胆小鬼归特胡当成了自己,而那个胆小鬼虽然还好端端的活着,却只会没命逃跑! 战意昂然的和连一时之间同样没有分辨出汉军喊出来的是汉话还是鲜卑话,只把怒气撒向了第一个往后撤的归特胡,恨不得马上就生吞活剥了他。直到看着彷徨无措不住后退不断掉落马下的手下儿郎们,和连这才猛了醒悟过来,环首四顾,怒目圆睁的一声怒吼: “和连在此,谁能杀我!” 运足底气的一声嘶吼顿时压住了汉军的又一拨欢呼,不断后退的鲜卑人士气复为之一振,再复向着滚滚而来的汉军蜂涌堵上。 “我来杀你!”哑了喉咙的刘封眼睛一亮,狠狠的盯着竭力辟谣的和连,两人此时不过百步的距离。沙沙的一声怒吼,刘封甩手将手中长枪飞了出去,追奔而来的一个鲜卑人身子一震,已经被当胸串了过去。刘封纵马向着和连的方向疾速前奔着,根本就不顾及自已身边的敌人,取弓搭箭,“嗖”了一矢飞出,正向和连喉间射去,迅的又是一矢发出,直取和连胸口,再又一矢在手,瞄向了和连前进的座马。 脸上一阵湿热,一个鲜卑马奴为和连挡去了这一箭,溅了和连一脸血污,却也让他惊醒了过来。 “鼠辈!”和连怒不可遏,一刀拔开追来的第二支羽箭,双目滚圆,恨不得将暗箭偷袭的刘封一口吞下,却突的一个踉跄,身子前倾甩倒在地,却正被他的爱马压在了雪地上,动弹不得。 背上火辣辣的一阵疼,刘封一个哆嗦拿不住手中的第四支羽箭,反手将手中长弓向那偷袭者掷去,伏身于马上,顺手取下鞍上战刀,交付左手,突的一声沙沙的怒吼转身将追来的鲜卑人灵敏的挑开了喉咙。 “狗贼受死!”宴明虎目圆睁一声怒吼,将砍伤刘封的鲜卑人斩落马下,身子疾退,“呼”了掷出一斧子,抛向另一个追到刘封近前鲜卑百夫长。只是那个鲜卑百夫长相貌虽是粗豪,人却甚是机敏勇武,暴喝一声一刀将这势大力沉的飞斧斩落,身子一震,刀势却仍丝毫不减,斜斜向刘封脖颈劈去。 一个鹞子翻身,刘封藏身于马腹躲开了这一刀,张燕一声怒喝,一枪将这个鲜卑大汉挑落马下,抖搂精神,一泓枪影将刘封罩于身下,转瞬间又取下了三名鲜卑人的性命。 ………… “呜——”悠扬的牛角号冲破了薄薄冥雾,一支奔涌的汉军骑兵自丛林处杀出…… 24 险死还生 http://.biquxs.info/

24刘封头盔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让人给削掉了,身上受创大大小小不下十处,精细的鱼鳞甲早已满是血污破烂不堪了。3此时的他依然战意昂扬,嘶哑的喉咙不住的呼唤着,只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偏头躲开了疾厉的一袭呼啸,刘封的发髻散乱开来,反手一刀滑入那个鲜卑人肋下,“呯”的重重一声响,再也控制不住座马的鲜卑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沦为新的一个马蹄下的亡魂。一个手执狼牙棒的鲜卑人策马冲将过来,一棒向刘封头上拍下,刘封避无可避,抬刀“喀喳”了一声挡开这势大力沉的一棒,手臂却几乎在同时失去了知觉,战刀无力的滑落,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就像要暴裂了一般,脸上热汗滚滚,突的喉头一甜,“噗”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马上晃了两晃,几乎摔下马去。 宴明暴喝一声,一斧子将那个鲜卑人自肩至腰劈为两段,高高跃起,飞出一脚再一个鲜卑人踢落马下,身子也不由的晃了两晃,脚下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哧——”脸上一阵温热,恍忽间的刘封顿时醒了过来,一个汉军骑士的头颅齐颈飞出,鲜血狂涌,那个戴着金鹰面罩的鲜卑人呼啸着一刀正向自己头上斩下。 “勇士!”千钧一发之际,手中再无凭藉的刘封反是镇定了下来,哑着声音由衷的赞道,他早就注意到这个金鹰面罩多时了,不下十条汉军的生命就毁在他的手下。没有太多的愤慨,刘封腰身急急的一弯避开这一刀,双腿一夹马腹,错身迎着金鹰面罩冲了上去。 那金鹰面罩眼睛一亮,清叱一声,反手一刀向汉人小孩背后刺去,身随手转,却突的腰身一紧,那个汉人小孩已以草原人也极少见的一个鱼跃弃马跃上了自己的马背,从身后抱住了她。金鹰面罩不慌不忙,亦没有太多的想法,刀势再复一转,正向自己肋下刺去。 “铛”了一声,金鹰面罩手心一麻,一杆铁枪恰如其分的钻来,堪堪抵住。金鹰面罩愕然回头,却见那个挡住自已的汉军将军却已收回铁枪,举手又洞穿了一名鲜卑人的喉咙。 爱驹依然在前奔着。 金鹰面罩背后的那个汉人小孩却已又舍敌而去,跃上了自己那匹回来救主的神骏,错马又迎向了一名贪功的鲜卑人。冷风扑面,乱发纷飞,在那鲜卑人弯刀斩下之前疾如闪电的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错马而过,鲜卑人的弯刀已转到了汉人小孩的手中。 ………… 站在小坡上观战的归特胡倒吸了一口凉气,汉人英雄可其多也!那个飞将还正当壮年,眼下这个汉人小孩一旦成长起来,又岂是莫原人可以抵当的? 血肉纷飞,厮杀声淹没了天地间一切杂嘈,喷涌的热血转瞬却又与厚厚的积雪永远的凝固在了一起。 绞杀中的汉人,用他们那锋利无比的百炼刀轻易的切开一个又一个鲜卑人那薄薄的皮甲,麻利的斩下了鲜卑人的胳膊,划开他们的腹胸,甚至大多数鲜卑人手中没有开刃的弯刀,也一并在凶狠的汉军手中挥为两段。 而鲜卑人的弯刀,却只能在汉人的重甲上划下一条凹痕,切开一道不深的口子,待得入肉,力道却已衰了,除非将这个汉人直接打落马下,否则根本不能给汉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两军的勇气不相上下,但武器差距却是致命,一个汉军生命可以换走两名、三名甚至更多鲜卑人。3 那个美丽骁勇的金鹰面罩已经脱离了汉军的接触,身上一洼又一洼的殷红让归特胡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却见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除了杀气,还有着一种莫名的味道,挫折?无力?还是什么。 而为隐定局势而自暴身份的和连,始终也无法脱离汉军的追击,气得不住的哇哇大叫,随着身边护卫的不断减少,却只剩有了狼狈闪避的份,一向自恃的武勇此时半点也提不起来。几次汉人的刀都伸到了他的胸口,若不是身边不时有忠勇卫士的舍命为他挡着,他早就已经身首两处了。 天,渐渐昏暗了下来。 “败了……”凝望着奔袭而来的汉军援兵,脸色也越来越暗的归特胡喃喃的念叨着。 千名汉军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人人挂彩,却丝毫不呈败象。 鲜卑人数量的优势在这狭小的战场上半点也没能显现出来,因为这几百个伤痕累累的汉军就像是昆仑山上的磁石一般,始终牢牢的聚拢在一起,丝毫也没有被冲散的可能,反而是在鲜卑人的腹心里左冲右杀,将鲜卑铁骑搅得七零八落,以部族为主的鲜卑人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冲阵,只能靠个人的武勇不断尝试着往上撞。直接死在他们刀下的鲜卑人已不下两千人,伤者无数。 一直以来,深悉自身弱点的草原民族都在极力避免与士气如泓的汉军直接对抗,他们更愿意做了,就是将汉军诱入茫茫大漠中,然后派出游骑不断的骚扰,断其粮道,遏其水源,直到将汉军拖累拖垮再给以致命的一击。 究其原因,便在于汉军的重甲利刃不是草原民族可比的。一支优秀将领统领了战斗力顽强的汉军,足以在与三倍五倍的胡人大军对抗中不落下风。 “如果,我有一千把汉人的百炼刀,我就能成能草原的霸主!”归特胡默默的在心中许下了一个奢侈的愿望,决然的拔转了马头。 “走!”最后绽着炽热的光芒满是复杂的看着混战中的两军一眼,归特胡无奈的吐出了这一字来。 “归特胡?”护侍在归特胡身边的鲜卑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纵然归特胡因为身体的原因一向是出战不出力,但像这种临阵脱逃的事,却是从来没有过了。 只是当众人顺着归特胡望去的方向,看着汉军援军中那个一马当先的红脸将军,甩下后面的汉军援兵不下二十步远,单人匹马冲入了迎击的鲜卑人阵中,一杆大刀无人可挡,只一眨眼功夫就有十几个鲜卑人丧命刀下,上百名鲜卑人舍命阻拦竟不能丝毫延阻其胯下神驹的前进速度。 ………… 关羽的眼睛只在刘封身上瞄了一眼,见他无大碍便又放心的领着骑兵追敌去了,至于今夜他能杀到什么地方,却不是刘封想去关心了。 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却久战汉军不下,待得关羽领着骑兵追上来时,鲜卑人的崩溃就如滚雪球一般,再也无法遏制。那个信心勃发的和连更是把他的侄子扶罗韩连同几千受伤堕马的鲜卑勇士一并丢给了杀气腾腾的汉军,带着逃得掉的亲信侍卫逃之夭夭。 夜色越来越浓,雪却越下越紧。 百死还生,刘封无力的瘫坐在死人堆里,身上早已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屁股上却软绵绵的也不知道是坐在了哪个死人的腹部或是大腿上,他已是没有低下头来看个清楚的奢望了。这一战,终于是他娘的结束了! 云中城方向,几支若明若暗的火把晃动着,显示着那里还有人在寻着些什么。 赤焰不住的喷着浓浓的雾气,马首却亲昵的在刘封肩头不住的磨蹭着,只是刘封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再来安抚它了。身前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的,尽是死战得脱的汉军,也不知有多少人没死在鲜卑人的战阵中,却在坐倒休息的那一刻永远的睡过去了。 宴明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尺来长的口子,深可见骨,只是草草的略做下包扎,强悍的宴明吭都不曾吭一声,忠心耿耿的又守在刘封身边,虽然战场上已不再有一个能动了鲜卑人了。张燕却依然挺拔屹立,身为汉军锋刃之一的他一直冲在最前方,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也是受创不浅,却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个,伤口早已止了血,只是脸上还有些煞白,在这冷风中显得格外的单薄。 不断有无主的胡马发出一声声的哀鸣,地上那些伤重疲极的活人们却很快的就被大雪覆住了。 一骑快马呼啸而来,马上头裹黄巾的骑手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刘封面前:“报侯爷,报大首领,云中城还有活着的老百姓!” 刘封长吁了一口气,嘶哑着喉咙偏头对张燕道:“张将军,劳烦你的下令把弟兄们都抬到云中城去,活的死的不论。”他这么说,便是将打扫战场的好处留给了黑山军,光这战场上无主的战马就有近千匹,兵器甲胄不论,对于一向过着打家劫舍生活的黑山军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一份人情。 张燕肃然起身,感激的对刘封躬身一礼,将这道命令发了下去。经过了这一场惨烈的厮杀,此时的张燕对刘封早已心折不已,对他的话自无任何异议。 刘封本待还要与张燕客套两句,却懒得多动一下,伸手在赤焰额上轻抚了抚,赤焰会意的低下身来,让刘封爬上马背,往云中城方向行去。 25 重逢 http://.biquxs.info/

25夜色已降,一骑飞马叩开了卢奴城门,不多时,中山国相府一阵嘈杂,来使只报出了六个字:“并州鲜卑入寇。3”人便晕了过去。 “我们并未收到并州的告急文书,大军私出,恐遭非议……” “二哥和侄儿陷在并州,还等甚告急文书?若有什么为难的,只让我领左曲去便可,待得回来哥哥再与我安一个妄自行动之名,斥责一番就是了!”田丰话还没说完,便让张飞一声怒喝给打断了。 田丰看了张飞一眼,点了点头道:“此策可行。” 张飞登时气结。 刘备定定的看着书案上的玉佩,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此番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合适。既要出兵,就当示人以诚,且军情似火,岂容再三请示的。何况并州若是发出告急文书,必当传于州牧大人处而非是求救于我。”说到此处,刘备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看着众人不再有异议,侧身向钟繇道:“元常,你且去备好粮草……” 不动声息的安排下来,钟繇等人依令离去。刘备唤住了欲要离去的田丰,道:“元皓可是还有话说?” 田丰望向门外漆空,不时有雪花飘进来,轻轻一叹道:“承泽雅好行险,见小利而不惜身,终非长久之策。” 刘备微微一怔,举起玉佩,轻轻的摩梭着,摇了摇头,正待起身,突的匆匆跑来一个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人,快,快,夫人她,夫……” 刘备打了个颤,几乎扔掉手中的玉佩,紧步向内院去。 ………… 云中城。 打了胜仗,云中城里却无半点喜庆气氛,更别提什么箪食壸浆,以迎王师了,真正的家家披麻,人人戴孝,笼罩在一股浓烈的悲凄中。 受命处理云中城后事的党进终于还是不忍对自己的妻小下手,只给妻子留下一把短刀,至于妻子是死节还是生辱,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城中不少人却还是忍受不了为鲜卑人所虏掠的恐惧,在家中匆匆的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而更多的人,只是抱着自己的亲人静静的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最终归宿。亦有不少人家的门后面,女人拿着剪刀,老人拿着镰刀,锄头,勇敢的守候着这道云中城最后的防线。 幸运的是,没有鲜卑人闯进城来,尽管他们曾经无限接近这一目标。 远远望去,云中城头晃闪着几十支火把,依稀里是老人花白的胡子和女人纤弱的身姿。党进的女人在死人堆里翻寻了半天,终于凭着自己亲手织做的那件线衣找到了丈夫血肉模糊的身体,却发现还有一只胳膊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个早就料得此种结果的女人,依然顽强的一言不发,亦不曾流下一滴眼泪,那双早已冻麻的纤纤玉手还在在死人堆里不停的翻寻着,又不时的回过身来把丈夫身上的积雪擦去,又或是拿着一条胳膊回来比一比,又扔掉。 党进家的那个胡女,却只是静静的看着黑漆漆的西北方向,傻傻的笑着。 城头上,更多的人抑不住心中的悲凄,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这注定是一个悲呛的夜晚。 城门大开着,原本用来堵城门的积石滚木都已被先期入城的汉军和黑山军将士们搬掉了。留在城中的两军将士各自烧水煮肉迎候自已的弟兄,好一顿的忙开了。 在云中城下与鲜卑人的接战的主要是刘封从雁门带来的汉军骑兵,张燕的黑山军骑兵则由关羽统领,留在十里之外等待着鲜卑士气衰竭之后再给个突然掩杀。3至于汉军步军和黑山军步军,人数倒是不少,只是行动太慢,却只有在后面打下手的份了。 刘封骑着赤焰,携了张燕与汉军步军曲长曹用并行入城。他久战力乏,精神有些委靡,毕竟还是名义上的主帅,而且身份高贵,第一个入城的人只能是他。经过在云中城下的殊死战斗,硕果仅存的两百余汉军骑军无不对刘封忠心耿耿,便是远离战斗的汉军步军和黑山军步军,见着浑身血污的刘封俱都再不敢仰视。 挨近城门,不时的有几声哀号传来,揪得每一个人心头一紧一紧的。 刘封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便拉了拉张燕袖口,又向雁门汉军步军曲长曹用招了招手,翻身下马,拔出取刃在雪地上划了起来。 夜色已浓,几个军卒挚着火把侯在刘封身侧,照着那几个大字,却是刘封要将士们上城头帮忙收拢汉军尸首的事。 曹用眼圈一红,回头向自己的部属高声呼道:“弟兄们,侯爷有令,别让云中城的兄弟们在城头上再受冻了,我们去把他们领回家!” 一阵应诺,几百汉军步军翻身爬上了城头。 同为汉军,虽然互不统属,毕竟还有一份香火情在,曹用等人去帮助收敛城头的汉军确是最合适不过了。刘封却又拉住了曹用,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不用忙,继续往下写:擅入民宅者斩,掠民财物者斩,淫人妻女者斩…… 曹用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瞪视了前贼寇张燕一眼,昂声道:“侯爷放心,我们的弟兄决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这话是何意,张燕自然听得明白。他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为了活命不得不过着打家劫舍的生活,却也一向军纪严明,绝不擅自挠民的。比起剿杀黄巾军时的汉军来,眼下的黑山军确实更可称为是一支仁义之师。听了曹用话里有话,张燕也忍不住的怒火中烧,冷哼一声按住了腰间战刀,若非看在刘封面上,一刀将这个狂妄的汉军小卒斩杀的心都有了。以他黑山军大首领,手下弟兄十几万,哪能容得一个小小的汉军曲长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刘封眉头一皱,罢了罢手,再续写了:不教而杀谓之虐! 抬头瞪视着曹用。 曹用脸上一红,这种事,确实有时候防不住的。连忙回头大声的将刘封写下了那几条禁令喊了一遍。张燕看着刘封浑身血污,一脸惨白,却还双目圆睁,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也向自己的部众传下话来。 进得城内,总算有几个云中城残存的父老代表过来向刘封致谢,刘封嘴里说不出话来,只好下马指了指自已喉咙,张了张口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递上自已朱虚侯印信,在雪地上比划了起来。 城中父老大都没甚见过世面的,只依稀认得“大汉朱虚侯”几个字,慌得齐齐跪倒在地。刘封一一将众人搀扶起来,却只能笑着示意不必如此。众老也不能辨别刘封的身份是真是假,但见着这批人里有汉军也有黑山军,无不惊疑不定,却也不敢多话。见了刘封是侯爷,便忙引了他进太守府,原云中太守邯郸烈的老妻尚在,这才由邯郸老夫人确定了刘封的身份,令下人奉热汤让刘封沐浴更衣,好生服侍。 鲜卑人攻城时,云中大小郡吏都上了城头,虽然人人自知必死,却无人投降退缩,此时城中能主事的,除了老就是小,要不就是妇人,刘封便让曹用接手云中城防务。略略安抚了城中父老,虽是抑不住浓浓倦意,刘封还是挣扎着起来再巡视了一趟军营,再三叮嘱不可扰民,待看着张燕将和曹用将军士们都安顿妥当了,又将上千鲜卑人俘虏察看了一番,刘封便不再拒绝属于自己的专利,领着宴明住进了太守府。 只是在睡觉的时候却闹了个争执,却是邯郸老夫人为刘封安排了两个暖床的侍女,都是十七八的少女,肤如凝脂貌似桃花,只是刘封死战了一天,这会就是有那心思也没那力气。固执的拒绝了好意,将两个一脸失望的少女推了出去,只道是自己不习惯有陌生人睡在自己身边。 次日天明。 也不知沉睡到了几时,只听得门外一阵争吵声,刘封霍然惊醒,一个愤怒的声音高声喝骂道:“狗杀才,你可是我是何人,胆敢拦我!”说着就是一阵拔刀出鞘声。刘封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来了。 “某只负责主人安全,你何人与某无关,若再吵嚷,惊了主人休息,休怪某不客气了!”宴明寸步不让,不过语气里却显是生气了。 “刘封!你个混蛋,啊……” 随即一声凄厉夸张的惨叫,那个不逊的声音登时哑了下去。 刘封打了个激灵,他有裸睡的习惯,此时却也不管这衣衫了,裹着被衾赤着脚连忙冲了出来,宴明听得里头响动,回头见了是刘封,连忙伏首请罪。 冷风吹过,刘封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自已大腿胸口都露了出来,冷风正拼了命了往里灌,连忙紧了紧被衾,向宴明罢了罢手。侧眼在地上找着了那个一脸是血的胖子,正是自已的小舅子公孙续没错,看来宴明这一下并没有客气。 抑住心头的喜悦,刘封却只故做视而不见,看向宴明道:“宴兄弟身子可大好了?”声音依然沙哑着,不过总算是说得出话来了。 暗角处,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26 柔情 http://.biquxs.info/

26刘封微微一怔,抬眼望去,却是半个人影也无,心下略疑,却也不好多问,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赖在地上不起的小舅子公孙续。3 宴明伏首道:“谢主人关心,宴明没事了。” 见他如此硬悍,刘封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你再去睡一会吧,今日当无要事,你且别去理他。”说罢转身“呯”了一声关上房,哗了一把将身上的被裘扔到榻上,自顾自的穿起衣裳来。这一次他冲得太匆忙,身上的伤又不知裂开了几条口子。 地上的那个胖子猛的跳了起来,两年多不见,辽东的小胖子已经长成了大胖子,动作却是敏捷异常,显然并没有把拳脚功夫落下,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冲刘封的背影怒骂道:“刘封,你这混……”话未说完,人却猛的呆住了。 入目的却是伤痕累累的一个脊背,还有几道口子正往外渗着血水。 刘封头也不回,依旧若无其事的套着自己衣裳,哑着喉道:“小胖子,我可是你姐夫,若再这么无礼,小心我治你个不敬尊长的罪!” “去!”小胖子回过神来,嗤笑了一声,走到刘封榻前,抬起一只还有冰渣的臭脚就要往他背上踹,伸到半空又讪讪的收了回来,大大冽冽的坐下,没好气的道:“我不敬尊长?你的岳父我父亲可就在城下吹风呢,你怎么还在这里高卧?” “伯父在城下?”刘封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呲着牙忍住身上的伤穿好了里衣,这才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已喉咙,示意自己不能太多说话。 其实听到小胖子在外面的声音,他就猜着一向视胡如仇的公孙瓒应该也到了,辽东的白马义仆,幽燕铁骑必也是一并带来了。不过胖子说他就在城下显然是个很傻的谎言,胖子都进得城来还能杀到了自己卧房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岳父呆在城外了?不过还有一个让刘封心虚的问题没有问出来,此番公孙瓒南行,还有一件事就是护送公孙婉儿来与他完婚。3只不知这个时候婉儿是不是也进云中城来了,她怎么不来见自已? “哑了?”见了刘封半天不说话,公孙续好奇的在一旁坐了下来,一语双关的道,猛的又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可真是拼命啊,瞧你伤成这样,姐姐看了要心疼的。”却是回过身来的刘封正露出胸口深可见骨的一道痕来。 刘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差点就死掉了,你高兴什么!” “哪能呢。”公孙续讪讪笑道,“你死了,我姐就成了望门寡,我高兴什么?”看着刘封神色有些不自然,公孙续舒舒服服的翘起了二郞腿,偏着头使劲的左右嗅了两口,才怪着味道:“怪了,这邯郸家怎么说也是二千石大官,怎么连个暖床的女人都没给你弄个?” 其实这个时代里贵族人家都有专门的侍女为客人暖床,一代名将卫青的母亲就是做这行的,卫青好歹还能找着个有名有姓的父亲,像卫子夫等其他兄弟姐妹就干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了。自到这个时代以来,刘封也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只是他对这种事有着本能的排斥,一直没有融入这个贵族圈里。至于公孙续,则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标准纨绔子弟了,卧无美人则不眠。 正好两个邯郸家的侍女捧着盥盆梳洗用具进来,听了公孙续的话登时羞红了脸,幽怨的看了刘封一眼,这才低着眉小声的道:“请侯爷洗盥。” 这两女正是昨夜奉令为刘封暖床的,本来她们只要主人有令,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邋遢委琐的江湖客都得卖笑奉迎,这会好不容易来个年少英武的少年英雄,却哪想会让人好说歹说的给推了出去。 刘封只听得公孙续说话的声音总是有那么点大了,却懒得理会他的调笑,接过侍女湿巾自已擦洗起来,只是在心暗自琢磨着婉儿是不是也来了,还是直接去了卢奴,要是她见了蘅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乱七八糟的一通瞎想。 见刘封只自闷闷的擦脸半天也不理会自已,公孙续并不着急,笑嘻嘻的在一个侍女高高耸起的翘臀上狠狠的抓了一把,惊得那侍女连连娇呼,小鹿般的躲得远远了。公孙续也不理那侍女惊惶失措的模样,又偏着头看着刘封,哈哈大笑道:“姐夫,瞧你那急样,尝都尝过了,还来这一道?” 正在漱口的刘封登时“噗”的喷了他一脸,抬脚狠踹了他一下,没好气的道:“臭小子!你姐呢?”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公孙续却也不恼,拉起袖子自已擦了擦,小声的嘀咕道:“这会想起我姐了?”续而一脸淫笑的大声道:“没事,这种事我自然不能跟我姐说了,男人嘛,都这样的,啧啧……” 刘封一时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瞪着公孙续道:“你找揍是吧!”说着一把将手中湿巾甩了过来,啪了一声正砸在可怜的公孙续脸上。猛又醒了过来,大手一提将胖子拎了起来,拍了拍那张胖脸,道:“说,婉儿是不是也来了?” 心下却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仿佛置身于比昨日与鲜卑人对阵时还凶险万分的险地里一般,说不出的不自在。奶奶的,大老婆要来了,小老婆怎么办? 他却忘了,论年纪,王蘅比公孙婉儿大的。 “呃?”公孙续打了个哆嗦,他个子比刘封小了半个头,这么一拎竟让他两脚离地,却不敢挣扎,嘿嘿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已瞎猜了,嘿嘿!”看着刘封脸上有些不自然,便又凑了过脸来,附在刘封耳边小声的道:“瞧你那出息,男人嘛,多找几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嗯,那个女的,滋味怎么样,啊……” 刘封大寒,这事,连小胖子都知道了! 手心一紧,只听得一声惨叫声,某人被直直的甩了出去。 奶奶的,这世上居然有教唆自已姐夫偷腥的小舅子! 也不待梳洗,愤愤不平的踏出房门,刘封猛的一震,一个高佻纤丽的雪白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高高耸起的酥胸微微伏颤着,一脸的似嗔似怒,杏眼盈盈含雾,明明是一身优雅的仕女服,却似是拥着无尽的杀气一般,百万军中亦不曾皱眉的刘封不由的有那么一点点畏缩,一阵老大的不自在,舌头都似打了卷:“婉儿?你来了?” 结结巴巴的吐出这几个字,刘封扇自已一耳光的心都有了,老婆还没娶过门呢,就怕成这个样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公孙婉儿本就生得高佻,两年多不见,人越发丰腴妩媚了起来,看得刘封两眼都直了。公孙婉儿原本听说刘封在云中城下苦战了一天,此时见了他脸色惨白,心头不由的一紧,只是听了刘封问话,却故偏着头不去看他,淡淡的道:“听闻侯爷在云中城下立了大功,父亲特命我与弟弟过来看看。” 她在幽州对刘封日思夜念了,好不容易冀州来了个人,却附带着刘封在洛阳收了一个女子的消息,还貌美异常的,让她好不气恼。虽然这个时代里贵族子弟大都早早就蓄妾娶妻,她不奢望刘封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只是自己与刘封青梅竹马,却让别人捷足先登,心里老大的一个疙瘩就是解不开,纵是来时一再的叮嘱自已万不可在刘封面前失了气度,一见了刘封本人,心中的那酸楚却还是抑遏不住了。 听着婉儿故做淡然生疏的语气,自已又心头有愧,刘封干笑一声,连忙走过来拉住她冷冰冰的小手,放到嘴边呵了点热气过来,笑道:“婉儿几时跟我这么生分了?”说罢凑过来在公孙婉儿耳边低语道:“我的功劳,还不就都是你的?” 公孙婉儿俏脸一红,正要将他推开,一股热气在耳边拂过,人登时软了下来,猛的醒起地上还有一个小胖子,急的缩回了小手,顺便横了刘封一眼。倒在地上的公孙续却涎着脸嘻嘻笑道:“姐姐,姐夫,一家人团聚了,小弟我大功告成,先行告退报!”说罢冲羞不可抑的姐姐做了鬼脸,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见着左右没人,公孙婉儿轻轻推开了刘封,也不抬头看他,俏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幽幽的道:“你,你是怎么与她认识的?” 这个一直藏在心中的问题,到了当事人面前,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刘封登时头大如斗,伸手抹了抹鼻子,只觉得手臂还有那么点酸麻,脚下突的一软,急忙扶住廊柱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呲着牙忍不住的一声呻吟。 公孙婉儿心头一颤,急忙伸手将他扶住,颤声道:“你,你伤哪里了?” 刘封却突的一把握住那双纤纤小手,柔声笑道:“死战一天,伤着的地方多着呢,不过婉儿一来,我什么伤都好了。就是喉咙哑了,一时好不了,你看,头发也给削掉了老大一片,一时也长不回来……” 听着刘封粗哑的嗓音,看他头上齐涮涮的少了一丛发,若是再稍进半分,便要破颅而入了,婉儿双目含泪,素手轻轻抚上了刘封还没来得及梳洗的乱发,颤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若是……”若是了半天,却还不能说出下面的话来。 刘封顽笑的心思登时飞到了九宵云外,昨日的凶险一幕幕的回在脑中,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猛的一把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柔声喃喃的道:“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27 粮食 http://.biquxs.info/

27“呀!你……”公孙婉儿素来端谨,纵然在辽东时就与刘封两情相悦,还确定了名份,私底下两人相处时还是甚为矜持的,况且那时两人年纪都还太小,便是拉拉手搂搂肩的事也甚少。3此时甫然被刘封紧紧的拥入怀中,登时心如撞鹿,恨不能一把将他推开。却听着刘封那呢喃的声音,芳心一颤,身子登时也软了,终于,轻轻的回拥着他,柔柔的闭上了妙目,仿佛便要将自已融入他的怀中一样。 许久,感觉到小腹处有个**的东西顶着自己,初时还不知是何物,猛的醒了过来,羞不可抑的轻嗯的一声,婉儿轻轻挣开了刘封怀抱,却红着小脸垂下头来不敢看他一眼。虽然公孙婉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但公孙瓒送她来与刘封相会,便是要让他们在卢奴完婚了,少不得要找几个有经验的妇人与她说这些闺房之事,此时此景,哪还能不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刘封正在年少气盛,早间的生理现象却是自然。此时见婉儿如此娇羞模样,饶得他是经过战阵的,一时也闹了个大红脸,左右瞅着无人,拉着婉儿的小手腆着脸便要说笑几句,婉儿红着小脸轻轻的给他抚了抚头上乱发,柔柔笑道:“快点梳洗一下吧,方才我进来时,看那张燕将军似着有话要与你说。” 刘封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道:“一见了你来,我倒是忘了云中城还在与鲜卑人交战呢,亏得岳父大人来了,否则我就是城破了还不知道。”说罢猛的一把将正在娇羞中的婉儿拦腰抱起,大踏步的走回房内,哈哈大笑道:“今天就让婉儿来服侍为夫罢。” 婉儿哪想两年不见他竟变得如此放肆了,欲要挣扎,却奈不住那双有力的胳膊匝得自己铁紧铁紧的,小手轻抬狠捶了他两下,惊呼道:“我们还没……呢,你怎可如此无礼!” 一拳正砸着刘封胸口伤痛处,虽是不甚大力,却也将刘封砸得一阵呲牙裂嘴,急忙将婉儿放在梳妆台前,却还抱住不开,笑道:“你是我妻,我是你夫,让你帮我梳洗,怎算得无礼了?” 婉儿正在惊恐间,只道他要对自己用强了,却听了他这么说,登时小脸红得滴血似的,嗔急道:“谁帮你梳洗了?还未娶我进门,你却休想!”虽是这么说,两只脚却怎么也没有动身离开的打算。3 刘封看她如此模样,知她脸薄,也不好再挑逗她,伸手在婉儿瑶鼻上轻轻一抹,握着那娇嫩小手,笑道:“好婉儿,你也知道外面张燕那些人正在等我呢。你看我笨手笨脚了,还得糊弄到何时方才能好?若叫那些侍女来,又怎么及得上你的?” 听了刘封这话,婉儿心中便似灌了蜜似的,轻推了他一把,嗔道:“也不知这几年不见,你到哪学了这般油嘴滑舌了!”却也依言立在他身后,拿起梳子为他梳理起来。 这会刘封倒是乖巧了许多,不再出言调戏婉儿,只问着些别后事宜,闭着眼任着那双纤纤素手在自己头上摩梭着,感受着那说不出的慈柔祥和,说不出惬意享受。也不知过了许久,刘封便似要睡着了一般,婉儿在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红着小脸柔声道:“弟弟,你看这样可好了?” 她虽也在几个妇人的教导下学过如何为自己丈夫梳理发髻,但像这样的亲正动手,却还是首次。毕竟女儿家手巧,只这第一次,便比往日刘封自己动手来得自漂亮结实。 刘封拿着铜镜左右对了对,笑道:“婉儿给我梳洗了,自然是最好的。” 婉儿小脸一红,掩不住脸上的浓浓喜色,素手却作拳在他肩头轻捶了一下,道:“跟她比起来如何?” 正要起身出门的刘封脚下突的一软,差点没给摔了。3 ………… 离开了小偏院,张燕与曹用早已在外面厅房里等候多时了,大胖子公孙续正与张燕说笑着,见了自己姐姐和刘封牵着手出来,还不忘了偷偷回来做个鬼脸,羞得婉儿赶紧缩回了手。 公孙瓒自与刘备约定同期起兵反董后,眼见自己女儿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刘封又已行冠,便与前往辽东的简雍说定,此番过来时就送公孙婉儿到卢奴来与刘封完婚。合不该路上听闻了鲜卑人入塞并州,一向视胡如仇的公孙瓒二话不说,调转马头直奔并州,却还是晚了一步,到了云中时刚好撞上领兵追击的关羽,于是两人合兵一处,一路追杀,只着亲信护着公孙婉儿和公孙续到云中城先与刘封相会。 而公孙续之所以能进得云中城来,却是公孙瓒早年曾与黑山军有过交情,张燕认得公孙续,这才放了他们姐弟进来。见了刘封出来,张燕躬身一礼,双手奉上一把宝剑。刘封定睛一看,却是自己交与孙轻的那把佩剑,忙问道:“张首领见到孙兄弟了?” 张燕双目一黯,道:“这是末将从鲜卑俘虏身上搜到了,据称他们曾伏击了一队汉人,想来孙兄弟……” 刘封一怔,黯然收了宝剑,随口问道:“那王当将军呢?” 张燕摇了摇头道:“怕也是不免了。”也只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已陷在卢奴城下的万余人马大都为刘备所收降,便是孙轻这样的“贼首”也不曾遇害,不禁的感慨万千。 刘封摇了摇头安慰道:“还没找到他们的尸首,王将军当还有一线生机,张首领切莫灰心。” 张燕苦笑着点了点头。 曹用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冲刘封一抱拳,喜笑道:“侯爷,刚接着关将军回报,已将鲜卑人遂出长城了,末将一早令人沿途行进,到今已收拢胡虏不下三千人,马匹上万!” 刘封微微一笑,道:“此皆两位将军神勇,诸将士用命,任他鲜卑人再有千军万马,何足为惧!”他见着曹用仍对张燕很不待见,言语中便将他二人连在了一起。 曹用也不是庸人,虽然鄙薄张燕出身贼寇,也知此番若无黑山军相助,必不能取得如此战果,自已兄弟也必得死伤惨重,因笑道:“若非侯爷神机妙算,神威天降,哪有此番胜绩了,只可惜了和大哥……至于末将,不过在后面捡捡俘虏打个下手,何功之有。” 见曹用如此豪爽,刘封心下甚喜,对这个武功识见样样皆平的步军曲长也不禁高看几眼,笑道:“饮血的虽是枪锋,但若无枪身,枪锋又如何能伤敌的?曹大哥和步军弟兄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待回到雁门,刘封定向温将军为曹大哥请功,再与曹大哥痛饮一番!” 曹用不过一介低级军吏,军卒出身,刘封却是大汉的县侯,皇亲国戚,两人身份地位相差何止千万里,往时只觉得刘封说话和气,他也只觉得亲切,此时听了刘封这般的和自已兄弟相称,不禁的双目通红,连忙伏首道:“侯爷折煞末将了,末将边鄙小卒,怎敢劳侯爷如此屈尊!” 公孙续哈哈大笑道:“曹将军就不必与我姐夫客气了,我这个姐夫,只要跟他对得上眼的就是兄弟,偏会对我这个小舅子呼来喝去了!”话刚说完,人又猛的蹿开几步,向着婉儿涎脸笑道:“姐姐,你再不管管他,我这个弟弟可再不认你了!” 一句话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婉儿却只羞着脸白了他一眼,若非人前不好相与,怕是便要给他好看了。 收住笑声,刘封向几人道:“两位可有想法来处置这些鲜卑俘虏的?” 张燕算是客将,虽然此时他在云中城兵力最盛,却也不愿多发表意见,只摇了摇头道:“末将全凭侯爷吩咐。” 曹用却知刘封是在问询自已的主意,遂道:“云中城的粮草俱为徐无大哥一把火烧了,眼下这小小的云中城挤了我们几万人,人咽马嚼的,还要烧火取暖,都不是小数。这几千鲜卑俘虏,依末将看,老规矩一刀给个干脆得了。” 刘封略一思顿,又问道:“城中粮草若供我方军民用,还能支持多久?” 听了刘封这话,张燕眼睛一跳,却没有说话。曹用看了张燕一眼,道:“若单是我方这数万军民,连同云中城三千多老人孩子,大略能用五天。不过,”迟疑的看了刘封一眼,曹用抱拳一揖道:“不日关羽将军便要回师,彼时必还有斩获,还有辽东公孙将军……”他已听出来了,刘封的意思看来是想留下这一批鲜卑俘虏。 “五天?”刘封微一皱眉,“从雁门运粮到云中来,当可来得及。” 曹用诧异的看着刘封,连连摇头道:“侯爷切莫打此主意,先有黄巾贼之乱,又有乌桓、鲜卑连年入寇,今年并州又闹旱,雁门余粮也不多,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再说,这些鲜卑人要养到何时?” 说到这个黄巾贼,张燕脸上有些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刘封哈哈大笑道:“雁门余粮不足我也知道,不过支撑一时当无问题,中山这两年招募流民甚多,开荒拓地接连丰收,粮食还是有一点的。且冀州富庶,以我父亲的信誉,还可以找诸豪强世家借些。我先请温将军调些粮来云中救急,再让我父亲从中山运粮给雁门,当不会饿了并州的弟兄。” 让刘封这么一说,曹用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为并州驱胡,怎可累用中山的积粮?” 刘封罢了罢手笑道:“俱是驱胡,又何分并州冀州,只管用就是了。” 曹用倒有些纳闷了:“敢问侯爷,留这些鲜卑俘虏做何用处?” 28 驱狼吞虎 http://.biquxs.info/

28“换马!” “换马?”曹用好生疑惑,笑道:“这倒是好主意,末将听闻当日侯爷在卢奴城下逼降乌桓人,便是让他拿马来买路。3只是我们此番一路追杀鲜卑人,他们恨我等入骨,纵然侯爷要与他们讲和,只怕他们信不过我们。”其实曹用对与鲜卑人讲和,虽然明知大有好处,心里头却还是本能的排斥着。 刘封哈哈大笑道:“鲜卑人不信又如何,我们又何须与他们交换,只管拿来与乌桓人作交易就是了!” 此言一出,张燕等人俱是大惑不解的模样。刘封笑道,“当日我父亲在卢奴城下放了乌桓丘力居,这几年来我中山的商人没少走塞外,大都是与辽西乌桓人做了交易,以我们中原盐粮钱布换他们乌桓人的马匹皮革。这一次,我们正是要用手里的鲜卑俘虏来与乌桓人换马。” 众人听得更是莫名其妙,拿鲜卑的俘虏跟乌桓人换马?这是哪跟哪呀! 刘封看了连连摇头,要是田丰或钟繇在这里,差不多都能领悟到自己的真正用意了,张燕徒自拥有上百万部属,其实也就一个统兵大将的水平,至于自己的小舅子公孙续,还年轻着呢。 无奈只得耐着心解释道:“自匈奴人没落以来,塞外以鲜卑人号称最盛,檀石槐一统鲜卑,匈奴人、乌桓人无不对其伏首称臣,辽西乌桓大人邱力居的侄子蹋顿更是沦为和连的马奴。 我们大破鲜卑人于云中城下,却没有伤了他们的根本,鲜卑人的实力还远在草原其他民族之上。我们将这些鲜卑俘虏交与乌桓人,拿这些俘虏来与他们换马,让他们再与鲜卑人作交换。这些鲜卑俘虏里不乏亲贵子弟,若是鲜卑人知道有办法救回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乌桓人或许舍不得用自己的骏马来换这些跟自己无亲无故的鲜卑人,但鲜卑人却绝不会容忍乌桓人放任自已的子弟不救。若是乌桓人拒绝了我们的提议,则会一连恶了大汉及鲜卑人,乌桓人并非无脑蛮人,又怎敢不答应了?” 其实还有一些话刘封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会把价码开得大大了,大到乌桓人和鲜卑人都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程度。以鲜卑人的性格,以草原人强者为尊的行事准则,鲜卑人势大而乌桓人臣服于鲜卑人,纵然鲜卑人事后会给乌桓人一些补偿,只怕这个补偿也是有限得很,不可能与乌桓人的付出相提并论的。如此一来,自不难激起两个原本就矛盾重重的草原民族进一步相互仇视,至于他们会争斗到何种境界,无疑都是刘封所希望看到了,便是再小的冲突当也能保着幽并几年安定。 只是这样的设计太过于阴险了,刘封却不愿意在几人心中留下自已一个不良的形象来,便也没有说出来,反正事后如何,自会分晓。 说了老大一通话,刘封不觉喉咙有些干涩,接过婉儿递来的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张燕也被刘封的想法弄出了点兴趣来,却还疑惑的道:“若是乌桓人拒不答应侯爷的建议,又该如何?他们可是大可以找个借口害了我们的使者,将此事推个一干二净的。”因为没有见到孙轻而差点与刘封起了争斗,此时张燕对使者的安全可是在意得很。 刘封笑道:“这个无妨,我们只需让鲜卑人知道此事即可。” 曹用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感慨一声道:“该怎么做还是侯爷说了算,反正我老曹是想不出好法子来了。既然侯爷说得可行,那便可行。” 张燕亦拱手一揖道:“全凭侯爷吩咐。” 刘封大笑,起身招了招众人道:“既然二位不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便即让人与乌桓人送信,也让鲜卑得知。”略一顿,笑道:“就换他五千匹,如何?” ………… 三日后。 追击的关羽和公孙瓒都回到了云中城,同期到来了,却还有原本远在卢奴的刘备和雁门太守温愈。 原来刘备在卢奴见了刘封的告急信,也不及再探并州的军情如何,连夜便让人点了兵马粮草,次日天明就匆匆上路。还没到雁门时又接了刘封的战报说道破了鲜卑大军,还招抚了黑山军,俘获鲜卑人数千,战马上万。大喜之余,刘备便让人领着大部分军卒回了中山,又让张飞押着粮草在后面跟着,自已却带着赵云等几个轻骑快马奔到马邑城先拜访了雁门太守温愈。 温愈也是刚收到了的军报,也知道了刘封的打算,又见刘备已押着粮草过来了,为他们父子如此迅捷的行事方针所震惊之余,也便只带着数名随从,又让人点齐粮草往云中送,自已陪同刘备快马赶往云中了。 关羽的这一番追击收获也不小,除了两千多俘虏还有四千余匹马,如此一来,鲜卑人光留在云中的俘虏就有近六千人,马匹一万四,死者无算,可谓是元气大伤了,想来以后和连等檀石槐的子孙在草原上的声势得要一落千丈了。 只是如何来分配这个战利品,却是老大难的一个问题。一万四千匹骏马,除去伤残不能做战马的,还有一万一千余匹。若要瓜分的话,雁门的并州军能得有一份,黑山军也有一份,刘封关羽出策出力,也可分得一份,辽东公孙瓒半道加入,也有一份。 这其中刘封首策,鼓动温愈和张燕合兵共同对付鲜卑人,这两家倒都是客客气气的说道着侯爷居得首功。不过刘封却是明白,若是他们一个不满意,该是要落下怨言来了。再说刘封也不敢真个当自已是占得首功了,毕竟上阵打了都是人家的兵,自已顶多算是借鸡生蛋的。 其实谁分得多谁分得少倒还在其次,最让人头痛的一点是,黑山军与并州军还是敌对的双方,几天前两家还在往死里打。而且自黄巾之乱粗定后,张燕的前任老大张牛角就领着黄巾残部纵横于并冀山区,没少伤了并州军的好汉,而张牛角本人最后也是死在了与并州军的战斗中。这两家可谓是仇深似海,谁也不信任谁,哪一家分得多一匹马,便是对另一家的多一分威胁。 夜。 温俞为主,邀了刘备父子及公孙瓒和张燕到军帐中宴饮,议题自然便是如何来分赃了。 本就是为招拢并州将吏和黑山军而来,此番自然不能让这两家起了冲突,还不待温愈开口,刘封先自起身向众人举酒相敬,因笑道:“此番云中之战,赖将士用力,斩获不小,只是如何来划分这上万匹马,不知诸位可有何高见的?” 温愈与张燕心中明白,刘备与刘封是父子,公孙瓒是刘封的岳父,自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问了便是他们这两家。两人相视一眼,温愈虽是二千石的高官,为人却甚是豪爽,笑道:“此番云中之战,温某原本就疑虑重重,不敢出击。若非侯爷一力主张,还鼓动了张首领并力驱胡,焉有这番战果?侯爷居得首功,如何划分,但凭侯爷一句话示下。” 张燕亦是点头应道:“侯爷一应安排,张燕自无不从!” “如此,刘封便不再矫情了。”刘封向着众人团团一揖,道:“此番只论云中之战,依刘封浅见,这一万四千匹马,按伤者得其一,战没者得其二算,请几位各令人报上自家的伤损,先做个粗步划分。”略一顿,又道:“云中城虽已残破,然邯郸烈老将军及云中死战将士之功却不可忘。刘封以为,当算云中战没者一份,以为云中战没者家小安家之用。” 张燕闻言微微皱眉,以战损来领战利品而不以战功,虽是不合理,却也公平,况且刘封连死者都能算上一份,想来当不会做些不公平的事来,便也微微点头,不说什么。温愈却摇了摇头,道:“此法不妥,若真是如此算,我雁门便居了大头了,而侯爷却得不到半份的。温愈倒有夺功之嫌了,恐惹天下英雄耻笑!” 确实如此一来,只出力不出人的刘封便什么好处也没得了。 若是他人这么说,刘封便会当他是矫情了,然而温愈言语之坚决,刘封却知他真是不愿占自已便宜,笑道:“温将军何等人,我等心中自知,若是有人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让他自去了,温将军又何必在意的?” 温愈一怔,虽还觉得不妥,却一时也找不着词来。毕竟这个战没者,除了雁门外,最多的却是云中的守军了。 看着温愈不再坚持,刘封又道:“除去此项,这一万四千匹马,必当还有大半留下,刘封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温将军听我说下去!” 温愈闻言笑道:“侯爷但有所请,温愈自无不允。”说罢此话,却奇怪的看着刘备一眼,为何这个做父亲的却只微笑着让儿子出来说事,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的不说话? “将军身为雁门太守,当知并州在籍户口最多也不过几十万,又经连年战乱,逃亡甚众,时至今日已是十去其七,田园大量荒芜,赋税怕是难以为继了?” 很不友善的瞥了张燕一眼,温愈点了点头道:“侯爷所言,俱是事实。便是如此,还有人每日不忘劫略我们这穷恶水的,嘿嘿。” 张燕亦是冷笑一声,却不理会他。刘备笑道:“往日的事便都过去了,云中之战,两家已结成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切莫再为了昔日恩怨伤了兄弟和气,再招生灵涂炭!” 温愈对刘备还是有几分尊敬的了,点了点头道:“玄德公所言甚是,是愈鲁莽了。”说罢便看着刘封,静待他下文。 ………………………………………………… 票数好少,兄弟们,给点鼓励吧,这一周会多多更新的,呼~~~~ 29 招抚黑山贼 http://.biquxs.info/

29刘封的设想其实也没什么出奇的,也就是将这些马匹通过商人折价卖给参与讨董的关东诸侯,所得钱帛用来购买农具粮食,安顿黑山军的百万部属,而黑山军自此要纳入并州的统治秩序中,服从当地州郡长官的治理。3 当然,这其中还要拿出一部分作为并州军和辽东军的赏赐,但无疑黑山军是拿了最大的一份蛋糕,至于刘备父子,用刘封的话说,只要将这些战马交由中山的商人来处理就足够了,价钱方面也不必给以优惠。 刘封并不避讳中山商人与自己的关系,中山也得了好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批战马交给谁处理对并州军和黑山军来说都是一样了,刘封父子怎么说也出了力的,拿点好处也无可厚非,硬要高姿态的大公无私反而让会人浮想联翩。 “侯爷的方法是好的,不过若是有的人拿了钱帛却还不知足,硬要一反再反,岂不累了玄德公与侯爷的威名?”听了刘封的建议,温愈先是不发一语,继而饶有意味的看了张燕一眼,嘿嘿冷笑道:“不知平难中郎将以为温某所言,是否有道理?” 汉灵帝刘宏曾招安张燕,平难中郎将便是刘宏授予张燕的官位。 张燕却只似没听着温愈的话一般,轻呡了口酒,微微一笑道:“侯爷对黑山的维护之意,张燕感铭于心。只不过我黑山百万部属,原本就是大汉良民,实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跟着大贤良师起事。若是今日张燕放下了手中的刀,只怕明白便有人上门拘禁,一亭长足以置张燕于死地了。”其实,张燕的那个平难中郎将印信,只怕他自已也找不着了。 “这么说,你们是还要打了?”公孙瓒听了不是味,冷哼一声道,“也好,剩下的那些马匹,我们辽东也不要了,就让给你们两家自己平分算了,你们要怎么打,还自己打去!” 温愈与张燕俱是色变。 刘备罢了罢手,笑道:“伯珪莫说这丧气话了,争战不休又岂是温公与子翼(张燕字)之本怀?以备浅见,并州地广人稀,自可划出一块地来交与子翼来治理,子翼为大汉平难中郎将,守境安民也是本职,其余部众则归入并州诸郡治下,重为大汉良民。若是子翼觉得温太守等做得不好,自可以再复起事,为民请命。否则,则请子翼以大汉平难中郎将的名义,敛迹收怀,归为一方牧守,护我大汉一方安宁!” (注:张燕史不载其字,本书中称其字为子翼) 说罢,刘备又转向温愈,肃然一揖道:“温公,方今董卓乱政,忠义之士奋起于野,莫不思量着为国去奸除秽,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温公身为并州诸郡长之首,只要温一句话,备愿为子翼做保,若是子翼日后无端寻事生变,虽千里之外,备亦能提一旅之师,为并州除之!” 戬灭黑山军这样的话,别人说来不信,刘备这么说,温愈却是深信不疑,便是张燕,日后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会重举兵锋,只怕也得拈拈自已的身量。 思量至此,温愈长跪向刘备恭恭敬敬的一拜,道:“有玄德公做保,温某自然相信!”其实若是并州军能灭了黑山军,又哪会任张燕嚣张到这个时候的?多年来黑山军与并州军打来打去,谁也吃不了对方,最终累了却还是他们自己,便是温愈也不敢保证自已哪一天会否一不小心让黑山军给灭了。更何况且他本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能从一介小吏做到一方郡太守已是大大知足了,只求保境安民,免了黑山军与塞外胡人的骚扰便是他此生的最高目标了。 见着温愈如此郑重,刘备连忙起身将他搀起,转身看向张燕。 张燕也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说什么宁为鸡首,勿为牛后还不如让自己手下的百万部众过上安稳日子来得实在。能安顿了这百万部众,又不剥夺了自己的兵权,一旦有变,大不致再反一次就是了。当即也拜倒于刘备身前,昂然道:“若能使我黑山百万部众从此有家室田园,不再过这受苦受累的日子,张燕纵是一身百死又有何妨!” 刘备大喜,当即请温愈与张燕歃血为盟,由自已与公孙瓒做保,约定张燕可拥兵两万,移民十万于云中暂住,其余人等分别就近安居,由卖马所得款项之大部分做为其安家费。 经着鲜卑入寇,云中早已残破不堪,太守邯郸烈战死,吏民更是死伤无数,除了老弱妇孺,几乎便是什么也没剩下了。交由张燕来治理,温愈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况且由刘备父子做保,他也信得过。 见着大事已定,刘封便推说自己旧伤未愈,辞了出来,自去与婉儿交流感情去了,留下父亲刘备在那边搞公关,对于刘备强大的亲和力,他自是深信不疑。3至于张燕,他与赵云是同乡,竟然还是自小相识了,无形中又将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次日,温愈便以雁门太守令发布公告,将与黑山军的盟约告之并州诸郡。而刘备也没有在云中多待,略一草草安顿后,带着刘封与公孙瓒同行返回中山,一边在刘封的建议下快马急令钟繇领人押着粮草到并州来监督双方处理相关事务,同时也使苏双、张世平及甄家等中山商人迅速发展门路,购买农具粮食布帛,也将这些滞留在云中的战马推销出去。 苏、张二人作为最早资助刘备起家的商人,自刘封领中山相以来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也因为刘备曾放了邱力居一马,让他们往塞外贩马时的安全系数提升了好几个等级,货源更是稳定,隐隐已有冀州第一马商的势头了。当然,刘封也不会任着他们坐大,他们的利润里,中山国相府占着一个大头,两人俨然就是中山的“皇商”了。 至于买马的人,一万匹战马看似数量巨大,却也不愁没有买家,自关东群雄并起讨董以来,战马就是紧俏货。 以袁绍为例,袁绍竖起讨董大旗虽然才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功夫,袁绍就成功的凭着袁家的人脉和自已多年经营的关系网,文臣武将自不必说,小小的渤海一郡马步军亦已召集四万多人。冀州的豪门世家更是无不与他相通款曲,捐钱捐粮等等一应而足,袁家的品牌价值当真万金不易。便是与刘备父子关系密切的中山甄家,也跟他们打得一片火热,听说了袁绍要起兵讨董,甄家投在袁绍身上的钱竟不比在刘备身上少。 只是袁绍不缺钱不缺粮不缺人,却有一个最大的不足,那就是他缺少战马,上等的战马更是有价无市,若是派人往塞外购马,却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的。 虽然有汉一代自汉武帝之后就一直不缺马,但中原毕竟不是草原,从来都不是良马产地。良马从塞外引入中原后不过一两代就开始品质下降,再过几代便即几乎沦为与一般的中原马无异了。便是以汉帝国对战马的重视,一再的从塞外引进良马品种,甚至不惜为此发动战争,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将这些缴获的战马转卖于袁绍曹操等人,无疑是一件获利匹亿的好事。一般来说战马价五到十倍于耕马、车马,平时一匹优质战马尚能值五到十万钱,在这战争时期,这一万匹战马无疑更是一座金山宝库,说鲜卑人是扛着一座金山来中原抢劫也不过分。不过鲜卑人也是无奈得很,真真正正的坐拥金山却不能吃不能穿,只好扛着金山来抢劫了。 当然,能不能将这座金山打下来,那还得看汉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草原,和连大帐。 和连两眼血丝,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左右两排分坐的,是随他父亲一同起兵的十勇士,或是他们的子侄。归特胡赫然在坐,拿着小刀正很卖力的在切着他那只半生不熟的羊腿,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嘴里叭啦叭啦的声音直让人倒胃口。 “大家说,汉人这是什么意思?”经过了云中一战,和连再无了压制几位叔叔的威望,便是第一个跑路的归特胡,他也没能把他怎么样。这会几位叔叔们之所以还能坐在下面听他废话的,却是因为他们接到了汉人打算用俘获的鲜卑俘虏与乌桓人换取战马的事。 “何必在乎汉人是什么意思?让丘力居答应汉人的条件就是了。”接话的却是一个不翁声翁气的老头,只顾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似是多看和连一眼的心思都欠奉。听他的意思,却是要让乌桓人为鲜卑人买单了。 和连强压着心中怒火,不紧不慢的道:“那素利叔叔准备出多少马给乌桓人?” 素利冷哼一声道:“还不知道我有多少孩子能回来呢,出多少马大人看着办吧。” “啧啧!”归特拿着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抹嘴,发了个响让众人的目光齐涮涮的聚到了他的身上,又不紧不慢的抠了抠牙缝里的碎肉,待得和连差不多就要拿刀子砍人了,才不紧不慢的打了个饱嗝,“我看呀,就跟丘力居说,说我们鲜卑人经着这一场败仗,马都快死光了,让他们先给垫着吧。待明年秋高马肥,咱再还他们五千肥肥壮壮的马儿,嗯,到时候,各位叔叔,大家回了多少人可都清楚了吧?至于病死饿死的,就不算了,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到那时,你会给吗?”角落里一个悦耳的声音冷冷的回道。 “给!怎么不给?”归特胡一脸的无辜,“阿黛,虽然我们部落这会死的人最多,只要回来一人,该给几匹马我们还是给得起了。嘿嘿,别说这几匹马,只要柯最叔叔不反对,我娉礼也给你带来了,哦,柯最叔叔?” “哈哈,归特胡还是这么淘气!”阿黛身前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呵呵笑道,转身看了一眼自已的宝贝女儿,“阿黛,你觉得如何?” “我阿黛的男人,先得用他的刀征服我!”阿黛眉角弯弯,冷笑道,“若是归特胡哥哥做好了准备,阿黛的帐篷随时为你开着!” “就按归特胡说了办!”和连寒青着脸,阴森森的道。 ……………………………………………………………………… 以下字数不计,今天就为查这些资料,耗了我好多时间,只能更这一更了,还晚了,呼~~~~ ……………………………………………………………………… 一匹战马值十万是什么比价呢,我找了下资料,一般来说战马价值十倍于耕马、车马是没错的,因为汉代对战马的要求极高,战马的淘汰率极大。不过在三国乱世,战马的标准肯定是要降低了。东汉时谷每石值数百钱算是贱了,值千钱以上算贵了,至于正常情况下一石谷值多少,没有确数,我们就暂时折算为五百钱吧。 郡太守二千石官为例,月俸为一百二十斛(一斛即为一石),也即为六万钱,两个月的工资差不多等于一匹上好战马的价值,也算不得太贵吧,可以参考一下当今各国的公务员月工资是多少,比如美国总统年薪40万美元,副总统20万。当然,老老实实拿工资的人自古就少,靠工资致富的公务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个参照物说,汉时一个奴婢价二万,小婢价一万五,这个按中学教科书的说法是五个奴隶等于一匹马加一束丝。(那种饥荒年五斤白面换一个孩子的情况当然不在此数) 再一个,汉灵帝卖官时是公值千万,卿五百万。也有说是郡太守二千万,县令四百万。三公是万石,月俸是350斛,即17万5千钱。公千万,也就是说一个“公”位差不多值100匹上好战马的钱,一个郡太守,差不多值200匹好马的价钱(这个或可以理解为地方官一手遮天好办事,所以价码高一些,呵呵)。一个买下三公之位的人,差不多要5年不吃不够才够付这笔钱。 不过,这么一来,缴获一万匹马,相当于可以买下50个郡太守,100个三公,@##¥¥%0 ……………………………………… 号召投票,明天争取两更 30 袁绍的心思 http://.biquxs.info/

30渤海,太守府。3 “一万五千匹战马?!”袁绍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拿不稳了手中的帛书,怎么也没想到,才不过这短短几天功夫,竖子竟再立奇功! 帐下淳于琼还只当甄家一大手笔送了这么多战马过来,抚掌大笑道:“好呀,主公,有了这些战马,我们渤海的大军马上就能杀进洛阳去,宰了董卓那老肥贼满门!”一说起董卓,曾在洛阳任过西园军佐军左校尉的淳于琼就一肚子火,恨不得立马将他捉来剖腹挖心切了吃。 袁绍横了这个昔日的同僚今时的下属一眼,心里老大的不满意,定了定神把手中帛书轻轻放了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来谈事的中山甄家大总管田琼,似乎对他的话还带有疑虑。帐下众文武大都目不斜视,也不知一个个都在打着什么心思。 逢纪会意的手抚长须,奇道:“玄德公与主公协力讨董,国之幸甚,这些军马,甄家……”逢纪却故意的一顿,太直白的话也不好话。 田琼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装着听不懂,认真的等着逢纪往下说。其实若不是袁绍当口喊出了“一万五千匹”这个数来,他倒是不介意做分人情,可是这一万五千匹战军,就是以甄家冀州首富也是拿不出来! 一旁的许攸看着逢纪吃憋,心下却暗自得意着,晃了晃三绺长须,呵呵笑道:“敢问伯玉先生,这批战马,玄德公是送与我家主公,还是借与我家主公?” 田琼心里冷笑一声,都说许攸贪鄙无行,果然是个无赖嘴脸,却仍面无异色,微微一笑道:“刘府君大人在信上已写得明明白白的,这批军马将用以安顿黑山贼众,若袁公有需要,多少资助些,还可解了并州的急难。我们甄家不过做着经手罢了,替刘府君大人寻几个买家。袁公为国讨贼之心,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有袁公还有难处,家主自然义不容辞,只是这批军马,却不敢妄动的,还望袁公恕罪!” 这一番话说得袁绍好生面臊,不悦的扫了许攸一眼,微一沉吟道:“孤自举兵以来,多得甄公相助,我渤海上下无不感激不尽。3”他说着好听了话,却还不表态说买与不买。 田琼微微有些失望,逢纪看了一脸郁气的许攸一眼,微微一笑道:“既是军马,刘将军为安抚黑山贼所用,渤海理当出力。”说罢向袁绍躬身一礼,道:“主公,自当初董贼抗命,并州刺使一直空悬,刘将军外击鲜卑,内抚黑山贼,与并州百姓有大功,主公何不上表天子,奏请刘将军为并州刺使,以安并州?” 袁绍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轻笑道:“元图所议甚善,我即刻修书一封与玄德,上表天子奏请玄德为并州刺使。”略一顿,看着田琼,笑道:“伯玉先生,军马之事,孤先与诸公再多商议片刻,这一封书信,还请伯玉先生为孤带还给玄德。” 田琼哪还不知袁绍打了是什么算盘,躬身领命道:“家主不日还有一批军资献与袁公,若是袁公还有所需,但请告之家主,助袁公除贼,甄家必不落于人后!” ………… 过了牛饮山,白陉谷便是冀州地界了。刘封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不时的扬着几个鞭子。马车里坐了是公孙婉儿和她的侍女小莲。 本来公孙婉儿骑术也不错,不过她一个待嫁女,若是坐在马上迎着风雪跟一群军汉一起赶路并不合适。刘封却是舍不得再让自己的爱驹赤焰劳累,在云中城下赤焰身上也给划开好几条口子,虽然比不得刘封自己受了伤深,却让刘封心疼得不得了,一直没敢再敢再骑用它,这才直接把车夫撵走了自己坐了上去了事。 一阵冷风袭来,刘封不禁的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衣领子,最近的温柔乡让他抗寒能力下降了不少。在他身边并排走着的,正是满是幽怨的赤焰,似乎对主人的喜新厌旧颇有些不满,耷拉了长长的脖子没有几分精神。 “姑爷,你不进来坐坐,小姐可要骂我了。”车帘里探出一个清丽的小脑袋来,鬼灵精怪的笑道。正是侍女小莲,最初刘封到辽东时,她倒是陪着自家小姐找过刘封几次碴,只是一直没能得逞,却是从来都跟刘封没大没小的。 刘封摇了摇头,爱怜的在小莲小辫上揪了两把,笑道:“都跟你说了,以后要叫我公子了,还姑爷姑爷呢!” 小姑娘双手护着小脑袋,笑嘻嘻的道:“要我叫你公子,还得等姑爷娶了我家小姐再说!” 说话间刘封已挑帘爬了进来,在小莲背上轻轻一推:“赶车去。” 看着外面漫天素白的好不冻人,小莲缩了缩脖子,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道:“让我这女孩子家家的到外面吹风,姑爷你好没道理!我不去。” 刘封把身上的大裘闷头给她罩了上去,笑道:“你敢不出去?里面可是太挤了!”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车里的另一个人听到了,婉儿登时羞红的小脸,横了刘封一眼道:“你瞎闹什么?还不快赶你的车去!” 这话却大有歧意,小莲翘着小嘴,不乐意的嘟嚷道:“小姐还是心疼姑爷多一点!”说着小蛮腰一闪,丢开恨不得踹她两脚的婉儿,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裹了还余有刘封体温的大裘自已闪到外面去了。 刘封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摘下发冠扔到一边,大大冽冽的枕在了婉儿浑圆的**上,扯过厚衾将自己裹起来,笑道:“我夫人不心疼我,难道还心疼你去?” 婉儿臊得小脸通红,急忙推开刘封,惶道:“冤家,你胡说什么?这么多人,休要作贱我!” 知道婉儿脸薄,再说自己的女人自已疼,可不能因为自已一时欢娱让她婚前失仪叫人给看轻了去,刘封急忙打个挺坐了起来,笑道:“夫人有命,小子哪敢不从!”说着作势就要再出去。 婉儿见他肩头还粘着两朵雪花正在消融,心下一软,素手为他择了去,偏过头来细不可闻的道:“你都进来了,还要怎的!” 这等微嗔薄恼的模样,看着刘封心儿痒痒的,轻轻拥着婉儿正堪一握的盈盈纤腰,喜笑道:“还是我的婉儿心疼我,没事的,我只休息一会就出去了。”前半句是心里话,后半句却是识趣的给婉儿一个台阶下了。 见了他又要作怪,婉儿轻轻一挣,急嗔道:“你又要轻薄人了!”见着他尴尬的收回手来,婉儿心下一松,又似着有些失落,小声的道:“等得你我婚后,我就,我就都听你了!”努力的说完这一句,婉儿却似使尽了半生的力气一般,小脸臊得通红,别过脸去看也不敢看刘封一眼。 刘封这几月来与王蘅郎情妾意的,从来都是直接而炽烈,见着婉儿如此矜持,不禁的有些扫兴,也不顾婉儿的反应,大力将她拥入怀中,无奈的一声轻叹:“你真是个小傻瓜。” ………… 卢奴,甄府。 连日大雪,放眼尽是一片素白,寒中幽梅正俏,频添几多暗香,让人不觉自醉。 甄逸多饮了几杯,对着如此美景,却是一阵的发呆,口中喃喃,似有所语。田琼侍立一旁,脸上仍有风霜之色,却并不说话。甄俨却冷哼一声,道:“这么一来,他们刘家父子只怕是不能再在冀州呆了!” 田琼有些错愕的看着甄俨,暗里轻叹了一声,不由的把心里的话收回了几分。甄逸不悦了看了儿子一眼,斥道:“正方(甄俨字),我知你与袁家二公子走得近,不过我警告你,刘府君父子你少去惹他们!”略一顿,又冷哼一声道:“别忘了,刘承泽可是你父亲看中的女婿!” 听了父亲极难得的以这种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甄俨心中更是不忿,把头一偏却不说什么。甄逸更是失望,他本有三子,长子豫早死,三子尧还只是个慒慒稚子,一腔希望都放到了次子甄俨身上,却不想他居然对刘封如此敌视的,这叫他如何能放心的。 一旁田琼看着他们父子火力有升级的迹象,轻咳一声道:“说来刘公子倒是一向好运气,当日在雪夜袭卢奴,便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降了芒山贼为他所用,这一番却是故伎重演。只是依袁公的意思,怕是要用一纸书文换了这些马匹了,冀州自此将再无他们刘家父子的立足之地,公子所虑,亦不无道理。”他虽是说得很委婉,略偏向甄俨,甄逸与他主仆多年,却知他是在提醒自已要早做打算。 无奈的摇了摇头,甄逸轻咳了一声,放下了手中杯子,道:“伯玉,那些农具粮食,依着府君大人的意思你好生办理,尽量多具弄些,切不可怠慢了。”说罢,又横了甄俨一眼,轻叹一声道:“听闻府君大人新添了二公子,正方,你去请你娘与萦儿到国相府走一遭吧。” 听得父亲语带不满,甄俨也是一肚子不高兴,这种小事哪能用得着差自已的?却不敢对父亲表示些什么,唯唯应了声诺,突的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嘀咕道:“听说刘,府君大人的这位二公子出生时他那位甘夫人夜梦北斗入怀,人人都说此子日后必当大贵,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正方!”甄逸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此等妇孺妄言,岂是你可以私下议论了?”说到此处 甄俨却倔强的别过脸去,犹有不甘的道:“这些话是他们国相府里自己传出来的,又哪里是我私下妄议了。” 32 废帝刘辩 http://.biquxs.info/

洛阳,太师府。 “刘封,刘承泽,竖子好本事!”董卓咂摸着下颏硬如钢矛的浓黑胡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双精亮锐目却在堂下众人身上一一滑过。 皇甫嵩士孙瑞等人也都听说了刘封在云中大破鲜卑人,收虏三千,夺马上万的事,却不知董卓这一番是怒是笑,相视一眼,俱不做声。 另一边,却是随董卓入京的西凉众将,吕布赫然在座,却是下首第一人。 再次听了刘封之名,吕布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恼火。原来刘封离开洛阳后次日,他这也才发现自己的一个手下薛兰竟然死在刘封手里,心中愤怒可想而知,当即冷哼一声,道:“张燕不过窍命之土匪顽寇,黄巾余孽,当我并州军之面自来绕道而走。某在并州时,鲜卑人见了某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数年不敢犯塞,刘封竖子小儿,今番不过讨巧占了个便宜,若是他来洛阳,某当亲手斩下他的头来为义父做饮器!” 董卓哈哈大笑道:“奉先好心思。只是如此良质少年,拿了他的头予孤做饮器,岂不是有焚琴煮鹤之嫌?哈哈哈,天下英雄当笑孤不知爱才耳。” 牛辅华雄等人听了吕布的话却是心头好一阵的大怒,狠狠的瞪了吕布一眼,这无义小人,居然当此场面口口声声说着“我并州军”,哪里将西凉儿郎看在眼里了! 牛辅冷哼一声,不无讽刺的道:“某听闻并州军雁门太守温愈亲为刘封牵马坠蹬,上党太守张杨与吕将军最为相契,怎么也反了太师?” 吕布大怒,一旁李儒呵呵笑道:“奉先之勇天下皆知,斩了刘封孺子怎能显得奉先威名?还得扫了关东诸雄,才能免了太师心头之怒。至于张杨小儿,自投死路,议他作甚。” 吕布方才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这才没轻没重的吐了一句话来,听了李儒说要尽灭关东群雄,忙即收却心头之火,躬身向董卓一揖道:“布当为太师效死,尽灭关东诸贼!” 座上司徒王允眼睛一亮,低着头轻轻呡了一口酒。 董卓哈哈大笑:“有诸将在,关东屑小何足道哉!”说罢眼睛一扫,笑顾下首默默无语的蔡邕,道:“蔡公,孤当日听你之语,举袁绍为渤海太守,可谓恩重,袁绍却与孤刀兵相向,难道他竟不怕孤诛他袁氏一门?” 蔡邕心头一慌,忙起身劝道:“太师三思!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海内,人人恩奋袁氏之恩。袁绍纵有不是,与太傅何干?太师若是迁怒于太傅,只恐就此与天下士人为敌矣!” 董卓却是满不在乎的放肆大笑,堂下一个声音阴森森的道:“怕是蔡公也曾受过袁氏的恩吧?难不成蔡公也要与太师为敌的!” 蔡邕一悸,认得说话的这人名唤张济,是董卓手下一员大将,脸色有些苍白,袁氏一门,怕是难躲了!轻叹一声,向董卓躬身一礼道:“太师,邕之所言,无不是为太师谋。若太师信不得邕,邕请告退。”声音透着无尽的苍茫,人也似着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当年他受党锢之祸逃亡江湖,确实是屡次受袁家相助,这才逃得性命去,此事人人皆知,却让他有口难辩。 董卓罢了罢手,毫不在意的大笑道:“蔡公说哪去了?是非黑白,孤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这袁家太过可恶,先世积恩,子孙却拿来祸国殃民,若不诛除,何以正国法!”说到最后,双目精光一闪,便是往日与他亲密的西凉众将,也不由的心中一凛,忙自躬身称是。 蔡邕心头酸楚,却也无法可想,默默的坐了下来。3董卓看了他一眼,又笑道:“蔡公,听闻刘封在洛阳时,曾数次过府与你讨教学问,你与他可相熟?” 其实刘封只登蔡邕门一次,蔡邕对他不冷不热的,自此都是在其他人家里见了面打个招呼罢了。刘封并非世家子弟,在洛阳时又几次差点让何进杀了,蔡邕半生漂泊,哪还敢跟他走得近的。 隐隐记得当日送卢植离去时,刘封告诫自已的话,遍观而今京畿匪兵横行,蔡邕心下一酸,道:“刘承泽为人谦逊冲平,邕与他虽不相熟,他对我却执弟子礼甚勤。” 西凉众人都不知董卓打了什么主意,看好戏一般的看着蔡邕,这一帮大老粗对这蔡邕这一个酸儒也没什么好观感,各皆乐呵呵的等着看他的倒霉相。 董卓半眯着眼,满是横肉的肥脸上难得的挤出一丝慈柔之色:“孤的孙儿年已及芨,誓言平生非英雄不嫁。呵呵,刘承泽是个英雄,蔡公可有意为孤与刘封结上这门亲戚?” 西凉众将俱都倒吸一口凉气,相互大眼瞪小眼的惊诧莫名,老头子居然要将小公主许给刘封那个乳臭小儿!蔡邕略一思顿,却决然的摇了摇头道:“太师,刘玄德父子自恃汉室宗亲,且刘承泽与废帝恩若兄弟,既已兴兵与太师相抗,当无反顾之理,此事,邕怕是无能为力了。” “恩若兄弟倒是未必。”牛辅看了董卓一眼,暗里摇了摇头,自已的这个岳父倒是敢想,却嘿嘿笑道:“当年废帝在东宫时,刘封数次因他遇险,废帝不敢为他说一句话;废帝居大宝时,何氏权势滔天,废帝却对刘封不闻不问,便当他不存在一般;何氏乱逆,刘封救驾有功,废帝回京却不召他相随。废帝逊位,刘封便即畏罪潜逃,置先帝托孤之意于不顾。此等君无恩,臣无义,又哪有什么情义可言的。” 西凉众将俱是会意的放声大笑,李儒摇了摇头,瞄了脸色有些难看的吕布一眼,笑道:“废帝先与刘封无恩,刘封却是识时务的,自然不会为寡恩之废帝再平白送命了。” 随即,李儒话锋一转,双目灼灼,向着蔡邕含首笑道:“蔡公,方今袁绍诸人,俱打着废帝的旗号,举兵犯阙,全无人臣之礼。满口子忠义廉孝,其实不过都是妄图割据一方罢了。为一己之私,致令天下播荡,生民哀苦。若是蔡公能使刘备父子退兵,朝廷便先胜了关东诸逆一场,令彼不战自退,免了这一番刀兵之祸,于社稷国家,功莫大焉,蔡公以为如何?” 李儒的意思,众人哪有不明白的,便是让蔡邕往冀州走一遭,给董卓的孙女提亲了。 自董卓入京以来,李儒便老觉得不是很自在,瞅着蔡邕尤为不顺眼。原因无他,便是因为蔡邕道德文章天下第一,还是个在董卓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而且总是一副我为是太师着想的样子,偏这人又能言善辩,从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将董卓吃得死死的。 董卓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心浮气躁又从来都稳不下心来,经常的别人一句话打动了他,他便会迫不及待的着手去施行,绝不会有三思三省的可能。却每每在过后不久看着事情能搞砸了,他自已才来后悔不迭,却又不管什么原因了,顺便的就是迁怒于出策的那个人,或打或杀绝不容情。 当初献策擢拔袁绍曹操刘表等人以安抚关东的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毖,就是因为袁绍等人都反了,昨日还是座上宾的两人就让董卓一怒之下亲手斩杀了,夷灭三族。只是杀过之后没那么几天,董卓却又自已后悔了,觉得这两人其实也不错。 若如当初还在西凉时,别人也不怎么鸟董卓,一应杂事还有李儒给他在下面做着打算,一切按部就班,倒也没什么,再误也误不到哪里去。不过自入京以来,每有朝议,京中公卿便在董卓耳边说事,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把前景勾画得妙不可言,每每董卓听了觉得有理,也不跟李儒打招呼了,当即下令依计行事,等得李儒发现了不妥待要阻拦,那纸诏令却已经在百里之外了。 李儒排挤蔡邕,倒不是因为他在忌妒董卓对蔡邕的信重,却是因为蔡邕每每能把事情说得极好听,道德天人的话儿满漂亮的,便是李儒自已有时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是静下心来细细想想,却都是些空洞无用的话罢了,酸儒之见,绝对是帮倒忙的。最可怕的一点是,李儒自已很清楚的一点,蔡邕的那些话绝对都是出是本心,便是要对蔡邕下手,李儒自已都觉得理由很不充分,而且蔡邕道德文章天下第一的名头在那里摆着,动他的代价太高了些。 蔡邕哪里知道李儒的心思,听说能免了这场兵祸,便不推辞,面露喜色道:“太师有令,邕自然不敢辞!” 董卓哈哈大笑道:“有蔡伯喈做媒,想那刘封也不敢辞。” 座上司徒王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不然!若是刘备父子有意推委,只需择一人家订了亲,纵是蔡公亲去,亦是无能为力了。” 董卓对王允却也是极看重的,概因王允一向不怎么乱说话,做事从没让他失望过,见着王允虽然说着难办的话,脸上却无难色,遂道:“司徒有话尽管说来?” 王允向董卓躬身一礼,道:“太师,弘农王往日虽与刘封无亲,毕竟是君臣一场,不若令弘农王书信一封,刘备父子便是有意推委,也得再三拈量拈量。” 33 晚了 http://.biquxs.info/

初平元年,正月。 辛亥,改元,大赦天下。 瑞雪兆丰年,只是同样的大雪,中原大地却是一派迥异,几家欢乐几家愁倒也罢了,其实却是几家温饱遍地离乱。 出得京师的蔡邕一路郁郁,直到中山地界,流民饿馁的现象才日渐消散。待近得卢奴,已是一片太平景象了。不时的几个孩童从马车旁跑过,朝着同伴扔出几块雪球,嘻嘻哈哈的打闹成了一片,对着一队马车却是不怎么畏惧,几个胆大的还好奇的往这边探了探,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蔡邕挑起帘子,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一片白皑皑,竟也让几个孩童的笑声引出了几分笑意,面露祥和之色,他已是多年不曾再见着这等景象了。 这年头,朝廷的使节再不怎么吃香了,不过听说是大儒蔡邕的车驾,沿途各地都给予了应有的尊敬,各地名儒学者豪门子弟一点也不因蔡邕是“朝廷”的使者而有所鄙薄,纷纷延请入室,多有执弟子礼求见者。只是蔡邕却不敢有丝毫的延缓,将沿途的邀请一一婉拒了。盖因为李儒告诉他,若是去晚了,只怕刘备父子已经点齐兵马开往洛阳了。 是以一门心思想要免了这场中央与地方之争的蔡邕半点也不敢耽误,次日一大早就陪着董卓到禁宫向废帝弘农王刘辩讨了书信,拍马赶往冀州。临行前董卓再次冲动了一把,顺便塞给了蔡邕一道自己亲笔书写的“圣旨”,让蔡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又与董卓唠唠叨叨了一番“以德服人”的老生常谈,最后才在董卓额头爬满黑线的当口不得不收声催马离去。 到了卢奴,在城门尉的亲自引领下,蔡邕又匆匆的赶往国相府。心中不住的庆幸,总算是赶到了前头。远远看着国相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蔡邕心里不由的打了个突,正想开口向城门尉询问,却见国相府大门敞开,一个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的大汉领着一众人等左右排开,迎了出来,那大汉老远打了个揖,喜笑道:“蔡先生远道而来,刘备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 蔡邕早听说过刘备生就异象,此时看他面相与刘封却有几分肖似,下得车来,呵呵笑道:“丘乡侯亲自出迎,愧煞老朽了。呵呵,只是老朽还是晚了点,看今日喜满中山,老朽没能叨劳几杯水酒,憾甚!” 刘备让到一侧,躬身延请蔡邕入府,笑道:“是小犬昨日大婚,没能请得先生为小犬赐福,是小犬福薄了。”本来听说了朝廷来使,又是大儒蔡邕亲使,刘备是应该带着刘封一起出迎的,只是刘封昨日大婚,与婉儿出来请安之后,刘备便让刘封早早陪着婉儿回到自己院中,这也才没有通知他一同出迎。 “令公子?”蔡邕闻言大愕,募然止步,手捧着诏书不由的抖了抖,脚下一没几乎摔倒:“昨日是朱虚侯大喜?”此时的女子过十四岁及芨,便可出嫁,男子若无特殊情况一般却是二十而冠。刘备早孤,故而行冠成家都早些,刘封却是少年成名,刘备也早早为他行冠,蔡邕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刘备会这么早就让他成了家了。 刘备连忙紧走两步将蔡邕扶住,看着他如此惊诧模样,不由的心底纳闷,难不成这小子在京师的时候还有风流债?当初见着刘封带着王蘅回家,刘备心中便有些无奈,盖因刘封年纪还太小了些,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身为父亲的刘备不免有些为儿子担心。只是待得刘封引荐了王越童渊和赵云,刘备这才大喜过望,又见着王蘅姿色绝伦,性子虽有些刚硬,为人却是极仁善的,更具有一身好武艺,心底便已大喜自己儿子好本事。 “时也,命也!”蔡邕双目一黯,喃喃的道。 ………… 此时的刘封却正在饱受折磨着,只因闲来无事,他便细心的给婉儿解说了自己在洛阳时制的象棋的走法,却哪想因此掉入了泥潭中。 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最美妙的一刻,谁曾想刘公子两世为人的第一个洞房花烛夜,居然是什么事也没干,只是抱两情相悦的新娘子说了一晚上悄悄话。特别是早起给刘备和甘夫人请安的时候,甘夫人嘱咐婉儿要好好休息时,憋屈的一宿的刘封却是几乎忍不住要暴笑出来,惹得婉儿一阵羞急,回到自己院中便迫不及待的在他身上施展了那一套新学的素手鹰爪功来。 原因无他,怪只怪新娘子这几天“不方便”。 其实这也不能怪婉儿,女人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的,可是老皇历也上说了,每个月的吉日就这一天。特别的刘封又出征在即,哪还能挑三捡四的?而公孙瓒一个做父亲的,自然不可能也没那么细心问自己宝贝女儿这个日子合不合适,于是很不幸的新婚之夜刘封只能看着,却吃不着,谁让他心疼自己的女人呢。 婉儿天资不错,只听了刘封说了两遍,便明白了此中的规则,只是棋品却不怎么好,自刘封很绅士的教她第一次悔棋后,小女子就爱上了这一招,一步三回头,三步再一回头,乐此不疲,还时不时向自己的夫郎请教着,倒像是刘封自己在与自己下棋一般。无奈的刘封只好使上了欲纵故擒**,不讲起绅士风度来,借机在自己媳妇身上讨点手巧。 其实自刘封在洛阳制了象棋以来,以其简单易学,直观形象很快的就取代了围棋成为士子闺门的第一娱乐,自洛阳流传开来,中山嗜好象棋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幽州太远,婉儿却还听都没听说过,此时才知自己的夫君竟然制了这么一个玄妙的技艺来。 小两口又在为一棵棋子争执不下,小莲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急火燎燎的冲刘封嚷道:“姑爷,大事不好了,那边,那边来了个老头,要给姑爷赐婚呢!” “哧——”刘封争得口干舌燥,正拿着碗茶下火,猛的听了小莲这么一嚷,收口不住喷了一地,“你说什么?赐婚!”脑袋登时大大的,我好像没惹谁吧?除了那一个没娶进门的。 婉儿见着刘封喷了一地,连忙起身给他揉肩舒背,只是手劲大了些,捶得刘封呲牙咧嘴的,“说吧,你又惹上了哪家的女子了?”因与刘封婚后同床共寝了一宿,虽然没有真刀实枪上阵,能摸的却都让他给摸了,能亲的也都让他给亲了,婉儿便也回起了小女儿的模样,在刘封面前再无了拘谨。 刘封一脸的委屈:“天地良心,我可是就你和蘅儿两个,真的再没了!” “是吗?”婉儿眉角弯弯,一脸的不屑:“那甄家妹妹呢?” 刘封打了个嗝,“这个,我去看看是谁狗胆包天敢来假传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说着抬脚就往外溜,刚走出两步,又有些不放心的收回头来,道:“你先在这等着,待我回来再与你解这盘棋。” 婉儿抿嘴轻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了吗?我这就去问蘅儿姐姐,看你还往哪躲!” 刘封哈哈大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哪里是在躲这事来着!听着婉儿管王蘅叫姐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开心,其实论年纪论论武艺,还有与自己的论关系,蘅儿都比婉儿高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婉儿却名正言顺的正妻,她能自降身份呼王蘅一声姐姐,自是免除了刘封的后顾之忧。 蔡邕却也是骑虎难下,皇帝给了圣旨,虽然他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假圣旨也还是圣旨,盖了皇帝大印的,他哪敢不拿出来照本宣科的?可这一念就出问题了,人家刘封昨日刚大婚,你今天来道圣旨赐了董卓孙女渭阳君董白与刘封为妻? 公孙瓒嘿嘿笑道:“蔡先生倒是来得巧了,若是早来一天,怕是某今日便得带着女儿回辽东去了!”张纯经营的中山国相府足够大,公孙瓒也是住了进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据备所知,西凉军入京不过两日,小犬便已离开了洛阳,当不会认得渭阳君的,却不知是何人为董公出的这个主意?”刘备也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暗道幸好公孙瓒催得紧,否则这个圣旨赐婚,你道是接还是不接?也因为蔡邕算是董卓座下的宾客,刘备对董卓还保留着几分面子上的尊重,呼他为“董公”而不是“董贼”。 蔡邕一脸的尴尬,他与卢植情好,公孙瓒与刘备都算是他的晚辈,却也不必与他们客气,颓然坐了下来,苦笑道:“当日太师听闻朱虚侯驱除鲜卑,立了大功,便有意与玄德结亲,共保大汉江山,惟恐玄德不信,先向弘农王讨了书信,又请陛下下了圣旨,却哪里会知得朱虚侯与伯珪爱女早有婚约……” “先生自洛阳来,不知陛下可还好?”这个赐婚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刘备便转了个话题道。 34 出征 http://.biquxs.info/

“……渭阳君,贤淑端庄,才德无双,堪为良配……” 左右无人,刘封只与田丰添了几盘吃食对饮着,这一回出兵讨董,刘备父子和关羽张飞赵云都会去,而田丰则与简雍张郃徐晃高览等几人留下来守家。 刘封哭笑不得的把刘辩的来信细细再看了两遍,却始终也没能得出个所以然来,不禁的怀疑是谁出了这个主意让对董卓早已没了一丝用处的刘辩发挥点余热来。田丰看着他一脸的疑惑,悠悠叹道:“弘农王不能保了。” 刘封一悸,自古以来,无论人君暴君,前任废帝都鲜有能保得善终的,盖因有废帝的旗帜在,就会有人想法多了些,于国于君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屠杀废帝虽然会得个刻薄的骂名,却是实际需要的。 自投靠刘备父子这两年下来,田丰隐隐已是刘备帐下第一谋士,其识见才略远在钟繇简雍之上,便是刘备也对他执礼甚恭,基本上是言听计从了。而且田丰还有个身份是刘封的老师,也是刘备帐下除简雍钟繇外少数几个呼刘封字而不是叫他“公子”的人之一。也正因此,田丰那个古怪脾气虽然使得关羽张飞每每给气得几乎吐血,却也一直奈何他不得,只能私下里干瞪眼。当然,田丰自来都是就事论事,一应安排关羽张飞还是会服从的,也无可挑剔。 “先生,就这么弃了中山,我总是有些不甘的。”听了田丰说及刘辩,刘封识相的转了个话题。当初自己孤身逃离洛阳,虽然刘辩有负自己在先,有董卓追杀在后,刘封心中却一直都有些心亏,毕竟他是知道刘辩的下场的,却没能出手相救。 田丰看了刘封一眼,微微皱眉道:“袁本初名高天下,人所属望,也是雄心勃勃之辈,冀州他是势在必得,诚不可与之争锋!你又不愿退让,难不成自去寻死?” 刘封摇头苦笑,这个道理他又如何不懂?试想就是甄逸这个默认了把女儿许给自己的人也都与袁绍暗通款曲,其他人又如何?一想到甄逸,刘封心中又是一阵的烦躁,别人倒也罢,甄逸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在拆自己的台,别人就是要支持刘备也会先打个颤。3只是刘封恼归恼,却不能将甄家怎么着,甚至连生气的样子也不表露出来,毕竟甄逸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在先,甄萦与自己有情在后,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吃了这口闷气。 知道刘封心绪不佳,田丰摇了摇头,难得的出声宽慰他道:“中山虽有户口百万,我料袁本初只会取不能予,待得士民失望,便是主公回归冀州之时。并州却有流民百万,虽然贫于中山,却足以起事……” 正说话间,突的门外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公子,王小姐身子不适,少夫人请你速速回去!” 刘封一怔,一向身体强健的王蘅病了?再也顾不得田丰的话了,匆匆起来向田丰致歉告退,一溜烟的先跑了。田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一阵苦笑。 回到自己小院,刘封也不与人打招呼,急吼吼的闯入房中,却将里面的人都给吓了好大一跳。王蘅正覆着厚衾倚卧在榻上,看着他额冒细汗,一脸的焦急,心下一甜,却又小脸一红,偏过脸去不看他。 刘封看着婉儿立在床头,脸上有些笑意,神情却有些失落,也顾不得问她话,向正在开方子的华佗躬身一礼,急道:“元化先生,蘅儿,蘅儿如何?”他一阵心急,说话便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以刘封的身份向华佗这个布衣方技之士这般行大礼,若是寻常人早已慌得手足无措了,华佗却浑不在意的呵呵一笑,放下笔拿起方子轻轻的吹了口气,笑道:“公子不必在意,少夫人是有喜了,老朽开一副安胎药就好!” “有,有了?”刘封两眼发直,结结巴巴的道,一会瞅着华佗,一会回过来看看王蘅,又看看婉儿,两只碍事的胳膊都不知要往哪儿摆了,就恨不得一刀把它砍下来省事。 “呵呵呵!”看着刘封如此模样,华佗不禁莞尔,将手中方子交与下人去抓药,整了整衣摆,却严肃的与刘封道:“公子,自今而后,当严禁房事,切莫让夫人再动了胎气!”自刘封给华佗弄了个中山医家后,要药材有药材,要病人有病人,还有不少刘封给他找来的好学弟子一心向学,神医一颗心全扑在那上面,对其他的一概不管,甚至刘封的妻子姓甚名谁他也不知。若不是被请进国相府时看着国相府依然张灯结彩的,压根就不知道这里办了喜事。 一句话却弄得刘封好生尴尬,与婉儿大婚前他与王蘅夜夜同宿,王蘅看着阿斗生得可爱,也动了心思要给刘封生一个,每夜索求都甚是疯狂,让刘封**不已,甚至要应付不来了。只是生理知识极度馈乏,又不曾有人指导传授的王女侠却不知道自己原来早已经是有孕在身了。 尴尬的送走了择言不慎的华神医,刘封急不可耐的跑到王蘅榻前,一把握住王蘅纤手,柔声道:“蘅儿,几时有了?”算来他在洛阳时初次要了王蘅的身子,而今已有近半年了,两人又正年少气盛,每日辛勤不辍,确是到了收获的季节。 王蘅嘤咛一声,却抽回手扭过脸去不理他。婉儿看了心内酸楚,勉强笑道:“夫郎也是荒唐了些,蘅儿姐姐都有了快三个月了,今日还险些晕倒过去,夫郎却还什么都不知!” 原来婉儿早间过来与王蘅说话,她是正妻,却也知王蘅在刘封心中位置甚重,心中虽难免有些失落,却也对王蘅甚为敬重,称王蘅为姐姐。王蘅本是个外刚内柔之人,也没什么心机,见了婉儿新婚过后就主动过来与自己说话,对婉儿也便少了几分敌视,甚至连自己因何与刘封相识相知也都知无不言,只是那个洛阳月圆之夜却是略过不提了。 直到午后婉儿的侍女小莲过来安排吃食,王蘅久坐站起,突的一阵头昏,人也几乎晕倒了过去。婉儿知她是练武之人,一向身体强健,必有古怪,忙让人去找了大夫来。府中人哪知底细,听说少夫人要找大夫,竟是跑去将华神医给强拽了过来,让华佗一路上嘟嘟嚷嚷个不停。 看着两人如此模样,婉儿心中更是酸楚,低声唤着人缓缓的退了出去。刘封这才醒得自己冷落了婉儿,看着婉儿孤零的背影不由的心中有些愧疚,猛的胳膊上一紧,忙回过头来,却是王蘅柳眉倒竖,气呼呼的道:“你舍不得,还不快追去!” 刘封忙打了个哈哈,笑道:“蘅儿在这里,我还上哪追去?”说着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抚向了她那依旧平坦的小腹。 王蘅小脸一红,柔柔的倒入他怀中,却还嗤一声道:“你只会说得好听。”感觉着那只贼手已探入了自己衣内轻轻摩梭,大惊之下连忙揪了出来狠狠的一掐甩了出去,两眼一红,气苦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起那歪心思,一点也不顾念我的孩儿!”说着挣扎着就要把他推开。 刘封大呼冤枉,我这不是要感觉一下宝宝的动静嘛?忙柔声好言安慰,好半晌才将这个孕期美人的心思抚了下去,任着她又揉又掐了,却是说不出的享受。 “以后,再不可对我起那歪心思了!”看着在自己面前首次乖巧如猫的刘封,王蘅嘟着小嘴警告道,“都是你,从来都不知怜惜人家!害得人家都让婉儿妹妹笑话了。” “那是那是,要不下次我让你也来笑笑婉儿,好不好?”刘封再次陪笑道,心中却在纳闷,最近好像是你比较疯狂了些吧? “你敢!”蘅儿杏目圆睁,小拳头狠狠的在狼人胸口擂了下去,竟是引发了一声痛快的呻吟。 …… 正月,壬戌。 大雪初歇,大军西向。 刘封终于告别了新婚妻子公孙婉儿踏上了前往洛阳的征途。蘅儿却依言在家养胎,没有出现在送行的人群中,只是感觉着那离去的身影,暗自滑下两行清泪,湿了好大一片枕。婉儿初为人妇,气色红润更显得妩媚动人,却是笑得极勉强,盈盈妙目只在夫郎身上驻着,片刻也不肯少离。却引得公孙瓒好一阵嫉妒,连叹养了好女儿却便宜了别人! 蔡邕作媒不成,人却被“扣”在了中山。虽然老人家担心自己在洛阳的亲族会遭到董卓的报复,一再的坚持要回到洛阳去,刘封却硬使手段将他给禁足了,当然道理还是要跟他讲了,毕竟这个绑架还得蔡邕来配合。对外便只说是自己要拜蔡邕为师,只等讨董归来就随在他身边一心向学。 这样的鬼话自然不会有人相信了,这世上哪里有绑架老师来求学的?不过蔡邕自己倒是很清楚,刘封不让他回洛阳也是为了他好,毕竟洛阳即将燃起战火,他一介寒儒,到时只能是受殃之池鱼。又听了刘封给他举了无数理由保证董卓必无为难他家人的理由,便也依了刘封的意思暂时做起“肉票”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来。刘封倒是不吃独食,冀州的名门子弟但有来向蔡邕求学的,国相府一概不拒,就是蔡邕从未离开过国相府半步。 35 张杨 http://.biquxs.info/

初平元年,三月,荆州刺使刘表进领荆州牧。 袁绍自号车骑将军,曹操首倡大义,行奋武将军,以刘备大破鲜卑胡,上表刘备为并州刺使,挥军西进,讨伐董卓,驻军陈留酸枣。 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济北相鲍信、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豫州刺使孔伷、兖州刺使刘岱、奋武将军曹操先期到达,共推袁绍为盟主。 中山相暂领并州刺使刘备、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北海相孔融、徐州刺使陶谦以道远,发书共奉袁绍为盟主。南阳太守、后将军袁术驻军南阳,长沙太守孙坚领兵为袁术侧翼。 上党太守张杨先领轻兵运粮草至酸枣拜会盟主袁绍,供给军用,后拥军于长子,以待刘备。 刘备自中山率马军一千,步军三千与公孙瓒过常山,取道并州南下。雁门太守温愈领并州诸郡吏拜于马前,请刘备为并州之主。刘备以国家危难,当先除贼为名,好言安慰,令彼各司其职,但每过州郡,虽时日匆匆访贤良登名门,咨以时事。 三月中,刘备军到晋阳,在并州士子的延请下留住晋阳,令刘封领兵随公孙瓒南下,并以钟繇为并州别驾、张郃为骁骑校尉,另擢阳曲郭缊为治中,晋阳王柔为主薄,简雍为功曹从事,重组并州刺使府。 先时所得的鲜卑军马过万,及乌桓用以换回鲜卑俘虏的军马五千,除了赠三千匹予盟主袁绍外,袁绍另加购五千,奋武将军曹操两千,兖州刺使刘岱两千,徐州刺使陶谦一千,及有冀州世家分批购马,此时早已分售一空,所得巨亿,充入并州府库,尽由钟繇支配。中山巨商苏双、张世平将大量农具粮草运往并州,以安顿黑山贼众。又有黑山贼别部于毒、睦固等贪图财物引兵妄动,为中山高览、徐晃部击败,收得降虏上万,睦固为徐晃阵斩,其余除贼首伏诛外,一概不论。盘据并冀山区多年的黑山贼势力自此大弱,原黑山贼大首领张燕发倡令,责令于毒、睦固余部或就地归降,或远离并州,于毒诣晋阳请降。 平难中郎将、云中太守张燕亦率马步军五千,请随刘备南下,刘备以云中粗定,诸胡窥边不止,令张燕仍驻守云中,以御诸胡。 三月末,刘封与公孙瓒依次拥兵南向,开往上党郡长子,与酸枣袁绍等部、南阳袁术分三路夹逼京师洛阳。 冰雪初融,桃花渐放。 上党太守张杨听闻朱虚侯刘封与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引兵到了长子,出城十里相迎。刘封以不便扰民为由,驻军长子城外。 当年汉灵帝组建西园军时,曾下诏征天下各州郡豪杰为偏裨。张杨以其武勇知名于并州,并州刺使丁原令他领着几百并州健卒入京奉召,当时的西园军上军校尉蹇硕授张杨假司马之职,张杨就一直呆在洛阳西园军中,与刘封也算是旧识,只是并无深交。 后来何进图谋宦官,袁绍令张杨回并州募兵以为支援,岂料还没等张杨兵马凑齐,何进就已兵败身死。随即董卓入京、丁原被杀,朝廷上下一锅粥的乱,张杨便趁势袭杀了原来上党太守张次,自己坐上了上党太守之位,并与滞留汉地的匈奴单于於夫罗连合,严兵整备拒不奉朝廷号令,一时董卓也奈何他不得。 一番寒暄过后,刘封将张杨一行人引入大帐,随同张杨一同来了,还有匈奴单于於夫罗。 刘封与张杨原本只算是认识,张杨却与袁绍走得近,不过那都已成了往事。刘封延请张杨上高座,看着张杨身侧高壮结实的於夫罗,笑道:“单于久困中原,可颇思念草原风色?” 於夫罗恭身施礼,神色一黯道:“鲜卑虏抢了匈奴的儿郎们祖先故地,逼得我匈奴儿郎无家可归,匈奴儿郎们无时无刻不念叨着要夺回来!” 刘封年纪比於夫罗还要小上一轮,不过他名声在外,於夫罗对他却不敢不小心行事,卑辞屈礼。尤其刘封身后还站着一个铁塔般凶神恶煞的宴明,虽然宴明有时候看来有那么点影响市容,却足以驱走一切牛鬼蛇神。 “自朱虚侯于云中大破鲜卑虏,鲜卑虏早不如当初那般横行无忌了。若是单于有意,回到草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看着於夫罗神情落寞,张杨安慰他道。 别看张杨相貌粗豪,身高八尺人也勇武非凡,亲冒锋矢从来杀人不眨眼,其实心地却是仁弱得很,尤其见不得别人的可怜相。当初何进败死,张杨无所依,仰食于上党太守张次,部将杨丑觉得乞食于人不过瘾,矫命袭占了上党杀了张次,张杨事后才知晓此事,当即勃然大怒,几乎就要将杨丑斩成肉泥。只是待他看着杨丑伏地请罪的可怜相,却又心慈手软的默认了事实,为张次凭吊了一番。自张杨占据上党之后,於夫罗依附于他,每日乖得跟孙子似的,张杨是人敬他三分他便敬人七分的,便也待於夫罗当自家兄弟一般的,绝无半点嫌隙之心。 於夫罗忙翻身拜倒,双掌附额,泣声道:“侯爷若能助於夫罗回归草原,报了杀父之仇,於夫罗愿终生为奴,侍奉侯爷左右!” 其实刘封等人称呼於夫罗为“单于”,还是抬举他了。於夫罗是原匈奴单于羌渠长子没错,不过羌渠被因部属反叛被杀,匈奴诸部都雌伏在鲜卑人脚下,於夫罗兄弟几个便只剩下了一些亲信部属相随,若不是羌渠有功于汉室朝廷,汉室朝廷将他们安置于河内郡,哪能活到这个时候的。 刘封起身将於夫罗搀起,笑道:“匈奴先单于有功于大汉,大汉朝上下都记着。只是鲜卑人虽然在云中一战受创颇深,却也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匈奴诸部却早已离散了,单于此时回去,并不是时候,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於夫罗似是看着了希望,昂然道:“只要侯爷能借於夫罗足够的粮草兵甲,於夫罗就将鲜卑虏连根拔起,再也不能为害大汉边郡!” “好!”刘封大笑赞道,拍了拍於夫罗粗壮的胳膊,示意他坐下,“鲜卑人一向渺视大汉法度,我早想将他们连根除去了。单于有此心,大善!只是,”说到此处,刘封略一顿,“此时大汉国贼未除,内忧不断,却是有心无力的。待得董贼除去,某当还单于一个干净的大草原来!” 於夫罗眼睛一亮,大喜拜倒在地:“有侯爷这一句话,我匈奴几千儿郎任供驱使,为国除贼决不退缩!”董卓虽然势大,但关东群雄一夫倡义,天下响应,於夫罗只当得董卓已是危在旦夕了,听了刘封承诺助他夺回草原,喜不自胜,对刘封却也在心中莫名的轻视了几分。 刘封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笑道:“单于有此心,破董贼必矣!” 不多时酒席摆上来,刘封连邀众人入座,公孙瓒自外进来,扫了里头一眼,见着於夫罗在座,眉头微皱,不悦的道:“封儿,这是何人?” 刘封起身为於夫罗做了介绍。公孙瓒自来对胡人深有成见,不过见了刘封对这人似乎有点上心,便也不多说什么,瞪了於夫罗一眼自去了。於夫罗却给吓了一身冷汗,辽东公孙瓒,可是杀胡人闻名于天下的。 刘封微微一笑,殷勤招待众人进酒。此时刘备坐领并州刺使已几乎没有任何疑问了,张杨名义上也是刘备的下属,虽然张杨与袁绍走得近,不过刘备的并州刺使也是袁绍上表举荐的,张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对刘封执礼甚恭。 正说笑间,突的帐外一阵嘈杂,刘封眉头微皱,他虽然御下甚宽,却一向治军极严,若有违纪的绝不姑息,军营重地还有贵客来访,居然还有人敢出声喧哗的。 宴明侍立于刘封身后,却似没有他什么事一般,看也不看外面一眼。 “公子,胡骠求见!”疑惑间,外面一个粗豪的声音道。 刘封心下狐疑,也不回避张杨於夫罗等人,道:“何事进来说!” 顷之,胡骠大踏步闯了进来,身后十几个小卒押着几个匈奴人按到地上,嘴里却还叽里呱啦的叫着些什么,於夫罗顿时脸色大变。胡骠看也不看他一眼,跪倒在刘封面前,道:“报公子,末将奉三将军令出营巡查,这几个匈奴人私闯民宅,调戏民女,末将便将他们擒获。不敢擅专,特来禀报公子知道!” 刘封面色一寒,瞥了脸色难看的於夫罗一眼,冷声向那几个被按在地下的匈奴人道:“你们几个,他说得可是属实?”刘封治军,有三条是不能违背的:不得私闯民宅,不得伤害百姓,善待俘虏。除了第三条比较难以把握外,其他的若有冒犯绝不姑息。 “侯爷,这是於夫罗治下不严,还请侯爷恕罪!於夫罗日后定当严加管束,绝不容许再有这种事发生!”看着自己的手下儿郎尤有不服就要口出狂言了,於夫罗连忙起身向刘封赔不是。流落汉地几年,看场面说话的本事他已是学得了十成十。 张杨看着事情有些不好办了,也忙劝道:“侯爷,这几个匈奴人不尊教化,训斥一番也就是了,莫要伤了两家的和气。” 36 军法 http://.biquxs.info/

张杨倒是好心的,只是他的这一句话却把两边的人同时都给得罪了。汉人从来都是视胡人为低人一等的夷蛮,胡人却也是因此对汉人抱有一种极端自卑的仇恨。这会张杨指着和尚骂秃驴,他又不是匈奴人,说什么匈奴人“不尊教化”这类的话,匈奴人又如何感激他的?於夫罗只是低着头,脸色数变,却始终没有说什么,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将某种东西深深的埋在心中。 而刘封所恨的,却是张杨对这些匈奴人所犯罪行的漠视包庇。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每有借兵于异族的,总会在事先有这么一条约定:土地归我,妇女财帛归汝! 历史从来都是在一次次的重复着。张纯请来乌桓丘力居圆他的皇帝梦,受难受苦的却是无辜的幽冀百姓。董卓也找来匈奴人助战,被掠到草原化为蛮夷的京畿丁壮妇女不计其数。一代才女蔡琰就是作为破城之后的战利品,让这些被借来“讨贼”的匈奴人虏走了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也正是自己眼前的这些匈奴人干了。 再后来,西晋八王之乱,司马家的王爷们纷纷借胡兵来“平叛”,却是武装了异族,导致了五胡之乱,自己也沦为了昔日那些杂胡们的奴隶,自此北中国五百年战乱不休,北方汉人几乎就此绝种。大唐借兵于突厥夺天下、借兵于回纥平安史之乱,乃至近代满清借兵于洋人剿灭太平军,二战两大军事帝国“帮助”中国的抗日,饮马黑水…… 一次次的借兵,伴随而来的却是一次次羞辱。或许,平头老百姓的羞辱,与大人老爷们是不相干的。 在大人老爷们看来,为了大局,牺牲一部分人是可以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来问问这些被抛弃的人们。3或许,大人老爷们也是很无奈的吧,只是这样的怜悯太廉价的,廉价到地摊上一抓就是一大把,还是白送的。 其实在刘封来并州之前,寓居于并州的匈奴人就多有横行不法的。一直以来并州官吏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盖因这些匈奴人“大错”叛乱悖上的事是不做的,“小错”私底下掠物扰民虽然层出不穷,却无伤大雅。若是收不住手做过了火,有人要追究了,於夫罗又是个玲珑人,认错态度一向都是极好的,只说着要回去好好管教,左右就会和事佬们出来劝一劝,大家也就都抹不开这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并州官吏对匈奴人之所以会如此包庇,其实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於夫罗的这些匈奴人仰食于并州。在并州官吏眼中,就就是并州军养了一条狗,叫他咬谁就咬谁。而於夫罗又是一向听话的,每有征调都从来都是奋勇争先,不敢退躲。如此相较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平民百姓来说,并州大小官吏自然是瞧着自家养的“狗”要来得亲切些。 只是没有人想过,如果这不是条狗,是条狼,是条白眼狼又该如何? 张杨似乎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和事佬,看着刘封脸色铁青,依然顽强的替着於夫罗给他说好话,於夫罗则一再打着保证不会下不为例。自然,两人都要挑着些蛮夷未曾教化的理由说,大略不过是事已至此,姑念其认罪态度尚好,应交由於夫罗单于好生管教,若有再犯必不轻饶云云。 “胡骠,依我军军法,这等事该如何处置?”胡骠并非军法官,不过为数不多的几条军规却是每个人都必须背熟的,尤其胡骠这样的领兵将领。 “伤人手足,断其手足以还!淫人妻女,斩首示众!”胡骠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怀疑。3 张杨脸色微变,大有羞恼之色,看刘封这架式,竟是丝毫情面也不给留了。於夫罗亦是双目游离,心有不甘。 那些被按倒在地的匈奴人都是久居汉地,个个倨傲不驯,几句汉话还是听得懂了,清醒的已经明白的话中之意,登时脖子上青筋涨得老粗,仰起头来死命的挣扎着,喉咙里依依呀呀的用匈奴语愤怒嘶吼着。於夫罗侧偏着头,不再说话。 刘封看着的於夫罗,冷哼一声道:“我若是就这么斩了他们,怕是单于也不服了!” 於夫罗身子一震,看了一眼被按倒在地的儿郎们,咬着牙道:“不敢!” 不敢?却不是不会! 刘封挥了挥手:“放了他们,到营外,召集军法队,并请当地父老过来!” 几个小卒依令松手,免不得还有几个在匈奴人背上狠踹了两脚。几个匈奴人却没想到刘封会放了他们,一脸的不解从地上爬起,看了看刘封,又小心的望了於夫罗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愣在了那里。 “侯爷?” 於夫罗双手抱拳,欲要说话,刘封却罢了罢手止住了他,“不教而杀谓之虐!先前单于不知我军法度,有所违逆确实情有可缘,我若是就依我军军法斩了他们,单于自然不服!也罢,我便给他们一条生路,至于活不活得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於夫罗脸色数转,抱拳道:“於夫罗多谢侯爷宽厚!” “我没说要放了他们!”刘封冷冷的回了他一句,瞥了那几名面面相觑的匈奴人一眼,大踏步走出大帐,头也不回的道,“带你的人到营外来!” 如此呼喝下人般的对自己说话,於夫罗总归是一个匈奴单于,虽然落魄也还是大汉朝承认的单于,让他在自己手下儿郎面前丢了身份,脸上又如何挂得住了?勃然大怒手按住腰间弯刀狠狠的瞪视着刘封的背影,几乎就要暴走了。 原本好好的一场欢宴,却让几个不知轻重的小杂胡给搅了,张杨心里头也是窝火着,尤其的对刘封不听他的劝解一意孤行更让他面子上挂不住。只是他却不能让於夫罗在此冲动的,连忙伸手按住於夫罗,摇了摇头道:“单于莽撞了!侯爷原本对单于推心置腹,有意结交,单于何苦为了几个不知轻重的下人伤了感情?” 一句话登时点醒了於夫罗,这才醒起原本刘封是有意放自己回归草原,甚至可能帮他报了杀父之仇的,哪想自己的儿郎们却在这时候惹了事?自然他也是心中憋屈,为什么让步的非得是我?这一让可是几条人命!尤其的这几个惹事的乃是他帐下有名的勇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叫他如何不伤心的? 无奈放下手来,於夫罗怅然叹道:“太守你也看了,不过些许小事,就要这些许儿郞的性命,侯爷也太不通融了!”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以刘封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听张杨的劝解,却吃定张杨见不得别人的可怜相,也便多哆嗦的委屈了几句。 张杨拍了拍於夫罗肩头,也不说话,摇了摇头自去了。他可不是初次认识刘封的,当初刘封在洛阳时就几次差点惹得何进动手杀他,袁绍更是视他若眼中钉肉中刺,虽然具体原因不明,张杨却没见过刘封向袁绍低头示弱的。不过刘封一向爱兵若子,对自己手下将卒极好,只要不犯了他的法度便出再大的错子也不会有事,在这一点上,张杨倒是很欣赏了。 片刻过后,刘封军营前小坡上聚齐了当地父老百姓,一队中山军卒在那边维持秩序。本来民见兵无不都是躲得远远的,不过中山军一路行来绝不扰民,若战马不小心践踏了庄稼还会依价赔偿,仁义之名早已传开了,是以并州父老也并不怎么畏惧中山军。 张杨领着几个将校走到刘封身侧立定。刘封看着於夫罗还没到,微微歉道:“封适才急怒攻心,说话冲了些,还请稚叔莫怪!待此事了,封再向稚叔请罪!” 本来张杨确是心里有火的,不过见了刘封向自己低头了,也便放了开来,罢了罢手大笑道:“侯爷说哪里话了,杨又岂会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说罢又有些遗憾的道:“於夫罗单于有五千余部众,人人骁勇善战,尤精于骑射,确是一支精兵,杨以为侯爷还是卖他一个面子的好。况且,董贼又是最善于收买人的……” 刘封摇了摇头,道:“稚叔错了!匈奴人仰食于并州,本该于并州父老感铭于心,却为祸一方,不敬大汉法度,已是不义不仁。若是拿了董卓些许好处便又来反戈一击,视昔日之恩如无物,便是不忠不信。试问如此不忠不信不仁不义之徒,我等养之何益?彼若是敢反,我便能尽屠其族!” 看着刘封两眼放厉,张杨亦不禁的打了个寒颤,暗里却是摇头不已,若是放在大汉盛日,匈奴人仰食于大汉却还敢这般行事的,屠尽他们一族也不为过。只是此时大汉风雨飘摇,内乱不止,将一个助手推到敌方阵营中,却是大大的不智之举。刘封果然还是年少,受不得激了。 他却哪知刘封心中想的是,像这种寡廉无义之辈,只能是以威服却不可能以义解的,你待他好,不过是让别人收买他的代价高些罢了。与其自己受委屈来养一只随时会反咬自己的白眼狼,倒不如给自己兄弟多买个吃不下就扔的包子划算! 37 朋友? http://.biquxs.info/

和匈奴人起冲突,刘封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并不打算做出让步,因为无论是从民心还是从士气上来说,这些为祸一方的匈奴人都是必须受到严惩的。刘封不可能给自己的士兵订一套严格标准的同时,却对汉人眼中低人一等的匈奴蛮人放宽一线。 不过诚如张杨所说的,与匈奴人与冲突的代价将会是很昂贵的,於夫罗手下的几千匈奴骑卒无疑是并州境内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能结一个朋友,显然比交一个仇人来得划算,看似杀气腾腾的刘封心中并非完全没有其他的幻想。对于张杨的劝解,也是耐心的解释着,虽然直呼张杨的表字,其实他的态度却像是一个晚辈一样对张杨甚是敬重。 与张杨起冲突绝不是刘封想要看到了。要想在并州立足,民心固然重要,更重要的一个,却是能否赢得并州官吏的归心。虽然刘封对张杨能有几分可能臣服于自己并不抱多大的信心,却不愿意引起他的反感。 走出辕门,於夫罗依旧的一脸怒容,身后那几个犯事的儿郎们精赤着上身,却一个个倨傲的望着山坡下的那些汉人围观者,仿佛似天下如无物一般。 看着於夫罗如此倔强,刘封心下一动,止住了与张杨的谈话。一个能为保自己的儿郎而暴怒发火的人,其品格也必定差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也知道,对于身负一族荣辱之重任的人来说,品格这玩意儿在需要的时候是必须得忽略不计的。 思虑及此,刘封瞬又转变了主意,大踏步走到於夫罗面前,拱手一礼,定视着於夫罗肃然道:“某本有意与单于结个朋友,今日之事,非是不给单于面子,只因要做朋友的话就得彼此坦诚相待!不瞒单于,某平生所最恨的,就是欺凌弱小之辈,无关那人是汉人还是胡人,某都决不轻饶!” “若是单于能信得过某,从今而后你我还做得成朋友,你的事就是某的事,某的事就是你的事。若是单于信不过某,自此之后,你我便还是陌路人。此去往西便是董卓的地盘,单于可往投于董卓,董卓平生最重勇士,不禁胡汉,必不会薄待单于,某亦必不拦你!” 刘封的话没有一丝的作伪,坦然而自信,其实这确也是他的心里话。并州不可能欢迎不是朋友的人来做客,下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若你还赖着并州不走,一意首鼠两端待价而沽的话,那就抱歉了,中山军将会毫不留情的将所有的匈奴人尽行掩杀。 於夫罗微微一怔,略顿半晌,却别过了脸怅望蓝天,冷声道:“如果有人折断了他的马驹,那个人决不会是他的朋友!” 他说的是一句匈奴谚语,刘封在辽东时对鲜卑话、乌桓话和匈奴话都曾下过功夫学习过,也听得过这一句谚语,自然明白於夫罗这是何意,亦是冷笑道:“一个来探望朋友的客人是不会放任他的马驹去踩踏伤害朋友的孩子的,只有不知轻重的的狼,才会撕咬主人的羊!” 这同样也是一句来自草原的谚语,所有的匈奴人登时低下头来,以前的主人不心疼自己的羊,却不说明一个客人可以理直气壮的纵容他的马驹变成狼。 於夫罗脸上一红,咬了咬牙看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侯爷是把我们匈奴人当成朋友来招待,还是狼来对待?” “今天的匈奴人还不是某的朋友,某也不打算用对付狼的方法来招待匈奴,往西——”刘封扬鞭西向,“匈奴人就是并州的狼,留下来,管好匈奴人的马驹,匈奴人就是并州的朋友!” 於夫罗深吸了一口气,这已经差不多是在下遂客令了,回头望着自己的儿郎们:“儿郎们,你们说,我们是走还是留下来?” 如果可以回到草原上,於夫罗绝不愿意寄人篱下任人宰割。 “马驹儿踢伤了朋友的羊,那是马驹儿的错,就应该还给朋友一只羊,成全这份朋友之义。3昆仑神的孩子不能因为朋友的慷慨做出背弃朋友的事!”一个粗壮的汉子向於夫罗抱胸行礼,斩钉截铁的道。 看得出来,这人在於夫罗的这一众亲兵中颇有几分威信,他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那些匈奴人的心中所想,便是那几个犯事,也是一脸的愧疚垂头不语。匈奴人民风彪悍,却多崇尚直言坦率,对那些尊重自己的人藏着事背地里使坏是要给人瞧不起的。尽管刘封说话毫不留情面,却没有引起匈奴人的反感,而刘封对草原民族的了解反让匈奴人倍感亲切。 於夫罗看着那几个赤身的儿郎,一阵的不忍。 那几个犯事的匈奴人亦是将刘封的话听得明明白白的,早已低下了他们原本高昂着的头颅,“扑通”的一声齐涮涮的跪倒在於夫罗面前,当先一个高壮的匈奴人以头叩地,手指长生天:“大单于,多少年了,我们匈奴人没有一个朋友。如果有孟都的这一条贱命抵得上这份友谊,孟都愿意为他犯的过错接受长生天的惩处!” 於夫罗回过头来,眼圈有些发红,以手附额:“於夫罗听说侯爷杀过很多草原的儿郎,就是没有听说过侯爷做过背弃朋友的事情!” 是真是假,刘封看不出来,亦不愿意去理会他,扫了那几个赤身的匈奴人一眼:“依大汉律,杀人者死,伤人及窍财者抵罪!”手指一旁站成一排的军法队,向那些跪倒在地的匈奴人正色道:“你们犯了大汉的律令,若依着我军的军法,本该将你们就地处死。但念在你们不是本侯的人,就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自行到军法队挑出一个人来,若是比武胜了他们,是你们命大,本侯便饶了他不死,若是输了,便依律处斩!” 於夫罗与张杨闻言俱是一怔,惊喜交加。 於夫罗身后的匈奴人却个个精神大振,没有人愿意去死,尤其的他们所犯的“罪行”在他们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几人相视一眼,挺身站起,走向那一旁看死人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军法队,挑选自己的最后一个敌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匈奴人并没有特意的去找那些看着来比较单薄瘦弱的人,而是基于匈奴人与生俱来的骄傲,挑了那些看起来尤其高壮威猛出来,有人干脆的从人群里随便点出一个来。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能够入选中山军军法队的人又岂是泛泛? 刘封并不记挂这个比武的结果如何,这些犯事的匈奴人都是於夫罗的亲兵,论本事在匈奴部落也是个个拔尖,虽然中山军的军法队都是由百战老兵组成,刘封却没有狂妄到可以大获全胜了,不过给匈奴人一个下马威却是没有疑问的。 ………… 夜,还有些倒春寒。 张飞、公孙瓒与刘封围炉而坐。公孙瓒面色有些郁郁,刘封知他心中所想,给他劝了一杯酒,笑道:“岳父可是怪我对那些匈奴人太过了?” 公孙瓒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那些永远也喂不饱的胡狼,你对他们好又有什么用?这几年我白教了你!” “哈哈,那是!”张飞打着赤膊,浑身冒着热汗,再狠灌了一口烈酒,满意的笑道:“这些匈奴**乱并州也好几年了,侄儿就该趁着这机会将他们一并除了,省得日后麻烦。” 公孙瓒亦是大为赞同,拿眼看着刘封。 刘封有些头皮发麻,他已经竖敌过多了,塞外的鲜卑人、乌桓人,西南向的董卓,若是袁绍夺了冀州,也必不会放过自己的,四面做战,哪有这个精神? 摇了摇头,笑道:“岳父,三叔,我们往时无日不与塞外胡人交战,自武帝以来打了也有几百年了,还是个不胜不负的局面,胡人臣服于大汉,却从不曾心服,一有机会就来搞乱……” “那是胡狗贱种,正该全部杀光了省得留祸给子孙!”不待刘封长篇大论完,公孙瓒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张飞乐呵呵的瞅着吃憋的刘封,一脸的幸灾乐祸。刘备从来都不曾对人说重话,就是对刘封也从没见他瞪过一回眼的,而刘封却是对自己这个三叔很不“礼貌”,不像他在关羽面前那样恭谨,虽然张飞也不在乎这些,不过看着这个侄儿吃憋还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其实张飞和刘封两人年纪也相差不大,性子也对得上,名为叔侄,其实更像是兄弟多一些。 刘封挠了挠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辽东住了几年,公孙瓒往日也没少这样斥他的,无奈的笑了笑道:“岳父,每年冬天到来,草原上的雪就把草全部覆盖住,压死冻死,可是到第二年,又会有无数的草重新长出来……” 看着公孙瓒更是一脸的不满,刘封连忙打住了说教:“我们汉人不能在草原上种庄稼,草原天然是属于胡人的,当年武帝打垮了匈奴人,也才不过多少年,鲜卑人、乌桓人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就算再打垮了鲜卑人、乌桓人,之后呢?谁知道还会从哪里冒出谁来?只要汉人一天不占了草原,那里就永远有我们的敌人。” “胡人成不了我们的朋友啊!”帐外一个声音朗爽的笑道。刘封等人连忙站起身来,进来的,正是刘备和关羽赵云。 “父亲,你不是在晋阳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看着刘备几人一脸的风尘色,刘封连忙倒了碗热酒迎了上去。 刘备罢了罢手,接过刘封递来了酒饮了一大口,示意关羽赵云自己挑个位置坐下,笑道:“晋阳的事,我都交给元常他们去做了,料无大碍。大军到了长子,不去拜会袁本初就说不过去了,若是让你去了,我却不太放心。” ……………………………………………………………………………………… 昨天侄子来捣乱,没办法更新了。今天争取多更一章 38 交锋(1) http://.biquxs.info/

“……公岂有意西向否?吾不日将取河东,下弘农,断公之背矣,袁公路逆新城,击公之肋矣,袁本初向荥阳,取公之首矣!公能退则退,若不能退,早早束缚归降,且勿生疑,坐失良机……” “刘封小儿,好大口气!”董卓越看越火,手劲不禁大了些,却哪料这封来信却是书于纸上的,虽然光洁不弱于帛绢,柔韧性却大大不及,“哧”了声一触即碎。3董卓正在烦躁间,索性双掌一合揉成一团,扔于地上。 下面伸长了脖子等着董卓发话的文武将佐个个好生失望,却不敢多问,瞄了地上翻滚的纸团一眼,俱又拿想眼看向李儒。 董卓也没想到自己只这一揉就将这信给揉碎了,愣了好一会,心火也熄了些,罢了罢手道:“刘封小儿可恶,竟敢来信辱骂孤,孤不将他碎尸万段,不能消孤心头之恨也!” 下面众将佐见他话虽说得恶狠,脸上却只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没有发火的征兆,不由的面面相觑,又惧他什么时候发火了。俱是战竦不知所言,自袁绍举兵以来,董卓脾性可是日日见长了,喜怒无定,虽然对自家的将佐还仍爱护有加,那些朝臣们可没少莫名其妙的就被灭了族的。 李儒大着胆子将那团碎纸捡了起来,细细摊开,看了一眼,心底猛的格登了一下,冷汗迭冒。就在两天前,李儒刚给董卓献计,将皇帝百官迁往长安,再一把火将洛阳给烧了,想不到人家早料到了自己会使这一着了。幸好此事自己只跟董卓一个人说了,这封信也只有自己跟董卓两人看了。 许久,看着董卓一脸怪相的瞪着自己,李儒稳了稳神道:“太师,刘封无胆之辈,兵马不过数千,不足为虑。只待退了袁本初,关东诸贼不战自乱!” 袁绍驻军酸枣,各路兵马近十万,袁绍本人雄武威猛,在西凉军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劲敌。 董卓却没有如往日那般的高声询问着计将安出,瞪着铜铃大眼不耐烦的道:“文优(李儒字),若真如刘封所说的这般,我们可还退得回长安凉州的?” 原来董卓对打败袁绍也是没信心的。 “太师,儒只在想,这刘封小儿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一封信,不知是作何心思?按理,此番刘封随父出兵,为何却不是以刘备之名来信?”迅速的盘算了一番刘封打下河内弘农的可能性,李儒迟疑的道,心中却总有些不妙的感觉。 “管他为何?义父只管让某去,定为义父取了刘备项上人头来!”武将之首吕布等得心焦,又不知那封来信的内容,大声嚷嚷道。 董卓正在烦躁间,闻言一阵的不悦,怒道:“孤且在议事,你咶噪什么!” 吕布一凛,急忙伏首请罪。李儒出身拦道:“吕将军求战心切,其心可嘉,太师何不使吕将军为先锋,先退了袁术一路?” 三路进逼,袁绍这一方兵马最盛,却是重头戏,若是袁绍并力来攻,非董卓亲征不能挡。刘备公孙瓒这一边都是久经战阵的边地劲旅,实力也不容小觑,只袁术这一方多是步卒,实力最弱。 吕布听着李儒荐自己为先锋,本来心下大喜,后又听着是让自己去与袁术交战,却转又暗怒,只是自己刚恼了董卓,却不敢再多嘴了,心中只望董卓别听信李儒之言让自己牛刀杀鸡去。董卓却是明白了李儒的意思,手下诸将,以吕布勇武才略为第一,若是他还不能击退袁术,其他人更不必说了。却又疑惑道:“有奉先出马,袁术自不足为虑,只是袁绍如何?” 袁绍自不必说,本就是同盟军的旗帜,刘备当年平定黄巾之乱时也曾与董卓共事过,虽然当时董卓因刘备只是义勇军看不起他,事后却也对刘备刮目相看。 李儒笑道:“太师宽心,袁绍驻军酸枣已有月余,至今寸步未移,太师又扣着他袁氏一族三百余人,我料若是太师不去寻他,他亦是不敢妄动。” “那刘备如何?”董卓还有些不放心的道。 底下众将各自纳闷着,只不知刘封写了封什么信过来,让太师这么在意的。 …… 残阳似血,几只空中盘旋的乌鸦咶咶叫着,悠扬的牛角号渐渐收歇,只剩下征调的民夫在收拢着战没者尸首,扒取兵甲。在发信给董卓的同时,刘封轻骑疾行三百里,击杀河东太守李蒙,偏将军樊稠、骑都尉杨奉夺路而逃,将刘字大旗插上了安邑城头。 公孙续一抹脸上污血,身上烂银甲也破了几个洞,心有余悸的道:“姐夫,这西凉军还真他娘的有点能耐!” 刘封正在点视俘虏,淡淡笑道:“岂止是有点能耐,遍观大汉,精锐无过于西凉军。” 听了刘封这般高赞自己的手下败将,公孙续撇了撇嘴道:“再精锐,还不是被我们吃了?”却见刘封已是抬腿走掉了,急忙拍马追了上去。 这些民夫都是本地乡农,见着刘封过来,一个个连忙停下手中活计伏地叩头。本来听说要打仗了,人人都往山里躲,见了刘封带军过来,也不管缘由只一味的叩头求饶。刘封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无法,只好令半威哧半胁迫,只说着攻下了安邑要他们过来帮忙收拾了战地死者尸首,过后就放了他们,这些人这才战战競競的听从吩咐,收拢死者剥取兵甲,让刘封的士兵先打了个囫囵觉。 刘封也不下马,默默估算着战场上了死者,约有两千人左右。因为事发突然,河东守军全无防备,战事并不是很剧烈,不过西凉军的战斗力还是给中山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若不是有张飞突入敌阵斩杀了李蒙吓走樊稠杨奉,这一战还不知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另一伙民夫正加紧修沏城墙,中山军已经精疲力竭了,若是西凉军趁夜来袭,刘封还真没把握任着几千疲惫之师能守得住安邑。 曲长胡骠打马过来,向刘封行礼道:“公子,安邑城内已平稳下来了,末将已依令一千兵卒先进营休息。” 刘封点了点头,吩咐了胡骠将收集了兵甲放入府库,给这些受征民夫吃一顿饱饭再放他们走,虽然也知道这些人大多可能饭都吃不下几口就会借口溜掉。胡骠有些不解,却也依令下去。一旁随军主薄徐宁躬身一揖道:“公子,卫家卫固求见!” “卫固?”刘封眉头一皱,卫氏是河东大族,豪富不下于冀州甄家,不过眼下自己孤军深入,卫家似乎没有结好自己的必要。 看着刘封有些疑惑,徐宁道:“卫家曾经献了大量钱粮于董卓,这次来求见,想必是为了此事通好于我军。”徐宁是冀州中山人,受刘备征召起用,随军奉命。 “形势如此,也容不得卫家不献的。”刘封摇了摇头笑道,拔马进了安邑城。 卫固不过三十余岁,相貌俊朗,却有一丝病态的苍白,便如当初刘封见到甄逸时那般,远远见着刘封衣甲浴红未洗,躬身一揖道:“卫固拜见朱虚侯!” 刘封翻身下马,虚抬一手道:“刘封边鄙之人,怎劳卫先生如引客气,这位是?”刘封指向了卫固身侧那名面似冠玉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身子甚为单薄,却是俊美非常,一身儒袍洒然自若,便如神仙中人物,只是一双眼睛看向刘封,却自有一种高傲之色。 “卫行见过将军!”那名俊美少年向刘封虚拱一礼,淡淡的道,“将军勇武之名播于天下,卫行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才知将军勇武果非虚妄之语。” 卫固脸色微变,刘封却只微微一笑,道:“一勇之夫,何足道哉!卫公子丰姿俊朗,才是神仙中人物,怎么也学碌碌之辈尽说些虚词了?”都说文人相轻,不过少年人也喜欢相轻,大概这个卫公子是瞧着自己不太顺眼了。 卫行有些脸红,卫固连躬身一礼,道:“舍弟无状,请将军恕罪!固早令人备了些许粗茶淡饭为将军洗尘,不可将军可否赏脸一行?” 刘封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了,封习惯于与军卒同渴饮,且今日事了,封自当领兵离去,安邑事务,还得烦卫先生多多担待!” “离去?”卫固大愕不已,抬头看着刘封,却见刘封脸上绝无一丝作伪之色,忙又低下头来,道:“将军信重固,固自当奉命!” 刘封也不理会他的胡思乱想,罢了罢手道:“今日事急,安邑城许进不许出,还要劳烦卫公为我告知安邑父老,免伤了和气。” “将军既不能守安邑,为何还要攻破安邑多造杀戳?”刘封正想离去,一旁卫行却还不依不挠的抢言问道。卫固登时脸色大变,猛扯着卫行衣袖,有些惶急的看着刘封。 刘封瞥了卫行一眼,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不悦的道:“卫公子聪明人物,回家多看看兵书自然有解,何必在些徒废唇舌!” 难怪曹操那么大度的人,还要杀边让杀杨修杀孔融,这种人或是仗着自己有点名气,或是仗自己有些家底别人不敢将他怎么样,行事乖张博个率性的名头,有时候就纯是没事找事惹人厌! 卫行也不是善碴,自然听得懂刘封的话里斥他不学无术之意,一张俊脸腾的涨得通红,冷哼一声道:“卫行是不曾学过兵书,却学过大汉律法,敢问刘公子,拘禁朝廷命官,是何等罪?” 39 世家子 http://.biquxs.info/

“姐夫,你跟这小子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呀?嘿嘿!”公孙续取下头盔夹在腋下,挠了挠头附在刘封耳边嘻嘻笑道。声音虽低,却足以让所有人听着了。 卫固却是脸色剧变,一把将卫行掩在身后,斥道:“二弟累了,可先回去!”声音虽轻,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转身又向自己的几个侍从道:“你们送二公子回去!” 刘封瞥了卫固一眼,也搞不清他是什么心思,既然来找自己说好话,却又带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弟弟出来找事,更加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了这位卫二公子了。便也停了下来,看戏似的看着这两兄弟。 卫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一阵尴尬,推开欲要来拦截自己的卫府侍从,暗吸了一口气,向刘封躬身一礼,低声道:“伯喈先生海内学宗,前番出使冀州只是被董公所逼迫,不得不去,如有得罪的地方,亦非伯喈先生本意。卫行素闻刘公子乃是个仁义英雄,谦谦君子,只是这番强令伯喈先生留在冀州,致使伯喈先生夫妻父子离散不得相见,夫人小姐日日忧心,卫行窍以为刘公子过了。” 略一顿,看着刘封有些茫然,却不似生气的模样,卫行深吸一口气,又道:“还请刘公子开恩放回伯喈先生,好让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免了相思之苦。如此,蔡府上下无不感念刘公子宽厚大德,卫行亦敬公子是个仁人君子。至于卫行先前无礼,愿任凭刘公子处置,只求刘公子能放回伯喈先生,则卫行虽死无怨!” 一番长话总算出口,卫行却有些喘不过气来,脸上泛起一泓病态的潮红。 “你是听谁说蔡公让在下强令留在冀州的?”刘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蔡邕这老头来了。3其实这本就是刘封的主意,不过蔡老头留在冀州却是他自愿的,只是对外的说法有变,让刘封替他背个黑锅罢了。也不难理解卫行为何如此愤怒,想冀州与司隶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传言到了这里自然变味了。 “那又是为何伯喈先生至今还滞留冀州不归的?”卫行声音又复大了起来,显然对刘封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很是不满。卫行年少才高,又是貌比宋玉的绝美少年,一向为家中长辈所爱宠,便是蔡邕也对他青眼有加,破例的收他为徒与他讲学授琴,本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难得一回低声下气求人,哪里会信刘封的鬼话。 “待日后你见了蔡公,自然知晓,何必问我?” “你?”卫行登时气结,手指着刘封说不出话来。 刘封本不是好脾气的主,见卫行如此无状,便也冷冷的放了个钉子回去。想想也是可笑,蔡老头奔走千里做了回媒却不成功,刘封惜念他的才学不愿他再在洛阳这浑水里搅,对他留在冀州,蔡邕自己也怕回来了没面子,这才借着自己给了台阶在冀州当起了“囚徒”。只是这样的理由却不能跟别人解释,何况是个视他人若无物的卫行。 卫固见着刘封似乎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心中担忧便也放了下来,给卫行示了下眼神,向刘封躬身一礼道:“刘公子,伯喈先生离京是,曾数次盛赞舍弟资质才学,更收了舍弟为弟子,欲以满腹才学相授。却哪知才不过几日伯喈先生便为董公所请出使冀州,舍弟求学心切,这才出言无状,还请刘公子勿怪。” 听了卫固解释的话,卫行白玉般的脸膛却莫名的抹上了一层红润,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去不看刘封。刘封看着有趣,笑道:“蔡公不日南归,卫行正当年少,何愁没得好机会向学的?” 看着徐宁在一旁,便不再理会卫氏兄弟,向徐宁一示意。徐宁向刘封躬身一礼,又向卫固兄弟颔首致意,才道:“公子,河东府库已初步清理完毕,宁已将那些西凉降卒发放钱粮遣散走了,征发的民夫也每人发了三个大饼放其回家了,府库现还遗有粮七千余斛,钱二百万,战甲千具,刀枪无算。” 卫固见着徐宁汇报战果,便拉着面有不甘之色的卫行便要离开,听着刘封发放钱粮给西凉军俘虏放他们走时,更是惊诧不已。刘封唤住他道:“卫先生,我今日拿下河东,明日便要离开,河东诸族以卫氏最盛,封请卫先生暂领河东太守,请先生勿辞!” 卫固闻言大愕,连忙摇头苦笑道:“刘公子说笑了,卫固何德何能,能担起河东太守之任?还请公子另请贤明,卫固愧不敢当!”以他的家世,做个二千石高官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听从刘封的安排出任河东太守却不是摆明了要与董卓作对?事后若是董卓反击过来,刘封自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卫氏一族却是世居河东,躲也躲不掉了。为了一个区区的二千石将整个家族拖入险地,卫固自然不敢答应了。 卫行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刘封,鼻孔里的一声冷哼格外的响亮。 刘封自己明白卫家兄弟心中所想,罢了罢手道:“我知卫先生心中所忧,不过刘封兵少力寡,既要追击西凉军,又要守住河东,力有不逮。之所以请卫先生暂领河东太守,只因方今盗匪横行,为保河东一方安宁,不得不委屈卫先生了。”说到此处,卫固依然是面色平静,无喜无忧,卫行嘴角微微翘起,看那样式,大略是想要出言讽刺了。 刘封也不理会他,话锋一转,又道:“至于卫先生担心董卓会否怪罪下来,于卫氏不利,此等情形先生自可放心,若真是董卓日后卷土重来,先生只管献城于他就是了。至于府库所遗粮草,我只略取一二稍作补充,其余还由先生自行处置,董卓过来,见着粮草未失,必不会怪罪于先生!” 说是不会怪罪,到了那个时候董卓要怪罪过来,让河东卫氏找谁诉苦去?卫固只是再三推辞,死活不肯答应。刘封苦笑不已,当年汉灵帝卖官,二千石太守可是明码标价的两千万钱,像河东太守这种肥缺还有额外追加,却想不到才短短几年过后就变成了烫手山芋没人要了。 “罢了,卫先生既有为难,这太守之印我就不交给你了,只是这些粮草军资,卫先生帮我看护一二,如何?”打下一个城市却不管不顾不是刘封的作风,试着让步道。 到了此时,卫固也不好再推辞了,毕竟他的家族就在安邑,河东受了灾他们卫家也躲不过,只好躬身应道:“公子抬爱,卫固自当竭尽所能。卫氏有五千家奴,再整合河东诸世家,寻常盗匪当不敢到河东来!” “如此,烦劳卫先生了!”刘封向卫固还施一礼,尽管他心中其实很是不喜欢卫家兄弟。 “敢问刘公子,这些钱粮都为河东所有,刘公子为何不将这些钱粮发给河东百姓?或是索性一把火烧了?”只当刘封要卫家给他打白工看管这些军资,卫行忍不住冷笑问道。 抬眼望着天边红霞似火,刘封皱了皱眉道:“发给百姓亦可,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董卓日后卷土重来,河东却无粒谷供他养兵,必然要掠食于民,我这便是害了河东百姓。” 卫行脸上一红,恭恭敬敬的给刘封躬施了一礼道:“卫行愚昧,多谢刘公子提点!”说罢此话,转又昂然道:“不过卫行还想问那一句话,刘公子什么时候放了伯喈先生回来!” 刘封登时气结,对这种人根本就没得解释,也便懒得再理他,向卫固抱拳道:“卫先生,刘封还有事,先行去了!” 卫固瞪视了卫行一眼,躬身一礼道:“舍弟无状,请刘公子怒罪。” 公孙续老半天听他们在那边啰嗦,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瞪了那边还不罢休的卫行一眼,虎着脸道:“小白脸,我姐夫说了,蔡伯喈那老头是回不来了,你死了这条心吧!”说罢哈哈大笑翻身上马。 卫行让刘封冷落,正心里憋屈着,猛的听了公孙续这么一激,哪还管这话是真是假,“镗”了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怒视刘封道:“刘,刘封,你无耻!”持剑的一手已是不住的颤抖起来了,指骨上捏了一片斑白。 “住手!”卫固魂飞魄散,一把将卫行扯住,伸手便要夺了他的剑。 刘封亦是瞪大的眼睛,至于吗?这小白脸就跟自己有这么大的仇!公孙续亦没想到自己玩笑的一句话竟有如斯效果,张大的嘴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别看卫行人细胳膊细腿的,手中剑却执扭的抓着,任卫固如何使劲也夺不下来。看着刘封似乎没有什么火气,人更是胆壮了,执剑的一只手被兄长按着抬不起来,身子亦是不住的被后拽着,两只眼睛喷火似的瞪视着刘封。 “公子,走吧?”徐宁小声劝道。 刘封点了点头,猛的“唰”了一把抽出腰刀,一刀向卫行头上劈去…… 40 孙坚败阵 http://.biquxs.info/

刀锋划过,鹅冠连着几缕青丝款款飘落,卫行面如白纸,牙关紧咬闭着双眼,身子绷得紧紧的,良久,便如筛子般猛的颤抖了起来,脚下一软几欲摔倒,汗似浆出般的奔涌不懈。3 几名卫府侍从双手扶剑,逼住刘封,却在宴明的注视下静若凝雕,汗大如豆,两股战战的低下头来,不能动弹。 卫固却枯站如松,身子小有一抖,面色一转,随即静若平水,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某若是董卓,你已经身首异处了。”刘封看着卫固眼露异色,缓缓的收刀入鞘,其实他真的很想就这么一刀劈下去算了,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谢刘公子!”卫固松开了由衷的一抱拳道,一股热流顺着鬓角滚滚滑下。也不知他说的这个“谢”字是为何故,心头的大石似着也一并放下了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卫行双目便似要喷出火来,却终于不再发出一辞了。 刘封冷笑一声的翻身上马,瞥了卫行一眼,自嘲的道:“卫家有僮奴上万,家资巨亿,刘封只不过是一个草头侯爷,能将你怎样?汉家的皇帝也不过朝堂上的一只傀儡,说杀便杀,想囚便囚,嘿嘿,卫先生的这个‘谢’字以后还是少说的好!” 卫固脸色剧变,呆呆的望着刘封一行人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兄长,这就是你带我来见刘封的意思?你知道我必定会激怒于他!”卫行双目便似着要喷出火来一般,沉着嗓音低吼道。在刚才的那刹那间,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无限临近,然而这一切,却是他的兄长一手带给他的。 “你也是卫家子孙,这是你应该做了。”卫固并不否认,看了满目悲凉的弟弟一眼,心下一软,又轻叹一声道:“不就是几天进不得蔡府的门吗?待得蔡公回来,我亲自上门为你求亲去。3” …… “他娘的,那小白脸你跟他客气干啥?一刀下去也就杀了,还留他多什么事?贼娘的,仗着自己有点家世就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就算你刚才只是这么吓他一下,他们还不一样委罪于你身上的!”公孙续歪着脑袋,在刘封背叽叽歪歪个不停,“指望这些世家子感激你的不杀之恩?宽厚大度?笑话!你忍着他们说你懦弱无能,你让着他们觉得那是他们应得了,你声音大点他们恨你粗鲁无礼……” 听着胖子唠唠叨叨的,刘封却是闭目不语,仿佛没听着的一般。说来好笑,别人老婆爱啰嗦,自己却是小舅子爱啰嗦。 公孙瓒也是世家子弟,公孙家辽西大族,不过公孙瓒出身旁枝,他的母亲又地位卑微不受人重视,公孙瓒本人也不像袁绍那样能得长辈欢心,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拼将上来了。公孙家父子两对那些世家望族从内心里都有些反感的,公孙续更是从不对那些世家子弟客气的,反是很容易与江湖游侠走得近。 “公子,这一番怕是卫家将恨我入骨了。”徐宁也是一脸的惊魂不定,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来,声音里赫然有些埋怨的味道。 刘封摇了摇头,肯定的道:“卫家得到他们想要,该知足了。再者他们没那个胆乱来!” 只是,这回又要做一个冤大头了,卫家就是感激自己的配合也不顶什么事。 “知足!凭什么知足?你刚才那一刀要把那小白脸给吓坏了怎么办?那金贵的公子爷什么时候见过杀人的刀了!”公孙续撇了撇嘴,冷嗤了一声,徐宁亦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封。 吓坏了?那只能怨自己命背了,刘封一脸的郁闷。 见着刘封不说话,以为又是让自己挤兑得没辞了,胖子再一次发挥他政治老师的本职:“姐夫,我们都知道你心肠好,可那好心也该有个限度吧?啊!对自己人好那没得说,应该的,可……” 刘封听得头都炸了,甩手拿起剑柄“当”了一声砸在胖子头盔:“你有完没完!” “没!”胖子仍是不依不挠,整了整头盔,“要我说呀……” “白波贼是不是都让董卓的人给招安了?”刘封转了个话题问徐宁。3 …… 孙坚牙关紧咬,横提古腚刀,浑身上血粘糊糊的,又潮又闷,贴在身上甩都甩不掉。头盔不知在什么时候散落了,习惯佩带的赤帻也让祖茂换走了,披头散发,只那一双烈焰般的灼灼的朗目,还在提醒着某些人,江东猛虎随时都可能暴起噬人! 紧随在孙坚身边的,是他的长子孙策。少年孙策一身衣甲也已满是血污,却还比孙坚齐整得多,手中一杆钢枪,俊俏的脸膛里满是杀气,丝毫让人看不出这原是一名年甫弱冠的少年。这名与刘封同岁的少年,往年父亲孙坚在外时,便只留他在家照顾母亲和一众弟弟妹妹,年纪虽小,却交游甚广,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比孙坚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老到。只有骨气里江东子弟的烈性,却丝毫不在其父之下,此时年纪虽小,一身本事却让孙坚手下众将无不叹服。 穿过一个树林,孙坚再一次不甘的回望着身后的厮杀地,他的无数江东子弟还陷在阵中,很快的又为西凉铁骑所吞没,永远的消逝在他乡的土地上。 大地又在震动,马蹄声近。 “华雄在此,江东狗贼哪里逃!”一声暴喝,丛林里闪出一将大将,手提大刀,威风凛凛,身后随着几百西凉劲卒,正是有西凉第一猛将之称的华雄。 孙坚大怒:“西虏欺吾太甚!” 这一战,孙坚输得憋屈,输得本都快没了。三千江东步卒与五倍于己的西凉铁骑连续作战一天一夜,还有天下第一的吕布,孙坚全无胜机,却是虽败虽荣。 痛! 只是心中却是撕心裂肺的痛,多少随他征战积年的老兄弟就这么去了。 恨! 他恨袁绍为何在酸枣按兵不动,让董卓可以从容的集中兵力来对付自己。 所有的痛和恨,却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西凉第一猛将身上,当年,在西凉讨伐羌乱的时候,自己还曾救过他一命,与他一同喝过西凉的烈酒! “父亲速走!”看着不顾一切往前冲的父亲,紧随在孙坚身侧的孙策大惊失色,催马提枪赶了上来。程普弯弓搭箭,“嗖”了一声长矢掠过孙坚耳畔向华雄追去。 虽然那烈焰般的双目是那一般的熟悉,华雄却似乎早已不记得自己曾在眼前这只江东猛虎的刀下救回一条命的恩情,仿佛就是在看着一件死物一般,嘴角划过一道狰狞的笑:“孙坚!” 孙坚眉头不曾为一皱,亦不愿多发一词,甩手“哗”了扒开贴在身上的破碎战甲,贴身里衣亦已片片飞散,露出刚健的一身肌肉,虎吼着向华雄疾冲过去。耳畔一声风响,孙坚却不躲不避,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西凉狗贼!”孙策拍马急追,正与孙坚齐头并进,长枪向华雄胸口刺去。 “开!”华雄一声暴喝,横刀一扫,让开孙策长枪,向孙坚肩头砍下,猛的眉心一紧,急忙偏头闪过,刀势缓了几分,羽箭掠过鬓角,带过几缕乱发,“嗖”了一声钻入一名西凉兵额头,惨叫声随即为厮吼声所吞没,人亦在马蹄下化为了一滩肉泥。 一时错着,两队人马已嘶咬在了一起。 “鼠辈!”华雄气得哇哇大叫,让开孙坚,冲着程普追来,大刀疾转,带起一串血肉,人已杀到暗箭伤人的程普身前。 “当”了一声金戈交击,程普身子一震,身子一沉人几乎摔倒在地。却是胯下战马久战脱力,受不得华雄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脚下一软被劈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程普身子一转在地上打了个滚弃马而退,“呼”的一声破空声追来,程普急的低头偏过,双目圆睁,手中铁脊蛇矛向华雄腹心刺去。耳梢大痛,头盔已被长刀削落。 刀杆一磕,荡开铁脊蛇矛,欲要追上一刀,几名江东兵趁机围了上来,华雄虎啸一声,长刀画了一道圈,一片残肢飞舞将这几名江东兵一一斩杀,抬眼望去,程普已抢过一匹马跑了开去了。 正要快马追上,一名西凉兵惨叫一声从空中飞来,华雄飞起一刀,到了空中却转为一挑,将那名西凉兵接了下来,胸口破了一个血洞,已是不活了。 孙坚虽使了是短兵器,却是灵活无比,手起刀落无人近得他身旁,转瞬间已将多名西凉兵斩落马下。孙策年纪尚小,却是力大无穷,一枪扎入一名西凉骑兵胸口,暴喝一声提到空中倒转一轮,向华雄砸去。转眼间又有一名西凉兵欺到身旁,怒吼一声横刀向孙策腰间劈去,孙策回头雷鸣般的一声怒吼,身子一扭抓住腰带将那名西凉军提起,“啊”了一声狠狠的向马前掷下,纵马一踏,登时将他胸口踩碎。 一轮厮杀过后,孙坚身边的随从又少了几成,转身望去,已不足两百人,又是人人带伤。身后,又有上百江东兵自发的留下来阻敌,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 “父亲,速回大营去!”孙策一抹脸上血污,急吼吼的道。 孙坚看了孙策一眼,虎目难得的泛起一丝柔光,随即淹没在狠厉之中:“走!” 41 慕名来投 http://.biquxs.info/

天边依稀还有几颗残星闪烁,远处几声雄鸡清鸣,夜色渐渐开朗,几株桃花还未谢去,映着火把依旧娇媚的绽放着,在这肃杀天地中,透着一缕淡淡的幽柔。3 刘封披挂齐整,在院里与宴明对舞了一趟枪,身上热汗起了不少,大是惬意。多年以来刘封早已养成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的习惯,除了偶尔放纵的几天外,几乎都是雷打不误的。郝勇侍在一旁,他也早已放开了身子,额上不住的有热汗淌下。 受不住屋外的吵闹,公孙续打着哈欠斜披的衣服从房里走出,不满的扫了刘封一眼:“姐夫,天都没亮呢,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刘封正要收手回来,呼了一声将手中长枪甩了过去,没好气的道:“快点,出发了!” 一个哈欠没打完,连忙伸手接过一枪,虽然没什么杀气,却也将公孙续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困意登时一扫而空,委屈的拈了拈手中钢枪,看到了却只有刘封的背影。 为了安抚民心,刘封和公孙续只领着十几个亲随住进了太守府里,军营事务则由张飞在那里一应处理。隐约中,中山军的牛角号划破漆空,那边军营里已经开始早操了。 不再理嘟嘟嚷嚷的公孙续,刘封接过郝勇递来了汗巾擦了擦脸上热汗,转身就出了门去。几名原河东太守府的仆役战战競競的伏地请罪着,刘封虽然住了进来,毕竟不是长住,对这些人也没有替换,一些打杂的事还交给他们去做。这些人却没想到新主人会这么早就起来,以致于没有丝毫准备的他们根本不可能为新主人准备吃食。 刘封笑了笑,也不与这些人多做解释,温言唤众人起来,令他们牵来马匹,与公孙续等人各自上马向军营方向驰去。过了今夜,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卫固了。 穿过几条街,急促的马蹄声让那些早起的妇人们赶忙又闭门缩回房里,几个胆大的唤醒了自家男人,透着门缝往外看着,却怎么也看不清一大早穿过街道的是些什么人。 “朱虚侯且稍待!”迷蒙处,一个声音突的唤道。 宴明郝勇分掠两道向那声音逼去,刘封收缰望去,一个青年书吏躬身肃立,约在二十余岁年纪,闪亮的双目正望着自己,似着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不决,对迫来的宴郝二人却是并无半点畏缩之意。 “这位先生请了!”刘封并不认得这人,在马上打了个揖,“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名青年书吏眉头微不可察的细细一皱,失望之色一闪即逝,躬身一揖道:“在下边鄙之人,贱名不劳朱虚侯垂问,只是好奇朱虚侯昨日方才打下安邑,今又匆匆,不知要往何处去?” 刘封却将他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随即明白这人大略应该只是一个寒门子弟,声名不显,听着自己不问他唤住自己的原因,却先问他的姓名,心中便有所犹豫了。忙翻身下马,向这名书吏缓缓走来,笑道:“是刘封鲁莽了,请先生勿怪!刘封随父出兵讨董,求了为国除贼,并不在乎这一城一池的得失,眼下河东董贼的势力已经除去,自然是再往别处去了。”这人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刘封也不好再多问他。 那名书吏微微一怔,似乎对刘封如此客套有些惊讶,面色一肃,向刘封躬身一揖,不解的道:“朱虚侯打下一城却不派兵守驻,难道朱虚侯不担心董公再来抢去,白忙一场不成?”虽是面色恭然,却不改镇定之色。 刘封暗暗称许,笑道:“我能打下安邑一次,自不怕打不下安邑第二次来——”随即醒悟过来,奇道:“先生是怎么知道我不准备派兵守驻河东的?” “在下昨日进城,却只见朱虚侯将手下伤病将佐往北方送,又遣散西凉俘虏,是以一时胡妄猜度……”那名书吏脸上小有窘迫之色,说到此处,望了刘封一眼,再略略一顿道:“董公势大,朱虚侯孤军深入,虽是连战连捷,却也每战不免伤损,若是就这么的打下一地便弃一地,并州军虽众,只怕难抵董公军众,只徒自伤了京畿百姓!” 此时刘备暂领并州刺使的消息早已传开,虽则刘备的兵多是从中山带出来了,称刘备的军众为并州军也没错,只是此并州军非彼并州军罢了。 “还没打完呢,哪那么多畏畏缩缩的?你这人好麻烦——”公孙续一大早被刘封挖了起来,本就有些不爽,肚子又有些饿了,这会见着刘封却这里跟一个穷酸啰嗦个没完,声音便不客气了起来。 刘封瞪了公孙续一眼,向那书使歉然一揖道:“我这兄弟最是生性急躁,先生莫怪他。刘封军情繁忙,怕是不能再此多呆了,若是先生不弃,可否与刘封一路同行,待刘封细细与先生解说?” “朱虚侯并不认识在下,为何就如此信任在下?难道不怕在下别有用心对朱虚侯不利?”那名书吏听刘封公然邀自己同行,眼中浮起感佩之色,声音却还极是镇定,不露一丝异色。沸腾文学网,。1'du。,手机访问:ap.1^du. “我观先生举止胆略,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又怎会与刘封以性命相搏?且董卓为人虽然残暴不仁,却也是个识才重才的豪杰之人,以先生的胆略识见,董卓当无弃先生于险地的可能。”刘封笑了笑,他心中其实也有那么点犹豫,他可见识过刺客的本事的,而且至今都还不知道那名几乎置自己于死地的刺客是什么人遣来了。 “在下冯翊张既,字德容,蒙公子不弃,愿附公子骥尾,请公子收容!”听得刘封说得真切,那名书吏眼圈一热,躬身一揖拜倒在地。 公孙续登时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快快请起!”刘封紧走两步将他扶起,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个张既是什么人?观他胆略举止,若不早死,当不会量个藉藉无名之辈,只是自己却没有什么印象了。脸上却不敢将心中的疑惑有丝毫表现,诚恳的向张既致意着。 其实刘封自到这个时代以来,也曾下过苦功收集这个时代的各地人文资料,像一些显赫世家,州郡望族,他大都了然于胸。其他的声名显赫之辈,像李儒赵云等人,虽然家世清寒,一个隐在幕后一个藏于深山,还都不为世人所知,刘封却对他们的能力为人清醒得很,至于其他的的名气稍差又家世清寒的,则不可能一一记住了。 这个张既其实史上也是以治略知名的一个人物,《三国志》有本传的。不过因为其门第低微,也还靠家里薄有余财数年下来一直充任郡吏,眼下还不为人所重视。 相较之下,刘备刘封父子此时也算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豪杰了,在出身寒门藉藉无名的张既眼中,那份量还是很足的。当然,在那些世家高门眼中,刘备纵然拥有汉室宗亲的名头,始终还是暴发户一般的存在,并不怎么受重视的。眼下这些豪门世阀所真正仰重的,还是袁绍这种与自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世家子弟。 但同样的,像袁绍这种高门子弟也不会重视像张既这样一个藉藉无名的寒门子弟。对寒门子弟来说,不论自己如何才略过人,袁门也是高不可攀的。这也是为何曹操高举“唯才是举”大旗的时候,身边为何迅速的聚拢了如此众多寒门人才的原因。 张既出身寒门,虽然为郡吏多年广有建树,却一直不为人所重视,本人又是不甘于现状了,正在年壮气盛,眼见着董卓乱政,早就按耐不住要跳出来干一番大事了。对于刘备父子的为人,张既也是小有了解的,何况还有个邻郡的亡命之徒关羽做榜样,张既便有些期待了起来。这几日他正在本郡夏阳依例巡视,听说刘封率兵寇掠河东,心头一动单枪匹马就追了过来,这才有了在安邑城的一幕。 “像张既这般鄙陋之辈也已从冯翊赶来,此时董卓想必也早已知道了公子的计划,若是再孤军深入,既只怕会掉入董卓口袋中,公子……”张既欲言又止,虽然短短的片刻交谈中,他便认定刘封是个没有架子听得进话的人,毕竟还是初来卓到,有些话他还是不敢说得太明白了。 “德容所虑,我亦深有忧惧,不过关东群雄逼近,董卓怕也是抽身不得了。”对于这第一个论同自己慕名投奔自己的人,且不论其才识如何,这一份进步就足够刘封窃喜过望了。对于这第一个意见,刘封自然重视得很,对张既的疑惑也不由的深思的起来,只是话里却有意的再一提,虽然他也知袁绍根本就没那心思打进洛阳了。 张既摇了摇头,道:“不然!关东群雄兵合力不齐,人虽众却无济于事了。若是董卓一心对付公子,则公子形势堪忧!” “如此,德容以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刘封心下一喜,驻马问道。 一直以来,刘封都苦于身边没有一个能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人,田丰钟繇智略都不错,只是田丰要留守中山看家,钟繇要守着开发并州,这两处都是重中之重,换了别人还做不到。对于一帮子貌合神离的家伙联合讨董能获得什么战果,刘封并不抱以多大的信心,左右不过是抢个名头罢了。而并州和中山若是有失,父子两便要无家可归了。 42 有仇报仇 http://.biquxs.info/

“这?”张既唇角有些发干,犹豫了起来。3他来找刘封,最初也不过是不甘老死于书案前,出来碰一碰运气罢了,并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刘封做过通盘考虑,而且他自认也不是一个识见高超的人,出身寒门更注定了他不可能有一个很开阔的交游圈,对时局的把握便有些力不从心来。虽然心知这是决定自己今后地位的最重要一刻,却苦无良策,不免又大是紧张了起来。 刘封看着张既如此模样,不由的心里暗自解嘲,若是每个人都能随便一指就是一条康庄大道的,这世上的天才是不是也太多了? “公子眼下已经是孤军深入,断了董卓的归路,若是董卓大军西向,公子些许人马,必然难以与之抗衡,不若网开一面,东下与袁公同路并力,如此则董卓一则战败气洎,而力弱心疑,就此弃了洛阳也不无可能。”虽然没有从刘封眼中看到失望之色,张既也暗自恼恨不已,若是自己早些做了准备,又怎么会在这紧要关头出窘? 老成谋国之言! 刘封突然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的轻轻摇了摇头,却发现张既眼中有些黯然之色,便微笑着解释道:“董卓或许会西归,不过他这人心性奇差,自己得不到了宁可毁了也不愿给别人留下,我只怕临走前一把火将洛阳给烧了。” “大汉二百年皇都——”张既一怔,不由的脱口道,末了却又收了回来,冷汗汵汵而下,依董卓在洛阳这几个月来的表现看,他确实有这个胆量的。顿了顿,张既深吸了口气,道:“公子,西凉军兵精将锐,又占有洛阳国库,公子能胜得他几阵,只要一阵落败,则脱身乏力了。纵是董卓焚弃洛阳,依公子手中军力,根本就不能与西归心切的西凉军相抗衡,当弃,则弃!” “混帐!竖儒竟敢妄言乱我军心!”公孙续一声怒喝,“唰”了拔剑出鞘,指向张既。3 “死开!”刘封一时不察,急忙一脚踹在公孙续马臀上,将他赶出老远,偏头却见张既面无惧色,忙歉道:“德容勿怪,这是我妻舅公孙续,右北平公孙太守爱子,一向爱顽闹的!” 张既其实也让公孙续这一喝吓了一跳,不过他也不是无胆之人,早就看出了公孙续虽然听刘封的话,却不是刘封的属吏,倒也不慌,对刘封的致歉却只是连道不敢。 公孙续好不容易才制住的坐马,气呼呼的瞪了张既一眼,不满的道:“姐夫,你不是真想就这么走了吧?”他在幽州时也曾数次随公孙瓒出兵,却一直都是个乖宝宝,难得有了个这样独自领兵的机会,见着刘封有退兵之意,不由大是着急了起来。 刘封却不理他,向张既道:“我暂以德容为随军参军,待见着我父,再与德容表功,如何?” 张既脸上一红,眼下他哪有什么功劳可言了,顿首道:“公子厚恩,只是赞划军事,却不是张既所能,张既怕是力有不逮。”他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例律法令,施政行事,张既自是手到擒来,要他行军布阵,却是强人所难了。 刘封笑了笑:“无妨,袁本初表我父为并州刺使,待回到并州,定有德容合适的位置。” 见着刘封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张既心中略安,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对自己短于军事倒也不忌讳,下马伏于地上,“蒙公子不弃,张既必当粉身碎骨,以报公子知遇之恩。” 刘封也便下马,将张既扶起,笑道:“德容日后切不可再如此,我父与我都不拘些许常礼。3” 说话间,一骑飞马奔来,在刘封面前五步处堪堪勒缰,马上骑士抱拳道:“公子,三十里外发现了董军侦骑,三将军请公子速回大营议事!” “是什么人领的兵,多少人?”公孙续闻言不惊反喜,忙问那骑士道。 那骑士只是个报信的,哪知道那么多,登时被公孙续问住了,尴尬的看向刘封。刘封略一思顿,向公孙续解释道:“三十里外,应该是陕县牛辅的人马,他是董卓的女婿。” 公孙续大喜笑道:“好呀,姐夫,这会没得跑了吧!” 刘封登时气结。 不多时,几人快马奔回军营。刚进辕门,却见门前赤膊吊着一个军卒,早已面无血色,张飞在一旁拿着鞭子还骂骂咧咧个不停。刘封认得这人是张飞的一个追随多年的亲随,看着心有不忍,忙问道:“三叔,这人犯了什么事?” 张飞正打量着刘封身侧向自己施礼的张既,闻言不耐烦的道:“这个小王八蛋,妹子让人抢了,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白丢了你三叔的脸!” 刘封大愕,那军卒猛的仰起头来,大声呼喊道:“将军明鉴,不是小的不敢,只因那人卫家的人,小的不能坏了公子大事,不得不暂时隐忍!” “啪!”张飞扬手又是一鞭,打得那军卒一个哆嗦,带起一串血肉来:“他娘的,自家妹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回来哭诉!” 那军卒甚是强硬,却是咬牙死不吭声。 刘封脸上一动,面有怒色,这名军卒追随张飞多年,该是早年就离家出走了,而不得扰民也是刘封下的命令,在自己回来之前他根本没有离开军营的机会,张飞也是无意中听着了这件事,这才一怒之下将这人吊起来打。刘封弄清缘由,忙拉住张飞的手,劝道:“算了,三叔,他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说着也不顾张飞什么反应,示意旁边的人将这军卒放了下来。张飞也不阻拦,啐了那军卒一口,豹眼环瞪,恨恨的道:“人早几年就死光了,就剩了这个废物!” 那军卒被放了下来,扑在地上双手抓泥,直挺着腰低着头却不说话。两旁军卒也俱是面有怒色,只不敢在张飞面前多话,偷眼看着刘封。刘封扯过一把战刀,扔到那人脚下,冷冷的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明日的这个时候,你若不能将仇人的头拿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那军卒猛的抬起头来,双目通红:“公子大恩,小的必不辱命!” 说罢拿起手中战刀,任着身上鲜血淋漓,再不发一词,昂首向营外走去。 “喀喳!”张飞一拳将一根木柱击断,怒道:“他娘的世家豪门,欺人太甚!” “姐夫,我带几个人扮个马贼,将那一家子——”公孙续两眼一横,掌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这小子年纪虽小,杀人放火的事可没少干。 刘封却只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无处不在,哪是自己管得过来了。再想起昨日卫家兄弟对自己的态度,更让他心头好一阵的窝火,比起这个时代动不动就拿杀人放火的世家豪门,解放前的那些地主老财个个都是菩萨佛爷了。 ………… “某若是董卓,必不饶你——”卫进双目微阖,眼袋枯皮微微抖动,细细念叨着这一句话。卫固恭谨的侍立在一旁,两只眼睛略有些焦躁,静候老父发落,本来他一回来就想进来通报卫进刘封的态度,只是卫进却只说道身子乏了,把他晾在了外面并不理会。 许久,卫进扫了眼长子,眼中微有失望之色:“刘封小儿,也太狂妄了些!” “刘封此人亲亲恶恶,当年在洛阳时就与何大将军不合,与跟本初势成水火,却能为卢子干与董卓交恶……”看着老父并不怎么在意,卫固轻轻一叹,收口不再往下说了。 “关东联军,还是袁家人说了算!”卫进淡淡的道,对长子的心思很不以为然,尽管他最满意的还是长子的这种谨慎,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整个家族交给他。 卫家与袁家有亲,卫固算起来与袁绍正是一辈人,两人关系甚好。若非如此,以卫家上万家奴,根本不必给董卓提供军资。 “父亲,刘备父子是宗亲,骁勇善战,甚得士心……”看着老父眼中神色,卫固咬了咬牙:“儿以为依刘封这句话的意思,若是他将来有一日能得上位,必不能见容我卫家!” “依的意思办吧。”卫进挥了挥手,再复闭目养神了起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世家豪门能够屹立百年不倒,靠了就是那份谨慎,不能放任任一个潜在的敌人坐大,不能结恶任一个可能坐大的英雄。 “是。”卫固暗松了一口气,能得到这份承诺,于他愿已足了。 “仲道还想去洛阳?”卫进突的又开口道。 卫固略一犹豫,谨慎的道:“我会看着他的。” 卫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窗口,映起一道黑影。 “报主人,大公子,三十里外发现董军。”影子淡淡的道,声音里不存一丝感情,卫家两代家主在屋里说事,也只有卫家的私密影子才可以靠近说话,其他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只能等主人出来了才可以向主人禀报。 卫进眼皮抬都不抬一下,他知道就这么点小事影子是不会来打断自己的,卫固亦是眉头微皱。 “刘封军中有一个军卒与卫德有仇,刘封准他来寻仇!” 43 交锋(2) http://.biquxs.info/

战旗猎猎,巨大的“牛”字旗格外的耀眼,映着四月和煦的春日,泛起一泓泓雄武的光晕,便如绿波荡漾的春池一般,晃向了大门敞开的安邑城。 安邑城头,却是同样战意昂然的威武汉军,竖立着一杆火红色的“汉”字旗,旗下,是盔明甲亮的幽冀汉军,刘封还有他的一干随从,正笑谈着看那缓缓压来的西凉大军。 “公子,那边便是司马家的人,还有范家、张家的子弟,范、张两家虽然论声势不及卫家和司马家,在河东也是不可低估的一方豪门……”张既是冯翊人,他对京畿人物相当熟悉,又能博闻强识,对京畿世家的知名子弟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记在心中,正一一向刘封介绍着。 刘封一点也不担心西凉军会杀到城下来,对渐渐逼近的西凉军看都未看一眼,甚至将几个城角公然让开不派兵卒守卫,任那些有兴趣观摩战争游戏的人出来露脸。 “司马家的?”刘封看着那人群中甚至还有几个稚嫩少年,不由的微微迟疑,他不记得鹰眼狼顾的司马懿这个时候出生的没,是不是也在那几个人里。 张既扫了那些世家子弟一眼,道:“司马家累世二千石,这一代人里司马防曾任京兆尹,甚有清名,论声威司马家还在卫家之上,家中亦有仆僮不下万人。公子要在河东立住脚,不得卫家、司马家的帮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与刘封相识算来也不过半日功夫,但刘封的为人心性张既已然熟识,说话也便是直接了起来,看着刘封意犹未尽,又道:“司马防长子司马朗,字伯达,年少知名,才器非凡,不过听闻他带着几个弟弟往黎阳探亲去了,眼下并不在河东。” “那个少年也是司马家的?”听闻司马朗带着几个弟弟跑路去了,刘封不禁的有些失望,注意到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正不住的往这边看来,一点也不畏生,却很是机警,便向张既询问道。刘封记得这个司马朗正是司马懿的兄长。 “是。”张既点了点头,笑道,“此子正司马防之次子,名懿,年方十一岁,平素沉默少语,司马家中甚至有人笑他‘不慧’,不过依我看来,此子少年老成,论其才器当不再其兄之下,假以时日,其成就甚至远远过之!” “哦?”刘封微微诧异,司马懿跟司马朗的成就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对着这么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小孩童能下这么肯定的结论,张既倒是不简单,心中对张既的评论又上了一个台阶。 “司马懿?”扫了一眼正偷看自己的司马懿,刘封嘴角微微上翘,这会他还真想走近了去看看这个命长能忍笑到最后的老乌龟是不是真的鹰眼狼顾,只是这些世家子弟并不怎么理会自己,半点也没有过来与自己见礼打招呼的打算,他便也懒得去理会了。不过既然自己的父亲刘备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的异相都被证实了,想来这一位不会差,只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个鹰眼狼顾法。 “公子,世家子弟历来眼高于顶,眼下公子大军还未打垮董卓……”看着刘封神情,张既有些担心他会否因为这些世家子弟怠慢了自己而震怒,不由的低声提醒道。 刘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解释,他倒是不曾对这个时代的世家豪门有甚偏见,甚至还有些羡慕这些世家子弟所能接受到了全面系统的贵族教育。不过这些世家豪门显然极少将刘备父子汉室宗亲的名头看在眼里,毕竟一代不如一代落泊皇族子弟跟累世二千石世家豪门比起来,显然后者要腰杆硬得多。而以刘封的心性,既然人家并不看好自己这个贩履小儿的儿子,他又是自认没有那个亲和力能让人与自己一见如故的,也就懒得往那些高门子弟那里钻了。 (其实就是三国游戏里魅力值全满、真实历史中亲和力极高的刘备,在历史中也是饱受白眼,甚至有人因为瞧不起他就派人刺杀他了) 其实在这个年代里,世家豪门还是很有朝气的,尤其甚是注重子弟的培育教育。一门之中,往往兄弟叔侄俱英杰人物,如袁绍袁术兄弟,尽管有很大的性格缺陷,却不可否认俱是文武双全的真豪杰,不说英才盖世的曹操,曹仁曹洪曹纯堂兄弟几个,哪个不是响当当的英雄?司马懿兄弟号称八达,荀彧叔侄兄弟…… 这个年代所谓的一门菁英,绝不是无聊的花花轿子人抬人,至于两晋时代那些涂脂抹粉只会吹嘘祖宗功绩的废物,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远处,尘烟弥漫,达达马蹄声缓缓压近,西凉军中大量的胡人卷须卷发甚至可以辨别出来,城头的世家子弟却无一人退缩,显是对刘封也甚有信心,只是还一如既往的看着热闹,只在那里冷眼旁观。 “将军,这安邑城好生的诡异!”一员偏将近到牛辅旁边,看着静寂无声的安邑城不安的道。 城门大开,煦日下街道空无一人,城头却是一字排开数千军卒,静静的看着西凉军的逼近。 闯城?安营? 其实早早的侦骑就将这一切报知了牛辅,只是亲眼所见,却让他更是惊疑不定。如果不是连日来刘封势如破竹连下了河东十几城占领安邑,牛辅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冲城,只是此时,他却是彷徨不已,多年的行军经验,血雨腥风,却从未面对过这样诡异的情形,在赶来安邑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战的准备,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敢下手了。 “反贼刘封,还不速速下城受擒!”挥手示意大军放慢步伐,缓缓停下,牛辅再向前行了几步,在城门前一里处停了下来,向城头那个身着便服正跟自己打招呼的少年高声呼道,边上,赫然还有不少身披便服的世家子弟,正好奇的不住往两边看着,眼中全无惧色,仿佛看着一堆死物一般,让牛辅心中的不安更是剧烈了起来。 “牛辅,你我皆是战阵上冲杀的男儿,想要拿回安邑城,就凭真本事来换,哆嗦什么降与不降的废话也不嫌丢人了!”刘封看着城下西凉军缓缓稳住了阵脚,不慌不忙的大笑道,却没有丝毫走下城头延客的打算。 牛辅闻言不由的一阵气馁,心里满是窝火。他是个直爽的汉子,在战场上冲阵浴血杀人不眨眼,不过让玩虚的他就不那么在行了。偏偏的,他的连襟李儒刚刚给他送来一份告诫,明明白白的写着刘封将自己攻略河东诸郡的消息告知了太师,一再的叮呤要他小心应付刘封的动作。 城头看猴戏般的军卒们顿时暴起一阵阵肆意嘲弄声—— “上城来呀,西凉狗贼!” “董卓的兵什么时候连大开的城门都不敢冲了?” “没卵子的西凉狗贼……” …… “谁与我取了刘封项上人头,赏千金……”看两旁军卒俱是面色有些沉闷,牛辅大刀一挥,向着城头肆意大笑的守军咆啸着,却突然的又让一个雷鸣般的巨吼生生打断了—— “燕人张益德在此,西凉狗贼速来受死!” 空旷旷的安邑街道突的飞出一支骑军,当先一名黑甲大将,座下墨色乌骓,手中丈八长矛,一马当先向惊疑不定的西凉军冲杀过来。 牛辅神色一凛,大手一挥,暴喝一声:“杀!” 一里之地,不过数瞬的功夫。奔涌的巨浪般,狠狠的撞上了危然屹立的巨礁上,飞溅起一串串殷红的血花,残肢与碎肉,呐喊与哀嚎连成了一片。 第一次随张飞出阵的,只有一千名骑兵,很快的便扎入了西凉军中。刘封一点也不为张飞担心,这个世上能在战场上伤害到张飞的,除了战神吕布只怕再也找不着一人了。 “三将军真神人也!”初次上阵,张既却无半丝惊惶之色,张飞已是砍瓜切菜般的杀到牛辅身前,十几个西凉劲卒甚至没能丝毫的阻延他的前进,便已马蹄下化为了肉泥。 “死吧!”雷鸣般的一声巨吼,张飞长矛向牛辅胸口刺去。 “当”了一声巨响,牛辅从马上飞出去,虎口剧震,手中大刀脱手而落,“哇”了吐出一口鲜血,胯下良驹亦是受不住张飞力逾千斤的一击,口吐血沫,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凉州悍将牛辅当不得眼前这个黑大个的一击,西凉军登时气为之夺。牛辅的亲随却是夷然不惧,护主的本能咆啸着向张飞涌来,一个胡儿早已翻身下马,将牛辅救起,急急的向后退开。 “西凉狗贼,别跑!”张飞长矛一扫,便已扫下一片来,后来追上的军刀刀枪齐下,紧紧的向牛辅追去。 钢刀的作用,不是砍硬骨头,而最迅速的划开敌人的胸膛。 “牛辅已死,降者不杀!”人群中一声暴喝,登时在西凉军中引起一阵骚乱,就在此时,城中又冲出一支骑军,一员小将一马当先,却并不与败退中的西凉军正面冲杀,而是斜斜的划了一条弧切线,绕着西凉军杀去,刀锋过处,飞起一连串的血肉。 牛辅胸如刀割,浑身便似要炸开了一般,眼见着兵败如山退,手下儿郎一个个跌落马下化为肉泥,目眦尽裂,一把推开护持自己的胡儿,暴喝一声向抓起鞍上战刀,高啸着向厮杀处迎了上来…… 44 危机 http://.biquxs.info/

安邑城大街空无一人,在那些微微颤抖着的门缝中,不时的有惊惶的目光射了出来,又是很快的缩了回去。3大院内,不安的老人伏首于在自家的香案前,虔诚的为颤抖的安邑城祈福着,祈求不要让凶狠的西凉军杀入大门洞开的安邑城来。 年轻的汉子们则一边手握着柴刀,一边在心里肆意的咒骂着刚刚打下安邑城的刘封,正是这位汉家的侯爷将安邑城一把带入了战火之中,却又莫名其妙的不关门拒敌,任着城外的厮杀惨叫声不住的散布着惊恐,颤动着安邑百姓的心房,声声可闻。 老百姓们什么也不懂,战争中的正义从来都是大人老爷们那一纸谁也不需要听得懂的帛文,龙庭上坐着的哪个姓的皇帝跟闻鸡而起日落而栖的老百姓们也没什么关系,一家大小的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都是父母的孩儿,没的有愿意告别自己辛勤耕坛的土地,远赴千里之外去跟这些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作诂生死搏杀,换回来了,却不知是谁家父母妻儿的泪。 也许,哪一天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战场已没有了任何悬念,望着不断倒下的两军将士,刘封原本昂然饱满的精神却渐渐的熄了下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公子?”张既疑惑的问了一声。 刘封微微一笑,罢了罢手道:“无妨,你去安排准备善后事宜吧。” 张既应了声“诺”,看着刘封一脸的勉强,却也不好多问。 ………… 长矛洞穿了一名羌胡护卫的胸膛,血光闪过,牛辅一条胳膊连着战刀高高的飞了出去,又将一名倒霉的军士砸落马下。牛辅钢牙紧咬,硬是任着断臂离去不吭一声,侧身伏在马鞍上,转身便走。又有几名羌胡护卫围了上来,全然不顾身后的空隙,长枪凶狠的刺向了杀意正盛了张飞。3 “保护将军!”一名西凉军偏将一声怒吼,长刀一横劈飞了一颗头颅,双目血红,领着自己的部卒向张飞冲了过来。怒吼声中,拦路的冀州汉军被这名骁勇的西凉军偏将一一被斩落马下,西凉军声势复是一涨,再度聚拢了起来,在死生频仍的西凉军士面前,张飞远不能如他在驱杀黄巾众时那般畅意。 “死开!”张飞怒吼连连,长矛疾点,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便已将这名骁勇的西凉军偏将穿脖刺穿,复是一挑,飞起的头颅夹着临死前的怒吼余音,带起了一串血泉。劈、刺、扎、扫,长矛过处,残肢碎肉漫天飞舞,张飞身上的黑甲早已浴血湿透,将奋起的西凉军战意生生压了下来。 “杀、杀、杀!快、快杀!”口齿不清的一通汉话嘶吼着,一名身高过丈的羌胡护卫大手疾挥,拦腰将在马背上巅簸不稳的牛辅摘了下来,扛在肩头向后方大撒步跑去,后面的羌胡护卫血红了双眼,大声嚎叫了围了上来,转瞬间,又有十几人惨叫着摔下马去,更凄厉的喊杀嘶吼声却始终不竭。劲甲天下的西凉军士让牛辅的这些羌胡护卫激起了血性,人人奋勇争先,悍不畏死的向张飞身边涌来,生生竭住的张飞前进的脚步。 只是这样的阻击也是无力得很,更遑论持久了。失去了牛辅的行踪,张飞怒气撒向了触目所及的任何一个还骑在马上敌将,哪里有人在组织抵抗,他就杀向了那里,第一次时间内将那员敌将挥矛斩杀,不让西凉军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失去主将的指挥,各自为战的西凉军尽管人数众多,却只有节节败退的份了,在幽冀汉军“降者不杀”的呼号声中,茫然无措的西凉军开始的有人撒腿跑路,很快的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后面跑不过的人干脆的弃下军杖伏首道旁,成为了幽冀汉军的俘虏。 这一场混战,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战阵上,便只余了一片血水和着残肢断体蠕动着,伴着伤着的呻吟和胜利者发泄的欢呼,将天边的浓云呼散开去。此等人间地狱,天上却又云清气朗,一片风和日日,说不出的诡异。 ………… “朱虚侯大军所指,屑小束手,为大汉再立奇功,卫固特与河东父老略备水酒,以飨三军将士,还请侯爷笑纳!”卫固领着人抬着水酒,笑容可掬的出现在城头上,他身后却是几个贵人打扮儒者,该是河东各世族选出的代表了,俱是对刘封甚是敬畏。 “诸位先生有心了。”刘封拱手微微一礼,淡淡的道,恍惚中的他竟不知道卫固是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左右不过死些人罢,何功之有!” 相较于昨日自己入城时的冷清,眼下河东诸世族对自己可是服气多了,刘封心中却没有多少欣喜,亦无多少烦厌。尽管他心中也不怎么喜欢与这些世家子打交道,尤其卫行对自己的恶劣态度让刘封心生厌恶,他也明白对这些人只能拉拢而不能得罪了,至少在自己势力未成之前不可以得罪他们。 看着刘封面容僵硬,话语间更有一丝落寞之色,不似作伪,卫固不由的笑容一滞,看着城下的尸山血池,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原先在城头观着诸世家子弟也都收起了轻视之色,面色整肃的立在一侧,只不知是为幽冀汉军的如此轻易击退西凉军而震惊,或是为刘封忧伤的话而诧异着。 “卫先生,刘封可否请你帮一个忙?”收起心中那些可笑的不忍,刘封向卫固道。虽则他此时是安邑城的主人,除非他想破罐子破摔了做个土匪霸王,否则对河东乃至司隶根深蒂固与各大世家豪门盘根错节的卫家都必须得保持必要的尊重,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尊重。 “公子但请吩咐。”卫固躬身一礼,谦然道。面对于强横的州郡长官,以卫家的势力自不必畏惧于他,但这种能忍能屈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尤其的,刘封眼下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其表现出来的心计更令卫固胆颤不已。脸上的恭谨半是出于敬服,亦有大半是出于畏惧。只是这种恭谨的态度让一旁静观的河东诸世家子心惊不已,须知河东卫氏富甲司隶,半个河东之主也做得了。 刘封却只对卫固点了点头,坦然的接受了卫固的施礼:“安邑城药铺大半是卫氏私产,刘封想先盘下来,一应药物先任我取用,待得事后再做统计,财物粮帛,该值多少刘封再行偿还与卫氏,如何?” “呃?”卫固有些惊讶,初时还只当刘封要提出什么要求,却哪想只是要买药,“些许药物,公子但要用,只管取去,若言‘偿还’二字,便是小看我卫家的。” 刘封也不推辞,点了点头道:“如此,刘封多谢卫先生了!” “幽冀大军乃是仁义之师,为朱虚侯做些什么都是份内之事,我等自是义不容辞!”卫固躬身一礼,又看着盛满金香的水酒吃食,小心的道,“公子,安邑父老略表心意,万勿推辞!” ………… 庐江。 一个儒袍俊秀公子手抚长琴,“当”一道清音顿止,洒然笑道:“承泽素有英雄之志,又慷慨大度,一日龙归大海,云动九天自不待言。” 首席一个中年儒者微微一笑,身前几案上摆着一张楠木棋盘,却是自己在动手,轻呡了一口香醇:“当日我儿南归时,刘承泽曾有意相邀,我儿眼下可是有意北上了? 车五平六!” 后面的话却是对着棋盘上语。 俊秀公子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半丝波动,微微一笑道:“父亲何必戏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孙叔父先败于吕布手中,袁本初又裹足不前,曹孟德独木难支,惟有承泽却是连战皆捷,岂能长久?且承泽身非豪门,一日之间,骤得富贵,周围眼红的多的是,只需一着不慎,便要满盘皆输, 马二进三!” “我儿不看好刘玄德父子?”中年儒者收手停住,微微诧异的道。 “冀、并远在千里之外,刘家父子素无根基,儿子如何敢只身北上?且儿子若是去了,一旦家中有事,儿子如何能赶得急?”说到这里,俊秀公子剑眉一扬,微微笑道:“天下英雄,非他一家,儿纵然看好他,家中自有富贵,何必舍近而求远!” “刘玄德与关云长张益德结为兄弟,此二子俱是粗鲁寒门子弟,俱有万夫不当之勇,难以下人,刘承泽视田元皓如师如父,待钟元常如兄,此二子俱是国士无双……”中年儒者似笑非笑的看着爱子,一一解释着,“我儿是不想屈于人下,束手束足不得舒展吧?” 那俊秀公子却只是微微一笑,半点也不因自己心事被揭而不安:“父亲说的,亦有道理。” 中年儒者哈哈大笑,似着这样和洽似友的一对父子,却是天下少有了:“袁本初裹足不前,我儿可有法子助他一程? 车六进四!” “袁本初之所以束手于酸枣不得前进,不是他不想建功立业,只是不敢动手罢了。要让袁本初发兵,只看董卓怎么做了。” “哦?我儿且细与为父说来。”中年儒者面露微笑,手抚长须满是欣喜之色。 “当日袁本初剪除宦官,功高天下,本该大展拳脚做一番事业,却让董卓半路杀出捡了个便宜,最后被逼而愤然逃离洛阳,若论天下间最恨董卓的,只怕非他袁本初莫属了。至于他裹足不前,只是于袁氏一族尽在洛阳拘于董卓手中,投鼠忌器罢了……” 45 争吵(上) http://.biquxs.info/

酸枣大营。 以袁绍为首的各路诸侯环坐一堂,公孙瓒刘备亦在其间,只少了心情不佳抱恙在身的袁术没来,便是当日受伏损兵折将的孙坚也赫然在座,正低头与同席的奋武将军曹操说着话,不时面露笑容,只是笑得甚有些勉强。 袁绍手抚信报遍示众人,大笑道:“朱虚侯果然少年英雄,如此一来,董贼必然惶恐不安,洛阳可不战而下矣!” 他手里拿的,正是刘封在安邑城下大破牛辅的信报 下面顿时响起一阵应和声,不少人亦是笑着向刘备请贺,只是眸中眼神各杂。东郡太守乔瑁抖了抖衣摆,向着自己上首的刘备嘿嘿笑道:“真羡慕玄备公生了个好儿子,自此便可以回去了安心养老了,哪像我等,还得为这功名薄攀爬呢!” 这一句更是引来一阵轰堂大笑,大帐内众人无一不是名震一方的诸侯大吏,平日里在人前个个摆着一副生人莫近的面孔,而此时与座众人虽是门弟有高低,喜好各不同,却都是地位相当的,不少人甚是少年时的好友,一个个倒是难得的放起胸怀来了。而乔瑁的这一席话更是将席间的气氛一下子调动起来,不得不说,乔瑁确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尽管这话有些“刺”。 话里的特殊心态,刘备自然听得懂,虽是心有不悦,脸上却只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同席的公孙瓒却冷哼一声道:“以乔将军的模样,只怕爬不得几步就迈不动步子了,这等劳力事,我看乔将军还是免了吧!” 同样是说笑的话,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乔瑁身材肥硕,一脸横肉,竟是连马都上不去了,公孙瓒这一席说到了他的痛处,不由的肥脸一变,抬头狠狠的瞪了公孙瓒一眼。 公孙瓒锐目一扫,冷冷一笑道:“乔将军可想杀人?不敢?哈哈哈,某却是想得很!” 话到最后,公孙瓒声势转厉,便如择人而噬的猛兽凝鞘含锋的宝剑一般,隐而未发,却更是惊人。乔瑁养尊处优的一个太平官,哪见过这等上阵杀人阵势,身子猛的一矮,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满是肥脂的脖子往下淌,嘡目结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别说是他,其间除了袁绍曹操孙坚等几人,俱都被公孙瓒这突如其来的狠厉噎住了,个个俱皆先是一怔,继而满腹的愤然,各拿眼睛看向了主座上的袁绍。 **的场面便如六月飞雪,一时凝住了。 刘备也不防公孙瓒会按奈不住说出这么重的话来,急忙在几案下扯了扯公孙瓒的衣摆,示意他莫要意气用事,脸上却若无其事的轻轻一笑道:“伯珪在辽东时,无日不出塞,把塞外胡人都杀怕了。呵呵,这连日不曾马上行,该是手痒了,待破洛阳擒杀董卓,还怕没得你杀了?” 公孙瓒微一怔神,却无半点收回来的意思,回头瞥了面色铁青的袁绍一眼,重重的将手中酒杯往几上一放:“盟主,何日进兵洛阳?” 袁绍脸色一寒,还未答话,末首河内太守王匡亦是劝道:“大军驻扎于此已有数月了,若再不进兵,只怕惹了天下人耻笑了?某原为先锋,请盟主发令!” 袁绍眼珠子一轮,并不说话,似在深思着。 座上山阳太守袁遗扫了一身劲装煞是土气的王匡一眼,不悦道:“时机还未到就冒然出兵,若有闪失,如何与天下人交待?如何与大汉的列祖列宗交待!”说到此处,袁遗顿了顿,看着公孙瓒面带怒色正望着自己,亦是毫不胃惧的迎了上去:“敌情未明,敌势未分,只会仗着匹夫之勇逞强斗气,岂是兵家所为?这样的话,公节(王匡字公节)还是莫要再提了!” 看着是在与王匡说了话,袁遗的双眼却始终不离公孙瓒,用意显然。 公孙瓒怒极反笑:“那么敢问袁太守,什么时候时机会到了?公孙瓒愚昧,还请袁太守示下!” 袁遗瞥了刘备一眼,冷声笑道:“此事自然会有聪明的人告诉你,若还是不懂,只管听盟主示下就是了,何必多来咶噪坏吾酒兴!” 公孙瓒大怒,虎的跳了起来,大骂道:“好竖子无礼!” 下首的刘备亦是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拉住,公孙瓒力大,刘备一时不防几乎站立不稳。一旁的曹操早看着形势不对,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扯住公孙瓒衣袖:“伯珪忠君爱国,拳拳之心,我等皆知,只是今时正该我等合力匡复国难,怎可自相斗气,平惹了董贼看笑话?” 袁遗先也是打了个哆嗦,两腿一颤几乎就要撒腿跑路,这才发现那个公孙疯子被人拉住了,不由的回过神气来,嘿嘿一笑,气定神闲的却不理会公孙瓒。 孙坚亦赶忙跑了过来,见着公孙瓒被他两人劝住,这才停了下来,转身向袁绍一拱手,沉声道:“盟主,眼下董贼归路已断,军心必乱,正是出兵的好机会,不可再迟疑了!” 孙坚受命于袁术,对宽泛讲套路重虚礼的袁绍也不怎么感冒,又在西凉军重兵的合击下损失折将,更是对一直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的袁绍更是一肚子火,说话便不甚客气了起来。 袁绍却已收起了怒容,淡然道:“文台当日轻兵冒进失了先机,若不是孤着人看护,怕是有失了吧?文台有失,尚有孤接应,若是孤有失,谁能接应孤?” 孙坚登时一滞,登时气结,怕死你还上来干嘛?只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说了,话说当日孙坚败退,确实是受了袁绍的接应才免了一难,袁绍对他算是有救命之恩了。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袁绍几个月来一直龟缩不出,董卓又怎么可能从容的着手布置引自己入套?孙坚久经战阵,这点浅显道理自然明白,要他孙坚谢袁绍的救命之恩,一想那些无辜惨死的忠勇弟兄,什么狗屁救命之恩,孙某人不认! “话虽如此,只是河内的储粮今已告罄,再这么下去,只怕连虎牢关都没进去,我等就自己将自己饿垮了!”看着袁绍还是一味的反对出兵,王匡不由的急了。作为地主,联军的粮草大都是由他供应了,这几个月下来,十万大军人嚼马咽的,再大的家底他也撑不住。若是将来杀进了洛阳去,凭着大汉帝国数百年的累积抢上一笔,王匡倒是不亏,可惜这种情形在这会看来,该是遥遥无期了。 46 争吵(下)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王匡话音刚落,边上立时暴起一声大笑,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嘿嘿笑道:“这几日来,王将军的河内郡确是亏大了,也难怪王将军要发急了——” 王匡脸色一紧,脖子涨得老粗,朝袁绍一拱手,偏着头瞪着说话那人高声喝道:“盟主,王某绝无此意,河内是大汉的河内,又岂是我王某人的私有?刘公山,你休得在此拔弄是非!” 方才说话怪笑了,正是兖州刺使刘岱刘公山。3 “罢了!”袁绍双目微瞑,脸色微微一沉,摆了摆手低声呵道,声音虽轻,却有一股不可置疑的威严,立时将剑拔弩张的王刘二人喝了回来,“皆为讨董同盟,如此争执,成何体统!”略一顿,向王匡微一点头道,“孤已命人催促粮草上马,想来这几日会有大批军资送来,当不致于令三军将士无粮可用!” 说罢,顿了顿,袁绍扫了一眼帐内诸人,缓缓的道:“洛阳百年帝都,我军虽众,又有大义在手,却也绝不是是一时半会就能攻破。眼下董贼胁持陛下与朝中百官,又是豺狼心性,素无仁义可言,若是我等步步紧逼,惹得董贼一个狗急跳墙害了陛下与朝中众大臣,我等便是千古罪人!征伐之事,尔等休得再言,孤自有主张!” 听了袁绍这一番话,王匡脸上一阵青白之色,又是羞恼,又有些惶恐之色,额间冷汗泠泠如雨下,纳头躬身向袁绍一拜,涩着喉道:“盟主,盟主教训得是!末将无谋少智,一时,一时不察,险些误了大事,恳请盟主责罚!” 说完“责罚”二字,王匡便几乎要跪了下去,总算他没慌到家,还能撑得住。 见得王匡如此怂包,公孙瓒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只拿斜眼看着袁绍,再懒得说话了,要给自己找借口,再如何拙劣的理由都是成立的。 仿佛没察觉到公孙瓒的嘲讽,袁绍缓缓站起,罢了罢手,向王匡宽慰的笑道:“公节无须如此,如孤所料不差,不日朝中当有变故,我等且再稍待数日便是了。” 说罢,袁绍话锋一转,冷冷盯视着公孙瓒,一字一顿的道:“若是公孙将军以为孤所为不当,自可行进军!” “哈哈哈!”公孙瓒怒极反笑,“袁公路论小妾子好谋无决,行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一时激忿,他倒是口快,将与袁术私底下的快语吐了出来,众人脸色大变。 “混帐!”袁绍大怒,拔剑在手,“公孙瓒,尔莫欺我剑不曾饮血不成!” 王匡乔瑁等人亦是大吃一惊,他们本是袁家故吏,急忙起出站在袁绍身后,齐声劝住,望向公孙瓒的眼神,却是杀机凌然,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袁家兄弟不和人所共知,不过这回,袁术做得可是过了,竟然拿到外人面前。 其实,袁绍又何尝不是时刻想杀进洛阳将董胖子千刀万剐灭九族才能解了心中怨气。只可惜,他们袁家三百多口人包括待他如亲子的叔叔太傅袁隗都陷在董卓手中,相较于因为叔父厚待自己而召了怨恨的弟弟袁术,袁绍对从来极力扶持自己的叔父袁隗有着很深了感情,袁术可以大义灭亲,指使孙坚下死力讨董,他袁绍却不是那种没人性的二世祖! 会盟数月以来,袁绍投鼠忌器,根本就是动将不得,此时看着每日吃酒宴乐,袁绍却是味同嚼蜡,烦闷得很,偏偏心中的烦闷却还是表露不得,有苦惟有自己知了。今日却让公孙瓒当众指责,当众借着袁术之口用最恶毒的话辱骂自己,更是羞恼交加,若非他修养精深,只怕一剑便要将公孙瓒劈为两半了。虽是没有当庭发作,在心中,袁绍却已将公孙瓒视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其实公孙瓒也是小妾子,比袁绍还混得更差,在家里并不怎么受待见) 尤其不能让袁绍接受的是,公孙瓒竟然与自己那个自恃高贵的混帐弟弟袁术勾在了一起,更是公然在外人面前辱骂自己,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公孙瓒亦是暗暗吃惊,不由的为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脸上却仍丝毫未动,冷冷笑道:“盟主剑利,若能砍了董卓,某便将这大好头颅双手奉上,又有何妨!” “我等聚义只为讨伐董贼,而今一战未接便自相刀戟相向,是何道理!”见了情势不妙,一直静坐不语的北海相孔融眉头大皱,威严喝斥了起来,只不知他是在喝斥谁,却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3 刘备亦是暗暗叫苦,自己一时不察,竟是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来了!依公孙瓒的臭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为人仗义却绝不畏势怕事,这下与袁绍是铁定闹翻了,向曹操使了个眼色,把着公孙瓒袖口出声劝道:“伯珪醉了,若无本初主盟,我等如何能伐灭董卓?”说罢连推带挤,硬是将公孙瓒推出帐外。 曹操冷眼旁观多时,心下微微一沉,对刘备投来求助的眼神视若未见,哈哈大笑道:“都是为国除贼,董贼迟早得于我等刀下受用,也不争着这一天两天的,某观天象,董卓灭门之日就在近日,呃,子义(鲍信字),若是你输了,绿珠,吾可要了!” 说着摇摇晃晃,闪到了袁绍近前,正将他拦住了。 济北相鲍信先是一怔,这个阿瞒什么时候学会观天象了?不过他曹操最是相得,也素来敬服曹操才智,随即便已明白了曹操的心思,哈哈大笑道:“孟德无赖,董卓破灭在即,人所共知的画,你偏要寻这藉口来诓我家绿珠!” 众人先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他们两位突然插出这一段,又是打了什么哑谜,虽然看曹阿瞒怎么也不像是真醉的样子,又是想做这烂好人了!熟悉他的人却也禁不住的乱想,这小儿八成是真看上了鲍信家的歌伎了吧,借这机会欺负鲍子义这老实人?不禁为之失笑。 “想是这位绿珠小姐国色天香,竟是让孟德念念不忘了?”刘备暗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在会盟之前,他跟曹操也只打过几个照面,并不相熟,不过曹操的为人禀性他却不怀疑,总算曹操够意思,临了帮了自己一把。 “确是国色!”说着这话,曹操两眼放光,“若是玄德见了,只怕便要迈不动路子了!”说罢,曹操故作神秘的一顿,嘿嘿笑道:“只是此女已是某私有,玄德却只能看,可动不得!” 曹操的心思众人非是不明白,却也一时让他这话给逗笑了出来。其实像曹操袁绍鲍信等人,自小相熟,狎伎同乐本是寻常事,便是如此军营重地,说起儿时穿开裆裤时的趣事,也是形象全无,一个个没了人前一方干吏的威严,俱都回复到了当年纨绔恶少的模样。 袁绍却还铁青着脸,一字不发。 众人大是尴尬,便也收起笑声来。王匡更是冷汗汵汵,暗里只一个劲的问候公孙瓒家的女性亲属来,自己本只是诉诉苦,让他这么一搞,倒像是借机在拆袁绍的台一般,再借他一个豹子胆他也不敢! 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向袁绍躬身一揖,诚恳的道:“伯珪古道直肠,素来说话直冲,惟有忠心为国坚定不移的。还请袁公看在社稷轮丧,主上蒙尘,先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才是!” 乔瑁扭着胖得流油的粗脖子冷哼一声,正要说出言讥讽,袁绍淡淡的道:“玄德过虑的,绍岂是那等不分轻重之辈!” 说罢,袁绍又是轻轻的一叹,道:“袁某与董卓又哪有私怨,眼下相视为仇,置我嫡亲叔父于险地,难道竟是为我袁家不成!” 刘备微微有些尴尬,微微一叹道:“次阳公海内人望,便以董卓之残暴,想亦不敢为难次阳公!只是朝中诸大臣,怕是不免受董贼之难了,如何进军,我等还得细作畴划,万不可因小失大,害了朝中诸公!” 袁绍脸色略略好转,微微点了点头。 曹操眼睛一亮,笑道:“操往日拜会卢植老大人时,曾听卢老大人怅言:平生门徒遍布天下,却惟有公孙伯珪跟你刘玄德可堪重任,能济大事,只是这二位从来都是只好狗马美衣服,不爱读书,未免折了老大人门楣了!” 他这一番话半是以卢植的口吻说话,半是自己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刘备亦是莞尔:“笑道,备少时顽劣,倒是让孟德笑话了。” 刘备父亲早逝,孤儿寡母的三餐难济,哪有什么机会“顽劣”的。只是成人后外出游学,有条件了难免会有胡闹的时候,而公孙瓒年少时更是远近有名的美少年,家里又有几个闲钱,虽是庶出,倒也不曾短了他的花差,是以两人虽然一个锋芒毕露性如烈火,一内敛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却是天生的能搭上一块去,当年两人没少在一起干荒唐事的,当年在卢植门下时,严整刚正的卢植大是摇头,虽是看好他二人,却从未给过他们好脸色看的。 “哈哈!”袁绍亦是大笑了起来,仿佛多日沉闷已在心中一扫而空了一般,“斗鸡走狗,我不及阿瞒多矣,却不知玄德手段如何?可得与阿瞒好生承承!” 曹操深不可测的双眸里闪过一缕清波,心下一宽,又多了几分愁闷,与刘备对视了一眼,相视大笑了起来。 似是一场消弥于无形了,众人重又开宴,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多时,各自借口酒意上涌,纷纷退了出来,各回各自军帐。 春风拂面,曹操迷离的双眼徒了精亮,望着刘备的身影,许久,轻轻的一叹。 隐约中,大帐内传来一声沉闷的金属斫地声。 47 法正 http://.biquxs.info/

平阳。3 十几天工夫,刘封率军从安邑缓缓退回了位于汾水北侧的平阳城,与名义上由牛辅统率的五万西凉军隔着汾水对峙着。牛辅当日在安邑城下被张飞削掉了一只胳膊,至于这个时候是否还能出任西凉军统帅之任,刘封很是怀疑,不过西凉军大营上的“牛”字帅旗倒是一直没有换下。 这其间,幽冀军走走停停,寻机还与西凉军过了两招,刘封又吃掉了西凉军上千的步卒,就是没给凉州铁骑合围寻战的机会,尽管所面对的西凉大军越集越多,却一直没让他们讨得便宜了去。 平阳城,差不多就是西凉军的能够前进的极限了,若是再往前推进,一旦袁绍所部的关东盟军挥师向洛阳发起攻击,兵力单薄的董卓还能不能制得住人情汹汹的洛阳将是个大的问题,相信越活越怕死的董卓也没有这个胆。 幽冀军便在平阳城驻了下来,这个时候刘封收到了公孙瓒与袁绍闹翻的消息。 抽空,刘封也不忘了做些招纳亡命收降流寇独行侠的工作,进一步的壮实自己的力量。不过刘封显然没有他的父亲刘备那么好运气,刘备当年只是到涿郡街头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拉回了两个“万人敌”兄弟。刘封到在河东郡转了一大圈,文人书吏是招了不少,除了张既再没有一个是他叫得上名来的,即便是张既,也没能提得出几条令刘封重视的建议来,毕竟,他还太年轻了些。 至于那些亡命游侠,刘封倒是招了不下百人上来,只可惜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能够在张飞的手底下撑得过三招的。失望之余,刘封却只能拿这些人还算悍不畏死这一点来自我安慰一番了,盖因这些人亡命江湖的时候都是曾经杀过人流过血的,比不得一般新兵蛋子见了血还有心理障碍。干脆的,刘封将这些人新编成一营,直接提拔宴明为曲长,统领这些亡命之徒,充当自己的亲卫。3 人才,只有人才才是成就大业最主要的决定因素。这个时候,刘封最想念的,无过于历史上曾经给曹操推荐过一大票强悍人才的荀彧了。没有引荐人,就算刘封知道郭嘉程昱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们。 颖川荀氏百年诗礼世家,真真正正的往来无白丁,所识所交都是这个世代的豪杰才俊。只可惜,自刘封离开洛阳之后,荀彧也随即选择了离开,荀攸也并没有如历史上的那样留在洛阳玩一回刺董行动,叔侄俩仿佛就是怕被刘封找着的一般,突然的人间消息了。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时候荀彧叔侄俩正躲在哪个地方静静的观赏这一场讨董大戏。 尽管时间还不到五月,天空却已是艳阳高照了,厚甲坚盔的刘封先是在小校场满头大汗的舞了一趟枪,又与几个军卒打了几个照面,不消一个时辰,已是脸如重枣可比关二叔了,浑身上下更是湿漉漉的有如水洗一般,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打马返回大营。身后几百个精搏的军汉依旧挥舞着长枪,嘹亮的号此起彼伏,精神抖搂的使着自己的过剩精力。 宴明还影子一般附在刘封身旁。有时候刘封也会恶意的想,宴明的这副尊容会不会给来投奔自己的人造成心理压力,间而产生“狗猛酒酸”的效果呢?当初张既初次见了宴明的模样,可是也曾侧目良久的。 幸好,一段时间下来,宴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老是板着一张脸有碍观瞻,近来脸上的笑容平白多了不少,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更是难看,好歹不再令人望而生畏了。 此时,站在刘封面前,是一个年在十四五岁的单薄少年。刘封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略显有些紧张却还强忍着镇静的少年,正是他当街将自己在大营前拦了下来,为此宴明差点对他拔出刀来。3 话说,近来宴明察言观色的本事长了不少。 少年身着粗布衣衫,相貌平平无奇,面有风霜之色,亦有些憔悴,只一双眸子却仍甚是晶亮,透着自信与清傲,虽是略显紧张,却并无畏缩的意思。似乎察觉到了刘封眼中的轻视之色,少年扬了扬眉毛,沉声道:“朱虚侯可是嫌在下年纪太小,还不堪重用的?” “呃?”刘封打了个哈哈,实话说他确实有这种心思,虽然论年纪,他自己本人并不比这位少年大多少,除了自己的特殊来历,纵然这个世上还有无数的天才,但人生的阅历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小嫩苗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遮风挡雨这等任务的。 不待刘封说话,少年突的又抬高了声音:“朱虚侯当年讨平张纯的时候,也不过才一十三岁的年纪,在下今年已经一十五岁了,比朱虚侯当年还要多两岁,朱虚侯莫不是像那寻常庸夫俗子一般,只凭以年齿家世来取人的?” 听这口气,我收留他就成了一个庸夫俗子了? 刘封突的了一种戏谑的心思,眨了眨眼笑道:“先生说笑了,刘封只是觉得,以先生的才智,只须再加以勤学数年,必定能够成为一代命世贤才。却不知先生为何就这么匆匆的出山?须知,揠苗助长,绝非理智之举!” 少年闻言脸色一僵,又转一红,似乎被刘封说中了心事,向刘封重重的拱了拱手,昂声道:“如此,告辞了!” 说罢,少年转身便走,脚下竟有了些踉跄,却是坚定异常。 刘封大愕,连忙紧走两步,唤道:“先生,请且留步!” 那少年回过头来,眼含羞愤之色看着刘封,咬着唇并不说话。 这个个记仇的人! 刘封微微有些尴尬,心中暗暗给这少年做了个定语。隐约中刘封只觉得眼前这人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抱拳一礼,刘封歉道:“先生话还没说完,如何便要一走了之了?如是刘封言语无状冲突了先生,还请先生原谅?” 见了刘封如此折节下士,少年脸色略略好转,竟有些许羞惭之色,便又迅而一闪而逝,向刘封躬身一礼,不亢不卑的道:“侯爷言重了,在小只是奇怪,侯爷原先应该并不认识在下,甫一见面就这样轻言哄抬,在下愧不敢当!” 刘封大寒,原来是因为自己恭维他来日会有大作为来着! 这人倒是好性格,也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刘封哈哈大笑,道:“也是,先生一早就知道我什么人,我却对先生一无所知,确实不公平得很,还请先生告知!”说罢指了指一旁的中军大帐,笑道,“我刚从校场回来,正口干舌躁了,不若进内小饮几杯,你我再做详谈,如何?” 那少年也不推辞,便随了刘封入内,不多时,军卒摆出酒肉上席,少年狠灌了一大口酒,这才抬起头来盯着刘封,缓缓的道:“在下扶风法正,字孝直。” 法正?! 刘封心下一动,他可是历史上刘备仅有的几个高级谋士中的一个,与庞统并传的! 那少年似乎很满意刘封的表现,脸上微微有些得色,道:“侯爷也听说过小子此许微名?” “扶风法孝直,莫非是玄德先生(注)之后?”认识是认识,却不能告诉你。 “正是先祖父!”法正神色有些黯然,继而自饮了一杯,昂首笑道:“不瞒侯爷,法正学业未成,本是不该引时出山的,实是心忿难平,特来求侯爷相助,亦请侯爷收留!” “孝直请讲?”刘封心下一突,史载法正这人睚眦必报,看来是有关仇家的事了。 原来,法正之父法衍早年为盗贼所害,祖父法真虽然清节有高名,但法家并非扶风大族,法正性子又甚为偏激,平日行事免不得要有得罪一些世家子弟的地方,也少不得要受些闲气了。以法正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没有忍耐下去的道理,此次刘封率兵从侧冀攻入京畿,法正眼前一亮,突的对这一位年纪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侯爷动了心思,立志要出门做一翻事业来,脑子一热祖父孝期也不守了,直接来个阵前投军,一路追到平阳来。 说到没有在家为祖父守孝三年,法正脸色有些黯然,却无丝毫尴尬之色,淡然的看着刘封,自嘲的笑道:“法正不孝狂徒,不知侯爷赏不赏得我一碗饭吃?” 刘封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孝直说哪里话,人之交友,贵在交心。孝直能对我和盘托出,我又怎么能与孝直以亲友相待?只要孝直不嫌我这庙小,我有一碗稠的便不会令你喝稀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尽管法正此时的才智必然抑于人世阅历不能发挥,刘封自信不怕等不到他成才的那一天。 法正闻言大喜,站起身来,正要下拜,又一迟疑,定视刘封道:“侯爷入京畿以来,秋毫无犯,然而京畿豪杰却依然对侯爷不冷不热的,侯爷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封无法在京畿立住阵脚吧。”刘封对法正说话的口气并不为异,年少就该有冲劲,回答也不讳避,对于法正这样的人物,空话虚话只会无谓的引起隔阂。 “若要立住阵脚,其实只要董卓不能发兵对付侯爷即可,而这个关键,就在于袁绍!”法正终究年少,得到刘封的初步认可,便迫不及待的卖弄起自己多日苦思的结果来。 刘封摇头苦笑:“孝直可知道袁又是为何迟迟不肯发兵?” 法正洒然一笑,仰首一杯清酒入喉,道:“不过为了他叔叔袁隗一家罢了!”言语之中,颇多不屑。 ~~~~~~~~~~~~~~~~~~~~ 注:玄德先生是法正的祖父法真的号,跟刘备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是巧合罢了。 48 惊闻(上) http://.biquxs.info/

略一顿,法正嘿嘿笑道:“若要袁绍出兵,只须袁隗一家死在董卓手上即可!” 看着法正自得满满的神情,刘封心底不由的微微一震,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别看法正眼下只是乳臭小儿一个,心狠手辣的本事却是半点也不输于人! 法正也在细细的观察着刘封,见刘封虽是默然不语,却也似并无多少诧异,也便不再多话,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旁若无人的自已开饮了起来。3 看来法正为找刘封也费了不少波折,刘封察言观色,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当即令人给他弄来酒食,招呼法正好好享用,一边转了个话题。法正心领神会,也不多言,他虽年纪不大,却是名门之后,学识渊博异常,行事见解亦是不拘于常法,为人也甚是洒脱豪迈,更有一股年少锐气,纵是在刘封面前也绝无半分拘束的感觉。刘封一方面也是刻意结交,另一方面更为法正的才识所叹服,一时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言语甚是投机。 不知不觉间,日渐西斜,案上酒肉换了一盏又一盏,饶是刘封海量,也已有了微薰的感觉,其间更是更衣了数次,法正对刘封呼辞,已从“侯爷”变为“承泽”了。 法正突的微微一叹,停下手中酒杯,定定的看着刘封,道:“承泽不要相瞒,你可是觉得正现在只会空口白话,说来说去总说不到重点上去?” 刘封笑道:“孝直说哪里话,我也不瞒你,你方才说了这些道理,我也都省得,也曾与诸将一一商议过了。只是,若如孝直所言那般,袁绍也因为袁隗被害而一怒兴兵,全力伐董,董卓固然再无力因守京师,而我父子进京救驾也必然再无碍阻。只是袁绍家世显赫,更有海内清名……” 正说话间,帐门突的“嘭”了一声撩开,一个精壮的身影闯了进来: “少主,城下有个自称叫李儒的从董卓军中出来,声称带有主公的消息要面见少主!” 刘封还没说完,一个健壮的少年闯了进来,看也不看法正一眼,急冲冲的向刘封嚷道。3法正却已差不多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不过见了此人公然不报就闯了进来,还是大为不悦,只是毕竟初来卓到,不好多说什么,便也不理,只微微皱眉,瞥了来报信的这少年一眼,再看刘封对这等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人自称是李儒?”刘封微微有些惊讶。 “正是李儒!”那少年大把抹了抹脸上热汗,瞥了自若饮酒了法正,似乎对这人不怎么看得对眼。 刘封并不急着起身,向法正笑道:“孝直,与我同去会一会这一位李儒罢?” “敢不从命!”法正起身笑道,“承泽以前可认识此人?” 刘封摇了摇头:“此人似乎是董卓的女婿,我也只闻其名,人却没见过,据闻这人才识甚高,广有谋略,董卓倚之为‘智囊’,更为西凉军诸将所折服!” 法正大惊:“为何正从来便听说过董卓军中有这么一号人?”随即大是耸容,董卓自入洛以来,虽则擅自废立手握权柄,上至皇帝下百官黎庶,生杀予夺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其从凉州带来的亲信将吏却位不过将校,并无身处显位的,若不是连着与关东义军几番大战,整个西凉军系统除了董卓,便只有那个杀父背主的吕布在人前露过一把脸,其余了,差不多可以直接用“董卓手下将吏”几个字代替了。 刘封看着法正疑惑,便道:“董卓的儿子几年前在凉州讨贼中战死,其膝下便只有几孙子,他的两个弟弟都不中用,能倚为左右手的,便是他的两个女婿,其中牛辅为他统兵,虽非大才,倒也称职。相较之下,李儒不为人所知,却更可怕!盖因这人一向低调行事,其妻董氏又早逝,我也是多方着手,这才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据我所知,这人腹中才学不下良平!” 法正大震,想不到这个李儒竟能得刘封如此高的评价,却又有些疑惑的道:“承泽,若如你这般说,这李儒这一次又是为何要冒冒然的浮出水面来?” 微一沉吟,又道:“看来这李儒,这一次是有大阴谋来着,又事关主公……” 刘封点了点头,这事他也纳闷,大迈步向外走去。 李儒轻骑纶巾,夕阳晚照之下,更有几分飘然之势,他身边只带着一个胡人骑奴,浅笑吟吟,只自好整以暇的看着城头“刘”字大旗。 刘封赶到城头时,张飞也正好到了这里,刘封也不急着下去见李儒,招呼法正向张飞笑道:“三叔,这人是扶风法正,法孝直,才略见闻,正是侄儿的良伴。” 刘封大军在京畿征战竟月,张飞的勇武已是广为人知了,兼之他又是刘备的义弟,地位超然,法正连忙躬身向他施礼。张飞罢了罢手,笑着与法正略谈了几句,一同走向了城头。 李儒正抬头看刘封,纵马向前几步,马上一揖,大笑道:“朱虚侯别来无痒,下官李儒见过朱虚侯!见过三将军!” “小子,若不是两军交战不斩使,老张早把你狗头拧下了做夜壶了!少要啰嗦,有屁快放!”对董卓的人,张飞哪有好感,也不与他客套,高声斥道。 “三将军倒是心急的。”李儒半点也不将张飞的喝斥放在眼里,向着刘封笑道,看来他此行的目的,便只在刘封了。 刘封也捉摸不定李儒打了什么心思,也笑道:“文优公大礼,刘封如何敢受,弟兄们不识礼数,竟将文优公拒之门外,刘封这便打开城门,引文优公少饮两杯水酒,一应杂事,再谈不迟!” “不忙!”李儒笑道,“刚接到洛阳来报,牛将军已然奉令撤军,李儒已是多有耽误了,今来只是有件与朱虚侯有重大关连之事,念着与朱虚侯一场故旧,特来相告!” “如此,还请文优公少待,刘封这便出来!”刘封在城头拱了拱手,放下一脸疑惑的众人,下令打开城门,也不令人跟着,便要出去一会李儒。 法正微一沉吟,便也要了一匹马跟了出来。不多时,一前一后两人来到城下,李儒也不急着走,看着刘封素服无备,身上连把佩剑都没有,而身后的法正更是一个文弱少年,奇道:“朱虚侯身系冀并两州之重,更是先帝倚重的宗室千里驹,怎么如此轻骑无备,竟不怕李儒使诈不成?” 刘封顺着李儒的目光望向了他身后那名胡人骑奴,身高过丈,倒也是一员猛将,笑道:“文优公信得过刘封,轻骑来访,刘封又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儒哈哈大笑,道:“朱虚侯太抬举李儒了,恨当日在洛阳时,没劝太师留住朱虚侯,竟成今日之患,若是可以,以李儒一命换得朱虚侯一命,也是值得的!” “自然值得,只是先生怕是舍不得了!”法正看着两人打哈哈,接口笑道。 李儒向法正躬身一揖,笑向刘封道:“这位是?” “扶风法正,法孝直,刘封的损友,不太会说话,文优公莫怪。”刘封摇了摇头,李儒的礼数倒是周全得很,“方才听文优公言太师下令回师,岂不知眼正草长风劲,正是会猎良机,太师却又因何令文优公班师回朝了?” 听着刘封“会猎”的隐喻,李儒大笑,随即略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道:“袁绍悖逆,以致京师涂炭,其实,非但太师下令牛将军撤军,只怕,朱虚侯也该回师并州了!” “哦?”刘封扬了扬眉毛,来了:“这又是为何?” 李儒静静的与刘封对视许久,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道:“朱虚侯是当今的还不知道令尊事?亦或者,是在强做镇定?” 圈套! 刘封在心中先给自己又提了个醒,“文优公请直言就是了。”他虽然还算不上一个久经考验的老狐狸,却也不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少年人,依然十分警惕的淡淡道,仿佛再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般。 李儒却先不说话了,双目灼灼,只定定的看着刘封,仿佛要从他眸中瞧中所有底细来一般,又看了背后法正一眼,却也没从法正身上瞧出什么,哈哈大笑道:“如此,怕是李儒多心了!” “咦?”刘封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李儒,这小子,搞什么神神鬼鬼! “既是多心,那不说也罢了!”极目看向已然放下帅旗的西凉军大寨,法正撇了撇嘴道。刘封暗笑,这小子,合我心思! 李儒似着有些失望,道:“李儒也不是喜欢枉作小人,只是眼下我方要退军,希望能与幽冀大军免了干戈,若朱虚侯能应承了在下,三日之内,朱虚侯便会明白在下的意思!” “若是董太师能奉还陛下,远离京师,何止幽冀军,我大汉便再无干戈之苦了。”虽是嘴上说得不在乎,刘封的心头却没来由的一突,眼中闪过的慌乱却自掩饰不住,隐隐约约觉得,李儒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毕竟事关自己父亲,关心则乱,竟难持住灵台清明。 虽然刘封对父亲的公关能力很有些自信,不过眼下他自领一军在京畿征战,父亲却身处于那个对自己极不顺眼的袁绍军中,要他心中没有顾忌担忧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也仅限于担心父亲受到袁绍的非难罢了,并不虞父亲的人身安全,毕竟袁绍身出名门,别的没有,风度还是不缺的。 “哈哈哈!”李儒突然大笑了起来,有些嘲讽的看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朱虚侯可知,你的父亲,并州刺使玄德公,两天前,已为袁绍害了!” 49 惊闻(下) http://.biquxs.info/

“嗞——” “你的父亲,并州刺使玄德公,两天前,已为袁绍害了!” 晴朗的天空,正是夕阳长照,却在霎那间,滚滚惊雷破空而至。 李儒的声音并不大,绝对不可能让城头上的刘军军将们听得到他说了些什么,却不啻于一声惊雷,在刘封心头久久回荡着。 假的! 谎言!! 圈套!!! “阁下的话,说完了?”耳边嗡嗡巨响犹自延绵不绝,刘封双眼一片迷蒙,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口齿却是异常的迟滞枯涩,想来他自己也不会明白自己如何会在对手表现得如此拙劣吧,而他身后的法正,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 “我知你信不过我,这事传来,也不过一两天的消息,事实真相如何,你自会明白在下所言非虚!”李儒双眼透着伤感,诚恳的与刘封道,声线里满是诱惑:“本来以你我的交情,这事我是不必特地跑来知会于你的,而我,呵呵,自然也不是巴巴的跑到这里来枉作小人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 刘封双眼已渐又清明了起来,只是双耳发热还有些不适,只不知是燥的还是闷的,中医上好像有这么一说,两耳好热是肾虚体亏的表现…… 李儒自然不会知道刘封的胡思乱想:“我也不瞒于你,我刚收到洛阳的消息,太师不胜其忿,已经将袁隗一家并其余党一并族灭了!你是明白人,应该明白此事意味着什么,而我,不得已之下,只有劝动牛辅将军,动身回师洛阳了!” 刘封心头一紧,却淡淡笑了起来,湿滑的汗手在腰间革带上擦了擦,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一般,自顾自的双手环捧,四指摁住额头,两只大拇指在太阳穴上使劲揉了揉,发胀的头皮缓回了些知觉,轻叹一声,道:“文优公带来了这两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了,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哦,对了,董卓又怎么突然将袁隗一家杀了?” 尽管刘封的语序有些零乱,李儒却不怎么在意,摇了摇头,幽幽一叹,道:“此事,我也不知。” 这个时候族灭袁家,无疑是逼袁绍走上绝路,西凉军与关东盟军的决战不可避免的敲响了。只能说,董卓脑子秀斗了! 看着刘封静静的在等自己说话,李儒淡淡的一笑,续道:“袁隗一死,袁绍再无顾忌,必将竭力攻城,而我西凉军精锐尽集于此,本来——” 略略一顿,李儒又赞赏的道:“我西凉军劲甲天下,袁绍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有袁隗在手,本不足为虑。而我也劝动太师各个击破之术,孙坚江东猛虎,几乎成擒,只要击破朱虚侯,东向破袁不过旬日之间。只是朱虚侯机警,我手中空有雄兵五万,与侯爷周旋数月,却依然无处下口,反是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刘封努力保持着一脸的沉静,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切其实不过是徒劳罢了,自己其实早已经是心乱如麻,脸上的平静不过是在强撑罢了。虽则在心里他亦是不住的提醒暗示自己这个消息是假,百分之百是假的,其中必然有重大的阴谋,一个巨大的圈套在引诱自己入彀。只是,却始终按耐不住那一个心头萦绕的恐怖:若这个消息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血肉连心,本能的,他在抗拒着李儒那诱人的声线,两耳,却还竖得高高的。 李儒有些同情的看着刘封,缓缓的继续道:“如此一来,侯爷与袁绍有杀父之仇,我西凉军与袁家有覆族之仇……” “却不知,袁本初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却又是为何?”一直沉默不语的冷不防出声道,“纵使他袁家势大滔天,如此卑劣行径,天下英雄谁还能服他!” 刘封微微皱眉,法正这么一说,明着对李儒的话不屑一顾,其底气却是弱得很。3 “此事……”李儒苦笑一声,“我也不是他袁家人,又如何知那袁本初是何等心思?” 看着刘封嘴角轻笑,李儒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朱虚侯自然信不过在下,本来在下还想与朱虚侯做一个交易的,这番看来,是不可能了。不知扶风玄德先生,法公子如何称呼?” “正是家祖!”法正神经正绷得紧紧的,仔细的要在李儒脸上瞧出端睨来,冷不防李儒会问起自己的家世来。 “呵呵!”李儒朗爽的笑了起来:“玄德先生道德文章为一州之楷模,想来他也不可能教会法公子,历来成大事的,凭了都是手中刀斧,至于仁义道德,不过是需要的时候拿来装装门面的东西罢了!” “哈哈哈!”刘封心中大定,突的大笑了起来,“文优公的心思,在下也差不多明白了。却不知,文优公要与在下做个什么交易?” 李儒微微一怔,也不知他明不明白刘封到底明白了是什么,并不迟疑,道:“我大军即将回师洛阳,想来侯爷也在多方寻思着击败我军,李儒不相瞒,我必于延途设伏,不会给侯爷机会的,并非是怕了侯爷。只不过,” 说到这里,李儒一脸的郑重:“太师与侯爷原本无仇,相反了还对侯爷极为赞赏,今日我与侯爷打个招呼,只望着,他日围剿袁绍逆贼,能与侯爷联手!” “天下之势,分分合合,日后若是有需要,你我两家联手也不无可能。”刘封也没有将话堵死,向李儒微微拱手,李儒也不再多废唇舌,扬鞭自去了。 “承泽,你,怎么看?”望着李儒的背影,法正微一犹豫,出声问道。 “原本,我八成相信李儒的话是假的,现在——”刘封长舒一口气,与李儒这样的人交锋,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我倒是有十成了把握。”法正展颜一笑,他不似刘封关心则乱,早已冷静了下来:“袁本初是个爱惜羽毛的,主公当世英雄,又同为讨董盟军中的一员,借他袁本初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这些,不过是李儒挑拔离间的话罢了,承泽不必理会他!” 刘封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道:“就算李儒的最低目标只是挑拔离间,他也办到了。” 法正登时目瞪口呆,随即,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望着夕阳下李儒渐小的身影,刘封心中便如一群蚂蚁不依不挠的啮咬一般,始终都放心不下来。 “历来成大事者,凭了都是手中刀斧!” 李儒的强盗逻辑并非没有道理,礼义道德,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如果有需要的话,刘封相信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个份子。 只不过,在他潜意识的认识中,袁绍还应该是个讲原则的人,除非有人将他逼上绝路了。否则袁绍就应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在大多数人那里都能得到很自觉的遵守的。 非止袁绍,便是曹操,自己的父亲刘备,乃至天下无敌的三姓家奴吕布,基本上都还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人,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在历史上,他的父亲刘备数次落难,无奈托庇于敌对诸侯翼下,然则无论袁绍、刘表也好,或是曹操、吕布也好,尽管都对刘备十分的不信任,十分清楚刘备的心思志向,也尽可能的多所防患,在面子上,却始终将刘备奉为上宾多所推崇,就是这个道理。 而父亲刘备会收留走投无路的吕布,也不是不知道吕布反覆难养,有弑主的传统,更不是存了什么爱才的无聊心思,却只因为,游戏规则就是这么定了。 而董卓,他之所以在乱世之初最吃得开,由一方军镇一跃而成为持掌中央权柄乱世枭雄,却正如李儒所说的那般,正是因为董卓是第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不过,董卓因破坏游戏规则而飞得最早,却也正因此,他死得最早,也最惨。 夺天下,绝不能冷了天下英雄的的心。 这个道理袁绍不可能不懂。 然而,袁绍骨子里也是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正如李儒所说了,仁义道德,不过是需要的时候拿来装装门面的东西罢了。 这个道理,袁绍也是知道了。而且就在两天前,岳父公孙瓒与袁绍当场闹翻,过程不得而知,无疑的,却已更多得罪了袁绍一层了。随即,公孙瓒便借口乌桓人犯塞,引着幽州铁骑独自离开了酸枣盟军大营。与此同时,父亲却仍带着二叔关羽并赵云与一千中山军留在了酸枣。虽然从父亲传来的书信看,袁绍对父亲还是敬重的,却依然无法打消刘封心中的惊疑。 正在迟疑间,小胖子公孙续快马奔了过来:“姐夫,那人是谁呀?跟你嘀咕了半天,都说了些什么?” 虽然几人只在城门口说话,声音并不大,公孙续只看着刘封说话瞬间脸色极其诡异的数变,却只能在城头上莫名其妙的。 “董军大营撤走了?”刘封并不回答,淡淡的反问道。 这样寂冷的语气却是公孙续首次遇到了,不由小胖子不大吃一惊:“看,看来,今晚就会走了。” 说罢公孙续探询的望着法正,法正却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封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假的!” 说罢,双腿一夹,快马向城内驰去。 看着刘封扬起的飞尘,公孙续一把揪着法正,虎目一瞪:“喂,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你先告诉我,那个竖儒到底都跟姐夫说了什么?” 50 回师(上) http://.biquxs.info/

“你不会自己问去?”法正朝公孙续甩了个白眼,虽则初来乍到跟公孙续还不怎么熟,法正对公孙续倒是没什么畏惧的。3相反的,他正在揣测李儒的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让公孙续的一个咋唬给生生的打断了,不由的心底暗恼。 “呀?小样,才刚来就这么狂了!”想不到这个文弱瘦小子竟敢给自己甩白眼,公孙续不由的大感有趣,一把揪住了法正,嘻嘻的笑道。 法正哪及得公孙续力大,一个踉跄差点给扯下马来,胯下白马嘶嘶乱蹦了半天,法正又是个马术不精的,弄得好一阵手忙脚乱的。 公孙续却在一边没心没肺的开怀大笑,法正大恼,眼珠子一转,也笑道:“你管承泽叫姐夫,这么说,你就是辽东公孙伯珪将军的公子了?” 公孙续嘿嘿一笑:“是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竖儒到底跟我姐夫说了什么了吧?” 瞥了一眼暗露自得之色的公孙小胖子,法正故意左右瞅了瞅,凑到公孙续耳边,低声道:“承泽说—— 我也不知道!” 说罢不理目瞪口呆的公孙续,法正已是哈哈大笑纵马狂奔了出去。 大帐内。 刘封低头察看着摆着几案上的大汉广舆图,心思却早已神游到了天外。这是一张掩有全汉的政区图,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张大汉广舆图实在是简略粗燥得很,上面仅标注了几个主要城市和各州域的大体轮廓,各大山川河流都只是廖廖数笔而已,虽然不排除河道变迁的可能性存在,跟刘封记忆中那长中国政区图还是有着极大的出入,尤其是比例很不协调,用刘封挑剔的眼光看,变形严重。 饶是如此,这样的一张图也是刘封费尽了心思才从并州大姓王氏那里复录过来了,寻常州府里甚至没有资格拥有此物,只不知王氏是哪里搞到这东西,至于是不是想要造反,就更不得而知了。3 张飞等得许久不见刘封开口说话,不由的有些不耐烦了:“侄儿,眼前西凉狗贼要退走了,你看那张图做什么?” 在大帐中间一只巨大的沙盘,概尽了平阳周围百里的山川地貌,就行军打仗来说,大汉广舆图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刘封抬起头来,道:“三叔,我们也得撤军了。” 张飞大愕,一旁的张既公孙续等人也是大为不解,不知刘封为什么突然的这么一说,齐齐的将目光扫向刚来还不到一天功夫被引进大帐参与议事的法正。 法正毕竟年轻,甫然受了众人观注,尤其受不了张飞如电的光芒,浑身登时大是燥热了起来,只是脸色却还平静,看着刘封并不说话。 张飞倒是挺满意法正的表现的,收回目光探询的看向刘封。 刘封微微一笑,道:“刚才城下来了那人,便是董卓的女婿李儒,董卓已于几日前杀掉了袁绍的叔叔袁隗一家了。” 此言一出,帐下登时嗡嗡了一片,众人纷纷交头结耳了起来,偏将李浑出班道:“既然那人是董贼的女婿,公子为何不将他扣了下来?” “你懂个屁!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张飞回头不耐烦的大声斥了李浑一声。这个李浑虽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却也是随着刘备起军的涿郡老人,要不他也不敢在张飞面前提疑问。 看着李浑讪讪的模样,刘封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继续道:“本来袁隗一家被杀,袁绍必然引大军急攻董卓,也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只不过,李儒又告知于我,董卓已经许下重诺,并运了大批粮草军资予塞外的鲜卑人,令其缀我后路进犯并州!” 说罢此话,刘封先自暗松了一口气,这个消息自然是假的,引兵回并州却正是刘封想要了,只好给董某人身上拔些脏水了,反正董卓名声已经够臭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罪状。而且事关父亲,刘封绝不敢在三叔张飞面前露过一星半点不吉的话来,因此在回大帐路上早已做好了计较,只是如此谎报军情,换作旁人可是杀头的罪。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怒,续而又是有些不解,汉家内乱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当年新莽之乱中原大地就打得烽火连天千里无人烟。不过公然资助外敌屠戮自家百姓的事,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不过一想董卓军中大量的羌胡人,众人便又释然。 一旁的法正却有些好笑的看着刘封,这一位,原来竟是个说谎的高手! 张既皱着眉不解的道:“公子,李儒是董卓的女婿,他的话,信得过吗?” 刘封点了点头,道:“李儒的话,董卓向来是言听计从,此事是真是假还在两可间。不过他既然能这么说,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出,我们便不得不防。” 事实上,历史上的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幽州,便是极大的借助了与公孙瓒有血海深仇的塞外胡人之力,至于袁绍都使给了那些胡人什么好处,却不得而知了。只是后来曹操击败袁家的时候,袁尚袁熙兄弟还能跑到乌桓人那里避难,其交情可想而知。 “就这么撤了,岂不可惜了?”小胖子公孙续有些不甘的道。两天前接到公孙瓒的来信,借口便是塞外胡人犯塞,想不到这一回却是真的。 刘封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可惜的,袁绍手握十万大军,兵精粮足,又是哀兵,破董不过旬日之间,多不多我们这一路,也没太大的关系。况且,兵法围三阙一,放开董卓一条退路,也未必不是好事。” 众人见刘封退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话了。刘封见了众人同意,心下略宽,向张飞道:“三叔,这一次,由你统大军回并州,父亲和二叔不在,并州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张飞大讶,让统率大军他自认没问题,抵御鲜卑人也不在话下,不过让统领一州军政,却是从没有想过了,不由奇道:“那你呢?” “我带几个亲随,到酸枣大营去见父亲!”说罢,看着众人疑惑,刘封笑道:“李儒所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军骤然退回并州难免要引起关东群雄的不满,我还是亲往酸枣大营陈说一切的好。” “此中多有盗贼,愚以为,承泽还是不要亲自去的好,法正可代为一行,必不辱使命!”法正听着刘封的话,便已知晓他打了什么心思,不由大急,连连向刘封使眼色。 刘封却似没看见一般,笑道:“我自十一岁随岳父出塞,战场上死死生生也见得多了,路上些许小毛贼,能奈我何?且孝直另有重任,其艰险更甚于我,孝直可不要推辞了。” 法正轻叹一声:“公子意欲已决,法正听命便是!” 张飞狐疑的看着两人,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至于刘封要亲往酸枣大营陈说一切,他倒是认为不必要的,刘备军与袁绍只是同盟并系,又不是袁绍的下属,该来便来,要走便走,给个解释已是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了,不给解释也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毕竟,刘备军在与西凉军浴血奋战的时候,袁绍可是在一边看热闹的。虽是这么想,张飞却也不打算阻拦,这个侄儿做事,自有他的理由。 看着法正伏首认同了,却称自己“公子”,显得两人生疏了,刘封也不以为意,手指着大汉广舆图,笑道:“董卓使胡人犯塞,缀我后路,而他的后路,便是京兆长安了!” 张既大吃一惊,忙道:“公子不可,董卓丧尽天良引贼入寇,岂可相效?若是如此,则公子背天下骂名矣!” 刘封微微一笑,道:“德容勿慌,我自然不会引胡人犯塞,董卓身后,可不是只有胡人!” 法正眼睛一亮,道:“承泽是指凉州诸人?” 所谓凉州诸人,便是指边章、马腾、韩遂等人了,这些人都是汉人土豪强,于凉州土生土长,根深蒂茂。大多也都深得羌胡人敬服,割郡据县称王称霸,杀县令换太守有如家常便饭一般,成则为官败则为贼,在凉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翻云覆雨不可一世。便如董卓,事实上也是由这样的一个土豪强发展起来了。 事实上,贯穿整个东汉王朝的凉州羌乱一直不得平熄,以至于搞垮了东汉的财政,间接造成了汉末桓灵两朝乱发铜币物价飞涨,其一个很重要原因,便在于凉州没有什么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士族势力,不能代汉朝廷稳定地方。而那些关东诗礼世家们自然看不上凉州的这些大量拔杂胡人血统的汉人,朝廷屡次讨羌大军在凉州根本就既不得人心又不地利,若非良将,其败势便不可避免。而这些凉州本土汉人大都也是一颗心思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与羌人上下勾结,对朝廷根本没有几分敬畏之心,更无归属感,巴不得朝廷早点完蛋的好。董卓敢在汉末第一个玩火,很大程度上便在于他和他手下的那些西凉军卒们心底反叛思潮的高涨罢了。 而历来所谓的羌乱,事实上其主事人往往都是这些汉人土豪强,那些所谓的羌人不过是被这些汉人土豪强们拿来当枪使罢了。后来的汉末三国天下大乱,从凉州里冒出头来的几十股军阀,基本上都是这些汉人土豪强,真正的羌人不过是汉人的附庸罢了。 51 回师(下) http://.biquxs.info/

张既狐疑的看了法正一眼,却又默口不再说话了。3 小胖子公孙续却大摇其头:“那个家伙的话信不信得过?要是我们就这么退兵了,岂不正便宜了董卓老儿了!” “你还舍不得了,别望了岳父来信催你回幽州了!”公孙续这点心思如何瞒得过刘封,当即笑着小小的威胁了他一把,“无舍哪有得?袁绍观望了大半年,轮也该轮到我们休息了。” 对于这个一向听话的小舅子,刘封也是刻意培养,耐心的与他解释了起来。 听了刘封的话,公孙续登时蔫了下来,他年纪虽小,也还不算太傻,这些不能公开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难得有一次独自领兵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没了,叫他如何能甘心的。 法正却又有了些犹豫,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道:“西凉马腾韩遂诸人各不统属,彼此又常有矛盾,每常互有攻伐,急则相援,缓则相图,私心极大,而且这些人都无功名在身,上不得台面的,好利无义,在百里之内称关起门来王称霸为寇抄略一方还行,指望他们跟董卓为敌,只怕,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有没这个胆子,去看一下才知道。”刘封笑道:“一分的好处,你若是能给他说成十分,傻子也会给你卖命!” 这一句玩笑的话引得帐内众人都是会心的一笑,法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张既也接上了刘封的心思,接口道:“自袁隗死后,袁绍就再也没了顾忌,他当年被董卓驱赶,亡命奔出京师,眼下没了顾忌,岂有不拼命的道理? 关东诸军精锐虽然不如西凉军,但士气人心可用,而且朝中百官京畿世家都心向于朝廷,与袁氏交好。董卓狂悖无行,早已犯了众怒,必不能持久,他惟一的一条退路,想来也就只能是西迁回长安了!凉州是董卓的老家,若凉州再来一乱,董军军心必然随之不稳,成败之机,就看法先生了!” 看着张既眼中隐有不信任,法正心口一阵的焦躁,撇了撇嘴,轻笑道:“正虽不肖,些许小事,还是办得到了,张公就请静候佳音就是了!” 看着两人斗嘴,刘封不由的一阵苦笑,罢了罢手,道:“对于西凉诸人,虽然多有不法行为,又向来无视朝廷。不过据我所知,扶风马腾却是个忠义之士,每常以其祖伏波将军自许,而孝直此行,则只须拜访马腾一个人就可以了,至于韩遂等人,则不必理会!” “就他一个人?”法正微微有些惊讶,本来还以为刘封要他周游列国效张仪连横之术,随即释然,马腾说得好听点是一方雄杰,其实就一个土顽而已,若是刘备不远千里只为他一人而来,就算他怕事也会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吧。而只要说动了马腾,马腾自然不会不去找他的一干子兄弟们帮忙了,微笑道:“看来承泽已是胸有成竹了,我复何忧!” 张既也点了点头道:“马氏一族世居扶风,马腾为人慷慨有大节,更难得的是此人心存忠义,对朝廷委派的州郡长官少有抵触,且还极得羌胡的信任,其母是羌女,其妻也是羌女,在西凉诸人中,更以重信然诺为人所重。他日朝廷若是平定凉州,还非得借重此人不可。” 说话,张既双眼瞥向法正,欲言又止,这样的人任,交予一个黄口小儿,是不是太儿事了点。 法正年纪虽轻,却如何不明白张既眼中的不信任,胸中顿时豪情大生,笑道:“既是忠义之士,但凭某口中三寸不烂之舌,必致马腾引兵东向!” “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自延熹年间始,凉州连年大旱,汉羌攻伐不断,而朝廷的抚恤又严重不足……”看着法正自得满满的模样,张既越发觉得这人言过其实,轻浮难以成事,忍不住的又出言讥道。 “呵呵呵!”刘封摆了摆手止住互生敌意的两人,笑道,“孝直相机而事就是了,再不济,也可以多结交一个朋友。”说着,刘封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把古朴的短剑,微微拈了拈,交于法正手中,道:“此剑名曰鱼肠,是当年专诸刺杀王僚之物。我听闻马腾长子马超年少英勇,冠于三军,孝直可将此剑代我赠予马超,作为进见之资。” 接过鱼肠剑,法正用力一拔,一道寒光刺目,不由的双目一闭,上古神兵,果然非凡。张飞亦大是动容,从法正手中取过鱼肠剑,双目大是放光,不由的咂舌道:“侄儿,你是何时得了此等宝物?” 说话间,动手拔下一根头发,当着剑锋轻轻一吹,粗发顿时挥为两段。 公孙续更是两眼放直,舌头也有些打卷了起来:“这,这可比取刃宝贝多了,你、你、你,也太阔了吧!” 有好东西不送自己小舅子却去便宜千里之外素不相识的羌人杂种,由不得公孙小胖子对这个姐夫不满了。 看着小胖子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刘封笑道:“若得马氏相助,一把短剑又算得什么。至于你,下次我有好东西优先考虑你就是了。” 其实这把鱼肠脸刘封也是无意中得来,这一次甩手送出,也是临时起意,虽然突兀,却也没有半滴心疼。且不说马家在西凉的势力,就予马超的上升潜力,送一把短剑结交个朋友还是值得了。 法正亦是一脸的惊诧,家世渊博的他自然明白这把鱼肠短剑意味着什么,深深长吸了一口气,好险才稳住了心神来,勉力扼住脸上的震耸。 到了此时,法正才真正的对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主敬服了,不过瞬息之间,便能从“父亲遇害”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不动声色的做了相应的安排,条条举止俱皆不无道理,让人无法反驳,也不会多想,轻易的避免了军心浮动。这等杀伐决断,决无半分拖泥滞水,万金不易的上古神兵,世俗子眼中的无价之宝,更是毫不犹豫的转手送出,只为交一个朋友,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做得到了?当即恭恭敬敬的向刘封躬身一拜:“公子放心,法正必不辱使命!” 后面这瘳瘳数语,端是虔诚无比。 交代了法正,见着张既眼中隐含失落之色,刘封心知他是看着法正齿毛未脱,而且刚来才不过一天功夫就得自己如此信重,许以重金托以大事,心有不忿了,便向张既微微一礼,道:“我去之后,还有一件事劳烦请德容,还望德容万勿推辞!” 张既一怔,连忙还施一礼,道:“公子尽管吩咐便是了,既绝无不从之理!” “自古以来,得人者得天下!”刘封眼中微有几许落寞之色浮现,“并州地处边关,苦受胡人毒害,素来人少,且不能安居。此次董卓自寻死路杀了袁隗一家,必然袁氏一门大兴兵,董卓不得人心,其势必不可久,败退几无悬念。然而董卓为人心性促狭,绝不会甘心就此失势,便是走,也不会留下一个完好的洛阳给袁绍。彼时,生灵涂炭,百姓必然大披其毒,以致流民四起,群盗丛生。而并州粗安,又与京畿比邻,于公于私,我们并州都不可以坐视不理。德容熟知京畿人事,安抚流民为并州收揽人心,此重担,便要交予德容肩上了!” 张既闻言精神大振,又有些羞愧,当即伏身一揖,朗声道:“公子宅心仁厚,既必当竭力而为,必不教京畿百官有冻馁之忧!” 刘封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印信交予了张既:“若有所需,只管派人往晋阳向元皓先生调拔就是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越渐昏暗了下来,值卫在大帐四角点了几盏灯,默默的又退了回去,火苗扑闪扑闪的,连着刘封的脸色也似着有些捉摸,脸上的笑容更显得极为勉强。 又将军政事务一一安排下去,送了众人出来,天已是大黑了,刘封这才感觉有些乏了。法正却又折了回来,刘封奇道:“孝直去而复来,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 法正轻叹一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李儒所言尽是实情,你这一去,岂不正是羊入虎口,主公……” “孝直勿忧,我当会小心行事。”看着法正几乎泄露了机密,刘封打断了他的话,拿起自己的配剑,轻轻的擦拭了起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李儒多智,在城下虽然只是廖廖数语,真假难辩,我们却不得不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到这个“宁可信其有”,刘封心头苦涩不已。 法正还有些犹豫,显是不放心的,但他毕竟年少,安慰的话也不大说得出口,略一踌躇,却还是说不出话来。自投靠了并州军,刘备父子便是他的主公,若是刘备有事,还有刘封这一面旗帜,但若是刘备刘封两父子都出了事,威名赫赫的并州便要土崩瓦解了,不由又有些患得患失了。 刘封轻抚着手中长剑,笑道:“孝直是洒脱之人,如何也做这等小儿女之态?” 说话间,双手一送,宝剑入鞘,光华尽收。 52 孙策(上) http://.biquxs.info/

虎牢关,六月。3 连营十里,旌旗飞扬,没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悲壮,却满是甲光向日金鳞开的雄威,刘封也是久经战阵了,像这样几十万大军一路排开的阵势,倒还是第一次见着。 离开平阳,刘封只带着堂弟刘德和书僮刘宠侍卫宴明、郝勇等十余人轻装简行,一路走走停停,十几日后才来到虎牢关下的盟军大营。仰视着这个因三英战吕布而名声大噪的地方,刘封小小的感叹了一下,直接扬鞭进了刘军大营。 袁绍统领关东盟军一路推进,毕竟人多势众,没费多少力气就逼近了这个天下第一雄关,过了此关,京师洛阳便再无险可守了。董卓显然也并不甘心就此失败,也亲率大军赶到了这里,大有孤注一掷的味道。 于路上,刘封就确定了父亲刘备为袁绍所害只是李儒的一个谎言,是以一路行来甚是从容,也没有多少中计受挫的觉悟。毕竟,使这个套子的是董卓的首席智囊李儒,败给李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只是令刘封始料不及的是,李儒居然还借着自己“中计”回师并州一事大肆宣扬,一时间人人皆知刘封的退兵是因为听信流言对父亲刘备被袁绍所害信以为真的缘故。 如此一来,袁绍因为有挤走公孙瓒的事实,加上先时在洛阳时对刘封的排挤打压,其妒贤忌能不能容人的本质一览无余。而先是坐视孙坚部、刘备部孤军奋战,直到袁隗满门被诛后才起兵报仇,袁绍先私门而后公室的行为也令处于董卓控制着的朝廷百官大失所望,其在朝野中的名声一落千丈,已隐隐再不能负起朝野瞩望之重了。 另一方面,刘封因为一句流言便遽然回师,虽然其骨肉连心无可厚非,然其对袁绍的顾忌与敌视也是昭然若揭,袁刘两家的破裂再是难以避免了。 李儒的几句话,一是稳住了刘封得以顺利回师洛阳,二是进一步搞臭袁绍的名声打击了朝中暗通关东群雄的文武百官,三是挑开了关东群雄之间的矛盾。 可以说,在西凉军与关东盟军之间的决战中,西凉军已是先胜一阵了。 刘备与关羽、赵云并不在自己大营内,留守副将瞿远见了刘封到来大是惊讶,急忙将刘封迎入大帐。 “父亲哪里去了?”见着军士精神尚好,刘封也不担心,随口问道。 “每日午时盟主都会设宴延请各路英雄商讨军情,主公与二将将军、赵将军赴宴去了。”瞿远低着头道。 刘封点了点头,问道:“近日战况如何?” 瞿远躬身一礼,道:“西凉军占着地利,各路诸侯连日攻关都没能打开局面,反是在的吕布的反冲锋中吃了不小的亏。” 瞿远也是随刘备从涿郡起兵的老人,在刘封面前并没有多少拘束,略为犹豫的看了刘封一眼,又道:“公子不应该来了,这几日因为公子私自退兵的事,几路诸侯都颇有微词,再加上连日进军失利,恐怕……” “什么叫私自退兵?”正大口灌水解渴的刘德听着不对味,冷哼一声打断了瞿远的话,“我们在河东血战的时候,他袁绍在哪里,现在……” “阿德!”刘封微微皱眉,喝住了刘德的话,“瞿将军是前辈,你怎敢如此无礼?还不快向瞿将军赔罪!”这几年下来,刘德的武艺大涨,尤其箭法高超,有百步穿杨之能,他又是刘备的侄子,有时候难免便有些盛气凌人了,刘封总不忘了敲打他。 瞿远倒是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当即谦让了几下。刘封道:“瞿将军,都是些什么人与父亲为难的,袁绍如何?” “袁绍倒没有什么,对主公仍甚是客气,只是刘岱、乔瑁几人,听闻都对主公极不友善。3” 几个小角色,无关紧要的。刘封也不放在心上,又问了瞿远一些近况,帐外小校进来通报道:“公子,帐外有个自称江东孙策的少年将军前来拜访!” 孙策?刘封微微一怔,史载孙策与周瑜同岁,这么说来也应该与自己同岁了,不过没听说过他也曾随父参加讨董大战了,看来历史已经改变很多了。更想不到自己前脚刚到军营,孙策后脚就跟来了,却不知他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当即领着宴明诸人出帐迎接。 出得大帐,只见门外站着一员小将,面如冠玉,盔明甲亮,身材甚为雄武。刘封自己已经是同龄人中少见的雄壮了,孙策一点也不比他逊色,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两道剑眉有如斧削刀割,锐利非凡,相较之下,他身后几员雄武的大将竟是黯然无光了,刘封不由的大赞,江东孙郎,果然不虚! 孙策亦是满怀期待的看着刘封,一时只与刘封四目相对,竟都忘了说话。 “孙将军远道而来,看我刘封比你如何?”还是刘封先缓过神来,朗声笑道。 孙策回过神来,大笑道:“刘公子名声响亮,依孙策看来,却也不比我生得俊美!” 刘封大乐,想不到孙策竟是对自己的容貌如此在意,大步走向孙策,笑道:“世间美男子,刘封见得不少,能比孙郎的,除了庐江周瑜,恐怕再找不出几个来了!” 客观的说,孙策确是一个足以自傲的美男子,刘封所认识的美男子中,甄俨稍显阴柔,卫行略为虚浮,只有周瑜的儒雅可与孙策刚健交相争辉的。 孙策大喜笑道:“比之他人,固不敢让,比刘公子与公瑾,孙策却不敢自夸了!” 听得孙策对周瑜如此亲密的称呼,刘封微微一怔,道:“孙将军也认得周公瑾?” 孙策却没有注意到刘封眼中的失意,大步迎向刘封,伸出手掌,笑道:“若非公瑾,孙策今日已化为枯骨一具,说来,这也大大感谢刘公子才是。” 看着孙策向自己伸出了手掌,刘封会意,与孙策双掌接在一起,各自使劲,脸色却一如平静,道:“孙将军这是怎么说?周公瑾高智,未雨绸缪倒不希奇,刘封却没那本事。” 孙策使了八分力,见刘封一脸含笑,并无异色,不由的心下叹服,收回手掌,笑道:“孙策无能,中了董贼的奸计,若不是有刘公子赠予公瑾的宝马玉儿骢,孙策便要化为董军的刀下亡魂了。”其实当日孙家父子受困于吕布,孙策本人并没有多大危急,不过有了玉儿骢倒真是让他上升了不止一层的战力。 听了孙策这话,刘封心里满不是滋味了,想不到自己用以收买周瑜的大礼转手又给拿来送人了,看来周瑜跟自己是无缘了,摇了摇头道:“都是公瑾拳拳之心,若是早知世间还有孙将军这等好男儿,刘封便多寻一匹好马与公瑾,也不必让公瑾现在无马可骑了。” 这句话却是托辞了,他岂会不知世间有个江东小霸王的? 孙策大喜,抓着刘封胳膊笑道:“刘公子果然豪爽,若还有好马,孙策倒是想再与你讨要几匹。”孙策与刘封年纪相仿,又常听周瑜对刘封多有赞词,心中不觉对他大有好感,虽是第一次相会,竟是觉得两人便是多年好友一般,向刘封开口讨马,却无半点矫情。 心中对孙策早已“知名”,此时见面更觉孙策此人豁达,令人不由的大生好感,刘封也不吝啬,看向孙策身后诸将,哈哈大笑道:“可是为这几位将军讨要的?别的不敢夸,边塞不比江东,好马有的是,今日但凡我军有好马,一会孙将军与几位自个挑去。” 略一想想,又顽笑道:“只是我父亲与我二叔、赵将军的马,却是不能相让了!” 有了刘封放开全军任他挑的保证,孙策已是惊喜过望了,哪会无礼的奢望抢了刘备等人的爱驹,喜笑道:“孙策岂是贪得无厌之辈?只是见着幽并狼骑眼馋而已。”孙策身后那几人俱是大喜,连忙向刘封拱手相谢,江东并无良马,他们早就对幽并军矫矫铁骑眼馋不已,此时见了刘封如此慷慨,俱是大喜过望。 说话间,看着刘封要引自己入大帐中,孙策停住了脚步,摇了摇头的向刘封道:“刘公子与我同岁,却早已名播海内,与你相比,孙策这几年竟都是白活了!” 刘封笑着谦让,孙策却又认真的道:“孙策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刘公子可否允我?” 刘封一怔,笑道:“你我都是公瑾好友,这个‘请’字就免了,但有话,孙将军直说就是了,也别呼我生份的‘刘公子’,若不嫌弃,只管叫我承泽就是了!” 他不知道孙策是否行冠了,否则“伯符”两字便要直接喊出来了,也不必“孙将军”的叫着客气了。 “如此,承泽也叫我‘伯符’就是了,孙策有承泽这个朋友,此生便是不虚了!”论父辈的名气,少年成名的孙坚并不比讨伐黄巾功名赫赫的刘备逊色,只是相比数有功绩的刘封,孙策却是不如远甚,不过孙策却无半点自卑的心理,热切的道:“承泽少年成名,匹马平定张纯,我在江东听闻此事便是向往不已,多年以来,一直就常想着与承泽一较高下,今日终于与承泽相见,承泽可得成全于我?” 刘封虽是两世为人,其实还是少年心性,也不谦虚,更不推辞,大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何不可!无论马上还是马下,拳脚还是刀枪功夫,你我且来一一比过!” 53 孙策(下) http://.biquxs.info/

刘封偏头一矮,长刀贴脸滑过孙策耳峭,带过一缕黑发缓缓飘落,两个身影倏的分开。3 所不同的是,孙策的头盔少了一角,刘封却是连退五步,豆大的汗珠瞬间爬满了额头,终于,长刀驻地,人也缓缓的弯了下身来。 “公子!” “承泽?” 几个身影迅的围了上来,宴明“哗”了一声大刀向孙策头上劈去,一刀将他挥开,大踏步拦在刘封身前,双目狰狞。 程普等人大惊失色,纷纷手扶剑柄,紧紧护在孙策身后。 “住手!”刘封连忙一声疾呼,小腹又是一阵痛,膝下一软,差点就半跪了下去。一时斗得兴起,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收手,他的一刀差点削去了孙策半颗脑袋,孙策却也趁机磕了他一膝盖,小霸王之勇果然不是盖了,只这一下差点让他就此爬不起来。 看着刘封一脸的蜡白,孙策亦是大悔自己出手太重,想要过来探视,又有个宴明在那边怒目拦着,手中战刀更是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直恨不得把两只手都剁了省事。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一脸懊恼的望着刘封。 许久,刘封这才缓过劲来,挥开众人,浑不在意的向众人微微一笑道:“既是比武,难免有个收手不及的时候,大家不必在意。”话是这么说,小腹传来了阵阵隐痛却不是一个强笑就可以打发了。 矍远宴明等人看着刘封似无大碍,也才松了一口气,退了下来。 虽然知道孙策可能就是自己异日要面对的强敌之一,看着他那温煦诚挚的笑容,这样一个纯朴爽直的少年,刘封却无法强迫自己对他产生杀意来。 只不知这就是自己妇人之仁,或者,这正是孙策的魅力使然,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不为人知的时候,刘封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孙策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跟刘备很像的。都是一般的待人推心置腹,都能让人为他效之死命。而孙策的铁杆兄弟周瑜,之于孙家正如关羽张飞之于刘备一样,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而另一方面,孙策的弟弟孙权却曹操性格类似而过甚之,在危难之际,他们也能待人以诚推心置腹,礼贤下士虚心问计,只是一旦风平云宴,在必要的时候,他却将那些阻碍自己的人无情的抛弃,不管那人曾经有过多大的功劳,与自己、孙家有什么样的情分。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权,此时怕是已经身首两处了。 孙策哪里会想得到刘封心中的千折百回,见刘封挥退了宴明,将刀递给身后的程普,大步走向刘封双手扶住,歉然道:“是孙策不知轻重……” 自己一击之力是何等的迅疾孙策自然明白,见着刘封已无大碍,欣慰之余,亦大是凛然。 刘封直起身来,扶住孙策肩头,笑道:“伯符好不地道,今日我不过是输了你一着,你却如此念念不忘,岂不是令我大没面子?若是下回,我必不相让,伯符可得小心了!” 孙策本也是个豁达的人,异地而处,对这种事他也是不会放在心上了,看着刘封面色渐缓,却还强撑着不甘心说笑,心头亦是一乐,便也笑道:“输便是输了,承泽若还是不甘,你我可在马再来比过?” 只是他这么一说,宴明矍远等人俱是心中大为不喜,几人都是老于征战了,自然都看出了刘封最后一招略有收手,倘若真是战场厮杀,刘封固然要受伤不起,孙策只怕也要十死无生了。 刘封却是吓了一跳,连忙罢了罢手道:“今日且算了,还要为几位将军挑选好马,我们下回再来比过。” 身后的堂弟刘德却忍将不住了,突然上前一拦,怒视程普等人道:“我军的战马与弟兄们每日相熟的,若是就这么让人挑了去,弟兄们怕是不答应了,而且马也过得不好!”他看着孙策与刘封自来熟,心中早就一阵不爽,又见他打伤了刘封还似个没事人一般,更是愤愤不平了起来。 只是这一句话,却是极为无礼了。 刘封不由的大是尴尬,瞪了刘德一眼,自己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小心眼的弟弟呢!转又向孙策等人歉然道:“舍弟不晓事,边塞不比江南,战马还是有些的,几位将军不要与他小孩子一般计较。” 孙策也是尴尬不已,刘德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还真不好与他计较,呵呵一笑转了个话头避过,却留下刘德两眼通红,大是不甘的狠瞪着孙策几人。 有了阿德这么一闹,孙策等人也不好多待了,让程普黄盖诸人匆匆挑好了马,看着刘德等人眼中的不甘,一个个却都有些被当场捉赃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才会令一个小孩子如此的憎恨自己。便是孙策,也不敢多留,道了声谢一溜烟便跑了。 …… 送走了孙策,看着阿德仍是一脸的不高兴,刘封在他头砸了个暴栗,正想说他两句,刘备却在此时回来了,连忙领着众人迎了出来。 见着刘封到来,刘备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点了点头便召了他进了大帐。 刘封倒是有些心虚,毕竟他自作主张将军队撒了回去,也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态度。看着关羽也只是向自己淡淡的一笑,刘封心中的不安更甚。赵云倒是没有什么表示,仍是温煦如风,便如一个文弱书生一般,半丝战场上的凌厉杀气也没有。 进了大帐,刘备抬头看了下刘封,淡淡一笑道:“儿子,你的大舅子来了。” “大舅子?”刘封一愣,摇了摇头道:“我让他领兵先回幽州去了。” 刘备莞尔一笑,关羽却冷哼一声道:“是甄家那小子!” “甄俨?”刘封大愕,甄家虽然财大势大,甄俨也举了孝廉,毕竟还不是官面上了人物,他来这里做什么? “甄家给袁本初运来了大批军资,主事人,就是甄俨,中山豪族,十有**都来了。”指着身侧一个位子示意赵云坐下,刘备呡了一口酒道,“我也表了审正南为中山相,亲笔书了一函令宪和力主交割事宜。” 将中山让与袁绍是田丰定了战略方针,刘封倒也没有多少吃惊,只是听甄俨领着中山豪族来捧袁绍的臭脚,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甄俨对他的态度如何他可以不在乎,却想不到甄家会如此撕自己颜面,说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一时默然。 “来便来吧,少了甄家,我们父子还不至于就会饿死。”看着刘封烦闷,刘备反是开口劝道,“不管怎么说,甄家也曾于你有大恩,这事就此揭过罢,往后,不必再找甄家的人了。” 刘封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又猛的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父亲。刘备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方才袁本初当面为其长子向甄家二女求亲了,不过甄家那小子倒还那么张狂,只说此事当由父母做主。照我看来,这事不可违改。” “父亲,我们可以回并州了!”说到最后,刘封忍不住别过脸去。家仇未报,就开始打量着算计盟友了,袁绍的能耐仅此为止,李儒虽是使计,倒也不冤枉他! 听了刘封的话,刘备却是大为不悦:“你来这里,是为袁家,还是为汉家江山?” 刘封一怔,低声嘟嚷道:“为了汉家江山,也不必在这小人手底下受气……” 话没说完,猛的背毛倒竖,却见父亲两眼一瞪,看着要冲过来暴打自己一番似的,不由倒退了两步,收口不敢再多废话。 “大哥,袁绍欺人太甚,便是为汉家江山,我们也不必在他帐下听命!”关羽也在一旁劝道,这连月来看着兄长与袁绍虚与委蛇,对袁绍的嘴脸早已看厌了。 刘备却摇了摇头,道:“兄弟你是个晓事的,怎么也说了这气话,袁绍是何样人,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方今汉贼乃是董卓,要伐灭董卓,必得借助袁氏的声望纠合关东群雄之力。可惜袁本初不是成大事的人,凭他的本事,要想打败董卓还办不到。” 刘封长舒了一口气,向刘备伏首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记住了!” 虽是说了致歉承认自己不是的话,可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被人掂着了,刘封心中还是老大的不舒服,语气里仍是不情不愿的。 这样的心思,刘备怎么会不明白的,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他自己心里也不舒坦,轻轻一叹,道:“你的脾性,刚有余而柔不足,最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当初在洛阳时,若你能暂时隐忍,折节下人,又何以至于后来的步步惊心?以你的识见,若能得到何进的认可,只要稍加点拔,时局又怎会混乱至此?” 54 吕布(上) http://.biquxs.info/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亲自坐镇虎牢关的董卓与袁绍遥遥相望,肥硕的身躯微微摇颤着,三角眼中不时射出几缕凶光,只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许久没有发令,任着两个美貌的侍女蒲扇轻摇,却是一脸的胆战心惊。吕布侍立在董卓身侧,一只手轻轻抚慰着手中方天画戟,凝视着缓缓压上的关东同盟军,艳红的战袍凛凛临风,嘴角弯弯的是他一惯的冷笑,仿佛他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堆土鸡瓦狗一般。 另一侧侍立着李儒,脸上却少了往日在董卓面前的恭谨,反是有些落寞,任着艳阳高照,皱着眉并不说话,这中心角的三个人,便是三种不同的诡异。 华雄、张济等众将侍立在稍远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相互用眼神传递着彼此心中的疑惑。 毫无征兆的,一只翼展过丈的秃鹰掠过城头,向同盟军方向疾扑而去,吕布眼角飘了飘,有些心在不焉了起来。 “射下来!” 董卓动都没动一下,沉沉的道。 李儒眼角一跳,只听耳边“嗖”了一声,一只羽箭离弦而去,吕布却看也不看一眼,随手又放下金翎雕弓。 “哇”了一声惨嘶,一只黑家的影子向缓缓压上的关东同盟军阵前落下。 虎牢关上的西凉军看得真切,不由的齐声欢呼: “吕将军威武!” 一人既起,万人齐欢,所有的西凉军军卒抽出刀戟,向日挥舞了起来: “吕将军威武!” “吕将军威武!” 虎牢关上的士气一时暴涨到了顶了,在最重英雄的西凉军和原并州军军士眼中,只要有无敌的吕将军在,再多的同盟军也不过是待宰的肥羊。 耳边雷鸣般的欢呼,李儒却是一阵的心悸,轻轻的叹了一声,别过头去,前方,华雄诸将也是别过身去,脸上的不甘嫉恨,却逃不过别人的眼睛。3 “文优!”董卓灌了一口酒,慢悠悠的道,“这一战,取袁绍小儿项上人头为我饮器,你以为可乎?” “袁绍的头合当做儿的溺器,为饮器却污了太师的手。”吕布嘿嘿笑道。 董卓却饶有深味的看着李儒,不阴不阳的笑道。 李儒打了个冷颤,看着仿佛陌生无比的董卓,略一犹豫,躬身道:“岳父手握雄兵十万,袁绍不自量力自来寻死,岳父取他性命乃是易如反掌!” “哈哈哈!”董卓开心的大笑了起来。华雄诸人则是不知所措的看着这翁婿,尤其不明白的是,在这种场合之下,李儒还是第一次呼董卓为“岳父”而不称他官职。 李儒的颗却冷到了极致。 城下。 缓缓压上的关东盟军明显的一顿。 孙策与刘封并驾前行,看着掉下来了秃鹰,由衷的赞道:“那人就是吕布了?有此神技,果然不愧是飞将军!” 刘封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轻轻的的点了点头,却不知他是在赞同孙策的话还是根本就没听清孙策都说了些什么。 孙策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又扭头看了袁绍的中军大旗方向,靠近两步,挨着刘封耳边道:“承泽,你道今日我们会否还是无功而返?” 刘封到虎牢关前几日,关东同盟军已经与西凉军数有交手,只是维持了个不胜不负的局面。 “管他呢,董卓的命长不了。”刘封随口应道,眼睛并没有离开关上那个天神般的身影,不过心神却明显也不在那里。 “喂,想什么呢?”孙策受了冷落,手中长刀直接就在刘封头盔上磕了一下。 刘封头一顿,这才醒了过来,有些尴尬的道:“直接冲是打不过去了,不过董卓也守不了多少,今天打打明天闹闹,撑不下几天董卓就该跑了。” 历史本来也就是这样,能镇得住朝中那帮文武大臣的,也只有董卓一人了。董卓来虎牢关督战,击败同盟军是不可能的,时间拖久了则洛阳必然生变,他不败也得走。 孙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怎么相信刘封的话,低头略一沉思,道:“你是不是也想一走了之?” “走?”刘封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苦笑道:“我是想走,就是我父亲不让走。”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孙策没好气的道,“就因为袁绍?” 袁绍与刘封的纠葛,尤其昨日以甄氏为首的中山豪族千里为袁绍送来军资,却不来拜访任中山相数年的刘备。其中蹊跷,明眼人早已看出来了,孙策自然也不是全无耳闻,只不过他显然没有当事人的那种感受。不过他对袁绍也殊地好感,直呼其名甚是轻蔑。 “对头!”刘封也不避讳,“若不是袁绍,便没有这许多纠缠了!” 此话一出,刘封猛的惊觉,为何自己一旦说到袁绍就再难掩心中的怨恼?暗自的吐了一口气,喜怒挂于心头,这可不是好现象。想到此处,刘封不由苦恼的挠了挠头。 孙策却是大为惊讶,随即展颜笑道:“你若能第一个冲进虎牢关,把董卓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袁绍敢不对你倒履相迎?” 刘封大乐:“他不待见我,我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就是打下虎牢关杀了董卓,还不是为他袁绍张脸?谁认得我刘某人!” 说罢拍了拍孙策的肩头,“你也省点力气,别净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孙策苦笑,却不说话了,他虽年少,心中沟壑却一点也不含乎,否则也不可能打得下江东六郡首创孙吴大业了。 袁绍兄弟不和,孙坚身为袁术手下第一大将,少不得也要受了袁绍一系的“优待”,依孙家父子的性格,不合则散乃是本性,学刘封潇洒倒是他的本意。不过孙家父子却比不得刘备父子,刘备用中山与袁绍做交易,已经是实领并州了,不在乎袁绍嘴边的这一点残羹冷炙,孙家父子却没那本钱。孙坚固然为袁术表为豫州刺使,袁绍却也弄出了一个豫州刺使周昂出来,一个豫州两个刺使,身为同盟互相拆台,孙坚已是灰心不已。 孙坚军功虽高,有英雄之名,却抗不住周昂吴中世家家底厚实,又有袁绍扶持,与周昂的相争中便落了下风。而孙坚先又为袁术逼死了荆州刺使王睿,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将荆州豪族官吏差不多都给得罪光了,合力辅佐董卓派来的荆州刺使刘表,断了孙坚的退步,孙坚进退失据,这也才只能仰食于袁术。 此番群雄讨董,刘备父子成则百尺竿头更进一丈,败了也无所谓,退回并州不失仍为一方诸侯,就如公孙瓒一般,公孙瓒在辽东声势无人可比,幽州牧刘虞也奈何他不得,倒是不在乎这么点微末军功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冀州牧韩馥在接到曹操的讨董檄文时问的:“助董氏乎?助袁氏乎?”才是真正点到关键上去,毕竟是当州牧的人,那水平不是寻常人可比的。所谓的讨董,除汉贼是没错的,董卓也确确实实是汉贼,却也不过是除了一个董氏换上一个袁氏罢了,义正辞严的高呼什么“兴兵为国安问袁董”,这人不是个书呆子就是在装傻愣子。 看着孙策有些郁闷的神情,刘封倒是有些晃好意思的起来,正要安慰孙策两句,虎牢关大门“呀”了一声缓缓打开,里头当先冲出一匹枣红大马,高可八尺,体长过丈,刘封长呼了一口气,轻叹道:“吕布这家伙要来嚣张了。” 孙策两只眼睛却盯在了赤菟马身上:“人中吕布,马中赤菟,果然!” 说话间,吕布领着一队一千余骑冲到了同盟军阵前,吕布当先傲立,幽眸一扫,冷视着袁绍中军方向,喝道:“吕布在此,谁来与我一战!” 两军对垒,大多了是摆阵对冲,不过相峙不下时也常有玩单挑的情况,在刘封到虎牢关之前,关东盟军已连续冲城三天了,突然董卓来了这么一出,倒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孙策跃跃欲试的模样,刘封连忙一把拉住,道:“吕布骁勇,你我绝非他的对手,且静观其变。” 孙策闻言点了点了头,河内太守王匡营中早有一员大将冲了上去,刘封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不过是死跑龙套的罢了。 刘备与关羽、赵云驻马观望,关羽半眯的双眼早已精亮,青龙偃月刀已然摘下,倒是不急着上阵冲杀。赵云全神俱备,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还未听清那人叫什么名字,吕布已是长戟挥过,带起一泓血泉,来将尸首两处。 关东盟军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转瞬间,又有三名大将冲上前去,多则三合,有的则直接是秒杀,四具尸体倒在吕布马前,只余四匹无主的战马徘徊不去。 “还有谁来送死?”吕布眉毛微微一挑,身后一员大嗓门的凉州军军校高声喝道。 “袁绍小儿,袁家就差你这一口就团圆了……” “关东的土猴子们,回家搂老娘们吃奶去吧……” “狗娘养的小崽子,也敢来大爷面前撒野……” …… 虎牢关上骂声徒然响起,向黑压压的同盟军军阵劈头盖脸砸下来,孙策勃然大怒,操找起长枪就要往外冲,刘封急忙扣住他的马缰:“伯符勿要冲动,吕布非你我可敌!” 孙策稍歇,却听身侧一声长啸:“吕布休要猖狂,某来会你!” 55 吕布(下) http://.biquxs.info/

“关羽?!”吕布瞳孔一缩,手中带血的方天画戟紧了紧,高声喝道。关羽长髯红脸的形象太过于特殊了,吕布一眼就认出了他。 关羽却一言不发,径冲吕布,大刀带起一片劲风,卷向吕布胸口。 “好!”吕布大喜喝道,策马错过,方天画戟轻轻的一挑,举重若轻的接过关羽这开山裂石的一刀,胯下赤菟马连跃,两人错开一个马位。 “再来!”关羽战意狂涌,暴喝一声,大刀向吕布追去,带过一片沙石,直取吕布面门……。 “吁嘶嘶——” 孙策胯下玉儿骢打了一个喷,嘶声抗议道。却是刘封双手不觉的一紧,带动了它。不过毕竟是千里良驹,孙策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阵前交战的两人,反手一回,抽出鞍上长刀向刘封劈去,猛的醒悟过来,生生止住了手,刘封却已出了一身冷汗。 孙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紧张了,呵呵——” 刘封长呼了一口气,撇下孙策不理,纵马向刘备这边奔来。 刘备古井不波的脸上已是微微变色,虽然他对关羽的本事有信心,毕竟吕布的武技是人所共知了,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握着双股剑的双手手心已然湿透。 赵云倒是冷静得多,一手轻轻抚着爱驹后颈上鬃毛,一手倒提着亮银枪,静若处子,对刘封的到来似若未觉。 “父亲!”刘封冲上近前,匆匆向刘备身侧的孙坚拱手一礼,“我们人多,不必与董贼一个个的打,一齐冲上去!” 两军阵前,关羽吕布转瞬已经斗了五十余合,关羽刀刀凌厉招招夺命,吕布却剑走偏锋,潇洒飘逸,鲜少直接与关羽对抗,横挑、斜刺、倒提、闪进,屡屡将关羽杀招略过,寻攻向关羽腹心要害。这一场大战,婉若烈火与冰玉之争,火之迅猛,玉之温润,冰火之争,却又完美的协合统一,各擅风骚。3 董卓倒吸了一口凉气,卓然叹道:“竟忘了刘玄德帐下还有这等英雄!” 当年共同讨伐黄巾之乱时,董卓就曾与刘备共事过,时隔多年,却是两军阵前你死我活的拼杀,不得不让直叹造化弄人。 李儒心思却不在城下,咬一咬牙,看着两眼放光的岳父,低声道:“太师,袁绍锐不可挡,还是早思退策的好。” 董卓瞥了李儒,额头一阵发青。李儒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没给跪了下来,却听董卓罢了罢手道:“你去安排吧!” 城门口,又是一支西凉军步卒缓缓开出。 …… 虽然阵前交战的两人少有在力量上的直接相抗,明眼人却都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以力势取胜的关羽在力量上并不占优,而吕布戟式轻逸,兼之胯下赤菟马远胜于关羽的坐骑,更显得从容不迫,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一方必然是吕布无疑了。 便是儒雅如袁绍者,也有些按耐不住,手扶长剑,眉心紧锁:“想不到吕布竖子,竟有如此本事!” “可惜了这一员猛将,却甘心认贼作父!”北海太守孔融幽幽一叹,似着回答袁绍的话,又似着自言自语一般,甚是惋惜的道。 “贼子,自然要认贼作父了!”东郡乔瑁却有些幸灾乐祸,横尸阵前的四员大将中,就有一个来自东郡,关羽能杀了吕布最好,若是反为吕布所杀,结果也是不错的,反正他也不喜欢刘备。至于那个横尸阵前粗鲁武夫叫什么名字,估计明天就该把他给忘了。 “本初,可以全军冲锋了!”曹操越看越是心惊,他身后不远的夏侯渊、夏侯敦、曹仁曹洪几人已是难得的猛将的,不过比之场上交锋的这两人,却还远远的不如。3 袁绍手按长剑,脸上却是一阵犹豫。正迟疑间,一边刘备军方向又冲出一员小将,挥舞亮银枪直取吕布,袁绍认得,正是每日随侍在刘备左右寸步不离的的那名白俊少年,赵云赵子龙! 众人循声望去,刘备军阵中又两员小将冒出头来,其中一人甄俨认得,正是刘封。此种场合相见,虽则只是远远的瞄了一些,甄俨亦是一阵的不自在,脸上划过一道复杂的神色,刘封就在此时望了过来,甄俨脸色一整,向着刘封无人所觉的冷哼了一声。 赵云进入,西凉军中也冲出一员大将,相貌甚为俊朗,约在二十五六岁间,手中长枪疾舞,拍马迎向赵云,两人接战在了一起。 袁绍心下一松,抚须长笑道:“不意董卓手下还有这等猛将!” 曹操点了点头,道:“此人稍差,也是千军难求的一员良将。”眼睛却又瞄上了刘备军中,不再以关羽吕布胜负为意。 刘封一马当先,孙策紧随其后,喝叫着冲向吕布。 “那个大胡子撑不住了?”乔瑁看着刘备军中连冲出了几将都是在为关羽解围的,阴阳怪气的道。 “若不是此人,联军中只怕没人抵得住吕布的!”孔融身后一员大将粗着嗓音冷冷的道,一边不住的拿眼看向孔融,眼带希翼之色。 “武将军可去助关将军一臂之力!”孔融对乔瑁涨成酱紫色的一张老脸视若未见,淡淡的道。这人,正是北海大将武安国。 “末将领命!”武安国大喜,挥舞大刀拍马冲上,又有一员西凉军大将迎了上来,将武安国接住,捉对厮杀。 刘封孙策已与两员从西凉军冲出来的大将接战在了一起。见了这一千西凉骑军几乎看不到有羌胡人模样的,刘封心知这原丁原领下的并州狼骑无疑了,大喝一声:“来将报名,刘封不杀无名之辈!” 手中长矛却丝毫不缓,疾扫横冲,占了一个优势马位。 “太原李封特来取你小命!”那人高喝一声,手中大刀抵住了刘封进攻了方向。 “无名之辈,也来拦我!”刘封对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太原李封却无半点印象,长矛吐信,取向李封喉头。李封敢出马迎敌,虽则无名,却不是弱手,对刘封的轻蔑似若未闻,轻轻和一磕避开刘封一击,反向朝刘封胸口斩去。 孙策却不及与这人打招呼,转眼间攻出了七招,杀得那人一阵手忙脚乱的。 “虎父无犬子!”后方观战的曹操赞了一声,“想不到孙文台此子竟有如此本事!” 那双炯炯大眼后面,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了。 “孙文台怎么与刘玄德扯在了一起?”山阳太守袁遗皱了皱眉,语带不平的道。 “听说昨日刘封送了几匹好马给孙文台之子,这就套上交情了。”陈留太守张邈笑着答道,他的营盘就在孙坚大营和刘备大营不远处,也才知晓这事,“这刘封倒也慷慨,居然放开军营,营中好马任着孙策自选自取,呵呵!” 张邈也是袁氏旧人,不过他对刘备父子倒不其他人那般为讨好袁绍而刻意反感,相反的对刘备还甚是友好。其人本性便是如此,袁绍也对他甚是尊敬,便是乔瑁袁遗,也都以兄事之。只是那边在惨烈捉对厮杀,这边中军帐里却还言笑自若,仿佛这与他们全不相干一般,却有些煞风景了。 转眼间,吕布关羽已经斗了两百余合,却都是越战越精神,虎喝连连,锋芒过处,飞沙走石,观战的众人却只看到身影不见刀戟。 另一边,赵云枪法越战越是精老,已在他的敌手身上扎了两个洞,虽则入肉不深,鲜血却已染红的衣甲。只是此人也是骁勇,依然死战不退。孙策的敌手却是稍弱,一合不慎让他扎穿了胳膊,倒提着长枪败回了阵中,孙策也不追赶,长枪一横便向李封身上招去,李封对战刘封已是力有不逮,哪还堪得孙策夹击,拔马便走,刘封寸步不舍,疾进两步长枪一翻扎穿他的后背,挑于马下。 西凉军阵中,又冲出四人,分取孙策、刘封和赵云。 虽还是混战,这一死一败逃一伤,却已将局面扳了回来。刘备早已按耐不住,拔出双剑与孙坚各领大军冲了上来。袁绍也大是兴奋,双腿一夹马腹,高声喝道:“儿郎们,与孤同进退!”数万大军齐声高呼,一路向虎牢关掩杀过去。 武安国大刀一翻,将惊疑不定的敌手斩于马下,向赵云这边助拳奔来,将那两员西凉军大将拦了下来。 与赵云敌对的那员西凉军小将不支,后援无力,却只有无奈的退开,赵云亦不追赶,让开迎向刘封孙策的两人,抄向吕布后路。吕布苦战关羽不下,眼见赵云追来,无奈的虚掩一戟,向后退开,穿过步卒队,向虎牢关退入。关羽是力量型大将,与吕布大战两百余合,纵然他体力精足,却也比不得吕布的从容有余,无奈放吕布从容逸去,赵云亦是追赶不及。 那一千余压阵的原并州狼骑却不退反进,纷纷搭箭,指向赵云关羽,却引而不发。后面那一千余步军也在一员相貌粗壮不苟言笑的将军的统领下,一步步缓缓迎上,步履沉稳,全无一丝慌乱。 吕布一退,其余几人也各退开,归回本阵。 “陷陈营!”刘封双目一缩,看着那一千步卒人人重甲,步履沉稳,脱口而出道。而那名粗壮将军,无疑便是吕布帐下第一大将高顺了。长矛放下,取出战弓,纵马一个长奔,搭箭向高顺射去。 高顺正沉声指挥着陷陈营压阵,看着刘封一箭射来,手中战刀一刀斩下,再无复一言,带着陷陈营一步步的往城门方向撤退。 56 粮食(上) http://.biquxs.info/

击退了吕布,关东联军士气大振,虎牢关虽有天下第一雄关的美誉,却终是架不住联军的轮番攻击,七月丙申,一片降幡挂上虎牢关城头,关东联军占领了天下第一雄关。3 此前,董卓已先一步率大军退回了洛阳,留守虎牢关的原并州大将原春倒是忠心,硬是替董卓多争取了三天时间,最后无奈才领着三千残卒献关投降。虎牢关一下,洛阳便如一个如花少女,在关东联军面前撕开了最后一片抹胸。 无奈失败总是伴随着疯狂,尤其是董卓这样的疯子,在虎牢关大受打击,再一次的祭起了极端的大旗。在士气低迷的情况下,洛阳城的反董势力暗动潜流,一些手长的官吏豪绅们更是派遣子侄投书袁绍,将所谓的“洛阳虚实”一一呈上,期翼着藉往日与袁家的旧好大干一场。只是,他们却都有选择的忘记了,他们的对手董卓是一个疯子,这个疯子曾经不循常理的将大汉帝都杀了个遍。 七月己亥,毫无征兆的,董卓纵兵大掠洛阳,再以“避贼”为名,强将数十万户洛阳富绅官吏西迁长安,若有异议者,当场格杀,家财女子没归“官府”。临行前,董卓使爱将华雄亲手斩杀废帝刘辩于长乐宫,抛尸殿内,再放火将洛阳皇宫一把烧了。待后来知事的人赶来,洛阳皇宫就只剩下火光一片,后来有人从中捡了几块残骨,在长乐宫遗迹上挖坑掩埋,也不曾竖碑,旁人更不知废帝死生,以致多年以后,还有人以废帝刘辩的名义举事,亦有不少响应者,此是后话。 行前,董军大将李傕率五千西凉军将东汉自光武帝原陵以下诸帝后陵寝尽数开掘,所得殉葬珠宝金银等物事一并带走,却将历代帝后尸骨,肆意抛诸道旁。可怜汉帝刘协为董卓所胁持,对着祖宗陵寝尸骸,护之不能,救之不得,便连痛哭一声都不敢。3数十家大臣痛责董卓暴逆,却尽被董卓夷灭三族,无辜者牵连甚众,洛水为之尽赤。 一把火,洛阳两百年帝都,百万居民房屋,宗庙官府,皇宫大殿尽皆化为了一片焦土。 …… 攻破虎牢关后,孙坚再领联军先锋之任,虽然他曾为吕布击败,所部损失惨重,后来袁术又补给他五千富春兵,甲胄齐全,军威复振。不过孙坚也没有发兵去追赶董卓,进入洛阳孙坚亦为帝都之惨烈所震惊,只得动手掩埋历代帝后尸骸,扑灭大火。其间亦有大量富家官绅祖坟被掘,野狗豺狼出没其间,遗尸剩骨遍地都是,孙坚不辨真假,只得随便捡了帝陵附近尸骸草草收敛,重新封陵入土,举幡致哀,祭奠汉庙。 随后,袁绍亲率大军进入洛阳,为袁隗一门三百余口举哀发丧,并着人修缮房屋,安顿军士,出榜安民,整顿秩序,追赶董卓的事却再无人提及。 曹操依附于袁绍翼下,一是他自小与袁绍相熟,二也是期翼着袁绍能有所作为,为汉家去秽除污,见袁绍并追击董卓的打算,便进言催促袁绍进兵。袁绍却道:“诸军久战兵疲,正该稍作休养,且董卓亦非无谋之辈,其必然有备,冒然进军只恐自取其辱。” 曹操大失所望,不顾济北相鲍信的劝阻,自领所部五千马步军追赶董卓,却为徐荣伏兵所败,几乎身死,赖得族弟曹洪拼死相救,诸军死战,这才脱得一条性命,五千马步军却已死伤殆尽。 这一连串的变幻,刘备刘封父子并没有参与其中。自刘封所率大军由张飞从平阳撤回并州后,刘备带到酸枣联军大营的只有三千余人。在虎牢关下与高顺的重甲陷陈营一阵死磕,这三千余部卒伤亡惨重,刘军元气大伤,三千马步军而今所余不到两千,其中能战之士不过一千五,不得以在虎牢关休整了两日,反而是最后一个开往洛阳的,驻军于洛阳城外汶桥驿。 “公子,过了今天,你把我杀了做锅汤好了!”军需官杨默一屁股坐在地上,无赖的摊了摊手。 “好说,好说!”刘封打了个哈哈,“虎肉豹肉吃过不少,就是没吃过人肉,我倒真是想尝尝人肉是到底什么滋味的。” 刘备刘封父子都是御下极宽的人,刘备本人便尽喜欢往兵堆里凑,历史上刘备的敌人常蔑称他为“老兵革子”,也就是这个原因的,而刘军军汉们大都则是敬他远过于畏他。而刘封私底下更是不拘常礼,甚至常会跟军汉们开些肆无忌惮的玩笑,有些时候都到了主卑不分的地步了,只要不犯了军法,他亦不在意这些军汉们怎么跟自己无礼。是以,在有些时候,因为身边没有关羽张飞这样的门神镇场面,“以下犯上”的事没少在刘封身上发生的。 听了刘封这更为无赖的话,杨默一个恶寒,很无礼的瞪了刘封一眼:“公子少与我打马虎眼了,现在粮草只余三天了,三天后没米下锅,你将我这军需官这百多斤肉分给这两千弟兄和这几万老幼塞牙缝?!” “我也在想办法呢。”刘封苦恼的挠了挠头,军粮军粮,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这几天也不知道有多少根无辜的头发让他揪下来了,他却还乐此不疲的。 杨默张了张口,把舌头下的话又咽了回去。自董卓火烧洛阳之后,百万洛阳百姓或被其胁裹西去,更多的则是散落于民间,面对着被董卓洗劫一空的洛阳城,却已无家可归了,只能就着野菜树皮充饥果腹。刘备不忍,便下令即地施粥棚赈济灾民,一时数万灾民齐聚于刘军大营,扶老携幼闻声赶来的司隶灾民扶道相望。 只是如此一来,百姓固然得救,主公也得心安,却苦了杨默这个军需官,眼见着本就不多的军资如漏般的往下掉,除了目瞪口呆就是惊惶失措,只能来找这个主事的公子来诉苦了,他可不敢在关二爷寸步不离的主公面前说这样的话。 “娘希匹,每天都饿死这么多人,他袁绍就不做点什么?”寂了一会,杨默又嘟嚷道,这个骂人的腔,却是学自刘封的。 “做呀,怎么不做?你没见盟主整天忙得跟狗似的!”刘封抬脚在杨默屁股上轻踢了两脚,没好气的回道。 杨默也是个灵珑心思的人,一下便听出了公子是在讥讽袁绍还不如一条狗,心头一乐,怨气却是少了点。一旁阿德却有些傻傻的:“哥,你怎么知道盟主每天忙得跟狗似的?你都多久没见着他了?” 杨默再也忍憋不住,“噗”了一声大笑了出来。 刘封无奈的赏了阿德一个暴栗,直接把他摁到地上,却寞的长吐了一口气:“若是没办法,娘希匹,老子就杀马!”夕阳西下,晚霞分外的明亮,映着精赤胳膊裸着上身的刘封,丝毫也看不出他在想的会是这样的一个办法。 “你疯了!”杨默火烧屁股般的一蹦三尺高,口不择言的大叫了起来,瞪直的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刘封,为这些与己无关的洛阳灾民杀马充饥,这绝对是个疯狂的主意。 刘封只却耸了耸肩:“开玩笑了,杀人我倒是会。” 说到最后,眼角转过一抹厉痕,目光却放向了难民营中那几个满地的孩童身上。杨默一怔,本要开口询问个端的,胆子却在最后这一抹厉痕中颤了起来。别看这位公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十一岁杀人,十三岁夺城平叛,可从来都是打了主意就不回头的主。 阿德夸张的抹了抹胸,吐了吐舌头道:“哥,你可吓死我了,这马可是能杀?不过,杀人的事你可得叫我,嘿嘿!” 他虽是随着刘封一路征战,刘封却嫌他太小了点,只当是带他出来历练的,上阵的机会从不给他,岂料这小子竟是个嗜血的主。 “你?先给我耍两趟刀法去,你哥我看着满意了,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刘封不由分说拎起阿德的脖子,一把将他甩出辕门外,大热天的,又是在军营里,兄弟两个都很不文雅的光着膀子,倒是没衣领让他提的。 阿德一声怪叫,利索的一个鹞子翻身,却故意脚底一滑,肚皮朝天四肢大开叉躺在地上,无限哀怨的狼嚎:“哥,你摔死我了!” 几个军士嘻嘻大笑:“就摔死你狗日的下酒吃!” 阿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一辆马车并着十几轻骑缓缓驰来,瞭望的军士忙向刘封报告。 刘封微觉有些苦怪,天色已黑,还有什么人来不成?随手接过郝勇递来的汗衫披上,再无奈的加了件弁服,最后还得系上一件披风,这大热天,还真要人命! 巡察军士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军大营做何事?下马!” 那辆马车缓缓停住,前头一个骑马的俊秀公子厌恶的看着光着膀子的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阿德一眼,先低头向马车里道了一声,才草草一拱手:“河东卫行,并蔡小姐请见你家公子!” 说话间,刘封已大踏步迎了出来,自董卓西蹿后,联军大军开进洛阳,洛阳已无战事,刘封虽仍派侦骑斥候密切注视方圆三十里内的一切动向,其实也是放松得很。 57 粮食(中) http://.biquxs.info/

心里念叨着这小白脸来找自己的原因,心里也很不待见卫行这个小白脸,刘封脚下却没有放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身后还背着两千个弟兄几万灾民百姓的生死,这可不是个较气的时候,尤其对卫家这种地头蛇豪绅。 见着刘封的身形在辕门出现,卫行矜持的稍驻,侧头向马车内说了几句话,踩在家奴后背下了马,迎了上前,微一弯身拱手道:“刘公子别来无恙,想不到河东一别,刘公子再立奇功,卫行好生感佩!” 阿德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刘封做了个鬼脸,跑大营里去了。刘封微微一笑,抱拳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为道,卫公子客气了,里边请!” 卫行向营盘里探了探,皱了皱眉,正欲说话,目光望向他身后马车处的刘封一时却呆了,此时马车帘子微挑开,黛眉微锁,明眸善睐点点愁,红唇贝齿微微启,欲语却还休!正是一张花季少女绝无瑕疵的玉脸。 这样的容貌,更有一番我见犹怜的秉弱风流,便是莺儿、婉儿亦是稍有不及,也只有英姿飒爽豪情不逊须眉的蘅儿才能与之春兰秋菊各擅芳时吧。刘封两眼痴柔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娇柔少女,心思,却飞到了已经搬往晋阳正大腹便便的爱妾身上,亦是一番歉疚涌上心头,十月怀胎,也快了吧,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回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要是…… 徒然间又是一身冷汗,不安的走动了两步,还心头突的又是迸起一星明亮,还好,还好,还好有个华神医在! 宴明看着刘封突然似痴似颠,又是汗流浃背又是手舞足蹈的,不禁大骇,却不敢冒然打扰他,只紧张万分的看着,心念亦是百转,却不能拿定主意。3 他哪里知道,刘封的心思只在千里之外的晋阳。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所谓的母难日,做母亲可都是在鬼门关里徘徊的,稍有不甚便是母子俱失。便刘封这一世的母亲,也是难产而逝,还连带着他那个不曾啼过一声弟弟一起去了,一想到王蘅和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千里之外的刘封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搭上火箭飞到王蘅身边,陪她一起等候孩子的降临,这才突然有了如此失态的一幕。 宴明固是看得惊心动魄,卫行却是怒火狂烧,重重的咳了一声。 只在这一瞬过后,刘封便已缓过神来,再闻得耳边一声重咳便完全清醒了过来,不觉长吐了一口气,有些自失的抹了抹额头,又退回了两步。却看见卫行一双嫉恨的眼睛正狠狠的盯着自己,俊秀无匹的一张小玉脸已满是铁青,说不出的诡异狰狞,心中顿时大觉好笑,这才见了第一次面,至于嘛? “人人都道刘公子是个少年英雄,想不到,却是如此无耻轻薄的一个人!”看着刘封撇过脸去不把自己当回事,卫行亦是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脸上的愤怒仿佛也随着这一句一笔带过,回复了一惯的翩然萧洒。 宴明大怒,冷冷的瞥了卫行一眼,不动声响的提着腰的战刀。跟随在刘封身边也有多时了,宴明早不再是当年北芒山下的那个猎户,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那个天仙般的少女先时也被的刘封的举动好生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是世家女,不似寻常乡间女子那般的惊惶失措,很快的便又镇定了下来,只是看刘封虽是望向自己,双目痴柔,心思却明显不在自己身上,暗舒一口气,却不免又要有些好奇,只不知这位慕名已久的少年将军这会发了什么痴? 听着卫行讥讽刘封的话,少女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走马车,向刘封福了一福:“蔡氏女见过刘将军!” 她乃是大儒之女,寻常不怎么在人前露面的,芳名自然不会报与刘封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了。3其实刘封早在里头听着卫行报及“蔡小姐”三个字就大略猜着坐于马车内便是蔡邕之女,闺名琰小字昭姬后避晋文帝司马昭之讳被后人改字文姬一代才女蔡文姬了。 “蔡小姐有礼!”刘封微笑着还施一礼,“小仙貌若仙人,才学无双,刘封慕名久矣,今日有幸一睹芳容,竟致念及家中爱妻,以致失态了,还望蔡小姐莫怪。” 对金玉其外的卫行固然不必去怎么搭理他,眼前这位名播千古大才女刘封却是慕名久矣,更见其款款大方,绝无一矫揉造作,刘封亦对她大起好感来。 “刘将军伉俪情深,令人感佩,此番征战在外不能与家人团聚,两地相思,乃是本怀,将军真性情中人!”听着刘封解释的话,蔡琰心中释然,又有些疑惑,想不到刘封如此年少便已成妻,款款赞了他一句。她虽是被刘封这么“好奇”盯着,玉脸微微泛红,心中亦稍有不喜,却无半分避畏退缩之态。 卫行见刘封先是对着蔡琰发呆,这会又以蔡琰比自己的妻子,无礼之甚,不由大怒,向前两步侧挡在蔡琰身前,道:“刘公子,卫行携蔡小姐此来,乃是为伯喈先生之事,还请刘公子高抬贵手,勿要再为难伯喈先生!” 蔡琰微有些诧异的看了卫行一眼,卫行今日的举止可大逊于往日。又见刘封脸有戏谑之色,玉脸微微一红,向刘封歉然一福,道:“家父托庇于公子门下,这半年多来全仗公子看待,蔡家上下永铭于心,只贱妾多时不得音信,心中着实挂意。此番冒然打扰,多有唐突之处,还请将军莫怪。” 刘封微微摇头,蔡邕书呆子一个,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好一副灵牙利齿,虽是求情之语,却始终不亢不卑,兼又生一副好容貌,还真叫人难以拒绝,而若非自己心中无疚,此番怕是免不得要有一番面红耳赤了。只不过这一位卫公子,却怎么看也比蔡小姐差了不止一截两截的,可惜了。 听了蔡琰的话,卫行不由的暗悔自己失仪,稳了稳心神,向蔡琰柔声安慰道:“刘公子乃是仁人君子,必不会为难先生,亦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文姬放心。” 他虽是面向蔡琰,这话却是说给刘封听了,尤其说到“我们”二字,咬音颇重,蔡琰玉脸微微一红,却没多话,只希翼的望着刘封。 刘封心头一乐,却顾左右道:“天色已黑,两位先且住下,让刘封略尽地主之谊,详情,且容后再与二位相秉,如何?” 卫行脸色一红,把目光投向蔡琰。 看着里头那些瞪大眼睛涎着口水的军汉们,蔡琰微一犹豫,难道:“妾身毕竟是女子,若进将军军营,恐怕于军不佯……” 军中不能留女子,据说会带来晦气,刘封对此自然不屑一顾,却还真没机会挑战一下这个规则。此时听了蔡琰的话,刘封不由的微微一怔,看了卫行一眼,也为难道:“天色已晚,方圆十里之内已无人家,还真是让人好生为难。” 说罢却又故意的微微一叹。 蔡琰却想不到刘封会如此没风度的反难自己,不由的玉脸一黯,低头便不说话了。她虽聪慧无比,毕竟是一闺阁女子,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只是蔡邕被刘封扣留已有半载有余,音信不通,蔡琰心系老父,这才央着卫行与她一同来寻刘封问个究竟,一路行止便由卫行主理。哪想卫行富家公子哥一个,虽也有算好行程,却没算着经过董卓的洗劫,洛阳百姓大量逃民,早已村邑为墟,哪还有往日的那些村店乡居与他驻足了?这才错过了宿头,不得已临夜赶来刘封军营来。 卫行也大是尴尬,又有些羞恼,本欲讨得佳人欢心,却想不到出了这么一大的丑。 刘封却大叫吃不消,蔡琰这么一示弱,他若不有所表示,那也太没绅士风度了,不过,似乎亦没人会以为他是一个绅士。侧过身来胳膊捅了捅杨默:“子静,女营中可有营盘安顿蔡小姐?” 说话间,脚后跟在地上一块凸起的地方微微用力。 “有,有,当然有了!”杨默忙不迭的回应道,他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所谓军中三年母猪赛貂婵,更何况这么一个天仙般的少女?正有些心猿意马,却正吃刘封一个暗亏,忍着脚趾头的痛,憋着呲牙裂嘴的冲动,怪异的瞥了刘封一眼,有没有,你会不知道? 卫、蔡二人却是脸色大变,卫行怒道:“刘公子好生无礼,文姬何等人物,怎可宿于……”后面的话却不再往下说了,仿佛怕污了自己的口一般。 刘封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心中好笑,故意为难道:“蔡小姐若不宿于女营,只恐多有不便,军中粗汉,多是粗俗无礼之辈……” 卫行几欲吐血:“我等自有去处,刘公子少操这个心,卫行只问刘公子一句:为何至今还要为难伯喈先生,竟不怕激得天下士子同起敌视!” 58 粮食(下) http://.biquxs.info/

靠,再一次乱吠! 刘封大是无奈。 我忍! 我忍! 忍—— “好胆!” “放肆!” 见着卫行如此无礼的直面斥责自家公子,刘封能忍,他的一众侍卫勃然色变,纷纷拔剑哇哇大叫了起来。他们可没这么好脾气,至于大局什么的,见鬼去吧,若不是看着欺负一个文弱书生丢人,早冲过来将卫小白脸剁成十七八块了。 卫小白脸也是吃一惊,登时冷汗迭冒,面白发虚,双腿亦有些发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只是在美人面前,却不敢示弱,声音却依然镇定,怒道:“刘封,这大汉天下,竟无王法了不成!” 卫家几百年不倒,富甲河东,卫行自小锦衣玉食,“死”字怎么写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王法?你数次对本侯无礼,若这大汉朝还有王法,先治你个不敬之罪!”刘封气极反笑,他可是正宗的大汉朱虚侯,汉室宗亲,卫家家世再怎么显赫,明面上也比不上大汉的公侯来得贵重,何况只是一白丁的卫行。想是这想这么,卫行却冷哼了一声:“你自为大汉侯爷,国家有难,你却自顾逃命,还有何脸面自承大汉公侯?” 刘封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一种人最是口齿灵俐,自己一肚子无能为力,却惯会指责别人不去一死殉道的,跟他们这种人根本就是没道理可讲! 似也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太过了,卫行气势缓了下来,带着几分歉色。蔡琰凝视着不远处刘军为所收拢的灾民营建的简易居所,悠悠叹道:“这一路行来,也只见了刘将军仁义为怀开仓济民,各路诸侯,名为为国除奸,纵着百姓流离失所却无动于衷,着实令人愤慨!” 卫行亦是见机即收,递了蔡琰一个安慰眼神,向刘封弯身致歉:“卫行无状,只因心系伯喈先生,还请刘公子莫怪……” 一刚一柔,一打一拉! 卫行横加指责,先占了道义上的制高点,蔡琰倒先捧了下刘封,继而为卫行的失礼开脱,叫刘封纵是心中有气,还是发作不出来。刘封竟有一种被打败了感觉,看着一脸诚恳的两人,摇了摇头嗤笑道:“先踩两脚,再捧两句,何苦来着?” 这话说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卫、蔡却俱为大脸色一变。 “刘将军,在你眼中,竟是如此看待我二人吗?”蔡琰玉脸微微一红,美眸静静的对着刘封,却无一丝慌乱之色,只有一种淡淡的幽怨。 “那么,二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刘封也不与她纠缠,微笑着反问道。 “侯爷天纵英才,你都以为棘手的事,在下不过一介书生,黄口孺子,只怕力有不逮!”卫行有此错愕,不无讥讽的道。 刘封摇了摇头:“若是在冀州并州,自然用不着你们,只是在说畿,我却无能为力。不过二位若是有心,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将军请讲。”隐约觉得微有不妙的卫行还待推托讥讽,看了一旁沉思的蔡琰一眼,遂小心的道。 “董卓火烧洛阳,”刘封看了他二人一眼,“公仓私储,官府民居,能带走了全皆带走,带不走了便付之一炬,百万洛阳居民或为他胁裹西去,或就此流离失所,青壮为贼寇,老弱填沟壑…… 家父心中不忍,散发军粮救济百姓,先后左右收拢灾民已不下五万人,每日络绎而来亦有数千之众。我军千里馈粮,本就只有几千军士,徒然多了这数万百姓,眼见着粮草不继,卫公子河东世家之后,若能资助我些许粮草,刘封感激不尽!” 看着卫行还有些犹豫,刘封无奈的自嘲道:“我不与你找诓,若非指望着你或能缓我眼前之急,就凭着当日你在河东的举态,我才懒得出来受你的气!” 卫行俊脸一红,又有些羞急,冷笑道:“兵连祸结,是谁人为之?今日刘公子能开仓济民,百姓便是只有感怀公子活命恩德了,世代不忘了!” “眼下不是斗气的时候,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数万百姓嗷嗷待哺,还请卫公子施与援手!”刘封没有分辩,歉然一揖道。 蔡琰心有不忍,期翼的看了卫行一眼,道:“只将军收拢的这五万百姓,每日口粮就不下千斛之多,而京畿受灾百姓不下百万,而时节已经到了七月,就是要补种也来不及了……” 卫行低头一偏:“我卫家名为河东首富,董公征粮,袁公也征粮,刘公子还要征粮——”说到此处,卫行嘴角微微上翘,“刘公子怕是不知道,这地上长的是粮食,不是砂子,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刘封失策,卫公子看来真是无能为力了。”刘封心往下沉,轻舒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眼前俊美飘逸的一张脸,底下,却是这般的冷血! 蔡琰有些失望,默然的低下头来。 “我家远在河东,远水救不了近渴,而且,我父虽为族长,很多事情他也是做不得主的。”卫行有些犹豫,目光亦有些飘离。 “我也不要太多,只要这几万灾民度过眼胶灾荒就行。”刘封还是不希望运起自己最后一张王牌,“公子能否与我作保,我以并州的名义,向河南丁家、新城徐家借粮?三个月之内,我能从并州送来粮草,或等价之物代换? 据我所知,河东卫家与丁家、徐家曾有大恩,卫公子与丁家、徐家也多有往来……”刘封没有放弃,只是退让了很大的一步。 “并州一部丁口不及京畿一郡,又连年征伐,刘公子如何做保?”卫行嗤笑一声,“这几十万灾民,阁下不会以为济了他们三个月就可以了吧?” “我们这一路过来,京畿世家不少,开仓济民也不在少数……”蔡琰略有些犹豫,轻声道,她幼年与蔡邕亡命江湖,这里头的玄机却是瞒不过去的。 “若是卖身为奴,青壮饿不死,女子孩童也有人要,只是那些老人体弱的呢?”刘封冷笑道。乱世之争,最苦的就是流离失所的百姓,那小门阀小世族自保不足,还可以亡命他乡,学有几门阔亲戚可投奔。而像河东卫氏、河南丁氏、新城徐氏等连县跨郡的豪门却几乎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却正好可以借机兼并无主良田,逼迫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们卖儿卖女,卖身为奴,只要还有点用处的人都逃不过这个命运,除非,他们选择做乱世的强盗!只有那些孤弱残老,拿着贱卖儿女后一点可怜粮食慢慢等死。 “若无各路‘英雄’,又哪来的如此烦恼?”短短不过半月,河东卫氏奴仆又多了上万人,此中的道理,卫行并非不懂,只是事不关已,他也觉得,一个能买一个愿卖,也是天理常情,并无不妥之处,对刘封话里明显的指责自然不服,尤其见刘封出言讥讽蔡琰。 “卫公子看来真的是有心无力了?”刘封说不过他,长吐了一口气。 “我若往丁家、徐家,当可借得两三万斛,至于我卫家,已为袁公供奉大量军资,余粮不多。”听着刘封放松的语气,卫行隐约感觉到几许不妙,咬了咬牙给了个数字。 蔡琰担忧的看了刘封一眼,轻轻一叹道:“国家苦难,百姓何辜。” “是啊,一家一姓之兴废,苦了,却只有他们!”刘封冷笑一声,“伯喈先生为董卓所胁迫,不得已充任董卓的信使往冀州代董卓传话。我是将伯喈先生强留于卢奴,只因董卓危如累卵,命不能久,又贯能迁怒于人,不想先生受累罢了。此事伯喈先生心中有数,卫公子这连月来,想必也有派人往冀州了,之所以不得先生的回话,只不过是董卓未退,蔡小姐还在洛阳,伯喈先生不敢据实相告罢了。” 蔡琰玉容微微一变,美眸有些复杂的看了卫行一眼。卫行亦是一脸的复杂,确实如刘封所说的那样,他曾派人前往冀州探查蔡邕的消息,却得到蔡邕已被胁裹往并州去的消息,而并州眼下还没消息回报,但依刘封的话,显然亦是大有道理的。 “二位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为人指谪的日子多了,刘封不在乎再多二位!” 蔡琰心头一突,微微一叹,道:“妾身既然来求见于将军,哪有不相信将军的道理。” 这个时候,信不过的话她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卫行也非庸人,扣押蔡邕于刘封确实没什么好处,不由的大悔自己鲁莽,只是他一向自恃才高,事实如何也还未证实,低头服气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口。 刘封点了点头,瞥了卫行一眼,淡然道:“卫公子对蔡小姐心怀爱慕,关心则乱,我亦不与你计较,至于蔡公安危,异日自然会有分晓。” 说罢,刘封向蔡琰又道:“今日天色已晚,方圆数十里内并无人家,蔡小姐若不嫌弃,可暂宿于我军女营中,如若不愿,可速离去,天黑路滑,自己小心为上!” 略一顿,有些自嘲的道:“我军女营,呵,刘封虽然不肖,却不如二位想象的那般不堪!” 蔡琰让刘封一番说得又羞又愧,卫行于她有意思,只是蔡邕一去冀州已有半年余,卫行常来安慰她,这样的话却不曾唐突直白的。 卫行亦被刘封说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其实他本不是鲁莽之人,只是正如刘封所言,关心则乱,他一个富家公子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见了蔡琰娇羞模样,一时便痴了,却忘了回答。 刘封心中烦闷,示意杨默为他们一行人安顿下去,也不再理会这二人便自行离去。 求人,终究是下策。 59 强盗(上) http://.biquxs.info/

次日,卫行醒来时天已大亮,在仆人的服侍下匆匆洗漱一番,出了帐营,蔡琰却已经早起多时了。让佳人久候,卫行不免有些尴尬,他与蔡琰毕竟还没到相知无间的境界,笑道:“一觉好睡,倒是起得比文姬晚了。” 他对刘封毕竟还有些不信任,患得患失的这才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时才昏昏睡去,出得营帐时太阳已是老高了。看着蔡琰娇媚如花,卫行心情顿时大好,不由的亦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蔡琰微微一笑,俏皮的向卫行眨了眨眼,卫家的仆人已经拿出备好的酒食摆在随带的小矮几上。不远处,十几个孩童正好奇的往这边望来,眼巴巴的盯着矮几上的吃食。 一股温馨的感觉涌上卫行心头,歉然向蔡琰点了点头,对身旁一个仆人的道:“可有看到刘公子,与我请他来一同会食。” 那仆人面有难色,低声道:“刘公子昨夜带着十几骑离营去了,据说为讨贼。” “讨贼?”卫行微微一怔,蔡琰亦是面带不解之色,“他只带着十几个人?” “是!”那名仆人肯定的道。 卫行与蔡琰相视一眼,正在此时,远方山腰处缓缓行来一队轻骑,后面跟着的,是护着几百辆辎重车千余乡民,其中竟有不少伤员,身上仍还血迹未干,精神气却都满满的,而当先一人,赫然正是刘封。 盯着那些乡民仔细的看了几眼,卫行微微色变。 刘封也看到了坐在大营前树荫下的卫行和蔡琰二人,点了点头,吩咐郝通将车队押入营中,卫行迎了上来,有些不解的道:“刘公子,你这是?” “打劫了几股强盗,顺便抄了他们的家底,这不,粮食就有了。3”刘封浑不在意的道。 “强盗?”卫行皱了皱眉,这里可是有几百的辆车,不下三十万斛的粮食! 刘封也不理他,接过阿德递来的水壶,痛痛快快的一饮而尽,他早已饥肠漉漉了。 军需官杨默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这,这里头,全是粮食?” 刘封笑呵呵的拍了拍杨默肩头,小样,这就吓着你了?向卫行笑道:“卫公子,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三万斛呢!” 卫行正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些押车的乡民,一个个孔武有力,举手投足点却无半点乡农的样子,不少人投向自己眼神竟还隐隐带着轻蔑的模样,转过身来,双目炯炯望着刘封,道:“家父托卫行拜候使君大人,不知刘公子能否代为引见?” 刘封摇了摇头:“家父已于前日返回并州了。” “这,就是阁下的弃车保帅吗?”卫行悠悠长叹,不无讽刺的道。 刘封不禁高看了他几眼,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卫公于小可的些许末技也心领神会,还真叫刘封有些受宠若惊了,有空,倒是想与卫公子厮杀几番!” 自刘封在洛阳无聊时鼓捣出象棋以来,象棋术语不经意间也随之流露了出来,而此中文理相同,也有不少是别人总结,也跟后世的叫法大都吻合。 蔡琰也心有所悟,看着卫行还有与刘封起顶的姿态,深有感触的道:“这象棋是刘将军手制,其中深浅,确是妙不可言,妾亦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不知将军可否指点一二?” 说罢便即盈盈下拜,希翼之色溢于言表。 刘封愕然,这么个拜师大礼,他可受不起,连忙抬手虚扶,若有深意的看了一脸紧张的卫行一眼,笑道:“蔡小姐言重了,区区三十二子,车横马行尽在指掌中,想来卫公子也是深谙此道,在下还是不来添乱了。3” 卫行脸色微变,瞬息一闪而逝,也收起了心中的烦闷,笑道:“刘公子既然有心指教,择日不如撞日,你我先厮杀两盘如何?” 刘封抬头看看天色,笑道:“也好!”说罢回头又向杨默吩咐两句,蔡琰早已取出一副棋盘,在几案上摆开了,向刘封温婉一笑:“将军连夜奔忙未得休养,仲道可是占大便宜了。” 卫行有些尴尬,笑道:“是卫行莽撞了,刘公子……” 刘封罢了罢手:“刘封赳赳武夫,从来都是马上行道边卧的,这又算得什么。” 两人坐定,拿起一只玛瑙棋子,刘封竟有些舍不得下手,苦笑一声道:“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卫公子好大的手笔!” 卫行已开了当中砲,闻言微微一怔,有些不悦的道:“观棋不语,下棋也当不语!” 蔡琰却妙目一亮,深深的望了刘封一眼,低头喃喃自语数遍,再望着远远围观着的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默然不语。蔡邕早年受党人之祸亡命江湖,又生性好学,家有余钱都拿来购书买纸,日子过得甚是清寒,于寒家之苦,自然深有体会。 刘封耸了耸肩,手中棋子却没放下来,笑道:“当年卢公目不斜视,卫公子何急急如是也?”说话间,自己肚子却是“咕噜”的一声响,刘封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不尴尬,卫行却大是不悦,蔡琰亦是羞红的小脸,轻移莲步,从另一张几案上取来一盘吃食放于刘封跟前,柔声道:“将军鞍马劳顿,可先用些?”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谢蔡小姐美意,刘封是个粗人,还请两位先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看蔡琰对着刘封的背影微愣,卫行略一犹豫,道:“这些粮食,怕是刘公子抢来的。”说罢顺着蔡琰看去的方向,却是刘封捧着一只海碗正踞案大嚼,又自嘲的笑道:“这人,倒是能与战士同食!” 猛然间,却见刘军将士在收拾营盘,似乎有要撤走的样子,心下又有些疑惑,只闷闷的不知说什么好。 不多时,刘封去而复返,卫行也不搭话,瞬时便与刘封交复了二十余手,竟是不发一词,蔡琰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对局。 此时,几个小孩大着胆子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那些没人动过了吃食,酱鸡烧肉,样式甚是诱人。刘封放下一子,局势上正逼得卫行阵脚大乱,悠闲的四处观望,看了几个孩子模样,便招了招手。 这些孩子有几个胆大曾在营盘里乱转,与刘封相熟,见了刘封招手,撒脚丫子跑了过来,吱吱喳喳的叫开了:“哥哥,你回来了!” 这些孩子小的也才四五岁,大一些的不过十岁模样,眼里哪有什么尊卑大小的,刘封让他们管自己叫哥哥,他们也不忌讳,就“哥哥哥哥”的叫开了。别看刘封在战场杀人不眨眼的,对这些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却是好得很,只是那些做父母的听了这事却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大变,一再的叮呤孩子们不可失礼,却也因此对这些军汉们少了几分畏惧。 刘封在一人脸上爱怜的捏了捏,顺手取过一盘酱鸡放在他在手中,却又很快的收了回来,板着脸道:“去,洗手!” 别看刘封作着脸,在这几个孩子面前却没有什么杀伤力,眼瞅着有好吃了,“哦”了大叫一声一窝蜂欢快的跑开了去。卫家那些奴仆看怪物似的看着刘封,蔡琰亦是大讶,微张着娇嫩小口,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着卫行阴沉着脸,显是受了影响不高兴了,刘封不在意的笑道:“几盘吃食,卫公子不会这么小气吧?” 卫行不悦道:“刘公子尽可取去!”说罢手中棋子重重的往角上一“啪”! 那些孩子们已又转了回来,却大都不过是在水里沾湿了手,再往自己满灰泥的身上蹭了蹭,分明是越洗越脏了,叫刘封大是无奈。 看着卫行思索了半天才下了一子,刘封随手一挂,笑道:“卫公子,别矣!” 一步将死! 卫行一脸的死灰,他自认棋艺高超,却想不到在刘封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其实刘封对他也大是佩服,毕竟学棋不过两年,还是副业,能有这般水准了,已是极难得了。像刘封自己,前世里自幼学棋,看过的残局名谱何止千篇,走一步看三步已经是本能了,只要稍一用心,那就是走一步观五步,七步,自然不是卫行能比的。更何况,卫行一心要在蔡琰面前保持形象,眼看着刘封落子如风,几乎是不假思索,相较于自己的绞尽脑汁更是飘逸非凡,心中不免再有些慌乱,如是水准又不知不觉中下调了好几个层次。 虽则败了,卫行倒不忘了保持风度,整了整衣袖,向刘封躬身一礼,诚恳的道:“刘公子技艺非凡,卫行远远不及!” 第一盘兵败如山倒,卫行也不好意思再来一盘了。 蔡琰此时的心思却已不在这棋盘上了,看着正在收拢营帐了军士,略一迟疑,道:“将军可是要回去了?” “蔡小姐果然慧目如炬!”刘封笑道:“刘封有些私事,再留在洛阳已不必要,今日便要与二位作别了。” 卫行收起心神,瞥了那些同样在收拾的灾民一眼,淡淡的道:“刘公子如此行事,值得吗?” 60 强盗(下) http://.biquxs.info/

“你真是太聪明了!”刘封大笑,其实像这种事,他本来也不觉得可以瞒得过多少人的,有心人根本就是瞒不住,“你知道我这一夜收了多少粮食?” 也没要卫行回答,刘封不无讽刺的道:“三十五万斛,足够二十万人度过一个灾年了,卫大公子,你知道吗,这只是丁家一门而已,多么令人惊讶的数字!哈哈,董卓这一把火,又是烧又是抢的,也不过造就了一百万灾民而已,而像你们河东卫家这样的大族,养个五十万人不成问题吧?” 卫行大怒,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纵然他还不是卫家的主事人,却也深知刘封这话绝对已经是往低里说了。卫氏一族跨郡连县,田产不下万顷,而且自黄巾之乱以来,眼看着局势日坏,卫家便开始囤积粮食布帛,这几年下来,别说五十万灾民,就凭他卫氏一族的存粮,养这百万灾民也绝对不成问题,从这点上说,刘封这诺大的大汉侯爷,就这点见识,还是太“农民”了点。 知道归知道,要卫行大慷其慨的从家里拿出钱粮出来赈济灾民,他却不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在心里甚至隐隐的有些抵触情绪。卫家的钱粮不是偷来的,更不是抢来的,是卫家的土地上一点一点的长出来的,凭什么要拿出来为这些英雄们争逐天下埋单? 刘封摇了摇头,丝毫不理会卫行的愤怒:“董卓会杀人,我也会,既然你们不借,我便自己来取了!” “敢问侯爷,不知昨日是哪一家招了劫,卫家与河东诸族有私,理当去拜祭一下!”卫行怒极反笑,随意的一拱手道,其实他这是没话找话,纵然心里不认同,有钱有粮不拿出来赈灾的话,他还是不能说出口了。 蔡琰有些担忧的看了卫行一眼,轻轻拉了拉卫行的衣袖,双眼却看着那些正收拾行囊的灾民一眼,只是默然不语。 “忘了!”刘封头也不回,冷冷了抛下两个字,向集中在一起的灾民丁壮那边走去。 卫行身子微微发颤,指关节捏得发青,许久,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看着蔡琰正关切的望着自己,眼角处,隐有一种难以言道的神色,卫行心头一暖,笑着宽慰她道:“居然与这种人较真,我活该自讨苦吃了,以后再不会这般的!” 蔡琰低下头来,轻声道:“刘将军虽然行为极端,还能想到这些无辜的灾民,比起其他人,总要好得多。” 听了蔡琰为刘封开脱的话,卫行心里一阵的不痛快,轻笑道:“也是,冲他不滥杀平民,还能发粮赈灾,与其他人比起来,确实是天差地别。” 难道丁家,就活该被抢! 看着卫行言不由衷的话,蔡琰转过身去,看着正在发粮的地方,轻咬红唇,道:“若刘公子所说的都是真的,那父亲现在还去了晋阳,应该是再不会离开了。” 卫行心头大震,颤声道:“文姬,你,你也要去并州?” 蔡琰坚定的点了点头,道:“父亲半生漂泊,为人子女,我总该陪在他身边的。”略一顿,又幽幽道:“诸路英雄各自为政,只怕国家自此便要重蹈春秋故事了,刘使君父子,比起其他人,总还能想到百姓……” “这不过收买人心之举罢了!”卫行大声的打断她的话,续而轻舒了一口气,不理会旁上递来的询视的神色,轻声道:“若他们真是为了百姓,又何必假国家之名以逞其事?若他们真的是为了百姓社稷,又哪来的这些战乱?” 说着这般的话,卫行心里却如刀绞一般,说不出痛苦,只是话还没说完,却已经心中后悔了起来,转又强着笑脸柔声劝道:“文姬,我河东卫家富甲一方,这中奴仆家将不下万人,就是董卓来了,他上辱公卿下虐百姓,却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袁家四世三公,袁绍是联军盟主,他对我们卫家还多多礼让!文姬,任他天下乱世,我河东卫家却是脱身其外的一方乐土,凭着我们卫家几百年的声势……” “仲道!”蔡琰忍不住轻声打断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迅又各自把头扭开,卫行已是双目吟泪,蔡琰则不忍看他多一眼。 董卓未曾为难卫家,不是他们不想,只是因为他们卫家还算上道,会主动的给董卓捐钱献物,一向未曾怠慢罢了。而袁绍会对卫家礼让有加,何尝不是因为这个道理?一旦卫家的“孝敬”慢了,像这一次刘封借粮,卫行答应得少了,刘封便自行取去,刀锋过处,头颅滚滚!就算卫家富甲河东,名满天下,又挨得过几次这样的冲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乱世之中,没有人能脱身世外,要想活下去,不过看他抱了是谁的粗腿罢了。董卓在日,司隶各大世家自然是抱董卓粗腿了,也只有董卓才能保他们平安无事。董卓去后,理所当然的,联军盟主袁绍夺得了这个位置。不过有些人却极不应该的,他们忽略了刘封这样的“强盗”,给自己招来了一劫! 和风拂过,杨柳沙沙作响,又是一个催命的烈日。 稳了稳心神,卫行轻叹一声:“文姬,你真要去晋阳的话,我就陪你去吧,总算,能有个照应。”脸上还带着笑,却是那样的勉强。卫行心里很清楚,蔡琰并非对自己没有好感,只不过,这个好感却还没到倾心的地步,更不会为了自己而抛弃她的父亲。 蔡琰张了张口,却终于还是将下面的话压了回去,只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 卫行顺着蔡琰望去了方向,上千百姓分成数列排着长队,几个大嗓门的军汉在那边吆喝着:“……不去并州的,每人领一斗粮,老人小孩壮汉都一样……” 心里,又是一阵的烦躁…… …… 洛阳,袁绍来回踱着方步,他住了还是原来袁家的大宅子,后来董卓杀了他叔叔袁隗后,曾短期赐给了吕布,事过不久,又随着一把大火烧掉了一多半,剩下的半个院落也是烟熏火烤的,早没了当年富贵逼人的模样,它的主人,也没了当年的仪容俊伟的袁绍,两鬓亦已斑白,不复当年的洛阳少年样。 刘封毕竟还不够狠,抢劫了河南丁家却没有赶尽杀绝,只将守卫赶跑了了事,甚至破门而入这等强盗的典型的手法都不具备。当然,杀人的事也不会少做,只是太不专业了,让人顺藤摸瓜很快就露了陷。 丁家告状的信便即飞到了袁绍面前,同上了,还有新城徐氏、河东卫氏等大族,恳请袁盟主为丁家主持公道。 “主公?刘封狼子野心,可发明告责令刘备亲手诛之!”许攸等得不耐烦,紧催了一句。 袁超稍稍驻足,摇了摇头,杀了刘封,刘备公孙瓒岂能就此罢休?审配郭图逢纪等人看白痴似的扫了许攸,自己的儿子,你让杀就杀了! “刘备若不依令,主公正可借机将他铲除,刘备初领并州,人心未附,此正其良机!”看着袁绍犹豫,许攸再加了一句,“至于公孙瓒,他屡次抗命出塞,与刘虞嫌隙早生,可令刘虞就地除掉他,不过一力士之力罢了!” 袁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刘备能得人心,他两位义弟关羽张飞俱有万夫不当之勇,而那赵云也不弱,从中山带过去了万余步骑无不精甲锐兵……” “主公要制霸天下,早晚要与刘备开战的!眼下刘封孤身在外,天将灭之,却不必用我们自己动手除掉他!”郭图瞥了许攸一眼,很不客气的打断了袁绍的自言自语。 袁绍却丝毫未怒,侧过身来,认真的看着郭图。郭图洒然一笑,丝毫不在意许攸那嫉恨的眼神:“刘封当初之所以与甄家交好,只因不曾有人买刺客伤了他,让甄逸恰好给救了。” “且不说刘封身手如何,便是他身边侍卫数十,个个悍不畏死,郭公说笑了吧!”许攸冷嗤一声,不屑的道。 袁绍点了点头,刺杀刘封,确实难以成效。 郭图哈哈大笑:“我可没说只派一个刺客过去,子远着急什么!”袁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许攸却是心头大恨。 正说话间,一个小校登登跑了进来:“主公,后将军与孙文台自领大军南去了!” 袁绍脸色大变,许攸哈哈大笑道:“走便走了,走了清静!”继而咬了咬牙,怒道:“先是公孙瓒、继是曹孟德,刘备,现在连孙坚也敢来不告而别,这些人何曾将主公放在眼里!” 郭图冷哼一声,最不将主公放在眼里的那个,你怎么不说出来? 逢纪道:“主公,当初是孙坚第一个进了洛阳,其中或许有许多不为人知之处,主公不可不小心!” “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袁绍不耐烦的道,别人还好,事关自己的弟弟袁术,却叫他极是无奈。 逢纪微微一笑,道:“据说,董卓胁持陛下西去,传国玉玺却给丢了,而孙坚是第一个进了洛阳,亦是第一时间扑灭皇宫大火,或许,他能找到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袁绍眼睛一亮,继而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孙坚有私吞的可能。 “孙坚进关前,南阳太守张咨、荆州刺使王睿都死在他手中,荆州豪族,无不恨他入骨,而刘表初到荆州,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我们何不放出话来,叫刘表断了孙坚归路?”审配大赞,及时向袁绍建议道。 61 教训(上) http://.biquxs.info/

.“将军我们何时能到得了晋阳?”大热天的在马车里坐着沉闷蔡琰探出头来轻声向一旁步行的刘封问道。刘封并没有拒绝卫行与蔡琰同行的请求拖家带口老少近五万人也不在乎多这两个人和十几个仆从。 “难说等我们到了上党我便着人先安顿百姓以后步程会快很多。”赤焰与刘封并排而行时不时亲昵的在刘封肩头蹭了蹭队伍里头就数它精神最好了。刘封爱惜马力像这种行军度便干脆自己下马步行了。 分流过后愿意随刘封到并州了占了绝大多数就这么拖家带口老少近五万人队伍蜿延亦有十数里长煞是壮观不过这每日行程顶多也不过十几里路而已一个壮汉都可以走两三个来回了。 听了刘封的话蔡琰微微有些失望她自幼与父亲蔡邕相依为命像这样的一别半年多叫她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其实她知道带着这么多的百姓行军度肯定快不了却忍不住的希望刘封能给自己鼓励一下。 看出了蔡琰的焦虑刘封笑着安慰她道:“伯喈先生国士无双海内人所仰望他老人家在晋阳一切必然安好蔡小姐也不必为他担心就当这是在游山玩水一般就是了。” 其实刘封自己也恨不得能马上飞到晋阳他可是快要当父亲的人了。 听了刘封安慰的话蔡琰却只轻轻应了一声。 一旁的卫行心里冷笑:“最该担心还不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嘴角微动却终于还是没有出声来。一早他看着蔡琰主动与刘封说话而刘封也“刻意”的往蔡琰身边凑卫行心里大大的不舒坦。 “将军?”蔡琰略一犹豫似乎也感觉到了卫行的不快却没有看他一下“若是我父亲留在了晋阳将军会如何安排?” 甫闻这话卫行心头狂颤呵呵笑道:“听闻刘公子曾与大皇子一同拜于卢太傅门下掏空了卢太傅胸中所有。又最是好学不倦的几乎借书借遍整个洛阳。先生胸中虽有藏书百万卷想必也已经为刘公子掏空了吧?” 刘封看了卫行一眼笑道:“刘封粗鲁小子哪敢求学于伯喈先生门下。不过伯喈先生有志编纂国史我以为只待伯喈先生新史一出胸中藏书万卷便可尽收于此我何必舍本求末呢。” 卫行的这些小伎俩刘封哪会不明白不外乎讽刺刘封当初抛弃刘辩自行跑路一事罢了。 听了刘封的话卫行不由大震:“你怎知先生有心重修国史先生何时与你说了这话?” 蔡琰亦是一脸的惊诧私修国史搞不好可是论死的大罪《汉书》的第一任编者班固就曾因此下狱赖得弟弟班拼死上疏才捡回了一条命。纵然蔡邕的名望才识并不下于当年的班固像这样私修国史也不见得他想做就做得了的更别说其中浩如烟海的史籍人物了。而且事实上这种事蔡邕也没与任何人提起过便是身为其女的蔡琰也惘然不觉。 刘封这才醒悟自己说溜了嘴笑道:“此事又何必伯喈先生亲口提及只要看着先生每天都读些什么书跟什么人交谈论及什么事一切可不都是明摆着。” “想不到我为人子女的竟还不如将军看得明白。”思及蔡邕往日在家时的读书议事蔡琰这才恍然大悟幽幽的一叹道。 刘封罢了罢手笑道:“蔡小姐智比天人更有过目不忘之能就这一点刘封便是拍马也赶不上。若是蔡小姐能助伯喈先生一臂之力父女同修国史亦可为一时之佳话。” 蔡琰大为心动小脸微红谦然道:“蔡琰不过凡间女子怎敢自比班姬将军谬赞了。”班固的妹妹班昭继兄作《汉书》为千古之佳话蔡琰虽是为人恬淡却也自负才智若能效班昭著史名垂千古却也令她大为心动不经意间竟将自己芳名说了出来。 刘封是早就知道蔡琰之名也不在意卫行却是脸色大变。 刘封笑道:“蔡小姐何须自谦呢当仁不让耳!以蔡小姐才智过人我在洛阳便多有耳闻多少洛阳须眉男儿亦不得不甘拜下风刘封不及便是不及无庸讳言。而且以蔡小姐这般的才智若是寂寂无闻于闺阁为寻常人家之妇养儿育女相夫教子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一席话说得蔡琰娇羞不已美目不依的嗔了刘封一眼心底却大是意动望着缓缓后行的青山绿水一时竟痴了。 …… 进了洛阳袁绍再也不提讨伐董卓的事了至于皇帝大臣等就更不用说了仿佛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而这声势浩大的为国除奸也不过是洛阳一游一般。随着联军在洛阳呆的时间越长军士们终日无所事事滋酒闹事便多了起来民始苦之。 刘封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吃了一回大户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袁绍对他的敌意是显而易见了谁知道袁绍会不会给他来个先除之而后快。更何况刘封在洛阳先是赈灾后是抢劫抢完劫再赈灾还鼓动灾民迁往并州这种收买人心的行为一下子将准备国难财趁机买卖奴仆田园壮大家族势力的司隶豪强们都给得罪光了在司隶一时是人所痛恨。 不过仔细计较之后刘封还是觉得袁绍更多的可能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还只是渤海太守的袁绍显然还不具备为这些司隶豪强们就这样公然的张旗对付自己的能力。 只是这烈日酷暑的不过半日光景却叫护花使者卫行叫苦不迭。他是谦谦君子不敢唐突佳人钻到蔡琰的马车里就是蔡琰没意见群众的眼睛也是叫他受不了。只是鞍马劳顿这么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半日功夫便已脱了一层嫩皮大腿内侧也在不疑难经意间给磨出了无数血泡却还强撑着与刘封蔡琰有说有笑了绝不让刘封争先叫刘封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蔡琰亦是愧疚不已。 日近正午行军到了紫竹林刘封下令歇息给百姓军士分干粮令众人烧水就食。卫行终于坚持不住了让人快马回洛阳寻一辆马车赶来依这行军度一天一夜功夫大约就可以追得上了吧。 正惬意的享受着午后的清风几骑快马从身后奔来马上跃下一人正是孙策。刘封有些意外看着孙策满头大汗的搜寻自己眼中大有焦急之色又大是感动连忙迎了上去孙策却紧走两步当胸就给刘封来了一拳笑骂道:“你这小子要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一拳打得虽重却重不过这一份送别的情意。 刘封自失的笑了笑:“我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现在只能亡命天涯伯符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来找我。” 接过刘封递来的水袋子孙策先咕噜灌了一大口扫了一眼围了一片的百姓军士目光落到了那辆突兀的马车上朝刘封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我也与你差不多的。” 刘封大愕:“怎么回事?” 孙策冷笑道:“当日是我父亲第一个杀进了洛阳想不到袁绍竟然就此诬蔑我父亲说私匿了传国玉玺责令我父亲交出来。并将之公之于众派兵围了我军驻地若非他那个宝贝弟弟袁术只怕这会我都已经身两处了!” 看得出来孙策对袁家兄弟都很不感冒再灌了一大口水恨道:“娘的就算我父亲真了这么做了他袁绍凭什么管要过去当他是皇帝了!” “传国玉玺吗?”刘封嚼了两遍摇了摇头心头有些失落。是不是孙坚找到了传国玉玺历来众说纷纭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后来曹操是从袁术手中夺回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孙坚可说是袁术手下大将这传国玉玺又是怎么到了袁术手中了无论如何都与孙坚脱不开关系。 最重要的一点孙策横扫江东的家底是袁术送的传说是孙策拿孙坚用命换来的传国玉玺做了抵押。 理智上刘封告诉自己孙策如此追来与自己送行极可能的他真的并不知情却也不排除孙策不与自己说实话。毕竟作为长子事业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孙坚不太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的儿子有所隐瞒更何况孙策绝不是一个不分轻重的人。 心间像是堵着一根刺刘封笑得很勉强。 察觉到刘封的异样孙策大是不悦怒道:“难道你也认为是我父亲私藏了那块破石头!” “瞧你激动了。”刘封摇了摇头苦笑道:“欲与加罪何患无辞。我猜定是你们也做了撤军的打算眼见人都快走*光了只剩下自己的几个虾兵蟹将不堪成事袁绍面子上挂不住拿你们孙家杀鸡儆猴来了。” 孙策面色稍缓却还捶了刘封一重拳没好气的道:“说什么杀鸡儆猴你才是鸡呢!” 目下还不过十六岁的孙策其实玩兴还是挺大了哪有丝毫日后江东小霸王的模样。 刘封哈哈大笑:“其实你们跟我们都彼此彼此袁绍动你们不得怕是就要找我下手了。嗯袁术倒是仗义。” 孙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道:“这个废物!” “能说袁公是废物了世间怕是只有阁下一人了!” &1t;br/>&1t;br/> 62 教训(下) http://.biquxs.info/

卫行懒散的声音在刘封身后响了起来,老实不客气的反嘲了孙策一句,冷笑连连,脸上尽是一副泰山之高不是你们这种乡下小农民可以想象了的表情,极其的欠揍。3 看来他刚敷了药,这会走动还挺正常了,本来他也不想理会刘封孙策这等粗人的胡言乱语,有**份。只是看着孙策的一双“贼眼”不住的往那辆挂着琉珠的绮罗香车上面瞄,就让他一肚子的不舒服。听着孙策的疯话,便也忍扼不住了。 卫行也不是有心要偷听,只是刘封与孙策说话时全无顾忌,也不避人,两人的谈话内容无可奈何的让他一句不漏的全听了过去。况且,对于像这种无知无无畏的狂妄之徒,卫行向来是本着教书育人的宗旨要严厉打击的。 刘封多少对于卫行这个人的见地有点习惯了,听他目中无人的嘲讽,倒也不恼,满不在乎的笑道:“袁绍这个人呢,老实说的确不是个废物,不过呢,这个人却是个十足的白痴,虽然人长得比一般人俊了那么一点点,也不过是一个比一般人俊了那么一点点的白痴罢了。废物可比他有用多了,废物至少不会干那些火上浇油的蠢事。” 一想起袁绍向何进建言招董卓进京这种馊主意,刘封就是一肚子的气,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卫二公子没少指着自己鼻子嘲讽自己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对那个漠视百姓生死的袁绍却是推崇得很,其实不过是他们门第高家世显赫高阀子弟王八瞧绿豆对得上眼罢了,让刘封对他的鄙视再上了好几个层次。 孙策哈哈大笑:“承泽这话最中听了,这位公子貌比宋玉,就是袁绍当年我看也比不上的。”听刘封说话的语气,他与这位美少年显然是不怎么相与的,孙策也不必给他面子了,他更不是吃得下亏的人。 “伯符有见地,这位河东卫家的卫二公子,便是人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就是了,跟他比,伯符虽然也比一般人俊了那么一点点,还是差远了,就别嫉妒了!” “嗯,是有做小相公的潜质,依袁绍的眼光,应该会很吃香了。咦,承泽你不会也好这一口罢?”夸张的睁大双眼,孙策腾了一个飞跃蹦出老高,远远的躲着刘封,一脸的惊恐状。 刘封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好一江春水,歌者咏其碧也,舞者悦其净也,淫者思其春也!也就你这龌龊的家伙……” 两人一唱一喝的没完没了,使尽揄揶之能事。卫行是贵家公子哥,说句脏话都要清水漱口的浊世佳公子,哪里吃得消他们的这种流氓行径,顿时给气得七窍生烟,那张俊美无匹的小脸蛋也是七扭八歪的,两只眼睛正怒焰滔天的盯着刘封一眨不眨的,盯得战阵上杀人不眨眼的刘封都有些心虚了,卫行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横飞气嘶力竭。 刘封心底一沉,他是对卫行没好感,却还不至于跟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去较真,耍耍嘴皮子还可以,若是把人给气疯了气傻了气死了,却不是他所愿的。 “仲道?”看着卫行如此模样,蔡琰也给吓傻了,从马车上探出头来,急切的唤道,说话间提起裙子便要跃下马车,身后的侍女连忙将她扶住。 似是察觉到了蔡琰的关切,卫行缓缓收声,冷冷的盯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你也不过就一个背后道人长短的小人,有何资格品评天下英雄!” 刘封长嘘了一口气,这小子原来没疯,只是有发疯的潜质,也须得小心为上,自己可没必要跟一个临界疯子浪费精神,草草的一拱手:“卫公子所言甚是,刘封受教了!”说罢再不理会卫行,便要招呼孙策便要往边上撤。3 “好承泽,竟敢金屋藏娇!”孙策眼睛发亮,**辣的盯着蔡琰抚掌大赞道。 刘封大愕,这小子又乱说话!却见蔡琰玉颊微热,向孙策敛容一福:“蔡氏女见过将军!” “不敢,不敢!”孙策优雅的与蔡琰深深一揖,抽空大有深味的瞄了刘封一眼,“孙策本只想偷偷的过来与承泽道个别,不意惊忧了蔡小姐,还请蔡小姐莫怪!” 刘封翻了翻白眼,这小子,能装! 卫行大是不悦:“登徒浪子,无耻无行!” “卫公子谬矣!”孙策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大言不惭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蔡小姐这般的天仙佳人,试问天下间宁有几人?若非是我友刘承泽,孙策便是拼将一死,也将她要抢到手!” 看着孙策的臭屁模样,刘封尴尬的抹了抹鼻尖,交友不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小子,怎么能用用“抢”这个字眼呢,该用“追”呀,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蔡琰玉脸通红,温婉一笑道:“妾身浦柳之姿,不敢承孙将军谬赞。男女之情,不过心契相通之事,以孙将军之勇武,须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将军能夺人妻女,人亦能夺将军之妻女,因因相报,岂能长久?” 对着蔡琰那幽若深潭的一双慧眸,孙策徒然给激起一股豪气,哈哈大笑道:“男儿生长于天地间,当处功名慰平生,若连自己妻女都不能保全,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人之有异于禽兽者,便在于人知礼仪,明是非,不义之财不取,非份之心不生。若依孙将军之言,对世间之美好只有欲与夺,见义则忘义,这与山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卫行慨然道,这世间的纷争,可不就是因为有这种什么都要抢到手的人造成了吗! “废话!”孙策大怒,突的大踏进两步,逼到卫行身前,冷冷的道:“老子若是禽兽,今天就先宰了你!” 卫行的出口无状孙策早已大不耐烦了,若不是看着刘封容忍着,他早已暴起了。不过孙策终究不是刘封,没有那么好的气度将这种挑衅置于脑后。 见着孙策目露凶光,卫行勃然失色,连退数步,冷汗汵汵而下,面如白纸,两腿战战几乎站立不稳,口干舌燥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霸王之怒,又岂是他这种奶油小生能扛得住了! 蔡琰也是玉脸煞白,幽幽道:“妾于长处深闺之中,亦知江东孙使君乃是当世英雄,孙将军又岂是能行夺窃之事的人,这非份之心,见而取之者,孙将军该是指塞外的胡人吧?” 刘封不由的大赞,冲蔡琰之份从容镇定,多少须眉男儿亦要甘拜下风,这轻轻的一句话,既替卫行开了脱,又给了孙策台阶下。 孙策轻蔑的扫了卫行一眼,笑道:“能得蔡小姐一赞,孙策纵死也值了。”说罢狐疑的看了刘封一眼,心中却暗自揣度刘封、蔡琰、卫行三人究竟是何种关系,委实让人难以理解。 “人苈不尊礼仪行仁义,与那塞外胡虏又有何区别!”卫行稍稍缓过神,顿时恼羞成怒,满是恨意的道,双目瞬间布满血丝,煞是狰狞可怖。 卫行生平,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尤其在心仪佳人面前受此折辱,更令他不可接受。 蔡琰遽然失色,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她认识卫行已有多日,却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只觉得这位往日的音律知己,突然间竟是如斯的陌生。 只是这样的凶色,吓得住蔡琰,却吓不住战阵上斩将刈旗的孙策,连进两步,猛的一把揪住卫行胸前衣襟,将矮自己半个头的卫行高高的拎了起来:“你说得不错,老子就是比那些胡狗还凶,还要狠!” “仲道!”蔡琰一声娇呼,连进两步欲要阻拦孙策,双目盈盈望向了刘封。 “住手!” “放下我家公子!” 卫行的随行家将大惊失色,他们早已注意这边许久了,只是往时卫行也曾这般与刘封冲突,看着剑拔弩张的阵势,刘封却往往最后避让了事,只道这次也是如此了。却不想这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将军会如斯之狠辣,一时反应不及,却叫孙策得了手,只能远远呼喝着,惟恐孙策伤了自家公子。 看着蔡琰一脸祈求的望着自己,刘封心头一软,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按住孙策的手,劝道:“伯符,算了。” 孙策脾气暴躁,最是受不得激的,若不是卫行一意二愣子,也不至于暴怒如斯,眼见着刘封来劝,心头之怒倏的一泻千里,冷嗤一声一把将卫行推开老远:“就你这种口舌之徒,杀你还污了老子的手,滚!” 蔡琰急着两步,将一脸煞白卫行扶住:“仲道?” 急切的一声呼唤,让卫行浑浊的大脑清醒了过来,却不知道这一声呼唤,是关切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刘封拦住孙策,若有深意的看了卫行一眼,目光在蔡琰玉脸上稍驻:“卫公子,军中的男儿,每个人都有疯狂的一面,若要因为别人对你的容让而起张狂之心,最终受伤了,只能是你自己!往日刘封于你多有容让,只是你还不至于让我发怒罢了。一时口舌之快自招怨尤,匹夫之怒只会伤人伤己,刘封言尽于此,还请卫公子三思!” 卫行目瞪口呆,早已发不出话来了。孙策饶有深意的看了刘封一眼:“承泽,你这话可是教训我的?” “伯符以为呢?”刘封笑着道。 孙策大笑:“若是别人这么说,我自然不放在眼里,承泽的话,我受教了!” 63 拦阻(上) http://.biquxs.info/

摆在袁绍面前的一个大难题是:把洛阳交给谁? 洛阳天下之都,袁绍自己不是不想要,不过他要不起。而且,眼下袁绍更想得到的,是黄巾乱后休养生息多年的冀州,这可是大汉最富庶的一个州,光有户口就不下三百万!现下冀州还在他名义上的上司冀州牧韩馥手里,虽然袁绍有十足的把握兵不血刃的从韩馥手中接管冀州,不过一天没正式接管,袁绍心里就不塌实。更何况,洛阳对他还是太远了些,董卓就要长安那边虎视眈眈呢,兵留少了守不住,多了他也拿不出来,现下的袁绍虽为十八路诸侯盟主,论官位却也就是区区的一个渤海太守,一时也没有那么多兵。 论本心,袁绍其实更想直接杀进长安去把董卓一门老少都活剐了解恨。不过,自打下洛阳后,他就没了这个底气。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第一个不告而别,而后,自己跟他一起长大的铁哥们曹操追击董卓损兵折将,差点命都丢了,也气呼呼的走了。接下来,刘备参加完他主持的祭奠大典后,也自领着轻骑迫不及待的去并州赴任他的并州刺使去了,走前刘备倒是客客气气的跟自己告了声罪,说道塞外胡人正在秋高马肥不得不防,袁绍没话说,再说人家也儿子刘封留了下来听候盟主号令了。可恼的是刘封小儿,刘备走后不过几天,他倒胆大包天的抢了几家富户,胁裹了十万洛阳灾民充实并州去了! 临走前,却给自己发来一书:他日盟主再讨董贼,虽千里之外,刘封万不敢辞! 呵呵,说得好听,谁不知道,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对着墥关他袁绍自己就打不下去了,刘封小儿这不是摆明了讥讽自己嘛! 刘封小儿倒也就算了,最让袁绍恼恨的,却是他的亲弟弟袁术!自作主张的以袁家家主的身份给董卓发了檄文,声言五年之内必灭董氏九族,刨董家祖坟挫骨扬灰报袁氏一门老弱三百口之血仇,然后,带着那个能打仗的孙坚,连个招呼也不打,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自己派人去向孙坚追讨传国玉玺,这个愣小子袁术却把使者直接乱棒打出,连个说法都不给! 接下来,徐州刺使陶谦,北海相孔融,济北相鲍信也都走了,而那个上党太守张杨,也是袁家老人的,这会跟刘备打得火热,眼看着也不怎么听自己号令了。3十八路诸侯一下子就少掉了一半,至于其他人,倒是惟他袁绍马首是瞻,却都是些没用的家伙,根本就指望不上。之所以这些人还会留在洛阳,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袁家的面子,洛阳富户豪族舍得下大本供着,吃喝不愁,一时半会董卓也打不过来,另一方面,也是抹不开盟主的面子罢了,其实一个个也都动摇了,根本再没了跟董卓拼命那个心思。 而且,就算他袁绍还想打下去,他自己也没那个自信自己手下这些号令不齐的同盟军能跟董卓的西凉劲旅一争短长。别的不敢说,袁绍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论打仗的本事,自己算一个,刘备公孙瓒曹操孙坚也都有一手,陶谦的丹阳兵也是天下有数的劲旅,至于刘岱孔伷这些人,打死老虎壮壮胆还凑合,让他们跟董卓去拼命,还是算了吧。 这些能打的人都还在自己帐下听命的时候,叔叔袁隗却捏在人家董卓手里,他不敢动,等到他终于可以发泄心中的怨恨了,人心却都散了。 所以袁绍很郁闷,很想砍人,既然砍不到董卓这个最大冤家头上,那只能打其他人的主意了。曹操没得说,都被董卓杀得没剩几个兵了,还是自己的一块儿长大的铁哥们,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袁术,毕竟自己亲弟弟,怨归怨,恨归恨,还真不好下手,先缓一缓吧,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是北平太守公孙瓒了。幽州牧刘虞老早就跟公孙瓒不对付了,虽然他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大汉宗伯没什么信心,还是把收拾公孙瓒这个不算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听闻公孙瓒回到幽州还没两天,就连接了刘虞好几个训斥,战争一触即发,哼,这个刘伯安,笨蛋! 孙坚的豫州使是袁术保了,袁绍自己也保了个豫州刺使周昂。周昂的本事袁绍是知道的,绝对不是孙坚的对手,不过有自己在背后撑着,守还是守得住了。至于孙坚原本长沙太守之位,自他杀了张咨逼死王睿之后,他就成了全荆州的敌人,是别想再回去了。更何况,新晋的荆州牧刘表也不是个善茬,往后有孙坚这个乡巴佬好日子过的。 还有,就是刘备刘封这两父子了。 刘备回到了并州,并州地广人稀,土地贫瘠,还有塞外的胡人时不时的过来咋唬咋唬,本来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不过,还是这个刘封小儿,先收拢了黑山贼平空多了百万人口,这次到洛阳走一遭,又一下子胁裹走了十万洛阳灾民,又大肆抢掠一番,狠杀了好几家富户豪族,这会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再刘备治中山几年的表现,已隐然成了自己争霸天下的最大障碍。3这点眼光,袁绍还是有了,争霸天下,不就是争了人口和土地!十万百姓,百万钱粮,刘备父子已隐然便是此次联军的最大赢家。 相比自己的进退维谷,袁绍心里更不舒服了。 …… 刘封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一路行来,刘封连抢了十几家富户豪族,所得钱粮不下百万,车马千辆,这些,都是他建设并州的启动资金。只这十几天下来,刘封的恶名算是全面打开了,眼下除了国贼董卓,他刘封算是最受京畿百姓诅咒的一个了,那些豪门富户们一个个恨不得将刘封剥皮抽筋。不过,在百倍于这些豪门富户的另一种洛阳百姓眼中,刘封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刘封和董卓抢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 董卓纵兵抢掠,动了都是那些平民百姓和那些小户豪族地主,烧了多毁了多,自己所得却不多。刘封抢了却是那些顶级豪族高门,也就是董卓清洗过后的残留。这些豪族一门所有往往便抵得上一县一郡,油水可比董卓厚多了。当然,刘封一般都是先礼后兵,打着借粮的名义索贿,这种傻乎乎的客套一开始自然没有人会答应,然后,就会有一股“强盗”乘夜开来,如有反抗,一律开杀!在明晃晃的刀斧面前,纵是再怎么瞧不起这位曾经落迫的宗亲,高贵的洛阳豪族们也都不得不低下他们高贵头颅,识相的,老老实实的交钱交粮买个平安。 据说董卓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后心理极度的不平衡,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将一干手下遂一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是,辛辛苦苦烧遍整个洛阳,所得却比不上到几个豪族那里转悠一圈的刘封,两相一较,高下立判。 其实董卓这人还是讲原则的,某些“民”他不但不扰扰,还是优礼有加的。可话说回来,董卓在洛阳的时候,这些富户豪族该给的给该供的供,一个个都孝顺得很,全不似对刘封的爱理不理,也活该他们被刘封抢。 而另一方面,刘封也毫不吝啬发粮赈灾,收拢那些因董卓火烧洛阳而无家可归的灾民百姓,才不过数日功夫,身边已聚拢不下十万灾民,还延途不断有人加入,随同这位好心的朱虚侯一起去并州过好日子。 抢的时候痛快,抢过之后,刘封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 这一次,他是将洛阳的这些富户豪族们一并得罪光了,往长的说,他日大军开回洛阳,在这里注定的是一番血腥冲杀,而且,他这个“强盗”的名声也必会给其他地方的世家大族带来心理阴影。东吴孙权一直在孙策基业上难有寸进,除了纵横天下的本事不及乃兄以外,孙策征服江东六郡的时候杀戳过重,以致荆、徐两地世家豪族对江东孙氏抱有敌意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往近点说,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在洛阳京畿可谓是草木皆兵,且不论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袁绍会否一个头脑发热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掩杀过来,单这些被抢被敲诈的豪门世家,就一个个像蛰伏的毒蛇一般,闪着恶毒的双眸,随时都可能伸出头来咬他一口。 很不幸的,他还只能在这敌视的环境里蜗牛爬行,拖老带幼的十万兵民,每天行军不过十几二十里路,快马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晋阳在望,却更让人等得心焦。尤其的,盛夏行军,免不了的每天都有人中暑倒下,死人更是少不了事,这让刘封心中多了一层愧疚。 日渐西沉,日头依然火辣辣的,若是农家,这才是出田劳作的最好时光,贪黑的老农还可以在地头上劳作一两个时辰,刘封早早的下令安营扎寨。 “哥哥,这么走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得了晋阳?”阿德一脸的不痛快,其实这几天下来,这样的情绪早已蔓延到整个队伍中了。 “斥候回来没有?”刘封不理阿德的抱怨,伫在山头上往远处凝望。 阿德撇了撇嘴,贼头贼脑的左右搜索着,把目光定在了那辆华丽的马车旁边,那个俏丽的女孩身上:这不白问嘛,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不知道的事我能知道! 不理会阿德的小心思,刘封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去,吩咐杨默再派五队斥候出去,每队五十人!” “啥?”阿德张了张嘴巴。 可不待他再发问,他这位好说话的哥哥却已作了脸:“少啰嗦,快去!” 不过这一次却不用麻烦了,五骑轻骑带着两个伤号回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俘虏,身上还插着两支羽箭,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看来受伤不轻。 刘封快马奔到近前。 “公子,属下等碰到了白波贼!”斥候伍长拖着一条伤臂,坚持向刘封行礼。 边上,那些灾民们有些不安朝这边探头着。 “给他一口水,带到大帐来!”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刘封匆匆吩咐了一声。 杨默跟了过来:“公子,白波贼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胆子?” 刘封皱了皱眉,他看到卫行正朝自己走过来。白波贼是横行于河东、河内、上党诸郡的一股流寇的统称,分为杨奉、李乐、韩暹、胡才等数股人马,后来被董卓、袁绍、曹操分别招了安,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徐晃就是从杨奉手下转投到了曹操帐下的。 “刘公子,可有需要卫行之处?”卫行躬身一礼。这十几日来,他一直在冷眼旁观着,看刘封所积钱粮越来越多,卫行的心头就越来越凉,百万钱粮,上千辆车马,放在谁眼里谁不眼红?不过经着孙策的一番打击,卫行为人低调了许多,只是在一边看着,不说话。另外的,跟这些灾民相处了十几日,卫行心思也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不可遏制的滋长着。 简单的说,卫行虽然年少清高,一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也不是那种全无心肝的人。看着每日不断追来投奔刘封的灾民,尤其那些饥饿多日老人孩童们从刘封手中接过第一碗粥时的模样,让他原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卫公子有心了,一会或有求援,还请卫公子莫要推辞!”卫行近日来的变化是明显的,不过刘封每日事多,却没怎么体会得到。 见刘封不想明说,卫行淡然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眼神复杂的望着还在淌血的白波贼俘虏,他是河东豪族,对白波贼并不陌生。 进了大帐,令人给这位俘虏松绑,伤口作了简易处理,刘封冷冷的望着他。这名俘虏约三十几岁,身材甚为魁梧,满脸虬须,膀阔腰圆,显得甚是有力。自见到刘封以来,这人便一直默不作声,因为失血不少,脸色来还有些苍白,却始终不曾哼过一声,刘封并不认为他只是一名简单的俘虏,想来自己的斥候队为捉拿他还很下了一番功夫。 挣扎着站了起来,这名俘虏与刘封对了一眼,双眼带着浓浓的恨意:“这位想必就是朱虚侯爷了?” 64 阻拦(下) http://.biquxs.info/

“既然知道是本侯,还敢拦我!”抢了这么大一票,对于掂记在心的人刘封也有准备,只没想到会是白波贼,倒是有些意外。此时他手中只有两千步骑,连个大将也没有,虽则兵甲犀利士卒精练,对阵一群草草乌合之众白波贼并不畏惧,不过需要保护的近十万灾民却是极大的负值,老老幼幼难以掌控,人数多营盘又大,一旦被对方成功冲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大屠杀。 不过这会的情形看来也不太坏,毕竟有一个对手忍不住,先不住浮出了水面。 “拦都拦了,你待咋的!”这位俘虏兄倒是倔气,很是不服的盯着随后进来的那几名擒拿自己的斥候。 杨默嘿嘿冷笑:“这年头,当贼的敢拦官道,狗胆不小啊,你们要做什么?” 刘封甩了杨默一个白眼,这个问题可真够蠢的,拦道,除了抢劫还能干嘛! “屁!”俘虏兄却是勃然大怒,不屑的狠吐了口口水,“你们做官的咋的,老子早听说了,还不如我们做贼的呢!” 刘封挥了挥手,止住杀气腾腾的众将:“你是谁的手下,什么身份?” 俘虏兄自得的挺了挺胸:“老子叫赵虎,别人都管老子叫大头虎,是杨将军帐下左先锋!” “那,胡才、李乐、韩暹那几个蠢蛋是不是跟你们将军一起过来蹭饭吃了?”比起胡才、李乐等人,杨奉更曾在西凉军中任校尉一职,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现在离开了西凉军,混入了白波贼的行列。如果不是刘封的出现,徐晃就是从杨奉手下转投曹操的。 听着刘封管胡才等人叫蠢蛋,大头虎大有同感,不屑的道:“这几个蠢蛋,我家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说罢示威的瞪了杨默等人几眼,“听说你们很有钱,他娘的,识相的就乖乖投降我家将军,可免一死!” 刘封皱了皱眉,挥手令人将他押下,卫士早已看这人不顺眼了,不由分说拥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刘封也不拦着,打完就好。3 …………………………………………………………………………… 晋阳。 “这小子,连个招呼也不打!”刘备倒吸了一口凉气:“元皓,你看如何?”言语中不无忧虑,这位,可是他的亲儿子。 “他这一番作为确是有欠考较了。”田丰长衫而起,木无表情的道,“事已至此,主公也无须过虑,只需遣一将领兵往迎,当可安然归来。”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刘封洗劫洛阳的消息时,田丰也是大为震惊,随即更大怒,几乎便要破口大骂刘封坏事。洛阳帝都,能在洛阳立足的世家大族哪家不是仅是土豪这么简单,和大汉各地的官吏豪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便是董卓袁绍之强势,也不敢轻易开罪这些人。因为一旦得罪了他们,将要面对的却差不多整个大汉帝国的统治阶层。而且,一旦官匪不分,身为官军也行那劫匪之事,这个人的名声便也差不多给坏了,信誉更要直下好几个台阶,这对于出身低微家势单薄还处在创业期的刘备父子尤为要命。 这一次刘封所得,虽则看似丰厚,却给自己埋下了无穷隐患,这次回来,看来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了。不过待得稍稍思索之后,田丰对这个学生的做法也就稍稍给了点理由,因为,要得赈济灾民,也只能从这些世家大族手中夺粮了。 另一方面,刘封虽是田丰名义上的学生,对自己的言听计从,不过一向以来,刘封行事自专,便是眼前这位在田丰眼中有枭雄之资、值得自己一生追随的主公刘备,也常常被那个做儿子的甩在身后。3 听得田丰对刘封的处事行为并不怎么认同,刘备微一沉吟,正待说话,张飞虎的站了出来:“大哥,让我去吧,只要我们在并州立住了脚,还怕他作甚!他奶奶的不长眼的家伙,我再去抢他一票,让杂种们狗眼看人低!” 到河东溜了一圈,张飞也没受人怎么礼遇,也亏了是张飞,若换了是关羽去了,当初逼得他亡命江湖的那一家可有得受了。 “胡闹!”刘备作着脸斥道,“你一会自有区处,且先退下!” 张飞还待争辩,关羽拉了拉他的衣袖,无奈只好怏怏退了回来,顺着狠瞪了田丰一眼。田丰也不与他计较,其实张飞的话也没错,并州本是世家大族相对比较稀缺的一个州,刘备先有来自中山的大量移民,再有收降自黑山贼的原百万流寇,再来自洛阳的十万移民,客大欺主之势已成,确实不必看这些世家大族的眼色行事。 “公明!俊乂!”刘备不理张飞,手持令牌向徐晃、张郃高声喝道。 “徐晃(张郃)在!”徐晃张郃单膝跪倒。 “你二人同领三千骑兵,去迎刘封,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徐晃张命相视一眼,应诺退下。 “宪和!子翼!你二人自择精干人马,往河东交会白波诸部,务要令他们不要与我为敌,至于钱粮马匹兵器等诸多详情,你可自行斟酌!” 田丰微微皱眉,张燕并非一个说客人选,转下一想,张燕曾为纵横并冀的黑山贼大首领,由他出面,却也是最合的不过了,何况还有一个善辩的简雍,便也不阻止。 简雍浑不在乎的应了下来,张燕却是一愣,“自行斟酌”,是什么道理,不解的看了田丰一眼,随即大悟,慨然应诺。 “云长!你暂领云中太守,谨防鲜卑,相机而动!” 关羽应诺退下。 “公延……” ………………………………………………………………………………………………… “开门,开门!神威大将军前来借粮,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烧个精光!”一个粗大的嗓门向堡垒内的何氏家兵高喝着,身后是望不到边际的火把。 何偃咬了咬牙,要来的还终于是来了。 “父亲,凭我们五千家兵,不必怕他刘封狗贼!”何偃长子何清家披厚甲,气冲冲的道。 “胡说!”何偃正心烦意躁,看了儿子一身戎装,气不打一处来,劈头喝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想我们何家亡族吗?不说外面的十万饿夫,就是并州刘备,他能放过我们河家!” 这些天来,刘封洗劫河内、河南、河东三郡的消息早已传播开来,何家是河内豪族,早有准备了,也曾知会河内太守王匡,不过王匡却吱吱唔唔,不敢理会。 何清不敢与父亲争辩,心中却仍是不平,透过垛口看着外面长长的火把,嘀咕道:“哪里会有十万了?难道真就这么给这狗贼了?” 自家的财宝平白双手奉上,何偃也不愿,有气无处发,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朝身边一个家将吩咐道:“去,请他们主事的到城下说话!” 何家私堡方圆近十里,城高三丈,要守的话其实还是可以挡上一阵的,不过眼前的这位可是连太守王匡都不敢惹的人物,何偃又如何敢拿何氏一族的命运去冒险。 “老子就是刘封,何家的,识相的赶快把门打开放老子进去,老子钱也要粮也要女人也要,若是慢了,老子自己进来,灭你何氏满门!”城下,一个虬髯大汉舞着大刀,肆意的大笑道,引得城下一连通的狂呼。 何清气得脸都白了,忍不住要开口回骂,却听城下又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刘封要是长得你这怂样,嘿嘿,我看也不必出来混了,直接拿头砸地撞死自己算了!” 那虬髯大汉闻言大惊,回过头来,却见个少年模样劲装武士领着十余轻骑,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大怒,手中大刀舞了道光圈:“哪来的混小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呵呵,你不说你是那个小儿刘封吗,咦,瞧你这都什么记性,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呢?”少年啧啧连笑,不无民惋惜的道。 “好大的狗胆!”虬髯大汉大怒,催马横刀向这少年冲杀过来。少年背后飞出一员步将,两手大板斧,安若泰山横亘在前。那少年仍还面带微笑,对冲杀过来的虬髯大汉看都不看一眼,却向身侧一名面若冠玉的少年:“血光之灾就在眼前,仲道可要闪避一下?” 那名面若冠玉的少年微微摇头,淡道:“无妨!” 虬髯大汉大惊,控马稍驻:“你们是什么人?”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嘿嘿,你叫刘封,我也叫刘封,就不知道我们两个,哪个真的,哪个是假的。”那笑嘻嘻的少年说道。 那虬髯大汉大惊失色:“你,你真是朱虚侯刘封?” 刘封大笑:“你是白波贼胡才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了,回去吧!” 原来,这名虬髯大汉正是白波贼大帅胡才,这些日子来,刘封在洛阳各地连抢了十几家富户豪族,不过除了其中的一两家以通贼的名义拔刀见血外,余下的都识相的奉上军资粮草。有了这么一个让人眼馋的例子,白波贼里脑子活络的便也想出了这一着来,却哪想这番李鬼撞着李逵了。 65 白虏(上) http://.biquxs.info/

黑漆漆的夜空,薄雾弥漫着整个何家堡,仿佛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白波贼的四头领胡才却只感觉到了一股无尽的压力延绵袭来,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3摸不清眼前这伙人的虚实,任凭着热汗涮涮涮的往下直淌,惊疑不定的打量缓步而来的刘封,杀人如麻的胡才一时竟有了夺路而逃的念头。 他的身边,只有一百刀盾手和用来准备押运粮车四百民夫。 “这两天来,你们打着本侯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如今真见了本侯了,是不是多少也该意思那么一下呢!”对着底气不足胡才,刘封笑嘻嘻的打趣道,那样子,仿佛就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子一般,偏偏他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胡才打了个冷颤,他也是杀人如麻了,只是眼前的这位贼忒嘻嘻的少年,却有着比自己更可怕杀气,而正前这一位倒提开山斧的丑恶,更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令他半丝不敢动弹一下。 “侯爷吃肉,给兄弟们口汤喝总可以吧?我们五五分帐,侯爷看怎么样?”忍着大气想了想,胡才咬了咬牙,尽量用商量的语气说话,很少有人知道,胡才做贼前,是个跑私盐的。 “嗯?”刘封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道。 “四六?你六我四,只要侯爷您点一下头,就让老子负责把这些货送到侯爷大营去!”看着有门儿,胡才两眼放光,钢针般的虬髯胡子一抖一抖的说不出的兴奋,仿佛盛开的黑牡丹一般,分要的耀眼。 城堡里的何偃何清父子却差点没给气歪了鼻子,这世间的强盗,可是越发的嚣张了!何偃还能忍着气,何清浑身骨节捏得咯吱咯吱响,悄悄的张弓,对准了刘封。 “仲道?”看着外甥赫然在列,何偃暗自皱眉,伸手按住了何清握弓的手。 “这么好的生意头脑,我说你干嘛要去做贼呢?做生意不是满有前途的!”刘封大摇其头,说话间眼角似笑非笑的瞥了城堡暗角的何清一眼。 何清手心一抖,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热血泉涌似的涮涮涮往下淌。 胡才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给窘的,嗡声道:“侯爷莫要戏耍胡某,若能为商,胡某也不做这恼人的贼了!”看清了刘封身边只有区区十几骑,还有一个白面书生,胡才胆气豪生,声音也徒然大了起来。 “戏耍你又咋的?二爷我今天就偏要耍耍你!”阿德从刘封身后闪出,弯弓搭箭,“先射你左边那个小胡子!” 胡才瞳孔大缩。 ………… 同时,远方的一个小山村,火光一片,宛如白昼。 燃火摇曳处,老人的哀嚎,孩童的哭泣,女人的哀求,男人的抗争,还有粗犷的狞笑,分不清彼此,分不清先后,尽皆交集成了一片,透过苍茫的夜空,越过深深的山坳,传得老远,老远。 这,又是一个惨遭洗劫的村庄,乱世之中,谁也免不了要挨上这一把火。 山弯处,闪出几个模糊的身影,凝望着远处火光一片的小村庄,倏的,几个身形闪烁,得得得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驰向火光盛开处。 冷悠悠的刀锋,还在溜溜的往下淌着血水,泛着彻骨的冰寒。杜稜无力的抛掉早已卷刃的长剑,侧靠竹扉缓缓坐了下来,屋里,是他惶恐不安的新婚妻子。杜稜宽大的儒袍早已浸满的血红,割出了好几条长长的红彩带,有他的血,也有山贼的血,一支颀长的羽箭穿过肩胛骨,几乎要走了他所有的力量。 双眼绽着豺狼般的光茫,几个山贼聚拢了上来。 “乡里乡亲的,毛四,留着清名死后也好见祖先吧?”杜稜的声音静得出奇,期翼的做着最后一次请求,却仿佛只是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沉静。 “嘿嘿嘿,杜公子您是贵人,我毛四不过是个连宗祠都进不去杂种,哪肯跟您比呀!就算死了,还不知道上哪去认祖宗呢!”领头的毛四,按说起来,也是这个村庄的一份子,一双灼热的眸子,却已透过厚厚的墙壁,直接要将里面的新妇剥了个精光,脚下的步伐并不快,却丝毫不停。 “哈哈哈,老四,比什么比呀,一会让那俏娘们给你也下个杂种,认俺做祖宗得了!” “对对,这娘们奶大屁股大的,能生,肯定能生!” “让她也给俺生一个……” 火光闪烁处,一个面如白纸的少妇扶住了拼将最后一口气要站起来的丈夫。杜稜痛苦的闭上双眼,耳畔,几息男人的喘气声隐隐传来,伴随着女人压抑痛苦的呻吟,杜稜的心口便如火烧般的灼痛,紧紧的握住了少妇的纤纤素手,不忍有丝毫的松驰,只是在这模糊中,一切的一切,却渐渐的远去,等待她是什么样的一种命运,杜稜不敢去想,他的心中,却有了一种解脱了的快感,就让他结束吧! “得~得~得~” 马蹄声,近了。3 “什么人?”毛四诧异的转过头来,望着越来越逼近的黑影,惊恐的张大的嘴巴,一道疾厉的破空声划过,一支长长的羽箭穿过血色夜空,毫不犹豫的从毛四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嘴里穿入,透颈而出,将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呼唤生生的压了回去。 火光中,浮现出一匹雪白的骏马,一张清丽的面容。冲到近前的,是几个粗犷的大汉,长长的弯刀毫无迟滞的挥舞着,无情的收割着山贼们的生命。 “鲜,鲜卑白虏?跑啊!” 黑暗中,突的暴出一声惨厉的疾呼,还在肆意的血刀挥舞的山贼都停了下来,惊恐的望了过来,还在女人的肚皮上驰骋的山贼们更是停止了蠕动,静得窒息的一刹那过后,“啊”一声嘶吼,光着白花花的屁股撒脚丫的往黑暗中钻去。 ………… 何家堡,火光照得如白昼一般。 “老朽何偃,见过朱虚侯!”何偃匆匆换上了一身儒袍,向刘封恭谨的躬身施礼,“若非侯爷仗义来救,我何家堡此刻只怕难免已为白波贼化为了齑粉!” 何偃长子何清则怪视着他的表弟卫行,一脸的冷笑,卫行却偏头看向一边,并不理他。 “何公客气了,刘封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倒是何公守着万贯家财,却任着硕鼠横生,坐视哀鸿遍野全无心肝的不理会,既背骂名又大不智矣,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乎?”刘封草草一抱拳,淡然笑道。 伏在地上的胡才一脸的怒色,却丝毫也动弹不得,他被阿德一箭射落马下,宴明一个箭步便将他生擒活捉了,刘封等人几轮疾呼冲杀,他手下的几百山贼或死或逃,别说救他回去,转眼便跑了个精光。 受了这么一个小辈如此无礼的训斥,何偃脸上闪过几番青白之色,转又沉敛心思,正欲说话,卫行冷笑道:“天下大乱,朝廷自该奋为,我等升斗小民,焉敢越俎代疱?侯爷说笑了。”相处多日,卫行对刘封可谓知根知底,全无半丝畏惧。 刘封闻言一窒,若论讲理,他还确是不怎么讲得过这位卫公子,嘿嘿笑道:“卫公子之言,也甚是有理,刘封确是有几分强人所难了。此等事由,做是人情,不做亦是本份,何公向来本份,倒是刘封小心眼了!” 卫行大怒,何清亦怒眼相向,何偃轻拉了卫行衣袖,向刘封深深一揖,笑道:“今日何家便欠了侯爷这么大的一份人情,侯爷但有需要,何家必当竭力而为!” “何公说笑了,刘封若是想要,直接来取就是了,何必弄出这些许麻烦!”何偃看似无意自然的转了个话头,只是此中的话外之音,刘封却如何听不出来的? 何偃大是尴尬,又有些羞恼,一时作声不得,卫行抢先几步,淡然笑道:“朱虚侯此番只是为民除害而来,舅父多虑了。” “既是多虑,怎不向我哥哥赔礼!”阿德大喝道。 何偃一悸,又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谦笑道:“侯爷磊落君子……” 刘封瞪了阿德一眼,向何偃罢了罢手,道:“算了,天色已黑,在下这便回去了,卫公子还待如何?” 卫行也不犹豫,淡道:“侯爷稍候,容卫行且说几句话。” 听了卫行要随刘封一同离去,何偃遽然变色,拉住卫行的胳膊,怒道:“仲道,昨日我接到你父来信,称你已多日在外不知音讯,累家中万分忧急,你是该回去了!” 卫行轻轻摆脱了何偃,轻笑道:“舅父,外甥正要往并州一行,此事家中尽知,便请舅父代我转告家里了,卫行不孝!” 这一番话,便似一要去不复返的话别一般,大是决绝,何偃看着卫行自小长大,何曾见过他这等神情,一由便愕然失语。何清却是一脸的不屑:“嗤~好一个痴男儿,只不知人家蔡小姐领不领你的情!” 事关心上人,卫行勃然变色:“表兄,文姬为人如何,不是你可以论道的!” “难不成,可以论道者另有其人?却不知这人谁,可是朱虚侯爷?”何清嘿嘿冷笑道,听着声音里却有一股莫名的酸味。 刘封看了有趣,也不作声,只在一边瞧热闹。何偃大怒,却不便在外人面前训斥自己儿子,向刘封深深一揖,谦然道:“累侯爷不远相救,何家上下感铭于心,老朽略备了些许水酒,还请侯爷赏光莅临,勿要推辞!”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何公客气了,在下不过因缘际会,亦不是专为何家而来,此间既已事了,便该回去了,请了!” 杨奉率五千白波贼劲卒拦在道上,刘封手上只有两千人,还要看顾十万灾民,不便与他们正面冲突,反正军粮足够,刘封便索性安营扎寨不走了,专等并州派人来接应自己。这一次便装化作探马出来刺探情报,卫行多日未与家中联系,硬是求了刘封带他到他舅父何偃处来给家里传个信,一行人快马连奔了好几个时辰,却想不到正撞上李鬼扮李逵的事,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何偃还不知其中就里,微微一惊,正欲再行挽留,卫行却给他投来一个无妨的眼神,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道:“近来常有亡命之徒打着朱虚侯名号打家劫舍,朱虚侯今日轻装出行正为此事而来,舅父不必在意。此处有外甥家书一封,烦请舅父代送往河东,叫家中不必为我担忧。” 听了卫行代自己解释的话,刘封哈哈大笑道:“清者自清,卫公子无须如此,刘封往日做做便了,不过是不忍看着灾民无人抚恤罢了,索性自己做得一个恶人罢了,何须讳言!” 说罢,又向卫行道:“卫公子若有私话与何公相商便请自便,刘封到前方等你一刻钟。” ………… 纵马四五个时辰,刘封对卫行倒是有了那么些小小的佩服,看他体质羸弱,却硬是咬着牙不吭一声,倒是有几分硬气,便放缓了步伐。 卫行其实大腿早给磨破了皮,只是苦咬着牙不在刘封面前示弱,见了刘封放缓了速度,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转眼看着并不是自己来了那一条路,讶道:“侯爷,为何又走了这条路?” 鞭指着天边火红一一片,刘封有些黯然道:“卫公子可有看到什么?” 卫行愕然摇了摇头,漆黑夜空中却有一片红光,确是诡异,只是此中因由,却不是他能够回答得了的。 “没记错了话,前面有个村子,当日我逃离洛阳时,还曾到那里借宿。” 黑暗中,看不清刘封的脸色,却只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寒意透过背脊,卫行亦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子?”郝通请示道,隐约中,他亦感觉到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刘封侧身问道。 “属下无能,好像,好像是火光。”郝勇覥然。 “阿德,你说呢?” “有人在烤肉吧,我饿了。”阿德嘻嘻笑道,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确实容易饿。 “火光?夜已三更,哪来这么大的火光?”卫行喃喃的道。 “公子,是——”郝勇遽然变色。 刘封点了点头。 66 白虏(下) http://.biquxs.info/

刘封到了时候,曾经鸡犬相闻与世无争的小村庄早已归入了一片死寂中。3对着浓烟滚滚的残垣断壁,尸首枕藉的缕缕血红,还有老人冷漠哀伤的眼神,女人衣衫不整哀莫大于心死的呆滞双眸,刘封只感到心头堵着一股难言的压抑,一种坐看风云变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挫折感,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口,吐之不出挥泄不去,几乎就要让他喘不过气来。刘封不是见不得死人,他见不得了是这种屠村灭寨的血腥。 一种深深的挫折感重重的压在心头,其实自刘封奉召入洛阳为太子侍读以来,这种感觉就一直隐隐存在着,当他兴冲冲的入京去,要结识天下英雄有一番作为,然而遍观京华,却没有人当他是一回事,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刘封,不过是一个小有聪明的幸运儿罢了,说到底其实什么也不是。 长长吐了口气,刘封无言取下身上的干粮,下马放在道左,也不知道这些村民需不需要,反正现在他能做了,也只有这些了。宴明等人也依次将身上的干粮堆放在一起,卫行身并没有带多少干粮,挣扎着几个时辰奔驰下来几乎要给颤碎的身子,也把身上的金锭也都给掏了出来,张口欲要说几话,却看这些村民们只是漠漠的把自己的亲人收拢起来,盛来清水,静静的为他们清洗身上的污痕,张了张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则黄巾之乱已过去多年了,京畿一带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波及,董卓的西凉军团倒是火烧洛阳为祸京畿,毕竟没有影响到这里来。在这些村民眼中,眼前这些黑衣黑甲的汉军还是那支保家卫家,遂灭匈奴鲜卑的威武汉军,对着一身黑甲的刘封等人并没有多少畏惧感,只隐隐的,似还着怨恨。 乱世,毕竟这才是真正的开端。 …… “十年前,谁能想得到,在这天下脚下,竟然会出现这样猖狂的强盗行径!”离开了这个残破的小村庄,天色已微微蒙亮,刘封一路上默然不语,气氛竟有些压抑,卫行冷不防悠悠说道。 “在未来的十年里,这样的怪事怕是要与吃饭喝水一般,每日都免不得了吧,你得习惯下来。”刘封有些自嘲的道,惨烈的汉末三国征战,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相比起来,这不过是冰山之一角罢了。 “秦失其鹿,天下共遂之,苦了却是无辜百姓。”凝望依稀的几颗残星,卫行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刘封的话,反是深有感触的叹道,言语中,竟有几分悲天悯人。 “呵!”刘封舒了舒胸,痛饮了一口晨风,“古人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卫公子今日所见,不过乱世之冰山一角,军阀争霸,其间多少惨绝人寰之血腥,只有人所不敢想,未有人所敢为。” 这多日来,虽则卫行一直都对他没什么好语气说话,他也不喜欢卫行这样的贵公子哥,只是卫公子哥却是惟一一个知道大汉总共有几个州,司隶统共有几个县的人,还算能与自己说得上话,无聊的时候斗斗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卫行闻言不由的微怔,略一沉吟,奇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话道尽了天下兴废之真谛,敢问侯爷,这话却是出自何处,卫行也算得好学不倦了,竟是闻所未闻?” 刘封大笑:“我杜撰的,不过有感而发罢了,卫公子不必当真。” 卫行大愕,诧异的望着刘封,继而轻轻的点了点头,悠然道:“杜撰也好,倒是实话。” (今天在中央某台聆听某专家之高论,故有“古人说”这一段,顺便鄙视一下这满世界的专家学者) 刘封蓦然止步,定视着前方深从方向,一丛火星扑闪扑闪,几支黝黑羽箭遥指,正是自己心口方向。卫行热汗汵汵而落,惶然惊悸不知所言。 “大汉朱虚侯,刘封?”一个高昂的声音喝问着,丛林中转出几名鲜卑骑士。 “正是刘封,几位朋友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入大汉京畿,刘封佩服!”刘封洒然一笑,示意卫行退后。 “在侯爷面前,我等的胆子哪敢称‘大’字!”后面走出一名秀丽绝伦的鲜卑少女,冲刘封甜甜的一笑,顿时满天明媚之朝霞亦为之失色,“想侯爷当年在云中城下之神威,我们几个到中原一游,又算得什么呢?便是侯爷今天放在十万妇媷老幼不顾轻身出游,这份胆略豪勇,比我们几个又高出了何止一畴?” 心思疾转,身为高加索人种的鲜卑人在中原极为醒目,只要一出现便会让人给认了出来,只不知他们冒险深入中原,却是为何而来。摸不清眼前这伙鲜卑人是友是敌,亦不知这丛林中还有多少鲜卑人,刘封哈哈大笑道:“我原只以为草原的雄鹰飞得高,今天却见到了雄武不下我们汉家男儿的草原雌鹰,在中原,只怕也就我的两位夫人可以跟姑娘一比的,来了可是柯最大人的掌上明珠?” 刘封在辽东时就没少跟鲜卑人打交道的,自到并州以来,相当大的一部分心思便是放在表面上仍还强大统一的鲜卑人上面,虽没真正见过这位草原之花本人,瞧她这声势,倒也是不难猜得出来,确有颠惑三生之美貌。 想不到这个贼忒兮兮的汉家少年一个照面就将自己的老底揭了出来,柔媚的鲜卑少女眼中划过一缕异色,莲足微跺,示意那几个鲜卑壮士放下手中羽箭,柳眉弯弯,格格娇笑道:“想不到中原最英雄的少年也知道我阿黛的名字,只可惜侯爷已经有两位夫人了,倒是让阿黛伤心得很呢。” 暗嘘了一口气,这位草原之花倒也不胸大无脑之辈,知进知退,非比寻常。刘封喜笑道:“依草原的规矩,最勇猛的战士才佩拥有最美丽的姑娘,阿黛姑娘是草原英雌,若是不嫌刘封粗鲁,倒是可以跟我两位夫人比一比的。” 转又一顿,摸了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大是为难的道:“就是我那两位夫人都不在这里,阿黛姑娘若是不弃,与我先到晋阳耍一耍,如何?” 言语之中,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虽不知这伙鲜卑人的虚实,不过俱已认出他们来自鲜卑柯最部,刘封倒也不再怕他们会对自己不利,毕竟击杀自己或是不难,要将自己一行十几人都留在这里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在汉地击杀并州少主,随之而来要面对并州汉军的疯狂报复,怕不是貌合神离的鲜卑人能扛得住,何况是草原上声势并不出众的鲜卑柯最部。 其实细说起来,刘封与阿黛两人当初云中城下也是正面打过招呼的,只是那个时候草原之花头戴金鹰面罩杀气凛然,刘封却没想到几乎将自己一刀斩杀的金鹰面罩竟果真如斯娇媚,当真不愧草原之花之名。 卫行汗如泉涌,瞠目结舌的看着刘封,仿佛一刹那间就不认识这个人一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人怎么会在突然间变得如斯陌生了,变脸之快闻所未闻? 听着刘封轻佻的话,阿黛幽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恼怒,鲜卑女子虽不似汉人女子那般的娇矜,依阿黛的身份,甚至可以给自主找个自己中意的男人,她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哪吃得了刘封如此露骨的调戏的,转又柔柔一笑:“侯爷的嘴巴真甜,尽会转弯儿讨阿黛的便宜。不过说真的,阿黛可真是想每天都听侯爷说上两句呢,既然侯爷的两位夫人都不在这里,阿黛也没那个信心胜得了侯爷的女人,要不,侯爷就依了阿黛,随阿黛回草原去吧?” 说着话,美目兮兮看着刘封,明亮的大眼睛满是期盼之色。 卫行亦忍不住的有些失神,拉起袖子到额头狠狠抹了几袖子,透过袖角偷视了阿黛之明眸皓齿,禁不住的浮想联翩:蛮夷之女,果然是不知羞耻,却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刘封亦是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乖乖,这小娘皮不简单,绕来绕去反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一双半年不见腥味的狼眼放肆的在草原之花正堪一握的盈盈纤腰狠狠的一扫,大是为难道:“这个,好是好,不过我要就这么走不跟交待一下,是不是太没人性了?嘿嘿,我们汉人的规矩,抛妻弃子可是要遭天雷打的,怕只怕我还出长城,就要一个天雷下来魂飞魄散了!” 两人说着话,刘封马倒是不停,缓缓的靠近阿黛这边,宴明亦步亦趋,不离刘封左右。几个鲜卑壮士听着他说话放肆,左扯右扯半点也不痛快,俱是心生鄙夷,碍于阿黛不开口,他们也不好阻拦,只在那边横目怒对,刘封却是视若未见,呵呵笑道:“更何况,我还有一班手下弟兄要看顾呢,哪能说走就走了?” 阿黛撇了撇嘴,不满的道:“原来侯爷你还不知道呢,这边上不知有多少人要买侯爷的项上人头哦?这会才想起自己领军大将了!竟敢就这么带着几个不知死活的虾兵蟹将出来玩,要是出了事,阿黛可就要伤心呢。” “这个?”刘封心头一突,以手附额,“听阿黛这么一说,我的命好像还真值几个钱,阿黛你不是也为这个来了吧?哈哈,是了,阿黛定是为保我而来,刘封这厢谢过了!” 听了阿黛这么一说,刘封不禁的冷汗汵汵。曾有过差点被人阴掉的经历,对于那些黑暗中讨生活的人可是心有余悸的,加之这连日来在洛阳又是抢又是勒索敲诈的,得罪了人还真不少,而这家世家大族,哪家不养几个死士了?如三国时河东司马氏,最多时可是曾有三千死士,并藉此为基代魏建晋,岂可小觑。 “侯爷你错了,可又没有错!”草原之花柔媚的一笑,款款走到刘封马前,纤手轻抚着赤焰高昂的马首,“原来阿黛也是为这份赏金来了呢,不过现在,阿黛改变了主意了,不知道侯爷肯不肯帮我?” 居高临下,正对着阿黛盛夏清凉装那两座峰之间悠悠深沟,凝脂翠玉的葱白玉颈,刘封暗自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后世的大都市里才见得到了靓丽风景,翻身下马,拍了拍手,笑道:“刘封现在身在瓮中,左右不过等人砍来的那一刀,要帮阿黛,只怕力所不及呢?” 察觉到刘封放肆的一对招子,两只眼睛却迷而不乱,阿黛轻轻的一笑:“侯爷气运正盛,天下间有谁能奈得了侯爷呢?若是侯爷肯帮,这等事不过轻而易举,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与侯爷也是有小小的关系了哦。” “哦?”刘封微奇,“若是阿黛姑娘有心,自可往晋阳向家父提及此事,岂不胜过轻行中原容易百倍?” 赤焰竟是半点也不与阿黛见生,伸出马舌亲昵的在阿黛手心舔了舔,可恶的马脑袋竟草原之花傲人的高耸处挤了挤,刘封眼珠子都几乎暴了出来,这竟是一匹色中饿马,改明儿一定要骟了他! “侯爷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竟是听都不听阿黛求的是什么,还叫了这么一个大丑鬼过来,可不是怕阿黛为难侯爷?”看着刘封嫉妒的眼神,阿黛巧兮俏兮,爱昵的在赤焰不染纤尘的骢毛轻轻疏理着。 刘封微有些尴尬,嘻嘻笑道:“听老人说,女人最会骗人的,越是漂亮越能骗人。阿黛对刘封别有用心,刘封不得不防呀!” 阿黛啐了一口,素手一翻,一只小巧掌中金弓翻了出来,正抵在刘封胸口,美目流光,幽不可测,格格娇笑:“侯爷就这么信不过阿黛呢?亏得阿黛千里传音,大老远的跑来给侯爷送信呢!” “呃!”刘封仰天长叹,“阿黛这么漂亮的姑娘,叫我如何肯为难你呢?只可惜,阿黛还不是我的女人!” 两个生死之敌,这会却像亲昵的情侣一般依偎在一起,自顾自的打情骂俏着,将身边的人都给弃置不顾了,天地之间,仿佛也因他二人而失色了。 67 迷离(上) http://.biquxs.info/

阿黛秀美的双眸泛着得意光芒,扬着骄傲的小下巴不屑的“哼”了声:“你们汉家的男儿,到死都不忘了要讨点嘴巴上的甜头,过了这个弯儿,却又都忘到葛赤儿海去了,没劲!” 刘封微微一笑,“我美丽的草原之花,你这一生里又认得几个汉家的男儿?凭着你们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鲜卑儿郎那些恶意的中伤,道听途说的就把我们汉家的男儿都给一棍子打死了,可不是冤枉了我?” 其实阿黛的汉话说得不错,便是她同行的这些鲜卑人,也个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3 阿黛眸中闪过一缕惊异,小金弓抵在刘封胸口,黝黑的箭头轻轻的在刘封柔软的武士袍上划了一个小圈儿,美目顾昐,俏笑道:“我的侯爷,若是你能陪阿黛回到大草原,阿黛就信了你哦?” “使阿黛你这般掂记,我若是矫情不去,岂不是伤了阿黛的心,怕是老天爷也要降个雷下来打我了!”毫无征兆的,刘封的两只爪子伸到草原之花正堪一握的纤腰上,重重的一抱,将草原之花傲人的高耸深深的压在自己宽大的胸口上。 “放了阿黛!”鲜卑人见妆大怒,齐声大喝,唰唰唰的弯刀出鞘,齐涌了过来,迎头撞上了,却是高山一般的宴明。宴明的身后,则是汉人放肆的口哨吹嘘声。 “哦~~~公子,公子,上~上~上~” “公子上~” “上~” 卫行张大的嘴巴,无奈的苦笑着,别过头去,非礼勿视! 阿黛樱口微张,娇呼一声,手中小金弓微微一颤,几欲脱手,任她怎么想,也不相信刘封竟然还敢在这威胁下“非礼”自己,俏脸登时染上一层青白之色,恨恨的瞪着刘封:“大汉的朱虚侯,果然好胆色!” 黝黑的箭尖划破薄薄的锦袍,深入肌肤,蓦然止住。 “狗运而已!”刘封微微一笑,一只手温柔的抬起阿黛小巧的下巴,对上了少女深深的秀眸,左右的风色,弓弩的张弛,仿佛全与他无关似的,“要是早知道阿黛是这么一个连朝霞都要为你失色的女子,当初我在云中城下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跟美丽的草原之花生生世世连成一体,就是天上的太阳,怕也要忌妒我呢!” “你——无耻!”阿黛心如撞鹿,霞飞双颊,慌张的别过头去,柔美的纤腰上,一只冰凉的短刃穿衣而入,贴着少女圣洁的小腹上,令她半丝也不能动弹——终日打雁,不想今日却让雁啄瞎了眼! 刘封悠悠的一叹,似笑非笑的道:“如果无耻能得到阿黛这样的美人儿,我刘封就是再无耻百倍,又有何妨!” 一通痞赖无比的话,竟让他说得无比的神圣,真真的让人哭笑不得。3 阿黛恨恨的横了刘封一眼,美丽的眸子里透过一道亮光,眉儿弯弯,贝齿轻咬,娇笑道:“侯爷应该听说过,我们草原上最神圣的碧眼金环,无论多么勇猛的战士,只要让碧眼金环轻轻的咬上一口,便是万能的昆天大神也不会赦免他了。我们鲜卑的女子,就是请碧眼金环来对付那些负心的男人呢!” 脊背生出一股幽幽清凉,蹿着尾脊一直往后脑勺上蹦,刘封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望着天边渐烈之朝霞,竟是如斯之美丽,拉起草原之花那宽大的袖口在额头抹拭了几把,感觉热汗冷汗都给除得差不多,轻笑道:“我这一生,又岂会负了阿黛呢?” “你,弄痛我了!”草原之花恨得玉齿几碎,憋红了小脸转到一边,却抗不住腰上那钢扎一般的牢紧的铁臂,两人的身躯已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愤怒的鲜卑人投鼠忌器,高声的喝骂着,十几张长弓对准了刘封的脖胸要害,却没有人敢动弹丝毫。 迟钝如卫行的,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紧张的望着郝勇阿德等人,郝勇等人却半点警觉性也没有,依然放肆的吹着口哨,全不将鲜卑人的弯刀劲弓放在眼里。 “就是怕你跑了呢。”刘封嘻嘻一笑,草原之花这一句话,有够暖昧的,只可惜是曲高和寡,便是聪明大胆的阿黛亦是半点也没有醒悟到。 “刘封,放手,否则,否则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羞急间,阿黛终于恢复了些许冷静,另一只纤手紧紧的攥着刘封的前胸襟,小金弓深入里衣,“只要划破一点点皮,你这个大汉的朱虚侯就鬼神难救了!” “嘻嘻,生当同衾,死当同穴,固所愿也!”可恶的汉人贼子却没有丝毫的在意。 草原之花心中大恨,轻咬红唇,冷笑道:“阿黛只不过是草原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能跟大汉的朱虚侯同归于尽,也不吃亏!” “是吗?”刘封依然没有半丝在意,若是真能狠下心来,又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大汉朝姓刘的人千千万万,姓刘的侯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能跟美丽的阿黛紧紧相拥生死不弃的,舍我刘封又有何人能配得上呢,刘封何幸也!” 死到临头,他倒还不忘了臭屁一下。 “谁与你生死不弃!”阿黛大恨,却苦于身子受制,半点办法也没有,幽幽深眸划过一道深深的疾痕,心下一横玉指微张,身子却猛的一轻,已被人屈腿抱起,整个人被刘封抱在怀中,这轻轻的一指,便再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刘封一个腾空跨上赤焰后背,双腿一夹:“走了,色马,等我们回到晋阳,哥哥我再给你找十几二十个小媳妇!” “吁嘶嘶~~”一声长啸,欢快的马蹄声得得响起,一溜烟尘翻滚,穿过晨曦薄雾远远驰去。 “哦~哦~,回营喽!” 嚣张的汉人大声欢呼着,各自翻身上马,尾随着他们的公子疾奔而去,只余手足无措的鲜卑人面面相觑,半晌,也自跃上马背,紧紧的追在汉人后面。 …… 赤焰神骏,虽是驼着两人,纤秀的草原之花却似半丝也没有减缓它的速度,不多时便将后面那些碍事的家伙远远的抛在了丛林晨曦中。 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望着两边飞梭疾退的青山绿水,任着一只可恶的手掌把在自己圣洁的小腹上,至于那支冰凉的短刃,却已不知又给收到哪里去了。阿黛又羞又恼,偏又动弹不得,软软的靠在刘封胸前,赤焰神骏,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一夜未宿的阿黛竟有了些犯困,手中小金弓亦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摇摇欲坠,美目早已迷失了方向,只任着呼呼耳边风响,仿佛将自己又带回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一般,沉沉欲睡。 清风拂面,怀抱玉人,刘封早已将生死之争抛诸脑后,轻夹马腹,转过几个山岗,停在了一处断涯前,爱怜的抚着玉人额前秀发,轻笑道:“小丫头,在睡觉之前是不是先把那小玩意儿收起来?” 阿黛白了刘封一眼,嗤笑道:“原来你还是怕的呀,亏我还以为汉家的男儿个个都悍不畏死呢,原来却只是说说好听而已!”话音刚落,阿黛便已双颊如烧,一时之间,她亦弄不明白为何在鲜卑男儿面前不假辞色的自己会这个卑鄙的汉人面前发出如斯之情态,全不似平日的自己,恍惚间,手中小金弓却已缓缓放了下来。 刘封却半丝心绪也未放在她身上,静静凝视着天边如血之朝霞,自失的笑道:“谁不怕死呢,我小小年纪的,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岂敢轻易言死。” “哼!”阿黛将小金弓收了起来,挣脱不出,索性换了个舒适的位置懒懒的倚靠在刘封怀里,任着朝霞映红了她秀美绝伦的娇颜,“你们汉人,最会骗人了,直可恨,我竟然还让你给骗了。” 刘封怀拥着阿黛,下巴抵着少女臻首,轻笑道:“我可没骗你,若是你这一箭放了出来,我们可真就做了一对生死不弃的同命鸳鸯了。” 阿黛玉脸一红,啐了他一口:“谁与做同命鸳鸯呢,你们汉人,好不知羞!” 刘封大寒,一时无语。这个胡女才跟自己见了不过两次面,说话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舒舒服服的任自己抱着了,却还义正辞严的指责汉人不知羞! 其实也是,除了他这个汉人,只怕没有几个汉人敢这般的怀抱着一个在前一刻钟还要杀了自己的女人,哪怕这是一个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大美女。 你不语,我亦不语。 沉浸在兰草芬芳之中,倾听着晨兴羁鸟纵情的欢鸣,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一时竟痴痴的不知所言,只听着两颗贴紧的心博强有力的跃动着,亦忘了彼此之间的对立,只静静的相拥着,静静的望着旭日东升。 潮生云灭,不过匆匆,被抛在后面的汉人和鲜卑便已急急的追了上来,打破了两人的静谧。阿黛轻轻的一叹,转过身来,纤手抚上了刘封刀削般的脸庞,幽幽叹道:“如果你不是汉人,我阿黛就真做你的女人了。” 刘封无奈的扫了眼坏事的汉人和鲜卑人,握住了阿黛纤手按在自己脸上,凝望着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幽眸,轻笑道:“汉人,鲜卑人,也许哪一天就归为一类人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谁也分不出谁是汉人,谁是鲜卑人。” “那你说,这个天下,是听我们鲜卑人的,还是听你们汉人的呢?”阿黛被勾起了兴趣,美目满是神往之色。略一沉顿,再又埋首入刘封怀中,理也不理她的那些鲜卑同胞们惊讶的眼神,鲜卑女儿,本就不似汉女那般的娇矜。 阿德一脸的崇拜,扯了扯郝勇衣角:“真不愧是我的哥哥,下手又狠又准,难怪早早的就给我找了两个嫂子!” 郝勇翻了翻白眼,懒得去理会这个自大的家伙,心里却也汹涌澎湃:还是胡女好呀,果然容易上手,想当初,公子爷为拉一下蘅儿夫人的手不知道被打破了多少次头! 思量着,是不是也给自己找个胡女体验一下? 卫行一脸的憧憬:他日我若能娶了文姬,就在这里筑一间茅屋,每日早起,她弹琴,我读书…… 便是铁石心肠的宴明,亦不觉自失,也是时候,再给自己找个好女人了吧。 …… 只可惜两位当事人,却没有别人想了那般美好:“可能是鲜卑人,也可能是汉人,看谁的拳头硬吧。” 刘封喃喃道。他说了是实话,在未来的一百年里,汉人是主人,一百年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汉人则只是鲜卑人眼中低贱的两脚羊。 只是这话在阿黛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了,不悦的抽回自己的手,阿黛冷哼一声,不无义愤的道:“你少哄我了,在你们汉人眼中,我们鲜卑人只跟仆奴一样的罢,哪敢奢望做你们的主人!” 这话说来,自有一股小女人的味道,亦是将这难得的温馨破坏得一干二净。 刘封无言笑了笑,在女孩的俏臀上轻轻一提,两人更亲密了些许:“若你做了我的女人,我们的孩子,可以是汉人,也可以是鲜卑人,你说他们会是主人还是仆人?” 阿黛没想到刘封才正经的一小会就又如此讨自己的便宜,登时大怒,挥拳重重的在刘封胸口猛擂了一拳:“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 阿黛能知名草原各部,又岂是仅她的美貌?这一拳又是愤而出击,只听得擂鼓般的一声闷响,刘封身子狂震,几乎掉落马下,脸上一阵潮红,又是一阵煞白,紧紧拥抱着阿黛,一股气息乱颤,许久,这才伏在阿黛肩头好一阵干呕。 下面的汉人们心领神会,打是亲,骂是爱,这个胡女看来是做定我们三夫人了! 鲜卑却也大呼痛快,直恨不得他们的草原之花再来几下,将这个卑鄙的汉人生生抠毙方解了心头之恨。 阿黛却一时呆住了,想不到他竟不避开,又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忧,只愣愣的一时无语。好半晌,刘封这才缓过气来,拉起阿黛的袖口在嘴角抹了抹,苦笑道:“谋杀亲夫哪,这么狠!”见了阿黛怔怔无语,额头轻轻的一磕,碰在了一起。 阿黛猛的醒了过来,双手撑在刘封胸口离得远远的,恨恨的道:“我倒是真想杀了你!” 刘封大乐:“下辈子吧,若是下辈子还有机会,你不做我的女人,就杀了我!” 说罢两腿一夹,纵马远驰而去,扬起了一路清尘。 68 迷离(下) http://.biquxs.info/

回到大营时,日已三尺高。望着方圆十里的并州军大营,阿黛不觉抚着怀中小金弓,一时恍然。刘封在伊人臻首轻轻一拍,笑道:“我们汉人一向热情好客,你是我的客人,就算是急着赶路,也应该给我些许薄面,容我尽过地主之谊再走不迟吧?” 阿黛小脸一红,知他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却是在与自己妥协了,甩头挣开一线,哼一声道:“留下便留下来,怕你不成!”说着将小金弓又收了回去。 当日云中城下一战,鲜卑人损兵折将,还让刘封狠狠的敲诈了一笔,让鲜卑诸部记住了刘封这个人。今日阿黛与刘封不期而遇,本是想挟持了他以报当日那一战之辱,却不想刘封却是个不怕死了,自己反是被他给挟持了。而后被刘封带走,一个箭尖抵着对方心口,一个短刃贴在自己小腹上,局促于马背上紧密的对峙着,直是教人欲哭无泪。 其间刘封数次触摸底线,阿黛虽也曾有过与这个卑鄙的汉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不过阿黛乃是鲜卑诸部人人羡艳的草原之花,实力雄厚的柯最大人的掌上明珠,终不似寻常死士那般的自贱死生,这样的念头甫一冒头,便又给压了回去,这才让刘封一路挟持到了并州军大营,眼见着便要落入虎口,再无翻盘之可能了。 辕门的军校远远的就看见的赤焰一骑双人,后面宴明郝勇等人俱不见了踪影,初时还有些紧张,只道出了什么事。须臾刘封纵马过来,这才看清了刘封怀中闭月羞花之貌的鲜卑少女,俱都大起哄了起来,呼喝口哨声远远的传了开去。 刘封笑骂一声,也不去理会这些目无尊卑的粗汉们,直接奔回自己的主帐。杨默远远的听着满营的起哄口哨声,正待问个究竟,刘封早已骑马过来。见着刘封怀中一脸羞急之色的阿黛,杨默恍然大悟,羡艳之色溢于言表,张开双臂拦在道前,大喝一声:“大胆公子,强抢民女罪在不赦,公子知法犯法,正该枭首示众!” 刘封怀抱阿黛跃下马背,一个飞腿将杨默踹出老远,笑骂道:“没事悠着去!”罢了不再会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吩咐几个亲兵打来清水与阿黛洗尘,并下去准备吃食。 一路奔驰过来,阿黛早已香汗淋漓,瞥了刘封一眼,眼角闪过一丝讥嘲:“想不到侯爷的军中竟有这么一条规矩,想必那些女子,都是自愿追随你来了?” 顺着阿黛的目光,看着远处那些说笑着出来洗涤衣物的妇女,刘封微微一笑:“是邪非邪,自有公论,阿黛如果不信,不如留下来小住几日?” 阿黛冷哼一声,把手中的湿巾狠狠的甩入木盆中,大步向外走去,嘴里嚷道:“客人参观一下你的大营,没问题吧?” “自便自便!”刘封头也不回,转身进了主帐。3 阿黛本以为他就算应承了下来,至少也会派几个人跟着自己,却想不到人家压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直接把自己抛在一边了,登时又有些许的失落,也不理一脸谗笑瞎自琢磨的杨默等并州军无良粗汉,反是回过身来大大咧咧的挑了帘钻了进去,却正见了刘封外袍解下大半,露出一只雄健的胳膊出来,不由有些尴尬。 刘封奔忙了一日一夜,正盘算着要来个痛痛快快的淋浴,冷不防阿黛冲了进来,一时便愣住了,转而大笑道:“阿黛姑娘,现在是私人时间,你若有事可找外面那个一脸欠揍相的家伙问询,恕刘封不奉陪了。” “好稀罕你吗!”阿黛撇了撇嘴,却把目光放到了小几上那柄精致的短刃上,正是这支短刃让自己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一个快步将短刃抢了过来,“唰”了轻轻一拉,寒光夺目,不由的心下一凛,哼了一声道:“你们汉人,就会凭靠这种东西!” 刘封也不在意,笑道:“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送你几把!” 阿黛心头一动,转念一想便知他是在诱惑自己,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哄谁呢,这等宝刃,就是你们汉人也不多见,还几把,我就要这把!” 正说话间,几个亲兵提着水到了外头,却嘻笑着并不进来。刘封冲外吼了一声:“小兔崽子们,瞎琢磨什么呢,进来!” 阿黛看着脸上绒毛未退的刘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刘封的这些亲兵,可一个个都比他都要大上不少。 嘻笑着提着水进来,一个毛脸的亲兵故做为难的道:“公子,这些水你看够不够你与夫人现洗浴的……”说话间贼眼乱翻,那样子说不出猥琐。 阿黛正把玩刘封的短刃,听了毛脸这么一说,登时杏脸一紧,杀气腾腾的望了过来,那毛脸却早已嘻嘻滚了出去。 “你们汉人,就这么无尊卑的吗!”略过了那个毛脸的,阿黛把气都撒到了刘封身上,手中短刃精光闪闪,仿佛一言不合意便要冲过来捅他两刀似了。3 刘封却也看出来了,阿黛看似大方,其实也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其实还是怕羞得很,不在意的将外衫脱下来,眨了眨眼笑道:“阿黛姑娘,本侯鞍马劳顿了许久,正要淋浴疏洗了,你看你是不是?” 阿黛小脸一红,横了刘封一眼,收起短刃,素手伸进刘封那个特制的新木桶中,冰凉冰凉的,说不出的舒畅,脸上绽着迷人的娇笑:“阿黛也乏了呢,浑身都粘乎乎的,侯爷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明眸皓齿,美目顾盼,刘封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无奈打了个哈哈道:“女士优先,阿黛姑娘自便,自便就是了,呵呵!”说罢摇了摇头,自我放遂了。 外头那一伙无良粗汉们正竖直两只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却见自家公子一脸郁闷了被赶了出来,脸上俱放着会意的笑,嘿嘿嘿的转到一边装着看不见。刘封恨得牙痒痒的,绕是他脸厚,也叫这万千道暖昧的眼睛瞅得老大的不自在,却瞅越是不自在。自个儿转了个圈,又想起阿黛似乎没有换装的衣裳,鬼使神差的便转了出来,望蔡琰住的地方过来。 蔡琰也听说了刘封抱了一个鲜卑女子过来,其他人却不知了踪影,不禁的有些纳闷,见刘封低着头向自己这边过来,竟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忙过来见礼。 虽则一同行军十几日来,刘封与蔡琰并未有过私下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以宾主之礼相待。这会冒然的过来找她借衣裳,其中难免有女儿家贴身衣物,又觉得大是不妥,一时便有些呐呐的说不出口来。 此等大异于昔日一军统帅意气风发模样的情形,却是蔡琰首次从刘封的身上见到的,也只在这个时候,刘封才真正像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蔡琰聪慧无比,转眼便已猜着的必是有关那位鲜卑少女的,女人天生的八卦脾性,任他千年万载的亦不曾有过丝毫改变,便是端庄如蔡琰者亦不能免俗,大是期待看着刘封,眉儿弯弯,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 刘封挠了挠头,咳嗽一声,呵呵笑道:“文姬小姐,这个,在下,嗯……” “嗯?”蔡琰一脸的戏谑,想不到一向雄武刚决的刘封亦有如斯的一面,结结巴巴的未说两句便红了脸,蔡琰八卦之心更盛,娇笑道:“是那位姑娘吗?” “呃,是!”刘封下意识的应了声,便转又暗骂自己今日可是见鬼了,怎么竟也会有如斯不自在的一刻。 “那位姑娘美吗?”鬼使神差的,蔡琰脱口问道。 “嗯,美!”刘封挠了挠发麻的头皮,抬头看了蔡一眼,却见蔡琰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幽不见底的美眸里说不出的诱人,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蔡琰亦是没来由的心头一慌,也忙扭头看向另一边,心下亦自暗恼,为何自己竟会有如此失礼的一问,芳心如撞鹿,握在一起的纤秀玉手微不可察的一紧,玉脸便如火烧的一般。 论定力,刘封终还是略胜了一畴,顺手在自己有些不醒人事的脸上抓了把,镇定了下来,向蔡琰躬身一礼,正容道:“文姬,刘封有个不情之请,唐突之处,还请文姬小姐勿怪!” 蔡琰亦已回转了过来,面容一整,双膝略屈还了一礼,妙目低垂,落在了地面上还带着晨露的萋萋芳草上:“公子请说便是,蔡琰当无不允。” “我那个朋友孤身过来,身上没带换用的衣裳,刘封敢请文姬小姐借一套!”此时的说话,可是流利得多了。 蔡琰亦没想到刘封之所以为难的,竟是为了此事,心中竟有些失落,轻笑道:“些许小事,蔡琰哪能不允,公子请稍候,我这便去取来!” 刘封谢过,却又暗松了一口气,想不到会这么的顺利,转又一想,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不成还要上刀山下油锅再闯九九八十一难不成? 须臾,蔡琰取了衣物出来,见刘封凝视着远方青山渐有些发呆,轻轻一笑,道:“公子,衣裳我与你取来了!” 刘封回过身来,看着蔡琰温婉清甜的笑脸,心底有些发虚,双手接过,脸上一红:“我这朋友,是鲜卑人,其实,呵呵,我也只与她见过两次面,算起来……” “蔡琰明白的。”蔡琰微微一笑,轻轻打断了刘封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公子再不回去,只怕这位姑娘要等急了。” 刘封一怔,差点挥手拍自己一巴掌,我跟她做这些解释干嘛,转又一想,解释了便解释了,我又干嘛要拍自己一巴掌?头一顿,笑道:“多谢文姬小姐!” 蔡琰怔怔望着刘封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远方郁郁青山,轻轻的一叹。 回到自己主帐,那些无良的粗汉们还外头挤眉弄眼,窃窃私语,打赌作庄。刘封咳嗽了一声,虎着脸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杨默!” “末将在!”杨默齐胸一挺,大踏步站了出来。 “你闲啊?”刘封阴阴的一笑,“很闲是吧?去,围着大营跑五圈,其他人,每个跑人二圈!谁敢偷懒,等着挨棍子吧!” 杨默大声叫苦,十万人的大营,方圆十数里,五圈下来,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理那些个“哭声震天”的家伙,刘封转到帐外,大声咳嗽一声:“阿黛姑娘,我给你带了身换洗了衣裳过来,可不可以进来?” “别进来!”里头一声娇呼,扑通的一声落水声,便又回复了平静。 刘封暗笑:“不进来,那你出来吗?” 其实阿黛也正在为难呢,出行在外,同行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子,身上这一身衣裳已有好几天不曾换洗了,上面早已积了一层污垢,看着都自恶心,哪里还能再穿上身来了,正在为难间,却想不到那个卑鄙的汉人会考虑得如此周到。只是阿黛却怎么也觉得这个卑鄙的汉人是别有用心的,话里亦是带有一股恼人的戏谑味,便又恨得牙痒痒,直不得把外面那个卑鄙的汉人拖进来咬上两口,转又一想,也不知这个卑鄙的汉人给自己带来的衣裳好不好看,竟又有些期待了,悄悄爬出浴桶,警惕的往帐外瞧了眼,飞速的抓起自己的脏衣裳,又飞速的钻回浴桶,想了想又悄悄爬了出来,把自己的小金弓取了过来,再钻了回去,这才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外面那个卑鄙的汉人有没有偷看,小嘴一扁道:“你进来罢!” 刘封透着帘缝,只见着一道白花花的俏影晃过,再晃过,不禁的浮想联翩,听了里头答应,大手一挥“嘭”了一声挑帘跳了进来。阿黛虽有准备,用自己的脏衣裳将整个浴桶遮得丝光不透,也给吓了一大跳,杏目圆睁,狠狠了剜了卑鄙的汉人一眼,葱白玉指扣着小金弓在浴桶上轻轻的一敲,哼了一声道:“你若敢无礼,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刘封满意的四下望了望,将借来的衣物放在浴桶边上,蹲下身来,脸正对着阿黛,鼻尖对着箭尖,微微一笑道:“你要我怎么个无礼法?” 阿黛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胆,一时便慌了,下意识的抓紧了围在浴桶上面的衣裳:“你——” 话还没说完,红唇猛的被狠狠的一啄,不由的大怒,反手一掌击了出去,却是扑了个空,那个卑鄙的汉人飞一般的滚到外面去了,只留下一串放肆的大笑! 69 微波(上) http://.biquxs.info/

“天杀的汉人!”阿黛银牙格滋格滋的响,飞速的穿好衣服倒提着小金弓出来,一头及腰秀发尚不及疏拢,便赤着一双绝无瑕疵的美足冲了出来,外面却哪还有那个卑鄙的汉人的影子,只见一脸警惕的宴明正虎瞪着自己,又仿佛当自己不存在似的,半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内又是一阵的不舒服。3 “看什么看,你家主子呢!”找不着肇事者,阿黛将满腔之怒气全撒在了眼前这个丑鬼身上,狠狠的瞪了宴明一眼,手中的小金弓早已拉开了弦。至于那柄锋利的短刃,却不知哪里去了,想是让那个卑鄙的汉人顺手收走了。 宴明其实也就回来了一小会,看着自家公子难得的悠闲,郝勇知趣故意的带着人四下转圈,就是不急着回营。鲜卑人不识得路,也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骂骂咧咧的半点办法也没有。此时见了阿黛半丝不客气的喝斥自己,宴明波澜不惊的脸上静若幽潭,怀抱一双大板斧理也不理她,便仿佛什么没听见似的,或只当是一道风声了。 见他如此轻视自己,阿黛怒火更甚,只是看了宴明如此模样,便也知道跟这种实心人便是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是平白气了自己。抬眼正看见赤焰在树阴下吃草料,阿黛眼波流转,登时有了主意,朱唇微启,泛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笑意,踮着纤秀小脚走了过来,伸手在马脖子上轻轻的抚挠两下。赤焰认得阿黛,亲昵的在阿黛小手上舔了舔,眼中满是惊喜,仿佛见了多年了老朋友似的,直不愧刘封呼它色马。 阿黛大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纤腰一挺翻身跃上了马背,示威的瞥了宴明一眼,却见人家压根就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半点着急的模样也没有,只在一边冷冷的瞧热闹。 阿黛心内狐疑,娇声问道:“喂,哑巴,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姑娘走了,借他的宝贝先使几天!”说罢两腿一夹,赤焰长嘶两声,撒腿跑了出去。 阿黛大喜,赤焰这等神骏,就是草原上也是万中难得,却不知那个卑鄙的汉人何德何能,竟能使得动这等天物,瞥着宴明竟没有丝毫阻拦自己的意思,心下不免又有些犯疑。只是还没待她猜个只鳞片爪出来,色马赤焰跑出去转了个大圈,却又自己跑了回来。 “死马,走呀!”被这畜牲平白刷了一把,阿黛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又是羞又是急,双腿使劲的一夹马腹,赤焰甩了甩头,再跑出去转了个圈,又回了原地。 两番受挫,阿黛咬了咬牙,仍不死心,再度驱马往外跑,耳边却传来了那个一个惫懒讨厌的声音:“别看它现在跟人亲,还能让你骑,若没我的答应,别人休想带它走的。” 说话的,不是刘封却还是谁。 “卑鄙的汉人!”阿黛两眼放直,恨恨的瞪了这个卑鄙的汉人一眼,娇斥一声,驱马向刘封疾冲过来。 刘封微微一把,他正在洗浴中,听得赤焰嘶鸣,便也猜着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会见着阿黛驱赤焰向自己冲过来,也不慌忙,取出一条布条将自己的湿嗒嗒的头发简单的拢在一起,不闪也不避,只看着一脸青白之色的阿黛微笑不已。 阿黛没来由的一慌,也不知自己只是想吓他一吓还是真要将他踏为肉泥。转瞬间赤焰已奔到了刘封身前,却猛的止住,刘封一个翻身,轻松的又跃上了马背,伸手揽住了阿黛不盈一握之纤腰,在耳边轻轻吹了一口热气。 阿黛大窘,反肘向后击去。刘封却早已料着她这一着,紧紧拥着阿黛身子一倾,避开了这一击,伸手将小金弓夺下,紧紧贴在一起,体味着少女浴后的芬芳,轻轻一笑道:“依草原上的规矩,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守点女人的规矩好不好!” 对着这位美丽倔强又有些小聪明的鲜卑少女,刘封总抑不住的要起一番戏谑的心思,只不知自己喜欢上了这位别具风味的异族少女,还是只当作是在外行军的调剂,或是自己真的有当小流氓的潜质,无赖本性的突然暴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却是说不清了。浑然忘了自己说过了,这位鲜卑少女是他的客人,不是他的俘虏。 阿黛挣脱不过,眼圈一红,刘封说了,正是她的伤心处。女人,不管是多少强悍的女人,也不管她是鲜卑女人还是汉女,她都只能是依附于男人的存在,为男人生儿育女。阿黛自小刚强,自信不输于任何一个草原汉子,只是任她如何出色的容貌高强的武艺也改变不了某一天她只能作为男人附属的事实。 察觉到了阿黛的异状,刘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停下手中的轻薄,转个话题,笑道:“阿黛姑娘,我特令人备了些吃食,都是草原上不曾有了,我们一同过去罢?” 说罢从马背上跳下,将手中小金弓递还回去,诚恳的看着阿黛。阿黛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愤愤的抢过小金弓,娇哼一声道:“卑鄙的汉人,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刘封摇了摇头,示意宴明等人退下,笑道:“若是别有图谋,我早便将你绑了起来了,哪还来这么多的旁枝末节。” “你把我骗来,谁又知道你心打了什么主意!”阿黛一脸的不信,小嘴一扁,讥讽道。 “那还不是不清楚你的虚实。”刘封轻笑道,“半夜里遇上故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专为我而来呢,周围又藏了多少人,我若不冒险与你接近,设计将你擒住,岂不全在你们掌握之中,步步受制?再说了,若不是你心中也带着同样的心思,又怎么会着了我的道呢?” 说起被擒的经历,阿黛也是疑惑不已,听他这么一解释,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刘封的机变胆略心内竟也起了小小的佩服,论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阿黛脸上便有些不痛快,撇了撇嘴道:“你侯爷尊贵,那条命也值了这么几个钱,我们鲜卑弱小,可不敢捋您老虎须!” 刘封眼睛一亮,笑道:“这么说你不是为我而来的了,甚好,我们还可以做得朋友。”说着话,刘封一只手在赤焰脖子上爱昵的轻轻抚慰着,转而笑道:“也不知它看中了你哪一点,寻常人近身三尺都不行,与你不过初次见面竟便服了你,也该是和你有缘。若你喜欢,我将它送与你,权当赔罪,可好?” 阿黛正在气闷,听刘封如此慷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封:“你舍得?这,可是整个大草原都难得一见的宝马!”转又一怔,恨道:“卑鄙的汉人,说得好听!你扣住了我,我的便是你的,说什么送与不送的!” 刘封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这小姑娘,倒是会多想:“若你留下来做我的女人,自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便是你的。不过,你若真的想走,我也绝不相拦,总还做得朋友罢。” “当真?”阿黛一怔,转而便听明了他话里的另一个意思,玉脸登时爬满了红霞,低着头来,娇啐一声道:“谁要做你的女人,别白日做梦了!” 看着她一个刚强的女子如此娇羞的一面,刘封一时竟有些痴呆了,片刻的失神过后,这才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掌放在阿黛面前,笑道:“我令人略备了些酒食,你就是要走,也得先吃饱喝足了再走不迟。” 见刘封竟为自己失神,阿黛眼中闪过一道傲然之色,又有些娇羞不堪,接住刘封的手掌翻身下马,两脚甫一着步,突的一声娇呼,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扑到了刘封怀里,小脸“腾的”红了起来。 刘封眼明手快,正抱了个结实,低头一看,原来刚才阿黛一时心急便赤着双足追了出来,下马时一时不察,脚掌正踩到一块小石子上。也亏得阿黛身手矫健,感觉不妙便即缩足整个人都扑到刘封身上,否则凭她那细嫩纤秀之美足,怕是怎么也要来个鲜血淋漓了。 玉人在抱,又正清晨不安时分,刘封胸口突突突的乱颤的起来,紧紧的将阿黛住,强抑着小腹间的滚滚冲动,清啸一声,一把将阿黛抱了起来,额角轻抵,笑道:“傻丫头,中原可不比草原,你怎么还可以光脚不怕穿鞋的。” 赤着脚在草原上肆意疾奔,也是一件畅心的事。 阿黛又羞又急,听刘封亲昵的称呼,心头一阵甜蜜,却忍不住伸手擂了他一下:“什么叫光脚不怕穿鞋的?快放我下来,臭流氓,你这卑鄙的汉人!” 刘封浑不在意,抱着阿黛大踏步的走回自己的主帐,笑道:“你整日骂我是卑鄙的汉人,我若不卑鄙一下,怎么对得起你这多时的挂念?” 说话间,人已挑帘进来,将怀中玉人往草铺上重重的一抛。 70 微波(下) http://.biquxs.info/

“你,你要干什么!”扯着还带有刘封体味的薄衾,阿黛猛的惊醒过来,一个蹦子坐直了身子,声色俱厉,恶狠狠的冲刘封吼道。3 刘封吓了一大跳,耳朵嗡嗡的好半晌这才听清了这一句话,怪味的看着阿黛,许久的才醒起是怎么一回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就是想给你找双鞋穿嘛,忒激动干嘛?什么思想作风,瞧你笨脑袋里都在想着些什么!”说着从铺底下翻出一双木屐来,没好气的抛到阿黛脚下。心里却是郁闷到了极点,咋就把我的人品想象得那么差呢! “呃!”阿黛顿时脸红如烧,横了刘封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转又不肯示弱的道:“你又不早说,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呢?再说了,谁让你们汉人都是鬼主意多,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刘封郁闷更甚。 好歹看在美女的份上,算了!刘封很大度的不予计较,罢了罢手道:“好了,本公子饿了,恕不奉陪,你若想走,自便就是了。” 说罢再不理会这位鲜卑的尊贵客人,摇头晃脑的转身就走,只是在心里微不着调的数着:五,四,三…… “喂,你,你可是说了,那匹大红马送我了?你真不怕以后会骑着它来打你?” 临到帐外,耳边终于响起了呼唤声,却是这么一句话。 好大口气!刘封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倒:“随你,只要别亏待了我的宝贝就行!”刘封头也不回,脚下步子却终于停了停。 “你不后悔?这可是西域才有的天马,我们鲜卑都难找到一匹来!”阿黛加重的口气,还是一脸的不信。也是,这么慷慨败家的人,在鲜卑人里可找不出来。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公子我还真不给了!”刘封没好气的道,挑帘大步走了出去。 “喂!你回来!”阿黛气极,吧啦着木屐追了出来,却见刘封正笑咪咪的愁着自己乐,猛醒得自己表现太过热切了些,气呼呼的瞪了刘封一眼,哼道:“就知道你们汉人,一个个都口不对心,说话不做数!” 刘封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是小心眼,还是你对汉人的成见太深了些,其实我们之间除了做敌人,我们不妨换另一种关系,就算是做朋友也行呀。3虽然是一匹千里良驹,为了少掉一个敌人它送给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好大惊小怪的!” 阿黛一怔,细想一下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迟疑的看着刘封,转又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们汉人每年杀了我们多少族人,就凭这一匹马就想跟我们化敌为友,谁信你!” “死在你们马蹄下的汉人也不少吧?我们谁也不谁手上沾了血少,就你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也没少杀汉人吧,包括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刘封一脸的无奈,爱怜的揪了揪赤焰的耳朵,在这一位的嘴里,我怎么就成了卑躬屈膝的那一号人了呢! 为了……,我忍! 其实历来游牧民族与汉人的争战,其中的谁是谁非,只是个永远也说不清道不尽的话题。事实上,也没有人在乎谁是谁非,大家研究的主要问题,是“我们”,还是“他们”,其实谁的底子也不比谁干净,要借口师出有名,便便一捏就是一大把。 也就在两宋时朝,汉人因为那些歪嘴儒生们创造的歪嘴儒学,逼就了汉人内敛了自己的民族性,一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少了冒险精神,擅启边关之争的武将是最后的收场往往都是吃刀问斩。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义正辞严的指责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背信弃义的情况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汉人拳头上比不过,也愣是要从口头上讨回便宜,丢人的紧。 不过在杀伐天下的汉朝里,汉人挟着遂灭匈奴之余威,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杀生予夺,更多的时候却是汉人边将以一个侵略者的身份杀入草原肆意的抢掠草原的人口牛羊,可是没有人用嘴巴来讲理了,打过去了就有理。若用后世道学家的标准说话,汉人其实是理亏的一方。当然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不是良善之辈,一旦天灾**了,也免不得要瞅空杀入长城抢掠一番。只是从总体来说,全民尚武的汉朝人占据着绝对的军事优势,欺负人的时候多了些,也就相对的“理亏”了一些。 不过,刘封对阿黛多有容让,耐着心跟她“讲理”,却不是因为刘封这个人讲理,只是因为阿黛是鲜卑中部大人柯最的女儿,还是个大美女,仅此而已。 “说得好听,若不是你们汉人卑鄙,谁愿意杀人了!”似着想起了什么似的,阿黛咬着牙恨恨的道。其实就算是再强悍的女人,对血腥都有一种本能上的排斥,在这一点上,阿黛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何况她还是个美女。 “你能不能换上说词,我们汉人就有这不堪了?我还没问呢,你这趟到中原来,是窜门呢还是走亲戚?”刘封很是无奈,瞪了阿黛一眼不悦的道。无论什么事,这个鲜卑美女总能扯上“汉人卑鄙”这方面上去。虽然女人,尤其是美女都有不讲道理的特权,任着泥人也有三分佛性呢。 而事实上,女人又是最喜欢跟人讲道理,哪怕是无理也争胜三分。于是孔圣人很无奈的教育我们:“惟妇人与小人难养也!”后来更无奈的男人干脆发明了一个新词:不可理喻。 “哼!”阿黛玉脸一红,有些心虚的扭过头去不看刘封,说起自己这一次来中原,好像行为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余角又偷偷的瞥了刘封一眼。 看着阿黛难得的低头,刘封倒有些纳闷,诧异的看了阿黛一眼。 “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中原吗?”很快的,阿黛又扬起头来,小脸儿一脸得意的道。 “知道你没那个诚意告诉我,我也懒得管你,反正在我的手心里你也怎么翻也翻不出浪来!”刘封心下暗笑,瞧她这样子,看来是被自己训急了,不用理她她也会自己跳出来。 “告诉你也无妨!”阿黛却是半点也不在乎刘封听是不听,吧吱吧吱的刘封送的小木屐,看来她很喜欢这声音,在地上重重的制造着噪音,几步走到赤焰这边,拉起缰绳示威的朝刘封吹了口气,“我这次是和亲来了!” “和亲?”刘封一怔,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跟那个匈奴王子於夫罗?” “你,你怎么知道的?”阿黛瞪直了双眼。 好难猜吗?刘封撇了撇嘴,除了同为草原子民的匈奴人,能主动的迎娶草原女子的汉人这个时代还没出生呢,就算是有,也顶多让你为婢为妾,瞧你一脸得意的。 想是这么想,刘封却没傻到就这么说出来,抹了抹鼻子,没好气的道:“中原能配得上草原之花的,也就是一个於夫罗不如我刘封了!” 刘封心里竟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你瞎说什么呢!”阿黛一脸的娇羞,提着粉拳不依的捶了刘封一拳头,相比起来,这个於夫罗空有单于之子的尊贵身份,好像也真的不如眼前这个汉人少年。想是这么想,阿黛又复扬起头来,“依我们草原上的规矩,你想娶我也不难,打败於夫罗就是了!” 刘封眼睛一亮,望着一双红宝石般的幽幽深眸,拉起阿黛的纤纤玉手扩在胸前,认真的道:“只要你愿意,打败於夫罗不是问题!” “嗯?”阿黛不安的低下头来,想要抽手,却使不出力来。汉人的少年勇武不逊于任何一个鲜卑男人,却多了鲜卑男人所不曾有的风趣,便阿黛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几个时辰与这个汉人少年说过了话,却已远远比在草原上与任何一个鲜卑男人一个月内说了话还要多。少倾,鲜卑的草原之花抬起头来勇敢的看着汉人少年:“只要你与我们鲜卑人为敌,我,我就做你的女人!” 说完这话,阿黛火烧般的红了双颊,却始终勇敢的看着刘封,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呵!”刘封仰头轻舒了一口气,“我想知道,你是为了鲜卑,还是为你自己,而愿意做我的女人?” “这有区别吗?”阿黛淡然的一笑,她想不到刘封会这么回答自己,有些失望,又真的很欢喜。纵然阿黛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投靠并州汉人亦比与匈奴人合作对鲜卑人更有利,她亦是更希望,自己的男人是真正在意自己的。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女人是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嫁给了我。” 其实,对刘封来说能娶了鲜卑的草原之花,就等于是掌握了草原上实力不俗的鲜卑柯最部,突破了鲜卑人对并州的敌视,无论阿黛是真心愿意嫁给他,还是为了鲜卑人而自愿“和亲”,刘封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之所以多此一问的,只是不想让阿黛觉得,自己娶她只是为了得到鲜卑人的力量而已,这一点很重要。 ~~~~~~~~~~~~~~~~~~~~~~~~~~~~~~~~~~~ 废话一下,不算字数: 经常听到有人说我们中国人从不曾侵略过别的国家这样的话,我是不信的。这句话其实很那个模糊,说这话的人大概都有不学历史的嫌疑。 其实在近代之前,人类社会只有民族,没有国家观念的,今日中国人的主体汉族人看似好像真的没有侵略过别的国家,从来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悠。其实只要细心的想一想,我们是打哪来的这么大的家业?还不就是老祖宗打下来了,这句话也就不攻自破了。而汉族人之所以止步于千年前老祖宗划下小圈子里,也不是因为我们善良,那是因为再往外探伸的成本太高了,在古代那种交通条件下做不到罢了,可不是因为我们善良。翻开地图上看一看就知道了,今天汉族区边沿地,哪个方向上不是穷山恶水? 别的不说,就在三国时代南方极其活跃的百越、五溪蛮等南方诸族,在这个时代他们占据着浙、闽、赣、粤等诸省的的绝大部分,他们才是这些地方的原有主人,而汉族人的老家在黄河流域,相对百越、五溪蛮等族族来来说,汉族人其实就是侵略者,呵呵。 当然,说什么侵略不侵略,和平不和平的,其实很没意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打不过的人才会跟人讲道理,要是真拳头比别人硬,傻子才跟人讲道理呀! 像我们今天常指责美国搞霸权主义,人家美国人根本不在乎你反对你抗议,想欺负人就去欺负人,人家就是拳头硬,就是不讲道理,你能咋的?若不是咱中国好歹有几颗好牙,人家照样欺上门来,像欺负阿拉伯人一欺负咱们。前天小日本在钓鱼岛附近海域又把台湾的渔船给撞了,还把船长给扣了,凭啥?不就是人家小日本也有两颗好牙,还有个便宜老爹罩着,就欺负咱中国人只能干瞪眼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说了,国与国之争,只有傻子软蛋才跟人讲道理,等咱腰杆硬了,咱也得欺负欺负人去,看谁不顺眼就欺负谁,这就是国际通行准则,千古不易。 现在呢,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不让别人欺上门来,像今年,那些丫的可没少折腾,娘的! 71 风起(上) http://.biquxs.info/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林荫下,朗朗的读书声整齐而生涩,上百威武的汉子盘膝而坐,手中各执着一枝短树枝,听着上面“先生”的号令,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的勾划着,拖着脸上的血痕,一字一句的、认认真真的扯直喉咙读得起劲,还时不时的摇头晃脑,一副很是投入的样子。 不远处,一个身着汉家仕女服的鲜卑少女兴趣勃勃的看着,偶尔也低声跟着念:“……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你们汉人,就是这么认字的?”与刘封手牵着手,阿黛旁若无人的问道。她一夜未曾安眠就让刘封胁持了过来,精神头倒还不借,兴趣勃勃的四处观望着,“这一段,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倒是挺有趣的。” “不是我们汉人都这么认字的,是我哥哥让他们这么读书认字的!这篇《三字经》也是我哥哥编的,你自然不会听过了!”阿德撇了撇嘴,满是自豪的道,里面“我哥哥”这几个字,念得重重的,分明在警告阿黛自己那特殊的身份。可惜,在阿黛眼中,他只是个小毛孩而已,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对于阿德的小心思,刘封如何会不明白了,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理会,向阿黛解释道:“反正这几日我们就在这住下了,找着些事给他们忙活,总比让他们干闲着好。我也不要他们认得多少做博士,至少也得能写得自己的名字家乡籍贯吧,至于其他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言外之意,若是这些人里有可造之才,自然不能错过了。其实,且不论这些人学得好学不好,从中会多少个好苗子开枝发芽成长为参天之大树,单从打破知识垄断这一层面来说,就很值得刘封去尝试。 看着那些拿着树枝坐在沙地上勾划的军汉们笨拙的模样,阿黛大感有趣:“这些个粗汉,让他们杀人打架还可以,要让他们老实的坐下来读书写字,可是为难人了,也就你想得出这个法子来整人。” 刘封大是摇头:“若是学不好,自有军棍伺候!” 其实,根本不用军棍的。一则刘封所求不高,他又拿了后世幼儿编的《三字经》、《千字文》来教习,若是这些个大人们连给小孩子都比不过,那才真见鬼了。再者,这个时代里读书识字还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幸福,这些军汉们放下武器就是一群在农田里刨食的农夫,几辈人都是大字大识的下等人,这能有机会读书识字,又是科简单单的极易上手的,哪个还有偷懒不认真的道理? 低眉略一沉思,阿黛眼睛一亮,展颜笑道:“看来这些人终此一生便要只惟你朱虚侯之命是从了?”人这一闲起来,免不得要生事的,尤其军这些精力过剩的粗鲁汉子,阿黛也曾为一军之主,这点道理自然也是懂的。3不过,还有一个好处,显然也瞒不过聪敏的鲜卑少女。 一旁充当大灯泡的阿德却是一脸的鄙夷,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这还用说,他们自然惟哥哥之命是从了,从来都是这样的!”不就是教他们认几个字吗,还能引得这么多话来,鲜卑少女的自作聪明显然给错了买家! 刘封一乐,笑着罢了罢手将阿德赶了开去,一把揽住阿黛之柔细纤腰,哈哈大笑道:“阿黛如此聪明,真叫我喜不自胜,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了。看来我以后行事,不做好人都难!” “你本就不是好人!”阿黛娇嗔道,低头伏在刘封胸口,分外的妩媚,全然不防,远处那些粗鲁的军汉们竟已吧啦吧啦的流了一地口水。 大是尴尬,刘封虎瞪了这些粗汉们一眼,却也只能无奈的夺路而逃,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其实,普及识字率是刘封一直想要做了一件事,当初他还在中山时就令人多方降低纸张的生产成本,便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若不是自己所知有限,他甚至都想亲自操刀上阵了。 识文断字不会让一个人一下子就能明事理知进退,对于冷兵器时代只需要懂得砍人敢于杀人的军人来说,尤其是多余的,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好处。不过有一点刘封却是很肯定的,这将会大大增强军人的职业自豪感,变相的也是提高军队士气和增强军队凝聚力的一个重要手段。另外的,作为庶族出身的刘氏父子,能够重用倚仗的,完全信任的,也就是像关羽张飞这样的底层人士了,而这些底层人士,一般的,都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的。而若不是乱世,不是幸而有刘备这样的主公,关张这样的雄杰也将永无出头之日。 东汉三国,纸张还远远没有能够得到普及,更别提推动知识大暴炸的印刷术了。先秦诸子百家思想之深遂,千年之后尤仍令人凛凛有生气,只是这样深遂的思想,此时却连藏于故纸堆的资格都没有,远远没能传播开来,书籍之珍贵稀缺便是其最主要原因了。3便是汉兴以来国势日盛,读书识字仍只能局限于贵族世家之中,而那些平民百姓,即使天赋再高,若无好的机遇,终其一生便只能做个睁眼瞎了,甚至可能一辈子碰都没有碰过“书“这玩意儿。有些人底层出身的英才,哪怕因缘际会能身居高位,也会因种种原因,至死都仍连字也认不得几个。便如蜀汉后期大将王平,据说终其一生识字尚不满十个。 在这个手抄书,甚至是竹简的时代里,书籍之稀缺珍贵、知识的传播之艰难是后人所难以想象的。无可避免的,知识完完全全的,就只垄断在贵族士族手中。一日不打破这种贵族对知识的垄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钻地洞这一腔无聊的血统论,便永远也没有被推翻的可能。 也正因此,魏蜀吴三国尽管其建国者都十分清醒世家阀门势力的可怕,也曾一度将之做为打压之对象,最后却都不得不与之妥协,与之共治天下。便是造就大汉中兴的光武帝刘秀,一统天下之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哪怕他明明知道这些世家阀门从来都只忠实于自己家族,永远都不可能与自己同心协力,也曾一度大力打击豪强世家势力,最终,亦只能无奈的对世家阀门的拓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着强枝弱干,留下这诺大的烂摊子给子孙们去承受。 究其原因,盖因治理天下选官择吏,别无选择的,只能借助于贵族世家中精英分子,目不识丁的平头老百姓则只能自动弃权了。 刘氏父子出身庶族,所到之处备受豪门世家之冷遇,哪怕他们功业再盛也无法改变这种情况。固然,你可以抱怨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有眼不识真英雄,然而就是此等鼠目寸光之辈,你成事之后还不得不请他们出来帮自己同治天下!要么,你就只能无人可用,因为掌握天下命运的,掌握知识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是贤士才走的路。若是刘氏父子已经已经一统天下了,刘封自也大可以开个科举制度,对天下英雄大吼一声: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这些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有别的选择,要不,他们就只能终老于野,一生所学无处施展。 只是眼下正值乱世争雄之际,科举再好,也行不得。若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得放下身段主动求贤,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天下汹汹,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也,前路渺渺,几个人有这胆子将自己一身一族之生死,寄托在一个名声不显家世单薄的人身上?别的不说,便是曹操,若无刘封的出现,从各方面来说他就是比刘备还要有前途的一个选择。 草原的民风自不如中原这般的矜持,看着刘封一脸尴尬的模样,阿黛反是格格娇笑,埋首紧贴在刘封怀里,说不出的庸懒诱人。 转过几道林地,却不经意撞破了另外两人的二人世界。几双诧异的眼睛向这边看来,刘封亦觉得不好意思,将阿黛放了下来,两只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卫行也换了一身清爽的儒服陪在蔡琰身边下棋,只是看他双目通红,满是血丝,脸色苍白,竟全没了当日的儒雅潇洒。文弱如他,能连夜纵马不停,也是难得了。只是看他座上垫着几层厚厚的皮裘,想来这一夜里有够难为他了。遥遥看到刘封与阿黛手牵着手,情态亲蜜无比,卫行冷哼一声,对不知廉耻的胡女更是看不惯,尤其看着阿黛身上穿着了竟是蔡琰的衣饰,不由的与蔡琰相视一眼,脸上不快之色更是显然,待得刘封两人走近,这才起身招呼他二人入席,只是看向阿黛的眼睛里并没有会么欢迎颜色。 蔡琰亦是好奇是何样女子要刘封为她来与自己借衣裳,这才真见了阿黛,果然肤若凝脂,貌比仙女,虽是胡女,亦是娇俏可人,更添一番异样风味,灵珑纤美之娇躯穿着自己的仕女服,竟无一丝不合适的感觉,不由的亦自暗暗称道不已。 刘封有些惊讶的看着卫行,笑道:“连夜奔忙,仲道何不必下去休息?”心中亦在纳闷,蔡琰往日最为善解人意,今日为何还让卫公子强撑着困意陪她下棋。 卫行脸色微变,随即转缓,淡淡一笑,道:“无妨,卫行虽则文弱,精神尚可。”一边蔡琰有些担忧的望了他一眼,低下头来,亦没有劝解。 刘封有些奇怪,摇了摇头,道:“仲道气血不足,脸色发白,正是体虚的表象。等到了晋阳,可请华神医给你好好把脉,调养一段时日才好。”此时他奸计得售,平白得了个大美人,思维倒是有些迟钝了,好心的劝解道。 “不劳承泽费心,卫行自然省得!”卫行冷冷应了一声,低下头来,又去思考他的棋局。 刘封皱了皱眉,看着蔡琰歉然看着自己,便笑了笑,示意无妨,心中却自有一丝无奈,起身便要拉阿黛离开,阿黛却为桌上的玛瑙棋子甚是感兴趣,爱不释手的捡起一子,放在手中细细磨梭,讶然道:“这是何物,看着倒是有趣。” 刘封摇了摇头,从阿黛手中夺下棋子放回原处,笑道:“观棋不语,你莫要打扰他们。若你喜欢,我做一副与你就是了。” “这个叫象棋,还是刘公子制的呢,亏你还不知!”蔡琰的侍女知秋插话道,看着胡女连观棋不语这等粗浅的道理都不懂,还动手将整盘棋都给打乱了,她亦是看不过去了。 阿黛瞅了几人一眼,便已明了这些人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冷哼了一声:“你们汉人,什么时候连奴才也够得这么放肆的说话了?” 众人一时僵住了,知秋年纪不过十四岁,与蔡琰一向亲如姐妹,闻言不由的憋红的小脸,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刘封好不尴尬,轻咳了一声,拉起阿黛的小手,笑道:“你们不困,我可是困得不行了,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阿黛撇了撇嘴,嗔了刘封一眼,这一句,可有够暧昧的。 正说话间,有个邋遢老头晃悠晃悠的,满身的酒气正朝这边走来。卫行眉头大皱,早有几个卫家的家奴冲了上去,骂骂咧咧的将老头架了起来就往外拖。 “住手,放老人家下来!”刘封喝道,松开阿黛迎了上去。虽则他亦是奇怪,为何军营之中满是饥民的,哪里还来的酒给这么一个遭老头喝得酩酊大醉了,只是看站卫家的人对这老头甚是轻贱,心中不忍,便出声喝止。 几个卫府下人看了刘封一眼,便松了手下来退到一边。 老头红光满面,样貌虽是邋遢,倒是全无惧意,簸箕着双腿很不雅的坐在地上,瞥了刘封一眼,嘟嚷道:“什么人养着什么兵,你,你刘侯也,也不是好人!少,少假惺惺了……” 卫行一脸的尴尬,汉人尊老,以孝治天下,自家的奴仆如此蛮横,确实让主人没面子。刘封却止住了脚步,伸手放进袖内,笑道:“行了,您老也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了!” 老头瞥了刘封一眼,眸中精光闪闪,哪有一丝衰朽老者的模样,摇了摇头,哈哈大道:“小娃娃,你就这么跟老人家说话了?” 72 风起(下) http://.biquxs.info/

“敢问老人家尊号?”刘封躬身一礼,却没有上前扶起老头的意思。 “小老儿左元放,嘿嘿,谅你小子也不认得我!”老头悠然自得的道,小三角眼不住的细细打量了刘封一番,不时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有所悟,又满是疑惑。 “原来是左神仙,小女子蔡琰有礼!”刘封还在咀嚼这左元放是哪一号人物,果然是听都没听说过了,蔡琰早已排众而起,向着老头款款下拜,叩首于地,“当日若无左神仙相助,家父必然不免于难。这多年来,家父常为神仙常供长生牌,不想今日得见仙容。” “神仙?”刘封暗暗吃惊,这老头怎么看,顶多也不过一个为老不尊的遭老头子罢了,瞧他那满身污泥灰衫土布的,怎么也跟记忆里那飘然洒脱的神仙扯不上关系吧! 卫行见蔡琰拜倒,连忙也要躬身下拜,老头罢了罢手,一脸的不耐烦:“算了算了,老头最不喜欢这一套,收起来,都收起来,少挡着老头相人!” 卫行大是尴尬,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蔡琰淡然一笑,也不拘套,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着刘封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轻声道:“当年家父受党人之祸蒙难江湖,曾被仇家追杀到江东,多亏左神仙仗义相助,这才免得一难。” “老头,你是不是叫左慈来着?”虽然蔡琰隐晦的提到“江东”二字,不过刘封却不知道江东跟左慈有什么关系,只是记忆中这个时代好像真有一位姓左的“神仙”。 “不错不错,还能知道老头儿的名字,也是难得了!”老头撇了撇嘴,晃晃满是杂草的干瘪脑袋:“不过小娃娃,老头竟然看不出你的深浅,来头如此之深,可得好自为之哦!” 刘封大震,这才收起轻视之心,小心的道:“老人家说笑了,人命由天,亦由人。3老人家看不出刘封是何样的人,却不知看待这两位又如何?以三言两语断人生死,怕是谬矣。”说着手指蔡琰与卫行二人。 蔡琰玉脸一红,示意刘封不可对老人如此无礼,刘封却只作不见。阿黛饶有兴趣的转到刘封身前,横了刘封一眼,不满的道:“怎么也不让算算我的?”对于汉人术士的玄妙,草原上可是传得神乎其神的,据说他们鲜卑的大玄师都自愧不如。 老头哑然失笑:“小娃娃,你是在试探老朽吧?”轻拈柳须,淡笑道:“他二人生死祸福,全在你一念之间。”说着,有意无意的瞅了蔡琰一眼,爱怜的轻轻一叹,看着阿黛,转而哈哈大笑:“小女娃,天生旺夫旺子相,好,好,好!” 一脸说了三个“好”字,便是以阿黛之爽直,亦是娇羞不已,躲入刘封背后。 卫行脸色大变,呡着嘴看了刘封一眼,尽是警惕之色,对老头的话却又不怎么相信。蔡琰花容惨淡,轻咬红唇,生生压住心底的疑惑。 “老人家莫要吓了小孩子,刘封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能断他人之生死祸福?”刘封干笑一声,心中却已打起了翻天浪,“况且他二人年纪轻轻的,现在就说些什么生死祸福的话,是不是太早了,您老唬我的吧?” 老头淡然一笑,也不作答,拍了拍屁股左边的地面:“来,坐下!” 刘封略一迟疑,甩了甩袖子,依言坐下,有些疑惑看着老头。老头点了点头,笑道:“你,还不错,看你救了老头儿一命的份上,老头儿送你一程!” ………… 上党。 张杨踱着方步,样子甚是犹豫,尽是拿不定主意。上首是一员文士,闪着一对三角眼,悠然饮着美酒,却只是嘿嘿冷笑不已。张杨左右亲将眭固、杨丑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对文士却都不怎么感冒。 “稚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跟我是什么交情,跟本初什么交情,跟刘备又是什么交情?跟他念情义,刘备只怕还不认你的情!” 张杨停了步,有些担心的道:“董卓未灭,太傅之仇未报,诸侯便群起相攻,于国家何利,本初是不是还待多多思量?” 文士不屑的鼻孔一哼:“本初跟董卓老贼什么仇恨?比你还不百倍的咬牙切齿,可是你看,这才打下洛阳,袁术那二世祖自行南奔,曹孟德,哼,他也先退了,谁还与我们一条心?最可恨的是那刘备父子,一个自领并州牧,半丝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刘封更是胆大妄为,纵兵洗劫洛阳胁裹百姓,什么事他们干不出来?” 略一顿,看着张杨已然有些色变,文士道:“我听说了,当初刘封小儿南下,就很不卖稚叔面子,当众无礼于你。你以为,刘备父子两,可会将你张稚叔放在眼里?呵呵,温文叔跟他们什么交情?当日云中城下大破鲜卑,全是温文叔之力,到最后这功劳却让刘封小儿一人尽吞了。刘备坐领并州,把他的一个义弟关羽表为护鲜卑校尉兼领云中太守,一个义弟张飞是使匈奴中郎将。早已架空了温文叔,其狼子之心,昭然若揭矣,也就你稚叔老实,还当他们能与你我同心协力匡复国难!” 与眭固相视一眼,杨丑也道:“主公!既然刘备如此不仁,又怎可怪我等不义?何况我们并州人还轮不到他幽州的乡巴佬来管!” 眭固亦大声道:“主公,你的太守之位是盟主委任的,与刘备何干,犯不着为他卖命!” 张杨大怒:“混帐东西!我张杨只忠于朝廷,岂是为他人卖命之辈!” 杨丑、眭固唯唯,低头不敢再言。张杨转又一叹:“玄德父子有大功于并州,我也听说了,当日温文叔本不敢出兵,若不是刘封一力坚持,说动黑山贼张燕放下偏见并力击胡,又身先士卒冲杀在前,身披数十创,血流赤甲,鲜卑虏为寇并州必不能免,你们,你们怎可过而不论!” “稚叔错了!”那文士仰天大笑,“与刘备这样的人,你与他说什么恩德仁义,与那求仁义于豺狼虎豹之辈,亦不远矣!” 张杨一脸的尴尬,却不好发作,闷闷的不说话。那文士举起酒瓶,给自己满了一杯,美美的饮了一口,悠然道:“刘备不幽州边鄙一介贩履小儿,什么资历?什么家世?论德论才,比稚叔又如何?本初怜他,不该一时心软,保他坐了这并州刺使之位。今日本初正待借助天下英雄之力大展雄威,挥师剿灭董卓老贼,上为国除残去秽,下报袁氏一门之血仇,岂料刘备狼子野心,不思报恩自行离去,又使刘封小儿屠戮京畿,胁裹百姓,令本初军资从此无着落,就这等小人,稚叔却与讲交情,嘿嘿,稚叔真是妙人!” 张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猛的挥刀斫案:“事决矣,我为本初,为国家,誓与刘备父子不共戴天!” ………… 江夏。 云收风歇,旌旗猎猎。 手指江夏城头,孙坚破口大骂:“黄祖小儿,不知死活,你比张咨王睿如何?胆敢阻我归程?待某打破这鸟城,必灭你黄氏一门九族,老少大遗!” 城头一个英俊的将军手指孙坚,恨声道:“孙坚狗贼,谅尔吴郡贼寇,朝廷委你大任,你却为祸我荆州,杀我百姓,今日,本督奉刘使君大人之命,誓必杀取尔项上人头!” 孙策大怒,正待拍马上前,猛的醒起别时刘封的一番话,低声对孙坚道:“父亲,刘表是董卓亲使的荆州刺使,不得朝廷号令又自领荆州牧,绝无令父亲重回长沙之理,我们可再向袁公借兵,便夺了他这荆州如何?” 孙坚正在火大,回头瞪了孙策一眼:“为父是大汉忠臣,岂也行那逆子之事?这事是谁教与你了,以后休得再提!” 孙策张了张口,又黯然退了下来,转念一想:以父亲的威名,三军将士之勇,这小小江夏城又何足道哉?便是放眼整个荆州,又有谁堪得一击?便也放了下心来。 ………… 凉州,金城。 都尉马腾家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客人,便是千里奔忙的法正法孝直了,多日鞍马劳顿,却仍精神十足。马超瞥着桌上精光闪闪的鱼肠短剑,他年少心性,早已心痒不已了,只是在客人面前,还刻意保持着矜持。 马腾吃惊不小,耸然道:“阁下自何处而来,一介文弱书生,年甫弱冠,安然怀藏如此宝物,行走于虎狼之地,如此胆色,令某佩服!” 法正淡然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清了清喉:“不瞒马将军,在下扶风法正,是朱虚侯座下虚位庸士。我家少主久闻少将军英勇无双,名震西凉,久欲相结,只恨不得其门而入。正无谋少才,这才斗胆与少主讨了这个差使。” “朱虚侯亦知世间有马超?”马超大讶,不可置信的看了父亲一眼,仗着父亲的威势,马超又天生武勇,年纪不过十五岁,马腾帐下除了年长数岁的庞德,已再无可敌之将,只是一向少有表现机会,亦没想到自己的名声也会传到中原去。 马腾亦是神光大烁:“小儿匹夫之勇,安敢受朱虚侯如此推崇。” 法正大笑:“少将军之勇,正早已如雷发聩矣。” 73 决裂(上) http://.biquxs.info/

.“老先生!”卫行淡然一笑“敢问卫行究竟寿几何命终何处?” 老头半眯着眼瞅了卫行一眼啧了啧舌头笑道:“老头儿渴了!” 卫行脸色一僵收回双手回望了身后一眼折回捧了一坛小酒江一只小碗过轻轻放在老头面前。刘封盘膝而坐微笑道:“老头有话直话便是了偏要装神弄鬼的欺负晚辈何必呢!” 老头一掌拍开封泥深嗅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激我呢?老头儿还偏就说了你~~”目视卫行手拈长须摇了摇头:“额上无生骨眼中无神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皆不寿之验也若能从此修身养性敦行少执或可多寿二十载不过依小娃娃的心性难矣!” 卫行一脸酱紫冷笑连连:“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当歌当哭若还依着别人岂不是白活了这一世!” 刘封淡然一笑这小子倒真有魏晋嬉皮士的风格不过老头说了这些怎么我都看不出来?给老头满了一碗卫家的陈酿也不搭话。老头仰头一饮而尽拿着脏袖口擦了擦嘴啧啧笑道:“酒是好酒小娃娃就是不懂事没人让你替别人哭替别人笑只不过让你哭了时候想想怎么笑笑的时候嘿嘿你这小娃娃许久不笑了罢?” 卫行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家人自知自家事。老头儿所说了这些他又何尝不懂只是知道归知道秉性如此又岂是这三言两语的说变就能变的?老头也不再理他目视蔡琰摇了摇头道:“小女娃你千万别嫁了这小子否则先寡后孤身似浮萍终生流离至死难得几分清宁!” 蔡琰脸上一红随即淡然笑道:“老神仙说笑了终身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是非祸福全由天定岂是人力可违。”卫行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刘封面色竟是多了几分狰狞:“刘公子侯爷好深的心计只是对付卫行须得如此阵仗?不怕让人平白笑话!” 听了蔡琰豁达的自解刘封心中不忍正待开导她几句却猛的听了卫行的话就像吃了只绿头苍蝇般的难受着扭过头去便再懒得理他。阿黛冷哼一声道:“就你这德性还用什么手段?几句话就足够气死你了!” 蔡琰双目一黯担忧的看了卫行一眼。老头儿嘿嘿大乐抖着蹬掉一双草鞋露出黑乎乎的两只脚丫出来伸到卫行面前脚掌肆意的转了个圈圈扭头对着刘封嘿嘿笑道:“至于你这小娃娃命就太硬了本来几年前就该死了既然不死贵不可言矣!” 刘封一怔哈哈大笑:“老头儿尽瞎说我是不信命的。若命中真该如此我还忙活这些做什么?你说我贵不可言我便真个贵不可言了?老头儿倒是你观人入微哄哄小娃娃还可以至于区区在下免了罢。” 这个“贵不可言”四个大字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得起的还好现在天下大乱刘封也算得一方之主天管不着雷轰不到若是在大汉鼎盛时期这可是砍头灭族的罪名。 卫行亦是脸色一僵他一时也没想到其他地方去只是听着刘封此话无异于是在笑自己幼稚轻易的就让这老头给套住了竟至失态至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羞恼异常。 老头大乐:“老头我言尽于此了。嗯还记得当年差点要你命的那小老儿吗?老头儿还有几分薄面今儿便替你打了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刘封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自己有种熟悉的感觉竟是遇到故人了。还不待他说老头却已站了起来又套上脏兮兮的两只破草鞋扭头抢过了刘封怀中那坛子酒摇头晃脑的道:“酒是好酒可惜了再难得几回饮了。” 刘封愕然呆呆的望着老头离去的方向。细细品味着其中真意却是自失的笑了笑左慈老头儿大话说得满满的评卫行要早死其实像卫行这种心胸狭窄又身子秉弱的人有几个活得久的?尤其在这个时代里一个伤风感冒厌食乏力就足以致人于死地的。说蔡琰注定终生流离大概是从卫行对她的态度上看出来的吧。只是卫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便可推及其家世品性。而且在这乱世之中有几人不得巅波流离的?至于说自己“贵不可言”自己现在已经是个“侯”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呢? 脑筋转了几圈刘封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拍了拍身上的泥尘站了起来看着阿黛一悦的望着自己笑道:“老头儿呢?”阿黛鄙视的呶了呶嘴却骇然现那里哪还有老头的身影? ………… 上党。 “报将军刘使君大人在城下等候将军!”亲兵长驱而入打断了许攸的话。 张杨蓦的站了起来:“刘备?他来了!”手按长剑眼中多了一丝狠厉却陷入了犹豫中。 许攸斜睨了张杨一眼心中大是鄙夷:“此贼自来投死稚叔建大功正当此时!” 眭固与杨丑相视一眼俱是默然不语。许攸见没人理会自己顿时大是羞恼三角眼中厉色一转呵呵笑道:“稚叔可备齐人马伏于偏厅之中将刘备迎进来只听我掷杯为号一齐杀出正好为本初除此大害。届时并州刺使之位便是稚叔你的了。” 张杨张了张口看了底下不知所措的亲兵一眼罢了罢手道:“你先去报与刘使君知道只说我这便出来相迎。” “且慢!”许攸喝止道手指着神色狐疑的那个亲兵“你不必去请眭固将军亲走一趟。” 眭固一怔心中却是暗恨:竖儒竟敢使老子为跑腿!自拿眼看向一边只当没听见。 张杨挥了挥手:“去吧如许先生说的做。” “诺!”眭固无法只得依令下去却回头瞥了许攸一眼。 许攸亦是大怒轻笑道:“稚叔果然是爱兵如子呵呵呵。” 张杨尴尬的一笑许攸的话外之音他如何听不懂的只作不见罢了轻吁一声道:“此事若成我也不稀罕这并州刺使之位了免得使人说我叛上做乱也连带污了本初的名声。” 许攸大喜若是自己能以三寸不烂之舌为袁绍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他亦不介意换个并州刺使当当嘴上却淡然一笑道:“清者自清稚叔为国除贼管得他人如何去说?” …… 城外。 刘备早已下马身边只领着十几轻骑望着城头方向蹙眉不语。赵云看着城门久久不开道:“主公莫非城中有变可令云先去探看一番?” 刘备摇了摇头凝色道:“先再等等张稚叔是个谦厚君子且不必慌张。” “是!”赵云闻言退下手扶长剑神情更冷。 又过片刻城门嗡的一声打开当先一员大将徐徐而出领着十几劲卒俱是轻身而出拜倒在道旁:“末将眭固见过使君大人!” “刘备何德何能敢劳眭将军如此大礼!”刘封谦笑道紧走两步将眭固亲手搀起“备久闻眭将军大名今日却是初会眭将军如此雄姿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眭固脸上一僵连连谦让瞧见一旁赵云龙行虎步虽是相貌清俊却自有一股凛然杀气心下一颤竟不敢多看一眼推笑道:“我家主公听闻使君大人过来已令人整备酒宴随后就到请使君大人与我先行进城。” “哦。”刘备目视赵云一眼淡然一笑“稚叔客气了请眭将军带路。”说着携着眭固的手随口问了些城中情况。 眭固唯唯一一应着。过了几个街口张杨领着百余骑纵马驰出远远看着刘备与眭固谈笑风生心中大定远远的翻身下马疾走过来躬身一揖:“使君大人远道而来请恕张杨有失远迎!” 看着张杨一身重甲刘备呵呵大笑放开眭固迎了上去:“稚叔言重了刘备又岂是拘于俗套之辈?备自往洛阳只念稚叔的好这才厚颜过来叨劳几杯水酒还望稚叔不要嫌我贪舌才是。” “使君大人要到洛阳去?”张杨愕然目光有些犹豫。 赵云亦步亦趋紧随在刘备身后一言不。刘备握住张杨的一手笑道:“并州事务备已粗作处理料再无大碍只不知盟主还做何打算正欲往洛阳拜会盟主共商讨董事宜。” “呃。”张杨讪讪一笑“盟主不日便要回师往冀州去了讨董之事还得重待来日。” “哦?竟有此事!可惜备连日整兵正待赶往洛阳助盟主报仇雪恨竟是孤陋寡闻至斯倒叫稚叔笑话了。”刘备自嘲的笑了笑倒是半丝怪罪袁绍的意思也没有。 张杨正是赧然:“想必盟主的信使不日便要赶往晋阳的罢。” 一旁眭固看了张杨一眼道:“我闻朱虚侯正领兵回师使君大人此番可是孤身而来?” “我弟张益德领兵两万正驻军在十里之外我嫌他好酒误事这才不带他一起过来。”刘备淡然笑道说话间几人已到了太守府。 一员白衣文士立于府外向刘备遥遥一揖大笑道:“南阳许攸见过刘使君!” 74 决裂(下) http://.biquxs.info/

“将军,白波贼来人了!” 大帐内,只有刘封和阿黛刘德杨默等数人,再多的也召不起来。等了十几天,刘封都将闲散民夫编成军伍了,一直驻扎在大号山冲阻着刘封归程的白波贼韩暹杨奉诸部这才终于按耐不不住,蠢蠢欲动了。 招了招手,让人领进来,刘封又示意将前日俘虏的那个白波贼大汉和白波贼渠帅胡才一并押上来。不多时,一个相貌猥琐至极的书吏越过两边刀斧手,畏畏缩缩的趋了上来,看着立于帐下的胡才两人,脖子一缩,向刘封恭身一揖:“杨大统领帐下李矶拜见朱虚侯!” 略缓几许。 “李矶,你是哪里人氏?” “回,回侯爷,晚生世居河东襄陵……” “卟哧!”李书吏尖着嗓子,汗如豆出,却给边上一个无良的嗤笑声给生生打断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晚生,小的是被逼的……” “混蛋,你把咱大帅的脸都给丢尽了!”先前被俘的那壮汉不由分说,冲上来一阵拳打脚踢,若不是宴明一巴掌把他推开,这小书吏怕也挨不了几下。 刘封狠狠的瞪了刘德一眼:“抬下去,让杨奉送一个会说话的人过来。” “老子说了,不想死的把女人粮食留下,咱大帅还留你一条小命!”那大汉大声怒道,他被宴明一巴掌掼到了地上,嘴角早已渗出血来了。 刘封皱了皱眉,轻笑一声:“拉下去,先赏他二十鞭子,让这位李先生把他的头带回去。” 那壮汉闻言,正要开口大骂,一旁亲兵早将着泥土一把塞满了他的嘴,不由分说提了下去。俘虏了这十几天来,刘封也没空理他,这人便不知死活了。 胡才看得心惊肉跳。他也是做过几年首领的人了,好吃好喝每天晚上还有美女睡,别看相貌越生越恶,当年那股提头造反的悍气早在女人的肚皮上消磨光了,侍立在一旁唯唯诺诺,半句话也不敢多说。3 “胡将军。”刘封看了他一眼,“你也回去罢。” “呃?是!”胡才一怔,自被虏那一天起,他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胡某,多谢侯爷不杀之恩。杨奉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待某回到大营,当劝杨奉自缚来投,若他不依,某便一刀结果了他,送与侯爷!” 想了一想,胡才狠声道,那阵势,极是大义凛然,全没了早先的畏惧。 刘封微微一笑:“胡将军弃暗投明,甚善,不过这种话还是少说的好。此事成固有大功,不成,孤也不归罪于你,去吧!” 胡才大喜,叩头而去。 刘德撇了撇嘴:“这等小人,倒是会说大话。” “就你?连想都不敢想。”刘封笑骂道,举手给了刘德一个暴栗,众人大笑。 “报,将军!”一声疾呼传了进来。 刘封微微皱眉,一个亲兵急火急燎的冲了进来,“报将军,南营突然杀出几千匈奴人,已经射伤了百十人!南营溃乱。” “匈奴人?”刘封冷声一哼,养不饱的恶狗! “杨默!” “末将在!”杨默神色一凝。 “你护卫中军,盯紧北营,相机行事!刘德!” “末将在!” “你护卫北营,不得出击,若违将令,我便斩汝!”刘封声色俱厉,递出将令。 “末将领命!”刘德一颤,双手接过将令,疾奔而出。 “郝勇,点齐亲兵,跟我来!”匆匆几语,刘封甲都没穿冲出帐外,翻身跃上了赤焰。 “那我呢?我跟你一起去!”阿黛跟了上来,不高兴的唤道。3 “带着你的人,过来吧!”刘封头也没回,低吼了一声冲了出去。 ………… “子远先生!”刘备微微一惊,脸是却依然挂着淡淡微笑,“刘备慕名久矣,想不到竟在这里与先生相见了。” “哈哈哈!”许攸大笑,“人生何处不相逢!玄德公威名播于海内,许攸也是慕名久矣,这位是?”手指着面沉似水的赵云。 “备之爱将,常山赵子龙!”刘备不疾不缓,迎向许攸。 赵云向许攸微微抱拳,不为所动。 “莫不是虎牢关下神枪无敌的赵云赵子龙,真大将也!”许攸呵呵赞道,两只眼睛精光烁闪,只不住的打量着赵云。 赵云丝毫不动,横握长剑恍若未闻。 许攸亦不再多话,向刘备做了个下手势:“玄德公,攸已令人备好酒席,恭候玄德公多时了!” 刘备淡然一笑,一旁赵云猛的抬头:“主公,三将军那边出事了!”说罢不由分说,架着刘备便要往外走。 许攸大愕:“玄德公,这是为何?”声色甚是不好看。 “子龙自幼投入山中高人门下,习得旁门之术,方圆百里之内,可尽知其妙。我弟张益德正驻兵于十里之外,刘备亦是心内不安,正该过去看看!”刘备轻轻推开赵云,解释道,说罢又向张杨请道:“稚叔,可先借我千骑,随我去去便回!” “呃?正该如此。”张杨与许攸面面相觑,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只是眼见刘备说得煞有其事,也不好驳斥,当即脱口应着,“睦将军,你领本部人马,护送使君大人一程!” 眭固应命,满腹狐疑的去了。 刘备连连道谢,领着赵云等人,翻身上马,径驰而去,不多时,便已出了城门外。张杨轻舒了一口气,半是迟疑半是叹服的道:“想不到赵子龙竟有这种本事,难怪他才如此年少,便能教刘玄德引为左右,恩比兄弟。” 许攸还在愕然,听了张杨的话,猛的一拍手心,恨道:“贩履小儿,竟有如此心机!” 张杨不解:“子远,这是什么话?”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杨,许攸心中充满了鄙夷:“旁门左道之术,岂能信之!贩履小儿不是三岁孩童,岂有说走就走之理!”转又一顿,“快吩咐下去,务要将刘备在路上击杀,不可放过!去呀!” 见着张杨还在迟疑,许攸全不顾及身份气度的大吼了起来。 张杨素来是敬鬼神而远之,对刘备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倒也没深想了去,“刘玄德为我并州使君,岂能说杀便杀?我为三军之主,若无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如何能驱得动三军将士?”再者,张杨自己怎么说也是一方之雄,别看平时与人和善老好人一个,可还没到被人欺的境界,许攸公然当着自己手下将士的面如此喝斥自己,岂有不恼之理,冷声应道。 许攸大恨,看着张杨脸上带着羞恼不悦之色,暗骂废物误事,却也不得不软下气来:“稚叔你昏了头了!你是他们的主公,你让他们往东,他们还能往西了?杀刘备小儿还要什么理由,快去,迟则误事!” 张杨亦也醒悟了过来,大是羞愧,“砉”了拔出长刀:“儿郎们,听令!” …… 刘备惊心动魄的跑出长子城,回头看着并没有人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赵云,由衷的笑道:“若无子龙,我这番就要折在这里了。” 赵云早已取出单钩亮银枪,却丝毫不曾放松,倒提银枪,向刘备马上一礼,催道:“主公,现在还在张杨眼皮底下,可快撤走!”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番喊杀声:“不要走了刘备!” “杀刘备者赏十万钱!爵三级!” …… “来得好快!”刘备眼中闪过一道冷色。 “主公快走,云来挡住他们!”赵云横枪向后,向刘备催道。 刘备凝望了赵云一眼,道:“子龙小心!”说罢再无余话,纵马向丛林深处奔去。只留下十几骑跟在赵云身后。 远远看着蚁捅上来的上党军马,赵云双瞳一冷,缓缓放下单钩亮银枪,取下铁胎弓,弯弓搭箭,对准了当前吼得最凶的那人。 “刘备休走,留下命来!”杨丑一声疾呼,手执大刀冲了上来。 “嗖”了一声,一支羽箭正向面门冲来,杨丑给吓得魂飞魄散,猛的伏在马鞍上一巧避过。身后一声惨叫,一人中箭堕马,瞬间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常山赵子龙在此,逆贼速来受死!”一箭落空,敌骑已迫在眼前,赵云大喝一声,挺枪迎了上去,手中银枪,有如蛟龙入海,一息之间便将冲在前面的三名敌人挑落马下。 杨丑大怒,暴喝一声:“狗贼受死!”迎了上去。 赵云不疾不怒,银枪疾点,“哗”了一扫,打下一片,冷视着杨丑,呀喝一声,杨丑避不过,一枪穿胸而过,赵云一挑,高大的身影犹如乳燕投林,扑入后方骑兵中,杨丑一声惨叫还未喊完,一只马蹄正踩在后脑勺上,红白之物喷涌而出,再无声息。 “杨将军死了!”恐惧还来不及在后面的人群在漫延,赵云舞动长枪,上千上党铁骑已然被他杀了透,回头一看,身边那十几个弟兄不过丢下一骑,伤了数人而已。 张杨正在赶来,远看着前队人仰马翻一片混乱,转眼间,十几敌骑杀到眼前,登时给唬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拔马就走。 “弟兄们,杀!”折马回返,赵云一声暴喝,看也不看张杨一眼,折马又杀了回去。 75 夺郡(上) http://.biquxs.info/

刘封当初选这营寨时也不慌急,特地挑了个背山临河,易守难攻的地方,除了南北两面,再无其他出口。3换另一种话说,这就是一块死地,进得来出不去。不过刘封也不想在这里守多久,只要消息传回晋阳,不管老爹刘备喜欢不喜欢,他肯定会派人来接应自己,并州虽然草创,文有田丰钟繇,武有关、张,赵云徐晃张郃,刘封并不担心。而眼下能来攻打他的人,至少表面上他们都只能打着“贼寇”的旗号,哪怕袁绍再忌恨自己,再没拿到冀州大权之前,这表面的脸皮他还是不敢撕开的。 不过纵然地势险要,不过刘封手下只就有两千余原从中山带出来的百战老兵,捉襟见肘的,守卫着十万人的大营根本就是有心无力。虽然刘封也从灾民中精选丁壮编藉成军,选有经验的老兵对他们进行整顿,毕竟都是些未经战阵的农夫,时日又短,成效极其有限,只在匈奴人一轮驰射下来,便一冲即溃了。待刘封赶到时,匈奴人已经挑开拒马杀入大营了。 “将军!”看着刘封赶来,一个竭力维持秩序的老兵赶忙跑了过去。 刘封怒不可遏,“啪”了当头就在这员老兵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带起一串血花:“罗谅,你他娘的尽给老子丢人!”几百个慌忙跑路的丁勇涌在寨口,赤焰再神骏,却再寸步难移了。 那名叫罗谅的老兵脸上一阵抽搐,回头狼嚎一声:“弟兄们,将军来啦,跟老子杀光这些狗日的匈奴杂种!”掉头冲向嚎嚎叫的匈奴人。 “全部蹲下,别乱跑!”宴明扶在马鞍上,一脸的惶急,高声疾呼着,身上的衣衫早已给掀掉了,露出黑乎乎毛绒绒水淋淋的胸膛出来。可这一旦炸起营来,又哪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压制得住了,尤其是这些离乱中的农夫,从未见过这等战阵的,一如没头的苍蝇,慌得到处乱蹿自相践踏。3 那些匈奴人也看到了刘封等人,虽无重甲,一身的杀气却格外的醒目,嗷嗷叫着向刘封掩杀过来,沿路不断有丁勇被砍翻,马踏成泥。这边灾民乱蹿,刘封死活冲不过去,索性取下长弓,“嗖嗖”几箭飞出,射翻了两个匈奴人,对准了当先冲杀上来的那个匈奴大汉。 “阿黛!”草原之花此时也冲到了刘封身边,闻到呼唤,诧异的望了过来。刘封依旧瞄准了那个伏在马背上疾冲的匈奴人,并不看向阿黛,“你领着你的人,出寨门,抄他们的后路,有人杀人,没人就在那里等着!” 阿黛大愕,随即明白了过来,也不犹豫,应声去了。那些鲜卑人却有些不情愿,一脸复杂的看着刘封,无奈的随阿黛退下。 那个匈奴转眼已到了三十步外,手中弯刀疾转,又有几个手执木棒的丁勇被砍倒在地,前面逃蹿的灾民也俱散到一边,路面陡然空旷了起来。刘封被挤涌了好一阵子,手中这一箭却始终放不出去。 “杀!”宴明大喝一声,抢在刘封面前向这些匈奴人冲杀过去,刘封手一松,一矢飞出,在先那个匈奴的马脑上射入,贯脑而出。 “吁嘶嘶——”那马一阵抽搐,猛的止住,将那匈奴人摔下马来。 “於夫罗,受死吧!”刘封暴喝一声,手中梅花枪疾递,取向那个掉下马背的匈奴人,正是困于并州的匈奴王子,於夫罗,他也是阿黛这次“和亲”的对象。 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於夫罗一个收不住脚被掀下马背,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收腰一挺,在高中打了个滚脚尖着地,膝盖稍屈也不避开刘封杀来的枪尖,手中弯刀转手抛去,“嗖”了掷向刘封,身子未停,眼睛眨都未眨一下,脚下疾退离开与汉人的接触。 刘封横枪一挡,无奈收招拍开於夫罗掷来的弯刀,再看去,於夫罗却已退入匈奴骑中,转眼不见。宴明大吼一声,开山斧抡了个满圆,两名匈奴人避闪不急,被拦腰削为两截,血水淋了一地。 营寨地面狭小,又满是拒马横沟,刘封固然是没跑开,匈奴人的马也跑不开,骑兵竟成了马上步兵,两队人拥在了一起。 “杀胡贼,保妻儿!”刘封高声唱道,驱使赤焰冲入匈奴骑阵中,手中梅花枪疾点,转眼便将打下一大片来。 “杀胡贼,保妻儿!” “杀胡贼,保妻儿!” 身后的亲兵与刘封心息相通,跟着唱和了起来,一时之间,杀贼之声此起彼伏。眼见着刘封赤身匹马如入无人之境,溃散中的灾民丁勇退入下一道营盘,这也才缓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刘封等人杀敌,与无不俱羞且愧,不知哪一个跟着唱了一声:“杀胡贼,保妻儿!” “老少爷们,侯爷为我们杀胡狗呢!”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吼道,“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是爷们的跟老子杀呀!” “杀胡贼,保妻儿!”几十个声音跟着吼了起来,抓起手中能抓住的一切,竹杆,木棒,短梢,断刃,锄头,菜刀,怒吼着踩着受伤的人勇敢的冲了上去。 ………… “大哥!”张飞大叫一声,挺着丈八长矛冲了上来,“出了什么事?” 看见了张飞,刘备心中略定,指着张飞身后,道:“少问了,你这边有多少人?” 张飞依言收口,回道:“我把这三千轻骑都调出来了!”虽然宿营在外,也是在并州地界,毕竟张杨并不是刘备的亲信,论职位来说,身为上党太守的张杨也不比原为并州刺使的刘备低几分,且防人之心不可无,张飞亦非无谋之辈,虽是安营,却也派下大量探马斥候四下行探,早已发现了这里的不妥,慌忙领兵出来看个究竟。 无暇夸赞张飞,刘备亦顾不得擦汗:“好,你留下三百人,其他人你带着直接绕过去,夺了长子城,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张飞应诺,雷鸣般的大嗓门向后面吼道:“徐力,你们一曲留下,其他人,跟老子上!”话音刚落,一团黑影已闪到老远去了。 “徐力,你领一曲人马,速往接应子龙,不可恋战!”刘备片刻不停,手指着自己跑来的方向,向匆匆分兵的徐力呼道。徐力正是当初刘封雪夜斩张纯时收留的芒山贼大首领,此时是张飞帐下的一员干将。 草草作了安排,刘备再不耽误,拔马就往大营走。虽然还不太清楚为何张杨会突然向自己发难,既已撕破了脸皮,当再无容让之理,自己身边也有两万军兵,索性一股脑将这上党郡握在手中。 …… 张杨缓过神来,眼前却哪有那个白马银枪的身影,斜眼看着自己身边亲兵,却仿佛都比自己镇定得多,脸色大紫。眭固亦是惊魂未定,拔马过来:“主公,杨丑被那赵云斩了!” “什么?杨丑!”张杨大恸,浑然忘了片刻之前的惊慌,咬牙恨道:“传令三军,杀赵云者,赏万钱,爵三级!” 眭固一怔,连忙抢手扣住张杨马缰:“主公,那赵云有万夫不当之勇,且刘备已然跑了,还是先回城中早做准备方为上策?” 张杨大怒:“混帐,我并州男儿,什么时候在冀州人面前低过头了!”抬起一脚将眭固踢开:“刘备跑不远,儿郎们,随我杀!” 听着有重赏,几千上党将士嗷嗷大叫了起来,拥着张杨向赵云离去的方向追杀过去。军中儿郎,提着脑袋过日子,哪个不为重赏而来? …… 许攸等了几久不见张杨回报,心中隐有几分不安,在城头坐卧不宁,招了招手向守门老兵问道:“你们可有派人往外打探,刘备这番带了多少人过来?” 几个守门老兵面面相觑,刚才还大开城门披花挂彩了出迎刘使君,怎么这会又是喊打又是喊杀了?一时也忘了回话。许攸正急躁间,大怒道:“知道便说,不知就说不知,还磨磨蹭蹭作什么!” 几个老兵一凛,慌忙齐齐跪倒,这个先生可是连太守大人都乱喝骂的,自己几个小兵又算得什么。其中一人应声道:“回先生,小的好像听说,听说刘使……呃,刘备的三弟张,那个张,张……” “张飞!”许攸不耐烦的打断道,目视这老兵。 “对,先生说得对,是张飞……” “张飞怎么样,你他娘的快说呀!”许攸暴跳如雷,很不雅的暴着粗口,再次打断这个老兵,唾沫喷了他一脸。 “是,是,是……”老兵唯唯诺诺,一脸的煞白,屁都不敢多放一声,“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什么来。在郡治城守城门的,人来人往油水十足,这些门丁基本上都是花钱买来的好差使,这种人,哪敢得罪权贵的,别看许攸文弱书生一个,这短短几声呼喝,却将这些个门丁都给吓了个半死,低头哈腰比孙子还孙子。 许攸抽刀子杀人的心都有了。一旁一个老兵看着势头不对,急忙道:“先生息怒,息怒,小的听说,听说那张飞带的两万人驻在,驻在十里外……” “两万人?”许攸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口气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刘备想要干嘛?抬眼看向城外,远远的一片空旷,隐隐的似乎还有喊杀声传来。许攸打了颤:张杨这个笨蛋! 76 夺郡(下) http://.biquxs.info/

“老子是使匈奴中郎将燕人张益德,张杨狗贼勾结胡虏叛上作乱,罪在不赦!某奉并州牧刘使君令,此来收编,”张飞奔到城下,长矛点向城头雷鸣般的怒吼了起来,“尔等速开城门早早投降,若敢再说一个‘不’字,你家张爷爷一并打破这狗烂城,砍了你们的狗头!” 三千杀气腾腾的骑兵突然出现在长子城下,那种阵势足以让人崩溃。上党并不是边塞,却是临近京畿的福地,一向少有兵争。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张杨能够轻易的搞掉原来的上党太守自己坐上去的原因。此时张飞绕过张杨直接杀向长子城,城中却是一个大将也没有,看着张飞杀神般的怒吼连连,城中吏民无不惊恐万状,缩在城角下不敢探出头来。 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张飞也没有傻傻的拿骑兵直接往城墙上撞,看着无人应答自己,心下着恼,便分兵把处各个城门,自领着一百骑,在城下叫骂了一阵。自下寻思,张杨领兵在外,城中并没有大将,只要将张杨堵在外面,不让他回城,就不怕城中这些文吏不开门投降。计议已定,张飞便吩咐几个偏将仔细看住城门,勿要走脱一人,自己则领着几百轻骑,只守着路口专候张杨。 另一边,张杨驱着大军追杀了一阵,却只在赵云枪下多了百余亡魂,从容退去,不由的大是洎气。又听说张飞领着几千骑兵绕过自己直接杀向了长子城,张杨一众人俱是大惊失色,前面又传来刘备亲领大军压将过来,马步军竟有数万人之多,这才慌忙的问起刘备这次带了多少人出来。眭固早先出迎刘备进城,知道些情况,眼看着张杨如此慌张的模样,心中一阵鄙夷,回道:“主公,刘使君此次本是为配合盟主讨董而来,有马步军两万,正待拔往洛阳。” “罢,罢,罢!”张杨仰天长叹,几要拔剑自刎,“许攸误我,许攸误我啊!” 众将慌忙劝住,眭固眼珠子一转,沉声道:“主公,眼下城里是回不去了,我们如何是好?”众将亦是面面相觑,俱在心中打起了小九九来。3众人家小都在城中,且不说长子城统共就这几千军兵,如何敌得过刘备的两万大军。就算是两军人数相当,眼下上党的主要将佐都在城外,兵分两处,城中无人主事,又如何敌得过刘备的? 张杨一脸的灰败之色,垂头委靡,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十几岁一般。抬头看着众将佐也是人人失色,无奈的摇了摇头,军心已失,再难持久了。垂泪向众将佐团团一拜:“列位,是张杨无能,误信了小人谗言,这才害了大家有家难回,张杨在这,向大家陪罪了!” 张杨为人素来慈厚,往日众将就算犯了什么不是,他顶多也是说两句,让那人表个态也就揭过了。众人见他如此神情,也是不忍,纷纷劝住,亦有声言不惜决死一战的。张杨罢了罢手,涩然道:“再打下去,且不说我等师出无名,便是我军精锐骁勇也远不如刘使君部,这样的话,不必再说了罢。请众弟兄,自行散去吧,刘使君为人素来宽厚,必不至于为难于尔等!”说罢,又看了眭固一眼,面有不忍,道:“眭将军,我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 (注:书上写眭固字白兔,不过我看着这“白兔”两个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的小名,不像是正式的字,想想还是不用了吧。) “主公待末将恩同再造,末将永铭在心!”眭固略一迟疑,道。 张杨垂泪长叹:“你是个有主见的人,若是我听你的话,也不至于此了。唉!我去后,你领着大家投奔刘使君去吧,也便为我代向刘使君请罪,我的家小,也请你略看一二。如若,如若使君大人不允,你也不必强争。” “主公,你要往何处去?”眭固心中一动,问道。 张杨摇了摇头:“我与曹孟德有旧,听闻曹孟德现在在兖州休养生息,我这便去投他。3” 说罢,张杨摘下佩剑,并取下头盔,递与眭固。又向众人团团一拜,领着几个亲兵,自行投往兖州投曹操去了。 ………… 阿黛紧握刘封送予的宽剑凝望着不住厮杀的汉军大营,黛眉微锁。一个亲随近到身前,瞥了汉营一眼:“阿黛,我们真的要为这些汉人卖命吗?大人可是要你来找於夫罗的……” “我自有主张!”阿黛怒瞪了那人一眼,这人是她的父亲鲜卑大人柯最的亲卫百夫长,论辈份她还得管人叫声叔叔。不过这会阿黛却只冷哼一声:“就凭於夫罗那三千匈奴人,他也配跟汉人斗?!” “可是,阿黛,”那人也未多想,依然不放心的道,“汉人终究是汉人,而且我听说了,这个刘封已经有了妻儿,又怎么会将阿黛你放在眼里?” “我的事,不用你管!”阿黛大怒,红着脸斥道,“有妻儿又怎么样?於夫罗这蠢货,敢来惹汉人,你看他还能活着回到大草原吗!” 那人低头一叹:“阿黛,你让风沙迷住了你的眼睛,迟早,你要后悔的!” 阿黛冷哼一声,拉下金鹰面罩,一手拔出宽剑,遥指匈奴人方向,双腿一夹马腹,娇斥一声:“随我杀!” …… “杀胡贼,保妻儿!”惊醒过来的汉人应着汉军的怒吼,纷纷站起身来,攥着拳头涌向了欲进不得的匈奴人,保不住自己妻儿的男人,还算得什么男人! “杀胡贼,保妻儿!” 聚齐的汉人越来越多,就近捡起落地的武器,甚或赤手空拳的,大叫的冲向了匈奴人。曾经生死厮杀了几百年的两个民族再度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串串鲜艳的血花。 刘封肩头不知在什么时候给削掉了一大块,鲜血红了半个身子,沾着热汗,火辣辣的疼,手中长枪却依然迅捷无比,紧紧盯着匈奴骑兵中的那个狼狈避闪的身影,狞笑道:“於夫罗,你这只养不饱的白眼狼,没用胆小鬼,出来与我一战呀!今日你不杀了我,他日我必灭你匈奴一族!” 於夫罗气得几要吐血,他寻机多日,瞅准了刘封南营只是些农夫丁壮,真正有战斗力的都集中在北营防备白波贼,这才冲过来偷偷正要撕咬一口,却哪想就这么让刘封只率着几十轻骑这么快就追了过来,一下子就给粘住了,进退不得。 “於夫罗,你老子让人杀了,你这杂种缩头乌龟似的仇都不敢去报,是我们汉人收留了你,你这杂种还敢反咬一口!” “於夫罗,你这没胆杂种,你们匈奴人不配做我们汉人的狗,自从出了你这个废物,现在连做鲜卑人的狗都不配了……” 恶毒的话一句句的从刘封的口中吐了出来,狠狠的砸向了昏头昏脑的於夫罗,更将那些听得懂汉话的匈奴人气得哇哇大叫,狂吼着涌向刘封。 “杀,杀,杀,杀光所有汉狗!汉狗!”匈奴人红赤着双眼嘶吼着,挥舞弯刀冲向刘封。於夫罗钢牙紧咬,怒视着刘封方向,仿佛要将他深深的印在心底一般,两只脚却在下意识的寻找退路了。在中原寄居了几年,他手下统共只有不到三千匈奴人,死了一个就少一个,他可没那么多本钱跟汉人死磕。 “死吧!”宴明一声狂吼,开山斧抡了个大圆,将一名冲上来的匈奴人拦腰砍为两段,刘封一枪追上,替宴明挑开追来的弯刀,横向一拉,将这人扫落马下。赤焰嘶叫一声,连头带着铁盔踩个粉碎。 “於夫罗小儿,受死吧!”双目瞪亮,紧盯着於夫罗,刘封拍马冲了上去。 “汉狗!”於夫罗嗷嗷乱叫,架开刘封刺来的一枪,“下次再取你狗命!”几个亲卫拦了上来,将两人分开,杀向刘封。 刘封无法,暂且放开於夫罗,梅花枪疾点,逼退这几个匈奴人。 於夫罗却已退到了一边,狼啸几声,正是匈奴人的撤退口令。 “不要走了匈奴狗贼!”刘封大叫,一枪将一个匈奴人刺落马下,收起梅花枪,改做投枪,狠狠的向於夫罗方向掷去。 听着耳后风声,於夫罗侧眼回头一看,唬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翻身落马,堪堪躲过。 “杀胡贼一人赏千钱,十亩地,耕牛一头!”解下战刀,刘封大叫一声,双腿一夹冲向逃亡中的匈奴人,可惜刘封这边没几个兵士,否则他大可以高喊一声杀一人赏千钱爵一级之类的话了。而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比土地耕牛更具诱惑力了。 “杀胡贼一人赏千钱,十亩地,耕牛一头!”刘封的亲兵跟着大叫,欢呼声刹时响遍了整个营盘。匈奴人再无心恋战,纷纷夺路而逃。 “於夫罗,哪里跑!”看着於夫罗又从亲卫手中抢过一匹马,刘封大叫一声,弯弓搭箭,瞄向了於夫罗后心。 ………… 上党郡长史刘循手捧太守印信,吏民籍册,跪伏于城门口。偏将眭固,领着三千上党军士,御甲弃兵,伏于道旁。 上党郡,从此归并州牧刘备所有。刘备苦笑一声,下马和声将众人一一搀起,细问眭固这其中的经过。他确实是很想将上党郡直接握在自己手中,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昏头昏脑的一种方式得来了。 原上党太守张杨,弃城而逃,投奔奋武将军曹操,刘备于张杨家人,一概不问,家财不取,并严令他人不得袭扰,违令者斩。至于造成张杨与刘备火拼了许攸,则在事先嗅着情势不妙,先一步潜行离去,回到洛阳袁绍军中,自是别有一番说辞了。刘备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修书一封送与袁绍,细说这一概事由,并布告天下,责难许攸这种无行背义的行为。 ~~~~~~~~~~~~~~~~~~~~~~~~~~~~~~~~~~~~~ 今天居然也第三章了,看着数据上居然多出了两张贵宾票,温陵实在是感动莫名,自我上次断更以来,这已经是多年不曾有的现象了,呵呵。明天,争取也多更几章。 77 解围(上) http://.biquxs.info/

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大约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3 在保妻儿的口号下,男人们暴发出了洪水猛兽般的力量,用他们的拳头、牙齿,甚至是残缺的身体,终于将匈奴人拦住了,最终没有让他们靠近女营,一个个的的捏死了。然而这一战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当场战死不下五千人,伤者更是无算。残肢断臂洒得满地都是,惊醒过来的人们,开始凄厉的叫唤着自己的亲人,漫天的血腥让人作呕,却没有人退后。 令刘封忧心不已的北营,终于还是没有发生什么。这让刘封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像是被剜了一刀一般难受着。如果不是自己误判形势,带着全副武装的精兵杀过来,又何至于伤亡如斯之惨重! 残活着的匈奴人已再无反手之力。 “卑鄙的汉人!”於夫罗使着力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浓浓的,重重的砸在了浴红的泥地里。英俊刚毅的脸上染满的鲜红,一双鹰隼般的锐目死死的凝在了那个赤着上身的汉人少年身上,只可惜,再凶狠的目光,它也不能伤人。 背上那处还在淌血的箭伤才是他的致命处,这一箭几乎夺走匈奴最一个王子全部的战力,早早的让他落马了,在汉人的围堵中,再也没能逃离这块最后的战场。在於夫罗的身边,三千匈奴骑兵或死或逃,只剩下了不到十人,人人带伤,或支或跪,依偎在一起,眼中,尽是一团死气,哀莫大于心死。 於夫罗不甘心,他还很年轻,年轻的他还有强大的梦想,他不想就这么死去,窝窝囊囊的就这么死在一群汉人农夫的手中。只可惜,除了满腔的仇恨,满腔的怨恨,他什么也改变不了。纵然,他是匈奴的大王子,未来的匈奴大单于,草原的霸主,曾经让汉人皇帝都要伏首退避的天之骄子! 可是,他败了,失败的人,只能回到他生命的最后归宿中去,回到他魂牵梦萦的大草原。 七年的折服,七年的隐忍,却终还是抵不消这一战的损耗,所有的家底,还有他自己的生命,全都,完了! “我以为,我们应该还是做得成朋友了,想不到第二次见面,竟会是这种情形。” 刘封精赤着上身,漠然看着匈奴王族最后的正统嫡裔,年轻的脸上血色黯淡,或许精烁的双眸里曾有过一丝的怜悯,可是没有人看得出来。他也伤得不轻,身上至少有七处刀伤,最重的一处,就是肩口给劈到了那愈寸的口子,血倒是流了不少,却只是草草的略作包扎而已。曾经的中山医家,后来的晋阳医家让刘封对伤患的担忧减少的不少,像这样的小伤根本不必在乎。 “卑鄙的汉人!”於夫罗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却满是凄凉与绝望,阴沉沉的盯着刘封,绝望的铜铃大眼里,绽着狰狞的光芒,“我们永远也不会是朋友的!动手吧,动手!来生,来生,来生我於夫罗必将屠尽汉人,一个不留!” “谁伤了我的人,我就杀谁!”刘封淡然一笑,“下辈子你还记着这句话,记得我会来找你的!” 大手一挥,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去。 “卑鄙的汉人!” 匈奴人留在这世上的最一句话,依然是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只是汉人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金鹰面罩下的阿黛第一次面对面的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和亲对象,匈奴人最后的王子於夫罗,可是於夫罗自始至终却没有看她一眼,绝望之下,匈奴人的王子已经不再可能去奇怪一下这些鲜卑人是打哪里来的。3更不会去考虑自己的结亲对象是谁这么个无聊的问题了。 他也是个英雄。 阿黛幽幽的深眸中闪过一缕黯然之色。草原的儿女,最从来都只敬重强者,缅怀那些不屈的英雄。成功的於夫罗是个强者,失败的於夫罗也是不屈的英雄,正是这种不屈,让世世代代饱受欺凌的草原诸族顽强的生存了下来,一次次的对高傲的汉人扬起他们不屈的头颅。阿黛突然有一种心动,她突然有了一丝好奇,如果,自己把他救走,他会不会成为莫顿单于那样的强者呢? 不过这样的念头,却只在阿黛心中一闪而逝,直到於夫罗被穿成刺猬的那一刻,她依然没有动手。幽幽的望着一脸疲惫的刘封,阿黛心中一阵阵的失落。汉人的强大不是草原民族可以对抗的,匈奴人的三千骑兵带走了不下于五千个汉人的生命,还有数倍于此的伤者,但,他们也仅限于此了。这支曾被寄予厚望能够改变草原力量均势的匈奴人从此被抹杀了,而他们的对手,却基本上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汉人农夫。 这一切,只因为这一个汉人少年的振臂而呼,任人宰割的汉人农夫突然暴发了强大的战力,终于将这些百战余生的匈奴留在了这里。 他是个强者。只可惜,他却是汉人。於夫罗说得没错,汉人和草原民族是做不成朋友的,没有一个汉人会将草原人看在眼里,哪怕是草原的部落大人。 戴上金鹰面罩的鲜卑战士阿黛是冰冷的,可是脱下了金鹰面罩,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鲜卑少女。或许在汉人面前,不要做什么战士了,还是做女人的好。 默默的目送着匈奴人回归大草原,阿黛颓然的取头上的金鹰面罩,抬眼,却看见刘封正看着自己。阿黛报以妩媚的一笑,却抑不住脸上的那一道勉强。 物伤其类吧。 刘封想。 有一点他不知道的是,包括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於夫罗也不可能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正是这个於夫罗的孙子,冒用汉姓的匈奴人刘渊打破了汉人的都城,捉住了汉人的皇帝,在中原建立了第一个草原人的政权,将汉人当成两脚羊那样的存在。 ………… 在草原人的眼中,汉人总是卑鄙的。不过匈奴最后所咒骂的,显然不是堂堂正正击败他们的刘封,那个被咒骂的对象,却正在迎接来自并州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奉命出使白波贼的简雍和原黑山贼大首领张燕。 杨奉一脸冷峻,堂下侍立着的精壮的刀斧手。 韩暹、李乐还有被刘封放回来的胡才平列而坐。张燕一脸的不屑,简雍旁若无人的踱着方步,两人并排着进了杨奉大帐。 “客为何而来?”杨奉看了韩暹等人一眼,沉声道。 “为救你一命而来,你杨奉死到临头了。”简雍淡淡一笑,也不必招呼,大大咧咧的在杨奉对面坐了下来,示意张燕坐在自己旁边。 张燕冷笑一声坐了下来,看也不看杨奉等人一眼。 杨奉出身凉州军团,与张燕只是闻名不曾见面,韩暹等人跟他却是老交情的,在韩暹落魄的时候,也曾跑到张燕那蹭过饭吃,如今却用这种阵势对付自己,张燕自然一肚子火。 韩暹等人闻言色变,怒视着简雍又看了张燕一眼,沉着不动。杨奉冷笑一声:“能杀老子的人,怕是还出生吧!” 给自己倒了杯酒,舒舒爽爽的解了渴,又给张燕斟了一杯,简雍道:“你听了袁绍号令,带人拦着我家少主,你以为是条死路,还是活路?” 杨奉一怔,脱口而道:“你如何得知此事的?”袁绍使人送他甲胄武器,令他截住刘封,这事极为隐密,便是袁绍也当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却想不到人家早看在眼里了。 “阁下以为呢?”简雍微微一笑,看着神情各异的杨奉诸人,煞是有趣。 杨奉心下一沉,在他想来,这种事不外乎两个可能:袁绍身边有刘备的人,或者自己身边有刘备的人。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自己现在的所为都不过是往别人早有准备的陷阱里撞!难怪刘封半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狂士尔敢!”李乐没想得那么多,大怒而起,“砉”的拔出佩剑怒向简雍,“我不杀你,非是怕了刘备,只是看着张大哥面上饶你一命罢!若在敢目中无人,某便拿你试刀!” 简雍哈哈大笑。张燕冷哼一声:“想不到张某还有这么大面子,多谢了!” 李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收剑入鞘,向张燕一拱手:“张大哥当日大恩,李乐一刻不敢忘,可是大哥今日带着什么人来,却是大大的瞧不起兄弟了!” 简雍罢了罢手,止住已然大怒的张燕,“往事不说也罢,只说这次,诸位将军以为,你们能一战擒杀得了我家少主否?又是为什么,袁绍既欲置我家少主于死地,凭他手下十万精兵却自己不动手,而让你们替他出气?” 杨奉淡然道:“先生说笑了,我们只是向刘少将军借点粮食过日子,至于你家与袁绍的争端,我们无暇参与。” 简雍不知道,杨奉已经在犹豫了,否则按约定,这一刻他应该在带兵突入刘封大寨的战斗中。 78 解围(下) http://.biquxs.info/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简雍一顿,收起笑容,“杨将军,袁绍虽视我家少主为仇寇,他身据盟主之位,师出无名,也不敢公然为难我家少主。况且,我家主公雄据并州,麾下精兵不下十万,若是我家少主因你而受到伤害,你以为,袁绍可还保得住你?” 杨奉瞳孔一缩,挥了挥手,示意两旁刀斧手下去,斜睨简雍:“依先生以为,我等该如何是好?请先生教我!”韩暹等人亦皆面带疑惑的看向简雍。 简雍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的道:“我家主公已自领精兵两万前来接应少主,我与子翼(张燕字,杜撰)此次先行,一来是看在子翼面上,不想与诸位将军为敌,二也是我家主公爱子心切,不想少主有何不测。诸位将军心中的难处,何去何从,想必诸位将军都有了计较,简雍又岂敢妄自猜度。” 一听刘备自领精兵两万压了过来,杨奉等人俱皆色变。 “先生但请明言。”杨奉双眸精烁,漠然看了韩暹几人一眼。 简雍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张燕冷哼一声,道:“你姓杨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连自己死活都罩不住,为何还要拖人下水,弟兄们的血,就让你拿去袁家换根骨头啃了!” 张燕与杨奉确实没有什么交情,这一番破口大骂,全然不留情面。韩暹等俱是大惊失色,他们都是受过张燕恩惠的,也敬服杨奉本事,却不意张燕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又愧又惊,愕然无语。 杨奉勃然大怒:“张燕狗贼,莫以为你投了刘备便可如此放肆,这还不是并州,某家杀你,如屠一狗耳!” 张燕虎的跳了起来,怒视杨奉:“狗贼可敢与我一战!” “张大哥!”韩暹几个大急,慌忙出来劝住。杨奉羞恼异常,却也不能当着韩暹几人的面将张燕杀了,气得七窍生烟。 简雍看在眼里,突的哈哈一笑:“杨将军,你我两家本无仇无怨,何苦为袁绍至于此?” 杨奉恨恨的看了张燕一眼,冷哼道:“若不是看在韩兄弟几人面上,老子少不得要一刀赏了你!” 张燕猛的醒悟过来,自己是过来做说客了,眼下公子还在白波贼围堵中,岂可如此莽撞行事?便也不再搭话,就着韩暹几个相劝,愤愤坐下。 白波贼虽然合称一股,其实往往各自为战,杨奉起家最晚,不过他人脉最广,也最有见识,势力发展也最快,早已压过了韩暹几人。不过韩暹几个也不是看杨奉吃饭的,虽敬畏杨奉也还未到畏之如虎的境界。先时由着杨奉安排刀斧手布下马威对待与自己有恩的张燕,俱皆心有愧疚,这会见了两人争执,急忙起来相劝,心中虽有微词,却也不敢得罪杨奉。 杨奉也看着事情不对,冷瞥了简雍一眼,从容道:“自从脱离了董卓,兄弟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过了一天是一天,也不在乎多一天少一天!管你袁绍也好刘备也罢,兄弟这次既然来了,就不会白走一遭!” “那依杨将军的意思,要怎样才肯撤军?”见张燕收起了怒火,简雍也放下心来,淡然一笑,眼睛在韩暹等人身上扫过,“韩将军,李将军,胡将军,你们几个呢?” 帐内气息顿时为之一窒,杨奉更是暗恼,有了简雍这话,白波贼便不再是一条心了。韩暹等人草莽出身目光短浅,只图一时之快乐,杨奉却是官军出身,若不是在西凉军中混不下去了,怎么也不会搞到做流寇这一步。相对于钱米这些小恩小惠来说,他更希翼的是一个正规的出身,自然不会为简雍的几句话所迷惑,之所以鼓动韩暹等人为袁绍卖命,不外乎想在袁绍那个谋个出路罢了。 韩暹几个相视一眼,李乐向张燕拱手一揖,大声道:“张大哥,小弟知道说这话你不爱听,对不住你了,不过弟兄们都还得混饭吃,你就当听过小弟这话罢!”说罢,看着简雍,昂然道:“老子的人不多,要求也不高,只要给我十万石就行!” “十万石?”简雍眉毛一挑,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看向韩暹。 “老子要十五万石,老子的人比李乐还要多。”韩暹也不甘示弱,当仁不让的道。 简雍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少将军曾饶过我一命,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了。”胡才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只要张大哥能收留我,让我还在大哥手下做一个马前卒,我胡才也就这块料了。” 韩暹几个看向胡才的眼睛也都变了味,这小子被刘封捉了,也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怎么这就变得这么怕死了?张燕微微皱眉,道:“胡兄弟有这个心思,再好不过了。主公也不会拒你于门外。” 其实张燕现在已经不再是一方之主的,若是别的人来投奔他还好说,胡才可是白波贼的大首领,虽然论势力在四人中最小的,也不是说收留就可以收留的。 胡才大喜,连连称谢。 杨奉心中一阵不舒服,闷闷无语。简雍淡然一笑:“为知杨将军所要几何?” 杨奉冷然一笑:“杨某不才,也不过为弟兄们混口饭吃。此事由我而起,累几位兄弟伤了故人和气,那一份,某不要也罢!”其实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此事一结就带着队伍投奔袁绍算了。虽然这会少了个投名状,凭着手下这几千骁勇,也不怕袁绍不给自己安排个位置。 简雍却不知他的心思,微微一怔,笑道:“杨将军心中不舒坦,也是简雍的不是了,我这里自住主张,送将军二百匹好马,还望将军勿要推辞。” 事情瞬息万变,当初刘备还令简雍与张燕出来做个说客,其实也是张杨占据的上党生变。不过这个时候刘备已经拿下了上党郡,大可以直接挥军杀过来,简雍这一行却是多余了。只是一时之间简雍并不知道事情已发生了变故,又料不准杨奉的心思,自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出言试探。 杨奉却只冷笑一声:“不必的。” 简雍有些苦恼,转双淡淡一笑,道:“诸位将军,我二人叨劳许久,也该去了,几位将军若是信得过子翼,等我家公子安然离开此地,粮食必然送到。” 杨奉嘿嘿冷笑道:“难道我等,这便信不过了?” “信不过你!”张燕冷冷的回了一句。他自也看出来了,这次围堵刘封的,其实是杨奉一人的主意,韩暹几个不过是协从罢了,对杨奉更不感冒。 杨奉大怒,正当此时,一个亲兵大踏步闯了进来,一头的热汗,看了简雍两人一眼,向杨奉使了使眼色。 杨奉看了简雍一眼,昂首走了出去。韩暹几个面面相觑,却也不知发生了何,张燕更是着恼,只怕杨奉使诈翻脸,不住的拿眼示意简雍,简雍却只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着急。 片刻过后,杨奉一脸懊恼的回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简雍与张燕一眼。 “杨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了?”李乐一向毛躁,也没将张燕当成外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韩暹一愣,连忙拉了拉李乐衣襟。 杨奉吐了一口气:“朱虚侯果然年少英雄,刚与匈奴人大战一场,匈奴王子於夫罗身死,所部三千匈奴骑尽灭。” 胡才暗暗大乐,自己投奔并州,看来是走对了。韩暹李乐相视一眼,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年来,匈奴人往往也是他们贼寇团伙中的一份子,对匈奴人的战力也都心中有数。这次他们听从杨奉的唆使一齐过来拦道抢劫,事先便知道刘封手下只有两千马步军,还要看顾着十万灾民和百万石粮草,原本以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不过后来见刘封依山建寨,没有破绽可乘,这才一直没有动手干耗着。却想不到匈奴人的三千骑兵这么快就给灭了! ………… 初平元年,七月。 闹剧般的群雄聚盟讨董终告结束。盟主袁绍上表王匡为司隶校尉,驻防洛阳防备董卓,自领大军回师冀州。在回师途中,冀州牧韩馥以才德低微,身且老朽为名,上表推荐袁绍代领冀州牧,冀州大小官吏几无反对者,袁绍前往邺城,接领冀州大权,同时上表韩馥为太尉,韩馥固辞不受。 荆州牧刘表署傅巽为长沙太守,拒原长沙太守孙坚受江夏太守黄祖所阻,相持竟月,领兵就食于南阳太守袁术。 并州牧刘备驱遂原上党张杨,以使匈奴中郎将张飞为上党太守,守壶关。偏将军张燕守泫氏,受张飞节制。 青州黄巾贼肆虐,突入兖州杀掠无度,兖州牧刘岱率军出击,战死。济北相鲍信等共迎奋武将军曹操入主兖州,与冀州牧袁绍交好,出兵讨伐青州黄巾贼。 同时,刘封带着这一次讨伐董卓的“战利品”顺利回到晋阳,说是回来,其实这个晋阳的“家”却还是他第一次踏门而入,迎接他的,是一声小儿清亮的初啼。 ~~~~~~~~~~~~~~~~~~~~~~~~~~~~~~~~~~~ 郁闷的发现,这两天更新突然快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每章的订阅却少了许多,是不是大家都不习惯呀?还是感觉质量下降了???? 1 闲逸(上) http://.biquxs.info/

刘封乐歪了嘴,一歪就是半个月。在他踏入家门的那一瞬间,一声清亮的小儿初啼宣告了这位十六岁的大汉朱虚侯光荣的晋升为一个父亲。与此同时,年仅三十三岁大汉丘乡侯刘备,更上一层楼也晋升为一个光荣的祖父,从此,便可以拈着长须正襟危坐,当仁不让的自呼一声:“老夫”!同时也宣告的还在吃奶的刘阿斗从此不再是家中最受关注的那个人。 母子平安,是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小家伙才不过三天后就滴溜溜着乌黑大眼睛到处找人,半点也认生,为他和他的娘亲在刘家的地位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依汉律,女子年满十五就得出嫁,违者课以重罚,汉律却没有规定男子多少岁前必须成家,像张飞,二十好几的人了,出升级为爷爷辈了,却还是光棍一个,他也不着急,有酒有肉有人陪着打架就行。刘备倒是为他张罗了几户好人家,可惜,张三爷一个都看不上,很惬意的成为了并州最吃香的钻石王老五之一,据说仅排在那个又俊又酷的赵帅哥之后。 十六岁,在刘封原来的那个时候,根本就还是个腻在妈妈怀里不解民间疾苦的中学生,就算是在这个人人早熟的时代里,从各方面来说,顶多也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还需要别人的照顾。不过刘封的年纪“虽小”,也有一大堆丫环侍女照顾着,正经算来却已经是两世为人了,对于这么快的升级领了父亲衔,他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感觉不妥,每天乐得屁颠屁颠的在王蘅房里乱转,最惯常于抱着儿子傻愣痴笑,不赶他还不走了,一度还引起王越老头的大满,他也想抱孙子!同时也让孕期饱尝思念之苦的王蘅极大的得到了安慰,当然,每天的无人时,拳脚交加也是免不了了,此中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3 这一天,刘封又要往王蘅房里跑。 公孙婉儿出声唤住了他:“弟弟,阿黛妹妹来了都半个月了,你不能老这样冷落了人家。”在无人的时候,公孙婉儿还是习惯的叫刘封“弟弟”,刘封也喜欢婉儿这样叫自己,仿佛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体味到一丝被人呵护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真正有过了。 刘封一怔,这才想起了这事。阿黛和她的那些鲜卑人随从到晋阳之后,刘封让人安排住在别院里,因着儿子的出生,他将其他事都抛诸脑后了。众人都知道鲜卑少女与刘封的关系,也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过接下来刘封便完全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浑忘了这茬。倒是身为大妇的公孙婉儿代他去了几次,与这位脸上失望之色越来越浓的鲜卑少女有过几次交谈,那边是愈发的冷清了。 看着刘封发愣,公孙婉儿心底一酸,强笑道:“我前天到阿黛妹妹那里坐了一会,父亲说等你拿个主意,什么时候让人去鲜卑部与柯最大人提亲。” 说罢此话,婉儿不觉低下头去,她也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女,丈夫有了个讨人喜欢的宝宝,却不是自己的,心中之酸涩可想而知。 刘封玲珑心思,看着婉儿如此模样,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心中一阵惭愧,微笑着握着婉儿的纤纤玉手,轻笑道:“这两天,是我轻乎了,今天,不管别人了,我们一起玩去。” 婉儿一怔,她提醒刘封,只是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可没有多想。小脸微红,低声道:“说什么话呢,你多日不见阿黛妹妹,这才该好好陪陪她,她孤身一人在外,举目无亲,可不能冷落了人家,我与你跟蘅儿姐姐说去。”说着轻轻一挣,便要离去。 刘封哪里肯放手,伸手丰将婉儿环腰抱住,贼笑道:“别人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好好陪陪我的夫人!” 婉儿大惊,伸手便要推他,急道:“大白天呢,快放手,别让人看见了!” 刘封半丝不理,倒是搂得更紧了,嘻笑道:“谁敢进来,我打断她的腿!”不由分说,在婉儿凝玉般的雪颈重重吻了下去。 婉儿浑身酥软,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素手不觉的紧紧扣住夫郎宽厚的脊背,紧紧的贴了上去。正清晨的大好时光,刘封小腹一阵激扬,连忙收住,在婉儿耳垂柔柔舔了一下,笑道:“好姐姐,你说,与不与我出去?” 婉儿白了他一眼,轻啐道:“你这无赖!”却低下头去,闭着眼睛柔柔的伏在他怀里。 婉儿与王蘅的年纪都较刘封大些,不过王蘅在刘封面前更多的却是小女儿的一个模样,倒是年纪还要小一点的婉儿多了份正妇的优雅气度,也更会体贴人。 刘封大笑,一把抱着婉儿美臀提了起来,抱在肩头,头顶着美人小腹,大嚷嚷道:“小莲,小莲,快叫外面备车,公子我今天要跟你家小姐出去游玩!” 婉儿大急,小手乱捶挣扎着要下来,那个无赖的家伙却将他的夫人扛在肩上哈哈大笑,半点正人君子的觉悟也没有。小莲正是婉儿的陪嫁的丫头,换句话说,如果刘封愿意的话,她也应该是刘封的女人。 “是,姑爷!”小莲一声娇笑,冲早已羞红了小脸的婉儿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都是你,害我在小莲面前丢人!”婉儿大急,素手一转,揪着坏人的耳朵,很不留情的重重转了小半个圈。 “夫人饶命,饶命!”刘封大叫,一张俊脸夸张的扭屈了起来,一付很是痛苦的样子,将他的夫人轻轻的放了下来。 “哼,看你还敢作恶!”婉儿啐了一声,纤手在刘封红不见的耳朵上轻轻一抚,又吹了口气,忽的笑道:“我发现,你跟父亲哪都像,就一个地方不像。” 刘封环抱着婉儿,额抵着额,笑道:“哪个地方不像?” “不告诉你!”婉儿娇笑着扭过脸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刘封哈哈一笑,在婉儿粉净玉脸上重重吻了一下,“是耳朵!” “呀!”婉儿小脸通红,终于不再避开他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刘备双手过膝,两耳垂肩,天生异相,可不是为人子女可以议论的。 刘封却浑不在意,在他曾经的时代里,刘备的外号可不就是“大耳贼”嘛?作为“大耳贼”的直系子孙,他亦曾在网上亲昵的管自己的祖宗叫“大耳”,从不避讳。相貌是天生的父母给的,一个男人没事的时候挑剔自己的相貌,那他就等于废掉一半了。 看着婉儿一脸的惴惴,刘封也知道这种话题太敏感了些,抱起婉儿坐到一边石橙上,轻笑道:“姐姐想过没有,我们一会去哪里玩?” 婉儿舒适的软在爱郎怀里,看着枝头黄鹂轻鸣,一时竟痴痴的,也不知道回答。 “小姐,姑父,车来啦!”门外一个嗤笑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婉儿给吓了一跳,慌的跳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皱褶的衣裳。 “小妮子,吓了我夫人,一会打你板子!”刘封轻笑着站了起来,牵过婉儿的手。 婉儿微微一挣,却挣不开,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做弄得我不够!” 刘封嘻嘻一笑:“你是我夫人,我就要做弄你一辈子。”可惜这个时代佛家转世轮回之说还不盛行,婉儿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在她所知里,人这一生,也就这一世的缘份了。否则,刘封便可以多几辈子好福享了。 小莲吐了吐灵巧的小舌头,嘻笑着躲到一边。刘封扶着婉儿柔若无骨的小手,旁若无人的向门外走去。婉儿又是甜蜜,又是羞腆,红着小脸低着头,由着他去了。 转过几个门,一个小身影撞了过来:“哥哥,哥哥,你要去哪里,也带我去?” 刘封一看,却是二叔关羽的儿子关平,这小子只有六岁,却生得虎头虎脑的身子骨极为结实,除了一脸白嫩跟关羽不像,丹凤眼,卧蚕眉,根本就是一个缩小版关羽的模样。 刘封看着关平也甚是喜爱,俯下身来在关平小胖脸上轻轻的一掐,笑道:“小家伙,又逃学了,看二叔回来不打你屁股!” 听了刘封恐赫的话,小关平条件反射的捂紧了小屁股,急道:“哥哥,哥哥,你可别跟爹爹说,我这就回先生那儿去。”说着撒腿就要往回跑。 刘封看着一阵心疼,这个时代的人没法勾通,小关平眼下才不到六周岁,每天又是认字又是习武的,关二爷还是个严父,稍有不满意就揍屁股,把小家伙都打怕了。 婉儿嗔恼的白了刘封一眼,俯下身来将小关平抱了起来:“别听你哥哥的混话,他是故意吓你的坏人,我们打他!”说着牵着关平的小手在刘封头上好一阵乱拍。 刘封也不避闪,接过关平,宠腻的笑道:“好了,平弟,哥哥一会让人去跟先生说,今天带你出去玩,不过你可得好好习文练武,要不然下次哥哥要带你出去,你爹爹也不让了。” 关平高兴的拍着小手,大叫道:“平儿最听话了,哥哥带我出去玩,我一定好好习文练武,不让爹爹生气!” ~~~~~~~~~~~~~~~~~~~~~~~~~~~~~~~~~~~~~ 刘封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大家帮忙想一想,这个名字暂不考虑,呵呵 2 闲逸(下) http://.biquxs.info/

出游只是临时起意,刘封想起自己初入晋阳时匆匆一瞥的白龙潭,风景甚是优美,大是兴起,驱着马车就往白龙潭而去。 晋阳因位于汾水之西、晋水之阳而得名,是晋水与汾水交汇处,自春秋时赵鞅初次在此营建,历为赵地大城,也是并州州治所在地,并州首屈一指的大城。并州在地理函括了后世的山西、陕西大部分和内蒙一部,在汉末十三州一部中本属较贫瘠的一个州,自黄巾之乱以来,地方豪强乘势而起,又屡受塞外胡人之袭扰,民生更为凋敝,一日不如一日。而后张燕的黑山贼横扫并州,并州州府不能讨,百姓无所依存,户口大量散亡,以并州一州之地,赋税尚不抵刘备苦心经营下的中山一郡(国)十分之一,却要养着十倍于中山的官吏军卒,其愁困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何袁绍会这么大方的以并州刺使一职跟在并州恩威已立的刘备换中山相原因。在袁绍看来,如果没有了冀州司隶的支持,并州无疑就是一块死地,任刘备能耐再高也翻不起大浪来。 (冀州是东汉首屈一指富庶大州,光中山国一郡之地,其户口就超过了诺大的一个并州,而且冀州地处中原腹心,地理上四通八达,地理优势造就了大量富甲天下的冀州富商,说是聚天下财富于此一地也不为过) 刘备领有并州后,虽然迅速取得并州地方豪强的认同,自领并州牧分遣亲信掌握了并州各郡县的实权。然而毕竟并州素来贫瘠,短时间内别说从中抽取赋税,还有大量贫民需要赈济抚养,再加上百万的黑山贼余众需要安顿,便是刘备搬空了这多年来在中山的积蓄财赋,也填不满这个亏空。而自刘备脱离中山后,中山富商以甄家为首,纷纷将目光瞄向了家世显赫更有英雄之名的袁绍身上,刘备再不可能从原本关系良好的中山富商那里寻得帮助,这也是为何刘封要冒着为天下士子所诟骂的危险,在洛阳大肆抢掠,以致于辎重太多不得不刘备亲自领兵接应的一个重要原因。3 自刘封回到晋阳后,一直足不出户,宴明和郝勇身为刘封的亲卫,也就一直无事可忙,就住在偏院中每日打熬力气。原来刘封的书僮大牛也已经十七岁了,改名为刘宠,不过刘封几次出征并没有把他带在身边,交给王越亲自调教了。别说,看刘宠小时候有点愣愣的,手头上的功夫却不输人,至少在越来越挑剔的王老头眼中,还是勉强入得下眼的。 本来刘封出游,是应该带几个亲随的。不过刘封怎么也觉得自己小两口出去玩身后带着一个又黑又丑的大个子有煞风景,偷偷出了府也没让人去找宴明,自己换了身便装充当马夫,把婉儿和小连往马车里一塞,挟着关平就出了府。婉儿虽然也觉得就这么出去了有些不妥,却也不忍想违逆刘封的一番心意,加之自己也还是少女心性,许久不曾有一刻舒展,便也默许了刘封的安排。 小关平难得有人带他出来玩,一路上极为兴奋,硬是挤在刘封身边,左瞅右瞄问东问西的,一刻不得稍停,比一只快乐的小麻雀还要快乐。刘封三转两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不多时便来到了微波荡漾的白龙潭,天蓝水碧,朵朵白云不时洒下一片林荫,三两只小舟横在湖中,渔歌喝唱往来驰梭,别有一番闲逸从容。刘封心情大悦,取了十几个大钱从潭边渔家借了条渔船,将马车托在渔家处,领着人就要去泛舟。 耕渔人家民风淳朴,见刘封举止从容不似一般人家,待人又亲切和气,婉儿自有一副贵家小姐的优雅高洁,出手更是大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高高兴兴的给刘封找来一只能容四人带有乌蓬的小船过来。3 划船驾舟的本事刘封也是会的,上一世里他就生长在江南水乡人家,水性也是极活的,笑着婉拒了船家代为划浆的建议,抱着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关平就上了船。婉儿是自小生长在幽地,又是女儿家,见着水本能的有些畏惧,红着小脸犹豫了许久才上了船,小莲儿倒是爽快得多,一蹬就踏了上去,却差点没把自己给晃下湖里去,一屁股跌坐在船舱里动弹不得。婉儿更是小脸吓得煞白,俯下身子紧紧抓着船蓬,那紧张样让刘封一下子就想起他们那个不成功的新婚夜来,很是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 岸上的老艄公亦呵呵大笑:“姑娘,在水里可不比地上,脚要慢,步子要稳,半晌也急不得的,呵呵,不是我们这些打渔人家,你们这些公子小姐一个不愣神可不就下湖里去了?” “那是,一个小姑娘家也学人这般的毛毛躁躁,敢不听老人家的话,就该放你下去摸鱼儿!”刘封冲着羞窘得无地自容的小莲眨了眨眼,抱着小关平很没良心的大笑了起来。 小关平哪里知道该不给人个面子,哦哦的也跟着大起哄了起来,岸边的打渔人家看着有趣,也俱是大乐了起来,再无方才畏惧的模样。 婉儿又羞又急,却不敢冲出去打他,伸手抓起边上的一根细竹竿,重重的戳了他一下,猛得醒起这在外面,边上还有一众打渔人家在看着呢,“嘤咛”一声羞得急躲进船舱里去了。 刘封大笑,轻轻的放下小关平,朝老艄公招了招手,唱着渔号子,划着小橹飞快的往湖中央划去,水面上一抹抹鱼鳞痕徐徐荡开,穿入了风画般的白龙潭中。 许久,外头晃过一个又一个铁脊般的山峦,婉儿偷偷的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看着岸边越来越远的打渔人家,在这孱孱水声中,慢慢的缓过神来,又不觉陷入了沉醉中。 刘封也放下小橹,任在小船在湖中漂荡,静静的看着陶醉在湖光山色中的爱妻,将正使着小手伸到湖里摸鱼儿的小关平扶了起来。 小关平乐得哇哇大叫:“哥哥,哥哥,鱼,是小鱼,真的是小鱼,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的小鱼儿,还有大鱼儿!” 婉儿回过头来,甜甜的看了刘封一眼,眼中满是欢喜之色。刘封在关平小屁股上轻轻的一拍,爱昵的笑道:“小家伙,你再乱晃的,一会儿哥哥就把你扔下去喂小鱼儿。” 关平虽小,也知道哥哥这是在咋唬自己呢,调皮的朝刘封做了个鬼脸,乖乖的坐回了刘封脚下。看着婉儿依然小手紧紧的抓着船篷,刘封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笑,走了过来,握着婉儿纤柔小手,笑道:“出来罢,不摸摸这水,哪是出来玩的样子?” 婉儿放下心来,轻“嗯”了一声,低着头柔柔的依偎在刘封怀中,看着碧玉般的白龙潭微波粼粼,几尾银光闪闪的小鱼儿悠悠划过,任着刘封将自己半抱了出来。 “哥哥,我也想摸摸这水?”小关平在后面一脸希翼的道。 刘封一阵心动,低着头在爱妻凝脂般的玉颈上轻轻的一吻,轻轻的拥在怀中,却仿佛没听着小关平的呼唤一般。 “别!”婉儿低低的一声娇呼,红霞瞬时爬满了玉容,不安的往船舱里看了一眼。小莲儿哪敢多管“闲事”,早扭过身子很不礼貌的留给了自家小姐姑爷一个纤细的背影。 刘封轻轻一笑,伸手放入婉儿怀中,抵着婉儿光洁的额头:“喜欢吗?” “喜欢。”婉儿低低的道。这么多年来,也许只有在今天,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男人的怀中,再也不能分开了。 “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天天守着你,我们天天出来泛舟游水,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刘封爱怜的抚着婉儿绝无瑕疵的玉脸,眼中满是温柔,慢慢的,低下了头来。 “嗯。”高耸的胸口更急促的颤动着,婉儿轻轻的闭上了美丽的双眼,纤纤玉手早已紧紧的抱住了爱郎宽厚的背脊。 “哥哥,哥哥,我也想摸摸这水?哥哥!” 已然完完全全陷入物我两忘之大成境界的刘封猛的一仰身,在这不到0.01毫米的地方与爱妻娇嫩的红唇无奈的轻身错过,便如一只吃了暴火的狮子般气急败坏的回过头来,却正对着小关平那一双滴溜溜的满是不懂你们在干什么的乌黑大眼睛,这满腔的怨气便也在刹时间又化为了了乌有——咳,你说你没事带只小灯泡出来干嘛呀! “噗哧。”婉儿却没有他那么多的失望,倒是有些解脱般的离了刘封的怀抱,玉脸潮红,幸灾乐祸的看着哭笑不得的爱郎,满是戏谑之色。 “哥哥,我也想摸摸这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小关平可怜兮兮垂下胖胖的小脑蛋,关二爷那双招牌的丹凤眼里已然爬满了委屈的泪花。 “好,好呀,好!”无良虐待少年儿童的刘封突然间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尽量的让自己表现得象一个慈祥的大哥哥一般,眯眯的笑着脸:“哥哥最疼小平儿了,哥哥这就带小平儿摸摸这水,还有小鱼儿,好不好?” 3 忠臣(上) http://.biquxs.info/

兴尽晚回舟。3 夕阳渐落时,散集归来的行人挤得晋阳道上满满了,尽是一片喜悦之色。自刘备主领并州以来,并州局势日渐平和,盗匪减少,晋阳市面也日渐繁荣了起来。刘封赶着马车告别了白龙潭边的打渔人家,顺道买了两尾刚打上来的鲤鱼,都足有十斤之重,回去正可以好好的炖一锅了。 关平耍得兴尽,小孩子家家的,早早的在婉儿怀中沉沉的睡去,一路上倒是安静了不少。穿过几条街道,马车赶到西直巷,刘封对道路不熟,也不敢绕路,出时哪一条路回来还是哪一条路。待到西直巷口,路上突然挤成了一团,一户人家似乎正在准备动迁,亲友往来仆役奔走的乱腾腾几乎挤占了整个街面,刘封的马车便过不去了。 无奈的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这是哪户人家,刘封回头跟车内的婉儿说了声,正要下车寻个人问个明白,婉儿透过车帘看了看,惊讶的道:“这是王府,怎么像是要搬走的样子?” 刘封一怔,这才醒得婉儿到晋阳安家也有好几个月了,以她的身份地位,对晋阳城里的富绅人家自然免不得要有些走动,认识这户人家也不希奇,便道:“是哪个王府?” “是王子师王大人家的,当今的司徒!”婉儿挽了挽云鬓,递了刘封一个奇怪的眼神,身为并州少主,忽略了的别家还好,怎么连王子师家都不知道了。 “王允?”刘封一怔,在洛阳时,他跟王允也是打过照面的,只是他出身“低微”,又人微言轻,两人也不怎么熟。只是在脑中回思起那一个谦厚的中年人形象来,摇了摇头,若不是有先见之明,谁又会想到这么一个谦谦君子模样的人会是最终埋葬董卓的那个人? “王大人在朝为官,不过王大人的夫人和两个孩子都在晋阳住着,这么一看,好像是要搬走了。3”看着刘封疑惑,婉儿轻声解释道。 刘封心下微微一沉,道:“你跟王家的人熟悉吗?” “我跟王夫人见过两次面,并不算熟悉,王夫人温婉娴淑,待人也很和善的。听说也很得王大人的敬重。”说到王允的夫人,婉儿小脸感觉到一阵的潮热,幽幽的看了凝目沉思的刘封一眼,确信他只是在认真的听着,不免又有些失望,把目光也转向王府大门方向,又道:“王家是太原望族,门弟之高就是在并州也是有数的人家,而且王家世代诗礼相传,在并州一向口碑都很好的。” 略一顿,看了刘封一眼,又道:“王大人这一支已经算是王允旁支了,倒也是家财豪富,不过王大人因为刚被董卓拔擢为司徒,据说王氏宗族内很多人因此对他们家大有微词的,很看不上眼。而王大人的兄长早逝,只有一个侄子王凌依附在王大人府中过活,现在已经成年了。王大人的两个儿子现在都还小,家中事务由王夫人和王凌共同扶持,就更不招人待见了。嗯,王凌字彦云,据说是王氏一族少有的才俊之士,对他这个叔叔倒是很敬重的。” “王凌?”听完婉儿的陈述,刘封在脑中细细的搜索一番,确信没有这个人的印象,便也不再深究,“你最近是什么时候见着了王夫人,可曾听说过他们家要搬迁的事?” “好像有一个多月了吧,那时候王夫人好像就是挺忧心王大人的,曾到西山胡教的佛寺里为王大人求拜,那时倒是没有听说过他们家要搬走的事。”婉儿想了想道,看刘封一脸的沉思,忍不住问了一句,“夫君,你说王家世居晋阳,现在长安那边又不太平,王夫人他们又能搬到哪去?” “就是要搬到长安去吧。3”刘封苦笑一声,难怪王允能得董卓信重,把人杀了还让人帮着给自己数钱,他这个“本”下得也是忒大了。 “长安?”婉儿更是不解,刘封示意她不必说话,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王家有人在外面看着货物,早就注意到了刘封,看着来人气势不凡,想必不是一般人等,只是有些不明白,是什么人能让这样的才俊之士为之驾车,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见着刘封过来,一个高大的年青人走了过来,腰悬长剑,丰姿俊朗,颇为不俗。年青人向刘封躬身一礼,谦声道:“下人不懂事,挡了先生去路,王凌在此向先生陪个不是,请先生稍待片刻,在下这就让人让开大道来。” 其实绕个路也不必多长时间,只是王凌看着刘封停着马车朝自己这边看了许久,还与马车内的人说了好一段话,只当车内有什么贵人,便也不敢怠慢。 刘封回施一礼,笑道:“在下也不急着赶路,王公子不必客气。” 王凌一怔,初时只道刘封是车内那个贵人的门客,听刘封这么一说,车内那人该是他的家眷了,见刘封亦未自报身名,便也不放在心上,告了声罪,喝令下人速速腾开一条路来。 刘封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箱子,有木箱亦有铁箱,木箱倒还好说,铁箱该是用来装运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的吧,王家豪富,倒非虚妄。只是这一去的目的地是董卓治下的长安,一路上匪盗众多,如此的招摇过市,却非智举了。 过了一会,王府的下人已路面清理得差不多了,见王凌亦在不住的打量自己,刘封淡然一笑,似着自言自语的道:“刘使君治理并州这半年多来,举贤任能,尊法先哲,并州已然渐渐回复了治世年景,王公子这番却似着正要搬家远离,不知是何缘故?” 王凌仔细的看了刘封一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微微一笑道:“先生误会了,王家世居晋阳,祖坟所在,哪有搬家远离的道理。” “那,可可是在下误会了。”见他不愿意明说,刘封也不深究,轻轻一笑,抬头凝望着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令人不觉自醉,不置可否的道:“西边风光甚好,便是这等良景,最使人陶醉,只是可恨,大限已到,良辰不久矣!” “呵呵。”王凌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亦是一笑,洒然道:“若是先生长居晋阳,哪一天不是见着这等的良辰美景?” 刘封收回目光,往深深的王府大院看了一眼,也不知王凌听明白了自己的话没有,亦或只是在装着听不懂,摇了摇头:“人生一世,譬如这日升日落,日升而兴,日落而逝,归于尘土不复存在。王公子才俊之辈,真否便勘不透这其中的玄机?” “呵呵。”王凌洒然一笑,眸中闪过一缕傲然之色,凝视着刘封:“先生喜欢这落日余霞,落日却终将一去不可复返。便是勘透了又如何?先生可能将使落日再复东升之片刻?” 刘封沉默,继而轻轻的一叹:“明知必死,又何必硬要与之偕亡?留着大有为之躯,以待大有为之时,岂不是更妙?” 王凌大惊失色,怔怔看着刘封,一只手轻轻扶在了腰间挂剑上面,脸上杀机隐然。先时,他只当这人是在讽刺王氏一门卖身求荣一心要往西投靠董卓,原来却是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其人心机之深沉,令人不寒而栗。 感觉到王凌眼中的凛然杀气,刘封亦是微微的一怔,心中却大是感佩。毕竟是一家人,原来王允的心思,王凌也是早就明白的,只是这一份共赴国难的决然,便是理解,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做得到了。便冲着这一点,王凌亦不失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再思及除掉董卓后,王允与吕布一意要尽诛西凉军诸将,最后反激得李傕等狗急跳墙,反是翻盘成功,王允深责自己未能及时改弦更张,宁死不愿逃走,最后以身殉难,极其悲壮。只是刘封却也忘了王允的家人最后下场如何,有否得脱大难。又想到乱兵之中,以西凉军对王允的怨恨及西凉军在长安的势力根基,这种可能性可谓小之又小,心中更是一阵的不忍。 忠义之人,是不应该承受之等灭族亡家之灾痛的! 看着刘封眼中隐隐的慈悯之色,王凌的手又轻轻放了下来,长松了一口气,却不知这位少年人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之能,这便看出了自己叔父的决心。心中思念万千,猛的想起,此少年的相貌竟有几分肖似于刘使君的,眼睛蓦的一亮,朝刘封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公子维护之情,王府上下感激不尽,只是丈夫临事,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请恕王凌不能拜领了。” 说罢,王凌朝几个王府仆役罢了罢手,示意他们让开一条路来,又向刘封躬身一揖,道:“误了公子时辰,王凌之罪!” 刘封轻轻一叹,明白王凌已经猜得了自己的身份,却是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朝王凌深深一揖,不再说话,回身驾车离去。 ~~~~~~~~~~~~~~~~~~~~~~~~~~~~~~~~~~ 编外的话:王允事败后,全家老少只走了一个侄子王凌,王凌后为曹魏忠臣,被司马懿所逼,被迫服毒自杀,最后却仍不免剖棺戮尸。干宝晋纪又载:太傅梦凌为疠……遂薨。太傅即是司马懿,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一仇了。 4 忠臣(中) http://.biquxs.info/

回到州牧府,远远的看着宴明郝勇等人肃然候在门外,刘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吩咐他们几个先下去休息,众人见了刘封安然归来,便也依言散去。3抱着尤在沉睡中的小关平下来,两尾大鲤鱼婉儿让人拿一尾到内厨去,另一尾却让人另做了,让刘封一会自己送到阿黛那里去。 看着这么多人为夫郎的安危着紧,也不知有否惊动了连日来一直忙碌着的公爹,婉儿为自己一时的贪玩冒失,尤为的自责,玉脸腾的红了起来,低着头也不敢看着别人,似嗔似喜的悄悄横了刘封一眼,低声道:“你这多日来一直躲着人家,阿黛妹妹毕竟还是客人,总是不好,今晚一定得去她那里。” 心知刘封这会必然是要先去看视王蘅的,婉儿倒也不急着催他。 刘封自失的笑了笑,这个“躲”字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不过在阿黛那边看来,一路上甜甜蜜蜜的,回到家中却突然的把人家抛在一边的不闻不问,却最是恰当不过的一个“字”了。 乘着众人不注意,将婉儿一把揽在怀里,附在耳边轻笑道:“夫人有旨,刘封敢不从命!” 婉儿惊骇欲绝,差点将怀中犹在香睡中的小关平丢了出去,莲足翩翩,看也不看便踩了下去,怎奈某人早有警觉,一溜烟的闪得老远,只留下一个邪恶无比的笑,朝内院去了。 …… 日已西下,暝色渐重。那个温暖的身躯竟然一整天的没有出现,乖巧的侍女也从旁人那里打听了,少主是跟少夫人一大早就出了门,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王蘅最早跟了刘封,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再想着自己以前女扮男装漂游江湖的日子,何等惬意。只是自从**于那个贼人之后,便就一直困于高墙大院中,心中更是失落万分,对着桌上丰盛的吃食却是半点食欲也没有。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不觉又想自己往日与那贼人一同游玩的情形,拄着头靠在桌上,一支筷子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娇颜一阵子羞红,一阵子却是嗔恼,任着有人靠近,半点也不觉。 侍女奶妈早已知机的退了下去,王越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刘封蹑手蹑脚的靠了过来,猛的一把将痴痴的玉人横抱了起来:“想我呢?” 王蘅娇呼一声,反肘一击,却贴着刘封胸口软了下来,娇啐一口:“谁想你呢,尽臭美。”纤秀玉臂却已环上了刘封的脖子,低头伏在了他怀里。 王蘅身子修长饱满,个头较刘封还要高出不少来,虽是抱在刘封怀中,两只修长浑圆的**却长长的垂着,说不出的诱人。就着桌子坐了下来,将玉人抱坐在自己膝上,刘封一阵子沉迷,昏头昏脑就在玉人香颈上一路吻了下去。 王蘅身子一阵酥软,急忙推开了他,纤纤玉指在恶人额上重重的一推,嗔恼的道:“出去疯了一天,回来就跟我无赖了!” 刘封爱怜的抓着王蘅的葱白玉指放在唇边亲吻着,柔声笑道:“哪是自然,谁让我的蘅儿总是让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呢。” “就会哄人。”王蘅甜甜的剜了他一眼,抚着他那刀削般的脸膛,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脸上应有的圆润在他的脸上却已早早的转为了尘霜之色,其间还有几处细细的擦痕,也不知他经历了多少次险死还生,王蘅心尖蓦然生起万般的慈柔来,美丽的眼眸竟也微微红了起来。 “饿了吧?”察觉了玉人的异色,刘封笑呵呵的转向了桌上丰盛的饭菜,埋头进了玉人高耸的饱满间,轻轻的拱了拱,笑道:“现在你就是想饿着自己,我也不答应。” “嗯。”玉人痴痴的应了一声,轻轻抱着他的头,恨不得把他融在自己怀里。 院中传来了一阵坚实的脚步声,馨然相拥不语的两人猛的醒了起来,听这脚步声,该是那不知趣的王越老头回来了。王蘅慌的从刘封身上下来,匆匆的拉了拉有些紧皱的衣襟迎了出去。 “爹,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王越一脸的轻快,也不知在哪里喝了酒,竟没注意到女儿脸上的异样,“那小子过来了没有?” “岳父。”刘封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 “呵?你小子。”王越故作怒状,板着一张脸,不悦的瞪了刘封一眼,“一整天都哪里去了,你不知道全家上下有多着紧你?啊!” “是。”刘封偷偷的一笑,恭顺的垂手肃立着。 “哼,你别不高兴,要不是看着蘅儿面子上,我老头子才懒得管你!”见着女婿老实了,王老头声音越然高了起来,“这么大的人了,办事还一点都不牢靠,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外面多少人盯着你,嗯?出去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王老头越说越是起劲,越是忘乎所以,瞧那阵子仿佛眼前的这人是他家的赘婿似的,完完全全是训小孩子的模样唠唠叨叨的训了半天,刘封却只是心里暗乐,趁着老头不注意朝王蘅眨了眨眼睛。 王蘅亦是难得见着父亲有这么唠叨的一刻,早已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刘封这副乖巧的模样,假是假,若说两人私密情浓时刻,他却是什么事都依着自己的,倒是未放在心上去。 唠叨了老半天,直说得王老头一阵的口干舌躁,刘封乖巧的捧着杯甜酒奉上:“岳父,请稍歇。” “嗯。”老头威严的应了声,接过杯子呡了一口,正要继续,做女儿的却看不下去了,偷偷的在装腔作势的那人腰里狠狠的掐了一把,过来接过老头的杯子,不满的道:“爹爹,你整天都到哪去了,回来就是一身酒气的,也不看饭菜都快凉了!” “呃!”被自己女儿说教,王老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拿过一条湿巾擦了擦手,这才看清了桌面上的饭菜都没有动,哈哈笑道:“今天啊,你爹我跟童老头喝酒去了,嘿嘿,吃饭,吃饭!”说罢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下,接过女儿递来的米饭大把大把的扒了起来。 给刘封也盛了一碗,王蘅白了他一眼,轻啐道:“就会装!” 刘封嘿嘿一乐,就在桌子坐了下来。王老头别的怪脾性有,吃饭的时候却极崇先贤的,铁定的食不言。 用过了饭,老头酒醒了些,知趣的不再打扰女儿女婿,早早的自去了。刘封记得还要去阿黛那里,安慰了王蘅一番这才离去。 …… 草原上不长粮食,中原里寻常的饭菜对鲜卑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美食了,便是部落大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不过在连吃了十几天中原的米饭后,鲜卑人还是觉得吃草原的烤肉更合自己的脾胃,向管事的要来几只羊,自己宰杀架起火来烤。 留在中原的决定,阿黛早已让人回草原跟自己你父亲柯最汇报了。其实草原上的女子也是和汉人一样,婚姻由父母作主。被困于中原的匈奴王子於夫罗也只是柯最其中的选择之一,虽然让阿黛自己带着人过来与於夫罗见面,却也不是只选定了匈奴人一家。 草原上自鲜卑人在云中城下被刘封一战击败后,作为鲜卑共主的和连部损失尤为惨重,声威大跌,再也无力压制其他各部。豺狼之辈眼见有机可乘便纷纷而起,眼看着草原就要陷入新的一轮纷争,柯最自己也是野心勃勃之辈,年老而弥坚,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了。而草原诸部中,便以邻近柯最部的革落罗部扩张最为迅速,革落罗之子归特胡虽不擅骑射,但其心机手腕却有过于豺狼,在他的几番筹划下,革落罗部迅速的吞并了左近的几个部落,已然不再将原来的鲜卑共主和连放在眼里了。 柯最部力量不及革落罗部,柯最与革落罗原本也不和,更不甘屈居其下,虽然归特胡也数次致意请娶阿黛为妻,却都让柯最打了回去。而放眼整个大草原,能够压制的革落罗部的部落只有廖廖几个,匈奴人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部落大人的之女,阿黛对自己婚姻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对于自己将来要嫁给的什么样的一个人,她不会刻意的去追求,却也不代表了阿黛就没有自己的幻想。这也是为什么阿黛断然选择刘封的原因,哪怕身为汉人的刘封是草原人无可争议的共同敌人。与其将来要嫁给是老是丑是俊是少都还不知道的一个草原汉子,阿黛宁愿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 只是让阿黛着火的是,从洛阳一路过来,这个可恶的汉人对自己关怀备至,把他隐藏在刚强的外表下的那一腔细腻温柔完完全全给予了自己,为何这才一回到家中,却一来十天里对自己不闻不问的,难道,就只因为他有了一个儿子吗? 还是什么? 他的夫人倒是来过几次,亲切温婉的一个女子,便是容貌也丝毫不下于自己,更听说她竟是令草原人闻风丧胆那个白马将军的女儿,跟他自小一块儿长大的……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鲜卑少女原本充满自信的心里也一天天的沉了下去,有几次,她甚至想带着人径回大草原算了,他不来,我又何必在这里傻傻的等他!只是,这样的念头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让位了,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刘封过来的时候,满怀心事的鲜卑少女正低着头郁郁的削着一只短棒,尖尖的,看着就是那种一下子就能把人扎穿的。 原本热闹的说着话鲜卑人奇怪的看着刘封,同时收住了声音。刘封笑了笑,示意抬着那锅鲜鱼汤的仆人停下来,轻轻走向了倔强的别过脸去的鲜卑少女。 “生气了?”很不厚道的跑到鲜卑少女面前坐了下来。 阿黛冷哼一声,把脸扭向另一边,手里的动作更沉了,一下一下的,白花花的木屑远远的飞了出去。 “我知道是我不好,这两天事情多,一时抽不出功夫过来看来。”刘封依着阿黛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招牌的笑,“你也知道,我是少主,外面的事,除了我父亲就只能交给我了,你说,要不我干嘛一天到晚跑出去行军打仗,在洛阳那边还慢吞吞的不回来?回来事多呀。” 一双贼贼的手坚定的伸向了鲜卑少女纤柔的细腰,刘封大言不惭的道。如果这话让他老爹刘备大人听见的话,怕是要当场抽他几棍子了,这小子这十几天来,除了吃饭傻笑就是陪老婆孩子,何曾有过一丝并州少主的觉悟? 只是可怜的鲜卑少女却不明就底的,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你大人事忙,我们鲜卑人哪敢再劳大人在这儿烦心了,请大人回去罢,省得有什么事儿误了要怪到我们头上!” “呵呵,哪能?”刘封搂得更紧了,他这一只贼手一整天里就没有闲过,倒是轻车熟路的,“除了杀人放火的事,还有什么比得上我的阿黛的?” “哼,原来侯爷这些天来都杀人放火去了,功绩彪炳呢!” “呃?”刘封大悔失言,讪讪的一笑,挥手示意那两仆人将鲜鱼汤抬过来,笑道:“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亲自跑去捸了一条大鲤鱼,足以十斤重的,让人好好的炖了一锅子,包你们从没吃过的。” 掀开锅盖,一股诱人的清香扑鼻而入,气呼呼的鲜卑少女亦不禁的被吸引了过来,一个铁拳般大小的鱼头浮在汤面上,似乎还在打着水泡。草原上,确实从没有过这等美味。 “香吧,要不要尝尝?”刘封微笑着,亲手打了一碗上来,递到鲜卑少女面前。 阿黛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别想一条死鱼就能收买了我。 “嗯。”刘封就碗尝了一口,咸淡正好,不凉也不烫,递到阿黛唇边,哄小孩似的,“你尝尝,你要喜欢的话我让人天天做给你吃。” 阿黛早已在眼角偷偷看着了,见他说得真诚,低下头小饮了一口,眼睛一亮,满意的横了他一眼,猛的想起,这是他刚喝过了,玉脸腾的大红了起来,一把将刘封狠狠了推开,扭着身跑了开去,便是那支正削着的短棒和小刀也一并的丢开了。 刘封呆呆的一笑,抬眼看着旁边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尤其那些鲜卑人,眼中竟难得的对自己大起了佩服之色来。刘封却哪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他脸皮虽厚,却还不至于当众调戏自己的女人来吸引别人的眼球。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想吃就自己动手!” 说罢端着碗追了过去。 …… 一轮圆月悄悄爬了上来,鲜卑少女软软的躺在了汉人小贼的怀里,听着他说不完的悄悄话,方才的恼恨,早已随着那锅被刮分掉了的鱼汤而烟消云散了。 “汉人,你会像对你夫人那样对我好吗?”枕着他宽厚的胸口,鲜卑少女满怀憧憬的问着。 “我的女人,我自然对她好,要多好就多好。”说起婉儿,刘封脸上一阵的发烧,也不知道阿黛是无意提及,还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天的行踪才这么说的。 “嗯。”阿黛轻应的一声,轻轻的合上的眼睑,一脸的沉迷:“在草原的时候,我就最喜欢每天晚上等着月亮出来,只是从来都没有人陪着我一起看月亮。” 刘封心中一阵的爱怜,轻轻的抚着阿黛圣洁的娇颜,亦是不觉的陷入了沉醉:“中原的月亮,也跟大草原的一样美丽吧?” “嗯。”阿黛重又睁开了双眼,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式躺好,中原的月亮,真的不比草原上的差。 搂着美丽的草原之花,刘封却已又缓缓的收起了心思,一丝不着调的情绪爬上了额头。 “怎么了?”察觉到刘封的异样,阿黛奇怪的抬起头来。 “没事。”刘封歉然笑了笑,两人相处的时候,确实不应该想别的。 “你肯定有事!”阿黛不悦的捶了他一下,她亦是不明白,为何在刘封面前,她却总是拿起不起草原之花的刚捷来,而是另一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面容。 “阿黛。”刘封扶着阿黛的纤腰坐了起来,歉然的笑了笑,“我是真的有事,我有个朋友,可能会出事,他要去一个地方,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却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帮他。” “嗯?”阿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就让他别去了!” 说罢,看着刘封一脸的苦笑,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并州少主呢,这里不是你最大吗?他要是不答应,你就把他抓起来了,反正也是为了他好,还怕他记恨了?” “呃?”刘封眼睛一亮,抱着阿黛重重亲了一口,“不错,就用这法!” 说罢放下阿黛,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你乖乖的,我明天再来找你,陪你出去玩!” 这个“玩”刚出口,人却已经在几十步外了。 阿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恨恨的跺着莲足:“走就走,好稀罕你吗!” ~~~~~~~~~~~~~~~~~~~~~~~~~~~~~~~~~~~~~ 寒,这一章写着写着,就这么多了这么多出来,半天了还没奔主题…… 5 忠臣(下) http://.biquxs.info/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月夜的静寂。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大门依呀的一声打开,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仆探出身来,迟疑的看着门外的来客,“敢问公子是?” “老丈有礼了!”刘封上前一揖,“小子刘封,有事请见蔡先生,还请老丈代为请见。” “不敢,不敢。”看着刘封样貌不俗,对自己这样的一个下人却如此客气,老仆连连谦让着避到一边,却还有些迟疑的道:“刘公子,已经这么晚了,公子若有事,何不明天再来,老仆明日一早便替公子跟主人说一声,如何?”他并不认识这一位刘公子是谁,眼见时辰已晚,便客气的拒绝着,不过看着这位少年公子身后那铁塔般的恶汉,老头却又给吓了一跳。 “老丈原谅则个!”刘封客气的道,“非是小子有意相扰,只是事情紧急,这才不得不夜半敲门,还请老丈通融通融。” “这样,那请公子在此稍候,老仆去去便来。”老仆迟疑的一下,终是看着刘封谦逊有礼的面上,不好再拒绝,应了一声,将大门重又关上。 蔡邕在晋阳的这处宅院并不算大,只是简简单单的几进几出而已,蔡邕名气虽大,终究也只是一个穷学者,家中除了父女两,也就一个老仆两个侍女和几十箱竹简还有他的焦尾琴了。这处宅院是田丰特使人送了,虽说不大,对蔡邕来说却已是宽绰有余了。卫行护送蔡琰到了晋阳,自然也住进了蔡府里,只是他同行的还带着二十几个仆奴,只这么一来,蔡府便显得太过狭塞了。也是卫行财大气粗,大手一挥将边上的几家民宅通通买了下来,他自己住进了蔡府里,那些仆奴就给打发到了旁边去。 略过片刻,大门依呀了一声又复打开,老仆走了出来,向刘封恭身一礼,道:“主人有请,刘公子随老仆进来。3” 刘封道了声谢,让宴明在外面稍候,随老仆进内。转过镜墙,便看见不远大厅内灯火通明的一片,想来蔡邕也还未眠。卫行一身锦秀的立于长廊外,看着刘封过来,远远的欠身一揖,朗声笑道:“刘公子深夜来访,卫行这厢有礼了!” 蔡琰立于卫行身侧,略一迟疑,也随着也点头致意:“蔡琰见过刘公子!” “卫公子、蔡小姐,刘封打扰了!”刘封微一皱眉,淡淡的应道。瞧卫行这模样,已经公然是以蔡家的女婿自居了,只是这人也太过小心胸了,开口第一句话显然就是在指责自己半夜打扰,不欢迎自己了。若说以前他不知道自己“强扣”蔡邕心意那还好说,到了这会却还这般敌视自己,让刘封心中尤为的不舒服。 听出了刘封语中的冷淡,蔡琰迎了上来,向刘封温婉的一笑道:“家父正在谱写一个曲章,不好相扰,请刘公子随妾身进来,先且稍待片刻。” “有劳蔡小姐了。”刘封略一施礼,随在蔡琰后面,卫行走在最后。 穿过长廊,蔡琰脚下一缓,并没有进内。刘封也自觉的放缓了脚步,只见堂上蔡邕跪坐在草席上,扶案危坐,蹙眉凝视着,浑没注意到外面来了外人,手中长毫在帛布上划了两道,便又停了下来,陷入了长思中。 刘封有些气馁,看来蔡邕一时半会也是醒转不过来了。蔡琰歉然的看了刘封一眼,低声道:“家父正在沉思中,请刘公子稍候片刻,妾这便去备些酒水。” 刘封抬起头,月已正中,该有戌时了罢,向蔡琰歉然一揖,道:“请两位避让片刻!” 卫行一怔,脸上怒色一闪而逝,不悦的道:“刘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呢?先生眼下兴趣正好,若是让刘公子扰了去,怕是遗恨千古了!” 蔡琰张了张口,犹豫的看了里面一眼。3刘封也不理会卫行,向蔡琰点了点头,大踏步进了去。卫行大怒,也紧跟了进去,虽不敢声张,却伸手欲要强将刘封拽出来。蔡琰大愕,素手不觉伸了伸,却不知她是要拦着谁的。 “刘封见过蔡先生!”见蔡邕依旧浑然未觉,刘封只好大着声道。虽是失礼,到了这会却也顾不得了。 “呃啊?”蔡邕正神游天外间,猛的大吃一惊,身子一抖手中长毫便掉了下来,重墨洒了一身,惊讶的抬起头来,却见了卫行正在强拽着刘封,一脸的怒色,女儿蔡琰却只是尴尬的立在门外。 一时不明所以,蔡邕惊悸半晌,竟然就此定住了。蔡琰见状大急,慌忙抢了进来,急着给蔡邕抹胸捶背,惊叫道:“父亲?父亲?”卫行大怒,恨恨的放了刘封。 “呵?不碍事。”蔡邕擦了一把冷汗,朝女儿宽慰的笑了笑,这才看清了来人原来竟是刘封,在蔡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他呵呵笑道,“是承泽呀,这许久不见,想不到你竟然来了?呵呵,老夫还要多谢你护了我的宝贝女儿到我身边来呢。”说着在蔡琰小手上轻轻拍了拍,示意自己无碍,脸上亦未有丝毫的不悦之色。 “打扰了先生清修,刘封之罪!”刘封歉然向蔡邕躬身一揖,诚恳的道。 “呵呵,无妨。”蔡邕抖了抖衣衫,半丝也不在意,只是低头看着下襟多了重重的一团黑,心内苦笑了一声,奇道,“承泽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呵呵,我老头子就这几斤老骨头,怕是帮不了你什么的。” 说着话,蔡邕过来拉着刘封的手,示意他到一边高椅上坐下,他知道刘封这人可是不习惯于跪坐在地上的,否则也不会折腾出这么多样式的条凳长椅出来。 虽然与蔡邕相处不长,刘封却知他是性子极软的一个人,威胁很容易让他低头,在后学晚辈却也没什么架子。对蔡邕躬身一揖,刘封看了卫行与蔡琰一眼,笑道:“先生见谅,小子今日翻了几本旧书,不经意找着了几个字,该是上古旧籍罢,小子竟是半个也不认识的,正要向先生请教。” “哦?”蔡邕眼睛一亮,大起了兴趣,“承泽是卢公高足,竟有什么书能难得倒你的?老头倒是想看看了,承泽可曾把书带来了?”蔡邕出身贫寒,靠了就是借书苦读的韧劲才有今日的成就,一听说刘封手中竟是古籍残本,便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 卫行大是郁闷,对刘封更是不满,他还道是有什么大事呢,原来竟是不认得几个字!心中却也有几分奇怪,据他所知,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学不倦之辈才对。 蔡琰看了刘封一眼,会意的一笑,道:“刘公子先请宽坐,琰去备些酒水。” “有劳蔡小姐了。”抬眼看着蔡琰那一双聪慧无比的幽幽深眸,刘封微微的一失神,慌忙俯下身来。 蔡邕倒是有些奇怪了,女儿往日最是好学,怎么今日却要自行避开了?卫行淡然的一笑,道:“何等古籍竟能难得倒刘公子了,卫行斗胆,也请借来一观?” 蔡琰正想劝着卫行一同离去,却不得不收回手来,看了刘封一眼,轻轻的一笑,转身出了去。刘封嗤笑一声,无奈的挠了挠头:“那古籍不在我身边,正想请先生随我去,卫公子且稍候,一会先生回来再教你不迟。” 卫行一时失言,猛的醒悟了过来,知刘封是在故意支开他人,脸腾的红了起来,向蔡邕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蔡邕一脸的奇怪:“承泽,那书你未带来,可是要我现在就与你一起去?” 看着卫行远去,刘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请先生原谅,适才小子不得已说了句谎言,只恳请先生收两个学生!” “呃?”蔡邕大是惊讶,又有些失望,奇怪的看了刘封一眼,“我已应承了使君大人在此开学,是何人有心向学,直接过来找我就是了……”说到这里,蔡邕突然发觉事情有些蹊跷,便收了口,疑惑的看着刘封。 “是这样的,今日我路过王子师大人府上,见王府正在准备举家搬到长安去,我这便有些放心不下,请先生将王大人二子收为学生,将此二子留在并州。” “嗯?”蔡邕大是奇怪,“这可是子师的意思?老夫与子师也是故交,只要子师一句话,老夫自当尽力……” “是我自作主张的。”刘封道。 蔡邕一怔,这才明白些许过来,又有些不明白,疑惑的道:“依承泽的意思,是要老夫亲到子师府上,劝子师的夫人将这二子留下来?” “是。”刘封应道,“请先生即刻就去王大人府上,将这二子带过来,若等到了明天,怕是王府上下都要离开晋阳了。” 略一顿,刘封又道:“这事,还请先生不要告诉任何人,便是小姐也不要与她说。” “嗯?老夫晓得了。”蔡邕疑惑的应着,他才学既高,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一不精,却偏对权谋机变这一项极是不通,也不明白刘封为何要这么隐讳,连自己最亲密的女儿也不能与她说。但一想着当初刘封强行将自己扣在身边,却也是为了自己好,便也释然,不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 刘封略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已在外面备了马车,我们这便走吧。” 蔡邕低头看了眼自己染着重墨的衣襟,苦笑着摇了摇头:“走罢。” ~~~~~~~~~~~~~~~~~~~~~~~~~~~~~~~~ 编外的话:史实中,蔡邕并不是只有蔡琰一个女儿,早先受宦官陷害,蔡邕曾“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往来依太山羊氏,积十二年,在吴”(《后汉书蔡邕传》),后来的西晋名将羊祜就是他的外孙。 6 战略(上) http://.biquxs.info/

长安。3 一盏孤灯,两杯清酒,两个人。 经常出入太师府的董卓亲将徐荣、李傕等人在不经意中发现,李儒越来越少的出现在太师府的欢宴上了。李傕是个大大咧咧的,在太师府中,也从来只服李儒一个,外加徐荣华雄都只能算得半个,便是董卓的另一个女婿牛辅,他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至于吕布,在凉州故将的眼中根本没什么地位。一次酒酣,李傕捅了捅同席的郭汜:“为何最近总是不见了文优先生,是不是太师要打回洛阳去了?” 郭汜还没有回话,却见董卓一张脸突然拉得老长,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出来。自此,李傕等人再不敢提到有关李儒的半个字眼,心中亦都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李儒要出事了! 虽然李儒是董卓的女婿,可他也是个没福的,因为董卓的那个女儿已经死去多年了。 在荥阳设伏击败了曹操,差点就将这位雄才大略的现兖州牧踩死在马下,原本非董卓嫡系的徐荣一跃成为西凉军的一线大将,只位列于牛辅、吕布之右。 也就在徐荣击败曹操之后,关东盟军与西凉军再无战斗,墥关日固一日,董太师也一日闲过一日,身边的女人更是一日多过一日。而后袁绍退走,只留了一个没用的河内太守王匡领所谓的司隶校尉驻军洛阳,西凉军众将每天闲得发慌,早就想打过墥关去好捞点军功了。可是他们的老大董卓却全只是每日欢歌宴饮,无夜不欢,看着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这同样又是一个无醉不归的夜晚,只是偏远处的这个小园子里却显得格外的幽凉,尤为吝啬的是这里居然只点了淡淡的一盏小灯,好像是在故意寒碜人似的,透着薄薄的一点微光,连招飞蛾都嫌不够。天上的圆月已不知在何时从一个方向换到了另一个方向,依然那般的圣洁明亮。歌舞之乐若隐若无的传来,却更让人烦躁。 桌的洒樽早已空了。 贾诩打着哈欠,他实在有些顶不住了:“文优,罢了,今夜就当诩输了罢。” “好,你去罢。”李儒轻轻一点头,手中的棋子却没有放下,“明日,我们再来。” 贾诩站了进来,晃了晃头,也不再搭话,这便微笑的去了。李儒却还坐着不动,精燧的双眸紧盯着桌上勾横飞纵的万里江山,黑的,白的,乱遭遭的一片。一阵凉风袭来,远方依稀的还是一片欢歌燕舞,李儒心间一痛,双眸再又黯淡了起来。 …… 皇宫。 一盏孤灯。 “啊~啊啊~~”一声童稚的闷叫声突然冲破了深宫中沉沉的宁静。 “陛下,陛下,老奴在这里。”中常侍赵俨颤着声音伏跪在帝榻前,将满头大汗的小皇帝刘协抱在怀中,“莫怕,莫怕,陛下是真命天子,诸神邪秽通通避路,诸神邪秽通通避路……” “赵嬷嬷,朕渴了。”刘协紧紧的抓着赵俨衣襟,过了许久,小声的道,他又做恶梦了。3 “好,好,老奴这就给陛下倒水来。”赵俨轻声哄着,见刘协还紧攥着自己的衣襟,连忙安慰道:“陛下,老奴就到那边去,去去就来。” 看着一边桌上的水壶,刘协迟疑了一会,终于松开了赵俨的衣襟,眼巴巴的看着他。 谁能想象,大汉朝的皇帝陛下身边竟然连多一个使唤的人也没有呢!想当年,赵常侍张常侍这些做奴才的,身边也都有几十上百听差的啊! 赵俨心里念叨着,给刘协倒了碗水回来,抓起宽大的袖口将刘协额上的热汗轻轻的擦了去,小心的看着急着接过碗去的小皇帝:“陛下,慢慢喝,慢慢喝……” “咳~咳~~”刘协渴急了,抓过碗来就大口大口的往喉里灌,突然,一口气没接上来,小手一颤差点没把碗给扔了,伏在榻上猛的大咳了起来。 “陛下,陛下?”赵俨一慌,连忙给刘协抹胸顺气。 好一会儿,刘协缓过气来,苍白的小脸上多了一分异样的红润,舔了舔嘴唇示意自己没事。赵俨这才大舒了一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若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把不定穷凶极恶的董卓会怎么处置自己。唉,他又从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却又每天看着谁怠慢了陛下就要杀人,也不定哪一天真就轮着自己了。 “赵嬷嬷,朕睡不着,给朕讲讲外面的事吧?”没察觉到赵俨心中的凄凉,刘协眨了眨充满灵气的大黑眼睛,满是希翼的道。 “老奴尊旨。”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给刘协扇着风,赵俨恭顺的道,“陛下今儿喜欢听什么故事?要不,老奴给陛下讲个懒汉和刁妇的故事吧?” “嗯?”刘协趴在赵俨怀里,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要的,这个朕听过了,赵嬷嬷,你给朕讲讲外的事吧,太傅他们从不跟朕说的。” “陛下!”赵俨大惊失色,声音一颤,慌张的往外望了望,确信没有人靠近这里,这才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陛下,这些事,太傅他们都不跟陛下说,那也是为了陛下好呢,老奴又怎么敢害了陛下?” “嗯,那好吧。”刘协无奈的应了声,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道:“那,赵嬷嬷,你给朕讲一讲承泽哥哥的事吧,前次太师跟朕说他在洛阳那边抢了好几户人家,还杀了不少人,太师都要朕下旨责罚他呢。” “这?”赵俨为难了起来,偷偷看外面一眼。 “没事的,赵嬷嬷,这么晚了,没有人会过来了。”刘协懂事的道。 “陛下,老奴今天说了,你听听就算了,可千外别跟人说,就是太傅他们也不行。”赵俨低着声音,小心的嘱咐道。 “嗯,不说,朕谁也不跟他说。”刘协支起了兴头,高兴的道,也学着赵俨小着嗓子。 ………… 千里之外,兖州。 一盏孤灯,两个双目精烁的人。 如果刘封有双千里眼的话,他会很失望的发现,自己多日苦候不来荀彧,却依然投入了曹操帐下。3 “昔年高祖据保关中,光武帝割据河内,无不是先深根固本再图谋天下,如此,进则可以窥机图敌,退则足以坚守以待天时再起。是故,高祖与光武帝虽然数番困败,最终却能成就帝业。明公今日得以总领兖州军政,又有鲍子义(鲍信)张孟卓(张邈)等人竭力相助,这正是明公的第一块关中、河内! 北方袁绍初领冀州,此刻正踌躇满志上下用心,又与明公幼年交好,明公正可引为强援而不可相图也。 袁绍此人,虽有四世三公之资,又有英雄之名,藉以冀州之财富,招罗贤才无数,不过这人好谋无决,外宽内忌,决非明公之敌也。且袁绍北有公孙瓒,西有刘备,这两人并有雄霸之心,又结为姻亲,当日同盟时便俱都与袁绍不相对付,以我料想,不过旬月间,战乱必至。而冀州虽富,不过以袁绍之才略,吞并此二子几乎不可能,数年之内,明公可暂保无后顾之忧矣。 公孙瓒与刘虞交恶,又视胡人如仇,虽能征战,与刘备结为姻亲,也不过一勇之夫,士民不附,可以不论。 刘备父子能得人心,田丰有识见,自为刘备父子引为腹心以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无不用,此正深渊之龙也,久之必然是明公的劲敌之一。不过,眼下刘备父子在并州新立,且并州素来贫瘠,刘备又大胆招降了黑山贼百万之众,安顿了十万洛阳难民,本身又非高门子弟,无宗族引为枝援,所用之人不过图其恩惠而已,一旦边关将吏起了贰心,则有一战尽墨之虞。而且,刘备势力涨得太快,短短数年间便由一介乡民位至一方州伯,人望不足,又困于并州之贫瘠,一两年之内恐怕再难有所作为了。 青州之地黄巾贼肆虐,士民苦之已久,非英雄不能平也。一旦袁绍与公孙瓒、刘备交恶,必然无心南下,正是天赐与明公,这便是明公的第二块根本!” 曹操大笑:“听文若短短数语,操有如拔云见日,天下大势已然尽在我掌握之中,文若真吾之子房也。有文若助我,天下诸子,皆不足虑矣!” 荀彧淡然一笑,与曹操深深的一揖:“彧不敢当昨明公如此厚夸,惟愿明公能选拔贤才,尽其材力,集天下贤士之能并于一心,如此,则天下可致太平,汉室可再得复兴!” 曹操眼睛一亮,大喜道:“若能得天下贤才而同游,操必当尽处之于显位,授以重任,惟才是举,文若且试为我召来?” “明公有此心,彧敢不尽力!”听了曹操所言“惟才是举”四个字,荀彧亦是眼睛一亮,他出身高门,年少便知名天下,所与交游的却有不少贫寒子弟,尽管不少其才学并不在自己之下,却难有出头之日。他们所欠缺了,便是曹操这种惟才是举的英雄能借其一块展翅之所了。凭着曹操这一句话以及自己对曹操的了解,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若使自己的一干好友尽得齐聚一地而努力,加以曹操的雄才大略,何愁天下不能再迅速的回复太平? “已听文若坦言本初,公孙瓒及刘备之优劣,请文若再试为我解道天下英雄!”亲手为荀彧斟了一杯酒,不顾着天色已渐渐暝亮,曹操依然兴趣勃勃的,全无一丝倦意。 “明公下询,彧敢不尽言!”荀彧起身谢过,谦然道。乱世之中,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自董卓之乱以来,他便一直在冷眼旁观着天下之势,天下英雄之举动无不尽收眼底,高下之别早已了然于胸。 虽然刘封早有嘱托,他也很看好刘备刘封父子,但刘封包括其父刘备却有很大的一个不足,那就是他们根基太浅了,没有宗族枝辅相助,凡事必得是亲历亲为。身为主公若不亲自出马则会自心不安,日后也压制不住建立功业的大将,而一旦自己轻身而出,则后方又有不稳之忧,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保不定这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什么时候不会反给你一刀。一旦军中大将被敌方所收买,更有一战崩盘的可能,正如丁原与吕布的那样,一夜之间,包括自己的头颅,一切全都归于了敌人所有。 其实,若非偶遇着曹操,荀彧还是有北投刘封的想法了,只是与曹操一席深谈之后,这种想法便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舍袁绍刘备之外,愚以为,天下诸辈,皆不足虑矣! 董卓不过西凉边鄙之士,一日暴富便从此忘乎所以,行事乖张暴戾只凭一己之好恶。其自入长安以来,每日尽是凌辱公卿残害百姓,全不思于进取,已失了当年之锐气,不过坐以待死之奴罢了。彧以为,数年之内,若无英雄提兵西向,董卓亦极有可能死于朝廷公卿之手,其人可不必再论。” 曹操点了点头,若是当初自己再狠一点,也许董卓便已身首异处了,汉家天下也没有这么多的纷争。既已无用,这等冢中枯骨,等我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不迟。 “袁术占据南阳,与荆州刘表已成了死敌。刘表此人,进取不足,自守却是绰绰有余,又得荆州士民之心,袁术虽有孙坚相助,袁术要抢夺荆州必然也讨不得好去,最后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收场。而豫州已在袁绍囊中,袁术也争不过他。以我观之,袁术的下一步行动,当是在于扬州。扬州无主,以袁术之家世声威,他要得志,却也不难,不过袁术素来盛气凌人,骄奢无度,纵然让他得了扬州,也再难有所作为了,不过数年,扬州之地必然崩坏。” 曹操暗喜,袁术这人他也是自小相处的,只是一直都处不到一块去。而荀彧这短短的几句话,便几等于已判了他的死期了。 “陶谦守牧徐州已有多年,人虽已老迈,却还得人心,可保徐州数年无事。不过徐州豪族强横,便是陶谦在徐州的多年经营,也难以达到收控自如。一旦陶谦老朽不能理事,徐州诸强纷争,必致生乱。若当其时,袁绍刘备尚还相持不下,明公可借而收取徐州,有兖、青、徐三州之地,再派一上将收取崩乱之扬州,南边交合坐守之贼刘表,伺袁绍刘备两虎相争,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那依文若之见,本初与刘备父子,孰强孰弱?”刘封在洛阳时,荀彧便是刘封少数的几个登堂入室的知交好友,曹操便一向好奇,荀彧又是怎么看待他的这位小朋友的。 “短时间内,刘备合公孙瓒之力,也不如袁绍。不过数年之后,袁绍必不如刘备!”荀彧肯定的道,“是以,将来无论如何,明公都应交好袁绍,助兵助粮,不能使刘备坐大!” 说完此话,荀彧心中闪过一丝迟疑,既然刘备有如此能耐,可以遂灭袁绍,若是自己一干人相携往投效刘备,那刘备会否便是比曹操更合适的勘平乱世之人?不过这个想法很快的就又被他否决了,就算自己不介意刘备的出身低微屈身相事,他们那些人,又怎么会听从一个织席贩履的老兵革之号令?其实便是荀彧自己,出身颖川望族,祖父是天下知名的大学者,名士,父亲兄弟八人人称“八龙”,名重一时,荀彧自己自小就号称“王佐之才”,若不是因为与刘封交好,怎可能对这样一个乡下老农一样的刘备另眼相看的? “想不到文若竟如此看重刘备父子?”曹操眼睛一亮,洒然大笑了起来,“依汝观之,刘备比操如何?” “若论机变权略,治乱任人,刘备不及明公远矣,不过刘承泽一人,可抵明公诸子。”荀彧略一沉顿,认真的道。曹操的长子曹昂他也是认识的,还与刘封是好友,不过,以时下而论,比名气才略,曹昂比之刘封却是远远不及的。 “哈哈哈!”曹操大笑,“文若试观我儿,必不居于刘承泽之下。”此话虽满是自得之色,不过曹操却对荀彧不看好自己儿子的言论没有丝毫的不悦,言语中满是自信。 其实曹昂颇有乃父之色,勇猛机敏,若说有什么地方不及刘封的,大概就是他不如刘封有那般的机遇扬名,也不会像刘封那般每常喜欢冒险拼命了。除了已经成年的曹昂之外,次子曹丕只有五岁,却是聪敏异常,三子曹彰还在襁褓之中,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安生的主,曹操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可都是满意得很。 荀彧淡然一笑,不再说什么。其时刘封与曹昂都还只是少年,未来成就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转眼间,天竟已大亮。 曹操满饮了一杯酒,又亲手给荀彧倒了一杯,笑道:“文若大贬本初而极褒刘备,依我看来,却只是因为文若心中已将本初引为我方之友,是友,就只能将其作用弱视,为将者,不可恃救于友也!” “之于敌仇,彧也是不觉的便无视了他们身上存在的不足与困难!”荀彧接过话来,两人相视大笑。 ~~~~~~~~~~~~~~~~~~~~~~~~~ 寒,这一章写得好慢 7 战略(下) http://.biquxs.info/

“若为刘备计,依文若看来,刘备下一步的动作该是如何?”少歇,心情大畅的曹操忍不住再一句问道。 “明公心中早有计较,何必累彧多费唇舌?”一种久逢知己的感觉,让荀彧亦是心情大畅,少有的开起了玩笑来,轻呡了一口酒,笑道:“收伏了百万黑山贼,虽然令并州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包袱,不过同时亦给刘备一个巨大的机遇,一旦刘备在并州稳住了脚步,将这百万流贼尽皆化为力耕作能出战的良善百姓,再择一能吏行萧丞相之任,不出数载,并州将又是大汉的又一个冀州!” “嗯。”曹操点了点头,笑道:“若我为刘备,何人可为我之萧丞相?” “若以临机料敌,彧之数友俱十倍于彧,不过若论治国养民,彧当仁不让!”荀彧认真的道,略一顿,又道:“田元皓是天下少有之智者,不过其为人刚而犯上,容易得罪同僚,虽然刘备置他于宰相之位,信任有加,不过他却不是一个合适的宰相人选。而且,田元皓多智略权变,于治民之术却显得略有不足,安顿百万并州新附之众,并非田元皓所长。未来几来,刘备最大的忧患,就在此处!” 其实,刘备真正的忧患,却在于出身低微的他,很难吸引到才俊之士前来投奔,荀彧舍有约的刘封而投曹操,便是其中一例,一个令刘封痛心多年的例子。 ………… 正如荀彧所分析的那样,名望轻出身卑微成了刘备难以突破的一道枷索,就是在世族势力相对较为薄弱的并州,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刘备不得已之下,采用一个令世人褒贩分化极为严重的手段,这在很多年后依然是人们争论不休的一个话题。 时间到了初平元年,八月。大事初定的刘备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开始着手对并州各郡府人事做了一个调整,其手段之强硬,深深的震撼了大汉十三州一部。3 以田丰为并州别驾,并督诸郡钱粮,调其赋税;钟繇为长史并领太原太守,简雍为主簿,共同辅佐田丰;使张既领上郡太守,徐晃为偏将军、属国都尉,驻军上郡,以防鲜卑各部及董卓东进。撤定襄郡划入云中郡,以关羽为护鲜卑校尉并领云中太守,张飞为使匈奴中郎将,领上党太守;温愈为仍为雁门太守,偏将军张郃驻平城,总领雁门军事;又辟晋阳人王柔字叔优为西河太守,涿郡人卢毓字子家为朔方太守,晋阳阳曲人郭缊字子柔为五原太守。 同时,各县令长也大量进行了轮换,相当一部分被撤职,竟致令各地黑山贼及从洛阳一路追随而来的灾民安置工作一度陷入停顿中。 而后,刘备擢高览、张燕、赵云等为偏将军,将大量山贼兵,及各地郡兵被勒令解甲归田,并州所留精兵不过马步军四万人,又强收度辽将军耿祉兵,汰其老弱,得三千人,属关羽统领,余者尽遣回家。 在这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中,在并州引起了强烈的震动,却在刘备亲领大军的威逼下,终于慢慢的落下了帷幕。 其中,原朝廷所署的各郡太守,除了温愈因助刘封击退鲜卑人入寇有功,且其为人一向谦和,又是出身太原望族,仍留任雁门太守外,余者尽皆遭到了驱遂,不过就是温愈的兵权也尽归了刘备所署偏将军张郃手中,成为只管民政再不管军政太守。在刘备大军面前,各郡太守自知势弱,都明智的接受了刘备的安排拱手交权,只有原西河太守北海人寻原拒不受命,不过还没等刘备出兵讨伐,寻原便为其主簿李忧所杀。李忧绑缚寻原家人,开关献城,免了一场兵祸。刘备允许寻原家人将其棺椁归葬北海,其一家老小一概不问,财产封还,并令人护送出境,不得为难,献城的李忧则另赠十万钱,罢斥不用。 自此,并州全境尽在刘备掌握中。 如此巨大的变故,非但在并州闹得人心惶惶的,便是在大汉十三州一部,亦引起了广泛的议论。身为关东讨董联军盟主的袁绍更是在第一时间发表了一封公开信,指责刘备擅行废杀之事,扰乱州郡治安,更与贼寇同流合污,有失朝廷恩义。刘备闻讯后便即遣使还书袁绍,编辞自我解释了一番,以委曲求全的姿态维持了同盟军表面上的团结。 同时,董卓也趣令朝廷下旨细数刘备父子杀掠洛阳、驱逐朝廷官吏、目无法纪之罪,诏夺刘备刘封父子爵位,下旨号召天下共讨之,并以尚书令士孙瑞为并州牧,往并州以代刘备,却为刘备所署上党太守张飞所阻,“不得入”,困于襄陵五日,不得已返回长安。虽然明知这是董卓在无理取闹,刘备还是于晋阳书告天下,细数原各地守、令渎职懦弱,进不能讨贼,退不能安民事,声明自己身为并州牧,将其罢斥乃是职责所在,为自己进行辩污。 除了这两大势力外,各地言论对刘备所为也是莫衷一是,此事也由于袁绍、董卓两强的干预而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球,为刘备带来了不小的烦恼。而同时间内袁绍所署豫州刺使周昂与袁术所署豫州刺使孙坚之间血腥的豫州争夺战却鲜有人提及了。 赞同的人或有钦佩刘备的决断,也为他适可而止不行滥杀的作法大为赞赏的,认为自董卓乱政以来,各郡吏相逐时有发生,刘备所为不过其中之一例罢了,况且刘备身为州牧,有权任免各地郡守县令。亦有人从刘封打着赈济灾民的名义劫掠洛阳之事算起,至刘备自领州牧之位,其中诸多横行不法行为,及肆无忌惮之事略,认定了刘备父子早已无人臣之心,不过董卓之流匹而已,对其更是失望。 不过,刘备其中最为人所诟病了,却是他任人唯亲的行为。在刘备所置的八个太守中,温愈曾一力助其入主并州,有恩于刘备,得以留任,王柔、郭缊为并州大族,卢毓乃前太傅卢植之子,钟繇海内知名,而关羽、张飞不过一介武夫,竟也得授以一方重任,张既不过区区一个稚龄士子,久为县小吏,一日之间竟也拔至二千石,更是闻所未闻。 八月,并州令人吃惊的事却远不止于此。先是,刘备斥巨资于晋阳创办正心书院,免费为天下士子提供食宿。早前传闻因赐婚不成而为刘封所强行扣留的大儒蔡邕接受了刘备的邀请,正式出任正心书院山长,天下士子,只要能经过大儒蔡邕的认可,不论老幼家世,人人都可以入馆就学。同时,刘备使人卑辞执自己手书并蔡邕荐信,请北海邴原、管宁、王烈,襄阳司马徽、黄承彦、庞德公,南阳许劭、许靖等各地名士大贤往并州入正心书院执教,讲授经学。 同时,晋阳出产了一种正心纸,因其质轻、光洁、低廉通过刘封所设之商号迅速的售往大汉十三州一部,很快的爬上了各地书案,充斥于权贵书吏之手。 又闻,朱虚侯刘封在洛阳时曾大量抄录了数千册皇室秘本藏书自留,在其离开洛阳时,将这些录本深埋于地下,后来刘封自行率军讨伐董卓时这才重新启出,送往晋阳,正供于正心书院,凡于正心书院教书就学的,都可以随便借阅! 当日董卓火烧洛阳,天下士子无不痛心大汉两百年皇室藏书就此付之于一炬,猛然听说刘封竟将其中数千册孤本秘本另录保存了下来,无不欢欣鼓舞。一时之间,刘封之识见亦广为人所赞赏,又有大儒蔡邕及因这些秘本而觊觎不已的各地大儒高贤作为号召,正心书院亦成为大汉士子求学访首选之圣地,便是那些对刘备父子所作所为大有微辞的人,也对刘封另眼相看,重新省录其为人来。 不过,当刘封接到从颖川回来的人报说荀彧已经投入兖州牧曹操帐下出任治中从事的时候,就像被人突然打了一闷棍似了,整个儿都蔫了下来,便是他新纳的小妾,来自鲜卑柯最部最美丽的草原之花阿黛任着如何百般奉迎,也提不起他的精神来。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的?”闲与喝闷酒的钟繇很是大度的劝导着,“荀文若有王佐之才,却无识人之慧眼,明珠自暗投,活该他倒霉了去。” “你没有见过曹操,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刘封黯然的摇了摇头,荀彧是颖川士子之首,整个汉末三国,颖川士子可是质量最高的一批智者,就算是以诸葛亮庞统为首的鹿门士子,从数量与质量上来说怕也是比不颖川士子的。 “哦,那曹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钟繇大感有趣,又给刘封继了一杯酒。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非英雄,不能敌也!”刘封咬着牙,恨恨的道。得到了荀彧,就等于得到了郭嘉,荀攸,程昱,满宠,戏志才…… 海量的智谋之士啊,多少人只要得到其中的一个就能称致霸业,怎么就这么的便宜阿瞒了!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眼前的钟繇钟元常,也是出身颖川的,只不过,钟繇“倒霉”,早早的撞到了刘封手里。 ~~~~~~~~~~~~~~~~~~~~~~~~~~~~~~~~~ 温陵写文的时候,有时候难免会出一些错误和疏漏,比如今天在翻读前文的时候就见了这么一处,在哪里就不说了,呵呵,欢迎朋友们帮我挑出刺儿来。 不过,有些地方,比如出自文中某些人的口中或者心里活动的,也可能不是笔误,是故意这么做的,若是朋友们发现了,也不妨跟我说一声,我会认真改正的,谢谢了*^_^* 8 钱粮(上) http://.biquxs.info/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钟繇回嚼了一遍刘封的话,有些怀疑的看了刘封一眼,笑道,“这一句话,繇似乎听着有些耳熟。不过曹操行事果断狠辣,也是个人物。” “这是南阳许子将给了评语。”刘封还是一脸的郁闷,饮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巴,道:“据说当初曹操去拜见许劭,请问自己是何许人,许劭一开始不理他,他就拿着一刀架到许劭脖子上,这才留下了这一句话。” “哈哈哈。”钟繇大笑,“繇似乎听说此话应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嗯,曹操行事,确非常人。” 刘封也不解释,其实这两句话的意思都差不多,只不过传话的人好恶不同,换了几个定语,说了都不外乎你小子是个走到哪里都吃得开的人物,这辈子铁定不会是寂寂无名的一个小人物罢了。其实若是综合起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这两句似乎更恰当了些。 “其实对付荀文若这种人,当初你就应该一根绳子直接将他绑来,何其的省事?就算他不能为我所用,至少将来也少了我们一个劲敌。”对曹操的能力,虽没有亲身接触,其实钟繇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曹操不是那种藉藉无名的小人物,早年那个五色棒的故事更是让他家喻户晓的。这会听了刘封给了曹操这么高的一个评价,他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虽仍不忘了调侃刘封两句,话里亦是带着不小的忧虑。毕竟,同为颖川出身的,还曾共事过,荀彧的才略及其对颖川士子的影响力钟繇亦是清楚的得,别的不说,若非自己已投入了刘备帐下,凭着荀彧的一封荐信过来,自己十有**就会随他一同投入曹操帐下去的。 刘封长吐了一口气,极是郁闷的道:“若能绑,我还真绑了他过来了。当初在洛阳时,我与他为忘年之交,彼此之间无话不谈,离开洛阳前更是千般邀请,愿与他共致天下太平,谁曾想……” “无话不谈?”钟繇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微笑着看着刘封:“若果真如此,只怕荀文若已尽得我等之虚实,公子,你坏了大事矣!” 刘封无奈的朝钟繇翻了翻白眼,心里却也是有些发虚,“无话不谈”这样的字眼用在自己身上确是有些讽刺了,别的不说,便是自己身上的那些秘密,又能与谁说的? 不过,荀彧尽得并州虚实这样的话,却非虚言,自己当初确是对他没有多少保留的。低着头闷闷的将杯中的酒饮了,香汤入喉,刘封心中突的起了一股豪气,朗声笑道:“元常放心,我心中自有沟壑万千,任他荀文若如何智者千虑,又怎么能尽得我之虚实?”便是任着他曹操荀彧郭嘉如何如何的才智非凡,凭着并州现在的规模,文有田丰钟繇,还有个年青的法正,武有关张赵云徐晃张郃等忠勇之将,还有自己天下大势的认识,又岂会这么容易的就输与了他们? 不过,至少荀彧对自己的性格爱好禀性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改变得了的。唉,这下亏了,亏大了! 看着刘封这么快的重又拾回了自信,钟繇微微一笑,晃了晃已然空了的酒坛子,眼睛一亮,深有同感的道:“也是,公子机变万里,又岂是他人可以揣度的。不说别的,就是董卓火烧皇宫,全天下都为如此多的皇家藏书付之一炬而心痛万分,又怎么会想到公子早有准备了!如此一来,当初公子在洛阳所抄录的那些皇室藏书,便多是存世之孤本,舍此之外,别无所有,投之于正心书院,天子智者,又岂有不趋之若骛之理?哈哈,如此一来,这天下才智之士,又岂有不任齐聚并州主公选取的道理?有谁能脱得主公彀外……” 看着钟繇精亮的双眸越说越是起劲,刘封大寒,投降的举起手来:“好了好了,元常,你就莫再寒碜我了,当初我抄书那也是无心之举,只是看着大内藏着那么多的孤本秘本,却只是深束于高阁任着沾尘虫蛀无人问津,这才起了占有之心罢了,我哪能有什么想法?你也是穷人家出身,你该知道,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要读一本书,那得走多少路求多少人问借的?便是这正心书院,也是看着伯喈先生……” 事实是,当初刘封确实是考虑到了董卓火烧洛阳的事这才动手抄书。3否则,在这个书写工具极贵而书籍又极少的时代里,一般的习惯都是直接将书背下来,像诸葛亮那种观其大略的,少之又少,毕竟一本书错过了,要再找到重新翻阅一遍的机会的并不多。便是诸葛亮,背下了书也不少。 不过这样的话,钟繇却是不信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副你的心思我明白的样子,打断了刘封的话:“我晓得,伯喈先生的女公子才貌无双,承泽起觊觎之心,怕伯喈先生一走了之而已,这才设了个套将他弄了进去罢。嘿嘿,我料得可不差?” 刘封说得没错,这个时代藏书极为珍贵,钟繇出身寒门,对其中的艰辛深有体会,不过,若是就这么一个原因就能解释得过去了,那说谎技巧也太简单了些。更何况,刘封自来行事做风多有与人格格不入的,更常有出人意表之举,越是与他亲近之人,越能感觉到刘封身上的神密诡异之处。钟繇好不容易瞅了个空打开这个缺口,若不能今天刘封不能给个合适的理由,又怎么能让他睡得着了。 刘封却是一口气差点没给背过来,无奈的别过头不看人,你看咋说咋说,俺装傻! 他自来与钟繇以友相待,钟繇对他直呼表字,若是这么堂堂正正的管他叫“公子”,那只能表明钟元常对他有意见了,可是这些解释,他却哪里做得出来? “唉!”看着刘封装傻,钟繇不为所动,故作痛心疾首的悠悠一叹,“承泽,人心苦不足也,公孙夫人之贤惠,难道还不能让你收了心?你正年少,就此沉缅于女色,又怎能对得起主公?且方今天下纷扰若此,正是英雄大有为之时,儿女之情,岂可眷念若斯的?且伯喈先生的这位女公子固然是世间少有,承泽要将她金屋藏娇,只怕也……” 一通子说教,刘封几乎就要崩溃了,抬起脚来,斜睨了钟繇一眼,大有你若再说下去,我可这就走了的意思。钟繇一脸无奈的收了话:“罢,罢,我钟元常就厚着一回老脸,为你走一趟罢,至于成与不成,就得看天意了。” “呃?”刘封刚放下了脚,愕然回过头来,一时还没明白钟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钟繇看他一脸不解,又是苦着脸道:“我听说河东卫家的一位公子正住在伯喈先生府上,承泽真有此心,早点备下礼物让我去为你求亲,若是晚了,再后悔可就迟了!” 刘封大呼冤枉,站起身来就要往走,猛的又止了步。他是找钟繇商量事的,只是事情还没说就先发了一通关于荀彧的牢骚,哪想就此让钟繇捉住了一通挤兑个没完。 钟繇看着刘封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心里直是大乐,正要乘胜追机,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的步了进来。刘封回头一看,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解脱了!向那人深施了一礼:“学生刘封拜见先生!”钟繇也忙起来迎见。 进来的这人,正是刘封的挂名老师田丰。当初刘封就是用拜入门下的法子将田丰留在了身边,只可惜这种法子并不是对什么人都适用的,否则大可以也把荀彧给“拜”过来。 田丰早见着他二人神情诡异,有些疑惑的道:“你二人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了?” 瞅着刘封眼角的得意之色,钟繇无奈的放过了他。田丰为人刚正,有些玩笑在他面前是开不得了。刘封忙趁着机会将事情说了,田丰有些奇怪,这种事也用你们两个争成那副模样,却也不多问其他了。 刘封说完了事,抬脚就要离开。钟繇见他就要跑了,大呼可惜,田丰却唤住了他:“听闻王子师一家离开晋阳时,你曾深夜拜访蔡伯喈,而蔡伯喈又连夜赶往王府,可有此事?” 刘封一怔,点了点头,将那夜的事和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也一并解释了,心中却有些遗憾,蔡邕终究没能留下王允的儿子来。其实刘封也早就想找个机会将王允将要算计董卓的事跟众人说下,好让有个准备。只是这种事极其隐密,若是一般人仅凭着王允将家人接到长安这一点就能轻易的得出这个结论来了,那董卓也不会阴沟里翻船了,这才一直拖着没说。 田丰与钟繇也是奇怪,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道理,却终还是不太敢相信。田丰有些迟疑的道:“承泽所说的,亦未尝没有道理,只是有些唐突的,我们先且静观其变罢。” 钟繇却想着刘封的这个想法,应该十有**又是真的,大有深意的看了刘封一眼。刘封怕他再来纠缠,转身就告辞要走。钟繇却哪会放过他,忙问他要去哪里。 刘封眼珠子一转,笑道:“正心书院初创,我去看看那边还缺什么,元常可要一起来?” “呃?”钟繇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了他一马。最近并州财力吃紧,正心书院的开销可是全压在钟繇这个太原太守身上的,他可不想过去自找麻烦。 放下一脸无奈的钟繇和满是奇怪之色的田丰,刘封一溜烟跑了出来,大舒了一口气,想了想,要了匹普通的马,嘱咐宴明不必跟过来,转向了正心书院方向而去。 ~~~~~~~~~~~~~~~~~~~~~~~~~~~~~~~~~ 编外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是《三国志》裴注引自魏书的话,“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是《后汉书?许劭传》的话。 今天吞了一只苍蝇,搞了一肚子郁气,这才一整个上午下午都废了,就是不敢动手。唉,就怕着因为这种负面情绪而影响了写文内容,以后再来翻新,麻烦。今天字数只能少一些了。 9 钱粮(中) http://.biquxs.info/

“承泽言语之中颇多犹豫,殊是可怪。”看着刘封兔子似的跑掉,田丰不由的有些疑惑。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身为并州别驾,并督诸郡钱粮总领政事的田丰这几日来头发白了一大半,也不勉力支撑罢了。尤令他忧心不已的是,转眼已到了九月,各郡府并没能收回多少粮食布帛,库藏严重不足,一旦入了冬,若是象去年一身的天降大寒,新置流民百万的并州来说将是一场难以承受的大灾难。 身为并州文员的次席,钟繇对此中困顿自然也是清楚得很,从边上取出一张帛纸,递到田丰手中,忧心忡忡的道:“公孙伯珪遣其弟公孙越领着三千幽燕精锐,南下助孙坚讨伐周昂,眼下胜负还未知。” 虽然田丰总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不过钟繇并不是一个小心胸的人,对田丰的才智识见也极是佩服,自承不如,一直以来都尊视田丰,两人相处,一向乐观的他竟也不免为田丰所感染,说话做事有条不紊的,更有几许压抑。 田丰眉头微微一皱,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接过帛纸略略扫了一眼,面有怒色的道:“公孙瓒该死!周昂虽是凡人,袁绍却断不会坐视豫州有失,只是两家从此交恶,叫他如何应对?纵然袁术夺了豫州,与他又有什么好处!”过了一会,才又缓缓的道:“你我且去见主公,不论如何,都该小心周旋,至少保这半年之内,刘虞不能败!” 袁术成功的拉拢了公孙瓒为他卖命,便等于在袁绍头上悬了一把利刃,这一招倒是不错。对刘备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令田丰等人愤怒的是,幽州那边公孙瓒自己还在与刘虞争执不下呢,平空多了个劲敌袁绍,还在这关头派兵越过翼州助袁术,实是愚不可及了。一旦袁绍与公孙瓒交战起来,以刘备与公孙瓒的关系,并州必然要受到殃及,而以并州眼下的局面,承担一场战事的能力根本就不存在。 幸好袁绍也是新领了冀州,不过他的身世名望远重于刘备,并不需要向刘备那样大刀阔斧的进行人事调整以巩固后方。只是,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对并州有实际的行动。 “刘虞竖儒,只怕主公信使还未到,他便已头悬公孙瓒城头了。到了那时,袁绍纵然不想出兵,亦不能不出兵。” 一个并州一个幽在上边压着,袁绍能睡得着觉,那才真是奇怪了。 田丰双眼闪过一道坚毅之色:“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力劝主公不得出兵,并州几年之内,只宜自守以待天时。” 钟繇苦笑着站起身来,随田丰一同去找刘备。 刘虞和公孙瓒都曾对刘备有恩,只是眼下这两家都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绝不是刘备一封信就可以打发了。钟繇并不抱什么希望,不过田丰素来刚执,一旦认定了某事便会咬住不放,主公刘备也一向对他言听计从,也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 ………… 正心书院的规模不大,占地不过百余亩,除了百余间草草筑成的校舍和存放刘封从洛阳运来的皇室私密藏书的藏书馆,其他的地方还是一片荒凉,稀稀落落的有几间房屋还在依次搭建着,显得很不协调,根本就与她藏有上几千册秘本皇室藏书的嘘头搭不上边来。让人第一眼看去,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过按刘封的话说,这只是“初期”,书院会随着学生、名师的逐渐增加而不断扩建。3在书院的大门口,高高竖立的一块蔡邕亲笔手书的巨大石碑,一篇短短81个字的铭文,却给人一股强大的自信:“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 每一个经过正心书院的人,不管他有没有进去的资格,都会将这篇《陋室铭》深深记住,并大受鼓舞。不过当人们四处打听这篇奇文的作者是谁时,却没有人能答上来,只知道,这绝不是蔡山长的作品。在人们惊讶于究竟是什么人作出了这样的旷世奇文,竟能抢在蔡邕前面被立于正心书院大门时,蔡邕却三缄其口,只有对作者的一片赞叹之情溢于言表,声言就是自己著文,也远不如此。 不问可知,这篇奇文,自然是刘封的“作品”了,不过其中的“南阳诸葛庐”一句,却换成了“富春严陵濑”,将光武帝时期的拒不做官躬耕于富春山的高贤隐士严光抬了出来,虽然远不如诸葛亮号召力大。至于不愿书写自己的名字上去,却只让蔡邕“叹服不已”,自承不如,并甘心为其代笔。也不是刘封不好意思,不过为了给正心书院多添一分神秘感罢了。 转眼正心书院开山已有月余,所录的学生却只有不过二百余人,这还是刘封恳请蔡邕法外开恩的缘故,否则依蔡邕的意思,这其中能留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讲师也只有蔡邕一人,蔡邕倒是以山长的名义发出了不少邀请函,不过就算是离这最近的卢植,他现在隐居于老家涿郡,就算有心发挥余热,一时半会也到不了。 至于其教学,则是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择一空地,学生四面围坐,蔡邕居中滔滔不绝讲上几个时辰。至于其他的时候,则是放任自流,各人拿着一块竹牌对藏书馆借书,自己去领会,有不懂的再去请教蔡邕。蔡邕是个百科全书式的天下奇才,他早年也曾为汉灵帝所重,被允许进入大内借阅皇室藏书,以其过目不忘之能,几乎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就他这块招牌,也差不多抵得上整个正心藏书馆了。当然,这仅限于经学古籍,让蔡邕去解算术推物理,他还是办不到的。 今天并不是蔡邕讲学的日子,刘封骑着一匹驽马,递过门牌顺利的进了去。他一身素袍,甚是简略,也没有人注意他是什么人,众人各自看着自己的书,偶有轻声交谈的,却绝无喧哗之声。刘封也不与人交谈,径自借了一本书出来,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看书。书院学生的名册他都看过,只可惜从中没能挑出什么自己有印象的名字,而且都是并州本地人,其他地方的人,就是慕名而来,一时半会也赶不到,对于这一点,刘封也不着急。 没翻过几页,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刘封抬头望去,不由的一怔,离他不远的地方并坐着两人,赫然是卫行与化身男装的蔡琰。卫行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眼中却带着许许的戒色,蔡琰手捧着一本书,竟就起身向他走来。 刘封可不想被周围的人知道自己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朱虚侯刘封,忙也迎了上去,躬身一礼道:“法正见过世兄!” 蔡琰女扮男装进来,刘封也不知道她用了是什么名字,便不直称她,情急之下自己便借了法正的名字出来。蔡琰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秀眸闪过一缕笑意,回施一礼道:“蔡琰见过法兄!” 两人会意的相视一眼,正待说话,只听“嘣”了一声,卫行走得太急,竟是一把将一个低头边走路边看书的人给撞翻了。眼见那人一个收脚不稳向后仰倒,胳膊一抬正向蔡琰砸去,刘封一个急步冲了上去,将这人扶住。卫行本就是个身子孱弱的,这一撞之下,脚底虚浮,“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摔了下去。蔡琰不意有此惊变,眼见着一支胳膊叫向自己砸下来,一声娇呼顿时给吓得花容失色,幸而刘封手快,竟是无碍。 正在看书的众学子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蔡琰这一声娇呼清脆无比,兼其肤如凝脂,面润如玉,众学子一下全给看呆了。刘封苦笑一声,将这个被撞的倒霉蛋扶了起来,这人瘦得跟根细竹竿似的,也难怪会让卫行一把撞翻了。 那人见自己正在看的书撞到了地上,大呼心痛,慌忙捡了起来,扯起衣襟将上面的泥土一一擦去,露出底下打着补丁的里衣却仍是浑然不觉,眼见着其中竟有几页给撕裂了,一时心痛无比,竟也忘了向刘封道谢。 刘封却看着他大起好感,也不怪他,微微一笑,眼睛落到了地上一块面团上,该是从这瘦书生身上掉下来的罢,正心书院提供食宿,面团正是今日的餐食。卫行给摔得浑身发颤,也在旁人的帮助下这才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蔡琰一声惊呼其女儿身便给暴露了出来,脸上一红,也不好过来帮忙。卫行缓过神来,向这个被自己撞到的倒霉鬼躬身一礼,道:“兄台可无恙,卫行无礼,还请兄台莫怪!” 那人这才醒过神来,见卫行一身锦秀,风度翩翩,极是洒脱自信,竟有了些畏惧之色,黑瘦的脸上瞬时红窘了起来,忙不迭的向那卫行卑身还礼:“岂敢岂敢,是在下走路不小心,害得卫公子跌了一跤,是在下应该向卫公子陪罪才是。”说着身子又复躬了下来,态度端是恭敬无比。 10 钱粮(下) http://.biquxs.info/

刘封有些失望,人穷志短是不错,可是不能短得连自信心都没了。微微一叹,伏下身来,将地上那块面团捡了起来。那人正要向刘封道谢,见了刘封手中面团,脸上大起羞惭之色,黑瘦的脸上刹时红通通的一片,嗫嗫的道:“在下,在下一向,一向吃得少,午时的饭食一时吃不完,又不忍丢弃……” “呵呵,一米一粟,来之不易。年兄珍惜粮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想我年少时,便是这等面团,还要杂着麦皮的,也只有在过年祭祖时才能吃得到。”刘封微微一笑,将这小块面团递还给了他。并州粗安,很多人家其实还处于饥一顿饱一顿中,看这人面有菜色,哪是吃不完的样子,根本就是带回家去供养家人的。 那人感激的看了刘封一眼,接过面团,道了谢声,转身离去。卫行有些看不明白,眼睛一烁,像是重新认识了一般看着刘封。刘封的心思却已飞到了别处,轻轻的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向蔡琰笑道:“我正好有个条陈要与蔡先生说,不意在这里遇着了蔡小姐,就请蔡小姐代我转呈蔡先生罢!” 看着边上的人都痴愣愣的往自己身上瞄,显然自己女儿身已被揭穿了,蔡琰脸上一红,也跟着道:“我正好也有事请教……嗯,你我一同去吧?” 卫行双眸划过一道黯然之色,轻轻的一叹。刘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二人一眼,不知这二位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终究是他人的私事,也不多问,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就不与两位一同去了,这事也简单,只需二位代我转告一声就行了。嗯,藏书馆所有藏书多是孤本,若是有了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我这便请太守府调要钱粮纸墨,请蔡先生组织学院生员多抄录几份,另行保藏,至于参与抄录的生员,则由学院拔给钱粮,依州郡府吏员例。” 蔡琰微微一愕,她冰雪聪明,幼年时也曾随蔡邕流落于江湖,并不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瓷娃娃,如何不明白刘封这么做的意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黑瘦生员离去的方向一眼,深有赞同的道:“我便代诸位同窗多谢……了。” 其实蔡琰毕竟是女子,并不是正心书院的一员,不过这些人都是蔡邕的学生,说是同窗也没错。刘封亦想不到她就么快这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的有些失落,向二人轻施一礼,笑道:“这,就拜托你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蔡琰张了张口,似有话说,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看着他的背影转了出去。卫行心中酸涩,陪着她将书还了,一路默然无语。 出了书院,正对着大门前那块蔡邕手书的铭文,蔡琰微微的驻足,怅然若失。 “文姬是想问,是谁能写下这等奇文,让先生也自叹不如,还,亲手代他写上去,刻在这书院大门前吧?”卫行凝望着天边的幽幽白云,涩涩的道,亦不等蔡琰回答,自顾自的笑着往下说,“其实也不必多问了,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仲道?”蔡琰轻轻一唤,目光却有些游离。 卫行喉头一堵,满腹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 刘备书房,田丰、钟繇分向而坐。 “伯珪强项,又深恨伯安公每每资助塞外诸胡坏他大事,早恨伯安公入骨,又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动的。”刘备为难的道,看着田丰须发半白,钟繇脸上亦有些虚浮,心中大是愧疚,说话时便有些底气不足。他身边并无多少才智之士,除了田丰就是钟繇了,天大的担子都压在了他二人身上。 “还是请主公手书一封,寄与公孙伯珪,具言我等之难处。”田丰不为所动,依然道。 刘备有些奇怪:“这又是为何?明知无用……”他素来倚重田丰,虽则田丰说话强硬,倒也不在意。 “刘伯安非公孙伯珪之敌,而且,公孙伯珪已遣其弟公孙越领三千幽燕精锐南下助袁术争夺豫州,公然与袁绍为敌。一旦公孙伯珪领有幽州,必然与袁绍全面开战,到时,我并州难免要被卷了进去,愚以为,以我并州眼下态势,并不适宜与袁绍并敌!” 刘备点了点头,示意田丰往下说。其实这也正是他连日来最为烦心的一件事,别的不说,这个冬天那些新置流民的过冬之物还没有着落,哪有余力支持一场战争的。尤其是与冀州牧袁绍为敌,而且西边还有个董卓正虎视眈眈呢。 钟繇有些担忧的看着田丰,田丰的想法他也是知道的,过来的时候他也不认为田丰可以说服得动刘备,却又阻止不了田丰。 “一旦公孙伯珪与袁绍有交兵的可能,主公可再致函公孙伯珪,令他谨守门户,莫与袁绍争强。另再修书与袁绍,具言彼此同盟亲谊,并州无意与他为敌之,请他罢兵!” “若是伯珪不答应呢?”刘备皱了皱眉,大略却已明白了田丰的意思,这封信的作用,大略也就在这后面的。与公孙瓒相知十几年,刘备并不认为公孙瓒是个会服软的人,一旦认准了事,更不是别人能劝得动了,就是他刘备也不行。 “绝公孙瓒!”田丰斩钉截铁的道。 “呃?”刘备看了田丰一眼,再看了看有些忧虑的钟繇,断然的摇了摇头,道:“若为并州计,依元皓所言确实无可厚非。只是伯珪与我有大恩,又是承泽的岳父,我岂能绝了他?现在伯珪与伯安公相恶,伯安公亦与我有恩,我还可以两不相帮,若是伯珪与袁本初交恶,我绝无坐视之理。且我若真绝了他,天下人又如何看我?” “主公,公孙伯珪不听良言,自取灭亡,纵与主公有恩,亦是私情,主公为并州休养生息,乃是长久之计,主公欲致天下太平,岂可以如此妇人之仁?”见刘备拒绝,田丰竟有些着急,两脚点地站了起来。 刘备有些理屈,却依然摇了摇头,道:“元皓不必说了,事情毕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或有转机亦不无可能。” 田丰一怔:“主公,凡事自当未雨绸缪,若临到事了再做决断,便已晚矣!” 刘备默然,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杨柳依依,风姿摇曳,回过身来,道:“就算我再向袁绍示弱,他亦不会放心于我。既然我与袁绍迟早都将要有一战,与其坐等袁绍灭了伯珪再从容进逼,何妨就此机会联手伯珪与他一战?” 田丰一怔,道:“我军所忧的,不过是并州新安,粮草不足,还有百万百姓今冬救急之物没有着落。若是主公一意备战,则并州百姓过冬救及之物必不能备齐,一旦天灾,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有些犹豫,田丰说了也是实情,并州财力有限,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备战却误了救灾准备,一旦天灾来临,刚刚安顿下来的并州百姓必然死伤惨重,自己又何以心安?想了想,便缓了声音道:“不如这样罢,我们可兵分两路,一方面准备这过冬救急之物,另外的也抓紧功夫备战,两边都不可误了。” 田丰苦笑一声:“主公,就是我等全力准备这过冬之物,只怕也难得周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田丰并非不知道若是袁绍占了幽州,并州少了公孙瓒这个强援会产生什么样的恶果,但以并州的财力,短期内实在支持不了一场战争,最稳妥的办法,不外乎公孙瓒主动罢兵,各家相安无事了。 刘备亦明白田丰等人的难处,笑着安慰他们道:“二位只要尽力去办即可,我这便亲笔作书,让人快马寄与伯珪,将这轻重缓急与他说了,若是伯珪能罢兵最好了。” 田丰想了想,还要说话,钟繇轻扯了下他的衣襟,向刘备一揖道:“我军可以先筹备五千人三个月所需,其他的,等局势明朗再做打算。” “也罢,辛苦二位了。”刘备知道也只能这样了,向二人点了点头允了下来,想了想,又道:“三个月太少,五个月罢,兵马可减为三千。”五千人三个月和三千人五个月是不同的概念,其中物资调杂,时令药草器械等,大有文章可做的。 “是!”二人相视一眼,领命告退。 离开了刘备书房,田丰看了钟繇一眼,道:“元常,你是作何打算?” “主公既将此事全权委托于你我,如何做,自然是你我说了算。”钟繇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道,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他并不担心事后主公的责罚。 “若是公孙瓒危急,那该如何?”田丰心有所悟,皱着眉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种事却是半点也疏忽不得的。 “那便,只有先瞒着主公和承泽了,能瞒多久是多久!”钟繇略一犹豫,看着左右无人,决然道。 田丰也不是拘泥之人,闻言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11 战启(上) http://.biquxs.info/

邺。 袁绍接到了两份情报,一是喜,一是忧。 喜的是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越在阳城战死了,孙坚攻拔豫州不下,无奈退兵而去,寄食于袁术处,至于其下一步动作,还在犹豫间,不过至少不会再来找周昂的麻烦了。 忧的是,因为公孙越的意外而死,公孙瓒已经发兵南下,以为弟报仇为名,大举讨伐河北,界桥守将马延发兵告急,界桥岌岌可危。而刚刚把韩馥替换下来的袁绍显然还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急召众将佐相商。尤其令袁绍忧虑的是,并州那边还有个与公孙瓒有姻亲之盟的刘备,两强相逼,冀州安危难料。 将着这两封信遍示众人,袁绍一脸的平静,高坐于主台上,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许攸在并州碰了一鼻子灰,惨兮兮的跑了回来,这些日来,对坏了自己好事的刘备父子可是恨得牙痒痒的。还好袁绍看着往日的情分上,也没有怪罪于他,将他任命为从事,参预军机。 众人还在沉思间,许攸微微一笑,在座上直起了身来,眼中有了几分惫懒之色:“兵将将挡,水来土吞,以主公之明,兼有冀州之众,还怕他公孙瓒一个幽州老革乎?但遣上将一员,便可将公孙瓒立斩于阵前!” 袁绍迟疑的看着许攸一眼,道:“子远可有良策,可速速道来。”虽然心知这绝不是“遣上将一员”这么简单的事,不过许攸的这一席话总算是将此中的忧郁沉闷一扫而光,令袁绍甚是满意。 郭图审配等人看了一脸得色的许攸一眼,心中俱大起反感,冷冷的看他如何说下去。 许攸心中得意,背后一靠高踞于长椅上,洒然大笑道:“公孙瓒与塞外胡人长期为仇,誓不两立。而他这个人野心勃勃,早有乱汉之心,刘虞忠于王室,对他尤为忌惮。辽东公孙度,自到辽东后,杀州郡豪杰,伐高句丽,讨乌桓,也是个不甘人后之辈,早就看着公孙瓒如芒在背,必欲除之而后快。有这三方虎视在后,公孙瓒还敢南下报仇,未战便已先败了,主公何忧!” “公孙瓒所率步骑无不是百战之精锐,塞外胡人虽众有十倍于他亦不敢撄其锋,主公新得冀州,士卒未练,若一战开打,如何抵挡得住?”郭图冷笑一声,阴森森反问的道。 “那依你看,不打是最好了?”许攸心头大怒,却是一脸戏谑之色,嘿嘿的扫了郭图一眼,手拈长须,一副长辈教训小孩的模样,“可是人家已经大军开过来了,公则(郭图字)可是别有良策退兵,或是,干脆降了公孙瓒算了?” 郭图大怒,正欲反驳,袁绍却适机罢了罢手:“好了,公则对孤忠心耿耿,孤是知道了。像方才这样的话,子远日后不必再说了。” “是!” “谢主公!” 郭图与许攸同时向袁绍躬身一礼,满怀感激的道。只是对许攸的问话,却自动晃过了。其实郭图心中的对策,也正是许攸所要说了,只是让许攸一时抢了先,郭图又不屑于学人牙慧,这便郁郁的藏在心间,略过不答了。 罢退了郭图,许攸冷哼一声,隐然已将自己当作是袁绍帐下谋主了,再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徐徐道:“我冀州亦有步骑十万之数,虽然未甚精练,精锐不如幽州,自保却是有余。且公孙瓒远道而来,所率之众若是少了,则不足以击败我军,若是多了,留守后方必然就少了,只需主公遣几个舌辩之士往渔阳、辽东、塞外一一巡视,趣令刘虞等人伺机而动,一旦逼令公孙瓒进退不得,令这三家从背后掩杀,幽州大军可不战自溃,公孙瓒将死无葬身之地!” “公孙瓒好办,刘备又如何?”审配也早就看不惯许攸那一付嘴脸,出声沷冷水道,“刘备父子善征战,麾下亦多虎贲将士,田丰为其谋主,若他东向,我军如何抵挡?且我军尚有公路据占南阳,若再伺机北上,冀州又如何抵挡?” “哈哈哈!”许攸朗声大笑,满脸的不屑之色,“正南(审配字)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刘备不过一个贩履小儿,若非主公力保他坐上了这并州牧之位,哪来的今日风光?其忘恩负义之徒,何足为惧?至于公路,只怕他的心思正在荆、扬两地吧!” 看着许攸要自己的将一干亲信都得罪光了,袁绍站了起来止住了争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向长史逢纪吩咐道:“元图,你即刻修书与刘虞、公孙度,让阎柔再出一次塞,约定三家共取公孙瓒老巢!至于刘备,吩咐各地郡守,若发现刘备有异动,即刻回报。3” 逢纪领命,心中却有些愤愤,自己竟然成了许攸的代笔吏了! 见袁绍依了自己,许攸大喜,示威的瞥了其他人一眼,向袁绍躬身一拜:“主公,还有青州一地,眼下黄巾贼为寇,焦和力不能守,主公切不可疏忽了。” “嗯。”袁绍沉思着,看向许攸道:“依子远之见,何人可使,往破青州黄巾贼?”对青州,袁绍亦是觊觎不已,眼见有机可乘,哪有不心动之理。 “主公,依某愚见,什么人去都不合适。”许攸神秘的一笑,一副高深人莫测的模样,“其实,主公可不必费一兵一卒,便将青州取下!” “哦?”袁绍眼睛一亮,“子远有何良策,快快与孤说来。” 逢纪郭图等人相视一眼,俱是面有不豫之色,却都选择了沉默。 “兖州曹孟德可使,只要主公亲书一函,曹孟德自己会青州取下,双手奉于主公门前!” “孟德?”袁绍不解的看了许攸一眼,有些犹豫的道:“孟德与我自幼交好,一向侍我如兄如父,若是他平了青州黄巾贼,我怎好从他手强要了过来?况且,孟德眼下正忙于整顿兖州,忙得脱不开身的,就是有心,也怕也力有不足吧?” “主公只要报书予曹孟德,具言青州刺使焦和为黄巾贼所害,青州无主,只好令大公子前往青州主政,保境安民,却苦于公孙瓒刘备苦苦相逼,冀州分兵乏力,请孟德相助一臂之力,则孟德必不敢不出兵。”仿佛没听见袁绍的犹豫之辞,许攸自顾自的道,嘴角微微上扬,唇边那三缕小胡子显得格外的跋扈,“至于如何平定青州,那便是曹操的事了,主公只需支他些许粮草,自可放心北上,先擒斩了那公孙瓒就是了。” 别人不知道的是,袁绍的长子袁谭最近给许攸塞了不少好东西,请他为自己在父亲那里谋个好差使,许攸投桃报李,自然不会忘了此事。 焦和是何时死了的?袁绍疑惑不已,随即便即明白了过来,赞许的看了许攸一眼,并不急着表态。别驾沮授却是大赞:“主公,此计可行!只是,若是只给予曹孟德的些许粮草,却是少了点,只恐他事后有怨。” “多给他好处?哈哈哈,不必了!”许攸阴森森的一笑,毫不客气的驳斥了沮授的建议,眸中闪过一缕狠色,冷笑道:“曹操能有今天,全拜主公所赐,若他还不知恩图报,日后也必然为主公大敌,当尽早除之!” 袁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曹操能有今天的成就,正是自己一路的提携结果,眼下自己受刘备公孙瓒所逼,向他借点力,也不过份。至于日后与他为敌,凭自己对曹操的了解,也不是不可能,曹操,何时服过什么人? 沮授看着袁绍竟然就此同意了许攸的建议,不由的心底一寒,却也不再说什么。曹操并非池中之物,正如许攸所言,袁曹两家迟早是要有一战的,现在多给曹操好处,不外乎资助了异日之敌罢了,并不可取。不过曹操若是真依了袁绍,则此人更为可怕,当及早除之。只是,袁绍就这么的一毛不拔,倒是令天下人寒心了。 “若主公还担心曹操不奉号令,攸有一法,也可试一试他!”见袁绍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许攸更是得意,却出其不意的又道。 袁绍有些奇怪,不过想想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遂笑道:“子远且为孤一一道来。” 许攸眸中闪过一缕凶厉之色,嘿嘿笑道:“当日张杨不奉号令,胆大妄为意图袭杀刘备,反为刘备所遂,现正投于曹操门下。他是一走了之了,只是天下人却都据此怀疑这一切是主公指使了,累主公威名下挫了不少。主公,可使曹操令他杀了张杨,看他如何应对!” “嗤——” 边角处,一股倒吸凉气的声音,许攸这一招,可够毒了! 袁绍亦是吃了一惊,定然看了许攸一眼,却见许攸一脸的平静,全无异色。郭图等人俱是有些畏惧的看着许攸,不觉闪开了少许,离他稍远一点:张杨不过把事情办砸了而已,犯得着这般的对人赶尽杀绝吗? 袁绍转而大笑:“好!子远心中有恨,孤自当为你出气!” 许攸洒然一笑,深深的一揖:“攸,多谢主公成全!”他竟也不讳言。 12 战启(下) http://.biquxs.info/

界桥,公孙瓒大营。 “啪!”公孙瓒一巴掌打在几案上,怒道:“玄德竟教我暂时隐忍!”连日来攻拔界桥不下,将士死伤枕藉,公孙瓒亦是烦躁不已,已经连杀了好几拔攻城不利的将官了,却依然还攻不上去。 长史关靖有些不解,取过掉了地上的书信展开一看:“……前宗正伯安公,与弟有大恩,为人又素有忠义,勤勉王室……塞外胡虏,兄之仇也;辽东公孙度,狼子难测……” 刘备写这信的时候,并不知道公孙越已死,主要是劝公孙瓒暂时不要与刘虞起冲突,并具言他四面竖敌,实乃取祸之道云云。公孙瓒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听说刘备有信使到,还当是什么好事,哪想却是给自己说教一通,如何能不恼的。 那信使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伏在地上颤抖不已。关靖看他留在这里只是徒惹人烦,挥了挥手示意亲兵将他扶下去休息。公孙瓒稍稍缓过气来,看了关靖一眼,怒色隐然道:“士起(关靖字),你怎么看,玄德这是什么意思?我死了弟弟,难道就这么算了!” “主公,我看这信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当初玄德公写信时候,想必还不知道二将军已经遇害了,这才……”看着公孙瓒怒气难消,关靖试着开导道。 公孙瓒不耐烦的罢了罢手:“挑重点说,玄德还不至于害我!” “主公,玄德公这些话不无道理,我军四面受敌,刘虞、塞外诸胡、袁绍,无不必欲除去主公而后快,至于公孙度,虽惮于主公威名,其实也是狼心难测,一旦有变,并州又远隔险阻,难以相济,依靖以为,还是如玄德公所言,暂时隐忍才好。” “混话!”公孙瓒眼睛一瞪,大怒道,“我死了弟弟,岂能就这么便宜了袁绍?” 关靖见公孙瓒虽有怒容,却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微微一笑道:“仇是要报的!不过,正如玄德公所言,眼下我军并不具备与袁绍决战的能力,主公要要报仇,还得等先杀了刘虞后再做准备!” “刘虞!”公孙瓒眼中闪过一道厉光,恨声道:“刘虞小儿,专坏我好事,我自然不会放了他!”略一顿,又大是泄气的道:“可是眼下已经打到这来了,若是不杀他两个袁家的人,怎么对得起二弟的在天之灵,如何能消得我心头之恨!” “主公,只要拔了这界桥,一切还不是主公说了算?”关靖微微一笑,开导道。 公孙瓒点了点头,猛的站起身来,大踏步的走出帐外,一声暴喝:“备马,拿老子的马槊来,都随老子杀敌去!” “吼~~” ………… 晋阳。 “公子,都亏了您的主意,我和老苏这一趟多收了三成还多。”张世平一脸喜笑,乐呵呵的道。在他身边,坐了当初在涿郡贩马时一起受过刘备保护,又一同出资资助刘备起兵的苏双,俱是一脸喜色,看来最近日子过得还不错。他二人都是中山商人,在刘备主政中山的那几年,两人仗着与刘备的关系铁,势力急剧扩张,财富在短短两年翻了好几番,委实让人眼红不已。后来两人见刘备转到了并州,私下合计一下,这冀州的水太深,自己又与刘备关系紧密,也不定新任父母官认不认同自己,还不若干脆随了刘备一同迁往并州算了,也省得将来有人找自己麻烦时想跑都跑不掉。这才变卖了家财,举家随刘备迁到了并州,并捐了大量家财出来资助并州重建,反正他们跟刘备也是老关系了,自然知道刘备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不怕血本无归。 因为苏双张世平也是老关系了,刘封发动工匠新鼓捣出来的低廉优质的正心纸就通过他们二位的商号卖到大汉十三州一部去,再让他们从各地为并州买来粮食耕牛铁具,进一步充实了并州的实力。并州能迅速稳定下来,他二人功劳不小。当然,获利也不少。 可以说,除了参与军机和战场杀伐之外,苏双和张世平也算得是刘备的原从人员了,而且是除了关羽张飞简雍,资格比任何人都老。当然,这也只是他二人私底下玩笑罢了,毕竟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人可是最上不得台面的,连丝绸都穿不得。而像中山甄家这种巨富豪商,几所以地位如此高,竟能与袁绍结亲,出入于将相厅堂,也不是因为他们有钱,只是因为甄家“世吏二千石”,也是世家高门罢了。当然,甄家有钱也是一大原因。 刘封微微一笑,道:“二位,我还有一个点子,你们看看可以多开门路,好好赚上一笔。” 两人大喜:“公子尽管吩咐,我二人无有不从!” “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我在正心书院藏了几千册原来皇家孤本秘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前些时候已令人各多抄录了几份,我自己也要了一份。择出其中几十册,送与二位,想让二位将它卖出去!” “卖?卖书?”两人大吃一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起来。也难怪他二人要吃惊了,在这个时代,非但纸贵,书还都是手抄的,既要抄得工整,还不得出现错字漏字,极耗工时精神,如此一来,书籍不可避免的便被神圣化了。向来只有借的,送的,还真是没有听说过有卖的。当初刘封发动正心书院学子为书院抄书,每人发给工钱,不少学子竟还反对,宁愿干白工,还乐此不疲的,理由是代先贤传言是士人无上之光荣,不能沾了铜臭气。便是蔡邕也一力反对,后来听刘封说是为那些贫困学子解决少许生活问题,这才同意了下来。 而且,这书既是手抄的,纸又贵,一本书的定价就更是低不得了,寻常人家根本就买不起,而那些买得起的人家,哪家不是累世豪富?累世豪富,自然是家有藏书了那一种人了,既有藏书又何必买,而且买来的还不定有无错字漏字呢。 看着两人吃惊的模样,刘封微微一笑:“二位不必惊讶,这卖书的价格,不会高于纸张价格的三到五倍,其实就是比这纸张贵出一两倍,也是有利可图的。当然,将来如何定价,二位比我在行,自然由二位说了算。”他既然想到了卖书的事,自然也考虑以了其中的种种可行不可行之处,否则又怎么会冒冒然的异想天开。 苏双与张世平相视一眼,俱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看着刘封自信满满的样子,又有些被打动了起来,一本书三五倍于纸张的价格,确实不贵,甚至还可以说,是便宜了。苏双迟疑的道:“公子必然是别有妙法了,请公子教我二人?” 刘封呵呵一笑:“二位身上可有印鉴?” “印鉴?”两人一怔,虽是不解,还是从身上取出了各自的印鉴来,递与了刘封。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从中山变卖家财一路追随刘备过来的奸商俱在心中大呼:奇货可居,奇货可居! …… 告别了苏、张二人,刘封回到了家中,下人来报,父亲刘备让他回来了就去会议室一趟,有要事相商。这连日来,非但田丰钟繇要为并州钱粮问题大伤脑筋,刘备父子也恨不得能罗雀网鼠,刮地三尺出来。虽然刘封是个别有见识的,他也似乎有很多法子变钱出来,不过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 而且,就算是他有些“创想”,将后世的东西借鉴到这个时代来变换钱粮,也不是想想就能做到的。毕竟,当初他只是会用,而不是自己动手做,他知道这个时代需要什么,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弄出来,无奈的只好想方设法开导那些工匠们,让他们自己去发明创造了。像造纸,现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正心纸,在他看来也只是不合格的产品罢了。只是他却不懂造纸需要什么材料,哪几道工序,他只知道纸还可造得更廉价,更优质而已,让工匠们自己去继续往这方面发展了。而方才开导苏双和张世平的印刷术,那个活字印刷术他也是听说过,四大发明之一嘛,宋朝毕升的突破,同样的,怎么做,他也不懂,干脆交给别人去想了,慢虽慢了点,毕竟成效还是有了。 赶到会议室时,田丰钟繇和简雍都在,还在赵云和高览两个在晋阳的领军大将也在。向几人施了礼,刘封便到一旁坐下。刘备拿着一封信报,递给了他。刘封略略一扫,不由的有些黯然,这是来自豫州的信报,说了正是公孙越在阳城战死的事。 在别人看来,公孙瓒的弟弟死就死了,顶多,也就是他的死会给公孙瓒和袁绍之间的关系造成多大的影响,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而已。对刘封来说,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少了个亲人。当初他还在辽东时,就跟这位刚毅正直的叔叔关系很好,而且从婉儿这方面来说,两人现在已经是亲人了,虽然已经有多年未再见面了。 ~~~~~~~~~~~~~~~~~~~~~~~~~~~~~~~~~~~~ 编外话:写三国,有个穿越众就已经是很大的嘘头了,若再加一些超时代技术的话,似乎有些过份。不过我想,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知道这些玩意儿能提高更大的办事效率,让自己过得更舒适,而且只是要他使点动动嘴皮子的工夫,大概他是不会反对的吧。 13 进退(上) http://.biquxs.info/

兖州。3 “不错,不错,好主意!”一个脸色苍白的峨冠青年箕簸而坐,满嘴堆笑,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模样,只那一双眼睛深遂精亮,让人见之忘俗,细长的手指中捏着一封信报,不住的击节大赞。 坐于青年对面的,赫然就是兖州牧,曹操曹孟德,此时济济一堂的,正是曹操和他的颖川幕僚团。荀彧摇头苦笑:“奉孝,这主意是好,却不是我们的。” 这个青年,便是郭嘉郭奉孝了,颖川阳翟人,已被曹操署为从事祭酒。郭嘉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好色好酒,完全一副浪荡子模样,一有闲暇就去胡天胡地,是以年纪不过二十岁,身子却是虚得很。当初荀彧将他推荐给曹操的时候,还怕曹操会不喜欢他,哪想这两位却正是王八对绿豆,互相看上眼了。浪荡子郭嘉总算得收敛一些了,因为,他忙了。 “主公怎么看呢?”郭嘉抬起头看来,看着曹操笑道。 曹操摇了摇头,笑道:“本初也是爱说笑,张稚叔远来投我,又没有甚么大罪,凭什么一句话就让我把人头给他送过去?此必许子远不能容人耳,不必理他。” “只怕是袁绍的试探罢,公孙越死于阳城,此刻公孙瓒必然已经起兵为弟报仇了,袁绍或是担心主公与他不能协心,故而才有此一举。”荀攸皱了皱眉,道。 “无妨,主公且随他意去,若说抵挡刘备公孙瓒,还非得袁绍不可。”郭嘉呵呵笑道,伸了伸腿,又报怨道:“主公,这里还须得弄几把椅子来,席地而坐,老是不习惯。” 曹操哈哈大笑,当即令人给搬了几把椅子:“坐椅子确实比席地而坐舒坦,若非仲德(程昱字)严峻,我也喜欢坐在椅子上。”说着话,曹操笑看着程昱。 程昱微微一笑:“主公说笑了,其实昱也喜欢坐在椅子上,只是不似奉孝这般爽直罢了。3” 众人大笑,纷纷离地,坐到椅子上去。曹操伸了伸懒腰,笑道:“青州黄巾贼肆虐,本初下一步,该就是这里罢,惜甚,惜甚!” “主公,必欲取之,必先予之。且让他占了这青州又有何妨,只待主公羽翼丰实,再取回来罢。”郭嘉笑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伸过手来给曹操倒了一杯。荀彧摇头苦笑,也只是奉孝才这般的随意,也只有主公才能容了他这般的肆意。 “嗯。”曹操低嗯了一声,声音却突然有了些郁郁,“眼下黄巾贼肆虐,各州郡粮草不足,殊为可忧,诸公可有良策?” 一句话,众人的笑声便停了下来,便是郭嘉,也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笑脸,拿眼睛看向了荀彧,治理地方,并不是他的强项。 “主公,自中平元年以来,兖州连年战乱,丁户十不存一,田园大量荒芜。若说存粮,只能找豪门世家借了,否则短时间之内,缺粮将是无法避免了。”荀彧想了想,出声道。 “若是长久,又该如何?”曹操眼睛一亮,看向荀彧。 “各地丁户逃亡,都并入了黄巾贼中,黄巾贼只管抄掠,不事生产,这才使得土地荒芜越来越多。若为长久之计,无过于将这些黄巾贼尽行收编,择其精壮为兵,其次等老弱为伍,集中屯田开荒,如此,三两年内,可再无缺粮之虞。” “哦?”曹操大喜,笑道:“编民为军户,集中屯田开荒?好,好,好!文若此法,可为万世之表,如此一来,我军再无后顾之忧矣。” 荀彧摇了摇头,苦笑道:“主公谬赞了,这不是彧想出的法子,是刘备父子在并州所行之法。”做为曹操的幕僚长,各地的情报荀彧总是第一时间接手,相对于别人的术业有专攻,荀彧则是全面接触整顿,见识面也更广了些,比别人更能找出其中隐藏的某些重要讯息。 “刘备?”曹操大奇,厅上众人亦皆是微微皱眉,相视沉思了起来。曹操问道:“文若可知,这是何人想出的法子?刘备帐下,竟有如此高人!”说话间,竟是大起羡艳之色来,人才,毕竟放在自己身边总不会嫌多。 “据说,他们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倒是未曾听说是何人想出的这法子。”荀彧有些遗憾的道,“当初刘备领中山相时,刘封曾招幕了数股山贼助他击杀张纯,这些山贼后来就被编为中山军户,平时为农,闲时操练,一有需要,即可披甲出征。”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道:“可吩咐各地探子,有关并州的情报要多多收集,多做分析。” ………… 界桥。 马延颓然坐下,望着夕阳余辉,长长松了一口气,又打退了公孙瓒的一次进攻。可是,守城的弟兄们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援军,他娘的援军却还遥遥无期,明天还能不能守得住这里,马延没有把握。 “将军,弟兄们还有一千三百二十个拉得动弓的。”亲兵长急勿勿的跑来,也不行礼,向马延汇报着。 “去,下令杀牛,把牛都他娘的杀了,今晚好好吃一顿!”马延似乎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想法,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数字一般,闷着头向那亲兵长吩咐道。 亲兵长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领命而去:娘的,要是在平时,牛肉那可不是普通人吃得上了,搞不好还得杀头!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不到才坐了这么一会,两腿竟有些发麻了!一个亲兵走过来想要搀他,马延挥了挥手把他赶开,挺了挺胸舒了舒筋骨,大踏步的走下城头。 “呜——呜——呜———” 长长的军号响了起来,马延身子一僵,眼白一翻,长吐了一口气,贼老天!战刀往地上随意的一斫,入地三寸,映着夕阳余辉插在地面上,示意亲兵给自己找点水来。那亲兵忙不迭了跑了开去,马延扭了扭有些僵直的脖子,回头朝那吹军号的大骂道:“娘的,你催鬼呀,老子还没死呢!” 那吹军号的却浑若未觉,继续两短一长的吹着军号,城墙轻轻的颤抖着。正在休息的军卒们慢慢的都站了起来,忘着城下黑压压挤上了敌军,也不知一个个都在想着什么。 那亲兵急颤颤的跑回来,递给马延一个羊肚水袋子,马延一手接过,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愣着干啥,给弟兄们送水去!去,你们都去!”大手一挥,将自己的亲兵一个个都打发开了,拧开塞子,美美的灌了一口,娘的,这居然还有一股羊骚味! “将军,给我留一口罢,老子渴死了!”一个大嗓门叫着,火烧火燎的样子。 抹了抹嘴,将塞子塞了回去,马延瞪了那人一眼:“娘的,你小子只配喝马尿!”黑黑的羊肚水袋远远的抛了开去,空中划过了一条美丽的弧线,金光闪闪的。 城下,喊杀声骤然响起。 ………… 晋阳。 “主公,我军毕竟还与袁绍有盟,若是骤然开战,并不合适。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公孙伯珪那边战况如何,他亦不曾发使求援,依我之见,我们还是暂且静观其变的好。”田丰还是第一个说话,冰冷刚硬。 刘备看了儿子一眼,有些迟疑的道:“就算我军不动,袁绍也不会放心于我,只怕他会先发制人,那时,我军便陷入被动了。” “无妨!”田丰不为所动,“公孙伯珪有善战之名,手下将士都是百战精锐,而袁绍所部疏于操练,并无战意,公孙伯珪纵败,亦可安然退回幽州。” 刘备微微皱眉,有些头痛的站了起来:“承泽,你怎么看?” “可以依先生的意思去做。”刘封亦没有多余的想法,尽管有些犹豫。眼下并州只是一个空架子,军资严重不足,根本就打不起。不过,若自己是曹操的话,怕是会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进攻的吧,历史上曹操军中断粮了也硬撑着打下去,甚至采用“人脯”的极端手段,硬生生的拖垮了对手。 刘备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问钟繇道:“元常,我令你准备的军资如何了?” 钟繇有此尴尬,向刘备伏身一拜,道:“繇无能,累主公失望了!” “呃?”刘备有些奇怪,像这种事,钟繇怎么可能办不好了?伸手将钟繇扶了起来,奇怪的道:“元常不必如此,你是另有打算了吧,而今准备了多少?” “主公,此事不怪元常,是丰一力主持,至今,只备了一千精骑,三个月所需。”田丰向前几步,伏身与钟繇同列,向刘备拜倒请罪。 钟繇苦笑,这个,有什么好争了,却也不开口说什么。 刘备笑了笑,将二人扶了起来:“你们不必争了,事已至此,便可敕令各地严守关防,多派些探子,若是袁军的动向,即刻上报。” 田丰与钟繇大受感动,躬身下拜:“谢主公不罪!” 刘封也不知他二人都做了什么,这一段时间来,他一直在外忙活,想着些开源的事,做倒是做了不少,只都不是些短时间内可以收到成效了。 会议既毕,众人退了下去,只余赵云还侍在刘备身后。刘封看着父亲有止住自己的意思,便留在了后面。 “封儿,我听说你近来甚少早起,有时白天也将底下侍女一并遣开了,可有此事?”看着众人下去了,刘备这才问道,眼角,竟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又有些许无奈:终究还是个孩子。 “呃?”刘封脸上一红,窘然低下头来,到底是哪个多舌了,这事,竟也传到父亲这边来了! 14 进退(下) http://.biquxs.info/

“父亲?”刘封涨红着脸,偷眼向旁边看去,赵云白净的脸上大有尴尬之色,身子倒还挺拔如松,嘿嘿笑道:“儿以后会注意的。3” 刘备走了过来,苦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你呀,出一趟门就给自己找个女人回来,才这么点大,将来还要有多少女人?我还听说你跟蔡先生的女儿关系不错。” “哪有的事?”刘封大呼冤枉,急的争辩了起来:“蔡家还住着一个姓卫的呢,我怎么敢惹她?” “这么说,要是没那个姓卫的,你就敢了?”刘备眼睛一瞪,在儿子头上重重的拍了下。刘封只比他矮半个头,却只能躬着身子让他舒舒服服的敲打着。 刘封苦着脸,也不敢躲:“父亲,我听奶奶说……” “嗯?奶奶说了什么!”刘备收起手来,咋着声道。 刘封声音一虚,嘿嘿笑道:“父亲,奶奶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的。” “臭小子!”刘备笑骂着,暂时放了他。这个儿子除了在家的这阵子比较“荒唐”以外,其他方面他都满意着呢,再说少年仔,有些事情荒唐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好日子还长着了,你还是节制一下的好,别把早早的身子弄虚了。” “那是,儿子以后会注意的。”刘封笑着应了。同样的话,这两天其实婉儿也跟他说了好几次了,他自己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刘备哼了一声:“别以后了,回去准备一下,别老在家里窝着。” “嗯?”刘封有些惊讶,“父亲让我去哪?”他在并州是少主,其实也没怎么管事,刘备也没给他安排什么具体的职务。不过但凡有军机政务,他都可以过问,一有想法了就在一边指手划脚一通,若是他想偷懒,则可以什么事都不理自己躲开,全推给做父亲的去做。3刘备正值壮年,精神足,又怜儿子还“小”,一些琐事倒也不来烦他,就由着他去了。 “伯珪那边,元皓建议让你自己去一趟,有些事,还是你与他说的比较好。”刘备摇了摇头,兵事凶险,他也不愿意一再的把儿子放在外面,不过刘封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他说得动公孙瓒。 刘封点了点头,又有些苦恼的道:“袁绍手下不乏才智之士,这一次,只怕岳父难以讨得好处去。一旦岳父退兵,并州将独立承受袁绍的压力,我想,我还是化身马贼,轻身出发的好。”老实说,刘封有些不舍,刚回来难得安宁几天,娇妻美妾的好不惬意,这就要走了。 刘备想了想,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走前跟元皓说一下。” 刘封应了声,便要退开,抬头看了赵云一眼,笑道:“子龙在家时,可曾定过亲?” “呃?”赵云一怔,不明白刘封为何突然问起自己来,躬身一揖道:“回公子,云自幼随了师父,家中并未与我订过亲。” 刘备亦有些奇怪,不过看着儿子满脸是不怀好意的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踢了刘封一脚:“子龙的事,你少来瞎搀和!”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冀州。袁军大营。 “马延,你可知罪!”许攸一脸的怒色,高踞在帅座上,一掌击在案上,怒视着跪倒在地的界桥败将马延,杀气腾腾的道:“主公将界桥交与了你,才这短短几日,你如何就把它丢了!” 马延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跪倒在地,一声不吭。他怎么也没想到,领兵来救援自己的,竟会是许攸这个混蛋,而混蛋为了麻痹公孙瓒,竟然驻军不前,任着自己在界桥拼死抵挡,差点连命都没了。最后不得已拼死冲出,丢盔弃甲且不说,身上的花花道道少说也有几十个口子,血到现在还没止住,细细的往外淌着,一只胳膊无力的低垂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见他默不作声,竟是半点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许攸本就想杀将立威,当即大喝道:“来呀,将这个废物拉下去,砍了祭旗!” 帐下两个高大武士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架着马延的肩膀,往外拖着便走。马延咬着牙,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任着两个武士将他拖走,留在地上一条红红的血痕。 “且慢!”恰在此时,一个声音止住道。 许攸斜睨着眼,看着那人,强抑着心中怒色,不悦的道:“麴将军有话说?” “许督,马延是大将,纵有失地之责,也该由主公下令责罚,是打是杀,应该由主公说了算!”麴义向许攸抱拳一礼,慨声道。心中却早已骂开了花了,拒不出兵你的主意,说什么等公孙瓒兵久力疲了好从后面杀出,界桥小城,如何挡得住公孙瓒的虎狼大军?现在城被人拿下了,自己误了出兵良机,你倒来怪罪于别人,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如何能服众! “请许督开恩!”帐下众将齐齐出声为马延求情着,不少人手按的腰间,冷视着许攸。 “嗯。”许攸扫了众人一眼,心头不由的有些发毛,只好点了点头,道:“麴将军说得不错,方才确实是本督越权了,多谢诸位将军提醒。来呀!” “在!” “将马延押入大牢,好生看管,听候主公处置!” 马延面无表情,这才抬起头来,看也不看许攸一声,对麴义大声道:“麴义将军,本将带回来的那些人,还请麴将军多多看顾,他们都是我河北的壮士!”说罢一仰头,甩开两个武士的拉扯,脚下却是一个踉跄,仰起胸膛,也不待麴义回话,就大踏步的下去了。 “请马延将军放心,某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麴义在后面大声应道。 许攸脸上一僵,冷哼一声,向下面大喝道:“来人,公孙瓒现在军处何处?” “报许督,公孙瓒自攻下界桥后,不出许督所料,本部也是伤亡惨重,不得已下令休兵一日,大赏三军!” 许攸脸色一寒,扫视了台下众将一眼:“诸位将军,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请许督下令!”麴义眼中闪过一缕不屑之色,偏着头去,与其余众将齐声应道。他只是不明白,主公为何派了这样的一个贪鄙小人过来碍手碍脚了,平白惹人烦,还会坏事。 “嗯!尔等速去埋锅造饭,三更时分,大军出动,随本督一起夺回界桥,擒杀公孙瓒!”许攸意气风发的道,眼角扫了下麴义,并及他身后那几个,冷哼一声,记在了心里。 这一战,就算不能杀了公孙瓒,也好给他一个教训,叫他再不敢轻易的南下,也让这些莽夫们再不敢小瞧了自己,哼!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全部杀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几百个俘虏,公孙瓒暴喝道,大手一挥,说不出的怨恨。小小的界桥,竟将自己挡了十几天,最后却还让那个守将马延跑了! 关靖跟在后面,心中总是有些不妥的感觉,想了想道:“主公,我们在这里遇阻都已经有十几天了,袁绍没理由到现在还没有发应,其中,是不是有诈?” “嗯?”公孙瓒应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道:“依你之见呢?” “今夜应当小心防备,谨防袁军偷袭,另外的,主公可让单经将军领一支人马,驻于十里之外,一但这里有变,伺机行动!” 公孙瓒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 支开了关靖,公孙瓒阴沉着脸领着几个亲兵转了一圈,这一战下来,幽州军也死伤惨重,远远出于公孙瓒的意料。刘备的那一封信更让他大为烦恼,有时候忍不住的会想,究竟是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还是那么多人都来得罪了自己?越想越是暴躁。 “报,主公!” 一个小校飞马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公孙瓒面前,一身的泥尘,背上还插着一支箭。 “说!”公孙瓒冷然道。几个亲兵冲了过去,将那个小校扶住。 “报主公,往南三十里树林里,发现袁军大队人马!”那小校铿锵有力的回答,似乎背上那支箭半点也没伤到他。 “有多少人?” “属下无能,看不清楚。袁军全躲在树林里,偃旗息鼓不发出一点声息,属下想要靠近时,被袁军发现了,只能先逃回来了!” 公孙瓒脸色一寒,挥了挥手示意将他扶下去,回头吩咐道:“召集众将,升帐!” 不多时,关靖单经等人齐集了过来,公孙瓒将这事说了。关靖有些疑惑,不解的道:“若真如此,那袁绍该是早就派了援军过来,为何要坐视我军破城?内外夹击,岂不更好?” “不过是想独吞打败我公孙瓒的功劳,趁着我军攻城疲惫要喘一口气来个突然袭杀罢了!”公孙瓒冷哼一声,满是不屑之色,当年还在是个低级下僚时,就没少遇着这种事了。 关靖有些尴尬:“这么说来,领兵的,应该不是袁绍的,也不会有太多的人马。” “传令,撤回各路斥候,将几个死尸换了我军的军装,扔到路上,城头,少放守卫!”公孙瓒冷嗖嗖的下令着,“他来多少,就让他死多少!” 15 夜色(上) http://.biquxs.info/

长安。3 “文优,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可不行,难道非要等袁绍那些人过来砍你的头吗?”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小池中投了一颗石子,“咚”了一声,平静的小池颤抖了起来。 “袁绍?他们还没那个本事。”眼睛盯着泛起了那一泓泓水圈,李儒胡子邋遢,眼角还积了一层黄黄的分泌物,不怎么高兴的瞥了贾诩一眼,懒懒的回道。他身上那身衣服也不知许久没换洗了,上面沾了油油的一层,还不住有臭气散出。 “哦?”贾诩微微一笑,饶有兴趣了看了过来,“那你以为,谁有这个本事?” 李儒哑然失笑:“谁有这个本事,那还不是一样的道理,死在谁在手上,不一样是死呢。”声音依然淡淡的,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似,却隐有着一股莫名的凄然,更有几分颓废,瞥了贾诩一眼,呵呵一笑道:“也许呀,最终能杀我的那个人,就是你贾诩贾文和了。” 贾诩哈哈大笑:“哪这么快?你想死是容易了,你那个混蛋岳父,也不必管他了,让他醉生梦死去!可是你儿子呢?你那个瞎眼老娘呢?”抄起一块石头,鸡蛋大的鹅卵石,“扑通”一声,砸入渐又平静的小池中,金光鳞鳞的小池再又猛的颤抖了起来。 李儒哑然,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怕了,怕你再怎么弄,也抵不过最终那一死,可是时局万变,没到最后,是谁死,怎么死,还说不定呢。嗯?”贾诩伸了个懒腰,要不是没地方可去,他才懒得来看这个老友每天颓废的模样。 “这天下,不还太平着呢,你先让我再睡两天罢。”李儒依旧不为所动,伸直的两条腿垂到地上,懒洋洋的靠在高背椅上。 “还睡?”贾诩有些无奈,“再睡的话,哪一天飞来横祸,你想跑都跑不了!” “呵呵呵!”李儒傻笑着,有些戏谑的看着贾诩,“这诺大的长安城里,除了你贾文和,还有谁,有这本事不动声色的就能取了我李儒的项上人头?”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贾诩白了他一眼,翻了翻酒杯,竟已空了,直接拿起酒坛子,嘴巴凑上去就灌了一口,一个不慎酒水洒了一胸口,胡子全都打湿了。 看着他这么狼狈的模样,李儒竟是一丝笑意也无,悠悠长叹了一声:“与其死在那些无名小卒手上,我还真的,期待着能死在你贾文和手里,好歹,还可以搏个留名青史的机会。” 贾诩冷嗤了一声:“你少激我,自己都干不了的事,凭什么拖我老贾下水?” 贾诩在董卓帐下诸将中极受见重,与李儒更是知己之交,无话不谈,不过至今都还没有正式投入董卓帐下效命。别人或是以为贾诩是在等一个好机会在主公面前露一手,李儒却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老友是不可能为董卓卖命了,否则自己早可以把他荐上去了。巴不准他心里想的还是早点跟西凉军撇清关系爽快,要是诺大的长安城里没有人认识自己那就最好了。而一旦他瞅准了哪一个人投入那人门下,要是必要的话,也不定过来就反咬西凉军一口,自己还真极有可能的,就死在了他手上了。 “行了行了,你少来整天刮噪。”李儒不耐烦的罢了罢手,抢过贾诩的酒坛子,给自己斟了一杯,再给贾诩满了一杯,“不就是我这脸碍你吗?你爱看不看,不看滚一边去,省得整天过来糟蹋我的好酒!” 看着天色越渐昏暗,贾诩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衫,嘟嚷道:“不来就不来,我走了!” “呃?”李儒迟疑的看了真个抬脚就走的贾诩一眼,眼看着就要出了门去了,不由的有些疑惑了起来:“老贾,你的话还没说呢?” 贾诩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得不行了的样子,不耐烦的罢了罢手:“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振作点,我老贾,将来也许还能多一个选择呢。怎么说,我们都是凉州的不是?” “嗯?”李儒瞥了贾诩一眼,罢了罢手,“完了?” 贾诩只作没听着这话,哼着小曲儿,也不再看李儒一眼,慢悠悠的转了出去。今天,他听说王允将他的家人都招到长安来了,金银货宝,奴仆歌姬,老妻幼子,全都来了。傻子唷,刘备主政并州,短短几个月内就一扫并州旧吏与民生息,王允却将家人都弄到长安这虎狼之地来,他想干嘛?嘿嘿。 李儒没有再追问,以自己对贾诩的了解,事情自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可是再大的事情,正如贾诩说了,若是自己不振作,那也是白搭。 长舒了一口气,李儒举起酒杯小饮了一口,猛的将个杯子连着酒,一股脑的砸向了又复平静了的小池中,“啪”了一声,小池再次激烈的晃颤了起来,青铜酒杯,转眼便已沉到了池底,再也找不着了。 “也许,是该起来了吧。”李儒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言自语的道,“就算不能封侯拜相了,不能横扫天下了,至少,也要活下去吧?”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今夜无月。 顶着满天繁星,人衔枚,马裹蹄,明亮的枪尖也给包了起来。许攸坐在马上,严厉的督促着众军缓缓前进,黑压压的几千人,不见一丝声响。左军大将麴义已经先一步出发了,远方,残破的界桥城在夜色中隐隐的现出一条轮廓,眼睛好的都可以看到上面几十个幽州军卒正在城头无精打采的转悠着,有的还在打着哈欠。 连日大晴路况还好,袁军的前进不慢,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界桥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正和夜色融成了一体。许攸紧张的察视着城头的幽州军,可是他眼睛不好,怎么瞧不出个明白来。 “许督,公孙瓒没有修补城墙。”一个偏将跑过来,小声的禀报着,“西城有个大缺口,看着该是公孙瓒白天破城而入的地方!” “嗯。”许攸看着这个偏将神态恭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懂事,还不错,等破了城,给他表个功算了。挥了挥手,示意全军往西城方向开拔。 城头,巡逻的幽州军大都敞着怀,有的连头盔都没戴,更有赤着上身的,三三两两的说笑着,虽然天已经大黑了,可还热着呢。 “哥哥,看见吧?”一个小兵盯着城下依稀的人影,兴奋的道,声音低低的。 “瞧你那出息,八辈子没杀过人了?”老兵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长枪往墙角一靠,一跃跳上了城剁口,支开两只脚,把下摆子一拉,扯出胯下那黑乎乎的物事来,对着黑乎乎的野地,稀稀哗哗的往下泻着,说不出的爽快,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嘿,要不要哥儿们给你们唱一个?” “唱吧唱吧!”后面的军汉们大起哄着,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那老子可就唱了!”老兵脸上有光,惬意的提了提小腹抖了抖,倒吸了口凉气,也不拉起那黑乎乎的家伙,扯开喉咙大吼了起来: 幽州好儿郎, 出塞把刀横。 平生爱杀人, 管他虎与豹! 左手鲜卑头, 臂挟乌桓奴 ……” 许攸眼睛再不好,却也看清了那个嚣张的幽州兵在做什么,白净的脸上腾的铁青了一片,下意识的抓住了腰里的剑,猛的额头一凉,向旁边招了招,急促的叫着:“过来!” “许督?”那个偏将见许攸召唤自己,一脸羞怒的样子,连忙凑过身来,恭谨的道。 “幽州的兵,都这样?”许攸眼睛里泛着绿光,冷嗖嗖的问。 “是的。”那个偏将诧异的看了许攸一眼,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示,低声道:“听说公孙瓒都不管这事,只要能给他杀人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在外面打仗,谁还像你这样,那么多的规矩? “嗯?”许攸威严的看了他一眼,大手一挥,将几个领兵的将军都招了过来,“你们,仔细点,等本督下令,就往里杀!” “诺!”几个偏将应着,相视一眼,回头从容的指挥部卒,缓缓的摆开了阵势。 许攸想了想,又招来一个偏将,指着那个还在站在城剁口唱歌的幽州老兵:“看见那人了,找个能射的,到这里来听本督吩咐!” “诺!”那人应了声,转身跑了开去,大军继续缓缓的压近。不多时,领着一个骑奴过来,“许督,这个人有百步穿杨之能!” “嗯。”许攸看了那人一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那骑奴早已趴拜在地下,却也是身材魁梧,非比常人。再抬头往城上看去,那个往下嘘嘘的幽州老兵却已经回去了,城头却只看见三三两两的幽州兵说着笑,便是那歌也不唱了。 “混蛋!”许攸冷哼一声,左右看了看。 “呜——呜——呜———” 二短一长的军号蓦的响了起来,许攸大吃一惊,惊恐的抬头望去。 16 夜色(下) http://.biquxs.info/

“嗖嗖嗖——” 城头突的钻起无数的火把,漫天的羽箭泼泻而下,向着已然逼近到了城脚的袁军倾砸下来,狠狠的钻入了正蓄着劲往前挤袁军身上,穿过一个,又钻入第二个人身上。 “冀州狗贼,你们中计了!”欢呼声从城头响了起来,大量的火把火箭跟着飞了过来,将袁军的身影一览无余的暴露了出来。 哀嚎声刹时惊响了夜空,正等着前进号令的袁军却不意等来敌人的强弓劲弩,一时阵脚大乱,前面的人后退,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自相践踏了起来,乱轰轰的倒下了一大片。 “劲弩!快冲,冲呀!”一个识机的偏将大叫了起来,驱着马拼命的往前赶,手里战刀不住的往后退的自家军兵身上招呼着,“不准退,谁也不准退,冲,冲呀,冲!” “中,中计了?”正做着立功美梦的许攸骇然张大的嘴巴,却是结结巴巴的一时话都说不上来,手脚冰凉,身子一阵大哆嗦几乎从马上摔了下来,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瞬时将衣衫都给打湿了。 “许督,不能退,快下令上前杀,往前冲!”那个一直侯在许攸身边的偏将顾不得鄙视这个没用的许督,看着他竟有调转马头跑步的打算,一把扣住许攸的马缰,焦急的催促了起来。黑暗中,又被敌人抢了先机,一步退就是全盘崩溃,往前冲,或许还有一线的机会。 “对!”许攸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尖着嗓子猛的嘶吼了起来:“杀,后退者,杀,杀无赦!”可是他的嗓子太尖太小了,很快的淹没在前面嘈杂的慌乱中,没能激起多大的波痕来。眼见着不住后撤的袁军,许攸急得团团乱转,“你,你快去,后退者,一律杀无赦,快去呀!” “诺!”那偏将应了一声,拔出战刀,领自己的亲兵赶了上去:“许督有令,冀州将士有进无退,违者杀无赦!” 不断后退的袁军却哪一时收得住脚,前面强弓劲弩还在不住的打来,后方军令却还迟迟没有传上前,冀州军又少经战阵的,早已乱成了一团。那些为将的先时还能保着清醒督令强攻,几番捅挤下,也给搅得心烦意乱,很快的迷糊的起来。 正在此时,断墙处,一支骑军飞的驰出,当先马上一员剽悍的大将身胯白龙驹,手执马槊,暴喝一声:“冀州狗贼,公孙瓒在此,速来受死!” 在公孙瓒身后,清一色的白马轻骑,也不知有多少人,大刀重槊,嗷嗷叫着向乱成一锅粥的袁军掩杀过来。转瞬间,人已杀到袁军阵前,马槊狠狠的砸下,一个袁军偏将尚不及稳住阵脚,胸口便狠狠的给砸了一下,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亦给远远的抛飞了出去。 人头滚滚,血肉横飞。 当者披靡!公孙瓒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将,惊恐的袁军再无斗志,没命的往后退去,急切中,不少人竟将自己手中的刀枪往自己的兄弟身上招呼着,惟恐慢了自己逃命。奔涌的白马义从便如钢刀切入软肉中,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反抗,势如破竹的在袁军中穿了进去,越刺越深,却没有一丝停下的势头。 “止住,止住!”许攸双手扶着马鞍,一脸的煞白,直挺挺的望着杀气腾腾的公孙瓒,绝望的呐喊着,“杀了他,谁去杀了他呀!” 奔涌的幽州军越来越近了。 “许督有令,全力前进,退者杀无赦!”后面,凄厉的叫声还在绝望的挣扎着,幽州军便已杀到了眼前。晃起血淋淋的战刀,这个深受许督赏识偏将看到了白马将军,又一个敢于横刀的袁军被他打飞了出去,瞬时血红的双眼,勇敢的迎了上去。 “杀死公孙瓒,杀死公孙瓒!” “去死吧!”公孙瓒轻蔑的的扫了一眼,横槊砸去,将这人连头带盔一同砸了个粉碎,摔落马下,凄厉的呼喊嘎然而止。公孙瓒的眼睛,看到了那个不住发抖袁军将军身上。 “冀州狗贼,还我兄弟命来!”白马将军愤怒的呐喊着,拍马冲了上去。 袁军大量的后退,前方推动着后方,终于,演变成了全局的崩溃,一边倒的屠杀持续上演着,再无一丝悬念。 “许督快走!”几个亲兵回过神来,眼见公孙瓒拍驰杀来,急忙拥着许攸往回跑。 许攸魂飞魄散,咬着牙闭着眼,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俯在马背上没命的往回赶着,耳边的风声,厮杀声,惨叫声,全都听不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紧紧的抱着马脖子,没命的往回赶。 “冀州狗贼,别跑!”公孙瓒怒吼着,虽然不知道那个没用的废物是谁,却肯定不是个小人物,驱着马,盯着他。 “主公,穷寇莫追!”一个偏将跟了过来,大着声在公孙瓒耳边喊道。 “浑蛋!”公孙瓒醒了过来,狠狠的一甩马缰,吐了一口唾沫止住了马,“你,领着人赶他二十里,拿他的狗头回来见我,废物!” “诺!”那偏将应了声,向后招呼一声,追了上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大哥,那边杀起来了。”远角,一个声间低低的道。 “让他们杀!”为首的大汉冷哼一声,恨恨的道,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狞笑,“不是怕我麴义抢了他的功劳,老子全让给他,就怕那个废物吃不下!” “可是,主公让你我受制于许督,要是我们见死不救,主公怪罪下来怎么办?”先前的那人一脸的担忧,又有些不忍的道:“那些都是我们的弟兄啊?” “公孙瓒是什么人,就凭这个废物打发得了?主公发昏了!”麴义满是不屑之色,“弟兄,弟兄又怎么样,要是这会出去,我们都得死!” “大哥慎言!”那人惊恐的止住了他,往左右看了看,又小声的道:“那怎么办,就看着公孙瓒杀我们的弟兄?” “有我在,还怕不能杀回来?”麴义冷笑道,望着火光方向,不为所动。 “大哥?” “少啰嗦,睡觉,一个时辰后叫我!”麴义不耐烦的罢了罢手,把战刀往地上一横,枕了上去,不一会了,雷鸣般的鼾声响了起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袁绍来回踱着方步,蹙眉并不说话。 “主公,麴义将军身经百战,当不会让主公失望。”沮授试着安慰他道,事实上,他对袁绍让许攸统领前军先行去救界桥也是不放心,不过袁绍听着许攸滔滔不绝的一翻分析,早已让他说动了,便也没有开口劝止。 袁绍嗯了一声,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烦躁。其实他亦是对许攸没什么信心的,毕竟许攸是个没带过兵的,性子又喜欢占人便宜,还不能容人。可恼的是当时许攸请战时,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斗鸡眼似的不肯相让,却偏没一个站出来反对的。都存心等着看许攸笑话呢,搞得自己也是抹不开面子,只好答应了许攸的请战。不过,麴义等诸将都是久经沙场,倒可以阙补一二,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公孙瓒是个笨蛋了,让许攸一战成功最好。 可是,公孙瓒能扬名塞外,打得塞外诸胡闻风丧胆,他又怎么是个笨蛋! 郭图与辛评会意的相视一眼,向袁绍一揖道:“主公,许攸为人贪鄙,虽有大略,不过不能容人,怕是不能容了麴义将军,伤了将帅之和。是不是,派个信使去提点他一下,凡事多与麴义将军商议,莫要贪功冒进,堕了我军军威。” “嗯?”袁绍一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理。正要开口,沮授止住道:“主公,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主公既已使许攸督诸军全力救援界桥,便绝不可以再横加干涉。且麴义是个识大局的,必不负主公!” “嗯。”袁绍点了点头,事实上,他麾下诸将,最看好的还是这个麴义,文武兼资,才略过人,就是有些目中无人的,不讨人喜欢。 郭图暗暗一笑,他劝说袁绍去提点许攸,其实不过是显示自己的远见卓识罢了,一旦许攸战败回来,正好奚落他一番。像许攸这种人不过纸上谈兵而已,自负狂妄,凭他,也想立功!要是能大败一阵、连命都丢了最好了,省得到时还要劝说动手,还坏了主公的名声。 沮授看了郭图一眼,无奈的微微一叹,一个心胸狭窄,一个狂妄自大,这样的自相倾扎,如何能成大事?袁绍回过头来,看了沮授一眼,道:“则注(沮授字),是不是派个人去接应子远?” “主公明鉴!”沮授恭然一拜,“授料,明早主公便可收到捷报,不过为稳妥起见,可请颜良将军率精骑追上去看看,并助麴义将军一臂之力。” 袁绍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为何是助麴义而不是助许攸,向下面唤道:“颜良!” “末将在!”颜良早等得不耐烦了,听着主公叫到自己,大喜拜倒。 “你领两千精骑,去接应许攸,不必听他号令,可自己相机行事!”袁绍抓起一支令箭,扔了过去。 “诺!”颜良双手接住,轰然应道,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17 潜行(上) http://.biquxs.info/

贾六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做着假寐,眼睛却偷偷的往里瞅着。3他这家店里通共也就是五张桌子,他的女人在里面掌厨,他就在外头跑堂,每日乐得合不拢嘴的。近儿来晋阳远近的盗匪都给刘使君给剿没了,也没人敢来乱咋唬,往来商贩赶集的也日越多了起来,贾六一家的小日子过得可是越来越红火了。 不过今儿店里人不多,这个时辰也不对,午时刚过,行人都还在路上呢。这会店里通共也就两个客人,别看这两个都是少年公子哥的打扮,贾六的眼睛可毒着呢,一瞧这两个人低着声说话的模样,尤其那个高个的,脸蛋长得水磨似的,要怎么耐看就怎么耐看,细长的脖子又嫩又白,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胸脯还鼓鼓的,傻子也知道他是个女的,天仙儿一样的女的哦,啧啧,怎么就便宜了旁边那个小矮子了呢? 若是贾六知道眼前这个让他很不屑的“小矮子”就是并州大公子,他的表情肯定有趣得紧。相对于一般男子来说,刘封一点也不矮,而且他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可他确确实实的比王蘅还要矮上半个头来。 “店家?”正在迷迷糊糊间,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打了进来。 贾六腾的站了起来,瞪大的眼睛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文士提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走了进来,瞧他那身衣裳,是长衫没错,可又破又旧的,脚上穿的,好像还是草鞋吧,腰上倒是别着一把好剑,背负着一个包裹,看着走了远路了,头戴着方冠,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店家,劳驾,这只兔子跟你换顿吃的。”那文士也不在意贾六奇怪的眼神,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兔子递了上来。 “呃?客官,本店,嘿嘿……”贾六有些为难,一时没听明白,看着这兔子有些发愣。 那文士也不在意,轻笑道:“打扰了,在下走得急,身上的盘缠都用光了,半路打了只兔子,跟店家换顿吃的,随便什么,管饱就行!” 原来是这回事! 贾六呵呵笑了起来:“客官您放心,出门在外,谁没个急处?瞧这兔子肥的,小的给您上两盘菜,再来一盘肉,您是吃饭还是吃面?” “有劳店家了!”文士笑着向贾六点了点头,将兔子递给他,“粟米饭吧,其他的随便来一点就行,一会在下吃多了,店家别跟我急。” “呵呵!”贾六憨厚的摆了摆手,“哪能呢,开店的还怕大肚婆娘?客官要不要来点酒?我家这酒不咋的,可也能提提劲。” 贾六看来不太会做生意,半点也不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尽是往谦虚里说。那文士解下佩剑,把包袱放了下来,笑道:“那就有劳店家了。” 贾六打了个呵呵,接过那只兔子,喜颤颤的跑进内厨去了。 那文士也看到了刘封与王蘅二人,微微一愣,不由的便多看了王蘅两眼。王蘅有些不乐意,回瞪了他一眼。刘封笑了笑,他本见了这文士样貌不俗,有意过来打个招呼,不过一想自己又要走了,这次是偷空带着王蘅一起出来玩。自王蘅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都一直闷在家里,对着高墙大院,刘封心里早就愧疚不已了,想想还是闲事少管的好。便也不在意,向那文士礼貌的点了点头,也不相扰。 都说温柔张是英雄冢,可世间愿意在这英雄冢中长眠的人总是前仆后继,屡禁不绝。即将要出行冀州一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会回来,刘封这几日可以说是诸事不理,就只陪着自己的几个女人四处游玩,极其惬意。另一方面,他却令人急速打探冀州的虚实,至于做何打算,除了田丰心有所觉,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简雍几个甚至笑他太“孩子性”了些,其中规劝之意,不言而寓。刘封却只是哈哈大笑,半点不放在心上,又好像听不懂似的。刘备一度找了他过去,正想再好好的训他一顿,最后却什么事也没有,又放了他回来。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那文士微微一笑,向刘封致了个歉意的眼神,施施然坐了下来。刘封看着王蘅一脸的不高兴,摇了摇头,低声在她耳边安慰了两句,王蘅这才转嗔为喜。 贾六抱着一坛酒两只碗跑了出来,拍开封泥,给那文士满上一碗,又在自己面前放了一只碗,也给自己满上一碗:“客官是外地来了吧?咱不夸自己,咱家的这酒是不咋的,不过我就爱喝,没事的时候呀,咱就自己解渴的用,嘿嘿,我家那女的还不乐意!” 那文士看着这店家这般的爱刮噪,倒也不在意,举起碗来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店家,你这生意一向可好?” “好,好呢!”说起生意,贾六脑门子就发亮,乐呵呵的饮了一口,“能不好吗?自使君大人来了后,这周围大大小小的强盗呀山匪的,要么老老实实的下山受招安,要么,使君大人就让人剿了他们,把头挂起来吊在城门那儿示众,嘿嘿!没有这些盗匪,咱的生意能不好吗,使君大人税又收得少!” 那文士点了点头,端起碗来饮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日头还毒着呢,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正趴在一棵大槐树下,睁大眼睛往上看,一个大一点的小孩颤危危的在枝丫上爬着,也不知他们瞅中了哪个鸟窝。 “看客官这样子,是个读书人吧,也是来正心书院的?”看着那文士一时不说话,贾六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是吧,店家,外面来正心书院的人多吗?”那文士似不在意的问道,眼睛又望向了里面低头说笑着的刘封夫妻二人,这个时代里,官宦人家公然带着自己妻妾出来游玩的,还女扮男装,倒是少见。 “多,怎么不多呢!”贾六一副老行家的样子,“就是不怎么容易进去,到现在啊,也才收了五百多呢。不过,我听说了,要不是大公子向蔡先生求情,这里头的能留下五十个就不错了!” “五百了?”那文士有些吃惊,却显然是认为书院的规模太大了些。 “是啊,听说了,要是北海的那个管先生,还有荆州的黄先生他们也来了的话,大公子还要将这个正心书院的规模再扩大十倍呢!”贾六很是自豪,仿佛说了是自家的二小子被选上了一样,尤其说到这个“大公子”三个字,满是尊敬的语气。 这文士正要再问个究竟,内厨喊了一声,贾六忙道了个不是,三步并两步跑了进去,很快的,端着两盘素菜外加一盘炒羊肉,还打了一盆饭出来:“客官,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会跟我说话,他们呀,看都不看我小人一眼。就是我们村那个二狗子,也不就是祖坟冒烟给蔡先生录了进去吗?老是一副大老爷的模样,哎,当初要不是大公子可怜他,每个月给他两吊子钱,他那瞎眼老娘还不早饿死了!” 说到最后,贾六一脸子不高兴,仿佛受很大委屈似的。那文士笑了笑,微有些奇怪的道:“怎么,大公子让人去书院学习,还给钱?” “店家,结帐了!”刘封无奈的叫了声,当面被人夸他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就是受不了王蘅那眼神,感觉自己就是个江湖骗子一样。 “哎!”贾六应了声,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公子,六个大钱。” 刘封笑了笑,从怀中取出六个五铢钱来,放到贾六手中,牵着王蘅的手走了出去。看着两人牵着马走远了模样,贾六摇了摇头,又回到了那文士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先生,你看,这大白天呢……” 那文士笑了笑,也不搭话,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回来时,天已大黑了,王蘅挂念着儿子,先一步回了去,刘封又去找田丰说了些事,磨了些时辰,这才出来。 想了想,回到婉儿的主院中。几个侍女见着刘封回来,正要禀报,刘封罢了罢手,示意她们退下,众女会意,掩唇轻笑着避了开去。 婉儿点了几只油灯,正对着灯聚精会神的做着女工,刘封偷偷一看,手上赫然是一件小儿衣裳,不由的一怔。 “你舍得回来了?”婉儿瞥了他一眼,水无哀怨的道,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针线活。 刘封有些泄气,原来人家早发现自己了,嘿嘿一笑,走近前来,搂住婉儿不盈一握之纤腰,额头抵着婉儿细长的脖颈,嗅着爱妻的如兰芬芳,一只贼手伸了爱妻小腹中,轻轻的抚摸着,喜笑道:“多久了?” 婉儿身子一颤,小脸腾的红了起来,扭腰轻挣了一下,见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无奈的任他搂着,回头娇媚的横了他一眼:“也不知你满脑子在想什么,一回来就使坏,还差几针了,你少烦我!”说着拿着银针示威的比了比。 刘封见婉儿说得理直气壮,大有倚仗的样子,心中更喜,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见迟缓,轻轻的将妻子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贼手柔柔的抚上了妻子那不余一丝赘肉的光洁小腹,喜笑道:“好婉儿,快告诉我,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婉儿做势要扎他,又不忍的放了下来,横了他一眼放下了针,猛的醒悟过来,啐了他一口:“你胡想什么呢?这是给宝儿的!”声音里,赫然有种淡淡的失落。 宝儿就是王蘅的儿子了,不过王蘅这个做母亲的一向只会舞刀弄剑,针线活却是差得很,婉儿平日里没事,就抽空给孩子做了几件小衣裳。 刘封一怔,心中感动,无言轻轻拥住了婉儿,静静的看她做余下的这几针。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婉儿却放下了手中的活,软软的靠在刘封怀里,握着他抚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轻轻的问道,美眸中一片茫然。 “嗯。”刘封笑了笑,“我明天就走,你跟她们说一下。”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去。”婉儿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恼的别过脸去,一双美眸刷的红了。 都有性子呢!刘封无奈的笑了笑,别看婉儿平日里是个温婉的大妇,不吃醋还尽量维护自己,少年夫妻长相别,任谁也不会高兴。 察觉到自己的小性子,婉儿回过身来,却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这次是去哪?要多久才回来?” “不要问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刘封轻笑着,抱起婉儿,大步的向内走去。 “你轻点。”婉儿紧紧的贴在他怀中,细若蚊声的道:“我好像,真有的……” 刘封一呆,整个人蓦的定住。 一夜缠绵,不尽的温柔。 次日,天还未亮,刘封偷偷的爬了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溜了出来。这一次与他同行的,却只有赵云一人。 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很慢,就是鸽子也还没使用起来。冀州那边发生了的事情,传到并州时往往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公孙瓒先是一举攻破界桥,几乎生擒袁军大将马延,而后又设计大败前来袭营的袁军前军都督许攸,斩首万级。却哪想胜利后还不到两个时辰功夫,袁绍大将麴义趁着公孙瓒不备,借着夜色再一次偷袭了公孙瓒大营。幽州军一天经历了两场大战,早已疲惫不堪,又刚打完一场大胜仗,全然不备,一举被麴义攻入大营,照着人一通子乱杀。 黑暗中,公孙瓒不知敌军底细,无奈的溃营而出,幽州精锐死伤好几千人,损失辎重无数。事后一打探,当夜来袭的却不过是许攸因不想让麴义立功而分出的偏军一千人而已,幽州军一战夺气,颜面尽失。 公孙瓒本来收到刘备的劝诫后,也有见好就收的打算,经着这一败,恼羞成怒,继续从幽州大举调兵南方,与袁绍大军重又在界桥对峙了起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18 潜行(下) http://.biquxs.info/

出了上党,便到了冀州魏郡。 山还是那座山,延绵环绕,水还是那样的清澈,奔流不息。青翠的丛林中,点缀着红枫许许,天上,不时的飘过几片枯叶,秋凉已渐重,旅人也该多备几件衣物了。 日渐荒废的官道上,刘封与赵云一主一仆不紧不慢的往前赶着,并不急着赶路,却仿佛是在游山玩水一般。赵云身着一身光鲜锦秀劲服,骑着一匹大宛宝马,马上横着一把宝剑,挂着一架铁胎弓,还有两壶箭矢,这次并没把将他的钉钩亮银枪带来,看他那样子,只像着一个游学归来的世家子弟,而不是沙场上斩将夺旗的大将。 刘封则更简薄一些,一身淡灰劲服,马上挂着一杆梅花枪,腰悬一口宝剑,甚是古朴,也挂着一架铁胎弓,型号却比赵云的小了许多,倒是有五壶箭矢,他的马虽较赵云的坐骑差上不少,却也是中原难得的良驹了。 这一次,他的身份是赵云的书僮。赵云化名赵琼,字叔宝,常山真定了,刘封则化名为赵匡,字元胤。不过呢,以他现在就一书僮的身份,估计也没有人会有兴趣问他字什么,给自己取个字纯是自己高兴罢了。 别说,赵云身长八尺,身材魁梧结实,剑眉寒星玉面薄唇姿容雄伟,更兼温文典雅待人彬彬有礼,往大街上一摆,满大街的怀春少女都直接把身高还不足七尺的小孩子刘封给忽略了。换身衣裳,说赵云是刘封的主人,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试想,有哪个女的会在身边给自己要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侍女来找不自在呢,男人其实也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了,两人在具体举止礼仪上面也不必太过讲究,搞得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一则办事不方便,二则赵云也不自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封这个做“仆人”的还得恃宠而骄一点,没事抢在赵云前面说话,表表态度。而赵云这个做“主人”的,则要大度自信,必要时还得目中无人一点,让刘封这个做仆人的出来周旋就行了。事实上,这种事赵云也不怎么干得来,毕竟他跟随童渊在深山修习了十年,都有些不见天日了。 远远的看着一家小店座落在官道旁,风幡招扬,似着有几分人气。刘封打马紧了几步,笑道:“公子,是不是可以歇会再走?” 赵云有些窘迫,虽然走了几天,却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个身份逆转,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这条道已经半荒废了,左近都是匪盗,还有人在这里开店,怕是有诈。” 这一路上,两人已经打发了不少不自量力的家伙,眼看着,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达邺城了,该出现的人却还没有出现,刘封有些着急,就多转了几条弯路。 “那就不进了?”刘封声音压低了点,“怕是人家还不答应了。” 正说着话,从那店里走出来一个跑堂的,肩上披着一条毛巾,满嘴堆着笑,乐呵呵的迎了上来:“公子,二位,进店歇会吧,天可热着呢。” 说着张着手就要来给赵云挽马缰。 “强拉客呢?”刘封脸色一沉,“唰”的长枪递出,将这人拦下。 “哪敢,哪敢呢。”那跑堂脸上一颤,差点没给撞上,抬眼见着刘封势沉力稳,不由的大吃一惊退开两步,步子却也不慢,忙做惶恐状,“小的是看二位爷走累了,请二位爷进来休息一下,没,没别的意思,二位爷?” “滚吧!”刘封嘿嘿一笑,“这大路朝天的,我们爷两赶了大半天,连个鬼影都没有,你们在这里开店,等鬼上门呢?” “呃?”那跑堂的心下一虚,苦着脸陪笑道:“爷说得是,谁不知道,现在这到处都闹匪呢,寻常人家,哪个敢随便出来的?也就二位爷艺高人胆大,要不小店还真招不到生意了。3二位爷,今天您可得住下,让小的好好的伺侯您二位?” 看着赵云眼皮都不抬一下,略略扫了四周一眼,沉着脸只自驱着马往前走,这跑堂的一张笑脸都递给了刘封,恨不得能把他拦下来,只畏惧刘封手中的梅花枪,不敢上前。 “我说,我这枪可是不长眼睛的,你少近来,小爷我一下就扎你一个窟窿!”刘封手底一抬,在这跑堂的脸上晃了两晃,“爷急着赶路呢,谁知道你这是不是黑店!” “妈呀!”只见着两点晶亮的光芒就向自己两只眼睛上扎来,这跑堂的吓得魂飞魄散,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一下湿透了全身,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再不敢说话。 “好了!”赵云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训了声,“少与他啰嗦,我们赶路!” “得令!”刘封卖弄的耍了个枪花,将梅花枪收了起来,朝那跑堂的做了个鬼脸,“喂,没吓着你吧?瞧你那出息!” 话音刚落,只听“嗖”了一声,一支羽箭毫无征兆的向赵云胸口飞来,赵云身子一扭,轻轻的避过,反手却将这箭接在手中,冷冷的朝那边望去。 “哗啦啦——”的一阵响,从店里钻出十几个汉子,手中各拿着棍棒家伙,只有几个挚着朴刀,围着赵云主仆两,却一时不敢冲上来,看着赵云手中的羽箭更有些畏缩的模样。 “呀?还果然是家黑店!”刘封大笑道,拍马横在赵云身前。 楼上窗口探出两个脑袋来,一个嗲声嗲气的粗大嗓门大叫了起来:“死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呢,这么俊的公子爷都下得去手,要打,也打那小猴儿嘛!” “少啰嗦!”边上一个黑壮大汉不悦的吼了句,手执着一张木桦弓,冷冷的看着赵云主仆二人,对赤手接过自己一矢的赵云尤为的忌惮。 抬眼看着一个袒胸露脐的肥妇扛着一张大盆脸出来,两只眼睛冒着大星星贪婪的在赵云脸上身上胡乱猥亵着,刘封一阵子恶寒,嘴角一撇:“我说,你这贼淫妇,你管谁叫小猴儿呢!就你这丑鬼,也学人打劫?回去再练两年吧!” 说着弯弓拔箭,“嗖”了一矢朝那妇人头上飞去。那妇人不意刘封动作这么快,“妈呀”了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回头看去,一支箭正插在窗头,还不住的打着颤,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她边上那黑壮大汉却是纹丝不动,眼角瞥了刘封一眼,嘿嘿笑道:“有这等手艺,难怪敢在轻身从我这黑山十六寨经过!” 赵云向窗口这人拱了拱手,淡笑道:“这位仁兄客气了,在下常山赵琼,家舅乃前冀州牧,祁侯韩馥,今有急事,要往邺城一行,还请兄台高抬贵手,让我主仆过去!” 韩馥的外甥,就是刘封给赵云设定的身份,这几日来遇着土匪路寇,他就报这名。 那黑壮大汉眼睛一亮,仔细的打量的赵云一眼,嘿嘿笑道:“你就是韩馥的那个外甥?哈哈,韩馥早就什么也不是了,公子还要去邺城,做什么呢?” “我家公子做事,用得着与你解释?”刘封收起弓,不屑的道。 “好了!”赵云罢了罢手,向那黑壮大汉打一揖,“小僮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请兄台多多海涵!听说十六寨于大首领与并州张帅是好兄弟,赵琼在并州时,与张帅也有过数面之缘,请兄台通融通融。” “张帅?张燕?”那黑壮大汉哈哈大笑,“现在他还是张帅吗?” 张燕是黑山贼大首领,当初投奔刘备时,并州黑山贼全都接受了刘备的招安。冀州于毒、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诸部草贼流寇,原本也常与张燕会合,并称黑山贼的,抄略冀、并,司隶,不过他们大都是冀州人,在冀州山区安营扎寨,不受官府管辖,便没有随张燕一同往投刘备。偶尔言谈时,却还对张燕投靠官府的行为嗤之以鼻,不屑得很。 “不知道兄台是哪位首领门下,若是让他知道你敢这般嘲笑张帅,怕不会高兴了吧?”刘封省得他是什么心思,嘿嘿的打趣道。 “你小娃娃好不知礼!”那黑壮大汉大怒,向下面那些啰喽大喝道:“拿下他们,别伤了马!” 刘封大笑,银枪疾舞,将冲上来的当前两人扎穿了胳膊:“谁还来,我可杀人了!” 后面的人一下子给唬住了,面面相觑,再不敢上前。 赵云竟是动都不用动一下。 “兄台,家舅已经不再是冀州牧了,赵琼并无意与诸位首领为敌,只是借个道而已。”赵云看着那人,不紧不慢的道。 那黑壮大汉脸上一僵,愤怒的看着下面那些不敢动弹的小弟们一眼,欲要自己动手,只是一旦对着赵云那温雅不含一丝杀气的双眸,身上却是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了,抱拳一拱手:“多承公子手下留情,请问一句,公子连日来流连不返,怕不是真要去邺城吧?” “在下只为探亲,自然是去邺城!”赵云淡淡的道。 19 后院(上) http://.biquxs.info/

“既然公子不愿坦诚相待,在下也不好多问,公子,请慢走!”那黑壮大汉咬着牙,恨恨的看了赵云一眼,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行。3 “多谢!”赵云抱拳一礼,与刘封一同驰马离去。 赶了一小会,回头看着没有人追来,赵云回过头来,不解的道:“公子,就这么瞎转下去,会有结果吗?” “快了吧,我们都已经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了。”刘封其实也有些着紧,离开晋阳已经有十几天了,不知道公孙瓒与袁绍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时间拖得越长,对公孙瓒就越是不利。 说话间,行马来到一处山谷,赵云驻马看了看,有些犹豫:“公子,进去吗?若是刚来的时候,他们志在夺马,还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现在只怕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看着此处山险地狭,幽不见尽处,更隐有一股杀气从中透出,刘封也是没底,他是战场上拼杀过了,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咬了咬牙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进去吧!” 赵云无法,低声道:“公子万金之躯,像这等亲身冒险的事,以后切不可再为之,若是有个闪失,云万死不足以当其罪也。”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有些时候,冒险是必须的,谁愿意没事置自己于死地呢?” 赵云一怔,一时也再说不出什么道理来,轻轻一叹,纵马当先向前探去。知道里头有凶险,两人再不敢纵驰,不住观察地形地势,缓缓的向那凶险之处挺进。 到得狭谷深处,赵云驻马,抬头望去,尽是及人高的矮丛林,枯枝败叶飘得满地都是,也不知多久没有人走过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刘封探马上前,大声嘻笑道:“公子,这可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啊,若是我们在这里放一把火,不知要烧死多少人呢?” 赵云知道入了正题了,微微一笑,佯着斥道:“少咋舌了,你这么说,不是教会别人过来烧我们吗?” 刘封抬起头来,看着山坡处,乱石横亘,大叫一声道:“喂,里面的人,别再装了,我都看见你了,都出来吧!” “娘的,晦气!是你们哪个龟孙子没藏好?”话音刚落,山坡上稀稀拉拉的冒出上百颗头颅来,尽是衣衫破旧的小毛贼打扮,领头的一个葛衣大汉对着自己的弟兄骂骂咧咧的,满是挫败的羞恼。3 刘封不为所惧,将梅花枪交给了赵云,嘻嘻笑道:“公子,你说这帮小毛贼今儿是来劫人呢,还是来劫财的?”他现在是赵云的书僮,这枪自然是替赵云扛得的。 赵云微微一笑,向着山坡处一拱手,道:“在下深山赵琼,请问上面是哪位当家的?” “老子,老子是于首领帐下,管你赵穷赵富的,识相的,留下马匹财宝,爷我……”那个葛衣大汉骂完了手下人,回过头来大嚷了起来,不过他一通话没嚷完,旁边一个小啰喽就低着声在他耳边提醒道:“大哥,二当家的说了,人也不能留!” “屁话,老子省得!”那葛衣大汉瞪了小啰喽一眼,回头向赵云两个大叫道:“乖乖下马让老子绑了,要敢说个‘不’字,老子这有几百号人呢,一个个玩死你们!” “几百号人呢,是一个个上来,还是一起上来?”刘封嘻嘻一笑,朝上葛衣大汉叫道。 “嗯?”那葛衣大汉一怔,大怒道:“你个臭小子,你管老子是一齐上还是一个个的上,有种的你上来会会老子!” 刘封一乐,向赵云笑道:“公子,让我先去会会他!” 说罢也不待赵云答应,纵马迎了上去,扬起马鞭指着那葛衣大汉:“喂,傻大个,你是于毒的人吧?听说于毒是个带吧,你有种没?上来跟小爷我单打,小爷我手痒了!” 那葛衣大汉一怔,与左右小啰喽们面面相觑,哪想这么一个小毛孩,竟有这种胆色,突的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就你个臭小子,皮痒了吧?还敢跟爷爷打,回去吃奶吧!” 刘封半点也不恼,看着葛衣大汉领着人大踏步的走下山坡,撇了撇嘴笑道:“我说,就你们几个,算了吧,还真不够小爷我打了呢!识相的,就去把于毒叫来!” “大胆,竟敢直呼大首领名讳!”一个走在前面的小啰喽叫了起来,回头向那葛衣大汉道:“大哥,让小弟我我先宰了这个臭小子!” 葛衣大汉嘿嘿一乐,罢了罢手:“去吧去吧,别丢了老子的脸!” 那小啰喽大喜,抖搂精神,紧了紧裤腰带,一个箭步冲到刘封面前,舞着大朴刀,手指刘封,大叫道:“小子,你下马来,爷爷我不欺负坐在马上的人!” “呀哈?有种!”刘封怪叫一声,却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不到我一代人杰,今天竟要跟你这么个无名小卒动手了,别传出去丢人了!”说罢纵马一冲,腰剑长剑赫然在手,银光一闪,打马而过,人又回到了原处。3 那小啰喽冷不防刘封冲了上来,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人已又回去了,怪纳闷的道:“哎呀小孩,你耍哪门子把戏呢?下马跟老子打呀!” 话刚说完,一阵风过,只觉胯下一凉,裤子全滑到了膝盖上去。小啰喽大吃一惊,把刀一撇匆忙将裤子提了起来,山坡上已是一阵轰然大笑。那小啰喽大怒,两只手紧紧的护着裤子,怒骂道:“小子,你使诈,这个不算,咱们再来!” “再来?”刘封嘻嘻一笑,却把眼睛放到了山坡上那葛衣大汉身上了,这小子这会却笑得最欢,猛的醒悟过来,恶狠狠的瞪着刘封:“小子,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手哇!” “那你下来?”刘封浑不在意的笑道。 “来就来,老子怕你了!”葛衣大汉愤愤的道,拖着大砍刀大踏步下了山坡来。看着这人身高足以八尺,刘封手中却只有一把长剑,赵云在后面唤道:“小匡,退下!”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大个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家公子看着你也是有几分本事,就是不够火候,亲自指点你来了!”说着打马退了回来。 那葛衣大汉疑惑的看了赵云一眼,纳闷不已:“小白脸,你也是个高手?” 赵云也不搭话,来到葛衣大汉面前:“你是于毒的人?于毒在哪?” 那葛衣大汉脸色大变,疾退两步,声色俱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云也不搭话,长枪“嗖”了飞出,直取葛衣大汉喉头。那葛衣大汉大惊失色,大砍刀一横便要打开,却哪想赵云手中枪却是一转,容不得他再半点犹豫,已然扎入左手胳膊中,再又一翻,右臂也是一阵刺痛,一左一右,入肉三分,不多亦不少。 那葛衣大汉大叫一声,手中大砍刀倏然脱手,肩上又是一下重击,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待他挣扎,一道银光正向眉心追来。葛衣大汉心胆俱寒,眼睛一闭,躲都忘了躲,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山坡上那一众大小啰喽亦是想不到自家大哥就这两下被人制住,大叫着就要扑上来。刘封暴喝一声:“谁都别动!”弯弓搭箭,“嗖”了一声,扎入跑在前面的一个小啰喽的大腿中,那小啰喽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一下子将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葛衣大汉脑中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全都离他远去了,等了许久,却不觉到扎入眉心的那一枪,偷偷的又睁开了眼睛,骇然把头一仰,枪尖竟在自己眉心前不足一毫处! “都说了别动了!”刘封撇了撇嘴,“嗖”了一矢飞出,山坡上一声惨叫,箭矢擦着一个正准备往后闪的小啰喽耳际,带起一片血扎入树干上,只余箭尾颤抖不已。 “这一次削你耳朵,下一次就扎你后脑勺了,看谁还敢跑!”刘封一脸的洋洋得意,晃了晃手中的铁胎弓,一众小啰喽面无血色,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赵云暗地苦笑,想不到公子也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你,你们是什么人?”那葛衣大汉回过神来,见眼前这个小白脸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 “你是于毒的人,于毒在哪?”赵云收起枪,静静的道。 “于……你们,你们是袁绍的人!”那葛衣大汉正要回话,猛的醒悟过来,瞳孔大放,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别管我是什么人,我要见于毒,你,带我去!”赵云不为所动,淡淡的道。 “不行!”那葛衣大汉陡然硬气了起来,粗着脖子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说。”胸口急促的起伏个不停,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浑身都湿透了。 赵云淡淡一笑,“我在这里多转两天,你们的人还会出来,一拔不成,还有第二拔,总会有人没你这么硬气吧?” 那葛衣大汉骇然睁开了眼睛。 “要杀了你,很容易,可我不想这么做,我只是来跟于毒谈一笔交易,不是来结仇的。不过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只好杀了你了,下一个人,也许就会答应了我带我去见于毒。反正我也不急这一刻,今天见不着,明天再找。你说呢?”赵云收起了枪,漠然看着他。 ~~~~~~~~~~~~~~~~~~~~~~~~~~~~~~~~~ 新了一轮投票调查了,关于周瑜的,大家有空的话到页面上点点看吧*^_^* 20 后院(下) http://.biquxs.info/

“听说,你要与我谈一笔交易?”高坐在帅座上,看着客位上坐着的赵云主仆二人,于毒粗犷的脸上有了些变形,不无讥讽的道。3左右分列两旁的十几个山贼首领,也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他们听到了是这世上最好笑的一件事一般。 赵云不为所动,淡淡的扫了一眼于毒和他那些哈哈大笑的弟兄们一眼,微微一笑:“若是于大首领有这个意思的话,说是白送的也没错。” “哈哈哈!”于毒大笑了起来,不无玩味的看着赵云:“没他妈意思不意思的,这世上还没有我于某人不敢做的事,就是砍掉皇帝的脑袋老子也干,只看,值不值得了!” “嘻嘻!”站在赵云身后的刘封突的笑了起来,“你怎么不说砍董卓的脑袋呢?要不砍袁绍的也行啊,我听说最近袁绍把你们这些黑山的老弟兄可逼得够惨……” “小匡,不得对于大首领无礼。”赵云罢了罢手,打断了刘封的话,笑着看向于毒,“于大首领,本人不喜欢拐弯子,我要对付的人是袁绍,不过在下单枪匹马的,力量不足,想请你帮个忙!” 于毒让刘封说得脸上一红,嘿嘿笑道:“你不是说你是韩馥老儿的外甥?韩馥老儿可曾经是冀州的主子,他都办不到的事情,我们这些粗鲁山贼,还有什么能帮得上赵公子的?” 听着于毒口口声声的“韩馥老儿”,刘封大怒的站起来,赵云罢了罢手,又止住了他,怔怔的看着于毒,喟然一叹,道:“赵某曾向高人学艺十载,自认天下间,已少有敌手。原本我舅父为冀州牧,带甲十万,粮草无数,正可为我一展所长。却哪想,袁绍狗贼竟使用卑鄙的手段,将我舅父的冀州抢的去! 抢了去便罢了,原本舅父也就无心于天下,却哪知袁绍狗贼仍不罢休,竟还指使小人对我舅父百般羞辱,伤我表兄,是可忍,孰不可忍!赵琼今日来,便是想向于首领借兵,为我舅父报仇!” 刘封看着赵云在说到“自认天下间少有敌手”时,脸上虽还平静如昔,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右手食指却是微微的一抖。3不由的暗乐,原来子龙不好意思的时候,就这动作! 韩馥将冀州拱手让于袁绍,原本他的一个部将在韩馥主政冀州时不受礼遇,怀恨在心,曾带兵突入韩馥家中,将韩馥逼入高阁,几乎杀死,韩馥长子的两条腿被生生打断,卧床数日后,伤重惊悸而死。 于毒自然也知道这事,听了赵云这般说,倒是有些同情了起来。转念又一想,韩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他在主政冀州时,对老子不也是喊打喊杀了?嘿嘿一笑道:“你那个舅父自找死路,与我何干,凭什么,要老子为他报仇?” 这话说得无礼至极,刘封再也忍不住,虎的跳了起来,瞪视着于毒,冷笑道:“自然有你的好处!可若是你没种,那也就算了,说什么为我们报仇,难道袁绍就与你没仇吗!” 于毒大怒,“啪”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击得粉碎,虎的站了起来,怒视着刘封:“竖子,敢与我无礼!” 门下“哗啦啦”的跑进一堆子刀斧手,明晃晃的大刀对准了刘封二人,只待于毒一声令人,就将他二人乱刃分身。 那十几个看着赵云主仆二人笑话的山贼头领也都跳了起来,指着两人就是一通乱骂。刘封昂然不惧,冷笑着回视着于毒,赵云不为所动,端起酒杯轻轻呡了一口,右手食指又是微微一抖。3千军万马不能使得赵云皱哪怕一下眉头,可他却把不准刘封的这一番话会不会激起事端,他没有把握在这山贼窟里保证刘封的安全。 于毒一双精燧眼眸冷冷扫视着赵云二人,谁也把不准他是什么主意。 赵云淡然一笑,轻轻的放了酒杯:“于大首领,自袁绍主政冀州以来,与黑山诸位英雄无日不战,若不是今时正与公孙瓒激斗于界桥,想必大首领仍还在与袁绍周旋,怕是怎么也抽不出这功夫与我虚耗吧?” “够胆色!”于毒哈哈大笑,挥了挥手示意刀斧手下去,大踏步走了下来,看也不看刘封一眼,向赵云歉然一揖:“赵公子,方才是于毒无礼了,请赵公子勿要见怪!” 赵云微微一笑,起身向于毒虚还一礼,道:“于大首领,赵某也不是寻常俗子,些许客套,不必在意。赵某不会拐弯子,你我闲话少说罢,若是大首领也有这个心思,可以速速联络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等几位首领,合诸家之力一同出兵,不信这小小的邺城就拿不下来!” 闻言,于毒有些不高兴,看了赵云一眼:“赵公子可知,这邺城有多少人马?仇是要报,可也得量力而行!” “袁绍主力都在北边与公孙瓒相持,邺城所余,不过三千余人,且多是老幼!”赵云不假思索的道。 “既然只有这么点了,为何还要叫上他们?”听着只有这么点人,于毒身后一个粗壮大汉大是不屑的道,“只要大首领给我五千人,我就能把他们全杀光了,一个不留!” 于毒似着没听着这人说话,看向赵云道:“赵公子,这消息可确切吗?” “于大首领莫要小瞧了这三千人,邺城城高池深,袁绍家小及亲将家眷都在这城中,若无尤全之策,绝难攻得进去。而且,大首领纵然夺得了邺城,也必不能长守,一旦袁绍回师,必然会报复大首领的。” 于毒一怔,想不到这个一力怂恿自己为他出一口气的人居然马上的又反过来打击自己的积极性了。于毒后面那一干山贼弟兄们亦是面面相觑,不知这位打了什么主意,一个相貌稍为清秀一点的人站了起来,迟疑的看了赵云道:“若依赵公子这么说,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惹袁绍的好,否则他一旦回来,岂不便是我等覆亡之时了?” “这位首领有见识,不过,就算大首领不去惹袁绍,一旦袁绍缓出手来,他也还是不会放过大首领的。”赵云点了点头,诚恳的道。 刘封看着赵云右手食指又是一抖,有些好笑,这话是正确的没错,只不知子龙又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那依公子之见呢?”于毒却让赵云勾起了兴趣,亦因为赵云说话中肯,竟有几分虚心求教的样子。 赵云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既然大首领躲不过,又何妨与他决一死战呢?以大首领一家的实力自然不及袁绍,不过若是结连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等几位首领,在这黑山一带,有谁能奈何得了大首领?而且,” 说到这里,赵云故意的一顿,不再往下说了。这么些许功夫,他这个说客的角色可是越来越入戏了。 “若是公孙瓒能趁机将袁绍给杀了,还有谁能再会来找大首领报仇?” 刘封暗里摇了摇头,后面这一句话,不等于平白告诉人家,我们这是来帮公孙瓒的? 只是这些缜密的心思,却不是眼前这些粗鲁的山贼们所能具有的,于毒早已两眼放光,大笑道:“依公子的意思?哈哈哈,邺城地方大有钱人也多,我自然要与几位老兄弟一同享用了!” 赵云会心的一笑:“袁绍入主冀州以来,已将我舅父的故旧一并排斥,不过城中的虚实,赵某还是清楚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界桥,袁军大营。 袁绍身披轻甲,领着一干文武将吏远远的望公孙瓒大营方向,眉头紧锁。连日相持,袁军远不及幽州军精锐,吃亏不小,眼看着天寒将至,战事却久拖不决,袁绍初领冀州就受此打击,心中之烦闷可想而知。 袁军一众谋也都识相的闭起了嘴来,就是一向好出风头的许攸,因着前日一败,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来,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说话。 “主公,幽州那边,应该有消息了。”袁绍沉闷着脸平静似水,沮授却深知这位主公已是心急如焚,却只是不能在属下面前露出怯意而已。 “是刘伯安那边,还是公孙度?”袁绍心下一喜,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轻声问道。 “最早接到我军信报的,当是刘伯安处,行动最快的,则是乌桓人。以授计,多则不过十日,公孙瓒必然会退兵,退兵之前,必会与我军作最后一击,以期能从容而退。”沮授没有做正面回答,看着公孙瓒大军方面,提醒道。 “嗯。”袁绍点了点头,心情略略好转,“想必则注已有了计较,何不一并说来?” 沮授却摇了摇头:“公孙瓒小事,只须严防谨守,当无大碍,不过,授却忧心我军精锐尽出,后方空虚,刘备会趁机取利!” 袁绍眉毛一跳,郭图与许攸的眼睛难得的撞到了一起,又迅速的分了开去。 21 起火(上) http://.biquxs.info/

攻打邺城的行动很是顺利,山贼们攻坚不成,依着刘封的计策,分批化妆进城,深夜打开城门,大队人马一涌而入,不过一个时辰,邺城就在一片火光中落入了山贼们的手里。邺城是冀州州治,袁绍的大本营,城内除了无数钱粮,还有袁绍和他那一干文武将吏的家眷及富豪世家,这些人纵然有家奴家将众多,无奈山贼们人数更多,又是突然而至全无防备,无不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袁绍命好,山贼中有个叫陶升的首领,曾经当过内黄小吏,眼界比别人高一些,知道做山贼的没前途,无时无刻不想着给自己洗底。在别人抢掠钱粮财宝的时候,陶升却偷偷的将袁绍家眷等重要人质护着,把钱粮布帛丢在城中任他人取夺,一路狂奔北上。 本来这些重要人质刘封应该注意到了,不过刘封志不在此,也无意为山贼们做长远打算。若是山贼们这次表现得太突出了,太不像一个山贼所应有的表现,反而容易引起袁绍的怀疑,对于近期内不打算与袁绍交恶的刘备父子并不是好事。反正只要能打断袁绍的阵脚,给他的岳父公孙瓒缓一口气,于愿已足,至于抓不抓得到袁绍的家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因此,听说有人将袁绍的家眷抢走了,刘封倒是不怎么在意,让赵云与于毒辞行,离开了邺城。 两家本无深交,一个为出一口“恶气”,一个为钱粮布帛,各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好合好散,于毒等人也乐得赵云不与他分抢战利品。 出得西门,刘封与赵云纵马缓行,一路上山贼丑态百态,抢掠妇女钱粮,无一刻不得消停。刘封心情大坏,虽则他也知这是乱世现象,以他现在的身份,无力也不能阻止,只能闷着头赶路,早一刻回到并州早一刻安生。3 正在烦闷间,十几个山贼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文士路过。这一队山贼恰是于毒的手下,认得赵云两人,高高兴兴的向二人打了个招呼。 赵云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那文士年纪不大,似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问道:“这是什么人?” “回赵爷,这人是谁咱不知道,不过呢肯定是条大鱼,瞧他这身衣裳料子?啧啧!”那山贼头目流着口子,一脸的喜色。 刘封暗笑,都攻城了还搞绑票的事,山贼就是山贼。 这一笑不要紧,笑过之后事情却不能不管了。因为这个人,就是袁绍的度支中郎将,甄俨。也是袁绍长子袁谭的大舅子,甄俨的妹妹甄萦,已被许给了袁谭,不日将要完婚。 甄俨本已心如死灰,倔强的偏着头任山贼们拖着走,听了赵云问话,这才抬起头来,这一眼,就钉在了刘封脸上,再也移不开了。 刘封亦是怔住了。 对于一向敌视自己的甄俨,刘封也很讨厌他,甄家之所以这么迅速的投入袁绍帐下,以致于跟自己几乎形同陌路,主要都是甄俨的因素。 任着山贼拖着,甄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封,咬着牙,一踉一跄的向前走,却始终没有开口向刘封求救。几个山贼看他走得不痛快,抬起枪杆在他背后一捅:“你娘的,磨磨蹭蹭的,惹恼了老子一枪捅死你!” 甄俨别过了头去。 “放,放了他吧。”刘封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 甄俨身子一僵,人猛的定住了。 赵云也认出了甄俨来,当初甄俨曾为袁绍运来大批粮草接济他讨伐董卓,与赵云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印象不深,也没想过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甄公子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山贼们诧异的回过头来,他们认得赵云,可不认得刘封这一个小小书僮。赵云淡然一笑,道:“这个人是我认识,放了他吧。”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递给了领头的那人。 “好说好说,赵公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哈哈中,得罪得罪了!”山贼们喜出望外,笑纳了赵云的金子,忙不迭的给甄俨解开了绳子,“得罪了,这位公子,也不早说你是赵公子的朋友,要不哪这么多事?” 刘封又向山贼们要了匹马,当然也是给了金子的,甄俨受了点伤,既不上马,也不与刘封说话,更别说道谢了,只闷着自己走路。 “你怎么在这里?”离开了邺城,刘封也不必再装,与赵云对调了角色。 甄俨停住了脚步,冷笑的看了刘封一眼,嗤笑道:“还不是刘公子的功劳!” 原来,甄俨奉命从邺城押解粮草北上以供军需,只是人还没出发,邺城就突然被破了,亏得他的家将们拼死抵挡,甄俨这才夺路而逃出得城外,可是没跑出多远,还是落入了山贼们手中。若不是看着他一身贵气是条大鱼,山贼们早便一刀结果了他。 看他一身怨气,捉空就要扎人的样子。刘封也不与他计较,想了想道:“最近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我送你过去?” 甄俨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刘封,忽的自嘲的一笑:“这一切都是你主导了罢,这个人,也是你的属下吧?看来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了,那不简单,杀了我便是了。” 当初赵云只是以刘备身边一员侍卫的身份出现,虽然样貌不俗,毕竟身份摆在那里,甄俨亦没有心思去记住这个人,倒是没有认出赵云来。 刘封淡然一笑:“你真就这么希望我杀了你?还是说,你心底瞧不起我,所以接受不了承我恩惠的这个事实?” 甄俨冷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要死很容易的,诺,那条小溪,很清,也够深,你走过去就行了,不用多久,多喝两口水就行了。”刘封最看不惯他的高傲嘴脸,心底一激也冒起了火气,冷笑着怂恿道。 甄俨脸上一阵抽搐,这次却终于没有再开口了。 取过水袋子,递给了他,刘封悠然一笑:“你少与我看不过眼了,甄公救我一命,我该还他。既然见了你,就不会为难你。”看着甄俨拧开塞子饮了一口,刘封望着北边方向,“我听说,袁绍的家小让人接走了,你去找他们吧,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甄俨略一犹豫,看了刘封一眼,忍不住又道:“你就不怕,我向袁绍报告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刘封瞥了他一眼,淡然笑道:“你,应该不会吧。” “什么叫应该不会!”甄俨脸上一急,几乎便吼了起来,“你不是怕袁绍吗?你不是不想跟袁绍起冲突吗?我只要把今天见到你的事跟他说,他就不会放过你!” “你错了。”刘封轻轻一笑,“我是怕袁绍,可袁绍也怕我,我不想与他起冲突,他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其实刘封说得不怎么正确,细说起来,他更怕袁绍才对,一旦并州与冀州打起来,袁绍耗得起,并州却耗不起。袁绍打下了并州,可以轻易的派人接收,以为又一方基地,刘备打下了冀州,却没有几个信得过合适的人可以为他牧守一方的。 “那你?”甄俨脸上一僵,咬了咬牙,把下面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走吧,自己小心点。”刘封不再理会他,将从山贼那里要来了那匹马交与他。 甄俨心下一阵激励,轻舒了一口气,才又抬起头来:“你欠我家的情,早就还清了,你不必如此,就算现在杀了我,我也不怨你。” “萦儿好吗?”刘封默然许久,问道。 这一次,甄俨却没有勃然大怒,扭头看向了前方匆匆流逝的小溪,黯然道:“听说你有了孩子了,又纳了一个鲜卑女子为妾,跟鲜卑人和好了。” 这一句话,已经跟告诉了他很多。 刘封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有这么一问。从理智上来说,明知道那个结果,再问什么也都是多余了。中山远隔魏郡,就算他知道甄萦再怎么不好,他又能如何呢?他有妻有子,还是并州的少主,身负一方之重,这些都注定了,他刘封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做出任何冒险的事来,冲冠一怒为红颜,除非他不把家中的妻子放在心上,不在乎父亲的期待,将士们的信任。 可人毕竟不全是理智的。不见,可以不想,却不代表不存在。 许久,甄俨回过头来:“本来,下个月她就要与袁谭完婚了。” 刘封默然,猛的翻身上马:“你走吧!” 赵云看了甄俨一眼,略一犹豫,随刘封驰马而去。身为下属,赵云应该劝诫刘封将这个祸害除掉,不必为自己一时之妇人之仁而坏了大事,可是这么一来,却等于陷刘封于忘恩负义的地步,这样话,赵云却也说不出口的。 秋风猎猎。 “子龙,我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刘封心情略略松了松,把烦恼都抛诸脑后,笑着问赵云道。 赵云有些犹豫,道:“公子,救命之恩,怎么报都不过份。可是这么一来,却又坏了主公大事,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也许啊,我们应该把他绑到并州去,这样就安全了。”刘封自嘲的笑道。 22 起火(下) http://.biquxs.info/

许攸的脸上一阵的抽搐,又是这个麴义! 公孙瓒的幽州精骑在在麴义的八百步军面前溃不成军,包括公孙瓒与以为傲的白马义从,都在麴义的强弩重步兵阵中大挫而归,竟致弃营而去。可恨当初在自己帐下听令时,这厮竟然阴奉阳违,致令自己功败垂成! “报!”一声凄厉的报讯声打断了许攸的思绪,袁军诸文武无不变色,在这大胜关头,因何传来这样的恶声? 一个传令兵一身灰尘,跪仆倒地,将插有三根羽毛的争信颤危危的双手奉上,一个小校将信接过,这人便昏了过去。 袁绍神色不动,接过急信,挥手示意将这传讯兵抬下去,张开急信略略一扫,眉头微皱,顿了一顿,将信又递给了沮授。沮授张目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啊呀”了一声,几乎跌坐在地。 众人更是莫名其妙,只是看着袁绍一脸沉静,不敢抢过来。沮授额上已然爬满了汗珠,惶然看着袁绍:“主公?这,这……” 袁绍罢了罢手:“传下去罢,大家都看一看,想想办法。”脸上竟是丝毫未动。 沮授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将信报转递给了早已伸长了脖子的郭图,捋起袖子擦了擦汗,却是越擦越多。辛评正与郭图站在一起,见了沮授竟如此惶然失色,心下大疑,也顾不得别人,抢过来与郭图一起看,不看则已,两人竟是齐齐的一声惊呼,骇然望向袁绍,一人一只手捏着信报的一头,同是手下一松,信报款款落地。 “究竟是什么事?”经着界桥一战失败,许攸低调了许多,此时却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了过来,从地上抢起那信报,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 “子远,你摊开来念,让诸公都听听。3”袁绍看着满脸热汗的沮授三人一眼,淡然向许攸吩咐道。 “是,主公。”许攸一脸的狐疑,从面如土色的郭图手中接过信报,张开念了起来:“黑山贼于毒等众……” “啊?”许攸有一目十行之能,才念了个开头就已看明白了整封信的内容,张口惊呼一声,满是不信的看着袁绍,便再也念不下去了。 “主公,不可!”沮授缓过神来,“当乘此良机,一举戬灭公孙瓒,若是将这事公开,且不说公孙瓒必将逃出生天,到时军心大乱,我军危矣!” 袁绍静静的听沮授说完,挥了挥手:“子远,念!” “主公?”许攸打了个冷颤,见袁绍不为所动,深吸口气,“黑山贼于毒等众……攻破邺城……” “不可能!” “怎么会?” “那些王八蛋都干什么吃的!” …… 大帐中嗡了一声轰然震开,文臣骇然,武将破口大骂,竟至乱成了一锅粥。 袁绍威严的看着众人,微锁着眉一言不发。 “主,主公,这……”审配咬了咬牙,看着袁绍,“我军是回师,还是……” 众人都停了下来,期待的看着袁绍。 “主公,刘备,困龙也,他在并州招亡抚弱,已隐有并吞天下之志,若任他成了气候,必为我军心腹之患!公孙瓒与刘备幼年同窗,又为姻亲,不趁此良机将他一举戬灭,他日再来,我冀州将全面被动,永无宁日!”沮授一急,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自己了,冲口向袁绍谏道。虽则他的家人也陷在邺城,不过与主公基业相比,这又算得什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只好,牺牲他们了吧…… 袁绍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帐外,漫不经心的问沮授:“则注,麴义那边可有信报回传了?” “回主公,还不曾有。3”以为自己一席话说动了主公,沮授恭然一拜,神情庄重的道。全不顾自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众人的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自己杀死了。 “主公!”许攸眼珠子一转,施施然走了出来,“攸有话说。” 袁绍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说罢。” “主公家眷及诸将老小都陷在邺城中,此刻生死不明,人心俱已乱了,若是强硬出兵,则必致未战先溃,就是强胜了公孙瓒,也是惨胜。刘备首鼠两端,到了那时打出一个为公孙瓒的大旗,则我军前有黑山贼,后有刘备,军无战心,如何能久!”说以最后,许攸脸上一寒,严厉的指责沮授道。 “主公,在坐诸公都是忠勇之士,若能压制了这消息不得外泄,不过一两天功夫,立可消灭公孙瓒,两天后,再回师不迟啊?”沮授还不死心,压根都未在意许攸的那一脸激愤的神情,再次急切的向袁绍请求道。 袁绍默然。若是陷入敌中的只有沮授他的家人,袁绍若是会大赞他忠心,可惜,那里还有袁绍自己的妻小,别说两天,就是两个时辰,两刻钟,他也等不得了。 “主公,此举必为刘备所为,且不说他何时出兵,公孙瓒必然也知晓此事,只要他严防谨守,我军将士虽勇,别说两天,就是十天半个月,只怕也未必就能擒杀得了公孙瓒!”许攸与袁绍相识多年,袁绍的为人,他又如何能不知道了,最顾念家人了,当初为了袁隗,舍了大好时机不去不与刘备并力夹击董卓,这一次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区区公孙瓒把自己妻小弃置不顾,手指着沮授便即大声斥责了起来。 沮授脸上一僵,许攸所说的,未尝便没有道,深吸一口气:“主公……” 袁绍罢了罢手:“好了,回师之事,刻不容缓,若是连自己的家小都不顾,如何能争得天下?且子远所说的,未尝就不是这个道理。”这几日来,都是沮授在统畴策划,由麴义执行,一再的挫败公孙瓒,最后积得这一场大胜,袁绍对他甚是倚重,这才有了这一番解释。 沮授轻轻的一叹,向袁绍恭身一拜,退了回来。 “主公,公孙瓒那边,还不得不防啊?丢了幽州,只要刘备偷袭成功,公孙瓒就不怕回不去,攸甚担心,公孙瓒会否孤注一掷,与主公做最后一搏将我军缠住?”看着袁绍认同自己而把近日来言听计从的沮授抛诸一旁,许攸心下窃喜,提醒道。在他心中,已将此事归结为刘备所为了。 袁绍不置可否,沉声叫道:“颜良!” “末将在!”颜良精神一振,大踏步走了出来,拜倒在袁绍面前。终究是战场上杀生入死的武将,尽管家人也都陷在邺城生死不知,不过比起郭图等人却要沉稳得多了,一通子乱骂过后,脸上再无慌乱之色。 “你领着三千精骑,火速南下,为我前驱!”袁绍抓起一支令箭,扔了过去。 “诺!”颜良一把接过,领兵而下。 “文丑!” ……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一败再败。 公孙瓒气得几要吐血,麴义像牛皮膏药一般,死死的钉着自己,几次回师再战,却一再的受挫,竟致令麴义攻入牙门,拔了帅旗!最后虽然将他赶了出去,士气却已失,连番拼杀下来,幽州军死伤折损在麴义手下的不下万人。这是公孙瓒自少年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其羞恼之情可想而知。 不过,这个时候,公孙瓒心中最恨的,却是深受自己重恩的老同窗刘备,还有他的女婿刘封,时到今日,竟还坐壁上观! “主公,袁绍莫名其妙的就退兵了,其形迹可疑,会不会是,玄德公?”关靖看着一脸颓丧羞愤的公孙瓒,仔细的安慰他道。自前日接到乌桓人攻入右北平的消息后,公孙瓒就烦噪不安,恨不得能将前面的敌人一把撕为粉碎,却哪想,今日这一战还是败了。 公孙瓒“唰”了一把将自己披风扯碎,瞥了关靖一眼,恨恨的将头盔了扔到地上:“准备回师!”这一切,都朝刘备所预料的那样前进,自己久攻袁绍不下,乌桓人趁虚而入杀掠右北平,看家的公孙续没那本事抵挡乌桓人,告急的文书一封紧似一封的催来,若不是自己强力强压着,军心早已崩溃了。还不知道刘虞老儿,公孙度狗贼出不出兵呢。 袁绍小儿,竟敢勾结胡虏害我大汉百姓! “靖已准备好了,只恐袁绍还会纠缠不退,须着一人断后。”虽则公孙瓒一脸郁气,青紫色的脸上满是胡渣,说不出的狰狞,关靖心下一突,却还不得不将话都说出来。这几天下来,任谁都知道公孙瓒对刘备的坐视不理极度不满,再说下去的话,只怕这位主公会将自己一刀砍了清静。 “嗯。”公孙瓒应了一声,却不指定谁留下来断后,眼睛死死的盯着帐外,极度的不甘。 “报!主公,袁绍正拔营而退,麴义驻军界桥,龟缩不出!”一个小校冲了进来,将刚侦得的情报大声念了出来。 “嗯?”公孙瓒看了他一眼,虎的站了起来,又紧着大声喝问道:“退了?” “必是玄德公出兵了,趁袁绍大军北出,直捣袁绍老巢,好一招围魏救赵之计!”关靖抚掌大赞,向公孙瓒报喜道。下面单经等诸将也一扫脸上阴霾,相视着面露喜色。 23 客来(上) http://.biquxs.info/

“子龙,你老家里有没有姓樊的?”将那一应灾难留给了于毒等冀州黑山贼去承受,刘封与赵云一路疾奔赶回了并州,时间已到了初平元年十月。3并州在田丰等人着力整顿下,匪盗几尽绝迹,流民也陆续回归了故里,远不似冀州的一团死气,一片祥和之态。刘封心情大畅,与赵云开起玩笑来。 赵云一怔,右手食指微不可察的一抖,笑道:“公子说笑,姓樊的人天下间不知凡几,我的家乡怎么会没有。”自刘封从洛阳逃回的路上“骗”走了赵云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乡,就算刘备从中山撤离进军并州时,路过常山的他也没有折返到真定家中去探望一下,这回听了刘封说及,想起自己少年离家,心中竟是乡思大起,双眸一黯。 刘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着又问道:“那有没有姓夏侯的?” 赵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的看了刘封一眼,道:“自然也有。” 刘封一拍大腿:“那就是了,你赶快回家一趟,将亲事给定了!我这就准你假。” “呃?”赵云更是莫名其妙,“公子何出此言?云尚未想过成家的事。” “哈哈!子龙你别学我三叔。”刘封摇了摇头,“我三叔是没看上眼的,非得矫情的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才过瘾,你可不一样。你离家都有十年了,家里肯定给你定了亲了,再不回去,那姑娘还等你一直到老不成?再说,你现在也是一个将军了,若是家里连个给你洗衣做饭的人都没有,成什么事儿?” 赵云脸上一红,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公子今天会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苦笑着再不说话。刘封看他不接自己的茬,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们这一路过来,不知多少怀春少女都直挺挺的盯着你看,子龙肯定是在犹豫呢,就怕回家一看家里给你挑了是个黄脸婆,不乐意吧?” “公子,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且过去歇一会吧。”赵云不与他争,急忙转了个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刘封哀怨的叹了一声,赵云虽则年纪比他还要大上好几岁,可像不比他连儿子都有了,还脸嫩得很。想了一想,又道:“子龙,说正事,你确是该回家一趟了,以你的本事,若要扬名天下,不过易如反掌之事。若是袁绍知道了你,我怕他会为难你的家人。” 赵云一怔,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时忙不地来,便先略在一边了。此时听了刘封提醒,心下大是感动,在马上向刘封躬身一揖,道:“谢公子提醒,等回到了晋阳,云就向主公请假,将家人都接来。” 天都入冬了,若回了晋阳再一转,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搞定。刘封摇了摇头,正想再劝,人已到了客栈前,便先不说话了,与赵云一齐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小二,入了店去。因为是化妆潜行,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离开晋阳过,刘封现在还是顶着赵云的书僮这个身份,身上衣料,坐骑都比赵云低了好几个档次。 刚跨进大门,临窗一名少年文士猛的站了起来。刘封亦发现了他,大声向那跑堂的吩咐道:“给我家公子上坛好酒来,有牛肉没?也先切两斤过来!” 那跑堂的愕然半晌,陪着笑脸道:“二位爷说笑呢,这私宰耕牛,可是犯禁的事,小的哪有那个胆子?不如……” “也罢,有什么肉随便先切两斤来。”刘封摇了摇头,这年头,吃得起牛肉的,不是强盗就是巨富,耕牛可是宝贵得紧。 那文士听着刘封的话,先是一怔,会意的一笑,又复坐了下来。旁边同座的一个劲装少年大是奇怪,一双精亮的眼眸便已扫了过来。赵云亦注意到了这人,只见这人身材甚是高大健壮,精神抖擞,英气勃勃,两只胳膊浑圆结实,手掌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个使枪的高手。只是看那样子却还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脸上仍还不脱少年稚气,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在边上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青年文士,赫然便是刘封使往凉州的法正! 不问可知,与他同行的,应该就是那个让刘封念念不已的西凉锦马超了。只不知与他们同座的这个少女又是谁,看样子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黛眉大眼,坚挺瑶鼻,樱桃小口,长得甚是清秀,更有一股深闺少女所无有英气,叫人见之忘俗,相貌与马超有五分肖似,头扎着两条马尾辫,脸上亦是中原少女中难见的黑中透红之色,两只幽黑星眸满是野气,大大喇喇的朝赵云上下打量着。 赵云竟给他看了不甚好意思,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路上,赵云可是将风头都给抢尽了,原本对自己还有几分自信的刘封,赫然发现,自己带着赵云同行,绝对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喂,小姑娘,看一眼给一个大钱,你都看了我家公子不下五十眼了,七折八扣算你一百个大钱就算了,快给钱罢!”看着这位马超的姐姐或是妹妹如此肆无忌惮的让赵云害羞了起来,身为书僮的刘封不得不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了。 法正一怔,别过头去暗笑,公子这模样,还真有那么一回事。那少女小亦有些不好意思,恨恨的瞪了刘封一眼。 “小子无礼!”马超却是大怒,猛的站了起来,手执长剑,“唰”了一剑便向刘封砍来。 “咣啷”一声,赵云手中长剑出鞘,将马超这一剑迎下,脸上尽是不悦之色:“这位公子,家仆虽则失礼,却还罪不致死,公子何必出手如此狠辣?” 刘封也是给大吃了一惊,想不到马超竟如此凶蛮,一言不和就要喊打喊杀了,身子却动都不动一下,只脸上微微一变,冷然看着马超。 店上的客人惊闻此变,“哗”了一声全都没跑没掉了,只余几个跑堂的和掌柜的钻到桌底下,求着满天诸神千万不要出事。 这一剑竟让人接下了,马超眼睛一亮,嘿嘿笑道:“果然是个高手,某就与你斗上两合!” 说罢一脚将椅子踹开,拔剑向赵云猛刺过来。赵云不知他的底细,无意与他为敌,却不敢让他伤到了刘封,几下轻拔,将他撩了开去,沉声道:“这位公子,你若要斗,我们且到外面去!” 马超见自己势大力沉的几剑竟让他轻易的化解了,脸上浮出不可思议之色,朗声笑道:“正合某意!”说罢纵身一跳,从窗上翻了出去。 赵云与刘封相视一眼,刘封笑道:“公子,此人忒嚣张,不必与他客气,须得让他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之理,否则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目中无人,日后还能了得?” 赵云会意,缓步向外走去。那少女听得刘封话中有话,冷哼一声道:“小贼,就你一百个绑上去,也不是我哥哥的对手!”她见着刘封在马超剑势威逼下竟还面不改色,知道他亦是有几分本事了,不过一个奴仆却要主子出手搭救,想必这本事也有限得紧,哪里会将他放在心上。 原来,这少女是马超的妹妹,只是,这性子也真够野的! 法正在一旁看着刘封苦笑不已,这一路上,他可没少吃了这一位的亏。不过看着刘封只是点头示意,不让自己与他相见,心下虽是纳闷,却也不能多问。 外面,马超早已站定,手起剑势,昂然道:“在下凉州马超,看阁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想不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罢,且报上名来!” “常山赵琼,赵叔宝。”赵云微揖致礼,报了他的化名。 “赵琼?没听说过。”马超低头略一沉思,没得头绪,便不再理会。暴喝一声,一剑化十,向赵云追来。 刘封摇了摇头,他的剑术是经过王越点拔的,自己也下过一番苦功。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马超这一套庄稼把式,该是战场上摸索出来了吧,只是传得有点走样了,还没有经过马超自己的淬练。刘封还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同样经过王越点拔,剑术成就更高于自己的赵云了。 可就是这一套庄稼把式,在马超手中,竟是凶厉无比,几个回合下来,赵云愣是找不到击倒他的破绽。刘封亦不得不暗赞,这马超武学天赋,也是非同一般,只这简简单单的几下,放在战场上却是实用无比。 只可惜,马超的对手却是赵云,年纪也比他还要大了几岁,又曾得名师点拔,剑法更是高超,几下轻点,挑开一个破绽,人便退了回去,双手抱拳:“承让了!” 打着打着就退开了,别人还看不出所以然来,刘封却知道,马超败了。若是战场上拼杀,赵云已有足够的机会将马超斩杀三次以上了。 马超一脸的死灰,手中长剑握得紧紧的,恨恨的瞪着赵云,只不知会不会再冲上去。赵云眉头微皱,虽则年少之人好勇争胜是人之常情,只是若因为一败而就此转恨了对手,未免过了些。 24 客来(下) http://.biquxs.info/

“喂,大个子,你的剑法不错,是跟谁学的,竟能跟我哥哥打成平手?”那少女一脸的兴奋,显然她却是瞧不出这一场比试到底谁赢谁输了,见了哥哥逼开了赵云,还当是马超占了优,忍不住欢呼了起来,跑到赵云面前追问道。 法正打个呵呵,笑道:“二位俱是人中龙杰,想不到却是在这小小的乡野小店中不期而遇,也是有缘。以武会友,更是人间美谈,何不进内小饮一杯,你我共醉一场?”说着人走过来,以身蔽着赵云,请二人重又入内。 马超脸色数转,笑道:“赵公子剑法高超,马超甘拜下风。”他这么说,自是自承自己不如赵云了,不过言外之意却是,我也只是剑法不如你罢了。 赵云也不与他虚套,谦然笑道:“我在马公子这个年纪,只怕还挡不了马公子一合的。” 马超大笑,那少女一脸的骄傲,喜笑道:“算你明白,我哥哥可是打遍凉州无敌手呢,这一次我们到并州来,就是听说并州那个叫刘封的家伙也有两下子,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比我哥哥怎么样!” 赵云脸上一红,好不尴尬,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法正看了刘封一眼,微微一笑,只当着没听见这话了。马超止住了妹妹,斥道:“小妹,休得无礼!”语气却颇是宠昵,哪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那少女朝他哥哥轻哼了一声,对赵云眨了眨大眼睛:“大个子,我叫马文鹭,我爹就是西凉马腾,我哥哥最没本事了,还没学到我爹的一半功夫呢,见了人都不敢报我爹的名字!” 马超对着这个妹妹却是无法得很,尴尬的挠了挠头,先一步坐了下来,示意赵云请坐。马腾虽在凉州威名赫赫,在中原却鲜有人知,刘封又不曾与他提起过,赵云一时也想不来这个马腾是谁,又被马文鹭几番逼紧,一时头脑便有些短路了,尴尬在那里。3 “原来是伏波侯之后的凉州马寿成?怪不得马公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一身本事!”刘封看着赵云为难,忙为他解了围。 那少女横了刘封一眼,冷嗤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奴仆也知道我爹的名字,哼,算你还可以了。可就是没上没下的,白给你家公子丢脸了!” 刘封给噎得一口气差点憋不过来,忙别过脸去只装着没听见这话,再不与这刁蛮少女纠缠,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金子来,递与了一个战战兢兢过来收拾桌椅的跑堂的,和声道:“我家公子请客,多弄点好酒好肉来,余下的就当是打乱这些桌椅的赔偿了。” 那跑堂的本见了这两拔人一言不和就动刀动枪的,还把桌椅碗盆的一通乱砸,早吓得魂都没了,见刘封说话和气,出手阔绰,登时喜出望外,慌吓也一下子全没了,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收拾干净,千恩万谢的去忙活了。 少女马文鹭看着刘封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登时眼睛都直了起来,指了刘封大不满的道:“哪有你这么败家的家奴,一下就是一锭金子!”话刚说完,蓦然觉得大是不妥,人家做主人的都没有意见,自己着什么急,小脸“腾的”红了起来,低下头来再不敢乱嚼舌头。马家在凉州虽然广有声望,却也不是个有钱人家,马腾少年时还曾砍柴打猎以维持生计过,中原世家富豪的奢侈生活,却哪是少女马文鹭所能想象的。 马超只觉得大没面子,不就是一锭金子吗,竟让自己这个土包妹妹这么大惊小怪了,无奈的瞪了妹妹一眼。看着这两兄妹尴尬模样,赵云微微一笑,看着法正站在一旁不敢入座,忙又站了起来:“先生请坐!” 当面围的是一张小方桌,四人座,若是自己坐了上去,刘封就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了,法正虽不知道为何刘封要化装成小厮模样,却也不敢就这么抢他的位置。3此时听了赵云的吩咐,迟疑的看了刘封一眼,见刘封也自在的走到了赵云身后,便依言坐了下来,只满肚子的不解,却没得明白。 这一顿饭刘封吃得好没兴趣,只自己在旁边搭了个小位置匆匆填饱了肚子。他本想与马超交个朋友,不过看着马超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便有了些失望,且眼下自己是仆僮身份,人家根本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冒然上去搭话只会自讨没趣罢了。 赵云看那样子似乎比刘封还要难受些,马超的这个宝贝妹妹一见面就赖定了他,抓着问东问西了,一刻也不得消停,有几次马超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却半点自觉也没有。无奈的马超只能装作没看见,却不敢打扰她。 赵云见刘封知道马超两兄妹的来路,看那样子还是挺重要的人物,哪还敢怠慢,只得一再微笑着应承了,也亏得他一向话语不多,只是待人彬彬有礼,又是好脾性的,倒是让马文鹭嚼了好长一段舌头,竟也不相冲突。大半天下来,赵云只让她说得头昏脑胀了,却还只能作着谦谦君子,温驯如玉的样子,不敢丝毫的表示不满,叫刘封地看着都有些心疼了,马超却还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酒足饭饱,马超一行人自然也是要往晋阳去了,几人正好同路,马文鹭更是乐不可支,瞅着赵云坐了也是匹好马,非要跟他比试脚力,赵云扭不过,只好应了下来,两人一溜烟跑没影了,马超唯恐妹妹有失,也忙追了上去。法正抽了个空,凑到刘封身边,奇怪的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刘封看了前面一眼,确定马超兄妹已经走远了,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笑道:“那个赵琼本名赵云,赵子龙,是我并州的大将,这一次出去我们一齐去了冀州,为不让人知道是我做了,只好化身为他的书僮了,现在我还在晋阳闭门思过呢,你不要再与我说话。” 法正何等聪明,也早听说了冀州黑山贼攻破邺城,几乎将袁绍老窝一网打尽的事,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了点头,一同追了上去。 到了晚上宿店,赵云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全世界都清静了。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刮噪的女人,还真让人不习惯,不过看着赵云不时一张俊脸上傻傻的露着笑,他好像还有那么点喜欢的样子。 “子龙,这女的,怎么样?”把门关上,刘封大大喇喇的坐到床上去,头枕着手,高高翘起两条腿笑着问道。 “什么怎么样?”赵云一时没缓过神来,还在自在自的擦着剑。 也不知他是真假还是一时发愣,刘封倏的坐了起来,嘻嘻笑道:“有没有这个意向,把她娶回家算了,我看这小女孩……” “公子!”赵云白净的脸上没来由的一红,连忙止住了刘封的话,慌张的往门外看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收起剑来,认真的道:“公子,这个马腾是什么样的人?法正又是什么人,怎么像是与公子相识的?” 刘封笑了笑,道:“法正是当初我在河东时派往凉州结交马腾的,也想不到他会将马超带过来。不过,”说到这里,刘封怪怪的一笑:“子龙,这个马腾是伏波侯之后,累世公侯,在凉州极有人望,若是你娶了马小姐,嘿嘿……” 赵云哭笑不得,看来今天怎么也逃不过这个话题了,索性闭上眼睛,只凭着感觉自己继续擦着剑,不再去理会刘封。 刘封左右没法,溜下床来,凑到赵云面前,正要说话,房门突然“咚咚咚”的响了起来了:“赵大哥,你在吗?文鹭睡不着,你出来陪我说说话吧?” 刘封大寒,都说马腾有羌人血统,这马文鹭还真够豪放了。赵云亦是一脸的尴尬,犹豫的看了刘封一眼,刘封朝门外大叫一声:“马小姐,我家公子正给少夫人写信呢,你稍待会,公子这就出来。” 赵云大惊失色,倏的站了起来,慌张的朝门外看了一眼:“公子,你这,这是……” 门外“哦”了一声,神情甚是低落,便再没了回音。 刘封吐了吐舌头,低声笑道:“心疼了?还说不喜欢呢!” 赵云哭笑不得,咬了咬牙,道:“公子,你说吧,云照你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呃?”刘封打了个哈哈,“子龙,你若喜欢,等回到了晋阳,我让父亲给你提亲,包那马腾不会反对,如何?” 赵云脸上一红,被逼到了死角,倒也不再避讳了,道:“她在凉州,我在并州,并不合适。而且,云还得先回家一趟。” “难道你在家中有旧相好?”刘封哈哈一笑,他自然知道赵云所说了这个“不合适”是什么意思。毕竟两人一个在凉州一个在并州,将来是友是敌,还在两说间,要是娶了个敌人的女儿为妻,以赵云的性格,他还真是不干的。刘封也不能肯定将来自己有没有一天会与马超阵上对敌,虽然历史上马超是蜀汉大将,与赵云同殿称臣,不过那都是被曹操逼得走投无路的结果,依他的本心,还是想割据一方做个土霸王的。 这一次,赵云却不否认了,认真的道:“云离开少年家乡时,邻家之女曾与我有约……”说到这里,赵云白净的脸上再又红了起来,声音却依然镇定无比,“虽然事隔多年,按理,她也应该早就嫁人生子了,然云毕竟与她有约,必得回去一趟。” 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刘封也不好再逗笑他,抹了抹鼻子,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子龙自该如此。”心下却突的一黯,再没了饶舌的心思。 25 伤情(上) http://.biquxs.info/

“你要请辞?”袁绍有些奇怪,心有不豫,皱着眉看着甄俨,“虽然此次粮草被劫,可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孤也从未怪罪过你,贤侄你?”袁绍为他的长子袁谭与甄逸次女甄萦订了亲,也因为甄家在冀州的特殊地位,对甄俨一向颇多礼遇,就是在公事上,也呼他为“侄”而不是名字。3 甄俨一脸的平静,双目低垂,看着自己脚下,淡然道:“主公宽厚,甄俨感激不尽。只是甄俨自知才识有限,已不足以再担任度支中郎将一职,还请主公另择贤明,方不于致误了主公大事。” 袁绍嗯了一声,轻叹道:“既然贤侄心意已决,孤也不好相难,贤侄以后有什么打算?” “甄俨谢主公成全,辞官之后,甄俨当回家避门读书,待学业有成,再出来为主公效力!”甄俨一拜倒地,重重的向袁绍叩首。 “贤侄快快请起,孤与甄公情逾骨肉,视你亲若子侄,贤侄何须行此大礼?”袁绍起身离座,亲自将甄俨扶了起来,和声劝慰着。 “谢主公,甄俨这便去了,愿主公福寿安康,早日破贼,还我冀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甄俨说着祝辞,只是脸上却有几许犹豫之色,避过头去,不敢看着袁绍。 袁绍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笑道:“托贤侄吉言了,孤让显思(袁谭字)送送你?”说着挥手让人去将袁谭找来。 “不敢有劳大公子!”甄俨躬身一拜,匆匆退了出去。 看着甄俨离去的背影,沮授眉头微皱,想了想,向袁绍躬身一礼,道:“主公,当日邺城被破时,普有人见甄俨为贼人所获,家奴亲将死伤殆尽,后来却不知何故,竟又轻骑逃回。” “嗯?”袁绍眉毛一挑,迟疑的看着沮授,道:“则注以为?” 郭图许攸等人也俱竖起了耳朵,迟疑的看着沮授。3沮授道:“此次贼势凶猛,时机恰到好处,授以为,必是有人从中挑嗖,而这个人,或与甄俨有旧。如此,也可以理会得,为何甄俨这便匆匆辞官,言语闪烁。” “甄家久为冀州大族,在贼人中有一两相识故人,也可理解,至于甄俨因休突然辞官。以攸以为,甄俨年少气盛,不能知耻而后勇,一时受挫难免心灰意冷,自觉对不起主公,也未可知。”见了沮授又有“高人一等”的见识,渐渐恢复自信的许攸忍不住出声刺他,将这“知耻而后勇”特重的的说了出来。 当日许攸力劝袁绍放过公孙瓒火速回师,将沮授狠狠的压了一头,只是回来之后,却发现几乎所有人的家小都被前贼人陶升保护了起来,安全得很,而公孙瓒则借机逃出生天。事后袁绍虽没有说什么,那份懊恼的神情可逃不过多年相识的许攸。 “不然。授以为,若是寻常贼人,送了甄俨马匹,自当还会护送他回到营,以期甄家感恩,有所回报。而事实上,甄俨却是孤身一人回来,而自回来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再未与人说及此事,当大有蹊跷。”虽然鄙薄许攸的贪鄙不能容人,沮授却不想与他计较,认真的向袁绍解释道。 袁绍亦有所动,轻“嗯”了一声,道:“则注以为,是什么人,才会不屑于甄家的回报?” 许攸大恨,无奈退了回来。郭图眼睛一亮,道:“主公,能令公孙瓒死中逃生,亦是刘备所愿,而刘封又曾为甄逸所救,为还甄家一个人情放了甄俨,也不无可能!” “不错!”一向与郭图不对付的审配也附和了起来:“我军与公孙瓒争战,刘备竟然没有任何动作,此事极不寻常。3” “诸公说得都有理,不过,据探子回报,刘封与人争风吃醋,将人打伤,被刘备勒令闭门思过,已经连日不曾出门了。”见了众人都将刘封抬了出来,力证甄俨辞官是别有隐情,惟有自己是曾指道甄俨是因为不懂得“知耻而后勇”的小青年,许攸脸上有些挂不住:“若刘备此举只为掩人耳目,不让主公怀疑到他头上,必然会将一应见到自己的人尽行除掉。若换了是诸公,只怕甄俨应该已被灭口了吧?” 郭图等人面面相觑,许攸虽然人品不堪,这话却说得很有道理。 “如此,授已有九成把握,邺城之变必然是刘封所为!”沮授猛一拍掌,断然道。 袁绍依然眉头紧锁,犹豫不定,看了沮授一眼,示意他说下去。沮授向袁绍躬身一礼,道:“主公,刘封此人有妇人之仁,当初为救云中,几乎命陷鲜卑人手中,在洛阳时,为赈济洛阳百姓,竟悍然劫略大户,若不于於夫罗太无能,他早已命丧于洛阳了。像刘封这样的人,若是他见了甄俨受难,只有相救而决无相害之理。而甄俨之所以辞官,又不敢正视主公,只因为他若还在位,却又不告发刘封,则是对主公不忠,若是他告发了刘封,则是对朋友不义,故而,他只能弃官而去!” “则注此一番言,都不过是一面之辞罢了,尽是猜度之语,如何能服人?若真如则注所猜的,邺城陷落是刘封一手策划,那以刘封之智,他可能放任我等家眷不顾,只任黑山贼钱粮劫略百姓?”许攸冷嗤一声,不屑的反驳道。 沮授一怔,也不理会许攸,向袁绍请道:“主公……” 袁绍罢了罢手,道:“不必说了,甄家与我家已是姻亲之好,甄俨若真是被刘封救下了,以他对刘封的厌恶,绝无不告诉孤的道理。”虽是这般说,袁绍心中,其实还是没有个定论,只是对刘封的憎恨又加深了几层。 沮授还想再劝,张了张口,却道:“主公所言极是,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剿灭黑山贼,至于是否是刘封所为,日后自有分晓。”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天亮了,还不起来?”香裘中,滑出一只凝脂翠玉般的粉臂,在刘封鼻子上揉了揉,人却紧紧的贴了上去,这悦耳的声音,这香艳的阵仗主,与其说是催促,倒不如说是在引诱。 刘封伸了伸懒腰,浑身上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久别归来,也不知这一夜里究竟折腾了多久!看了怀中丰腴娇痴的王蘅,粉嫩娇躯竟还有昨夜的痕迹,心底又是一阵的激灵,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强忍着冲动,翻身坐了起来,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是该起来了,再不起来,父亲要派人来摧了。” 王蘅脸上一红,娇媚的横了他一眼,翻个身拥着暖裘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不泄一缕春光出来,亦不再理他。刘封因为“荒唐”被父亲教训的事,自然瞒不过他的几个女人,几个女人私底下也有过计议,不该再那么轻易的就遂了他的心。不过事到临头,却没几人还记得这话了。尤其王蘅刚从产生回复过来,又正在女人最美妙最诱人的年纪,对这方面的需求也尤为的旺盛,一疯起来,谁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的。 匆匆穿戴整齐,看着王蘅依然背着自己,却在薄裘下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来,刘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度爬上床来,连着薄裘将人抱了起来,在她胸口那高耸处轻轻的揉着,贼笑道:“天亮了,再不起来,也不怕人笑话?” “你几时怕人笑话过了?”王蘅轻喘微吟,淬了他一口,人却柔柔了靠在刘封怀里,美美的闭上了双眸,无限慵懒的道:“累死了,你让我再睡一会。” 这一声,无异于那一剂强有力的春药,刘封全身上下七十八万根汗毛全都竖起起来,急急将王蘅放了下来,跳也似的奔了出去。只留着后面一个醉人的痴笑:傻子哦。 晨风拂面,心如怒潮的刘封长长舒了口气:定力,定力啊! …… 回到晋阳后,赵云当即向刘备请辞回家一趟,把刘备平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待后来赵云慌忙解释了一遍,这才释然,又令赵云自己挑了几个精干的随从相随,务不能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又令人从自己私库中取了些金锭过来让赵云带着,不致于回到家中太寒酸了,这才亲自将赵云送了出去。 马超兄妹初次到晋阳,便先到旅店住了下来,让法正先回来向刘备汇报。法正也是第一次到了晋阳,当初他是刘封直接从河东派出去了,其他人自然不认识他,也亏了与刘封同路回来,刘封事先安排了人带路,直接把他引到刘备面前,自己在一旁相陪。 法正虽然年轻,毕竟他见识过人,又受刘封所见重,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自河东往凉州,再折回并州,一路上于人情形势颇为留意,初次见了刘备,倒也全无慌乱,一番侃侃而谈,极有见识,让刘备对他大起好感,便是田丰,也觉得此子是个可造之材,向刘备举荐他为从事,分理要务。刘备当即应了下来,并赠他宅院钱帛,厚厚赏赐一番,让他次日引马超兄妹过来相见。 26 伤情(下) http://.biquxs.info/

在小院内打了一会拳,再舞了一趟剑,稍稍回复了体力后,回看着王蘅还在春睡未醒,刘封摇了摇头,来到了婉儿住的小院里。现在的这个州牧府远不似中山的国相府那般的奢华,也住不了那么多人,除了刘备父子,也就关羽张飞两兄弟了。刘备只有一个甘夫人,还有一个正在学爬的小阿斗,关羽也只有一个崔夫人和关平,张飞则还是个光棍,倒是刘封有三个夫人,各占了三个小院,可比他的几个长辈阔气多了。 在刘封去冀州的这段时间里,婉儿几次身子不适,请华佗诊视一下,终于确定了确是有喜了,这也才将昨夜刘封归来那个原本属于大妇的晚上让了出来给了王蘅。刘封过来时,婉儿也已经起来了,正在梳洗,看着他一头热汗的闯了进来,嗔笑道:“今儿舍得早起了?” 刘封嘿嘿一笑:“以后,我每天都得早起了,唉,苦呀!”接过侍女的梳子,将她轰了出去,笨手笨脚的捉弄起了婉儿秀美的长发来。 “你爱起不起,谁还管得了你了!”婉儿翻了翻白眼,啐了他一口,受不了他的瞎扯,抢过梳子自己动起手来。 刘封看着心动不已,伏下身来,轻轻抱着从后面婉儿,一手在婉儿依旧平坦光洁的小腹上轻轻抚慰,有些郁闷的道:“怎么,半点也不显大?” “才多久,哪看得出来!”婉儿小脸一红,轻轻的挣开了他,“你少烦我了,要你喜欢,外面还有个人等着你娶进门呢!” “咦?”刘封有些不解,他这下倒是有些冤了,却不知道还有哪个女人在等着自己,眼珠子一转,嘻嘻的笑道:“还有哪一个?谁呢?若是姐姐你看得上了,我也一并要了!” “瞧你美了!”婉儿抓过他的贼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谁不知道你的心思,非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往自己家里搬才过瘾!” “呃?”刘封心底没来由的一突,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颓然坐下,苦笑道:“哪的话,姐姐你要说了是那个甄小姐的话,她现在只怕已经做了人家的新娘了。3” 听着他莫名伤感的话,婉儿也停了下来,有些担忧的看刘封一眼,目光飘向一边轻轻的道:“你既喜欢,为什么不她接过来?” 刘封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接过来?明抢暗偷不成?要是真的抢过来了,他们甄家又如何向袁绍交待?若是她能为自己一念之私而随我一走了之,舍弃甄氏一门之安危荣辱而不顾,我又如何能珍爱她?若是她不能,我又何必再去找她,徒令她多生烦恼?” 婉儿看着他情绪低落,却生出这许多感慨来,一时愕然,呆呆的却不知如何说话才好,凝视着窗外,几片落叶随风飘过。许久,才幽幽的道:“你这次出去,是去冀州罢,听说父亲在与袁绍交战,怎么样了?” 她一直住在深闺中,像这种军国大事,却是无意中听来了,毕竟身关自己父亲,却不能不过问的。 “呵——”刘封长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轻轻抚着婉儿粉背,笑了笑,“没事了,你只要乖乖的,请好身子,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比什么都强。” 看着婉儿仍是郁怀难解,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岳父与我有大恩,就不为我自己报恩,为你,我也不会让他受了伤害!” 婉儿鼻子一酸,轻轻的伏在他怀中,她没有接触那些军国大事,但只从刘封轻身而出,并州上下全无反应这件事来看,她便已知晓了其中的大概,免不得的一通伤感:若是下次并州还是难以抽出手来,而父亲又危在旦夕,你又如何做呢?刚才的话,是不是,已经算是你的回答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庐江。 周瑜带着几个仆僮,备着酒食,出来与孙策送别。为报复荆州人对自己的敌视,也为袁术争夺荆州,孙坚率着大军,趁着秋冬水落,又一次开往攻打江夏。 “公瑾,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自己保重!”孙策望着越来越远的舒城,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一阵秋风掠过,竟然有了几分寒意。 周瑜摇了摇头:“本来我该抚琴一曲,为你送别的,只是这兵戈之地,抚琴有伤风雅,就多送你一程吧。” “你我都不是俗人,何必拘于这等俗礼?”孙策笑着婉拒道,“我知道你有话要说,我听着就是了。” “袁术连自己的兄长都不能和好,决不是个成大事的人!”周瑜也不犹豫,直截了当的道,“孙叔父当世英雄,董卓也要畏避三分,更不应该为袁术这样的人卖命。而且,荆州人向有排外传统,刘表纳了蔡氏之女为妻,已与荆州士族合为一体,孙叔父此去,怕是又一次无功而返了。伯符既不能劝止孙伯父,不如多做留意,不要让这些追随孙伯父征战多年的虎贲勇士折损在荆州战场上。” 孙策轻轻一笑:“尽人事吧,父亲的心思,你也知道。对了,你最近有没有承泽的消息?” 周瑜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孙策从不为办不到的事而烦恼:“算是有吧,他的岳父公孙瓒跟袁绍干起来了,听说损失惨重,差点连命都没了。” “哦?”孙策眼睛一亮,“听你这么说,似是承泽出马,救了他岳父一命?”刘封是他两人共同的朋友,孙策周瑜两人都是不甘于寂寞的,看着刘封也不过跟自己一样的年纪,却已多次单独领军干了几件大事,哪有不羡慕的道理。自己没那机会去独当一面,两人聚在一起时难免的便设身处地的为刘封做起打算来,倒也颇有心得。 “没有,据说没有。”周瑜微微一笑,又给孙策满了一碗,示意他坐下,“自始至终,并州没有丝毫的行动。” “嗯?”孙策微微皱眉,不觉又坐了下来,“这是为何,袁绍若灭了公孙瓒,难道还能放了承泽他们?若公孙瓒有失,承泽能不为与公孙瓒报仇?唇亡齿寒,刘将军当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吧?” “依我看呀,也不是不想作为,并州实是有心无力!”周瑜笑着摇了摇头,将一片落叶从桌上挑了下来,“今年一年,刘将军在并州收伏黑山贼并洛阳难民,不下百万。财力空虚,想要有所作为,也是有心无力。” “哈哈!”孙策大笑,“可惜了,若是我,这便一直杀入冀州,冀州富甲天下,还会少了钱粮?刘将军行事,也忒谨慎了些,只要这灭了袁绍,夺了冀州,天下可定矣!可惜,可惜,机会一失,便再难回来了!” “嗯?”周瑜眼睛一亮,举起碗与孙策轻轻的一磕,“伯符这话,甚得我心!”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是你?”马超兄妹大吃一惊,张目结舌,望着突然出现的刘封一时愕然呆住。 刘封微微一笑,向马超兄妹谦然施礼:“不好意思了,刘封与子龙一起出去办事,为了不引人注意,只好化身为子龙家仆,竟连二位也隐瞒,刘封在这里向二位赔罪了!” “小儿顽劣,让马公子,马小姐笑话。”刘备笑着打趣道。 “岂敢,是我兄妹自己愚昧,这一路同行,我们竟然半点也没有看出来,须怪不得别人。”马超脸色数转,嘿嘿笑道。 知道马超有种受人愚弄的感觉,一时难以排遣,刘备微微一笑,道:“封儿,为父为你在聚风楼定了一桌吃食,你可得好好与马公子、马小姐赔不是了。” “你,你是刘封,那么赵大哥呢,他是谁?”马文鹭往刘封身后看了看,没找着赵云,不由的大是失望。 “哈哈哈!”刘备大笑,“子龙说他在路上遇着了个红颜知己,我还不信,看马小姐天生丽质,果然堪为子龙良配。” 马文鹭小脸腾的红了起来,不安的低下头来,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刘封笑着解释道:“文鹭姑娘不要着急,你的赵大哥本名赵云,字子龙,现在只是回乡省亲了,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他必然回来。” “谁是我的赵大哥呀!”马文鹭听了刘封打趣的话,脸上更红了,轻啐他一口,羞的躲到马超背后去了。 见着刘备毫无架子的开自己妹妹的玩笑,马超心中那一丝不满顷刻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大笑道:“舍妹让使君大人见笑了,超蒙刘公子厚谊,送我宝剑,西凉边鄙,别无宝物,这里有一张白狐皮,却是超自己亲手猎得了,送与刘公子!” 说着,双手奉上一个包袱,轻轻的抖开,一张纯白如雪的白狐皮映在众人眼前。刘封眼睛一亮,急忙双手接过,笑道:“马兄千里来访,已是厚义,更我送这等宝物,刘封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了。” “哼,听说你本事不小,我哥憋了一口气要跟你比一比呢,怎么样?”马文鹭没见着赵云有些失望,郁郁的便不怎么说话了。此时见着刘封抢走了当年他几次缠闹都没从哥哥手中要来的白狐皮,忍不住的发起牢骚来。 马超有些尴尬,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刘封哈哈大笑:“刘封也是个好武了,既蒙马兄眷顾,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马超见着妹妹不高兴,自己也少了兴趣,尤其见了刘封原来竟是那个自己甚为服气的赵大哥的书僮,这种转变尤为的别扭。想他这一路上都只是将刘封当成一小仆僮看待,几次甚是无礼相待,到头来却有种被人耍的感觉,一时便也热乎不起来。听了刘封邀战,胸口陡然生出一股傲气,昂然笑道:“既蒙刘公子不弃,马超这便失礼了!” ~~~~~~~~~~~~~~~~~~~~~~~~~~~~~~~~~~~~~~~~~~~~~~~~~~~~~ 稍稍修改了一下,还不是很满意。 甄萦的故事还没完呢,之所以这么写她,也不是故意为了给自己使绊子。一个女人可以很傻很天真,很痴狂飞蛾扑火,她的家族长辈,却不可能没有他们的长远打算,而且甄家在冀州苦心经营几百年,始终屹立不倒,在汉末三国这样一个以家族为根本的社会时代里,为一个女子而得罪了冀州之主这样的蠢事,不是这样的一个家族做得出来了。 而且,我也不认为一个很傻很天真的女人是可爱的,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这么说,有点矫情了,嘛,当然不可避免的要有yy的,我也不喜欢悲剧*^_^* 27 和解(上) http://.biquxs.info/

初平元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来了,稀稀落落的,很快的,就变成了鹅毛大雪,覆遍了整个北中国。公孙瓒终于在大雪来临之前遂走了乌桓人,不过据说这一次并不是乌桓人怕了他,而是因为幽州牧刘虞听说乌桓人入寇劫略百姓的消息后,遣使狠狠的斥责了乌桓人一通。乌桓峭王伏首认罪,退回塞外。至于其中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妇女自此远离家园,却无从得知了。 辽东公孙度忙着劫略夫余、高勾丽等部,只将袁绍的使者随便打发了,直推说自己没空从背后对公孙瓒进行骚扰。刘虞也没有应袁绍之邀趁机偷袭公孙瓒后方,倒是遣使劝了袁绍一番,说些国贼乃董卓的话。自然,袁绍只当着没听见了。公孙瓒却也没因此念着刘虞的好处,反是因为乌桓人对右北平的劫略,把这些仇恨都加算到刘虞头上了。回到右北平,还不及整顿州务,公孙瓒将一切都扔给了长史关靖,领着三千轻骑,匆匆的又杀入了大雪纷飞的草原,血债自然还是血偿。 并州百姓来刚刚安顿下来,瑞雪兆丰年,只是这场雪却是越下越大,许久不见停歇,对并州百姓来说,却无疑是一场灾难,一次严峻的考验。 刘封知道,三国的乱世极其的惨烈,十室九空,一度千里无人烟。后世有个血腥的玩笑说,原子弹再厉害,厉害不过关二爷的刀,一下子就砍掉了全国八成以上的人口。 其实,他们错了,不是关二爷的刀厉害,是大自然的刀厉害。关二爷的刀再厉害,终其一生,能砍下的也不过百千人的头颅罢了,这世上又有几个关二爷呢?可是自初平元年起,仿佛是在预视着这个民族即将到来的灾难一般,蝗灾、旱灾、水灾、瘟疫,接踊而来,连年不断,再加着各地军阀乱战,人人争抢地盘人口,收人命如刈草,丁壮战城南,妇幼化人脯,这么折腾几年下来,还能有几个人剩下来? 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踏雪赏梅,对酒当歌,何等的惬意,可惜刘封却无福消受了。大雪已经连下了一个月了,瑞雪变成了雪灾。各地陆续报上来的冻死饿死人数亦有千人之多,而且基本都是那些新安置的灾民。刘封早便离了晋阳,往来于各郡县,急力督促着从各地收来的粮草衣物,一拔一拔的亲自给受灾的地方送去。好在大多数灾民都是新安置的,住的地方也集中一点,而且多是以家族、同姓聚居在一起,有族长里长帮助协调,救济工作并不难做,难只难在,东西实在太少了,大多数人只能维持在饿不死冻不死的状态,不过令刘封义愤的是,在这样大灾之下,办事不力倒也算了,居然还有官吏抢占灾民的活命钱粮,不得不亲自动手狠杀了一批人,这救援工作才得已顺利展开。 府库中还有大量的粮食,刘封不敢发下去,这个冬天还长着呢。 刘封让苏双。张世平印制的书也鼓捣出来了,经过从正心书院那里请来的学生严格把关,基本上没有脱漏错误的地方,价格也不低,销路还不错,毕竟是稀罕品,豪富人家也愿意买,毕竟他们不缺这两个钱。 苏双张世平都不是短视的人,也不会为几个小钱而恶了与刘备父子的关系,对刘备要求的购买粮食铁器的事也都极为尽心,绝没有欺瞒的行为。可是,自黄巾之乱以来各地战祸纷纷,匪盗丛生,别说中央政府名存实亡,在豫州、司隶等地,地方政府也几近瘫痪了,丁壮逃散土地大量荒芜,各地粮食的价格也是一涨再涨,有些地方竟至斗米万钱,人相食了。这样,能从外面运回并州的粮食极其有限,还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匪盗沿途把关,几次劫略过后,能买到的粮食就更少了。 “公子,再这样下去,该得动用后备粮了。”看着一身积泥满是疲惫之色的刘封再一次过来催粮,钟繇无奈的苦笑道。知道并州还藏有后备粮的,只有田丰、钟繇、简雍等数人,法正年纪还不大,虽然拜了个从事的头衔,基本上没有什么领事,也像刘封那样,拜了田丰为师,努力的跟他学习政略军事。 “娘的,打,打,打,再打下去,全国人就都死光了,看谁他娘的还给他们当兵送粮去!”刘封恨恨的一跺脚,将还沾着雪水的外袍一把脱了下来,重重的扔到一旁,黯然坐下。 这几日来,每见了饿成皮包骨头的老人孩子,还有那一具具眼眶深凹的死尸,刘封心里便如刀绞一般,说不出的难受,却偏偏拿不出办法来。 “天灾面前,承泽岂可徒自发牢骚!”田丰威严的声音不客气的传了进来,刘封抬头一看,田丰一身箭衣,外袍上也满是积雪,脸上却依然冷峻如昔。 若是往日,刘封大概就站起来为田丰弹雪了,不过这一次他却屁股抬都没抬,抱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先生可有筹到粮食了?” 田丰往晋阳的几个世家大族中去商议着借粮,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有成绩没有。钟繇轻笑一声,走过来帮田丰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放到外面挂了起来。 田丰看了刘封一眼,缓缓走了进来:“王家、郭家都愿意献粮出来,不过,也只能缓得一时之急。要过了这个冬天,也许还得冻死饿死几万人!” “几万人?”刘封眼皮抬了抬,又复低沉了下去,田丰说到饿死几万人,仿佛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一般,淡淡的。刘封却是有些麻木了。 田丰瞥了刘封一眼,静静的看着盆中火苗,伸手在火上烤了烤:“尽力即可,这样的天灾,哪年不死上几个人的。”田丰长于军机,若说在处理政事上,却比钟繇还要不如了,一切居中调度,都是交由钟繇处理。看着刘封还在郁结难解,叹了一口气,道:“承泽也不须自责,若是能再给我们一年的时间,我们并州将不会再有冻馁之忧!” 钟繇给田丰端了一碗热汤进来,笑了笑,道:“冀州来讯,袁绍本指望着能在冬前尽灭黑山贼,不意天降大雪,已经回师邺城,休养生息去了。兖州的曹操讨伐青州黄巾贼,收得青壮三十万,编为青州兵,表袁绍长子袁谭为青州刺使,自己又回兖州去了。” 刘封知道钟繇这是在转移自己的心情,只是这个时候他却没那心情理会这些千里之外的琐事,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恨恨的道:“如果不行,我们抢劫胡人去,死他们胡人,总比死我们汉人强!” 这个时候,他却已经忘了,他还有个来自鲜卑的夫人。 “嗯?”田丰和钟繇同时大吃一惊,“抢劫胡人?如此天寒,胡人还能剩得什么,只怕他们会突然入寇,还得吩咐边塞诸将,小心防备才是!” “或者,我们可以抢董卓去?”抢劫的话初时也只是随口说着,经着钟繇一反驳,刘封却突的眼睛一亮,兴奋的道:“董卓在郿坞藏有粮草金银无数,自夏日同盟军回师以来,我们再未有与董卓交锋的,他或许不会严备?” 钟繇摇了摇头,却不忍再打击他了,看着外面落雪纷纷,只装着没听见这话。田丰眉头紧皱,不悦的道:“从上郡出发,轻骑突入长安杀董卓一个措手不及,倒是可行,可是粮草,你运得回来吗?” 刘封大是泄气,想了想,又有些不甘的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再者,能运回多少是多少,我也不贪多!”他这话似是在征求他二人的意见,又似在自言自语,竟没有几分商量的余地。 “承泽!”钟繇一时默然,看着田丰似有所动,不由的有些失望,缓缓的道:“董卓虽然退守长安,但他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西凉劲旅战力仍存。你若真的出兵,只能轻骑而动,人少了无济于事,若是带的人多了,并州州府也提供不了你们那么多的粮草,若无粮草,你是否就想着打下一城就食一地,因粮于敌以战养战? 若是一击即走,或许这么做并没有问题。可你别忘了,董卓手下不乏智谋之士,亦不乏善战之将,一旦董卓提起精神全力对付你,你以为你无援兵无粮草,还要拖着大量的无用之粮,在这等恶劣天气陷入死地,你还想回来吗?你为并州少主,岂可如此自投险地!” 这一席话,说得刘封冷汗汵汵,哑口无言。这或许是钟繇与他相识以来,说得最严厉的一席话了。 “或许,我们还有另一种办法!”一直不语的田丰突的缓缓的道,将手那碗热汤一饮而尽,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 “先生?”刘封大喜过望看着田丰,钟繇却是一脸的狐疑,刚才还愁眉不展的,这就有办法了? 田丰点了点头,道:“你们与我同去见主公!” 28 和解(下) http://.biquxs.info/

墙角放着两只火盆,正中整然有序的摆着十几张椅子,还有一条长桌子,一个高高的书架,上面垒着刘封从正心书院要来的几套手抄本,有《管子》、《申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汉书》、《六韬》等,这就是刘备的书房兼并州州牧府的议事厅了。3刘备少年时专好斗鸡走马,不爱读书,虽然在外游学多年,其实腹内墨水有限得紧。等到了身为一方诸侯,这才省得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只是却已经少有闲暇功夫再来好好读书了。 “与董卓和解?” 当田丰抛出这个重磅炸弹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给大吃了一惊,董卓自入主洛阳以来,正事没做多少,却把坏事几都给做尽了,真雨正正的人人得而诛之,关东群雄无不避之惟恐不及。虽则关东联军早已名存实亡,毕竟,还没有正式解散,而身为关东联军的一员,刘备却公然要与董卓和解,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初听了这话,非但简雍法正大吃一惊,便是刘封钟繇早有准备,亦是一个措手不及。 “正是!”田丰肯定的道,“眼下能有大量余粮济我并州之危的,也只有董卓了,主公既为并州百姓计,便不必在意那些朝野舆论,只求无愧于心便是了!” “董卓也不是有余粮,只是不会用罢了。”刘备似是而非的道,他与董卓也有过数面之缘。一场大雪,董卓又强迁了几十万洛阳百姓到长安,需要救济的只怕不比并州少,只是董卓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那种会顾及百姓死活的人。 见了刘备还有些犹豫,田丰却不敢退缩:“主公,董卓当初在郿坞积了大量粮草财宝,一方面是将从洛阳劫略而去的大量财宝粮草集中存放,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一旦长安不保,他可以退回凉州。3前一个道理还说得过去,至于后一个,却是愚不可及之举!若是连长安都保不住了,军心必散,又如何能回到凉州?这样的浅显的道理,就算董卓一时没明白,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清楚。 我并州与长安接壤,前番数次交锋,我并州从未落得下风,几次更是逼得董卓阵脚大乱,董卓就是再狂妄,也不能无视我并州的战力,若我并州能主动与他和解,董卓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是这么一来,并州就将置于天下旋涡之中,等同于认为了董卓对朝廷的控制,这么一来,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我并州呢?”听了田丰的分析,简雍当即不无忧虑的反问道。 “竖儒徒逞口舌之快,何足为惧!”田丰淡然道,若不是简雍熟悉了他这个人,还真会他当是在骂自己呢。 刘备微微点了点头,道:“为解并州百姓之危,受人指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们纵然与董卓和解,他同意了与我们将粮草卖与我们,这一去一回,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时间,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还不知董卓会卖我们多少粮食。” “我们可以将储存粮用掉!”刘封想了想,击掌赞道:“天下大乱,金银财宝不过是死物,粮食却是救命的根本,多一斛粮食,就是多一份保障,此举绝对可行!” “后备粮若用了下去,一旦天下有急变,或是董卓拒不认帐,我们又如何应对?”钟繇疑惑的道,作为并州的后备总管,一旦手里没粮又没钱,别人不慌他第一个慌。 “随机应变了!”心念一通,刘备笑着站了起来,连月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一个难题这就解决了,竟是说不出的舒畅,“储存粮,我们可以留一点,董卓困守长安,每日高歌买醉,已不复了当日之雄心壮志;袁绍被黑山贼缠着,一时也管不到我们这边来,至于塞外的那些胡人,谅他们也不敢再来了,这些储存粮,我们便不必存得太多。董卓愿意拿多少粮食出来与我们换,我们就跟他换多少!” 一时计议已定,众人俱是眉头大展,便是心有疑虑的钟繇,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决定了的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实现它,而不是抱着怀疑的心再患得患失了。 “主公,此事让谁出使呢?”一直在一边旁听的法正突的抬头问道。 看着法正一脸希翼之色,刘备哈哈大笑:“孝直可是心动了?” 法正脸上有些不自然,看着刘备鼓励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受刘封指派出使凉州结交马腾,功成而回,这种出使的感觉着实让他喜欢。而且这一次是出使长安,免不得要陛见天颜的,可是出风头的大好事,哪有不争取的道理。 “主公不可!孝直年幼,且尚无功名在身,出入朝堂并不合适。”田丰皱了皱眉,出言阻止道。 “呃?”法正一怔,诧异的看了田丰一眼,见田丰却似乎只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有些不甘的道:“先生,正并非没有分寸之人,若让我出使长安,正必不辱使命!” 田丰皱了皱眉,不悦的道:“出使长安,乃是大事,岂是有决心想做就能做得成了!” 法正脸上一僵,脖子顿时涨得老粗,他毕竟只有十五岁,正在年少气盛,猛然受了田丰如此打击,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只是田丰毕竟是他的老师,却不能再与他争辩了,无奈的低下头来,眼中却满有不甘之色。 刘封有些不安,法正这人可是睚眦必报的,纵然碍着田丰的尊师身份不会怎么样,若是带着这样的情绪下去,却不是好事。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父亲刘备笑着止住了自己,便又退了回来。 “这样罢,此事以宪和为主,孝直为副使,以献书的名义,将正心书院的书尽抄录一份,送与陛下。再与董卓商议和解的事,一切事由,由你二人自行作主!” 听了刘备这么安排,法正大喜,却先看了田丰一眼,见他并无反对的意思,这才离座,躬身下拜:“正谢主公信任!” 简雍自刘备起兵时就跟着他,刘封也要叫他一声叔叔的,虽没有十分的才能,不过让他出使,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刘备微微一笑,示意法正不必多礼,道:“孝直,你才识不凡,不过终究吃亏在年纪还在小,功业未显,若让你出使,难免让别人看轻了,元皓这些话,也是怕你急功近利,反致误了大事。这一路上,该如何去做,你可与宪和共同参详,至于具体事由,当由宪和做主!” “正明白!”法正一顿首,兴奋的站了起来,又向田丰恭身一揖,道:“多谢先生教诲,正必会小心行事。” 田丰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简雍看着摇了摇头,笑道:“主公忒不厚道了,当年使我陪承泽往辽东,一去就给主公借回了五百精骑,这一次主公让我带着孝直去,怕是也是存着这样心思罢?尽欺负我与你少小相知不能辞的,让我做着这些陪太子读书事!” 刘备大笑:“若是孝直这一番立了大功,我也记宪和与孝直同功就是了!” 简雍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手:“罢了罢了,说什么大功不大功了,只要主公允了我能在家里给自己酿几坛酒解谗,便比什么都强。” 众人见他说得有趣,俱是大乐,便是严谨如田丰的,亦是莞尔。自领了并州以来,刘备因并州粮食短缺,要安置的流民难民太多,曾一度下令禁洒,并州的酒虫自张飞以下,就数简雍了,也难怪他到了今天还念念不忘的。 法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心思灵巧,刘备与简雍话中安抚鼓励之意,又如何听不明白了,一时心底大定,对刘备更是感激不已。 须臾,众人散去,刘封连着忙活了好几天,这才感觉了有些困意,正要自回去补个觉,见父亲示意,便又留了下来。 “累了吧?”看着儿子脸有困顿之色,刘备脸上难得泛起一丝慈柔之色,却又很快的收了起来:“不过些许小事,若你就这样萎靡失望,叫旁人如何振奋精神?” “哪里,父亲你少训我了,若是你看袁绍不顺眼,儿子这便领兵去灭了他就是了!”刘封伸了伸懒腰,嘻笑着道。左右无人,他倒不必再保持着大公子的严谨。 “你小子!”刘备笑骂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太傅答应了执教正心书院,现在已经到了并州了,就住在蔡先生府上,你一会去备些礼物,亲去拜见他,不可失了礼数,回来再休息吧。” “嗯?”听着父亲关心的话,刘封心头一阵潮热,正要应着,却一时没想明白这个太傅是谁,这两日忙得头昏脑胀了,都有些当机了,猛拍了几下额头,这才醒得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一喜站了起来,却奇怪的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你可是见着老,呃,太傅了?” “你以为呢?”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刘备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少得再啰嗦,快去罢!” “得令!”刘封夸张的喝了个诺,正要出去,却听了父亲在后面又唤道:“你这一身脏得像个野人似的,少再出去给我丢脸了,先换了去!” 29 除雪(上) http://.biquxs.info/

匆匆跑到蔡府,却被告知卢植与蔡邕两个老头去了正心书院,刘封无奈,将礼物放在蔡府,又驱着马,匆匆往正心书院赶去。 刚进了正心书院大门,呼呼风声,透寒入骨。一个身着粗布衣衫,脚穿粗布靴、头戴竹斗篷的学子执着一把长长的扫帚,在一个人清扫着走道上的积雪,尤其惹人注意的,是他腰间悬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鞘上涂漆已经剥落不少,却擦试得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 诺大的正心书院,除了几个门丁,也就只这一个细长的身影在踯躅前行,显得格外的孤寂,一张白净的脸上已经冻成了紫青色,却依然一丝不苟的清扫着地上的积雪,看着刘封进来,点头微微致意,再复低下头来,口中朗朗有词,似在背着什么。 刘封细细一听,竟是《孙子》中了一篇《军争》,不觉停下了脚步,仔细的打量起这人来,只见这人宽额剑眉,竟似在哪里见过了,只是一时却没了印象。 门丁看着刘封疑惑的样子,低笑道:“刘公子,你不许久没来了,不认识他。这个人是从颖川来了,叫徐、徐什么来的,对了,好像是徐福,听说在老家就是个无赖,专好打抱不平,提着剑闹市杀人,这不犯了事了,走投无路了,亏得蔡先生看他有几分可造,这才允了他入学。不过同学们都不太理他呢,也没人指使他,没事就自己找些挑水打砍,扫地扬灰的事做。真不亏不是杀过人的,力气倒是不小,饭量也大,嘿,他竟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刘封虽然多次进入正心书院,不过他都没有报出自己的本名,有时也与这些门丁客气的打着招呼,这个门丁也只是看他待人和蔼,全无架子这才与他多说了两句。 刘封这才记得,这是当日他潜入冀州前与王蘅一次出游,在道边小店上遇着的那个自己打了只野兔跟小店换顿饱饭吃的那个人,当时只觉得此子内敛沉稳,不似常人。3 “那,其他同学呢,他们都去哪了?”刘封迟疑的问道,正心书院中,并没有专门打杂的,一切书院清扫工作都是学子们自己完成,这会见了地上积雪不少,却只有徐福一人在清扫,刘封不觉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们呀!”那门丁哎了一声,声音拖得老长,眼角朝天一瞥,“一听说卢太傅来了,蔡先生亲自作陪,还有那个蔡小姐,唉,还不一个个像见了血的苍蝇似的,俗气!”说着这话,还重重的一跺脚,满是不屑之色。 “呃?”这么大反应!刘封看着这个门丁,竟是吃惊不小,别说,在书院当了几个月门丁,用词可是贴切多了。也不是他有什么等级观念,而是这个时代就是个等级社会,士农工商,君臣父子,这人不过一个小小门丁而已,见了谁不得低头哈腰的? “刘,刘公子,小的,我,我给猪油蒙了心,乱说话来着,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别……”那个门丁也给自己吓了一身冷汗,“啪啪啪”痛快的给了自己几巴掌,忙不迭的向刘封赔着不是。 “好了好了,你看我像是乱嚼舌头的人吗?”刘封摇了摇头止住了他,“我只当着没听过这话就是了。”正心书院这些学子中,倒真有不少目空一切的人,平日里估计没少对这个门丁呼呼喝喝的,也难怪他要记上了。 “那是,那是,刘公子大人大量,呵呵,小的,糊涂,糊涂,呵呵!”门丁陪着笑,听刘封说得轻巧,这也才放了下心来。 “呵呵。”刘封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那扫地的学子走去,把门丁给吓了一身冷汗。 “徐兄?”刘封紧走两步,唤住了那个正在打扫积雪的学子。 “刘公子!”那徐姓学子停了下来,将扫帚放在一旁,向刘封轻身一揖,虽是谦然,却绝无半分卑躬之色。 “在下刘封,刘承泽,敢与徐兄结交!”刘封也躬身一揖,第一次在书院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与人结交,最忌的就是有所保留,刘封见了此子气度非凡,不禁起了结交的心思,便不再隐匿自己的身份。 “呃?刘,原来竟是朱虚侯!”那徐姓学子吃惊不小,连忙躬身下拜,“在下,颖川徐庶,徐元直,拜见公子!”他虽然猜着刘封并非常人,却想不到会这么大的来头,一时便有些接受不过来了。 “徐庶?你便是那个白扑面闹市杀人的徐庶?”刘封大喜过望,这可是条大鱼,又有些奇怪的道:“你不是叫徐福?” “是,庶本名福,只少时任侠使气,已更名作庶!”徐庶躬身一揖,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稍稍回复了平静,心底亦不免有些纳闷,虽则他并不避讳自己曾杀过人做过古惑仔的事实,别人问起的时候也直承不讳,可没说过白扑面的事,而且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改名呢。 “呵呵。”刘封连忙伸手扶住了徐庶,畅快的笑了起来:“我在阵上杀敌,元直在闹市除恶,你我本是一家,不必学那些穷酸竖儒,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面孔了?这里没有什么公子,也没有什么朱虚侯,只有刘封刘承泽,元直若不嫌我年少无知,在他人面前你只管我叫一声贤弟,私底下,你便管我叫承泽就是了。” “这?”方才见刘封与那门丁说话,全无半点高人一等的情态,徐庶便知他是个随意的人,只是想不到竟会是公子刘封,而甫一见面竟要与自己以兄弟相称,微一局促,抽回了手来,朗爽的笑道:“既然承泽不弃,庶又怎么敢妄自菲薄的。” 刘封大喜,指着徐庶怀中的扫帚,笑道:“人人都追随卢太傅去了,怎么元直自己一人反而一个人在此打扫?” “人人都争着冒头,争得一头落雪,只怕太傅也记不下几个人来,倒不如在这里清扫积雪,也求得个自在。”徐庶微微一笑,示了示手中的扫帚。 刘封大笑,从边上自己也取来一把扫帚:“反正人多,我不定也挤不进去,先与元直一起清扫这些积物罢!”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小亭轩。 四个边上放着几个火盆,扶柱上的积雪都给烤化了,虽然在室外,倒也不怎么觉得冷。 卢植将一干学子轰了开去,与蔡邕拣了个清静坐了下来,只蔡琰一人在陪,对着松柏常青,不觉轻轻一叹道:“伯喈,看来这个正心书院,该是你我终老之地了吧。” 蔡邕饮了几杯酒,已小有沉醉,呵呵笑道:“邕有生以来,四海漂泊难得一刻安宁,能在并州安身终老,也便知足了。” “父亲平生最爱名山大川,怎么今天反说了这些丧气的话来了?”蔡琰从火盆上取来温酒,为两人轻轻的满上,巧笑着劝解道。 蔡邕轻轻一叹,摇了摇头道:“天下大乱的,游山玩水,却哪还有这可能。”言下不胜唏吁。 卢植却比他洒脱得多,自弃官以来,心性也放开了不少,淡然笑道:“伯喈往日每想着要为国撰史,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再不动手,只怕再过两年后老腿一伸,便什么也没了!” “还是子干知我,哈哈!”蔡邕恍然,不觉失笑,又轻轻的一叹,道:“其实我早有此意,只是你那个好学生,一再的累我,叫我片刻缓不出手来,若不是你来了,我倒忘了此事!” “哦?伯喈说了可是承泽?”卢植微微一笑,举起杯来轻呡了一口,“承泽行事,虽则每每出人意表,不过他却从不强人所难的。若是你告知了他,怕他还不放了你?”说着,卢植凝望着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极目所在,尽是白皑皑的一片,又怅然轻叹道,“前日玄德来见我,只说他去了西河,天降大雪,民生多艰啊。” 人老久坐,背后不觉生冷,放了几个火盆也不顶事。蔡邕便站了起来,笑道:“使君大人仁政爱民,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不必理会他们了罢。” 卢植摇了摇头:“我这一路从幽州下来,路上冻饿倒毙百姓,何止百千,唉……” 蔡琰手心一颤,轻声道:“伯父,这并州也是这般景象吗?” “并州还好,尚有州府放赈,只是并州本非富庶,又一下子涌入百万流民,现在玄德百般维持还能撑得住,只怕过了春,情况便不妙了,至于那洛阳京畿……”卢植毕竟曾位于三公之上,对朝廷民生多了解一些,也多关心一些,不觉话便多了起来。 “罢了罢了,你说这些,又有何益?并州缺粮,使君大人变不出粮来,你我也不行!”蔡邕看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打断了卢植的话。 “呵呵,也是!”卢植诧异的看了蔡邕一眼,止住了声音,站了起来,“走罢,伯喈老迈,再不堪这风吹了,老夫也困了,正好回去歇一歇。” 蔡邕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两人并排着向外走去。 ~~~~~~~~~~~~~~~~~~~~~~~~~~~~~~~ 虽然史籍上找不到徐庶生卒年表,不过徐庶是在汉灵帝中平末年为友报仇而杀人,因此被捕,赖朋友相救才幸免于难,自此弃武从文,矢志向学,终有大成。按这个年纪来算,这个时候,他至少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人了,比诸葛亮要大上一轮的。 《三国志》上说:徐庶,先名福,本单家子。 《三国演义》上就据此称徐庶曾一度改名为单福了,其实这是个误会。“单家子”应该是一个联在一起的词,指贫寒人家子弟的意思,而不是“单家”子,单姓人家的孩子这个意思。 30 除雪(下) http://.biquxs.info/

“依你这么说,赵括不过是个替罪羊了?赵王远在后方,是战是退,可全由赵括说了算!” “赵括自然也是罪在难逃的,不过他的罪,却不在于他败在白起手下,而是他奉行赵王之令,冒然出击。3换言之,赵括不过是个从犯罢了,真正造成赵国长平之战失败的,是赵王!赵括本来临机应变之才便不如白起,便是廉颇,坐拥虎狼赵军,也在白起军前也一再受挫。白起征战一生,几无败迹,世间临机应变能与他相比的,只怕还没有几个。” “怕是只有李牧罢。” “也不见得,李牧未与白起交过手,就是他战胜秦军那一次,若依白起,秦军是不会打这一仗的,而且,李牧临机应变之能,未必就高于廉颇。” 一条干净的雪道,很快的又被身后纷纷下坠的雪花重新覆上,两个头载竹斗篷的少年,却满是兴趣的指古论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么快的便又为风雪所吞噬,大概这种指点江山的少年激情,每个少年身上都不可避免的存在着吧。 徐庶还只是一介书生,只能在故藉的字里行间体验一下统帅三军的感觉,刘封却是数经战阵,又有后世海量的信息,一番侃侃而谈,倒是把徐庶说得一愣一愣的。 “赵军之败,败在赵王太沉不住气了,过不得苦日子。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打了就是钱粮,可是钱粮没了,今年大家辛苦一点,明年地里还能再长回来,可人若死了,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依承泽这么说,若赵括能依着廉颇之法,以静待动,秦军便是无机可趁了?可若赵括还依着廉颇之法,那赵王又何必以他来替廉颇呢?” “不错,赵括也没得选择,他只能依着赵王之令,与秦军决一死战,否则赵王还得撤了他,换上一个听话的、敢与秦军一战的庸将。至于说什么反间计,倒是托辞了,反正秦人就不会让赵人守在深垒中不出。” “换言之,谁领兵出战,谁就是这个庸将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本是极难做到的,非得明君、良将不能为也。”刘封有感而发,忍不住又晃了晃头。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国力强盛,远超东方六国。只怕赵王之所以一力主战,也并非是急功好利,而是拖不起罢。” “兵法有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有的时候,就是拖不起,也得拖下去,否则只有失败。当初为扑灭黄巾之乱,皇甫义真肆行杀戳,虽则迅速击垮了黄巾军斗志,斩杀了张角兄弟,却也逼得各地黄巾再无退路,只有违抗朝廷这一条道上走到底。其实若依着卢太傅当年的做法,徐徐而战,恩威并施,斩其首恶,不究协从,将各地黄巾都招降了,大汉又哪有这么多的贼寇盗匪!” “呃?”徐庶一怔,讶然看着刘封,“人人都称道皇甫将军讨平黄巾有大功于国,想不到承泽却这般的不认同他?” “重症用不得猛药。皇甫义真只是个将军,却不知抚恤地方,一味好杀只会激起民怨。他是杀得爽了,杀得干净了,仇恨也因为他的杀戳留了下来。时到今日,各地黄巾仍此起彼伏,皇甫义真有责任!”刘封对皇甫嵩很不看好,尤其他对那些黄巾俘虏斩尽杀绝的做法,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其实只是普通农民罢了,有的为了一口饱饭吃,有的不过是为张角所惑,在战场上惨烈的厮杀过后,被俘虏了一次,这一生,怕是再没有拿起武器造反的勇气了。 “那依承泽以为呢?”徐庶有些疑惑,虽则他出身寒门,对黄巾军也是不认同了,也没曾深思过,黄巾军起事,固然有张角邪道的原因,何尝不是社会矛盾激化的结果,否则何以一呼百应? “首恶必杀,从恶必究,胁迫不罪!”刘封断然道。 “义真当年之所以选择杀戳,也是别无办法的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徐徐响起。 两人大惊,回过头来,却见了卢植蔡邕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 “学生刘封(徐庶)见过老师(太傅),蔡先生!”刘封与徐庶忙放了扫帚,躬身下拜。 卢植罢了罢手,轻轻一叹道:“承泽,皇甫义真当年大肆屠杀黄巾余众,固然有他出身将门漠视死生的原因,其实,也是朝廷的缘故。朝廷因为连年征羌,早已入不敷出,三军将士粮饷拖欠已经很久的,就是老夫领兵那阵,带的也都是无饷之兵,几次更几乎酿至兵变。若皇甫义真不纵兵劫略平民,则难以维持军队战力,战没者不得抚恤,至于那些黄巾俘虏,虽则大都罪不致死,可义真又拿不出钱粮来养活安置这些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否则大军一退,这些人难免又要重新起事,江山再度陷入混乱!”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罪不致死,为何却还要将他们……”听了卢植为皇甫嵩开解的话,竟似将万千人的生死全不放在心上一般,蔡琰心有不忍,禁不住轻声反驳道。 “嗯?”卢植诧异的看着蔡琰一眼,想不到竟会是这个柔弱的少女出声反驳自己,一时愕然,竟不知说什么的好。蔡邕亦是不解女儿因何会这般说话,看着老友尴尬,忍不住出声斥道:“琰儿,这些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平凡女子可以过问的?” “呃?是。”见自小从未对自己大声斥责过了父亲竟微微生气,蔡琰有些失望,脸上一黯,轻咬红唇默然退了下来。 “其实,我也是认同蔡小姐的说法的。”刘封看了蔡琰一眼,道,“都是大汉子民,怎么可以因为粮草馈乏就可以将他们无辜杀戳?试问,为人父母可否因为自己养不起儿女,就将自己的子女杀死吗!” 说完这些话,刘封大觉后悔,不是因为自己的语气不善得罪了老师而不安,只是他也不是著史的,需要为一个正面人物开脱,而且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再来说那些没用的话,不发几句牢骚罢了,徒自浪费精神。这般想着,刘封躬身向卢植施礼道:“学生鲁莽,一时说话不知轻重,请老师勿怪。” “有什么说什么,我又如何会怪你。”与蔡邕相视一眼,卢植不在意的笑了笑,抬头看着纷纷下坠的雪花,几株寒梅雪中俏立,竟是说不出的孤寂凄凉,不禁有些默然,轻声一叹,道:“这种事,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为将者,却要在第一时间内做出选择,又哪顾得了那许多的。是非成败,也许千百年之后,还得争论个不休,却已无法更改了。” 是是非非,本就难说得紧。 头上的竹斗篷已满了积雪,厚厚的一层,越发的沉重了,只刘封与徐庶却一时不觉,连卢植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注意到。 “刘公子,若是当年是你率军平乱,你会怎么做?”轻轻走了过来,看着刘封若有所思的模样,蔡琰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刘封一怔,望着卢植与蔡邕远去的背影,对着蔡琰那幽不见底的深眸,摇了摇头,苦笑道:“谁知道呢,也许呀,我又抢几家富户,先养活了他们罢。” 这,正是当日他在洛阳在做法。 蔡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强盗的勾当,还能说得如此轻巧的,怕也只有他了。蓦的大觉失仪,急忙素手掩唇,玉脸一片绯红。刘封与她相识这许久,何曾见过这一幕,一时不觉,便呆住了。蔡琰不安的看了刘封一眼,却正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一时大羞,慌的低下头来,小跑的向随蔡邕身后追去,步伐却是轻快得很。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过春前,赵云终于在马超兄妹的眺望中回来了,同时回来了,除了他的父母兄长,还有一个娇美的少妇,正是那个曾与他少时有约的小女孩,他们是在赵云回乡的那几天成了亲。 “我当日劝你早点回去,你还不应,现在可好了,娶了亲回来了。”刘封笑着打趣道,赵云的这个新婚妻子一看就是个温柔痴情的女子,比起野少女马文鹭不知看着顺眼多了,刘封亦自替赵云高兴。 “呵呵,云多谢公子教诲。”赵云满面春风,说不出的得意,两人竟都未注意到身旁那个野少女苍白的面容。 “子龙,你也忒不地道,我才到了晋阳,你竟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自己走了,叫我好等!”马超也丝毫未看到妹妹的异样,大大咧咧的给赵云当胸捶了一拳。 “当日不得已欺瞒了马公子,是云之罪,还请马公子勿罪。”赵云谦笑道。 “哈哈,我要是怪罪,也就不在并州呆这么久了,就等你回来!”马超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罢了罢手,一双贼眼滴溜溜的打量着赵云的新夫人,“子龙,嫂子这般的漂亮,难怪你要把我丢在一边不理了,若换了是我,早就把你给忘了!” 赵云脸上一窘,看着同样羞红了小脸的妻子,说不是甜蜜。 众人会意的大笑,猛的一声少女愤怒的呐喊:“漂亮,漂亮,漂亮能当饭吃吗!” 刘封打了个踉跄差点没给摔倒,却是那个野少女一把挡路的他推开,眼泪花花的向外跑去,只留了一个瘦长的远影在风雪中。 死道友,莫死贫道! 刘封小心的缩了缩脖子。 31 觐见 http://.biquxs.info/

长安,未央宫。 “宣,丘乡侯使者简雍觐见!”(刘备受封丘乡侯) 中常侍赵俨尖着嗓子高叫道,已有金甲武士将他的话一路路的往下传了。 登基已一年有余的小皇帝刘协坐在龙座上,董卓大大喇喇的在右首高椅上坐着,吕布虎立在董卓身后,一手扶剑,鹰隼般的一双锐目视若无人。文武百官以太傅马日磾,三公太尉皇、司徒王允、司空杨彪为首,左右分列侍立,各自纳闷着,这个时候,刘备派来了这个使者,究竟是何用意。 就在几个月前,刘备可是公然将朝廷指派的并州牧士孙瑞给赶回来了,虽然指派士孙瑞为并州牧是董卓的意思,可毕竟也是公然不将朝廷放在眼里的举动。 再看董卓,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来,这个刘备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唉,还皇亲呢,也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不多时,简雍迈着碎步,领着法正和六个武士抬着三只大木箱缓缓上殿。 “臣,并州牧、丘乡侯使者简雍(法正),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简雍急走两步,一声高呼跪倒在地。 文武百官各皆哑然,刘备的这个并州牧,是袁绍表荐的,朝廷可没有公告天下承认过,尤为奇怪的,刘备竟使了个小童为副使,也不知这小童有什么本事。皇甫嵩抬了抬脚,正欲出列,看董卓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半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便又停住了。众人侧目相视,也俱默然不语。 “二位聊家平身,丘乡侯一向可好?”刘协年纪只有十一岁还不到,虽然一直在董卓的淫威下强作欢颜,毕竟也是万乘之君,总没堕了汉家的威仪。 “谢陛下,丘乡侯一切安好。3”简雍重重的一叩首,站了起来,“当日洛阳火犯帝阕,皇室藏书尽皆付之一炬,臣丘乡侯切齿痛之。幸公子朱虚侯曾侍奉先太子弘农王,得先帝特许,抄录皇室藏书孤本可千部。闻陛下好学,臣朱虚侯特为陛下抄录一份,不敢耽误了陛下向学,特令臣简雍亲自护送,献与陛下!” 众臣“嗡”了一声炸开了,早就听闻了刘封在晋阳开创正心书院,书院所有就是原来的皇室藏书。只是这次刘备千里遣使,真的只为送书而来吗? “哈哈哈!”一直在一边看好戏一样的董卓突的大笑了起来,“陛下,既然朱虚侯还念着陛下要好好读书呢,陛下就不要辜负朱虚侯一番心意了,收下罢,收下罢!” 刘协刚要说话,却让董卓这一声给打了回来。堂上君臣俱是色变,至有战战兢兢者,再不敢发出一声的。皇甫嵩昂然出列,看着简雍道:“不知简先生为陛下选送了,都是些什么书?” 他这一打岔,虽则不是公开指责董卓妄自代替皇帝作主,乱了君臣纲伦,也是给了刘协一个台阶下,免去了刘协对董卓耳提面命的尴尬。能有这种勇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这济济一堂的满朝文武,怕也挑不出五个来。 董卓却浑不在意,或者压根没理会到皇甫嵩这么做的用意,笑眯眯的看着简雍,似乎也对他送了是什么书很感兴趣。 “朱虚侯不敢妄自揣度人君该读什么书,这些送来的不过是朱虚侯当日从皇宫抄录出来了,现又还奉陛下。”简雍微微一笑,示意武士依次打开箱子,众人望去,一本本的尽是些正心纸所录的皇室孤本,简雍从中取出一来,紧趋几步,伏下身来,举过头顶。 法正偷眼左右看了看,这朝堂,也不过如此嘛,倒是董卓,果然够跋扈的。3 赵俨赶紧走下接了过去,偷眼一眼,不由的大吃一惊,这书上的字,竟不似笔写的,而是,印鉴刻录上去了!看了董卓面色不善,阴晴不定的,赵俨心下颤,急忙将书奉了上去。 董卓却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一眼。赵俨脚下打滑,差点没给摔倒,战战兢兢的又将书奉到刘协面前。 “咦?”刘协接过赵俨奉来的书,脱口一声惊呼。他与赵俨都是深宫里的囚鸟,却哪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种书的。 “陛下少见多怪,谁不知道并州的书,就是这副模样的!”董卓朗声大笑,哗啦啦的站起来,挺了挺硕大的牛腹,大踏步的向简雍走去。 “董太师!”简雍面带微笑,向董卓躬身一揖,法正看了董卓,冷汗“嗤”的破额而出。 “嗯!”董卓双手抄在身后,看也不看刘协一眼,“陛下,既然丘乡侯忠心朝廷,就给点好处吧,他不是想要并州吗?一会陛下就写个状子,给他并州牧就是了!” 法正差点没给吓趴下,这话说得,怎么像着小孩子过家家? “呃?”刘协看了下面各自低头不语的文武大臣一眼,司徒王允点头示意,清了清嗓子,道:“太师所言极是,朕,准了!” “谢陛下!”简雍法正急忙躬身下拜。 瞥了几个箱子一眼,抬脚在其中的一个箱子上踢了踢,“咚咚”两声,极是扎实。董卓看也不看左右文武百官一眼,冷笑道:“简先生,这下书也献了,陛下你也见了,走罢!”说罢也不向刘协告辞,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吕布大踏步跟在董卓身后,便如泰山压顶一般,直吼吼的平推了过去,差点没把简雍给撞翻了,也不知他跟并州什么仇。简雍擦了擦汗,无奈的看着满面羞愤之色的诸朝臣,团团一揖,法正会意,向刘协躬身下拜:“陛下,臣简雍(法正)无状,先行告退了!” 刘协一怔,定定的放下手中书,他还想问一下承泽哥哥的事呢。 “想不到刘备父子也是这种人!”看着简雍竟真的就这么离去了,司空杨彪轻叹一声,走向了那三只箱子,没错,正是最近从并州流出来的那种书,书是好书,清晰工整,装钉也好,可惜就是太贵了,就是身为司空的他也舍不得买几本。而且眼下董卓把持着朝政,朝中大臣几乎没有俸禄可领,若不是各人都有几分家底,又忠心王室,自己拿出来贴补官用,这个朝廷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虽然董卓走了,这里难免没有自甘下流充任董卓耳目的,众人心下虽是愤恨,也不敢说什么。司徒王允却浑不当回事,看着一脸疑惑的太傅马日磾,点了点头道:“翁叔(马日磾字),有了这些书,你日后为陛下讲学,可就方便多了。” 马日磾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这,这是?”杨彪突的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三只箱子几层书下面,竟是黄灿灿的金子,晃煞人眼,三口箱子加起来,怕不有两百斤! “这?”众人都把眼睛望向了王允,王允苦笑一声,这刘备父子倒是知趣的,若明着上缴岁赋,还不全都落到了董卓手里,才想出了这一招,只是这么一来,难道董卓就不知道了? “丘乡侯怕是装错了吧。”皇甫嵩一句话,轻轻的掩过。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简先生,那几只箱子,挺沉的嘛,不知你们并州的书,是用金砖还是铁块做了?”出了午门,看着紧紧追过来的简雍,董卓冷哼一声,不无讽刺的道。 “呵呵,不敢隐瞒太师,那里面,书只是少部分,更多的是金子。”简雍也不含糊,微微一笑,直承了事。 “金子?”董卓双眸一寒,“这,又是何意呢?” “呵呵,太师稍安勿躁。”简雍捋了捋长须,面不改色,“本来并州是该为朝廷进献岁赋的,可太师也知道,并州连年遭灾,百姓饿死无数,哪还有余钱上缴?若是就上献那几本书,怕着陛下也要不高兴了,只好出此下策了。” “哦?下策!”董卓嘿嘿冷笑,“这也是下策?”这阵子没事做,也没个不识相的家伙出来让自己杀,董卓闲得无聊,最得意的地方,也就是看着朝臣没有俸禄却不敢找自己要的蠢模样。尤其小皇帝刘协十天半个月也没能尝得上一口肉,吃得比自己家的狗还差,偏还要装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形象,嘿嘿,有趣的。可刘备来这一手,三只箱子里装着金子,那得够小皇帝每天吃多少肉的! “太师,先帝爱财,陛下虽然年少,可毕竟也是先帝的骨血……”简雍微笑道,“而且,并州献给陛下了,哪能与太师的比?” “孤的?哈哈哈!”董卓不屑的仰天大笑,瞥了简雍一眼,伏下身来,从地上抄起一把积雪,放在手中重重的一捏,冰水顺着指缝滴、滴的往下淌,又融入雪地中。 “太师,并州并不缺钱,也愿意献给太师,若是太师愿意,便有千两万两黄金,也都是太师您的。”简雍不为所动,饶有兴趣的看着董卓掌心硬如坚铁的冰块。 “怎么,给你们一个并州牧还不够?”董卓脸若寒冰,倏的五指并拢,冰块顿时化为残渣,片片飞落。 32 难别(上) http://.biquxs.info/

初平元年,冬。 袁术出兵击败了扬州刺使陈温,占领了庐江,移治寿春,一边大兴土木,广治宫殿,大选美女,另一方面,扩充军队,精练士卒,积极筹划对刘表的战争,还有他“代汉者,当涂高”的勃勃野心。 初平二年,春。 周瑜安葬了他的父亲,洛阳令周异,守孝于舒城望阙山中,筑庐读书。三天后,孙策却扶着父亲孙坚的灵柩,归丧富春,从舒城经过。同去八千子弟,并曾一度攻入襄阳近郊,最后安全归来,却只不过四五百人,余众,尽皆失散折损于荆州战场。 虽然身披重孝,周瑜仍于舒南拦住了孙策。 两个月前,他们都还是意义风发的少年,转眼间,却都成了丧父的孤儿。北方一片白皑皑,舒城却不过覆着薄薄的一层雪,青山延绵不绝,仍是苍翠如昔。两个十六岁的少年并立无语,少年薄衫,任着米粒般珍珠雪漱漱飞落,很快的,沾满了各自身上的孝服。 “伯符,你以后怎么办?”同是意外,周异死于伤寒,孙坚却是乱箭穿心,收敛之际,身上竟无一处完肤。全赖刘表心存善念余众放了一马,孙策这才得以领回父尸,扶柩归丧。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会将母亲和弟弟妹妹托于我舅父那里,只待归葬了父亲,我就回袁术军中!”说到父亲的恩主袁术,孙策并无一丝恭谨的意思,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痛恨,尽管,父亲的死与袁术完全沾不上边。 “袁术不是成大事的人,才到寿春不过几天,大兴土木穷奢极侈,你……” “我也没指望袁术能成大事!”孙策大声打断了周瑜的劝告,默然,缓了缓心神,歉意看了周瑜一眼,“对不起,公瑾,我……” “我明白。”周瑜想要宽慰的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着潺潺东逝的春波绿水,“你要报仇,我会帮你的。” 孙策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程普黄盖诸将已又将灵柩抬了起来,孙策双眼一红,举起孝幡,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简雍顺利的从长安运回了大量粮食,刘备也不食言,车斗载量的黄金铜钱运向了长安,交给董卓藏于郿坞中,这一场大风雪,并州有惊无险的安然度过。 至于结好董卓,会引来什么样的舆论压力,却是管不着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有价值的,才能决定一切。与并州百姓同甘共苦的一年,让刘备父子终于在并州扎下了根,真真正正的,成为并州的主人。 除了卢植,来自北海的大儒邴原(字根矩)也到了晋阳,一番孝察之后,决定留了下来,发书回北海,告知好友管宁(字幼安)和王烈(字彦方),对并州不无赞辞,将本打算避祸辽东的两人劝到了并州。不过刘封很期待的荆州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却没有动静,看来,刘表治荆州,还是很得人心的。 大事既定,留给并州的,也就是休养生息,积聚力量。刘封显得有些无事可做,按某些人的话说,他还有些“不务正业”,有次父亲刘备找他商量事,派人找了半天没找着,最后,却是木工房里翻着了他,他已经和十几个木匠在那里鼓捣了半天,非说是要制出一个轻巧灵便的新式犁和挽轼出来,结果谁也没看出那个新玩意儿有什么好处,于是这十几个木匠又奉命开始新一轮的反复折腾,说是直到搞出来为止,还定了重赏。 这事让马超嘲笑了他半天,说身为一个武将,不好好练武,学人家做什么木工。刘封却只是笑笑,不与他解释,反正解释了也没用。 嘲笑归嘲笑,马超的烦恼可比刘封大得多了,这个烦恼,自然是来自他的宝贝妹妹马文鹭小姐了。自当日见了赵云和他的新婚妻子后,马文鹭小姐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远,最后晕倒在雪地里。若不是并州这会匪盗稀少,只怕回来了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马小姐了。而后,马小姐就是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任谁都不理,原本红润光洁的野少女差点就变成了红粉骷髅,马超一急,都差点给他这个宝贝妹妹下跪了。 最后,没奈何的,刘封只好请出他的夫人王蘅女侠还有鲜卑的草原之花阿黛现身说法,总算解开了马小姐的疙瘩,给了她希望,又回复了几分人气,也开始吃饭了。 不过,为了助人为乐,刘封可是给王女侠和草原之花许下了无数的不平等条约,据说有几个早上都差点起不来了,惹得婉儿不得不强行行使大妇的权力,将他留了宿。 马超对刘封更是感激不尽,亦对他能娶得三位如花美眷羡艳不已。不过,据说,这些都是刘封做了戏,黑眼圈苦黄脸色,都是从华佗那骗来的小把戏。真正的不平等条约肯定是有了,至于究竟是什么,外人却无从得知了,直到多年以后,刘封的一位新夫人好奇的多方打听,却还依然的不得要领,只见着几个当事人俱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无辜受害人赵云也是惶恐不安,他正在新婚燕尔中,早将马文鹭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哪想人家小女孩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寻死觅活的非要嫁给自己。这里,我们不得不佩服这位凉州野少女的敢爱敢恨,若换了一个汉女,更大的可能,该是郁郁而终了吧。 只是这样的一个温柔陷阵,却让赵云这个临当万千大军面不改色的铁胆英雄每天愁眉苦脸的,回到家里还要百般安哄那个痴等自己多年的小娇妻,竟至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不过,对于纳妾的事,铁胆赵子龙却始终不松口,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马文鹭是累世公侯的大小姐,又生性沷辣爱憎分明,而赵云的新婚妻樊氏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生平从未踏出赵家村,纵使容貌不下于人,性子却柔弱得很,子龙性稳,自然不肯让她受委屈了。 事情就这么僵持着,本来马超老早就要回凉州去了,先是因为妹妹要等赵云回来,终于等到赵云探亲回来了,却比不回来还惨得多,只能就这么耗着,几乎要崩溃了。若是他打得过赵云,估计霸王硬上弓的招数都要使出来了。 赵云的专情同时也使刘封成了反面教材,尤其的,身为父亲的刘备也还只有一个甘夫人,刘封小小年纪的,却已经有了三个。他的三个夫人又都不是善茬,哪有不借机说事的道理,于是在不同场合,对她们的夫郎纷纷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鄙视行动。 这一日,刘封正在闺房中对即将升级为母亲的婉儿进行新一番说教,什么胎教啦,好心情啦,不一而足,啰啰嗦嗦的个没完。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当年王蘅怀有孩子的时候,他却正事情多着,一时也没注意到这些。门外使女小莲忍着笑,递了一封邀请函进来。 刘封拿起来一看,上面只写着: “明天辰时,盼与君南亭做别。” 落款是卫行。 刘封有些纳闷,他跟卫行可不熟,你走就走呗,还招我干嘛。因为有卫行的缘故,他蔡府也去得少,若不是卫行来了这么一封信,他还真忘了卫行这个人了。话虽如此,想着卫行每日如影相随的那个人,刘封心里便有些发堵,脸上也再没了方才老实认真的模样。 次日。刘封早早的起来,躲过马超可能来的纠缠,领着几个侍卫赶到南亭,卫行已在那边等候多时了。左右只有一辆马车,还有十几个卫家家奴。卫行一身士子服,面白如低,鲜衣胜雪,迎着和煦春风,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卫公子,请恕刘封来晚了。”刘封略一抱拳道,眼睛却不自觉的老瞥向了那辆裹得密密实实的马车,更是奇怪,为何卫行会给自己这样的一种感觉。 “不晚,是卫行来早了。”卫行淡淡的道。苍白俊美的脸上,竟有一种病态的光辉,几处毛细血管更是清晰可见,更显有几分恐怖。 刘封大吃一惊:“卫公子,你身子不适,为何这就急着要走了?中山医家华神医有活死人之能,何不请他给你开几个方子?” 说完这话,刘封便有些后悔,“活死人”这三个字,岂不是平白的诅咒人嘛! 卫行摇了摇头:“我一向看不惯刘公子,也知道刘公子一向看不起我,想不到这个时候,你还会惦着我的身体,刘公子心胸,卫行远不如矣。” 听着他说话,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然,刘封一时愕然,看了看那辆马车。 “刘公子不必再看了,车上什么人也没有,只是因为卫行体弱受不得风,这才弄得严实了些。”卫行笑了笑。 没人?刘封有些不信,只是看着卫行凄楚模样,心中亦有一种怜悯的感觉,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默然看着渐复生机的几株春桃,粉芯点点,却掩不过这间的死气。 卫行顺着刘封的目光,轻轻的一叹,“刘公子想必是在疑惑,为何文姬不与我一同南下吧?” “为何呢?”刘封顺口应道,远处,几个农夫扛着犁赶着牛,要下田去了,早春,忙碌和希望的季节。 “呵呵。”卫行轻轻一笑,双眸竟已红,偏过头去,几滴晶莹的珍珠滚滚而落,“若是我向蔡先生求亲,蔡先生是会答应了,文姬,想必也不会不同意的吧。” “那你为何……”刘封看了过来,他已听出来了,卫行竟有一种绝望的死志,难道他已经伤心至死了吗? “因为文姬的心中,有了别人的影子。”卫行整了整发冠,回过头来,看了刘封一眼,竟然笑了,“那个人,就是你,刘封!” “我?”刘封一时呆住了,一直以来,他与蔡琰接触得并不多,竟似私底下说话的机会也好似也没有几次,说蔡琰心中有自己的影子,这又从何说起?不过细细想起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次说话,蔡琰对自己,确实很好。 “是啊,是你,就是你。”卫行长舒了一口气,“竟然是你,确实是你,从你留在正心书院的那篇自述,我就确定,她心里有你的影子,你宅心仁厚,你胸怀苍生,你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认识你的人,除了敌人,每个人都会喜欢你,佩服你。” 一口气说出的长长的一段,卫行苍白的脸上憋得通红,差点没缓过来。 “卫公子……”刘封张了张口,有些同情起卫行来,一片痴情,千里相随,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任谁也接受不了。只是他却强忍着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毕竟事关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合适。 “我虽然可以娶文姬为妻,如果我向她求亲,她不会不答应的,我知道。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的妻子心中还有别的男人的影子。”卫行笑着道,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润,“呵呵,如果得不到全部,我宁愿不要,不要。” 有种毛骨耸然的感觉,刘封别过了头去:“如果蔡小姐也如你这般想的话,你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我走了,她会永远记着我。”卫行有些陶醉的笑了,似乎沉醉在了最美好的憧憬中,“你给不了她全部,我却可以,我走了,我给她留下最美好的记忆,她,会永远记得我的。” 疯了。 刘封打了个哆嗦,仿佛倒春寒灌入了五脏六腑,冷得无以复加。人一旦疯起来,就不再是可怜,而是可怖了,神仙也怕疯子。刘封很怕,怕这位痴情的卫公子会不会就此一醉不醒,他可不想背这个骂名,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好了,我该走了!”没有让刘封在担心中等候多久,卫行回过了神来,“我请你来,只想告诉你,她心里有你,我希望,你不要让她等太久。” 说着,凝望着晋阳方向,淡寞双眸中,有了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无奈,卫行微微一笑:“她快追来了吧,就请刘公子替我拦着她罢。” “也许明天,我就要战死沙场了,你不后悔吗?我死了,她只怕想我会比想你多一点!”看着卫行快步离去,刘封忍不住在后面喊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一番话来。 卫行蓦然止步,回过头来,笑了笑:“王者不死,天下大乱了,这个勘平乱世的人,就是你罢,你,死不了的。” ~~~~~~~~~~~~~~~~~~~~~~~~~~~~~~ 后面关于卫行的处理,估计会很寒,呵呵。这一章本来是《伤情》的内容,可是当时写着写着,就在中间加了好多,就一直拖下来了。 看了投票,选收周瑜的人竟有六成之多,实在大出我的意料。这么一来,让周瑜跟着孙策一起创业,估计会让很多朋友不高兴了,当然,朋友还是朋友。我觉得三国英雄有一个很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敌友难分,战场上生死相搏的两人,私底下却可能是无话不谈的生死好友。袁绍跟曹操是总角之交,曹操曾长期依附于袁绍羽下,最后却将袁氏一门尽行屠灭;陈宫张邈叛了曹操,差点将曹操置于死地,张邈却曾是曹操的托孤之人;许攸跟曹操袁绍都是好朋友,他叛了袁绍,导致了袁绍官渡之战的失败;关羽和徐晃在两军阵前畅叙旧谊,诸葛亮兄弟分仕蜀吴,位极人臣…… 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一种缘份,不是强求得来了,一条路错过的,也许这一生再不会有交集了。 33 别难(下)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过了多久,蔡琰的马车不疾也不缓的开了过来,赶车的,正是那个蔡家的老仆,已经给累得气惴嘘嘘了,看来,就是他想再快点,也快不了。 卫行却已经走远了,刘封手中那一顶草帽还没完成最后一道工序,身边围着三四个小童,都还不到下地帮父母干活的年纪,现在又正在劳忙时节的,做父母的只好任着他们滚地玩泥巴了。刘封反正要等,就顺便客串了一回幼儿园老师了。 “他,走了?”蔡琰在两个侍女听雨、知秋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却没看到卫行的影子,怅望着南去的官道,失落万分。 “卫公子,还会再回来吗?”听雨珍珠般的泪花便如断了线般,漱漱漱的往下掉,另一个侍知秋也是两眼通红,低下头来。 卫行的卖相好,身世也好,又有才华,总之,很好,很称合做一个少女的梦中情人。 蔡家的老仆张了张嘴,看着刘封,似着相问什么,只是在自家小姐面前,却终于没有问出来,摇了摇头,年轻人的事,他不懂。 “他若需要你来送,就不会不告而别了,既不需要,何必多添伤感?”刘封不动声色的道,微笑着从一个满是希翼之色的小童手中接过灯芯草,又加固了一圈。 蔡琰讶然看着刘封手中跳动的灯芯草,仿佛也被他的沉静吸了过去,竟也忘了自己是来送人了。小侍女知秋撇了撇嘴,满是不屑的道:“还一个大公子呢,跟着几个小娃玩泥巴!” 没能见到卫公子,小女孩满腔的怒火都撒到了这个刘公子身上,反正,他也不是有脾气的人,这么大的人的,还跟几个娃一起瞎玩! “你哪知眼睛看见泥巴了?”刘封笑了笑,折下多余了草料,放在食指上转了转,递给了一个满脸兴奋之色的小女孩:“好了,这是你了。” “谢谢哥哥!”小女孩兴奋的接过,戴在头上晃了晃,又拿了下来,上面翻翻下边看看,说不出的高兴。 “还有我的,哥哥!”另一个小男孩捧着一把灯芯草强烈的要求着,别人都有了,就差他没有。 “好,好,还有你的。”刘封在小男孩头上轻拍了拍,“嗯,你的头大一点哦?” “那,我再去拿点来?”小男孩紧张的道。 “嗯。”刘封笑了笑,低头又折腾起来,在边上一块干净的大青石上拍了拍,头也没抬:“坐吧,一会我也给你弄一个。” “好。”蔡琰不自觉的应了声,顺着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拢起裙子,支着颐,静静的看他手指翻动。 “小姐?”知秋看着伸延远去的官道,半个人影也没有,不满的催了声。听雨拉了她一下,红通通的大眼睛示意的看着乡巴佬刘封。 难以想象,刘封那双惯于握刀杀人的手,居然还会如此灵巧的变幻着,一顶精致的草帽很快的现出了轮廓,打上了纬络,一圈一圈的,在他手中完成了。 “嗯,是不是比他们的漂亮一点?”对两眼放直的小男孩晃了晃,刘封笑着问。 “肯定的,我的帽子最漂亮了!”小男孩坚定的点了点头,把帽子接了过来,认认真真的戴了上去。 “生疏了。”刘封笑了笑,看着一脸沉迷的蔡琰,有些为难了起来,“你的头更大了,我就贪污了这么点,好像怎么也够不着一顶帽子。” 蔡琰小脸一红,不依的看了他一眼。美眸却偷偷瞟向了那几个快乐的叫着跳着的小童。 “要不,我给你弄个别的?”刘封却只装着不懂,微微一笑,低着头就着怀中余下的草料,又捉弄了起来。 扎草帽,扎草人,飞鸟,那是他前世儿时的工夫,乡下的孩子没有什么玩具,有的都是从爷爷奶奶那里传下来的,一只草狗,一顶草帽,可以让他们高兴上好几个月,前一世的刘封手巧,还有个弟弟,城里的孩子学钢琴,学书法,学外语,他就只会扎草人掏鸟窝捕老鼠哄着弟弟玩。 “怎么样?”刘封提了起来,一只栩栩如生的草鹤浮在三女面前,便是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听雨小姑娘,也惊讶的张大的小巧的嘴巴,一时,也忘了什么。 “嗯。”蔡琰欣喜的看着这只精致的草鹤,轻轻的从他接了过来,两人手指微微一碰,蔡琰娇躯一颤,小脸腾的抹上了鲜火,急忙低下眉来,偏向一旁,心如乱麻,一片空白。 “哥哥,哥哥,我也要这小鸟!我也要!”一个小男孩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跑了过来,晃着刘封的胳膊大叫道,其他几个孩也嚷嚷的跑了过来,围着刘封央求着。 刘封苦着脸,看向了蔡琰,却见她正呡着小嘴,兴灾乐祸的看着自己,两眼一对视,倏的又急急的转开,喜滋滋的提着自己的草鹤,竟有几分示威的模样。 几个小孩叫得更欢了。3 “好,好,好,都有,都有,大家都有!”刘封仰天长叹,今天,我就卖给你们了。 几个小孩欢叫着,哗了一声跑开了,又去找灯芯草。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蔡琰早已忘了来时的初衷,看着向个小孩欢快的身影,粉净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我的本事,还多着呢。”刘封笑了笑,看着蔡琰,“想不想学,我教你?” “好!”蔡琰两眼一亮,接过刘封递来的草料,看了过来。 “打个十字。”刘封鼓励的看着蔡琰。 “打个十字?”蔡琰甜甜的一笑,依言打了个十字。 “折个弯。” “折个弯?” …… 日已正午,初是还是一个在讲解,示范,一个在一边看着,亦步亦趋的学着,到了后来,索性是刘封手把手的教,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并排的坐在一起,头都快要抵在一起来。只是一是讲得有趣,一个学得认真,或是未觉,或是根本就不在乎,在他们的脚下堆了一大簇余料,蔡琰的裙子,刘封的下衣摆,也都粘满了草屑,除了几个小童不时欢快的畅呼着,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玩具,谁也没在意到,时间已经一点点的过去了,每个小孩的手中多了草鹤,螳螂,小船,梅花…… “咕噜。” “嗯?”刘封诧异的抬起头来,却发现两个人的脸近不过咫尺。蔡琰“呀”了一声,小脸通红,不安的扭着小指。她的肚子刚刚叫了。 “呵呵,我饿了,我们回去罢。”刘封笑着站了起来,“把这两个扎完。”又对几个小童笑道:“哥哥姐姐要走了,你们都回去吧,下去再来给你们扎小草人。” “哦!”几个小童每人手上都多了十几个礼物,早已乐得开了花,听了哥哥这么吩咐,呼了一声跑开了,他们也饿了。 蔡琰红着小脸低着头,手上的协作却丝毫不慢,一眨眼功夫,一只奔鹿浮在众人眼前。女人本就有手巧的优势,这半天功夫,她手底下的功夫,竟不比刘封的差,反过头来,还时不时的指导刘封几句,怎么样可以让小草人更挺,更直,更漂亮。 “文姬聪颖,愧煞多少男儿!”刘封晃了晃手中还未收工的奔鹿,由衷的赞道。 蔡琰甜甜的一笑:“不过是些许小玩艺罢了,哪当得你这么夸了。”虽是说着谦辞,心中其实却是受用得很。 刘封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奔鹿紧了一圈,拿到蔡琰手中一比,摇了摇头道:“果然是萤虫之光不可与日月争辉,以后有文姬在,我可再不敢弄着这手了。”说着把手中的奔鹿就要往外扔。 “哎,别!”蔡琰惊的止住了他,一把夺了过来,看了他一眼,又不安的低下头来,美目闪烁,“好好的,扔掉怪可惜的。” 两人忙活了一个上午,除了刘封的草鹤,也就这最后的两个留了下来。 刘封一震,温柔的抓住了蔡琰的小手:“文姬,琰儿,我刘封何德何能,受你这份深情!” “呃!”蔡琰身子一僵,猛的定住,刹时羞红了小脸,使劲一挣,却挣不开,“你,快放了我!” 边上那三人,俱是目瞪口呆,老仆还好,别过头去只作不见。知秋俏脸大变,正要冲过来,听雨却死死的拉住了她,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哗哗哗的往下掉。原来,卫公子就是因为他才走了! “本来,我以为,我与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不配再来追求你,也不敢来骚扰你,更怕因为我扰了你的平静,伤人又伤己。可是今天,只要你点头,我就绝不抛弃你!”刘封轻轻的松开了手,认真的道。 一直以来,刘封并非对蔡琰没有感觉,只是,像一个人对美好事物一样,只有欣赏,却不一定非得要占有才罢休,而且他已经有了几个心爱的女人,他亦已知足了。如果卫行还在的话,刘封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也不可能感觉得到,原来蔡琰心中有了自己的影子,毕竟两人相处的机会不多。 蔡琰心如撞鹿,高耸的酥胸急剧的颤抖,局促着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一眼。刘封轻轻的又握住了她了手,蔡琰这一次没有挣开,仿佛得到莫大的鼓励一般,勇敢的举起头来:“是,是仲道告诉你的?” 刘封点了点头,心底有些犹豫,握着蔡琰的小手微微一紧,笑道:“卫公子其实什么都不比我差,他,却走了。” “他很好。”蔡琰凝望着远去的官道,幽幽的道,“仲道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要不是他一路相伴,我不可能回得到父亲身边。曾经的,我也以为,仲道会是伴我一生的那个人。” “嗯?”刘封鼓励的看着蔡琰,给她勇气说下去。他有些紧张,又不觉自失的笑了笑,人都走了,而且看卫行那样子,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仲道是个世家公子,在洛阳的时候,很多人饿得快死了,乞讨的人越来越多,仲道却不愿多看那些人一眼,就算有时候会给他们一些吃的,也只是为了赶他们走,不是可怜那些人。”蔡琰说着这话,有些伤感,泪珠在眼圈打着花,反抓了刘封的手,紧紧的握着,“我听说卫家是河东第一世家,家有余粮无数,可卫家却不会管别人的死活,仲道,他也不会。” 刘封有些明白了,蔡邕早年受党锢之祸,为阉宦所逼,更曾遣刺客追杀,不得已变姓名流浪于江湖,苦日子可没少挨过。 “后来,你抢了洛阳的富豪世家,仲道还要跟你争论,说你的行径有如强匪,可是他却从没想过,那么多人就要饿死了,难道他们就该死吗?他们只需要一口饭吃就能活下来,仲道却从来都不在乎……” 也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理由罢,人有的时候,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理由,一个给自己开脱的理由罢了。至于这个理由充不充分,够不够给自己开脱,并不重要,能说服自己就足够了。 “如果仲道向父亲求亲,父亲会答应他的,我,我也不会拒绝他的……”说到这里,蔡琰看了刘封一眼,有些忐忑,又有几分坦然。 刘封却手心一紧,轻轻的将蔡琰拥在怀中,淡然笑道:“我知道,可你心中却有了别人的影子,卫公子说过,如果得不到全部,他宁可什么也不要。”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潇洒,可是他这个人,却不会活得很潇洒。 蔡琰黯然的别过头去,轻轻的闭上了美目,沉浸在述说之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老仆和听雨知秋那呆愕的眼神,只紧紧的贴在刘封怀中。其实,她对卫行亦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却让他的冷漠而冲淡了,越来越淡了。如果没有个参照的,或许,她不会有多余的犹豫,只会当这是一个小小的,与自己无关的缺陷罢了。或许卫行直到离开了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吧。 长亭外,一缕清风拂过,柳条新新,闻风翩翩起舞。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不是我有意磨洋工,这个,这个,我觉得,写三国嘛,毕竟是写人,写人与人之间各种各样的关系,写主角在这个时代的种种生活点滴,有时候,不自觉的就往详里写了。战争自然也是必不可少,不过,人不是为战争而活的,战争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着…… 34 南下(上) http://.biquxs.info/

第十一封了。3 桃花谢了,荷花开了,春去夏又来。 自洛阳一别以来,周瑜已经从刘封那里收到了十一封信,差不多两三个月就来一封,或者说,只要一接到自己的回信,刘封就会在几天内给自己再来一封。信中刘封几乎是与他无话不谈,从他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何进开始,几乎被何进整死,董卓进京后令人眼花瞭乱的行动,自己狼狈的逃了中山,路遇赵云师从枪祖童渊,娶了青梅竹马的妻子,在洛阳城下与董卓的交战,有了个大胖小子做了父亲,并州蒸蒸日上的民生军威…… 甚至的,刘封还在信中告诉周瑜,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心,只是现在他却只能每日看着那个女孩子一次次的拒绝别人的求亲,自己却无法将她娶回家去。因为这个女孩子,是大儒蔡邕的女儿!以刘封现在的身份,要纳大儒蔡邕的女儿为妾,还远远的不够这个资格,蔡邕也不会答应。 在周瑜面前,刘封半点没有保留,大汉朝的朱虚侯,并州牧的大公子做不到的事情,除了皇帝,或者皇子,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得到了? 刘封已经在直呈呈的告诉周瑜,他想做皇帝,或者说,他想先把他的父亲刘备捧上皇帝的宝座,再一次的实现汉室的光武中兴!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野心。自董卓挟持了朝廷以来,小皇帝刘协只是董卓的一个傀儡,天下,再没有人将大汉朝廷放在眼里,遂郡守杀刺使叛上作乱的事,每日都在上演着,群雄遂鹿已经成了公开了秘密。 没有野心的人,只是守家之犬,早晚沦为他人的盘中餐。 刘封很明白的再一次的邀请周瑜北上,跟自己一起打天下,再创大汉盛世! 周瑜有些心动了,虽然在为父守制,周瑜也没有放弃对天下时局的关心,并州的声势底气,除了刘封信中的提及,往来商贾旅人的传言也一再证实了这一点。不过,在不眠了两夜之后,他还是想再一次的以守孝为名,婉言拒绝掉。却又猛然发觉,刘封已经在信中说,天下分崩离析,正是男儿大有为之时,为人子之大孝乃是守护家族,名播天下,方不辱慈父之教诲,是以昔日武王戴孝伐纣,至今无人斥其非也。当此天下大变之际,英雄筑庐于野为父守制,以致碌碌无为,任人宰割,乃是迂腐酸儒之言! 周瑜苦笑了摇了摇头,他却还是丝毫没有北上的心思。 富贵何必他乡求!这世上并不少有雄心有才干的英雄,从来另一个少年好友的眼睛里,周瑜同样看到了那一种不屈的雄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周瑜可以很轻易的从孙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无法与刘封达成同样的默契。对于周瑜来说,刘封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刘封的身上有太多的神秘,太多的不解,刘封对自己的了解远远多过了自己对刘封了了解,这让周瑜难以抑制的对刘封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心思。3 刘封也不讳言,他在信中为荀彧的失信不至而大为懊恼。虽然他也认为荀彧投入曹操帐下是个明智的选择,曹操的胆略才气足以为一方之霸主,虽然现在不得已依附于袁绍,其才识胆略却十倍于袁绍,异日能成为自己荡平天下最大障碍的,必然是曹操! 至于子修(曹昂字),迟早有一天,两人将无可避免的会在沙场上对决,因为曹操不是甘为人下之辈,而自己,更不可能将荡平天下重塑大汉的机会让给曹操,曹操不姓刘,而且他能与共苦却不能同甘! 这样的话,更坚定了周瑜的决定,他不明白,刘封怎么就将曹操认得这么死,虽然自己并不怎么了解曹操。 这一次,周瑜似乎婉拒的话都让刘封堵死了,所以他只回信说,自己年纪还小,还得好好读书,揠苗助长实是不智之举云云。还是没有明白的拒绝,却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两个月后,周瑜从苏记商行拿到了一车书,这是刘封送给他了。这一次刘封没有再说什么,或许,他也觉得自己一请再请的,太啰嗦了吧。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初平二年的上半年,仿佛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所有的人都停止的争斗。董卓继续他的花天酒地,并将从洛阳掠来的大量粮食从并州那里换回了无数财宝和据说是刘封鼓捣出来的奇技淫巧,直到有一天,突然清醒的李儒叫停了这些买卖。 袁绍成功的围剿了冀州黑山贼,于毒、刘石等冀州黑山贼诸部无一漏网,尽被屠戳,又进一步巩固了青州领地,加上依附于他的曹操,还有领司隶校尉的王匡,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论实力已隐在董卓之上。 不过,袁绍似乎还是没有为叔父袁隗报仇的打算。 刘封是从周瑜的信中知道了孙策的消息。归葬了其父孙坚之后,孙策领着孙坚余众归入袁术帐下,继续为他卖命,据说颇得见重,袁术甚至曾感慨:使术有子若孙郎,虽死何憾!刘封还曾想邀孙策北上帮助自己,最后,还是放弃了。 初平二年,四月,云中太守关羽联合鲜卑柯最部出兵塞外,麾下大将方悦斩杀了鲜卑共主和连,遂退鲜卑左部势头正猛的革落罗部,虏获牛羊战马数十万计,鲜卑部众自此离散。刘备调关羽回太原,以简雍行云中太守,擢方悦为偏将军,守云中。 七月,并州终于迎来了自刘备主政以来的第一个丰收年。并州多山,不利于垦荒,不过放牧条件却不比草原差,刘封从草原上引入大量种羊,鼓励农家放牧,还专门划出了场地牧牛,牧马。 公孙瓒又一次杀入草原,乌桓大人丘力居所部损失惨重,狼狈逃蹿,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后悔当初听从袁绍的对说偷袭右北平,他的两个儿子,被公孙瓒剐了做成肉醢分赐三军。3这个时候,丘力居的侄子蹋顿回来了,蹋顿原来的鲜卑主人,和连已经死在了并州军刀下。 同时,关东,洛阳蝗大起,并州诸郡也颇受波及,不过由于应对及时,受到了控制,并没有对并州产生多大的影响。相比之下,洛阳一地颗粒无收,竟致发生了人相食的惨剧,盗匪大起,河内太守王匡不能灭。洛阳、河内、河东、弘农四郡及荆州袁术治下的南阳郡,黄巾贼再度蜂起,屠村灭寨,所过残绝,又有大量难民自发的涌入并州。 这,也给并州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 ………… 并州会议。 关羽、张飞、张郃、徐晃、高览都给招了回来,刘备父子外加田丰、钟繇,还有列席会议的法正,就组成了并州的决策团。 “取天下,当先易后难,巩固根本,再徐徐图之。袁绍挟冀、青、豫三州,与兖州曹操,司隶王匡结为盟友,势头正猛,诚难与之争锋。董卓虽然早不复当年之雄心,对长安、凉州却有绝对的掌控力,虎威犹在,可坐等其徐徐覆灭,难以速决。 不过,自洛阳以下,我并州则可以长驱直下,取荆州南阳,而后,或是南下,争豫州,夺扬州,邀天下英雄共襄霸业,或是西向,灭董卓,夺关中根本,挟天子以令不臣!” 稳定了并州局势,刘备集团的任务,就是扩大地盘,以期在与袁绍的争锋中不落下风。田丰当初在中山时定了取夺并州,稳定后方的目的已经实现,而后徐图天下的步骤,便要遂渐展开,田丰适时的提出了他的第二个战略方案。 “如取南下,则我并州战线太长,恐怕会有顾首不顾尾之忧了!而且虽然袁绍与董卓势同水火,若是有必要,他们也可时暂时联合起来。一旦袁绍与董卓真的突然联合,要将我从中拦腰截断,不过易如反掌之势。我以为,扬州难以卒取! 不过,江东多才俊,又有大江之险,若是因为我并州西向而令其他英雄夺了江东,操练水军,巩固基地,日后我并州纵然雄霸天下,以中原之众南取江东,也是千难万难了。”应该说,田丰的这两条建议,都是很好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刘封愿意两个一起要,不过,以眼下并州的胃口,眼下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 并州不乏能征惯战之士,便策划人才则太少了,钟繇也是长于内政,于军略并不擅长,而法正还没成长起来,几乎完全依赖于田丰一人。 听了刘封的话,田丰难得的点了点头,赞许道:“江东有大江之险,趁着现在守非其人而取之,确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承泽能再重复一次当日孤身取中山的壮举,那江东归我所有,也不是什么难事了。”看这师生两人不无惋惜的模样,钟繇轻轻一笑道。 刘封一怔,不由的也有些心动了起来,刘表匹马取荆州,自己现在名气也有了,还有个并州为自己后盾…… “此事不可行!”田丰看着刘封心动,皱了皱眉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轻身犯险这种事,若非万不得已切不能用!”说着又严肃的看着刘封,道:“承泽年少好勇,更应该记住,日后亲冒锋矢这等事,能少则少,不可再犯!” 这一番严厉的斥责,说得钟繇大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讷讷笑了笑,道:“依元皓的意思,是使主公坐镇并州,应对袁绍的可能之变,让承泽南下取洛阳四郡?” “取洛阳、河内、河东、弘农四郡,袁术已取了扬州之北,但袁术为人骄奢无度,大兴土木冠冕僭越,不久之后必然要起异心,到时,承泽可顺道再取了南阳。而后,如能结好刘表,可将南阳半分与他。”田丰肯定的道,说话依然似半点反驳的余地也不给别人留着。 “结好刘景升?”刘备点了点头,却依然有些犹豫的道:“袁绍使王匡行司隶校尉,统辖洛阳四郡,我军若南下,则是公然与袁绍为敌,这个时候开战,是否太早了些?” “父亲,先生。”刘封想了想,站了起来,向刘备与田丰微揖一礼,“国贼是董卓,天子陷于董卓手中,日夜受董卓欺凌,苦不堪言,我并州虽然现在不得已与董卓达成了协议,为国除贼一事却不能片刻相忘!而且,若我并州取了洛阳四郡,则是断了袁绍西进的路,也是独自面对董卓的军势,且不说董卓与袁绍合不合力,若是我并州再攻伐袁术,与袁绍全面开战,如何面对天下舆论?所以,我以为,取下洛阳四郡之后,应借机灭了董卓,挟天子以令不臣!” “借机?”田丰微微一驻,想起当日刘封所说了王允之事,道:“依承泽的意思,长安久必生变?” 刘封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略一顿,又道:“现在我所担心的,是袁绍会否因我们取了洛阳四郡而对我并州发难,两线作战,并州必难持久!” “只要公孙伯珪一日在幽州,我并州就没有与袁绍开战的可能!”田丰淡然道。 “照你这么说,就是让公孙瓒去跟袁绍打,我们在一边看热闹了?”听了田丰以邻为壑的话,一个大嗓门很不高兴的嚷了起来。在这里能这般说话的,除张飞,哪还有别的人?关羽一向是只生闷气懒得说话的,虽然他也很不鸟田丰。 “是。”田丰指着墙上的大汉广舆图,淡淡的回道,“而且,他们打得越狠,对我并州越有利,若我并州与董卓开战,则应速战速决,最慢,不能超过三个月!” “去年伯珪与袁绍开战,我并州粮草不足,还可以借故两不相帮,袁绍也可以放心将我并州先撇在一边不理会,一个心思的与伯珪为敌。现在我并州库府渐盈,士卒精练,就是袁绍,怕也不敢再轻启战端了。”刘备并没有直驳田丰的话,看了儿子刘封一眼,道。并州与公孙瓒是天然盟友,若是连公孙瓒都弃诸不顾,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去。 “袁绍不会起兵,但公孙伯珪会,短时间内,刘虞必然起兵讨伐公孙伯珪,刘虞败亡之日,就是公孙伯珪起兵南下之时!” 刘封心下一动:“先生,可否将刘伯安、袁绍与我岳父维持在一个平衡中,互为牵制,使他们彼此各方俱不敢再轻易战端?” 田丰赞许的看了刘封一眼,却摇了摇头道:“刘虞是治世名相,却不是乱世中人,公孙伯珪出讨乌桓人,刘虞数多斥责,更不惜暗中牵制,最后公孙伯珪没能擒拿丘力居而匆匆撤回,就是怕刘虞背后使刀。以公孙伯珪的性格,决无吃闷亏的道理,除非承泽能劝服公孙伯珪对刘虞服软,否则此事绝无可能!” 刘封无奈的坐了下来。因为去年公孙瓒讨伐袁绍伤损严重,本人更几乎死在袁绍大将麴义手中,对并州的不作为极为恼怒,一度写信将刘封臭骂了一顿,顺带的将刘备也绕了进去。 徐晃张郃等人,碍于身份级别,军略也非其长,在这种场合基本上是不会说话了,关羽张飞倒是看田丰很不顺眼,却也不得不承认,田丰的话很有道理。无奈的又退了回来。 “若是能使一可信之人坐领江东就好了。”刘封喃喃的道。因为周瑜一再拒绝自己的邀请,闪烁其辞,刘封几乎可以肯定,周瑜已经认准了孙策,而依周瑜的见识,怕也是盯上了江东这块肥肉了。周瑜是庐江望族,与江东各世家关系紧密,而孙策本身就是吴郡人,孙家不是望族,孙策取江东时,虽然多造杀戳,其实也不难得到江东世族的支持。 听了刘封话里有话,田丰皱了皱眉道:“承泽可是有了人选?” “我本来以为,孙坚之子孙策有此才,若是他能为我并州守江东,江东唾手可得。不过,孙策虎狼英雄,若是我们支持他,怕是只会养虎遗患了。”刘封摇了摇头,苦笑道。孙策并不是甘居于他人之下的人,就算自己与他关系再怎么亲若兄弟,他也不会听命于自己的。这从周瑜一再闪烁其辞这方面,也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了。 “孙策?”田丰有些疑惑,孙坚倒是个猛将,却称不上乱世英雄,他的这个儿子,怕也不过十五六岁罢?不过又一想,刘封不也只有这么点年纪么,他都办得到的事情,凭什么怀疑别人? “孙坚的儿子,也有这么大本事?”刘备微微一笑,看着儿子刘封道。 刘封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三国可称为虎父狼子的,只怕还得首称孙坚孙策父子吧。 ~~~~~~~~~~~~~~~~~~~~~~~~~~~~~~~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相信大家都不会忘记吧? 记住今天,不为了仇恨,不要原谅! 35 南下(下) http://.biquxs.info/

深夜。 晋阳一处幽深的府邸,两个黑影叠在了一起,很快的,一个黑影又消逝在夜色中。 ………… “贩履小儿,竟敢觊觎我洛阳!”许攸一拍手,恨恨的骂道。 沮授皱了皱眉,看袁绍正等着自己,躬身一揖道:“主公,王公节(王匡)有勇无谋,恐怕不是刘封的对手。不过洛阳四郡荒废之地,非得十年休养不能恢复,便是与了刘备也无妨,只是,不能轻易的就这么让给了他们。” 匆匆被袁绍招来,也才刚听说了刘备居然打着赈济洛阳四郡灾民的旗号,着刘封领兵压着大量粮草前往洛阳去了,情急之下,沮授也只理出了这么一个头绪:刘备要对洛阳动手了! “则注,此话怎讲?”袁绍皱了皱眉,不悦的道。 许攸眼珠子一转,大声道:“不错,就是将洛阳四郡让与刘备,再将贩履小儿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看他如何应对天下悠悠之口!” 沮授正要说话,冷不防让许攸抢了过去,眉头大皱,一时气结,微有不悦的看了许攸一眼,默默退了回来,将说话的机会让给了许攸,自己在一旁手拈长须,细细的再考量刘备这一番行动的得失机宜。袁绍看了许攸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许攸心电疾转,他恨刘备父子恨得牙痒痒的,不过他更清楚沮授的才智,沮授认可的事,绝对有他的理由。作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缓了缓气,心中已有了主意,洒然笑道:“主公,将洛阳四郡让与刘备,反正洛阳被董卓这一把火烧得已经残破不堪了,除了几十饿夫,什么也不剩,早没了当年大汉帝都的盛况。刘备夺了洛阳,也不过是一个包袱罢了,难道他还能从地上挖出金子来?哈哈,而且,刘备夺了洛阳,短期内,主公至少还能收到四个好处!” 说罢,许攸傲然于郭图审配等人脸上一一扫过,看沮授那一脸的不悦,尤为的得意。袁绍不置可否,看了许攸一眼,笑道:“子远总能给孤一个意外的惊喜,你且与孤细细道来!” 许攸微微一笑,也不谦虚领了袁绍这一声赞,徐徐道:“其一,初平元年刘封曾以赈济灾民为名,掠虏了十万洛阳流民回到并州,当时刘封为缓和军粮不足,一度在洛阳大肆抄略。洛阳的世家大族无端受祸,无不恨刘备父子入骨,这一次刘封出兵洛阳,洛阳豪杰必然会全力助王匡抵御刘封,而今年洛阳飞蝗如雨,刘备既然要赈济灾民,就让这些饿鬼农夫们去找刘使君大人要饭吃好了!” 袁绍轻“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顶多算是给刘备加了顶担子,算自己哪门子好处?郭图脸上微微浮起一丝不屑之色,轻嗤了一声,似是对许攸的狠毒之计很不以为然,又像是看着许攸小人得志的模样,一肚子的不舒服。3许攸看在眼里,也不去理会他。 “其二,一旦刘备用兵于洛阳,主公只需着王匡尽力将他拖住,必要时,还可以联合董卓,就是不能让刘备遂意,还要给他几分希望,令刘备深陷于洛阳泥潭中欲罢不能。到那个时候,主公则可以从容的讨伐公孙瓒,以主公之英雄,既已断了刘备之制肘,要击灭公孙瓒,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袁绍微微一笑,许子远就是会说话,不过,公孙瓒一日不灭,孤一日不得安枕! “其三,刘备先前击走张杨,无视同盟之谊,早被天下人所唾弃,前又与董卓私下媾和,为让朝廷正式承认他领并州牧,以金银珠宝大肆贿赂董卓,置天子朝廷大义于不顾,更是犯了众怒。若是这次他再击杀王匡,主公便可以兴堂堂之师,号召天下英雄共起讨伐刘备!” 想不到,在子远心中,王匡已经是个死人了。袁绍轻嗯一声,若不能保住洛阳四郡,一个死了的王匡,确实比活着的王匡有用。 看着袁绍并不表态,许攸心中竟突然有了几分不安,不过他是个死要面子,话已出口,哪肯就这么轻易了放过: “其四,主公与董卓有血海深仇,一旦刘封占了洛阳四郡,则断了主公讨伐董卓的路,刘备虽然兼领并州和洛阳四郡,便他却要独自承受董卓的大军!那时,主公只须遣一说客共邀董卓,随便许给董卓一个甜头,主公击并州,董卓击洛阳,将残破的洛阳再让回给董卓,主公自己要了并州,刘备焉还有活命的道理?” “简而言之,”许攸嘿嘿一笑,悠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很是惬意的一饮而尽,两眼放光,朗声大笑道:“主公就是让刘备只管去取洛阳好了,只要将刘备的并州精锐尽行拖在洛阳,主公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公孙瓒。只要收拾了公孙瓒,再联合董卓一起对付刘备,只要击灭了刘备,这大汉江山,还不就是主公囊中之物?” 荀谌辛评等人闻言不由色变,许攸的这话,已是大逆不道之辞了!袁绍眼睛一亮,满意的看了许攸一眼,却见荀谌出列要说话,只作不见罢了罢手,淡然道:“子远醉了,我袁家世为汉家大臣,大汉江山自然是天子所有!” 许攸微微一笑,瞥了一脸尴尬的荀谌一眼,恭身向袁绍一揖,呵呵笑道:“主公教训得是,是攸一时失言了,请主公责罚!” 袁绍罢了罢了,并不在意。郭图与辛评相视一眼,笑道:“听子远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子远妙策,天下何愁不定?哈哈,想不到田丰号称智者,却出了这等下策,自陷主君于死地?嘿嘿,刘备父子信用田丰这等庸人,竟至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逆,不死,更待如何!” 许攸脸皮一僵,说不出的难受,冷冷的盯着郭图,寒声道:“攸愚钝,思虑或有不周之处,愿公则(郭图字)另出良策,或可为主公裨补一二!” 袁绍微微皱眉,又有些担忧了起来。听郭图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许攸太过想当然了些,刘备敢出兵洛阳,必是有所倚仗的,只是刘备的倚仗是什么,他却一时想不明白。 “岂敢,岂敢!”郭图浑不在意许攸那愤怒的目光,草草的对许攸拱了拱手,谦然笑道:“图对子远的妙算是由衷的佩服,一时想到妙处,不觉拍手称赞,绝无其他心思,呵呵!”开玩笑,他纵有良策,也不愿拿出来替许大嘴巴“裨补一二”。 许攸大怒,白净的脸上登时化为一团青紫,恨恨的瞪着郭图,却碍于庭议,发作不得。 “则注?”袁绍皱了皱眉,也懒得理会这两人的斗鸡眼,看向沮授。 许攸一怔,袁绍心中,最倚重的人,原来还是这个沮授! 沮授向袁绍躬身一揖,道:“主公,田元皓智计过人,刘备父子善于谋断,他既下定了决心要讨取洛阳,必然也已经想到了主公的应对之策,愚以为,刘备是打定了主意,要牺牲公孙瓒了!” “嗯?”袁绍略一沉思,微微一笑道:“刘备出身寒微,天下间,除了公孙瓒之外再一个强援,若是他连公孙瓒也弃置不顾,那普天之下,还不得任他‘称孤道寡’了?” 听着袁绍难得的一次戏谑的话,众人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方才冷郁的场面已然一扫而空了。逢纪向袁绍躬身一揖,笑道:“主公,虽然公孙瓒曾有大恩于刘备,不过刘备乃是枭雄人物,必不会因这些小恩小惠而罢手,当初公孙瓒犯我冀州损兵折将,几死还生,刘备竟一无所动,便可以说明了这一点!” 一无所动? 袁绍双眸一寒,微微冷笑。 逢纪心下一突,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尴尬的低下头去,静待袁绍处置,众人也对袁绍突然的冷脸有些莫名其妙,讷讷的都收回了笑脸。 许攸眼睛一亮,嘿嘿冷笑道:“元图(逢纪字)真的以为刘备一无所动?” “呃?”逢纪看了许攸一眼,心下犯疑,细一思索,道:“难道,黑山贼起事,竟是刘备所为?” “不错!”许攸一甩长袖,冷声恨恨的道,“而且可以肯定,是刘封亲自到了冀州!还曾救了甄俨一命,嘿嘿,若非主公洪福齐天,元图一家老小,只怕早已尸骨成灰了!” “啊?”逢纪大惊,看袁绍默不作声,冷汗迭冒,向袁绍躬身一揖,愧声道:“主公,逢纪无能,妄下结论,请主公责罚!” 袁绍罢了罢手,道:“元图不须在意,此事若非子远提醒,孤也不知。” “谢主公!”逢纪一脸惭愧的退了回来。 沮授幽幽一叹,看主公方才的模样,哪里可能是被许攸一提醒才省得了这事的?可他为何至今不愿提及,难道,主公到了今天还不信任我等?张了张口,却又省起,韩馥主政冀州时,自己就有过劝韩馥迎主公的做法,为人臣不忠于主,又如何能得主公的信任?脸上浮过一丝黯然之色,向袁绍揖首道:“主公,愚以为,元图之言有理!公孙瓒一向行为莽撞,不计后果,才略更远不及刘备,而今势力部众也不如刘备,却仍以刘备兄长自居,虽然他曾与刘备父子有恩,如此一味的不思权变,刘备父子等人久必生怨,纵然口中不言,彼此也是心中有数。 而且,若能取下洛阳四郡,刘备则可以南通荆、豫,西凌长安、益州,进可攻,退可守,更兼断了主公一臂。而若没有洛阳四郡,刘备就只能困守并州,难得寸进,好似一守家之犬。以刘备父子的野心,绝无这种坐以待毙的可能。故而,纵然刘备父子不愿牺牲公孙瓒,也没有别的选择!” “依则注之见,这洛阳四郡,也不能与刘备?”袁绍微点了点头,迟疑的道。 “是。”沮授肯定的道,“洛阳四郡虽然于主公无多,甚还需要主公不时接济,却也断不能与了刘备。有如塞外草原大漠,对于我们汉人来说不过是无用之地,却是胡人繁衍生息的根本!” 许攸愕然,精燧的三角眼中迸出一道凶光:今日竟为这老儿算计了! 其实,若没有他的一番分析,还有郭图对他的一番冷嘲热讽,沮授虽然智计高绝,毕竟是初听了刘备有意夺取洛阳的消息,也没能想得这么远来。 许攸的智略不下沮授,急智甚至尤有过之,只是好出风头的许攸总是说话快了些,免不得的要落个思虑不周的毛病。相比之下,沮授则几次将许攸发表意见后再将他的话略作修改,再补充一二点自己的心得,反给人一种思绪周详,算无遗策的感觉。这也是为何沮授能够后来居上,力压许攸成为了袁绍最信重的谋士的原因。 逢纪等人也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完全认同了沮授的分析。 “依则注看来,是该全力助王匡抵御刘备了?”袁绍望着广舆图上幽州方向,有些不甘的道。应该说,许攸的分析扔给了他一个很大的诱惑,就这么放弃了,他心里总有不甘。 “刘备父子有善战之名,若我们两家在洛阳争夺,必然引发全面对抗,公孙瓒未灭,我冀州两线作战,并不可行!”沮授摇了摇头道。 “哦?”袁绍一怔,心中又有些担忧了起来。 “这么说来,田元皓是在与我们争‘快’了!”逢纪智计不及许攸沮授,经着两人这一番分析,这才幡然醒悟,心有戚戚的道。 沮授赞许的看了逢纪一眼:“不错!刘备取洛阳四郡,我取幽州,谁快,谁先立稳了阵脚,谁胜!” “刘备何德何能,竟能得田元皓相助!”袁绍悠悠一叹,不无感慨的道。 ………… 送走了众谋士,袁绍一脸阴沉的回到内书房,桌上,赫然是当日田丰对时局的分析详报。墙角,一个黑影闪了出来:“主人!” 袁绍怔怔的看着的帛书,心不在焉的翻过一页,两页,头也不抬,淡然道:“你去告诉他,我袁绍不会亏待了他!” “是。”那黑影漠然应道,退到暗处,融了黑暗中,消失了。 36 变乱(上) http://.biquxs.info/

袁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不过,他反应就是再快,也不可能马上通知得到远在洛阳的王匡。一听说刘封押着粮草要来洛阳赈灾,王匡的第一念头是不信,哪有这么好心的人?确信了之后,就是大喜,今年洛阳闹蝗,颗粒无收,几十万洛阳饿夫嗷嗷待哺,每天都在饿死人,乱匪此起彼伏,就是跟自己交情不错的白波贼杨奉等部,也放出了狠话了。娘的,这烦那也烦的,一天到晚搅得王匡不得安宁。这下好了,傻子刘封自愿出来接着,正好一并全扔给他去,他当初不是从我洛阳借走了粮食嘛,也是该还的时候了! 王匡本事有限,就是对袁绍忠心耿耿的没话说,为了袁绍,还把自己妹夫胡母班给逼死了,否则凭他这块料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不过他也只能就到此为止了,一个连自己的妹夫都能下手的人,试想谁还会信任他?不过王匡本人对自己的处境却丝毫不觉,反以自己是袁绍的心腹自居,人这心头一高兴,劲儿就更足了,大白天的就跑到后院扒光了几个女人,快活的发泄起这连日来的郁气,嗯,这世道也不错呀,女人可是越来越便宜了,哦。 不过没等他快活上一柱香功夫,就不得不又穿好衣服出来。 “刘封小儿不就是来赈灾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洛阳四郡上上下下几十万饿夫,老子一看着就烦!去年,那个刘封小儿从我们司隶抢走了多少钱粮,还不该他拿点还回来?哼,若不是当初盟主以大局为重,一再的劝说老子,老子还能放过了他!”王匡大汗淋漓也顾不得擦,一脸的不高兴大声嚷嚷了起来。 这天可是越见凉爽了,正好喝酒搞女人,正快活呢却让人给生生打断了,任谁也会一肚子火。要不是看在眼前的这一位不好冷落,他抽刀子砍人的心都有了! “大人,刘备父子豺狼心性,又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文士,高额大眼,相貌清奇,看着王匡满不在乎的模样,竟是跺脚大恨,依着看若王匡是他儿子,他早冲上来扇他两嘴巴了。 “那他还能怎样?当初刘封可是打着借条了!”王匡瞪大了眼睛,奇怪的反问道。 “大人!”那年青文士重重的道,也顾不得礼数了:“当年刘封抢略了是洛阳河内各世家大族,若他真是有借有还,又岂有强行夺仓的道理?而且他要真是想还,就该还粮给各世家,哪有自己开粥棚的道理?这哪里还,这分明是在树私恩于饿夫,不将大人放在眼里,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矣!” “哦?”听文士这么一说,王匡打了个激灵,人也精神了起来,胯下凶悍的东西一下子缩了回去,迟疑的看着那年青文士:“那,伯达,难不成,那刘封小儿是想夺我洛阳来了?” “正是!”那年青文士看王匡反应了过来,略松了一口气,向王匡躬身一揖,肯定的道,“而且如若我所料不差,刘封必然已经遣使邀大人见面,请一同商议赈济灾民的事宜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京兆尹河内司马防之长子,司马朗,字伯达,年纪不过二十岁,他的二弟,就是鹰眼狼顾的司马懿,历史上晋王朝的实际缔造者! “这?怎么……”王匡不是有些不信,不过一想刘封小儿一向是行事肆无忌惮的,当初在洛阳的时候,连火烧洛阳的董卓都不敢抢略世家大族,刘封却堂而皇之的做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大人,刘封可有邀请大人前往相会?”司马朗看王匡犹豫,赶忙又问道。 “嗯,确有此事!”王匡冷汗涮的下来了,若真如司马朗这么说了,那刘封小儿邀自己过去相会,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呸呸呸,是鸿门宴,有去无回了? “大人千万去不得,若是刘封起了歹心害了大人,那洛阳四郡,将何以为安?”司马朗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听信了二弟的话来得及时,否则王匡一死,局势将再不可收拾。 “哼!刘封小儿敢起歹心,某岂会让他如意!”信了司马朗的话,王匡不由的怒从心头起,“啪”的一掌击柱,打下了一地灰尘,咬牙切齿恨恨的道。 说着,王匡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伯达,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他?” “呃?”司马一怔,前一句话还怒发冲冠的,怎么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也亏了董卓人老筋骨懒一直没打回来,否则凭他这块料,也不知能撑得几天! “大人,当务之急,就是发书急报袁冀州,让袁冀州出兵相助,以袁冀州之能,冀州之精兵将勇,刘备想也不敢违逆!”司马朗毕竟还年青,想了也就这么多了,“另外的,大人更应重甲荷兵,不能有一点松懈,严防刘封狗急跳墙!” “嗯,好,好!”王匡大赞,虽然是武将出身,毕竟年纪“大”了,人总是有些怕死了,走过来亲切的拍了拍司马朗的肩头,大喜笑道:“伯达,我早就知道你才智高绝,一身正气,眼下刘封乱我疆界,伯达不如就留下来,助我守卫洛阳,也为洛阳百姓尽一份心力?嗯,只要退了刘封,我必荐伯达到本初那里,助伯达谋得一个高位!” 知道自己使不到司马朗这样的世家子弟,王匡倒也没忘乎所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一处幽冷的偏房。 “是你让你兄长去找王匡的!”司马防枯坐的床上,一脸的冷峻,逼视着他年仅十三岁的次子,司马懿。 “是的,父亲。”司马懿低着头冷静的回答道,声音赫然有一种与年纪极不相符的老成。 “嗯?”司马防眼睛一亮,重重的冷哼一声,“这又是为何?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兄长吗!”司马防对待他的几个儿子极其严格,自司马朗以下,众子在司马防面前无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也就这个次子在他面前还沉得住气。 “是。”司马懿低应了一声,转会想着自己这么回答很不合适,又抬起头来,冷静的道:“父亲,兄长识进知退,断不会有事的。王匡此人有勇无谋,若不提点他一下,洛阳很快的就会落入刘封手中,到那时,我司马家只能任他取弄,再无抬头之日。” 司马防静静的听了儿子作完解释,眉头微微一皱,不置可否的道:“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父亲。”听着父亲冰冷的声音,司马懿腹心有些发麻,却不敢动。 “那你说说,若是刘封夺了洛阳,与我司马家又有什么利害关系?你莫不是觉得刘封十三岁讨灭张纯,你今年也十三岁了,也是该有点作为了?”司马防沉着声,直诛其心。 司马懿一阵慌乱,额头已然爬起了豆大的汗珠,低着头再不敢说话。知子莫若父,儿子的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做父亲的。 看着儿子不再顶嘴了,司马防的口气了缓了下来:“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司马懿略一犹豫,道:“孩儿不该对刘封起了不服之心,有意为他设了阻,更不该怂恿兄长去劝说王匡,陷兄长于危地,也置我司马氏一族与刘封为敌,致有亡族覆门之忧。” “这些都是小的。”司马防轻叹了一口气,“你年纪还小,不服气是自然,为父也不怪你,若刘封当年没有你这股劲,也不敢去杀张纯。可是你忘了!”说到这里,司马防声色转厉,“你不该自恃聪明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你以为你想得到的地方,别人就都是傻子,半点也看不出来?刘封公然出兵洛阳,你只当这是一时头脑发热不成?” “是,孩儿莽撞了。”司马懿热汗汵汵,衣衫都湿了,也亏了是自己父亲,若是换了别人,哪还有自己的活路? “那你说说,接下来,你该如何阙补?”看着儿子虽惊,声音却依然平静,司马防眸中闪过一丝暖意,话语却依然冷峻如初。 司马懿双手紧握,又松了下来,低着头细细想了一会,抬起头来,道:“父亲,孩儿斗胆,请以母亲重病,急召兄长回来!” “你母亲重病?”司马防哑然失笑,点了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而后呢?” 为人子的诅咒自己母亲重病,这在别人眼中,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也就司马懿能安之若泰的在自己父亲面前提出来。 “王匡粗鄙,绝非刘封的对手。而洛阳四郡本是袁绍所有,虽然残破,就这么让刘备吃了,袁绍也必然不会甘心,从此以后,洛阳四郡兵火连天,将永无宁日。孩儿以为,我司马家,应该迁往他处!” “嗯。”司马防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能想这么远,为父甚感欣慰。记住,天下智者,数不胜数,要想有所作为,不但要懂得什么时候冒头,如何冒头,还须明于谦退,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司马懿躬身受教。 “去吧,自己去书房,禁闭十日。” ~~~~~~~~~~~~~~~~~~~~~~~~~~~~~~~~~~~~~ 编外的话:昨天是什么日子?我侄子来我这里捣乱,我打开《七?七事变》给他看,问他这个问题,他一脸的茫然。我拍了下他脑袋,让他再想想,他还是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七一是什么日子,七七,真不知道,老师没教。 我火了:那你不学历史的? 我侄子更傻了:不学的,我就从我哥哥那里看了点历史书。(他表哥,高中生) 我奇怪了:那你们都有哪几门课? 侄子:语文、数学、思想品德、英语、计算机、自然、乡土教材。 没有历史?我又拍了下我侄子的脑袋:你们五年级不学历史?(我侄子属耗子的,今年十二岁,马上就是中学生了,我记得当年我就是小学五年级分了历史书,那时我最爱上历史课了,老师讲故事) 我侄子更委屈的:不学的。 我郁闷了,拉不下面子给侄子道歉:今天是七月七日,打日本鬼子的…… 我话还没说完,我侄子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一九三七年,鬼子进了中原…… 电脑上正好出现一队鬼子的画面。 没奈何的,我把我侄子按住扇了他几屁股,这小子皮燥肉厚的,倒像是我在给挠痒痒,郁闷。 注:我侄子语文成绩一般,主要是字写得难看,数学成绩从来没下过班级前五名,有点小聪明,英语成绩不清楚,没考校过,好像能跟着说几句byebye,hoareyou之类的话,计算机成绩,嘿嘿,丢人,让他自己上网,有不懂的自己摆度,这小子竟不会英汉输入法转换。好吧,我教你,可这小子abc键在哪里都找了半天找不着…… 奇怪一下:现在小学没有历史课了? 37 变乱(下) http://.biquxs.info/

树梢上,寒蝉“滋滋滋”的响个不停,深秋的日头已经不再那么毒了,不过天正午,也还怪刺眼的。 刘封驻军在弋阳小城内,在城外林荫处开了个粥棚,赈济前来求食的百姓,。城内已经陆续聚拢了几千人了,许多还是去年刘封离开洛阳时领过救济粮的,却因为舍不得故园留了下来,今年再受刘封一次赈济。至于原来的弋阳居民,或死或逃,竟没剩了几个下来,不时还有几股强匪过来搜鼠罗雀,戈阳的吏长早一个个都跑得没影。刘封也大胆不客气,直接就接管了戈阳城,有主人的房子不相扰,没主人的房子就打开,放了难民进去,戈阳虽然号称小城,不过在黄巾之乱前,也有近万的居民,倒也不显得捅挤。 “哎,这老头,我们很熟呀?”施粥的地方在城内城外各有一处,刘封才一转身,却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享用的午餐被一个邋遢老头给霸占了,老头的整个脸都被碗盆盖住,也瞧不清他模样,刘封怪异不已,瞪大了眼睛问道。谁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进来了,诺大的军营他竟是行若无物。 老头对刘封的话竟是理也不理他,埋着头“呼哧呼哧”的把刘封的碗盆吃了个底朝天,这才放下碗来,露出一张满是皱纹胡须蓬乱的脸来,瞪了刘封一眼,不满的道:“我老头三天都没吃了,你个小娃儿咋唬什么!”说着老头将那只扫荡得不余粒米的盆碗“嗖”的递了过来,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去,给老头打水来!” “呃?”刘封上下打量了老头几个来回,无奈的拍了拍额,“原来是你这老头呀,怎么又来我这蹭饭吃了!” 宴明等人给唬了一大跳,“腾”的全拢到了刘封身旁,手扶兵柄,紧张的逼视着这怪老头,刚才递碗的那一下,竟不比王越老头出剑的速度慢! 刘封不在意的罢了罢手,将众侍卫轰开,接过那只被老头霸占了的碗,回头打了一碗清水过来:“我记得了,你老头叫左慈,左元放,没错吧?” 远远的正在看书的徐庶也被这边的事吸引了过来,诧异的看着刘封一眼,刘封却没能多给他一个说明。3自刘封知道了徐庶,哪还有不刻意结交的道理,这半年多功夫下来,徐庶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并州的一份子。这次刘封出兵洛阳,顺便也就把他带了出来,充当他的参谋了。正心书院的书可以随意借,就是不能带出去,长住在正心书院的徐庶竟养成了手不释卷的毛病,这次出来,书也没忘了带。这次手中拿着是,是《吕氏春秋》。 左慈老头嘲弄的瞥了刘封一眼:“你现在才记得我老头,要换了别人,你早脑袋搬家了!” “呵呵!”刘封笑着递了碗过去,“你就吹吧,这不是我知道你老人家要来,这才故意把他们都打发开,要是换了别人,早被拿下了!” “噗!”听了这大言不惭的话,老头一口水喷了出来,刘封却一个利索的闪了开去,老头无奈的白了刘封一眼:“你这小娃娃,说大话也不怕遭雷劈!” “你老头还是神仙呢,瞧这话说了!”挥手斥开被老头喷出的这一口水箭吓得又一次紧张兮兮的聚拢起来的众侍卫,刘封不屑的笑了笑,“老天爷要是有灵,早就该劈人了,可真要轮到我,怎么也得十年八年的吧!” 老头老脸一红,粗着脖子硬硬的道:“谁说我老头是神仙了?我老头要真是神仙,第一个雷劈了你小娃娃!” 徐庶看着斗嘴的两人,一脸的莫名其妙。3他不知道这邋遢老头跟刘封是什么关系,看着像是挺熟的,不过刘封就是对路边遇上的一个普通老农,也都一向客客气气的,对这老头却全无半点尊敬,反而有有种戒备的态势。 刘封哈哈大笑:“老头,要劈了我,明年你还上哪蹭饭吃去?” “去!”老头骄傲的扬了脖子:“老头要等你着给我送吃的,早就饿死了!” “这倒也是,听人说,老神仙都不用吃饭的!”刘封摇了摇头,看一个号兵正向这里探头,“老头,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吃了我两顿饭,我可记着了!” “小娃儿,你就这么大记性,老头我要喝酒!”老头看着刘封拔腿就要走,一拍桌子不高兴的大嚷了起来! 徐庶一阵莞尔,看着老头有起身拦住刘封的打算,走到老头面前坐了下来:“老人家,这军中,是不能带酒的。” “你不老实!”老头瞪了徐庶一眼,眼睛突的一亮,神秘兮兮的把脑袋伸到他面前,“小娃娃,你把那混小子的酒给我偷来,老头我教你几个保命的方子,可好?” “这?”徐庶一阵头痛,偏头看着刘封已经走远了,告了声罪就跑了过来,把老头的要求直接给忽略了。军中确实有酒,不过那是治跌打损伤松驰肌体擦拭刀伤用的,量还不大,哪能给老头那么个牛饮了。 “我说元直,难道你想学蔡先生做个博士不成?干嘛动不动就背书了,多累?这些东西,懂了不就行了!”等着徐庶追了过来,看他手中的书,刘封摇了摇头,再一次啰嗦道。虽然这个时代的书能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精品,可这么背呀背的,那还不把人折腾死掉?刘封却是一向信奉好读书不求甚解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徐庶随口应道,回头朝那还在大嚷大叫的老头看一眼:“承泽,这老头,什么来路?” 看刘封就直接把老头丢在中军帐,竟是半点不避讳的,奇怪的问道。 “他?”刘封摇了摇头,捂了捂自己空空的肚子,苦恼的道:“左慈左元放,据说是个神仙,还曾救过蔡先生一命的。” 孔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刘封也敬鬼神而远之,不过看左慈老头神神叼叼的,还似乎真有几分别人所不能的本事,对自己也没有恶意,让刘封更是有几分犹豫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定位这位左慈老头。 “左慈左元放?”徐庶皱了皱眉,似乎没什么印象,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次来使的,是刘封的老朋友,杨奉他们几个白波贼! “李矶拜见侯爷!”充任使者的,还是那个李矶,看了刘封进来,赶忙躬身下拜。 刘封不在意的罢了罢手,笑道:“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客套了话就不必说了。去年,杨奉他们几个杀才从本侯这里借粮食,本侯也一直没空来讨还,现在,你也看到了,这到处都是难民的,到处都是吃饭的嘴,本侯这次还是来赈灾的,你们一并将借本侯的粮食还了吧!” 徐庶微微一笑,站在刘封身后也不说话,低着头把手中的书又翻过了一页。 “这个?”李矶满头大汗,去年他奉使到刘封营中,差点给刘封吓死,这次若不是硬顶着,说什么他也不敢再来了,哪想一来,还真是个杀人的架势。 “别这个那个了,有借有还,天经地义!”刘封大喇喇的摆了摆手,“是了,你是杨奉的人,杨奉当初好像是没从本侯这里要粮食的,后来好像听说他投袁绍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是。”李矶躬身强着笑,“我家将军……” “也别你家将军了,这不关我事。”刘封再一次打断了李矶,“杨奉这个狗杀才,当初是没从本侯这里借粮食,可要不是他领头,本侯也不必借粮食给李乐韩暹这两个废物了,反正他是保人,本侯要回粮食,也该找他要!” “侯爷……”李矶两腿一软,几乎跪了下来。 “别婆婆妈妈的,李乐欠本侯十万石,韩暹十五万石,一粒不少,都得给本侯还回来!”说罢这话,刘封站了起来,大踏步的就走出去,“回去告诉杨奉,什么时候还本侯粮食,直接给本侯送回来就是了,别等本侯自己过来拿!” “侯爷!”李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着脸道:“侯爷何必为难小人呢,小人只是个传话的。” “呃?”刘封倒有些奇怪的起来,“那好,你说,起来说!”好歹是个使者,话都还没说呢,就给人下跪了,这算哪门子事! “侯爷。”李矶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我家将军这次还是来找侯爷借粮的,洛阳大旱……” “洛阳大旱,本侯管不着!”一听这话,刘封火了,冷笑一声道:“养不起弟兄就别当大哥,张子翼现在是我并州的偏将军,本侯拿他当大哥看,他的弟兄我并州给他养着,一个也没饿着。胡才在张子翼手下,本侯也没亏待了他!他杨奉跟本侯什么交情,凭什么跟本侯要粮食?他娘的,当初要不是他,本侯那几千个叔伯兄弟就不会死在匈奴人刀下,匈奴人是死光了,杨奉可还在!本侯没找杨奉这孙子算帐,他还有胆再回来找本侯,哼哼!” 说到后来,刘封眸中杀机闪烁,已是动了真怒了。 38 白波(上) http://.biquxs.info/

说请王匡过去是开鸿门宴,那还真是小瞧了刘封了。押着一大堆粮食来几乎颗粒无收的洛阳四郡晃荡,本就意味着有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瞄着,不用制造机会,机会也自己送上门来。司马防教导司马懿说,不要自以为是的当别人都是傻瓜,这样会吃亏的。事实上,喜欢自投罗网的傻瓜还是有很多的。杨奉几个或许也不傻,还曾在刘封面前很强硬过,硬是从刘封口中扒走了二十五万石粮食,不过对着干瘪瘪的肚子,任他再聪明的人也得干傻事。 李矶是杨奉的同乡,回到军中就将刘封的话《》与杨奉听,既不添油加醋,也不避隐。洛阳四郡大蝗,流民四起,杨奉再也抄略不到粮食的同时,部卒还一涨再涨,坐吃山空,原有的存粮日渐的少了。杨奉也知道自己当初得罪了刘封,这一次再想敲诈一笔,几是不可能的,不过眼看着粮食就要没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此下策了。也不是他打什么先礼后兵的主意,做贼的没那么多的讲究,前一次是敲诈,这一次却真的是很有诚意的,他是想找刘封借粮了。至于硬抢这种想法,那是饮鸩止渴的做法,且不说抢不抢得到,就是抢到了,也将会遭到并州的疯狂报复,杨奉几个根本没抱多大的心思。 不过等李矶将话回报过来,杨奉几个大眼瞪小眼,全都傻了,原来这次不但借不到,去年的也是要还的! 当初李矶就曾力劝杨奉投靠刘备而不是袁绍,理由是刘备对待张燕,甚至原来刘封在中山收服的两股小毛贼都信任有加,恩遇不减,而且刘备本人也是出身寒门,不会拿鼻子看人。不过杨奉自恃曾在西凉军中效力,有正规出身,对声势浩大身份高贵的盟主袁绍更加认同,对和自己一般出身低微的刘备却很有几分小市民瞧不起农民的意味,哪还会听李矶的。3袁绍也有宽仁的名声,本来杨奉也不愁他不会收了自己。事实却无情的证明,这只是他杨奉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一日为贼,终身为贼,永远也洗涮不掉的污名。 “杨大哥?怎么办,别都愣着啊,要不咱再抢他一票!”李乐虎着脸,看着一脸子的阴沉只会枯坐的杨奉和韩暹,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沉静。 杨奉眉角微抖,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翠玉杯,没有回答。韩暹瞥了杨奉一眼:“刘封敢说出要回粮食的话,你当他会没有防备?这一次他一来就抢了个城占着,你怎么打!” “要我说,当初就别放他走!”李乐泄气的坐了下来,“娘的,把他的全抢完了,现在咱也不至于会饿肚子了!” 韩暹不理会李乐的嚷嚷,看向杨奉:“杨大哥,你说怎么办?” “他不是要粮食吗,你拿得出来还给他?”杨奉冷嗖嗖的一笑,到了这个时候还拿不定主意,能活到现在也还真是个奇迹。不过他却忘了,若是韩暹李乐是个拿得定主意的,哪还轮得到他杨奉来当这个老大? 韩暹叫杨奉看得背脊发凉,偏过头去不作声。 “那怎么办?跟刘封小儿硬干?”李乐虎的站了起来,直瞪瞪的看着杨奉。 “那你还想怎么样?”杨奉缓缓站了起来,莫测高深的走向帐外,微一驻足,又转过身来,“或者,你们可以学胡才,去并州当条老实的狗,也不错,至少不会饿死。” “杨奉你这是什么话!”李乐脸腾的红了,一脚将桌子打翻,盘碟杯坛咣啷啷的摔了一地,粗着脖子怒吼道:“哦,对了,当初你是没拿刘封的粮食,你现在可以撇清了,啊!可杨奉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听了袁绍的话,我们几个犯得着来抢刘封吗?” “嗯?”杨奉嘿嘿一笑,“你这是在怪我了?怪我杨某人拖你下水了?” “好了好了。3”韩暹站了起来,扯了扯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李乐打了圆场,“杨大哥,我们两个你是知道了,是死都不皱一下眉毛,又怎么会怪到杨大哥头上去?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毕竟还得想个对策不是?” 李乐这也才缓下气来,向杨奉拱手抱拳:“杨大哥,李乐不会说话,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急了,眼看着这么多弟兄,一个个就要没得吃的,我们做首领的,总得给条出路不是?” “好了!”杨奉点了点头,受了李乐这一拜,“不是我杨奉不信任你们,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得齐心一致,杨奉也背着上万弟兄的性命,不能起了一点差错!” 韩暹李乐相视一眼:“请杨大哥吩咐!” “嗯。”杨奉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的计议说了一遍。韩暹李乐相视狐疑,齐齐点了点头:“干,就依杨大哥的!” “报,将军!”门外一个小头目冲了进来。 “什么事?”杨奉眉头一皱,不悦的道。 “将军,刘三胡子他们几个,带着人走了!”小头目喘着口气,气极败坏的大声叫道。 杨奉虎目一烁:“怎么一回事?” 韩暹李乐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却也是一脸怒容围了上来。这个刘三胡子,是刚领着人投进来了,兄弟几个看他是条汉子,又有几个人,就分了他几碗饭吃,哪想这厮,连辞别的话都不说一声,这么快就别谋高就了! “刘封帐下有个叫徐晃的,是我们河东人,就是他带着兵,到处游说,各地的头目,大都跟着他走了。刘三胡子的小舅子让人捎了信过来,说是在那边给他谋了个位置,让他投了徐晃去。”那小头目看着三个首领面色不善,忙低着头将事大略说了一遍。 “徐晃?”杨奉眼睛一亮,皱着眉搓了搓手。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当初彼此还有点交情,认自己做大哥来着,只是自徐晃自西园军中跟刘封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了声息了,想不到他混得也不差。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刘封看着天边的云彩,低声念了一句。 “哧!”徐庶正跟左慈老头对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左慈老头翻了翻白眼:“小娃娃,你多大的年纪,学人断什么肠来着!” 刘封呵呵一笑,围棋他会下,可臭得很,也懒得去旁观。“老头,你这次要在我这里蹭几天饭吃?” “怎么,这就赶我老人家了?”老头胡子一撇,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刘封无奈摊了摊手:“哪能哪,你老人家多大的肚子,养你两辈子咱也不在话下,可我要走了呀,天要变雨要下,我不能总呆在这地方不是?” 老头精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嘿嘿一笑道:“小娃娃,你说罢,直说,老头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老头聪明!”刘封竖了竖大拇指,“小子我是想,你老人家每次突然出来,又神秘失踪,一出来就把我小娃娃的饭都给消灭了,我还在长个呢,老这么饿着可不行,要不,你就跟在我身边,我让人给你管饭,每天多下一份米?” “嘿嘿嘿!”老头奸滑的大笑,正低头沉思的徐庶也是掩嘴暗乐,瞧这都什么理由! “小娃娃,你不会连我老人家都看上了吧?”老头抓过刘封的腕子,抬了抬,又扯了扯,像在鉴赏一件奇珍异宝似的细细打量一番,啧啧赞道:“你小娃儿,心肠不错,就是不老实,老头这两把骨头,就是拆了熬汤,也不够你一口喝了!” 说着一甩手,扯得刘封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了。 “我说,老头,这世上像我这以好心的人可不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刘封抚着有些发胀的腕骨,嚷嚷的道,别看老头瘦不拉叽的,这劲倒是不小,低下头来,又仔细的笑道:“要不你再想想,好好考虑一下?” “去!”老头甩了甩白眼,坐了下来,指着徐庶大叫着又跳了起来:“咦?你这娃娃,你也不老实!” 刘封拍了拍额头,徐庶这家伙,居然偷子! “公子,徐将军回来了!”宴明有些畏惧的看了老头一眼,低头轻声道。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宴明突然鼻青脸肿了出现在刘封面前,把刘封给吓了一跳,问了却死活不说,只是看左慈老头就畏缩的闪避着,诡异得很。 回头看了看老头一眼,刘封摇了摇头,向大帐走了过去。徐庶好不容易摆脱了左慈老头的纠缠,喘着气追了上来。他倒是聪明了,死活护着脸,不过这一身青衫却左一道右一道的,灰不溜秋,也不知道骨头上又多了几道痕。 低头擦了额上的热汗,徐庶尴尬的笑了笑,道:“承泽,看来王匡是不会来了。” “本来也没指望他会来。”刘封伸了伸懒腰,盯着徐庶的“迷彩服”戏谑的笑道,“想不到啊,徐元直也有这么黑暗的一面,嘿嘿。” 徐庶却只作不懂,理了理发冠,浑不在意的道:“物以类聚吧。” 刘封一时气结。 39 白波(下) http://.biquxs.info/

刘封的大帐外歪歪扭扭的摆着十几把椅子,稀稀拉拉的或坐或站着十几条大汉,有的干脆蹲在椅子上,彼此三三两两的交头结耳的议论纷纷,有的则拿着眼睛四处乱瞥,其中或有不安警惕,洒脱拘谨的,不一而足。这些人基本上都只带着十几个亲卫过来,其他人,则是在守卫老窝,不敢轻动。 其实这十几个头领中,徐晃原本也只认识其中的一两人而已,这也是因为徐晃是河东人,有点少小交情罢了。至于其他人,则是左右父老乡亲的互相引见这才套上了交情,便如瓜蔓之蔓延,一个牵着另一个,呼朋引伴的把能叫上的都叫上了,反正,这位朱虚侯有粮食发,不要白不要,至于代为引见,不过是空头人情,不给白不给。 自董卓以地方入主中央以来,洛阳一带就没得安宁,尤其自初平元年董卓火烧洛阳撤往长安,洛阳四郡就匪盗丛生王匡屡禁不绝。崦这些所谓的“盗匪”,原本基本上都是些普通乡民,领头的也不是什么恶人,顶多是乡民中有勇力有名望的,眼见天招了灾,家中没了余粮父母妻小就要饿死了,没奈何的这才拉起人马干起劫匪的勾当,或者初时只是因为盗匪遍地不得已结寨自保,可是天灾**的,眼见寨中粮草越见少了,便就打起了过路商旅的主意,而后就是攻伐邻近恶名远扬的几个山寨“替天行道”,再到后来,基本上是有得机会就抢,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反正这个时代,兵即匪,匪即兵,董卓烧洛阳,刘封劫富户,早一点的孙坚更是在荆州乱杀一通,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谁也不比谁高尚多少。 徐晃正襟危坐,手扶腰刀,面无表情,看了刘封过来,连忙起身相迎,一揖拜倒:“徐晃领十七寨头领,拜见公子!”众头领早便知道了刘封不过一个少年,却没人敢轻视半分,纷纷起身相迎,躬身下拜,哗啦啦的将椅子拉倒了不少。3 “公明不必多礼,众位将军,请起,刘封一介稚子,不敢当众将军如此大礼!”刘封将徐晃扶起,冲众头领抱了抱拳,轻笑道。 这些人,说直接点就是些不入流山贼强匪,各人领下多的近千,少了几百的丁勇,能横一个县的也没有,顶多就是一个乡两个乡里的当权者。当然这其中也有些人自恃身份的,认为自己不过是结寨自保,跟这些山贼强匪不是一个档次的,表现得矜持得多了,对坐在自己身旁一口唾沫骂一声娘的贼们看不上眼,只拿斜眼睛看人,便是交谈也免了。 不管怎样,刘封通通管他们叫“将军”,可是大大的高捧了,一个个连连谦让着,脸上却带着不自在的笑容,甚有几分满足,对刘封更是好感大生,眼下徐晃也才是个偏将呢。 天已渐黑,边上早有人点起了火把。徐晃一拜倒地,道:“徐晃无能,到这个时候才回来,请公子责罚!” 众头领在徐晃过来招安时,见识过徐晃的武艺,对徐晃少不得都有几分敬服,眼见着徐晃在刘封面前执礼如此恭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由的也各自在心中多提了几分小心。 “公明不必如此!”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能让公明迟延的,必是路上遇着什么事了,我就知道,有公明在,更兼得得诸位将军相助,纵有千难万阻也必能马到成功!” 众人一声大笑,一个高个子头领站了出来,大赞道:“公子果然神机妙算,一点也不差!我们出来时,杨奉这王八蛋竟敢派人拦住,也亏了徐大哥神勇,几下把他们打了回去,这才让公子久等了。3” “杨奉,他不知道你们是我刘封请来了,是我刘封的弟兄?”刘封皱了皱眉,问道,至于是什么原因,他却懒得管了。 “杨奉那狗贼装傻呢,半点也不将公子放在眼里!”一个人义愤填膺的叫了起来。 “是啊,若不是杨奉这狗贼,我们早就到了,哪会累公子在这久等的!”另一个人大声附和道。 “公子,你点个头,我老鹞子甘当前锋,替公子把白波贼这帮狗贼的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 …… 刘封微微一笑,扫视了众人一眼,将众人的表态收入眼中,朗声道:“去年我离开洛阳,就是杨奉这厮恶狗拦道,还从我手下扣下了二十五万石粮食,这也就算了,金银粮草天生地长,也不是我刘封从自家地里挖出来了,能交个朋友,这一点粮草又算得什么?可恨杨奉这狗贼,竟然勾结匈奴人,伤了我不少弟兄,刘封此生,最不可容忍的,就是这种勾结胡人伤残我们自己汉人的败类!” 看着刘封发怒,众盗匪头领们也都静了下来,心中各自思量。 “本来我这次回洛阳,也不是为报仇来了,他杨奉要是识相,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老子也就懒得与他翻旧帐!不过他既然来了,刘封又岂有再次避让的道理!” “那是,杨奉狗贼自投死路,公子可不能再放了他了!” “公子,怎么打,你说吧,我们几个,跟着公子干了!” “对,干了,干了!” 京畿一带虽然匪寇丛生,不过以杨奉等几伙白波贼势力最盛,都有几万人马。相比之下,刘封面前的这些个“将军”们多了不过千把人,甚至只有两三百丁勇的,平日里难免有大鱼欺小虾的的事情发生,杨奉帐下的一个小头目都可以在他们面前呼三喝四的耀武扬威,这些个盗匪头领们平日里可没少受白波贼鸟气的,只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耳。眼见着刘封有给他们出头的样子,哪有额首称庆的道理。 “好,有弟兄们这一句话,就比什么都强!”刘封大喜笑道,将众人的关系由“各位将军”拉近到了“弟兄们”。 “将军,天色已晚,我已让人给几位将军弄了些吃食,可以过去了。”正说话着,徐庶一身儒袍走了过来,向刘封躬身一揖道。 刘封点了点头,向众人抱拳道:“弟兄们,军中无酒,不过肉可有得是,管你想怎么用怎么用,今晚我们先大吃一顿,至于怎么干杨奉狗贼,那是明天的事!” “好!”这些能混上盗匪这条道的,基本上都是些粗鲁汉子,奔忙了一天,听了有肉吃,俱都两眼放光,轰然叫好。其中或有自矜读过几本书的,虽也不免不对刘封如此形象有些失望,却是抗不住腹饥,暗里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 军中无酒乐,刘封便让几个健壮军汉到场中表演,舞剑摔跤,阵法冲锋,叫这些草头王们一个个看得热血沸腾,赞叹不已,心中又踏实了不少。 月上柳梢,刘封仍没有示意撤宴的意思,混入人中,与众首领拉着家常,缅怀些英雄往事,或有拍案称奇之处,其乐融融。一个小校登登登跑了进来,在人群中找着了刘封:“公子,白波韩暹率部来前来投奔,就在城外侯着!” “白波,韩暹?”刘封收起了笑容,挥了挥手示意正在演武的众军士下去,“他带了多少人来?” “瞧那样子,怕不有几千人!”那小校有些犹豫,不能确定的道。 “好,我且去看看。”刘封拿着块湿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向众人笑道:“弟兄们,有客人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何必公子出去?”徐庶笑了笑,止住了刘封,“韩暹既是来投奔我军,就该是他进来。” “他进来?呵,怕他没这个胆子。”刘封摇了摇头笑道。 “你去告诉韩暹,凡是诚心来相投的,我们公子都欢迎,一切瓜葛,既往不咎!”徐庶向那小校吩咐道,说着又笑向刘封道:“既是深夜来投,相信他不会不进来,公子且少歇就是。” 那小校看了刘封一眼,见刘封没有什么异议,躬身一揖,去了。 刘封笑了笑,向众盗匪头领们抱拳道:“弟兄们,今日无酒,是我刘封亏待了弟兄们了,等日后有机会,刘封再设宴,向弟兄们陪不是,今日且散了吧!” 众人原本与刘封缅怀英雄往事正在热乎中,也少了几分敬畏,听说这就散了,一个大个子不依的大叫道:“韩暹当日可没来欺凌弟兄几个,想不到今日也一并归到公子帐下了!” 其他人呵呵,毕竟没有喝酒,也不敢太放肆。 刘封笑道:“这样?元直说既往不咎,那是韩暹归附了我以后的事,既然现在我们还不是一家子,弟兄们几个若是不乏的话,就且留下来吧,有仇报仇,就是别太过火了,否则日后大家不好见面的。” 众盗匪头领们闻言大喜,乐呵呵的又都坐了下来。 一柱香功夫,韩暹带着十几个人,大马金刀的进了来,远远的看见刘封高坐主位上,急忙拜倒在地:“罪人韩暹前来投奔,请侯爷收留!” “罪人?你有什么罪?”刘封嘿嘿一笑,“韩暹,客套的东西就算了,交朋友,重在一个‘诚’字,刘封不稀罕那些虚礼俗套!” 40 收伏(上) http://.biquxs.info/

“是。”韩暹心底一个格登,诚惶诚恐的伏下身子,“罪人韩暹领本部五千众前来投奔侯爷,请侯爷收留!” 那十几个盗匪头领知道刘封跟白波和有仇,都等着看韩暹笑话,听了他这一来就带了五千人马,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起了轻视的心思,看来,韩暹这一次是真铁了心真要从良了。 刘封身子动都不曾动一下,也不叫韩暹起来,淡淡的一笑,道:“那杨奉呢?李乐呢?就与你分道扬镳了?” “是,是的。”韩暹顿首,有些迟疑的道,“罪人与杨……首领、李首领好合好散,只求侯爷能收留了我等,从此韩暹与他二人再无任何瓜葛!”韩暹伏下身子,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身后那十几个精壮大汉,却不时的抬头瞥向刘封,眼中多有不忿之色,只是不敢乱动。 “好!”刘封赞了一声,站起央来,缓缓走向韩暹,“你是真心归顺于本侯的?” “若韩暹再有二心,愿受万箭穿心而死!”韩暹抬起头来,向刘封抱拳顿首,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昂然道。 “万箭穿心?那也不必了。”刘封淡淡一笑,却仍不叫韩暹站起来,“你该知道张子翼(张燕)吧,子翼当日奉迎百万黑山之众归顺我父亲,诚心无二,令行禁止,决不敢有丝毫的违逆。我父不过一个并州牧,也没有多大的官给他,能给了,也就一个‘诚’字,以赤心换赤心,但有自己的一口干的吃,决不会让子翼喝稀的!” “韩暹明白,一切但凭侯爷做主!”韩暹适时表态道,声音里,却隐有几分不自然的意味,又似着有几许释然。 刘封笑了笑:“你来投奔本侯,你与本侯当日的恩怨便就从此一笔勾销了,本侯在此向你保证:你不负我,我决不负你!” “多谢公子收留!”韩暹重重的一叩首,“从今往后,韩暹一切唯公子是从!” “你先别急,你留不留得上来,还得你自己做主。3”看着韩暹,刘封淡然罢了罢手:“首先第一条,你得将你的部伍全数交出来,本侯会将你军中都伯以上将领都召本侯身边,编为本侯的亲卫队,包括你本人,不得再领兵,至于你的这五千部众,将由本侯的人接管!” “这?”韩暹脑袋嗡了一声,目瞪口呆的望着刘封,不是没想过刘封会给他小鞋穿,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直接**裸剥夺兵权的行为。 韩暹身后那跪伏着的十几个亲卫将领却一下全炸开了,一个黑壮大汉虎了跳了起来:“不让领兵,咱不归顺了,咱走!” “原来不信任我们?娘的!”另一个人大叫了起来,一把拔出了战刀,遥指刘封,银光闪烁,亮晃晃的一片肃杀。 “放肆!” 韩暹肝胆俱裂,一时敢不顾刘封没有答应就爬了起来,冲上去一脚将那人一脚踹翻在地,又一脚他的战刀踢出老远,转过身来,扑通一声又跪倒:“莽夫无礼,请侯爷恕罪!” 几个跳起来的小头目恨恨的又伏下身去,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按住的兵柄。 “好胆!” “不知死活!” 刘封身后那十几个盗匪头领们“哗”的一声跳了开来,也都各将兵刃开了鞘,怒气冲冲的向着韩暹几人喝骂着,亦有踏前几步,便似着就要将韩暹斩于刀下的。 韩暹汗如雨下,跪伏在地,双手死死抓地,不敢发出一声,隐约中,几个黑影已欺了近来。韩暹身后诸人,眼角余光上瞄,手掌青筋暴出,却仍伏地不动。 不知谁第一个停下了口中的怒骂,四周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走到前面的几个盗匪头领回过身来,迟疑的看着刘封,蓦然醒得,自始至终,刘封竟没有发出一个声音,便是他身边的亲卫虎士,也都不发一语,便像看死人一般,冷视着伏在地上的韩暹诸人。 “公子,韩暹狗贼狂悖无礼,请公子下令责罚!”一个提刀走到前面的盗匪头领迟疑了一下,有些口吃的向刘封请命。 韩暹低伏地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刘封缓缓走向前来,在韩暹面前停住,眼睛看向漆幽的夜空:“你起来罢!” 韩暹长松了一口气,人亦清醒了几分,惶然道:“罪人不敢,请侯爷责罚!”说着解下腰间佩剑,双手奉过头顶。 “在本侯的军中还敢对本侯举刀,你也是条汉子。”撇过韩暹,刘封在那举刀之人面前停住,刘封淡淡的道,“你还想杀我吗?” “你,我不服,老子就是不服!”那人突的抬起头来,瞪视着刘封,那愤恨的眼神,几乎就要将刘封给吞没。韩暹大惊,便要呵斥,却见刘封站在自己面前,动都未动一下,刘封身后,是一个背负两把大板斧的丑大汉,却对谁都不看一眼,只是漠然跟在刘封后面,骇然又低下的头去。 刘封等那人吼完了,淡淡的一笑:“你们走吧,本侯说过,本侯只要一个‘诚’字,没有诚意的人,本侯不收!” “是你……” “住口!”那人还要争辩,韩暹怒吼一声呵止了他,昂起头来,重重的一叩首,咬了咬牙道:“侯爷怎么说,就怎么做,韩暹决无异议!” “头领?” 韩暹身后那一众人闻言愕然挺直了身子,齐声惊叫。 “你起来,”刘封看了韩暹一眼,淡然延,说着又手指着对他拔刀的那人,“你们先回去吧,这个弟兄是条汉子,你也不必为难他!” “侯爷,这?”韩暹一怔,讶视着刘封,刘封却已转身离去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蓟。 刘备致信刘虞,恳请刘虞以国事为重,不要主动与公孙瓒交恶。 “大人,刘玄德此言是正理,今天子蒙难,国贼只有董卓一人也。大人身为宗室重臣,为天下所寄望,公孙瓒材力绝伦,威震诸胡,为幽州巨挚,虽有小恶,大人也当暂为容忍,召令共讨国贼董卓,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才是! 袁绍,不过一个无义小人,当日群雄合力西向,袁绍只顾他们袁家却丝毫不将天子放在心上,朱虚侯突入河东,数请袁绍共同夹击董卓,袁绍为其叔袁隗,竟然不闻不问,致令董卓从容火烧洛阳,西迁长安;孙坚与董卓数番血战,功劳着著,袁绍却以玉玺为名害他;而后,袁绍又假意推举大人为天子,欲乱大汉社稷,其狼子野心,大人岂能相信他?” 东曹掾魏攸再一次苦劝刘虞,不可轻信袁绍。 刘虞心有犹豫,缓走几步,轻叹了一声:“孤也深知公孙瓒可引为助力不可相敌,袁绍不能深信,然则公孙瓒目无法纪,屡弃孤诏令如无物,孤若再不讨伐他,公孙瓒只会更加跋扈难制……” “大人,国事如此,何妨再忍一忍?”魏攸脸上一黯,再次苦心劝说。 刘虞面有难色,看了看从事鲜于辅。鲜于辅迟疑的看了魏攸一眼,向刘虞躬身一揖,道:“大人身为幽州牧,公孙瓒不奉诏令,视大汉律令如无物,若今日不加讨伐,一旦公孙瓒坐大,只怕他再无汉臣之心,更为难制,愚以为,除公孙瓒,宜早不宜迟。只是,这么一来,兵连祸结,幽州再无宁日矣!” 刘虞点了点头,他所最忧心的,就是战祸一起,无辜百姓陡被战祸,犹豫的又看了魏攸一眼。魏攸重重一跺脚:“大人部众不习战,又无部伍,公孙瓒领下精锐无不身经百战,大人征伐公孙瓒,胜算如何?刘玄德愿为大人劝解公孙瓒,大人何不就势借个人情与他?” “这……”刘虞脸上又浮起了为难之色,鲜于辅张了张口,却又低下头去。刘虞看了他一眼,颓然坐下,摇头苦叹不已。 “大人,袁本初来使!”君臣几个正相对无语,从事齐周走了进来,向几人抱拳一揖,迟疑的道。 “袁绍来使?何人?”魏攸面色凝重,看了刘虞一眼,迟疑的问道。 “南阳许攸,许子远。”齐周回道。 “大人,此人必是来劝大人讨伐公孙瓒的,请大人万勿答应了他!”魏攸一惊,再一次苦心劝道,“袁绍狼子野心,早有并吞幽州之心,只是碍于大人清名,不敢轻动,他一再怂恿大人讨伐公孙瓒,不过是使驱狼吞虎之计,大人?” “哎。”刘虞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苦恼的道:“晓得了,你们都随我一同去会会这个许子远罢。” 魏攸一怔,向齐周与鲜于辅躬身一揖:“二位?” 齐周、鲜于辅相视一眼,俱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魏攸所忧的,却又如何不也是他们的心声,只是大人可以发兵,公孙瓒就真能忍得下乌桓人入寇右北平这一口气吗?刘备真能劝服得了公孙瓒?公孙瓒可是将乌桓人入寇这仇记在大人头上的呀! 唉,也许那些胡人,就该如公孙瓒所说的那般,不过是些反覆难养的卑鄙小人,若有不服,就该征讨重责不能姑息! 41 收伏(下) http://.biquxs.info/

送走韩暹一行人,看着众强盗头领们一脸疑惑的模样,又有些畏惧的看着自己,刘封笑了笑,也不与他们多做解释,向众人一抱拳道:“弟兄们,军无令不行,刚才我与韩暹说了话,对你们也一样,刘封在这里先小人后君子,弟兄们既然来归附于我,便当依令而行,有所拘束处,还望弟兄们勿要见怪!” 众盗匪头领们连连谦让,哪敢多话的。3 徐庶安排了众人下去休息,转回到刘封帐内,看刘封正展卷夜读,有些迟疑的道:“承泽,我军突入洛阳,正要借助本地豪杰的力量,韩暹横行洛阳多年,也有几分才略,又做惯了一方霸主,承泽你对他如此无礼,就不怕他会恼羞成怒,误了大事?” 刘封将手中书卷掩起,示意徐庶自己挑个地方坐下,并不直接回答,轻笑道:“你认为韩暹的话,有几分可信?” 徐庶一顿,在席上盘膝而坐,微一沉吟,道:“既然不信任他们,为何不借机将他们放进来,寻个机会解除兵权,或是寻个机会将其斩杀,岂不是好过放虎归山?” “呵呵,元直错了。”刘封摇了摇头,手指在书案上轻叩几下,“韩暹是打着投奔我的旗号来了,不论是解除他的兵权,还是借机除掉他吞并其部,都将迟滞我军行动的步伐,让其他人存了畏惧的心思,再不会信任我们,而我们要的,就是将这些人真正收伏,人不负我,我不负,让洛阳豪杰甘心为我所用,方是上策!” 徐庶一怔,脸上微微一红,他也是才智高绝之辈,一听便明白了刘封的意思,不过他终究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两军阵前的斗智斗勇,还在读书升级的时候就让刘封拔苗助长拉了出来,还有些不解,迟疑了一下,又道:“那又为何不好好安抚他?须知你方才的态度,想必在韩暹心中,只余有羞恼,更会坚定了对付我军的心思。” 刘封点了点头,笑道“韩暹早先与我有仇,我若对他客气,只怕他便要忘乎所以了。而且韩暹李乐,还有去年投奔我北州的胡才,虽然名为白波贼大首领,其实一向惟杨奉马首是瞻,随着杨奉势大,行事日渐跋扈再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韩暹等人早已心生不满,有脱离杨奉另谋高就的心思,这一次韩暹出来,我料他心中免不得也有试探的心思,若是可行,未必就没有投奔我军的可能。3而若韩暹只是死硬着要借机打入我军内部,以便与杨奉里应外合,行其不轨。以韩暹奸滑,他会知道该如何取舍的。” 徐庶略一沉思,点了点头,又道:“依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不过若他存了这等心思,必然不会问谋于众,而我看韩暹诸将,对你的态度颇有不忿,只怕这一去,他们便要协迫韩暹一走了之了,岂不是反不为美?” “应该不会。”刘封想了下,摇了摇头道,“若韩暹连这点人都控制不住,他早让杨奉吃掉了,哪还能活到今日的。” “依我看,若韩暹再要试探,他的人马也会走掉一大半。”徐庶依然有些忧虑,这一次刘封出来,只带了人不到一万马步军,要想控制住洛阳四郡,没有这些盗匪豪杰的帮助,还真拿不下来。 “走了也好,跋扈盗匪,人太多了我们要压制住还有些难办呢,而且只要明天韩暹还来,他的这些人我们就吃定了。”刘封胸有成竹笑道。 徐庶还有些不解,不明白刘封因何如此自信,张了张口,却又猛的一拍手:“你且别说,让我自己想想!” 刘封大笑:“明天的事,就托给你了!” “呃?”徐庶迟疑了一下,轻“嗯”了一声,便要出去。 刘封转又略一沉吟,唤住徐庶道:“元直,你认为这些人中,可有一两个堪用之人?”他说的“这些人”,便是指那些盗匪头领们了。 徐庶想了下,摇了摇头道:“安稳洛阳四郡,用得着他们,其他的,就算了吧。” …… 次日,果然如徐庶所料的那般,韩暹的五千部众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在韩暹的带领下,再次叩临弋阳城下。 刘封开城出迎,韩暹一脸黯然,又有几分羞愧之色,拜倒在地,解下腰间佩剑,双手高高奉上。其余一众头领们也全都下马,弃兵道旁,退到一边伏下身来,不少人暗里不时瞪视着刘封,依然眼中满是愤恨之色,竟不似有假。 刘封大笑着亲手将韩暹扶起,将剑又推了回去,退后几步,向韩暹抱拳一揖,诚恳的道:“韩将军不必如此,昨夜是我刘封无礼了,还请韩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韩暹脸上有些不自在,愧声道:“韩暹无能,弟兄们走了两千多,其他的,都是诚心归顺侯爷的,请侯爷收留。” 刘封点了点头,道:“韩将军看得起我刘封,率众来投,刘封自然不会再对韩将军起了相疑的心思。”说着,又向众人抱拳一揖,朗声道:“韩将军,众位弟兄,且与我进城,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刘封的亲卫,刘封的生死,就交到你们手上了。身为军士,岂可无刀,请弟兄们,把刀收起来吧!” 一众山贼瞪视着刘封,面面相觑,没有人动手,看向刘封的眼神却少了几分敌意。 韩暹慌忙让道:“侯爷,我等本是贼寇出身,粗鄙不知礼数,如何可以……” 刘封罢了罢手,止住了韩暹的话,正色道:“这样的话,韩将军以后不要再说了,自入我营中,就是我刘封的弟兄。我知道韩将军原也是一方豪杰,只是世道不宁,不得已投身草莽,既然归顺了我,就不要再以贼人自许,我军中,也没有人再以你是贼人!” “是。”韩暹低头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徐庶打马而过,与刘封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刘封亦报以会意一笑,将整编任务交与了他,至于由众头领组成的亲卫,其整顿工作则交与了宴明和郝勇去办,刘封携了韩暹的手,径自进入大帐中。眼见其他人都退了开去,韩暹咬了咬牙,沉声道:“侯……公子,韩暹有件事一直瞒着公子,求公子饶恕!” “你说了,可是杨奉要你诈降,里应外合对付我这件事?”刘封早料着了,也不以为异。 韩暹心下凛然,只不知自己三人当日的计议是如何让他知道了,骇然张大的嘴巴,诚惶诚恐的道:“公子英明,杨,杨奉死到临头却还不知悔改,一心为贼,我虽然一再苦劝,请他随我一同投了公子,怎奈我的部众远不如杨奉,他根本不将我的话听进去,反而对我冷嘲热讽,我又不敢与他争,这才不得已依令而行。” 刘封淡然一笑,道:“你们的事我已尽行知道了,今日我准你一天假,你先回去,将你的家小都接来,我知道你是个孝子,老母在堂,每日晨昏问安,不敢丝毫懈慢。虽然杨奉曾与你有兄弟之义,不过自己母亲,终还是自己奉养来得放心。 至于杨奉,他若敢为难于你,你就告诉他,若你的家小平安归来,当日他助匈奴人拦截我的仇我就不与他计较了,希望他好自为知,莫再惹我。如若不然,纵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斩于马下,九族故旧,一个不饶!” 说到最后,刘封身上森然迸出一股杀气,韩暹肝胆俱寒,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颤悚不知所言:“侯,侯,公子,韩暹一意追随公子,决无二心……” 毕竟跟杨奉合作了几年,一直有鱼大家吃,韩暹本人还是惯性的信赖杨奉的。昨夜孤身入城,确实韩暹存了是里应外合的心思,若说他有观望的心思,这也没有错,得罪刘封的后果,也不是他一个白波贼大首领能承受得了的,除非他们能如杨奉所说了那般,将刘封的头颅作为给袁绍的进献礼,在袁绍那里求得庇护。 到了今天早上,杨奉斥退精锐再一次请求归顺刘封,却也不过是退而求其次,打着让刘封降低警惕的心思罢了。说什么真心归附的废话,连自己的家小都撇在一边,如何能让人信得过了? “好了罢!”刘封不在意的罢了罢手,止住了他,洒然笑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有什么心意,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是像对待自己兄弟一样待你,昨夜我已给了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还是将人马带了进来,我也就笑纳了。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将你的家下都接过来,如何决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多,多谢公子不罪之恩,末将必粉身碎骨,以报公子恩德。”韩暹头如捣蒜,咚咚咚的重叩了起来,很快的,额上血流如注,将整个地面都染红了。 饶是刘封恨他多诈,一再存了戏弄了心思逗韩暹,此时看了他如此模样,竟也心生不忍了,亲手将韩暹扶了起来,和声道:“韩兄弟,今日我受了你这一拜,就认了你是我兄弟,是兄弟的话,不必这么多虚的!” 韩暹惶然不敢抬头看着刘封,满是羞愧的道:“韩暹,必不负公子信重,我这就走,明日午时,必将我母亲与妻儿接过来!” 刘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表态的话,你也不知说了多少次了,早就不值钱了!不过又一想,除了这样的表态,韩暹似乎也没什么可说了,自求多福吧。 ~~~~~~~~~~~~~~~~~~~~~~~~~~~~~~ 编外话:关于徐庶的母亲,史实中,徐庶投奔刘备时,他的母亲也是带着身边的,不过刘备当阳之败,部众零散,连两个夫人还有还在襁褓中的阿斗都给丢了,徐庶的母亲也为曹军俘获,徐庶不得已,这才辞别刘备寻母而去,并不是如演义中所说了,留老母在在老家以致受了曹操的挟迫。 当阳之战中,刘备部众走失离散的,徐庶是最为知名的一个,其实在这危难关头选择离开的人,应该远不止徐庶一个。《三国志》载赵云去寻阿斗母子时,有人报告刘备赵云叛逃了,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竟然以手戟擿之,可见其怒也(相较一下他的老祖宗刘邦在萧何月下追韩信时的“如失左右手”),亦可知,这一战中刘备部伍中“叛逃”的人当不在少数,竟至有人往北走就被告叛逃,呵呵。 事实上,便是徐庶,他能够在史籍中留名的原因,还是占了诸葛亮便宜,入魏后便藉藉无名了。当然,这也不能就此说明徐庶才识不足以为人所知,刘备信重他的话而请出诸葛亮,诸葛亮为他在魏的湮灭无闻而抱憾不平,都说明徐庶也是一个不凡的智者。我想之所以徐庶入魏后藉藉无名,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曹魏的人才制度。曹操虽然高举惟才是举的旗帜,徐庶入魏后,曹操帐下人才济济,徐庶又是刘备信重的人,半路不得已才归顺了曹操,不获得曹操信任是显然的(同样遭遇的还有陈登、田豫,都是刘备很欣赏的人才,又因种种原因失之交臂),而曹操故后,曹丕奉行九品中正制,出身寒家徐庶就更没有冒头的机会了。 42 火并(上) http://.biquxs.info/

看到刘封脸上戏谑的神情,腰间那把古朴的长剑悠悠晃晃,好似着就要脱鞘而出斩向自己一般,韩暹六神无主,站也不是跪倒也不是,汗水和着额上鲜血顺着眼眶往下淌,偏着还一双惊悸的眼睛,说不出诡异。 刘封笑了笑,道:“外面的那些弟兄,你怎么与他们解释?若是你冒然失踪了,只怕他们不会答应了。” 韩暹这才猛的醒悟过来,急切的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公子,我这便出去,将这一切与弟兄都说明了,让他们安心的留在这里,早先我斥退的那些人,也没走远,我可以去追回来,最迟明天,我就将众弟兄们的的家小都接来!” 像这种无间道的计划,自然不能谋划于众,事实上韩暹所恃的,也正是这次带来的人都是追随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会依自己命令归顺刘封,也必会依自己号令再次反水。韩暹本来带过来了五千余人,因第一次见到刘封时遭到了为难,不少人不明底细,对投奔刘封不再抱有希望,一意劝说韩暹离开,韩暹自然不能答应,转念一想,便转而劝退了这些“动摇者”,将他们留在了城外,交由信得过的人统领,并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他。只等自己一声号令,以期作里应外合之势。 谁料百密一疏的是,刘封一看韩暹带来了只有丁壮而没有妇孺,便即知道了韩暹这不过是在诈降,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了韩暹带来了另一半人,再私底下将韩暹敲打一番。本来若是韩暹清醒的话,应该会一下子就想明白刘封的盘算,显然刘封也是很需要他的这一支力量,这才会在私底下敲打自己,还一再的给他投靠自己的机会。不过此时的韩暹一看自己每走一路都在别人的算计中,早已给吓破了胆了,哪还能想得那么多周全的,眼下只想着刘封能早点放过了自己,早点脱了这种无所适从的恐惧早安生。3 岂料刘封听了韩暹这话,却摇了摇头再次止住了他:“这种事,倒不必与什么都说得清楚了,你知,我知即可!”顿了顿,看着韩暹一时还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刘封拍了拍他肩头将他扶了起来,相引着在一旁坐下,轻笑道:“若是你将什么都跟弟兄们都说明白了,他们会如何看你?以你的反覆无定,你以为你的弟兄们还会再如往日那般,信你敬你?别人又怎么看你呢” “这?”韩暹一怔,愕然定住,他也是聪明人,其实刘封下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韩暹一旦将他与杨奉的算计公之于众,所有人都会明白一件事实,那就是是韩暹背弃了杨奉,而且是在刘封的威逼下这么做的。且不说反覆无定这样的定语,光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这几个字,就足够他韩暹这一生再别想在人前抬起头来了。 看着韩暹双目游离,刘封点了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倒是可以省了许多解释,道:“所以呢,跟他们明言的话就就不必说了,你便就直接与他们说你只要回去接应家小,再到城外将那些人都带上,至于你带进城来的这些人,你只让他们在这里安心等着就行了。 至于你与杨奉的计较,我只当着不知道,你也只当着没有这回事,若是杨奉羞恼成怒再要挟迫你,你也不必与他多做纠缠,接回你的老母妻儿便可!日后,你的弟兄们自然会明白,你是给他们指了条康庄大道,今日他们纵是小有不满,日后也会随风飘散的。” “是。”韩暹一会从云天之上堕入九地深渊,饶是他奸滑似鬼,心如电转,亦不由的心生感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刘封竟然还会这般的照顾自己的面子,替自己指出一条明路出来,这才是真正值得投效的主子,相比于袁绍因杨奉没能将刘封留在洛阳便拒不相见,高下何止万分! 也只有当刘封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韩暹才真正觉得,刘封是真心替自己弟兄做打算的人,也是正式了接纳了自己,慨声道:“公子请放心,韩暹这一去必不辱命!”想了想,又小心的看了刘封一眼,道,“公子,李乐与我,属下关系一向最好,若是属下走了,依李乐的莽撞性子,必然再难容于杨奉,若是公子应允,属下,属下这便替公子将他一同招来?” 刘封罢了罢手,笑道:“李乐的事,急不得,你这趟回去,最好不要与李乐私下交谈,只要你能将老母妻儿平安接来,李乐就会明白他该怎么做。若是你连李乐也一并引了过来,杨奉必然会以为你二人合伙排斥他,以他的疑心,只怕会先下手为难你二人了!” 打一棒给个甜枣,既然存心要收服韩暹,自然不能得替人家考虑了,韩暹大是感动,慨声应了声“是”,向刘封拱手做别,也不包扎额上的伤口,退出了帐外。宴明等人正在操练他那些毫无军伍的盗匪属下们,昨日徐晃找来了那十几个盗匪头领也在一旁指指点点,却多存了是笑话的心思。 韩暹有些尴尬看了他的前部属们一眼,也不多话,叫了几个自己的亲卫,转身离去,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人。 处理了韩暹的事,刘封伸了伸懒腰,大大喇喇的倒在自己榻上,一手偷偷的被裘下面摸出一只酒葫芦来,却是轻飘飘的没有半点手感,打开一看,里头竟是空空如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必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左慈老头干的好事!昨日来蹭了一顿饭后,老头又不知闪到哪里去了,有时候刘封也不免的自我解嘲,若是这老头是别方势力派来对付自己的,依自己给他在营中任意走动的权力,怕自己早就小命不保了。 隐约中,帐外军令吆喝声再又响起,稀稀落落的,也不显几分力气,惹得宴明粗大的嗓门一顿子喝骂。唉,贼就是贼,要为成兵还得很长的一段路走呢。 其实,若是能连李乐一并收伏了,其实刘封也是求之不得的,只要养得起,谁也不会嫌自己的手下人太多了。至于杨奉,自己还要拿他当反面典型呢,便是杨奉低得下头来归顺自己,自己也不会接纳了他,正好让李乐与他起磕碰去。 帘子被人挑开,徐庶轻笑着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帛纸,递到刘封面前。 刘封诧异的看了徐庶一眼,一手枕头,“唰”了一声摊开帛纸一看,竟是王匡的来使,也不知他犯了哪门子抽,来信指责刘封擅入洛阳,抢夺自己城池,要刘封迅速离开,否则必将上报盟主,召令天下英雄共同讨伐并州! 上好的帛纸,可就是这些字写得有点难看了,看样子应该就是王匡自己的手笔了。刘封笑了笑,看着徐庶道:“就这些废话,还有什么别的?” “还有个叫司马朗的信使,请与你相见。”徐庶轻笑道。 “司马朗?”刘封一怔,腰杆一挺直了身子坐了起来。 徐庶有些奇怪,讶然道:“怎么,这人你认识?” “河内司马家的,其父司马防曾为京兆尹,素有清名,也是河内有数的高门世家了,世吏二千石的。”刘封蹙着眉淡淡的道。事实上,他之所以会注意到河内司马氏这一族的原因,却是因为司马朗那个还在少年的二弟,司马懿! 徐庶有些疑惑,看刘封的样子像是挺在意这个司马家的,又似乎对这个对司马朗不怎么放在心上,迟疑的道:“依王匡的能力家世,要得司马朗这样的世家子弟相助,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会不是袁绍的主使?” 刘封也有些疑惑,历史上司马懿可是连曹操的召辟都还故做矜持的半推半就了,司马朗怎么可能这就投入王匡这个连洛阳四郡都管不好的废物帐下? 摇了摇头,道:“且不管他,我们去会会这个司马朗罢!” 司马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中却满是纪结,仔细思量着自己这一次为王匡充当信使,可能会给司马家带来了影响。早先司马朗也不曾见过刘封,初入弋阳城时,见了接见自己的徐庶,一身灰布衣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虽然年纪比自己想象中大了些,他还只当就是那传说一向不好华服美衣裳的刘封,差点闹出了笑话。 “司马公子,请恕刘封来迟了!”刘封朗声大笑,与徐庶携手走了进来。 司马朗慌忙起身,向刘封躬身一揖:“河内司马朗拜见朱虚侯!” “岂敢岂敢,刘封一介稚子,不敢当司马公子如此大礼!”刘封连连谦让,心中却疑惑不已,这位司马公子,既然充当王匡的信使,怎么却又不当自己是王匡的人? 分宾主落座,刘封轻笑道:“刘封远在并州,听闻洛阳四郡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心忧四郡百姓生计无着,从并州运了粮草过来,正要送与王太守,却不知太守因何不来?” 43 火并(中) http://.biquxs.info/

王匡的信本就是司马朗授意他写了,这会见了刘封竟然对信中的内容只字不提,反跟自己打起马虎眼来,不由的心生警惕,有心要提醒他,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便等于坐上王匡的船了,一旦刘封成功实施了他的洛阳攻略,司马氏一族只怕就要有得受了。心下微顿,起身向刘封躬身一揖,谦声道:“回朱虚侯,王大人杂物缠身,一时脱不开身,差朗向朱虚侯致歉,朱虚侯心怀洛阳百姓,朗谨代洛阳四郡父老,多谢朱虚侯仁义心怀……” “罢了!”刘封收起笑容,不耐烦的罢了罢手,皱眉不悦的道:“司马公子,我敬你是个谦谦君子,你却尽与说些虚的!你河内司马氏世吏二千石,这天旱地蝗的,黎民百姓易子而食,你们却不会受到影响,刘封不敢当你这一拜!我只是想知道,王太守究竟有否将洛阳四郡百姓生死放在心上?我千里运粮来洛阳,他却避而不见,任着这洛阳四郡匪盗丛生不闻不顾,王太守是作何打算!” “这?”司马朗迟疑的看了刘封一眼,略略一顿,定视着刘封,缓缓的道:“朗也敢问朱虚侯,这一番,真是为洛阳百姓而来?” “那阁下又以为,我是为何而来的?”刘封冷哼一声,不悦的反问道。 司马朗轻轻一叹,向刘封躬身一揖,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他,沉声道:“侯爷,董卓祸乱天下,大汉凌迟,侯爷为先帝所重,正该攘臂除贼,何苦来此洛阳,积怨于人,更令天下豪杰失望?” “那依阁下以为,刘封便该全力扑杀董卓了?至于这洛阳四郡百姓是死是活,就交与阁下了?”刘封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幽深的双眸里说不尽嘲讽,“或者说,只要我刘封有多远滚多远,不来碍诸位的眼就行了?至于这洛阳四郡百姓的死活,与阁下,与河内司马氏全无相干,阁下不想来理会了?” 徐庶在后轻拉了拉刘封衣角,得罪当地世家,可不是什么好事。3只刘封却浑然未觉。 司马朗一滞,凭心而论,司马朗,包括他的二弟司马懿,也还真就从没有考虑过赈济灾民这种闲事,只要洛阳四郡不再遭受战祸,尤其是这个曾经野蛮的抢掠洛阳世家富户的刘封不来犯界,至于洛阳四郡是否匪盗丛生,他们根本不在意的。凭着这些斩木为兵的饿夫百姓,王匡虽没几分本事,对付这些饿夫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刘封这一番直诛其心的话,虽则不能让司马朗产生几分愧疚之情,却也是让他尴尬不已,毕竟漠视死生的话,不是他这种谨言慎行识进知退的世家公子说得出口的。司马朗有些无奈的低下头来,只是略略一顿,再又还不甘示弱的抬起头来,回视着刘封,硬声道:“侯爷自信,你真的能救得了这百万洛阳百姓,而不是因为侯爷的到来,而令洛阳四郡多造伤痛?朱虚侯难道真以为,这洛阳四郡,非阁下不能安!” “豺狼当道,我等有志之士,自当尽人事以匡救时难,我想司马公子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吧?”见刘封眉角微挑,对司马朗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徐庶轻轻一笑,向司马朗轻身一揖,淡然道,“至于我们此行,或许是唐突了些,毕竟这洛阳四郡不归我们管,越俎代疱,确是失礼得很。只是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其他的,有时候难免便要舍弃了。” 刘封眉头微皱,对于司马朗这些个的世家子弟,动不动的就举着天下大义的旗帜指责他人,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自己又没那本事匡危救难,便是近在眼前的灾民也都视若不见,刘封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心存好感的。略略收敛了心中的郁气,压下了正要反问司马朗的“难道你有更高明的办法”这类问辞,自己是来办事情的,与这些贵公子哥斗气于事何补,至于我如何做,也不必与尔等小子诸多废话。 察觉到刘封的厌恶,司马朗脸上一僵,谦让着,向徐庶微施一揖,淡然道:“司马朗无用书生,不敢心存此奢念!” 刘封冷嗤一声,道:“既然你不懂,那就不必多问了,你只回去为我与王太守传话:这洛阳四郡诸多匪盗,若太守不能讨,刘封愿为他代劳!” “是!”多说无益,司马朗亦是干脆,躬身一揖,徐徐离去。 徐庶看着司马朗远去的方向,迟疑的看了刘封一眼,道:“承泽似乎对如司马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很不待见,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 刘封一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真的有些过了,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不是我对世家子弟心存偏见,而是有些世家子弟,呵呵!” “不然!”徐庶神情一肃,看着刘封,正色道:“承泽曾经洗略洛阳世家富户,虽然是以赈济百姓为名,也真的这么做了,并没有多造杀戳,毕竟,是给洛阳各世家豪门留下了恶名,不易洗却。这一次来洛阳,对各世家,依庶以为,还得处处小心为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杨奉脸色铁青,孤身一人高坐的旗楼上,杯中的酒换了一盏又一盏,风展旗扬,天和日丽,却有一种难言的肃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冷笑着看着远处韩暹的人进进出出,桌上的酒温了又冷,冷了再温,李乐却还不见人影,更别说韩暹了。 “将军,看来韩暹是铁了心投靠刘封了,大家好聚好散,不如送个人情罢。”左右亲将各皆面面相觑,不敢上来相劝,李矶硬着头皮道。 “你真以为,我们还能好聚好散吗?”杨奉冷哼一声,鼻音里说不出的阴郁。 “这?”李矶跟杨奉少小相熟,不过也不是杨奉无事不预的亲信,并不知道杨奉与韩暹、李乐的算计,看着自家将军一脸愤恨,几要将人生啮活吞一般,打个哆嗦,慌忙又退了回来。 几个头领相视一眼,大着胆子向前一步,在杨奉面前拜倒:“将军,要不,我们几个亲自去一趟,看他韩暹还敢不给我们面子!” 杨奉手掌青筋暴起,似着就要将手中的青铜杯子捏碎了一般,墙角忽的闪出李乐的身影,还有他的十几个亲随,杨奉轻吁一口气,罢了罢手,示意几人退下。 李乐远远的看着杨奉高坐在旗楼上喝闷酒,面色不善,心中也有几分不安,大着胆子上了楼去。杨奉却正眼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自顾着饮酒。李乐心下一横,也不在意,大大喇喇的在杨奉对面坐了下来,满满的给自己满上一杯,再痛痛快快的一饮而尽,这才啧了啧舌,大声道:“杨大哥,韩暹这小子,是真铁了心要追随刘封了,你我,怎么办?” 杨奉轻轻的将手中杯子放了下来。身边一个亲卫慌忙给他又满上一杯。看了李乐一眼,杨奉淡然一笑,却不回答他。 李乐却最受不得就是他的这一套,故弄玄虚,偏让自己干着急,重重的把杯子往桌上“硼”了一声放下:“杨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李没那么多心思跟你琢磨!” “我想知道,你打了是什么主意?”杨奉不置可否,举起杯放到唇边,临了轻吹了一口气,将杯面上一只死蚊子吹开,小饮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伸出小指挑起那只死蚊子,皱了皱眉,一甩手索性连酒带着杯子整个扔到楼下去,“咣啷”的一声砸地,甚是清脆。 李乐瞪直了铜铃大眼定定的看完杨奉这一手动作,烦恼的挠了挠头皮:“杨大哥,我老李能有什么主意,反正家里也没剩多少吃得的。韩暹说了,东西他一份也不带走,全留给咱们两个,不过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了,杨大哥你总得拿个主意吧?” “你是什么主意?”杨奉仿佛没听着李乐的话般,再一遍问道。 李乐一怔,以前有韩暹在,他必定要拍案跳了起来了,他最烦了就是这种神神秘秘,话都说不清楚,我要有主意我来找你干嘛?不过现在韩暹不在了,可再没人来劝抚自己了,他倒是冷静了不少,再不敢装愣乱跳了,挠了挠头皮,想了想,看了杨奉一眼,吞吞吐吐的道:“依我看呀,要不,咱们先等等,若是韩暹在那边混得好了,刘封是个能信人的,咱们也投奔他去?” 杨奉嘿嘿冷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负手望着韩暹那支搬家的队伍,淡然道:“老李的主意不错,只是我不知道刘封会不会收留我,当年,他可差点就死在我的手上!” “嘿嘿,咱们不是还有三个吗?”李乐大喜一笑,站了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意的往桌上一放,拉起袖子满意的抹了抹嘴巴,走到韩暹身旁,“要是刘封不礼待咱们,咱们就联手做他一把,还怕他了不成?再说了,我跟韩暹可一向都听你的,刘封要是敢为难你,我们两个也不答应!” “这样,就多谢李兄弟了!”杨奉笑了,伸手拍了拍李乐肩头,很是满意,“以后,说真的,我可能还真要靠你们二位活命呢。” 44 火并(下) http://.biquxs.info/

“什么谁靠谁的!”李乐不乐意的当胸擂了杨奉一拳,义气满怀的道,“咱们兄弟几个一向是同退共进的,谁也不能落了谁,韩暹说了,他先去踩点,要是合适的话,就引荐咱们两个过去,要不是刘封不能容人,也让咱们兄弟还给他留个位置!” “这也是个主意。”杨奉身子晃了晃,却浑不在意,淡然看着韩暹的搬家队伍。 李乐讪讪的收回拳头,顺着杨奉的目光,嘿嘿笑道:“韩暹说了,他不来与你相见,那是怕刘封那边的人起了怀疑,我们的事,其实人家刘封早就知道了,就等着我们入套呢。” “他说的很有道理。”杨奉轻嗯一声,回过头来看着有些尴尬的李乐,洒然一笑,摇了摇头回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满了一杯酒,道:“看你急的,我还能怪了他不成?也许我们这边,真有刘封的人呢。” 李乐眼睛一瞪,虎着脸道:“哪个兔崽子,让我知道了,非活剐了他不可!” “罢了,”杨奉不在意的笑了笑,饮了一口酒,“你代我去与韩暹说一声,只说,我杨奉,祝他一路顺风!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你七我三,大家分了吧。” “呃?”李乐愕然,眼角闪过一丝喜色,又有些犹豫的挠了挠头皮,“杨大哥,这些东西,还是我们五五分了好吧?以前——” 杨奉心中冷哼一声,却决然的摇了摇头,给了李乐一个宽厚的笑:“给你罢,我用不着。” “这?”李乐有迟疑,怎么就用不着了呢?却又不敢再发问了,总觉得,没有了韩暹,自己在杨奉面前好似也跟着矮了一截一般,别扭得很。 …… 韩暹打了个哆嗦,偷眼瞥了那高耸的旗楼一眼,仿佛有一个幽幽的眼睛正冷冷的瞧着自己,咬了咬牙,低声吩咐道:“一个个都仔细了点,快走!” 一个小头目不舍的跑了过来:“大首领,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弟兄的,凭什么就给了他们两个?”左右都是韩暹的人,他说话也不忌讳。 远远的,李乐的人和杨奉的人分成两丛,眼角泛着绿光,幽幽的往这边瞅着,尤其李乐的人,都快流出口水了。韩暹也有些心疼,这些坛坛罐罐都是几年来陆续抢来的,就这么的给扔了,确实心里舍不得,不过他更怕的是杨奉不会放过自己,带着这些东西反而是个累赘,还不如留下来做个人情。 “去!”韩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翻身爬上了马背,“到了那边,还能少了你吃了?扔了,全都扔了!” 小头目不敢再说什么,低头嘟嚷了两句,转身又跑了开去。 …… 日已西下,红霞艳又转淡,终于化做了无尽的幽暗。杨奉依然一个人静静的品着早已淡得没味了的酒肴,韩暹的马队已经走远了,完全的消逝在茫茫夜色中。李乐已经醉得舌头打结,有一搭没一搭的数落着韩暹的不仗义,可是慢慢的,话到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就转到了杨奉身上,说什么跟杨大哥在一起老不自在,以后就剩两兄弟了,一定好好跟杨大哥干…… 旗楼下,挤挤的摆着几桌子,李乐的人和杨奉的人夹杂在一起,吆喝声声,不时的有人摔碗砸盘子,粗口恶声的挥霍着多余的精力。 “登登登”一串爬楼递声,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跑了上来,向杨奉抱拳一礼:“将军,韩暹的人果然在十里外严阵以待!” “严,严,严阵以待?为,为什么呀?”李乐打了个酒嗝,使使的睁着快要眯上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杨奉,眼里却只有摇摇晃晃的一团影子。 “防我呗,你以为又是为什么!”杨奉淡然一笑,把杯中的酒缓缓的往楼下倒去。 “防,防,防?为什么呀!”李乐不乐意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死死的把住桌角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举了起来,摇摇摆摆的指划着,“自家兄弟,谁,谁防谁呀,杨,杨大哥别,别往心里去,待,待咱去问,问韩,韩暹这小子,看,看他打,打什么,主意!” “不必了。”杨奉冷然一笑,手心一软,酒杯掉了下去,咣啷的一声响,却又掩在了下面的吆喝声中,“等你下去,你就会明白了。” “下,下去了?”李乐脚下一软,又一屁股坐倒,“哇”了吐了一大口出来,冲天的恶臭直扑口鼻,杨奉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了幽幽的夜空,轻叹一声,透着无尽的萧索。 “送他上路吧!”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司马朗肃立在一旁,将自己会见刘封及在弋阳城的经历说了一遍。 王匡阴冷着脸,“呯”了一声将一只酒杯砸到地上,负着手来回疾走两圈,恨恨的骂道:“刘封小儿,欺人太甚!” 司马朗面沉似水,躬身一揖:“依朗愚见,大人应该使人通告杨奉,令他早有准备!” “这,又是为何?”王匡不解的看了司马朗一眼,不以为然的道,“杨奉不过一个马贼,整天在洛阳四郡搅风搅雨的,尽是烦老子,若不是看在盟主面上,老子早想把他抓起来干掉了,也犯得着老子去结交他!” “大人!”饶是司马朗脾气好,也被王匡这么白痴的一句话搞得差点吐血而亡,阖目微微舒一口气,稳了下心神,向王匡恭恭敬敬的一揖,缓缓的道:“刘封传话,请大人务要肃清洛阳四郡所有匪盗,否则他便要代大人出手,大人焉不知他会否假虞伐虢,来对付大人?杨奉与刘封有仇,大人既要……” “黄口小儿,尽大狂话,他有什么本事?还不就是养了几个山贼土寇,也妄称名将了?惹毛了老子,老子这便点齐人马杀上晋阳,连他老子刘备一并活剐了!就是闹到盟主那里去,老子也不理亏!”王匡不知道“假虞伐虢”是什么典故,不过听这四个字的意思,也大略猜着是提醒自己刘封会借对付盗匪对付自己,一恼火打断了司马朗的话,怒气冲冲的道。 “若是刘备父子将盟主放在眼里,又怎敢到洛阳来?”司马朗微微皱眉,有心就此放过不再理会,却还忍不住反问一声。 “这个?”听了这话,王匡倒有些为难了起来,看了司马朗一眼,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神态肃然,竟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下一突,这个司马公子可是在帮自己的,怎么能对他无礼?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却又抹不开面子向这一位后学晚辈赔不是,试探的道:“伯达(司马朗字)的意思是?只要你说出来,我自无不允之理。” “不敢。”司马朗淡淡的应了声,“大人是洛阳四郡之司命,朗自该为大人效力!” 王匡一怔,他再傻,也看出了司马朗已经对自己心存怨气了,其实王匡也一肚子火,不过却不能跟这位司马公子撒了,无奈的再一次把心火往回压,疑惑的道:“那,依伯达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毕竟不想真的撇开不理,司马朗也便见好就收,谦然向王匡一揖,道:“大人应该结合杨奉,收了杨奉、韩暹诸部为己用,让他们跟刘封缠斗去,必要时,要粮给粮,要兵给兵,养着这几股刁匪,就是不要与刘封正面起冲突!” “放过刘封?”王匡皱了皱眉,有些不甘心的道。 “不错!”司马朗肯定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直视着王匡:“等盟主那边来使了,大人再依盟主号令,是战是和,再做定夺不迟!” “这?”王匡有些为难,愤愤的道:“洛阳四郡是我的地盘,我却任那刘封小儿欺上门来,还得他说什么我就怎么做,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都来笑话我?” “大人以为,大人兵将与刘封相比如何?” 王匡语塞。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长安。 “文和,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李儒给贾诩添了杯酒,轻笑道。 “你朗中令大人百事繁忙,区区在下又岂也一再叼劳?你不在意,我还怕让一棍子打出去呢!”贾诩嘿嘿笑道,满意的饮了口,好酒! 自当日劝止了与并州的粮食交易后,李儒荣光焕发,已是完全回复了他当日的神采,连带着贾诩喝酒也有劲了。 李儒哈哈大笑:“这不是实话!老实说吧,你看上了哪家了?” “怎么,你要与我做媒?”贾诩饮了口酒,拐着弯笑道。 李儒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道:“文和,我求你一件事!” “难得,朗中令大人竟然有求于我!”贾诩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李儒一番,又复捋须细吟了片刻,矜持的笑了笑:“十坛上好琥珀光!” 李儒苦笑一声:“我府上的酒,还不就是你的,别说十坛,若有百坛,你也抬走就是了。” “嗯?”贾诩瞥了李儒一眼,“那不同,放在我家里,我想喝便喝,放在你府上,我馋了还得看你眼色,再好的酒,也变味了!” 李儒却长叹一声,将手中酒杯放了下来,诚恳的看着贾诩,道:“文和,我想你答应我,太师未败之前,不要改投别家!” 45 借口(上) http://.biquxs.info/

“你的一句话,这就将我给绑在长安了。”贾诩微微一笑,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天下汹汹,未云孰是,你现在出去,也未必就是找到一个好主家,何不再此在观望少许?”李儒有些尴尬,却也不否认。 贾诩不置可否,轻呡了一口酒,赫然有了几分萧索。 一时寂然,只余灯花剥落,劈啪有声。 李儒心有不忍,偏身看向了幽幽夜空,怅然一叹,道:“文和,刘备攻伐洛阳,阻断了关东群雄与长安的通道,你若要走,除了刘备,别无他选。刘备与太师势不两立,若文和辅佐刘备,则太师必危,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虽怨我,我亦不悔!” 贾诩却洒然一笑:“我不怨你,易地而处,我也如你这般做了。再者,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闲事诸多,我不留下来,还往哪里去?” 董卓已然暮气沉沉,李儒是别无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贾诩却没有这种约束。虽云天下汹汹,其实英雄狗熊也都差不多已经现出了影子,事实上,贾诩的心亦已做了几个选择,刘备便是其中之一,因为地缘的优势,说是首选,也不为过。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身,便也是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就瞒不过眼前的这位老友,便是以两人知交之深,在那种场合,却不会有第二种选择的。便是自己,也是如此。李儒不再劝说贾诩出山帮助自己,已是很照顾两人的故旧情谊了,虽云绑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保护自己。 李儒释然长松了一口气,展颜大笑道:“有文和这一句话,我复何忧!若是文和不以终老户牖为耻,我就是养你一生,又有何妨!” “那也得你养得起啊。”贾诩却只淡然摇了摇头,好心的提醒道。 “无妨,刘备夺了洛阳,袁绍必取幽州,两家生死之局已定,一时只怕他们也管不到这边来。3”李儒眼睛一亮,似着不在意的笑着道。 贾诩微微一笑,将杯中的酒再小饮了一口,半眯着眼睛看着李儒,临到后头,却转为:“依你看,刘备与袁绍相争,彼此胜算如何?” 李儒有些失望,道:“袁绍雄才远略不及刘备,不过胜在家世厚实,帐下猛将如云谋臣似雨,只怕刘备还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刘备能胜了袁绍,我还真投了他去。”贾诩伸了伸懒腰,似着就要起身走人了。 李儒定定看了老友一眼,忽的戏笑道:“刘备所重用的人,如田丰、钟繇等,多是寒门子弟,若你去投了他,以你之才智,当位在钟繇之右,若是他日我有难,老母妻小,还得托付与你了!” 贾诩却只淡淡一笑,舒舒服服的又把后背贴在高椅靠背上,出不理会李儒,只心中有些惋惜的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把底下的话说出来。其实以李儒之智,自己能想到了,他又如何能视而不见的,若说关东群雄,要害董卓那还远得很,不过,萧墙之内,却是埋祸之所,只不知李儒能做足几分提防了。 只是李儒现在有了些赌气的情绪在内,对他的岳丈董卓心灰意冷,一切所为,虽则尽心尽力,不过是为求自保,极少为董卓考量的,便难免有些灯下黑了。 亦知老友有话藏着不说出口,却喜欢捉弄自己,李儒也不勉强,正要开口,贾诩却又抬脚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袖,嘿嘿笑道:“夜了,十坛琥珀光,莫忘了!” 李儒摇了摇头,也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贾诩,道:“文和,我知你心中有话,就不要让我着急了吧!” “若我是你,就赶紧找了太师商议,给刘封点为难,别让取洛阳太顺了,其他的,就别多想了。3”贾诩戏谑的笑了笑,迈身投入了漆黑中,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李儒一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各处都自己盯着呢,能是什么事呢?不过,给刘封捣捣乱,也是必须的。 快一年了罢,王允,倒是能忍啊。 能忍的人,也才最可怕!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夜色如漆。 幽暗的矮丛中,一条白晃晃的布带子微不可察的晃过几株柏松,在一块大青石下停了下来:“将军,那不是我们的人,看样子,也有两千人左右!” 隐隐约约的,白布带子在矮丛林中一闪一闪,满山遍野的,竟全是这样的白布带子。 徐晃虎目大张,向着山谷看了一眼:“韩暹的人呢,过去了没?” 徐晃的手臂上,同样有这样的一条白布带子。 “还没!”那个小校低声应道。 “传下去,准备,杀!”徐晃微微皱眉,简单的吩咐道。 “将军不可!”身边副将连忙止住,亦是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心中的不解,“公子是让我们来接应韩暹的,若下面就是韩暹的人,岂不是反误了大事?” “传下去!”徐晃沉声喝道,却先不与副将解释。 “是!”两旁应了声,转身拉了拉身边的同旁:“传下去,准备,杀!” “传下去,准备,杀!”简单的六个字快速的在矮丛中传递着,一个接一个,明晃晃的战刀,雪亮的长枪,纷纷露出了狰狞的牙口。 徐晃却先不下令,两眼仍牢牢的锁着山谷中急速移动的队伍:“韩暹回去接应家小,必定有几辆车马,不打火绝对走不了这么快,下面的根本就是一支没有任何拖累的劲旅,而韩暹久在洛阳四郡行走,必然还知道有别的小道,与我们错过了。不管是王匡的人,还是杨奉的人,都与我们无关,杀了便是!” “将军,这些人是友是敌还不知道,就这么出击,只怕公子会怪罪下来?”那副将本还在犹豫中,听了徐晃这一番话,由衷的拜服,却又有些担心的道。 “若你回去,我会请公子将你调开!”徐晃也不回头,冷冷的道。身侧的小校搜出了一支鸣镝,遥遥指向了夜空。 徐晃大手一挥。 “呜嗡嗡——” 一声凄厉的夜鸣冲天而起…… …… 另一处山腰,韩暹打了个哆嗦,伏身趴在地上,侧耳细细听去,脸色疾转,惊悸不已。身旁的几个小头目都手扶着战刀,小心的看着他。 本来与杨奉有约,要自己诈降赚刘封,却不想被刘封瞧破了,最后假戏真做,真的投了刘封。虽则从此再当不成了草头王,韩暹倒没有多少后悔,从张燕、胡才的遇际看,投了并州也是个不错的决择,至少人家不会委屈了自己。只是多年共处,韩暹对杨奉可是了解得很,他决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明白自己的险处,韩暹哪有不小心行事的道理。也是他机警,天一黑就带着人代整为零,躲入深山中不再赶路,也不打灯升火,严禁喧闹,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在丛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杨奉,就是来接应他的徐晃部也找不着人。 “别管他们了!”韩暹松了口气,冲众人罢了罢手,道:“指令,任何人都不准动,也不得出声!” “大哥,这是谁的人?就打起来了。”一个头目小声的问道,“看他们这声势,莫不有两三千人?” 韩暹咬了咬牙:“是杨奉那王八蛋跟谁咬上了!”他只说了一伙人,至于另一伙是谁的人马,他却不得而知了,回头看着众弟兄一脸愤然,冷然道:“等到了弋阳,我就向公子请命,一定要活剐了杨奉这孙子!”其实是不是杨奉派人来追自己,韩暹没有把握,不过要彻底的与杨奉决裂,少不得要制造着仇恨出来了,韩暹不介意自己造个谣。 “大哥,那刘……,呃,公子既是来赈灾的,他会管我们的事吗,是不是也像去年那样,把我们迁到并州去帮个乡农?”一个头目怀疑的问道,声音里赫然有些不甘。论起对刘封的认同,这些散慢惯了的家伙可没韩暹那么的自觉。 韩暹大是不满,巴掌在那人头上用力甩了一把,不悦的道:“别乱猜,我们既然投奔了公子,我们的事就是公子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替我们报仇的?当不当农夫怎么了,当年你他娘还不就是一个农夫!” 虽是斥责的话,韩暹却尽量了压低了声音,除了身边紧靠着头的这几个,别人谁也听不到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这个?”往日都是与韩暹一起玩的,这些大小头目们也不怎么畏惧的韩暹,那人脑袋一歪差点没给砸到地上,却还是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不服气的看着韩暹,嘻嘻笑道:“大哥,那以后,我们是还听你的,还是只听他的?” 韩暹一时气结:“他在听他的,我在听我的!”都是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若换了别人,韩暹早一刀将这阴阳怪气的家伙砍了。 “要是你们两个都在呢?”那小子却还没有半点自觉,傻傻的又问道。 “你娘的,哪还这么多废话!”韩暹从地上抓起一抄沙子,挥手扬了过去。 那人措不及防,给洒得满头满脸都是,嘿嘿一笑,终于闭嘴了。 ~~~~~~~~~~~~~~~~~~~~~~~~~~~~~~~~~~~~~~~~~~~ 这一阵俗事繁多,虽然每天更新不多,也是尽力了。本周我争取多弄点,朋友们,也给几朵小花,鼓励一下吧,嘿嘿…… 46 借口(下) http://.biquxs.info/

今天中午那章,本来只是想修改两个字,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上传两遍,让一些朋友同一章节内容订阅了两遍,抱歉得很。3嘿嘿,还好的文章可以再改,这一章就换成第二章的内容了,有了朋友已经订阅过了,就重新看一遍吧,内容是新的,呵呵。 ~~~~~~~~~~~~~~~~~~~~~~~~~~~~ 第二个儿子出生的消息传到弋阳城时,刘封正率众在讨伐杨奉的路上。洛阳四郡只需要留着一支军队,那就是并州军,至于其他的,当然是尽行刈除了。杨奉派出追杀韩暹的队伍阴差阳错下,反被徐晃杀得个干干净净,事情却还没完,刘封再以讨贼为名,亲自率兵追杀杨奉,韩暹也以为李乐报仇为名,追随在刘封左右。 同时,王匡也接到了一封令他气得七窍生烟的信:要粮! 刘封声称他是在为洛阳除贼,要王匡向他提供粮草三十万石,否则如何,倒是没说,只是这语气极其的不敬,还一再的指责王匡资贼无能,是祸害洛阳四郡百姓的最大祸首…… 另外的,袁绍的指示却迟迟未到。 “忍,忍,你还一直叫老子忍他让他,他娘的都欺负上老子头上来了,老子这哪来的粮食给那黄口小儿!”王匡勃然大怒,几乎就是指着司马朗的鼻子咆啸道。 司马朗静静的等候王匡的一轮发泄稍歇,这才缓缓的躬身一揖,道:“大人,杨奉不济事,已被刘封赶到了成皋,下一步,只怕就要逼向洛阳来了,大人该早做准备。” “那又怎么样?做他妈的屁准备!”王匡破口大骂,“要粮没有,要命一条,老子倒是要看看,是刘封那黄口小儿先要老子的命,还是老子先要了他的命!” 司马朗微微阖目,徒王匡稍稍喘了口气,躬身一揖,道:“大人,朗刚接到家中传书,家母病重,朗将回家侍奉左右,请大人保重!” “嗯?”王匡一时转不过弯来,愕然张大的嘴巴,不认识般的细细打量着司马朗,却始终不能从这幽若深潭的脸上找出什么来,许久,才冷冷的道:“司马公子,你这是何意?” “朗智穷计竭,实在帮不上大人了,请大人允朗回去了罢!”司马朗依然谦卑有礼,恭恭敬敬的道,眼观鼻口观心,对王匡愤怒的眼神视若未见。 “好!好!”王匡冷笑两声,好整以暇的罢了罢手:“去吧,去吧,难怪司马公子一再的告知王某刘封小儿如何如何的厉害,原来,原来,嘿嘿,嘿嘿!” “大人误会了,朗与朱虚侯绝无任何交情,或许在大人离开洛阳之前,司马氏一族也离开了河内!”司马朗淡淡的说道,向王匡谦施一礼,步履沉稳,缓缓的向外退去。 冷冷的看着司马朗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王匡猛的一声暴喝:“来人!” “大人?”几个家人慌忙奔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们在。” “去,把人都给老子叫来,他娘的,滚!”王匡狰狞的咆啸着,飞起一脚,将跪到跟前的一个老家人踢飞了出去。老家人一声惨叫,重重的摔落在假山上,激起一地碎石,再又“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倒地不住的抽搐着,眼见是不活了。 其余仆人骇然倒爬几步,跌跌撞撞的躲了开去,刹时走得干干净净,再没人敢多留片刻。 王匡喘着粗气,面色铁青,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不多时,又有几个仆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将那还未死透的老家人抬了下去。 “大人,邺城来使了!”外面一声疾呼,将王匡从愤怒中迅速的拉了回来,抬头望去,几个将佐抬着一个尸体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王匡沉着脸问道。 “大人,有人从水里捞出一具尸体,送到官府,从那尸体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一名将佐小跑了过来,双手奉上一张湿达达还有些皱嶍的帛纸,上面字迹模糊了一片。 王匡迟疑的接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低着头匆匆一扫,却只能分辨出有限的几个字来,不由的眉头大皱,信的末尾,冀州落印却是清晰可见。 那几个将佐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着王匡脸色灰沉,也不敢造次,将那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抬到王匡面前,其中一人向王匡一揖道:“大人,有人在水里发现了这具尸体,打捞上来,从尸体里搜出一封信,据当地官府辨认,是邺城给大人的来信。” 说着,一人双手奉上三只羽箭,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正是从这个倒霉的信使身上拔下来的。王匡厌恶了挥了挥手,也不察看,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这不过是一个三旬不到的书吏,生得倒有几分英武,只是可怜的却化做了异地孤魂。王匡低着头再将信纸细细看了一遍,依仍看不出什么来。 “还有什么发现?冀州来了,不会就这一个人吧!” “这?”几个将佐相视一眼,俱是为难了起来,其中一人犹豫的看了王匡一眼,道:“大人,其他的人,怕是已经遭了毒手罢。” “可知道是什么人干了?”王匡再将帛纸细看了一遍,其中依稀的几个地方好像看出了点眉目,却又不怎么明白,心下更是烦躁了起来。 “属下等无能!”几个将佐慌忙跪了下来。 “废物!”王匡破口大骂,“找,都给老子找去,是谁,是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杀老子的信使?查,查,都给老子仔细的查清楚了!” “是!”颤抖的一声回应,几个将佐就要退开,其中一人大着胆子看了王匡一眼,却又折了回来,躬身抱拳道:“大人,在洛阳敢这么做了,看来敢只有刘封了,除了他,还有谁敢阻拦邺城来的信使?大人……” “嗯?”王匡血红的双眸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说下去!” “是。”那人擦了擦冷汗,小心的看了王匡一眼,“刘封必是要图谋我们洛阳,这才阻了邺城来了信使,大人要早做准备,以免为刘封所乘,误了大事!” “嗯。”王匡沉沉应了声阴郁的三角眼闪烁不定,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人也不知自家大人是什么心思,一时便堵在了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该往下说,或是,直接退开了好,任着额上热汗涮涮涮的往下淌,却连擦一下也不敢。 “大人,大人!”突然间,门外又是几声凄厉的惊叫闯了进来。 众人俱是心头一紧,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祸事。王匡脸上闪过一缕杀机,死死的盯着冲进来的那人,便似要把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撕成碎片了一般。这回闯进来的,是一名小吏。 “大,大人——”那名小吏惶然冲了进来,没让外面的坏消息砸死,却猛的被王匡这杀人的眼神吓了回去,“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头如捣蒜“呯呯呯”的砸起地来,战战兢兢的:“大,大人,小,我,小……”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还没等这人结结巴巴的把一句话说完,外头又是一声凄厉的报丧声,又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满身血污的,竟是守城的门吏。 众人大骇回过头来,几个机警的已然哗啦啦的拔出了兵器,围成一团将王匡护在中央,一个将佐冲了上去,单手将那名门吏提了起来,“啪啪”就是两巴掌:“你娘的,嚎丧呢!” “闪开!”王匡毕竟是武将出身,虽知情势有变,心绪大乱,声音却依然镇定安稳,大步的走了上前去,闪着精燧的三角眼,死死的盯着那个门吏,沉沉的道:“说,怎么一回事!” 那门吏身上被切开了好几道口子,最重的一处在胳膊上,血还在哗哗哗的往下淌着,半点没有止住的迹象,两个脸颊高高的耸起,看来这两下被扇得不轻,可怜兮兮的看着王匡,嘴里模糊着音:“大,大人,马贼,马贼杀进城来了!” “马贼?”王匡大怒暴跳了起来,一把狠狠的揪住这个可怜的门吏前衣襟,疯狂的在他脸上喷洒着满嘴的唾沫:“洛阳城里哪来的马贼,哪来了!” 那门吏一阵子抽搐,却哪还能回答他的话,徒劳的挣扎着,始终缓不过一口气来。外面,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别走了杨奉!” “杨奉狗贼,别跑!” “王匡在哪里,快出来受死!” “杀死王匡!” …… “走!”王匡额上那一条浅浅的水线很快便积蓄成瀑,涮涮涮的倾泻而下,牙缝里狠狠的迸出这一个字来,转身就向马房走去,越走越快,终于跑了起来。 暴戾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集,也不知外面突然来了多少人,更不知是谁的人,他们是在追杀杨奉,还是在寻找王匡,隐隐的,竟有将王匡府邸包围起来的阵势。 司马朗并没有走出多远,刚出了王府大门还没穿过一条街,变异已生,亏得家奴们机警,生生的撞开一处民居,将司马朗塞了进去。外面走得慢的家奴慌忙间纷纷拔出了剑来,本是为了壮胆,却徒然给自己召来了无妄的杀戳,转眼就化做了死尸,血肉模糊的给丢在了一边。 这伙衣衫褴褛的马贼倒也不追杀司马朗,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乱吼着拥向了王府大宅,一会喊着杀王匡的口号,一会却叫着要杀杨奉。司马朗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竟也忘了畏惧,突突的看着王府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这洛阳城,怎么这就给人杀进来了??? ~~~~~~~~~~~~~~~~~~~~~~~~~~~~~~ 这一阵更新不多,主要是俗事太多,集不起精神来。本周呢,我争取少睡多干活,把前面的误工补回来,朋友们要是还看得过去的话,就给我多一点点支持吧,嘿嘿,别的不敢奢求,就是鲜花榜我n年没上去过了,最近突然想再上去看看风景是否依然灿烂,恳请组织上批准,谢谢*^_^* 47 打劫(上) http://.biquxs.info/

如果有不是袁绍的告诫,王匡可是极不想呆在这满目灰炽的洛阳城的,这里离董卓太近了,虎牢关还在董卓的手上,洛阳几乎就是不设防的,也不定什么时候董老大给自己来一下。3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王匡还是喜欢回去当他的河内太守的,不过河内离并州也近,依现在看来,河内其实比洛阳更不安全。 其实,乱世,哪里会有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一声声惊吼中,大汉故者洛阳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漫天遍野的贼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仿佛就在大家一不小心的当口,突然的从地上钻了出来,提着刀到处赶着兵就杀,乱吼吼的就像当初董卓火烧洛阳的那一天一样,别说是惊惶不定的老百姓了,就是王匡本人,也一下子全慒了,惊惶失措间,王匡连盔甲都来不及披挂,心中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老子今天就要在这里交待了! 外面是什么人? 是刘封,还是杨奉的人? 他们是怎么进来了? …… 很多很多的问题,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解答。 “大,大人!”慌乱间,小院里冲出一个娉婷的身影来,一个二八女子,是王匡最宠爱的小妾,虽是慌乱,那甜美的声丝却有着一股诱人的魅惑,云鬓零乱,更别有一番楚楚风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到了王匡,美丽的桃花眼里喜不自禁,娇滴滴的说不出的妩媚。 王匡稍一驻足,停了下来。 “大人,贼人,贼人都进来了,妾身好怕,大人,啊——” 一双美丽的眼睛只顾挤眼泪,却全没注意到这个昨夜还在自己身上驰骋了半宿的男人那凄狠的决绝,锋利的剑锋已然洞穿了她高耸的酥胸,一缕芳魂,带着不甘和疑惑,就此香消玉殒了。 “走!”狠狠的一脚这具自己曾经最迷恋的**踹开,提着血淋淋的利剑,王匡撕心裂肺的一声怒吼,血红的双眼里一刹那烁闪了尽是疯狂的色彩。 老子带不走的,也不能留给别人享用,谁也不能! 男人利索有力的双腿跨过了还在温热的女人的娇躯,没有人再多看她一眼,哪怕这个女人曾经让他们多么的垂涎三尺。 慌乱中,没有人敢问王匡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军营现在还受不受控制,那边的人会不会赶过来支援自己?不过先到马房的决定是没错的,只是到了马房之后,下一步往哪里走却是个问题了,当然,这是大人的问题,其他人只要听令就行了。 问题是,王匡纷乱的大脑里却怎么也理不清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哪里是安全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再有了那个思考能力。 逃命却是没有疑义的。 “大人,回军营吗?”一个偏将看王匡像个没头的苍蝇般乱蹿,竟有几分慌不择路的样子,催着马过来提醒道。 “嗯?”冷风扑面,王匡狂热的大脑稍稍安静了下来,耳边尽是“捉拿王匡”的呼喊声,暴戾的脸上划过一缕惧色,脱口大叫道:“回营!老子要看是哪个兔崽子敢坏老子的大事!” “哦——”众将佐一声应吼,将为军中胆,有了一个号令,纵然满怀狐疑,也仍各自着催着马随在王匡身后,刀剑出鞘,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战斗。 “王匡休走,留来头来!”转过一个街角,还没等坐马跑热起来,一队山贼拦住了去路,手挚着长矛战刀拥了上来,眼中绽放着了尽是狂热的光芒,紧紧的围住了王匡,仿佛他们看到了不是一个手上还提着血淋淋利剑的大将,而是一饼饼黄灿灿的金子。3杀了王匡,有的是大把金子发! “狗贼找死!”王匡呲着牙一声暴喝,提着长剑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堂堂的大汉司隶校尉,想不到今日竟遭这些小贼如此戏弄了! “杀!”身后的将佐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了,见了自家大人如此英勇,更是战意昂然,尽管慌忙间只聚了不足百人,却绝不将这些草贼们放在眼里,暴喝一声紧随在王匡身后冲了上去,两队人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兵刃撞击,残肢飞舞,很快的倒下一大片人来。 “王匡在这里,别走了王匡!”后面又是一阵欢呼,王匡回过头来,只见上百裹着布甲的马贼拥了上来。 抢过一条长枪,王匡回头一眼,不由的心胆俱寒,拔马便走,左枪右剑,上下疾飞,将拦路的贼人纷纷打落,夺路而逃。 “大人,这条路被堵了!”一个满身血污的偏将挤到王匡身边,焦虑的喊道。 王匡钢牙紧咬,目眦尽裂,马贼却越杀越多,一堵又一堵的也不知都是从哪里冒出来了,死死围着,驱不开赶不散。 “大人,走西直巷!”一个偏将看着王匡茫无头绪,大声提醒道,提刀格开了一支长矛,反手一横,削下了半颗脑袋下来。 王匡也不回应一声,纵马便向西直巷冲去,果然一道通途,追堵的人少了许多,回头一看,身后跟来了不过十几骑,后面的喊杀声却仍不绝。 “还去大营吗,大人?”一个偏将探马过来,抹了把额头血汗问道。 “走,从颖川……”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飞来,直指咽喉,王匡大叫一声,伏身避过,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身后的亲兵将佐冲了上来,将他护在身后。 “人人都说王大人老了,本事倒还在!”街角,一个少年骑枣红色大马,一身山贼打扮,只加了一件布甲,领着十几骑缓缓走了出来。 “你,刘封!”王匡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啮其肉。 这个少年,正是刘封。 “自裁吧,我会留你一个全尸的。”刘封将一个头颅掷落地下,滚滚几圈,落在了王匡面前,正是白波贼杨奉的首级。 “杨奉?”王匡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想到,杨奉这么快就让刘封给收拾了,满腔的恨意,刹那间化为了惧意,脸上闪烁不停,“是你杀了他?你怎么进得洛阳城来了?” 很急切的两个问题,临到末了,王匡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刘封笑了笑,没有回答。有心算无心,本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话说,他也有些纳闷,更不知道王匡究竟是怎么想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洛阳城居然还没怎么设防,王匡也没有住到军营去,城门每天照例开门关门,没有半点战争临近的觉悟,被人长驱直入,又怪得谁来? 王匡长叹了一声,抛了手中的长枪。 在刘封的身后,几百把长弓上弦,正对着自己一行人,四周,围成了铁桶般的一个大圈。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街面上的嘈杂越渐的平静了下来,整个街面上,已经不再有了所谓的白波贼杨奉也渐渐的没了声息,不知又上哪里追遂他们的猎物去了。 司马朗背心发凉,苍白的脸上更多了一道凄白,亦有几分庆幸,若是自己还在王匡那里,怕这会是难保了吧,只是他一直弄不明白的是,刘封的人是怎么杀进城来了,还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王匡的郡兵半点反应都没有就给切断所有联系。 毫无疑问,也只处心积虑的刘封才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进城来。他倒是不怎么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其实眼下司马朗一身儒服,风度翩翩的文弱书生一个,外面那些乱嘈嘈的贼人根本没那闲功夫去理他。真正让司马朗忧心不已的,却是司马氏一族在刘封主政洛阳后的际遇。 更是后悔自己不该听了二弟的劝说,偏要掺合刘封进兵洛阳的事,而今却画虎不成反类犬,徒惹了一身愤!大汉朱虚侯少年成名,盛名之下,又岂是虚士?毫无疑问的,这个所谓的马贼入城,不过是刘封一手策划的幌子罢了,人家早早的就盯上了洛阳,偏自己还傻傻的撞上去,试图做着什么力挽狂澜的傻事! “大公子,我们怎么办?”一个家将小声的问道,司马家的下人,可不是只会助拳吓人的狗腿子,自家大公子心中所忧的,他亦能猜出了大半来。 几人的背后,这个房子原来的主人,一个瘦小的男子被打趴在地上,鼻子歪了半边,牙齿也掉了一地,嘴里入了气有出的气没,已是奄奄一息了。门帘后面,一个三十余的妇人怀抱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绻成一团,不住哭泣着。 “等一会平静了,我去拜会刘封!”豆大的汗珠渐渐的风干了,司马朗看着幽幽蓝天,淡然道,至于身后的血污,他根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大公子,刘封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就进城来吧?”那家将迟疑看了地上那男子一眼。 “嗯。”司马朗应了一声,“不,他会来了,而且,他需要我们的帮助!”说罢,司马朗低头瞥了地上那男子一眼,“换个地方,别让人看了你们!” “是!”那家将应了一声,回头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勿勿跟了上去。那两人点了点头,门帘内,压抑的哭泣声很快的沉寂了下去。 48 打劫(下) http://.biquxs.info/

王匡的自裁不但为自己留了个全尸,也连他的部属一并保全了下来,在徐晃的逼迫下,这些人带着王匡的尸身,劝降了王匡在洛阳的余部,接受刘封的收编,而后,领了刘封给了一份不菲的安家费灰溜溜的离开了洛阳。3一切,都如当初预计的一般,毫无准备、不相信刘封敢公然袭杀盟友的王匡根本经不起刘封这精心策划的一击,迅速的败亡了。 而正如司马朗所猜的那样,刘封很快的就在洛阳城竖起了新的大汉黑龙旗,出榜安民,迅速稳定了洛阳的局势,大开粮仓,将王匡在洛阳的积蓄以赈济灾民。同时书告天下,称洛阳大蝗,贼寇蜂起,河内太守王匡讨贼不力,反为乱兵所害,为洛阳四郡百姓计,刘封暂领洛阳四郡,保境安民,并请天子下诏。 而后,王匡的家属在刘封的特许下,带着家财仆役和王匡的尸身,同时也带着对刘封的仇恨和诅咒,在刘封派人护卫下离开了洛阳,归葬泰山。 第二天,刘封在洛阳接见了司马朗,正式接纳了司马朗为从事,参预军机。 如果是别的世家高门,本不会在刘封刚进洛阳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主动的配合刘封对洛阳进行接管,甚至可能给他几分脸色瞅瞅。不过司马朗因为有“得罪”刘封的前科,又惊慑于刘封竟敢公然不避讳自己诛杀盟友的行为,害怕他会报复司马氏一族,主动请求归附刘封。本来刘封对司马朗并不信任,也知他们这样的人绝不会忠诚于自己,不过自己初入洛阳,确实需要本地豪族出面帮自己稳定局面,司马氏河内高门,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有了司马朗的帮助,加之早先收服了因蝗灾而起的盗匪,击杀了杨奉,迅速稳定河内,河南两郡的局势。不过令刘封有些意外的是,一直龟缩于长安的董卓这次居然派了李傕、郭汜两员大将分别抄略河东和弘农郡,直逼洛阳,大有打回洛阳去的势头。3 (本文前面几章中多用“洛阳四郡”这样的字眼,指了是河内、河东、弘农三郡和河南尹,东汉置都于洛阳,为提高原河南郡地位,其长官就称尹而不称太守,地位也略高于郡太守或王国相,其实也还是一个郡,同样的还有京兆尹,西都长安所在地) 洛阳,刘封的临时府邸,也是王匡原来的府邸。 徐庶手执一封书报,递与了刘封:“何止是董卓,袁绍也在邺城集兵十万,书告天下,声称要为王匡报仇,声言,”说到这里,徐庶微微一顿,苦笑道:“要取了公子的性命为王匡抵命,估计几天之内就会到河内了。” “袁绍好大的口气,只当我并州军都是吃素了!”徐晃微微作色,冷哼一声道。 司马朗双手垂立,若有所思,并不表态。韩暹亦是有幸列席,不过他倒是不明白为何刘封会如此看重自己,识趣的也不争着说话。 刘封低着头看匆匆扫了一眼信报,不由的有些头痛。他还没接到幽州的消息,按原先的计划,是让自己岳父公孙瓒拖住袁绍,自己趁机灭了王匡夺有其地,不过瞧袁绍这阵势,是给自己逼急了,又要疯狂咬人了。老实说,要是真惹毛了袁绍,刘封还真会发急的。 “伯达,可有良策?”一时想不出个所以来,刘封看了司马朗一眼,试着问道。 司马朗轻身一揖,似乎并没有什么感到意外,恭恭敬敬的道:“袁绍势大,公子所部虽然骁勇,却诚难与之争锋,依朗愚见,不如退回并州,再徐做打算。” “嗯。”刘封笑了笑,所谓的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大概也就是这样吧,要么你别烦他,要么他就只说些没营养的话。其实司马朗虽是心有不服,若是安民稳定局势的事,他倒是做得无可挑剔。 “公子,一群乌合之众,末将只需五千精兵,当教袁绍进不得进河内一步!”徐晃为人稳重,并不喜争功出风头,不过想着一场努力,在司马朗面前竟是如随手可弃的秽物一般不放在心上,崽卖爷田心不疼,亦是难抑心中不愤,出声请命。3何况他本只是低级小校,正是受刘封知遇之恩,一路升迁至统兵大将,虽则并州上下自刘备起都认同他的能力,其实却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也没有什么名声,若说立功心切,也是有的。 “徐将军不须着急,战阵之事自然不会缺了你们二位。”徐庶看了刘封一眼,笑道,他年纪还轻,资历更浅,在徐晃面前一向很有分寸。 刘封看了司马朗一眼,道:“伯达,我军粮草不足,还有数十万百姓需要赈济,伯达可能给我一个惊喜?” “连年战祸,河内,河南积蓄已空,朗心有余而力不足,请公子责罚!”司马朗半点不含乎,谦然一揖道。 刘封也不多问,轻“嗯”了一声,向徐晃道:“公明,我就将河内交给你了!” “末将必不辱命!”徐晃大喜,躬身领命。 司马朗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据他所知,这个徐晃是初时刘封在洛阳时的一个属下,勇力不俗,不过毕竟出身寒门,只能充任下吏,向不为世人所知,却不知刘封因何这么信任他。 “公子,董卓不过是趁火打劫,不足为虑,你……”看着刘封让藉藉无名的徐晃去应付袁绍的大军,竟是要自己去对付董卓的骚扰,徐庶亦是大吃一惊,连忙出声叫停,刘封却不在意的罢了罢手,止住了他的下面的话。 当初在晋阳参与计议如何应付袁绍的反扑时,对眼前这一种情况亦有了对策,不过当时徐庶并不在场,也难怪他要着紧了。 “公子,董卓与袁绍如此行事,彼此怕是早有了计议,依朗愚见,不若先行退让,再图良机?”虽是不得已,司马朗现在毕竟也是刘封的下属了,再一次劝刘封退让。只不知他这么说是在为表明自己的见识仅限于此,或是别有什么用心了。 “吃进嘴里的肉,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刘封笑了笑,看了徐庶一眼,道:“伯达只须为我安抚好洛阳百姓,其他的,就不必在意了。” “是。”司马朗谦然退后,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韩暹!”不再理会司马朗,刘封把目光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暹。, “末将在!”韩暹一怔,有些迟疑的道。 “我要你再挂起白波贼的旗号,去河东、弘农去!” “这?”韩暹面有难色,不敢置信的张大的嘴巴,一旦有了了官身,他可不想再混贼道了,一时把不定刘封打了什么主意。 刘封递给韩暹一个安慰的笑,道:“放心罢,不是让你真再去抢略百姓,你若真这么做了,我还不答应呢。不过呢,抢掠烧杀是要了,对付董卓的人去,打得过就打,有便宜就占,不行了就走,大不了,退回洛阳来,我给你压阵。” “韩暹领命!”韩暹有些犹豫,董卓的西凉兵可是出了名的狠,自己这一干乌合之众,碰了面一向只有绕道走的份,这一次,却让自己去与他们为敌? 刘封无奈摇了摇头,又给了他一定心丸:“你自己挑人,兵器甲胄随你挑,记住你是去与西凉军为敌的,功大有赏,若是不成,我也不怪你,你自己小心就是了。”也不知道韩暹这几年的盗贼日子是怎么过了,胆子竟然这么小,半点挑战意识都没有。 韩暹老脸一红,亦是给刘封激起了几分勇气,挺胸站了出来:“公子放心,别的不行,偷鸡摸狗的事,咱在行,必定不让公子失望!” 刘封大笑:“好,就是去跟西凉军偷鸡摸狗,也别他妈的不好意思了,等赶跑了董卓,我记你首功!” 徐庶亦是莞尔,司马朗面色如水,心中却冷笑不已。 送走了几人,徐庶又留了下来,看着刘封道:“承泽,李傕、郭汜所部各有万人,都是西凉精锐,还不知董卓后继如何。前方袁绍压境,你却要去驱遂董卓,这是否太过冒险了?”私底下,徐庶与刘封以友相待,彼此间倒也没多少客套。 “关东联军好不容易打下了洛阳四郡,就这么董卓趁火打劫抢走了一半,我如何向天下人交待的?富贵险中求,有时候冒险,也是逼不得已的事。”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给徐庶倒了杯酒,示意他坐下说话,“放心吧,李傕郭汜,庸人也,不足为虑。”在这府邸里,终于可以不必再偷偷摸摸的喝酒了。 徐庶面色忧虑的坐了下来,看着刘封一脸轻松,便也稍稍放下了心来,又有些疑惑的道:“董卓军中,论将才以徐荣、吕布为最,只不知为何,他却派了有勇无谋的李傕郭汜来。”毕竟还是年轻,没有多少事,又是骤升高位,徐庶还有些沉不住气的。 “董卓得罪人太多了,若没有吕布在身边日夜守护,他便吃不香睡不着,哪舍得放吕布出来。至于徐荣,他不是董卓亲信,这种有油水可捞的好事,自己是让自己人出来了。” 徐庶点了点头。刘封却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转而问道:“我让你注意的那个贾诩贾文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了?” 贾诩虽然大隐隐于朝,行事低调,不为外人所知,却逃不过刘封的特别关注,藏在长安的探子每次回报,都免不得有一份关于贾诩的情报。以前在晋阳时,这种事由钟繇负责,现在出来,刘封便将情报的事交给了徐庶。 “据说,这人并未领有实职,不过每日都到董卓女婿李儒府上蹭食,却颇得西凉军上下敬重,近来也是如此,从不间断。”徐庶有些迟疑的回道,他有些不明白,刘封怎么对这一样闲散逸士这般的重视。 49 刺杀(上) http://.biquxs.info/

受刘封的惦记的贾诩,不经意的打了个哆嗦,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3 “报——”一个小校疾步奔入,在堂外扑地,“洛阳信报!” 李儒自个儿倒着酒,闷闷的喝着,闻声也只是眼角抬了抬,便又放了下来。 “讲!”董卓脸色一沉,瞥了右下首李儒一眼,大声道。 小校汗如浆出,大喘了两口粗气,伏首道:“接弘农李将军报,刘封诈为白波贼杨奉部潜入洛阳,迅速逼杀王匡,又收编了白波贼与王匡所部,占据洛阳!整兵大出,亲率部众约三万人,直趋弘农!” “三万人?”董卓脸色一寒,环视堂下诸将,目光落在了李儒身上。 李儒微微皱眉,起身长立,向董卓躬身一揖,道:“禀太师,儒以为,刘封所部绝不会有三万人之多,势必其虚张声势。” 贾诩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细细呡了口酒。 董卓轻嗯了声,伸手抚了抚有些发烫的额头,似着自言自语的道:“没有三万人,虚张声势,直指弘农,他是要取河东!”话到后面,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义父,儿愿领兵出战河东,必教刘封小儿有来无回!”吕布早给闲出鸟病来了,听着董卓有些忧心的话,离席向董卓抱拳一礼,大声道。 华雄也跑了出来:“太师,区区刘封小儿,何须吕将军出马,末将愿请一支偏师,将刘封擒回来给挖心与太师下酒!” “哈哈哈!”董卓大笑,“刘封小儿屡次与老夫作对,取他挖心下酒,正孤所愿也!就不知刘备老儿会否与孤分一杯羹?” 堂下诸人俱是肆意的大笑,只吕布棱角分明的俊美上微微小抖几下,没有笑出来。 董卓瞥了吕布一眼,罢了罢手止住了发笑的众人:“奉先吾儿,孤身边一时还少不得你,沙场立功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吧,反正你也不缺这些。” “是。”吕布脸色一僵,躬身一揖,退了下来。 贾诩看了李儒一眼,李儒微微一叹,道:“太师,我以为,除了河东,弘农也要多加留意,李傕将军那里,还需大将出援!” “李傕?”董卓皱了皱眉,略一沉顿,罢了罢手道,“李傕随孤征战多年,既然刘封兵锋直指弘农,兵势又猛,他焉敢再不小心防备的?”说到这个“兵势又猛”董卓鼻孔冷哼一声,显然是对李傕的这一番回报甚是不满。 “不管怎么说,小心总是没错的,儒,请自往!”李儒目视脚下,沉声又道。董卓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的,不过是担心长安精锐派出去得多了,自己身边没人不安全罢了。 董卓脸色一沉,不悦的道:“不必了,此事就这般定了,长安还有很多事,文优须臾离开不得。” 堂下众将面面相觑,虽然早先李先生对太师很是冷淡了一阵,太师却没有怎么怪他,为何现在李先生又回来了,太师倒像是还在生气一般。 李儒一滞,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董卓,董卓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饮着酒。贾诩轻咳了一声,呵呵笑道:“文优,你还欠我十坛琥珀光,可别想一走了之不认账了!” 李儒幽幽一叹,向董卓拱了拱手,退了下来,怅然道:“文和恩德,儒须臾不敢忘。” 董卓脸上微微松动,却终于没有说什么。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粥棚排着长长的队,尽是衣衫褴褛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天气已凉,很多人却还衣衫单薄,瑟瑟发抖。3有人手里还有只碗拿着,有的只有一块残瓦片,还有污泥未洗,有的甚至只能捧着污黑的双手去接那些热气腾腾的粥吃。至于年少丁壮或是从匪,或是在老人女人的逼迫下辗转他乡,另谋生路。 司马朗脸上微微耸动,脸上收起了几分冷漠,抱拳一揖,认真的道:“公子宅心仁厚,竟出如此警句,可为万世戒……” “算了吧。”刘封自嘲的笑了笑,看了司马朗一眼,摇了摇头,“司马公子若是有心,就替他们多谋些衣食吧,几颗粟,几斤木炭,或许就可以活人一命,功德无量。” “是。”司马朗心下有些发毛,恭声应着,再没有半丝的余话。 既要用人不疑,又要疑人不用,正是刘封与司马朗的真正关系。 刘封将赈济百姓筹集粮草的事交给司马朗,就不再过问他如何处理,至于其他的行动,司马朗也识趣的,避让远离,不闻不顾。相互间的心思,彼此也都心中有数,只是不说出来罢了。刘封不好虚的,也不撕破脸皮,他确实需要司马朗的帮助。司马朗出身名门,自恃身份,对刘封肆意妄为本甚为不喜,不过相处几天下来,心中却常凛凛,办事越发的卖力,举止也越发的恭谨了起来。 “总共有多少百姓需要救济,余粮还能用多久,还有,住的地方,能解决吗?”刘封说话不快,几个问题接连抛出,语气轻缓,清晰得很。 司马朗面色沉重,望着缓缓移动的百姓,痛声道:“几年战乱下来,洛阳百姓无以为生,或是逃亡,或是饿毙,而今还留下来能到此受济的,不过十之一二,至于余粮,公子尽可放心,朗必不教他们受饿挨冻!” 刘封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司马朗肩头,道:“有了伯达这一句话,我放心了。我就知道,只有有司马伯达出马,世上便再无难事矣!”他这么说,倒似着前阵那个曾在自己面前摊牌力言自己无能为力的人不是眼前的这一位一般,也浑忘了刚才自己还在生分的直接呼人为“司马公子”。 “朗但尽本份而已,不敢当公子如此夸奖!”司马朗脸色微微一僵,谦让道。 正在排队领粥的百姓远远看着两个贵公子向这边巡视着,纷纷伏下身来叩谢,称颂着恩人大德。 “父老乡亲们,大家请起!”刘封慌忙劝止道,也是伏身拜倒:“父老乡亲们,现在朝廷有难,奸臣当道,这才累得父老乡亲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挨冻受饿,是我们这些当官的的责任,我刘封不过替朝廷还债,决不敢当父老乡亲们如此大礼,大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司马朗微微一怔,略一犹豫,也跟着伏身下拜,心中却生起一丝鄙夷,又有几分疑惑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身为大汉朱虚侯的刘封、而且还是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少年,竟会对这些卑贱的泥水腿们下拜(尽管他一直都认为刘封的这个朱虚侯含金量不高,却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个很值得显摆的帽子)! 若是为了收买人心,那刘封这份心机可是可怕得很,若是出于本心,那刘封此人…… 人心难猜啊! “朱虚侯救了我们性命,我们一定世世代代记着朱虚侯的大恩大德!”一个瘦削的男子痛哭涕零,以头触地,重重的给刘封叩着头,一边又拉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拉着他一起给刘封下跪。那少年一脸土灰,看不出他的脸色,眼中却有几分畏惧之色,跪在其父身边,看了不敢看刘封一眼。 父子两身后的乡民本听了刘封的话,都要起来,见了这两父子还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又纷纷跪了下来:“我们要给公子立个长生牌位,保公子长命百岁!” “公子大恩,我们子子孙孙万代,生生世世,永远记着公子的大恩大德!” “想不到还有公子救济我们……” …… 刘封有些头大,他知道司马朗会依着自己要求尽力赈济百姓,却不知道他会尽几分力,这才试着过来看一看,可不是过来接受赞颂的。看着一个个老老少少就是跪着叩头,不由的心生感慨,连忙走过来将近着的几人一一搀起,却禁不住这纯朴乡民的感激之情,扶起这个又拜倒了那个,一阵子手忙脚乱的,却哪里扶得完,无奈玩笑着道:“父老乡亲们,大家快些领粥吧,再晚,粥场就散了!” 这一句话果然有效,后面还没领到粥的人不由的都站了起来,前面的人也不好意思的,便忙退了开来。司马朗有些好笑,却越发的看不透刘封,小心的随在他身后。 “刘封受死!” 刘封正要退开,忽的眼睛一亮,只听得一个齐声暴喝,两支长剑正向自己胸口刺来,正是先前跪下不起的那两父子。刘封大惊失色,疾退两步,两道电光闪过,利刃穿过刘封衣袖,带下两片布片,却正堪堪避过。不及思索,刘封一脚将司马朗踢开,疾喝道:“快走!”话音未落,已自手掌一翻,右手短刃,左手小弩,“嗖嗖”两声,分取二人。 那两父子脚下却是明显的一滞,便不再理会倒向一旁的司马朗,大喝两声,挺剑刺向刘封,不意刘封袖着冷箭,靠得又近,反应不及已被利矢贯颅,倒毙当场。 不待刘封略松一口气,人群中,很快的又冲出十几个手执刀剑的矫健武士来,或是白发苍苍,或是妇人孩童模样,俱是衣衫褴褛,面色枯黄,却无一例外的目露凶光,进退步伐,竟是一丝不乱迟缓,齐齐涌向刘封,电光烁闪,将刘封的退路一一堵死! 50 刺杀(下) http://.biquxs.info/

“贼子好胆!” 宴明一声雷鸣般的怒吼,手中一只大板斧抛了出去,将一名刺客拦腰斩断,飞速疾奔过来。因为是微服出行,又只是巡视粥棚,刘封并没有让宴明紧随在身旁,毕竟宴明的长相有点对不起观众,便领着几个人在十几步远的地方跟着,郝勇则带着另一批侍卫,在百余步地方跟着,左右察看地形把住要道。事发突然,刘封身边一时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情急之下,刘封果断的抛下小弩,乘隙细眼望去,正等着领粥的百姓骇然四下逃命,左右刺客竟有十五六人之多,尽皆显了出来。刘封疾的短刃移交左手,“铿铿”挡开两记来袭,飞起一脚将一名刺客踢开,右手下滑,抓住腰间佩剑,左手上拉将挂绳划断,以剑做鞭,“啪”了一声又将一名冲上来的刺客打翻,剑鞘亦在此时飞了出去,晃目的一张亮眼,正是当日何进所赠的湛庐宝剑,银蛇飞舞,一时不备,已有三名冲上来的刺客被挑开了喉咙,向前踉跄两步,呯然摔倒。 一名白发老者铁杖疾递,杀到刘封胸前。刘封瞳孔大张,横剑轻挑,只觉此铁杖力沉千钧,左下一挑,御了开去,虎口却是大震,不由的心中一凛。 人道身着异相,必有异材。此老者须发俱白,面容枯瘦身板矮小,想不到竟有这等本事! “刘封小儿,残害忠良,我铁脊前来为王匡主公报仇,誓必取汝性命!”那老者双目大瞋,怒声大吼,手中铁杖嗖嗖几下,又复递到刘封面前。 “老鬼敢伤吾主!”一柄大板斧横空斫下,将老者进势生生斩断,宴明已然率人冲了进来,他身材高大,正将刘封蔽在身后,双手执斧,虎吼连连上下飞舞,立时逼开老者。 “宴明小心!”刘封不及细察,横剑挑起一只银勾,替宴明接下一招,左手取刃飞上,已然插入了那执勾者喉中。3举目望去,四下奔亡的百姓中一支羽箭飞来,骇然大叫出声,疾冲两步,举剑劈下! 此时。 那铁杖老者目露凶光,亦是冷哼一声:“小子找死!”他力气甚大,竟不下于宴明几分,脊杖更是精熟老辣,宴明心急刘封,亦已看出了此老者正是此行刺客的领头人,虽处重围却也不格挡,一力全攻,转瞬间身上已有多处负伤尤仍死战不退。 刘封这一声提醒,却也晚了。长剑一滞,“喀嚓”一声火光四溢,将三寸长的铁杖尖头削落地下,剑势却也为之一缓,再也递不出去,竟是那铁杖老者铁杖飞至,挡住了刘封这一记救招。羽箭飞来,“噗嗤”了一声插入宴明胸口,竟从后背贯出。宴明身子一顿,脚下踉跄一退,斧势赫然迟滞,瞳孔一时发散。 “小贼,老夫与你同归于尽!”那老者双目赤红,杖在人在,杖亡人亡,铁杖为刘封削断,老者亦陷入了颠狂之中,狞笑一声,撇开宴明,直扑刘封。 左右两团剑芒,两个执剑刺客迅速将宴明带来的护卫杀开,将刘封罩于光影之下。 “休伤吾主!”宴明瞳孔大缩,凄然一声厉吼,僵直的身子猛的前冲,拦住铁杖老者,飞斧横扫,脱手而出。“噗嗤”一声,残杖从小腹刺入,直穿后背。 铁杖老者被宴明所阻,目光不甘的追向刘封,双手使尽一搅,将宴明五脏六腑尽行辗碎,只还不待看清刘封所在,忽的脖颈一凉,双手蓦然止住,天地翻滚一阵头晕目眩,只余一高一矮两个身子立在当场,僵立不动。 若论剑术,天下间谁及得上王越?刘封没得王越的十分真传,有了五分本事却是足够横行天下了。两团剑芒虽则华丽,刘封左右横下一挑,各自弹开,宴明所在,再不复看他一眼,目眦尽裂,“唰唰”两下,将左边一人双臂削下,做成人棍,回身一扫,迎下右边一人,嘴角滑下一缕鲜红,狰狞冷笑。 右边那剑客心胆俱寒,手中剑势再也施展不开,双目大张,眼睁睁的看着一道亮光从眉心飞入,天下陷入一片黑暗中,僵立稍许,轰然倒地。 一场混战,宴明所带来的护卫却已死伤殆尽,竟多是中箭而死!两女一男三名刺客再又将刘封围了起来,后面,两名弓手在逃亡一空的粥棚处显露出来,一名衣衫褴褛,相貌邋遢的老者手执短棍,几下拉打,啪啪击倒两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刺客,逼向那些两名弓手,嘿嘿怪笑: “小毛贼好不知礼,只当我老头是吃素了!” 这人,正是左慈老头,也不知这会他又从哪里冒出来了。刘封心下一松,冷冷视着眼前三人,两脚丁字立,任着手中湛庐宝剑滴,滴,滴,点点残血映着太阳金光滑落地下,缓缓沁入泥中。 后面,郝勇所带亲卫张弓蹶弩,指向三人。 “捉活的!别走脱了贼人!”司马朗从地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的,却不忘大声提醒道。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去了,竟只是被挤倒在地,却没人理会他,头冠歪向一边,额头也给撞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满面。 郝勇看了僵立不倒的宴明一眼,咬了咬牙,手持战刀护在刘封身侧。 那两名弓手亦已张弓满圆,遥指刘封,却不敢开弦,亦不看向欺近身来的左慈老头。 “要死就快点,老头可来了!”左慈老头撇了撇嘴,走了上去,手中木棍在一个弓手头上不经意的敲了敲,摇了摇头,这人竟已死了。那弓手立扑倒地,又将另一人一并的拉倒,两支脱手飞出的长箭却在左慈老头的手中接了下来。 郝勇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两女一男也是僵立不动,正要走上前去,刘封举剑拦住,沉声道:“射死他们!” 那男子眼波微动,十几支箭矢穿胸而入,一阵子抽搐,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倒毙于地。郝勇倒吸一口凉气,额上冷汗“涮”了滴了下来。那两个女人早已死绝了,却还留着一个男人装死,专等别人上勾,这等心机! 一名侍卫跑了过来,替刘封将丢下的小弩,掷出去的取刃和湛庐剑鞘捡了起来,刘封却将手中湛庐宝剑一并交给了他,走向僵立不倒的宴明。 看着战势已定,司马朗松了口气,正了正衣冠,一拐一拐的向刘封走了过来,刘封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远处,惊恐四散的百姓伏地瑟瑟,只见着鲜血横飞,于这边的热闹却也没人敢去旁观的。 宴明双目圆睁,怒发冲冠,僵立不动,亦似未注意到刘封的到来一般,死死瞪视着眼前的这具无头的尸体,身下,鲜血依然沥沥不止,地上冲出了一条长长的溪流,远远的开了去。 轻轻的将那无头尸身推开,扶着宴明缓缓的躺倒,伸手扶住了那支还插在小腹上的铁杖,宴明眼波微动,尤仍不曾阖上。刘封鼻子一酸,不忍将这铁杖拔出,别过脸去,亦不敢看着宴明,咬着牙,轻声道:“宴明,你放心,你家的仇,我一定给你报,不管漠北横沙,天涯海角,我,绝不放过那个畜生!” 一缕腥红,从刘封的牙缝渗出,浓浓的,滚烫滚烫的,酸涩,腥苦,刘封喉头耸动,狠狠的咽了下去。 恍忽中,宴明的嘴角似着微微一裂,僵直的脸上缓缓松了下来,急聚的瞳孔缓缓散开,映着蓝天白云,便如蓝天白云一般的清澈、皎洁,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展。 两年了,这个原本憨厚纯朴的北芒山猎户不曾有过一次开怀大笑,他甚至可以接连几天半个月不说一句话,只是闷着头将他的宣花大斧,双手大板斧一遍又一遍的擦试着,擦试得干干净净,明明亮亮的,就等着为父母妻儿报仇的那一天,却终于还是没有等到,就死在了他的职任上! 郝勇咬了咬牙,别过脸去,向身边的护卫轻声吩咐道:“把他们都收了,仔细看看有什么发现!” 左右领命退去,只留下几人随着郝勇护卫在侧。左慈老头意兴索然,晃了晃头,又闪一边去,很快就没了影子。郝勇等侍卫与左慈老头相熟,知他一向神龙露首不露尾的,又看着刘封垂头跪在宴明身旁,便也不来提醒他。 司马朗踉跄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封面前:“司马朗无能,竟让贼人混入难民中,请公子责罚!” 刘封手扶着宴明胸口那支致命的长箭,“喀嚓”一声扭断,放到一边,头也不抬一下,似着没听见司马朗的话一般。两名侍卫早抬着一副门板过来,轻轻的将宴明抬了起来,侧过身去,刘封伸手在宴明背后细细搜索,找到箭头,缓缓的拔了出来。 “把弟兄们都好好收起来,别让日头晒了。”刘封痛声道,满是鲜血的双手缓缓的脱下了身上的长衫,轻轻的覆在宴明脸上,站起身来。 司马朗一脸的沉痛,仆跪在地,任头额上淌血带着热汗,红了半边脸也不敢擦试一下。 刘封一手抬着门板一角,与其他三名侍卫将宴明抬了起来,瞥了司马朗一眼,淡然道:“我又没说是你干的,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司马朗如雷轰顶,骇然定住,急的以头叩地:“朗有负公子重托,请公子重罚!” 刘封却已走开了去。 51 缠斗(上) http://.biquxs.info/

~~~~~~~~~~~~~~~~~~~~~~~~~~~~~~~ 《万里大宋》,名家李某著,据说很有嚼头的*^_^* ~~~~~~~~~~~~~~~~~~~~~~~~~~~~~~~ 两年前,刘封就是在洛阳葬了他的第一个侍卫、无辜死在吕布戟下的徐山,而后便匆匆逃离了洛阳,连个墓碑也不曾与徐山立的。只是葬在哪个地方,却还是记得了。 几个机警的侍卫叫来了马车,将宴明几个放了上去,带回了刘封的临时官邸。徐庶早听说了刘封遇刺的事,让人沿途戒严接应,将刘封一行人迎了进来。 刘封也不说话,让人在大厅设了个灵堂,坐在那里为宴明等人守灵。徐庶挥退了其他人,在刘封面前盘膝坐下,道:“承泽,你认为这是什么人干的?” 默然了许久,刘封早已收起了心中的愤怒,看着外面漆漆的夜空,恨恨的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跟司马朗有很大的关系,或许,本就是他司马家的人干了!” “司马朗?”徐庶一怔,刘封不信任司马朗,徐庶能理解,司马朗不会为刘封忠心,徐庶也明白,可若说司马朗能有这个能耐养起这么多死士,出身寒门的徐庶却有些不敢想象。 “那些人自称是为他们主公王匡报仇,嘿嘿,欲盖弥彰耳!也不想想,若王匡能养得起这样的死士,就算以前藏得够深,以致我们进入洛阳时也没能发觉,总不至于他在逃命的时候也不带在身边吧?何况,王匡连家小都丢下,一个护卫的人也没有,若是我心狠一点,直接将他家灭门,他又能奈我何?至于袁绍、董卓,他们一个远在邺城,一个只会醉生梦死早失了锐气,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怕没那么快的应策!”刘封绞着手指,缓缓的道,草席上蒲苇一根根的被抽下,绞断,凭白的在地上积了一堆草屑。3 徐庶脸色数转,静静的听刘封分析,却又略一犹豫,道:“如此,承泽准备如何收拾他?” 刘封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想法?” “依我说,暂时不要动他,我们刚进洛阳,若就公然收拾豪门,恐怕会遭惹物议,别人也不会信任我们了。而且,现在袁绍大军压境,若是无机可趁还好说,若是我们自乱阵脚,袁绍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刘封点了点头,手掌猛的一缩,一把蒲苇扯入掌心,微微闭上了眼睛,道:“这些我都想过,可是就此放过司马氏一门,我实在不甘心!” “你已经放过他们了,而且,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徐庶摇了摇头,道,“依我看,若这事真是司马朗所为,司马氏一门或许会留几个在河内老家,族中才俊,不日当会离开,便是司马朗,亦极有可能借办事不力之名请辞……” 刘封有些头痛,以他们的年纪,应该是正当火气旺盛的毛小伙,便是徐庶,若不是因为杀人亡命,几乎被官府所杀,听了这个消息也要跳起来了,可偏偏的,两个却都能忍住火气,一再的克制自己。 “若是他请辞,你就代我挽留他,至于司马氏的族人,要走便走,也不必去管他,我若不死,自有报仇的机会!” 徐庶有些惊讶,看着刘封,道:“明日,你还想出行?承泽,未战而先损大将,怕于军不利……” “元直休信那些胡言乱语。”刘封罢了罢手,止住了徐庶的话,“明日你找个跟我模样相似的,替我将宴明他们几个葬了,对外就说,我病了,不想理事,推过一两天后就行了!” 徐庶张了张口,却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邺城,正摩拳擦掌装备杀入河内的袁绍又突然止步,刘备给他来了一封请罪信,具言王匡之死乃是个意外,愿以河内、洛阳相赠,以平其事。3 当然,尽是鬼话,传递了不过是一个和解的姿态。 “主公,刘备此言,必诈也!”看着袁绍沉思,沮授心头一阵发凉,自己的这个主公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刘封突入洛阳杀了王匡,惹得天下物议纷纷,河东、弘农却让董卓给抢了去,洛阳四郡也不过占了洛阳与河内而已,若是就此转与了袁绍,刘备既失义于天下,却半点好处也没得到,哪有这么傻的人! 袁绍看了沮授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为公节(王匡字)报仇,可是公孙瓒与刘虞交战在即,刘备实力不弱,一时难以卒胜,如之奈何?” 沮授一怔,一时却也没了办法。本是期待着王匡能在洛阳绊住刘封,己方则北上与公孙瓒争夺幽州。就算王匡不敌,至少也能撑上几个月吧,却哪想覆灭只在一夕之间! 许攸亦是面有忧色,虽则沮授难得的一次的束手无策,他却也没了半点欣喜,咬了咬牙,道:“主公,可以允了刘备所请,不过,也别要他的河内、洛阳了!” 众人闻声一怔,一直以来许攸最恨的就是刘备父子了,像这般让步的话,可不像他会说出来了。郭图冷笑一声,道:“若是说允了刘备所请,全力应付公孙瓒,也无不可,不过连送上门来了河内、洛阳也不要了,却又是为何?” 许攸不屑的扫了郭图一眼,冷哼一声道:“竖儒之见,见利忘义!若是主公安然取了河内、洛阳,天下人又如何看待主公?” 郭图登时脸如酱紫,恨恨的瞪了许攸一眼,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袁绍亦是脸色微变,轻“嗯”一声,将刘备的来函轻轻放下。 许攸暗叫不妙,这一下可是连袁绍也骂了进去了,别人不知道袁绍为人如何,他又如何会不懂了?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道:“不过,依攸料之,刘备也必无此心将河内、洛阳拱手相让,主公,我们或也可以吓他一吓,我们也便要了他洛阳、河内……” “不妥!”沮授微微皱眉,他如何不知许攸这是讨好的话,偏袁绍这人还真可能这么做了,不待许攸把话说完,便止住了他,“主公为关东盟主,信义之道,岂可儿戏?若是佯允了刘备,不免失信于天下人!况且刘备突入洛阳,寸土未得,却让主公得了好处,岂不更让外人以为,是主公使刘备击灭王匡?主公纵然昭昭之白,又如何自清于天下?” 袁绍点了点头:“那依则注之见,孤当如何应之?” 沮授躬身一揖,道:“主公既为联军盟主,可以出使斥责刘备破坏联盟之事,责令他退出洛阳,至于洛阳、河内,可使原上党太守张杨接管!” “如此一来,刘备还是没得什么好处,他如何会答应的?”逢纪一脸的不以为然。 沮授道:“刘备必然不会答应,却可以将其狼子野心暴于天下人之前,张杨远在兖州,一时也到不了洛阳,想必刘备也不会立马反对,我们正可以借此机会,讨平公孙瓒!” “这么做,最多可以拖得一两个月,要在这一两个月间讨平公孙瓒,怕也是难得很!”袁绍微微皱眉道。其实他心中,嘴边的肥肉吃不得,却是不甘得很。 沮授亦是默然,退了下来。袁绍目光一扫,看着自己的一众谋士,却没人拿得出主意来,不由的大是失望,这天下才俊,难道竟抵不上田丰一人不成! “报——”正主臣相对无语间,外面一声疾呼,一个小校疾奔而入,在厅外跪倒,将一纸帛书高高举起:“主公,幽州急报!” 袁绍脸上微微一动,许攸疾走两步,小跑了出来,将那小校手中帛书接了过去,也不顾众人冷视的眼神,走回袁绍身前,自己却径自将帛书一把撕开,递给了袁绍。 袁绍对许攸的举动倒是没有什么见怪的,接了过来,匆匆一扫,不由的微微皱眉,顺势将帛书还递给了许攸。许攸一目十行,匆匆扫过,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道:“果然是翁婿两,动作都有够快了!” 沮授本待他会将帛书交给自己,或是当众念出来,哪想许攸却只是不明不白的这一句便就停住了。袁绍却没在意,只自蹙眉沉思着,谁也不理。 “子远,上面说了什么,怎么就你一人看得?”郭图大是不喜,冷笑着讥道。 “嗤!”许攸笑了笑,看也不看郭图一眼,甩了甩袖子,将帛书又放到袁绍面前,淡淡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公孙瓒灭掉了刘虞,自领幽州牧了。” “你——”郭图大怒,只为许攸的无礼,至于公孙瓒讨灭刘虞的事,倒是不在意了。 “主公,刘伯安素有清名,又是宗室重臣,天下所重,在幽州深得人心,我们正可以号召其旧部共同讨伐公孙瓒,为刘伯安报仇!”沮授适机进道,先对付公孙瓒本就是之前众人共同议定的结果,否则也不会怂恿刘虞去攻伐公孙瓒了,与王匡不同,刘虞死得越快,对袁绍却越是有利,正好给了他出兵幽州的借口。 袁绍点了点头,道:“洛阳的事,就依则注说了办,子远,你出使兖州,让孟德资助张杨兵马,并助他夺取洛阳!至于刘备的事……”说到这里,袁绍顿了顿,看向了沮授几人。 许攸心中老大的不爽,大军讨伐公孙瓒,别人都随军出征,就偏我要出使兖州去做个传话人,这种事随便一个书吏都做得了,也用得我去! 逢纪眼睛一亮,向袁绍躬身一揖,道:“主公,既然董卓掠取了弘农、河东,刘备必然不会答应,我们正可使董卓与刘备两虎相争,有董卓拖住刘备,可比王匡强上百倍!” ~~~~~~~~~~~~~~~~~~~~~~~~~~~~~~~~~~~~~~~~~~~~~~~ 号召鲜花支持,本周,大概很有机会冲上期待许久的鲜花榜了,朋友们,支持呀! 52 缠斗(下) http://.biquxs.info/

董卓? 沮授心下微微一沉,有董卓来对付刘备,自然好过王匡百倍,也是己方可以很放心的一个人选,尤其在公孙瓒袭杀刘虞领幽州的情况下,河北大战在即的紧要关头。3好比是瞌睡时正好有人给送来枕头,只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了事? “董卓、刘备?”袁绍一怔,略一沉思,道:“这两人,若是他们先前已有了交结,我们这么做,岂不是正遂了他们心愿?” “断然不会!”审配与逢纪交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刘备与董卓私下媾和,不过为了董卓所营聚之粮草,今董卓已断其往来,还出兵劫略弘农、河东,刘备父子有爱民之名,断不会坐视不理了!主公只须遣一善辩之士,游说董卓,若能激得刘备与董卓两相缠斗,我冀州正可坐收渔人之利!” “废话!”许攸不屑的冷嗤一声,道,“刘封杀了王匡,白惹了天下骂名,凭什么就让董卓占了便宜去?何要你画蛇添足?他们自然不会善罢干休!” “许攸老贼,你敢与我无礼!”审配大怒,狠瞪着许攸大声怒喝,逢纪亦是对许攸怒目相视。其实这也不怪人许攸,袁绍跟董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的切齿之仇,你还让派个能辩之士过去游说董卓,还怕人家不砍了你? “罢了!”沮授皱了皱眉,拦在他几人面前,“在这议事堂上如此争吵,也不怕失了休统!”沮授是冀州别驾,素为袁绍所重,论身份来说,除了袁绍也就以他为尊了,不过,这边除了对他的地位虎视眈眈的许攸外,郭图、审配几个也不对他有什么好感了。 袁绍一脸的铁青,并不言语。许攸心下一突,慌忙躬身一揖:“攸言语无状,请主公责罚!”审配亦是醒悟了过来,不过他却不似许攸这般的机滑,又不屑于肖许攸赔不是,只低着头亦不吱声。3 袁绍罢了罢手,似着没当有过这回事一般,看向沮授,疑惑的道:“若是联络刘伯安旧部,并接乌桓人,辽东公孙度,与公孙瓒决战,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公孙瓒所部是天下知名的劲旅,袁绍自己的冀州部众却疏于操练,对于北伐公孙瓒,袁绍却没有几分把握的。早先说要去攻打刘备为王匡报仇,不过是激于一时义愤,刘备的能耐他可是清楚的,于是待刘备的请罪书送来,袁绍便将这事忘了一干二净了。公孙瓒总领了幽州军政,虎视在背,袁绍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亦没有想到刘虞竟然这般的不济事,率先动手还一个照面就让公孙瓒给灭了,袁绍心底更是犹豫了起来。 “主公!”沮授一听袁绍这话,便知他又在没底打退堂鼓了,微一跺脚,急声道:“凡事但须依着我等早先预定的做,就不愁公孙瓒不灭!” “嗯。”袁绍轻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仍有些不放心,却也没再说什么。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李傕不是怕刘封,不过他也没狂妄到认为刘封不过是一个不足为虑的黄口小儿的地步,几次交手,西凉军与刘封可不陌生。听说刘封突然杀了王匡,亲率大军直扑弘农而来,把李傕给吓了一跳,一边慌忙书报董卓,一边下了大准备迎敌,当然,也包括撤退的准备。 出兵寇掠河东的郭汜同样也是不怕刘封的,他只是实在是懒得再打仗了,反正军功也就那么点,再高还能高过太师了去?长安天子脚下,太师是天,我们几个就是爷,皇帝公卿,哪个与我等说个“不”字?按说,当初董卓使他与李傕各自领兵东出,郭汜可是有些不愿意了,巴不得早点回长安快活去。3 而且,刘封也不是好对付的,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会给送在这里了。不过在听说了刘封出大军指向弘农后,郭汜那高悬到半空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回去。与李傕不同,郭汜背靠着并州,那一边,可随时都可以出兵攻打自己的。 压力去了,心头一高兴,郭汜马上叫来几个亲卫将佐当夜便开怀畅饮,把美人宴乐。酒至半酣,郭汜正搂着一个美貌女子,剥得赤条条的把玩着,身后还坐着一个同样赤条条的女子替他揉捏着。这两年跟太师混了下来,他的花样可是越来越多了。正舒畅的要紧关头,外面忽喇喇的突然闯进一大票人来。郭汜醉眼矇胧,兴趣正高,头也不抬,亦不细辨,还在有力往胯下的女人身上使着劲,大怒骂道:“哪,哪来的小兔崽子,又有什么事、哦!” 话音刚落,只听“啪”了一声,一颗人头抛了过来,正砸在他身前几案上,将案上酒肉砸倒了一大片,滚了几滚,正掉在女人那白花花颤危危的胸脯上,停了下来,呻吟中的女人何尝见过如此大餐,一声颤狂的尖叫,一个不防差点将郭汜掀下肚皮来。怎奈郭汜还有两把力气,终是没能捍动,索性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只余一双不瞑目的眼睛与郭汜对了对眼。 郭汜打了个激灵,“呀”了一声大叫从女人身上抽了起来,他认得,这颗丑陋的脑袋正是他的一个同乡的,跟着他手混了个守门校尉当,今晚把夜的。急的伸手去拉佩剑,却一时不知丢哪去了,脚下一软,一光着屁股坐倒在女人赤条条的肚皮上,惊惶的抬起头来。 “嘿嘿嘿!老郭,好兴趣呀,忙得连老子都不认识了!”当先那员大将一声怪调的大笑,下面郭汜那一干衣衫不整的将佐这也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的看着外面的这人。一个女人不经意的看到滑到郭汜脚下的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骇然大叫了起来,却被刚还在她身上撒欢的光屁股男人一下子拧断了脖子,惊叫声嘎然而止。 “华,华大哥?”醇酒都化做了冷汗,郭汜完全醒转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门口这大将,结结巴巴的起来。这人正是西凉猛将,华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还杀了我的人?” 吓醒了过来,郭汜倒没有多少生气,他的级别比华雄还要低上几级,也没那生气的本钱,一边心虚的问着话,一边尴尬的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 华雄一身劲甲,头戴金盔,大大喇喇的走了进来,瞅了瞅两边的人,眼睛尤其在几人女人白花花的身子上转了两眼,嘿嘿笑道:“我说老郭,你可真能,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了快活!还有你,老樊,跟着老郭这几天可是越来越长进了,啧啧。” 郭汜的副将樊稠尴尬的把女人一脚蹬开,却没有郭汜那种郁闷相,瞥了那颗头颅一眼,有些不满的道:“华大哥,这好歹也是我们西凉的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也不能这就把人杀了不是!” “怎么,这家伙是你弟兄?”华雄看着依旧光着屁股的樊稠,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家兄弟,别为这等小人犯气!”看着樊稠跟华雄顶牛,郭汜披了上了衣服,赤着脚走了下来,连忙劝解道。 华雄冷哼一声,道:“这个王八蛋是守门的吧?嘿嘿,我跟这王八蛋说,老子是吕布的人,连夜赶来与助你守城,让他开门让老子进来,还没喊完第三句,这王八蛋就把城门打开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老子该不该杀了他?” 凉州系的人一向都瞅吕布等并州系的不顺眼,尤其吕布整天随在董卓左右,出入不离,更让董卓帐下凉州系诸将嫉恨不已,也不说别的,光是讨好吕布这一项,就够砍他头了! 樊稠一怔,冷汗涮的滑了下来,还好是自己人,要是外人来诈城,这还了得!忙套上衣服站了起来,向华雄躬身一揖,道:“华大哥杀得是,是小弟鲁莽了,这就向华大哥请罪!”说着就躬身跪倒。郭汜亦是连连称赞,丝毫不在意被杀的这人是他的亲信同乡。 华雄不在意的罢了罢手,道:“太师令我领着人来替你防刘封,你别不高兴,以后你们都得听老子的了!” “这?”郭汜与樊稠面面相觑,华雄竟连信文也不出示,一开口这就要收了自己的兵权?不过自己这荒唐的一幕却正让人家找了个正着,两人一时便也没了底气,再说华雄本就比他二人地位高受重用,董卓让他都督众将,倒也可以理解。俱是躬身一揖,齐声道:“我等但凭都督安排!” 看他们识相,华雄满意了点了点头,不过看着这两位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厌恶的罢了罢手,道:“你们先去把衣服换了,一会过来议事!” 郭汜正要邀华雄同乐,哪想人家一开口就要议事,心下一紧,迟疑的道:“华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华雄冷哼了一声,“你说是什么事?刘封的人到处乱蹿,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还有兴趣在这玩女人?要是老子再晚来一天,你他妈的脑袋就要搬家!” 郭汜樊稠大吃一惊,相视一眼,勿忙退了开去。 53 虚实(上) http://.biquxs.info/

关中是古秦国之地,秦国自公孙瓒的老同宗公孙鞅变法以来,国富民强,君臣自励民皆好战,东以凌诸侯,竟至群雄战栗不敢逆,虽有几次联军西向,叩关逼秦,汉人贾谊所谓的“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不敢进”,是何等豪迈英武! 秦人的“崤函之固”,也是董卓东拒关东群雄的前沿。3秦人的“崤”,在汉为渑池县,也是当初秦昭王与赵惠文王渑池会、蔺相如以“颈血溅秦王”所在地;“函”在汉为弘农县,便是汉弘农郡郡治所在,奉令东略弘农的李傕就驻军于此。 正如逢纪审配所说的那般,刘封攻略洛阳,必要与董卓在此缠斗! 今天又打发了一个亲信往长安去告急,这几天来李傕可老实了不少,将诸军都收拢了起来,守着退路,不再出行抄略,也没那闲工夫再在女人肚皮上打滚了。 向长安上报了刘封亲率大军直逼弘农的消息后,虽然太师指示不久会有大军来援,只要他仔细防范勿令敌人有机可乘,无须过份担心,中间还夹着李儒的“不许出击”这样的特别告诫,李傕心中却始终没底。按说,弘农地势险峻,不似河东易于拔取,而且河东北临并州,三面受敌,刘封怎么着也该先易后难,先对付了军出弘农的郭汜才是,却不该是先次弘农矛指自己的。 后来又听说,刘封在传说中亲率三万大军出兵弘农后居然又在洛阳冒了头,竟在一次巡视中让仇家认了出来,险遭刺杀,亲卫长宴明也命丧当场,李傕这才略松了一口气,直觉上为老兄弟郭汜捏了一把汗:若不是这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透了刘封的老底,他还真猜不透原来刘封小儿所谓的出兵弘农不过是虚晃一枪,真正要对付的,却是郭汜那一路。 也难怪太师接到老子的信报后居然没有半丝在意的,也不说要派兵来援! 不过,刘封那支传说中的三万大军还是缓缓的开进了弘农,直逼渑池,这个消息让李傕还如心头吊着一棒棰一般,不舒坦得很。渑池有他的副将张济在那里驻防,张济是员勇将,那里的兵不多,只有三千,这两天里跟所谓的“刘封部”先头部队几番交手,互有得失,告急信一封又一封的发来,一路上还被拦截的人杀了好一批,李傕派往渑池的传令的人更是十去九不回,而那一个回来了,还是被人赶回来的,消息根本就递不到张济手里去。 还有一个更令李傕头痛的消息,传说被刘封收伏的白波贼仅存的韩暹部再次开堂口做起了生意来。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打家劫舍了,却只专门做自己的生意,而且只挑淄重队斥候兵下手,行踪遍布弘农郡。他们使的尽是流贼的那老一套,有便宜就占,见势不妙就溜回洛阳,乘机再回来反咬你一口,就是让你摸不着捸不到,无从下口。这两天一不留神,他们亦已经跟弘农的各路贼寇们联成了一片,隐隐的有将自己退路切断的可能,真怕再过一两天,自己也如张济那般,跟长安断了消息。 这个时候,李傕才发觉,原来自己手下的这一万西凉雄兵,根本就不够用,比一比,划一划,到处都在缺人需要支援。少,实在是太少了! 比起李傕来,直面刘封三万大军的张济已经在渑池骂了两天娘了! “叔叔,还是让我亲自走一趟吧,我们的人一去就回不来,李傕那边依侄儿看,也不是不曾派人来与我们联系,怕是在路上被贼人害了!”看着叔父焦急的模样,张济的侄子张绣谨慎的道。 这两天里,最多的一次张济派了一支百人队回去传递消息,居然也被半路拦杀,只逃回了十几个,还人人带着伤。张济手下也就三千人,能有几个百人队的让刘封杀的?早就想一走了之了。偏出来时李傕一再叮嘱不得擅自退兵,否则军法从事! 张济有些为难的,一时默然无语,舍不得。打虎亲兄弟,自己最信得过也最为自豪的就是眼前这个侄子了,武艺出众枪法精绝,一杆长枪曾得枪神童渊真传,论本事在董卓帐下排得上前五的。若不是自己没本事不受太师见重,早把侄子推上去了,哪还会让他在自己身边当个小校尉的道理! 张绣见叔父为难,知他在担心自己会出事,扑通一声跪倒,又道:“叔叔,我们叔侄两困在这里进退不得,也没了李傕的消息,再不想办法的话,早晚要让刘封给吞了,我亲去传信,成与不成还不能确定,至少有一线生机,叔叔便允了我罢!” “傻小子胡说什么!”张济怒瞪了侄子一眼,看了看边上的窃窃私语的军卒,一把大力将张绣拉了起来,“混小子,这种话,也是可以大声说出来了?乱了军心怎么办!” “侄儿说话不知轻重,叔叔责怪的是!”张绣脸上一红,任着张济唾沫星子喷着脸上不敢擦拭,“可是叔叔,我们……” “罢了,我知道了。”张济摇了摇头,止住了张绣的话,“这就交给你也好,你自己须得小心些!” “是!”张绣大喜,向张济一拜便要跑去准备。 “回来!”张济又一把将他拉住,看了看左右,将他引入大帐,吩咐不得他人进来,这才低声道:“我听说了,你的师父童老先生现在就在并州,刘备请他为客卿为并州点引子弟,甚得敬重,连刘封也师从于他学习枪法。刘备手下有个赵云的,就是童老先生的亲传弟子,也是你的师弟,当初在虎牢关下露过脸的……” “叔叔,这些话怎么能在这里说的?”张绣心下一紧,连忙止住了叔父的话。张绣曾师从于童渊学习枪法的事,外面知道的人甚少,此时童渊受刘备敬重,寓居晋阳,让叔侄两更多了几分小心。 张济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你少打岔,听我与你说,你这一番出去了,若是受围不得脱身了,就下马受降,报出童老先生的名头,求见刘封,别跟他们死磕!” “这?”张绣大吃一惊,“叔父如何说这种丧气话,以侄儿的本事,还怕突不得出去?再者,我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岂不是累了你?长安城中婶婶和弟妹们又何以安生?” “唉!”张济面有痛色,沉声道:“你婶婶与弟弟妹妹,你且不必担心,我若是战死在此,太师必不会为难她们的。” “叔叔说哪里话!”张绣大急,差点挣脱开跳了起来,“叔叔待侄儿恩重如山,我岂会任叔叔孤身战死我却投效于仇人帐下的?” “你?”张济大怒,抬起手来就要给这个不听话的侄子来一下,手掌高高举起,却又慢慢放了下来,轻叹一声,道:“痴儿,我们张家都在太师底下讨活,太师这两年来,都做了什么,你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叔叔受太师恩重,自当为他效死,你却不必,且去另谋出路,以你的本事,不难翻得一番宝贵来,日后或许还可借此救得你婶婶与弟妹一命。”说到这里,张济话音转厉,猛推了张绣一把,“你是张家长子,又有一身本事,怎可以畏这畏那的,要是让我张家因此绝了后,你担得起吗!” 张绣目瞪口呆,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如何就会让张家绝了后了?只是见了叔父生气,却再不敢强嘴了,眼圈一红,屈膝跪了下来:“叔叔教训得是,侄儿,侄儿都记住了,侄儿一定留着这条性命回来见叔叔,不让外人欺辱了我张家的人!” “好,好!”张济点了点头,心下大慰,将侄子扶了起来,和声笑道:“这才是我张家的好儿郎,就是别学那些小娘们哭哭啼啼的,让人看见平白笑话!” “嗯!”张绣应了一声,重重的一叩首,爬了起来,也不抬头,转身就跑了出去,心中却重重下了决心,一定要从李傕那讨来援兵,至少,也将叔叔救回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其实,这个时候刘封就在渑池城下,一盘计算下来,这几天里干掉了张济和李傕的往来信使斥候就不下三百人,有没有人回到李傕那是不太确定,张济这边确实是出得去进不来的。至于攻城之战,杀人盈城这样没技术含量的活刘封是不干了,他也干不来,虽则手下号称有三万人马,其实只有四千余人。自收编了白波贼,还有王匡的兵,及刘封从并州带出来的,刘封其他凑出三万人来職不难,除交给徐晃守卫河内外,要四万人也都有了。 不过,凑得起这么多人,后勤给养却是个问题。刘封将他获得的大部分粮草都用以救济灾民了,就是手底下的这四千余人,也只保证了一个月的粮草,其他的,要等到弘农后再想办法。 外面还要加上韩暹带来重当山贼的那两千原白波贼,还有就是陆续宣言愿意归附的各股子山寨土匪,至于这其中有多少可战之人,就不得而知了。董卓判断刘封明出弘农,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目标是河东,却是错了。其实刘封的第一个目标,也还是弘农,只不过,他没那么多兵罢了。 54 虚实(下) http://.biquxs.info/

“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张绣气得牙齿发抖,长枪一横遥指山岗怒喝道。身后,几个亲随已倒在了血泊中,无主的战马声声哀嘶,不肯离去。 “你的老师没有教你,只有杀死敌人的本事才是真本事这个道理吗?”刘封好整以暇的挂了铁胎弓,挚着梅花枪驱着赤焰施施然闪了出来,他原本并不认识张绣,不过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连将自己的拿手绝活连珠三箭挑落的,也是个有真本事的。如果换了是别人,他或许还要费上一番心思去仔细琢磨一下,或许会认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来不及在史上留名的。不过眼前这一位,只须一联想到驻守渑池的乃是张济,他的名字便即呼之欲出了,谁让这一位,杀了典韦曹昂曹安民,就是连色中饿鬼曹操也差一点折在他手上,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呢! 张绣闻言一怔,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放下了长枪,扫了自己身前身后一眼,竟已堵满了人,也不在意,冷笑道:“瞧你小小年纪,倒是好狂的口气。只不知这杀人的本事,你学会还是没学会!” “你认为你还跑得掉吗?”刘封并不接张绣的茬,笑了笑道。 张绣大恨,怒急反笑:“你也是个使枪,若有本事,与公子我比划两下,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 月光如水,张绣的四周却俱是严阵以待的并州军,弯弓搭箭,遥指自己,就算他能够接得下眼前这位少年的再一轮连珠三箭,也断无在这箭阵中脱得命去的可能。 其实弘农与渑池相距并不远,昼潜夜出的话,只需再加上少许运气,快马一天一夜就可以到了。不过,张绣显然是没有那个运气的,出了渑池城才翻过两个山岗就掉入了刘封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里,几个亲随便即被突然飞来的冷箭射落马下,若不是仗着一身武艺机警过人,张绣也难逃得这一劫。 刘封大笑:“你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我才不跟你比。3不过若是你能下马归降,日后我们自然有切磋的机会。”张绣眼下不过二十余岁,但其枪法老到,目光锐利,又是童渊曾经看中的弟子,赵云的师兄,刘封不觉起了收罗的心思。 张绣嘿嘿冷笑,仿佛听着了世上最好笑的一件事一般,缓缓举起了长枪,冷冷的目光锁着刘封,再不搭话,已是存了困兽之斗的心思。 刘封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一意相邀,我便与你比一比就是了!” “公子?”郝勇大惊失色,便要拦住,刘封罢了罢手,不让他说下去,纵马挺进两步,挥了挥手,令弓箭手都放了下来。 这一突然而来的的示好,张绣倒有了些不明所以,对刘封却更生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觉上,他知道眼前这少年也是个使枪的高手,一身修为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 “我放了你一马,也不求你让我一手,我们就打个赌,如何?”看着众弓箭手都放了下来,刘封笑了笑,驱马走到张绣跟前十步处,止住。 “赌什么?”张绣微微皱眉,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少年算得是让了自己一手,大丈夫恩怨分明,纵然是在生死战场上,张绣亦不愿欠人恩惠。 有门了! 刘封心下一喜,脸上却没什么表示,点了点头,道:“你能避得过我三箭,也是个英雄,我看董卓帐下,除了吕布,也就华雄张辽几人做得到了。不过你在西凉军中,位不过小校,却是屈才了,若是你来我并州……”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来咶噪!”张绣不耐烦的喝道。 “哈哈!”刘封不在意的大笑了起来,“枪是精致之物,似你这般毛躁的人,最适合的却是大刀马槊,使枪,依我看来,已落了下乘了!” “你!”张绣心下一凛,他可不是第一次听人这般教训自己,一时黯然,竟致无语。 “我与你比试一番,若是我赢了,你须得投效我军,不得再生二心,若是你赢了,我就放你离去,绝不再行阻拦!”一些话,只需点到为止即可,刘封直接抛出了条件。3 “投降?你妄想!”张绣轻蔑的冷笑一声,对刘封的提议根本不作考虑。尽管叔父张济嘱咐自己一定要留着一条命,他却从来不认为屈膝投降这样的事是自己做得出来了,尤其这样做可能令叔父一家致于险地。 “还没打,你就认输了?”见他断然拒绝,刘封起了玩笑的心思,道。 “小孩,要想赢我,只怕你还做不到!”张绣一滞,长枪划了个圈,再不理会刘封的纠缠,招呼他拔马上来速战速决。 “不急。”刘封罢了罢手,“我知道你叫张绣,是张济的侄子,还曾师从童渊老师,不过却不能尽得童老师绝学,你又可知我是谁?” 刘封跟童渊老头关系不错,早已从童渊老头的口中多少套出了有关他早年的两个弟子:蜀郡张任和凉州张绣的为人秉性。相较于王越老头的有教无类,童渊老头收徒却是挑剔得多了,不但要有绝好的资质,还得品性纯良。张任忠肝义胆刚烈耿直,却失之于易折,张绣忠厚笃实待人至诚,却有些过于憨直了,最没心机。 “知道了又怎么样!”张绣一凛,强声抗道,心头却大起警惕之心,转又大怒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打便打,不打就别挡道!”终是自恃身份,念着眼前这人先前让了自己一手,张绣还是将率先出击的机会留给了他。 “难怪老师认为你只能技止于此,果然失之毛躁!”刘封惋惜的摇了摇头,举起了梅花枪,向张绣抱拳一礼。 “你?你就是赵云?”张绣却顿时没了战意,紧绷的神经一泻千里,惊悸不定的看着刘封。当初童渊抛弃张绣,便曾直言其性格急躁,不能得枪之极致,除非能养心静气,否则技止于此。先时张绣还不信,只道自己年纪还小就有如此成就,只要不懈努力,终有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的一天。不过自从老师离去后,张绣每日花了大量功夫在练枪上,竟真的再难寸进,对老师的先见之明不由的拜服不已,直恨当初为何没从老师那里要得那养心之法。 “若我是子龙,何必与你这许多废话,直接擒了你回来了,还怕你不降了?”眼见张绣心绪已乱,刘封不介意再给他来一下。 “呃?”张绣冷汗汵汵,对刘封的话竟是深信不疑,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弟赵云,张绣早已神往不已。他跟张辽是打过照面的,知道张辽的本事并不在自己之下,可是当初在虎牢关下,张辽硬是让赵云在身上扎了好几个窟窿,若不是赵云急着去助关羽敌吕布,只怕张辽便要折在那里了。再想到自己敬若神明的恩师,晚年得了赵云后竟就此绝了再收徒的心思,可见赵云是如何的让他满意! “你,你是谁?”一阵恍惚,张绣猛的清醒了过来,紧张的看着眼前这少年。 “我是刘封。” “刘封?”张绣讶然失色,“你,你也竟能得到老师的认可?” “也可以这么说,可惜我向童老师学习的时间不长,没能学得童老师的一成本事,所以呢,你还是有机会的。”刘封开玩笑的道,只是声音里遗憾的味道,却是掩不过了。 刘封最初由刘备手把手教他剑法,不过少年时就去了辽东,而后向公孙瓒学马槊,并数次随公孙瓒出寨到草原上杀戮,他年纪虽小力气倒是十足,是以马槊使得亦是得心应手,不过后来结识了童渊赵云,有这样的一个枪法大师自然不能放过,便又向童渊学习枪法,这才弃了马槊转使梅花枪。童渊本来收得赵云后志得意满,早绝了再收徒的念头,不过后来看在老友王越的面上,抹不过,便也悉心指导了刘封几个月枪法。当然,若童渊老头自己不愿意,觉得刘封是块废铁不堪造就,王越老头就是有再大的面子也不顶事,所以从某种程度上,确实也可以说刘封是得到了童渊老头的认可。 不过,张绣却将之理解为,刘封是学枪天赋不下于赵云的另一个得到老师认可的人!如果说先前因为刘封设计暗箭袭击自己还有些不忿的话,这会,却全化成了对敌时的谨慎,亦有几分放不开。 “请吧!”刘封再次抱拳致意,“张兄,你我虽然份属敌对,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这一番比试,我不伤你,你也不要伤我,大家点到为止,如何?” 张绣微一踌躇,道:“若是你赢了,我还得投降与你?” “呃?”看着张绣为难的模样,刘封竟有些不忍,道:“张兄,董卓是国贼,尽干那些倒行逆施的事,以你这一身好本事,竟还不能得他的重用,你又何苦……” 张绣罢了罢手,止住刘封的话,道:“不必说了,太师待我叔侄不薄,背信弃义之事,我是不干的!” “也罢了。”犹豫了许久,刘封叹了口气,收起了枪,道:“你去吧!” “嗯?你放我走?”张绣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封,不敢相信他竟会放了自己。 “若是我不放你走,若你输了,你可会降与我?”刘封苦笑道。 张绣张了张口,无奈的低下头去,却不知怎么回答的好。按说,就是输了,他也是不能投降刘封的,不过,叔父的叮嘱言犹在耳,他亦不敢肯定自己会怎么做。 “既然你赢了,我便得放你走,你输了,我十有**也是要放你走的,何苦还来做这劳心费力不讨好的事?”刘封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退开,让了一条路出来,“你此去弘农找李傕,只当没见着我就是了,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再不会有人拦你了。” ~~~~~~~~~~~~~~~~~~~~~~~~~~~~~~~~~~ 记得前面有朋友曾置疑刘封的武器到底是枪还是槊,在本章中算是给了个解释吧,其实这段解释应该在刘封第一次使枪的时候就给出来了,不过写到那里的时候,我似乎给漏了,不好意思大家了,在这里权当补上*^_^* 55 攻伐(上) http://.biquxs.info/

“什么意思?”突然的变化却让张绣更加警惕了起来,望着眼前这位莫测高深的少年,不觉紧握了手中的长枪,又松了下来,他已看得出来,刘封确实是想放了自己,却有些不忿的道:“你我份属敌对,我不领你的情,他日阵上相见,我不会因为你今天的示好而对你手下留情的!” 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调转马头离了去,只留下一句话:“别跟人说你见过我,否则你自己都洗不清!” “我晓得!”看着刘封的背影,张绣大声应道。 “嗯。”刘封却又折了回来,来到张绣面前十几步远处,认真的道:“张兄,我跟你打听个人,贾诩,贾文和,你认得罢?” “我自然认得,贾先生就是太师也对他礼重三分。”张绣迟疑了一下,道。 “那,你可知道他为何不受董卓重用?” “太师用人,自有他的道理。”张绣皱了皱眉,对刘封依然很不友善,刘封的这一句话让他想到了别的方面了。 刘封也不在意,道:“他日若是有变,你替我告诉贾文和,就说我请他相见。嗯,就当是今日我放了你一马的答谢罢。” 张绣微微变色,不明白刘封这又是何意,刘封却已又转身,这回真竟离了去。 只在这稍一迟疑间,山岗上的弓手便已撤得干干净净,再无了半丝踪迹。清风明月,只余张绣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的,一脸不明白的神情。许久,低头看了眼地上几个被射杀的亲随,张绣咬了咬牙,双腿一夹,疾马向弘农方向奔去。 放下了几句话,刘封也自回了大营。夜寒渐重,箭楼上几个守卫不时的搓搓手跺跺脚,彼此却不敢开口说话,透着月色仔细察防。远远的见着刘封一行人过来,也不发问,弯弓搭箭,凝神戒备。郝勇从怀中取出一块红绸巾,挥了两圈,箭楼上的守卫认得这是少主的旗号,缓缓的拉起了寨门,放了刘封等人进来。 一个铁甲大将大踏步的迎了出来,向刘封一抱拳道:“公子,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接应!” “知道子龙要来,今夜我就不自己出去了!”刘封拍了拍赤焰,放它离开,笑着迎了上去。眼前这人,刘封身后众亲随无人不识,正是赵云赵子龙。 “云来时,主公曾一再叮嘱,公子身荷三军之重,着令云不得放公子轻出!”赵云躬身一揖,当面抬出了刘备来。 “呃?”刘封有些尴尬,转而笑道,“有子龙,我自然不必再自己轻出了。” 说着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休息,脚下不停,引赵云回到大帐,边走边道:“子龙,你这一次带了多少人来,袁绍那边情况如何?” 徐庶远远听着刘封过来,出帐相迎,看着刘封催问的紧,笑道:“若是加紧,主公自然不会放子龙将军过来了。” “公孙大人一战击败刘幽州,田先生料想袁绍会暂时隐忍一阵,着公子不必担心!云这次是孤身过来。”赵云向徐庶点了点头,仔细的与刘封回道。 “一个人?”刘封一驻,举手挠了挠头皮,却发觉头盔还没取下,摇了摇头解了下来,有些疑惑的道:“那,北边是谁主事?” “还有我呢,哥哥!”赵云还没回答,一个半大小伙子从内帐闪了出来,一张圆脸黝黑黝黑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兴奋之色,正是他的堂弟,刘德,后面还跟着一个壮大个,刘宠,当年的书僮大牛。 “你们两个?”刘封迟疑的看着赵云,叫这两个小孩来这里,好玩呢? “是主公亲领大军。”赵云无奈的笑了笑,至于刘德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却不是他来解释的。 “哥哥,是伯父允了我们过来了。”看着兄长有些不欢迎的样子,刘德嘻笑着道。 “嗯。”刘封将头盔扔给了阿德,“你小子,学会了几成本事了?” “嘿嘿,老师说了,我们可以出师了,以后,得靠自己领悟!”阿德措不及防的将刘封的头盔抱在怀里,自信满满的道。 “出去,绕着大营跑十圈!”刘封一脸的郁闷,这两小子,让童渊老头给遂出师门了! “啊?”阿德惊叫着张大了嘴巴,一声哀嚎,大牛低着头吐了吐舌头,却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二十圈!”刘封冷哼一声,斜睨着两小孩。 “得令!”大牛捅了捅阿德大声应着,当先跑了出去。 阿德如梦初醒,撒腿也跟着往外跑,没跑出几步又折了回来,将刘封的头盔重重的往郝勇怀里一推,追着大牛去了。 徐庶微微一笑,一手一个给刘封和赵云搬来两把椅子,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承泽这一次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我见到张绣回去找李傕搬兵了,不过我又把他给放了,就看着李傕上不上道了。”折腾了半天,刘封也有些乏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李傕刚和衣倒下,一个小校又匆匆跑了过来,在门外重重的一叩:“将军,渑池来人了!” “嗯?”李傕一个机灵跳了起来,睡意全无,匆匆套上鞋子跑了出来。 大厅里,点着几盏灯,张绣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分成几个,正有些坐立不安的,见李傕从内帐闪了出来,慌忙上前拜倒:“末将张绣拜见都督!” “呃?是张绣贤侄!”李傕长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张绣起来,转身坐到帅椅上,道:“贤侄,你叔叔那边怎么样了?为何这几日没有消息给我?” “禀都督,我叔叔这几日已经派了十几拔人出来,全都让刘封派人截杀,不得已,只好令小侄亲自走一趟了!”张绣有些不安,被刘封截住又放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人说的,他却不是一个善于作伪的人。 “嗯。”李傕脸色微变,恨恨的道:“刘封小儿,忒的可恶!我也派了十几拔人过去,也是没有一个能回来的。亏得贤侄英雄,看着你们叔侄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张绣一脸的郁闷,什么叫放心了,那边还被围着呢!急急又躬身一揖,不解的道:“都督,我叔叔请问,我们是不是退兵回来?还是出兵与刘封决一死战?” “不行!”听说张济想要退兵,李傕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太师有严令,不得退兵,也不可以擅自出战!” “这?”张绣张了张口,“都督,我们……” 不得出战不得退兵的命令张绣自然也是知道了,不过形势已经到了这样了,却还要死守着这个命令,岂不坏了大事?心下虽有万分的不解,无奈张绣嘴巴笨拙,一时却不知怎么说话的好,急得脸红耳热的。 李傕亦是一时语塞。没有渑池的消息,他焦急惟恐张济有失,这会终于有了渑池的消息了,他却为难。 “叔叔?”一声呼喊打断了张绣的话,门外一员大汉横披着长衫走了进来,狐疑的看了张绣一眼,嘴角微微一弯,“原来是张绣大哥,嘿嘿,我还道是谁呢,这么晚了!” 来人正是李傕的侄子,李利。 “张绣见过少将军!”张绣别着脸冲李利抱了抱拳,一脸的不情愿。唉,谁自己叔叔没人家李利叔叔官大呢,搞得自己官也比李利小! 李利却极是受用,重重的“嗯“的声,尽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利儿不得无礼!”看着自己侄子这般的使气,李傕瞪了他一眼,不悦的斥道。这些小娃子辈们,没事就喜欢斗上两口,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都习惯了,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去管他们爱怎么胡闹怎么闹去。 李利懒散的还了张绣一礼,嘿嘿笑道:“张绣大哥好本事呀,我听说渑池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你还杀得出来,嘿嘿,张济叔叔还好吧?” 张绣脸上一阵潮红,往日他与李利便互相看着不顺眼,大事小事也没少吵闹了,却也算不得结仇的,往往是见了面就吵上两句,过后就算了,不过这一次,张绣却真的“有愧在心”,低着头来不看李利,冲李傕抱拳道:“都督,我叔叔那边被刘封围得紧……” “贤侄放心,本督跟你叔叔多年的老朋友了,自然不会任着他被刘封小儿逼凌不理的!”李傕不在意的罢了罢手,经着李利这一打岔,他这会倒是有了主意。 张绣大喜,却见李傕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圈,一手抓了抓两颊的黑浓大胡子,瞪了下首的自己侄子一眼,道:“贤侄,本督这边也与长安断了消息,正愁没人有贤倒这般的本事可以使往长安的,贤侄来了,正好代本督往长安请报太师,贤侄可千万别推辞了!” 李利脸上一红,尴尬的咳了声,论本事,他有自知之明,确实不是张绣那个档次的。 “这?”张绣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要求,一时惊愕,抢上两步,急声道:“都督,那我叔叔那边怎么办?刘封每日逼围这么紧……” “呵呵,贤侄放心,放心。”李傕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轻轻按着张绣的肩头不示意他不必紧张,呵呵笑道:“本督跟你叔叔什么交情,怎么看着他有危险不管?本督心中早有了打算,过两天自有分晓。”李傕说着话,眼皮都不眨一下。 56 攻伐(中) http://.biquxs.info/

“张济首级在来了,李傕,你这个胆小鬼,就会使别人去送死,有种的,你出来干一仗啊,你是不是爷们呀!” “傻了吧?凉州哪还有爷们,一个个都惯会躲到娘们裤裆里去了哭鼻子的!要不是吕布这个白眼狼给他们当着,老子吃上油炸了董胖子了。3” “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并州人呢,娘的,好好的咱并州爷们,你们别不是跟凉州的怂货过了几天活,也学人凉州人把脑袋埋到娘们裤裆里去了……” 并州兵的骂阵最是与众不同,不是一堆人乱骂,而是两个大嗓门的,冲着城楼一唱一和,极尽编排之能事。 …… 一大早,李傕就让城下的叫骂声给惊醒了,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支并州兵来,冲到城下摆开阵势,却不攻城,只叫着两个叫骂,累了就让后面人接着上,逼着李傕出战。 几番连哄带骗的,张绣终于是认同了李傕的说法,要想救自己叔叔的话,还得从太师那里讨得将令才行,便依令带着李傕的公文代李傕回长安述职去了。不过也没让李傕消停两天,刘封的大军便已杀到了弘农城下,公然叫阵开骂了起来。 李傕心里咯登了一下,他不知道渑池张济那里是不是被打破了,更不知道张济生死如何,令他郁闷的是,来了你就打呗,兵来将挡,老子也没那么多烦的。只是这伙并州兵横看竖看也就一千上下人,攻城没地个本钱,就会在城下滥骂,邀激老子出战!至于他们高高挑起的那颗人头,据说是张济的,事实如何,隔得远远的,李傕也看不清。 “娘的,就这千把号人,也敢来攻城!”李利破口大骂,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下来将这伙并州的痞子兵直接砍杀斩尽来个清静。挨了一早上骂,也真难为这小伙了。 李傕有些心动,也恨并州军欺人太甚,自己这番不过是避着他,他们竟登鼻子上脸,就这么千把号人也敢来攻城了! “叔叔,给我两千人,我去灭了他们!”看着叔叔一脸的阴沉,李利请命道。3 “混帐,你知道城下的这人是谁?你凭什么出去打他们!”下面骂人的声音越来越难听,李傕心底窝火,有气撒不出,抬脚狠狠的一脚将李利踹到墙角,举起战刀来,刀背在李利头盔上“铿铿”几下乱砸,“再敢说这些扰乱军心的话,老子就斩了你!” 李利先被飞来的一脚踹了个七昏八错的,后又给自己叔叔砸得眼冒金星,也不敢挡一下。毕竟是叔侄俩,别人怕李傕的刀,他可不信叔叔会真斩了自己,爬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叔叔,你就让我去吧,外面就这一千人,咱不收拾了他,谁还将咱们放在眼里,就是咱们自己的弟兄,也要不服气的!” “混帐,还敢顶嘴!”李傕怒不可遏,再一脚将李利踢翻,冲身后的亲随一声怒吼:“拉下去,打他二十军棍!” 左右亲随打个哆嗦,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 “妈的,你们聋了!”李傕一掌掴在身边一个亲随脸上,火辣辣的就是一个鲜红的掌印。一下子将这伙人全打醒了,屁滚尿流的赶了过来架起了李利。 李利张了张口,这回是再不敢顶嘴了。叔叔杀侄子虽然还不至于,打上几十军棍可也不便宜。哒拉着脑袋任人架了下去。 打自己侄子容易,不过看着左右众将那疑惑的眼神,一个个都在同样的心思呢! 也是,都被人欺负到了这份上,再不打,以后还怎么在并州人面前抬起头来? 说到并州人,李傕就是一肚子火气。 董卓帐下凉州系与并州系互相对不上眼是公开的秘密,凡凉州人的,几乎就是铁定了看不起那些背主求荣的并州人,对那个号称武勇天下第一、在太师驾前每日出入相随的吕布尤为的瞧不上眼,什么尊敬的客气的根本就是不可能有的事。同样的,心高气傲的吕布也很明白凉州人为什么会瞧不起自己,心有不忿的同时,对凉州人也没了好声气。而原并州系的军将敬吕布有若神明,吕布瞧不起凉州人,他们自然也不会将凉州人放在眼里了,虽然上面有董卓强压着还不至于起火,相互间却已磨擦数起,彼此界线泾渭分明。 除了凉州系与并州系,董卓帐下还有原属何进何苗兄弟的洛阳京军,相比以董卓忠心不二的老嫡系自居的凉州系和有吕布这样一个精神领袖的并州系,这些老洛阳京军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位最低下。 不过凉州系虽然是董卓最信得过的,什么好处尊宠也给得最多,还真就没有几条拿得出手战绩给自己长脸的。就是这一次出略弘农河东,所谓的逼迫洛阳还于旧都,那也是欺着刘封袭杀王匡,洛阳四郡一时混乱的便宜,到现在还一场仗都没打过呢! 虽然畏惧董老大的将令,不过跟随董卓多年的李傕却更明白,只要自己能拿到一场胜利,太师不但不会责罚自己不依将令,赏赐什么的,还是一样不会少的。 要是能以少胜多…… 李傕忿忿的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敢违了将令,违了将令事小,一旦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太师岂能轻饶了自己?好刘封小儿,他这一下可是带了足足三万精兵过来,三万人,小小的弘农挤得下吗! 不过,军心可用呀! 李傕眨着血红血红的眼珠子,又有些心动了,冷冷的凝视着城下松松垮垮的骂阵,娘的,你们就骂吧,尽管放开喉咙骂吧,一会有你们哭的时候! 李傕自问,他怕并州人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提刀杀人几十年了,老子从来都不含糊!不管是城下的这些并州人还是吕布的那些并州人,李傕都可以很自信的拍着胸口说:老子从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那么,自己有没有一战的实力? 且不管刘封那个一直不见踪影的三万大军,自己的人全聚在一起,统共也就一万人,确实还真不够人家打的。那么老子就不跟你打了罢,老子躲着你总行了吧?可恶,底下也就这稀稀拉拉的一千老兵痞子,衣甲不整的,凭什么也敢来跟老子嚣张?自己身边也有五千人呢,被人一千乌合之众堵着家门口骂,这都成什么事儿,让人听说了,自己以后这张脸还往哪里长! 不对! 不对。 兵法上说:能而示之不能。 老子不是怕了你们,老子不过是小小的示弱一下而已,下面你们那些兔崽子们,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嗯,激将? 蠢才,就这一千人,还能把老子的五千人吃了? 是小兔崽子们拎不清自己了吧?嘿嘿,老子不过先让你两阵而已,对,先让着你们! …… 下面的叫骂声越来越难听,李傕紧攥着战刀,心如潮涌,一句一句的挑着难听的听入耳中,却又像什么也没留住似的,心弦一拔一拔的挑动着,脸色铁青,鬓角冷汗汵汵,涮涮的往下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胡想着,鼻息越来越重,鼓鼓可闻。 “将,将军?”几个亲随赫然发现李傕的骇人模样,惊恐的推了推,一齐拥了上来,又是揉胸又是掐人中的,好一阵忙活。 “嗯?”李傕悠悠醒转了过来,脸色转白,渐渐的又回复了血色,猛了推开众亲随一把跳了起来,身为大将,被人骂晕了过去,说出去还不丢死人了!威严的扫了一眼,李傕咬着牙狠狠的道:“你们都给老子仔细看着,要是有了任何差错,老子饶不了你们!” 骂罢,转身就要下得城楼去。 这时身后一个雷鸣般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喂,楼上的凉州人,大爷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一个个的,可都仔细听着了!俺邻村的小三癞子昨儿给俺来信了,说你们凉州的娘们果然耐操,一个晚上七回八回的要,嘿嘿,那个水呀——” “哦——”城下齐齐的一声嘶吼,满是淫邪味。城上的凉州兵却俱是脸色一变。 “凉州的弟兄,你们放心呀!”那人胡腔怪调的唱了起来。 “嘿——” “凉州的婆娘,寂寞呀!” “咦——” “咱并州的弟兄——” “家伙强呀!” “一个不行,就来俩,两个不够,三个上!” 下面一声大笑,整齐的场面一下子全乱了套,那个扯直喉咙大喊的大汉被围了起来,七手八脚的遭人一阵子乱欧,稀稀拉拉的传来几句: “呸!咱并州人,可不是他们凉州的软蛋!” “娘的,你不行,你不是咱并州人,别不是凉州的杂种罢!” …… “并州的白眼狼,欺人太甚!” 城上西凉兵无不怒发冲冠,纷纷拔刀斫墙,指着城下乱骂,更有人直接拉起了弓,这会也再不管什么将令了,呀呀拉了个满圆,对城下射了过去! 李傕迸碎钢牙,目眦尽裂,脸上说不出狰狞,嘴里呀呀几声低吼:“来人!” ………… 看着城上飞矢射来,赵云拔马退开几步,任着稀稀落落的几支箭矢掉在脚下,果然怒气攻心,这一轮飞矢若换了是平时,只怕射不到这儿来。身后军卒们一阵哈哈大笑在,一个个扔下手中的战刀长枪,冲城上的凉州兵做着下流的手势,极尽嘲讽之能事。 便是以赵云之沉静,亦是一阵莞尔,承泽这一番编排,还真够损的!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赵云挥了挥手,方才那个大嗓门的军汉大踏步的走到人前,任着力尽飞矢在眼前纷纷坠落,眼皮都不眨一下,冲城楼大喊: “李傕,胆小鬼,别以为这小小的弘农城能保得住你,等我家少主的大军到了,一并打破这鸟城,老子就要你的脑袋回来给爷们做个夜壶!” “回去喽,喽爷们吃饭去!” “凉州人,回家吃奶去吧,战场不是胆小鬼该来了地方!” 57 攻伐(下) http://.biquxs.info/

“并州狗贼休得猖狂,某来也!”弘农城门“依呀”的缓缓打开,急不可耐的一声暴喝,里头冲出一彪人马,恶狠狠的冲向了并州兵,当先一员大将,正是李傕! “杀光并州狗贼!” “杀光并州狗贼!!” “杀——” 城头上一阵阵激烈的进军重鼓响起,铿锵怒吼声强劲直冲云霄,西凉兵早就被气坏了,有如猛虎出笼,嘶吼着卷向正准备撤退回营吃饭的并州兵,恨不得能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放到嘴里嚼!城头上那些没能讨得将令出来杀敌的,战意狂涌无处宣泄,攥紧拳头用力的拍打击擂着城墙,扯直喉咙用力的为城下的弟兄们助威: “替兄弟多杀他几个!” “让并州的狗贼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爷们!” “并州狗贼,是带把的就别跑!” …… 一个个正扛着枪抡着战刀准备回家吃饭的并州兵惊讶的又放下了脚步,看着气势汹汹的凉州兵,刚才还骂不还口呢,这会就是一个个真当自己是爷们了?却没人起几分畏惧担心的,只是脚下一缓,后队变前队,弓箭手搭弓准备,齐齐看向了赵云,只等他一声令下。3 赵云面沉似水,不慌不忙的纵马上前,手挽强弓看得真切,“嗖”了一声追向李傕面门,身边已积了几十轻骑,俱都嘲笑的看着追来的凉州兵。 凉州人,就是不开窍,非得挨骂了才爽快! 赵云身材魁梧相相貌英俊,在一众粗鲁军汉中分外的鹤立鸡群,李傕早就盯上了,眼见赵云话都不搭一句就冲自己放冷射,怒吼一声,偏头避过,提起大刀举向赵云:“狗贼休走,接某一刀!” “吁嘶嘶——” 一通怒吼未毕,身子一个踉跄,李傕的坐马一声哀嘶扑倒在地,却是赵云放了连珠箭,第二支将他的坐马射毙了。李傕促不及防,连人带刀一下子扑倒在地,头盔歪了半边,七晕八醋的,眼冒金星,一时不知南北。 “都督!”左右亲兵惊呼一声,不知李傕伤在何处,慌忙拔马避开,稍稍一驻便跃下马赶过来救扶。汹涌的怒嘲顿时乱了章法,几个避闪不及的凉州兵更是撞在了一起,惊叫着一齐跌落马下。 李傕脑袋“嗡”了一声,怒吼一声坐了起来,用力的搬开还在挣扎着未死透的坐驹,两个亲兵赶忙过来相助,将他扶了起来。李傕目眦尽裂,一把推开过来相扶的亲兵,咬着牙翻身又爬上了另一匹马,双眼通红嘶吼冲赵云道:“狗贼,鼠辈,本督饶不了你!” 这一边,赵云看着李傕跌落马下,心下大喜,一扬手中亮银枪,大喝一声:“枪兵不动,弓箭手压住阵脚,不得妄动!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本将杀!” “杀!”并州兵群情,几十轻骑紧随在赵云身后,犹有一把钢刀,卷着劲锋斫向了一时阵脚大乱的凉州兵。 李傕整了整头上重盔,还没待他看清杀来了并州兵,身边的亲将看着赵云杀到眼前,不消他一声令下,早已迎了上去。赵云银枪疾转,有若疾雷追星,点不虚指,只一枪便将近前拦路的两个凉州军将挑落马下,冲速丝毫不减,紧锁着李傕方向追杀过来。 还不待李傕看清赵云的脸孔,凉州兵两翼齐飞,铁蹄滚滚,迅速的朝赵云这几十轻骑掩围了起来。 赵云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有如切碎豆腐一般将拦路石轻松挑开,浓浓杀机紧紧锁定了李傕,杀意凛然。 “杀呀,杀光并州狗贼!” 见着此人如此神勇,便是怒火冲天的凉州兵亦是无不骇然失色,气息亦为之一窒,一个偏将骇然一声嘶吼,拍马迎了上去。 “杀光并州狗贼!” 上百轻骑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拦在赵云面前。赵云双腿一夹,驱动坐驹疾冲前去,枪交左手,右手拔出宝剑,远着枪挑,近者剑劈,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绝无一合之敌,势如破竹的便已杀到了李傕面前。 李傕的亲兵无不大惊失色,亦来不及上马,奋不顾身的迎了上去,却只一照面间便在赵云马下倒下了十几个。 “鼠辈受死!”李傕怒吼一声,提起大刀当头向赵云劈去!势若奔雷,非着这一刀,人们似乎也都忘了,李傕本也是董卓帐下有数的一员猛将。 赵云单手提枪,斜横轻轻一挑,将李傕大刀拔向一边,左手亦是一晃,自己的银枪亦被弹开,这个李傕,力气倒也不小!两人拍马错过,赵云身子一弯,右手宝剑猛的削向李傕咽喉。李傕魂飞魄散,急忙的低头避闪,“呀”了一声惨叫,李傕虎目圆睁,瞳孔放大,死死的盯着这一道银光从眉角扫过,只听“铿”了一声,金星四射,头盔给削开了一道口子,耳梢亦是一热,半只耳朵已然飞了出去。 低身错过,李傕一手捂着耳朵,倒提了大刀,急急的避开。一众亲兵将赵云的亲随拦住了,死死护着李傕退避。 “李傕休走,常山赵子龙在此!”赵云微微皱眉,一声怒喝,刚才马速太快回身不及,竟让李傕暂时逃得性命了去。怒喝一声,将两名凉州兵斩落马下。认准李傕身影,银枪疾点,划下朵朵梅花,拔开人流向李傕追去,却被重重人流死死拦住,无奈的银枪飞舞,将自己周身上下护了个圈,枪锋所及死伤一片。 一个亲兵看李傕满脸的血,急急的扯下一条布条要给他包扎,却让李傕一把推开,拿开手掌一看,鲜血淋漓一片模糊,只余耳梢**辣的疼,这一下,可是破相了!李傕急火攻心,大喝一声:“杀,给本督杀这个王八蛋!” 说罢提着大刀,又向赵云追来。刚才他是吃了坐驹没跑起来的亏,如何能服气的。 赵云大喜,暗叫一声来得好,甩手一剑将身前一名凉州军脑袋削飞出去,拔马迎向李傕,呀了一声大喝:“李傕受死!” 手中宝剑掷飞了出去,直取李傕胸口,双手握枪,枪尖疾抖,将几名凉州兵打落挑翻,枪尖钻向李傕咽喉。 李傕气得几乎吐血,积蓄了满腔的怒火腾的一下子闪没了影,侧身避过,这抡圆了的大刀便也再劈不下去了,打了几十年仗,就没见过这种冲入敌阵还敢一手枪一手剑的怪物,更没见过敢把宝剑当暗器扔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赵云已然又杀到了李傕面前,银枪一晃,从李傕咽喉晃向肩窝,狠狠的一枪扎了进去,枪尖一转,将李傕肩肩震碎,枪上钉钩亦在李傕脸刮过一条血痕来。 李傕一声惨叫,大刀亦给撒手扔了,几乎坐立不稳,便要跌落马下。赵云已拍马杀到,横枪一扫,将李傕的亲兵放倒一片,枪交右手,轻舒猿臂,将李傕从马上摘了下来,挟在臂下,用力一夹,李傕大叫一声,直接便晕了过去。 李傕左右大惊失色,冲过来相救,却莫能挡住,任着赵云挟着李傕冲出大阵,留下一地死伤,一骑扬尘而去。 陷入凉州军中的并州军却是一声惊呼,齐声大叫道:“将军救我!” 赵云回身一看,暴喝一声,拍马再次回来,银蛇吐信,挟着昏厥过去的李傕再次杀入阵中,左冲右突,凉州兵早已破胆,再无斗志,竟是眼睁睁的看着赵云将一众并州骑兵救出,既再不敢拦阻,亦不敢追赶,围着并州军步军阵前一箭之地,惶然不知所为。 …… 城楼上震天的鼓鸣不知在何时竟已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被李傕打了二十军棍带着一屁股伤的李利举着鼓棰目瞪口呆,面白如纸,自家的主将、自己的叔叔竟让人在重军围困中活捉了去! “少,少将军?”一个赤膊的鼓吏惶然看着李利,“怎么办,将军……” “收兵,收兵,快鸣金收兵呀!”李利冷汗汵汵,猛然向那鼓吏嘶声吼道。 …… “铛铛铛——” 城头一阵锣响,进退失据的凉州兵相视一眼,缓缓退了回去。赵云毕竟兵少,骑兵也只有不到一百骑,经着一番厮杀,眼下只剩了不到三十骑,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也不来追赶,任着凉州兵退回城内。只是看着昏迷中的李傕,赵云却是一阵的头痛。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山谷中,刘封双手抱胸,半倚靠在一棵大树上,闭目养神。大牛爬到了高高的树梢上,极目张望,却始终不见半个人影,偏着头又竖起了耳朵,还是没得半点动静。 阿德在树底下扬着头,看得好生不耐烦,用力的在树干上晃了晃:“喂,到底来了没?” “别晃,别晃!”大牛打了个哆嗦,差一点没从树上掉下来,急的大叫了起来。 刘封眉角微抖,换了个姿势继续装睡。 “到底来了没来?你这混蛋别只顾着自己看呀,有你这么当观望的嘛,不懂就下来换我上!”阿德丝毫没人扰人清梦的觉悟,扯着喉咙大叫了起来。 “没来,半点声音都没有!”大牛急着争辩道,就是不肯丢了他这个观望手的肥缺。 阿德恨得牙痒痒了,却拿大牛没有办法,小跑了几步奔到刘封面前:“哥哥,你说,子龙会不会出了错?是不是被缠住了……” 刘封无奈的睁开了眼睛,瞥了堂弟一眼:“你小子,有空呀?” “嗯?”阿德腿肚子连打了几个哆嗦,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在向自己招手,差点软倒了,嘿嘿傻笑了两下,就要跑开。 “回来!”刘封坐直了身子,懒洋洋的叫了声,从屁股边上翻出一只水袋,美美的灌了口,“去,做一百个俯卧撑!” 58 拔城(上) http://.biquxs.info/

看着凉州兵仓惶退去,并州兵欢声雷动,高声为自家将军喝起采来,那两个唱双簧骂阵的大嗓门士卒更是倍受鼓舞,嚎嚎叫着还要上前骂阵逼凉州人下来再打过,赵云却挥手止住了他们。3回到阵中,将李傕放了下来,令人给给他包扎好伤口,抬到树阴下。又叫来一个亲兵,让他给刘封送信,也不再退开,静静的等着城里的凉州兵出来谈判,大有灭此朝食的味道。 不多时,城门再次打开,里头缓缓的开出一队人来,俱都身无重甲手中无兵,来到阵前一箭远的地方,当先一名青年模样的探马走出来,远远朝赵云深深一揖,道:“见过赵云将军,在下西凉李利,是李傕将军的侄儿,现在权领城中军务,请赵云将军过来说话!” “呸!小子,你也配跟我们跟我们将军说话的?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识相的赶紧打开城门降了我家将军是正经!”一个大嗓门的刚才骂阵耍尽了威风,这会没得过瘾,眼见凉州人又送上门来了,自作主张的张嘴就是一顿嘲骂。 李利脸上微微变色,阴晴数转,低下头去。 赵云皱了皱眉,喝令这个多事的退下,将银枪佩剑交给了亲随,缓走上前几步,在马上朝李利抱拳还礼,微微一笑,道:“军中粗汉不会说话,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几位不要见怪。既然几位来了,赵某自然没有不好好说话的道理。若是李少将军信得过赵某的话,就且过来探视一下令叔吧!” 李利微微一怔,这也才看清了赵云也不过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儒雅青年,虽则一场厮杀浑身浴红,却不改其温润谦逊,不由的有些失望,一时失神,竟未将赵云的话听进去。 身后几名偏将相视一眼,一个满脸黑浓胡子的向赵云抱拳一礼,沉声道:“敢问赵云将军,我家都督现在可好?” “李傕将军一切安好。3”赵云淡淡的道,半点也未将李利的失礼放在心上。 那几人又是一阵狐疑,李利这也才缓过神来,脸上一阵尴尬,向赵云抱拳一礼,道:“请问赵云将军,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叔叔?只要我叔叔平安,一切都好商量!” 赵云微微一笑,并不回答,眼睛看向了方才说话的那黑浓胡子。 那个黑浓胡子的有些失望的看了李利一眼,附在耳边低声道:“少将军,都督现在还死活不知……” “嗯?”李利咬了咬牙,向几人沉声道:“几位叔叔,你们在这里等会,待小侄先过去看看!”说罢纵马就向赵云这边走来。因为是李傕的亲侄子,平日与李傕军中的几个凉州宿将也还客气,李利这才让众人推上暂领城中军务,却不是一切都由他一人能说得算了。 那黑浓胡子的大汉闻言一顿,向赵云抱拳一礼,道:“赵云将军,某请与我家少将军一同过来探视我家都督,不知赵云将军能否允了某?” “几位请便罢!”赵云笑了笑,目光洒向那棵李傕栖身的大树,挥手示意看押的人退开。 李利等人俱是一怔,远远的看着李傕被解了盔甲,静静的躺在一副担架上,身上还覆着一张薄裘,不致受了寒,肩上的伤处也给包扎妥贴了,只是仍还双目紧闭,陷入昏迷中。几人俱是心下一松,对赵云的气度亦是大为叹服,又不免还有几分狐疑,那黑浓胡子的大汉与李利相视一眼,翻身下马,一前一后向李傕这边走来。 李傕肩胛骨粉碎,耳朵也给削掉了一只,脸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伤处都给用了上好的伤药,都已止了血。3只是双目紧闭,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渗出,想是急怒攻心,呕血所致,呼吸沉重,性命倒是无碍,破相亦是小事,只是这一身功夫,还有那一条胳膊,怕是要就此彻底的废掉了。 李利心情沉重,伏下身子在李傕卫边轻轻唤了几声,李傕却依然昏迷不醒,仿若未觉。李利无奈的站了起来,看着左右没人,低声对那黑浓胡子大汉道:“王叔叔,你看,我叔叔这下,该如何是好?” 那黑浓大汉亦是心下黯然,低头看了远处的赵云一眼,痛声道:“少将军,无论如何,还是把都督换回来的要紧,无论赵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许了他!”李傕不是上将之选,有时也失于粗暴,不过对自己的人还是一向照顾的,虽说将军难免阵前死,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却更令人心痛。而且,就算李傕能安全回到长安,只怕再也不能得到太师的信用了,便是自己,也不过是败将旧属,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李利点了点头,有了这一句话,叔叔的安全他便可以放心了,却又有些不安的起来,小声的道:“王叔叔,你觉得赵云会放过叔叔吗?” “放心吧,少将军,我看赵云也不像是个小人,而且若是他有心使诈,直接将我们几个擒了下来,我们也都挡他不住!” “那,要是赵云要我们投降呢?”几个将领都是凉州人,家眷不是在凉州就是在长安,投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却等于宣判了家人的死刑,这一条路,李利等人是想都不敢想。 “少将军放心,只要赵云不是傻子,他就不会这般逼我们的。”那黑浓胡子大汉摇了摇头,认真的为李利分析着,“依我看,刘封帐下号称有三万大军,赵云身为并州大将,却只带着这一千人就来攻城骂阵,一则是他自负武功,另一方面,想必也是他违了刘封节度,否则不应该只有这么点人的!” 李利脸上一红,尴尬万分,这一番若不是他的叔叔李傕轻敌冒进,怎么会被人擒了去?自己先前还说两千人就能将赵云擒拿了,想想却不过是一句狂言罢了。他虽然不笨,毕竟还年轻,又不知刘封虚实,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迟疑了一下,道:“那我们怎么办?” “趁刘封到来之前,与赵云换回都督,我们撤军回长安!”那黑浓胡子的咬了咬牙,重重的道。 “这?”李利有些迟疑,主将违了节度私自出战,失利被擒,而后又是仓惶败逃,若真的回到长安,别人没事,自己叔侄两还不让太师剁成肉酱? “少将军,都督折在赵云手下,这事无论如何也是掩不过去的,而且刘封大军就在后面,我们弘农城中就这不到五千的残兵败将,还军无战心,如何能守得住?”那黑浓胡子的看出了李利的犹豫,忙为他分析了起来,“到时候又丢了都督,又守不住城,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回长安去……” “罢了!”李利咬了咬牙,什么都是他妈的假的,虚的,只自己叔叔安全才是真的,回到长安,就是太师怪罪,老子一力就应下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李利心下冷哼一声,向黑浓胡子的深深一揖,沉声道:“一切,就依王叔叔的罢,只要保住我叔叔性命,我李家上下,永远承着王叔叔大恩大德!” “呃?”那黑浓胡子的微微一惊,一时不知李利这话是何意,慌忙扶起李利,道:“少将军说哪里话,为都督效死,我等是绝不敢辞的!” 李利却漠然推开了他,静静的走开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阿德呲牙裂嘴的,趴在地上扑哧扑哧的做着俯卧撑,“俯卧撑”这种新潮玩意自然也是刘封搞出来的创见,兄弟几个平日里没事也就自己折腾着玩。一想到哥哥一口气能做上几百个,这次只给自己安排了一百个指标,阿德小子倒是没敢怎么个不满,只是想着哥哥没事就乱折腾人,有点让人受不了。 大牛还在树梢上吹着风,看着下面一脸苦色阿德,想笑又不敢笑,忽的,远远的看着一骑轻骑奔来,马上一人,正是并州军的服饰,向下低唤了一声:“公子,来了,来了!” 刘封一怔,侧耳一听,却没听出什么来。阿德翻了个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夸张的喘着粗气,向树上的大牛叫到:“真来了?” “来了,就一个人!”大牛有些不安,揉了揉眼睛往远处再细细的察看一遍,确实没错。 “一个人?”刘封站了起来,一骑轻骑映入眼睑。 “哥哥,怎么会就一个人,其他的,子龙他们?”阿德扯直了脖子望了望,骇然失色。 “滚!”刘封轻踢了他一脚,“你做完了?” “呃?”阿德吐了吐舌头,正要再趴到地上噗哧,刘封却甩身下去了。 …… “子龙擒了李傕?”刘封大吃一惊,抬头看着高低走伏的山岗,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公子!”那报信的亲兵吐了口粗气,猛灌了一口水,擦了擦嘴巴,“赵将军请示公子,如何处置李傕?” 刘封哑然失笑:“早知道子龙能成大事,我们还在这里吹什么冷风的?真是!”挥了挥手,示意埋伏的人都起来,心中却已乐开了花。 59 拔城(下) http://.biquxs.info/

刘封率众来到弘农城的时候,城头上已经换上了鲜碧色的“赵”字大旗,猎猎迎风,畅意的舞动飞扬着。3赵云率众迎在城门口,向刘封躬身一拜。刘封喜笑颜开,紧走两步一把着将他扶住,当胸重重擂了他一拳,大笑道:“子龙好不地道,单枪夺了弘农城,却还让我在那山沟里傻傻的等着吹冷风!” 赵云身子一晃,微笑着接过了,躬身一揖,谦道:“云能成事,尽是公子妙策安排,三军将士用命之故,云不过幸得其会罢了,不敢贪功!”赵云生性谨慎,每次与人说事举止行为都极为正式,真不知道童渊这么个洒脱老头是怎么把他训练出来了。 刘封不好意思的罢了罢手,自己可没想过也来捞一个神机妙算的虚头,哈哈大笑道:“这样的巧合,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是盼不来一个,还是子龙有福呀!是了,我在山上吹冷风,子龙已然翻身做了地主,可有给我准备好吃的补偿一下?” 众将听着刘封说得有趣,眼见夺了弘农城,俱是畅声大笑了起来。赵云亦是莞尔,却还屡教不改,向刘封又躬身一揖,道:“未得公子准许,云已自作主张,私自便将李傕等人放了,还请公子责罚!” 刘封摇了摇头,扬鞭指着城头上那斗大的隶体“弘农”二字,笑道:“若不是子龙放了李傕,我又怎么进得了这弘农城了?子龙你尽是喜欢客套,若要责罚,就罚你以后少再在我面前动不动打揖请罪的,忒是麻烦!” 赵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这句话却应也不是不应不是。刘备父子都素性随意,往日里便没少嫌赵云多礼麻烦的,主公刘备倒还好些,刘封年纪比赵云还要小上几岁,一直都是待兄长一样的与赵云交往,一向自持稳重的赵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为异,只是自己言谈举止,还是对刘封甚是恭谨,怎么也改不过来。 知道赵云素性如此,刘封也便不再在这琐碎小事上纠缠下去,笑着岔开了话题,拔马带着众人进城去。阿德大牛两个却满是崇拜的拉着赵云的手,一个劲的问东问西了,为自己错过了一睹赵云雄威的机会而扼腕不已。 这两个小毛孩都在童渊老头那里学过枪术,算起来也可以说是赵云的师弟的,听着赵云略略的说了下当时的情况,俱是有与容焉,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来。3刘封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难道童渊老头死活不承认他有收过这样的两个徒弟,丢不起那个人呀! “公子!”好不容易摆脱了两追星族的纠缠,赵云打马来到刘封身边,抬手正要打揖,却猛的想起刘封刚刚才说过不要自己那么多礼客套的话,有些别扭的又收了起来,不过让他像徐庶那般直呼刘封字的事却是不可能的,“城中府库军资,云看着城中百姓生活困顿,自作主张先开放了一仓赈济百姓,请公子责罚!其他的,云已下令封存,粗略估算一下,粮草应有不下二十万石之巨,请公子派人过去清点!” “开仓赈粮,本就该如此,子龙做得很好,有了这批粮草,不但可以缓了我军之忧,也可以让洛阳百姓安稳度过今年冬天了,子龙当居首功,呵呵!”刘封苦笑的挠了挠头皮,说话语气不由的也跟着赵云正式了起来。其实从赵云能这么快的就让弘农城换了主人这件事看,刘封就猜得他必是趁热打铁,将弘农城的淄重粮草也一并拿下来了。 其实,赵云虽然让人信任,刘封跟他相处却总是少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大慨就是他的这种谨慎细微吧,一言一行都中规中矩的,让人不自觉的也要跟着生出一种自持稳重的心思来,否则便有矮人一头的感觉,怪怪的。嗯,汉武帝见汲黯的时候,大概也就凛凛然,常有这种感觉吧,确实不自在,否则干嘛不冠不见呢,忒是麻烦!相比之下,二叔关羽虽然为人清冷,刘封在他面前倒是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时候。 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几人来到了太守府。 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前一任主人还在惬意的用着早餐,谁料却在转眼间就换了新的主人,世事果然无常得很。李傕叔侄走得匆忙,李傕更是还在昏迷中就充当交款给付了出去,私人东西能带走的赵云也不留难,就让他们通通都带走了。这诺大的太守府便显得有些零乱空旷了起来,虽然明知新主人马上就要来了,也只是略略收拾一下而已。至于李傕原来的那些下人奴仆,忙完了一顿后,正诚惶诚恐的侍立院子里,等着新主人的发落。刘封却无心理会他们,让郝勇给每人发些钱米,脱了奴婢身份,统统打发了了事。 三弯两绕,在赵云的带领下折入大厅,几个亲兵把住大门,只余赵云与刘封两人。 “子龙,可有发现张绣的行踪?”放张绣入弘农城也不过两天的功夫,李傕没有动静也就算了,张绣却也没了踪迹,让刘封好生的奇怪。 “云向那些仆人询问了,他们说前两天有个青年将军来过,确是从渑池来的无疑,李傕待他甚是亲切,似是又差他往长安去了。”赵云回道。 “长安?”刘封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张济向李傕讨主意是守是退,李傕却也不敢擅作主张,又把张绣打发到长安去找董卓要主意,瞧这皮球踢了!也亏了是赵云办事滴水不漏,刘封想着自己有些问题还没搞清楚哩,就让人把李傕的一众奴仆一股脑全放了,不禁的有些汗颜。自失的笑了笑,道:“子龙,你以为,张济那边我们该如何着手收拾?” 进入弘农以来,刘封有什么事都与徐庶赵云商议,大政方针两人也都心下了然,赵云也不谦退,道:“公子,我军已占了弘农,张济便是瓮中之鳖,有死而已!云以为,公子可使一书使,令张济开城归降。” 刘封想了想,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人也是现有的,就烦子龙自己走一趟,一事不烦二主,你跟张济也算是故人了,便将这里的情况与张济说个清楚。至于张济那些人,他们家眷都在董卓手里,想必也不敢投降于我,你就让他们学着李傕的样,带着路上的干粮,珍宝钱财能带走了也可能全都带走,让自己滚回长安去罢!” “云,谢公子成全!”赵云闻言躬身一揖,平静无波的脸上竟是微微动容。 “你看你,又来!”刘封一副败了的神情,双手一摊仰面倒了下去。赵云谨慎机智,一听这番话便已明白刘封为他造势的用意,经着今日一战,常山赵子龙单骑擒李傕于万众之中,仅凭手中一杆亮银枪连下两城,逼退八千西凉劲旅的事实,必教天下英雄为之侧目!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洛阳城。 司马朗双目通红,满是血丝,一脸疲惫之色,不时的蹙眉凝思,反复盘算,或是运笔疾飞,仔细作批示,天色已渐渐昏暗,竟还是半点不觉的,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有些零乱,便如司马朗多日未经梳洗的头发一般,显得有些枯黄、灰败。 刘封亲率大军攻略弘农,徐庶也随军参画,洛阳的一应大小事务便全推给了司马朗,便是当日出巡遇刺的事,也再不闻不问,仿佛不曾发生过的一般。司马朗却是心中有数,办事更为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洛阳大小事务,无巨细一一过问,唯恐他人代手会出了任何差仳。连日案牍劳顿,像他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竟已有些吃不消了。 一个老仆护着一盏油灯进来,将屋里的几盏铜灯一一点亮,又给墙角的炭盆多添了几块炭块。看着大公子案牍劳神,有些犹豫,却不敢相扰,暗里低叹了一声,退了下去,轻轻的又把门掩上。 老仆的进出,司马朗半点不觉,许久,才挺了挺腰,长长吐了口气,只听脊骨“咯咯”的几声响,尽是舒坦的声音。伸着冰冷的手指揉了揉眼睛,这才发觉双条腿竟有了些发麻了,却仍吝于站起来舒展一下,伏身又拿起一卷卷宗认真研读了起来。 华灯初上。 一个清瘦的身影轻轻的来到司马朗身后,许久不动。司马朗心有所觉,猛的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身子一个哆嗦,手中狼毫“啪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清瘦的身影微微一抖,却是没动。 “二弟!”司马朗看清了眼前这人,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上冷汗,声音里不觉便带有了几分责备的意思。眼前之人正是他的二弟司马懿,这个弟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举止规矩守礼,也是个半大的人了,却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 司马懿站在阴影下,便如枯石一般,眼波微微一动,低下头去。 兄弟连心,司马朗如何不知道自己弟弟心中所思,便要站起来,却突然发觉两腿酸麻,一时竟使不上劲,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倒,无奈的苦笑一声。 “兄长!”司马懿喉头有些哽咽,赶忙过来将他扶住,眼圈一红,“是弟弟害了你!” “兄弟说哪里话!”司马朗宽慰的笑了笑,顺势扶着双腿伸直身子,手掌在大腿上用力的揉了揉,定定看着前方微微烁闪的火苗,“为兄是洛阳留守,这洛阳大小事务没得为兄首肯,谁敢私自做下去?累是累点,为兄却很实在的。” 司马懿低头坐在兄长身边,双手用力的帮他舒活筋骨,一时却不说话。 这样的话,跟别人说还可以,自己兄弟?司马朗轻轻叹了声,道:“二弟不必如此,为兄从不怪你,父亲教过我们,凡事但要尽力,不必苛求成效。这句话,你不可一日或忘了!” “弟弟不敢忘。”司马懿面容一整,认真的道。 “有你这句话,为兄也便放心了。”司马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弟弟有些瘦削的面容,又复微微的一叹,道:“不日你就要外出游学了,一人在外,凡事要少说多思,你的本是个性子内敛的人,兄长我不如你,也不多废话了。自己保重身体,不要再做这些小儿女模样了,若是父亲知道了,他要不高兴的。” “兄长教训得是,弟弟省得了。”稍稍缓了缓神,司马懿便收起了心思,重重的应道。 看着弟弟鹰隼般的锐目回复了往日的神采,司马朗欣慰的一笑,道:“我二弟终不是池中之物!” “兄长,你可知刘封攻略弘农,如今进况如何了?”离别在即,司马懿专程来与兄长道别,却不愿尽说些伤别的话,因也转了个话题。 司马朗摇了摇头,笑道:“听二弟这么说,他又给二弟惊喜了?”说着屈了屈双腿,酸麻感觉已去了差不多了,兄弟相处,对刘封的态度倒是全无避讳。 “今天早间,刘封已夺了弘农城,据说所部伤亡不过数十,依我看,渑池这会应该也在刘封手上了。”司马懿认真的道。 “呃?这么快!”司马朗却没有弟弟的沉隐,闻言大吃了一惊,迟疑的看着弟弟,“他是怎么做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赵云的人!”司马懿静静的将刚刚得来的消息与兄长说了一遍。 司马朗倒吸了一口凉气,悠悠的一叹:“尽得手下将士之力,也难怪刘备父子能在短短几年内跻身一方诸侯,天下滚滚诸公,多有不如啊!” “兄长才略非凡,以刘备父子的用人手段,也不怕不能尽展兄长之才!”司马懿微微一笑,道。 司马朗一怔,转即莞尔,伸手在弟弟头上轻轻一拍,笑道:“我这二弟,也学人会用这些虚的来安慰我了!” 60 大礼(上) http://.biquxs.info/

司马懿却突然了些伤感,盯着身前几案上微微搏动的小火苗,有些失神的道:“若不是弟弟一时鲁莽,以我司马家在洛阳的百年根基,全力助刘备父子,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二弟又来了!”司马朗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自己年轻的弟弟,语重心长的道:“刘备父子出身卑微,几年前也还不过是幽州织席贩履的卑微小人,而今一时蹿起如日中天,虽则声势一时无两,却也成了天下之矢。若非天命所归,久之必为英雄所灭!若我司马氏一族要得长久,你我兄弟,自然得散开各自努力!天下汹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我弟万不万就此堕了心志!” 司马懿哑然失笑,低着头轻轻掩过,认真的道:“兄长教训和是,弟弟省得如何做的。” 看着弟弟还有些不能释怀的样子,司马朗微微的一叹,道:“兄弟,你是还在担心那日的事罢?” 司马懿指尖向微微一抖,默默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了。 “我弟尽管放心就是了,刘备此人如何,为兄不能确定,刘封乃是个仁厚的人,虽然少年更曾武勇手刃千人,却并不嗜杀,更不鲁莽。且为兄替他做事,一向勤勤恳恳忠心不二,不曾有丝毫的怠慢疏忽,日后纵然他知道了这事是我弟所为,也会看在为兄的面上,不会为难我们司马家的。”司马朗笑了笑,安慰他道,“至于你,你都已经远走高飞了,他还能奈得你何?” 其实从刘封当日的那句话,以及后来突然而来的信任,竟任自己手掌洛阳大权,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自己,司马朗便知道刘封其实对当日被刺这事早已心知肚明了。他更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刘封之所以会如此信任自己,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机会罢了,让自己再捅他一刀,同时也是给刘封自己找一个借口,一个能堂而皇之的报当日被刺之仇的借口。 想象一下,若是自己情急之下,一个头脑发热果真借此机会夺了洛阳献还给袁绍,刘封岂还再有放过自己的可能?此事成与不成且在两说,若是败了,纵是刘封借此机会将司马氏一族连根拔起,阖族老幼尽行诛戳,天下人亦没有指责他的权力。那个时候,不但是自己,洛阳四郡世家豪族,只怕也会因此受了牵连犯上血光之灾了! 这样的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司马朗每每在深夜中噩梦惊醒,惶惶不可终日。也正是抱着这一种畏惧的心思,他才拼命的为刘封干活,拼命的在人前展示自己,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如何对得起刘封的知遇和信任,也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才华,惟有这样,才能保得司马氏一族安全! 如此的心虑交瘁,只是为司马氏一族之生死存亡这个念头在强撑着罢了!虽则这一切都是因为弟弟的一时鲁莽而招来的,司马朗却不能责怪于他,更不能将自己心中的这些担忧与他说了,惟恐累得弟弟不能安心东行游学,更因心有所累,误了大事。怎么说来,天下汹汹风起云涌,英雄无数尽起遂鹿,到底谁才是那个拔乱反正的真命之主,便是南阳许子将,怕也不能确定吧。而以弟弟的资质,更经此一事,若能就此奋发自强,异日必有所成,出将入相不过易如反掌之事,弟弟游离于群雄之间,若有幸能识得真主攀龙附凤,正可为司马氏一族多一条生存之道。 听着兄长的话,司马懿眸中闪过一道痛苦的愧疚,低着头默默的应了。司马懿比乃兄小了十岁,司马朗已经是人所共称道的河内少有之俊杰,却早有人更断言,司马懿他日的成就必在乃兄之上!便是家族内,包括父亲司马防和司马朗本人,也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少年早负盛名,又有严父一刻不懈的督导,司马懿又如何会看不出此中的真切的?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长安。 “一个人,一个人就将孤的大军赶回了长安哪!”董卓嘿嘿冷笑着,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映着白花花的油光,煞是明亮晃眼。 李傕拖着那条废胳膊,脸上还带着伤后的病态,死死的趴在地上,面如死灰,额上更是汗如雨下,已然湿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后面,张济倒是无伤无病的,只那张脸的惨白却比李傕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荣吕布等人侍立在董卓左右,却是一脸的漠不关心。 李儒清咳一声,道:“太师,李傕张济辱了我军威名,罪合万死,刘封小儿猖獗,墥关岌岌可危,还得早思良策!” 董卓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有话就直说罢,孤还没老糊涂!” “李儒不敢!”李儒心底一个格登,慌忙跪倒请罪,额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冷汗。 “罢了,你起来吧!”董卓粗壮的手指在坐椅扶把上微微轻扣着,鹰隼般的锐目在李傕张济身上略略一扫,脸上阴郁之色更浓,回来放在了李儒平静的脸上:“孤知道,前日冷落了你,你心里不高兴,对孤也爱理不理的。到了这会,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少跟老子磨几吧!” 最后这一句话,声音赫然重了起来,有如平地一声雷,在厅堂上轰的炸了开来。便是沉稳如吕布,亦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身边的徐荣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冷汗汵汵,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惟恐喜怒无定的董老大会把邪火撒到无辜的自己身上。 董卓瞥了一眼犹在站立的吕布,冷哼一声。吕布垂头不语,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的乱颤了好一会。 “是!”李儒闭上双目微微缓了缓了口气,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向董卓重重的一顿首,也不爬起来,还是直挺挺的跪着,平静的道:“太师,岳父,儒这一番话,请岳父一定应允!” 李儒比任何人都了解董卓,虽然董卓喜怒无定,对自己人却一向很宽厚,自己再怎么冲撞了他,最多也不过受几声斥再不见罢了,却是不会如那些朝臣一般,动不动就给灭了族。虽则如此,董卓能不能信了自己,还如未进洛阳时那般的言听计从,李儒却没有把握。 “嗯?”听了李儒这话,董卓鼻音重重的应了声,认真的打量了李儒一番,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肥硕的身子沉沉的往身后一靠,“李儒啊,你们这些人里,我都待你们如子如侄,别人都怕我怕得要死,也就你,你敢惹我生气。我却从来不怪你,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这一番说话的语气,便似当初未进洛阳时一般,吕布徐荣却是从未看到了一面,俱是心下骇然,只道这下连李儒也要遭殃了。 “是太师仁厚,儒有负太师大恩!”李儒却是轻松了下来,有些黯然的道。 “嘿嘿。”董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那短命的女儿死了,可你还是我的女婿,孤知道,天下人人都可能叛了孤,就你,你不会!” 李儒低头默然,两眼一阵酸楚,几乎就要掉下泪来。吕布却是暗怒,一直以来,他为董卓引为左右,出入相随,原凉州系诸将人人嫉恨,却原来,还不如这一个磨嘴皮子的竖儒! “说吧,孤听着。”发了一通感慨后,董卓似着便有些累了,伸手抓过酒瓶高高抬起,哗啦啦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饮了下去。 “太师!”李儒长长吐了口气,仿佛满腹那多年的积闷就在这一口气中,一扫而空了一般,沉声道,“既然刘封已夺了弘农,下一步,必然是与刘备合力,兵指河东!与其让华雄与他们在河东死斗,不如,便将河东一并让与他罢!” “嗯?”董卓啧了啧他那肥厚的嘴唇,不置可否。吕布冷笑一声,前面说去趁火打劫的人是你,这会见势不妙,提早开溜的人也是你,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尽了! “不但要将洛阳四郡都让与刘备,还要与他示好,送个大礼给刘备父子!” “这又是为何?刘备父子屡次犯义父虎威,若是不给他们点教训,还要示好,岂不让天下人看我们笑话!”吕布忍不住冷哼一声道。 李儒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吕布一眼,自吕布斩丁原投奔董卓以来,一直便是一副舍我其谁的嘴脸,对于议事这种小道从来都看不上眼的,仿佛天下事只要他一出手就能手到擒来一般,边一次却难得的一次出言反驳自己了! 董卓看着李儒还跪在那里,吕布高大魁梧,极不协调,罢了罢手道:“文优,起来说话。” “是!”李儒低头微一皱眉,站了起来,仿佛没有经着吕布这一打岔一般,向董卓躬身一揖,道:“太师,刘备得志,心中最不舒坦的,便是袁绍了!王匡本为袁绍铁杆,也为刘封所击杀,刘备与袁绍之争,已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 “可是你也说过,袁绍小儿一时还不会与刘备翻脸呢!”董卓有些心动了,疑惑的道。 “袁绍之所以一再忍着刘备,是因为他要腾出手来一心对付幽州公孙瓒;而刘备与公孙瓒是姻亲之好,若无太师与他为敌,他亦无坐视公孙瓒为袁绍所夷灭的道理,一旦太师与他修好,再稍稍添上一把火,刘备与袁绍之争,便再避无可避!” “哦?”董卓微微动容,片刻之前的盛怒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一双阴鸷的三角眼里凶光烁闪,激扬不定,“刘备,他可会信得过孤?” 61 大礼(中) http://.biquxs.info/

吕布亦是竖起了耳朵,他不喜欢磨嘴皮子的人,却也不可避免的让李儒的这一番话勾起了兴趣,毫无疑问的,关东,将会因为李儒的这些话而起一番很有趣的故事! “刘备当然不会信我们,但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李儒两眼放着光芒,自信的道。3 “哦?”董卓大喜,满是肥肉的大胖脸几乎给挤成了一团,哈哈大笑了起来:“金山银山,孤给不了他,想那刘备也不稀罕这些劳什子。官侯金印,反正也是他们刘家的,刘备想要什么孤就给他什么,若是他当得皇帝,孤也便扶他上座就是了,哈哈哈!” 虽然董卓曾一度对李儒这个女婿很是恼火,他却也深知李儒足智多谋,有料事如神之能,他能如此自信的与自己说这件事,必是有着九成的把握了,胸中阴霾登时一扫而空。 趴在地上的李傕张济两颗颤悚惊骇的心这也才稍稍的安稳了下来,俱是满怀感激,李儒之所以挑这个时候说事,自然是在救护他们。事实上,两人虽然败得很难看,最大的责任,却不在他们身上。只是这样的事实,却是想都不能去想的。 “袁绍自立为关东盟主,仗着袁家四世三公威重天下之势,一向狂妄自大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以为天下之间,除了太师便惟他袁绍数第一人了。嘿嘿,他奈何不得太师分毫,又忿天子为太师掌中玩偶自己远离朝堂,便有些疯颠了。连挟尊刘虞为帝这样的不臣之举都敢做,竟是半点也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了。这事虽然因刘虞的固辞而不成,刘虞现在也为公孙瓒所击灭了,而袁绍狼子野心,不臣之举,也是人所共知了!”说到这里,李儒微微一顿,自在的笑了笑,才又接着道:“为大汉讨不臣,乃是臣子的本份,只是袁绍这事,却不必太师亲自动手!” “如此说来,文优是想让刘备替孤动手了?哈哈,妙哉,妙哉!”董卓抚掌大笑,“那你说,孤该给贩履小儿什么好处?” “太师英明!”李儒不徐不缓的小捧了董卓一句,微微的一笑,“可以许刘备以征讨天下之重,如姜太公故事!” “征讨天下之重?”董卓有些疑惑的回述了一遍,至于姜太公故事是什么故事,他可不知道,也懒得过问,摇了摇头,嘿嘿笑道:“刘备出身孤微,贩履小儿一个,虽然是汉室宗亲,毕竟已经枝属绝远了,许他征讨天下之重,谁能服他的?” “何必别人服他?只要刘备不能拒绝这份大礼,关东群雄越是不服他,岂不越是有趣?”李儒浑不在意的笑道,也就这种时候,他才能与董卓这般自在的说话了,“刘封是先帝自封的大汉朱虚侯,期以匡扶国难之任,当时刘封也不过一个小小孩童,天下谁人说他一句不是了?更何况,刘备父子现在天下知名,还辛辛苦苦的替太师守着洛阳通道,太师再许他以征讨天下之重作为回报,又有什么不妥的?” 董卓一怔,抚着满脸的黑浓胡子,不由的哑然失笑,也是,别人服不服他刘备,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倒是替他管那么多干嘛呢! 吕布却是心中一凛,他虽自负勇武,一向不屑于磨嘴皮子,却也不是傻子,隐隐的感觉到董卓要是接受了李儒的这个提议,袁绍那边什么反应咱不管,自己这次可就再没了上战场的可能了。心下一急,吕布酸溜溜的道:“文优先生以为,刘备会答应吗?贩履小儿须不是傻子,先生许他专以征讨天下之重,不过得个虚名,又没粮草又没人马,却还让天下人都盯紧了,贩履小儿有多大的胆子,他敢要?还只怕他第一个便是借这名头来对付太师了!” “呵呵,奉先说得极是。”李儒丝毫不以吕布对自己的敌视为忤,还是亲热的呼着吕布的字,笑着为众人解惑道:“当日袁绍有意推举刘虞为帝,只是因刘虞百般固辞这才没能遂意。此事天下尽知,天下人也因此对袁绍多了份认识,太师当时没追究他的罪责,想必袁绍也真当着这事就这么算了,呵呵呵。” 董卓老脸一红,当时李儒正在麻醉中,诸事不理,屁也没放一个,自己则是觉得反正袁绍远在冀州,天高皇帝远的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也就懒得理会了。现在听李儒这么一说,当日倒是自己失于考校了。 “那文优先生以为该怎么办?派个人过去斥责他一顿,总不成几句话就能让贩履小儿对付袁绍的吧?”吕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件事跟刘备又有什么关系? “不错!”李儒只当没听懂吕布的反话,赞了声道:“就是让刘备去征讨袁绍!” “嗯?”董卓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心中已然有了所得,却还是有些不确切,看了李儒一眼,不耐烦的道:“文优快说,少现来啰啰嗦嗦的!” “是。”李儒微微一笑,与董卓躬身一揖,双目寒光烁闪:“将当日袁绍挟立刘虞为帝的事实公之天下,让小皇帝下旨,诏夺袁绍爵,罢袁绍官,还有诸袁亲旧一并革了他们。至于朝中大臣,嘿嘿,如有异议的,以袁氏党人论,灭门!然后,以刘备为邺侯,大宗伯,告诉他,天下有不臣者,他都可以他代天子往讨,这第一个,就是妄图废立的袁绍!” 略一顿,李儒又放缓了口气,笑了笑,道:“至于洛阳四郡,就给了刘封罢。” 初平二年,十一月。沸腾文学网,。1'du。,手机访问:ap.1^du. 太师董卓向小皇帝刘协请旨,以袁绍有不臣之心,阴谋废立为由,请旨罢袁绍官,夺爵,其弟袁术亦受牵连被罢官,以宗室刘繇为扬州牧,往代袁术。 同时,因公孙瓒诛除幽州牧刘虞,遣使赐金印,赠蓟侯,领幽州牧。 并州牧刘备为邺侯,大宗伯,属以征讨天下不臣之重,勒令刘备代天子出征,讨伐袁绍,以正朝纲! 司空张喜、太仆赵岐在廷上稍有微异,侍中常洽则只是嘴唇打了个哆嗦,董卓便以他们是袁氏党羽,与袁绍有勾结图谋不轨,灭了张喜等三家。并分遣使者,赴荆州刘表、益州刘焉处,告以代天子讨不臣,令刘表、刘焉与袁氏断绝往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中山,毋极。 正在与公孙瓒对峙的袁绍一天之内一前一后接到了两拔使者,刘备的使者先到片刻,具言刘封已经从董卓手中夺回了弘农,请盟主往洛阳主持军略,共讨董卓,还天子于旧都,还有客气话若干,只是却未提到有关公孙瓒的半个字。长安天子的钦使后至,这一个却是哆哆嗦嗦了半天,就是不敢打开天子诏书宣诏。 袁绍自己的接过来一看,差点没给当场气歪的鼻子,匹夫董卓竟敢夺自己爵位官身,并声称大宗伯刘备天子讨不臣,让他自己拈着看! “主公,这般看来,刘备必是与董卓做好了交易,以洛阳四郡和大伯宗的虚位,为董卓咬人来了!”郭图嘿嘿冷笑着。依他的意思,该拿这个尿了一屁股的使者祭旗,便是刘备的使者,也给他一刀,怎奈沮授说什么天使不可擅杀的鸟话,直接给打了出去了事。 听了郭图的话,袁绍淡然摇了摇头,道:“刘备非常人,想他不会为董卓做这下等事罢。” 沮授亦是深有同感的道:“主公,国贼,董卓也,当日主公劝立刘伯安,也是恨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此中道理,想刘备亦能体谅主公一番苦心……” “则注错了吧!”辛评看着主公袁绍竟然有赞同沮授的意思,不由的有些焦急了起来,出声打断了沮授的话,向袁绍躬身一揖,愤然道:“主公,防人之心不可无,刘备何人?天下枭雄也!去冬便曾与董卓私下媾和,全无廉耻之心,今又悍然兵发洛阳,害了王公节(王匡),更无义信可言。此番他之所以请主公往洛阳去主持大局,不过是因为董卓趁火打劫寇掠弘农、河东两郡,主公又为刘伯安报仇讨伐公孙瓒分身不得,才做了这虚态罢了。却非但可以令主公为难,也能在公孙瓒那里博得一个劝和的说辞,如此反复小人,主公岂可以信他!”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得袁绍微微侧目,不觉微点了点头,道:“那依仲治(辛评字)以为,有天子诏令,刘备又会如何行事?” 沮授亦无异议,其实这一番话,也正是他刚要说了,不过是让辛评给打断了罢,却不知他对刘备的认识如何。 辛评躬身谢过,瞥了若有所思的沮授一眼,道:“主公,刘备既与大汉宗亲自居,自诩为天子忠臣,有天子诏令,他自然不敢不依。况且,公孙瓒是他姻亲之好,以公孙瓒乡鄙之能,如何能挡得主公这雷霆一击的?刘备断无坐视公孙瓒为主公所夷灭的道理。 这一次,董卓既然主动与他示好,断了刘备的后顾之忧,又许他以重利,他哪有不接受的道理,主公,宜早做准备!” 说到董卓与刘备修好,袁绍心中大恨,漠然扫了沮授一眼,轻嗯了一声,又有些不甘的道:“如此说来,这一番讨伐公孙瓒,还是要无功而反了?” 沮授脸上有些尴尬之色,当初力主让董卓去纠缠着刘备正是他的主意,袁绍也才因此整军大出,放手对付公孙瓒。却想不到董卓手下也有高人,反手轻轻的一将,便自己脱身事外,反将袁刘两家置于不死不休的地步,倒是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 袁家“四世三公”、“四世五公”这样的说辞,其实都没错,“三公”指了是三公之位,“五公”则指了是袁家出了五个位列三公的人。《三国志?臧洪传》就有“诸袁事汉,四世五公”这样的说辞。 62 大礼(下) http://.biquxs.info/

“主公,是授无能,虑事不周,恳请主公降责!”沮授不是个避事的人,更不逃避责任,自认袁绍这一次的失误有自己的责任,便直接向袁绍请罪道。3 袁绍扫了众人一眼,逢纪审配木无表情,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辛评面有赞许之色,郭图则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起身离座,亲手将沮授扶了起来,淡然笑道:“董卓狡诈如狐,刘备反复无常,是孤对他们心存幻想,自遗其咎,不关则注的事!” 说袁绍心中不恼,不失望,那是假的。多日经营,苦心筹划,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却横是便宜了刘备和公孙瓒两个小人,一个眼看着就要握有天下大义,从此可以所谓的代天子征伐四方,另一个则顺顺当当的拔掉眼中钉统领幽州全境。从此,幽、并两州将连成一片,将冀州包围了起来,纵是冀州富甲天下,袁绍帐下猛将如云,谋臣似雨,怕也抵不住这两家的合力联击的! 不过相比于能主动承认错误的沮授,袁绍此时心中最恼的那个人,却是那个正在出使兖州的许攸! 许攸前番讨伐公孙瓒前大话满满的,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最终却在一夜之间就大败而归,令袁绍失望至极。而在这早些时候,许攸到上党交会张杨,则是干脆直接的将上党送给了刘备,让刘备遂灭了张杨,还是让张杨理亏在先,事后连站出来指责刘备的理由都没有。再早一些,迎立刘虞为帝的事其实也是许攸的一力怂恿的,这件事虽然因为刘虞的百般推辞而不成,天下人却也多因此而指责袁绍别有居心的,令袁绍灰溜溜了好一阵子。现在倒好,董卓揪着机会倒是将这旧帐给翻了出来,明正言顺的要调动刘备来讨伐自己了! 话说回来,虽然许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接连搞砸了好几件事,丢尽了袁绍的脸面。若是许攸不是出使兖州而是立在袁绍面前的话,袁绍十有**连句重话也不会对他说的,更别说下不狠手责罚许攸了。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许攸与袁绍两人自少相知,对于许攸的才智,袁绍是从来都不怀疑的。 客观的说,许攸的这几次行事,出发点都是好的,可行性也不错,几乎就要成功了。然而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事情差就差在,许攸没那个运气,总是在关键时刻出了差子! 譬如刘备在上党的那一次,当初刘备本是为接应刘封,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张杨翻脸,出其不意,若是刘备警惕性稍微低一点点,怕是就直接给交待在那里了,哪还会有现在的这么多麻烦?就是劝立刘虞登基称帝这件事,谁又能想得到,这世上原来竟还有人连皇帝位子都不敢要的?当初要是刘虞接受自己的建议自立为帝,且不说刘虞本人现在不会有死在公孙瓒手上的结局,就是袁绍自己,哪还用对着董卓老贼的一纸“伪诏”就手忙脚乱的? 就是这一次两虎竞食之计,本来董卓与刘备也真在洛阳打起来了,却哪想董卓会鬼使神差的突然矫诏任命刘备为大宗伯,责以征讨天下之重,用这么重的一个大“礼”来收买刘备!否则,此时这两家怕不还得如许攸所算计的那般,在洛阳死磕呢? 袁绍早负盛名,为天下所重,可不全是因为袁家四世三公的原因,更不是浮夸子几句吹捧能捧上来的这个高度,自有他的非凡之处。否则,他那个一直以嫡子身份自负的弟弟袁术,又怎么会一辈子都让这个出身不明的小妾子压得死死的? 自知者智,知人者明。3 袁绍对自己帐下众谋士才能无不了如指掌,许攸之才智,舍沮授外,郭图等人根本就与他不是一个档次的。然而让许攸办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功败垂成,这一番看来,不得不让袁绍怀疑,许攸是不是“数奇”,根本就没有那个建功立业的命! 而今看来,这种可能性可是极大的。 尤为可恼的是,许攸的这些坏运气,却是会连着别人也一并带着遭殃了! 沮授才智高绝,自投入自己帐下以来,进言良多,一直算无遗策,而这一次却也失算了。细细想来,正是当初许攸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自信满满的一通长篇大论说服了自己,也连沮授一并给说动了,真的以为刘备与董卓必然会在洛阳死磕,让自己放心大胆的去讨伐公孙瓒。却哪想,到头来,自己是辛苦一场,让别人平白得了好处去! 当然,“数奇”这样的话,袁绍只会把他留在心底的,不会与任何人分享的。 沮授等人想不到袁绍居然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对属下的失察之责不予追究,俱大是感动,便是一直瞧沮授不顺眼的郭图,也暂时收起了落井下石把沮授一口气打倒的心思,向袁绍躬身一揖,道:“主公,董卓毕竟有天子大名,图担忧我冀州的官员若是有人受这封乱命的蒙蔽,暗通刘备,主公大军在外,邺城孤危难测,有再覆敌手之忧,还请主公早点回师,以安民心!” 袁绍闻言稍一迟疑,有些疑惑的道:“依诸公之见,冀州有人会起反意?”自袁绍总领冀州以来,以袁家的威势及袁绍本人的宽厚,冀州士绅无不对袁氏心悦诚服,若说有人会反叛,袁绍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若是主公早回邺城,相信蠢蠢欲动之徒便再不敢妄动了。”沮授想了想,与袁绍躬身一揖,认真的道,略一顿,又道:“其实,董卓的这一招,虽则看似高明,也坏了主公的大事,其实细细一想,对主公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说罢此话,微一沉吟,看着众人都期待的望向自己,沮授早已收起了方才的愧疚心怀,手拈长须微微的一笑,道:“主公,当初许子远议请主公奉迎刘伯安登基称帝,就是因为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政由己出残暴不仁,致令朝廷威仪扫地,搞得天怒人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这一次董卓妄立刘备为大宗伯,为天子征讨四方,呵呵,谁忠谁奸,却不过董卓刘备两人的私下议定罢了,天下英雄,谁会信了服他?且我汉家四百年江山,并无此先例,如此乱命,主公自然可以不必尊令而行!” 袁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是天子的一纸诏书就能收系了自己回长安去,董卓早就来这一招了,何必等到今天。早先众人都有意无意的讳避尊不尊令这件事,这会,沮授总算为自己给了一个圆满的解释。 “如此说来,对董卓的这个乱命,刘备也极有可能的,他不会尊令了?”审配细想了想,眼睛一亮,认真的道,“刘备若是接了这个诏令,就是自绝于关东群雄,不谛于自甘下流与董卓狼狈为奸,董卓狼子小人,刘备又怎可能信得过他?” “这?”众人俱是一怔,先时大家都只看到这个诏命给刘备带来了好处,却没想过,刘备有没有拒绝诏命的理由? 片刻的沉默。 “刘备必然会奉令行事!”袁绍突然冷哼了一声,很有把握的道。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河东,安邑。 李儒的送出了这个“大宗伯”,不但杀了袁绍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刘备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事实上,刘备的为难更远甚于袁绍的。因为袁绍根本就没有也不须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拒命只须拒命即可,而刘备看似得了好处,却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接也接不得,扔也扔不得。便是多智如田丰的,也一时被这个突然而来的“乱命”给击懵了,一时亦是犹豫难决,根本就拿不定主意,只是将接与不接的得失种种为刘备一一分析了出来。 华雄与郭汜早在刘备大军开来之前,就奉令封守库府,退回长安,一路上竟是难得的秋毫无犯,再无扰民掠民之事。刘备早便料到难免要与董卓起一番血斗的,做足了准备功夫,却不想董卓会如此乖巧的又退了回去,便如一个重拳打在棉花团上,满是不对劲。待得大军缓缓开到河东,便迎来了这个史无前例厚礼:“大宗伯”。 接到召唤,刘封便将弘农的事务交由徐庶,与赵云快马加鞭轻骑赶到了安邑城。 刘备没有袁绍那么厚实的家臣底子,能参与议事的,也就刘备兄弟父子和田丰钟繇了廖廖数人了。而此时关羽与钟繇守持并州,只有田丰与张飞随刘备征讨河东,相与列席的,就是刘备张飞和田丰、刘封,赵云。 刘封也感到为难,这种事,别说大汉四百年江山没有这个先例,就是往后数中华两千年,也没有这个后例!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的意思就是天子的意思,若是乱命,自然可以推而拒之,不必理会,偏偏的,这个乱命却有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袁绍谋立新君,罪在不赦! 63 抉择(上) http://.biquxs.info/

接与不接,这是个问题。 不接这个诏命,且不说邺侯、大宗伯、代天子征讨四方这些个天大的诱惑就此没了,同时也可以解读为刘备认同于袁绍另立新君的主张,公然无视长安的这个大汉天子刘协了!反董卓还好说,若因为反董卓便连皇帝一并反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刘备可承受不起。小皇帝刘协眼下虽然年幼,受制于董卓形同傀儡,毕竟是先帝仅存的儿子,也没有失德,而且少帝刘辩又早已不知所踪了,刘协的帝位根本就没有人能动摇得了的。 既然不好不接,那便接了这个诏命罢。可天下人都知道,这只是董卓的乱命,是董卓在接连族诛了司空张喜等三家大臣后,用血淋淋的利剑逼着小皇帝签下的一纸诏令! 况且一旦接下了这个“乱命”,那也便等同于刘备正式与袁绍为敌,与关东群雄决裂,也等若于承认董卓不再是国贼,而是拥有废立之权能代君行事的周公、霍光了。 且不说这么做合不合规矩,董卓却一直以来就是刘备敌对征讨的国贼,骄横跋扈乱纲败纪,他的任命根本代表不得朝廷的认同,也会给天下人留下一个责难的口实。便是当初袁绍谋立新君,虽是叛上该死,毕竟是为抗衡董卓而取了不得已之下策,而刘虞更是宗室重臣,忠诚无二,对刘备早年更曾有大恩,现在刘虞被刘封的岳父公孙瓒所击杀,死非其罪,天下冤之,刘备又如何能忍心再往他的尸体上沷脏水的? “封儿,你一向多谋能断,怎么也觉得这件事,很是为难了?”看着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坐立不安的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一时拿不定主意,刘备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半点也诏命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大哥,管他什么天子朝廷,都不是董贼的幌子,凭什么他一句话咱们就得替他卖他命的?不干!”这几日说来议去,就是没完没了,张飞早就不耐烦了,直接的嚷了起来。这几日来,虽然大家都知道了这么一回事,可怎么去应对,却还没有个章法,刘备也一直不表态,由不得老张要焦躁了。 接了这个诏命,可就意味着把命卖给董卓了! 刘备对三弟张飞的不满只是笑了笑,却不理他。 “父亲,既然你已有了主意了,那便快些告诉我们,何必让大家都干着急了?反正接与不接,有利亦有弊,哪个也逃不了!”见着父亲不紧不慢的样子,刘封擦了擦额上热汗,有些腆然的道,心思却也松了下来。他在接到传召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只到了安邑城见了父亲之后才被告知,饶是他自认沉隐自持,也一下子给击慒了,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毫无疑问的,董卓这次使出了是一个大手笔,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好吃不好拿! 老实说,董卓的这个诱饵很是让刘封心动,同时也隐隐的感觉到,董卓是完完全全的放下了争夺天下的雄心了,从此要一门心思守住大门做一个假皇帝了! 大宗伯,代天子征讨四方,那可就是后来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呀,多大的权限,就是董卓本人也避让的。也又岂是说给就能给得,说弃便能弃的! 更可况,父亲刘备眼下爵位不高,关羽等人只能备员偏将而已,再大的官他拿不出来,尤为迫切的需要这一个大名尊位来邀买天下英雄。 身为主公的,连个印子都给不起,谁跟你一起打天下? 当然,若是接了下来,袁绍曹操等人也绝不会认同这个“大宗伯”的,可是宗室的另三个州牧,益州刘焉,荆州刘表,还有即将赶赴扬州上任的扬州牧刘繇,他们的态度却是另一回事。自黄巾之乱以来,强枝弱干,诸侯蜂起,袁绍更是挟着袁氏四世三公之威,以盟主的身身宰割天下,甚至想另立新君,公然不将刘家子孙放在眼里! 大汉刘家的子孙,眼下确实是需要一个能征讨四方的大宗伯出来撑撑门面。从感情上来说,自幽州刘虞死后,刘焉等刘家子孙,还是可以认同刘备出来挽救刘家子孙的声势的。虽然按资历家世来说,刘备是四个宗室州牧中最不值的一个,但以势力而论,眼下刘备确实是最强盛的一个。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刘备敢不敢接。 正如当初耿纯劝说光武帝刘秀登基即尊位时说了那样:“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 大乱之时,英雄固当勇于任事耳! 若是刘备畏首畏尾的,连这种担当也不敢有,胸无大志,跟着他连个爵位都不能保证,谁愿意跟这么个没前途的家伙一起混日子? 刘封自认还不是个能主事的人,他也乐于将事情的取决权交于父亲手中,自己则只需追着一目标,全心全意的计算着如何去趋利避害就行了,不必事后再因自己的选取是对是错而患得患失的。 田丰忧心忡忡,智者多虑,多虑则少决,总是拿不定主意!接与不接的种种得失他都细细考校过了,若是与主公异地而处,身为谋士的田丰拿不定这个主意。 听着儿子有些任气的抱怨,做父亲的刘备并不放在心上,淡然笑了笑,道:“董卓想要凭着这一纸书文就收买了我,着我为他守着东门,呵呵,我岂能如他所愿的!” 刘备与田丰等人议事的时候,从来都是随便的择个地方就坐,就是你一时脑子卡壳了,想四下走动舒展筋骨,那也随你,刘备和刘封本人都是喜欢站着走走晃晃的说事的。 刘封眼睛一亮,又有些疑惑的看着眉毛锁成“川”字的田丰,道:“父亲是准备拒了他?” 刘备点了点头,负手徒立,目视着墙上那被割裂成十几块的大汉广舆图,微微的有些失神,略许,认真的道:“自钦使来后,这几日几夜来我确实一直很为难的,夜不能寐,若天子真能任我为大宗伯,责令我讨伐天下不臣,我是迫切的喜欢。与袁氏为敌又算得什么,他们袁家本就不是大汉纯臣!” “父亲,我们自然不能遂了董卓的心思,可是袁绍一向就不信任我们,再有董卓这一次离间,我们并州怕是再不能与冀州和睦相处了。”听了父亲的话,刘封高悬的心思放了下来,尽管诱惑很大,刘封心底却也是倾向于不接这个诏命。这最大的原因却是,他不想被别人当棋子用! “袁绍这王八蛋,他从来就不曾与我们有过和睦相处的时候!”张飞愤愤的骂了句,二哥关羽留守并州,防了还不就是袁绍这个王八蛋? 田丰皱了皱眉,向刘备谦身一揖,道:“主公,纵然你不接了这个诏命,公孙伯珪那里,他却不会拒绝了董卓!” 对付当初袁绍谋立刘虞为帝的事,除了责令“大宗伯”刘备讨伐主谋人袁绍,董卓也追许了公孙瓒诛杀刘虞的功劳,授蓟侯,拜幽州牧。这对于新并了幽州还要面对袁绍的咄咄进逼的公孙瓒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的天大好事,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伯珪如何,我劝不了他,可若是董卓想要许些好处就能指使收买我,他看错人了。”刘备笑了笑,道。也是很朴素的一个考虑,他也不想给别人做棋子用。 “那,我们还依着原来计议的行事?”刘封心中有些不舒服,公孙瓒是他的岳父,前番因为受挫于冀州差点死于麴义阵前,公孙瓒对并州的不作为、还与袁绍保持着往来的行为暴跳如雷,竟然将并州的使者鞭打一顿泄愤,已让两家的关系蒙上了阴影。而且,据说婉儿为自己生下了嫡子后,公孙瓒那边到现在还没有一句话捎来。 其实从刘备这几日来的行为处事上看,田丰多少便已猜得了他会做这样的决定,这一次听他公然断言拒不受命的话,倒是没有多少吃惊的。保况,接与不接这其中得失利弊,约在五五开间,对于主公选取哪一样,田丰都不觉得是不可行的。却仍还有些担心的向刘备躬身一揖,道:“董卓使了这一手,袁绍信不得我并州,必然已从幽州前线撤了回来,若是我大军虚出,只怕后方会不稳。” “那不是还有二哥嘛?难道要我们还是听从那董卓老贼的了?”大哥的决定正合自己的心思,张飞满意得很,却听了田丰还是习惯性的说着“风凉话”,心下大怒,几乎大着嗓门怒吼了起来,把坐在他下首的赵云也给唬了一跳。 “三弟!”刘备当即狠狠的瞪了张飞一眼,大声喝止,“元皓说了是实情,有事议事,你如此大嚷大叫了做什么?还不快与元皓赔不是!” 张飞脸上一红,别过脸去冲田丰抱了抱拳,大声道:“老张无礼了,请田先生莫怪!” 刘备一阵气结,这也算是道歉的?田丰却只谦然还施一礼,淡淡的道:“张将军不必如此,就事论事而已。” ~~~~~~~~~~~~~~~~~~~~~~~~~~~~~~~~~~~~~~~~ 编外的话:前面有人问我,是不是姓刘?是不是刘备的后人? 呵呵,我不姓刘,而且我家上溯三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没有一个姓刘的,再往上的话,就得翻族谱了…… 64 抉择(下) http://.biquxs.info/

关羽张飞就是跟田丰不对付,像这种言语上的冲突,以前可没少发生了。若是关羽在场的话,他倒是不会搭田丰的茬,顶多就冷哼一声,却只在心里憋着气,张飞倒是直接了一点,听着不顺耳的话就扯直喉咙嚷上两句,只是过后却很快即忘了。 其实,若不是刘备在那边唬着,田丰也不想理会张飞的气话,只当没听着了。这一番谦让的话,亦是随意的一点,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看了两人如此模样,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文武不和,国之大忌。好在他们三个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的,性子不对谁也不在心里藏着,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彼此不能好好相处,临事了却不会相互拆台,是以刘备虽然头痛,倒还不必太过担心的。 一旁赵云只是笑了笑,亦是有些无奈的样子。自投入刘备帐下这两年多以来,赵云都已经习惯了关羽见着田丰就冷脸,张飞一想不通就田丰顶牛的模样了。不过呢,这三个人倒是无一例外的对赵云甚是友好,张飞对他尤为的照顾,已然引赵云为自己的生平酒友之一了。赵云甚至两次差点让张飞给灌趴下了,好在赵云机警,感觉自己到顶了,就提议大家到院里打一架,要张飞赢了他才继续喝。三将军虽然喝得不少,倒还不至于撒酒疯,下手都极有分寸的,虽然每次两人都只能维持个不胜不负的的局面,老张却是舒坦得很,对赵云尤为的喜欢,早把他引为自家兄弟了。 话说,张飞拼酒的话,平生也只输给一个人,那就是关羽。打架他是赢不了赵云,不过喝酒能把他干趴下,也不错,老张可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计议已定,刘备便不再多费事了,也不理会张飞的干瞪眼,拿起桌上的伪诏走到墙角,弯身投入火盆中,看着火苗一点一点的往上蹿,微微的一笑,道:“董公以为我出身寒微,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好处,就能打动得我了?他也不想想,这礼虽大,于我何加焉?本来就非我所有,既非我所有,又谈得上什么失去了。3” 其实这是天子的东西,也不董卓家的,崽卖爷田做人情,他当然不在乎了。 “要是董卓舍得下本的话,就该把他收刮来了那些财物给我们做些军资,谁想这家伙朝廷的东西滥赏滥封不在乎,自家的东西倒是小气得紧。” 见了父亲感慨,刘封知他其实也有些舍不得了,否则何必那么多废话的?便打了个圆场,又笑道:“其实董卓的这个好计策,对我们也不无好处。袁绍为人好谋无决,临难能拼死一搏,遇事却优柔寡断,当初他上伯安公尊号,本来也就不安什么好心,这一次让董卓翻了老帐,必然让他有种被人揪了小辫了的感觉,心中不安。他又是绝对信不过我们的,如此一来,他对幽州的功略不可避免的要缓上一缓了。而且,还要大军云集,逼凌我并州边境了!” 说到这里,刘封摇了摇头,仿佛袁绍一切算计都在他眼皮底下进行的一般,大笑道:“不过呢,袁绍却偏偏还是个好虚名的家伙,最喜欢做那表面功夫。若是我们拒绝了董卓的好处,就算是他回师了,也做足了功夫要与我并州干上一架,却绝不敢在这关头冒着被天下人所唾弃的危险公然袭击我并州,我猜想,这一番洛阳四郡,他也再不好意思与我们争了!” “呵呵,这么一来,我并州就安若磐石了!” 这一番话,只是顺着拒绝了董卓收买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略略推敲一番,便不难得出这个结论了。 “这只是表象!”田丰闻言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的道,“袁绍对幽州的功略已经筹划多时了,这一番因董卓的突然出着而失了战机,他全部的心力,必然就会全部放在我并州这边上来。3他是不会与我并州直接交锋,要坏我并州大事,却也不必如此。” 若论对袁绍的认识,田丰对袁绍只是闻名却不曾见面过了,倒是不如刘封看得清楚。不过刘封的这一番分析,倒是与田丰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只是看着刘封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不由田丰不出声斥责。 “呃?”刘封脸上一红,自己可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事急则失于周详,就像当初自己深入冀州怂恿黑山贼袭入邺城那样,不是差点就断了袁绍归路?至于现在并州的后方,除了冀州,还有塞外剽悍善战的鲜卑匈奴诸胡。虽然刘封娶了个鲜卑女子为妾,真正关系和缓的,却只有柯最部一家而已,至于其他的,他们还配不上坐到大汉并州府的餐桌上的。而与此相反的,袁绍自联合了刘虞旧部一同对付公孙瓒后,那些与刘虞亲密的塞外诸胡,都一并接受了袁绍的招抚,袁绍倒是来者不拒,全盘继承了刘虞对塞外诸胡的友善政策,大手一挥,粮布盐铁,可是送出了不少。 似着没注意到刘封的尴尬,田丰向刘备躬身一揖,道:“主公,并州方面,只留关将军与钟元常坐镇,还不足以应对袁绍万般手段,须得主公,或是承泽自回晋阳主持军政!再者,如何绝了董卓,这个说辞,还得好好斟酌一下!” “嗯。”刘备轻应了一声,收起心神,看了儿子一眼,笑道:“那么,大家都同意了?” “是!”田丰躬身一揖,赵云也起身施礼。其实赵云虽然列席会议,却只是个备员的,在这种场面他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而且能说的话,基本上也都让田丰和刘封说完了,根本还轮不到他发表意见的。 张飞和刘封倒是自在得多了,毕竟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多套数的。 …… 又在安邑住了两日,这其间,刘封听到了一个在他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的事:卫行回到河东后,一病死了! 卫行本就是一个病痨鬼,年纪轻轻的就药罐不离左右,偏又文弱不知调养,去并州这一行又是大喜大悲的,这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安邑还不到两日,就此一命呜呼了。 虽然卫行的事非自己的错,终归跟自己有些关系,刘封听了这个消息难免便有些不舒服了起来。还不知道,蔡琰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另外的,主持洛阳事务的司马朗倒是没什么异动,听说每日忙得像头牛似的,形销骨立,憔悴不已。至于他的弟弟,那个鹰眼狼顾的司马懿,倒是突然不知所踪了,不过相信在不久以后,这一位便要游学到了他方去了,在关东的某个地方露面了。 仇是记着了,刘封也没法追究下去,眼下洛阳四郡局势还太稳定,诚如司马朗所说了,刘封还离不开他们司马家的支持,刘备到了河东后,一纸任命令司马朗暂为河南尹。 “哥哥,哥哥!”一觉醒来,刘封正准备与去父亲刘备和田丰道别回并州去“看家”,堂弟刘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扯住,神秘兮兮的贼笑了起来。 刘封诧异了瞪了他一眼,奇怪的道:“什么事你这么高兴了,父亲允你留下来了?”刘封这一次回去,连阿德大牛都一并带走了。 “不是,你再猜猜,仔细的猜?”阿德拔浪鼓般的晃了晃大脑袋,还是故作神秘的道。 “我猜你的大头鬼!”刘封抬手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响亮的暴栗,“快说,你再不说我走了!”说罢整了整衣袖,抬脚就走。 “你走?走了你可别后悔!”阿德抱着头瞪大了眼睛,一双贼眼里满是委屈的样子,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刘封却懒得理他,头也不回的道:“要是后悔了,我就拿你开刀!” “啊!”阿德夸张的一声惨叫,苦着脸紧跑前两步拦在刘封面前,吐了吐舌头,道:“算了罢,你是哥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什么都是你对的,我说还不就是了!” 话是低声了,嘴巴上却还不饶人,这个哥哥很无良的很,心里不舒坦就变着法子折腾小弟,他那些手段,阿德可是受够了。 “听好了:外—面—来—人—了!” 阿德退后两步,对着刘封的后背,一字一个工腔的,这小子,倒是会作势。 “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让你这么贼的?”刘封回过头来,满不在乎的看着弟弟道。这小子认识的人,不会是涿郡老家的吧,他们也不该到这来呀! “嘿嘿,不知道了吧?哈哈,是一个,不,是两个,两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来了!”阿德很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一副你再敢对我不客气,我就不告诉你的样子。 “你得意是吧?”刘封抹了抹头上的热汗,拳头捏得格滋格滋的响,脸上尽是阴森森的笑。他刚打完一趟拳,浑身舒坦得要死,正好拿个家伙试试劲。 阿德打了个哆嗦,脖子一缩退后两步躲到廊柱后面:“是两个女的,看你敢不去!” ~~~~~~~~~~~~~~~~~~~~~~~~~~~~~~~~~~~~~~~ 大家有空的话,到我的圈子里坐坐吧,呵呵,书评区关了讨论功能,圈子里却有这个功能,大家有什么提议的话,放到圈子里来的会更方便些的。 65 回家(上) http://.biquxs.info/

“女的?”刘封带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刘封转了几个弯来到后门,他的书僮、现在升级为阿德小跟班的大牛正在那边恭恭敬敬的候侍着,前面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着两个男,呃,男装女人! “你们?”甫见了这两个女人,刘封骇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你们怎么来了?” 右边一个高佻俊美,葱玉般的纤纤玉手扶着马车横辕,正焦急的往门内探望着,翠玉般的娇颜上找不出一点瑕疵来,身上披着一条宽大的武士袍,腰悬长剑,却正好将她柔美的身段遮掩住了。3左边一个身子稍矮一些,虽是一身男装,腰束宝带宽紧正好,那完美的曲线却正好一览无遗勾勒了出来,那张与中原人迥然两异的圆润小脸上扑闪着美丽的长睫毛,对着左边那高佻的同伴却带着明显的距离。 见了刘封出来,两人俱是一脸的惊喜之色,同是惊叫一声扑了过来。临行几步,左边那人却又刻意放缓了脚步,让过了那高佻俊美的同伴,美眸中满是期翼的看着刘封,圆润的红唇微微一抖,小瑶鼻上微不可闻的一声冷哼。 高佻俊美的那个,正是王蘅,那个稍矮的,便是刘封的鲜卑妻子阿黛! 自从某个早晨在小校场上王蘅用她长剑指导了阿黛的弯刀之后,两女算是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了,或许是深闺中闲得无聊,两女有事没事的就要斗上两句。王蘅还好,她还有个儿子,有个父亲,那一身本事便多多少少有些放下了,若不是阿黛时不时的过来讨教两招,她倒是忘了自己还曾是行走江湖的王女侠了。阿黛孤身一人从大草原嫁到并州来,原本在草原时就助她父亲柯最统领部众的,这一下子突然锁入深闺没了事做,便也就剩了这点消遣了。 刘封亦是惊喜不已,冲上前两步,一把将跑在前面的王蘅环腰抱了个结实,一股熟悉的芬芳沁入心肺,大嘴便在怀中玉人那修长洁玉般的雪颈上重重的吻了下去。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草原之花愕然张大的小巧的红唇,素手不可思议的轻掩上,芳心便如猫抓般的,痒痒的,麻麻的,又是一阵持续的揪痛着,恨恨的一跺莲足:这个混蛋! 恨归恨,阿黛却还不忘了对着一边那几个同样张大嘴巴的家伙恨恨的一瞪眼,登时把几个胆大包天的不良少年给吓了回去。 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阵清脆的马铃声响冲了进来,玉颊俏红娇喘息息的王蘅猛的推了刘封一把,羞红了玉脸低下头来,却还不忘娇媚的横了他一眼:“有人看着呢……” 低低的声音,脆脆的,麻麻的,刘封打了个哆嗦,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重重的咳了一声,紧紧握着蘅儿的小手,两眼威严的往后一扫:“刘德、刘宠!” (注:刘封的书僮大牛的大名刘宠) 没有人回答。 没有等来回应,刘封却便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忽略了自己的另一个女人! 这个问题相当的严重,看着鲜卑最骄傲的女人那双已然日渐消退了厚茧的葱白玉手可着劲死命的揉搓着自己身上件苦不能言的衣衫,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一下下的,就像揪他的心里一样,刘封突然间有了一种陈世美的感觉,呃,如果陈世美也有感觉的话,竟是恨不得拍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阿,阿黛?”刘封有些心虚的走了过来,手心一阵虚汗,差点让紧攥着的那只小手滑了下来,幸好那只细嫩的小手机警的反握住了他,铁紧铁紧的,半点不松。 叭啦,叭啦,叭啦…… 珍珠般的泪花扑闪扑闪着往下掉着,倔强的鲜卑女人狠狠的扭过身子,留给了那人一个美丽而孤单的背影。 “哼,就会装!”王蘅嘟着小嘴,满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小手却仍紧紧的握着刘封的手,半点也不肯放松。3 这倒好,怎么竟是两个一起来了! 刘封头大如斗,这一只手可不敢放下了,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的揽过鲜卑女子的纤腰,阿黛想躲,却已被他逼到了马车边上了。 “放手,你这卑鄙的汉人!”阿黛背靠在刘封怀中,却还不甘的挣扎着,一双纤纤素手紧紧的抓着刘封胳膊,十指连心,几乎便带着主人的愤怒扎入这个卑鄙的汉人肉里去了,不必瞄准,恨恨的一个完美的莲足梅花踩,重重的砸在了刘封脚趾上。 “嗤——”刘封呲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疯丫头,这一脚可是实实在在的,疼啊! “你,干嘛踩他!”王蘅大怒,伸手推了阿黛一下。 “我就踩他,怎么着!”阿黛双手紧抓着刘封,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中,不甘示弱的回瞪着王蘅,莲足挑衅的再跺了一下,这下也没踩空! “别!”刘封额上沁出的冷汗,也不是痛了还是吓了,连忙将这两个战意狂飙的女人拦住了,眼角一扫,小声的劝道,“有人看着呢!” …… “乖乖,原来这就是哥哥呀!”墙角,某两个小孩遮遮掩掩的,趴在初冬冰凉的地板上往外看着,津津有味的,小声感慨着,“要是他能对我有这一半的好,我就知足了,万箭穿心也绝不后悔!” “别看了,小心害眼病的!”另一个小孩嘀咕道,对这一段疯言疯语仿佛没听着似的,两只晶亮的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 …… 一个老汉赶着辆马车,车内尽丝绸的模样,诧异的看着紧靠在一起的三男,哦,是一男两女,我老人家可没眼花,失望的摇了摇头,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啊,一代不如一代! “铃铃铃……” 清脆的马铃声渐响渐远,斗鸡眼的两个女人各霸着刘封的一条胳膊,互不相让的对视着,气鼓鼓的。 小了。 刘封有些伤心的摇了摇头,以他的角度,不难发现自己的女人那个饱受摧残的地方,他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狠得下心来!刘封心痛的摇了摇头,小声又满怀豪情的道:“二位夫人,我们先进去吧,待会换了衣衫,你们爱怎么折腾,为夫奉陪到底就是了!” 两女俱是俏脸一红,齐齐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他打了什么心思! “嘿嘿,走吧,先去换了衣衫,一会,我们一起回家!”刘封一左一右,揽着两女纤腰。 “这样进去,好吗?”王蘅倒是没有意见,她做了母亲的人了,这一身装束尤其那一条带子,格外的不舒服,阿黛却有些心虚的拉着刘封的手,迟疑的道。 别说,她对中原的规矩倒是比王蘅还要重视。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我的女人还能让她在门外等着不成?”刘封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他自然明白阿黛是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出来了,千里寻夫这么胆大包天的事都敢做,这会,倒是心虚起来了,难怪到了门前却不敢进来找自己的。 “这个,不好吧,要是大人知道了,他会不会责怪你的?”这一次,王蘅倒是难得的跟阿黛达成了统一战线,亦是心虚了起来,再不肯往前走了。 “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不定呀,明年他又要多两个孙子了!”左右瞅着好像没人,刘封突然伏下身子直接将两位夫人扶着香臀抱了起来,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后门众守卫目瞪口呆,僵着脖子低着头来,却总忍不住又大胆的偷瞄两眼,直到两个羞不可抑的男人?呃,女人?坐在公子的胳膊上,由着他一脸得意的抱进门去了,远远的,终于走远了。 “乖乖,原来公子好这口子!”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卫擦了擦额头,听人说,那些高门的公子爷都好这口子的,想不到咱这公子也是这样的。唉,大冬天,居然也下汗了! “啥这口子?”另一个侍卫嗤了他的同伴一鼻子,老气横秋满是不屑的教训道:“这都没看出来,那是两女的!” “啧啧,咱公子好大艳福,这两女人比俺认识的翠花可是漂亮多了!”边上的另一个侍卫满是羡艳的啧啧道,心底却又纳闷了,公子才多大呀! “翠花?勾拦院的货色,跟公子的女人比,你想死呀!”先前那个侍卫抬手就在这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家伙头上重重来了一下,威赫道。 “女的?”先前那侍卫有些不敢相信,仔细想了想,再想想,好像,还真像是女的。不禁又后悔了起来,公子的女人,居然没认认是怎么样的,以后要是再遇着这事,还能拦着她们?想到这里,又是大后悔自己胆小来了,就算公子抱着男人又咋的?看一看也好将来认人呀!可恨自己居然早早的就强忍着偷窥,嗯,是光明正大的瞧,瞧热闹的**,安分守己的低着头…… 唉,可惜,可惜! 这些人,居然没一个人意识到,公子就这么抱着两个大活人进去了,他撑不撑得住? ~~~~~~~~~~~~~~~~~~~~~~~~~~~~~~~~~~ 关于刘封的两个儿子,叫什么名字,这会,该是给出个答案了,说起来丢人,我到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呢,这名字,还真是不好取呀! 战国之战神lle兄弟说把他们一个叫刘颖,一个叫刘进,呵呵,刘颖像个女孩的名字,刘进,寒,我居然一念这个名字,就想到“刘锦”这两个字,然而,又想到了《大明王朝》里那个弥勒佛一样的太监,黄锦…… 还有,刘备的另一个儿,梦北斗而生的小阿斗,到现在也还没有名字呢,大家说,叫他什么名字好? 67 回家(下) http://.biquxs.info/

“前日你在洛阳遭人行刺,宴明也死了,这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她们几个人耳中,你的几个夫人坐不住了,婉儿也怕你会出事,就准了她们出来,据说,是让她们来保护你了。3”提到这事,刘备依然止不住自己的心惊肉跳,宴明的本事他是知道,居然为救儿子而战没了,不难想象,当日是何等的凶险,这个儿子,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没了! 可是再一想到这两个刘家的媳妇居然私自处出,这在官宦人家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而看儿子现在的样子,竟是只有欣喜而没有丝毫的怪异的,刘备亦是有些不高兴了起来,又像是在看自己儿子笑话一般,更有几分玩味的意思在内。 不得不承认,刘封的这几个女人,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王蘅的一手快剑竟能逼得赵云在百合内还手不得,阿黛更是鲜卑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其治军才能不下于一员大将。 “父亲,我以后会小心的。”刘封多少也听出了父亲的话外之音,摇了摇头,高兴归高兴,可若有人知道刘封的女人满大街的乱蹿,估计乡鄙之人薄德无行的帽子是跑不掉了。 “你小子!”刘备苦恼的摇了摇头,伸手在刘封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以前看着还年少老成,现在儿子都有两个了,却还尽犯着傻事,就刚才……” 说到这里,刘备声音一顿,眼睛里尽是拿你没办法的字眼。显然,刚才刘封的荒唐事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刘封尴尬的抹了抹鼻子,年少老成,我不现在不也才十七岁呢,换在我们那个时代,多少人还在吃奶呢!其实,这事怪只怪,谁让他这么早就做了父亲呢?一个男人成不成人,一般的标准,可不是看你有多少岁了,而是,你做没做了父亲! 看着儿子跟自己装愣,刘备摇了摇头,道:“你爱年少风流,我不管你,可有几件事你得记住了!我听说,你对王家那丫头很好,在你的院里,谁都得让着她,就是婉儿,也得管她叫一声姐姐!”说到这里,刘备的言语突然重了起来,“小子,你别忘了,婉儿才是你的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也给你生了个儿子,她的孩子,就是我刘家的长子嫡孙!” 刘封有些头大了起来,一时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3 刘备也知道他没多少听到心里去,伸手在他头上重重的一拍:“你小子,年少风流没什么,可要记得管住自己!且不说王家的那丫头,蔡先生的女儿,你怎么办?” “呃?”这事你也知道了? “父亲,琰儿那边,蔡先生不会不同意的。”刘封心惊肉跳了起来,这一下,父亲是执行家法来了! “同意?”刘备眼珠子一瞪,再次挥起拳头,在儿子头上重重的砸了两下,“蔡先生天下大儒,你还真敢想啊!” 刘封大屈,连个女人都不敢想,还算什么男人? 只是这话他却是不敢宣诸于口的。 “怎么,你还不服了!”刘备越说越气,揪起刘封的耳朵拖到自己面前,大嗓门忽啦啦的从左耳灌了进去,“臭小子,你满脑子想什么呢!” 刘封呀呀惨叫了两声,却不敢挣扎,两脚踮得高高了,只双手死命的护着已然红肿了的耳朵:“父亲,别,别,让你看见了!” 再揪下去,刘家就有两个大耳朵的了! 只是,他的叫屈却唤不住铁了心教训儿子的父亲,这一刻,刘备不再是手握雄兵威震一方的并州牧,大汉丘乡侯,他只是一个教训儿子的父亲,他的手段,也和涿郡乡下的一个老农没有什么区别,提着棍子撵着儿子到处赶。 这个做儿子的,亦只是一个在父亲淫威下瑟瑟发抖的寻常人家子女,小杖受,大杖走,仅此而已。 外面。 阴沉沉的,天上的乌云一片叠着一片,又像是整个天空都连成了一片灰蒙蒙,呼呼的,风沙扬了起来,几只不怕冻的喜鹊低低飞过,依呀的两声低鸣,又很快的掩没于风声中。3 赵云微微眯起了眼睛,好像,听到了公子的叫唤。 看着儿子捂着一只红肿的耳朵的可怜巴巴的模样,刘备心又软了下来,抬头看着窗外浓云滚滚,突然有些伤感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头,笑了笑,道:“儿子,像这样打你,很久没有的事了吧?” “哪有做父亲的,没事就打儿子穷开心了?”刘封低着头,委屈的叫道,一会儿亲,一会儿骂的,这一时,他可还没适应父亲的角色转变。只是觉得,父亲的今天的感觉很温馨,也许,有事没事就教训儿子,就是一个做父亲的的人生乐趣之一吧。 “好像,自你那次病了之后,为父就没这样打过你了吧?”刘备却只当没听着他的叫屈,爱怜的抚着儿子有些发丝零乱的脑袋,自失的笑了笑,“多少年了,我们父子没得好好的坐在一起过,把你打一顿,你还不服气了,你老子我,呵呵……” 说着话,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一个同样阴郁的初冬,就是在那个乌云漫布的早晨,年少的他在族中长者的帮助下,葬了当时还很年轻的父亲,开始承担着一个男人养家糊口的责任…… “父亲……”感受到了父亲情绪的低沉,刘封轻轻唤了一声。 “嗯,没事。”刘备别过脸去,不让儿子看到自己通红涩胀的眼睛,驻了驻,才回过头来,看着刘封,笑了笑,道:“小子,这一次你回去,好好陪陪婉儿,现在伯珪对你我父子有些误会,这些事,婉儿是知道的,可她也没办法跟伯珪说,自己憋在心里,你好好开导她。” “是,我会的。”刘封重重的应道。 “蔡小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勉强,先跟婉儿说说。”刘备再一次郑重的道,“本来这些事,是不该我和你说了,可是你娘早不在了,阿斗的娘,我也不会把她扶正,家中的大小事务,全由婉儿操持着,你自己年少风流,可别再弄了一屁烂帐回来!” 事实上,之所以让刘备如此提防的,却是因为刘封在处理与甄家的关系上优柔寡断,伤人伤己,不但使自己在离开中山的当口与甄家关系恶劣,也给甄家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至今袁绍仍不能完全信任甄家,便是他刘封的缘故。 现在并州的基业正在起步中,一切如履薄冰,不能有丝毫的疏忽,而这个年少老成,有时候却又有些冲动的儿子,却不能不让刘备掂记了。 “是。”刘封声音有些沉重,亦有些羞愧,对于自己的母亲,他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了,只隐隐约约的记得,是一个很温婉很慈祥的母亲,她的影像,却更多的,与遥远的另一个身影重合了。 “还有,凡事要小心一些,出门的话,多带点人!”说到这里,刘备声音再次重了起来,“就算是去找蔡小姐,也要多带着人!” “是。”刘封脸上一红,私底下的事,还能多带人了? 看着他脸上的模样,刘备哪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抬手重重的又是捶了他一下,却轻轻的一叹,道:“小子,你可是几次差点死掉了人了,这一次是宴明替你挡了刀,下一次呢?当年在中山,你就曾被刺杀,谁干的,到现在都还没翻出个底细来……” “父亲,”刘封眼圈有了些酸辣,低着头强着一笑,道,“儿子命硬着呢,这不,到现在还一切都平安无事。” “是啊,你是平安了,可把别人紧张了!”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 …… “主公,该起程了!”田丰向刘备躬身一揖,道。 赵云亦是有些奇怪,主公父子两这么长时间的,都在说了些什么。不过他之所以没拦着田丰,却不是因为他的好奇,而是,田丰是并州上下惟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直闯主公卧房的人。至于关羽张飞,倒不是他们与刘备生分,只是因为他们不会打断大哥的事情,不像田丰这般的全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刘备看着儿子还有些好肿的耳朵,无奈的笑了笑,结束了父子间的这次秘密对话。田丰倒是很诧异的看着一脸尴尬的刘封,瞥了那红肿的耳朵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在刘封的服侍下穿上了衣甲,刘备想了想,又道:“封儿,王丫头的孩子,就叫刘安吧,婉儿的孩子,叫刘裕!” “恭贺主公给两位小公子赐名!”田丰与赵云俱是躬身一拜,齐声道。 刘封却是目瞪口呆,“刘安?刘裕?” 这两个名字,可都不陌生呢!还没待他想明白,却见父亲已经走远了,连忙紧跑两步,追了上来:“父亲,刘裕还好,叫刘安,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刘备漫不在意的笑了笑,“刘安,平平安安,你小子!” “平平安安?”刘封摇了摇头,叫刘安,淮南王刘安? ~~~~~~~~~~~~~~~~~~~~~~~~~~~~~~~~~~~ 这两个名字,有点恶搞吧。嘿嘿,“刘安”是今天午睡的时候,突然脑子里迸起来了,“刘裕”则是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就是还有些举棋不定,觉得有些亵渎这位英雄了。 话说,刘家四个打天下的牛人,取天下过程最难的,当数刘备和刘裕,都是从草根在门阀世家丛林中一路往上爬,最后终成帝业。相比之下,刘裕的成就比刘备更大,战功也更显赫得多了,有人骂刘备不知兵,可从来没有人敢骂刘裕不知兵的,因为跟刘裕对阵的,从来都只有他的手下败将。 当然,刘裕也很可惜,在打入长安即将恢复中原的紧要当口,他的“诸葛亮”刘穆之却突然死了,否则极有可能的,就是刘裕开创了第一个由南向北统一天下的大王朝,而不是要等到一千年后的朱元璋才来结束南人的尴尬。而那个所谓的南北朝,怕是还没开始就要在他手中结束了。 68 家事 http://.biquxs.info/

淮南王刘安,汉文帝的侄子,淮南厉王刘长之子,汉武帝时期公认的宗室第一博学之士。其所主持编撰的《淮南子》是先秦前汉道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刘安本人更是被道家由凡人尊为仙人,成语“仙及鸡犬”就出自他的典故,后世赫赫有名的前秦与东晋淝水之战的一个主战场八公山,也是因刘安的神话而得名的。 然而这个在在文化史上影响极为深远的刘安,他的一生却一点都不平安,在他还在孩童时,他的父王刘长就汉文帝所逼迫,最后羞愤自杀,他的一生都戴着个博学之士的名头,在仇人之子,之孙的卵翼下做了个厚道王爷,临到了晚年,却被自己的孙子出卖…… 刘封突然发觉,董卓的这个伪诏,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推上了台面。 天下的归属! 皇帝受制于权奸,袁绍挟袁家的势力声威另立宗室。天下人或有不同意的,却没有人认为袁绍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该按律追究的,或者说,袁绍的势力让天下人对这件事明知的保持了沉默,甚至名义上的公开指责也没有,袁绍依然顶袁家的声威及其本人的英雄之名,挟冀州之众虎视天下! 而袁绍的计划之所以不成功,只是因为他选择了一个忠厚而不失有原则的宗室,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否则,天下两帝,该何去何从,凭了便是实力了! 袁绍能将刘虞捧上去,同样的,他也能再次将刘虞拉下来。 谁是那个平定乱世的人,谁就拥有整个天下! 作为刘封来说,有枪就是草头王,兵强马壮者为天下,这一切是这样的理所当然,而他一直的奋斗方向,就是冲着大汉的江山而来了。 与刘封不同,刘备显然还没怎么意识到,自己是个要当皇帝的人。3当董卓与袁绍将大汉的帝座这般儿戏的卖弄的时候,他便一下子就明白了,大丈夫建功立业,原来也可以是光武皇帝那样的伟业! 想通了这一点,刘封便也明白为何父亲今日会这般的行事,完完全全是一个逗弄爱子的慈父,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而已! 化家为国,往往,都是从无家开始了。 一个帝王的第一步,就是深深的掩住自己的亲情,不让普通人家的亲情影响了自己,同时,也得把一些不必要的感情,通通舍弃。高祖刘邦向项羽讨分一杯羹,光武帝刘秀从军初始,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哥刘仲,大姐刘元还有三个外甥女死在乱兵刀下,便是在大哥刘縯被害之后,他还得强作欢颜,宴饮自若…… 一时之间,刘封心中像是突然掉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失落无比。 闷闷的回到自己院中,王蘅和阿黛已经换回了女儿装,一个提着长剑,一个手握弯刀,分据着房间一角,在那边相对虎视眈眈的,似乎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起了冲突,见了刘封进来,俱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也不理会他。 刘封抹了抹鼻子,笑道:“二位夫人,走了,我们该回家了。” 王蘅瞥了他一眼,看见他耳朵红肿非常,不由的大吃一惊,急着两步奔了过来,心痛得几乎掉下眼泪来,素手轻轻抚着,急怒道:“你,你的耳朵怎么了?谁干了!” “呃?”刘封有些尴尬,握着王蘅的手,呵呵笑道:“没事的,外面冷了,搓上两把活活肌血!” “你?”王蘅杏眼一瞪,气得拍了他一下,哪会信得他的鬼话,“都成猪耳朵了,还……” 刘封倒是吃惊不小,刚才老爹的手劲是不小,可总不至于往死里掰吧,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火辣辣的。“猪耳朵?不至于吧!”要真成猪耳朵了,还怎么出去见人呢,难怪刚才田丰一个劲的瞅着自己耳朵看了,老爹这下,可够狠了! 阿黛看不清刘封的耳朵如何模样了,看着王蘅着急的模样,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她自矜身份,也王蘅这般肆无忌惮的,便也不过来,只在一边冷哼不已。 “你,是不是又找了什么女人?”王蘅心疼了半天,看他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不由一下子就想歪了,心下大怒,素手也伸向了那只猪耳朵。想自己一路奔忙,为他急碎了心,他却在这里找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王女侠气苦不不已,恨不得当即将他撕成两片! “干嘛呢!”刘封大骇,急忙退了开去,抬头看着王蘅气红了眼睛,不由的心下一软,苦笑道,“你想哪去了,这是,这是,呵……”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儿子让老子教训了,找女人诉苦去? 也难怪,两人相处时,刘封夫纲不振,活该他自讨苦吃了。 阿黛这才看清了刘封的“猪耳朵”,也是吃惊不小,瞥了王蘅气红的眼睛,又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了。 “好蘅儿,这是,”刘封苦笑不已,将生气不已的王蘅揽在怀中,“刚才我被父亲叫了你,你说谁能教训我?” “嗯?”王蘅本来生气的欲要挣扎开,听了他这话,便又软了下来,叭啦啦的泪珠往下掉,哼了一声道:“真不是别的女人?哼,你要敢有别的女人,有一个我就杀一个!” 说着这话,王蘅示威的瞥了形单影只的阿黛一眼。 刘封头痛不已,这个醋劲奇大的女人,在她翘臀上轻轻的一拍,将她横抱了起来,额头轻轻的一磕,呵呵笑道:“打打杀杀了,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哼,我们孩子,可不能让人欺负了!”王蘅带着湿漉漉的长睫毛扬了扬头,自负的道。 你不欺负人就好了! 刘封郁闷的想道,伸手她胸前的高耸处轻轻的一捏,凑到耳边,坏笑道:“你给我多生几个,到时候让他们欺负人去?” “去!”王蘅转嗔为喜,娇笑了推了他一把,玉脸抹上了一层明艳的光辉,不依的道:“要是我们孩子会欺负人,肯定是跟你学的!” “啪!”了一声,门板重重的一摔,气极的阿黛已不见了踪影。 刘封苦笑不已:“好蘅儿,阿黛生气了,我去哄哄她?” “嗯。”王蘅柔柔的应了声,却又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低低的道:“你,恼不恼我刚才的样子?”别看她每天说着跟阿黛喊打喊杀的话,气势汹汹的得理不让人,不得理更不让人,其实却是心软得很,要真打杀的话,再多一个阿黛也不够她杀了。 “瞧你说了。”刘封笑了笑,声音却有些黯然,抬头看着浓云滚滚的窗外,这可不是一个出行的日子,“阿黛从大草原跟了我,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不要老欺负她了,谁都知道,我最宠你,要是你欺负了她,别人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哼,我当她是我妹妹还不行了!”王蘅心里一阵甜蜜,却还撇了撇嘴,一副满不高兴的样子。 刘封摇了摇头,枉自己自命英雄,真是丢人,竟连家里几个女人都摆不平了! 开门正要出去,王蘅猛的又一把将他抱住,香唇不由分说印了过来,还不待刘封反应过来,丁香小舌已然深入口中。一阵**彻骨,刘封狠狠的将怀中玉人搂住,正想肆意的畅快一番,王蘅却用力的将他推开,嘻嘻笑道:“就这些了,可别多贪!” 说罢不待刘封抗议,素手掩住了他下面的话,娇笑道:“快去哄她吧,再晚了,你的小宝贝就要跑了,嘻嘻,别忘了让她也尝尝我的味道!” 刘封哭笑不得,带着满腹的邪火在小池边找到了咬牙切齿的阿黛。饶是他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这一下,两腿竟微微打颤了起来。 阿黛冷冷的看着他过来,嘿嘿冷笑道:“侯爷,你舍得过来了?天做帐,地做床,夫人这两天,可是梦中都在唤着侯爷呢!” “呵呵!”刘封心虚的笑了笑,皮厚的过来牵着阿黛的手,阿黛死命一摔,狠狠的甩开了他,依旧冷笑不已。 “傻瓜,你又不是不知道,蘅儿那是在故意气你的呢,还故意上套!”刘封左右瞅了瞅,没人! “那你就帮着她?帮着她欺负?”阿黛眼睛一红,手握着弯刀,指节格格作响。 “你们一路风餐露宿的,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还怎么会欺负你?”刘封大着胆子,强行将她拥入怀中,笑道,“傻丫头,别气了,我知道你是让着蘅儿的。要是还不高兴,你就揪揪我的耳朵,这边的。”说着,拉着玉人的一只手,放到自己完好的那只耳朵上面。 阿黛挣扎不已,听了他这话,猛的噗嗤一声,破涕而笑,狠狠的撞了他一肘子,伸手真的拧在了他那只完好的耳朵上面,气笑道:“你这卑鄙的汉人,我真让你成猪耳朵了!” 说相让的话,有件事阿黛亦是清楚得很,王蘅的那一手快剑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自己。不过一想到两狗男女竟当着自己的面亲热,半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阿黛又是恨得牙痒痒的。 刘封夸张的呲着牙,大义凛然的强笑道:“你不怕做猪婆,我就多一对猪耳朵又有何妨!” “你才猪呢!”阿黛满腔的怒火登时化为了乌有,突然,刘封张大嘴巴印了过来,阿黛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挣扎了两下,便已完全沦陷了。 69 遇旧 http://.biquxs.info/

虽然刘备亲率大军驻于弘农,虎窥长安,与凉州军在墥关下也有过几次接触,其实刘封心中有数,这一次的洛阳攻略,差不多到此就结束了。3有公孙瓒在幽州,袁绍根本不敢暂离冀州半步,更别说响应刘备请求,率军到洛阳再次组织讨董联军除国贼匡社稷了。至于洛阳四郡的归属,也就此不了了之。 至于董卓,当年火烧洛阳西奔长安,洛阳四郡本就是他的弃地,这一次出掠弘农河东,起初也就是存了捞一票就走的心思,最后虽然因为刘封的迅速反应没能捞得多少好处去,却也没受多大的损失。再次龟缩回了长安,至于刘备将朝廷的钦使拒回去后,他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此,初平二年,由刘封借口赈济洛阳而挑起了洛阳争夺战,以王匡败死,董卓退让,袁绍隐忍为结,算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刘备成功的占领了洛阳四郡,保境安民,张榜招贤,迅速稳定了洛阳四郡局势,同时,也打通了与荆州刘表的交通要道。 天下大势,再度回复了暴发前的宁静中,等待着新了一轮暴发。 由于并州军的强势介入,白波贼火并,杨奉袭杀李乐,后为刘封所击杀,韩暹归降了刘封,其余洛阳四郡大小流寇或者归顺,或者就戳,在并州军战刀的威逼下,纷纷瓦解。洛阳四郡再无大股的盗匪,刘封回并州时,基本上是一路平静。便是如此,因为曾有过几次遇险的经历,刘备还是使了一千精兵护送刘封回去。 刘封一路北行,不疾也不缓,跟他的两位夫人,倒像是在游山玩水一般,说不出的畅意。 驰道上,一个俏丽的红装少女拦住了刘封的去路。 “什么人?”看着这少女横枪背弓,一脸寻事的模样,前方开路的军士纷纷拔出兵刃,上前逼问,若不是看着就这一个少女,早就直接张弓以敌人论处了。 “找刘封的,叫他快点滚出来见本小姐!”那少女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间,脸上尽是风霜之色,身子甚为单薄,样貌倒是清秀,一脸倔强,正眼也不不看上前问话的小校一眼,冷哼一声道。 两个小校面面相觑,这莫不是少主的新欢,倒是挺辣的,就是蘅儿夫人也不敢这样当下人面给少主脸色看!不过想着少主的为人秉性,两人也不敢怠慢,赶忙退了回来,回头找刘封禀报。 队伍中间,刘封亲自赶着马车,他的两位夫人全不避寒的拉起了帘子,两张完美无瑕的玉脸绽着兴奋的光芒,正兴趣勃勃的与她们的夫君讨论着有关鸟人与天使的故事,前面的队伍却猛然队伍停了下来,一个小校跑进来禀明了情况。 “女的,就一个人?”刘封站在马背上望了望,这四处一片空旷了,已经深入并州了,想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挥了挥手,示意放那个女的进来。 “夫君的相好来了呢,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王蘅和阿黛相视一眼,娇唇高高翘起,酸溜溜的道。这一路走走停停,两女的久在深闺中,突然一次长放出游,又有刘封日夜相陪,俏脸上俱满是诱人的红润, 刘封笑了笑,坐了回来,道:“一会看了不就知道了,你们说,我像是那种会让人找上门来的傻子吗?” “不像,根本就是!”两女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 刘封尴尬的抹了抹鼻子,怕了你们了! 王蘅却还不放过他,一个利索的从窗上跃了出来,哼了一声道:“我来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拦道!” “蘅儿姐姐,我的鞭子借你!”阿黛瞥了刘封一眼,一脸娇笑的道,将她的马鞭抛了出来。3这两妞,没事的时候自己瞎折腾,出了敌情倒是能迅速的达成统一战线。 不过要说拿鞭子抽人,刘封却不信蘅儿会这么做,也不拦她,嘿嘿的笑了笑。 几骑轻骑缓缓开来,一个红装少女,嗯,黄毛丫头远远的冲这边大声嚷道:“刘封,你臭小子,快给本姑娘滚出来!” 刘封一脸的郁闷,今天撞了邪了! 王蘅瞅了刘封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吃吃冷笑道:“夫君,就这小姑娘?” 阿黛亦是一脸的不忿,怪味的瞥了刘封一眼,这小丫头又瘦又单薄的,身子还没开条呢,嗯,样子倒是不错,可也得先养几年再说吧? “夫人,这不关我的事。”刘封背脊发冷,这个误会可大了。 这黄毛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马超之妹,马文鹭,人家看上了可是赵云赵帅哥! 几个引路的军校听着那少女对自家少主如此不敬的呼呼喝喝,亦是大吃一惊,不过看着少主竟没有几分生气的模样,识相的也不来多事,向刘封抱拳一揖,让过那少女,退到一边去了。 “呵呵,马小姐,幸会,幸会,你怎么还没回凉州去?”抵不过两位夫人吃人的眼光,刘封匆匆向马文鹭一抱拳道。 也是刘封情急,想赵云接回家小回到晋阳后不久,马家兄妹就离开了,这前后这都快有一年了,她哪还可能没回凉州的? 马文鹭冷哼一声,不屑的瞥了两旁军士一眼,道:“怎么,你见着本姑娘心烦了!”目光一转,看着不远处那手执马鞭,正一脸敌视的望着自己的美貌少妇,马文鹭不由的一阵失神,小脸一红,有些扭捏的低下了头来。沸腾文学网,。1'du。,手机访问:ap.1^du. “夫君,这是谁家的丫头,千里寻夫哦?”听着马文鹭对自己夫君呼呼喝喝的,显然两人关系极为随意的,呃,亲密,王蘅心中一阵的不舒服,不无讽刺的道。 “夫君,这小姑娘是羌人吧?你什么时候去过凉州了,难道是两军阵前认识的?”阿黛久在草原,却是一眼就是认出了马文鹭身上的装扮,正是羌人少女的模样,吃吃笑道。 “别乱说,她是……”刘封头皮发麻,这小丫头是千里寻夫,可人家寻了不是我呀!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让马小丫头给生生打断了。 “哪来的鲜卑杂奴,本姑娘就是羌人,怎么着?本姑娘做什么事,要你管!”马文鹭身上有羌人血统,却也应该算是汉人的,不过马腾一家与羌人相处友好,马腾更与多位羌人酋长约为兄弟,凉州汉人却多是欺负羌人的,一向好打抱不平的马文鹭便一直以羌人自居,这会听了这个明显是鲜卑杂胡的少妇,竟敢口出不逊,不由大怒。 “嘻嘻,瞧小妹妹气的,伤身子呀!”阿黛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笑了道,“小女人哪敢管小妹妹的事,要是气坏了小妹妹,你的男人还不找小女人拼命了!” 说着这话,阿黛狠狠的剜了刘封一眼。 马文鹭大怒,这一句话却正好触了她的痛处,气得眼圈一红,泪珠儿齐齐涌了上来,“唰”了一把拔出战刀,遥指阿黛,怒喝道:“鲜卑女人,本姑娘今天留不了你了,放马过来!” “马小姐,子龙让我传话给你!”刘封稍一冷静下来,看着马小丫头这一身扮,猜着她八成是私自离家了,眼看她要与阿黛起冲突,连忙胡诌着打断她道。 “什、什么话!”一听着赵云的消息,马小丫头气也不生了,泪也不流了,手背慌忙抹了抹冻得发红的小鼻子,急急的问道。却也不想,凭什么赵哥哥让这小子给自己传话的,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来找这小子麻烦的? “呵呵,子龙在弘农呢,他很担心你的安全,要是我见了你的话,就……”刘封忽悠起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是他话还没编外,马小丫头却猛的打断了他:“你说,赵哥哥让我去找他?” “呃?”刘封打了个寒颤,做女人这么聪明做什么呢,“是的,子龙很担心马小姐的安全,我这便让人带着你去找子龙,呵呵,这一下,子龙可就欠我一个人情!” 马小丫头脸上泛起一抹羞红,有些扭捏的低下头来,轻嗯了一声,猛的却又抬起头来,粉拳坐骑脖子上捶了一下,气呼呼的道:“我,不去!” 这一边,王蘅与阿黛也都看出来了,原来这小丫头确实是千里寻夫来了,可人家找了不自己的夫君,脸上俱是有些古怪了起来,自己原来白忙活了一场哩!对这小姑娘却都起了不小的好感,却又俱对这个哄骗人小姑娘的家伙大起鄙视来,哧了一声,也不拆穿他,只在一旁看着热闹。 刘封倒是有些意外,奇怪的道:“马小姐,子龙可担心你了,你一个人在外,终是不好……” “好,我去!”马小丫头决定做得奇怪,变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掉了个方向,认认真真的看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刘封,你要是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去弘农,嗯,去赵哥哥那里!” 70 岁末 http://.biquxs.info/

“你,说说看?”刘封有点郁闷,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好歹你家赵哥哥还得叫我一声少主呢,你倒像是呦喝奴仆一样的乱嚷乱叫的,这都什么事儿! “你,让赵哥哥把那个女的给休了!”马小丫头一只小手可着劲揪着马鬃毛,瞥了一边早没了兴趣的王蘅一眼,涨红了小脸,认真的道。 “呃,你还真敢想啊!”刘封呛了一口,差点没给噎死了,目瞪口呆的一句脱口而出。 “你什么意思?”马小丫头大怒,举起马鞭指着刘封,“什么叫敢想,那女的有什么好,马都不会骑,走个路还要人扶呢,她就是配不上赵哥哥!你是少主,这事你管定了!” “这个,马小姐,”刘封无奈的摊了摊手,“老实说,我办不到!” 马腾据说人品不错,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女儿来!任谁这么一连串机关枪似的指责劈头盖脸的砸下来,面子上都要挂不住的,心里一不舒坦,刘封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起来,“马小姐,你若是真喜欢子龙的话,至少的开口叫我一声少主,别老是指名乱叫的。” “哼!”马文鹭冷哼一声,鼻孔里满是不屑的味道,撇了撇嘴道,“少主了不起吗?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也不过废物一个!”敢情,在她看来,眼前这位小白脸不过是赵哥哥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而已。 这么无礼的一句话,王蘅登时变色,几乎就要一鞭子抽过去了,却回来看了刘封一眼。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呢,刘封就是脾气再好,让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乱鄙视,还当着自己的手下的面,再好脾气也受不住了,现不理会马小丫头,偏着头唤道:“桥石!” “末将在!”一个健硕的偏将健步跑来,大声应道。 “拿下她!”刘封指着马文鹭,冷冷的道。 “这?”桥石微微一怔,看了马文鹭一眼,竟是有些为难了起来。 倒不是他敢抗命,只是看着这小姑娘应该是公子熟人,刚才还好好的,这一翻脸就翻脸了…… 自赵云单枪取弘农后,并州军上下无不视其为仅次于关羽张飞的英雄,听说这小丫头是来找赵云的,俱大是诧异了起来,心中各都憋着一口气暗乐着。只是看着她竟然对公子这般无礼,公子竟也对她没有办法的样子,想是后台极硬了,为暗暗为赵云捏了一把汗。 “刘封,你敢对本姑娘无礼,我赵哥哥不会放过你了,我爹爹我哥哥也不会放过你了!”马小丫头大骇,别看她年纪小,在战乱纷繁的凉州羌地,杀人放火的事她可没少干过,一看刘封这阵势,便知这笑面人似的刘公子这回真怒了。 “怎么,你聋了?”刘封看也不看抗议中的马小丫头一眼,瞪了犹豫的桥石一眼,甩手一鞭,“啪”了打在他的头盔上。 “诺!”桥石大骇,扯直了喉咙领命。 公子这回可是真怒了! 阿黛巧笑汵汵,这才是当初云中城下的那个少年嘛,这一怒起来,倒是蛮有趣的。只有王蘅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按她的想法,就是想自己上去练练手,许久没得人打架了,每日跟阿黛闹,也动不得真格,这会竟是有些手痒了。 “刘封,你这混蛋,我饶不了你!”马小丫头一直是家中的香宝宝,何曾受过这等待遇,见势不妙,大怒扬鞭,向冲过来了两名兵士抽去。 那两名兵士矮身避过,几个箭步冲到马小丫头面前。马文鹭“唰”了一把抽出佩刀,虚晃一枪,拔马就要夺路而逃。只是没得走出两步,呀了一声惨叫,从马上扑下来,刀也撒了,还不待马文鹭跳将起来,一张巨网覆头罩下,两个兵士冲过来,将她死死的按在地上。3 小娘皮,还治不住你! 看着马小丫头在巨网下挣扎,云鬓零乱,滚了一身泥土,刘封解气之余,倒是又有些不忍了起来,欺负个小女孩,也没啥成就感的,不耐的挥了挥手,冷喝道:“绑起来!” 马文鹭挣脱不过,扯口大骂:“刘封,你这个王八蛋,你敢……” 没得骂完几句,一个愣头青兵士扯下一条破布,照着马小姐的粉嫩小口塞了进去,将她下面的骂词都给堵了回去,绑粽子似的将马文鹭捆了个结实,按在地上,只余一双愤怒的大眼睛直直的照着刘公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刘封缓步走了过去,在马文鹭面前蹲了下来,手中马鞭在马文鹭小脑袋上轻轻的一拍,任着她在那里死命挣扎,笑道:“别生气,我知道你想去子龙那里,又不好意思自己找上门去,唉,总算我们相识一场,本公子就帮你一把好了!” 说罢,向郝勇招了招手,道:“郝勇,把她送到弘农去,交给子龙,跟子龙说,什么时候马小姐学会侍侯人了,就给她收房好了!” 郝勇看了马小丫头一眼,忍着笑,躬身应诺。 马文鹭又羞又气,上下翻腾不已,却无奈两个虎贲兵士力大,半点也动弹不得,只余一双杀人的凤眼,恨不得在刘封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刘封却是理也不理,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马小丫头一番,瞅得愤恨不已的马文鹭一身毛,这才缓缓的道:“这一路上,马小姐要是吃不下饭喝不进水,或者她想自残的话,你呢,就弄死她,然后呢……”说到这里,刘封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皮。 郝勇跟了刘封最久,哪还不明白的,嘿嘿笑道:“公子放心,小的会找十几二十个小流氓,嗯,尽量找那些头顶长疮,浑身癞子的,嘿嘿……” 马文鹭打了个哆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想也能想象得到,这后面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淌,把头摇得拔浪鼓似的,“呜呜呜”个不停。 刘封挥了挥手,一个兵士那块塞嘴的破布取了下来,一道银光闪过,将马文鹭身上的绑绳划断,马文鹭一朝解脱,既不挣了,也不使沷了,“哗”了一声扑到地上,天昏地暗的大哭了起来,倒像是将几十年的委屈一朝解脱了般。 人善被人欺呀,真是!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长安。 李儒紧了紧身上的裘衣,仿佛又衰老了十几岁了一般,说不出的颓唐,默默的看着墙角的梅花,手中的酒早已凉透了,却还浑然不觉。 贾诩缓缓走了进来,在李儒面前坐了下来,微微一笑,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李儒把头一偏,像是对老友挡了自己的视线有些焦急似的,伸长了脖子还死盯着方才的位置,却怎么也找不着那感觉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松着腰坐了下来,把手中冰凉的杯子放到唇边,皱了皱眉,又放了下来,递到贾诩面前。贾诩也不说话,接过杯子“啪”了一声将残酒洒向窗外,缓缓的给他又满了一杯。 “听说,张济的侄子去找你了。”许久,李儒涩着声道。这一句话,却无异承认了,他在老友家里布置了眼线,自今日起,再要这般的坐在一起饮酒,怕是再不能了。 贾诩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小呡了一口酒,道:“那小子叫张绣,跟刘备大将赵云一同师从童渊,据说学了童渊五分本事,那赵云学了童渊十分本事。” “嗯。”李儒怅然若失,举杯一饮而尽。 “他说,当日他之所以能从重军围困的渑池逃出,是因为刘封看在赵云的面上,放了他一马,只让他传个话。”说到这里,贾诩故意一顿,给老友又满上了一杯。 “刘封招揽你了。”李儒悠悠的道,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 “呵呵,我的下半生,看来是要跟刘封绑在一起了。”贾诩轻叹了一声,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侧着身过来,望着窗外渐缓飘落的雪花,点点朱梅,孤零绽放。 “你去吗?”李儒晃了晃已然空了的酒瓶,摇了摇头,起身又从架子上取了一瓶酒,放入温盆中。 贾诩笑而不答。 “你去吧,家中一切,我帮你看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将他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李儒凝视着老友,认真的道。 贾诩微微一笑,将李儒的杯中的酒倒在自己杯子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在身边。” “你信不过我?”李儒不置可否,“刘备父子如旭日初升,已露王霸之相,急需人材,你现在清清白白的,凉州人千恶万恶,你却一点干系也没有,去得早了,将来从龙升天,指日可待。” “你信得过太师吗?”贾诩举起杯子凑到嘴边,又放了下来,倒了一半回到李儒杯中。 李儒静静的看着他,轻轻的抓起杯子,拱手致意:“拜托了!” 贾诩定定的看着杯中清碧佳酿,轻轻一叹,道:“你,这就放弃了?” 李儒抓过袖子,轻轻的在嘴角微微一拭,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这诺大的功劳,与其给了别人,还不如给你。” “文优,也许,你不该提防关外之敌,苟延残喘,或是三年,或是五载,终还有个盼头,天下大势变乱纷纭,又岂是你我看得尽的?”贾诩将杯子放了下来,杯子的酒已然空了。 李儒摇了摇头,似是脱了万斤重担一般的洒脱,罢了罢手,洒然一笑道:“走吧,若是晚了,变生肘腋,你还真就走不了了。” 71 来袭(上) http://.biquxs.info/

漫天浓云,仔细的分不出是一片迭着一片,还是整个天空就是这一片黑沉沉的,雪停了。3并州大地却已覆上了厚厚的一层,深可没膝。今年的活计比去年可是宽裕了,寻常的人家,便是最勤劳的猎户,也懒得出门了,在这狗不拿耗子的鬼天气里,还是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要紧。 朔方城四门紧闭,除了几面不时随风展扬拍打着雪花的旗帜,城头上便是瞭望兵也不见了几个,仿佛整个朔方城都在这昏沉沉的寒冬中沉睡了过去一般,显得格外的肃穆,沉重,只余土黄色的城墙粘着几处湿迹,对着城下白茫茫的一片。 城外,是富饶的河套平原。黄河百害,惟富一套,自武帝时卫青从匈奴人手中夺取这一片水草丰茂土地后,这里一直就是汉人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前沿阵地,河朔男儿,人人习武挽得弓骑得马,民风剽悍,曾令塞外胡人闻风丧胆的飞将军吕布,就是出自河套平原的五原郡。时到今日,尽管刘使君统领并州已经深入人心了,吕布手下仍有大量的并州藉将士,而朔方五原的父老们仍然津津乐道于飞将军吕布当年还在并州时对塞外胡人的杀戮。 对并州父老来说,飞将军吕布,还有他的并州狼骑,依然是并州人的骄傲。不少并州士兵私底下甚至打赌,打赌吕将军哪一天会回到并州来。 当然,更多的人对此不屑一顾,对他们来说,是刘使君大人在他们的父兄离开并州后赶跑了胡人,守护了他们的家园,让人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人人有了口饭吃。就算吕将军想再回来,除非他能归顺刘使君大人,否则,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而且,吕将军当年害了丁使君去投靠凉州人,不是好汉。 吕布却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五千并州儿郎在他的带领下,又回来了! 朔方城外的广袤平原上,五千轻骑排成了整齐的三个方阵,如山如林,寂然无声,白茫茫的大地浮着三块黑衣黑甲的骑士,显然格外的耀眼,缓缓的向朔方城压上去。 吕布骑着血红的赤菟走在前头,不疾亦不缓,冷然望着城头血色的“张”字大旗,微微冷笑,并州知名的张姓大将,就一个张飞,现在远在河东。3 若是张飞在这里,某便斩了他的头,送与义父做饮器! 距城墙三百步左右,吕布停了下来,城头,一个健硕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重甲钢盔,威严毅重,甚是威武,随在他身后的,是十几名精壮士卒。 眺望着前方的城池,以及城头那默然不语的大将,吕布眉头轻轻一挑,带着两名偏将,缓缓的行上前来。城头那刘备军大将冷然看着一脸傲色的吕布,在上万只眼睛的盯注下,却显得异样的沉着,十几名手持大盾的士卒紧紧的随在他身后。一般的弓箭射程不过一百五十步左右,从低处往高处,射程更要大打折扣,却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懈怠。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某,吕布,回来了!”吕布手挚方天画戟,遥指着城头方向,傲然呼道。 仿佛,在他的一声令下,并州的大地从此就要匍匐脚下一般,天地之间,竟似着只有这一个并州飞将军,傲然立地。 “哦~~” 五千骑士齐声欢呼,雷动九天,前面,土黄色的城墙上,片片凝冰纷纷剥落。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城头那刘备军大将双眼划过一道厉芒,冷然望着城下欢声雷动老并州军,并州人昔年的骄傲,凝重的眉头微微一驻,微微的一声冷笑,吕布,并州,已经不再以前的并州了! “噗!” 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往地上狠狠的一戳,钉在地上,定定的与城上的刘备军大将对视着,忽然,取下望天弓,搭上长翎箭,指向城头那名刘备军大将。雷鸣般的欢呼寂了下来,五千双眼睛,满是崇拜希翼之色看着城头。 我们回来了,回家来了! “河间张郃,张俊乂,恭候吕将军多时了!”城头那刘备军大将夷然不动,待得城下欢呼声停了,才冷然道,沉着自信的声音,伴着风声,缓缓的送入城下每个老并州军耳中。 吕布冰冷的双眸里闪过一道激赏的神色,缓缓转着箭头,对着城头的“张”字大旗。3 城头的士卒渐次多了起来,却没有多少慌乱,像是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一般,看着张弓搭箭的吕布。城楼上孤零零的“张”字大旗微微展跳,抖下了片片积雪。 “城下,有你们的父兄,你,还拿得起刀吗?”张郃静静的看着吕布,没有回头,轻轻的一声问道,声音里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拿得起来!”十几个近在身边的士卒毫不犹豫的答应着,“唰”的拔出了他们的战刀,遥指着城下自己的曾经崇拜的英雄,微微的颤抖,却不是因寒冷,更不是因为害怕。 “吕布害了丁使君,认贼作父,换回了自己的一身富贵,现在还要将我们并州父兄的刀,要来收割我们并州子弟的头颅,去讨好国贼董卓,你们,答应吗?”声色俱厉的一声喝问,张郃一拳击在城剁口,“呯”的扫下一片积雪,白蓬蓬的一片,从城头洒下。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冰寒的刀锋狠狠的戳向了阴郁的天空,一声声响亮的回答,齐齐的怒吼,沉沉的击在城下五千老并州军的耳中,击在他们的胸口。 吕布微微色动,眼中扫过一道冷厉的光芒,冷哼一声,“嗖”了长翎箭离弦而出,越过张郃头顶,“啪”了一声,将城楼上拳头粗的旗竿拦腰击断,沉沉的旗竿,带着飘落了“张”字大旗,向张郃头顶缓缓的砸了过来。 脸上扫过一道箭芒,张郃眉头却动都不曾动一下,手中长枪往后一挑,将沉沉的旗竿接下来,看也不看一眼,仿佛,这被击落了,不是他的旗帜一般。 没有人欢呼,亦没有人惊诧。 “吕布,来吧!”张郃怒喝道,“这里只有并州的好男儿,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妻女,让你去进献给董卓!” “来吧,我们决一死战!”城头上,愤怒的刘备军对城下他们的父兄怒吼着。 吕布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渐渐僵直了起来,他不是来攻城的,而且,眼前这个只有几百老弱残兵的朔方城,他自信凭着吕布这两个,就可以让它跪伏在自己脚下。 城头上,一个还略显稚嫩的声音突然扯直喉咙嘶哑着嗓音大哭了起来:“大哥,我是三儿,你还活着吗?大嫂给你生了个侄子,现在都两岁了,你快回来吧!爹娘走了,大哥——” 没有人拦着他,紧紧握着战刀的手却都不自觉的松了下来,又重重的提了起来。 城下的老并州军,却茫然一片。 她还好吗? 爹娘还好吗? 弟弟…… “张郃!你这狗贼!”吕布大怒,“啪”拔起地上的方天画戟,快马冲到城下,咬牙切齿指着张郃大骂:“狗贼,并州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下来与某一战!下来!” 朔方城不大,但长期抵御塞外的经历让她绝对称得上是一座坚城,有了这等战意,他的五千并州狼骑纵然啃得下来了,也要付出极高昂的代价。 骄傲的吕布本想着自己只要一回来,凭自己在并州多年的威名,还有五千并州子弟兵,各郡县还不望风而降,根本不屑于使什么偷袭诈城的小伎俩,却如何又看不出来,这一幕,不过是张郃狗贼使了诡计! 城头上,至今都还只有几百军卒,不少人,甚至白发苍苍,佝偻着腰,亦有不少青涩的少年,穿着宽大的皮甲,不问可知,那本是属于他们的父兄的。 张郃冷冷的看着城下的吕布,不发一词,也不下令弓箭手射他,只是冷冷的看着。 城头上,只有一个身子单薄的三儿在那边呼唤着,声声哀嚎,夹着冰冷的风声,沉沉的砸着的城下老并州军的心头上,依稀中,仿佛是自己年幼的弟弟在呼唤,家在朔方的人更是急不可耐的,几乎就是冲上来辨认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亦有人在暗自庆幸,我不是大哥,我没有三弟…… 那童稚的声音渐渐嘶哑了,有人将他扶了下去,城头上,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佝偻的腰,在两个军汉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阵冷风袭来,老汉不由的打了个哆嗦,重重咳了一声:“我是许家村的里正,孩子们,当年你们投军的时候,是我老汉带着你们上了路,我老汉的两个儿子,许岩,许磊,你们在吗?” 老汉的声音不大,风声又急,城下没得几个人听得清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一样。 “……你们要想进来,就踩着为父的尸体进来吧,为父还拿得动,咳,拿得动刀,老头子管不了别人,咳,咳……”风声又紧,一阵猛烈的咳嗽,将老汉的话压断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上前轻轻的给他抹着胸,眼中满是泪花。 “大郎,你看见了吧,这是你媳妇!”老汉咳了一阵,脸色渐又红润了起来,拉着那年轻妇人的手,老泪纵横,冲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突然大吼了起来,“去年,胡人来了,老头子差点就死,你媳妇也磨好了箭刀,可是你是哪里,你这个不孝子,你在哪里!咳,咳……” 张郃一阵的不忍,挥了挥手,示意士卒将老汉搀下去。 老汉死命了一推,拒开了来搀扶自己的士卒:“老汉还不到七十,可你们谁老汉都敢打!” 几名士卒一阵的尴尬,讷讷的退了下来。老汉在儿媳的搀扶下,缓缓的又直起腰来:“大郎,二郎,别人老头子杀不得,你们要是敢回来,老头子第一个……” 吕布冷哼一声,看着城头的老汉。 ~~~~~~~~~~~~~~~~~~~~~~~~~~~~ 注:汉俗敬老,当时人能活过七十的不多,遂有人生七十古来稀之谓,两汉律法上都有“七十赐玉杖”的传统,年满七十的人,不但自己免税,子孙还能免税若干人,以使专心奉养,更有种种特权,地位相当于“六百石”的官吏,见官不拜,有自由出入县衙、州府,向县令、太守传达民间呼声权利,无论官民,有敢“骂殴詈辱者”,以“大逆不道”论处,逢年过节,州府还要赐与财物,以示奉养…… 当然,这是理想和平时期的作法,汉代还有“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的乐府,虽是夸张,却也是某个时期一个不可避免的现象,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和平时期的汉代老人,确实不必为养老犯愁的。 唉,相比当年,我爷爷去世时都八十多了,第二年税吏上门,人头税照交,说是,那边还有老人家的名字,无语。 72 来袭(中) http://.biquxs.info/

“孩子们,别打了,回来吧,回来家吧!家里都等着你们回来团聚啊,岩儿,磊儿,大郎……”许老汉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依旧在那边竭力的呼叫着。 张郃瞥了缓缓摸出望天弓的吕布一眼,手心微微一抖,终于没有动。 边上,又几十个老人、女人和孩子,围上了城头,唤儿声,唤夫声,唤父声,风声夹着哭声,一声声的向城下的杀气腾腾的老并州军呼唤着。 没有人听得清城头都是谁在呼叫,所有人却都把心思回到了自己家中,不觉,手中的战刀已然松了下来。 “将军,不可!”察觉到吕布的杀意,一员偏将急忙疾马冲了上来,高声劝止道。 张郃往下望了望,挥了挥手,示意将许老汉搀扶下去。许老汉这也才发现了吕布手中的望天弓,正杀气腾腾的望着自己,骇然退后两步,几乎站立不稳,倒在上前搀扶的士卒怀中。 “文远,你敢拦我!”城头没见了那咶噪的老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吕布大骂,手中望天弓几乎就照着张辽头上砸了过去。 “张辽不敢!”张辽一凛,却不敢避闪,冲到吕布面前,恭身一揖,道:“将军,张郃识进退,颇有大将之才,这一番作为不过是他在故意激怒将军罢了,将军切不可上当。且看着这城中情形,城中军兵决不上两千人,且多是老弱,我军自可一战而下,何必与这老者一般的计较?” 城头,张郃听得明明白白,心下一叹,瞥了年轻的张辽一眼,咬了咬牙,向身后的士卒吩咐道:“送许老回去,准备迎敌!” 老并州军随?吕布征战多年,其忠心是无疑的,可是这朔方城中也尽有他们的父老兄弟,两军阵前自无话说,若是吕布为一己之愤杀了许老汉泄恨,城下的老并州军就算是再崇拜吕布,亦不可能看着自己父老被杀而无动于衷,而城中的并州人亦会恨吕布无情,拼死反抗。 只可惜,临到最后,他竟又收手了! 没有人料想得到,吕布会在这隆冬季节里率着老并州军突然回来,更没有人想到,在刘备主公亲率大军兵压长安的关头,董卓竟然会将他手下这条头号恶犬放出来。若非统领北方防线的张郃机警,为防胡人突入多布眼线,几乎就要让他得逞了。 便是如此,一时之间张郃也没能集起大军,情急之下,张郃一边使人上报晋阳早作准备,一边匆匆亲率着几十个亲卫,赶赴朔方城布敌。此时朔方城中却总计不过二千余人,汰其老弱,能战的不过八百余人,根本不够城下的五千百战精锐看的。 无奈之下,张郃惟一的凭藉,便是如张辽所说了那般,凭着刘备主政并州这两年来广施仁政,深得并州上下拥护,能得并州军民死力。而吕布手下都是并州人,父老在此,又久处在外,思家心切,战斗力便要大打折扣了。甚或可以乱其军心,因着吕布的狂妄自大,出其不意将他一举击退。 听了张辽的劝说,吕布也从满腔的怒火中迅速的醒悟了过来,冷哼一声,抬头看着张郃,破口大骂道:“张郃狗贼,使着这无耻伎俩,你能奈我何?某今日必取尔性命!” 吕布手下的老并州军,都是当年他还在丁原帐下时就追随他一起冲杀疆场的积年老兵,无不骁勇善战,从来只听吕布一人的,便是董卓亦不得不小心着用,惟恐一着不慎,反伤了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吕布自投入董卓帐下以来,鲜有出手机会。3 这一次也是好不容易才瞅着董卓因为刘备的“不识好歹”而大发雷霆,从董卓手中讨得了自鲜卑草原攻伐并州的机会。本期着一战功成,凭着自己在并州的巨大声望,所过之处,自当望风而降,最好能杀到晋阳去将刘封小儿一并结果了。哪想在这小小的朔方城竟遇着了这样的一个大将,城中军民,更是铁着心将自己拦住,原本嗜战如命的吕布却是大烦躁了起来,殊无了往日临战的狂热。 “吕布,丁原待你恩重如山,收你为义子,将整个并州军都交与你掌握,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不思报效,反而恩将仇报,拿了丁原的头去捧董卓的臭脚,你把并州男儿的脸都丢尽了!你这三姓家奴,寡廉鲜耻的无德小人,还有何面目再回并州来!”见吕布收了手,张郃却不放过他,狠狠的朝他唾了一口唾沫,破口大骂道。 吕布正准备回归本阵,闻声顿时暴跳如雷:“张郃狗贼,你下城来,休得张狂,下来与某一战!” “哈哈哈!”张郃大笑了起来,“吕布,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让并州大好男儿去给凉州人为奴为婢,为子为孙,我家主公好不容易才安得并州,让教得并州父老一个安居乐业,你这畜生,还要来夺我父老的口中食,去舔董卓老贼的屁股,与汝交手,凭白污了张某的手!三姓家奴,若你还是个铁骨男儿,就当着并州父老的面,自刎谢罪!” “混帐!”吕布大怒,俊朗的脸上条条青筋暴起,血红的双眼几乎要破眶而出,漫天的杀气,便张辽亦是一凛,噤然不敢多语。 “啪”了一声,将一支长翎箭折捏断,狠狠的抛在地上,吕布转又从背上取下一支箭,指向张郃,恨声大骂道:“狗贼,少逞口舌之快,下来与某一战!” 吕布平生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弑父投敌之事,平心而论,丁原待他确实算得上有知遇之恩的,一路提拔,还收他为义子。不过丁原脾气暴躁,心情不顺时对吕布动辄又打又骂的,丝毫情面都不给,更听不得半句劝言。 “三姓家奴,受死吧!”张郃一声暴喝,抢先一步,一支长箭破空疾出,直取吕布面门。 张辽望着朔方城头,将城上士卒的喜怒一览无遗,似在意料之中,又似着有些出乎意料的,一时愕然:那里,竟一致的对吕布充满了鄙夷与敌视! 并州飞将军,竟已遭到了并州父老的唾弃! 吕布暴喝一声,长翎箭脱手而出,迎关飞来的羽箭上去。只听“喀”了一声,张郃的箭矢竟吕布的箭被从中击断,箭势竟还不缓,追向张郃面门。张郃心下一凛,却不退缩,一声怒喝,长枪迎着来矢击斩而下,“当”了一声,虎口竟是一阵的发麻。 飞将军吕布,果然名不虚传! 一箭击败了张郃,吕布便不再多留,冷哼一声,拔马回归本阵。张郃亦不来追赶,任着吕布从容回去。 许老汉缓过神来,这才颤巍巍的来到张郃面前,惭愧的道:“张将军,老朽无能,不能免了为将军免了这一场兵祸,我们……” “吕布残暴无恩,张某只是尽人事罢,不愿并州子弟自相屠戳,其实本也不抱多大的希望的,只是累老先生受寒了!”张郃向许老汉抱拳致礼,心下却不免为自己方才的见死不救有些惭愧,又道,“大战将即,老人家请回吧,战乱不平,就不要出来,恕张某不送了!” 许老汉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着什么,却终于黯然低下头来,佝偻着腰,在儿媳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去了。 回头,士卒们却都已拔出了战刀,握紧了长枪,天上,鹅毛大小的雪花款款下坠,沾在了冰冷的刀锋上,明亮的铁甲里,映着并州儿郎一张张刚毅的脸孔。张郃胸中豪气顿生,猛然大声喝道:“四十岁以上,出列!二十岁以下,出列!独子,出列!父母身边再无兄弟侍奉左右的,出列!” 城下,吕布已整队完毕,听得城头上传来这几句军令,不由的回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城头战意高昂的守军。 张辽稍稍有些犹豫,看着身边已是为城头的一翻呼唤搅得无精打采的自家士卒,微微的一叹,对方已有了必死之心,自己这一边,却为父老乡土之情,提不起斗志来。 城头,士卒们都已明白了张郃的用意,不少人犹豫的许久,却终还是不敢抗命,羞红着脸走了出来。 冰冷的飘雪,接连几片打在了张郃的脸上,张郃虎目沉沉,也不擦拭,点了点头,向众士卒拱手抱拳,道:“放下武器,脱下铠甲,你们,都回家吧!” 齐刷刷的站出一排排人,后面还立在原地的,却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原本憋着劲要教训一下这些丢尽并州男儿脸面的混蛋们,却让将军的一席话逼着放下武器,众士卒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走出第一步。 终于,一个士卒犹豫了一下,依然握紧了手中的战刀:“将军,我等受使君大人厚恩,还不曾回报一二,怎么可以在这时候临阵退缩的?” “将军,我的两个哥哥都跟着吕布走了,现在死活不知,可我还个媳妇能奉养父母,我不走!” “将军,我们不走!” “杀光这帮王八蛋!” “不走!” “不走!” …… 仅有的几个退缩的,在同伴的这一声声呐喊中,又退了回来,迟疑的看着张郃。 73 来袭(下) http://.biquxs.info/

张郃眼圈一热,偏着头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那匹枣红大马分明的醒目,猛的一声暴喝:“军法队!” “军法队候命!”十几个健硕军士轰然应声出列。3 “如有抗命者,军法从事!”张郃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走了过去,将地上那面被折断的“张”字大旗扛了起来,重重的往城头上一戳。 吕布冷笑一声,回过头来,却看多年来追随自己的弟兄那刀山火海都不曾皱一下眉的眼睛闪烁着犹豫,长戟一挥,奔雷般的一声高喝:“你们怕了?” “不怕!” 多年的生死相随,五千并州虎贲齐刷刷挺直了腰,响亮的大声应道。 吕布冷哼一声,驱马向前几步,正要下令冲锋,一个高壮将佐躬身一揖,道:“将军,张郃已无战心,顺请且听他们片刻再战不迟!” 吕布稍稍一驻,建言的这人正是大将高顺,大怒道:“某等不得!” 迎向朔方城,大喝一声:“儿郎们,赶走了刘备,我们就回家了!” “回家!”几千人暴出一声欢呼,挟着漫天的风雪,向着城头方向呼啸着掩杀过来。 城头。 一件件铠甲被脱了下来堆在一处,战刀,长枪整齐的摆在一起,被勒令离开的士卒们迈着有条不紊的步子,缓缓的离开了城头。张郃细细的将“张”字大旗绑起来,一个偏将递了个铜盾过来,脸上“涮”的一道冒着雾气的水迹顺颊而下。 “你怕了?”张郃淡淡的道,声音里赫然有一种调侃的味道。城头上,所有士卒都分到了一顶大盾,便是弓箭手也暂时舍弃了他们的长弓,所有人的眼中,却是赴死的决然。 朔方城不大,只是这仅余的不到五百人,却也让这个狭小的城墙无论如何也只有空旷的感觉了。 “将军说笑了,末将从军十年,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那偏将咽了口唾沫,嘿嘿一笑道。 “怕便怕呗,谁他妈的不怕死?老子也怕。”张郃不在意的笑了笑。城下,三百步的距离,转眼即到,奔涌的马蹄声几乎要将朔方城纸薄的城墙震碎了一般,吕布狰狞的面容依稀可见,还有,无数尖尖的黑黝黝的箭头,正泛着冰冷的光芒,指着孤零零的朔方城。张郃瞳孔一缩,“去,到东门准备五十匹快马,把老子的马也带上!” “呃?”那偏将一愣,迟疑的看了城下一眼,飞蝗般的箭矢已然穿空而起,两腿一软,倒举着盾牌护着头,撤腿跑了开去。3 “举盾!”张郃大喝一声,漫天的箭雨随着这一声大吼倾泄而下,“哗啦啦”的将城楼射穿,打烂,亦在张郃的铜盾上“咚咚咚”的一通乱砸。 张郃虎目大睁,高高举起铜盾,右手一支短枪在握,将铜盾举过头顶,暴喝一声,短枪向城下旋绕的弓骑手掷下。一个促不及防的弓骑手应声而倒,瞬时又为铁蹄所吞没。 城头上的反击,却仅此而已,人数上的绝对劣势,让他们只能在对方的第一轮攻击中选择龟守。很快的,几百条飞索呼呼了抛了上来,钉在城头上,还不待城头的人从雨箭中反击过来,第一拔登墙的敌人口衔着战刀,怒目圆睁,已然冲了上来,雨箭也稍稍暂歇。 “弟兄们,上家伙!”张郃大喝一声,长枪将一名登上城头的敌人当胸捅透,尸体高高的抛起,又如落叶一般的往城下掉。转眼间,又有三人跃上城头,褐黄的牙齿咬着银亮的战刀,拦在张郃面前。两边亲兵顶了上去,没走开两步,城剁口“嗖”的一声长翎箭钻出,穿过一名亲兵的头颅,重重的往后一带,仿佛只是给绊了一脚,沉沉的又摔到地上,双手狠的一紧,似着正想爬起来,却给缩成一团,喉咙咯咯两声,松了下来。 下面,是吕布和他的一干射雕手! 丁原的并州军,当年便是大汉的边地重军,一度令塞外的胡人闻风丧胆,不敢窥边半步。时过境迁,当这一支并州子弟兵再一次回来时,却不是身为一个英雄,而是一群回家的孤儿,却要与守护他们家乡的兄弟们决一死战! 没有人有资格可以怀疑老并州军的战斗力,无论攻城野战,他们都是大汉首屈一指的强军,何况,只是朔方这么一个小小的边城,只有不足十分之一的守军! 又有一个亲兵在对方三人的围剿中砍成了三截,五脏六腑洒了一地。 “张郃在此,鼠辈受死!”张郃目眦尽裂,虎吼一声扑了上去,长枪舞动,瞬时便将这三个敌人扎透了喉咙,身子却始终没有在城头露一下。抬眼望去,一字排开的十几个老并州军,眼中泛着尽是火辣辣的光芒,便是张郃那锐不可挡的枪锋,亦无法丝毫压一下这炽烈的火焰。 威震边地的老并州军,又岂有退缩畏避的! 如果说老并州军是无坚不摧的尖锋,那张郃,就是专摧尖锋的重锤,毫不犹豫的疾冲过去,所有的力量,都集中的手中长枪上,身后,是手持战刀的十几名亲兵。 攻心计失败了,或者说,攻心计暂时失败了,张郃没有想过要死守朔方城。然而,就是退,他也给天下无双的吕布一个教训,让天下人都知道,并州还有一个叫张郃的将军! 比枪法,张郃比不过赵云,甚至和刘封比,他都不敢保证能有胜绩,如果比力量,关羽张飞都远胜过他,张郃的枪法和力量,却是童渊都认同的可造之材! “呯!呯!呯!”震天的撞击声中,匆匆堵着沙袋的城门一阵猛烈的颤抖,血红雪白的朔方城晃了几晃,又淹没在了惨烈的厮杀声中。 张郃浑不在意,长枪疾舞,所过之处,涌上城头的敌人纷纷又掉了下去,一同掉下去了,还有他们的生命。 五十步外,一个不断扩大的圈子不住的收割着守城士卒的生命。一个剽悍的大将舞着大刀,刀锋过处,血花飞舞。 ~~~~~~~~~~~~~~~~~~~~~~~~~~~~~~~~~~~~ 寒一个,今天一不小心,就快结束了,先偷个懒一个,晚上争取再码一章。 74 合围(上) http://.biquxs.info/

一员身无甲胄、披头散发的青年手执已然饮了血的战刀,大吼一声,向那老并州军大将当头狠狠的劈了过去。3只听“当”了一声,那老并州军大将手中大刀横扫,将他弹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城楼上,“噗”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几把血淋淋的战刀尾随而至,向他身上招呼而下,那青年却是一懒驴打滚,利索的避了开去。 这青年的身法,张郃却是认得的,这人正是他很器重的一个弟兄,虽然只有不到十七岁,身份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什长,却使得一手好刀,身手尤为的敏捷,马上功夫了得,假以时日,必也是并州军的一员悍将。 只是,年未满二十的他应该是自己斥退的那部分军士中的一员,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魏七,退开!”顾不得许多不解,张郃大叫一声,顺手接过亲兵递来的一杆长枪,“嗖”了掷飞了过去,十几步的距离,利箭般的飞枪激起一个轻脆的胸骨碎裂声,透着当先的那老并州军士卒后背而出,带着身子向后疾退出去。那员健硕的老并州军大将大手一拦,将这名张大的嘴巴暴着白眼的弟兄从空中摘了下来,看也不看一眼,往地上随手一抛,重重的头盔下,看不清此人的面貌,漫天的杀气,却锁定了张郃。 那员叫魏七的什长却对张郃的提醒闻所未闻,身子一个翻滚又跃了起来,眼前,他的三名弟兄惨叫着,已然在敌人的刀下分了尸。 “混蛋——”魏七虎目含血,双手握刀,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飞跃而起,刀尖追着那老并州军大将的喉咙,狠狠的刺了进去。 “噗!” 生死相搏的两人面对面,定住了。漫天的飞雪,汹涌的血泉,呼啸的狂风,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止住了。 “魏,魏续,大、大哥!”一声凄凉呼唤,疯狂的屠戳着刘备军的老并州军大将锋利的战刀砸开了魏七的肩胛骨,深深的斫入胸腔中,血红的双眸,却在此时渐渐的失去了锐利,却转化成了一股无言的悲伤,他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张郃的脚步亦停住了,长枪微微颤抖着,枪尖透过了一个老并州军士卒的喉咙,却始终没有再向前一步了,轻轻的一叹,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个果实,却是他所器重的一个弟兄的生命浇灌而成了,胸中汹涌的战意如潮水般,迅速的退了下去。 远处,两架云梯已然架了上来。 魏续,九原人。两年前,离开并州时,虽然与吕布有点沾亲戴故,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都伯,两年后再次回到并州,魏续已是老并州军有数的大将了。 “你,是魏约,二弟?我的二弟呀!”魏续突然撒了手,紧紧的抱着这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悲呛的大吼起来。 两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无父无母、无所依存的少年改变很多,变得他这个做兄长的,一时亦是没有认了出来。 这一刀,却是将自己的亲弟弟斩杀了!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了自己的弟弟,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是守在这里。 “大、大哥,我听说,听说你、跟了吕、吕布将军,我、我不敢跟人,跟人说是你的弟、弟弟……”魏七,魏约嘴角含着笑,手中的战刀“咣啷”掉了下去,双手扶着他的兄长,断断续续的,“本来,将、将军让我、走了,可、可是,我还、还是回来,只、只是想不到,会、会死、死在,大哥的手——” 最后一个字,却终于没能说完,魏续的弟弟,张郃待之亲逾骨肉的魏七,死在了兄长的怀中。 天地间,刹那间只遗下了这一片死寂。 “退兵!”张郃瞥了眼阖目而逝的魏七一眼,缓缓的抽回了长枪,冷冷的抛下了一句,带着他的亲兵,在目瞪口呆的老并州军的注视中,退了开去。3 城下。 “将军,朔方只有几百人守城!”张辽微蹙着眉,仔细的道。 “越城,一个不留!”吕布冷然下令道。 “呜—呜—呜——”凄凉的牛角号悠扬的振荡开来,缓缓的一声“依呀”声中,朔方城的大门被打了开来。 “杀——”汹涌的并州狼骑呼啸着,向城中冲了进来。 “不——”城头,一个绝望的长嚎冲天而起,吕布微微一怔,抬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那,是魏续的声音。张辽挥着长枪,当先冲进城去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初平二年,冬,吕布出其不意的出兵突入朔方,刘备军大将张郃败绩,与五原太守郭缊组织兵勇,拼死抵抗,寒冬时节,吕布失了先机,一时亦是进军不得,无奈退回朔方郡。 随即,五万乌桓人在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的带领下,自雁门越长城而入,气势汹汹,直扑晋阳。雁门太守温愈、大将张览于马邑一带设防,同时急发书向晋阳告急,请求援兵。 初平二年的冬天注定是一个不安隐的冬天。一直在长安醉生梦死的董卓突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执着,手下大将徐荣、华雄分道弘农,河东,各率大军数万,与刘备大军数番交战,互有胜败,战局陷入了胶着中。 刘备所置河南尹司马朗急发兵、粮往前线支援刘备,王匡遗部却途中哗变,杀回洛阳,杀掠刘备所置各邑县吏长,驻守河内的大将徐晃闻讯果然逆击,与死守洛阳的司马朗并力合作,一战而定,枭首五千,终于平息了洛阳之乱,却也再无法阻止叛军将大量的军淄粮草付之一炬,乱兵所到之处,洛阳百姓死伤数万,家家缟素。 刘封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洛阳之乱却已经平息了,父亲刘备也修书一封,让他一意应付吕布与乌桓人的入寇,不必在意司隶的局势,并州稳,则洛阳四郡无忧。 冀州袁绍方面,倒是什么异动也没有。 “二叔,乌桓人志在寇掠,虽然来势汹汹,其实股癣之疾,不过这些人冠掠我大汉百姓,罪无可赦,必须尽快将他们驱除出去,就劳烦二叔亲走一趟了。”迅速打通了一些关节,刘封召来关羽与钟繇,及因吕布的大兵压境而退往晋阳的原朔方卢毓,却也不商议,匆匆介绍了一下当前局势,当即安排起任务来。 对于刘封这种专断的做法,关羽却是没有什么往心里去,只是微微皱眉,迟疑的道:“吕布那一边,你会如何应对?张俊乂实非吕布之敌!” 言下之意,他却欲要再与吕布一较短长。 “吕布那一边,俊乂已做好了应对之策,虽没有明说,我看出来了,我以为此策可行,只要守住了五原,吕布便可不战自退。”刘封微微一顿,道,“吕布所部都是并州人,吕布虽然狡猾狠辣,对自己并州人还是不错的,也不会随意扰民,故而能得并州军死力,这却也正是他的死穴所在,若非董卓与父亲在弘农胶着得紧,便是使俊乂一人,要胜他亦不难!” 客观的说,吕布为人虽然反复,对敌人狠辣无情,对自己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可能得到高顺张辽等并州虎贲为之效死。不过刘备军却有一个更大的优势,那就是刘备领有并州已近两年,这两年来一直与民生息,轻徭薄赋,纵然在与董卓连年争战,与冀州袁绍的冲突亦是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却依然解散了大量士卒归农,恢复生产。旱涝霜雪,四时赈济不敢丝毫松懈。眼下并州人心已定,刘备的统治根深蒂固,再不可动摇。纵然吕布是并州人,却也不能丝毫撼动刘备父子在并州的统治地位,尤其吕布这一次回来,也同样是踩着并州人的尸骨上回来了,于民心道义上,已先输了一着。 关羽微微皱眉,他虽然是刘备军中第一人,亦是历史上威震的蜀汉第一大将,当下却也不过是一个刚即而立的青年将领罢了,对一些事情的认识,依然只是凭着一个武将的本能去理解,对刘封的这一番话,心中微微的有些疑惑,但见着刘封如此自信,心知刘封虽好行险,却也一直都能逢凶化吉,便也不再迟疑,默默的点了点头。 刘封也无意与他多作解释,钟繇亦是有些犹豫,道:“承泽,眼下主公正在司隶为关东群雄独战董卓,袁绍身为盟主,必不敢公然与主公撕破脸皮的,你只带着区区两千人……” “不然。”刘封罢了罢手,道:“袁绍沽名钓誉之徒,诚然他不会公然与我们为敌,不过你别忘了,并州古来贼寇多如牛毛,若是在这关头再来一拔,也不奇怪,元常你肩上担重,不可不小心行事!” 钟繇心下一凛,点了点头,向刘封躬身一揖,认真的道:“公子,你背负并州之重,主公心之所系,万事自己小心一些!” 刘封一怔,见钟繇竟然对自己施如此重礼,一时愕然没反应过来。关羽脸色一沉,怒道:“待我杀退乌桓人,必教三姓家奴无处可退!” 卢毓静静的听他几人议事,自始至终,未发一辞。刘封心中一动,迟疑的道:“子家(卢毓字),你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关羽不悦的扫了卢毓一眼,他亦是看出来了,卢毓其实心中另有见识的,却一真闷着不语,非要刘封向他请教了才得道出来,心中不由的大是恼火。 卢毓却未注意到关羽的不满,道:“我只是奇怪,往年公孙伯珪一临寒冬便要突入塞外,这一次想来也不会例外,为何乌桓人还敢如此大胆的大举入寇,其中,是不是另有文章?” 75 合围(下) http://.biquxs.info/

钟繇看了刘封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刘封细一思索,道:“依子家之见,这是何道理?” 在刘备帐下的这些吏佐中,卢毓地位有些特殊,一直以来他对刘封都只呼其字,对刘备也以“使君大人”相称,虽则是刘备任他为朔方太守,却并不把自己当做刘备的臣僚。钟繇等人也同样的,并不把卢毓视作可以信赖的同僚。也就是刘封在洛阳时与卢毓相熟,一些事情上便不怎么避讳他,这次议事,也是刘封的主意请卢毓一同过来的。 此中缘由,卢毓自己也是明白的,一直以来,纵然刘备议事请他列席,他却也一直甚少主动开口。在并州与卢毓相似地位的,还有西河太守王柔、五原太守郭缊两人,不过论起亲疏来,这两人比卢毓却又远了几层。 听了刘封询问的话,卢毓微微一笑,道:“承泽,丘力居是久习中原人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你与公孙伯珪的关系,而且当年卢奴城下,他又曾败在你的手下,若非使君大人仁德,他便再回不得塞外了。便是因为当日大败,丘力居一度不得不依附于鲜卑人,遣子侄为质,这才不过几年的功夫,乌桓人元气未复,又哪来这许多勇气敢攻打并州的,还时机拿捏得这么巧?” “是有高人指点了。”刘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笑看着卢毓道。 其实也不必卢毓为他分析,自接到了乌桓人大举入寇的消息后,刘封心中早已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不想可知,袁绍虽然看似默不作声的认同了并州对洛阳四郡的吞并,心里却其实憋着一股气,而自刘虞覆亡后,刘虞的部属为了复仇,都集聚于与公孙瓒为敌袁绍旗下,有这些人穿针引线,袁绍要动用乌桓人的力量,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钟繇亦已明白,刘封所说的这个高人,自然是袁绍无疑了。 卢毓却也不是为卖弄他的猜测,笑道:“承泽既已明白此中的道理,可有对策?” “最好的对策,莫过于让乌桓人明白,汉人都是靠不住,而且,更不可以得罪汉人。”刘封摇了摇头,自失的笑道。 就像当初他出行冀州,袁绍纵然知道这背后有文章,却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那我就向承泽讨个差使,往幽州走一着。”卢毓闻言大笑,道。 “出使幽州?”钟繇微微一怔,诧异的看了卢毓一眼,卢毓像这般的主动请事,还是第一次,轻嗯了一声,却又有些担忧的道:“只怕袁绍不会让公孙伯珪有抽身的可能了。” 卢毓的意思钟繇自然是一听就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公孙瓒与刘备不但是少年同学,知己好友,更是儿女亲家,而且公孙瓒素来视胡人如仇,乌桓人入寇并州,不必刘备请求,他自己都要主动去教训这帮养不饱的白眼狼了。 “不然,如此寒冬,我料袁绍必不敢大举兴师,他搞了这么些动作,不过是想疲憋幽、并罢了。”刘封眼睛一亮,大喜笑道:“那就麻烦子家了,我岳父那边,子家去却最好。” 卢毓会意的笑了笑,关羽看着卢毓的脸色,这也才略微缓了缓。 计议已定,关羽与钟繇分别离去,刘封当即伏案写了一封信,不过片刻,草草而就,正要封泥,卢毓罢了罢手,道:“承泽,为何不请夫人一同具名?” 刘封一怔,苦恼的挠了挠头皮,笑道:“家事无干,还是算了。” 卢毓微微一笑,向刘封一抱拳,也便去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弘农。 孙策大将程普立于阶下,书吏将孙策来函当众念了出来。 “……昔先父尝与使君并力西向,为国除贼不敢有丝毫懈慢,今先父虽薨,孙策尚在,愿代使君守弘农,以御董卓!” 刘备与田丰静静的听着,相视一眼,正待说话,禆将军徐力冷哼一声,抢先出列,怒视着程普,冷笑道:“我家公子血战多时,这得夺了弘农城,就凭你这三千步卒?好大的口气!” 同样出身草寇当年被刘封所收服的胡铁枪微一迟疑,看了徐力一眼,不明白他因何敢这般的无礼怒斥来使了,细一思索,随即了然,亦是脸色大变。赵云却默不作声,只冷冷的看着程普。 刘备罢了罢手,向徐力喝道:“徐力不得无礼,且退下!”说罢离座站起,向程普谦身一揖,歉然道:“徐力心直口快,言语中冲突之处,还请程将军莫怪,刘备已让人安排了水酒,请与程将军略饮几杯,略驱严寒,权当为徐力陪礼,还望程将军勿辞?” 他见着程普雄壮威猛,虽处下阶充作使臣,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不觉暗赞。 程普心中诧异,眼见刘备虽斥责徐力无礼,却并无责罚之意,反是将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诚恳的向自己道歉,不由的心下感佩。脸上却没有什么异动,向刘备躬身一揖,不亢不卑的道:“刘使君谬爱,程普小吏,不敢当使君如此大礼,我家主公奉后将军之命,助刘使君守弘农抵御董卓,愿刘使君勿疑!” 他这一番话,却是在暗示,这一切都是袁术的主意。 刘备微微一住,点了点头,有些伤感的道:“当日刘备与文台义属同盟,刘备对文台便甚是敬佩,想不到文台英年不寿,洛阳一别,竟已阴阳两绝了,不知孙将军兄弟,可还好?” “谢刘使君记挂,我家少主兄弟几个,一切安好!”程普眼圈一红,平静的回道。 田丰缓缓走了过来,看着程普,正容道:“昔日结盟之义,我家主公自不曾或忘,程将军既不愿少歇,可先自回去报与孙将军,具言我家主公随后便使人领孙将军进城,只是城中缺粮,愿孙将军有所准备!” 程普也不客套,看了田丰一眼,却见刘备没有异议,向刘备躬身一揖,道:“如此,程普先代我家主公谢过刘使君了!” 刘备看他太度坚决,便不再挽留,点了点头,道:“程将军不必如此,俱是为国出力,何谢之有!”说着,令人取了温酒肉干过来,道:“程将军既急着回报孙将军,刘备也不敢多留,些许肉酒,留与程将军路上做饥渴之用罢,请程将军勿辞!” 程普却退后两步,向刘备躬身一拜,并不接过,正色道:“无我家主公许可,程普不敢受刘使君如此厚礼,请刘使君勿怪,程普告辞了!” 说罢向刘备抱拳一礼,退了出去。 刘备微微一怔,看着程普离去,不觉自失的笑了笑,道:“有程德谋如此忠义之士相辅,可知孙文台虽死,其业不朽。” 因为刘封的关系,刘备对孙策也不陌生,当时孙策对刘备持子侄之礼,甚是恭谨,刘备对孙策也甚有好感。也因为孙策与刘封的缘故,孙坚与刘备也交上了朋友,彼此都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只是眼下程普对刘备的这般态度,却是生份得很,甚至有几分戒备无礼了。 田丰却皱了皱眉,道:“主公,袁家兄弟这是联合起来了。” 徐力与胡铁枪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归顺刘备甚从,不过终是资质有限,也带不了多少兵,眼下都不过位列禆将军而已。此时他二人虽有满腹的疑惑,却不敢冒然开口求问了。 刘备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却道:“元皓以为孙文台此子如何?” “刚烈有过于孙坚!”田丰淡然道,幽深的双眸中,并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却同样半点也不轻松。 刘备吞并了洛阳四郡,刘封杀了王匡,袁绍心里不高兴,不过刘备后来拒了董卓任命的“大宗伯”,便是袁绍有图谋另立新君的罪名,刘备也为他揭过了,却是给足了袁绍面子。眼下刘备又与董卓攻战正酣,袁绍一向好名,便如田丰所料的那般,表面上将此事隐忍了下来,也不再追究王匡的事了,算是默认了刘备对洛阳四郡的吞并,且作谢礼。 不过暗地里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有停过。王匡余部谋乱于洛阳,乌桓人在吕布袭扰并州的当口大举入寇,这后面少不得都有袁绍的影子。 这一次,自孙坚死后一直便依附于袁术、寂然无声的孙坚余部却突然在孙坚之子孙策的带领下冒了出来,声言孙坚也曾于酸枣结盟,共讨董卓,进军弘农,请代刘备守弘农抵御董卓军徐荣部。 言语中,看似寻常,其实却是无礼得紧。且不说刘备在与徐荣交手中稳占上风,逼得徐荣龟守墥关不也出,需不需要帮忙还在两说间,眼下弘农也已经是刘备的地盘了,孙策这一声“代”字,便是要刘备将弘农让出来与他坐守了,想世间的事,从来都是吃进东西容易,再吐出来可就难了,孙策不过依着当日同盟的关系就要来分一杯羹,却哪来这等便宜的好事? “主公,孙策无礼,末将以为可以不必理会他!”胡铁枪终不似徐力那般谨慎,慢慢的也品出了孙策这封书函的不妥处,心下一急,脱口道。 徐力看了胡铁枪一眼,满脸的黑浓胡子尽是不忿之色,便也站了起来,附和着道:“主公,当日公子与孙策有赠马之德,这事虽小,情谊却不小,主公是孙策叔父尊长一辈的,就是孙坚还在,他也不该用这般的言辞公然与主公讨要弘农!孙策如此言语,实在无礼太甚!” 刘备罢了罢手,示意他二人坐下,看着赵云,笑道:“子龙以为如何?” “主公,末将以为,孙策这么做,不过是在试探主公罢了。末将见过孙策,并不是一个莽撞无礼的人,想他之所以会有这般的说辞,应该是受袁术指使的,末将以为,主公应该示之以诚!”赵云也不犹豫,向刘备躬身一揖,认真的道。 他这一番话,却是在指责田丰提醒程普的“城中缺粮”了,若是要赈济百姓过了这个冬天,弘农眼下的存粮确实不够,不过依原先的计划,刘备军并无缺粮之虞了,再养个孙策的三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孙策自江东而来,大家都是为国除贼,不是为他刘备自己争地盘,没有理由要刘备给他提供军粮的,确实应该孙策自己想办法。只是田丰的意思,却是在告知程普,提前断了这一层关系了,公事公办,殊少人情味。 听了赵云的话,田丰却是点了点头,似乎也很赞同。 刘备转身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却皱了皱眉,道:“恐怕我们接纳了孙策后,袁术还会再有下一拔人马过来。”下面的话却不必再往下说完了,若真是这样,袁术可以派人进来,袁绍自然也可以,有了第一拔人,还会有第二拔人,而这些人,打仗不使劲,喝酒聊天抢利益,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强。到时候,洛阳四郡听谁的?谁来维护洛阳四郡的秩序?那可是个头痛的问题。更不用说这些人会不会与刘备争抢洛阳四郡了。 “主公,丰以为,术不会再派人过来了!”田丰向刘备躬身一揖,肯定的道。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孙策大营。 孙策高坐于主位,黄盖、韩当并侍坐,程普顶着大雪进来,看着众人正在等自己,忙向孙策躬身一揖,道:“主公,程普回来了!” 孙策笑了笑,示意程普坐下,黄盖忙起身,过来助他将身上的积雪扫去,韩当取了一壶温酒,递了过来,急切的道:“怎么样,德谋(程普字),刘备怎么说?” 孙策微微皱了皱眉,亦是有些热切的看着程普,笑道:“刘使君可不曾为难于你罢?”虽然奉了袁术之命,这一次北上洛阳免不得要给刘备找些不自在,可是毕竟刘封与自己的情谊在那里,就这样的直呼刘备的名字,却是无礼得很。 程普饮了一大口温酒,在孙策对面坐了下来,道:“主公,刘使君允了我等进弘农城,田丰却说城中粮草不足,请主公早做准备。” 76 再见(上) http://.biquxs.info/

韩当闻言大怒,骂道:“竖儒无礼!他竟当我等是来乞食的不成?” “义公,慎言!”黄盖捅了韩当一胳膊,厉声喝止道。 韩当一怔,抬头看了孙策一眼,不由的面有愧色,与黄盖、程普齐齐跪在孙策面前:“主公,是我等无能,让人轻看了主公!” 天降大雪,孙策的大帐内却只置放了一个温酒的火盆,丝丝的火苗,丝毫不能稍缓这彻骨的大寒。便是韩当这个出身于幽州苦寒之地的,也都有些受不了了,黄盖更是早已冻得两颊发青。孙策却还浑然不觉,只是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多了几道干裂的痕迹,木然的怅望着帐外,许久,这才自失的笑了笑,道:“袁术借我们兵甲,让我们打起父亲的旗号北上洛阳,本来也就没安什么好心,人家防我们,也是必然,诸公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程普几个心下黯然,当日孙坚主公是何等的英雄,便是董卓也要退避三舍,只因错信了袁术,这才坏在小人手中,而今少主年幼,竟教他人轻视至此! 看着三人脸上仍满是愤然之色,孙策搓了搓已然有些僵麻的手掌,扑闪着满是锐锋的双眸,微微一笑,道:“诸公不必如此,孙策虽然年幼,断也不会教人给欺侮了,我等便且先拿董卓试刀,好教天下人都知道,孙家还有个叫孙策的!” “我等誓死效命!”程普几人俱是精神一振,昂然应道。程普几人追随孙坚多年,当初孙坚死后还留侍孙家也不过是报孙坚的恩遇罢了,而今追随孙策,却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主心骨,虽然年纪还轻,却有着不下于乃父孙坚的雄霸之气, 又拿了坛酒放在火盆上,孙策顺手塞了几块木炭进去,看着三人依次坐下,道:“德谋,刘使君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听说,吕布回并州了,已经攻入了朔方郡,而且乌桓人大举入寇。”程普想了想,道。 韩当有些奇怪,恨恨的道:“吕布这个王八蛋跟乌桓人又扯上了什么关系?不会是这个王八蛋招了乌桓人进来了吧?” 出身于边地的韩当早年也与曾随军出塞过,和大多数边地人一样,对塞外诸胡视若仇雠,一听乌桓人入寇的消息,仿佛就是当年太守召令良家子从军一般,恨不得提着刀出门去。 程普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向孙策道:“主公,袁术让我们过来,是不是也抱了同样的心思,让我们给刘使君扯后腿来了?” “怎么扯?”韩当瞪大了眼睛,“我们是来打仗的,又不听袁术那个龟孙子的!” 程普为人稳重,韩当黄盖都视之为兄长,韩当素来毛躁,孙坚死后,倒是程普喝得住他。不过韩当总是转眼就忘,浑不当回事。 孙策一时也有些想不明白,看着程普,道:“依德谋之见,袁术可是真的不安好心?” 程普张口又灌了口酒,想了想道:“主公,袁术跟刘使君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仇恨,按说刘使君杀了王匡,也不至于他出面挑事?” “王匡是袁绍的人,袁绍和袁术虽然传说不合,终究都是姓袁的一家子,我看是袁绍的意思,我这一次来,袁绍应该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了。”黄盖呵着手,有些担心的道。 孙策眼睛一亮。韩当左边看看程普,右边瞅瞅黄盖,这两人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偏就自己还一头雾水,不耐烦的嚷道:“袁绍又关我们什么事?” “呵呵。”孙策笑了笑,取下火盆中的温酒,递给了韩当,道:“如果刘使君打败了董卓,他们这两兄弟也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开进洛阳了,若是刘使君战败了,嗯,还有我孙策顶上吧。” 孙坚死后,孙策仰食于袁术,袁术对他还算客气,兵甲粮草一应不误。不过袁术的那些个大将们,可一个个眼高于顶,全不将孙策放在眼里,孙策程普等人心中有恨,对袁术自然也没了好心气,韩当更是私底子龟儿子王八蛋的乱骂,全不当回事。 听了孙策的这一番解释,韩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过酒拧开塞子,看着黄盖一脸的青紧,又将酒递给了他。 黄盖却有些不放心,没有接过,忧心忡忡的道:“主公,若是刘使君没了战意,凭我们这三千步卒,与西凉铁骑相争,只怕难有胜算。” “我听说董卓在?坞藏着大量财宝钱粮,由他的女婿牛辅日夜守着,这么不济事的家伙,就是有甲兵百万,还不是坐以待毙?”孙策大笑着站了起来,抓起一条披风披上,走了出去。 黄盖一时愕然,看了程普一眼,程普却抢过他的酒,痛痛快快的饮了一口,笑道:“?是什么玩意,就算没了刘备,我们一样打他回第家去!” 说罢将酒又塞到韩当怀中,起身跺了跺有些麻木的双足,披上披风,踢了踢还在发愣的韩当一脚,头也不回的道:“走吧,随主公巡营去!” ~~~***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进入朔方城后,思乡心切的老并州军首先面对的,便是并州父老那愤恨的眼神,就是那些家在朔方的士卒,他们的家人也不敢出来相迎。而他们,除了一家团聚的喜悦外,更多的,却是邻里的指谪的声音。 在五原受了挫的吕布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张?明明有将自己挡在朔方城下的能力,却还要自行解散大量士卒,让老并州军轻易的就夺了朔方城。 老并州军打破了并州父老的安宁,就算夺了一两个城池,也长不了的! 而张?在临走之前,又送给了并州父老一个天大的人情,将那老弱士卒孤子都放回家了,相较于一回来就大开杀戳的吕布,无疑在民心上,张?赢了吕布一局。 “将军,城中粮草只够我军将士食用一个月!”张辽统计的结果报了上去,还有一件事他却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些粮草,原本还是作为朔方百姓的赈灾救急之用的。 “刘备就放了这些点粮草,他竟不怕鲜卑人入寇?”吕布有些不敢相信,长年抵御鲜卑人的经历,他自然明白这么点粮草意味着什么,每到寒冬,鲜卑人入寇围困边关城池可是常有的事。 “刘封与鲜卑人联姻,娶了个鲜卑小妾,常与鲜卑人开关互市,边地已经防守压力大减了,他们不必放多少人在这里。” 吕布闻言微微一怔,眼前再又浮起了当日隐在刘封怀中的那个绝世妖娆的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堵,冷哼一声道,转身看向侯成,道:“刘备那边呢,什么情况?” 侯成慌忙站了起来,向吕布躬身一揖,道:“回将军,徐荣将军被刘备压制着,龟缩在?关不敢出来,刘备的三弟张飞在安邑击败华雄将军……” “都是废物!”吕布怒气冲冲的骂了句,“啪”了一声,狠狠的将手中的杯子给砸了。刘备这番看来是铁了心不管并州了,而董卓手下的那些废物,就连刘备一家都应付不了,若是袁绍等人再来一次联兵讨董,长安还如何守得住?眼下吕布和董卓连成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董卓败了,他吕布又哪有好果子吃的。 吕布喜怒无常,众将既畏他威猛,又惧他发怒,俱是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声。高顺站了出来,向吕布躬身一揖,沉声道:“朔方城小,我军军心不稳,若刘封大举兴师……” “大举兴师又如何?”吕布大怒,只是看着是高顺,心中的怒火便又强压下了几分,“刘封小儿,能奈我何?若是他敢来,倒强似张?鼠辈避战不出,免得某无人可试刀!” “将军,刘封虽小,却老于军机,不可小觑!”高顺并不退避,向吕布一抱拳,正色道,“末将听说刘备每月都从晋阳拔粮往各地赈济百姓,若是我城中父老因我等之故得不到赈济,怕会激起民变,军心亦乱!” “伪君子,小人!”吕布冷笑不已,对高顺的?冷水却是发作不得,只能大骂起刘备来,“若他真是为并州父老,何必每月拔粮?一次拔给不就得了!” 张辽担忧的看了高顺一眼,高顺皱了皱眉,道:“将军,须得早作准备!” 其实张辽和高顺都知道,刘备在晋阳存粮也没有多少,只是也不知刘备哪来的钱,却能从各地不断的买粮回来。这次刘封夺了洛阳四郡后,并州从此与荆州打通了交通,荆州富庶,并州买粮倒是较往年更是方便了。当然,这样的话却不必与将军争论的。 “你留在朔方,看来刘封也该到了,某便要会会这个乳臭小儿!”吕布心中烦躁,不耐烦的道。 “将军?”高顺一怔,抬头看着吕布,欲要再劝,吕布却已一把操起了身边的方天画戟,挎上望天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踏步了甩门出去,高声唤道:“魏续,侯成,随某出猎!” 高顺愕然。侯成犹豫的看了高顺一眼,忙追了上去,魏续却伤于兄弟魏约的死,并没有列席。 ~~~~~~~~~~~~~~~~~~~~~~~~~~~~~~~~~~ 刚去圈子里转了一下,神寂老弟说不知道从哪里买k币,呵呵,这也没什么了,最早的时候,我看网文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从盗帖开始的。后来,差不多这样看了一年的盗帖吧,我才听朋友的介绍,给自己办了个网上银行,直接从银行卡上给自己的帐号充值,寒一个,大家不要鄙视我。 我想大多数人看网文的话,一般都有经历过一个看盗贴的阶段吧,就是因为不知道上哪买卡去,尤其有些生活的乡村里的朋友,我家里就没地方,晕的,其实谁会在乎这点小钱呢(这点钱,用我不太专业的数学脑袋小算一下,一瓶矿泉水两块钱,呵呵,差不多都够一个作者噗哧噗哧忙活上十几二十天了,像我一个月要是更上二十万字的话,也就是四块钱吧,多乎哉?不多也!上网吧一个小时也要这个数了……)。 当然,网上银行也有不方便的,比如神寂老弟,这年纪估计还没有自己银行帐户吧???开户办网银,还得折腾上一阵子。呵呵,不过手机应该是有了吧,kk有个手机阅读的业务,就在kk首页右上角,有个“手机专区”的地方,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清楚,没弄过呀。大家不知道上哪给自己的帐号充值的话,就上那转转吧,或许会有收获的。 手机随时随地享受阅读的乐趣! 77 再见(中) http://.biquxs.info/

就着昏沉暮色,刘封率军一路顶着风雪终于来到了五原。吕布是五原人,却在五原城下攻城不下,又耐不住天寒地冻的,只得退师回朔方去了,近在咫尺却回家不得,心中烦闷可想而知。好在吕布虽恼,却也没失了理智,并不为难五原父老,勒整军卒,并不曾有寇掠百姓的事。 到刘封到来时,吕布撤走也不过几天的功夫,大雪却已覆盖住了一切,除了城墙上的斑斑残缺,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五原城下,张郃肉袒负荆,自缚立在道旁,远远的看着刘封率军过来,伏首跪倒,大声谢罪道:“张郃无能,失了朔方城,辱没我并州军威名,请公子重重责罚!” 五原太守郭缊领着五原一众大小将吏,恭侯左右。刘封见状不由的大吃一惊,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翻身一跃下马,来到张郃面前,将张郃亲手扶了起来,安慰道:“俊乂何须如此?吕布势大,朔方城丢失,非是俊乂之失,俊乂能安全归来,便是大功一件,何过之有!” 便是张郃料着刘封并不会真的责罚于他,听了这番话亦是心下感激,低头无语。 天气大寒,看着绳索在张郃身上勒出了一道青痕来,绳结一勾结着一勾,显是张郃发了狠了。刘封亲手为他解缚,一时手指头冻僵却不甚利索,索性“唰”了拔出佩剑,将绳索挥为几段,抛在地下,大笑道:“俊乂系得好紧,若是我手中无此快剑,岂不是要出丑了?” 张郃脸上一红,一时亦有些尴尬之色。 郭缊等五原诸官吏见刘封拔出佩剑来,却是一怔,又不由的暗赞刘封行事果决,郭缊笑道:“张郃将军已自领了责罚,下官还要为张郃将军请功,代我五原父老,谢张郃将军连日苦战,击退了吕布大军!” “败军之将,岂敢贪功!”张郃向郭缊拱手谦让道。 刘封大笑,让人取来衣物与张郃穿上,郭缊又向刘封躬身一揖,道:“公子,缊已在寒舍草就了些许薄酒,权当为公子洗尘,请公子勿要推辞!” 郭缊是太原豪族,当初刘备任他为五原太守,便是本着拉拢的心思,刘封盛情难却,亦要向他了解吕布寇扰五原的事宜,回头向刘宠吩咐了几句,令他与副将徐宁一同去安排宿营事宜。刘宠脸上却有些犹豫之色,不安的往身后瞅了瞅,领命而去。自从郝勇奉命送了马小丫头往弘农与赵云,刘封身边倒是让刘宠一个半大的孩子升任侍卫长了。刘宠经过王越和童渊的一年多的周教,论本事倒是不小,就是机警不足,毕竟年纪还小,也没什么经验。 一路缓行,与郭缊说着些虚话,很快的就来到了郭缊府上,郭缊的两个儿子早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了刘封过来,两子慌忙出迎行礼。郭缊长子郭淮,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刘封相仿,只是略矮一些,次子郭郎,却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俱都谦逊有礼,恭列左右。 郭缊是世家豪族,他的府邸比起刘封在晋阳的家,却是阔气得多了。估计还是看着州牧大人节俭的份上收敛了不少吧,刘封有些无奈的自我安慰着。其实这也不能怪人郭家住得太阔气了,其实却是刘使君的宅院太老土了些。 郭缊似乎也看出了刘封心中小小的不快,倒是没什么在意,热情的招呼刘封和张郃入内。刘封确实也不能责怪他,郭家摆阔那是因为郭家有钱,人家不贪也不抢的,亦不渎职官商勾结,总不能因为房子太漂亮了拿人治罪吧?不过也难怪当年萧何为高祖刘邦治宫室时要极尽奢华排场之能事,要是当皇帝的住得比臣子还不舒坦,老百姓也要看不起你了! 郭淮表字伯济,却是曾在正心书院就读的。刘封对郭缊子侄早已知晓,虽然未曾见过面,却彼此并不陌生,谦然受了郭淮一拜,笑道:“郭公有此佳儿,足慰平生矣!” 郭缊哈哈大笑,声音竟有几分得意之色:“公子谬赞了,犬子不堪造就,将来也不过门曹下吏,便该知足了。” “不然,伯济兄仪表堂堂,他日出将入相,光耀郭氏者,必此子也!”刘封微笑着看了郭淮一眼,可不吝吹捧之词。其实,这个郭淮郭伯济,在历史上也是一员名将,长期镇守曹魏西线,与诸葛亮、姜维对峙,功劳素著,出将入相,刘封也没错夸了他。 郭缊却只当刘封是捡好听的说,饶是如此,也是心怀大慰,连连谦让。郭淮少年,倒是没有什么慌张的,大大方方的谢过。 正待进入大厅,却见刘宠慌慌张张的跑来,也不顾不得旁人在声,在刘封面前拜倒,急道:“公子,吕布来了!” 刘封一怔,与张郃相视一眼,皱了皱眉,向郭缊抱拳致歉,这才与刘宠问道:“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郭淮亦被激起了兴趣,凑了上来。郭缊看了他一眼,却并不罢斥。 “一个探马的弟兄背后插着一枝箭跑了回来,只报了‘吕布’二字就死了!”刘宠看了跃跃欲试的郭淮一眼,认真的道。 “是故意放回来了!”郭淮有些迟疑的看着刘封,脱口道。 刘封一顿,与郭淮赞同的点了点头,向郭缊一抱拳,笑道:“郭公,这一顿晚宴,看来得留待他日再来叨劳了!” “公子莫不是要自去探视?”郭缊大吃一惊,连忙劝止,“如今天色已晚,吕布此举,分明是想诱公子入套,公子切不可上当!” 刘封笑而不答,看着郭淮,道:“伯济以为呢?” 郭淮有些为难的看了父亲一眼,道:“公子,淮以为,吕布射杀探马,却还放了一个人回来,当是看着公子初进五原,借此树威,以打击我军士气罢了。我军斥侯并没有发现吕布的人马大举来犯,人数必然不多,想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住口!”郭缊突的大怒喝止了郭淮的话,向刘封躬身一揖,道:“犬子无知妄议军政,公子请看郭缊薄面,莫与他一般见识!” 刘封笑道:“郭公不必在意,伯济所料不差,吕布负勇而来,不过轻从几骑罢了,若是我连这点应敌的勇气都没有,倒还真叫他小瞧了去!” “公子万金之重,不可冒险!”张郃亦是劝止道,躬身一拜,道:“末将愿代公子出击,若教吕布就此走了,甘受军令责罚!” 郭缊急忙拿眼示意儿子郭淮,郭淮亦是向刘封躬身一拜,道:“公子,吕布一勇之夫,郭淮也请与张将军一同出去会会他!” 刘封笑道:“既然大家都有意,不如一同去会会这个并州飞将罢,呵呵,我也与他许久未曾见面了,故人之间,些许旧帐也该清清了!” 郭缊可不管什么旧帐新帐,正待再劝止,刘封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止住了他,道:“郭公放心,且将酒宴与我留下,刘封一会必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郭伯济回来!” 郭缊一怔,无奈的叹了声,苦笑道:“郭淮死不足惜,倒是公子须得小心!” 郭淮脸上一红,他确实很想出去会一会吕布,这样的心思却如何瞒得过自己父亲的,呐呐的也不敢说话。 不多时,刘宠勿勿领着十几轻骑跟着刘封出得西门,队伍远角突然晃过的一个高瘦的身影,那笨拙的上马姿势却让刘封吓了一跳,不觉了瞪大了眼睛。那人似也察觉到了刘封的目光,不安的回过头来一看,黑瘦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刘封苦恼的拍了拍额头,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目光,驱马跑了过去,一把拉住那人胳膊,急道:“你,是怎么出来了?” 声音中,已然微微有些发怒了。 “末将是公子的亲兵,自然是公子去哪,末将就去哪!”那人胳膊轻轻一挣,没得挣开,偏了偏头,也不看刘封一眼,只理直气壮的道。 听着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张郃不由的大骇,这人,竟然就是公子在洛阳收了妾侍:王蘅! 郭淮有些不解,却也看出了这人是女扮男装的,思及传闻中公子刘封的某些事,亦是暗中咋舌不已。 刘封大是头痛,当着外人的面,却也不好责怪她,无奈的放下手来,转身喝道:“刘宠!” 这个小名大牛的家伙两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战战兢兢的跑到刘封面前,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公子,末、末将在!” 刘封抄起鞭子重重的在刘宠头盔上一拍,想要骂他两句,却又无奈的放下手来,自己的女人自己都舍不得责罚,还赖一个下人什么事?一旁王蘅看着刘宠因为自己受罚,倒还似个没事人一般,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教刘封看了更是郁闷不已。 其实王蘅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已为人妇却私自离家,这可不是小事!直到看了刘封没有责怪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不安的瞥了刘封一眼,又有些不服的道:“瞧你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没几分本事的,婉儿妹妹……” 一听她又要搬出婉儿来,刘封气便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道:“你马都骑不得,还出来多什么事!” 说罢再也不看她一眼,拔马就走。王蘅一肚子委屈,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双腿一夹,狠狠的追了上去。 郭淮早看出了苗头不对,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是辛苦。 78 再见(下) http://.biquxs.info/

经着王蘅这一搅弄,刘封更是兴趣索然,捸着吕布为宴明报仇的心思便淡了下来。3其实他出来时还真不怎么期待着能搜到吕布,想想不过是作个样子罢了,转一圈也就回去了。毕竟天已渐黑了,吕布是轻骑而来,凭着赤菟马神骏,要脱身也不过易如反掌的事。只是吕布射杀了自己的探马,这事在五原城已然传开了,若是自己再不出来不作个样子,别人还当自己是怕了吕布,五原的军心民心也会大受影响的。 心中有了疏忽,手里把着弓护着箭壶,却没怎么放得开。 转过几个山岗,天已大暗了,十步之外,便只剩了黑乎乎的一团影子。没膝的积雪踩着咯吱咯吱的响,远远的山谷模糊了影象,一株株青松白桦早已布满了银花,渐渐的辨不清了条目,道路也模糊了起来。严冬天气,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又起了,溯溯的却越下越紧。几个郭府的家将没走得愤夜路的,磕磕绊绊,连摔了几个,要打起火把,张郃将他们唤住,吕布神射,打起火把,还不成了他的活靶子? 朔风吹来,刘封打了个寒颤,身上已有几分凉了,抖了抖积雪,伸手摸摸,外衫已有五分湿了。回头看了王蘅一眼,高佻的身子亦是沾满了积雪,黑黑的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模样,只是紧紧的随在自己身后半上马位。骑的这马只是温驯,却不怎么利索,一路上颠得很。 王蘅却不看他,四下打望着,倒有几分侍卫的风采。只是她马术生疏得很,只是双腿紧紧夹着马腹,马缰攥得紧紧的,尽是一副跟马斗气的模样,叫刘封看得心里一阵的好笑,想要说几句软话,或是指导她两句,当着旁人的面,却又无奈的收了回来,取出一块绸巾递了过去,没好气的道:“擦擦,瞧都什么样子了!” 王蘅气鼓鼓的横了他一眼,却也依言接过了绸巾,在脸上细细的一抹,顿时将那皎玉般的面容扫亮了起来。她早年行走江湖,像这般的化妆术,却是小玩意而已。 张郃打马过来,吐着雾气,看也不看王蘅一眼,闷闷的道:“公子,这么晚了,吕布看来是躲远了。”那个被吕布射杀的探马给贯穿了胛骨,手法拿捏得恰到好处,回到城中便支撑不住了,城中军民大惶,为安稳军心民心起见,张郃也是赞同出来搜罗一下的,心中却并不认为吕布会留在这里等候,尤其刘封亲自带队,却是不必的,何况还带了个女人! 刘封却没想到张郃心中的不满,看着郭府的人明显的放慢的脚步,意甚松懈,不由的眉头大皱,这是一帮拖累的!向刘宠招了招手,道:“吩咐下去,我们回城!”其实若真遇上了吕布,凭着手下这四五十人的,还真不怎么够看的,刘封心中没底。 郭府的人如蒙大赦,郭淮微微有些失望,只觉得今日的出来有些儿戏了。3 呼呼的风声吹过,刘封抬头望了望,前面模糊了一片,山岗与浓云浑成了一片,再分不出上下来。一片雪花好巧不巧的,正往他的眉毛上沾来,刘封不觉眯了眼,伸手摘去,忽的心口一阵发疼,汗毛倒竖,攥紧了拳头往后一倒,只觉僵硬的身子甚是不着使唤,听得耳边一声娇斥:“小心!” 张目看去,一道枣红色的影子在前方闪过,刘封腰身一紧,已被那只修长的胳膊紧紧箍住,眼前一道银光划下,正对着那个黑黝黝的箭头挡去,“当”了一声,激起了一片冷厉的火星。为他拦下此箭的,正是王蘅! 刘封还不及反应,身子已被王蘅紧紧的抱住,胯下赤焰一声凄厉的嘶鸣,人立而起,疾退两步,将刘封夫妇倒了下来。刘封反手护着王蘅,一同弃鞍滚落,左手大黄弓冷喝一声,挥手扫去,双目浑圆,眼前连珠双箭,正直取自己胸腹要害! “保护公子!”见公子被射落马下,刘宠魂飞天外,凄厉的大叫一声,飞也似的奔了过来,郭府的家将也急的将郭淮团团护住。 张郃却气得直跺脚,怒喝道:“往前搜索,莫走了贼人!” 说罢也无暇理会刘封如何,伏在马背上,当着朔风往前方密林那个枣红色的影子追去。刘封的侍卫却理都不理,只管往刘封这边扑来,只有十几个轻骑随着张郃身后,紧紧的跟着。 刘封与王蘅抱成一团,重重的摔落地上,虎口迸裂,掉在一旁的大黄弓竟已被硬生生的击断了! 赤焰横挡着刘封身前,响鼻打着雾气,虎虎的盯着前方密林方向。刘封长吐了一口气,顾不得擦拭额上冷汗,低头扫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王蘅一眼:“你怎么样?” “死不了!”王蘅玉脸一红,恨恨的将刘封一把推开,更又横了他一眼,蓬满了雪花的玉脸上滑过一道苦色,从没有想过他竟也有这么重的时候,压得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只那娇懒懒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若是寻常从马上摔到雪地倒也没什么,只是让刘封这连人带甲两百多斤重重的一锤,差点没将她的骨头给锤断了。 “公子,你没事吧?”刘宠急的扑下马来,吧啦一声跪倒在刘封面前,满脸的惊惶之色。 刘封已然缓过神,张目望着张郃那十几骑的背影,跳将了起来,一脚将刘宠踹翻,向着护成一圈围过来的众侍卫怒吼道:“怔着干什么?追!”说罢,径自翻身上马,伸手摸去,才又省得大黄弓已经被击断了。 刘宠的这个侍卫,却是失败得很。 “给我弓!”刘封头也不回,伸手向众侍卫喝道,眼睛紧紧的盯着张郃追去的方向,翻身爬上了赤焰,伸手向后。远远的那个枣红色的影子便如泥塑般,纹丝不动。 “给!”耳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刘封手中便多了一把沉沉的骑弓,回头一看,却是王蘅也爬了起来,抢先从自己的坐骑上把自己的骑弓摘了下来。她不会射箭,要弓倒是摆设了。 刘封一把抓过,王蘅已又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湛庐宝剑,一个利索的跃上了马背,身子却在马上晃了几晃,差点没能坐稳。众侍卫听得刘封号令,不敢怠慢,依次尾随着张郃,向前追去。刘宠亦已爬起来重新翻身上马,脸上平静得倒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刘封将骑弓交付左手,转又伸手给了王蘅,命令道:“过来!” 王蘅一怔,随即脸上一红,也不多话,从马背上跳下,紧走两步抓着刘封的手,翻身又爬上了他的后背,伸手揽住了刘封的腰,两人并着一骑,赤焰神骏,倒也不在乎多着一个人,迎着呼呼风声,一同向密林方向追去。 郭淮的家将一阵慌乱,却让郭淮一个个的斥退,眼看着刘封追了过去,郭淮不由的大骇,他看不清那个枣红色的影子,正要提醒刘封逢林莫入,却见刘封夫妇两人并着一骑,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话来。 “嗖、嗖!”两道冷厉破空声划过,张郃额上冒着汵汵冷汗,侧身堪堪避过。怒目圆睁,眼前那个枣红色的影子却夷然不动,冷冷的盯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望天弓。 “三姓家奴,休放冷箭,过来与刘封一战!”远远的眼看着张郃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刘封大骇,急声喝叫道,亦是在提醒张郃小心。 张郃已冲到了吕布面前,大喝一声,手中大枪当胸刺去,耳边传来了刘封的喝骂声。吕布大怒,举手一戟,察的掠过张郃,驱动赤菟马,遥指刘封大骂道:“黄口小儿,胆敢无礼,与某拿命来!” 也不理会张郃,倒提方天画戟,便向刘封冲来。 尾随张郃的十几轻骑,亦已赶到,吕布一轮疾冲横扫,竟叫他打下五六人人来,肢血横飞,浴红了一地雪,吕布直穿了过去,正迎着刘封杀来。张郃欲回头再寻吕布,眼前一杆银枪飞来,一员马上大将暴喝道:“无名鼠辈,可识得大将侯成否?”挺枪直取张郃,张郃大怒,便与侯成战成了一团。 原来侯成原先只是依命随着吕布出来打猎,只是这寒冬腊月的,漫天飞雪,哪有什么猎物出没的。却听得路人言语中说刘封已经亲率了大军赶到了五原城。吕布本来受挫于五原城下,正烦躁着,侯成便说该派人过来察探一下刘封的虚实,吕布却恼火着干脆自己过来了。高顺张辽等人虽觉得不妥,不过往日吕布行军打仗也常轻骑出行,有望天弓方天画戟在手,千军万马中也往来自如,便不再劝他。 吕布也不多带人,只着了侯成一个,轻骑简出,就来刘封的麻烦,一路将刘封的斥候探马射杀了不少。 刘封一马当先,迎着吕布,急切间也不知吕布这里带了多少人来,拉开骑弓“嗖”了一就是一箭过去,转又拉起了三箭。吕布侧头避过,心中怒火更盛,怒骂道:“无耻小儿,竟敢出尔反尔!”高举着方天画戟,横冲了过来。 王蘅一手搂着刘封,一手紧握湛庐宝剑,紧张的盯着吕布,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不觉已到了眼前,王蘅却已是汗湿了里衣。刘封对吕布的怒喝理也不理,手不虚抖,三箭连珠,径取吕布下盘,竟是专攻赤菟马! 吕布气得几欲吐血,顾不得理会刘封背后怎么就多坐了一个高出他半头的人来,堪堪驻马,横戟将这三箭打落。刘封却已挺起梅花枪,向吕布小腹扎来。 吕布大怒,横戟一挑,将刘封梅花枪砸开,两马已紧帖着侧身而过,吕布收戟不及,伸手铁锤般大小的拳头,向刘封脖颈一拳砸去,这才看清了刘封马后之人,清丽脱俗的一张玉脸,似曾相识的,不觉的一呆。那女子手持宝剑,却正恶狠狠的一剑向他眉心刺来。剑势刁钻如电如雷,凌厉果决,吕布已是惊得一身冷汗,急的收手回来,偏头避开,剑锋擦着鬓角而过,两缕青丝随风飘落,隐隐的耳后生疼,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封亦未沉顿,枪交右手,手腕一翻,一支小弩从袖口翻落掌中在握,指向赤菟马后臀,头也不回的一矢放出。 铁矢穿骨而入,赤菟马疾嘶了一声,不住的颤抖着,却未丝毫放缓,驮着吕布奔掠出去。吕布心疼得几欲掉下眼泪来,咬牙切齿,却不敢强逆着爱驹,任着它驮着自己向前冲。隐隐中,记得刘封曾说过的话:“伤你不易,伤马只怕不难!” 心中愤恨,直欲将刘封当即生吞活噬了。 前面的那十几轻骑眼见着吕布错身而过,也再不顾管张郃与侯成的争斗了,转又折了回来,追向吕布,后面的侍卫也围了上来。刘封抛下小弩,倒提梅花枪,大叫道:“射马!” 众侍卫省转过来,纷纷收刀挽弓搭箭,指向吕布。刘宠眼见着刘封拔马又追向了吕布,心下大急,驱着马也冲了进来,挺枪拦住了吕布。 吕布双目血红,也不赶回追杀刘封,拔马撩开刘宠,反手重重的一戟,向刘宠后心斩去,怎料刘宠竟不避闪,呀的一声大叫,竟将手中枪掷了过去,欲要与他同归于尽之势。 吕布虽怒,却不曾昏了头,一手抓住刘宠的长枪,只这一迟疑间,刘宠人却已走脱了。四下箭矢纷纷射来,投向赤菟马。吕布人马情逾骨肉,怎受得了刘封这种无赖的打法,何况若无了赤菟,他便等于无足的废人,怒喝一声,横戟将来矢一一挑落,乘势转手将刘宠的长枪向刘封掷去,势若奔雷,直取刘封胸口,眼看着便要将他夫妇扎成一串!吕布四顾不暇,再不敢恋战,驱马往外冲去。 “三姓家奴,休走!”眼看着吕布要跑,刘封急的大叫了起来,驱马就往前追去。抬头,刘宠的长枪正当面飞来,便如银蛇出洞,直取自己胸口,刘封却看都不看一眼,紧盯着吕布后背,轻手一挑,枪势擦着腰身搠入地上,只余枪尾颤抖不已。背后王蘅一声惊叫,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虽然多曾行走于江湖,亦曾手刃过数多恶人,却何曾见识过战场上的这种生死搏杀的,生死存亡只在须臾之间的事,双手紧紧的搂着刘封,手中湛庐宝剑却不知什么时候掉哪里去了,花容色变,生怕他有丝毫的闪失。 刘宠眼见公子几乎为吕布所算,大骇失色,拔出战刀抢将过来,紧紧随在刘封身旁,却不知他是否无恙。 听得刘封再次辱及自己,吕布怒火狂烧,几欲迸裂,却无暇理会,更不敢回头怒视他一眼,暴喝一声,将拦在前面的两名侍卫打落马下,再是拦腰挥为两段,拔马就走。刘封撇下梅花枪,弯弓搭箭,又是一轮连珠三矢,追向赤菟马。 吕布听得耳后风声,方天画戟向后疾挑,挡开这三矢,赤菟马猛的一声厉嘶,后臀上又中了一矢,却不知是何人所发的,疯也似的疾奔而出。吕布目眦尽裂,俯身将马后臀上一矢拔去。当面又冲来一拔人,却正是郭淮等人赶到了,吕布怒火正盛,转手便削飞了一个脑袋,横戟上前一通子冲杀,转眼已打下了五六个,冲到郭淮面前。郭淮魂飞魄散,哪敢抵挡,撒手丢了大刀,翻身弃马扑入雪地中,吕布破势的一戟,正将郭淮的坐驹齐鞍当腹劈开,分尸两处。郭淮双目迷惶,早已辨不清了方向,落地死命的连打了好几个滚,激起一团子雪浪,头盔更不知掉哪里去了,待再张目看去,吕布却已没影了。 风雪正烈,眼见着吕布就要投入夜色中,刘封疾追上前,大叫道:“三姓家奴,我已扒了你家祖坟,你自命英雄,竟做缩头乌龟不成!” 吕布身子一颤,钢牙紧咬,手中方天画戟几乎要给捏碎了,却不停下,拔马直走。 “这样也唤不住你!”刘封望着那长长的枣红影子在山弯处漂没,长吐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汗,惋惜不已,也不再来追赶,赶也赶不上。王蘅却还没缓过神来,紧紧的帖在刘封后背,大气都不敢出。刘封无奈的轻拍了拍紧抓着自己胸口的玉手,却哪叫得动她。 这一边,张郃与侯成激斗正酣,缠得侯成脱身不得。偏头看着面如土色的刘宠一眼,刘封摇了摇头,吩咐道:“收了弟兄们,小心防着吕布再杀回来!” 说罢,自拔马向侯成这边走来。余下侍卫把着四周,紧张的四下警惕着,郭淮的人远远的站着,几个家将下马,将郭淮扶了起来,小心他有否受了伤。 侯成眼见吕布突走,不觉更慌了,张郃手中长枪却一轮紧似一轮,箍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只得勉力支撑。刘封也不上前助阵,冷哼一声,道:“侯成,速速下马受缚,本侯饶你不死!” 79 决裂(上) http://.biquxs.info/

“啪!”张郃看得真切,一枪将侯成扫落马上,几个侍卫“哗哗”的绳套抛了过去,将侯成按在地上,扯掉头盔捆了个结实。3 侯成心若死灰,任着几个侍卫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冷笑着看了刘封一眼,突然哈哈大笑道:“刘封,黄口小儿,并州只有战死的侯成,没有偷生的懦夫,你杀了我吧!” “贼娘的!还敢强嘴!” 左右侍卫既恨自己同伴折损在吕布手下,见侯成受缚了还如此嚣张,无不大怒,挥起拳头狠狠的在他身上招呼着,不片刻便侯成揍了个鼻青脸肿的。张郃收起枪来,向刘封躬身一揖,退了下来,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瞥了王蘅几眼,王蘅大窘,这才稍稍缓了过气来,看着遍地的死尸,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脸色煞白,只咬牙强撑着。 刘封摇了摇头,欺负一个不能反手的人算什么英雄,不过也没想到侯成会求死,历史上,可就是他绑了吕布去献给曹操了。罢了罢手示意众人不必为难他,不过因为老并州军在宴明家乡屠村的事,刘封对这些人半点好感也没有,看着侯成兀在强项,吩咐了将他带走,便不想再理会他。3 这一战下来,折在吕布手下的士卒连带郭府家将,竟有二十余人。别看刘封面对吕布时陷阵冲杀全无惧色,末了回想,却是后怕不已。也难怪吕布只带了侯成一人就敢到五原城下来耀武扬威的,若不是刘封射伤了赤菟马,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看着一地的士卒死尸,张郃亦是后怕不已,虽然与吕布只打过一个照面,自己的这一身功夫,还真不够人家看了。 郭淮惊魂未定,满脸愧色的不敢看着刘封,在几个家将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心中对刘封更多了几分敬畏。刘封笑了笑,跳下马来,将缰绳甩给王蘅,来到郭淮面前,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男儿不经事,何以知艰难!伯济,今夜当临吕布,可有胜过读书十年了,哈哈!” “淮无能,反累公子费心了。”郭淮羞愧不已,恭恭敬敬的与刘封一拜,心中更有几分忐忑,目光闪烁。方才事急,郭府的家将却只顾着自己,全不听从刘封的号令,谁也不知道刘封心中会怎么想了。 刘封大笑,道:“还好伯济无恙,否则教封如何与郭公交待的。” “公子,淮,请追随公子左右,请公子成全!”郭淮正了正衣冠,认真的道。3 “呃?”刘封微有些奇怪,大笑道:“伯济并州才俊,你能助我,我是求之不得,不过伯济眼下还年轻,可不必急着出山,反正并州早晚有你的位子!”虽然自己父子坐守并州已是不可动摇了,像这种出仕的事,没得族中父老的同意,一个晚生是不敢下这样决定的,尤其郭淮这种世家子弟。不过刘封可不能做这拔苗助长的事,别的不说,自己的书僮刘宠的表现就够他失望了。 郭淮微微有些失望,若是往时,刘封说他“年轻”,他必然不同意,只是亲眼见识了与自己同龄的刘封后,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比刘封年轻,而且要年轻得多了。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弘农。刘备军大营。 大雪纷飞,朔风冷冽,不利出行。 刘备出迎至辕门,任着几粒雪花粘了发冠,眺目远望。田丰、赵云、徐庶分列左右,孙策领着程普、黄盖、韩当,带着十几轻骑,后面是一辆马车,孙策当先向刘备欠身一揖,朗声道:“孙策拜见刘使君!” 程普等人重甲金盔,齐齐向刘备躬身行礼。 “孙家贤侄不须多礼,刘备已久望贤侄多时了!”刘备微笑着迎了上前,握着孙策的手,不胜感慨的道:“想不到文台公如此英雄,当日洛阳一别,竟成永决了!” 孙策眼圈一红,轻轻挣开了刘备的手,退手两步,拱手一揖,道:“谢刘使君挂念,孙策感激不尽,先父在天之灵,亦感激使君大人厚谊!今孙策奉后将军之命,与刘使君并向讨董,愿刘使君勿疑!” (注:袁术官拜后将军) 田丰微微皱眉,狐疑的看着那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低头向一名侍卫吩咐了两句,那侍卫领兵离去。徐庶与赵云相视一眼,俱都暗自戒备了起来,各皆把手放在了佩剑上。刘备点了点头,笑道:“正该如此!”看着孙策衣甲单薄,笑着招了招手道:“贤侄与承泽情同莫逆,刘备与文台公也一向交好,贤侄不必与我这般见外,我们且进大帐,讨董事宜,且再作详谈,如何?” “谢刘使君厚爱!”孙策躬身一揖,刀削般的俊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动,淡然道:“承泽赠马之德,孙策或时不敢忘,只是身受国恩,当先国事而后私谊,请使君大人莫怪!” “舍身为国,自该如此!”刘备点了点头道,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孙策如此与自己划定距离,怕不是什么好事,便也不再邀请孙策,只看他如何说事。 孙策偏着头,并不看向刘备,淡然道:“孙策的军士抓了个奸细,听闻是使君大人的人,策不敢自专,已亲自带了过来,请使君大人处置!” “哦?”刘备淡然点了点头,看着那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道:“那便请贤侄将他交与我罢,其中,或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赵云已手把着佩剑,双目冷厉,紧走两步护在刘备身侧,刘备却罢了罢手,示意他不必在意。程普等人也不退避,分立在孙策身后,手把佩剑,默然不语。孙策浑不在意,向那辆马车唤道:“把人带下来!” 两个士卒躬身领命,拉起车帘,将里头绑得严严实实的一人拽了出来,抛在雪地中。 刘备眸中闪过一道怒色,冷冷的看着孙策,一字一顿的道:“孙策将军,你这是何意?” ~~~~~~~~~~~~~~~~~~~~ 台风来了,形势有点不妙,先弄几个字上来,免得一会可能断电误了…… 80 决裂(下) http://.biquxs.info/

地上这人冽了冽嘴,想要伸伸胳膊,无奈人家缚得太紧了,连抬个头都做不到,索性闭着眼睛,不去理会了。3 如果说绑了这个人还只是作个样子的话,那这样扔在雪地中的折辱,就是**裸的挑衅了!这个被扔在地上的人,正是刘备遣往的荆州刘表处的简雍,简宪和! “哗啦啦!”守门的侍卫亮出了兵刃,逼视着孙策,若是不得一个说法,就要给他一个说法!程普等人双瞳紧缩,亦是全神戒备的护在孙策身侧。 “刘使君不问问,这人是哪里来了?”孙策浑然未觉,瞥了赵云一眼,淡淡的道:“刘表受董贼伪职,这人从刘表那里出来,不是奸细那是什么?” “孙策将军,明人不做暗事,你又何必拿这些话来搪塞刘备!”刘备紧紧的盯着孙策,双眸闪烁着莫名的神色,却不知是怒,是失望,亦或不解,一手伸向了孙策。孙策疾退两步,避了开去,一手护着佩剑,望了刘备一眼,偏下头去,只做听不懂他这话。程普黄盖赶了过来,“唰”的拔出配剑,抵在刘备面前。 “拿下!”赵云大喝一声,抢过侍卫递来的银枪,将韩当一枪扫趴在地,头盔打落,钉钩在韩当脸上划开一条血线,深可见骨,银枪抵着韩当胸口。 “义公?”程普目眦尽裂,狠狠的瞪着赵云,孙策咬着牙,抬头看着刘备:“刘使君,孙策今日不是打杀人的!” 辕门哗哗冲出两队人,将孙策一行人团团围住,张弓搭箭,逼在死角。 “主公?”田丰走到刘备身边,轻声提醒道。徐庶惊愕半晌,看着两个孙策军士卒战刀抵着简雍喉咙,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二位,别晃手呀?伤了我,你们可没得命回去了。”简雍撇了撇嘴,使劲缩着脖子避那刀锋,却扭不过压在肩上的那两只手力大,被美美的割开了一条口子,无奈不耐烦的叫道。 一连串的人影晃动,刘备却恍然不觉,双眸紧紧的盯眼前这一张年轻而刚毅的脸,许久,才缓缓的道:“我刘备自问不曾有过对不起文台公,对起孙策将军的地方,我儿刘封更视你为知己好友,孙策,你,可否给我一个说法!” 只是,刘备这几多痛惜,几多愤恨的话,在孙策听来,却是分外的刺耳。抬起头来,看着刘备,冷冷的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刘使君以为,孙策该怎么做?” 若是父亲孙坚还在,哪用得着尔等一个个出来假惺惺的! “放了宪和,你们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刘备伸手虚按着赵云。赵云依令收起银枪,韩当羞愧欲绝爬了起来,捡起头盔,狠狠的瞪了赵云一眼,退到程普身后。 孙策再不说话,更不看着刘备,抱拳一礼,转身便走。 “主公,雍这回是赔光本钱啦!”简雍在徐庶搀扶下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淤泥积雪,苦笑一声道。 “只要宪和无恙,些许财物,又算得什么。”刘备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简雍虚肿了半边脸,转又怒道:“孙策如此无礼,我必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简雍摇了摇头,道:“主公,讨回公道是小,与刘荆州的通道,怕是自此不能用了。” 自黄巾之乱以来,中原连年大战,司隶,兖、豫、青、徐一片有如天蝗过境,村廓寥落,幽、并、凉汉军内撤,深受塞外胡人之苦,就是富甲天下的冀州也数披兵祸。相比之下,荆州自南阳外各地都都相对无事,荆州的世家阀门较少受到战火波及,刘表自入荆后,与荆州本地世家关系融洽,还为荆州留着几分大汉平和时的气象。3 田丰微微皱眉,道:“宪和,这是怎么一回事?” 多智如他,亦不明白,孙策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与并州决裂,只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孙策说了那般简单。 “是袁术的人。”几人回到大帐,简雍这才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原来刘备自占领了洛阳四郡后,打通了与荆州的交通,当即使简雍往荆州拜会刘表,具言同宗之谊,商议从荆州购粮借粮的事。简雍不辱使命,很快就与刘表达成了协议,并成功的从荆州借到了第一批粮食。孰料途经南阳时袁术大将刘勋率兵拦道,硬是将这批粮草劫了下来,只说刘表是董卓任命的伪职,简雍从刘表那出来,形迹可疑,将简雍的一众手下士卒杀得一干二净,总算看着简雍是刘备的老伙计,没敢为难他,却将他押到了孙策军中。至于袁术与孙策有何交待,却不得而知了,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刘备军辕门前。 “主公,孙策这分明是贪我粮草,让末将带人把他灭了!”还不待简雍把话结个尾,胡铁枪当即跳了起来,向正烦恼的来回踱步的刘备请命道。 “胡闹!都是同盟,岂能说打就打了!”刘备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一摁将他按回了坐椅上去。胡铁枪挠了挠耳朵,不好意思的又坐了下来。 “我家与孙家往日交好,孙策这么做,让人难以理解!”简雍美美的灌了口酒,摇了摇头道,这一路饱受惊吓了。 “或许是袁术绑了他的家人,或许他真是迁怒于我,孙策为何这般做,并不重要。”田丰淡淡的道,“主公,是该与董卓休战的时候了!” “休战?”赵云一怔,迟疑的看着刘备,徐庶若有所思,低头不语,胡铁将和徐力面面相觑,一时想不明白。 刘备亦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自失的一笑道:“原本只以为他们会来抢桃子,现在看来,却是来捅刀子的,董卓未灭,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捅了我们一刀子!” 田丰看了刘备一眼,想了想,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孙策,真是这般莽撞吗?若真是如此,倒也好对付! “主公,若是断了荆州的粮道,洛阳四郡的赈济工作将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徐庶迟疑的道。刘备军对荆州的粮草寄与了很大的期望,尤其这一次并州战乱纷起,若不能从其他地方得到粮草,别说赈济灾民了,就是军用也极可出现缺口! 刘备微微皱眉,道:“还剩多少粮食?” “主公,可以布告天下,公开孙策抢略我军粮草的事,责令他必须交还!”田丰止住了徐庶的话,向刘备躬身一揖道。 “嗯?”刘备想了想,道:“这般说来,袁术就是要我们与孙策开战了?” “不可!”徐庶眼睛一亮,急得站了起来,猛的醒起,自己有些失态了,脸上一红,向刘备与田丰分别躬身施礼,才道:“主公,徐荣虽然困守墥关,但他实力未损,董卓也随时可以派兵增援,若是两线作战,我军恐怕应付不起!” “只要将孙策遂出弘农即可,不必两线作战,而且,这也是孙策心中所想的!”田丰对徐庶打断自己的话并不在意,肯定的道。 “这是何解?”简雍有些不明白,就算孙策不想跟董卓对着干,也不必这般对待自己吧? “孙策所部都是南方人,不贯北方寒冬,更遑论行军打仗了,现下天降大寒,孙策所部并无过冬衣物,就是粮草,也全仰赖于袁术供给。孙策为人心高气傲,必然咽不下这口气,将无战心,主公一纸布告,可令孙策退回江东!” 徐庶默默点了点头,而今回想起来,孙策那些人包括孙策本人,确是衣甲单薄,粮草看来全仰仗于袁术也是无疑的。 “孙坚是个英雄,孙策,不会未战一合就退走!”下意识中,刘备还不想与孙策起冲突,而且孙策也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打发的人,若真有这一战,必然免不得要并州军伤筋动骨。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黑云压城城欲催! 飞将军立在城头,铁青着脸,城下,是他最瞧牙切齿痛恨的刘封,还有曾与他虎牢关下大战三百回合的关羽。 “将军,刘封所部三千人,关羽部三千人!”高顺眯着眼,看着城下朔风飞扬“刘”字大旗,冷静的道。 令人称奇的是,城下的刘备军却不急着攻城,只是有条不紊的扎着营盘,似乎,准备在这里长期围困了一般。 “六千人,刘封小儿是活得不耐烦了!”吕布血红着双眼,狠狠的瞪了高顺,趁着敌人立足未稳,就应该出城杀他一通,高顺这一番不作为,让吕布极为不满。 “将军,我军军无战心,不……”高顺对吕布的怒气浑若未觉,躬身一揖道。 吕布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打断了高顺的话,提起方天画戟,转身下楼:“张辽,魏续,随某出城!”这几日来为赤菟马的伤,吕布苦守着马棚不眠不休,这一觉醒来,却让刘封杀到了城下,满腹的怒火,正好找个撒气的! 高顺双眸闪过一缕黯然之色,没用的话是不必说的。 相比于朔方城内的五千并州狼骑来说,这六千远来疲惫之兵,确实没有半点优势可言,刘封摆开了阵势,更是有恃无恐的告诉吕布,城外只有六千人,够种你就出来打! 侯成被捉,吕布忍了,赤菟马被伤,吕布也忍了,祖坟是否真的被掘,吕布也许并不在乎,可是让人欺到了家门前,还能忍得下去的,他就不是吕布了! 请天请假^_^ http://.biquxs.info/

今天请假,一不小心瞄了眼电视,晚上就废了,朋友们,别的话不说了,看电视吧…… 《三国志之刘备有子刘封》请天请假^_^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志之刘备有子刘封》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81 屠杀(上) http://.biquxs.info/

铁翼飞扬,朔风而动。 “刘封,黄口小儿,拿命来!”吕布骑着一匹黑马,左边张辽,右骑魏续紧随在侧,背后千余并州狼骑,一声暴喝,几可使天地为之变色,风雪因而骤歇。 刘封晃了晃头,拍掉甲衣上积攒了老久的雪花,不无惋惜的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点,不够吃呀!” “只要杀了吕布,朔方城可不战而下。”张郃紧紧握着宝剑,拍马两步,与刘封并排在前头,远远的瞭望着。 吕布暴血的双目牢牢的锁着刘封,钢牙几乎要迸出血来。 “弟兄们,三姓家奴来啦,你们怕是不怕?”刘封回过头来,向正在忙活着钉营帐打拒马的士卒们大声问道。 “怕个鸟,干掉三姓家奴,看谁他娘的还敢抵毁我们并州人!”一个大嗓门的老军随手甩掉手中的木锤,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吕布连望天弓都没拿,倒拖着方天画戟,没有赤菟马,这一回他只骑着一匹“普通的”黑马,只与左右张辽魏续并驾齐驱,感觉上尤为的不痛快,嗜血的双目早已将刘封杀死过千百回了。张辽目光游离,左边高岗上,斗大的“关”字大旗猎猎飞扬,说不出的狰狞。 魏续半眯着双目,仿佛周围一切与他全关干系了一般,一声不发,不死不活的瞄着刘封。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魏续只当自己已经死了,早就该死了! 风,突然猛烈了起来,呼呼的扫过,翼扬的“刘”字大旗几为之折断,粗粗绑系的帐营更是几乎就要给大风刮走了。 三百步! 铁蹄哒哒,声声击在了心口。 “俊乂,看你的了!”刘封举起梅花枪,在张郃坐骑后臀上轻轻的拍了拍。 “谢公子成全!”张郃向刘封躬身一揖,双眸绽起一朵炽烈的火花,看着吕布逾来逾清晰的脸庞,缓缓的拔起了宝剑,剑鞘随手抛在地上,嵌入雪地里,沉没了,“请公子退后!” 二百五十步! 黑压压的并州狼骑已然散了开来,将还在寒风的发抖的朔方城挡住了。 刘封摇了摇头,拍马往回走,大叫道:“弟兄们,都起来了,活煎了三姓家奴下酒吃!” “哗!”一阵雪浪飞腾,并排了四座大营呼啦啦的掀掉了顶蓬,露出里面五百军卒,居中那黝黑锃亮的,是大汉边关都不常备的八石蹶张弩,冰冷冷的箭矢,遥遥对着当中吕布。 一百五十步! 张郃巍然屹立,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3 大营内,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是三百重甲长枪兵,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包裹着重甲,只透着两只扑闪扑闪的眼睛,长可五六丈的长枪,直直的挺了上去。 八十步! 张辽张大的双眼,久久的没有吐出一口雾气,凄厉的一声疾呼:“将军,侧面走!” 冷冽的北风,呼啸着铁蹄,毫不客气的将张辽这最后的疾呼吞噬掉。 “嗖!”魏续冷冷的射出了一箭。圆圆的枪尖,几片晶莹的雪花沾了上去,落在魏续的眼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吕布额头渗出了冷汗,目光移到了突出阵前孤零零的张郃身上,他甚至也看到了张郃额上的滚热的汗珠,呀的一声虎吼:“从侧面杀!” 张辽魏续,分开两侧跑去,汹涌的并州狼骑,仿佛撞到了礁石上一般,徐徐的压上,疾速的分开。 任他长枪阵再厉害,到了侧面,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嗖嗖嗖——”雷雨的箭矢从天而降,咚咚咚的砸在长枪兵头上,脸上,长枪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低着头去迎接这一拔箭雨,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缓。 五十步! 刘封手心一抖,盯着张郃那高高举起的长剑,“呼”的一道疾厉的破空声,一支劲矢擦着耳边飞过,他却浑然不觉,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 奔涌的并州狼骑没有丝毫的停顿,尽管每个人都钢牙咬得紧紧的,前方的人更已汗流浃背,颤抖着挽着弓,这万马齐奔中,却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三十步! 长枪兵抵上前去,结成了鱼鳞阵,将张郃吞噬,护在阵中。 “放!”张郃一声疾厉的怒吼,手中长剑狠狠的一剑劈下,身子一矮,从马背上跳下。 “放!”刘封跟着一声暴吼,大手重重的一挥。 “嘭嘭嘭嘭!”一百架八石蹶张弩,千支铁矢腾空而起,掠过长枪兵的头顶,狠狠的钻入并州狼骑的身体,毫不犹豫的再一次钻出,穿入第二个人的身子,第三个…… “开!”吕布大叫一声,腾空而起,手中方天画戟狠狠的劈开前面伸来的三枝长枪,坐下的黑马却被追来的两杆长枪穿透,血淋淋的枪尖反下一扭,又从容退了出去。 身后,左右,挡得开第一杆长枪的并州兵却再拔不开第二杆,第三杆长枪了,伴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纷纷跌落马下。 迅速的人在空中,弩矢又已飞到,吕布大喝一声,转手又扫开三杆长枪,方天画戟在空中舞了个光亮的银圈,“嗖”了一声,一支漏网之矢却已钻入了他的右胳膊,透甲而入,穿甲而出,停在了一个并州兵眼眶中。 “无耻鼠辈!”吕布几乎撒手扔了方天画戟,双足点地,半膝跪倒,汹涌的并州狼骑除却死掉了,已然分了开去,百战精锐,虽已折损大半,却依然丝毫不乱! “三姓家奴,受死!” “受死!” “受死!” 五百长枪兵齐齐的一声声大怒,却满是嘲笑的味道,又有十几杆长枪招呼向了吕布,所有当面之敌,已被尽行挑落! 吕布嘶声怒吼着一连疾退了十几步,单手执戟,左右格挡,右手胳膊已是血淋淋的一片,颤抖不已。一脚没得踩实,“噗”的一声滑倒,急的向后滚了开去。 “噗!” 五尺长的短枪穿胸而入,魏续重重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后背实实的砸在了雪地上,天空,几朵浓浓的阴云低低的滑过,雪,停了? “噗!噗!噗……” 几支飞枪接踊而来,将他钉在了雪地中,身后,只有未死透的战马低低的嘶鸣着,在血泊中抽搐。 山岗上。 “呜——呜——呜———” 悠扬的牛角号扬空而起,响鼓震天,“关”字大旗飘舞,一彪飞骑扬帆而下,关羽手横青龙偃月刀一马当先,直指朔方城。 “杀吕布!” “杀!” 82 屠杀(中) http://.biquxs.info/

“呂布,王八蛋,看你往哪跑!”刘封双目瞪圆,用力的挥舞着梅花枪,驱动赤焰马,双目紧紧的追着落单的吕布。 张辽目眦尽裂,一阵左挡右突死命奋战,再回头一看,身后却只余不到二十骑,居中的吕布更是形单形只,落马狂奔,狼狈不堪。分开两边攻打长枪兵侧翼的任务在突然打来的一阵标枪雨中成了泡影,另一路,魏续却已经阵亡了。 “回去,保护将军!”张辽大叫一声,长枪舞动,将赶来的两名敌手挑落马下,拔转马头,向吕布那边赶过去。 “吕布休走,拿命来!”当中,长枪阵已然散了开去,张郃重新上马,大叫一声,长枪重重的往下一挥,领着一百余亲骑,拔开长枪阵当面冲了上去。 风呼呼的刮过,吕布朔风而立,将方天画戟重重的往地上一戳,头盔已不知何时掉了开去,吕布惬意的仰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任着冰冷的北风吹拂那发烫的额头,披散的长发逆风舞动,刘备军的投枪终于用完了! “嘶——”一把撕开一条长长的布条,咬着布条一头,将自己受伤右臂包扎了起来,眼睛却都懒得抬起看一眼冲过来了敌人。 “受死吧,吕布!”冲上前来的骑士双目浑圆,战刀狠狠的抹过吕布的脖颈,宛若闪电。 “啊——”吕布猛的抬起头来,瞪目惊天一声大吼,怒发冲冠,额上青筋暴起,浮着一条条蚯蚓般的青色虬结,双拳紧握,看也不看右首这一个,挥起左拳,狠狠的一拳击出。 “吁嘶嘶——”一阵凄厉的马鸣嘶,冲上前面的十数骑无一例外的人立而起,一声惨叫,左边这名骑士竟被立于地上的吕布一拳击飞,胸骨尽碎,便如抛在空中的一块重石,沉沉的又砸了下来,右首这一人在马上打了个晃,目光呆滞,战刀软软的掉了下去,“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当前十几骑,一时尽靡,齐齐后退。张郃亦是激颤不已,骇然张大的双眼,任着胯下爱驹躁动避让,一时惊疑不定,再不敢逼上前去。 吕布双目血红,俊朗的脸上浮起阴沉沉的一声冷笑,浑不在意的拾起半缠在右臂上的布条,张口咬住血淋淋的一头,右手一扯,再一拉,仔细的打个结,“噗”了一声,吐掉布条,轻蔑的瞥了张郃一眼,有如泰山峙岳,浑然于天地间。 “射箭,射箭!射死他!”张郃打了个冷颤,猛的惊醒过来,疾厉的大声呼喊道,甩手丢掉长枪,摘下马上骑弓,颤抖着双手,瞄向了吕布。3 “将军,上马!”张辽大叫一声,枪尖划过一道道血花,身后十几轻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张郃后背突入,转眼已斩杀了十几人。 “将军天威!”张辽身后十几轻骑欢声雷动,竟在这数千刘备军中压过了一切。 刘封骇然变色,震天的一声雷吼过后,前方人头攒动,再看不清了吕布所在,一种莫名的恐惧却不可抑制在刘封心口滋生着,骑下赤焰马猛打了几个响鼻,不安的躁动了起来。多年的死人堆里摸滚,险死还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的不可把握,漫天的乌云仿佛全都围了上来,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额头热汗“涮涮”的往下淌。 “吁——”赤焰马仰头长嘶,猛的人立而起,几乎将刘封甩落马下。刘封双腿夹紧,沉沉的将赤焰马压回了地面,嗤的一口破了舌头,生鲜的血腥将他从满天乌云的缠绕中拔了出来,高高举起手中梅花枪,瞪目大叫道:“斩杀吕布者,赏万金,升三级!” 张郃所领那百余惊惧不已的轻骑骇然醒转过来,拔马便走,让过了刘封。 “吕布,受死吧!”刘封高高举起手中梅花枪,使尽全力,狠狠的朝吕布掷了过去。 张郃扑倒马背上,血淋淋的枪尖划过耳际,带下了重金头盔,撒手丢掉骑弓,拔马便走,径向刘封这边冲来。 吕布危然不动,冷冷的瞥着追上前来的刘封,伸手拔起了竖在地上的方天画戟,身子一偏,让过刘封掷来梅花枪,嘴角弯弯的一抹冷笑,仿佛眼前只是一堆死物。 “杀了吕布,杀了吕布!”刘封的亲兵齐声大叫,举起自己的长枪大刀,朝吕布掷了过来,刘封拔起了战刀,一马当先,冲了上来。 张郃汗如雨下,却死活制不住胯下坐骑,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刘封,猛的咬一咬牙,突然拔起了马上战刀,朝身下爱驹脖颈上狠狠的一刀扎了下去。一阵疾厉的马呜咽,张郃一头从马上甩栽了下来,落地翻了几个滚,远远的看奔涌的骑军从眼前冲过。 “刘封小儿,休得猖狂!”张辽再顾不得张郃,大叫一声,拍马迎了过来,横在刘封面前,一枪扎向了刘封心窝。背后的十几轻骑,亦是义无返顾的迎向了十倍于己的刘封一众。 吕布手中方天画戟抡了一个满圆,脚下徐徐的往后退,单手执戟,将追来的长枪大刀一一扫落,血红的双眼,冷冷的瞄着刘封。 朔方城下。 “杀!”高顺战刀重重的往下一斫,当即砍翻一个刘备军小校,一脸冷厉,“陷陈营,前进!” “前进!” “前进!” 沉沉的陷陈营缓缓的向前推进,如汹涌的潮水般,不住的冲击着关羽中军,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往前推。 关羽半眯的双眼徒然一亮,手起刀落,“哗”的一声将冲上前来的并州军大将成廉连人带马劈了开去,分成四块,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双目炯炯,盯紧高顺。 高顺猛然抬起头来,手横战刀,淡然看着关羽一眼,眉头猛的一缩。 “高顺!” “关羽!” …… “拿命来!”关羽大喝一声,一团团青绿色的刀影闪烁,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头颅断肢飞扬,暴喝声中余音未歇,人却已疾电般的奔到高顺面前,青龙偃月刀划向了高顺左肩,青光闪过,一片血肉祭起。 ~~~~~~~~~~~~~~~~~~~~~~~ 最近瞎忙,事多,更新不稳定,数量也少得可怜,朋友先且忍耐片刻,呵呵,不好意思了。下一周,应该会好好更新的吧,这一周先到这里了。 83 屠杀(3) http://.biquxs.info/

“高顺大人,快、走!”一个亲兵半截的身子死命的抱着高顺,艰难的吐完了最后一个字,永远的闭上了双眼。3 徐徐向前推进的陷陈营被关羽劈开了一条深深的沟痕,猛的一滞,缓缓的退了下来。 刀锋在高顺颊上划过一条血痕,深可见骨,关羽的刀却只留下了那个亲兵齐腰截断的半截身子,远远的甩飞了出去。 这一刀,毕竟还是让他避了开去。 “哪里走!”关羽双目瞳孔大张,大刀在空中抡了个圈,几个奋不顾身的死命涌上来的高顺亲兵瞬时分了尸,精铠重甲冠于天下的陷阵营战士在他刀下却如切豆腐一般,稀哗啦的一个个劈开,血雨狂飙,青色战袍已然浴红了,斑斑酱紫,朔风飞舞。 “大人,快走,走!”高顺抱着亲兵的半截尸身,半膝跪地,轻轻的摘下,两颗滚大的血珠顺着眼眶、鼻槽涮的滑下来,头盔亦已破了一角,紧闷的双唇,冷冷的望着飞奔而来的关羽,几个亲兵死死的将他往后拽,高顺的双脚却像生了根般,怎么也拽不动。 “陷陈营,前进!” 高顺缓缓的站了起来,不高的身子却凌然于天地之间,厚实的身子纹丝不动,高举战刀,疾厉的大声呼道,惊惶的陷阵营战士猛的回头,迎向了关羽,齐齐的仰天长啸: “前进!” “前进!” 关羽恍若未闻,任着两边涌来的陷陈营战士包抄了后路,追赶不及的亲兵精骑一个个被斩落马下,单人匹马直取高顺,大刀斜下,唰的划开一条血路,复的重重提起,扫向高顺肋下,大喝一声:“受死,高顺!” “杀!”高顺钢牙紧咬,一声冷叱,避无可避之下,从雪地上高高的跃起,不待关羽刀势用老,有如苍鹰扑兔,直取高坐于马上的关羽,重重的一刀劈下。 “高顺大人!”目眦尽裂的陷陈营战士齐齐一声惊呼,关羽大刀提起,将高顺连刀带着胳膊,削了下来。 张郃一脸羞愤的看着刘封亲军的背影,从地上爬了起来,冷静的扒掉身上重甲,扔在脚下,走过去一脚踩着还在抽搐的战马,拔起了战刀,看也不看脚下一眼,仰天一声长啸,向着厮杀惨烈的地方一步步的走过去,越走越快,撒腿狂奔了起来。 身后,几个摘掉头盔的轻骑追了上来,十骑,二十骑…… 男人的耻辱,只能用敌人的血来洗涮! 一直以来,张郃自信不输于刘备帐下的任一个大将,包括主公刘备,少主刘封。纵然武艺不及关羽、张飞、赵云,张郃却自信自己的带兵能力比之一味冲杀的关羽、张飞更远有过之,后进从未单独带过一天兵的赵云更不是远远的比不上,只有真正的面对并州飞将吕布,面对孤身一人受了伤的吕布的时候,那种惊惶恐惧的感觉,是多年从军里从未有过的。 一个人,一个绝世武将,原来竟是这般的可怕! 也只有到了今天,张郃才真正的发觉,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带兵能力,在这天人一般的吕布面前,其实根本就提都提不起来的! …… 刘封横刀劈开了拦路的张辽亲骑,吕布便在二十步之外。 十几个张辽的亲骑已然被刘封的亲卫骑军吞没了。 “将军,上马!”张辽跳下马背,头也不回看刘封一眼,冲到吕布面前,急切的催叫道。 吕布翻身跃上,双腿紧夹马腹,“吁嘶嘶——”张辽的坐骑人立而起,生生的回转过来,迎向刘封。吕布单手持戟劈开虚空,重重的一扫,直指刘封:“刘封小儿,留下命来!” 他的马,竟可比赤菟! “啊——” 刘封双目圆睁,倒把着战刀高高的举起,“嗖”了向疾冲过来的吕布掷了过去,瞳孔一缩,双腿紧夹马腹,赤手空拳向吕布迎冲了过去。 要死了吗? 不! 不能死! 我不会死! 心底一声声不甘的呐喊将刘封从浑浊的黑暗中再一次拖了回来,双目回了一片清澈,吕布戟尖一扫,已然拍开了他的战刀,十步! “公子,接枪!” 肋下,一杆长枪递了过来,刘封一把抓过,拳心翻转,枪头疾旋,手中长枪倏的暴长,抵向吕布戟尖,“锃”了一声,激起一片火星。 “枪,乃百兵之王,善用枪者,如使臂指,心之所向,枪之所往……” 吕布单手持戟,右臂已不觉护了上来,冰冷的双眸对上了刘封,漫天的杀气在这一瞬间,尽已缩在了枪戟之间,枪尖穿过方天画戟居中空刃,缠在了一起,拔向虚空! “将军!”大将张辽成了马前卒,长枪疾抖,银花幻舞,已然乘空将冲上来的刘封亲卫挑落,死死的护在吕布马前,疾厉的呼喝着:“快走,将军!” “开!” 两人齐齐的大叫,刘封原贯使槊,力气也大,枪尖重重的往后一拖,枪身已弯,似初月,如弯弓,转已长虹卧波,刘封双手,竟拖不吕布单臂! “啪”了一声,刘封的长枪从中折断,身子重重的往后一仰,赤焰人立而起,刘封身下一空,扑落马下。 “走!”吕布钢牙紧咬,戟尖点地一支,入地一尺,生生止住退势,右手猛的抓住马缰,伤处撕彻心肺,几乎要昏厥过去,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拔马便走,戟尖带起一片飞雪,再不回头看跌落马下的刘封一眼。 过了今天,刘封小儿,可以与某一战了! 每一个绝世的武者,无不是在一次次生死关头幡然醒悟,吕布从不感激任何人,自己今天的一切,是用命换来了,丁原收他为义子又如何?若不是一次次的死人堆里的爬滚,一次次的命悬一线,又何来并州飞将的赫赫声威,又哪用得着他丁原看得起! …… 张辽长枪一扫,将一名冲上来的刘封亲卫当胸扎过,脚下连退两步,一阵虚浮,几欲不稳摔倒,那亲卫跌落马下,竟还双手硬生生的抓着长枪,双目浑圆,死不松手。 张辽手下一松,扔下长枪,长长的吐了口气。 “死吧!狗贼!”两名骑士冲上来,战刀狠狠的向赤手空拳的张辽劈落! ~~~~~~~~~~~~~~~~~ 瞎忙,没完没了的,这一章竟连回头再看一眼的时间也没有,估计会有很多疏漏,寒一个先…… 84 屠杀(4) http://.biquxs.info/

“噗!”高顺双足点地,钢牙紧咬,一个不稳跪了下去,脸上一片青紫,一头栽倒了下去,天地间,只剩了一片清寂。 关羽回头,已找不到高顺的所在了,也再无暇追赶,疯狂的陷陈营战士呐喊着围了上来,在关羽的刀锋下,一个个被辗成了碎片,却前赴后继,没有人退缩。 陷陈营是高顺的陷陈营,没有了高顺,陷陈营再不复存在。关羽的骑士冲了上来,将精铠重甲的陷陈营冲得七零八落,却无人后退。 七百人,五百人,三百人…… “夺城!”关羽冲出已然残破不堪的陷陈营,大开的朔方城,便在脚下。 “杀!” 数百骑军齐齐的一声欢呼,舞动兵锋,向朔方城卷来。 将军还在城外,高顺大人还在城外! “杀!” 朔方城内一声疾厉的呐喊,所有的并州狼骑冲了出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只是,除了吕布,世间还有谁挡得住关羽? …… “当!”一杆长枪飞来横住,是刘封! 张辽抬起头来,刘封的长枪就抵在他肩头,那匹神骏可比赤菟的赤焰马,打着沉沉的响鼻。张辽不是吕布,赤手空拳,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将军百战死,战死沙场,本来就是男儿的宿命,只是可惜,就这样死在家门前,不甘心呐! “带走!”刘封长长吐了口气,半边脸上沾着雪泥,甚至来不及擦拭,只略略的扫了张辽一眼,抬头看着一骑绝尘的吕布。前面,是二叔关羽在攻城,吕布,你跑,你跑不了了! 方才的一幕,刘封仍在心有余悸,却还有一种感觉,那也不过如此! 是的,也不过如此,吕布也不过如此。 张辽半点不动,任着两个刘封亲骑将他捆成粽子的一般,也不反抗,脚下,一个刘封亲卫将伸手将他提了上来,横在马背上,转身回营。张辽张大的双眼,满地的殘肢死尸,一个个在眼前晃过,突然,一个身上插满了飞枪的人出现在眼前,魏续! 张辽心头一痛,闭上了双眼,清脆的马铃声分外的悦耳,分外的清晰,便如一曲悠扬的清歌,缓缓的淌过。两滴清泪溢出了张辽眼角,渐渐聚大,无声的滴落下来,在雪地中,和残肢血水混成了一处,再也翻找不着了。 一手在脸上抹过,冰冷的是雪块,滚热的是汗水,刘封长长的吐了口气,回头,三百亲兵没有折损多少,不少人的刀锋甚至没擦过血,却一个个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静静的候在刘封身后。3 士气可鼓不可泄! 刘封摇了摇头,高举长枪:“杀敌,前进!” “前进!” 三百人齐齐呐喊,冰冷的刀锋指向无边无际的苍穹,鹅毛大雪,又漱漱飘落。刘封一马当先,向厮杀最惨烈的地方冲去,吕布,已然不知躲哪里去。 他倒是跑得快! “保护大人!”节节退后的陷陈营战士眼看着又杀来了一支敌军,凄厉的暴喊着,使劲的舞着战刀。骑枪穿胸而入,顺手抓住,死死的抓住,手中战刀,在最后一声呐喊,掷了出去,也许,打中了敌人,也许,什么也没捞着,谁也不知道了。 “陷陈营?高顺!”刘封眼睛一亮,所向无前的陷陈营居然在二叔的打击下败了下来,高顺,高顺在哪里? “杀!”不必刘封发令,嗷嗷大叫的亲骑冲了上来,在死命拦截的命悬一线的陷陈营战士当中,狠狠的击下了这最后一根稻草,斩下了最锋利的一刀。 挑飞一个陷陈营战士,刘封的目光放到了前方最密集的地方,十几个面色坚毅的陷陈营战士死死的护住一匹马,马背上,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将军,左手无力的低垂着,右臂的地方,是一片血肉模糊。 “高顺!”刘封跟高顺只在虎牢关下远远的打过一个照面,却依然一眼就认出面白如纸的陷陈营灵魂,“活捉高顺!” 刘封双目瞳孔大张,高举长枪一声疾呼,枪尖灵敏在一个陷阵营战士喉间划过,左下一挑,插入另一个陷陈营战士眼眶,右上一转,当口穿过右边一人后颈。 高顺,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能留下你的性命! 对刘备军来说,战斗已到了收尾阶段,吕布落荒而逃,高顺受伤昏迷,张辽被俘,洞开的朔方城,刘备军战士已经冲上了城头,一刀砍下,“吕”字大旗便如消逝的生命一般,缓缓的飘落。 “活捉高顺,别伤了他!”刘封一枪打击掷来的一把战刀,在重重陷陈营战士的拦堵中,又前进了一步。长枪,已可触及高顺的身体,在马上那名满脸悲愤的陷陈营战士眼前滑过,又退了过来。 高顺大人死了,陷陈营也再不复存在了。 陷陈营已死,我复何生! 没有一名陷陈营战士退后,人人带着必死的决心,重重的护在他们大人身前,哪怕,他们的大人只是一具尸体。 七百人的陷陈营,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却带走了上千关羽精骑的生命,惟一可以遗憾的,就是他们没能伤到关羽分毫。 刘封的枪缓了下来,驻住,举起了右臂,亲卫们退了下来,逼住这陷陈营最后的战士。 “高顺将军还没有死,我能救活他的命。”刘封淡淡的道,仿佛他不是在劝降,而是一个痛心疾首的医生,在劝导顽固的家属让自己来挽救这个病人的生命。 没有人退后,也没有人点头,所有的人,却只像是一轮训练过后,稍稍的休息一下,等待高顺大人下令,接着下一轮拼刺。 前方,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 战场不是讲究仁义的地方,刘封手中长枪紧了紧,终于还是没有举起来:“放下高顺将军,我——” “噗!”清悦的一个破甲声,将刘封下面的话压了回去,缓缓的抬起来,胸口,一支细长的羽箭,箭尾激烈的发颤着,血,穿过里衣,外袍,厚甲,渗了出来,如溪流,如山洪,暴发了,不可遏制。 前方,一支轻骑疾冲过来,当先一员大将,不认识,晃着手中的长弓。 “保护公子!” “杀!” 目眦尽裂的亲卫们,疯狂的涌了上来…… 85 烂肉(上) http://.biquxs.info/

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身边,仿佛还有无数人在呐喊,在厮杀,血肉残肢便在眼前飞溅,又好似,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扔在了远远的角落里,侧身于空旷深谷中,老林深山,清幽,静谧,所有的厮杀和争斗,都远离了自己,再无一丝瓜葛…… 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眼角却还有些酸涩。3 幽冥的油灯,一闪一扑的,点了好几盏,屋顶的雕梁画栋一笔一勾,清晰可见,天已经黑了吧?毕竟,这一次还是没有死。 不过,看着是伤得不轻呐,胸口还隐隐的作痛,痛彻心腓的感觉,似乎还给厚厚实实的包了一圈,硬绑绑的。 且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刘封试着伸伸胳膊,触及的却是一片酸麻的感觉,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蚂蚁一般的难受,咬着牙,终于没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来,静静的等着身上的酸麻过去。也不知道这一躺到底躺了多久了,肢体僵硬,竟是动弹不得的。是了,不知朔方那边战况如何了? 张了张口,却是舌唇干涩,竟是发不出声音来,刘封手掌微微的一抽搐,手心传来一股温润清宁的感觉,却是一只纤纤小手紧紧的握着自己。刘封侧过头来,正对上王蘅迷迷糊糊的抬起来的一张脸,双目红肿,细长的睫毛沾着几许小水珠,云鬓零乱,秀发几许枯黄之色,满脸的倦色,香柔腮边犹有压痕,往日刚捷的玉脸上竟多了一丝楚楚可怜,更有一份惶惧恐慌,微微一愣神,盯着自己看。 刘封试着笑了笑,舌底生津,喉间微微耸动,轻咳了一声。 “郎、郎君,你,你醒了?”王蘅“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美目一亮,满是惊喜之色,紧紧的握着刘封的手,修长的娇躯挺了挺,便要站起来,忽的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的一手匆匆的几下抹了抹腮边鬓角,打理自己身上的不适,又急急的将眼角的泪痕拭去,不让他看着自己这一副憔悴的模样,却哪里掩得住。3 刘封握着王蘅的手不觉紧了紧,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心中满是爱怜,柔声轻轻的笑道:“好了,我没事了。” 也不知这一次昏迷了多久,喉头发堵,沙哑的声音竟是有些咬字不清了。 “嗯。”王蘅低低的应了声,半跪在床前,妙目痴痴的看着刘封,抓着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耳边,轻轻的摩梭着,两行清泪涮的滑了下来,眼前迷糊了一片,仿佛在这一瞬间,这几日来的凄苦,所有的惊惶恐惧,都在他的这一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刘封偏过头来,定定的望着顶上的纵横交错的屋梁,却不忍去看她的憔悴模样。 “公、公子?”屋门突的“咣啷”一声给推了进来,大牛惶急的一张脸冲了进来,头发上还沾着白花花的落雪,紧走两步卷着幽寒冲了进来,却才看清两人的模样,脸上一红,“我,我……” 一阵子结结巴巴的,满脸躁红,人又跑了出去,重重的“呯”了一声,把门关上。 刘封微微苦笑,微一挣扎便要坐了起来,却触动的胸口的伤处,嘴角一抽搐,差点没叫出声来。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外面,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王蘅急着坐上床来,玉脸上泛起几许红润,将他细细的扶住,羞红的小脸上一阵心疼,急切的道:“小心伤!别动!” 刘封躺在她怀中,长长舒了口气,笑了笑,道:“没事了,扶我起来,叫刘宠进来吧,他好像有事跟我说。嗯,给我倒点水!” 王蘅看着他蜡黄的脸上一片爬满了豆大的汗珠,心下一急,眼泪涮的又涌了起来,却也知刘封的事非比寻常,怕是耽误不得的,无奈的低“嗯”了一声。转身伸手在从桌上端起一碗汤水,放在唇边小尝了尝,冷热正宜,柔声道:“先把药喝了吧,我一会再去叫他进来,反正,这一会冻不坏他!” 听着她有些俏皮还有些生气的话,刘封心情也大缓了起来,笑着答应了声,在王蘅的服侍下将汤水喝了,腹内一阵温热,登时精神大振,双眼登时大清明了起来,想了想,握王蘅的纤纤素手,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城里,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家。3”王蘅将碗放回了桌上,看着他脸上重起了红润,心中的惶乱终于下了下去,小心的替刘封按了按被角,甜甜的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起来,在听说了刘封受了伤之后,她从五原城一路赶来,至于其他的一切,却哪还管得着了。 “是在五原城?”刘封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明白了过来,自己受伤之后就昏迷,也不知道最终有没拿下朔方城,想来这具体的战场情报,她是不会知道的。 “是朔方城吧。”王蘅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也没多想,却以为刘封还在昏迷中,一时没醒转过来。 “嗯。”刘封点了点头,一场辛苦,总算是打跑了吕布,小腹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咕噜”的一声,顿时饥饿感大生,不过有些事情没搞清楚,他却一时无心挂意肠胃问题,止住了抿嘴轻笑的王蘅,道:“把刘宠叫进来吧,我有事问他。” “嗯,我去给你弄点小粥来。”王蘅甜甜的轻应了一声,小心的扶着刘封坐好,这才款款的站了起来,正要出去,又回过头来,憋红的玉脸,伏下身子在他脸上轻轻的一吻,便如蜻蜓点水一般,还不待刘封明白过来,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 刘封一时愕然,仿佛侧峰梦中,这等的际遇,可是以前从未有过了! 不多时,刘宠嘿嘿傻笑着,小心的推着门探出半颗脑袋进来,却正撞着一脸陶醉的刘封,不觉又有些犯慒,怯怯的问道:“公子,你,你可醒了?” 刘封一怔,伸手抹了抹鼻子,不过看着他一脸轻松,想必没什么大事了,没好气的道:“进来吧,说说,外面怎么样了?” “呃?”刘宠打了个哆嗦,刚才坏了公子和王蘅夫人的好事,他不会记怪我吧?小心的探脚进来,把门又轻轻的掩上,嘿嘿陪笑道:“公子,你想问什么呢?嘿嘿!” 刘封一阵头痛,这傻小子! “抓到吕布没有?” “没。”刘宠打了个哆嗦,小心的看刘封一眼,又不安的低下头来。当日朔方城下一战,他远在五原城,并不曾参与,这会看来,若是自己在,公子定然不会受了小人的暗算了。这般想着,刘宠只当自己没办好事情,心下的愧疚不觉便多了一层,大大的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抬头看刘封一眼。 刘封微微一怔,却没注意到刘宠的心思,只是看来,当日那一战,虽然夺回了朔方城,却是惨胜,否则又如何连吕布的影子都没摸着! “嗯,我昏迷了多久了?” “三、五天了吧。”刘宠小心的应道。 五天了? 刘封暗叹了一声,“吕布那边,都抓到了什么人?” “一个也没有。”刘宠满脸通红,仿佛这全是他一个人的不是一般,“全让三姓家奴给救走了!” “救走了?”刘封一愕,不觉坐直了身子,却触及胸口痛处,闷哼一声,又缓缓的躺倒下来,心中无力轻叹一声,还是有些不甘的问道:“那个张辽呢?” 张辽是刘封自己亲手抓住了,现在刘宠说一个俘虏也不曾抓着,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受伤,手下弟兄们羞愤交加,将他杀了泄愤吧。可惜了,这样一员良将! 刘宠摇了摇头,他又不曾参与朔方之战,一到朔方城后,又只呆在刘封身边,也没那心情去打听一个俘虏的下落,哪里知道谁是张辽的。 “要不,要不,我让张郃将军进来跟你说?”看着公子脸上满是失望痛惜之色,刘宠不明所以,小心的问道。 “嗯?”刘封眼皮一抬,“张郃?”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弘农。 两军对垒。 一边,是刘备亲率着大军,赵云挺枪侍立,田丰落在左侧,手拈长须,一脸的凝重。身后,三千骑军,五千步卒,在这大雪纷飞中严阵以待,沉寂得不落一丝声响。 前方,袁术大将刘勋率着五千扬州步卒,两千轻骑。左侧,是孙策的三千部伍。孙策一脸的沉峻,年轻英俊的脸上不显一丝波动,却不知他是什么心思,胯下,骑的是当初刘封送给周瑜,周瑜转赠给他的玉儿骢。程普黄盖分侍两侧,脸上还挂着长长的血痂的韩当满是愤恨的死死盯着赵云,恨不得扑上来撕下他一块肉来。 刘勋金甲重盔,手把横槊,一脸轻蔑的看着刘备,伸手一招,一个吊儿郎当的部将懒洋洋的上前来,手中长枪遥遥一指,大喝道:“刘备,我家将军问你,为何与逆贼刘表勾搭,破坏同盟之谊!” 刘备军中将士无不大怒,手把兵柄,只待主公一声令下,上前这不知死活的混蛋剁成肉酱!田丰双目微微一张,看了刘备一眼,并不说话。 冲突是不可避免了,自己一方再怎么努力维持,怎么的包容退让,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伙蠢笨如猪的家伙一再的挑衅! 刘备主公身为一方诸侯,岂能在三军阵前受小人如此的羞辱? 顾全委曲求全,又岂是懦弱怕事? 可是一旦起了兵锋,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却再难说得清了,或许,只有等到最后的胜利者,才能给个答案吧! 烂肉,终究是要除去的,跟这样的一伙蠢人结盟,还不如不要! 孙策眼角微微一抬,瞥了满是骄傲的刘勋一眼,冷漠的俊脸浮起一抹轻轻的不屑之色。用这种人,袁术如何能成大事! 病了,今天再次请假 http://.biquxs.info/

本来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事跟朋友们说一下的,可是我一出去买药,回来后重新打开电脑,发现猫有问题了,上不去网,也不知什么问题,我折腾的半天愣是找不着门,最后无奈先睡下了。可是心里老踏实,想了想又爬起来,跑到网吧来发个消息,还好网吧不远,出了小区大门就是,否则,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昨天,我吃饭的时候边上网,一不小心,把米粒呛到鼻腔里去了,本来也没当回事,以为咳两下就出来了,谁料,它就一直呆着不出来…… 尤为可怖的是,睡了一觉之后,也就是今天早上,引发了鼻腔炎,并发低烧,热感冒…… 我的习惯的是,小病就撑着,感冒发烧的话就喝点热汤,睡一觉挺一挺就过去了。下午就睡了一觉,结果到了晚上,病一直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其实,再弄个两千字出来也不难,可是这种状态,挤出来的文字肯定会有无数个错漏,没办法,只好再次请假了,希望朋友们能见谅啊。 唉,这个月我已经请假过一天了,今天这一次是最后的凭仗,若是命不好还有下一次,只要不死,我就得硬挺着再挤出两千字来,要不然…… 没办法啊,病来如山倒,尤其这么大热天的,还热感冒,现在,死了心都有了,我…… 还有啊,朋友们一定要以我为戒,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别再看电视上网什么的,不专心,就是奥运也别看了,且不说伤胃不伤胃,要是哪天人品不好,像我这般的吃出了问题,误工误事是小,如此小病一场,那折腾的,俺们大老爷们,也想喊娘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86 烂肉(下) http://.biquxs.info/

“子龙,你与我将那小儿给斩了!”刘备微微皱眉,手把着佩剑,已然动了真怒。 “诺!”赵云躬身应过,分开两旁侍卫,驱马迎了上去,一言不发,直取那上前来的刘勋部将。 这一次出来交会刘勋,已是折节下交,若不是田丰一再坚持,他甚至只想带着几十亲兵就出来,却哪想,袁术的人果然如田丰所说的那般,目中无人! 孙策双目一亮,下意识的把紧的手中长枪,程普黄盖等人亦是全神戒备,凝视着赵云。刘勋两眼浑圆,一时反应不及,目光尽处,赵云已然手起刀落,硕大的头颅挚在手中,遥遥提起,缓缓的上前两步,冷叱道:“常山赵子龙在此,刘勋,与我家主公说话,你不配!” 刘勋三军,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只看到赵云疾冲过来,话都不曾说一句便已将人斩落马下,起手虽是利落,却有偷袭之嫌,更已破口大骂了起来。 刘勋却是呆了。 眼前这英武将军,便是单枪下弘农的赵云赵子龙! 漫天的杀气围逼过来,压得刘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虽只一人,这个人,却是那个单枪擒李傕下弘农的赵云! 刘勋手心湿热,额冒热汗,浑身上下颤如筛糠,几乎从马上摔下来,仿佛自己被剥成了光溜溜的一个,便暴在冰冷的刀锋前,噬血的屠刀,随时要从头顶斩落…… 孙策摇了摇头,冷笑一声:“常山赵子龙,原来也不过如此!” 声音虽低,却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一下子将刘勋击醒了过来,眼角狠狠的瞪着满脸不屑之色的孙策一眼,刘勋咬牙切齿,唰的一把拔出宝剑,指向刘备,高声喝道:“刘备,你敢杀我的人!” “杀了他!” “杀了他!”刘勋手下军卒,却没几个知道赵云是谁的,亦没看到刘勋方才的模样,俱是敲击的刀刃,大鼓噪了起来,不待刘勋吩咐,两员偏将分驰而出,直取赵云。 田丰双目微微一沉,冷冷的道:“袁氏鼠目寸光,自取灭亡!” 刘备拔出了佩剑,高高举起,目光盯着赵云身上,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刘勋大将已然殒命赵云枪下了。三千骑军,五千数军,俱都挺直的腰,把紧兵柄。 刘勋心若死灰,目光呆滞,这一次来,只是要抢地盘,可不是要与刘备打杀了! “杀!”刘备手中宝剑重重的往下一挥,既要杀人,便不必在乎谁先谁后。 “呜——呜——呜———” 悠扬的牛角号冲天扬起,三千并州骑军,扬着团团雪雾,向扬州兵卷杀过来,五千步军,压着阵脚,缓缓的逼上。 “杀!” 八千步骑,齐齐的一声怒喝,漫天风雪,亦为之靡折。 “杀!”刘勋骇然色变,咬紧牙关,手中大刀重重的挥起,嘶声厉喝道。 “德谋、公覆,我等的初战,就在这里了!”孙策双目紧盯着赵云,冰冷的声音里,赫然有一股决然,战,那便战吧! 赵云奋然挥枪,真冲刘勋大阵,手中银枪舞动,扬州兵直如波开浪裂,靡不可当,直奔刘勋而来。刘勋面如土色,便要拔马而走,孙策挺枪而出:“赵云休得猖狂,某来会你!” …… 初平二年,十一月。 刘备与袁术军大战于弘农之野,击伤袁术大将刘勋,刘勋所部步骑七千人,或死或降,只余不到一千人。孙坚之子孙策死战突围,拥着刘勋残部,败往南阳。 董卓大将徐荣统兵五万,猛攻弘农,与刘备大战竟月,互有胜负。十二月,刘备军粮不支,士卒伤亡惨重,无奈统合在军,缓缓退往洛阳。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洛阳城。 司马朗躬着身子,将文案细细的再整理一番,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身后,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步入。司马朗猛的回过头来,愕然张口,连忙站了起身,躬身肃立:“父亲!” 司马防点了点头,目光在案上有些零乱的公文上略略一扫,昏暗的油光几许烁闪,微微皱了皱眉,道:“刘备败了,长安董卓,还是稳若磐石。” “是。”司马朗低应了一声,一时把不定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乱说话。 司马防背手负立,静静的道:“刘封虽然驱走了吕布,却为吕布所伤,命在旦夕,刘备,想是连洛阳也要弃了。3” “儿,当追随主公,退往并州!”甫闻刘封受伤的消息,司马朗亦是大骇不已,像司马家这种累世高门,自有一条一般人所无法得到的消息渠道,父亲说刘封命在旦夕,想来,便是离死不远了。司马朗双眸烁闪,一时把持不定,只是在自己父亲面前,却要有一种泰山崩于顶而色不改的镇定,只稍稍片刻,便强自稳下心神来,认真的道。 “嗯。”司马防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道:“你以为刘备此人如何?” “儿,愿一生追随!”司马朗躬身下来,认真的道。 其实,对于刘备这个主公,究竟前景如何,司马朗亦没有多少把握,不过放眼天下,袁氏兄弟,鼠目寸光之辈,既无开拓天下的勇气,又不能容人,根本不值得相投,其他人,却还在观望中,未必便有刘备的才器。 “你以为,刘封真的会死吗?”司马防看了长子一眼,缓缓走向几案前,随手抄起几片文约,略略的扫了一眼,看似随口的一问道。 “呃?”司马朗大愕,“父亲?” “不过障人耳目罢了!”司马防将手中文约又随手抛下,淡然一笑,道。 “这?”司马朗微有些踌躇,有些不敢置信。刘封受伤垂危的事,寻常人等,就是身为河南尹的自己,也无从得知,可见父亲是从非一般渠道才得到了这个消息,却又不信了! 司马防瞥了长子一眼,暗下微微摇了摇头,若是次子司马懿的话…… “你二弟游学于兖州,托身于荀文若,曹操此子,深不可测!”留下这不明所以的一句话,司马防转身离去。 “曹操?”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庐江。 周瑜横卧瑶琴,手指弹落,每日一曲,已是他的必备功课,纵是冬寒手拙,亦不改丝毫。 “公瑾,听说了吗?你将承泽送你的马转赠与孙策,那孙策,却与刘并州在弘农城下大打出手了!”曹昂摇头晃脑,嘻嘻笑道。 他受曹操之命,来庐江招兵,顺便来拜会还在为父亲守孝的周瑜,两年余不见,他还不脱少年的稚性,周瑜飞扬洒脱,却自有一股沉稳干练,每教他左右别扭,说话都不太自然了起来,感觉两人的关系,与当日那同榻而卧,笑谈竟夜,竟是隔了万千里之遥。 周瑜微微一笑,目光循着湖面微波轻晃,缓缓放向岸边,几羽鱼鹰掠过。 曹昂目瞪口呆了半晌,不由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虎的一把跳到周瑜琴案前,气道:“我说公瑾,人不如新,衣不如旧啊,我大老远的跑来见你一面,你不理不睬的,是何道理?” “世事纷纷,我有什么话好说的。”周瑜哑然失笑,低头又摆弄起琴弦来了。 曹昂颓然坐倒,仰天长叹:“你小子,我知道,养性嘛,把自己搞得跟木头人似的,我知道,知道,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嘛,是不是?” 周瑜甩了甩白眼,偏过头去,不理他。 “铮!” 曹昂一把将周瑜的瑶琴猛的抱起,远远的跳开:“周公瑾,你怒是不怒!” 周瑾一时措手不及,双目一张,一把站了起来,却让曹昂这一句话,搞得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子修,你是否要将这琴掷入湖中?” “呃?”曹昂愕然,随即点了点头,一手将这瑶琴高高举了起来,在头顶晃了晃,睁大了双眼:“公瑾,我可就扔了!” 其实他亦不知道,自己这般逗弄周瑜,却是为什么。 周瑜随意的笑了笑,转过身来,朗声笑道:“你既已知道我在修性,又何必激怒于我?” “扑通”一声,万金难求的一把瑶琴,激起一片冰凉的水花,踏着碧波,缓缓的沉入水中。周瑜肩上一耸,微微阖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是静下心来,回过身来,怅然笑道:“焚琴煮鹤,不外如是!” 不怒! 曹昂一下被激起了凶性,眼珠子左右一转,盯上了那间重简陋的草庐,嘿嘿一笑,看着周瑜。周瑜微微一怔,皱了皱眉,沉声道:“子修,不要开玩笑!” 曹昂嘿嘿摸了摸后脑勺,无奈的摊了摊手:“罢了罢了,我走便是!” 说罢耸了耸肩,就要离去。 “子修,”周瑜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赢了!” 曹昂大是得意,回过身来,抉了大青石一屁股坐了上去,双脚箕簸,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嘛,当喜则喜,当怒则怒,这才是男儿本色嘛,偏你学那劳什子木头人做甚!你可知道,那边人都管承泽叫啥?好色无行!哈哈,好色无行又如何?论本事成就,你我诸人,合起来还赶不上承泽一个!” “好色无行?”周瑜愕然,随即失声大笑了起来,像这么个事,他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曹昂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身侧空档,示意周瑜坐下,却微有些奇怪的道:“我看你对孙策真有够好了,怎么他与承泽起冲突,你也像是早便心中有数了一般?” “伯符受命于袁术,袁氏兄弟一向妒贤疾能的,又如何能容得刘并州独建功业?刘并州要匡扶社稷,似袁氏此等烂肉,自然是要动手除去了的此中结局,早在预料之中,伯符不过代人受过,又能如何?”周瑜笑了笑,走过来与曹昂并坐在一起,目光循着湖面,惋惜不已,早知道斗不过子修这小子,何苦还要坏了如此好琴!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也不能与曹昂明说的。孙策是江东人,孙坚已死,年少的他也只能在江东创基,在江东成事,便只能求荫于袁术了。 ~~~~~~~~~~~~~~~~~~~~~~~~~~~~~~~~ 关于本书《序?重生》章中关于主角前世身死的经过,其中提到地震的事,以及主角将地震造成的灾害某种程度上归咎于地震局的失误。这种观点,正如我曾在前面某章结尾提及的那样,只是主角、或者书中某些人自己的观点,不代表一定就是正确的。 其实,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节,也不是我在暗讽5?12什么的,有耐心的朋友可以再去翻翻,看一下,那一章的最后修改时间是2008年1月10日,还远没到5?12呢,这个事纯属巧合。 5?12的时候,我确实也曾一度觉得地震局的失职要为如此惨重的损失负责任的,后来,也是因为5?12我才慢慢的了解到地震预测的不可预见性。当然,现在再说归咎于地震局的话,那就是无理取闹了。不过作为一个不了解地震的普通人,主角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呢,我在那边也就不准备修改了。 87 纵横(上) http://.biquxs.info/

“袁绍兄弟不行,那刘并州又如何?”曹昂脸上有些不自在,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3他的父亲曹操,还有曹家的势力,现在还很大程度上要仰仗于袁绍的扶持,说袁氏兄弟是烂肉,那他们曹家,又成了什么了?依附于烂肉上的苍蝇? “人固有始有终耳,乌程侯与袁术同进退,伯符也别无他选。”周瑜微微的一笑,浑不在意的从碧水微波上收回目光来,淡淡的道。 (注:孙坚积功受封乌程侯) “这么说,还真是为难他的呢!”曹昂哈哈大笑,惬意的舒了舒筋骨,簸箕着双腿晃了晃了,背靠着周瑜,仰头望着天空乌云滚滚,冬天,大汉的天下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推推躲躲,话不尽底,还把着什么心思吧!曹昂不傻,更不是浑无心机的少年,只是这几句话,他一说出口,便又有些后悔了,明知是为难的话,还提他作甚? 周瑜却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味儿,只作着不懂,背顶着曹昂,从脚下拾起一块鹅卵石,放在手中抛了抛,伸手轻轻的拭去上面的淤泥,眼波横动,道:“当日群雄讨董,承泽可是大出风头,你因何不去?” “我老子说了,那不过是一群人瞎折腾,去了也白搭,叫我自在家里好好读书,抽空给他添个孙子!”曹昂半点也不避讳,嘿嘿冷笑道。论对袁绍袁术兄弟的了解,曹操认第二,这世上还真没人敢认第一的。 “嗤!”周瑜一乐,肩头耸了耸,“我听说,承泽都有两个儿子了,你现在有几个?” “几个?呵!”曹昂不屑的撇了撇嘴,脖子略微偏了偏,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靠着,还没有几根黑绒毛的嘴巴翘得天上去了:“就那些个庸脂俗粉,岂配为我诞下子嗣?” “嗯?”周瑜打了个呃,差点一口气没过来,肩头用劲的抖了抖,将曹昂那颗讨厌的脑袋颤开,忍着狂笑的冲动,不无讥讽的道:“就你这货色,还……” 曹昂一骨碌坐直了起来,双目炯炯,极是认真的看着周瑜,一脸不服气的道:“我这货色咋了?论文论武,哪点比你差了?嗯!” 周瑜强忍着笑,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好,确实是好!” 说着,还敌机的竖起大拇指,大大的示了一个“好”字。 “唉!”曹昂夸张的仰天长叹一声,大大咧咧的受了周瑜这一声赞,却不无遗憾的道:“你看承泽那是什么货色?那小子,也不知他哪来的这诺大艳福,他的那个女人,是剑师王越的女儿,剑法高绝不说,更生得国色天香,有倾国倾城之容貌……” …… 冬日昼短,不知不觉间,天色昏暗了下来,话多话少的两个少年人,挨着夜寒渐重这才缓下了心中的话头,却不知道,自己这一整天的,自己嘴里不停的都说了些什么。 远远黑浓的密林中,几声低低的夜枭凶吟传来,漆夜中分外的透着凄寒。天上,乌浓的云块里隐隐的透着淡淡的一处明亮,今夜,竟是十五,本来,应该是明月正当空的。 曹昂谢绝了周瑜的挽留,带着几个仆奴朔着夜风,挎着烈酒,颤巍巍的,自去了。周瑜目光尽处,只余模糊的一片影子,还有得得马蹄声,清脆的马铃咽。冽冽寒风扑面而来,周瑜打了个激灵,阖上竹扉,转身,轻轻的叹了声,与他少年的面容极不相称的一声叹息。 这一次一同去了,这两片薄薄的门片一同夹断的,似乎,还有昔年的情谊吧。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初平二年,十二月末。 刘备退守洛阳,弘农徐荣联合华雄,兵围河东直逼刘备军张飞部,张飞在解县设伏,大败华雄,遂华雄回冯翊,再不敢稍动。徐荣逼于洛阳刘备在侧,孤军深入,又退军回墥关,董卓军一时与刘备军相恃,天寒大雪,各自罢兵。 袁绍遣使许攸往洛阳,本意是指责刘备攻打刘勋部破坏盟军情谊,不过刘备连洛阳城门都没让他进来,只遣个军士在城门处喊话:“虚语不必,欲战便来!” 正式与袁绍、袁氏集团决裂。 长安。 天降大雪,一个姿容雄伟、腰悬宝剑的中年文士孤立于梅亭前,凝视着眼前数朵梅花,若隐若无的缕缕清香,蹙眉无语。 片片飞雪从空而坠,不时闪入亭里来,落到中年文士脚下,亭内,并没有取暖的火盆,这诺大的庭院,便是一片容幽幽冷凄凄的,全无半丝生气。 “爹爹?” 仿佛间,一个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呼唤着,中年文士微微一怔,这才收心神来,低头一看,一个颜色绝伦,娇媚万千的少女款款走来,双眸脉脉含笑,朱唇点点微嗔,漫天飞雪不比其洁,自在红梅自秽其芳。 中年文士心中一痛,缓缓的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了墙角红梅:“秀儿,你来这里作什么,天寒,先回屋休息去吧。” 少女双眸微微一红,整了整姿容,却款款走到中年文士身前,轻笑道:“爹爹一回来就自己躲在这里,谁也不见,母亲担心爹爹,让女儿过来侍候爹爹呢。”说着素手轻拉着中年文士衣袖,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凉,微微的一惊,抬起头来,担心的看着父亲。 中年文士淡淡的一笑,爱怜的在少女小手轻轻拍了下,却猛的发觉,自己双手竟是如斯之冰凉,便又收了回来,幽幽的一叹,道:“刘玄德,败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爹爹又何必挂怀的?这次败了,下次打回来不就是了?”少女微微一笑,柔声宽慰道。 “你不懂。”中年文士摇了摇头,清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悲愤之色,随即便已隐逝得无踪,嘴边的话,也收了起来,轻轻拈须,点了点头,向那少女微微一笑道:“走吧,我们回去,等了这许久,你也饿了吧?” “女儿倒是不饿,就是弟弟又撒气呢,爹爹你今日正好在家,也该管管他了!”少女嘴角微微一撇,不依的挽着中年文士胳膊,娇声嗔笑道,那样子,哪是一个姐姐,分明是告调皮哥哥状的小娇妹! 中年文士双眸一黯,“唉”了苦笑,伸手拍了拍额头,面有苦恼之色:“秀儿有令,为父岂敢不从!也罢,为父就罚他抄诵《商君书》,若不成,饿他饭!” 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漱漱的几片积雪,从梅枝上滑落。 88 纵横(中) http://.biquxs.info/

高朋满座。3 一曲舞毕,董卓挥了挥手,刹时云寂一片。 李傕忝然末位,心中却有些惶然不安,眼角余光,不时的瞥向微笑饮酒的李儒,又看了看神秘无语贾诩,刚才在眼前晃动的这些娘们是黑是丑,他却是半点不知。刚刚传来消息,吕布那眼睛顶到天上去的龟孙子在并州终于败了,损兵折将,不知道身上少没少几块,河东华雄那边也着张飞的暗算,小命几乎不保,却不知太师为何还有这鸟兴趣来欢歌宴饮的,别不是想杀人了吧? “刘备,真的绝了袁绍?”董卓有些不信,铜铃大眼睁得大大的,钢针般的虬髯胡子根根直起,精神抖擞,肥硕的大脖子一颤一颤的,前面这大的动静了,他其实也没放在心上,眼珠子一直盯着手上这短短的几行字。 李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哂道:“袁家名为主盟,其实不过挂名而已,刘备现在,也算是吃得亏多,学得聪明了点!” “嗯!”董卓嘿嘿一乐,刘备与袁绍交恶,天下最喜欢,莫过于他了,眼珠子一转,又皱着眉,有些不甘道:“刘备父子屡次坏孤大事,文优可有良策,与孤出口恶气!” “何必太师出手,袁绍自不会与他干休,彼时,太师自可高卧长安,且看他两家如何争斗便可。至于袁绍此人,就以刘备妄兴干戈为名,太师随便许袁绍一个好处,让他讨伐刘备去罢!” “袁绍会这么乖乖的听话?”李傕不信的疑问,若是往日,他是没这个胆发问的,这一番却鬼使神差的,一个不小心迸出了话来。 “他听不听又如何?”李傕微微一笑,难得有耐心的与李傕解释了起来:“刘备骂了袁绍的使者,分明是将袁术的怨算到了袁绍头上去,袁绍这个外宽内忌,如何吃得下这口气?再者,袁术就会如此好相与的,放过此事不再追究!” 李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算不懂,他也不敢再大嘴巴,军国大事,岂是他能关心的! 一边贾诩不在意的轻呡的口酒,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文和先生,有心事?”董卓却在这个时候把目光放了过来,皱了皱眉道。 “呃?”贾诩给吓了一跳,不安的瞥了李儒一眼,却见老友亦是有些惘然的样子,心中稍稍一安,起身向董卓深施一礼,笑道:“太师笑话了,儒只是在思索,这刘备为何这一番如此强硬,竟与袁绍公然辱骂,是否别有隐情?” “嗯。”董卓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曾怀疑贾诩会否有私心的,在他心中,吕布等并州人不可靠,徐荣等原京师西园军也不可靠,却不曾怀疑凉州故人会对自己不忠的,虽然贾诩一向的所为让他有些不明白。 “依文和先生之见,刘备是什么心思?”董卓略一思索,难得的虚心下问了起来。 “依诩愚见,或是出于公孙瓒的意思也未可知。袁绍与公孙瓒已为生死仇敌,刘备却还受命于袁绍,既不见信,徒又激恼公孙瓒,两边不讨好,这一番,必是烦厌了!”贾诩想了想,认真的道。 “嗯?”董卓有些失望,挥了挥手,便不再理会他。 李儒认真的看了贾诩一眼,突的摇了摇头,笑道:“文和总爱说些边角的事。” 贾诩手心一抖,浑不在意的呵呵笑道:“文优莫不是舍不得你那坛老酒,我还你就是了,省得你一早晚的揪着我的不是!” 李傕等人听得一头雾水的,却不知他二人在说些什么,也随着呐呐傻笑了起来。董卓微微皱眉,鹰隼般的锐目四下流转,一时,阴沉可怖。 “哈哈哈!”李儒畅快的大笑了起来,“文和,这可是你说了,今夜我在家中设宴,就等你这坛酒了!” “依你便是了!”贾诩苦笑着道,额上却已渗出了冷汗。 “罢了!”董卓猛的一拍几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二人既另有好处去,今日便散了吧,走了,你们都走!” 众人给唬了一大跳,俱是骇然色变,面面相觑,也不知谁又恼了太师虎威。李儒随意的笑了笑,起身向董卓躬身一揖,向贾诩微微一笑,当先退了出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邺城。 许攸这一次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洛阳的遭遇不隐恶,不虚美,道了出来。 “虚语不必,欲战便来?”袁绍轻手拈须,双目烁闪,阴沉不定的低低重复了这八个字,连续几遍,嘿嘿冷笑了起来,“大耳贼,贩履小儿,终于是忍不住了!” “主公,刘表世有清名,又是宗室,将他归之于董卓一党,确是过了!”沮授略一犹豫,还是斟酌着语句,小心的提醒道。 “嗯。”袁绍不在意的应了声,并不阻止沮授的话。 细论起来,袁术因为刘表的荆州刺使是董卓任命的就归类刘表是董卓的同伙,扣了刘备的军粮,还无理指责,确是自讨苦吃,更导致刘备两面受敌,不得已退出弘农,实是罪过得很。而且以这个推理的话,袁绍原先的渤海太守也是董卓任命的,袁绍也是董卓的人了! 事实上,袁绍最恼火的,却不是刘备的这两句硬话,一直以来,两家貌合神离,私底下已互视为生平劲敌,什么时候撕破脸,都不在意外。最让袁绍恼火的,却是他自己不方便出兵洛阳,这托使袁术出面,念着同是袁家人的份上,只让袁术去做他该做的事情罢了。却哪想,这个混蛋兄弟居然这么不晓事,抢刘备军粮不说,还公然起兵相抗,直接导致了刘备被逼退出弘农! 上一次联兵讨董,天下人都看出来了,袁家不过是出工不出力,这一次倒好,干脆是背后使坏当面捅刀子了! “主公,刘备虽然无礼在先,不过若因此便出兵讨伐,我军却是师出无名,愚以为,主公还是静观其变为上!”把不定袁绍的主意,沮授便只能将自己心中所虑道出,至于是否犯忌,却管不得那么多了。 郭图小心的瞄了袁绍一眼,微微垫了垫脚尖,终于还是没有站出来。 “公路那边,如何应他?”袁绍不置可否,道。 89 纵横(下) http://.biquxs.info/

“后将军从来行事乖张,虚实难料,主公可修书示意,令后将军与刘表重修于好。后将军若是依得,则可自此孤立了刘备,至少可使刘表在此事上不支助刘备。若是后将军另有想法,主公便随他去即可!”这一次虽则是袁术捅了娄子,沮授却不敢真的个当着袁绍的面归罪于他的,毕竟他们是两兄弟,合不合,还是一家人。 袁绍皱了皱眉,冷哂道:“让公路与刘景升修好,岂不是让他退出南阳,依公路的性子,如何肯依!” “主公,后将军素来行事乖张,天下尽知,只要刘表知道主公无意与他为敌便是了,至于他退不退出,无须在意。”许攸拈须微微一笑,抢在沮授面前道。若不是知道袁绍近来对自己有看法,他哪可能一直藏到这会才出声的。 “刘表此人,谅他也没那胆与主公为敌!”看着许攸那副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小人得志的嘴脸,郭图就是一肚子的厌恶,冷哼一声轻蔑的道。 许攸脸上一僵,冷笑道:“纵是心中有敌意,以荆州之豪富……” “罢了!”袁绍不悦的止住了两人的争辩,目光放向了挂于墙角的大汉广舆图,皱了皱眉,似着自言自语的道:“董卓老儿这一番大举西向,跟贩履小儿大动干戈的,大有拼光老本的打算,莫不是老而思动了?” “董卓这一番举动,的确是大违常理,不过若是说给刘备造些麻烦倒是真的,却远不足以对刘备造成威胁,便是吕布回并州,也不过旬月之间,便为刘封所败……” “吕布非是败于刘封手下,只是刘备在并州根基已稳,吕布自蹈死地,非战之罪!”沮授很不客气的打断了逢纪的分析,“只是刘封已受重伤,董卓却又按兵不动,当是另有所待!” “依沮公所言,董卓难道另有天兵相助?”逢纪冷哼一声,不屑的反问道。 沮授却不在意逢纪眼中的恨意,迟疑的看了袁绍一眼。袁绍却只自低头沉思,并未在意。审配笑了笑,道:“董卓所恃者,勇不过吕布,华雄,智不过徐荣,而今吕布、华雄皆败,徐荣退守墥关,纵是他想再出动,怕是不敢了吧!” 审配与逢纪情味相投,看着逢纪为沮授所斥,不免有为他出头的心思。 “哈哈哈!”一旁许攸突的大笑了起来,摇头晃脑,满是不屑之色,又满有天下大事尽在吾指掌间的样子,看得众人俱是色变。 “怎么,许公觉得这此中有甚好笑的,何不道出,众人同乐?”郭图轻手拈须,嘿嘿一笑道,眼角却不住的瞥向审配逢纪,看着这两人脸色难看,心中却是得意得很。 “敢问诸公,天下最恨刘备父子的,是谁?”许攸也不在意众人的异样的脸色,长袖一摆,洒然笑问。 董卓? 张杨? 王匡?死朽之人,何足言道! 众人心中俱想起了一个名字,却不敢明道出来。 “还请子远且为我等细细道来?”沮授已然心有所觉,看了不动声色的主公袁绍一道,认真的与许攸道。 “主公!”许攸施施然与袁绍深施一礼,长身而起,昂然道:“某闻百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众人之唯唯,不如一子之谔谔!今之诸公,非是不明所以,只是心中有隐,不愿为主公明言耳!”说着这话,许攸手指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沮授面有愧色,逢纪等人俱是偏过头去,心中百样,却不足一一道来。 “方今天下,最恨刘备父子,却又不能奈之何的,便数主公兄弟了!董卓之所待者,便是主公兄弟!”说罢此话,许攸与袁绍深施一礼,便即退回自己座下,再不复言语一字。3 袁绍微微皱眉,却不知他是信了许攸的话,还是不当回事,看了沮授一眼。 沮授面有愧色,向袁绍深施一礼,暗自愧责的道:“主公,纯如子远所言,刘备屡次进逼董卓,董卓屡战屡败,虽有郩、函之固,却非长久之策!这一次大举反扑,不过是作个样子,示意主公,一同围堵刘备!” “嗯?”袁绍微微一怔,他虽然怪道董卓这一次为何大举出兵跟刘备对攻,却未想到这么远的,听了许攸沮授的分析,心中一亮,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示,挥了挥手,示意沮授坐下。 从刘备与董卓军的几次交锋看,刘备占尽上风,董卓的西凉军屡次损兵折将,诸军已然有了畏战之心。而今刘备又稳据并州,进领洛阳四郡,从此打通了与荆州的交通要道,势力进一步扩大,手下兵精将锐,如此稳扎稳打,仅任刘备一家之力伐灭董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若是如此,一旦刘备奉迎天子回都洛阳,从此声威大振,天下谁还将袁家四世三公放在眼里? 所谓刘备得志,袁氏不喜。 这个道理很浅显,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沮授等人之所以不敢说的原因,便是袁氏与董卓有家仇,又有公怨,根本没有联合的可能!刘备却份属同盟,为大汉社稷伐灭董卓,也是袁氏的责任。 不过,以眼下的局势看,刘备势力声威大振,而若依袁氏的利益,就应该暗助董卓,使刘备困于并州一隅之地,不得寸展! 显然,董卓是抛出了一枝橄榄枝,要与袁绍合力,扼制刘备势力了! 于董卓,于袁绍来说,眼下都无扩张势力的可能,最好的打算,莫过于,与刘备等维持均势,坐等良机再图进展了。而刘备,恰打破这个均势的能力,也便是两家合力打压的对象! 袁绍身处局中,一时没能想明白,手下众谋士却差不多都领悟了,只是俱都低头不语,静待主公的决定。 “董卓老儿,想得好周全!”想通此节,袁绍不由的哈哈大笑,回到自己位上坐了下来,双目炯炯,扫视众人,“诸公以为,孤当如何处之?” 目光极到许攸处,却见许攸傲然高坐,脸上颇有几分清高之色,想来在他眼中,沮授等人,不过唯唯奉迎之臣,大有不屑与共语之势。袁绍心下一沉,暗自好笑:许子远几时成了谔谔之臣了?转念一想,心中却又凛凛,众人俱都缄默不语,却惟独许子远一人直言无讳! “主公,刘备与公孙瓒合势逼凛我家,刘备父子更是一向视主公若仇雠,今又无端羞辱主公使者,如此嚣张跋扈,何曾将主公放在眼里?一旦刘备得志,必然与我家为敌,依某愚见,便是与董卓老儿合谋,又有何不可!”这一次说话的,却是郭图。 辛评亦出声赞同。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长安。 “若文和为刘备谋,当何以处之?”李儒满意的打着酒嗝,笑眯眯的问道。 贾诩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与李儒一示意,仰头小饮一口,捋起袖口细擦了擦嘴角,笑道:“依你这般说,刘备父子,此番倒真是头痛了。” 李儒也不在意老友的不接茬,满意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扭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风雪漱漱有声,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手把杯子横拍几案,一下子将杯子击得粉碎,鲜血滑了出来,却浑若未觉,任着几上盘碟酒杯颤颤作响,李儒醉眼迷离,凝视着贾诩,嘿嘿笑道:“未来夺天下者,必是刘备父子也!这番我李儒不过给他小小设了一个绊,免教其小觑了天下英雄!如何?哈哈哈——” “文优,言过其实了。”贾诩看着老友滴血的手,摇了摇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天下纷纷,其势难明,帝王之数,自有天命!刘承泽眼下死生不明,若说天下就是他们家的,还真就小觑了天下英雄。” “管他是谁夺了天下,不会是太师……”李儒双手撑地,挺胸仰天长叹,喃喃笑道。 贾诩脸上一变,下意识的往窗外瞄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李儒同席坐下,手中酒不由分说,往李儒头下倾倒而下,任着残酒飞溅了自己一身,静静的道:“太师万事倚赖于你,你还这般颓唐,且不说太师,奈你那老母幼子何?” 李儒目若死珠,瞪大了一动不动,浑若未觉的任着贾诩一杯酒在自己脸上倾倒一空,这才捋起袖子抹了抹脸,几滴鲜血却滴在了脸上,又浑不在意的擦去,缓缓坐了起来,未受伤的一手在贾诩膝下轻拍了拍,双目褶褶,已然脱却了方才轻狂书生的模样,双眸回复了一惯的清明,微微一笑,道:“便是我万事不理,刘备父子这会也没空打得这边过来。” 贾诩摇了摇头,祸起萧墙,你却不觉! “文和!”李儒突然的郑重了起来,握着贾诩的手,诚恳的道:“我有一事相求,请文和务必答应我!” 冰凉彻骨的一只手,几缕殷红,缓缓的飘落地下。 贾诩心下一突,轻笑道:“你我何等交情,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就是了。” “我要你出仕刘备,现在就去!”李儒双目灼灼,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道。 “嗯?”贾诩微微一惊,迟疑的看着李儒。 “我在太师那边为你请了主意,只说,你明为投效刘备,暗中为太师助力,你的家小,你走后,我令人送去你处!” 90 乱世(上) http://.biquxs.info/

冰天雪地,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 老人们依然清楚的记得,在往年大汉鼎盛的时节,每个新年伊始,皇帝陛下都要祈天祭庙,赐酒食给州郡耆老,示大汉以孝治天下的传统,劝导大汉子民敬老向善。 现在呢,听说皇帝陛下去了长安…… 弘农城东的大道上,十几个凉州兵手执明晃晃的兵器,驱着男男女女老老幼一百多人挤在大道中间,这只是大汉帝国每天都要发生的无数起事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件。 衣衫褴褛的这些难民惊恐的张大的眼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无分男女紧紧的挤在一起,借着彼此的身体,保持着一口暖气,不让自己在风雪中倒下。一个还在哺乳中的婴孩缩在母亲的怀中,断断续续的几声哀嚎声令人心颤,更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嘻笑中的凉州兵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远远的,一个长衫文士带着两个长随一个仆童,头上的斗笠已然沾满了积雪,坐下的驯马不安的打着响鼻,腰悬佩剑微微晃颤着,静静的看着这边的一幕。 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 那一边,放肆的凉州兵们只是不在意的瞥了这边一眼,半点也不在意,挥舞着手中的刀棒,说了一通难民们很难听得懂的凉州话,还夹带着几句凉州兵特有的羌胡腔。一个不耐烦的大个子干脆走过来,在当先一名男人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刮子。 那个男子打了个冽摔倒在地,脑袋嗡嗡嗡的作响着,惊恐的望着这个胡人,畏缩的还要退回人群里去。那羌胡大个子追过来狠狠的一脚把他踢开,嘴里叽哩咕噜的,手指着大道的一边,那男子这下懂了,惊惶的爬了起来,跑到大道的一边,双手抱肩,缩成了一团。 那羌胡大个子满意的嗯嗯两声,又走近那些难民,伸手在一个年轻妇子脸上捏了捏,淫笑着,一把将那哭泣着的女子拽了过来,后面,哗的暴出一阵大笑,还有大把大把的鼓掌。后面的难民畏缩的往后再挤了挤,女人都赶紧把头低了下来,压抑的几声哭泣。后面却是几个凉州兵放肆的喝骂,他们退得太远了。 先前被赶开的那个男子,似乎跟这个女子是一家子,见状一个哆嗦,迟疑了一下,扑的脆倒在这羌胡大个子面前,狠狠的叩了几个重头,颤抖的声音苦苦的哀求着。那羌胡大个大子哈哈大笑,“唰”了一把将这个年轻女子上身的衣裳撕了个粉碎,暴在风雪中。那女子哀嚎着,双手紧紧护着仅余的衣衫往后躲,那羌胡大个子却揪住了她的头发,任她挣扎着,另一手粗躁的大手在那女子的胸脯上用力的揉捏着,女人屈辱的尖叫声却更让他兴奋,嘴里啧啧怪叫着,看也不看伏在地上那个鼻涕横流的男子一眼。 长衫文士脸色铁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满天的风雪,两个长随紧张的护在他身边,抿着嘴不出一声。 猛然间,那个伏在地上的男子凄厉的一声大吼,跳了起来,就要扑向那个羌胡大个子,“噗”了一声,一支长长的羽箭却他又钉回了地上去,血哗哗的流了出来,那男子挣扎着,却只是让鲜红的血花更快的绽放着,所有的力气,迅速的消逝掉了。 那个羌胡大个子,放肆的大笑着,猛的拽过那个尖叫着的女子,张开满口黄牙的大嘴,在她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下去,那女人拼命的挣扎着,双手死命的拍着羌胡大个子的头,却丝毫不能移开他半点,终于,缓缓的垂下了双手,只留下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永远的睁着。 那长衫文士一直静静的看着,看那些凉州兵将这一百多个难民分成三组,精壮男人被赶到了左边,年轻女人被赶到了右边,老人和孩子就留在了中间,然后,男人是拉过来一条绳子,绑成了一串,牵着走了,女人却绑都不用绑,一个鞭子过去,把她们都引进了城里去。 终于,一个年轻的母亲挣扎着跑回来,高声尖叫着,留在这里的,还有她的孩子。只是,没等她跑出几步,一道银光割开了她脖子,披散的长发带起一泓碧血,高高的飞了起来,掉到了这群老人孩子中间,“哗”了一声,凄惶的人群惊叫着四散的分开,跌跌撞撞的,摔倒了一片,涕哭着,狂笑着,交集成了一片…… 长衫文士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主人!”一个长随伏身在那长衫文士面前,紧握着剑柄的一只手不住的颤抖着,脸上,说不出的愤怒,脸上写满了祈求。 那长衫文士决然摇了摇头:“此事,不是你我管得了的!”那一边,屠刀挥起,老人,小孩,惨叫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再无了声息。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凝住了,凄凄的风雪,却依然往下飘着,一点一点的,一片一片的,将这殷红的血腥遮盖住。 明年,这里又是肥沃的良田吧? 千百年的征战,无数战士的血,老弱妇孺的血,才浇灌出了这一片肥沃的中原大地。 “先生自南方来?当知道,乱世人命贱如草,凉州兵,一贯就是这样的。”冷然间,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长衫文士微微一怔,回过头来,他的两个长随和书僮却已分别紧张的把住的剑柄,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儒士牵着一匹老马缓步向自己这一边走来,双目栩栩,冷静的看着弘农城下那血腥的一幕,古朴无奇的脸上无喜无忧,无怒无怨,仿佛,这只是寻常的一幕罢了,根本不值得他多分一丝心神的。 长衫文士缓缓的下了马,取下斗笠递与书僮,走过来与这中年儒士略施一礼,向两个长随微微罢手,谦声道:“学生太原刘远公达,见过这位先生!” 这中年儒士坐骑上的印迹,却是凉州的。 虽然,他只是孤身一人。 那中年儒士微微一笑,精燧的双目仿佛看透了一切,缓缓与刘远深施一礼,轻轻一笑,道:“公达先生客气了,在下贾诩文和,凉州边鄙之人,不敢当公达先生如此敬重!” 一听这人果然是凉州人,长衫文士的两个长随俱都皱着眉扶助了剑柄,眼露戒备之色,冷冷的看着贾诩。刘远微一沉吟,但见此人双目精烁,相貌不俗,确非常人。只是细略回思,却不记得世间还有个叫贾诩的人,却也不敢怠慢,心下暗自警惕,面色沉重,手指着弘农城门方向,迟疑的道:“贾先生是凉州人,可知是何人下了这等命令?”说到后面这一句话,刘远脸上微微发抖,已是怒不可遏。 片片飞雪刹时将贾诩的长须沾白了一片,贾诩不在意的轻手甩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凉州兵一向如此,无须何人下这命令。” 略一顿,又道:“不过数年,天下诸侯,便大抵如此了。” 刘远闻言面色一黯,却也不反驳。他自来满腹经纶,自然明白乱世之中兵匪一家的道理,且这几年里走南闯北,所见所闻,也多是如此。 抬头望去,弘农城下,飞雪已然覆住了满地血腥,罪恶的屠杀过后,却再无一丝痕迹留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乱世人命贱如草,公达先生累世公侯,也学少年郎掩面而涕乎?”看着刘远如此黯然,贾诩却没有他那么多的感慨,自在的自己手中呵着几口热气,脚下轻轻跺了跺,雪地大寒,他衣衫虽多,却多是粗布旧麻,远不足以御寒的。 刘远双目一定,冷然道:“伤人害物即豺狼,人人得而诛之!” 说罢,招呼着两个长随,便要转身上马,不再与他交谈。 贾诩淡然笑了笑:“公达先生,可是要往并州去的?” 刘远一怔,蓦然止步,回过头来,道:“刘某在外游学多年,思乡心切,正要回去。” “呵呵。”看着刘远几个仆奴警惕的看着自己,贾诩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若要回太原,可借道洛阳,洛阳有刘并州坐镇,最为安全。若是公达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与贾诩同行,诩是凉州人,这一路上可省了公达先生不少麻烦。” “不知先生因何要往洛阳,先生孤身一人,又是凉州人士……” “听闻刘并州礼贤下士,某虽凉州边鄙之人,却不甘沉沦下僚,正要往洛阳见见世面。”贾诩轻手拈须,微微一笑道,竟是半点也不避讳的。 “哦?”刘远却对他大感兴趣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缰绳,微微奇道:“某闻长安董公最重凉州人,贾先生却是为何舍近而求远的?” “公达先生家累世公侯,缨冠大族,家中才俊零散各地,便是此理。”贾诩淡然一笑道。 刘远脸色微微一僵,听着贾诩这话,却似有些莫名的讥讽味在内,微微皱眉,淡然的与贾诩轻施一礼,道:“想不到公竟是故人,请恕在下眼拙了!” “听闻,刘并州曾下令,但有残害百姓者,绝不饶恕!”贾诩却避而不答,微微笑了笑,手底用劲,翻身上了马。 91 乱世(下) http://.biquxs.info/

这个刘远刘公达不是别人,正是颖川荀氏新一代才俊荀攸,荀公达。虽则他化了名,贾诩却恰恰是认得他的,当即不客气的直接给拆穿了。 荀攸倒是没有半点慌张,若是贾诩有意为难自己,就不会孤身一人当面将自己拆穿了。而贾诩虽则寒酸,却也姿容不俗,举止萧洒,又直言不讳是要往刘备处讨生活的,荀攸不觉便对他大生起好感来,一路交谈,甚有相见恨晚之色。 董卓进洛阳后,袁绍、曹操等洛阳少壮派纷纷出逃,荀攸却还曾与议郎郑泰、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密谋诛除董卓,事不成而郑泰等人都招致下狱,荀攸却宴饮自若,生死荣辱半丝也不放在心上。后来董卓竟也不问,就将他放了。于是荀攸便趁机逃离的洛阳,眼看中原大乱,只荆州还算平静,便自到荆州隐居,观望天下大势。 因为刘封在洛阳时几度当着荀氏叔侄的面将袁绍贬得一无是处,而袁氏兄弟对待刘封的行径也不让人不耻,荀彧荀攸叔侄心内虽于刘封对袁绍的评价颇为不然,倒也存了几分观望的心思。荀彧便没有如历史中的那般去投靠过袁绍,却直接投入了曹操帐下。而后,荀彧便曹操的雄才大略所折服,大力为他引荐颖川高贤,郭嘉、程昱、戏志才等辈,都因为荀彧的关系,进了曹操幕下,只是他的亲侄荀攸,却没有接受他的推许,只自在荆州冷眼旁观。 对于叔父荀彧的眼光,荀攸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相比之下,当年他与刘封所言的若袁绍不济事,便去寻刘封的话便有些过于唐突了。想天下英雄,除了袁绍,也并非仅有他刘备父子。对刘备其人,荀彧叔侄都不甚了解,其实刘备除了讨伐黄巾中有善战之名外,出名太晚,远不为天下人所敬重,比之刘封却还是不如了。不过后来刘备却显示出了极高明的外交手腕,竟让对刘封大有偏见的袁绍也对他推许信服,以中山换并州,并成功的在并州站稳了阵脚,任用田丰,收伏黑山贼,手下将校,无不得力,已隐有天下第一诸侯的模样,令天下人无不对其刮目相看。3 然而就是如此,荀攸的心中,依然还是偏向于叔父荀彧多一点,本来都已经打点了行装,就要北上投奔曹操了,却收到了来自己冀州的另一个叔父荀谌的一封,就此改变了主意。 天下纷纷,孰成孰败还未可知,袁绍的表现虽然有些让人失望,却不能就此料定,却不是一个昏庸之人,不但颇能听取意见,也极有进取之心,兵不血刃的从韩馥手中接过冀州就让天下人更对他侧目。若非如此,自己的叔父荀谌又如何会甘心侍奉于他的?虽则他在袁绍那里并不受重用。 曹操眼下毕竟弱下,还依附于袁绍羽下,名声不显。相比之下,刘备父子却独据一州,虎窥天下,这一次更是主动出击,兵发洛阳四郡,击杀王匡,进逼董卓,袁绍满腔怒火,却又无可奈何,董卓则缩手缩足的,一筹莫展。尤其刘备力辞董卓许与的大宗伯,更令荀攸眼前一亮,对刘备父子的评价,不觉便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也便又想起了当日与刘封的约定来。 更何况,身为世家子弟,开枝落叶,却是最明智的抉择,乱世之争,日后无论鹿死谁手,颖川荀氏一门都不会受到波及。 荀攸这一次出来,便是往并州投奔刘备的,亦不对贾诩讳言。 “公达,若是你为并州谋,该如何应对?”抬头看着洛阳城门在望,贾诩说话便也随意了起来,便将李儒的计略道了出来,微笑着看着荀攸。 荀攸凝望着洛阳城门,人来人往,却无半点纷乱景象,心中微微一叹,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一次没有走错,轻轻一笑,道:“并州冀州,相争只在早晚,眼下虽然还抹不开皮,却也各自戒备着。3只是你那老友,要借冀州之力敌并州,却是想当然了些。不过,若真如此,冀州以一敌二,想他不引董卓为援都不能了。”他一直冷眼旁观天下大势,对其中的缠绪却是清醒得很。 贾诩淡淡一笑,正待说话,荀攸收缰驻马,静静的看着贾诩,道:“袁绍此子,盟友尚不能信用,何况仇雠?李文优此举,倒是叫人费心了。” “皆道刘玄德爱民若子,这一路走来,果不其然。”贾诩轻叹一声,却不接荀攸的话了。 荀攸微微皱眉,心中已有所得。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张辽还是跑了。 刘封召见张郃后得到了第一个确切的消息,不过张郃却让关羽下了大狱。 当日刘封受伤后,吕布率军乘势一路冲杀,城外刘备军因无大将护执一时大乱,只能死命护在刘封往后撤,而张郃虽然拼命的收拢部卒,却也才略略稳住了阵脚,依然挡不住伤了一臂了的吕布。若不是关羽再次从城内杀出,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便是如此,吕布抢走了昏迷不醒的高顺和被俘的张辽,借着风雪撤离了战场,同样损失惨重又忧心刘封伤势的关羽也无心追赶,收兵入驻朔方城。 在随行军医略略为刘封包扎后,关羽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满腔怒火撒在了作战不力又有临阵脱逃嫌疑的张郃身上,若不是张郃也是个偏将军,军职上并不比他低,又素有勇力能治军,也是他一向看得上眼的人物,忧心如焚的关羽便要一刀砍了他了。最后只将张郃下狱了事,只因关羽心中虽怒,处事却还是有分寸的,毕竟处死一个偏将军,没有大哥的点头,谁也没那个权力,更何况张郃后来也尽了力,组织军卒挡住了吕布的反扑,保住了受伤的刘封一命。 只是这样一来,刘封昏迷了几天,张郃便在狱牢中受了几天苦。可怜他一个虎啸沙场的大将,战场上一路厮杀下来,也受了几处伤,却没人给他包扎处理,又在昏暗湿冷的地牢里冷饥受冻了五天五夜,都快支持不住了。刘封第一眼便差点没给认出来,虽然他从刘宠口中已经知道了张郃下狱的事。 “公子,张郃无能,累公子受伤,愿军法处置!”叫王蘅打了几碗莲子粥给张郃填了肚子,张郃匆匆一抹嘴,向刘封扑通一声跪倒,满面羞愧的伏地请罪道。 刘封苦笑着摇了摇头,虚抬一手示意他起来:“俊乂无须如此,此事虽则俊乂有责任,毕竟你我都无恙,就比什么都强了。”心中却不由的暗叫侥幸,幸亏这次不是三叔张飞,否则张郃只怕难逃一刀了。 看着张郃还要说话,刘封罢了罢手,止住了他,轻咳了一声,缓了缓口气,才道:“二将军虽然重责了你,不过他第二日便回晋阳主持大局去了,下面人折辱你,我想绝非是二将军的意思,二将军为人,你也是知道,定然不屑于此的。”说到此处,刘封胸口一阵疼痛,勉强收住了下面的话。 “末将不敢,二将军处置,末将心服口服!”张郃一顿首,这一句话却是出于本心。 刘封在王蘅怀中挺了挺,坐直了身子,才又道:“我也是今日才醒来,若不是刘宠提及,也不知道你竟在狱中,下面的人恃宠生事,我会责罚他们,俊乂你须不要放在心上。” “可不关我事,我……”刘宠一听公子将好处归给自己,却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想领情,刘封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将他下面的话压了回去。传说张郃临阵退却,害得公子受伤,刘宠一直可是鄙视得很,狱卒羞辱张郃,便有他的意思在内。 “末将罪有应得的!”张郃眼圈一红,他如何听不出刘宠话里的讥讽来,只做不觉罢了。其实若说他在狱中受气,心中没怨却是假的,只是刘封这一次受如此重伤,却没有一句怪罪于自己,却让他感动莫名。 刘封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泛白,正色道:“二将军处罚了你,我也不好为你开脱,一切事由,须待得禀明了父亲后,再做处置,当然,牢狱你不必再回去了,这几日,就权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卫长,你看如何?” 听了刘封的话,张郃脸上一黯,低头应道:“末将听从公子安排,谢公子宽厚……” 刘封罢了罢手,看着张郃脸有失望之色,又笑着安慰道:“你我相知多年,虚套的话,你就不必说了,你的才具,我自然知晓,这一次不过是马失前蹄,不必放在心上。便是父亲那边,嗯,此事也自可就此揭过,你自可安心就是。” “是。”张郃低低应了声,想了想,又跪了下来,认真的道:“公子,末将有一事相求!” “嗯,你说吧。”刘封已然有些疲惫了,却还强忍的道。王蘅看着心中不忍,手把汗巾,便要为他擦拭,刘封却轻轻止住了。 张郃看了刘封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愧疚不已,重重的以头触地,道:“公子,吕布虽然走了几天,但这般大风雪的,定然走得不远,末将愿请三百轻骑,去取他性命,以报当日之辱,请公子成全!” 刘宠嘴皮子动了动,看了刘封一眼,终于不敢说话,脸上却是不屑得很。 刘封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们虽然胜了吕布,却也元气大伤,朔方城还要防着塞外胡人,我知道你说得有理,但切不可存了侥幸心理致令胡人有机可乘。且吕布所恃者,不过并州军,眼下却已伤损大半,不必我们收拾他,董卓也不会饶了他。” 92 叛变(上) http://.biquxs.info/

雁门郡。3 北国一片大雪纷飞,雁门郡,亦是一片千里冰封之色。虽则洛阳四郡,朔方、五原打得热火朝天,这里却仍是一片祥和宁静,只有寥寥数人才能体会得到这静潭底下的波涛汹涌。 觥筹交错,尽是一片欢歌笑语。 军中的大小将校,自曲长以上,除了奉命留守的,都集到了温愈的太守府上。当中两个壮汉赤着膊,滚在堂前演互练摔打,两人早已大汗淋漓,身上胸前浑是赤红朱紫,引来周围一片片喝采声。 高览大脚高踞,眼睛扫瞄着温愈那张血红的脸膛,眉飞色舞的,哈哈大笑道:“温大人可也有意下来试试手?” “老夫早有此意,就是不好意思,哈哈哈!”温愈朗声大笑了起来,说话半点也不忌讳。此时酒饮半晌,他人已然微醉,更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冲动,只是碍于自己太守的身份,不好到下面去跟儿郎们掺和,只好在上面看着眼馋,这里头的喝采声,却数他最大。 温愈自呼老夫,其实他年纪也才不过四十出头,虽然双鬓早已斑白了,却无论如何也称不得一个“老”字!他虽是一方太守,却不改军中男儿本色,为人甚是豪爽,行事更是不拘小节。本来两天前,留守晋阳的二将军关羽特别发来敕令,要太守温愈与偏将军高览万事小心,不得有丝毫差驰。 雁门接临幽州、冀州,还要防备着塞外胡人的不时入扰,尤其眼下并州、冀州剑拔弩张,战势一触即发,任谁也不敢怠慢。 温愈长期驻守边地,雁门又是大郡,任务烦重。当日刘封进军并州收伏张燕的黑山贼,他就出了大力,刘备能够成功的坐领并州,与温愈的全力支持不无相关。刘备主政并州后,报桃投李,其他朝廷所署并州各郡太守包括上党张杨都给摘掉了,只有温愈仍然领着雁门太守,主持雁门军政,位高权重,颇见信重。高览官拜偏将军,他最早是张纯的部将,不过自从刘封袭灭张纯后就一直追随刘备父子,从中山跟到了并州,前后算起来,却已经有五年了。怎么的也算得是刘备的老班底,虽然名气才略不如关羽张飞等人,也不如张郃受信重,并州上下都认可他的的本事,官拜偏将军,也是刘备眼下能拿得出手的最高军职了。 本来温愈也是个谨慎的人,按说在前方主公少主亲临前线的关节欢饮达旦,无论如何也是不应该的,只是这个夜宴,却是他与高览赌斗失利的附赠,生生被高览敲诈出来的。 听了温愈的声音,正角斗得起劲两个大汉相互一推,自动分了开来,一时没分出胜负,却也不在意了,那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卒头放肆的指着温愈的鼻子,哈哈大笑道:“大人,这小子不中用,你下来,跟爷们摔一把!” 这等放肆的话,却只有跟随温愈多年的老兵们敢做。 温愈却也不着恼,哈哈大笑了起来,脑子一热,仿佛回到了当年雪夜出塞擒单于的岁月,豪气不减,挽了挽袖口站起来,先前被甩开的那大汉却不依了,大嚷叫道:“老家伙,什么中不中用,咱们再来比过!” 说着又跳将过来,重重的推了那老卒一把,甩起了斗鸡眼来。 温愈哈哈大笑,当即停了下来,看着这两个互斗。 高览将手中杯子重重的往地上一砸,怒骂道:“混小子,都退开,老子跟温太守耍两把!”说罢跳了下来,飞起一脚,将那两人重重的踢开。 众人一听轰然叫好,鼓噪着让温愈下来。 温愈哈哈大笑,扒开衣裳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小子,让你也瞅瞅老子的本事!” 高览嘿嘿一笑,转眼却已甩手将上衣扒光了,露出一身满是虬结的肌肉来,手指着温愈,勾了勾手指,啧啧道:“温大人,先别忙,你说,这一次若你还是输了,拿什么做彩头?” “输?”温愈不屑的把衣服往背后一抛,“上次输给你,都是这些小崽子们不用命,老子可没输,你小子,就等着挨收拾吧!” “哈哈哈,输便是输了,温大人休要逞那口舌之快,你且说来,若是你输了,拿什么送与我?”看着温愈走下来,高览却退后两步,罢了罢手,大有你不应便不打的意味。 “若是你小子输了呢?你又拿什么与我?”温愈大感不耐,双手叉腰,笑骂道。 “若是高将军输了,低个头,给温大人做个干儿子,若是温大人输了,把温小姐许给高将军得了!”还不待高览说话,下面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扯直的喉咙大叫了起来。 底下的粗汉们都已醉了,大起哄了起来,无不叫妙。 温愈脸色一变,随即笑骂道:“小崽子,这么大的儿子,老子可养不起,不干!” 温愈是太原温家的人,在并州也是有数的豪门了,是太原温氏的重要人物,虽则高览也是大将之才,毕竟是出身寒门,说句实话,温愈却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寒门人士的,纵然他与高览私交不错。而且就算他同意,温氏族内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高览嘿嘿一笑,却只当着什么也没注意到的,也不答话,只笑眯眯的打量着温愈。 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却不依的起来,酸溜溜的嘿嘿笑道:“温大人老了,以高将军的本事,自然不会输给你了!温大人想是舍不得小姐吧?高将军文武兼资,哪点配不上温小姐了?” 温愈脸上怒色愈显,扫了那人一眼,认得却是高览的人,眼见着高览只佯聋作哑默不作声,他虽为人粗豪,却不是无谋莽夫,哪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酒劲一热,冷冷一笑道:“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了,老子就是养不起这么大的儿子!” 底下众人听着话里不对味,八分醉醒了七分,俱是面面相觑,互干瞪眼着。温愈的人眼看着高览却只作耳聋,哪还会再品不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味来,先前被排开了那老卒头,“哗”了一声将手中酒坛子一把砸在地上,大踏步上前来,冷笑着看着高览,又扫了那尖嘴猴腮的家伙一眼,怒骂道:“什么玩意儿,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敢打我们小姐的主意,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先!” “混帐,你们敢对我家将军无礼!”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大怒跳了起来,手中正抓着一块没啃完的骨头,当即向那老卒头扔了过去。 “王八蛋,找死!”那老卒头半坛子酒下腹,正有些走火,一时避闪不及,被骨头正砸中鼻子,登时大怒,招呼着人就要往前冲。 …… 一语既出,满座皆怒,哗啦啦的全部站了起来,分成两列,操起喉咙对骂了开来,手头便利的,便也拿起碟盘互砸了起来。 “干什么!” “住手!” 雁门是并州大郡,又兼防着塞外胡人和袁绍,驻有步骑五千余人,却分为两大系统,即温愈的雁门郡兵和高览的直属军队。高览本来直接听命于州牧府刘备的,因为要防着袁绍,这才被调到雁门来助温愈,刘备为便于指挥,令高览听命于温愈,授温愈以全权,其实两人职位上并无高下之别,这也是为何两边的人平时相安无事,有事了却又泾渭分明的原因。 眼见着就要上演全武行,温愈与高览同时大声喝止,两人相视一眼。温愈终是雁门主官,压着高览一头,又是地主,不耐烦的向自己的人罢了罢手,脸色冷厉,怒骂道:“不过几句玩笑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退下!” 心中却在琢磨着,高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愈的人自不敢不依,忿忿不平的退了下去,在一边冷眼看着。 高览回头扫视了自己的人一眼,冷哼一眼,向温愈躬身一礼,朗声笑道:“小崽子们不懂事,冲撞了温大人,温大人大人大量,且不要与他们计较了,高览这便向大人赔罪了!” 说罢,高览左右开弓,拍拍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脸上依然笑容可揖,态度端的是诚恳万分。左右那些高览的人,早已无了饮酒的兴趣,俱对温愈的人怒目而视,瞧那阵势,已然成了仇敌。 温愈一怔,静静的看着高览,冷笑道:“高老弟何必如此,老温是个粗人,只知道主公遣你我二人在此驻守,自该同心协力,这些许小事,就不必挂在心上了吧!” 原本温愈看着高览勇武知兵,能得士卒心,追随刘备又早了自己几年,与他倾心相结,却哪想今日一见,却是个装腔作势的小人,尤其当面扇自己耳光,更是无耻之极,温愈心中不由的大是鄙夷,说话便也冷硬了起来。 93 叛变(中) http://.biquxs.info/

温愈一口一声“高老弟”,那意思自是明显得很。 高览脸上没有比毫异样,谦逊的向温愈伏首道:“温大人教训得极是,为主公基业,我二人自当同心协力,不令小人有机可乘!一但缓急,温大人但有差遣,高览虽万死不敢违!”尤其提及主公刘备派予的任务,高览一脸的正色,也没了方才的僵硬模样,说到最后,竟至一跪倒地,向温愈伏首拜倒。 说罢,高览再又抬起头来,认真的道:“高某不该酒后失仪,平白生了那些许高攀的心思惹温大人生气,愿请自罚三碗,向温大人赔罪!” 温愈微微一怔,他也是老江湖的,自然不信这是什么酒后失仪的鬼话,不过高览说了同心协力,却是不错的。一想自己身为雁门主官,又是高览的临时上司,受了高览这一拜,本也没什么的,但若因为这个怠慢让他的人起了别样心思,却是大大的不该了,尤其若是由此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就是万死难赎了。 心下疾转,有了主意,温愈眼见着高览伏首认错,便也正好就坡下驴,却再不愿与高览有何纠结了,负手背立,点了点头,沉声道:“高老弟且起来罢,我老温也不是小气的人,军中粗汉,指天骂娘是常有的事,打个照面就过去了,这事,高老弟便不必放在心上了!” “谢温大人不罪之恩!”高览满脸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后他那一干部曲,却一个个面色羞恼,只恨温愈目中无人,只是不敢发作。 “呵呵,那是,温大人是大人大量,高将军也是勇武无双,都是主公仰仗的人,大家且自管喝酒,别为这些鸡毛小事放在心上了。”眼见着彼此服了软,一直隐着身的雁门主簿胡劲打个哈哈,满脸堆笑着与两人劝解道,径直走过来,代温愈将高览扶了起来。3 “今日之事,是高某莽撞了,高某愿舞剑一曲,权当与温大人赔罪了!”高览就势起来,微微一笑,向温愈伏请道。 项庄舞剑吗? 温愈心下一冷,转又推翻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且不说两人虽是有点破了脸皮,毕竟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且都是主公任用的人,伤了自己,主公又如何会放过他高览的! 还不待温愈答应,胡劲呵呵笑道:“舞剑就不必了,不知道的还当高将军别有用心呢,嘿嘿!温大人不是要与高将军角劲吗?可为今夜压轴之作,我等俱是期盼得紧呢!” 胡劲在雁门任事多年,广有人脉,温愈的人也都卖他一个面子,听他这一番出言,雁门军方竟也稀稀落落的,有了几道起哄声。 “呵呵,倒是高某唐突了,虑事不周,还请温大人勿怪!”高览嘿嘿一笑,眉角不经意的瞥了胡劲一眼,再次伏首向温愈请罪了起来。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礼越多,却显得人越是生分了。 温愈是直爽汉子,往日高览不与他虚套,便还有几分亲切,今日看来,却越发不像个样了。温愈心中不喜,脸色便不太好看了起来,且按说像今夜出了这些等事,大家便从此不再提及,慢慢的也就揭过了,哪想高览却还仍要多此一举的,不过胡劲的建议却更是欲盖弥彰了,倒显得自己信不得人了。 果然胡劲这一番话后,高览的一众部曲脸上或隐或显,俱起了鄙夷愤怒之色。温愈再思及自己受主公重托,驻防雁门,半点不容疏忽,若是与高览闹了个不和,虽不至于会就此误了主公大事,那也是大大的不妥了。 思及此处,温愈收下心中鄙夷,便也哈哈大笑了起来,甩甩肩头让开亲兵为自己重又披上的厚衣,走上前来:“也就胡小崽子知道老温手痒了,哈哈,高老弟且陪老温耍两趟,权为小崽子们助助兴,小崽子们,好不好呀?” 这后面的一句话,却是对越渐冷寂的左右亲随们吼起来的。3 “好!” “好!” 温愈的人自然不会叫不好的,高览的部曲却也正憋着一股闷气,听着温愈这一声招呼,便也轰然大叫了起来,热切的双眼齐齐望向高览,心中的不快便也少去了一小半。 “哈哈,温大人有令,高某岂敢不从!”高览朗声大笑,甩开胳膊走到温愈面前,躬下身来,相互抱拳示意。 “呵呵,大人,高将军,且不忙,先满饮一爵,以壮行色!”这一边,胡劲却还不得闲,双手把盏,向两人当中走来。 “喂,胡二疤子,你哪来这般多的费事,打了打了!”他来多事,两边的人却给生生搅了兴头,俱都不答应的大咶噪了起来,温愈的人更是很不礼貌的揭起这位脸上有两刀痕的胡主簿短事来了。 高览的部曲却是大笑,也一个劲的嘘起了胡二疤子来。 温愈无奈的收起劲来,指着身后众人笑骂道:“小崽子,多等这一小会,还怕你家将军给你丢人了不成!”他虽是太守,却更喜欢当一个将军,虽也觉得胡劲今日婆婆妈妈的,有些费事了,却也不好拒绝的,接过酒爵一饮而尽,把空爵往后一甩,抹了抹嘴,眼睛一亮,死死的盯着高览,嘿嘿一笑。 这烈酒入喉,果然别有一番豪情,好! 胡劲也不理会两边的起哄,脸色微有得色,走到高览面前,双手奉上一爵,双目突起一亮,便又退了回来。高览微微一怔,却不知胡劲是作何道理,温愈却已走过来了,只是才饮了这一爵,脚下却有些虚晃了。 “温大人,请!”高览不及细想,“咣啷”一声将酒爵扔掉,向温愈抱拳致礼。 温愈却也不答话,嘿嘿一笑,挥起一拳,狠狠的打了出来,直取高览面门。在这军中较劲之法自古有之,一向闲得发慌精力过剩的军汉们彼此赌乐家当,温愈高览也都是此中高手了,只是一向却是角力为主,而不是比拳脚的活,温愈一趟击打,便是违规了。 左右军中粗汉,俱是一怔,随即大起哄了起来,尤其温愈的人,却是喝倒采最为起劲,全没有半点为自家大人遮羞的觉悟。 想那平日里,温大人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可没少“欺负”人的,今儿更好挑着机会了落落他的脸面! 高览接过一拳,脚下虚晃,疾退两步,心下微惊,这老儿,果然有两下子。微一定神,温愈却是一拳再度打出,开碑裂石,更是威猛无比。高览大怒,却想不以温愈竟是如此的不讲规矩,抬头眼见温愈双目血红,神情骇然,又自凛然不已,全神戒备,左支右突,几下避闪,便不再与他硬接。 左右众人却也都瞧着有些不对劲了,温愈的人俱是收了声,暗道不是将军在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道的家伙吧?不过这却不像是将军平日的为人! 高览的人却是又惊又怒,大声喝骂了起来。 温愈却浑若未觉,一拳快似一拳,目眦尽裂牙关紧咬,紧逼着高览。高览有苦难言,硬手接过几招,已然左支右拙,眼见几下几乎不保,让人不由的替他强捏了一把汗。 “温大人,小弟认输,且收手罢!”高览眼观四路,看着一边隐角胡劲微微冷笑,疾退两步,跃过一张几案,绕着廊柱,张口向温愈讨饶道。只是这一番,高览的部曲固然不忿,温愈的郡兵却是面面相觑,只觉这边有些怪味,却一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温愈却闻所未闻,身子凝滞,几步撞到了那张矮几,虎吼一声,将这几子一边踢开,化为齑粉,拳舞如风,点点向高览身上招呼过来,几下击在廊柱上,“呯呯”数声,打下一地粉尘来,屋檐亦是一阵疾晃。 众人骇然色变,便是温愈最亲近的人,也不曾见过他这一副形色的。高览两下跳开,脸上不缓不疾,嘴里大叫道:“温大人,你我何仇,要往死里打?你若不停手,这便休怪高某不客气了!” 一语既毕,温愈悚然止住,双目微瞑。众人俱都大松了口气,却觉得此中诡异无比,只不知是何等缘故。猛然间,温愈喉间怪异的一声闷吼,仰天长啸,撇开廊柱,向高览扑将过去,只是身子凝滞,脚下步履迟缓,样貌虽是骇人,在高览面前,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威胁。高览退开两步,身形一晃,反手一拳击出,正打在温愈面门。这一拳看着寻常,温愈却丝毫不避,“呯”了一声巨响,硬生生被他击得倒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在地,手足一阵大抽搐,七窃流血,怒目圆睁,身子猛的缩成一团,转眼,再无了声息。 众人俱是张大了嘴巴,骇然色变,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便是温愈的人,也是悚然不已,一时没得明白过来。高览缓步走来,擦了擦额上冷汗,吐了口血沫,脸上犹有怒色,恨恨的道:“便是恼我高览无礼,也不必往死里下手罢!”说话间,眉角扫了胡劲一眼。 “大、大人?”几个老军头迟疑的叫了两声,走到倒地的温愈身前几步远,胡劲也凑了过来,一把排开众人,伏在温愈身前,猛的瞳孔一缩:“大人,死了!” 94 叛变(下) http://.biquxs.info/

等再过一个月,开了春,就是祈小三的婚期了。新娘子是西河村老张家的,祈小三自小玩熟,模样儿周正,温柔细致,远近出了名的好脾气人,好人家的女儿,若不是祈张两家世代交好,还远轮不到他祈小三流口水的呢,睡觉都呢喃着张家闺女的名字,哈喇子流了半边席子。 梦里头,张家的闺女正羞涩的对着他笑,笑…… “小三,小三,起来,快起来!”祈老婆子大着劲晃了晃小三的胳膊,这小子,睡觉一向是雷打都不醒,翻个身,继续梦张家的闺女去了!祈老婆子心疼儿子,屏着息,外面悉悉唰唰的,也不知哪来的军汉,打着火把从门前走过,一个紧着一个,踩着积雪,往太守府那边开去,不时的几声铿铿声传来。 “老婆子,不对劲,好像,不是我们并州的人。”祈老头从门缝里退了回来,自顾自的跟老婆子商量道,其实祈老婆子一辈子都没出过雁门城,哪里懂得不是并州人,会是哪的人。 老人家没那么多觉,外嚷了半天,早把老两口惊醒了,初时只当谁家杀猪呢,后来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大半夜的,哪那么多猪杀?披衣起来一看,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杀猪”声,也便就这么静了下去了。 “那,是哪的人?这么多人,天这冷的,就不怕冻坏了?”祈老婆子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小心的问道,倒是替外面的那般娃子们担心了起来。唉,从来一听到打仗的消息,老婆子就是心惊肉跳的,小的时候,那得担心爹爹和哥哥这一去能不能再回来,年轻的时候,就怕现在的老头子什么时候跟别人家的一样,连根骨头都捡不着,总算守着老头子一世平安,打了几十年仗,头皮都没磕破一块,左右哪个不羡自己有福的?可临老了,就那几年闹黄巾的时候,老大却就没了…… 祈老头可没功夫理会老婆子的神神思思的,眼睛往里头一瞥,小三断断续续的呼噜声有节奏的响着,老头子登时怒了:“咋还不把小三叫起来!” “他,他困哩。”老婆子呐呐的应了声,还待再问一下外面那是哪的人,祈老头却大踏步往屋走去,急的也忙跟着进来。 谁的人老婆子不管,只要别打仗就要。唉,并州这地方,其实哪年不打仗呢?也亏了自刘使君大人来了并州之后,让往日那些凶残的盗匪们一个个都做了良民,这两年多了,总算没人再征老头子出去打仗了。3塞外的胡人倒是听说来了几次,可没挨到边关,又都给挡了回去,还听说,上个月关二将军在那边把乌桓人一顿杀的,光收了那些头颅一个挨一个的,垒得老高,吓! 老婆子满脸担忧的,只是不敢惊着老头,心里拜着神,千万别打仗了…… 屋里黑,灯都不敢掌,可自家里,老人家走了几十年,闭着眼都不怕摔了。 那里头,祈小三正嘿嘿傻笑着,一步一步的,挨到张家闺女身边,突然间,张家闺女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母老虎一只,张牙舞爪的,一把揪着小三的耳朵…… “疼!唔——” 祈小三梦里叫了一声,扯着喉咙差点吼了起来,嘴巴却给堵住了,眼睛腾的睁了开来,却正对着一双严厉的眼睛,登时哗的惊出一身冷汗来。 “死小子!”祈老头愤愤的骂了声,摁着小三头往被裘上重重的压下去,再用力的按了两按,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的,花白胡子翘得老高,沾满了哈喇子的那一只手厌恶的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 “爹,大半夜的,您老咋了?”祈小三慌忙抹了抹嘴巴,讨好的向老头子笑道。 “少啰嗦,穿上衣服,起来!”祈老头打了半辈子仗,最大的骄傲就是前后拧回了十几颗胡人的头颅,自己却连皮都没给磕破一块,说话一向就是冲,别说在家里,就是太守温愈,那还得管祈老头哈哈大笑着一声“老哥”。 “咋了?”祈小三不敢怠慢,摸索着衣服,胡乱的套上,眼睛还有些酸涩,这才发现祈老婆子也在旁边,求助的拿眼睛看着自己老娘。 “外面来了一伙人,你爹说,不是咱们并州的兵……”祈老婆子唠唠叨叨的,压低的声音蚊子叫一般,就生怕惊着外面那些人一般。 “啥?不是我们并州的兵?”祈小三一惊,差点蹦了起来,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一下子睡意全无。祈老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大踏步走了出去。 祈老婆子担忧的帮小三抬兜好衣服:“三儿啊,你得小心着点,你爹……” “娘,没事的,我就看看。”祈小三随口应了声,匆匆穿上靴子,三步并两步,跑了出来了,果然门外火光闪闪,一拔一拔的,尽是横刀长枪的军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兵,果然不是并州的! “爹,这是哪的人?”老头子打了几十年仗,见多识广,不过眼下汉军都是一样黑甲黑袍一个样,却哪有多少分别的,最多也不过并州的兵袍甲齐整一些,这大冷天里,手掌里都要缠着布条的罢。3 老头子沉吟了半响:“冀州的人,袁绍的!” “袁绍?他来干什么?”祈小三有些不明白,那袁绍跑到并州来做什么,难道是刘使君大人请他来的?这么大半夜的,又下着大雪,却是不像的。 “干什么?有人出卖了使君大人!”老头子冷哼一声,拧着小三的脖子提了起来,“你去,去你赵叔家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赵家的儿子,在太守府里当差,还是仗祈老头的面子,人也上进,是温太守跟前说得上话的。 “出、出卖?”祈小三大惊失色,“是府君大人干的?”额上冷汗唰的滑了下来。 祈老头挥起蒲扇般的大掌,恨不得给这不警醒的小子一巴掌,却又怕惊着外面兵,无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快去!” “老头子,你要干啥?”祈老婆跟了出来,一听祈老头这话,却是给吓坏了,死死的揪着小三的胳膊,使劲的摇着头:“不去,小三不去……” “你这死老婆子,男人干事,哪那么多废话!”祈老头给冒犯了尊严,虎着脸低骂道,走过来抓着祈老婆子瘦瘪的胳膊,就要把她拽开。 哪想一向老实听话的老婆子这会却是硬气得很,死死的拽着小三的胳膊,就是不松手:“老头子,你疯了,你,你就剩这个儿子了!” 祈老婆子这一声,可够不小的。 “你,你瞎嚷啥!”祈老头给吓了一跳,大巴掌挥到半空,作势要打下去。 “别、别,爹!”祈小三慌忙拦了过来,回头忙劝着祈老婆子,“娘,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不去,不去!”祈老婆子这回却固执得很,使劲的摇着头,“小三不去,我的三儿不去!” “死老婆子,你松不松手!”祈老头大怒,提着老婆子的腰拎了起来,就像他年轻时那样拎着,使劲的往后一拽,“撒手!” “不去,三儿不去!”祈老婆子咬着牙,死不撒手,嘴里白白的嘟嚷着,浑浊的两只眼睛,透着一股执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执着。 “爹,爹!”祈小三怕伤着娘,紧紧护着祈老婆子,低声哀求道:“爹,放了娘,放了娘!” “反了你们!”祈老头半抱着老婆子瘦小的身子,高举的一只手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就这么拎着祈老婆子,又怕伤了她,又不甘就这么让了她,无奈朝儿子催道:“小三,别理你娘,快去!” “娘,你先放我下来,我去一下就回来,娘?”祈小三几乎跪了下来,看着老娘使着劲的摇着头,说不出的着急,使手过来就掰起祈老婆子的手指来,惹爹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不去,你阿哥,也说他去去就回来,可他去了就不回来了……”祈老婆子浑浊的双眼里突然回着一丝清明,嘤嘤的哭了起来,使劲的摇着头:“不去,三儿,三儿不去,不去……” 祈小三一怔,手指头突然间却似着沉过千钧,祈老头阴沉的脸猛的一僵,“唉——”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血染的一片,漱漱的白雪,却极快的掩住了一切。 一拔拔趾高气扬的冀州开来,接收了马邑城的城门,大营,太守府。 高览与胡劲并排而立,飘雪积了一身,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却没那功夫拍掉。身后,高览的部曲满是惊悸之色,纵是寻常小兵,便也知道,刘使君大人和袁绍不合,冀州和并州迟早是要打一场的。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自己竟做了开门请降的人,而带他们投降的,就是他们的将军! 袁绍在文武诸将簇拥下,高头大马过来。 “罪将高览(胡劲),拜见车骑将军!”高览领着众人,慌忙拜倒,这夜黑大雪,却不想袁绍竟会亲自过来。一想到自己若是有个失手,高览两人不由的汗流浃背,愧惶不已。 “公延(高览字)是有功之人,快快请来!”袁绍一顿,翻身下马,亲自上来将高览扶了起来,亲手为他除去重甲上积雪,朗声大笑道:“孤久闻公延威名,竟是今日才得一见,果然是英雄非凡,哈哈!” “明公谬赞了,罪将愧不敢当。”高览双目通红,大是感动,久闻袁绍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心中少有几许的忐忑,便即抛到了九霄云外。 “呵呵,公延,今日与主公相见,何太生分也?”许攸嘿嘿一笑,略带着不满提醒道。 高览恍然大悟,慌忙拜倒:“高览拜见主公!” “哈哈哈!”袁绍大喜,拈须长笑,“公延快快起来,天寒地冻,小心伤了脚,可便损我一员大将了!” “主公垂爱,高览虽肝脑涂地,不足以主公之万一!”高览眼圈一红,热泪哗啦啦的滚了下来,重重的以额触地,“呯呯”三响。 “嗯。”袁绍大是满意,满目推笑,将高览扶了起来,“我得公延,并州指日可定矣!” 一旁胡劲眼看袁绍握着高览的手,好不亲热,不由的大是羡慕,紧趋两步,在袁绍面前双膝跪地:“末将胡劲,拜见主公!” “嗯?”袁绍却脸色一变,微微沉了下来,缓缓的放开高览的手,“你就是胡劲?” “是,正是末将!”胡劲一听袁绍的声音有些不对,眼角偷偷一抬,却见袁绍已然收起了笑容,心下一突,只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额上热汗哗哗的滚了出来,赶忙低下头来,再不敢发一声。 “你跟着温公,多少年了?”袁绍微微沉吟,道。 “十、十五,六年……”胡劲战战兢兢,满面惊惶,身子抖成了筛糠,滚淌的热汗将地上的积雪融了好大一个洞。 “十五六年,温公待你不薄吧?”袁绍轻叹一声,负手背立,幽眸漠然望着血腥仍未散尽的太守,说不出的感慨。 “末将,末将……”胡劲不傻,这会哪还敢再妄想什么功劳的,磕头如捣蒜,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上一句话来。 “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要你何用?拉下去,砍了,厚葬!”袁绍看也不看脚底下的胡劲一眼,冷冷的道。左右闪过两个刀斧手,架起瘫成烂泥的胡劲,不由分说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便即往外拖。 虽则鄙夷胡劲为人,却不意会有如此惊变,高览面如白纸,背脊发冷,惊惶不忆,双手垂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呵呵,公延是旧人,主公不过是让你暂事刘备罢了,自与这等负主无义之人不同,公延不必放在心上。”许攸看着高览如此模样,轻笑着安慰他道。其实早在刘备主政中山的时候,高览其实对出身寒微、几年前还是泥腿子一个的刘备很看不上眼的,而在刘封袭杀张纯之前,高览论军职更是在刘备之上,只因刘封的一时侥幸,却叫自己屈身于刘备这个的泥腿子之下,高览心内却是不服气得很。而那个时候,恰好刘封为了甄萦一时义愤杀了一个袁家的人,结怨了袁家,袁绍查问此事,便已使人与他有了接触,说高览是袁绍的旧人,倒也不是虚妄的话。 95 雷霆(上) http://.biquxs.info/

高览大汗淋漓,感激的望了许攸一眼,勉力稳住了心神,向袁绍躬身拜倒,再一次跪在雪地中,重重的一叩首,道:“主公,温将军一世雄杰,虽其不知进退不该与主公为敌,罪将便不得已害了他,恳请主公允许罪将为他收敛,温将军家中老小,罪将愿倾我家财,请主公为温公留下一滴骨血!” “哼!”还不待袁绍答话,背后一员大将冷哼一声,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3高览心底一凉,伏在雪地里,双手不可遏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呵呵!”袁绍皱了皱眉,随即微笑赞道,“公延恩怨分明,真磊落大丈夫也!” “主公?”高览心下略定,小心的抬起头来,却不敢看着袁绍。 袁绍虚下一按,止住了他的话,握着高览的手,将他扶了起来,轻轻的一叹,道:“温文叔世之雄杰,雁门一郡赖其英武,胡人几十年不敢入塞,孤一向是敬重得很。只可惜……”说到这里,袁绍微微的一顿,“可恨刘备那贩履小儿,为一己之私欲,屡坏国家大事,更令温公如此英雄竟不能与孤同而游!唉,温公家小,可还好?” 后面这一句话,却是出奇的轻柔。 “罪将不敢怠慢,岂令人将温公家小护持了起来,不令小人有机可乘。”高览避开袁绍探询的目光,恭恭敬敬的回道。 “嗯。”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握着高览的手,和声道:“如此甚好,公延果然甚得孤心!温公停厝何处,虽则各为其主,于理,孤该去拜他一拜。” “谢主公!”高览小心翼翼的道,“温公……” 还不待高览把话说完,许攸出声打断,向袁绍轻施一礼,认真的道:“主公,军情如火,须臾不得稍缓,还得早安了并州,以慰温公在天之灵!” “嗯?”袁绍有些犹豫,看了高览一眼。 高览急忙躬身一拜,劝谏道:“主公,许先生言之有理,主公若是因此误了大事,皆罪将之过也!温公后事,罪将必不让主公失望!” “好吧!”袁绍无奈的点了点头,拍了拍高览肩头,道:“如此,公延,拜托了!” “是!”这轻轻的几拍,便似针扎蜂刺一般,颤得高览几欲痛叫了起来,目视着袁绍一行人离去,许久,才长长松了口气,浑身上下,俱已湿透了。这一夜,也不知在鬼门关里走了多少次! 跟了这样一个主公,也不知是福,是祸,却是不敢再起半点心思了。回头看了自己那些还在狐疑中的部曲一眼,不由的汗如雨下,慌忙大迈步向袁绍追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西河郡。 在并州的几个太守里,西河太守王柔无疑是最为清闲的一个。西河郡地处并州腹心,南面的河东郡已经经落入了张飞手中,西河郡便成了四战之地的并州惟一一个不用挂心防务的郡。西河太守王柔出身名门,太原王氏出自秦始皇名将王翦,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高门士族,兴起于汉末,延绵至隋唐,前后数百年兴盛不衰。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任皇后,就是太原王氏的女儿。然而也就是因为这个倒霉又可怜的王皇后,太原王氏在一代女皇武则天全力打击下,这才渐渐末落下来。 而太原王氏的兴起,就是开始于王柔这一代王氏英杰。 当然,王柔并不知道自己会在太原王氏宗谱乃至中国氏族史上划下如斯浓重的一笔,眼下的他也只是大汉朝一个寻常的二千石太守罢了,就是在太原王氏里,出身于祈县一支的当今大汉司徒王允便是他一生所仰望的同宗族兄。 相对天资聪颖、年少早成的王允,王柔是个循序渐进的人,少年时并没有显出特别的才质来,就是刘备举他为西河太守,也不是因为他的才略过人,而是因为王柔的家世。虽然太原王氏在天下名门中,眼下还不怎么排得上号的。 天正大寒,闻报故人来访,王柔不敢怠慢,整齐衣冠,亲自将人迎入偏厅,屏退左右。 故人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士,风雅非常,姿容俊伟,虽则如此大风雪而来,却丝毫不显落遢,只是一直以来,却谦逊卑礼的赔侍在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人左右。 “公则兄,这位公子是?”分宾主落座,令人奉上热汤,王柔狐疑不决,目视着那个不足二十的少年道。 那少年俊逸非凡,眉宇间自有一股洒脱之气,行事举止从容不迫,更显沉稳干练,一见便知是出身名门世家的才俊公子,王柔眼波流动,思及故人来处,心中已有所觉,不由的大起警觉,脸上却还一如平静。3 那中年文士双目流转,打量着偏厅摆设,丝竹挂壁,果是别样雅致,双手略略舒展,微向火盆,哂然笑道:“叔优(王柔字),我从何处来,你岂不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这可还用问的?” “在下正是区区袁谭!”那少年微微一笑,与王柔抱拳一礼,脸上却自有一股傲然之色。 这中年文士,正是冀州牧、车骑将军袁绍的亲信重臣,郭图,郭公则! “原来是袁公子,幸会!”王柔起身拱手一揖,热切的还施一礼,不显丝毫生分,亦不见任何意外,“袁公子卑服出游,柔竟半点不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袁公子莫怪!” 王柔早年游学时与郭图相识相知,引为知己,虽则后来两人分仕袁刘,这几年里也没缺了互通往来,只是突然间郭图带着袁家的大公子袁谭来拜访自己,用意却是难测,心中狐疑难定。 袁谭眉角微微一挑,洒然笑道:“谭久王公大才,今日到西河一见,果然民风井然,王公今治世之才也!只恨谭一向无缘拜会,今奉家父之命,特选了几分重礼,特与王公寿!” 说罢,目示郭图。 郭图心下苦笑,这位大公子,倒是直接。取出两个物事,起身过来,递到王柔面前,轻轻一笑,道:“叔优可要先猜一猜,这是何物?” 夜半叩门,非奸即盗耳! 王柔微微一笑,道:“却不知是何物,袁公馈赠,本不敢辞,只是柔乡鄙下士,怕是受不得袁公如此重礼了。” 郭图哈哈大笑,将两个物事放在王柔身前几案上,亲手解开了其中一个,层层帛布依次展开,王柔一怔,这竟是一枚官印! “车骑将军,这是何意?”王柔心中大起波澜,却仍面无起波,静静的看着郭图。 “叔优也不看看,这是何人的金印?”郭图不答,笑着反问道。 “嗯?”王柔也不客气,迟疑的翻过大印一看,六个篆文大字:“雁门太守之印”,不由的大愕,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郭图,也不发问,只等他解释。 袁谭眼见王柔在此等情况下还能沉稳如斯,心下佩服,便也收起了几分轻视来,洒然笑道:“这便是雁门太守温文叔的大印了!” “嗯。”王柔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个层层包裹中的物事。 郭图也不解释,拉开红索,“哗”了一闪而现,却是一只镏金虎符,映着火光,张牙舞爪,晶亮晃眼。郭图手拈长须,不无得意的笑道:“这只虎符,便是刘备重将,高览所有。” “这是怎么一中,恕柔愚顿,还请公则为柔一一道来。”王柔一脸的不解,看着郭图道,眼角略扫了一眼袁谭,这位袁公子,脸上微有不快,显是不忿被人冷落了。 “哈哈哈!”郭图放肆的大笑了起来,“许多年不见,想不到叔优风趣,却还尤胜往昔!” 袁谭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刘备老贼父子残害忠良,人神共愤!我父奉天子诏令,为国除贼,冀州二十万大军,已夺了雁门兵围晋阳,温愈老儿螳臂当车,已然授首,高览开门纳降,大军不日便要开拔西河,是战是降,王公还得早做准备!” “文优死,高览降?这,却是为何?”王柔心中激颤,饶是他有所准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事实。直觉告诉他,这里头有很大的问题,温愈担任雁门太守十几年,素有骁勇善战之名,甚得军民欢心,刘备主领并州,对他也信重有加,却在不知不觉间,便已为所害了!高览追随刘备,更有四五年之久了,并州眼下七个偏将军中,除去关羽张飞,论资历的话便数他排在第一位,却如何这就降了? 然而这雁门太守之印和高览部虎符,却不是假的。 心中虽然疑惑,王柔脸上却依然不为所动,淡淡看了郭图一眼,一缕失望之色在郭图脸上一闪而过,王柔只作不知,皱了皱眉,道:“并州冀州一向交好,我家主公正在洛阳全力讨伐董卓,为袁氏一门报仇,袁公却为何还要这般做?” 到了这会,王柔已可确信,雁门落入袁绍手中是绝无疑义的,心中不由的一阵纠结,并州守外虚内,他手下也只有两千郡兵,平日里捕盗揖匪还管用,其他的…… 听着王柔质问的话,袁谭脸上怒容一显,眉头大皱,正待发话,郭图却轻咳一声,摇头微微一叹,道:“想不到叔优如此大才,却不受刘备重用,到了今日,还蒙在鼓里!” “公则此话怎讲?”王柔捧起热汤,轻吹了口气,小饮了一口,一股暖流淌过心口,心中大定,凝视着郭图,不悦的道:“玄德公一向待我不薄,举我为一郡之主,何谓不得重用?且玄德公自入主并州以来,并州远近盗匪绝迹,胡人不敢犯边,路无拾遗夜不闭户,并州上下,无不感佩玄德公大德,袁公……”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袁绍悍然向并州开战了,而且,并州形势不妙,很不妙! 郭图哈哈大笑:“刘备托名大汉宗亲,身为关东盟军一员,却与董卓暗通款曲,先已害了王公节,又欲加害我家主公,幸而我主福泽非常,才不致中小人算计,今已尽起冀州大军二十万,必要为王公节报仇,与贩履小儿讨个公道!” 一听王柔不再呼刘备为“主公”,而尊其为“玄德公”,郭图大喜,言语更是激烈,指斥刘备,尤为的不逊,略略一顿,目视王柔,又不无诱惑的道:“叔优大才,举并州之境无可匹者!刘备肉眼凡胎不知用人,致令叔优明珠暗投,何去何从,叔优……” “呃!”王柔吃了一惊,二十万大军,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纵然有夸大之辞,而刘备主政并州后却大量裁军,守外虚内,雁门一去,西河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袁绍大军的!眼波流动,起身长立,淡然一笑道:“夜了,二公若不介意,可就在此间稍歇,寒舍简陋,还望二公海涵,暂且委屈一宿,凡事,明日再作打算?” 袁谭眉毛一挑:“王公,这是何意?我父大军须臾南下,并州片刻便为齑粉,王公却在这般敷衍袁谭,莫不是欺袁谭年少!” 一手在扶案上轻轻一拍,说不出的森严杀意。 “呵呵,袁公子说笑了。”王柔浑然未觉,与袁谭轻身一揖,“王柔受刘并州重托,举我以一郡之地,守土有责,保境安民,自不敢怠慢,王柔……” “哈哈哈!”郭图哈哈大笑,打断了王柔下面的话,“叔优还是那性子,天大的事,也得一觉过后再作打算。” 袁谭一怔,不悦的扫了郭图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为王柔掩过话头的,郭图却只朝袁谭打着眼,示意他不必说话。 须臾,王柔退去,留着郭图袁谭二人在这偏厅中。房内有软榻,火盆旺盛,一个老仆送来被裘,躬身退去。郭图满意的扫了两眼,伸了伸懒腰,看着袁谭一脸狐疑,淡淡一笑:“大公子,你我且睡上一宿,明日便有结果。” 袁谭却没他那般的风度,侧耳一听,左右没了声息,有些担心的道:“公则,这个王叔优,不会害了我们罢?” 96 雷霆(下) http://.biquxs.info/

“大公子放心,主公大军即刻南下,王氏太原世家,阖族数千口,王叔优纵然要为刘备尽忠,怕也没那个胆子。”看着袁谭如此不济事,郭图大是失望,忙赔着笑脸安慰道。 “嗯,这样就好。”袁谭点了点头,这才放了下心来,对郭图的心思浑然不觉,又有些不满的道:“那他为何还不答应我,却将你我晾在这里,莫不是还要首鼠两端?” “大公子放心,纵是首鼠两端,王叔优也不敢为难于你我!”郭图自信的一笑道,“之所以还在犹豫,不过是因为刘备与王叔优有点香火情,而且,王家是太原名门,阖族老幼尽在刘备掌中,不得万全,王叔优自不敢轻易答应了大公子,明日图再劝他一番,必不致误了主公大事。” “刘备?刘封!”袁谭牙缝里缓缓的挤出这两个名字来,手把着佩剑,拳头握得铁紧铁紧的,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刘备远在洛阳,刘封也只剩了一两口气了,我这倒要看看,这个王叔优,还能撑得几时!” 郭图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他自然知道袁谭因何对刘备父子有这么大的怨念了,下意识的陪笑一声,精烁的双眸里陡然划过一抹淫糜之色,嘿嘿笑道:“大公子放心,待破了晋阳,刘备家小,一个也逃不了,嘿嘿,刘封之妻,就是公孙瓒之女,据闻有倾国倾城之容,大公子……” “哈哈哈!”袁谭闻言果然转怒为喜,畅快的大笑了起来,手抹着光洁的下巴,双眸狠厉,烁闪不定,啧啧连赞,“公孙瓒的女儿,不错,不错!”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王柔抹了抹额上冷汗,下意识的来往踱了两步,举起手来,却见着手掌分明激颤不止,暗里苦笑不已。别看他在郭图袁谭面前镇定自若,其实心中早已煮翻了一江滚水了。 袁绍西进,同盟破裂,天变了! “兄长?”正迟疑间,一个清瘦的身影推门而入,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身长八尺有余,姿容俊秀,风仪不凡,正是王柔的弟弟王泽,字季道。王泽看着兄长难得的如此焦急模样,不由的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戏谑模样。 王柔不满的瞪了弟弟一眼,这才缓了口气,轻叹一声,道:“你都听见了,怎么办?”方才王柔与郭图在偏厅说话的当口,其实王泽便就隐在暗角,全程旁听了这些话。3王泽广有智谋,族中事务,王柔无分巨细尽与他相商而定,不得他点头,便不敢下决心。 “兄长以为,郭图这些话有几分实在的?”王泽却是不答反问道。 “嗯?”王柔有些不解,缓步走到榻上坐了下来,迟疑的道:“袁绍的儿子都亲自来了,冀州军大举入寇的事,难道还会有假?” “正是因为袁绍的儿子来了,这才里头才有文章!” 王柔皱了皱眉,不满了瞪了王泽一眼,都火烧眉毛了,你却还这般的悠闲! 王泽不在意的呵呵一笑,道:“兄长你想,若事情真如郭图所说的那般,袁绍已取了雁门,不日就要南下西河,兵发离石城,又何必夜半叩门,急切将你叫醒?以郭图的为人,该不是如此念旧罢?况且西河仅有这零散的几千郡兵,你我兄弟又都不通兵事,挡得过袁绍大军几日?” “嗯。”听了王泽的一番分析,王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中大定,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假不了,那雁门太守印,为兄还是认得的,而且那虎符,也是真的。” “兄长,你的太守印今在何处?”王泽也不理会兄长的反驳,笑而问道。 “自然在……”王柔止住了话,迟疑的看了弟弟王泽一眼,心中隐有所觉。他已有三日未曾用印了,不过这印一直藏在秘处,知道的人廖廖无几,更无一不是自己亲近,倒也不虞有失,而弟弟王泽便是其中之一。 “兄长,若是我取了你的大印,你几日后才得知晓?” “短则一日,多则两三日罢。”王柔毫不迟疑的道,身为太守,没了这印信却便什么也不是了,如何能几日不见的?三日,还是往长的说了。 “若是我有心偷取,瞒你五日,十日,你能察觉吗?” “若是兄弟你,五日或行,十日?”王柔自嘲的笑了笑,若是这太守大印丢了十日后才知道翻寻,自己这个太守也就当到家了! “能瞒得兄长五日,倒是出乎小弟意料了。不过那温文叔却不是个细致的人,瞒他十日,也不太为难罢!”王泽得意的大笑道。3 “嗯?你是说,温文叔或许还未死,至于这方雁门太守印,不过是让身边人偷盗出来的?”王柔眼睛一亮,却又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 “不错!温文叔的太守印,必是让人盗了,至于高览投靠袁绍,当是无疑的!”王泽断然道,转而微微一笑,指着窗外,呼啸风声冽冽扫过,“如此天寒地冻的,行道上积雪没膝,自马邑到离石,袁谭郭图再怎么快马轻身,至少也得花他五日才能到罢?兵贵神速,袁绍谋划并州久矣,他如何肯待夺了雁门后才来劝降兄长的?依我猜测,温文叔眼下生死还未可确定,而且就算温文叔已遭了暗算,袁绍的大军,非得一个月后,也不可能到得我西河,更别说兵围晋阳了!” “嗯。”王柔点了点头,认可了王泽的话,心中不由的有些伤感。太原王氏与温氏世代交好,他与温愈也多有接触,虽然王泽说了温文叔现在还不一定真就死了,不过家出内贼,连太守之印都被盗走了,温文叔这一回想要不死,也是难了。转念细细一想,又摇了摇头,道:“便是天降大雪,公子远在朔方又身负重伤,主公陷于洛阳,见逼于董卓,别说一个月,就是两个月,也未必能尽拔大军回援的!” 这一番话却是明白得很,王家,或许是得另谋出路了。 王泽摇了摇头,笑道:“依兄长以为,主公与袁本初相比,高下如何?” 其实王泽还未曾入仕并州,不必管刘备叫“主公”的,不过刘备治理并州这几年下来,并州日渐安定,兄长王柔为西河太守,颇见重用,外无匪盗之忧,内无饥馁之苦,王泽对刘备早已心生认同,王柔心中亦是存了同样的心思,兄弟两论事,心意相通,自然而然的也管刘备为主公了。 王柔沉吟片刻,道:“主公出身寒微,几年间积军功累迁至一方诸侯,自主政并州以来,举贤任能劝课农桑,兴学重才抚老恤弱,使边远之并州得以大治,匪盗绝迹,袁绍再能,怕也不过如此罢。” 说着这话,王柔心中的那个心思不觉便淡了下去。乱世中,用军功开国,举任贤能以治民,王柔兄弟熟读史书,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公子与袁谭比,如何?”王泽继续问道。 王柔陡然一笑,这答案不言自明。 “此次并州覆危在即,依兄长以为,是何道理?” “雁门失守……”王柔定了定神,道,随即皱着眉,“高览追随主公多年,一向谨慎无过,主公也待他不薄,如何说降就降了?” “高览如何就降了,且不去管他。”王泽淡然一笑,双手在火盆上烤了烤,“兄长,主公虽远在洛阳,公子传闻身受重伤,不过晋阳这边却有个关二将军主持,钟元常亦非庸才,天又不作美,袁绍要拿下晋阳,只怕不易!而且,”说到这里,王泽故意的一顿,看了自己兄长一眼,才又洒然笑道:“这等天气,本不是大举出兵的时机,一旦袁绍顿兵晋阳城下,师老兵疲,待主公父子分路回援,明年开春,幽州公孙瓒挥师南下,胜负如何,还未可知!” “嗯。”王柔赞同的点了点头,悠悠一叹,道:“若真如此,并州百姓可就遭灾了!” 王泽亦是有些黯然,自黄巾之乱以来,并州连年乱战,直到刘备主政后才换得一丝生机,这一下却又全给断送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语,并州百姓遭不遭灾,却不是他管得到的。 “依你这般说,这郭图与袁谭,我该如何应他?西河不过几千郡兵,你我兄弟亦不是熟知军事的人,若袁绍真的大举来犯,只怕挡他不住。”收起那不该有的心神,王柔将这紧要的问题摆上了案前。 “呵呵,兄长何必挡他呢!”王泽笑道。 “以兄弟的见识,你是什么主意?”王柔微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 “这般天寒地冻的,便是寻常人家缩在家里,也免不得有冻死的,何况行军打仗?”看着兄长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王泽也不敢再兜圈子了,“郭图是袁绍信重的人,袁谭是袁绍长子,袁绍如何敢使他二人轻身到西河来?竟不怕兄长绑了他二人献与主公?” 王柔不悦的瞪了弟弟一眼:“若是能绑了他二人,我还与你说些甚什么事!” “呵呵,兄长且先勿恼。”王泽呵呵一笑,“兄长,袁绍遣他二人来,一则是料定兄长必不敢为难他二人,二来,便是示诚于兄长!如此,则更见西河郡是何等的受袁绍重视,以弟愚见,袁绍此番入冠并州,成败如何,就在西河!” “呵呵。”王柔苦笑一声,“兄弟言过其实了吧,为兄是何等本事你且不知?能左右得了这并州之局!” 人贵有自知之明,王柔年届不惑,早没了少年人的争强好胜,自己知道自己多少斤两,想左右并州的局势,自己远还没那个份量!这也是王柔能认同刘备的一个重要原因,并州里最受刘备重用的田丰钟繇,无不才能十倍于他的,刘备对这两人信用不疑,而自己二千石便也到顶了。 “兄长何必自谦如是。”王泽微微一笑,不禁又起了些许戏谑的心思,小胡子一撇,笑道:“你看看弟弟可是需要恭维你的人?恕小弟直言,当初主公举你为西河太守,可不是看了你的才能!” “呃?”王柔差点没给噎住,苦恼的摇了摇头,不再与弟弟争辩。 王泽有些得意的轻抚着长须,嘿嘿笑道:“兄弟是太原王氏之主,若是兄长举郡投了袁绍,我太原王氏,自然别无选择,只能背叛主公了。以我太原王氏在并州声望,袁绍兵不血刃又下一郡,太原自此孤微,并州不战自乱,主公缓有天纵之才,又如何能应对得了?到时不免北投幽燕,南走吴越罢!” “嗯?”说到此处,王柔不免焦急了起来,“难道我兄弟便要为主公死守西河?” 为人臣子自当尽忠于主上,像王柔这样的话,摆明了是先自家之私而后为主忠职,却是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两兄弟间,这等不忠主君的话,直说了倒是无妨的,而且王柔亦知弟弟并不是那迂腐之人,只是心中所焦急的,却是因自己身处非常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不免慌了手脚。 “那倒是不必。”王泽微微一笑,冷静的道,“我料明日郭图必然还要来催促兄长的,到时兄长只管装病不起,且不必理会他,西河少了兄长几日主持,却也乱不起来。而一旦袁绍当真举大兵而来,我们兄弟自可南奔洛阳,就任他夺了西河去便罢,想他袁绍再怎么势大,也不敢为难于我太原王氏!” 事关一族老幼生死存亡,王泽也不敢不小心应对,亦不能确信自己所料就是全是对的,若是袁绍有通天之能,如此大风雪还能大举兵而来,他亦不敢鼓动兄长为主尽忠,到时惟有弃城而逃了。 97 应对(上) http://.biquxs.info/

“装病?”王柔却有些迟疑,摇了摇头,道:“季道,我装病推托,料那郭图确也不能将我怎么了,只是我再怎么装病,又可以拖得他几日?若是袁绍当真个举兵而来,西河郡上下不过数千郡兵而已,如何能挡得住他?而且,”说到这里,王柔苦笑不已,“况且我怎么也是西河太守,外敌入寇,就这般的不防不战不降不走,日后见了主公,岂不是要愧杀了?” 这算什么主意呢! “袁绍不来,兄长自然是不防不战不降不走了。兄长,若不是郭图存了心思提前来劝降你,兄长可能察觉到雁门之变?”王泽看着兄长,认真的道,“既然兄长不可能知道雁门会有变祸,西河又何必警觉设防?就是兄长全力设防,以西河郡这区区数千郡兵,又如何挡得住袁绍的虎狼大军?”其实王泽说着这话,心中也已明白,若郭图不是有恃而来,断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给自己兄弟的,袁绍大军,十有**随后就到了。 王泽接连抛出了两个问题,王柔便已怔住了,许久,才微微一叹,道:“为兄既然知道了此事,便没有避事的道理。” “既然兄长不能避开!”王泽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沉吟片刻,沉声道:“兄长,我们可以暗中使人将此事快马告诉主公与公子知晓,依我看来,袁绍骤然发难,主公与公子此刻应该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可以使人快马报与主公与公子,一边在这里,与郭图虚与委蛇,为主公延得时机!” “嗯?”王柔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主意,随即又摇了摇头,“季道,郭图敢来见我,又不防着这一着?而且……” 他话虽然没说下去,王泽却是明白的,能盗得温愈印信的,自然是亲信之人,温愈的亲信的会被袁绍收买了,谁又知道袁绍有没有在王家也安插了人呢? 一想到这里,两兄弟相视一眼,俱是不寒而栗。 左右能不定主意,一时相对无语,不知不觉间,远远的几声鸡鸣传来,王泽长舒了一口气,看了兄长一眼,张了张口,又沉默了下来,王柔虎的站了起来,静静的道:“就依你说的办!”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使尽了浑身了力,王柔脸上泛起尽是疲惫之色,无力的又坐了下来。 “好!”王泽点了点头,正要推门出去叫人,看了兄长如此模样,道:“袁绍信用的都是冀州人,冀州人素来排外,纵然你我兄弟献了西河郡与袁绍,他也不是信重我们!” 换是刘备,自然不一样了。王柔眼睛一亮,坚定的点了点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朔方城的刘封小日子过得很滋润,近乎于无聊了。 吕布走后,朔方太守卢毓回来主持朔方重建事宜。应该庆幸的是,吕布总算念着自己是并州人,那一众曾经在洛阳烧杀淫虐的老并州兵在朔方城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走得匆忙,朔方城倒是没有受着什么破坏,对朔方百姓来说,差不多就是一个土匪族兄回来了,凶神恶煞的乱吼一番,又走了。 当然,赶走了土匪族兄,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一般人家不外乎无奈的叹声:“他怎么还不知上进呢?” 然而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还有不可避免的混乱。老并州本来军纪就不怎么样,虽然看着家乡父老的面上没怎么乱来,毕竟还是一支土匪的军队,土匪自然就免不得要做些乱来的事,本来刘封并不想杀了侯成,能得吕布器重,与张郃激斗不相上下的,自然也是一个人材。可惜侯成自己倒霉,回到朔方后淫人妻女的事被苦主告发,刘封平生最恨,就是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尤其身为一个军人,却行戕害百姓的事,并州的军法队,管了就是这种事。还在窃喜又有些失落的侯成,就在目瞪口呆中,被斩之于众,成为吕布重回并州的最后一个牺牲品。 张郃则是并州另一个比较郁闷的人。 毕竟是并州的七个偏将军之一,论军职并不比关羽低。因为一战失利,就让关羽下了狱,还受了小人折辱,若说张郃心中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了。当然,张郃心中,更大的失落便是自己的临阵退怯,间接导致刘封受伤。从这方面来说,张郃对自己所受的处罚,也自知有愧,默默的承受了下来。 总算刘封将他从狱中救了出来,虽然他更想还去领兵,不过刘封话已至此,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无奈依令,暂时充任刘封的侍卫长。刘宠对刘封的这个安排心中不满,却不敢违逆刘封的意思,只觉得自己要这么一个胆小鬼手下听事,这往后的日子,便不甚好过了起来,心中悻悻。当然,刘封是懒得理会他小孩子的一般心理,爱怎么怨言就让他怨去了。3 王蘅家传的疗伤药效果极好,随军的医士也是华佗的高徒,几剂药下去,又休息了几天,刘封伤口眼见愈合,心情也大好。只是当时血流太多,元气大伤,一时还调养不过来,便也无奈的就在朔方城先呆着,有美人作伴,每日观梅赏雪,怀抱美玉,却无军政之劳烦,虽有几分堕落,倒也乐得逍遥。 还有一个意外的消息让刘封更是欣喜不已:吕布的赤菟马居然就留在了朔方城中! 人中吕布,马中赤菟,诚非虚言! 赤菟马身高八尺,体长一丈,蹬跃如飞,走险滩山路如履平地,就是刘封的爱驹赤焰,比起来也稍有不及,乃是万中无一的极品汗血宝马,当之无愧的万骑之王。只因当日让刘封一支小弩给伤了,吕布心惜爱驹,回到朔方后让马奴马医好一番忙活,专门调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更别说骑出去作战了。而当日朔方城下的那一场败仗对吕布而言却来得太突然,后来光顾逃命竟也来不及将赤菟马一同带走,却正好便宜了刘封。 刘封倒是很想将赤菟马据为己有,在战场上走过两趟的王蘅见着如此神骏也是眼馋得很,不过赤菟马显然是认得这两人就是当日伤害自己的恶人,见了面就是眦牙扑鼻打响蹄,恨不得将这小两口子踩死辗碎,菟者,虎也,这赤菟马,却比真老虎还要凶百倍! 如是几日下来,刘封也再理会这匹万骑之王了,心中堵着老大一个疙瘩,王蘅也是郁闷不己,尤其听刘封自我解嘲说当日太狠了,这才让赤菟马记了仇,便将这气全发到了病人刘封身上。每到夜里对着他又是掐又是咬的,嘻闹不已。 至于赤菟马的归属,二叔关羽的坐骑神照夜虽然差了点,却也是万中无一的宝马良骑,而且几年下来,主仆有了感情,以二叔的性格,虽然喜欢赤菟,想来是不会换了。自己反正是无福消受了,三叔张飞的乌骓也不错,人黑马黑,也般配。父亲刘备?他又不用冲锋陷阵,要这马,浪费了。 想来想去,刘封都觉得这赤菟马给了赵云最合适,或者,用来讨好自己的鲜卑小媳妇阿黛也不错,不过阿黛也不用上阵冲锋了,这般的浪费,估计三军将士们会有意见的…… “哈哈哈!俊乂,你也不行啊,想是叫我的给连累了!”看着赤菟马对张郃呲牙咧嘴的,背着马槽团团转,就是不让他靠近的模样,刘封很不厚道的,竟有一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就近的,他便先让张郃去试一试,若是合适的话也便将赤菟马送与他了,至于赵云,那就只好抱歉了,毕竟张郃最近刚受了委屈,若是自己再厚此薄彼的话,便是大大的不合适了,好在张郃总算没让自己失望,嗯! 张郃满脸的郁闷,无奈的退了回来:“这马如此烈性,想必天下间除了吕布,再无人驾驭得了了。”身为武将,对赤菟马这等神骏,哪有不见猎心喜的道理,偏偏这畜生就是看自己不上眼,张郃心中之失落可想而知了,只能不甘的为自己无力的辩释着。话说赤菟马若是成了别人的私宠,自己岂不是更没面子了,至于不如人中吕布,那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刘封对张郃的心思如何不知,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关二爷就是赤菟马的名主,哈哈大笑道:“等有闲暇了,让子龙来试试,若还是不行,就拉去军牧场做种马算了。要是你再不配合,就骟了你!”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对赤菟马眨眼吓唬了。只是刘封这一句不顾场合的话,却立马招来了美人无声的抗议,在他那布满牙痕的胳膊上默默的又多了一道掐痕,却只能僵着笑脸佯做无事了。 张郃低头一看,这赤菟马,果然还是一匹完整的雄马,只怪自己往日不曾注意了,想着自己粗心,亦有些脸红,只是如此神骏,若是被骟了,岂不可惜?不舍的回过头来,正待说话劝解,却见刘封一脸的苦怪的模样,忙低着头避开,这位公子,果然“无行”得很! “承泽,你倒是乐得逍遥!”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卢毓头顶风雪,身子晃荡大急步闯了进来,摇头苦笑不已,双手扶着条柱,长长的喘了一口雾气。两个壮仆架着一个大汉,紧跟在后。 看着卢毓衣衫有些零乱的模样,刘封微微一惊,像卢毓平日这般洒脱的一个人,什么事竟让如此惊惶了?迎了上去,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吕布又杀回来了,大不了将这该死的畜生再送回给他罢。” 王蘅脸上一红,却不知是什么事如此让卢毓如此急惶的,只想着他是不是又要出征了,有些担忧的看了刘封一眼,默默的松开了他的胳膊。 “若是吕布再回来,倒是小事!”卢毓整了整衣冠,倚靠在廊柱上,将一卷已然湿皱不堪帛书递了过来,手指着那面如白纸只剩一口气的大汉,缓缓的道:“这个人是王叔优的家仆,我认得的,一路上跑死了三匹好马!” “嗯?快传医士为他医治,莫要给误了。”看了那大汉一眼,刘封低声吩咐了一声,对着帛书匆匆一扫,登时双目浑圆,虎躯大震,双手更是不可遏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高览叛变,举众纳降! 温愈被害,雁门陷落! 袁绍背盟,大举入寇! 兵指晋阳,逼凌西河! 看着刘封脸色剧变,张郃亦是大惊,却不知这帛书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双目求救的望着卢毓,卢毓却浑然不觉,轻舒了一口气,令人将那大汉带下去医治。 王蘅紧紧扶着刘封的身子,生怕他一时不支倒地,看着他牙关紧咬的模样,是自己从未见过了,更是心疼不已,只是不敢打搅了他,目光循着那张风雪中剧颤不已的帛书,字迹模糊,更有几个字是自己不认得的,也不知都写了什么,更不知“王叔优”是什么人,芳心七上八下的,乱成了一团。 “呵!”许久,刘封脸上回复了血色,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卢毓正气定神闲的拍着身上的积雪,心中竟有些嫉妒了起来,展颜轻笑道:“子家(卢毓字)气度非凡,像我这种毛小子,倒是一点也沉不住气。” 卢毓淡然笑了笑,也不搭话。其实他心中也是惶急不已,否则也不会一出口就暗刺刘封与王蘅的每日形影不离了。况且刘封一家都在晋阳,刘封心急失态,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看着刘封这么快就回过神来,还不忘了自我解嘲,卢毓心中大定,那半丝惶急便也灰飞烟灭了。 张郃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了张口正要发问,猛的醒起自己眼下不过是一个侍卫长,早不是什么将军,话在喉里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脸上大不自然了起来。 刘封淡然一笑,将帛书递与他,向卢毓吩咐道:“召集众将,到帐下听令!” 卢毓精神一振,躬身应诺。刘封正要迈步前去,看着王蘅满是忧心之色,只当她是在担心晋阳城中的父亲王越和儿子刘安,轻握了王蘅的手,笑着宽慰道:“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回去。” 王蘅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刘封行色匆匆,却还强笑着宽慰自己,亦不忍多问,甜甜的一笑应了下来。只在心中悠悠作苦,不敢让他知道,目送了刘封一行人没入风雪中,想着他的伤口还未全愈,美眸微红,两滴热泪滚滚划落,融入冰冷雪地中。 98 应对(中) http://.biquxs.info/

“公子,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高公延当不会是背主之人……”张郃与高览情同莫逆,待他看完这一卷帛书,亦给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后又细细翻看了几遍,却始终找不出自己想要的字眼来。 左右众将面面相觑,卢毓已将此事与众人说了。刘封按了按胸口伤处,一点点的往下加着力道,似乎还是没有感觉到什么痛处,漫不在意的道:“此事是真是假,不日便可知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高公延因何要背叛了并州!” 张郃黯然,无言退了下来。想着公子的语气,心中已是认定了此事了。刘封也不理会他,向左右问道:“朔方城中,还有多少步骑?五原城有多少?”他自受伤以来,一直诸事不理,自己的家底倒是不怎么清楚了。 众将相视一眼,曲长杨默道:“回公子,朔方城中还有步骑军士三千,马两千,五原城中约略有一千余人!”杨默曾与刘封一同出征洛阳,只是一直没能赚到军功,没得升职。 刘封点了点头,朔方还有这么多人,想是二叔关羽因为自己受伤,担心吕布反扑这才留下来了吧,双目扫向众将,沉声道:“袁绍负盟,犯我并州杀我将士,这一笔仇,某一定要讨回来!诸将可有良策?” 众人相视一眼,前日还与袁绍是同盟,转眼就成了仇敌,众人转不过弯来,一时间还在慒慒然,哪有良策的?齐齐将目光望向了张郃与卢毓。 张郃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却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刘封探询的望着自己,昂然道:“公子给末将一千轻骑,末将请往雁门一探究竟!” 刘封暗自摇头,这个时候,还探个什么!猛的想起,官渡之战袁绍之所以惨败,除了乌巢粮仓被烧,颜良文丑被杀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前方统帅张郃高览毫无征兆的临阵投敌,带着大军降与了曹操!现在高览也是这般毫无征兆的就投降了袁绍,高览是冀州人,张郃也是冀州人,两人情同手足,到了这个时候,张郃还不相信高览背叛了并州,或者说,张郃还在为高览开脱…… 摇了摇头,刘封使劲的驱掉心中这个奇怪的念头,张郃,应该还不至于背叛自己吧! “不妥,雁门之事如何,不须再作打探了,倒是西河,一旦落入袁绍手中,则太原孤危,并州全盘崩坏,公子……”卢毓断然否定道,却见刘封有些出神。 “嗯!”刘封下意识的手指在扶案上轻叩几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张郃有些犹豫,看卢毓相视一眼,齐声道:“但请公子吩咐!” “好!”这紧急中,刘封也不奢望这些人能给自己什么建议,站了起来,沉声道:“卢毓!” “卢毓在!”卢毓躬身应道。他是朔方太守,刘封虽是少主,却没有实际的职务,倒也不必对他自称下属的。 “我留两千人给你,仔细驻防,谨备胡人,不得有丝毫闪失!” “这?”卢毓大惊,听着这话刘封竟是要自己带队回援了,急忙出声拦道:“公子,吕布已然丧胆亡遁,朔方只要五百老卒就足够了,就算公子将这三千步骑全部带走,以并州百姓之骁悍,我再去招蓦一批人,也能保得朔方无事!” 众人亦是大吃一惊,朔方城内总共也才三千步骑,这就给卢毓一个不知兵的书生留下了两千人? 刘封摇了摇头,道:“子家不必推辞,我料袁绍既然大举进犯,必然少不得要勾结鲜卑人,当日乌桓丘力居入寇,想来也是他的主意,若是人少了,你守不往朔方!” 卢毓一怔,道:“若是如此,公子何不弃守朔方,收缩兵力归防五原?”要说卢植也是一代名将,不过卢毓却没有学得他的兵法将略,叫刘封看着惋惜不已。 “若是弃与袁绍、吕布也就算了,若是胡人,子家你于心何忍?”刘封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道。能屈能伸固然是不错的,可是身为一方牧守,若是没有保境安民的觉悟,却与民贼何异了?尤其塞外胡人每常突入汉地,杀掠百姓淫辱妇女,边塞之人无不恨之入骨,身为太守弃守边地,何异于弃婴儿于豺狼?失地重罪,若是先汉时,依律是要下狱论斩的! 刘封少年时有在幽州生活的经历,数次与公孙瓒出塞御敌,更是见惯了胡汉之间的生死搏杀,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在这个信奉残酷的丛林法则的年代里,彼此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仇敌,像刘虞这种示恩于胡人,指望着胡人感恩安分,不过是书生愚见罢了,君不见刘虞一死,胡人反复入寇,可有曾丝毫念记着当日刘使君的大恩?可曾对汉人百姓有丝毫的手软的? 在铁铮铮的事实面前,刘封从来都对塞外胡人没有一丝的好感,纵然他娶了个鲜卑女子阿黛,也只是对阿黛一人好,就像一个普通男人对自己女人的宠爱罢了,丝毫不影响他对塞外胡人的态度。3听闻卢毓竟然有弃守朔方暴与胡人的想法,刘封心中大是不舒服了起来,只是他与卢毓自来交好,说话也不忍太过尖锐,这却已是难得的重话了。 卢毓脸上一红,他亦是出身幽州边地,自然也明白边地百姓对胡人的生死仇恨,只是刘封既然能娶了鲜卑女子,却又因何还对胡人如此忌恨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明白自己所言有失,卢毓与刘封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揖,歉然道:“公子教训得是,毓必当竭尽全力,保朔方不失,除死方休!” “是我言重了,子家勿怪。”见卢毓如此郑重,刘封倒是有些歉疚了起来,卢毓并非一个熟知兵事的人,虽然以前他也是朔方太守,不过那个时候还有个张郃助他御敌,不负责地方守卫之责。现在自己要将张郃一并带走,只是让他一个文士留在朔方,确是轻忽了。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若是胡人势大,力有不逮,子家还是小心保重自己的好,须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卢毓重重的一点头,平静的脸上不起一丝波澜。 按下卢毓,刘封看着其余众将,沉声道:“张郃、杨默、刘宠!” “末将在!” 张郃几人齐声应道。 “你们三人,分头去点齐一千个马术上好的前来听命,一人双骑,每人一袋烈酒,三天的干粮,两个时辰后,在城外侯命,一切以张郃为主!” “诺!”三人相视一眼,分别领命而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抓起一把积雪,放入口中嚼了嚼,什么味道,却是没有丝毫的感觉的。 与吕布回击并州的六千老并州军,在朔方城下一场血战过后,连带回师路上的饥寒交迫,现在却只剩了不足一千人,一路上丢弃了多少弟兄的尸体与豺狼,没人回得过头去数一数。 马,都已经给杀得差不多了,生吞活饮,维持着这支老并州军的生命。 几个人拖着马车朔着风雪,跌跌撞撞的往前赶。马车里不是粮食,上面有僵硬的尸体,有未吃完的马肉马骨头,也有生命力顽强的伤员,还在和阎王爷作着最后的搏斗。 几百双迷惘的眼眸里,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是本能的,随着他们的将军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风雪,很快的覆住了他们的脚印。不时的,一个人倒了下去,他的同伴却还在茫然的往前走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该去拉扶同伴一把,终令这具瘦削的身体,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与这白皑皑的苍茫大地融为了一体。 吕布也是陡步前进,猛然止住了身子,高大魁梧的身躯依然挺拔高昂,在这大风雪中屹立如山,噬血的双眸还是精烁血红,只是满脸的胡子邋遢,却将他俊朗的面孔生生的破坏掉了,红润的双颊早已高高的凸起,若非每日形影不离的人,根本就认不出这个人来。 马中赤菟丢了,人中吕布,却成了一个野鬼! “这是哪了?”吕布沙哑的声音问道。 “这叫杀胡岭,翻过这个山,就是粟邑。”张辽深吸了口气,淡然回道。 粟邑,左冯翊的小城,应该可以得到一丝补给吧,只是这些人,翻得过这个个山吗?往日随意踩在脚下的杀胡岭,此时在吕布的眼中,竟有几分高不可攀的感觉。 老了? 不! 一个凄厉的风雪呼啸,张辽身边的一个老兵打了个冽,两脚一软,坐倒了下去。吕布双眸一定,看也不看这人一眼,亦不再发一辞,朔着风,大迈步继续向前走去。张辽深吸一口气,伏下身来,那个老兵却已停止了呼吸,冰凉的身子里冻成了一块硬棒。 张辽无言将他扛了起来,缓步走向一辆大车,将老兵的尸体扔了上去,转身,追着吕布的身影,朔着风雪一步步的前进。 车上累累的,是冻毙了的老并州军战士。 推车的几个兵卒亦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更看都不看车上的尸体一眼,如果,今夜还赶不到那个城的话,他们,就是弟兄们最后的依靠了。 一阵急颤的马蹄声,吕布扬起头来,风雪眯了他眼睛,却仍然清晰的看到,几十轻骑正向这边赶来。 是董卓的西凉兵。 西凉兵看不看自己笑话,吕布已经不在乎了,冷漠了一张脸,静静的停住了脚步。稀稀疏疏的,所有的老并州军战士都停了下来,冷漠的看着赶过来的西凉轻骑。 “吕布将军?”一个清晰的声音叫唤着,随即却被风雪呛住,马上那人猛烈的打起了咳。 吕布向前踏出几步,冷然道:“吕某在此,文优先生!” 领头过来的这个人,竟是董卓的女婿,也是董卓最信重的人,李儒! 几声猛烈的咳嗽过后,李儒勉强半眯起双眼,依稀的从那件黄金锁子甲里认出了吕布,领着人赶了过来,翻身下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倒,几步奔到吕布面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吕布将军,辛苦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风雪中,被这一句“辛苦了”,通通凝住了。 吕布淡然一笑,草草还施一礼:“败军之将,不敢当文优先生远迎!” “唉!”李儒长叹一声,一时竟是无言以对。一个军汉捧着只酒袋子赶了过来,李儒双手接过,诚恳的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吕布将军不必挂在心上,太师自知将军在并州受挫,每日食不甘味,寝卧难安,李儒在这粟邑城中已经等候将军多日矣,又恐将军错走了别道,又恐误了将军……这酒尚温,吕布将军且先暖暖身子!” 吕布轻点了点头,他素来自负,这世上除了能对董卓能低得下头,便是李儒,他也自来没有放在眼里,此时能这般的与李儒点头致意,却是难得了。无言的接过了酒袋子,果然触手尚温,吕布却不打开,转手递与了张辽:“拿去,喂与高顺他们!” “是!”张辽双目微红,郑重的接过来,转身向着一辆支起了简陋帐棚的马车大踏步的走去。 “都搬来,分与将士们!”李儒回头大喝一声,几十个军卒纷纷从马背上解下酒袋子,一一分给了双目低沉的老并州军战士。 风,萧萧。 一声压抑的抽泣,两声,三声…… 缓缓的拉开,军中的汉子,死都不皱一下眉头,却在这风雪中,吟着泪,拼命的眯着自己的眼睛,却制不住的,喉间低沉的声音。 吕布昂然颀立,静静的看着他最后的战士们一个个接受李儒的馈赠,猛然间,只觉李儒那张虚伪阴沉的脸,竟也透着几分真挚的模样。 “将军,你也喝一口吧?”张辽双手捧着一口酒袋子,递到吕布面前,“高顺将军,没事了!” ………………………………………………………………………………… 高顺为什么一生追随吕布,至死不逾,我想,大概在高顺心中,吕布并不是他的主公,而是他的袍泽吧。 99 应对(下) http://.biquxs.info/

贾诩生性洒脱不羁,人长得也胖,又好酒贪杯能吃,虽然号称千杯不醉,在长安时却常有人看见他斜冠横衣而行的样子。当然,长安街头没有几个人认得他是谁的。 荀攸则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长得也是一副古朴的老实相,对酒食也看得淡,每日正襟危坐,神情肃然。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迅速的相互引为知己,虽然彼此说话并不多,主要是荀攸不怎么爱说话。尤其在弘农城下见着那血腥的一幕后,荀攸更是连日沉闷,郁郁不乐,经常就是对着曾经繁华似锦的洛阳大道默默不语。 然而大概是聪明的人说话就是方便的原因罢,两人往往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足以给对方提供大量的信息,完成了别人一大堆废话才说得完的交谈。虽然在别人听着还是一头雾水的,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彼此却是心里明白的,想不相互钦佩,倒是为难他二位了。 这个时候的贾诩,还没有做过为保头颅而唆使李傕郭汜举兵再犯长安的无奈之举,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这一个保命之计而背负葬送大汉江山的骂名。虽然也没了因为这个毒计而扬名天下的机会,此时贾诩还声名不显,远不为世人所知,却也乐得逍遥自在,不需要因为那个保命之计而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让那些忠心于大汉朝廷或者眼红于自己才智的公卿名士们不舒服,惹得这些人群起而攻,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 简单的说,贾诩现在还没有多少老狐狸小心谨慎的样子,胸腹还有几分正气,几许抱负,对待像荀攸这样的谦谦君子,也不需要的太多的心机,不必在累世公侯的荀攸面前低调。 虽然刘备与董卓正在交战,不过徐荣有自知之明,主动的退兵回墥关,没费多大的功夫,也没受到什么纠缠,贾诩荀攸两人就顺利的进了洛阳城。彼此心照不宣,也不直接来请见刘备,却是寻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本来洛阳自董卓一把火能烧了之后,百姓富户死伤逃离,已成了一片废墟,后来王匡主政洛阳四郡一年多,这是个只会吃饭不会种地的主,洛阳也便日越废弃了。直到刘封袭杀王匡占了洛阳,任命司马朗主理洛阳事务,司马朗果然不负所托,抚亡恤弱,兢兢业业,大汉帝都洛阳这才回复了几许生气。 这场延绵竟月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大汉的半壁江山,洛阳亦是一片白皑皑,将着多年残留的灰炽尽皆遮掩了。然而这井落有序的洛阳,却显着一份与这乱世血腥极不相称的宁静来,便是空旷满是积雪的古道小巷,亦没有丝毫死沉寂的感觉,仿佛有一颗顽强的种子已然悄悄的在这里发了芽,正在缓慢却不可阻挡生长着。 若是贾诩二人在几个月前洛阳的话,只怕却要连个落脚客栈都没有了。 当然,劫后故地重游,对着满目疮痍,两人更多的是对兴亡的感慨,至于这短短几个月来洛阳城的变化,却在这沉郁的伤感中被直接忽略了。 两天后,刘备在他的军营里接见了前来拜访的贾诩和荀攸。 虽然贾诩和荀攸两人眼下还名声不显,刘备对他们却是“慕名”已久了。这自然是刘封说与他听了。当然,刘备并非一个盲从的人,虽然有儿子刘封对这两人的不吝夸赞,也仅仅是让他在心中留了个底罢了,对两人的认识,还得需要他自己的那一双眼睛。 田丰简雍陪侍在侧,田丰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简雍却是个谐趣的人,只是他的智才与其他几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关键时刻,便得由田丰淡淡的几句话将这话题接了下去。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贾诩荀攸这才明白,为何田丰这样的一副面孔,刘备却能引他为谋主,言听计从了。想田丰这样一个有过人之智,而且忠心不二的人,明主自然对他信用不疑了。 “文和先生,备与袁公路已然划破了脸皮,袁本初那边,怕也是将备视为死敌了,依先生之见,袁本初会如何与刘备使绊子?请先生不吝教我!” 一轮酒饮过后,贾诩委婉的提醒刘备,袁绍可能对并州有所图谋。刘备也是警醒的人,忙卑辞请教,田丰亦是脸色微变,蹙眉深思。 “明公垂询,诩敢不尽言!”贾诩收敛心神,与刘备回施一礼道,“袁绍虽有英雄之名,其实却是性狭不能容人之辈,然其颇有识人之明,所信用之沮授、许攸诸辈,并有高智,胸腹韬略不可胜数。明公取洛阳,虽是与董公大战连连,所过克捷,为袁氏报仇指日可望,然以袁绍之为人,必不能领情,反忌明公威名,阴相图谋!” “董公虽是袁氏之仇,然董公锐气已堕,再不复当年雄心壮志,又远在长安,与袁绍互不相害,惟明公雄据并州收聚天下英雄,与袁绍为邻,公孙伯珪据有幽州,与袁绍为敌,此二者,皆袁绍所不能容,令彼寢食难安。今明公亲率大军南下,与董公相持于司隶,所谓逼虎入穷巷,暴起以噬人。遂有吕布奔袭朔方,虽则吕布事败,溃逃而返,却也因此伤了朱虚侯。今日并州空虚,无人主事,则为袁绍千载难逢之良机,一日暴起发难,则明公进退两难,纵能取胜,也必会就此元气大伤!” 贾诩终究是凉州人,还曾在董卓手下任事,虽则天下人人骂董卓为“董贼”,当座之人也无一例外的视董卓为仇敌,他在言辞上却还依然不掩对董卓的敬重,倒是对袁绍无视得很。 刘备微一沉吟,听罢贾诩的话,心中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道:“先生所言,当日备南下时元皓也曾提及,不过备在并州留有重兵,又有我弟云长主事,钟元常为辅,当不致有差。” 刘封受伤后,虽然明知道瞒不过几个人,刘封却还有意的压制消息,至少瞒着他在晋阳的几个夫人,就是对父亲刘备,也没有明言。至于伤有多重,刘备也仅仅是知道“不能理事”,隐隐的明白当无性命之忧,具体情况却不是很清楚。但听贾诩这一番话,显然对刘封受伤的情况了如指掌,对贾诩的身份不由的多了几分疑惑来。 贾诩也不解释,微笑着看了荀攸一眼。荀攸与刘备轻施一礼,道:“并州铜墙铁壁,看似固若金汤,无懈可击,想必并州上下,大略也俱存了这般的心思罢。然袁绍与明公本为同盟,却无容人之量,早视明公为生平劲敌,一旦骤然发难,收买并州不轨之辈为前驱,关将军虽勇,钟元常有智,恐也难抵这肘腋之变!” 刘备默然点了点头,只是对于“收买并州不轨之徒辈为前驱”却有些不认同,雁门温愈是绝对信得过了,高览自中山开始追随自己已经有五年了,也无背叛自己的理由。自雁门以下,太原郡是钟繇主事,二弟关羽主军,自然无懈可击,上党郡在张燕掌控中,张燕是个信义之人,又久为黑山军大首领,有大将之才,也无失地之虞,河内徐晃虽然名声不显,却也是个勇武忠义之士,论将略在并州诸将中仅在二弟三弟之下,牧守一方更是绰绰有余了。 肘腋之变? 从何而来! 但是贾诩荀攸两人无疑都是智略高绝之士,虽则只是短短的几句交谈,却绝对配得上儿子刘封对他们的评价,刘备心中更是不自然了起来,微微皱着眉看了田丰一眼。 田丰却对主公刘备探询的目光恍若未觉,沉吟少许,双目灼灼逼视着贾诩,缓缓的道:“贾公自长安来,当知长安事,董卓这一次不惜血本连番出击,该是别有隐图罢?” “呵呵,元皓总是这样的得势不饶人,袁氏与董卓有切齿之仇,纵然袁氏与董卓都对我并州深有忌惮,要他们两家联合在一起,应该不会这般容易的罢?”简雍也看出了贾诩与荀攸都是有大才的人,看着田丰又板起一副冷脸孔,言辞中更是隐隐有刺觉贾诩是董卓说客的意思,生怕他这番话吓退了贾诩而误了刘备的招揽,委婉的规劝了他一声,也便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疑问,虽然明知道这个问题说出来可能会有些丢人的,倒也不在乎了。 众人都是心思灵巧的,自然明白简雍的意思,贾诩荀攸两人这才明白,为何简雍名声不显,才具一般,却还能一直受到刘备重用,参预机要。 贾诩不是小器之人,对田丰的脾性也是深有耳闻,对田丰生硬的话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简公所虑极是,不过却不能高估了袁绍对袁氏一门血仇的记性。呵呵,若是袁绍真还记得袁氏之仇,当日就不会弃洛阳而回走冀州了,直到今日仍不思为报,还要扯并州后腿了。况且,并州得志,就是扫了袁绍的面子,以袁绍之狭急,又如何能坐视并州独建匡扶社稷之奇功的?想那寻常乡野匹妇,为一点小怨气争宠夺爱就可以拆房揭瓦、破壁坏家,更有甚者挟怨毒杀亲夫一拍两散,尽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的,不知凡几,更何况并州与袁绍还不过是貌合而神离,无亲而有隙?” 听着贾诩将袁绍比作一个满怀嫉怨争宠邀媚的无知匹妇,刘备几人俱是会意的莞尔不已,心中却都不可避免的笼上了一片阴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公既有匡扶汉室之心,自当积极进取!无功则罢,功成却不可避免的要受人嫉怨,袁绍发难,虽在预料之外,亦是情理之中,明公何疑?”其实这一次若不是袁绍袁术兄弟在背后使绊子,且不说刘备有没有这个实力当真以并州之力一人便遂灭了董卓,至少他不必被逼着退出弘农。而相较凉州兵在弘农淫虐百姓屠戳无辜,洛阳却是一片祥和,几不可见战乱之阴影,荀攸心向公室,只在洛阳观望了两日,对刘备便真正的心生认同了,反观那袁绍兄弟,则是难抑心中之愤恨了。 刘备再不迟疑,起身长立,向贾诩荀攸两人深施一礼,诚恳的道:“二位先生一席话,令刘备受教良多。然刘备虽有心匡扶国难,矢志不移,奈何人穷智寡,每常行事思虑不周,至令一番努力半途而废,徒令父老百姓三军将士失望蹉跎,刘备心亦愧疚不已。二位先生并有绝世之才,刘备狂妄,恳请二位先生留下相助刘备一臂之力,共济国难!” 田丰简雍也随即起身,与贾诩二人躬身致礼。 贾诩荀攸本已心属刘备,见着刘备卑辞致礼,慌忙起身,与刘备深施一礼,齐声道:“明公厚爱,敢不竭心尽力,助明公成济大事!” 刘备大喜,笑道:“得二位先生相助,刘备自此可以安枕无忧矣!”当即令人重又开宴,使荀攸为并州长史,贾诩为治中,共同参预军机。 荀攸贾诩两人想不到自己一到刘备就以要职相赠,心惊之余,亦是对刘备的气度拜服不已。少时酒酣,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闯了进来,赵云立于堂下,向刘备躬身施礼,急切的道:“主公,并州急报!” 刘备微微一惊,道:“子龙不必忌讳,文和与公达今后便与我等共事,你且报上来就是。” “诺!”赵云又向贾诩与荀攸躬身致礼,紧上两步,将一卷帛书双手奉上:“这是西河王大人的家仆带来了,连走了两天两夜,那个兄弟一到洛阳就断了气!” 刘备一目十行,略略扫了一眼帛书内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转手将帛书递与了田丰。稍缓了缓,才与赵云道:“将那位兄弟厚敛,记住他的姓名相貌,日后我当报答他!” “是!”赵云躬身应诺,与刘备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贾诩荀攸相继看完了帛书内容,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亦是不免失色,却想不到刘备在这关头还能沉得住气,更不忘一个送信奴仆的后事,相视一眼,俱是感佩不已。 100 首级(上) http://.biquxs.info/

“公子,王柔会不会有诈,若是他与袁绍暗通款曲,公子这一去,岂不正是羊入虎口?”临到出兵,张郃还是不相信高览会背叛了并州,对王柔信上断言高览背叛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再一次恳切的试着劝说刘封勿信谗言。 刘宠狠狠的瞪了张郃一眼,纵然只是刘封身边的一个小跑腿的,他也知道了高览与张郃关系非比寻常,高览背叛,谁又知道张郃打了什么心思呢! 刘封却猛的怔住了。 若是真如张郃所担忧的那样,王柔也背叛了,那又该如何? 虽则脸上还如一往平静,高览的背叛已经极大的打击了刘封信心,任他怎么想却也给不出高览一个背叛并州的理由,然而,高览却背叛了并州! 便是对张郃,刘封也不可抑制的起了不信任的心思,尤其张郃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高览开脱,再联想到张郃在吕布阵前的失败表现,这个心思更是不可遏制的疯长着。 然而毫无疑问的,雁门是落入了袁绍手中无疑了。 高览若不叛,袁绍大军如何进得了雁门,王柔又怎么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然而张郃的这一席话,让刘封对王柔的信心也降到了一个新的低点,这一番急剧行军,就是建立在王柔还据有西河郡、忠诚于并州的前提下,若是王柔…… 就算王柔给自己发信的时候还没有背叛自己,谁又知道这会,他是不是还心向着并州?袁绍既然敢让他的儿子孤身进入西河,公然登上王柔府邸,王柔却不敢拿他怎么样,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猛的摇了摇头,刘封咬牙断然道:“雁门已经落入了袁绍手中,不过,王柔决不会背叛!” 不管王柔会不会也跟着背叛了,眼下,却也只能信了,信王柔还忠诚于并州。 没有完全的把握的时候,必要的就纯粹是赌了,赌一个运气而已! 正如刘封也在赌,赌张郃为高览的开脱只是基于朋友之义,从来都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张郃愕然,他也不是傻子,刘封这一句却是明白得很,如果高览不叛,雁门不会陷落。而高览叛与不叛,跟王柔却是没有关系了。 “俊乂,我知道你与高公延情同莫逆,我也不信,更想不明白,我父子待高公延不薄,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他高公延还要叛了并州!”顿了顿,刘封深吸了口气,看了张郃一眼,痛心的道,“若是高公延真是忠肝义肝之人,日后我亲到他府上负荆请罪!” “公子!”张郃扑通一声,负甲单膝跪倒,刚毅的脸上在风雪的吹袭下红紫了一片,郑重的道:“若是高公延当真负了主公,负了公子,末将,必定将他亲手斩杀,以雪我交友不慎之耻!” 刘封眼波流动,长长吐了口气,心中却是一阵猛烈的揪痛,思绪飞快的轮转了起来。雁门上万虎贲,无数的甲胄钱粮,温愈既死,高览已叛,想必已为袁绍所有了罢! 自父亲刘备主政并州以来,对并州百姓多施仁政,轻徭薄赋,军士家属也都厚遇有加,临事了,却还是抵不过主官的一句话! 刘封不怀疑,只要自己在两军阵前喊一句话,就可以瓦解掉那些跟随高览投降袁绍的并州军的士气。然而,再怎么瓦解,就算是这些当初只是慒慒然追随高览投敌的并州军在两军阵前一触即溃,不战自乱,他们现在也只是并州的敌军,战斗力再怎么差,哪怕还要拖袁绍军的后腿,他们也不可能转化为自己的军士,自己的一万虎贲,就因为高览一人,就这样的灰飞烟灭了! 并州的军政,是需要大的改组了。 卢毓微有些犹豫,他如何不明白刘封说信任王柔的话只是一种没得选择的的选择,在公子的心中,想必也因为张郃的这一句话而王柔带有疑虑的吧。卢毓有心为王柔解释两句,却自己也没了什么信心,如果,如果这真的是王柔在袁绍的威逼下设置的一个陷阱,一个针对公子的陷阱,那么…… 卢毓不敢想象下去了。 主公刘备远在洛阳,刘封就是并州的主心骨,不容有丝毫的闪失,任他再怎么相信王柔不会背叛并州,这种给刘封宽心,为张郃释疑的劝诫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深吸了口气,卢毓缓步走到张郃面前,躬身一揖,诚恳的道:“张郃将军,公子重伤未愈,一切安危,请将军……” “子家!”刘封猛的出声喝道,打断了卢毓的话。 “呃?”卢毓吃了一惊,迟疑的看着刘封:“公子?” “将这里所有弟兄登藉在册,另外,令人再打来热食,我们,用过餐后,今晚起行!”说罢,刘封扫视了分列阵中一千轻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风雪凛烈的呼啸着,纵然是并州最精锐的虎贲将士,也不少在冷不防的打着哆嗦,在这种天气里千里急袭,犹豫畏惧的目光一个碰着一个,只是没有人敢提出来。 王蘅首次也身披一件厚甲,就排在刘封的亲卫队中。她身子甚为高佻,只是毕竟是个年轻女子,穿上这样的一套厚甲,便显得极为宽大了,行动颇有些不便了起来。清秀绝伦的玉脸上透着的却尽是惶急与不安,恨不得他现在就下令开拔前进,飞着回到晋阳去。只是王蘅心中也明白刘封之所以还在等待,必有他的理由的,也不敢出声打搅,不时的张望着那条累着厚厚积雪的官道,心中愁肠百结,早已乱成了一团。 不必刘封与她解释,王蘅也不知道了并州现在的真实形势到底如何,而且就算刘封耐心的告诉她,她也听不得明白的。然而王蘅却知道一个事实是,她的父亲王越,儿子刘安都在晋阳城中,而晋阳,据说,危如累卵! 101 首级(下) http://.biquxs.info/

“登藉在册?”卢毓不明所以,抬头望着天上,鹅毛般的大雪漱漱下坠,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出时辰短长,卢毓却知道,现在是未时了,若要将这一千人都登藉在册,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3而且这一千骑士原本也都是登藉在册的,只是因为临时需要重新从各自所在队伍中被挑选了出来,有些混乱罢了,若收集这些人的名册,却也不难的。 然而这种情况,长期带兵的刘封自然也不会不懂,尤其看着他如此郑重的样子,显然是有特别用心的,卢毓无奈的躬身领命而去了。 城下一千精锐骑士已经在这风雪中苦候了近一个时辰,这会听闻还要等天黑才走,虽然中间会有一顿热食饱饮,却也都忍不住各在心中叫苦不迭。 刘封对众人的心思却浑然不觉,顶着风雪,走到前面,缓缓的道:“弟兄们,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冀州袁绍来打我们了!这么大的几雪,多走几步路上都要冻死人的,但是袁绍不怕,孤也不怕,你们怕了吗?” 众骑士面面相觑,却不知公子为何像唠家常般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过了一会才有几个人稀稀落落的答道:“不怕!” “你们什么?孤听不见!”刘封眉毛一拧,声音猛的扬了起来。 “不怕!”众军卒扬起了喉咙朝天大声吼道。 “是不是一个个都没卵子啊,还是没吃饭?叫得跟跟娘们儿似的,老子听不见!” “不怕,我们不怕!”齐天的一声怒吼,不过吼完之后,不少人却把眼睛瞄向了满脸羞恼的王蘅身上,满脸的古怪。 王蘅却也才第一次见到刘封有这么粗俗的一面,轻啐一口低下头去,对老父幼子的满怀愁思却也因此淡了不少。正领着一干书吏匆匆赶来的卢毓却一脚没踩稳差点没给摔倒,这个刘封—— 刘封也是懊恼不已,一时的嘴快,却忘了王蘅还在身边,果然军营中不得留女子是不错的,说句爷们话都不方便。可惜这么一个大好气氛就这样生生的给破坏了,摇了摇头,刘封朗声道:“弟兄们,大雪天寒,冻不死咱们,可有一件事弟兄们别忘了,我们这是去杀人了,搞不好,是要被人杀的,你们怕不怕?” “不怕!”这一回声音倒是齐整了。 “好!”刘封大赞,“孤十三岁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鬼天气,孤跟张郃将军领着几百个拿着木棍烂柴刀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义军跑进卢奴城宰了张纯,孤当年都不怕,孤相信,现在你们也同样不怕!” 并州上下,哪有不知道刘封当年雪夜袭卢奴这个传奇的,想着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孩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冒着这般大的风雪去攻打卢奴城,不觉亦自挺直了腰,这漫天的风雪,便也什么也不是了。 “可是现在孤却怕了!”说到这里,望着众军士双目中褶褶精亮,刘封猛的话锋一转,“孤怕你们战死了,孤没办法跟你们的家人交待,而你们的爹娘妻儿,也没人帮你们养活!” “嗡”了一声,这一句话让风雪中这千余名死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军士齐齐变了脸,若是自己死了,父母妻儿如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有父母妻儿的,纵然在战场死都不皱一下眉头,然而一旦真的要离开抛弃父母妻儿去死,又有谁舍得了? 临战之前,军队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可以当众问及父母家人,除非是要罢退那些独子孤老,一个明智的将军是不会犯这种错误,因为这必将极大的影响了士气。 张郃本听着刘封说及当年雪夜袭卢奴的事,原本有些委靡的精神也不由的一振,当年只带着千余土匪盗贼就敢去攻城了,现在领着一千精锐骑士,怕什么! 只是再听着刘封又说着这些影响军心的话,不由心中暗自揣测,不知他是作何道理。自毋极相遇,张郃追随刘封已经五年有余了,别人不知道,论对刘封的信心,在并州中,就是那个身为父亲的主公刘备也比不上张郃。3大概,也只有刘封那几个对他盲目信任的夫人能排在张郃前面了。 当年那个侃侃而谈的少年,已经深入张郃的心中了。 “你们也怕了,是吧?回答我!”刘封淡淡的一笑,转又大声吼了起来。 军士们面面相觑,怕是不怕?齐整的军阵没有在风雪中扰动,却因为刘封的这一句话,出现了大的波动。 “怕就怕了,担心自己的父母妻儿,有什么不敢承认了!”也不要回答,刘封转又激昂的低吼了起来,“孤也怕,孤是不怕死,孤从来命硬,穿心的一支箭都要不了孤的性命,这世上能杀死孤的人,还没生出来!可是孤却怕了,孤怕你们死了,孤不能跟你们的父母交待,怕你们死后,你们父母妻儿却还要挨饿受冻,没有人照顾你们的父母妻儿!” 刘封虽然挂着一个朱虚侯的爵位,但他一直以来都以虚礼待人,极少自呼“孤”、“本侯”之类的尊称,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以大汉朱虚侯的身份行事。边上的卢毓张郃,都隐隐的明白了他是下了一个大决心了,俱都挺直的腰,便是这满天的风雪之凌冽,也浑然不觉了。 看着众军士都默然的低下了头去,刘封缓了缓心神,再大声道:“军中儿郎,战场拼杀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不是万不得己,孤也不希望你们去死,不愿意并州上下披麻戴孝,你们尸骨却不得还乡!然而既然要带着你们去杀敌,就难免要有死伤,孤没得选择!” “然而就算你们战死了,只要孤还活着,只要我父子还在并州说得上话,孤就要保证你们的父母妻儿衣食无忧!” “公子,小人本是黑山张大帅的人,张大帅对小人虽然好,却不能让小人的爹娘吃上几顿饱的,是主公收留了小人,这两年来,小人的爹娘在家里为主公,为公子立了长生牌位,每日拜求主公和公子长命百岁!小人的这条命,早就是公子的了!” 一个粗俗的大汉驱着马走上前来,大声说道,“只要有主公在,小的就从来都不担心家里爹娘会不会挨饿受冻,公子说吧,该怎么办,只要公子一句话,小的们就是死也不怕!” “对!我们不怕死!”千余军士吼声如雷,少时那颓退的情绪再度高涨了起来。 “好兄弟!”刘封双目一红,抱拳向众将士重重的一揖,这世上,最诚挚的,莫过于底层人士的感恩,他们没有高览那种谁也想不明白的“追求”,谁也不明白的当口就背叛了并州,也不会像王柔兄弟那样,在责任信义与私利中摇摆,不知所从。有恩报恩,就算殒身向死也不皱一下眉头,然而有仇,他们却不一定报得了。一箪食,一瓢饮,就是这些挣扎死亡线上的贫弱百姓最基本祈求,也是他们最高的祈求,然而,他们却往往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还要沦为那些“雄才大略”的军阀口中的“人脯”! 那些人,那些所谓的名门世家,累世公侯,只不过是做着一点点自己的本份工作,却指盼着得到全天下的馈赠作为补偿,稍有不如意,别人开出个更高的价码稍稍引诱,改换门庭寡廉鲜耻又有谁在意?更别说那虚无飘渺的天下兴亡民生惟艰了! 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哈哈哈! 刘封心中,从未有像今天这般真切的,对这些粗俗军汉充满了信任,无以复加的信任,他们需求的最少,却付出的最多,天之道,本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可是我怕,真的怕!”稳住心神,刘封大声道,“我既然不得已一定要带你们去送死,若不能保证你们的父母妻儿一生衣食无忧,我怕我这辈永远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卢毓排开了书案,在风雪中,一卷卷光洁明亮的正心纸被刮得东倒西歪了,破开了一条条口子,心中却有一个不安的念头,并州,到底是主公的,还是公子刘封的,还是大汉朝廷的?究竟谁说了算? 在他还在迟疑中,刘封却已公开了他的深思熟虑: “战死者,父母由州府奉养,每人授田一顷,十年免赋!” “斩首一人的,爵一级,授田五亩,斩首五人,爵再升一级,宅一处,授田五十亩,终生免赋!” “斩敌大将一人,爵升三级,授田一顷,终生免赋!” “斩……” 卢毓颤抖着手,在一张大红帛布上一字不漏的记着刘封的口授,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心中的震惊,他不明白,或者说他很明白:公子他想要干什么?只是临行前的一个空头许诺,还是真不将汉家法度放在眼里?公子,他又置主公于何地…… 熟读史藉的卢毓自然知道,刘封所述的这一条条,其实就是秦人的军功首级制和军功授田制!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大汉朝曾经遵循过,却早已废弃不用的军功授田制! 秦人就是藉着商君首创的军功首级制和军功授田制,民皆好战,奋勇争先,终于由弱转强,灭了周室,吞了六国,混一,建立了秦始皇的千古帝业! 汉承秦制,也都是极重军功的,敌人的首级就是军人的勋章,在战场上凭军功封侯是汉代所有男儿的梦想,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就是汉家军功制度的基本写照。 这条路虽然艰难,一将功成万骨枯,却基本上可以做到公正、公平,真真正正的凭本事混饭吃。也正因此,用敌人的首级铺就自己的封侯路,才能成为所有汉家男儿一生的梦想,钻营来的东西,是羞与人说的,永远让人瞧不起。 李广的人生悲剧,就是他征战数十年,无数次的接近这个目标,却依然两手空空! 纵然一时还没想明白军功授田制可能带什么样的影响,卢毓却很清楚,军功授田制是秦国兴起的一个关键。只是卢毓还有些不明白的是,刘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重又拾起这个军功授田制,汉家制度里已经将这一条勾掉了,刘封虽然是朱虚侯,但私改汉家法度的事情却不是他可以做的,而且显然的,这只是他的临时起意,根本就没有与主公刘备商量过。稳定军心的办法有很多种,私改国家法度却会招来诟病,尤其这是一条比较敏感的制度。 而且军功授田制的施行,必然导制军人地位的大幅度提升,产生大批因军人新贵,必然要挑战到世家阀门在大汉帝国各个领域的统治地位,他们能答应吗? 原本低贱的庶人工商凭着军功和累世公侯平起平坐? 开玩笑! 卢毓的额头不住的沁着热汗,握笔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却不知他是冷,还是热。井然有序的军士禢表激昂,他们想不到太深远的地方去,也不会去太深远的东西,然有一个很浅显的事实却是一目了然的:有了这些田地,宅院,就算自己战死了,父母妻儿也可以一世无忧的,而且,或是自己能多砍下几个人的首级…… 锃亮锃亮的一双双眼睛,比闻着血腥的豺狼还要豺狼! 刘封的这一个决定是临时起意没错,然而却也是他深思熟虑的一个必然选择。 在先秦和汉前期,军人有着极崇高的地位,汉高祖刘邦曾与群臣斩白马相誓:“非军功不得侯”,更是使封侯拜爵成了军人的专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家的制度又有秦制有着不同,所有的积极方面逐渐受到破坏,便是汉高祖斩白马与群臣相誓的“非军功不得侯”,也才不过几十年后,就由他的孙子汉景帝刘启亲手破坏了。 汉景帝时,在窦太后的强烈干预下,后戚开始可以光明正大的凭着椒房之宠封侯,大量不学无术的外戚子弟凭着汉家以孝治天下的传统一夕之间登居高位,最后竟演变至王莽篡汉,而当时的大汉群臣却争相为“圣人”王莽歌颂德,恬不知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莽之所以能收买大汉群臣的,他是主要的一种手段,却是始自汉武帝为无军功的丞相公孙弘封侯,使得原本只有在沙场上为国杀敌的军人才独有的封侯之盛举除了外戚外,又成了皇帝权臣笼络人士的一种手段,大汉的侯位,便是越发的不值钱了。汉灵帝时代,甚至明码标价,有钱就买得到! 到了东汉末年,曾经激励着一代代汉家军人在沙场上杀敌奋不顾身的军功授田制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给败坏掉了,于是便有“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故事,为国征战了几十年的老兵,一日退伍回到家中,最后却只剩下了“出门向东看,泪落沾我衣!” 因为汉末三国时代,除了上层军官还可以继续凭军功封侯,甚至可以杀良冒功,可以暗箱手段封侯外,普通的士兵的希望却给直接剥夺了,这也是为什么三国时期忠信之士如此受人推许,更出了一个千古忠义的象征关羽,叛变了事件却还屡次发生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军人,已经沦为了上层军官将领的私人武器,再不必对皇帝效忠了,而能保证军人富贵的,也只有他们的军官将领,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汉朝皇帝陛下! 一个人掌握了军队,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乱世之末的军阀,也就是因此应运而生了。 董卓只不过握着几千凉州兵,收买了吕布的并州军和原来何进何苗部曲,就有了霸占洛阳把持汉室朝廷废立帝王的资本! 吕布一刀宰了丁原后,并州军就成了他一人所有! 至于高览杀害温愈举郡降了袁绍,纵然刘备如何在并州施行仁政,却也影响不到一个个普通的并州军人盲从于高览。 一个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倘若刘封懦弱,刘备不知兵,纵然刘备还是并州牧,再怎么名正言顺,也根本就不会有人鸟他,前冀州牧韩馥就是一个例子! 谁能想象得到,在奉行军功授田制的秦和前汉时代,秦始皇的长子,手握三十万帝国最精锐精兵的扶苏,大秦文武百官乃至六国故旧百姓人人属意归心的理所当然皇位继承人扶苏,只不过因为一个小小宦奴,以及那一封漏洞百出的诏书就能绝望自杀的! 汉武帝的太子刘据,天下人对汉武帝晚年一序列乱政搞得焦头烂额,引颈以盼早日继位的三十年仁厚太子,哪怕他已经占领了长安,只是一个皇帝还在的消息就致令三军哗溃,最终悲惨的屈死! 后人不理解,只能简单的归结于扶苏仁孝,刘据举兵不得人心,却忽略了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秦王朝和西汉王朝的军人,他们的利益是由皇帝直接保证的,除了皇帝之外,谁也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将军只是带兵的,只有皇帝陛下才能记下军人的杀敌功勋,让他们的父母妻儿衣食无忧,保证他们为国家的浴血奋战的果实能落自己父母妻儿手中,而不是几十年为国征战,最终还落个两手空空! 卢毓看不到,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看不到,刘封却很明白的知道,汉末三国两晋南北朝,是一个有着无数次的下克上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时代。这里,除了贵族制度的崩坏,科举制度还没有建立起来的原因外,军功授田制的败弃,导致兵只知其将不知其君,未尝不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就算是科举制度的建立后,也只是造就了文武分家,收拢了越来越尚空谈徒会卖弄口舌之能文弱书生罢了,军人的利益,依然由他们的将军来保证,而不是大内禁宫里身居九重的皇帝陛下。 试问这种情况下,军人又能对远在天边的皇帝陛下保有几分忠诚?他们又需要知道什么叫做忠君?于是中原王朝无可奈何的堕入了一个怪圈,因为军人容易造反,所以皇帝拼命的压制防备军人,科举上位的文臣们也防着军人,利用自己文人对皇位没有直接威胁的身份自命清高压制军人,竟至剥夺了军人战争主导权,主动的废弃帝国王朝的武功,宁可打败仗称臣敌国也不要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 这一轮轮圈子下来,中原王朝的武功,自然要一代不如一代了。 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以来,刘封搜集了大量史藉,对先秦、两汉的史事更是了若指掌,自然也没少了疑惑为何天下归心的扶苏和刘据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惨淡收场。扶苏不敢反抗是什么原因,刘据的迅速败亡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有时,他甚至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一下,若是自己,会不会有这个勇气举兵叛父?而自己手下的兵,有多少程度上会听从于自己?若是他们不听从于自己,那么原因又在什么地方? 就在听说了高览反叛的消息后,刘封“抽空”再一次反问自己,若是自己叛父,并州的几位偏将军中有几个会追随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追随自己? 想来想去,能够追随于自己,大概也就张郃和徐晃,至于原因,毫无疑问的,是因为自己与张郃徐晃的特殊交情,而除了这个时代还很不成熟的忠君思想之外,父亲刘备之于张郃徐晃,并没有特别的约束力。至于张郃徐晃所率领的兵,根本就不必予与考虑,他们只能听令于他们的将军! 关二爷千古忠义,但显然的,他不会将小孩汉献帝放在眼里! ~~~ 注:军功授田制首创于商鞅,主要施行于秦和西汉,是激励秦人奋勇向战的一种极重要的手段,在军功授田和首级制度的激励下,秦人和汉人普遍尚武,民皆乐战。军功授田制在西汉初期还是一种基本政治制度,但到了东汉,至少到东汉末三国时,应该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在两千多年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似乎也没有被再次拾起的机会。 汉乐府《十五从军征》描述的大约是东汉时的事情,这在当时,应该是一种普遍现象而非特例,试想一个人当了几十年兵,在冷兵器时代连颗人头都拎不回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而从《十五从军征》描述的这个事实看,这个“八十始得归”的老兵根本就是家徒四壁,除了家人全死光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解放战争时期的分田运动土地革命,大约也可以比较为一种军功授田帛的变种吧,大量新分得田地农民青年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不被“地主阶级”反攻倒算,踊跃参军,而且忠诚可靠,这才有了解放军越战越强,从初期的全面受压制大量丢失根据地到三年内横扫中国大陆,令全世界目瞪口呆的事实吧,呵呵。 对于军功授田制,大概我在文中的观点会联想得太过,可能有些yy了吧,呵呵。 至于首级制,倒是一直延绵于清朝,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首级制,这才有了“匪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的说法,在首级制的刺激下,一遇农民起义事件,官兵从来都有杀良冒功的传统,而且在王朝末年,这个传统还往往愈演愈烈,大量逼就良民不得己投身成“匪”的惨剧,遂有“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世人”的说法,乱世,官和匪,都是要杀人了,不要理由。汉末黄巾之乱皇甫嵩朱俊等奉令讨伐,所过之处血流成河,除了大量黄巾众被屠杀之外,还有无数的无辜百姓也成了刀下冤魂,本身只是源于普通老百姓的黄巾众与一般良善百姓根本就没得区别,官兵则干脆匪民不分,一应屠杀了! 另:“首级”本意指的是斩下敌人人头,赐爵一级,“首”即人头,到后来“首级”就演变成了人头的代称了,“级”的意味被淡化。当然,这个代称也仅指的是死人被砍下的头颅,若是指着活人的脑袋叫“首级”,呵呵,大家不妨试试…… 夜了失眠,这一次废话倒是真多,不过幸好,还是没有超过千字。 102 遭遇(上) http://.biquxs.info/

朔方、九原、武都、美稷、平定。 在这种大风雪的恶劣天气中急行军,刘封也不是几次的事了,自从少年在辽东公孙瓒那里蹭饭吃开始,几乎每个寒冬刘封都有在暴风雪中厮杀的经历。就在这不到一个月前,也是刘封与关羽亲率大军到朔方一场血战,这才将吕布赶了出去。然而很遗憾的是,即使是如此高频率的雪地战,刘封却还没能习惯下来。当然,这样的事情,大概也没有人愿意去习惯他的。 如果可以抱怨的话,刘封真的很想朝天大吼一声: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自然,他不能。 精简之后的并州军无一不是精壮勇士,这一次刘封挑了更是精壮中的精壮,任他风雪再大,一个个还都是撑得住的,虽然无一例外的都是咬着牙晃着身子,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只是这换马不换人的,又是一路疾驰,人还可以在马上喝点烈酒咽几口干粮御寒挡饥,马却根本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吞草喂料了,倒毙道旁枕藉相望,就是刘封的铁石心肠,也几乎堕下泪来。 这一次,他也没舍得把赤焰带出来,将它丢在了朔方城。 一路竟无事。 并州自刘备主政以来安定了两年,一切早已回复了大汉盛世时的光景。 临近除夕,又是大风雪的天气,各地百姓都缩在家里,勤快的婆娘们催促着各自那个懒惰的汉子帮忙做着些洒扫门间,去除尘秽,净洗庭户的事,高高兴兴的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孩子们照例是逐着雪到处疯玩,小手小脸冻得发肿通红的也不在乎,回家照例是得到母亲的一通子心疼的呵斥。当然,再乖巧的孩子也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 除了几个地方出了雪灾压坏房屋隔断桥梁要发放些救济物资组织人力抢修外,并州各县的令、长也俱都清闲得很,那些办事效率高的甚至已经将一应杂事安排妥贴了,早早的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3 朔方城在西河郡郡守离石城西北方,相隔还老远。到了平定县,马匹倒毙了一大半,又换了一轮,才不过赶了一半的路。主场作战的巨大优势就是可以随时得到补给,虽然因为行走匆匆,刘封还是像打劫一般,将所过诸县县府海吃,待得这千余“瘟神”离开后,留着一脸苦笑的各县令、长们对着空空的府衙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平定县已经是西河郡腹心了,往东不过百里,就是雁门郡的地界。然而刘封到了这会却还是一个冀州兵都没有发现,平定县县令徐遥徐子远也根本半点不知袁绍兵寇并州的事,徐遥出身寒微,刘封派人找到他的时候,正满头大汗的捅着家里的烟囱,他那个小家碧玉的夫人打着下手,其实半点忙也帮不上。 待得满头烟灰的徐子远县令被“揪”到公子刘封面前的时候,刘封已经喝完三大碗热粥了。用了当然平定县的县衙存粮,刘封不告而取,又做了一回强盗。 “公子,你这行色匆匆的,是往哪里去?”徐遥大吃一惊,看着刘封满脸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也不顾得自己的狼狈模样,忙上前躬身施礼。至于那些被“糟蹋”了县衙夏粮,倒是心疼得很,到时一定得上州牧府给补上! 刘封也是纳闷,为何徐遥到这会还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便也先不与他提及,免得引起恐慌,更无心理会这个形象狼狈的县令有多么的斯文扫地,随意的笑道:“我先借你点粮食用用,还有马匹,你今晚给我收集一些,有多少要多少,明日卯时就给我送来,不可延误!事关机密,我不跟你多说!” “呃?”徐遥目瞪口呆,扫了扫脸上的黑烟,又让原本有些通红的脸庞多一道黑痕,一时却还没明白过来,正待问个清楚,却听刘封又道:“嗯,你再令人准备干粮,有多少弄多少,有肉尽管往里面放!” “敢问公子,这是做什么用的,下官身为一县之主,若是……” “罢了,你少问就是,算是我借你了,过后给你还上,反正我也跑不了!”身为一县父母官,粮食马匹草料一应物资都有严格管制,没有上司的公文,就是县令本人也不能动取,刘封也不计较徐遥的多事小心,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3 徐遥只是一个小县令,实际上来说,整个并州都是刘封家的,看着刘封不耐烦,自然也不敢多问,躬身一礼,满怀苦恼的就要去办事。刘封在后却又唤道:“我已令人把住了四方城门,自今日起,不得我令,平定城许进不许出,你让人速去接替我的兵!” “是!”徐遥悚然,刘封虽然没有明说,他却也听出了事态的严重。 连日疾驰不得合眼,众军士终于能喝得一口热汤,俱都敞开怀吃得个脖子滚圆。虽然当着刘封的面嘴上不说,其实这一路跑下来,所过太平,众人既想着打杀几个人给家中父母妻儿捞点田宅,又看着这漫天风雪发憷,心中不可避免的都起了疑问,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袁绍打到哪里去了? 好在刘封为免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自出了朔方后就严禁三军将士不得提及此事,大家心里嘟嚷嘟嚷也就过去了,转又心疼起了那些倒毙在道旁的马匹。 这样上等的马,就是遇上最恶毒的马贩子,不拿上几万钱他也不好意思开口的! 刘封却是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赶回得早,袁绍的人马还没过来,悬到半空的心也便落了下去,下令在平定县休息一晚,让三军将士吃些软食热汤补补乏。 当夜,刘封在县衙占了个小屋住了进去。 “公子,张郃求见!”半眯着眼睛和衣躺着,脑袋里还在断断续续的思索的袁绍方的动静,冷不防听着外面张郃的声音,刘封顿时醒了过来,身子却乏得很,半点也懒得动弹了。 回头看着榻上王蘅和衣而卧,早已疲极而眠了。轻轻抽出湛庐宝剑,将蚊帐挑了下来,才向外轻唤道:“进来罢!” 张郃微一迟疑,还是大迈步走了进来,抬头却看着榻王蘅和衣而卧,虽是放着蚊帐,也是大大的失礼了,忙低下头去,转身又要退出来,刘封却唤住了他:“俊乂,有事直说罢,不必在意!” 张郃一怔,停了下来,却有些犹豫。 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这一次带着夫人出来,原不是我的本意,不过人既然出来了,也就算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况且当日在五原城下遭遇吕布,若不是有夫人出手相助,我也便早不免了,你且不必在意!大家都是爽直的人,有事你就直说了罢!” “是!”听了刘封此话,张郃也将心中的犹豫扫去,他是素知刘封为人的,知道刘封若不是身子乏懒也不会这般的随意,避过身子,认真的道:“公子,我们已经到平定了,王柔的人从离石城出发,再到我们出兵,往来这么长的时间,按说如果袁绍举兵从雁门出发的话,不论如何也必定会惊动平定城,但现在平定城还没有丝毫的动静……” 骤闻高览叛变后,张郃由原先的打死不信,经着几番冷静下来,已经不在试想象那些没用的东西了,转而认真的考虑起种种可能的危机来。然而大军到了平定城,却还没见丝毫的动静,这情形其实诡异得很。 “嗯。”刘封长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鼻梁,勉力睁着酸涩不已的双眼,他大伤初愈,身子毕竟禁不得这种折腾,还能坐在这里想事情,便也是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解,扭了扭酸软的脖子,道:“且先坐下来罢,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与我听!”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马邑。 “主公,刘封素性贪得无厌,吞进腹中的东西绝不肯再吐出来,又自负骁勇每临事喜欢以小搏大,窥得一分机会便必要使出十分的力气,纵是身致险地而浑然不觉。他能活到今日还不死,已是天幸!若是刘封得知了雁门事变,纵然身负重伤,也必定要千里赶来,主公当使一军设伏,必教刘封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侦知了刘封伤势如何?”像这样的话,沮授每日在袁绍耳畔反复提及,袁绍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微微皱眉,开口问道。在他的印像中,能在吕布戟下逃得性命的,已是千难万难了。 “回主公,刘封不知安了什么心思,自他清醒后就下令朔方城许进不许出,我们的探子再无法从朔方城得到消息!”掌管情报的审配有些犹豫的看了沮授一眼,回道。 沮授猛一跺足:“主公,刘封一死,刘备远在洛阳,并州可号令而下……” “若是刘封现在已经死了,沮公却要大军在此冰天雪地中去伏击一个死人,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辛评冷笑不已,不无讥讽的打断了沮授的话,“况且,刘封远在朔方,在这短时间内他如何得知雁门之事?” 104 遭遇(下) http://.biquxs.info/

风雪,果然已经停了。 “公、公子?”刘宠颤抖着手,战刀晃了晃,好悬这一刀没砍下去,却是一脸的惊疑不定,想要问从地上爬起来的刘封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不敢开口,一时好不尴尬。庭院中,十几个亲兵俱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封,手中杀气腾腾的战刀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低了下去。对着公子举刀,这可不是小问题! 平定令徐遥更是一脸子煞白,虽然在乱世中有过几次躲兵祸的经历,毕竟是没有过亲自拎刀子砍人的,甫一见着这么杀气腾腾的局面,紧张的扶着廊柱几立不稳,差点没给摔倒了! “没事,我就试试你们的反应。”刘封脸上微微一红,佯着无事随手抖了抖衣服,看着老远的地方都有人守着,居然是怕吵着自己把闲杂人都支开了,难怪这么安静! 明白了此点,刘封汗颜不已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会,可是有点神经质了。不过虽然无礼在先,他却是脸皮厚得很,浑不在意的还剑入鞘,搞得还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似的,微笑着轻拍了拍刘宠肩头,道:“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一切如常,斥候们都安全回来了,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也没有人过往的样子!”看着公子没什么大碍,刘宠大松了一口气,对这个“试试你们的反应”却似懂非懂的,斗大的汗珠涮涮的滑了下来,收了战刀捋起袖子猛的在额上抹了两把。 娘的,刚才还以为是贼呢! 从公子房间里跳出来的贼人,什么概念?刘宠想都不敢想。 “都回来了?俊乂呢?”刘封轻点了点头,皱着眉沉吟少许,心中又起了一番疑惑,抬头扫了众人一眼,一个个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勇士却让自己这一番怪异的举动给生生吓着了,眼眸里闪烁的俱是疑悸的模样,随意的问了句,又缓步走回房间,轻手将房门掩上。 “张将军正在整束三军,就等公子和夫人了!”刘宠小心的回道,顺着刘封背影偷偷瞄了眼房间里面,却什么也没看到,暗地啧了啧舌头,刚才莫不是夫人给公子脸色了?嗯,刚才好像听到里有什么声音,乖乖…… 刘封却哪里会知道自己这个书僮的鬼样心思,甩手将湛庐宝剑交给他,接过一个侍女奉上来的水盆略略洗了洗,看着徐遥还在那里等着,脸上依然还挂有未洗净的烟尘,不由奇怪的问道:“子远怎么还在这里,现在几时了?” “回公子,现在快到巳时了!”徐遥慌忙按下心中的疑虑,整了整衣冠躬身一礼,恭谨的回道。 “嗯,好。”刘封有些腆然,想不到这一早上自己居然到这时候才起来!随意的应了声,又细问了些昨日安排了事略的准备情况,这个平定令徐遥倒是个人才,这么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居然一夜之间就给办得差不多了,尤其马匹居然给凑足了三百余匹,折去连日行军马匹掉膘不堪使用的,倒也差不多够刘封这一千人汰除病弱了。 刘封听着极为满意,徐遥却又委婉的请示,是否给个批条?他倒也是机警的,公子说是“借”,其实自然应该是有借无还了,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哪还敢去要的?只是毕竟身为一地父母官,若是帐目不清这可是个大问题。搞得刘封只好苦笑的给他签了字画押,像是把自己给卖了一般。 出来,张郃已勒整千余虎贲在外面等着了,看着刘封出来,忙迎了上来:“公子,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俊乂,你以为我们接下往哪走?”心中虽有定策,刘封却还不嫌烦烦的问了下张郃。 张郃瞥了远远的站着的徐遥一眼,道:“公子,平定至今未得任何消息,我料袁绍因着连日大雪,当是缩在雁门不敢出来,且袁绍必也未曾料到我们会行动这么快!只是眼见着天要放晴,袁绍的人马也该是快出动了,我们可以在此密切监视,若是袁军南下袭取离石,必教他有来无回!” 昨日入宿前张郃曾与刘封讨论过平定城至今还在宁静中的不解情形,只是两人坐着想了半天,却是惘无头绪。张郃当即请命又派了大量斥候出动,试着找寻袁绍军行动的迹象,却还是一无所获,种种诡异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刘封却摇了摇头,道:“这是老成之谋,不过袁绍连亲儿子都送到离石了,万不应该动作这么慢了,其中必有后着,我们若是静观其变的话,只恐一着慢,步步慢,到时凭着我们手中这一千人,必然坏事!” 说罢看张郃一脸的深思,刘封便不急着说下去,只待看他如何反应。张郃思索片刻,却只在心中隐隐捕得一丝微弱的光明,始终还是不得要领,再想着袁绍大军十以万数,自己这边不过一千余人,一时也凑不出更多的人来,纵然能伏击败得袁绍一阵,却如何抵得住他第二轮第三轮进逼?想到此处不由的大汗淋漓,惶惭不已,抬头看着刘封正期待的望着自己,更是不自在了起来,躬身一礼,愧声道:“是末将虑事不周了,请公子责罚!” 刘封哑然失笑:“哪有什么周不周全的,我们又不知道袁绍的主意,也没寻着袁绍的人,不过瞎猫打耗子,一切碰运气罢!” “呃?”张郃闻言不由的大吃一惊,坐等碰运气的事,刘封可是一向不做的,这会却是从他口中亲口说了出来,一时讶然,竟不知再说什么的好。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整队罢,我们这就走,也不用再封锁消息了!” “诺!”张郃下意识的应了声,却才醒起这一路狂奔,只知要回援,其实却连个具体方向也没有,便又开口问道:“公子,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平定地处要冲,若是我军离去,极易的便要落入袁绍手中,到时要再夺回来,便是千难万难了!” 刘封笑了笑,道:“去离石,看看袁绍的儿子!”说罢看张郃还要劝解,又笑道,“就我们这一千人,就是平定再重要,也守不了多久,直接送与袁绍也便罢了,倒是先去会会袁绍儿子要紧。” 其实平定城地处要冲,夺了平定城,便差不多是将并州拦腰截断了,是万万丢不得了。往日仗着雁门守兵精锐,平定地处并州腹心,不必派兵驻守,此时平定直接暴于袁军面前,若是丢弃了,袁军便可以以此为基地,攻略四方。刘封的这一个放弃,却是大方得很。 说罢这些,刘封便不再与张郃多作解释,与平定令徐遥吩咐了几句,示意他若有贼人过来,以保境安民为主,不必强争。 其实刘封这一番话却只是丢给徐遥一颗定心丸罢了,平定县就那百余打杂老兵,就算徐遥想为他尽忠也没那能力。只是这一番话却让徐遥感动不已,毕竟,当面告诉自己下属要保住性命不惜投降的,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是。 出了平定城,刘封下令延缓了前进速度,经过自朔方城南一路狂奔,人马都困乏得很,虽然经过一夜的休整,却显然大家还没缓过神来。 行经车峡谷,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袁军约三千余骑绕开村镇,专挑小路正急速南下! “颜字大旗?颜良!”刘封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的道,这可是一条大鱼。 张郃也是听说过颜良威名了,看着刘封双目放光,哪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不由的大吃一惊,忙劝道:“公子,袁军三倍于我,颜良又是冀州名将,袁绍第一倚重的……” “哈哈哈!”刘封却是大喜笑了起来,连日来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一下终于豁然开朗,一惯冷静如他,竟也有些失态了起来,浑不在意的罢了罢手打断了张郃的话:“颜良徒具虚名,所部不过三倍于我军而己,我军有心算无心,击灭颜良,又有何难!” 这一路下来,他其实却一直没有如王泽那般的料定:袁绍其实是料定了王柔兄弟不敢伤害郭图两人,早在害死温愈拿下雁门之前就已令两人出使西河了! 也是,他又不知道王柔与郭图的交情…… “呃?”张郃有些为难,张了张口却又把喉底的话收了回来,心说公子也是久经战阵的,怎么这么点道理都不懂,我们能发现他们的人,他们难道就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了? 一旁的刘宠亦是两眼放光,嘿嘿笑道:“公子,这会,你可再不能让我躲着的吧?” 这小子凭着刘封的面子,曾师从童渊学过几天枪法,自认了是赵云的师弟,眼见赵云枪法人人称绝,自己也便有些飘飘然了起来,说着这话却忘了当日他面对吕布时是什么表现。 刘封却懒得理会他,低头思索着这一带的地形,哪个地方最利于伏击。袁军急速行军,目标必是离石无疑了,只还不知晋阳那边反应如何。 然而却像是在响应张郃的心思一般,还没待刘封理出一个头绪来,远远的一个斥候疾奔而来,身子几下摇晃,背上插着一支羽箭,鲜血已经浴红了背甲。刘封的亲卫急忙迎了上去,这人却带来一个令刘封沮丧了消息:袁军三军骑,正折返杀奔这边而来! 105 险着(上) http://.biquxs.info/

这是一个晒太阳的好天气。3 “颜字大旗”,这一路袁军的统帅确是大将颜良,他的任务却是飞疾南下离石,逼王柔就范,保护大公子袁谭和郭图的安全。颜良自然不敢怠慢,又有向导引路,也不怕迷路,一路疾奔,纵是赶不上刘封自朔方狂奔平定的疯狂,却也绝对称得上进军神速了,只待再过一两天功夫,就可以飞奔离石。 然而主公袁绍在令颜良南下时,并没有告诉他,如果遇着他刘封,那该如何处置。沮授却曾数次苦苦劝诫主公:只待擒杀了刘封,刘备远在洛阳,关羽一勇之夫,并州局势必将土崩瓦解! 颜良从所俘斥候口中知道了刘封南下的消息,也确切的了解了刘封的伤势,兵力,就是不知道刘封的行军目的,往哪边走,自然不会是每个小兵都知道了。而这一路南下,除了离石,还可以直抵晋阳。 虽然保护大公子要紧,颜良却不想放过刘封这一条大鱼,他亦深信沮授,若能顺路拿了刘封,自然是大功一件! 以一敌三,刘封也不敢与颜良硬扛,闻讯不妙率军迅速的遁入军峡谷中,只是这一千余骑,马踏人踩的,路上痕迹却还是明显得很。3 颜良是什么人?河北骁将,历史上关羽成名的垫脚石,袁绍第一倚重的将军! 如果二叔关羽或是三叔张飞在身边的话,或者赵云在的话,刘封自然不会避开,就冲颜良会放着南下的任务而贪功尾追自己的性格,凭着关张赵的冲击力,就有足够的机会将他斩杀了。可惜刘封身边却只有个张郃,再加上一个武艺比张郃还差些的自己,兵力又是绝对劣势,刘封自然不敢冒险。 张郃本来也是不赞成以寡击众冒险突进的,但一想到公子当日与赵云就敢以劣势兵力逼走李傕,关羽在的时候更是与天下无双的吕布死磕生生逼走了他,这回却明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心中难免郁郁,刘封却顾不得许多了。 张郃冲锋陷阵的本事,确实不如关羽,也不如赵云。 跟颜良比,似乎也差了点。 颜良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循着山谷零乱的踏痕,紧追不舍。 “嗖!”矢箭擦着颜良耳梢而过,颜良却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双目寒厉,冷视着射箭那人,身后一个亲兵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刘、刘封?”高览有些迟疑,眼睛却没认错了人。 山坡上,刘封单人独骑,只在颜良身前百步左右远,手中铁胎弓,失望摇了摇头,竟是看也不看高览一眼,仿佛从未认认此人一般,只顾自己懊恼,不甘的大叫道:“颜良,你命大,敢不敢再让我射一箭?” 高览一阵子心虚,不觉低了下头去。 “小贼,你忒狂妄!”颜良冷笑不已,目光极处,竟是再无一人,“某就是让你再射十箭,你又如何!”说着这话,颜良却是心虚不已,刚才那一箭,若是自己反应稍慢,哪还有命在?刘封精射,果然不虚! 几百骑袁军已然张弓搭箭,对准了刘封,左右轻骑绕行而前,缓缓的逼了上去。 “你不厚道!”刘封撇了撇嘴,大是叫屈了起来,那模样,根本就是一个无辜的顽劣少年,哪还有那个威震天下的少年将军的半点影子,“说了让我射,如何还使了这些许虾兵蟹将上来?” “哈哈哈!”按下心中的疑虑,颜良狂笑不已,“刘封小儿,你自投死路,怨得了谁!”说罢大喝一声:“上!活捉刘封,主公重重有赏!” 刘封嘿嘿冷笑,张弓搭箭,反手一扬,一羽飞出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射落,拔马便走,嘴里却不停的大叫:“颜良,你这无胆匹夫,懦夫,废物,孬种,人多欺人少,算什么东西!” 飞矢追着刘封背影,稀稀落落的钉在雪地上,却是半根毛也没挨着。颜良听他言语无状,顿时给气得七窍生烟,哪里理会他什么东西不南北的,怒吼着挥着人马往前冲。 高览惊疑不已,急忙催马跟上:“将军,刘封诡计多端,小心有诈!” “屁诈!”颜良怒骂一声,反手一鞭子几乎便要抽了过去,临了终于又生生收回了手,狠瞪了高览一眼,怒骂道:“无胆的废物!没见他就一人,还能把老子怎么了!” 对于高览这种二五仔,袁军上下哪一个会将他放在眼里了?这一鞭子没抽过去,已是大大的给他留了面子了! 高览却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急的避开,他在刘备父子帐下听差五年之久,可不认为刘封是个冲动的人。却是不敢再开口了,无奈挥着长枪追了上去。 别看高览献了雁门领了个建信中郎将,其实眼下也不过一个带路的,他的兵都留在了雁门,没有兵的将军,什么也不是! 马蹄声碎,卷起一路飞雪。 “颜良,你快别追了,本公子是来做饵的,专诱你上钩,你再追,就要入彀了!”刘封好心的提醒道。马术精湛,身上箭囊竟有十袋之多,前俯后仰,不住的回身放箭,一箭便撂倒一人,就这般五十步一百步的在前面领跑袁军,抽空还回叫颜良大声提醒。 只是他越是这般叫,便越是激起袁军的怒气。 “哈哈哈,小贼,休来诓我,就是你再诡计多端,某也教你插翅难飞!”颜良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大骂了起来,目光紧紧锁着刘封,恨不得将他身上挖下一块肉来。刘封每一回头,袁军冲在前面的追骑就要掉下一人,前前后后,已经折了不下二十人,刘封的衣角却还半点都没碰着! 纵然他心中也有疑虑,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大鱼几次进网,又能逃得了多远! 高览惶恐已极,极目处竟是没有半点刘军的影子! 越是反常,越是诡异!刘封所言,定然不是虚妄,只是高览却不敢再提醒颜良了,咬了咬牙,从箭囊上抽出一箭,对准刘封!只要捉着了他,任着这山中藏着百万伏兵,也不过是摆设! 106 险着(中) http://.biquxs.info/

刘封早瞧着了高览对着自己搭冷箭,听着耳后风声,不慌不忙的头一偏,伸手将来矢摘下,大笑道:“谢高将军箭!”反手搭上,张弓如满月遥指高览,“嗖”了一声放出去。 在这五十步到一百步的距离中,一般的弓箭根本就对人造成不了威胁,尤其刘封还在前面纵马狂奔,除了像自己这样的挽力强的射手。刘封孤身诱敌,哪有不万分小心的道理,早见了颜良只是挥着大刀狂吼,骑上甚至连弓箭都不曾佩带,心知他是个不惯使弓的,便不将他放在心上,对高览却是熟悉得很,知高览的弓射亦非庸手,早就小心上了。 高览见着刘封轻松的将自己射出的箭摘下,不由的大吃了一惊,又是心中有愧,那一声“谢高将军箭”便如毒蛇噬心,骇得他几乎坠下马来。眼见刘封射向自己,急的大叫一声趴在马背上,长矢擦着头盔而过,钻入后面一员袁兵坐骑中,一阵人仰马嘶,顿时将那人掀落马下,在奔驰的骑军中避无可避,被踩为了肉泥。 刘封也没指望这一箭能射着高览,只是一阵手脚酸软,却是这一阵疾射,大量消耗了体力,回头大叫道:“颜良,你别再追了,再追就进埋伏圈了!” 颜良大怒,他愈是提醒,却愈是明显的在羞辱自己,如何还受得了了!气得哇哇大叫,却只听着刘封在那没良心的大笑。 高览大骇不己,他是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心知此中地势险要,极易设伏的。然而颜良眼见了刘封却也断无放他走了道理,只是这般追着却始终碰不着刘封的影子,再这般下去的话,势必要真的坠入网中了! 想着刘封当日只不过将着数百持着破铜烂铁的山贼就敢疾袭卢奴,而当时的自己,坐拥数千强兵,竟也坐看他一战竟功,高览不由冷汗淋漓,再也顾不得颜良怒否,急上来与颜良并骑,嘶声大叫道:“将军,刘封不是狂妄小儿,如此诱敌必然有诈,不可全军这般追击了!” 颜良也是久经战阵了,如何不懂这点道理,却更放不得刘封逃走,气骂道:“刘封小儿欺人太甚!”却也就此驻了下来,向后唤道:“张南!” “末将在!”副将张南眼见颜良停下来招呼自己,急忙迎上,躬身施礼。颜良却只怒视着刘封背影,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叫道:“你领后军缓缓跟上,注意左近,若有差错,惟你是问!” “是!”张南不敢怠慢,恭身领命而去。 颜良已是怒不可遏,再又驱马往前冲,高声大骂道:“刘封小儿休走,留下命来!” 刘封哈哈大笑:“颜良,袁绍用你为大将,却连逢林莫入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早晚必为我所擒!”说着这话,一边使劲的甩了甩了右臂,却还是酸麻如初,胸口伤处更是一片湿热,疼痛难耐,想是伤口迸裂了。 这一番话,却是一句句的传入追击中的袁军耳中,众人既畏刘封神射例无虚发,又久追不上,只听他一再的提醒前面有伏兵,这般的有恃无恐,无不骇然,不觉竟真是放慢了步伐。 颜良受着刘封一再的奚落,又眼见众人当真犹豫不敢上前,大怒一扫大刀,血花飞涌,将前面一个犹豫中的骑手拦腰挥为两段,大喝道:“乱我军心者,杀!” 高览亦是大叫:“刘封小儿不过虚张声势,若真有大军,岂会孤身诱敌?诸君勿疑,擒杀刘封,主公必有重赏,诸君努力前进!” 一时急切间,谁哪想得明白此中种种,听着高览这一番话,袁军无不踊跃,气势复的为之一振。刘封却是大笑,回手一箭,正指紧追在前的颜良,大笑道:“颜良,你领大军来送死,我便先饶你一命,勿要让我失望!” 说罢弯弓满月,持而不放,额上却已是汗如雨下,目光亦是游离了起来,箭尖遥指颜良,耳边呼呼风声,嘴角微微一弯,欲要再奚落他两句,却猛的喉咙一甜,再也说不出话来,狠咬着牙将这口气又咽了回去,一阵清风拂过,刘封双目忽的一阵清明,“嗖”了一声,一箭向颜良额头射去。 颜良坐骑神骏,又是志在必得,已然赶得只离刘封二十余步远,眼见刘封搭箭遥指着自己,箭尖幽幽,绿光闪烁左右飘移,竟是指定着自己眉心不放,饶是他悍勇无双,亦是大骇失色,不觉竟是不敢再催马紧逼。听得破空风响,双眸一凝,窥得真切,大叫一声急的伏下身去,头上重重的一磕,头盔已然坠地,不由的大骇惊住,驻马不前,手抚额头,一时呆住。 耳边风响,背心已是一片湿凉。 刘封伏在马背上,心口撕裂,痛得他几欲晕厥过去,狠狠的一咬舌尖,回复了几丝清明,心中亦是惊骇不已,想不到自己的身子竟已虚弱如斯! 这一番,却是失算了!至于这一箭是否射中颜良,却是无暇理会了。 “将军,刘封已是强弩之末,急追勿失!”高览在后面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急忙向颜良建议道。只是这话一说出来,便又后悔不已,这不是摆明了讥讽颜良害怕不敢追了! 重投新主,又是以如此不光彩的一种方式,高览连日来在袁军阵中如履薄冰,只管夹着尾巴做人,却还不怎么招人待见,对自己当日的选择,不由又有几分后悔了起来。 颜良一时却没得察觉这些机处,听了高览提醒,猛的醒悟过来,大喝道:“追,刘封已经力竭了,不要放过他!” “勿走了刘封!” “刘封休走!” 袁军士气大振,大叫着绕过颜良,追了上去。 刘封心中暗自苦笑,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真行! 亦难怪世人都最恨叛徒,叛徒已无了退路,却是比敌人还要狠上十倍百倍! “哈哈哈!颜良,你快追来呀,莫再迟疑了!”任着耳边小卒叫嚣,刘封仰天一声长啸,身后马蹄声急,耳畔风声正紧,刘封胸中却是豪气大升,甩手丢下一个箭囊,猛的回过身来,纵马不曾丝毫减速,“嗖嗖嗖”三矢接连飞出,跑在最前面的三名袁军慘叫几声,便已翻身落马,倒在道旁一阵子抽搐,鲜血红了一地。 “射,射,射死他!”颜良目眦尽裂,到了此时,他哪还看不出刘封虚实了,却更容不得这样的一个病猫如此的无视自己,高举手中大刀,怒喝一声,向刘封飞掷而去,状若疯狂的嘶吼了起来…… “噗!”一口鲜血喷出,刘封努力避开颜良掷来的大刀,在马上晃了晃,双腿紧夹马腹,猛的回头,冲颜良微微的一笑,却如满天乌云倾盆大雨中绽起了一片煦日,分外的灿烂,亦是无比的诡异。 娘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这下真他娘的玩大了! “噗!”又是一口鲜血喃出,刘封胸中的郁气却为之一空,精神大振,挥弓将几支稀稀落落的来矢击落,哈哈大笑道:“颜良,不要再追了,你已死定了!” “吁嘶嘶——” 话音刚落,刘封坐骑一阵惊吁,人立而起,刘封却浑然不觉,当即翻身弃马,跃向山坡,身子晃了几晃,单手持着铁胎弓撒腿向山顶跑去。 颜良大喜:“刘封小儿,看你往哪里跑?抓活的!” 十几骑绕着山岗,分抄过去。 高览一怔,亦是大喜过望,依言放下长弓,拍马向刘封追去,大叫道:“刘封,你已无路可逃了,快快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刘封却恍若未闻,唰唰两下扒下战甲,丢到一边,健步如飞,积雪连山竟半点迟碍他不得,几下翻到山顶。高览大感不妙,极目望去,似着什么也没有,又似着万千转折尽中松林中,心中狐疑不定了起来。 刘封扶着一棵青松,转身驻住,摘下碍事的头盔扔到地上,长长吁了口气,大笑道:“颜良,你个傻子,我若无防,岂敢孤身前来诱你!” 说罢一口气没缓上来,“噗”了又是一口血喷出,背靠青松,两腿颤栗不已,几乎跌倒,一脸的煞白,阖目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跌滑呼啸着爬上来的袁军,喘着粗气,转又大笑道:“就是没算到他娘的,他娘的旧伤复发了!” 说罢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又吐出了几口血,自地上抄起一把雪,狠狠的塞入口中。 颜良停马在半坡中,骑马爬坡,又是积雪路滑,远比人徒步奔跃要慢得多,便也不再往上赶,看着刘封如此情况下还淡笑自若,心中亦是佩服不已,便是方才受他的连番奚落嘲笑,也自不放在心上了,双手抱拳,在马上向刘封重重一礼,道:“刘公子如此气魄,难怪冀州上下至今还颂传着公子威名,颜良自愧不如!” 他自认袁绍军中第一将,便是在与公孙瓒激战在屡立奇功的麴义也不放在眼里,这一番对刘封的话,却出自内心的敬佩,绝无一丝恭维虚伪。 刘封大笑道:“能得颜良将军这一番推许,刘封虽死无怨矣!” “各为其主,请刘公子勿怪!”颜良双眸中闪过一丝落寞,轻舒了口气,淡然道。 高览眼尖,心中却不住的思索着刘封那一句“我若无防,岂敢孤身来诱你”是何意思,双目四下搜索,猛的凄厉的大叫了起来:“将军休着了他的道,快追,追!” 说罢弯弓搭箭,颤抖着手,指向刘封。 颜良大怒,飞起一脚将高览踹落马下:“混蛋,竟敢对刘公子无礼!” 刘封大笑,甩手抛下铁胎弓,与颜良拱手一礼:“颜良将军,他日若不是沙场上相争,我必与你痛饮一番,愿公勿辞!” 颜良闻言大愕,抬头看去,这才见着一匹赤褐马隐在松林中,刘封几下轻跃,便已爬上了马背,抽起马背上战刀,劈断绑在树上的缰强,大喝一声,直冲向山梁下飞奔而去,转眼便已不见了身影。颜良不意如此之变,一时竟至呆住了,猛的大叫道:“拦住他!” 袁军士兵本来看着刘封已是瓮中之鳖,又与自家将军说着客套话,便松懈了起来,只当刘封已然束手就擒了。却不防突然又冒出了一匹马,恶狠狠的向自己冲来,不由的大骇失色,纷纷避让。 上坡难下坡易,又是轻身孤骑,刘封几下冲突,便已驰到山脚,手中战刀几下疾飞,所过之处袁军无不披靡,一溜烟又跑远了去。 待得颜良转过山岗,却只见着刘封的背影和死伤一地的袁军士卒。高览亦已爬了起来,恨恨的瞪了颜良一眼,满是鄙夷之色。 颜良一阵茫然,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山岗,隐隐的有一道白气扑闪,竟也藏着一匹马,再看另一个山岗,不由的长叹一声,果然是早有防患,自己一路只顾追赶,竟然半点不觉! 远远的刘封笑声传来:“颜良将军,还来否?” “追!”颜良咬了咬牙,冷冷的吐了一个字,接过亲兵递来的大刀,双腿紧夹马腹,纵马向前奔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王蘅双手揪紧衣摆,反复的揉搓着,双目紧闭,又不时的再又睁开来,细长的睫毛微微晃颤着,凝望着那空旷深幽的山峡,心中便如刀绞了一般,一片片的下去回来,几欲碎裂,厚厚的积雪便踩在脚下,一点一滴的缓缓消融着,她这一生中,从未有哪一天哪一刻,便像今天这般的漫长,这般的难熬。 刘宠颤抖着双手,紧紧的趴在地上,冰冷满是积雪的地面,却抑不住额上滚热的汗珠一滴滴的淌落,没动静,没有动静,没有…… 张郃蹙眉紧唇,如刀削般的屹立在山谷,眼观鼻,口观心,炫目的煦日,苍翠的青松,空旷的山谷,紧屏的鼻息的弟兄,猛的眼睛一亮,前方,若隐若无的。 战刀缓缓的抽了起来,长长吸了口气,下一次,再不随公子出战了! 107 险着(下) http://.biquxs.info/

稀稀落落的追击拉开了十几里长,最前方的自然是颜良,只有百余亲卫随其后,眼中却只有刘封一个影子,这小子,溜得像泥鳅似的,总是滑不沾手! “颜良,真别追了,咳,咳,再追,你就死定了!”刘封几近祈求的声音回荡在空谷中,不免有一些滑稽,他的胸口已然红了一片,沙哑了声音不住的咳嗽着,一口一口的咳出了俱是殷红的鲜血,却已不记得自己提醒过颜良多少次了,然而颜良却还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再是诈哄了。 “吁嘶嘶——” 转入葫芦谷口,看着刘封突然止住,颜良猛的一阵警觉,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停了下来,抬头望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漫山遍野,张起了无数的弓箭,累累滚木滑石,却正对着自己的脑袋。 到了! 一阵箭雨疾出,张郃翻身上马,一马当先,飞奔而去,嘴里高声叫道:“弟兄们,杀敌,领赏去!” “杀!” “杀敌领赏啊!” 五百刘军精骑,双目褶褶精亮,泛着噬人的光茫,自山林呼啸而下,有如出笼猛虎,疯狂的吼叫着,向瑟瑟发抖的袁军猛扑过去。在他们的眼中,前面正在惊惶退避的,不是随时可能夺走自己生命的敌人,而是他们田宅土地,一生功名富贵,晚了,就成为别人的腹中物! 五百刘军,分取两道,前驱后堵,延绵一字长蛇延绵十数里长的袁军拦腰截断,蛇头颜良却正被困在山谷中。 张郃一马当先,长枪舞动,将拦在前面袁军一一挑翻,目光,却锁住了一个人,目眦尽裂,钢牙紧咬。 自己还再为他百般辩解,一次又一次的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向公子求情,求公子信任于自己,信任他,原来,这一切却都是真的! 真的,他背叛了! 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什么是失望,绝望! 若不是公子对自己的信任,张郃一家老小,已经是刀下冤魂了。 高览受了颜良一阵羞辱,只看着刘封居然在这山林中每一个山岗上都藏着马随时备用,此中设有埋伏是无疑的,只恨颜良却已经被刘封几番刺激诈昏了头脑,眼中只有刘封一人,半点也听不得建议。3高览却不愿与他陪葬,识相的退到后面。 这一声声的呐喊,却让满怀愤懑的高览惊醒了过来,并州上下精兵强将,他无一不烂熟于胸,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支杀气昂扬的骑军,一时之间,竟是惊悸不已。 猛然,一道凌厉的杀气穿心而来,正在狐疑间的高览顿时大骇失色,却是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杀气腾腾的飞奔过来:“俊乂?!” “高览,狗贼,受死吧!”张郃嘶哑着声音,狂吼一声,枪舞银蛇,扫过一片血雨,直取高览咽喉。所过之处,袁军纷纷坠马,无人可挡。 高览定定望着那血淋淋的枪尖,眼中满是萧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猛的钢牙紧咬,“啊”了一声吼叫,挥枪迎了上去,疯狂的嘶吼了起来:“俊乂,张郃,你要杀我!你要杀我!来呀,来呀,杀我呀!” 手中长枪,全无章法的混砍了起来,却不知是当大刀用,还是当棒子用,迎着张郃的头颅一通子乱砸,双目血红,脸上满是凄苦之色。 并州上下,真正与他交心的,却只有张郃一人,真正让他信赖的,也只有张郃一人! 曾经的知己好友,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今天,却要做一个生死了断了。 暴怒的张郃却冷静了下来,枪尖划过高览耳梢,往下一扣,扫向高览下颌:“狗贼,为什么出卖我们,为什么出卖并州!” …… 刘封驻马停住,仰望晴空,长长的吸了口气,清新入肺,好爽! 回头静静的看着陷入重围的颜良,两人只在三十步远,当头又疾又厉一支飞箭自空而坠,狠狠的扎向颜良心窝。却是刘封的身子在马上晃了晃,差点支持不住没给掉了下去,苍白如纸的一张俊脸上泛起淡淡一抹笑,长长了吐了口气,轻笑道:“颜良将军,这回,真的是到了,我没,咳,没骗你!” “当!” 颜良大刀一横,将来矢拍开,亦已收住了马缰,对那射箭之人却看都不看一眼,神色复杂的盯着刘封,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高举大刀遥指刘封:“想不到啊,想不到今天颜某终于还是中了刘公子计了!” 只是在这满是朗爽的笑声里,赫然说是那黯淡的影子。 山坡上,刘宠双目浑圆,紧张的再又拉弓搭箭,对准了颜良。这个王八蛋,赶了公子一天了,小爷我要你命! “你……”刘封喉咙一堵,声音一窒,病态的脸上泛起一抹潮红,稍缓了缓,勉力的挺了挺胸,深深吸了口气,才又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其实你还是有机会杀我的!” “射!”山顶上,一个高大的将军手举战刀,浑不顾下面那两人在说着什么,一声疾厉的怒吼,狠狠的一刀劈了下去。 “说得不错!”颜良双眸猛的紧缩,冷冷的回了一句,猛的大喝一声,挥起大刀,倒提刀把,刀尖向着刘封,狠狠的投掷过去,唰了一把拔出宝剑,“当!”又一矢在颜良面前被斩落,人已退开,再不看向刘封一眼。 “噗!”大刀擦着刘封耳畔,钻入道畔一棵青松,穿心而过,青松受创,激烈的颤晃了起来,漱漱积雪砸了刘封一个劈头盖脸,便像是进了面粉堆里滚了一圈似的。刘封目瞪口呆,颜良竟还有这等幽默?还没待他想个明白,身子却不可控制的在马上晃了晃,无奈仰天长长舒了一口气。却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身子弓成了醉虾,眼睛一闭,终于无力从马背上仰倒下去,耳边呼啸了风声,好爽呀! 这会,终于是结束了,安全了! 下次,再不敢这么搞了,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山坡上,一个疾奔中的纤秀的身影扑了上来,精准无比的将刘封接住,紧紧的拥在怀中,漱漱滚辣的泪花顿时淋了刘封一脸,来了,自然是王蘅。 前方,一阵人仰马嘶,颜良的亲兵在飞矢中一片惨叫。 擂石滚滚,飞矢如雨,尽颜良身上招呼过来。 “退!退后!”颜良疾喝了起来,根本不管后方有没有路可走。 …… “你,你,浑蛋!”看着如此他无力的模样,王蘅心疼得几乎要疯狂了,纤秀的脸庞上泪滚如山洪,娇躯急剧的颤抖着,一个站立不稳,两人齐齐的摔坐在地,紧紧的将他搂在怀中,无助的大哭泣的起来,纤纤玉手伸了过来,努力的挡着刘封的咳嗽,却只捧回了一把把淤血,手足无措,一阵急哽:“混蛋,混蛋,你不要死啊,不要死……” “傻瓜!”刘封终于缓回了口气,浑不在意的大笑了起来,两手无力的低垂着,脸白如纸,想要站起来,却还挣扎不过,刚从鬼门关走过,也不知是惊了还是伤了,只觉身上软绵绵的半点力气也没有,无奈的吐了口唾沫:“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死不了!” “你?你还笑!”王蘅几乎要抓狂了,抓满了血的一双粉拳再不怜惜,雨点般的砸在他身上:“不要笑了,别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这样折磨我,你这混蛋,混蛋!” …… 前面。 “嗖!”疾厉的一支羽箭飞来,正取颜良胸口,颜良侧身避过,“哗”了一把抽出宝剑。漫天飞矢扑面而来,颜良身披重甲,这些飞矢却只能给他挠痒痒,理也不理,拔马便走,亲兵已然在这箭雨中倒下了大半。没走得几步,大地轰然作鸣,天摇地动,累累滚石劈头砸下,颜良双目一寒,已然无路可退了,横剑一挑,“喀喳”了一声,宝剑应声折断,巨石准确无误的砸在颜良胯下神骏的大胸勺中,坐马身子猛的一阵抽搐,马背一拱,将颜良掀落马下。 颜良凌空而起,无处借力,几条滚石当胸拦下,重重的将他压回了地上,重甲及身,一代名将,化为一片血肉模糊…… 刘封软在王蘅怀中,额上热汗如豆出,颜良的大刀就在他的头顶,没入树干,刀身抹过一道银光,永远的化为了一片灰暗。亲眼目睹了一代骁将颜良得归正位,刘封长长吸了口气,苦笑一声自言自语的道:“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却只为颜良一人,可惜了!” 只是他的那个“可惜”,却不知道是在可惜什么,双眸中赫然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几许失落,几许无奈,目光极处,久久驻定不动,颜良那高大的身子已经将地面染红了,左右上百亲兵,无一得免! 王蘅却半点也不管,只是拼命的捋着袖口抹着他的嘴,将那血污一点战火的抹去,听着他那淡然的声音,心中满是欣喜,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却是一片绞痛,柔肠寸断,又痴又癫的,只是将他死死抱住,半点也不肯放松。 刘宠几下飞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下去,啪啪狠甩了自己两巴掌,抱着刘封的腿大哭了起来,山上的并州军战士目瞪口呆,心中俱是一片冰凉,扑通扑通的跪倒了一大片。 刘封又好气又无奈,狠狠的踹了刘宠一脚,将他踹翻,一手欲要推开哭泣中的王蘅,却再使不出力气,抓着颜良那把扎入树干中的大刀,咬了咬牙,却又提不出一口气来,无奈的求助的看向了王蘅:“扶我起来!” …… 高览横枪一挡,双眸回复了清明,退了开去,驻马回望着张郃,缓缓的收了手:“我没有出卖谁,我本来就是袁公的人!” 像是在为自己辩驳的一句话,却是苍白得很。 一道血痕自颊滑落,张郃已经手下留情了。想不到,他还会手下留情! 左右的厮杀还在继续,人多势众的袁军却挡不住并州的虎狼之军,节节败退,被截住的蛇头,自颜良以下,已然尽数殒命,山谷中,又一拔并州军杀奔出来。张南亲率后军,死命的往前突,却始终前进不得半步,更不知道,将军是否还安存。 “你是袁绍的人?你说你是袁绍的人!你居然说你是袁绍的人!哈哈哈……”张郃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一般,身子激烈的颤抖着,放肆的大笑了起来,身前身后的冲杀,却半点不关他的事了,恍若未闻的,任着这血肉横飞片片飞溅在他征袍上。 终于,一滴清泪自眼角滚滚滑落,张郃冷冷的扫了高览一眼,猛的竖起两只手指,抠向自己的右眼,“啊”了冲天一声厉鸣,亲手将自己眼珠子一把揪下,鲜血顿时模糊了半边脸,凄厉的大了起来:“我张郃瞎了眼,瞎了我的狗眼,我居然认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做兄弟!这一只眼睛,就我识人不明的惩罚!这一只,”说着,甩手将摘在手心的右眼珠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血淋淋的两个手指指着左眼,不住的颤抖着,仿佛就要将这仅余的一只眼睛也给戳下来了一般:“我要亲眼看着你是怎么死了,亲眼看着你去死!” 高览呆呆的看着张郃,看着那血淋的半边脸,空洞血肉模糊的眼眶子,一言不发,转身,缓缓的离去。张郃却也不拦,静静的看着他。突然,高览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回过身来,一脸的酱紫,冲着张郃撕心裂肺大吼了起来:“我说过了,我本来就是袁公的人,我没有背叛谁,我从来都只听命于袁公!从来都是!” 108 应对(上) http://.biquxs.info/

刘封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受了这样受了伤,还会直接昏迷过去,再一次的来个诸事不理。然而事实上,他却大大的高估了自己做一个甩手掌柜的可能,自始至终,他一直的精神亢奋着,仿佛吐出了这许多血,还有胸前伤口迸裂那涌泉般喷出的血,原本就是他身上多余的东西一般,拿掉就没事了。 本来刘封还想开玩笑的问问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回光返照了?只是看着王蘅那哭肿得像红桃般的一双眼睛,这话便也说不出口来。重新包扎的伤口上了药,由着几个亲兵临时做了个软桥抬着,静静的等到战事的结束。话说,这一次若不是有王蘅偷跟了出来,想着一连番的受伤,要由着这一堆大老粗来照顾自己,那还真是要命的! 不过,也有这个可能,传说军中藏着女人是不吉利的事,或许就是因为王蘅的随军给自己带来了晦气,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倒霉…… 当然,这样没良心的话,刘封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自个乐乐了,刚一冒头就得赶紧掐死,想都不能再往下想的。权当,自己是找了个专职随军护士吧! 张郃终于还是放走了高览,而且是在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走了他。不过他却将颜良的副将张南擒了回来,只是刘封却又放了他回去,一同让他带走了,还有颜良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刘封这番辛苦的设伏,其实还真的也就是为了颜良一人而已。三千袁军精骑,自主将颜良以下,死伤近两千,剩下的千余人,俱已丧胆,再不足为惧,刘封也不着人追赶。 至于高览的死生,刘封也没有再追究,他亦没有想到张郃会用自残一眼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愧恨,一时亦是愕然良久。最后对前来请罪的张郃却只轻轻的一句“我今天没有见过高览这个人”,便当着什么事也没发生了,对于高览射伤自己的坐骑才害得自己如此狼狈,竟至差点就被俘的事,刘封更是提也不提。 刘封的千余精骑,阵亡两百,轻重伤三百多,再加上刘封这个重伤号,也是伤亡大半了。刘封却从曾经被俘的张南口中套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西河太守王柔一直拒绝向袁绍献诚,袁绍长子袁谭和郭图已经出使离石多日了,此时还在离石城中,劝说着仍在观望中的王柔。 而颜良之所以如此急行军,就是为了威逼没兵没将的王柔就范,占领西河后,再从背后迂回阻断晋阳与外面的联系,合军围困晋阳! …… 将各人的军功首级记寻在案,刘封并遣了人将轻重伤员送到上郡救治疗养,只在身边留下了四百骑。3眼下太原郡和西河郡都暴在袁绍的军威下,就近的上郡倒是安全得多。 这其间自然也免不得有争抢首级冒夺军功的事,好在刘封早年设立的军法队,法规禁严,对于那些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清的事,几个葫芦僧判了葫芦案,胡乱的揭过了,或有不服的,却也不敢再到伤重公子面前争执。 应该说,因为有了这个军功授田法,才有了这一千精骑的人人悍勇,死且不退,战斗确实成倍的增长。经过了这一战后,余下的这七百余骑,无疑便是并州军里最精锐的一部了。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各种纠纷,抢功冒领首级的事自然是再所难免,就是颜良的头颅,若不是有刘封在那边看着,还差点让人给割了去。 为此刘封又不得不申定了一些法令,还将确认是冒抢军功的几人打了军棍,扣了军功,以惩初犯,一连番折腾下来,天已大黑了,这才从战场上退开。 虽然因为军功的“重利”,这收拾战场的事比往常麻烦了不少,还连带着多了许多纠纷,然而打了胜仗,人人却都兴奋不已,就是最憨厚的那人,也在掰着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数着自己这一仗赚了多少,那模样,一个个比守财奴还要守财奴。 刘宠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刘封也老实不客气的住了进去。不过想着那些被遣往上郡的轻重伤员只能坐在马上或者由人抬着,顶着寒风前进,自己却枕着美人**躲在马车中,不免又生出了几分“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的感慨。却也管不着那么多了,心中一乐,便偷偷的将这一句与王蘅说了,王蘅虽然不学无文,这两句还是听得懂的,破涕作乐,倒是将这满腹的愁肠化去了不少。 打胜仗的感觉,硬实很好。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离石。 王柔只一味的装病,而且贵在坚持,也谢绝了往来访客,连带一应州郡事物也一概不理,全都推与了主薄,却不知是不是在与郭图示诚了。郭图每日到前去探往,客套寒暄了几句过后,便又是啰啰嗦嗦的那一通子弃暗投明的话。3只不知是有心还是觉得有趣,在王柔病榻前郭图每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乐此不疲,只是一回到客房,却便收起了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自顾的饮酒读书,其他事全不放在心上。 袁谭却是烦躁不得了,终于在一日郭图自王柔卧榻归来,再也等待不得的袁谭冲郭图大咆啸了起来:“公则,我们每日在这里做什么?那王柔,根本就是在装病,你竟也看不出来!” 他是来建功立业的,不想等吃混喝,更不受不得无所事事。想着自己的父亲袁绍曾不止一次的当着几个儿子的面,很是失望的那一句:“使我有子如刘承泽,虽死何怨!” 袁谭心中就是一阵泛酸。 所有人都知道,父亲这一句话是在说给自己听的,所有人都早看出来了,父亲对三弟袁尚的宠爱远甚于身为长子的自己,甚至有传言,父亲曾向刘氏承诺,自己的家业将来一定会传给那个乳臭小儿袁尚! 这一次到西河来劝降王柔,正是郭图跟自己提的主意,劝降王柔,独下一郡,也是大功一件!只是到了这里,想不到却是受到这样的一种招待。 郭图自然知道袁谭为什么会这样焦躁,半点也不在意,轻拈长须,微微一笑道:“大公子,稍安勿躁,王叔优装病,这事谁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他既然装病,我们不妨便配合他一下,且看他能装得几时了,岂不有趣?” “有个……”袁谭本满怀期待的以为自己一发火,郭图就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却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句话,登时气结。脸色大变张口欲要骂出一句粗语,却又猛的省得这个郭图是偏向自己的,便又狠狠的收了口,不悦的道:“既然公则也知道王柔老儿是在装病,便不过是在敷衍我们,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待得回去,我便与父亲请命,带一万精兵过来将这小小的离石城屠了,看他还能与我装病否!” 话到最后,袁谭已是咬牙切齿的,双目森森,满是杀气。 郭图却已熟悉了他的为人处境的,哪会放在心上,悠然的给自己斟着酒,浅啧一口,淡笑道:“大公子,你可知主公为何让你我到这里来?” “为何?”袁谭脱口而道,一脸子疑惑。在他想来,这个事本来是自己一力向父亲请求才要来的差使,而自己之所以会跟父亲讨要这个差使,却是听从了郭图的建议,这里头,哪还有什么文章的? “呵呵。”郭图洒然大笑,却给袁谭递了杯酒过来,“公子,主公是以你我为饵呢!” “呃?”袁谭正接过酒,不由的大吃一惊,差点没把杯中的酒给洒了,“为饵?这又是做何解?”第一时间,他却想到了战国时的质子们,使劲的摇了摇头,父亲当不会如此,王柔也不值得父亲如此重视他! 郭图双目褶褶,像是早已看穿了袁谭的想法一般,缓缓的道:“一个自然是招降,不过却不带着多大的期待,二是稳住王家,大军即日南下,三乃是示诚于王家,收卖并州豪族,从根子上,把刘备从并州除去!” 袁谭一怔,脸上有些难看,这前后三点,第一个还与自己多少有点关联,却是父亲心中根本就不当回事的!心中失落可想而知,沉沉的道:“一个太原王家,值得……” 下面的话却再说不下去了,袁家长子袁谭不受袁绍重视,家中人不当自己的族中长子看待,这在冀州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了,便是自己的婚事…… 郭图淡然一笑:“大公子,王家虽小,也是王允亲族,况且,王家在并州首屈一指,主公胸怀天下,正要学那千金买马骨……” “也便一道学异人质于赵,秦人屠长平的事?”袁谭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扫了郭图一眼,不无刻薄的道。本以为自己是身负重任而来,翻到头却想不到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颗棋子!尤其看着跟自己提议的郭图,分明就是设一个套子让自己往里钻,心中大是恼恨了起来,满腔的怨气一并起了来。 郭图脸上一呆,便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认真的道:“大公子,慎言!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主公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哈哈,什么道理?投我于敌营中,既然知道王柔不会投降,竟不怕他绑了我送与刘备?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做得,我便说不得?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公则……” 袁谭双眸通红,俊秀的脸上一片铁青,又是一阵苍白,喉内像堵着一块厚绵似的,说不出的难受,欲要再讥讽郭图两句,终于还没失却了理智,话到喉边又给生生的压了回去,微微阖目,紧紧攥着手中酒杯,指节发白,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郭图看在眼里,深吸了口气,道:“大公子,我知你怨我,郭图敢与大公子深入险地,便是料定王柔是小心之人,断不敢为难你我二人的,若是大公子仍想不通,要走,今日便可离开了这里!然则,”说到这里,郭图声音一沉,语气转厉,“若大公子什么事也不做,主公便更不会记得你!异人不质于赵,谁又会知道秦有此公子?” 袁谭脸色浮起一片黯然之色,颓然坐了下去,沉顿许久,才又缓缓站了起来,与郭图长施一礼,深深的看了郭图一眼,道:“袁谭无状,请公则教我!” 纵是他心中如何的失望,不干事就没有表现的机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郭图满意的点了点头,慌忙起身避开,脸上却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别样神色,与袁谭回施一礼,正色的道:“图自随了大公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公子自可放心即是了!” 袁谭大喜,道:“如此,谭请公则教我,当下该如何是好?”说罢这话,却才又省起,方才郭图与自己提及的第三点:示诚于王家!当即又迟疑了起来,道:“依公则之见,谭当卑词致意,与王家刻意交结?” 郭图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与袁谭轻施一礼,认真的道:“大公子能这般想,取离石不远矣!只是交结王家,却不必大公子自己出马,如是,反显了大公子卑贱了,此事,图自可为大公子成之!” 前倨而后恭,当王家是泥人木塑吗?郭图心中失望,自己不争气,难怪主公不将你放在心上了! 袁谭听得不用自己出手,却是暗松了一口气,要自己去屈节与那个装模作样的王叔优绕曲折盘绕,却是比杀头还让人难受的事。当即与郭图深施一礼,喜笑道:“如此,这便全仰仗公则了!” “此正图职责所在也,本该如此!”郭图微微一笑,这一回,却平受了袁谭这一礼。 “只是,我还要在这里等多久?”袁谭也是喜色连连,却又有些急躁了起来。 …… ~~~~~~~~~~~~~~~~~~~~~~~~~~~~~~~~~~ 袁绍的才具如何呢?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他是个失败者,历史注定不会为他留下太多的资料,其中还有很多是要为衬托胜利者的英明形象而书写的。失败者之所以失败,固然是因为他比成功者少了那么一点点成功的条件,不过这个却不能就此说明,这个失败者是个笨蛋,注定是要失败的。 呵呵,有句话说,淘汰赛第一轮输给冠军的,未必就比亚军差,哪怕亚军最后是成功的逼平了冠军…… 109 应对(中) http://.biquxs.info/

时间到了初平三年,只是很多人却都没有半点醒觉,死生的大事便摆在了眼前。3 战鼓滚滚,悠扬的牛角号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朝歌城炸开一个窟窿,一声声响亮的嘶号声直叩九霄,仿佛要将将这连日的阴霾一鼓撕裂一般。 然而黄土堆砌破败不堪的朝歌城却依然屹立,出其不意杀入河内的袁军这一次却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严密的防守顽强的抵抗,将三万袁军生生的钉在了朝歌城下,不得寸进。 “想不到这个徐晃,竟也是一个难得的大将之才!”逢纪看着那银光闪闪的朝歌城,看着一拔拔袁军攻了上去,又给击退了回来,竟是由衷的赞了一句,只是声音里赫然有些某种失落的味道。 正是这个叫徐晃的年轻人识破了自己的奇袭之策,连日的强攻,残破不堪的朝歌城却在徐晃的一轮子浇水成冰后,又奇迹般的固若金汤了。 一个只有三千人把守的小城,残破不堪的城墙,在遇到出其不意的打击下,竟然还能死死的顶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鄙之士竟是难得的大将之才,敏感的逢纪已经在反思主公这一次大举进逼并州会不会取得好战果了。虽然没有北方的消息,逢纪内心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看来是要栽了! 文丑冷哼一声:“城中的人,死也该死得差不多了,我看他还拿什么来打!”说罢这话,竟不顾身为统帅的逢纪,大踏步的自去了。 身后一个高大的掌旗兵扛着一面大锦旗,紧紧的跟上。 逢纪皱了皱眉,看了杀声震天的朝歌城一眼,无言的退回的大帐。 这个朝歌城的守将徐晃,本来就是刘封安在河内的负责盯防冀州的。虽然徐晃位列刘备所署的七个偏将军之一,论资历却是倒数第二,除了比那个单枪下弘农的赵云多点经历,曾经在西园军中混过几天日子外,再也找不着他更多的影子,徐晃和赵云也是同一时期加入刘备帐下的。 纵然逢纪想要多了解一些徐晃的资料,却再也找不出更多来。 小人物,自然没有人关注他。 倒是据说,这个徐晃曾经也是主公袁绍的兵,只是主公不认识他罢了,最终这才随了刘封离开了洛阳投了刘备。这几年下来,虽然军职不断上升,除了传闻勇武善战之外,却不曾听说过他有立过什么功劳的。 有人猜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之所以能骤居高位,只因为他是刘封的人,就跟关羽张飞是刘备最亲信的人一样,只是刘备父子任人唯亲的缘故罢了。 如果现在还有人敢自以为是的说这种话,逢纪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他推出去斩了! 刘备父子,竟有如此识人之明,拔大将于卒伍间,又是何等的气魄,只怕这一次主公无功而返,刘备父子的威名…… 相较于逢纪表面平静,每日到前线指挥攻城的文丑更是气得几乎吐血,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亲手砍掉了多少个畏战的士卒,然而除在朝歌城下多添了亡魂外,却依然不得寸进。几次文丑甚至单枪匹马冲到朝歌城下,呼叫徐晃出来跟自己一决胜负,只是,徐晃根本就直接把他射了回来。 对于文丑的城下骂阵,徐晃则更上书一面大锦旗,上书:河北多英豪,惯学沷妇骂! 气得文丑哇哇直叫,这下连被叫到城下骂阵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开骂了,直接开打。倒是逢纪给文丑出了个主意,也有样学样的搞出了一面大锦旗:并州好儿郎,缩头做王八! 也就是每日文丑出临前线必带的物事,他原本的将旗现在倒是不用了,这一面骂人的锦旗就成了他的将旗,旗在哪人就在哪,好认得很。 于是朝歌城上城下出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攻城的和守城的竟然在城上城下打起了笔仗。只是这一次,自作聪明的徐晃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袁军可以不学沷妇骂街了,每日直接攻城就行,他却还得缩在城里不敢出来打。尤其的因为刘封的坚持,并州上下一有闲暇就得教士兵们认字,并州兵的识字率比袁军要高出好几倍,这下等于别人骂得自己,自己却骂不得别人了,徐晃大叫失策。 当然,如果只是骂阵,那也就算了,敌众我寡,出去开打等于是送死,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然而袁军的攻击却是一轮紧过一轮,仗着人数十倍于守城军,每日攻城不止,徐晃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有几次,徐晃几乎都想要关了城门,趁黑偷偷的撤退算了,却是不甘心得很,最后还是咬着牙挺了下来,手下的士卒是越打越少,日子却也这般的一天天的挺过去了,只是那个每日期望中的援兵却始终没有出现,朝歌城已经被围得水泻不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援兵! 自投入刘备帐下以来,徐晃军职连升不断,其实却没有多少军功在身,别人不说,徐晃自己也知道,很多人其实是不服自己的。然而他也没什么机会出彩,直到刘封袭杀了王匡,才应了他的请求让他到河内来盯防着袁绍。本来徐晃满怀期望的指盼着可以表现一番以正视听的,结果袁绍却又不过来打了,如是在河内又呆了几个月。直到孙策劫了荆州贩往并州的粮草,徐晃敏锐的察觉到,袁绍该有动作了! 也亏得他准备充分,逢纪本想搞个偷袭,大军一到朝歌城下,就让徐晃给堵住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死去!” 挥刀砍下一个爬上来的袁军小校,文丑那颗硕大的头颅又在城下凸现了,连着那面讨厌的锦旗,徐晃闷闷的吐了口唾沫,又有几个袁军爬了上来。 “浇水!”徐晃大喝一声,抓起一个袁军的死尸,拔开一支射来的羽箭,径朝爬上来的袁军砸了过去,当即砸翻了一个,滚落城下。 身后“哗啦啦”了一阵声响,十几个民伕扛着一面门板,冒着袁军的飞矢,将一桶桶浮着薄冰的冰水在混着冰渣的城头上缓缓的渡了下去,流不到城墙下,便已结成了冰。 “嗖嗖嗖——”袁军的箭适机的射了过来,民伕头顶上的门板插上一声刺,还是没能扎进去,又从容的退了回去。 “徐晃,缩头乌龟,有种的下来跟老子打!”文丑眼见着徐晃将自己的兵一个个的扔下来,气得哇哇大叫。 徐晃冷蔑的哼了声,示威的从城剁口抓起一具袁军士卒残缺不全的尸体高高举起,朝着正爬上来的一个袁兵当头砸了过去,身上重甲已然破了几个口子,浑身上下,俱已浴红了,却都是别人的血。3 “王八蛋!徐乌龟,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你,碎尸万段!”文丑咬牙大骂,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朝他面门飞来,文丑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手中大刀一挥斩落,翻身下马,大喝一声,“他娘的,不怕死的都跟老子上!” 这一次,他竟是要亲登了! “杀!” 左右亲兵兴奋的大吼了起来,身后那锦旗更是疯狂的舞动了起来。 “铛——铛——铛———” 一轮清脆的鸣金声在耳边响起,文丑一怔,目眦尽裂,破口大骂道:“哪个王八蛋敲的!” “将军,都督请你回去!”一个满头大汗的小校奔了过来,急叫道。 “他娘的什么事?”文丑抬脚还往前进了两步,两边的士卒却拖着各自同伴的尸体退了回来,大怒咆啸了起来。 那小校脖子一缩,两腿一软跪了下去:“都督没、没说……” 徐晃紧了紧手中战刀,缓缓的将上面的血污在一个袁兵死尸上擦去,回头看了看,城楼上死伤枕藉,活着的一个个都站立不稳,眉头一皱,重重的将战刀收入鞘中。 逢纪凝望着摇摇欲坠的朝歌城,无奈的低叹了一声。 “都督,老子都快登上去了,为何鸣金收兵!”文丑大嗓门老远的高嚷了起来,手中大刀重重的往地上一戳,立于地上。 “这城,我们打不下了。”逢纪淡淡的道,对文丑的无礼半点也不在意。 “打不下了?为何?”文丑一怔,大奇怪了起来,别看他刚还说得好听,心中却是明白的,自己就是亲自登城攻战,也不可能今天就将朝歌城拿下来,倒是受伤的可能大得多。 “报——” 还不待逢纪回答,一骑飞来,马上那骑手疾厉了大呼了起来。 两个亲兵迎了上去,扣住奔马,将那几已虚脱的骑手扶了下来,“报,报都督,刘备军到了十里外!”那骑手喘着气,清晰的道。 “刘备军,娘的,终于来了!”文丑一怔,随时大呼叫了起来。 “高翔!”逢纪却不理他,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末将在!”一个精壮的大将出列,恭身应道。 “你领本部人马,再去攻城!” “诺!” 高翔领命,自去整顿人马。 “文丑!”逢纪这才唤了文丑,声音淡淡的,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在!”文丑精神一振,大声应道。 “你领本部人马,到三里外野云渡应敌,不得延误!” “诺!”文丑大喜,与逢纪草草抱拳一礼,竟是也不多问一声刘备军是何人领兵,拔起大刀,大喜转身飞奔下去。文丑地位其实并不比逢纪低,不过这一次袁绍却是使逢纪为主帅主持河内攻略,文丑心中虽不满,却也只是嘟嚷两句而已,有时或会与逢纪顶撞,然而逢纪的一应呼唤,却是从不含糊的,其人又甚为骁勇,自颜良以下不让他人。也正因此,逢纪对他的粗俗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了。 朝歌城头,徐晃蹙着眉,看着一支袁军飞驰而去,嘴角弯弯,一丝微笑浮了上来,仰天长长舒了口气。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十日之间,袁绍亲率大军南下,迅即连下五城,直抵晋阳。 “呯!”关羽一拳将松木几案连着一纸帛书化为齑粉片片飞落,脸上尽是怒色,“许进,休教你落在关某手上,必将你碎尸万段!” 堂上数十文士俱皆变色,面面相觑,不敢发一语。随着袁军的进拔,盂县令许进违逆关羽号令,拒不将城中粮草物资焚毁,开门投降了袁绍,还一并送来请罪辞,具言袁绍势大不可挡,自己所为只为保护盂县百姓不受刀兵之祸,一旦袁绍退去,愿自裁以谢罪。 言下之意,却是袁绍若真能立足于并州,他倒正好改换门庭了。 关羽之怒,可想而知。 钟繇脸上却无丝毫波动,淡然扫视众人,微微一笑。接到雁门之变至今不过五天的时间,钟繇亦没想到袁绍进军会如此神速,计划如此周详,眼下晋阳势孤,更不知此中还有否袁绍内应,心中其实已是忧虑不已,只是不曾放露出来。看着众人俱是面无人色,与关羽平施一礼,缓缓的道:“二将军,城中人心不稳,二将军休要为一时之怒失了方寸!” 此时并非怪怒算秋后帐的时候,看着关羽暴怒如斯,钟繇却不得不提醒他一句,倒是怕他真的怒了行霹雳手段,那可便不好收拾了。 其实若这个盂县令许进当真是受逼无奈,钟繇却也不怎么会怪罪于他的,毕竟盂县就这么点地方,根本挡不住袁绍大军。而一旦焚毁了粮草军资,倒是极可能的会激怒袁军,害了盂县百姓,盂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这么做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个请罪辞,却应该是袁绍手下谋士的手笔无疑了,许进亲手书定,却是有负恩义了! “嗯!”关羽亦明白钟繇的心思,沉沉的应了声,双目炯炯,扫视了众人一眼,昂然道:“自兄长主政并州以来,未尝亏待了诸公,今日袁绍负盟,趁我大军征讨董卓兴兵犯境,兄长远在洛阳一时回赶不及,关某既受命守城,但决无教袁绍得逞之理,愿诸公与关某同心协力,共抗强敌,待兄长归来,自不忘诸公大德!” 这些人,便是晋阳城中的豪门勋贵,少者家中也有几百奴仆,多者上千,这还是刘备主政并州以来遍族宽政,少了人口买卖的结果。 说罢这话,关羽拱手抱拳,与众人团团一揖。他出身贫寒,少时便没少受了勋贵豪门欺凌了,以致青年时竟致一怒杀人,这才有逃入幽州认识了刘备张飞的事,虽是因缘际会,祸福相衣,却也自来就对这些所谓的高门名士没有好感。这一次能屈节下拜,一是看着钟繇面上,二也是心知此时若是因自己一时好恶而使晋阳有失,自己便是万死莫赎了,不得不低头与这些人曲折相待。 自钟繇以下,众人纵然瞧不起关羽出身,面子上却哪敢受他如此大礼,纷纷起座谦让,说着敢不尽力的话。 关羽不惯于这种场面的,看着这些许虚套,不免心中烦躁,又向钟繇深施一礼,诚恳的道:“元常,关某一介武夫,不通民俗!城内事宜,就且拜托于你了!” 钟繇忙自回施一礼,道:“二将军言重了,繇受主公厚恩,许我以重用,繇纵百死不得报主公恩?德之万一,此中事宜,自当竭力!且主公与公子已在回师路上,不日便能回援,袁绍虽然势大,我晋阳却是早有防备,城中更有精卒不下两万,简编亦不下万人,且上下一心,自可保晋阳万无一失!”后面这一句话,却是说人狐疑中的晋阳诸多高门勋贵们听的。 众人多有明白钟繇这不过是些宽慰的话,花花轿子人抬人,却也纷纷称善,少不得又拍了关羽钟繇几个马屁。钟繇微微一笑,拦住了众,道:“前日繇曾抓得一个奸细,受袁绍之命来我晋阳活动,可惜还不等繇亲自审讯,这人却已被其同党害于狱中了,诸公不知可有听得此事?” 关羽一怔,什么时候有了这事了?随时明白了过来,便也不语,只冷冷的看着下面这些人什么反应。底下众人,自然不曾与闻,有几个自认与钟繇关系不错的,便也试着打听询问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忘恩负义。 钟繇罢了罢手,道:“袁绍一时势大,有人或有恐惧,也是人常情,繇也不敢奢求诸公俱与繇一般,为保晋阳万死不辞,只是这通谋袁绍之事……” 说罢,钟繇精燧双目缓缓在众人面前扫过,却一时不语了。 “并州本是荒乱地,若非使君大人拔乱反正,济民于水火,焉有你我今日并州之欣欣向荣?”一个中年文士一脸沉郁,扫视众人,缓缓的开口道:“袁氏四世三公,本为我大汉枝辅,世受国恩,袁绍为关东伯,却上不思讨平董贼还天子于旧都,下不能报其家仇,反是嫉恨使君大人威德,乘使君大人讨伐董卓之机兵犯我并州,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愿诸公早与之绝,再勿复疑!” 关羽不认得此人是谁,心中不免有些迟疑,看向了钟繇,钟繇却知他是温愈族兄温恕,曾为涿郡太守的,只与关羽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众人听得温恕这一番话,纷纷点头赞同,亦有几人出声自辩声讨袁绍的,钟繇清了清嗓子,起身与众人团团一揖,道:“得诸公相助,晋阳自可万无一失,繇请代主公,谢诸公深明大义!” 众人推让不已,却疑惑的看着钟繇,不知他还有什么话。钟繇双目褶褶,沉声道:“袁绍既已使人进了晋阳,必然要四处走动,诸公皆是并州名门高贤,繇本不该相疑,然事关非常,繇不得不小心万分!自今日起,”说到这里,钟繇一顿,脸上杀气顿显,“繇请军士驻于晋阳街头,请诸公仔细自家子侄,勿要随意走动,若有可疑,军士刀快手长,诸公自误,悔之晚矣!”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这,等于是将众人变相的软禁在家中了,俱是面面相觑,一时沉闷不语。 钟繇却又微微一笑,道:“繇亦深知此举过于唐突,却是形势使然,不得不为。幸而主公大军已在回援路上,多则一月,迟则十日,袁绍当可自动退去,彼时,繇当亲往诸公府中,一一与诸公负荆请罪!” 110 应对(下) http://.biquxs.info/

河东,解县。3 “就这里了?”张飞背负双手,大踏步走在前面,双目灼灼,盯着一户高墙朱门大户,微微皱着眉,脸外赫然起了一抹杀气。 前面领路的乃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农,这么大冷的天却只穿着一身灰旧粗麻服,膝盖上打着两个补丁,哆嗦着双手缩成了一团,鼻子早已冻得通红,黑黝的脸上绽和条冻痕,弓着腰拢着双手,畏畏缩缩的看了张飞一眼,颤巍巍的指着那扇朱红大门,小心的道:“回,回大老爷的话,就,就是这家了。” “嗯!”看着这人可怜,张飞淡淡的应了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两个亲兵随即上来,领了老人下去,引到一个偏角,掏出一串子铜烧子塞到老农手中,道:“拿去,三将军说了,让你全家都搬走!” “啥、啥?”老农一阵子哆嗦,平生却从未见过这么多铜烧子的,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捧着一把热炭似的颤抖个不停,“军,军爷,这……” 只是还没待他哆嗦完,那两个兵却已经走远了,只听得那边传来一阵震天的擂门板:“开门,开门,他娘的,人都死绝了!” 老农大骇,竟是来找仇的! 心知这户人家不好相与,若知今日是自己带了路,日后免不得要来纠缠,心中慌急,正待跑开,又想这人虽然粗恶,却不似坏人,又待回来劝他一句,犹豫着缩到墙角。 前面却是“梆”了一声巨响,张飞已是一脚将这三寸厚的楠木朱漆门踹翻了一扇,里头一个精壮的奴仆正赶过来,却差点没给门板砸着了,一闪跳得老远,抬头却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张飞,脚下一滑,骇然扑倒在地。里头又闪着一个人影,见势不妙,躲也似的报信去了。 老汉打了个哆嗦,这是个催鬼的爷来了!再不敢多呆,更顾不得许多,迈着小碎步赶紧跑开了去。 天寒地冻的,张飞却只粗光的膀子而浑然不觉,满口的酒气,露着一身精壮肌肉,钢针般锋锐的一脸虬髯根根抖擞,口中喷着浓雾冷蔑的瞥了一脸惨白、骇然跌倒的那精壮仆奴一眼,嗡声道:“这就是卫荻老儿的窝?” 那精壮仆奴见着张飞相貌凶恶,一时吓住,哆哆嗦嗦的几下,却是半丝声音也没能起来。张飞不耐烦了,大声喝骂道:“贼娘的,你哑了?” 说着伸起一只虎狼大手,便将这人提了起来,甩手一扔,远远的扔到街面上去,却差点没将自己的两个跟随给撞着了。 这一下却早已惊着了里头了,哗啦啦了冲出一伙人来,手中挚着棍棒朴刀,嘴里嚷着大叫,只是打个照面却见着只有张飞这样的一个恶人,一时骇住,齐齐吃了声,手中刀棒俱是大哆嗦了起来。 一个管事的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向张飞躬身一揖:“敢问这位……” “少咶噪,这是卫荻那老王八蛋的家?”张飞却是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人的话,奔雷般的一声冷喝道。 门外却远远的围了一圈人,远远的看着,只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那管事的肥硕的脸庞一阵的哆嗦,热汗涮涮的滚了下来,咬着牙道:“不错,这里就是卫府,敢问阁下是哪位!” “嗯,有点胆量。”看着这人还能站着跟自己说话,张飞嘿嘿一笑,倒也不再为难他了,指了指里头,冷声道:“卫荻那老王八蛋呢?叫他出来!” “你!”那管事的气极,挥了挥手,偷瞥了眼战栗着的众仆,咬了咬牙,沉声道:“将军不知与我家主人有何仇怨,要这般的出言羞辱,我卫家世居何东,须不是任人宰割的!” 他早看出了张飞满身杀气,定是战场上杀人过万的悍将,心中虽慌,却也不敢再退让,身子微微躬起,凝视着张飞。只是他这一声出言提醒,却不知有没有想过,人既知他是河东卫氏一族的,又岂会管他卫氏是否任人宰割? 张飞自不将他放在眼里,冷哼一声大踏步走了过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缓缓的道:“老夫正、正是卫荻,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张飞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个奴仆拥护着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左右倚靠着两个高大家将,缓缓走了出来,三缕长须已然有了几分花白,头冠方巾身着狐裘,面目清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脸色虽紧,几许悲愤之色,却还自在硬朗沉着,不显一丝慌乱。 张飞便也停了下来,冷哼一声,道:“卫荻是吗?听说你惯会欺男霸女,为害一方,你张爷爷今日特来见识一下,你这老王八蛋究竟长着几个脑袋!” 说罢大踏步向那老头走去。 “拦住他!”先前那管事的大惊,从背后抄起一条水火棍,大喝一声,当着张飞头上狠狠的一棍劈下。张飞稍一偏头,就势一把抓住,冷视着这人,任他百般使劲,却还纹丝不动,抬起一脚,照那小腹只一下,那管事的腾地倒地庭院中,就着泥雪远远的滑了开去,再也爬不起来。 一众二三十个仆奴个个拿着刀棒,却一齐都呆了,也不敢上前来,下意识的避了开去。张飞理也不理,直腾腾的望那老者走去。那两个搀扶着老者的高大家将俱是大吃一惊,其中一人放开老者迎了上来,头也不回大喝道:“护着主人走!” 挥起一拳,照着张飞胸口砸来。张飞一手接过按住,掌心一翻,稍稍用力,隐隐的几声“喀喳”,那人便是一脸的蜡黄,豆大的汗珠滚淌而下,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只还咬着牙不做一声。 那老者早已经呆住了,主仆二人哆嗦着,竟是再动弹不得。张飞缓步近得前去,对着这吓傻了的老头,却不知怎么下手了,一时便有些犹豫了起来。那老者正好惊醒过来,骇然倒退两步,背靠着廊柱,喃喃的道:“你,你就是张飞罢?替,替那关家小子报仇来了!” 说完这一句话,却似使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一般,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地,有一口气出,没有一口气进的。先前扶着他的那家将,早已黄白之物齐出,臭了一地。 张飞兴味索然,却再懒得理会这些人了,掉头就走,响亮的一句:“我就是你家张三爷,日后做鬼了别忘了来找我!”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呜——呜——呜———” 悠扬的牛角号响起,大地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两支大汉最精锐的骑军狠狠的撞在了一起,血肉横飞,嘶嚎惨叫充斥着阴霾的天宇,漱漱的雪花缓缓的飘落。 “杀!” “杀——” 文丑一马当先,大刀狠狠的挂了上去,将一名并州军偏将劈为两截,纵马驰过,又有两名并州骑兵头颅高高的飞起,鲜红的涌血冲天狂飙,喷起两三尺高,伴着飞雪点点,缓缓的飘落。 当前一个白袍银甲小将迎了上来,正是赵云。文丑却不认得他,冷哼一声,拍马冲了过去,大刀卷着血雨,划向赵云脖颈。 “铛!” 两马错过,赵云银枪翻舞,划过文丑眉尖,带下一缕青丝。 可惜了! “常山赵子龙在此,敌将通名!”赵云双目精烁,大喝一声,枪尖带下一片血花,顺势又挑翻了一名袁军偏将喉咙,折马回转,杀向文丑。 文丑热汗“唰”了滑了下来,一时轻敌,竟致几乎命丧!心下却又大怒,猛的暴喝一声:“你爷爷文丑是也!” 双腿一夹,狠狠的冲了上去,大刀卷起一片凌厉的劲风,划向赵云胸口重重的劈下。赵云对文丑的无礼恍若未闻,双眸精锁,枪舞银蛇,如闪电似奔潮,直直点向文丑眉心,往下一带,竟是不容抗拒的将文丑这极力劈出的一刀御开这,不歇一气,连翻七枪,取向文丑喉、口、鼻,上下虚实变幻,一气呵成。 文丑冷汗迭冒,大刀疾舞,在身前护得滴水不透,调马一口气退开十几步,心中大骇,此子年幼,竟有如此本事,猛的大喝道: “小白脸,你是何人!” “常山赵子龙!”赵云不介意的再报了一次姓名,再度驱马迎上,“文丑,再来!” “好!”文丑精神大振,剑眉紧锁,精神抖擞迎向赵云,唰唰几刀,一片银光激射,分取赵云喉、胸、腹三处。 …… 刘备凝神片刻,脱口赞道:“文丑不愧是河北大将,竟将子龙逼得紧紧的!” 荀攸微微皱了皱眉,他却不管这些厮杀的,看着并州军人多,又士气正旺,已然将袁军围拢了起来,便不再放在心中。与刘备轻施一礼,道:“主公,文丑不过一勇之夫,不足为惧,逢纪素通将略,为袁绍所重,不要让他走脱了!” 刘备点了点头,正待说话,一旁贾诩却呵呵笑道:“只怕这会,逢纪已经走了!” 刘备一怔,随即轻笑道:“二公且随中军在后,孤久不曾动手,竟有些技痒了!”说罢,拔出双剑,招呼亲兵,一马当先,自侧翼袁军阵前冲了上去。 荀攸大愕,正待劝阻,刘备却已走远了,一时呆住了。贾诩却哈哈大笑:“公达,主公本起于兵旅,提兵上阵原便是习以为常,自不像你我文弱书生,只看得却动不得。” 荀攸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兵者凶险,主公万金之重,岂能亲入险地!”只是看着袁军渐蹙,再无反手之力,便也不再多语。贾诩亦是深以为然,却只是一笑置之。 文丑与赵云激战四五十合,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由的大呼畅快,猛的回头一看,却见身边亲卫越渐稀疏,并州军却越渐密集了起来,心下一惊,刀法便乱了起来。赵云窥得真切,一枪紧似一枪,直逼文丑不放。 文丑几下冲杀不出,急恼间不由的大怒,震雷般的一声暴喝:“赵云小贼,休得欺人太甚!”目眦尽裂,对着喉前伸来一枪竟是不避不闪,大刀舞起一片狂花,卷向赵云下腹。 赵云大惊,急的回身,枪尖一挑,贴着文丑耳尖,带起一片血肉,已然削掉了他半只耳朵,顺带着接过文丑刀锋,御向地面,不疾不缓,竟是让文丑大刀贴胸而过,“砉”的一声,凌厉劲风在重甲上划下一道光痕,不绝如缕,几下轻颤,终于,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只一错身,文丑却已借势遁去,耳朵受创亦是不管不顾,几下轻跃退开十几步远,左右大喝一声:“走!” 赵云不意文丑竟不使着两败俱伤的战法,虽则最终不得逞,却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拔马追去,却听得身后一声惊呼:“子龙无恙否?” 回头一看,却是主公刘备,正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胸前破甲处,不由的大吃一惊,急忙躬身一礼,上前劝诫道:“主公万金之躯,岂可轻犯险地,请主公速回!” 刘备长长的舒了口气,浑不在意的罢了罢手:“天幸子龙无恙!” 却也醒得赵云在劝诫自己,哈哈大笑道:“子龙放心,孤这两把剑还能护得自己周全!”说着晃了晃手中双股剑,剑身鲜血淋漓,却不知在这几息间已饮了多少血。 赵云无奈,收起银枪紧紧的护在刘备身侧,也不去追赶文丑。 刘备见他着紧自己安危,大笑道:“文丑虽然骁勇,却还不足当子龙一击。这一败,便却足以挫其锐气,子龙且放他去罢,免得激起困兽之斗,徒增伤亡。袁军已尽是败军之将、丧胆之师,再不足为虑!” “是。”知道主公是在安慰自己,其实若是强行追击,以文丑之骁勇,激起了困兽之斗赵云自忖也不定会占便宜,赵云心下感动,低低的应了声,紧随刘备身后,再不提追击的事。 ~~~~~~~~~~~~~~~~~~~~~~~~~~~~~ 废话一下:前面有朋友说刘封似乎不可以自称“孤”,呵呵,其实是误会了。在汉代,凡是封侯的人都有资格以“孤”自称的,比如封侯后的关羽张飞,诸葛亮,都可以自称“孤”。当然,在一般私交场合下他们都不会这样自称,对着自己的上级,皇帝,自然也不敢自称“孤”,不过面对自己的下属时,自称“孤”却是没有问题了。刘封怎么说,也是一个县侯,跟他的手下,对着敌人以“孤”自称,并没有问题。 111 反击(上) http://.biquxs.info/

浓云渐收渐紧,鹅毛般的大雪漱漱飘落,朔风疾劲的扬起,残破的旗帜几下轻晃,扑落倒地。3朝歌城头,逝者的残体与伤者呻吟交炽成了一片,战士的呐喊,金戈的撞击,以及,鲜血从脖子喷出的“滋滋”声,却无一例外的,又被这疾厉的暴雪统统的压下,转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铛——铛——铛———” 期待已久的鸣金之声在袁军后方清晰的响起,厮杀中的袁军稍稍迟疑,便即涌潮般的退了下去,再无一人遗在城头。 “结束了!”徐晃喃喃的一声低语,背靠城楼缓缓的坐下,手中噬血的战刀还在紧紧的握着,殷红点点,滴淌落地,刀锋沾上了几片雪花,那躁动的战意,终于也归为了沉寂。 城头,几声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或是对战死弟兄的哀痛,点点滴滴,渐渐的连成了一片,终于,城楼上再无一个站立着的人,一个个全都无力的瘫倒了下去。 几次频危殆亡,多少朝夕相处的弟兄被砍成了碎片,就倒在自己眼前,连日的恶战,喷涌的鲜血没有吓倒这些并州的铁血战士,死里逃生的感觉,却轻易的做到了。 若是逢纪使诈,再来一次攻城的话,这里,只怕再也挡了住了吧! 徐晃莫名其妙的想着,嘴角微微一冽,划过了一抹苦笑。 虽然从军多年,却从未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一场厮杀,眼望着满城的死伤,这个铁打的汉子,亦已忍不住双眸不通红,颓然坐倒在地。 摇摇欲坠的朝歌城终于挺住了,挺拔如松的徐晃将军却几乎在这胜利的时刻给击倒了! 袁军十倍于己,接连十几日的狂攻,若非他早有准备,朝歌城早便化为灰墟了。便是如此,城中原有三千人也已死损大半,生者人人带伤,这一仗,确是胜得惊险万分。 然而并没有沉顿多久,深吸了一口气,徐晃重又站了起来,走到水井帝边,战刀伸入一只浮着薄冰的木桶里轻晃了晃,伸手探入这刺骨的冰水中,捧起两把冰水将刀锋上的血污一点点的洗去,这才仔细的还刀入鞘,却看着刀鞘上也沾着许多血污,又捧起两捧子水冲了冲,待得血污与乌黑的刀鞘融为一体了,这才做罢。 吐了一口雾气,迈着沉着的步伐,缓缓的向城楼走去。 身为大将,就得漠视死生。一场战斗的胜利算不得什么,也许不过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寻常事罢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没有那么多功夫来伤感的。 左右还活着的几个亲兵都站了起来,静静的等在徐晃身后,看着他洗完战刀,还刀入鞘,也依次上前,默默的将自己的兵器认真的清洗干净,这才跟了上来,随着他们的将军前进。 …… 虽然一战击走了文丑,战场上看着死伤枕藉的一片,刘备却无多少喜悦的心情,轻叹一声,留下一营救治伤患收拾战场,便再率军开往朝歌城。 正如贾诩所预料的那样,逢纪大军在朝歌城下受挫多日,已然失了锐气,在接到刘备军来援的消息后,就决然做了撤退的决定。之所以还着文丑上前拦截,也不过是要试一试刘备军战力如何罢了,待得瞭望回报文丑迅速的落了下风,逢纪便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唤回了正在紧攻朝歌城的高翔,将一应攻城器械尽数焚毁,营盘毁弃,接应了文丑,大军缓缓开拔,主动撤离朝歌。 刘备大军开来,见逢纪部缓缓撤退,部众井然有序,不显丝毫慌乱,便也不来追赶,并州军连日赶路,已然疲惫不堪,再一战谁也讨不得好去,若再追击,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来到朝歌城下,城头上徐晃正领着人亲自打扫战场,为战死的弟兄收拢肢骸,将伤者抬入暖房中救治,没有出城相迎。 刘备率着亲卫进了残破不堪的朝歌城,见此惨状也是大呼侥幸,看着满城的死伤,又是伤感不已,赶紧着人帮助徐晃清理战场。徐晃这才空得闲来,紧步走到刘备近前,躬身拜倒,也不解释自己不来迎接刘备的原因,沉声道:“赖主公宏福,三军将士用命,徐晃幸不辱命,终保朝歌不失!” “公明受累了!”刘备紧步上前,将徐晃扶了起来,看着徐晃一脸血污红肿,大惭愧道,“刘备识人不明,致令小人有机可乘犯我州境,累公明与众弟兄身陷孤城,几度不保,此皆刘备之过也!” 刘备虽然知道自己与袁绍早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也在沿冀各地置有重兵,严密防守,却没想到袁绍会收买高览发动了如此出其不意的一击,一着不慎,全盘被动。温愈被害,刘备身为主公用人不当,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备亦从来不讳自己失职之责,眼见徐晃部苦战连日,伤亡惨重,朝歌城残破如斯,还能坚持下来,确是天幸,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徐晃双目一红,几乎坠下泪来:“小人负义,末将誓必为主公擒杀之,以雪今日之耻!”他还不知道高览出卖并州的事,这咬牙切齿的一腔怒火,却是咒向了袁绍。 贾诩缓步走来,看着刘备与徐晃把臂安慰,与刘备深施一礼,道:“主公,逢纪主动退兵,我军可乘势追击,再劫杀他一番!” “呃?”刘备一怔,摇了摇头,道:“逢纪虽退,却不曾大败,退而不乱,且已有防备,若是急切追击,只恐反着了道,徒令我军将士白跑一趟了。” 自贾诩与荀攸投入帐下以来,每日与刘备左右不离,刘备对他二人的才智已然心服,只是若是要追击逢纪,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不由的出声疑惑。 徐晃并不认识贾诩,看着一同过来的荀攸,也是陌生面孔,却不见了田丰,心中疑惑,只奇怪的看着贾诩,且听他如何回答。奇怪的是,纵然自己也觉得追击逢纪不会有好结果,却对眼前这人总不觉要生出一种信服的感觉,心下亦自思索追击的理由。3 贾诩看了荀攸一眼,微微一笑。荀攸与刘备、徐晃轻施一礼,道:“主公,我军才来,逢纪便即撤退,可见其早已盘算好了退路。我军赶到朝歌城下,逢纪部还未撤净,步众虽慢,只顾严防我军进逼,然主公严令,我军便不曾与他们有过接触,逢纪自以为卫防森严,必以为主公见着有防不敢追击,已然意怠,又急着寻思退路,我军一时不赶,他便少了一分谨慎,主公正可再度追击!” 刘备眼睛一亮,大喜笑道:“诚如二公之言,教刘备茅塞顿开!” 说罢就要去点兵亲自追击,贾诩上前两步拦住了他,轻施一礼,道:“主公,追击之事,着一大将即可,何必主公亲往?且朝歌城累日大战,战没将士正要主公致奠,主公不可轻离!” “嗯?”刘备一怔,随即明白了贾诩这是不想让自己去冒险,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微文和相劝,备几忘了大事!” 说罢便点了赵云,要他领兵追击,贾诩却摇了摇头,道:“主公,赵将军连番大战,此番想必腹内正空饥,且先饱餐之后,再追不迟!”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河东。 “三将军,你怎可如此鲁莽!”徐庶人未到,声音已在屋外响了起来。张飞亲兵知他是与张飞相与的,也不敢拦他,只俱是心下惴惴,各自捏了两把汗。正要推门进去,却听里头一个急切的声音:“不急,不急,待我作完这一笔,你有怨再怨!” 屋里张飞却是头也不抬一下,腕间缓缓滑头,一点,一点的往下拉,别看他相貌粗恶,手中长毫竟是稳若泰山,挥洒自如。 “呃?”徐庶一怔便缓了下来,一时不明所以,猛的却听得屋里一响雷般的暴笑:“成了,成了!娘的,元直快进来与我看看,哈哈哈!” 徐庶无奈的长吐了口气,狠狠的一推门进去,大急的一跺脚:“三将军,卫家乃是河东第一豪族,你逼死了卫氏族人,岂不是为主公累下了恶名!” 自刘封走后,刘备见徐庶机敏谨慎,虽然年轻,却是难得的知兵的,田丰亦对徐庶青眼有加,便让他到河东来辅佐张飞,参预军机。张飞倒是不拒绝,与徐庶几下交谈,对他亦是满意得很,两人年纪相仿,徐庶曾有闹市杀人之举,后来虽然弃武就文,其实骨子里也是有一股侠义之气,两人竟是处得极为融洽。此时河东郡就是张飞一人说了算,而惟一能劝得动他的,就是这个白面书生徐庶了。 听着徐庶埋怨的话,张飞仿佛没听着了似的,半点也不恼,放下手中画笔,捧着帛绢仔细的可了口气过去,看着淡墨渐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喜笑着捧到徐庶面前,献宝似的道:“元直,你看,如何?哈哈哈!” “三将军!”徐庶翻了翻白眼,低头扫了眼这帛绢,却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绢上却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女,黛眉薄唇,杏眼含嗔,落落大方,又自有一番高贵祥柔之态,一时不由的怔了,双目发直,半点再也移不开了。 “哈哈哈!”看着徐庶如此模样,张飞朗声大笑,不无得意的道,“怎么样?元直!” “这,这是何人家女子?”徐庶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他是为张飞的画技,还是在赞美这画上的女子,一时竟也忘了自己来找张飞的目的。 “这是吾妻,至于是何人家女子,倒还未知。”张飞摇了摇头,无奈的长叹一声,虽则他声线粗豪,这一番话,竟又有了几分萧瑟之韵,凝望着窗外飘雪,一时竟多了几许落寞。 徐庶大讶,看着张飞黑粗的一张脸,却是半点也不怀疑他这一句话真实性,摇了摇头,将这卷绢画轻轻的放了回去,却不知张飞从哪里认识了这等女子,想要开口劝导两句,只是他一个也是一个大龄青年,这种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便也定住了。 略一顿,张飞却已收回了目光,一只铁掌猛的拍了拍自己额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嘿嘿笑道:“是了,元直你有事找我,究竟是为何事?” “嗯?”刘封一愣,这才记得自己是来找张飞说事了,怎么竟给忘了,心下一狠,正要开口将方才的怨气一股脑吐出来,眼角扫过那绢画上的少女,满腔的怨火却不知怎的,腾的化为了乌有,苦笑一声,道:“这女子,是何方人氏?” 张飞古怪的看了徐庶一眼,伸手轻轻捧起那画卷,眼中透着浓浓的激赏,却摇了摇头:“我若知道她是哪里人,哪还有这么多的烦恼!” “那,你又是在哪里见着了她?”徐庶满腔的心思,俱都转到这绢画上的女子上来了,早闻主公要为三将军娶亲,他却屡次推拒,想不到竟是为了这女子! 虽然想像着绢画中的这女子与张飞并作一处是何等的怪异,却也不得不承认,也就是绢画上的这等女子,却才难怪张飞要对她念念不忘了。 只是没曾想,徐庶的这句话,却让张飞黑粗的脸上透满了艳红,双目飘移,竟是大局促了起来,一时却似不敢回答了一般。 徐庶大是奇怪,就是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张飞,竟也有这等时刻!不过又一想,张飞那枝节粗大的蒲扇大掌,不也画出了绢画上的这等女子吗,又有何奇怪的?一时哑然。 “嘿嘿,元直!”眼见着徐庶理解的收了口,张飞却只道他心中有些想法,惟恐他错想了去,仔细的将那绢画轻轻的放了下来,走过来搂着徐庶肩头,大有不好意思了起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三将军,这?有何为难的?莫不是……”张飞愈是如此,徐庶便越是好奇,心中狐疑不定,忍不住的又开口问了起来。 “不是,不是!”张飞却是大急,使劲的罢了罢手,“元直休得想歪了,这是我梦中女子,从未见过面了!” “啊?”徐庶骇然张大的嘴巴,“梦、梦中女子?” “嗯!”张飞认真的点了点头,猛的一驻,双目直直,紧盯着徐庶,一字一字,极是郑重的道:“元直,此事我只与你一人说过,就是大哥二哥侄儿他们也不知道,你休得与我乱嚼舌头!”说罢再不理会徐庶瞠目结舌的模样,轻轻的覆上一袭薄纱,细细的将绢画收了起来,取出一个楠木盒,放了进来,又缓缓的合上,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的道:“我每日睡觉,眼睛都不舍得闭上……” 徐庶呆呆的看着张飞将那绢画收拾好,不觉已是冷汗淋漓,里衣尽湿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三将军原来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许久,这才长舒了口气,猛的醒起自己来找张飞的目的,伸掌猛拍了拍自己额头,无奈的呻吟道:“三将军,你可为主公惹了祸事了!” “嗯?”张飞回过头来,奇怪的看了徐庶一眼,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说了是那个姓卫的老鬼?” 徐庶无奈叹了声:“三将军,主公新得洛阳四郡,根基未稳,二袁、董卓分路围逼,恨不得将主公连根除去,你却在这个时候恶了河东卫家,岂不是……” “河东卫家又算什么东西?”张飞冷哼一声,打断了徐庶的话,“河东卫家不过是为祸一方之恶害,本来我管他不着,现在大哥将河东托付给了我,我又岂能再任他如此张狂!” “卫家自有贤有不肖之人,三将军为何将他一并而论了?”徐庶摇了摇头,苦心婆心的劝了起来,“我知当日二将军之所以离开河东,就是因为恶了卫荻,然则二将军既已不问,便是不屑于再与此等小人为难,三将军这么做,岂不是坏了二将军一番心思?且……” “嗤!”张飞越听越是不悦,冷哼一声再次打断徐庶的话,道:“我知道那河东卫家世代高门,根深蒂固,那便又如何?当年高祖入关中,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财者抵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天经地义,二哥能放过他,我却不放过他!” 徐庶劝不过,无奈重重的一跺脚,气道:“三将军说得好听,眼下袁绍进犯我并州,公子受伤,主公又远在洛阳,不日要回师,洛阳四郡,便全赖三将军一人!三将军这下结仇了河东卫家,若是河东卫家与董卓结合,以卫家在河东势力人脉,将军又如何应付他?这不是正坏了主公大事!” “哈哈哈!”张飞却浑不在意的朗声大笑了起来,“便是他们一起来,我也不怕!” ~~~~~~~~~~~~~~~~~~~~~~~~~~~~~~~~ 对张飞睡觉不闭眼睛的事,纯属乱掰,呵呵,大家不要介意,当然,这一章并不是乱掰…… 112 反击(中) http://.biquxs.info/

自当日伏击颜良后,刘封知道了袁绍的用意,又见了大鱼袁谭郭图自投罗网,当即分兵三路,一路护送伤患往上郡将养,一路着张郃领着三百精骑,带着自己印信,到离石城及早将袁谭郭图擒下,他自己受了伤,不能急着赶路,便由余下一百轻骑护送,不急不缓的,抄着近道也向离石城赶去。3 晓行夜宿,就这样连赶了两日。这一日却是走得紧了,本以为错过了宿处,却不想在山间还有几户人家。虽是猎户,一户人家也没有几间房子,不过都备有柴火,倒是可以勉强借着御寒的,聊胜于无了。 自来民不与官争,虽然并州兵军纪森严不敢做出扰民的事,这些猎户看了刘封一行杀气腾腾的,本能的还带着畏惧,对刘封提出的借宿买柴火请帮忙煮热食的话,哪敢不依的,尽出其所有,指盼着不要恼了这些人。 看着猎户如此畏惧自己,刘封不由的大是苦笑,他自然不敢把人一家老弱都赶了出去当真去强占了房子,况且就这十几间又矮又狭的茅草屋,一百余人怎么挤也挤不下去,自己还有马匹,也不能让马露宿在外的。 于是便还是老样子,择了空旷的地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马守在外面,人睡在里头,点着柴火,虽然天寒夜冻,如此勉强的倒还可以撑得过去的。当然,他自己却是**了一下,与王蘅向其中一家借了间房子住下。 这户人家虽然也是几间茅草屋,与其他人家并无不同,却收拾得错落有致,尤其家中饰桃人,垂苇茭,画虎于门,门扇上神荼与郁垒二神虽然只是粗具其形,却颇有生气,显然对新年除岁别有一番重视的。刘封亦也醒得,如果今年董卓老大不改元的话,眼下却已经是初平三年了! 这一家子姓鲍,主事的是一个老妇人,却说话文雅别致甚有见识,做事条理分明,从容应对亦不见多少卑怯模样,显而不是寻常人家。一问才知老妇膝下还有几个儿子,只是都出去了并不在家,他们一家本是京兆人,也是出身官宦,只因避董卓乱这才搬到并州来了,也才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至于其他几户人家,也大抵是这种情形。尤其令刘封惊奇的,这户鲍姓人家居然还有书,累累的好几箱子,虽然都是竹简,却也看得出是年代久远了。刘封心下吃惊,忙令点了火借向这户人家借来书自己翻着看。 鲍母看他翻着竹简甚是小心,说话和气,便也放了下心来,又见王蘅虽然生得秀丽,却也没有丝毫大户人家夫人的架子,借着灶火自己为刘封煎药做吃食,熟练得很,与刘封两人只真像是与自己借宿的小夫妇,当下迟疑的问道:“这位小公子是哪里人氏,怎么看着不似是个军爷,却像是出来游玩的?” 刘封放了下竹简,眼睛眨了眨,笑道:“阿母好眼光,你可听得我说话像是哪里人?” 鲍母摇了摇头,道:“公子说话奇怪,似着幽州声,却又是淡得很。3” 这时王蘅捧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着刘封捋着袖子仔细的边擦着书看,嗔笑道:“家中不知什么书没有,偏在这里了还不松闲!” 她自己认不得几个字,不过经常看着刘封把着一卷书翻转不停,倒是纳闷不已。 鲍母呵呵笑道:“夫人说着有趣,岂不知这书是越看越紧的,寻常人家里,可寻不得一两册来。” 刘封这会翻到了却是《列子》,也是古籍,不过这里确有几册是寻常人家不常见,因笑道:“阿母也是贵家人,怎么就到这幽林中隐居了?” 鲍母看着他说话和气,早把先前的警惕放了去,摆了摆手,苦笑道:“公子说得有趣,老妇家不过是寻常乡宦罢,世道眼下越渐乱了,乡野小民哪有什么活路?只是听说了并州刘使君仁德,这才举家到这里避难来了。” 刘封听她念及自己父亲,言辞中甚见尊敬,心中不免有些自得,便也与鲍母一长一短的虚聊起来。 鲍母山居许久,山野清苦,寻常人家每日忙碌,哪有得空闲语的。这会好不容易来了个听客,还是个少年公子,便也打开了话匣,嗑嗑叨叨,便将她的家世自娘家小姑娘时,乃至夫家舅姑,亡夫,以及自己生养的几个儿子,一股脑的吐倒了出来,白发苍苍,却愈见慈爱。 王蘅却听得哈欠连连,刘封一边翻书,一边听老人家说得有趣,不时搭上两句,逗老人家几句开心的,竟与老人家聊起家常来,却半点也不觉得烦闷,忽的有些警觉了起来,奇怪的问道:“阿母,怎么这么晚了,却不见了贤郎?” 鲍母这才醒得,天已入夜大黑了,顿时大惶急了起来,颤声道:“往日他们进山打猎,不过日落就回,今日到了现在……” 说着这话,鲍母再不见了方才的干练,满目惊惶之色,便要开门寻去。刘封大吃一惊,正要起来劝止,却听得一边墙上哗的翻落,跃出两个大汉来,扑通一声齐齐跪倒拦在鲍母面前:“儿子不孝,出门晚归,累母亲挂记了!” 刘封大愕,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条暗道,鲍母想是一时发急,竟也给忘了。而自己看了半天书,却也想不到原来有人早窥视了自己半天了,半点也不觉! 正在打瞌睡的王蘅闻得惊变,“啊”了一声惊叫醒起,猛的拔出湛庐宝剑,紧紧的护在刘封身前,外面刘宠几个哗啦啦的一声,踹门翻窗而入,手中刀枪直指,对着鲍氏母子三人冲杀过来。 “住手!” 刘封急忙高声呵止,拉开紧护在自己身前了王蘅。刘宠几个听了刘封呵止,便都停了下来,只都警惕的看着鲍母的两个儿子,半点也不敢放松。想着一时不觉,竟让人靠近公子身边还半点不知,几个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刘封看着鲍母给刘宠几个这一闹吓得猛打着哆嗦,她一个儿子已是青筋暴起,手执钢叉,紧紧的将母亲护在身后,另一年纪稍大的则平静得多,看着刘宠几个杀气腾腾的逼着自己,亦是冷汗淋漓,扑通一声,在刘封面前双膝跪倒:“小人无知,不该冲撞了公子,请公子怜家母年老,放我弟兄一回!” 说着竟对刘封重重的磕起头来。3 别人以老母求生,无不凄惶流涕,这人虽也以老母为念,一言一语,却只见诚恳,决无一丝畏惧之色。 刘封一怔,心知这是误会了,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歉然道:“鲍兄不必如此,是小子扰了老人家安宁,正该向鲍兄谢罪才是,怎么敢当鲍兄如此大礼!” 方才听鲍母提及,知她几个儿子都极为孝顺的,这会见着他们本来不知自己底细而躲着不见,只因听着母亲担心的话,便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安慰母子,这样的大孝子,刘封敬服都来不及,哪里还忍得再来怪罪了,何况自己身上半块肉都不曾掉的。尤其看着鲍氏兄弟俱是虎背熊腰的,浑身上下满是劲气,更是喜爱异常,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大汉由着刘封扶起,连连道谢,只是这几个响头下来,额上却已磕出了血来了,可见其诚!刘封看着歉然,与他轻施一礼,诚恳的道:“刘封急着赶路,以致错了宿头,不该上门叨扰,竟致鲍兄如此受累如此,刘封惭愧!” “小人岂敢!”那大汉连忙低头卑礼,大惭愧的道:“是鲍出以小人之心妄度刘,呵,公子心思,惊撞的公子,皆鲍出之罪也!” 其实他兄弟早在旁边窥看刘封多时了,见着刘封对自己母亲甚是恭谨,手下人也都小心谨慎,料得不是恶人,正想从地道出来,却不想听得母亲挂记的话,一时心慌了,只怕母亲急坏了,这才忙跳上来安慰母亲,一急却忘了刘封的是有大批护卫的,反是把自己母亲给吓着了。 初时听了“刘封”二字,他还不觉,这会猛的醒起,不由的大是骇然,双膝一弯,再度跪倒了下去:“鲍出拜见公子,谢公子不罪之恩!”他生得甚是魁梧英挺,只是这一次拜倒,却是诚恳无比,重重的一叩首触地,刘封竟是拦他不住。 刘封见他是知道自己的,只不知是什么瓜葛,微微一怔,忙将他扶了起来,奇道:“刘封与鲍兄初次见面,怎么鲍兄却像是早便知道我似的?” “原来是刘公子,请也受老妇一拜!”鲍母这也才听明白了过来,拉着扶着自己小儿子,也即齐齐的拜倒,鲍出亦是再次跪下。刘封大愕,他们原本并不认识自己,怎么这会却像是曾受过自己大恩似的,连忙上前将几人一一扶起,疑惑的看着鲍出。 鲍出也不迟疑,躬身一揖,道:“家母曾受人劫持,幸而得公子出手相救,驱走了贼人,这才赖得家母周全,公子实我鲍家大恩人,鲍家上下,须臾不敢忘公子大恩!” 刘封一怔,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什么时候救得过鲍母了,摇了摇头,笑道:“此事刘封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想是尽我本份罢了,怎敢劳阿母这般的挂记!” 一旁刘宠几个已经将踢坏了的门板重新修好了,退了出去,鲍母见儿子安然归来,一颗心放了下来,便着鲍出与刘封作陪,自己牵着小儿子去与张罗吃食。 鲍出看了刘封脸色有些虚白,迟疑的道:“公子可是受了伤?” 刘封看他兄弟如此英雄,正思量着怎么将他们收录帐下,听了他这关切的话,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笑道:“一时不慎,着了小人的道,幸而命大,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 虽然他说得轻巧,鲍出却听出了其中的惊险,大是骇然,他既然知道刘封,便也知他是向有勇武之名的,听说他受了伤,显是伤势还不轻的,当即道:“鲍出有家传疗伤药,药效甚好,不知公子可否让小人看察看一下伤势,或许有用!” 刘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解开衣衫示与鲍出看,鲍出从屋内一口箱子中翻出一个小包来,近得前来,看着刘封伤处,不由的大吃一惊,再偏少许,这一条命可就没了!只是看着刘封伤处用药,脸上却又是一阵赧然,惭愧的道:“公子用了药,比我家祖传的药,药效还要好上万千倍,鲍出不知天高地厚,请公子恕罪!” 一旁王蘅听着这话,不由的一阵黯然,默默的为刘封将衣衫重又穿上。虽然鲍出这话对她父亲的药不无恭维,她却宁愿自家的伤药一无是处,能教刘封用了别人的药都比自家的有效,便是千肯万肯的。 刘封却是半点也不在意,轻笑道:“些许小伤罢了,鲍兄不必在意。”略一顿,看着鲍出挂在墙上的大弓,认真的道:“我看鲍兄也是出身名门,为何就此隐居家中,须知当今之世豺狼当道,以鲍兄本事,何不出来做一番事业,为天下百姓挣一个朗朗乾坤?” 鲍出一怔,哪还不明白刘封这是什么意思,微有些踌躇,摇了摇头,惭愧的道:“公子厚爱,小人只能心领了!非是小人畏事,只是我兄弟每日出去打猎,若是稍稍迟归,家母便要坐于门前苦候,虽雨雪寒风,不见兄弟尽归便不能休息,兵者凶险……” 说着这话,鲍出脸上大是愧疚了起来,低着头再说不下去了。 一旁王蘅见刘封一早对他一家嘘寒问暖的,又曾有大恩,这才不过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便即被他当面拒绝,冷笑道:“兵者凶险,所以就让别人死去了,你……” 刘封甫一听王蘅说得悲愤,竟然抢着说话,不由的一怔,、连忙止住了她,不悦的斥道:“外面的事,你一个妇人不要咶噪!” 鲍出大是尴尬,又是愧疚不已,向刘封深施一礼,便即退了出去。刘封虽然失望,但见他们母子情深,心知所有做母亲的,无不就是想着自己的孩子一世平安,至于那功名利禄,倒是其次了,便也只好做罢了。 微微一叹,回头却看着王蘅眼圈挂红,泫泫欲滴,别着头不理自己,才觉自己方才说话有些重了,不由的自失一笑,搂着纤腰欲要劝慰她几句,王蘅却猛的一挣,蒙头向隅躲进被中,无声的抽动了起来。刘封大愕,这一句话,当不会真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吧? 他却哪里知道,王蘅见往日宴明在时,他连皮都不曾磕破几处,这一次出来却连番受伤,几次差点小命不保,早便知道是他身边没有个得力侍卫的缘故。此时见着鲍出模样,知他是个勇武忠义之士,一身本事当不在宴明之下,若能让鲍出来接任宴明的空缺,哪还会有这么多凶险的? 只是一番心意,刘封却只当她是妇人多事,心中气苦,可想而知。 一夜无话。 次日,刘封早早爬起,在王蘅的服侍下穿戴齐整,王蘅却还使着小性子,闷着脸不高兴,刘封亦是无法,便也先不管她。鲍氏母子三人也早早便起来了,原来鲍家是兄弟五人,只因前日打了一只虎,剥了皮送到城中卖掉,只剩了鲍出与四弟鲍成在家陪护母亲。 看着刘封的人收起帐篷,鲍母领着鲍出兄弟,来到刘封面前,向刘封欠身一礼,刘封连扶住,笑道:“阿母起得早,我等昨日叨扰,今日正该走了,得空再来探视阿母!” 刘封从来对老人家不分贫贵都以晚辈自持,这是前世骨子里的认识,到这个时代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无论农户泥工,贩夫走卒,他都不认为自己就是高人一等的,年老者为伯,年长者为兄,亲切自然。论起性子,倒是跟关羽傲上而不忍欺下有点像。其实就是刘备张飞,骨子里也都是这样的人,只是关羽这两方面都最为突出罢了。 鲍氏母子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不似一般寻常人家那样的胆小卑怯,却也不曾见过刘封这样的待人诚挚全无一丝架子的显贵,听得刘封问候,一时俱是感动莫名。 鲍母牵着鲍出的手,喝令他跪在刘封面前,刘封一时愕然,心中却也又惊喜异常,鲍母吟着眼泪,向刘封欠身一礼,道:“公子,我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只是一向恋着几个孩子,不敢让他们片刻离了眼前。拙夫在世时,便常责老妇慈母多败儿,天幸几个孩子都还争气,不曾做过什么违逆良心的事。我这三儿,论本事在诸兄弟中最好的,以前别人总夸他力气好,会是个大将军,老妇还心中暗喜,今日万也再不敢为了自己一时下情,误了我儿前程,日后九泉之下,愧对拙夫了。这番着他随了公子去,请公子千万看护他万一!” 说着引着四子鲍成,齐齐给刘封跪了下来。刘封大喜,又大是感动,连忙走过来诚挚的搀起鲍母,郑重的道:“阿母放心,只要有我刘封在,必不教鲍兄受了委屈!” 鲍母千恩万谢,又着鲍出当即与刘封认了主仆,一番谆谆教诲,千般不舍,这才含泪送别。 113 反击(下) http://.biquxs.info/

长安。 高朋满座,莺歌燕舞。 自太师董卓以下,太傅马日磾,太尉皇甫嵩,司徒王允,司空杨彪,无不与宴,既为太师董卓贺寿,也庆新一年的到来。又因吕布回袭并州击杀逆贼刘封,功成身退,小皇帝刘协颤抖着手发布了初平三年的第一道诏书:拜了吕布为温侯,领左将军! 同时,徐荣击败刘备,将其遂出弘农,眼见东都洛阳克复在望,天子龙颜大悦,使徐荣领后将军,拜祁侯。至于董氏一门又有几人封侯,几人拜爵,几人加邑,却是数之不清了。 失意的凉州宿将李傕张济等也有成为座上宾,只是这些人看着吕布的眼神,分明就写着嫉妒两个字,他们可是知道吕布这个“功劳”怎么写了!尤其这一次加官的,吕布是并州人,徐荣原本是洛阳军旧系,都跟凉州人搭不上边,无论谁也没有想到,太师现在会信用这些人! 李傕摇摇晃晃,走到吕布面前,咧了咧嘴道:“温侯,末将往日冲撞,多有得罪,今日这杯酒,且向温侯请罪,请温侯大人大量,不要再放在心上!” 吕布离座站起,与李傕微微一笑,道:“李将军是太师信重的人,与我吕布就是生死兄弟,往日你我哪有什么怨结的?吕布可不记得了!” 本来见李傕走上前去,董卓心中便大不喜,他素知李傕与吕布互对不上眼,却想不到吕布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诚挚的话来,当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稚然(李傕字),你且不必眼红奉先,老夫自然给你立功的机会,废了一条胳膊也不打紧,位子老夫给你留着,只要你再立新功,日后封侯拜爵,还不是老夫的一句话!” 李傕大喜,拜倒在董卓面前,朗声道:“未将定然誓死效忠太师!” 马日磾等人俱是微微色变,低下头去,默默的饮着酒,董卓的这一句话,倒是不虚。 董卓畅怀大笑,肥硕的大手重重抓了两把下颌黑浓胡子,连叫了几声“好”。吕布却站了起来,向董卓躬身一拜,环视着众人,团团一揖,沉声道:“得太师错爱,吕布建了些许微功,本不敢受天子如此褒奖,奈何诸位大人美意,吕布不敢拂逆,吕布敬诸位大人一杯!” 众人举杯,客气的谦让着,几个聪明的尽道着吕将军勇武天下无双,温侯神射无敌,太师慧眼识英才等等,吹捧一个接着一个。董卓老怀大慰,哈哈大笑,尤其看着吕布越来越懂事,心中更是大喜不已,在众人劝解下连饮了数杯,双目不觉有些迷离了起来。 张济看着吕布高兴,更是难得的走一番并州回来后就低了姿态,不再那般的盛气凌人。眼下李傕也与他套上了关系,太师更是对他信重有加,自己若还与他旧日见识,怕是要惹了太师见憎了,当即也举杯缓步走到吕布跟前,高举过顶,呵呵笑道:“张济没用,当日受了刘封小儿蒙蔽,竟至丢了太师威风,亏得温侯为张济报了当日之辱,张济请敬温侯一杯,敢请温侯为诸位大人说一下当日击杀刘封的壮举,让诸位大人,也一同高兴高兴?” 听了这话,吕布脸上却是一僵,轻咳一声,淡然道:“张济将军厚意,吕布本不敢辞,只是刘封究竟死否,吕布尚不得知!既然并州只传刘封重伤,想来刘封就是还没有死,至于击杀刘封的事,怕是误会了!” “呃?”张济马屁拍在马腿上,一时呆愕,尴尬不已,手中的杯子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李儒轻轻一笑,道:“朝中大臣皆传刘封已然身死,想必诸位大人是不敢欺瞒天子的。奉先先饮此杯,也不算过了。” 吕布回到长安时,本还想着凉州人会看自己笑话百般羞辱,却不想李儒第一个敬重自己,还亲冒风雪赶来迎接,这个人情,却是记下了。此时听李儒这般说,却哪不知道他是在帮自己给张济一个台阶下?当即微微一笑,举杯环视众人,谨声道:“吕布不敢贪功,请与诸大人同饮此杯!” 侍中常琦一脸的尴尬,额上冒着豆大的热汗,当初就是他第一个上书小皇帝小协,为击杀刘封的吕布请功的,自然这是奉了董卓的命令,只不想人家压根就不领情!而且听吕布这么一说,刘封倒像只是受了伤而已的,若是一旦证实刘封其实没有死,自己这个欺君之罪,便是跑不了了…… 李儒瞥了王琦一眼,举杯小饮了一口,轻笑道:“不管刘封是否身死,温侯千里转击,大乱并州,响应车骑将军讨伐刘备,这场大功,是怎么也掩不了了!只是天子小气,吕布将军功高赏薄,呵呵……” 王琦长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李儒一眼,虽然李儒这一句话仍然免不了他欺君之罪的指责,更是明白一旦需要时,自己还会是李儒抛弃的对象,却是让他暂时从众人的目光解救了出来。3至于这次吕布得了赏,是因为杀了刘封,还是因为配合了袁绍,却还是可以商量了。 皇甫嵩与朱俊相视一眼,俱是黯然,不管李儒这一番话几分真几分假,袁绍有否与董卓达成秘密协议,他目无朝廷不顾家仇却是无疑了,这样的人,自然再是望不上了。 马日磾身为太傅,负责教导小皇帝刘协,听了李儒指责小皇帝不懂事,吝啬惜赏,却是不能不反驳了,迟疑的看了满目淫邪正在揉掐添酒侍女酥胸的董卓一眼,脸上一僵,缓缓的道:“刘承泽是否已死,眼下还无定论!若是日后传其死而复生,只恐天下人要看了吕将军笑话,且天子赏赐,国家至重,自然不敢任以一传言妄与!若是日后证实刘承泽确是死在吕将军手中,天子再追赐,也是不迟。” 他久居庙堂,自然听得出李儒这是什么意思,本来董卓势大,天下事是圆是方,都是他一人说了算,自己既然无力与他争,便也不必多费那事了。但若因为他们的任意妄为,却归咎于天子,马日磾却是不答应了。 李儒哈哈大笑,与马日磾拱手致意,道:“李儒无知妄言,只不知道天子原来早有成算,还在为温侯抱屈,实在可恶得很,自罚三杯,代为太傅陪罪!” 只是这三杯下腹,却是淡而无味,双眸一时呆定,凝望着窗外风霜,却不知老友那边,怎么样? 夜,又漫漫。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离石。 “叔优,你好清闲,却不知这一装,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郭图一脸的苦笑,坐在王柔榻前,摇头不已。 “公则,你也看了,我就这模样,若再催我,怕不是要了我了命了!”王柔一脸的蜡黄,只是不知他是怎么做到了,连日往来探视亲友,无不伤怀,倒是这个郭公则,半点也不领情。 郭图自然不领情,微微拈须,笑道:“不战不防不降不逃,叔优,你倒是想了好主意!你可知道,刘封已死在了朔方,刘备被徐荣与袁公路联手制住,车骑将军大军已经围住了晋阳,刘备覆亡在即,你纵为刘备父子尽忠,奈王氏一门何?” “袁公仁义之人,王柔虽然有罪,想他不会为难我王氏一门的罢!公则又何必诓我,袁家与董卓灭门之仇,袁公路敢与董卓联手,岂不畏天下悠悠之口,死后,又如何见袁氏列祖列宗?”前面一句话是虚的,王柔却是心虚得很,倒不是怕王氏一门会遭了袁绍的毒手,王氏与袁绍没什么切齿之仇,对袁谭郭图也算礼遇,想袁绍还不至于那么绝情。只是倘若真如郭图所说了那般,袁绍一举灭了刘备占了并州,以袁氏之威望,袁绍之雄才,平定天下改朝换代,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太原王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了迁怒,自己岂不是成了王氏的千古罪人! 郭图哈哈大笑,满是怪异的看着王柔,像是听着一个极好听的笑话一般,道:“叔优你难道忘了,公路与车骑将军自来不合,公路自来悖逆,他爱与董卓合盟,又有什么奇怪了?” “呃?”王柔大愕,一时不解,随即醒悟了过来,满是不信的看着郭图,仔细的道:“公则是说,袁公路与车骑将军……” 郭图点了点头,笑道:“叔优你且想想,车骑将军但需要,公路可曾一时怠慢?这岂是势同水火的两兄弟该做的?且不说别的,这一番,若不是公路背负天下骂名,袭杀刘备粮队,车骑将军又以什么借口进逼刘备?” 王柔倒吸一口凉气,不无感慨的道:“想不到袁公路有如此胸襟,直教天下为兄弟羞愧!” “呵呵,叔优不也有个好弟弟?”郭图拈须轻笑,“并州谁不知道王季道藉藉无名,却是一等一的大智大贤!” 王柔苦笑一声,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弟弟还有这样的名气,自然明白这是郭图在为自己吹捧了,不过自己的这个弟弟确实才略远过于自己,由己及人,一时对袁氏兄弟种种,竟不由的心生向往。 郭图看在眼里,笑道:“叔优,我已等了你这许多日了,想必你每日只盼着我与大公子早点走了吧?一见我的面,便要腹内发酸了!” 王柔大是苦笑,亦不反驳,这确实是实情。 “我亦是失望得很!”郭图脸上浮起一丝惨淡之色,凝视着王柔避闪不已的双眸,王柔已是心颤欲裂,若是他知道自己偷偷派人给主公和公子送信,蜡黄的脸上转过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不住了涌了上来…… 郭图在他家呆得清闲,挥指天下,胸有成竹,他却是每日受着无尽的煎熬,若是刘备反击成功,他一家固然无事而有功,若是刘备败了,一旦偷偷通报刘备父子的事被捅露出来,王柔真不敢想象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千方百计的想躲,却最终,怎么也躲不开! 郭图却是一怔,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略一迟疑,缓缓的道:“叔优,你该知道,我之所以来这里,仍是因为你我是知交好友,送你一场富贵,也送我家大公子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可是,你——” 说到这里,郭图却又止住不说了。 王柔深吸了口气,苦笑一声,双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双目发直,长叹一声,道:“公则,你不必再说了,千错万错,皆是我一人的不是,公则若还当我为你的知交好友,就请护我一家老幼,王柔九泉之下,也记着你的恩情。” “嗯?”郭图一怔,却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心中狐疑不定,缓了缓,却见王柔再无了说下去的兴趣,只是双目僵直,瞳孔发散,便如死了的一般。心中隐隐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往外看了一眼,却又自失的一笑,他既然与我托付后事,我又有什么好担心了?想通此节,郭图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柔却正教他从鬼门关里唤了回来,呆呆的看着他发笑,却不知是什么道理,心中却是茫然一片,只定定的看着郭图,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静下来。 “叔优,你我知己好友,我既说了要送你一场富贵,今日却还来找你,自然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况且,我家大公子既然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忧了?” “嗯。”王柔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空白一片。 郭图看他如此,心中不由的大是怜悯了起来,摇了摇头,诚恳的道:“叔优,我实话与你说了,我家主公大军早已南下,只在这三两日间,便可直达离石,西河有几分力气,你最清楚!一旦我主取了西河,晋阳便成了死局,刘备势力土崩瓦解,并州便是我主囊中之物!你若能率太原王氏归顺,以你太原王氏在并州的地位,这一场功劳自然少不了你,同时也可免了并州百姓这一场兵祸,以你之贤,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你是说……”王柔完全呆了,大喜大悲之下,竟至结结巴巴的,一时说不上一句话来,只是双眼中,满是欣喜之色,连连长吐了几口气,双手剧颤不停。 “呵呵,叔优还有什么不明白了?”郭图一怔,微微一笑道。 “这,我,呵呵,我,我明白了!”王柔喃喃低语,缓缓的松了口气,双目一阖,轻轻的靠了下去,只余干瘦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汗水已然湿了一身。 郭图目瞪口呆,猛的站了起来,手指着王柔,暴跳如雷,厉声喝道:“你,你究竟做了什么!”满目的惊惶,无尽的绝望,郭图霎时却像老了十岁一般,花白的须发愈显得苍茫了起来,浑身上下空荡荡了,随着这一声暴喝,所有的力气,也一并的给抽空了,再无一丝剩余…… 他终于是明白了! 若仅仅是王柔一人要为刘备父子尽忠,又何以至于惊吓成这个样子? 又何以至于,要向自己托付后事?难道主公就是一个滥杀的人吗? 可笑,可笑啊,可笑! 可笑自己居然满心欢喜的来劝说他,居然还当他是自己的知交好友…… 颓然退后几步,郭图摇摇晃晃的,蹒跚着步子向门前摸去,哆嗦着手,拉着门栓,一下,两下,竟然拉之不动,低头一看,却是拉在了窗椽上! “呵呵……”郭图两声惨笑,翻过身来,背靠着窗椽,漠然看着王柔,缓缓的坐倒了下去,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上,深深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王柔亦是呆了,他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瞒得住他了,也再没了退路了,可是他却还是半点也动弹不得,定定的看着面无人色的郭图坐在地上,却像是索命厉鬼一般,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却有着无尽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去来。 “咚咚咚!”一阵不疾不缓的敲门声,王柔缓缓的醒了过来,低头看了郭图一眼,郭图冷冷的一笑,看着那那扇门。 “咚咚咚!”门板再次响了起来。 王柔张了张口,却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王叔优大人,末将张郃奉公子之令前来,请大人移驾相见!”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晋阳。 城外,袁军大营。 “主公,钟繇使了禁足令,所有人等只能在家静候,一旦有发现私自在外行走,军士可以就地屠戳,我们的探子已经死了十几个,余下的人,除了晚上,再不能出来。”审配有些犹豫的,看着面沉似水的袁绍一眼,将最近的一份来自晋阳城的信报报了上去,除了钟繇的禁足令,就是死了多少个探子,除此之外,再无余物。 “再没有其他办法了?”袁绍微微皱眉,轻抚着有些发烫的额头,沉声道。 他不惧攻城,可是这种天气发动攻城战,对攻城方是一种灾难!冬天本不是出军的合适季节,然而若不是冬天,自己的行军也不会这般的隐蔽,成功的瞒骗并州所有人这么长时间。而且也就是这个冬天,刘备父子分处两地,一个受伤一个受制,公孙瓒又正与刘备父子呕气,一时不会反应过来,机会,一纵即逝! 审配摇了摇头,关羽善于治军,晋阳守军根本无懈可击。忽的想起一事,又向袁绍急道:“主公,刚接到寇略云中五原诸郡的鲜卑人来报,自朔方往东,沿途发现了大量冻累而死的战马,前后足有上千匹,都是并州精锐才有的上好战马!” “嗯?”袁绍眼睛一亮,不自觉站了起来,“刘封没死?” 审配看了一旁满是失望之色的沮授一眼,低着头道:“自朔方往东,所过诸县城,这连日来都是许进不许出,是否是刘封亲自领兵还不知道,也可能是刘封的亲信张郃!” “张郃?”袁绍不自觉的看了一旁默然不语的沮授一眼,又坐了下来。几日前,沮授一直怂恿自己分出一军在沿途设伏,以备刘封的回援,这下看来,当时若是听从他的建议…… 袁绍一代枭雄,说他畏惧刘封,自是不可能的,不过刘封年少却已威名广布,纵然袁绍再也怎么瞧不起出身卑微运气暴好的这个黄口小儿,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封并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然而懊恼已是无用。 恨只恨当时诸将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动请战的,而许攸又力陈方前天寒地冻,野外设伏不是一般士卒能受得了的,而且朔方距晋阳足有七八百里,天既大雪,山路崎岖,刘封一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雁门事变的消息,二就算刘封得到了消息也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能赶回来,这样的大风雪,对他就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而且,只要郭图成功降取了西河,就算刘封回来了,也再于事无补。 再者,传闻刘封身受重伤死生不明,临近新年竟然还留在朔方不回晋阳,这又将这一层危险的可能性大大的降了下去。 …… 种种理由,让袁绍采取了许攸的大胆建议而不是沮授的稳妥起见。 幸好,许攸同时又建议由颜良亲率三千精骑火速奔袭西河,逼王柔就范,这一下,就看颜良了。 同时,袁绍却也深深的希望,刘封是真病得快死了,这一回领兵而来的,是那个张郃吧!虽然高览也曾数在自己面前大赞张郃勇武将略十倍于自己,然而自从听闻他在面对吕布时竟然惊惶失手,才致使刘封受伤,也正因此而让关羽下了狱,几乎打杀这件事时。这样的人,又淡出了袁绍的视力,再不足为虑了。 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种种,袁绍冷冷盯着前面沙盘模拟的并冀地形图,沉声道:“若依行程,颜良该到了吧?” 审配看了沮授辛评一眼,道:“回主公,按行程,西河应已在大公子掌控中了。” 看着袁绍一脸阴郁,审配识趣的挑着好听的话说。 沮授却摇了摇头,道:“主公,我以为,西河未必容易能拿下,主公当另谋出路!” “这话怎么说?”袁绍心中不悦,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示,看了沮授一眼,道。 沮授却从中看到了不满,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揖,道:“主公,倘若公则真能劝得降王叔优,当不会到了此时还不与主公回报!且,刘备治并甚得民心,太原王氏亦受其大恩,仅凭公则一番口舌,授以来,必不能致服王叔优。” 辛评心中不悦,他郭图自来交好,欲要说话替他辩解,却想起主公现在已然心焦万分,自己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倘若惹恼了主公,可不是好耍了! 边上的许攸却已是手足冰凉了。当日正是他的一番话让主公舍弃了沮授的建议,而今看来,沮授当初的稳妥却是必须的!现在,一切都只能指望于颜良了,倘若连颜良都出了闪失,主公征讨并州刹羽而归事小,自己这一生,怕是别想再出头了! “颜良已飞奔西河,有高览为向导,刘封就是亲来,他千里奔驰,必然疲惫不堪,如何能挡得住颜良?”袁绍却不知是为何,自己竟不自觉的与沮授争辩了起来,在他心中,颜良是冀州第一大将,骁勇善战,所部又都是冀州精锐,没有任何理由会败给刘封的。何况,王柔那边虽然没有郭图与袁谭的好消息,却也没有他们的坏消息,至少说明,王柔还在观望中,只要颜良大军开到,王柔一介书生,无兵无将的,又如何挡得住? 沮授自然明白主公急切的需要来自西河的好消息,可是他却不能为了哄骗主公而耽误了大事,眼见许攸辛评几人俱都双目游离,明显是看出了问题却还在畏事不敢直陈,尽是在自己哄骗自己。沮授更不由的大是失望,恭恭敬敬的与袁绍躬身一揖,道:“主公,未虑胜,先虑败,此乃兵家万古不易之法则,眼下颜良所部还无声息,授请主公先准备退策,莫要因小失大!” 这一番话,却是逆着袁绍龙鳞往上批了,虽然明知主公会生气,甚至会暴跳如雷,沮授却不能不说了,形势,已经向并州这一边倾斜了! 大帐内突然静寂了起来,落针可闻。 沮授躬着身,静静的等待主公的发落。 许久,袁绍缓缓的道:“此事,再议吧!”略一顿,看了沮授满脸的失望之色,袁绍青紫的脸上几下微微抖动,道:“则注,你去拟个条陈来。” “诺!”沮授长长舒了口气,条陈其实早就有了,只是,不知道主公什么时候想听罢了,现在就算自己强行说出来,他也是听不进去了。 袁绍挥了挥手,众人躬身告退。 114 求和(上) http://.biquxs.info/

刘封后脚赶到了离石,张郃果然不辱使命,将袁谭郭图擒获收押了起来。并持公子令,张榜大量招集士卒,功绩显著,也才不过比刘封早到两天的功夫,便已招幕了三千精壮,虽然甲胄兵器还一时凑不齐,不过并州自来民风彪悍,男子人人习战,而且这些人里不少原本就是张燕的黑山精勇,杀过人饮过血的,自不是一般新卒可比的。 郭图的事既然解决,王柔自然也再没了装病的必要,听闻刘封亲来,赶紧与兄弟王泽一向出来迎接刘封,一颗紧张时刻害怕袁绍会反攻倒算的心,这才也放回了老地方。 实在说,如果不是王柔的千里驰告,刘封到现在都还可能呆朔方城里与王蘅自在逍遥,根本不可能应变如此及时,从这方面来说,王柔是有大功于并州的。 然而,王柔本就是刘备署任的西河太守,他这么做,也只是他的职责本份而已,自然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郭图的,两家既然是敌对,你还冲进来大言不惭的劝降,不抓你抓谁? 因此,刘封对王柔曾经的首尾两端一度的恼火万分,若是他忠心于自己父子,就应该及早的将郭图袁谭擒下,哪还用得着累死累活的自己千里赶来,差点小命都没了!从这方面来说,王柔已经是失职了,这种人根本就不可以再在太守这种重位上呆下去的。 不过,事情的算法却不是刘封能做了数的,王柔的这份人情,刘封必然得记住,而他的失职,刘封却只能选择忘却,当着没有这回事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虚伪吧,明明心里添着堵,还得勉励他,感谢他,明明是他做得不好,还得真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再一次感谢,永铭在心…… 或者说,成大事业的人,不但要眼里容得沙子,有时候,还得自己往眼睛里塞沙子,当初刘封的老祖宗汉高祖刘邦,当了皇帝后也还不得不封自己的仇人雍齿为侯,哪怕刘邦心中其实恨雍齿恨得能灭了他一家满门! 王柔自己也识趣,见了面一个劲的与刘封谢罪,具言自己无能,请求公子责罚自己,将他罢免甚至定罪云云…… 刘封却哪敢这么做! 太原王氏一门,远在长安的就有一个司徒王允,在并州更是首屈一指的豪族,在袁绍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冒死给自己送情报,也可见他对自己父子的忠心了。 而且,在雁门激变的情况下,刘备父子远在西东,并州还能不能保得住,只怕第一知情人里除了关羽和钟繇,再没人有这个信心了。而关羽钟繇的信心,却是盲目的,因为他们没得选择。 王柔的这个人情,确实很大。 刘封选择了忘却,一开始是无奈得很,不过想通之后,便也不再放在心上了,而且自此之后,太原王氏,再不可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另投他家了,永远的跟自己绑在了一辆马车上。 确切的说,正是郭图的“念旧”,这才让并州这个狐疑不定的世族从此忠心耿耿的追随在刘备父子左右,这个人情,其实是郭图送了。 或许同样是因为想清楚了,郭图自受擒以来,竟又回复了先时的模样,萧洒自若,好吃好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虽然他受张郃控制,王家却也没忘了他,每天好吃好喝的给他送来,有什么给什么,就除了再送个好女人给他暖炕了。 袁谭发泄了一通之后,郭图淡淡的告诉他“刘封或许不敢为难你的”,便也收了声,却不似郭图那样的大度,能吃能喝,每日只差了滴水不进了。 幸好,只在两天后,刘封就到了。 虽然慕名久矣,袁谭却是第一次见到刘封本人,两日的不吃少喝,原本俊朗的脸庞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头发枯败,亦不再曾整理,阴挚着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却是只还时刻准备着吃人的公鸡。 “瞧你这模样,难怪,袁绍会不喜欢你!”刘封很无良的摇了摇头,领着在鲍出刘宠的陪侍下进了关押郭图袁谭的牢房,第一句话就直接打击人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其实,因为王柔的照顾,这个“牢房”却比一般人家的房子要舒适亮堂得多了。两人也没有受绑。 这一句话却让袁谭原本已经到了爆炸边沿的怒火腾的蹿起三千丈,咆啸着冲向刘封,当然,没走几步让手痒难耐的刘宠给撂倒了,两天不吃不喝又没得睡觉的他根本经不起轻轻的一碰,直接昏迷了过去,叫刘宠直呼不过瘾。 “不知刘公子将要怎么处置我主仆二人?”郭图静静的将袁谭从地上拖了起来,扶到榻上盖好被裘,这才第一次开口与刘封说话。 “不知先生可否给刘封一个建议,对你对我,都最有用的一个建议。”刘封半点也不急,虽然传来消息晋阳被围,不过有二叔关羽和钟繇在那里坐阵,他并不担心晋阳的安危,而父亲刘备已经移师离开洛阳,在朝歌城下先败文丑,后大败逢纪大军,兵锋直指袁绍老巢邺城,围魏救赵,把战火引向了袁绍的治区。 袁绍大将被斩,儿子被擒,且看他还能有多大耐心打下去了。 郭图却仿佛是早料着他会说这话一般,嘿嘿笑道:“如你所言,我家主公并不喜欢大公子,而图这一次自以为是坏了主公大事,已经再无了在主公面前立足的可能了,刘公子虽然抓住了我主仆二人,其实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那么,先生可有否想过要刘封为你做点什么?”看着郭图一副求死的模样,刘封倒是有些可怜起他来了。 “别无所求,但求速死耳!”郭图淡淡一笑,却看了这两日来首次安稳入眠的袁谭一眼,怅然道:“大公子因图受累,请刘公子勿要为难他,如有可能的话,给他一个痛快吧。” 刘封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想杀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请先生为我带一封信给袁绍。” 郭图微微一怔,笑道:“不知刘公子有何妙策,图愿洗耳恭听。” “呵呵。”刘封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想请袁绍退出雁门去罢了,就是希望袁绍不要太过英雄,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郭图却有些疑惑的起来,迟疑的道:“刘公子既然知道我家大公子并不得宠,又何必枉存了这个心思?” 刘封淡然一笑,道:“袁绍围了晋阳,我妻儿都在晋阳,刘封时刻担心着,不知道若是袁绍的妻儿也落入别人掌中,他会怎么样。” 郭图倏的明白,袁绍的妻儿,自然是指邺城中的后妻刘氏和幼子袁尚了。摇了摇头,道:“邺城守卫森严,纵然刘并州亲出,只怕一时也拿不下来。” “如果我告诉他,”刘封指着袁谭,“嗯,我先砍下他的一只手来,送与他的父亲,却依然换不回我想要的退兵,他会怎么想?” 郭图不答,已经深深的思索了起来。 “家父既然围了邺城,一围他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也无所谓,不过,我再将断了一只手的袁谭放回去,呵呵,先生,你是知道袁大公子的为人的吧,你以为……”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满,郭图轻叹一声:“刘公子好计策,图如你所愿就是!” 刘封笑了笑:“如此,刘封在此谢过先生了!” 郭图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帮你,不过尽一个臣子的本份罢了。”略一顿,又看着刘封,认真的道:“图有些不明白,我家主公凡此种种,已落了下风,只待公孙瓒大军南下,冀州进退失据,便不过是待宰鱼肉,刘公子急于求和,却又是为何?况且,刘并州远袭冀州,刘公子竟不怕刘并州不同意?” “问得好!”刘封抚掌大赞,“想必先生也看出来了,若是袁绍不退,家父自然也不会退,并州冀州如此死磕,两地各皆疲蔽,到时,我拿什么去挡董卓,还有塞外的胡人?而袁绍,纵然我岳父不动手,曹操如何?” 说罢,刘封略略一顿,自信的道:“家父那边,若是我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是家父能够同意的。呵呵,先生莫要忘,我们,毕竟是父子!” “嗯。”郭图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刘公子莫要诓我,董卓不过自守之贼,有胆派吕布出击朔方已经大大出乎意料了,若是你们不去惹他,想他也没那个兴趣出来的。” 对于曹操的论断,郭图却是认同得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刘封也不反驳,笑了笑,道,“先生若不是太太意了,又岂会成为刘封的阶下之囚?” “呵呵!”郭图却自嘲的大笑了起来,“人人都知刘公子好行险,想不到,刘公子却是如此谨慎的一个人!难怪,”双目满是嘲笑,仿佛已然看透了刘封的心肝脾肺肾一般,嘴色微微一扬,“难怪刘公子所向克捷,原来是我等皆错了!” 刘封也不反驳他,摇了摇头,满意的离开了牢房。 其实,刘封所以千万要防患的,却也是兖州牧,曹操! 并州休养生息了两年,好不容易有了点成色,却让袁绍这一次突袭一下子打回了原形,若是再与袁绍死磕,搞得两败俱伤,到时候,刘封不知道并州还要多久才能恢复了元气。面对的一个国富民强知兵善战的曹操,刘封可没有多大的把握能稳吃了他。 115 求和(下) http://.biquxs.info/

晋阳的天空阴沉沉的一片,攻城的袁军再一次的铩羽而归,关羽甚至亲自率兵追击,一直杀到袁军大营,才又袁军弩箭的威逼下徐徐退去。 “如果颜良、文丑在,岂惧关羽匹夫!”袁绍当时极为感愤的一句话。 正是关羽那无人可挡的武勇一次次的撕开袁军防线,斩将刈旗,将袁军的前线指挥系统一次次的摧毁,十几员大将更是直接惨死在关羽刀下,其中,就有袁绍的老兄弟,原来的西园军猛将淳于琼!当日在虎牢关下与吕布大战上百回合,袁绍就已记住的关羽这个人,然而也只有在亲眼见识了自己精心构筑的防线像泥糊的一样被关羽无情的踏碎后,袁绍才真正明白,为何这个亡命之徒出身的关羽,会是刘备最为倚重的二弟,并州第一武将! 可惜冀州最为勇猛善战的颜良文丑都不在身边,一个被派去疾奔西河,一个留在冀州攻略河内洛阳,也盯防刘备。 袁绍的愿望在晚上就实现了,他最为倚重的冀州第一猛将颜良回来了,却是一具尸体,以及张南、高览及近千名残兵败卒。 总算这张南、高览机警,拖着一辆马车将颜良载了回来,就是这一千残兵败卒,也尽可能的昂着头,不得与任何人交谈!虽然士气的低落让几乎所有的袁军尽收眼底,总算是将颜良战败身死的消息暂时压制了下来。 袁绍却无暇理会,是谁做了这些安排。拉开覆头上的薄布,双目暴睁,怒发冲冠,虬髯根根抖擞而起,宛如生前一般威猛刚毅,只是,自胸腹以下…… 袁绍阖目仰天长叹一声,轻轻的又将薄布掩上,缓缓的站了起来:“则注,为颜良选一口上好棺木,等回了冀州,孤亲自为他下葬!” “是。”沮授应了一声,几个亲兵匆匆上来,将颜良的尸身抬了下去。 张南高览心下惴惴,主将颜良身死,夺取西河再无可能,而大公子袁谭还在西河郡,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颜良既然有功无罪,他二人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高览目视着颜良的尸身被抬了出来,“咚咚”两声,重重的以头触地:“末将见机不明,误走了路害了颜良将军,请主公治罪!” 他归附袁绍不过几天的功夫,袁绍帐下大将还没认个全,就遭着如此挫折,想来要领罪的话,自己却是极有可能要成为那个替罪羊的,根本没有人会为自己开脱。然而袁绍伤悯颜良的举动,却让高览看到了一线希望,趁起机会主动的认罪,倒强似被人沷污。 袁绍却没真想治谁的罪了,看着高览张南伏地不起,微微一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将军起来罢,可是刘封回了晋阳?” 高览一怔,原来刚才张南说了半天,主公却半点也没有听得进去。心中不由的大是凛凛,颜良之死,竟让主公失神至此! 张南汗如雨下,一脸的苍白,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平静得很:“回主公,正是刘封,他孤身一人箭射颜良将军,诱使我军一路尾追,颜良将军因此着了他的道!罪将无能,曾为刘封所擒,刘封念着颜良将军忠勇,才免了末将不死,令罪将护送颜良将军尸身回来。” 袁绍皱了皱眉,缓缓的回到帅座上坐了下来,三千大军抓不到一个刘封,却让人痛痛快快的引入埋伏圈,袁绍脸上闪过一抹怒气,却见张南吊着一只胳膊,脸上也有一道深疤,心下一软,淡淡的道:“你的伤还好吧?” 张南多年以来一直充任颜良副手,这一次颜良身死,他自知有愧,虽还抱着一线希望,却也早认定了自己免不了要有一死相殉的可能的,却猛的听得主公不但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反而关心起自己的伤势,双目一红,眼泪巴搭马搭的往下往下掉,强忍的颤抖,哽声道:“谢主公关心,末将、末将死不足惜——” 袁绍罢了罢手,与张南高览吩咐道:“你们下去休息吧!” 张南高览两人依令,退了下去。本来抱定的少不得要受到一番责罚的,却哪想主公根本不予追究,反而好言安慰,带着满腹的感激退了下去。 看着袁绍却又陷入了深思,沮授微微一顿,欲要开口,终于还是缓了下来。袁绍却又抬起头来,扫了沮授许攸一眼,微微皱眉,道:“则注,刘封既已回来,公则和显思(袁谭字)只怕已遭了不测,你有何对策?” 说着“不测”这两个字,袁绍一脸的平静,仿佛全不放在心上似的,只关注着眼下的局势。沮授却是稍一犹豫,道:“主公,刘封并非莽撞之辈,这一次能够回援这么及时,必然是王柔与他报了信,大公子与公则在王柔手中,当不会受了为难。” “这样最好。”袁绍点了点头,心中却对沮授没有主意大是失望。 审配却有些幸灾乐祸,正是郭图力主自己能劝服了王柔,力请主公同意大公子与他一同前往西河劝降,却到头来自投罗网。想着袁谭那目空一切的模样,心中更大是解气,不无讽刺的道:“郭公则自以为是不听良言,竟误了主公大事,颜良将军身殒,罪在郭公则!就算刘封不将他怎么样,我看他还有脸回来见主公!” 辛评冷哼一声,道:“若是颜良将军早些时日前往支援,西河早就是我囊中之物,又如何有今日之变?当初可是谁一个劲的力劝主公天寒地冻,体恤下情的?” 审配脸上一红,怒道:“就算没有郭图,颜良将军三千精骑,足以擒斩王柔……” “够了!”袁绍心中烦闷,却哪还禁得他们啰嗦,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人争执,郭图辛评心向袁谭,审配却早先得罪了袁谭,这其中的机窍,袁绍如何不知的,只是想不到在这两军阵前,他们还在争执不休了,脸上竟是泛起了铁青之色,恼恨无比。 辛评审配俱是大骇,正在拜倒请罪,沮授与袁绍轻身一揖,道:“主公,我料刘封必不敢如何为难大公子与公则的,只是刘封擅使诡计,主公不得不防。且我军久顿兵晋阳城下,连番失机,还得早思退策的好!” “依则注之见,我军该退往何处?”袁绍也觉得沮授言之有理,虽然这一番话几天前沮授就与他提过了,却只在今日有用。 沮授正要说话,许攸眼睛一亮,抢先道:“主公,刘封自已回援,朔方、上郡必然空虚,时间如此之备,刘备也不可能与刘封通过气,我料刘备十有**也在回援晋阳途中,或是西取我冀州,洛阳四郡,必然再顾不得了,若是董卓自长安出击,后将军(袁术)由南阳北上,刘备父子首尾不相得,军心必然大乱!” “嗯。”袁绍点了点头,却迟疑的道:“子远言之有理,然董卓与我袁氏有仇,如何肯帮我的?公路手下并无良将,且是南方步卒,难以成事。” 许攸拈须微微一笑,道:“呵呵,主公,董卓虽主公有不共戴天之仇,然主公远在冀州,刘备却是近在咫尺,若是董卓坐视如此良机而不取,怕是离死不远了!” “就算董卓会攻取刘备,他有何理由助我家一臂之力的?何不若坐山观虎斗,静待我家与刘备两败俱伤再出手,岂不更是事半功倍?”审配冷哼一声,许攸这主意,是够臭了,大冬天的,叫南方步卒北上作战,还想支使董卓为袁家干活,亏他想得出来! 许攸却懒得与审配较论,与袁绍轻身一揖,道:“主公,攸请往长安一行!” 袁绍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子远可还有什么计议?” 许攸想了想,道:“主公,刘备信重关羽,有关羽在晋阳,我军亦是一时难以取下,或许刘备便不会急着回援,田元皓富有智计,若他使围魏救赵之计,主公当早思退策!” 他这一番话,却是与沮授不谋而合了。 审配受他轻视,冷哼一声,道:“有逢元图在,文丑将军为辅,刘备欲要围魏救赵,又又能奈何?”他与逢纪交好,偏两人却都是许攸看不上眼,心中更是羞恼。 许攸嗤笑一声,像是看着一无知小儿一般扫了审配一眼,不屑的摇了摇头,道:“以审公之见,刘备就逢元图这等本事?”在袁绍帐下,除了沮授外,许攸还真一人也没放在眼里。 审配气极,一时却没得话说了,若是反驳许攸的话,等于承认了逢纪堪比刘备,又将主公袁绍置于何地?若是顺着许攸的话…… 袁绍却像是没见着这两人争吵一般,只自皱眉凝思,向沮授吩咐道:“则注,孤亲笔各写一封信,你着人送往孟德和公路处。” “诺。”沮授躬身领命,审配此时也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忙退了回来。 沮授想了想,道:“主公,此番已是两败俱伤之局,若有可能,我冀州最好抽身事外!” 今天请假,明天补万字以上 http://.biquxs.info/

今天这一章写崩了,不敢发上来……本来,我是想在这里换一下神经,从战场上回来写写刘封的几个女人的。 不过,这一章的感觉总是不太好,写得我心发慌。呵呵,感情戏确实是我的弱项,大家看着也都不满,今晚我先好好归纳一下,或许这一章的内容就废弃算了,明天开始,恢复高速更新,抱歉了,朋友们…… 《三国志之刘备有子刘封》今天请假,明天补万字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志之刘备有子刘封》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116 战和(上) http://.biquxs.info/

蔡邕已经着手开始继写《汉书》了。3 虽然他博闻强记,也可以从正心书院集得大量的资料以供参考,然而为史者,却是不容有丝毫的错漏的,至今也只起了个总纲而已。 因为钟繇的禁令,蔡邕也没再到正心书院去,在家构理他的《续汉书》,卢植恰在这个时候来登门拜访。 卢植家与蔡邕家只有一墙之隔,这个禁令倒是难不住他了。而且,就算是巡街士兵看到了卢植,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身份摆在那里。 蔡琰给两位老人弄了些酒饮,又轻笑着退了下去,至隔壁小房内轻轻的弹起琴来。 卢植随手翻了翻蔡邕的新作,摇了摇头,道:“伯喈,私修国史,罪可不轻哪!” 蔡邕无奈的笑了笑,凝望着窗外飞雪,有些失神的道:“眼下天下大乱的,若是等到朝廷恩准了,我怕也入土了。” 辞官之后,卢植却不再似原先那般的方正刚毅,看着蔡邕神色,呵呵笑道:“着玄德上表天子,伯喈便不再是私修国史了。” 蔡邕一怔,老脸一红,大不自然的起来。其实眼下并州是刘备说了算,要刘备给天子上表奏请由蔡邕修撰国史,天子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都无所谓的。然而,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是等天子能管得到蔡邕头上来,正如他所说的,自己怕是已经入土了。 “子干,袁本初大举西来,晋阳能守得住否?”受不得卢植揶揄,蔡邕随意的转了个话题,其实谁是谁非谁胜谁负,他倒是不在意的。 琴声忽的一顿。 卢植会意的笑了笑,看了蔡邕一眼,坐下来自在的给自己斟了杯酒,笑道:“伯喈何时也关心起这些琐碎小事来了?” “呃?”蔡邕有些发愣,不明白卢植为何会这么说,摇了摇头,道:“总归你我是在晋阳的,使君仁德受民,并州一派欣欣向荣,堪比盛世,唉——” “不过是不胜不负之局罢了,只是苦了并州百姓,也苦了天下百姓。”卢植悠悠的一叹,缓缓的将杯中的酒饮下,双眼徒然升起一股落寞悲凉之色。 若是再年轻十年,他自不会放任天下大势糜烂至斯,可恨…… 蔡邕却是个宿儒,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了去,点了点头,道:“可惜承泽受了伤,使君远在洛阳,袁本初不报家仇,却只争私利,心胸之狭窄,难以成大事啊!” “玄德出身寒微,虽是皇族,却已枝属流远,纵然玄德父子有英雄之才,却免不得处处受制,倒是伯喈能助他一臂之力!”卢植看了蔡邕一眼,呵呵一笑,突然一句冒出不着边际的话来。 “我?”蔡邕却有些奇怪的起来,迟疑的看了卢植一眼,摇了摇头,苦笑道:“天下大事,他们管去,你我都老了,且便算了。” “哈哈哈!”卢植突然大笑了起来,“伯喈虽欲抽身事外,只怕非能如你所愿!” 蔡邕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打发了郭图,刘封陡然有些落寞了起来,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袁谭一眼。3 看着这个一头乱发脸黄色枯的急躁青年,刘封不自觉的就会想起那个在雪夜中偷酒给自己喝的少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否还记得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为这个袁家废物的妻子? 呵,我岂理得了那么多! 刘封心口堵着一口气,闷闷的带着鲍出和刘宠离了监牢。 举目所见,尽是白皑皑的一片。 刘封住的地方是王家的一处偏院,本来刘封让张郃招了三千老卒,正在加紧操练,他是应该住到军营中去了。不过王柔看着刘封居然带着个女眷出来,以他消息之灵通,自然知道这个女眷是什么身份的,便贡献了一处宅院出来,并支了十几个使女过来,刘封亦觉得王蘅住在军营中总是不妥,又看着这处宅院离这军营也不远,便也笑纳了。 鲍出字文才,父祖都是做过令、长一级的,家学渊缘,文武兼资,本来刘封有意让他去领兵的,不过鲍出到张郃那边转一圈后,刘封发觉,还是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合适。 说鲍出力能搏虎,或许夸张了点,不过想必让他单独面对一只成年虎的话,他不会犯怵这点是肯定的。刘封也半点不客气,便直接任命他为自己的侍卫首领。 其实刘宠经着王越童渊的几番调教,本事还是有了,射术尤为高明,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不过人就是少根筋,丢三落四的,叫刘封极是失望。让这样的一个小毛孩来负责自己的安危,刘封可是半点也不放心。鲍出为人胆大心细,本事也有,刘封自忖就是自己不曾受伤,想必真打的话也不是鲍出的对手。 刘宠当初对张郃临时出任自己的上司极是不服,有事没事的便找张郃麻烦,这会让他听从鲍出号令,却是配合得很,对鲍出也极是亲热,叫刘封对他失望之余,也算稍稍有点安慰,这小子,让他带一队弓手,倒是合格的。 行不了几步,刘宠看着他是走回家的路上,嘿嘿笑道:“公子,夫人今早好像出去了。” “嗯?”刘封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奇怪的道:“她作什么去了?” “公子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会知道这个?”刘宠左右瞅了瞅,看着街面上几个孩童正在堆雪人玩,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道。 刘封这才醒悟了过来,一脚轻踹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后臀上,那家伙识相的滚了个老远,却只嘻笑着尽是一副欠打了模样。刘封也不理他,抬头正见着王柔的家人来与郭图两个送吃食,不由的微微有些迟疑,自己到离石以来,还没真正的与王柔交谈过,不知他会否怪道自己冷落了他? 王家那仆人见着刘封几个,赶紧过来施礼。 刘封点了点头,笑问道:“老人家,王太守可在家里?” 那老仆打了哆嗦,抬头看着刘封一脸和煦的笑,赶紧的又低下头来,扑通一声给刘封跪了下来:“回,回刘公子的话,我,我家大老爷和二、二老爷都,都在……” 这人不过王家的一个普通老仆,侍候人了大半辈子,何曾受过别人这么客气的一声招呼的?别人不知道刘封的身份倒也罢了,只当着是少年人谦逊,这老仆可是知道眼前这一位刘公子是自己家主人的都要听他呼唤的,哪里受得了刘封这客气的一声招呼,差点没给吓昏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全一句话来。 刘封只是随意的问一句,哪想把老人家给吓成了这个样,不由的暗自苦笑,又有些奇怪的道:“老人家,你家二老爷也在这里?” “是,是的。”老仆低声恭谨的应着,语气倒是平静了稍许,却还是哆嗦得利害,“我,我家二老爷,一、一向不怎么出、出来见人的……” 他不知道王泽的心思,这一句话,却把王泽给卖了。 刘封自然是知道王泽这个人的,虽然名声不显,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并不简单。见着王家老仆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无奈的打住往下问的念头。 ~~~~~~~~~~~~~~~~~~~~~~~~~~~~~~~~~~~~~~~~~~~~~~ 非常抱歉,今天被临时拉了壮丁,陪我弟去相亲了…… 两个男的陪三个女的转了半天,掏了无数银子…… 然而,郁闷的是,我姑一个劲夸那女的! 我却看着那女的没三分本事,尽有着七分娇气,我弟也不满意,搞到后来,我姑一个劲的数落我弟,母子两几乎争吵了起来,我尽脱不开身…… 最郁闷的是,战火又烧到了我身上,什么老大不小,什么眼高手低,什么带坏小弟呀…… 烦呀! 只是想找个好女孩,少点娇气而已,就叫眼高手低了? 难道这年头,就得找个姑奶奶回来侍侯着,mygod! 欠帐,明天,至迟后天补上 117 战和(中) http://.biquxs.info/

刘封来访的消息让王柔兄弟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吃惊。3 刘封到离石已经两天了。除了第一天王柔前来拜迎外,两人也只是略略的说了些不关痛痒事外话,刘封对身为西河太守的王柔再无一句招唤,让张郃主持募兵,更是极大的扫了王柔的这个太守的面子。 然而王柔兄弟毕竟是老狐狸,自然明白这是刘封心中有气,恼恨自己当初没有直接将郭图袁谭收押了,这才累得他千里回赶一路奔忙了。想是,想着刘封这一路上凶险如斯,竟至差点连命都给丢了,这种事任谁心里都有气。 然而纵然王家有蛇鼠两端的事实,却还有一个稳住袁暂保西河无事的说辞,只是不知道刘封听不听得这话了。 王家不怕自己没道理,就怕刘封年轻不懂事! 怎么说,王家这种蛇鼠两端的行为,虽然一般人都看得出来了,毕竟,于并州是有大功的。然而刘封年轻,又受了气,若是他一个着恼,将王柔治了罪,那还真是言之有理的。 “兄长,这下看来,刘承泽是准备不究此事了?”王泽有些释然,又有些不甘的道。刘封若真是不再追究了,想必是碍于王家的在并州的势力罢,但自此之后,王家想要再在并州出头了,怕是就难了。 乱世之中,保全家族固然重要,然而若能攀龙附凤有所作为,甚至一飞冲天,又有谁肯舍弃这等诱惑的?王家自认与并州有功,当然那种做法亦是惟一正确的选择,却想不到还换来刘封的嫉恨,王家兄弟便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王柔已自起身,自己整了整衣冠,摇了摇头,道:“只怕未必,我看他是将要回兵晋阳,看着你我兄弟一场功劳的份上,又担心西河有失,这才来与为兄走走场面罢了!” 略一顿,王柔又苦笑道:“你对张郃那个军功授田法,怎么看?” “恢复先秦耕战之法,行王霸之道,刘承泽志在天下!”王泽说着这话,心中更大是懊恼了起来。袁绍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么一个大动作,却还让刘封抓着空子乘机反扑,可见袁绍的运数比之刘备父子,差得又何等之远!只看张郃招招募的这批军士,这短短数天内迸发出来的强烈战意,便是王柔兄弟出身于良将之乡的并州,亦是从未见过,俱是叹服不已。 袁绍的冀州兵,差得远了! “岂止是志在天下,根本就是将天下名门士族完全撇开了!”王柔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完全撇开?”王泽一怔,随即在后自在的笑了起来,只是看了兄长已经走远了,便也不再多话,摇了摇头,又缩回了房内。 是否能将天下名门士族完全撇开,王柔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刘备父子再能,也得收罗天下英雄为己用,而天下智者,又有几个不是出身名门士族的?若是刘备父子最后真的能得了天下,天下归一后,军人没了战场,这个军功授田法,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又如何能撼得动士族名门的势力? 刘封只不过略等片刻,便远远看着只有王柔一人出迎,心中正微微有些奇怪,王柔已是紧几步迎了上来,躬身一礼,笑道:“公子大驾莅临,寒舍蓬筚生辉,请恕王柔来迟了!” “王公不必虚礼,刘封只是随处走走,不意转到这来了,想着这两日不曾来拜访王公,却是失礼了,万望王公莫怪!”刘封淡然一笑,与王柔轻还一礼。 王柔连忙谦让,连叫惭愧,自己无德无能,累公子忧劳云云,将刘封迎了进来。 刘封边走往前,却左右不见王泽,故而奇道,“因何不见了季道先生?” 王柔闻言不由的一怔,脸上介有些不自然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与刘封躬身一礼,道:“公子垂顾,舍弟之荣幸。只是舍弟性子有些偏,惯不爱见客的,就是我这做兄长的,也拿他没办法,倒是让公子见笑了,我这就让人招他出来与公子见面。” “如此,倒是刘封多有唐突了。”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谦然道:“季道先生高才,刘封早有耳闻,却想不到季道先生竟一直深自晦匿,良材不用,委实可惜了。刘封本不该相扰,只是心中有些难解之事,正要请教王公与季道先生,请王公紧昆仲一力助我!” 看着刘封彬彬有礼的模样,王柔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又见刘封对自己兄弟如此不吝推崇,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暗自欢喜,只仍一脸平静的谦让了两句,引刘封入大厅中奉茶。 这边早有几个年轻侍女款款上来,手中捧着酒饮吃食一一摆上,刘封看着这些侍女都在双十不到,俱有几分颜面,不由的暗自嗤笑,这个太原王家,还真是够**的,自己家中都没有这些待遇,也难怪他一手出就送给了自己十个侍女! 正在胡思乱想间,当前那个为刘封奉酒的侍女一不小心将酒洒到了桌子上,却是惊呼一声,羞涩的抬头看了刘封一脸,刹时一脸艳若桃花,却没有几分慌乱的神色。 刘封一怔,微笑着这侍女点了点头,看了王柔一眼。这侍女只在十六七岁年纪,相貌却较其他几名侍女娇嫩了几分,进门来一双妙目便即径盯着刘封看个不停,方才之所以会将酒洒了,却是心不在焉来着。 王柔轻咳一声,脸上更有几分尴尬之色,威严的与几个侍女挥了挥手,道:“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罢!” 几个侍女应声着,门外王泽轻施一礼,笑道:“不才王泽,见过刘公子!” “季道先生客气了,刘封于季道先生可是慕名久矣,今天一睹季道先生风采,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刘封见王泽年纪约在三十许间,相貌与王柔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清瘦飘逸了些,心中不觉便起了好感,微笑着起身相迎,不吝赞辞先捧了他一把。 “呵呵,山野之人,怎敢当得刘公子如此厚赞!”王泽与几个侍女错身而过,微一愣神,忙谦然自抑道。 ~~~~~~~~~~~~~~~~~~~~~~~~~~~~~~~~~~~~~~~~~~~~~~~ 明天再爆发吧,下一章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将会是大章节,内容会很多的,都是这两章累了,寒一个…… 118 战和(3) http://.biquxs.info/

“季道先生,袁绍雄兵十万围困晋阳,我手中却只有不到五千步骑,如何解围,还请先生教我?”刘封高坐上位,王柔次席,王泽末席。3刘封也不隐匿,开门见山的道。 “呵呵,公子这是在为难王泽了,王泽不过山野粗鄙之人,才疏学浅,又不曾见过天下英雄,怎敢妄议天下事?公子若是连王泽这等人也用,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了大牙。”王泽看了兄长一眼,微微一笑,心中虽然疑惑刘封因何会如此给自己面子,却是不慌不忙的回道。 刘封也不在意,却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一般,只是自失的淡淡一笑,道:“刘封不肖,想来季道先生如下天下奇才,刘封是邀与共游了!” 这一番话,却叫王泽顿时脸上有些尴尬了起来,王柔亦是一脸的大不自然,只不知一向低调的王泽怎么就落入了刘封眼中,二人相视一眼,却都是一片惘然。 刘封罢了罢手,止住了欲要分辨请罪的王泽,微微一笑,道:“王公、季道先生,不瞒二位,晋阳被困,虽然有我二叔与元常在,刘封忧心如焚,却须臾不敢大意。几日苦思,却仍不得良策,无奈只能提师回援方能解了心中忧惧。只是我若举兵远去,西河必然空虚,只恐袁绍分师南下,令二位为难,因此特来相告,不知二位可有良策?” “这?”王柔却有些慌乱了起来,与王泽相视一眼,与刘封轻施一礼,迟疑的道:“公子,西河眼下马步卒只有三四千人,袁绍号称拥兵十万,虽有夸大之辞,五万精兵当还是有了,若是公子提兵三千回援,只怕正堕入袁绍彀中,公子……” 刘封却只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王泽。 “公子擒了袁谭郭图在手,料袁绍也不敢有所异动,三千兵虽少,当还可足以自保。只是泽曾闻袁绍素来便不喜长子袁谭而对少子袁尚爱宠无比,袁绍帐下亦有不少重臣为袁谭所不礼,各皆心怀嫉恨。眼下袁谭被擒,岂有不落井下石之理?且袁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名声已失,欲要争夺袁绍嗣位的可能性又再大大的降低了,而公子身系并州之安危大局,若有了任何闪失,奈使君大人何?奈并州父老百姓何?”王泽也知自己再推托不过了,只恐他再说出什么挤兑的话来,先是小心翼翼的几句,愈到后来,语气便不免激烈了起来。3 看了刘封若有所思,王泽重重的躬身一揖,诚恳的道:“公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请以大局为重,稳妥为上” 刘封却是苦笑不已,话是说得不错,只是这主意,未免太次了点,任自己再怎么稳妥,手下这三四千人,难道还能扛得过袁绍的大军? 也不知王泽是技止如此,还是有意藏拙,刘封摇了摇头,笑道:“我放郭图回去,只让他跟袁绍说,我不想打了,让袁绍往哪来,还回哪里去,想来,袁绍该会答应我的吧。” 说到这里,刘封略略的一顿,“无论袁谭再怎么不受袁绍重视,终是他袁绍的儿子,袁绍还能看着自己儿子去死不成?” “呃?”王柔兄弟面面相觑,却不想刘封会有这么一个想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高祖起事,屡次抛妻弃子,更何况袁绍可不止这么一个儿子。 只是这种反驳的话,王氏兄弟却不好直接说出来。王泽微有些迟疑,与刘封躬身一礼,道:“公子,此事可是使君大人的意思?” “父亲远在洛阳,我一时半会,哪里会有他的消息。”刘封摇了摇头道,自张郃开进离石城擒了郭图与袁谭后,当即以刘封的名义遣人向刘备报告此事,至于与袁绍媾和,事关机密,刘封却不敢让人代为传话。 王柔亦是有些奇怪,刘备所在洛阳,若是要回援离石的话,其实比刘封还要快,却不知为何至今还没有消息。微一沉吟,道:“公子,袁绍既已撕破了脸前来,自然不会就此轻易罢手,尤其雁门乃我并州第一大郡,袁绍断无拱手相让的道理,何况,袁谭本不受袁绍重视!” 王泽却有了些明悟,只还作着不明白,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刘封,见刘封仍是探询的望着自己,心下一哆嗦,便仿佛全身上下都被看了透底一般,一时说不出的难受。3 低下头来轻呡了口酒,王泽心下一叹,这番是躲不过了,放下酒杯缓缓站起,与刘封轻身一揖,道:“使君大人至今还未有消息回来,想必是趁袁绍亲袭并州冀州空虚之际,取围魏救赵之策了?” 王柔一惊,纵然他一向信崇王泽的智略,此时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来了。刘备攻取冀州,未必就能成功,然而一旦晋阳有失,刘备全家以及诸将家小都将落入袁绍手中,而且并州所谓大郡,也不过雁门、太原二郡,若是二郡俱丧,刘备根基全失,就算夺了冀州邺城,也是远远划不来了。 果然,这个王泽,并不简单! 刘封在心中给自己一个提示,也不反驳,点了点头道:“季道先生果然才思过人,我苦苦思索了数日,始终不见了父亲的指示,这才大胆猜略这一点,季道先生却是一点就透了!” 这一番夸奖,却是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王泽脸上有些不自然,微微一笑,谦然道:“公子谬赞了,王泽愧不敢当!既然使君大人已然兵发冀州,以使君大人之雄才,手下将士之精锐,夺取邺城当不在话下!只是, 袁绍师出无名,又久顿兵晋阳城下,只要等得公孙大人挥师南下,截断袁绍退路,令袁绍弃守雁门,便是指日可期了,公子又何必岌岌如是,反给了袁绍退兵的借口?” “若是战事长久就这般的拖下去,袁绍固然得不到好处去,我并州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也必将重陷入荒乱之中,况且,袁绍已使了塞外鲜卑、乌桓合兵南下,云中诸郡兵少将寡苦不能挡,而雁门既失,胡人更可直驱西河…… 如此种种,就算我刘封等得,并州也等不得!”刘封眸中闪过一缕杀气,淡淡的道。 王泽兄弟俱是心中一凛,王柔却仍有些不敢相信,手心一抖,迟疑的道:“公子,袁绍如此大举来犯,便是存了并吞我并州之心,若是容任胡人肆虐,纵然他吞了我并州,也不过得到一片废墟而已,袁绍,当不会这般短视罢?” 王泽却在心中苦笑,自己的这个兄长,毕竟是迂腐了点,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勾当,袁绍敢公然入侵并州,可是连大汉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了,哪还会管得上并州百姓的死活? 这话一出口,看着刘封苦笑的模样,王柔亦是有些尴尬,忙轻呡了口酒掩过。 一时气氛便有些沉寂了下来。 刘封看着王柔兄弟还是一副高深模样,心中冷笑不已,大势已至此,却还要故作深沉,刘封虽是稀缺人才,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却不也不想养这些蛇鼠两端的人。当即不再犹豫,淡然一笑站了起来,与王柔轻身一揖,道:“王公,刘封不日便要起行,西河上下,就尽托于你了!” 王氏兄弟正在狐疑难定,却想不到刘封急切如是,才坐了这么一小会,说走便走,还带着一肚子的失望,两人心中俱是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 王柔更是忧于自己将要独自面对的局面,纵然他不懂军机,却也明白了,刘封为了早日结束并州的战争,更是对因为自己两兄弟所为的不满,已是做了弃守西河的打算,欲要再说些什么,却也不知如何出口,略一沉吟,无奈只有委婉的劝道:“公子奔行千里,士卒早已人困马乏,且张郃将军操练新卒,一时难以奏效,何不在这里再歇息几日?” “时间不等人呢!”刘封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一语双关的道。这一下竟是连酒都没喝几口,也再懒得理会他二人,与王氏兄弟躬身致意,虚礼做别。 “公子!”王泽跟上两步,紧盯着刘封双眼,道:“公子凡事皆好行险,这一次南下,更是危急万分,袁绍帐下不乏智谋之士,早将公子处事行为看在眼里,若是借着公子回援之机施以黑手,公子岂不危哉?” “呃?”刘封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鼻子,“这个我倒是没想过,算了,他爱来便来,若是我刘封命该如此,也便随他去了。” 这一番话,却是半点也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仿佛这个将要掉入陷阱的,不是那个叫刘封的人一般,却叫王氏兄弟听得目瞪口呆,好长时间缓不过味来。 王柔心中忧虑,张了张口便要再劝他两句,王泽却轻拉了拉他的衣摆,无奈叹了口气,强着笑颜,恭谨的送了刘封离去。他们兄弟毕竟不是跟刘封亲近的,若是再劝阻,反倒有畏难的嫌疑了,这点道理,王柔又如何不明白了。 “季道,你方才因何还要拒了公子?”回到内院,看着兄弟一脸的沉思,王柔不禁有些埋怨了起来,说话亦有些急躁。 王泽却漠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笑道:“兄长,你看他可是真有诚意来招我的?” “嗯?”王柔大是苦恼了起来,跺了跺脚,轻叹一声,无奈的道:“纵然他只是一番虚辞,兄弟你又如何不能虚应了他?且,公子非是凡人,若是你恼了他,岂不累了我王家满门?” “呵呵!”受了埋怨,王泽也不在意,“兄长,刘封非是凡人,又岂会与你我兄弟一般见识的?他既不与你我兄弟一般见识,我们又何必畏惧他?若他连这等小事也记挂于心,又岂是成大事者?他既不能成大事,又何我们王家举族投奔于他?” “呃?”这一番话却叫王柔听得目瞪口呆,哪有这种道理了,只是自己兄弟的脾气如此,他也不能强摁着他认错,这一番强辞夺理,倒叫他无言以对了。 王泽却不再理会兄长的苦恼,只自低着头,思索着刘封来寻自己的用意,一时却还不得要领。 ~~~~~~~~~~~~~~~~~~~~~~~~~~~~~~~~~~ 电脑被征用了,下半章,凌晨左右再奉上。 ps:疯癫到男新书《混迹在嘉庆初年》买断签约,书号31165,喜欢虐待皇上,调戏古代纯女的朋友有空请去支持一下。 119 战和(4) http://.biquxs.info/

离开了王柔府,刘封辗转来到了张郃的临时军营。3 落日残照,张郃光着膀子,浑身上下早已被雪搓得通红,光滑有如刀磨,几道积年的深痕褶褶余辉,独眼在雪地中显得格外的清亮,一枪一喝,呼呼风声,亲自为三千精卒动手领操。新招募的三千精壮士卒也是人人精赤着上身,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口中吐着热气,虎吼声声,一丝不苟,更没有人退缩。 是不敢退缩。 另一边,是这几天陆续招来的新兵,队伍较为稀疏,却只有千余人,还没有正续入编,只随着张郃的副将许武操练,正胆颤心惊的看着校场正中的三千人。 这阵势,几日来已经吓走了数千名闻讯前来应募的。 就是在常年忍饥挨饿的原黑山贼大帅张燕帐下听命的时候,也见这么要命的! 刘封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郃磨练这批新兵,自己也抬抬胳膊踢踢腿,上下几番跳跃,稍稍运了下气,甩手也将身上的衣裳脱掉,精赤着上身,抓起几把雪往身上使劲的搓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已通红的胳膊胸腹,只差胸口的伤处结了新疤,不敢动。便是如此,伤处竟也又流出了红褐色的淤血来,不由的苦笑一声。 别看他刚才在王柔那里大话说得响亮的,时间不等人,可身上的伤,也同样的不饶人! 像这种搓雪澡的待遇,鲍出虽然出身猎户,也有过不少忍饥挨饿的日子,倒是从未享用过了,只是听说不少山贼盗匪们因为冬日缺少衣物,惯常洗雪澡的,却想不到并州军也是这般,一时便有些好奇了起来。 刘宠亦是畏畏缩缩的,却朝鲍出吐了吐舌头,也学着刘封那般动了几下,才脱掉了身上的累赘,猛烈而痛快的打了个寒颤,再深吸了一口气,抓起雪泥狠狠的搓起胳膊胸腹来。 再看左右两边,刘封其他的亲卫都如刘宠那般,脱掉了衣服精赤着上身,运动了起来。下面操练的口号喊得响,鲍出这才发觉,这场内,除了远方的那些新兵蛋子,就只剩了他一个整齐装束的,不由的大有些惭愧了起来。哪还敢再犹豫,迅速的便也扒掉了身上的衣裳,只留了条底裤,深吸了口气,正待往身上搓雪泥,一个拳风打来,却是引了一鼻子发痒,猛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 难怪并州军虽少,却精锐无比! 经着刘封这一行人的闯入,原本整齐划一的新兵军列出现了一些慌乱,有几个甚至手忙脚乱了撞到了一起,又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赶紧追上前面的步伐,扯着喉咙喊起了号子。张郃的独眼却瞄都不瞄刘封这边一眼,也不看那些乱阵中的士卒,只自顾着手执长枪,呼呼风声,枪枪透着无尽的杀气,刺破了一个个席卷而来激流。 打了一通子拳,刘封额上冒出了热汗,滑颊而下,煞是畅快,胸口却已是画下了触目惊心的一条长长的血痕来。他亦不在意,只扯了条布条,轻轻的擦去,又自在的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了起来。 张郃已将队伍整顿完毕,在凉风中驻立许久,虎目扫视着下面的军士,便得身上的热汗干了,低着嗓音沉声道:“刚才是谁乱了阵,出列!” 声音虽低,却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底下毫不犹豫的,依次的走出十几个军士来,后面的也有迟疑的,看着前面有人出列,也便跟了上来。很快了,上百人已挤满了前台。 张郃只扫了这些人一眼,冷冷的道:“继续操练,孙焕,领队!” “诺!”一个精壮的曲长随声应着,面沉似水,缓步走到了前面来。 张郃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的走向后面那些依然站在原地的士卒,独眼透着幽幽深寒,眼角碧光冷冷的扫过,前面的士卒抗不过他的眼神,畏缩的低下了头去。 刘封摇了摇头,把眼睛看向了一边空旷处。 许武的新兵操练,暂告了一个段落,正在整兵回营。 耳边,“呯呯”几个闷响,几个士卒让张郃拎起,高高的扔了出去,再又沉沉的摔在雪地,惨叫连连,俱是吓得一脸煞白,哆哆嗦嗦的几个闪,再也爬不起来,更有甚者,两腿之间一阵急剧的颤抖,直接将胯下的雪地融化了一大块…… “将、将军饶命!饶命啊,将军——”随着张郃脚步的逼近,扑通扑通的接连跪倒十几个,头磕如捣蒜,不问可知,是那些投机取巧的家伙。 张郃冷峻无语,目光缓缓的扫了余下依然挺立如松的军士:“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 呼啦啦的军法队上来,一人揪起一个,再无分说,直接往边上空地拖去。 “将军,将军,公子,”几个胆小的,冲着正在观望的刘封大急的叫了起来,“公子,公子饶命啊,公子……” 刘封却不为所动,欺瞒上官,岂能饶你?不砍头已经是轻的了。3 “再有乱嚎者,杖毙!”张郃扫了众人一眼,阴沉沉的道。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去,那几个哀嚎的,却也出人意料的,都在这一刹那间收住了口。 “其他人,回营!” 张郃一声令下,余下士卒俱都默默的穿上了自己的衣物,按队列,依次离开,几千人的队伍,竟无一丝声响。 如臂使指! 刘封虽是第一次来看张郃操练这批新兵,却毫不吝啬的给他打了个满分。 那边,军棍呼嚎而下,已打出了血来了。 “罢了!”刘封冷喝一声,喝住正在执杖的军法队,所有人俱都收了手,倒持军棍,挺胸肃立,目不斜视,静待刘封发令。 刘封缓缓走了上前,看了那一轮轮白花花的屁股下面缕缕的血口子,摇了摇头,道:“这么冷的天,八十棍全打下去,只怕你们都要没命了!余下的几棍,也先不要再打了,且记在你们帐上,算一个首级,日后上了战场,若是你们连一个敌人的脑袋也拎不回来,想也不用回来了!” 说罢,挥了挥手,送了这些人下去。 张郃对刘封的处置亦无异议,昂首肃立,独眼滑过一抹精光:“公子,要出兵了?” 刘封点了点头,在这短短几天内能有这成绩,刘封已是很满意了,虽然这些士卒若是再多操练几天的话,效果又更好一点,然而他却真的等不得了。 看了张郃沉稳的脸上却又有些犹豫的神色,道:“接到消息,袁绍放了鲜卑人自雁门而入,寇略老姓,各地只能据城而守,再无机动力量可以出击剿灭,只剩下我们了!” 张郃眸中闪过一道杀气,厚厚的唇片两下抖动,并不说话。 自与高览见面,剜了自己一目以来,张郃变得沉默寡言,身上却多了一股凛烈的杀气,虽则静卧高林,却仿佛一头随时便要噬人的猛兽。 意料中的没有多余的询问,刘封看了张郃一眼,道:“父亲那边,至今还没有指示回来,我估计,他是转入冀州了。眼下并州腹地空虚,鲜卑人肆虐狂乱,我将收集来的马匹,尽拔给你,明天,你带着这三千人北上,将鲜卑人,杀了!” 后面这两个字,刘封几乎是迸着牙吼了出来。 “诺!”张郃低低的一声。 …… 回到自己住处时,天已经大黑了。王蘅却正支着头伏在桌上,亦不知有了什么烦恼,只留着一个柔美的曲线出来,在跳闪的油光下,刘封远远的望去,不由的一阵怦然心动,不禁的眼圈子一热,喉咙也干躁了起来。因为身上的伤,他已有多日不曾荒唐了,正值少年火气大的光景,枕边又睡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玉人,却只能苦苦忍住,那其中苦闷,可想而知。 啧了啧舌头,刘封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伤处,似乎,好了!正待脚下生风,抬头却突然瞥着了桌上还摆着一碗汤药,滚滚热气袅袅上升,看着正是刚刚从药炉中取下了! 黑糊糊的药,又是黑糊糊的! 刘封满腹的肝火一下子全打了萎,刚刚洗过雪泥澡的身子亦是不可避免的打了个寒颤,数九寒冬的彻骨冰凉一齐自背脊往上蹿,舌底泛酸,津液齐涌,脚下似有千钧重,下意识的就有鞋底抹油的打算…… 只是略一顿过后,却只能暗自苦笑,这在晋阳不是家里,离了这位夫人他还有两个去处。眼下除了这一张床,还有哪个地方可以去了?无奈咬着牙,硬着头皮推门进来。 听着身后的响声,王蘅猛的回过头来,看着是刘封,明澈的双瞳一亮,先是甜甜的一笑,竟是少有的还隐有几分新妇般的羞涩,晶莹透里的如雪肌肤透着几分成熟的风韵,粉脸早已抹上一层诱人的红晕,细长的柳眉更是娇媚无限,如暴青丝披肩滑落,起身迎了上来,娇嫩的樱唇微微一翘,几声娇嗔:“你这死人,现在可舍得回来了!” 说着这话,一阵香风拂过,素手轻扬,替他轻轻的弹去了身上的落雪。 刘封额头却已冒出了虚汗,可怜如些动人的一幕,在刘公子眼中,却仿佛盯着小红帽的大灰狼一般,下意识的只想远远的躲开,只是任他心底打了个哆嗦,嘴上却还故作萧洒:“若不是那帮家伙强拖着,我早就回来了,唉,累得要死!” 一只冰冷的大手颤抖着,任由王蘅温润的小手握着,挣了挣,却不敢甩开。 因为身上的伤,这几日来王蘅天天逼着他吃药喝汤,顿顿不停,晨起夜宿,只当他是药罐子了,什么苦味怪味臭味半点不考虑他的感受,就是捏着他的鼻子往喉里灌。当然,亦没少许了他好处,无奈那些好处对病号刘封来说,却都是空中楼阁而已,只能讨个口彩罢了,将来能不能兑现还悬得紧。只是如是几番下来,当锋矢如雨亦不曾避闪眨眼的刘公子却是一见了这般甜蜜攻势便就有了掉头跑路的冲动。 “怎么了?今天你倒是老实了!”王蘅瑶鼻轻皱,见着他如此畏缩的模样,哪还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吃吃几声笑,纤指在他额头上重重的点了点。 “那是!你家夫君哪天不老实了?”刘封哪会服软,强着嘴虚回了一句,眼睛却不住了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瞄去,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猛的一把将蘅儿抱了起来,仰天深吸一口气,双目灼灼,下定万般决心般,直直的盯着那一双深深幽眸,无比认真的正色道:“蘅儿,我将这碗汤药喝了,你可得依我!” 说着这话,刘封小心肝不争气的扑腾扑腾几下,艰难的咽了口津液。 “嗤——”王蘅素手掩着樱桃小口,再也忍抑不住,前俯后仰,很不淑女的大笑了起来,娇躯晃颤个不停,胸前的峰峦尤为的晃眼,几乎要将刘封给推倒了。 “怎、怎么了?”刘封给她笑得目瞪口呆,更给她心头火起,“啪”了在峰耸的翘臀上就是一下子,紧走几步将她摁到了床上,一脸的凶相,只是这个声音却是丢份得紧。 纵然是自己夫人,让瞧了笑话,心中总是郁闷无比,转又一喜,“这药,不是给我喝的?” 王蘅好悬才停住了这口气,双手环上了刘封的脖子,小腹上顶着他的坏东西,却还示威的向上顶顶,媚眼弯弯,呵气如兰,在他耳边柔声笑道:“你若是真的想喝,我就让与你了,好不好?就是不知道你喝了这汤后会怎么样。” “呃?”刘封一怔,迟疑了看着怀中玉人,又大紧张了起来,“不是给我喝了,那是给你喝了?你,哪不舒服了?” 玉人却是脸如火烧般,腾的红了起来,媚媚白了他一眼:“我哪不舒服,还不都是你害了!”说罢,仰起头来,在他脸上轻轻的啄了一下,说不出的娇羞。 刘封一怔,迟疑的看着这碗汤药,深深一嗅,好熟悉的一种味道,跟前几剂自己吃了,显然是不一样的,双眸猛的一亮,又重重的哀叹了一声:这家伙,来得不是时候啊! ~~~~~~~~~~~~~~~~~~~~~~~~~~~~~~~~~ 遗憾的跟大家说,由于技术的原因,上周产生的精华数这一周并没有加上。所以呢,本周我只剩下了14个精华了,还是上周没用完的。僧多粥少,只能依次给朋友们加了。只要不是来我的书评区混分了,呵呵,我都加了,其他的朋友,要精华只能等下一周*^_^* 120 战和(5) http://.biquxs.info/

一连十几天,袁绍大军只围不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然而这样的等待却最是煎熬的,面对严防死守的袁绍大军,关羽再如何勇武盖世,也再没了突击敌阵的机会,无奈只能回守城中,每日紧盯城下袁军动向,须臾不敢松懈。 只是钟繇许与晋阳勋贵的一个月禁足之期,转眼时间便已过了大半,刘备父子大军却还远没有踪影,只听了袁军在城下先是闪晃着张燕的头颅、再接着是张郃的头颅,而后是张飞的,田丰,简雍的头颅也随即奉上,到了今日,刘封的头颅也在旗竿上高高挑起,袁军骂阵极尽其能,想必刘备的头颅,便也不远了。 虽然明知这不过是袁军使诈,然而晋阳被困,关羽却只能自己心中烦闷,连日不曾笑语。 钟繇也是忧心忡忡,竟至亲自动手斩了一个多嘴的家仆,以惩来者,却仍不可避免城中的人心惶惶。 袁军大营。 郭图却已经回来了,跪伏在袁绍面前,一脸的平静。 所有人都想不到,刘封居然要请和,居然会如此冠冕堂皇的想到了求和! 然而认真的想一想,道理却是明白得很,三面受围,并州显然一时半会赢不了这场战争的,然而,打下去的话,冀州显然也不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董卓?公孙瓒?还有,曹操,孟德吗? 群雄虎视,牵一发而动全身! 袁绍精烁的双眸闪转不定,耳中,甚至只有他自己轻微的鼻息声。 落针可闻! 沮授是老早就主张退兵的。他甚至早先便不认为在解决公孙瓒之前与刘备正面冲突是可行的,直到袁绍将高览的事告诉了他,高览的这步妙棋,却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眼下局势胶着,再要打下去,刘备固然要损失惨重,冀州又如何能胜得轻松。尤其的,刘备已经挥军进逼冀州,逢纪才具如何,沮授不认为他能挡得住刘备,而且谁也不知道,公孙瓒怎么时候猛虎出笼,杀入冀州,麴义,能不能挡得住公孙瓒? 大略,胜负之机,只在五五之间罢。 然而,要袁绍让出已然吞下的雁门郡,沮授却没有多少把握劝得动他。且雁门为并州第一大郡,若是就此还与了刘备,且不说这一次出击并州便要无功而返,刘备虽然几番损兵折将,只要土地人口还在,袁绍就是得恶名,没有达到战略目的!此消彼长之下,决不是冀州集团愿意看到了。 而且,就算袁刘两家都有意罢兵,战事既已到了这份上,只怕也由不得自己了。3 “主公,刘封擅使诡计,这会不会是他放出的假象?”辛评看着郭图还跪伏在地上,心有戚戚,试着出言打破了沉静道。 袁绍抬头看了辛评一眼,却不置可否,缓缓的走过来,亲手将郭图搀起,道:“公则,此事虽不成,错不在你,是显思(袁谭字)误事!” “图有罪,是图误信了王柔,这才陷大公子于危难之中,图之罪不可赦!图,不敢归委于大公子,请主公,重罚!”郭图退后两步,再又重重的跪倒,声音赫然有了些许颤抖。 见郭图依然请罪,袁绍便也不再多坚持,收回了手来,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你毕竟是无心之失,孤焉能怪你?只恨那刘封小儿如此可恶,折我大将囚我爱子,孤必不轻饶他!” 说袁绍心中不恼恨郭图,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么多天下来,他也想明白了,当初若不是郭图误信了王柔,刘封断无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接到雁门失守的消息,颜良也就不会死了,更不会至令袁谭落入刘封手中了。然而郭图的主动请罪,却让袁绍回思起郭图投入自己帐下以来的诸多功劳,又看他伏在冰冷地面上,心中不忍,反是生出了几分怜悯来,满腔的怒火,便也略略散了。 “主公,取西河,公则虽然有过,但念着他往日功劳,也可抵得今日之失的!只是,刘封的提议,却不知他有几分诚意,敢问公则以为如何?”审配看着郭图一副感激涕零伏首请罪的模样,心中就是一阵的厌恶,不无讥讽的道。 袁绍心中一动,许攸也是这样!若是每个人因为有功于自己,就可以一再的坏事,自己的大业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郭图如何不知审配的心思,重重的与袁绍一叩头,却瞥了审配一眼,道:“审大人为图求情,图愧不敢受!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人主之至理,图焉敢因一己之私情坏了主公清誉!” 审配顿时一脸的酱紫,沮授微微皱眉,却对郭图的话很是不以为然,谁不知道主公袁绍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一套! “主公,图以为,刘封当有七分诚意!雁门并州第一大郡,已是主公囊中之物,粮草辎重尽为主公所得,而刘备虽然兵出冀州,有逢元图与荀友若(荀谌)在,又有文丑将军勇冠三军,刘备虽是一世之雄,却不能卒得我冀州一城一池,战事越久,必然要退兵!”不再理会审配,有着袁绍的几下安慰,郭图心中大定,当即便将自己连日来心中所思尽行道了出来,只是因为他办砸了事,不得已才将“九成”把握改成了“七成”,却仍是信心满满的。 “嗯。”袁绍轻应了一声,道:“我军不能卒下晋阳,顿兵城下,实非上策。” 虽然不喜袁谭,袁绍却不能无视自己的长子就此落在刘封手中,虽然不致受苦受虐,但刘封所述及的那些威胁,却正是他所最忧心的。 “主公,前日探子回报,钟繇曾在家中亲手斩杀一名追随自己多年的家仆,还因此吓着了他的夫人。想来晋阳城中,已是日见窘迫了,钟繇更早失了方寸!而前日钟繇曾亲口与晋阳诸豪杰承诺,以一月为期,言我军必退,时间已过了大半,而我军逼围日紧,关羽束手无策,主公可以屠城相迫,令城中缚刘备父子妻小出降,以保家族头颅,以此逼晋阳自乱!而刘备父子家小俱在城中,一旦晋阳城破,何愁换不回大公子?” 袁绍并不是只有袁谭一个儿子,还不是他喜欢的,若是舍了一个废物儿子而换得刘备的覆灭,审配自信袁绍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然而这样的话,他可不敢公然说出来,只不忘了拐着弯提醒袁绍,眼角扫了伏地的郭图一眼,他更不愿看到郭图能将功折罪! 郭图刚回,不知晋阳围城局势,心中却明白审配不将大公子袁谭放在眼里的,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额上冷汗“涮”了滑了下来。 121 战和(6) http://.biquxs.info/

沮授却在思索着,刘封居然想到了求和,在这种关头,却还挂想着并州的民生人力…… 迟疑的一下,沮授道:“公则,刘封与你提议议和,你可知他有否曾与刘备商议过?” 郭图道:“刘封遣大将张郃疾奔先行,一到离石便将图与大公子收押,亲自看管,不容图再与王柔有任何接触,两天后刘封才到了离石,再过两日,刘封羞辱大公子,逼图回来报与主公知道,并不曾与刘备有过商议!” 袁绍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刘封在并州势大,大小事略他都管得,刘备也从来并不禁止,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若袁谭有刘封的本事,就是给他专断之权,又有何不可! 辛评审配却都捉到了沮授的意思,相视一眼,又各自别过头去。3 “依你之见,自始至终,刘备都不曾派人到过西河,更不曾与刘封有过接触商议?”虽然郭图受囚,所知必然有限,沮授却相信郭图的判断力,这个时候从他嘴里问出来的东西,大致不会有差。 “大致如此!”郭图平静的答道,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的犹豫,只有淡淡的失落,自己苦思多日这才理出来的头绪,哪想沮授却早已成竹在胸了。 问完了两个问题,沮授却又有些迟疑了起来:“主公,如此看来,刘封求和之心,应该是真的,想来这也是刘备田丰等人的一致共识,留并州休养生息以为根本,坐观天下之畔,伺机以图进取!” 袁绍点了点头,争夺天下要有一个稳定坚实的后方,这个道理谁都懂,这一次若不是借高览这颗棋子成功的突入了并州,刘备父子又分处两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袁绍也不敢轻举进入并州。只是袁谭却陷在刘封手中,却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了。迟疑了一下,看向沮授道:“则注有何良策?” “胡人抄略无度,董卓虎视眈眈,后将军又正屯兵洛阳城下,刘备四面受敌,此正其危急存亡之秋,主公伐灭刘备,只可急逼不可稍缓,否则,一旦纵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刘备手下兵精将锐,刘备治理并州几年,又甚得并州军民心,田丰有济世之才,若是主公逼急了他,授恐主公缚虎不成,反为虎伤,徒令他人坐山观虎斗!” “嗯?”袁绍微微一惊,若不是占着奇袭之功,冀州实力并不比并州强多少,若真如沮授所说的那般,还真是两败俱伤之局,徒令公孙瓒得了便宜了! 时至今日,还没有收到公孙瓒南下的消息,而之前更是早有传闻当初公孙瓒南下冀州时,对刘备父子还没有与袁绍公开决裂大为恼火,曾当众辱骂刘备使者,再不与并州通消息。3原本袁绍对这个传闻还有些不信,毕竟正是刘封袭夺邺城这才致令自己功败垂成,放了公孙瓒一马的。而今看来,确有此事了。 “依则注之见,孤正可借此机会,以雁门换回显思了?”然而要将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便是袁绍,他也是为难。其实若是早几日,袁绍眼见拔取晋阳在即,根本就对沮授劝说自己见好就收的说辞嗤之以鼻,只是眼下还夹着个儿子的生死事大,却不容他不静下心来仔细思索沮授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越想却越觉得沮授的话大有道理,竟又有些悔恼自己当初不该因小失大,这才有了今日的被动。 “不!”沮授断然否定道,“若是再将雁门让与刘备,我大军虚出无功而返,刘备父子则可声言击退主公,反会大挫主公声威,此计切不可行!” “又不知沮公是什么意思?大公子生死,便可不必理会了?”辛评冷笑道,这一声“沮公”,却是生份得很。3 袁绍亦有些不悦,自始至终,沮授没有提到袁谭的半个字眼,仿佛自己的这个儿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物事一般。袁绍亦已明白,沮授的盘算,根本从来就没有将袁谭考虑在内,虽不明言,意思却明白得很。按下心中的不悦,袁绍缓声道:“子远虽然已经去了长安,只是董卓有几分可能会在这出兵讨伐刘备,孤并不看重!” 又要换回袁谭,又不想丢弃雁门,惟一可行的,就是刘封自降筹码了,然则这也只有在刘封四面楚歌的时候,刘封才可能为解一面之围而用袁谭来换取了。 以雁门一个郡,换袁绍一个儿子,并不过份。 虽知主公心生不满,沮授却不准备退却:“子远有良谋,此次西行长安必不辱使命,主公可坐收其成。只是刘备突入冀州,逢元图荀友若必不能挡,主公当急使曹孟德北上,助友若一臂之力。以曹孟德之才,当不惧刘备。” 说到这里,沮授略了略一顿,看着袁绍有些心动了,正要再往下说,一旁辛评冷笑道:“敢问沮公置大公子于何地?等到董卓曹操出兵,只怕大公子已为刘封所害了吧!” “呃?”沮授一时口吃,竟不能驳斥辛评的指责。 他本想再与袁绍解释只要董卓曹操联兵进逼并州,刘封为解两面之围,必然是不敢为难袁谭的,却没想到让辛评抢了先。也是,纵然他沮授智比天人,又怎么能肯定刘封就不会在董卓曹操调兵的时候一怒将袁谭给砍了?虽然他认定刘封不是个莽撞的人,更懂得一个活着的袁谭远比一个死掉了的袁谭值钱这个道理,只是这样的话却不能当着袁绍的面说。 “曹孟德也不是傻子,他与刘备又没什么仇,当初同盟时还情好日密,沮公就认定他会全力助主公击讨刘备?就算击杀了刘备,于他又得了什么好处?”审配亦对沮授提及的曹操嗤之以鼻,击败了刘备,曹操没什么好处可得了,这种事谁做?只是救不救得回袁谭这种小事,却不是审配在乎的。 郭图伏地,心中亦是将沮授骂得个狗血淋头,若真依沮授所提议的这般,袁谭无疑便是那个牺牲品了,就算日后回来冀州,身价地位又如何能与袁尚比的?只是他负罪之身,心中虽急,却不敢出声反驳。 深吸了一口气,沮授再不理会辛评与审配的指责,与袁绍深深一揖,道:“主公,刘备英雄,他一日不死,主公后必为其反噬,请主公早做决断,勿失良机!” “主公,沮授可斩!”见沮授还不作罢,必欲置袁谭于死地,辛评勃然作色,紧趋几步与沮授并排一处,冷冷的瞥了沮授一眼,向袁绍深深一揖,昂然道:“大公子身陷敌营,纵然他不是主公之子,也是冀州将士,沮授不思营救,反……” “好了!”袁绍冷喝一声,打断了辛评的话,负手长立,一脸冷峻,看着心分三处的几个谋士,心中之失望非是言语所能述及,许久,轻叹一声,满是疲惫的道:“若刘封放回显思,孤便退军往雁门!” “主公?” “主公!” 几人齐声惊呼,辛评下意识的一顿,沮授紧上一步,道:“主公,若是只退回雁门,刘封当不会放回大公子,不若不退!” “依沮公之见,便是雁门拱手让与刘备?”审配冷笑连连,“若是雁门可轻易奉送,主公这一番苦心孤诣,又是为何而来?” “不错,必要救回大公子,雁门可以送给刘备!”沮授对审配的嗤笑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沉沉的回了一句,是否答应刘封的求和,沮授都有一条完美的应策。 看着主公胸色不悦,沮授不慌不忙的与袁绍轻施一礼,正色道:“主公,当欲取之,必先予之!主公欲换回大公子,必然不能与刘封有所回缓,便只有将雁门交还与并州,刘封才会信了主公。而刘备远在冀州,有曹操与他相峙,损兵折将必不可免,一旦主公斥令退军,刘备心生懈怠,主公正好亲率大军南下拦截,与曹孟德合力并击,只待擒杀刘备,并州……” “罢了!”袁绍心中烦躁,不耐烦的打断了沮授的话,扫视了沮授郭图几人一眼,缓缓的道:“惟忠与义信,立足之本!孤出击并州,已经为天下人所诟病了,这几日来心中亦常悔之,若为救我儿再一次出尔反尔,将来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众口?” 说罢,袁绍看了沮授一眼,感觉自己说话有些过了,沮授或不是要陷自己于无信无义的地步,声音便又缓了下来,道:“并州已乱,为换回显思,就是退还雁门与刘备,也无不可,只是半路截击这种话,休要再提了!” “主公,刘备不死,冀州不安!”沮授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急切恳请道。取信于天下的道理,沮授如何会不懂,只是刘备的威胁如此之大,若不能趁起机会将之拔除,异日必然为冀州之劲敌。而袁绍在刘备讨伐董卓的当口突袭并州,本就已经落诟病于天下了,这个时候还要说什么取信于人,岂不大谬! “沮公欲令主公失信于天下不成?”辛评看着沮授受了袁绍斥责,心中畅快,眼见他还要再纠缠,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主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眼下冀并之局已是势成水火,主公势逼刘备,岂可稍得暂缓?”眼见袁绍居然想就这么平白的退出雁门,沮授又大急了起来,“主公当日奇袭并州,早已失信于天下……” “沮授放肆,竟敢谤辱主公!” 辛评审配齐声喝斥,又齐齐看了袁绍一眼,恭谨的低下头去。 122 城下(上) http://.biquxs.info/

初平三年,二月,刘封以袁谭为质,一路袁军纷纷退避,刘封亲领五千步卒,来到了晋阳城下,驻于西北羊肠塞,遥望晋阳城。3袁军撤围一角,郭图再次叩临刘封大营。 袁谭也被提了上来。 “袁绍终于还是个英雄呢!”刘封听罢郭图的陈述,不无讽刺的大笑了起来,袁谭被饿了几天,一脸的干瘪枯黄,双目无神,早没了先时的凶狠,垂着头只自不语,仿佛也没听着他们在商议些什么事,或是根本就不管。 郭图面无表情,与刘封深深一揖,沉声道:“丈夫欲建功业,岂可因妇人稚子而误了大事!刘公子若有诚意与冀州言和,自然应该明白什么才是公子能得到了,漫天要价,岂不是误人自误?还请刘公子三思!” “先生之言,发人深省哪,刘封受教了!”刘封冷然大笑,浑不在意与郭图轻施一礼,“既然如此,刘封已经‘自误’过了,眼下,该是‘误人’了罢?” 说罢朝身后的刘宠招了招手,双眸如刀,冷冷的扫了枯坐不语的袁谭一眼。 郭图一凛,深深吸了口气,想不到刘封说翻脸就翻脸,半点也不打商量,惨然伸手虚虚一拦,看着刘封,凄然一笑,道:“刘公子,若非我家主公念记着大公子安危,依沮则注的百般苦请,主公只需沿途设伏,刘公子以为凭你手中这几千新卒,如何能平安到得晋阳?我家主公,非是不欲罢兵,只恐刘公子不过信诺,刘公子,万事莫要做得太绝了!” 后面这凄狠半是威胁的一句话,无奈用了却是祈求的语气。 只可惜,刘封显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更不想需要一个曾经毁诺杀入并州的袁绍示诚。 戏谑的看了郭图一眼,刘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我也奇怪呢,为何这一路上会这般的平静,怎么也没再有颜良文丑这等英雄跑出来让我杀了,原来是袁公仁慈了!哈哈,亏我百般安排的,却是白忙活了。” 郭图脸上划过一抹惨厉之色,刘宠已大踏步走了上来,却不知道公子叫自己做什么,迟疑的定在那里。袁谭只懒洋洋的看了郭图一眼,饿得浑身发软满嘴冒泡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若是刘封这会赏他一刀,他估计也只有感谢的份了,哪还会有功夫去管刘封想要干嘛的,就是自己父亲见死不救的事,他也懒得理会了。3 “剁了他一只手!”刘封冷笑一声,向刘宠示意道。当初放回郭图时,他就说过这样的话,袁绍自己不相信,那也怨不得谁了。 郭图深吸了口气,退后两步,跪伏在袁谭面前,以头触地,再不发一语,双手紧紧的扒在坚冷的地面上,合上了双眼。 自袁绍再一次令他回使刘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结局,只可惜,主公那边争吵了十几天,究竟是放任袁谭不管,还是退还雁门以求换回袁谭,却依然做了拿不定一个主意来。直到刘封率军缓缓的回奔了晋阳,才抱着探探口风的姿态让他过来与刘封交涉。 仇人见面,哪还有什么话好说了? 是与不是,一句话两个字而已。 只可惜,他却再没有资格再在主公面前提出劝谏了。 袁谭就算给饿得再迟钝,这会也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了,身子一阵发冷,刘宠已是贼笑兮兮的伸手过来拎着他的脖子:“走了,袁大公子,你说,嗯,我是剁你的左手呢,还是剁右手的好?哈哈哈!” “我,自己会走!”事到临头,袁谭反倒生出一股硬气,狠狠的一甩背领,挣开了刘宠的爪子,猛的站起身来,昂胸向外走去。只可惜这么小小的两个动作,却超消费了他多时来积攒了力气,还没跨出两步,却只觉得四周的景象越渐的黑沉了起来,脚下一沉,“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哈哈哈,还是个废物!”刘宠满是得意的大笑了起来,伏下身来拎起袁谭的背领,提了起来,往外拖去。 袁谭浑身脱力,虚汗尽出,两眼一片模糊,只剩了空洞的一片,神志却还清醒无比,紧紧攥着双拳,浑身僵硬任由刘宠就这么拖着,嘴角抹过一缕残酷的冷笑,口中喃喃,似痴若颠:“刘封,总有一天,我、我会让你后悔了,让你后悔了!” “直娘贼,还敢张狂!”刘宠闻言大怒,挥起胳膊狠狠的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啪”了打下袁谭一脸血来。 “不要为难他!”刘封微微皱眉,对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动粗,并不是一个好习惯。虽然先时袁谭受囚了还屡放狂言让他很是反感,不过饿了这几天后,毕竟也消沉下去了,却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袁谭还会这么的硬气,倒让刘封有了些意外,竟有些佩服起他来。 脚下郭图身子微微一颤,惨然一笑直起身来,冲刘封略一抱拳:“谢刘公子宽厚!” “先生忠义之士,若不是万不得已,刘封也不想为难袁公子。”刘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一句话却是实在的。袁谭既废,郭图这一生便也到此为止了吧,以袁绍为人,再不会信任他了,离了袁绍,天下之在,却还有谁敢用他?而郭图这个人,人品或是不怎么样,对袁绍倒是忠心得很,就此见弃,倒是可惜。 帐外,沉沉的一声闷哼。 袁谭自始至终,没有叫过一声,倒是条硬汉! 郭图仰天长长一叹,清矍的脸上划过一道决绝之色,向帐外袁谭方向重重的三叩首,爬了起来,脚下却是一跌,直直向刘封这边倒来。 刘封正在为郭图可惜着,又有些感佩袁谭的硬气,冷不防郭图站立不稳眼看要摔倒了,下意识的紧上一步要将他扶住,忽的心头一动,疾退两步,口中喝道:“好!” 随着一声喝赞,胸口一道疾厉的银光划过,衣襟划开一条口子,寒气入胸,郭图赤红着双眼,状若疯颤,张口大喝一声:“刘封,受死吧,受死!” 手臂暴长,脚下踉跄,一把锋利幽亮的匕首向刘封胸前冲刺过来。 “贼子敢尔!”刘封身后鲍出一时不觉,却让温文儒雅的郭图杀出了这一着,大怒挺身而出,拦在刘封面前,一把揪住郭图手腕,反下一拧,只听“喀嚓”一声,竟将郭图右臂生生拧断,匕首“咣啷”掉到地上,绿光幽幽,竟是淬着巨毒的! 刘封身经百战,亦给突然而来的这一着吓出了一身冷汗,瞥了淬毒匕首一眼,更是心虚不已,下意识的道:“宴明,你可有受伤?” “回公子,我没事!”鲍出随口应道,一脚踏在郭图胸口,半点也不敢放松。 刘封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慌忙之中竟是叫错了人名。双眸一黯,自己若再这般的不小心,死了,下一回可能就是鲍出了!脑中不觉浮起鲍母倚门观望的神色,暗自苦笑一声,低头略察了下自己胸口,好悬没有给刀锋划到。帐外亲卫听得里面响动,哗啦啦的一涌而入,见此场景,俱是大吃一惊,手中刀戟指着郭图,又惊疑不定的看着刘封。 刘封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下去,随手扯下一条布条,将地上的淬毒匕首捡了起来,缓步走到郭图面前。 郭图右臂已然变形,压按在身下,鼻子歪了半边,鲜血迸流,染红了半边长须,双瞳却是一片死寂,冷冷的回看着刘封,仿佛早料着这结局一般,对自己的死生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亦或他本就是求死而来。 刘封轻叹一声,向提着袁谭一只断手冲进来、正目瞪口呆的刘宠吩咐道:“送郭先生回去,不要为难他!”后面这句却是看了刘宠一脸的凶相,忍不住再一次提醒他。鲍出略一迟疑,松了脚退到刘封身后,双目灼灼,却紧盯着郭图,半点也不敢放松。 郭图也不多语,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盘膝而坐,捋起袖子轻轻的擦了擦嘴上的血,被拧断的胳膊垂在胸前,僵直畸形,想是痛彻心扉的,郭图却浑不在意,轻蔑的扫了走过来的刘宠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许久才定了下来。 “你笑什么?直娘贼!”刘宠大怒,恨不得踢他两脚,却想着公子“不要为难他”的话,生生的又止住了。 郭图却不理会这个小啰喽,以手撑地,箕簸而坐,长长的喘着粗气,抬头看了刘封一眼,歇了口气,洒然笑道:“刘公子,你不杀我!郭图我却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的。” 刘封一震,苦笑道:“郭图先生,你这又何苦!” 帐内,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郭图看了那人一眼,点了点头,笑道:“元皓,别来无恙?” 田丰漠然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刘封这也才知道他二人原是旧识,只不知交情怎么样。 “郭图命该如此,今日虽死,便再无牵挂了,你能出来送我一程,足见盛情!”郭图朗声大笑,哆嗦着手从怀中取出一颗黝黑的药丸来,略略一停,又抬头看了刘封一眼,笑道:“刘公子久经战阵,有万夫不当之勇,郭图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本不指望此事能成的,只是大公子既已见弃,郭图便是死人一个,能借刘公子手成吾之名,郭图此生无憾矣!” 说罢,郭图仰头将那药丸一口咽下,挣扎着站了起来,脚下虚浮,踉跄着往帐外走去,朗声高诵了起来:“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哈哈哈……” 三声大笑,身子一阵颤抖,猛的缩成一团,扑的摔倒在帐门上,七窍流血,再无了气息。 “先生,我是不是错了,逼袁绍太紧了?”许久,刘封收起心中的感慨,微有些苦恼的道。自己一人的时候,他倒是不管那么多,一条路走到底就是。只是身边多了田丰这样的智谋之士,他便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的,狗急尚且跳墙呢,一旦逼急了袁绍,鬼神都难挡! 田丰凝望着郭图越渐僵的尸体,清冷的双眸竟也涌起了一丝伤感,却只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对与错了,袁绍本就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 接到郭图前来劝降王柔的消息后,刘备本是要亲率大军回援的,田丰却力主可以将并州的局面交由刘封来处理,让刘备亲率大军前往冀州围魏救赵,并由新加入的贾诩荀攸随刘备同行。他自己则轻骑赶往上党,助上党太守张燕稳定局势,数次击退了袁绍外甥高干的对上党的进攻,更几乎将高干生擒,打残了高干所部。 果然这边刘封迅速的杀回了西河,擒拿郭图与袁谭,路上顺道将袁绍大将颜良杀了,大震袁军。田丰也只便在稳定了上党局势后,赶来与刘封会合,共同解决袁绍对晋阳的围困。 刘封心中一动,迟疑的道:“先生,袁绍会退兵?” 田丰皱眉不语,沉声吩咐道:“取一副上好棺木,将公则收敛了,再送还与袁绍!” 刘宠应诺,急忙退了下去,却才醒得自己手中还拿着袁谭的断手,转身交与了一个侍卫,慌也似的跑开了。在田丰面前,他总有些沉不住气,有多远就赶紧跑多远。 “袁绍退不退兵,也很难说。”看着刘封有些疑惑的样子,田丰轻叹一声,道:“若是袁绍哀悯郭图之死,以为郭图是死谏以保袁谭,他便会退兵,若是袁绍以为郭图是被你逼死了,他会舍尽全力来攻伐你,至于袁谭是生是死,他再不会放在心上!” “呃?”刘封心有惴惴,袁绍号称拥兵二十万,晋阳城下自然摆不下那么多人,不过这几天探察下来,七八万也是有的,自己手下只有这五千人,还有简易营寨,无论如何也抵不住他。袁绍发起疯来,可是什么也不管的。 摇了摇头,将心中的不良情绪扫去,刘封长长吐了口气,笑道:“看来,这两天再不得安眠了。” “真正不得安眠的时候,还在后面!”田丰冷冷的一句话,却让刘封好不容易打起了豪情一下子又全萎了下去。 123 城下(中) http://.biquxs.info/

冬天才刚刚过去,稀稀疏疏的下着小雨。3 积雪稍稍融化,春泥正是肥沃的时候,两架高大的井栏,划着长长的拖痕,在袁军的拥蹙中,缓缓的前进着。 “呜——呜——呜———” 悠扬的牛角号震撼了晋阳城,几经反复冲杀后斑剥陆离而高大的晋阳城墙几下轻颤着,眼睁睁的看着袁军战车上载着数十面巨大的战鼓在城下平整的地面上划过一条条深痕,“咚咚”的响鼓声有节奏的击打着。 关羽不为所动。 高扬的镏金“关”字大旗抖擞展猎,一众排开的并州军战士平静如昔,仿佛只是在看着一轮演出,静静的看着袁军缓缓的开往西北,刘封援军的驻地——羊肠塞。 袁绍身披黄金重甲,八尺高的身材站在一辆高大的战车上,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双手有力的击打着一面巨鼓,“咚咚咚”的巨响沉沉的击打在每一个并州军的心头,鼓舞着士卒们努力前进。 沮授、辛评肃立在袁绍身后,各自扶着护辕,腰悬长剑,身着轻甲,稀薄的细雨当面淋下,已将他们身上的衣甲通通打湿了,沴透内里,古朴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当郭图的尸身和袁谭的断臂回到了袁军大营,这一场战斗便已不可避免。3 井阑的拖累,羊肠塞上的并州军用过了午饭后,袁军第一波才杀到了眼前。 断了一只胳膊的袁谭被高高的挂起,风雨吹打之下,苍白的脸上透着病态的枯黄,脓血顺着胳膊一滴滴的往下淌着,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冷漠的看着脚下的一幕幕。却更深深的刺激了袁绍的目光,击打战鼓的双手更是如风般的狂飙了起来。 一序序袁军加快了步伐,铺天盖地的昂首向并州军大寨挺进。 刘封的目光锁住了袁军阵中那个高大威武的将军,握紧了手中的枪,那,正是引袁绍入并州的叛徒高览,这一次袁军的前锋! 这不是两人战争开始后的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刘封决意要杀掉这个叛徒。 “咚,咚,咚咚咚——” 羊肠塞的战鼓终于沉沉的响了起来,重甲长枪的刘封走向了前沿,鲍出、刘宠紧随在侧,五千饱食饱饮过后的并州军战士活动了起来,拥在刘封身边的亲卫各自扶起的手中长枪,在井阑的击打下,这草草构筑的羊肠塞军寨根本不能撑得了多久。 田丰沉郁着一张脸,高坐在帅台上,冷漠的看着山脚下一望无际的袁军缓缓前行,略有些憔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身后,是高高飞扬的“刘”字帅旗,两个掌旗兵昂首肃立,扶着战刀护在左右。 田丰的所在,这就是羊肠塞的最后阵地! 如果十倍于此的袁军能够成功突入到这里的话。 山脚下的树木被砍伐一空,人为的造出了几条巨沟来,已是积满了黄褐色的泥水,袁军不废吹灰之力的迅速填满,两架高大的井阑架了起来,对着羊肠寨放着狰狞的寒光。袁军的弓射手也拉开了长弓,对准了寨内的并州军。 井阑的存在,让山寨上的并州军不再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杀!”高览一声大喝,铺天盖地的箭矢冲天而起,狠狠的钉在了并州军的护盾上,不时有洞穿进去的,将护盾后面的并州军战士推倒,射杀。 蜂拥而上的袁军呐喊着,越过弓箭手冲上前去。 “一颗头颅升一级,杀光袁狗回家分田地!”一个嘹亮的声音高唱了起来,对于这些曾经拿过刀剑木棒,却又解甲归田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田地更令他们心动了。 分田地的口号,让他们忘记了面对一望无际的袁军所带来的畏惧,鼓噪着大和唱了起来。 刘封拉开了一只箭,对准了井阑上的袁军,“嗖”了一箭飞出,洞穿了一个袁军士兵的喉咙,重重的摔落了下来。三十几个集中起来的劲射弓手例无虚发,将井阑上的袁军弓手一一射翻。 井阑上的袁军弓手顿时一窒,停止了射击。 下面的袁军士兵爬了上去。 机会! “射!”刘宠一声怒吼,放飞了一只羽箭,将袁军的一名曲长射翻,急雨般的飞矢冲天而起,上百名袁军战士转眼被洞穿,挣扎着摔倒,鲜血染红了黄土,第二拔袁军却已冲了上前来。 “长枪手,出击!”刘封手中战刀重重的往下一劈,第二排弓箭手放飞了手中箭矢,却拦不断蜂拥而上的袁军,长枪手呼啸着杀出,左右错开,将冲上前来的袁军士兵挑翻,再一拔袁军冲了上来,成为第二拔并州军长枪手的战利品。 数量的优势在这里休现得淋漓尽致,高览早已弃鞍下马,副将徐他代替了他的位置指挥冲杀,呼喝着袁军往前冲。“随我来!”高览大喝着,冲在了第一线上,格飞几羽来矢,长枪上下疾飞,一下子洞穿了一名并州军战士的喉咙,转又一枪,将另一个人挑飞。熟悉并州长枪手的高览,在第一时间里找到了并州军的破绽,亲卫呼啸着,捉空冲了上来。 “杀袁军,分田地!” 被轻易冲开一条防线的并州长枪手死且不退,抛下长枪操起战刀,怒吼着迎面撞上。 短短的一刹那功夫,寨门内外,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刘封胯上了战马,手中长枪高高举起:“高览,叛贼受死!” 高览疾退两步,脚下一滑,滚避开去,生生躲开了刘封手中长枪,亲卫拥了上去,欲要敌住刘封,却在刘封那名高大的侍卫刀下纷纷滚落。 刘封的长枪已经接连挑飞了四名敌卒,在人群中紧紧的追索着高览。左边鲍出大刀横飞,“哗”的一声将一名敌卒连人带盾劈碎,鲜血如喷泉般的汹涌,血肉与内脏碎片冲天喷泻,溅了鲍出一身,他却没有丝毫的迟顿,大刀横扫,一个颗头颅冲天而起,怒目圆睁,在高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右边刘宠枪舞银枪,却是干净利索得多了,几下轻转,长枪过处,寨门前倒下了一片片敌卒,身上的银甲竟还片血不染。 汹涌的袁军哗啦啦的退了开去。 “擂石滚木砸下去!” “擂石滚木砸下去!” “砸!” 124 城下(下) http://.biquxs.info/

高览努力的抬起头来,身上已满是红泥黄泥,头盔也给甩掉了,左右袁军士卒惨烈的嚎叫着,哗哗的滚木擂石往下砸着,碰着是死,挨着是伤,躲闪不及的,便成了一堆肉泥。 “高览,叛贼,纳命来!”刘封居高临下,长枪尾随而至,三百轻骑在紧随其后,死死的咬住了高览,左右亲卫,已经死伤殆尽了。 “开!”高览大喝一声,架开刘封的追杀,想也不想,只有后退。怎奈两条腿的却跑不过四条的,他的枪法也不如刘封精湛,右肩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已被刘封掀飞了一块肉。 “杀死刘封,赏钱十万!”后阵徐他一声呼喝,驱马冲了上来,手下亲卫,与刘封的亲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一阵血肉碎末四溅,高览借机退了开去。 “杀死刘封!” “杀死刘封!” 上万的袁军士卒疯狂的嚎叫着,在重赏的刺激下,双眼绽着炽热的光芒,踏着同伴的尸体,拼命的向前冲去,努力的挤到刘封面前,不断的中枪倒下,又不断的冲涌上来。 “高览狗贼,刘封在此,出来杀我呀!” “狗贼,废物,出来杀我!” “刘封在此,谁来杀我!” 刘封一人一马在敌卒中不断的穿梭着,大声怒吼,长枪疾挑,钻入一个敌卒喉间,转又挑翻另一人,枪枪夺命,一次次的撕开袁军的防线,一次次的又汹涌而来的袁军士卒补上,驱不散杀不绝,高览却不见了踪影。井阑上,不住有袁军弓手在山寨上并州军劲弩射手的箭矢下掉落,更多的箭矢却都往刘封身上招呼过来,大大的迟缓了刘封前进的步伐,左右亲卫不断有中箭倒下的。 “高览,胆小鬼,出来!” “出来!” 刘封的亲卫杀得性起,大呼着高览的名字,将袁军的呼叫压制下去,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刘封,某来取你性命!”徐他排开不住退后的袁军士卒,暴喝一声,当面迎上刘封,大刀抡圆,当头朝刘封头上狠狠的劈下。 “叛贼,高览,出来!出来!” 刘封看都不看徐他一眼,大呼着高览的名字,一枪扫开顶上的一抡飞矢,右边刘宠奔出,一枪准确的扎入徐他左肋,往下一翻,毫不犹豫的捅碎了徐他内脏,深深的钻了进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徐他哼都不哼一声,眼睛只盯着刘封一人,力气迅速的消逝着,大刀撕破了碧空,砸向了刘封头顶。刘封挑飞一名敌卒,枪尖回转轻轻一磕,将徐他大刀挑落,刘宠已一枪扎穿了徐他腹背,鲍出紧上一步,高高跃起,大刀抡圆,当头斩落,徐他头颅滚滚,掉落山下。 “吁嘶嘶——” 马嘶人立,徐他无头的尸体轰然掉落,剽悍的雪白战马染上一身赤红,再也受不住战场的惨烈,掉头而回,一连撞翻数名袁军,留下了一地空档,却是碎肉横飞,徐他的尸身也给踩踏成了肉泥。 汹涌的袁军士气顿时大跌,呼啸的并州军一阵猛冲,赶到井阑下面,鲍出大刀几下疾砍,摇摇晃晃的一架井阑哗啦啦的摔了下去,将躲闪不及的袁军士卒压成了肉泥…… 袁绍目眦尽裂,狠命的擂打着巨鼓,几十面战鼓节奏飞转,声声催促,疯狂的袁军再一次围涌了上来,砍倒了第二架井阑,并州军在山寨上弓手的掩护下,交掩后撤,回到了山寨上。3刘封身上也挂了两只箭,只是重甲覆身,这点轻伤几可以不计,翻身下马跃上高台,弯弓搭箭,迅速将一名袁军曲长射杀。 少了井阑压制,并州军居高临下的优势充分显现了出来,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几轮细雨冲涮,更频添了袁军爬坡的困难。高高挂起的袁谭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木笼在风雨中不住的飘摇,柳蕠般的晃荡着。 晋阳城头,钟繇额上已布满的汗珠,目力所及,也只是模糊的一片,炽烈的喊杀声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丝毫停止的可能。 袁绍曾在晋阳城下挂起刘封的头颅,在不知底细的晋阳城引起了一阵恐慌,然而随着刘封亲率大军来援,同样不知底细的袁军普通士卒却是士气大跌,每天不住的忍住着城上并州军的嘲笑。 关羽的眼睛远比钟繇锐利,虽然隔着老远,却清楚的看到羊肠塞上并州军数度危急,士卒死伤枕集,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袁军仍丝毫没有停止攻势的兆头。城内静候在城门前的,是整装待发的五千轻骑,还有五千步卒。 晋阳大城,人口有二十几万,理论上能够守城杀敌的男丁也有六七万人,然而武器甲胄却远远的赶不上。在承受了袁军连继的攻城之后,匆匆整合起来的,也只有三万的士卒,其中还有一万多未经充分训练的新兵,还有几千轻重伤患。 关羽钟繇却都明白,这一次并州之战,胜负就在今日了! 刘封的五千兵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袁绍十倍大军的轮番冲杀的,惟一的胜机,却在关羽什么时候出城接应。 …… 长枪断了,抡起来当短棍打,短棍断了,刘封一拳将一名敌卒打翻,抢过他的战刀,揪住另一名敌卒的头发,刀下一转,颈血冲天而起,溅了刘封一头一脸。汹涌的袁军退了下去。 羊肠塞的防护早已被破坏殆尽了,擂石滚木也基本上都用光了。后来的拼杀,基本上是一比一的消耗战了,并州军有地利,袁军人多,若不是连损大将,抗不住刘封几人的悍勇,早就被攻进去了。 袁军在这里扔下了不下四千具的尸体,死尸堆得小山似的,几乎将山谷推平了。几个没死受伤的,由各自的同袍抬了回去,一时之间,彼此竟也相安无事。并州军也实实在在的死伤了近两千人。 刘封把手中的战刀随意的往下一抛,扎着一具敌卒死尸上,上下晃了晃了,长长吐了口气,在这么下去的话,只怕撑不过下一轮冲杀的。刘宠身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不过都不深,一屁股坐倒在刘封脚下,吐了血沫,“他娘的,袁绍拿兵不当人命看,这么多!” 山下,又一轮袁军集结上前,接替败退下去的同伴,不给并州军一点休息的时间。弓手都已用尽了体力,一个个胳膊都肿大了一圈,没死了依令躲在后面休息。 鲍出给刘封递了个水袋过来,顺手也给了刘宠一个。刘封拧开塞子饮了一口,转手交给了一名亲卫,强抑着回头看田丰的冲动,吩咐道:“放袁谭下来,给他们看看!” 一时之间,他竟也有了无所适从的感觉。 稀稀漱漱的一阵木屑响,昏昏沉沉的袁谭被放了下来,吊在了正在蜂拥上前的袁军士卒面前,袁绍停住了擂鼓,两条胳膊早已酸胀不堪,却依然不动如山,冷冷的望着山上的刘封。 几十面震天响的重鼓依次停了下来。 “主公,士气可鼓不可泄!”沮授大惊失色,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虽然,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主公袁绍再不管那个已经残废了的儿子死活是不可能的事。 袁绍却恍若未闻,仿佛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让刘封称了心,冷冷的扫了沮授一眼:“仲治,你去问问,让刘封给显思一个痛快!” “诺!”辛评躬身领命,下车换了一匹马,驰上前去。 刘封半点也没有奸计得售的喜悦,抹了抹脸上汗珠,这个袁谭,经此一堑,不知道会不会有了长进。罢了罢手,挂着袁谭的笼子被移到了刘封面前。袁谭瞥了刘封一眼,冷笑几声,这几日来刘封没再为难他,吃得饱穿得暖,闲着也找了几本书给他看,虽然两人不曾有过言语,刘封却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袁公子,我看来是保不住了,恭喜你!”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抓起一条折断的长枪横在笼子架上坐了上去,浑不在意的笑道。 袁谭瞥了刘封一眼,并不说话。 “我猜,你定是在想,我会不会临末给你一刀吧?”刘封背对着袁谭倚在笼子栅上,略略的缓了缓筋骨,捶了捶身上有些酸软的小腿,“郭公临没前,请我不要为难你。” 袁谭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动了动,却仍没有说话,当日被砍断了一只手后他便昏厥了过去,并不知道郭图已经死了。 “你好呀,得郭公如此忠义,他拼着一死,请我不要为难你。我呢,也便不再为难你了。”刘封长舒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灰蒙蒙的一片,一滴细雨正好滴入眼中,入目清凉,让他充血的眼球略略的得到舒缓,“其实呢,我是想通了,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了,也顶不了令尊对我并州犯下的罪行!” 袁谭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你会说,春秋无义战,大家本来就是你打我我打你,迟早都是要有这一出的,是吧?”看着袁谭闭目不语,刘封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不错,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这么羞辱你,太过份了,我也这么觉得!” “可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个混蛋父亲!都是你那个混蛋父亲袁绍,哼,咱们汉人打汉人,他妈的竟然引了胡人进来,你知道那些胡人进来干什么来了?”刘封未擦净的脸上,风干了的血污更让他透着一股狠厉,双目圆睁,恨不得将袁谭一口吞下,“他妈的那帮畜生就是不干人事,他妈的你们也不看看,并州的老百姓哪个不跟他们有国仇家恨,竟然放他们进来!” “哈哈哈!他妈的王八蛋,你们姓袁的还有你们袁家养的那一干吃闲饭的废物,辛评沮授郭图审配,他妈的通通是废物!他妈的一个个只盯着老子的并州,他妈的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好争的,他妈的只管着把老子赶尽杀绝,哪个,哪个龟孙子有把并州的父老百姓放在眼里?嗯!” …… 袁谭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封,这一位自擒了自己以来,一直高高在上的并州少主,大汉朱虚侯,眼下却像市井里最剽悍的泼妇一般,暴着市井小儿最粗劣的骂辞,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人撕碎…… 可是,除了折磨身为阶下囚任人宰割的自己,这一位,他咬得了谁? 刘封的亲卫们,鲍出刘宠几个,一个个目瞪口呆,公子,这是怎么了? 袁谭这多日以来,第一次笑了,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原来,他也在害怕呀!贩履小儿的儿子,沐猴而冠的野人,任你顶着皇亲的帽子,也不过一个粗鄙不堪野人罢了,野人! 刘封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袁谭,脸上闪一丝怒色:“好笑?很好笑?你就笑吧,再不努力笑,一会我杀了你,你就没得机会再笑了。” “刘公子,你好毒,好毒!哈哈哈,若你这般骂,能骂退我父亲百万大军,爱怎么骂,随你去了!”袁谭擦了擦嘴角,将差点涎下来的哈喇子拭去,却没有半点难堪的感觉,动作洒脱自然,更不在乎自己的死生,仿佛挨骂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一般。 “娘的!”刘封翻了翻白眼,颓然又靠在的栅栏上,“跟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说这些话,你听得懂吗?反正死的伤的不是你们袁家的人,你他妈的也不会在乎!” “所以你折磨我?”袁谭冷笑一声,抬头看向了山下,袁军排开了一个口子,似乎有个人往正这边来了,谈判吗?袁谭死寂的心又略略热乎了起来。 “谁他妈的知道,老子就是把你剁碎了喂狗,你那个混蛋父亲也不会退兵!”刘封恨恨的骂了一句,狠狠的踹了笼子一脚,却将袁谭好好的一震,更让自己差点摔倒,喉咙底下的下半句话,便也给呛住了没能发出来。 袁谭却半点不理会他,仿佛被骂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一般,或者说,是不是他的父亲被骂,他也不在乎了,反正,自己都快要死了。 “没劲,踩死一只臭虫,他娘的都要‘咯吱’一声的,老子剁碎了你,连个屁都得不到!”刘封恨恨的站了起来,辛评已经来到了山脚下,他也看到了。 袁谭脸上划过一道怒色,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他可以不在乎刘封怎么骂袁绍,却不能不在乎,刘封居然把他比作了臭虫,哪怕自己就要死了。 辛评单身一人,踩着湿滑满是血泥碎肉的山路走了上来,亏他一个文士,竟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看了袁谭一眼,与刘封轻身一揖:“辛评拜见朱虚侯!” “辛公别来无恙!”刘封漠不在意的笑了笑,虚还一礼,“辛公远来,不是想让我就这么放了袁大公子吧?” “虽然唐突,还请朱虚侯高抬贵手!” “那我呢,又能得到什么?”刘封笑了笑,不无讥讽的道:“前日袁绍说,只要我放了袁谭,就可以解了晋阳之围,两家休战。今日辛公来此,是不是说,可以先撤了今日之围,让我再多活两日?” 辛评一顿:“若刘公子愿举城归降,我家主公可保刘公子一家无恙!” 袁绍只让他来给袁谭一个痛快,实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受人折磨,却没有告诉辛评,如果刘封又同意放了袁谭回去,他可以给出什么样的交换。辛评却跟郭图一样,一直是跟袁谭走得近,见刘封有松口的可能,哪有不打蛇随棍上见机行事的道理。 “哈哈哈!”刘封却是大笑了起来,“是胜是负,还未有定数,我一家大小在晋阳城里过得安稳快活,凭什么就降了你做阶下囚?” 辛评目光循着袁谭断臂,微微一顿,道:“朱虚侯,胜负如何,你我自知,我主容你进到晋阳城下,是何道理,以朱虚侯之才智,当不会到了此时还不明白罢!” “晓得,一网打尽嘛!”刘封冷笑一声,浑身的血污,却让他显得分外的焦躁,不无讥讽的道:“亏我还以为,是袁大公子给我叩开了门,原来一切早在袁公算计中!” 辛评微微有些尴尬,当初袁绍网开一面让刘封率军入驻羊肠塞,确实是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至于袁谭的死活,早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只是这样的话,却如何能在袁谭面前说的,哪怕,袁谭已是命在旦夕了。 “你来,不是就想说这些话吧?”看着辛评半晌无语,刘封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 “请朱虚侯不要为难我家大公子!”辛评深深一揖,撩膝跪在满是血泥碎肉的土地上,算是默认了刘封的话。 袁谭双目一寒,轻嗤了一声,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死,便死了吧! “能否替我把高览叫来?”刘封很不雅的吐了口唾沫,接过刘宠递来的水袋子,痛快的饮了一口,不再理会他们君臣父子之间的是是非非。 辛评略有些迟疑,刘封冷笑道:“放心,我就问他一个问题,一个憋了我心里好久的问题,不会让你为难的!”说罢瞥了袁谭一眼,看着他那心若死灰的模样,双唇干裂,又不禁有些可怜起他来,将手中的水袋子递了进去,袁谭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接过。 “娘的,兔子死了都还蹦两蹦,一个大活人还没死呢,就这怂样,难怪你老子都不待见你!”刘封大怒,把水袋收了回来,把里面的水通通灌入自己喉中。 袁谭脸上青筋暴起,恨恨的瞪视着刘封,拳头攥得铁紧,断臂上,脓血再又渗了出来。 125 危急(上) http://.biquxs.info/

一身污泥的高览来到了刘封面前,头盔已经掉到死人堆里再也找不着了,头发只是随意用布条扎了起来,身子却挺拔如松,半点不让的看着刘封。3 “为什么出卖并州?自中山相会以来,我父子有什么对不起你了?”刘封劈头问道。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虽然之前跟高览打过几个照面,却都是你死我活的拼杀,没得这个清闲问个明白。而且就在片刻前,刘封还高呼着自己的名字,让高览来杀自己,一刀一枪扎向高览,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根本没有人知道,高览在并州的时候,其实也是刘封张飞的酒友之一,说不上无话不谈,却是相合甚契。 然而世事总让人难以预料,走向敌对面的两人话都不必说一句,便是开始真刀真枪的生死搏杀。为了诱杀颜良,刘封甚至差点死在高览箭下。 “使君大人与侯爷对高某恩重似山,然忠臣不仕二主,高某抱歉了!”高览与刘封深深一揖,淡然道。他本是背叛并州迎袁绍的,只是这一句话,却全无半点愧疚,甚是理直气壮。 “这么说,当初是袁绍把你安插进来的?可怜俊乂,呵呵!”刘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来不是二五仔,是无间道! 尤为可笑的是,高览本是历史上的二五仔,今天却跟自己说什么忠臣不仕二主了! 提到张郃,高览脸色一黯,淡然的道:“不错,我本是袁家的人,是主公令我听命于刘并州帐下,我高览有负使君大人,有负刘公子,却绝不是背叛!”略一顿,高览撩膝跪倒:“刘公子,高览有负于你,有负俊乂,当初刘公子为甄家二小姐杀袁氏族人,就是高览报了信,这么多年来并州所为,高览也全都报回与我家主公!” “嗯,你下去吧!”刘封笑了笑,在洛阳的时候自己几次着袁绍兄弟算计,原来却是这回事,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只是可惜的是,张郃视他为生死兄弟,更为这人自残一目,最终却只是得到轻轻的一句:“有负……” 最恨的,就是让最信任的那个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高览一顿,退了下去。辛评却仍驻在原处,静静的看着刘封。 “仲治先生有话说?”刘封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道。 辛评轻叹了一声,道:“刘公子,放回我家大公子,辛评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让刘公子家眷受到伤害!” “哈哈哈!”刘封大笑了起来,“若是我的家眷落入了你们手中,刘封怕是已经死了,就是想找你追魂索命,又能如何?” 辛评面色一黯,刘封却“唰”的一把拔起战刀,反手一劈,手腕粗的木条“哗啦啦”的劈开,关押袁谭的木笼一下子全散了架,袁谭不意他突然来的这一着,身子向后一仰,摔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封。 “大人小心!”辛评的侍卫大惊失色,“哗”了一把涌上来,架起辛评就往回跑,山下袁军士卒俱是大动了起来,山上的并州军却只仍静坐,饮着水,啃着干粮,全不当回事。 “看到了吧,你老子,半点不管你的死活。”刘封晃着战刀,刀面在左掌几下“啪啪”响,不无讥讽的与袁谭笑道。 袁谭整了整衣衫,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我放你回去,你怎么报答我?”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你跟甄家二小姐成亲了吗?” “……” 袁谭脸上青筋暴起,狠狠的瞪了刘封一眼。 “她是我的女人!”刘封冷冷的瞪视着袁谭,“若不是你老子占了冀州,轮不到你跟她订亲!”刘封只知道袁谭与甄萦订了亲,不过却出于某种自己所未知的原因,两人到现在还没有成亲。 山下,辛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推开了架着自己的亲卫。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山上的这两人,却只在争着一个女人! “在杀死我之前,我要你对天发誓:不得为难甄家,更不得为难甄二小姐!”刘封不理会袁谭的愤怒,一字一顿的道,“否则,我就在这里,一刀结果了你!” “你,活得过今天吗!”袁谭咬着牙,强忍着心中怒火。 尽管他早就知道刘封跟自己那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曾经关系非浅,而刘封之所以得罪袁家,也是因为甄萦的缘故,然而亲耳听到刘封承认了这件事,心中却如万千钢刃往里扎一般,痛彻心痱,几恨不得扑上去将刘封撕成碎片。 许久。 袁谭闭着眼睛,缓缓的道:“我答应你!” “好!”刘封点了点头,“你走吧!” 袁谭也不言语,大踏步向山下走来。辛评大喜过望,再不顾左右亲卫的拦阻,急急的冲了上来,“大公子?” 袁谭一顿,不理会下面辛评的呼唤,却回过头来,看来刘封,冷笑道:“不为公孙瓒的女儿求得什么?” 刘封一怔,心头腾的燃起了一把火,他不乎自己威逼时袁谭什么心情,但自己的妻子让人惦记着,却不能忍受,尤其这人还当着自己的面威胁自己,冷哼一声:“就凭你?还不配!” 袁谭心中泛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仰天大笑了起来,他可不管刘封为什么放了自己,为什么忍受自己的威胁却不干脆杀了自己,他只知道,他很快开心,等破了晋阳城,他会将自己所受的羞辱,百倍的从那个女人身上还回来! 辛评迎上了袁谭,却看他笑得如此放肆,心中竟是一阵阵的发毛,伸手过来相扶:“大公子,安好?”左右亲卫将两人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刘封。 刘封却动都懒得动一下。 “刘公子大德,辛评感激不尽!”辛评不知道刘封跟袁谭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一想着自己曾劝说刘封归降、归还袁谭的话,似乎不是自己能够兑现了,刘封也没有答应,拔开众人,远远的与刘封躬身一揖,再又几字不提。 刘封却不管他的花花肠子,大声道:“辛评,回去告诉袁绍那个背祖忘宗的龟孙子,趁着日未下山,要打就快来,别打董卓没卵子,欺负老子这么点人也没卵子!” 辛评脸色一僵,山下袁军士卒却都将这话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中,却听刘封再又大笑了起来:“顺便替我问一问袁绍那个没卵子的家伙,袁谭袁熙袁尚几个,究竟是不是袁家的种!” 126 危急(中) http://.biquxs.info/

刘封放肆的大笑重重的击打在数万袁军士卒的心头上,久久的回荡着。3 沮授打了个哆嗦,百思回转,眼看着袁谭回到自己军阵中,喃喃的道:“主公,刘封,刘封放回了大公子?” 袁绍早已脸色酱紫,对沮授的话却恍若未闻,转身拿起了鼓捶。沮授大急:“主公,我军士气已竭,激战半日早已人困马乏,不宜再战了!且刘封敢公然激怒主公,必然另有伏兵,可早使人……” “咚—咚—咚咚——” 沮授的长篇大论才刚起个头,袁绍便已重重的擂起鼓来,双目血红,狠狠的瞪视着山头上的刘封,并州军依次站了起来,井然有序的列着队,沮授的话,袁绍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沮授目瞪口呆,手足冰凉,回视晋阳城头,关羽依然纹丝不动! 刘封绝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却绝对是一个敢于弄险的人,甚至有过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然而,他到现在却还活着! “咚咚咚——” 袁军中军,几十面巨鼓依次响了起来,五万袁军士卒,抖搂着精神,缓缓的逼向羊肠塞。 沮授心中的不安却更是强烈了起来,怔怔的看着袁绍如风飑般的舞着鼓捶,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思绪竟是陷入了一片空白中。3 围困晋阳已经有近两个月了,上党张燕坐拥万余精兵,又对刘备父子忠心耿耿,至今却还半点声息都没有,就算刘封自西河募了五万新兵回援晋阳,也依然没有张燕的消息,而所有的探子,却无一例外的消失了踪迹! 事有反常,即为妖! 然而沮授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话都再劝不动主公袁绍了。受了这般的挑拔羞辱,还能忍着不动怒的,那就不是主公了! 辛评已拥着袁谭过来了。 纵是袁谭在刘封面前摆上了十足的硬气,死里逃生,也让他一阵的后怕,更多的却是对报复刘封的的强烈的愿望,甩蹬下马,踉跄着跑到袁绍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 声音哽咽,终于再也扼制不住心中的酸楚,重重的低下头去。 袁绍脸色铁青,却只眼角瞥了这个让自己失尽颜面的长子一眼,目光落在那还渗着血水的断臂上,冷哼一声,双臂狂舞,更是疯狂的砸起大鼓来。 袁谭目瞪口呆,面如纸白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泥泞土地上,缓缓的止住了眼泪。辛评也赶了过来,却是明白主公已将刘封辱骂自己的恼恨,尽数算在了大公子身上,微一迟疑,伏下身来,扶起袁谭,低声劝道:“大公子,军势紧急,不要再打扰主公了,还是先下去让医士给您治伤吧?” 袁谭僵硬着身子,任由辛评搀着自己起来,喉头一阵滚动,阖目轻声道:“多谢仲治!” 辛评微微一颤,赶紧低下头去。 沮授却不知袁谭怎么就给放回来了,忧虑着刘封后手,心乱如麻,探询的看了辛评一眼,辛评却只当未见,扶着袁谭离去。袁谭双目血红,若无其事的在沮授脸上一滑,沮授不禁打了个哆嗦,舌头底下的话,便给冻住了。 这次回来了,可是一个满怀仇恨的大公子! 他的仇恨,却不知,将会沷向了什么人! 微微一叹,沮授看了袁绍的亲卫长袁望一眼,先向袁绍深深一揖,道:“袁望,你速领着人到三十里之内左右察探,若有异动,速速回报!” 袁望生得五大三粗,他本不姓袁,只是力大忠直,袁绍对他颇为喜爱,赐他姓袁,命他为自己的亲卫长。虽然沮授在袁绍营中颇见信重,却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更不可能指挥得动袁绍的亲卫长,袁望迟疑的看了正拼命击鼓的袁绍,只作着没听见沮授的话。 “主公,刘封举动非常,授怀疑他另有后手,且上党张燕坐拥精兵上万,自我军围困晋阳两个月来,他完全有可能大肆征兵,再得万余精兵!主公,士卒拼杀半日,未曾进食,若是再久战刘封不下,再有强敌侧翼袭来,我军情势堪忧!主公?”沮授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咚——” 袁绍双捶抵着鼓面,停了下来,回望身边鼓吏:“不要停!” 沮授大喜,收泪大声道:“主公,可点狼烟,胜败之机,就在今日!” 袁绍铁青着脸,凝望着晋阳城头,沉声道:“吕翔!” “末将在!”吕翔纵马出列,在马上大声应道。 “你领本部人马,往南方,严密戒备!” “诺!”吕翔应声自去。 沮授张了张口,受了刘封这个后辈小子如此辱骂,主公还能听了自己的话,冷静下来,已是难得了,虑事果然不周。上党在晋阳南边,张燕却不定就是从南边出来。只是还不待他再劝谏,袁绍却又大声喝令道:“张南!点狼烟!” “主公,不独南面,方圆三十里内,都不要错过!”沮授再无犹豫,急声又劝道。 “孤只要拿了羊肠塞,杀了刘封,任他千军万马过来,又能奈我何!”袁绍脸色一寒,沉沉的道。刘封连番辱骂自己,沮授枉顾自己多年信任,无有良策为自己雪耻,却一老在耳边咶噪劝自己忍辱受骂,袁绍早已不耐烦了,若不是看他思绪还算周详,一剑将他斩杀的心都有了。 沮授闻言却是大愕,再又苦劝道:“主公,刘封多诈,若是不作详备,我军必为刘封所败,主公,兵事凶险……” “来人!”袁绍逸秀的脸上可怕的扭曲着,大手一挥,狠狠的击打着护辕,手指沮授,咬牙切齿的怒喝道:“将这个乱我军心者押下去!” 两个虎背熊腰力士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左右架起沮授便往下拖。 沮授大急,狠命挣扎,大声叫唤了起来:“主公,沮授生死事小,三军安危,主公基业……” “堵住他的嘴!”袁绍目眦尽裂,几乎气炸的胸口。 “主公……唔!”沮授挣扎不过,两脚乱蹬,“啪”了一声,一团烂泥正在嘴里一砸,便将他下面的话压了回去,恶心的泥臭呛入心肺,沮授双目暴睁,喉头一阵耸动,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127 危急(3) http://.biquxs.info/

“狼烟?”钟繇微微动容,下意识的看了关羽,关羽却默然不语,冷冷的盯着羊肠塞方向。城下,整装待发的步骑士卒正有序的就食饮水,静静的等待着。 点狼烟,无非传讯、报警两种原因。眼下袁绍军猛攻羊肠塞,刘封岌岌可危,袁军自然是不必报警的,那便是传讯的! “刘德!”钟繇再不迟疑,高声唤道。 “大人!”刘德紧跑两步赶到钟繇面前,虽然他是刘备的侄子,可不敢在钟繇面前托大。 钟繇双眼紧盯着城外袁军,沉声道:“你领一千人,速回主公府上,保护主公家眷!” “呃?”刘德微微一怔,迅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忙又高声应诺,正要去点人,却听得耳后一声闷喝:“回来!” 却是关羽。 “二、二将军?”见着关羽不犯怵的,还真没有几个,刘德也不是个会惹事的人,在这位从来不假辞色的“叔叔”面前,还是一万个小心。 “你将所有元皓先生和钟繇大人,宪和先生、子龙的家眷都一齐请过去!”关羽也无心理会他,缓缓的道。田丰、钟繇、简雍、赵云几人都住得离刘备不远,不过毕竟还有个距离,集中起来,也好管理。3 …… 刘封退回了内寨,自郭图自尽之后,刘封便紧急架固了羊肠塞外寨,同时又精心准备了一个内塞,濠沟拒马一应俱全,比之外寨更有甚之。 袁军厮杀了半日早已人困马乏,袁绍受着刘封辱骂更是失去了理智,早已顾不得饥肠漉漉士卒,狠命的击鼓号令。若不是狙杀刘封的巨奖激励着,这数万袁军早便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在并州军顺利的退回内寨后,冲上来后的袁军面对着工事更为牢固的羊肠塞内寨,还有无数黑幽幽的箭头,心胆俱寒。内寨的并州军弓弩手却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轮轮如箭矢如雨沷泻,毫不客气的将袁军尽情射杀,血水瞬间染红了二丈宽的濠沟,无数的袁军士卒沉尸沟内,池水溢满,惨烈的呼嚎声顿时掩盖了后面的呐喊冲杀声,传入袁绍耳中,重重的击打着他越渐脆弱的神经。 远远的,冲上山头的袁军又被赶了回来,上下撞击,自相踏践死伤无数! “主公,士气可鼓不可泄!”辛评亦是看得心惊胆战,眼见主公手脚发抖,连忙大声劝谏。送了袁谭回去就医,却见了一口痰没缓过来的沮授被人拖了过来,满嘴污泥牙关紧咬,昏死了过去,辛评目瞪口呆之余,辛评再不敢在袁谭面前多呆,匆匆赶回袁绍身边。 别看辛评平日里没少对沮授吹毛求疵的,其实内心对沮授的才能智却是佩服得很,眼见沮授得了主公如此斥责,心知事情不妙,赶紧跑到袁绍身边来听令。 袁绍也不是没有想过沮授所说的退兵的事,只是那个退兵时机早已过去了,这个时候再来退兵,却是晚了。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也冷静了下来了,不禁的有些后悔自己早先没有听从沮授的劝告。罢了罢手,止住辛评下面的话,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望着羊肠塞。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邺城下。 逢纪文丑挡不住刘备大军,一退再退,败入邺城,刘备兵临城下。 就在这个时候,曹操亲率大军奔赴冀州,驻在邺城外,约刘备阵前说话。 “玄德,你我俱为同盟,共期讨董!却在这里自相残杀,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董卓老贼?这一次本初发兵并州,不过是受了小人挑拔,一时昏了头脑,才铸此大错!曹操不才,就为二位做个和事佬,玄德公先且退回并州,洛阳四郡仍由你驻防,我令本初回兵冀州,惩戒小人,还玄德公一个说法,如何?”曹操单骑出阵,身边只一个痞样十足的白净书生,一番侃侃而谈,态度甚是诚恳。 刘备闻言大是失望,慨声道:“曹公,非是刘备狂妄,只是袁绍欺我太甚,无端犯我州郡,杀我爱将,更不惜勾引胡人南下,杀我大汉百姓!若是不能讨回一个说法,刘备有何面目回去面对并州百万父老,曹公是明白人,何必说出这般话来诓我!” 兵临邺城,刘备本不期自己真能打进去,更多的还是做个样子,吓吓袁绍和他的一帮家臣老幼罢了。当然,若是趁邺城慌乱的时候夺了城,那就更好了。早在兵发冀州之前,田丰就预料过曹操的动向,突然杀出士气正旺的数万曹军,刘备倒也是不觉得意外,只是若就这样退兵,却不是他的目的。 受了刘备指责,曹操却半点不放心上,淡然笑道:“玄德公,以你我交情,曹某岂会诓你?曹某与本初少小相知,别的不敢保证,劝他回师的信心,曹某还是有的!” “呵呵!曹公说笑了!”说起言辞,刘备万般不及曹操,贾诩微微一笑,替他接过了话题,“盟主兵临晋阳城下,他不退兵,我家主公如何能退兵?若曹公真能劝动盟主退兵,而今兵犯并州已有两个月了,他早该退兵了罢,莫不是曹公不曾写信劝他?” 饶是曹操,亦不禁为贾诩这句话激得脸红耳赤,呵呵一笑,道:“敢问,这位先生是?” “无名无姓之人,不敢劳曹公垂问!”贾诩淡然一笑,避而不答,虚指邺城,又笑道:“曹公,说来我家主公本也不愿与自家同盟兵戎相见,只是欲逼盟主退兵,不得不采取围魏救赵之下策,若是真要破城,曹公今日便是与我等在城内外相见了!” “哈哈!阁下莫不是武威贾文和?”曹操身边那白净文士听了贾诩一番话,哈哈大笑了起来,“人称贾文和有良平之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曹操眼睛一亮,认真的打量起贾诩来。 并州治中贾诩、长史荀攸! 就在一个月前,刘备突然任命的两位重臣。贾诩不为人所知,曹操先时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然而出身颖川名门荀氏的荀攸却是慕名久矣,荀彧更是代自己屡次书信相招,却想不到他还是投入了刘备帐下,而这个不为人所知的贾诩一出道却便与荀攸、田丰并列,令曹操大为震惊。 128 危急(4) http://.biquxs.info/

“盟主宽厚,尽得冀州士民心,纵然玄德公得了邺城,也不过几许残垣断壁,却是劳师疲兵,自陷孤城!而晋阳若有失,则玄德公根基尽去,与盟主更再无和缓之可能,又与董卓相拒成仇,天下之大,敢问玄德公何处安家?”郭嘉的话,果然困难重重。3 贾诩微微一笑,看着曹操,道:“贤者以天下为家,天下之大,只患奸佞不除,何忧信义不立?而袁绍枉为盟主,却行此不义之举逆天而为,欲夺我主并州,却不过痴心妄想罢了!我家公子早已挥师南下,摧袁绍于晋阳城下,斩首五万,袁绍破胆,曹公莫非还不知此事?” 此语一出,曹操双眸一亮,却是狐疑难决,看着刘备,却不能从刘备平淡的脸上发现什么破绽来。 “哈哈!”郭嘉朗声大笑了起来,手指贾诩,不屑的道:“文和好大的口气,朱虚侯兵不满万,身负重伤,又有董卓远袭朔方,盟主这五万大军,莫不是文和一口气吹灭的?” 听了这冷嘲热讽的话,贾诩却也不恼,淡然一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市井之语,多有言过其实者,况贾诩乡鄙之人!以曹公之雄略,奉孝之才智,是非如何,自然明白!” 这一番话,却让曹操更是狐疑不已,刘封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说他在这短时间内能灭了袁绍,曹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就算他挟持了袁谭做人质也不行,谁都知道袁绍对这个儿子不是十分的上心。相反的,刘封倒是十有**会是让袁绍给灭了。只是,贾诩说得这般煞有其事的,刘备也不见异议,倒让他不能不在心中暗自嘀咕。 思念及此,曹操展颜一笑,诚恳的道:“玄德公,当下国家播荡,天下受制于权臣,正是我等同心协力,报效国家之时,刘封贤侄既已退了本初,何不卖曹某一个面子,两家就此罢兵,往事就此作罢,如何?” 刘备微有些局促,贾诩虚张声势的话,他不反对,不过若是让曹操这三言两语就此退了,他也不甘心,且他也看出来了,曹操根本就是偏袒袁绍,这一战,无论如何是不可避免的。3 贾诩与曹操轻身一揖,呵呵笑道:“诩多日来一直心有所惑,以曹公之公直,袁绍这番屠戳并州,想来曹公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只是不知,曹公是劝不过盟主,还是未曾劝过袁绍,为何袁绍还要一意孤行?还请曹公为诩解惑!” “闻说本初出兵并州,曹某曾一日三修书,送与本初,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未得回音,曹某也疑惑不已。”曹操眼睛一转,毫不迟疑的道。 “董卓手下,素有智者擅使离间计,当年丁建阳吕奉先有父子之恩,却一朝反目,正是如此!初时玄德公与董卓大战连连,董卓眼见不支,盟主却突然挥师并州,其中是非虚实,委实诡异得很。此番想来,怕是中了他人离间之计罢,而我家主公的信使,想必已经不免了。”郭嘉与曹操相合最契,马上接着曹操的话匣往下联想,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诩,其中意味,不言而寓:“文和自长安来,又与董卓有旧,可知董卓手下,是何人负责此事,专坏我同盟之谊?” “诩也却才知道,盟主屠戳并州,原来是受了凉州人挑拔,只恨诩一向孤陋寡闻,却不知是哪路豪杰能使盟主如作傀儡,如此才智,诩十世不及也!”贾诩笑了笑,先发了一通感慨,又手指曹操身后诸将,大是奇道:“诩遍观曹公手下,无不精锐之士,为何遣往冀州的信使却一个个泥捏的般不堪驱使,竟至作死路上?直令如此重要信函,竟没人能送到盟主手上?兵事凶危,不过数月并州已然死伤百万,曹公竟还不能想出一个办法止了盟主疯狂?” 这一番连消带骂,却是将郭嘉的间谍说指向了袁绍,嘲笑袁绍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更是将曹操的当场戳穿的曹操的谎言。曹操脸色一白,心中却是暗赞,对贾诩不禁又高看了几眼。别人不了解,他可是最清楚,自己的那个铁哥们袁绍是个外宽内忌的主,这一番话若是传到他耳中,指不定要在心里多出几分猜忌来。 这会说贾诩这个凉州人擅于挑拔离间,倒不枉他。 “文和何太谦也!”郭嘉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凉州多智士,文和更是其中翘楚,玄德公信重文和,又何尝不是言听计从,无有不允?只待邺城一破,盟主大军自然撤围晋阳回返,而军心涣散,岂有不败之理?只此一计,堪比良、平,也不枉玄德公如此信用文和!玄德公得此贤才,可喜可贺!” 这一番话,却是不声不响的,将袁绍被刘封击败的事掩过了。 刘备迟疑的望着郭嘉,道:“先生此言差矣,袁绍寇我并州,非是我刘备请他来,此事与文和何干?皆我大汉子民,岂能因为文和出身凉州,便归于董卓一党?”这种口舌之辨,就是曹操都吃不消的,历史上帝王之尊的他也没少受了孔融杨修的捉弄,更别说刘备了。然而郭嘉一意指道贾诩为间谍,倒像是什么事都是贾诩搞出来了一般,容不得刘备不站出来与贾诩释疑。 贾诩微微一笑,他也早看出来了,曹操这番话,不过为自己出兵冀州扩大袁刘之争找个借口罢了,再怎么胡搅蛮缠,最终还是要开打了。 这一场战争,早已是不可避免的罢。 “哪来那么多废话!”曹操背后突然闪出一员大将,正是夏侯惇,手执大枪拍马冲了上来,冲刘备大喝道:“我家主公与你说话,便是给你面子,速速退兵,如若不然,休怪某手中大枪不客气了!” 刘备微微皱眉,徐晃已然手执大斧冲了上来:“匹夫无礼,教你识得徐晃手段!” 夏侯惇也不搭话,冲上来一枪照徐晃肋下刺杀,徐晃侧马避过,大斧飞转,取向夏侯惇脖颈,战成一处。 “曹公,是要与刘备为敌了?”两个绝世武将二十步外的厮杀,刘备却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冷淡的看着曹操,缓缓的道。 “匡复汉定,除杀董卓,非盟主不可!玄德公,你回并州,我保盟主迷途知返!”曹操精烁的双眸,一缕清风拂过,微微的眯起双眼来,“如若玄德公不听良言,舍此一战,曹某亦不敢辞!” 身后,马蹄声催……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勉强打退了袁军的又一轮进攻,刘封身上又多插了两根箭,胳膊也给削开了一个口子,新血也才勉强止住,黄金锁子甲都不知破成什么样了,里外尽是汗水与血水。 勉力站直了身子,刘封由着一个亲卫低头给他包扎身上的伤口,默默的凝视的山下的袁军。鲍出身上亦是伤痕累累,正大口大口的饮着水,双眸依然精亮,一只胳膊裸露出来,透着满虬结的一身肉。刘宠早已脱力,一屁股坐倒一具袁军士卒的尸体上,下面压着的,是两具并州军战士的尸体,刘宠却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五千人的援兵,而今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他们却留下了上万袁军士卒的生命。 内寨的濠沟也已经给尸体填满了,有袁军的,也有并州军的。 血流成河。 占领了前寨的袁军士卒从未见过这等惨烈恐怖的场景,身体不自然的轻微颤抖了起来,许多人终此一生,都要在噩梦中重复着今天的一幕。 内寨的并州军战士也是一脸的煞白,为眼前这堆积如山的尸体,也为山下那望不到尽头的袁军人马。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低落而绝望的气息正在迅速的蔓延着,仿佛一块千钧巨石压在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似乎,也渐渐的忘了,自己的这一条命,是可以给家中的父母妻儿换回多少田宅布粟的。刘封却在细心的擦拭起他的长枪和战刀了。 “公子,我们的箭用完了,光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几个部将跑了过来,其中一人低声道,掩不住心中的激烈颤抖。 刘封抬起头来,双眼冷漠的看着说话这人。 “公子,末将,末将是,是……”那人语无伦次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给自己解释着。 “去吧,问一下田大人,可不可以出击了。”刘封淡然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的擦拭自己的战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人如蒙大赦,转身就向山顶跑去。 其他却目瞪口呆,就剩这点人了,下面是满山遍野的袁军,还,出击? 一个个耷拉下脑袋来,欲要跑开,却又不舍得挪开步子,希望能从刘封口中,得出一点鼓舞的话来。 129 危急(5) http://.biquxs.info/

“当了几年兵了?”刘封看着这几人笑了笑,对了对手中刀锋,朝刀面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问道,却又继续埋头擦了起来。如此惨烈的厮杀,满地的碎尸残躯,血腥扑鼻,别说是这些曾一度放下刀剑回家守妻小的前山贼们,就是刘封自己,整日厮杀于第一线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迎面一人硬着头皮,小心的道:“末将,末将原来是张大帅的兵,光和年就跟着大贤良师、不是,张角起事,后来,张大帅归顺了主公,末将,末将就不当兵了……” “前后,有十年了吧?” “八年、九年了。” 刘封抬头看了这人一眼,血战过后,一身战甲也不知给抹了多少刀子,早已破烂不堪了,穿在这人身上更松松垮垮的,欲掉不掉的样子,不觉伸手拍了拍,倒也“铿铿”连响,甚是清脆:“这套皮,还穿得惯吗?” “穿得惯!”那人挺直了胸响亮的应了声,末了脸上一红,看着刘封笑容和霭,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憨憨的笑道:“就是,就是有点重了,动起来,嘿嘿,不那么利索了……” 显然以前做贼的时候,并没有穿战甲的习惯。 这一次刘封临时从西河招募了五千人过来,基本上都是原来张燕黑山贼的老部下,打仗杀人的经验或许还有些,然而说到行军布阵的本事,比疏于训练的袁军却还要差得多,更别说刘备精简后的并州军了。 “也是老兵了,战甲都穿成这样,怕了?”刘封摇了摇头,微笑着比了比自己身上。 袁军苦攻半日劳而无果,正好给并州军一个稍稍休整的机会。 那人大窘,急了整了整自己的战甲,高声道:“怕个毬,人死鸟朝天!” “哈哈哈,好!说得好!”刘封开心的大笑了起来,朝对面袁军呶了呶嘴,“放心,要死也没那么容易,至少,也得再干翻他两个吧?” “那肯定!两个不够,我一个干他这样的十个!” “我早满十个了!” “十个算鸟,杀光这些小兔崽子们!” #¥%@ …… 一番话下来,几个老兵新将相视展颜,方才的慌忙却都早给忘到莫顿单于那里去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胡乱吹嘘了起来。 应该说,才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些前山贼们的脑袋还是没能装进多少纪律性组织性的东西,更没有几分身为一个将军的觉悟,这一通子乱嚷乱叫的,还当这是山寨的聚义厅了。 “好了好了!”看着这些人回复了模样,连带着方圆数丈内的军士那一个个松垮的脸膛都恢复了几许血色,刘封却不耐烦的大声笑了起来,把战刀收入鞘中,伸了伸懒腰,再痛痛快快的打了个哈欠,“知道你们个个是英雄好汉,打完这一仗,谁还能把小命留下来的,那才是真英雄!” 众人俱是一怔,各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心中却再无了一丝紧张,便是远近见着这一幕的,也俱都精神一振,仿佛这眼前望不到尽头的袁军,便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的泥人一般。 “咚咚——咚———”山下,又传来一阵阵猛烈的击鼓声。 当前这几人俱是一怔,各自抓紧了手中战刀,下意识的看了刘封一眼。 “又来打了?他娘的!”一人愤愤的吐了口口水,这人名唤庄遂,倒也是条好汉。刚才他急着来见刘封,水都没喝几口,正喉咙里冒烟呢。 “我也当了快十年的兵了。”刘封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似着自言自语的道,“当年张角起事,父亲把我送到辽东,我就当了公孙将军的兵,跟着我岳父出征塞外,专门跟胡人干,一上阵就杀了两个人,差点也没让胡人给干掉了。3” 声音中,满是少年时代的回味。 “公、公子,快看,袁绍那边,乱起来了,二将军,二将军出城了!”刘宠一拍大腿猛的跳了起来,大嚷大叫的,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刘封的忆苦思甜。 刘封身边的这几人,却根本没注意到那小猴崽子在叫嚣什么,一个个眼睛都大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封:十年前,才多大的人? 却没有人怀疑这一句话的真实性。 刘封亲手杀掉的人,确实他们所有的人都要多,多得多。 极目处,晋阳城中杀出一彪人马,展扬的“关”字大旗打头,当先一员红袍大将,正是关羽!滚滚的铁蹄,离弦利箭一般,袭向袁军大营。 刘封微不可察的长舒了一口气,飞起一脚踹在刘宠屁股上:“去,把我的马牵来!” “呃?”刘宠一时不察,打了个趔差点没给摔了,回过头来,却看着刘封剑眉紧锁的一张脸,再不敢吱唔,踏溅着血泥积混的污水迈着碎步跑了出去。 …… 一个上午接一个下午的疯狂攻杀,袁军除了丢下万余精卒的生命外,还在士卒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擂了半天鼓的袁绍早已双臂酥软,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就是辛评,胆战心惊的在袁绍身边侍立了大半天,也早已饥肠辘辘了,羊肠塞上扑鼻而来的血腥,更是让人几欲作呕。 怎么没有想到,羊肠塞的刘封会是这么难缠! 辎重营送来了吃食,袁绍也没管是谁下令造了饭,目视着辎重营士卒一一分发了下去,对放到自己面前的精美吃食却看都不看一眼,尽管他也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袁望等侍卫俱仍屹立如松,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晋阳城终于有了响动,“关”字大旗扑面而来,身后万马奔腾,不下万人。袁绍心中却只是说不出的兴奋,他不怕关羽率多少人出来,只怕关羽带出来的人太少了! “传令吕旷,令他率本部人马,以战车攻城器为依托,截住关羽!” “传令焦触,令他截住关羽退路,抢战城楼!” “传令牵招,令他以乌桓突骑为主导,饲机击溃关羽!” “传令高览、张南,令他们在一个时辰内,务必占领羊肠塞,提刘封人头来见!” “传令蒋奇……” 伴随着袁绍一连串的命令,传令兵飞驰而去,正准备用餐的袁军再一次给调动了起来,许多人却只匆匆抓了一把饭,放到口中,提踊追上。 辛评一阵犹豫,终于还是没敢把下面的话说完。去接回袁谭的时候,辛评就意识到并州军正在抓紧一切机会饮水进食,补充体力,对这一战竟是准备极其充分,早就这算。而相比之下,而袁军却一直在空腹作战,早已人困马乏,时间一长更是此消彼长,前景堪忧。更何况,到现在羊肠塞上袁军已经死伤累万,士卒震悚士气渐失,岂是一个重赏可以解决了!然而沮授的遭遇,却让辛评不得不压下那一份不合时宜的劝谏,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人数上的巨大优势,或许,可以弥补这一过失吧! 不可避免的,辛评存了侥幸的心思。 抬头看了下羊肠塞方向,滚滚狼烟冲天而起。辛评嘴巴张得大大了,猛的打了个哆嗦,凄厉的叫道:“点狼烟的时候,关羽出城了没有?出城了没有?!” 袁望一怔,奇怪的看了辛评一眼,闷着头却不答他。他只是袁绍的亲卫长,可不管战场上的那些事情。袁绍皱了皱眉,抬头看着冲天而起的滚滚的狼烟,心中亦是狐疑丛生。 辛评猛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汗如雨下,面如蜡白,心中的不安却愈发的强烈,惶然望着袁绍,低下头来,不知所言。 袁绍略有些斑白的眉头蹙成了“川”字形,略略一顿,大声喝道:“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势如奔雷的几十面巨鼓依次响了起来,饥渴交差的袁军再一次活跃开来,却显得有些乏力。辛评双目紧盯着羊肠塞方向,一支轻骑踩着士卒的尸体,自羊肠塞飞驰而下,像一刀锋利的镰刀,扑向了又饥又渴的袁军,锐利的刀锋,无情的收割着士卒的生命,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刘封?!”袁绍望着阵脚大乱的袁军,双目浑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即眯成了一条线,双眸爬满了冰寒如刀的杀气,这一支并州军已经冲下山塞来,左右却不过三四百人! 想逃命了! 没那么容易! “主公,刘封点了狼烟!”辛评适机的在袁绍耳边进言道,心中也略略松了口气,却又感觉有些不妥,只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嗯。”袁绍低应了声,眉毛一扬,“传令高览、张南,击杀刘封!” 一骑飞驰而去。 …… 晋阳城头,钟繇凝望袁军大营的滚滚狼烟,却也是手足冰凉,汗湿里衣。 城门,又缓缓的阖上,一万并州最精锐步骑,驰关而出晋阳城头,竟显得几分空旷了起来。 ~~~~~~~~~~~~~~~~~~~~~~~~~~~~~~~~~~~ 关于“天神亲卫”的问题,在古代,将军若是战死了,不管他的亲卫曾经做了多大的努力,最终是不是自己这一方赢得了战斗的胜利,他也同样是要被处死了,这个没得商量,亲卫就是要保护主将的安全,否则就是死(想象一下现代的保镖,职业要求就是随时替雇主挡子弹)。 所以呢,作为一个亲卫来说,要保护好自己的主将,就得有随时为主将挡箭的觉悟,自己上去了未必就是死,主将挂了,却肯定是活不了了。 能够被挑出来亲卫的,都是军中最勇猛的战士,不说每个人都是典韦许褚,至少不能差。 130 危急(6) http://.biquxs.info/

四百精骑,投入数万大军中,犹中波涛中的一叶扁舟,浪打礁穿,随波起伏,时隐时没。3 灵动的小叶舟在波涛中冲浪遂流,扁舟当头的刘封尤为的突兀,让人时不时的担心,会不会一个巨浪将他给吞没了。田丰隐在亲卫中,一脸的沉峻。然而纵是他有通天之智,到了这个时候,也再无了施展的机会,田丰惟一能做的,就是守住羊肠塞这个关口,把“刘”字大旗一直竖到最后。 然而,他们的对手,毕竟是袁绍!猛将如云,谋臣似雨的袁绍! 袁军阵中点起的狼烟,同样在田丰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晋阳困守不通音讯,田丰不清楚钟繇究竟是怎么样稳定晋阳局势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晋阳城中早已人心惶惶了。主公刘备入主并州以来,并没能给予各世家大族多少好处,而这些世家大族,无不与四世三公的袁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此大兵压境之下,家族存亡之际,谁又能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必约战,当前的情形谁都明白,眼下已经是并州刘备与冀州袁绍决战的时候了。大军云集城下的袁绍,却在这时候点燃了狼烟,他惟一能引为臂援的,也只能来自晋阳城中了。 显然,晋阳城内已有袁绍的内应! 关羽精锐尽出,晋阳防卫空虚,祸起萧墙之际,钟繇能否制得住来自城中的变数,田丰没有绝对的信心。然而田丰更担忧的,却是他的学生刘封能否在这万军冲杀中,拼出一条血路来! 主将临险,绝不是田丰愿意看到了。如果有第二种选择的话,田丰绝不会同意刘封率着四百轻骑亲身犯险。因此这一仗,赌了不仅仅是刘封个人的生死,还有并州的命运!输了,并州就要易主,主公多年的基业便会付之流水。3 这样的豪赌,决不是田丰能够拿得出手的。 然而,并州没有第二种选择,时间不在并州这一边。 自从袁绍开门放了乌桓人、鲜卑人进入并州洗略郡县,腹心空虚的并州苦被其毒,若非刘封及时遣张郃游骑相抵,战火早就延绵到西河郡了,若再等待下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并州今天的春种,不得春种,何来秋实?到时候就是算赶跑了袁绍,也不过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并州,夹在董卓袁绍之间,还要外御鲜卑、乌桓,百万人口的粮食缺口…… 拖得一天,胜利的天平就更向袁绍倾斜一分,刘封不愿意等,并州不能等,田丰等不得。 袁绍的进军并州是田丰所没有想到了,如此轻易的得手,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袁绍以宽厚得众,甚得冀州士民心,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所过之处一呼百应,就是田丰自己,也与袁氏关系匪浅。纵然这一次背后捅刀子突袭并州的行为让袁绍背负了背信弃义的骂名,在冀州,袁氏的地位依然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并州的利益所在,始终不是与袁绍起冲突,第一个应该伐灭的,依然是董卓! 袁刘大战,最直接的获利者:董卓! 还有,刘封一再叮嘱的,兖州曹操! 田丰对自己这个学生的眼光还是信服的,至少刘封在对董卓袁绍袁术等人的评价上,并没有出了差错,有认可,更多的是贬斥。却偏偏对曹操如此推崇倍至,田丰自己也是认识曹操的,两相印校,兖州曹操,已经是并州的第一号潜在敌人。 …… “杀,别停下!杀!!!” 一枪磕飞了高览,疾驰的刘封头也不回,高声大叫着,却也不可避免的放缓了速度,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封却半点追杀高览的感觉也欠奉,驱动胯下战马,继续前冲,疾声呼唤杀敌的口号。四百轻骑,淹没在这数万袁军阵中,当中还有个赏钱十万、爵拜五级的刘封在这里,没有了速度,就等于送死。 四百训练有素的并州轻骑,要保持队形不散并不难,尤其在激战了半日饥渴交加更慑于羊肠塞上尸山血海的惨烈之后的袁军中冲杀,如鱼翔水,洒脱自如。在以刘封、鲍出、刘宠为箭头,奔涌的轻骑便是在稍稍的微顿之后,很快的就又连成了一线,飞快的冲驰了起来。 这四百人,是刘封从朔方带来的,败吕布斩颜良一路疾冲西河的百战精锐,见了血就痴狂放热嗷嗷叫的铁血战士。哪怕是羊肠塞上最危急的时刻,刘封都把他们深深的藏在后寨中没有让他们出战,等了,就是这雷霆一击的一刻! “杀!” “杀!!!” 四百人,在数万袁军大军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数字,但这四百人的并州轻骑,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道不可一世的钢铁洪流,势不可挡,褶褶精亮的战甲,晃着刺眼的光芒,犹如一支穿梭中的利箭,狠狠的穿刺过袁军军阵。 袁绍的中军,就在眼前。 四百人齐齐的一声怒吼,犹如早春中的一道霹雳,轰开了慌乱溃散的袁军军阵,将惊惶与死亡的气息一泓一泓的在袁军中布散开来。 袁军的战斗力,早已在饥渴交加中损耗殆尽,避闪成了很多人的第一下意识,僵硬的身子苍白的脸孔更明白的将自己心中的恐惧报与了敌人知晓。 高览双目通红,身经百战的他自然明白,步军对上了奔驰中的骑军,从来只有死路一条。惟一的办法,就是让敌人的骑军停下来! 勉力稳住自己的身了,却没见刘封来追杀自己,急的大叫:“刘封休走,留下命来!” 雷鸣般的厮杀声中,刘封并没有听到这不自量力的一声招唤,几十骑匆匆汇集起来的袁军铁骑在一员偏将的带领下,迎头撞了上来。高览的目光,却已被奔驰中的并州骑士挡住,只在若隐若现中,瞥见了刘封手中的长枪像闪电般的击出,当头那袁军偏将大叫一声,几乎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长枪穿胸而过,将他高高挑起,抛向了袁军后阵。 慌乱中,高览甚至想不起来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同袍叫什么名字。 这仅有的几十个袁军铁骑却没有人退切,嘶吼着撞向了并州轻骑,转瞬间就为敌人所吞没,纷纷惨叫着跌撞马下,却成功的迟缓了并州轻骑的前进,同时打下了不下二十名敌人。 “弟兄们,跟我杀!”高览一带马,回头大喊一声,挥舞长枪追了上去。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并州骑兵与冀州骑兵的差距,但这个差距,却可以由人数来弥补。 没有速度的骑兵,比步兵还不如! 嘹亮的牛角号悠悠的响起,震雷般的鼓鸣就在耳畔一轮轮的回荡,刘封的长枪扎破一个袁军士卒的喉咙,二十余面战鼓,赫然便在眼前,威风凛凛的袁绍,正与他怒目相视,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鼓捶,数百精壮的大刀手一字排开,延绵数列,正恭候着他的到来。 “袁绍,下来与我一战!”刘封大叫着,勒马回旋,片刻不缓,冲向那些少有甲兵护卫的战鼓车。疾驰的利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完美的切线毫不犹豫的收割着一个个袁军士卒的生命。 拖车的战马面对着奔涌而来的并州轻骑,下意识的躲避着,凄厉的嘶叫着,一轮过后,二十几辆战鼓车已然毁坏大半,其余的也都停了下来,在各自战马的拖曳中东倒西歪,震慑晋阳城的重鼓顿时哑了下来,只余不多的几面仍中嘶哑声中不甘的呻吟着。 “刘封,休走,与我高览一战!”高览挥舞着长枪,再次抢杀过来,身为前军大将的他,此时身边却只聚得了百余人而已,硬着头皮又顶了上来。 刘封的长枪迅捷的扎入一面重鼓中,往下一带,将一名鼓吏砸翻,长枪虚指,抵向高览,袖口一翻,一支铁矢疾冲而去,追向高览面门。高览原本就与刘封相熟的,知他袖藏小弩,唬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猛的伏下身来,抱鞍而走。 刘封也不理会他,拔转马头,冲向袁绍!身后的四百轻骑,一路折损,而今还有二百余人,个个杀得性起,嗷嗷大叫着,杀向袁绍的亲卫大刀手。 “死吧!”刘封大叫一声,从他手中,长枪如闪电一般脱手而出,射向袁绍。袁绍目眦尽裂,狠狠的盯着刘封,几欲将他吞噬,双臂不停,疯狂的舞动着。 辛评大叫一声,扑到袁绍面前,袁望几人,却是动都不动一下,紧紧盯着刘封。长可二丈的长枪毕竟投得不远,落在袁绍跟前十步远,“噗”了一声扎入地下,枪尾晃了几晃,倒了下去。一支羽箭尾随而去,将袁绍的战鼓刺穿,“嘭”了一声巨响,激颤中的战鼓剧炸开来,袁绍一手击空,身子一个趔,扑倒在鼓架上。 几名鼓吏亲卫一拥而上,慌张的将他扶了起来,又一支羽箭飞来,穿入一名亲卫额中,鲜血“嗤”溅了袁绍一脸。 131 危急(7) http://.biquxs.info/

辛评大骇,双腿一软,跪倒下去,冷汗夺夺而下,这一只箭,若是稍有偏差,主公命休矣!猛的又跳了起来,拉住袁绍一手:“主公,速速回避,刘封神射……” “混帐!”袁绍大怒,一把推开辛评,双目浑圆,瞪视着呼啸而来的刘封,大呼道:“大丈夫宁可斗死,岂可逃生!” “为主公效死!”一众大刀手齐声高呼,呵呵连声,齐齐向前压上。 刘封双目紧缩:“袁绍,废物!下来!” 马驰不停,绕着袁军大刀手,却不撞上去,这几百死士,袁家最精锐的战士,足以将自己这仅余的两百骑生吞活噬了。 左右袁军回转过来,已然绕围了上来。高览更如附骨之疽,仅率着十数轻骑,追了上来。前方,一轮苦战,天色已然微微昏黄,日落时分了。 关羽的一万大军,却陷入了苦战! 对于晋阳的接应袁绍早有准备,一字排开数百辆的冲城车,看似是为攻城而准备了,其实,却是用来阻击来自晋阳城的救援的。袁绍兵多将广,羊肠塞的刘封自然是不能放过了,不过再匀出点兵来拦阻围杀出击的关羽大军,也不多费力的事。不过鉴于关羽几次出击给自己的巨大杀伤,袁绍也不敢怠慢,前后布置了三万大军用来阻截关羽。只是袁绍也好,沮授也好,他们都大大低估了羊肠塞的坚韧,更想不到自家在那里扔了上万军卒,居然还不能动得刘封分毫,急怒之下,袁绍甚至将沮授收了押。然而早先的布置终于还是起了作用,牢牢的将关羽大军拦在了外面,数番冲杀,始终不得突破。 刘封仅余的这两百轻骑,面对的,不仅仅是袁绍的精锐亲军,还有几万回醒过来袁军,此刻,羊肠塞却再无人问津了。 刘封的连番呼唤,无奈袁绍却死活不理,刘封甩手又是一箭,射向袁绍,掉转马头,冲向鏖战最激烈的地方驰去。 …… “噗!”关羽一刀劈开一个碍事的敌将,重重的阻拦却驱之不散,然而关羽的雄武,却让围堵的袁军一再的退却。无暇理会这一个挡住自己三刀的敌将姓名,关羽挥舞着大刀,接连又斩翻了三名敌军。胸口,一支羽箭破甲而入,那是冲阵时袁绍强弓手留给他的礼物,箭尾已被折去,留在体内的这半截箭头却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他的力气。 又一拔袁军杀到。 关羽仰天一声长啸,青龙偃月刀挥洒着晶莹的血滴,胯下神照夜四蹄生风,迎面冲去,青龙偃月刀挥斩而下,一名袁军骑兵下意识的举起大刀格挡,却被关羽连人带刀斩开,碎裂的内脏片片飞散,令人不忍卒睹。浴红了战袍的关羽却已穿过血雨肉末,冲入袁绍阵中。 “关羽,拿命来!”吕旷舞蹈长枪,率着几百精卒,迎面而来。几百架冲车组成了防线已被冲破,吕旷所部弓手刀兵死伤殆尽,他再无了退路。 关羽微不可察的冷哼一声,青龙偃月刀抡开一个满圆,划过一条血线。 “杀!”吕旷愤怒虎吼,长枪如毒蛇出洞,钻向关羽肋下。关羽马快,却已错开他的长枪冲到他的面,青龙偃月刀不及收回,飞起一肘,击向吕旷面门。 “噗——”吕旷喷出一团血雾,带着几颗碎牙,头盔歪落,仰头向后飞去。然而吕旷耳中,却更清晰的听到一个爽脆的脖子响,双手始终死死的攥着长枪,披散着头发的头再也扭动不得半分,更不能看一眼那个杀死自己的红脸战神,耳边,迅速的爬满了并州军的铁蹄声。 目瞪口呆的吕旷部士卒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将军被关羽一肘击歪了脖子,倒飞出去,转瞬之间,青龙偃月刀席卷着漫漫杀戳,碎肉残肢,漫天飞舞。3 “跑啊!” 也不知谁第一个开了口,再无了大将指挥的吕旷部士卒一哄而散,没命的向后阵溃去。 那里,是蒋奇部五千部卒扼守第二道防线。 “杀!”蒋奇冷峻着双眼,毫不犹豫的对这些溃卒下了格杀令。 一轮稀疏的羽箭飞出,跑在前面的吕旷部溃卒一时不备,当即被射杀了十几个,然而对关羽的恐惧,却让吕旷的溃卒除了没命的往前跑,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哪怕跑在前面的那个人已经自己的同袍射杀了,他也只当是红脸战神追上来了! “杀!全部射杀!!”蒋奇战刀狠狠的一挥,额上已经冒出了热汗,先时还有些犹豫的士卒们再不敢违逆,又一轮紧密的羽箭飞出,吕旷部溃卒瞬时又被射倒了一大片,威风凛凛的关羽赫然就在眼前。 蒋奇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双唇,几乎喊不出一句话来。 进展的缓慢,却让关羽更是心急如焚! …… “弟兄们,随我杀!”牵招扬起巨斧,大叫一声,向关羽阵尾冲去。 袁绍给他的任务是伺机击灭灭关羽,现在显然不是个机会。然而吕旷的迅速败亡却逼得牵招再没有选择,出去晚了,蒋奇的拦阻便会被关羽大军所撕裂,粉碎,主公袁绍的中军,根本挡不住关羽的大军! “杀!”胡汉混杂的乌桓突骑齐唰唰的一声震天吼,袁绍最为倚重的一只力量,赖以抗衡公孙瓒的精锐骑军,卷着疾厉的风声,呼啸着杀向关羽的大军。 …… 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公孙婉儿踉跄两步,靠在大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娇媚的玉脸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中的长枪是刘封惯用了,她使起来却重得多了,几年的贵夫人生活,让她几乎忘了自己原来还是会杀人了,只是这杀人的手段,却生疏得多了。 此时的晋阳城内,已然到处起火,乱成了一团。袁绍的伏子,终于开动了起来,却比钟繇预料的还要快。 受困一个月后,太原王家的主事人王祈,收到了来自族弟王柔的一封亲笔信函:弟已举西河郡投效车骑将军袁…… 钟繇限制了各世家豪门之间的走动,却不能阻止各世家内部的暗潮汹涌。数经反复思量,在晋阳受困两个月后,依然与外界音讯隔绝的情况下,王祈终于确定,刘备要输掉这一场战争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王祈联合了晋阳城中的十几家大小豪门,在一位袁先生的指示下,趁着关羽出击袁军的机会,联手发动了叛乱,以呼应袁绍对晋阳的攻略。 刘备的府牧府一向疏少守卫,尤其在在父子俱出的情况下,更显得守卫单薄,这,正是王祈窥视已久的良机。为了配合自己的行动,王柔在袁先生的指示下,分遣人手到处焚烧城中百姓的房舍,甚至正心书院,也置在了一片火光中,留守正心书院的士子,哭泣着,在一位叫诸葛瑾的琅琊士子的带领下,努力的往外搬带刘封辛苦保留下来的皇家典藉,徒劳扑打这熊熊大火。纵火的人却慌称关羽因为守不住城池,想一把火烧了晋阳城。 不明真相的百姓很快被煽动了起来,在王家的协裹下,与前来护卫刘备及田丰等人家眷的刘德部纠缠在一起,大声指责刘德焚烧晋阳城的恶行,更进一步演化成了肢体冲突。刘德年少,平日里刘备刘封约束他甚紧,不得仗势欺凌百姓,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便手足无措了起来,倒是同时带队的副将曾是张燕的部下,心狠手黑,急怒之下挥刀接连砍翻了几个拦路的百姓,号令士卒,如有违抗的,就地格杀勿论! 刘德眼望城中四下火起,不知家中情况如何,大急也发起狠来,一马当先,对拦路的人就是一翻砍杀,却在王家一个家将的袭击下受了重伤,回援州牧府的行动便被放缓了起来。 然而王祈却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少夫人,竟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中英豪,突袭失手,强攻半日却还始终没能突破州牧府大门,更别说去援正在猛烈攻城的袁军了。 刘备的州牧府并不大,在刘备刘封父子都外出的情况下,守卫不过四五十人,算上男丁仆奴,也不超过百人,这也是王祈敢带着一干家将突袭州牧府的主要原因。在一轮拼杀之后,死在刀箭之下的,已不下二十人,回援却还遥遥无期,公孙婉儿明媚的俏脸带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下定了决心,就是身死,也决不受辱! 婉儿在辽东的时候,也曾数次参与对塞外胡人的守城战,一些事情,她自然是看得很明白的。别看现在王家没能攻破这个大门,瞧王家敢公然反叛,晋阳城的形势怕是不妙了。若是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的话,家中的女眷孩童,哪还有活路。 看着王越威风凛凛的当街而立,婉儿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有他,这个大门眼下怕是早就被攻破了罢。只是这一番,想是不能保护安儿的安全了,虽然安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个孩子,却已经会呼唤母亲了,他毕竟也是管自己叫母亲的。 然而婉儿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在绝望的时候,她却将最后的力量用来保护她自己的裕儿,让骑术最好的阿黛,和府中最骁勇的护卫,一起留在了自己的孩儿身边。至于她自己,倒是没有想过是否还能过得这一劫的。只是一想到自己还在襁褓中的爱子,婉儿便是心如刀绞,那个做父亲的,还没有抱过他几回呢,这一次,却不知道,自己的孩儿,能不能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132 后手(上) http://.biquxs.info/

黄昏,稀稀沥沥下起了稀疏细雨来了。3红光扑烁,阴霾的天空染红的一片片。 邺城。 “休若(荀谌字)先生,为何不下去助曹公一臂之力,同解了邺城之围!”袁熙跃跃欲试,却不无不满的对荀谌大叫道。年仅十三岁的袁尚亦是一脸解,迟疑的看着荀谌,那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是认同了袁熙的意思。 “二位公子,曹操并未出全力,刘备也留有余地,若是我军开城出战,只怕正中刘备下怀,邺城不保之虞!”荀谌目视着城下激战,看了二位少年公子一眼,不紧不慢的道。 “只是这样下去,怕曹公会有怨言罢?”袁熙一向对荀谌也颇多礼敬,觉得荀谌所言有理,却又不无忧虑的道。 “刘备围困邺城一个多月了,谁知道他有无援兵,何不趁这机会将他击杀,若是曹公一时不慎反为刘备所败,岂不是误了大事?”袁尚虽然少了两岁,见解却袁熙更有过之,想得也深,迟疑的道。 公凭这一句话,却让荀谌对他高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指着城下激战双方,认真的与袁尚解释道:“三公子请看,曹操所部规划齐整,刘备亦然,他们彼此不过是试探对方,若是刘备真能击退曹操,必也元气大伤,正是逢督良机!” “这,是不是有些对不起曹公了?”袁熙对荀谌绕过自己的作法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满,却对荀谌这种不仗义的的行为很有些疑惑。 荀谌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亏了这位二公子敦厚,否则主公家事,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城下。 贾诩脸带着微笑,由衷的赞道:“这个曹操,果然也非是池中之物!” 刘备点了点头,脸上浮起少许忧虑之色。贾诩却胸有成竹:“不过曹操识进退,看他作法,这一次最多不过是试探我军虚实罢了,断无为袁绍与主公死战的道理,呵呵,他还要主公替他敌住袁绍呢!不过,这样的人,日后却是主公劲敌!” 刘备苦笑,望着前方厮杀处,悠悠一叹,道:“当日同在虎牢关下,曹操勇武果敢,一心报国,想不到今日却在这里兵戎相见了。3” “主公正可借此机会,卖曹操一个面子,退回洛阳,想来曹操也乐意见着这么一着。”贾诩洒然笑道,城下厮杀,他却半点不放在心上,始终牢牢控制着战斗的规模。 不分胜负的战斗,以各自罢兵收场。 曹操没得到什么便宜,相较而言,并州军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因为对于深入敌境、屯兵城下的并州军来说,任何一点损失都是刘备难以接受了。自始至终,邺城内的袁军都没有出来帮曹操干架的打算! 荀谌的借口,自然是邺城不能冒险。 事实是,刘备深入冀州,却不知何故,一直没有阻断邺城与外界的联系,然而也正是如此,荀谌也知道了袁谭在西河被捕的消息。在袁绍围困晋阳的紧要关头,刘备却依然兴趣勃勃的到冀州赏花游玩,除了一再的痛扁逢纪文丑外,几乎什么事也不做,这样的怪异举动,更让荀谌惊疑不已,几乎可以肯定,刘备是有绝对的把握对付远在晋阳的主公袁绍的。 荀谌确实不敢冒险。 这几年来,曹操势力突飞猛进,已经引起了袁绍几个幕僚的深深注意,自公孙瓒、刘备以下,私底下已将曹操列为他们的潜在对手。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袁绍也只是对曹操多了几分关注而已。荀谌是个谨慎的人,否则袁绍也不会留他给自己看家了,他那个有王佐之才的弟弟荀彧一心一意的辅佐曹操,更是让荀谌对曹操多了几分警惕,若是主公在晋阳有失,谁又能保证,曹操不会打着助冀州抵御刘备的旗号,趁机将冀州给吃了? 趁火打劫的道理,荀谌自然是懂的。 曹军的战斗力更进一步证实的荀谌的想法,哪怕二公子袁熙与三公子袁尚一再的请命,荀谌依旧不为所动,冷漠的看着城下的厮杀,直至,双方罢兵。 至于曹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怨言,荀谌并不在乎。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晋阳。 庞大的战场分成的几块,居中的,是刘封的四百轻骑在数万袁军的包围中左突右杀,不住的收割着袁军士卒的生命,却只剩下了不到两百骑。 再往后关羽的突击,在牵招部乌桓突骑与蒋奇部步卒的夹击中,关羽进展缓慢,然而,攻势却依然凌厉,稳定而凝重的步伐,一点点的突入袁绍中军,沿途,是无数袁军支离破碎的尸首。 再往里,却是抢占晋阳城的袁绍军焦触部,还有,火光冲天的晋阳城! 羊肠塞上的田丰再无人理会了,他亦不为摇摇欲坠的晋阳城担忧,袁军兵力分散,有死而已,所欠缺的,不过是那最后的一击罢了! 西北方边,隐约的旗号,已经到来了。 …… 袁军大营内,袁谭大碗吃酒,大碗吃肉,至于帐外的突杀,他却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沮授悠悠醒转过来,一脸的憔悴,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怔怔的看着眼前大嚼大咽了袁谭,缓缓坐了起来,他面前,亦是摆满了好酒好肉。沮授却看都不看一眼,深燧的双眸,已是一片死灰:“大公子,你可还吃得下!” “为何吃不下呢?刘封说,天塌下来,也要先吃饱饭再说,虽然刘封这人很浑蛋,这话倒是没错了!”袁谭仅余的一只手不怎么够用,口衔着一只鸡腿,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有些口齿不清的道。 这一句话,是他被砍了一只胳膊后,刘封劝他的。 这一份镇定,却让沮授高看了他两眼,虽然也只是两眼而已,却是足够了:“主公要败了,大公子不做点什么?” “败就败了,我又能怎么办?”袁谭仰头饮了一杯酒,放下杯子抹了抹嘴巴,嘿嘿冷笑,声音里有了些许不耐烦,同是天涯沦落人,好歹请了他吃酒,却不是想听沮授在这里咶噪,“反正我袁谭是废了,你家主公,压根看都不看我一眼,他败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回冀州去,正好先吃个满饱!” “大公子,沮授是罪人,什么事也做不了,可若大公子也在这里等死,怕是真的便回不了冀州了!”对于袁谭冷漠的话语,沮授却像是早就看透了解了一般,只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劝说。 “那依沮公之见,我还能怎么做?”袁谭放了杯子,打了个饱嗝,似笑非笑的看着沮授。 只是那幽黑的双瞳后面,却是深深的恨意。 沮授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大公子受辱于刘封,正该奋发而起,矢志报仇才是!一味的归恨于主公,又有何益?岂不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三军悬于外,主公虽爱公子,又岂能以一己之念,误了三军大事?” 袁谭点了点头,淡然笑道:“沮公言之有理,我袁谭命该如此,确实怨不得谁。嗯,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沮公又是为何,让你家主公满口塞泥,关了起来?” “大公子,沮授料事不明,自该受罚!”沮授脸上一黯,苦笑道。这一句话,却不是推托之辞,实实在在的满是愧恨。若是自己能早点发觉田丰的意图,又何至于到了战场上才来调度不明,竟让主公受辱于三军阵前? 这一句话,却让袁谭收起了嘲笑的心思,脸色一沉,怔怔的看着桌上丰盛的吃食,一言不发。 “大公子,早些做准备罢,再迟,就要来不及了。”沮授看着袁谭,再一次恳求道。 袁谭抬起头来,两眼满是悲愤之色,不无讥讽的看着沮授:“做什么准备,沮公以为,我袁谭现在说了话,还有人肯听的?没死在刘封手下,不知多少人要伤心失望,嘿嘿,嘿嘿!” 主公的家事,沮授自然不会不懂,幽幽一叹:“刘备远袭邺城,若是邺城有失,大公子便是主公惟一子嗣,主公再如何不待见于你,这诺大的基业,将来,还不全是大公子的?” “此话当真?”袁谭一直受押,却不知道刘备去了冀州,这才第一次听说,不由的大愕了起来,两眼紧紧的盯着沮授,不无急切的问道。 “千真万确,授待死之人,又何必诓骗大公子?”沮授点了点头,看着袁谭脸上欣喜之色,心中更是失望,在生死悠关的时候,他想的不是如何保住家业,却是争闲置气,也难怪主公不待见你了! 想到此处,沮授心中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双目浑圆:刘封,刘封这么轻易的就放他回来,只怕,不是安了什么好心罢…… “好!”袁谭大喜站了起来,半点也没注意到沮授的异样,抬脚便要往外走,猛的却又停住了脚步,看着沮授,“沮公一向足智多谋,可有教我,如何令这些人服我?” “大公子可将诸将召集起来,若有违令不尊者,就地戳杀!”沮授闭了双眼,缓缓的道。 “杀了?”袁谭有些吃惊的看着沮授,刚刚腾起的斗志迅的又熄了下去,且不说老家伙事后会不会怪罪自己,就是这些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军头们,要是他们反抗了怎么办? 沮授却看出了他的犹豫,淡淡的道:“主公并未当众责罚于你,他们纵然再怎么轻视于你,大公子却还是冀州的大公子!” 133 后手(下) http://.biquxs.info/

一口气撞到关羽身边,刘封这才发觉自己都快抡不动胳膊了,手中的兵器已经由长枪换到大刀,再由大刀换到马槊,或者是长枪,大斧,也不知换了几轮,眼下他使了是不知从哪个冤鬼手中抢来了一杆大斧,到而今便只能拖在地上,动弹不得了。3无穷无尽的袁军仿佛还在耳边缠绕,他也不管了。火辣辣的嗓子几乎要冒出火来,吐着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把摘下鞍上挂着的水囊,仰头狂饮了一口,这厮杀了半日,想不到这水囊竟还没掉下。 想来后世史书上记载这一战的时候,大概是少不了“夺槊五条”、“受创数百”、“休无完肤”这样的字眼罢,双眼冒星的刘封缓过神来,就奇怪的这么想着。 刘宠早已摇摇欲坠了,他身上也中了两箭,其中一箭穿过肩胛骨,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到而今不过是一口气强撑着罢,扑到关羽面前,两眼一黑,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幸好鲍出手快将他抱住,这才没撞到地上,却已是出了气多入了气少,奄奄一息了。 关羽收马驻足,缓缓地护住刘封这仅余了几十骑,幽冷的双眸充斥的疾厉的杀机,大马横刀,扫视着溃不成军的袁军。 他带出来的一万步骑,折损了七七八八,能战的不过四千人,各自营官曲长缓缓的收拢着,迅速的组成了一个稚形阵,袁军亦自退开。 刘封大大出了口气,低头看了面如纸白的刘宠一眼,将水囊扔与了鲍出,木木的脑袋胡里胡涂的转着:这小子,大概死不了吧?抬头正撞着关羽冲自己微微点头,转又淡淡的一笑:“找到了二叔,我这回,又是死不了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说不出的欢怡。 “袁绍败了!”关羽只略略的看了刘封一眼,古井不波的枣红脸上浮起了一抹轻柔,很快的便又吞噬熊熊烈焰中,冷冷的扫视着袁绍中军大旗,提起了青龙偃月刀,对着袁绍中军重重的劈下,大声喝道:“杀!” “杀~~!”抵在最前方的并州军悍卒嘶声怒吼,直冲云宵。 …… 田丰的伏兵,张燕所部五千精骑,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袁军苦战一日,士气已衰,张燕大军的突然杀出,猝不及防的焦触根本不予抵抗,转身便走。3这就是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 没了主将,攻城的袁军斗志全无,登时崩溃,纷纷弃盔弃甲而逃。 事实上,袁军经着关羽和刘封一通子穿肠截腹后,早就没有完整的阵形了,不过仗着人多和几个大将的统率力勉强维持的进攻态势罢。经着溃军的一路狂奔不住的冲撞自家阵脚,正在合围关羽刘封的人一下子全慒了,更不知道敌人从天而降了多少援军,只看着自家弟兄正在魂飞魄散的往回逃。 恐惧是会传染的。 连环反应之下,袁军一触即溃,形势顿时大坏,再复不可收拾。 张燕也不往死里追,声势造得极大,却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驱赶着,看到跑得慢的才赶上补一刀,却决不对那些跑在前面的人放箭,更不纵马冲刺穿插一网打尽,他也打不尽。总是任着袁军溃军一路往南跑,不断的让他们去冲踏自家阵脚,仅有的一些试图反抗的,被张燕大军迅速的吞噬掉。 剩下的,就是在后面优哉游哉的,收割生命了,等袁军跑不动了,再跟上来优哉游哉的收割袁军士卒的生命。 沮授所料不差,张燕的伏兵确实是绕到了晋阳北边,等待这最紧要关头才挥出奋然的一击。袁绍使吕翔往南边去搜寻,自然是一无所获了。其实袁绍原还不至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然而袁绍也是一个人,受了刘封大肆羞辱,暴怒之下,便也没顾得那么多了。 错误,一个就已经够多了,何况是一个接一个。 而袁绍天大的愤怒,面对大军的崩溃,却也不得不冷静下来,他恨不得亲手将刘封斩了,却惟能不可置信的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绝对优势的大军在敌人的驱赶下,没命的逃命。他败了,不用别人提醒告知,袁绍明白,自己败了,毫无争议的,败了,败在了乳臭小儿刘封手里! 战场上,思维的停顿同样是不允许的,关羽已经率军又杀来了。 关羽马快,神照夜是公孙瓒也心忍不已的神骏,日行一千,夜行八百! 关羽刀快,一刀下去,连人带分分成四块,决不拖泥带水,吕布也敢与他硬顶! 关羽更是斩将刈旗的好手,他的目标,便是袁绍。 “主公,快走!”辛评再不管什么了,猛的推了袁绍一把,大喊了起来。 袁望额冒冷汗,不由分说架起袁绍就跳下了马车,辛评紧随其后,爬上战马,夺路而逃。四百大刀手,却没有退却,迎上了关羽:“杀~~!” 关羽双目凝缩:“找死!” …… 牵招咬了咬牙:“退,保护主公!” 乌桓突骑曾经给关羽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而今,却不得不避开。宣告袁绍最后一支阵形严整的部队告别了战斗。 乌桓突骑基本是都是由乌桓人和鲜卑人组成,算是曾经早期的雇佣军了,彪悍善战,骑射尤精。尤其并州长期与与乌桓人鲜卑人交战,这些乌桓人鲜卑人明里暗里,每个人身上,跟并州军有仇,仇人见面,更是暴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连番死战,竟是成功的将关羽牢牢的拖住,并给并州军的步卒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然而随着攻城的袁军焦触部的崩溃,牵招的一切努力全都化为了乌有。 牵招是个识相的人,自认不是关羽的对手,多一倍的人,他也不敢与关羽对冲。挡住关羽已经很吃力了,更何况张燕的生力军! 而且,大势已定,再战下去,已是没有必要了。 …… 袁军大营,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场上的这一幕,看着自家大军的溃败,袁谭的号令得到了完整的贯彻,夺权行动终告完成! 沮授却死死盯着战场上那孤零零的数十骑:“大公子,杀了刘封,我军虽败犹荣!” 袁谭也看到了那一支孤零零的疲惫不堪的轻骑,疯狂的焰火在双眸中熊熊燃烧,死死的按住了腰间佩剑,额上青筋暴起,战场上的厮杀,却似远在天边一般,再不放在心上的,黄昏暝色,那一个疲惫的身影更是分外的清晰,正是他的仇人,刘封! “大公子不可!”沮授一语,众将大惊失色,校尉辛明是仅存最高衔将军,第一个大声劝谏,“大公子不可轻举妄动,一旦大寨有失,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沮授起先的建议,本是让袁谭统合大营宿卫,最好是北上拦住并州军援军,次则是接应袁绍回营,再不济便是稳住大寨,不让并州军有机可乘,袁谭的动作并不算慢,然而张燕的援军却来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胡涂!”沮授忍不住斥道,他是阶下囚,却余威仍在,“并州军大势已定,刘封正在得意忘形,机不可失!” 袁谭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缓缓的放开了腰间宝剑,罢了罢手:“辛明!” “末将在!”辛明大声应道。这个大公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适才连杀几人,却是强项得很,一下子将所有人都震住了。如此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望之生畏。辛明想起方才自己多嘴说了一句话,却不知大公子有没有生气,心下不免有些惴惴。 “你领本部,接应父亲回营!” “诺!”辛明大喜过望,大声应道,转身跑了出去。 沮授张了张嘴,悠悠叹了口气。身为谋士,不是提出最有用的建议,而是提最可行的建议,废话再多,主公不听,那也是无用。 …… 天色昏暗,满天的乌云终于也失去了颜色,灰蒙蒙的,天地一片黑。稀疏的小雨不住滋润着鲜血浇灌的并州大地,无数马踩人踏中倒地不起的伤患却在不住的呻吟着,更是张大了干裂的双唇努力的吸取水份,黑暗中,分不清谁是并州军,谁是袁军,只是彼此相互依偎着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着,一起忍受着彼此生命中的最后一次饥饿,寒冻。天地黑漆漆的一片暗,曾经闪亮的双眸,一盏接一盏的,也陷入了黑暗。 在焦触的连番击打下残损不堪的晋阳城门缓缓的打开,城中,火光四起,钟繇只领着十数官员迎了上来,长长舒了口气:“承泽,你总算没事!” 身后越聚越多的人民伕也纷纷拥了上来,送水送汤,抬着担架把伤员从马上扶了下来。 刘封昏沉的大脑有些迟钝,懒得下马,接过一碗温热的肉汤缓缓饮了一口,却也看到了城内慌乱的一幕,迟疑的道:“元常,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了。”钟繇苦笑着摇了摇头,“出了点乱子,不过眼下都平息了。” “嗯。”刘封有些木然点了点头。香浓的肉汤转眼见了底,肚子突然咕噜的一声巨响,精神却是大振,舔了舔干裂的双唇,刘封伸手抹去脸上雨水,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就好。谁起了事?” 若无内贼,自然不会有火。 …… 关羽收了刀,袁绍的四百大刀手,袁绍最精锐的亲卫队,无一逃生。 张燕也收了兵,一路溃散了袁军在辛明的接应下,退回了大营,张燕所部骑兵杀略无数,也不再追赶,这一战,足教袁绍破胆!田丰领人从羊肠塞下来。再不理会惊魂未定的袁军,撤回了晋阳城。 少停,晋阳城门再又大开,数千只火把推了出来,不慌不忙的搜索着城外的并州军伤员,对近在咫尺的袁军视未见,似乎晋阳城门就这么一直开着。 ~~~~~~~~~~~~~~~~~~~~~~~~~~~~~~~~~~~ 前面有些朋友议论者会不会一战把袁绍搞定了,呵呵,这个,透露一下,袁绍没这么早挂,他会逃回冀州的。历史上袁曹官渡大战,“绍将高览、张郃等率其众降。绍众大溃,绍与谭单骑退渡河。馀众伪降,尽坑之”(《三国志?袁绍传》,裴注,“张璠汉纪云:杀绍卒凡八万人”)。 事实上三国大战,君主单骑逃命的事数不胜数,就是袁绍也是有的,更不要说身为主角的曹操刘备了,他们的逃命本事大家耳熟能详。 在一场大战杀掉敌人君主的,翻开三国,似乎只有孙坚算一个,不过孙坚那是追敌深入中了埋伏,其实他本来是打了胜仗了。 应该说,三国的君主们,个个逃命的本事都有一溜。 134 袁曹(上) http://.biquxs.info/

安顿伤患,济援灾民,问孤吊等等一应事宜,刘封全都推给了钟繇去做。虽然这些其实都是他这个少主的份内事,然而让他处在那里,除了做个摆设形式之外,根本就是多余的,钟繇一个人就可以将这些事处理得很好,不需要什么指示。当然,以钟繇跟他的关系,他留在那里也不会给钟繇造成什么不便,然而刘封确实有伤,他需要休养。尽管还挨得住,刘封却不敢大意,他可不愿意老来落了一身病。 张燕驱跑了攻城的袁军后,钟繇当即发兵围捕反叛的王氏族人,大兵威压,晋阳百姓在弄清楚事实之后,王氏一族在晋阳者再无藏身之地,无分老弱尽皆入网。主事人王祈眼见大势已去,自杀不成,反被他的族弟王邑扣住,解到钟繇面前请罪,至于王祈的家人,包括九十余岁的老母,年仅七岁的幼女,襁褓中的孙儿,纷纷自杀,或是被自杀,无一脱逃。 只是,王家并不只有王祈一门,参与叛乱的也不只是王祈一个。 知道了是王家的王祈挑头坏了事,刘封倒有些头痛了起来,反叛这种事,处理轻了不行,依惯例来说,是灭族,将太原王氏连根拔起,以惩来者。然而灭族?且不说刘封从未做过的,能否接受还在两可,王柔王泽的功劳在那里摆着呢,举刀容易,下刀难呐! 至于灭门,王祈一家老小都死了,只剩了他一个罪魁祸首等待发落。 灭族,毕竟太重了。尽管刘封也明白,一旦自己是失败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有人来可怜自己的,不会有人来拯救自己的家人的,袁谭那些威胁的话语依仍犹雷在耳。 王祈的下场,并不在于他受到了道义的惩罚,仅仅是一个失败者的模样而已。王祈成功了,那个失败者就是自己,自己一家的下场就是这样。 刘封有些犹豫。 纵然如此,纵然刘封如何在战场杀人不眨眼,他自问,他做不到,他不可能狠得下心来对那些老弱妇孺举刀,尤其在听说了王祈一门老弱尽皆“自杀”之后,他心软了。 算是卖个人情给有大功的王柔兄弟吧。 刘封给了自己打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然而当刘封看到街道上那斑斑血迹,扑鼻腹臭,放眼尽是大量还来不及清理死尸时,脸色腾腾的便又紧了起来,再无了大事初定的安怡,成功者廉价的仁慈转瞬间消逝得一干二净,冷沉着脸再不发一语,寒风肃烈,细雨斜飞,他要杀人! 刘封不管王祈这个白痴是怎么想的,不管袁绍许了什么好处给他,竟让他冒着灭族的危险造了这么一场孽,数千的民宅被毁,上万人的死伤,就因他的一念之差,就因为王氏一门的一己之念,千刀万剐,九族尽诛,不足以平民愤! 千刀万剐,九族尽诛? 这样的字眼从心口跳出来,却让刘封吓了一跳,迅速的从愤怒中拔转了回来,更是极大的惊讶于自己突然而来的残暴来,愤怒让人失去理智,报复让人制造错误和悔恨。 一直以来,这些都是刘封努力避免的,他总是极力的避免让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决定。 然而,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善良不是软弱的代名词,善良却总是让贪婪更是猖狂。 杀一人是贼,屠万人为雄? 谁来为这些屈死的冤魂讨回公道?当一个无辜的人被屠杀的时候,他可还会再来欣赏这一份屠万的英雄壮举! 然而,乱世之中,什么公道?刘封自己手刃敌寇何止千百,这些人,难道他们都该死,都是罪有应得的?说什么匡复汉室,清朗乾坤,若这世间没有那么多英雄,又哪来的乱世?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耳。 带着满腹的心事,刘封发现自己的愤怒又缓缓的淡了下去,汹涌的心潮渐复平静。 马车缓缓的开回了州牧府,一个婀娜的身影浮在火光下,清秀的脸上满是憔悴希切之色,正痴痴的望着自己。刘封腾的跳下马车跑了上去,动如脱兔迅如疾豹,一把将他心爱的妻子紧紧的抱住,喃喃的一声低唤:“婉儿……” “嗯。”公孙婉儿身子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早便知道他会如此,亦是期待着他那强壮的臂弯,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女主人的尊严让她本能的抗拒着,眼泪却不争气涌了出来,吹弹可破的玉脸上爬满了晶莹的一片,下意识的轻轻一挣。 “别动,好久,好久没这么抱过你了。”刘封长长吐了一口气,沁入鼻腔的一缕熟悉的幽幽清香,让他分外的沉醉,亦仿佛就要在这一声叹中,将胸间所有的闷气一吐而空似的,温柔的抱起他的妻子,大踏步的往内宅走去,丝毫不顾满身血腥会给她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3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调剂,在外面拼杀搏斗,斗智斗力,一次次的险死还生,只有回到自己家中,怀抱着温暖的娇躯,他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冲杀竟日的疲惫竟也一扫而空。 婉儿柔顺的伏首在刘封怀中,双手环到他背后将他紧紧的抱住。几个月的忧心劳挂,苦思痴恋,尤其今天几乎命丧他手,天人永别,大喜大悲之下,哪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可惜刘封只注意到外面满地的死尸,眼见家里一切如常,只是以为她是欢喜极了,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曾经受到的惊吓,低头在婉儿光洁的额上轻轻的一吻:“没事了,从今天起,再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婉儿了!” 轻柔的声音,却又不失坚定。谁伤害了自己的妻儿,都要付出他不可承受的代价! 耳边突然一阵轻碎的偷笑,将这美好的沉谧一下子冲了个一干二净,抬头却看着婉儿的陪嫁侍女小莲在那里吃吃偷笑着,刘封当即乍着脸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还不给本公子弄洗澡水去!” “尊命,姑爷!”小莲吃吃一笑,羞红的一张小脸带着一阵香风跑了开去,其余的侍女知趣,哪还敢过来打搅的,识相的尽都避了开去,恍如白昼的堂院里,却只剩了这一对久别重聚的小夫妻。 婉儿素净的小脸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粉似的,嗔怪的瞥了他一眼,素手轻轻的抚着刘封包扎妥帖的伤处,心口一阵刀绞般的痛惜,却猛的想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幽幽埋回刘封颈间,小声的道:“你应该先去看看那些受伤的侍卫,若不是他们,今天家里就要守不住了。”说着这话,却像是刘封马上就要离开了似的,臻首轻轻的在他怀中拱了拱,柔美的幽眸满是依恋,半点也没有从他怀里下来的意思。 “嗯。”刘封心下微微一沉,却是想起自己方才在门外见着的那一幕,他也知道今日自己家中绝不轻松,却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先看看我的妻子孩子再说,阿黛呢,她是不是受伤了?”怀抱着自小相知的妻子,他又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了,只是想到没见着人影的另一个妻子,便又大是紧张了起来,轻轻的将婉儿放了下来。 婉儿脸上浮起一抹轻柔,又有些失落,低着头整了整衣襟:“没有,她原是和我一起等你回来的,只是安儿困了,阿黛先哄他回去睡了。”末了,抬头着涩然一笑,轻声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让阿黛陪你,好吗?” “呃?”刘封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一手挽着婉儿腰间,嘿嘿笑道,“今晚,你们两个一起陪我!” 既然大事已定,袁绍破胆,败退只在早晚的事。刘封再不管外面的那些琐事,只可惜他这副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在两个妻子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倒头呼呼就睡,虽是大被同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安心的睡起他的懒觉来。待到第二日张目醒来,天已大亮,身边一个香软的娇躯早已不知了去向,只有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有如一汪山间的清潭般,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自己。 婉儿已不是什么时候起来了,便是阿黛也梳洗完毕,就等着睡懒觉了他。 刘封微微一笑,伸手扶上了阿黛不余一丝赘肉的纤腰:“怎么了,是不是见我又长高了?” 这个典故,却是阿黛与他两个人私有的,只因刘封而今也不过十八岁,往日出去一趟就是几个月,回家后眼看着就是长高一分。 抿嘴轻轻的一笑,阿黛轻轻挣开了他的魔爪,指着窗外的一片刺眼的白,似笑非笑的道:“再不起来,外面又要说你好色无行了!” 刘封有些头痛的笑了笑,这个“好色无行”倒也不是什么恶评,谁家的公子没有点荒唐事呢。只是用在自己身上,毕竟不太好看。摇了摇头,这也才想起自己一睡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虽然外面的事有田丰钟繇和二叔关羽主事,自己一味的偷闲,毕竟也不是事儿。无奈挺腰坐了下来,被裘滑下,却正好露出了上半身如刻肌肤来。 阿黛脸上一红,轻啐了一口,起身取来一碗水让他漱口,又打来冷毛巾,细细的给他擦起脸来。在汉地一年多来,阿黛骑射领兵的本事都生疏了,惟有这个侍侯人的本事大大见长了,若不是高加索人种特有的天蓝色大眼睛,已跟一个寻常汉家女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刘封很**的由着阿黛侍侯自己,看着她一脸红扑扑的,下身突然起了一阵悸动,猛的将阿黛抱了起来,伸手探进她薄薄的衣衫,在那高耸的饱满轻轻的揉捏着,熟练的解开了那一片片伪装,很快的,房间里响起了阵阵令人心悸的声音。 …… 田丰是并州第一文臣,关羽是并州第一大将,两个性情不投,除了公事,私底下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然而办起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更绝不相互推托责难,刘封出来的时候,晋阳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张燕护着民伕收拾昨日的战场,光天化日之下,袁军竟是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并州军在自己眼皮底下耀武扬威。 钟繇看着刘封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只是会意的多看了他两眼,刘封脸上有些发热。田丰却重重的冷哼一声:“晋阳已趋平定,王家的事,你想怎么办?” 刘封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子,在边上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王祈丧心病狂,死不足惜,只是王柔有大功于并州,王氏族人,可以酌情处理。” 田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刘封说了话,脸上划过一道欣慰的笑容,随即一闪而逝,低头继续沉思了起来。刘封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商议什么,求助的看了钟繇一眼。钟繇老实了些,也不与他为难,笑了笑道:“元皓的意思是今夜起兵,袭击袁军,彻底将袁绍赶走。” “嗯?”刘封一怔,轻点了点头,道:“我二叔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田丰反问了他一句。 刘封有些苦恼,看来二叔关羽并不同意,想了想,道:“袁军已成惊弓之鸟,今夜出击,破走袁绍不难,不过,要是能将袁绍留在并州,或许日后我们会少了许多麻烦。”袁绍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虽然昨日一战所部损失惨重,依然还有一战之力,人数也比晋阳城内的并州军多,优柔寡断,好谋无决,要将他留下来,倒也不难。 “曹操呢?”田丰皱了皱眉,很不客气的反问道。晌午已过,外面诸事繁多,刘封却才出来,田丰心中不悦,只是他自持甚重,刘封也确实有伤在身,田丰不好直斥其非罢了。不过田丰是刘封的老师,不说给刘封脸色看,就是当众教训他,也是当仁不让。 “先生的意思是,放袁绍回去,让一个破胆了的袁绍来压制曹操?”刘封不笨,轻轻一点便明白了田丰的意思。袁绍一生顺风顺水,自负不凡,自董卓以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在晋阳城下让刘封这样的一个后生晚辈羞辱了,这一生,怕是再难有所作为了。然而袁绍一日不在,诸子幼弱,冀州文武又都与曹操关系非浅,极有可能迎曹操入主冀州为袁绍报仇,如此一来,并州等于是除一狼添一虎,殊为不智。 134 袁曹(下) http://.biquxs.info/

与田丰相会后,刘封就知道了荀攸、贾诩前来相投的事,也知道他们两人都得到了父亲刘备的重用。3后来田丰北上会合自己驱除袁绍,贾诩陪同父亲刘备东取冀州,留荀攸在洛阳稳定局势,其实这几个绝世智者对于当前形势早便有了一致见解。眼下这个所谓的商议对策,包括连刘封本人,都不过是执行命令的份。 因为这个政策,是经过刘备点头的。 在田丰与荀攸、贾诩等人对局势的评估中,曹操这个变数就一直存在于几人的视野中。无论是以袁曹的关系还是曹操的根本利益,曹操出兵助袁都是无可争议的抉择。 在并州内部,视曹操为下一个对手、一个更强于袁绍的对手已是普遍的共识。 曹操曾被南阳许劭目为:“治世之能臣,离乱之英雄!”前太尉桥玄也认为曹操是天下将乱的那个“命世之才”。曹操早年为地方官,政绩显著,不畏豪强,甚至连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府邸都被他打破过,另一个十常侍之一,最受灵帝刘宏宠信的蹇硕被他棒杀了亲叔叔,也拿他奈何不得。 此时曹操为兖州地方豪强吏民推举为兖州牧,其中虽有袁绍的支持在内,曹操本人讨灭黄巾军,练兵任人,俱都显示了其远甚于袁绍的高明之处,虽然还依附于袁绍,以当前袁绍之强势,亦不能掩其锋芒。 “可惜并州底子太差,浪费了这大好机会,却白白便宜了袁绍。”想通了此节,刘封也不再坚持,却有些不甘的笑了笑。 心中亦大是苦闷,他的岳父公孙瓒,至今没有出兵冀州的消息,而父亲刘封攻略冀州,也还没有消息回传。 “你在朔方里,曾下令恢复秦时军功授田法,昨日一战伤亡已经出来了,你可拿得出这份赏赐来?”田丰不接他的茬,淡淡的道。 “并州这两年早治难民太多,新开垦的土地有限,一直缺粮,钱倒是还有一些,大概也是不够用来。而且,若再不能从其他地方买回粮食,并州今年就要斗米万钱了。明年,并州主公大概也得卖官了!”钟繇还是一脸微笑,这么严重的经济问题,很没有心肝了开了个玩笑,竟是全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只等着看刘封笑话了。 田丰倒是淡淡的,一脸平静,仿佛没听着这话一般。 刘封却让钟繇瞅得有些发毛,迟疑的拿起桌上的统计战表,细细的扫瞄一遍,不由的冷汗狂冒: 并州战士战死一万三千人,斩首总计四万,大将七十!这还不包括接下来的战斗及攻略冀州的并州军和驻防河东的张飞部的伤损。 战没,斩首皆可授田的,战死者父母由州府奉养,每人授田一顷,可以十年免赋。 斩首一人的,升爵一级,授田五亩,累积斩首五人,爵再升一级,赐宅一处,授田五十亩,皆可终生免赋! 斩敌大将一人,赐爵升三级,授田一顷,可终生免赋! …… 如此累积下来,且不说有没有这么多地可以赏赐,光那些战没者父母的奉养,伤残者抚恤,就差不多可以将并州府库搬空。再加上这么多免赋,来年并州财政收入便要大大减少——换句话说,刘封的军功授田制,要让并州破产了! 秦法一般人民所得四到六成要上缴国库,秦人善战,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如果不能从战场上捞回军功,他们的父母妻儿就很有可能要入不敷出,饿肚子。与秦法不同,汉法重在养民,税率一般在十五税一和三十税一之间变动,汉朝的皇帝根本不敢像秦始皇秦二世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惟一的一个汉武帝花光了三代积蓄,汉匈之战,其实论其规模,根本远远比不上秦人的统一战争!有汉一代,无论先汉后汉,一直政府财政压力极大,到了后来,一个小小的凉州羌乱,股癣之疾,居然让汉朝廷的财政濒临崩溃,以致于汉灵帝刘宏甚至不得不靠卖官鬻爵来补帖国家财政不足! 刘封苦恼的挠了挠头:“缺粮少钱可以另想办法,不过官府无信则无威,而且,这一次王家起事,总归还有些收入的吧。”王家反叛,一应家财自然没收充公,毕竟,也只能解个燃眉之急。 不是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实是,一直处在顺境的他忘了并州一直以来所承受的财政危机,而且当初在朔方宣布这个军功授田法的时候,他也根本就没有细想秦法与汉法的区别。 钟繇“嗤”了一声笑了:“我早知道你会打着王家的主意,不过这一次有王家,下一次呢?今天温家、郭家及其他并州世家大族,今天都来求见于你,我将他们都拒了,只说你重伤未愈,至于各地官吏,更有不少王家亲旧,呵呵!” “嗯?”刘封瞥了钟繇一眼,心下纳闷,自己全无头绪的事,他有办法了?有些迟疑的道:“元常看来胸有成竹了?” 后汉承平已有近两百年,各地世家大族繁衍生息,盘根错杂关系紧密,本来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眼下王家遭难,落井下石的没有,求情的却是一个不少。虽然刘封本就无意将王家赶尽杀绝,不过一个如此团结的士族团体,却不是任何一个统治者愿意看到了。 钟繇却苦恼的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办法?若真有办法,又何必吓你?” “元常是想使重法了!”田丰却毫不客气的道。 “呃?”钟繇一怔,却也不是很吃惊,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封,并不说话。 “朝廷沦落至此,都是各地世家大族的缘故,若董卓能与各世家和平共处,共享得失,亦或戬灭阉宦后由袁氏执掌朝纲,天下何以大乱至此!”田丰声音依然清冷,极不客气的道。 ~~~~~~~~~~~~~~~~~~~~~~~~~~~~~~~~~~~~~~~~~ 明天开始会加快速度了,今天没有了,也晚了。 135 赦免(上) http://.biquxs.info/

汉室天下大乱的根源,就是各地的世家大族! 董卓之所以为天下所不齿,不在于他威凌皇室,而是他残暴不仁,动辄杀人,不能收买各地豪强认可自己;袁绍之所以强盛,并非是他能征贯战,只是因为他得到了地方豪强的认可罢了,说白了,还是仗着他袁家四世三公人脉广的好处! 两汉四百年,中间除了武帝时反击匈奴天下振荡外,基本上都是在与民生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税率更是达到惊人三十税一,也正因此而养就了大量富比王侯的地方豪强。3经过数代经营,跨州并县者不可胜数,大汉朝廷长期强枝弱干,朝廷委任地方官吏刚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这些地方豪强,强如袁绍刘表,无不如此。各地名门世家,对所朝廷委任官吏如有不满意者,遣刺客刺杀甚至举兵相拒者,数不胜数。所谓的各路英雄,无不与地方豪强关系紧密,天下人人所不齿的董卓,其实却是凉州人的英雄! 早先田丰提议以并州为基地,便是基于并州世家大族相对其他地方弱小,易于刘备这样的家世浅薄者强势掌控。实际上,以王、温、郭为首的并州世家大族,确实都没有实力与强势入主并州的刘备对抗,刘备也因此能够在短时间内罢免旧官任命亲信,完全掌握了并州大权,若不是高览反叛,并州固若金汤,刘备都可以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刘备所任命的都是亲信,除了温愈之外再无并州本地人,并州本地豪强对刘备并不怎么认可,而随着刘备在并州统治的巩固,各地流民纷纷涌入,并州豪强危机感进一步增强,终于酿发成了叛乱,几乎在最后关头助袁绍反败为胜! 原其叛乱起因,却只是王氏族长王祈收到一封来自“王柔”的亲笔信,其中有多少说不通的地方且不说,王祈却真的就发动的叛乱。 因为刘备没有与地方豪强共治天下! “先生以为,治乱世当用重典?”刘封看了钟繇一眼,在钟繇若有若无的笑意中,却找着了一道凌厉的杀机。3他困守孤城几个月,每日劳思竭虑,却在最后关头差点晚节不保,没有当场将王祈碎尸万段,已是极大的克制自己了。 “用不得,却不能不用!”钟繇轻轻一叹,田丰微微颔首。 刘封有些迷糊了,这个道理他自然懂,他也不准备杀很多人,但有些人一定是要死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田丰与钟繇要慎重其事的跟自己提这事。 “报公子,张燕求见!”正迟疑间,张燕在门外大声道。 刘封起身出迎,笑道:“子冀一来,春风满面,想必又有什么好事了?” 张燕看着田丰钟繇俱都一脸严肃,不敢怠慢,与二人躬身施礼,道:“公子,燕来请教今夜是否出战驱除袁绍?” 刘封一怔,下意思的抹了抹鼻子,回头看了田丰一眼。想来关羽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这才让张燕过来请战,却已是极大的让步了。 “承泽,这几日你且在府中休息,若有人求见,你只推说自己伤重未愈,不必理会!”田丰皱了皱眉,也不与刘封多做解释,沉声道。 然而,这却是变相的剥夺了刘封的权力,钟繇像是早便知道似的,微微一笑,张燕有些担心的看了田丰一眼,主仆有别,纵然他是公子的老师,这般教训孩童似的说话方式,却是大大的不妥。 “呃?”刘封亦是吃了一惊,心中竟莫名有了些恼火,倒不是紧张田丰剥夺自己权力,却是他根本不知道田丰要做什么打算,有些不悦的道,“先生,袁绍还在城下,晋阳几乎烧成了灰炽,雁门仍在袁绍手中,父亲更远在冀州,万事繁杂,我就这么躲起来?” 钟繇指了指自己两个黑眼圈,不无羡艳的道:“承泽,有些事情,不必你来处置,你来做也不合适!” …… 田丰分兵就夜出袭,袁军军无斗志,一战败北,袁绍与袁谭、辛评等人轻骑逃回冀州,所部四万步骑,尽皆归降并州。3张命轻骑直入雁门,雁门守军原本多为并州人,听闻袁绍战败,相约袭杀袁绍所置长官,开关归顺。 一连数日,任着外面烽火连天,刘封却闭门不出,怀抱娇妻逗弄幼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其乐融融。 到了第三天,刘封府上来了一个他不得不见的人:蔡琰! 婉儿一脸的晕红,轻轻的将刘封摇醒,幽幽的一叹道:“也不知道田先生他们怎么想的,事情这么多,却让你一个人躲在家里使坏。” 刘封半眯着眼睛,目光在无限娇好的曼妙香躯上扫过,伸手又将她拉入怀中,在粉背上柔柔爬走着,振振有词的道:“身为少主,吃苦在后享乐在前,再有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我的婉儿,除非你不要我了!” 婉儿“卟嗤”笑了,抚着他胸口伤处,满是不舍的道:“外面来了客人,你不问问是谁?” “管他是谁,不见!”刘封虎吼一声,翻了个身将婉儿压在身下,不由分说,便要开始新的一轮荒唐。 “别!”婉儿大急,双手死死的将他撑住:“是蔡小姐!” “呃?”刘封一怔,僵直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蔡……文姬?” “嗯。”婉儿美眸轻闭,低低的应了声。 这个人,自然不能不见的。 刘封满腔的烈火,一下子一扫而空,无奈的从婉儿身上爬了起来,看婉儿也要起来,忙又将她按住,在玉脸上轻轻一吻:“躺着好好休息,我一会回来找你!” 婉儿一脸羞红,轻啐了一口,却也依言紧了紧被裘重新躺下,由着他折腾了半日,早已浑身骨头发颤,确是再懒得动了。 刘封稍稍整理了一下,穿戴齐整,却浑忘了稍做一下掩饰,便大踏步的挑帘走了出来,却见小莲侍在外间,红扑扑的小脸看也不敢看自己一眼。当下嘿嘿一笑,想来这小女孩旁听了半日,正满腹的不健康思想罢,招了招手,神秘的道:“夫人要起来了,招你进去侍候。” 小莲微不可察的低应了一声,脚下生风,倒像小兔见了大灰狼似的。刘封却带着一脸的满足,没走几步,耳后传来一声惊叫,更是大乐。 …… 到了今日,刘封却还有些分不清,自己对蔡琰的感觉,几分是怜,几分是敬,亦或者原本就是男人的征服**,出征在外,他会想念王蘅,想念婉儿,阿黛,却几乎从未想过晕位蔡大才女,就是回到家中,他亦寻不出合适的理由与她相会。 然而一听到她的名字,心头却又热切了起来。 只想不到,这一次,却是蔡琰自己来找他了。 若真是有伤在身,倒也就罢了。只是眼下刘封身上的这些个伤处,对于卫行那种俊秀公子来说或许天大地大的苦痛,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敢耽误了,然而这点“小伤”,对于刘封这种沙场拼杀的人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行军打仗,冲锋陷阵,一样不误。 蔡琰看着刘封过来,身上果然看不出半分伤病的模样,秀美的脸上一缓,微不可察的划过一道失落之色,起身相迎,轻身一福,檀口微启:“蔡琰见过公子!” 这突然而来的生分,却让满腹子不知道如何面对蔡琰的刘封大吃一惊,当即怔在了那里,双手双足也不知往哪里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蔡琰亦只低着头,半晌没见他的回应,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一黯,轻声道:“蔡琰唐突,扰了公子清净,只因事关非常,还请公子见谅!” “文姬你因何与我这般生份了,可是恼我这几日没来找你?”过来的路上,刘封想过几种蔡琰可能会有的表情,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模样。 蔡琰轻身一退,避开了刘封的搀扶,亦不看他,凝视着窗外一片草翠,春回大地,草木返青,正是一片生机盎然。蔡琰淡淡的道:“公子日理万机,蔡琰不过私事相求,本不该前来扰了公子清净,只是事关非常,蔡琰亦不忍见使公子英名受累,如有失语之处,还请公子多多担待。今日能得公子接见,已是感激不尽了,又怎敢再生徒多烦恼。” 刘封讪讪收回手来,听着这一番客客气气的话,脸上一呆,心下黯然:“我们先坐下说罢,有什么事,我一定应你。” 蔡琰亦想不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轻身一福,认真的道:“这一次王家火烧晋阳,阖族老弱尽行被拘,听说明日便要尽行伏法,蔡琰以为,妇孺无辜,请公子放过他们,也算,积了一场功德!” “王家的人吗?”刘封苦笑一声,刚才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她,一来是想念蔡琰不会说什么不恰当的话,二来,也是想缓和一下蔡琰刻意制造出来的生分,却想不到她也是为王家求情来了,还如此当仁不让。无奈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了,王家的妇孺,不会受到牵连。” “谢公子,蔡琰告退!”蔡琰对他这么答应下来,却也没什么意外,脸上更无一丝喜色,当即欠身告退。 “文姬!”刘封一急,一把拉住了蔡琰玉手。 ~~~~~~~~~~~~~~~~~~~~~~~~~~~~~~~~~~~~~ (注:袁绍最强盛的时候,占有幽、青、冀、并四州,除了跟公孙瓒打过一仗,几乎都是凭着袁家四世三公和他袁绍本人宽厚下士得来了,幸亏是曹操把他干掉了,否则中国历史上还真可能就多了个姓袁的王朝)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不过应该会很晚了。大略后面的重新审订一下,现在时间紧迫,这半章先发了。 135 赦免(中) http://.biquxs.info/

自两晋以降,太原王氏一直是北中国最高贵门阀士族之一。虽然这个时候,还远不是两晋的门阀政治,太原王氏依然有着极强大的人脉势力。王祈一着错子,太原王氏满门被拘,便有如巨石投入了幽静的碧潭,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并州大地,迅速的播及大汉十三州一部,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将目光紧紧的盯在了并州,不仅仅是疑惑王氏一族的命运,也在思量考验着刘备父子的气度。 然而,这个时候,主事晋阳的,却是田丰,一个毫不客气的将所有求情者赶出门外的冷面人,并州的第一文臣! 此时,他是并州的主事人。 像是算计好了一样,一向与田丰不和的关羽亲率大军追击袁绍去了,刘备远在冀州,刘封闭门不出,据说,身受重伤,不能见客。然而刘封的妻子、几次外出探视伤患抚恤孤老的公孙婉儿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担忧的样子。又听说,田丰曾与公子起了激烈的冲突,之后刘封就诸事不理,闭门不出。 没有人怀疑田丰对刘备父子的忠诚,传言或许有不实之处,王氏一门的命运,却差不多就这么定了,或许是刘备要让田丰扛下这个杀人的骂名,或许是田丰一意按律执法,真的不惜激怒刘封——田丰刚而自矜,他已经不止一次宁可得罪所有的人,也要坚持他的主意——都没有什么两样。 太原王氏落户太原已有数百年,举族嫡庶男丁不下千人,这一次因为王祈发难,与守城并州军激战中死伤不少,再剔除那些事败后自杀和被自杀的,却依然还有数百之众,加上各自妻小奴仆,受押之众竟有上万之数。 王氏一族,除了王柔兄弟脱身事外,在并州者无一漏网,包括那个反戈一击擒拿了自己族兄的王邑。 这还是死伤大量亲族子弟家将奴仆之后的王氏,遥想昔日太原王氏的盛景,他们,确是足以反面撼动刘备统治根基的一支恐怖力量。 晋阳的西北角,正是王氏族人聚居之处,也是王氏祖先开基之地,王氏宗祠就落在这里,王氏的先人,就埋在遥遥相对的龙泉山上。只是这原来车盖如林的所在,而今,却成了王氏一族的囚禁之所。 钟繇反扑成功,所有王氏族人田宅都被收割了,除了城西北的这一处,所有田宅的去处,甚至钟繇都已经规划好了。正好将所有王氏族人关押在一起,也不知是有意羞辱王氏,还是因为这个地方开阔,最合适重兵把守,看守的军兵也不拘禁王氏族人在他们的田宅内行动,惟一需要保护了,也就是王祈一人而已。失去亲人、面临灭顶之灾的王氏族人,恨不得将他们的族长撕成碎片。 王祈一一默默承受了下来,他还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三天下来,每天自杀和被自杀的王氏族人妻妾前仆后继,直接被拖了出去产,交由王柔的几个弟弟去敛埋。 如果有人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借此出逃的话,那他就错了。每一个被拖出去的死尸,无一例外的会在胸口被补上一刀,有人固然是流了血,更多的人,确实在抬出来就已经死了。 …… 自晋阳城下一场决战之后,并州大地就下起了不间断的小雨,冰冻的大地纷纷返苏,老树重发了嫩芽,碧草从地底下又钻了出来,畅意的舒展着她们柔弱的肢腰。 春雨贵如油! 大地的芬芳很快的就掩盖掉了战场的肃杀,血腥归为了肥料,滋润着并州的土壤。总算,没有误了今年的春种。 并州人固有的坚韧,很容易的就抹掉了眼泪,平静的安葬了战死的丈夫和儿子,安顿了伤残的父亲和兄长,匆匆的,便又扛起了锄梨,赶着马牛,套着驴车,领着官府发放的奖赏,或者说是抚恤,也补祭了灶神社神,叩谢了先人,再重新开始的新的一年。 也许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年,也是又将是悲喜交加的一年。 然而这一切,似乎就要与太原王氏无关了! 王祈很清楚,他再也看不到这充满生机的一幕了。 其实王祈早就应该死了,也老早就当了自己是个死人。九十几岁的老母,相守几十年的妻子,才俊非凡的儿子,襁褓中的孙儿,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罪人还活着,忍受着所有的羞辱强吊着一口气,还坚强的活着。 王祈不恨任何人,不恨反戈一击将他擒拿的族弟王邑,不恨那个将他一家满门屠戳的人,不恨那个给他伪造族弟王柔亲笔信的郭图,据说他已经死了,自裁死了,更不恨交友不慎的族弟王柔,如果不是他,王氏一门,这一回真的要死无孑类了,祖宗坟茔,再无血祭了。3 王祈却独独恨自己误信了伪报,以至于牵累了王氏满门。 王祈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强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他只有最后一点愿意民,很不甘心的想知道,那个软心肠的公子刘封,会不会法外开恩,给更多的王氏族人留一条生路! 久困城中,王祈其实不能确定族弟王柔是否还是刘备的忠臣,接到王柔的“亲笔信”的时候,他也一度犹豫,不知道何去何从。而且就算王柔当真投靠了袁绍,他也觉得自己依然可以置身事外,做他的隐士,富家翁。 只是当刘封回援驻军城外的时候,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便摆到了面前:若是王柔真了投靠了袁绍,刘封会否一封信射进城下,教钟繇先收拾了王家? 不敢确定,不敢冒险,却也只能冒险! 王祈这才下定决心投靠袁绍,充当袁氏内应。 事实上,如果那个时候守城的刘封,王祈倒是很可能的,继续装聋作哑下去,静观其变。王祈一直都很肯定,刘封是个软心肠的人,高兴的时候,刘封甚至可以和一个陌生的小泥腿子一起玩泥巴逗黄狗,可以对一个一辈子穿草履的半死老泥腿子执子弟后辈之礼,唠叨上半天的风土人情。这并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因为刘封在他不高兴的时候,或者在他认为某人不值得结交的时候,他对谁都不屑一顾,哪怕这个人是世家子弟,宿老名士。据说,刘封之所以交恶袁氏,就是因为他的这个脾气。 刘备不过一个织席贩履出身的破落皇族,他的儿子,骨子里也还是一个泥腿子,而且至今看来,这对父子一向都很以泥腿子自诩,有着泥腿子一贯的毛病:软心肠,喜欢做滥好人! 软心肠并不是一个坏习惯,但就是一个普通泥腿子那种不自量力的好心肠,也往往演变为不讨人喜欢的滥好人,更何况换到刘封的这个位置上,就成了妇人之仁,始终会坏事了。 干大事的,该杀人的时候决不能手软! 王霸之道,王祈自小就懂,这也是每一个世家子弟的必修课程。 然而这个时候,王祈却希望刘封能更仁慈一点。 霸王手段固然让人高山仰止,当屠刀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希望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滥好人。潜意识中,王祈也知道一个道理,对敌人要狠,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狠,却也不能免俗的,王祈希望他的敌人能够对自己仁慈一点,像一个君子,一个王者那样对待自己。尽管,王祈一直都瞧不起这对泥腿子出身的父子,哪怕他们是并州的土皇帝。 钟繇也不拘禁别人来探视王氏族人,破船还有三千烂铁钉,何况王氏还有一个于并州有大功的王柔,还有一个在长安出任司徒,深受小皇帝刘协信赖的王允。落井下石、见死不救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主音符,每日来探视的人依然车盖相望,王柔的几个弟弟,更是一连三日跪在州牧府大门前,对着血迹斑斑的州牧府大门,祈求刘封的宽恕。 就是必死之人王祈,门生故友,依然没有抛弃他,送上一杯水酒,静静陪他坐上一会,也许什么话也不必说,便已经足够了,尽管他们依然没能给王祈带来他想要的消息。 …… “自早以来,你就没有想过对王氏赶尽杀绝,我这次来,倒是多余了。”蔡琰看了刘封一眼,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刘封不想与蔡琰谈论这些话,两人就这么站着,他本非拙于言辞之人,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些口吃了起来:“正心书院那边,听说被烧了个光,蔡先生,可还好?” 蔡琰脸色一黯,细长的睫毛微微几下抖动:“父亲一直在家。” 刘封但觉喉咙有些干涩,再不知怎么往下接话了,轻叹一声。 “公子觉得很为难吗?”蔡琰却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 “原本也没什么为难了,要是我当了皇帝,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只是现在呢,我还老是让家里人担惊受怕的。”刘封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蔡琰脸色一变,随即便平定了下来,这是刘封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大逆不道的说他要当皇帝!虽然乱世之中,谁平定了天下,谁是下一个皇帝,这点道理蔡琰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一直没有去细想过罢了,这是个人人皆知、禁忌的话。甚至蔡琰也没有想过,刘封的未来,会是被某人消灭,或者是最后成功,成就光武帝那样的不世伟业。 蔡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甜蜜的感觉,却又很快的又给冲淡了,默默的低下头来。这是刘封当着蔡琰的面毫不避讳的言及自己的将来,只是,蔡琰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像他的其他妻妾那样,承受这样一次次的生死煎熬。 蔡琰知道,这几个月来,刘封有过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谁又能肯定,下一次他还会这么幸运呢? 更何况,她的父亲蔡邕,也不会同意自己成为别人的妾侍,就算这个人是刘封,他也不会同意,蔡琰自己心中,亦有些不小的排斥。冰雪聪明如她,自然明白,为何刘封说要等他当了皇帝之后,这一切才会迎刃而解。 其实蔡琰亦一直在疑惑,她不能确定对刘封的感觉,是欣赏,是感佩,或者确实是男女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卫行的失望离去,蔡琰其实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与刘封有过什么男女之情的,或者说,她只是没有从卫行身上找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却在刘封身上发现了这些。然而,刘封毕竟与她离得太远了,远到让她不敢确信,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他。 一时之间,柔肠百结,似有千般话语,却又不知如何诉说。 “走吧,我们去赦免那些人!”为难的时候,刘封喜欢大刀阔斧的办事,既然事情没有办法解决,再多纠缠,也是无益。 有时候,刘封亦在想,如果蔡琰突然同意了别人的提亲,自己是不是应该平静接受这个事实,默默的祝福她。然而某种情绪作怪,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蔡琰突然解脱了一般,胸口的堵闷顿时下了去,却又似再起了一番纽结,重郁上来,一时默然,听着刘封的话,却似是什么也没听着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刘封伸过手来,牵着蔡琰温润小手,轻声道:“走吧?” 蔡琰脸上一红,不安的挣开了他,低声道:“就这么出去,成什么样了?” 只是,这一句话,却是歧义得很,刘封一怔,不由的一阵心喜。蔡琰却是脸上不安更甚,胸如撞鹿,急忙偏过头去,略缓几下过来,幽幽的道:“我若随你一同出去,会让人瞎起猜疑的,好事之人徒爱搬弄是非,于你,于我,都不好。” 刘封心下一沉,满腔的喜悦顿时化为了乌有。蔡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下歉然,微微一福,再不言语,款款离去。刘封抬了抬手,却不知说些什么好,无奈的又收了回来,默默的看着这一道柔美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再复不可见。 135 赦免(下) http://.biquxs.info/

苦受煎熬的王祈,终于等来了刘封。3 不顾细雨披头,王祈紧趋上前,奔出房门,踩着春泥急到刘封面前,“扑通”一声,跪倒下去,以首触地,皓首童颜,俱都深深的埋入泥水中。王氏族人踩踏了几百年的泥沙,一下子全都涂到了王氏族长的苍苍须发上,王祈却只嗅到那分外的芬芳,心神大振,重重的触地,再无一句言语。 同一间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中年文士,儒雅俊逸,深遽的双目深深的看了伏在地上的王祈一眼,缓缓走到刘封面前,也撩袍跪倒在泥水地中,叩伏在王祈身侧。 刘封认得,这个人是温家温恕,温愈的族弟。 王柔弟弟王方,王晋冒着风雨在州牧府门前苦苦伏跪了三天三夜,此时不过强撑着一口气不至于晕倒罢,在几个奴仆的搀扶下,也再一次跪倒在刘封面前。 即使在生死覆亡之际,王氏一族依然显示了高门士族应有的从容,除了几个毛躁几近崩溃的男女受这一刻的刺激惊惶的冲出来大声叩头求饶,几乎所有的人,在各房尊长的引领下,依次伏跪在地,白发苍苍的老人,四五岁的幼童,大腹便便的少妇,紧张的,或是平静的,跪伏在这泥水地中,静静的等待着刘封的发落。 至于那些毛躁的家伙,则在刘封侍卫的驱赶下,老老实实的回到各自的角落去,至于还有不甘的,则只能接受击倒的命运,被拖了出去。 刘封知道,这三日的煎熬,王氏老宅每日每夜都是哭嚎咒骂声,然而那些提前崩溃的,无分男女老幼,无疑,都已经被自杀了。王氏高门良第的尊严,不允许出现那种胆小的废物。 平静了片刻,温恕抬起头来:“公子,王祈螳臂当车,叛上作乱,万死不足以赎其罪,但怜王氏一门老弱无辜,王柔忠谨识大体,有功于并州,请公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网开一面,温恕愿清付家中所有,请饶过王家一二!” “王方(王晋)原终生为奴,侍奉公子左右,祈公子垂怜一二,宽恕老母稚子!”王方兄弟重重的以头叩地,“啪啪”的激起了水花,泥水顿时溅了两人一身。 其实王方兄弟,当初王祈起事的时候,他们就积极参与,然而后来事败,只因为他们是王柔的亲兄弟这才被放了出来,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却不说明,他们比王祈识相多少。 “温公,先请起来吧。”刘封扫了眼这死气沉沉的王氏老宅,轻叹一声道。 “谢公子!”温恕微微顿首,直起身来,肃立在一旁。温愈的死,注定了温家不可能与袁绍合作,然而温恕与王祈的故人情谊,温王两家世代交好,他却不能见死不救。 “王家的一应田宅,由州府没收了,这一次并州死伤惨重,缺钱少粮,抚恤孤老战没,缺口极大。幸好有王公此举,为我少了许多烦恼。”看着这幽肃的一切,刘封也自怆然,数百年泱泱大族,就因一时失着,招来了这灭顶之灾。 只是他这看似玩笑的话,却没有人笑得出来,更没有人接声。 “这一次,本来晋阳城内固若金汤,晋阳父老虽受围城之苦,不得走动,倒也无性命之忧,却因为你们王氏一族,死伤上万,房屋焚弃无数,正心书院,呵呵,我一番苦心,惨淡经营,也却化为焦土,我的妻儿,差点落入你王家手中,我的岳父,我的弟弟,差点被你们王家的人杀死,晋阳更几乎因你们而沦丧,我刘封更是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刘封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平常的事一般,只是到最后,却转为森森的寒气,他没有亲身州牧府的围困,然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却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令他不寒而栗,不敢想象。 王氏所有人,低伏着头,无一言语,也不知是惧,亦或是羞惭无言以对。 “你们以为,你们王家根深蒂茂,支属源远,并州第一世家,司徒王允也是你们王家的人,并州上下,无不与你们王家盘根错节,同进共退,大汉十三州一部,尽是你们王氏亲友故旧,你们以为,我刘封怎么也要拈拈你们在并州的份量,不会将你们怎样吧?你们以为,我父亲宅心仁厚,肯定会放你们一马?”刘封嘿嘿冷笑,胸口的愤怒,却也因这一番话,低了不少。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不断错落的叩头声。温恕亦是额冒冷汗,他方才的举动,已无疑是在要挟刘封了,虽然,这亦不是他的本意,王家当初的行为,亦是他极力反对的。 “不错,大汉的陛下是受制于权臣,而且自章帝以降,朝廷多难,奸臣四起,朝廷威严扫地,呵呵!可是你们别忘了,大汉的法度,从来都没有废止过,”说到这里,刘封话音转缓,低头看了跪伏在泥水地上的的那一众老人孩子,嘴角划过一道冷笑,“你们特意挑了老弱妇孺出来,大概是想我刘封或是会不忍心,就此饶了他们罢?其实,嘿嘿,你们错了,错了!我刘封,根本从来没想过将你们王家赶尽杀绝,什么人犯法,什么人承过,王家子弟犯事,大汉的律法不会放过你们,妇孺无辜,我也不会为私愤为难他们!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听罢这话,王祈长松了一口气,苍苍白发,重重的叩地,似着御掉了千钧重担,许久,才抬起头来,感激的看着刘封,欣慰的道:“公子大仁大德,我王家阖族老幼,俱感公子高义!王祈罪该万死,请公子将我暴尸于野,任野狗豺狼分取我尸,以雪我王氏一门之羞!” 后面的王氏妇孺老弱,听说自己不用死了,俱是喜极而泣,再无一丝镇定之态,相互抱头低声痛哭了起来,一时之间,王氏百年老宅,尽是压抑的哭泣声。3 王方王晋兄弟大喜过望,重重的不住以头叩地,感谢刘封恩德,温恕亦是大松一口气,两行浊泪悄然下滑,慌忙低头拭去。温恕的妹妹与王氏联姻,这一次王氏遭难,虽然刘封看在温愈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他自己,然而他的妹妹和几个外甥却脱身不得,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温恕,也直到今日,方才确定妹妹和几个外甥没有性命之忧。温恕百感交集,虽然刘封没说要饶恕王家的犯事子弟,这些人也不可能得到饶恕,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封静静的看着这悲喜交加的一幕,下面的话,便忍住了不想往下说了,更有些黯然,轻叹一声,转身便走。王方兄弟眼见他要走,其他族人的生死,却还没有解决,拖着疲惫的身子,相互搀扶着慌忙要跟上去,急声唤道:“公子?” 刘封微微顿足,身后温恕轻轻的一叹:“王公,归天了!” 王方兄弟大惶然,回过头去,王祈僵直的身子,直挺挺的跪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最后的欣慰,苍白的须发满是污泥,却有一种自在的祥柔,已然静静的去了。 哭泣中的王氏族人,俱都沉静了下来,带着各自复杂的目光,看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那个老者,不管他曾经犯了什么过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他的过世,似乎,也应该烟消云散了。只有那些孤儿寡妇,或者还会记得这个人曾给自己一家带来的伤痛罢。 刘封自认为,他是没有资格去宽恕王氏的,除了刘德了受伤,王越老筋骨扭伤了腰,对于自己个人来说,似乎不应该怎么记恨王氏的。所以,他也只能放过那些无关妇孺,该承担责任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王方兄弟呆呆的看着刘封的背影,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道应该再去贪得无厌的请求刘封再稍稍高抬下贵手,还是先处理族兄的后事,刘封和他的一众侍卫,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了。 …… “什么人!出来!”鲍出一声大喝,打断了刘封的多愁善感,一众侍卫迅速排开,将刘封护在中心,亮出兵刃分盯着四角,鲍出则搭着弓,对着一丛假山。 “哗哗”的滚下几块碎石,一个满身污泥的魁梧男子从假山下爬了起来,身子几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却仍咬着牙扶着假山,任着两腿发颤,勉力站直了身子,双眼尽是疲惫之色,看了刘封一眼,微微苦笑。 刘封亦是目瞪口呆,这人,竟是将自己埋在假山底下,任着泥水浸泡!也不知他藏了多久了,居然能强撑着不发出一丝声响。而看着刚才假山的情形,根本没有给人丝毫的不妥的感觉,若不是鲍出出身猎户机警过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两个侍卫看着这人手无寸铁的样子,警惕的走了过去,一左一右将这人押住,刀交后颈,按倒在地。又一人翻出一条绳子,将他死死的捆住,押到刘封面前。 这人倒是倔强,居然强撑着不出一声,只是扛不过肩上重负,跪倒在地,双眼血红血红的,死死的盯着刘封,却不知是怒,是怨,亦或,是无奈,脸上的淤泥一丝丝的往下掉,渐渐的露出棱角分别的轮廓来,刘封依稀有些眼熟,却不知是哪里见过的,想不起来了。 看来这人,倒不是想做刺客,只是想出了这个法子要逃跑。刘封对他生出了几分兴趣,方才的压抑竟是一扫而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人。一个侍卫提了一桶水过来,“哗”了当头淋下,将这人脸上的淤泥冲涮干净,露出苍白瘦削的一张脸来。 不过二十左右的一个青年人。 眼熟,刘封却依然记不得这人是谁,迟疑的道:“你叫什么名字,王家哪一房的?” 这人在泥水中也不知藏了多久,倒是不怕这一桶水淋涮的,只是嘴唇冒泡,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那侍卫又提了水过来,刘封指了指,道:“给他喂些水喝。” 那侍卫应了一声,将水桶提了起来,放到他嘴边,这人张口先咽了一大口水,却不急着喝下去,漱了漱口,将满嘴的淤泥吐了出来,把嘴伸到桶边,又满满的饮了一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亦恢复了几许血色,两眼极是复杂的看了刘封一眼。 “不要为难他。”刘封罢了罢手,示意侍卫将他扶起来。那人脚下虚浮,勉力站了起来,却立不住脚,踉跄几步,退到一处廊柱上,靠着廊柱缓缓的坐了下来。这么几步路,却像是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久,这人抬起头来,嘴角若有似无的一丝苦笑,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我叫王凌,字彦云,想必刘公子,嗯,已经不记得我了罢。” “王凌?王司徒的侄子?”刘封一怔,这才想起来,这人确实是自己见过面了,只是当时他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哪有现在的这副颓唐模样。 “难得刘公子还记得世间有王凌这号人,呵呵,咳,咳咳……”王凌自嘲的笑了笑,却一口气没换上来,伏在地上猛烈的大咳了起来,病态的脸上顿时一片潮红,双目瞪得浑圆,几乎便要连心带肺一起咳出来的样子。 刘封看着不忍,示意侍卫替王凌松了绑,带他先去换了身干爽了衣裳出来,又嘱咐了一个人去烧点姜汤过来。 不多时,王凌被带到附近的军营,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姜汤,下意识的一怔:“刘公子,不怕王凌是来行刺你的人?” “有他们在,你伤不了我。”刘封指了指左右侍卫,示意王凌坐下,先将姜汤饮了。 王凌也不客气,低头谢过,就着热将姜汤一饮而尽,看着刘封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轻轻的将碗放下,站起身来,冲刘封躬身一揖:“刘公子,王凌也是王家的人,如今算是与你有仇了,现在落到你的手上,还能换了一身衣服,饮了这碗汤,足感盛情!” 刘封细细的打量着王凌,奇怪的道:“我记得,你护送叔母弟妹往长安与王司徒相会,怎么又回到了并州?” ~~~~~~~~~~~~~~~~~~~~~~~~~~~~~~~~~ 今天第二章,今天总共8k字,大家晚安,呵呵…… 136惊变(上) http://.biquxs.info/

王凌脸上一黯道:“正逢家父忌辰,王凌回家祭奠,本来早就该回长安去了,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只能受困于此了。3” 王凌也是王氏族人,叔父王允官至司徒,他们这一支也随之在王氏族内水涨船高。不过王允长期在外,一直不是王氏族内主事人,王凌年少,也游离在权心圈外。这一次意外,王凌对刘封没有其他王氏子弟的畏惧,也没有任何怨愤的样子,仿佛只是经历了一件细微小事一般,难得他年少才俊,却有如此镇定。 “彦云就是要借着此方,躲过此事?”刘封有些玩味的笑了笑,按照他的标准,像王凌这种王氏内围子弟,并不是这一次赦免的对象,不过此时他却觉得,这个人的出现,纯属是个意外,本来也应该没他什么事的。 王凌淡然一笑:“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落入刘公子手上了。” 刘封一顿:“当初王祈举事的时候,彦云是否也恨不得将刘封碎尸万段?”这一句话,却是严肃了起来。 “你我本无仇怨,当日刘公子盛情,王凌依然感铭在心。”王凌定定的看着刘封,声音里赫然有些失落,“王氏举事,也是被逼无奈,王凌身为王氏子弟,自该尽一分力。” “被逼无奈?”刘封冷笑一声,“我父子入主并州,虽算不上对王氏尊崇优礼,可也不曾为难过王氏一族罢?” “钟繇禁令出行,已有几个王氏子弟违令被戳,无任何情面可言,外间又有传闻叔优叔父已经先一步归顺了袁绍,刘公子这一次回来,便要与王氏不利……” 非是当事人,不能体会到当时的紧张,刘封对王凌的解释,信也好不信也好,也都没有任何区别了。 “不知刘公子,将要如何处置王氏一族?”迟疑了一下,王凌还是认真的问道。 “妇孺全放了,包括王祈的家人,也一概不论。至于亲围子弟,这一次晋阳城内死伤万余,自然依大汉律法行事。”依法行事,自然没有放过的理由。 王凌手心微微一抖,所谓的亲围子弟,也包括了他在内,抬头看了刘封一眼,却淡然笑了起来:“总是刘公子高抬贵手,能得如此宽厚处置,我王氏一族,感恩不尽。” “我已撤了围捕令,王氏族人如有脱难者,一概不论。”刘封也不理他这似是反讽,似是由衷的话,微微一顿,笑了笑道,“朝廷多难,全赖司徒尽力与董卓周旋,才保得陛下无事,这一次,彦云大概也不会有事罢。” 王凌一怔,胸口一块巨石顿时松了下去,几乎便要脱口而出的问一句“当真”,只是他自幼受得家族严格的礼仪教导,这一刻,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只疑惑了看了刘封一眼,有些不信的道:“刘公子这口子一开,将来如何惩戒叛上作乱者?天下之人,怕是不会敬服刘公子宽厚,却尽会欺刘公子软弱了。” 人善被人欺。 当造反成功可以换取无数的荣华富贵,代价却不过自己一条命时,造反便最有利可图的一条路,况且,男儿汲汲以求名,纵然杀身成仁,又有何所惧? 这么点道理,刘封还是懂了,然而却也不在乎,或者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洒然一笑道:“你们王氏一族在并州的数百年积蓄,尽皆收归州府所有,王氏一族或有亲族可以依靠,不致有冻饿之忧,然而只要刘封一日不死,你们便永无出头之日。3世间多有才智之士,将来取舍如何,不在一纸杀令。” “嗯?”王凌想不到刘封会如此自信,想了想,却又有些恍然,王氏一族数百年积蓄,那是何等的规模,去了田宅所有,王氏一族就成了无根之浮萍,纵然还他族亲友相助,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王氏还是并州第一豪族,如此天上人间之巨大变化,自然也足以为后来者戒忌。 想通此节,王凌却又有些迟疑了起来,打蛇不死反遭蛇咬,话粗理不粗,当即摇了摇头,道:“王氏子弟,多有才俊者,亲朋故旧更是遍及天下,刘公子没收了王氏所有,却不会饿了我们,只是这么一来,父兄之痛,破家之恨,刘公子便是王氏一族不共戴天之仇了……” “依彦云之见,我正该对你王氏一族赶尽杀绝了?才好一了百了?”刘封闻言大笑了起来,几个侍卫略略摆了些吃食上来,刘封示意王凌坐下就用。 王凌也不拒绝,自知失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自嘲的道:“我躲了一日一夜,想不到会在这里受了刘公子款待。” 刘封再不说话,静静的等他用食,也只陪了几杯酒。 少停,王凌便放了筷子下来,却欲言又止。 “彦云往后,还是会回长安的罢?”王允设计离间董卓吕布,连环计,凤仪亭,四大美人之貂婵,在后世已经成了一个不朽的传奇,其间几分虚几分实,刘封也是好奇得很。他知道,吕布自朔方败回之后,实力大损,董卓却在李儒的授意下依然对吕布依然信任有加,添兵增甲,一如自己凉州旧属,甚至亲厚尤有过之,也更惹了诸多凉州旧部对吕布嫉恨不已。虽然明知道吕布是出了名的喂不饱的饿狼,毕竟如此重恩礼遇,刘封更是好奇王允能有几分把握“重现”他的这个传奇,是否,真有美人计这么一说。 “并州王氏已为刘公子一扫而空,王凌,自然是回长安了。”王凌笑了笑道,眼角微不可察的一丝黯然,却分明落入了刘封眼中。 刘封便有些犹豫了起来,举杯与王凌致意,掩过了自己的迟疑,停下手,才试探的道:“长安诡异变幻,彦云回去,只怕还是会遭了池鱼之秧罢?既然太原王氏已经一朝覆灭,彦云何不借此机会,隐姓埋名三两年,待天下太平再出世致用?” “刘公子美意,王凌感激不尽。”王凌从悠悠神思回缓过来,自失的一笑,“事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既蒙刘公子厚德高抬贵手,王凌又怎敢贪生避匿。3且叔父忧心王凌生死,若是王凌一去不回,反分了叔父心神,王凌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刘封默默点了点头,言尽于此,王凌倒是半点不与自己避讳,想来王允的事,能与他相商与的,也就这个王彦云了,而所谓的回乡奔祭亡父,怕不正是王允的借口,欲要全他一命罢,只是不知王允什么时候行事,自己或许可以趁着长安大乱之际,出兵驱逐李傕郭汜,抢在曹操之前,挟天子以令不臣…… “刘公子?”看着刘封发愣,王凌奇怪的唤了他一声。 “嗯?”刘封回过神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挥手示意几个侍卫下去,只有鲍出一直留在左右,“司徒欲行大事,刘封有三两句话,还请彦云转达。” 事实上,当日刘封请动蔡邕欲留王允一子在晋阳,最终在王夫人的坚持下,却没能成行。然而王允叔侄却也各自凛然,直觉刘封似已察觉了自己的心思,只是相关事宜,除了自己叔侄二人,再无第三人参与,又让王允叔侄半信半疑,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举棋不定。也因为一直还没得到董卓的真正信任,这事便一直拖延了下来,这一次王凌所谓的回乡祭父,其实却也是王允迷惑董卓的一招,无论如何,王凌事后还是要回到长安,接受董卓的征辟的,王允依然会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交到董卓手中,以换取董卓的信任。虽然王凌回并州之举看似可有可无,却不失为多一道争取董卓的杠杆,须知如此重大举措,哪怕任何丝微之处,都是极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局,这也是王凌为何非得再赶回长安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几番试探之下,王凌便也确信,刘封对自己叔侄的心思其实早已了然于胸了,虽然不知道刘封这份认识是从何而来,更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出了差子,才让刘封瞧出了破绽来,王凌依然身上凛凛。想天下智者,不知凡几,刘封既然看得出其中虚实,自不信其他人都是瞎子傻子,董卓身边,更不乏才智之士,若是他们也瞧出了端倪来,那后果…… 想到此处,王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恭恭敬敬的与刘封深施一礼:“刘公子厚德赐教,王凌敢不洗耳恭听!” “凉州士民无不视董卓如天人,无董卓,则凉州精锐不过一盘散沙,再不能成事。倘若日后天助大汉,司徒事成,但请司徒网开一面,只诛首恶,从者不论,以免逼狗入穷巷,最终狗急跳墙,反起伤人!”刘封想了想,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却不知自己是怎么心思,若依并州的利益,自然是天下越乱,朝廷越是威仪扫地,走投无路,他的机会也越大。其实这一番话,对刘封来说,却是不智得很。 王凌闻言却是脸上一白,微微一笑道:“刘公子今日赦免了王氏一族,是不是,也是基于同样的心思?”话一出口,便又大悔了起来,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说,刘封的这一番话,都是善意的提醒,只是王凌自己刚从鬼门关上回过,内心确确实实也对刘封的网开一面生起感激之心,情同此类,难免便有些神思过敏了起来。脸上一红,起身与刘封深施一礼,歉然道:“王凌惭愧,一时言语无状,请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如此恩情,王凌必不敢忘!” 刘封也知自己有些用词不当了,对王凌的反问便也不放在心上,淡然一笑,道:“得失权宜,以司徒之智,当不难明白,刘封只怕司徒存了除恶务尽了心思,反伤了自己。” “多谢刘公子提醒,若是真有成事的一天,王凌一定提请叔父,详加考虑刘公子所言之事!”收起心中的不安,王凌起身长立,深深的与刘封一揖。虽然种种纠葛,他是再难与刘封交上朋友了,只是刘封的这一份情,却让感激不已。 刘封看王凌如此心态,也知这事王允叔侄应有七八分把握了,只是这种事是绝不可能有个确定的时间表了,便也不再多语。拍了拍手,一个侍卫捧着个包上来,刘封也站了起来,与王凌重重的一揖,道:“经着晋阳之变,彦云与我,怕是再难为友了,若再多留你,恐怕徒惹了有心人的猜疑,这里有些盘缠及换洗衣物,彦云俊达之达,想当不会矫情罢?” 这一拜,却是刘封感佩王允能大智大勇,舍家为国之壮举,虽然不知道王允一家在最后长安为李傕郭汜所破时有几人能够逃过这一场劫难,王凌死生如何,他这一次再回长安,怕不正与当年荆轲易水之别,情形有异,壮怀何差! 王凌也感觉到了刘封对自己叔父真正出自内心的敬意,郑重的接过这个包,捧在手中,慨然道:“大恩不言谢,此事无论成败如何,王凌都不忘刘公子今日相送之情!” 刘封转身抬起酒坛,与王凌满上一碗,也给自己添了一碗,递到王凌面前:“彦云此去,生死未知,请满饮这一碗,今日一别,不论日后是敌是友,请彦云记得刘封这个朋友!” 王凌接过酒,鼻息顿时有些急促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罢了,却又长长的吐了一声,似着御了千斤重担一般,说不出的轻松,双眸却已染上了血红之色。突然“呯”了一声,将手中之碗,狠狠的砸在地上,激起了千般碎片,四下飞溅,王凌再不发一言,冲刘封重重的抱拳一礼,转身大踏步出了营门而去。 英雄一去,大树飘零。 刘封微微有些失落,只静静的看着地上陶碗碎片,突然自失的笑了起来:“好好了一只碗,干嘛就砸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试顽的一句话,从他口中出来,却是黯淡无比。 王凌的身影却又折了回来,仿佛没听着刘封这句话一般,只静静的看着他。 “彦云因何去而复返?”刘封有些奇怪了起来。 “有一个疑问,没得解出来,王凌就是死,也死不瞑目了!”王凌面无表情,认真的道。 “彦云但说无妨。” “你是怎么看出我叔父的心思的?”王凌轻呼了口气,缓缓的道,这一句话,却又似着分外的沉重,压得他一直缓不过气来。 “嗯?”刘封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司徒一生为官,刚直不阿,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当年十常侍之凶顽,司徒视若无物,而今董卓逆天行事,人神所共愤,司徒却能与他曲礼相事,事有反常即为妖,我不过大胆猜测一下罢了,却想不到误打误撞,当真蒙对了。” 误打误撞瞎猜是有的,然而如此确信,却不是这个原因。 王凌迟疑的看着刘封,仿佛要从他闪烁的双眸中翻出什么出来似的,却又一直没能确定,然而,他又有什么理由还要欺骗自己?王凌突然“嗤”了一声惨笑了起来:“叔父性情如此,对此事有所怀疑的人,只怕不在少数罢。” 一旦事泄,阖门老弱,焉能再有孑遣? 说罢这话,王凌当真不再言语,转身就走。 刘封却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在消失在茫茫细雨中,突然更有一种失落涌上心头,最后,却化为了轻轻的一声叹。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次日,太原王氏叛叛刘备逆迎袁绍一事,终于有了结果,自王祈以下亲围子弟被诛三百余人,王氏族兴老宅,血光一片,太原王氏在并州所有田产,除了王柔一门,尽归了州府所有,赫赫太原王氏,除了在外在外为官及游学的,就只剩王柔一门,奉扫祖先宗祠。此事虽酷,却也在情理之中,世人伤叹王氏灭门之惨,却也同时慑于刘封行事之烈。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是,王氏一门所有妇孺老弱,刘封却一概不论,更不贬斥为奴之类,听凭王柔兄弟收养,至于王祈以下王氏死难者,也听凭王柔收敛。 事后,王柔依仍在职西河太守,所有见存王氏子弟,闭门读书,再不与人有任何交集。 另一件事,同样更令天下人惊讶不已:并州所俘四万余袁军步骑,包括雁门为张郃所收降者,共计五万余人,刘封下令,发放干粮,尽数遣返,无论将校士卒,一概不诛。 很快的,这些人回到冀州,又重新为袁绍所收录,经历了一番战场杀戳,依然是袁军最精锐的所在。 很多人还在迟疑刘封的这个不智之举时,幽州公孙瓒,在初平二年冬出兵扫荡塞外,终于得到累累丰收,携大量俘虏马羊归来,很快的,兵发冀州。 ~~~~~~~~~~~~~~~~~~~~~~~~~~~~ 不好意思一下,昨天晚上发了第二章,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变成了连发两遍,累几个朋友收订了,温陵万分抱歉,这确实,真的不是我有意的。好在钱也不多,呵呵,每个人8分钱,算一次给自行车打气一毛钱,朋友们就当是给我打点气好了,我估计,要让编辑返还的话,很有些技术难度的,再一次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137 惊变(下) http://.biquxs.info/

静夜似水,繁华销尽。3 “梆,梆”的打更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漆黑的夜空模糊一片,恍若白昼的营帐里,却只有两个不眠的身影。 “五万人呢,打听到刘封是怎么将这些人送回来了?”曹操身高不足七尺(汉尺,一尺约23.1cm),光洁宽厚的额头少了几许日间劝慰袁绍时的豁达,却多了一分好奇,更多的却是凝重。 早在出兵劝阻刘备攻伐冀州的时候,曹操与他的众谋士就一致认为,袁绍有七成的可能,要从并州铩羽而归和,只是想不到和中,袁绍会以这种方式败了,还败得那么惨,这么快。战后刘封的所为,更让曹操诸多疑惑,一时难解。白日拜领了袁绍的别宴,更听说了刘封居然将所俘五万袁军将士尽数遣返,更让他吃惊不已。 斜坐着的是身高八尺的郭嘉,袒胸露怀,随意的搭拉着两条细如竹竿的长腿,嘴角挂着几许痞赖的笑:“有趣,此事说来当真有趣!刘封依仍将所俘虏的袁军按营(每营千人)划分,沿途指定目标,两营依次比赛脚程,若是哪一营晚到了,隔日的食粮减半,如此反复,不过几日功夫,便将所俘袁军尽数礼送出境了。只可笑袁绍还当这是刘封的诡计,竟将这些人拦在城下三日,任着风吹雨打,伤病交加死伤无数,才放了他们进来。又使人散布谣言,只说刘封尽数坑杀降卒,杀人吃心,开膛剖腹,愈传愈奇,无所不用其极。呵呵,到如今,‘袁绍’这两个字,在冀州只怕不比‘刘封’来得管用了。” “嗯?”曹操双目放奇,心口一亮,“袁军不曾哗变?” “晋阳一战败北,袁军早已破胆,如何还敢哗变!”郭嘉很不客气的纠正的曹操的错误,鞋底在地上轻快的打着拍子,转又笑道:“不过刘封的这个法子,倒与于文则的练兵之法相通,有趣得紧。” “不过,”郭嘉略略一顿,笑了起来道:“刘封不怕这些人哗变,袁绍却担心这里会否有人受了刘封的诱降,回来就将所有曲长以上将佐一概罢斥不用,并禁令有人散布刘封放还俘虏的事。”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本初也技止于此了。”曹操轻蔑的一笑,摇了摇头。 “刘封行事大胆,颇多出人意料之处,袁绍不分青红皂白,竟也堕入彀中,他不败,岂还有天理!”郭嘉双目褶褶精亮,盯着闪烁的油灯,“沮授又受袁绍责罚,便是因于此了袁氏文武,分崩离析了。” 曹操略略一笑,郭嘉提醒的意思,他岂不懂,若换了是自己的话,也便是将这些都召集起来,说些安慰的话,鼓励他们努力雪耻了。 至于信任,这些人既惧刘封威势,又受了刘封恩德,只怕日后相见,不好说,不好说! 尤其,若是换了是自己的话,刘封可否还会将俘虏无任何条件的放还?曹操摇了摇头,没有信心,与刘备在邺城下一触即退,若说刘备没有防着自己,他如何也不信的。 无语在窗前来回踱步,步履轻缓,浓眉渐渐微锁了起来。郭嘉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倒着酒往喉里灌,时不时的眯着眼睛感受着舌底余香,打个轻嗝,只小心的不发出声音打扰了主公曹操。 “五万人呢,五万精练之卒,就这么放了!本初这一次并州之行,因为刘封的慷慨,倒不是亏得很多。”许久,曹操忽然停了下来,啧了啧嘴唇,轻轻的一叹,颇有些意兴不甘的味道,亦有些言不由衷的样子。 “并州却亏大了,一片疲蔽,满目凄凉……”郭嘉顺着曹操的话往下接,淡然笑了笑,满满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端在手中,微微晃荡着,双眸赫然渐渐的亦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知不觉中,已收起了笑容,喃喃的道:“五万见过血的精锐,刘封倒真是有魄力!” 曹操轻点了点头,却展颜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郭嘉:“奉孝真的以为,刘封亏了?” “经过了晋阳之败,刘备父子就是袁绍挥之不去的梦魇,现在冀州上下,只怕闻着刘封之名而变色,又得感激刘封放回俘虏仁义之举,呵呵,异日刘封过冀,怕不过一战之威,冀州远近便要闻风而降了。”郭嘉如何不明白曹操的意思,亦是嘿嘿一笑,漫不经心的呡了口酒:“刘封或是不亏,不过公孙瓒这一次南下,面对的不再是元气大伤的冀州,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两人天生绝配,往往便在言谈中,将各自心中所思之不足处弥补了起来,这也是为何曹操每次出行都要带着郭嘉的原因,没有人比郭嘉更了解自己了。 “公孙瓒,一勇之夫耳!”曹操摇了摇头,袁军自此之后对上并州军,或是会有心理压力,对其他的人,这些与并州军苦战余生的冀州精锐,却是不折不扣的虎狼之士,抵得住公孙瓒不在话下,自然也能,抵得住自己的。 想到此处,曹操脸上便又渐渐忧郁了起来,仿佛冀州已是刘备父子的囊中之物一般:“刘备在中山时就颇得民心,刘封这一次更是一举收了冀州军民心,若是并州缓过劲来,本初绝非刘备父子之敌!” “袁家四世三公,董卓更与刘备势同水火,刘备父子夹身两雄之中,妄想称雄天下,重复光武霸业,只怕不易!”郭嘉淡然笑了笑,“而且,光武兴师于河北,刘玄就戳于赤眉,想必长安的朝廷,对刘备父子,也不怎么放心的罢。” 相对于外姓人来说,刘姓的诸侯尤为天子所忌,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天子年幼,却不说明,天子身边没有明事理的人。 曹操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却又迟疑的道:“刘备滞留洛阳不归,莫非他竟以为自己还有余力攻伐董卓?” 强敌既退,并州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然而身为并州牧的刘备自冀州退下来后,却将州郡事物任由儿子刘封主持任用,自己则滞留洛阳,整军练卒,访老抚弱,其中种种,颇引得神思。3 “袁绍兵发并州,董卓也没少使在后面小动作,田丰、荀攸、贾诩,无不是才智高绝之士,想必又在防着董卓了罢。”郭嘉摇了摇头,并州经此丧乱,虽然士气如泓,要再想进伐长安,只怕暂时没那个能力了。至于袁绍,一战破胆,想必他这一生都不见得能缓过劲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承平一百多年的大汉帝国,现在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战争了。 自中平元年黄巾之乱起,大汉帝国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片风雨飘摇中,地方豪强势力急剧膨胀,泰山张举,中山张纯,长沙区星,凉州韩遂、马腾、北宫伯玉,不自量力称王称帝者,不知凡几。灵帝崩后,大将军何进与宦官十常侍火拼,两败俱伤,凉州董卓藉此上洛成功,以一介地方军阀一举掌握国家政权,废帝,逼杀太后,尽灭何氏,大肆诛杀异己,一时之间朝臣震悚,天下惶怖,大汉帝国的最后一丝威严,终于无情的被董卓踩在了脚下。 从此,各地豪强终于明正言顺的拥立诸侯,视天子朝廷如无物,扩涨家族势力,控制地方军政,更以讨董为名,举兵与中央对抗。群雄蜂起,四百年大汉帝国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到而今,袁绍发兵讨伐并州刘备,袁术刘备河东大战,干脆就连个借口都不打了,各地诸侯之间,对远在长安的皇帝陛下、凉州董卓的傀儡刘协那一点最基本尊重,也荡然无存了。 在这种情况下,公孙瓒大举兵发冀州,在初平三年的这个初春里,却不过是又一轮战火燃起罢了。对于遍地狼烟的大汉帝国来说,只能算是不大不小可有可无的一个事件,便如一颗小石子掉入波涛汹涌的湖面上,激起了波涟漪,也不过那少少一圈。将来史书传载的时候,大约只会“瓒伐袁绍,兵至某地,遇某人,战果某,后某……” 或是几个字,或是几十个字,仅此而已。 非关自己,忙碌的芸芸众生们,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心思理会他。 袁绍依然是大义上的关东盟主,不过谁都知道,袁绍的这个盟主,早年公孙瓒已经公然不给他面子了,两家一度兵戎相见。这一次袁绍撕破脸面悍然出兵并州,却最终铩羽而归,更令人不敢相依的是,袁绍居然是在晋阳城下以优势兵力败给了乳臭未干的刘封,只身逃回冀州,累得抱错大腿了太原王氏惨遭覆族之祸! 所有人似乎都想信,四世三公的关东盟主袁绍,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连太原王氏里应外合都攻不破晋阳孤城,损兵折将而回,袁绍的未来,大略脱不过一地之雄的评价罢。 至于公孙瓒,威震塞外是有的,只是那些塞外诸胡,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罢了,一般也没有人会视他们为对手,欺负这些蛮子,拿出来跟人吹嘘都不好意思。而且,公孙瓒曾经惨败于袁绍手下,已可见这位白马将军,打打塞外的杂胡或许还凑合,在中原,始终不怎么拿得出手的。 换而言之,公孙瓒再一次的挑战袁绍,不过是恶狼和馁犬之争,没什么看头的。 如果说这其中有什么需要特别指出的话,那就是,公孙瓒居然在袁刘交战最激烈的时候,晋阳受困旦夕且破的情况下,依然不紧不慢的去放心对付塞外那些杂胡! 很显然,在刘封本人也对战局不是很有信心的情况下,自己还曾惨败在袁绍手下的公孙瓒更不可能有十足的信心,他没有理由就这么确信他一手带大的刘封一定能击败袁绍。 惟一可以解释的一点是,公孙瓒与刘备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或者只是公孙瓒单方面的因刘备在他与袁绍对峙时无动于衷的愤怒,或者这曾经情同手足,且是儿女亲家的两人真的已经形同陌路了,公孙瓒与刘备那种天然的同盟关系,似乎,真的破裂了,一去再不复返了。 据说,造成两家关系破裂的最初原因,则是当初公孙瓒与袁绍大战的时候,刘备父子居然袖手旁观,依然与袁绍互通往来,以致公孙瓒几乎兵败身死! 这样的猜想,自然的,也流入了并州州牧府,传入了公孙婉儿的耳中。 纵然婉儿万般不信,一个事实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在晋阳受困两个月之后,她的父亲,依然还远征在塞外,半点出兵冀州的动向也没有。更令婉儿伤心的是,在她为刘封生下第一个孩子、也父亲公孙瓒的第一个孙子已有近一年了,幽州别说亲使往来,甚至是连个告慰的信也没有! 纵然刘封依然对她信宠有加,夹在父亲与丈夫之间的这种痛苦,依然时时的折磨着公孙婉儿,每日在人前强作欢颜,心中的愁苦,却只能自己品受了。 如果真如传言的那般,她的丈夫在父亲生死存亡之际不闻不问的话,婉儿心中或许还会好受一些,然而事实是,她的丈夫轻身入冀州,釜底抽薪挽救了父亲的崩溃之局。外面的事婉儿不是很懂,直接出兵声援和暗中使绊子,孰优孰劣,婉儿也不能结出结论,然而她却相信,她的丈夫刘封并没有对不起她的父亲。 或者是女生外向,或者是出嫁从夫的心理,婉儿没有丝毫对刘封的怨言,对于自己那个自幼崇拜的父亲,心中或是有怨,却又不知从何怨起。3 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 驱走了袁绍,并州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正轨上,刘备滞留洛阳,身受袁绍、袁术、董卓三面之敌,不过袁绍一回到邺城就病了,不能理事,袁术所部多是步卒,既无精兵又乏良将,还与刘表正在南阳剧烈争夺,一时也都顾不到洛阳这边来,惟一难以捉摸的,就是长安的董卓了。 刘备不敢掉以轻心,刘封便只能担起留守并州的重任了。 不过刘封依然将大部分的事情推给了田丰和钟繇,术业有专攻,政事田丰和钟繇能处理得很好,自然也不必他再多插一杠子了。 这一次袁绍突袭并州,尤其他带了乌桓人和鲜卑人进来,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村廓为墟,百姓大量逃亡,给并州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后来张郃驱逐了袁军出雁门,乌桓人和鲜卑强盗们走投无路,纷纷被后继而来的关羽及各地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团义勇剿杀,然而这一切,却只不过是进一步加深并州与这些塞外胡人的仇视罢了。 阿黛所在的部落因为早已归顺了并州,倒是不曾参与进来,借着其他部落元气大伤之际,更是极大的扩张了势力,远近闻名前来归顺的诸胡部落渐又多了起来,已经隐隐有跃居草原第一部族的态势,这也是到目前为止,草原诸胡中惟一可以与并州自由交换往来的部族。 至于原来的鲜卑共主和连,倒还依然积聚了一部分力量,只是势力大降,只能与革落罗部及阿黛所在柯最部鼎足而三,舔舐着彼此的伤口,分割大草原最肥沃的水草,再不复了昔日鲜卑共主的声势。 公孙瓒趁着袁绍征调大量乌桓人合力偷袭并州的机会,突然远征塞外,打击最大的,必然是幽州之侧刚刚兴起的乌桓人。走投无路的乌桓人无奈的,大量丁壮接受了袁绍的收编,留守草原余部则又沦为了鲜卑人的奴仆,俱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中原的汉人,以及投靠汉人的鲜卑柯最部。 一时之间,貌似风光无限的鲜卑柯最部汲汲可危。 在这最恰当的时候,刘封一纸诏令发到了鲜卑诸胡手中:和解! “和解?”革落罗之子,瘦弱的归特胡撇了撇两道小胡子,微微冷笑。 “嗯。”革落罗已经老朽,部落大事小事一般都交由这个儿子去折腾,自己每日两个小娇娘暖被窝,乐得清闲。此时左右两个美貌的鲜卑少女正恭谨的给他捶着腿,昏浊的独眼半闭着,轻轻的一声呻吟,对归特胡的疑问却不置可否。 “老头子,这事,听我的还是听你了?”归特胡扬了扬手中的帛书,很是放肆的追问一句。 革落罗罢了罢手,挥退了侍女:“听你的,怎么办?听我的,又怎么办?” “听你的,我们就归顺汉人得了,听我的,就趁这机会,把柯最那老狗灭了。”归特胡使着劲切了块烧羊肉下来,放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大声嚼了起来。 “然后呢?”革落罗换了个舒适的位子躺下,很舒服的一声轻吟。少年时他以勇武知名于鲜卑诸落,到了老年,却累了一身病,不过幸好,人总算还活着。有点失望的是,自己这个惟一的儿子自小多病,瘦弱不堪,连杀个人都得借别人的手,虽然一脑子机灵深得自己的遗传,终归是遗憾的。 归特胡嚼了半天没把肉嚼开,“啪”了一口吐了出来:“老头子,我知道你不同意,我们可以让和连那傻子去干,汉人抢了他的女人,他早快憋疯了。” “然后呢?”革落罗半眯着眼睛,又一次不紧不慢的问道。 “然后,汉人把那傻子连锅端,这草原,就是我们的了。”归特胡嘿嘿笑道,满目憧憬的样子,声音里,却有些言不由衷的味道。 “嗯,那你去吧。”革落罗一只手在肥硕的大腿上轻拍着,不在意的吩咐道。 “呃?”归特胡从牙缝里掏出一条肉丝来,又把大拇指伸了进来,模糊的应了一声,拿起奶酒漱了口,撇了撇嘴道:“老头子,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床上老头子却已经打起了细微的鼾声,仿佛什么也没听着了。 “唉,要是老丈人死了,刘封那小孩,会不会寻思着报仇呢?可怜的阿黛。”归特胡自顾自的嘟嚷着,摇了摇头,抬脚走出大帐去,临到门前,又回过头来:“老头子,柯最不死,和连也不死,我归特胡什么时候能出头?” “那先活着吧!”衰朽的老头忽然坐了起来,独眼里绽着精燧的光茫,冷冷的道。 活着? 归特胡摇了摇头,仰望,苍穹大地,烟雨茫茫,不甘呢,真是不甘! 汉人? 汉人! …… 正对着满目灰炽在感慨万千的刘封猛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却把前面几个正心书院的学子吓了一跳,连忙不好意思的与这几人歉然一揖:“方才有人惦着我了,一时失仪,吓着诸年兄,小弟之过也!” 那些人不认识刘封,不过见他身后带着威风凛凛的鲍出,言辞又如此大方洒脱,俱都不敢怠慢,连忙相互恭敬还礼,谦让一番。 正心书院因为王氏作乱,几乎让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炽,除了几个正心学子拼了命抢出了一部典籍外,几乎便什么也不剩了。几个护书心切炸红了双眼的正心学子还与作乱的王氏家将冲突了起来,甚有几个死伤的,浓郁的血腥一时未散,更让这化为废墟的一片多了了几分悲壮之色。 “敢问几位年兄,琅琊诸葛子瑜,居于何处?”刘封也从废墟的伤缅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连忙与几个学子谦然一揖。 “原来公子是来找子瑜的,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当先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与刘封虚抱一礼,迟疑的问道。 “在下姓刘,是伯喈先生弟子,听闻诸葛公子受伤,特来探视。”这里人多口杂,刘封也不好表白自己身份,半隐半真的道。 那少年见他只报了自己姓氏,却不报名,还借了蔡邕的名头,便有些犹豫了起来。刘封奇道:“敢问这位公子,诸葛公子可是遇着什么难事,或是这两日前来探视的人太多了,诸葛公子不方便出来相见?” 那少年微有些尴尬,略一迟疑,看着刘封似着不像说伪的,歉然一揖,道:“不瞒刘公子,子瑜受了伤,正在静养,不方便见客,所以……” “呃?”刘封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道:“在下与华神医还有几分薄面,不知诸葛公子伤势如何,我便去请华神医过来,这位公子?” 那少年闻言大是惊讶了起来,华佗自随了刘备从中山搬到晋阳以来,并州自州牧府以下,人人对他执弟子礼,不敢以医者末技为意。后来为了绑住华佗的脚,刘封干脆提议由州牧府买单,以便华佗可是专心给人看病,赠药义诊,一听所为,不令贫者有因诊费药用致令望而却步的,因此华佗在民间极受崇拜,华神医之名无人不晓,哪见眼前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可以将华神医请来,可见来头不小。 迟疑了一下,见刘封也不似坏人,这才不好意思的道:“华神医百业繁忙,子瑾虽有病,却无伤大碍,刘公子无须在意,在下这便引公子前去拜会子瑾。” 刘封大喜,再三致谢。 两人一路交谈,刘封一问才知,这少年是兖州山阳人,姓王名粲,字仲宣,年仅十六岁,说起来与蔡邕还是世交,这一次只身来并州求学,很大原因也是仰慕蔡邕学识,渴求拜入蔡氏门下。不过他倒是不认识刘封的。 刘封对王粲这个名字,也只隐隐似乎有些记忆,却忘了具体是因何而知名的。不过这种感觉,却教他对王粲多了份重视,待到了无人处,便告了个罪,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知于他,叫王粲更是吃惊不小,说话愈加小心的起来,亦不由的对诸葛瑾多了了几分疑惑来。 自击败袁绍以来,刘封声势如日中天,如今却还像个普通士子一般的来来拜访一个人,想来这人,妆不会是个普通凡物罢。只是王粲左思右想,诸葛瑾虽然年长自己几岁,才学见识,似乎并没有多少超出自己之处,除了这次牵头抢救书院馆藏典籍,再无惊人之处,心中难免的亦有些纳闷了起来。 穿过几条小巷,三人来到一处民宅,王粲告了个罪,上前击门,不多时,柴门依呀一声打开,一个长面驴脸青年迎了上来,见了王粲倒还好些,看了旁边还有刘封这个陌生人,当即大是尴尬起来,偏过脸去,深深一揖道:“诸葛瑾不知贵人来访,多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刘封心中一格登,凭着诸葛瑾这面相,任他人山人海,还真就能一把揪出来的,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还施一礼,笑道:“是刘封无状,唐突求见,扰了诸葛公子清静!” 王粲原本听诸葛瑾呼刘封“贵人”,还只当两人早已相识,不意诸葛瑾听了“刘封”二字,却骇然退后两步,张大嘴巴只是艾艾:“你,你就是,就是……” “在下正是刘封,听闻子瑾舍命护书,受了火伤,一来担忧子瑜伤势,二来为正心书院感谢子瑜赤子之心,三来,却是要待子瑜无礼了。”刘封微微一笑,难怪诸葛瑾要躲起来不出来见人了,在这场大火中,他的头发给烧掉了大半,半边脸也给烧伤了,满是血疤,手掌上更是布满了水泡,甚是骇人。 也亏了是刘封见惯了死生的,若换了旁人,甫一见面便要给吓坏了。 诸葛瑾闻言却是伤感了起来,人也回复了平静,苦笑道:“瑾不自量力,累诸多同窗受难,罪过已极,岂敢容公子移趾相见。” 刘封说了那个第三,本是有些玩笑的意思,只是看着诸葛瑾如此模样,却是开玩笑开过了,一时便有些尴尬了起来,正要劝慰他两句,王粲轻拉了拉诸葛瑾衣袖,因笑道:“蜗居虽陋,子瑾若就这么将公子挡在门外,可是大大失礼了!” 诸葛瑾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延请刘封几人入内就坐。 刘封却不慌忙,细细打量了这草庐几下,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庐何陋之有,但有子瑜真龙在此,便是人间广厦,天上琼宫!” 当初这个所谓的正心书院草创时,只有蔡邕一名先生,虽然挂着皇室秘藏万卷的名头,却是连破庐屋都没有几间,刘封便很无耻的将《陋室铭》抄袭了,借蔡邕之手刻录于正心书院大门前,所有正心学子,一入山门,所见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刘封朗朗上口,让诸葛瑾王粲顿时备感亲切,一下子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安邑。 张飞的如雷鼾声,隔着厚厚的门板更是远远的传了出去。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自黑暗中奔出,前面两个侍卫急忙上前一拦,“哗”了一把拔出战刀:“什么人!”后面几个,亦是大警醒了起来。 “是我,徐庶!”那人大声应道,一把冲开两名侍卫,往内院奔去。那些侍卫也看清楚了来人,俱是大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拦着他。 河东驻军上下,能与张飞平和的说句话的,也就眼前的这个徐庶和另一个毛躁的少年法正的。不过论起敢夜闯张飞卧房了,也只有这个徐庶有这胆子。 “三将军,快起来!”徐庶走到门前,重重的一推,推不开,“梆梆”几下狠狠的拍起门扇来。几个侍卫远远的看着,既不来拦,也不敢帮忙,只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徐庶拍打了半天,里头依然鼾声如雷,心下焦虑,抬起一脚,“哗”了一声将门踹开,他少年学剑,文武俱佳,这一足之力,雷鸣般的一声巨响,竟将厚厚的门板齐齐踹倒,重重的摔在地上,连带着砸倒了屋内一张小圆几,酒坛酒瓶“咣啷啷”的摔了一地,尽皆粉碎。 “三将军?”不待门板圆几停稳,徐庶冲了进去,却猛的骇然止住,连退两步,双目睁得大大的,扶着墙几乎摔倒。依稀夜色中,就着外头火把闪烁,只见床上端坐着一员大汉,**着上身,膀阔腰圆,浑身虬结肌肉盘结错杂,骇然醒目,正是张飞无疑。然而叫徐庶惊骇的,却是端坐着的张飞瞪大了铜铃大眼,健硕的胸肌均匀的颤伏着,鼾声如雷,似仍在睡梦中。 徐庶少年轻侠,闹市杀人浑然不忌,却骇然看着了眼前这一幕,一时惊悚,张大的嘴巴再说不出话来。远远的几个张飞侍卫好奇的看了过来,俱是心下暗乐,只等着看好戏,却不敢发一丝声响来。 “三,三将军?”徐庶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迟疑的低唤了一声,却叫张飞的如雷鼾声全给冲没了,浑圆的大眼,依旧怒睁着。 “三将军?”徐庶大着声又唤了一句。 张飞依旧无动于衷。 徐庶深吸了口气,左右寻了寻,墙角还有一坛老酒,不由分说,走过去晃了晃,满满的一坛老酒。徐庶咬了咬牙,“啪”了一声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扑鼻而入,徐庶竟无半分怜惜,伏下身子将这坛扛了起来,走到张飞床前,坛口对着张飞的头,不动! 一支粗壮的大手顶了上来,那如雷的鼾声却还不停息。 徐庶长舒了口气,松手下来,退后两步,那只大手就这么抓着酒坛子,连酒带坛,不下五十斤,却纹丝不动,尽在张飞掌握中。 雷鼾声还是不停。 徐庶苦笑一声:“三将军,你别诈我了,起来吧!” 张飞不动。 徐庶低过头去,左右翻了翻,俯身拾起一只桌腿:“你再装,我可把它砸了。” “呼!”张飞长吐了一口气,那如雷的鼾声这下终于是停了,没好气的看了徐庶一眼:“元直,你忒不地道,如此佳酿,我老张寻遍河东,这才翻到几坛,仅剩这一点了……” “为了这几坛酒,你把卫家的人吊起来打?”徐庶打住了张飞下面的话,声音里赫然满带着急愤,直直的怒视着张飞。 “去!”张飞不屑的撇了撇嘴,抬起酒坛子,一大口酒倾泻入喉。徐庶恨得牙痒痒的,几乎便要扑过去将张飞暴打几拳,终于还是生生忍住了,他打不过张飞的! 张飞这一口酒也不知倒了多久,半到半坛子入腹,才放了下来:“卫家那老头,当年逼二哥远走他乡,老张我没将他灭门,每天高兴了才打他两回,算是便宜了,还……” “卫家反了!”徐庶怒不可遏,大声叫道。 “嘘!”张飞做了个手势,认真的看着徐庶,示意他小声点:“卫家反了?真反了?” 多余的话:官渡之战后曹操收降袁绍败兵八万,尽数坑杀!窃以为,老曹此举,极为不智,也极为不自信。官渡之战后,袁绍压在老曹头上的光环被剥了一干二净,信心大挫,两年后郁郁而死,袁氏基业遂步落入老曹手中。 值得注意的是,因为对袁绍在官渡中表现的失望,袁绍大将张郃高览甚至于阵前率军投降了老曹。然而正是因为老曹的屠杀,基本上从此绝了冀州官吏归降老曹的路子了,哪怕日后老曹后来以绝对的优势兵力逼凌河北,这种大规模的归顺行为也基本上再没有过了,惟有各地激烈的反抗。官渡之战后两年,袁绍病死,后三年,老曹灭袁谭,再后两年,公孙康送来袁尚袁熙兄弟人头,臣服于老曹。 想以老曹的文武才略,面对兄弟相攻的袁谭袁尚兄弟,竟是硬生生的再打了五年之久,才得以最终平定河北,一统北中国。 不比秦国与赵国,秦国强而赵国稍弱,秦人可以坑杀赵卒,以期尽灭赵人的抵抗能力。袁氏一向强于老曹,官渡之战更是一场经典的以弱胜强之战,老曹虽然坑杀了八万降卒,不过以冀州户口五百万,富甲天下,这八万人,根本不算什么,何况还有青、幽、并尽在袁绍掌控下,更有听命于袁氏的塞外诸胡。 时也,势也,八万人不比四十万,袁绍更强于赵国,杀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敌人的战斗力,却因此极大的激怒了袁绍治下各州郡,为日后的北上之战频添了诸多困难。不知道张郃日后是否还有脸回过河间老家,也不知道,高览自官渡之后销声匿迹,是否与此有关(高览名位仅次于张郃,袁绍用人或是不行,识人的本事绝对不差,所选文武无不是一时精英)。 讨灭袁氏后第二年,老曹挥兵南下,逼降刘琮,而后就是赤壁之战了。 窃以为,老曹本来极有机会亲身一统天下了,只是因为杀戳太甚,将许多原本应该是朋友的人逼到了敌对阵营中。先是杀边让,激起了兖州之变,差点连家都没了,挭来列是因为在徐州的屠城,徐州上下同仇敌忾,刘备得以趿身诸侯之列,最终成为老曹一生的敌人,灭袁氏…… 138 暗潮(上) http://.biquxs.info/

“呃?”张飞这副模样,徐庶倒有些吃惊了起来,“你早知道卫家要反?” 张飞把酒坛子放了下来,点了点头:“不错,卫家不反,河东不稳!”说罢抬头看了徐庶一眼,哂笑道:“元直如何不问问,孝直这几日都在折腾些什么?” 徐庶恍然大悟,却无奈的叹了口气:“三将军想法虽好,只是主公那边,想必还不知道三将军的主张罢?”事已至此,再急也无用了,幸好张飞好有把握,否则临事了,甚有可能手忙脚乱不可。 “很快就知道了。”张飞浑不在意的笑了,“这一次那边打得热闹,大哥二哥都过足了瘾,承泽那小子还飞上天了,就我老张一个人干等着,早闲出鸟来了,哈哈哈!” 张飞管自己叫老张,其实,也不过二十五岁,若不是有一脸大浓胡子,根本还就是一个小青年。 徐庶却让张飞这一通话给噎得哑口无言,无力的挑了块矮墩坐下:“三将军,公子在并州杀了太原王氏三百余口,你是知道了罢?” “太原王氏勾结袁绍,差点坏了大事,没将他阖族灭门,已经算是轻了!”张飞不屑的道,抬起酒坛子轻晃了晃,还有小半坛,大有些可惜了起来。 “是!天下人都知道太原王氏罪有应得,是公子宽厚,饶过了太原王氏!”徐庶眉毛挑了起来,冷哼一声,“可是三将军有没有想过,你再逼反了河东卫氏,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主公?太原王氏、河东卫氏,哪一个不是天下知名大族?难道都跟主公有仇不成?三将军,你别忘了,当初公子离开洛阳时,曾与各世家强行掠取钱粮,积怨至今犹存!主公这一次重返洛阳,费了多大心力才安稳民心,至今还滞留洛阳,不敢稍离?” “嗯?”张飞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听着徐庶这么一分析,脸色便也有些凝重了起来,额头微微拧起,轻点了点头。 徐庶稍稍停顿,轻叹一声道:“还有,并州受袁绍涂毒,疲惫已极,正该休养生息,以待天下之变!可你倒好,一时义愤将卫氏往死里折腾,若是他们再引来董卓,天下有事,岂不正是将主公的筹划全给破坏了?坏了大事,你如何对得起主公重托!” 说到后来,徐庶语气渐厉,极为不善的当面斥责了起来。 “当还不至于如此罢?”说到坏了大事,张飞也心有余悸,嘴上还硬撑着,心内却大是不安了起来。虽说大哥不至于会责罚自己,但若因自己一时不察而至坏了大事,自己如何对得起大哥重托了?思及凡此种种,张飞更是有些坐不住了,双手扶着酒坛子指尖轻轻敲打,心中亦有些烦躁了起来。 徐庶几乎给气死了,也懒得再与他纠缠:“三将军,这事,必须尽快通知主公,让主公有个对策!” “早报上去了!”外面一个清亮的声音大声笑着回道,正是法正。 法正年纪较徐庶还小些,不过眼光独到,见解才识都是有的,难得的竟是深受田丰的赏识。徐庶与他相交,便如见着当年轻侠杀人的自己一般,甚是亲切,两人相处一向融洽。见了法正晃悠悠的进来,徐庶脸上有些不悦:“孝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什么孝直安排了,是老张上门去找那老家伙晦气,孝直这小子察觉了卫氏的图谋,我们将计就计了!”张飞哈哈大笑道,抱责任揽了过去,事实也正是如此。 法正不在意的笑了笑:“元直勿忧,主公而今威震天下,董卓不过昨日黄花,卫氏若是识相的话,这份心思自该收起来,否则,太原王氏就是他们的榜样!” “连我都知道卫氏心怀不安,图谋不轨,你说他们真能收起这份心思?”徐庶气极反笑,“卫荻欺男霸女,你们收治他也就是了,为何还要执意逼反卫氏?我们河东只是局部,若是坏了主公大事,我等可担当得起!” “知道知道,担当不起。3”法正大大喇喇的摆了摆手,两眼紧盯着徐庶,玩味的一笑,道:“我只是奇怪,卫氏若真的心怀不安图谋不轨,真能让你看出来?” “嗯?”徐庶一怔,不由的收起了急躁,缓缓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回头紧紧盯着法正,“你是说,有人散布谣言?” “不敢说!”法正嘿嘿一乐,从张飞怀里抢过酒坛子,放到鼻腔下深深嗅了一口,露出一脸陶醉的模样来。 张飞挥起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当头给他来了一下:“小子,把话说完!” “嘿嘿,元直说!”法正贼眉鼠眼的瞅着徐庶大乐,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肩膀。 徐庶漠然点了点头:“当初太原王氏乱起,钟元常虽然百般戒防,结果还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事先决无得到任何一丝消息,我想这河东卫氏,他们若真是图谋不轨,又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还会让我发现了这个破绽。”关心则乱,先时徐庶就对张飞穷追关羽当年被逼逃离家乡的事一再劝阻,希望张飞能以稳定大局为重,不要逼恼了河东卫氏,张飞口头上应承着,却不把徐庶的话当回事。 卫荻有三子,次子当年强抢民女,公然当街打伤那女子的丈夫,被打抱不平的关羽撞上,几拳打杀,关羽也因此被迫远走他乡。长子三子这一次都落到了张飞手里,几经折腾,又死了一个,活着的那个也只剩了半口气。卫氏主事人卫固几次上拜访张飞求情,愿献田宅钱粮,请张飞放过卫荻一门,张飞却依然不为所动。 徐庶却认为卫氏是河东大族,不应该逼凌太过,屡劝张飞就此罢手,无奈张飞就是不当回事。后来徐庶便留了心了,尤其太原王氏谋应袁绍事发,徐庶担心卫氏有所图谋,因此加紧了对卫氏的盯防,果然让他找着了问题,今夜更是捸着了一个卫氏与董卓交通的信使,信中种种,令徐庶触目惊心,一急之下,这才半夜跑来踹张飞房门。 现在细细想来,这个信使,未免也太不专业了些,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落入了自己手中,后来又听了张飞法正的意思,他们本来就是有意要逼反卫氏的,早在一旁守候多时了。徐庶虽然不认同法正的做法,这其中的关键,还是一眼就能看穿了。 “这不就结了!”张飞哈哈大笑了起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干脆自己揪出来,省得日后惹事添乱!” “不错!”法正也点头称赞,“这些世家大族,根本不会与主公齐心,与其白日供着他们,倒不如连根拔除了,也落个清净!” “这是主公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徐庶瞥了法正一眼,冷冷的道,“若是除掉就干净了,还用你来吩咐!” 一句话,说得张飞大是尴尬,法正亦是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长安。 司徒王允府邸,长夜孤灯。 “天下再无太原王氏了。”许攸半眯着双眼,一脸的痛惜。 王允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若是事成,太原王氏与我家主公同享富贵,事既不成,司徒归怨于我家主公,也是人之常情。”许攸微微一顿,诚恳的看着王允,“只是太原王氏之仇,司徒真能就此不论了?” “朱虚侯赦免了我王氏满门老弱,我王允岂还敢恩将仇报。”王允淡然一笑,“邟乡侯顿兵晋阳城下,要借我这无用之人来对付丘乡侯父子,不怕找错人了?” 许攸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国贼董卓视朝廷如无物,我家主公早晚必报之!”抬眼看着王允,“司徒,可知河东卫氏之事?” 王允微微皱眉,表示不明白。许攸早年仕宦京都,跟王允也是旧识,不过因为许攸曾一度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接豪杰谋求废除汉灵帝刘宏,另立合肥侯为帝,事后不成,王芬、周旌等人都被杀,就许攸逃得性命,隐姓埋名,绝迹于朝廷,当年的同僚王允,却已是官至司徒,位列三公了。 “卫氏与关羽有仇,这一次刘备进军洛阳,却特地留了张飞守卫河东,其用心狠毒,可见一斑!河东卫氏,屡受张飞毒害,已到了不得不叛的地步了!”许攸刚从河东出来,河东种种,本就是他的手段之一,这一次既敢孤身来寻王允,自然不打无把握之仗,几句话,已然打动了王允,“司徒的几个兄弟,性情如何,自不必说,却甘冒灭族之祸与刘备父子一决死战,刘备父子残暴心性,司徒岂能无察?” “司徒所以一再为刘备父子开脱,不过刘备父子是大汉宗亲,手握雄兵,与董卓……” 听着“董卓”二字,王允陡然变色,“子远醉了!” ~~~~~~~~~~~~~~~~~~~~~~~~~~~~~~~~~ 下一章会在晚上九点左右放出,以后就这样,早上十点左右一章,晚上九点左右一章,一天两更,不是打雷下雨的话,尽量维持,呼…… 139 暗潮(下) http://.biquxs.info/

“是司徒谨慎了。3”许攸淡淡的道。 王允双眸厉芒一闪,许攸笑了笑,平静的回视着他,彼此的心思,一览无遗 许久,王允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天色已晚,子远请自便罢。” “子师!”许攸脸色一正,定视着王允,“你无时无刻不念着要除却国贼董卓,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你,就这么放过了?”两人不是至交,却也是多年旧识,只是王允官越做越大,竟至位列三公,许攸却一直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虽然他的恩主都是何进、袁绍这样的风云人物,毕竟还是矮了王允一头,而且越拖越远的。这还是多少年以来第一次,就这样直呼王允的表字。 王允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举手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许攸满了一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董卓不死,汉室不宁!要除董卓,不借关东群雄,你注定不成,可若是借用关东群雄之力,却不过是驱狼进虎,去了董卓来个刘卓袁卓,朝廷神器,一样要落入叛臣手中!”许攸的神情无比的庄重,直盯着王允平淡无痕的一张脸,声音渐又放缓了起来:“我与子师少年相识,你的心思,你的为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曲事董卓,却不过效勾践卧薪尝胆,你就不必在我面前掩饰了罢!” “还有吗?”王允轻呡了一口酒,淡淡的道。 “你终究是不信我!”许攸轻轻一叹,大是萧索了起来,“当年我与王芬等人合谋,废了灵帝迎立合肥侯,此事若成,又哪轮得到今日董卓竖子觊觎神器!”王允少年以文武自负,什么样的心性,许攸如何会不懂的,这一句问,却不过是杀人前的最后嘱咐罢了。 南阳许攸,却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心比天高连皇帝他都敢换,又怎会畏惧这刀斧之词! 王允闷口不语,灵帝有负国家社稷,却是事实。 举起杯子与王允微微致意,王允也放下了手中杯子。许攸轻呡了一口酒,吐了一口气,缓缓的道:“子师,袁绍的确不是忠臣孝子,先投窦氏,再顺何氏,只是袁氏一门为念,出了山东,自领车骑将军,从不曾将汉室江山放在眼里。至于那刘备父子,驱遂朝廷官吏,戳杀同盟,又如何是大汉纯臣?” 许攸是袁绍属臣,这样直呼袁绍名讳,进而直斥其非,却是无礼得很。不过许攸一向自负才智,说他瞧不起袁绍,倒也不是什么惊人之语,想来这世上能入得他法眼的,只怕就南阳许子远一人罢。 王允没有阻止许攸往下说。 “而且,刘备父子姓刘,托名汉室宗亲,虽然枝属源远,渺不可寻,这个姓刘,却不是假的,而这天下,本来就是姓刘的!”说到此处,许攸微微一顿,努力的要从王允深燧的双眸中发现些什么,却又茫然无功,无奈轻轻一笑:“刘备父子一向标榜爱民,当这天下大乱,百姓嗷嗷待哺之际,刘备身处洛阳,却大肆张扬,出巨资极尽奢华耗尽民力修缮先帝后陵寢,其欲效光武当年故事,窃夺神器之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一旦董卓事败,刘备父子成了长安的主人,子师,社稷江山,虽没有换了姓,却已经不再世祖的江山社稷了!” (汉光武帝刘秀庙号世祖,汉代并不是所有皇帝都有庙号的,除非那些被认为有大贡献的人才有这个资格,就连大名鼎鼎的汉景帝刘启也没有庙号) “所以,你要我助袁绍?怂恿董卓与袁绍同盟,合力对付刘备父子?”王允冷笑的看着许攸,不无嘲讽的道。彼此心思,再也掩瞒不过,王允也不必再与许攸客气的说话,对董卓袁绍刘备更不需要再使用敬词。 “袁绍与董卓有家仇,让他们两家同盟,这事说了谁也不信。”许攸摇了摇头,“只要子师在董卓攻伐刘备的时候,不要令他忧虑后方,就已足够了!” “你竟然教我助纣为孽!”王允嘿嘿冷笑,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大有一怒就将许攸捏碎的模样。 “这不是为我,也不是为袁绍,袁绍朽物,他不能成事的。”许攸悠悠一叹,目视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似乎有些伤感,又似乎有些不屑,“凭他十倍兵力围堵晋阳,又有王氏在内充当内应,结果却还是功败亏成,爱子被擒受辱,大将被斩,嘿嘿,这样的人,子师以为,会是我许攸认可的主公么?” “你的目光一直很差。”王允冷笑一声。若是不差,当年又如何是想那不着边际的废立之事,以致一生沉沦下僚,碌碌无为。 许攸淡淡一笑,也不生气,晃了晃手中已然一空的杯子:“当世英雄,舍刘备父子,不外兖州曹孟德!曹孟德受制于袁绍,姑且不论,不过那刘备父子,几年前还在幽州荒野贩履织席,饱暖不继,托名汉室宗亲,其实累世白丁,却凭着短短数年的光景,竟已雄居并州大有威凌天下群雄之势,挫董卓,败袁绍,天下之大,谁与争锋?子师,该帮谁,不该帮谁,难道还要我教你么?” 王允却还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的看着许攸,轻轻呡了一口酒,刘备不是忠臣孝子,为何便要帮袁绍了? “今上聪明,有圣君之相!”许攸脸上一肃,认真的道。3 此语一出,王允微微动容,缓缓放了杯子下来。 “秦人二世而亡,三世子婴却是个有为之主,只可惜秦衰积重难返,子婴亲政以来,手中既无甲兵,又无良将,谋臣更是尽为赵高屠戳一空!”许攸的这一句话,却成功的打动了王允。 “子师,天下良臣,不外足下,皇甫嵩,朱俊,俱是当世良将,汉室纯臣,一日诛除董卓,天子重掌权柄,大汉中兴,便在足下一念之间!” 王允凝视着眼前黄酒,仍不说话,心头却是激烈的冲颤了起来。 太原王氏尽为刘封所灭,侄子王凌生死不知,王允却不恨刘备父子,还因为刘备是汉室宗亲,跟董卓势成水火,依然对刘备心存好感。然而许攸却指出了一个铁铮铮的事实就是:一旦现在如日中天的刘备击败了董卓,他会是大汉忠臣,还是窃国的奸贼? 先帝对刘封青眼有加,力排重议破格赠刘封朱虚侯之重爵,然而董卓进京后,刘封却第一个逃离了洛阳!纵然他有万般说辞,刘封终逃不过一个“背弃”的评论。 刘备父子,他们同样也姓刘,毕竟他们不是光武子孙,大汉的皇位还远远的轮不到他们来坐,对于当今天子来说,董卓是贼,袁绍是贼,刘备,又何尝不是贼? 如果天子暗弱,那倒也好罢,事实是,当今天子,却是聪明英睿仁慈宽厚之人,冬日天寒,天子甚至将火盆往太傅马日磾身边移放,宁可自己受冻,也不敢慢了太傅! 如此圣明天子,只因年纪尚幼,只因受逼于权臣,这才坐视山河日蹙,不管许攸心思如何,这一句话却是没错了,要中兴汉室,诛除董卓,绝对不能借关东群雄之力,不管那个人是姓刘的还是姓袁的! 许攸静静的等待着,自进入王允府内以来,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许久,王允的脸色渐渐放缓了起来:“你要我怎么做?” “也不必子师十分为难,以子师为人,若是冒然为我牵针引线,想必董卓也必然不信!”许攸心下一喜,脸上却还平静如昔,“只要能使董卓逼压刘备,令其寸步不得进展,这就足够了,别的不说,这一次河东卫氏兴事,就请子师助董卓一臂之力!” “子远好算计!”王允笑了,“董卓刘备鹬蚌相争,袁绍渔翁得利!” “我知你信不过我。”许攸脸上露出伤感之色,悠然一叹:“当年田常侵鲁,孔子使子贡周游列国,存鲁,乱齐,灭吴,强晋,霸越,攸不敢自比圣人门下,只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愿能为子师争得几年时间,搅乱关东,令彼自相攻伐,疲惫难安。只要待得天子成人,以诸君之贤,天子大义所在,旌旗所指,天下景从,如此,你我各取所需,便可共俟汉室中兴!” 王允哈哈大笑了起来,举杯与许攸致意:“子远志存高远,此事成与不成且在两说,允永感铭于心!” 许攸一怔,心中顿时大起羞恼之色,王允这么一说,便是极尽讽刺之能,直戳他的心底,不信他是真心为朝廷谋划的,也不分辨,淡然道:“是邪非邪,日后自有分教!” …… 送走许攸,王允枯坐不语,孤灯一盏,照着孤寂的身影,犹显得格外的凄凉,帷帐内,一个妩媚少女款款走了出来,伏坐在王允膝下。王允微微点了点头,宽慰的笑了笑,轻轻抚慰着少女秀发,悠悠一叹,道:“秀儿,你都听到了吧?这天下啊,就是这么个样子,一个个,都标榜着要为国为民,非万死而不悔,其实呢,一个个肚子里藏刀,要杀人的!” 自入长安以来,王允一直谨慎,像今日这样接待一个心怀叵测的客人,却还是首次,心中一动,便将女儿藏在了暗处,让她全程旁听了这些话。 “爹爹,这个许先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信与不信,就全凭爹爹自己取决了。”王秀儿伏在王允脚下,素手轻轻捶打着王允膝头,心疼的为父亲舒乏着。 王允轻轻一叹,苦笑道:“董卓狂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不会一日发狂害了天子,可恼天子年幼,公卿无权,又不能假借外臣!” “就是刘并州父子,也信不得?”王秀儿有些不解,这天下间,竟没有一个忠臣不成?低低的一句话,声音里,赫然有些失落,亦有些茫然,“先帝不是许了刘封为朱虚侯,刘并州父子也与董卓势不两立,这个,可不是作给天下人看的罢?” “臣是臣,君是君,刘备父子,终究不是大汉近枝,朱虚侯,呵呵,当年文帝践位,朱虚侯不久便郁郁而终,刘备父子,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王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毁谤先帝的话,王允是不会说的,也不能说。更何况文帝还是一代明君,庙号大汉太宗,然而朱虚侯刘章在诛除诸吕时功在第一,最后却落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也是事实。刘备父子,又怎会对此视而不见?帝王之家,本就复杂,孰是孰非,岂能一言而论,王允是大汉司徒,却只为天子谋事,管不了那么多了。 其实如果刘备父子是大汉近枝,倒是可以借当年诛除诸吕故事,迎立刘备,或是刘封的,只可惜,君是君,臣是臣,汉室的江山,不属于刘备父子的。 王秀儿冰雪聪明,当即便也明白的父亲的意思,低着头幽幽的一叹,道:“如果依许先生的话,天下离乱,不知还要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王允罢了罢手,站了起来:“如果大汉得以中兴,再多的人家破人亡,也是值得的!” “爹爹!”王秀儿抬起头来,“许先生这人言过其实,不能轻信的,女儿只怕爹爹帮了他,却只不过是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于国于家,却于事无补!” “惟今之计,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一阵阴风袭来,王允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春天,也是这般的寒冷吗? ~~~~~~~~~~~~~~~~~~~~~~~~~~~~~~~~ 多余的话:高顺的陷阵营就是重甲步兵,之所以如此强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吕布杀死董卓后,将大量的最精良铠甲斗具都装备了高顺军,再加上高顺为人严整,能得士卒信重,练兵得法,陷阵营才得以称雄于世。在历史上,高顺率领陷阵营(或许还有其他部队,陷阵营只有七百余人,大概是铠甲不足的关系)曾击败刘备,连同前来支援刘备的夏侯惇也一并被蹂躏了,号称“每所攻击无不破者”! 本书前面章节中,有关羽率轻骑击败高顺的记录,之所以这么写,并非是特地为拔高关羽,就是考虑到铠甲武器的关系,在前面中,吕布受凉州诸将排挤,董卓对他也不是很信任,自然不可能将最好的准备给他。而关羽勇武,又是擅长突袭一代骑将,于万军中杀颜良时竟能从容斩首而回,率领优势精锐骑兵攻击普通版的陷阵营,吃掉他也不算过份。 今天第二章,以后就这样,早上一章在十点左右发,晚上一章在九点左右发,今天没了,大家晚安…… 140 歧路(上) http://.biquxs.info/

李儒府邸,乘夜,一辆马车缓缓驰了过来,大门前昏昏欲睡的护卫一下子全警醒了起来,拉开架式一拥而上:“什么人!” 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个儒雅文士,约在三十许间,相貌清秀,甚是萧洒自若,一仆人慌忙打着伞替他遮挡着,另一个衣着华贵的仆奴与这几个护卫抱拳施礼:“烦请诸位代为引见,只说河东故人来访,请文优大人出来相见!” 几人俱是衣着华贵,便是马鞍上,也缀着金玉,尽上等绸缎,却不显丝毫的俗气。3 “河东故人?不认识,走!”领头的大个子侍卫撇了撇嘴,若不是看着这几人样貌不俗,早便拿刀子砍了,大半夜的前来拜访,非奸即盗! “兄台不为我家主人引见,只怕一会文优大人怪罪下来,不是兄台承受得起了。”那仆人冷冷一笑,胸口顶着枪尖,丝毫不退。 这一下,却正将这些人都给唬住了。那大个子迟疑了一下,那仆人已经将名喇递了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那大个子接过名喇,翻了下,却不认得字,只觉这名喇装饰精妙,绝不是普通人用得上了,说话的声音不觉又低了几分,只是一想到主人这会应该已经就寢了,若再打搅,怕是不好,迟疑了又问了一句。 “这不是你可以问了!”那贵仆冷冷的一句,再不言语。 大个子眼角闪过一道杀机,冷哼一声,回头冲几个手下唤道:“看住他们!” 中年文士拖着疲惫的身子,凉风拂面,微微的一颤,华冠之下,眼角隐有有些彷徨之色。 不多时,大门依呀的再次打开,闪出几只灯笼,一个管事的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上前与这中年文士轻身一礼:“几位请随我来。” 那中年文士微微皱眉:“请问这位先生是?” “贱名不足挂齿,我家主人吩咐了,请先生入内就坐。3”那管事的眼角抬都不抬一下,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叹,大踏步走了进去。早有几个李府仆人上来,将马车引到一旁,很快的,大门缓缓的又给关上,只余阴凄凄的一抹黑。 李儒端坐高堂,抚着精致的名喇,嘴角抹过一丝冷笑:河东卫固! 几个侍女款款而入,将酒饮吃食一一摆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卫固的身影缓缓步入。 “卫先生,别来无恙?”李儒放下名喇,微微一笑道。 当初董卓占领洛阳时,兵势强盛,与卫氏也算是老交情了,是以后来董卓被关东联军逐出洛阳,虽然沿路烧杀抢掠,却对河东卫氏念着这点香火之情网开一面,并没有为难他们。 卫固见?李儒屁股都没有抬一下,不无自嘲的道:“亡族之祸,迫在眉睫,何来无恙!” “哦?卫先生竟有亡族之祸,不知李儒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李儒示意卫固坐下,不紧不慢的笑道,在他印象中,卫固是个谨慎的人,像这样自在的与自己说话,倒还是第一次,不由大大的勾起了兴趣。 “河东的事,大人岂会没有耳闻?”卫固缓缓坐了下来,凝视着李儒,苦笑道。 “卫先生要李儒如何帮你?”李儒淡点了点头,又问道。 “我卫氏愿为内应,请董太师出兵,逐退张飞!” 李儒笑了笑:“太原王氏教训就在眼前,卫先生当真自取覆族之祸。” “然道大人竟以为,以太师之强,尚不能逐退张飞擒杀刘备?”卫固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若真如此,大人何不劝太师直接归顺刘备,以免日后事败,任他宰割?” “呵呵,卫先生言之有理。”李儒也不生气,给自己倒了杯酒,惬意的畅饮着,没有那个酒鬼跟自己抢,这喝酒,倒是自在得多了,只是,没有个人相陪,这饮酒,也便淡而无味了。3就不知道酒鬼在那边怎么样了,据说,倒是极见信重…… “大人!看来你是信不过我卫家了。”等了许久,却见李儒只是自顾自的饮酒,卫固无奈的把手拍案,“看来卫某今日来错了。” “卫先生并未示诚于我,我如何能信你?”李儒回过神来,笑了笑,半眯着双眼,似着早已看透了李儒的心肝脾肺肾一般,洞察秋毫。 “卫家助太师之心,绝无半点虚假!”卫固脸上一冷,一字一顿的道。 “呵呵,这不是你自己的意思罢,你的那位客人,何不请他一起上来相见?”李儒很不雅的打了个酒嗝,嘿嘿笑了起来。 卫固脸上顿时涨红了一片,大有些犹豫了起来。李儒哈哈大笑:“我既然知道了他,你就是藏得再深,这长安城中,岂还有我李儒翻不到的地方!” “文优果然足智多谋,难怪董卓以文优为左膀右臂,天子惶怖,英雄伏首,哈哈哈!”外面一个清朗声音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哗啦啦”的接着便是一阵刀剑出鞘声。 “南阳许子远,进来罢!”李儒冷哼一声,向外吩咐道。 许攸一身仆人服饰,缓缓的走了进来:“看文优如此清闲,许攸却偏得半生奔波,人之比人,果然不同!” “在我面前,你最好不是对太师放尊重些!”李儒不屑的瞥了许攸一眼,半斜在草席上。 “呵呵,这是自然。”许攸展颜大笑,在卫固身旁坐下。 卫固微微一偏,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心口却不可扼制的狂颤了起来,再无半丝方才的萧洒自然,怔怔的扶着案发起呆来。 这条船,一旦踏了上去,便再也下不来了。 “文优,许某都到这里来了,可见诚意罢?”两人对视片刻,许攸举杯致意,笑问道。 李儒扯了扯唇边小胡子,轻笑道:“或许罢,许公的盘算,不知可当得几分袁绍的意思?” “我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文优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出来时,我主还在晋阳城下,不过几天功夫,十万大军就灰飞烟灭了,呵呵,今天有几成把握,我也不好说。”许攸倒是实诚,对自己在袁绍阵营中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半点也不避讳。 然而对李儒这样的人,却只有坦诚才能打动了他,而且,两家合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给袁绍留着几分脸面罢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绍跟董卓在对付并州刘备这一点上,同进共退,根本就是利益同盟。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接到法正的报告,刘封也给吓了一跳,既恼又怒,恨不得冲到河东给这混小子暴一打!现在可不是对付董卓的机会,且不说刘封已经跟田丰等人“分析”了董卓可能的取灭之道,光袁绍到并州来一通子折腾,并州还能保住洛阳四郡,就已经很不错了,正应该大力休养生息,哪还有余力再攻略长安了! 更何况,指哪打哪,应该由并州上层统一筹划,安排各地策应,哪能由河东一隅之地策动全局的?尤其还是董卓这样的强硬对手。冲法正这种贪功冒进先斩后奏的做法,只管着自己一隅之地不顾全局行为,杀头都够了! 钟繇亦是大摇其头,虽不明说,那眼睛里分明就是对刘封如此重用法正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颇有些看法的。当初刘封拔擢法正的时候,钟繇就委婉的指出,法正这人性狭直,年少冲动,不应骤然处出高位,尤其不能让他跟张飞凑在一起,而今,果然一切如钟繇所料。 田丰亦是一脸的怒色,不过,很快的,他又冷静了下来:“法正有才略,张将军骁勇,惟有徐庶老成些,然而俱是失在年少,好冲动,也该受些挫折,才堪大用!” 并州以下,除了简雍与刘备少小相交,呼关羽张飞表字外,也就田丰不管关张二人叫“二将军”“三将军”了。相较于法正,田丰更看重的是曾经闹市杀人的徐庶,年纪也比法正大几岁,除了眼界不够开阔外,曾受缚于闹市以示众、几乎就戳于官府的前不良少年徐庶,已然洗却烦躁返朴归真,正堪大用了。 连最严厉的田丰都这么说了,刘封便也放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若是董卓只派了小部分人来,以他们三人之力,自然不在乎,也达不到教训的目的,若是董卓大举而来,只怕三人会有个闪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逼反卫家会给并州政治上造就多大的被动,估计这几个也不会在乎的,刘封恼归恼,也只能自动忽略不计了。其实以董卓当下的心性,只要自己不去惹他,他大概还会躲在长安**窝里乐呵罢,让他举大众而出,倒是大可能抬举他的。 不过做事情,总得先从坏的方面考虑,再来考虑好的一面。 ~~~~~~~~~~~~~~~~~~~~~~~~~~~ 三国的好多人都有不良少年的记录,关羽杀人亡命且不说了,甘宁更是赫赫有名的“锦帆贼”,就是“老实人”鲁肃,也被家族长辈指着鼻子骂:“鲁氏世衰,仍生此狂儿!”徐庶更绝,根本就是一个古惑仔,当人放火,被官府捉了绑着街口示众,街坊邻居“莫敢识者”,后来改过自新,诣舍求学,别人都鄙视他曾经做过贼的,“不肯与共止”(以当时的民风,轻侠好义率性而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曹操袁绍还合伙抢过别人新娘子呢,也不过茶余饭后之笑谈,能搞到让人共鄙视之的,可见徐庶的行为是多么恶劣)。 朋友们,国庆了,休息了,小弟我就爆发一下了,大家有事最好,少事将就着消遣吧,呵呵,下一章晚上十点左右发 141 歧路(中) http://.biquxs.info/

堂屋内,刘封三人相对沉思对策,无人敢来打搅,几是落针可闻。3 许久,钟繇突然抚掌轻笑道:“并州刚诛除了太原王氏,河东卫氏又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这其中,恐怕别有文章罢。” 刘封微微动容,求教的看向了田丰。卫家冒着覆族之祸公然勾结董卓,风险太大了,如果只是驱除并州军出河东的话,这投入与产出,未免有些不成比例了! 田丰却对刘封的注视恍若未见,只自低着头悠悠沉思。 “元常有何高见?”见田丰不理会自己,刘封却在心中已是隐有所得,试问钟繇。 钟繇微笑的看了田丰一眼,摇了摇头,对田丰的行事作风,他早已习惯了:“吕布才从朔方败回,袁绍就突然袭向了并州,虽然若是仅仅就此主点就论定他们两家早有勾结,未免有些突兀了些,不过董卓袁绍帐下都不乏智谋之士,英雄所见,大略不差,呵呵,我们并州,想必已经是他们的共同敌人了。” “这么说来,卫氏若是真的作乱的话,必然是与董卓早有勾结了?”说董卓袁绍相互配合对付并州,刘封绝对赞同,并州兵力不足,两线作战的话,有大量的空虚可乘,不过,袁绍新败,要他再起兵对付自己,只怕优柔寡断的这一位没那么大热情。 “也许不是董卓,是袁绍!”田丰断然道,像是看出了刘封心思一般。3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挡!” “杀——” “刺!” “杀——” “转!” “杀——” 响亮的喊杀声振聋发聩,一个独臂的健壮将军双目冷漠,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细细的飘雨吹了日,将军浑身上下早已湿漉漉的一片,脚下深深的陷入淤泥中,惟有炯亮的双眼锋利如刀,不怒自威。 “嗖——”一支羽箭飞来,擦过前列几名士卒,钻入一棵老树,穿刺而过,只余半截箭尾剧烈起颤。 操练中的陷阵营士卒微微一顿,旋即恢复了平静。 “斩!”独臂将军冷喝一声,笔直的身躯纹丝不动。 “杀——”齐唰唰的一声怒吼,呼啸风声,尽是一片刀光剑影。 一个高大魁梧的将军骑着血红色战马,手挎望天弓,缓缓而来,身后,是十几名威武不凡的将军。 独臂将军迎上两步:“将军?” 这个人,正是并州飞将,吕布! 赤菟马成为了刘封的俘虏,李儒又给他找来一匹同样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虽然不如赤菟神骏,却也是万中无一的精品,当然,这依然无法代替赤菟。而这个独臂将军,正是高顺,很难想象,当日在朔方城下受了如此重伤,一路冒着风雪逃命,高顺硬是以顽强的毅力,从死爪下坚持了下来,虽然断了一臂,如此强悍的作风,却也因此受到了董卓重视,特地拔给精甲千具,让他重新组建陷阵营。3 而现在的吕布,与董卓情同父子,长安诸将,就董卓女婿牛辅,亦要避他三分。 “陷阵营,可堪一战!”吕布凝视着前面风雨中僵立不动的陷阵营战士,冷冷的问。 “尚缺火候!”吕布与高顺的话,从来只是一问一答。 “做好出征准备!”吕布有些失望,再无言语,转身离去。 “诺!”高顺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什么时候走,把目光又移向了手做劈状,整齐划一纹丝不动的陷阵营战士,冷喝一声:“挡!” “杀——”七百陷阵营,齐齐的划开一条银线。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对于法正的自作主张,刘备亦是大为头疼。荀攸贾诩简雍司马朗赵云济济一堂,面面相觑。司马朗素来谦退,静静一想,第一个道:“主公,河东卫氏根基深厚,三将军虽是报仇,也只针对卫荻一人,卫荻名声不显,又不是卫氏嫡近之人,而且在河东向来恶迹彰彰,三将军处置他,实是罪有应得!卫氏想必还会为卫荻一人冒这覆族之祸罢?法孝直此语,或有夸大之处。” 说到此处,司马朗下意识的看了刘备,却见刘备正以鼓励的眼神示意自己说下去,顿了顿,道:“依属下愚见,主公应该飞骑戒斥法孝直,令他停止对卫氏施压,再亲笔修书一封,慰示卫氏,将河东纷乱暂且压制下来!” 荀攸贾诩亦是有些认同司马朗的话,只是对法正张飞都不了解,便也不接话。 刘备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法孝直年纪虽小,却是缜密细致的人,像这种事,若没有万分的把握,这小子是决不会报告于我的。” 司马朗一怔,与刘备谦然一礼,退了回去。心中却对法正捅了如此大了娄子,刘备却依然维护于他,未免便有些失落了起来。 “主公,此事是坏事,也可能转化为好事。”贾诩展颜一笑,进言道,荀攸亦微微点头。 看着刘备示意自己说下去,贾诩也不犹豫,缓步走到前面来:“三将军勇武盖世,法孝直智珠在握,卫氏之叛,早在法孝直算计中,想来他必有一套对应之策。李文优有才智,然而凉州兵屡败于并州军,若是没有十万的把握,李文优必然不如冒险应了卫氏的邀请出兵河东的,没了凉州军相助,河东卫氏也就没了叛乱的胆子!” 谁都知道,李儒是董卓的智囊,董卓气势已尽,如果没有李儒在后面推促,过得一天是一天,哪会有那闲心管得河东卫氏有怨无怨的! “卫氏之叛,并不在于董卓,而在于袁绍!”荀攸淡然打断了李儒的话,提醒道。 “不错,想必这一次卫氏如此行事,是袁绍在背后推动的。”贾诩歙然颌首,“不过要借主以之手,除掉河东卫氏罢了!” 堂上众人闻言俱是一凛,借刀杀人,以举弄污并州的名声! 刘封对太原王氏的报复,虽然是王氏罪有应得,然而王氏百年世家,亲朋故旧遍及天下,更有王允位列三公,杀了王氏一人,就是结仇一路,实是不得已之下策。 当然,受到如此严重的挑衅,若不杀掉肇事者,则无法惩戒来者,刘备父子在并州的权威亦会受到严重挑战!而刘封只是有选择的杀掉太原王氏参与者三百人,其他老弱妇孺及罪行较轻者,俱都放过不问,这已经是低下身段特以示好于王氏亲朋故旧了,也是示善于天下的意思。纵然如此,杀人结仇,却始终是绕不开的弯子,这些王氏亲朋故旧中明事理的,或是会因为刘封的善意而淡化对并州的仇视,却无论如何,不可能真正忘却这一段血仇的。 ~~~~~~~~~~~~~~~~~~~~~~~~~~~~~~ 朋友们,国庆快乐*^_^* 这一章只是过渡章节,昨天没更新,前天也少更了一章,温陵十分抱歉,因为琐事,上个月的沙场榜我也没得得到,惭愧得紧,先请朋友们原谅了,明天继续,大家晚安…… 142 歧路(3) http://.biquxs.info/

经过了王氏叛乱,晋阳一度陷入沉寂,不过自从袁军退去后,收了太原王氏数百年积蓄了并州州牧府没有半点吝啬,帮助受兵祸之灾的晋阳百姓重建家园,车往人来,很快的晋阳便又逐渐的恢复了昔日的繁荣。3辞了田丰,刘封领着鲍出等人缓步走在大街上,神思却飞到了天外。 到了西临巷,诸葛谨的住处就在附近,刘封对着眼下这纷局,一时理不出头绪来,本想过去诸葛谨那边坐坐,顺便套套交情,争取把诸葛亮“绑”过来,不过诸葛谨的父亲诸葛珪还在,诸葛亮现在还只是个**岁小毛孩,这个倒是一时急不得了。望着诸葛谨草庐方向,刘封想了想又退了回来,隐约有一种感觉,过不了几天,自己可能又要丢下老婆孩子出征了,拔转马头,下意识的就往家里走。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刘封骑在马上,抬眼望去,却是一个英武的少年将军正冲这边赶来,甲胄俱全,头上顶着重盔,手执亮银枪,一时看不清他的脸,感觉却是很熟悉的,不由的一怔。 左右商贩行人俱是大骇,相拥着跑了开去,鲍出大喝一声,提着大刀跃马上前:“公子在此,来人站住!” 马上那少年将军却恍若未闻,马术精湛,手提银枪“哗”了冲了上去,照鲍出咽喉一枪刺去,又疾又猛,势若流星,凛烈的杀气扑面而来,更见此人枪法精妙,绝对是经过战场锤炼的杀人之枪,刘封亦自骇然,甩手拔出了战刀,大声呼道:“文才小心!” 左右侍卫分列两旁,弯弓搭箭,对准那少年将军,“嗖嗖”一轮射了过去。 “停停停!”那少年将军大骇,驻马回枪,拔打来矢,嘴里无赖的大叫了起来。 刘封听了耳熟,连忙罢手,鲍出也收回手来,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那少年将军一阵手忙脚乱,好悬才没伤着,却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吐了口气:不无哀怨的大叫:“姐夫,见了面就喊打喊杀了,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说话间,摘下了头盔,赫然便是小胖子公孙续! 只没了当日肥胖的模样,脸上挂了一条刀痕,却更显得英武健硕,只是脸上这贼里贼气的笑,分明还是当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子模样。 刘封又惊又喜,从马上跃了下来,一把将小胖子揪了下来,当胸擂了他一拳:“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人玩枪了!” 当日公孙瓒因为并州没有配合他攻略袁绍,迁怒于刘封,也迁怒于婉儿,断绝了与并州往来,小胖子公孙续倒是暗地里有过几封信过来,用他一贯的语气安慰姐姐婉儿。此时刘封与他虽然已经有几年未曾见面,少年的那份兄弟情谊,却仍丝毫不减,喜欢之下,这一拳擂实了七分力。 小胖子公孙续一个漂亮的飞跃稳稳的落地,硬挺着接了刘封一拳,却差点没给打趴下,倒是没有半点生份,嘿嘿笑着甩了甩手中银枪:“刚学了,从一个姓马的臭小子那里学了!” “姓马的?”刘封往公孙续背后望去,一个锦袍俊秀公子驻着马缓缓拐了出来,一脸的不甘心,朝刘封唤道:“刘封,还我妹妹出来!” 这人正是马超! 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要妹妹,得找你妹夫去,关我什么事呢!” 马超一时气结,公孙续狐疑的看了自己姐夫一眼,回头冲马超撇了撇嘴,嘿嘿笑道:“姑娘大了想汉子,孟起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你妹妹不想男人了?说不定哪,这会都让你当舅舅了,哈哈哈!” “滚,没你的事!”马超大怒,狠狠的瞪了小胖子一眼,看他那样子,他跟公孙小胖子交情倒是不浅,只是这最近似乎对他很是不待见的。 刘封也不知道他们二位有过什么纠葛,看这样子,是马超在小胖子那里吃了亏了,连带着对自己一脸的怒容,挥手让警惕着的鲍出下来,朝马超挥了挥手,笑道:“孟起,你妹妹看上了赵子龙,这会正在洛阳玩耍呢,你找我要,我也不敢给你,棒打鸳鸯的事,我可是不干了。” 马超一脸的郁闷,气呼呼的瞪了刘封一眼:“子龙是谦谦君子,若不是你的意思,他又怎么敢收留我妹妹!” 他这话,倒是不假。 “这可不对!”刘封大是头痛,公孙续却先为他叫屈了起来:“你妹妹千里寻夫,赵子龙那家伙,嗯,始乱终弃是吧?亏了我姐夫给她作主,否则你这个妹妹现在……” “住口!”马超气得牙痒痒了,“唰”了拔出了宝剑,刘封给吓了一跳,一把将小胖子往身后扯:“孟起住手!” 马超似乎是受了小胖子很大的气,倒是卖给刘封面子,哼哼了瞪了小胖子一眼,收回了剑。公孙续得理不让人,还要嚷嚷,刘封一把扯了他的脖子:“胖子,你到晋阳多久了?” 一句话,顿时让这小子没了底气,要多郁闷有多郁闷,酝酿了许多天的谎言原来半点用场也派不上了。 其实这事明显摆着,刘封其间出来的时候,公孙续还没有露面,这会出来,却是衣着光鲜神采飞扬的,哪有半点风餐露宿的影子,绝对不可能是今天才到了晋阳。而且瞧他这情形,十有**到现在还根本就没到自己家里露过面了,否则婉儿与他几年未见,绝没有就这么放他出来的道理。 “你这个小舅子,在晋阳已经呆了三天了!”看着小胖子那畏缩的模样,马超心中暗爽,却冷哼了一声,很不仗义的把公孙小胖子给出卖了。 公孙续呲了呲牙,嘿嘿笑道:“姐夫,我想姐姐呢,也想我那小外甥了,你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说话?那可不成!”说罢朝马超挤了挤眼,“小外甥”这三个字咬音着重,意思显然。马超大恨,狠狠的瞪了公孙续一眼,也懒得理他,径自翻身上了马。 “好,回去再跟你算帐!”刘封拍了拍小胖子肥嘟嘟的脸蛋,也便罢了手,又向马超笑道:“孟起,你妹妹安全得很,子龙不是莽撞的人,你放心就是了。” 这个“放心”,却让马超更是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仿佛全街面上的人都在看自己笑话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可谁他管不住自己妹妹呢,老马家的脸,都让这丫头给丢尽了!公孙续却在背后很是无良的大笑了起来,似乎还要刺马超两句,刘封抬脚踹了他一屁股:“上马,回去有你姐姐怎么收拾你!” ~~~~~~~~~~~~~~~~~~~~~~~~~~~~~ 温陵很抱歉的说,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明天才能恢复正常更新,大家晚安…… 143 歧路(4) http://.biquxs.info/

公孙续到了晋阳后没有直接奔往姐姐家,其实也是他的一点小小心思在作怪。幽州在袁绍兵困晋阳的时候作壁上观,更是听说晋阳差点被破,姐姐公孙婉儿和那个没见过的小外甥刘裕差点遇难,公孙续心中便大有些不安了起来,更不知道姐夫对自己持了什么态度,尽管信报上都说姐姐夫妇依然恩爱非常,然而只看着晋阳城墙上的斑斑凿痕,以及城中的残垣断壁,任谁都清楚当日战况之惨烈。 更有一个不可逃避的现实是:经过了这次事件后,公孙家与刘家原本亲密无比的关系,一去再也不得复返了! 带着几分苦涩,几分伤痛,公孙续在晋阳城内寻了间客栈,悄悄住了下来。经过了几年的沙场砥励,公孙续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躲在刘封背后的避开姐姐追打的小顽童了,多少心思都淡淡的收入怀中,却绝不是那张肥嘟胖脸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都漠不关心。 纵然面对刘封一如往日的亲热,公孙续心中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欣喜,反是有些淡淡的失落,更有些惶然,不知道这亲切的笑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3 当日父亲公孙瓒面对袁军围杀时的惶恐紧迫,生死危难,依然历历在目。 对于并州的薄情寡义见死不救,公孙续心中的愤恨一点也不比父亲公孙瓒少,只可惜,这一年多来,他们没有拆开过一封来自并州的信件,所有信使,更是一律的乱棒打出,其中的误会,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在面对着自己的亲姐姐时,公孙续才不可避免的,心中有了几许愧疚,几许黯然,街头巷尾的传诵,早已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当日他的姐姐身处险地,几乎不保! 公孙婉儿没有弟弟那么多的心思,她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了,也因为父亲公孙瓒的迁怒,一年多与娘家不通音讯,更不知道家中短长。突然听说弟弟公孙续来了了晋阳城,婉儿一时恍然,匆匆收拾一番,早早的领着人迎在了门前,看着个子明显蹿高了一截了公孙续跟刘封有说有笑的过来,竟是激动不已,杏眼浑直,红通通了只盯着自己弟弟看,至于前面的马超连带着刘封,都直接给忽视掉了。 公孙续有些畏缩的挠了挠头皮,下意识的就想着要往刘封身后退,脸上挂着招牌的憨笑:“姐姐,我来看你了!” 刘封嗤笑一声,不由分说揪着公孙续脖子将他拎下马来按到婉儿前面,婉儿再难自已,泪如雨下,紧紧抓着公孙续胳膊,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流,一时哽咽,竟至说不出话来。 刘封知道她夹在丈夫与父亲之间,两边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其中的煎熬,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诉尽的,走过来一手轻抚着婉儿粉背,手指在她鼻翼上轻刮了一下,笑道:“这边还有客人呢,你就这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让人笑话我刘封是个只会欺负自己夫人的废物?” 婉儿没想到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使了这么亲昵的动作,脸上腾的红的起来,娇媚的白了刘封一眼,玉脸抹了一层胭脂似的,像是回到了她当年在幽州时的少女模样,分外的明艳动人。经着刘封这一提醒,婉儿这也才注意到了一旁的马超,猛的反应过来,迅即恢复了常态,大大方方的与马超轻施一福:“妾身见了兄弟,一时情难自已,失礼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岂敢!”马超慌忙回施一礼,俊脸上却是一阵不自在,一时呐呐,竟不知再说什么的好,手脚亦是有些局促了起来,低着头去不敢看着婉儿。 马超自小生长于凉州,马氏虽然也算得是当地大族,毕竟马腾这一房已经没落数代人了,至于马超父祖都是娶羌女为妻,这在汉人世族看来,便是大大的有辱门楣了。马超一向往来,都是飒爽利索的羌人少女,虽然不乏明艳俏丽的,却不曾见过像婉儿这样温婉大方的汉家仕女,一时便即呆住了。 婉儿只是淡淡的一笑,眼睛又循到了弟弟公孙续身上,看着他身子壮实,骨子里更有一种大将之风,心中暗喜,又想着自己几年未来的父亲,心尖便有千言万语,只一时涌了上来。 公孙续却偏着头去,对姐姐的神态视若未见,只看着马超这副模样,不由的大觉有趣,嘻嘻大笑道:“姐姐,这位马孟起是我新结的兄弟,其实还是有点本事的,在凉州号称少年无敌,那些羌人个个都怕他,嘿嘿,跟那些乌桓人鲜卑人见了我一个样,只有躲着走的份!” 小胖子的话,让马超大是不忿,恨恨的瞪了公孙续一眼,却与婉儿目光一碰,又是局促了起来,平生第一次的迟疑着自己是否应该说些谦让的话表示一下,又想到这样的一个美丽女子,居然是刘封的妻子,看向刘封的感觉,便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刘封听了了小胖子给马超吹嘘,这些话倒也不算过份,只是他连带着吹嘘自己,却是无耻得很,想着婉儿姐弟几年没见,该有许多话要说的,祭起掌刀,重重的在公孙续脖子上劈了一下,笑骂道:“尽会吹嘘,羌人怕孟起,那是因为孟起勇武冠于凉州,羌人心服!你小子,不过仗着岳父的威名,也敢横着手?不羞!” 这一句话,一如当日在幽州时的感觉。公孙续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昂着脖子有心要反驳两句,心中却陡然生起一丝不可言状的生份感觉,话到了舌底下,却再也提不起那个勇气来,脸上一僵,嘿嘿低笑两声,轻轻的掩过,权当什么没听见了。 刘封亦是一阵黯然,纵然公孙续掩饰得再好,那一种生份,却逃不过他的眼睛。误会可以消除,然而产生的隔阖,却再不可能除去了! 144 歧路(5) http://.biquxs.info/

一脚把公孙续踢开,婉儿与公孙续几年未见,更思念着正领兵攻略翼州的父亲公孙瓒,也迫不及待的与马超告了声罪,自己下去姐弟两说话了。刘封领着马超进了偏厅,马超一脸的郁郁,也不必刘封招呼,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微一沉顿,道:“刘公子,我妹妹可还好?” 刘封与马超也算是熟人了,当初刘封托法正往凉州结交马腾父子,后来马超领着妹妹马文鹭回访,这才有了与赵云一见钟情的故事。不过马超跟刘封关系铁不上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刘封只是赵云的一个小跟班,马超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纵然后来明白了,这份心思却也沉淀了下来,对刘封始终亲热不起来。不过马超倒是跟赵云关系铁得很,对赵云的本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马云鹭离家出走,逃不了他的干系。 “孟起恼我?”刘封施施然坐了下来,不接马超的话,却不着脑的回了一句道。 马超一怔,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起来,冷哼一声道:“岂敢,只要刘公子还了我妹妹,马超这就走!” “呃?文鹭小姐又不是我藏起来的,你找我要,我从哪里找出来给你?”刘封闻言大笑了起来。也不知道马超冲自己发什么脾气,不过对马超这个十七八岁的愣小伙子,刘封倒是没法跟他计较的。 “子龙听你的,你不出面谁出面?”马超怔了半晌,红着脸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封“噗”了一声,把到口的茶水一应喷了出来:“这一次马小姐私逃出来,是孟起你的主意吧,可是让你家老爷子训了?” 马超扭过脸去,一脸的不自在,却不否认刘封的话。 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当初马文鹭跑来拦着自己,指名要自己逼赵云休妻另娶了她,想不到这里头还有马超的影子,只不知是不是他出的馊主意。 马超教他笑得老大的不自在,一怒差点跳了起来,转眼又恨恨的坐了下去。 刘封嗤笑一声,上下扫视着马超,摇了摇头:“大丈夫舍命取功名,孟起威震凉州,大好男儿,就为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片子跑并州一趟?” “不是你妹妹,你当然不急!”这句话,倒是让马超大起认同了,虽然还带着情绪,却是软了不少。也是,妹妹任性,做父亲的没责任,却只会怪罪当哥哥的,这成什么道理了? 马超母亲是羌人,这也才养就了一个任性妄为的妹妹,他本人也不像一般汉人子弟对父祖那般的敬若神明,小杖受大杖走,天下无不是的父亲,半点不敢反抗。对于父亲马腾迁怒于自己,少年马超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放心吧,你妹妹在这里,出不了事的,若是出事,你答应了,子龙还不答应呢!”弄清了事情缘由,刘封对马超倒是大起同情来了,想想那位马文鹭小姐,可是不用绳子棍棒就劝不动的主。 听了刘封这么一说,马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对刘封也多了几分客气。刘封再与他攀谈少许,看着马超面有倦容,便让人安排了他下去休息了。马超还有些不放心,问道起妹妹的近况,刘封罢了罢手,轻笑道:“子龙略过两日大略就会回了晋阳,孟起且先在这里住下,你们妹妹相见之期,应该不远了。文鹭小姐是胖是瘦,孟起一见便知。” 刘封这话,可不是晨糊弄马超。赵云的妻子攀氏临盆在即,洛阳已经传来了消息,刘备特地放了赵云假,让他回来探视妻子。 送走了马超,刘封想了想,令人给田丰递了个信,回到了内院。 公孙续逗弄着正在学爬的小刘裕,有些不耐烦的接搭着婉儿的话,女人出嫁之后,似乎话便多了起来,便是他这个英武的姐姐也例外,几这短短的几刻功夫,便正当年少的大是不耐了起来。 看了刘封扯开帘子进来,公孙续眼睛一亮,丢下小刘裕跑了出来,嘻嘻笑道:“姐夫,天可怜见,你终于回来了!” 刘封甩手给了他一个暴栗:“几年没见,嫌弃你姐姐了?没良心的东西!” 看着席上折腾着小胳膊小腿大力爬走的爱子,满腹的心思全飞到九霄云外,笑咪咪的挨着婉儿坐了下来,伸手揽着婉儿柔腰,眼睛却盯着小家伙看,嘿嘿直乐。 这旁若无人的举动,倒是让婉儿大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啪”了一声拍开刘封的手,秀脸一红,冲刘封啐了一口:“胡说什么呢,有你这么个见了面就打人的姐夫?” 刘封哈哈大笑,撇开小胖子将小刘裕从席上抱了起来:“小子,你舅舅该不该打?” 小家伙正爬得欢,突然被人打断了,小手胡乱鼓捣着,依依呀呀几句模糊的声音,似乎在抗议刘封大家长作风。小家伙倒是不怕他,婉儿却看了心疼,抢过儿子,美眸横了他一眼:“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孩子!” 公孙续看着这亲热的一家子,眼睛突然有些湿红了起来,淡淡的一笑,望着窗外,一时浑忘了身边的人。 把小家伙放回了席上,任他满地爬,婉儿的心思又回到了弟弟身上,却看着他蹙眉不语,静静的坐着,不由的一怔,满怀的喜悦如飞落的信潮一般,迅速的降了下去,担忧的看了刘封一眼。隐隐中,她似乎有一种直觉,小胖子这一次的突然来访,并不是什么好事。 刘封也发现了公孙续的异常,正待询问,小胖子却回过头来,苦涩的笑了笑:“姐夫,父亲出兵冀州,你知道了吧?” 刘封心下一沉,这些事,他一直都避开了婉儿,只因为他不想婉儿夹在父亲与丈夫之间左右为难,而并州的战略,绝无涸泽而渔的思想。 公孙续的这一句话,却无疑,是特地说给婉儿听的。 145 歧路(6) http://.biquxs.info/

也不过两年的功夫,公孙续原本肥嘟的脸上已经棱角分明,依稀,便是白马横槊公孙瓒的影子。然而映入刘封眼帘的,却不是那个待自己有若亲子的岳父公孙瓒,也不是那个少年时便跟在自己背嘻嘻哈哈的小胖子,只有一种陌生无比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陌生得让他几乎不敢确认,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小舅子,更没了半丝当年几人一起学骑射背诗书的那种感觉。 或许,这就叫作成长吧,每个人长大之后,总会在有意无意间改变自己的。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年里,公孙续身上发生了很多事。 在这不知不觉间,当年的那个嘻嘻哈哈的小胖子,已经代茧成蝶,成了一个伟岸的大丈夫,少年的时光,一去再不复返了,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轻轻握着婉儿有发冷的小手,刘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幽州连年征战,民生凋敝,岳父刚从塞外回来,三军困乏,不应该这个时候出兵的。”淡淡一句话,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客观的事实一般,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可是现在已经兵临冀州了。”公孙续很无赖的笑了笑。 刘封摇了摇头:“如果岳父肯听我的话,退回来,巩固幽州基业!” 这一句话,自然是说给公孙续听了。 “裕儿,娘带你去摘花儿,好不好?”发婉儿逗弄着刘裕的小手,抱了起来,软语轻询道。小家伙“嗯”了一声,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的沉闷,大眼睛里挂着两个大大的问号,却乖巧的点着小脑袋,向婉儿张开了双臂。 婉儿回头给丈夫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刘封心头一痛,勉强的笑了笑,耳边传来婉儿轻柔的声音:“我让人安排了清蒸黄河鲤鱼,一尾二十斤的黄河鲤鱼,一会你们说完了事,别忘了自己过来。”说罢,婉儿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的向门外走去,纤长优美的背影,却是说不尽的孤寂落寞。 “小子,你在逼我呢,还是逼你姐姐?”刘封凝视着公孙续,冷笑的看着公孙续,声音里不觉带上了一丝愤怒。 公孙续目视着婉儿离去,回过头,却是淡然一笑:“怎么会呢,姐夫你英明神武,连袁绍都败在你的手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为难的?” “行了!”刘封冷哼一声,“你少跟我哼哼哈哈,我明白告诉你,幽州最好的出路,就是马上退兵,回去休养生息,穷兵黩武,就是合幽州并州之力,也耗不过袁绍!” “看来,我还是白来了。”公孙续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父亲根本就不同意我过来,只是我想念姐姐,也想看看这个小外甥……” “若你真的是来商量的,又何必当着你姐姐的面说这些话!”刘封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公孙续的话,顿了一顿,悠悠一叹,诚恳的看着公孙续:“我知道你怨我当初还与袁绍虚与委蛇,不管你现在还怎么看我,想念我的话没错,人力有穷尽,袁绍绝不是那种可以一战溃灭的人!何况,当初我釜底抽薪,还不是同样的有效?袁绍晋阳城下一败,智衰虑竭,早不复了当年之勇,我们又何必逼狗入穷巷?兵者凶险,若是一朝不慎,反被狗咬,岂不是因小失大?反误了大事!” 公孙续很有耐心的听刘封话完,却只冷笑一声:“姐夫,你太小心了!” 刘封猛的呆住了。 刘备不是公孙瓒的下属,从并州的自身利益出发,只能选择于并州最有利的方式帮助公孙瓒抵御袁绍,不可能完全按照公孙瓒想象的那般配合他的行动,必要的时候,还得牺牲公孙瓒的利益。然而这一种方式,在与刘备父子有大恩的公孙瓒看来,自己受难几乎走投无路,刘备父子居然还在与袁绍互通往来,却是十足忘恩负义行为了! 尤其在公孙瓒与袁绍界桥大战时,刘备初定并州,收降黑山贼,坐拥雄兵十几万,却只想巩固自己势力,丝毫没有出来帮助他的意思,如此行为,怎能不让公孙瓒心生怨恨的。两家关系,也因此一下子掉入冰点。 最亲密的人,因为伤害,因为误解,却最容易成为永远解不开生死仇敌。这就是为何到了至今,公孙瓒仍不肯原谅曾经恩若兄弟的刘备,也不原谅曾经视若亲子的刘封。 如果刘封早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会引来老丈人如此伤心痛恨的话,大概,他也就不会选择那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罢。 “兵事凶危,想必,岳父在出兵之前,也不曾把并州的力量放在心上罢。”好一会,刘封苦涩的笑了笑。 “不错,在来并州之前,这个结果,我其实早就料到了,若我是你,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不过你知道,我劝不动父亲的。”公孙续亦不否认,冷漠凝视着窗外的几丛新芽,“我在晋阳城中呆了三天才来见你,其实只是不想与你一同接受这个事实罢了,也不想让姐姐再有什么幻想!” 刘封一窒,他变没想过,自己在公孙续的心中,原来已经是这个形象了。许久,才苦恼的叹了一声,下意识的道:“岳父有多怨我?我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吗?” 这两个问题,却要公孙续来回答了。其实也不用公孙续回答他,答案,就明摆在那里。 刘封也知道,他的这个岳父有点刚愎自用,确实不是一般的人能劝得动的主,以前的自己或许还行,现在,只怕是绝无可能的。然而,公孙瓒毕竟是他的岳父,更是手把手教会他骑射武艺的恩师,当初刘封在辽东时,公孙瓒视他有若亲子,刘封心中,又何尝不是视公孙瓒如若亲父! 如果可以的话,刘封更愿意提兵杀入冀州,就当年出塞击胡一般,将袁氏消灭了。 然而,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并州才有了这么点家底,没那个挥霍的底子,身后,还有董卓、胡人虎视眈眈,更还有个曹操黄雀在后…… 刘封使劲的摇了摇头,并州这么点人力物力,耗不起! 争霸,哪有不用命就能换来的天下?多少次自己就在刀锋上打滚,才争得了这么一点点机会,才给并州保住了这么点儿家底,拿去跟袁绍死磕,胜了也是疲惫不堪,败了,又如何收场! 冷汗汵汵而下,刘封心思百转,心软不得!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觉得,岳父公孙瓒这一次会失败,却不会有身家性命的危险,也不会因此覆亡了基业…… “不好说呀,老爷子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敢惹他,我可不敢!”公孙续实打实的一句话,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封,亦是打断了他的沉思,声音里赫然带着几缕嘲讽的味儿,似乎早把这位姐夫的心思翻了个底朝天,全看透了。公孙瓒怨刘备父子忘恩负义,在公孙续的心中,其实,这一对父子,未必就形象高大得到哪里去。 引子 http://.biquxs.info/

原本刘封以为,碰了壁后公孙续极可能甩甩屁股就走人的,可没想到,公孙续却当真像个走亲戚的一样,每日陪姐姐说说话,逗逗小外甥,又或耍耍马超——闹了半天,刘封也不知道公孙续是怎么收服这位眼高于顶的马超的。3像这种事,公孙续故做神秘,马超自然不会自暴其丑,刘封就是再有八卦的心思,也没人给他解惑。 很快的,刘封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河东一乱,战争的机器将再度开启,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却是陪马超打架!虽然刘封信誓旦旦的并州没有再发动一次战争的潜力,对于困守长安的董卓,刘封却不想让他轻易的占了便宜去。马超的到来,正好给刘封提供了一个大好契机。 “挺进长安?”豁的跳了起来,双目直直,瞪视着刘封。 “你不敢?”刘封眉毛一挑。 “有什么不敢的!”马超大怒,这几日来,他与刘封打架无数次,却只维持了个不胜不败的尴尬境地,更忍受了公孙续的无数次讥讽。却也因此收了对刘封的轻视,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只是这话甫一出口,马超不自觉的又收了回来,敢不敢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说得就算的。 “好!”刘封大赞,“有孟起这一句话,灭掉董卓便不在话下!” “可是,我父亲不一定会同意的。3”马超却又大是泄气了起来,这种为难的话说出来丢人,刘封跟他同岁,然而可以在并州说一不二,他却在父亲的淫威下饱受老拳,想起来心中便是一阵愤愤然。 “只要你同意了,马老将军还会反对吗?难道他还不信自己儿子不成!” “何止是不信,老头子从来都说我有勇无谋,不成大事!”马超撇了撇嘴,满是不忿的哼了一声,甩手将长枪重重的往地上一扎。 公孙续大手拍打着马超,大笑了起来:“马老将军所言,绝非言过其实!” “滚!”马超一把甩开了他,狐疑的看了刘封一眼:“不过,董卓在凉州很受人敬重的,我就算能说服了父亲,也凑不出多少人来,而且我那几个叔叔可一个个鬼精得很,捡便宜可以,要他们帮忙卖命,难!” “我也不要他们卖命,给他们点好处,帮忙呐喊两声就够了。”刘封洒然一笑,在凉州拉起人马号令一方的,马腾韩遂北宫伯玉等人,确实没一个是善茬,指使这些人,刘封确实没有把握,也不指望。 “你……”马超一时气结,他虽急躁,可不是傻子,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愣小子,清楚自家的实力,也很清楚董卓在凉州的影响,当即冷哼一声:“你不是觉得凭我们马家这么点人就可以灭了董卓吧?” “有你马孟起一人就足够了!”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别忘了当年我灭张纯的时候,使的可是还不到一千疲惫狐疑之卒。3” 这一句话,让马超大是受用,欲要在问个清楚,却又觉得自己问东问西的,有点畏首畏尾的样子,只怕平白的让刘封公孙续两人瞧了笑话,反不为美,再思着当年刘封能办到的事,自己又有什么不敢的?胸口陡然生起一股豪气,大声道:“你敢去,我就陪你走一遭,是生是死,不管他了!” “好!”刘封当前擂了马超一拳,马超狠狠的还砸了他一下,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 河东的战火还没有燃起来,赵云和马超的刁蛮妹妹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回来了,令刘封意外的是,这小娘皮见了他居然极是委屈的扑到哥哥怀里,一口一声的诉说着这位刘公子当初强绑自己的不是。 赵云有些尴尬,大踏步上前,向刘封躬身一礼:“公子,赵云回来了!” 刘封饶有兴趣的看着躲在马超背后的马文鹭小姐,痛彻心腓的摇了摇头:“子龙,亏马姑娘对你一厢情义,你怎能这么待她!” 赵云一脸的愕然,马文鹭更是呆住了,不知道刘封怎么想到替自己打抱不平了起来,想着自己这几个月虽然都在赵云身边,他却老推托着军务繁忙避着自己,红肿的双眼又复充满了浓雾,低头揉搓着衣摆子,小脸蛋红得像个熟透的水蜜桃似的,几乎就要捏出水来了。 公孙续看花了双眼,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嘿嘿笑道:“赵将军坐怀不乱,真君子也!” 赵云可不迟钝,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一时大窘,从怀中取出刘备的亲笔信:“公子,这是主公的密函……” “现在只谈私事,不谈公事,呵呵。”刘封罢子罢手,也不接赵云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马文鹭看着公孙续一脸怪笑看着自己,那模样竟是说不出恶心,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子龙哥哥自然是君子,哪像你这等贼眉鼠目的,一看着就讨厌!” “噗!”刘封、公孙续一同喷出了老大一口水,哈哈大笑了起来。马超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妹妹,脸上亦是漾着无可奈何的笑。赵云更是尴尬,别过头去只作什么也没听着。 马文鹭可不傻,再怎么也知道这两位坏人说了都不是好话,登时杏目圆睁,“唰”了一把拔出马超的配剑,指着刘封,咬了咬牙,突然狠狠的向别一边的公孙续一头劈去:“贼子,你竟敢戏弄本姑娘!”竟似要将对刘封的所有怨恨一股脑算在他的这位小舅子身上似的 公孙续大骇,一跃奔开:“赵将军,子龙,你也不管管她!” 话音里头,人已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连滚带爬的远远跑了开去。也亏了他是个武将,躲这几下倒是不在话下。 马超张了张口,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看着赵云也只是苦恼的摇了摇头,脸上却泛着不自觉的宠溺,嘿嘿的一笑,看着这两天来一直压榨自己的公孙续被自己妹妹追杀,更是大有成就感了起来。 刘封拍了拍马超肩头:“小子,要不要我给你妹妹做媒?” ~~~~~~~~~~~~~~~~~~~~~~~~~~~~ 第四卷结束了,大家都觉得有些突兀吧?很不好意思的说,这一卷写得不好,困扰处又更新太慢,给大家的感觉,给我自己的感觉也很不好。 明天开始进入新的一卷了,这一卷的主要对手是西边的,董卓。至于袁绍跟公孙瓒的征战,先不管他了。曹操嘛,也不管了,他的第一个战场不会是并州,当然,结果依然与并州离不了关系。至于孙策,会在本卷崭露头角,开始他的东吴霸业。 废话一句,我一直觉得,孙策虽然也是英雄盖世,但拿他跟老曹大耳比,还是很有些不足的。孙氏能够在东吴立脚,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就是孙氏的对手太弱了,王朗刘繇等人,不过一介文吏耳!除了自守之贼的刘表,江表一带,再无英雄,否则依孙策的行事手段,在中原那种混杂万变强人林立的环境里,只怕下场不会比吕布强到哪里去。 1 呼伦海畔 http://.biquxs.info/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四月。 草长鹰飞,美丽的呼伦海就像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伴着缕缕清风碧波无声,绽着璀璨的光辉,分外的幽美动人。 轻蹄纵横,马踏声声,无数的鲜卑勇士自檀石槐大王之后,再一次齐聚一呼伦海畔,却是为了迎接他们尊贵的客人,来自大汉朱虚侯,刘封! 不过十几年前,鲜卑部落一个尴尬的私生子曾在这里齐聚英勇的鲜卑儿郎,发兵越过长城,直入汉人腹心,令汉人诸边将闻之色变。 这个人,就是鲜卑的一代英豪檀石槐!一个孤身单掌却几乎统一大草原、取代匈奴人鲜卑大英雄。乘着当时汉室朝廷困于西北羌乱,长期没能调动足够的军队盯顾草原的机会,这位雄心勃勃的一代天骄,纠合部众横扫漠南漠北,汉朝边塞守军几次冒险出击,却无不损兵折将,幽、并诸边一时烽火连天。 这十几年来,出身边塞普通军户的吕布横戟挎弓威震草原,号称汉之飞将军,正是在数度与檀石槐的交锋中斩将刈旗建立的赫赫功勋。 汉灵帝光和四年(公元181年),正当壮年的檀石槐终于在一次入寇并州中受挫而归,郁郁病死。长子和连年少,功勋未立威望不足,虽然檀石槐的那些昔日手下弟兄名义还听从这位少主的号令,事实上和连行事手腕都不足以制服部众,部众人心终于渐复离散。尤其和连自云中城下被刘封击败后,威信更是一落千丈,再也号令不起他的那些叔父长辈们。 无奈之下,和连要挟柯最要他将惟一的女儿阿黛嫁与自己,妄想着合两家之力以期再度压制住鲜卑诸部,尤其野心勃勃的革落罗父子,更是公然不买他的帐,将依附的和连的小部落吞并了不少。3 可惜阿黛看不上和连,一向听话本份的柯最同样也看不上他们的这位鲜卑共主,又不甘心就这么给革落罗父子爬上自己头上去,寻思起了他昔日的朋友匈奴单于羌渠来了,这才有了阿黛亲入汉地寻于扶罗的事。 自匈奴的老单于羌渠死后,匈奴诸部群龙无首,在檀石槐的打击下四下离散,苦不堪言,羌渠倒是有个能干的儿子于扶罗,有勇力能得部众心,只是被汉人朝廷挟持在关内,回不得大草原。大汉朝廷的使匈奴中郎一不做二不休,另立了匈奴单于,虽然是个废物,好歹绝了于扶罗回草原的心思。 直到董卓进军洛阳,天下大乱。 不甘于接受汉人傀儡单于统治的匈奴人走上了老朋友柯最的路子。柯最眼见着匈奴人怀念羌渠,信从羌渠的儿子,这才女儿南下汉地。草原人信重勇士,匈奴人鲜卑人除了高矮胖瘦有些不一样,根子里都是一个样的,多少鲜卑的部属原本就是匈奴人。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于扶罗死在了刘封手上,阿黛出落入了他掌中,成为了刘封的鲜卑夫人。 刘封报桃投李,对他那位才具平平的鲜卑岳父大力扶持,几度出兵出粮,为他讨平异己,而今柯最已经隐隐为鲜卑三大势力中最强的一股,倒是原来的鲜卑共主和连,接连受挫,势力一衰再减,反是落得连革落罗部都不如了,大家也都默认了一个事实,鲜卑有个大人,没有共和了! 随着悠扬的牛角号高亢激昂响起,依着鲜卑人最隆重的礼节,数千鲜卑勇士拔出弯刀,挥手向天,齐齐的一声暴吼,以柯最为尊,革落罗次之,和连下首,恭谨的匍匐在道左。 刘封与阿黛并列而出,笑意盎然翻身下马,扫了革落罗身后一眼,可惜他没能找到革落罗的那个小狐狸儿子归特胡的影子,这个小子,滑不溜手的,是个难缠的对手! 阿黛自入并州以来,已有近两年没回到大草原了,也没再见过她的阿爸柯最,眼见着白发苍苍的阿爸跪伏在自己面前,娇躯扼不住的激烈颤抖了起来,祈求的看着刘封,贝齿紧咬,几乎就要冲上去将老人扶了起来。 刘封轻抚着阿黛小手,给她递了个安心的微笑,缓步走上前去:“劳大人远迎,刘封愧不敢当!”当先将柯最扶了起来,让岳父拜女婿是要折寿的事儿,还好这里先讲的不是岳父和女婿,是汉人王侯和鲜卑的部落大人,这礼,刘封还是受得起的。 怎么说来,这也是翁婿两人平生的第一次见面,柯最,额上勾痕有如刀削,理得清顺的苍白须发却更显枯败之色,骨架奇大,看得出壮年时不失为一员猛将,而今虽是垂垂老矣,却仍是气息平稳,双目炯炯有神,可见虎老雄风犹在。 第一次见着自己这位汉人女婿,声名显赫的少年将军,柯最亦不住的打量他,刚才给刘封下拜,多少有些不情愿,都说胡人素性鄙老,这个岳父的尊严还是要顾的,尤其柯最还是威震草原的部落大人。握着刘封的手,柯最微微用力,刘封却只是微笑着,胳膊有如钢注,纹丝不动。 “哈哈哈!”松开了手,柯最朗声大笑了起来:“侯爷果然威凡,难怪竟能雄震中原,袁绍董卓,飞将吕布都要受挫于侯爷刀下!” 这一句话,却让后面的革落罗、和连大是羞恼,这一次,受袁绍之邀,他们可是有派兵进入并州的。 “阿爸!”边上的阿黛早已忍扼不住了,扑入柯最怀中,斗大的泪珠哗哗哗的滑了下来,低声痛哭了起来。 惟一的女儿一去年余两不相见,这一声“阿爸”让柯最亦是老泪纵横,轻轻的拍打着阿黛瘦削的肩头,用鲜卑语低声抚慰着。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鲜卑父亲,不是什么部落大人。刘封微微一笑,抬头却撞着一道仇恨的目光自柯最身后投来,正是和连。稍与刘封一碰接,又忙低了下头去。 革落罗已然爬了起来,一脸恭谨的候在柯最背后,倒真像是柯最忠实的兄弟一般。见了刘封与柯最叙完了旧,慌忙恭谨的俯下身子:“革落罗拜见侯爷!” 他是个聪明的人,纵然心中有万千种想法,却绝不在脸上显露出来。数千的鲜卑勇士分列左右,有革落罗的人,有和连的人,更多的却是柯最的人,各皆拿着复杂的目光扫视着刘封一行人。 “革落罗大人威名,刘封在中原也是慕名已久了,归特胡王子机变百出,更是草原新一代王者,革落罗大人有子若此,足慰平生了,只是今日不能与归特胡王子相会,太令人遗憾了!”刘封哈哈大笑,抓着革落罗的手腕大赞道,手指身后一众威武的鲜卑战士,“拥有这么多勇士,难怪鲜卑诸部能力压匈奴,成为草原的主人!” 革落罗老脸刹息间已是几经变幻,恭谨的呵呵笑道:“在勇武的汉人面前,鲜卑人永远是卑微的牧马人,只要侯爷在的一日,辽阔的大草原就永远是侯爷的牧场!” 和连低垂的头,脸上划过一道怒,柯最亦被革落罗这卑曲的话有些不自然,对革落罗更是大生鄙夷,老去的勇士,果然连违心的话都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刘封朗声大笑了起来,“只要革落罗大人存了这份心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了?我的牧场,也就是革落罗大人的牧场!” “多谢大人,革落罗永远是侯爷最卑微的马奴!”革落罗大喜,老朽干裂的一张老脸上绽开了一朵花,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恭谨的亲吻着刘封的鞋子。 刘封一怔,却没有阻止革落罗这有些过份的谄媚。林列两旁的鲜卑人,对着这些远来的汉人,却突然的目光俱是一寒,各自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卑鄙的奴才,连我们羌人都不如!”刘封背后传来一声低低嘀咕声,甚是轻脆悦耳,正是被马超“押解”回家的马文鹭小姐。只是马大小姐看刘封动都不动一下,一股皇皇重威凝视众人,却是瑶鼻一拧,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装什么装! “小妹,不得无礼!”马超拉了妹妹一把,浓眉微锁,微有些不悦的斥道。马文鹭吐了吐小香舌,满不在乎的冲马超做了鬼脸,便不再理他,清澈的秀目又放到了护卫在刘封身后赵云身上,秀眸里满是耀眼的红星星。 数来数去,还是云哥哥最英武! 刘封却不知这位少女的如何的鄙视自己,亲手将革落罗搀了起来,哈哈大笑道:“革落罗大人这一拜,让鲜卑的勇士们都恨上了我了!” 革落罗打了个哆嗦,惶然退后两步再复拜倒,诚恳的道:“鲜卑的勇士一个个都是侯爷最忠心最熟练的牧马人,只要侯爷不弃,永远听命于侯爷!”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晋阳城,刘封远赴大漠与鲜卑人会盟的消息,许多人怀疑,许多人大松了一口气,许多人再度打满的心思,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却失望的转了个圈,掉头往河东回去。 同月,幽州公孙瓒到冀州绕了个圈,又转了回去。袁绍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却一个猛拳打在空处。 2 草原会盟(上) http://.biquxs.info/

熊熊的夜火燃起,整只整只鲜嫩红酥的烤全羊抬了上来,大罐大罐的奶酒摆上了架子,场地中央是一个个热力火辣的鲜卑少女,努力的摆动着少女柔嫩的腰肢,绽着灿烂的笑脸,酒不醉人,人自醉。3刘封高坐正中,熊熊的烈火映着他白净的脸,相映辉衬着久别回家阿黛,也多饮了几杯,明眸皓齿,却仍不失当年挥指鲜卑勇士的飒爽英姿。左右两旁分别是和连、柯最,革落罗位列柯最下首,笑眯眯的双眼,露着缺了几颗牙的松垮大嘴,贪婪的瞄着鲜卑少女那柔嫩的脂肤,只一双明亮的三角眼,却没少往刘封与和连这边望来。 草原上的马奶酒,刘封以前也没少喝过,酒自然是好酒,刘封已经连饮了十数杯,半点不下于鲜卑最豪勇的战士。可惜左右都是虎视眈眈的家伙,没有人跟他互动,让刘封饮酒的兴趣大大的减了不少,革落罗特意表现出来的谦恭,还有和连那无法克制的敌视,却也在这一杯杯中给直接的无视掉了。 这一次出草原,明白的话说,便是与鲜卑诸部尽释前嫌,开关互市,并州不再追究鲜卑人这一次帮助袁绍南下虏掠的事,可以提供鲜卑人他们所必需的粮食,盐,布帛,丝绸美酒,甚至是铁器,通通不在乎,什么是鲜卑人需要的,草原上没有了,他可以拿来换,换鲜卑人的马和羊,当然,对换比限定在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自然由着刘封来订了。3 还有另外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刘封以大汉朝廷的名义,刻金印剖虎符,赐柯最号为顺义单于,革落罗号为归义单于,和连号为慕义单于,允许他们爵位子孙万世,代代相传,正式收入并州编制中。 刘封不望这些人能够真正归服,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只得草原能够暂时的平静,一年也好半载也罢,便是足够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无论是满怀怨恨的和连,还是心怀叵测的革落罗,亦或是悻悻不乐的“老丈人”柯最,都无可选择的只能接受了刘封提出的方案。刘封甚至事先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商量过,他在草原上只有一天时间,也只给这三个鲜卑大人一个时辰去考虑这些琐事,至于不答应的后果,大概,还是他们能够承受了罢! 在鲜卑人崛起之前,草原上的事务,就是由驻节并州使匈奴中郎将职责所在,不过早在刘备主政并州之前,一家独大的鲜卑人便联合匈奴人、乌桓人频频入侵,那个使匈奴中郎将已然名存实亡了。虽则如此,刘封代汉朝廷赐爵予鲜卑人,倒也是名正言顺。只是刘封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认可,这几个“单于”未免有些份量不足了。3不过在这个州牧太府都可以私相授任自行亲领的时代里,赐与塞外胡虏区区几个虚号,大概只会有人鄙视刘封贱卖的朝廷爵位,没有人有空会来指责他谮越的事吧。 这几个爵号,却是代表了刘封最大的诚意! 别说一向仰仗刘封扶持的柯最,就是老谋深算的革落罗,在如此大手笔面前,也大为动容,不时的低头沉思中,或许,他也不可克制的,考虑了一下是否应该将这个爵位子子孙孙万代永传吧。 当年檀石槐大王威震草原,却也从没有得到过“单于”这么尊贵的爵号,他的两个部将却轻松了达到了他当年未曾有过的地位。虽然两人大约都明白这个“单于”有多大的价值,这份荣耀,却不是他们所能拒绝了。 相比之下,和连则正是郁闷,若是当年他的阿爸檀石槐接受了大汉朝廷的封赏,他现在,也是一个王的,何至于跟自己家的两个马奴并列! 酒过三晌,和连心情烦闷,双眼便有些迷离了起来,不时的望向刘封身边的阿黛,年余不见,当日飒爽豪气的草原之花更频添了一丝草原女子少有的妩媚,却从来都不曾正眼瞅他这个鲜卑共主一眼! 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和连红着双眼,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大大喇喇的走到刘封面前,粗大的嗓门,嘿嘿笑道:“刘封侯爷,娘们使劲没什么看到,这里都是鲜卑的勇士,还有你们汉人的勇士,勇士就应该披甲大刀上阵砍人!和连也算有点把子力气,听说侯爷也是勇猛无敌的,和连就想着请跟侯爷比比气力,不知道侯爷给不给和连赏这个脸?” 和连汉话不甚流利,不过这基本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了。喧哗中的酒宴顿时寂了下来,数十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封。 “呵呵!”刘封洒然一笑,轻轻握着阿黛的手,示意她不必动,冷蔑了瞅了和连一眼,“慕义单于好大的兴趣,不过刘封已经乏了,而且我跟慕义单于比气力,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怕就不好听了!不如这样罢,过我的几个手下今日都没喝酒,不如你也挑几个人出来,大家比一比?” 寥寥数语,和连却只觉得冷风刺骨,酒热的大脑不由的也一下冷了下来。 刘封的这一段回答了同样也是汉话,说罢,再不看和连一眼,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冲下面的所有鲜卑人微微一笑,用鲜卑话大声道:“下面的弟兄们,喝完了酒,该使使力气了!咱们就举个擂台,不管他是是汉人,还是鲜卑人,谁都可以上来试一试,也不管他是谁,是哪个部落的,只要能赢了最后的胜利,刘封都会赏他十斤黄金,送他一把汉家大刀!” “黄金十斤?”刘封的士卒们倒也没什么,鲜卑人却哗的大喧了起来,一个个瞪大的双眼,绽着火辣辣的光芒。鲜卑人长年与汉朝廷征战,近来又屡受困挫,就是一个部落大人,也难拿得出十斤黄金来。至于后面价值更高的汉家大刀,虽然也有不少人垂涎,却明显没有黄金十斤来得有诱惑力。 很快的,一个大盘子捧了上来,当中黄灿灿的金子,煞是晃眼,鲍出冷着脸提着一杆精铁大刀出来,步履沉稳,稳如泰山,往地上重重的一戳,刀身入地盈尺,退回了刘封身后。 正在眼热的鲜卑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和连一怔,回头看着自己部众的人也都一个个双眼放光,又有些畏缩的模样,铁青着脸退了回来。 …………………………………………………… 注:史载汉桓帝曾苦患于檀石槐寇害边塞,试图封檀石槐为王,与之和亲,为檀石槐所拒。其实檀石槐虽号一代枭雄,却始终也只能给汉边塞挠痒痒而已,再从檀石槐死部众离散看,檀石槐应该是那种以个人魅力整合草原诸部的,对部众的约束力并不大,几所以能拒绝汉朝廷的封赏,大概是汉朝廷给了东西太少了,没能满足檀石槐的要求吧。 这一段是过度情节,很快就过去了,战争在不久的将来~.~ 3 草原会盟(下) http://.biquxs.info/

“我,鲜卑人老狼,挑战汉人!”片刻的冷场后,一个五大三粗的鲜卑大汉挺身而起,嗡里嗡气的用汉话大声喝道,目光挑衅的望向鲍出。3 刘封一怔,“老狼”应该是这人的外号罢,鲜卑人崇尚狼,不过这家伙长得倒跟狗熊似的,虎大的个子,粗胳膊树桩腿的,都根本可以跑得起马了,尤其胳膊上更是虬筋一块板着一块,甚有几分气势。看他还专门要挑战汉人,竟是个鲜卑愤青!不过从他刚才那几个步子来看,大约不过是个四肢发达的家伙罢了,收拾他还不用着鲍出的。 “老狼,侯爷是说什么人得了最后的胜利都可以赏十斤黄金,谁让你指定汉人了!”柯最冲老狼喝斥道。 老狼一矬,低着头再不敢说话。 “无妨,谁上来都一样。”刘封大度的笑了笑,底下正在喝酒的汉军骑士们黄汤下肚,规矩也乱了些,见了老狼挑战,一个个都大喝叫了起来,有了刘封的允许,一个精瘦矮壮的家伙连滚带爬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叫道:“我来!” “行不行呀!” “丢了咱的脸,准备给老子倒一辈子夜壶吧!” …… 底下汉军没抢着先的,却让这小个子抢着了,一哄大叫了起来。 “就这黑瞎子?老子一个干他三个!”小个子撇了撇嘴,头也不回的顶了声,走上来向刘封躬身一礼,转过身子嘿嘿冷笑着,朝老狼扬了扬下巴,“你,上来!” 后面这话,竟是用鲜卑话说了,还特地拖长了调子,说不出的欠打。 刘封认得这小个子叫胡三,是赵云手下的一个骑士,身材虽矮,却是一副好身手。刘封也不说话,朝胡三点了点头,输赢倒在其次,气势不能弱了他。 “侯爷,若是有了伤亡,只怕不好?”柯最迟疑一下,还是侧头向刘封劝解道。 “无妨,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哪天不碰点伤出点血的?”刘封不在意的笑了笑。几个月前还在生死搏杀的两个民族,凭着一纸和约要想换来和平共处,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论是鲜卑人,还是刘封帐下的并州军卒,彼此都是血债累累,仇早已结到骨子里去了,要和平,只能在一方取得绝对优势以后再来谈。 “你这样纵容,只怕今晚会死很多人的。”阿黛凝视着刘封,黯然低下头来,美眸闪烁,幽幽的道。这个老狼原本是她的手下,她对胡三的本事倒是不了解,不过第一个上来的人,自然别想安全的下去了。 刘封摇了摇头,轻笑道:“你是关心则乱了,说是比武,若没有武德借机伤了,我便罢了他!” 阿黛脸上泛起一道怒色,别过头去,气呼呼的道:“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鲜卑的女人,只会忠诚她的丈夫!” “呃?”刘封有些头痛了起来,孔夫子说“惟妇女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差,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那边激斗中的两人却已是虎喝声声,打了正激烈了起来,突然一个发力不着,两人一齐滚倒在地,正向这边滑来,四周一片哗然。 眼看着就要撞上刘封这一桌子,鲍出突然一把跳起,双手作力拎起两人腰带,一并提起远远的扔了出去,两个大汉加起来四五百斤的物事,在鲍出手中,却便这么举重若轻的给甩了出去,有如蜻蜓点水,绝无丝毫的凝滞,举座尽是哗然。众鲜卑人没见过鲍出本事的,更是睁大了双眼,嘴里的肉手中的酒,全定了下来。鲍出却只不发一语,又静静退回了刘封身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3 “好!”众汉军骑士齐声为鲍出鼓掌喝采。老狼屁股向后平沙落雁,一个漂亮的狗咬猫尿,骇然回过头来,却已肿了一只眼睛,惟有另一只眼睛瞪得浑圆,不可思议的看着面沉似水的鲍出,一脸的茫然,更有鼻血挂了老长红线,染了半边胡子。胡三也好不到哪去,头发零乱,衣衫尽碎,不过他是知道鲍出本事的,让鲍出这扔出来,倒不吃惊,打个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着老狼,嚣张的大叫道:“蛮熊,滚起来陪老子再打三百回合!” “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还不待这个叫老狼的鲜卑人缓过神来,后面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叫道。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一脸黄麻子,在夜火中闪闪晶亮,鼻子朝天,颤着硕大的屁股嚣张的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件狼皮紧袍,胸前两个鼓囊囊的堆起——竟是一个女人! 刘封倒吸了口凉气,他往年出塞,没少跟鲜卑女人交手的,确实多有这般剽悍的,就像后世的俄罗斯大妈一个模样,下意识的瞥了千娇百媚的阿黛一眼,有些心虚的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心中却在想着,若干年后阿黛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冷汗已是漱漱往下掉了。 阿黛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看上她了?”声音里,赫然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来。 “呃?”刘封正低头浅嘬了口酒,差点没给一口喷出来,差点没给摔了,这模样? 他却不知道,这如狼似虎的女子当年却是鲜卑人顶有名的一个美女,而今虽是徐娘半老,却胜在够味,艳名远播鲜卑各部! 老狼刚爬起来,回头见了这个麻脸女人,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却强着脖子粗声大喝斥了起来,不才这位老狼这个女人的面首之一。那女人不由分说,架起老狼扛到肩上,原地转了两圈,狠狠的扔了过去,转罢再不管那个七昏八醋的老狼,转过身来俯视着胡三:“汉人,过来!” 刚才鲍出那一下,底下的那些个鲜卑人都暗自打退堂鼓,那毕竟不是跟自己一个级别的,倒是让这个鲜卑女人心儿痒痒的,跟这样的汉人肉搏一场,不**也带劲! 胡三果然给吓了一大跳:“女,女人?” “女人怎么了!”那麻脸鲜卑女子大叫一声,突然扑了上来,有如恶虎扑食,胡三双脚还没站稳,一下子给压到了地上。 “好!” “好!!!” 后面的汉军却是大欢呼了起来,让女人压在地上,这个胡三这辈子算是废了,永远也别想抬起头来。刘封艰难了咽了口唾沫,凑到阿黛耳边,轻吹了口气:“你们鲜卑女人,就么干架的?” “去你了!”阿黛只觉脖子大痒,浑身酥软了起来,一把将刘封推开,俏脸却已大红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边“噗”了一声,胡三照着老狼的样子又来了一个狗咬猫尿,灰溜溜的爬了起去,反惹了一众大笑。那鲜卑女子看也不看胡三一眼,插着腰,手指着鲍出大叫:“你出来,影影要跟你打!” 鲍出依然面似深潭,仿佛没听着他这话一般。下面的汉军却看着这个影影把手指着刘封,登时大怒:“贼婆娘无礼,我来!” “汉人滚开!”鲜卑人中一声大吼,却是一个九尺有余的大汉蹦了出来,挥手就是一拳,正将那名汉军胸口砸来。“呯”了一声,两人更退一步,后面的鲜卑人汉人一拥而起,虎视着对方,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战势一触即发。 “干什么?都退下!”柯最大怒,大声喝骂道。 “退下退下!”革落罗在下面喝带一声,把他的人也给斥退了。和连瞥了刘封一眼,也挥了挥手。 刘封有些头痛,好端端的打就打呗,却给弄成了这样!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今夜已晚,看来大家都累了,也都别争了,这十斤黄金,就赐与影影姑娘了!” “不行,我没有赢,这黄金,我不要!”影影一脸潮红,狠狠的瞪了跳出来助她的鲜卑男子一眼,摇头冷声拒绝,又看了看鲍出一眼。 刘封皱了皱眉,心中大是不悦,这位影影大大的削了他面子,点了点头,道:“那不知道影影姑娘有什么要求?” “不要!”影影咬了咬牙,满是失望的便要退了下去。 “既然不要,你上来做什么!”阿黛冷哼一声,“唰”了一把拔出战刀,“拿起你的刀!” 众人俱是脸色一变,柯最更是满头大汗,怒斥道:“阿黛,回来!” 影影满脸的煞白,退后一步,坚定的摇了摇头:“不!” “都是勇士,可满饮一袋酒!”刘封甩手将一袋马奶酒扔给了影影,拉住了阿黛,一群连手下都约束不住的鲜卑人。 影影下意识的抱着刘封扔来的酒袋子,和连冷哼一声,道:“侯爷的金子……” “怎么样?”刘封冷笑一声,打断了和连的废话,缓缓的迈了上前去,鲍出亦是冷视着和连,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将他的脖子拧断了似的。 和连凭空的一个哆嗦,不自觉的低下头来。正在宴饮,他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他毫不怀疑,刘封会一怒便将自己当场击杀,凭着鲍出刚才露了那一手,要他的命确是轻而易举的事! 刘封也不逼他,收住了脚,淡然道:“今日事情已了,慕义单于还是小心些好,夜路不好走!” “是,是!”和连冷汗汵汵,手中半块羊腿“啪”了一声,掉了下去,溅了一脸酒水。 4 鲜卑人的三足鼎立 http://.biquxs.info/

不欢而散。3 带着各彼此复杂的种心思,三位单于分别离去,只余满天的星星闪闪烁烁,透着明亮的清澈幽凉,蓦然发沉,原来草原的夜晚亦是静谧而祥和,跟汉地的夜晚,没有什么两样的。 一个瘦长的身影闪过,柯最阴沉着脸,一个人枯坐着,胡案上架着香嫩的烤羊肉,温盆里放的是刘封从汉地带来“孝敬”他的汉地醇酒,然而这些美味,在新任大汉归义单于口中,却是味同嚼蜡。 经过这一场闹剧,归义单于发热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下来,赫然发觉,除了这个空头爵位,他的女婿刘封其实什么好处也没有给他! 相反的,在会盟之前他的部落是鲜卑诸部中惟一可以与并州互市的部落,其他部落需要汉人的盐、铁、布帛米粟,都必须得从他的部落中转手,正是藉着这点,柯最部迅速积聚了大量力量,一举凌驾于草原诸部之上,柯最甚至想象着,如此再过几年,打死打活的革落罗跟和连元气大伤之后,兵强马壮的柯最部或许可以取得当年檀石槐大人的地位…… 然而,柯最的这一切美梦,却由着刘封今日的这一个大手笔,就此断了!原本与并州生死仇敌的和连革落罗两部,居然也轻而易举的取得了与他相同地位,从今而后,柯最一家独大草原的局面,便是一去不复返了! 柯最没有十分的才能,能屹立于草原上数十年而不倒,却绝不是一个莽汉所能做得到的。他甚至可以察觉到,所有的鲜卑人都在背后嘲笑自己,其他人在汉地打杀虏掠,甚至差点置刘封于死地,而只有懦弱的柯最卑屈献出了他最能干的女儿,求得刘封的一丝怜悯,到了最后,原来却不比那些勇士们强多少! 蓬帘挑开,两个身影依次走了进来,正是柯最的女儿阿黛和刘封。 “阿爸?”看着老头铁青的脸,阿黛有些不安,轻轻的摇了刘封的胳膊。 刘封微微一笑,大大喇喇的走到柯最面前坐了下来:“大人是在生我的气了。” 事实上,柯最的迟钝已经是大大的出乎于刘封的意料了,甚至在那两个心怀叵测的单于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见柯最有半点生气的模样,显然,他还沉浸在新任单于的喜悦中,浑然没有发觉其中的奥妙了。不过,看了眼下这一副场景,应该是有人跟柯最挑明了这个事情的关键吧。 柯最半点也不奇怪这两人会来找自己,冷冷的瞥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侯爷你让柯最在全鲜卑人面前丢了人,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人只有阿黛一个女儿,我在草原上,惟一能信任的人,也就是大人,大人以为,我为什么要削了大人的面子?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刘封不疾不缓道,阿黛也轻轻坐在他旁边,脸上有些失望,却没有多少意外。3 柯最布满皱纹的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大声喝道:“那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从今天开始,全草原上的人,都要笑话我柯最把女儿送给了你!” “阿爸?”阿黛唤了一声,清秀绝伦的俏脸上多了一道哀怨之色,柯最却视而不见了。鲜卑女人的命运,就是作为家族的礼物送给值得结交的英雄,如果那个英雄保不住他的女人,以至她被人抢了,只会招来鄙视,没有人会帮他。从这方面来说,柯最的话没有错,阿黛本就是他送给刘封的礼物,若刘封不是并州少主,阿黛也不会是刘封的女人。 刘封含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把整个大草原都送给大人,作为阿黛的娉礼。” “草原,不是你们汉人的,也轮不到你说了算!”柯最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嫁出去的女儿,沷出去的水。 阿黛咬了咬牙,黯然的低下头去。 如此直斥的指责,刘封依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淡淡一笑:“大人已经老了,你也没有儿子,早在很多年以前,一直就是阿黛代你出征,纵然我能把整个草原都送给你,大人,你也是照看不过来的!”直截的一句话,亦不理会柯最涨红的一张老脸。 沉寂许久,柯最冷冷的看着刘封,粗壮的手掌抓着案上的肥羊,使劲的握着,厚厚的油脂自指缝缓缓流出:“我,不需要整个草原!” “就算大人只有一片牧场,如果没有人给你守护,很快就会让别人抢了去!”刘封依然面带微笑,冷静的回视着柯最暴怒喷火的双眸,“如果我保护不了阿黛,她也会让抢走,依你们草原上的规矩,阿黛再不会忠诚于我!”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阿黛如堕冰窟,茫然不知所语,秀美的双眸凝视着跳动的火焰,亦是在不住的叩问自己这样一个看似很遥远问题:忠诚吗? 柯最哑然。当初阿黛确实是落入刘封的手中,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是自己将女儿嫁给了刘封,而是刘封抢了他的女儿。 该死的汉人! 柯最有种脱力的感觉,僵直的身子慢慢的松了下来。 “大人的实力比革落罗如何?假若是现在大人与革落罗成为仇人,大人能胜了他吗?”刘封缓缓给柯最倒了杯马奶酒,也给阿黛倒了一杯,却独独没有他自己的。 “原来不如他,现在他不如我!”柯最有些茫然,想了想道,却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打仗本就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的,柯最的部众比革落罗的多,缺少统兵大将的他部众却远没有革落罗那边的团结。 “跟和连比呢?”刘封循循善诱的道。 “和连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是个没用的家伙!”柯最冷哼一声。 “再没用的家伙,他也有仇恨,仇恨积攒起来,总是要暴发的。” “你是说,和连会对付我?哼,这个没用的家伙,他丢光了檀石槐大人的脸,柯最是老了,可还是不把这个没用的家伙放在眼里,咳,咳!”柯最依然的一脸不以为然,举起杯子狠狠的一饮而尽,却一不小心给呛住了,猛的大咳嗽了起来。 “阿爸?”阿黛急忙移跪坐在柯最膝下,轻轻的捶着他的后背。 “嗯。”柯最挥了挥手,枯老的脸上多了一抹血色,许久才缓了过神来,看着刘封,轻叹了一口气:“说吧,看着阿黛的样子,我知道你没有亏待她,柯最老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 刘封一顿,脸上多了分肃穆的神色,“大人是阿黛的阿爸,我给了他们再多的好处,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们,永远也不能取代大人的位置!” “噢?这么说,你还是有考虑着我老头子了?”柯最嘿然一乐,抚着长胡子,颇有几分戏谑的嘲笑道。 “大人,自檀石槐大人以来,鲜卑人就是草原的主人,匈奴人为你们养马,乌桓人为你们牧羊,然后便是檀石槐这样的大英雄,你们也不能越过汉人的长城……” “檀石槐大人在的时候,你们汉人只能躲在城里,从来不敢出来!”提起檀石槐,虽然人已死朽多年,柯最依然抑不住心中浓浓的敬意,仿佛又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回到檀石槐大人帐下驰骋纵横的岁月,枯黄的胡子根根抖擞,双目红光,满是骄傲的俯视着刘封。 汉人的土地有多广,柯最不知道,汉人的历史有多长,柯最也说不出来,就他所知道的一个事实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逼得汉人的皇帝屈降尊尊赐公主来跟草原人求和的! “檀石槐的子孙总想着重现他的光荣,可惜却只是让更多的鲜卑勇士死在汉人的箭下。”刘封淡然笑了笑,却尽是玩笑的味道,“大人已经老了,这种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就不要再做了!” 这个“梦”,其实是实现过了,司马晋王朝建立后,将中原汉人的武勇豪迈全部归化为了高门世阀的香脂艳粉,五胡相继入主中原,自始至终,他们鲜卑人都是极强大的一支力量,活跃的上层舞台上。最后一统中国的大隋王朝,就是在鲜卑宇文周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声名赫赫的杨隋、李唐,本身也都有着极浓的鲜卑色彩。 当然,这样的事情,还在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至少在目前来说,汉人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草原上风吹雨打的胡人,就是能让柯最甘心为奴侍奉终生的檀石槐大人,终其一生也没能占得住汉人的一块城池。柯最,还有当年檀石槐大人的那个梦想,像驱使匈奴人、乌桓人一样的驱使汉人为奴为婢,至少对柯最来说,今生今世是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了。 狠狠的灌了一杯酒:“如果和连有檀石槐大人一半的本事,今天,你就不是这样的跟我说话了!”老头微微发热的脑门中,已浑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自己女儿的男人,鲜卑人的骄傲与卑屈,让他再了无法克制住对汉人的愤恨,一股脑的发泄到刘封身上。 “如果汉人不自乱,再一个檀石槐也不顶事。”刘封不想与柯最谈论过去,不过若不狠狠的给他一番打击,刘封想信自己的这个岳父大人必然不会低下他那刻意高昂起来的头颅。 柯最终于无言以对,惟有重重的冷哼一声。 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是,一旦汉人回过神来,就是雄武的檀石槐大人,也不能跟汉人在草原上对战! 阿黛知道刘封的心思,心下微微的一叹,轻轻的捶打着柯最的膝头,微微一笑道:“阿爸,以前我们部落独自占了跟汉人的互市,这一年年下来,人越多了,马越壮,羊儿也越肥了,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眼红。以前革落罗跟和连互相敌视,天天打着仗,这才没有心思跟我们捣乱,可是一旦他们回过神来,看着我们部落越来越富,他们自己却越打越穷,以他们的心思,必然要合起来对付我们部落的!” 听着女儿帮着“外人”的腔,虽然嫁出去的女儿已是沷出去的水,柯最冷哼一声,心头更是烦躁了起来,却不说话。 刘封微微一笑道:“和连原来就是鲜卑人的共主,可是现在谁也不服他了,再打两年的话,他的部众死得越多,人心就越散,如何还能代大人抵抗革落罗的?” 柯最微微一动,嗡声道:“革落罗要想对付我柯最,只怕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却不否认,和连绝不是革落罗的对手这个事实。 “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刘封摇了摇头,道:“鲜卑只能有一个大人,一旦革落罗消灭了和连,总是要面对大人的!” “你要我怎么做?柯最女儿都给了你,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答应了。”许久,柯最长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道。 其实他虽然没有儿子,却还是有侄子的,未来的归义单于,也还是要落入他那些个至少没有什么表现的侄子手中的。在柯最的心中,最关心的,也远远不是他这个惟一的女儿,而是部落的生存。也正是因此,柯最对他的这个惟一的女婿,永远也不可能做到推心置腹。 刘封也不揭穿他,点了点头,道:“汉人有句话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其实不论于我,还是于大人,最有利的一点,那就是大家和气生财,草原缺盐,缺铁,缺粟米布帛,以前你们习惯了到汉地的掠夺,汉人需要草原上的马,牛羊,也更愿意到草原上来掠取,每年死在这上面的勇士多不胜数,我想,现在是该到了换一种方式的时候了!” 柯最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封,稀疏的白眉细细的抖动着。 刘封扶着桌子,微微一笑道“三只脚的桌子站得稳!如果草原上还有人不时下来掠夺汉人,汉人只会看到他是不是鲜卑人,却不会管他是柯最大人的人,还是革落罗的人;同样的道理,一旦汉人要到草原上抢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也只不会多余问一声,这个部落是革落罗的,还是柯最大人的,有没有到汉地抢掠过! 我将大人专有的与汉人互市之利分给了他们两个,就是不想大人成为他们两人的箭靶,也想请大人为我看住他们两个,鲜卑人不再进入中原,汉人不再回到草原,用草原的马,牛羊,换汉人的盐、铁,布帛粟米!” “你确定,他们两个,会相信了你?”柯最目光闪烁,出声提醒道。一天的时间内达成了这么多的协议,其中必有大量生疏处,早晚是要出事的。毫无疑问,刘封今日的作法,会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保证草原上鲜卑诸部的平静,而连番大战死伤枕藉的鲜卑人,同样也需要时间来缓一口气。 “暂时他们会信了我,以后,不好说,也许什么时候我们还会再一次坐下来,商量今天的事。”刘封坦言道,他也不指望鲜卑人能永远信了自己,“大人不喜欢征战,我也不敢为难大人来对付鲜卑人,一旦有需要的话,汉军会随时进入草原,代大人对付他们的!” ~~~~~~~~~~~~~~~~~~~~~~~~~~~~~~~~~~~~~~~~~~~~~~~~~~~~~~~~ 下一章,现在开始码,大约,会是在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放出来吧,朋友们,继续支持我…… 5 马腾韩遂 http://.biquxs.info/

天苍苍,野茫茫。 想必每一个第一眼感受到大草原辽阔壮美的农家子弟,都不能抵御住心中的强烈躁动罢。说来刘封已经有过很多次出塞的经历了,只是往日他都随军出征,每日在刀锋上爬走,草原虽美,却满是血腥肃杀。也只有这一次,虽然还有些小磨擦,相对的倒是平和一点,没有征战的压力,刘封也才有机会能安安静静的信马游缰,任着自己神游天外,感受着大草原的无边风色。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偶尔的他还会有江南水乡子弟对大草原的那种嘭湃向往,一种弯弓射大雕的冲动,几乎破胸而出。 不过,令刘封有些失望的是,这一连十几天下来,除了偶尔路过的大雁和不识相的秃鹰,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一直都没有那些传说中的大雕出现,至于表演一箭双雕的绝活,那便也只能留待后来人来表现了。 强势的介入,一天之内解决所有的事情,逼令着三位鲜卑单于依从了自己的意思后,至于相关的那些个琐事,刘封就再也不管了。每日早出晚归,就陪着他的鲜卑妻子阿黛纵马草原,整一副太平盛世豪门公子的模样,弯弓落雁,飞蹄遂兔,乐得不亦逍遥。 因为刘封抢走了鲜卑人的草原之花,也因为有无数鲜卑勇士战死在汉人刀箭之下,其中就有这位来自大汉朝年轻侯爷的战功赫赫,鲜卑人对刘封不可避免的要带着一腔仇恨。不过基于草原民族一贯就只拜服于强者的习惯,在强大的汉人面前,却也没见一个让仇恨蒙蔽双眼的鲜卑人搞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就是曾经的鲜卑共主和连,也只在呆了几天后,就悻悻的领着他的人离开了,一同离去了,还有新任的顺义单于,革落罗。 将乌伦海的苍茫天宇,留给了这个纵情声乐的汉人。 …… 时间飞转到了初平三年,五月。 春风送暖,直达凉州。 “嗖!”控弦飞出,一只野狐刺钉在了地上,四肢扑腾几下,便归为了沉寂。 “是我的!”一个白马少年扬起手中长弓看得真切,大声欢叫了起来,后面几个十余岁间的少年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弓箭,拍马越过,继续追遂属于自己的猎物。那白马少年还没得意够,却见同伴已经走远了,大叫一声,不再理会那只似还未死透的野狐,慌忙纵马紧追了上来。一个马奴跑过去将那只野狐捡了起来,眼见了几位公子跑远了,也忙快步追了上去。 远远的山坡上,几个仆奴家将拥着两位大汉,会心的看着少年儿郎尽情舒畅,相视会意的一笑。 “几位贤侄好本事,再过几年,就都可以上阵杀将,为马家出力了,呵呵,寿成兄英雄盖世,几个儿郎果然都是虎父无犬子!”一个四十余岁的精壮大汉手抚长须,对那几个少年不无夸赞的道。 这人双目精烁,笑容和霭,让人不觉便要对他心生好感,正是凉州诸雄首领之一,自领凉州刺使的韩遂,字文约,一年余前,正是他纠合凉州诸雄一举发力,攻杀原来的凉州刺史耿鄙及汉阳太守傅燮。眼下,凉州名义上还服从董卓,实际上董卓自入洛之后将手中大量精兵强将一并抽手,凉州空虚,凉州地面上的事,很大程度上,就由韩遂和他身边的这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说了算。 这人,正是大汉伏波侯马援之后,扶风马腾,字寿成,为韩遂表为汉阳太守,正是马超的父亲。方才那个一箭射杀野狐的白马少年,就是马腾的次子,马超的弟弟马休。 自遂灭了耿鄙和傅燮之后,韩遂自领凉州刺使,因马腾身长力大,性格宽和,一向待人诚恳勇力过人,又有羌人血统,在羌汉中有着极高的声望,韩遂不惜屈身相拜,两人因此结为异姓兄弟。韩遂善于下人,以兄事马腾,每有州郡事,便与马腾相咨询,非得马腾同意不得施为,两家情好日密,两人更是亲逾骨肉。 眼下中原大乱,虽然凉州是董卓老家,董卓一时也顾不到这边来,凉州本地强豪侯选、程银、马玩等人,俱已屈服韩、马二人,听命行事分割权益,凉州州郡各县俱是牢牢握在几人手中,隐隐的,马、韩二人已不将董卓放在眼里了。尤其马腾自比忠臣之后,对篡国窃权的董卓更是不齿,几次董卓相召韩、马二人,都因马腾之故,不能成行。 听了韩遂夸奖自己儿子,马腾心中欢喜,却摇了摇头,笑骂道:“几个小兔崽子不知轻重,学了点小本事就在那里卖弄,也亏了老弟你能违心夸他们两句。” 韩遂哈哈大笑:“我那几个小崽子,就是想卖弄也没那个本事,说起来,还真羡慕寿成的!” “哈哈,彦明这孩子,我那几个小崽子加起来都不如他!” “寿成过谦了,咱们凉州的汉子,没有关东士门那么多的啰啰嗦嗦,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韩遂摇了摇头,眼角却掩不住笑意:“彦明是不错,可你家的马超,就不输给他!” 韩遂的女婿阎行字彦明,骁勇善战,便习弓马,曾在与马超演练时将马超一槊刺落马下,虽然这里多少占马超年少力怯的便宜,却教马超引以为耻,两家关系也因此多少有些了磕绊。好在韩遂机敏马腾雅量,一直没翻出什么大浪来。 说及马超,韩遂便有些奇怪了起来:“寿成,我有已几个月没见了马超贤侄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这个忤逆子屡次与我作对,前次文鹭失踪,我让他找去了!”提起马超,身为父亲的马腾便是一脸的怒色,他与韩遂情比兄弟,本有意将马文鹭许配给韩遂之子韩成,却遭到马超的强烈反对,甚至将马文鹭给放了出去,令他老脸大失。 马家的这些纠纷,韩遂如何会不知道了,呵呵一笑,倒不置语。马腾长叹一声,他本是敦厚之人,虽然将马文鹭许配给韩成的事还没有跟韩遂提起过,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韩遂,正要与他解释一下,一个家将飞马奔来,远远的甩蹬下马,扑跪在地:“主人,大公子和小姐回来了!” ~~~~~~~~~~~~~~~~~~~~~~~~~~~~~~~~~~~~~~ 今天不该点了个该死的网站,结果给中毒了,不得已电脑重装,郁闷的是,我把杀毒软件的序列号给忘了(我用了是正版的杀毒软件,当初为了支持国产来着,谁曾想没有序列号他就不能用,不知道这是谁束缚了谁,郁闷),于是折腾折腾…… 6 马家远客 http://.biquxs.info/

“这个忤逆子,好大的胆子!”正当提及这个刺头儿子,他却自己撞上了面来,既已回来了,又不先来见他的父亲,却只打发了个家将来报信了事,马腾勃然作色,大声喝道:“叫他自己滚过来见我!” 其实,马腾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名震西羌的儿子还是很满意的,怪只怪马超子随父性,把马腾少时的秉性继承了十成十,为人就是太过桀骜不驯,便是对自己父亲,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3对于马腾的要求,敷衍了事是常有的,更过份的是还会顶嘴作声,在外人面前倒还好些,在家里却经常联合母亲就搞得身为父亲的马腾下不来台,又一向护短,弟弟妹妹无不惟他马首是瞻,对着严厉的父亲个个识趣的有多远躲多远,这更让一家之长的马腾没有面子,家主之位,几便不保。久而久之,马腾对这个儿子已经习惯了棍棒伺候。 那家将打了个哆嗦,急忙领命又奔驰而去。 虽然马腾没有说明马超去了何处,凉州地面的事,又如何瞒得过韩遂了?一听便知马超是从并州回来了,看着马腾余怒未息,韩遂微微一笑,道:“寿成,孩子们有些爱玩爱闹,干嘛老挂在心上,马超贤侄刚回来,鞍马劳顿的,有什么天大的事,过了今日再提也不迟。3” 本来教训儿子这种事是不应该当着韩遂的面的,不过既然让韩遂撞上了,马腾也一向没当韩遂是外人,便也不避他,气呼呼的道:“这个忤逆子,死他倒是省心!” 韩遂呵呵大笑,招呼了马腾回来继续饮酒。马腾心中郁闷,一连饮了几杯,才将心中郁火稍稍压了下去,韩遂因笑问道:“马超贤侄是去了哪里,这么一走,也有几个月了吧?” “并州!”马腾闷闷的道,接着便将刘封遣法正过来相结的事说了一遍。提及这些,马腾心中微有些歉然,当初法正来访时,马腾是原汉阳太守傅燮所属的军司马,备受重用,其时韩遂虽然也是威震西羌,却还只是一个流寇头子。后来韩遂借了董卓的声势杀了耿鄙和傅燮,韩、马二人合作同领凉州,又结为义兄弟,情好日密,本来彼此间不应有什么事相隐瞒的。但因韩遂倾向于与董卓合作,马腾却是公侯之后,自恃名门,不屑董卓这样的暴发户,又恨他欺凌天子压辱公卿,便劝韩遂绝了董卓,自己来做这个凉州之主,韩遂一方面依从了马腾,没有与董卓进一步合作,另一方面,却也没有公然与董卓决裂。3马腾便没将刘封的事跟韩遂提起过。思及这一年多来两人的相处,马腾对韩遂便是信重,歉然道:“本来刘封有意与我们合作的事,我早便该说与你知道,只是怕你念着董卓的好处不肯同意,又想刘备父子远在并州的,一向受袁绍打压,半点不得伸展,跟我们千里搭不上边的,就是说了也是徒增烦恼,这才没跟你提起过。” “呵呵,寿成所言极是。”韩遂浑不在意的饮了一杯酒,半点芥蒂的模样也没有,细细一想,悠然笑道:“不过这个刘封,倒是稀奇,当初他父子在并州还脚根未稳,这便想着兄长来了?而且,马超贤侄虽然勇武雄杰,怎么说,也传不到中原去吧?他竟然也知道的!” 经着韩遂这一提及,马腾这才想起这个事似乎也有些问题,却也说不上是什么道道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及处,那边几个少年又发生了争执,依然是马休夺得了采头,正兴高采烈的吆喝着。马腾忍不住的又喝骂两句,却见马超领着十几骑过来,并骑而行的一名少年相貌非常,却不是他认识了,不由的暗自纳闷,缓缓的站了起来。 韩遂也看到了马超等人,心念疾转,微微一笑也起身站在马腾身旁,道:“马超贤侄这一次看来是交了位少年俊杰回来了。” “也不过一个无知纨绔罢了!”马腾顺嘴冷哼一声,眉头大皱了起来,对着与马超同行的那少年,平白便生出了几许怨火。 马超领着几人纵马过来,远远的甩镫下马,不情不愿的疾走几步冲马腾躬下身子朝地面翻了翻白眼:“父亲,我回来了!” “阿爸!”马文鹭欢呼一声,驰马冲到马腾面前,几乎撞上了马腾这才生生止住,飞身扑了下来,投入马腾怀中,秀美的双臂挂着马腾脖子,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嘻嘻笑道:“阿爸,我这几个月不在家,你有没有想我了?” 马腾倒是没见了马超的小动作,却几乎给马文鹭气歪了鼻子,不耐烦的推了这个宝贝女儿一把,却没能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公主推开,无奈的任她挂在自己身上,挥起大手掌在女儿小脑袋上重重的一推:“滚去!小丫头家,这成什么样子了!” “不滚,就不!”马文鹭小瑶鼻一拧,气呼呼的强嘴着,双足点地站了起来,紧搂着马腾的胳膊摇晃着,“阿爸,你是不是不要女儿了?女儿才刚回来,你就打人了!”说罢重重的将马腾的胳膊狠狠的往后面一甩,扭过头去冲马超几个眨了眨眼。 “哼,就是阿爸不要你了,你还不是自己回来了!”马腾冷哼一声,虽然是一向拿这个宝贝女儿没辄,却也再不愿再搭理她平白丢了自己威严,把目光望向了马超身旁的那位俊朗少年,一身锦袍青衫,身可七尺,不过二旬年纪,却是神气非常。心下迟疑,马腾不觉微微皱了皱眉,这少年,就是让小丫头离家出走了那个? 嗯,倒是生得一表人材! 那少年身后是一位俊秀非凡的英武青年,星眸重眉,仪表堂堂,使人不由见之忘俗,马腾不觉便多看了他两眼,心下大赞,这才将目光扫向了锦袍少年身后的那名威武大汉身上,这大汉神缊内敛,气息平稳悠长,紫面长髯,一看就知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只是看着这三人模样,竟是主仆无疑了。 看着他们一家人叙完别情,那锦袍少年从容与马腾、韩遂躬身一礼,淡然笑道:“并州刘封,见过马将军,韩将军!”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7 马腾的误会 http://.biquxs.info/

马腾遽然变色:“刘封?”张大的双目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少年来。 “原来是朱虚侯莅临凉州了,呵呵呵,我兄弟二人真是井底之蛙,贵客远来,我们竟然还在这里吹冷风半点也不知道,实在是失礼得很!”看着刘封几人同马超一起出现,韩遂便猜着是并州方面的人,却没想到会是刘封本人,大骇之下,亦是一时失语,再看着马腾也是一脸惊诧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干笑两声轻轻掩过自己的尴尬。 “刘封万罪之身,只怕一时不慎给韩将军惹了麻烦,那便万死莫赎了。”看着韩遂笑容可掬,可知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刘封心中暗自警惕,微笑着打趣道。 “哈哈!”韩遂大笑着罢了罢手,“承蒙朱虚侯看得起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岂有不欢迎的道理了?什么麻烦不麻烦了,韩遂虽老,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说罢,韩遂不动声色的点了点还没回过神来的马腾,举止投足,倒真是亲密无间的两兄弟。随着这几年来马超威名日盛,日渐分走了马腾的权势,在马腾部众中,已有相当大的决议权。韩遂不知道刘封突然来到凉州所为何事,更不知他带了多少人来,又把不马超是否与刘封达成了什么协议,马腾会如何应对,心中惊疑不定,“兄弟”两个字,咬得便重了起来。 马腾这也才醒转过来,想不到刘封竟然如此重视自己父子,亲自送了马超回来,一时不由的老脸泛光,哈哈大笑道:“这个忤逆子每日只会惹我生气,哪要得贤侄亲自送他回来了,还不折这小子的寿!” 刘封谦让笑道:“将军说笑了,孟起几度光临并州,我这才送他一次回凉州,哪敢承得将军这么大的帽子!” 马腾大笑,对刘封顿时大起好感来。先时他只知道马文鹭少女怀春私往并州,却不知道是为了哪个男人,惟一的知情人马超却犯拧劲,也不跟他说。这会看了刘封与马超并驾而行,马腾一时便会错了意,再细细打量了刘封一番,竟是觉得,此子果然非比常人。 马腾虽然自号累世公侯,也确实是伏波侯马援之后,其实早便已经没落了。到了马腾的父亲马肃这一代就已经沦落到“家贫无妻”了,不得已娶羌女为妻,等同于一般农家了。韩遂还曾举过郡孝廉,马腾本人早年却不过是一个砍柴贩卖的乡农,被抓了壮丁才投了军,而后一路高升,却还只能屈居韩遂之下。3刘备父子退董卓败袁绍,领据洛阳并州威震天下,声威正盛,却千里迢迢前来拜访自己,让马腾备觉有面子,当即认了刘封这个侄儿。 马超心里头一阵不爽,好好的,干嘛又骂起我来了?刘封早便从马超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他们父子每日的磨擦,倒也也不以为异。韩遂心念疾转,也起了马腾同样的心思,再看马腾瞧刘封的眼神,竟是一家人模样,更是大起警惕,转眼却见刘封两手空空,没有丝毫献礼的模样,又大是奇怪了起来,思及几人是从马腾家中出来了,呵呵笑道:“今日天色已晚,寿成只会在这里唠叨,有什么话,还是家中去说了好。” 马腾闻言一拍额头:“也是,我们先回去,我与贤侄一见如故,今晚不醉不散!”说罢又拉起韩遂的胳膊,大笑道:“文约每次逃酒,今次不陪我尽兴,我必不饶!” “阿爸!”一旁马文鹭见他们几个老狐狸小狐狸只顾自己说话,却半点没有赵云的事,大是不依的起来,狠扯着马腾的胳膊,张口便要将赵云唤出来,临到近头,却是小脸一红,要说的话也转为气呼呼的一句:“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嘛,臭死人了,不许你喝!”。 说罢,马文鹭又狠狠的瞪了刘封一眼。赵云一向持重,刘封身为主事人,却装傻不提这茬,决不可原谅!她一向直接惯了,纵是喜欢赵云的事,也毫不掩饰,然而终究是个花季少女,要自己来开这个口,还是有些脸嫩。 这一下落入马腾眼中,却是另一种意思,与韩遂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爱怜的轻拍着女儿细洁小手:“好好,听丫头的,不喝,不喝!” 马文鹭一时慒然,看着阿爸那捉侠的眼神,又是一阵羞恼,捉着马腾的胳膊娇嗔不已。 刘封自然明白马文鹭的心思,却不知马腾已经将自己视为他的女婿了,倒也不急着将赵云推出来。非是他不关心赵云的事,只是眼下这当口,显然并不是提这种事的时候。论说赵云单枪擒李傕夺弘农,也是知名天下的大将,面相也好,这事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赵云已经有妻子了,让马文鹭来做小,小丫头或许不会有意见,马腾自恃名门,倒是难说得很。任马文鹭对自己如何的眦牙裂嘴,便只当无视了,回头与赵云偷偷苦笑,只觉背脊发冷,倒灌后心,委实难受。不问可知,马小丫头在骂自己呢! 赵云难得的亦大不好意思了起来,俏脸上写满的尴尬,扭头看向一边,也将刘封这个少主无视掉了。 马腾却只见着自己女儿与刘封“眉来眼去”,知女莫若父,看自己女儿的模样,刘封当也是知冷知热的人,待自己女儿,看来也是不错了,如此一来,越看刘封便越是满意,任着马文鹭百般不依恼恨,有苦说不出,他却只是欢喜。 马文鹭看着赵云脸上尴尬苦笑,示意自己不必着急,心中又将刘封狠骂了一百遍,恨不得将他挂在树上再抽一百遍! 几人各自“大哥,你回来啦!”马休几个少年见马超回来,俱都大欢呼着奔了过来。马超当着父亲的面受气,自刘封出来后,又一直受冷落,一句话也插不上,早就烦躁得要死了,一直苦着脸老大的不自在,这会看着几个弟弟奔过来,却是第一次露出笑脸来。 韩遂与刘封点了点头,转身翻上了马背。刘封心头一动,自始至终,马超没有与韩遂打过一个招呼,纵然韩遂刻意在自己面前表现马韩两家亲如一人,马超马文鹭兄妹却从来都正眼不瞧他一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8 谁的亲事 http://.biquxs.info/

也难怪马超要对他父亲一肚子怨火,其实做父亲的这回还真是误会他了。马腾是汉阳太守,汉阳上下没有不认识马超的,马超人还没进城就有出行的骑从看见了他,马超因而打发那人过来给马腾报信。哪想马腾问都不问一句,就给马超套上了“忤逆子”的帽子,喝骂马超赶过来见自己。这么一来,马超人还没跨进家门,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平白无故的让老爹痛骂了一顿,尤其还当着朋友的面被削了脸,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泄,回到家中还是一脸臭臭的。 马腾也不理会他,只顾拉着刘封询问客套,既是一副老岳父见女婿的心情,也实实在在对刘备父子这几年的作为由衷的佩服,对着刘封便是亲热的不得了,叫刘封不免大有些受宠若惊了起来。 闲扯了许久,刘封这么抽了个空,手指着鲍出,与马、韩二人介绍道:“二位将军,这位是我的兄长鲍出,鲍文才,手格猛兽,力能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 “鲍出见过韩将军、马将军!”鲍出听了刘封吩咐,起身与韩遂、马腾躬身施礼。身高九尺魁梧威猛的鲍出挺身而出,顿时有一种高山峙岳,众人眼睛不禁的一亮。 马腾早便注意到了威武异常的鲍出,只是让刘封抢了风彩,许久便不将他放在心上,刚与刘封交谈了几句,越看刘封越是满意,却不意他突然就将这位雄武大汉拉了出来介绍,虽是名不见经传的,却又如此推崇,不由心下诧异,微微的一怔,随即大笑着亲手迎向鲍出:“鲍将军果然雄壮,哈哈,马腾可当不起鲍将军这么大的礼!” 他中个实诚人,没听说过鲍出这个名头,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3不过既已认定的刘封跟自己女儿的“关系”,见有鲍出这等英雄襄助刘封,也大是为他高兴了起来。 韩遂亦是呵呵大笑,连赞了鲍出几句,鲍出谦让了一番。韩遂又将目光放在了赵云身上,直觉刘封先介绍鲍出,竟说他是自己“兄长”,只怕真正在意的,却身后的这名谦谦温润的俊朗青年,笑着问道:“这位将军,相貌非常,却不知是哪位?” 赵云谦然与马、韩二人施礼。刘封微笑道:“这位,便是常山赵云赵子龙!” 韩遂马腾俱是眼睛一亮,露出不可思议的颜色,韩遂暗自沉思,双眸惊诧一瞬即逝,马腾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李傕在凉州,也是一员猛将,想不到在赵将军手中,却如三岁孩童一般,呵呵,更想不到赵将军竟是如此灵秀的少年英雄!” “赵云些许微名,有辱尊耳,惭愧得很!”虽然知道自己到凉州来的“任务”,对马文鹭也有了相当的感情,面对马腾,赵云还是有些不自在,只是他性子内敛,脸上半点也没有露出不适来。 马腾却是大赞,拿眼看了一脸臭臭的儿子马超,不禁暗自摇头。话说,生个马超这样的儿子,多少做父亲的要自豪无比的,就便马腾这个做父亲的跟儿子不对眼,怎么看都觉得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 “阿爸,云……子龙可厉害了,整个并州,就数他枪法最好,别的人怎么比都比不上子龙了,大哥你说是不是?”马文鹭好容易才见着自己父亲认识了赵云,喜滋滋的搂着马腾胳膊忙不迭的替赵云夸了起来,顺便拉上哥哥马超作证。没有把出身凉州的马超算在内,倒是将同样使枪的刘封损了一遍,暗讽他的枪法不如赵云,虽然这也是事实。 马超却只撇了撇嘴,懒得理会这个小妹,更不愿意跟煞了自己脸面的父亲多一句废话。 凉州地处西陲,又是羌乱多年的穷山恶水,便是马腾这个汉阳太守,他的太守府摆设排场,也是寒孱得很,不说跟冀州那些富得流油的官吏世家们比,就是比之并州的同行也是远远的不如。不过马腾私养部曲众多,马府前前后后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拿着刀擎着棒卖力的打熬力气。 分席坐定,赵云鲍出坐在刘封身旁,刘封令人将自己带来的礼物献与马腾,这其中自然也有韩遂的一部分,只是与马腾的相比,却是差不少。马文鹭心挂着赵云的事,任着母亲几次明拉暗示,就是半步不离马腾左右,马腾也不赶她,只笑眯眯的与刘封唠着家常,气得马文鹭直冲刘封干瞪眼。 韩遂将马文鹭的神情看在眼里,手指着地上的礼物,微微一笑道:“文鹭一走几个月,这才回来就这么着急的,呵呵,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呀?” 马文鹭俏脸一红,不安的看了赵云一眼,又狠狠的瞪了刘封一下,却不接韩遂的茬,显然对韩遂一老没有好观感,韩遂倒是没有生气模样,依然笑呵呵的,弥勒佛一般。 “确是有一件大喜事。”刘封微微一顿,看着马文鹭给着急得如此模样,其实他倒不觉得这事应该先提出来,只是若再押后,只所马文鹭不答应了,这小辣椒,可不好侍侯。便也不迂回,起身与马腾躬身一礼,轻笑道:“文鹭姑娘在并州时与子龙一路同甘共苦,情投意合,刘封斗胆,请马将军玉成他二人!” “嗯?”初时听了韩遂点出“喜事”,马腾心中倒还有些期待,只是没想到却是赵云,一时大愕,几乎跳了起来,双目浑圆瞪视着刘封,又看了看赵云,脱口大声道:“赵云!” “阿爸!”马文鹭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父亲如此大反应,急的一拖马腾胳膊,两只黑亮眼珠子顿时红湿了起来,一颗心几乎要给跳出胸腔来了。 “呃?”韩遂也有些意外,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不是刘封而是赵云,看着赵云也是一表人材,更兼年轻轻轻就已知名天下,如此千里来求亲,又有刘封相陪,可见诚意!只是看着马文鹭如此焦急的模样,马超双眼有些闪烁,心头微微一动,轻轻按住了马腾,道:“赵将军如此英雄,确是文鹭良配,只是,某曾听闻,赵将军似乎已经成家了?不知,传闻可有虚实?” ~~~~~~~~~~~~~~~~~~~~~~~~~~~ 从明天开始,再不做cj的2k党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 势同水火的父子 http://.biquxs.info/

“确有此事!”看着赵云决然站了起来,刘封惟恐他心愧疚,说出不敢高攀的话来,抢先一步拦住了他,与马腾躬身一揖,道:“子龙确实已经成婚了,这也是为何,刘封要亲到凉州来与马叔父商谈此事的原因!” 为了赵云,他便也管马腾认作叔父了! 赵云一顿,撩袍向马腾跪下,诚恳的道:“赵云本是一介粗俗武夫,原不敢当小姐如此深情厚意,若蒙马将军成全,赵云虽死,必不教小姐受一丝委屈!” 刘封暗底这才长松了口气,为了大业,只好委屈兄弟出卖色相了! 事实上,原本刘封与赵云提及这事的时候,赵云还有些犹豫,不过他终究没有拒绝。3一则,马文鹭对他的深情赵云亦看在眼里,另则,赵云也知道刘封一直以来都在积极的营造与凉州马腾韩遂诸人的关系,绝不希望出现意外的。 然而事实上,赵云却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娶马文鹭的事,就是当初刘封将马文鹭送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虽然对少主的心思有所察觉,却依仍刻意的与马文鹭保持着距离。毕竟,他才刚新婚不久,妻子樊氏温柔娴淑,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多年相候感情极深,这会平白多了个妹妹似的女人出来,不但樊氏要想不通,就是赵云本人,也一时接受不了。只可惜,赵云的这个小小把戏,依然躲不开热情似火的马文鹭。 马腾却一时愕然,赵云的一番话,虽然简朴,却是实诚。马腾也看出来了,赵云其实并没有多么热切的想娶自己的宝贝女儿,亦是因为这个要求委屈了马文鹭而有些愧然,这件事情更热心的人,恐怕还是刘封吧,然而这也可以正看得出赵云在刘备父子心中的份量! 马腾却只迟疑的看着刘封,又看了看赵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儿子马超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竖着耳朵听屏着呼吸,那脸上分明写着赞同的字眼。客观的说,赵云虽然出身寒门,不似马家公侯之后,却是威名远播的刘备大将,更兼生得一表人材,气度非凡,完全配得上自己的这个女儿的,然而,赵云毕竟已经娶了亲了! 难道马腾的女儿,就要与人做妾不成? 一想到此,马腾心中闪过一道决然,便要说出拒绝的话,抬头却见刘封肃然而立,地上摆着的,尽是凉州难得一见的贵重礼物,马腾张了张口,却又犹豫了起来。 自并州往凉州,中间还要穿过董卓的地盘,刘封身为并州少主,又数度与董卓生死相搏,这一次却为赵云的事亲往并州求亲,若不是因为赵云已经娶妻的事实,又何必这么大阵仗?亦可见赵云在刘备父子心中的份量,马腾可以无视赵云赫赫威名,也可以无视自己一双儿女的意见,却不能不给刘备父子面子! 韩遂这一次鲁莽的“失语”,似着有些尴尬,便也不再多话,退在马腾身侧。其实,他却比马腾想得更远,黄河九曲,已经思索着他的对策了。 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阿爸!”马文鹭大急了起来,跑下来扑通一声与赵云跪在一处,“我不管了,我就要跟云哥哥在一起,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说罢,重重的低下头来,赌气的搂着赵云的胳膊,俏丽的小脸蛋顿时抹上了一层鲜艳的胭脂,低下头去不敢看着赵云,抖得厉害的一双小手已然满是汗湿,却半点也肯放松。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赵云这么亲密的接触! 其实,便是赵云可以娶她的事,也是刘封跟马文鹭说了,少女纵然万千欢喜,却绝不敢亲自去问一下她的云哥哥是否真的此意的。 赵云有些犹豫,伸手轻轻的握住了马文鹭小手,心底一叹,这小丫头,怎么老是说话不分轻重的! “你,胡说什么!”马腾刚有些松动的心思却因为马文鹭的这一句话,又复腾的紧了起来,大声喝道:“女儿家,怎么可如此不知羞耻!来人!”两个虎贲勇士奔了上来,马腾指着马文鹭大喝着,“将这小妮子押下去,着夫人好好看管!” “阿爸,你敢!”马文鹭眼泪哗的涌了上来,气呼呼的瞪着自己父亲,几乎要跳了起来。后来那两个虎贲勇士终于没敢过来,不是怕马文鹭,却是让马超给拦了回去。 刘封大汗,这小妞,果然够悍,将来不知道子龙治不治得住她。眼见了这一家子要吵翻了天,急忙站了出来:“马叔父且勿生气,此事可从长计议!” 马腾气得浑身哆嗦,额上青筋暴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爱若珍宝的女儿,居然为了一个陌生男人跟自己翻脸,更如此在外人面前的扫落自己面子,更可恨的是,那个忤逆子,居然公然与自己作对! “寿成,贤侄侄女长途跋涉,都累了,让他们先去休息一下,亲事成不成,也不急着这一两天。3”韩遂适机站了出来劝解马腾,大有深意的看了刘封一眼,“朱虚侯看来是另有要事要与我们相商的,这事既然一时不能解决,不如先放下罢。” “嗯。”马腾气昏了头,怒瞪了马文鹭一眼,重重的坐了下去,两父女,却像斗鸡眼似的,相互瞪着。 “妹妹,你先下去,带子龙四处看看。”马超走了上来,与马文鹭轻声吩咐道。马文鹭微有些犹豫,却最信她这个大哥,依言拉着赵云的手退了下去。 马腾冷冷的瞪着自己的儿子,重重的哼一声。 “父亲,本来我的意思,是让妹妹在并州成了亲算了。”马超上前与刘封并列,淡淡的道。 “你很有能呢!”马腾冷笑一声,狰狞的脸上泛起一道杀气,双手紧紧的握着坐椅扶把,几乎要跳起来狠狠的扇马超两耳光。 刘封却是心底暗惊,不知道他们父子,居然关系势同水火若此! 门口,闪过一个婀娜的身影,一个风情万千的美丽女人款款步入:“老爷,什么事这么大生气?”平淡的声音,却自有一股镇定,这个正是马腾的夫人,马文鹭的母亲,马超的后母。此时年纪不过三十挂头,正是女人最妩媚动人的年岁,虽是汉人贵妇打装扮,却分明是一个羌女,带着一阵香风,款款的走到马腾身旁。显然马腾往日议事,她便常在左近,马腾韩遂马超都不以为异。方才躲到后面去,却是因为刘封第一次来访,马夫人遵了汉人的习俗,给夫君马腾面子罢。 “你的宝贝女儿,伙同这个忤逆子,要杀父呢!”看了夫人进来,马腾冷笑道。 “老爷真会说笑呢。”马夫人焉然一笑,轻抚着马腾的胳膊,轻轻揉捏着,“女儿长大了,她总有自己的主意,你这个做父亲的,都宠了她半辈子了,难道就不能再让她一回?别忘了当年……” 说到这里,马夫人美丽的黑大眼睛调皮的眨了眨,马腾却已酥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此中意味,夫妇两自己明白,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是方才的怒火,却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马超重重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一脸的铁青。当年,就是这个羌人金钩部的女人看上了他的父亲马腾,带着丰厚的嫁妆入主马家,这才导致了他的生母郁郁而终,这也是为何,父子俩多年以来关系一直不睦的根本原因。虽然马超对马文鹭毫无芥蒂,宠爱不下于身为父亲的马腾,却一直没有原谅这位抢自己父亲的女人。 此中的纠葛,刘封自然不可能一下子猜得出来,却也理得大半,毕竟,这种家族纠纷他“见”得多了,心念百转,大大松了口气,有了马夫人作主,这事,想来应该误不了了。看来当年马腾夫妇的结合,便跟今日赵云跟马文鹭的情形差不多了。 “呵呵,如此说,择日不如撞日,寿成今日就为文鹭侄女与赵将军完了事罢,省得侄女挂记?”韩遂看着马腾面色转色,哈哈大笑道。 马腾苦笑一声,冲刘封抱拳一礼,歉然道:“马腾治家无方,让,朱虚侯笑话了。” 刚才他误会以为马文鹭是对刘封有意思,很自然的管刘封叫“贤侄”,这会明白了过来,便大不自然了起来。 “是小侄行事莽撞,几乎坏了子龙与文鹭姑娘好事,若非叔父跟夫人大量玉成,小侄便是万死莫赎了。”刘封自然不能接马腾的软话,连忙谢罪着,“文鹭姑娘是叔父掌上明珠,正如韩将军所言,我们应该早择吉日,将这喜事给办了,如此,小侄便了一桩大心事了。” 马夫人看刘封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了说了这一通话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百媚横生,一室皆暖,便是刘封亦是大不自然了起来,马超却自顾自的走开了。 马腾也不在意马超的失礼,呵呵笑道:“当得,当得,吉日嘛,咱们凉州没那么多讲究,夫人看着办吧,就是今日也行。”最后一句话,却是看向马夫人说了。 韩遂看了刘封一眼,微微一笑,道:“依我看,就在今日罢,我也省得再走一遭。” “好,就在今日!”马腾哈哈大笑,当机立断。 刘封却有些目瞪口呆,早知道,就走夫人路线了! ~~~~~~~~~~~~~~~~~~~~~~~~~~~~~~~~ 关于马超马腾的父子一家的关系如何,我这里是乱写了,《三国志?马超传》说马腾与韩遂原本结为兄弟,后来利益冲突转而相攻,韩遂杀死马腾妻子。 后来,曹操使钟繇劝解韩、马两家,拜马腾为前将军,入宿长安,马腾在长安表现不错。自董卓被杀后,其部将李傕郭汜乱长安一带多年,又有草原游牧民族多方袭扰,正是马腾和种繇的共同努力下,史称马腾“北备胡寇,东备白骑,待士进贤,矜救民命,三辅甚安爱之。”长安一带这才最终稳定了下来。而后,曹操征马腾为卫尉,调入中央就近看管。马腾以自己年老,就奉了召,一家老小都带去了曹操老巢邺,只留了马超一人在凉州统领马腾部曲。 从这里可以看出,曹操征马腾进邺,固然有因马腾出身地方军阀,长安凉州连成一片,怕他尾大不掉的原因,其实去与不去,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是马腾。若是马腾有意反对的话,完全可以拟个借口推故不去,就是去了,完全也可以自己一个就行,不必把所以儿子除了马超外全部带走,而不留下来帮助马超的。 我大胆的猜想,马腾马超关系应该是不怎么样。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最基本的助力,就是他的家族,亲兄弟,曹操孙坚比刘备强的地方,最主要的就是,曹操有一大堆姓曹姓夏侯的帮他,孙坚也有一帮叔伯兄弟一起打天下,而刘备直到荆州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一个姓刘的冒头过。 像马腾这样一走了之,全家老小只留了马超一人在凉州,这很有些分了家让老大一个人独自过活的味道,最后马超在蜀中,身边只有一个弟弟马岱,其他弟弟都跟马腾一起让曹操砍掉了。而且后来曹操兵威凉州,马超跟韩遂联合自保领地反抗曹操,居然对韩遂说出了“今超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这样的话来,这也是马超人品一向为人所诟病的原因。 另一方面似乎也以可说明,当初马腾被韩遂杀死的那个妻子,应该不是马超的生母,否则马超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就太无耻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 开门见山 http://.biquxs.info/

“贤侄,你来凉州,是否另有主张?” 外面人声鼎沸,呼喝声声,都在为马腾嫁女欢贺宴饮,马腾却只是小饮了几杯,说些场面话过后,就回到了内院,让人请来了刘封,招呼入座,开门见山的道。 “现在并州凉州已经是亲如一家了,刘公子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寿成的事,也就是我韩遂的事。”韩遂微微含笑,甚是亲切的看着刘封道。看来,他们两人已经通了声气了。 刘封也不感到意外,方才的几番交错中,韩遂长袖善舞,几乎就是点着马腾转,也难怪会是他而不是马腾成为凉州地方豪强的首领,相比之下,马腾大概这才发觉自己嫁女原来才是刘封此行的次要目的,笼络自己的一种手段,心中失落,再没了方才的热情。 刘封正襟危坐,与韩、马二人欠身一礼,正色道:“当今董卓作难致令天子蒙尘,刘封受先帝重托,志在匡复汉室,不敢欺瞒二位,我这一次来凉州,就是想请二位将军,共举义旗,遂灭董卓,济天子于危难!” 马腾脸色数转,韩遂却只微微沉吟,显然,他并不感到意外,看了马腾一眼,轻咳一声,道:“我与寿成只是受凉州群雄拥戴,不得已坐了今天的位子。名分上,我们是能做得凉州地面的主,只是,凉州一向混杂,而且董公出身凉州,程银、侯选诸公,无不与董公有旧,曾受董公节制,说服他们,我与寿成都没有把握。” 刘封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韩将军的难处,刘封自然明白,董卓出身凉州,根深蒂固,要尽起凉州之兵助国家讨伐董卓,确实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这也不利于保密。” 韩遂心下一沉,看来刘封是早有成算了,虽是好奇,却不愿问他,只低着头微微沉吟,并不接话。马腾却按奈不住,不悦的道:“贤侄有什么话,尽管开口就是,马腾虽然衰朽,‘忠义’二字,我还是认得的!” 听着刘封说话的语气,马腾有种自己被骗的感觉,大是不悦的起来。 “我这次孤身来凉州,就是想向马叔父借兵,一举突入长安,击杀董卓!” “嗯?”马腾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封,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突入长安?”韩遂却只微微一笑,嘴角轻轻的一抹嘲讽之色,很快的又有些疑惑,继而低头沉思的起来。 “不错!”刘封肯定的道,声音依然淡淡的,却是分外的坚定。 “刘公子,可否说得明白一点?”韩遂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面,刘封这几年的事迹,韩遂却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而且这种场合,显然,刘封并不是在说笑。3 刘封道:“东面的消息,凉州应该都知道了吧?为了对付并州,董卓已经跟袁绍私下合盟了,前面吕布偷袭朔方,袁术截断并州粮道,最终却是让袁绍亲率大军将我并州连底抄了!这一次,我三叔败走河东,其实也正是董卓要趁着并州刚击退袁绍的功夫,上下疲蔽的当口,再磨一磨并州的锋利!” 韩遂马腾静静的听着,心头是如潮汹涌,眼中俱是闪烁着惊诧莫名的神色:袁绍,居然跟董卓私下合盟! 两人毕竟是一方诸侯,还不至于会惊诧大呼小叫起来,只是心中的震憾,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得住。 半晌,韩遂盯视着刘封,眼睛一眨不眨,轻轻一笑道:“董公再进河东,我们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这几日刘公子都在路上罢,消息倒是挺快了?” 日间确有东面的消息传来,驻守河东的张飞为了报当年兄长关羽被逼亡命江湖之仇,一再的羞辱折难河东豪族卫氏,卫氏愤而举事,董卓应邀,大将吕布率军五万杀入河东,张飞败走…… “那是董卓的动作慢了。”刘封淡淡的一笑,自然,也有一种可能是,韩遂的消息传递得慢了,“其实,并州早就知道了董卓袁绍私下合盟的事,对策也早有了,就算这消息还在路上,并州的反应都已经跟上了。” “呵呵,并州果然藏龙卧虎,也难怪董公袁绍如此英雄,都要败在公子手上。”韩遂干笑一声,掩过了自己的惊诧。 “董卓跟袁绍覆族之仇,他们能合盟吗?”马腾却仍有些不敢相信,迟疑的问道。马腾虽然不认识袁绍,两人也从没有什么交葛过,然而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不少正是马腾的堂上客,无不对袁绍称赞夸颂,甚有舍天下英雄,非袁公而谁的说法!马腾积年耳濡,先入为主的亦是对袁绍仰慕不已,便是这一次袁绍很不光彩的偷袭并州并在刘封彻底的大败亏输,马腾依然对他保持了相当的好感。 “为了利益,袁绍什么不敢做?他若是个将家仇国难放在心上,当年联军气势如泓,他又怎么会放任董卓顺当的退往长安的自己回冀州了,去年也就不会在我并州与董卓生死相争的时候,背后捅刀子了。”刘封淡淡的一笑,语气虽轻,却足以粉碎马腾对袁绍的最后一丝信任,末了,又道,“何况,袁槐一门已死,再不可复生,对于袁绍来说,还有什么比他的大业更重要的?” 马腾长叹一声:“想不到袁绍竟是这种沽名钓誉之辈,亏得当年关东群雄推他主盟伐董!” 刘封点了点头,道:“叔父可知道,当年先帝为何信不过袁氏了吧?除了他们自己,江山社稷,又何曾放在他们心上!” 马腾默然。韩遂道:“不知刘公子是何主意,若是帮得上的地方,我与寿成决无推辞的道理!”并州早成竹在胸,做了周密安排,而董卓却只看到并州疲蔽就应了卫氏的邀请大军虚出河东,而今看来,激发卫氏之变的,原来就是并州计划的一部分,眼下长安虚空,若是凉州事变…… 韩遂手心爬满了虚汗,好毒的计划! 他更有些怀疑,刘封敢孤身到凉州来,难道就算定凉州一定会答应了他,若是凉州不答应,他就没了下策?这么大的动作,却将最后的宝压在凉州,韩遂自己都不敢相信。 ~~~~~~~~~~~~~~~~~~~~~~~~~~~ 昨天的废话多了点,原来在ord上显示是3.8k字,后来弄到网页上,我忘了数字数,又匆匆看了一遍,一不小心便删删改改添添,改完后才发现时间快到0点了,一紧张就按了上传,没注意到字数多超了出来,今天没有补上,明天努力追加。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1 李儒的煎熬 http://.biquxs.info/

入夏以后,长安的雨渐渐多了起来,昨夜更是沷天大降,竟夜不停,李儒家的马栅便直接给砸倒了,还伤了好几匹马,以致李儒出门的时候不得不临时从外面找辆马车来。刚出了李府大门,驾车的马却突然失了蹄,差点没把马车给掀翻了,好在李儒心中有事,也没追究仆人的过失,或者说对这些琐事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管事知趣很快又另找了匹马套上,驾着满怀心事的李儒赶往董卓的太师府。 “主人不应该啊,门还没出呢就连翻了几匹马,不利出门的。”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老仆低声嘀咕着,不胜嘘唏。 “打嘴巴,昨天那雨怎么就没把你这老骨头拆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很放肆的起哄他,满是不屑的道,“老孙头,你瞎说什么呢,这长安城里,除了太师就是主人,主人哪天不去太师府上的?你这话让主人听着了,小心拔了你的牙!” “二虎,你跟了主人几年了,什么时候有见过主人这副模样的?”老孙头冷笑一声,下意识的挺了挺胸,拔弄着颌下山羊胡子,大拇指往上一扬,“别说是你,就是我老孙头跟了主人十几年了,也没过主人这走路不看路了?” 话说,当年老孙头跟李儒的时候,李儒还只是一个乡下穷酸书生,每天由着那个早死的董氏夫人拎着耳朵训他没本事,哪曾想,今天主人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跺个脚长安都要抖三抖,大内高坐的那位小皇帝少不了要尿一裤子的! 话说回来,要是那个短命的董氏夫人今天还活着,就二虎这愣小子连坏了几匹马慢待了主人,还不要给打断两条腿的? 小家伙不知死活! …… 少了个女主人,李儒的家里确实便有了些乱了起来,该死的仆人少了管束,一个个学会上屋揭瓦,别看李儒在外面笑眯眯的人见人畏,对这里这些个仆人,却宽厚得很。。101'du。 入了夏,长安还是那老样子,到处是凉州军在耀武扬威,公卿王侯,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做人。然而李儒失眠的次数又渐多了起来,昨夜大雨倾盆,李儒僵卧榻上,竟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眯上了眼睛,却又突然让一个噩梦给惊醒了过来,对着漆黑的房梁便这发了一早上呆,直到临了午时,这才不紧不慢的爬了起来,洗漱一番出了门去。 一路无事。 到了太师府,董卓还在皇宫,李儒也不理会旁人,直往书房——李儒对朝廷上的事也不热心,几乎从来没到随董卓上朝过,每天只是代董卓处理杂事,思索对策,董卓的书房其实就是他的办公地点。 “文优先生,不是昨日又宿醉了吧,让老李这一早上好等的,哈哈哈!”大老远的,李傕大笑着向李儒打起了招呼。 李儒思路被打断,抬头却见是李傕,突然呆住,一把抓住李傕的袖子:“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太师呢!”接连抛出了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急促。 “呃?”李傕给吓了一跳,“我,我是,唉!太师,太师这不还在宫里逗皇帝小儿呢,我就是找着了一坛好酒,要送给先生你来了,这不……”李傕手指着一个新封的酒坛子,大是委屈的道。 “哦?好,好,我知道了。”李儒大松了口气,却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表情太过于紧张了,瞄了那酒坛子一眼,摇了摇头道:“酒是好酒,只是现在事忙,我也没那心情喝了。” 李傕大愕,半晌摸不着头脑,他这封泥还没打开呢,就知道这酒是好酒了?看着李儒眼眶深陷,满眼尽是血丝,瘦削的身子踯躅的推开书房进去,不由的竟有些可怜起李儒来了,凉州的老人都知道,太师能走到今日,一半是李儒的功劳,偏他曾让太师冷落过好长一阵子! 酒已送来了,自然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李傕紧跟着进了书房,径自拉了张几子坐在李儒对面,看着满案的书函,随手挑起一件翻了翻,入眼的是“……河东卫……”便没了兴趣,看着李儒也是对着书牍发呆,李傕道:“文优先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不找几个人帮你拾兜拾兜?看这乱的!” “经别人的手,我就找不着了。”李儒淡淡的道,随手取下李傕手中的书函放回原地,心里头,却想起了老友贾诩,不知道他在刘备那边怎么样了,肘着椅子扶手大拇指在太阳穴上轻揉了揉,头脑不减,只是心里好受些罢了。李傕是凉州老人,李儒的书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谁看来不来,乱翻乱动什么的,倒也不避讳。 李傕见李傕不理会自己,又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心底更是烦躁了起来,咬了咬牙,道:“文优先生,吕布华雄这两小子都出去了,这长安里头,就我和老郭还闲,你看,是不是给我们整着事做?” “嗯?”李儒点了点头,也不看李傕,“你跟郭汜将军,放心吧,长安城里的事,还真少不得要用到你的。” 李傕大喜:“是什么差事?”随即,尴尬的挠了挠头,“其实我就是急,这么长时间了,就一直闲着,都快闷出鸟来了,什么差事不要紧,只要有点事做,比什么都强。” 李儒摇头苦笑。 李傕眼巴巴的看着他,张口欲言又止,就是舍不得离开。 “你先回去吧,长安城里,太师信得过的大将,也就你和郭汜了,往哪里动,我还得跟太师商量一下。”李儒地位超然,董卓帐下无不对他信服,就是他的连襟牛辅,自来也从不曾拂过他的面子。究其根源,就在于李儒一向处事公道,既不争权,也不整人,谁犯了事,只要不是死罪,他都会在董卓面前替那人说些好话的,大事化小轻轻揭过。 李傕这会得了他准信,虽然还不明确是什么差使,重新起复自己那是没有疑问的,大喜站了起来:“哈哈哈,有文优先生这一句话,我老李什么都足了,嘿嘿,我老李……” “行了,你去了,别吵着我!”李儒苦笑着挥了挥手,打断了李傕的吹捧。李傕知他脾气,当即收了口,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掌,嘿嘿笑了笑,退了出去。 李儒无力的靠着背椅,指尖轻叩的扶手,说不出的疲惫:这个时候出兵河东,是对,还是错? 12 乌合之众 http://.biquxs.info/

“讨、讨伐董卓!” 沉闷的一声如重雷般沉沉的击在众人心头上,杨秋、李堪、成宜、马玩、张横、梁兴、李堪、程银、侯选等人面面相觑,有喜有忧,亦有不屑冷笑的,各种表情不一而足。。101'du。 董卓就是凉州人,董卓的兵号称凉州兵,凉州人打凉州人,打着胳膊连着筋!不说杨秋等人,就是韩遂,也有一个侄子在董卓帐下听用…… “文约兄,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李堪心有惴惴,董卓帐下大将李傕就是他的族兄,只要董卓一句话,一颗官印,他立马就率着自己的部众赶往长安万死不辞了,别看韩遂一般与人无害笑眯眯的,若是他翻了脸,杀人绝对不含糊,北宫伯玉,边章就是他的榜样! 杨秋等人,也都拿着狐疑的目光看着韩遂和马腾,脸上阴晴不定。 “这样的话,我岂有拿来开玩笑的道理!”韩遂微微一哂,嘿嘿冷笑道。 放眼大汉朝十三州一部,摆得上台面争权夺利的诸侯也才那么几个,可就是这小小的凉州一隅之地,却有大大小小十几股力量互不统属,各据郡县称王称祖,也是够讽刺的。别看名义上他韩遂是凉州刺使,其实也只是凉州群雄中力量稍强的一股罢了,凉州群雄各霸郡县各自为政,自己这个刺使当得不仅是窝囊这么简单,若是稍有不慎触了这些个“群雄”中某人的利益,扫了面子是小,惹得这些人群起而攻,无数个壮志未酬前任早便提醒了韩遂这条道路的可怕。 刘封的到来,却给了韩遂一个希望,一个统合凉州诸部更进一步拥望天下的希望!就是他这一回赌输了,韩遂几天细细思索,却发现,自己就是再退回凉州,也仍不失一方豪强,同样有无数个榜样告诉,朝廷奈何不了自己! 随北宫伯玉起兵,跟边章造反,他韩遂本人已经失败了多次了,不怕再多这一次! 李堪给看得浑身冒冷,下意识的看了马腾一眼。他们这一次之所以都聚到马腾这里来,却是因为马腾,卖了马腾面子讨杯喜酒喝,却想不到这个马寿成居然弄然了鸿门宴!杨秋等人俱是默不作声,似乎不关他们的事一般,并不急着表态,只是冷冷的等着看马腾笑话。 一直以来,虽然韩遂长袖善舞,又曾举孝廉,在朝廷上也有点脸面,却不如厚重仗义的马腾能让人信服,这也是为什么韩遂一直敬重马腾对他屈礼相事的原因。像李堪、马玩、张横等人,一向就跟马腾走得近的,他们可以不理几次出卖义兄弟的韩遂,却不能不卖给马腾面子。正是因为凉州有有马、韩两个人在,大家虽然平日里没少发生部伍相攻大小冲突的事,却都能相安无事,认真算起来,韩遂自领凉州刺使以来,却是近年里凉州少有的平静日子。 “文约。”马腾心里有些难受,看了韩遂一眼,利用自己嫁女的机会算计这些多年的老弟兄,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说话却对着杨秋等人,“讨伐董卓的事,是势在必行的,这也是我与文约几次商议的结果。不瞒大家几位,凉州已经是连年大旱了,去年又闹了蝗灾,今年的收成还没上来,我看也不够用,现在我领下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饿死了,我们这些当主君的,实在,不能就这么等下去……” 马腾心头像堵着一块石头似的,憋得慌,努力想解释清楚,却发现自己口舌原来是如此之笨拙,却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董卓帐下精兵强将十几万,关东袁绍够强的吧,还不是让董卓打了回去?刘备东征西讨威名远扬,同样被董卓赶出了河东弘农,一败再败折兵损将,”侯选势力较弱,头脑却活络得很,早看出了这里头有点不对,事情是决无转机的,他转舵得也快,“文约和寿成的为人,我们自然是信服的,只是突然跟我们说要去讨伐董卓,大家一时都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文约你是不是,给大家说个清楚?” “这个自然。”韩遂笑了笑,很满意侯选适机的表现,“我也知道诸君心中疑虑,董卓也是我们凉州人,跟我们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大家卖了董卓这个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杨秋等人相视点了点头,看着韩遂。 “只是大家看着董卓连败刘备,却只表象而已,别看现在风光,很快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韩遂略略一顿,扫视众人一眼,举起酒杯,轻呡了一口,才又缓缓的道:“大家可知道,寿成家小公主,看上了谁?” 杨秋等人看他一再卖关子,心中烦躁,虽然先时只听说马腾要嫁女,却不曾听闻是嫁与何人,众人还在暗自猜疑,这个时候,却没功夫理会这么多了。 “此人,正是刘备大将,常山赵云,赵子龙!” “啊……”杨秋等人大愕,程银更是不自觉叫了出来,盯视着马腾,突然大怒跳了起来,手指着马腾大骂道:“好你个马寿成!他娘的,这么说来,你请我们来,就不是为了喝这杯喜酒,是想胁迫我们来了!” “绝无此事!”马腾当即大声反驳道,却又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对程银指着自己鼻子骂,便也生不起气来,继而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程银先且坐下,道:“我马腾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跟我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怎么能做出这等小人行径来!” 程银冷哼一声,重重的又坐了回去,抓起酒杯一口饮尽,斜睨着马腾。 “呵呵,程老弟也太急性了些。”韩遂呵呵大笑,张开手掌理了理山羊胡子,不无自嘲的道:“今年,想必程老弟家也缺粮吧?我与寿成,不过是替大家想个办法,若说胁迫,是绝不敢的,凭我这两下子,还不够大家看的。” 杨秋微微眯着眼,嘻嘻一笑道:“话虽然这么说,可听文约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合伙去抢董公的粮食吧?嘿嘿,我倒是奇怪了,董公在郿圬是聚粮草无数没错,可凭我们这几个,甲没几副,像样的刀盾都拿不来的,还想去抢董公的?文约还不如送一把剑给我,让我老杨直接自杀算了。” “哈哈哈!”程银等人听杨秋说得有趣,俱是放声大笑了起来,程银尤为的放肆,“老杨死了,你家那骚婆娘可不就光明正大的偷人了,不知道便宜哪个小王八蛋!” “归我算了,凭咱兄弟的交情,我保证让那骚婆娘乐翻天!” “你行不行……” …… 杨秋却也不恼,只笑嘻嘻的看着韩遂。 “如果,还加上刘并州呢?”韩遂淡然一笑,道。 13 利诱 http://.biquxs.info/

“老韩,劳烦你把话说清楚些!”程银最是焦躁,很不客气的重重冷哼一声冲韩遂大声嚷道。虽然适才说马腾将女儿嫁与了刘备大将,再听韩遂说这回对付董卓的主事之人便是刘备,众人心中都隐隐有些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却又不敢十分确定。李堪更是汗似雨下,坐如针毡,不停的拿眼瞥向门外,却见一个英挺的身影晃入眼睑,不由的呆住了。 杨秋等人也都看到了进来的这年轻人,似是一怔。 “你是何人!”见着外人闯入,程银大怒拍打着桌子,指着那年轻人喝问道。 “我,便是并州刘封。”来人淡淡的一笑道。韩遂微微皱眉,眼角不易察觉的滑过一丝怒色,依他的意思,应该等到自己压服了在座的这些人后再请刘封出来才是,却想不到刘封如此自作主张的! 马腾轻咳一声,正要说话,成宜冷哂一声,道:“刘公子好壮的胆子,凉州是董太师的地盘,你就这么闯进来,就不怕我等将你绑了送往长安去!” “我自然不怕。”刘封哈哈大笑,随便挑了张椅子在门前坐下,正对着众人,“阁下就是成宜将军吧?据我所知,董卓与成宜将军往日无恩,近日无德,近年来凉州连年大旱,飞蝗遍野,董卓在凉州征粮征马,却一年胜过一年,试想成宜将军既不是董卓家的孝子贤孙,又怎么会将我送与他的?” “刘公子的项上人头,想必还是值几个钱的。”杨秋嘿嘿笑道,举起一只酒瓶高高抬起,酒流哗哗的倒入杯中,飞溅了一桌子。 “杨秋将军?”刘封微笑着看着他将一瓶子酒浪费完,摇了摇头,“有了刘封这颗头,确实董卓或可能免了杨秋将军的岁赋,当然,至于其他诸位将军,董卓与关东群雄连战不休,关中良田荒芜户口散亡,再没有丁男耕种纳赋,可是打仗要马,当兵的要吃粮,呵呵,董公还要喝酒吃肉,不跟凉州要,他又打从哪里来?我看诸位将军人人面有饥色,想必日子都过得挺紧巴的罢?” 杨秋一时语结,程银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各怀愁思,面色各异的望向刘封,想不到此人,竟对凉州虚实了解得如此透彻! 自关东群雄反了董卓,其间除了徐州陶谦曾运过一次税赋给洛阳朝廷外,朝廷一切用度,就只能从三辅之地,以及凉州取来,眼下三辅日削,又连年战乱,丁户大量逃亡,且自关东联军占了洛阳以来,董卓能掌控的也就剩了长安一片旮旯地,还有就是凉州还在老董手中,念着董卓对凉州人一向不错,在凉州又素有威望,能给他补点盐水,缓他一时饥渴罢了,这也是为何当董卓撤走洛阳时要强迁富户大肆掠夺的一个重要原因。 凉州一向贫脊,又是战乱纷繁之地,韩遂等人虽然受了董卓官职,拿人的手软,自己弱小,也畏惧董卓势力,对董卓的要求便不敢怠慢,然而就是这么一点点补的给,却也是苦不堪言难以为继。兼之凉州群豪政令不一,人人巴望别人多给些自己少给点,以便壮大自己的力量,一个个对董卓早心生了怨气,只是不敢明言罢了。 看着众人心动,刘封继道:“诸位将军,国难思忠臣,当下董卓挟持朝廷公卿,使豺狼行径,致令天怒人怨,若是诸位将军能与我同心协力,共破董卓,我愿在天子面前,为诸位将军做保,裂土封侯,还可以免了凉州的赋税!” “说得好听,你自家的人让董太师赶得满山跑,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我们替你挡箭,笑我们可欺不成!”张横冷冷一笑,挑衅的瞪视着刘封。 “张横将军?”刘封摇了摇头,“张横将军这话就错了!请问张横将军,自董卓为乱以来,并州与他大乱数十回,可曾有过一次失败的?” “张飞重伤垂危,刘公子不会还不知道吧?”张横哈哈大笑,不无讥讽的道。 刘封心头一紧,却淡然笑道:“此事,我确实不知,也不觉得可信!我三叔的本事还在我二叔之上,就算两个吕布加起来,我三叔胜之不难,从容逸退还是不难的。” “嘿嘿,想必过两日,张飞的首级便挂在吕布的戟尖上了,我看刘公子还有什么话说!”看着刘封从容不迫的样子,张横心下亦在打鼓,不知他因何如此自信,却仍不见嘴软。 “敢问张横将军,自并州到凉州,需几日功夫?”刘封也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吕布突入河东,是几日前的事?” “这,有什么关系?”张横一时不解,脱口问道。 韩遂哈哈大笑:“老张还不明白吗?刘公子这是调虎离山呢,让董卓精锐大军全都调到河东去,正好我等趁虚而入,直捣长安!”转而与刘封歉然拱了拱手:“西凉边鄙之人,不识刘公子手段,让公子见笑了!” 这话一出口,张横便大是羞恼了起来,狠狠的瞪了刘封一眼,操起自己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却才发现杯中酒已经空了,重重哼了一声。至于韩遂所描绘的那个美妙图景,自动的给忽略了。韩遂的这一番话,却无疑是将刘封架在火炉上烤了。 杨秋等人俱是悚然,想不到刘封用意竟在此处。李堪却更是焦虑,如此看来,刘封纠合凉州群豪对付董卓,便是势在必行了,却不知自己…… “董卓大军虚出,现在长安就是一片空虚,只要诸公能够同心协力,以诸君之兵精将锐,取下长安营救天子,不过易如反掌之事,就是长安城高诸公力有不逮,取了郿圬、免了今年冻馁,总不成问题吧?呵呵,董卓所有钱粮大多积在郿圬,以诸公才具雄武,难道还对一个残废了的牛辅,还畏之若虎不成?”现在自己只是个外人,韩遂紧张自己会夺了他在凉州的地位,挑动自己跟其他人的关系,刘封倒也不在乎了。 14 威逼 http://.biquxs.info/

“若是我们不答应呢?”程银已经有了些意动,眼珠子一眨,看着刘封道。 刘封却看着韩遂这,冷然一笑道:“事关非常,程将军有所考虑也是正常的,只要程将军不扯我们的后腿,大家依然还是朋友!” 杨秋等人俱是一凛,却被刘封冷厉的目光压制了下来,心头几起潮伏,终于,低下了头来。他亦非傻子,自然明白,这个“不扯后腿”,是很多种说法,也有很多种做法的。 看着众人还要说话,刘封断然站了起来,冷视着众人:“讨伐董卓,并非只为了是我刘封一个人的痛快,还要为诸公解了身上重负,诸公畏惧董卓如虎,若还有迟疑,自然可以不必参与的,刘封行事从来都不只寄望于某一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泄了今日之事,休怪我等手中之刃无情!” 程银等人大怒,韩遂“砉”了一声站起,抽出佩刀狠狠的一刀削下桌角,大声喝道:“畏畏缩缩的,如何能成大事!去与不去,今日就是一个表态,若再迟疑,有如此案!” “你!”程银一跃而起,退后两步,恨恨的瞪着韩遂,又看了看危坐不起的马腾,满眼尽是愤怒的烈焰! “程银将军,去与不去?”刘封喝问道。 马腾缓缓站了起来,手指门外,大声喝道:“为国除贼,我等义不容辞,谁不去,便请离开此屋!” 虽然心有不忍,马腾亦是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就是胁裹,也要将这些人都绑在一起,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已明白了此中关键,若再有人反对,那便怪不得自己不念昔日旧情了。 “哈哈,寿成错了!”韩遂拈须微微一笑,“就算不去,我们还是朋友,怎么能将朋友扫地出外的?有意一同为解凉州之困出力的弟兄,可站到我身后来,不愿意去的人,请归座,一会,我等尽欢而散!” 恬淡的一席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外面,阳光明媚,却不知埋了多少杀机,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说话,周围静寂无声,只有几个短促的呼吸,不时的惊扰着。 “呵呵,既然是有好处,我侯选又怎么有不参与的道理?请刘公子,韩大哥马大可多多提携提携小弟!”侯选哈哈大笑,第一个走到韩遂身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其余众人,各皆有些意动,却没有第二个人走出来,有几人看着侯选,更是冷笑连连,下意识的按紧的佩刀,窥视着马腾韩遂,以及刘封。 “李堪将军?”刘封悠悠然饮了一酒,望着满头大汗的李堪轻轻一笑。 李堪手心一抖,差点没将佩刀拔出来,迟疑的看着刘封,却见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双目狐疑,喉头干涩。刘封摇了摇头,这个李堪倒不怎么样,淡然笑道:“想必因为李傕将军的原因,你是不敢参与进来的,呵呵,其实李堪将军不必如此。当日弘农城下,李利少将军与我有约,只要我出兵长安,他便劝说李傕将军,在城中为我内应!” “啊?”李堪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刘封:“刘公子,此言当真?” “这个时候,我没有必要骗你。”刘封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李堪长长松了口气,“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说罢松开了握刀的手,大踏步走到侯选身边,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两腿亦是酸麻不已。 其实刘封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对他来说都不怎么重要的,惟一有用的一点是,刘封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与李傕的关系的,依然容纳了他。 “有好处,我老杨也去!”杨秋哈哈大笑了起来,转也大踏步走到李堪身侧。 成宜、马玩…… 最后剩下一个,却是程银,恨恨的瞪了刘封一眼,怒道:“若让我老程知道你刘公子骗了我们,老程第一个不放过你!” “程银将军大可放心,若是刘封骗你,”刘封站了起来,一手按住桌角,稍一用力,“喀喳”一声,长案生生撕开了一块长长的板子,“有如此案,甘受裂尸之痛!” 程银一凛,目光复杂了起来,冲刘封双手抱拳,头却偏向一旁,大声道:“若能一举击灭董卓,我程银就从此服了刘公子,只要刘公子一句话,刀里火里,我程银都认了!” “好!”韩遂大喜赞道,“如此,我们兄弟齐心,就此歃血为盟,聚义讨董,不破长安,誓不罢休!” …… 河东,杨县。 张飞裹着一条伤臂,神情有些苦恼,城下,正是吕布的大军。张飞的伤,就是在吕布戟下挨了,若下乌骓跑得快,还真有可能就些搭上了性命。本来关羽曾与吕布在虎牢关下大战,私底下就跟张飞承认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也将吕布的虚实一一说与了张飞听,张飞对吕布已经是千提防万提防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吕布的本事,乱军之中,一时躲避不及,终于还是伤在了吕布戟下。 法正一脸的土灰,他终究不是张飞这样的硬汉,年纪也还小了些,不曾受过这样大战的,吕布大军连日的猛攻搅得他日夜不安,白净的脸色早已垮了下来了,只有黝黑的双眸,还绽着不屈的烈焰。 一屁股坐在张飞旁边,法正吐着枯黄的舌头:“三将军,依你看,这吕布是不是又增兵了?”对兵阵上的事,法正还不是很熟,这几日来虽然勤于求教,队列阵形聚散步骑倒是学得七七八八的,却还不能有十成的把握。 “谁他娘的知道!”张飞嘿嘿大笑,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爬了起来,军中不能饮酒,他张三爷却是惟一的例外。 城下大军缓缓的压上,枣红色高头大马上,正威风凛凛的坐着吕布。 “呸!三姓家奴!”张飞恨恨的骂了一声,法正凑到张飞身边,突然大笑了起来,“三将军,认得吕布那匹马吧?” “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张飞冷哼一声,这马也算神骏,不过比起自己乌骓,却是差得远了,要不当初自己也跑不了。 “嘿——”法正一骨碌爬上城剁口,冲城下高声大喊了起来,“吕布,三姓家奴,只要你杀了董卓,赤菟马就还是你的!” “哈哈哈!”张飞大乐了起来,冲手下儿郎们重重的一挥手,“就这么喊,喊他娘的三姓家奴!” 法正却是双目痴呆,一支又疾又迅的雕瓴箭划破长空,正冲面门而来…… 15 暴风雨之前 http://.biquxs.info/

“铛!” 势若奔雷的一矛击出,将飞来的雕瓴箭当中折断,法正正双足发软,猛的的背领一紧,双足凌空,被人一个劲头提了起来,随即重重的往后一抛,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抬头一看,却是张飞,一道血注自伤处飞溅而出,张飞双足踏在城剁上,冷视着城下蚁附上来的董军。 吕布暗叫可惜,虽没射中了人,却也先声夺人,足教并州军夺气了。收起了望天弓,方天画戟朝天一竖,大声喝道:“张飞,休做缩头乌龟,下来与某一战!” “哈哈哈!”张飞双手叉腰高声大笑了起来:“就你这三姓家奴,休来激恼你家三爷,知道人多欺负人少,你家三爷又不是丁原那种傻子,就是你管三爷叫爹,三爷也不奉陪你!有种的,就把老子这个鸟城打下来!” 张飞嗓门粗大,朗烈的一通喝骂,重重的震响在杨县上空,城头哗的暴起一阵轰然大笑,肆意的嘲骂吕布来。就像无数条邪恶的毒蛇一般,狠狠的噬咬着吕布心口,吕布俏朗无须有如刀削的脸上泛起了一阵阵的青紫,浑身上下,不可扼止的颤抖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屠沽小儿,待某打破你城池,定叫你生不如死!” “三姓家奴,休逞口舌之快,谁不知道董卓老贼惯会收买无耻小人,若非收买卫固那王八蛋吃里扒坏,就凭你这三姓家奴,无耻鼠辈,你家三爷还不放在眼里!”张飞哈哈一笑,管着吕布休逞口舌之快,他自己却是蹦得欢。 吕布双目暴突,几乎要脱出眼眶来了,再不废话,手中方天画戟狠狠的扬天一扫:“不破此城,吕某誓不为人!” 余悸未尽的法正凭空打了个哆嗦,捋起袖子狠狠擦抹着额上热汗:“他娘的,差点就这么死了!”他虽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自来却自负胆气,并非一个见着鸡血就两腿发抖的文弱书生,兼之正当年少气盛,仗剑杀人的事从来半点也不含糊。发完了一通感慨,法正探到城头往下一看,城下的董军已经开始填埋护城河,准备攻城了,转身大声叫道:“弓箭手,准备了,油锅,都给我煮上,他娘的,给他一锅吃的!” 多日在军营中住下来,法正也学会的一般军汉通用的粗俗话语,他本就年少,行事不羁,在军营中张口骂娘的话信手拈来,半点也不觉生涩,倒是让这些粗军汉们对他大感亲切来。 听着法正吩咐,底下的军士们大声应和着,各自忙碌去了。早在法正先一步退回杨县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告诉众军士要在这里钉住董军,大干一场,是以虽然张飞自安邑败退回来,而且还受了伤,在法正的安抚下却没有出现多少慌乱的。 张飞自剁口跃下,罢了罢手道,笑骂道:“慌什么慌,这三姓家奴没那么决心!” …… 郿圬。 一阵急促的呼喊将昏头大睡的牛辅叫醒了过来,睁开蒙眼一看,却是他的亲卫胡赤儿,牛辅大怒,抬起一脚将胡赤儿踹倒:“滚!少他娘的来烦老子!” 床头一声尖叫,牛辅的爱姬紧抱着薄衾裹住了**的身子,见着一脸凶神恶煞的胡赤儿,嘤嘤咿咿哭了起来。 “嚎丧呢!”牛辅大怒,揪过女人长发,末了却软了下来,噗哧噗哧的喘着粗气,长满粗毛的一双粗腿满不在意的簸箕,牛辅胸头依然雄健,八瓣腹肌狰狞展扬,只有胯下那玩意儿软绵绵的吧啦着,深深的伤害了牛将军的威风,冷厉的一双隼目斜睨着胡赤儿,人已从深眠中清醒了过来,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啊,啊!”胡赤儿伏在地上哆嗦着,听了牛辅呼唤,连忙打了个滚,嘴角磕破老大一块,也顾不得擦拭,急了又冲了过来,“大,大,将军,人,汉人,汉人来了!” “哪个汉人?”牛辅冷哼一声,坐了起来,转身看了缩在床头的女人,炸雷般的一声怒喝道:“还不过来服侍老子!” 那侍姬打了个哆嗦,迟疑的看了地上的胡赤儿一眼,颤巍巍松开了裹着自己薄衾,爬到牛辅身边来,胡赤儿却已伏下身来,再不敢多看一眼,恭恭谨谨的退了出去。 牛辅满意的冷哼一声,张开胳膊,任着女人给他披上衣服,束紧腰带,拍了拍女人白嫩透红的脸蛋,转身走了出去。胡赤儿却正趴在泥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盛夏雨后,空气清新,牛辅长长吸了一口气,满意的伸了伸懒腰,仅剩的一只手纂了纂拳头拧了拧:“说吧,怎么回来!” “汉,汉人,凉州来的!”胡赤儿伏在泥地上,不太利索的道。他本是氐人马奴,当年牛辅随董卓征伐凉州时收了,牛辅看他孔武有力,收了他做帖身侍卫。氐人轻贱,能入得牛辅这等汉人大将军眼里,已是极大的恩典的,这个胡赤儿倒也不枉牛辅高看他,这几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对牛辅忠心得很。 “凉州吗?”牛辅冷笑一声,多年积冷的热血,腾的燃了起来,大踏步向外走去,你们,总算是来了,再不来,老子都把你们这些废物忘了! 自董卓成名凉州以来,牛辅与李儒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深受倚重,李儒多计,牛辅骁勇,董卓也将两个女儿分别许给了这两个爱将,对二人宠信一时无两。后来董卓进入洛阳掌握朝廷大权,李儒隐在暗处,牛辅却一直是董卓的一号大将,代他东征西讨,诛除不臣。只可惜,在刘封与张飞第一次兵临河东的时候,这位西凉悍将让张飞一矛削掉了一只胳膊,虽然被亲卫救了回来,却成了废人一个! 也亏了董卓不忘旧情,依然信任牛辅,自西迁长安以来,将洛阳所掠钱粮尽数积蓄在郿圬,代他驻守郿圬的,就是牛辅。 任务不可谓不重,信任不可谓不深。 对于凉州马腾韩遂等人,李儒早就有一句话告诫牛辅:狼子不可养! 16 兵临城下 http://.biquxs.info/

疾步如风,几下奔到城头,后面胡赤儿连滚带爬,竟是死追不上。 城下,西凉郡雄旗展如画,映着烈日耀着金光,直逼郿圬城头。马腾,韩遂,杨秋,程银…… 懒得一个个往下数了,牛辅长长舒了一口气,独臂用力的捶打着城墙,脸上泛起明艳的红光,双目睁得浑亮,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兔崽子们,你们终于来了,不枉老子在这里等你们!” 两年了,在郿圬闲置已经整整两年了,牛辅一度以为他的刀都已经锈了,再也没有用得着了时候了。现在,那些养不饱凉州土狼们,终于还是露出他们的真实嘴脸来了,给他试刀来了! 粉脂玉臂,醇酒佳肴,多少男人奋斗终生的追求,对牛辅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牛辅却半点也不珍惜,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出身凉州杀戳半生的牛辅可以没有女人,可以没有美酒,却偏偏耐不得他的刀有一刻不饮血,更耐不得正值壮年的自己每日只能在女人的胸脯上施展男人的威风。 纵然身子已残,提三尺剑纵横天下,为恩主扫秽除残,博得一个英雄美名的理想,牛辅依然一刻不曾或忘。 凉州那帮土匪贼寇的到来,正将牛辅早已沉寂的热血一下子全点燃了起来,多年征战沙场的他居然在小小的郿圬一坐多年,他早已烦倦了,尤其看着吕布,华雄,李傕郭汜一个个败在并州刘备父子的手下,牛辅更是一个劲的冷笑着,尽管,他也曾经败在刘封的手下,并为此丢掉了一只胳膊。 同样是出身凉州,牛辅跟马腾韩遂也没少交手的,却从来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董卓在凉州的时候,就靠镇压地方反叛出了名了,身为董卓第一大将的牛辅,自然没少跟这些地方豪强交手了,在骁勇善战的凉州军面前,无论是号称黄河九曲的韩遂,还是勇烈过人的马腾,从来都只有落荒而逃的命! 若不是关东联军逼得紧,以致凉州军无暇西顾,又如何会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鱼小虾放在眼里,甚至听任不知天高地厚的韩遂自领凉州刺使! 当日李儒告诫他,凉州是个不稳定因素,要他小心戒备,牛辅却只是苦笑,将他安置在郿圬是董卓的意思,也只有他牛辅,才是董卓最信任的人。然而,这并不是牛辅想要的。 将军,就应该上阵冲杀! …… 看着城头牛辅张牙舞爬的模样,马超撇了撇嘴,长予拍了拍赵云银甲:“妹夫,你说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赵云微微一笑,却不理他。自他娶了马文鹭后,一直本事没能压过他的马超终于在名位上高过了赵云一头,整个人顿时都意气风发了起来,动不动就端起了大舅子架子,好在赵云也不与他计较,只让他一个人干着乐。 “他急着找死,孟起何不成全他?”韩遂之子韩成嘻嘻笑道。韩遂与马腾也算是通家交好,不过马超就对韩成极度的厌恶。 听了韩成挑衅的话,马超冷笑一声:“牛辅的项上人头,自然是某要了,怎么韩少将军也有兴趣?” 一句话,激得韩成脸上一红,嘿嘿笑道:“牛辅不过独臂废人,马少将军要取他的人头,我家便让与你了,免了伤了两家和气,反倒不美。” 马超大怒,正待发话,刘封迟疑的摇了摇头,道:“拿不拿下牛辅的人头事小,取了郿圬钱粮,才是紧要的大事,孟起有何良策?” 马超一怔,恨恨的压下心头之火,扫视了城头一眼,脸色亦是凝重了起来,沉声道:“我军多是骑兵,又没有攻城器械,若是蚁附登城,损失太大,没有人耗得起。” “韩少将军,以为如何?”刘封也不期待马超真能能出对策来,听他没了下文,轻笑的向韩成问道。 韩成倒是老实,只是摇了摇头,哈哈大笑道:“若论行军打仗,我不如孟起远甚,孟起都没有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了他这挤兑的话,马超又是肝火大盛,重重冷哼一声。 “不然!”刘封凝视着郿圬城头,洒然一笑道:“众人拾柴为焰高,我等几人群策群力,不怕能不拿出破城的办法来。” 几经软硬兼施,刘封终于成功的统合了凉州群豪共同出兵,然而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这些草聚起来凉州盟军只能利合,是打不得硬仗的,一旦军事上稍稍失利,便不可避免的人心涣散,各奔东西自保实力了。更可怕的,谁也不知道前一刻还是盟友的那人会不会突然给自己一刀子,拿了自己头颅去向敌人邀功请赏。 凉州连年战乱,叛变无穷数,却始终不能形成气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也就是这些凉州土豪们从来都不能齐心协力,每每前方打仗行军,却还要不时提防着自己的盟友会否突然背后给自己一刀子,提着自己脑袋做晋身之礼。韩遂做乱凉州数十年而不倒,居然还博得一个黄河九曲的鼎鼎大名,便也正是因为他多次成功的捅了兄弟刀子,躲过了朝廷大军的一次次追杀,自束发任事以来,每次凉州作乱,他韩遂总是得益的那一人,让人不服不行! 史上曹操征伐凉州,听说敌人越聚越多,手下众将无不失色,只曹操却越是高兴,便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松散盟军,各派各人同床异梦,人来得越多心便越散,也就越容易对付。 这么个简单浅显的道理,刘封自然也是懂的。然而他却只能将所有人都绑上同一阵来,否则前方激战正酣,突然背后有人捣乱,那还不军心大乱了,脑袋不稳了? 相较于马超韩成的年少气盛,阎行却是实在得很,低头略一沉思,道:“刘公子,牛辅有求战之心,我们可以引他城决战,只要牛辅一去,郿圬守敌再不足为虑!” “韩将军所言极是,不知,可有以教我?”刘封点头大善。 阎行却摇了摇头,淡然道:“末将只是有些粗浅想法,只怕弄巧成拙了。” 刘封有些失望,阎行并非怕什么弄巧成拙,只是藏弋示拙,不愿意与自己亲近罢了。 17 出战 http://.biquxs.info/

“射,射,射!射死这帮王八蛋!”牛辅须发皆张,重重的挥舞着手臂,大声咆啸着。 上千支弩箭随董军整齐的号子腾空而起,带着凄厉的啸声跃城而下,狠狠的戳入了垯实的场地上,带着贯劲的尾羽还在激烈不甘的颤抖着。然而牛辅的满腔怒火,却没有因为这些奔啸而出的箭矢而得到丁点的宣泄,反是愈发的郁炽了起来。 轻扬的马蹄带着一阵遮天浓尘,欢畅的从容逸去。 自早至今,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马腾韩遂诸部一个招呼都不打,轮番进击,将大量的箭矢倾盆大雨般的抛洒到城头上,只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在郿圬城头抛射了足足有五十万枝箭矢了,却依然没有半点消停的意思!郿圬城上刺猬般的插满了敌人的箭矢,纵然有巨盾护卫,守城的董军死伤仍有不下两千人,郿圬虽然重要,董卓在这边也只放了一万人而已,这点损失已经大大超过牛辅的承受能力了。虽然牛辅的背上也挂了一支,牛辅甚至没有那个闲心将它拔除。最为可恼的,却是被城下这些一向上不得台面的凉州土顽压着打的那种憋屈,是自负精锐的董军从未曾有过的事情! “他娘的!这帮土包子哪来的这么多钱!”牛辅气得狠狠的一刀斫在城墙上,破口大骂着。城下不过依他往日的交手经验,这些凉州土豪们每一次出征,能给每个骑士配上两壶箭矢就不错了,这一次,怎么看着也不过万八千人的土顽军,却实实在在的在郿圬城头扔了五十万枝,光这上面的铁,就够马腾韩遂这帮土包子心疼一阵子了! 到了现在,牛辅还不知道胆敢攻城,这么败家子的往城上洒箭雨的那人究竟是谁! 左右亲卫不敢接牛辅的话,相对颤缩。 牛辅很快的发现,这些土包子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动攻击了,却是因为每个人抛射了几十箭出来,已经力竭了。 “来人,随老子追击!”牛辅倒提战刀,大声喝道,转身大踏步走下城头。 “将军不可!”副将牛充急忙劝诫,“太师让将军守卫郿圬,身系重大,将军万不可以冒险出击,还是让末将来吧?”牛充是牛辅族弟,向来谨慎老成,甚得牛辅信重,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敢出声劝说牛辅。 牛辅不耐烦的罢了罢手,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一些土包子,能奈我何?士气已衰,老子再不出击,岂不让人平白笑话了!” 自从受伤致残以来,牛辅无时无刻不期待着能有一声大战给自己正名,再争得岳父董卓的认可,让他可以出来领兵打仗而不是坐守郿圬等死。眼前这些战斗力低下又彼此熟悉无比的马腾韩遂诸部,无疑就是他最好的练兵靶子了,无奈马腾韩遂一上来就是一轮接一轮的往城头抛射箭矢,半口气都不让他喘过来,而今眼见这些土包子力竭退却,岂有不乘势追击的道理。 “将军,马腾韩遂向来老实,这一次却大胆做难,其中恐怕别有文章,将军……”牛充见牛辅苦劝不动,只得退而求其次。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牛辅却再懒得理他,重重冷哼一声,人已走远了。 …… 城下。 刘封目视着牛辅暴跳如雷的模样,随着城门缓缓的拉开,精锐的董军铁骑驰关而出,滚滚铁蹄马踏山摇,尾衔着凉州联军,暴出一声声怒吼,甚有将天地一并吞噬的愿望。 “公子神机妙算,牛辅这老匹夫果然是受不得激出来的!”没少与董军打过交道的韩成见此董军如此阵势,不由的微微变色,但看着刘封镇定自若,亦是展颜强笑,很是真诚的拍着刘封马屁。 攻取郿圬虽然是重中之重,城中的钱粮也最令凉州群豪眼馋,不过凉州群豪还是知趣的将指挥权交与了刘封,虽然此时刘封手下只有百余亲卫,并州刘公子的名头却足保证他几无迟滞的贯彻自己的指挥。马腾自恃身份,自然不好在刘封面前听差,只让长子马超统领马家部曲,韩遂等人也是如此,只让各自的子侄领兵听候刘封差遣。 刘封的心情却绝不是他脸上浮显出来的那般镇定,虽然历史上强如曹操亦曾发出“马儿不死,孤无葬身之地”的感慨,事实上对于自己连哄带骗草聚起来的凉州联军,刘封可不抱什么信心的。心中虽然有忧虑,刘封脸上却没有什么担忧样子,哈哈大笑道:“韩兄过誉了,其实牛辅这人对董卓确是忠心耿耿,也是一员悍将,只可惜他莽撞不知权变,只是一味的恃勇好斗,诸君成名之战,大概就应在他身上了!” “哈哈,若不是有公子施策妙计,便是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捋牛辅虎威。”韩成呵呵笑着,伸手随意的抹了把汗,不无感慨的道:“以前牛辅这个王八蛋在我们凉州就是无恶不作,我父亲起兵几次,每次都让牛辅这王八蛋赶得鸡飞狗跳的,小弟我更是几次差点没了命!这一下,正好借公子的手,将往年的欠帐连本带利给他要回来!” 说着自己父亲的糗事,韩成张口便来,仿佛与一个亲密老友说着童年趣事一般的随意,让人不觉对他大起好感来。刘封听着有趣,哈哈大笑道:“若是韩将军听了你这般说他,怕要赏你几个鞭子了。” “老头子哪天不赏我几鞭子?”韩成苦恼的摇了摇头,“他老是说我懦弱无用,像我姐夫那样的才的凉州汉子,尽是羡慕马叔父有孟起这样的儿子,嘿嘿,可看我这胳膊腿的,哪是上阵冲阵的料?” 虽然编排着自己父亲的不是,韩成却只是苦恼作难,没有丝毫怨恨不满的样子,看得出来,他们的父子关系,相较于马腾马超父子,要正常得多了。 刘封大笑不已。 不远处,正在撤退的凉州联军的场面却已经混乱起来了。 其实凉州群豪中就算是号称精锐的马腾韩遂部,比之于正规的汉军也少了许多训练,更别说兵甲装备了,也不怪牛辅瞧不起人,这不过是一支连箭矢都不能保证的土匪、穷鬼土包子罢了。马腾韩遂部那些所谓的精锐战士,原不过是将勇兵悍,敢打死战打出来的威名罢了,这也只是对羌胡诸部,跟凉州地面上的土豪相比才称得上的,至于一支军队最重要的阵形队列配合什么的,全都上不得台面的,一旦遇上了精于战阵凶悍善斗的董军,那就只有挨打的份了,比之刘封亲手训练出来的并州军,差了更不止是一两个档次。 董卓久在凉州征战,威名赫赫,在凉州群豪中早已竖立的无敌的威名,别看前面抛射箭矢扔得欢,此时见了牛辅亲领着人杀出来,纵是悍勇无畏士卒,亦不免失了方寸。 这毕竟是一支草聚联合起来的部伍,打不得硬仗的! 刘封暗里轻叹了一声。 远远看着牛辅追逼过来,退却的联军更是慌乱了起来,后面接应的队伍虽然在马超阎行的驱赶下拼命的接上,却仍是底气不足。当先的马超气得破口大骂,一马当先,拔上前列,长枪指向董军,大声叫道:“马家的儿郎们,杀!” “杀!” …… 锋利的兵锋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巨大的岛礁狠狠的撞开汹涌的奔浪,溅起一团团鲜艳的血花。伤残了一臂的牛辅依然手执战刀冲在第一线,没了右臂,他却练出了更为凶悍的左手刀,迅捷无比的劈落一名敌军,剽悍的董军已经冲垮了拦路的第一波,露出了森森狼牙,肆意的撕咬着敌人的肺腑。突然,前方冲杀的战士倒下了一大片,一个浑身浴红的少年将军拦住了牛辅的去路。 牛辅不认得这少年,这少年却认得他。 “小畜生找死!”牛辅大喝一声,提刀一挥,左右亲随一拥而上。 18 一触即退 http://.biquxs.info/

“牛辅老儿无礼!”马超气得脸色煞白,一枪挑落冲在前面一员董军,牛辅战刀已是尾随而至。 “铿!” 一串激扬四溢的火星飞起,牛辅连人带马,千百斤力气一路击下,马超半边身子一麻,胸口一阵发闷,几乎给劈落马去。又一名董军已然冲上前来,马超双目圆睁,不及回转,横枪一槊将这个偷功的董军挑翻马下,左右亲卫追了上来,一阵兵戈交击,马超正堪堪稳住身子,牛辅却已错身而过,一路带下血泉,断臂残肢四下飞散。马超不由的心头一凛,想不到牛辅已是独臂却依然还能如斯的悍勇! 一击之下,牛辅也是虎口迸裂,心底亦自暗暗吃惊,他早听闻马腾有子马超勇武过人,果然名不虚传!心中虽惊,牛辅却无心理会马超死活,战刀一挥,遥指急撤的联军弓骑,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走!” 自受伤断臂以来,牛辅一直苦练左手刀,依然还对自己武艺大有自信,每战也还是冲锋在前,行事却是谨慎了不少,左右亲卫紧护身旁,须臾不敢稍离左近。 “杀——” 一声响彻云宵的暴喝冲天而起,尾随而至的董军不待马超稍事回缓,数十把战刀接踊而来,如绽开莲花当头展开,又似大河急流冲涮堤岸,河水不止,冲堤不休,一轮轮的砍向马超。马超左冲右突,已是避无可避,恨极大喝一声滚鞍落马,向后急速坠去。他的黄膘马一路疾冲收足不住,正被乱刀撕成了碎片。 拦路的马家精骑只有不过五、六百人,虽然都是百战精锐,马超更是悍勇无匹,然而马家部曲毕竟起于私家,除了早年有郡兵成分,基本上都是马家的亲朋友故旧子弟,一向只注重个人武勇,对点结阵拼杀一道,远不是正规军出身的董军的对手。而且突前的马超亲卫人数太少,根本拦不住汹涌前奔的董军,一个照面下来,便有近百骑被直接劈落马下的,瞬间已是翻为肉泥。 不过牛辅也无意与马超纠缠,只要追上了那些匆忙撤退的联军弓骑队,一顿子捉着赶,足以滚雪球的将这一支乌合之众击垮。 阎行护着马超左翼,眼见马超所部一个照面就给董军冲得七零八落的,不由的脸色大变,钢牙紧咬,手中长枪冲天一扬:“弟兄们,杀!” 一马当先,迎了上来,迅速的筑起第二道防线,横亘在董军面前。 牛辅双目放冷,大声啸道:“阎行小儿,凭你还拦不住我!”阎行在凉州也是久负盛名的,昔年牛辅也与他打过照面。不过韩遂宝贝得心肝似的韩家精锐,却是董卓当年无数次追剿练出来的胆色,牛辅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牛辅慕的眉心一紧,战刀横飞弓背疾转,“当”了一声,挡住一支飞来的羽箭,迸裂的虎口再次绽开,急的一俯身,抬头破口大骂:“无耻小儿,敢放冷箭!” 汹涌人流,无人回应。 “牛辅老儿,休要咶噪,与我拿命来!”趁着他这一缓神的功夫,阎行大喝一声,长枪疾抖冲了上来。 “找死!”人群潮动,牛辅找不到放冷箭的那人,满腔怒火全起都洒向了迎面而来的阎行,横刀连刺,追取阎行喉间,身后一众亲卫递枪紧随,逼住阎行不得施展。 若论马上步下功夫,牛辅在董军中也不拔尖,阎行却是凉州有数的勇将,然而战阵冲杀,杂牌军与正规军的差距却是天人之别,两军交接,一阵血肉横飞,几十颗头颅拔地而起,阎行所部再次被牛辅突破。 …… “牛辅,果然名不虚传!”韩成手心已湿,额上汗如雨下,浑身如筛糠般的颤抖了起来,左右亲卫人人如虎似狼,盛夏烈日,韩成只感到了无尽的寒意,恨不得马上拔马逃去。 刘封已领着自己亲卫冲了上来,再次搭弓,大喝一声:“弓骑队,前军弯弓,后军拔刀!”三百并州精锐迎了上来各自盘弓,牛辅狰狞的面孔浮在眼前,“射!” 刘封大喝一声,手中三棱长箭离弦而去,径取牛辅胸口。 “刘封!”牛辅目眦尽裂,身子却突然僵直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做梦他都想将之撕成碎片的那人,却生生在拦在自己面前了! 一箭既出,刘封收弓于鞍,迅速的取出梅花枪:“牛辅,我们又见面了!” 一阵急促的箭雨当头砸落,打下十几个董军来,牛辅左冲右突,尽行拔开,刘封的并州精骑却已摆着尖锐的锥形阵疾冲过来,箭头,正是刘封! “走!”牛辅钢牙紧咬,刘封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牛辅充血昏胀的大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口中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调转马头,向郿圬城方向转去。一轮箭雨抛下,董军先机已失,与精锐的并州铁骑相比,董军精锐绝没有丝毫的把握取胜,再纠缠下去,陡多无益! 董军精骑号令齐整,人人拔刀,刀锋过处,血肉横飞,画了条优美的抛物线,向城门处飞疾而去。 马超远追着牛辅背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董军呼啸而去,三路拦阻,竟丝毫不能迟缓他片刻。踏着满地的死尸,马超怔怔的停住了脚步,长可丈二的长枪攥在手中,几滴残血顺着枪尖缓缓的滴落,几个伤重未死的董军士卒挣扎着坐了起来,却不惊慌,只冷漠的看被董军战力惊骇莫名的马超,长长的吐着气。 阎行也没能讨得好去,双眼复杂的看着缓缓上来的刘封,躬身谢罪道:“末将无能,未能拦住牛辅,请刘公子治罪!” “牛辅凶悍,彦明能将他击退,已是大功一件了,何罪之有!”刘封将梅花枪扣在得胜勾上,拍马到阎行面前,微微一笑道。 阎行轻声叹道:“不过仗着刘公子威名,若是阎行,牛辅何曾将我放在眼里!” 自董卓进入洛阳掌握朝廷大权以来,阎行再未有与董军交过手,只听着董卓一挫再挫,屡败于关东群雄手下,难免的便起了些许轻视的心思。这一次小小的接触,却正教他正加谨慎了起来,对刘封及他手下的这几百并州精骑也愈发的小心。 ~~~~~~~~~~~~~~~~~~~ 马上兵器,尤其是枪、矛这样的刺击长兵,一般长度是使用者两倍身高左右,太短了不利于马上交锋,像张飞的丈八长矛,以汉尺算来,差不多四米左右,相对于一个马上大将的来说,正好适用。 19 http://.biquxs.info/

“我放你们回去,告诉牛辅,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没用的!”十几个受伤落马的董军士卒被收罗到了一处,刘封的亲卫略略的给予了些许救治,倒也没人反抗。然而刘封的这一番话,却让这些人无不面面相觑哑然无语,一齐呆住了,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人愿意去死,他们却也没有想到自己落入敌人手中,还能有活路的! 受伤被俘,依照旧规矩,大约是直接赏给了一刀了事的,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对付别人的,这回换了自己挨刀,倒也无怨。这些董军见惯的死生,大家你死我活的在拼杀,谁也不会傻到用多余的粮食来养敌人,不过就这么直接放回去,却也是从来没有的,更别说为敌人提供救治了。所有的人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又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盯着刘封瞄,完全猜不透这位屡摧董军强锋的少年郎是什么心思。 这些兵都是跟董卓拼杀积年的主,出来提着脑袋过日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没人会皱一下眉头,虽然眼下已经是阶下之囚,挨那一刀,大概是早晚的事罢,却想不到,自己还能有命活下来! “公子,何不杀了立威?”韩成策马过来,听了刘封的话,亦是大吃一惊,忙出声拦道。别看他上阵打仗不在行,杀人的事却从不含糊的。只是话刚说完,韩成便心虚的起来,只觉无数道杀人的厉芒尽往自己背上放,浑身不舒坦的看被俘的董军一眼,却发现,这些等死的杂碎们却只是淡淡的瞥了自己,那眼神,似笑非笑的,根本就是嘲弄,无视! 韩成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阎行也有些奇怪,不明白刘封的心思,更看不透刘封因何要对这些俘虏这么好,不过他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倒是对自己小舅子的莽撞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便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在一旁冷眼瞧着。这十几个董军士卒无疑都是征战积年的老兵,其中有几个断了胳膊少了腿一时死不了,或许会就此残废了,或许回去也就死了。其他的基本上却都是着力不慎被打下马来的,伤得并不重,只要将养一段日子,也差不多就能再活蹦乱跳的,便又是一条好汉。放这些人回去,下次见面不过还是会再一次抡起战刀跟自己对砍的罢! “都是父生母养,活到这岁数不容易,放杀些人,多积点阴德吧!”刘封对他们的疑惑却不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拍着韩成的肩头,莫测高深的道。 “嗯?”韩成闻言目瞪口呆,刘封的凶名他也不是没有听过的,在晋阳城一口气砍了太原王氏三百多口,可不曾见过半点的迟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一众董军亦是将信将疑,不过他们虽然疑惑,倒也不傻的,只要有得命活着,自然不会去寻死,哪管得这位莫名其妙的少年郎为什么放了自己,由着刘封的亲卫扶着上马,莫名其妙的回到郿圬城下。刘封的人除了护送他们过来,倒是没有多余的跟上,将董军士卒从马背上御了下来,便赶着马各自回去,只将这些伤员扔在了郿圬城下了。 牛辅正吃不定刘封怎么跟这些凉州土包子们扯在一起,第一次见了这么好心的敌人,亦是大吃一惊,怔怔的看着城下的浑身浴红的自家儿郎,一时张大的嘴马。出战失利,将手下儿郎丢给敌人,已是万不得已的事,却没想到他们不能活着给放回来的。一个愣神还没打完,身边的士卒们已是各自嘀咕开了,不住的拿眼瞥着牛辅,分明透着祈求的味儿。牛辅心中烦躁,冲城下大喊:“孙朗,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朗便城下被送回来的董军里的一个什长,牛辅长于治兵能得士卒心,军中战士不说尽识,叫得上名来的却是不少。 “报将军,我等本也已为此次必死了,却不知为何,刘封又将我们放了回来。”孙朗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牛辅恭谨的道。他伤在左胸,倒不致命,只是失血太多,气虚得很。 “将军,管他刘封小儿是什么意思,先将弟兄们拉上来吧?”副将祖原请道。 牛辅百思不得其解,便也点了点头。很快的几个吊篮放下,将十几个伤员依次拉了上来,各有亲友在城门,一齐拥了上来问长问短,牛辅治兵倒也没那么多的框框。 “将军!”孙朗不敢怠慢,推开来扶携自己的人,向牛辅躬拜倒。 牛辅皱了皱眉头:“刘封让你传了什么话?” 自跟刘封打了照面,牛辅便早早的收起了对凉州群豪的轻视,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起来,纵然他再怎么粗线条,到了这个关头,便也明白刘封跟凉州群豪组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尤其可怕的是,他事先竟然半点没有刘封与凉州群豪接触的消息! “刘封……”孙朗有些迟疑,这样的的话似乎不应该在这里说的,见牛辅已是不耐烦了起来,小心的道:“刘封请属下等转告将军,要将军向他归降。” “放屁!” “去他娘的!” “刘封小儿无礼!” …… 话音刚落,一众军士大声喝骂了起来,若不是看着孙朗是自家弟兄,还受了伤,大概就有将他扔下城头的心思了。 “嗯,别吵!”牛辅烦躁的低喝一声,脸色亦有些难看了起来,挥了挥手将孙朗打发掉,凝视着前方,刘封明亮的身影只剩了远远的一个小人,却犹是分外的明显,似也在看着自己。牛辅心底却愈发的焦躁的起来,粗大的手掌重重的挠了挠几下头皮,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几根粗黑的头发攥在手心,又恨恨的甩掉,却始终搞不明白,刘封那小子这究竟是做了哪一出? 一会儿功夫,一个大坑被挖了出来,刘封的人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战场,死掉的董军抛了进去,再又埋土埋上,自己的兵则是收到一起,很快的便有人伐来木材做成薄棺,一个一个的收敛…… 长期围困! 牛辅突的眼睛一亮,“啪”了重重的一拍大腿,低喝一声:“他娘的!快派人给长安报信,说刘封在这里!” “是,将军!”祖原正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敌人搞鬼,叫牛辅这一声喝给吓了一跳,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去安排。 “等等,回来!”牛辅心中的不安愈是显然,紧追着唤住了祖原,“多派几个人,一定要冲出去!” “是!”祖原不敢迟疑的应道。 打发了祖原,牛辅心头愈发的沉重了起来。郿圬囤了董卓历年刮地三尺而来的所有钱粮,别的地方出了事董卓或还可以缓一缓,郿圬被围,却是要了董卓的命根子!然而有刘封这个变数的存在,却让一时打仗只管猛冲狠打的牛辅不得不小心了起来,只是他自认脑袋不比李儒好使,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也懒得再多计较了,连建议的话也没有,就由着李儒去劳心费力了。 20 围困郿圬 http://.biquxs.info/

“啪!” 一只漂亮的琥珀杯子给摔成了粉碎,董卓背负着双手,肥硕油腻的一张脸剧烈的抽搐着,鹰隼般的锐目勾着噬人的光芒,闪烁不定。李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偷偷瞄了瞄同样噤若寒蝉的郭汜一眼,心底却是莫名的有些肉痛了起来,这个太师,也忒败家了点,如此精美的一个杯子,非十万钱不易的,就这么给坏了! 在此暴怒之下,便是李儒也不敢撄其锋火,屏住了心跳,心底却是百般的跳跃了起来。这边,只传来了凉州韩遂马腾兵犯长安的事,郿圬被围得铁桶似的,半点消息也递不进去,牛辅是生是死,也无从知晓,这还是小事…… “李儒,你他娘的在想什么呢!”看着一众亲信畏畏缩缩的模样,李儒老神叼叼的不知道心飞到哪去了,董卓更是心头火起,脱口大喝着。李肃“梆”了一声,好悬没把桌子掀翻了,登时面如纸白汗如雨下,伏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浑身如筛糠的颤抖了起来。 李儒打了个哆嗦,思路一下子被扑断了,轻叹一声,徐徐站起向董卓深施一礼,不慌不忙的道:“太师,郿圬虽然一时情况不明,不过牛辅将军勇武过人,城中又有近万精兵,城高粮足,料想一时不会有事,太师可以先且宽心。”这一下,却正好掩住了李肃的慌乱。 “嗯!”董卓应了一声,狠狠了李肃一眼,便不再理会他,猛的醒转过来,大骂道:“老子问你韩遂马腾的事,你管郿圬做什么!说个条呈,怎么与我收拾韩遂马腾这两个贼杀的!” 伏在地上的李肃一颗吊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回来,哆嗦着爬了起来,偷偷看了董卓一眼,地上已是汗湿了一片。遇着棘手的事儿,董卓少不得是要骂人的,不过挨了他的骂,却也正说明他的气头已经过了,危险也便过去了,这一点跟着董卓多年的这一帮子没有不知道了。只有在董卓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杀人掉脑袋的事才不定会不会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人都吊着气小心陪着,虽然董卓很少拿自己人开刀。 “太师,韩遂马腾不过股癣之患,不足为虑,真正堪忧的,是并州刘备!”李儒低着头道。 “刘备?他能奈我何?”董卓有些不屑,往日并州是一再的击败自己,不过这一次吕布兵出河东,就是号称勇猛无敌的张飞,刘备的义弟,也不过一击即退,小命都差点丢在吕布手中。李儒的凝重却也将董卓心头染上了些许不安,火气便也降了不少。 “太师,吕布将军在河东,是再难寸进了,可以将他的大军抽回长安。赶得上的话,由他去支援郿圬。”李儒平静的道。 董卓沉着脸,上下翻瞄着李儒,许久,才沉沉的道:“说明白些!” 吕布河东激战正酣,让他千里赶路去救牛辅,这大概是李儒是臭的一个主意了! “太师,并州那边的消息,刘封出塞与鲜卑诸部会盟,已有近三个月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他的障眼法,刘封的真岙,已经取道凉州,成功的怂恿韩遂马腾联手做乱了。这个时候,想必刘封便在郿圬!”李儒有些苦涩的道。事情已是明摆着的,大体上李儒也已明白了并州的算计,这个时候想要再来懊悔自己的疏漏已是无益了,一张无形恐惧的大网铺天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了一般,压得李儒喘不过气来。 李傕郭汜等人登时色变,董卓亦是收起了怒容,变得凝重了起来。刘封出现在郿圬意味着什么,纵然他们一时想不得十分明白,却也嗅到了其中的不安。当着这么多人,李儒本不想将刘封的事让这么多人知道,不过他也深知这个岳父的脾性,若硬要隐藏,只怕反会激起他的怒火。而且,吕布出师河东,也是他一力主之的,到而今反落入敌人的圈套中,无论如何,李儒也不能撇开这个责任。 许久,董卓长吐了一口气,嘿嘿笑道:“如此说来,这些,是刘封小儿的算计?” 李儒默然,李傕郭汜等人伏地叩首:“愿为太师效死!” “都起来罢!”董卓罢了罢手,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呀!刘封小儿既然算计上老夫头上了,老夫就陪他好好玩一玩,哈哈哈!” 李儒低头不语,幽幽的一叹。 “怎么,文优你不放心?”一刹那的涩然,没能逃过董卓的眼睛,狰狞的笑容却已收了起来。李傕郭汜等人俱是为李儒捏了一把冷汗,虽然说太师不会真把李儒怎么样,正在火头上,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 李儒也不掩饰,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沉声道:“太师,到了这个时候,再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都已无用了。” 收起了笑容的董卓,才是那个宰割天下的一世枭雄,别人最怕这个时候的董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不会突然给自己一刀,李儒却不必怕他,因为冷静下来的董卓,绝对不会对自己最忠心的女婿下手。 当初董卓一意要在郿圬屯积钱粮,以防一旦关东联军尾随而来,自己可以从容退回凉州做土皇帝。对这个事,李儒自然是一意反对的,自踏上了洛阳的土地,董卓和他的凉州军团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勉强算得上一条的话,就是死路!可笑的是,杀上洛阳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董卓,却始终看不透这一点,而当时正满怀失望的李儒也便没有再多争持,反正,多说也是无益。于是,董卓最忠诚堪用的爱将牛辅和万余最精锐的凉州军,就扔在郿圬方寸之地,生锈了。 “那你说,怎么思量着解了郿圬之围?”董卓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便又生生的压了下来,喘着粗气道。 “太师,郿圬,已经不必救了!”李儒定了一定,纵然太师再也不承认,对于郿圬,他确是无能为力了。 “混话,你这是要害死牛辅!”董卓大怒咆啸了起来,猛的冲到李儒面前,挥起拳头高高举起,李儒两腿一阵的哆嗦,几乎便要软倒跪了下去,却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许久,却不见拳头掉下来,睁开眼睛,董卓气得通红的一张肥脸噗哧噗哧的滑着油水,脸上横肉几下抽搐,两颗圆滚的大眼珠子几乎就要暴出来,瞪视着李儒,这一拳,他终于还是没有砸下来。 李傕郭汜作势爬了起来,跃跃欲试一个不妙就要冲过来抱着董卓大腿劝住,见着董卓没有砸人,心头俱是松了口气,骇然又伏下身来。 “太师,郿圬兵精粮足,城池坚厚,就是刘封有十倍大军,也不能短时间内攻得进去。”李儒亦是吓得魂飞魄散,见董卓终于没有迁怒于自己,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刘封围着那里不动吧!”董卓冷哼一声,负手咭问道。 豆大的汗水自两颊飞流直下,李儒却也无暇理会,躬身与董卓一揖,身子也退后两步,道:“太师,当务之急,不在郿圬,而在长安,长安……” “长安长安,长安又有屁大的事!”董卓一颗心就挂在郿圬那边,听着李儒的意思,就是放任不管了,心头又是烦躁了起来,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儒的话,欲要再诘问他两句,却才发现李儒已经缩到一边了,长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森然冷哼一声道:“你说!” “是,太师!”李儒心头一阵扑跳,话头也断了,伏着身子,匆匆抹了把汗,“太师,袁绍去岁败于晋阳城下,损兵折将,而今元气未复,又有公孙瓒虎窥在侧,为稳妥计,只有紧守冀州,徐图后策,刘备父子,便没有东顾之忧!而刘封数月前赶往塞外,成功的与鲜卑诸部会盟,也去了北方之扰,而今看来,他就是早有算计,要针对太师了……” 董卓满是横肉的肥肉又是一阵子抽搐,却生生忍住了怒骂李儒的冲动,早知道这一点,为何不早点回报! 李儒却不知董卓什么心思,继续道:“……刘封既然已经对动了马腾韩遂等人,刘备在洛阳,也必然有所动作,而张飞前番败于吕将军之手,现在细细想来,张飞只是败阵,兵力并无多大的损失,他的作法,便不过是要钉住吕将军,再由刘封从容攻伐郿圬,令太师首尾不得兼顾……” 董卓冷哼一声:首尾不得兼顾,这也是你的主意! 却还是没有打断李儒。 “一旦心忧郿圬,又不能从河东调吕将军回援,便只有从长安派遣精锐,出兵少了,不足以解济郿圬之围,出兵多了,长安空虚,却正好,为刘封所趁,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跟谁里应外合!”董卓沉沉的一句,打断了牛辅的话,牛辅的顾忌,他却也差不多明白了。 “朝臣,公卿,诸将!”李儒一句一顿,尤其最后这个“诸将”,咬音犹重。 李傕郭汜等人伏在地上,各自一凛,只觉如芒在背,坐卧不安,再一想,自己对太师忠心耿耿,文优先生也是明白事理的,这个“诸将”,怎么也算不到自己头上罢?却又难掩心中的忧惧。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右扶风,郿圬城外五里处,凉州联军大营。 张迁没有拼命,尽管将军要他拼尽全力往长安送信,在奋勇不屈的同伴被射杀之后,张迁还是明智的受伤被俘了,没有太多的反抗。刘封在郿圬城下安埋死者、救治安埋俘虏的事,不知不觉的让张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敌人产生了一种信任来,感觉自己落在他的手上,应该不会有事的。一念之差,顺理成章的,张迁就成了俘虏。本来张迁对这事还是有些愧疚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将军,不过等他被押回来后,却发现这里已经关了六个自己的弟兄了,其中一个被一箭穿胸,正昏迷不醒,不过看着应该是得过救治的,伤处也给抹了药止了血,看来这一条命是捡回来了。听说并州的刀伤药都很有效,暗地里,将军那里也藏了不少从并州搞来的,只是平时都着紧得很,寻常人那是用不上的,想不到这个刘封竟有这么大方! 张迁自己只是被绊马绳绊倒,摔了个七晕八醋的,倒是没受什么伤,看了看其他五个,有两个被箭扎了大腿,似乎也没进骨头,只是懒洋洋的躺着,另外三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的,也不知道伤在哪里。不用问,从各自那尴尬的眼神也看得出来,他们几个也是跟自己抱同样心思的,只不知道将军派了十几拔往长安报信的人里,有几个能跑得出去的。 几个“牢友”看张迁没伤没痛的,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彼此都是眼熟的,不过不在一起,名字叫不上来。对着那三个同样没伤没痛的,张迁倒没什么,当着另两个伤着大腿的,张迁却只觉平白自己便矮了一头,讪讪的挨着墙角坐下,扭头看着窗外。 这个房子倒是干净的,想是哪家主人见了兵来刚刚跑掉了,就临时充了这些凉州土包子的监牢,其实人家压根也就没将自己几个放在眼里,只在门口零散的扔了几个兵,那些擒了自己回来的并州兵,一个也不见踪影。也是,刘封是连俘虏都要放的,受伤的敌人也给救治,还怕自己跑了?大概今明两天,就要将自己放回去了吧,留着,还浪费他的粮食呢。 想着能回去,张迁倒是有些踌躇了起来,自己没伤没痛的,回去怎么跟将军解释?这会,他便有些羡慕那个一箭穿胸的同伴了,命也在,胳膊腿也在,这倒头一睡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管了,就是回去了,也体面!窗外晃着人影,赤着膀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应该哪个土包子的人罢,不像是并州兵的装束,倒是歪歪斜斜的套了个破皮甲,大概这甲要是脱了下来就换到别人身上去了吧,嘿嘿,土包子!屁股上还打了块大大的补丁,跑到这里张牙舞爪,也不嫌寒孱人,怪不得一早就把自己的甲剥走了…… 胡思乱想着,打冷眼鄙视着这些土包子,张迁初来的尴尬便去了不少,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回头看了下自己的“牢友”,试着问道:“兄弟,他们,给不给吃的?” “给,怎么不给?这会还没到时候呢!”一个受伤的瞥了张迁一眼,脸上满带着不屑,枕着双手倒了下去呼呼装睡。 张迁有些发窘,总是自己丢份,怨不得别人看不起自己。耳边一个声音道:“刘公子,这一次会不会放我们回去?” “放,怎么不放?留着你光吃粮不干活!”另一个长着大黑胡子的不屑的冷笑道。 “你想回去,你也有那个脸回去?”方才枕着手掌装睡的那人冷哼一声,嘲笑这个大黑胡子。 “不回去,难道就留在这里了?你答应,人家刘公子也不答应呢!”那大黑胡子粗着脖子抗声道,满脸的羞恼。 “他答应不答应,又管我什么事?我受了伤,也就他们并州的伤药管事,我还想多呆两天呢。”那伤号嘿嘿冷笑,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旁边另一个受伤看了他一眼,便冷冷的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呼。 那大黑胡子想不到自己一句话招来嘲笑,粗着脖子噗哧两声,恶毒的冷笑道:“想要?那还不容易,一头撞墙上,包管没人拦你,你爱死死的,不死的话刘公子还管你伤药!” “不错不错,果然是好主意!”那伤号嘿嘿笑了起来,“要想受伤,原也是容易的,一头撞墙上,拳大的一口子,比俺的还利索,兄台好计较!” 张迁正琢磨着是不是学那大黑胡子说的那样,免得回去了没伤没痛,不好交待,听了这一番话,正闹得一脸火热,忙扭过去装着看窗外。 “老子就是没受伤怎么了?”那大黑胡子大怒跳了起来,紧攥着拳头,怒视着伤者,左右两个忙跳起来劝住,却还听他在大声咆啸:“你他娘的受伤了了不起?还不是一样让刘公子抓了起来!” 那伤者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刘公子?哈哈哈,刘公子,叫得真热切,想必刘公子会收留你,阁下正好另投明主,不枉了这一身好本事!嘿嘿,嘿嘿……” “他娘的,你找死!”那大黑胡子再也忍将不住,“哗”了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两人,一个箭步冲到那伤者面前,拎起钵儿般大小的拳头便砸了过去。 “呯”了一声,一个身影平平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捂着肚子再也起不来了。张迁大吃一惊,正要奔过来劝止,却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那人,正是是那五大三粗没伤没痛的大黑胡子,扔他的,正是那一直闭目假寐的那个伤者。 “干什么!” “反了!” 门外传来两声怒喝,房门“哗”了一声给撞开,两个凉州兵手持长枪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怒视着昂然颀立的那个打人的伤者,枪尖抵着其胸口,堪堪入肉,怒喝道:“躺下!” 一直呱噪的那个伤者忙扶着打人的同伴,依然躺了下来。一个凉州兵踢了踢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大黑胡子:“他娘的,没死就给老子爬起来!” 那大黑胡子一脸的蜡黄,身子弓成醉虾似的,却不敢扭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凉州兵,弓着腰爬了起来。 “兄弟,这,这都闹着玩的,呵呵,兄弟就饶了他一回吧?”终究是自己人,张迁也不忍看这个黑大胡子出事,忙陪着笑脸打着哈哈,扶着这黑大胡子往里面退。 “谁跟你他娘的是兄弟!”一个凉州兵怒骂一声,长枪“啪”了一声打在张迁背上,张迁一个哆嗦差点没给打趴下,余下的几个“牢友”却腾的冒起一团火来,只强都忍着。 “行了行了。”另一个凉州兵看同伴打了人,忙出声劝止,“要让刘公子的人知道,怕要不高兴了。” “便宜你!”那打人的凉州兵骂了一声,收起枪来,两人相随着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门缝里传来一阵烦闷的嘀咕:“你说,这刘公子多那事干嘛?就这帮小崽子,一个赏他一刀,那多痛快?他倒好,收回来,还要养着,还要给他们治伤,这都成什么事了!还要兄弟几个给他看着,这大热天的……”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另一个声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刘公子做事,自有他的主意,哪要我们操那闲心!” “有什么主意?还不是他心软?赶明又放回去了!” “放回去就放回去,管我们什么事。” “怎么不管我们的事?你看那几个孙子,连毛都没擦破一块,还不是看着刘公子心软不杀人?娘的,到我们这骗吃骗喝来了!” “去!你当人都你这德性,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不长进!” “老子吃饭打仗,那是心安理得,你看那几个孙子,赶明回去了,转个弯又回来,再抓,再放,再抓……你说累不累!” “累不累,又不是你来干这活,关你毛的事,你操哪门子心!”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啊,等下攻城了,不是拿你我兄弟的命去填?怎么你还真敢指望着这几个孙子会认得你,见着了胡大哥过来就投降归顺?省省吧!老子就怕,打仗死就死了,要是死在这几个孙子手里,那才叫冤,真冤!” “瞧你那臭嘴,大活人也叫你说死了!” “我看那刘公子,就是一个不晓事的公子哥,打仗哪有这么打了……” “慎言!”另一人忙止住了他,低声虎道:“你不想活了你?这种话你也能说,让别人听着的,有你好受的!” “哼!他做得,我说不得!再说这里又没有别人。”那人悻悻的嘟嚷着。 张迁摇了摇头,话说,他还真就得承认,门外那满是牢骚的凉州兵说得不错,自己要是被放回去了,还是会争取个送信的机会,反正自己也认得路了,就是再有人拦着,大不了,再被俘了就是…… 21 流言揣测 http://.biquxs.info/

太阳缓缓的往西边掉,彩霞将整个天空染成了血色,看来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又渴又饿的张迁终于等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吃食:每人一张大面饼,外加一大桶水。 张迁三下两下扯开喉咙撕咬开来,那样子仿佛三世没吃过饭的一样——在军营里,吃得慢了只能管半饱,大家都练出来了。只是这一急人却差点没给噎死,那大黑胡子递了碗水过来,张迁连“谢”字都没说,一口灌了进去,这才发现,几个“牢友”个个都细嚼慢咽的,不紧不慢的吃着。那个给一箭贯胸的家伙,倒是这个时候醒来了,一个没受伤的扶着他喝了点水,又撕了块面饼给他吃。 张迁有些脸红,关在这里,还能逃到哪里去,一个人一张面饼,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也便学着慢慢的撕了一小块出来,放到嘴里细细打磨。 别的不说,这面饼做得不错,一点也不比自己做董军的时候吃得差,而且,这面饼里,似乎,还有带着牛肉味儿,面料也多,盐也下得足…… 门外又响起了咋唬声:“他娘的,我们吃什么,这些贼囚也跟吃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要什么规矩?刘公子的话就是规矩!” “刘公子怎么了?用了还不是我凉州的兵!嗨,难道他弄了点吃的过来,便真当没了他刘公子,我们凉州人就得饿死了?” “你有完没完?大老爷们哪儿这么多废话!” “怎么就废话了?” …… 张迁听出来了,外面嚷得最凶的正是日间给自己背脊上砸了一枪杆的那人,心头满不是滋味的,腾的就是冒起一股火,透着门逢过去,三四个土包子兵聚在一起,手里拿着的,赫然也是跟自己一样的面饼,不由的嘿嘿暗乐。 就算是被俘,他张迁也自认为自己是让并州军给俘虏的,至于门外的这群乡下土包子,自己一个可以干这样的五个,太师还在凉州的时候,赶他们还不赶羊儿似的追!再说人并州军那是有真功夫,自己被俘只能怨自己本事不济,没得说的,可人家并州军也没有为难自己,打下马来就抓了,干净利落,绑上关起来也就是了,瞧这吃的,肯定还是刘公子的恩典,换了别人,不先赏你一刀那才就怪了,还能给你管吃的?做梦去吧! 正乐呵着,一句话却让他打了个激宁:“她娘的,老子不够吃,整死他两个!” 张迁摇了摇头,大概,也就是说说吧?土包子兵也就这种! 那大嗓门的家伙吞下最后一块面饼,却径直走了过来,也没人拦他,其他几个乐呵呵的看着,满眼子瞧不起的模样。 还没待张迁回过神来,“咣啷”了一声,门被推了开来,大嗓门打了进来,贼大眼睛上下翻了翻,那个大嗓门一个步子便已走到那个重伤员面前,“啪”一声夺过面饼:“他娘的,老子还没吃饱呢,哪轮得到你们这些贼囚了!” “你!”众人正面面相觑中,冷不防他来这一下,一个小个子突的跳了起来,怒视着那大嗓门:“你干什么抢东西?这是刘公子给我们吃的!” 张迁心下一紧,这小个子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似乎这个重伤的有些关系,一直挺照顾他的。 “嗯?”大嗓门眉毛一拧,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刘公子?嘿嘿,有种!” “啪!”狠狠的一巴掌挥了下来,那小个子也不含糊,铁爪般的掌子一把抓住大嗓门手腕,没让这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反下一拧,透着千万斤力气一齐压了过来。 “啊!”大嗓门吃力不过,扯开喉咙惨叫了起来。 “干什么!” “放手!” “三儿,退下!” 几个呼喝一齐迸上,最后那一句,却是那重伤的喊出来的,几个土包子兵已经冲了进来了,手中长枪对准了房内诸人。张迁本想过来劝止,猛的醒起自己身份,抱着头蹲了下来。 三儿敬着那重伤的,虽然不忿,还是依言卸下的劲。大嗓门退后两步,满脸涨得酱红,狠狠的瞪着三儿,冲过来“啪”了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三儿脸上。 三儿把头一偏,认实了这一巴掌,身子也不矮,哼都不哼一下,只两个眼珠子,透着豺狼般的狠色。那个重伤的,只还软软的躺着,再不作声了。 “死贼囚,敢惹老子!”大嗓门一巴掌打实了,心火更盛,“呯”了一拳又落在三儿眉梢,三儿头晃了一下,身子退后两步,扶着墙站住,狠狠的盯着大嗓门。 “娘的!”大嗓门尊严受了挑战,回头“哗”了一声拔出佩刀冲了过来,三儿浑身绷直,怒视着这大嗓门,夷然不惧。 “干什么?退下!”门口暴雷般的一声震响,大嗓门生生的止住步子。两个并州兵提着一个受了伤的董军进来,正撞着这一幕。 大嗓门一刀没有劈下,缓缓的收起势来,刀锋抵在三儿脖子上,嘿嘿冷笑了起来:“是并州的爷们?嘿嘿,贼囚们不老实,你说怎么办?” 另几个土包子兵也自凝神戒备,敌视的看着进来的并州兵。看来,这两家并不合,私底下都冒着火呢。张迁心里算计着。 “你不作践他们,他们能跟你过不去!”那并州兵冷哼一声,两个手下提着董军进来,这人被箭穿了肩胛骨,不过已经上了药了,人倒是醒了,不过看着血流得太多,一脸的纸白。 “这么说,这还老子的不是了?嗯!”大嗓门怒极反笑,收起刀来入鞘,脸上却满是狰狞之色。 “这样吧,你有什么不舒坦的,算我们并州军头上。”后面一个并州军淡淡的道,“现在都出来吧,我给你一个解释。” “好,痛快!”大嗓门斜睨了蹲在墙角的张迁一眼,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房门又“呯”了一声,重重的给关上了,似乎有意无意的提醒着房里这些人自己的身份。三儿“噗”了吐了口血水,连带着两颗牙齿,不在意的挥袖擦了擦嘴角,又回到那重伤的身边。张迁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却见大家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心思,跟这些土包子兵杠上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不过也没有人怨着三儿,就是那大黑胡子也没什么废话,都是强横惯了的,谁受得了这气! 门外,那几个并州兵跟土包子兵凑到了一起,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传来,那人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些人,我们公子有大用,兄弟几个,就多担待些……” “……我家主公围了长安,不日就中救出皇上……” “……郿圬收着董卓多年搜刮来的钱粮财宝,我家公子说了……” …… 张迁打了个哆嗦,难怪,世上有这么好的人!竖起耳朵来,紧紧的帖着门板,却依然听得不太清楚,猛的闻着一汗臭味,这才发觉,那个大黑胡子跟三儿都凑了过来了。 “回来,别让人发现了!”那个受伤的威严的道。 张迁不认识他,却也知趣的退了回来。 “大家都明白了吧?这里没有人可以帮我们!”那个重伤的威严的扫视着众人,声音虽轻,却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沉沉的压在众人心头。 张迁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过在这里,什么身份都是不顶事的,也便懒得管那么多了。 “别以为现在并州人待我们好,那不过是他们的把戏,要利用我们骗进城去,一旦我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是一脚踢开了时候了!” “就是一脚踢开,我们也能留着一条命。”那大黑胡子被打了一顿,对受伤的人本能的排斥着,尤其这个重伤的口气生硬,更让他听着不舒服。 “留着一条命?你当了几年后人,就为留一条命回去!”那个重伤的冷哼一声。 “那还能怎么样?”大黑胡子郁闷的应了声。当兵在外,家都不能回,也不知道回去了还有没有家,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确实不甘心。 “郿圬是太师藏宝的地方,太师从洛阳搜刮来的钱粮财宝,全交给了将军放在了郿圬,里面有多少,你自己也都心里有个数吧?别吃了他两个面饼就当刘公子是个好人,嘿嘿,好人,好人也不会把敌人当亲爹养着,什么心肠好,什么仁慈道义,哼,刘封成名多年,杀人无数,好人,要是好人他早死了!” 重伤的满眼透着狠厉,一个字一个字的从舌头底下踢出来,似着跟刘封有着国仇家恨一般,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大黑胡子还有些不服气,却也识相的,将心底的话压了下来。张迁有些不明白,想了想,道:“大哥,我们几个都是小兵,关也就关了,杀也就杀了,放回去也不抵个数,刘……刘封干嘛要跟我们几个小兵卖好?” “他要真卖好,又怎么会把我们交给那些土包子看管?任着那些土包子欺负作践我们?他们并州人,不是一个个很好的,干嘛不自己看管我们?”重伤的重重的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张迁一怔,一时也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可还是想不通自己这几个小人物有什么利用价值的,疑惑的看着这个重伤号。 “我前面说了,郿圬藏了太师从洛阳抢来的无数金银财宝,你们当刘封他想要什么,他就是要我们这些金银财宝!”重伤号也知道,自己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这边的人是不会相信的,果然“金银财宝”这四个字,叫众人俱是眼珠子一亮,齐齐的盯着他,满是热切而疑惑的光芒。 “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刘封还会放我们回去的,他对我们卖好,就是要把我们围死在郿圬,让我们没人敢逃,没人想过要逃,逃了十有**会死,不逃却有好吃好喝供着,我们也不会记恨他,更不说怕他,就是没有心思跟他们打!只要等太师那边完蛋了,他就可以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招降我们,到了那时候,你还脸捉刀对刘公子?哼哼,郿圬的金银财宝,就要全落到他刘封的手上!” “太师怎么会完蛋?”大黑胡子忍不住又问道,其他人的心思,都放到了郿圬城里的金银财宝上面的,若是投降了刘封,无疑自己最多不过是留着一条命,或者让刘封收编了,还当他的兵,踢回凉州老家去,别说发财了,怕还是要受外面这些土包子的气。 “太师若不会完蛋,这两年干嘛老窝着长安出不去?”重伤号冷哼一声,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这个大黑胡子。 “那,我们该怎么做?”张迁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一时却没了主意,试着问道。其实他更担心的是,自己没伤没痛的,若是给送回去了,怎么跟将军交待? “怎么做?哼哼!”重伤号一顿,冷笑连连:“刘封断了我们财路,我们就答应他了?” “呃?”几个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重伤号神秘的一笑,招了招手,几个人都低下头来凑到了一起。 “有人来了!”透着门缝把风的那个小个子低呼一声。重伤号一怔,挥了挥手,几人各自退回各自的角落,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起看文学网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 郿圬城头,依稀还挂着几枝没拔下来的箭矢,城剁口上满是箭孔,伴着发黑的血迹,仍在提醒人们当日的那场雷霆箭雨惨烈。 幸好,自那日围城抛射了五十万只箭后,刘封就对郿圬只围不打,那可怕的箭雨再也没有过。更令人奇怪的是,刘封却将那些被擒获的董军士兵一个个治了伤管吃管喝热情招待两顿后,又给送了回来,至于死掉了的人,也将尸首抬还回来。牛辅派了多少人出去,次日就有多少人被交还回来,或是等量的尸首,明明白白的告诉牛辅一个事实,他的人一个也没有脱得出去。甚至有一天,送出去多少人后,又同样有多少人第二日完整的给还了回来,居然,一个也没死! 有人伤重垂危,有时伤筋折骨,却还有人,浑身上下找不出一条血痕来,倒像,他是出城游玩去的样子!贪生畏死的人,向来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就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气将不过的牛辅,当场挥刀砍翻了几个,大怒咆啸,若再不能冲出去,就不必回来了! 自然,还是有人要回来了。 其实牛辅也纳闷,城下的兵并不是很多,若不是有数百刘封精锐的并州军押阵,他自信自己能将这些土包子兵全数冲翻,然而他也深知自己的兵没那么废物,却一个个被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叫他百思不得其解,更是一个无法容忍的羞辱! 烈日炎炎,又有一拔人给送了回来。 “多少个?”牛辅瞪着满是血丝的铜铃大眼,紧紧的盯着并州军离去的背影。 “十一个受伤的,七个死的,统共十八人。”副将祖原有些气馁的道,这正是昨日送出的人数。 牛辅脸上一阵抽搐,嘿嘿两声狞笑,探询的目光扫向了城下的自家士卒,人还是认得的,就是没穿甲,一个个赤着膊,马也被没收了。 “将军,让他们上来?”祖原心知要坏了,小心的试探道。 “上来?他们还有脸上来呢!”牛辅哈哈大笑,满是虬髯的脸上一面铁青,似笑非笑的盯着祖原,“他娘的,老子养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要来有何用?嗯?用来何用!” 祖原只觉芒刺在背,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任着牛辅唾沫星子喷了一脖子都是,豆大的汗珠顺着将头发粘成了一团,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艳阳下,展扬的“刘”字大旗,尤其的醒目,更深深的刺痛了牛辅,声声的知了吵翻了一片,却仿佛刘封肆意的笑容,一声声的在嘲笑自己,牛辅扶刀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暴睁的眼珠子仿佛就要跳将出来,猛的冲着身边的侍卫咆啸:“射,给老子射,射死这帮废物!” “啊!” 左右亲兵俱是打了个哆嗦,迟疑看着牛辅,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弓箭,却又不敢肯定,偷偷看了副将祖原一眼。 祖原打了个哆嗦,别过脸去,只作什么也不知道。在这当口,他也不敢拂逆牛辅。 “他娘的,当老子放屁呢!”见左右没有动静,牛辅怒不可扼,“唰”了一把拔出战刀,手起刀落,滚滚头颅冲天飞起,鲜血“哗”的如泉喷涌,洒了牛辅一身,身子却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轰然倒下。牛辅脸上沾着血污,血红的双眼,血淋淋的战刀再又缓缓的举起来,脸上绽着诡异的笑:“射!” 城下等待被槌上城的士卒们目瞪口呆,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只觉两耳嗡嗡然,仿佛听到将军要下令放箭,射,射死谁? “嗖!”胡赤儿毫不迟疑,一支狼牙箭离弦而出,“噗”了一将一名正目瞪口呆身家士卒钉在地上,扑腾扑腾着双手,不住的挣扎着,血泉喷似的,顺着箭杆往外冒,这一箭,正扎在心口! “快跑!”城下的人心底一阵发凉,再傻他们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撒腿就往外跑。 然而,却是晚了! 毒辣辣的太阳,一丝风也没有,照在铁甲上滚烫滚烫的,浑浊的一滴汗掉下去,还“哧”了一声冒着青烟…… 牛辅血红了双眼,冷冷的定视着城下的尸体,身上的水似乎都给蒸干了,只剩脖子上油腻腻的一层,脸上还积了一层白白,盐垢。百无聊赖中,他又算了一遍,从脚下往外延伸,清清楚楚的,还是整十八具尸体,十九颗头颅没错。脚下还有一具尸体,无头的,都僵成一块了,连血都成了墨色,黑黝黝的发亮,嗡嗡的苍蝇奔血而来,伴着知了不停的咶噪,在耳边响个不停。牛辅却浑然不觉,脸上的怒容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子,已然发黑血迹也没有擦去,沾着胡须脸上,一点一点的,几只胆大妄为的苍蝇围着他的身子打转,竟也平安无事! 远远的地方,“刘”字大旗更是放肆的飘舞着,风很大的样子,牛辅身上却没有丝毫凉爽的感觉,甚至可以聆听得到眉梢血管“扑扑”的跳动声。 刘封要干什么? 围着城,却又不来打,抓了人,还好吃好喝的放了回来? 太师那边,到底知不知道这里的消息? 牛辅头都要炸开了,重重的怒火,也抵不过烈日的炸烤,已然消熄了无影无踪了,瞳孔有些发散,仿佛嗡嗡嗡的成百上千只苍蝇绕着耳朵转,炸得他晕头转向的,仔细的定了定神一看,其实却什么也没有。 “将军,我们这里只要几日不跟长安通消息,太师必然就要派人过来察看的,到时,不怕太师不知道我们被围的事。”副将祖原陪着他在艳阳下烤了半天,半步也不曾移开,一直小心的察看着牛辅的脸色,稍一犹豫,小心的劝道。 “老小,你说刘封这是什么意思?”牛辅紧皱的眉头不曾稍展,浑身的力气像是给抽走了一般,满是苦涩的道。祖原姓祖,跟了牛辅许久,私底下牛辅自然不愿管他叫“老祖”,就叫他“老小”了。 听着牛辅熟悉的语气,祖原也才收起了那份小心,摇了摇头,道:“将军,刘封素来诡计多端,他的心思,又岂是末将能猜得透的,不过文优先生足智多谋,这些事,他大概会有安排的。” “文优?”牛辅满是苦笑,满腹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来。他虽然长期没有回长安,长安的情况却没有瞒过他,尤其在董卓自洛阳退往长安后,李儒更是一度受了冷落,自己则被打发到郿圬来守这些家财老底,连襟两个,还是受信任的,可是说话,已经不管用了。 抬脚迈过无头尸体,牛辅略略一顿,轻声道:“派几个人下去,将下面的弟兄都槌上来,好好收敛了。” 再往长安递消息,已经没有必要了。 祖原有些犹豫,有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牛辅,这几日来军中隐隐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有关于刘封的,有关于长安的,有关于郿圬太师掠夺来了那些金银财宝的…… 祖原想都不用想,这些乱嚼舌头的,肯定是那些被送回来的人引起了各种猜测,军心已经极度的不稳了,尤其今日牛辅又亲手斩杀了一个亲兵,下令将送回来的人射杀…… 这一失神间,牛辅却已经走远了。 22 四面楚歌 http://.biquxs.info/

初平三年,六月下。 并州牧、丘乡侯刘备传檄天下,声讨董卓十大罪状:一、残害百姓,二、败坏朝纲;三、屠戳公卿,四、焚毁帝都;五、坏汉帝陵,六、僭越悖伦,七、秽乱宫禁,八、灭国弑君,九、窃图神器,十、欺天罔地!罪恶充积,人神共愤!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这个檄文,就是曹操的讨董檄文,略改一改。) 凉州刺使韩遂,汉阳太守马腾,及将军成宜、李堪、杨秋等,率先响应,向凉州兵攻略右扶风,直扑董卓粮草重地郿圬,困牛辅不得动弹。并州分兵三路,大举攻讨董卓。 南路为刘备亲率大军出洛阳,逆击弘农董卓军华雄、徐荣部; 中路由大将张飞扼守河东杨县,与董卓大将吕布对峙,有传闻,昔日执金吾丁原丁建阳身染恶疾,自知寿命不久,恐自己去后,朝中诸将无能人能制董卓,密嘱义子吕布行程婴故事,斩己之头献与董卓,伺机行事,为国除贼; 北路大将张郃进逼左冯翊,连败董卓大将张济部。 天下骚然!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长安,王允府。 大雨滂沱,郿圬被围的消息终于还是不胫而走。 “仲坚(卫固字),这回,是攸害了你啊,想不到刘封小儿竟然如此难缠,呵呵,倒让他将计就计了。”许攸懒洋洋的斜躺着背靠椅,细长的手指把玩着翠玉杯,轻叹一声,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赫然有了一丝无奈,不过与其说他是在歉疚,其实却是在失落。 卫固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子远,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怎么走怎么做,是我卫某人自己决定了,天意如此,该他刘家父子成事,又怨得了谁?” 卫固说不怨许攸,那是假的,若不是许攸巧舌如簧,他也不会与早冒然与刘备为敌。只是这个时候再来说什么怨与不怨的,却是迟的,路始终是自己选了,走上这一步的时候,他便有了承受这一后果的觉悟。河东不少亲族,也已分到了各地,避难、交流了益州、荆州、扬州,甚至蛮夷之地的交州,如果该着挨这一刀的话,那也便生受了。 许攸却如何不会明白卫固的真实心思,却也半点不在乎,颔首轻笑道:“仲坚豁达,倒是攸小家子气了,呵呵,却司徒有何打算?”后面这一句话,却是问了王允。 跟李儒达成了君子协议后,许攸也不急着回冀州,反正冀州那边短期内也是无事可为,便主动的留在了长安。明面上是充当袁绍与董卓的协调人,也领着一大票袁氏隐藏在长安的力量,其实却是看着袁绍不是个能成事的,思索着要给自己下一个主家了。 对于许攸的疑问,王允淡然笑了笑,反问道:“子远以为,允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许攸仰天大笑,凝视着翠玉杯中琼浆,“司徒一心谋国,眼见社稷匡复在即,自然高兴,不过,攸却有一言相劝。” 王允面色一肃:“允洗耳恭听!”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的。”许攸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有些暧昧的看着王允,又是笑而不语。王允向来豪侈,家中所有,无不精美,这酒,还是从西域而来的正宗葡萄酒,端的美味无比,大异中原酒类。 “子远还有顾忌?”王允面色有些不悦,微微作色。少年时两人交好,共同游学,不过眼下地位天壤之别,王允自然免不得有些架子,虽然平日里尽量抑限,却难免有些外露,最不喜的,却是许攸的故作深沉。 “若是子远有为难的,卫某先且回避了。”卫固起身长立,笑而与王允躬身一揖。 “非也非也!”许攸大摇其头,伸手拦住了卫固,坐直了身子,定视着王允,悠然一叹,道:“司徒,良药苦口,这一句话,却怕是司徒不爱听的。” 王允洒然一笑:“这个道理,允还是省得的,子远但说无妨,有什么需要的,允但能做到,自无不准。” “司徒还是误会攸了。”许攸面色一僵,外间传闻许攸贪纵,王允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的,微微一顿,定视着王允,缓缓的道:“若是刘备父子进京,是忠臣乎,是贼臣?” 王允缓缓举起了杯子小呡了一口,反问道:“子远以为,刘备父子会是忠臣,还是贼臣?” “忠臣贼臣,正反一只口,青史悠悠,是非难辨,当年光武陛下亦是更始忠臣!”许攸悠然自笑,卫固已然又坐了回来,略一迟疑,给许攸满了一杯酒。 王允皱了皱眉,轻叹一声,道:“子远所虑不错,刘备父子是忠是贼,殊难预料,不过,总比当下这一位强上几许。” 许攸但笑不语,举杯又是一饮而尽。卫固悠然一笑,道:“刘备父子如何尚且不论,我看董卓体势方强,要他倒下,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而且,当日洛阳之乱,我等幸而皆俱无事,这一次长安更变,只怕我们几个,再无路可去了。” 许攸嘿嘿一乐,看着王允。 “子远可有妙策教我?”王允也不再与他绕弯子,皱着眉道。 “祸起萧墙最难防,司徒自有成竹在胸,攸何须多作唇舌?”许攸漫不经心的说着,挑了一块肉放入口中,细细的嚼了起来。以许攸对刘备父子的了解,他们是做不来董卓这样的雷霆手段的,到时小皇帝若是落入刘备父子手中,想必也够这两父子一阵头疼的。不过有个前提是,小皇帝刘协在平安无事,最好呢,是大臣公卿还能掌握一支力量,纵然不足以制衡刘备父子,搞点道义上的非难能腰杆子硬一点也不错,若是够得制肘一二,那便再好不过了。 谁都知道,董卓是个疯子,惹翻了他,公卿大臣灭门是寻常事,就是皇帝陛下,怕也难逃一刀。在洛阳的时候,还有个长安可以退,在长安,董卓也还想着可能退到凉州去,只是现在郿圬被围,精心掠夺来金银财宝万亿钱粮眼见归为他人,谁知道董卓会不会再抽疯一次,来个玉石俱焚呢! 王允脸上微微变色,迟疑了一会,起身长立,与许攸躬身一揖,认真的道:“子远足智多谋,若有良策,恳请教我!” 对于董卓会否发狂,王允自然不会没有想过,就是没有并州的这一次行动,他也早便暗里在做着对付董卓的打算了,然而并州方面的步步进逼却一再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令他一直把不准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机会,也很大程度上的,将希望寄托在了并州刘备父子身上。虽然正如许攸所说的那般,他对刘备父子是否大汉忠臣,也实在没有把握。 许攸呵呵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狡诈光芒,缓缓也站了起来,谦让了还施一礼,笑道:“如此,司徒可否将早先的安排和盘托出?” 卫固微微一定,河东卫氏引董卓攻伐河东,已经得罪了刘备,不管这件事是否是刘备集团自己设了圈套让自己钻的,总究这个罪名是逃不了的。一旦刘备消灭了董卓,依他们对付太原王氏的手段,怕也不会跟河东卫氏手软罢。有意要起身避开,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对他卫固,对河东卫氏来说,对这个问题避与不避,已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依许攸王允的意思,他们是准备要助刘备父子里应外合共同戬灭董卓了。不过除掉董卓此事成与不成,却不好说得很。 打死老虎的好处,想必什么人都不会放过的,河东卫氏百年世家,世历二千石,在长安还是有点势力的,若是王允需要的话,自己也是可以帮扶他一些的。或许,这可以算是向刘备父子示好的一种手段吧,就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了。其实就算刘备父子不领情,只要自己保护了皇帝陛下,谋得一份功劳,便不怕刘备父子反脸,终究面子还是要顾及的。而且到那个时候,或许自己还可以徐徐谋动,解了刘备父子对河东卫氏的敌视也未可知。 不管怎么说,河东卫氏倒是应该与刘备父子卖个好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道路这话是没错的。虽然很多时候,朋友就是向上爬的垫脚石。依现在的情形,能不得罪刘备父子,反过来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毕竟多一份情谊,将来大家也好见面,不至于非得赶尽杀绝不可。 至于董卓,那是想都别想了,这是个早晚成不了事的。袁绍那边也别想了,几番败于刘备父子手中,这一次自己听信了许攸的劝说,助董卓谋取河东,原来却不过是并州早就算计好了圈套让自己钻,袁绍任用此等衰人,看他还如何能长得了! …… 王允一定,微微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怕许攸会反水,董卓覆灭,已是不远了,刘备父子算计董卓,也没有与自己联系过,许攸断不会无智至此,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为董卓出卖自己。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凉州既叛,此时太师董卓手中还能控制的地区,就只剩了司隶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河东、弘农五个郡。确切的说,应该只有京兆尹一地才对! 右扶风正受着刘封亲率的凉州群豪屠躏,牛辅所部动弹不得,弘农有刘备在洛阳压制着,华雄徐荣屡次败阵,不敢擅动,河东则是吕布张飞的战场,左冯翊张济被张郃压着打,接连败阵。一时之间,董卓四面楚歌,八方受敌,也就剩了京兆尹长安黑云压城,还留有着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四方皆叛,重兵受困于刘备父子,对于董卓集团来说意味着什么,李儒不敢想象,却又不能不去想,突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刘备手中究竟能拿得出多少兵力,三路出击,除了张飞部还受了吕布压制,张郃、刘备部竟是战有余力,步步紧逼,更不知道,刘备在并州、洛阳还藏有多少雄兵劲甲…… 兴灾乐祸欢欣鼓舞的,不仅仅是受董卓毒害的司隶百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不仅仅公卿诸将;惶惶不安的,除了李傕郭汜等一众董军将士,甚至李儒,也不可避免的,慌了手脚,再无了先前的镇定从容——纵然他如何的有心理准备,终究只是还是一个寻常的儿子,寻常的父亲,一旦事情到来,李儒也挂念着他的老母,爱子。 董卓的脾气,也更是越发的大了起来,动辄杀人剖心,无一日不染血。就在这个时候,亲率大军逼紧墥关的刘备给董卓奉上一封亲笔信: 若能顺应天时,解甲投降,得使陛下公卿大臣无事,可保足下老母幼孙安度余生!河水滔滔,泰山巍巍,刘备不食言! …… 董卓杀人如麻,长安道路以目,人人切齿痛恨,却是个出名的大孝子,对他那个九十余岁的瞎眼老娘千依百顺,晨昏问安,无一日间断,这一封信,无疑却正击中了董卓的软肋! 李儒昏涩着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身子越发了躬了下来,默默无语,似着正极陶醉的聆听着大雨冲涮,雨后,又是一片彩虹吧? 满脸横肉飞扬跋扈的董卓也消瘦了不少,两鬓的霜发渐显了起来,也没了先前的光泽,和着汗渍拧成了一股股,散着难闻的汗臭,也不知他几日不曾洗浴了,铜铃大眼里满是血丝,更是分外的狰狞。桌上,赫然便是刘备的亲笔书函,随意的扔着。 可怕的沉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太师,吕布回来了!”郭汜三路并做两步,紧巴巴的冲了进来。 “嗯?”董卓枯坐在太师椅上,硕大的脑袋还有些浆糊,瞳孔敢有些发散,打了一个愣神,迟疑的看着郭汜,疑惑的道:“出了什么事了?”声音却是出奇的轻柔平淡,浑没有平日里的威严气势。 “吕,吕布回来了!”郭汜打了个哆嗦,赶忙低下头来,“使了人先一步来报与太师知道,大军不日将要回到长安。” “回来了,好!”董卓眼睛一亮,大声叫了起来。四面受敌,杨奉张济连败,徐荣华雄连败,牛辅不知音讯,他正苦于无兵可派,也不知道要先救哪个地方,猛的听得吕布归来,大喜之下猛的跳了起来,却猛的醒悟过来,双眸一定,一道凶厉疑惑的光芒闪过,森然道:“吕布回来了,他带了多少人回来了?击败张飞了!” “这,来使正在门外,末将这便将他领进来!”郭汜情知不妙,连忙退了出来。其他情况也知道得不多,眼下各事乱成一团糟,董卓李儒都是心力交瘁,郭汜虽知吕布归来事关重大,也便只略略问了个大概,就赶回来报与董卓知道。 其实若是往日,郭汜是断不敢这般直呼吕布名字的。吕布自朔方受挫归来后,虽然其原来所领的并州军损失大半,董卓却听从李儒的劝说,又让他重新领兵,百般委以信任。可以说,除了守卫郿圬的牛辅,吕布便是董卓帐下第一大将,自然不是郭汜能够得罪了。不过近来长安街巷广为流传的“程婴故事”,再加上吕布在河东的连战不克,不胜不败兵力不损,如此种种可疑行径,其心可疑,吕布毫无选择的,又被还原回了那个不受信任的并州人身份,郭汜也当仁不让的,直呼吕布其名便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不多时,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将军随着郭汜来到董卓面前,拜倒在地:“末将张辽奉吕布将军将令,拜见太师!” “嗯!”董卓点了点头,道:“你是张辽,吕布的人,怎么回来了?河东战事如何?” “报太师,张飞早有准备,吕布将军一时难以得手,眼见弘农刘备、左冯翊张郃部有包抄后路的危险,不得不先退回来。”张辽徐徐回答,不亢不卑,沉稳有度。 董卓眸子一厉,未得将令,擅自退兵,吕布好壮的胆子!却终于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看了张辽一眼,淡然道:“吕布什么时候能回到长安?” 张辽伏地道:“末将奉令快马先报与太师知道,吕布将军率大军在后徐行,三日后可以回到长安!” “你可清楚刘备部、张郃部的确切消息?”一时沉默不语的李儒突然张口问道。 张辽想也不想,道:“末将来时,曾听闻徐荣将军与华雄将军多有不合传言,又听闻凉州马腾分兵包了张济将军后路,片羽不得飞出,张济将军也已经与长安隔绝了消息,末将连日疾驰,其他一概不知。” “好,你做得不错。”李儒点了点头,“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不必离开太师府,一会有事,我还要问你。” “是!”张辽也不迟疑,亦不再向董卓请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董卓早已脸色铁青,“啪”了一声,打翻一个酒坛子:“吕布好大胆子,置孤将令于不顾!” “太师,吕布归来也好,正可以集中兵力,先解了郿圬之围。”李儒待着董卓稍缓了口气,轻声劝解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老实说吕布这么自行决断也没有什么不对了,长安兵力不足,还要压制公卿诸大臣,不能稍离。杨县又远垂河东,一旦刘备、张郃上下包抄,吕布再如何无敌,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李儒却也知道,董卓之所以如此愤怒的百折不回,其实哪是吕布自行撤回长安,多半是市井流言的缘故,小半却是愤怒吕布受了自己如此大信任,却依然没能让他满意了。 “郿圬,郿圬,张飞的大军难道就是摆着看的!”董卓半生戎马,这点简单的军事常理,又如何会看不出来的,吕布退回来,张飞自然是要尾随跟上了。 李儒有些黯然,脸上依然平静不波,道:“太师无须焦躁,刘备看似步步紧逼,其实却是步步险象,如履厚冰,一旦不慎,必陷万劫不复之地,则长安之危可解,刘备三军必灭!” “嗯?怎么说?”董卓猛的转过身来,满是期待的看着李儒。这一句话,却如久旱之甘瀮,寒冬之红炭,最是他现在想要听的。 “郿圬城池高,所部尽是精兵,无粮水之忧,刘封必然难以猝得,所以郿圬虽然是重中之重,却最不必担心。弘农徐荣、华雄不合,应该只是传言,太师也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张济才略有限,张郃却刘备悍将,又有马腾相助,此这此处才是最危机之处,一旦张济被破,张郃大军可奔袭长安,京师必然大震,这也正是刘备最容易得手的地方!” “张济?”董卓略一迟疑,脸色转是阴沉了起来,“依你之见,只要解了张济之危,刘备军也就不成威胁了?” 郭汜早已赶忙捧着大汉广舆图奉上,在桌上摊开,董卓李儒聚了上来。 “太师所言极是。”李儒恭恭敬敬的与董卓躬身一揖,“墥关天险,华雄徐荣都是沙场宿将,勇谋俱备,刘备纵有十万大军,也能得寸进!张飞骁勇,却不是吕布的对手,若不是吕布怕被断了后路,攻灭张飞不过旬息之事;刘封远奔凉州,所部并州精锐必然不多,马腾韩遂诸辈,不足为虑,何况人合心不齐,又久郁太师积威之下,此路也不足为虑!”李儒手指大汉广舆图,指点江山,一番侃侃而言,甚是流畅自然。郭汜顿时心神大定,浑身似着一下子轻松了起来,长长舒了口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几日,他可是紧张坏了。 董卓亦是蹙眉稍解,半晌,却又摇了摇头,定定的看着李儒,眼中满是复杂之色,手指在大汉广舆图上轻轻叩击,仰天一声长叹,紧绷的神经也似着在这一声长叹中,随风而去,肥硕阴沉的脸上,已转为淡淡的微笑:“文优太想当然了,老夫知道,你是在劝解宽慰老夫,哈哈哈!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了。老夫戎马半生,掌过天下睡过龙床干过皇后公主,此生足矣,死便死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太师!” “岳父!” 李儒郭汜扑通一声齐齐跪下,重重的以头叩地,“咚咚”的一阵砸地声:“太师不可放弃!” “放弃?”董卓轻轻念叨着,“老夫,老夫也不想放弃呢,呵呵,这却不是老夫说得算的,看天意吧!” “太师,天意亦是人谋,我等尚不敢放弃,太师岂可轻言放弃!”李儒猛的抬起头来,厉声喝问,额上殷红鲜血顺着眉梢往下淌,沥沥滴落,洒满了长衫。 董卓却没有丝毫的生气,竟是呆呆的定住了,双目凝视着屋外,大雨倾盆,几道闪电劈空而至,“轰隆隆”的一阵耳鸣,灼亮的光痕照在董卓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太师,你纵然自己不顾,能看着老祖宗跟你一起受苦吗!”看着董卓不为所动,李儒大声喝道,“哗”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刘备送来的亲笔书函,“唰唰唰”的撕为粉碎,纸屑片片飞散,身子却如挚天巨柱一般,柱在了那里,再不发一言。 郭汜趴在地上,鼻冀触着泥土,却动都不愿动一下,泥土的芬芳分外的清新,郭汜心里似着一片明亮,又似着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 许久,只剩了外面大雨滂沱,几道不期而来的闪过划过,又复消逝。闪电的间隙,是董卓的渐又急促呼吸声,蓦然,一声清亮的大笑声:“不错!你说得不错,孤是不能放弃,这天下,是孤的,孤,绝不能放弃,绝不放弃!” “哗”了一声,董卓双拳攥紧,帛质的大汉广舆图捏成了一团,紧紧的攥在手中,攥得铁紧铁紧的,几乎要嵌入肉中,永远的就这么握着。 ~~~~~~~~~~~~~~~~~~~~~~~~~~~~ 感谢两个耳洞兄的提议,话说,这本《三国》写了也一年了,点击也过了百万,读者进进出出,交换了好几拔,下架前能跟温陵打个招呼,指点一下不足的,印象中没有几个。 两个耳洞兄指出的这些情况,我早先也有所觉了,在这本《三国》里,主角确实不是很出采,有很多冒头的机会,我都让给了配角去发挥而让刘封这个主角躲在背后默默无闻了。有时候压根好几章不见人影,不过,大家不可否认,刘封确实一直在努力。 至于穿越众方面,我是觉得,让他大练钢铁什么的,故事性就会降底很多了,也有点大人欺负小孩子的嫌疑了,所以我就把这项功能取消了,尽量依着这个时代的战争法则来玩打仗,多体现这个时代人的精神面貌。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之所以喜欢三国,写三国的故事,除了对三国英雄的故事最为熟悉之外,也有些妄想着要跟这些三国英雄们互动互动,体味他们在在困难、挫折以及胜利得意种种喜怒哀乐,这也是让配角夺主角光彩的原因之一,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几个配角充得上台面的。 另外的,本书确实,有些写得很烂,希望朋友们不吝指出,讳疾忌医病人自己倒楣,听不到意见的作者永远也不会进步,更何况三国本就是一个永远也说不清道不尽的故事。 当然,像“看到‘刘备’这两个字我就恶心”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世上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曹操代表奸雄,刘备代表伪善,呵呵,人要是能这样简单的脸谱化的话,世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23 劝降 http://.biquxs.info/

左冯翊,频阳城。 张济叔侄驻防之地,而今却成了孤城一叶。 张济的记忆力很好,尽管这两天他衰老得很厉害,度日如年,一日十年,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依然没有丝毫记忆力衰退的迹象。就是张济的一众亲卫部曲也可以给他做证,这确确实实是他们第二次被人重军围困没错,上次是在弘农,张济奉令守黾池,最后还是刘封看在他侄子张绣的面子上,将张济连同数千战士礼送出境了。 张济引为平生之耻! 不过,那一次总算张济还不是不太丢人,他的直接上级李傕就是在刘封攻略弘农的时候,被当场擒获,成就了今日常山赵子龙的赫赫威名。 将军百战,或者取敌首级成就自己的功名,或者以自己的首级成就别人的功名。 张郃部,马腾部,韩遂部,团团围困,张济不是没有努力过,无奈他那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侄子张绣也无可奈何的被击退回来,他就只能寄希望于长安的太师,盼望着救兵的到来。 三面的敌人里,最难缠的是并州军张郃部,这个独眼的张郃骁勇倒在其次,其所部尤其的精锐,人人悍不畏死,上了战场就像疯子一样,拼了命杀敌。第一次交锋就让张济当头挨了一闷棍,伤损步骑近两千,仓皇而退。马腾韩遂倒是没什么,这些杂牌土包子兵一向不被他们这些正宗凉州兵放在眼里,不过有着张郃虎窥在后,纵然张济自信可以以一敌十横扫这些土包子兵,却哪敢出来寻机一战的,严守城门倒是没有二话。 如此僵持,并州兵与凉州土包子兵一度日夜不断,轮番攻城,连续十数日后,随着一场大雨的突至,不得不停了下来,雨后,却也不再过来寻敌。转眼就是五天过去了。 张济难得睡了个迷糊觉,竟还梦到了他那个漂亮的夫人邹氏,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长安,跟着夫人日夜缠绵,一觉醒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春梦,顿时哭笑不得。 ……………………………… 刘封连日奔马,赶到了频阳,张郃大营。 闯进大帐,张郃正对着沙盘苦苦思索,显然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频阳城上了。 自高览叛变以来,张郃一日不曾畅怀过。尽管主公刘备并没有责罚他,依然委以重任,张郃却更希望能以一个重大的胜利来给自己正名,出兵左冯翊,无疑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各地的信报依次传到了张郃的案头,主公已经正式发檄天下,号令讨董,并州军分三路大举紧逼。相较于主公在洛阳,三将军张飞在河东,张郃出兵左冯翊几乎不为人所注意,张郃却自己很清楚,他的这一路,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此番成败的关键! 张郃手握雄兵一万,几乎是并州此时能拼出来的极限兵力了,又有刘封从凉州调请过来的马腾韩遂部相助,董卓悍将张济叔侄也只能龟缩城中,不敢出战。这也正是张郃的为难之处,频阳城一时啃不下来! 相持之中,扔进了千余忠勇的并州战士,却依然没能成就,机会便已经失去了。 “俊乂看了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刘封大刀金刀在主座坐下,精赤着上身手中一块冰凉的绸巾不住的擦拭着,连日奔马,又是如此盛夏,几乎没把他累坏了。 “若我吕布,我会当机立断,从河东退回来,与我军决战在冯翊,具体何处,却要相机而定。”张郃认真的道。 “呵呵,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吕布已经回来了,大约,到了长安罢。”刘封哈哈大笑,将手中绸巾甩手扔给了侍卫。 张郃脸上有些惭愧之色,与刘封躬身一揖,道:“是末将无能,末能完成使命!”频阳还在董卓手中,若是吕布所部寻机北上,形势将对并州极度不利,张郃没能第一时间击败张济叔侄夺取频阳,确实有负所望。 看着张郃深自切责,刘封也知道他仍还沉浸在高览叛变的愧疚中没能放得开,摇了摇头,故意作色不悦的道:“凡事岂能事事如人意的,俊乂大破张济,令他龟缩频阳不敢出来,对我来说,便已足够了,何须太过苛求,倒像是我吹毛求疵一般,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俊乂忒坏了心肠!” 凡事抱最大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张郃已经尽力了,能取下频阳自然最好,就算没能夺取频阳,叫张济丧胆,却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刘封的最坏打算。 张郃与刘封相交于寒微,共同伐灭中山张纯之叛,刘封开着这样的玩笑,张郃也只有报以一记苦笑,心中的烦闷却也放了下来。 ……………………………… 午后,天空挂起了几朵白云,凉风习习拂过,透着一股舒爽的气息。张绣在城头转了一圈,无论并州军还是凉州的那些土包子兵,都没有出动的迹象。也是,这么大热天,除了那个独眼疯子,还有谁会拼了命玩攻城战了? 张绣转了两步,浑身上下已经汗湿透了,竟生生多出了一份烦躁来,眼看着今日无事,便要退回凉荫处,猛的听得亲兵一声讶道:“少将军,那边有人来了!” 张绣循声望去,并州军大方向来了两骑,青衣便衫,看着是使者模样了,不由的微微皱眉,他们搞什么鬼?一时拿不定主意。 “少将军,是不是回去通报将军?”城门副将也发现了远方来人,来到张绣身边问道。 “不忙,看看他们怎么说,先晾一会再报与叔叔。”张绣想了想道,盯着前方的人影,太远的瞧不得太清楚,似乎有些眼熟,应是相识的人,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副将应了一声,拧开水袋灌了一口凉水,一股清凉透心入肺,说不出的舒坦,不打仗的时候,这日子才是人过的! 不多时,那两骑来到了频阳城下,张绣越发看着人眼熟,只盯着当先那人不放。 来者不过二十许间年纪,相貌俊伟,身形雄壮,一看便知是一员沙场上争锋的大将,手搭凉棚往上一望,冲张绣微微一笑,大声道:“少将军,别来无恙?” 张绣猛的打了个哆嗦,竟是有些结巴了起来:“你,你是刘封?!呃,刘公子?” 当日刘封放了张绣一马,事后也没再找他什么事,倒让张绣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似的,这会虽然是两军阵前,却对他生不起敌意来。左右董军将士都不知道张绣与刘封的情谊,闻着刘封大名,“哗啦啦”各自拔出弓箭对了下来,剑拔弩张的,一时好不紧张。 “少将军,这刘封诡计多端,只怕有阴谋!”副将却发觉了张绣有些异常,小声提醒道。 刘封浑不在意的看着城头的一幕,只冲张绣点头微笑。张绣大窘,气得抬脚踢了已经搭箭上弦的亲卫一脚:“他娘的,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早起来,别丢了老子的脸!” 看了众人将弓箭都收了起来,张绣才又从城剁口探出头来,冲下向问道:“刘公子,两军阵前多有不便,请刘公子长话短说。” “少将军痛快!”刘封大赞,抖了抖身子被烈日晒得有些发烫的衣衫,轻笑道:“有些事情,少将军还做不了主,不知张济将军何在?” “找我叔叔,那便请刘公子稍待了!”张绣也不迟疑,当即令人去请张济出来。 刘封看着张绣身边那副将手中水袋,不觉也是喉咙冒烟,冲城上喊道:“少将军,我远来是客,你也不赏碗酒解解渴?” “哈哈哈!”张绣听着一怔,转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张绣疏忽了,不过军中不得饮酒,我一时也没得酒给你解渴,先用凉水济济急吧,刘公子莫嫌张绣小气!”说罢从身边要来一个水袋,摇了摇,还是半满的,甩手扔了下来。 刘封探手接住,拧开塞子,张嘴便是一大口,转又传给了身后的鲍出,大笑道:“多承少将军馈赠,并州自有上好美酒,改日我便送你十坛。” 张绣大乐,刘封却只与他说着些生平闲碎,越扯越远。渐渐的张绣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叔侄两被困频阳,与长安不通讯息,眼下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但见着刘封出现在这里,只隐隐感到事情不妙,哪还有心思跟刘封客套闲聊的,忍不住出声问道:“刘公子,你我也是故交了,休要与我扯皮,我只问你一句,你来了这里,要做什么?” “呵呵,少将军忘,当日我在黾池城下与你说了那些话?”刘封笑着反问道。 “嗯?”张绣脸色有些红窘,尴尬的一笑道:“刘公子,你不是在戏耍我罢,多年往事,我通忘了。” 恰在这个时候,张济出现在城头,听着侄子的话,不由的眉头大皱。一听说刘封亲来,张济第一反应就是,刘封要来劝降了!心中暗自作了几种打算,招来将佐一一吩咐了下去,这才缓缓出来,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的苦恼这个侄子忠厚,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交情可谈了!他也是知道刘封放走张绣的事的,虽然不满张绣跟刘封套交情,却也不愿拂了侄子脸面,沉着脸走到城头,张绣与刘封便也收了口。 刘封见着正主出来,张口问道:“张济将军,你想得怎么样了?” “呃?”张济正板着脸要做个样子下下刘封脸面,却猛的听他这别人看来摸不着头脑,自己却心中有数的话,当即大吃一惊,装愣了半天的气势一泻千里,左右亲卫将佐更是满是奇怪看着他,张济脸上大是不自在了起来,轻咳一声,冷着脸道:“不是刘公子说了是什么事?张济老朽,不明白得很!” 刘封将张济脸上的一闪而逝的讶然看在眼里,哈哈大笑道:“张济将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今时势,董太师已不可为,将军难道还要为董太师殉葬不成?城中作千将士,也要陪你一同为董太师殉葬不成?” 张济大怒变色,冷冷的道:“如果刘公子只是来说这些话了,那便请回!太师待张某恩重如山,岂是你可以诋毁的!” “说什么董太师与你恩重如山,将军以为你能有今日的地位,那还不是将军自己一刀一枪拼来,可笑将军却只当这是董太师的恩赐?哈哈,将军以为自己与牛辅将军比如何,勇过牛辅?还是情谊过之?若是将军有甚伤折,再不能为董太师征战,将军以为董太师还能待将军恩重如旧?” 刘封一字一字,直刺底心,张济脸色大变,一掌重重的拍在城墙上,怒然道:“刘封,你休逞口舌之快,要取频阳,自领大军再来战过,要离间张某与太师的关系,你还差得远!” 牛辅守备郿圬,里头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不可胜数,位置不可谓不重,然而董军内部却都知道牛辅平生最乐意的,还是猛虎出山片战沙场,而不是做一个看门犬待老等死。私底下众人都在怀疑着,若非牛辅折臂,想必坐守郿圬这样的事,也不会他这只猛虎来做,董旻董璜这样的废物都能胜任了。连亲近的牛辅尚且如此,他张济何德何能,能令董卓另眼相待? 这边想着,张济心中便有些犹豫了起来。只觉得刘封说得也不错,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自己一刀一枪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了,都是自己应得了。想是这么想,张济口舌却不改强硬,解甲投敌,于任何人都是奇耻大辱,纵不为董卓尽忠,张济也不能丢了自己的份! “哈哈哈!”刘封大笑了起来,手指着城头众人,反诘道:“张济将军可以掩耳盗铃,可不知将军可曾有问过三军将士,是否都愿意舍却父母妻儿,陪你一起为董卓尽忠去死!” 一语既毕,张济左右将佐亦是各自变色,受围多日,他们却都没有想过投降的事的,毕竟董卓掌握朝廷政权,威临天下,董军将士骄傲纵横惯了,自来目空一切,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自然受不得有人踩在自己头上的。 然而时到今日,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频阳若下,长安便直接暴露在并州军面前了,董卓形势危急如此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不容他们再作什么盲目乐观了。人到难头,难免便要思索起自己的退路来,若说张济还念承着董卓的恩情,底下大多数董军将军,却根本连董卓的面都不怎么见得着的,换了谁不一样当兵吃粮,这一份荣誉自豪感一旦剥去,对董卓个人的足以,自然便也不复存在了。 张济亦是看着众人犹豫,亦是脸色大变,“哗”了一把拔出弓箭,弯弓满月,对着城下刘封,大怒骂道:“刘封小儿,而今两军交战,我先放你回去,再不识相胡言乱语,休怪张某不讲道义了!” 张绣大急,却不敢过来顶撞自己叔父,不住的拿眼示意刘封,让他退去。当日刘封放了他一马,张绣在心底记着自己欠刘封一条命,自不愿看他伤在自己叔父箭下。 刘封却只作不见,凝视着张济,淡然道:“张济将军,你随董卓征战多年,自董卓兵入洛阳以来,可曾有再回过凉州?” 张济一怔,他也是火急了,更恨胆敢前来刘封劝降,辱没了自己。却不明白刘封为什么突然这一问,冷哼一声,道:“某三声,你再不走,便教你死在某箭下!一!” “我刚从凉州过来,城上诸公,家小都还在凉州罢?诸公在外多年,竟不想再回去了,父母妻儿……” “嗖!”张济只喊了一个“一”,却再也数不下去了,脱手一放,“叔父,不可!”张绣大急,想都不想,抬手一托,张济一箭飞高,远远的飞了出去。 “混帐,你作什么!”张济大怒,抬起一脚狠狠的将张绣踹倒,挥起长弓“啪”了一声砸在张绣身上,弓弦“腾”了一声断开。 “叔父,不可!”张绣在地上打个滚,爬起来跪倒在张济面前,“刘封与我有恩,请叔父看在侄儿面上,放他回去!”说罢重重的一叩,以额触地。 “混帐!”张济怒不可遏,挥起长弓,重重的砸在张绣背上。张绣打了个哆嗦,却不敢躲,咬着牙闷哼一声,生生接了下来。 “将军,不可打坏了少将军!”左右将佐俱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少将军竟然与刘封有旧,眼见将军怒责少将军,纷纷上前劝止,拼命拉开张济的身子,将他手中长弓夺了下来。 张济虽是大恼张绣帮着外人削自己脸面,打起手来便没轻没重的,见了张绣全挡拦,心下倒是舍不得了起来,见着众人拦着自己,飞起一脚又将张绣踢倒,恨恨骂道:“私谊是私谊,公事是公事,若非看你是我侄儿,我便斩你祭旗!” 城下刘封一时亦大是紧张,鲍出已然全神戒备,偷偷的拔出了战刀,纵然他本领高强,这么近的距离,却没什么把握。一箭既出,两人俱是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刘封也想不到张绣在这个时候还记着自己曾放过他的旧事,对张绣更是大起好感来,仰头向张济大呼道:“张济,你休要为难少将军,你要死,我成全你便是!” 说罢拔马退后两步,转又折了回来,向城头喊道:“张济,你当真觉得董卓还能来救不成?明知没有退步,你要死没有为难你,可就是要死,你也大可以自抹脖子算,还要拉着弟兄们陪你一起上路,连你自己的侄子都不放过,张济,你羞也不羞!” “哈哈哈!”张济怒急反笑,双手扶着着城剁口,“刘封呀刘封,看来这一次你不劝降我,你是不甘休了!” “就冲张绣为我拦了那一箭,我便不该看他陪你一起死!”刘封冷哼一声,扬鞭指着城头班班残迹,大声道:“我也不愿意我的弟兄为你这个疯子在这里一个个战死!” “好!”张济大叫一声,满口钢牙咬得格格响,大巴掌拍了拍城墙,嘿嘿狞笑着:“你刘公子仁义,话说得很好听,好听着呢!我张济是个小人,疯子,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上城来?只要你上来,我张济就归降于你!” “好!”刘封闻言大喜,想也不想大声应道:“张济,你若降我,别说这小小的频阳城,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鲍出却是脸色大变,刚才他分明看到张济一脸的不怀好意,正要劝阻,刘封却已打马跑开了。张济也是一下子给愣住了,他那一句话不过气极脱口而出,哪想刘封竟然会答应了他,一个愣神还没缓过来,刘封已打马来到城门下,冲城头大声喊:“张济,把城门打开!” “你要上来,我便槌你上来,开那城门作甚!”张济冷哼一声,挥手招呼了两个兵放下吊筐,恶狠狠的盯着城下的刘封,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去。 刘封翻身下马,抬脚就要跳进吊筐,鲍出大急,跳下马来一把扯开吊筐:“公子万金之躯,岂可身入虎穴!” “拿来!”刘封皱了皱眉,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再退缩了。频阳成败关系重大,若是吕布依然拘在河东,他自然可以放手猛攻,直到将城门打下为止。可惜吕布突然自河东撤回,却逼得刘封不得不尽快将频阳拿下,否则事情有变,悔将不及。 若说来前对劝说张济叔侄归降还有些担心的话,见了张绣为他拦箭那一刻,事情便成功了大半,眼下张济被挤住了,自然没有不趁热打铁的道理。 鲍出大急,一时却拿不出话来劝止刘封,转身跳入吊筐中,斩钉截铁的道:“公子,我与你一起上去!” 刘封哑然失笑,摇了摇吊筐,道:“文才,下来罢,张济将军不是要杀我,也不必使这一招!”声音不大,城头上的张济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觉脸上一红,却又大是犹豫了起来。 张绣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封被槌了上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的好,却有一种感觉,若是叔父真要杀刘封,我便还他一条命就是了! 左右将佐分开两列,刘封大踏步来到张济面前,看着张绣凝神戒备,微微一笑,与他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张济。 张济却是头皮发麻,他是有家小的人,最宠爱的邹氏夫人、几个子女都还在长安董卓手中,要他真就归降了刘封,便等于将他们送上死路了。一时呆愣,脸上风云变幻。 “张济将军后悔了?后悔不该大话说这么满!”刘封来到张济面前,手指着城下,又道:“张济将军若真是后悔了,可以把我再放回去。” “你,好,好,好!”张济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却只有这几个字出来,扭过头去,在愿与刘封对视,紧紧的握着刀柄,迟疑不定。 在这短短的一刹那间,张济也不是没想过要扣留刘封做人质,逼并州军退兵,可是,他也不是董卓的孝子贤孙,之所以尽忠于董卓的,固然有董卓待他确实不错的原因,也因为自己家人都在董卓手上,亦有几分自尊心在作祟,多种纽结在一起,逼得他怎么也说不出归降的话来。 “叔父!”张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不言语,却已说明了一切。 张绣年少有为,一杆亮银枪董系年少一代无敌手,便是华雄也对他称赞有加。只是张绣吃亏在家世差了点,却因为叔父张济地位不高,便没少受到李傕的侄子李利等人的排斥,更别说董卓的侄子董璜了,根本就是拿他当奴才使唤。而刘封与他第一次见面,两人还是份属敌对,却因为自己是童渊的弃徒,刘封便豪不犹豫的放还了自己。不论刘封这么做是出于几分真心,几分虚情,至少还拿自己当个人看! 刘封心头一松,他敢来劝降张济,除了张济身处绝地,对董卓也不是绝对死忠这个原因外,便是基于他对张绣的了解。童渊就曾明言,张绣之所以无法达到枪法之大成,就在于他为人太过仁弱,念旧情,容易相信他人。身为一个武者,仁弱便是他最大的缺陷,可惜张绣一块绝美璞玉,便毁在这块白斑上! “将军!”张济手下众将大都跟张绣交好,也都瞧出了张绣与刘封确实关系非浅,刘封之所以敢上这城头来,十有**也是看在张绣的面子上,纷纷跪了下来。纵还有迟疑的,也不敢太过突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有活路的话,没有人愿意去死,归顺并州与否,对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之间,城楼上除张济,就只有刘封一人还站着。 张济面如死灰,却才发觉,原来军中的将领,都归心于侄子张绣了! “张济将军,我知你之所以还在犹豫的,只是担心长安城中的家小,此事你尽管放心,我已与你想好了,我将严密封锁这里的消息,对外只宣布将军叔侄战死,频阳落入我军手中,董卓溃灭不过旬日之间的事,他必然不会细心去察探此事虚实。如此一来,将军家小,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罢了!”张济一声长叹,浑身上下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说不出的疲惫,缓缓的拉起战刀,清冷的光芒在跪地的众人脸上扫过,架在自己脖子上。张绣一把扑了起来,抢过来扔到脚下,抱着张济大腿痛哭道:“叔父若不愿降,侄儿随叔父一同战死就是了,叔父何必走这条路!” 左右将佐纷纷劝止,许久,张济罢了罢手推开了众人,索然道:“弟兄们都起来吧,不必如此,张济,愿降刘公子……” ~~~~~~~~~~~~~~~~~~~~~~~~~~~~~~~ 张绣人品不错,至少在凉州系中,老狐狸贾诩惟一睡个安稳觉而不必担心会遭人暗算的,也就只有在张绣那里当军师的那段日子吧,真正的言听计从,事之如父如师。 可惜到最后张绣还是吃亏吃在人品太好这个亏上,他听信贾诩的劝说投降了曹操,最后却是曹丕兄报仇将他给逼死了。虽然这件事上,贾诩料得老曹人品不差,不至于会对付张绣没有错,事实老曹也一直没找张绣麻烦。不过贾诩再狐再妖,却也防不到小曹人品太差,兼之先前张绣又杀了小曹的兄长,小曹终于还是没有放过张绣。 老实说,贾诩确实对不起张绣对他的信任了,他可一直是小曹的亲信,对小曹世子地位的确定,也出过大力的。以老狐狸的才智,当不至于看不出来小曹对张绣忌恨,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老狐狸努力过,但是小曹不鸟他。 不过依老狐狸在曹魏阵营低调做人的处世方针,估计老狐狸装傻的可能性更高些。 24 祸水红颜 http://.biquxs.info/

曾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这两句诗的流传,打杀螃蟹,便是人人参与之美事。长安城内水沟池塘里原也是生着螃蟹的,往日里任它地上横行,到处都是也没人理会,到而今却是欲求一见而不可得。街头的顽童四下翻寻,若能从泥沟烂地里找出指甲大小的一只来,便要兴奋上半天,呼朋引伴,握着泥巴土块石子,大大小小的往这小东西身上招呼,待得喜乐既毕,再往石子堆里翻寻,却只剩了碎烂的一点斑痕…… 可怜天造此物,只因行进方式不入人眼,便横遭此劫,子孙无穷,世世代代不得翻身!天地之不公,人之强横无礼,可见一番。 更有甚者,只言便是尽灭天下螃蟹,犹难解心头之恨,正应该食其肉剥其皮,方快人心。于是长安各地酒楼,大户人家,权贵名门,生吃熟煮,炖、炒、炸、烤无一不全,渐渐的,竟也让人摸索出了门道,便使人间又多了一道美味佳肴出来。如此,长安街头卖螃蟹的人便多了起来,那价格还节节攀高,东街役民巷里摆着一个篓子接一篓子的螃蟹,便都是从城外野地捉来了,巴掌大的螃蟹有日子里甚至可以卖到万钱一只,甚还有价无市!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打从什么时代开始,这横行的伙什就在泥沟水田里转悠,泥黄泥黄的,看着就是脏,还带着重重的土腥味,就是灾荒年,也没人拿螃蟹救急当饭吃的,倒是可以提回去给家里的小崽子们溜着玩,再贪嘴的小崽子,也没见烤这东西吃的,不定,还有毒的。 这达官贵人的口味,还真怪,也胆子大! 不过老农可不管那么多,有人买,咱就捉来卖呗,反正是天养地生的伙什,又是盛夏多雨的季节,到处都是,三四岁的小童都能轻易的逮着一只回来。 …………………………………………………… 日正当午。 “董公子,还吃清蒸黄泥?” 福兆楼的小伙什来顺低头哈腰,谗着脸陪笑问。在长安城里,可以怠慢谁,就是不能怠慢姓董的,何况眼前这一位,还是董太师的嫡亲侄子,中郎将董璜! 这清蒸黄泥,就是福兆楼的招牌,黄泥就是螃蟹,螃蟹就是黄泥,福兆楼的大厨手底下的玩意,搞出来就是一个绝字,论起做螃蟹的功夫,福兆楼认第二,整个长安城,怕还没有人敢当这个第一。每天少说也要卖出几百上千只出来,把老板乐得眉开眼笑的,晚上歇了夜,酒啊肉的随便吃,除了螃蟹不能动!小伙计来顺话儿多,闲了就跟人吹嘘,是他们福兆楼的大厨子第一个清蒸了螃蟹,满长安做螃蟹的人,还得跟大厨子拜个祖师爷! 福兆楼的大厨子是他姐夫。 “小猴崽子,还来多嘴,公子不是看着你们楼兆福螃蟹做得好,还懒得上你这来沾诲气的!”董璜身边的一个跟班笑骂一句,抬脚虚踹一脚。 来顺嘻嘻一笑,顺溜的避开这一下,拉长的喉咙扯道:“来喽,董公子要上好的清蒸黄泥!”跑也似的躲了去,嘴巴上的笑却分外的畅快。董璜吃饭,自然是不用给钱的,不过有董璜这块招牌,平日长安城里到处惹事打砸抢的董军也不敢到福兆楼来撒野,福兆楼上下可是赶忙的把董卓当爷供起来。 董璜压根眼角就没容纳过这个小蝼蚁,拣了老位置坐下,吧吧两下把衣襟扯开,肥大的下巴淌着汗汁,哼哼骂道:“这鬼天气,热得都没边了!” 身边的跟班递了水掌着蒲扇给他用力的扇风,街头知了咶噪个不停,他扇得越起劲,董璜下巴淌出来的水就越多,倒像是满长安的热都冲他一个人发了似的。 “公子,这么大热天的,咱其实也不用出来了,依小的看呀,干脆以后要吃,就让福兆楼的厨子给公子送去,也省了公子这一趟路!”一个跟班巴结的谗笑道。 董璜鼻孔一扬,冷哼一声,拿着大眼珠子往下面看。这两日里董府上下一团子郁气,听说是并州那个姓刘的父子要打过来了,长安要守不住了!董璜的太师二叔整天就是一副杀人的模样,也就在瞎眼老太太那里还能带着几个笑脸,出了老太太那,谁见了谁怕!外面再热,董璜也不乐意呆在家里,哪怕是往日极少去的军营也好。 那跟班的一个马屁拍到马腿上,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却是一阵的鄙夷,这土包子,全长安的人都知道,黄泥就是螃蟹,横行的就是董氏!也就是他们董家的人不懂,傻愣愣的人家好吃他们也跟着好吃,董璜这土包子还天天吃,顿顿吃! 话说,这福兆楼的清蒸黄泥,还真是地道,别的地方没得比的。 “公子,听说,那吕布要回来了?”另一个跟班看着董璜一脸的不舒坦,换个话题陪他解闷儿。吕布是太师的义子,其实也就是一个家奴,全长安、全大汉的人都管他叫三姓家奴的,偏还压着董璜这个太师的亲侄子一头,凉州系的将军不待见吕布,董璜更恨吕布恨到骨子里去了。 “我说,这个三姓家奴号称什么天下无敌,也是没用的,连那张羽都打不过,亏太师给他那么多兵!还给败了,他要有脸回来,我就当街唾他唾沫!”另一个跟班接话,义愤填膺的大声讨伐起吕布来了。 董璜脑袋嗡嗡了半响,懒洋洋的道:“什么张羽,那是张飞,刘备的三弟,刘备的二弟是关羽!” “呃?对对!”那个跟班忙不迭的陪笑着,伸手打了自己一嘴巴,“还是公子英明,瞧我这记性,老是记不得,唉!”转手又是一巴掌,不疼不痒的。 “老早跟你们说了,多读点书,你们就是不听,老出来丢本公子的人!”董璜回过头轻蔑的哼一声,不冷不热的教训了一句。出了一身汗,腹内空空,抬起下头冲一个跟班道:“去,问一下他们好了没有,公子我饿了!” “来喽!”一声长音,来顺谗着笑脸端着满满的一盘子上楼来,稳当当的来到董璜面前,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往桌上撤,嘴里念叨着:“这道清蒸黄泥,本来都是要个把时辰才见好的,知道董公子这个时辰要来,大厨那边早就准备了最好的螃蟹,就等董公子过来。” “去!小猴崽子!”一个跟班啐了来顺一口,“这么说,要是我们公子哪天不来,你们福兆楼还不亏了一道菜?” “那哪能呀?董公子是我们福兆楼的……” “行了行了,滚下去!”来顺还要咶噪个没完,董璜不耐烦了起来,沉着脸打断了他。来顺嘻嘻一笑,躬着身膝盖弯了弯:“董公子,您要还有什么吩咐,就唤一声,小的随时候着!”打着滚子跑了。 两手齐用,董璜扯开了一只螃蟹,就往嘴里送,嗯,还是巴掌大的伙什,有味! “公、公子,快……”董璜正猪拱似的眦着牙埋嘴进一个螃蟹壳里,冷不防肩膀挨了重重一拍,嘴唇正好给螃蟹爪子刮了一下,腾的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用力的一甩胳膊揪住这个跟班的胸口,两只眼睛顺着左右几个跟班的目光,却突然直了起来: 美人! 一个美人! 对面街头上站着一个年方二八的绝世美人! “吧嗒!”叨在嘴里的螃蟹掉了下来,在桌上一磕,撞回董璜胸口,在大腿上打个转,滚到地上。左右呼息声大是急促了起来,董璜却浑然不觉,整个丢了魂似的,直直的勾着街上那美人看,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一张胖脸涨成了血红色,满嘴满胡须沾着蟹肉一颤一颤的,口水一冲,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街上的那个美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董璜火辣辣的双眼睛,小脸儿腾的红了起来,却不怎么害羞的,掩唇轻轻的一笑,低着头走过。 董璜的世界一时全都静了下来,眼睛里心里骨子里血液里,全是这美人的娇柔浅笑,张嘴哆嗦了起来,还揪着那跟班胸脯的一只大手注进了千百斤力气,嘴里却只是语无伦次的重复着三个字:“我要她,我要她,我要她……” “公子,公子,啊,啊,公子饶命啊!”那个跟班吃痛不过,满眼尽是惊骇的模样,拼命的大挣扎了起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整个福兆楼都惊震了起来。 “呃?”董璜一个魂给追了回来,手劲一松,“卟通”一声,那跟班一屁股摔倒在地,董璜精神一振,张目再看去,却哪还有那美人的影子,腾的便跳了起来,冲窗口冲去。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那跟班吓得魂都没了,也不顾不得痛,更不知街上的那美人还在不在,伏在董璜面前拼命的磕起头来。 董璜却仿佛没听着了似的,一阵风扑到窗口,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街角,一道纤丽绝美的身影闪过,急不可耐的董璜撩起长袍,一只脚跨出窗外,腰身却猛的被人抱住了。 “公子,从这边!”左右跟班也醒了过来,见着董璜要跳楼,吓得魂飞魄散,手指着楼道口大声劝止。 “对,对!”董璜也醒了过来,看着两丈多高的脚下亦是一阵发麻,转身跳了过来,却是“啊”了一声惨叫,没收住脚一个膝盖正磕在桌角上,“呯”了一声巨响,桌上十万钱不易的清蒸黄泥扑腾扑腾洒了一地。 “公子,追!”伏在地上忙磕头的那跟班醒转过来,爬起来胳膊用力的往楼梯口一挥。 “追!”董璜再顾不得疼痛,一脚踩着地上的鲜美的清蒸黄泥,直着脖子大吼了起来。 “追!!!” ……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马蹄轻扬,武士雄壮,骏马肥膘,在长安大街上激起一路轻尘,着人见了忍不住便要叫一声好。时间即近正午,街上清清冷冷,少有行人,几骑纵马疾奔,正是白驹过隙,眨眼而来,瞬间闪逝。 久在长安的人,却能一眼就认得出来,当先那员大汉,正是天下无双的温侯吕布! 接到董卓的召唤,吕布丢开大军,只领着曹性郝荫等几骑匆匆的赶回长安,大军还在后面由宋宪魏续统领,缓缓的开回长安。高顺和他的陷陈营则驻扎在临晋、蒲坂一带,与成廉一同阻止尾随而来的张飞。 这一次攻略河东,吕布统领精锐董军三万余,几乎是董卓能凑出来的所有机动力量了,又有河东卫氏为内应,本以为夺取河东击灭张飞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想不到张飞居然会如此难缠,自安邑败走后,便紧紧的钉着杨县,令他寸步不得进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便越发的对吕布不利了起来。表面上他还一直压制着张飞,实际情况吕布却最清楚,自己根本就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反而在张飞一连串层出不穷的诡计下损兵折将,士气一路低落。 后来听说刘备四路齐发,除了张飞所部,刘备自出洛阳,张郃攻入左冯翊,凉州马腾韩遂部更是胆大包天的打上门来。吕布不傻,自己在孤军悬外,一旦被抄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哪有不赶紧溜号的道理。张飞军却在这个时候更加放肆的对吕布个人百般羞辱嘲讽,不过吕布征战沙场近二十年,这一点点郁气倒还拦不住他,当机立断,说走便走,撤兵回长安。 河东卫氏自然不敢放吕布走,当年只不过逼一个关羽亡命江湖,就换来张飞就如此疯狂的报复,这一次差点要了张飞的老命,一旦张飞回来,还不将河东卫氏连根拔起? 无奈这一次吕布攻略河东虽然打了是卫氏的钱粮,这点香火情却不足以叫吕布为他们卫氏卖命,想走就走,连给长安的董卓打个报告都没有,怎还会管卫氏的死活? 走后吕布却才发现,原来一直拦着自己的张飞所部步骑却只有不到五千人!自保有余,要想给自己造成困扰,却还力有不逮的。于是这一路退,吕布便收起几分小心来,再不将张飞看在眼里,然而狂妄也正是吃亏的时候,张飞虽然并不急着赶,极有耐心的在后面等着、候着,却总能在最适宜的时候果断出击,狠狠的咬自己一口。 一路牵牵扯扯,吕布吃亏甚大,最后被惹急的,甚至将河东卫氏抛了出去,让张飞安心的去报仇,然而张飞却趁此机会与卫氏摒弃前仇,折箭立誓,往事一笔勾销,反是借机将吕布阴了一道,幸而张辽机警,瞧出了端倪来,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如是这一路下来,吕布所部三万大军折损大半,余者也是伤疲不堪了。 对于董卓召自己单骑进京的用意,吕布不傻,多少也看得出来,董卓并不真正放心自己,尤其回师路上,一个可怕谣言,更是让吕布惊惶不已: 当年丁原身染恶疾,自知寿命不久,恐自己去后,朝中诸将无能人能制董卓,密嘱义子吕布行程婴故事,斩己之头献与董卓,伺机行事,为国除贼…… 事实如何,吕布这个当事人最清楚。然而这样的话,不但在街头巷尾市井小民中广为流传,也已在吕布所率领的大军中迅速传播了开来,想来董卓也早就已经知道了。一纸召令令他轻骑迅速来见,吕布也不犹豫,亦没有丝毫的迟缓,当即与曹性郝荫轻骑离营,一路人不解甲,马不御鞍,直奔长安。 长安更清冷了,宽敞的街道上竟然没有几个行人。 或许是天太热亦或许是强敌压境的原因,吕布却管不了那么多。进城时城门兵丁一如既往的恭谨敬畏,让吕布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董卓并没有对自己产生猜忌,或者还在试探自己,可以确信的是,自己的妻小应该都还平安无事的。 进了城,吕布控缰便缓了下来,看着自己浑身汗垢,臭味薰天,思索着,是不是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见董卓,很快的又摇了摇头,依董卓的多疑,自己若是先回了家,怕是要坏事…… 正在思索着,前头传来一阵惊叫,一个俏丽绝伦的少女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向自己冲来,吕布目力极佳,只是匆匆的一瞥,少女美妙绝伦的身段,举世无双的容颜便生了根似的,深深的扎在他的脑海里。 “吁嘶嘶——” 枣红马人立而起,吕布控缰收住,生生止住了前进。曹性郝荫等人马术亦不遑多让,齐齐在吕布身后定住。 “救命,救我!”那少女花容失色,俏丽绝伦的玉脸上一片惊惶,便似重重的一锤,狠狠的砸在吕布心头上,令他不觉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来,驻在马上,望着这少女的目光,满是柔和了起来。 那少女似也察觉到了吕布不是会伤害自己的人,急急的冲到吕布面前,脚下一跌,便要摔倒,吕布大骇,甩手扔了马缰跃下马背,一个急步迎了上去,双手轻搀,稳稳的托住了那少女柔美的娇躯。 “啊!”那少女娇呼一声,几乎一头撞入吕布怀中,一抹娇羞爬了上来,俏脸腾的红了起来,小手紧攥着吕布胳膊,勉力稳住了自己身子,高耸饱满的酥胸急剧的颤动着,不安的低下头来,一双小手却没有离开吕布的胳膊。 “哧——”曹性郝荫俱是深吸了一口气冷气,双目直直的,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相视一眼,俱难掩住彼此眼中的惊艳。 “谢,多谢将军救命之恩。”那少女细若蚊声的低低细语,轻轻的收回手去,看都不敢看吕布一眼,脸上的一抹胭脂红,却是醉人的诱魅。 吕布双手一空,心底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煦的轻笑道:“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挂意……” “在那里,我的美人——”一声急促的呼唤打断的吕布的话,董璜急匆匆的追了上来,看都不看吕布一眼,恶狼般的扑向了少女。身后十几个跟班,却齐齐的止了步子,惊恐的看着吕布,酷日盛夏,却突然如寒冬腊月,冰凉彻骨。 “呯!” 吕布拦在少女面前,伸手低住董璜,便如泰山当前,董璜一头撞了上去,重重的给弹了回来,“扑通”摔了个漂亮的狗啃泥,暴出一声惨叫。 “公子~~” 十几个跟班顾不得害怕,如丧考妣的扑到董璜跟前,打腿的打腿捶胸的捶胸,生怕董璜有任何的内失。 董璜脑袋嗡嗡然的,却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一回事,“啪啪”甩手给了跟前的两个一人一个马掌,“废物,上!” 十几个跟班一起回过头来对着吕布,却俱都低下头去,缩着脚尖往后挪。 “小姐!”那少女的侍女追了上来,跟那少女抱在一起,嘤嘤的哭了起来。那少女却甚是刚强,反过来不住的安慰她的侍女。听着少女清悦的声音,吕布便似一股甘美无匹的清凉透心而入,冷冷看着董璜一行人,说不出的愤怒。 “吕布!”董璜也发现了吕布,推开身前的跟班,手指着吕布,咬牙切齿的大骂了起来:“放了那美人,老子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吕布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董璜,冷冷的不发一词。曹性与郝荫相视一眼,心头俱是一片骇然,得罪了董璜,可没好果子吃。然而他们亦都知道吕布的性子,尤其这少女令人痴狂的绝世容颜,劝解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吕布,大胆家奴!你——”得了冷遇,董璜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低头“哗”了一声从一个跟身身上抽出一把剑冲了上来,直挺挺的刺向吕布胸口,少女掩唇一声惊呼。 “滚!”吕布双目一厉,冷喝一声,脚下没动一分,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董璜脚下便如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半分,额上汗如泉涌,握剑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冷厉的双眼满是惊恐,嘴巴亦是大哆嗦了起来,再发不出一个声音。 吕布却只冷冷的看着他。 胯下突然一阵湿热,董璜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下去,地上湿了一片。 “抬你们公子走,别让我再看见他!”吕布眼里闪过一丝冷蔑之色,董卓也是一世之雄,这个侄子,却是个十足的废物! 董璜几个胆大的跟班如蒙大赦,呼啦啦的扑了过来,架走董璜,一溜烟似的跑开。 吕布回过头来,脸上已换了一片温和祥柔,怜惜的看着这个拥有绝世容颜的美貌少女。 “原来,你就是吕布吕将军!”那少女一直在观察着吕布,待得吕布回过头来,脸上一片羞红,急忙低下头来,却掩不住美丽星眸中的崇拜,款款一福:“小女子多谢将军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吕布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一双眼睛盯着少女的绝美容颜,再也移动不了半分。那少女的侍女亦是极清秀俏丽的女子,吕布却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匀与她。 “哼!登徒子!”那美貌侍女看着吕布如此无礼的盯着自家小姐看,不悦的嘀咕一声,却哪还有方才惊慌失措的影子。 吕布有些尴尬,老脸亦是难得一红,眼角转了一轮,又不舍的转回来看着这少女。 少女却抑不住脸上了羞喜,扯了一下她那侍女的衣角,轻声责道:“翠儿,不得无礼!” 这个翠儿却是刁蛮得很,虽有了自家小姐训斥,却只怒容稍霁,狠狠的白了吕布一眼,故着粗声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嗯。”那少女低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又满带着羞色低下头来,朱唇轻启,欲语还休。 吕布大是不舍,却也不好相拦,轻轻笑道:“长安多恶少,小姐美貌倾世,难免要有人起了觊觎之心,出行还是多带两个仆人的好。” 看着少女衣饰模样,显然并非寻常人家女子,不过再怎么显赫的人家,撞到董璜手上,也是枉然。吕布却是董卓的义子,只好委婉的劝解她尽量的少出门。 那少女却是冰雪聪明的,一下子便明白吕布的心意,款款一福,细声道:“多谢吕将军美意,小女子本不敢出门的,只是几日后家母要过寿,小女子想着为家母置些寿礼,不该莽撞出府,幸而遇着将军,否则小女子只怕……” 说到这里,少女眼圈又红了起来,脸上浮起一片悲戚和决绝之色。 吕布蓦然心头大痛,便如刀绞了一般,脸上闪过一道决绝之色,伸手抓着少女皓腕,斩钉截铁的道:“小姐放心,只要吕布有一口气在,决不教人伤害了小姐分毫!” “你,放手!”翠儿见吕布居然如此无礼的抓着自己小姐的手,大急双手推向吕布。 “呃?”吕布大是尴尬,那少女趁势挣开,退后两步,玉容如抹的胭脂一般,艳红欲滴。翠儿将少女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吕布:“你,你这登徒子,若再敢碰我家小姐一下,我,我就跟你拼了!” 说着紧攥着柔若无骨的小拳头,在吕布面前示威的晃了晃。 “呃,你!”吕布双手握空,心头涌起一阵失落,又有一丝怒色,只是见着翠儿这般的美貌少女与自己怒目相视,又大是哭笔不得了起来,也不愿理会她。看着那少女脸上并无怪恼之色,心下复是一暖,与那少女躬身一揖,谦然道:“吕布一时情急,多有唐突,请小姐勿怪!” “嗯。”那少女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吕布与自己谦然作揖的怪异模样,掩唇吃吃的一笑,刹那间,仿佛那举世芳华,俱是为之失色黯然,天地之间,便只为她一人绽放一般,吕布整个人便是呆了。 那少女脸上羞色更浓,低低的道:“天色已晚,小女子也该回去,多谢将军相救。” “啊!”轻轻的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吕布耳边重重的炸起,张口一声惊呼,心下大急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许多,紧追两步,“小姐这就走了,若是,若是,倘若那董璜还不死心,小姐岂不是危险了?” 翠儿死死的拦在吕布面前,母鸡护雏般护着自家小姐,听了吕布如此说,冷哼一声道:“只怕不死心的,不是那个董璜吧!” 那少女抬头看了吕布一眼,欲语还休。 “要不这般,不知小姐家在何处,便让吕布送了小姐回去?”对这个倔强的翠儿,吕布又恨又恼,却不敢用强,只得转而低声向那少女祈求道。 “这?”那少女有些犹豫了起来,偷偷看了吕布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与吕布微微一福,道:“家父便是当今王司徒……” “原来是王大人爱女!”听说这绝美少女是王允的女儿,吕布一颗心才大是放松了起来,脸上也再没了紧张之色,大喜笑道,“既是王大人府上,吕布自然认得的,便由吕布护小姐回去吧?” “如此,有劳将军了。”那少女既报了自己父亲的官衔,便是不拒绝了吕布,当下盈盈的一拜。侍女翠儿却极是不放心,狠狠的瞪了吕布一眼。 吕布得蒙佳人应允,喜不自胜,猛的醒悟过来,又有些急促的道:“小姐可是要老夫人挑选寿礼的,若是就这么回去了,怕是不好,不是小姐看中了什么,吕布让人去取来?” “吕将军好无礼!”翠儿大怒,瞪视着吕布,“闺房物事,怎能交与外人之手!” 吕布大是尴尬了起来,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说什么了好,情急了望着少女,可怜他年近不惑的无敌将军,此时却像一个无助的少年郎一般,急得捉腮掏耳,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少女脸色一整,拉开了翠儿,悠悠一叹道:“对于家母来说,儿女平安便是最大的礼物,小女子此次莽撞出府,差点酿成大祸,若是让家母知道了,不知她急成什么模样,礼物一事,还是算了!” 轻轻的一席话,吕布便从慌乱中回缓了过来,脸上划过一道怅然之色,轻轻的点着头,对这少女既怜且敬,思及董璜将她惊吓至此,更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方解了心头之恨! 曹性郝荫听着吕布说要送这少女回去,心下俱是疑惑,只怕董卓要怪罪了,却又不敢违逆吕布的意思。牵着马跟在吕布三人后面。 一路上,吕布竟是出奇的再不发一语,满怀的心事,只不时偷眼看着这少女,几度张口,却又收声不语。 转过几个街,便来到了王允府上,王允的侄子王凌早等在那里了,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了少女回来,大急迎了上来:“妹妹,你可是回来了,叔母……” 看着同行的吕布,王凌却是呆住了,收口没再往下说去。 那少女脸上有些羞色,低低看了吕布一眼,吕布迎上前去,与王凌躬身一礼:“王公子,吕布有礼了!” “呃?”王凌大惊失色,想不到吕布居然会与自己施礼问好,很快便又回过神来,与吕布重重的回施一礼:“吕将军有礼,王凌不知吕将军归来,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请吕将军勿怪!” “岂敢,岂敢!是吕布不造而访,添劳王公子了。”吕布朗声大笑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真诚。 王凌平日里见着吕布,别说是自己,就是叔父王允,只怕吕布也不会低头与他打个招呼,何曾见过吕布如此谦逊的这副模样的,一时惊疑不定,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妹妹。 少女与吕布款款一福,轻声道:“多蒙吕将军大恩搭救,小女子才得已回到家中。”这话像是在与王凌解释,也是在与吕布告别了。像王允这种官宦世家,客人要来,一般便会先打声招呼,好让主人有个准备,唐突叩门是很失礼的一件事,虽然吕布搭救了自己,少女却不好请他进来,只待他日,由父兄出面,重重的谢他一番了。 这个道理,吕布自然是明白的,眼见着便要分别了,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失落,满是不舍的凝视着少女的绝世容颜,不由的脱口道:“今日得遇小姐,吕布三生之幸,不知,以后,吕布可还有机会与小姐相见?” 那少女脸上微微一红,看了面露不悦的王凌一眼,轻咬下唇,低声道:“小女子王秀儿,吕将军若是,若是来访家父,自然见得到秀儿的……” 说罢这话,再掩不住玉容羞腆,迈着小碎步,急急的进了王府大门,只留一缕幽香,久久不肯散去。吕布却已经喜呆了,痴痴的望着朱红的漆门,口中喃喃,反复的念着那远去的名字:“秀儿,秀儿……” ~~~~~~~~~~~~~~~~~~~~~~~~~~~~~~~~~~~ 无论小人书还是漫画,或者游戏人物形象,吕布都是一个俊朗小生的模样,其实吕布的年纪比刘备还要大的,在徐州依附于刘备的时候,就一直大大咧咧的呼刘备为弟,搞得刘备极不舒坦,估计关羽张飞听了也不舒坦。有传说马超投奔刘备后,大大咧咧的直接呼刘备的字,差点让关羽张飞搞掉,愣是把锦马超整个人给吓没种了(好多为马超叫屈的人,都拿这事指责刘备不能容人)。 其实像这种事,我觉得在吕布身上发生还差不多,马超别说在刘备帐下了,就是投靠张鲁那会,也没那个底气来直呼张鲁表字的。否则张鲁也不会想到把女儿嫁给马超,平白让人矮了一辈,不是折惭人么…… 话说回来,在徐州最后抢先下手的人却不是心里有刺的刘备,而是吕布,估计吕布多少也有看出了刘备对自己的忌恼,动起手来没有多少心理负担。或许,以吕布的秉性,心理负担这玩意儿,估计他也是不会有的。 25 疯狂 http://.biquxs.info/

李儒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纸扔回了桌上,已经有十日不曾收到张济叔侄的消息了,郿圬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满长安城的螃蟹——民心惶惶,看来,这一条船,终于还是要破了,沉了! 站起身来,定视着李傕:“自今日起,长安城许进不许出,街上有随意走动者,立杀无赦!”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李傕亦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相较于平日的李儒,这一刻,他却分明的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杀气,迟疑的看了看身身边的郭汜,却发现郭汜同样的一副不明所以,道:“这事,是不是等太师回来,再……” “不必了!”李儒罢了罢手,打断了李傕的话,也不与他多解释,转视着郭汜,“郭汜在城中挑选精壮,编籍在册,随时待命!” “末将领命!”郭汜也是满腹的疑惑,不过却没有反对,这几日来局势越发严峻,甚至有一种覆亡在即在感觉沉沉的压在众人心头,董卓已经连杀了好几家大臣,军中的事务一应交由李儒负责,他怎么说,也便怎么做了。 “吕布回来没有?”李儒转向堂下的侍卫问道。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正待回答,一个狼嚎的声音闯了进来:“文优,三姓家奴反了!”话音刚落,一个跌跌撞撞的肥硕身子闯了进来,一个踉跄扑到李儒面前,大声咆啸了起来,“文优,吕布那个三姓家奴反了,快把他抓起来,杀他全家!” 李傕郭汜几个齐齐打了个哆嗦,各自眼中闪烁着一种恐惧的神色,不解的看着董璜,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李儒。在这当口,吕布手握雄兵,若是反了…… 李儒眉头微皱:“董璜,这里在议事,谁让你进来了!来人,押他出去!” “你!”董璜目瞪口呆,几个侍卫没能拦住董璜不让他闯进来,又怎么敢把他押出去,杵在那里面面相觑。董璜手指着李儒,大骂道:“李儒,你算什么东西……” “啪!”一个砚池当头砸下,董璜抱头扑通从倒在地,半边脸黑的墨红的血,积杂在一起,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儒,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若在平日里,董璜也是不敢对李儒这么放肆的,李儒虽然不姓董,毕竟也是董家的人,还是手握实权的,就是李傕郭汜这样的宿将都对他敬畏有加,又哪是他这种废物惹得起的。只是今日攻下董璜受了吕布羞辱,正满腹的怨火,想着李儒平日里好说话,正要邀他给自己出气,却哪想换来这一顿喝斥的,一时撒沷,慌不择话了起来。 李儒冷哼一声,看着杵在一边的两个侍卫,淡然挥了挥手。两个侍卫面如土色,再哪敢怠慢半分,半扶半架起董璜,跑也似的躲了开去。 “吕布将军回来了。”李儒看着众人,“李肃,你去催一催,请他早些过来。” 董卓嫡系中,李肃是仅有的并州人,当年也正是他潜入并州军营,劝降了吕布割取了丁原的首级,这才成就了董卓的霸业。不过身为并州人的他一直不怎么能进入凉州的核心圈,尤其吕布投靠董卓后,吃够了董卓凉州旧部的白眼,连带着李肃也一并遭了灾。 看着李肃离去,李傕冷哼一声道:“吕布这王八蛋,一回来就惹事!” 李儒淡然一笑,道:“时局非常,我们都该摒弃前嫌,吕布将军是我们同袍,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多少不舒坦,都先收起来吧。” “呃?”李傕有些尴尬,嘿嘿一笑,“我省得,不就是在这里说些傻话,别的,没那功夫跟他瞎磨。”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王允府。 许攸与卫固相对而坐,轻轻的一叹:“士孙瑞灭族,马日磾灭族,不知什么时候,轮到了王子师,仲坚,我们是否也要另寻他处了?” “离开长安最好。”卫固一脸的轻松,张飞与卫氏和解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虽然还不知道将来会否变故,至少卫氏目前是平安,至于少了钱粮,卫氏还不放在心上。 许攸哈哈大笑,一脸戏谑的看着卫固:“仲坚以为,到了这会,我们还走得了?” “要走,总有办法的。”卫固亦有些犹豫了起来,经过了一次生死变故,愈发的珍惜自己生命来,王允与许攸的盘算他也是知道的,成败几何,却没有丝毫的把握。而且现在卫氏已经没有覆族之忧了,卫固自然不再有冒险的必要。 许攸苦笑,下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不起身相迎,举杯遥祝,呵呵笑道:“子师,大喜呀!” 王允脸上怒色一闪即逝:“何喜之有?” “董卓覆亡在即,大汉即将重见光明,还不是天大之喜?”许攸嬉然笑道。 王允驻足不语。许攸却招了招手,呵呵笑道:“天变在即,往日长安城里螃蟹横行,眼见就要绝种了,子师不喜反怒,难道对董氏还念着旧谊不成?” 王允悠悠一叹,在卫固身边坐了下来:“像这般屠戳公卿,怕不再过两日,大汉再无臣子了,便是陛下,也……” 说到此处,王允一时凝噎,举起卫固的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呵呵,不至于!”许攸微微一笑道,“子师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王允微微皱眉,轻轻的放下手中杯子,看着许攸,默然不语。 “董卓为何杀人,士孙瑞、马日磾,今日是?”许攸一顿,见王允脸上怒容大显,转又嘿嘿一笑,“大军逼境,董卓无计可施,又恐城中大臣与刘备父子里应外合,这才不得已大肆杀戳以掩心中之惧,若再有一败,事情也便解了!” “若再有一败,董卓连陛下都不会放过了!”王允冷哼一声,握杯子的一只手不可扼止的颤抖了起来,几乎就要将这翠玉杯子捏碎了一般。 “哈哈!”许攸大笑,“刘承泽在洛阳一年有余,也算办了几件事了,子师却无端失此英雄,可惜可叹!” “这刘承泽,又有什么关系?”卫固也是不明白,在一旁劝解道。刘封在洛阳的时候不招人待见,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是后来灵帝授他朱虚侯显爵,又有卢植百般维护,王允等一干公卿也依然不怎么将这位出身寒微的大汉宗亲放在眼里。其实何止是王允,当年许攸也不是没将刘封放在心上。 许攸却收起了他的玩味笑容,换了一脸的郑重,定定的看着王允:“子师只是看到长安城中的困局,却不曾想,若是刘承泽见着董卓如此疯狂,他会如何做?” 16 疯狂(续) http://.biquxs.info/

天上烈日正炽,五千并州大军缓缓而执着的向前开拔,人人俱皆重甲正装在身徒步而行,所有的战马,除了几个斥候来回奔驰,无论将校,全都空了出来,却只为节省马力,为即将来临的战斗做准备。麒麟 一路上,田园荒芜,满目尽是残廓废墟,董卓几年的“经营”,长安故都人口大量散亡,只剩了凄凉惨戚的一片。 队列中的刘封在他的头盔上还加了顶杨柳枝折成的头蓬,在满是戴斗蓬的队列中,却只是普通的一员。鲜绿的柳枝经着太阳暴烤,无力的打垂着,倒也能遗下了几分凉阴,稍解酷热。鼻腔里挂着淡淡的柳汁清香尤能提神,连续行军了好几个时辰倒还没有多少疲惫的感觉,只是脸上铺着一层白白的盐霜,浓汗湿透了里衣,浑身上下粘乎乎的,队列中又没有多少凉风吹得进来,让人分外的难受,左右的汗臭更是浓烈。马腹上挂着的水袋依然饱满坚挺,刘封却没想过要动手喝一口。 行军途中,忍饥耐渴是必须的,哪怕不缺水不缺粮,也必须压抑自己,多余的饮水进食只会拖慢前进的步伐。赤焰紧跟刘封背后,不时的打着响鼻,似乎对主人抛弃自己很是不满。 “是到了一场恶战的时候了。”刘封喃喃的说道,根据来自长安的情报,吕布已经先期回来了,还有董卓最精锐的大军,张飞法正毕竟没能意料之外的留住他们,却让高顺拦在了河东,再不得寸进。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在原来的历史中,正是吕布出人意料的反助王允刺杀了董卓,之才换得汉室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几年,而今吕布却是董卓最为倚重的大将,自己攻略长安最大的拦路虎。麒麟小说 “承泽是在忧心吕布的事?”徐庶微微一笑,轻拈着颇有几分气势的小胡子,满是自信的道:“自河东退回,董军所谓精锐早已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吕布虽勇,无能为也!” 当初法正告诉他自己的主张时,徐庶也给吓了一跳,跟法正争执了老半天,最后才勉强被他说服了。后来法正将这份计划上报刘备的时候,本也拉着徐庶一同具名,徐庶却百般拒绝,只不愿分了法正的这份功劳。事后却独自上表刘备,对法正的计划大为赞赏,再三为法正主陈此事可行。 刘封摇了摇头,道:“吕布与我有切齿之仇,他不杀我,我必杀他,若作困兽之斗,却不可以不谨慎以对。” 徐庶点了点头,面露凝重,又有些沉顿的看着刘封道:“承泽,吕布此人狼子心性,虽然得董卓倚重,却不受信任,若是能离间董吕二人,长安可不战而下。” “呵呵,有仇不报非君子,为这个机会我等了三年,就这么放过太可惜了。而且,就算我能放下跟吕布的仇恨,既往不咎,吕布怕也不会信任我的。”刘封微微一笑,手搭凉棚望着长安方向,路还远着呢。 徐庶摇了摇头,他是在委婉的劝解刘封如果有可能借吕布之力除掉董卓的话,私怨应该暂且放下。然而刘封对吕布这个三国第一反骨仔却是警惕得很,别说没有徐山的仇,就吕布前来投效,他都要找个机会将他整掉才安心。 见刘封如此坚持,徐庶悠悠一叹,本来不欲再多费唇舌,转而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道:“董卓每日屠戳公卿,疯狂若此,若是能早日除此大祸,便是借用吕布之力,也无不可。” “董卓不过是逼我们做出让步罢了,我便如他所愿,至于吕布,算了,养了此人,还不定什么时候反咬你一口。”刘封淡然笑了笑道。 “嗯?”徐庶有些奇怪,道:“承泽准备如何做?” “赦免董氏一门!”刘封道。 徐庶大愕:“赦免董氏一门?”转而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大是赞服的道,“想不到董卓竟有如此气魄,难怪能成大事!” “董卓有气魄?”刘封听徐庶如此评价董卓,却是失声大笑了起来,“元直不曾与董卓打过照面,高抬他了。” 徐庶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倒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奇道:“承泽以为董卓是何许人?”徐庶虽然才智过人,毕竟出身寒微,董卓那样的高度对他来说距离何止是十万八千里,虽然对董卓人品并不推许,对董卓能以地方一隅果断杀入洛阳进而宰割天下的魄力勇气,胆识决心还是由衷的佩服的。 “我在想,董卓大概还不知道他为何要每日一屠,只不过他亦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满朝文武无不盼自己早日垮台,想来做个临死前的疯狂罢了。”刘封嘿嘿一笑,精亮的眸子里,却绽着一道由衷的佩服,亦有几分婉惜。 徐庶有些不相信,道:“依承泽以为,董卓这不过是无心之举?” “也不是无心之举,只是有人让他这么做,他也就这么做了。”刘封扯了一根柳条含在口中,细细的咀嚼了起来,舌头底下顿时一股淡淡的苦涩,嘿嘿笑道:“不过这人的话,董卓向来是言听计从的,这人也对董卓忠心不二,所以呢,董卓知不知道他这么做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困扰并不重要,有人知道就行了。” “你说了是李儒?”徐庶眼睛一亮,随即明白了过来,有些担忧的道:“李儒与董卓关系太深同位一体,可惜了。” “呃?”刘封一怔,便也明白了徐庶就是劝解自己李儒这个身份的敏感,一时不慎,怕是要激起事端的,摇了摇头,笑道:“若是李儒将来还能有那个命活着,任他再怎么与董卓同位一体,那又有什么关系?” 徐庶一怔,若是他刘封有意放过李儒,还有谁敢伤害他?然而…… 刘封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点了点头,道:“董卓人心尽失,军心泛散,我不怕他强撑着下去,只怕长安城中有人取了他的性命,殃及李儒,这才真可惜了。” 长安传来的信报中,就连尚书令士孙瑞、太傅马日磾这样的朝廷重臣都没能逃过董卓每日一刀,别人眼中,便是满朝震悚,天子生死命悬一线。刘封却清醒的看到,司徒王允却依然活跃在朝廷中枢!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27 故人来相见 http://.biquxs.info/

林荫中,横七竖八的坐满的人,一个个都大汗淋漓的赖死样,喝着水吐着舌头,浑身上下就刚从油锅里滚过了一般,浑红浑红的,满是油汗。 “将军,这一路上这么平静,有些不对头,张济恐怕已经不保了。”张辽小跑几步来到吕布面前,小心的道,自河东苦战归来,吕布又马不停蹄的,被遣往为张济解围,在长安竟然只让呆了一夜! 一旁宋宪坐在短树枝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他娘的,才回到长安,妞儿都没睡上一个就把我们赶走了,就是条狗也得甩根骨头养着!” “宋大嘴,你少说两句,这么毒太阳还整不哑你!”成廉冷哼一声,恨恨骂道。 “老子就爱说怎么着!”宋宪脖子一扬,恨恨的冲成廉瞪起了眼睛,“这么大热天,还……”下面的话却哑住了,吕布阴沉着一张脸,宋宪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登时凉快了下来,再没了那许多烦躁。 “过了这个山,就是野人岭了,让探马机灵点,一个时辰后,出发!”懒得理会底下几个的牢骚,吕布沉沉注视着被烈日烤得金光辉映的群山,冷冷的吩咐道。 “将军,让我去吧!”张辽有些不放心,亲自请道。 吕布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正说话来,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报,将军!” 吕布皱了皱眉,宋宪成廉等人一跃而起,别看他们刚才死泥似的歪倒在地上,这一眨眼功夫,却又一个个生虎活龙,一个活牛都啃得下。 “报将军,前方树林上发现两颗人头!”那骑士飞跃而下,拜倒在吕布面前。 吕布并不说话,那骑士已从后背取下一个包裹,缓缓展开,正是两颗散着恶臭的人头,面皮依稀可辨,看来死去才不过两三天而已。 成廉抢先走了过去,拔出战刀挑了挑,回头道:“将军,这个老的好像是张济,小的应该是他的侄子,张绣!” 吕布也已看出来了,这两颗人头确实眼熟,不过在这大热天,纵然才死去不久,面目也都已经腐烂变形了,一时还难以确认。 “那里面还有什么没有?”张辽问道。 “只有两颗人头。”那骑士回答道。 “这下好了,不用去救这两个废物了!”宋宪瞪大眼睛仔细的辨认了好一会,终于确定,这两颗人头确实是张济叔侄没错。 张辽回过头来:“将军,此事古怪,若张济叔侄已丧命,刘封又为要何摆着这两颗人头在这里警示我们?把我们引入野人岭设伏突袭不是更好!”张辽等人出身并州一系,与张济这些董卓老嫡系关系一向不好,平日里见了面也懒得打个招呼,张济虽死,宋宪等人连物伤其类的小小感触都没有,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痛快。 “这两个人,确实就是张济叔侄?”吕布只瞥了两颗人头一眼,把目光移向了野人岭,淡淡的道。 “呃?”宋宪等人一时不明白吕布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低头细细辨认了一会,终于奈不住这恶臭,苦着脸站到一边,面面相觑。 张辽跟张济同样不熟,这会也不敢确定,迟疑的看着吕布,道:“将军,我们回长安?” 吕布点了点头:“回长安!” “想必,这就是刘封的真正意思了!”张辽有些犹豫,提醒道。 “是又如何!”吕布嘴角弯弯一抹冷笑,瞥着那两颗人头一眼,道:“抹上石灰,带走!” 宋宪长松了口气,回头冲成廉笑道:“老成,张济死了,听说他那婆娘是个大美人,不知道将来便宜哪个王八蛋呢,你想不想?”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反正轮不到你我!”成廉冷啐一口,摇头晃脑的爬上了马背。吕布心头一动,凝视着长安方向,紧紧的拳头,又缓缓的松下,向后面低喝一声:“回长安!” …… 长安易回,事情却不好交待! “呯!”董卓一脚将一只石墩踢出老远,脸上肥硕的肉块一颤一颤的,几乎就要冲过来将吕布一口吞下。 李儒轻叹一声,满是苦涩的道:“奉先,这人,绝不是张济!” 自野人岭前找到了那两个头颅经过处理后,赫然便摆在董卓面前。吕布低着头,一言不发,竟是半点解释的意愿也没有。 “奉先吾儿,是老夫错怪你了?”董卓收起了紧攥的拳头,轻捋了捋卷曲的黑浓胡子,突然啧啧大笑了起来。李肃胡轸等人俱是脸色大变,有些担忧的看着吕布。但凡董卓这样子发笑,有人就要遭罪了。 “末将无能,请义父责罚!”吕布依然低头头,硬硬的道。 董卓嘴角一阵抽搐,扭头一转,目光落在侍李傕身上,盯着李傕的佩刀,强耐着一刀将吕布砍了的冲动,目光灼灼,在李傕郭汜脸上划过。李傕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退后两步。 “也难怪,奉先与张济将军一向少有来往,不认得他,也是正常的。”李儒摇了摇头,转向董卓,“太师,事已至此,也怨不得奉先,只是我们应该另谋良策了。” 董卓死死盯着木头人一样的吕布,强耐着心头的怒火,冷冷的道:“你有什么主意?” 李儒道:“刘封既得了冯翊,不日便会来到长安,惟今之策,惟有死守!” 在吕布再回长安之前,刘封发来了最后通谍:解甲归降,保天子大臣无恙,可免董氏一门之难,凉州诸将,一概不问! 条件是很好,只是刘封完全把自己摆在了宰割者的地位上,董卓却无疑是决不饶恕的那一个!然而问题关键所在,却是那个“凉州诸将,一概不问!”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样的公告,会发到每个人手上,直到,长安城破! 董卓冷哼一声:“死守?刘封黄手小儿,你们都怕了?”刘备自洛阳而出,却还要留着大军盯防袁绍,所部不到万人,被徐荣华雄阻在墥关城下,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破关而入的可能,董卓便也将他忽略掉了。事实上,所谓的四路齐发,刘备张飞两路都只是偏师,人数不多,真正能威胁到董卓的,也只有刘封这一路。 28 纵横摆阖 http://.biquxs.info/

“为义父分忧,布不敢辞!”吕布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大声道。 李肃胡轸等人正在面面相觑着,想说不怕的话,却又没把握能干得掉刘封,冷不防前面还末在自责的吕布突然站出来主动请缨,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冷瞅着吕布大是愤愤不平了起来。吕布却只作没见,躬身肃立在董卓面前:“义父,若刘封来到长安,布请斩之!” “说大话,谁不会!”边上一个冷哼,却是李傕。 吕布脸上一僵,却只低着头,并不理会。 “奉先有此雄心,太师何不试观之?”李儒突然轻笑了起来。 “嗯?”董卓脸上阴晴不定,直勾勾的盯着吕布看。李傕嘿嘿一笑:“不知吕将军为何自河东不战而退,往冯翊又坐视张济覆亡,兵不血刃的退回来?” “布愿立军令状,刘封不死,布提头来见!”吕布猛然回头,怒瞪了李傕一眼,单膝跪地,与董卓大声请命道。 李傕打了一个哆嗦,冷汗不觉渗了出来,心中一阵悸动。董卓眉头大皱,看了李傕一眼,又迟疑的看了李儒一眼,李儒微微点了点头。 “太师,末将也只愿立军令状,与刘封决一死战!”从董卓眼中找着一丝鼓励的意味,李傕精神大振,大踏步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董卓面前,与吕布并做一处,毫不示弱的大声请命道。 “好!”董卓大喝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勇气可嘉,不愧是老夫的人!” 这一句赞,却不知是在赞李傕,还是在赞吕布。 “太师,不如这样,令他二人各领左右二军,由太师居中统领,剿灭刘封?”李儒微微拈须,看了看李傕一眼,认真的道。 吕布木无表情的伏首,根本看都不看李傕一眼。 …… 出了董府,天上烈日正浓,吕布心头一阵悸动,又浮起颠倒众生的绝世姿容来,不觉便有些恍惚,翻身上马,冲前面勾马引路的魏续低喝道:“去王司徒府!” “王司徒?哪个王司徒?”魏续一时没想明白,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却见吕布一脸的不悦,这才醒得前次回长安时的遭遇来,缩了缩脖子,再不敢问。 “奉先,请留步!” 一个声音串了出来,喝住了吕布。吕布回头一看,正是李儒,心头一阵不悦,翻身下马,与李儒稍稍拱手:“文优,有事?” “无事便不能请奉先小饮几杯?”李儒微微一笑,与吕布拱手还礼打趣道。 吕布却半点开玩笑的心思也没有,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道:“文优先生知道,吕某素来不喜欢这东西的。” “呵呵,是儒的酒虫犯了,不知奉先可否赏脸,与我同饮两杯?”李儒对吕布的冷淡却浑然不觉,笑容可掬的邀请道。 魏续郝荫两个傻傻的互望了一眼,什么时候李儒变得这么低声下气了? 吕布有心拒绝,却终于说不出狠话来,微微点了点头,道:“想必文优是有什么事了,吕某正好也有点事要请教文优的。” “这么说,若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找我的了?”李儒哈哈大笑,举手示意,却不回董府,而是走向街上一家酒楼。吕布摇了摇头,心中狐疑难定,却不知道李儒在打什么主意,也跟了过去。当日他从朔方败回,原来的并州精锐损失殆尽,却非但没有受到董卓贬斥,还升官授爵,风光一时无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儒为他说了好话。 按说,吕布应该很感激李儒的才对,事实上吕布也曾一度深怀李儒之德,对李儒极为敬重,便是董卓也没有过的待遇。然而事情没过多久,一次偶然出行,听着街面上关于吕布败阵的传闻,隐隐的似乎都在嘲笑自己打败仗反得高升,这等好事,应该多来几次才,最好混个常败将军的名头,一路高升上去…… 是什么人传了这样一句话已经不重要了,损兵折将的羞辱再一次袭上心头,吕布却只觉得李儒对自己施舍深深的羞辱了自己,对李儒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激,已然换成了嫌怨。 进了酒楼,抉了楼上一个偏房坐下。魏续郝荫在楼下自开了一桌,吕布与李儒相视而坐,酒菜摆上,吕布却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望着街上烈日射得出发亮的柳条发起呆来。 李儒自己动手,先给吕布满了一杯,也不在意吕布心飞何处,微微笑站,自己先饮了起来。吕布回过头来,举起酒杯,迟疑的看着李儒。 “在以前,我们都席地而坐,现在有了这个‘椅子’,果然是自在多了。”李儒呵呵笑了起来,杯中酒已然满空,又自在的倒了一杯。吕布虽然与李儒没有多少共同话题,有一点却很像,他们都不喜欢拘束,尤其不喜欢虚礼客套。 只是提到这个“椅子”,吕布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起来,手中的杯子又放了下来,不悦的道:“文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就是,吕某听着。” 李儒也收起了笑容,换了一脸郑重,认真的看着吕布:“奉先,刘封这一次有挟势而来,长安危急,我并没有多少信心能渡过此关。” 吕布微微点了点头,不觉对李儒便又生了几分好感出来,也收起了文才的烦躁,这样的话,也只有信得过的人才能共同分享,把玩着手中酒杯,迟迟不将杯中的酒放入口中,舌底下几句话,略略犹豫,还是收了回来。 “李傕郭汜只够争宠,鼠目寸光,能否退了刘封,还都压在奉先身上了。”李儒看着吕布,诚恳的道。 “文优心中,难道竟再无半咪主意了?”吕布心头微微一动,迟疑的看着李儒道。 李儒黯然苦笑:“情势如此,我已无能为力了,更何况,长安城中,满朝公卿文武无不恨太师入骨,城外未战,城内先乱,呵呵,我对此战前景,并不看好。” 吕布大震,瞪大的双眼看着李儒:“如果事情不成,文优何处去?” “刘封发了公告,凉州诸将,一概不问,我是太师的女婿,别人可以无事,我却不能。”李儒涩涩的道,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捋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一双精亮睿智的眼睛,却已满是通红了起来,“不成功,则成仁,我当日助太师上洛成功,便存了这个心思,知道了这个结局,这两年来,天下震悚,诸侯惶怖,我李儒一言之下,大汉四百年江山分崩离析,呵呵,人生在世,得意如此,夫互何求!” 吕布不觉气为之夺,握起酒杯在口中轻呡一口,满腹愁思,静静无语。 “奉先,这两年来我与你虽是同僚,我自问,也不曾与你别有交情,只能算,并不曾有过为难你罢了,有一事相求,不知……”李儒重重的将杯子砸在桌上,瞪大的双眼看着吕布,俊朗的脸孔尽是灰败之色,便如一个大败亏输的赌徒一般,便要将眼前这人吞入口中。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29 纵横摆阖(续) http://.biquxs.info/

“你说吧。”吕布略一犹豫,淡淡的道。 李儒微微点了点头,看了吕布一眼,却先举手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小小的呡了一口,“奉先,我李儒做到这份上,也没有可以放不下的,只是平生仅有一子……” “你以为,你若不保了,我吕布还能无事!”吕布勃然色变,尤其不忿李儒慢悠悠的说事,半天没入正题,粗暴的一声打断了他。 李儒倒也不着恼,摇了遥头苦笑道:“长话短说罢,太师是保不住了,奉先,你我二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无路可走的,惟死一途,你却必须得另寻别路!”略一顿,看着吕布脸上三分犹豫,七分愤怒,李儒悠悠的道:“纵然你不为自己考虑,妻小如何?” 吕布平生最恨,就是有人拿他叛判丁原的事开骂,也正是背主别投的身份,他在董卓那里一直饱受忌谗,听着李儒“另寻别路”的话一顿,陡然有了一种暴躁杀人的冲动,后面这一句“妻小如何”,却让吕布脸色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心中的愤怒消飞了大半,冷哼一声:“刘封恨我入骨,这一次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大局,并非刘封一人可定!”李儒漠然看着吕布道。 吕布有些不解,迟疑的看着李儒。李儒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道:“满朝公卿,无不恨太师入骨,一朝倾覆,我与太师俱都死无葬身之地!” “太师这两日杀人无数,还怕了他们?”吕布不悦的道,却按不住心中的疑惑,更拿不定李儒是什么心思,居然怂恿自己早做打算弃董卓而不顾。 “杀人,正是因为害怕。”李儒苦笑一声道,“我听说,前日你与董璜起了冲突,起因,便是王允之女?” “不错!”一提起当日美貌绝伦的少女,吕布便扼不住心中的思念,恨不得把上叩开王允家的在门,见到这们自己连日思念不已佳人,对着李儒的声音也大是不耐烦了起来。 “若得王允相助,奉先在长安,便可安枕无忧了,家中妻小,也再不会受到伤害。”李儒却不将吕布的不耐烦放在心上,悠悠一叹道。 吕布脸上大变,不悦的道:“文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就是,我都听着!”话音刚落,却又觉得自己这么恶劣的语气与李儒说话,有些不太合适,缓了一缓,转而昂然又道:“吕某的家小,不必托庇他人!” 李儒心中冷笑不已,却也不揭穿他,低头看着街对面褶褶晶亮的鳞瓦,缓缓站了起来:“当下朝中公卿多有朝不保夕之虞,王允在太师面前,总还有几分面子,上至天子,公卿大臣无不信重委赖于他,他日若是有变,奉先可求教于他。” 说罢,李儒便转身要下楼,吕布却是一脸的惊讶,不知李儒因何要与自己说这番话。李儒一顿,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你也不必奇怪,当年太师入京,满朝公卿无不震悚战栗,现在刘备父子来了,他们,也未必忠于大汉,忠于,那个小皇帝。就算他们忠于那个小皇帝,满朝公卿大臣,也未必便信得过他们,若是你能主动与王允联手,便等于公卿大臣自己掌握了一支力量,一支足以抗衡刘备父子的力量,王允是不会拒绝你的。” 吕布瞪大了双眼,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李儒却已走下楼去。 “等等!”吕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拽住李儒的胳膊,双目灼灼,虎视着李儒:“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儒脸色大变,踮起脚尖骇然望着吕布,胳膊吃痛,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另一手使劲的掰着吕布的熊掌,满脸的苦笑,举手之间,已是满头大汗,苦不堪言了。 吕布猛的醒悟过来,急忙松开了手。 “奉先好大的手劲。”许久才把一个劲缓过来,李儒无力的靠着墙角苦笑道。 吕布脸上有些难看,狠狠的瞪了底下不明所以的魏续郝萌一眼,登时将他们吓了回去。自己心中却是羞恼了起来,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一抓之力,纵然力没使足,情急之下,可也不是好受的,想不到李儒甫然吃自己这么一抓却还能强撑着不发出声来,这分硬骨,便是吕布也不免有些佩服他。只是反看自己受他一激就情急差点把人撕了,又羞又恼,一脸臭臭的,瞪视着李儒,等他说个明白。 李儒一手扶着胳膊,轻轻揉了揉痛处,再看了楼下一眼,魏续郝萌各低着头竖着两只耳朵,其他客人早走光了,也不知是怕了吕布,还是怕了他李儒。自嘲的淡淡一笑:“刘封要了我命,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借我之力,杀了刘封?”吕布满腹的疑惑,定定的看着李儒,吃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当今之世,能为我与太师报仇的,也只有吕奉先一人了!”李儒点了点头,看着吕布,又道:“我听说,刘封重回洛阳后,每一件事,就是为他的一个侍卫迁葬,那个卫士,正是伤在奉先戟下的。” 当年在洛阳第一次与刘封见面时的情况,吕布却还没有忘了,冷哼一声一掌击在墙上,簌簌尘灰洒落,咬牙切齿的道:“刘封小儿数番羞辱于我,又夺我赤兔,我与他誓不共生!” “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今刘封势大,奉先暂且隐忍又有何妨?”李儒哈哈大笑,弹了弹落在身上的尘灰,扬长而去。 吕布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李儒给自己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却是为了向自己托孤,更不相信李儒这样的人,会敢小畏惧到未战而降…… 然而这等机变权谋之术,却不是吕布所擅长的,任他想破脑袋,却还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李儒这是什么主意,定定的看着李儒的身影在门前消失,心底募然一亮,隐隐约约的想起了那个传言:丁建阳重病将死,恐自己去后无人能制董卓,特使义子吕布行程婴故事,假投于董卓,识贼作父,以期将来有所作为…… 冷汗不觉汵汵而下,吕布半生自负,却平生第一次感到的惧畏:家中妻小? 难怪,难怪李儒一再的与自己提及“妻小”二字!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0 连环计中计(一) http://.biquxs.info/

王允府。 一个影子削削来到偏房,王允微微皱眉,向身前的少年点了点头致歉,那少年呵呵一笑:“司徒自可忙去,如学生所料不差,该是司徒等的那人来了!” “承蒙先生吉言了。”王允轻笑了笑,示意王凌好好招待客人,转身离推门出去。那少年也不起身相送,左手酒杯,右手酒瓶,自饮自得。王凌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随即掩饰而去,从边上又提起一瓶子酒,淡笑着递到客人面前。来自西域的甘醇,就是在汉盛年,也不是常人能得一见,便是王允的那位所谓少年好友许攸,也不得享用,足见此人身份之重。 那影子恭谨的引到王允到一旁无人角落,低声道:“主人,吕布来了!” 王允微微一震,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黑暗中,却很好的给掩饰了过去,回头看着那间还微微几许清亮的偏暗小屋,隐隐的还少许轻笑声不断传来。 仰首,天色已经是大黑,寻常人家在这个时候早已吹灯安歇了,吕布却寻了过来? 王允没有那个胆量冒险派人去盯着董卓的家,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今日李儒另约吕布相谈的事,小偏房那少年,便将其中的大体的谈话内容,也都给偷听了出来,片刻之前,半点不藏私的,全都告诉了他。 然而这些“好心”的提醒,却更教王允没得把握,自己多年的从容布局,偷偷摸摸一点点的渗透才有了这点成就,而今,却突然暴露在别人面前,让他满是彷徨了起来。 失败了,身死族灭事小,若是连累了陛下…… 咬了咬牙,王允大踏步的迎了出去。 吕布满脸的期待,不时的张头探望,司徒府报信的人却还没有回来。听了李儒的一席话,原本对佳人满怀期待的吕布陡然警醒了起来,回到家中,也无暇与分别许久的妻子叙情,对女儿的撒娇亦只是寥寥数语打发,满心尽是佳人的巧兮俏兮,临到半夜,终于再忍耐不住披衣而起,打马直接奔往司徒府。 “温侯大驾光临,请恕王允来迟了!”王允朗爽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吕布一顿,双手抱拳:“吕布深夜来访,打扰了司徒休息,嗯,请司徒不要见怪。” 那传讯的家人不过去去便回,吕布却如等了几十年一般的难受,只是当下王允真的迎了出来,吕布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连说话都不自然了。 几个家人提灯笼出来,片刻间已经小偏房昭得通亮,王允高大身躯走进,呵呵笑道:“当日小女外出,幸得温侯相助,允本该亲自上府答谢,只是温侯来去匆匆,在长安还没抹于汗又即出征而去,呵呵,老夫惭愧得很。” 说起自己搭救王秀儿的事,吕布心中隐有得色,连忙罢手谦让道:“司徒客气了,布不过举手之劳,幸得秀儿姑娘无事,否则……” 他也是说溜了口,但一想到这个“否则”,像王秀儿这般美艳无匹的佳人落入董璜那等人手中会怎么样的一种情形,吕布怒容一显,似着便要择人而噬了一般,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允看在眼中,再谢了吕布一番,连忙邀着吕布分席而坐。不一会,几个美艳侍女捧着酒肴出来,王允家世豪富,所用餐具酒食无一不精,比之董卓亦不遑多让。然而此时落在吕布眼中,却味同嚼蜡,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每一个侍女进来,吕布便迫不及待的盯着少女看,却始终没有找着王秀儿的影子,不由的大是失望了起来,对王允的问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听着王允的劝,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饶是他海量,这般的豪饮,几柱香过后,人也已熏了起来。 “温侯,允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王允停下劝酒道。 温酒上头,耳边聆着铮铮琴吟,吕布满是失望,不耐烦的看着王允道:“司徒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就是,吕布都听着呢,知与不知,却不好说!” “呵呵。”王允干笑一声,一字一字缓缓的道:“不知温侯前线拒敌,可有成算?” “嗯?”吕布摇了摇头,不觉想起日间在太师府遭受了非难,冷哼一声道:“刘封小儿诡计多端,若落到某手上,须不教他好死!” 王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吕布看着,不由的大怒,重重的一推手中杯子:“司徒这是何意,难道司徒也以为,某是怕刘封那黄口小儿不成!” “不敢不敢!”王允打了个哆嗦,连忙陪让着,“温侯武勇天下无双,允对温侯自然是满怀信心的,想那刘封虽然多有虚名,年纪轻轻,能成什么大事。” 说着这话,王允目光偏移,明显的便是言不由衷了。吕布却浑没放在心上,自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哈哈大笑道:“司徒,你小看了那刘封了,细说起来,此子少负盛名,倒也不虚,敢在某面前奋勇而斗却全身而退的,也是不易了!” “能得温侯这么夸赞,刘封足以自傲了。”王允微微一笑应和着。 轻吟中的瑶琴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吕布茫然无觉,迷迷望着外面漆黑的一片,夏夜蛙声一片,嘈嘈杂杂,心底不由的一阵烦躁,耳边突然一声如仙乐般的轻语: “爹爹,酒多伤身,能少饮,就少饮些,在家中……” 多少个日日夜夜念念不忘的声音,念念不忘的伊人,突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吕布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来,双目痴迷,张大着嘴巴,定定的落着了正劝着王允的少女那绝妙美好的身段上,分毫不敢离开,满脑中只有两个字:秀儿,秀儿…… “难得温侯相伴,为父便多饮了两杯,无妨了。”王允轻拍了拍少女伸来夺杯子的皓皓玉手,满是慈爱的笑着解释道。 “将军!”王秀儿劝不动自己父亲,无奈的轻叹一声,转过身来,与吕布款款一福,“当日得蒙将军相救,秀儿半刻不敢或忘,适才抚琴一曲,以为将军解乏。” 柔媚的声线落在吕布耳中,浑身骨头都要酥了一盘,飘飘然站了起来,伸手便要相搀,又觉得有些唐突,无奈的虚虚一扶,哽着喉咽道:“秀儿姑娘,当日一别,吕布,吕布便再也忘不了秀儿……”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1 连环计中计(二) http://.biquxs.info/

两道红霞爬上了王秀儿娇白的双颊,美目满是娇羞,微不可闻的轻“嗯”了一声,巧巧的站了起來,柔媚的看了正两眼发直的吕布一眼,不由的抿嘴轻笑:“不知方才那曲子,将军可还喜欢?” 美眸流波,几乎将吕布一把淹沒。然而吕布一介武夫,半生戎马,哪里懂得什么曲子调子的,适才在王允的劝解着又是只一味的饮酒,至于有沒有人在奏琴,根本沒放在心上。听了王秀儿这么一问,吕布这也才醒得,原來她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还在为自己抚着琴,心中欣喜至极,又一想着自己居然茫然无觉,不由的大是惭愧的起來,尴尬的嘿嘿两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腆着脸笑道:“秀儿奏得一手好琴,若是,若是布每日能听得秀儿为我奏琴,吕布就是死了,心也甘了。” 如此**裸的表白,也只有吕布也作得出來。王秀儿玉脸红霞更盛,鲜鲜欲滴,便似要淌出血來的一般,微不可闻的轻应了一声,又有些羞涩的看了父亲王允一眼,在王允身边轻轻的坐了下來。娇颜满是羞赧,却绝无半点不喜的样子,看得吕布更是心火大盛,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将玉人拥在怀中好好抚慰一番,至于王允,则根本给无视了。 “咳咳!”王允轻咳两声,打断了吕布的遐思,有些无奈的看着王秀儿,脸上划过一道痛色,轻叹一声道:“温侯,允有一事相求,不知……” 王秀儿美目凄婉,轻拉了拉父亲的袖底,却只换來王允无奈的一声苦笑。 “司徒尽管说來就是。”吕布神色一谨,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眼睛,与王允说话的语气,也顿时客气了许多。 王允轻拍了拍王秀儿小手,突然抓起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吕布,眼角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沉声道:“老夫如有不测,秀儿,就托付给你了!” “司徒尽管放心,只要某在,决不让别人伤害了秀儿!”吕布哪会不知王允所说的是何事,再一想到日间李儒与自己的谈话,一时也醒悟过來,脱口大声回道,说完这话,又马上后悔了起來,看着王秀儿的美眸中满是哀怨,连忙站起來与王允躬身一礼,补充道:“就是看在某的面上,太师也不会为难司徒的!” 王允嘿嘿两声苦笑,却不作答。王秀儿轻轻的与父亲挽了挽袖口,美目噙泪,低低的道:“父母生我养我,临到危难,却教女儿自去逃命,女儿不孝,纵然能脱得眼前之难,又有何面目存活于天地间!” “秀儿不可!” 吕布大惊,抢将两步出來,大声劝道。王允却只苦笑一声,与吕布罢了罢手,轻抚着女儿乌黑秀发,悠悠一叹道:“秀儿,为父身为大汉司徒,以身许国是份内之事,早就料得会有这一天了,你还小,不要轻言生死,为父,也不忍!” 王秀儿微微张了张口,幽幽瞥了吕布一眼,轻埋臻首于王允怀中,轻轻抽泣了起來。吕布但觉五内俱焚,满腹说不出的焦躁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劝解这对父女,矗立一旁,大是手足无措了起來。 王允凝视的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虎了一把站了起來,狠狠的一把将王秀儿推倒在地,厉声喝道:“走吧!走!今夜,你就随吕布将军走,永远也不要再回來了!” 吕布大惊,呆呆的看着王允,不知他因何如此变色,再看秀儿的率倒在地,说不出的柔弱无助,美目红肿哀不自胜,对王允不由的更生出一份恼恨,正要过來扶住王秀儿好好抚慰一番,突然听醒得王允后面这一句话,既惊且喜,张口叫道:“司徒,此话当,当真?” 王允不无鄙夷的看了吕布一眼,勃然作色道:“温侯难道以为,王允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不成!” “呃?”吕布一怔,迟疑的看着王允,脸上大是尴尬的起來:“司徒向來一言九鼎,某,吕布自然信服的。”自吕布成名以來,除了丁原,倒再沒人以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过话了,就是董卓,也一向以拉拢的姿态与吕布说事,只是吕布欣喜之下,却全无半点着恼之色,一想着自己今夜便能拥有如此绝色佳人,心头便是忍不住的一阵躁动。 王允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大踏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道:“希望温侯能善待我女儿,王允纵是身死族灭,也感铭温侯大恩!” “我不走!” 吕布正待答应,猛的倒在地上的王秀儿,爬了起來,美目凄迷,痛苦而决绝的一声厉喊,抢上两步,扑通一声,抱住王允的大腿:“爹爹,秀儿不是小狗小猫,爹爹可以把秀儿送了人,自己可以安心的去了,爹爹,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秀儿不能报父母生养之恩,又有何面目一个人苟活在这世间!” “你!胡说!”王允勃然大怒,甩手狠狠的一推王秀儿额头,却推不开她,抽了抽腿,却被王秀儿死死的抱住,动弹不得,甩手作势要打,猛然一瞥女儿刚决的面容,高高举起了大手无力的放了下來,仰天长嘘了一口气。 吕布茫然不知所措,直对千军万马,他亦不曾有过丝毫的畏缩,眼前这对父女的生离死别,却如万仞高丘,重重的压在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來。 王允虎目噙泪,仰天长叹:“秀儿,未嫁从父,既嫁从夫,今日,为父已将你许与的温侯,你便是吕氏之妇,若再如此,只是平白辱了我太原王氏门风,又有何益!温侯当世英雄,必能保你一生平安,为父纵死,也可以心安了。” “爹爹心安,女儿却要一生愧恨,不如大家一起死,也是个痛快!”王秀儿低下头來,轻蹭着父亲的膝头,泣声道。 “你难道非得为父死不瞑目,你才得安心吗!”王允大怒,厉声喝问道,说罢狠狠的一甩手,将王秀儿推开,大踏步走向门外。 “秀儿。”吕布连忙抢上前來,温柔的将王秀儿轻轻托住,柔声劝道:“秀儿,你就,就……” 他本待劝解王秀儿不要再让王允为难,对着玉人凄迷痛彻的美目,下面的话却再一句也说不下去了,讪讪的收了口,竟是不敢与她对视。 王秀儿轻轻的推开了吕布,整了整秀发,欲言又止,轻轻的走了出去。 吕布目瞪口呆,看着这对父女一前一后离开,就只剩了自己一人留在这里,油火微微烁闪,却是说不出的凄凉,心底便如刀割了一般,张口大声唤道:“司徒,布有一言相告!” 32 连环计中计(三) http://.biquxs.info/

王秀儿这满怀哀怨的一瞥,吕布顿时热血潮涌了起来,满怀豪情几欲喷涌而出,紧走两步追了上去。王允父女一前一后,相视一眼,俱是疑惑的看着吕布,又隐隐有些期待。 吕布唤住王允,略一犹豫,沉声道:“司徒,董——太师他不会伤害到司徒一家的!”他本欲直呼董卓,凉风拂面,却又布顿时警觉了过来,末了,便换成了“太师”。 王允心下狂震,却不置可否的呵呵苦笑:“昨日屠太傅马日磾,前日族灭尚书令士孙瑞,越骑校尉王颀……什么时候也就轮到老夫了,温侯好意,老夫心领了,只要温能善待我女,允便已知足!” “将军何必哄我父女,是生是死,秀儿早已看透,若真有那一天,秀儿当以死相殉,绝不教那些人沾污了!”王秀儿满怀清情的看着吕布一眼,款款一拜,转身便要离去。 吕布大急:“秀儿,有某在,绝不教董卓害不了司徒!” “温侯!”王允苦笑一声,“老夫将秀儿托付与你,岂是盼你救我一命?温侯虽亲,可能左右得了太师决断?太师欲教老夫于死地,温侯自问,能免了我王氏一门之祸!” 吕布一时语塞,正欲强辨,王允罢了罢手止住了他,怅望虚空,昂然道:“老夫为大汉孤臣,自束发以来十十余载,早便足存了以死报国之志,之所以至今犹与董卓虚与委蛇的,卑身相事,不过欲待时日以期有所作为,使挽狂澜于既倒,救陛下社稷于危难罢了! 现朱虚侯大军不日便到,董卓已是灭亡无日,故而临没疯狂,大肆屠戳公卿,老夫若是等得朱虚侯大军开进长安,贪生畏死之名便坐实了,故而今惟有一死,上报社稷宗庙,既明我王允忠烈之心!但求朱虚侯能遂灭董卓,救陛下于水火,老夫求仁得仁,便死而无憾了!” “爹爹?”王秀儿泣声扶着父亲胳膊,轻轻摇晃着,玉脸含怨,梨花带雨,更是无尽的诱惑。 吕布冷哼一声,道:“司徒以为,当今天下,便只有那刘封能报社稷救君王不成!” “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汹汹战乱不休,董卓祸害社稷,便是强如袁绍,身负家仇国恨,也畏避退让,只便刘并州父子与董卓无日不战!”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也似乎是对吕布完全敞开了心扉,王允直呼董卓之名,心中喜恶,也不再避讳。 王允愈是在夸赞刘备父子,吕布心中愈恨,尤其受不得王允根本不将自己视为倚靠,对对刘备父子百般推崇,也再顾不得李儒曾与他说过的朝庭公卿对外镇诸侯的提防,恨恨的一掌击在廊柱上:“在司徒眼中,某便如此不堪了!” 王允微微一怔,却并不接话。 吕布恶狠狠的瞪着王允,一字一顿的道:“若是某将董卓项上人头取来,司徒当可以安枕无忧了罢!” “什么?”王允大愕,骇然退后两步,倒是王秀儿沉着,连忙将父亲扶住,美目深情款款,满是期待的看着吕布。 “难道,难道市井传言,传言温侯受丁建阳所托,违志投奔董卓,都,都是真的?”王允紧张的哆嗦着,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声音更激颤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吕布,只待,他能说出一个“是”来。 吕布现在却管不了是谁给他散布了那个传言,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冷哼一声,道:“司徒既然不信那个传言,又怎么敢与如此说话,竟不怕某将此事告知董卓不成?” “这么说,这么说,温侯屈事董卓,当真是受丁建阳所托的!”王允却对吕布的问话不闻不顾,抢上两步抓着吕布的胳膊,颤抖着再复大声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吕布冷哼一声,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却也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欲要挥袖甩开,终还是罢了手,任着王允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胳膊。 “好,好,好!”王允喜出望外,一把松开吕布的胳膊,退后两步,连叫了三声“好”,仰天大笑了起来,突然脚一踉跄,硌着台阶上,身子一晃,差点没给摔着了。 挥手退开过来搀扶自己的王秀儿,王允已是满脸的喜色,迅的平静了下来,猛的警觉了起来,虚手一点,低声道:“温侯,里面说话!” 吕布微微一怔,两人在外面慷慨激昂的骂了半天董卓,要真是隔墙有耳的话,也早传了出去了,哪还等得到现在再来小心的。 回到偏房,王允吕布依次坐定。吕布也收起了方才的愤恼,正襟危坐,细细思索了起来。冲动过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一旦自己真反了董卓,应该如何做才能成功! 自来吕布就对董卓为没有多少信服忠诚,半生的征战更让吕布明白一个事实,只有自己手中的实力,才是真正靠得住的!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吕布甚至没有想过,李儒日间与自己说了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者说,就算李儒的日间所言都是在诓他的,吕布也认了。 因为,董卓的覆亡,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吕布,也不愿再有别的选择了! “温侯,自董卓进入洛阳以来,老夫便多方筹划,联络朝中公卿同心协力,虽然后来被董卓大肆诛杀公卿大臣,以当下情形,对董卓,依然可以有一击之力。只不知温侯准备得怎么样了?”待得王秀儿轻轻的将门掩上,王允认真的看着吕布道。 “董卓老贼并不信任我,若是原来的并州旧部,自然惟我之命是从,只是……”吕布微微一顿,脸上陡然升起一道戾气,又恨恨的压下,“眼下刘封小儿正拥兵直逼长安,董卓所信重大将徐荣、华雄、牛辅都不在身边,李傕郭汜俱不足道,我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温侯切不可大意!”王允却也听出来的,吕布根本就是临时起意,半点打算也没有,看来那个所谓的“程婴故事”,不过是有心人借故扰乱视听罢了,脸上却乍是一惊,连忙劝止,“董卓久负盛名,在长安更是根深蒂固,稍有不慎,只怕误了大事。” 吕布冷哼一声道:“董卓已无能为了,一旦刘封兵发长安,他便不得不委我以重任,到时兵权在手,董卓不过任我宰割之砧上鱼肉,是生是死,某一言决之!” “有温侯此言,老夫复有何忧!”王允大喜抚掌赞道。 吕布却定定的看着王秀儿,似乎从少女清澈的美眸,款款的俱是崇拜之色,心中瞬时塞满了兴奋,喜笑着与王秀儿眨了眨眼睛,适才的慷慨激情,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温侯,温侯?”王允连唤两声,吕布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应了一声,脸上竟有了些许红晕。 王允无奈的看了女儿王秀儿一眼,轻叹一声,沉痛的道:“我本欲将秀儿托付与你,只是,温侯既然身负重任,若是事败……” “女儿既是吕氏之妇,纵然事败,女儿也绝不辱了我太原王氏门风!”王秀儿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低低的道。 吕布喜不自禁,大声道:“司徒放心,凭某掌中方天画戟,世间便无某办不到的事!” 王允却面无喜色,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吕布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温侯可徐徐拉拢董卓帐下众将,临难到头,他们难保再与董卓一心,据老夫所知,李肃将军因是并州人,近来屡受排挤,若是温侯与他示好,他必然归心于温侯……”说到这里,王允微微一顿,却见吕布满脸的不耐之色,摇了摇头轻唤道:“温侯?” “司徒,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岂是一言可决的!”吕布大是不耐罢了罢手止住了王允,话音刚落,又觉得有些不妥,担忧的看了王秀儿一眼,又道:“如何行事,还得相机而动,只是司徒这几日多少还得顺着董卓行事,莫要恼了他,给自己招来祸害。” “老夫自然省得。”王允点了点头,看着夜色已深,又道:“温侯,为免惹董卓起疑,以后,老夫便使个人与温侯联系,你我二人,少见面为妙,温侯以为如何?” 吕布有些不舍,却也知道事关非常,半点疏忽不得,而且虽然李儒似乎已经放弃了,董卓却不见得就不会临没疯狂,若是操之过急,反而不美。轻点了点头,脸上有些黯然之色,想了想,道:“司徒说得不错,若是你我能大功竟成,诛除董卓,也便可以免了诸侯进京胁迫陛下的可能,事关重大,确实大意不得。” 这个诸侯,自然指了就是刘备父子。王允有些迟疑,道:“刘并州父子,不不至于如董卓这般吧?” 吕布冷哼一声,道:“是与不是,谁又知道,若是刘备父子如董卓一般,谁能制得他们!”这些话,却是李儒教与他的,不过拿来现卖罢了。 王允一脸的骇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吕布站了起来,道:“司徒,某便走了,还请司徒稍待几日,只待某取了董卓项上人头,便再无须顾忌刘备父子!” 王允丢了魂一般,脸上却满是苦涩,喃喃的自语道:“难道,便连刘备父子,也是信不得的?”对吕布的告辞,却是浑然不觉了。 吕布却不再管他,试探的看着王秀儿。秀儿小脸微微一红,轻声道:“秀儿送送将军?” 吕布大喜,当即不再犹豫,爽然应了。虽然他更想今日便将王秀儿拉回自己家中,然而王允既然将秀儿允了他,吕布便不怕王允反悔的,再者,正如李儒所说了那般,满朝公卿,对刘备父子也是不信任的,只待自己稍稍一提点,王允果然便对刘备父子满是疑惧。如此一来,王允所能倚靠的力量,便只有自己了,自不怕他反悔的。 眼看着吕布与自己女儿相携离去,王允涣散的目光渐又清厉了起来,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叩入肉中,猛然“噗”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无力的倚靠在桌上,痛苦的低声呐喊着:“秀儿,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3 仁义 http://.biquxs.info/

刘封和他的大军开到长安城的时候,满天浓云滚滚,风卷尘扬,一排排的胡杨林波涛汹涌,仿佛便要给打折了一般,倾盆大雨,眼看就要沷天而下。 董卓、李儒、吕布等一干人都被惊动了过来,同行的还有王允、皇甫嵩、朱俊等一干朝廷公卿大臣。众人立在城头,遥望远方并州军有条不紊的打扎着营盘,却有人往这边看一眼,也没有派个人过来下战书喊口号什么的,更不惧城中会否有一支轻骑出来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袭营。 “太师,末将请命,与刘封决一死战!”李傕大马金刀的跳了出来,在董卓面前大声请命道。董卓亦是铁青着脸,刘封对自己的蔑视,已是一显无余了。 “能而示之不能!”李儒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太师,刘封故意示弱,此战未可轻许。” “难道,就看着刘封小儿在我们眼皮底下耀武扬威!”董璜大声斥问道,额上的伤创还留着黑疤,董璜对自己的这位姐夫,眼下可是恨到骨子里去了。 吕布瞥了董璜一眼,与董卓躬身一揖,道:“大雨将至,且让刘封小儿挨一遍淋,某再出去厮杀不迟。” 董璜见状更是恼恨不已,目视吕布嘿嘿冷笑道:“温侯,这长安城,眼下可还姓董,不姓吕,什么时候出战,你说得算了?”他不敢得罪李儒,对吕布这个外姓人,可不会客气。 “够了!”董卓大怒一拳击在城头,“奉先,你速去整军,一个时辰后,出城迎战刘封!” 吕布哄然应诺,转身离去。李傕意犹未尽,求助的看着李儒,虽说李儒这几日一再向董卓求请由吕布兼领城门校尉,一线组织拒敌,对自己等一干凉州老人视若不见,李傕倒还不认为李儒会闲置不信任自己。 李儒却对李傕救助的眼神视若未见,微微皱了皱眉,向董卓请道:“太师,可将左坊居民全数驱赶出城,让他们找刘封避雨就食去!” “这是为何?”董卓余怒未消,却转又大是迷惑了起来。一旁王允等人面面相觑,俱是脸色大变,已都隐隐猜得了李儒的意思,面露不忍之色。 “刘封自命仁义,且看他如何做罢。”李儒也不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董卓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就这么办!” “太师,此事交与我去!”董璜急忙出来请命,董卓挥了挥手,点头允了他。董璜大喜,急忙点了人,飞驰下了城楼。 “司徒,你可是觉得此举有不妥之处?”李儒眼睛一转,看着王允,呵呵笑问道。 “文优先生智略过人,允万分不及,如此一来,刘封受制于左坊百姓,未战已是落了下马。”王允与李儒躬身一揖,淡然应道。 朱俊脸上闪过一道怒色,恨恨的低下头去,正好皇甫嵩却将他拦在身后,董卓虽笑意吟吟的看着这边,倒也没有注意到。 李儒哈哈大笑,轻抚长须望着远方并州军方向,风展旗扬,竟隐有千军万马之势,微微点了点头,赞道:“兵者,诡道也!刘封小儿也有几分本事的,若不取巧,要取胜着实不易,司徒虽有不忍,为国家社稷计,些许牺牲,还是应该的。” 王允低着头,只作没听见李儒在说什么。 董卓有些不悦,冷笑道:“王允,刘封小儿灭你太原王氏,若是能将他在此戬灭,倒是为你家报了仇,怎么看着,你倒还不高兴的样子!” 这几日下来,董卓倒未再祭起屠刀,不过王允等人却都各捏着一把汗,对董卓所求,无一不允,天子刘协上了朝连话都说不好一句,却都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刀就又落下来了,。 见了董卓询问,王允再不也回避,与董卓躬身一揖,道:“太师厚意,允感激不尽。” 董卓见他只是这淡淡的一句话,心内更是不喜,怒道:“王允,有什么话你便说,少拿这些虚搪塞老子!” “是。”王允微微一顿,远远的哭喊之声响彻云霄,王允脸上划过一道惋惜之色,苦笑着道:“太师,驱左坊百姓冲撞刘封军阵,固然可以致令刘封一时受挫,然而,自今之后,长安百姓必将与太师离心离德,一旦刘封退去,只恐长安困顿。” 若换了其他人,这样子说话,董卓指不定就一刀砍过去了。而王允能得董卓信重,却也正是因为他一向说话做事不偏不倚,能顺着董卓的心思,也有替董卓考虑。这一番话,董卓虽然听着不悦,却也觉得有些在理,只是他更觉得李儒的计策可行,冷哼一声,便再懒得与王允计较了。在董卓看来,屁民百姓,倒足道哉,能让他们有为自己击败刘封奉献点把力,已是抬举他们了。 “呵呵,司徒所虑极是。”李儒眯着眼睛,也不知是风沙吹入还是何意,“不过击退刘封,却是首要之重,一日刘封不走,任着长安百姓如何视太师为父母,也是惘然。” 王允点头受教,不再言语。 城门“依呀”的一声打开,数千老弱衣不遮体,哭着叫着任由着董军驱赶出城,稍微慢的,便有董军士卒一鞭子抽过,“啪”的起一道血口子,更有甚者,刀锋拂过,人头落地,推挤之中,百姓互相踩踏,更有不少跌入护城河的,在水中挣扎不起,纵有亲父兄,人群欲要伸出援,却已被人流卷涌前去…… 回望城中,火光一片,风助火势,长安左坊,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炽。 “好!好!刘封小儿,长安百姓,都因你而死,哈哈哈!”董卓看着有趣,手把虬髯击拍着城墙,冲着远处并州军方向发狂大笑。 左右,王允一脸的平静,仿佛什么事也自己不相干的一般,皇甫嵩当日平定黄巾之乱,屠敌无数,而到今,却也忍不住的将眼睛闭了起来,一脸的煞白。 朱俊推开拦着自己的皇甫嵩,仰天一声长啸:“董卓,你也有老母幼子,朱俊今日先日,便在这长安城头,看你董氏一门,九族尽灭!” 言罢,朱俊一脚踏空,望城下坠落,如落石一,再无一丝声响。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4 血腥 http://.biquxs.info/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大雨破空而至。 “疯子!”刘封难以扼制心中的愤怒,钢珠般的雨点劈头砸下,董军驱赶中的老弱百姓抵扛不住纷纷仆倒,又在董军的皮鞭屠刀驱使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并州军军边赶来,渐渐的又被密雨所淹没,人群中,看不得清晰,只有哀号呼叫远远的透过风雷传过来。城头上,董卓一众人已经没了踪迹。刘封也是打老了战阵的人了,押着百姓作肉盾,在历史上无数次出现,然而在这个时代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庶有些不忍,轻蹙着眉道:“公子,城下四野开旷,董卓押着百姓过来,又有何益?” 马超有些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徐庶:“这么大雨,董卓来偷营,半路上还不得打滑自己摔死?” “董卓是想告诉我们,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阎行低头略一沉吟,淡淡的道。 马超只当他是在教训,冷哼一声。自刘封逼降了张济叔侄之后,阎行便一直领着韩遂部曲跟在刘封身边,马超虽然看他不爽,倒没多找他茬,其实在心底,马超对阎行的本事还是佩服的,也不是记恨当初自己曾经差点被他击杀的事。只是马超对韩遂实在不感冒,阎行又是韩遂最为倚重的女婿,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不起来。 刘封对阎行却极为欣赏,阎行勇武不下马超,更比马超多了一份稳重,在凉州诸将中,马超还稍显稚嫩,阎行却是年少一辈中最足堪大任的。只是他毕竟是韩遂的女婿,就是在韩遂军中,也有些放不开手脚。当然,若非如此,阎行也不可能得到韩遂的信任了。不过经过这多日下来的刻意结交,阎行也渐渐的对刘封等人抛开了谨慎,说话做事也自在了起来。 刘封与徐庶相视一眼,心中俱隐有不安,对付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可比对付一个正常人困难得多。鲍出看着那些被驱赶出来的百姓彷徨无依,心中不忍,道:“公子,这么大雨,是不是把那些百姓接过来?” “不行!”徐庶断然拒绝道,“若是我们接拢了这些百姓,必然教董军有机可乘,到时谁都不能保!” 正说话间,数千百姓一发向这边涌来,天雷滚滚,雨大风急,竟是辨不清人影,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团。刘封猛然握紧了宝剑:“赵云,统领本部并州骑,自左翼出击!” 赵云哄然应诺,转身退去。徐庶骇然睁大的双眼,只看着那团团簇簇人影跌跌撞撞却毫不迟缓的,向自己这边奔来。只听刘封又大声喝道:“马超,统领本部马家精骑,自右翼出击!”马超一怔,随即领令出击。 阎行迟疑的看着刘封,他似乎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位置。刘封抬头看着天色,自己这一方是背风,也正因此,长安被驱赶出来的百姓行进犹为的缓慢。刘封略略松了一口气,对阎行的疑惑,倒是没有在意。 徐庶也看了出来,风雨中百姓虽然一再挣扎,却不敢散了去,一拢一拢的正向自己这边赶来,必是后面有驱赶喝令的缘故了。他本是机警聪敏之士,只是临阵经验毕竟缺了些,见机还不如刘封马超等人来得快,不由的有些腆然。 “将军,我们是否也应该早作应敌准备?”阎行听他说另有安排,也不计较,凝视着前方缓缓开来的人流,迟疑的道。 …… 人流突的散开,地面上“哗”的流满了血水,一支轻骑踩过人群冲阵而出,直取刘封。 “当!”鲍出大刀斩出,一支钢箭应声断落在刘封面前。 “公子退后!” “元直退后!” 刘封大骇拉住了徐庶,两人同时叫道,鲍出虎视迈出,手中大刀晃着精亮,瞪视着前方收弓的那员大将,正是吕布!刘封无暇多语,已翻身上马,大声唤道:“元直,战阵之上非同小可,你留在中军调度!” 徐庶却抢先一步拉住马缰,苦求道:“公子身系非常,如此风大雨急,侍卫一时难得护持周全,公子切不可亲身冒险!” 刘封一怔,汹涌的战意随即也便缓了下来,吕布也率军冲了上来,大声向阎行吩唤:“彦明,吕布骁勇无匹,不可大意!” “末将理会!”阎行光赤着上身,任着大雨浇透了身躯,努力的睁大的眼睛,冷冷的对视着奔来而来的董军轻骑,身后,是他所率了韩家精锐轻骑,手中钢槊高高举起,大喝道:“射!” “嗖~~”一排羽箭腾空而起,冲向奔驰而来的吕布大军,大雨中,劲道失去了不少,却依然刚劲如锋。草草筑起的寨门前,千余并州长枪兵列队齐整,如磐石般屹立在风雨中,雷打不动。 十几个董军骑士中箭落马,又还了一轮箭雨过来。逆风而进,风大雨急,吕布大军几乎睁不开眼睛,一轮箭雨放出,转而取下长兵器,呼啸着冲了过来。 刘封冷哼一声,纵马冲向长枪兵阵。雨打飘残的箭矢当当的砸在并州长枪兵的身子里,当当当又给弹了回去。一身重甲的张郃一言不发,连拔打箭矢的多余动作都懒得做,冷冷的注视着奔来的董军轻骑,三十步,二十步,张口一声怒喝:“举枪!” “举枪!” “举枪!” 轰隆隆的雷声中,一声声巨吼依次传了下去,水洗得精亮的长枪一杆杆竖了起来,三丈有余的白桦长枪露着森森的狼牙,寒颤晃眼,吕布打马一顿,手中方天画戟横空一扫,七八杆长枪倏的打飞,后面又有几根顶了上来,堪堪擦过吕布的身子。 “走!”吕布大喝一声,再不敢恋战,拔马回撤。 风雨中,吕布同样看不清当前的敌人,突到近前才发现并州军早已严阵以待,曾经在并州长枪兵面前吃过大亏的吕布不敢怠慢,转身就走,蓦然瞥见刘封,“唰”的弯腰取弓,望刘封当头一箭射来。 驰道上,百姓的哀号响彻云宵,马蹄践踏,刀锋滚滚,早已四散跑开的百姓纷纷在董军的屠刀下仆倒,血流成河。 鲍出依然不动如山,不动声色的替刘封拦下了这一箭,坚如钢铁般的一对肉掌却微微的颤动了起来,喷火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吕布。 后阵驱赶过来的百姓无路可走,暴出一声绝望的呐喊,敞着**裸的胸脯撞上了张郃的长枪阵,一个接着一个,狠狠的串在了一起,张郃没有退。刘封一脸的平静,遥望着吕布离去的方向,缓缓的拔出了湛庐宝剑,又轻轻的放了回去,胳膊却是一阵激颤,几乎要将剑柄捏碎。战场上,不能够仁慈的,同样的,也不可以冲动。 “转!”张郃大喝一声,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 “转!”长枪阵里凄厉的一声怒吼,第一队与第二队的长枪兵分着不同的方向转动了枪杆,一片血肉飞腾,挂在枪尖的百姓被撕成了碎片,后来,是更多哭号着的百姓,绝望的在屠刀的驱赶下,扑腾上来。 一个,两个,三个,噬血无数的并州长枪兵纷纷闭上了双眼,却不知是因为雨水打的,还是为这些绝望的百姓而颤抖,只是本能,听从着号令,一遍遍的重复着训练时的动作。 云收雨霁。 一场混战,合赵云、马超、阎行之力,吕布依然从容退去,只留了战场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数千被突然从家里驱赶出来的百姓,而今还活着的只剩了几百人,残骸碎肉洒得满地都是,活着的人,也都是一脸的麻木,枯坐在血水中,不时的几声呻吟传来。 刘封的目光落了长枪阵前的一具尸体身上,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一只胳膊,是的,只有一只胳膊而已,那只胳膊的主人,已经被并州的长枪阵碾成了碎肉,片片飞散,再也找不齐全了。 吕布,李儒,董卓,你们都该死! 都要死! 刘封狠狠的诅咒着,努力的,没有让自己耸动的喉咙发出声音来。 纵然身经百战,手刃无数敌人,他依然无法接受,这种拿无辜百姓充肉盾的行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徐庶强忍着作呕,低低的劝道。纵然曾经闹市杀人,也数度上过战阵,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一幕,尤其,被屠杀的一方,还是无辜百姓,到了此时还能坚持不倒,也是不易了。 刘封挥手止住了徐庶的劝说,赵云三人退了回来,静静的伫立在一旁。 “将死者好好收敛,活着的人,发点粮食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逃命去吧。”刘封长嘘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巍峨的长安的城,淡淡的吩咐道。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纵是马超,也一脸的郑重,转身离去。 “哈哈,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枯寂的人群中,突然一个女子疯狂的大笑了起来,毛骨悚然的桀桀笑声叫人浑身发冷,抱着仅余半截身子一具男尸,手舞足蹈了起来。 刘封双目一黯,挥了挥手:“给她个痛快吧!”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5 参与商 http://.biquxs.info/

“公瑾!”远远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周瑜的沉思,孙策提着两壶酒,大踏步的走了上来,一脸的喜色。 “出笼了?”周瑜眼睛一亮,掏出汗巾递了过去。孙策也不答话,放下了酒,伸手接过抹了两把,随手扔在一边,吐了吐舌头大笑道:“跑了一百里多路,累脱了三匹,总算,这是赶赶回来了!”周瑜为父守孝三年,今日正好是下山的日子。 早有仆人搬来椅子置于清凉处,两人坐下,孙策看周瑜面色,奇怪的道:“有事?” “承泽来信了。”周瑜指了指桌上,有些失落的道。 “嗯?”孙策扒拉着扯了衣裳,露出了一身雄健的肌肉,闻言微微一怔,顺手接过信函,展开看了一眼,不觉一怔,轻声念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薄薄的一纸信函,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别的问候,只有,这么孤零零的十个字,孙策脸色一时黯了下来,刘封与周瑜还有情谊,与自己,却已是陌路之敌了! “听说董卓被逼在长安,现在只剩了几个孤城,龟缩于长安城内,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天。”周瑜知孙策心中所想,轻笑着将话题岔了开去。 “他跟我们一般年纪,已经干下这么一番事业了,就我们还在这里空坐着!”提及战场之事,孙策双眸满是火光,脸上亦有些不甘之色,虎的站了起来,抓着周瑜肩膀,大声道:“公瑾,跟我一起干了!” 这样的话,孙策一直想跟周瑜说,却一直没有说,他却知道,周瑜是明白的。 “伯符你的意思,我又怎么会推却呢!”周瑜微微一笑道,拍了拍孙策的手站了起来。 孙策大喜:“好,那我们走,现在就走!”说罢随手将刘封的信扔到一边,拉着周瑜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就往外赶,差点没将正捧着茶上来的侍女撞翻了。 周瑜苦笑不已:“伯符,我们也不差这一两刻,且用过了餐再走也不迟!” 孙策一怔,这也才发觉自己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早便腹内空空,饿坏了,随即放开了周瑜,哈哈大笑道:“不得你提醒,我都忘了,来来,快弄些吃了过来,让下人们收拾收拾,咱们饭后就走!” 周瑜笑而不语,引着孙策回到房内,看着刘封的来信孤零零的坠落在地,心中有些愧疚,俯下身轻轻拾起。孙策也跟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一时心急,冷了承泽了。” 虽然曾与刘备在洛阳一番大战,拔刀见血翻了脸,孙策心中的刘封依然那个与自己一同饮酒比试上阵杀敌的知交好友。而且当日受袁术挟迫,不得己联手对付刘备,孙策总是觉得于刘备父子有亏,平日里与周瑜一起,总是尽量不提及刘封这个人。 “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我写信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周瑜脸上泛起一抹苦色,轻轻吹掉信纸上的土粉,细细折好,放回信封内。 一直以来,刘封都劝说周瑜到北方去,这一封信,正算准了周瑜守孝期满的日子送来,刘封殷切期盼,溢于言表。周瑜自然明白,去了北方,那就意味着什么。实话说,周瑜并非不曾动摇过,甚至一度有过劝说孙策一同投入并州的想法,与刘封之间的情谊,一直是周瑜最为珍视的。可惜的是,他们之间的友谊,却还敌不过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的竞比心理,刘封能做到了,周瑜也能做到! 就算周瑜一个做不到,再加上一个孙策呢? 桑梓自有英雄业,功名何须他乡取! 更重要的一点是,刘封对周瑜很了解,而周瑜自己,却总是猜不透刘封的心思,或者说,总是不知不觉的,跟着刘封脚步向前探望,却不似身边的孙策,一举手一投足,自己便能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孙策是不会去并方的。 犹豫的天平,随着刘封在北方功业的扩大,终于再无挽回了可能。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亲手为脑浆迸裂的父亲收敛的孙策,显然比周瑜更快的排斥掉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将这十个字再细细回嚼了两遍,眼角的伤感已然抹去,有些奇怪的道:“承泽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就算你我远在江东,他也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般!”说罢看着周瑜,脸色突的一变:“他在这边有探子!” “应该是如此!”周瑜也猜之不透,若说刘封在这边有探子,然而看他反应如此之迅速,又像是有先知先觉,甚至有些事情,根本还没有发生,刘封那边便有了对策。一念及此,周瑜不禁的冷汗迭冒,看着孙策亦是一脸惊疑,连忙打岔道:“伯符,袁术可有允了你跨江征东了?” “果然不出公瑾所料,袁术老儿全无远见,一听我说及这事,便即允了!”提及此事,孙策豪气顿长,眉飞色舞的大笑道:“公瑾,从此以后,我们兄弟就可以蛟龙入海,猛虎归山,任他天下之大,看谁还能拦得住你我!” “当真!”周瑜大喜站了起来,一时也有些不敢相信,脱口追问了一句,随即想起自己说孙策去求请袁术时的肯定,不由自失的笑了起来:“若非如此,他便不是袁术了!” 袁术求取荆州不可得,孙坚也死在了襄阳城下,又将目光放到了扬州。然而董卓却使了刘繇为扬州刺使,刘繇与刘表同为宗室,又都与袁术有利益冲突,对刘繇的赴任,自然是百般支持了,再加上地方王朗、华韵及江东顾、陆、朱、张等世家大族的认可,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袁术对江东的经营。也正在此时,周瑜让孙策向袁术求请,领兵出击江东,袁术对孙策倒是不错,真个答应了下来,顺便给了他一个讨虏校尉的头衔。 当然,没给他多少兵,也没多少粮,成不成事,就看他孙策自己的本事了。 然而这一些,孙策周瑜却全不放在眼里,两相对而坐,周瑜取来扬州州郡地图:“……我合齐家中僮仆,可得千余人,粮草甲胄也不在话下,虽说精练算不上,对付些州郡兵却不在话下,伯符帐下程德谋、黄公覆诸辈,皆四方之英俊,晓畅军机,勇谋俱备,刘繇坐谈之客,既无勇将,又无远略……”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一直叫嚷着腹内空空的孙策,却再浑然不觉,不时与周瑜激烈的辩论着,又时而抚掌大笑,时而站起身来,滔滔不绝的陈述着,征讨江东的战略,便在这两位少年的对答争执中,在这间清幽明净的雅舍,定了下来。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孙策是在哪一年开始征讨江东的,刘封并不清楚,不过有一个事件他印象深刻,孙策在征讨刘繇时曾与太史慈大战,最终收伏太史慈,传为一时佳话。而历史上,太史慈曾经匹马出北海,到平原与时任平原令的父亲刘备求救,解了孔融的北海之围…… 现在,自然不可能再让太史慈穿过冀州兖州跑到并州或者洛阳与父亲求救了,也不知这个时候太史慈身在何处。说起来,太史慈有勇有谋,也是刘封十分欣赏的,这个时候,太史子义其人,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不过刘封却一直无缘得见,更不知要上哪寻他去。 相比之下,对于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周瑜,刘封却几乎是绝望了。最后那一封信,有赌气的成份,或许,亦有,威胁的成份吧,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思,刘封自己也都说不得清楚了。反正当时提笔时,千言万语,落下的却只有这十个字,想要再加点什么,却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只是不知道周瑜收到信后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或许是笑笑,轻轻的抚琴一曲,权当诀别吧,或许,他早就料着这一幕,只是默默的接受事实吧。 现在的周瑜在做什么呢? 到北方来,那是不太可能的事,也许他已经入仕于袁术幕下,在帮孙策努力争取机会吧。凭他的家世,姿容,权变,虽然年纪轻轻,袁术怎么说也得给他留个位置吧,或许,还在抚琴读书,遍寻好友,为孙策来日的征讨积聚人力吧? 不管怎么样,周瑜注定都是孙策的“另一半”了! 刘封不无恶意的苦笑着,自从他听说孙策袭击简雍的往荆州的粮队后,与孙策并肩作战的念头就再没有了,周瑜那一边,期望值也大大的降了下来。想来周瑜与自己的交情,大概,最多也就跟孙策差不多吧,帮自己还是帮孙策,对周瑜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刘封自己也不抱什么期望。毕竟,在孙策那里,周瑜怎么说还能是“开国元老”,武将之首,在自己这一边,以后不好说,现在的地位,那可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往后排…… “承泽,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胡思乱想间,马超气呼呼的一声抱怨,大踏步走了过来。刘封摇了摇头,撒了手中的水瓢站了起来。 ~~~~~~~~~~~~~~~~~~~~~~~~~~~~~~~~~~ 明天开始恢复一天两更……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6 信任与猜忌 http://.biquxs.info/

“孟起,有事?”刘封拍了拍手笑问道。鲍出微微踏出两步,做一个角度护着刘封。纵然马超现在是盟友,每日在刘封面前打晃的,鲍出依然对他保持了相当的谨慎,这也是让马超极为不爽的一个地方——刘封似乎很享受鲍大个子的对自己的提防! 愤愤的停了下来,马超冷哼一声,指着刘封脚下的菜畦,怒道:“刘承泽,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干这活儿!” 远近的并州军战士好奇的看了这边一眼,又低着干自己的活,挑水的挑水,撒种的撒种,盖肥的盖肥,各自忙碌开来,对马超的叫嚷,却是半点也不显意外。 “这有什么不好?”刘封呵呵笑道,他打赤着脚,光着上身,胸前背后挂着几条发紫发红的疤线,马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刘封赤身的模样,却仍不免骇然于他的“身经百战”,不觉低下了声音来,扭过头去,气呼呼的道:“若是军中乏粮,我们各自退回去也就是了,还在这里受什么鸟气!” 农家肥的恶臭让马超一阵的反胃,说着话,人不觉的退后了两步。 “我教你的那阵法,练得如何了?”刘封伸手入一个水桶中洗净了,不答反问道。 “那有何难!”马超冷哼一声,脸上一阵的傲然,又转而怒道:“可是每日就这般的练兵,也不攻城,董卓老贼也不出来,有个屁用!” 也不是马超不懂练兵的重要性,实是他看着刘封身为统兵大帅,却带着人每日开地种菜,只让自己一个劲的练兵,阎行那边也是如此,诸事不管,又无战事,心中便是说不出的别扭,忍不住冲上来刺刘封两句。 “若让孟起领兵,须多少人多少日才能攻下长安城来?”刘封看着马超气呼呼的模样,也不好再逗他,笑着反问道。马超今年虚岁17,比刘封还要小两岁,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性子少不得便有些浮躁,人却也没那么多的心机的。虽然此时马超父子还远算不得是刘封阵营中的人,刘封却掩不住对他地喜爱,便是并州军的练兵之法,也全不藏私的与他分享。马超虽然不言,对刘封的大度却是十分佩服的,再加上赵云的关系,马超与刘封关系也亲密了起来,远过于同行的阎行,便是在并州军营中,马超也甚是自在,仿佛只当是自己凉州马家营中一样。虽然鲍出每次见面依然对他提防有加,马超却未曾归罪过刘封,只觉得这是鲍出个人的秉性而已。 刘封这么一问,马超反倒是愣住了,半晌讷讷,有些尴尬的道:“就算我们一时攻不进城去,难道就这么等着?每日军粮消耗……”说到这里,马超便即止住,气呼呼的瞪着刘封:反正是你们并州的粮食,我可不在乎! 刘封也不与他多解释,大笑着离去,只留下马超一个人在那里愣神,看着刘封的背影,一脸子疑惑,却始终想不明白,他就这么耗着,既不攻城,也不退走,究竟想干什么! 好半晌,却才发现,自己这跑来跑去的,好像,还是什么也没搞明白! …… 徐庶远远的看着刘封光赤着上身,微微一阵苦笑:我们的这位并州少主,闲着了,竟然还有这爱好,也会挑水种菜,还忙得不亦乐乎! 急忙迎了上去,与刘封躬身一礼,道:“公子,朝廷来使了,是王司徒!” “王允?” 刘封微微一怔,并非他奇怪董卓会派人出来大义凛然的一番说辞,只是派来的钦使居然会是王允,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刘封点了点头,道:“你先与我招待王司徒,我去换身衣裳。”徐庶一向言简意赅,他既只说了一个王允,那便不会再有多余的人了。 若是董卓的人,刘封封自然可以不必管他,随便乱棍打出也没有大不了的,只是对于司徒王允,刘封却是发自心底的敬重,自不会如此任着赤身露体的出来相见,无礼怠慢了他。徐庶却只微微苦笑,刘封正在奇怪,一个朗爽洪亮的声音道:“朱虚侯别来无恙!” 王允在朝野素有重名,徐庶自然不会轻慢了他,一时找不着刘封,王允随意走走,徐庶不好相拦,只好让刘封出了这个丑了。 刘封赤身露体面见钦使,虽然是大大的不妥,不过既已不妥,便也不再放在心上,哈哈大笑,抱拳致歉道:“司徒安好!刘封不知司徒到来,一时失礼了,还请司徒稍待,刘封换身衣裳便来!” “朱虚侯英雄本色,允今日算是见识了!” 王允抚须大笑,看着刘封遍体伤痕,不由的微微动容。这一句话,若是换在其他人听来,或是会觉得王允是在讥讽刘封的卑微出身,举止无礼了,刘封却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与王允拱手致歉,退回自己的大帐。 徐庶脸上有些不好看,王允素来厚重,身居高位,自来一言一词,无不严谨,哪会有什么“无心之失”,措辞不当的道理,这个所谓的“英雄本色”,岂能没有讥讽的意味在内?他虽敬重王允,对王允的用心亦是暗内不喜。 王允却不曾徐庶放在心上,凝视着并州军的营盘,左边高高竖起一个“马”字大旗,便是凉州马家的,右边则是韩遂的精骑,由韩遂之子韩成与其女婿阎行统领,无不士马精悍,一看便知俱是敢战之士,然而相较起来,却都勇悍外显,不似中军并州军大寨这般的森森隐有杀气,反令人敬畏了。 当初刘封在洛阳时,与王允也是旧识了,不过王允却一直没有将刘封放在眼里,而今想来,却是自己失明了。王允不禁的暗自苦笑,自己若非识人不明,又何以致令局势崩乱如斯! 董卓祸害朝野,虽非王允之过,以王允的脾性,依然不能原谅自己没能先一步洞察董卓狼子野心,任其坐大,不免自怨自艾了起来。 刘封换装完毕,正要与王允施礼,王允却罢了罢手止住了他,淡然笑道:“朱虚侯洒脱之人,礼岂为我辈所设也?” 刘封大笑而止。虽然他与王允并无深交,而且因为王祈领太原王氏助袁绍在晋阳内应的事,两人细算起来还是有仇的,刘封却看得出来,不但当日自己放走的王凌不曾记仇自己,就是王允,也未将此事记恨在自己身上。 自然,这也是刘封做人留一线,没有对太原王氏赶尽杀绝的缘故。王允对太原王氏的事,刘封放走王凌的事,也是不提不问,便仿佛从未有过的一般。 不过刘封对王允能连环计美人计一举击杀董卓,却是发自内心的由衷佩服,虽然后来也正是因为王允的固执,让汉室再陷李傕郭汜之乱,终致再不可收拾。 延请王允进入大帐,王允也不客气坐于上座,开门见山的道:“朱虚侯有几分成算,能诛除董卓?” “若是仅凭着城外这数万大军,刘封一成把握也没有!”刘封也不作伪,直承此事,徐庶闻言却是微微皱眉,他对王允可不是十分的放心,亦不明白,刘封因何对王允如此信任。 王允微微点了点头,?然一叹道:“如此说来,朱虚侯是要困守长安,只待城中之变了!”说着这话,王允心中已然不喜,若非刘封相逼太紧,容他缓缓布局,当还不至于眼下这般的窘迫,瞠视刘封,一字一顿,沉沉的道:“若是董卓发狂,祸害天子,朱虚侯,如何收场?” 刘封一顿,道:“如此,就请司徒相为周旋,必要时,可行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王允逼视着刘封,“不知朱虚侯要使什么样的非常手段!” “司徒,既然是非常手段,自然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徐庶替刘封答道。 王允这才认真的看了徐庶一眼,这个少年郎,在初接待自己时,还一脸的窘迫,短短几息过后,现在却是从容不迫,神韵内敛,王允心底不禁泛起了一种自己已然老迈的颓唐,果然是又一良材美玉,难怪,刘封竟对他如此信任。然而王允心底更有一股无言的愤怒,只这聊聊数语,便足够他对刘封彻底的绝望了! 董卓入京残暴不仁,大汉四百年江山,几乎因而倾覆,那么,刘备父子呢? 王允不是头脑发热的小青年,多年在朝堂跌打爬滚,心性早已坚硬如铁,自然明白指望刘封入京勤王,只怕到头来,他却是监守自盗了! 然而身系所重,却令王允不得不振作起来,依然不动声色,淡然点了点头。刘封接口道:“司徒,董卓已经走投无路,难免最后疯狂,不过董卓帐下诸将,人人都有妻儿老小,自保妻子,又怎么会替董卓卖命到底?董卓所谓死忠者,其实不过牛辅、李儒诸辈而已,牛辅受困郿圬,自保不能,李儒不过一文吏,虽有才智,已再不足为道!” 王允奇怪的看着刘封:“依朱虚侯所言,牛辅之郿圬,尚还稳若泰山?” “呃?”刘封有些接上气来,这个时候,王允管牛辅做什么?徐庶却是微微变色,却不知刘封对王允的信任,他会不会转身就将这消息卖与董卓。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37 童谣 http://.biquxs.info/

日暮时分,王允自刘封大营归来的时候,董卓在朝堂上恐喝了小皇帝刘协累得口干舌燥,回到自己府中正喝闷酒,一听王允回来,忙让他将他“请”来。 “刘封小儿,怎么说?”着人看座,董卓眯着眼睛问道。 王允屁股刚落下,又缓缓站了起来与董卓躬身一礼,满面惭愧的道:“下官无能,此行徒劳无功,请太师责罚!” 事实上,王允连“圣旨”都没有在刘封面前展开。 董卓也不意外,轻“嗯”了一声,李傕冷笑道:“既然徒劳无功,为什么司徒还挨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不知司徒跟刘封有什么勾结?” 王允面色不变,董卓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吕布眉毛一扬,怒道:“李傕,司徒劳苦功高,又怎么会与刘封小儿有勾结,你莫要血口喷人!” 若是往日,李傕或许会卖吕布几分面子,然而今日李傕毫不避让,反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没有这回事,王允自己心里清楚,吕将军什么时候也这么清楚了?难道你也有份?”说罢李傕一拍额头,嘿嘿笑道:“是了,吕将军与王司徒的女儿关系那么好,他的事,自然也就是你的事了。” “你?”吕布近日兵权在握,何曾受过人这样的气,尤其是他一向瞧不起的李傕,大怒按剑:“李傕,休得放肆!” “锃”了一声,宝剑亮了出来,李傕脸色大变。 “混帐!”董卓大怒一掌拍在抚案上,杯盘碟碗呯呯的掉了一地,“老夫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放肆!” “太师恕罪!”李傕大惊,连忙与董卓俯首请罪,吕布却是一脸傲色,狠狠的瞪了李傕一眼,放下佩剑,与董卓躬身一揖:“布与义父忠心耿耿,绝无二志,李傕横来诬谄,请义父与布做主!” 董卓冷哼一声:“你待老夫如何与你做主?” 吕布一滞,一旁李儒呵呵笑道:“不知司徒往并州军营中一走,可有收获?” 一句话,众人的目光又放回到了波澜不惊的王允身上,王允正了正身,道:“太师,允到并州军大营时,并州军一部在操练布防,一部,却在开荒种菜!” “种菜?”众人面面相觑,围城作战,时间动辄积年累月,阵前开军屯种粮的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的,不过并州军这才围城不过几天功夫,就如此大规模的开荒种菜,却不曾有过攻城,实在太过诡异了些。 “而且,据刘封所言,五官中郎将(牛辅)依然紧守着郿圬,并不曾为刘封所破!”王允不紧不慢的,将这一句话又递了上去。 “好,好,牛辅不愧是我的好女婿,不枉老夫将郿圬交给你守!”虽然一直也没有传说郿圬已经被破,董卓对自己这个女婿也一直很有信心,然而第一次确切的听说牛辅还稳守的郿圬,董卓不禁的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儒却缓缓的收起了笑容,呡了一口酒悄悄的掩过自己的惊骇,心如死灰。 “分兵三路,兵家大忌,刘封莫不是昏了头了?”吕布皱着眉,满是不解的轻声自语道。董卓目光放在李儒与吕布之间,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奉先,你有什么想法?” “义父,布觉得刘封小儿些举,大有深意!”吕布与董卓躬身一揖道。 “嗯?你说说看。”难得的吕布能有这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董卓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 吕布看了李儒一眼,沉沉的道:“义父,刘封自围城以来,一次攻城也没有过,布以为,他是将我等困死,牛辅那边,也是这个道理!” 董卓脸色一沉,轻“嗯”了一声,并不言语。李傕郭汜面面相觑,若是刘封就这么一直困下去,长安城中积粮再多,也早晚有用尽了一天!这个道理,李儒却早就想到过了,收起心中惊骇,展颜一笑道:“现在长安城里的粮草,搜搜挤挤,用上一两年还是可以的,刘封却是千里运粮,他难道就比我等熬得下去?与我们熬上一两年不成?” 一句话,却让李傕郭汜诸将满面羞愧,若是能够击退刘封,哪还容得让人家这么容易的围住自己,早出去大杀八方去了。董卓亦是阴沉着脸,狠狠的瞪着几个爱将,目光最后落在吕布身上,喉头微微耸动,却没有说话。 吕布屡败于刘封手下,已再不足言勇了! 感受到董卓的灼灼热浪,吕布脸上一红,突然昂首道:“太师,某明日便整军,再与刘封小儿大战一番,必不教他小觑了我等!” 李儒微微笑了笑,若换了吕布往日,大概他会大叫着提刘封人头来见吧。董卓看了李儒诡异的笑容,不由的一怔:“文优,你以为不妥?” “太师,吕将军壮志可嘉,可以一战!”李儒笑了笑道。 董卓听出了李儒不带信心的话,心头不由的一阵恼火,冷哼一声,怒视着吕布,道:“明日不提刘封人头来见,便不必回来!” …… 依次出了太师府,王允还要往宫中与小皇帝刘协交差,虽然只是做个样子,2然而这个“样子”,却是大汉朝廷最后的一道尊严。 吕布脸带怒容,与王允并骑而走,却不知是在悔自己方才的冲动请战,还是在怒董卓的不近人情,逼着自己不得战败。王允看在眼里,轻轻一叹,不无忧虑的道:“刘封少年英雄,老夫当日眼瞎,竟未有丝毫的认识,这一次出使,总算是见识到了并州的雄武,果然不愧是天下劲旅,温侯匆匆请战,却是莽撞了。此去胜负,其实难料,老夫今夜便在家中设宴,权为温侯壮行,温侯……” “等某回来,司徒再为某庆功的好!”吕布听着王允夸赞刘封的话,越听越气,冷冷的一声打断了他,狠狠的一夹马腹,纵马而去。 王允放下车帘,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笑容,又缓缓的浮起了一丝忧色,突然一声童稚的歌谣传入耳中: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王允脸色一变,挑起车帘唤来一个家仆:“这首童谣,是何时的事?” 那仆人见王允一脸的郑重,赶紧回道:“主人,这童谣不知因何而起,已经传了几天,大街小巷的孩童都在传。” 王允脸上一僵,缓缓的放下了帘子,浑身的力气就如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躺倒下去。 在并州军大营的时候,王允对刘封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已经不可避免的破灭了,这更坚定了他渔翁得利的想法。然而,刘封的手段已经伸到了城中来,现在,便连童谣都出来了,却不知他还多少隐藏手段没有使出来?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38 牛辅之死 http://.biquxs.info/

“高大哥,就这么看着张飞那混蛋折辱我们?”成廉恨恨的将战刀抛在脚下,大声对高顺叫道。 高顺却眼皮抬都不抬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陷阵营战士操练。若换了其他人拿出这副脸孔来,成廉早将桌子掀了,只是对着高顺,他却一点脾气也没有,别的不说,老并州军中惟一能让吕布发不起脾气来的,也就这位高顺了! 城寨下,张飞精赤着上身,半倚在一棵老槐树下,左手提着一个大酒坛,右手端着一把大蒲扇,也不知是醉了亦或还醒着,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嘴里骂骂咧咧,却歪着脖子,间杂着几声呼噜传开,神骏的乌雅马嘴里嚼着赤豆,不时的低着头来在张飞脸上蹭了蹭,然后换得张飞不耐烦的把它推开,继续歪着脖子打呼噜。 几十丈外的城寨上,成廉早已恨得牙痒痒的。 也不知从什么开始开始,这个杀千刀的张飞,就使了这法子羞辱人,偏生的,高大哥还三令五申,不得出城! “取箭来!”成廉越看越气,大喝一声道。 两个亲卫早准备好了,听了成廉一声令下,将弓与箭双双奉上。成廉大喝一声,拉弓如满月,对准了张飞,一只手伸了过来,沉沉的按住了他。 “高大哥?”成廉瞪圆了双眼,手上的劲道却不曾稍放。 高顺稍稍用力,将成廉的手压了下去,道:“张飞意在激怒我们,不必理会他!” 成廉气得几乎吐血,“啪”了一声将弓箭怒砸在地上:“我们就这么任他侮辱了!” “将军的命令,是让我们抵住张飞。”高顺淡淡的看了城下张飞一眼,转身离去。 八百陷阵营,人人重甲在身,炙热的太阳已将身上的铠甲晒得发烫,却没人哼一声。高顺不高的身子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丘,双目炯炯,正对着正午焦阳:“开!” “杀——” …… 香醇美酒,一杯一杯,复一杯。 孤零零饮酒的那个人,正是董卓,长安城里人人畏惧,可止小儿夜啼的董卓。 在长安,董卓就是天,就是神,董卓的一句话,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皇帝他说杀就杀了,公卿大臣被灭族者更是无数,太后公主,他想睡就睡了,在长安,在西凉,乃至关东,董卓,都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名字! 这世上,已经很久不见有忤逆他的人了。 然而纵然是天,也有塌下来的时候,却才发现,原来他这尊“神”,也是泥胎木塑的,一旦庙门关上,就只剩了尘灰蜘蛛网,孤零零脏兮兮的一坨。 所有侍从都被遣开了,哪些个走慢了,活埋! 只剩了董卓孤零零的一个,高高在上的天,高高在上的神,董卓,却才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喝酒,也是很惬意的事。 难怪,李儒那家伙老喜欢这么做。 一杯一杯,复一杯。 一直以来,董卓都很喜欢叫上一大堆人,摆上一坛坛美酒,看着娇娆的少女拼命的扭动她们那柔嫩无骨的腰肢,听着他们肆意的奉承,大把大把的喝酒,大把大把的吃肉,大把大把的,玩女人,还有,杀人,灭族…… 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有一个一同饮酒的人,配得个“朋友”这两个字了,董卓也忘了,原来,安安静静的喝酒,也是很不错的。 一杯一杯,复一杯。 不知不觉间,董卓醉眼迷离,轻轻的打了个饱嗝,半斜着脑袋高高的举起酒杯:滋—— 倾泻下去,飞溅的酒花噼噼啪啪的,溅了他一脸一胡子,董卓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地上,已经湿了好大的一片,也不知道董卓都这样倾倒了多少酒下去,水渍一半渗入地下,一半,远远的流向了门口。 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 “喔!”董卓打了个酒嗝,不耐烦的挥挥手:“走,走,都走,再不走,老夫,老夫活埋了你!”凶巴巴的一句话,却是软绵绵的从董卓的舌头底滑了出来,好像只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在吓唬他那调皮的小孙子一样。 那个清瘦的身影没有退开,也没有因为董太师难得的一次仁慈感动流涕,轻轻的走到董卓面前:“太师,老太太,请你过去。” “嗯?”董卓肥硕的脑袋重重的一顿,手中的杯子“啪啦”一声滚落到地上,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进来了这个人,呵呵呵笑了起来:“文优呀?来来来,陪老夫喝两杯,喝,喝两杯!” 两只粗壮的胳膊伸上前去,在杯盘狼藉的桌上翻出一只琥珀杯出来,上下晃了晃,拿到眼前,向着窗外光亮处对了对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地上提起一坛酒,“哗哗哗”的倒了上去,溢出的酒爬满了一张桌子,连带着他的胸口也给湿透了。 李儒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过来与他帮忙。 董卓晃了晃脑袋,把琥珀杯递到唇边,手掌一滑,“咣啷”了一声,手中那坛酒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董卓打了个愣神,定定的看着没抓牢酒坛子的左手,“哈哈哈”大笑了来,苦恼的拍了拍后脑勺,高高的举起杯子递到李儒面前:“是了,这酒,是给你倒了,来,喝,喝了它!” 李儒双手接过,却没有将杯中的酒饮下去,静静的看着董卓:“太师,牛辅将军回来了!” “牛辅?”董卓一怔,发泛的双眸凝聚了一小会,随即又泛散了开去,整个胸口扑到桌上,左手肘着桌面抚着额头,右手摆了摆:“牛辅,他死了,我知道他死了,那把刀,是老夫给他的,那具铠甲,也是老夫给他的,错不了,哈哈,牛辅死了,死了,都死了……” 沉重浑厚的声音,在满朝公卿,天子大臣视噩梦的声音,这一刻,却是说不出的伤感,沉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花白头发一脸悲伤的肥硕老头,就是长安的天,长安的那尊恶神。 “太师!”李儒扑通一声跪仆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呃?”醉醺醺的董卓缓缓的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伏地痛哭的李儒,泛散的双眸慢慢的又回复了冷厉,汹涌的酒意仿佛也在这一刹那间剥离了他的身体,“文优,你有事?” …… 郿圬陷落,为董卓守卫郿圬的牛辅终于死了,并非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是死在郿圬陷落之前,由他最信任的贴身羌奴胡赤儿乘醉亲手割下了他的首级。 这个消息,不但董卓不敢相信,刘封也不一时难以置信,马腾韩遂初次听说这个消息时,还差点将提着牛辅人头来投的胡赤儿轰走。然而事情确实是,守卫郿圬的董卓第一大将,董卓的女婿牛辅,没有死在并州军的刀下,没有死在马腾韩遂这些凉州土包子的刀下,却在一次酒醉后,让他最信任的羌奴胡赤儿割了首级,乘夜逾城出走,提着牛辅的人头向马腾韩遂请功。 董卓出身凉州,多年来凉州的羌乱自然没少了他的影子,手底下沾满了羌人的鲜血,他的军队里也有大量的羌奴存在,究竟牛辅与这个胡赤儿有否何等恩怨,不得而知,马腾在确信胡赤儿手中的确是牛辅的首级、也确定了胡赤儿是牛辅最信任的羌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这个不忠不义的胡赤儿给活剐了,以祭奠这个曾经多次将他赶得狼奔鼠蹿的牛辅将军! 然后,郿圬董军不战自乱,一部分归降,一部分继续顽抗,马腾韩遂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入了郿圬,顺道了,将投降和归顺的董军尽行屠杀…… 于是,刘封在惊讶眼红于马腾韩遂如此轻易的就夺取了董卓多年积蓄后,又郁闷不已的面对着凉州这些土包子们相互之间的指控——为了夺取郿圬的金银钱粮,一班子往日在一起称兄道弟的凉州群豪们大打出手,程银被李堪所杀,马玩被张横亲手削掉了一只胳膊,乱军中韩遂身中两箭,马腾几乎被踏为肉泥,幸赖大将庞德拼死救护,才捡得一条性命回来,至于各家军士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我们这一次出兵长安,是受了公子相召,一起讨伐董卓来了,可是董卓还没有死,有些人就不顾道义,对自家人动手开刀,可怜我家将军,一生忠义,就这么让人给害了,请公子,为我家将军作主!”说话的,是程银的一个大将李贝,乱战之中,程银是凉州群豪中被杀的惟一一个,他的部众什么也没捞到,还几乎被杀尽了,也不知这个李贝是怎么活下来了,还能混到刘封面前来哭诉。 程银正是让李堪的人杀掉了,李谌自然不容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李贝“造谣”,冷哼一声道:“程银这王八蛋,亏老子以前当他是兄弟,***见了财宝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竟要杀了老子,若不是老子刀快……” “李堪!”李贝听着李堪反咬一口,从地上爬了起来,破口大骂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孙子胡说八道,我家将军当你是兄弟,你竟然对我家将军动手,还把我家将军该得的那一份吞了,你不得好死!” “老子现在就叫你不得好死!”与程银火并,李堪脸上也被开了道口子,深可入骨,差点连命都没了,大叫着拔起战刀冲向李贝。 “呯”了一声,李贝倒退两步,李堪却直接飞了回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李堪面前,正是刘封的侍卫鲍出! 刘封冷笑着看着李堪,并不说话。 李堪打了个激灵,连忙与刘封躬身施礼:“公子,这小子胡说八道,公子千万别信了他!” “老子句句属实,是你……”见有刘封与自己撑腰,李贝脖子一扬,再跳了出来,大声喝骂李堪。 “砉!” 刘封突的拔刀而将,一刀将书案劈为两段,手中战刀“嗖”的一声抛到李堪与李贝面前,正插在地上,两人俱是一滞,迟疑的看着刘封,又俱都不安的低下头来。 刘封缓缓的站了起来,冷笑的看着两人:“二位都很不服呢?”对这些人的心思,他心底明白得很,说什么让自己来主持公道,对于他们郿圬城中所得,却半点拿出来孝敬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装聋作哑扮可怜! “不敢。”李堪心下一突,赶忙低头回道,热汗已不觉滑了下来,竟生生生得出一种感觉,这位刘公子,下一刻就会杀这一把杀了自己! 李贝跪倒在刘封面前:“请公子为我家将军作主!” “韩将军有话说?”刘封不理会李贝,把目光看向了韩遂。 “一切全由刘公子作主!”韩遂微微顿首,不紧不慢的道。他吃了两箭,也不知伤有多伤,身上倒是包得挺可怜的,脸上也不带多少血色,一副衰朽虚弱的模样。 “韩将军是凉州刺使,对当日情况也比我熟,竟不能说点什么教教刘封?”刘封暗地冷笑,他兵力不足,自郿圬城下战退后牛辅,就悄悄的举军而走,郿圬城下并没有放下人马,而是全权交与了马腾韩遂。隔绝牛辅与长安的消息,固然是欲使牛辅军心大乱,刘封却怎么也没有想牛辅会这么不济事,居然让自己的羌奴给偷割了首级出降。 韩遂这只老狐狸,自始至终,刘封对他没有半分信任。郿圬中凉州群豪自相屠戳,未始便没有韩遂在背后推动的因素在内。刘封虽然没有在郿圬放下军队,却没少安下探子,韩遂在这一场冲突得了最多的便宜,就是马腾,也差点被他阴死。 韩遂脸上浮起一丝伤感之色,轻叹一声道:“本来我等相约进城,尽封城中所有,待公子回来再作处决,可恨老朽无用,还未进城就受了小人冷箭,几乎一命不保,幸赖手下儿郎忠勇,这才捡回了一条命。下面的情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着韩遂油盐不进的话,刘封轻轻一笑,也不揭露他,回过头来看着马腾,这一场冲突中,马腾差点丢了性命,但他本钱足,拼抢起来,早有准备的韩遂也只能退避三舍,好处捞得够足。马腾却避开了他,自在沉思,并不与他对视,顺接往下,杨秋、张横、侯选…… 马玩断了一只胳膊,这当中就数他最为凶险,家底又薄,没捞得多少好处,见着刘封看向自己,忍不住站了出来,指着张横大骂道:“刘公子,张横匹夫断我一臂,此仇不可不报,请公子为我作主!” “你不伤我,我又怎会伤着你!”张横冷哼一声,毫不退缩的冷嘲回应道,“这一次抢的东西,你得到的也比我多,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老子也不好受!” 张横肋下中了一枪,虽然伤得不重,能捡回一条命,也是凶险得很。 马玩大怒,却见刘封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强强收了口,恨恨的瞪了张横一眼,向刘封低头顿首道:“刘公子一向公正无私,你怎么说,我老马就怎么做!” 其他几个,却都不表态,老神定定,仿佛不关自己的事一般。 刘封心中暗怒,罢了罢手道:“诸位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马腾韩遂等人各自相视,齐齐道:“请公子作主!” “好罢!”刘封轻声一笑,“本来这是你们凉州的事,我是外人,不应该插手了,不过既然你们都说愿意听我的,那我也就实说了。” 韩遂等人都是一副躬身受教的模样,没有吱声。 “在出兵长安之前,我就与在座诸公商定,一旦破灭董卓,郿圬所有金银归诸公所有,粮草归我。”说到这里,刘封微微一顿,却没有人接他的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个事实,刘封嗤笑一声:“不过既然郿圬是不攻自破的,那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钱粮甲兵,你们都瓜分好了,我呢,一个外人,也就不便再来多事了。” 听了刘封这话,韩遂等人虽然俱都寂寂无语,那脸上明显的一松,却逃不过刘封眼睛,木无表情的扫视众人一眼,刘封朗声道:“方才说了,这本是你们凉州人的事,我刘封官小职微,管不到凉州地面上去,不过在座诸公既然要刘封主裁,刘封便不推让了!诸公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好汉,一等一的英雄,往日里还是一同饮酒的好兄弟,今番反目成仇,孰是孰非,本来就没法说个清楚,既然诸公也都说不清楚,那就多说,诸公每人拿出一点来,作为安顿程银将军家小部属之用,若诸公还有不服的,便请自回凉州,是生是死,自己好自为之!” 马腾韩遂面面相觑,这,哪是协调的话,分明就是在和稀泥! 这些人虽然撕破了脸皮大打出手,其实每个人都心底雪亮着,表面邀请刘封为他们“作主”,其实早便算定了刘封围困长安自家的兵力不足,还要借助于他们的力量,郿圬所得好处一个个都不提,受了亏委屈倒是叫得天响,只等看刘封笑话。 或者说,就等着刘封知趣点,承认个既定事实。 39 蜀中张任 http://.biquxs.info/

时间滚滚,到了初平三年,九月。 长安严峻的形势不但压得董卓翁婿几乎喘不过气来,就是深于居司徒府中的许攸,亦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旦狗急跳墙的董卓拿王允开刀,自己的池鱼之殃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而若是依着局势这般发展下去,刘备父子控制了长安朝廷,掌握了大义名份号令天下,那将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任谁掰掰小指头也猜得出来。 一番忙碌,却终究劳而无功,许攸绝不甘心,而精兵强将雄于天下又掌握了朝政大局的刘备父子将会如何宰割天下,许攸不能坐以待毙。 秋蝉声声,杨柳依依,许攸缓步迈进一个小别院,落入当前的,是一眼活水小池塘,波面静谧无声,不得不承认,此处虽是偏僻幽远,却也别有一番淡雅,比起许攸住了那个小别院,格调上更是犹胜一筹。许攸智计过人,却最是自负,一生绕不过这个名利关,此情此情,心下难免便不平了起来,脸上微微抖动,却终于化作一声轻叹! 形势比人强,刘备父子威震天下,连带并州的使者也抖了起来,谁让自己的主公袁绍小儿是个废物呢! 迈步走进小院,突然“镗!”的一声,一道冷厉的光芒滑过,许攸脖子上已然多了一柄寒幽幽的利剑,不知从何处闪出了一名劲装武士,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许攸脸色不变,凝视着幽幽小屋,朗声大笑道:“并州尊使,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头痛矣!”过了一会,小屋内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天热气躁的,怎么睡个觉都不得安宁了,王司徒如此待客,真叫人失望呢!”窗头探出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士子,一边别着衣襟,一边睡眼朦胧的上下打量着许攸。 “南阳许攸!”肩上依然扛着随时都可能夺走自己性命的宝刃,许攸却看都不看那那劲装武士一眼,与那青年士子草草的一拱手,傲然自我介绍。 “呃,许攸?”那青年士子一脸的疑惑,似乎还在宿眠未醒,揉了揉眼眶,又摇了摇头,也不叫那劲装武士收起剑来,细细的一沉思,才恍然与许攸回施一礼:“在下法正,法孝直!” 说罢便是奇怪的看着许攸,就等着他说明来意。 许攸却气得肚子几乎便要炸开了,嘿嘿冷笑道:“想不到先生竟生得如此俊雅,难怪小小年纪的就得刘并州父子这般信重!只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可见刘并州父子识人用人手段,嘿嘿……” 话未说完,肩上就是一沉,剑锋已然划破颈肉,颈血森然渗出,许攸心底一寒,额上热汗汵汵,双膝几乎便要支撑不住了,耳边却传来一道天籁之音。 “罢了,你下去吧!”法正轻挥了挥手,劲装武士闻言收起宝剑,与法正躬身一礼,悄然隐入杨柳之后,不带丝毫响动,倏的不见。许攸心下凛然,他对法正其人并不陌生,但见那劲装武士对他号令依从,如臂使指,可见并州号令之森严,刘备父子能够在短短数年之内稳定并州东压袁绍南取董卓犹有余力,确非偶然。 “老先生看来有了点发现,不知如何教我?”法正伸了伸懒腰,颇有些玩味的轻笑道。 许攸一怔,听着法正这一句话,便是他是早做准备了,然而法正既不邀他进屋,言语更是诸多无礼,却像个市井小儿般的狂妄无礼,如何居心,不问可知。许攸不由的嘿嘿冷笑道:“玄德先生之孙,难道就是如此狂妄的?” (注:法正祖父法真号玄德先生) 言及祖父,颇有讽刺之味,法正却丝毫不恼,哈哈大笑道:“人生春风得意,难免肆意妄为了点,小子心性如此,是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灼灼烈日让许攸大感刺眼,既知道法正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也不与他计较,拂袖怒道:“阁下死到临头了,还这般与我摆架子,竟不怕坏了刘并州大事乎!” “阁下恨我家主公入骨,我若是真坏了我家主公大事,岂不是正趁阁下的心思,阁下反觉不美,法正迟钝,真该为我家主公感谢阁下美意了!”法正依然嘻嘻哈哈,对许攸的危言浑不在意。 许攸冷哼一声,道:“董卓何等人物,你的小小心思,便是许某也瞒不过,又何况董卓!” “哦?”法正眼睛一亮,摸了摸自己光洁无毛的下巴,奇怪的道:“那依阁下所言,在下是什么心思?在下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呢,嘿嘿,说对了有赏的,哈哈哈!” “你,你!”许攸再好的性子,当下也再受不住了,手指法正气得七窍生烟,“你好自为知罢!”说罢拂袖转身,大迈步而走。 “先生留步!”见他气怒而走,法正倒是有些慌了,急忙大声唤住,转身奔出小屋几步跑到许攸面前,躬身一礼,呵呵笑道:“法正无礼,先生勿怪,勿怪!” “哼!”许攸冷哼一声,怒极反笑:“阁下何前倨而后恭也,许攸愧不敢当!” “呵呵,先生几次坏我家主公大事,我家公子对先生念念不忘,法正不自量力,故而一试先生,只为我家公子出口气,别无他念,别无他念,呵呵,别无他念!”虽然道着歉,法正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全无半分正形,眼看着许攸动了真怒,法正眉毛倏的一扬,收起皮脸正色道:“子远先生,眼下你我二人同在长安,插翅难飞了,依着大局为重,你我正该同心协力,适才斗气,不过些许小事,先生该不会记在心上吧?” 许攸登时气结,此孺子将自己戏耍了半日,到了这会却让自己顾全大局不与他计较,这世上再无耻的人也没有了!脸上却是一阴一阳,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生所忧的,便是我家公子提雄师十万兵围长安,一旦董卓破灭,从此朝中便我家主公一家独大,先生身为袁绍谋主,不愿看到如此场景,必然百般阻挠,是这般罢?”说着这话,法正已然收起笑容,看着许攸正容道。 “并州大创未愈,别说十万大军,只怕三万也拿不出来吧!何况马腾韩遂诸人居心叵测,刘公子围困长安已是余力不足,稍有闪失更是万劫不复,怕这当会,也正急着团团转罢!”许攸冷哼一声反讽道。 法正点了点头:“不错,要以一己之力平定董卓之乱,仅凭我家公子所将之兵确实远远的不够,尤其久暴大军于外,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法正话锋一转:“不过,先生与朝中诸公卿大臣对我家主公心有所忌,怕去一董卓再生一董卓,想必也是要拿出自己的力量出来,以便威慑我家主公罢?呵呵,我家公子天纵英才,算无遗策,自然是盛情难却!其实细细说来,你我两家目的一样,讨灭董卓卓,你家主公得报家仇,我家匡扶社稷,殊途而同归,嗯,若说有差异的话,只在于谁能主导这一切了!” 一番侃侃而言,当着许攸,法正半点不避,事实如此,亦不须遮掩。 “难怪阁下年纪轻轻,就得刘并州父子信重,果然见识卓远!”许攸嘴角微微一扬,难怪此子方才要如此捉弄自己,却是要打乱自己的心思了。这般想着,许攸不由的又对自己方才的焦躁徒生羞恼,忍不住的讥了法正一句,尤其那个“匡扶社稷”,许攸更是冷笑不已。 法正微微一笑,傲然道:“我家主公英雄天纵,法正不过鄙陋之辈,幸而得以附骥相随,岂敢居功!”此语一出,许攸脸色大变,法正目的达到,转而哈哈大笑道:“不论先生相信与否,我家主公只盼能早日击灭董卓,至于谁居首功占得先导,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许攸闻言只是嘿嘿冷笑。 “法正早候先生多时了,只可惜,先生今日才来,可见先生是信不过我家主公的。”法正悠悠一叹,“若非你我两家相互猜忌,何至于董卓猖狂至今……” “罢了,废话少说!”许攸听着心烦欲呕,冷然打断了法正那没完没了的感慨,“许攸既然来了,便不会让阁下失望!”说罢拂袖而走。 “法正自然是信得过先生!”法正大呼畅快,眉角飞扬紧步跟了上来,两家既然合力,接下来自然是去找王允商议后面的行动了。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 劲芒的烈日照耀下,枯萎的“董”字大旗无力的低垂着,仿佛城头上的董军士卒一般,有气无力的,与这高耸巍峨的长安城相比,显得尤为的不协调。 三三两两的是董军劲卒顶着烈日来回巡逻着,人倒是不少,就是没个整形。其实这也是做个样子,并州军自围城以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来过,而且这大热天了,他们想攻城,怕也没那个力气了。这般没有挑战性的巡逻,董军士卒一个个懒懒散散,光着膀子喘着热气,长枪战刀什么的,都随意的就在脚底下搁着,更别说重得要死的铁甲铜盔了,这大热天的,谁消受得起?至于士卒们各自的伍长什长曲长,也没人有那闲工夫理会他们,天天就这么守着城,早腻歪了,连太师都不再上城头来察视了! 若问并州军围城有多少日子了,没数。 这日子一长,也没人再管那么多了,混得一天是一天罢,反正,他们并州军也不来攻城,吃的,喝的,太师也还供得起。 只是人这一闲下来,少不得要嚼舌头解闷,风言风语的,歪嘛心思也就多了起来。 “兄弟,你说,这并州军是想干嘛的?也不来打,就这么围着?” “许是吃饱了撑着吧,咱打了十几仗了,也就今天见着这一傻子,这几十万人,就扔在这里跟我们耗粮食了!” “要是换了以前,咱早就出去打杀一顿了,就这么缩着城里,憋气!” “那是以前,现在不连那些土包子都欺上咱们头上来了?” “打,怎么不打,可哪次不是又让人打回来了?吕布将军也没辄!” “打不过那就不打了?吕布那反骨仔算个屁,整天夸着他妈的老子天下第一,除了给太师做掉了丁原算点事,他还干过啥?哪一次挨着刘封不是输得屁滚尿流?” “你算个屁?你行,你上!” “头掉了碗大的疤,太师一声令下,老子提刀就上,干死也比缩在城里跟那反骨仔一起做孙子强!” “你才孙子呢,牛辅将军都死了,郿圬那多高的城,多厚的兵,还不是没就没了?谁还有心思打?出去一次败一次,打,打,打个屁打!” “唉,你们说,牛辅将军的首级兵刃,怎么又给取下来了?” …… 乱腾腾的发了一番牢骚,照例是扯到哪是哪,城头上的董军赫然发觉,不知在什么时候,原来并州军大营高高挂起的牛辅将军的首级已经不见了。士卒们面面相觑,这多日来,不但董卓不曾再来城头上视察,屡败屡战的吕布将军也不见了踪影,听说跟司徒府上的一个女子打得火热,就是李傕将军,郭汜将军,偶尔来了一两次,招了几个曲长都伯一起喝酒吃肉,至于那个在并州军大营高高挂起了牛辅首级,可没人理会。 “唉,你说,牛辅将军,怎么这就没了?郿圬那边,有兵又有粮的……” 错愕了一会,得不出头绪的董军又各自猜疑了起来,毫不掩饰的,在城头上纷纷议论。 …… 刘封的意思,其实谁都明白得很,他就是要困死长安城,逼迫长安自乱,借王允吕布之手——从城内传来的消息,刘封清楚的知道,王允成功使着美人计牢牢的套住了吕布——除掉董卓! 天下智者,所见略同。 刚刚经历了一战惨烈大战的并州确实没有多余的力量来进行这一场长安攻略战的。且不说北方心态不一的草原诸胡,东面尚有不共戴天的袁绍集团,东南鬼神难测的曹操,喜怒无定的袁术,光袁绍入寇并州这一次,就几乎摧毁了并州一年之所得。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局势,没有人相信并州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就是李儒,也没有想到,却正是并州出手对付不得人心的董卓的最佳时机。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法正这一着确实很大胆,也很狂妄,然而狂妄正是少年人的专利。至少在目前看来,法正的狂妄并非无知,便是智如李儒,也没料着这一着!一个措手不及,董卓分兵多路正被各个击破,龟缩长安,而今看来,董卓毙亡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刘封并不着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一路斩获巨利,并州损失却微乎其微,眼下惟一欠缺的,就是粮草而已。 而随着简雍成功的出使益州,自天府之国而来第一批粮食运到,这个问题也便随之迎刃而解了。说起来,益州牧刘焉,与刘备也是老交情了,当年刘备赵义勇军奋击黄巾军,他就是幽州牧。自董卓作乱以来,刘焉借口汉中米贼为乱,绝了与朝廷的联系,不过他的三个儿子刘范、刘应、刘璋都让董卓给软禁了,扣押在郿圬。也是刘范三兄弟命大,牛辅死后马腾韩遂等人屠戳郿圬自相残杀一番子折腾,他们三兄弟困在牢狱之中居然没人理会,却也因此才得以逃过一劫。后来有人将他们报了出来,韩遂等人作足戏,也不敢自专,将这无足轻重的兄弟几个恭恭敬敬的请到刘封营中。 简雍出使蜀中时,刘范三兄弟还在郿圬大牢中,蜀中富庶,刘焉终究是爱子心切,又跟刘备有点香火情,且同为宗室,见得简雍所请,当即大手一挥卖了刘备一个人情,大批粮草自汉中而出。运到刘封大营时,刘范三兄弟也正好才解了牢狱之灾。 蜀中的运粮官,却是大名鼎鼎的张任! “多日听闻童老师叹息景初(张任字,杜撰)勇烈,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刘封邀请刘范三兄弟一同出迎,当前一句,大声盛赞张任。张任生得魁梧剽悍,刘封一见便大为心折,也不必抱着什么想法,对这样的英雄人物,他自来由着心底喜欢。 赵云听着俏脸微微一红,其实若不是刘封套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师兄的事,童渊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自从甩弃了张任张绣后便绝口不再提及这二人,仿佛全无这段往事一般。只是公子如此乱编话,虽是场面的功夫,赵云还真是怕他闪了舌头。 简雍在并州是老资格了,刘封也要管他叫一声叔叔,虽然这会刘封没先与自己见礼,却对张任不吝赞词,简雍却也不在意,只自闪在一边拈须微笑。 张任年纪还不到三十,虽号蜀中名将,其实此时名声还不显,刘封却是如日中天,却想不到他一张口就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一时激动莫名,眼睛睁得浑圆,生生止住了脚,颤声道:“刘公子知道我恩师所在?” “呵呵,刘封不但知道童老师在何方,还曾受过童老师蒙训,只可惜童老师嫌我资质太差,不肯收我为徒。”刘封自暴丑事,却是半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心中却只是可惜,张任如此英雄,为自己所用,却是不可能了。 不过蜀中偏安,想来为敌的日子,当也还远着呢。 张任长舒了一口气:“得知老师安好,张任便足欣慰了。”他是被逐出门墙的,听刘封这么说,哪还有不信的道理。当下拱手一揖,朗声道:“益州张任,奉我主之命,送来粮草资与刘公子,请刘公子验收!”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40 潼关的火并 http://.biquxs.info/

张任不愧是张任,纵然听到恩师的消息一时情难自已,仍是迅速的恢复了平静,先公而后私。刘封哈哈大笑道:“得刘益州相助,铲除董卓指日可待!”公事公办,亦不需客套,徐庶领着人拱手施礼,将共计二十万石的益州粮草接收过来。刘封身子稍稍一让,引着刘范兄弟笑道:“景初可识得他三人?” “这是?”张任一怔,他前已听说了郿圬被攻破了消息,看着刘范三兄弟眉目依稀就是刘焉的模样,急忙伏身下拜:“张任拜见三位公子!”随同护粮过来的益州军卒一听说这三位面容憔悴的儒士就是自家三位公子,纷纷赶来拜见。 刘范年长,虽也不过立之年,却已双鬓斑白,面容枯槁,犹仍强忍着心头激动,矜持的与张任点了点头道:“张将军如此英雄,又深受父亲信重,我兄弟若能安全回归益州,必将重报将军!”他也是被关怕了,虽然一直与他们屈礼相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刘范兄弟生恐刘封也学董卓那样,软禁了自己以要挟自己父亲,说着这话,眼神不住的打量刘封。 刘封正与简雍打招呼,闻言不由的一怔,呵呵笑道:“虽然汉中米贼为乱,有景初在此,料三位叔父当不致遭到为难,三位叔父大可放心!” 刘范老脸一红,心头却也放下一块石头来,他可不敢真在刘封面前真当自己是长辈,感激的与刘封躬身一揖,道:“我兄弟受董卓为难,幸得朱虚侯援手相救,得以回归益州一家团聚,朱虚侯但有所请,我兄弟自无不允!” 惟恐刘封变卦,刘范不失时宜的连忙再许重诺。张任大是失望,蜀中虽然富庶,可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看这位大公子却只当是大江之水,滔滔不尽……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 “牛、牛辅将军!”牛辅的首级被取下来,辗转却摆到了徐荣、华雄面前。徐荣大骇失色,不觉向后踉跄两步,满目惊疑的看着华雄,又望了望函着牛辅首级的木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雄亦是面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是牛辅将军没错!”徐荣出身北军,华雄却是董卓的凉州嫡系,别人可能认错了牛辅,他却不会。 徐荣终是战场上厮杀的大将,很快的回过神来,满目杀气瞪视着送着木匣进来小卒,森然喝道:“来使可还在!” 那小卒亦是骇然,一时惶然不知所措,华雄罢了罢手,沉声道:“有什么话,看了这封信便知!”说罢取下信函,拆开来读,却只有寥寥数语,微一皱眉,转手递与了徐荣。 “劝降?”徐荣惊疑的看着华雄,却是长长嘘了口气。 他二人数次败在刘备手下,不得已退归墥关龟守不出,连连向长安呼救,等来的却是刘封突率大军围困长安,从此与长安再不通消息。初时还望着长安数万精兵能杀退刘封,却等来吕布一败再败的消息。 华雄徐荣二人俱是老于军事的,甫闻此事,心底俱是凉透,幸而刘备并未急着攻城,让他二人得以喘着一口气,却都心底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董卓的末日到了! 眼见徐荣在等待自己,华雄挥了挥手,斥退左右,咬牙冷然道:“徐荣将军,你是什么主意?” 徐荣只感到一股无言的压力,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觉伸手扶住刀柄,冷声道:“不知华将军是什么主意?” “太师恩重,华雄有死而已!” “怎么死?”徐荣依然不动声色,却退开了两步。 华雄哈哈大笑,冷视着徐荣:“你怕了?” 徐荣当日投奔董卓,不过是迫于形势,虽然智勇兼备屡立大功,其实董卓一直并不信任他,否则又怎么需要再一个华雄与他共守墥关。徐荣也知自己不受人待见,如今董卓大厦将倾,自然没有为他殉死的道理,眼见华雄逼问,亦不回避,沉声道:“华雄将军要报效太师,不知置三军将士于何地!”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还用问吗!”华雄轻蔑的冷笑了起来,说着话伸手扒开自己了汗衫,露着一身精壮肌肉出来。 徐荣眉毛一抖,已然感受到了华雄的森森杀意,冷声道:“华雄将军,这是军营!” “军营又如何!”华雄哈哈大笑,轻轻的拔起战刀,冷视着徐荣:“我若死在你的手下,你投刘备,你若死在我的手下,我为尽太师尽忠!” 徐荣轻嘘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华雄将军,真要如此吗?” “拔刀吧!”华雄一脚踹翻几案,牛辅的头颅滚滚掉落,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门外士卒听得里头响动,“哗”的闯了进来,却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将军杀气腾腾怒目相视,俱是愕然,很快的醒悟过来,“哗啦啦”的各自拔刀,却俱是颤悚,不知如何是好。 “出去!”徐荣紧握刀柄,看也不看门外一声,冷声喝道。 华雄的亲卫自然不会听徐荣,只是惊疑的看着华雄,徐荣的亲卫也不敢动,围成一处,紧张的看着对方。 “这里没你们的事,都出去!”华雄淡淡的一句,肯定了徐荣的话。 两边侍卫彼此相视,依然没有人动。 “收起刀,滚!”华雄怒喝。他的侍卫再不敢怠慢,带着满腹狐疑,依次退了出去。徐荣的侍卫也跟着退了出来,一个个相视着说不出话来。 “拔刀!”华雄怒喝一声,迫上徐荣。 “华雄将军,真要如此吗?”徐荣双手微微颤抖,退后一步,背已抵住了台柱,再无退路,心底一片绝望,跟华雄这样凉州军有数猛将死搏…… “死吧!”华雄大喝一声一刀斩向徐荣,徐荣目眦尽裂,横刀劈出。 “嗤——”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41 华雄死 http://.biquxs.info/

滴,滴…… 没有兵器的撞击,利刃入体,滚烫滚烫的血浆似小泉,似细流,似汹涌的火山,万马奔腾汩汩的喷涌出来,扑嗤扑嗤的,从冰冷的刀锋飞溅而出,从浴红的双手滑落。 利刃穿身的的那人,却是华雄! 徐荣自知绝不是华雄的敌手,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勇冠三军的华雄一刀落空了,徐荣却却刺中了他,也许,华雄根本就是自己扑上来受死的!徐荣面色惨白,身子不可扼止的颤栗了起来,眸子里却是空洞一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是不明白,华雄因何要求死? 他的刀准确无误的刺中了华雄,刀锋毫无阻拦的自华雄肋下穿过,贯背而出,两个人身体连成了一块,华雄的刀无力的低垂着,身子却依然挺拔如松,长喝一声,推开了徐荣,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去。 “你赢了,弟兄们,跟你走!”华雄仿佛得到了解脱一般,脸上绽着轻松的笑容,身上还带着徐荣的刀退了开去,背依着柱子站定,扔掉自己手中的战刀。 徐荣失魂落魄,喃喃的道:“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师要败了,从长安被围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太师要败了。”华雄舔了舔嘴唇,鲜血不住的从伤处涌出来,脚下好大的一洼血水,血流还远远的朝门口爬去,华雄感觉到了口渴。 华雄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外无援兵,部属离心,还与朝廷百姓势同水火,董卓这一次是绝无生机了。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徐荣另谋出路,已是理所当然的事实,更何况徐荣一直受猜忌排挤,从来都只自认是朝廷的将军,不是太师的私兵,断无为太师尽忠的可能的。 然而,别人可以走,可以归顺新主,甚至反戈一击邀功取媚,他华雄身受董卓重恩,却决无另侍他主的道理。事情到了这一步,华雄死志已萌,再无转机了,就算他能够杀死徐荣为太师尽忠,左右也依然无力回天的,却还要累得手下的弟兄一起受死。与其一起死,倒不如卖徐荣一个人情,也好保全手下的弟兄们。 “从刘封兵围长安的那一天,我知道,太师要败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我本来还想提师回长安救急,刘备却将我紧紧的逼住,我一走,你必然会投向刘备,献出潼关,潼关不保,长安就什么也不是了……” 徐荣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华雄诉说,饶是他久历生死,在这一刻,也失却了应有的淡定,仿佛连思维能力也一并失去了。 他本是何进之弟何苖的部将,其实董卓进入洛阳后也曾经短时间的有过为董卓效死的决心的,可惜董卓的猜疑却让他认清了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凉州诸将的排外,董卓的猜疑,注定了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凉州系之外的旁人。在长安被围孤城之片的情况下,徐荣不可避免的,存了另做打算的想法,只是慑于华雄勇猛,对董卓忠心耿耿,半点异样的心思也不敢暴露出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雄会主动求死。 “其实就算你不背叛太师,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回师长安,左右也不过是送死罢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华雄似乎是在向徐荣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面对着徐荣,双眸却是空幽一片,“刘备父子搞出这么大动作,又怎么可能放我安心的离开不做准备的?” 徐荣一脸的黯然,董卓败亡无日,连一向号称勇将的华雄看出来了,智略更胜华雄一筹的徐荣又如何会不明白的,他也确实做了背叛董卓的盘算——或许这也不算是背叛,因为他对董卓从未有过忠诚,又何来的背叛——也有过做掉华雄当为进阶之礼的想法,然而当他“亲手”杀死华雄后,却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兴奋。 “你也不必怀疑,好男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仗剑杀人,又哪管得了那么多了!只要,”说着这话,华雄长吐了口气,指着门外满面自己那些悲愤的亲兵,“他们跟随我多年,只要你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华雄虽死,亦感将军厚德!” “只要他们安稳,我必不负将军所托!”到了此时,徐荣也不再矫情,淡淡点了点头。看着华雄一脸疲惫,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伤感,踏着血路,走了出去。 头顶的柱子,闭目舒了舒神,华雄朝着门外呆若木鸡的诸将佐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脸:“华谦,你进来!”华谦是华雄的族弟,也是华雄以下,潼关城中凉州系诸将之首。 徐荣的一个副将徐成也跟了进来,其他人不知道里头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各自警惕,却没有动。 “将军,小的们一定为你报仇!”看着华雄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华谦“哇”了一声大声痛哭了起来,“扑通”跪倒在华雄面前。 “混帐!”华雄低斥一声,伸手按住了华谦的肩头,脸上却是一阵宽慰,以从未有过的期待语气道:“我死之后,你要听从徐荣将军之令,不得违逆,听明白的吗!” 华谦大愕:“将军……” 华雄罢了罢手,止住了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出去罢,记住,好好活着!” …… 次日,徐荣肉袒自缚,开关归降刘备,潼关易手。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刘备的劝降表再次递到了徐荣的面前,来使,竟然他认识的人,贾诩,贾文和。 华雄殒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刘备耳中! 徐荣亦没有想过这种事能瞒过刘备,只是如此快速的就将消息递了出去,确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了。华雄死后,他的亲信都依从遗愿,脱下战甲接受徐荣的安排,没有出现任何的差子,潼关上下尽由徐荣一言而决,然而真正要归降刘备了,他却如打翻五味瓶,满腹的辛酸,到最后,只化作一声无言的苦叹。 潼关大开,京畿诸县令、长纷纷归顺,属于董卓的势力,除了长安孤城,就只剩了高顺驻守蒲坂一带,分成了两个孤点……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42 最后的交锋 http://.biquxs.info/

九月中,徐晃马不停蹄,率五千精兵赶往长安,同行的,还有原潼关大将徐荣和刘封一直闻名而不曾见过面的老狐狸,贾诩,贾文和。 “长安,过不了几天,它就是我们的了!太师董卓,也该来为诸君坠马持鞭了,哈哈哈!”刘封一马当先,意气风发的挥着长鞭,与赵云等人大声笑道,声音里,难得的在他一贯的冷静中,多了一丝张狂的味道。烈马赤焰一个冲天喷鼻,萧洒的甩了甩马首,像在回应主人大言不惭似的,一般的意气风发。 贾诩一袭青袍,拈须微微一笑,潼关既落,并州有大将关羽与田丰驻守,主公刘备回师洛阳稳定局势,董卓已是再无能为了,到了今天,刘封确实可以张狂了。 多年的努力,到了今天,终于可以大声的说一句:莫予毒也! “瞧你乐的,这长安不是还没拿下来嘛,小心阴沟里翻船!”马超不屑的撇了撇嘴,尽量恶毒的打击着刘封,却也掩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 大汉的帝都就要踩在自己的脚下,董卓,凉州的神,整个大汉帝国都曾经为之而颤抖的英雄,就要倒在自己的脚下了,年轻的马超,还不曾有过这种成功的感觉。 “我乐我的,干卿何事,你若有本事,与我取了董卓项上人头来!”刘封笑骂一声,举起马鞭示意的在马超重甲上轻挥过来。 马超扭身避过,仰头大声道:“我取了董卓人头,你如何赏我?” 刘封哈哈大笑:“我上表天子,封你为伏波侯!” 伏波侯就是马超的祖上、著名的马革裹尸马援,马氏一门虽以累世公侯自负,其实到了马腾这一代,早已没落,马超大喜,正要拜谢,却看着贾诩呵呵微笑,似乎肚里有话,不悦的道:“贾先生,难道你以为某就取不得董卓项上人头?” 贾诩哈哈大笑:“董卓垂死之辈,取他人头不过易如反掌,倒是吕布,号称英雄无敌,是个难缠的对手!”说罢,贾诩故意又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阎行一眼。 “吕布,我等了他几年了。”提及吕布,刘封突然有些兴趣索然了起来,拍了拍马超肩头,“可惜了一员猛将,无德无行!” 说罢纵马驰去,留下莫名其妙的马超一时怔然无语。 马蹄声得得,几人向着长安城缓缓行去,自围困长安以来,刘封首次约见董卓。或许他以为,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得董卓回头是岸,下马就缚开城出降也未可知吧。 …… 若说在牛辅败死之前,董卓还有一线生机的话,如果那个时候董卓不顾一切的对刚到长安城下立足未稳的刘封部发动攻击,一举击退刘封所部,再挥师解了郿圬之围,并州军这一次苦心孤诣的策划也许便要付之东流了。 可惜,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或许是董卓不完全信任吕布原因,或许是长安城内的公卿大臣不能同心协力的原因,刘封早已料到这一点,董卓亦也是个识趣的,选择了保守求全,“老老实实”的呆着,这才有了今日的坐以待毙。 赵云心头微微一动,纵马追上,正色道:“公子,行百里者半九十,董卓尚据有长安坚城,又挟持天子在手,手下不乏精兵强将,切不可大意!” 刘封轻舒了口气缓了缓心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却没有搭理劝解的赵云,回过头来看着阎行,转而笑道:“彦明,待我们取下长安后,你就留下来助我,与我一同扫平天下罢?” 这个问题,马超是没有疑问的,他与马腾父子两人都犟了好几年了,巴不得早点脱了牢笼,马腾亦不会有疑问。对于勇武不下于马超,沉稳尤有过之的阎行,刘封却没有把握。 阎行微微一怔,一直以来刘封对自己的拉拢他并非视而无见,只是装着不懂罢了,然而此时刘封突然如此**裸的相邀,却让他大出意外,却也不迟疑,谦声道:“公子,阎行不过凉州边鄙一介匹夫,无德无才,不堪驱使……” “阎将军若是无德无才,那天下有才德者,怕也就没有了!”贾诩突然呵呵一笑打断的阎行的推辞,伸手捋着马鬃毛,笑道:“阎将军文武将略,放眼凉州也是难觅敌手,男儿敢于任事,何必自谦太过?自然,你若一意留在凉州,空有这一身本事,终此一生,怕不是要老死荒野了,寂寂无名而终了。” 马超听了贾诩如此夸赞阎行,心中不喜,重重冷哼一声:“贾先生说话,某从来不信的!” “那你就准备着吃亏吧!”刘封哈哈大笑,当事人贾诩倒是不放在心上。 阎行却只皱着眉一时踔躇无语。贾诩笑脸亲切,同是凉州人,让他不由的生出的一番好感来,这一番话更是说他的心里去了,然而…… 正当此时,城门“依呀”的一声打开,吊桥缓缓的放下,董卓肥硕的身躯当先而出,远远的看着刘封,一脸的满不在乎,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多年老友一般。李儒满面红润,与贾诩对视一眼,并不说话。吕布却是一脸阴沉,瞪视着刘封重重的冷哼一声,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肉咬出一块下来。 刘封却略过董卓,上下打量着吕布,哈哈大知道:“吕布,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倒还没忘了我呀?” 吕布脸上青筋一阵晃颤,一字一顿的道:“夺我爱马,吕布必有所报!” “赤菟神骏,我也喜欢得不得了呢,可惜早有爱马了,只好转赠他人。”刘封捋了捋赤焰鬃毛,说不出的得意,“汝妻吾爱之,汝子吾养之……” “公子,我们是来与太师议事的。”贾诩适机在刘封身后劝道,吕布已七窍生烟,一双铜铃大眼几乎就要喷出血来了。 董卓却似乎不怎么在意刘封对自己的冷蕱,哈哈大笑扬鞭指着刘封:“刘封贤侄,你一来只与奉先打招呼却不问老夫,可是当老夫老朽无用了?” “听闻吕某人有女,绝色无双,刘封心慕已久……”说到这里,刘封话音微微一顿,与董卓草草的拱了拱手,哈哈大笑道:“行事又向来先私而后公的,让董公见笑了。”。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43 最后的交锋(2) http://.biquxs.info/

几案果品酒肉一一摆上,对摆着四张折叠椅,董卓有些好奇的多看了这些样式新颖的折叠椅几眼,才从容的坐下,李儒侧坐在旁,吕布与李傕、郭汜等侍立在后,挨着刘封这样的挑衅居然还隐忍得住,倒叫刘封高看了他两眼。 刘封与贾诩相侍而坐,赵云、马超、阎行在后,刘封伸手与董卓、李儒杯中满上了酒,董卓哈哈大笑,痛痛快快的一饮而尽:“贤侄有备而来,难怪老夫一再受挫,损兵折将了。” “当日董公进军洛阳,风云霹雳,何其英雄,相较之下,我刘封小小伎俩,又何足道哉!”刘封伸手又给董卓添了一杯,轻笑着应道。 贾诩起身长立,恭恭敬敬的举杯向着董卓:“太师,文优,当日诩多承相顾,无以为报,这一杯,以为敬谢!” “是老夫亏了眼了,哈哈,若是知道文和有这般本事,老夫说什么也不放文和走掉!”董卓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举杯一饮而尽,李儒轻呡的一口,并不说话。 等得贾诩重又落座,刘封又替几人满上,举杯向董卓,笑道:“相逢是客,三杯为敬,我却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的好。” “那就不必说了!”董卓又是一口满饮,双目灼灼,瞪视着刘封,嘿嘿笑道:“你找老夫出来,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刘封微一点头,一字一顿的道:“你,归降,我,保你董氏一门无恙,或者,九族俱灭!” “哈哈哈!”董卓没有丝毫的意外,仰天大笑了起来,肥大的巴掌用力的拍打着几案,果品酒肉杯盘天崩地裂般的晃颤了起来,纷纷滚落地下,吕布李傕等人扶按宝剑,却没有丝毫的杀气。 刘封只自微笑着,看了李儒一眼:“文优先生?爱子尚幼,董公,高堂皓首……” “谁必须死?”董卓蓦的收声,颇为玩味的看着刘封。 “董公,吕布!舍此之外,别无他人。”刘封认真的看着董卓,淡淡的道,“我保证!” 董卓点了点头,幽幽然站了起来,突然仰天一声长笑:“刘封,受你一顿酒饮,改日再还!”说罢再不言语,转身便走。吕布一阵冷笑,看也不看刘封一眼,与董卓牵马过来。董卓翻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腹,飞驰而去,吕布李傕等人,相随在后。 李儒与贾诩相视一笑,低头凝视着杯中清冽,微微几抹波荡,风沙扬过,几粒尘子落入杯中,浮灰一时没有沉入杯底,随着杯中绿波浮荡,婉约清晰可见。李儒不在意的笑了笑,舒了舒懒腰站了起来,面上大有痛色,幽幽的一叹:“可惜了这等好酒了!” “文优,困兽之斗,何苦来哉!”贾诩轻叹一声,从身后侍卫手中取过一坛酒,走到李儒面前,欲要再说什么,终于只是化为了一抹苦笑,拍开封泥,递到李儒面前。 李儒却伸手拦在了瓮口,凑到近前深深嗅了一口,闭目有些陶醉,哈哈大笑道:“这坛酒,就送与我罢!” 长袍随而动,李儒单薄的身子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刘封强忍就要上来帮扶他一把的冲动,目光移到了大门洞开的长安:“文优若是喜欢,再多的酒,我也有。”高大的城墙后面,平坦的街道空无一人。 “好酒不必太多,痛饮一醉,足矣!”李儒抱着开了封口的香醇,满意的笑了笑道,翻身上马。回头凝视着前方刘封大营,十余台井阑依次架起,黝黑的身架冷峻而肃穆,傲然屹立,逼视高大巍峨的长安帝都。 “搞了这么大半天的,没说上几句话他们就走了!”马超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儒的身影消逝,忍不住嘟嚷了一句。 虽然已是九月,烈日依然酷热,晴空万里无云,拖着几人长长的一个影子,刘封皱了皱眉,没有理会马超的不快。贾诩眼睛一亮,笑道:“公子,吕布骁勇,所部并州故将占了长安城中一半的兵力,与其要致他于死地,不如与他修好?” “嗯?”刘封迟疑的看着贾诩,猛的会意,不由的苦笑。 …… “司徒,”许攸与法正分席而坐,“潼关已破华雄授首,只等司徒一句话了?” 王允脸上却有犹豫之色,道:“朱虚侯今日约见董卓,以二位之见,能有几分把握?” “一分也没有!”许攸不屑的撇了撇小胡子,大大咧咧的痛饮了一口酒,“董卓是什么人,就算困兽之斗,也断不会屈服于刘封这等黄毛小儿!” 王允询问的看着法正,法正嘿嘿冷笑道:“许公倒是满嘴长毛,皓首将至,可惜至今一事无事,倒是我等黄毛小儿办事利索些。” 许攸哈哈大笑,也不理会法正的反讽,只看着王允,道:“司徒,董卓怎么办,城外的朱虚侯反正是不急的,困他三年五年,反正董卓也跑不了,至于长安百姓,天子公卿,既无刘封至亲,也无刘封至交,生死如何,与他何干?” “不错,董卓最有可能的,就是临死发狂,嗯,拉个垫背的,反正他也逃不了,屠戳公卿大臣,正是他的拿手本领!”许攸说得委婉,法正却是直接得多了。 “听说朱虚侯放言,吕布必死,不知先生能否给我一保证?”王允这一句话,自是与法正说了,不觉带上责问怒容。这几日来,长安街头纷纷传言若不是当年吕布见利忘义害了丁原,也不会有董卓一家独大祸害朝廷,董卓为祸汉室,吕布实为罪不可赦之帮凶;又有一种传言说之所以前阵会有吕布受丁原遗命屈事董卓见机行事的流言,那不过是吕布见着董卓穷途末路了,见利忘义的本性再次勃起,想要见风使舵,又怕朝廷追究当年弑杀丁原的责任,自我涂脂抹粉的一个拙劣行径…… 法正微微一顿,嘿嘿笑道:“若是吕布有功,又有司徒做保,谁能害他?” 王允冷哼一声:“先生何必与我搪塞,岂不知这一番流言,平白加了我等行事的困处,若是董卓察觉,你我生死事小,若是累了天子,不知朱虚侯意欲何必!”。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44 最后的交锋(3) http://.biquxs.info/

“吕布反复小人,信不过!”提及吕布,法正满脸的不屑。 “呯!”一个高大的身影踹门而入,吕布一把揪住法正脖领高高提了起来,“今日便教你尝尝某的手段!” 突然之变法正促不及防,老鹰爪下的小鸡般的被提了个两脚凌空,双目暴起,两只细长的手掌死命的掰着吕布的铁掌,却哪里掰得动,悬空的双足无助的乱蹬着,满脸的潮红,只余“嘎嘎”的几片音声。 “奉先,快快停手!”王允大骇,急忙跳起按住吕布的胳膊,却如铁铸了一般,高大的王允也只能蚍蜉撼树,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因何吕布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没有人给自己通报,怒然大喝:“再不停手,大事就要坏在你手上了!” 自吕布成名以来,何曾有人这般在自己耳边大声呼喝过?更恼王允竟然与他人一同谤辱自己,甩手将法正一推抛诸地上,虽是满腔愤慨憋攒在胸不得宣泄,这一下倒也留了情面。王允老迈,一个收势不及扑了撞倒下去,带着几案杯盘酒肉撒了一地。晴天霹雳之变,杀气腾腾的一声怒吼,许攸登时面如纸白,杵坐在那里只是手足冰凉,细瘦单薄身子更如筛糠般的激颤了起来,张大的嘴巴一个屁都不敢放,惟恐惹恼了这尊杀气正盛的邪神迁怒于自己。 “爹爹?”一声俏脆惊呼,尾随而至的王秀儿惊见自己父亲摔倒在地,赶忙过来将扶住,见着老父甫惊之下几乎岔了气,不由的双目娇红,美眸委屈得几乎就滴出泪来。 佳人如此的焦急惶怖,着人大起怜惜,吕布心底大痛,只是看着王秀儿怀中的王允却又大恨,生生止住了过来抚慰美人的冲动,举起一脚踏住法正胸口:“黄毛小儿,仗着刘封竖子便敢谤辱于某,而今还能犟嘴乎!” 虽然吕布收了手,最后一甩没使了力气下去,饶是这样,法正一个文弱书生,突然让吕布这一下突然杀到,三魂七魄飞归九天,浑身上下抖成了一团,嘴里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巴巴的双唇大战,哪还能“犟嘴”的。 “奉先,且放了他罢。”王允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看着法正无恙,这也才放了下心来。回看外面,那个仆人倒在地上,不由的暗地苦笑。 吕布却没有收起脚来,也不往下暗劲,冷笑一声:“司徒原来从不曾信过吕布,只将吕布当猴子耍了!” “温侯何出此言,若非为了温侯,司徒又何必与此黄毛小儿不惜自降身份,倒履相迎!”许攸也缓过?来,大声替王允辩护着。 “嗯?”吕布一怔,本来他一进来见着许攸魂飞魄散的模样,心底极度的不屑,这会许攸代王允仗义执言,倒让他大出意外,迟疑的道:“阁下是?” “在下南阳许攸,现为冀州袁车骑堂下客!”许攸站起来与吕布不亢不卑的谦施一礼,提起袁绍,许攸一脸的傲然,腰板也挺了几分。 听说是袁绍的人,吕布收起轻视之色,却又有些狐疑:“原来是许先生,不知先生何时到了长安,也是奉了车骑将军的指示?” “正是!”许攸傲然点了点头,“车骑将军久闻温侯大名,只是一向无缘相交,攸此来长安,车骑将军还一再叮嘱攸好好接交温侯……”说到此处,许攸话音一顿,悠然叹道:“只是司徒以为温侯身处贼营非比寻常,攸不敢唐突上门,惟恐坏了温侯大事!” 这一番连吹带捧,假假真真的话,迷得吕布晕头转向了,大起得意,阴沉的脸上首次浮现霁色,低头看来还没缓过气来的法正,冷哼道:“许先生以为,该如何处置此黄毛小儿?” “温侯若信得过我,请放了他。”许攸完全放松了下来,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抽搐中的法正,强压着幸灾乐祸,正色道。 吕布有些不解,却依言收起了脚,奇道:“这是为何?车骑将军与刘备父子之仇,天下尽知,难道先生不想为车骑将军出这口怨气?” 这一番话,却换来许攸一阵哈哈大笑。 …… “阎将军,公子爱才如命,对将军尤为赏识,纵是韩公有什么不是,也一再的容让,便是不忍心坏了将军的情义,将军若是一再犹豫,不但误了将军前程,也将置韩公于万劫不复之地,阎将军,如此大是大非,你还不明白吗?” 阎行有些不解的看了贾诩一眼,清风拂过,贾诩长须飘逸,宽袖微摆自在倜倘,恍若神仙中人,阎行坚毅的双眸划过一丝不解之色,心底微微的一叹,却依仍认真的审视着前方操练中的并州士卒,并不说话。 “不出五年,韩公必为我家所灭,将军……”看着阎行默然不语,贾诩又加重了一句。 阎行果然色变停住了步子,回头冷视着贾诩:“先生,你这一番话,是刘公子的意思,还是先生自己的主张?” “都不是。”贾诩微微一笑,指了指韩遂大营方向,“是韩公自己的选择!”看着阎行不解,贾诩轻轻一叹,道:“凉州羌胡杂陈,土地贫瘠,各路豪强屡起叛乱,从不曾将朝廷放在眼中。而今我家主公即将入京辅君,定鼎乾坤,试问,韩公还要依往常那般行事,岂不是逼得我家主公发兵征讨?以韩公的才略,及凉州的土地人口,将军以为,能成事了?” 阎行微微动容,黯然道:“若朝廷能真心待我,凉州何至一叛再叛……” “哈哈!”贾诩歙然,“阎将军莫非忘了,诩我也是凉州人哪!” 阎行一怔,随即默然,他毕竟是武将,凉州屡叛屡起的是是非不是他能理得透的,不过若将责任推在大汉朝廷身上,显然是有失偏颇的,历任凉州官吏,不乏廉吏能臣,可没有一个成事的。贾诩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以韩公待阎将军的情谊,将军自然应该忠心侍主,若是阎将军仅凭着诩这区区三言两语便就能弃韩公而去,如吕布那般的反复小人,非但诩要鄙薄将军,就是我家主公,也不敢放手信用将军,我家公子,也留你不得!” 阎行却只是苦笑:“先生,天色已晚,某该告辞了,这样的话,还请先生日后莫要再提,阎行得蒙刘公子垂青,已是荣幸至极了,万不敢再有其他奢望了!” 说罢,阎行转身便走。 背主弃义之辈,人人唾弃,阎行大好男儿,又岂能自甘下流! “阎行!”待得他走出十几步远,贾诩在后大声呼道:“你留在凉州,只能全了与韩遂的私人之谊,却置韩遂于必死之地,虽忠,却是愚忠!” 到了此时,贾诩不再客气,直呼韩遂姓名,大有你不答应,大家一拍两散的模样。阎行蓦然驻足,回过头来,脸上已有怒色:“阎行虽是愚忠,也强过那背主小人百倍!” “若是背主能救主,愚忠却是害主呢?”贾诩毫不示弱的反问道。 “你少与我绕***,有什么话尽管说来!”阎行大怒,刘封的一再拉拢,他不想抹破两家脸皮,一直只作不见,自贾诩过来之后,却是肆无忌惮的一再激邀,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阎行战场杀伐的大将。 远处的士卒们奇怪的看着这两人,却没人敢过来好奇,只各自在心底胡乱猜测着。 阎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了,冷然大笑道:“董卓未灭,刘公子就思量着兔死狗烹,竟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阁下也是出自凉州的,只当我凉州人,个个如阁下这般,见利忘义不成!” 这一番话,直斥贾诩离开董卓投备刘备,已是极端的无礼了,贾诩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呵呵笑道:“凉州多英雄,更多狂悖之辈,董公曾有机会一统天下,可恨他一朝得志忘乎所以,不信李文优之言,才落了今日这个下场!若说我公子兔死狗烹,哈哈,将军在一直与我家公子在一处,当知道,韩公是如何报答我家公子的?” 阎行也不是傻子,知道贾诩所言,正是郿圬之变的事。当日韩遂在郿圬使手段,杀程银屠降俘百般施为,实是得利最大的一股,这种事没有瞒着阎行,也同样瞒不过所有人。尤其没有给刘封留一份子,虽然刘封事后不追究,韩遂等人却无法不各自暗中提防,而且凉州群豪自郿圬之变后,彼此已经互相再无信任了,若是刘封有心对付谁,只怕没有人能逃得过。 就是韩遂,也在事后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自然,更多的是窃喜自己料准刘封是成大事的,有容人之量,才能得了这么多的好处。 “阎将军,人若饥寒,所求的不过温饱,得了温饱,便望娇妻豪宅美妾,娇妻豪宅美妾既得,又复奢望着出将入相……”说到这里,贾诩便即停住,看着阎行双眸闪烁不定,笑道:“阎将军,你与韩遂相处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中有数罢欲壑无穷,呵呵!” “那又如何?”阎行心底寒透,声音里却仍强硬。 “阎将军,凉州诸将,再没有人智勇能与你相比的。韩遂能领凉州刺使,马腾诸辈各自不服,却也没有公然反对,便是不也轻易与你为敌!可以说,有你相助,韩遂正如虎添翼,才会更加忘乎所以,就如当初得了吕布收了何进何苖部曲之后的董公,看似强大,其实却是败亡之始!” 微微一顿,阎行已然动容,贾诩微微一笑道:“若是你离开了韩遂,韩遂就是没牙的老虎,要想还在凉州立足,就只能依然我家的支持,如此,马腾诸辈虽然不服,却更畏惧我家的力量……” 45 最后的交锋(4) http://.biquxs.info/

“一旦刘备父子收拾了董卓再回过头来,冀州再想复仇,那就更难上加难了!” “刘备敢在这个时候出兵长安,怎会没有防备我们冀州在背后?况且我冀州先已大败,正是士气不稳的时候,要么不战,战则必胜,否则别说刘备父子,就是幽州公孙瓒,也足以吞灭我冀州!” “公孙瓒不过一勇之夫,有何能耐?阁下何必一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并州屡战屡胜,士气旺盛,正所谓强兵莫斗,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再出兵并州,只有死路一条!” “绝对出兵不得,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修器练兵,安抚伤残,否则刘备父子他日进攻冀州,我冀州纵有百万之众,只怕难当其锋!” “冀州豪杰,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今日不出兵,不过是贪图之一夕之安隐,总有一日,刘备与我还要一战,难道我们要坐等刘备腾出手后再来各个击破不成?” …… 冀州文武济济一堂,一个个唇枪舌剑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为是否应该出兵并州,趁着并州重点放在长安的时候再施偷袭捞取好处打击刘备父子,也顺便报了折戟晋阳城下之辱。 袁绍皱着眉,静坐不语,任着手下众文武吵成了一锅粥,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意气风发的大汉车骑将军袁绍华发丛生,飘逸萧洒的美髯也爬满了灰白枯涩,还不到知天命之年的袁绍,已经衰朽了,自晋阳败回之后,日甚一日的衰朽下去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吵闹的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所有人的都把目光放到了袁绍身上,默默的停了下来。袁绍缓缓的罢了罢手,下意识的轻咳一声,意兴阑珊的道:“你们方才说了,孤都听到了,你们,回去罢。” 众人面面相觑,各皆目露疑色,沮授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主公,并州方面……” 袁绍不耐烦的罢了罢手,又细想了想,才道:“准备些贡品,进奉天子,谁愿意往长安一行?” “主公,刘备居心叵测,一旦董卓败亡,必然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冀州,主公切不可与他示弱啊!”审配大骇,第一个又跳了出来,执意主张趁着并州将主要注意力都放在长安的机会讨伐刘备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正是,刘备不过是个冒认宗亲边鄙下士人,凭他也配执掌朝纲!”又一个声音接着义愤填膺的大叫了起来。 又有一人马上大喝道:“我军自晋阳败回后,冀州已经疲惫不堪再战了,况且刘备讨伐董卓,也是为袁家报仇,更有讨伐董卓解救天子大义所在,主公若要讨伐刘备,师出无名,岂不是着了天下人笑话!” “竖子竟为为刘备说话,是何居心!” “冀州疲蔽如此,你们还一意怂恿主公穷兵黩武,是何道理!” …… “够了!”袁绍大怒,一掌击在案上,环视众人:“孤意已决,诸公不必再议!” 审配张了张口,却见逢纪使劲的与自己打眼色,终于还是收回了身子,不再坚持。然而说到出使长安,却没有人自动站出来。袁绍有些失望,正欲说话,下首袁谭出声道:“父亲,孩儿愿往!” 袁绍一怔:“你?”看着说话的是自己儿子,不由的有些欣慰,又有些愤怒,目光随即落到了袁谭空着的袖管上,脸上微微抽搐,别着头冷声道:“你,不合适!” “父亲!”袁谭还要坚持,袁绍却罢手止住了他,下面一个声音道:“主公,毗愿领此任!” 审配一时急怒,张口唤道:“主公……”仅迸出了这两字,迎对着袁绍冷厉的目光,下面的话便生生的忍住了,无奈的低下头去。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 “孟起,再来!” 刘封胸口急剧的颤伏着,虎口酸麻,喉头干涩,方才那一轮的抢攻,已经耗去了他积聚多时的力气,然而能击倒少年锦马超,却让刘封说不出的得意,这些许劳累疲乏,便不放在心上了,干涩的喉咙迸着畅快的大笑,枪尖遥指马超点了点,示意他爬起来再战。 马超半跪在地,肩头给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和着汗水盐碱,滋滋的刺痛,虽是寻常比划,两人可都是下了十成的力气,谁也没有留手。然而相比肩头的流血,却分明感觉到脸上火辣辣更是难受,豆大的汗珠顺着马超的脸颊一点点的往下滑,鼻孔里的粗气,眸子里的火焰,分明就写着一个不甘字!猛的操起长枪大喝一声鱼跌而起,向刘封疾冲过来,枪舞如风,身影如电,径取刘封上三路。 “公子,韩文约求见!”贾诩看得心惊肉跳的,这哪是比划,分明就是生死搏杀嘛! “好,好,且住!”刘封暗叫可惜,疾退两步架开了马超的攻击,收起了长枪,哈哈大笑道:“孟起,明日我们再来比过!” 马超枪枪落空,一脸的郁闷:“岂有岂理,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哪有这等道理!”言罢不由分说,挺枪又冲了过来。 “不打了,再打,让子龙陪你!”刘封虚晃两点,闪了开去,一早虎视眈眈的赵云挺枪插入,举重若轻的架开了马超,反手虚点,将马超逼退。 马超骇得魂飞魄散,疾退十几步,额上热汗尽是凉飕飕的一片,虽然赵云是从中插入,冲这几下,自己还真是挡不住!一旁的鲍出亦是双目炯炯,看盯着马超,虽是不言不语,双眸却分明透着敌视杀意,马超这才醒觉,若是自己再不知好歹,只怕这一位冷脸大汉这就要杀过来了。 “孟起,公子还有要事,今日就到这里吧!”赵云收起了长枪了,轻轻一笑道。握枪的小指分明的微微一颤,方才的那一轮打斗,他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了。 “看来,下一次我只能找子龙缠斗了!”刘封抹过了汗,将手中汗巾随手抛给了马超。营中不乏好手,不过随了这个半愣子马超,谁也不敢放手跟自己打,能再自己疯狂的攻击下缩手缩足还游刃有余的,也就这个赵云了,可是只打不赢的战斗,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刘封可是大大的思念他那个黑脸三叔了,就算被黑脸三叔教训一顿,那比跟赵云沉闷的对拆来得痛快。 回到大帐,只见外面摆着十几辆马车,韩遂早已等候多时了,看着刘封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韩遂不知轻重,千不该万不该冲撞了公子,只公子看在末将多日来鞍前马后不曾怠慢的份上,饶了末将这一次,末将此生,再不敢违逆公子半分!” 说到骇处,韩遂失声痛哭了起来。 若刘封不知他为人,只怕便要让他给感动了,饶是如此,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迟疑了片刻,向贾诩示了示眼。贾诩会意,弯下身来将痛哭中的韩遂扶起,刘封奇道:“韩公这是为何,可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了?因何这般模样?” 韩遂见来搀扶的是贾诩,坚持的不敢起来,伏地痛哭道:“末将鬼迷了心窍,不该贪图小利,忘了公子待末将的恩遇,只求公子能饶了末将这次,末将情愿交回所有财宝,运回凉州的那些,也一并追回,只求能回到凉州做一富家翁,足矣……” 说哭就哭,更是哭得如此的哀婉凄惨,闻着心酸,见者流泪,刘封心底一阵的发毛,不由的亦有些佩服起韩遂的能屈能伸来,有些奇怪的看了贾诩一眼,只不知他跟阎行都说了什么,竟骇得韩遂如此模样。 “韩公,韩公不必如此,韩公劳苦功高,这一路风风火火,韩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子自然不会忘了韩公,何至于此呢?”贾诩一个劲的劝说,无奈韩遂只是不肯起来,不住的在那边偷眼瞄着,刘封不上前来。 “公子若不答应,末将今日有死而已,只求公子看着末将往日的功劳上,不要为难末将家人!”韩遂见刘封始终不为所动,一把挣开了贾诩,膝行上前,以头斫地,“呯呯”连响。 刘封把了把还有些发胀的胳膊,看着差不多了,坐回帅座上,罢了罢手道:“韩公既然这么说了,孤也就与你明人不说暗话了,杀你,孤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在这种场合,刘封也不再礼贤下士,明明白白的告诉韩遂,他是这一次讨董大军的统帅,大汉威名远扬的朱虚侯,受他韩遂这一通叩拜,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公子?”听着刘封终于开口了,韩遂也就停了下来,抬起头来骇然望着刘封,只是那双惊恐的眸子里,赫然藏着一抹愤怒的神色,却没有逃过贾诩的眼睛。 刘封也不叫他起来,冷哼一声道:“当日孤与你们商议,待破了董卓,郿圬的财宝归你们,粮草归孤,后来虽然郿圬生变,牛辅死在小人手上,孤却无一兵一卒在郿圬,想不到,你们竟然一点也不给孤留下,私下全吞了!” “这,公子……”感受到鲍出身后泛发出来的杀气,韩遂背后一阵的凉飕飕,急忙开口争辩,刘封却一手止住了他:“莫要与孤说什么你控制不住局面,是他们先闹腾起来的这样的鬼话,那只会让孤看不起你!” 46 最后的交锋(5) http://.biquxs.info/

刘封最终还是没有收下韩遂送回了这十几车财宝,只是直截了当的告诉韩遂,让韩遂还去做他的凉州刺使,惟一的一个原则,只要依着自己的意思,保持住凉州的稳定,不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还可以富贵长久;反之,若是韩遂有意更上一层楼,凉州有的是可以取代他的人,耍小聪明贪图些财宝粮草是没用了! 韩遂毕竟是成名几十年的豪杰,形势所逼竟至匍匐在自己脚下痛哭乞怜,刘封却不信韩遂会就这么甘心放弃手中权势,刘封更不怀疑,如果逮到机会的话,这位黄河九曲先生绝对会狠狠的咬自己一口,就算是歃血兄弟儿女亲家也不例外,就像他当年对北宫伯玉,对边章一样,一剑封喉,既狠且准! 既然恩义收养不得,又何妨重棒威逼? 也不怕韩遂会恼羞成怒。 对韩遂的秉性,贾诩看得透彻,刘封也毫不怀疑:韩遂不是一个能为尊严而战的人! 韩遂一直是一个冷静的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一般人很难猜得透他心中所想,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韩遂不是一个赌徒,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不会轻易的下注。不管韩遂当年待北宫伯玉、边章等结义弟兄如何的不仁不义,也不管韩遂是如何一个反复无信惟利是图的小人,刘封都不在乎,刘封也不需要韩遂的忠诚,凉州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似乎从来就不存在忠臣的土壤,董卓不是,贾诩不是,马超不是,庞德不是,韩遂更不是,姜维,却是罕见的异数! 韩遂毕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又冷静又聪明的枭雄,自束发起事,韩遂纵横凉州五十余年,多少成名英雄骨冷成灰,黄河九曲韩遂却依然在风云榜上笑傲江湖,最后的殒落,也是曹操晚年为子孙扫除刺棘的必然结果,这个时候,黄河九曲已经是一个七十老翁了! 他日主事凉州的人选,刘封不用与自己关系更紧密的马腾,而依仍任用反复无常的韩遂,正是看中了韩遂的冷静能忍。韩遂的反复无常,也成了他最终获选的一大优势,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永远只能是一只小虾米,任他如何的心比天高,也折不起大浪来。况且,韩遂的手段,确实比马腾强上不少,至于他将来会否反叛,只要并州一直保持着稳定上升的势头,刘封就可以确信,韩遂没有那个胆量。至于韩遂会在凉州如何崩达,自郿圬之变后,马腾李堪侯选等人再不会真心服他,可以想象得到,未来的几年,凉州依然还是那个纷乱血腥的凉州,至于什么时候结束这份局面,大概,要等到天下大定以后吧! 对于韩遂的要求,刘封只有两个:一是保障西域商路的畅通,不得为难往来商旅,二是定期向自己提供马匹,并保证不得使马匹流往他方,事实上,京畿按制在自己手中,除了安逸于益州的刘焉,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凉州的马匹。 至于益州刘焉,刘封送还了他三个儿子,老头子老怀大慰,不但将原来并州“借”的粮草变为了“送”,又赶了一批粮草过来,名为献与天子,实际上,大家心照不宣的,落入了并州军口袋中。 韩遂走后,马腾又紧紧的赶过来。 “贤侄,外面那十几车子都是什么?”看着十几辆马车依旧骨碌骨碌的回去,马腾一脸的疑惑。因为郿圬之变的事,马腾对刘封大为不满,若非因为韩遂的这个突然举动,他也不可能出现在刘封的大帐内。 刘封微微一笑道:“这就是董卓藏在郿圬的财宝。” “财宝?”马腾故作一脸的惊讶,可惜却让人一看就看出来是假的,“韩遂老儿搬空了郿圬,几百车都有了,就拿这十几车子过来,打发小乞儿呢?” “算了,当日的事,我说过不再追究的!”刘封心中冷笑,说起来搬空郿圬,马腾得了好处也不少,只是他准备不足,没韩遂那么暴发罢了,难怪心里老不平衡,也不与他纠缠,转了个话题道:“叔父,取下长安后,你可有意在朝中任职?” 马腾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狐疑的看着一旁自饮自乐,神神刁刁的贾诩一眼,皱了皱眉道:“依贤侄看,我是该留在朝中,还是回凉州去?” 刘封大笑:“若是叔父愿意留在朝中,凭叔父的家世功勋,我上表一封,天子必然重用叔父,若是步父愿意回凉州自在逍遥,我也会上表天子,录叙叔父的功劳。” 这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马腾却从未深思过了,想了想,道:“韩遂老儿呢?” 刘封笑道:“他本来就是凉州刺使,自然还是回云做他的凉州刺使,这一番出兵救驾,本也是份内之事,至于天子如何录功,那可是天子的事了。” “他?”马腾眼睛瞪得浑圆,转念一想,刘封说过既往不咎,那就不能再追究郿圬的事,这么安排韩遂,倒也合情合理,然而一想到自己若是回凉州的话,还得在韩遂底下做事,心中便是一阵的不痛快,冷哼一声道:“依贤侄这么说,我是该留在朝中了?” 一直微笑不语的贾诩呵呵笑道:“其实将军还是回凉州的好,凉州纷乱多年,朝廷一直鞭长莫及,公子这一次虽然也算是整合了凉州群雄,其实事情过后大家也就一拍两散了,再不相干。没有好处,谁肯卖命?不过公子却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凉州压阵脚,就不知将军肯不肯屈就了?” “我?”马腾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刘封朝自己点头肯定,冷笑道:“既然你不信韩遂老儿,会何还任用他?” 刘封点了点头道:“韩遂确实不信无义见利忘义,天下人人皆知。然而这一次出兵,他也是有功劳的,虽有过,却过不至死,况且有明言在先,我若因不信他就弃用他,与韩遂又有何区别,以后谁还会信服我?” 47 最后的交锋(5) http://.biquxs.info/

得到了刘封的承诺后,第二天韩遂便向刘封称病,请求刘封准许由阎行代领他的部众,他自己则回凉州去疗养,刘封勉励一番,便允了韩遂所请。 接着,马腾也随便挑了个借口,拍拍屁股,走了。马腾的部众却不是交给马超,而是由在郿圬之变中把马腾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庞德统领,直接听命于刘封。马超传闻因为忤逆了父亲,马腾甚至要走了也没跟他打个招呼,不过以刘封与他马家的关系,刘封怎么说也不会亏了这个“忤逆子”。 侯选李堪等人看着势头不对,不免也疑神疑鬼了起来,最后推了掉了一只胳膊的马玩过来试试刘封的口风,刘封只安抚了他一顿,客套话说了不少,马玩走时,还是晕乎乎的,也没搞明白刘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的,得到贾诩暗示、在郿圬亲手砍掉马玩一条胳膊的张横再不敢犹豫了,深夜拜会刘封,请求刘封饶他往日罪过,他平安回凉州去。刘封对张横倒是客气得很,半点没有拿大,保证自己在日,马玩不会再与他算旧帐,只是提醒他,有些黑手防不胜防,还得要他自己看紧点。张横不傻,主动资助了刘封三千兵,亲旧子侄一个没放,押着从郿圬拼死抢掠来的财宝,带着对韩遂的怨恨、对马玩等人的满怀戒备,还有刘封为他请功的保证,走了。 其他人这下也都或多或少的明白了过来,有样学样,纷纷请求回凉州去,或资助三千兵,或是留下两千,带着从郿圬掠来的财宝,还有刘封表录请功的承诺,或有不甘,或有不舍,放弃长安这块到手的肥肉,走了。 凉州群豪十几家,部众多寡不一,多的有两三万人,少的也有七八千,齐聚长安城下,包括从并州先后赶来的张郃部、徐晃部万余人,总共有十几万人马,连营数十里。韩遂部众连老弱共有三万余,这一次随他一同进兵长安的两万人马,留给了阎行一万精锐,韩遂自己也清楚,这一万精兵,入刘封口袋,再无吐出来了可能了。 马腾有近两万人,留下了五千人,马腾比韩遂干脆,明言将这五千精兵赠与刘封,并极夸庞德忠勇,让庞德拜刘封为主。 十几万人马,随着马腾韩遂等人先后离去,一番精简过后,连同并州军万余在内,只剩了不到五万人,闹哄哄的数十里大营一下子蔫萎了下来。 长安城中瞧着有机可乘,吕布又出来冲杀一番,不过在三员不知名的虎将:阎行、马超、庞德的进逼下,损兵折将,又灰溜溜了退回去。 将刘封恨得天天咬牙切齿的吕布连刘封的影子都没摸着,回去后到司徒府上又将法正恐喝了一番,却始终闹不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围城的兵马少了一大半,战力却反有大升? 别说法正不清楚,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跟吕布坦白,这几日下来,睚眦必报的法正已将吕布列为必报的名单中了,无数条算计就准备着对付他了。 待得十几天后,原本杂乱无章的数十里营变成了井然有序,乱轰轰的旗帜只剩下了一个“刘”字,长安城里才发觉,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不再并州刘封带领下乌合聚杂的凉州土包子,而是刘封的五万并州精兵! 用十几天的功夫,刘封,将凉州群豪敬奉的四万精锐分散打开,掺合入原来的并州军中,吞并了原属凉州群豪的四万步骑,组建为前后左中右五营。 以张郃前营司马,徐晃为后营司马,阎行为左营司马,马超为中营司马,庞德为右营司马,各领兵八千,另设精骑营,以赵云为骁骑校尉,统八千精骑,为围城大军最锋锐的尖刃。 一番子忙碌下来,看着初具规模的五营,刘封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尤其初建的左中右三营抵住吕布的几次冲锋更令刘封喜出望外。 征战沙场多年,刘封其实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统帅五万人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先时那十几万人,真正听命于自己的,其实也只有来自并州的万余人,无论是郿圬城下击败牛辅还是长安城下与吕布大战,最主要的战力就是并州军。马腾韩遂等人除了按时来找自己要粮草以外,呐喊助威的成分倒是更大些,刘封也不敢放手使用。 若说吞了凉州群豪四万精兵让并州实力大涨外,得到阎行马超庞德三员猛将,则是刘封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大喜了。 “公子大喜!”贾诩呵呵笑道。 “哦?”刘封擦了擦汗,脸上绽着喜悦,指着操练中的军士笑道:“文和说我有大喜,想来不是他们罢?” 贾诩抚拈长须,递与了刘封只可意会的微微一笑道:“猛将精兵,公子一喜,长安城唾手可得,公子二喜,至于三喜,诩不知。” “哈哈!”刘封大乐,接过鲍出递来的水袋猛灌了一大口,“文和一向神机妙算,连你也不知道的事,哈哈哈……” “公子有何喜事,说来我等也乐乐?”马超练兵归来,与阎行等人并肩而行,看着刘封大笑,奇怪的问道。当年他几乎伤在阎行枪下,恨阎行恨到骨子里,这几日一同共事,倒是渐渐将这事忘了,也不排斥跟阎行同列了。 “既然是喜事,如何能让你知道的?”刘封哈哈大笑,他确实有第三喜,前日接到晋阳的来信,他又多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想想好笑,刘封在晋阳时号称浮荡无行,三个儿子出生,他却都在外面领兵。 虽然这事刘封跟谁也没说,却想不到让老狐狸贾诩看出来了,这双眼睛,果然够毒的。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了?”马超一脸的郁闷,哼哼的瞪了刘封一眼,上前缴令。独领一军的事,马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几日满身是干劲。 48 最后的交锋(6) http://.biquxs.info/

郭汜这怂蛋又让他那老娘们折腾了? 李儒神采奕奕,比划着沙盘上勾横杂陈的城池河道,满怀信心的跟董卓介绍着自己盘算,下首李傕背垂着手作聆听状,其实却盯着郭汜脖子上的抓痕,怪怪的神飞天外。 “……放火后,郭汜率精骑前行,大军直突西门,我们上奔回凉州,李傕……”李儒抬头看了李傕一眼。 “末将在!”李傕打了个激零,急忙挺着胸大声应着,豆大的汗珠既顺着鬓角哗哗的滑下来,胸脯一挺大声道:“末将守着城门,决不放吕布过去!” “关吕布什么事呀?”郭汜嘻嘻笑道,胳膊捅了捅李傕,“老李能把吕布小儿的头提来?” “不是,这,末将,末将,末将……”李傕语无伦次了起来,喉头干涩“末将”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末将”出下面来。 “哈哈哈!”董卓哈哈大笑,不在意的罢了罢手,“小崽子几年没打仗,骨头都养软了,就你这德性,老子还不敢指望你给老子断后?” 李傕骇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仆倒在地:“末将一时着了魂,太师,太师……” “行了!”董卓大是不耐,抬脚踢了李傕两下,“小子,老子知道你忠心,起来起来,少他娘的没个熊样!” 李傕不敢避,实实的挨了两下,咧着嘴憨厚的笑了笑,心底却大是受用。自长安受围以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天都要塌了的一般,现在连华雄也死了,长安城破,看着不过旬日之间,然而,这个时候太师董卓却像是回到了当年进入洛阳前的那个凉州刺使一样,场上厮杀光棍拼命的劲儿又都回来了,跟着弟兄们大碗的吃酒大碗的吃肉,大声的骂天狠命的操皇帝,痛快,就是天塌下来,也是太师顶着,老子怕他个鸟! “想哪个娘们呢?瞧你那熊样!”董卓也不管李傕在胡思乱想什么,瞪大眼睛笑骂道,都是凉州一个地方养出来的鸟蛋,董卓太了解自己手底下这些个废材了,只要给他们一个胆子,一个个能把天都给捅一个窟窿下来,他董卓本人就是这熊样的。 李傕嘿嘿笑着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头上的尘泥,不怀好意的盯着郭汜脖子上的抓痕,一脸揄揶的笑道:“想,想老郭家的那婆娘呢,那婆娘……” “什么?”郭汜听着不是劲,大怒一把拽住李傕后领提了起来,“李狗子,你他娘的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个……”李傕这才醒得自己话里有问题,正要说个明白,不防郭汜突然发难,腰杆一轻差点没能站稳,急了推了郭汜一下,“郭怂蛋,你他娘的放开老子!” 郭汜怕老婆人人皆知,背底下李傕等人都管郭汜叫郭怂蛋,郭汜最感冒这个,大怒掐住李傕的脖子,“李狗子,你他娘的敢想老子的婆娘,老子……” “干什么呢?”李傕看着他们两个越闹越不像话,不悦的皱了皱眉。 以前在老凉州军中,军中会议开全武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董卓有时候兴趣来了,就让他们自个开打,打赢的吃肉打输的啃骨头,不过功劳倒是平分的,很有董卓特色的“公平”。 “没你的事,你们打,继续打!”董卓哈哈大笑喝止了李儒,李傕脖子被制住,一只手却正好掏着郭汜的鸟巢,两人动作却正好停了下来,董卓嘿嘿笑道:“李狗子这几年功夫也没落下嘛!不错,不错,继续打!” 这几天下来,李傕郭汜虽然不再畏董卓如虎,有时候候还会在董卓面前放肆一两回,对李儒却是由衷的畏服着,看着李儒真的不高兴了,哪还敢再打下去。急忙各自松了开手,郭汜倒还不忘递给李傕一个眼神,意思说,一会下去后,咱两人还得好好单练一下! 李傕挠了挠后脑勺,讪讪道:“我是看老郭又被他婆娘打了,寻思着是不是找个娘们给他泄泄火,哪知道郭怂蛋——”说到这里李傕大是不满的瞪了郭汜一眼。 他娘的,好心没好报! 其余众将徇着李傕目光放到了郭汜脖子上的抓痕上,俱皆大乐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不说还好,这话却正犯了郭汜的晦忌,正让众人一番只可意会的眼神瞅得恼羞成怒,下意识的拢了拢脖领掩住伤处,转又朝李傕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李狗子才让婆娘打了呢,老子看你是眼红老子这个开路的差使……” “明白,明白!”旁边樊稠等人俱是大乐,抚掌大笑,董卓一手捧腹,一手指着郭汜笑骂道:“老夫当初就瞎了眼,养了你个挨婆娘揍的怂蛋,说出来丢光老子的脸!” 李儒一脸的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无奈的停了下来。虽然李傕郭汜两个闹得有些过份了,不过在这个大兵压境存亡难料的当口,这样子的玩闹却正好解了压抑在众人心口晦气,也只有董卓,才能让这些人如此放肆的在死亡面前大笑。 也只有董卓,才会在这时候还放心的大笑! 人,都是爬高容易,下来,难。 曾经废杀天子烹宰大臣号令天下的董卓,而今却不得不凄惶惶的做着逃回凉州去打算,天上人间,如此巨大的反差,试问世间又有几人做得到?刘封指望着董卓保全老母妻小主动归降,以一命换董氏一门和众将的一条活路,王允吕布要拿董卓的头颅作与刘封对抗的资本,他们都把董卓当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他们却都忘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人愿意去死的! 然而…… 董卓舒舒服服的往后靠了靠,止住了众人的玩闹,手抚着大腿,轻轻叹道:“老夫老了,几年没动,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骑得马!” “太师还如当年!”郭汜窘得就想着寻个地缝钻进去,听着董卓感叹,急忙拍马屁谄笑道,“太师的胳膊膀子,老虎都打得死,末将几个,就等着太师带我们打回来呢!” “末将等誓死效命!”李傕樊稠等人俱是精神大振,齐声叫道。 “好!”董卓大笑,一掌拍在膝头,双目炯炯,环视着众人,“只要老夫不死,刘封,嘿嘿,吕布,老夫必报此仇!” “末将等誓死效命!”李儒以下,众人伏身拜倒,慷慨激昂的声音几乎要将紧闭的窗户冲破,阴霾的长安城,仿佛也由着这一缕阳光,又回绽了炽热的光芒。 …… 长安城外,刘封正裸着身在小溪流中凉快,突然打了个激零,抬起头满是疑惑的看了看长安方向,又看了看并州方向,双手捧水抹了把脸。 谁想我了?婉儿?蘅儿?还是…… 唉,自己做什么人不好,偏要做正人君子?正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手拥五万大军宰割天下,却连抢压寨夫人的勇气也没有! 郁闷! 都做了几个月和尚了,连女人的手都碰下,旱也旱死了,旱死了! “公子?公子!”鲍出满目惊恐的大声唤道,一脸子郁闷的刘封将健硕的胸口搓得几欲滴血却还浑然不觉。 “没事,就是脏!”刘封大汗,一个扎猛子钻入水底,远远的躲了开去。 49 最后的交锋(8) http://.biquxs.info/

城内的消息毫无迟延的传到刘封手中,王允的行动,吕布的决心,因为有法正的参与,都清清楚楚的递到了刘封面前,然而刘封的所得却也仅至于此了,董卓的一切计议都在秘密中进行,末路的枭雄依然在长安城中作威作福,少年天子刘协每日凄惶不安,公卿大臣不敢丝毫违逆。就是城破在即,董卓的老凉州军高层依然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法正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虽然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也早做了从堡垒内摧敌制胜的盘算,却一直不敢动,每日传往刘封手中的评定都是一样的四个字:言笑自若! 一个人视死如归也就算了,董卓可以死猪不怕开水烫,李儒可以名士风流,然而李傕,郭汜,胡轸,樊稠——刘封对这几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的,然而老凉州军董卓最信任的这几个将佐都这么的不将生死放在心上,那事情就有些不对味了。 另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李傕郭汜等老凉州军大将的家眷,还有吕布的家眷,都被董卓接到了一处,由董卓的弟弟董旻亲自看守! 理由自然很简单,也很充分,到了这最后关头,董卓什么人也不信任了。 事情更不对味的一处就是,吕布因为家眷被董卓集中起来,很是冲动的找董卓吵了一番,还几乎动手暴打董旻一顿,事后还被王允训斥了一番。李傕郭汜等老凉州军大将却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惟一例外有点情绪的老凉州军将佐就是李肃。 李肃是并州人,虽然也是董卓的故旧大将,当年正是他这个故人劝说吕布杀了丁原投奔董卓,为董卓在洛阳定势立了大功,然而事后的李肃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原本与他同列的李傕郭汜等人都得升迁重用,就他李肃一直闲置,惟有的几次办事还很倒霉的出了差子,莫名其妙的差子。 李肃是并州人,一直跟吕布走得近,地域歧视,自古有之! 将为兵中胆,言笑自若的将军,自然不会带着委靡无力的兵。刘封不无惊奇的发现,围城几个月围城下来,纵然吕布数次出城都铩羽而归,守城的士卒却从未曾士气十分低落过——刘封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自己没有对长安发动过攻击的缘故,让人以为自己没有攻城的打算了。 李傕郭汜等人每日在城头上来回巡视,畅快的大笑,嘲讽打骂没有精神的士卒,却,从来没有窘迫的样子,就像,他们是围城的而不是被围的一方。 每天,董卓拿出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招呼着这些大头兵们,心情好了,就去劫哪个街哪个坊,美貌的女子由着这些守城的兵痛快的发泄…… 当兵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将军们都不怕,小兵们还怕什么! 长安城的种种不合常理没有逃过刘封的眼睛,然而他却也只能一边观望,一边故作从容的整军练兵。一举吞下了四万精兵三员大将,固然是一件大喜事,不过要将近四万的新军整合到自己队伍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纵然刘封早有准备,自凉州群雄在郿圬发动那场抢掠的丑剧之后,刘封就决定了绝对不能放这些强盗进入长安城——天知道面对帝都长安,这些土包子们会不会再来一次“驭下无能”! 郿圬出了事,刘封只是丢了些财宝粮食,无关大碍,若是发生在长安,刘封丢掉了,将是天下人的信任期望! 惟一的能庆幸的,就是这些“新兵”总算抵住了吕布的考验,虽然战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不能跟并州的一线部队作对,只这十几天的功夫能有这种成绩,刘封已是很满意了。 董卓,就这么安心的等死? 李儒,又有什么奇计? 李傕郭汜等人又凭什么,还对董卓这么死心塌地? …… 如果找不到问题的原因,那就找一个破绽出来,两军相持,最忌讳的,就是为将者在揣测中犹豫,患得患失!刘封想攻城了,十几架高耸的井阑已经架开这么久,也是该它们动动筋骨的时候了。 尽管这新组建的五营还远远达不到标准,刘封却不敢等下去了。 “公子,董卓若是挥军杀出,我军足以抵住,不过若是攻城,我军新才卒合,论兵力又不足以压制城中董军,若是受挫,则可大涨敌人士气,末将以为,不可!”听说刘封提议攻城,马超跃跃欲试,阎行庞德面有难色,张郃毫不犹豫的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徐晃赵云也俱大是赞同此论,不解的看着刘封。 刘封早料着张郃几个必然是会反对的,见是张郃出面提出异议,也不奇怪,道:“我军毕竟顿兵城下有几个月了,城中董卓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迹象,我怀疑他们会另有打算,这一次攻城,也是出于引蛇出洞的想法。” 说到此处,刘封看了贾诩一眼,笑道:“文和,你以为可行得通?” 城中的这些些怪异之处,若说贾诩没有察觉,刘封打死也不信,不过贾诩不说,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贾诩躬身一礼,笑道:“公子,董公不甘引首就戳,欲作困兽之斗,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城中乱迹已显,诩以为,公子还是稍等数日为妥。” 老狐狸,避重就轻呢! 刘封腹诽了一句,眼睛一亮道:“依文和之见,数日之内,城中争斗就会有结果?” 贾诩眸子精烁划过一道狡黠之色,呵呵笑道:“董公是什么心思,我等不得而知,不过王允吕布怕是等不及了,公子可再加一把火,助他二人一臂之力。” “连文和也不知道哩!”刘封会意的看着贾诩,摇头苦笑。 贾诩有些局促,干笑着别过头去。 两人似乎在打着什么哑迷,徐晃张郃等人听出了点异味来,俱是目光不善的看着贾诩,马超却按耐不住了,也懒得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大声嚷道:“公子,要打就打,哪管他那么多了,末将请战!” “好!”刘封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句,看着贾诩,脸上的笑容却更是灿烂了起来。 50 少年天子 http://.biquxs.info/

晴朗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深秋的太阳已经不那么炽热了,照着铮铮铁甲,映红了每个人的脸,迈着齐刷刷的步子,缓缓向的长安压去。 风轻云淡,一排排大雁掠过长安城头往南飞去,带着城楼上的青龙旗猎猎飞扬,拖着长长影子,直曳掉到了平静无波的护城河上,河水潺潺,向东流去。 “咚——咚——” 小土坡上,一面面巨大的战鼓沉闷响了起来,赤着上身的鼓手厚实的胳膊挥舞了起来,激昂而充满杀伐的声音一**的撞向了高大巍峨的长安城,平静的河面上,仿佛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水流得更快了。 年轻的马超纵马横枪,第一次身为前锋的他指挥大军攻城,马超却没有丝毫的怯场,平静的脸上俊美如昔,大战的渴望早已掩住了年轻的躁动,铁血的男儿,天生的军人,注定是要在战场上展示自己的。 前进的大军一条条沙袋抛了下去,迅速的填平了护城河,积水四漫,很快的出现了血红色的班白,谁受伤了,谁战死了…… 十几架井阑依次押到了城下压制着城头上的守军,如雨的箭矢来来往往着,中箭的并州军退下,或者就此倒下,中箭的守军不时的惨叫着从城上掉下,又很快的在并州军的踩踏中分离,粉碎,呐喊杀声撕破了长安的天空,一架架云梯堆了上去,英雄的战士无所畏惧的攀援而上,不时又被滚热的火油,巨大的滚木擂石砸了下来,坚实撞车狠狠的冲向了长安的城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在颤抖,长安在颤抖,破城之战,就在今日! “进长安,杀董卓!” “进长安,杀董卓!” “杀——” …… 火红的战马,赤金的重甲,年青的刘封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十里之外的长安城,依然可以感受到这位少年的光芒,大汉的帝都,就是他面前匍匐颤抖!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云梯上掉下来,是一个悍勇的曲长,因为作战勇敢,曾在刘封面前斩下一个袁军大将的头颅,刘封亲自将他从小兵提拔起来的,那个人去年刚娶了媳妇,刘封还派人给他送了贺礼,据说,今年也做上父亲了…… “传令给马超,加大攻城力度!”失神只在刹那间,刘封恢复了常态,紧定而有力的下令,战场上,死亡只是一个数据而已。 “诺~~”一个传令兵大声应着,策马驰去。 “传令张郃,一个时辰后,接马超上!” “诺~~”又一个传令兵大声响应着,微马驰去。 “擂鼓,战狼烟!”刘封拔出佩剑,直指上天。 “咚——咚——咚咚咚————”战鼓雷动,天崩地裂。 …… 皇宫。 董卓老神吊吊,负手而立,少年天子刘协满脸的不自在,求助的看着他的大臣,皓首怒目的皇甫嵩,冰凉的一只手颤抖个不停。 “陛下,请出城观战!”吕布阴沉着脸,大声叫道。 “陛下,请出城观战!”响亮的欢呼,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铁甲卫士大声叫唤着,齐齐上前一步走。 刘协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中常侍赵俨“扑通”一声仆倒在地,面如纸白。 “君前失仪,铛斩!”董卓嘿嘿笑道,吕布上前一步,“唰”了一剑掠过,映起一片血雾,头颅滚滚,飞了出去。 “朕去!” “董卓!”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少年天子刘协勇敢的站直了身子回视着董卓,飞溅的血污沾满了皇袍,少年天子的脸上泛了起一丝血色,晶亮的双眼透着坚毅。 皇甫嵩扶着佩剑,出鞘三寸,怒视董卓:“兵事凶危,何由陛下亲往!” “哈哈哈!”董卓仰天大笑,“陛下亲往,正可激起我三军战士的勇气,要不如何能破贼呢?再者,”出人意料的,董卓对皇甫嵩的无礼却没有恼羞成怒,嘿嘿笑了起来:“并州贼都逼到城下来了,哪里还是安全的地方?天子还不如出去搏一搏,若是真龙,呃,怎么说来着,是的,若是真龙,谁还能伤着?” “董卓你放肆!”皇甫嵩也豁了出去,破口大骂了起来,刘协一把跳了起来,拉着皇甫嵩的袖口,大声道:“太尉,别说了,朕,朕要出去!” 皇甫嵩一怔,董卓亦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天子,嘴角弯弯,尽是莫名的笑意。 “有贼不能讨,要臣等何用?”皇甫嵩长舒一口气,满目悲痛的跪在刘协面前,“陛下若有个闪失,则天下何,社稷江山何,董卓欲迫陛下,便先斩了臣!” “你别说了,朕要去!”刘协大急冲过来捂着皇甫嵩的嘴,叫了起来,谁对他好,谁会害他,天下年少,却不糊涂! 皇甫嵩虎目含泪,低下头去。董卓诧异的看着小天子这个动作,炯炯晶亮的铜铃大眼绽着异样的光芒,赞赏的点了点头,却有些奇怪的道:“陛下真要去?” 问着这话,却仿佛刚才硬逼着皇帝出去观战的,不是他一样。 “朕,朕要去!”对董卓的灼热的目光,刘协一阵的气虚,不安的低下头去,却仍勇敢的大声回答,“当年,当年高祖数次败于项羽,箭创贯胸,世祖,世祖昆阳闯营,身边不过十三骑,朕,朕不怕,朕也能,能!” 少年天子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一番话,终于,仰着头平生第一次,直视着董卓,小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兴奋。两行清泪,顺着天子白晳仍带娃娃肥脸颊滑下。 高祖,世祖创业艰难,百战而有天下的故事,是前太尉马日?给他讲的,昔人音笑,仍在眼前,马日?一家三族,却都已惨死在董卓刀下了! “好!”董卓拍掌大赞,“天家子孙,果非常人,比你那个死鬼哥哥,你可是强多了!” “太师,朕,朕求你!”刘协没有因为董卓的夸赞而飘飘然,勇敢的抬着头,目光透着坚定,“不要,只要你不为难,不为难太尉,朕,朕什么都依你!” 51 少年天子(2)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董卓得意的畅声大笑,看都不看伏在刘协面前的皇甫嵩一眼,身子让过,大声道:“陛下,请!” 精壮的黑甲侍卫哗哗的让开一条道来,“恭请陛下!” 刘协迟疑的看着皇甫嵩一眼,道:“太尉,请,请为朕牵马来?” 两滴浑浊的泪花“吧嗒”的掉到地上,皇甫嵩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声音却无比的清晰镇定:“老臣,领旨!” 董卓嘿嘿冷笑,只是饶有深味的看着皇甫嵩方才伏下的位置,两条血色抓痕拖得老长,清晰的印在皇宫的大理石砖上,大概,皇甫嵩他自己也没感觉到吧,十指连心呢,这位昔年的大汉第一名将,好大的怨! …… “杀!杀,都给老子杀!”马超气得七窍生烟,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挥舞着宝剑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他手下的儿郎几次冲上城头,又一次次被打了下来,再有一柱香功夫,就该他退下来了,井阑也被城上的巨弩击毁了两架。几次强按着跃下马来亲自上阵的冲动,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似的,死死的盯着城头。 几面诡异鲜艳的旗帜打了出来,飞腾的龙君旗,啸林的虎君旗,张狂的赤豹,冷峻的黄罴…… 从未见过这等怪异旗帜的马超目瞪口呆,满腔的战火也悄悄的消逝而去了,喃喃的自语道:“董、董卓这老王八蛋请的牛鬼蛇怪?” 凉州羌胡杂陈,每次羌人祭祀,讨伐仇族,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其中有一些旗帜,倒是跟城头上这几面怪模怪样的有点像。 后面的将校们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城头的守军在搞什么鬼,攻城的气势,倏的缓了下来。 “呯~~呯~~呯呯呯~~~” 收兵的号令响了起来,将马超从呆愕中惊醒,恼羞成怒,回头嘶声大骂:“谁***叫收兵了,谁?谁!” 城头上,董卓朗爽的笑声传到了马超耳里:“孩子们,皇帝来看你们杀贼啦!” “皇帝?”马超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回头看向刘封的中军大阵,却见刘封正驰马过来。城头上的守军竟也忘了追击,任着攻城的并州军缓缓了退了开去,还不忘架起受伤的同伴。 “天子在些,刘封小儿,速来见驾!哈哈哈!”董卓肥硕的身子出现在城头,拉着小皇帝刘协的手,冲退去的并州军大声招呼道。 一条孤零零的胳膊横在脚下,鲜艳的精肉包着白森森的臂骨,刘协急忙挪开眼睛,前面却是拦腰而断的半截身子,下半身不知飞哪里去了,以面仆地,刘协嘴角一阵的哆嗦,十几个死尸垒成了一处,断刃,断肢,碎肉…… “陛下,这边,这边!”董卓哈哈大笑,拉着刘协的手,往城垛口探去,“看看,哈哈,陛下看看,陛下一来,并州贼军就退去了,哈哈,老子没说错,陛下是有福的人,是真龙天子,哈哈,哈哈哈……” 刘协由着董卓拖曳,努力的踮着脚尖不踩那些不该踩的地方,然而脚下尽是血淋淋的一片,下一个步子却不知要放到哪里,求助的回头望去。 “陛下,把眼睛闭上。”皇甫嵩搀着刘协摇摇欲坠的身子,努力的递给刘协一个笑脸,小声的提醒他道。 如果拼命可以救得天子的话,皇甫嵩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剑来将董卓一剑捅杀,弓马娴熟的一代名将,皇甫嵩自信自己可以做得到! 然而,一拥而上的乱兵,却会将天子也给害了。 更何况,董卓的日子也长不了的,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保护天子的安全。 决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激愤,陷天子于险地! 天子刘协,毕竟还只是一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孩子,纵然这几年的苦难让他比一般的孩子过早的成熟了起来,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刘协并非没有见过死人,董卓在朝堂上,在皇宫里,当着他的面挥刀斩大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就在刚才,一直服侍他起居的中常侍赵俨就让吕布当面斩下了头颅,激起的血污,还残留在他的身上。刘协甚至连伤心都不敢,更别说多看一眼这一位忠心耿耿的老奴,努力的还得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惟恐喜怒无常的董卓下一刀就会挥向自己。 然而如此众多的死伤,战场上的惨烈,一双不甘的,惊恐的,愤怒的眼睛,一片片碎肉,一条条断肠,断肢残臂,浓烈的血腥,汪洋的一片血池…… 依着皇甫嵩的提醒,刘协努力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弥漫着的血腥,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的他年幼的神经,刘协不敢呼吸,却不能不呼吸,双足瘫软,面如纸白,全身上下,再无了一丝力气。 皇甫嵩几乎是抱着少年的天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董卓前进。 “万岁!” “万岁~” “万岁~~~” 不知谁起先喊了一句,从不知天子为何物的城头守军这也才回过神来,跟着欢呼了起来,也许是顺口跟风,也是因为他们终于见到天子了,也许确实是在为他们的皇帝欢呼,也许,他只是想吼吼而已,一个接着一个,所有刚从并州军的打击中缓过来的士卒们一齐欢呼了起来,大声的欢呼着,将残存的力气,都迸着了这一声声吼叫中,雷动九霄。 董卓脸上微一抽搐,一脚踩着城垛口上:娘的,这小皇帝还真有***点用! 拥簇中的小皇帝刘协,在欢呼声中惊醒过来,脚下一哆嗦,踩在了一个滚圆的东西上面,睁开眼睛看了下,竟是一个硕大的头颅,半边的脸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鼻子也歪了,还剩余一只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咧开的嘴巴还有几颗牙,下巴,却不知哪里去了…… 刘协的小脸夸张的扭曲了起来,身子狠命的抽搐着,在皇甫嵩怀中死命的哆嗦了起来,终于,“哇”了一声一口吐在正回过头来的董卓怀里,身子僵直,眼白乱翻,直挺挺的望着苍茫的天宇,几朵白云,缓缓的飘过…… 52 狠毒与手段 http://.biquxs.info/

“公子准备如何面对天子!”贾诩快马跟上,在刘封背后大声问道。 刘封微微一顿,赤焰乖巧的放下了步子。贾诩跟了上来,也不顾刘封迟疑,大声向鲍出叫道:“听我的,去令马超退下来,若再延误,军法是问!” 鲍出奇怪的看了贾诩一眼,却没有动。刘封点了点头,道:“依文和说了,去吧。” 其实自天子仪仗打出的那一刻,刘封就知道今日的战斗应该结束了,果断的下令鸣金收兵,不过本能的还是赶到前线上,等待着天子的“召见”,倒是贾诩看得真切,提醒他最好装聋作哑,直接退兵了事。 马超气冲冲的奔过来,急怒道:“公子,为何收兵,再过一刻,我就能把这鸟城打下来!” …… “陛下?” “陛下!” “陛下——” 城头一声声凄惶急迫的惊呼传了下来,马超不禁打了个寒颤,刘封脸色沉重,凝视着城头方向:“天子年少,怎么会出现在城头险地?” 似在问着谁,又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董公并不想与我军作战!”贾诩轻轻一笑,“可惜天子终是年少,这个地方,不是他可以来的。”纵然归入刘备帐下,贾诩依然对董卓保持着相当的尊重,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直呼“董卓”或大骂“董贼”。 “你,什么意思?”马超有些不悦,瞪视着贾诩,“我早早就收兵了,绝对没有伤着天子!”一直以来,马超对自己的这个凉州同乡感觉很是一般,若不是看着刘封对他还有些尊重,根本不屑于给他脸色看。 刘封一直在观察战斗,自天子仪仗打出来之后自己就下令收兵,天子,应该不至于被并州兵伤着才是,看这个样子,倒像,应该是被城头上的血腥场面吓着了才对。 贾诩对马超的指责只是笑而不答:“公子,董公走投无路,破城,就在数日之内!” 或许,就这样结束今天的战斗,是最好不过了吧! 刘封摇了摇头,迟疑看着贾诩一眼:“文和,依你之见,李儒会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公子,回营吧!”贾诩目光闪烁,摇了摇头道。 刘封苦笑一声,吩咐马超整军回营。 “吞吞吐吐,有什么见不得人了!”马超亦也感觉到贾诩别有话说,只当是避着自己,老大的不高兴,重重的冷哼一声。贾诩却作没听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与刘封并骑回营。 一直以来,贾诩都有些藏藏掖掖的感觉,尤其面对李儒的应策时,贾诩都是装疯卖傻,不肯给刘封一个准确的这答案。说起来,刘封虽然对李儒一直十分重视,然而李儒一直躲在幕后,刘封对李儒的其人秉性,毕竟没有直接的接触,远远算不上了解。贾诩却是李儒的平生知己,就是贾诩东出长安,他的家人也是由李儒代为照视,完整无缺的送出来了。 两人的交情,可见一斑。 刘封也不虑自己会有覆亡之忧,毕竟长安被围,董卓再无援兵,要翻盘已是不可能,而且,他亦相信,贾诩纵然对李儒手下留情,没有尽全力辅佐自己,一旦自己有了危险,贾诩亦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毕竟,贾诩这么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只是,这种职份与私谊之间的为难,纵然狡猾如贾诩,也一时难以避不开的吧? 刘封却不想为难贾诩,倒不是他佩服贾诩的重情重义,毕竟贾诩的“重情重义”,却是与不忠不义等同起来的,而自己,恰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职份与私谊之间的为难,自古以来难有全者,便千古忠义如关羽,也是在受着曹操的恩义,却怀念旧主,誓死不背。 刘封之所以不为难贾诩的,却是因为,他不想让贾诩背负的包袱,他需要的是一个天马行空无所畏惧的鬼狐贾诩,而不是畏畏缩缩、谨小慎微明哲保身的的老狐狸贾诩! 贾诩这一生中,大概,只有在张绣身边的时候,才最自在的吧,也只有为张绣谋主的时候,贾诩才最为耀眼夺目,不可仰视。 归曹后的贾诩,只可为曹操锦上添花,更多的,却是在筹谋着,如何才不会得罪人,如何,才不会让主公起了疑忌…… ………… 夜已三更,长安城内的消息依然没有传出来,刘封将那卷翻烂了的《霍光传》又翻了几页,终于抵不住心中的焦躁,随手扔掉。 奉天子以令不臣?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下长安后,如何与少年天子刘协相处?又如何与面对满朝公卿大臣?刘封没有底子,这件事,他甚至没有与父亲刘备私下商议过,而并州的文武,还没有人肆无忌惮的与他讨论此事的,就算是田丰,同意了法正的奇谋,也没有跟他提及过如何处待天子的事,大家心照不宣的,又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一件事,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怎么办呢? 刘封却只有苦笑。 鲍出如笔杆一般,侍立在侧,刘封不由的有些心疼了起来:“文才,你下去休息吧,在自己营中,不必这么小心。” “公子安危,不可不小心!”鲍出躬身应了声,却没有退下的意思。刘封晕么多年来最危难的一次,就是洛阳城效,遭遇到了那一次莫名袭击,宴明也在那一次战斗中英雄战死。鲍出身为刘封的侍卫首领,纵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此事,也不可能不引以为戒。 刘封有些感动,看了看外面夜色,秋高气爽,繁星点点,微微点了点头,道:“夜了,那便不等了。” 鲍出一怔,正见贾诩向这边走来,又退了回去。 刘封也有些奇怪,请了贾诩入座,还添了点肉干酒饮。贾诩老实不客气的当面坐了下来,举杯先一饮而尽,笑道:“公子日间问我,文优是什么主意,公子现今,可想明白了?” 刘封笑了笑道:“文和与李儒相知,他的心思,当瞒不过你。” “诩一直不曾尽言,公子可曾怨我?”贾诩微微一笑,看着刘封道。 53 狠毒与手段(2) http://.biquxs.info/

贾诩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自己的选择。刘封没逼贾诩,并不代表他不放在心上,只是刘封十分清楚,贾诩决不是一个会让情义左右自己思维的人,这倒不是说贾诩无情寡义,而是因为像贾诩这样的一个智者,在什么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刘封就是要贾诩来向自己坦承一切。 贾诩看了一眼帐外夜色,刘封却只是微微的一笑,等贾诩自己开口。贾诩似乎在把握着什么,一脸的肃穆,点了点头道:“诩离开长安时,文优对董公,便已彻底失望了,所以还在坚持的,只是尽人事呼天命,当日诩离开时,文优便对诩托以后事,所以,公子对董公所许之重诺,于文优,并无半点用处。” 刘封并不答话,只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贾诩话内的意思。 贾诩有些尴尬,他对李儒的许诺,并非刘封答应的,然而听他的口气,这却是十成十的把握了。这确实也没错,若是日间,贾诩还有些疑问犹豫的话,现在,贾诩却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可以不负李儒所托! “公子信我,求贤若渴,重诺,不喜杀戳,与董公更无私仇,其实只要诩保住文优家小一日,纵是天下人尽言族诛董公三族,公子也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诩放文优家小离去。”贾诩有些谨慎的笑了笑,他之前还是满怀信心,然而这会当着这位只笑不语的少主,却又有些不敢肯定了起来,“文优既无后顾之忧,自然,要全力以赴了!” 刘封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了起来,自己的性格,李儒贾诩这两位老滑头,原来都已经算透了,还早做了利用处理,只笑自己向来自负,还大言满满的劝降,当真有趣! 刘封不语,贾诩更不好把握,悠悠一叹,起身长立:“诩自见主公,主公推食食我,解衣衣我,倚为爪牙,万分信重,诩却在算计着主公,实是万分不该,诩……” “罢了,我自知姑藏贾文和以来,就防着你‘算计’,只是千算万算,还是不如你神算!”刘封定了一会,转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起身扶着贾诩重又入座,道:“文和想必也明白,你既不言,我又因何从不相逼吧?” “公子自然知我,便已料定我会与公子坦承直言,又何必逼急?”贾诩微微一笑,心底的石头,却终于放了回去,这一刻,他终于才相信,刘备父子,正是值得自己一生追随的主公,不论他们是现在的强势,亦或是将来失算,千夫所指,自己这一生,都卖与他们了! “文和神算,李儒亦是奇才,可惜了。” 被人算计的滋味并不好受,然而每个人总会有被人算计到的一天的,刘封苦笑,李儒确是人才,才略不在贾诩之下,可惜董卓一误再误,终令他心若死灰。 “为人臣子,知无不言并不良士,提着主公最能接受意见,才是上之上者!”贾诩有些感叹,举起酒杯小饮,仿佛李儒正坐在自己身边,又与自己把酒尽欢…… 刘封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当日他在洛阳时,眼见着天下将变,也是挽狂澜于既倒的决心,可惜报国无门,终于坐视着董卓杀入洛阳,血火一片。 “不过有些时候,主公能接受的,却是错误的,为人臣子,故当尽力匡扶,虽逆龙鳞,百死而不悔!” 贾诩意有所指的话,刘封眉心一跳,隐隐的感觉到,贾诩话里有话,而且,是很重的话。 贾诩自顾自的又一杯满上,惬意的抬了抬腿,目光游离到地上晃动的阴影处:“诩在长安的时候,文优从不曾进诩于董公,只因董公入洛阳,骄狂意满,自恃武力,败迹已显,文优故而一再,再而三忤逆董公,终致翁婿失和,文优故而才,一蹶不振……” 说到这里,贾诩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直挺挺的看着刘封:“请问公子,若进了长安,是为霍光,是为王莽?” 刘封晃了晃酒,怀内早已空无一物,凝视窗外漆茫的夜色:“依文和之见,是为霍光,是为王莽?” “主公的意思呢?”贾诩不答,反问。 “父亲自回洛阳,就是将这里交与我。”刘封定定的道。当日刘备只着徐晃与贾诩领兵来助自己,却将击灭董卓,拯求天子的大功让与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将天子这块烫手的山芋交到自己的手上,或许,他也在为难吧。 或许,他已经做了决定,因为再块的结局,也是自己这个做儿子“闯”下了祸,再由身为父亲的出来收拾残局,则可以从容一些。 “主公也在犹豫!”贾诩却仍直直的盯着刘封,一字一顿的:“诩敢请问,公子是何主意?” 刘封再晃了晃空空了酒杯,提起酒瓶满上,笑看着贾诩:“依文和的意思,怎么做?” 他自己亦都感觉到,自己的笑容,有些发冷。 “文优为董公寻的后路,退回凉州,以董公在凉州的声威,仍不失为一方诸侯,不言长久,若此举能成,再拖一两年,也不是问题。”贾诩却又转了个话题,点向了董卓。 “回凉州?”刘封有些失神,这事,他倒是没意识到。一直以来,刘封还只当董卓之所以决意困守长安,就是指望着拖过一日是一日,或者等着关东事变,袁绍兄弟、曹操再寻事趁火打劫的时候反戈一击,却没想过,董卓这等枭雄,还有回乡下打游击的勇气。 难怪,围城都几个月了,长安董军士气并不十分低落,一战之力,犹仍如此! “一旦我军入主长安,若欲效霍光辅天子,一心奉公,则朝臣公卿势必会重新抬头,再立公室威仪,主公虽然是皇亲,毕竟出身寒微,势单力满,满朝诸公卿大臣,有几人,认得主公?何况天子渐长,正朔所在,岂再有大权旁落的道理?而天下分崩,十年之内,决无平息之可能,主公父子,又怎能自缚手足?袁氏四世三公,与主公父子既为仇敌,势不两立,满朝公卿大臣,却多有其亲朋故旧,若并州所为一有不合其意,则外援不请自来,并州将何以自处?” 54 狠毒与手段(3) http://.biquxs.info/

贾诩只是在陈述一个问题,如何与天子相处的问题,刘封却分明的感觉到了其中的森森杀气,照着这案上的火苖,就仿佛是长安的血光一般,剧烈的跳动着。 这也是为何,贾诩一再的无视自己的疑惑,直到今天才跟自己交底的原因吧? 他是想试探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一个进对主公最有用言论的谋臣,还是一个进主公最能接受的言论的谋臣! 李儒,就是榜样。 如果自己信任他,贾诩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之,贾诩则是明哲保身,你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看来这个贾诩,同样也明白,自己对他的了解。 然而,刘封却仍犹豫了。 掌握朝廷大权架空天子,当下最简单的事情,就是将这一切的一切,都推到董卓头上去,可以想象,这,也是切实可行的,贾诩与李儒,甚至早就直接筹谋好了,就等着自己往这个套子里钻…… “李儒能保天子周全?”想了想,刘封定视着贾诩问道。 贾诩眼睛一亮,摇了摇头,道:“难!今日公子也看到了,天子在城楼上,为血污所吓,人事不醒,天子毕竟年幼,若是出了事,谁也保不准。” 刘封皱了皱眉:“文和的意思?” “公子与吕布有仇,王允欲起事,非用吕布不可!”贾诩双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淹没在无边的黑瞳中,“只要公子断了董公的归路,自然,明言必杀吕布,则,大事可行!” 乱兵? 刘封眼睛一跳,随即按下了这个疯狂了念头,折腾不起,长安的百姓折腾不起,自己,毕竟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虽然,杀吕布的念头刘封从来没有动摇,不但因为当年之仇,也因为,吕布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祸害,他不死,自己永远也睡不得一个安稳觉。只是刘封也没想过,可以借用吕布来行事。然而,借杀吕布之机连屠一片,除去潜在的敌手,他却不曾想过,也不敢想。 “可有别的办法?”刘封坚定的摇了摇头,随即苦笑一声,“初入长安,恩信未立,正是天下英雄引颈观望之时,若是伤人太多,就算全推与了董卓,也必瞒不过天下有识之辈。” 要说服自己,讲起道理,从来很容易的。 贾诩微微一叹:“公子既已决定,诩便不再多言了。” “文和失望了?”作下了决定,不论对错,将来会否后悔,刘封心中的石头既已御下,浑身便即轻松了起来,笑着向贾诩打趣道。 “公子信用诩,诩当知无不言,用与不用,却在公子自行择取。”贾诩亦是一笑,静如深潭的一张脸,看不起什么波动,亦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刘封摇头苦笑。以贾诩的年纪见识,刘封确实没有把握能驾驭得了他,然而贾诩的才智,却让刘封有时候忍不住要生出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的想法。 盲目的信任吧。 突然的,刘封心中有些不舒坦了起来。 自己对贾诩的能力,信任得是有些盲目了。可笑的是,这位贾诩老头,鬼神难测的老狐狸,自己却永远不会清楚,他出了每一个主意,究竟是为自己这个主公,还是为什么人而谋取的,或者,他根本就可以面面俱致,谁也不得罪,谁都能照顾到。 就是投靠并州,也未尝不是为李儒谋取后路的一个原因。 或许,老狐狸的心中,只有该怎么做,没有为谁怎么做的想法吧 刘封毕竟不是贾诩,也不是他的父亲刘备,亦也比不上袁绍曹操,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点心理波动,脸上的落寞,一丝不落的显了出来。 “公子,董公要西蹿了。”话既已尽,贾诩起身告辞,再提醒了刘封一句。 “他大概走不了吧。”刘封微微一怔,“董卓如此信用李儒,李儒却这般为他谋划,可笑可叹,亦可悯可恕!” 贾诩王顾左右,脸上有些尴尬,却不知说什么好。 到了贾诩这样的年纪,玩弄他人于股掌的兴奋早已不复存在,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更愿刘封自己完完全全的信任,然而他亦很清楚,一旦有必要,自己,决不会为刘封尽忠的。 然而令贾诩胆寒的是,自己的心思秉性,刘封却好像比他自己更清楚似的——惟一可以让贾诩放心的是,自己现在还没有背弃并州的想法,而且,刘备刘封父子,虽然都能窥人内里,也都明白自己的为人,却,不会是残暴之辈,不会对自己黑手。 君臣相知不相得! 这却不知是自己的非哀,还是自己幸事? 一时之间,贾诩又复脑门生津,冷汗汵汵。 …… “公子,长安来使!”贾诩正要离去,鲍出在门外低声道。 刘封让鲍出领人进来,笑向贾诩道:“王司徒来使,文和再与我筹谋一下。” “正是本份,敢不尽力。”贾诩按下心中忐忑,微笑着应道。 “王凌拜见朱虚侯!”一个高大的身随着鲍出进来,却是王允的侄子,王凌。 刘封连忙起身相迎:“彦云别来无恙。”引王凌入卒,又与他介绍贾诩相识。 贾诩在董卓身边时虽然一直隐于幕后,王凌对他却非一无所知,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将法正委托的信函递与了刘封。刘封看都不看一眼,甩手放在一边:“天子可好?” “天子受了惊吓,已请御医调养。”王凌平静的道,说着起身恭恭敬敬的与刘封深施一礼:“家叔着凌转致朱虚侯,请朱虚侯以大局为重,尽与温侯摒弃前嫌,戳力同心,铲除国贼!” 刘封点了点头,对王允的这个要求,他并不意外:“吕布认贼作父,虽然骁勇可恃,却罪不可赦,司徒欲借吕布之力除去董卓,刘封非是不明白,自然不会让司徒为难。”说到此处,刘封微微一顿,王凌脸上无喜无忧,显然,很是清楚自己另有要求,“然而吕布无义,今日反诚,也不是为忠义为社稷黎庶,只是局势如此,为求苟命不得不为,不值当朝廷报他!他与刘封有私仇,刘封有仇必报,若他有功,全他家小即可!” 55 狠辣与手段(4) http://.biquxs.info/

王凌脸上有些失望之色,道:“朱虚侯想必也听说过,当年丁建阳之事,其实温侯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话未说完,刘封却已大笑了起来。 王凌有些奇怪:“朱虚侯因何发笑?” “此事,其实是我家公子令人在长安城中散布的流言,用以离间董公父子,岂可当真的?”贾诩微笑着在一旁替刘封解释着,眼中透着讥讽,“想必,吕布也不曾有脸直承这一回事的罢?” “无论如何,温侯为国家社稷忍辱负重的事,已是天下皆知,天下无不当温侯是程婴般的英雄,若是将军一意诛除温侯,只怕于将军名声有碍,况且温侯勇武无双,方今天下多事,留为国家所用,岂不是更好?” 贾诩笑道:“可惜吕布却是条养不饱的恶狼,当年丁建阳待他亲如父子,只因一时势弱于董公,吕布便杀父投敌,董公以臣乱上,吕布一意助纣为虐,却正是董公其所恃之利剑!现在董公势弱,吕布又当机立断反咬一口,敢问王公子,将来,可还要引他对付我家主公?” 王凌一怔,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凝视着刘封:“将军也是这般想的?” 刘封笑了笑,道:“吕布该不该杀,我与司徒都无权决定,你我在这里私议有些过了,不若容天子议决,如何?” “天子只怕恨温侯入骨!”王凌苦笑一声,董卓当着朝堂屠戳公卿,吕布可正是那执刀之人,在天子面前,如何还能有好印象的。 “吕布此等小人,司徒为何还要一意保他?”看着王凌有些松动,贾诩故作奇怪的道。 王凌脸色有些难看,悠悠一叹,道:“将军在长安多有耳目,又何必多问?”顿一顿,王凌又诚恳的道:“将军,当日太原王家几陷晋阳,将军依然能既往不咎,吕布……” “我不是既往不咎,只是为酬王叔优之功!”刘封冷声打断了王凌的话,“若是彦云只是为吕布求请而来,封便不送了!” 在这一刹那间,虚与委蛇的想法爬上了刘封的心头,却一转眼,又飞灰烟灭了。 谈不拢,便不必谈了,王凌也不坚持,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 “公子,王允并非有心求请公子赦免吕布而来的。”贾诩看着王凌离去,笑了笑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封大是点了点头,若是求情,王凌自然不会用这种方式与自己说话,凝视着闪动的火花:“若交与文和,文和当如何处之?只杀吕布!” 贾诩面露苦色,微笑道:“公子若只要杀吕布,哄哄王凌,正可以事半功倍。” …… 荥阳城下。 一个精装的骑士打马来到城下,冲城头守军大喝:“吾尔兖州奋武将军麾下,速速告之守关之人,开关送放我等过去,助你家公子诛除董卓!” 后面,是延绵数里的滚滚大军,“曹”字大旗猎猎飞扬,精甲劲骑,煞是可观。 “滚你娘!”城头探出一个老卒来,冲城下这精甲骑士吐了唾沫:“董卓早掉了脑袋了,等你们帮忙打,老子都抱孙子了!” “大胆!”那精甲骑士勃然大怒,取出骑弓对准老卒:“再不开门,休怪本将不客气了!” “滚你娘!你们这帮兔崽子什么时候客气过?”那老卒夷然不惧,一下跃上城垛口,扯掉脑甲手指着干瘪的胸口,破口大骂:“滚你娘!有种就朝这里放,关东的废蛋,干董卓跑得比孙子还快!” “娘蛋的,看我们公子要成大功的,过来摘桃子,滚去吧!” “当老子的箭是吃素的!” “不要脸的杂碎,亏主公还待他这么仁义,就跟着袁绍那龟蛋后面对付咱们!” “想过关,门都没有,谁知道这些龟蛋们会不会一路抢,把咱洛阳又给祸害了!” …… 底下一杂杂的,尽是咒骂声,守城的兵丁并不多,这夹杂着恶毒骂语的声音却不小,一个个扯出箭引弓,毫不客气的对着那精甲骑士,敢情这守城的,就是比谁嗓门大的。 那精甲骑士也不犹豫,“嗖”了一箭对老卒放出,老卒敏捷的一闪身避过,城上守军纷纷的引弓还射,那精甲骑士打马还开,箭矢纷纷掉在脚下,骑士回马冲城头大喊:“尔等再不开门,待你家爷爷打破了这鸟城,将你屠个一干二净,鸡犬不留!” 山坡上。 曹操一身劲甲,城头上的咒骂声一点点的传入耳中,不悦的皱了皱眉。 “老兵,新卒,刘备似乎不在洛阳。”郭嘉俊美无瑕的脸上一阵的煞白,几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鼻尖往下掉,呲着牙在马背上艰难的挪了挪屁股,两条大腿火辣辣的疼,声音却依如的懒散自信。可惜他终不是那种可以骑马的人,才这几天的行军,可把他折腾苦了,两条大腿昨夜刚结疤的地方,想是又磨破了吧。 “刘备就这么自信?”曹操看着郭嘉这狼狈的,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双眸灼灼晶亮,“南边的袁公路,没动作也就算了,他竟不当曹某个人物?” “就算刘备不当主公是一回事,荀公达也不会不提醒他。”郭嘉朝曹操甩了个白眼,“主公,爱将之道,容嘉特权一把,如何?” 曹操哈哈大笑:“行军打仗,岂能骑不得马?奉孝多练练,要不,让妙才教你,如何?”荀彧归附于曹操,屡次向曹操推荐荀攸,可惜荀攸终还是投奔了刘备,让曹操心疼不已。 “罢了,嘉遇人不淑,摊着这么个不恤手下的主公,自认倒霉!”郭嘉哀怨的长叹一声,拿他沾满灰泥的“葱葱玉手”揉了揉大腿,又留下了一道道爪痕。也难得他这么翩翩浊世佳公子,饱受着身体的创痛还能言笑自若。 “孟德,打不打?”夏侯渊有些佩服又有些嫉妒的看了郭嘉一眼,大声向曹操请道。虽然一直都不大看得惯这位与主公乱开玩笑的无行浪子,不过看着这几日还真坚持了下来,夏侯渊虽不免些幸灾乐祸,眸中倒多了些欣赏的味儿。 曹操对郭嘉放纵得很,换了其他人,就是曹仁曹洪兄弟,夏侯惇夏侯渊,可也没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 夏侯渊的摧促,曹操却有些失神,凝视着城头的“刘”字大旗,不言一语。 “主公,末将无能,未能叫开城门!”那叫门的精甲骑士打马过来,一个漂亮的飞甩跃下马伏在曹操面前大声请罪。 曹操皱了皱眉,却不说话。那精甲骑士有些奇怪,求救的看了夏侯渊一眼,夏侯渊却递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亦是一脸的纳闷。 “攻城!” 56 逃(修改) http://.biquxs.info/

并州军对长安的攻击打破了长安城的最后一丝宁静,黑云压城,正是大战将至的征兆,辽阔的大街上,往日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一片,而今却是空空旷旷的,一个鬼影子也没有,放眼望去,尽闭门紧锁,惶惶不可终日的惨相。 马车辘辘,缓缓的向太师府缓缓驰去。 十几骑相随,在这空旷的大街上,却是出奇的孤寂。 马车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风沙吹过,竟也不透一点亮光出来,只是门上垂着素红帘子,还有那帘子上绣着的几朵不知名的小红花,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温馨来。 前面的骑着枣红色战马的,正是并世无双的飞将吕布。那同样独一无二的赤菟马被刘封抢了去,吕布恋旧,又找了一匹模样与赤菟有**分相似的,也非凡品,只是论神骏,却比赤菟差了不止一筹。 吕布对刘封的恨,也更上了一层楼。 一行十几骑拥着马车,俱是勇武慓悍的精甲骑士,弓在身刀在腰,甲胄精练长枪铁槊无不利,吕布面色不甚好看,闷着一言不出,一行十几骑,也都这么沉沉闷闷的。 太师府的侍卫比往常更多了,隐隐的看去,一股杀之风卷起,吕布的脸色更沉了。 “哈哈哈,来啦!”李傕满脸子得意,带着人拦在吕布前面,伸手就去捞帘子,“太师早等侯多时了,不知这王小姐怎么个美貌法,老李我也眼馋着紧呢!” “唰!”一道刃芒划过,吕布的方天画戟抵住了李傕的胸口,沉着脸,锋利的双眸满是肃杀之气。 “呵呵。”李傕尴尬的收了手回来,退后两步,脑门上哗哗的淌出水来,大声叫道:“请王小姐下车吧!” 吕布精神一紧,眼波在暗角处闪过,太阳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沉声道:“太师何在?” “太师正在议事厅,小皇帝又病了!”李傕摆了个不丁不八的立足,遥遥对着吕布道。 小皇帝刘协在受了惊吓,董卓张口要自己亲自照顾皇帝,将刘协提回了自己家中。皇甫嵩誓死力争,然而董卓的刀心抵着昏迷不醒的小刘协,他却只能照办,求允董卓,让他陪侍天子,然后在回太师储的路上,马上“受惊”摔了下来,被抬回了太尉府。 而后,也不知董卓又发了哪根神筋,竟然跟吕布说,他想看看那位王允的女儿…… 吕布把人带来了。 看着吕布沉吟不动,李傕脸色慢慢僵了起来:“怎么,温侯这么大的架子,还得太师出来亲迎才行?” 吕布却只冷冷的瞥了李傕一眼,并不说话,也没下马,鹰隼般的锐目扫向了暗角处。 “大胆吕布!”李傕脑门生津,暗道不妙,向后跃开,指着吕布大声喝骂:“吕布狗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太师出来迎接!来人……” “丝——”吕布的方天画戟准确的刺入李傕的脖颈,早有防备的李傕两只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之色,直挺挺的身子,盯着吕布,仿若天神的飞将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回了方天画戟,身后的十几精骑,分散开来,一言不发,骏马飞扬,闪电般的肃杀直冲太师府大门。 “轰~~” 暗角处,飞蝗般的弩矢冲天而至,钻向了冲刺中的飞将,那辆孤零零中的马车,瞬间被穿成了刺猬,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依然直挺挺的站立着的李傕,终于在这飞蝗中被撂倒,摔在路旁,渐渐的冷去。 吕布面沉似水,抖动铁戟扫飞来矢,向大门冲去:“董卓弑君,奉天子诏讨贼!” 董卓这边亦早有准备,只是,门前的李傕死了,他们的动作,比吕布慢了半拍。、 这,就已经足够了。 董军没能关上大门,埋伏在暗处的死士没得号令,一时也没能赶出来,吕布的铁蹄,已经冲进了大门。 远远的,呐喊声冲天而起。 “截住叛贼吕布,杀!”郭汜目眦尽裂,挥着战刀大声喝骂着,高高跃起,狠狠的一刀将一名冲上来的敌骑斩落,身边的亲卫跟上来,跟敌人争起了大门的控制。 就这几步的地方,吕布的铁骑没能跑开,纵然他们都是些以一当十的勇者,面对同样精锐的老凉州军,却还有些吃力不开,一刹那的功夫,已经被斩下五六个。 然而,吕布,却就着这个功夫撕开了一道口子,几十枪长枪挺了上来,没有一杆能刺中他,过路处,残肢碎肉四下飞扬。 “杀!” “诛董卓,救天子!” “杀死叛贼吕布!” “杀光凉州狗虏!” “杀光并州土狗!” …… 杂乱无章的呐喊声响了起来,郭汜面如土色摇摇欲坠,胸口插着一支羽箭,贯背而出,手中的战刀无力的滑落,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这边早有准备的,为何,还是让吕布着了先?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飞脚将生机飞速流失的郭汜踹开,带着最后的疑问,归于黑暗。太师府的大门,就这么洞开了,数百臂裹红巾的士卒从地里冒了出来,嚎叫着,将失去指挥的董军士卒斩杀。 …… 长安东门。 高高飞扬的“董”字大旗无力的坠地,并州军的五彩“刘”字旗扬了上天,“依呀——”一声沉闷的巨响,城门缓缓的打开,马超一马当先,抢过吊桥,向城内杀去。 长安城内,浓烟滚滚,冲天而起,雷霆般的喊杀声充斥着长安城的每个角落,没有人知道,多少敌人从哪个地方杀了上来,茫然无措的董军四处逃蹿,有限的几个抵抗,很快的便被淹没…… …… 太师府的议事厅,空空如也! 浑身浴血的吕布一阵的失神,揪起地上的一个伤兵,厉声怒吼:“说,董老狗哪去了?” “太师,太师,走,走了……” “追!”吕布咬牙迸出一个字,转身穿出了议事厅,又一顿,冷冷的抛下一句:“烧了它!” 门外,又是一阵剧烈的喊杀声。 57 逃(2) http://.biquxs.info/

刘封的必杀令,吕布已经知道了。 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旦长安城破,自己绝对斗不过刘封的。 吕布很狂很傲,也有狂傲的资本,却往往让人忽略了,吕布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很懂得观风向识进退的聪明人。 当年董卓丁原相抗,有他吕布在,丁原顶多也就是与董卓两败俱伤,没有吕布,丁原却必死无疑,很多人都以为,吕布投归董卓是受了赤菟马引诱——比起自己的身家生命似锦前程,万中无一的神骏赤菟马又算得什么! 所以吕布当机立断,叛投了董卓,董卓也投桃报李,正是在董卓的帐下,吕布官位一升再升,完成了从一位偏居一隅的并州骁将到天下知名人人畏避“人中吕布”的进化! 这一次并州军四路围堵,董卓末日将至,吕布再次转变风向,迅速的与王允打成一片,这其中虽有王秀儿的因素,其实,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至于忠义什么的,只不过是些从来也不曾在吕布心中出现过的东西罢。 要想在与刘封的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吕布惟一的选择,就是与王允等朝廷公卿大臣合作,利用朝廷公卿对刘封这个外来军阀的戒备敌视,保持平衡的惟妙心理保护自己——这些话袁绍的谋士许攸教与他的。 噼噼啪啪的火光,很快燃遍了整个长安城,却不知从哪里开始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放火,火色与血色连成了一片,死尸枕藉。 “吕布,三姓家奴,速来受死!” 刚转过几个街口,马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了吕布,不由分说,一声断喝提枪冲了上来。吕布的威名,如雷灌耳,马超却更记得刘封的话:杀吕布者,赏头功! 数百杀气腾腾的并州军冲了上来,马超犹风卷的利刃,迅猛无匹的扎向了吕布。入城之后,马超所部就全数散开,马超并不识路,法正为他准备的向导早不知给扔哪里去了,此时马超所领的,早已不再是八千中军营,马超本人就像一只瞎蝙蝠般的到处乱蹿,见人就杀遇人就砍,无论是董卓的人还是吕布的人,或者是皇甫嵩的私兵,一个都不放过。 “找死!”吕布轻蔑的扫了马超一眼,牙缝里冷冷的迸出两个字来,握紧手中方天画戟,双腿夹紧马腹,戟尖划着一条疾厉的闪电,砸向马超的颈侧。 “叮!”火星四射,马超的身子不可扼制的晃了晃,五脏六腑几乎就要给震碎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一张俊脸瞬时涨得通红,随着枪戟的错开,又是一阵的煞白,喉头底下涌起一股腥甜,满是嗡嗡声的大脑里,清晰的响起了刘封的告诫:不要与吕布硬碰硬! 左右的双方军士冲撞到了一起,马超的亲兵迅速的将两人切割开,长枪战刀,纷纷向吕布身上招呼。骁勇如吕布,受马超力重泰山的一枪,亦是虎口发麻,伟岸的身躯抑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望着呼啸而来敌军刀锋,手中的方天画戟闪过了一边串诡异的曲线,一阵阵“嗤嗤”的碎甲声,一击之下,欺近身来的五名敌军骑士被挥为了两段,鲜血狂喷,在火光的照耀下,吕布的战袍满是碎肉与鲜血,正与赤红色的战马浑为一体,仿若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绽绽噬人的光芒,一点一点的,向马超逼近。 汹涌呼啸的并州军,百战余生的并州精锐,却一个个都已经呆住了,更有几个,骇得握不住手中的长枪,双足发软,艰难的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马超枪抵着地,生生的扼制住了退后的冲动,虎目尽裂,怒发冲冠:“三姓家奴,受死!” ……………… 长安西门外,缓缓向西行去。 王允一身素袍,手中提着一把剑,伏在马背上,胸前一个大大的血洞,直贯背心,铁甲环身的王凌一脸的悲痛,紧紧护卫着他,几路冲杀下来,儒雅如他,亦已浑身浴红。 大概谁也想不到,大汉的司徒王允,往日在董卓面前唯唯诺诺的一个人,也有如刚烈的一面,然而,他所面对的,却是最精锐的凉州军。 王允却不能退,因为天子就在董卓的手上! “哈哈哈!王允,老夫想不到,居然临走了还有你来送我!”董卓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骏硕的大宛马,冲着王允哈哈大笑,身后的马车上,一脸煞白的天子刘协不住的打着颤抖,却不敢动弹一下,他的身后,正是一言不发的李儒。 “董贼,放,放了天子!”王允声色俱厉,半边的身子早已浴红,怒视着董卓厉声喝骂,“待,待朱虚侯大军杀到,叫尔尽为~齑粉!” 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董卓寒眉一抖,汹涌的马蹄声猛的响了起来,隐隐的喊杀声传来,董卓心底一沉:“杀!” “嗖!”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破空而尽,肥硕的董卓敏捷的躲了开来,睁目望去,为首一员俊朗的白袍将军,所部精骑,卷着肃杀疾风,正冲这边追来。 “天子在此,刘封小儿,退回去!”董卓哈哈大笑,大手提着天子的衣领,血淋淋的一柄利剑,正架在刘协白嫩的脖子上面。 追来的这人,却是赵云。 奔涌的并州精骑在王允身边缓缓的停了下来,赵云与王允马上躬身一礼,看到了王允的伤处,不由的瞳孔一缩。 董卓哈哈大笑,肥硕的身子不住的抖动着,锋利的剑刃在刘协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血口子,血,一点一点的从天子白嫩的脖颈上渗出来,天子刘协浑身颤抖,却拼命的咬着牙,强忍着掉出泪来。 “放了天子,你走!”赵云凝视着董卓,缓缓的道。 王允却没有因赵云的赶来而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死死的盯着董卓:“董贼,放,放了天子!” “刘封小儿现在在何处,为何不出来见老夫!”董卓嘿嘿冷笑,上下打量着赵云,雪白的战袍,银盔银甲,一尘不染,“老子放你们进来,可不是让你们来追老子的,吕布死了没有!” “董卓,你已经跑不了了!”赵云淡淡的道,却不答董卓的话,“放了天子,饶你老母幼子不死!” 58 燃烧的长安城 http://.biquxs.info/

吕布快疯了,一层又一层操着并州口音的敌军杀之不散,驱之不开,“三姓家奴”的怒骂声充斥着整个长安城,长枪,飞矢,残肢,断刃,碎肉,血涌如泉,吕布俊朗无匹的脸上赫然挂着一道血痕,厚实的战甲早已残破不堪,血染征袍——有他的,更多的,却是敌人的! 吕布的身边的随骑,却一个个少了。 “将军,刘封这分明是冲我们来了,走吧!”张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长安,已经不再是他们可以呆的地方了,从天而降的并州军生生切开了他的防线,对那些原来逃奔中的董军不闻不顾,却只冲“自己人”砍杀起来,或者,投降。 一声声“三姓家奴”让吕布三尸神暴跳,又一队并州军冲来,吕布咬了咬牙,却没有动,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并州军是怎么进来了?王允,究竟是不是在戏耍自己! 突然间,吕布有了些后悔起来,当初,怎么就忘了直接把刘封小儿给宰掉!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辽见吕布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犹豫,声音更是大急了起来,“去找高顺将军,投袁绍去!” 吕布眼睛一亮,别人还不知道,许攸却可以为自己向袁绍进见!“将军,我去接夫人和小姐,你与文远去找开城门!”曹性见吕布大为所动,不失时宜的提议道。 …… “公子,你已连负三盘了,还来?”贾诩轻拈着须,笑咪咪的道。 一支支的大军冲进去,长安已经火光一片,刘封稳守的中军帐,与贾诩摆着对局儿杀,用的,正是他整捣出来的“象棋”。 刘封手心一顿,拿着棋子拍打额头,朝贾诩笑了笑道:“再来吧,反正是闲着,或者,文和以为我该做点什么?” “呃?”贾诩打了个嗝,呵呵笑了笑,低着头摆起棋局来。 这位公子,似乎是胸有成竹什么也不想做,又像是,什么也不懂,就等着自己给他拿主意——开玩笑呐! 炮行中马出山车开行,唰唰唰的几乎是不假思索,盘局已去了大半。贾诩轻轻挑起刘封的大车,笑道:“公子天纵奇才,只是这开路之人,却自己爬山涉水,呵呵!” 前人铺路后人走,贾诩的棋艺不错,大概所谓智者,一者通百者通吧,比起刘封这个惨被蹂躏的半吊子水“开创者”,贾诩甚可称为国手了。 刘封大笑,摇了摇头:“看来,我又是输了。”说罢放下棋子站了起来,凝视着长安方向。 长安,就这么乱了! 刘封的心却更乱,小皇帝不知道怎么样了,公卿大臣,死了几个,王允如何了…… 怪只怪,王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引吕布为援吧,还要自己放过与吕布的往事恩怨!呵呵,别说吕布反覆无义,跟自己的血海深仇,敌寇未灭,董卓还掌着长安的生杀大权呢,王允这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算计起自己来了,摆明了要与自己、与并州划开界线嘛,自己,又如何能客气的? 微不可察的轻轻一笑,刘封在心底给自己做了个解释,也不管这个解释能不能说服自己,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不安好心呢? “报公子,马超将军截住了吕布,受伤,退回,徐晃将军已接了上去,庞德将军、阎行将军正在扫除城内吕布军,张郃将军已占领皇宫,正赶往接应徐晃将军,请公子定夺!” 一个矫健的斥候打马过来,翻身落马伏在刘封面前,大声汇报着城内的情况。 “马超将军情况如何?”听说马超受伤,刘封不由的一怔,能正面击伤马超,大概是吕布亲自出的手吧!徐晃张郃几人名义上等级,刘封没有同期进城,委任张郃统合城内诸军。 “已由军医救治,料无大碍!”那斥候也干脆了断,大声回道。 刘封再问了几句,便打发了他下去。 “公子,吕布已经破胆,不足为虑,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寻回天子。”贾诩眸子精烁,沉沉的建议道。 接应小皇帝刘协的任务,刘封交与了赵云,不过他这个主将若是长期不出现也说不过去。 …… “董贼,你已经跑不了,放了,放了天子,免得再造罪孽!”几个家仆抬着,王允挣扎着坐了起来,几乎半是哀求的道。一路尾随,虽然赵云赶到后就不再有厮杀了,已受重创的王允,不过强吊着一口气罢了。 “退回去,老夫高兴了,自然会放了这小娃儿回来!”董卓满不在乎的大笑着,已经收起了架在天子脖子上的宝剑,叉着双腿坐马车龙座上,小皇帝刘协正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董卓却还不知从哪里寻着美酒出来,惬意的畅饮着。 要是再有几个美婢侍坐在旁为他捶腿摇扇子,那感情就是出来玩的。 追出来的公卿大臣不在少数,一个个面面相觑,俱都把目光放到赵云身上,王允已经受伤,这边主事的,也只有这个不染征尘的并州军大将了。 “小子,老夫把长安卖给你们,你们倒好,背信弃义,嘿嘿,刘封骂吕布那三姓家奴骂得忒的好听,自己做起事来,也不遑不多让嘛!”对着神蕴内敛的赵云,董卓倒不忘了赞赏一下这一员虎将,对刘封却不怎么客气了。 “董卓,我家公子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前方野狼谷你们就过不去了!”赵云不为所动,冷静的劝着董卓,“放了天子,饶你老母幼子不死!” “哈哈哈!”董卓放声大笑,颇是戏虐的瞅着赵云,又朝着王允嘿嘿冷笑,“就凭你,你说得算?不错不错,刘封小儿既然不敢出面,使了你来,你确是做得了这个主!” “董卓,放了陛下,饶你老母幼子不死!”王允咬着牙道。刘封或许还说了不算,他王允在朝中一言九鼎,倒是做得这个主。 “罢了罢了!”董卓意兴索然,前面又一阵人马过来,董卓却看都不看一眼,“老子看来还是要死的,你们谁也没想放过老子呢!” “你自然要死!”刘封冷冷的声音透了过来,扑扑的几个人扔到董卓脚下,董卓脸色登时大变。 59 燃烧的长安城(2) http://.biquxs.info/

弟弟董旻,侄子董璜,女儿…… “或者你自裁,或者,我当着你的面,将池阳君一块一块剁下来!”刘封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腥,这一句一字的声音里,却尽是肃杀。 池阳君,正是董卓九十余岁的瞎眼老母。 董卓肥硕的老脸使劲的抖动着,“喀喳”的一声,黄铜酒杯捏成碎片,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商的掉到马车上,缩在脚下的小天子刘协一时竟也忘了害怕了,作着胆子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刘封。 刘封脸上冰冷冷的杀气,寒森森的刺了过来,也不知,是他在逼威着董卓,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小天子赶忙又低下头去,不可扼制的颤抖了起来——恍惚间,心底突突的一沉,矇矇胧胧间的美好,一下子摔成了碎片。 “太师,太师救我,救我……”被摔在地上的董璜突然哀号了起来,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向董卓那边跑去,狂乱之中,除了哀号与痛哭,他似乎,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董卓的心,腾的紧了起来,冷峻的盯着丧狂中的侄子,一支羽箭在他的瞳孔无限的放大,“嗖”的穿过董璜的背心,将他钉在地上。 血,瞬时将干燥杂乱的路面染红了,董璜直直的的挺着脖子,眼中满是哀求看着他的叔父,双手乱爬使劲的要伸过来,喉头咯咯直响,却再难挪动一寸,亦也,发不出一个声音来,慢慢的,身子软了下来,沉沉的趴倒,归于了宁寂。 刘封收起了弓,再不说话,静静的等候董卓。 片刻之前还红光满面的董卓,突然间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油腻腻的一张肥脸满是枯燥与干涩,原来嚣张抖搂精神如钢针的满脸虬髯,亦也归为了乱腾腾的一丛丛败草。 “朱虚侯是当世英雄,也会欺凌妇媷吗?”李儒满是苦涩的声音幽幽的一叹,哀怜的看着地上的女子,牛辅的妻子。 刘封不语。 有道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董卓挟持朝廷几年,多少人被他逼得家破人亡,凄惨如何,李儒可曾在乎? …… 董卓凝下眼睑,嘿嘿的笑了笑,冲着缩在脚下的小天子刘协笑了。 “董卓,你敢害陛下,你——”王允大骇,一跃从抬架上而起,看不出他一个伤重垂死的人,却还这把子活力,只是这短短的几个字,却已几乎夺走了他全部的生机,身子一跌,咬紧牙关,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叔父!”王凌悲呼一声,将王允扶住,触手之处,却尽残红。 “罢了。”李儒仰天一声长叹,冲刘封苦笑着遥遥拱手:“朱虚侯言而无信都有了,伤残妇孺,又算得了什么,我们败了!” 董卓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刘封:“吕布小儿死了没有?” “成王败寇,身死族灭,天经地义的事,还有什么话说了!”李儒仿佛当着董卓不存在了一般,缓缓的走下马车,向刘封行去。 “文优!”董卓一声疾厉呼唤,李儒缓缓的回过头来,惨然一笑:“太师,你这还不懂吗?我们所有的路都被他堵死了,强撑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至于天子,天子不在了,他们父子反正也姓刘,自立就是了,哈哈,天下之在,谁能拦得住他们!” 王允枯败的脸上再泛起了一丝血色,紧按着王凌的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紧紧的看着刘封:“天子,正朔所在,朱虚侯受先帝所重,你,你敢弃天子于不顾!” 众多追随而来的公卿大臣亦自面面相觑,各怀忧虑的看着刘封,亦有不少,无奈的低下头去。李儒的话,确是至理,连袁绍都屡败,如日中天的董卓更是被刘备父子一手击垮,试问,若是他们想要自立为帝,谁,拦得住? 他们也是姓刘的啊! “去与司徒察看伤势吧。”刘封低头向后吩咐了一声,李儒已经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刘封凝视着董卓:“董卓,放了天子,我饶你老母幼子不死!” 赵云大手一挥,骠捷的并州精骑左右拥上,直取董卓。 董卓愣愣的站着,左右的侍卫早已斗志皆无,不住的向后退去,却还不敢撒脚丫子跑路,仅余的十几个董卓亲卫沉着脸堵了上来,唰唰的亮出了雪白明晃的战刀,迎向了他们的敌人。 董卓眼波稍稍流动,李儒定住了身子,两队并州精骑正从他身边穿过,没有人理他,突然,李儒的身子一阵的颤抖,脸上绽着解脱的微笑,双膝一软跪倒下去,乌黑的血液从嘴角,鼻孔渗了出来,李儒一手撑地,努力的要让自己再站起来,另一只手捋着袖口,将嘴角的液体擦去,突然眼睛暴的突起,瘦长的身体恐怖的痉挛了起来…… 董卓缓缓的掣出了佩剑,缩在脚下的天子刘协双手抱着头,闭上了眼睛。 董卓眯着眼,直竖着剑身,剑身对着刘封成了一条线,又转了个弯,雪亮的剑身光滑如镜,映着自己已渐衰老的一张脸。 “啊——” 血光飞渐,丝丝的血声传出了老远老远,一个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刘封长长吐了口气,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了。赵云伸手,平静无波的俊脸上亦是一阵的放松,前进的并州精骑倏的停了下来。 片刻的沉默,不住的向后移动的董军终于崩溃,哗啦啦的一阵丢盔弃甲声,没命的向后奔去,董卓的这十几个亲卫,却没有人离开,各皆伏下身来,冲董卓轰然倒下的地方不住的磕着头,起身,弯刀,横向自己的脖子,血雨飞洒,倒下—— “陛下?” “陛下!” “陛下——” …… 公卿大臣一声声惊呼,冲马车追去。王允身子一阵发软,王凌赶忙将他扶住,赶过来为王允包扎伤口的两个并州军医被狠狠的推开,无言退了开去。 “子龙,你去将那些人都收拢起来,莫让他们趁乱为祸百姓。”刘封打马缓缓的过来,向赵云吩咐道。 60 燃烧的长安城(3) http://.biquxs.info/

刘封没有下马,看着垂死的王允,心里却是复杂万分。 对这位大汉的孤胆忠臣,刘封由衷的佩服着,然而终究是两条道上的人,永远也凑不到一块去,若不是王允对自己的戒备,不会有今日的长安之火。然而王允的戒备也确实没有错,刘封确实,没有为刘协忠臣的心思,就算进了长安,他也不过是想当另一个董卓罢了,如果硬要说比董卓好一点的话,那也就只有一点,他刘封大概不会学董卓那般视人命如草芥,动辄杀人覆族吧!不过对大汉臣子王允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同的,他刘封也好,他董卓也好,都是大汉逆臣贼子! 就算刘封姓刘,于大汉朝廷,世祖的江山社稷,一样的都是逆臣贼子! 或许,现在还不能用刘封来说事,毕竟,他还有一个父亲刘备在,主事的,是刘备。 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了,父子一体,刘备也好刘封也好,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样的,都是要玩弄天子于股掌的。 刘封不欺骗自己,在这个乱世,以他的身份势力,除了走向最高的一条路,他别无选择,霍光或者王莽,其实都一样的,不容别人染指自己的权势。 忠臣霍光如何?废天子立天子! 逆臣王莽如何?立天子废天子! 大家殊途而同归。 现在,这位大汉孤臣,终于是铲平了董卓之乱,他的生命,也随之将要逝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允也是死在刘封手上的,若是刘封早一点到,早一点对董卓形成压制,或者刘封将对付吕布的诸路大军取过来对付董卓,又何至于王允身受刀兵之刃? 刘封有愧,却也只在瞬息之间,那短短的愧疚之心,便也烟消云散了,不复再放在心上。 “吕布,死了?”王允紧紧盯着刘封,在王凌的搀扶下顽强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直逼着刘封。 刘封依然坐在马上:“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皇甫义真老将军,不行了!” 皇甫嵩受董卓暗算从马上跌落,马蹄踏胸而过,亏得老将军一向刚健,竟还撑了下来,然而待城中乱起,皇甫嵩听闻天子受董卓挟持,挣扎着从病榻爬,喝令仆奴披挂齐整,要出来救驾,为董卓乱兵所害——或许,这也可以算到刘封头上,一意围剿吕布的并州军,没能分出多少力气对付董卓的乱兵。 王允对皇甫嵩的死,却仿佛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失声的笑了:“幸而天子无恙,阁下大功告成,可喜可贺!” “到了而今,司徒还不信任刘封吗?”王允的话语中的生疏,刘封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惋惜,王允依然不能选择与自己合作。这个“信任”,主动也好,被动也好,其实,已经是垂死的王允最佳的一个选择了。 王允嘿然不动。他曾经寄希望于袁绍,说起来,袁绍还是王允的故交好友。可惜袁绍对长安的为这个天子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怎么看在眼里,哪怕袁氏与董卓身负血海深仇,他袁绍也要先巩固了自己在冀州的势力再说。 其实,对王允,对朝廷来说,最乐观的方向,就是袁绍与刘备一同杀进长安,诛董卓救天子,如此,则天子可在各路诸侯的争执中,保持势力的均衡,徐徐重建天子声威…… 可惜,事实并不能总如人所愿,曾经如日中天敢与董卓比肩的袁绍,自晋阳一败、从并州脎羽而归之后,声势已是大落,再无了昔日的光环。反是并州刘备声势大涨,而今,刘备父子更是以一己之力铲除董卓,顺道戬除吕布,独掌朝局,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了! 王允猛的抖开王凌的扶持,仰天一声长啸:“天不助我,大汉将倾,允独力难支,哈哈哈!”刘封为何一力决意要戬灭吕布,这个道理王允清楚得很,看着刘封如此从容布置,闲庭信步,吕布,已是再无能发挥作用了,何况自己伤重垂死。 瑟瑟索索的天子刘协,终于在群臣的呼唤中清醒了过来,因着王允这一清啸中奇怪的看过来,迟疑的看着这位大胡子大臣,司徒王允,他认得的,只是王允脑口的重创,却让他有些畏惧,不过很快的就醒转了过来——这两日天子已见惯了血腥,心下却有些担忧了起来:“王司徒,可还好?” 刘封翻身下了马,脸上有些黯然:“司徒忘了,我也是姓刘的。” 不管怎么说,与这样的一位忠臣孝子为敌,算计着这样的一位忠臣孝子,甚至可以说是推波助澜亲手引他上了绝路,刘封的心底并不好受,虽然,如果可能重来的话,他还是会再这么做一次的。 王允的声音,却已清绝了。 王凌一声悲呼:“叔父——” 凄凉的声音,传得老远老远,刘封心底一颤,暗底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向略带畏惧中的少年天子刘协:“臣,刘封救驾来迟,累陛下受惊,臣,死罪!” 单膝跪倒,左右的并州军,纷纷伏下身子:“我皇万岁!” “呃?”刘协打了个激灵,嗓子有些发哑,清咳了一声:“皇,皇兄请起,皇兄救驾有功,朕,朕当论功述赏,赏,赏……” 刘协求救的看向旁边,一时把不定主意,该拿什么出来奖赏刘封。左右大臣面面相觑,敢追随出来的,对天子的忠诚都勿庸置疑,然而如何与眼前这位长安的“亲主人”共事,却谁也没有细想过。 一个大臣迟疑的一下,正要进话,刘封却先道:“臣率军救驾,不过尽臣子本份,不敢望陛下赏赐,而今天下大乱,陛下当劝功济世,收取天下英雄,共襄时难,天下太平,臣愿已足!” “好,好!”刘协怔怔的,也不知刘封这一番都说了些什么,一时再也说不上话来。 “陛下,先请朱虚侯起来?”一个大臣轻声在刘协耳边劝道。 “对!”刘协猛然醒起,脸上大是发窘:“皇兄请起,呃,皇兄,平身!” 刘封谢过,站了起来,左右数行并州精锐,“哗啦啦”的一声,尽数起身。 61 燃烧的长安城(4) http://.biquxs.info/

在左右大臣的扶持下,刘协颤巍巍的爬进了一辆干净一点的马车躲了起来,然而不时的透着薄薄的帘子,小心谨慎的,打量着行在前面的这位自己曾经很“仰慕”的大汉宗室——比自己大不了几年的“兄长”,除董卓救天子,定社稷,立了此等不世之功,他却似乎兴趣也不怎么高,闷闷的一张脸,只领着人在前面带路,护着自己,或者说,是押着自己回长安去——几年前董卓在洛阳北芒山找着自己与皇兄刘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年年仅九岁的刘协,尚敢拦在兄长面前,大声质问董卓是来救驾的,还是来劫驾的。 然而数年过去后,每日在董卓的狰狞恐吓中,自洛阳到长安每一天的刀光血影洗礼下,刘协已不再有当年挺身而起的勇气,隐隐的还有一丝担心,担心他会不会如董卓当年废他的皇兄刘辩一样,废了自己,然后,一杯鸠酒赏了自己…… 随驾的公卿大臣,或许是习惯了在强者面前的沉默,或许是伤感于王允的死,紧紧的护卫在刘协周围,对前面引路的刘封,也不知是排斥,或是还在彷徨中,亦没有人过来搭理他。 这一路沉默着,在日黑之前,终于缓缓的回到了燃烧中的长安城。 赵云率先回报,已将董军大队尽行收编,还余数百溃散者,将继续追踪。 张郃隐定了长安局势,乱兵大体平定,只是吕布率部溃围而出,徐晃阎行正在追击中,庞德正在稳定长安局势,马超重伤,但无大碍。 …… 刘封有些失望,虽然他早也觉得在乱军中能够杀死吕布的可能性不大,然而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溃围而出”,还是让他有些失望,吩咐了张郃几句,张郃领命而去。 “敢问刘~将军,天色已晚,不知天子如何安置?”一个长须飘飘大臣走到刘封面前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掬,请教问。 这人,刘封有些眼熟,却忘了是谁了,想了想道:“我令人为天子扎下营盘,今夜权且一渡,过了明日,再清理旧墟。” 董卓挟持刘协离开时,长安的皇宫又一次经历了烈火焚烧,宫内宦侍或死或逃,亡之一空,虽然余火让并州军扑灭了,房舍十去其九,只余几处残垣断壁,烧不透的死尸倒是不少,说什么也不合适皇帝就这么住着。 刘封对这人也不甚客气,毕竟,火不是他放的。 “下官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大臣有些畏惧的看着刘封道。 刘封道:“不知大人是哪位?刘封当日在洛阳,人微言轻,无人问津,似乎认得大人,却又印象不深了。”他看眼前这人卖相不差,却有些失于谨慎懦弱,一时怎么也对不上号来。 “下官伏完。” “原来是不其侯,刘封失敬了!”刘封谦让一下,已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个人:“敢问不其侯有何主意?” 对于这个伏完,其实也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累世官宦,袭爵不其侯,官拜辅国将军,他的妻子阳安公主,是汉桓帝的女儿。汉桓帝无子,这才由旁枝汉灵帝刘宏继承帝位,伏完的女儿伏寿,也是可怜之人,贵为刘协的皇后,后来因为伏家牵连谋反之事,让曹操着人从刘协身边拖出去刀刃加身,所生两个皇子也不能幸免,伏氏一门千余口人,老弱无遗…… “不敢!”刘封的谦让,倒让伏完有些不知所措,“长安虽乱,下官家中幸而未曾受火,下官斗胆,不若请天子暂住下官家中,也可,免了这刀腥之气……” 说完这话,伏完有些凄惶的起来,不安的看着脚下的地面,手心里已是湿热一片。 刘封想了想,道:“此事,不其侯可先求请天子,但由天子做主!” “呃?是!”伏完如蒙大赦,急急的跑回刘协身边,向刘封禀报着。刘协心中自无不允,只有些畏惧的看着刘封,却不敢下决定,伏完也求救的向刘封看过来,只等他的决定。 刘封走到刘协面前,躬身一礼:“陛下?” “皇,皇兄,不其侯说,说朕可以暂住到他家里,你,皇兄觉得如何?”刘协目光飘移,不敢看着刘封。 “陛下做主就是,长安已定,无论陛下摆驾何处,臣必能保陛下周全!” 刘协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些哀求的看着刘封:“那,朕,朕就去了?” 这一次,刘协终于勇敢的看着刘封,没有急着收回目光。 “臣使骁骑送陛下过去。”刘封点了点头,看着刘协小小的脸蛋上终于放松了下来,细嫩的脑门上憋得满是热汗,不由的有些不忍,低声道:“陛下,天行健,君子其自强不息!” “嗯,好,是!”刘协打着哆嗦,却再不敢看着刘封了。 刘封大是苦笑,挥了挥手着人送了刘协去不其侯府邸,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也不像个“权臣”应该做的。悠悠的低叹一声,一个人对满是灰烬的长安皇宫,取下头盔让发热的大脑吹吹凉,却是不由的一阵阵失神。 “公子,大功告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串得意的笑声打断的刘封沉思,法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袭长衫一尘不染,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小人得意,晃悠悠的走过来。 “大功告成,还早呢!”刘封苦笑一声,将头盔还戴了回去:“许攸呢?” “这老小儿,滑不溜手的,长安一乱,就不知跑哪里去了,亏我一早着人盯着他!”法正竟有些泄气,脸上也不见那个小人得志的欢乐,“公子,可曾捸着吕布?” “不曾,他的妻小倒是没跑掉。”刘封笑了笑,看法正这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当初与吕布活动大概没少受他气吧。 “呃?”法正眼睛一亮,只是看着公子有些坏笑的样子,反问道:“公子不报仇了?” 刘封拍了拍法正肩头:“算了,与妇孺计较,算什么英雄!” “那,公子可有把握捸着吕布?”看刘封要走,法正急忙追问。 刘封翻身上马,望着天边晚霞,鲜红胜血,摇了摇头,道:“诸事草创,你小子,帮我多想想办法怎么安定长安吧,至于吕布,该他死三更他活不到五更!” …………… “曹操?”刘封眉头皱了起来,“洛阳那边如何?” “曹操取占了荥阳、成皋后,再不前进,修书与主公,愿助主公讨伐董卓,解救天子。”贾诩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将刚得到的信报与刘封解说了。 “曹操老贼,好不要脸!”马超大怒跳了起来,却触动了伤处,恨恨的又坐了回去:“我们拼死拼活的跟董卓死战,***他倒想来捞好处,公子,给末将五千兵,末将取他狗头下来!”一番呼呼喝喝,马超已头热汗淋漓,脸如纸白。 刘封看着好笑,挥了挥手道:“行了,该你上阵,少不了你了,下去休息吧!” 赵云张郃等大将“聪明”些,没有直撄吕布之锋,各领任务在外,马超笨笨的挨了吕布一顿挫,差点小命都没了,却只好休息了。 被打发走人,马超有些不服,却不敢违逆刘封的意思,悻悻的转身离去。法正摸了摸额头,看着马超走远了,看着贾诩笑道:“贾公,主公那边,该有指示罢?” 这些个条条框框,像马超这等战将,跟他提了也不顶事。贾诩微微一笑,道:“公子,主公大概不日就要往长安来了。” 刘封闻言一怔,法正却有些不明白:“主公不是将长安事宜尽付与公子了,为何还要来长安?”说罢这话,法正猛然醒觉,额上不觉爬出了热汗,再无了方才的潇洒自然,不安的扭头看向外边,夜色正苍茫。 贾诩却只是微笑,不语看着刘封。 刘封抚了抚下马,心底彻底的一松:父亲大概是来收拾残局的吧,也好,自己领兵打仗还行,算计庙堂什么的,烦心的得很! 想明白了此节,刘封也不在意法正的小小别样心思,痛痛快快的吐了口气,仿佛将着这一日来的郁气一吐而空似的:“文和觉得,曹操会留在洛阳,还是退回去?袁绍袁术兄弟这么老实,也有些出人意料了。” “以诩料之,公子大概是要回晋阳了。”贾诩呵呵一笑,伸手与刘封斟了一杯酒,“曹操,不足为虑!” “哦?”刘封倒是大起兴趣:“文和瞧不起曹操?” 贾诩摇了摇头:“岂敢,曹操文武兼资,手下谋臣良将尽得其职,可谓一时之雄,天下堪与主公匹敌者,非曹操莫属!” “那又为何?”法正有些纳闷,对贾诩,倒是有些不服气的,只是一般也不显露出来,毕竟贾诩年已四旬,半老头一个,智略如何且不说,年龄摆在那里呢。 “洛阳近在咫尺,曹操却不敢取,非不能也,实是不敢;今长安大事底定,主公若是以天子之令召曹操入长安来,他大概还得托病吧!” 62 王允灵前 http://.biquxs.info/

吕布终于还是跑了,在阎行庞德围堵下跑了。疾行一日一夜,自蒲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退张飞,解了高顺之围,顺黄河而下,余部五千余步骑,向东溃去。 同行的,还有一个叫许攸的人。 刘封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入长安三天后的事了。 以吕布的眼光,当还不至于如此周密详至的计划,看来,许攸是早有准备了。东面,曹操正窥临洛阳,大概,还会有什么动作吧! 没能杀死吕布,刘封有些失望,然而长安初定,一时却也拿不出大的动作来,只令赵云领三千精骑在后尾随,徐晃率一万步卒,远远提蹑,务将吕布的破坏减少了最低,也防止曹操进一步的动作。 父亲刘备已经秘密前往长安,刘封琢磨着,自己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天子刘封躲进了辅国将军、国丈伏完的不其侯府中,一连三日,不再出来。朝廷重臣中,太师董卓伏诛,太尉皇甫嵩也伤重弃世,司徒王允殉难,三公仅余司空杨彪在位,杨彪之妻是袁绍袁术的姐姐,还有个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子杨修,把老曹都能戏耍一通的家伙。 杨彪是个谨慎的人,否则在董卓灭袁氏满门的时候也不可能活了下来,还继续“高官厚禄”。在这风尖浪口,身为袁氏姻亲的杨彪果然“病了”,闭门不出,既不敢见天子,也不曾拜刘封,或者其他朝廷公卿。 群臣还在观望中。 伏完倒是在刘封入主长安的次日一大早就赶往刘封军营,请教如何安置天子稳定民心的事,于是刘封随他拜见了天子,也认了阳安公主这个“姑母”,与伏完的几个儿子叙了“表兄弟”之情,就已被连天子纳为贵人、刘协未来的皇后伏寿,也不避嫌的弟媳之礼与刘封相见。至于天子刘协,对刘封这位“皇兄”则是毕恭毕敬的,有刘封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刘封不想也知道,伏完肯定是教他一些“道理”了。刘封倒是留了个五子棋给他玩,手把手教他一会,算是打发点时间,在不其侯府呆了个把时辰,便离开了。 惶乱的长安集市,在并州军的号令下,重又开了起来,刘封只有一个条令:哄抬物价者,没收所有! 至于怎么才算是哄抬物价,没有明文规定。 长安的城门,彻夜大开着,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并州军自来不将挑战者放在眼里。董卓的西凉军余部,赶来的张济张绣叔侄持节,但诛为恶尤甚者,余者不问,若愿返乡的,发放遣散费、干粮若干、路引,任其所往——这种事,也只有刘封当初放还晋阳大战所收降袁绍部的时候用过,这些残暴成性的原西凉军将士,则是闻所未闻,然而刘封的命令得到了贯彻执行。 首恶董卓已死,暴尸三日——事实上第一天就让暴怒的长安百姓踩成了碎末——董卓之弟董旻,侄董璜弃市,董卓女婿李儒自杀,尸首由其友人收敛,其余董氏族人,多有脱逃者,刘封下令,各地彻底“追寻”,至于赏罚如何,则奇怪的并没有明示。 三日来,长安局势迅速的稳定的下来。然而除了平民百姓在战战兢兢中,重新在并州军的号令下恢复生活生产,各部官吏,多有避事称病的,勒令各自子侄,闭门不出,不但没来拜会刘封,就连天子刘协那边,也没有去——宫室焚坏,天子还在不其侯府,不能还宫,也没有升朝过。 自然,也有不少人主动来拜会刘封。九卿中的太常种拂,字颖伯,洛阳人,是个干练的人才,并州军占领洛阳后,种氏族人多有偷偷跑回洛阳探询消息的,早已与并州有接触。这算是一种姿态,承认刘备父子对朝廷的掌控。 大小官吏不等,刘封印象较深的,则是侍中董承。 因为历史上的衣带诏事件让刘封记住了他。董承能来拜会自己,刘封有些奇怪,不过他依然很客气的与董承结交,看得出来,这个因衣带诏名传千古的董承此时还不是小天子刘协的铁杆,有投机的**。 司空称病,司徒、太尉缺位,天子尚幼,既没有人提议由谁递补三公之位,对于讨平董卓的刘封,还他远在洛阳的父亲刘备,如何封赏,也没有人敢讨论过。而众目所望的刘封除了第二日再往不其侯府见过天子一面,三日内,不过勒令卒伍整顿长安局势,似乎也忘了这茬,自然有人极其讳隐的提醒过他,刘封佯着不懂,似乎不着急。 温侯吕布,推原杀害丁原、这几年与董卓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罪行,刘封讨旨,若有敢收留吕布者,罪在不赦,擒、斩吕布者,赏万金…… 这是这三日来,朝廷惟一发布的旨意。 看似无可指摘,很多人,却自已着急了起来。 …… 原来的司徒府已经满是悲凄,王允的灵堂坐满了朝廷的官吏公卿们,或是相约的,或是独自一人带着数名随从,前来哭吊为国尽忠的前司徒王允,有人留着守丧,有的人只是匆匆一拜,隐约中,似乎有些议论,王氏子弟,以王凌为首,带着王允两个还未成年的儿子,接受客人的凭吊。 关于太尉皇甫嵩、司徒王允的追赠,朝廷一直也没有个表态,观望的人,还在继续。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在司徒府前落下,刘封只带着四五轻骑,不着甲胄,也没有佩带兵器,终于在众人的观望中,来了。 数百十双眼睛,一时全聚到了刘封身上。 刘封将马匹交给留在外面的侍卫,只带着鲍出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了进来。 “朱虚侯身系朝廷之重,不应轻身,就是来,也该多做安排……”侍中董承迎了上来,将刘封拦住,在众人的诧异和鄙视中,小声的劝诫。 “无妨,我不过来拜祭王司徒……”刘封笑着止住了董承的劝诫,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心底募的一阵醒觉,鲍出已飞起拦在面前。 63 王允灵前(2) http://.biquxs.info/

“狗贼,死吧!”随着一声清脆的娇呼,一支雕瓴羽箭飞到刘封面前,前来吊唁人无不大惊失色,哗啦啦的一轰而散,董了承目瞪口呆,双腿发软,竟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鲍出手起飞快,一个刀掌将羽箭斩落,刘封拎着董承的脖领拽开,羽箭自董承肋下滑过,董承惊骇大叫,却是有惊无险而已。 “大胆贼子!”留在外面的侍卫冲了进来,却都是赤手空拳,将紧紧将刘封护在中央——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前来吊唁的人都没有兵器,刘封也没有多事,却不想还真出事了。 灵堂前王凌亦是大骇失色,王允之死,虽然有刘封的关系,毕竟是为国尽忠,怨不得刘封的,而且现在是王允的灵前,王凌还肩负着家族兴盛的重任,又如何敢对刘封设伏的,更别说他也料不准刘封会不会来吊唁王允了。然而这突然之变,王凌一时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跃起拦在两个弟弟面前,徇声望去,一个十二三岁的紫衣少女手执大黄弓,正恶狠狠的指对着刘封,王凌不禁大怒,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家闹事!” 如雷的一声怒喝,慌乱中的宾客们这才纷纷醒转过来,但见刘封闲庭信步,半点没有退避的意思,一个个这才稳下心来,奇怪的看着紫衣少女,各自乱猜了起来。 ……………………………………… 那紫衣少女却看都不看王凌一眼,茐白小指搭着箭遥指刘封,引而不发,一张小脸粉墩圆润,也不知是紧张是兴奋的,涨得通红,瑶唇里半启露着两颗洁白晶亮的小虎牙,咬牙切齿的模样,甚是娇俏可爱。 “没事,你们出去。”看着这少女似乎有些眼熟,刘封挥了挥手,喝令自己的侍卫下去。 在战阵上冲杀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本能,只在这慌乱的一刹那间,刘封就已看出来,这不过是这少女的很不成熟的个人行为,并非有什么旁人的安排,所谓的“刺客”,似乎,也就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几人不敢违逆,依令退去。鲍出也看出了“刺客”仅此一人,冷哼一声,压了上去。 “你,你别过来,我射了,射了!”那紫衣少女看着王凌逼将过来,满脸的肃杀,竟是慌了,转过箭锋指着鲍出,“别过来,站住!” 董承这也才缓过神来,心虚的擦了擦汗,猛的醒起,急忙向刘封躬身一揖:“多谢朱虚侯救命之恩。” 眼睛里却分明的不敢相信,在那种时候,刘封居然还会抽空救他一命。 “你别过来!”那紫衣少女大概只是某贵人家的小姐,平时练过的,却没真个与人动手过,往日里都是人人护着让着,如何见识过鲍出这等战阵上杀人如踩蚂蚁的恶神,眼见鲍出一步步逼来,小手更抖得厉害,突然眼睛一闭,“嗖”的一箭飞出。 鲍出轻松的侧身避过,毫不怜香惜玉的拎起这少女的衣领,老鹰提小鸡般的,将这紫衣少女提了起来,倒手一掼,将这紫衣少女摁在王凌面前。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家捣乱!”见着这紫衣少女被擒,王凌怒不可遏,更顾不得刘封如何中,大声质问道。 死者为大。 自来就算是仇人,也顾忌着一点底线,不可伐人之丧,以示对死者的尊重。王凌少年丧父,一直对自己的叔父王允敬畏非常,却哪想有人会在叔父灵前如此无礼,借机行刺的? 若不是顾忌着刘封的面子,冲上来将这紫衣少女掐死的心都有了。饶是如此,一向沉稳的王凌此时也是怒不可遏,双拳紧握,几近暴走! “朱虚侯,此事,当不关王家的事,这个刺客,断不可轻饶!”一个惊魂稍定的官员不失机宜的向刘封劝道,惟恐刘封一怒迁及王家。 刘封摇了摇头,径步向王允灵堂走去。那紫衣少女却倔强异常,在鲍出爪下动弹不得,却死硬着不吭一声,只不住的挣扎着。 看清了局势的众宾客或是奇怪,或是有些幸灾乐祸,俱都闪在一旁,议论纷纷,只待看着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是什么人带这人进来了?”一怒过后,王凌稍稍回复了清醒,心中疑惑,怒目看向了几个仆奴。 “兄长,是我。”一个摄人心魂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刘封亦不禁的魂为之夺,一个浑身缟素的窈窕女子款款而入,秀美的脸庞不施朱粉,泪痕未干,却更让人多了一份我见犹怜的情怀,忍不住就要站出来为她拭去泪末,为她摭风挡雨…… 这,是不是最古老的制服诱惑? 刘封神奇的大脑里莫名的产生了这么一个疑惑来,急促的呼吸声分明就充斥着自己左右,尽管这女子从来都是低着眉走路,那一步一颦,却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 “狗贼,受死吧!” 一声疾厉的娇喝,原在鲍出爪下的紫衣少女猛的挣开了鲍出的控制,飞起直冲刘封,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刘封胸口。 “不可!”那孝装女子大声惊叫,王凌早窥在侧,飞起一脚将紫衣少女踢翻,迅即追上一脚踏在紫衣少女后背,脸上却分明的惊魂不定——要是刘封在他王家出了事,不管事实如何,王家谁也逃不了! 刘封暗叫惭愧,心中却也了然:“彦云,不必为难她,先押下去,莫要冲撞了王司徒的灵。”也亏了他在这个时候还能稳得下心来,奇怪的看了那惊骇的孝装女子一眼,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知在哪里见过的。 鲍出满脸羞愧,依着刘封的吩咐,将紫衣少女双手后剪押住,提了下去。 “这,怎么回事?”一个宾客这才醒转过来,奇怪低声向旁边的人打听,却见这人推之不动,双目痴呆,只望着孝装女子,动将不得…… 63 王允灵前(3) http://.biquxs.info/

王凌有些尴尬,示意这孝装女子退下,左右众宾客老成的还好些,那些年少的则各个色授魂与,眼珠子滴溜溜的随着这孝装女子离去,甚有几人还差点追的上去,惹得边上几个老者不住的大声咳嗽。 她就是王秀儿吧,传说中凤仪亭的女主角,叫貂婵的那一个?如此佳人,也难怪吕布要丢了魂! 刘封心中暗叹,转又一想,吕布这厮貌似就是纯一色中急饿鬼,出身又低微,有王家的的名门淑嫒为妾,哪还能不乐翻天了去,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位绝世佳人…… “刘公子,舍妹……”王凌面色古怪,正要向刘封解释,却见刘封低着头晃入沉思,若非一双眼睛还算清澈,王凌倒不介意小看他几分。 “无妨,因刘封之故,冲了王司徒威灵,刘封之罪!”刘封回过神来,连忙恭恭敬敬的与王凌致歉。 王凌原也不曾想刘封会亲来吊唁,还如此轻装的,虽然出了意外,毕竟无事,也不便多说什么,引着刘封祭灵。王允的两个儿子都还只是不到十岁的孩童,这几日守灵,白嫩的脸上俱都有些憔悴,依着王凌的引导,与刘封回礼相见,刘封不免宽慰几句。 “彦云有何打算?”祭礼过后,刘封走到王凌身旁问道。 “凌自小受叔父厚养,过了几日,我便扶柩回太原,与弟弟们为叔父守丧。”王凌客气的回答道。 刘封点了点头:“不日我也将回晋阳,若是彦云不弃,随我一路同行,如何?”他这么提议,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毕竟董卓新灭,自长安往太原,路上难免有些不太平,太原王氏虽是大族,有几个有勇力的家仆,然而他这样的大族,却正是劫匪志在必得的目标。 听着刘封要回晋阳,王凌不免有些奇怪,转又一想,此事,已经与自己无关了,欲要拒绝,念着自己的弟妹年幼,若有不测,自己必将悔之莫及,连忙与刘封道谢。 刘封又与闲聊了两句,便要离去,王允伏在地上的那年纪稍大的儿子突然抬起头来,亮满是清流的乌黑大眼睛,满怀希翼,又有些紧张的问道:“我,还可以向蔡先生求学吗?” “嗯?”刘封有些奇怪,随即笑道:“当然可以,晋阳的正心,只要通过了蔡先生的考核,人人都是蔡先生的学生。” 说到“考核”,少年不禁有些畏惧,求救的看王凌一眼。王凌却想到这个弟弟会突然问这样的一件事,不过世家大族,自来教导子弟不是禁他何事不能做何事不能为,而是引导他何事可行何事必行,是以这个世代的世家子弟,虽然多有少年轻狂者,斗鸡走马之流,却罕有畏首畏尾的废物。王凌虽然觉得这个弟弟在叔父灵前说这事不妥,倒也没有反对。 “你叫什么名字?”刘封也才发觉自己说话有些“重”了,不过对这粉墩的小男孩,跟自己那个闷北斗而生的弟弟倒有些像,拉着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问道。 “我叫王峻!”小男孩缩回手去,拉了拉身边的弟弟,“这是我弟弟王俊,以前蔡先生说过要收我们兄弟为弟子了,只是我们兄弟来了长安,这才,这才……” 刘封这也才明白了过来,印象中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当初自己悯王允一家尽忠,劝说蔡邕留下王允的两个儿子,不过事情没成,王允虽然身死,他的家小,倒是躲过了一劫。只想不到这事情过了这么久,王峻年少,却还记得。 王凌严整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苦笑。 看着王峻小脸蛋上透着坚毅,刘封想了想,笑道:“当日是当日,自你走后,蔡先生就立了规矩,只有通过他的考核的,才肯收为弟子!”说到这里,看着王峻有些气馁的模样,刘封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是小男子汉,还蔡先生的考核吗?” …… 辞别王凌。 几个侍卫押着那紫衣少女,这小女孩似乎挺不老实了,都给绑了严严实实的,却还一个劲的挣扎,嘴里绑着根布条,看着刘封出来,一双乌黑大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呜呜呜”的叫个不停——大概前面骂狠了吧。 “刘公子?”一个王家的老仆早候在一旁,见刘封出来,连忙跪伏下去。 刘封一怔,原本想着王凌多少会代这个紫衣少女说两句话的,不过自始至终,王凌提都没提这紫衣少女,而从方才王凌的举动看,他似乎根本就不认识这紫衣少女,欲要扶了王家老仆起来,又缓了缓手,有些奇怪的道:“老人家有什么事,请起来说话罢?” 这老仆想不到刘封如此客气,却仍跪伏着:“刘公子宅心仁厚的人,我家小姐请刘公子高抬贵手,不要为难这小姑娘……” 说到此处,这老仆也有些底气不足,小心的看了刘封一眼。 刘封却没有什么不适的模样,笑了笑道:“老人家,这位小姐是你家小姐何人?”虽然他早多少猜着了这紫衣少女的身份,也没太多的想法,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有了些不舒服起来,忍不住的多此一问。 那紫衣眸子瞪得浑圆,又是一阵“呜呜呜”的乱叫。 “我家小姐一向不出大门,之前也并不认识这女子,她是昨日前来投奔的,只说是我家小姐的故人,我家小姐不知何故,留了她下来,其实……” “好了,我明白了。”刘封大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管那么多琐事干嘛。 老仆见刘封有些不耐烦了,便也不再多语,恭肃的起身候在一边。 “公子?她是吕布的女儿,我问过了,确是昨日才来投奔王家的。”鲍出因为一时失神,险些让刘封受了伤,一脸的羞愧,也不敢与刘封对视。 刘封虽然讨旨通辑吕布,对吕布仍陷在长安的家小,倒没有想过要去为难她们的,还特地吩咐着人“保护”,不得让人骚扰吕布家人,倒是想不到吕布这个女儿居然还会逃了出来。 不可抗拒力断更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她们谈笑的很开心,我稍微感到有些失落。却不想要加入进去。秋莎她,大概还在恨我。并不是气愤,或者讨厌,而是恨,恨我夺去她最宝贵的东西。这种感觉真是讨厌。 绿绮台的七根琴弦因为被拉至极限而发出难听的声音,嘣然一响,第一根琴弦断裂,随即是第二根和第三根也相继断裂,但第四根琴弦却牢牢的绑在琴体上,不为所动。 周围的人都傻傻的看着我,因为我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猜想这景王一定会龙颜大怒。 “前辈好,祝童谢前辈爱护。”祝童向马夜,也就是梅叶鞠躬,江湖规矩还是要守的;况且人家帮过自己大忙,这份人情还没当面感谢。 “老夫诓你有何益处?我早就对韩奕归顺我朝并不看好,是你忙前忙后的,极力促成此事,如今老夫看你如何向陛下jiā待!”周宗指着宋齐丘鼻子大骂,喷了宋齐丘一脸唾沫星子。 人家李诗诗同学都制作不会洗澡了,刘镒华同志当然不好直接揭穿。只能这样迂回一下。 无论是当初派兵给自己,还是听到自己阵亡的消息马上控制兵权,这一切一切都诉说了这个男人的厉害。 矿上和村里的矛盾暴露出來,双方打了几架之后,市里看问題严重,责令南岭县组织协调解决,双方达成了协议,在沒拿出具体处理意见之前,矿上和村里都不得有单方面激化矛盾的举动。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二王子战舰上的士兵显然出现了慌乱,我们地战舰的威力他们可是见过,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即会变成一具具尸体,然后随着战舰一起沉入水底。 约德里也冲向了前方,那就是自己的敌人,自己要毁灭那些前进路上的障碍,二十年來,自己就是这样做的,今天他义无反顾的还是选择了这么做,來吧,一切的一切,现在都要有个了解了。 场面微微波动,在宋景天跳下擂台的那一刻,两道粗细不同的灵气光柱冲霄而起,狂暴的能量涟漪微微扩散,倒是掀起了一阵颇为不弱的劲风。 “一样那就好了,既然是任务物品,你肯定能收进包裹里的!”许薇笑着说。 可肚腹里面气息的调动,浑身各条经络的血液传送输导,像酝酿一场战争一样诡秘。 在三绝宗创宗的最初几百年里,在三绝武圣那至高武学修为的支撑下,使得三绝宗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扩展着势力。那段时间,三绝宗甚至一跃超越了数个立宗万年之久的顶尖门派,成为了十大宗门里顶尖的存在。 仿刻大藏经这件巨大的工程直接造成了各个家族的工匠之间的开放,使大量的工匠流入民间,促进了整个高丽手工业的发展,以至于这些工匠甚至提前将毕昇的活字印刷术中的泥活字,变成了金属字,这简直就是一件创举。 对一夏而言,在自己有空的时候,去陪着陈方平上班已经成了习惯了,经过了那么多年,陈方平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陈方平的随身携带珍贵物品一枚。 那头目‘淫’邪地笑着,顺手在阿布‘花’脸蛋上掐了一把,阿布‘花’当即脸上就变了颜‘色’,这个部落长家的千金怎能容忍这男人对她轻薄。 屋里的很多人都是浑身浴血,疲累不堪,正准备休息一下,突然,从窗户上方射进来一只火箭,随后一只只的火箭被射了进来,火箭射中屋内的木质家具。立刻着火燃烧,对方看来一定要将他们杀死才算罢休了。 此刻,确正有那烈日照射于其上,那一片雪亮的戟刃处,确正散发出一片刺眼的雪亮光影。 晓雾真心不懂老师为啥避讳谈钱呢?难道上流社会都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 “真希望我的魔-宠-也能够变成人,让我看看它们都长什么样子。”雪萌端起茶,嘬了一口眯眯眼笑。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他们之间经历过这许多事情,在一切的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后,竟然还能从苏夏口中听到这样动听的,让他几乎想要掉泪的话。 “很开心。”他的回答严肃肯定,即便她是在酒后问他这个问题。 这柱交易似乎对他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他既没说他的动机,那他也只虽配合就行了,相信龙焰还是会买他这个交情的。 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永远只会羡慕生活在这里的人表面上地光鲜亮丽。 由此可见南宫世家在御道八门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虽然封闭自守,却是御道八门中的地位最高的家族,即便是尊武堡,对他们的照顾支持,也比其他世家要多几分亲近。 当然,秦琼也可以悄悄的再增加上一些佃户,吏部、户部是不会调查的那么详细。 恨死自己了,大黄鸭这一会真是恨死自己了,真心是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得忍着,露出得体的笑容,放在下面的手机早已握紧,青筋暴起。 沈知莜靠在病床上的软枕上,看着鹿予对她忙前忙后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王尚霸和袁世人一行人,心无忌惮,决定去抢舒予,马上就行动了。 若即将被炉子焚烧殆尽的是半妖,那么半妖的真灵会被奏姬加以庇护,最后转化为一只只萤火虫,飞往岛上的森林蛰伏。 范懿总算是彻底明白了,先前见到的“土人”呵斥偷孩子这件事,原来出自奇异果的作用。 这时才意识到,如今的魔界魔族一点不像六万年后的魔界魔族那么好处理。 “这下,有点难办了。狸猫本身的生意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试试附魔之类的效果?不知道海蓝星有没有材料,原著中倒是说了瑞德安扇叶就是魔法侧的宁静草,大概率也会有其他未被发掘的材料。”池耀思考着。 64 f无题(呵呵,不是真的无题 ) http://.biquxs.info/

如何处置吕布的家小,刘封没有主意,形之为鸡肋,放了不甘心,留着为难她们,又有**份。其实如果刘封什么事也不做,依吕布被通辑的这个身份,自然有人出面为难她们的,可惜刘封终究还是太软心肠了些,底下人请问如何处置吕布的家小,他就随口一个“保护”,将她们保护了起来。 按说,吕布的女儿如果走脱了,自个找她父亲去,也就任她走脱了,刘封大概不会多此一举派人追捕的罢,却哪想这小女孩还是自己撞了上门来,如果处置,刘封依然,没有个主意——杀了?这么个小女孩,狠不下心来;关了?浪费粮食,一样是没个解决的办法;放了?这不是鼓励人来杀自己嘛! 这位紫衣小女孩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双美丽灵动的大眼睛依然狠狠的盯着刘封看,直恨不得把他吞入肚子里。 刘封一向没有架子,平易待人,田边老农、市井小民,坐在一起称兄道弟尊老抱幼再正常不过了,也因此刘封的这些侍卫们都不敢拿大欺负人,尤其鲍出虽然一向沉默寡语,却最具侠义心怀的,对这紫衣小女孩,倒都显得缩手缩足的,不敢用狠劲。 自然,若换了一个人来行刺刘封,他们却不会客气的,只是对付这么一个小女孩,近似玩闹的刺杀,却都拿不起硬心肠来,任着小女孩拿满腔的恨意一遍又一遍的刺刘封,直到将刘封浑身上下刺得千百个窟窿,犹仍不敢放过…… “你,是吕布的女儿?”刘封没话找话,他是恨吕布,恨不得将吕布拆皮锉骨,可对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却怎么也拿不狠心来。 只是他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的模样,却分明就是一个奸猾小人的模样~~ “呜呜呜~~”紫衣小女孩使劲挣扎了两下,挣不动,只剩嘴里呜呜作响,可惜这一副倔强的模样,却让刘封瞧着分外的有趣。 于是—— “别怕别怕,我不杀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杀了下酒,嗯,清蒸呢,还是闷炖?对,不能油炸,油炸太煞风景了,这么鲜这么嫩的肉皮儿,啧啧……”刘封伸出咸猪手,伸到小女孩脸上,抚着小女孩略显淡黄的细长秀发,在小女孩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温柔的刷了刷。 “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女孩惊恐的躲避着,浑身上下惊起了一身身鸡皮疙瘩,满怀恨意的大眼睛里,瞬时转化为了无边的恐惧,使劲着往鲍出背后躲去。 刘封心底不禁的浮起一丝恶作剧的快感,嘿嘿笑着,追迫上前了一步:“别走别走,我看看,嗯,好,这小鼻子,学有小耳朵,加酒炒韭菜,啧啧~~”夸张了作了个吞咽的动作,新鲜出炉的怪鼠鼠刘封馋得几乎就要流口水下来,“这么嫩的小脸蛋……” “呜——呜呜,呜呜呜……”小女孩终于再抵当不住,两腿一软,靠着鲍出的大腿大哭了起来,涎水顺着布条滑上,泪雨倾盆而飞,一发不可收拾,和着鼻涕滚滚而出——也是鲍出看她可怜,略略替她挡着刘封这副可怕的嘴脸,要不谁也难保小女孩会不会两腿一软,直接栽倒晕过去——其实她要是真晕过去了,那倒还省事。 鲍出有些讨饶的看着刘封,似乎要替小女孩求情的样子,他亦是尴尬得不得了。其他几个侍卫,强忍着笑,一个个憋得好辛苦,司徒府那个刚才还在替小女孩求情的老仆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位名震天下的朱虚侯,还有这等玩笑的时候! 只是小女孩这一打翻了泪包,刘封反倒是大不意思了起来,怎么说,欺负人家不懂事的小女孩,毕竟不是英雄所为,虽然刚才这么小女孩的一箭,还差点杀了自己。 尴尬的欲要收回手来,抬头正看着鲍出求情的一张苦脸,刘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翻出他的取刃,“唰”了一下将小女孩绑着嘴巴的布条划断,小女孩天昏地暗的哭诉立时声动长安——一道道的叩击在满怀同意的善良百姓心底,声声痛诉着刘某人的强盗行径…… 幸而小女孩不曾提防,否则见他一掏出明晃晃的匕首来,还不给吓翻了过去。 刘封也叫她哭得心惨惨,满脸子尴尬,王顾左右的退了开去,然而纵是“非常时期”,来司徒府吊唁的人,却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正瞅着这位诛董卓定天下的大汉朱虚侯没脸没皮的欺负这么一个小女孩——呃,大概应该给大汉朱虚侯找个地洞钻钻了吧。 然而这一边的鲍出却是尴尬更甚于刘封百倍,小女孩这一扯开喉咙大哭,鲍大侠心软,只好无奈的放开了手,却哪想小女孩赖定了他好欺负,抱着他那条粗壮的大腿,“哇哇”大哭了起来,将鼻涕眼泪一把全糊在了鲍大侠的裤子上面——也亏了鲍大侠好脾性,竟是发作不得。 “好了,行了,不吃你就是!”看着瞅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小女孩却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刘封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下来,虎着脸训道。 小女孩的哭声果然气势为之一跌,畏惧的看了刘封一眼,转了一个身子,缩到鲍大侠背后,“哇——”又大哭了起来。 “呲——”刘封满脑子黑线,没辄! 鲍大侠缩了缩脚,小女孩抱得更紧了,唉,算了,借给她吧! “再哭,老子就剥了你的皮吃了!”忍无可忍,刘封乍唬一声,晃了晃手中取刃,寒光闪闪,小女孩果然止住了哭诉,犹是满脸子惊恐,畏惧的隐在鲍大侠大腿后面,再不敢动弹一下,瘦削的肩头,犹还不住的一颤一颤的,抖个不停。 “公子,你,别吓她了,看,这……”鲍出一脸的苦笑,忍不住开口向刘封求道。 “呀!”刘封长舒了口气,却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鲍出,“文才从没有跟我提过什么要求,这还是第一次开口求我呢?” 看着刘封促狭的眼睛,鲍出禁不住的有些脸红,沉声道:“这个女孩行刺公子……” 话刚起了个开头,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鲍大侠又不得不打住了,他与刘封相处这许久,如何不明白,依刘封的性子,又如何会为难这小女孩的?要让他反将自家公子,鲍出自然不会做,然而刘封的这种眼神,却让他犹为的受不了,一时,进退两难,下面的话,再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65 恶人刘封的恶毒手段(1) http://.biquxs.info/

“末将等损兵败阵,堕了主公声威,请主公责罚!”徐晃、阎行、庞德三个一字排开,伏在刘备面前请罪。 “贼厮鸟,你们干什么吃了!要不是你们漏了三姓家奴过来,老张我早剁了高顺那孙子了!”刘备还未及说话,张飞的大嗓门一下嚷了起来,他使尽了功夫稳步在压制,将高顺逼在蒲板小城内,正要一股作气击杀高顺,却哪想吕布突然从天而降,再一次击败了他。这几日来,张飞越想这一仗打得越窝囊,一肚子怨气没得发泄,愣是不明白,长安六部大军四五万人,怎么就让吕布给跑了! 阎行庞德都是第一次见着了刘备,对张飞也是只闻其名,听着张飞责备的话,俱是脸上涨红,沉着头并不说话。徐晃却是一张脸平静无波,仿佛没听着张飞这话一般。 “三弟,胜负乃兵家常事,不得委过他人!”刘备冷着脸冲张飞喝道,“况你也当清楚,吕布岂是寻常之辈?纵是你早有准备,也不是他的对手!”张飞听着这话脖子一僵,大是不服气,却也没得别的话说,哼哼的坐了回去,兀自嘴里嘟嚷个不停。 刘备也不理他,看着阎行与庞德,不由的心底暗赞,走下台阶来,笑道:“张飞将军说话一向如此,二位将军不必放在心上,便像公明这般,只当风吹一过,什么事也没有就是了!” 阎行两人大惊,没想到刘备居然会亲自代张飞与自己劝解,连忙拜倒:“末将不敢!” 刘备一手一人将他二搀了起来,开怀大笑道:“相处久了,你二位自然明白张飞将军为人,那便不是‘不敢’,而是‘不会’了!” “主公抬爱,末将必当效命以报!”阎行庞德齐声立誓,爬了起来。他二人毕竟是凉州新附,庞德还好些,是奉马腾之命转投并州军,阎行却是在刘封威逼下,不得已才归顺的,虽然归附以来一直大受重用,这短短月许功夫,对刘备都还有些疏远,却没想到刘备竟是如此平易近人,方才心中的谨慎,便也收了起来。 一旁的张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瞅瞅新来的这两位,也不住的点头:“嘿嘿,不错,是两员虎将,难怪侄儿看重,哈哈!”略一顿,又有些奇怪的道:“听说还有个叫马超的,也是少年勇武,竟能跟子龙斗个旗相当,这一次怎么没来?” “马超将军受伤,公子留他在长安将养。”徐晃沉声应道,他是这一路追击吕布大军主事人,吕布从他手上逃脱,其实徐晃责任更大。 “又是吕布这三姓家奴,老张早晚拧下他的脑袋!”张飞怒不可遏,拧着拳头虎的站了起来。 刘备大是苦笑,一直默默不语的荀攸却面露忧色。 …………………… “小丫头,会侍候人吗?”刘封嘴角挂着贼笑,上下极其“不友好”的翻瞅着吕布的女儿,那个据说叫吕雯的小丫头,眉眼里尽是不安好心。 鲍出一脸的苦笑,也怪自己一时心软,平白惹了个大包袱。 经过刘封这一乍一唬的惊吓,小丫头娇俏小脸上尽是煞白,头都不敢抬起来,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鲍出的袖口身在大个子背后——别看她年纪小,女人该有的直觉倒是一点也不输人,一眼就瞅准了这个大个子是“好人”,跟着他,不吃亏! 至于那个恶人刘封的问话,小丫头则是傻傻的,扁了扁小红唇,没听着! 刘封眉毛一挑,周围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不~,会~~”小姑娘的声若蚊嘶,几不可闻,想要说“不”,终于没敢——不姑娘也不傻,虽然有些莽撞,好歹进退之道还是懂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嗯?”刘封一只满是厚茧的大手抚着光洁的下巴,重重的一声鼻音。 鲍出满脸的苦笑,有心甩甩胳膊将这个包袱甩开,又有些不忍,惟有在心底一声低叹——又来了! “会!”小丫头倒是不笨,声音大了起来,躲在大个子背后,煞白的小脸渐渐有了几分红润,狠狠的诅咒着那个该死的恶人。 “真的会?大声点!”该死的恶人恶狠狠的威逼着。 “会!”可怜的小绵羊禁不住的打个颤,咬着牙下意识的顶了句,猛然醒得,这可不是跟自己那个天下无双的父亲赌气的时候,那个恶人,是会吃人的! “很好!”刘封似乎很满意小姑娘的上道,挥了挥手,恶狠狠的道:“文才,你让开,别挡着!” 鲍出一脸的尴尬,多少,他也感觉到公子“不安好心”,不过,料想公子再怎么“不安好心”,也坏不到哪里去,缩了缩胳膊,退到一边。识相的小姑娘紧忙跟了过去,可怜兮兮的看着大个子,乌黑晶亮的大眼珠子满是哀求,大个子心底一软,没再闪开。 “小丫头,看着我!”恶人黑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可怜的小绵羊,粗声粗气的威胁着。 小姑娘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抬头匆匆瞥了大恶人一眼,又赶忙低了下头去:他,真的会吃人吗? 这么一想,可怜的小绵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又一下子全消了下去,忐忑不安的等着大恶人发落,满是汗湿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大个子的衣袖,须臾不敢松开。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似乎感觉自己的气势造得有些不够火,刘封缩起一只脚踩在帅椅上,“你,要学会侍候,要是老子有一点不开心,你——” 牙缝里狠狠的迸出的这个“你”字,小绵羊浑身打起哆嗦,几乎就要软倒在鲍大个子的脚下,煞白的小脸却突然有了一股倔强的勇气:“你休想,我,我爹爹不会放你了!” “哈哈哈!”刘大恶人放肆的奸笑一声,“你爹爹?吕布?老子怕怕呀!” “你,你杀了我吧!”小绵羊不知从哪里突然得到了一股精神力量,终于放开了善良的大个子,勇敢的跳了起来,恶狠狠的怒视着这个杀千刀的恶人,娇俏的小脸蛋上,满是决绝之色。 “杀你?太容易了。”刘大恶人动都懒得动一下,似乎很是欣赏小绵羊的勇气,嘴色挂着罪恶无边的笑,“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有个亲娘吧?严氏?似乎,也是个大美人……” “恶人,你休想动我娘!”小绵羊浑身颤抖,小脸蛋上刷了再无一丝血色,“你敢,你,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刘大恶人放肆的大笑了起来,眼角却对鲍大个子挑了挑,“老子活了几十年,杀人无数,要个个都做了鬼,一只鬼吐口唾沫,也把淹死了,还等你个小娘皮!” “公子?”鲍出声音里带求情的味道。他倒是不明白刘封是什么意思,虽很清楚刘封不会使那些下烂的手段的,终究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被吓三魂七魄天上地下乱蹿,心下不忍,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些什么劝解的话,又隐隐觉得,公子费了这么多精神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绕了这么大圈,应该是,另有主意的。 “在我面前,你说什么话!”刘封极是不满的怒瞪了鲍出一眼,满脸的“杀气”。 鲍出低下头去。若是换一个人,大概,应该陪着刘封做戏了,可惜,他却是个实诚人,作不得这个伪,也不能揭穿刘封的“把戏”,只好,装聋作哑了。 小姑娘心底,突然很有些不忿了起来:要不是大个子,这个杀千刀的大恶人早死了,还敢这么坏! 刘封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过来凶巴巴的看着小绵羊,恶狠狠的道:“看我兄弟的份上,老子给你一个选择,侍候我,还是侍候我兄弟,你自己选!” “你,休想!”小绵羊挺了挺小胸脯,想也不想就顶了回来,“你,杀了我吧!我爹爹是盖世英雄,早晚为我报仇的!” “娘的!”刘大恶人满腔的耐心给磨得一干二净,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老子不杀你,先杀你娘,挖心吃肝……” “我选他!”小绵羊慌了,再不敢顶嘴,手指着大个子,满脸的悲愤。 “娘的!”刘封怒容不减,狠狠的一拍扶案,剑眉高竖,“老子长得比他俊,比他年轻,你凭怎么不选我?不行,你得选老子!” 饶是一向严谨的鲍出,也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别过脸去,苦苦忍住。 “好,我选你!”小绵羊似乎想通了,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刘大恶人,咬牙切齿的:“我选你,选你当我的主人,我,我侍候你!” 说着话,两行清泪,不可扼止的滑了下来。 造孽呢! 66 恶人刘封的恶毒手段(2) http://.biquxs.info/

就算自己不是什么大英雄,好歹也是个男人,欺负这么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事儿呀! 小绵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刘封顿时头皮发麻,大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那张恶人脸却丝毫没有拉下,嘿嘿笑了起来,朝小绵羊竖了竖拇指:“你真聪明!很聪明的呀,哈哈,选我好嘛,抽空可以给我喂点药什么的,或者睡觉的时候捅点刀子什么的,嘿嘿,哈哈,老子警告你,”恶狠狠的一句话,奸笑的恶人又换回了凶神恶煞的一张脸,满脸的狰狞:“少来这一套,否则你娘,嘿嘿~~嘿嘿!” “我,我选他,选他!”小绵羊绝望了,两只纤细的长腿再也支撑不住这恶人的邪恶折磨,无力的坐倒了下去,伏在地上呜呜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既然选了我兄弟,就给老子好侍候着,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哼,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来人!”刘大恶人终于感觉,这戏,可是不能再演下去了,否则的话,只怕小绵羊就要疯了。 两个虎贲勇士应声而出。 “带她去文才的大帐,还有,把吕布的夫人都给我请来,客气点,送她们一家团聚!” “你,你说话不算话,你,你混蛋!”小绵羊一听要抓自己母亲,顿时疯了,嘶声大叫了起来,抓狂的母狮子一般,一把冲向安坐如泰山的刘大恶人,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掠起,拦在面前——鲍出已不知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掠人妻女,这…… 小绵羊一头撞入鲍出怀中,仿佛漂泊的船儿找到了安全的港湾,紧紧抓着大个子的衣摆,伏在大个子怀中呜呜痛哭了起来,满怀的委屈,尽化做了汹涌的海潮,湿了大个子满怀。 这一哭,天地为之变色,草木因之含悲…… 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鲍大侠,却只能手足无措的,拦不是退也不是,黑塔般壮实的身躯也几乎站立不稳,原本紫红的脸庞涨得血红,却偏偏的,误交损友,没得办法…… “若不抓着你娘,你害了我兄弟,我怎么办?”刘大恶人,终于,说话的语气不再那么硬了,这一句,倒像是在安慰人似的,“放心吧,我这兄弟是好人,不会吃人的,只要他满意,一切都好说,否则,哼!” 小绵羊再也坚持不住,沉沉昏睡了过去。 …… “公子,为何是我?”送走小绵羊,老实人鲍出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一身汗了。 “不是你,难道是我?”刘封装腔作势了好半天,这才发觉自己早已脑门生津,湿漉漉的好不难受,看来这坏人,也不是随便人能演得的!擦了擦鬓角,冲着老实的鲍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死道友,莫死贫道,大概就这感觉吧? “呃?这……”鲍出大是为难,他也不傻,对吕布这个莽撞的女儿,放是不行了,杀了,又狠不下这个心来——不得不承认,刘封的这个主意,确实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一想到自己身边从此在住进了一个小女孩,终究觉得不合适,踌躇了一下,终是不甘心的道:“可是公子,军中诸将都没有……我,不好吧?何况,掠人妻女——” 下面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就是不想答应。 “哈哈!”刘封促狭的大笑了起来,“说什么什么掠人妻女,吕布作恶无数,多少人盯着他的妻小要报复,你呀,这是在做功德呢,救人一命嘛,哈哈哈!” 鲍出一个少言的人,哪里顶得住刘封的这么多歪理,张了张口,却再也无辞了,只余一脸的苦色。也难怪,鲍出活了二十几岁,本领也不小,能文能武,马上步下功夫无不是一流的,就偏偏跟女人打交道的功夫没学过,蹩脚得很,这下可好了,领导硬安了个女人过来,不,一来就是母女花两个!想想往后的难处,锋矢如雨不曾稍退的鲍大侠这一次,终于是畏缩了——这,可比杀了他还难! 好好头痛了一会,鲍出咬了咬牙:“公子,瓜田李下,终是不好,如果,公子同意的话……” “行了行了!”无良道友嘿嘿大乐,总算他还有点良心,却是不耐烦的罢了罢手,“知道你爱惜羽毛,怎么说,我也不能害了你不是?不过按你这么说,这小娘皮不能送给你,那送给谁?赵云?徐晃?马超他们?” 鲍出舌头底下的话被顶了回来,好不郁闷,然而,不为主分忧的自私行为,他却更不能做的。话说回来,道理还真是这样的,这小女孩,送给谁不是一个意思! 看着鲍出吃憋,刘封大乐走了下来:“吕布的女儿,终究是配得上你的吧,再说了,这小娘皮一直粘着你,我若是不把她交给你,你也不放心罢?” 这“诛心”的话,鲍出大急:“不是的,公子!我……” 却不知怎么辩解了,一时呆呆的无语中。 “你呀,也别想那么多了,”刘封突然有些伤感了起来,拍了拍鲍出肩头,“你说过,等天下太平了,你就回去侍奉老母,只是那天下太平,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总不能让你到时胡子一大把了,才孑然一身的回去吧?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呵,吕布这个女儿,虽然凶了点,也是名门,可为良配,是吧?” “公子!”听着刘封的话,鲍出亦是大起感触,抗拒的声音终于小了些,却还仍有些犹豫的道:“吕布与我家终是仇敌,公子好意,我只怕,不能……” “行了!”刘封促狭的眨了眨眼:“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挂记起老丈人来了?” 鲍出苦笑,这会心底却已是再没有背黑锅的感觉了。 “要是你觉得为难,就把她当妹妹养着吧。”刘封摇了摇头,有些言不由衷的劝解鲍出,欺负老实人,也没有什么成就感,何况这个老实人,还是自己兄弟。 “是。”鲍出点了点头,话已至此,他自不能再让公子为难了,吕布的家小是个烫手山芋,终得有人出面,至于谁出面,不是一个道理?为何就不能是自己呢?何况自己问心无愧,那也便是了,管他别人如何想法!想通此节,鲍出登时豁然开朗,脸上的苦色一扫而光。 “呃,文才,你,你可不能照我说这么做,不管怎么说……”鲍出是想通了,刘封却大是不甘心了起来。吕布的这个女儿怎么看,也都是个美人坯子,能为父亲报仇而舍生死,救母亲而委屈为奴,这等品性,也没得说,这样的女女,刘封自己是没想法,可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呀,再便宜,也该是自己兄弟! “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鲍出微微一笑,却反过来劝解刘封了。 刘封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闯了进来,风急火燎的大叫道:“公子!” 来人却是法正,也不顾刘封为什么目瞪口呆,急声道:“公子,吕布已经与曹操联合了!” “嗯?”刘封收回心神来,眼睛突然一亮,看向法正。 “许攸这老王八蛋,他应该早就是谋划好了,要引吕布投向曹操的!”法正恨得咬牙切齿,用力的挥着胳膊,却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信报,急忙递与了刘封。 这是父亲刘备那边的急递,洛阳城下,刘备与曹操、吕布联军对峙,吕布当阵大声斥责刘备妄借讨董之名,屠戳大臣,害死司徒王允,直斥刘备父子狼子野心,是董卓第二…… 刘封毫不奇怪吕布怎么会突然间口齿伶俐起来,刘备父子若不是董卓第二,那岂不是从此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了?会承认这个事实的人,不甘居处下风的人,自然都会对此表态的。 借吕布之口,正好是个机会。 只是,吕布与曹操的联合…… 白门楼上,吕布声请曹操收留自己,宣称自己将骑兵,曹操将步兵,两人联手必将横行天下,所向无敌!这话虽是自负,却是极有底气的自负! 那么,曹操这一次叩兵洛阳,一是接应吕布,二,则是与并州断绝关系,自此之后,曹操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尊“王命”了! 想必这一幕都是许攸谋划的罢,许攸自小与曹操交游,对曹操的本事比谁都清楚,看来自袁绍顿兵晋阳城下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袁绍是不能成事的,明着连横董卓,其实,是自己找出路呢! 好手段!好眼光! 脑筋急速的转动着,刘封对这位贪鄙的许攸,倒是生出了几分敬佩来,捏着信报,一时怔怔无语。 “真不明白,徐晃他们几个,怎么就拦不住一个小小的吕布,这还让他跑了,遗患无穷,遗患无穷啊!”法正跺了跺脚,恨恨的叫道。 ……………………………………………………… 到现在,刘封的女人都出来了,不多,满打满算,呢,没有,熟女的,也没有,嘿嘿,本来还计划还有一个的,这几天想想,算了吧,扯不了那么多了,也扯不到个地方了,虽然那个女子,也是个奇女子,唉,算了…… 寒,这个本来设了自动更新,早上的章节,结果自动更新功能坏掉了,现在只好手动更新了。 67 双雄 http://.biquxs.info/

“你说什么话呢,吕布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拦得住的!”刘封大是不悦,瞪着眼睛斥道。拦截的吕布的人,不但有徐晃赵云阎行几人,还有他的父亲刘备、三叔张飞,法正这一番话,不管是有心无心,刘封都要严厉打住的。 “是。”法正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的低低应了声。 “文和是什么意思?”刘封不再理会法正的小小心思,皱着眉问道。贾诩一直以来对自己都规避三分,是什么心思,刘封哪会不明白的,对于这个,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像吕布东蹿这件事,事先许攸早就筹划,贾诩显然早早便看出来了,却还故作神秘的不告知自己,而自己又一时没有想到这一层,以致错失良机,刘封心里也是老大的不舒服了起来。 “他只说公子自有庙算,哼!”说起贾诩,法正一脸的不舒服,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法正也瞧出了贾诩的本事,对贾诩大是刮目相看,然而说到佩服,却是半点也无——这老小子,太滑不溜手了,一点也不“职业道德”。 “你去问问文和,让他给我出个主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刘封想了想,笑着道。 “这?”听着这话,法正眼睛瞪得差点没给暴出来,脸红脖子粗的:“公子,岂可当我是跑腿的!” 刘封不愠不恼,笑着反问道:“那你有什么主意?你说来听听?” 法正一时气结,然而机警如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的怒色顿时一扫而空,大喜向刘封深深一揖:“多谢公子成全!” 说罢转身大笑而去。 鲍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刘封哈哈大笑,拍了拍鲍出肩头:“吕布的夫人现在也该到了吧,据言这位严氏貌美非常,我们是不是出去迎接一下?” “呃?”鲍出没来由的打了个嗝。 ………………………………… 舞女婀娜,美酒甘醇,丝竹悦耳,甲士雄威。 吕布高坐上首,俊朗的脸庞几日未曾清理,胡子邋遢的,眉眼中,却几乎像要绽开了花来了一般,拉着同席曹操的手,大笑着赞道:“孟德,当年你我也是数有交锋的,我还只道关东诸辈,除刘大耳外不过鼠辈蚁众,今日见了孟德治军之道,果然雄威非常,就是那刘大耳,也不过如此嘛!” 曹操大笑收回了手来,眉眼精燧抚着长髯:“奉先公乃并世无双的豪杰,得奉先公这么一夸,操都有些不辨东西了,哈哈,不敢当,不敢当呀!” “当得,当得!”吕布喟然长叹,大手按着曹操肩头,不无感慨的道:“我吕布往日自命英雄,只道长戟在手,天下无人可挡,呵呵,想不到却一而再的受挫于竖子刘封之手,这一番竟至妻小不保,狼狈逃命!而遍观天下那多所谓的群雄豪杰,一个个坐观等死,全无远见,嘿嘿,除了你曹孟德,还有谁敢当此关口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的?就凭你这一点,孟德就是我吕布的朋友!” 一口一个的“孟德、孟德”,直呼曹操之字,全无半点寄人篱下的觉悟,曹操帐下众将早已不忿,吕布下首张辽曹性亦是各自担心他们的主公。夏侯惇突然虎的按剑而起,怒视吕布正要喝斥,脚底却突然重重的被踩了一脚,郭嘉“咣啷”一声一手打翻了杯子,满盘的熟羊肉倒扣过来,撒得满身都是,大摇其头醉熏熏的指着夏侯惇斥道:“夏侯妙才,你,你好无礼!你要更衣便更衣就、就是了,因何还,还打翻我的杯子?我,我须不曾饮了你的酒,呃~~” 话好不容易说完,便伏在那里干呕了起来。 众人望来,白面郭嘉更双摘除身上的碎羊肉,伏在地上边呕连翻白眼,嘴里还抽空嘟嘟嚷嚷不住的抱怨着。吕布多饮了几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无行竖儒,好,好放肆的人,竟如此全无体态?只是这个白脸郭嘉,吕布一时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转过身来求助的看着许攸。 曹操脸上一怒:“元让,奉孝每日酒后就是这般,我多教你止他少饮,你因何不听!” 边上夏侯渊曹仁都站了起来,推攘着夏侯惇,夏侯惇也醒悟了过来,急忙伏首:“是,我这便送奉孝回去!” “罢了,不必你去!”曹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指着一旁的曹昂,“昂儿,你扶奉孝回去!” 曹昂领命,告退扶着不辨东西的郭嘉退下。许攸轻拈长须,嘿嘿笑道:“这个郭奉孝,如此上不得台面,也亏了阿瞒你容得下他!”说罢只自摇头,满满的饮了一杯,看着伏地不起的一众舞女,又不耐烦的拍了拍案头:“起来起来,继续跳,跳!” 曹操轻点了点头,略作苦恼状的低叹一声:“奉孝就这样,我都习惯了。”说着又拉着吕布的手,转了一张笑脸,指着翩翩起舞的众女,呵呵笑道:“奉先公,这些人女子,你可还满意?” 凝视着场中娇娃,吕布却突然有了一种失落,苦笑着摇了摇头,垂目黯然不语。 “奉先之女,与曹昂,倒是良配。”许攸摇头晃脑,没来由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哦?”曹操大是惊讶,看了看许攸,又看了看吕布,奇道:“我听说奉先公尚无子嗣,却有个女儿珍爱非常,不知可曾许了人家?” “在长安,生死未知呢!”提及爱女,吕布更是失落,凝视着手中青杯,突然“喀喳”一声,捏之粉碎,瞠目沉声:“若是我知刘封小儿敢为难我女,我必教他好看!” 一股冷意爬遍全身,曹操双瞳不由的一缩,随即轻轻一笑道:“若要救回小姐夫人,其实,倒也是不难的。” “孟德可有良策?”吕布大喜,转身过来握着曹操的手,大力握着。 曹操负痛,热汗爬下额头,推缩着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只是,有些从权,这……”手骨几给捏碎,沉稳如曹操,下面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许攸看着直翻白眼。 吕布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松开了手,有些尴尬的笑了下,随即正神道:“只要能迎回妻小,孟德说怎么做,某都依你。” “其实,也不甚难。”曹操长松了一口气,缩回手来,竟成鸡爪状,稍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强按着心中怒火,笑道:“不知小姐可曾许了人家?” “不曾!” “小儿曹昂当日在洛阳时,与那刘封情若骨肉,若是我修书一封,只说小儿曹昂与小姐早有婚约,想必,刘封会给我这个人情的。” “好,就这么办!”吕布闻言大喜,抚掌大赞。 “若是奉先与阿瞒结为儿女亲家,两家共力,奉先将骑军,阿瞒将步军,放眼天下,谁人可挡!”许攸拍掌哈哈大笑,一口一个“阿瞒”的,对夏侯惇等人投来杀人的目光视若未见,下巴高高抬起:“看来这个大媒,我许攸是非做不可了,哈哈哈,阿瞒,你如何谢过!” “若非子远,谁还做得?”曹操大笑,看着吕布:“只不知奉先,可还看得上犬子?” “不错!”吕布心里早满是迎回妻女的憧憬了,想了想刚才那少年,虽然没有十分的招眼,倒也不差,点了点头道:“若能接回我家人,我与孟德结亲,最好不过了!” 说到此处,吕布心头一动,五指不觉长到下颔,揪着几日不曾疏理的浓须,脸色慢慢的僵硬了起来。 “哈哈,奉先可是又想起王司徒之女的?”许攸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 吕布长叹一声,伸手找杯子,却已被自己捏碎了,低下头去,一脸的萧索。曹操暗自奇怪,自己与王允也是通家之好了,却不知他还有个女儿如何的貌若天人,竟能教吕布沉迷如此,日后,少不得要见她一见! 许攸脸色突然转厉,冷哼一声重重放下了杯子:“刘封素有好色无行之名,这一番羊入狼口,嘿嘿,奉先还想她做甚!” “住口!”吕布勃然大怒,虎的跳了起来,目眦尽裂,怒视许攸,浑身上下绽着无穷的力量,仿佛,随时便要暴发了一般,咬牙冷冷的道:“你若再多语,休怪某不客气了!” 许攸身子一颤,脸上却依然平静无波,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边:“司徒遇害,刘封便是指使之人,况且他太原王家与刘备父子仇深似海,嘿嘿,你禁我不说可,还能禁得刘封不做么?” “你?”吕布浑身颤如筛糠,恨不得冲过来将冷言冷语的许攸撕为碎片,却终于没有迈开步子,满腔的仇恨,化为了仰天一声长啸:“啊——” “哗~~” 大帐洞开,兵戈齐进,帐外闯进一群武士,当先一人,正是曹昂。 68 智珠在握之许攸 http://.biquxs.info/

夏侯惇夏侯渊俱是“唰”的各皆拔剑而起,冲将过来护在曹操身边,一人架着曹操一只胳膊,紧张的瞪视着吕布,曹仁犹仍枯坐,却也将手放在了佩剑上,全身蓄劲,盯防着高顺张辽几人,张辽曹性俱也各皆按剑,却将目光放在了静坐不动的高顺身上,又复放松了下来。 “呵呵,奉先果然性情中人。”曹操挥了挥手,罢退众人,微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吕布僵直的一只手,轻轻的一叹道:“当日一别,日后不免还有见面的机会,奉先且忍一忍,又有何妨?”心下却更是好奇了起来,这女子,真有这般好?王允老小子,竟将她藏得这般深! “吕布失态,吓着了孟德了!”长啸一声过后,吕布闭目长长吐了一口气,说着歉然的话,脸上却冷若寒冰,半丝愧歉的意思也没有,自顾自一屁股坐了回去。 曹操挥了挥手,挣开了夏侯氏兄弟的扶持,夏侯氏兄弟狐疑的看了吕布一眼,退了开去,曹昂亦是罢手退开惊诧不已的侍卫。一时之间,大帐内静寂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尽皆移到吕布脸上。吕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突然从桌下掏起酒坛子,仰天猛灌了一大口,醇酒如泄玉拔翠般的冲灌入喉,凝翠四溅,顺着吕布嘴角鼻腔溢出,洒满了吕布衣襟。 旁边众人面面相觑,许攸皱了皱眉,终于没再说什么,曹操却饶有兴趣的看着吕布,便是夏侯惇警惕的模样,也只作不见,精燧的双眸闪烁着瑰丽的光芒,亦是一言不发。 哗哗哗的一通子猛灌,满满的一坛子酒大半都进了吕布腹内,直到再无半滴水漏下,吕布犹仍不死心,双目已是通红,歪着脖子使劲的晃了晃空坛子,随即“咣啷”一声,将空坛抛下:“酒呢?再来,酒,酒,酒!” 曹操抬手示意,两个武士又各提着一坛酒进来,吕布晃了晃头,伸手捉去,却“扑通”一声,栽倒下来,人事不醒。 高顺等几人纷纷起来,张辽曹性一人一边扶起吕布,曹操指了指噤若寒蝉的几个舞女,道:“奉先公醉了,你们几个扶奉先公下去休息!” 几个舞女俱是面色犹豫,从地上爬了起来。张辽冲曹操抱拳道:“不敢劳烦曹公,我等扶将军下去即可!” “这如何好?操与几位将军一见如故,正该与几位将军多饮几杯,怎么好这就散了?况奉先公醉了,几位将军粗手粗脚的,怎么也比不得女人侍候得好吧?呵呵!”曹操大笑着挽留道,一边目视着几个舞女上来扶人。 张辽有些尴尬,伺候人的事,自己几个粗汉确实不比女人在行,脚下便也停了下来,看向高顺。高顺依仍冷峻无所动,扫了眼娇滴滴上来的几个舞女,仿佛只是看着一团无生命的木偶,淡淡的道:“不必!” 说罢,一行人架着吕布,径自离去。 “真将军也!”曹操目视着高顺几人护持吕布离去,由衷的赞了一句。 “哼!”夏侯惇怒目圆瞪,狠狠的一脚将自己面前的几案踢翻,“要不是我们收留,吕布匹夫不过一条丧家之犬,竟也有脸跟我们摆谱!” 夏侯渊几人亦是一脸怒容,满是敌视的斜睨着许攸。许攸却是浑不在乎的呡着酒,偏着头望向曹操:“阿瞒,吕布的兵将如何?” “兵精将锐,确实无愧天下强军!”曹操点了点头道。 “哈哈哈!”许攸大是得意,放下杯子指着曹操,“阿瞒,我送与你的这份大礼,如何?” “混帐!”夏侯惇大怒,唰的一把抽出宝剑,怒视许攸正要破口大骂,曹操脸色一变:“元让,这里不是鸿门宴!” 许攸却只嘿嘿冷笑,鼻孔朝天,浑不将夏侯惇的愤怒放在眼里。夏侯惇脸色涨得通红,曹仁在后拉了拉他,终于醒悟了过来,抬头看着曹操脸色铁青,急忙低下头来:“孟德,我醉了,先退下去了!” 曹操点了点头,夏侯渊曹仁随着夏侯惇一同离开,曹操却留下了曹昂。见许攸一脸的冷笑不屑,哈哈大笑道:“子远,元让就这样,喝了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哈哈,待回了兖州,我再与你设宴陪罪!” “罢了!”许攸冷哼一声:“有这瘟神在,我又如何敢上你府上了?” 曹操大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子远呀,这多年下来,你还一点未变!” “阿瞒没有变,我又如何能变的?” 两人相视大笑,适才的不快一扫而空。曹昂低着头恭恭谨谨的侍立在一边,心中却是老大不以为然,尤其对这一位只会吹牛打屁的许攸先生,心中厌恶得无以复加。 许攸笑毕,看着曹昂低眉顺目,恭谨虔诚的模样,却哪有半点曹操当年的影子,抚须奇道:“阿瞒,这小子这般风骨,相貌,跟你可半点不像,莫非不是你的骨血?” “呃?”曹操一时被这句话噎得差点呛不过气来,曹昂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怒视着许攸:“世伯,勿要顽笑!” “哦?”许攸手抚长须,细细翻看了曹昂一眼,转过头来对着曹操笑道:“孟德,这真是你的骨血?” 曹昂气得几乎吐血。曹操大是苦笑,拉着许攸的手道:“子远,依你之见,我若是遣此子去长安,刘封可会放人?” “不会!” “若我让刘承泽放人,他自然不会不答应!”曹昂生母不过是曹操的一个普通妾室,早已死去多年,曹昂便由曹操之妻丁氏抚养长大,丁氏无子,视曹昂若己出。在曹操家中,及夏侯惇曹仁等宗族长辈眼中,曹昂已是曹操惟一的嫡子,却哪里受得住许攸的戏弄,没有当场翻脸,已是强行克制自己了。 曹操眼睛一亮,并不拦着曹昂说话。 许攸冷笑一声,对曹昂满是不屑:“刘封不会放人!” “先生可愿与曹昂赌一赌!”曹昂冷笑道。 许攸哈哈大笑,看着曹操。曹操罢了罢手:“昂儿,你不必去长安了!” 59 变脸 http://.biquxs.info/

初平三年,十月,曹操遣使毛?往长安,上书汉帝刘协,具言“护驾”之事,进南方珍禽孔雀一对,犀牛角十付,还有一只高可一丈,重逾万斤的大象为天子赏玩之物,并盛赞刘备父子讨伐董卓的功劳,毫不吝词的将刘备父子夸得天花乱坠,至于自己攻入洛阳的事,则只字不提,与吕布离开了洛阳,回师兖州。 有消息传来,袁绍病重,请曹操与吕布同往邺城。不过对于刘封来说,最不可思仪的是,曹操居然上表天子,盛赞刘封英雄无双,请天子赐婚,将自己的长女,赐与刘封为侧室! 刘封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猛的“噗”的一口喷出,差点没把眼珠子吐出来。天子刘协则是尴尬万分,压下不提。 曹操离去,洛阳城中并州大将张燕并不追击,只是听任曹操走来,又率军从容收复了荥阳诸县,进次中牟,曹操留大将曹仁行陈留太守,与张燕对峙。同时,张飞率军进入洛阳,为张燕后援,甚有传言,刘备正在酝酿着报复曹操。 洛阳上下,甚是惶惶。 这么长时间来,帝都长安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商旅往来,无论西域、蜀中、荆州,还是并州塞外,络绎不绝。奇怪的是,长安皇宫却依然没能清理干净,对于刘备父子的赏赐,也依然没有着落,准确的说,压根就没有人提及。天子刘协每日只是深居不其侯府,由并州军护卫,以为临时行辕。自然,公卿大臣要想请见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基本上想见就能见得着,司空杨彪数入进见天子,上表请辞,天子不许,至于司徒、太尉,及所省缺诸官,自然有人或明或暗的提及过,却一直没有下文。 不甘心者,也有跑到刘封面前试探的,无奈这位朱虚侯只是装聋作哑,全不理会――也是,自己的功劳都还没表彰呢,别人,急什么? 这个大汉天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很多人想找,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一时之间,很多人这才突然发觉,原来,刺使州牧还是那个刺使州牧,太守令长那个太守令长,至于有没有天子,原来也只是这么一回事! 秋落冬来,雨雪霏霏,又到军营转了一圈,刘封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下人传报几日来上跳下蹿的兖州牧使毛?求见。 略略扫过曹操的私信,刘封挠了挠后脑勺:“特使,吕布国贼,曹公收留他已经是大大的不该,怎么还可以与他联姻的?是哪个混蛋的给曹公出了这个馊主意,当斩!” 毛?一脸的恭谨,与刘封深施一礼,轻笑道:“温侯当年委身董卓,那也是受了丁建阳号令,这才不得已自污以期为国效力,这事已经广为流布,天下人无不盛赞温侯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我家主公这也是感佩温侯大义,这才与之联姻。呵呵,朱虚侯与温侯有仇,然举贤不避亲,为国不避仇,朱虚侯……” “行了行了!”刘封大怒,满脸子不奈烦,狠狠的瞪了毛?一眼,“毛孝先,你在种哩,能喷,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当老子是傻子呢?嗯!” “这?”一阵子抢白,毛?面露苦色,连连作揖:“不敢,朱虚侯天下英雄,岂……”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刘封啪啦一声将曹操声情并茂的亲笔书函砸在地上,怒不可遏的朝毛?逼来,“你们兖州作什么打算,当我刘封是傻子吗?说什么贺天子得诛国贼,送了毛孔雀毛大象,这天寒地冻,你让我怎么养?长安残破,你可曾想过一米一粟相济?当年董贼把持朝政,你兖州就再不曾解岁赋入国库,今日老子灭了董卓,你还给老子装聋作傻,当老子是董卓呢,再不给老子个解释,老子先斩了你祭旗,叫你破我成皋荥阳!” 口中唾骂着,刘封“唰”了亮出湛庐,压在毛?脖颈上:“说,这是哪个王八蛋给曹公出的主意?若有一个假字,老子的宝剑可不认人!” 毛?两腿发软,几乎就要跪倒下去,任着唾沫星子喷得满脸都是,毛?却擦都不敢擦一下,连连罢手抵认:“侯爷息怒,息怒!我家主公岂是那样的人,实在是,实在是……” “怎么样!”刘封大喝。 “侯爷,你这剑……”毛?满脸的苦色,他来长安,对刘备父子的禀性为人也不是没有研究的,然则刘封这般的痞子模样,毫无征兆的说变脸就变脸,却跟传闻差得十万八千里,饶是他机灵百变,对着寒森森杀气腾腾的宝刃,也是腿肚子直打颤,背心发凉。 刘封冷哼一声,手劲稍稍加力,血丝瞬时从毛?脖子里渗了出来:“你是作使者的,少给老子装无能,说,是谁出了这馊主意!” “侯爷,兖州连年饥荒,今年更是颗粒无收,再无余粮……” “没有余粮,那天子就该饿肚子了?这还是不是大汉的江山!”刘封森森冷笑,“唰”了收剑入鞘,“看来,孝先是将刘封放在眼里了,死到临头了,还给我打马虎眼!来人!” “在!”两个虎贲武士应声而入,杀气腾腾的瞪视着毛?。 “请毛先生下去休息!”刘封拎着毛?的衣领,往堂下掷去,将毛?摔了个狗啃泥,“老子自十一岁随我岳父出塞,十年来杀人无数,不差你毛孝先一个!” 毛?已经完全吓呆了,满腹的草稿一个字也没能用上来――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刘封擅禁国家大臣,与董卓、不,比董卓更甚百倍! 两个武士也不客气,一人一只胳膊,提着毛?下面去。 毛?猛的醒转过来:“刘封,我仍大汉之臣,你敢对我无礼,狂悖如此,必遭天遣!” “他娘的,老实点!”两个武士听着大怒,手心使劲,狠狠的压了下去,儒雅之毛?一时不备,不可避免的传来杀猪般嚎叫,又生生的压了下去,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封儿!”偏角处,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备与荀攸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刘封一怔:“父亲,你几时来了长安?” 2 温柔(2) http://.biquxs.info/

出来的时候,一大票人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了。烈烈寒风,温柔乡里勇猛无敌的刘公子不禁的有些两腿发软,尤其看着婉儿发梢上几片斑斑雪花,底下发虚,嘿嘿的傻笑两声。 婉儿没好气瞥了他一眼,至于鲍出刘宠等人,则是避着头,眼观鼻耳观心,勒紧了躁动的战马。刘封破着头皮接过马缰,由着婉儿给自己披上披风,趁着无人注意,涎着脸握着婉儿的小手,吐了吐舌头小声笑道:“婉儿,是谁要走了?” 婉儿突然受袭,慌忙挣了开去,见了左右众人目不斜视的,这才稍稍放了下心来,纤纤素手反在刘封腕上狠狠的掐着,紧绷的小脸满是怒其不争的模样,却不肯与他说个明白。 吃痛不已,刘封却仍若无其事的打着哈哈左晃右晃,嘿嘿笑道:“你再不说,我今晚不来找你了!” “谁稀罕你!”婉儿俏脸一红,美美的白了他一眼,却也因此放过了他,素素转来替他整理揉皱不堪的衣领,刀锋分明的脸上却依然还有淫霏的气息,气苦的又捶打了他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荒唐,也不怕给累坏了!” “哪那么容易,你夫君我……”刘封哈哈大笑,又要说着不堪的话,婉儿急忙纤手伸来将他掩住,左右看去,那些识趣的家伙都早早退开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哼哼的道:“我就知道,让她去找你,准没好事!” “好啦,你还没告诉我,是谁走了呢!”刘封紧了紧衣襟,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婉儿与王蘅阿黛怎么姐妹合好如一,有些东西终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某些稍不察觉的时候,那种气味还是不可避免的散发出来。尤其王蘅所生的刘安还是刘封的长子,又最受刘封爱宠,纵是自信如婉儿,亦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许不安来。 婉儿脸上一红,低下臻首悠悠的一叹,轻声道:“是琅玡诸葛瑾,听闻其父诸葛珪病故,午时离城而去了。” “诸葛瑾?”刘封皱了皱眉,正心有蔡邕这块招牌,罗致不少求学士子,其中甚有如徐庶诸葛瑾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刘封经常要出征在外,有些情况难免便要顾及不过来,便将自己所知的一些“知名”豪杰记录下来,令人多加注意,交由婉儿掌管。 看着他皱眉,婉儿还当他忘了诸葛瑾是什么人,提醒道:“当日王家乱及晋阳,焚烧正心,就是此子舍身救火,还被烧伤毁了容……” “呃?”刘封点了点头,开玩笑,就算不知道诸葛瑾,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弟弟蜀相诸葛亮?这可数千年来中华智慧的象征,何况诸葛瑾本人仕东吴位极人臣,也是个响当当的豪杰。只是刘封只记得诸葛兄弟早年丧父,依托于其叔诸葛玄南奔荆州刘表,并不清楚诸葛瑾的父亲诸葛珪究竟是何年去世了,何况世事多变,记忆中的东西,也作不得准了。 看着刘封有些神不在心的样子,婉儿有些不满的推了他一把:“我听说了,这个诸葛瑾在正心学子中极受推崇,才识高绝,你可不能错过了他……”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琅玡诸葛氏也是百年名族,不过诸葛瑾在晋阳并不怎么宽裕,婉儿倒也不清楚刘封究竟有多重视这个诸葛瑾,不过想他既然跟自己提及过,应该是个值得收罗的人物,便也才一再的提醒他。 刘封大是苦笑:“好了,我这就去送他一程,呵呵,放心吧,我了解他。” “嗯。”婉儿应了声,看着刘封踩着马蹬正要翻身上马,张了张口,却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不知道还应该提醒他一些什么好,一抹失落在美眸中悄悄的滑过。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刘封停了下来,看着婉儿温雅大方俏立雪中,米粒般大小的雪点缓缓的飘落,融在了有些灰白的红唇中,竟忘了擦去。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涌上心头,刘封甩开马缰突然将婉儿有力的拥入怀中,长长的大吐了一口气,想要说着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化为一团浓浓的白雾,长长的吐了出去,只是双臂紧紧的拥着自己的妻子,千言万语,尽化在了这一团长长白雾中,久久的,不能消去。 许久,婉儿这才俏红的小脸轻轻的将他推开,悠悠的劝道:“快走,天快黑了!” “好!你等我回来!”刘封拥着婉儿双肩,在婉儿俏红的小脸上轻轻的一吻,翻身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向外驰去。 “等等,哎!”没出几步远,婉儿突然一声娇呼又唤住了刘封。 刘封一怔,急忙控缰止住,怪怪的看着婉儿,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婉儿,该不是想来一个法式长吻吧? 看着他的眼神,婉儿哪不懂他又起了什么坏心思,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就一天到晚这么多的坏心思,小脸还是腾的红了起来,轻啐一口:“我让人打了水过来,你洗把脸再走!” “呃?”刘封有些莫名其妙,抹了抹鼻尖,白了白天上渐昏渐低的浓云:“你就叫我洗把脸?没别的事了?” “你还想有什么事?”婉儿翘起娇艳的小红唇,大是不满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就洗把脸? 刘封哭笑不得,这天都快黑了,诸葛瑾是回家奔丧的,天知道他现在走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倒也不想违逆婉儿的一番心意,虽然刚才他“荒唐”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管天黑天亮的。 话说回来,萧何月下追韩信的事,用在自己跟诸葛瑾身上,似乎有些怪怪的,而且自己跟诸葛瑾,也没有什么深交的,若是…… 算了,先追上去再说吧! 细细的替他擦着脸上的“痕迹”,看着他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婉儿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一身臭味,出去也不怕丢了人!” 说着又伏在他身边仔细的闻了闻,似乎,还有点,又好像没有的样子…… 3 http://.biquxs.info/

马车冒着风雪赶了半夜,诸葛瑾的家仆在前面打点好了宿地,那座院落的主人,竟然是王凌。 太原王氏的叛乱受了刘封无情的打击,几乎所有的王氏族产都被没收,王氏族人更是死伤惨重。不过也因为王柔兄弟的功劳,刘封对躲过一劫的王氏族人便也既往不咎。当初乱起时王凌也在晋阳,曾参与王氏之乱,彼时王允还在长安与董卓虚与委蛇,自然的,他们这一系的房产田地,也都成了并州官府所有。 后来王允身死,王凌扶柩还葬并州,并州州府也没有归还房产田地,毕竟当初王凌参与叛乱,是确凿无疑的事。王凌现在的的这个居处,还是王柔代为置办的。王柔兄弟在并州依然受重用,至于有多见信用,则是仁者见仁了,至少,还为太原王氏撑起了一片天空。 刘封一路疾奔,赶到王氏别院时,天已大黑了,着人上前叫门,不多时,王凌与诸葛瑾并排着出来,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刘封,不由的俱是大惊。 刘封抖掉积雪,冲诸葛瑾拱手微微一笑道:“子瑜,听说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不会太唐突罢?” “呃?不敢!”诸葛瑾脸有戚容,眼眶深陷,见着刘封到来迷惘的双眸微微起了些许波澜,又恢复了黯淡,连忙与刘封躬身施礼,涩声应答。严格说来,诸葛瑾其实与刘封彼此并不怎么熟悉,只是自正心的那场大火后才有了短短的几次接触,却是君子相交,其淡如水,过后再无往来,此时突然听刘封说要来送自己,不免的有些惊讶莫名,随即一想便有些明白了过来。刘封借蔡邕名头皇室藏书创办正心,其实也便为自己网罗人才,想必早便注意到自己了,若是往时,他大概要感激莫名了,只是身处丧父之痛,其他的一切闲思,便也只是在心底微微起了一抹涟漪,又回复了平静。 王凌与刘封也算是熟人了,却由于诸事种种,敌多于友,然而刘封名重天下,又是并州的太上皇,王凌也不敢怠慢,忙将他引了进来。虽无十分亲热,倒也不失风度。刘封却也不怎么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琅玡诸葛氏与太原王氏是世交,诸葛瑾还是王氏之甥,诸葛瑾回家借宿于王氏,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王家别院只是个三进三出的小院落,别说不敢比往日太原王氏的盛景,就是较一般富豪人家都甚有不及,看得出来,王凌携家小回并州后生活并宽裕。院中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看来王家除了诸葛瑾和刘封这两个不速之客外,还别有嘉宾,不消吩咐,鲍出已引着人将一切打点去了。 宾主入座,诸葛瑾以茶代酒,涩然道:“先君不幸弃世,诸葛瑾一介布衣,竟劳刘公子居尊相送,不胜惶恐,公子盛情,诸葛瑾永铭于心!” “子瑜节哀!”刘封客气的回应着,略一顿,悠悠一叹道:“老大人先登仙境,子瑜是家中长子,还当振奋,勿令老大人泉下不安才是!” “是。”诸葛瑾情绪低落,垂下头来应了声,手中的杯又放回了桌上,默然无语。 王凌似乎也给勾起了自己的伤处,对着烛点微弱的火苗,一时也没有话说,房间内,竟是静得诡异。刘封想了想,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道:“子瑜向来并不宽裕,今番归省,前途渺渺,不知子瑜可有什么想法?” 诸葛瑾茫然的摇了摇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刘封在说什么。 “子瑜!”刘封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长兄为父,你若还这般颓唐,教你弟妹母亲如何依存?” 诸葛瑾迷惘的双眸稍稍一亮,随即,又沉熄了下来。刘封无奈摇了摇头,历史上诸葛瑾在东吴权倾一时,其实却没有十分的功绩,看来,他还是缺了份敢担当。 王凌有些担心的看着诸葛瑾,想了想道:“子瑜,徐州虎狼之地,陶谦非守地之主,两袁曹操对徐州虎视眈眈,你回去容易,如何安置母亲弟妹,若不早做打算,将来有变,如何应对?” “二位贤兄所教极是!”诸葛瑾悠悠一叹,终于抬了起头来,却掩不住眸子里的悲伤,“我诸葛氏世为琅玡望族,若是天下有变,自保还是可以的。”其实心底下还有几条路子走,诸葛瑾却没有说下去的**。他毕竟还不足二十岁,突然之间将家族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何去何从,茫然无决。闭上眼睛,是父亲的音容笑貌,张目寻去,却是满目荒凉寒冬飞雪,万里无人迹! 诸葛瑾心底只说不出的疲惫,谁的盛情也好,算计也罢,他却连多动一根弦的念头都没有。 王凌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他的处境其实也不比诸葛瑾好到哪里去,惟有的区别的,大概是自己幼年丧父,又期逢家族之变,在长安又久受董卓威胁,生死无常,多了份抵御的准备吧。 看着他这状态,刘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好先让诸葛瑾下去休息,至于所有的劝诫的诱导,则是一个字没能吐出来,全给烂在了肚子里。 也许,危难威胁着诸葛瑾的亲人的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罢。 诸葛瑾也没有客气,勉力给刘封与王凌递了个歉意的眼神,摇摇晃晃的,在仆人的搀扶下去了。 王凌有些奇怪的看着刘封,涩然笑了笑:“刘公子心意,子瑜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刘封默然许久,才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徐州风色将变,子瑜却没有半分意识,唉——” 王凌却仍有些不信,道:“诸葛氏也是百年世族,天变,自保有余罢。” 也许吧。 刘封却无法与他细说,谁知道,曹操还会不会再来一次徐州屠城呢?也许他没有这个借口,也许,他连借口也不必的。 4 送行 http://.biquxs.info/

有一句没一句的与王凌再闲聊了几句,不多时王家下人来请示,王凌便请刘封下去休息,刘封指了指王凌,笑道:“彦云就这几间房子,分与了我,你住哪里去?” 王凌也不作伪,轻笑道:“今日事急了点,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客人,不过寒舍虽然简陋,住几个人还是可以的。”说到“客人”二字,王凌眼波一抹异色。 刘封也不追问还有哪位客人,摇了摇头,扫了眼这略显有些狭小的客堂,轻笑道:“我是唐突而来,再多打扰就不好了,惊动了内眷,如何了得?何况我的几个跟随也不能走开,你便着人打个地铺,我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罢,不必麻烦那么多。” 王凌有些惊讶,看着刘封不似玩笑,也是实情,便也不再坚持,吩咐了几句,让人去准备。 一宿无话。 次日,刘封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诸葛瑾却是根本一夜未睡,王家准备的小粥也没饮了几口便又放了下来,满脸倦色的与王凌刘封作别,临得上马,人便头一栽,掉了下来。 刘封几个连忙上前扶住,诸葛瑾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要坚持着上马,刘封不由的大急,冲那赶来报信的诸葛家仆人怒道:“你家大公子这副模样,如何还能骑马赶路,为何你不叫辆马车?” 那仆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大叫屈了起来。诸葛瑾罢了罢手,长吁一声道:“刘公子不必责难他,瑾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愿耽搁了。” “就你这模样,只怕不出并州地界,便要累死过去了!”王凌也过来劝解,拉着诸葛瑾的手便不放开。 “我,我找辆马车来。”诸葛家的仆人机警,赶忙爬了起来向外跑去。 “回来!”诸葛瑾挣脱不过王凌,冲那仆人低喝道,转而轻推着王凌,道:“彦云好意,瑾只能心领了,只是我,瑾,唉,罢了,方寸已乱,二位贤兄,莫要再与我为难了!” 说着话虽是轻柔,却自有一股不可拒绝的坚决,王凌一怔,无奈放开了他,求助的看着刘封。 刘封亦是头痛万分,看着诸葛瑾这副模样,只怕再拦着他的话,怕不就要一头撞死在这里了,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道:“欲速不达,子瑾若是不能片刻耽误,我们也不敢为难,只是你无论如何再骑不得马了,我着人叫辆马车罢,否则,我必不放你回去!” 诸葛瑾喉头一阵急剧的耸动,扭头看着门外茫茫飘雪,眸中尽是一片茫然,一句话也不说出来,竟是无声的抗议了。 王凌张了张口,竟也不知能再说什么,惟有低叹一声。 “这正好有辆现成的,你拉走吧!”刘封指了指王家院内放着的那辆华丽的马车,轻拍了拍诸葛瑾的肩头,“若再推辞,我可便动粗了,纵你将来恨我,我也不放你回去!” 诸葛瑾退后一步,背靠着门柱,两腿一阵的发软,却一脸奇怪的看着刘封,默默不语。 “愣着做什么,去拉车罢!”刘封拍了拍诸葛家仆人的肩头,乍着脸吩咐道。 那仆人这才反应过来,再不也猜疑了,应声去了。王凌一脸的怪异,却没有拦着。 “刘公子,这马车?”冷风拂过,诸葛瑾稍回复了点精神过来,指了指那辆华丽的马车,“强取豪夺”这样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却不再排斥了。 “这不干你事,你只可放心用就是了。”刘封也不与他多解释,让王凌又给盛一罐热粥过来,并装了几坛酒上去,叫诸葛瑾路上用。 不多时,马车便给整好了,只是诸葛家那个仆人一脸的难色,似乎,很是不安。盛情如此,诸葛瑾也不再多说什么,爬上马车,挑帘却是一股脂粉清香,不由的一怔,回头看着刘封。 刘封罢了罢手:“这是我一故人所有,你尽管用去!” 诸葛瑾不再犹豫,向刘封与王凌拱了拱手,钻入马车内。 车轮滚滚,在雪地里划过一道深痕,朔风驰去。许久,刘封才回过神来,自失的笑了笑,赶忙赶夜的一天,似乎,自己什么话也没有与诸葛瑾说的,又好像,其实什么都做了。回头却见王凌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笑了笑道:“是我自作主张,令你为难了?” “岂敢!”王凌摇了摇头,略一踌躇,又道:“蔡小姐今日便要回晋阳的,刘公子,你自与她解释罢。” 言语中,却满是落寞 这辆马车,便是蔡琰的。 蔡邕名重天下,蔡邕之女淑嫒贤良,待字闺中,上门求亲的几乎将蔡府的门槛都要踩平了,却从来没得如愿,甚至是想都没想,便给拒绝了,不论多大面子,概不例外,然而蔡邕老头却时不时,一脸的无奈。于是,不免的便有些人私底怀疑,多下打探。世间无不透风之墙,更何况,刘封这样的人物。 于是,刘封与蔡琰的关系,也便成了公开的秘密。 若是以前,王凌也是不信的,纵然刘封如何权势滔天,他又如何能让蔡琰这样的女子甘心为妾?事关女儿终身,蔡邕不是畏事小人,刘封,也不像是恃强凌弱的暴徒。更何况,若是刘封真是那当事人,又何至于迟迟没有动作?想必,这其中另有隐情罢。然而今日这看着刘封竟然毫不客气的将蔡琰的马车送了人,甚至没有与自己商议一句,仿佛是自家的所有一般,王凌原先的种种疑虑,便再消失不见了,取代了,却是某种顿然的觉悟。 其实,自己早便该觉悟了,否则,叔父王允,又何必求死! ~~~~~~~~~~~~~~~~~~~~~~~~~~~~~~~~ 注:“方寸已乱”这个成语,起典于是徐庶在长板坡后拜别刘备的故事。 写历史的,最怕唐人说宋词,丢人丢到姥姥家还不自知,嘿嘿,这一个典,温某人其实是知道了,大家不要鄙视温某人,当初看《三国演义》的时候,还纳闷了老半天,这个“方寸”咋解…… 5 再会 http://.biquxs.info/

蔡琰是受王秀儿之邀,来教她学琴的。 王秀儿的琴艺如何刘封不得而知,不过蔡琰的琴艺称第二,大概没有人敢说第一了,就是她的父亲蔡邕,也自愧不如。 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蔡邕因为事牵董卓之乱,王允固执己见,坚持除恶务尽,将蔡邕下狱论死。事实上,蔡邕与王允两人相交多年,蔡邕早年受十常侍迫害逃亡并州的时候,还曾在王允的庇护下有过几年的宁静生活,蔡琰与王秀儿手帕之交,虽然多年未见,情谊还是在的。 连环计,凤仪亭,貂婵与吕布…… 这曾经耳熟能详的一幕幕,因为自己的介入,并没能展开去,吕布还是逃离的长安,这一次,却更惨的没能带走他的妻小。刘封只见过王秀儿一面,纵然他家中三位娇妻春兰秋菊,各有倾国倾城之貌,刘封却也不能免俗,一时魂为之夺,不能自已,纵是一直沉稳内敛的鲍出,也一时失神,差点误了大事。 在长安孤寂无聊的时候,刘封也曾数次梦里浮现这位绝世佳人的容颜,只是回到并州后,家中自有娇妻,早便将这一位匆匆一瞥的奇女子给忘了。纵然这一次阴差阳错的借宿王家,刘封也没再有过什么幻想,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与她有相会的一刻…… 穿过长廊,刘封突然甩手“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是来与蔡琰解释的,为何心中只想另一个女子?一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还是她的杀父仇人呢! 当真,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不成? 俗啊! 刘封狠狠的揉搓着自己发冷的脸颊,使劲的摇了摇头,将心中对自己的鄙视,连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努力要扫将出去,却陡然发觉,这东西像生了根似的,在自己心底狠狠的扎着,纹丝不动! “嗯?刘公子?”王凌目瞪口呆,看着双目发直的刘封,小声的问了声。 “呃?没事!”刘封猛然醒觉,不禁的脸皮发烫,顺手在后脑勺抓了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彦云,内宅我便不好进去了,你便替我请琰儿出来罢?” 王凌听他亲昵的一句“琰儿”,心中突然有些怅然,眉毛一扬,苦笑一声道:“就我家这几间破茅屋,哪还有什么内宅外宅的,刘公子,请随我来就是了!” 说罢略一拱手,谦身进了去。刘封一怔,不由的有些苦笑,我是看你王家是世家大族,给你们面子呢,你既不在乎,我又怕什么! 也便跟着进去,至于王凌话里的嘲讽,倒是不在意了。 其实王家虽小,内外宅还是有别的。蔡琰与王秀儿却才疏洗罢,正用早点,见着王凌带着一个男子进来,俱是大吃一惊,待看得来人是刘封,蔡琰不由的又羞又喜,一时茫然不知所措。王秀儿却是镇定得多了,幽幽盯视着刘封一眼,探询的看向自己的兄长王凌。 王凌却似没见着一般,让了身子,将刘封突显了出来。 “打扰二位,刘封不胜惶恐!”刘封无奈,当先与王蔡二女施礼致歉。 “昨夜听着王家另有客人,想不到却是公子,真是巧呢!”蔡琰的侍女听雨抿嘴一笑,娇声打趣道。刘封与蔡琰的关系,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往日两人私会时,听雨小丫头便在左右,刘封素来无架子,蔡琰也是温婉的性子,由着这小丫头没大没小的。这一句忒是放肆的话,蔡琰秀靥一时爬满了红晕,一双充满灵气的眸子,却有些不敢相信的偷偷打瞄着,这几日与王秀儿相处,不知因何,王秀儿竟没少与她问有关刘封的事,谁知…… 刘封倒是脸厚得多,也不理听雨小丫头,更不敢多看王秀儿一眼,径自走来拉着蔡琰小手,附耳低声道:“琰儿,我有事与你说,你且出来一下。” 蔡琰大羞,退后两步,急欲挣开,却怎么刘封一只熊掌将自己攥得紧紧的,一时争拒不得,秀靥娇红,几欲滴出血来,看都不敢看了旁边一眼,脚下却如灌铅了一般,半步都挪不开去。 王凌示意看了妹妹一眼,听雨抿嘴嘻嘻笑道:“我看还是别出去,我们走就是了。”说着挽着王秀儿胳膊,急急的赶她离开。刘封也不客套,只是微笑着紧握着蔡琰小手,半点不敢放开。 待得听雨顽皮的将房门阖上,蔡琰这缓过神来,用力一挣脱了刘封的掌握,退后两步绕到几案后面,幽幽的看了刘封,有些气苦的道:“你就是他人面前这般逼我的吗?” 此生能再有琰儿,也该知足了! 掌心犹遗少女的香滑的细嫩,刘封不无回味的感慨的一番,才正了正神,笑道:“琰儿,我是来与你道歉的。” “嗯?”蔡琰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一眼,被非礼的那只小手紧紧的贴负在身后,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你就先来逼迫我,再来与我道歉的吗?” “呃?那我就再多说一声对不起了。”刘封嘿嘿笑了笑,“还有一件事,琰儿机智无双,你猜一猜?”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蔡琰轻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朱虚侯的心思小女子都猜得着,朱虚侯如何当得天下之重?” “那是。”刘封脸皮素厚,倒也不避这一声,大言不惭的应了下来,却换来少女很有失形象的一个白眼。刘封却是就坡下驴,蹬鼻子上脸,偷偷欺了身过去:“琰儿自然早有准备,想来,不会再怪小子的吧?” “你,站住!”蔡琰退后一步,秀美的眸子微微一转,“你且说来听听,若是不太过份的话,小女子也就算了,否则,侯爷看着办吧!” “呃?”诗有些头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女孩子太过精明,并非好事,我看……” 蔡琰眼睛一亮,已想好要敲诈的,红唇微启:“若不精明,只怕侯爷便不将小女子放在眼里了?” 6 兖州 http://.biquxs.info/

“敲山震虎?”郭嘉敞着怀,一手执着杯子,一手拿着酒瓶子,摇了摇头,“刘备第一个要对付的是袁绍,主公与袁绍同气连枝,他这是要试探主公呢。” 这寒冬腊月的,外面千里飞雪,屋内却是烤得人直冒热汗。 “郭奉孝技止于此乎?”许攸嘿嘿冷笑,眼中满是不屑。 郭嘉也不奇怪,这几日里早已习惯了许攸每事指摘,也不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却作恍然大悟状,双目放光笑看着许攸,连连作揖:“也许,刘备还有其他的主意,还请许公教我?” 许攸冷哼,却不再理会他了。 其实,说刘备那边在试探,曹操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呢。毛玠的出使不会很顺利,曹操对此早有觉悟,却没想到刘封会这么嚣张乖僻,公然将毛玠髡发下狱,如此**裸的向自己示威。毛玠回来后才不过几日,吕布便每日叫嚣着发兵并州报复。可惜曹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兖州连年饥荒并非虚言,今年又起大蝗,积蓄大缺,不得已曹操大力实施军屯,还强行打破了好几户大族庄园,夺粮救难,竟将兖州世家得罪了不少。出兵洛阳接应吕布,已是他的行动极限了。 荀彧微微皱眉,曹操的幕僚多是他引荐的,往日众人相处,互取短长毫无芥蒂,只这许攸是曹操自小相交,又是个目中无人的,这一次为曹操引来吕布这个大臂助,对着众人,便没一个瞧得眼去。别说浪荡无行的郭嘉,就是荀彧自己,也没少受许攸冷嘲热讽的。 郭嘉求教,许攸不答,夏侯惇却老大的不耐烦,猛拍了拍桌子,瞪目急道:“有什么话快说呀,许攸,卖弄什么关子!” 许攸本就瞧不起夏侯惇这等武人,听着他嚷嚷,更是不屑,看也不看夏侯惇一眼,冷哼道:“军国大事,岂是大嗓门就能决的!” 夏侯惇大怒,“哗啦”的一把掀翻桌子:“混帐!竖儒胆敢无礼!” “兄长!”旁边夏侯渊猛打了个哆嗦,偷眼瞧了下正皱眉凝思的曹操,忙跳起来扯住夏侯惇,嘿嘿笑道:“兄长,军国大事,嘴皮子可决,你我武人,算啦算啦,我等喝酒,喝酒!” 曹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喝酒,外面去!”夏侯渊大笑着应了,顺手拉上很不情愿的曹仁,三人大摇大摆了退了出去。 郭嘉惬意的吐了个酒嗝,似乎仍有些好学的看着许攸,许攸却是阴沉着脸,半句话不说,只是捏着杯子的一只手,骨节发白,不住的颤抖着。 吕布也瞧出来的,曹操的这些亲族弟兄们都不将许攸放在眼里,其实他对许攸也无好感,只是两人同是新晋,不免又心有戚戚,亦不说话,只自饮酒。 曹操猛的拍了下大腿:“不管了刘备父子了,本初那边,诸公怎么看?” 袁绍病重,急召曹操,八百里加急已经连催了三次了。 “刘备虽然得了长安挟持天子,他毕竟根基太浅,朝中诸公无人相与,安抚凉州群豪又耗去了并州大半积蓄,短期内,他不会有所动作。”程昱直截的道,“不过袁本初当日指责天子非先帝骨血,谋立刘伯安天下皆知,刘备当会拿袁本初动刀,刘封急回并州,当有所准备!” “嗯。”曹操赞同的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偏头看了许攸一眼。许攸却只阴沉着脸,仿佛没听着程昱的话一般。 “主公,徐州陶谦纵容泰山贼为祸百姓,徐州百姓苦不堪言呢。”郭嘉仿佛想起什么的似的,突然眼睛一亮暴出这一句。 “刘备挟天子以令诸侯,无日不眼馋兖州沃土,只正苦于师出无名,阁下直指徐州,只当刘备是摆设不成!”许攸眉毛一挑,忍不住再次嘲讽郭嘉。 “不然!”荀彧眉头大皱,接下了这话。这个许攸,每事仿佛只为出头挑刺,虽然言之凿凿,却都空洞无用,无视于许攸对自己的不屑,荀彧与曹操深施一礼,道:“主公,刘玄德奉迎天子,若是有意用兵兖州,随便找一个借口便是的。能让他有所顾忌的,不过是兖州兵精将锐!” “徐州?丹扬兵亦不可小视!”曹操眉头却不曾稍解,荀彧虽然只是反驳许攸的话,却有隐诲的提点了曹操用兵兖州的可能性。曹操早已熟知荀彧的说话套路,便即明白荀彧这是在提醒自己可以混水摸鱼,让刘备对对付袁绍,自己则来夺取徐州。其实,曹操真正担忧的,却不是徐州号称精锐的丹扬兵,而是同样有志于徐州的袁术! 吕布早听得不耐,见曹操又在畏首畏尾的,虎的站了起来,大声喝道:“纵他有丹扬兵千万,某吕布一人当之!” “呃?”曹操也给吃的一惊,呵呵笑了起来,“奉先之勇,我固知之,只是师出无名,不利久战。” “只要孟德借我步卒五千,我自取徐州来见!”吕布心中不屑,拱手向曹操请道。 许攸却是大吃一惊,连连罢手:“奉先,徐州岂是说取就能取了!”说着不住的给吕布打眼色。开玩笑,这不等于要摆脱曹操自立的?亏吕布这蠢材想得出来!许攸虽是鄙视吕布,却又不能不百般维护他。说起来,许攸能在兖州直起腰杆来,还不都是借着吕布的势,要是没了吕布,或者吕布惹恼的曹操,依曹操的性子,荀彧的妒贤嫉能,和曹操手下这帮武夫,又如何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想着此处,许攸心中更是大恨不已,自己苦劳半生,却没得贤主相济!袁绍空济四世三公之资,优柔寡断,不堪辅就。曹操与自己少小相知,才智心性无不是上上之选,无奈却是个翻脸无情的,又早有谋主,荀彧名动天下,自己是晚了。 只不知诺大的大汉天下,却哪里是自己的立足之地! 7 吕布的影子 http://.biquxs.info/

风吹得紧,纵然刘封每日积雪擦洗身子,从温暖的室内骤出,也不禁的打了个哆嗦。鲍出的办事效率不错,很快的又找了一辆马车回来,才不过午时,便从晋阳城赶了过来。有些奇怪的是,王秀儿居然受蔡琰所邀,同往蔡府小住“几日”,据说,王秀儿很有学琴的天赋…… 刘封则被蔡琰强制的留下来对奕,可叹刘封自命聪明,却被蔡家小女子杀得丢盔弃甲,羞愧欲绝。本有意耍些流氓,然而王秀儿却不知因何,与听雨小丫头在一旁“虎视眈眈”,任着刘封心痒难耐,却急切下不得手。 更是无奈的放弃的与蔡小女子同挤马车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充他的护花使者。往后的日子,想来要再与蔡小女子幽会,会少不了这大灯泡的吧? 下意识的,刘封对王秀儿竟满是排斥,只想有多远躲她个多远。 白雪皑皑,千里冰封,极目而去,只余苍茫的一片。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大概就是这种天气吧。不过并州有这几年的宁静和平,盗匪绝迹百姓富足,这样的天气里,商旅往来依仍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半分苍凉的感觉。 正在神思间,王秀儿自车内探出秀美绝伦的小脑袋来,支着臻首,静静的看着两旁回退的山林,白嫩无瑕的娇靥冰风掠过,多了几分娇艳鲜红来,佩着佳人几许失落几许孤寂,说不出的我见犹怜。刘封微微的一呆,猛的觉起,赶忙偏过头去,口中念念有词,暗里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此等女子,一频一笑无不极臻,难怪能将吕布迷得五魂三窍…… “秀儿姐姐,风吹进来啦,快撤下帘子!”听雨小丫头不满的嘟着小嘴,却好奇的从王秀儿身边探出头来,正见着刘封慌忙的一刻,转又缩了缩小脖子,嘻嘻笑道:“公子,你也冷不冷?看哪里呢?” “呃?”刘封有些哭笑不得,擦了擦汗,笑道,“小丫头,怕冷就缩回去!” 听雨吐了吐小香舌,大黑眼珠子却狐狭的一转,偏了偏头笑道:“公子,无聊呢,你给我们讲几个故事吧?”末了又怕刘封不配合,赶忙又追加了一句:“小姐闷了!” “好呀,从前,有个小姑娘,有一天,那个小姑娘说……”刘封不假思索,张口就来,却跟着一顿,停了下来。 听雨正高兴着,见他突然打住了,还当出了什么事,支着身子脖子伸得老长,左右看了看,却什么事也没见,不由的一怔,嗔怪的催道:“公子,小姑娘说了什么?” 王秀儿原来孤寂忧郁的眸子却的稍稍一亮,幽幽看了刘封一眼,又低下臻首,目数着马车滚滚,一圈一圈的向前爬去。内头蔡琰却是会意的微微一笑,偷偷的扯开帘子一角,果然见着的那人那副狡猾的小人得志嘴脸。 “小姑娘说,从前,有个小姑娘,有一天,那个小姑娘说……”刘封的声音大了点,畅意的吹了个哨子,最后这个“说”字,拖得老长。 “怎么又停了?”听雨大急,恨恨的捶了捶车把,气呼呼的道:“公子,你作弄人,快说下去!” “嗯。”刘封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眼角却偷偷扫了正车轮子的王秀儿,脸上一整,严肃的道:“小姑娘说,从前……” “嗤——”到这会,便是不明底细的王秀儿也回过了味来,玉容乍展,轻轻的一笑,恰如一夜春风,万芳齐放,刘封心中突然不争气的急剧颤动了起来,“嘭”了一声,却是前面一个骑马的少年一头撞上了低垂的枝丫,落雪纷纷,洒了人马一片粉白,马儿受惊,急剧的跑开两步,那少年却仍又目发直望着这边,竟甩了下来。 刘封大乐,却也大松了一口气,差一点,这个出丑的人就是自己的,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你生得如此动人,为何要出来扰乱交通呢! 王秀儿似也察觉到了不妥,便幽幽放了帘子,坐回车内。听雨小丫头倒是有些不忿,低声嘟嚷了好几句,句句都够刘封听着了。 “这位小姐,在下中山徐岩,敢请,敢请,还请,能否与小姐做个朋友,啊!”还没待刘封回过味来,那个被甩落马下的少年匆匆爬了起来,急急向刘封这边跑来,只是没能近前,刘封的侍卫已拦了上去,鲍出亦是暗自戒备。那少年却这份敌意浑然不觉,隔着老远向这边大声呼叫,只是情急之中,却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滚!”一个侍卫刷的亮了兵刃,恶声怒道。刘封几次遇刺,他的这些侍卫早已草木皆兵,无时不敢一万个小心,刚见了这少年冲来,无不给吓了一跳,却哪想是只没头脑的小少年。 刘封摇了摇头,这事,眼不见为净。 “刘公子?”王秀儿却又轻轻挑开了帘子,幽幽的看了刘封一眼,随即低下臻首,欲言又止。 刘封有些奇怪,定了定神道:“秀儿小姐,有什么事请尽管开口。” 王秀儿似乎有些为难,回头看了蔡琰一眼。蔡琰却也不知她要做什么,低着头扶着香炉,与王秀儿温婉的一笑,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王秀儿心底大定,幽幽看了刘封一眼,未语娇靥已是先红:“当日在长安时,吕将军之女曾为难公子,不知,吕将军之女可,还好?” 说着这话,王秀儿又勿勿低下头去。 刘封却看了鲍出一眼,笑了笑:“吕家小姐,吕雯是吧?她没有什么事,我只是让人将她藏起来,暂时,不能回到她父亲身边罢了。” 说着这话,刘封心底不免的有些不舒服,想象着吕布那张可恶的嘴脸,再看了看眼前这位千古奇女子,心中不悦更甚,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8 http://.biquxs.info/

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这个王秀儿,对自己别有“企图”,刘封扭过脸去,看着那个倒霉蛋少年,他手下的那些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正在那里呼呼喝喝,刘封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借机离开,王秀儿黯然垂下眼睑,恳求的道:“刘公子,秀儿可否求你放了雯儿?让她母女回到吕将军身边去?” 刘封一滞,蔡琰温婉的扶着王秀儿的肩头,轻笑道:“秀儿,外面的事,不是我们应该管的。” 王秀儿却仍不死心,双眸泫泫,几欲滴出水来,刘封突然有一股冲动,下意识的就要应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秀儿姑娘,吕布与我不死不休,此事,你不必再提了罢!” 顿一顿,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留着她们母女,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只是不想让吕布好过罢了,费着柴米养着,其实也就是让吕布不舒服,谁让他当日差点杀了我呢!小人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完这话,却又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多此一举,解释那么多干嘛呢。 王秀儿却似听懂了些,轻咬娇唇,挽了挽额着秀发,却先是自失的笑了笑,颇有些戏谑的看着刘封:“你们自己争夺天下,其实又管我们女子什么事呢?公子是天下知名的英雄,却想不到也是这种心思,公子仇恨难解,便该去吕将军复仇,却偏要为难稚女弱女,实在让人失望呢。” 刘封有些目瞪口呆,还不待有所反应,听雨小丫头却不答应,气呼呼的大声道:“秀儿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家公子?那个吕布有什么好的,他叛弑义父丁原,认贼作父,根本就是一个反复小人,亏你还记得他,你……” “听雨,不得瞎说!”蔡琰秀眉微微一皱,打断了听雨的不平,听雨小丫头却满是不服气的拧着脖子。 刘封哈哈大笑,摇了摇头道:“说得好,那我便不当英雄,只求快意恩仇便足矣!”说着打马向前走开,跟一个小女子较真,算什么事儿,还是有多远闪多远的好。 “琰儿,你就这般中意他吗?”王秀儿没了对手,放下帘子,却直挺挺的盯着蔡琰,嘴角颇有几分不屑。 蔡琰却是笑了笑:“秀儿,你这般问他,该不是为吕将军罢?” “为何不能是为了吕将军?”王秀儿眼睑又复黯了下来,“纵然天下人人骂他,咒他,他还是顶天立地的一个大英雄,在秀儿心中,天下男儿,无人及他半分!” “当真?”蔡琰轻抚着铜护手,眸子里尽是戏弄的味儿。 ………… 袁绍的催急文书再一次叩临兖州,这一次,曹操却只找荀彧郭嘉议事。 “文若,奉孝,当日袁本初谤诽天子,求立刘伯安(刘虞字),此事天下皆知,若说当今天子不怨本初,必无此理。刘备父子与本初又有深仇,公孙瓒与本初连年交伐,刘伯安正死在公孙瓒手里,今日刘备掌控朝廷,一旦腾出手来,必然要着手对付本初,又来信急召我,二位以为是何道理?” “主公,刘备父子非不愿对付袁绍,实是不能,若刘备以大义之名,帅天子之师讨伐不臣,主公如何应对?”这等场合,郭嘉也收起了一贯的轻浮,无比认真的反问曹操。 曹操眉头深锁,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 唇亡齿寒,袁绍若亡,自己断然就是下一个,更何况自己一直依附于袁绍,同气连枝,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然而若是与袁绍同进退,那便等若于背弃朝廷,不说别人,眼前这位荀文若就不会答应,手下诸文武,大概要作鸟兽散了! 这样的问题,却只能是郭嘉来发问。 荀彧伏首深思,却是一言不发。 “主公的难处,袁绍断不可能没有想过!”只给曹操片刻的迟疑,郭嘉拈了拈手指,继续为曹操解说,第二问:“若主公是袁绍,你当如何做?” 先下手为强! 曹操眉毛一跳,随即又按了下来,袁绍毕竟不是曹操! “既然袁绍知主公,主公亦知袁绍,袁绍却还一再发书急召主公,主公以为,袁绍是作何道理?” 荀彧却不敢肯定,郭嘉的想象太过于大胆,或许,以郭嘉对人性的认识,对袁绍的认识,他是对的。然而,现在的荀彧心思却不在这里了,天下,从此不休了! 也许,要等到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吧。 荀彧突然有一种深深的不自信,或许,当日拒绝了他,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吧! “文若?文若?” 几声轻唤让荀彧悠悠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走神了,看着主公担忧的眼神,荀彧心底一慌,连忙欠身施礼:“彧一时不察,请主公恕罪!” “无妨。”曹操有些失望的罢了罢手,眼睛却绕到了荀彧背后,看着那幽幽跳动的烛光,苦笑一声道:“刘备父子俱有雄才,诸君皆国士无双,只是操无能,误了诸君了!” “主公!”荀彧大慌,郭嘉亦是大骇失色,两人齐齐的一声惊呼,慌忙拜倒: 郭嘉脸有怒色:“主公何出此言,置我等于何地!” 荀彧满怀愧色:“是我等谋划不周,害了主公大事!” 曹操罢了罢手,起身将两人扶起,苦笑道:“文若,奉孝,可是当我在说笑试探声?哈哈!”看着两人各皆复杂的神色,曹操突然暴出一声大笑:“哈哈,刘备父子握有司隶,掌控天子,天时已得,雄据幽州、凉州、并州,大汉产马之地,尽在手中,又得地地利,与荆州刘表,益州刘焉交好,再得人和……” 9 父子 http://.biquxs.info/

“主公!”郭嘉直起身来打断了曹操的感慨,双目灼灼直视着曹操,道:“若这些都是主公的心底话,那么,郭嘉请辞,再不敢相奉!”略一顿,又怅然的一笑道:“若连主公都如此自暴自弃,我等,又如何应之?” 是不是试探的话,没有人比郭嘉更清楚了,这也正是他佩服这个主公,并能为他效之以死的原因。 这些话,正是与自己说的吧? 荀彧长长吸了口气,恭恭敬敬的与曹操躬身一礼,斩钉截铁的道:“主公,刘备父子窃国之贼,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决非真心辅佐王室之辈,彧既归顺主公,戳力王室,任他前途何等艰难,此心不悔!” 荀彧的这话段话,正是曹操想要的。 他们几人虽然性情殊异,其实,彼此却都没有任何的隔阂,彼此的心思,谁也都瞒不过对方。曹操所希望的,只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张良张子房,运筹维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而不是一个惶恐迷失中的荀彧。 郭嘉微微一笑,他知道荀彧已经在这短短的一息间,明白自己所迷失的,也许,他也找了回来了吧? “主公,所谓强极则辱,盛极必衰!司隶疲惫不复足论,朝中公卿鲜有认同刘备父子的,凉州马腾韩遂与刘备不过苟合,一但形势不便,自作鸟兽散……” “父亲!” 门外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荀彧的话,却是曹昂的声音。曹操眉头大皱,低声喝道:“进来!” 话音刚落,曹昂哗的冲了进来,却正对着父亲严厉的目光,急忙敛容,将手中带血的书函双手递上。曹操眼睛只在那书函上略略瞥了一眼,并不接过,不悦的瞪视曹昂道:“是什么人让你进来的!” 这个议事厅,没有曹操自己的吩咐,别人是进不来的。曹昂的闯入,却如入无人之境,纵然是自己儿子,想道下面的人竟然能纵容他,曹操眼中抹过一道狠色。 “军情紧急,不敢不来。”曹昂低着头,鬓角偷偷渗出了一把热汗,分明感觉到了父亲的愤怒,声音里却仍是从容镇定。 荀彧走过来接来书函,展目望去,不由的目光剧变。曹操却仍不放过曹昂,双目更厉,怒极反笑:“军情紧急,你就敢这放肆的坏了你父亲的规矩!” 一股陡然的高压扑面而来,压得曹昂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双腿发麻,下意识的就想要退后两步,舌底一甜,一股腥热气传来,不觉间,竟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一股警醒传来,曹昂长长舒了口气,微微偏过头去:“规矩是死的,父亲能立这个规矩,儿子也就能改了它!” “哈哈哈!”曹操冲天一阵暴笑,仿佛听了天大了一个笑话一般,冷厉的笑声震得曹昂一阵毛骨悚然,几乎就要跪了下去,却突然看着郭嘉嘴角一点若有若有的微笑,随手将那带血的书函又合了起来,而往日自己以师长相事的荀彧依仍平静无波,心中一股灵光突然绽放,急剧跳动的心也缓缓稳了下来,垂着头受训,也不急辩。 曹操眼角一股赞赏之色匆匆抹过,森然喝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子改父训,是谁教你的!” 曹昂终于抬起头来,勇敢的面对着他那威严的父亲曹操,认真的道:“若父训都不能改,要做儿子的何用!” “主公,袁绍的这个儿子,也是个英雄呢。”郭嘉嘿嘿一乐,将那纸带血的书函递与曹操。曹昂心底大寒,他自然知道这份带血的书函里都写了是什么,郭嘉的这一句话,竟震得曹昂三魂七魄烟飞九霄,柔弱的双膝再也撑不住急剧颤抖的身躯,终于“扑通”一声跪倒下去:“父亲,我,我绝无……” “下去!”曹操冷喝一声打断了曹昂断断续续的解释,眼角在书函上略略一扫,随即脸色大变,又很快的恢复的平静。 曹昂脑中一片空白,俊美的脸庞“唰”的一下子血色全无,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退下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咬也咬牙,望着父亲曹操:“父亲,这一次,让我去吧?” “你知道我要怎么做,谁告诉你的?”曹操大怒,瞪视着曹昂。 一再的受逼问是何人所教,曹昂苍白的脸庞“腾”的红了,仿佛受了极大的羞辱一般,片刻之前的惶惧也一下灰飞烟灭,昂着脖子大声道:“袁公血书在此,父亲一定会去的,为何一定要别人告知我?” 曹操仿佛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突然暴出一阵大笑:“好!” 也不知他这个“好”,是在赞同儿子曹昂的话,还是在赞同他的人。荀彧却摇了摇头道:“主公,大公子守家则可,此行冀州,绝非上上之选!” “你怎么说?”曹操不答荀彧,反问着曹昂,语气已是大大的缓和了下来,竟有几分商议的样子。 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幸福得曹昂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差点就要冲口一句“谨听父亲吩咐”,话在舌头底下又生生的给压了回来,微一踌躇,脸色一黯,道:“先生说得极是。” “你能这么想,很好,下去吧,好好想想,我走后,你该如何处事!”曹操赞许的点了点头,脸上一股欣然之色,声音亦大是和缓,再无半分适才那咄咄逼人的威严。 有了这一句话,曹昂忐忑不安的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地,心底有些失望,转又是一阵的释然,其实,早便知道是这么个结局的,我看家,你出征,总是信不过自己的儿子呀! 稚子不立于囊中,何得以出类拔粹? 相比于西北那个人,自己是落后太多了,就是和东南的那一个同龄人比较,江东小霸王,谁又听说过,兖州曹操的儿子曹昂这号人呢? 然而失落的感觉只维持了少许,曹昂却又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毕竟,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受了父亲的赞许,也是第一次,父亲明确的给自己任务! 更何况,这一次的冀州之行事关非常,牵涉万千,自己除了一股血勇之外,还真,没有半点别的拿得出来,就是那酝酿许久的想法,在父亲那边看来,想必也是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吧? 冷风拂面,幽黑的长廊里,瘦长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威武逼喝,大悲大喜之下,曹昂竟突然间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仿佛自己就在这一刹那间,顿悟了好多好多,哈哈,这种感觉真好,真好! 10 父子(2) http://.biquxs.info/

“我是你的儿子!” 袁绍俊逸的脸庞平静无波,久病后的苍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一丛明晃晃的刀锋晃煞人眼,寒冬腊月的,屋里的火塘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灭掉了,和冷冰冰的一句话在一起的,是这冷冰冰的墙,冷冰冰的地,冷冰冰的床,还有那一张冷冰冰的脸孔。 冷得可以结成冰来。 这个人,居然是他袁绍的儿子,而且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席卷河北,主盟关东,霸者之路,不成功则成仁!袁绍不是没想过自己会否失败,会否有刀斧加身的一天,爱子妻妾命悬人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促成这一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奇怪的是,往日那一张鲁莽不堪造就的脸孔,现在却陌生得似乎不曾认识的一般,现在想想,自己好像,也有十几天,还是几个月,没有看到他了吧? “或者,从此以后,父亲养病在家,外事,由儿子一言而决,或者,你我父子,今日,一起死!”袁谭握着剑,面对着不住打量自己的父亲袁绍,缓缓的道。 袁绍从有些畏缩的辛评身上收回眼睛来,对着这个陌生的儿子,扶着床榻挪了挪有些酸麻的后背,微微笑了笑:“你能做到今天这样,很出乎我的意料。” 袁谭却不应答,依仍冷冷的注视着他的父亲。辛评的头垂得更低了,紧侍在后一言不发的高览,也不知不觉稍稍的放低了手中宝剑。 战栗中的刘氏因着袁绍这只是父子间的寻常问对一句话,突然鼓起了无名的勇气高声尖叫着:“袁谭,你要弑父,你,你不可以这样的,你不敢……” “好吵!”袁谭微微的一笑,眼睛却绝不看向他这位名义上的母亲,高叫的嘶声嘎然而止,冒着滚滚热气的殷红鲜血自刘氏的胸口喷涌而出,惊恐的眼球几乎夺眶而出,死死的盯着袁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袁谭,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个虬髯大汉不动声色的退回袁谭背后,将带血的刀依旧收入鞘中,低眉垂目,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错啊,竟有这等忠勇之士生死相随,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一点也不知道,很不称职吧?哈哈,想不到啊,你才是我最出色的儿子!”悲愤的神色一闪即收,袁绍由衷的抚掌而赞,脸上绽着轻松的笑容。 袁尚不住的挣扎着,嘴里唔唔唔的叫个不停,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大滴大滴的泪花滚落地上,死命的向前蠕动着,刘氏,是他的母亲! 袁谭摇了摇头,手指着地上的袁尚:“父亲,你的时候不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儿子,你的一切,或者留给我,或者,留给他!” “也可能,什么都剩不下吧?哈哈哈,咳,咳咳……”袁绍哈哈大笑,仿佛听着的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只可惜他病弱的身躯却撑不住这一声笑,难过的大声咳嗽了起来,伏在榻上,一阵接一阵大口大口的咳嗽着,眼睛暴起,脖子上的青筋涨得老粗,几乎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了一般。 辛评有些不忍,迟疑的看着他的新主公一眼,袁谭却仿佛什么也没看着一般,只在那静静的看着,等着,等着他的父亲什么时候缓过气来,再接刚才的对话,脸上微微的笑着,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辛评瞳孔大缩,畏惧的低下头来,再不敢看他一眼。 好久,袁绍终于咳完了,撑着坐直了身了,满脸的热汗无力的喘息着,潮红的脸上淡淡的一笑:“显奕呢?” “他,不会死,怎么说,都是我弟弟。” 袁绍点了点头,又道:“元图呢?他还不会跟着你吧?” 袁谭挥了挥手,后面推出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高大身躯,嘴里堵着破布,不住挣扎着,大张的双目里,满是愤怒的神色,正是袁绍最信任的谋士逢纪,缝元图! “放了元图!”袁绍突然坐直了身子低声喝道,一直不动声色的脸上布满了愤怒,虎老雄风在,轻轻的一句,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袁谭点了点头。 “主公,逢纪无能,害了主公!”解了束缚的缝纪跪倒在袁绍榻下,放声大哭。袁谭谋事,他竟然一无所知,直至兵刃加身这才醒悟过来,心中悔恨无以复加。 “哈哈哈!”袁绍若无其事的大笑,罢了罢手,“起来罢,元图,我这个做父亲的尚且看走了眼,何况你呢?不怪你,不怪你,哈哈!” 逢纪黯然垂首,脸上满是悲痛,依言收声。 “来来,坐下,坐下!”袁绍拍了拍身前的榻位,笑着招呼逢纪。 主臣二人,地位有别,而今却都是命操人手,疑逢纪也不在推避,依言恭谨的坐在袁绍身侧:“主公?” “元图,今日你我二人,可不必再说什么虚套话了,依你看,显思,他能事吗?”袁绍不无讽刺的看了袁谭一眼,笑咪咪的问着逢纪。 “背父之人,谁能亲之!”逢纪咬牙切齿的道,看都不看袁谭一眼。 袁谭却只是微笑着,却不介意。 “嗯,说得有理!”袁绍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袁谭,嘿嘿一笑,道:“显思,元图的话,你怎么想?” “这个,已经不关父亲的事了!”袁谭不动声色的道。 “袁谭,你——” 逢纪大怒站了起来,手指着袁谭,随即,又无力坐了下去。 “不错,我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袁绍却大有赞同的点了点头,轻抚着逢纪后背,双目炯炯:“元图,若是我让你为我儿效命,你,答应否?” “主公?”逢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满脸的惊骇之色。 “终究是我的儿子呢,身上,留着我的血!”袁绍微笑着,微微罢了罢手,示意逢纪不必惊讶。 11 父子(3) http://.biquxs.info/

袁谭脸上浮起一丝嘲讽,可有可无的道:“曹操要来了!” “是你,召他来的?”袁绍有些诧异,微笑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虽然他也曾多次出信召唤曹操,却下意识的问了这一句。今天给他的惊讶太多,多得让他几乎都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恍恍的一愣神,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什么。 “你果然还没老糊涂了。”袁谭放肆的大笑了起来,这肆无忌惮的一句话,辛评的头垂得更低了。 “可你却还是那样愚蠢无可救药!”一刹那间,袁绍目眦尽裂,狠狠瞪视着袁谭,红肿的眸子里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从榻上坐直了身子,嘶声怒吼了起来:“你,叛父也就罢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敢自戬羽翼?你,疯了!” 凛凛的一声嘶吼,袁谭背后齐齐的一阵退缩,空出的两个父子的身影,更是突兀了起来。 袁谭平淡微笑的脸突然的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冷冷的瞪视着他曾经敬若神明的父亲,一字一顿的:“下令给文丑,审配――” 平生最不能接受的,正是父亲的蔑视! 挣扎中的袁尚已经傻了,缩在地上,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他的兄长,原来清亮的一双眸子满是迷惘。逢纪紧绷的一张脸,却突然的松了起来,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微微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眼不见为净吧,可是,真的能眼不见为净吗! 袁绍僵直的了却缓缓软了下来,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你是想来个一网打尽?呵呵,哈哈,哈哈哈,不错呀,我的儿子哩,我一向低估了你,否则,也不会今天了。”突然的,袁绍的声音又复转厉,指甲狠狠的嵌入被裘中,几乎要将这厚厚的被裘撕裂,“你行吗?就凭你,行吗!哈哈,你以为,你是曹孟德的对手吗?哈哈哈,你……” “曹操?算了,我的对手,是并州的那对父子!”袁谭愤怒的一张脸,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又复淡淡的笑了,“行与不行,父亲大人若是自强,或许还看得到的吧。” “为父,真的很想看到这一天哩!”袁绍嘿嘿笑了起来,声音里,却是说不出的凄凉与阴森诡异,让人一阵的毛骨悚然。 “逢纪――” “逢纪,在。”逢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躬下了身子来,脊背高高的耸起,伏在袁绍面前。 袁谭转身,身后的死士倏的拉开一条道来,袁谭却没有急起迈步,冰冷的声音缓缓的飘了回来:“你三次召唤曹操,要托他后事,让他替你报仇的罢?父亲,袁家的基业,不是你一个人说得算的,你不行,我来!” 说罢这话,袁谭迈着坚定的步伐,朔着风,踏雪而去,空着的一只袖管,飘飘荡荡的,高高扬起。他的死士,袁家的故吏,羞愧之余却多了一分轻松,相随着依次退去。很快的,诺大的一个堂屋就只剩了袁绍逢纪,倒在地上傻眼过去袁尚,以及那已经冰冷了的刘氏。 …… “闭门读书”的刘封在晋阳密切的关注着天下大势,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却出现在他面前,竟是甄俨。 “甄公子?”刘封招呼了甄俨入座,屏退左右。相较于几年前那个飞扬俊逸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现在出现在刘封面前的甄俨多了一分儒雅稳重,多事之后,也更多了几分内敛气蕴,竟有几分莫测高深的模样来。 甄俨客气的与刘封揖首作礼,淡淡的道:“俨这次来,是代人传话的,袁冀州请刘公子往冀州相会。” 刘封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甄俨,并不说话。 沉默的许久,甄俨却才抬起头来,自嘲的苦笑一声道:“侯爷还在记恨我罢?” “过去的事,我早忘了。”刘封摇了摇头,微笑着打趣道:“甄公与我有救命之恩,纵然我记恨与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甄俨亦是自失的笑了笑:“刘公子是成大事的,自然,不会这般的小心肠,是俨多想了。” “袁谭,有没有说我若不去冀州,他当如何?”刘封笑了笑,直截的追问道。 “侯爷不去?”甄俨却是奇怪的起来,不答反问。 “你以为,我必定会去?”刘封大笑。 “冀州富甲天下,袁冀州却不能守,反是父子相残自乱阵脚,以大将军在冀州的人望,侯爷的声威,号令之下,冀州唾手可得,俨以为,侯爷没有理由不去。”甄俨却没有什么奇怪的,伸手在火盆上烤了烤,悠悠的道。 袁谭囚禁乃父,执掌冀州的事还没有传得开来,不过以并州的情报网,自然不得侦得这个消息,甄俨亦也不作解释,反正大家心里明白。 刘封却只是笑了笑:“我若想去,自然便去了,只是现在,刘封闭门读书,去不了呀!” 说罢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甄俨亦是随着微笑,仿佛说了是一句很普通很寻常很至理的话一般,事情,就该这么下去的。 待得刘封笑停,又询问的看着自己,甄俨才收起了笑容,淡淡的道:“袁冀州教俨转告侯爷,若是侯爷不去,他将迎娶舍妹。” 刘封心头突然堵了起来,虽然他一早就料得这么个结果,然而听着甄俨像个无事人一般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却依然的愤怒得无以复加,虽然,他其实很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仰天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甄俨双目晶闪,若有若无的看着刘封。 “你可以走了!”刘封挥了挥手,自己站了起来,径自走了出去,再不理会作为客人的甄俨。 甄俨亦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的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脸上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微笑,缓缓的放下杯子,待得刘封的身影在长廊中散尽,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向外走去。有些消息,他已经得到了。 大雪朔朔而落,刘封对着墙角春梅,一阵的发呆。 冲冠一怒为红颜呢?挺,那个啥的。 12 抢 http://.biquxs.info/

初平三年,董卓伏诛,次年,公元193年,即历史上的初平四年,改元,建安元年。 改元的事刘封未曾参与,他早早就回了并州,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同样的祈盼天下太平的强烈愿望,当今天子刘协还是用上了属于他的那个年号。 初平三年董卓伏诛并州牧刘备取代董卓入主长安执掌朝局,领相国,大将军,天下侧目,曾经的关东盟主袁绍,却传闻一病不起。无论天子刘协,还是并州刘备刘封父子都与袁绍有着解不开的仇恨,议论纷纷,掌握着大汉第一富庶大州冀州的袁绍,大概免不得要迎来天子大义的讨伐,曾为中山相,在冀州有着极高人望的刘备父子,大概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绝佳机会罢。 出人意料的是,建安元年春始,天子大赦天下,大将军刘备以天子名义,言辞肯切的发布天下,具言自黄巾之乱以来,战乱纷起,天下苦暴久矣,各州郡长官,俱是大汉之臣,世之公卿之后,当以守境安民,劝课农桑为要,告社稷,安天下…… 曾经指责当今天子非先帝骨血、更曾一度杀入晋阳,几乎将刘备父子连家抄的袁绍,刘备代表天子发告冀州,只要袁绍伏首认错,天子必然既往不咎。至于朱虚侯刘封曾经令天下群起讨伐的董氏余虐吕布,则根本提都没提,仿佛忘了此人存在一般。反倒是兖州牧曹操,因执法太严屡兴大狱,天子特地发诏,令曹操与民生息,勿得多事…… 总而言之,这个新年伊始,天子改元,权柄易主,所为却大大的出乎人的意料,尤其那些好战的,以及畏战的,都对天子,或者说那位居心叵测的大汉相国究竟打着是什么主意,不免各起思量,冷眼旁观,究竟这个建安年的和平能维持多久? 荆州牧刘表第一个上书天子,盛赞天子之德,表示听从天子的指示,保境安民,紧接着,徐州牧陶谦也跟着发贺文,守户蜀中的益州刘焉,羞羞达达的,也凑了蜀锦千匹,敬献天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没在改元大赦天下的疑虑中回缓过来的大汉子民们,却看到了冀州的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冀州牧袁绍以老病不堪,发告天下,让位于其子袁谭! 且不说这父位子及合不合规矩,字面上的消息早便被人自动过滤了――事实是,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关东盟主袁绍,居然被自己亲儿子所胁迫,刀刃及身,爱妻刘氏血溅阶下…… 袁氏以经书致冠天下,谁也没有可能想得到,英雄如袁绍,却反而有了这么一个叛父的逆子! 于是,坊间隐隐有些传言,声称袁谭本非袁氏之子,当年党锢之祸,袁绍收留党人,其中某人营救不及被捕,供出了袁绍所在,然而阉宦终于不也将袁绍怎么样,反是袁绍后来救出了此人,此人羞愧不矣,自尽而死。临终,将襁褓之幼子托于袁绍,言自己不能为人父,请袁绍千万不可告诉此子其父为谁。袁绍心慈,见此此人已然悔悟,便不再记恨于他,又见此了可怜,竟养为己子,想不到此子**之后,竟还做出这等禽兽行…… 这个传言从何而来不得而知,然而如此有鼻有眼的形象,却迅速的扩布了整个冀州大地,波及海内。 知道真象的人,自然对此不屑一顾,然而袁谭叛父的事实,却也使得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开脱的,至于他远在扬州的叔父袁术,则是恨恨的一句“孽种”,再无余言,似乎,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同时,曹操驻军濮阳,军容齐整,蓄势待发,一场暴风雨,眼看着就要降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又移向了长安,以及并州。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 晋阳。 冀州自乱,对并州来说自然是一个大好机会,不论袁谭能叛父成事究竟有几分本事,这种逆人伦的行为终究是不得人心,袁氏诸臣,不死不走的,也是心灰意冷,人心惶惶了。 并州却没有动,长安那边,也一时没有消息传来。 法正却坐不住了,不顾门人的劝阻,径直找上了刘封:“天灭袁氏,我并州正好就势南下,夺了冀州,从此天下可定,公子,还在犹豫什么?” 虽然说诛灭董卓是法正首谋,不过法正擅自行事,毕竟是犯了人臣之忌,这一点,法正虽少,也还知趣,平定长安后自动请辞,到正心书院老老实实的读书学习,倒正好与刘封“作个伴”。只是一听说冀州那边乱了翻天并州这边却半点动静也无,公子刘封依然“荒唐”,闭门不出,主持并州大小事务的田丰钟繇装聋作哑,主军的关羽――呃,法正跟关大红脸打个照面都犯怵,可不敢去找他,至于田丰钟繇,一个干脆就是闷着脸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另一个则是呵呵呵的听着,不说话,就听着,当耳边风听着。 无奈的,法正只好叩门找上刘封。事实上,法正找刘封之前,从田丰钟繇那里多少也得了点底,只是,还是不甘心。 刘封笑了笑道:“我何曾犹豫过了?不是老早就决定让他们父子自个玩去嘛?” “呃?”法正目瞪口呆,急急的站了起来,咬牙道:“公子,你在这里逗妻弄子,那曹操可是就在驻军观望,你也说了,曹操人杰,将来我并州之劲敌,已经让他有了兖州这块基石,若还得了冀州,岂不是养虎为患!” “嗯,有道理。”刘封笑眯眯的伸了伸个懒腰,道:“冀州确实不能让与曹操,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呀?何况父亲那边还没有指示过来,我正闭门思过呢,可不敢动。” “你!”法正一时气结,用力甩了甩袖子,气呼呼的道:“公子,你少与我打马虎眼,主上的禁令,何曾禁得了你?你看你现在,一脸蜡黄,纵欲无度,不思进取,你你……” 也是法正气坏了,指着刘封鼻子就开叫了起来。这回却轮到刘封目瞪口呆了,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无比认真的道:“孝直,我的气色当真很差?不至于吧?” 法正一时醒悟,哼哼两声坐了下来:“你以为呢!” 13 抢(2) http://.biquxs.info/

法正碰了壁,只好无奈的离去,出门正撞着徐庶。看着法正一脸郁郁,徐庶友好的与他打了个招呼,法正正憋屈着,哼哼两声,连个好脸色也没有,却自顾自走了。徐庶有些奇怪,摇了摇头着人为自己禀报,法正却转了个回来,一把扯住徐庶:“元直,你说公子这般的避门不出,是什么道理?” 徐庶奇道:“孝直以为,是什么道理?” “嗯?你也不急?”一而再再而三的吃憋,法正也瞅出了事情的大概,心中却仍是老大的不以为然,瞪着眼睛直视着徐庶,“元直也是这般看的?” 徐庶微微一笑:“公子与元皓先生既有定见,你我依令则是了,况且你我心中所想,公子未必便没有盘算过。” 法正大是懊恼,摇了摇头,负手垂头丧气的离开,没迈出两步,却又转了身回来:“元直,你来找公子,是为什么事?” “本来也跟你一般,只是现在看来,是不必来了。”徐庶摇头苦笑不已。 “嗯?”法正眼睛一亮,“那好,你我且喝酒去,天大的事,由他们顶着去!”说罢径直拉着徐庶往外拽。徐庶推脱不过,只好随了他走。 转过几个街巷,法正将徐庶拉回了自己家中,一屁股还没落定,仆人来报,冀州甄俨求见。法正与徐庶面面相觑,甄俨是什么人,他们自然不会没听说过,只是这人怎么这就找上门来了,却是奇怪得很。法正挥了挥手:“去,告诉他,我不在!” 徐庶却伸手拦住了正在离去了仆人,笑道:“且请他进来,看看是什么道理也无妨。” “不必!”法正大是不耐烦,“他是什么道理,还不是请公子出兵,讨伐叛父孽子袁谭济冀州百姓于水火这堆鬼话?不见!” “你既然知道这是鬼话,为何还要亲找上门去劝公子出兵?”徐庶饶有兴趣的看着法正。 “唉!”法正长叹一声,“你没见公子这几月来,每日躲在家中厮混,何尝一丝进取的心思?主公将并州根底交与他,他竟然……” 说到这里,法正恨恨的一拳砸在膝头上,脸上大有愤懑之色。 “哈哈!”徐庶朗声大笑,法正则是瞪直着眼睛,苦恼不已。彼此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对方的。 …… 濮阳。 军容威整,旌旗猎猎。曹操矮壮的身影在文武拥簇中,威严不可一世,他的下首,正是一脸蜡黄的郭嘉,几日行军,郭嘉竟偶感风寒,不时的低声咳嗽着。 曹操关切的看了过来:“奉孝,无辜罢?是否先回去休息一下?” “不事,咳!”很优雅的吐了口浓痰在脚下,郭嘉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潮红,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春寒料峭,身上那袭厚厚的狐裘竟也抵不住这入骨的冰寒,郭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轻笑道:“主公,明日天晴,正好起兵!”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郭嘉眸子中又是一片暖意。许攸却直直的望着顶上变幻莫测的滚滚乌云,面有忧色:“阿瞒,冀州一乱,得益的终究是贩履小儿,若是他自并州起兵还好些,若是贩履小儿不出,只怕正是你辛苦一场,却到头来一场空了……” 这许久来,还是第一次见着许攸这般严肃的模样,饶是每日被他叫着小名心烦的曹操,眸子中亦是一缕异色,道:“子远可有良策?” “进,不得,退,不可!”许攸摇头苦笑,“这袁谭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来添乱子,袁绍一生英雄,死对头来却生了个废物儿子!” 说到最后,许攸一脸的愤怒。 “呵呵,市井传言,这袁谭并非袁公亲子,呵呵,想必……”郭嘉一脸的痞笑,试图“纠正”许攸的错误,许攸却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是也便是,不是也是!” “那是那是。”郭嘉哈哈大笑,却一不小心给牵引的气结,又是引来一阵大的咳嗽,将浓痰一口一口的吐在地上,非即许攸脸上越来越难看,便是夏侯?夏侯渊,也是脸皮微微抽动,曹操却仍像上没事人一般,半丝不放在心上,微微皱着眉,面有忧色。 “主公,刘封或许不动,公孙瓒却绝无坐视不理的道理。”一直默不说话的程昱突然开口道。出兵冀州,他一直都是执反对意见的。 曹操点了点头,郭嘉浑不在意的笑道:“公孙瓒出兵亦无能为也,麴义足以当之!” “若是不能呢?”程昱枯木般的脸庞却没有丝毫的放缓,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郭嘉微微一笑,不慌忙的道:“公孙瓒一向自负英雄,早与刘备有大恩,更将爱女嫁与刘封,恩若兄弟。当年公孙瓒受迫于袁公,刘备父子坐视不理,袁公兵围晋阳,公孙瓒出兵塞外,呵呵,这一番刘备入主长安,事先亦不曾与公孙瓒打个招呼,事后公孙瓒除了落实了幽州牧,什么也没有,必生不悦,两家早已貌合神离了。且几年下来,刘备父子一飞冲天,公孙瓒却困于幽州一隅,早便不能自足了,这一番冀州自乱,正好出来捞一把了,然而公孙瓒性急,必然自误,主公不必将他放在心上,待公孙瓒吃了一番苦头,必恨刘备父子更多一层,他日,或可为主公臂引。” 别看郭嘉呼吸不畅,这一番长篇大论,竟是一口气而出,娓娓道来,不曾一丝停顿。 许攸却是嗤声一笑:“疏不间亲,纵然他公孙瓒怎么记憋在心,还能嫉恨熏心不成!” “许公所教极是!”郭嘉恍然受教,抹了抹额头,“呵呵,不过,或许他日后,主公与公孙瓒之亲,还要甚于刘备呢?” “狂子不知所谓!”许攸大怒,很不雅的低骂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郭嘉听着了。郭嘉却不为所动,却还是一脸笑咪咪的,很是舒适受用的样子。 14 抢(3) http://.biquxs.info/

袁谭阴翳的脸上慢慢的绽起了一朵诡异的笑容,这让他那酷肖袁绍的一张俊脸夸张的扭曲的起来,点缀着一对满是血丝的红眸子,挤挤的堂屋里,落针可闻。 从袁谭的这一张脸看,没有人怀疑他是袁绍的种,然而袁谭非袁氏之子的传闻,却日甚一日,几乎成了冀州市井的一致论调了。 袁谭没有去理会这些无聊传闻,袁绍的一封封亲笔信,冀州诸文武,自审配,文丑,麴义,荀谌以下,甚至逢纪沮授诸辈,或是揽表大哭,或是不发一言,安守本职,承认了袁谭为袁氏之主的事实,助他牧守冀州。远在扬州的叔父袁术还没有消息,不过袁遗高干等人也都承认了袁谭执掌冀州的事实。 期望中的刘封并没有应约而来,仿佛对冀州这块肥肉完全不感兴趣的一般,老老实实的在晋阳做他的孝子,避门读书,却从长安发来了一纸凑辞严厉的檄文,严厉斥责袁谭这种背父作乱的行为,并号令冀州群贤,锁拿袁谭送往长安,明正典刑! 朝廷新任命的冀州刺使,却是杨彪! 袁绍袁术的妹夫,袁谭的姑父。同时,兖州牧曹操,也以解救袁绍、讨伐袁氏孽子的名义,发兵邺城,一路风平,直抵邺城,抢冀州来了。 主上不说话,下面的人也都哑了一般,眼观鼻耳观心,一个个泥塑了一般,枯坐不语。 袁谭的笑容更盛了,沙哑的嗓音微微一顿:“诸公,是没有办法了?” 近前的几人,不觉都缩了缩脖子,袁谭的目光一,正扫过下首第一人的辛评,略一顿,又转到沮授身上去了。当年晋阳大败,沮授被袁绍所囚,几乎就给砍了,后来倒是给放了出来,却不再信任了,一直闲养着。 沮授却仿佛没事人一般,枯木着一张脸,并不言语。 “主公,曹公与我一向交好,又是老主上一手提拔,若是老主上发书一纸,说明真相,曹公当会退兵!”辛评有些犹豫,双眸闪烁,断断续续的道。 袁谭脸上却挂满了嘲讽之色,苍白无血色的一只手轻轻的抚着玉如意,垂下眼睑来,细细把玩着,嘿嘿笑道:“什么真相?是袁谭囚父杀母,还是袁谭非袁氏之子?” 辛评心口一突,张了张口,却只是黯然的低下头来,再不敢接话。 “罢了!”袁谭也不为己甚,缓缓的站了起来,凝视着幽幽长空,“让许攸回去吧,高览,文丑!” “末将在!” 高览文丑应声出列,沉声应道。高览默无表情,文丑却是满脸的阴沉。 袁谭淡淡一笑:“整军,随我出城。”说罢,押了挥手,自大踏步的迈了出去。身后,沮授站了起来:“主公,授愿出使兖州军营,与曹操陈明利害,教他退兵!” 众人目光一瞬,齐齐转向了沮授。 袁谭微微一顿,停下了步子来,展颜一笑:“不必了,你也随我出城吧!” …… 城高池深,细雨纷飞,城头上的“袁”字大旗早已湿透了,紧紧的裹着旗竿,瑟瑟发抖,一排横开齐整的城剁口上,三三两两的袁军士兵交头结耳,浑没个整形。 “若是本初在,守城之将当斩!”曹操拈须轻轻的一叹,几年前讨董联盟的时候,袁氏盔明甲亮,军容冠于关东,短短几年,却成了这副模样。 城门“依呀”的一声打开,吊桥缓缓的放下,郭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许公回来了,呵呵,看来不辱使命呢!” 曹操亦是莞尔一笑,一个髡发赤身的男子骑在一匹无鞍的马上,满脸羞愤,以手掩目,向这边赶来。 “快,给子远备衣,暖酒!”很快的收起笑容,曹操纵马迎上,向后吩咐着。 许攸羞愧欲绝,他本是袁氏之臣,经营长安没有着落,总算拐了吕布离开,却没有回冀州而投了曹操,在冀州那边,已是叛臣。不过当日曹操依附于袁绍,找辞推理,给袁绍摆了一大堆理由事实,便将这事略了过去了。本来这一次明摆着趁火打劫来抢袁氏的地盘,许攸是不想来的,又不甘心错过这个建功立业争资本的机会,又厚着脸皮过来了,待杀到邺城下,郭嘉一激,他便进城打探消息去了,哪想袁谭根本人都不见,却使人羞辱了他一番,又给送了回来。 也是许攸皮骨坚实,换了旁人,早一头撞死邺城下了。 眼见曹操撞来,许攸脸上羞愤之色更甚,还沾满了碎发的脸涨得通红,恨恨的别过头去――今日之辱,你曹阿瞒也有份! “子远,操之错也,竟让子远受此奇耻大辱!”曹操却不知许攸的心事,一脸的痛心赶到许攸面前,翻身下马拉住了许攸的马缰,一手飞快的解下战袍,垫起脚尖亲手与许攸覆上,一脸恳切的道:“子远放心,我必为你报此仇!” 许攸深吸了一口气,将曹操的战袍拉起遮住羞处,红涨的脸一言不发,眼睛却闭了起来,只是眼皮急速的战抖着,仿佛着就要跳脱出那满腔的愤怒一般。 后面,袁谭领着一队缓缓的逼了过来。 曹操微生眯起了眼睛,今日的袁谭,已非当日之无知小儿了! “曹操,别来无恙!”在曹操百步外停了下来,袁谭儒服高冠,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 夏侯?勃然大怒,纵马挺枪而出:“袁谭小儿,竟敢对我家主公无礼,可识得我夏侯?!” “匹夫安敢放肆!”高览大怒正要迎出,袁谭罢了罢手,自己打着马出来,脸上还带微微笑意,目光越过夏侯?,“曹操,过来说话!” “哈哈哈!”曹操朗声大笑,也不上马,信步走了上来,“贤侄,别来无恙,本初还好?” “算了,曹操!”袁谭嘿嘿冷笑,微微弯起的双眸厉光一闪,“少来玩虚的,我,你也见着了,是战,是和,一言而决!” 15 平静 http://.biquxs.info/

这一仗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 多年的盟友,依着惯例,还是要先聊天叙旧,打不打怎么打再算的,袁谭坏了规矩,曹操却还顾忌着这份情谊,长叹一声,引兵退后三十里。 忙忙碌碌的安营扎寨,曹操不免有些感慨:“看来,你我都小瞧了袁谭小儿了!” 许攸受了如此辱辱,整日内将自己关在营帐内,不见任何,曹操郭嘉身边难得的清净了起来。缩了缩脖子紧了紧狐裘,郭嘉摇了摇头,笑道:“主公何曾小瞧了他,能囚禁袁绍一举翻天的,又岂是昔日之黄口小儿?别看袁谭如此强项,所求的不过一战,一战不胜,其军自溃,主公何忧!” “呵呵!”曹操展颜大笑,“知我者,奉孝也!然则,这一战,非但必胜,亦要速战速决,这,才真是让人头痛的!” 郭嘉点了点头,笑道:“主公这般想,袁谭,也必是如此,胜负之机,当在今夜!” “哦?”曹操眼睛一亮,凝视着郭嘉,突然哈哈大笑:“元让!” “末将在!”夏侯?大声应道,大迈步的紧了过来,“孟德,要打仗了?” 曹操微微一怔,眼睛绕过夏侯?背后,那个神秘装扮的人身上,饶是以曹操的机变沉着,亦是有些莫名其妙:“子,子远?” 身上赤衣横斜,足下六洞布靴,尤其显眼的,竟是头那不着寸丝,青葱发亮的头皮尤为的晃眼夺目,正是许攸,许子远! 夏侯?张大的嘴巴几乎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两只铜铃大眼突突的瞪直,便是懒散的郭嘉,亦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 “主公!”许攸双掌合十,恭恭敬敬的与曹操打了个揖,脸上淡漠若水,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一般。 “子远,你,你这是何意?”曹操快步走到许攸面前,把住许攸一臂,关切的问道,许攸那突然改变的称呼,竟是半点也没有注意到。 许攸哈哈大笑,浑不在意轻轻推开了曹操:“主公,你看攸这模样,可像西域之浮图?” 曹操眸子里波光闪动,微微眯起了眼睛:“子远,你是想?” “袁谭辱我,岂可不报!”许攸朗声大笑,与曹操长身一揖,“主公,静侯我佳音,破灭袁谭,就在今夜!” …… “纵欲过度?不至于吧?”刘封抚着脸回味着法正的指责,喃喃自语。端起铜镜细细的对照一番,怎么也看不出纵欲过度的模样来。想了想,站起身来,紧了紧拳头,感觉力气还在,嗯,是有多日未曾上校场活动了,筋骨都有些生疏了。 摇了摇头,朝外面唤道:“大牛,自小子!” “公子!”一个高大的身影“唰”一声闪了进来,正是刘宠,这一年的功夫,这位刘封前书僮身子骨又直直的蹿上了一大截,力气也大是见长,虎背熊腰的,胳膊上跑得起马,只是不读书的毛病依然改不了,写的一手字狗爬儿似的,诺大的“?”还能整得缺胳膊少腿,真真朽木不可雕也。 “走,上校场去!”刘封站起来紧了紧带子,看也不看刘宠一眼,却突然飞起一脚又疾又狠的朝刘宠腰眼踢去。刘宠瞳孔紧缩,急急的转身避过,脚底连蹬,手掌在窗台上一托,人已闪到外面去了,正待大松一口气,脚底突然一滑,“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倒,登时面如土色。 “小子,没得长进,回去再练!”刘封冷哼一声,挑帘出来,可惜了一个好砚台! 刘宠苦着脸羞愧欲绝,也不敢顶一句,讪讪的跟着刘封后面,猛的一阵警觉:“公子小心!”直如下山猛虎,闪电一般的冲到刘封背后一把将他扑倒,“嗤”的一声,后背重重的一击,中箭了!刘宠却茫然不觉,一跃而起,虎目圆睁掣出战刀,转眼便是目瞪口呆:“啊?” 前面巧笑倩兮的一个美丽身影子,刘宠顿时面红耳赤,赶忙低下头来。也自庆幸着这是去了箭头的,否则背心上早长了一个血窟窿了。 “笨蛋!”刘封从地上爬起来,大怒狠狠的一脚踹在刘宠后臀上,“有你这么救主的吗?再有一次老子就死在你手里了!”冷不防的被刘宠这一下子扑倒,刘封一头砸在柱子上,发髻全乱了,还肿起了老大的一个包,火辣辣的疼着。 刘宠给他这一踹蹬出老远,也不敢顶嘴,赶忙连滚带爬躲了开去,眼不见为净。刘封抚着额上痛处,看着那道美丽的身影,满腔的无奈却随着这一脚飞出,再无了踪迹,只是苦笑甩了甩白眼:“我的夫人,你想谋杀亲夫呢,也得惜着自己点是不是?” 射箭的这人,正是他的夫人,来自大草原鲜卑之女,阿黛。 把手中的镏金弓随手甩给身边的侍女,阿黛款款走来,由着他扶着自己,小心翼翼的依着廊柱坐下,却不知刚才那飞箭射夫的飒爽英姿丢到哪里去了,只有一个受宠小女子的喜悦,纤纤玉手与他指掌相扣,另一手抚着自己微微隆起了小腹,俏脸上却强自挂着一丝不以为然,光洁明亮的圆润下巴轻轻扬起,嗤的一声笑道:“知道啦,我的公子!我们草原上的女儿可没你们汉女娇贵,骑着马四处赶的,有的是!” “得!得了,我们汉家的女儿娇贵,你现在也是汉家的夫人,多少也学着娇贵点吧!”依着阿黛坐了下来,环臂轻轻的拥着,刘封额头在夫人圆润细削的娇颜上轻轻的一磕,无奈的苦笑纠正道,上校场去折腾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美滋滋的,很没志气的想着:醒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人生当醉,便好好的醉一场罢,冲锋陷阵的事,交由子龙他们去吧。 16 平静(2) http://.biquxs.info/

初春的江南,烟雨连绵,迷蒙如雾,常青的山林旷野一片绿油油的,泥泞的驰道上,一队骠悍的骑兵急驰而来,那蹄声如雷,马上乘客披着油布衣,半弓着身子,但见每一匹马都喘着粗,吐着泡沫,似乎,他们已经赶了很长的一段路了。 跃过石桥,当先那员骑士微微抬起头来,斗笠下,露出一张英俊得不可思仪的脸来,略略的风霜之色,非但没有在骑士的脸上留下丝毫疲惫憔悴的痕迹,却更让年轻的骑士多了一份坚毅豪迈的洒脱。 一声银铃般清脆的惊呼在山坡凉亭上洒了下来,年轻的骑士抬眼略略的一扫,只见着几个仆役护着两个明媚的少女,出水芙蓉般的清秀可人,正探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这江南如画的山水,仿佛都为这天仙般的少女存在的,骑士的目光亦是一时移不得开去了,枯寂的灵魂灼灼的燃烧了起来,突然,年轻的骑士那深黛色的星眸微微的一颤,令人心碎的黯然在骑士的眸子里一闪而逝,骑士决然的别过头去,双腿猛的夹着马腹,一声长嘶,洒下一路得得马蹄声,在拥簇中,闪逝在茫茫烟雨中。 “姐姐,那个人是谁?”年龄稍小一点的少女约摸十三四岁间,轻轻摇着那稍大一点的少女玉臂,可爱的小瑶鼻微微的拧起,嘟着一点红唇,“他为什么老瞪着我们看,真讨厌!” 那个被叫做姐姐的,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玉颊微红的摇了摇头:“过路的将军吧,好像是袁大将军的部属。” “哼,原来是袁术的人,怪不得看着就讨厌!”年幼一点的妹妹愤愤的哼了一声,表示着极大的不满,似乎为刚才那年轻骑士的无礼还在耿耿于怀着。 “妹妹,不可胡说!”姐姐连忙扯了扯妹妹,严肃的叮咛着。 妹妹却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我才不怕呢,阿爹说了,袁术不是好东西!” 抬出父亲来,做姐姐的登时无语,无奈的摇了摇头。做妹妹的却不放过姐姐,张着美丽的大眼睛仔细的在姐姐如花的娇颜上打晃着,看得姐姐一阵的不自在:“妹妹,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了?” “姐姐,你脸红了?”妹妹像了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的大叫了起来,紧紧搂着姐姐的胳膊,“姐姐,你为什么脸红啊?阿娘说了,脸红是……” “不准胡说,再说我拧你了!”姐姐大羞,纤纤玉指做着绞合状,努力的摆着一副凶恶的模样。无奈做妹妹的却半点也放在心上,美丽的发丝高高扬起,向后面躲着姐姐的“威胁”,两只手却还紧紧缠着姐姐的胳膊,嘻嘻笑道:“姐姐,我不怕你的,我就知道啦,我就不说!嘻嘻,我知道啦……” “你还说!”姐姐大羞,跳起来追打着妹妹,凉亭上顿时洒满了欢快悦耳的银铃。 打闹了一阵,姐妹俩似乎都累了,偎依的坐在一起娇喘不已,只是姐姐略红的玉颜却涂满了胭脂一般,火旺旺的烧着,做妹妹的却还在没心没肺的嘻嘻乐着,惹得姐姐一阵无奈的白眼。 “大小姐,二小姐,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啦。”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仆爱怜的与姐妹俩略施一礼,和霭的劝道。 “这就回去啦?忠伯,我还没玩呢!”妹妹不满的嘟起了小嘴,纤腰一挺,挤挤了正拿小手绢给自己的擦汗的姐姐,撒娇道:“姐姐,我们说要去白马桥的,现在还没去呢,先去白马桥转转,一会再回去,好不好嘛?” 忠伯大是苦笑,无奈的朝着姐姐递递了眼角。姐姐纤细小指在妹妹额上爱溺的点了点:“你呀,别老想着玩了,该回去了!” “不回去!”做妹妹的红唇一撅,愤愤的甩开姐姐的胳膊,扭过背去。 姐姐无奈,扳过妹妹的身子,轻声哄道:“好啦好啦,天色不早了,我们是该回去了,再晚了,阿爹阿娘要急了,下次就不让我们出来了!” 一句话,让妹妹大是垂头丧气,转瞬明眸狡狭的一闪,转过身来再抱着姐姐的胳膊:“姐姐,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谁?只要你说出他是谁,我就跟你回去!” “不行,你又胡闹了!”姐姐顿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板着脸呵斥起妹妹来。 妹妹眼***顿时一红,气呼呼的甩开了姐姐的胳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不疼我!” 姐姐有些哭笑不得,求助的看着忠伯。忠伯呵呵一笑:“二小姐,老仆倒是知道那小将军是谁,二小姐想不想知道?” “忠伯你知道,你快说?”小姑娘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细长的睫毛里还挂着珍珠儿,小姑娘却已回嗔作喜,满怀期待的看着忠伯,“你可不许骗我!” “二小姐说哪里话,忠伯什么时候骗过二小姐了?”忠伯呵呵笑着,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姑娘登时急了:“唉呀,忠伯你快说,再不说我不理你了!”做姐姐的亦是好奇的看着忠伯,一时劝妹妹回家的心思也没了。 “呵呵。”忠伯拈着白花花的长须,挺了挺微驼的背,却摇了摇头,“唉,老了,忠伯这把老骨头,可再没几年陪二小姐玩的了。” “不老不老,忠伯越老越精神!”二小姐却是乖巧得很,嘻嘻大笑着,甩开姐姐的胳膊赶忙过来“咚咚咚”的给老人家捶着背,一边伸长了脖子,“忠伯,你可快说呀,不许哄我了!” “许不得许不得!”忠伯赶忙闪躲着,“二小姐,忠伯可受不了你侍侯,会折寿的,唉,唉,轻点,轻点捶!”虽然说着“折寿”的话,老人家还是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这位公子呀,嗯,嗯,其实,他不是什么别人,他就是孙坚孙文台的长子,孙策,孙伯符……” 17 袁术起兵 http://.biquxs.info/

爬书网()-最好的电子书下载网站 脱下已然有些残破的油布衣,孙策凝视着雾雨浓烟,微微的有些失神,几点冰凉的雨滴飘在他那坚毅的脸上,缓缓的渗了进去。快马轻蹄匆匆的一瞥,那少女的美丽俏影早已模糊远去了,然而那一刻的悸动,却牢牢的在孙策的心中定了格。 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彪悍的小校急冲冲的赶来,肃然一揖:“孙将军,主公请你进来!” 孙策轻点了点头,将方才的游思从心里遂出,整了整衣襟,大踏步的走进去。莺莺燕燕,丝竹觥筹,轻盈的少女带着妩媚的微笑,卖力的扭动着如柳的纤腰,文士武将如痴如醉,酒已半酣。孙策直忽忽的闯入,高昂的酒宴恍然一收,又在丝竹声乐中团团圈去。孙策高挺的身躯立在那里,大声道:“末将孙策前来候命,请主公示下!” “哈哈哈,孤的孙郎来了!”袁术抚掌大笑,纵舞的少女缓缓收势,谦卑的伏首施礼,款款而退。袁术倚着软靠半敞着怀,清冽的美酒溢满的油光的黑浓胡子,看着孙策进来,满眼堆欢,招着手大喜笑道:“来来,孙郎,坐到孤的身边来!” “末将不敢!”孙策木然不动,躬身与袁术施礼,“末将来迟,请主公勿怪!” “不怪不怪,哈哈!”袁术畅声大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孤与文台情若兄弟,你呀你,尽会与孤客气生疏,坏了孤的好心情!” 孙策依然伏首不动,对袁术的指责却不放在心上,凝声道:“不知主公召策,有何差遣?” 袁术帐下,能这般不卖他面子的,也只有这个孙策孙伯符了,然而袁术却丝毫不恼,哈哈大笑:“孙郎,你便不能陪孤好好耍上一耍,待得宴饮过后,再与你说事吗?” “末将不敢扰了主公,策请告退!”孙策伏首施礼,便要退去。 袁术大是苦笑:“好了好了,孤怕了你了!”说罢招了招手,有些意兴阑珊的朝下首的一个文士呶了呶嘴,“阎象,这事,你来说。” “是。”阎象恭恭敬敬的应了声,缓缓站了起来,“孙将军,曹操犯上,侵凌冀州,主公不日将提兵北上,着你领本部人马为先锋,直取曹操老巢!” “策何时起程?”孙策不动声色的问道。 阎象也似着极是习惯他的这般作为,并不以为忤,道:“孙将军一应所需军资象已备妥,孙将军何时准备好了,便可起程。” “如此,末将便去准备了!”孙策点头,再与袁术躬身施礼,也不待袁术答应,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主公,这个孙策,目中无人!”目视着孙策的背影消逝,沉寂中的人突然有个大嗓音愤愤不平的道,末了,却不忘了偷眼瞧一下居中的袁术。袁术却仿佛没听见了一般,歪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到了嘴边,满意的打了个嗝,又复停了下来,“阎象,你说,贩履小儿他在想什么呢?” 阎象忙欠身施礼,略一沉默,正色道:“主公,刘表在荆州其势已成,我军实在不宜……” 袁术不耐烦的罢了罢手:“孤意已决,不必?嗦!” 阎象脸色一黯,默默退了下来。袁术举杯凑到嘴边,轻啜一口,“啪”了一声将杯子砸在地上,冷冷的扫视着底下众人,“怎么,跟着我袁术,不舒坦了?” “我等不敢!”众人大惊,不知因何这位主公又犯了痰症,纷纷起身,慌忙的伏地叩拜,请罪不已。 袁术半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众文武表态,脸上冷意更重:“孤便是宠着孙策,你等如何?” 方才那指责孙策目中无人的大将登时汗满衣襟,战栗不已,正要大声请罪,袁术却没有理他,嘿嘿冷笑:“孤但有所遣,孙策从无推搪,号令所下,无有不便,也就你等,随孤久了,功劳也有了,孤,这便差不动了?” 众人大惊,赶忙伏地叩首:“我等死罪!”那指责孙策的大将更是咚咚的把脑袋砸出了血来,哀嚎不已。 “罢了!”袁术愈看愈是心烦,“啪”的一掌拍在抚案上,“??”的碟儿盘子洒了一地,“少与孤来这般作态,孤识你等多年了!” “主公,我等忠言……”阎象微微一叹,抬起头来,正对着袁术那狰狞的脸庞,心下一阵的黯然,底下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袁术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阎象,却扶着抚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狼嚎,众人无不悚惧,愕然看了下阎象,又赶忙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插话。一声长啸既毕,袁术醉眼迷离,却已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了起来:“阎象,你看孤这一番北上,能不能收拾了那个孽种,嗯,再斩了曹操那阉个家子?” 阎象伏首:“我等必当竭尽全力,助主公成就霸业!” “好,好,哈哈哈!”袁术喜笑颜开,举起杯来,清冽美酒溢了一地,哈哈大笑道:“这就对嘛,大丈夫行事,便当横行于天地间,畏首畏尾的,担心这担心那,不过就是一守家之犬,算什么东西,嗯?方今乱世,英雄豪杰争取逞威,守家之犬坐待人屠,哈哈哈,不足,不足为人道也!诸公,诸公皆四方之雄杰,随了我袁公路,就是要成就一番大事,若,若我袁公路就不过那一守家之犬,又如何,如何敢为诸公之主也?袁公路身死是小,误了诸公大事,哈哈,诸公纵是死后,也要怨我袁公路了,是,是也不是?” 断断续续的一番话,底下众人却不敢怠慢,纷纷请道:“主公雄武盖世,我等自当附着尾骥,助主公成就霸业!” “好,好!”袁术大笑,“诸公起来,与满饮此杯,预祝此程北上,旗开得胜,斩刘备收长安,教天下英雄,识得我袁公路的手段!哈哈哈!”爬书网()-最好的电子书下载网站,全文字,更新快 18 混乱 http://.biquxs.info/

.这个春日并州各地明显的雨雪不足各地吏长老农耕户们不免的有些忧心忡忡去岁并州大征长安官府收去了不少粮食家家户户眼下都没有什么余粮若是今年再来个大旱歉收很难以想象一家老小的光景如何能维持下去。 若是把眼光从并州放及大汉十三州一部并州的情形已经算得是很好的了。除了偏安的益州和一向富庶的荆州少有战乱的徐州也差不了多少至于蝗旱交替的兖州、青州连兴大兵的冀州、扬州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象已经有些苗头了纵是善于治国如曹操也不得不大量实行军屯软硬兼施的从各世家大族牙缝里抢粮惹得兖州上下骂声一片。其实这数年来大汉各地无蝗即旱或涝再加上战乱不休兵匪无止还能维持着数万大军的片战已是不易了。年景如此也怨不得曹操。 刘备所领的并州、司隶、凉州若非因为刘备与益州刘焉、荆州刘表的同宗情谊又一向刻意交结能从益州、荆州调来大批粮食这个冬末别的不说连年大战的司隶大地第一个便要哀鸿遍野了。至于羌胡混杂的凉州再起一番杀官掠抢怕也是难以避免了哪还能有并州百姓的民无饥馁? 然而益州、荆州的粮食毕竟不是白给的何况蜀道艰难荆州也还受着袁术的危胁无时不战如此下来能送到刘备各领地的粮食也就更少了。幽州的公孙瓒却还数次向并州这边打了招呼借粮! 除了公孙瓒刘封另一位夫人的娘家已被收服的塞外鲜卑诸部也可怜巴巴的向这边求援着。对这两家刘封却是一视同仁以“闭门读书”为借口将这个难题推与了冷面的田丰至于各家各得多少刘封便真个不知道了。 冀州袁氏父子内乱刘封一直闭门不出军资缺乏便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不过袁谭曹操几番大战过后刘封便再也不能坐下了于是三个月来次在晋阳召开了会议至于那个“闭门读书”的戒令自然而然的给他自己给拿掉了。 数年的展现在刘备集团内部文有田丰、钟繇荀攸、贾诩以及年轻的法正徐庶张既司马朗武有关羽张飞赵云徐晃张燕张郃更有年轻的马阎行张绣庞德至于刘封本人刘备亦都是征战的好手可谓人才济济几可不逊色于鼎盛时期的曹魏集团。然而刘备集团战线之长也是冠于诸侯并州自不用说凉州一事貌似臣服其实暗潮汹涌反复的可能性极大。洛阳长安更是不可缺了重兵把守再加上连年战乱各地人民纷纷逃亡急需恢复生产种种不利极大的制约的刘备集团的突击能力。 再加上刘备自己根基不稳一路顺利骤然登顶朝堂各路诸侯无不拭目以待刘备清醒田丰清醒刘封也不敢大意刘备集团几个下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然而幽州公孙瓒的出兵一直“闭门读书”的刘封却再也不可能坐等下去了。 济济一堂武将以关羽为张燕张郃马在列文官以田丰为依次是钟繇法正徐庶。法正年轻的脸庞上透着兴奋:“公子曹操素来善用兵这一次却踢到了钢板上想不到袁谭背父之人竟还有这几分本事跟曹操相持多日不相上下哈哈!眼下公孙将军出兵河间我军再从兵指常山赵国可坐收渔人之利!” 刘封却没有多少兴奋只是淡淡的一笑:“孝直总是想得很好。” “哈哈!”法正大笑不过抬头看着田丰一脸不怎么舒爽的模样又讪讪的收了回来“公子所忧的不过是粮草兵械其实以我并州军之威只要带足一月粮草自然可坐食冀州!” “若是一月不成呢?”钟繇展颜微笑反问着法正。 “孝直所议太想当然了!”刘封罢了罢手止住了法正的往下挥皱了皱眉道:“春耕在即道路泥泞绝非出兵良机袁、曹两家虽然交战多时元气未伤若应了幽州所求有些草率了。” 法正大愕想不到刘封几个月来次召集议事还是应了他的岳父公孙瓒的出兵请求而来的开口却是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徐庶亦是有些惊讶不过他多日来一直暗自揣摸倒没有法正那般的想当然微微的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马却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大声道:“公子冀州履败于我并州早已破胆了只请偏师一支为公子取了冀州来见!” 这一番话张燕张郃没什么奇怪表示关羽半眯的眼睛却突然的一亮冷哼了一声。马顿时俊脸一红关羽是并州武将之刘封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叔叔的受了他这么轻视马便有些挂不住了扬起下巴瞪视着关羽:“关将军以为说了大话乎?愿立军令状不取冀州提头来见!” “成败胜负要了你的头又有何用!”田丰微微皱眉不悦的道。 关羽凤眉微张冷冷的扫视着马刹时一股冷漠的高压直逼马席间的气息顿时冷凝了起来。马微微一息亦是毫不畏避的回瞪着关羽对于田丰的话却没有放在心上。 少年勇武! 关羽慢慢的又收起了威势对马的公然反驳倒多了一份欣赏。法正长舒了一口气偷偷拿着看着刘封一边在心底抱怨着。 刘封道:“出兵是必然不过如何行事须得诸公群策群力并州久战疲憋容不得我等有何闪失!”心中却在暗笑这个马倒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他也有这份本钱。 18 幽州的潮底 http://.biquxs.info/

三月,春暖大地,由南及北依次解冻,渔阳平谷却依仍是一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不为人知的一个小山坳处,有一座略为灰败的小别院,若不是仔细辨认,几乎便可以在这白雪皑皑的一片中,给忽略不见。到得近前,院前面的几株春梅绽放,缕缕清香,让人不由的精神一振。 推门而入,三五雅士对着一盘棋局,把盏汪浅嗫。屋内火盆只是淡淡的烧,也不过让这浅浅的小堂屋里不似外面那般的冰寒罢了,却绝说不暖和的。男主人身材高硕,纪不过二十出头,却是气度非凡,隐隐为众人之首,粗壮的手指捏着一枚棋子,炯炯虎目沉着非凡,手中棋子,却犹豫不定,久久不落下。 “子度,该你了!”与主人对奕的,是一个三十许间的大汉,身长七尺有余,海底无须,一张黄脸饱经风霜,竟有几处干裂的痕迹,一双铜铃大眼里纹血丝,似乎有些刚赶了急路,还有些疲惫。 主人淡淡的一笑,提子轻轻的压在棋盘上,末及落子,却又缓缓的收了回来,不定。众人的目光徇着主人的手定格了半天,却见他又收了回来,俱是有些诧异。黄脸大汉挑了挑浓眉:“子度,这几年,你可谨慎了!” “一挫再挫,不得不谨慎呢。”主人微微皱着眉,淡淡的回道。眼睛仍盯着棋盘,心思,却明显不在这里了。 “子度,公孙瓒走了,邹丹一介匹夫,凭你我兄弟多年努力,还怕摆不平他?”黄脸大汉下首的一人忍不住大声嚷了起来,嗓门端的不小,相貌却甚是清秀,年纪也只在二十许间,想不到却是个急性的。 主人摇了摇头,探询的看着另一个:“稷臣,你的意思呢?” 这人年纪也在而立当口,相貌与方才那年轻的有几分肖似,眸子内却是老成得多了,听了主人询问,只是淡淡的一笑:“子度,刘备父子现在是出头了,不过势力还弱,他本是寒族,没有几个亲信,按说,我等兄弟若是举族相投,他断没有不收留的道理。可是,我等兄弟都受了老大人厚恩,公孙瓒却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公子当下还在袁绍处,背弃旧主的事,我们都做不出来的!” “可惜袁绍却养了个孽子!”与主人对奕的那黄脸大汉意兴阑珊,微微皱着眉。那年轻的也是有些失落,张了张口,却没再说出话来。 主人脸上有结阴郁,道:“当初袁绍如日中天就曾有意招收我等,可惜他终于没有成事,我等兄弟今天才不得不流亡躲避,今天袁绍势弱,若我们还去投奔他,只怕是殉葬,不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子度,你说,那该怎么办?”那年轻人终究还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的大声嚷了起来。 “袁氏已衰,曹操,大家以为如何?”主人倒也不急,看众人俱都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问道。 “曹操?”那年轻人似乎对这个名字不甚感冒,大皱起了眉头,“那个阉宦之后?呵,他不是一向依附于袁氏吗?趁着袁氏自乱,他倒想捞一票了?这样的人,信得过?” “刘备非我主,公孙瓒是我等仇敌,袁氏不可辅,舍却曹操,还能有谁?”那黄脸大汉微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道,“我去过兖州,曹操治下虽然连着蝗旱,又屡次兴兵,也还过得去,看来曹操这人,还是有本事的。更何况,荀家的荀?现为曹操的谋主,最受信用,他可不是没眼光的人。” 说起年少时便有萧曹之名的荀?,便是那急性子的年轻人,也面露深思之色。主人猛的重重一点头:“不管怎么说,曹操那边,可以去看一看,若是曹操还不济事,我们几个,就不再管他了!” “就是子度这个意思!”那黄脸大汉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个年长的,却抬头看着香案上供着的木牌:大汉刘幽州之位! 他们的老主人,便是死于公孙瓒之手的幽州牧,刘虞,刘伯安! 公子刘和,受袁绍收留,落住冀州助麴义敌挡公孙瓒,而他们这几人,便是当年刘虞的亲信重将,还与刘和有着联系,受刘和之命,伺机复仇。为首的正是那年长的,渔阳鲜于辅,字稷臣,原为刘虞辟为从事,那年轻的是他的族弟,鲜于银,字子良。那个黄脸大汉,也是当年刘虞所信重的,与鲜于辅同郡,名齐周,字绍业。 此间的主人,燕国人,姓阎名柔,字子度,少年时曾为鲜卑虏获,后被家中赎回,却也因此眼鲜卑人交上了朋友,经常往来塞外。阎柔性子沉隐,洒脱豪气,塞外诸胡,无论是鲜卑、乌丸、匈奴,甚至远在北地的高句丽,都有他的朋友,手面儿极广,诸部酋长,更有不少将阎柔视为知心好友的。幽州边疆,无日不与塞外诸胡交锋,人民常有被虏获者,只要通过阎柔的手,往往能把人救还回来,有些人家付不起赎金,阎柔也不问,但有所求,无不竭力而为,在幽州六郡甚有恩信,便是边关将士偶尔失手的,只要让阎柔知道了,无论交情如何,他必定会竭力的将人救还回来。 相对的,塞外诸胡的一些请求,诸如购求药材、盐、铁,食粮布帛等等,大汉禁令不得输往塞外的物事,作为诸胡之友,阎柔也会努力的为他们凑齐办妥,有时甚至是白送,只为交一个朋友。对于阎柔的这些“走私”行为,幽州官吏自然不会不清楚。不过便是视胡如仇的公孙瓒,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概因阎柔有通胡的本事,能办妥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刘虞在日,曾有意招引阎柔入幕,不过刘虞死后,公孙瓒不治他通胡之罪,已是开恩了,自然不可能再信用他。 其实,当年刘封随父刘备离开幽州前往中山,就曾与时为张举座上客的阎柔有过接触,刘封对这位诸胡之友阎柔便极不感冒,言语之中多有得罪,时过事非,想来刘封已忘了这茬罢,毕竟阎柔一仍是诸胡之友,当年的黄毛小子刘封却已一飞冲天,名震天下了。 更何况,阎柔的旧主,张举张纯兄弟,正是刘封建功立业的第一块踏脚石。 19 驯马的方法 http://.biquxs.info/

马超一只大手轻轻捋着爱驹的鬃毛,足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咯的作响,眼睛却盯着另一个方向,威猛的赤菟身上。在这个马厩里,赤菟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就是刘封引以为傲的赤焰,也大是不如,关羽的神照夜也逊了一筹。 刘封哪还不知道他的主意,哈哈大笑道:“孟起别再瞎打主意了,天命所属,任你再眼馋也是枉然。” 说来奇怪,赤菟自被刘封俘获后,谁也不?,刘封更是被甩了好几次,赵云张飞也无之奈何,却独对关羽服气,无可争议的,便又成了关羽的私宠。现在关羽出征,一直都是带着赤菟和神照夜同行,换着用。当然,两匹神驹也免不了有争风吃醋的时候,不能放在一处。看来历史上曹操将赤菟送与关羽,大概也是看着自己的人驾驭不住,做做人情罢。 马超冷哼一声:“关将军神威,超岂敢相犯!” “哈哈!”刘封大笑,“知道你不服我二叔,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当今天下,能抗得我二叔了,除了吕布,没有几个了,要想与他比肩,你怎么还得过几年!” 马超脸上一红,别过头去:“岂敢。” 刘封还想劝他几句,正见着关羽与张燕一同过来,连忙过来相见。关羽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马超将眼睛盯着赤菟,又微微皱起眉来,刘封笑道:“二叔,要不这一次还是劳你来守家吧,带着赤菟出去,说不定要跟吕布打照面的?” 关羽面无表情,缓缓的道:“当年与吕布一会,我大受裨益,正该再会他一会。” 刘封苦笑:“看来我以后只有看家的份了。” “待平了冀州后,自有你出征的时候。”关羽点了点头,看着刘封脸上露着笑意,“守家的事,还是你拿手,让二叔就这么呆着,早晚倦了。” 因为公孙瓒的关系,也因为关羽久坐思动,刘封这一次,却只能守家了,改由田丰与关羽一同出征冀州,马超随行。 “关将军,我听说赤菟其实是公子俘获的,只是虎威不可轻犯,这才归了关将军,不知关将军可否割爱,让某试上一试?”步侄两说着笑,马超盯着赤菟道。 关羽面露冷笑:“请便!” 马超不再答话,大踏步的走向赤菟。正低头吃料的赤菟感觉到了威胁,猛的抬起头来,正对马超鼻孔里重重的喷出一团雾气来。刘封看着心惊,大声提醒道:“马超,赤菟大有灵性,你不可难为了它!” 一直以来,刘封待马超如兄弟一般,都是呼他字而不是直称其名,这一次,声音却是沉重得很。马超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赤菟,听了刘封呼驻,也不回头,道:“公子可知某在凉州时,是怎么驯的马?” “我听说了,有一种驯马法!”刘封语气不善,“只要钢鞭,锤子,利剑三物,就可制服天下烈马!” 本不想他会回答的,刘封这一番话,马超却又愣住了,紧绷的身子也缓了下来,正缓步过来找自己马的田丰钟繇等人也停下步来,抬头看着这边的情形,各自思量着刘封的话。关羽凝视着一脸严肃的刘封,缓缓的道:“封儿,这样的驯马法,我却从没听说过!” 刘封道:“这是极北之地流传的一种驯马法,概言,马活着就是要给人骑的,若它不让人骑上去,就用鞭子抽它;抽之不服,就用铁锤敲它的头;再不服,就用利剑,把它宰了!” 田丰钟繇俱是大情失色,法正更是惊呼出声,徐庶便似不认识的一般,看着刘封。马超微微一愕,也回过身来,沉思道:“这法子不错,不过这么一来,就得不到一匹好马了。” “还有一种驯马法。”刘封不理众人疑惑的目光,沉沉的道:“就是每日与马为伴,夏日为它驱蚊,深夜为它添料,辰时为它刷洗,酉时陪它睡马厩,闲时就与它说说话,倾听马的呼吸,与马一起嘶鸣――”说到这里,刘封话里一顿,“这样下来,三个月后,马,也就认了人了!” 马超迟疑的看着关羽,后面一个法子,却是老生常谈了,一般的牧马人,就是这般的与马建立了感情,成为马的主人了,想来,关羽就是凭这法子驯服了赤菟罢?这般想着,马超驯服赤菟的**便一下子全没了,摇了摇头退了回来。 “承泽,你以为这样的驯马,可行?”田丰冷峻着脸,低声问道。 “我不曾试过,也不愿一试。”刘封道。 “为何?” “若是得不到一匹好马,就让它荒老马厩,或者归去边野。” “若是它为别人所得呢?”田丰一字一顿的追问道,“若是那人,正是你的仇家,他得了如此神骏,不正是如虎添翼,正来追杀于你!” 法正已是额冒冷汗了,马超恍然大悟,呆呆的看着刘封。 “我会保证,没有一个仇家能够伤害到我,再放了这马!” 钟繇微微一笑:“承泽还是妇人之仁,如此一来,你不是要白养了这匹马?” “钟先生,你,何意?”马超脸色刷了白了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呵呵,此马非彼马也,马将军多心了!”钟繇笑容和霭,轻抚着长须,“不过这驯马之道,想必是公子杜撰吧?” 关羽点了点头,看了马超一眼,缓缓的道:“良驹神骏,不该死于小人之手。” 刘封走过来轻拍了拍马超肩头,轻笑道:“赤菟一向高傲,除了吕布,谁也不服,我都被甩了好几次,俊?,子龙,我三叔,也都没得奈何,幸而二叔能驯服了它,否则,便是老死厩中了。孟起,不须再逞强了。” 说罢,刘封缓步走向赤菟,赤菟似乎没感觉到他的敌意,浑不在意的噗出一团雾气,低头,又自吃起草料来。 20 马儿 http://.biquxs.info/

入夜,刘封提着一壶酒来到马超的家中。当初马超在长安和阎行、庞德一同归附了刘封,刘封却只将他从长安带回并州来,将庞德和阎行留在了长安。 入夜已深,马超像是忘了点灯,孤寂寂的坐在黑暗中,呆直的两只眼睛,默默无语,刀削般的一张俊脸,不时变幻着各种心情,马儿,受伤了。 马超姓马,如何驯马? 马超的傲气无法回避,马超的斗志却不能打压,一个没有斗志的马超,只是一个不牢靠的质子罢了,刘封正是借着驯马之名,重重的敲打马超,此时,却又得来安抚受伤的马儿。 应该得承认,刘封还是不怎么信任马超等西凉军诸将的忠诚度的,这些人在凉州有家有业,之所以归附于并州,本身不过是受形势所逼,淌个浑水一起趁火打劫了一次,彼此间的同志友谊是很低的,一旦有必要,分赃不均,或者眼前有更大的诱惑,难保他们不会为自己的得益再做考虑,甚至背上捅一刀子。历史上,马腾马超父子以及韩遂等凉州群豪,其实也都曾在曹操的号召一同战斗过,在曹操主导的大汉朝廷里高官厚爵,然而终究是尾大不掉,最终还是不免兵戎相见。 这样的情形,刘封自然是努力避免,也才想尽办法将凉州最优秀的三员大将挖了过来,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三人之中,又以马家少主马超最为刺头,这也是为何刘封要将他带回并州,远离凉州的原因。 关羽,张飞,赵云,并州军名声最盛的三人,赵云的本事马超亲眼目睹,关羽张飞如何,马超却很有疑问,而这两人又是主公刘备的义弟,身份非凡,更给了马超一个错觉,认为关羽张飞只不过靠着主公义弟的关系才得以屡受重用,名列诸将之首,马超年少气盛,心中自是不服,屡次兴起了挑战关羽的念头。 这,却正是刘封所最为忌讳的,这也才有了日间那一番如此严厉的话。 马超是刘封招来的,刘封待马超有若兄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超是刘封的人,正如田丰,钟繇,赵云,张?,徐晃,张燕,以及法正徐庶等人一样,都是因为刘封而为人所知,浮出水面的,他们,都可以算是刘封的人,在一些场合上,与关羽张飞简雍被分别开来! 而且因为刘封的屡立大功,在某种程度上,使他的名气盖过了他的父亲刘备。当然,父子至亲,刘封也没有必要去自己父亲的威严,然而作为儿子,刘封还是应该有一种自觉的,自觉的不可以云冒犯父亲的威严,更要刻意的维护父亲的权威,不要让某人瞎起猜度。 这也是为何,身为父亲刘备要向儿子保证,不扶正甘氏夫人的正室地位,不让其自己的儿子威胁到刘封的嫡子地位,甚至又将掌家之权交予作为儿媳的公孙婉儿的原因,也正因此,在外人眼中,甚至没有甘氏夫人的影像。 自然,这样的话题,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可提及的,也不能要由别人来提醒,却又是刘备刘封父子两人都避不开的事实,也只能是他们父子自己觉悟了。 马超的这个所谓的家,和其他并州军大将一样,只是州牧府边上的一处别院,马超在晋阳也没有家眷,除了两个家将,一个老仆,就是刘封为他安排了些侍女亲卫了。刘封到来,没有人敢拦,警醒的老仆自少主归来就发觉了情形有些不对,只是不敢问,一直守在外面小心的侍候着,见了刘封到来,哪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急忙赶过来见礼,大声道:“老奴见过公子!” 刘封瞥了黑漆漆的深屋内一眼,抬手虚扶将老仆搀起,指了指屋内,道:“老叔,孟起可还好?” 老仆心下一突,本来还想拖一拖,不让刘封进来的,却哪想刘封早已看出来了,无奈泣声道:“公子,我家大公子回来后就把自己闷在屋里,老奴,老奴都不敢问,公子,你看……” 刘封苦笑,安抚了老仆一会,示意他掌了灯,再为马超做些吃食过来。马超也发现了刘封的到来,低着头却只作不理,恍若未觉。 “孟起,你多想了。”刘封开门见山,拉了只条椅过来坐在马超面前。 马超瞥了刘封一眼,又偏过头去,脸上一抹冷笑。 老仆将灯点上,担忧的看了马超一眼,轻叹一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掩上。 刘封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认为,我说了鞭子,锤子,利剑是针对你的?” 马超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敢!马超不过是一个边鄙羌蛮,哪敢自比什么千里驹的!公子太抬举我了!” 刘封“嗤”了一声笑了出来:“孟起,你看你连说谎都不会,明明心里有这想法,却还假做着什么不懂没……” “难道不是这般的?”马超“哗啦”一声一把带倒椅子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怒视着刘封,突然仰天一阵大笑:“公子不是一直以为我马超只是一介武夫,什么都不懂吧羌蛮吧?哈哈哈……” 门外,正侧耳偷听的老仆魂飞天外,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回来掩住马超的嘴,哆哆嗦嗦的看着紧闭了大门,却不敢动。 刘封微微一笑,背后靠了靠,马超更是怒不可遏,嘿嘿冷笑:“公子以为,只要留了我马超在你身边,凉州马腾就只能甘心受命了?嘿嘿,刘公子,侯爷,你太高看我马超,你真还当我是块宝呢!可惜你瞎了眼了,你看错了!”说到此话,马超几乎怒吼出来,紧上两步怒视着刘封,一口唾沫星子毫不客气的冲刘大公子喷来,刘封赶紧偏头一边,避过了这一趟唾沫淋头,暗呼:好险! 马超怒火更盛,闪烁的灯火,映着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被愤怒扭曲得不**形,惨然一声大笑:“哈哈,刘公子,你信不信,你就算是杀了我,那个马腾,他眼泪都不会掉一个,还会大大的感谢你,感谢将他的忤逆子除掉了!你信不信?信不信?哈哈,哈哈……” 刘封缓缓的站了起来,轻轻的一叹:“孟起,你若是这么,你就先杀了我,然后,回凉州,杀了马腾,”他的声音淡淡的,还仿佛就是一个老朋友在劝说一样,苦心婆心的劝说着:“男儿立世,制人而不制于人,反正是一死,杀了我再死,如何?马腾不认你为子,你又何必认他为父?圣人云:君君,父父,臣臣,子子!我刘封既不仁,马超又何惧不义?马腾既不慈,马超又不孝,一报还一报,又有何妨?” 若非马超的这一番话,刘封也想不到,马超对于他的父亲马腾的怨恨竟至如此之深,心里竟也有些可怜起马超来了,也不知,马腾这个做父亲的究竟做了什么过份的事,竟让自己的儿子怨恨至此。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马儿不过是今日受伤,怨天尤人,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般,连带着往时就有怨心的父亲一并恨上了。 若是这样,刘封有离间人父子的嫌疑,这个罪过,可就更大了。 马超却只是嘿嘿冷笑:“岂敢,君不仁臣不义,父不慈子不孝,哈哈,哈哈,制人而不制于人,公子又教了我一招,让你的人都出来吧,少给老子来这一套!” 话到最后,马超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力重千钧,一个字一个字的,击在刘封心底。门外胆颤心惊的老仆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下去,长长了手直直的伸向大门,张大的嘴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啊啊的低沉嗓声。 “唰!” 刘封甩开袖口,一把晶亮的匕首赫然在握,马超嘿嘿冷笑,看耍猴般的看着刘封这一套利索无比的动作,撇了撇嘴。刘封也是冷笑一声,不信?也不言语,一把抓过马超的手,倒着匕首放在马超掌中,将他手掌包拢,抬起来,压在自己脖子上,正对着大动脉,下巴一扬:“现在你可以放心的杀了我吧?” 说罢,刘封双手自然下垂,闭上了眼睛。 马超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由着刘封动作作弄,直到掌中实实的掌握着削铁如泥的取刃,沉甸甸的,就这么实实在在的握着,马超的额头,缓缓的渗出油来,那如火般血红着的双眸,一种不可言状的感觉慢慢的爬了上来,渐渐的,吞噬了他那所有的愤怒: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马超的手背,青筋暴起,满是厚茧的大手,雄浑有力杀人如切草的那一只手不可克制的颤抖了起来。马超的眼睛,突然直了起来,直挺挺的,一缕血丝,由着取刃那明艳照人的刀面,缓缓的滑下,在刀面上映着的那一张俊脸上面,轻轻的滑过…… 21 马儿(2) http://.biquxs.info/

“扑通!” 马超无力的坐了下去,这一下,他终于,没有按下这一手去,双肘支着膝盖,耷拉着脑袋直挺挺的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脚下,除着烛光的烁烁闪动,影子也不住的晃颤着,吹发可断的取刃还是那般的明艳照人,握在马超手中,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刘封伸手抹了抹脖子上伤处,殷红的血液流了一手,若无其事的取出一块手巾摁上,转身拉过条椅仍坐到马超对面:“我不知道你因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的怨恨自己的父亲,也不想知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不过我想跟你说,你不管怎么样,毕竟还是马老将军的长子,在凉州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马家上下无不视你为当然的下任家主,就跟我在并州的地位一样的,就我看来,你父亲,马老将军他也无意改变这个事实。” 马超仍然沉默不语,愤怒而扭曲的一张俊脸已经恢复的平静,确切的说,是一潭死水的平静,今天,他受了刺激太大了。 “无仇不成父子嘛,就说我吧,你也看到了,我打死打活,杀了董卓抢了长安,顺便还把你们凉州收入羽下,这功劳,大吧?也不就是把曹操那个使者髡发下狱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父亲一到长安,哗哗哗的把我臭骂一顿,如何?灰溜溜的把我赶回并州来了,声音还大得很:滚回并州去,好好的闭门读书!”说到这里,刘封夸张的做了个手势,就像一个乡下农夫在教训自己儿子一般,手臂用力的一挥,模样十足的指着马超的鼻子,几乎就戳了上去,马超呆呆的看着伸到鼻子下面的手指,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这一套动作,马超不难想象,尽管他没有亲眼看到刘封他们父子怎么老子教训儿子,这个情形,可以想象,跟马腾那老王八蛋教训自己的口气一个鸟样! 刘封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收回手来:“怎么样?我还不得乖乖的回来?现在呢,冀州那对父子自个打起来了,我还是并州大公子,这事,还不是得我管?你说,我父亲他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远在长安,并州这边,我就是土皇帝,我说一就是一,我说二就是二,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叫我闭门读书,我想荒唐逍遥就天天出去荒唐逍遥,他呢,天高皇帝远,管得到不?管不着!他是不想管,就由着我去,顶多什么时候看着不顺眼了,把我拉过去骂一顿,然后呢,我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马超偏了偏头,算了一声冷哼。 “别不服气!”刘封挠了挠鬓角,感觉自己就像前世乡下推销猪崽子的小贩,“我说了,无仇不成父子,做儿子的干得再好,做父亲的永远不会满足,永远能挑出你的错来,任你怎么累死累活的,他从来不会给你一声夸奖,他永远希望你做得更好,好得不能再好!” 马超“嗤”了一声笑了出来,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没错,从小到大,自己确实没受过老家伙几句夸了,就算自己勇冠西凉,回到家里还是动不动的一顿子臭骂! 马超的心又大是愤然了起来。 刘封咂了咂舌头,有点口渴,却没得水喝:“今天这事呢,其实也就是你冲着我二叔,我说话大了些,过来跟你道个歉。本来呢,不该扯着父子什么的,子不议父过,其实翻过头来想想,做父亲,他做过了?嗯?” 马超撇了撇嘴,依旧不理。 刘封却知道,他心动了,躬下身来从马超手中拿过取刃,马超懒洋洋的由瞥了刘封一眼,看着他变戏法似的把取刃收回袖内,不禁的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藏了? “你不该冲撞我二叔了。”刘封摇起头来,声音却没了刚才声讨时的激愤,马超微一愣神,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刘封道:“我二叔姓关,不姓刘,能有今日的地位,自田先生以下,包括我,都由衷的敬服他关二将军,是关二将军百战功勋而来的,绝非因为他是刘备的义弟这般简单!你初来并州,不了解,所以这一次我让你随他一同出征,慢慢的,你会明白的。” 马超默默点了点头,刘封的语气几乎直接的承明自己不如关羽,然而马超心底平平淡淡的:不如就不如罢,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你怎么冲撞我二叔,我都不会恼,你敢顶撞他,他反而会欣赏你,然而我不能容忍!”刘封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直起身来严肃的道:“我不能容忍冲撞他,我敬关二将军如敬我父亲,你冲撞了关二将军,就冲撞我父亲,我,不能容忍!” 马超偏着头,嘴角微微一弯看着刘封,哼了一声。 刘封轻舒一口气,大马金刀的背靠回去:“刚才我跟你说了,我也我父亲也有怨言,可是不管怎么样,父亲终究是父亲,并州以下,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州大公子!”说到此处,刘封站了起来,拍了拍马超的肩头:“你呢,也别再怨着马老将军,不管你家有过什么事让你这般伤心怨恨,你是马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公子没错了,你自己想想吧,就冲这一点,马老将军没亏了你!” 马超抬起头来,刘封却已拉开了大门,正要迈步出去,末了回过头来,道:“明天就要出兵了,你若是觉得你只是马老将军放在并州的质子,不想随二将军出征给我刘封卖命的话,就回凉州去吧,我刘封向你保证,绝不阻你!” 顿一顿,刘封又微微一笑道:“若是你想家了,给我留个信,回去看一看,什么时候想回来,跟我一起打天下,就自己回来吧,并州,永远给你留着一个位置!” ~~~~~~~~~~~~~~~~~~~~~~~~~~~~~~~~~ 最近事情比较多,感觉也不是很好,老是2k,实在很对不起一直关心我的朋友们,解释的话呢,我想不必说得太多,套用一句话说:一切为了生活…… 马超这一段呢,最初前面介绍马腾马超父子关系的时候,我记得大略有些说明了,马超在蜀汉五虎中,属不受信任的一个。当然,有他入队晚的原因,不过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马超因为他的行为,间接害死了包括父亲马腾在内的马氏一门,这在我们重孝道的中国,是绝对不可原谅,何况马超的行为,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忠君――忠于汉家皇帝刘协,是为了他马家自己的私利,或者说,是他马超自己的私益,因为他的父亲兄弟都在曹操的控制下了,凉州马氏,就是他马超一人! 如果不能给马超安排一个相对合理一点理由,还让他们马家父贤子孝,然而马超却最终害死了他的父亲,这样马超,我是要鄙视,一个不考虑自己父亲生死安危的人,根本就是一个畜生,别人家的畜生也就算了,让主角收这样一个畜生做小弟,太浪费资源了。 所以,我生搬硬套的,想象着马腾马超父子一直有矛盾,这个矛盾在不知不觉中不断扩大,直至不可调和,然后…… 请假几天 http://.biquxs.info/

以前怎么没觉得沈烬那么恶毒,陆卿卿从来觉着沈烬天下第一好,她被欺负了,向来都是他护着,他替她出头。 班长年级排名97,险些掉出前百;班级排名第7,至少是初三以来最低的,比方皓也只高了一个名次。 睁眼一看,手中无毒却是坐在湖边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而他手中的两柄短刃却在地面上划动着什么。 “你爸爸被抓了。”孙静凌喝了一口豆浆,然后艰难地告诉叶子森。 如果是在阴灵之气和凶煞之气交叠之中孕育出的灵体,被称为“阴煞”。用它来填充躯壳,能够发挥出最大限度的战力。 “我给你讲一个你在上大学的时候,我的故事。”贺君山把霍云初放在他嘴巴上的手指拿开,然后深吸一口气。 道姑等人没有想到她们最后的力量,也没有办法阻挡太令仙姑成为命道守护者,她在外面感受到了人皇宝印的力量,甚至还有一部分力量是太上教的,只是她没有想到那是道山云霞图的威势。 而到了第二层,压根儿就没有低于90级的怪物!精英级的怪物也是非常的常见。 平常看不出来,但是这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事情,所有人都很上心。 浪子多情,典型的阳光帅男,那英俊的面孔依旧让叶铮嫉妒不已。不错,这家伙叶铮也认识,虽然不是战龙团的成员,可这家伙在前世的时候没少跟战龙团的关系扯不清。 遇到洛梅三姐弟,太子本想绕开他们的,但是洛梅眼尖,发现太子之后便缠上了太子。魔兽森林危机重重,若能得到太子的庇护,那是最好不过了。 再一次来到这个大楼的时候,我看到有很多的人正在大楼的旁边送着鲜花,电视节目经常报道着这些感人的故事。 她的眸光一动,随即是掩藏不住的兴味,甚至还带了点,隐约的兴奋。 可是,等洛霞煮好了几盘美食想要给招财吃时,火云麒麟跟神丹兄弟和泉眼壶也闹着要吃。 特别是有钱的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你又能盼着他们有多长情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死人,被重新换上了心脏,开始恢复心跳一般。 反正现在是肚子饿了,林风也就不在挑剔那么多了,直接找到一个座位,拿起菜单就准备点菜。 司徒腾逸笑着接过烤成金黄色的鸡翅,他吧,心情是不太美丽啦,不过洛洛居然肯让他先吃,这表明她还是在乎他的不是么? 从南都再过去,就距离青帮的大本营不远了,南都失守,青帮就十分危险了。 老林一边狂奔一边侧过头来用余光扫了一下身后追逐的三个保安,他再看看大门距离他不到一百多米,他咧嘴一笑。 李漠也没有矫情,对待狼啸天这样的对手。过分的礼让便是对他的轻视。 赵东来突然间眼眶通红了,他伸手去盖住了妈妈的手背,抓得紧紧的。 “袖里藏乾坤,也不过如此而已!”龙俊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弹,将直飞而来的短刀直接弹飞。 要不然,他的第二块毛料,为何只开出一块最为普通的黑岩玉来,而不是上品阶的玉。 但,他们毕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心肠坚硬,况且宝物当前,自然不会这么三言两语就算了。 大熊猫的真灵回归本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它现在身体还发软呢。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曾彪,事实上自那辆宝马出现的时候,唐锋就已经知道了,他记得曾彪的车牌号。 蛄之辕的声音中也带着无尽的怒火,那个蛄鲲林可是他们蛄族这一代青年强者中的最强者。 李仁泽感受到苏成的眼神,平淡地与他对视,还对着苏成礼貌性的笑了笑。 现在,她觉得,缝一缝也可以穿,而且她现在缝东西的技术也越来越好了,缝好了,跟新的一样。 茯苓问道:“这……这白玉龙银针莫非是通灵之物?”紫荆衣也摸了摸头,表示不得理解,但转瞬又对曲流风百般夸耀好似已经忘记了有我们存在。 基本上,答谢名单是在片尾出现的,但导演移动到了片头,有种电影开头的既视感,这个开头处理无功无过,许多观众都愿意继续往下看。 殿身漆黑如墨,殿高数十丈,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砌成,总之随着距离的临近,越是给叶冰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 周姨面色也是沉重起来,的确如华蓁所言,若是寻常人,绝对不会挑唆太子。 现场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刚才大家看不起苏成的心态,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之前云叔也说了,那些虫子其实是『妖蛊』用妖气具象的‘分身’,而先前那『妖蛊』变身进化前正是吸收了附近的‘分身’才办到的。”姜爻解释道。 “铮哥,你居然还会漂移,回家教教我好不好?”诸葛秋涵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看着他。 “哼!你竟然让我受伤了,我很生气。”宋瑞荣面色狰狞起来,他的双臂,双腿发出血红色的光,比刚才粗大了整整一圈。 若是唐家真的加入了炎黄部落,那么炎黄部落的实力做了加法,而唐家的实力做了减法,可想而知的是,在玄境的对抗中,遁世家族自然就落了下风。 22 使者(1) http://.biquxs.info/

一个兖州来的故人造访了并州。 “公台先生?”刘封客气的将人迎了进来。早先在洛阳做太子舍人时,刘封曾与陈宫有过数面之缘,彼此也算得是故人了。 陈宫身高八尺有余,面容清矍,双目褶褶晶亮,几缕血丝盘布,却是坚毅非凡,进了屋来,不徐不缓的与刘封长身一揖:“陈宫,见过朱虚侯!” 刘封略略在陈宫脸上打转数圈,陈宫与曹操相交多年,自曹操在兖州起兵后,陈宫就一直在曹操手下打转,颇为见重,这一番来到并州,并州方面的刺探事先没有半点消息,隐得够深的。彼此相顾稍顿,刘封微微抬手,笑道:“公台先生,经年不见,一向可好?” “宫,听用于曹孟德,能吃能睡。”陈宫面无表情,抬起头来看着刘封。 “哦?”刘封大笑,陈宫这可不是个求人的态度,见他不肯入座,也便收回了手来,笑道:“我看公台先生这几日吃睡并不怎么好,敢问却又是怎么缘故?” “有求于朱虚侯,又不知朱虚侯是什么心思,故而,?食难安!” 刘封笑道:“能教陈公台?食难安的,想必不是小事。” 陈宫挺直了胸,眼望梁顶:“我欲将兖州送与朱虚侯,不知朱虚侯敢不敢受?” “坐罢,若有好事,刘封岂有不要之理。”刘封摇了摇头,转又一问:“我与公宫素无深交,公台为何要与我好处?” 陈宫撩袍坐下:“欲借公子之力,去兖州百姓之苦!” “吕布近在咫尺,为何不借力于他?”刘封对陈宫的这句话并不怀疑,这几年中原蝗旱交加,千里之地颗粒无收,曹操养兵自给绞尽脑汁,找了几个借口将兖州的几家大族世家给收拾了,其中,就有号称引发兖州之叛的大名士边让。边让是天下知名的人物,与陈宫相交莫逆,曹操这一刀下去,可是快刀出乱子了。 “宫只求于朱虚侯!”陈宫偏过头去,对刘封的问题避而不答。 “公台来并州多久了?”刘封也不再纠缠,转而又问道。 陈宫豁然站起,再不言一语,转身扬长而出。刘封不意如此,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宫颀长萧索的背影,张大的嘴巴几可以吞下一个鸡蛋来: 这,求人还带这么拽的? 门前武士不得刘封号令,却见陈宫如此无礼,刷的腰刀出鞘,堵住去路怒视着陈宫。陈宫驻足,背负双手也不回头,抬眼望天,片片乌云聚散,春雨连绵,又一场雨要来了。 “喀!”一声清脆的叩齿声,刘封柱着下巴将自己张大的嘴巴响亮的合上,也不管陈宫看不看得到自己做的鬼脸,挥了挥手示意武士退下:“公宫先生来一趟并州不易,这就要走了,岂不可惜?” “竖子不足与谋,不走,更待如何!”陈宫冷哼一声,连转个身的意愿都欠奉。 “大胆,狂儒无礼!”刘封还无动于衷,一直看着这老小子不顺眼的刘宠再也忍耐不住,大声怒喝,正不甘心收刀入鞘的武士们再又扬眉怒目,恨不得将陈宫撕个碎烂。 陈宫不为所动,轻蔑的哼一声:“天与不取,非竖子而为何?宫只道大将军英雄,朱虚侯人中之杰,而今一见,不过尔尔,徒具虚名之辈!恨董卓无能,袁绍废物,世无英雄,竟成就竖子一番虚名!” 刘宠脸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只消一声令下,便教狂儒陈宫毙命当场。刘封却只是手抚着自己的脸,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我刘封,就这般不堪么?” 陈宫闭目不语。 几缕清风,撩起一潭春波,稀稀沥沥的小雨点点的飘了下来,微微的竟有些凉意。刘封挥了挥手:“罢了,刘宠,与我送送公台先生。” “诺!”刘宠大声应着,杀气腾腾的走向陈宫。陈宫重重的冷哼一声,双袖一抖,也不回头,足踩春泥,任着细雾雨点披面,大声叫道:“刘封,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他日你必为今日所为而悔!” 刘封摇了摇头,不再理他。 看着陈宫身影消失,屏风后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大大咧咧的在刘封身边坐下:“承泽,你是信不过陈公台,还是觉得吕布自己在那边不会太寂寞了?” 刘封道:“陈公台才略非凡,也是真心来寻我等相助,不过眼下时机不对,兖州并州一来一回,都什么时候了,曹操能全然无防?” 钟繇点了点头,笑道:“你是信不过我吧?元皓与二将军出征在外,主公与三将军远在长安,并州无大将,呵呵!” 刘封苦笑,这样的话若换在别人口中,那八成是牢骚的意思,不过钟繇这人却是出自内心的感慨,并州是刘备父子的根基,没有大将镇守,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闲聊几句,刘宠转身进来,恨恨的道:“公子,那陈宫老儿好不无理,就这么放他走了?” 刘封瞪了他一眼:“你还待如何?” 刘宠登时气短,讪讪的闪在一边不敢说话。钟繇想了想,向刘宠道:“找个人跟着他,一有情况马上回报。” 刘宠看了刘封一眼,不敢怠慢,应声去了。 不多时,刘宠满头大汗的回转过来,一脸的愤然:“公子,陈宫又来了,他妈的,他还带晦气来了!” 刘封有些奇怪,与钟繇相视一眼,钟繇起身笑道:“我去迎他一迎。” “怎么回事?”刘封耐不住好奇,问刘宠道。 “他妈的,他,老王八蛋披麻戴孝,他……”刘宠义愤填膺,话还没说完,双目直直的瞪着门外,那老王八蛋陈宫,正披麻戴孝进来,旁边一脸无奈的钟繇。 “轰出去!”不待刘封说话,刘宠怒不可遏的跳了出来,“啪”了一巴掌扇在一个小厮后脑勺,一把将那小厮带倒,“都傻了,轰出去!”说罢又飞快的跳到陈宫面前,一把揪住陈宫的衣领提了起来。 刘封皱了皱眉,这刘宠,倒是有点长进了,径坐在屋里看着外面搞笑,看着钟繇一口一个“少安勿躁”的劝解,也不发话。 23 使都(2) http://.biquxs.info/

陈宫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说家,口才很不好,性子又冷又硬,说话态度语气很不讨巧,否则也不会跟着吕布劳心劳力却一直得不到吕布信任了,还将高顺在内的一干子吕布大将得罪了个遍,刘封甚至在怀疑,若不是碰上了狼子心性的吕布,他反曹操能否反得成功。 然而,不可否认陈宫的眼光是有的,他说反吕布,不管用什么办法出于什么因素,他成功了,差点还就弄死了曹操,这一次来说请刘封,同样有一个难以抗拒的理由:曹操人杰,一旦羽翼丰满,再不可复制! 这个事实,不必陈宫多说,没人比刘封更清楚了。 所以陈宫虽然转了一圈回来披麻戴孝的场面壮大,却不过是张大声势罢了,既不哭不闹也不上吊,把手中哭丧棒往地下一扔,杵在那里冷着脸看刘封,没有多余的废话。倒是将刘宠恨得牙痒痒的,却偏半点办法也没有。 “请将不如激将,陈公台果然高明!”许久,刘封怪异的脸上松开了一条缝,淡淡笑了起来,“可是你还不能说服我。” 顿了一顿,刘封又似自言自语的道:“不可以放待曹操坐大,这个道理我懂,可惜公台你望了一个事实,要吞灭曹操,那也得我们并州有那个实力才行,人心不足蛇吞象,翻到头,只会误了自己。” 陈宫脸色一僵:“如此说来,阁下,是不想出兵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刘封纠正道,“并州挟凉州司隶,幽州是我岳父所有,我,犯不着冒险拼命!” 陈宫长叹一声,面如死灰的与刘封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刘封与钟繇相视一眼,欲要拦他,终于还是没有张口。 待得陈宫离去,钟繇有些忧虑的道:“承泽,陈宫这一次来,只怕没这么简单,兖州那边,吕布想也不会坐以待毙。” 刘封摇了摇头,对于陈宫,他并没有说实话,出兵兖州趁火打劫,他并非没有心动。以并州现在的家业,只要休养几年,足以压垮袁绍袁术兄弟包括曹操集团,冒险固然是不必要的,然而所谓的冒险,只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才算得,如果有足够的把握,也便不存在冒险不冒险的问题了。 曹操出兵冀州,独留狼子吕布在内,貌似有机可趁,然而刘封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千里请兵,兵未发,早便让人察觉了,何况,以吕布的心性,曹操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来了?别看刘封料定许攸能看好吕布,然则以吕布的为人,身为当局者,曹操又怎么把家业寄托在许攸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高贤”身上? 不过曹操杀边让激怒陈宫等兖州士吏的事实,又刘封不得不一再的按下这个疑问。 只是,刘封依然下不了决心来。 …… 到嘴里的肥肉却吃不下去,刘封徒留着烦恼不已。与此同时,长安刘备也迎来了一位来自东边使者,下坯陈登,陈元龙。 “陈登拜见大将军!” 陈登恭恭敬敬的与刘备施礼致意,刘备起身扶住,笑道:“陈元龙人中之杰,今日备得一见,死无恨矣!” “登边鄙野人,不敢当大将军厚赞!”陈登连忙笑着谦让。刘备不由分说,把臂扶着陈登一同入内,令人奉上酒食,好生招待。 宾主谦让一番,刘备举杯笑道:“元龙是陶老将军股肱,不知陶老将军一向可好?” “不敢。”陈登敛容起身,与刘备深施一礼:“登此次来,一为拜见天子,奉上贺礼,庆大将军除去董卓,还大汉一个晴朗天空,二来,也是代陶将军,有求于大将军!” 荀攸微微点头,与贾诩相视一眼。刘备微一迟疑,抬手示意,道:“元龙不必如此,同为大汉之臣,但备力有能及,当不教元龙失望。” 陈登闻言大喜,一揖到底,满怀希翼的看着刘备:“请大将军,救我徐州百姓!” 刘备一怔:“元龙这是作何道理?快快请起!” 陈登长叹一声,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袁氏兄弟悖逆,屡次乱我州境,害我百姓,陶将军有心制敌,无奈徐州势单力弱,有心无力,大将军遂胡虏却袁绍诛董卓,威名远播,海内拜服,我徐州上下无不引颈相望,求大将军救我徐州百姓于水火!” 刘备大是动容:“刘备些许薄名,竟敢当徐州父老如此推许?” “大将军仁义雄武,徐州上下望大将军,如赤子之盼慈母!” 贾诩微微一笑:“大将军亦闻徐州匪患不止,切齿痛恨,只恨袁氏兄弟作梗,大将军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元龙有何见教?” “不敢当‘见教’二字。”陈登深深的望了贾诩一眼,谦然道:“徐州自陶将军主政以来,吏民安富,上下俨然,然而袁氏兄弟,兖州曹操无不心怀叵测,对徐州垂涎三尺,屡次兴兵犯境,乱我徐州,更有传言曹操曾数度暗中资助黄巾余孽,行那趁火打劫之事,往日董卓乱政,朝廷力不能止,而今董卓已然伏诛,登以为,切不可再放任袁氏兄弟悖逆,堕了朝廷声威!” “呵呵!”贾诩抚须大笑,道:“元龙所言极是,然则曹操一向恭事朝廷,若大将军仅凭元龙一席话就兴兵讨伐,只恐天下人对大将军要起误解了。” 对于荀攸,陈登还认得,颖川荀氏高贤,整个大汉朝有数的名门世家,至于贾诩,不但陈登,就是一直十二分戒备的曹操集团,也对贾诩没有个底。惟一能确实的是,贾诩极得刘备父子欢心,在并州文官集团中,受信用不亚于出身名门的荀攸。而就算是荀攸,对贾诩也极是推崇。 对于贾诩的为难,陈登不慌不忙的轻轻一叹,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曹操何许人等,天下皆知,若是非得等到曹操为恶之后,再得兴兵征讨,只怕徐州百姓已遭其毒,生灵涂炭,大将军悔之晚矣!” 这一席话,不急不缓,平平无奇,贾诩荀攸却俱是眼睛一亮,这个陈登,果然非是寻常! 或者,刘备认定曹操是个仁人君子,不会对徐州百姓为害,或者,刘备打定了主意要牺牲徐州百姓来成就曹操的恶名,以期自己师出有名,如此…… 24 使者(3) http://.biquxs.info/

三月,后将军袁术自荆扬起兵,以讨伐袁氏逆子袁谭、解救庶兄袁绍为名,发兵冀州,先锋孙策直抵洛阳城下,叩关借路,并州大将徐晃一面严密戒备,一面发急向长安求救。 同时,兖州吕布公馆来了一位客人。 “奉先公别来无恙!”来人笑容可掬的与吕布打揖施礼,奉上厚礼。 吕布双目狐疑,眼角余光瞥了那一堆金帛一眼:“你是?” “奉先公贵人忘事,不记得小人的罢?”来人洒然一笑,施施然在吕布面前坐下:“在下陈留杨弘,现为后将军主薄!” “袁术的人?你来做什么?”吕布眉毛一挑,有些冷蔑的道。 “后将军一向敬重奉先公,听闻奉先公有一爱女,贤淑无双,特为我家少主求取!” “袁术向我求亲?”吕布大愕,声音不免大了起来,随即嘿然一笑:“袁术也会向我求亲,哈哈,你莫非说错了吧!” 杨弘仰天大笑:“此等大事,杨弘再不济,也不敢乱开玩笑。” 吕布冷哼一声,犹自不信,偏着头看着杨弘。杨弘自在的端起酒杯小啜一口,呵呵笑道:“此事,也怪弘唐突,袁氏四世三公,后将军乃袁氏嫡脉,奉先公祖上泯泯无闻,也难忘奉先公不自信了。” 吕布闻言大怒,虎目大涨,随即微微眯了起来,嘿嘿冷笑。杨弘也不慌忙,轻轻的将手中酒杯后了下来,笑道:“然则奉先公勇武盖世,天下英雄无不敬重,后将军视刘备曹操无犬?,独服奉先公,呵呵,只是一向与奉先公多有误会,未曾深交,后将军切齿恨之!” 这一番子话,说得吕布大是受用,看着杨弘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不住的点头着。 杨弘暗笑,起身与吕布深施一礼,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紧步趋向吕布,谗笑道:“奉先公,后将军亲自挑选些许薄礼,以咨诚意。” 吕布伸手接过,翻开来略略一扫,突然重重的一叹,道:“后将军如此美意,布实在不敢相拒,只是,唉……” 杨弘一脸的不解,讶然道:“奉先公可有为难的?” 吕布张了张口,又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杨弘有些着急:“奉先公,可是,可是小姐已许了人家?若是如此,则是弘莽撞无礼,该是弘与奉先公致歉才是,弘自当回秉后将军,不教奉先公为难?” 杨弘如此休谅,吕布大是感动,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不是如此。” “那?”杨弘更是不解,脸色一阵青白,突然长袖一甩,冷哼一声道:“可是奉先公觉得我家主公高攀不上了?” “这个?”吕布一怔,连忙摆手否认,站了起来,看着杨弘,有些黯然的道:“这么说来,先生真的是不知道了?” “不知奉先公所言何事?”杨弘急怒的脸色稍稍缓了下来,一脸狐疑的看着吕布。 “后将军看得起我吕布,我吕布,也便没什么不能实言相告的了。”吕布咬了咬牙,怅然一叹,俊美的脸庞陡然生起一股怒容:“我女儿,自当日我从长安逃出来,就,失散了!” “啊?”杨弘闻言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吕布,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缓缓的试探道:“此事,当,当真?” “我吕布是什么人,还有说假话骗你的不成!”吕布大怒,瞪视杨弘高声喝道。 “不敢!不敢!”杨弘慌忙陪礼,“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日,杨弘犹豫的又吞下了下面的话,吕布大是不耐,冷哼一声道:“先生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了,少得?嗦!” “呃?”杨弘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的道:“我家主公也只是偶尔听人说奉先公有一爱女正在妙龄,却不知奉先公原来……呵呵,奉先公,可是小姐存否?” “在刘封那王八蛋手中!”吕布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杨弘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见着吕布正满带愤怒的看着自己,连忙恭身陪笑,解释道:“难怪奉先公这般为难的,竟是刘封使了卑鄙手段,唉,可惜了!” 吕布冷哼一声,杨弘赶忙又追问道:“不知奉先公可曾有派人与刘备父子相谈过,要回小姐?” “刘备父子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了我吕布就睡不得安隐,哼!” “如此,岂不是教小姐受难了?不过,想必,以刘封的为人,还不会为难小姐罢?” 吕布更是烦躁,再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啪”了一掌重重的拍在扶椅上,厉声道:“吕布的女儿无福与后将军结亲,阁下,请回吧!” “奉先公这是什么话!”杨弘先是给吓了一跳,听了吕布这话却是脸色大变:“我家主公与奉先公结亲,乃是敬重奉先公是英雄,小姐陷于小人手中,自当奋力讨回,结成两家之谊,岂可以因此相恶的!” 气势汹汹的吕布听了这话一时大愕,看着杨弘一脸正色,不由的有些羞愧,长长吐了一口气,低头不语。杨弘仿佛发觉了自己语气太重了,深深的与吕布长施一礼,道:“是弘不该让奉先公勾起心中伤痛,弘之死罪,奉先公且不要放在心上。” 吕布罢了罢手:“不关你事!” 杨弘看着他只自低头不语,想了想,试探的道:“奉先公托身曹阿瞒,曹阿瞒与刘备父子一向交好,不知,可曾试过请曹阿瞒向刘备父子讨回小姐了?” 吕布低头不语,苦恼闭上了眼睛。 “呃?”杨弘大悔的合上了嘴巴,略一顿,又不甘心的长叹一声:“也是子远,当日他也在长安,若是竭力相救,以子远之智,岂有让奉先公骨肉分离的道理!” “许先生能救我出来,也是不容易了!”说起许攸,吕布并非没有什么想法,不过眼下许攸帮助自己甚多,总不成让杨弘这一个外人当着自己的面指责他的不是了。 杨弘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满是不屑的道:“奉先公重情重义,天下皆知,子远却是个天性凉薄的,妻小父母尽在冀州,他也不管不顾,留在曹阿瞒身边,现在又帮着曹阿瞒回袭冀州,袁谭小儿若是一怒灭他许氏满门,也不知他会否掉下几滴眼泪!” 25 故人(1修) http://.biquxs.info/

又一次见到了孙策的名字,尽管一切都在竟料之中,刘封心中却仍有些苦涩,不但是孙策,与周瑜的通信也断了很久了,并且,不再有重续的可能了。 小霸王孙策,终于还是选择了要自己做一个王者,而周瑜,还是最终选择了孙策。如果说当日刘备突见到杀气腾腾的孙策,还有些不敢相信的话,这一次叩关洛阳,早便在并州长的预料之下。对于刘封来说,这样的遭遇,也是迟早的事情。无奈的事总是不可避免的要有一些的,孙策既然愿意作为一个敌人而存在,他,就应该承受着作为一个敌人应该有的待遇! 晋阳连日来风和日丽,春雪初化,道路都干实了,连着几个月的将养,刘封自我感觉,骨子都有些懒了,也是该出去溜溜了。 新燕衔泥落户,不时的低头吱喳两声,和煦的朝阳照着人身上暖洋洋的,身后一个轻细的脚步声传来,刘封回过头来,却是蔡琰,不由的一怔。 “公子不欢迎小女子?”蔡琰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在刘封几步外立足。 刘封张大双臂走了过去,作势大笑道:“我正想着你了,来,抱一抱!”在刘封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早晚便该他占的便宜已是如愿得逞了。 蔡琰小扭蛮腰转到一边,躲过了他的调戏,俏脸微红,美目嗔恼的扎了他一下:“公子又要欺负人了,小女子来找公子,可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琰儿有什么事尽管说罢,我作点恶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说,我不说,也没有人会知道。”刘封大乐,脚底终于停了下来,不再逼近。 蔡琰娇哼了一声:“秀儿妹妹不见了,小女子想请教公子,可曾见着秀儿妹妹了?” “秀儿?哪个秀儿?”刘封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王允的那个女儿?她不见了,又关你什么事?”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秀儿妹妹去了哪里?”蔡琰脸色一白,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刘封。 刘封一时没想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事,他……” 说起王秀儿,刘封可是一向避而远之的,为了她,连蔡府也少去,只不知因何一转,又和自己人扯上了关系了。 蔡琰俏脸更是一阵的煞白,无力的靠在墙角,美目发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刘封慌忙过来将她扶住,奇怪的道:“王秀儿不见了?她之前,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蔡琰无力的摇了摇头:“她只是一直跟我说你的事,我以为,以为……”说着妙目脉脉,看着刘封,希翼着能从他的眸子里找出什么来。 然而,蔡琰终究还是失望了。 刘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从未有王秀儿的消息,这事,我是不会瞒着你的,而且你也知道我与王家的恩怨,因为她来找你学乐,我连你家都不敢去了。” 蔡琰低头凝思,苦声道:“秀儿妹妹一个弱女子,她能去哪里呢,这几个月,她一直哪里都没去,对晋阳也不熟,你说,会不会,会不会……” “放心吧,还不至于有人会这么大胆。”刘封心知蔡琰担心的是什么事,安慰的拍了拍蔡琰小手道,想了想,道:“你有没有与她说过吕布的事?” 蔡琰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即醒悟:“吕布不是在兖州吗?难道,难道秀儿会……” “大致不差吧。”刘封点了点头,微笑道。 “可是,兖州离这里这么远,又……” 刘封却已回过头去了,大声唤道:“刘宠!” “公,公子!”刘宠慌不迭的跑了过来,蔡琰进来,他早已识象的躲了开去,一听公子叫唤,也不知是什么事,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正撞着两人依偎在一起,连忙又闭上眼睛,疾退两步:“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 洛阳城下。 先礼后兵只是说说而已,借道不成,孙策只给了徐晃一天的时间,次日清晨,荆扬军再无二话,擂鼓进兵,誓必取下洛阳城。 接连三日的恶战连天,孙策第一次让无往不前的并州兵知道了他孙策,并没有堕了孙坚孙老虎的威名。 第一日,荆扬兵就杀上了洛阳城头,斩将三十,屠兵三千,虽然最后在徐晃的反扑下荆扬兵又给赶了回来,便是赫赫善战的徐晃,也不禁的脑门生津,大呼侥幸,当夜即伴着累累残尸宿在城头,不敢丝臾稍怠。 第二日,孙策却没有再来攻城,士气大振的荆扬兵在城下骂阵,徐晃出城大战竟日,战盔为子孙策本人削落,孙策大将程普一箭射穿徐晃一臂,折兵三千,败阵而归。 第三日,孙策更是发疯了攻城,荆扬兵数度登上城头,若非司马朗发动洛阳百姓,组织了三千新兵上城头助防,洛阳城已为孙策所有。 胳膊上缠着紧紧的绷带,徐晃一言不发坚持又在整个洛阳转了一圈。一挫再挫,并州兵士气低落,对带着他们打了败仗的徐晃,私底下更是有了一些抵触,再无了往日的敬重。 司马朗是个文士,连日的厮杀让他筋疲力尽,浑身酸痛,不沾纤尘的宽大兖服溅沾了不少血污,却还没来得及换下,张大的满是血丝的眼睛,一丝不苟的批着公文,这几日战事不断,粮草要补充,伤患要救济,战没者要备案,损坏了的百姓房屋要记录,集中的百姓要安顿……太多太多的公备,积下了厚厚的一堆,司马朗从不假于人手,只惟恐有任何的差错,误了大事。 徐晃推门而入,看着边上早已生冷的饭菜,再看司马朗毫无所觉的继续奋案疾书,不由的有些感动,定站在司马朗身后,没有打扰他。 刘备自主政并州以来,行了就是文武分治,文臣理政,武将治兵,徐晃驻守洛阳多年,与司马朗却没有什么交情,两人不但一文一武,出身名门的司马朗,徐晃还有些抵触。他也隐隐听说了司马朗的弟弟曾使人行刺公子刘封,几乎得手,最后公子虽然不再追究,司马朗的弟弟却因此流亡外地,对司马朗,便更多了一分警惕。 然而这几日同仇敌恺,让徐晃由衷的敬服这一位不苟言笑的谦谦君子,静静的候在一旁,只等他整录公文。 26 故人(2修) http://.biquxs.info/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司马朗猛的回过头来,当即给吓了一跳,胸口急剧的一阵起伏着:“徐将军,你,呵呵,快快请进!”说着人也忙站了起来。 “不敢!”徐晃肃然起敬,闪身稍稍谦让,目光放到那早已冰冷如铁的饭菜上:“司马大人,你……”徐晃并不是一个擅于言辞的人,想要说些劝食的话,却还把自己的来意给忘了,一时张口为难。 掩不住脸上的倦色,司马朗也注意到了桌上冰冷的饭菜,佯着不在意的走了过来将那桌饭菜掩在身后,微微一笑掩住倦容,亲切的道:“徐将军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大驾光临,呵呵,如果徐将军不嫌弃的话,你还是叫我伯达吧,不知徐将军有何指教?” 徐晃有些尴尬,往日为了避嫌,也因为自己出身寒门,跟司马朗这样的世家公子说不上什么话,然而这几日的同舟共济却让他大感自己的狭隘。听了司马朗开玩笑的问询,连忙整了整思绪,道:“指教不敢当,司马大人,呃,伯达,”看着司马朗略有些失望的模样,徐晃连忙改口,“晃唐突,将军中阵亡将士藉册交与伯达。” “呃?”司马朗大是惊讶,“徐将军,此事,着个书曹过来便可,何必徐将军自己送来?” “伯达直呼我公明罢。”徐晃笑了笑,道:“伯达文武兼资,才略胜晃十倍,晃连日受挫,不知伯达可有以教我?” “能与徐将军相交,朗之愿也,将军年长,朗愿尊将军为兄,公明兄,请受小弟一礼!”司马朗大喜,恭恭敬敬的的与徐晃躬身一揖。 徐晃慌忙迎住:“在下虽然痴长几岁,识见却远不如伯达,怎敢居长?” “公明莫不是还以为在下膏粱子弟,不足与游?”司马朗脸上又是一阵的失望。 徐晃见状连忙摇头:“伯达贤弟这么说,可是小瞧我徐晃了!” 两人相视大笑,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更是亲切自然,司马朗笑着接着道:“至于孙策,哈哈,公明倒是不必太在意,别看孙策这几日都几乎得手,其实荆扬兵千里赴战,早已是人困马乏,不过凭着血气之勇妄图一战而定,赖公明兄英勇,连摧敌锋,荆扬兵眼下不过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 荆扬军军寨。 夜寒清冷,一个高大雄武的身影如石像般的定在黑暗中,几乎和他坐下的大青石连成了一体,如果不是十步远的侍卫那比夜风更冷眼睛,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这樽石像的存在。 一言不发的又走来一个黑影,沉重的脚步声一卟一卟的砸在地上,通通的沉在夜色中。沉默的石像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僵硬的嗓音里,透着轻蔑:“那条狗呢,走了?” “袁术限令大公子三日内取洛阳,斩徐晃!”黑影恭敬的肃在那里,说话的语气却是同样的轻蔑。 “我要的兵呢?粮草甲胄什么时候到?”石像鼻孔里清晰的一声重哼,语气更是不屑。 “没有!”黑影语带不忿,不觉已拧紧了拳头,“那王八蛋给我们吞了!” “吞了就吞了吧,明天开始,休兵!” “大公子,这,只怕袁术会借机对付我们,袁术那些手下,哪个不眼红公子的威名,无时不盼着将公子拉下来,这么做……”黑影大吃一惊,连忙劝解。 石像冷哼一声:“那些狗私底下的勾当,袁术老儿可能不知道吗?他想累死我们,老子还为他卖个屁命!” “对,不干了!”边上一个粗壮的大汉跟了进来,大声附和着。 “公覆,刘勋走了?”黑影皱了皱眉,问道。 黄盖黄公覆与那石像孙策恭敬的施了一礼:“大公子,刘勋那王八蛋威胁要到袁术那里告发我们,要不要老子带人把他做了?” “你胡说什么!”那黑影闻言大怒,朝黄盖大声喝止道,“刘勋是袁术亲信大将,在这里出了事,你要袁术怎么样对付我们!” 孙策军中,能如此喝令黄盖了,除程普程德谋,在无他人。 黄盖对程普的喝止倒没什么生气,只是还有些不服气:“我们就三万人,围个洛阳都围不拢,天知道徐晃会不会趁夜偷袭,也许刘大将军英勇战死了呢!” 石像孙策冰冷的脸上“嗤”了一声笑了出来:“算了,杀一条狗还污了老子的刀!” 程普却狠狠的瞪了黄盖一眼。 孙策站了起来,随手拍拍身上的泥土:“袁术什么时候会到?”懒得跟一条狗纠缠,应付接待的事,他一直交给程普去打理。 “应该在三四天内会到。”程普想了想道。说及袁术,孙策和他的这帮将领们,没有一个将这位狂妄自大眼高手底的主放在眼里,直呼其名已经算是客气的。 “三四天?”孙策微微沉吟,转而酷酷的笑了起来:“来得好!” 黄盖却有些不明所以,迟疑的一下,才道:“大公子,袁术若是来了,只怕他第一个就要驱着我们上阵了,到时候……” 程普也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孙策。 “不会!”孙策却很有把握,抓起挂在树枝上的头盔套了上去,“我们不必再攻城了,因为,刘承泽,要来了!” “嗤——”程普黄盖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相视一眼,彼此眼中却是都有些不信,黄盖终是急躁些,忍不住追问道:“大公子,这事是谁说了,能确定吗?” 程普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孙策。不是他二人不信孙策的话,而是,这样准确的判断,确信无疑的语气,不像是孙策能说得出来了,并且,他们的大公子也不是那种运筹帷幄之中的人,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我确定!”孙策对他二人的疑问倒也没什么在意,好像程普黄盖他们理所当然就该有这么一问的一般,凝望天空烁闪不定的繁星,深燧的眸子跳着烈火一般的光茫,扑闪扑闪的,坚定而持着,满是期待。 27 故人(3修) http://.biquxs.info/

“刘勋?你也姓刘!”刘封叨着一根烂枯草细细的嚼着,枪杆在他的俘虏肩上不轻不重拍了拍。 刘勋也姓刘,据说是长沙王刘发之后,也汉景帝的后人,如果细细的排辈份的话,刘封还应该管他叫一声叔爷,他的辈份比刘备还高,不过这个姓刘却让他栽了个大苦头,一直以来得不到袁术的信任,刘勋很肯定的认为,正是拜他姓刘所赐。 曾经一度的,刘勋很想自己干脆不要姓刘了,姓刘的皇帝陛下从不曾给过他半点好处,何况自己的的衣食父母可就是一心想要代汉的“涂高”,袁术是也!唉,若是自己姓袁,哪还至于一身本事没得使唤?再看袁术家边那些个姓袁的,出个主意瞎子都看出来是个废料,打仗就往后缩,文不文武不武的,一个个说是废物还抬举他们,可人姓袁的,一个个都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 应该说,刘勋还是有点能耐的,让他打顺风仗那是相当的勇猛,据传有过阵斩黄巾上将十员的记录,点小聪明,见风使舵那是本能啦,一个势头不妙,当即弃械投降,再识趣不过了。最重要的是,刘勋刘将军还能拉下脸来拍马屁,以前狂吹袁家主公英明神武那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嘛,对着本家侄孙刘封,那拍马屁不带另新草稿,直接将袁家主公那边的话移过来就行了。当然了,身为俘虏,刘勋可不敢真个托大,只能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跟他的这个本家侄孙赔尽了笑脸。 “袁术最耐不得苦,发动了十五万大军,可光**乐师就有近千人,连厨师都带着了……” “袁术最爱吃武昌鱼,底下人快马,每天从扬州快马接送,倘若误了时辰……” “袁术不信任孙策,前面摧着孙策打仗卖命,授意我可以贪点,呵呵,呵呵,那个,贪点什么的,呵呵……” “袁术让人去了兖州,说是,说是要跟吕布结亲,可是谁都知道吕布的女儿已经是,呵呵……” 刘勋很识相,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的知道的一切全都跟刘封吐出来,老实得半点也没有藏私,心里头却在纳闷着,不是说刘封远在并州吗?怎么就到了洛阳来了? 其实刘封前前后后只说了那个六个字,该说的话全叫这个本家叔祖说完了,对着聪明人,果然省事! ≈≈≈≈≈≈≈神圣的分割线,请支持正版阅《》≈≈≈≈≈≈≈≈≈ …… “三百里?”打发了刘勋下去,刘封吩咐大军都下马休息,以便稍稍回复了下马力。像这样的疾行军,刘封也不是第一次了,曹操的虎豹骑一日一夜三百里,不过现在曹操可没有这个本钱了,幽、并、凉三个产马地都在刘备和公孙瓒控制下,据说日前曹操从幽州军手中抢得了百多匹良马,当即稿赏三军,极为铺张的庆贺欢祝,就是输了仗了公孙瓒也大瞧不起他。然而这也正是曹操军的实情,非但是曹操,就是号称骑射无双的吕布,空自拥有数千精锐骑士,眼下也聚不起一支骑兵部队了。 如果不能打破刘备公孙瓒集团对马匹的垄断,这样的局面毫无疑问的将永远的持续下去。相较之下,刘封这一次从晋阳赶到洛阳,一路倒毙的马匹已有数千,奢侈若此,足教吕布嫉妒得吐血。 “报!”没得休息多久,一声尖锐的呼喊打断了刘封的沉思,刘封心头一紧跳了起来,刘宠鲍出紧紧的护在左右。 “报公子,前方十里,发现敌踪!” “什么人的队伍?” 还不待那大声喘息的斥候回答,又一声凄厉的呼喊:“报~~报公子,有敌袭掩我后方,打着孙家的旗号!” “孙策?好,伯符果然没让我失望!”刘封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在这边等着,鲍出,随我去瞧瞧!” 鲍出应诺,牵马过来,刘宠有些不放心,欲要张口,刘封却已踏马而去。行不数百步,前方军士来报:“公子,孙策遣人请与公子一会!” “我正要找他!”刘封大喝一声,双足一夹马腹,片刻飞到前来。 孙策单人独骑,来到马前,远远的看着刘封过来,哈哈大笑道:“承泽,来得好快!” 鲍出在后面定住,冷冷看着孙策。刘封打马上前,飞的甩身下马,一语双关大笑道:“再快,也没有伯符快!” “承泽千里奔袭连败吕布袁绍,愚兄我每日引以为戒,这回,终于是等得承泽了!”孙策跳下马来,与刘封紧紧的一抱,两人看着就是亲密兄弟,哪有半点两军阵前的觉悟。 “这样的情形的与伯符相见,不是我想要了!公瑾可还好?”刘封抓着孙策肩头,不无感慨的道,最后一问,却是重点。 “公瑾好着呢,就是怨承泽忒是小气,不再寄书与他,每日闲得慌!”孙策拍了拍刘封肩头,不以为意的开玩笑道。 “公瑾最无道理,我每月写信与他,他却鲜少回音,我问及你的情况,他又一向不肯细言,我不寄书与他,他有怨也不跟我说!”刘封摇头晃脑,大是不满,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周瑜的不是。 孙策听了哈哈大笑,忽然觉得耳后有些发痒,回头一看,一个硕大的马首正越过自己凑向刘封,拍了拍刘封肩头,笑道:“承泽,这畜生念旧呢,就不与我亲!” 他的坐骑,正是当年刘封送与周瑜,周瑜又转赠与他的玉儿骢! 刘封腾出手来,亲昵的在玉儿骢的脸上抚摸着,摇了摇头道:“伯符,这就是你的不对的,当年我为了跟他套近乎,边睡了几个月马圈,这才驯服了他,当他是兄弟呢!”说着重得的捶了下孙策,“你看你,开口管他叫畜生!” 孙策大笑:“不管了,这宝贝,你的弟兄,现在,还你了!” 28 故人(4) http://.biquxs.info/

刘封微笑着不说话,眼里只剩下了玉儿骢的影子,撒手松开孙策肩头,温柔的疏拢着玉儿骢的宽厚的马面,揪了揪马耳朵,拢了拢玉儿骢的铜铃大眼,手心捧着玉儿骢呼出来的热气,接着玉玉儿骢撒娇似的舔舐,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驱着玉儿骢纵横沙场的间隙,一人一马偎依在一起休息…… “你跟它的交情,可比我厚多了,难怪它比我还高兴!”孙策看着他们一人一马旁若无人的“叙旧”,有些酸溜溜的说着。 玉儿骢拿他长长的马脸亲昵的砸了砸刘封的脸,刘封没有注意到孙策有些吃味的眼神,看着几枝青绿的松针夹杂在玉儿骢纯白如雪的毛皮上面,顺手轻轻的摘去,触手却是玉儿骢汗粘在一起和长毛:“伯符,你多久没给我的宝贝梳洗了?好好的一匹纯白良驹就这么让你整成了灰土猴!” “哈哈!”孙策尴尬的挠了挠头皮,顺手扯下头盔,“我忙呀,这几天忙着打洛阳,没那工夫,你也知道,你这宝贝儿,一般人都不让近的!” 刘封回过头来,细细的瞅了瞅孙策,“嗤”了一声冷笑:“你自己呢?放到江南儒生堆里也是最干净的一个,就真这么忙?” 其实刘封这话也实在是鸡蛋里挑骨头,客观的说,孙策身为一军之主,这几天打洛阳城确实忙得前脚轻后脚重的,哪有工夫给一匹马梳洗打扮的,可不是一天到晚闲得慌的小媳妇,没事打扮起女儿的小发辫玩!不过看着玉儿骢的模样,孙策确实没有“好好的”对侍他,只当玉儿骢是一匹跑得快耐力强能踢马能踢人有脾气的千里良驹,至于如何的“千里良驹”,别看孙策也是“半生戎马倥偬”了,对这一道却是生疏得很。 不过也难说,孙策可能也知足得很,有这么一匹千里良驹载自己千里疾行,也就够了! “……你听说过‘人中吕布,马中赤菟’这一句话吧?吕布何德何能,能称天下第一?比我二叔三叔如何?比你孙伯符如何?赤菟也不过一匹马,又凭什么把这天下所有的千里良驹都比下去?比玉儿骢如何?比我现在骑的赤焰如何?” 孙策目瞪口呆,石化中…… “吕布是边地人,自小跟边民一起牧马学骑射,熟识马性,赤菟好吧?日行千里,可在别人手里只当是多了一只能跑能跳的代足工具,顶多也就比一般马跑得快跳得远,对吕布来说却是如虎添翼,人马合一,如臂使指,战力凭添了何止一倍!”老实说,若非当初刘封阴差阳错的夺了赤菟,难说在长安的争夺中吕布会这么就甘心的退让,刘封也一直认为,关羽张飞之所以不如吕布的,就在于他们不像吕布那般拥有一匹傲视群雄的宝马良驹。当然,现在关羽有这个条件的,坐骑不比吕布差,不过对马性的熟识却远比不上吕布,马上相斗远不如吕布那般的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潜力,若是两军阵前,大概还得憷吕布吧。 一阵的口干舌躁,刘封这才发觉,孙策只是奇怪的看着自己,似乎,很是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信我?你可知道,你有玉儿骢,发挥了自己几分本事?” “几分本事?承泽试试便知了?”孙策还是哈哈大知,刘封的这一番说法,确实新奇得很,闻所未闻。然而孙策并不是盲信的人,自当初随父出征洛阳联军讨董以来,孙策一向无往而不利,也难怪他能体会得到自己还有多少战力可以发挥出来,而且一直以来,自己驱使玉儿骢从未有过什么不适的感觉,自然不能领会刘封的意思。 感情上,孙策甚至以为,刘封是因为自己要归还玉儿骢,编个故事蒙自己呢。 孙策的笑容,却也因为这样的一个想法,略有些的僵硬了起来。 刘封却不是在烂唬人的,像吕布孙策这样勇冠三军的大将,几乎是将自己身体的各种肌能配合发挥到了极致,要想再更上一层楼,却是千难万难了。而这一层楼,便是质了飞跃,就是吕布与关羽张飞的区别――吕布懂得借助马力,关羽张飞,却做不到这一点。 其实这样的结论是对是错,相当一定程度上,也是刘封的自以为是,只是他下意识的将拥有赤菟马的吕布和失去赤菟马后的吕布相比较一番,再比较一下关羽和张飞和吕布的对战才得出来的结论。 孙策没能像自己一般的善待玉儿骢,刘封确实有些失望,或者说,生气,他确实想玉儿骢还留在孙策,下意识的,手把手的来指导孙策如何驯马,如何人马合一,如何,发挥出自己百分之百的战力,如何,如何,…… 这一句“承泽试试便知”,刘封滔滔不绝的长篇长论,嘎然而止,张大的嘴巴看着孙策,很快的别过脸去,扶着玉儿骢的脖子,拿自己的额头在玉儿骢额上轻轻砸了一下,再回过头来看着孙策,揽住孙策的肩头:“我们要在这里比了,他们,”指了指前面的程普等人,“他们会误会的。” 孙策伸手想要抓下玉儿骢的耳朵,玉儿骢却偏了偏头,躲到刘封这边,清澈的一对马眼看了下孙策,又看了下刘封,似乎,也有些茫然。 孙策讪讪的收回手来,撇了撇嘴:“想不到还是一匹贞烈的畜牲,亏得我这几年待它也算不薄,一见了旧主,就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刘封目光游离,心底突然的一阵揪揪的痛,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狠心把他送了出去呢?怎么就这么狠心? “我走了!”孙策轻轻的摘了刘封揽在肩头的手,感觉有些沉。 刘封不再说话,静静的轻抚着玉儿骢的脸,像是在亲抚着自己爱人一样,温柔,体贴。孙策的影子越拉越远,终于,在刘封的眼角余光中,消失了,刘封捧着玉儿骢的头,一上一下的揪着玉儿骢的耳朵,呵,长长松了一口气,翻身爬上了马背,抬头看去。 远去的孙策也正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微笑着,用力的招了招手。 刘封拔转马头:“驾――” 29 围困(1) http://.biquxs.info/

“哇??哇??” 一只孤独的乌鸦远远的盘旋着,不时做着俯冲的姿势,又很快的的爬升,不甘的盯量着地上的一股股碎肉残肢,放声一次次长鸣。 不得不承认,刘封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千里疾驰一头撞进了孙策的口袋阵里,连日的恶战,两家互有胜败,刘封几次组织人马探路被痛痛快快的打了回来后,干脆也就放弃了突围的努力,老老实实的筑营结寨,挖沟深防。并州精骑的优势,在孙策完美的策划中,一一给抵消掉了,细细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刘封快速的行军没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战场,而快速行军不可避免的放弃对战地的侦察,却正是给孙策提供了可乘之机,布下了这么一个完美的口袋阵,很轻松的让刘封斥候毫发无觉,然而,顺利的实现了合围,逼困,架起了长弓硬弩。 这一个葫芦形谷地,四周高山,中间有一片平,却远远的不够并州军热身冲刺的,很理想的一个步兵合围骑兵的场所。 于是,刘封很无奈的发现,就是在与自己叙旧的当口,孙策军埋下了最后一锹土,在自己失神的瞬间,堵住了去路,斩断了归路! 他,什么都算到了。 孙策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留在并州军营寨的死尸也越来越多,守寨的并州军死伤也一次次的增多。并州精骑本是突骑阵前的,下马守城,却非他们的长处。 刘勋不失时宜的求见了刘封,证实了袁术亲率大军到来的消息,并向刘封请求加入并州军的强烈愿望。 刘封淡淡的道:“子明将军弃暗投明?甚善,只是这么一来,若是让袁术发现的话,他不是会为难子明将军的家小?而且,当前我军形势不妙,袁术大军已经到来,我困守于此,生死难料,子明将军?” “末将只要剃去长须,换一身行装,想两军阵前,袁术的人也认不出末将来!”刘勋慷慨激昂,再一次求请,“公子,末将,末将也是姓刘的,末将也是大汉皇亲,袁术纂汉之心,末将早就知道了,只是,只是末将无能,愧对大汉朝的列祖列宗,迫于袁术的威势,不敢,不敢,可是末将……”说到这里,刘勋越来越低的头颅猛的抬起,斩钉截铁的大声道:“末将身上流着刘家人的血,末将……” “嗤!” 一个很不雅的冷笑声打断了刘勋的热血沸腾,刘宠嘴角懒洋洋的叨了一根枯草枝,歪着半边脑袋,嘿嘿冷笑:“谁知道呢,我也是姓刘的呀,可我这个姓刘却是因为主人收留的我又赐给我的姓,可不是……” “你闭嘴!”刘封瞪了刘宠一眼,这小子,越学越刁了! 刘勋已是满脸的羞愤,“刷”的一把拔出自己的佩刀,抓住那长可及胸的飘飘长须,狠狠的一刀下去,刀过须分,在掌心留下一抹残余。 这一下,饶舌的刘宠也发愣了。客观的说,刘勋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卖相端的不错,一把及胸大胡子尤其为他挣了不少印象分,否则,以他那日渐落寞的汉室宗亲这么一个家世,怎么也不敢在袁术面前晃愣,更别说成为袁术帐下成名的大将了。 刘封顿了顿,不动声色,刘勋已经三下五除二,将一片长须刮得干干净净,别看他拿了是一把几十斤重的战刀,却跟一把小剃刀一般的灵活,一眨眼的工夫,豪壮威猛的刘子明大将军已然不见,一个面白俊朗的清秀小生却突兀在刘封面前。 “啧啧,公子,这一招,这一招,呵呵……”饶舌的刘宠又想撇嘴赞叹,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只是“呵呵”的傻笑着。 刘勋看也不看刘宠一眼,仿佛刮完了一把烦恼长须,那个畏畏缩缩,机警识趣的刘子明大将军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了,是多年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刘封答应了刘勋。 “刘勋不敢为将,只求为公子帐下一卒,便已知足!”刘勋推辞了刘封关于护军校尉的任命,再一次求请,只愿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兵,在并州军帐下效力。很快的便脱掉了多年前大破黄巾军那一仗,后将军袁术亲自为他披上了黄金甲,换上了并州小卒的甲胄。 刘封击节大赞:“子明英雄,我从汝所愿!” 匆匆的打发了刘勋离去。刘封又将目光望向了四周高高的山峦,受了围困,自己终于也是体会到了。 “公子,刘勋这小子信不得!”刘宠撇了撇嘴,很不放心的劝道。 刘封也回头:“你怎么知道他信不过?他跟你说了?”声音里却多了一份兴趣。 “咳,这还用他说的?”刘宠急的一拍大腿,“公子你想,刘勋跟了袁术这么多年了,位高权重,他凭什么,凭什么就这么的心甘情愿的跟了公子做一个小小兵?” “有想法,有进步!”刘封不置可否的道。 刘宠受了鼓励,两眼更是放了锃光:“再有嘛,以前他刘勋虽然是归顺了我们,可他还受着我们监视呢,我们也不信任他,现在倒好,他剃了须换了甲,跑到两军阵前装模做样,我们的人再也顾不了他了,要是袁术的兵再来打一次,他不是正好借着机跑路嘛?虽然说跑了他一个废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一个废物跑了,他就会将我们虚实,嗯,就是虚实全都跟袁术说了,那我们,公子,那我们不是危险了?” 刘封回过头来,举起战刀在刘宠头盔上“当当”的敲了两下:“我们这么的形势不妙,怎么不见你有多少点害怕的?” “嘿嘿。”刘宠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这不是有公子在嘛,有公子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封一时无语,无奈翻了翻白眼,懒得再理会这家伙。 还当他有了长进呢??空欢喜! 第一个沙场获奖感言 http://.biquxs.info/

这个月终于可到拿到工资了。 不多,满打满算下来,一千五不到,以一斤猪肉十五块算,好像,还不够一百斤了,寒一个先。 可实实在在的,这却是是我在kk的第一份工资。追着看本书老久的人都知道,这书曾经断过,为此丢了好多朋友,据说,编辑血兄为此捶胸顿足,呕血三升,罪孽,罪孽…… 呵呵,说来惭愧,当初我确实灰了好一阵子,不为别的,一个月忙活下来,我竟然连两百大洋都收不上来…… 这个,这个,唉,怎么说呢,我写书不留存稿,心情好可以发飙,一个小时两三千字,一天坐下来一两万字都行,要是心情差了,也可以两三个小时迸不出一个字来,还可以,回头一看,把前面辛辛苦苦整下来了两三千字大刀一砍,全让它见鬼去~~ 辛苦的一个月,却毛都没摸到一根,心里头一郁闷,倒不如闷头睡大觉去。呵呵,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的,每个月要能有千儿八百的,能提醒我一声,这一个月下来,你还是有点收获,我也就差不多知足了。 放弃是很痛苦的,可是我却只能提醒自己,壮士断腕,总是必须的。就像那个骚人说的: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 (这首诗,不知道有没有背错,要是错了,朋友们也别指点我了,我一直就记了是这几句……) 还有就是,虽然不少朋友对我不吝赞词,可是说实在的,我对自己的文字很不满意的,大家可以看到,经常的我会把前面的章节翻翻改改,有时候只为修一两个字,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动了,说是假更新,也没错,再寒一个…… 有幸身为一个作者,可我首先也还是一个读者,要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文字,还怎么拿出来给人看呢?有前辈说,写网文,尽可能要做到每天更新,所以最好是留有存稿,有个完整的大纲,才不致有时候思绪受堵要凑字,也才能保证故事的连贯性云云。 呵呵,好处大家都明白,可我就是做不到,我曾也有过一个大纲,可是写到现在,方向都全偏了,好多人物的性格、命运都设计好了,可是临到末了,还是让他(她)胎死腹中。于是,干脆的,我也不要存稿了,或者说,我养不起存稿这玩意儿。要是有预备存稿的话,以我的性格,发之前肯定要再检查一遍的,而很有可能的,又要修改,甚或推倒重来。唉,难呀,眼高手底,自己的文字自己不喜欢,受不了那个折磨,只好,一把推上去,来个既成事实,生米做成熟饭…… 唔,写到这里,我又习惯性的把前面这七八百字瞅一瞅,好像,尽是给自己开脱的词儿,呵呵,确是给自己在开脱了,算是为我曾经的断更行为作一番解释吧,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朋友们,是你们每天的支持,就是我断更了两个月里,书评区上也仍没少了对我的鼓励,让我就是在心情最郁闷的时候,也能强按着自己坐下来,否则,这个月的这千儿八百块,也怕是要飞了。 还有编辑血兄和kk,要是在其他网站的话,像我这种恶劣行为,本书早该丢到故纸堆里去了,也就血兄和kk先天优良人品善良,对我这个无心浪子,依然勉励有加,更要感谢哪位想出沙场榜的老大,否则我就是这千儿八百块,也没得着落…… 惭愧,七月,我本来是想好好干一场的,不过因为我侄子刚刚小学毕业跑到我这里来,每天闲下来就跟我抢电脑。很多时候,我只能在晚上等他睡着了后才关着灯干活,忙活到凌晨三四点,这样的文字,当然不敢拿上来见人了,于是第二天再修改,大修或是小修,无法确定。最头痛的是,还一老是上火,就是我最不爱喝的绿豆汤,也得强吊着…… 唉,废话真多,传说,男人,是不该抱怨的,我这些废话,应该不算是抱怨吧??? 呵呵,朋友们,继续支持我吧,温陵顿首再拜,某这厢杀敌去也! 17k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