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 第一章、张皓 “过去这么多天了,看来我是真的穿越了,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 说话的人名叫张晓,是一名历史系的应届毕业生。今年毕业没有选择去考研考公,而是选择步入社会,工作赚钱,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好供他那刚刚考完高考的弟弟读书。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意外说来就来,张晓在去面试的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给撞了,当下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穿越了,成为了汉光和三年,也就是公元180年东汉末期广阳郡蓟县一个士族族长的独子,年二十,名叫张皓,字明德。 原先的张皓在游玩时,被人从身后推下水淹死了,凶手则是当场抓获。张晓醒过来时,家人正在办理自己的后事,而自己正躺在棺木里。 从棺木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当场吓晕过去几个丫鬟仆役。经过一番解释,张晓,现在应该叫张皓了,才向家人证明自己没有死,不过他不会说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张皓了。 就在张皓在那感慨的时候,一只手从他身后伸来,搭在他的肩膀上。“明儿,想什么呢?”来人是张皓的父亲,张震。 张皓转过身,对着那人行礼,道“父亲,孩儿在想这次刺史刘明公征辟我为官的事。” 一个月前,正好是天下各郡国向朝廷举荐人才的时候,广阳郡有一个孝廉的名额,选中了就可以入朝为官。虽然是郎官,但怎么说也是去都城洛阳,哪怕是下放到南方其他郡县为官,也比这幽燕苦寒之地强。 人选就在张皓与同郡的另一个士族子弟——赵永,两人之中选出。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张皓出事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里面是什么鬼了,只不过凶手已经被当成抓获,就算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人家已经与这件事撇清关系了,没有证据,谁都拿赵家没办法。 显然,这次幽州刺史刘虞征辟张皓,是想补偿张家,他治下发生这种谋害竞争对手的事毕竟不光彩,传出去有损自己的声望。况且现在张皓也没什么大碍,这样的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嗯,来日你步入仕途,做事须恪守本分,克己奉公,不可做出有损我张家门楣的事情。” 接着,张震叹了口气,又无奈地说道“那赵永的姑姑乃是辽东太守阳终的夫人,定是那阳终向刺史求情,才会有如此安排。若是你二叔还在,我张家决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张皓的二叔张奉,原本是乐浪郡太守,却因病早逝了。 张皓点了点头“父亲大人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却已经将这份仇恨和耻辱牢牢地记在心里。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我现在身为新的张皓,这个夺命之仇,我一定替你报了。 …… 到刺史府报道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张皓骑着一匹大黑马,带着几个随从从家里出发了。自古以来,燕赵便多慷慨悲歌之士,民风彪悍,汉朝时期,由于北方一直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哪怕是文人,那也是能喝得了烈酒,骑得了烈马。 来到刺史府门前,张皓将马交给随从,对门前的守卫抱拳施礼道“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应刺史府征辟,草民张皓前来报道。” 守卫抱拳回礼,“阁下在此等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很快,就有人从里面出来,不过却是那个让张皓怎么都忘不了的人,赵永。 “哟,这不是明德兄吗,居然能在这碰上你,看来你已经恢复过来了吧。”赵永走到张皓身前,面带嘲讽,戏虐地看着他。“那天我听闻明德兄被歹人推落水中,不幸身亡,心中不禁痛惜,可叹朝廷失一栋梁,张家失一孝子,我失一挚友啊。如今看到明德兄如此生龙活虎,我就安心多了。哈哈哈哈哈。” “有劳子逸兄挂怀了,我没事了。”张皓平静地看着赵永说道。 “今日乃是我幽燕俊才赴京的日子,我记得名单上好像没有明德兄的名字呀,不知明德兄来此所为何事呀?” “乃是刺史明公相邀,征辟我来刺史府为官。” “哦~,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呀,可惜我赴京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明德兄了。” 这时,守卫从里面出来。说道“张公子,刺史请你入内。” “劳烦前面带路,子逸兄,告辞。”说着,张皓跟在守卫后面进了刺史府。 整个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谈话过程中,张皓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不记得被赵永指使手下暗害的事情,看不出情绪,这让赵永很是恼火,感觉自己所骄傲自豪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如此。 “这家伙怎么跟我以前认识的张皓有些不一样啊?”狠狠地盯着张皓远去的背影,赵永暗骂了一声“小畜生,装什么装,等会就让你知道厉害,既然得罪了,那干脆就斩草除根。” …… 张晓来到大堂内,只见里面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中正平和,给人一种亲切感,不用猜,他就是刘虞了。左边的是一位头发斑白,看上去年过五旬的老者。而右边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长相威严的老帅哥(以当下的审美来说),刚毅的面庞,斜飞的剑眉,锐利的眼神,高大修长而不粗犷的身形,虽然没穿甲胄,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员杀伐果断的勇将。他发觉张皓在打量这他,对着张皓微微一笑。 “小子张皓,拜见诸位明府。”说着弯腰深深地施了一礼。这个时期的人们还不兴跪拜,除了祭祀祖先,很少有人向他人下跪。人们推崇的是臣拜君,君亦拜臣,咱们在礼仪上相互尊重,你不尊重我,大不了我挂印而去,不干了。 “嗯,无需多礼,张皓,抬起头来。”说话的正是刘虞。 张皓直起身子,目光直视着刘虞,没有一丝怯场。 “嗯嗯,不错,不卑不亢,本官就喜欢像你这样自信的年轻人。听说你之前溺水,但大难不死,可见你是个有福之人呐。因为这件事你错过了郡里的举荐,本官便征辟你来我刺史府为官。” “多谢明公栽培。小子定当……” “且慢!”只听那老者突然插话,在场的几人纷纷看向他,张皓更是满脸的问号。 “这位是辽东太守阳终阳太守。”刘虞先是给张皓介绍这个老者,然后又问道“阳太守莫非觉得此事有所不妥?” 阳终向刘虞抱拳施礼,说道“禀明公,此番老夫从辽东来蓟县,就是想趁着这次为国抡才的机会,向明公申请一些人才来我辽东为官。据老夫所知刺史府现在并无出缺的职位,而辽东却有许多人身兼数职,实在是缺人,不如将这位张皓分配到辽东如何?” 刘虞听到阳终合情合理的要求,陷入了沉思,而张皓却有些发愁了。刚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老头想干嘛,听到刘虞的介绍,才想起来这老头是赵永的姑父。紧接着老头的话让张皓知道了他想做什么,感情是想把自己调入他的治下,好给自己小鞋穿,这个糙老头子坏得很啊。 张皓又想到,老头说手底下人都身兼数职,那手里的权利和拿到的好处肯定不少,那自己过去岂不是抢了人家饭碗。老头可以说这是刺史的安排,那那些被抢了好处的人不敢埋怨上司,岂不是都冲着自己来了,到时候恐怕都不用老头动手了,他的下属就会帮他料理自己。 就在张皓想着怎么拒绝的时候,那个威严男子开口了“明公,辽东属国也有数职空缺,我觉得这位小兄弟也挺合适的。”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阳终。 “哦?伯圭也看中明德了?” 伯圭?公孙瓒!张皓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威严男子,这可是东汉末年的诸侯之一,和袁绍争夺北方霸权的人,虽然兵败身死,但怎么说也是名人,和阳终这种在史书里当背景板的人完全不一样。 此刻的公孙瓒官任辽东属国长史,还没有日后威震天下的气魄,不过也已经初具锋芒了。他的手下有朝廷给予他都管的三千精锐骑兵,所以并不畏惧阳终这个辽东太守。 “公孙长史是主管军务吧,什么时候开始插手属国的人事调配了?” “呵呵,阳太守此言差矣,我只是提了一下治下的难处罢了,再说郡中事务我管不了,但我军中也缺少文吏来整理文书,参赞军事,明德也是可以去的嘛。”公孙瓒笑着说道。 “你,你这是无理取闹!” “阳太守年纪大了,不要轻易动怒嘛,气坏了怎么办,当然你气坏了不要紧,不过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我公孙瓒把你给怎么着了,有损我的威名。” “你,你,”阳终被公孙瓒无赖的样子给气得不轻,我辈当官的威仪还要不要了,这般与市井无赖有什么分别。 张皓见老头吃瘪,脸上没表现出来,可心里笑开了花,让你这糟老头子坑我,最好气死你。 “好了好了,两位就不要争了,”刘虞在旁边做着和事佬,“明德啊,两位明府都想让你去他们的治下为官而相持不下,这样吧,本官让你自己来决定去哪,怎么样?” 张皓忙对着刘虞拜道“此时不该由小子自行决断,一切听明公做主。” “嗯,既如此,本官就委任你为房县县丞,于辽东属国治下,待本官上书与朝廷报备之后,委任状便会下发。” 见阳终还想提议,刘虞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要不是因为阳终与专权的宦官之一中常侍赵忠有些关系,刘虞理都不想理他,好歹我刘虞也是皇室宗亲,幽州刺史,先前给你面子不追究赵永的事情就算了,你阳终一而再,再而三的影响我做决定,真当我没脾气吗? “就这么决定了,阳太守,你真缺办事的官吏,回头本官调人给你。”刘虞不容置疑的说道。 “诺,下官遵命”阳终将头低下,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皓也反应过来,对刘虞拜谢道“小子领命,多谢明公栽培。” 第二章、包办婚姻 张皓走出刺史大门,这时后面有个人叫住了他,“明德,暂且留步。” 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是公孙瓒在后面叫他,便要向他施礼。公孙瓒快步走到张皓面前,扶住他的手,说道“明德莫要多礼,我不过是虚长你几岁罢了,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公孙大哥就行了。” 张皓心想你大了我何止几岁,摇了摇头说道“小子日后就是长史的下属了,不能乱了礼数。” “你们读书人就是太在乎这些虚礼,我就是受不了这套才做武将的。” 这话张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转移话题,“多谢长史方才的帮衬,小子感激不尽。” “小事小事,我早就看那老家伙不顺眼了,堂堂一个郡守,居然为阉人张目,实在可恨。当然,刺史也想杀一杀阉党的威风,好让他们知道凡是都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小子还是要谢过两位明公,他日若有什么用得到小子的地方,小子一定在所不辞。” “好说好说,冒昧问一句,你和刺史是什么关系?” “小子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刺史,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不可能吧,不认识?那为何他要冒着得罪宦官的风险来为你做主呢?还让我来声援。”虽然公孙瓒嘀嘀咕咕说地很小声,但张皓还是听到了。 原来是以为我或者是我们张家与刘虞有旧,想曲线救国,通过我来帮他达成什么事情,我说呢对我这么热情,果然是有目的的。 “既是如此,我手上还有公务,就先走一步了。”平淡的声音,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热情。说完,公孙瓒转身就走了。 张皓看着公孙瓒远去的身影,自嘲地说道“在大人物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有价值时,捧在手心,没有价值,弃如敝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捞到了一个县丞的职位,也不是没有收获,从结果看来还是不错的。 张皓调整好心态,骑上马,回家。 刺史府中,刘虞正在处理公务,这时一个青年吃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刘虞身旁,“拜见父亲,他们都已经走了。”来人是刘虞的儿子刘和。 “嗯,我知道了。”见刘和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去,刘虞放下手中的公文,问道“你可是心中有什么疑惑?” “儿子心中确实有所困惑,那张家与我们并无交情,父亲为何要这样帮他们,现在朝中十常侍权势滔天,其亲朋故旧横行乡里,无官敢制,父亲为何为了一个平白无故的人得罪了阉党呢?” 哪知刘和刚说完,刘虞原本古井无波的脸,立刻就变得愤怒异常。 “逆子!给我跪下!” 刘和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待人友好,和蔼可亲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就发怒了,他还从来都没见过父亲生这么大的气,只得乖乖的跪到地上,听候父亲发落。 刘虞也意识到突然对着儿子发火有些不对,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绪,缓缓地说道“儿啊,你要清楚这天下是我们刘家的。如今宦官弄权,奸臣当道,加上连年的对外作战,愈加繁重的赋税和各种天灾,天下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各地大大小小的叛乱数不胜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天子亲小人,远贤臣。其他人畏惧宦官权势敢怒不敢言,但为父身为皇室宗亲,刘氏血脉,与之势不两立。得罪就得罪了,天子还没有糊涂到因为几句谗言就降罪于我的地步。” 刘虞起身将刘和扶了起来,掸了掸他膝盖上的灰尘,“再说,张家与我也并非没有交情,我与那张皓已故的叔父张奉乃是故交,他一直将张皓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如今故人已逝,我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儿子知道了。”刘和拜道。 “嗯,下去做事吧。” “诺。” 啪! 阳终愤怒地将一个陶碗摔在了地上,而从地上的碎片来看,显然不只碎了一个。 “可恶的刘虞,可恶的公孙瓒,竟然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呼呼呼!”阳终喘着粗气,毕竟年纪大了,摔碗摔了这么久也是很累的。 坐了下来,老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碗水,边喝水脑海中边思考着怎么报复两人,而张皓完全被他忽略了,对他来说,像张皓这样的蝼蚁随时可以捏死。 “给我等着,老夫迟早要出了这口恶气。” …… 张皓回到家中,将自己即将要去房县任职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父亲张震知道后点了点头,勉励了张皓一番。母亲郑氏听了后抱着儿子哭了起来。说什么都不想让儿子走。 “本来不是说在刺史府做事吗?离得这么近,我还安心一些,怎么现在要跑这么远,到房县去。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日日见不着面的,万一儿子在外面受苦了,为娘我有多心疼啊,呜呜呜。再说前些日子刚出了意外,我儿吉人天相,活了过来,可这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怎么活呀。” “哼,妇人之见,我张氏子弟就该出去闯出一番事业来,整日窝在家中像什么样子。再说此乃刺史指派,朝廷任命,岂有说改就改的道理。”张震被妻子这般胡搅蛮缠给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管,反正皓儿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除非……”郑氏突然话锋一转,张皓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了,怎么前面都是铺垫,现在图穷匕见开始提条件了。 “除非皓儿答应为娘,去房县之前先把你的婚事解决了,否则娘就不同意。”郑氏看着张皓说道。 这时,父亲张震也过来插话,“你娘这话说的对,你看你都二十了还没成婚,你舅舅家的那个郑爽表弟,就比你小一岁,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在你上任之前解决好婚事,也好了了我们两个老人家的心事。” 合着你俩是一伙儿的,我刚才还以为父亲你是替我说话的,张皓心想。 “娘,之前不是说好的让我自己决定的吗,您现在怎么反悔了。”这是张皓记忆中原主与父母之间的约定。 “那你就决定到了现在?”郑氏突然就不哭了,身上所爆发出来的气势,震得张皓后退了几步。 “你看看,天下哪个做父母的让孩子自己决定婚事的,之前同意你是因为娘和你父亲以为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娘,没想到这么久了连一个消息都没有,你是想让我们等到死吗?” “您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儿子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吗?” “所以说你找不到,娘来帮你找。娘可告诉你,这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娘都给你安排好了,是咱们蓟县方家的淑女,名叫方婼,年方十六,知书达理,与我儿正好般配。”郑氏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都没见过人家。”张皓弱弱地说道。 “都说了为娘都安排好了,改日你们见上一面,然后我再跟亲家母商量一下定个吉日,咱们就把这婚事办了,朝廷的委任书下发到咱们这起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娘保证让你在上任前,把新娘子娶进门。” 张皓还想再开口挣扎一下,郑氏果断不给他这个机会,“就这么定了,书里都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应该尽到身为儿子的义务,成婚生子就是你的义务。” 张皓说不过郑氏,再扯下去自己可就要承担不孝的罪名了。汉室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子可以拥有巨大的名声,备受世人推崇,甚至举荐为官,与之相反的逆子,自然就为世人所不齿,唾骂,乃至人人得而诛之。 “诺,孩儿听从母亲大人安排。”张皓只好屈服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后世从小到大单身了二十三年的自己来说,能找到对象就不错了,现在可以包办婚姻,说实话,张皓内心是不拒绝的,可能因为后世的观念而稍微抵抗了一下,但马上就屈服了。爱情这个东西,结婚了之后慢慢就会有的。 第三章、方文与方婼 三天之后,张皓被郑氏拉着去方家府上做客,顺带着父亲张震也一起去了。 不得不说,汉朝女性地位高也算是一大特色了。女子可以主动与丈夫合离,寡妇可以再嫁,宗族的嫡女还可以继承财产,封君封侯的女性也不再少数,乃至男主人去世,女主人可以将户籍上的名字改成自己的,成为一家之主,最有名的就是吕太后,临朝称制,独揽大权,是女性地位的极致了(当然武则天更狠,但也就只有一个武则天了)。所以说国皆以弱灭,独汉以强亡很有道理,毕竟女子都这么强悍了。张震怕老婆这点,张皓三天前就已经领教过了,现在是习以为常了。 “希望那个叫方婼的姑娘不要这么彪悍。”张皓暗自想到。 到了方府门前,方家家主方冲带着一家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先前仆役早就去通报过张皓他们出发的消息。两家在蓟县城内的宅邸离得并不远,不到两百步。 双方家主带着家庭成员各自施礼。 “伯威贤弟,多日不见,近来可好?”方冲说道。 “多谢子扬兄挂怀。”张震说道。 “来,你我入府一叙。” “子扬兄请。” 郑氏也和她口中的亲家母程氏在一旁寒暄,跟在两位家主身后走入府中,张皓跟在后面。两家同为蓟县有名望的士族,平日里没少走动,族中的族人之间也有联姻,不过以前都是长辈们打交道,儿辈的年轻人却是不怎么往来。 “在下乃是方婼的兄长,方竹,字修文。”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一副书生打扮的男子走到张皓面前,对他施礼道。 “在下张皓,字明德,见过修文兄。”张皓回礼道。 “我比你大一岁,你直接叫我兄长就可以了,你我以后可是一家人,莫要见外嘛,哈哈哈哈。” “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呵呵呵。” “这事儿家长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就是让你和我妹妹见个面罢了,所以你现在已经是我妹夫了。” 这张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勉强从口中说出“见过兄长”。 “哈哈哈哈哈,好妹夫,今天你我一定要不醉不归。”说着勾肩搭背地将张皓拉进方府,全然不顾读书人该有的仪表。 …… 方府内,一场专门欢迎张家的宴会正在举行,堂上除了方家,张家父子四人,还有几个方氏子弟作陪。女眷们则是在内府用餐。 一番推杯换盏,杯光筹措之后,方冲放下手中的杯子,对着张皓说道“老夫上一次见到明德贤侄的时候还是五年前,一晃五年过去了,贤侄已成栋梁矣。” “大人过誉了,晚辈愧不敢当。”张皓说道。 张震也适时地插话,“老夫看修文贤侄如今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 “哼,这逆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习诗书,就知道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真是枉费我给他取字修文。”话虽这么说,但听到别人夸儿子,方冲还是很开心的。 “还是明德德才兼备,再过不久就要去房县上任,日后一定青云直上啊。” “欸,修文修身养性,他日也许又是一位季长公啊。” 马融,马季长,乃是东汉有名的大儒之一,祖先是东汉开国功臣之一的马援。马融博学广识,因为长期在东观校书著述,使得他能综合各家之学,遍注古文经典。其下有门徒千人,当世有名的大儒卢植,郑玄都是他的弟子,刘备,公孙瓒算他的徒孙。虽然老先生去世十多年了,但还是为世人所推崇。 张皓和方竹两人听着自己的父亲在商业互吹,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两个老人家相互吹捧,完全不顾在场年轻人的感受。 方竹实在是忍不住了,起身说道“父亲,眼下酒足饭饱,儿子想带明德贤弟四处逛逛。” 张皓也起身道“小子正有此意。” “好,你就带明德到处走走吧,以后可少不了来回走动。” “是极是极,年轻人多多相处有好处。” “来来来,贤弟再与我痛饮。” “我敬子扬兄。” …… “呼,”走出客厅,方竹呼出一口气,感觉舒服了许多,“这老人家的谈话可真让我浑身难受,掉一地鸡皮疙瘩。” 张皓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兄长,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方竹笑了起来,“走,我带你去见我妹妹。” 跟着方竹左转右拐,张皓来到了,女眷所在的内府,见到四个女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时不时地发出悦耳地笑声。除了郑氏和程氏外,另外两个,听方竹介绍,分别是他的夫人任氏和那个要与自己成亲的方婼。 张皓见到方婼的第一眼,就被少女的容貌所吸引,冰肌玉骨,笑语嫣然,品貌端庄,丽质天成,算不上人间绝色,却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嘿,看傻了吧,是不是被我妹妹的相貌所惊呆了?”方竹一脸坏笑地看着张皓。 “咳哼,嗯嗯,令妹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张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是,能娶到我妹妹,算是你的福气。”方竹得意地说道。 “你们两个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一个威严的女性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里,是程氏看到了两人。 “小子拜见母亲大人,叔母。”方竹首先行礼道。 张皓也连忙站出来,“小子拜见母亲大人,伯母。” “你们两个男子怎么到内府来了,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出去。”程氏对着两人喝道。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说完,方竹拉着张皓就往外跑,走的时候,张皓发现方婼再看自己,但很快就低下头去。 “婼婼啊,这就是为娘给你提过的,你叔母家的儿子张皓,你看确实是一表人才吧。”程氏笑着对女儿说道。 方婼把头埋在胸前,羞红着脸,莺声细语地说道“张公子确实温文尔雅,仪表堂堂。” “哈哈哈,连婼婼都同意了,看来你我姐妹日后就是亲家了。”郑氏开心地说道。听到这话,方婼的头更低了。 “那我们选一个黄道吉日,安排两人的婚事。”程氏也笑着点头说道。 然后两人交换了各自儿女的信物,郑氏给的是一块玉佩,而程氏拿出了一个香囊。交换完信物,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虽然现在的汉室天下还没有进入那个战火四起的时期,但社会也已经是动荡不安。按传统礼仪中婚礼的流程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被称作“六礼”的过程。不过现在因为现实状况,一切从简了,现在两家已经定完亲,到时候只需定下吉日,迎新娘子过门就可以了。 …… 张皓和方竹两人走在街上,想去找个地方吃东西,方才的宴席光敬酒了,其实都没怎么吃东西。张皓问道“兄长,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方竹神秘地一笑,“嘿嘿,去一个好地方。”说完,不管张皓怎么问,方竹始终不肯说去哪里。结果一到地方,张皓看着那些在门前招揽顾客,花枝乱颤的女子,和那“春宵阁”三个大字,哪里还猜不出来这是哪儿呢。 两世为人的张皓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紧张地说道“兄长,咱们还是走吧,这地方有辱斯文。”说着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方竹一把拉住。 “欸,贤弟这是什么话,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怎么就有辱斯文了。”方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兄长,你也是有家室的人,想必我与令妹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咱们还是不要来这地方了。”张皓哀求道,深刻身心的观念让他不好在已经要成亲的情况下,还出来鬼混。 “贤弟你这么害怕,不会是从来没来过这里吧,好歹你也是土生土长的蓟县人。”方竹有些鄙夷地看着张皓。 “我辈读书人当遵从圣人之教,克己复礼,研习诗书,我可没空来这地方快活。”张皓嘴硬地说道。 “那你今天更应该见识一下了,为兄告诉你,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今天你来过了,当是浮一大白。”不由分说地,方竹将张皓强行拉进春宵阁内了。 一进去,老鸨就带着一众姑娘围了上来。 “哟,这不是方公子吗?您可是许久没来了呀,今天还带了一个这么俊俏的公子,这么拘谨,莫不是第一次来呀。我们春宵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包您满意。”老鸨热情地招呼方竹,看来这家伙果然是常客。 “二娘,我这兄弟确实是头一回来,给我这兄弟安排两个最好的。”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饼,放入这个叫二娘的老鸨手里。 二娘手一翻,那金饼就不见了。开心地说道“您就请好吧,快给两位公子安排一个雅间,去叫春竹,夏兰,秋菊,冬梅过来,接待贵客了。” 最终张皓还是跟着方竹进了雅间。 第四章、卖女 雅间里,除了方竹张皓和四个陪酒的姑娘,还有一个弹琴的姑娘。 方竹左拥右抱,春竹夏兰,一个给他喂菜,一个给他喂酒,满面红光,好不自在。反观张皓,两手捧着酒杯,缩在秋菊和冬梅两人中间,靓女给他夹菜,他说“我自己来”,给他倒酒,还是说“我自己来”。 “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可以唐突了佳人呢?”方竹面带笑意,语气责怪地说道,看这样子,他觉得张皓这样子还挺好玩的。 “兄长就别取笑我了,我是真的很不习惯这样吃饭。”张皓现在觉得恨不自在,两个姑娘贴得很近,让他怎么动都觉得不好意思。 方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为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不像你这个样子。说明你来的次数还少,以后为兄多带你来几次,你就习惯了。到时候你体会到了此中乐趣,之后都不用为兄带你,你自己就来了。” 感情你还想再带我来这地方,张皓连忙说道“哪怕是没有机会了,小弟我完婚之后,应该就要去房县赴任了。” “你可真是榆木脑袋,房县难道就没有这样的风月场所吗?”方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难不成你还要跟到房县去祸害我,张皓目瞪口呆地看着方竹。 “不过贤弟说的没错,以后的机会确实是少了很多,我父亲觉得我老是游手好闲的,整日里也不干正事,打算托关系,把我运作到蓟县官府去做事。这么说起来,你我相隔千里,确实不好相见。”方竹缓缓说道。 张皓暗中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 “那小弟敬兄长一杯,在这里预祝兄长平步青云了。”张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古时候的酒果然度数很低呀。 方竹也举起酒杯,“为兄也敬贤弟步步高升了。”也是一饮而尽。 两人所在的乃是整个春宵阁最好的几个雅间之一,位于第三层,可以在窗口一眼望尽整个蓟县。 楼下就是春宵阁的大门,张皓偶然瞥到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手中牵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儿,和先前招待他们两个人的二娘,此刻,二娘正在和那个老头儿在街上商量着什么。 没过多久,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只见老头将小女孩儿的手交给了二娘,而二娘则掏出了一串钱币交到老头手上。 到这,正常人都看出了这是在干嘛了,张皓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猛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出门,走下楼去。 方竹也看到了街上发生的一幕,正想说话,谁知张皓就已经跑下楼了,来不及劝阻,也跟着下楼了。只留下五个姑娘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 张皓冲到二娘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小女孩,愤怒地说道“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地买卖小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都不许走,我要拉你们去县衙见官!” “还有,你这个人贩子,都这么老了居然还拐卖小孩儿,说!这小女孩儿是你从哪儿拐来的!” 听到争吵声,顿时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百姓。要说富有好奇心和爱凑热闹也算是中国百姓的特点了 二娘和那老头被张皓的这一顿操作给惊呆了,好一会儿都看着张皓,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娘首先反应过来,说道“这位公子您没事吧,卖身这种稀松平常的事,你去哪都能看到,再说了这事儿也是朝廷允许的,我们等一会儿就要去县衙给这孩子备案,还不劳烦您带我们过去。”任谁被无缘无故地训斥一顿都会不好受,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客户。 那老头也说道“俺是这个女孩儿的爹,今年三十了,还不算老。” 张皓看着那个骨瘦嶙峋,形如枯槁的男人,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三十岁,正值壮年的汉子。 因为看到买卖人口而冲昏头的张皓此时才想起来,现在是东汉,并不是后是那个在阳光下人们安居乐业的时代了,虽然时有不幸发生,但也是无时无刻在不断变好的时代。 汉代并不禁止富贵人家蓄奴,像史记中是用仆役数量来形容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有多富有的,叫“富至僮千人”,当世有名徐州巨富糜竺(给刘备献完妹妹献家财的那个)门下的僮仆,食客就有近万人。朝廷还会根据奴仆数量向主人家收税。 好歹张皓前世是历史专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民间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再正常不过的做法。 但只要是人就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做错了,更何况在张皓出发点还是善意的情况下,于是情急之下他反驳了。 “就算如此,可你也不能卖自己的女儿啊,这可是你的亲骨肉。”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吧,”那男子说道,“真好啊,吃得饱,穿得暖,可以读书识字,还可以当官,闲的没事干的时候还可以来这样的地方快活,你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你看看俺,为了交税,家里的几亩良田都变卖了,还借了子钱,现在利息越滚越多,怎么也还不上了,婆娘没钱看病已经走了,为了还债俺不卖女儿怎么办?卖了女儿的钱也不过刚好够俺还债而已。” “像你这样的公子哥俺见多了,平日里两嘴皮子一碰就什么都有了,根本不知道像俺们这样穷苦百姓的处境,就在那边说这不对哪不对的。” “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家里多得是像俺这样活不下去,卖身为奴的百姓,现在居然有脸说俺,呸!”男子说完一口口水吐在了张皓洁白的长袍上,连同他嘴上的污泥,在张皓衣服上留下了一块污秽。 男子将这些年承受的所有苦和屈辱,在此刻对着张皓一并发泄了出来。双眼已经通红的他,像一头看见了红布的公牛,气喘吁吁,仿佛要与张皓拼命。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对着张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皓没有在意衣服上的污秽,他已然被男子的一番话给震撼地无地自容。他想起了一个还没有发生的典故,就是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司马家本身就是河内郡的一个大士族,司马炎篡位称帝,改国号魏为晋,成为了天下之主,后代自然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晋惠帝身为晋朝第二任皇帝,能在听到百姓受灾后心中能为百姓着想,也是好意,只不过方法太过不切实际,以致于留下了典故,成为了笑柄。 张皓感觉自己很愚蠢,两世为人白读了这么多书。但这也跟他之前没有接触过正真的底层生活也有关系。说到底,也是没有正真融入这个时代。 不过知错能改,乃是我中华的传统美德。在张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很坦率地就承认了。 他向那个男子行了一个弟子礼,深深地拜道“是在下阅历浅薄,只知空口胡言,不知民间疾苦,在下在这里向老哥您赔礼道歉。” “今天您的一番话,教会了在下许多道理,您是在下一生的老师。”张皓非常诚恳地说道。 男子被张皓的态度所打动,也渐渐平息了怒火。“公子严重了,俺不过是个粗人,刚刚骂你也不过是因为气愤。”说完,男子就要走,而二娘也跟上,两人打算去官府备案。 “等等,”张皓再次拦住两人,“老哥,我想知道您把女儿卖给二娘卖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这下二娘也火了,“我说公子,看在方公子的份上,刚刚我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又来搅我生意,你真当老娘是好惹的不成?” 张皓没理二娘,而是看向了男子。 男子说“虽然你出的钱更高,但俺也知道言而有信的道理,先前俺与二娘已经说好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张皓急了,“难道您真的忍心把女儿卖进春宵阁,那她一生不是毁了。” “怎么说话呢,公子清高,可以不用来啊,不要出口伤人啊。”二娘有些不愉快地说道。 男子艰难地开口道“那也比跟着俺饿死强。” “那我来出钱也是一样的。”张皓继续说道。见男子还在犹豫,张皓就对二娘问道。 “二娘,给本公子和方公子一个面子如何,把这小女孩儿让给我。” 此刻的张皓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也参与进买卖人口而惭愧,因为他心里知道这是在救人。 自古都是如此,做任何事只要有了理由和借口,就会毫无心理负担,而且做事效率也会高涨不少。像那些没口号的盗匪和那些打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口号盗匪,级别效率完全不一样。前者是贼,后者叫绿林好汉。 “我可是花了四百钱买的,打算将她以后培养成我春宵阁的头牌,能帮我赚不少钱呢。”二娘双眼打转,说这些话来抬高价码。 没想到区区四百钱,就把一户良家逼得家破人亡。张皓也不想和她废话,直接说“一口价,我出一千钱,多余的就当是我弥补你以后少赚的钱了。” 见二娘还想讨价还价,张皓说道“你最好适可而止啊,不说你们现在还没定契约,就是定了,这女孩儿长大给你赚钱还得十来年呢,这中间的费用也不是她一下就能赚回来的。” 二娘想了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白得六百钱也算是赚大了,于是装作勉为其难得同意了。在张皓的仆役把钱给到她时,顿时喜笑颜开,直说谢谢公子,下次再来光顾这些话,然后就走进春宵阁内。 随着二娘的离开,围观群众也都散了。 一旁看了许久戏的方竹见事情解决了,便走了过来,说道“我带你们去县衙做公证和备案吧。” 第五章、土地与粮食 张皓摇了摇头,说道“卖身就算了,我想让这位大哥直接来我家做工,就做我家田庄的管事。嗯,一个月给你开一百钱怎么样?”说完看向男子。 方竹连忙抓住张皓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幽州穷苦,主要依靠青、徐两州的钱粮供给维持,一百钱在这都够买一石粮食了,没有谁家会给自己做工的人开这么高的工资,方竹家的管事也才五十钱。 “多谢公子好意,不过俺怕是不行了。”男子摇头拒绝道。 “为何?是我开出的月例不够吗?那再加五十。”张皓连忙说道。 “不是这个原因,因为俺已经得了重病,怕是活不过这几天了。” “那你去我家,我请最好的医师给你治病。” “我已经没救了,不然也不会三十岁看上去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丈。”男子再次拒绝。 “但俺临死前,可以将女儿托付公子照顾,也算是没有牵挂了。” 张皓也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于是说道“那让我的手下跟着你,等你还清了债,一定要来我家中做客,让我好好谢谢你,也可以在最后的时间里陪一陪女儿。” 最终,男子还是无奈的答应了,在看了一眼女儿之后,转身离去了。 原本安安静静,哪怕刚刚身处于争论中心也是一声不响的小女孩儿,此刻见父亲离去,便想跟着一起走,但被张皓一把抱在怀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见父亲头也不回,越走越远,小姑娘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皓赶紧安慰道“不哭不哭噢,你爹很快就回来了,你现在饿不饿呀,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等你吃完了,你爹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小姑娘发出糯糯的声音,灰灰的小脸因为泪水变得更花了。 “当让是真的啦。” “那小草要吃麻饼。”她之前捡到过小半个被丢在地上的芝麻烧饼,是一种从西域传进来的小吃,吃过之后,那香味至今还印刻在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 “原来你叫小草啊,行,大哥哥马上带你去吃麻饼啊。” 张皓让剩下一个的随从去买饼,自己与方竹带着小草返回了方府。 回到方府后,方竹让侍女带着小草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而张皓则去找郑氏,与她交代这件事的始末。毕竟家里还是母亲当家,再说父亲张震此刻已经酒醉不醒了。 “买了一个小姑娘而已,虽然没有签卖身契,但也无妨,我们家也不缺这一口吃的,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郑氏显然没有把张皓花一千钱买个小姑娘的事放在心上。倒是对儿子所表现出来的善良,知错能改而开心不已。 一旁的程氏也说道“明德有如此为人着想的善心,他日必定是一个造福一方的好官。”这话听得郑氏脸上喜色更浓了。 …… 在方竹的书房,张皓与方竹两人看着小草在那吃东西。 此刻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虽然看着营养不良,但不得不说,与之前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小草简直判若两人,像一个小精灵。 她现在一只手手里拿着半个麻饼,鼓鼓的小脸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另一只手抓着另外两个,生怕别人抢走。 努力把嘴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小草看了看手中的饼就不吃了,又将饼重新包好。 “怎么不吃了?”张皓问道。 “这个留着晚上跟爹一起吃,这两个没吃过的留着之后吃。”小草弱弱地说道。 张皓听着这话眼睛一酸,差点眼泪掉下来,对小草的遭遇更加同情。 摸了摸小草的小脑袋,张皓说道“没关系,不用留着那半个,剩下的晚上饿了吃,不够问大哥哥要。”想着小草饿太久了,现在吃一个就够了,吃多了反而不好。 “真的啊,大哥哥你真好,谢谢大哥哥。” 圆圆的大眼睛,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弯弯上扬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在小草看来能吃饱就是世上最开心的事了吧。 “能吃饱,能穿暖,这就是底层百姓最简单的愿望了。”方竹在一旁缓缓地说道。 “可是贤弟知道吗,幽州苦寒之地,似小草这般家破人亡的何止一家一户,若非彼辈,你我两家何来千顷良田,仆役侍女,家兵佃户,数以百计。” 王莽时期,地主豪强就开始流行建立坞堡来抵御流民盗匪的侵扰和保护自己的土地财产。小的坞堡有几十人,大的有几百人,甚至千人。都是地主豪强招募来的流民组成的私兵。东汉建立后这样的坞堡屡禁不绝,成了一种潜规则。 “虽然我们从来没逼迫过任何一家卖地卖身,但世事如此,我们都是其中的受益者,所以把你心中幼稚的想法收一收,今天你可以救这一家,明天救十家、百家,但却救不了千家、万家,救不了天下人。” 张皓摇了摇头,“兄长此言差矣,现在的我依靠张家的财力能救助千人,就算兄长不留余力地帮我,也不过是将这人数翻倍而已。但我相信事在人为,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有人去做,解决问题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贤弟,自汉室建立以来,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贫富对立之势愈发明显。土地乃是安身立命之本,人人都想自己家族的土地多多益善,将他人变为自己耕作的奴仆。” “新朝王莽想要收天下土地为国有,废蓄奴。但结果是天下大乱。所以说此顽疾非人力可改。”方竹反驳道。 “在我看来,民以食为天,粮食才是重点,权贵士族大肆兼并土地,也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粮食罢了。有粮食才能换到其他财富”张皓说道。 “天下土地有限,但不意味着产出的粮食有限。《管子》中就有‘一农之事,终岁耕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二十锺’和‘河淤诸侯,亩锺之国也’。百姓用旧有的土地耕作亩产才两石,而那些经过淤灌过得土地亩产能达到十石,” “虽然汉室与春秋战国之时计量有所不同,但还是说明了经过处理的土地与没有处理的土地粮食产量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相信,只要用对方法,就可以让有限的土地产出更多的粮食,就可以使那些无地百姓也能吃饱饭。” 方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类似的言论,一时觉得很是新奇,对自己这个未来妹夫有了新的认识。虽然张皓的论点还有很多有待商榷的地方,比如在推广增产之法时遇到阻力怎么办,粮食太多导致谷贱伤农怎么办,但是这些都是次要问题,只要解决了粮食这个根本问题,其他的都好解决。毕竟对底层百姓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除了朝廷,天下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和愿意去做这些事。而如今天子受小人蒙蔽,想的是如何聚敛财富,不去考虑生民死活,是绝对不会去做这般利国利民的事的。”方竹叹息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事只要能看到好处,人们就都会去做。我如今是县丞,就先从房县开始做起,最后我想要这天下再无饿死之人。” 方竹看着两眼放光的张皓,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事从来没人去做过,但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加上他本身也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不然父亲方冲也不会说他不习诗书,游手好闲了。 “为兄就预祝贤弟早日成功了,也好早日造福天下百姓。”方竹笑着说道。心想:嗯,先让明德试试看,若真能成事…… …… 晚上,两家人又在一起吃了一次晚宴,和中午欢迎张家的宴会不同,这次两家人齐聚一堂。方竹还把自己一岁大的儿子抱了出来,小孩子叫方靖,小名叫虎子。虎头虎脑的,一点也不怕生人,在张皓怀里对着他呵呵直笑。 因为古时候新生幼儿夭折率很高,所以古人都有给小孩子起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以期望孩子平安成长。 本来这个时候的人们是不吃午饭的,今天主要还是为了欢迎张家。晚宴之后,张家一家人也回去了,走时张皓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 “小草啊,你这个名字是你父亲起的吗?”张皓问道。 “嗯。” “那我也给你取一个名字怎么样?” “好呀,大哥哥。”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清了,我是独子,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不会挨饿,不会受冻,更有人欺负你,你说好不好?” “好,大哥哥最好了。” 等回到家,小青的父亲已经回来了,晚上张皓给父女俩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他们最后在一起相处的时间。 “爹,我有哥哥了,还有一个新名字,叫小清。白天那个大哥哥说我以后就是他的妹妹,以后可以不用挨饿受冻,也不会突然有人出来跟我们抢东西了。我们可以不用受苦了。” 说着说着,小清在父亲的怀里睡了过去。睡着了还在那吧唧嘴,喃喃地睡着梦话,“麻饼真好吃。” “是啊,你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男人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女儿,泪水从脸颊划过。 第六章,成婚 之后的两天,张皓找过蓟县几个有名的医师给小清父亲治病,但医师都说他已经病入膏肓,能撑这么久已然是个奇迹,已经没办法再治好他了。 事实也是如此,在小清被张皓收留,心中已经没有牵挂的男人,在最后陪伴了女儿三天之后,撒手人寰了。 张皓给他办了一个简单的后事,给他堆了一个简单的墓,用木头做了一个墓碑。 这个天下动荡不安时候,连富贵人家都讲究一切从简,最多也只是按照礼仪,在先人墓前搭一个木屋,守孝三年,这已经是至孝了。所以小清父亲也不会有特殊。有一个墓,比起那些被直接扔在荒郊野外的人待遇要好上不少。 下葬的时候,小清抱着张皓哭得死去活来。先前母亲去世了,现在父亲也走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的她,只剩下张皓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哥哥,我爹丢下我走了,当初我娘丢下我和我爹,现在我爹又丢下我了。” 张皓蹲在地上,好让小清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尽情的哭诉。双手从后面抱着小清,拍着她的后背,肩上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哥哥在这里呢,不要害怕,你父亲走了,还有我陪着你。”张皓安慰着小清。 也许是哭累了,小清靠在张皓的肩膀上睡着了,毕竟她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之后的几天里,小清慢慢地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面对着生活,继续前行。 然后小清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懵懂的小姑娘。可能是因为之前挨饿的经历,使得她一天到晚总是在吃东西,连张皓给她安排的房间里,也是摆满了各种食物,其中最多的就是麻饼了。 不过才五岁大的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再说了,能吃是福,按张皓的话说就是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少了反而没营养不良。 正是如此,小丫头的身体比张皓刚见到她时要健康的多。半个月来,原本有些泛黄的头发变得乌黑如漆,粉嫩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干瘦的身子也变得圆润起来。 张震和郑氏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老两口之前也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可惜到现在始终只有张皓这一个儿子,和程郑氏一起陪嫁过来的侍女也没有动静,加上郑氏不允许张震纳妾,所以未能如愿。 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儿子又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所以张震和郑氏前不久刚认了小清做干女儿,以后就叫做张小清了。这下她就真的成了张皓的妹妹了。 …… 光合三年十月初一,在一场大雪之后,张皓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成家。 今天是张家去方家迎亲的日子,那条连接着张、方两家大门的街道,早已有仆人将路上的积雪扫除干净了。 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迎亲队伍,笙鼓齐鸣地走在街上,十辆马车分别拉着一整车用麻绳穿好的五铢钱,各色的布匹,粮食等等彩礼,上面都绑着大红带子。 为首的张皓身穿传统的玄色礼服,骑着高大的骏马走在队伍的前面。街上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对着迎亲队伍指指点点。 “张家的婚礼真气派啊,你看着一车车的彩礼。” “怕是不下五十万了吧。” “张家可是咱蓟县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那在幽州也是排的上号的。” “这么多钱!俺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这可以买多少粮食啊。” “光那一车粮食,省着点儿就够俺家吃一年的了。” “俺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人家祖上可是当大官的,这能比吗。” “要俺说啊,像俺们这样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小民,想要富贵,除了上阵杀敌去拼命之外,就只能老老实实赚钱,好给子孙有一个识字的机会,说不准啊能靠子孙享福咯。” 这个时候正好是人们刚吃完晚饭最闲的时候,还没到宵禁的时候,街上出来看热闹的人特别多。张皓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议论,时间不早了,得赶紧把新娘子接回家。 周制的婚礼也叫昏礼,就是在黄昏举行的礼仪。昏礼中没有奢侈的聘礼,没有铺张的排场,也没有喧闹的筵席。注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 汉朝昏礼遵循周制,但不像周礼中的那么简单朴素,开始有了盛大的排场和迎亲之后宴请宾客。 《孔雀东南飞》中描写太守家迎娶刘兰芝的豪华场: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张皓家与之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很快来到了方府,门口方竹早已在那等候。张皓下马上前拜道。 “拜见兄长,小弟来接新娘子了。” “哈哈哈哈哈,好妹夫。”方竹上前拍了拍张皓的肩膀,“为兄等候多时了。上次喝的不尽兴,等过两天你和婼婼回方家的时候,你我定要至醉方休。” 从仆人手中接过一只大雁,张皓跟着方竹进入府内,见到了坐在堂上的方冲夫妇。 张皓对着二人跪拜道“小婿张皓,拜见大人。”随后将大雁奉上。仆人接过大雁后,又端来了两碗茶水。张皓对着两个老人一一敬茶。 两位老人喝过茶之后,方冲就将新娘就从屋内叫了出来,程氏亲手为女儿戴上发簪。方婼此刻已然是泪眼朦胧了。 “傻孩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把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程氏虽然这没说,但脸上也有些止不住泪水。算是悲喜交加,喜是女儿嫁人了,悲是往后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 “娘,恕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尽孝膝前了。”方婼有些凝噎地说道。 “傻孩子,以后又不是说见不到了,你只要有空的时候回来看娘,娘就知足了,最好啊带上我的外孙一起来。” 方婼被程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止住了伤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娇羞地低下了头。 程氏将方婼交给张皓,又回到位子坐下。 张皓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妻子,一时有些呆住了。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取而代之的是娇媚动人,艳若桃李。 直到方冲咳嗽了一声,张皓才反应过来。 两人再次跪下,拜谢两位老人。“明德,以后你可要对我女儿好一点,不然老夫可饶不了你。”方冲说道。 “小子谨记,此生不负细君。” “嗯,你们去吧。” …… 接到方婼之后,张皓带着迎亲队伍往家里赶去。到了张家之后,两人拜见张震夫妇,奉茶,随后在侍女的陪同下两人来到洞房进行最后的流程。 两位新人先行沃盥礼,洗双手,表达郑重之情。 接着行同牢礼,吃碗里同一种肉,同一种饭,表达新人从此合为一家。 然后是行合卺礼。卺是指葫芦。侍女拿过一个剖开的葫芦,新郎新娘各饮瓢中苦酒,表示新人从此同甘共苦。喝完,将葫芦对到一起,新娘用红线系住葫芦。 随后,新人行解缨结发礼,新郎新娘相互剪下一缕头发,新娘用红线将头发扎在一起,表示永结同心。新人为对方佩戴玉佩,而后行执手礼。 礼成之后,张皓回到大堂内,接受宾客们的祝贺。 “贺喜明德了,许久不见,明德现在也成亲了” 在见过各种族叔族伯,堂兄堂弟之后,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彪形大汉,来到张皓身边祝贺道。那大汉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走过的地方,其他人都被挤到了一边。 “原来是舅父与元和表弟”来人是张皓的舅舅郑经和他的大儿子郑猛。 “嘿嘿,明德表哥,我们快一年没见了吧。”郑猛笑着说道。 “是难得一见,这儿不是隔得太远了嘛。”张皓说道。 母亲郑氏出自涿郡郑家,郑经乃是郑氏的大哥,张皓祖父和外祖都只生了两个,倒是祖父和外祖的兄弟有不少。 “这次难得见面,除了向你道喜之外,还有一事相求。”郑经说道。“舅父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你表弟的智力有损,向他这样既不能读书,从军的话我又怕他被人蒙骗,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外甥你不是要去房县做官嘛,舅父寻思着,让他跟着你,混口饭吃。” 张皓的印象里,郑猛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导致他的智力有些缺陷。 但他力大无穷,上百斤重的石磨,一手抡一个丝毫不费力,是一个天生的猛将。 “此事易尔,但莫要说什么混饭吃,怎么着我也不会亏待了表弟的。” …… 在给每一位宾客敬过酒之后,张皓便逃回了洞房。即使古代的酒浓度再低,那也是酒,喝多了还是会头昏难受。为了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张皓果断把摊子丢给了老爹张震。 一进门,张皓就看到方婼坐在床榻边上,和站在一旁的陪嫁侍女,也是她的贴身丫鬟小环聊天。 “咳哼”张皓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听见动静。顿时不说话了。 “夫人,等久了吧。”张皓笑着说道。 方婼害羞地低下头,“才,才没有。”显然经过一些大妈大婶的教导,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个小环啊,你先出去,我跟夫人有点要事。” 陪嫁丫鬟除了日常服侍女主人外,还有就是上在女主人月事来了或者行房事的时候女主人应付不了时,作为替补上阵。 “可是小环要随时服侍姑爷和小姐呀。”小环有些委屈地说道,她觉得是姑爷看不上自己。 “那个旁边站个人,我觉得怪怪的,有事我会叫你的,你先去隔壁休息吧。”张皓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谁让他是头一次呢。 小环看向方婼,见她点了点头,也就只好出去了。 张皓见小环出了房间,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坐在了方婼的身旁,心中默念数遍这是我妻子,鼓起勇气,一把抓住方婼的两只小手,说道“我张皓能娶到这般美若天仙的夫人,真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 方婼被张皓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但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今后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便慢慢放下心中的窘迫,直视着张皓,说道“妾身听兄长说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夫君以后会有三妻四妾吗?” “不会,绝对不会。” “当真不会?” “当真不会。” 方婼见张皓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会也没关系,但你必须保证,带回家来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不然就进不了张家的门。”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有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张皓许诺道。 “哼,我才不信。”但此刻方婼脸上满是笑意,显然很满意张皓的表态。 张皓靠得越来越近,直到两人贴在了一起。“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换来的是方婼的一声细语。 “嗯。” 第七章、房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人头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张震夫妇奉茶。在两位长辈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我们也想早一点抱孙子,但年轻人还是应该注意身体啊。”郑氏笑着说道。 被老娘这么说,两位新人都显得有些窘迫,也不好反驳什么。张皓只能在那嘿嘿傻笑。这时,门房跑到大厅外禀报。 “启禀老爷,刺史刘明公之子前来拜访。” 一家人全部起身,张震对着张皓说道“随为父前去迎接。” 父子两人来到门口,见一队官兵列在府门前,为首的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就是刘虞之子刘和了。 “老夫张震见过公子。” “拜见张家主。我此次前来是给令郎送刺史府调配书的。”刘和笑着说道。随后属下将一块布帛交给刘和,刘和又将它交给了张皓。 “谢过公子,有劳公子专程跑一趟了。”张皓说道。 接着刘和又说道“房县县令前不久刚刚乞骸骨,目前房县的事务无人主持。明德昨天刚刚完婚,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但家父希望你可以早日出发,在月底之前赶往房县上任,以县丞代行县令之职。” “啊?这也太急了吧。”张震说道,“就不能缓两天?我儿刚刚成婚,这婚假怎么的也有个几天了吧。” “此事刻不容缓,明德还是尽快安排好具体事宜,好赶去上任。” 见张震还要据理力争一下,张皓果断抢在父亲说话前,答应了下来。 “张皓领命,定会如期到任。” 刘和点了点头,带着官兵离开了张家。 “欸,没想到你要提前离开了。晚上带着儿媳妇回一趟方家吧。”张震摇着头叹息道。 “诺。” …… “什么?”客厅内,郑氏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怎么会提前呢?朝廷的委任书不是还没下来吗,那刘虞凭什么让我儿提前上任啊,更何况我儿还在有婚假。” “娘,这你就别掺和了,刘明公自有道理。再说也不差这几天了,儿子我总是要离家赴任的。”张皓安慰道。 “娘这不是舍不得你远走他乡吗。” “儿子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吧。您放心吧,儿子在外面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不在,不是还有婼婼嘛。”说着,张皓还看了一眼方婼,看得她小脸红红的。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虽说在没成婆媳之前,郑氏与方婼关系就很好,每次她们几个好友出去游玩的时候,程氏总会带上方婼,小姑娘一口一个“姨母”叫的不要太甜。但此刻也有一种儿子被外来的女人抢了的感觉。 “哪能啊,儿子心中最好的人永远是娘啊。” 晚上,小夫妻俩就回了一趟方府,说明情况后,还在府上住了一晚。 第二天,张皓带着方婼、小清还有表弟郑猛,以及二十名仆役侍女加三十名护卫组成的车队出发了。 本来张皓是想把小清留在家里陪二老的,但小丫头说什么也不肯,死活都要跟着张皓,那就只好也把她带上了。 …… 经过二十五天的跋山涉水,中间穿过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之后,在辽西郡沿海的临渝县登船,跨海前往房县。 可惜的是,这个地方还没有建造后世所说的渝关,也就是山海关。不过张皓想到现在的海岸线于后世截然不同,许多后世是陆地的地方,现在还是一片沼泽或是大海,所以也就释然了。 终于在十月的最后两天,张皓带着队伍来到了房县。 “这越往北,越是荒凉,地广人稀錒。” 自从过了渔阳郡之后,人就开始变得稀少了。如今整个幽州将近有三百万的人口,但主要还是在幽州西南部相对温暖的地区,占据幽州三分之一的土地上生活着两百多万人。而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领土上才生活了近七十万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主要集中在乐浪郡,也就是现在的北朝鲜首都平壤那一块地方,有将近三十万人。 像房县所在的辽东属国总人口才七万多不到八万,整个房县的才一万五千多人,三千多户。 房县县城长三里,宽二里,城内常住有一万人,其余的都分散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些乡里。 房县位于后世的辽河平原,虽然这个因河水冲积而形成的平原面积比起后世还要在小一点,但是土地还是很肥沃的。只要利用的好,绝对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 不过这些事情可以从长计议,现在最要紧的是考虑接下来进房县,做好交接。 “哥,这个县城好小啊,这街上都没么人,一个卖东西吃的小贩都没有。”小清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着前面骑马的张皓说道。 “你拿它跟蓟县这样的大城来比,当然觉得小。还有你别老想着吃,当心变成一个小胖妞。”张皓头也不回地说道。 “到时候整个人走在路上,这浑身上下的肉左摇右晃的,想起来就好可怕呀,哈哈哈哈。” 连车上的方婼也被逗笑了,小清瘸着嘴,抓着方婼的手摇晃着,“嫂子,我哥欺负我。” 方婼强忍着笑意,正经地说道“咱们小清是那种怎么都吃不胖的人,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我看夫君以后才会挺着个大肚子,跟怀孕一样。” “就是就是,就像上次见到的那个远方族叔,也不知道怎么吃的,那个肚子腰带都勒不住了。” “不许嘲笑长辈,哈哈哈哈。”嘴上是这么说,张皓倒是先笑了出来。人到中年发福了也是正常,不过那位族叔稍微过分了一点罢了。 …… 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来,注视着这只几十人的队伍,就几辆装了几口箱子的马车,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商队。那就是哪里的富贵子弟出来游玩了,那可就新鲜了。 房县这破地方,一年到头除了一些商队,都没什么人来。以前倒是北方的胡人,什么鲜卑啊,乌桓啊冬天的时候时不时地南下抢掠粮食和人口。 但自从刺史刘虞上任后,每年会给予他们一些粮食财物,还开放了互市。加上属国长史公孙瓒驻扎在昌黎的三千骑兵,也使得胡人不再向以前那样南下了。 这大冬天的来了一支不是商队的队伍,群众的好奇心立马被勾了起来。 队伍中走出来一个人,是其中的一个护卫。他随便找了一个围观的人,问道“这位兄弟,请问县衙怎么走?” “噢,你们要去县衙呀,就在城中的东北角。” “可否请兄弟带一下路。”说着,护卫从怀中拿出五个钱,放在了路人的手中。 “哎呀,好说好说,俺叫陈二,俺可是这房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里活了三十多年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问我就对了。”路人拍着胸脯说道。 见这队伍里的人出手大方,其他人也纷纷喊道“我对也很熟悉啊。” “不用了,你只需要带我们去县衙就可以了。” 很快,张皓一行人被这个陈二带到了县衙门口。 “以后还有什么用的到俺的地方,来俺家找俺就行了,就在刚刚那个胡同口第一家就俺家了。”说完陈二就走了,今天太幸运了,带个路就得了五钱,可以换五斤米了。 张皓来到县衙门前,拿出了自己上任的文书,对门卫说道“我是新上任的房县县丞,代县令张皓,你进去通报一下。” 门卫见到文书,不敢怠慢,说了声“诺”便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一个六十多岁的身穿县令官服的老丈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身穿县尉官服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张县丞,老夫恭候多时了。” “晚辈张皓拜见县令。”张皓说道。“实在是抱歉,路面积雪,难以行走,故而姗姗来迟。” “不妨事,张县丞不必多礼,你来的刚刚好,后天老夫就要回家乡了。”县令说道。 “这位是成县尉。” “成牧拜见张县丞。” “见过成县尉。” “今天先安排张县丞你的住处,晚上咱们有一个宴席,到时候希望张县丞不吝赏光。”县令说道。 “晚辈一定来。” 第八章、想法 晚上的宴席,老县令将房县其他有秩官员以及三老都请来了,在宴会上老县令向众人介绍张皓。 “诸位,今晚的宴席,除了是给老夫送行之外,也是给咱们房县的新县令接风。” “这位就是之后房县的新县令,张皓张明德。”老县令指着坐在首席上的张皓说道。 “吾等见过张县令。” “欸,晚辈只是县丞,代县令罢了,当不得县令之称,诸位抬爱了。” “以张县令的才能,将这代字拿掉,那是早晚的事,诸位觉得对不对啊。”说话的是一个游徼,姓李。 只要是在汉人的土地上,就一定会有宗族。士族也是强大的宗族,区别在于士族主要以政治权利为纽带历代传承,家族中每一代都有人做官,至少是千石以上。 而宗族以血脉关系为纽带,所有族人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地方势力。 官府要治理地方,都会跟地方上的宗族势力打好关系。蔷夫、游徼这样的底层官职基本上有这些宗族中的族长担任。 西汉中前期,汉文帝实行强干弱末成为国策。皇帝登基之后就会开始建造自己的陵墓,然后会在陵墓附近的地方建造一座城池,称为陵邑。每过一段时间,朝廷就会筛选出天下各地的豪族富商,将他们强行迁移到陵邑中生活。 虽然他们所有的财富都会保留,但是他们在地方上所建立的人脉关系统统都没了,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泯然众人。这既是增强了关中的实力,又使得地方上不会出现太大的势力。 而汉宣帝之后,汉元帝时期儒家思想正式成为指导思想,讲究亲亲相隐,地方宗族势力坐大,才有了后面士族门阀的崛起。 房县的基层官职都把持在那几个大宗族的手里。 “对,李游徼说的对啊,这是早晚的事。”众人在一旁附和。 “反正代理县令那也是行使县令的职权,大伙儿尊称您为张县令,也无伤大雅嘛。”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以前也是做过县令的,退休后成了房县的三老。等老县令回到家乡,估计也是这么一个待遇,体现国家尊老的美德。 张皓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听了他们对自己的奉承,那之后属国太守的桌子上可能会出现举报自己目无朝廷,意图谋反的信件。还是小心点好。 “还请以后大家还是叫我张县丞或者明德也行。总之还是不要叫县令为好。”张皓摇了摇又说到。此刻,张皓已经对这些人都打上了阿谀奉承的标签。 做主位上的老县令此时也说话了,”这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李游徼,老夫记得你来时不是说给张县丞准备了礼物吗?还不快点拿出来。” 看来这老县令和李游徼关系不浅啊,张皓心想。 “是是是,我确实准备了一点儿小东西。”随后,李游徼从身边拿出来了一个小箱子,起身走到张皓面前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个个黄澄澄的金饼。 “区区五十金,望张县丞笑纳。” 张皓惊讶地看着李游徼,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贿赂自己。但他看到老县令还有一直没说话的成县尉都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哦,原来他们也都收了钱。” “卑职都知道您是大族出身的贵公子,这点钱肯定不会被您放在眼里,但您看在这是卑职的一点心意的份上,一定要收下。” 张皓考虑再三,觉得要是在这儿给这些地头蛇留下自己不肯合作的印象,那自己在这里就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既是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张皓笑着说道。 顿时众人喜笑颜开,纷纷表示自己也有一点小礼物。到最后宴会结束张皓一共收了价值两百万钱的礼物。 张皓实在是没想到房县这地方看上去穷,但那些宗族势力还挺有钱的。 “嗯,这笔钱我正好可以用到其他地方。”张皓看着眼前的堆在一起的礼物,心中想着开怎么花这笔钱。 …… 次日,张皓与老县令交接完大小事务之后,就带着他的家人仆役还有几车财物离开了。 只不过他走的时候只有张皓去送他了。到是这老头没什么感觉,还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 但老县令对张皓能去送他还是很感激的。他送了张皓一匹全身黝黑,但唯独额头上有一撮白毛的马,像是有三只眼睛。 “此马名叫黑风,乃是一年前那个李游徼求老夫办事时送的,是一匹难得的战马,至少值十金。” “如今人走茶凉,老夫也用不到这战马,就送与明德了。” 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啊。这老头做官时,双方相互利用,告老之后,就像彼此又不认识对方。 张皓没有推辞,接受了战马,他打算转送给郑猛表弟。 “晚辈谢过了。” “哦,还有这个奴隶,他是李游徼连同这马一起送给老夫的,照顾马匹很有一手啊。” 目送老县令离开之后,张皓回头看向那个弯着腰,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奴隶,看着他那只留着一块头发的头顶和那满脸的伤痕,张皓觉得如果他不是受刑了的罪犯,那他就是一个夷狄了。因为这个时候的汉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不会轻易减掉头发划花脸的。 张皓问道“你是鲜卑人?” “不是,小人是乌桓人,我的主人。”奴隶说道。 “你居然会说汉话。” “是之前的主人让小人学的,因为他不会乌桓语,主人。”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变成奴隶的?” “小人以前是部落里的牧民,小人所在的部落因为与其他部落争夺牧场而战败了,小人在战场上和其他没有战死的人都成了奴隶,然后被卖到了大汉。” “那你照顾牲畜应该很有一套咯?” “是的,主人。以前部落里的牲畜都是小人负责喂养的。” 这么说这还是个懂放牧的人才,张皓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奴隶。心中顿时浮现出来一个想法。 “你原先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乌大,主人。” 张皓摇了摇头,“乌大这个名字不好,你现在既然懂汉话,生活在汉地,那就应该去一个汉名。” 乌大突然跪了下来,“请主人赐名。”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和开心。 张皓不知道他开心在哪里,不就是取个名字吗 “以后你就跟着我姓张,就叫张大。” “谢主人赐名,谢主人赐名。我以后叫张大了,我叫张大了。”边说边跪在地上磕头,看那样子开心的不行。 “取个名字而已,你至于这么开心吗?” “主人不知,在草原只有被主人认可的奴隶,主人才会给他起名字。您给小人起名张大,说明您认可小人了,所以小人才这么开心。”张大解释道。 “哦~”张皓懂了。 “你先起来吧。你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乌桓人乌大了,而是一个汉人。所以那些以前的习俗习惯要忘掉。” “诺,小人一定努力做好一个汉人。”张大坚定的说到。 张大的出现,使得张皓心中出现一个想法,如果实行的好的话,就可以带来极大的利益,那就是做畜牧养殖。 房县这边地广人稀,有大片的平原土地还没有被开发出来,正好可以用来做牧场,用来养牛羊那是再好不过了。养马的话到时候还得请示一下,毕竟要养肯定不会只养几匹马,没有得到许可的话,万一被认为是意图谋反,那可就凉了,现在可没到那天下大乱的时候。 “我记得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了一种非常适合做牧草的植物叫苜蓿,不知道哪里搞得到啊。” 还有就是资金方面,那些分发下来的公款根本不够,就算加上自己带来的钱和那些人贿赂自己的钱也还是有些不够。 “没想到这么快就需要找那些人帮忙了,但是先不急,得先让他们看到好处才行。”张皓喃喃自语道。 第九章、劫掠 回到家中,张皓将战马黑风送给了郑猛,使得他开心的不行,亲自给它喂草梳理毛发,宝贝得不行,简直把这马当做了亲人一样。 张皓看到表弟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这表弟自从生病智力有损之后,家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就连他父亲郑经也是,觉得这个傻儿子使他颜面无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老是欺负他。 家里面唯一对他关心照顾的母亲在张皓穿越来的前一个月就病死了。新上位的二夫人就整天在郑经那吹枕边风,让他赶紧把这个大儿子送走。所以才有了这次郑猛跟着自己来房县的事情。 当然了,张皓之所以同意带着郑猛,除了因为他可怜的遭遇,主要是看到他那一身武力。 北边现在虽然有些太平,但毕竟还是边疆,万一生活在这附近的乌桓人觉得今年过的不好,南下抢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有个猛将在身边保护自己至少安心一些。 不过有些时候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个衙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看到张皓之后,急忙喊道“张县丞!张县丞!大事不好了!”结果一不小心在张皓面前滑倒了。 张皓扶起这个衙役,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道“何事惊慌,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不好了张县丞,是乌桓人,乌桓人来了。”衙役惊慌失措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张皓一惊,连忙问道“你说清楚,是乌桓人来攻击县城了?” “噢,那倒没有,是南下抢掠了,有两百多骑兵,刚刚洗劫了上河乡,乡中的老幼和一些反抗的青壮都被杀了,除了一个人躲起来没被发现,剩下的都被抓走了,就是那人报的信。” 上河乡就是由李游徼管理的,在房县的最北面里房县县城只有二十里路,里面基本上都是李氏宗族的人。 “那这么说李游徼也死了?”张皓有些唏嘘不已。没想到昨晚他还给自己送礼打好关系,今天就死了。 “其他的乡里有没有遭到劫掠?”张皓问道 “目前只有上河乡,那个报信的人说那些乌桓人抢掠完之后就往北走了。” “那还好。”张皓猜测这两百乌桓骑兵既然没有继续劫掠,就说明这次只是某个乌桓部落自发的,而不是乌桓大规模的南下。他们应该是抢到了足够多的东西,准备跑回家了。 “成县尉呢,他知道这个事情吗?”张皓又问道。 “成县尉昨晚又去了李游徼家中做客,乌桓人来的时候,他带着青壮反抗,也死了。” 呃,这就有些犯难了,张皓现在感觉很头痛。 上任第一天,治下的一个乡就被乌桓人给洗劫了,还死了一个县尉一个游徼。 这可是大事,处理不好那就是渎职,上面的人可不会管你才来几天,这锅可能得自己来背。轻一点免职,重一点可能还会下狱论罪,牵连家人。 张皓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心想:那老头走的可真是时候啊。没别的办法,来看只好想办法把这只乌桓骑兵歼灭,救回被抓走的汉民,这样才能弥补这个事情。如果事成了,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你去召集所有的县兵到县衙门口集合,我马上过去。” 然后张皓又对着郑猛说道,“阿猛,不要再擦马了,骑上它跟我走。” …… 县衙门口,此刻人头涌动,县城的所有士兵都集中在了这里,是一个满编的部曲,共五百多人。 一旁街上熙熙攘攘的群众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交头接耳,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人群散开了一条路,张皓与郑猛穿戴好了整齐的甲胄,骑着战马走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 “要打仗了吗?” 在众人不明所以点目光下,张皓下马走到县衙门口的台阶上。 望着面前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官兵和群众,张皓的内心是崩溃的。这都什么兵啊,小老百姓在那议论纷纷就算了,你们这群当兵的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不过这也因为张皓受到后世祖国军人阅兵的影响,眼光太高了的缘故。 张皓有点后悔了,但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戍卫县城的士兵,不是野战军里的士兵。 古代的军队只要能做到军纪严明,令行禁止那都是精锐了。 “我乃是新上任的房县县丞,代县令职。此刻,召集大家在县衙外集合,是有一个沉痛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在今天,有一支两百人的乌桓骑兵南下了,袭击了上河乡,全乡男女老幼共计五百一十五人遇害,四百二十九人被掳走。本县的成县尉也死在了上河乡。现在这些乌桓骑兵正在向北返程。”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什么!乌桓人打过来了!” “赶快回家收拾细软,准备逃命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当年乌桓人在咱们房县烧杀抢掠,没想到今年冬天又来了。” “得赶快向昌黎那边求援,但是骑兵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到啊。” “怎么办啊,俺还不想死啊。” 张皓看着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散奔逃的群众,甚至最后一排的几个士兵也想趁乱混进人群中逃之夭夭,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张皓转头看着身后郑猛,“让他们安静下来。” 郑猛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哦,走到前面,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全都给俺安静!” 如同炸雷一般,在场所有人包括张皓都被郑猛这一喝给吓到了,甚至有个被乌桓人吓破胆的家伙直接被这一喝给吓晕了过去。 一时间全场安静的有些诡异。 张皓揉了揉耳朵,重新说道“是我说的不明白呢,还是你们耳朵有病,我说的是南下的乌桓人只有两百人。而且在劫掠了上河乡之后就已经返程了” “听清楚了,是两百人,不是两千,更不是两万,也没有攻打县城,看把你们吓得这个样子。我都替你们感到丢脸。” “尤其是你们这些士兵,敌人来了,民众害怕想跑我可以理解,但你们要是逃跑了像个什么样子。”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部曲中传出,“可我们只是县兵,又不是装备精良的野战军,乌桓人这么凶狠,我们打不过的,逃跑总比没命了强。” 因为站的高,张皓已经看见了那个说话的人了。 “阿猛,去把他抓出来。” “好勒。”郑猛跳下台阶,从士兵中像个小鸡子一样,把那个说话的人拎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难道说错了吗?你这狗官就是想让我们留在这送死。” 郑猛把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痛得那人一阵痛呼。 “闭嘴,给我老实点儿。” 张皓拔出手中的佩剑,抵在那士兵的脖子上,说道“你怕死,你想做逃兵,在场的所有士兵哪个不怕死,难道都逃跑吗?” “所有当兵的都跑了,那房县其他的父老乡亲怎么办?任由乌桓人将他们杀害吗?” “我也怕死,而且我不是房县人,但是我做为现在房县级别最高的官员,宁死,也不会放弃我的同袍。” “在我上任的第一天,上河乡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五百多人被杀,四百多人被掳。我觉得此事责任在我。” “大家看我现在穿的这个样子就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没错,我要带着家兵护卫去将那被掳走的四百多位乡亲给救回来。不救回他们,我便愧对死难的父老。” “我原本想着你们是军人,应该是会跟我一起去的,但现在我怀疑你们是否有这个保家卫国护卫乡梓的心。” “我就问一句,你们跟不跟我一起去?” 张皓说完,看着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就在张皓想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的五百人齐齐单膝下跪,对张皓齐声喊道“我等愿随张县丞赴死!” 张皓看着眼前的县兵们,心中的大石落下,畅快无比。 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口才,这些人都被我所折服了。张皓暗自得意的想到。殊不知只要是个正常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口才都很好。 “那乌桓人可都是骑兵,张县丞欲解救受难的百姓,没有马匹怎么行,光靠步行可是怎么都追不上的。” 在那些吃瓜群众中突然穿出来一个声音,张皓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相貌中正,头戴儒冠,身穿锦袍,一看就是富商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下愿将我车队里所有的马匹尽数借与县丞,用于追击胡虏。一共三百匹马。” 我去,看不出来啊。这人看上去很有钱,没想到真的这么有钱。三百匹马价值都超过一千金了,换成钱就是超过一千万了。他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借给我了,不怕我有借无还吗。 不过人家还真不怕,仅仅是车队里的马都值这么多钱了,那他的货物恐怕更值钱。这样的富商巨贾背景可比张皓深厚多了。 “张皓谢过阁下,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张皓说道。 “在下东海糜子仲,拜见张县丞。” 原来是糜竺啊,徐州巨富,难怪这么有钱,据说他身家上亿,门下僮仆食客近万。 “原来是子仲兄,你放心,这些马匹我一定如数奉还。”张皓说道。 “这不过是小事罢了,张县丞还是快些去救回那些百姓为好。”糜竺笑着说道。 “有了子仲兄的帮助,简直是如虎添翼。待我归来,再替父老感谢子仲兄。” 第十章、夜袭 因为有了三百匹马,张皓便从五百士卒中挑出了三百人。 而那个想当逃兵的人,在出发前被张皓以扰乱军心的名义亲自斩首祭旗。 不过两世为人,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张皓,这次硬逼着自己杀了一个人。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还溅到了张皓脸上。那温热粘稠的感觉,还是刺激的过头了。 不过张皓意志坚强,硬是忍住没让自己吐出来,这让众士卒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觉得他跟那些软绵绵的公子哥有些不一样。 到是郑猛对这一幕没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兴奋。果然像他这样智商有缺陷的都是狠人。 张皓让每个人带了三天的粮草,因为如果三天还没追上的话,那就肯定追不上了。 然后张皓安排剩下两百人带着衣物粮食和其他物资,步行尾随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 “出发!”随着张皓一声令下,三百临时编成的骑兵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北奔腾而去。 此刻,就在张皓率军出发的时候,离房县以北六十里的地方,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正慢悠悠的前行着。 他们中间是一群被麻绳绑着手,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穿在一起的人,有四百多人。这群人个个低着头,神情麻木的向前走着,仿佛对未来已经失去了希望。 这只队伍正是在上河乡烧杀抢掠的乌桓骑兵和被俘虏的百姓。 为首的是一个乌桓部落首领的儿子,名叫阿扎。 “少主,这汉人真是富庶,就这么一个小地方,我们就抢到了这么多的财物粮食还有奴隶。”一个亲卫说道。 “就是就是,尤其是女人,长得可比草原上的那些女人水灵多了。”另一个亲卫也淫笑着说道。 “但是汉人的男人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明明有这么多人,但看到我们了之后,不是四散逃跑,就是跪地求饶。你们还记得那个把剑扔在一旁,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吗?”阿扎笑着说道。 “记得记得,那家伙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要不是少主懂汉话,我们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家伙说什么只要放过他和他的家人,所有财产都可以给我们。哼,他所说的东西早就是我的了,连他的命都是我的。居然还想用我的东西跟我谈条件。”阿扎很是不屑的说道。 “结果我就当着那男人的面,一刀砍掉了他儿子的头。我现在回想起来那男人当时呆滞的表情,都觉得很有趣,哈哈哈哈。” “接着我就把他送到儿子身边了,抢走了他的妻子,到了晚上我可要好好地听她在我下面叫喊的声音,哈哈哈哈。” 阿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心中想到:汉人就应该这样在我们的铁蹄下瑟瑟发抖,恭顺地献上他们的妻女财富。 “少主,汉人这么没用,咱们干嘛不多抢一点啊?” “你懂什么,”阿扎有些恼怒地说道,“我们已经抢到了足够度过整个冬天的粮食财物,抢的再多,就我们这些人带的走吗?”说完抽了那个多嘴的亲卫一鞭。 “留着其他地方,明年咱们再来不好吗?就像是我们放牧一样,要是让牛羊把地上的草根都吃了,那来年不长草,牛羊不就要饿肚子了,那我们也要饿肚子了。” “少主说的对啊。” “少主英明。” 阿扎脸上充满了笑容,像是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若不能见好就收,等到辽东属国府得到消息,派遣麾下的骑兵出来围堵追杀,那自己这些人都得死在汉朝境内。 一想起那个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阿扎心里就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个真正的狠人。他曾经带着数十名骑兵就敢与数百名鲜卑骑兵冲杀,最后还赢了。 而他现在麾下有三千骑兵。在公孙瓒这种猛兽面前,自己才像是一个羔羊。所以在手下提出接着劫掠时才会那么生气,还抽了他一鞭。 阿扎心中想到:这公孙瓒完全没把我们胡人放在眼里,对待我们胡人的态度实在是太霸道了。如果说他像刺史大人那样对我们胡人好一点,我们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困难。对,我们南下抢掠完全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离部落已经不到一百里。但阿扎觉得不用这么着急回去。从家里偷偷摸摸出来,到成功抢到了这么多东西,连着奔波了三天。这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也让自己和属下们好好放松放松。 一个营地很快搭好了,篝火被点燃,很快空气中弥漫出来阵阵肉香。 随后又传出来男人兴奋的大笑和女人痛苦的哀嚎。 另一处地方,张皓坐在篝火前面吃着蒸饼,也就是没有加过酵母的馒头,没有那种松软可口的感觉,只能就着水强行咽下去。能填饱肚子就行了,野外行军不讲究这么多。 这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报!北面没有发现骑兵踪影。”一个斥候回来向张皓报告情况。 “报!东面没有发现骑兵踪影。”又一个斥候回来了。 “报!东北面没有骑兵踪影。” “报!西北面没有骑兵踪影。” 张皓一共派出去五波斥候,向着东、东北、北、西北、西五个方向侦查。结果四个方向都没有发现,只剩下西面了。 “要是连西面也没有的话,那大概是追不到这支骑兵了。如果他们晚上也继续赶路,在天亮的时候就可以回到乌桓人在辽东属国的聚集地。唉~” 张皓心中叹了一口气。难道说刚上任就要卸任那自己绝对可以名留青史了,只不过留下的是笑话罢了。 左等右等,西面的斥候久久没有归来。这让张皓心中有了一丝希望和不安。 希望是西面斥候确实发现有情况,不安是万一斥候被发现,他们杀死斥候之后知道了后面又追兵,然后向不知道的方向再次逃遁。那张皓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就在张皓因为许久的等待,心中越发不安,打算亲自带人去西面看看的时候,斥候终于回来了。 “报!启禀县丞,西面没有骑兵踪影。但是属下返程时,看到南面似有火光,于是属下前往探查,发现了乌桓骑兵的营地。”斥候说道。 “好!”张皓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心想:我说怎么哪儿都没有,原来是我们追过头了。这些畜牲走这么慢,可真是不把汉人放在眼里,犯下这样的罪行难道以为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我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心中的傲慢无知付出代价。 准确的说,阿扎是没把张皓放在心里。他以为辽东属国,乃至整个幽州也就一个公孙瓒是个可怕的人,其他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像房县这种地方的官员碰到这种事肯定是上报情况,然后郡府下发批示。这一来一去自己早就跑回老家了。 所以阿扎一没急着赶路,二没派出游骑侦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阿扎怎么也没有想到张皓都没有请示,就直接带着骑兵就来追自己了。当然知道了也无所谓,区区临时凑出来的三百骑兵,他的两百乌桓勇士完全可以教这些汉军做人。 “你说,这些畜牲现在在哪儿。”张皓问道。 “在离此地西南方,三十里处安营。” “传令!全军上马,出发!”得知情况之后,张皓大声吼道。 …… 子时已过,月黑风高。 乌桓人的营地,此刻相当的安静,但时不时的回传出男人的呼噜声和女人影影约约的抽泣声。这在每一个 阿扎睡得正熟,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丰腴貌美的少妇,她是李游徼的妻子。 一天前,她还是有名的贵妇人,在上河乡乃至房县的交际圈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会看在李游徼的份上给她面子。 此刻的她混身上下满是伤痕,可见在身边的男人睡觉之前,她是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加上白天丈夫和儿子在她面前惨死,身体上的疼痛和心中无尽的仇恨使她难以入睡。 她在家人被杀时有想过自杀,只可惜被阿扎控制住绑了起来。 虽然现在很痛苦,但她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只是流着眼泪。现在死了没有价值,她打算等,等到可以报仇的时候。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每一个营帐内。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隐隐听到了一丝突兀的声音。 营地外,张皓和三百县兵正在慢慢靠近。 由于糜竺借给他的马不是战马,而那些县兵也不是真正的骑兵,所以在两里前,张皓便带着众人下马步行,只留下几个人看守马匹。 等到离营地五十步的时候,看到一个放哨的乌桓人坐在篝火前昏昏欲睡,张皓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真是天助我也。 “表弟,你能射到那个坐在篝火旁边的人吗?”张皓问郑猛。 “放心吧表哥,看我的。”郑猛一拍胸口自信满满地说到。 这上天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打开一扇窗。不得不说,郑猛关闭了智力这扇门之后,打开的武力之窗还是想当给力的。他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天赋过人,骑马射箭一学就会。真是不枉费张皓一到房县就让他学武。 只见郑猛轻易的拉开一石弓,对着那个放哨的乌桓人就是一箭。 嗖的一声,箭矢穿喉而过,那人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倒地死亡了。 见到放哨的死了,张皓起身拔剑,指向营地,大声吼道:“儿郎们,随我冲将进去,为上河乡死难的父老乡亲报仇,一个乌桓人也不要放过,杀!” 话音刚落,张皓便头一个冲了出去。 见张皓如此舍生忘死,三百县兵个个被激起心中的血勇,顿时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 “为乡亲复仇!” 张皓虽然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但渐渐地便被其他人超过了。是因为本身就是读书人的缘故体力不支,还是因为故意放慢脚步,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郑猛是第一个冲进营地的,随后开始肆意屠戮。他本身就是一个猛将,加上现在这些乌桓人还在睡梦中,一时间,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随后他找到了乌桓人放马的地方,骑上一匹马,在营地里左突右进。 县兵们冲进营地之后也是疯狂的砍杀乌桓人,还到处放火,火光照亮了整个营地。 在喊杀声与惨叫声中,阿扎终于醒了,他披上一件外衣,拿起兵器跑出营帐,看到的是冲天大火,还有自己的手下正在被屠杀。 两个亲卫牵过来一匹马,大声喊道:“少主,是汉人,他们袭击了我们的营地,咱们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郑猛快,他骑在马上一眼就看到了这几个想跑的人,便驾马冲了过去。 “表哥说过,一个不留。” 阿扎还没有上马,就见到一个骑马的大汉向自己,冲了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郑猛冲到阿扎面前,劈头就是一刀。 “少主小心!” 一个亲卫站到阿扎面前,拔刀试图抵挡。但他哪挡得住郑猛力气,被郑猛连人带刀劈成了两半。 郑猛直接跳下马,再次砍向阿扎。 另一个亲卫则砍向郑猛,意图围魏救赵。 他成功了,郑猛不再去管阿扎,反手挡住亲卫的攻击,然后抬腿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亲卫倒地喷了一口血,痛苦的说道:“少主快逃!”随后便被郑猛一刀砍掉了脑袋。 阿扎见两个亲卫都死了,又惧又怒,他们都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亲信。 “我跟你拼了。”阿扎叫着冲了上来。 郑猛没有理会,抬腿又是一脚,将他踢进营长里面。 帐内的女人看见阿扎倒飞了进来,倒地哀嚎,他手中的刀刚好掉在了她的脚下。 “这是天意啊。” 女人捡起刀飞快地跑到阿扎面前,疯狂地砍在他身上。 郑猛走进营帐时,阿扎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一个赤裸的女人不知疲倦的在那挥刀疯砍。 “别砍了,他都已经死了。”郑猛提醒道。 哪知女人听到有人说话,便又拿着刀砍向了郑猛。 郑猛可不会管来的是什么人,一刀砍死了女人。 “都说我傻,这女人更傻。”郑猛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转身又加入了战局。 凭着火光,郑猛杀死女人时,看到了她脸上上扬的嘴角,好似解脱一般。 第十一章、战后 在最后一个乌桓人被杀死之后,县兵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我们赢了!” “张县丞威武!” 甚至有一些人在结束之后,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他们本就是上河乡人,这次劫难中,他们的亲人基本上都死了,只有几人被抓走,现在又被救了回来。如今大仇得报,他们的亲人都可以安息了。 那些被解救的乡亲,都来到张皓面前齐齐拜倒,“多谢县丞救命之恩。” 张皓沉浸在这样的欢呼声中,一时脸上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这场战斗以张皓带领的房县县兵取得完胜而告终。 因为在乌桓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展开夜袭,加上人数上的优势,使得乌桓人全军覆没的境况下,县兵的伤亡却很小。 此刻,张皓正在听取属下统计出来的战果。 “此战,我部全歼敌军共二百一十二人。缴获战马一百九十五匹,驽马三十二匹,刀剑兵器二百三十一把,箭矢五千余支。” “另外还缴获了乌桓人从上河乡所劫掠的物资,共金三百,钱四百万,粮一千五百石。” “我军轻伤十九人,阵亡五人。还有在交战过程中有二十六名百姓被误伤了,死了三人。” “当时被抓走的百姓有四百二十九人,被我军解救出来的有三百九十一人。除了那意外误杀的三人,其他人经确认都是上河乡的妇女,在晚上收到乌桓人凌辱后,不是被虐杀了,就是事后自杀了。” 属下说完具体情况后满脸放光地看着张皓,感觉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大的县丞实在是太厉害了。在所有人都想退缩放弃时,只有他力主出兵救回乡亲。现在成功了,那功劳绝对是不小了。 听完报告,张皓脸上的喜悦慢慢褪去。 现在的乌桓人也算是敌人,死活与张皓无关,但是自己手下的士兵死了五个,这让他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自己鼓动,他们本来不用死。 再想起那些受辱而死的妇女和之前死难的五百多乡民,让张皓心里十分难受。 只不过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了。 除了张皓因为那些死去的人而伤感时,这些县兵都很兴奋。因为他们打赢了入侵者,而胜利意味着有好处。 “你带着人,把那些乌桓人的尸体都烧了。再做一些木板,将我们这边战死了的人抬回去,在朝廷的抚恤金上再给每人五千钱,回去后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那些姊妹的尸体也抬回去,有家人认领就交给他们,给一百钱。如果没人认领,那就县里负责安葬。”确实会有家人认为女子的贞洁已失而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家人。 “还有那些解救回来的百姓,给他们每人一百钱,一石米。告诉他们,等回去后县里会帮他们重建家园。” “剩下的战利品,参战的屯长每人分五金,十石米;队长每人一金,五石米;什长五千钱,三石米;伍长两千钱,两石米;士卒一千钱,一石米。” “至于那些后面跟着的没有参战的将士就给每人一百钱。这算是额外的奖赏,朝廷奖赏的另算。”张皓思考了一下,说出了他的处置方案。 属下被张皓的大手笔给惊呆了,他就是其中一个屯长,他一下子就分到了比自己一年俸禄高好几倍的奖励。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次的仗并没有太大的凶险。 “诺。”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在经过简单的修整之后,张皓带领着近千人的队伍,返回房县。 …… 此刻,远在昌黎长史府的公孙瓒刚刚接到探马穿回来的情报。 “将军,有紧急军情。”说话的是公孙瓒最得力的几个手下之一,关靖。 正在低头处理军务的公孙瓒都没有抬起头看着关靖,平静地说道:“讲。” “据探马来报,日前有一支两百多人组成的乌桓骑兵绕过边防城寨,偷偷地南下了。” “嗯?”公孙瓒放下了手中的笔,“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房县。” “速速点齐五百骑兵,由单经统领,直接去那乌桓人北上归去的途中拦截他们。”公孙瓒马上做出安排。 这时,一个小吏带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 “启禀长史,房县县丞送来了报告。” “房县县丞?”公孙瓒苦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他是上次刘刺史请长史帮衬过的一个年轻人,叫张皓。” “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拿上来吧。” “诺。” 公孙瓒接过报告,看了一会儿有些意外,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咦?” “长史,是关于乌桓骑兵的事吗?”关靖问道。 “不错,上面说乌桓人洗劫了上河乡,杀了五百多人,抢走了四百多人,这个张皓他自己带着五百县兵前去追杀乌桓人了。”公孙瓒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哦?”这次轮到关靖惊讶了,“这张皓一介书生有这样的胆量,居然敢用县兵去追杀乌桓骑兵?” “上面还说他凑了三百匹马,临时组建了骑兵。哼,一群乌合之众骑着普通的马,岂不是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了。” “若是靠着步兵还可以和乌桓人周旋一二,但现在这些只会简单骑马的人,恐怕与乌桓人一接触就溃不成军了。” “刚刚的计划不变,让单经继续带兵前去阻击。”公孙瓒说道。 “诺。” …… 刚回到房县,张皓就受到了盛大的欢迎。 县城里得人在提前知道张皓得胜归来后,都自发地来到城外迎接他。 “张县丞威武!” “多谢张县丞救回被抓走的乡亲。” “似张县丞这般为我等庶民着想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 原本骑在马上的张皓,在见到民众出城迎接他时便下马步行了。 “护卫乡梓,造福一方百姓是为官的宗旨。父老们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地方官员该做的事罢了。要谢也应该谢我们房县的子弟兵们,是他们进击百里,不惜生死才救回了我们的亲人。”张皓说道。 “家乡子弟要谢,还更要谢张县丞,若不是有张县丞带领,说不定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忍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而无法复仇。”三老拄着拐杖走到人群前面,对着张皓说道。 张皓对着众人大喊道“诸位父老乡亲放心,只要我张皓还在房县一日,便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然后亲手扶着三老,走在人群最前面进入县城。 之后民众纷纷散去,张皓则返回县衙,他要将这件事的经过写成报告,写两份。 一份送去属国府给公孙瓒,毕竟这次张皓出兵原则上得他同意。 另一份送去蓟县刺史府给刘虞,一是报告情况,二是请功。 等他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边等他了。 “恭喜县丞得胜归来了。”糜竺笑着对张皓说道。 “多谢子仲了,若不是你借给我三百匹马,我也没办法追上乌桓人,这功劳上有你一半儿。”张皓也笑着说道。 “县丞过誉了,我这只是绵薄之力,不可居功。”糜竺摇了摇头。 “你就不要叫我县丞了,这么叫生分了许多,你我年龄相仿,叫我明德就行了。” ”你功劳不要,但是这利息还是要的。你看,那三百匹马,我原封不动地给你带回来了。此外我还缴获了三十二匹驽马,一并送与你,算是我对你的感谢。”张皓满脸真诚地说道。 糜竺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明德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那还提什么利息。我不缺这几匹马,我缺的是像明德这样的朋友。”说完,糜竺看着张皓。 “哈哈哈哈,子仲把我当朋友,我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张皓大笑起来,这心里是真开心啊。眼前这位可是整个东汉最有钱的人之一,土豪中的土豪。 刘备可以从徐州开始屡战屡败还能屡败屡战,考的就是有糜竺倾家荡产的支持。不然也不会在夺取益州之后,封他做安汉将军,地位还在诸葛亮之上。 “正好我有件事想问一下子仲。” “明德但说无妨。” “子仲走南闯北,不知可曾听说过一种叫作苜蓿的牧草?”张皓问道。 “苜蓿?我知道,昔日张骞出使西域,回来之时带回了诸多我大汉没有的作物种子,这苜蓿便是其一。” “只不过据我所知,这苜蓿在民间多是饥荒之年,百姓用于充饥的野菜。却不知还可以用于喂养牲畜。”糜竺笑着说道,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子仲不知,这苜蓿草比其他草料更适合喂养牲畜,可使其长得比寻常牲畜更加健壮。”张皓解释道。 “不瞒子仲,我打算在房县建一个官营的牧场。将房县大片荒置土地利用起来,种植这苜蓿草,喂养牲畜。用所得利益改善房县民生。” “若是子仲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你入股,如何?” 第十二章、报复 “官商合股出资?”糜竺有些惊讶了,“此事闻所未闻,不知道如何运作呢?” 张皓喝了口水,解释道:“简单地来说,就是子仲出钱,我县衙组织人手出力。” “然后以买卖牛羊,租借耕牛挽马获利。到时候县衙占七成,子仲两成。” “那剩下的一成呢?” “这一成拿出来让房县本地的乡绅去分,这样的事到时候少不了他们的支持。” 糜竺抿了一口茶水,思考了半晌之后,笑着说道:“此事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觉得可以一试,我就出五百金,明德所说,占两成股好了。” 张口就是五百金,这把张皓给惊呆了,腹诽道:不亏是有钱人,这五百金说的跟五百钱一样。我也才跟他见了两面而已,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钱给我了,这古人交朋友都这么豪横吗? “如此多谢子仲了。”张皓对糜竺拜道。张皓也是一个重情守信的人,既然人家这么相信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糜竺亏本了。 “明德不起客气,区区五百金而已,若是不够明德再派人与我提起就是了。”糜竺毫不在乎地说道,这点钱对他来说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我还有事要回东海郡,就不耽误明德处理公务了。五百金与苜蓿种子等我回到东海郡时便差人送来。”糜竺起身告辞了。 “既是如此,我送子仲,你我后会有期。”张皓也起身送糜竺出门。 “后会有期。” 上了马车之后,糜竺对自己的一个亲信说道:“你先行赶回徐州,从家中取五百金,再命人找一些苜蓿种子,一起送来房县交给这个张县丞。” 亲信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公在徐州地位显赫,各个郡守乃至刺史都是交情匪浅。为何对一个小小县丞如此看中?” “你不懂,有些人就是应该在微末之际与之交好,收益才是最大的。”糜竺微笑着说道。 “就像范蠡在越王勾践最低谷之时相助与他,最后帮助勾践击败夫差,功成名就,成为世人所敬仰的陶朱公。” “吕不韦在异人还只是质子的时候便对他下了重注,对异人回秦国继秦王位立下大功,最终竟以一介商贾成为一国丞相。” “这些先贤就是最好的例子。”糜竺缓缓地说道,只不过他忽略了范蠡为保全性命归隐江湖,吕不韦权倾朝野却不得好死的结果。 “像他哪样的小人物,怎可与越王,秦王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相比,我大汉高祖皇帝未发迹之前不过是个市井无赖罢了。你怎么知道他日后不会飞龙在天呢?” 糜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好了,此事我自有考虑,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了。” “诺。” 马车缓缓离去,坐在马车里的糜竺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因为看到灾祸不断,流民四起,于是他请一个卜者为他预测将来。 他还记得那个卜者说道:“汉室将倾,天下即将大乱,而卦象显示,您一生的贵人此刻在北方。” 所以他乘着这次家中商队去幽州的机会,想结识一下幽州的豪杰。 但是他们不是贪图自己的钱财,就是如同刺史刘虞那样因为自己的商贾的身份轻视自己。 直到自己失望至极,打算回家静观其变的时候,他在房县看到了张皓,而张皓让他感觉到了与众不同。 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人,无论是他敢于任事,亲率部下追击胡虏,还是他想法新颖,欲为百姓牟利,都让糜竺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最让自己舒服的是,他不贪图自己的钱财,也不歧视自己的身份,而与自己平等相处。 所以糜竺觉得应该就是他了,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糜竺决定先与他交好,以观后效。若真是贵人,今天的善意,日后定能换回巨大的回报。 在糜竺走后,张皓很快便将战报写好了,然后差人分别送到属国府和刺史府。 但在给刺史府送去的战报后面还附带了一份公文,请求刺史府允许自己开建牧场,并且附带了张皓拟订的计划方案。 …… “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公孙瓒看着眼前的战报,脸上面无表情。 关靖在旁边没有去看公孙瓒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张皓出身士族,我本以为他是一个与其他士族子弟一样只知道读书,身怀热血但头脑冲动。没想到他还真有点本事,用这些乌合之众歼灭了乌桓骑兵。” “哼,只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若不是那些乌桓人愚蠢,这小子定会被抓去当奴隶的。真是白捡了个功劳。”公孙瓒很是不屑地说道。 他也是才知道张皓的二叔曾经做过乐浪郡的太守,与刘虞相交莫逆。可张皓那日却和自己说与刘虞并无交集。 加上公孙家也是幽州的望族,因为公孙瓒是家中庶子,早年只是做了一个小吏,受尽了族人的白眼。此刻便想当然的以为是张皓看不起自己而故意说谎骗自己。 “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总有一天我要成为让你们高不可攀的人物,让你们为今日对我的轻视付出代价。” 公孙瓒越想越生气,他对张皓的感官已经无限下降。 关靖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道:“假以时日,这张皓未必不能做到幽州边郡首屈一指的儒将。” 砰!公孙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大喝道:“这些乌桓人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顾朝廷、刘刺史对他们的恩义,屡屡入寇,擅杀边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去告诉在边境上等候的单经发兵,在草原上寻找那个入侵我属国的乌桓部落,杀够五百之数再回来。” “诺。” 只剩下公孙瓒一个人,良久之后,他开口低语道:“张皓,一个小小县丞,不值一提。 …… “给我杀,一个都不要放过!”一个汉军将领带着骑兵队伍对着一个乌桓部落发起了冲锋,正是公孙瓒的属下单经。 部落中的乌桓人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任何防备,青壮们还没有来得及上马就已经被汉军斩杀。老幼妇孺四散奔逃,但哪里比得上四条腿的马快。 没过多久,除了一个牧民外这个小部落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将能拿东西都带走,剩下的一把火烧了。你去告诉其他乌桓人,这就是杀我汉民的下场。” 汉军从容离去,整个部落营地燃起了冲天大火。 “大人,不好了大人,公孙瓒派兵杀光了边境上一个小部落的所有人,还一把火烧了整个营地。” 一个游骑慌慌张张地跑进属国乌桓首领贪至王的营帐内禀报。 现在的乌桓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民族,而是分散在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辽东等边郡形成一个个部落。而每一个边郡部落都有一个首领,自称大人,直到后来被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联合在了一起。 “你说什么,我们与他相安无事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要出兵袭击?”贪至王勃然大怒,他觉得这是公孙瓒在对自己的挑衅。 “是那个部落酋长的儿子擅自带兵进入汉地,袭杀汉民,所以他派兵报复。”那人颤抖着说道。 “那入侵汉地的那些人呢?”贪至王问道。 “据说也是全军覆没了。” “哼,无凭无据,定是那公孙瓒故意挑衅,故意捏造事实,说我们袭杀汉民。来啊,给本大人集结所有勇士,本大人要南下找公孙瓒讨要说法。” 这时,贪至王身边的一个亲信劝道:“大人三思,此事应先向刺史刘明公交涉。若我们擅自出兵,那不管是对是错,朝廷都会派兵清剿我们,而其他分居各郡的乌桓人,却只会坐视我们灭亡。” “不如我们占据大义,先告公孙瓒的状,到时候就算真的是我们的人有错在先,刘明府也只会息事宁人,而且还会为了安抚我们,做出加倍的补偿。” 贪至王平静了下来,思考了一番,觉得亲信说的有道理,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到更多的好处,自然是极好的。 至于那些被杀的乌桓人,贪至王只能说怪你们自己没有处理好,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派你去跟刘虞告状。” “诺。” …… 战报传递的很快,刘虞在几天后便拿到了张皓的战报和张皓想要建牧场的请求。 “这个张皓,没想到刚上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刘虞看着战报和文书,捋了捋自己平常十分爱惜的胡须。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有带兵的天赋,而且这个建牧场的方案也有些可取之处。就让你试试好了。” 刘虞同意了张皓的建议,然后写了一份奏章上表张皓的功绩。 这时,公孙瓒派人给刘虞送来了他出兵报复的战报,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贪至王派来告状的手下。 一进门他俩便狠狠地瞪着对方,在进来之前他们就吵了一架,差点儿动武,属下于是只好让他们一起见刘虞。 “启禀刺史,日前属国乌桓的一个小部落派兵袭击了房县上河乡,杀我汉民五百余人,掳四百余人,幸房县县丞张皓及时应对,消灭了入寇的乌桓骑兵,救回了被掳走的百姓。” “公孙长史出于义愤,于是派兵剿灭了那个部落,为死难的汉民报仇。此战我们一共斩杀了……” 还没等公孙瓒的属下汇报完,贪至王的亲信便插话道:“你们不要污蔑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完全是公孙瓒擅自出兵,杀我牧民,事后嫁祸给我们,请刺史大人为我们做主。” “你们这些夷狄,卑鄙无耻,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居然还敢反咬我们一口。尔真以为吾剑不利吗?” “你当我们好欺负不成,污蔑我们还敢口出狂言,等刺史大人做出决断,敢与我到外面分个生死吗?” 锵的一声,公孙瓒属下拔出佩剑,指着那个乌桓人。 “无需刺史决断,我现在就杀了你。” “够了!”刘虞一拍桌子大声喝到,“成何体统,尔等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刺史!” 第十三章、恶仆 “请刺史(大人)恕罪。”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无礼了,居然在刘虞面前动手,于是都跪下向刘虞请罪。 涉及到自己治下的大将和异族之间的纷争,偏向公孙瓒可能会使乌桓人不满而出现叛乱,而偏向乌桓人会使公孙瓒与自己离心,真是不好办啊。 刘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此事确实是你们贪至王御下不严,导致了房县上河乡百姓惨遭屠戮,家破人亡。” “大人…”那贪至王的属下还要说话,但看到刘虞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既然公孙长史已经杀死了罪魁祸首,那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刘虞缓缓地说道。 “那我们那一部的牧民岂不是都白死了,刺史大人如此决断,我们乌桓人不服。”那乌桓人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汉民就可以白死吗?”原本坐着的刘虞此刻站起身来走到面前。 乌桓人低下满脸冒汗的头,浑身发抖,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乃是汉室宗亲,幽州刺史。 因为刘虞之前一直对乌桓人非常友善,使他都快忘了刘虞才是站在幽州顶端的人。何况乌桓人现在还如散沙一片,使得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去威胁刘虞。 “不,汉民与我乌桓人同样都是天子的子民,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既然双方都有损伤,我们愿听从刺史大人的意见,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乌桓人匍匐在地上表示服从。 “如此甚好,你们都回去吧。”刘虞重新坐了回去。 “诺。” 两人退下去之后,刘虞有些心绪不宁,心想:我是不是对这些异族太好了,以至于他们对汉室全无敬畏之心。 不,如今天下已经因为无尽的天灾和无休止的对羌人作战疲惫不堪,若再起战端,百姓会撑不下去的。只能怀柔,安抚,不能再给百姓增加负担了。 …… “张县丞,您先歇息一会儿,喝口水吧。”一个妇人端着一碗水,递给正在挑土的张皓。 “多谢大姐。”张皓放下扁担,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接过妇人手中的碗,一口气喝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真是渴死了。 在写完战报之后,最要紧的就是上河乡的恢复重建工作,得赶在农忙播种之前把无家可归的乡民安置好,这样才能不耽误来年的收成。 不过北方的春耕比南方晚一点,所以张皓有足够的时间来帮上河乡的百姓重建家园。 “当不得谢,要谢那也是俺们谢县丞您。不仅救了大伙儿,还帮我们建新房子,区区一碗水算不了什么。”妇人笑着说道。 这位新来的张县丞对他们这些百姓真是好的没话说。从乌桓人手中就他们性命是其一,其二是由他亲自组织人手帮他们建新房,不算上原本幸存的上河乡百姓,他还花钱雇其房县他的百姓来一起做工,使得那些在冬天无事可做的百姓也有一份额外的收入。 他还亲自下场帮忙,没有做官的架子。 就这样,足够的人手使得重建恢复的速度非常快,完全可以在春天来临之前完工。 虽然这位新县丞来房县的时间还不久,但房县的百姓一提起他都是称赞不已。 “这只是我职责所在罢了,大姐给其他人也去送碗水吧,也让大家歇息歇息。”张皓笑着把碗还给妇人,然后接着干手中的事。 “哎,好嘞。” “县丞!张县丞!请问张县丞在哪?”一个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对着张皓问道。 张皓一脸无奈说道:“我就是。” “这!”衙役一脸惊讶地看着张皓,有些没认出来。 这时边上的妇人递过水壶,在张皓手上倒了些水。 “谢谢。”张皓用水洗了洗脸之后,这下衙役才认了出来,连忙说道:“请县丞恕罪。” “无妨,你如此着急,还是快说有什么事吧。” “是这样的,一个自称糜家管事的人说糜家家主给县丞您送的东西到了,说是很贵重的东西需要您亲自去接收一下。” “好,我现在就过去。” 这可是来送钱的,可不能怠慢了财神爷。 等张皓回到县衙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那个管事正喝着茶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张皓走了过去,坐上主位,开口道:“让你久等了,我就是县丞张皓。不知子仲兄托你给我带的东西在哪里?” 那管事原本对张皓这个小县的县丞便不是很重视,现在看到张皓一身粗布衣服,灰头土脸完全一副农夫的打扮,一点都没有身为官员的威仪,心里更是不屑。 “东西都在这里,我家主人吩咐的五百金和苜蓿种子请县丞验收。”管事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箱子。 “好说好说,来人清点一下。”张皓吩咐道。 然后从门外走进来两个衙役,进过一番清点后衙役有些惊讶地说道:“禀县丞,箱子里只有四百九十金。” “嗯?”张皓站了起来,“可有清点仔细?” “我等清点了两遍,确实是四百九十金。” 张皓看向管事:“请问这是什么回事?” 管事看也不看张皓,自顾自地说道:“确实有五百金,没有错的。” “那另外的十金去哪里了?”张皓盯着管事问道。 “本管事千里迢迢地从徐州跑到这苦寒之地,难道不该给点辛苦费犒劳一下吗?”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惊得张皓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子仲兄的意思?” 管事有些不耐烦了,“怪不得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竟如此不解人意,不识变通。”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与我家主人说的,居然可以从他那里骗到五百金。所谓见者有份,区区十金于五百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了这钱是你偷拿的咯。” 张皓今天也是见识到了,还有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回扣的,而且没有问过正主,自行就取走了。 管事也是无语了,怎么碰到这么一个愣头青呢。 “你会不会说话,这怎么能叫偷拿呢?” 张皓慢慢的走到管事旁边,边走边说道:“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将你盗取的十金交出来,勿谓言之不预也。” 张皓心想:钱送到我这儿了,那就是我的了,敢拿我的钱,看你是活到头了。 “你这小小的一个县丞敢这么与我说话,好叫你知晓,连徐州刺史,东海太守每次来见我家主人的时候,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等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在主人面前告你的状,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就跟在我家主人身边,亲近无比。到时候你就连这四百九十金都没有了!”管事一脸得意,无比嚣张的说道。 张皓平静地看着他,觉得这是一个蠢得有些脱俗。现在可没有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家奴就是家奴。 他手掌抡圆了一个耳光扇在了管事的脸上。 啪! 一时间在场的人包括被打的管事都懵了,只见张皓反手又是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 啪!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管事捂着脸眼神恶毒地看着张皓。 “你,你居然敢打我!” 张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打你又如何,尔不过一贱奴罢了,打了便打了,能奈我何?”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主人,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将你免官治罪!” 管事气地身体有些发抖,居然不顾一切威胁张皓。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狗仗人势的东西。就算是你家主人糜竺都不敢说这样的话,看了本官确实该替子仲兄好好管教一下你了” “来啊,把他给我拖出去打,就先抽三十鞭长长记性,身为家奴该怎么说话。” “诺。” 张皓说完,刚刚的那两个衙役就一人一边,将管事架了出去。他们眼中可没有什么大人物家的管事。 “张皓,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管事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再加十鞭。” 很快,外面传来了惨叫声,不过很快惨叫声便弱了下去。 “禀县丞,才抽了十鞭,那人便晕了过去。”一个衙役进来禀报。 “我去看看。” 只见管事被扒了上衣,冷风中十条鞭印红的发紫,皮开肉绽,像极了十条长长的蜈蚣。 “才十鞭怎么行?说好四十鞭就是四十鞭,岂能朝令夕改。把他给我弄醒,接着打。” “已经醒了,我已经醒了!不要再打了,县丞大人,小人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大人不要再打了。” 此刻管事是真的被张皓打怕了,顾不得装晕立马跪在地上,连大人都喊出来了。 现在“大人”这个称呼,主要还是指长辈,也有指位高权重的人,但是不会当着人家的面称呼人家。 管事心想这个张皓真是完全不顾及糜竺,要把自己往死里打呀。 张皓有些玩味地看着他,说道:“哦?那十金?” “在小人包袱里,这就命人去拿。” “那今日这事儿?” “全是小人的错,小人自找的,县丞大人教训的是,日后小人一定改过自新,恪守本分,不忘大人今日的教诲。”说着管事还在地上磕头。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然后没等多久,那被偷拿的十金送了过来,张皓便命人将管事扔了出去。 第十四章、筹建牧场 “主公,你要为我做主啊主公。” 回到东海郡糜府,管事立马来到糜竺的书房,在他面前哭诉了起来。 “那张皓好生无礼啊,收了主公的钱但是完全不把主公放在眼里啊。” “非但不感谢您,他还当着小人的面说主公您只是个商贾罢了,即便是再有些钱,那也仍旧是为士大夫所不齿。” “他说那些您送去给他的钱不知道是搜刮了多少百姓的而得来的,拿了也就拿了。” “小人我不过是为主公辩护了几句,便被他打成了这般模样,呜呜呜。” 管事边哭边脱下自己的上衣,给糜竺看自己满是伤痕的后背。 “说完了啊?” 糜竺抿了一口茶水,面无表情地看着管事。 “嗯,请主公做主啊。” 管事说完便跪拜下去,头贴在地上,心中确是想着:张皓你这下完蛋了,我从来没见过主公这个表情,看来是真发怒了。让你羞辱我,等着后悔去吧。 “既然你说完了,那就我来说。” 糜竺拍了拍手,然后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仆役,跟他说道。 “你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偷偷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这个人,顿时亡魂大冒。 “这不是跟我一起去房县的那个小四吗?” 只听见小四说道:“张县丞十分感激主公对他的帮助,对待我等下人也是热情友善,管事所说完全是污蔑张县丞。” “是他想借着主人的名义想张县丞索取好处,还擅自取走了那些送与张县丞钱财里的十金。” “倒是张县丞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交出被拿的钱财,可是他冥顽不灵,还口出狂言。” “于是便被张县丞教训了一番。当时他口口声声说会改过自新,可是一回来变向主人告状,污蔑张县丞,实在是不当人子。” “现在你可还有话说?”糜竺淡淡地问道。 管事此刻已是浑身颤抖,直冒冷汗,连滚带爬地来到糜竺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嚎着说道。 “主公,主公,您听小人说,这小四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呐。小人从小便服侍主公了,深受主公教诲,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您要相信小人呐,主公!” 管事涕泪横流,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糜竺看着眼前从小便跟着自己的忠仆,一时也有些感慨不已,缓缓地说道。 “在家中所有的仆役里,你是跟我最久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很清楚的。” “这些年你一直忠心耿耿,随我走南闯北,攒下了这大大的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来我还打算在你这次从房县回来之后便去官府,将你的奴籍给改了,让你做一个庶民,子孙后代也将不再是奴隶。”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又损我,有损我糜家名誉的事情!” 说着,糜竺一脚将管事踢开。 “你还敢在我面前狡辩,小四将你这些年干的好事通通都告诉我了,打着我糜家名义,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收受好处,出卖糜家机密,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些事情我都验证过了,本来你要是在我面前承认并改过,我还可以让你一个体面的离开我糜家,但现在看你还是冥顽不灵,已经无可救药,那我也就不顾这些年的情义了。” “来人,给我将他带去官府,告他偷盗糜家财物,损害糜家声誉。” 糜竺说完便不再看他,随后走进来两个人将他捆起来,口中塞进一块麻布带了出去。 这时又走进来一个人,对着糜竺说道:“哥,你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他也跟了你二十几年了。” 此人糜竺的弟弟糜芳。 “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原谅他,但是这件事不行。事关我糜家的未来,这张皓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高人所说的我糜家的贵人,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明天你就出发去一趟房县,代我向张皓问好,解释一下这个事情。” “你记住,千万不要做他那样的蠢事,要与张皓交好。听明白了吗?” “诺。” 对自己的弟弟,糜竺还是很放心的,一直以来,这个弟弟都对自己言听计从。 …… “房县县丞张皓,歼灭入寇乌桓骑兵,救被掳百姓,有功,赐爵五大夫,升房县县令。” 一个小宦官手里拿着一卷文书,口中念着文书中的内容,这是张皓的升职的公文。 念完后,小宦官将文书交给张皓,脸上笑眯眯地说道:“恭喜张县令高升了。”说完便一直看着他。 张皓哪还不懂他的意思,便笑着接过文书,说道:“天使远来这苦寒之地,实在是辛苦了,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望天使不要推辞。” 张皓从袖子里翻出来一个金饼,塞给那小宦官。 “张县令这是做甚,这多不好意思啊。” 小宦官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到手的金饼却是手中一转便没了踪影。 “下官已备下宴席招待天使,还请天使不吝赏光。” 小宦官摇了摇头,拒绝道:“并非是咱家不去,而是这次出来,除了来送给张县令的公文外,还送了另外两位的调任书,如今已经完毕,咱家还要回去复命,不便久留。” 张皓问道:“不知是哪两位?” 紧接着他意识到有些唐突,便改口道:“若是机密,便不用告知下官了。” 看在那个金饼的份儿上,小宦官也没在意,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是幽州刺史刘大人调入朝廷,担任宗正。还有便是公孙瓒调任涿县县令。” “哦,原来如此。” 涿县乃是大县,经济实力与人口数量都甩了房县不知几条街,县令的秩比千石,对公孙瓒来说确实是升迁了。 “敢问新任幽州刺史是哪一位?”张皓问道。 “乃是凉州刺史郭闳之弟,郭勋郭大人。” 说完,小宦官便带着随行队伍离开了。 张皓想了想,历史上这个郭勋好像在黄巾起义爆发之后就被杀了。 没想到刘虞走之后还是由这个郭勋来继任,看来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到来只是在小方向上有所改变。 比如这个时候的公孙瓒早已升任为涿县县令了,但是这件事直到现在才发生。 不过这些事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影响。 如今张皓已经成为真正的房县县令,一些事情做起来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 由于人多效率高,上河乡的重建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资金已经到位,现在张皓要乘着还未开春,农闲的时候再次组织起人手,开始修建牧场。 还是依靠雇工的方式,一个青壮来做工,一天给一钱,包吃。 人员嘛,就优先选择上河乡的人,让他们多赚一点日子也好过一些。 牧草有了,牧场也要建造了,还有一个与之搭配的神器,就是用于草料发酵的青储地窖。 经控制发酵制成的草料营养价值高,易于牲畜吸收,长得可比那些自由放牧的牲畜肥多了。 “我怎么把牧场的主人给忘了。”张皓一拍脑门,想起来现在自己好像除了二十匹战马和三十二匹驽马之外,没有其他的牲畜了。 一想起这个事情,张皓就气呀。 之前缴获的近两百匹战马只留下了二十匹给张皓,其他的全都给公孙瓒要走了。理由是房县城小人少,养不起这么多的战马。到是那些他用不上的驽马全都留给张皓了。 “光有马可不行,还得再去买一些牛羊。” 房县没有牛马市场,要买的话还的去昌黎,那里有跟北方胡人交易的互市。 “到时候先买几头没有阉割过的公的牛羊做种,再买几十头母的先养着,可惜他们很少卖没有阉割过的公马。” “在这段时间训练一样。那等来年春耕,这些驽马牛羊就可以用来耕地了。” 并不是只要是个牛就能用来耕地,还要进过训练,让牛可以听从指挥,不会在耕地的时候乱跑。 这个时候还有用除了牛以外的羊和马来耕地,只不过这两者一个吃的太精细,一个没有牛的力气大。 一头牛动辄上万钱,能用牛来耕地的无不是地主之家,寻常小老百姓那用得起这么宝贵的牲畜,还是人力以为主。 张皓打算等开春之后,将牲畜租借出去,给房县的百姓用来耕地,就按一个乡十头牛来算,每一头租金五百钱,十头牛就是五千钱,这点钱对整个乡上千人来说,还是凑得齐的。 如果真的没有,张皓也想好了,可以用人工来抵。 还是在这段时间,他准备修一些基础设施,挖个渠,修个路什么的。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能让治下的百姓闲地没事干,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第二天,在房县县衙门口贴出来一张露布。很快边上便围满了人群。人们指指点点,时不时有人发出惊呼。 “后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一个老农对着露布边上站着的衙役问道。 他是中河乡的一个农夫,此刻乘着农闲,去山里砍了些柴火拿来城里卖。刚卖完,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他费力挤了进来,但是看不懂露布上写的东西。 “这是我们房县的张县令发的募工告示,打算招募人手在咱们县的那些没开垦过的地方建一座牧场。来做工的人每人一天一个钱,还管吃。”衙役笑着说道。 老农惊讶地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现在可是农闲,大家都没什么事做。现在有这个机会可以出来做工,不仅给钱还包吃,那就意味着在这个时候可以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家里还少了一个吃饭的,是在是好的不行。 “咱们县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张县令啊?” “张县令那就是之前的张县丞,刚刚升官了。” “升官好啊,想张县令这么好的官就该升。这个时候还在给咱们出赚钱的主意,那是真为百姓着想啊。” 现在张皓的名声经过那次事情,在房县那是很响亮的。在场的百姓一听说这是张皓想给大家谋福利,便不再有疑,纷纷报名。 第十五章、牛羊与奶酪 在招募到足够的人手之后,张皓便在出城以南三十里的一块荒芜的平原,圈起了一块方圆五十里的土地,开始建设牧场。 圈起来的地主要还是用于种苜蓿草和建造青储地窖的,还有就是牲畜的窝棚。 就在工地上进行着如火如荼的建设,张皓则带着张大、郑猛还有几个护卫,带了三百金来到了边境上的互市。 互市是为了汉胡之间互通有无而设立的。这里有着从境内各地前来的商贾和边郡一带的乌桓人,主要还是以牲畜、皮毛、粮食和青铜器为主。 其实互市里出售的铁器也有,但不过是少数,而且是在官府的控制下进行的交易。真正危害大的是那些走私出口的铁器,被人家拿去融化之后做成武器威胁自己人,这才算是资敌。 “这位公子,我一看就知道您是过来买牛的,您过来瞧瞧,我们部落养的牛那在这儿可是响当当的,特别壮实,公的母的都有。” “公子,来我这儿看看吧,我这儿的羊羔快下崽儿了,您买回去,一只变两只三只甚至四只,肯定赚啊。” “公子要买马吗,我这可有上好的战马呀,如果价钱合适,没有阉割过的马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张皓听了有些意动,可是一旁的张大却对他说:“主人别信他的话,草原上有一种看上去极为神俊的马,但是这马特别娇贵,不似别的马那样好养活,您要是拿它来作战马,跑不出十里路,这马便会累死。” 在这方面,张皓很虚心地听从了张大的建。议。虽然之前他还是个奴隶,但这放牧的本事确实不是盖的。 那些缴获的马被他养的膘肥体壮,十分地健康。所以这次出来,张皓便带上了这个专家。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张皓推销自己的牲畜。 互市里还有卖奴隶的,男奴作价一头牛,女奴作价三只羊,还有小孩儿换一只羊 张皓买了五个男奴,五个女奴和十个小孩儿,也是五男五女。打算回去之后让他们跟着张大,一起照顾牧场里的牲畜。 “跟我回到汉地之后用心做事,到时候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成为我大汉子民中的一员,不再做奴隶。”张皓对他们许诺道。 有着张大这个专家在旁边,很快便挑选好了 这次出来一共买到了五头公牛,四十头母牛和三只公羊,二十只母羊,还有就是那二十个奴隶了。 张皓把此行带出来的三百金给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不到十金。 就在他打算返回房县时,互市中突然发生了骚乱。原来是一匹充做展示的瘦弱白马,自己咬断了绳索,冲了出来,在人群中狂奔。 人们四散奔逃,一时间,张皓被人群挤到了道路中央,等他看到那匹白马时,距离他已经不到三十步了。 张皓心想:不是吧,我又要出车祸了? 就在张皓闭上眼睛等着被撞时,身体却迟迟没有传来碰撞的疼痛感。倒是脸上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粘粘的。 张皓睁开眼睛,看到那匹白马此刻停在自己的眼前,用舌头又舔了自己一下,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很有灵性。 郑猛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喊道:“畜牲敢伤我表哥。”拔出刀就想宰了这匹白马。 “我没事,你把刀收起来。” 张皓拦住郑猛,他觉得这匹白马通人性,对待自己和其他人的态度不一样,它好像很喜欢自己。 这时马的主人追了过来,到张皓面前说道:“这疯马是我的,多谢公子替我拦住了它。”说着便想将马牵走。 张皓阻止了他,说道:“这匹马多少钱,我买了。” “此马作价十万钱。”马主人眼睛滴溜一转开口说道。显然他刚才看到了,这匹马的灵性,尤其是它对张皓的态度,和张皓对这匹马表现出来的喜爱,马主人觉得可以狠赚一笔。 要知道当初为了抓这匹马,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结果白马一直闷闷不乐,什么东西也不吃,眼见着日益销售。 今天带它来互市是打算在它没死之前卖掉,可是谁知没人看得上它。 本来他已经觉得肯定是要亏了,没想峰回路转,这是要走大运啊。 “呸,你这个奸商,我早就看到了,先前你马作价一万都没人买,现在居然坐地起价想卖十万。”旁边的路人看不过去说你道。 “就是就是,大家伙路过的时候都看到了。”又有人作证道。 “滚滚滚,”马主人骂道,“这马本来就是我的,之前它只值一万钱,可现在我觉得它值十万。我爱卖多少卖多少,关你们什么事。” 张皓也不懒得跟他废话,说道:“我出五万钱,这马我牵走了。”然后示意属下给他五金,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只给五金怎么行,我可是卖十金的。”马主人不依不饶,还想纠缠。 结果郑猛拦住了他,瞪了他一眼。“嗯?钱已经给你了,你还想干嘛?” 在高大的郑猛面前,马主人就像是个小鸡子一样,顿时不敢上前了。 “行吧,就当我亏本卖了,告辞。”他说完拿着五个金饼,一溜烟边跑没影了。 “哼,得寸进尺的小人。” 这种新鲜事从来没发生过,很快便在互市里传开了。 而张皓不去关系其他人的谈论,牵着白马走在回房县的路上。 摸了摸白马有些杂乱的皮毛,张皓说道:“不管什么原因,既然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准了我,那就跟着我混好了,我保证把你养的比现在还要健硕。” 白马抖了抖耳朵,打了一个响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你果然很有灵性,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我应该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小白好了。” 嗯,很符合它白马的特征。不过就是可惜了这样一匹通人性的好马,有了这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当然,小白自己没什么感觉,它只是觉得眼前这个让它觉得没有恶意的人此刻很开心,于是它也开心的叫唤了几声。 “哦?看来你是答应了,哈哈哈,好小白,不愧是匹好马。” …… 回到房县之后,张皓的日子变得规律起来。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就是视察牧场的进度。 一天张皓回到家中,看到妻子方婼和妹妹小清正在吃东西。走进一看,发现是一块之前他没见过的糕点。 “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呢?”张皓问道。 “是张大送来给我们品尝的,说是草原上底层牧民常吃的一种食物,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呢。”小清这个小吃货抢先发言道。 方婼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张皓的嘴边,说道:“夫君也来尝尝。” “哼,大哥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喂东西吃,真是不知羞。” 不理会小清,小孩子懂个什么。张皓一口吃进嘴里,装模作样地哼了起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果然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入口生津,慢慢融化,这种顺滑的感觉非常舒服。 “这个东西不就是奶酪吗?” “什么奶酪,听张大说,这个东西在他们那叫奶干。” “夫君之前买回来的牛羊中不是有几头回来之后就生产了嘛,张大说就是用牛羊的奶做的。”方婼解释道。 那就是奶酪了,张皓心想。 作为吃米饭长大的张皓一时间还真没想到奶酪这个吃食。 不过这对现在想要搞发展畜牧的张皓来说不啻于一个好消息。这奶酪等于是将草变成了粮食,虽然保质期还是一个问题,但怎么说也是开辟出了一个新的食物来源。这对吃货民族来说意义重大。 张皓很快便找到了张大,问道:“之前你给主母送去的奶干我也尝过了,味道不错。你有什么办法使得那些母牛母羊一直产奶吗?” 张大回答道:“是这样的主人,母牛是在生产完之后开始产奶,一般是两到三个月。而母羊是七到九个月。草原上的做法都是使牛羊分批受孕,这样可以使得牧民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奶干了。” “哦,那除了用来喂养幼崽的那部分奶之外,可以做多少奶干呢?” “一头母牛产出的奶有一半拿来做奶干的话,最多可以做出五石奶干,当然草原上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做出这么多的奶干,还没等吃完就已经变质无法食用了。” 哼,多到吃不完浪费那是对于胡人,对我汉人来说那是多多益善。天下还有这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灾年饥荒之时更是饿殍遍地,哪里怕消化不了这点奶酪。 张皓脑海里想象出这么一副画面,天下哪个地方发生饥荒,然后军队赶着一群牛羊到当地,每天产出奶酪赈灾。时间紧迫了还可以杀几头牛羊来应急,让常年吃不到肉的灾民,在受灾之后吃一块牛羊肉。 嘶~画面太美,张皓不敢想了。当然现在只是想想而已,真要操作起来困难重重。不过有一个方法之后就会有第二个更好的,这毋庸置疑。 眼前最重要的是把草等于奶,奶等于粮食这个流程给实现出来。 张皓对着张大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事情你来操作,只要你能保证一年四季都有奶产出,我不吝重赏。” “诺,小人一定不辜负主人的期望。” 第十六章、春耕 张皓回到府中,有下人过来禀报说家里来了客人,此刻正在客厅等候。 张皓赶紧来到客厅,见到了那个人,发现自己不认识。 没等张皓跟他打招呼,那人便已经起身向张皓行礼。 “在下糜芳,字子方,拜见张县令。”来人正是糜竺的弟弟糜芳。 张皓心中立马有了猜想,这不是来赔罪的,那就是来问罪的呀。 “原来是子方啊,我听子仲说起过你,你跟你兄长一样,叫我明德就行了。县令什么的,那是外人喊的。” 张皓坐下之后开口问道:“子方此来所为何事?”先装一波糊涂。 糜芳也重新坐下,说道:“先前家门不幸,出了一个家贼,不仅败坏糜家声誉,而且还恶了明德兄。此番乃是家兄命我前来,向明德兄赔罪。” 张皓心想:果然是为了之前的事来的,只不过这糜竺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看中啊,为了这件小事还让他弟弟亲自跑一趟。 “区区小事,不必挂怀。” 糜芳接着说:“现在那个贱奴已经被家兄送去官府。不出意料,他此生沦为鬼薪城旦,再无出头之日。” “子仲兄能秉公处理,不寻私包庇,诚可谓君子矣。”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直到张皓请糜芳吃了奶酪,他赞不绝口。 糜芳问道:“明德兄,请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奶酪,草原上的人管它叫奶干,是一种牧民的食物,用奶制成。” 糜芳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草原之民除了烤肉就没别的吃食了。” 张皓笑着说道:“我来年打算制作这种食物,想借助糜家的船队,顺带着一些去南方中原贩卖。收益就五五分,如何?” “完全没有问题。我相信中原百姓会喜欢这个吃食的。” 糜芳这次过来只是为了解释上次的事情,在得到张皓没放在心上的答复之后,没呆多久便匆匆回去了。 …… 平淡的日子过得飞快,冬去春来,冰雪融化意味着春耕的时候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的播种关乎百姓以后一年的生计,绝对是头等大事。 在以农为本的中国,哪怕是皇帝在这个时候都要亲自下场,到田地里做做劝耕的样子,以示国家重农之意。 张皓也不例外,同样下地干活了。 只不过与百姓们种给人吃的粮食不同,张皓种的是给牲畜吃的苜蓿草。 这个东西不着急,所以张皓也没有在农忙的时候像以前一样雇佣人手帮他种地,只是吩咐张大带着那些买回来的奴隶在种。 在这种顶级牧草可以收割之前,那些养在牧场里的牛马,张皓打算全部租借出去给百姓们耕地用。 这样一来可以先收一波资金,二来在这段春耕农忙的季节里,让百姓们替他养着,一举两得。 至于百姓会不会养不好这些牲畜,张皓觉得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对以食为天的百姓来说,耕牛耕马关系到种粮的速度,以及日后的粮食产量,那是比黄金还要宝贝的东西,养起来绝对比养孩子要上心。 张皓毕竟是县令,官再小也不能一直在地里。在形式走完之后,张皓便回到县衙准备下一步租借工作。 …… 房县县衙门口有贴出来一块告示。 说实话老是用布来作为告示的载体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这次张皓改用了纸作为载体。 虽然经蔡伦改进造纸术以后,纸以制作简单,便宜,便于书写而成为了一种新的书写载体,但真正取代布帛,竹简还得再过个一两百年。现在还是以此二者为主。 “农为国本,天下古往今来莫不是以农耕为要。如今春耕已至,百姓无不勤苦劳作。” “然纯靠人力,恐力有未逮,故本县决定,房县牧场以牛五百钱,马六百钱假与百姓耕作。” 一个衙役大声地宣读告示里的内容,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而在县衙大堂内,张皓与房县治下的四个乡的乡长正在讨论每个乡具体的分配问题。 “我下河乡在四乡里口户最多,所以应该多分配一些牛马。” “呸,你下河乡人多,若不是我上河乡糟了兵灾,比人多比的过我们?全乡没了一半的人,损失如此之大,理当多分几头给我们。”新上任的上河乡乡长说道。 “当初修建牧场的时候,我中河乡的人出力最多,应当分给我们的牲畜多一些。” “诸位都不要争了,我大山乡田亩最少,多得一些牲畜,早日耕作完,也好早日送去给你们。” “你这厮好不要脸!” 张皓坐在主位看着四人在那儿争吵,只是喝着茶水,并不阻拦。 一头牛五百,一匹马六百的租金说实话低的不能再低了,而且不是每个月收,只是一次性付款。 每个乡随便凑一凑都能凑出租十头牛的钱,就算不够,身为乡长自己也可以多出一点钱。只是这多出了,那自己家自然是第一个用了。 谁都想多租几头牲畜好快点耕完地,毕竟这时间不等人。 “咳咳,”张皓轻咳了几声,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四位乡长顿时就不说话了。 张皓缓缓地说道:“现在牧场里的牛马还是太少了,等日后多起来了就算是可以按户籍分也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还是按平均分配吧,正好每个乡分配十头牛,八匹马。” “算上乡中原本就有的牲畜,春耕应该不成问题。” 张皓看着四人,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就这么定了。” “诺。”四人齐声应答道。 “还有今年是本官上任的第一次春耕,所以我决定设一个奖励。” “今年春耕哪一个乡最先完成,那租金的钱就原数退还。大家回去一定要做好督促,用心完成。”张皓补充道。 白用?四位乡长眼睛一亮。 免费的东西对人们来说吸引力是相当大的,哪怕不是免费,只是打个折少收一点,那也是赚到了。 “诺。” …… 王河是下河乡三阳里的一个村民,只不过他不是地道的本地人,祖上是从内地迁过来的。 这里的百姓大多是这个情况,因为当年无地成了流民,于是被朝廷迁来充实边郡。 天刚亮没多久,当百姓们准备下地干活的时候,谷场的位置传来了“当当当当”一阵敲锣的声音。 百姓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循着锣声响谷场走去。 王河也是其中的一员,应为没有大事的话一般不会敲锣的,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谷场哪里已经站满了整个三阳里的百姓,王河看见里正正站在在最中央的一个台子上大声说着话。 “耽误大家伙儿一点时间,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相信大家之前也有过耳闻了,咱们县的张县令之前不是建了一个牧场吗,而且他还买了好多牛羊回来。”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那些牲畜已经可以用来耕地了,所以乘着这个关键的时候,张县令打算把里面的牲畜拿出来租给大家耕地。” 一听这个消息,台下的百姓顿时议论了起来。 “有这样的事?” “这消息我之前就听隔壁二里的大麻子说过,我还以为是假的,谁会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别人用啊,没想到是真的。” “也就是张县令了,换了别人,谁会把好东西借给别人。” “里正,你刚刚说租是个什么租法儿啊?” 里正按了按手示意大伙儿安静,接着说道:“县令说了,一头牛是一千钱,一匹马是一千二百钱,咱们下河乡人最多,所以分到了十五头牛和十二匹马。” “咱们三阳里分到了三头牛和两匹马,因为是大家一起用,所以这个钱呐也是一起均摊了。” “按户籍算,咱们里每户出一百钱就行了,我是里长就多出一点。” 里正一说完,便有好多人直接上前喊到“俺家要报名,先登记俺家的。” 显然谁家先登记上,分下来的牲畜就先给谁家用了 王河也挤进人群中报名了。他心想:一百钱,好像家里咬咬牙还是出的起的。用牛耕作可比起自己一家人拼死拼活的干,才刚刚好在春耕结束之前干完快出许多。 而省下来的时间还能再去张县令那里做工,完全可以把这些钱再赚回来。 之前去牧场做工的时候王河可是听人说过,张县令在春耕过后的那段农闲时间里还要修路建桥,做好多事情呢,完全不缺活干。 下定决心后,王河就同那些打着一样主意的百姓回家拿钱去了。 …… 下河乡的乡长家,此刻乡长正和家人在家吃饭。 “爹,咱们这么干真的好吗?这可是比张县令定的价格高出一倍多啊,还虚报了数量。要是被张县令知道了那就完了。” 乡长儿子望着眼前的饭菜有些吃不下去,因为他父亲做的这些事让他有些不安。 “臭小子懂个屁,咱们家过得这么好,你小子从小不愁吃不愁穿的,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为父这些年靠着手段这么一点一点攒下了这份家业。” “再说了,就算张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前面几任县令碰到这种事哪一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不了事后再拿出一份送给他。” “上次他刚来的时候收下了礼物,就说明他也要靠着咱们,大家是一路人。” “不止为父,其他那几位肯定也这么干了,以前大家都这么干,这次也不例外。到时候就是法不责众,最多罚酒三杯,下不为例,没事的。” “吃饭吃饭。”下河乡乡长一脸有恃无恐地说道。 第十七章、上访 一天傍晚王河来到里正家中,见他坐在家门口,视线所及的地方正是一大片农田。 王河走到里长身边,蹲下来问他:“里正,这都快四月了,当初说好的牛怎么还没影儿啊?” 里正不急不慢地说道:“急什么,总会来的,张县令的话你还不信吗?” “张县令的话我当然信,但大家这不是心里没底嘛,要知道这都快四月份了,当初觉得有牛耕地会快一些,大家耕地可都慢慢来的。到现在原本靠自己都该耕完的地还荒着呢。所以托我来问问。” 一听这话,里正气得坐不住了,突然怒吼道:“就你们的地还荒着,老子的地不也没怎么动过吗?等着吧,有这功夫还不如勤快点儿,从明天开始每天多做一点儿,兴许还可以赶在最后把地耕完咯。” “可是我们都交钱了呀,一百钱呢,那得攒多久。本来这钱是大伙儿用来交税的,这下那还有钱啊!” 里正不以为然地说道:“才一百钱就急成这样,我交了五百钱啊,五百钱!这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可都是咱的血汗呐,现在估摸着也是要不回来了。” “我看啊,现在争取把剩下的活儿干完,然后去张县令那做工,这样还能弥补一点儿。” 王河也急了,说道:“可这粮食来不及种了,等秋天的时候大家都要没饭吃了呀。里正,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什么好办法的话早就用了,哪还用你来提醒我呀。” “要不咱们去问问张县令吧?他应该可以解决的,毕竟这事儿也是他鼓动的。” 里正叹了口气:“唉,去问他也没用,我看这事儿就是他搞的鬼,根本就没有租借牲畜这回事儿,为的就是从咱们百姓手中搜刮钱财。” “哼,我看他跟前几任县令都是一路货色。你要是去问他,估计还会被他抓起来,关个几个月,到时候啊,你家里人就真吃不上饭了。” 王河是真没办法了,急得抓耳挠腮,来回走路。 “还是按我说的做吧,回家去,明天开始苦点儿累点儿,争取啊,能多做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王河停下了脚步,似乎下定了决心,对里正说道:“不行,这个事儿必须要有个说法儿,就算里正你不去,我也要上门找张县令问个清楚,不然钱白给了,我心里也不痛快。” “要是张县令真是那样的人,那就我眼瞎,看错他了。”说完王河头也不回的回家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里正看着王河远去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竟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这小子可真是不怕事儿啊。算了,怎么说我也是里正,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年轻人出头呢。”说着,他拍了拍屁股走回了家中。 …… 房县的市集是每天房县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今天由于张皓的命令,在中央搭起了一个台子。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表彰大会,而百姓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围观了起来。 这种新鲜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次是中河乡率先完成了今年的春耕,所以,租借牲畜的租金就全免了。” 张皓将一个小箱子递给中河乡的乡长,“这是额外奖励给乡长你的,里面是一份占股证明,以后你可以得到房县牧场每年所产生的收益的千分之一。” 这一次表彰大会主要还是为了兑现上次所说的奖励。至于多出来的股份激励部分是张皓临时想的。 只不过张皓也没想到居然是中河乡先完成了任务,原本他还以为是现在人口最少的上河乡会最先完成的。 中河乡的乡长也姓张,四十多岁的人了,今天的状况也是头一次碰到,只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紧张,甚至还很兴奋。 过了今天,全房县的人都会知道他张乡长督耕有方,大庭广众之下被县令奖励,这以后他就是房县名人了。 最实惠的还是这个奖励,每年牧场千分之一的利润。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牧场倒地赚不赚钱,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每年几千钱肯定是有的。 而且这是官府的产业,怎么说这收益肯定能得到保证。 “多谢县令,这都是县令指导有方。属下不敢居功,这奖励受之有愧啊。” 张乡长一脸得意,,怎么也不像是有愧的模样。 张皓笑着说:“有功必赏,这样是我作为县令该做的,你就收下吧。” “再谢县令,属下一定再接再厉,不负县令厚望。” “还有你们乡上缴的租金我会派县里的县兵衙役挨家挨户的送回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诺。” 台下面其他的几个乡长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张乡长都是一脸羡慕嫉妒。这人活一世不是为利,就是为名了。 眼看原本与自己差不多的张乡长此刻名利双收,心里都会有一种要是当初自己也用点心,这站台上的就是自己了的感觉。 “这老张今天可真是露脸啊。”上河乡乡长说道。 “唉,当初听县令说会把第一名的租金退回来我还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啊。”这是大山乡乡长“”。 “没事儿没事儿,今年结束了,明年不是还有嘛”下河乡乡长说道,只不过他说这话时还有一些心虚,有奖励这个事儿他根本就没有通知下去。 这时张皓说道:“其他几位也不要气馁,来年春耕再接再厉。” “诺。” 眼看这表彰会要结束了,张皓也准备撤了台子恢复市集的流通,突然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大喊。 “等一下,张县令请等一下!” 然后几个人挤进了人群,来到台下,想爬上台找张皓。 “保护县令,有刺客。”担任张皓亲卫的郑猛一下子拔出刀来,就想上前砍了几人。 张皓连忙拦住他,以免吓到周围其他人。 “这就是几个农民,哪里像刺客了?把刀收起来。” 张皓来到几人面前,将他们一一扶到台上,说道:“你们有事找本官,正好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本官一定帮你们解决。” 谁知他们没说什么事,倒是先跪了下来,向张皓叩首,其中一人开口道:“草民叫作王河,乃是下河乡三阳里人,恳请县令救救我们三阳里的百姓。” 下河乡?张皓看了一眼下河乡的乡长,见他有些惶恐不安,身体略微往后退想要离开这里,便说道:“卢乡长,既然是你下面的乡民,那你也上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吧。” 然后也不管这位下河乡乡长是否愿意,张皓让郑猛把他也带到了台上。 张皓扶起了那几个三阳里百姓,说道:“我幽燕男儿都是勇士,不该轻易下跪,既然你们有事来找我,认为我可以帮上忙,那就把事情说出来吧。我和卢乡长一定尽全力解决。” 王河说道:“谢县令,我们几个来找县令是想问清楚当初说好的租借的牲畜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三阳里。要是再没有牲畜耕地,等秋收之后我们三阳里的百姓就都要饿死了。” 一听这话,张皓有些震惊,怎么还有人没用上? “这自然是真的,你看我今天还在表彰了中河乡的乡长,我还确认过他们确实是第一个完成的。”只不过张皓自己只看了中河乡的情况而已。 “可是我们到现在也没用上,当初我们可是交了钱的,您要的每户一百钱租金我们里的百姓可是一个不少的全上交了。” 台下许多知道事情的百姓一片哗然。 张皓一听顿时大怒,一把扯过卢乡长吼道:“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治下的乡民没有用到牲畜。而且我定的价格最多不超过一户五十钱,为什么变成一百钱了?说!” 卢乡长此刻也是十分慌乱,没想到自己干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爆了出来。这样都不好掩饰,因为那些地就在那,是个人看过就明白了。 “县令,这事属下真不知道啊,属下完全是按您的意思办的啊。”卢乡长哭丧着脸说道。 “一定下面的人,没错,一定是下面的人背属下做的。” “你胡说!”几个人中站出来一个莫约五十岁的男人,“我就是三阳里的里正,当时你叫我们几个里正去传达消息的时候说的就是一百钱,还说一共拿到了十五头牛和十二匹马。现在居然当着县令的面陷害我们。” 里正此刻已经没有了对上级的敬畏,这混蛋是想要自己的命啊,这还能忍。 卢乡长懵了,当事人居然也在这儿。也不能怪他认不出来,里正不是官吏,对他来说就是贱民,谁会去记呢。 张皓松开了卢乡长,平静地说道:“这个事情实地去看一下就知道了,至于卢乡长,来人先抓起来,等候处置。” “你们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得到处理,我张皓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十八章、张皓有后了 很快衙役便把下河乡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了正在县衙等候的张皓等人。 真实情况确实很让人触目惊心。 卢乡长谎骗下河乡的乡民,虚报了牲畜数量,还向他们多收取了一倍的租金。 而且事后并没有将牲畜分配下去,而是又以高价租给了隔壁县的一个乡。 在中河乡完成春耕之后,其他两个乡也都完成了,而他却骗张皓说还要再过些时日。 复取民利,谎骗上级。表面上张皓面色平静,但心里已经是怒不可遏。 下面的人也都是窃窃私语。 “这老卢胆子可真大呀,居然敢这么干。” “可不是嘛,他还以为今时等同以往,以为县令只会管租金是否上缴,不管他背地里怎么搞呢。 殊不知如今这张县令与前任几位乃是大大的不同。” “我听说他把上次接风宴上咱们送的财物全都用于牧场建设了,所以我才不敢向以前那么干的。” “唉,可怜老卢看不懂啊,杀鸡儆猴,成了这第一只鸡。” “要我说老张这次可是赚翻了,拿到了牧场的股份,这可比骗百姓的钱来的多多了啊,而且不用担心出事。 现在老张在咱们房县的名声都能排在县令后面了吧。” 这话听得张乡长一脸的得意之色。 张皓听完衙役的汇报,说道:“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将卢乡长全家除了婴儿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听候处置,其家产尽数充公。” “诺。” 然后张皓又对堂内的王河等人说道:“现在看了不只是你们三阳里,整个下河乡都是一样的处境。” “恳请县令救助我等百姓。”王河等人齐声说道。 “你们都是我治下百姓,我自然不会对你们置之不理。 之前下河乡上缴的所有租金原数退还,其他三个乡的春耕已经完成了,为了赶进度,将剩下所有的牲畜调配给下河乡。 另外每户给十钱作为补偿,就从牧场的收益里出。” 张皓说出了自己的处置方案。 “多谢县令。” 事后,房县百姓还是会在茶前饭后议论这件事。 “这残民之贼,人人得而诛之,张县令这次处置卢乡长真是大快人心啊。” “那个家伙从以前上任开始就不断的搜刮民脂民膏,前几任昏官对他置之不理使他愈发猖獗,没想到这次碰到了张县令,呵呵呵。” “要说这张县令真是难得的好官,处处为房县百姓着想啊。” “这还用你说啊,大伙儿都知道。” …… 四月底,房县完成了春耕,虽然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但好在张皓补救及时,最后还是赶上了。 紧接着一个消息使得张皓有些手足无措。 成亲半年多后,方婼怀孕了,张皓要当爹了。 这是方婼的陪嫁丫鬟小环急匆匆地跑进县衙来告知张皓的。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张皓正在写关于春耕的报告,结果手一抖,墨汁在纸上留下了一大块黑斑。 接着便是近乎疯狂地大喊:“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只不过光是这样还是难以发泄心中的喜悦,于是他见人就说“我要当爹了”,搞得全城皆知。 还特意跑到了马厩里,对着小白分享着喜悦。 只不过张皓高兴得有些太早了。他原本以为可以安心下来,按照自己心中的发展计划一步一步实施,然后静等着自己孩子的降生的时候。 一个从幽州刺史府送来的公文打断了张皓心中美好的愿望。 原来是有人以官商勾结,谋取民利为借口,向刺史郭勋状告张皓。 不过看在张家也是幽州望族,刘虞调任之前也嘱咐过善待张家的份上,郭勋也没有直接定张皓的罪,而是允许他回蓟县述职,亲自向自己解释。 晚上,方婼舒舒服服地靠在张皓胸膛上,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只睡着的猫。 “其实前些天,我一直觉得很累想睡觉,还以为是生病了。 今天在和小清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一阵干呕,等医匠来了才知道,原来是怀孕了。”方婼轻声地说道。 张皓抚摸着她的背,感觉真像是在撸猫一样,说道:“正好这一次我回蓟县述职,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怕平时如果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在这段时间好好地在老家安胎修养。有父母的照顾,我也安心一些。” 方婼坐起身子,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我怀的是你的骨肉啊,又不是累赘。哪有让父母帮你照顾妻儿的道理。” 张皓愕然,“可是其他人家不都这样吗,再说了,蓟县那边条件比这强多了,有更好的环境,更多人的照顾。 这里一到冬天就寒冷无比,环境恶劣,万一影响到孩子怎么办?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母子俩考虑嘛。” “我不听我不听,你这都是借口。噢~我知道了,现在我怀孕了不方便,你想支开我好找小的对不对?你这个没良心的,呜呜~” 看着方婼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张皓完全懵了,心里充满了问号:这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搞不懂啊?我说错什么了? “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小的了?” “你没说不代表你不是这么想的,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当初我哥就是乘着我大嫂怀孕的时候娶了一房妾室,现在你肯定也是这样。” 张皓感觉脑壳好涨啊,方竹这混蛋远在天边了还要害我。 “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知道错了?” “嗯。” “错哪了?” 张皓心想:我可真是找罪受啊。 “我不应该想着把你送回家里的,我也不应该想着找别的女人,还请夫人原谅。” “这还差不多。” 方婼不哭了,说是哭也有点勉强,因为张皓看她脸上好像没有一滴眼泪。 重新躺在张皓怀中,张皓抱着她说道:“我不是答应过你嘛,就算以后要带女人回家也得经过你的同意呀。你放心,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看在你还记着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 第二天张皓只带着郑猛和几个护卫就上路回蓟县了。 不过这次比去年十月份来的时候路好走多了,快马加鞭,张皓就用了十天便回到了蓟县。 张皓先回到家中想父母问安,顺便告诉他们方婼怀孕的事情。 不过岳母程氏在家里做客,这正好省去了去方府的时间。 “你说什么,婼婼怀孕了?我要做(外)祖母了?”两人齐声说道。 “是…是的。”张皓在两位母亲的气势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哎呀,可喜可贺呀亲家母。”程式笑着说道 “是极是极,这可得好好庆祝一下。”郑氏也满面红光地说道,“还得去祭拜一下祖宗,告知他们张家有后了的消息。” 程氏又问道:“怎么就明德你一人回来了,我女儿怎么不回来?” 郑氏也反应了过来,说道:“是啊是啊,我儿媳妇怎么不回来啊。 虽说我儿在房县那儿为官,但是那里怎么说也太贫苦了一点,孕妇在那里不好,还是应该回蓟县好照顾。” 张皓无奈地说:“我劝过她了,可是她不肯啊。” “这事儿可不能由着我女儿使性子,对吧亲家母。”程氏为了外孙不顾女儿,明显地站在了郑氏这一边。 “对,为了我孙子着想,必须得接回来住。” 张皓见两位母亲大人说着就想把事情定下来,心中觉得不太好,毕竟答应过方婼。 “儿子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就让婼儿在我身边就行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郑氏一听不乐意了,“一个大男人懂什么照顾人,你是为娘生的,为娘从小就知道你小子笨手笨脚的不知轻重,万一一不小心让我儿媳妇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怎么说我也是她丈夫,她怀的也是我的骨肉,伤着我也不可能伤着她呀。再说了婼儿怀孕了,我不在身边陪着也不好。” 郑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程氏拦了下来。 “明德说的没错,想当年我生修文的时候,我家老爷出了远门,当时我整个人也是茶饭不思,心里面总是胡思乱想的。 这女人怀孕的时候,丈夫确实该陪在身边,再说了到时候咱们也可以过去看她嘛,只要算好日子,一定可以再咱们第一时间抱上孙子。” 张皓心想:是我看错了,丈母娘还是念着女儿的呀。 郑氏也妥协了,“算了算了,亲家母说的有道理,你呀长这么大还没照顾过谁,可真得学一学了。” 当天晚上,郑氏就把消息告诉了张震,激动得老头子一直大笑,胡子都揪下来好几根。 张皓是他的独子,张家嫡系到了张震这代只有张皓这一根独苗,使得张震总觉得愧对祖宗。 现在张皓有后了,祖宗香火有了继承,使他宽慰不已。儿子还年轻,将来肯定不只一个孩子,张家嫡系必定人丁兴旺啊。 一家人很快摆好了祭品,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告慰张家先祖。 第十九章、述职 这次回来的正事主要还是为了向新上任的郭刺史述职,方婼怀孕的喜讯算是顺带的。 说实话张皓对这次喊他回来述职感到很奇怪,开牧场的事他明明跟刘虞报备过,而且刘虞都已经同意了,那郭勋肯定也会知道这个事情,为什么还会把自己叫回来呢? 来到刺史府门前,张皓碰到了一个之前的熟人还有仇人—赵永,看哪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不是子逸吗?怎么不在京城享福,又跑回这穷乡僻壤来了啊?” 张皓脸上带着笑容,主动与赵永打招呼,“莫非外面的花花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其实略微想想张皓也能明白,要么是居洛阳大不易,各种开销大的惊人,待不下去了才回来的;要么就是在洛阳冲撞了什么贵人,被人赶回家了。 “原来是明德啊,中原自然是风光无限,奈何我是因为家有老父老母,不宜远游,朝廷怜悯调配我重回幽州做官,现任辽东郡主簿。” 赵永看着张皓继续说道:“听说明德前不久升县令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带有轻蔑不屑的语气仿佛还有一丝嫉妒。 朝廷每年让各郡国向中央举荐人才,各科目都有数人,唯独孝廉只举一人,与赵永同期的天下以举孝廉出仕的也就一百个人。 赵永费尽心机排除了张皓这个竞争对手,成为了这一百分之一,满怀憧憬地前往洛阳,自以为是天下少有的青年才俊。 他相信以自己的才学,很快就能得到提拔重用。 但那现实一次次地将他拍地鼻青脸肿。 不说他这个百分之一并不是最优秀最有名望的,与他同期的人里面比他强的人比比皆是。 就说洛阳的太学中,还有上万的太学学子等着朝廷分配职位。 在公车署中待诏授官的人,时间最长的都等了一两年了。 他们每个人都与赵永一样饱读诗书,自认才华横溢,胸藏百万韬略,其实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久久没不被人提起,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赵永泯然于众人,在洛阳一呆就是半年,整日以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酒走在街上,一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身穿华服的贵公子,结果被人家的护卫毒打了一顿,还把他抓了起来。 要不是最后赵永提了一句跟中常侍赵忠的关系,估计第二天他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乱葬岗里。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贵公子原来是大宦官张让的亲侄子,人家看在他也算是同党的份上,才放过他的。 于是在请客吃饭、赔礼道歉等一系列操作之后,赵永被原谅了。 不过这京城洛阳是没法呆了,等他回到幽州之后,在姑母吹了一夜枕边风之后,姑父阳终让他做了自己的主簿。 只是赵永一回来就听说了张皓如今已经是官居县令,因为解救百姓的事使张皓在幽州还小有名望。 这使得他心中无名火起,我在洛阳虚度光阴,苦等半年结果被人像条狗一样给赶了回来,你张皓一个屁也不是的家伙居然这么风生水起,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在赵永得知张皓以官府名义建的那个牧场是跟一个商人一起出资的时候,立马开心的不行。 我辈读书人熟读圣贤书,乃是品行高洁的君子,更何况作为官员怎么可以与卑鄙的商人为伍。 赵永以为抓到了张皓的把柄,于是他撺掇着姑父阳终向刺史郭勋告状。 张皓摆了摆手说道:“有劳子逸挂怀了,那都是因为属下勤勉,百姓爱戴才有了我这个县令。 欸,只不过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哪比得上子逸这个主簿啊,只需跟在郡守身后整理文书来的清闲。” 赵永脸上有些不自然,心中更是恼怒,心想:你这是说我吃闲饭呢。 不过生气会生气,脸上还是得笑嘻嘻的。 “呵呵,明德此番回来所为何事呀?”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郭刺史新上任想要了解幽州各地的状况。我身为房县县令,乃是回来述职的。” “是这样啊,我听说房县有一个牧场获利颇丰啊,是明德督建的吗?” 赵永若无其事,自以为是的样子在张皓眼里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此刻张皓已经知道是谁告状了,其实在他看到赵永时就已经猜到了。 他心想:这家伙可真是个草包,连掩饰又不会,难怪在外面待不下去。 “子逸对我房县的事情还真是关心呢,不过有这闲暇,还不如好好辅佐阳太守治理好辽东,这才是子逸的分内事,而不是在此关心这等闲事。” “你!” 张皓对赵永拱了拱手说道:“好了,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完全不去理会赵永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径直走进了刺史府。 “哼,该死的混蛋,你给我等着,上次没弄死你算你命大,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你干掉。” …… 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只不过主位上不是刘虞而是郭勋,下面少了公孙瓒只有一个阳终。 这让张皓忍不住心里吐槽赵永阳终这两个不愧是可以成为亲戚的人,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搞这些小动作,怎么说你们一个是辽东郡的长官,一个是长官助理,怎么就盯着其他郡县的这点儿破事儿呢,还不在辽东好好呆着,千里迢迢跑到蓟县来告我的状,我上级是辽东属国国相好吧。 “下官张皓拜见刺史大人,阳太守。” “张县令无需多礼,”郭勋说道“你可知道这次把你从房县找来是什么原因?” “下官不知。” 阳终插嘴道:“不知?身为房县县令,你连你自己犯了什么罪过都不知道吗?” 张皓却是镇定地说道:“还请阳太守告知下官所犯何罪。” “哼,你还不承认,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在房县建了一个牧场?” “是,下官确实建了一个牧场。” “可是与商贾共同出资修建的?” “徐州富商糜竺确实也出资了。” 听到糜竺的名字,阳终吃了一惊,糜家的商队每次出关贸易都会经过辽东,阳终对糜竺还是有点了解的,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巨贾啊,已经不能用看寻常商贾的眼光来看待了。 阳终想到自己一直都想与糜家搭上关系好在糜家的生意上分杯羹,但总是被拒绝,张皓这小子居然可以与糜家合作。 强忍着妒火,阳终咄咄逼人地说道:“那你就是承认自己与糜竺官商勾结谋取私利了?” 张皓不急不慢地反驳道:“阳太守此言差矣,牧场乃是由房县官府与糜家共同出资修建的,而非我张皓与糜竺。且牧场乃是官营,收益七成作为官府经费,非我个人。 所以阳太守说下官官商勾结就有些污蔑下官了,而且此事也是报备过前任刺史,经过他同意的。此乃批复的公文,请刺史大人查验。” 说着,张皓将当时刘虞批复的公文拿出来递给了郭勋。 阳终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张皓连公文都准备好了,明显是知道这次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之前居然还装糊涂。 郭勋看完了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确实是经过伯安兄同意的。这样的话就不算是官商勾结谋取私利了。” “可是这官府经营牧场进行交易,会让那些草原上的部落卖不出牲畜,那不就是与民争利吗?这是先贤所抵制的行为啊。” 听了阳终这拿先贤来狡辩的话,张皓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混账,你这是在耻笑本官吗?来人,给本官把这个藐视上官的人抓起来。”阳终对戏弄自己的张皓终于忍无可忍了。 郭勋在一旁劝慰道:”阳太守消消气,张县令初入官场,不懂官场规矩实属正常,不要与晚辈一般见识嘛,你还不快给阳太守赔礼道歉。” 张皓对阳终拜道:“下官失礼了,还请阳太守恕罪。” 郭勋接着问道:“你刚才为何发笑,可是阳太守所说有什么不妥?” 张皓也看出来了,这位郭刺史是向着自己的,对他施礼道:“下官只是觉得阳太守有些顾此失彼,玩忽职守了。” “你!” 阳终又要发怒,却被郭勋拦了下来,“听张县令把话说完嘛。” 于是张皓接着说道:“阳太守治下乃是汉人,而不是那些反复无常的胡人。不去想着怎么为治下百姓谋取福利,却关心胡人的利益。看来阳太守不仅仅是玩忽职守,甚至连夫子的华夷之辨都不曾读懂啊。” “竖子口出狂言,竟然一再地羞辱本官,若是今日你不解释清楚,本官定要让你知道藐视上官的后果。” 阳终喘着粗气说道,那样子张皓都有些怕他一口气出不来就走了,那自己就真的是玩儿完了。 “下官建设牧场可没有与民争利。以往官府修桥补路都是征发徭役,可下官确实有偿劳作,来做工的百姓都会按天得到酬劳,这在农闲的时候也可以赚取钱财补贴家用。就好比今年春耕,我房县百姓有了牧场里的牲畜耕作,速度快了不少,这哪是与民争利,这是与民谋利。” “可是我听说你将牲畜借予百姓还收取租金,可有此事?”阳终不依不饶地说道。 “确有此事,不过是每户五十钱。这些牲畜也是公家的东西,百姓借了自然是要收取一定费用。” “好了好了,”郭勋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此事张县令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而且有前任刺史的批复为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阳终心有不甘,但只好应道:”诺。” “张县令,既然这个牧场于国于民都有利,那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用心管理,切不可懈怠。” 张皓拜道:“诺,下官知晓。” 第二十章、追杀 “你这个蠢货!” 阳终一巴掌扇在赵永的脸上,愤怒地吼道。 “要不是你什么都没查清楚就兴冲冲地跑来鼓动我收拾那个张皓,怎么会害我在刺史面前如此丢脸。 还被这个小畜生几次三番地羞辱,居然说我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真是气煞我也。” 赵永跪在地上,用手捂着发红的脸,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阳终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鼻子骂道:“竖子,你居然还敢说不知道。”作势想要再打。 赵永一把抱住阳终的大腿,求饶道:“姑父,我知道错,您就饶了我吧别打了,疼。” “你这个废物,还敢喊疼。” 阳终一把推开他,坐回位子上。 赵永站起身来,来到阳终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这还得怪刘虞郭勋这两个刺史,要不是他们护着张皓,此刻他早就是阶下囚,刀下鬼了。” “就是因为你办事不周密,还把我拖下了水,现在反到怪别人。” “姑父您看要不再像之前那样跟赵大人说说,把这个郭勋也给换了。” 之前就是阳终托中常侍赵忠的关系,请他向灵帝进言,说刘虞在幽州威望太高,颇得民心,连胡人都很敬重他,数次向他进贡。所以刘虞才被调回朝廷担任宗正这么一个清闲的职位。 阳终真的是气得不行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了赵永脸上。 “你这个蠢货真是无可救药,再换一个?你以为这天下是你家的?上次我花了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你以为赵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行了吗?” 这一下打得赵永说不出话来了,就像他之前说的脸太疼了。 阳终不仅是生赵永的气,更多的是恼火张皓对自己的羞辱。他活了五十多年,居然被一个小自己三十多岁的人比了下去,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慢慢抚平心中的怒气,阳终平静地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张皓这个小畜生,我们得罪了他两次,都没能把他怎么样,如今这仇怨已经无法化解,不死不休了。我们要找个机会永绝后患。” “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姑父。” …… 此刻张皓心中也是无比的愤怒,他原本与赵永和阳终无冤无仇。 可是他们却是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断的给自己找麻烦。 先是赵永推自己下河害死了原本的张皓,然后阳终又想在任职上找自己麻烦,到现在还是不依不饶地想陷害自己,致自己于死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张皓已经明白了并不是自己不去招惹别人,就不会得罪人。 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可以让别人嫉恨你,哪怕只不过是人家心情不好看你不爽。 张皓心想:既然他们如此咄咄逼人,那就不要怪我以直报怨了。留着始终是个祸患,应当早日除去,省得我以后总是担心他们会想出什么法子对我不利。 房县还有好多事等着张皓回去主持,所以这边的事完成了之后,张皓也没有在家中久留,收拾好行囊便向父母告辞赶回房县了。 而就在张皓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蓟县之后,一个站在城门边上行走的路人便急匆匆地跑回了赵家的府邸。 “大人,张皓带着十个护卫此刻已经离开了蓟县,应该是要回房县去了。” “好。”阳终放下手中的茶碗,对着那人说道“你带上五十个家兵骑上快马,务必要在半路上将其截杀,然后就伪装成山贼强盗杀人劫财的样子。” 赵永站在一旁,一脸兴奋地说道:“姑父,不如让我带人去追吧,到时候我要亲自杀了张皓为姑父出气。” 阳终想了想觉得赵永有五十人,张皓才十个人,就算对上也是占尽上风,不会有什么闪失,所以点了点头答应了。 “你记住了,一旦追上了张皓,就务必斩尽杀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诺,小侄知道了,此番一定将张皓的人头带回来给姑父出气。” 赵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想:张皓啊张皓,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你死里逃生了,我一定要亲手砍掉你的脑袋,还要在你临死前好好地折磨你,羞辱你。我要让你知道,跟我赵永比起来,你张皓给我提鞋都不配。 …… 张皓离开蓟县沿着官道向东走了五十里之后,见到了一片树林。 于是他便调转马头向北而去,临走之前只留下了一个人负责监视,并嘱咐道:“你在此地监视两天,看看有没有超过二十个人以上的队伍向东疾行。 若是有的话,立刻向北走三十里到一个小村庄里通知我;若是两天之后没有这样的队伍,你就自己先回房县,我们也会自己出发。清楚了吗、” “诺。”然后那名护卫便没入树林中不见了。 就跟阳终他们想对张皓对手一样,张皓也想将他们摆平。 只不过张皓多想了一点,他觉得以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自己以前没得罪他们,他们还是要设计陷害。这次回来将他们两个人都羞辱了一遍,估计不大可能会隐忍一段时间再来报复自己。 张皓肯定就算阳终可以忍,但赵永绝对忍不了,这从他之前有过一次差点儿置自己于死地就可以推断出来。 所以张皓为保险起见,想在路上等两天看看有没有人追杀自己。如果有就换成自己从后面追上去,如果没有就当是自己多心了,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刚过晌午,离张皓离去不到两个时辰,护卫便见到一队五十人的人马路过了树林,向东疾行而去。 “果真有人马过来,为首的好像是那个赵永,这些人装备齐全,看来是冲着主公去的,我得赶紧前去向主公禀报。” …… 张皓与其他护卫在村子里的里正家中歇息,准备在他家暂住两晚。 “公子请喝水。”里正端来了一碗水递给张皓。 “多谢老丈。” 这一碗水下肚,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骑了一上午的马,张皓等人都有些疲惫,也就郑猛这个憨货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 这时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张皓留在原路监视的护卫。 “启禀主公,一个时辰前确实有一队五十人的队伍,为首的乃是赵永,他们人人都是兵器齐备,向东而去。” 张皓从怀中拿出了一串钱,大概有两百个,交到里正的手中:“多谢老丈的招待,不过看起来我们不能在您这里留宿了,这些钱您拿着。” “谢过公子。” 郑猛满脸兴奋地看着张皓:“哥,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追上去了。” …… 赵永带着人在追出一百里之后抵达了沽水,只不过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而太阳却已经快落山了。 前面就是沽水渡口,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渡口,有着几户靠着打渔摆渡为生的人家。 赵永随便喊了一个护卫:“你上前去找一下船家,就问问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做渡船到对面去。”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禀报:“公子,那船家说今天一天都没人坐过船。” “公子,以属下之见,张皓等人应该是在中途离开官道找地方歇息了,以致于咱们一路疾行都没碰到。”一个护卫适时站出来说道。 “这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那护卫被赵永突如其来的无名之火喷了个正着,立刻闭上了嘴巴。 赵永很是恼火,追了一天,骑马弄得两股之间生疼,没想到扑了个空。 “公子,咱们追了一天了,如今天色已晚人困马乏,咱们先在此处歇息一宿如何?”又一名护卫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触怒了赵永。 赵永想了一下说道:“嗯,也好,此处是附近唯一的渡口,张皓一定会从这边经过,我们就在此等候,以逸待劳好了。” “公子英明。” 被属下夸了一下,赵永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命令众人下马歇息。 赵永走了以后,那个莫名其妙被怼的护卫朝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呸,一个草包仗着家室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旁边的人劝他道;“别生气了,他怎么说也是赵家的长子,我们未来的主公。” “哼,赵家若是在他手中,早晚得败个精光。” 很快河边升起了几堆篝火。 护卫将干粮拿给赵永,结果在他尝了一口之后就直接扔了。 “你这个混蛋居然那这种东西给我吃,这给狗都不吃的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众人在听到赵永的话之后,都默默地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干粮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在肚子传来一阵阵抗议之后,还是将干粮吃完了, 只不过他们看向赵永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了。 任谁都扛不住饥饿的感觉,就不用说赵永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公子哥了,只不过干粮被自己扔了,眼下没有什么吃的。 于是赵永指使着刚刚给他拿干粮的护卫:“你去河里给本公子抓几条鱼来。” 这大晚上的怎么抓鱼啊,但是迫于赵永的身份,护卫还是去了。 只不过走之前他捡起了被赵永扔掉的干粮,揣进了怀里。他是穷苦人家出身,小时候挨过饿,可知道这一小块干粮在某些时候意味着什么。 赵永看到了这一幕骂了一声:“贱奴。” 此刻,股间传来的剧烈疼痛和肚子传来的饥饿感使得赵永非常的后悔,明明可以呆在家中搂着美婢,喝着美酒,吃着美味坐等属下把张皓的脑袋拿来给自己,自己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跑出来受这份罪啊。 这也使得赵永更加怨恨张皓了,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本不用受罪的。 对,这都是张皓的错。 赵永攥紧了拳头发誓,等抓到张皓,一定要把他折磨够了再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第二十一章、杀赵永 赵永带着家兵在河边休息,但是没有发现一百五十步外十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仿佛黑夜中捕食的野狼。 张皓看着这个距离,自己等人策马冲过去不过瞬息之间,他们绝对连上马抵抗的时间都没有。 “真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啊。”张皓轻声说道。 郑猛已经等不及了;“哥,还等什么,咱们立刻冲杀过去,我把赵永的脑袋砍下来交给你。” 张皓笑了笑说道:“那可不行,赵永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碰。谁活捉了赵永,我赏他十金。若是阿猛你抓到了,等回去哥哥我再送你一匹好马。” “嘿嘿,哥你就瞧好吧。”郑猛势在必得地说道。 张皓猛地拔出佩剑,向前一指:“兄弟们,随我杀!” 小白一马当先驮着张皓冲了出去,后面郑猛和其余护卫也策马跟上。 营地中处在外围的人最先感到异样,隐隐感觉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他们抽出了刀剑,提醒其他人:“大家注意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只不过他们处在亮光处,看向黑暗的地方时看不到太远。但震动越来越明显,仔细一听好像是马蹄声。 当张皓等人进入五十步范围内时,终于被他们发现了。 “敌袭!敌袭!” 这人刚发出警告,还没等往回跑几步,便被张皓追上一剑砍死。 张皓大声喊道:“给我杀!” 他与护卫骑着马在人群中肆意横行,赵家家兵只有几个来得及上马抵抗的,但都被郑猛给解决了。 骑兵对步兵本就是占据优势,更何况步兵完全没防备。加上这些本就只是看家护院的家兵,哪能跟张皓这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护卫们相比。 在死了二十多个人之后,除了四个死忠分子围在赵永身边保护他之外,其他人都扔下兵器投降了。 张皓派了一个人再去四周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自己径直向赵永走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子逸别来无恙啊。” 借着篝火,赵永能看见张皓脸上那肆无忌惮的笑容,顿时大怒;“张皓!你怎么敢带人袭击我,还杀了我赵家这么多人,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是死罪知道吗!” “呵呵,子逸带着这么多人,手持兵刃来这荒郊野外,莫不是来春游踏青的?” 张皓随便找了一个投降的家兵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这人跪在地上身如筛糠,他这辈子哪见过这样的场景,那些人死之前的痛呼哀嚎还在脑海中回想。 现在张皓问他,哪敢有半点犹豫,立马如实回答;“回禀大人,是姑老爷和公子………” “嗯?” “啊不是,是阳终和赵永他们想除掉大人,今日大人离开蓟县后,赵永便带领人马追杀大人,事后在伪装成盗贼劫财害命。 大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满周岁的幼子,求大人不要杀小人啊。” 张皓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对赵永说道:“你觉得如何啊子逸兄。” “尔等贱奴,居然敢背叛我,等我回去了就将尔等的家人统统发卖,男做奴女为娼,我要让尔等生不如死》” 因为愤怒,赵永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对着张皓大声吼道:“张皓!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乘着夜色袭击我,你胜之不武,有本事你放我回去,咱们再带齐人手面对面打一场。” 张皓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蠢货,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蠢,当初我居然还差点儿让你害死了,岂不是更蠢。” 说着张皓又笑了起来:“还好现在的我可是一点也不蠢,除恶务尽,放了你那以后不就没完没了了吗?” 赵永有些害怕了:“张皓,就算你知道了之前是我害得你又怎么样,你你你还敢杀我不成,我现在可可是朝廷命官,我姑父是辽东太守,与中常侍赵大人关系匪浅。” 一提到自己的靠山,赵永似乎有了底气说话也顺畅起来:“你敢杀我,你就是动我一根头发,到时候赵大人怪罪下来,不仅你要死,你全家都要陪葬,还要诛连九族》” “哈哈哈哈,说你蠢还真是抬举你了,你说诛九族就诛九族,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锋一转,张皓却是又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不能杀你。” 赵永一喜,觉得张皓被自己吓住了。却见张皓走向那些被俘虏的家兵,对着旁边的郑猛说道:“阿猛,你去把赵永杀了吧,这些人就放他们回去。” “哥,这些人不能放啊,放他们回去的话那其他人不都知道咱们杀了赵永嘛。”郑猛虽然智商不高,但这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那你说怎么办?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有家室的人。” “干脆咱们把这些人都杀了,比起他们,这件事要是让人知道了遭殃的可就是咱们了。” 张皓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伸出右手,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刚刚那个被问话的人见状吓得连滚带爬,一把抱住张皓的大腿:“大人饶命啊,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小人愿追随大人,做牛做马,只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其他人也是齐身跪拜,大声喊道:“我等都愿跟随大人,只求大人饶命。” 张皓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你们的家人还在赵家,我要怎么相信你们呢?给我一个相信你们的理由。” 听到了张皓的话,那人思考了一下便很快做出了决定。 乘着张皓一个护卫没有察觉,一下夺过他手里的刀,毅然决然地向赵永冲了过去。其他人看到了他的举动,也是纷纷爬起来向着赵永冲了过去。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忍你很久了!”先前被赵永羞辱的护卫就是他。 刚开始张皓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对自己不利,谁知他竟然杀向了自己原本的主人。 “明明他们这些人比我的人更多,但是宁可对自己的旧主拔刀相向,也不敢向威胁他们生命的我反抗,以祈求我的怜悯,饶过他们的性命,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实张皓心里清楚原因,他本就是学历史的,而这历史长河里有着太多的例子。 永嘉之乱,士族带着皇帝衣冠南渡;靖康之难,士大夫们还是带着皇帝还是衣冠南渡;清军入关,明朝宗室还是同样的方式建立了南明;日军侵华,老蒋还是想着先安内再攘外。 在这些时期,沦陷区的百姓无不是遭受着地狱般的苦难。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引颈受戮,但也有少部分人站起来反抗。 张皓觉得这其中的区别只在于为首的那批人是带领下面的人向现实妥协还是反抗。 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在那个首先向旧主挥刀的人的带头作用下,其他俘虏为了活命也都扑向了赵永,他们都向张皓屈服了。 没过多久,那四个忠心护主的护卫,被众人给围殴致死了,由于人多的关系,只不过是有几个人被划伤了。 赵永鼻青脸肿得被带到了张皓面前,这个可是祸首,得让张皓来决定。 张皓问那第一个动手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对张皓拜道:“小人名叫田坚。” “很好,你以后就跟随我吧。” “诺。” 赵永此刻是真的怕了,这张皓真的会杀了自己。他不停地向张皓磕头,哭喊着嘴里不停地认错:“明德,明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明德。” 张皓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哦,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儿了。” “我错了,是我小人心肠嫉妒明德的才华,我不应该为了举孝廉的事儿害你的,也不该无凭无据就向刺史告你的状的,做出这等事情的我简直不如狗彘。我祈求明德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我,我发誓日后一定痛改前非,求明德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见赵永磕了许久的头,张皓便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之前也说过了,我不会杀你的。” 赵永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说道:“当真?” 看着赵永额头上一点碰撞的痕迹也没有,张皓心里也是无语了,这家伙果然是个废物。 “我张皓自然是说话算话。” “多谢明德不杀之恩,多谢明德不杀之恩。”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赵永已经将张皓骂了无数遍。 “张皓,你给我等着,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等我回去一定要让我姑父向赵大人禀报,然后诛你九族,我还要把你挫骨扬灰已泄心头之恨。还有这些贱奴,我要把你们的家人统统活埋了。” 赵永还在想怎么报复张皓这些人,但是张皓却不给他机会了。 “你们不是说要追随我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说完,张皓将一把刀插在赵永面前,“现在你们每个人上来砍他一刀,那我就可以相信你们的话。” “张皓!,你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你是说不杀我吗,为何要出尔反尔?”赵永立刻大吼起来,他想站起身子但是却被田坚一脚踹在膝盖上,重新跪了下去。 张皓笑了笑说道:“我不杀你,难道其他人就不能杀你吗?希望你能痛改前非,我还不如盼着母猪上树来的实际。” “你们放心,跟了我之后,我保证以后把你们的家人也接出来。” 听了张皓的话,田坚又是第一个表态的,“我先来。”、 他果断地拔出了刀,直接一刀砍在了赵永的右手上,虽然没有一刀两断,但也流血不止。 “啊!我的手!” 接着走出来第二个人接过田坚手里的刀,又是一下砍在了赵永身上,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赵永的喊叫声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个人砍完,他已经是奄奄一息,整个人完全被自己的鲜血所染红。 只能听到赵永微弱的声音,“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先前被张皓派出去巡视的护卫,抓回来一个人,他就是被赵永使唤去抓鱼的那个。此刻他手里还有一条三指宽的鱼。 “主公,此人也是同他们一伙儿的,刚刚躲在旁边看了许久,被我从后面一把拿下。” 那人直接跪在地上求饶:“公子饶命啊。” 张皓把刀递给他,指着赵永对他说道:“去,把他的头砍下来,我就放过你。” 见过先前的那一幕,这人没有丝毫犹豫,来到赵永面前手起刀落,一颗人头便在地上滚了几步远不动了。 “我让你说我猪狗不如。” 张皓见赵永彻底死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轻松了不少。 “我已经替你报仇了,经后我也将以你的身份,在这乱世闯出一番天地。” 第二十二章、后患 赵永死了,张皓还得处理善后。 那个中常侍赵忠可以不去管,人家远在洛阳,而且与阳终和蓟县赵家不过是利益关系,不会轻易找张皓麻烦,再说就算要管也得先知道是张皓干的。 而赵永不过是借着阳终的关系才敢肆无忌惮的对付张皓,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阳终搞定。 张皓对着这些人吩咐道:“你们把这些尸体都埋了,血迹什么都处理的干净些。田坚你过来。” “主公有何吩咐?” “你把赵永的人头带回去,但就说是我的人头,然后跟阳终说赵永为了掩人耳目,已经先一步去辽东了。然后等阳终出发了,你再来此地通知我,你明白了吗?” “诺,小人明白了。” “嗯,以后自称属下就行了,小人小人的显得你太卑微了。这是五金,你回去后把家里人找个地方安顿好,等此事一了你可以把你的家人接到房县,也可以到别的地方重新过日子。” “多谢主公。”田坚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么多钱。他虽然背叛赵永,但那也是因为赵永对他毫无恩义,而且出言侮辱,再加上自己为了活命。而张皓对自己没有歧视反而顾念自己的家人。 他也非忘恩负义之人,对张皓说道:“属下一定完成主公所托,日后誓死追随,以报主公厚恩。” “去吧。” 在田坚走后,张皓从剩下的人之中找了一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人。 “你扮成我的模样,带着几个人拿着我的信符在每一处城池关隘做一下记录,然后先一步赶回房县。明白了吗?” “诺。” 有了不在场证明,到时候哪怕其他人猜到这件事是张皓做的,也拿张皓没有办法。 再说以这个时候的条件,等其他人知道阳终赵永死了的时候,恐怕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还是这个地方,我要再将阳终这个最后的隐患给除掉,好让这对姻亲团聚。” …… 赵府,阳终此刻正在与赵家家主赵坤聊天,而赵坤也是知道自己儿子出门去干什么了,他们两人都在等赵永传消息回来。 “老爷,田坚回来了。”一个下人走进来禀报道。 “知道了,快叫他进来。” “诺。” 很快,田坚走了进来,只见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回禀老爷,姑老爷,事情已经成了,公子让我将东西送回来。为了掩人耳目,他先一步去辽东了。” “好,拿来给老夫看看。” 阳终兴奋地从田坚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头颅。 赵坤也看到了,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他问道:“这,这根本认不出来是谁嘛。” 田坚回答道:“这确实是张皓无疑,公子带着我等在沽水渡口截杀了正准备渡河的张皓,亲手将他的脸毁得不成人形后才砍下他的首级,之后又将他的尸体丢入了沽水。” 阳终此刻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却很认同田坚所说的话。 “以子逸对张皓的愤恨,确实做得出这样的举动。只不过依老夫看,这么做还有点便宜了这个小畜生,哼。” 阳终将盒子盖上,又问田坚:“现场处理的怎么样?” “现场所有人,包括目睹此事的船家都死了,所有血迹液冲干净了。” 赵坤笑着说道:“呵呵呵,此事我儿做的利落,如此一来一两个月之后所有人找不到张皓,就会宣布他的死讯,到时候与我们就无干了。” “兄长说的不错,子逸这次确实没有让人失望,”阳终站起身来说道“此事已过,那老夫也该回辽东了,身为郡守总是不在官署处理公务还是会遭人说闲话的。” “妹夫保重,今后永儿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我是子逸的姑父,自然会好生培养他的。” …… 第二天,阳终便带着一百人的队伍离开了蓟县,慢慢悠悠地出发了。而在阳终走后半个时辰,田坚骑马也离开了蓟县,绕道飞快地向沽水渡口赶去。 两天后,阳终带着队伍来到了沽水渡口,望着那平静的水面,心中不由得感慨道:这里就是张皓的埋骨之处,得罪我那就是这个下场,可惜我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这时一个仆人走过来说道:“老爷,渡船靠岸了,请登船吧。” 船只有三条,而且还是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小船,所以得分批过河。 阳终先让仆役们把行李运到对岸,然后自己与几个护卫再登船。 可是在阳终抵达对岸之后,那船夫竟然不往回走了,而是就这么看着自己发笑,笑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一个护卫上前质问船夫,不料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护卫的心口刺了下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护卫倒地不起,没一会儿便没了生息。 而阳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后退了几步,要不是仆役在后面扶了一把,险些摔倒在地。 “有刺客,保护老爷!” 没等几个护卫上前抓住这个刺客,从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个骑兵很快就将他们包围了,为首的正是张皓。 “阳太守,别来无恙啊。” 还是一样的开场白,只不过将阳终吓得不轻。 “你!你不是死了吗?” “哈哈哈,你这个老东西还活着,我怎能可能会死。” “可老夫明明看到了……”阳终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张皓没死,那么那颗首级是? “看到了我的首级对不对,你细想,如果我还活着,那死的那个人是谁啊?哈哈哈。” 此刻没有什么比看到仇人惊恐不已的表情更让张皓心中舒坦的了。 “吾侄!唔,噗!” 阳终气极,一口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哼,就算你晕了过去还是一样要死。给我杀!” 这时,在对岸的那些没过来的人也受到了张皓另一部分人的攻击,顿时阵脚大乱。 这些人多数是一些家丁仆役,遇上这种事第一时间不是吓得原地发呆就是逃命,还有一部分人直接跪倒在地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前投降了。 于是在解决了那些顽抗的家兵护卫之后,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阳终已经被弄醒了,这老头倒也有些读书人的风骨,明知必死没有向张皓求饶,而是看着他平静地说道:“田坚呢,老夫想在临死前见他,有个问题想向他问清楚。” “田坚,阳太守有话问你。” 田坚从张皓身后走了出来,对着阳终行礼道:“姑老爷。” “汝为何背主叛上?” “只因赵永视我如草介,而主公视我如臂膀。”田坚淡淡地回答道。 阳终沉默不言,侄子赵永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把哪些身份比自己低的人放在眼里,就连自己也是如此。因为这是事实,所以无法辩驳。 张皓提着佩剑走到了阳终面前,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是赵永三番两次地想置我于死地,你作为长辈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后辈反而又在后面为他助力,这就是你今日要死的原因。你不能怪其他人,只能怪我们成了敌人,而你们没能杀了我,那死的就是你们。” 说完,张皓一剑刺入了阳终的胸口。 乘着还有力气,阳终看着张皓说道:“终有一天你会步老夫的后尘,老夫就在黄泉之下等着你。”说完气绝身亡了。 “这点诅咒对我可没用,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张皓转过身对所有人说道:“将现场处理干净,带上这些投降的俘虏和物资,我们回房县。” …… 四个月后,刺史府的邢曹来见刺史郭勋。 “属下拜见刺史大人。” 郭勋抬起头,见是邢曹便问道:“怎么样,阳太守烧到了吗?” “禀刺史,已经找到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这么久没有消息,我想也是死了。”郭勋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转转边走边说,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前些日子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嘛,沽水水位上涨水流湍急。这几日水位下降了之后,在那些被冲刷过的土地中,露出了近五十具白骨。我们通过白骨上残留的衣物判断,其中一具正是阳太守的尸骨。 只不过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到底是被什么人用什么兵器所杀不得而知,这凶手不好找啊。” 郭勋倒是无所谓,一个亲宦官的太守死了也就死了,这种人应该说死得好,多死几个才行。 “既然如此,那就以强盗杀人劫财结案吧。” 这时一个小吏跑了过来,拜道:“刺史大人,我找了您好久啊,那个赵家的家主又来了,怎么劝他都不肯走啊。” 郭勋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赵家也是本地望族,刺史府里当差的官吏中肯定有他们的门生故吏。 他就知道这阳终的尸骨被找到了的消息,肯定会被府里的哪个小吏告知赵坤。他就是为了躲着这个烦人的老家伙才跑出来的,没想到人家竟然赖着不走了。 “走,去看看。” 大堂内,赵坤在那儿站着不动,眼神里充满了怒火与无奈。 自从他得知儿子和妹夫都下落不明,而张皓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房县之后,他就知道他们两个凶多吉少了。再加上田坚和之前那些护卫的家人渐渐地没了踪影,他就越发笃定儿子和妹夫都被张皓给害死了。 一想到当初田坚送回来的首级很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就怪自己为什么没认出来。可怜那个首级被自己胡乱扔在了一个地方,现在找都找不回来了,他恨不得马上带着人冲到房县去将张皓碎尸万段。 可是他做不到,要是明目张胆地找张皓麻烦,受死的肯定是自己和赵家,毕竟张皓是朝廷命宫。 就连对付张家,赵坤也是无能为力。以前阳终活着的时候还好,赵家能处处压张家一头,但现在两家的势力不差多少,家族里的族老们是不会同意他因为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去跟张家拼个死活的。 他现在只有祈求刺史郭勋会因为死了一个郡守而彻查到底。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郭勋才姗姗来迟。 “载德,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赵坤没有在意郭勋的故意发问,回答道:“刺史大人,听说阳太守的尸骨找到了?” 郭勋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说道:“载德的消息真是灵通啊,本官也是刚知道。没错是找到了。” “那可知凶手是谁吗?” “具邢曹所说,应当是强盗杀人劫财无疑了。这个之前我也猜到了,并与载德你说过。” 赵坤不甘心地说道:“可是在下所知此次只发现了不到五十具尸骨,强盗杀人劫财为何不灭口,反而带走了这么多人? 这便说明是那张皓所为。之前我儿与阳太守跟他有所过节,所以他才在我儿与阳太守回辽东的路上伏击他们,还带走了那些没死的家丁仆役。只有他会这么做。” 郭勋咳嗽一声:“咳嗯,请赵家主你注意与本官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你也说灭口了,强盗可以人家张县令为什么不可以,他带走这么多人干什么?本官告诉你,污蔑朝廷命宫是重罪,此事勿复再言。刚才的冒犯本官既往不咎,你走吧》” 这下是真的没希望了,赵坤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刺史府,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发誓:张皓,郭勋你们等着,日后你们一定会为今日之事后悔的! 第二十三章、张思 一郡太守被强盗半路劫杀还毁尸灭迹,幽州刺史郭勋上报的这件事情令灵帝大为震怒,下令郭勋派遣兵马清剿境内盗匪。 只不过灵帝因为张让等人的进言没有同意郭勋所提议的辽东太守人选。 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对宦官们的人选持反对意见。 两边都希望以自己阵营的人出任辽东太守的职位,这让灵帝左右为难,只好让现任辽东郡郡丞代理郡守职务,这个事情就拖了下来。 新的辽东郡守是谁不关张皓的事,自从除去阳、赵两人之后,张皓回到房县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带着房县百姓修桥补路,开垦那些还没有被开发过的土地,然后再种上其他如大豆、春小麦之类的作物。 现在北方人的主食还是以粟米为主,尽管小麦比粟米更耐旱,产量也更高,但是在吃货民族的眼里,口感还是占据了更高一层的地位。用小麦蒸出的饭食口感极差难以下咽,就算是磨成了面粉,做出来的蒸饼还是硬邦邦的,只有底层百姓的碗中才是主流。 张皓决定等今年的小麦成熟收割之后,找工匠将原有的石磨改进一下,做出洁白的面粉之后再把面条、包子、馒头这些都做出来,绝对可以将小麦推上主食的高度。 所有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产出的五成收成归于参与的百姓,五成归于官府,这也极大的提高了百姓的积极性。 几个月过去了,最重要的事情变成了秋收,之前种下的粮食已经成熟了,得赶紧收割晾晒然后入库。 今年大部分耕地是用牛耕的缘故,比用人力耕得更深,收成比往年还高出了一成,这是精耕的成果。 牧场里的牲畜已经多出了十几只新生的牛羊,等来年又可以派上用场。 这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但离张皓所想的可以靠贩卖牲畜获利的地步,数量上还远远不止,他打算再去买一些回来。 现在牧场的主要收益还是来源于奶酪的加工和贩卖,这种从草原上传来的美食,经过糜竺的推销,很快就征服了青徐两州沿海郡县的上层人士。 因为糜家商队往返路线和奶酪保质期的缘故,目前也只能在这些地方售卖。不过关系不大,张皓本来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 等到秋收结束之后,张皓将农稷官找来,让他从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中划出一块地来,作为今后的实验田,用来实验各种他从后世了解到的增产方法。 简单一点的像肥料,现在的农民伯伯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污秽之物经过发酵后,在以农为本的古代会变成一个核弹一样的东西。 复杂一点的像选种,怎样经过人工的干预培育出优质的种子。 这些事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现在的张皓地位低实力有限,而且只知道一点皮毛,但可以先做起来积累经验。他相信总有一天,不会再让土地和粮食成为百姓的束缚,王朝的循环。 然后就该准备上计了,张皓需要将今年一年的施政经过连同税收一起上报给属国府,然后再由属国相向刺史汇报,刺史再向朝廷汇报。 因为张皓努力,今年房县的税收首次突破了十万这个大关,竟然一口气到达了九十万的地步,一下子从原来的末尾冲到了第二,仅次于开设了互市的昌黎。 这虽然惊到了其他几个县的县令,但是他们都不齿张皓的做法。官府以重农为要,怎可行商贾之事与民争利,我辈君子熟读诗书,怎能与卑鄙之人为伍。 张皓不知道其他同僚怎么想,知道了也不会去管几个腐儒在那边嘴炮。 从后世过来的他无比清楚的知道钱财的重要性,做什么事都需要钱。搞建设要钱,发动战争要钱,为了以后能减轻治下百姓的负担也要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崇祯为什么上吊,就是因为他手里没钱,给下面的人发不了工资。然后李自成就被裁员了,然后他就起义武装讨薪,然后清军就入关了,最后他就只能上吊了。 张皓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手里有钱还要有粮。 …… 很快又过去几个月,来年的正月底,张皓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件大事——方婼要生了。 房门前张皓听着屋内方婼一遍又一遍的惨叫声,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不停地在外面来回走动。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四个时辰了,里面还是没有结果。 原本变得有些活泼好动的小清,此刻也是无比担忧,手中没有了平时离不开的点心吃食,在胸前紧握向太一神祈祷嫂子平安。 张皓好几次想冲进屋去都被郑氏和程氏给拦了下来,她们劝他安心等待,里面不会有事的。 这二老是一个月之前来房县的,说是要在第一时间抱孙子和外孙,但是把两个老爷子留在了蓟县看家。在惧内这点上,可谓是两家门当户对的理由之一了。 张皓还是静不下心来,这古代生育的风险太大了,因为过早成婚,女子发育得不够成熟,动不动就难产一尸两命。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和方婼这么早成婚了。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曹操这么喜爱人妻了,除了那些人貌美如花各有风情之外,她们都生过孩子。这样下一次生产的时候会顺利得多。 就在张皓胡思乱想有些跑偏了的时候,屋内传出一生响亮的啼哭声,将他给拉回了现实。 “生了!生了!张家有后了。”一旁的两位母亲开心地大声说道。 “好耶!嫂子生了!”小清在原地又蹦又跳,从怀中掏出一只胡饼大口地吃了起来。 张皓脸上也迅速被为人父的欣喜之情所淹没,大笑起来:“我做父亲了?我要当爹了!哈哈哈!” 屋内,稳婆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高兴地说道:“恭喜张县令贺喜张县令,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哎呀!是男孩儿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来人,带稳婆去领赏。” 郑氏一把推开张皓想要伸过去抱孩子的手,从稳婆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孩子。 “哎呦喂,这小脸儿长得可真俊俏,鼻子像他娘,眉毛像他爹。这将来肯定是个品貌非凡的君子。” “亲家母,让我也来抱抱。” 额,张皓有些尴尬的伸回了双手,听着老娘郑氏的描述完全不可信,这刚出生的孩子哪儿来的眉毛。他也想看看自己儿子长什么样,可惜二老将孩子护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有机会。 “嗯哼,我进去看一下夫人。”张皓只好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 屋内,方婼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因为生产而出血,使得她现在一脸煞白虚弱不已。 张皓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那有些冰冷的手,有些歉意地看着她。而方婼面带着笑意地看着他。 沉默良久,张皓才说了一句:“辛苦夫人了。” “生儿育女,乃是为人妻子的本分,怎么会辛苦呢。” “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就好像等了一生,听着你撕心裂肺的喊叫,我感觉就像是……” “好了,妾身知道夫君不会说情话,就不用说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夫君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张皓语塞,有些不敢与方婼对视:“额,夫人为我诞下一子,乃是我张家的功臣。” 方婼嘟起嘴:“既是功臣,夫君就想用这简简单单地几句话把妾身给打发了?” “那夫人想要什么,为夫拼尽全力来完成。” “儿子的名字得让我取,我早就想好了,儿子名字以后就叫思,张思。如何?” 张皓苦笑,你都想好告诉我了,我还能拒绝不成?而他也有些懊悔,哪怕是近在咫尺,自己每天陪她的时间还是太少了。更不用说千里之外的父母了。 “好好好,都依你,以后儿子就叫张思。” 方婼见张皓同意,脸上笑靥如花,配上那病态的颜色,看得张皓有些痴了。 “嗯。” 方婼甜甜地应了一声,终于抵抗不住如潮水般涌来得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皓给她盖好被子,吩咐侍女照顾好方婼,然后走出了房间。 孩子已经交给奶妈去喂奶了,张皓感觉自己这个爹做的有些失败,连奶妈都排在自己前面抱了自己的儿子。 离着今年的春耕还有一个月,正好儿子出生,这段时间张皓打算把公务先放一边,好好陪一陪家人,等儿子过完满月了在回去处理。 而后没几天,老爷子张震也来到了房县,抱着孙子的他老怀大慰,一直逗弄着长孙,捏捏这里亲亲那里,没有一点长者的风范。 小张思也不怕生人,除了饿了拉了的时候会哭之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 这让郑氏对老伴儿有些看不下去了,抢过孙子到一旁自己来抱,弄得张震尴尬不已。 张皓看着这一幕也是面带笑意,所谓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吧。 “明德,孙儿起名字了吗?” “嗯,已经取名了,单名一个思字,张思。” 张震有些不高兴了:“为何如此心急不等老夫过来,怎么说也该应着族谱,测过前程再取呀。” 张皓低下头一副受训的模样,口中却是说道:“可儿子觉得思这个字挺好的。” 张震还要再说,郑氏却是走了过来,维护张皓:“我儿说的没错,我也觉得叫张思挺好的。当初我也觉得我儿叫张皓挺合适的,夫君你不是也没反对吗?” 我去,原来我爹跟我有同样的遭遇啊,怪不得想给孙子起名,原来是想弥补之前的遗憾呀,张皓心想。那是不是说以后方婼也会变得跟我娘一样,这太可怕了。 “当然没有,老夫仔细想了一下,思也不错。《诗经》中有‘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之言,不如孩子以后表字子佩,意喻君子才华横溢品德高尚,如何?” “诺,以后思儿便表字子佩。” 老爷子这下可算是圆梦了。 第二十四章、乱起 一晃两年过去了,张皓的儿子张思也从怀中的襁褓,成长到会开口说话,走路小跑的稚童。 不过,最让张皓开心的是儿子开口喊得第一句话竟然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妈妈,而是叫了一声爸爸。 而这两年里房县发展的非常迅速。 首先是牧场的规模一再扩大,里面的牛羊马加起来有近千头,而且在张皓新推出的租借政策中,手头宽裕的百姓可以以每个月五百钱,连续支付三年的价格在张皓这里预购一头牛,或者是每月两百钱三年一只羊,每月六百钱四年一匹马。当然这时平均价格,会因为牲畜的其他条件价格有所波动。比如还未成年的小牲畜,价格会由低到高每个月递增。 这个政策好处就是春耕的时候预购的百姓优先使用且不再对外租借,在没有真正获得所有权之前,可以接着养在牧场里,就算期满了也可以再出一笔小钱由牧场继续喂养。 这个政策立马得到了房县一些有实力的宗族支持,现在房县谁不知道牧场里养的牲畜长的是又肥又壮,非常的健康,在外面买绝对比寻常牲畜卖的更贵,以张皓定的价格还有些偏低。 其他一些百姓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存钱买一头小牛回来,这样三年之后也就变成大牛了。 其次是那个实验田,通过对相同的种子,相同的土地,每亩地用不同的肥料比例,也慢慢摸索出了合适的施肥比例。 为此,张皓还奖励了那个叫赵容的农稷官十金,还写了奏章要给他表功,只不过人家给拒绝了。 “多谢县令,容不过是做了些微末之事不敢居功。若非县令指点,世人便不会意识道可以用这些污秽之物也可以用来给土地增添肥力,县令当是首功。” 现在的人们主要还是以腐烂的杂草或者休作等一些方式来给土地增肥的,现在无疑是发现了一条新路子。 只不过在倡导以农为本的古代,主要还是汉宣帝之后,儒家真正独尊,对这些为农业身体力行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官员,还远不及人家写写文章发一篇劝农书,名望和官职升的快。当然耍嘴皮子的多,做实事的也有,不以偏概全。 就现在来说,把这个事的功劳全安在赵容身上,朝廷的赏赐还不及张皓给的十金来的多。 “既然你不要功劳,那便暂且记下。我确实也有些急躁了,先在我房县试用之后再上表推广不迟,此外还希望你再接再厉啊。” “必不负县令所望。” 最后就是修桥补路之余,张皓还带着房县百姓挖了几条渠道,就不说了。 如今房县每年上缴的赋税已经稳居辽东属国第一,还可以与一些中等县相媲美。刺史郭勋也多次来使嘉奖张皓,说他在好好做一两年肯定可以升任其他大县的县令或者调入朝廷为官。 只不过张皓并不在意什么去朝廷为官,只因为如今已是中平元年,而那场动摇东汉根基的黄巾起义就快要爆发了。 全国有七州二十八郡爆发了战争,其中有一个就是广阳郡,张皓知道现任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就是被广阳黄巾给杀害的。当然重点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张方两家的人都在蓟县。 黄巾军所到之处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张皓可不认为作为蓟县乃至幽州都有名望的两家会幸免于难。 只不过之前张皓送去书信怎么劝父母丈人离开蓟县,那里会有战事,请他们搬到房县来住。 四个老人就是不同意。还说张皓危言耸听,现在汉室主要是对西羌作战,幽州虽地处边境,但各部胡人都很安分,哪会有什么战事,就算有也不会波及到蓟县来,这可是整个幽州的治所所在。 张皓也不敢说出实情,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肯定会告他散布谣言,扰乱民心,还会抓他治罪。 这一下便拖到了这个时候,只是如今再也拖不下去了,他决定亲自回一趟蓟县将他们接走。 …… 京城洛阳执金吾衙门,此刻现任执金吾袁逢正在公署内处理公务。 六十多岁的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神情憔悴,萎靡不正。 去年除了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都受了旱灾,百姓们颗粒无收,许多人都变成了流民,就连京城中也多了不少行乞的人。 犯罪事件此起彼伏,而抓回来的人使得执金吾的大牢中已经人满为患,可终究无济于事。 袁逢撰写了两篇奏章,一篇是建议朝廷赈济灾民的,而另一篇则是建议扩建执金吾大牢的,主要还是以第一篇为主。 这时,门房小跑进来向袁逢禀报:“大人,衙门口有个人长得贼眉鼠眼,在门口左顾右盼,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人禀报。” 袁逢头也不抬,继续撰写奏章:”如你所说,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所说之事应当无足轻重。你去将他赶走,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来烦老夫了。”他现在没空理这些净想着使旁门左道的人。 只是门房出去没一会儿有折了回来:“大人,那个人说乃是天大的事情,若是大人今天不见他,日后定悔之晚矣。” 袁逢放下笔,直视着门房:“你去将他带进来吧。” 汝南袁氏乃是天下顶级的豪族之一,他袁逢为官这么多年,如今位居三公之一的司空,还执掌执金吾,是处于大汉权力顶层的人物之一。从来没人敢跟他说日后悔之晚矣这样的话。 “诺。” 不久门房便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袁逢一看这个人果然是一副奸相。 “老夫就是袁逢,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你要是说不出来,我执金吾衙门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那人拜道:“启禀大人,草民名叫唐周,不知这聚众谋反算不算是天大的事?” 袁逢举起茶杯:“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况且如今天下太平,老夫从未听闻何处有叛乱,看来你是少不了要去大牢里呆上一阵了,来人。” “且慢,草民的话还未说完,大人着什么急呀。草民所说的叛乱与以往那些小打小闹可不一样,这是一场席卷整个天下的农民起义。更重要的是,这京师之中就有内应,等到乱起之时发动。到那时身在大牢的我或能安然无恙,而身处高位的大人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砰,袁逢手一抖,茶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茶水撒了一身。 “你休要在这满口胡言,百姓无事为何要叛乱,不顾性命与朝廷对抗。” “大人真的觉得无事吗?去年旱灾天下饿死了多少百姓,大人难道不知道吗?也是,就算全天下人都饿死了,想您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不会有丝毫影响,哪里回去管小民的死活。” 袁逢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看着唐周。 “只不过饿死是死,反抗却是有一线生机,我等苦难百姓自然会选择抗争的。” 袁逢突然笑了起来:“既如此为何你又要来此告密呢?” 唐周也是笑了笑:“因为草民以前读过两年书,深知大义。与朝廷对抗乃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必败无疑。所以为保自家性命,只能前来告知大人了。” “你读过书,甚好。那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知本官。” “诺。” 唐周便将太平道首领张角在民间煽动民意,准备在三月份发动起义的事情,还有京城中以马元义为首的内应全部供了出来。 袁逢听了之后点头道:“若是属实,定有重赏。” “谢大人。” “老夫还有一个问题。” “大人请问。” “那张角好歹是你的恩师,你为何要背叛他?” “天地君亲师,而君在师前。” “哈哈哈,老夫明白了,你先下去把。” 等到唐周走后,袁逢连忙喊道:“来人,赶快备车,本官要入宫见天子。”很快一辆马车飞快地向着皇宫驶去。 在见到灵之后,袁逢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灵帝大怒:“这些贱民竟欲乱汉家社稷,实在是罪不容恕。执金吾立刻派人捉拿马元义,处以车裂。而后大索全城,将其所有党羽包括言及太平道者统统抓捕问斩。最后再传令冀州缉捕张角及其党羽,抓到后直接处死。” “臣遵旨。” 在有着具体情报之下,马元义很快就被缉拿归案,并且在人最多的东市口将其车裂。 而京城内所有信奉太平道的信徒都被抓,株连千余人。 袁逢也终于因为繁重的工作而坚持不住去世了,灵帝念他奏报有功,尽忠职守,死后对袁家赏赐颇厚,还追封他为宣父侯。 远在冀州的张角很快被官府所通缉,见事情败露,不得不放弃原本计划三月份起义的计划,提前在二月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兴兵反汉。 因为起义者头绑黄巾,所以被称为“黄巾军”,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其弟张宝、张梁分别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在北方冀州一带起事。他们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一个月内,全国八州二十八郡都发生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城。 第二十五章、守城 “陛下,那贼首张角借着给穷苦百姓治病的机会,大肆宣扬所谓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创立太平道,在各州郡发展信徒,彼辈头戴黄巾,达数十万众。如今他号召全天下太平道的信徒起义,响应者达百万。 叛军人数众多围城强攻,郡县城池守备稀少不能力敌,已有数郡沦陷。叛军烧杀抢掠,官员士族或死或亡,而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各州共二十八郡皆有战事。 还请陛下火速发兵,镇压叛乱,解救士民。” 一位大臣将这一个月来叛乱的情况向灵帝汇报。 “那岂不是说中原河北大半个天下全都反了?”灵帝震惊地说道。 这让他突然想到了前秦就是在这些地方全都出现了叛乱,最后高祖先入关中将其灭亡了。 难不成大汉要在自己手里亡了?灵帝开始浑身颤抖了起来,若真如此自己可就要以发覆面,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陛下!微臣有事起奏。”这时一个身长八尺,声如洪钟的大臣出列对着灵帝拜道。这一声也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 此人乃是当世大儒,现任侍中的卢植。他还有两个有名的弟子刘备和公孙瓒。 “卢爱卿有何事?” “禀陛下,如今贼军势大,应先派出兵马镇守京师各处关口,将贼军挡在关外,确保无后顾之忧。再下诏各郡国召集义军,整点武器,严防死守以先自保,待朝廷兵马解救。、 前段时间,抓捕叛贼党羽时,陛下下令在三河募兵,现已募得精兵两万五千余人,再加上各地方的义军,足以镇压叛乱。” 灵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点头:“爱卿言之有理,不知何人可担守备京师的重任呢?” 说着,灵帝瞥了一眼下面大臣中,一个膀大腰圆,肥头肥脑的大臣。那是他大舅哥何进,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还是交给外戚更让人放心。 重用外戚也是整个汉朝的特色之一了。因为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这个皇帝,但外戚不会。他们的权力本就是来自皇帝本身,没有皇帝就什么也不是。 当然中间出了一个意外,那就是王莽。人家吕后一家子想取刘氏而代之没有成功,可王莽却篡位成功了,不愧是张皓之前的先行者呀。 何进也看到了灵帝的眼神,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臣何进为河南尹,戍卫京师乃是臣之本分,愿担此任。” 灵帝抚掌而笑:“好好好,河南尹勇于任职,朕心甚慰。不知还有哪位爱卿愿意为朕击破黄巾蚁贼?” 一个身长七尺,细眼长髯,站在朝堂大殿最末尾的议郎跃跃欲试,可是有人比他快上一步,先站了出来。 “此策是臣提出的,臣愿率军为陛下破贼。”卢植率先说道。 “臣北地太守皇甫嵩愿为陛下平息叛乱。” 对于出身于将门世家的皇甫嵩而言,这种上战场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他之前刚在凉州和羌胡打了一仗,这次来京城是接受皇帝对他的嘉奖,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仗打了。 这时那个议郎终于等到机会,大声说道:“臣曹操愿往前线,为社稷效死。” 只不过一个轻蔑的声音传了过来:“兵者,国之大事,卢侍中是难得的儒将,皇甫太守亦是是久经沙场的天下名将。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议郎,也懂用兵之道吗。此乃关乎汉室国运的战争,若是败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曹操脸色一变,向说话之人看去,正是当朝三公之首,太傅袁隗。他也是自己好朋友袁绍的叔父。 他想上前辩驳,不料身为曹操顶头上司的光禄大夫转过身来训斥道:“曹孟德!此等军国大事是你可以参与的吗,还不给吾退下。” 曹操见状也就只好退回原位,闭口不言。 光禄大夫心中有些后怕:这袁隗可是百官之首,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曹操这个愣头青之前做北部尉的时候已经得罪了不少权贵了,现在要是再得罪了太傅。 他爹是太尉(虽然是拿钱捐的),曹操自己大不了再次丢官回家,可万一牵连到我的头上就大大的不妙了。 袁隗见曹操退了回去,便不再理他,一个宦官之后,难不成还敢反对我? 于是接着说道:“老臣推举都亭侯、谏议大夫朱儁为将,可破黄巾。” “臣以为太傅所言甚是,谏议大夫平定交州之乱,可谓当世良将。” “臣附议。” 一连站出来十几个个朝臣赞同袁隗的观点,这些人都是与袁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既如此,那便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镇守京师;卢植为北中郎将,由护乌桓中郎将宗员任副将,率领北军五校将士,沿途召集义军前往冀州,平定河北叛贼;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五校、三河骑士加新募之兵两位爱卿各领一半,前往中原平叛。” 灵帝起身对着卢植等人拜道:“汉室的江山社稷就拜托诸位将军了。” “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经过几天的整军,两拨人马都已装备完毕,在校场杀牛宰羊祭祀上天,以求旗开得胜,快速平定黄巾。 之后两只人马分道扬镳,卢植领军从小平津渡口渡河北上,经河内郡进入冀州;皇甫嵩和朱儁则是出虎牢关后南下进入颍川郡。 遥望着两只军队远去,直到烟尘消散曹操才收回目光,心想:日后总有机会在战场上实现我心中所愿,让那些看不起我出身的人统统后悔。 …… “杀!” 郑猛手持一把大刀,将最后一个留在城头上的黄巾贼人劈成了两半,至此,蓟县西门城头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黄巾贼了。 此刻天已经快黑了,原本蚁附攻城的黄巾军早已褪去,他终于可以放下刀,坐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有士卒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端上城楼,恭敬地递给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郑猛。 而他也不顾身上到处被鲜血染红,血液顺着发丝往下滴,接过肉汤一口气吞了下去,也不顾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抓起碗里的肉块就往嘴里丢,大口嚼着吞咽下去。 一旁的士卒有些崇拜地看着郑猛,这三天来可多亏了这位猛士在这西门驻守,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叛军的攻势,不然这西门早就被攻破了。 还得感谢那位房县县令,若不是他带人及时赶到,阻止了三天前的第一波攻势,今天蓟县还能活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这三天来陆陆续续地有逃命来蓟县的人不断地哭诉那些被称为黄巾的叛军在附近几个乡里所做的暴行。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也是因为看到大队人马过来,事先逃命才活了下来,而他们只能看着其他来不及逃命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带上黄巾加入了他们。 想到这,这个士卒打了个冷颤,要是他们进了蓟县,估计县里也没什么活人了吧。 “嘿,你能帮我再去盛一碗来吗?” 郑猛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碗在递给士卒,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腼腆的表情配上浑身的血污,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啊,好嘞,您在这等我一下,马上给您端过来。”说完士卒慌张地跑下城楼。 刺史府中,刺史郭勋,广阳太守刘卫,房县县令张皓,再加上蓟县城中所有的士族权贵的家主都在,大家在商量应对目前这个情况的策略。 张皓看着郭勋和刘卫,还有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有些感慨万千。 原本张皓是打算把两家长辈接走,然后再找个借口,比如在离开走之前遇到了大队的人马,然后留在蓟县抵抗黄巾赚取战功。 可没想到啊,都不用他想借口了。等张皓赶到的时候,黄巾军已经开始准备攻打蓟县了。 他心中大急,难不成这次要眼睁睁的看着城中的至亲死在叛贼手里? 只不过他这次出来就带了十几个人,而面前的黄巾军起码有数万之众。 他急忙派人去城外各个庄园坞堡中借兵,张方两家的坞堡是他亲自去的。 等人都回来集合的时候,除了张皓将两家的家兵部曲全带来了之外,其他人就带回来寥寥数十人,好几名护卫还被打伤了。 但也没办法,随便来个人说马上就是世界末日了,正常人都不会信的。更何况就算真的有叛军,那家兵留着自保都不够怎么能借给别人。 张皓安慰了一下那些被打伤的护卫,然后用两家家兵凑了近一千人。 等再赶到蓟县时,黄巾军已经快要破城而入了。 张皓让所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学着张飞故技,在身后制造大量飞尘,然后带人冲了上去。 这支黄巾军的渠帅名叫程远志,见北面突然杀出一支汉军,看这身后的烟尘不下五千人,以为是汉军援军杀过来了,于是连忙下令撤兵。 而张皓就乘着黄巾撤退的时候,带兵进了蓟县。 郑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哭着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吾等老朽,死则死矣,何须小子亲临锋矢,冒死来救。 张皓也只好认错,安慰老娘。 刺史郭勋见识到了张皓的胆识,并不怪他没有诏命私自带兵。反而将蓟县的防守工作交给了他,并在城中召集青壮守城,全部听从张皓指挥。 张皓也没有辜负郭勋和城内百姓的期望,连着抵挡住了城外叛军的数十次进攻。 想着原本在场的所有人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但都被自己救了下来。一种改变历史的快感在张皓心中油然而生。 “这只是第一步,我一定可以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第二十六章、对策 “今天请诸位过来主要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都畅所欲言。明德,你先发表一下意见吧。” “诺。”张皓站了起来,对着在座的人行礼:“晚辈不才,就当着各位长者的面率先发言了。” “我认为,三天前贼军本可乘着蓟县没有防备,一举攻破蓟县,只不过未能得逞。而如今我们已经有所防备,贼军再想攻破蓟县已经成了奢望。这些人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装备,更不用提粮食辎重了。 这三天来他们的攻势越来越弱,可以看出叛军已经是精疲力竭。以我之见,再坚守几日,叛军必然自溃。”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有的人微微点头,有的人默不作声。 那些坐得离张震、方冲比较近的人,则小声地说着张皓地好话。夸张震教子有方,儿子年纪轻轻地便能护卫乡梓,等平息叛乱之后加官进爵肯定是少不了的。另外又夸方冲眼光好,看中了张皓做女婿。 虽说是小声,但恰好张方两位家主都听见了。 两人坐在那里不说话,捋着胡子相视一笑。 郭勋插了一句:“这几天叛军靠着人数众多,将县城围的水泄不通,我们也没办法派人出去求援。今天他们已然松懈了许多,本官觉得慎重起见,坚守之外还应该再派人出去求援。到时候哪怕叛军不退,援军来时亦可内外夹击。” 张皓拜道;“刺史大人说的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疏漏了。” “嗯。”郭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漫不经心地声音响起:“老夫以为应当集结城中所有的青壮,分发武器,出城与叛军决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刻叛军久攻不下,士气衰竭,与之决战定可大获全胜。” 张皓看向说话的人,而那人正好也在盯着张皓。 他正是赵家家主赵坤,张皓感觉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愤恨和对自己的敌意,可偏偏张皓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一时又是众语纷纷,觉得赵坤说的也有道理。 “赵家主说得不错,春秋之时,曹刿便是待齐军三鼓之后,率鲁军出战,一鼓作气击败齐军。” “此刻叛军正如那三鼓气竭的齐军,出战必胜啊。” 张皓没有管其他人怎么说,心中却是大悟:原来他是赵家家主,怪不得看我的眼神这么可怕。想必他从我活着的这一点,便已经猜到了他儿子是我杀的了。我光注重表面了,没意识到还有赵家这么一个隐患。 “可是这城中所有的青壮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人,而且他们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守城勉强可以,但是要出城与外面的叛军交战,呵呵呵。” 张皓摇头笑了笑,如果是西汉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倒也可以一试。那时还是以义务兵制为主,募兵制为辅。讲究的是“士不教,不得征”。男子二十三岁起就要服兵役,为期两年,一年在本郡服役,一年去边郡服役。之后但凡国家有事,就会征召这些二十三岁以上服过兵役的人,直到五十六岁才可以免征。 而东汉以募兵制为主,虽然她也很强,但肯定没有西汉那么强。毕竟那时候的男子只要到了年龄都会接受军事训练,可以直接拉上战场与敌人作战。 “张县令为何要涨贼军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这几日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夫相信以张县令的才能,带领我蓟县子弟定能大获全胜。”赵坤笑着说道,只不过给张皓的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张县令无需妄自菲薄嘛。” “是啊是啊,明德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 一些人在那起哄。 “诸位长辈过誉了,晚辈能力有限,单是守好这城池都有些捉襟见肘,更不用说是出城领军作战了。” 张皓还是拒绝:“况且战场上的事本就胜负难料,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害我蓟县子弟白白丢了性命不说,就怕城池被贼军乘虚而入,那晚辈便是万死难赎其罪了。还是守城的好,稳妥。” 赵坤心中诅咒着张皓:小畜生死了才好。 “只是这几日陆陆续续逃回来几个城外的人,他们都说贼军在各乡里烧杀抢掠。老夫担心他们不顾城池,转而攻击城外的那些庄园,要知道各家庄园里都储备着粮食财物,贼军一旦得到补给就更难击破了。” 赵坤的话提醒了在场所有的家主,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城外的自家庄园却是太薄弱了,哪怕有坞堡防御。各家实力有限,坞堡里面的家兵最多也不超过五百,哪里抵挡得了数倍,数十倍贼军的攻击。 而且除了粮食财物外,有些族人也都居住在庄园里,甚至有些家主还把儿子派去管理事务。这要是被攻破了,那这些人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们越想就越是乱了方寸,纷纷同意了赵坤的说法,应该主动出击,击破贼军好解救城外的百姓。 张皓心里嗤笑:那些黄巾贼军又不是傻,肚子饿了难道不知道哪里有东西吃吗?自然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庄园里。从他们进攻到现在都三天了,那些庄园坞堡肯定已经是不复存在了。里面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还好啊,当初张皓回张方两家把家兵都带走之后,就让剩下的人将能带的所有东西带去了房县。 张震突然站了起来,厉声斥道:“赵坤!这么多天过去了,城外的那个庄子是否存世都还两说,而且见事情不对庄子里的人难道不会跑吗? 你现在可以坐在这里侃侃而谈,还要谢谢我儿明德的救命之恩。现在居然敢鼓动众人要挟明德去与贼军拼命,为何不亲自前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赵坤的胸膛起伏不定,被张震突如其来的怒斥气得够呛,顾不得往日里所秉持的风度,与他吵了起来。 而在场的人也都分成了两派,赞成坚守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家主,想要稳妥,确保自身万无一失;赞成出击的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年青人’,他们有些冒险精神,想要在保持现有的状态下拼一把,再尽力挽回损失。 “够了,统统给本官闭嘴!”郭勋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怒吼道。 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但都彼此怒视着对方。 刚刚双方都吵得够凶,虽然言语之间没有什么粗鄙之语,但该问候的都问候到了。涉及自身利益,没有人会冷静。 郭勋见众人安静下来,便慢慢地说道:“出城迎战虽有可取之处,但是兵战凶危胜负难料,等于是将我们与全城百姓的性命拿去做赌注,此策吾不取也。故按张县令所说坚守不出,以待朝廷援军。 因此蓟县进入军事管制,还请各位家主回去之后,将家中的粮食取出一半来送至官府。然既是战时,那若有谁不听官府号令,暗地里捣鬼。便以军法从事。” 这次会谈与其说是找这些家主前来商讨,倒不如说是郭勋、刘卫和张皓三人商量好了来通知所有人一声,让他们交钱交粮。 “诺。” 坚守派很快便答应了下来,而出击派则是熙熙攘攘,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 回到家中,赵坤依旧是双眼喷火,仿佛要吃人一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张皓先杀我儿,张震又当众羞辱我,现在还要夺我家产,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将书房的东西砸了个稀烂之后,赵坤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怨气。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知道惹怒我的代价。来人!去把侯管事给叫来。” 很快,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身材瘦小,尖嘴猴腮,与他的姓氏相当的搭配。 他原先是个斥候,因伤退役之后,因为母亲重病而没钱医治,结果在赵家偷东西被抓了。赵坤念他也是一片孝心,便让他在家里做工。 “老爷,您找我?” “小侯啊,你还记得当初没钱给你母亲治病,是老夫出钱救治的吗?” 侯管事回答道:“小人当人记得,老爷救助小人的母亲,又让小人在赵府做管事,不至于做那些龌龊之事,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老爷对小人恩同再造,不敢忘怀,此生无以为报。” 赵坤看着侯管事,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现在就有一个报答老夫的机会。你愿意去做吗?” “必不负老爷所托。” “是这样老夫想让你带一个口信,今晚你偷偷溜出城外,去叛军营地中找叛军首领,告诉他明天三更夜里,以东门举火为号,会有人为他们开启东门,放他们进城。” 侯管事大惊,浑身颤抖起来,自家老爷居然要弃全城百姓不顾,放叛军进城!他之前也当过兵,知道连那些精锐汉军,在攻入城池之后都做不到秋毫无犯,跟不用说外面那些毫无纪律的叛军了。 而赵坤此刻管不了这么多了,杀子之仇与羞辱之恨让他变得有些疯狂。 “你不愿意去?”语气冰冷,毫无感情,赵坤已经决定了,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杀他灭口。这种关乎性命的谋划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侯管事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也罢,就用性命来偿还老爷的恩德吧。 第二十七章、通敌 蓟县城外,黄巾军大营。 虽说是大营,但是营帐寥寥无几,大多数人还是围着篝火,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作为广阳黄巾的首领,程远志还是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中军大帐的。 此刻这个粗犷的大汉正紧锁眉头,看着眼前的地图。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要在一个月内拿下广阳郡全境,然后再南下与大贤良师夹击涿郡。 可是按目前这个情况,依靠自己手下的这些农民是怎么都攻不下蓟县了。 如今城中守备严密,而且不缺粮食,坚守一个月绰绰有余。 这都要怪几天前带人进城的那个混蛋。 要不是他,如今自己已经在官府大堂里搂着美妾,喝着美酒,逍遥快活了,哪像现在在外面风餐露宿。 他也是在事后斥候禀报进城的只有不到一千人时,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气得当场下令强攻蓟县。 可惜的是头一次的进攻与撤退让手下们疲惫不堪,加上守军有了准备,所以失败了。 “张皓。”程远志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 这几天的进攻与防守之中,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混蛋的名字。他发誓如果可以攻进城内,一定要将张皓碎尸万段。 但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攻下城池,而是要抢到足够的粮食,军队快要断粮了。 黄巾军虽然抢了不少粮食,但也吸纳了更多流民进来,以至于粮食还是不够吃。 幽州本就是苦寒之地,广阳郡百姓虽然比起右北平、辽西、辽东那些东北的郡县要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加之去年中原河北大旱,与冀州相连的幽州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普通的地主家里面也没有多少余粮了。 而大部分的粮食都在官府的粮仓和那些士族权贵的庄园里。 城里面官仓的粮食抢不到,那就只能抢那些庄园了。 只是他派出去抢粮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还有一天的粮食,后天他们要是再不回来了,估计这些没饭吃的人就得把我给煮了。” 攻城不利加上粮食短缺,愁得他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报!启禀渠帅,邓将军回来了,此刻正在营门口卸粮食呢。”守卫在帐外欣喜地喊道。 程远志正要发火,可脑子很快便回过味儿来,连忙跑出了营帐。 大营门口,一个满面胡渣的七尺汉子正在指挥部下将粮车上的粮食一袋袋的往下搬。他叫邓茂,是程远志的副将。 “哎呀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哥哥我担心死你了。这么多粮食,看样子收获不小啊,哈哈哈。” 程远志一把抱住邓茂,开心地说道。 邓茂也是欣喜不已:“哥哥,这次我带着弟兄们把附近所有的庄子都抢了个遍,一共抢到了三万石粮食,够咱们这三万多人吃两个月了,省一点儿的话,勉强能吃半年了。 我还抢到了十几坛好酒哇,嘻嘻嘻。” “好好好,兄弟你立大功了,走走走,今晚咱们喝个痛快。” …… 营帐内,程远志和邓茂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哈,痛快呀,我都好久没碰过酒了,这几天太憋屈了。” 说着,程远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哥哥慢饮,我在回来的路上抓到一个在营门前百步远的地方鬼鬼祟祟的人,我还以为是探子。 可没想到他竟然说有要事找哥哥,我便把他带来了。来人,把他带上来。” 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押了进来,正是侯管事。 “听说你要见本帅,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将军便是黄巾军首领?”侯管事问道,现在城里已经有人这么称呼这支叛军了。 “首领算不上,不过这三万人确实是由本帅统领的。” 侯管事一惊,还有其他的首领?难道这只是叛军的一部分? “小人奉我家主公之命来给将军带话,乃是助将军的破城之策。” “嗯?”程远志双目圆睁,瞪着侯管事,像将他镇住。 但见他并未害怕,而是笑着与自己对视。 “来人给这位兄弟松绑,这位兄弟叫什么,咱们边喝边聊。” “在下姓侯,不敢与大帅称兄道弟。” 侯管事被松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邓茂过来给他到了一碗酒。 “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侯兄弟你不要见怪啊。” “无妨,将军的做法也是情理之中嘛。” 侯管事显然已经渴的不行了,说完便端起酒喝了下去。 “侯兄弟好酒量,不知道你家主公想说什么?” 抹了一下嘴边的酒,侯管事说道:“回禀大帅,我家主公乃是城中赵氏的家主,深知大帅的厉害,破城亦是早晚之事,所以想向大帅投诚, 主公想与大帅约定今晚三更十分,东门城头举火为号。届时大帅率军攻东门,我赵氏为内应开城门,定可一举拿下蓟县。 主公希望城破之时,大帅可以放过赵氏一族。” 程远志听完,考虑了许久,最后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侯兄弟回去告诉赵家主,事成之后,我黄巾军与赵家秋毫无犯,并且这蓟县城中的财富也可以分赵家一半!” “多谢大帅,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了。” “记住,到时候在赵家门前挂上一条黄巾以做记号。” “诺。” 侯管事走了之后,邓茂脸上露出了鄙夷之情:“这些士族权贵真不是东西,平常欺压吾等苦难百姓。现在为求自己活命,居然出卖所有人。” 程远志笑了笑:“所以大贤良师说的没错,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个天下已经腐朽不堪了,需要吾等共同推翻她,再建立一个所有百姓都可以吃饱穿暖的盛世。 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有像赵家家主这样的人,算是件好事。” “可我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那些人阴险狡猾,这万一是个圈套呢,咱们还是谨慎点儿好。” 程远志点了点头:“贤弟说的对,我们谨慎些。若是今晚这事儿是假的,那也好及时撤退;若是属实,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在城里过夜了,哈哈哈。” “那这个赵家的人咱们真的要放过吗?”邓茂问道。 “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也是这天下的蛀虫,应该彻底清理干净。” “可哥哥方才?” “哈哈哈,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下面的人可不知道。晚上吩咐下去,若是攻进城去,凡是没有头戴黄巾的都可以杀。” “诺,嘿嘿,那我就先去休息一下,这一路赶得累死我了。” “去吧,今天白天让兄弟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程远志昨晚也没睡好,现在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之后,便觉得双眼有些睁不开,得再睡个回笼觉。 …… 蓟县城头,张皓带着郑猛和几个护卫在巡视守备。 现在都快中午了,估计今天黄巾军是不会来了。正好可以让将士们修整一天。 “大人快看,城下好像有个人。” 张皓探出头去,看到果然有个人在下面挥手呼喊,正是从黄巾军营中回来的侯管事。只不过现在他将自己弄得破破烂烂一副逃难来的模样。 “放下吊篮,拉他上来。” 侯管事被拉上城头,对着张皓跪了下来:“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张皓看着他,眼中满是同情。 朝廷腐败,宦官专权,外戚3专政,士族忙于土地兼并,边疆又战事不断。而大旱天灾,百姓颗粒不收,朝廷赋税不减,百姓们虽然造反起义,可却是徒劳无功,最终受苦的还是他们自己。 “无需多礼,你是从哪里逃命过来的?” 张皓将他扶了起来,侯管事则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是城外李家庄的佃户,昨天一伙头戴黄巾的贼人闯入庄园里,将所有人都杀了,抢走了庄里所有的粮食财物。我是因为躺着装死,才逃过了一劫。” 说完侯管事哭了起来,张皓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切总会过去的。你应该很久没吃东西来人?” “为了躲避贼人,小人一天没吃饭了。” “来人,带他去城楼下吃几个包子。” 城中官仓里有许多的小麦,虽然只有穷苦人家还有受灾的时候拿来救灾,但这也是朝廷三令五申要求推广的粮食之一。 张皓让人将其磨成面粉,然后交大家怎么做馒头包子面条,使得蓟县的百姓都喜爱上了这个平时难以下咽的粮食。 到了城楼底下,手下用碗端来两个包子和一碗水递给侯管事。 等他吃完,正好张皓巡视完走了下来,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等一下我让人带你去张府领一袋米,换一身衣服,记住以后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张皓便带人离开了。 之后趁人不注意,侯管事一下溜进了赵府。 赵坤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你怎么才回来,事情办妥了没有?” “已经办妥了,与黄巾首领约定三更东门,举火为号,届时等他们进来,只要赵府门前挂上一条黄巾,就会安然无恙。” “好好好,你做的很好。” 赵坤靠近侯管事,突然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捅进了侯管事的肚子,还一连捅了好几刀。 侯管事双目圆睁,双手死死地抓着赵坤:“为…什…么…” “这样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之前就没然知道这件事了,也算是一命抵一命,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说完,赵坤一脚踹在侯管事的肚子上,转身离去。 倒地的侯管事很快便气绝身亡,眼睛盯着赵坤离开的方向,死不瞑目。 第二十八章、城破 自从早上救了一个逃难来的人之后,张皓一直心绪不宁。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向前几个逃难来的都是在晚上才敢跑到城下来寻求庇护,因为白天是黄巾贼人的活动时间。 可这个人却白天在城外大摇大摆的呼救,难道他不怕招来贼人吗? 但自己怎么也想不出理由,只能认为人家看到没有交战,又饿着肚子,才冒险跑过来的。 夜幕降临,这一天果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就是这样,张皓心里还是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半夜,他还是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他穿上衣服,看着墙上挂着的盔甲,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盔甲也穿戴上了。 走出房门,正好看到郑猛与其他护卫换班,这后半夜是这个表弟值守的时间。 “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啊?” “睡不着,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黑暗寂静的大街上,除了几对巡逻的官兵,没有其他人了。当他们遇到出来闲逛的张皓时,都会很快做出警戒,认出是张皓本人时,又会马上向前询问他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张皓则是一一回答,这是几个晚上训练出来的成果。 现在晚上的宵禁是张皓安排的,比以前严厉很多。 以前哪家子弟半夜喝醉了,跑出来一点儿事也没有,巡逻队可能害得送他们回家。 但现在无论是谁,都要接受盘查,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马上就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不过张皓身为长官,特权还是有的,其他人要是大晚上的穿着铠甲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那都不用问,直接拿下了。 一边走一边说话,张皓问郑猛:“表弟,这几年跟着我一直做我的亲卫队长,有没有觉得委屈?” “嘿嘿,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觉得挺好的。” “可是以你的本事上了战场,这几年下来说不定现在都是一个将军了。” “跟在表哥身边不一样可以打仗吗?” “但是以我现在的地位,又给不了你太多的东西,你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亲卫队长。” “不是这样,从表哥身上我感觉到了很多东西,这种感觉好像以前有过,可是自从娘去世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其实这几年我都很开心,可以随便吃随便玩儿,还能骑着马到处跑,还能跟人打架。不像在家里,什么都不许做,还人人欺负我。 直到表哥成亲的前几天,家里一个奴仆欺负我,被我给打死了,然后我就感觉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变得很怕我。我爹这才带我去你婚礼上把我托付给你,本来都没有我的份。” 张皓震惊了,怪不得自己那个舅舅把儿子扔给我之后就不闻不问了,原来如此,这个父亲当得也太冷血了。 “表哥不会是想赶我回去吧?”郑猛笑着说道。 “怎么会,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天。”张皓也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表弟并不傻,只是有些天真罢了。 “你放心,等以后表哥我带你看遍整个天下,玩儿个痛快。” ……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城门楼这边。 “走,上去吹吹风。” 现在是三月份,半夜城头上还是有些冰冷。 原本现在应该是春耕农忙的时候,百姓们都忙于种地,为接下来一年辛勤劳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半个天下的百姓全部卷入战火之中。 虽然历史上在年底,黄巾起义就会被平息,但是今年的没有一点收成的百姓会活不下去,就如同去年旱灾一样。 权贵们还能靠着之前储备的粮食度过这个难关,可是没有人会去管他们。也难怪之后一波接一波的黄巾余孽出现了 外面的这些人说起来是苦命人,那些被他们施以暴行的百姓也是啊,大家都是在这乱世想要活下去的人。 突然间,张皓地胡思乱想被打断了。 “哥,你快看,东门城楼上有三个光点在晃哎。”郑猛有些好奇地说道。 有光点?张皓向东看去,确实是有三个光点在晃动,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举火为号,张皓脑海里突然闪出了这么一个词,这是演义小说里长用的夜袭套路。这把他 “快,把所有人都叫醒,跟我去一趟东门。” 城外,一大批黄巾军已经在那里等候。 “哥,啊不,渠帅,城头上真的有人举火把哎。”邓茂一脸兴奋地说道。 “嗯,给我传令下去,一会儿城门一开,所有人立刻冲进去,但凡头上没戴黄巾的人通通杀了。” 李碣是赵家的一个家兵队长,先前因为需要人手守城的缘故,各个士族都派遣了一部分自家的家兵参与,他就在其中。 算上城中的青壮,张皓一共动员了五千人,全部打散之后分所五部分,每个城门都有一千人守卫,剩下的一千人作为预备队,哪里告急就往哪里赶。 而这五个千人队伍每天都会轮换防区,今天晚上刚好是他值守东门。 用从赵家拿来的几坛酒将其他值守的人都放倒之后,李碣等到三更的时候便在城头上举起来火把。 随后他看到城外人头攒动,接着下城楼与底下几个赵家的家兵汇合。 “城外的人马已经到了,快去开门!” 结果等张皓带着五百多人赶到东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人影已经将城门打开了。 “弟兄们,冲进去,将里面那些权贵官员统统杀光!” “杀!” 程远志和邓茂骑着马,带着仅有的五十余骑兵率先冲了进去,而当他们路过李碣等人时却是一刀一个将他们砍死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临死前李碣眼神中浮现出不甘和懊悔,他被骗了或者说他们都被骗了,导致的后果就是不仅自己死了,还将父老们都拉下了地狱。 进城后分为三队队,一万人跟着程远志奔北面官府而去,控制粮仓、武库等重要设施,一万人随着邓茂由东向西一路杀过去,剩下的一万人由各个小帅带领控制四处城门,这是他们内部提前商量好的。 只不过由于城门狭小,一下子进不了太多人,先进来的只有算上主将在内的五十余个骑兵。 “快去几个人把城中所有的守卫全都调到东门来,其他人都跟我上,将他们堵回去,杀!” 可惜的是在张皓拔剑指向黄巾军,大声吼出这句话之后,应答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他转过头,发现除了表弟郑猛和几个跟他一起出身入死过的护卫,还有一些张家的家兵之外,其他人都开始浑身颤抖,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叛军…叛军杀…杀进来了,叛军杀进来了!快跑啊!” 随着一个人后退转身逃跑,就会有第二个,最后除了张皓他们之外,所有人都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恐慌地尖叫然后逃跑。 张皓慢慢地将佩剑放下,看着他们四散奔逃的身影沉默不语。 也对,说到底他们都是一些平民百姓。在守城的时候,面前有一堵墙可以给自己带来安全感,所以他们无所畏惧,可以撑下来。 现在没有这样的墙挡着,哪怕是前面的黄巾军人数还很少,可他们知道自己需要面对后面数十倍源源不断进来的敌人,心中恐惧,逃跑也就正常了。 只不过他们这一跑,仅凭张皓他们几个肯定是拦不住的,这样的话入城的黄巾军就会越来越多。 唯一可以将黄巾军挡出去的机会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家带着亲人们逃离。 而随着张皓的怒吼和逃兵的喊叫,东门处的黄巾军已经看到了不远外的张皓等人。 “哦?居然还有官兵在场,纳命来!”邓茂一踢马肚子,提着一杆马槊向着张皓等人冲了过来。 “哥,你先走,待我砍了这个狗贼。” “嗯,你快点跟上来,可别逞能。你我兄弟还要共闯这大好河山呢。”说完张皓带人向家中跑去,他家就在身后几十步远的地方。 可张皓还没跑出多远,邓茂已经来到了郑猛面前。 “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当官的都该死,先杀了你这个狗官。去死!” 说着,邓茂借着马奔跑的速度,提槊向郑猛刺去,只不过他没有郑猛快。 只见郑猛侧身闪过了邓茂的刺击,左手一把握住槊干,身体稳如泰山,将邓茂从马上扯了下来。 摔在地上的邓茂发出一声痛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一痛,接着整个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还有谁!”郑猛大喝一声,整个人立在那里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程远志看到副将被杀,顿时大怒:“全都给我上,杀了这个狗官。” 二十多个黄巾骑兵立刻策马向郑猛冲了过去,后面还跟了几百个已经进城的黄巾军。 郑猛见状,一个转身骑上邓茂的马,马上就跑:“你们这群混蛋,刚才不是单挑吗!” 也就是瞬息之间,郑猛已经来到了张府大门,下马进门,张皓带着十几个人堵在了门口。 而屋内渐渐也亮堂了起来,家里人都慢慢地被叫醒了。 “表弟,咱们先在这里堵一会儿,等人都到齐了,咱们再杀出去。” “嘿嘿,好嘞,我保证不让一个人进去。” 第二十九章、逃出蓟县 二十几个骑兵加上几百的步兵,想闯进张府大门其实很容易。 只可惜黄巾军的骑兵,也只是会骑马的步兵罢了。而他们的步兵,许多还只是拿了一根削尖了一头的木棒罢了。 他们不停地撞门,但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张家那有些厚重的大门。 张震快步走到张皓身边,却见他头上绑着一条黄巾。 这是张皓和他们商量好的,就是为了防备哪天若是城破了,可以蒙混过关。 “皓儿,我和你娘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咱们从后门走吧。” “父亲,您和娘先从南门逃出去,我回来时看到贼军从东门进来,先去了西、北两门,我再去接两位丈人。我们在南门外十里的渠口亭汇合。” “那你小心啊,记住,若事不可为,当留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他郑重地看了张皓一会儿,便转身朝后门跑去。 这时,门栓终于有了一丝断裂的痕迹。 “走,去卧室。” 张皓等人飞快的离开大门口,朝屋内卧室跑去。 随着门栓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终于扛不住撞击断裂开来。 黄巾军撞开了大门冲了进来,一个小帅大喊道:“给我搜,一个人也不要放过!” 张皓等人来到一间卧室,里面也是一些黄巾军的衣物,这些都是几天守城下来,张皓特意收集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只不过他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快换衣服!” 几百人将张家翻了个底朝天,但就是没找到一个人,不过他们到是发现了张震等人带不走的一些粮食财物。 “我的天哪,好多的粮食!” “还有好多钱呢,都堆在一起!” “兄弟们发财了!” “这些东西怎么会都堆在这儿呢?” “害,一定是为了逃跑的时候方便带走,如今我们意外攻入城中,他们肯定是来不及带就逃走了。” “这是我的,不要抢!” 在所有人乱做一团,争强财物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后多了是十几个“同伴”。 “既然人都跑了追也没用,不如那咱们快去下一家,去晚了说不定就被别人抢光了。” “说的对啊,快走快走。” 张皓等人为了不引起注意跟在了队伍后面。 从张家出来之后,黄巾军已经在城内挨家挨户的大肆劫掠。原本黑暗的夜空也被一片又的火光而一片照得明亮了起来。 远处不停地传来男人的哀嚎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孩子的痛苦声。 当然还有施暴者极度兴奋的大笑声。 许多人家慌不择路,在逃跑的路上直接撞上了正在施暴的黄巾军,然后就被杀死。 张皓双拳死死地握紧,青筋凸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默默地跟着队伍。 不管是为了报复也好,为了活着也好,为了利益也好,黄巾军此刻的行为已经注定了他们只能是贼,成不了心中的大事。 在前面的黄巾军冲进一户士族人家之后,张皓等人立马转身,向着方府跑去。 在报出自己身份后,张皓进入方府,正好两位老丈人已近收拾好东西,准备带人离去了。 “贤婿,你怎么来了,你父母呢?” “他们已经先走了,我是来接二老的,咱们去南门外十里处的渠口亭汇合。” “那快走吧。” …… 副将邓茂的死,并没有影响黄巾军之前定下的部署。 程远志一脚踹开刺史府的大门,看见了里面惊恐不已的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和其他官吏。 “看来这城里的狗官都在这儿了。” “你这逆贼,杀官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现在悔改还来得及,不然的话,等朝廷天兵一到,尔等立为齑粉!” 可惜郭勋的警告为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他色厉内荏地语气反到让程远志大笑起来,笑得有些肆意张狂,有些凄惨悲凉。 没人看到,程远志笑着笑着,从眼角中流下的泪水。 “哈哈哈,诛我九族?我的九族早就没了,你可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都是饿死的!” 程远志的一声怒吼,对面那些官吏都不自觉地往后推了一步。 “此乃天灾所致,朝廷已是尽力救灾,奈何全国都出现了旱情,力有未逮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郭勋辩解道。 程远志脸上满是讥讽:“正因为无力救助,于是朝廷就变本加厉,赋税不减反增,你们这些士族权贵就上下其手,以弥补损失是吗?” “休要胡说,这只不过是像你这种叛贼谎骗那些愚夫愚妇的说辞罢了。朝廷怎么会压榨自己的子民呢?” “哼,愚夫愚妇?你们这些人果然是把百姓当做愚昧无知的畜牲。可就算是畜牲也会知道自己现在处境,是会活下去还是会死。 当然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百姓也不过是贱民罢了,死了也不可惜。但是你们不让我们活命,你们也别想活。 就算你们土地再多又怎么样,就算你们官做得再大又怎么样,哪怕你是皇帝,天下都是你的,可你也只有一条命。 既然活不下去,那咱们的命对换一下也是值得的。天下从此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贱民,也少了一个残害百姓的狗官。哈哈哈哈,当然我的话得多换几个。” 程远志笑得有些残忍:“给我把这官府围起来放火烧,我要烧死这些狗官。” “你怎敢如此!你这个叛贼!你们这些贱民!不在家中等死,为何要跑出来造反!” 不管这些人怎么辱骂,程远志不为所动。很快刺史府燃起了熊熊大火,试图翻墙逃出去的都被等在外面的黄巾军给杀死了,一个人都没活下来。 …… “门外的黄巾可曾挂好了?” “挂好了,老爷。” “呼~那就好,老夫可以安心了,回房去休息一下,这前半宿没睡觉,有些乏了。” 赵坤打了个哈欠,打算回房了。 突然,门口传来撞击的声音,他愣住了。 “怎么回事?” 没几下,赵府大门被一下子撞开了,一大波黄巾军冲了进来。 “尔等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可是赵府。” 看着那被撞烂的大门,赵坤有些恼火。 这一下黄巾军们也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 赵坤以为是自己将他们给镇住了,心中不由的有些得意。 “看在你们首领的份上,这门就不用赔了,赶紧给我出去。” “我说,这老头儿是不是疯了?” “嘿,我看是被咱们给吓疯的。” “咱们也闯进去过这么多户人家了,哪个不是吓的跪地求饶,被吓疯的还是头一次碰到。”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黄巾军们说笑起来,仿佛这一刻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了。 “尔等竖子,有辱斯文!你们首领呢?我要去他哪儿告你们的状!” 赵坤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原本梳的非常好看的胡子,也被他扯下来十几根。 “这老头果真病的不轻,算了,不管他了,大家快进去搜。” “你们敢!”赵坤拦在的众人面前,“你们没看到门口的黄巾吗,竟然还敢闯进我赵府来,不怕你们首领怪罪吗?” “你说那个,正好我们黄巾不够了,拿来给兄弟几个用了。”说着那人指了指后面几个部下的头。 赵坤已经是气得不行了,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走,跟我去见你们首领,把这事说清楚,快走!” 这个小头目此时也火了,没想到这老头不怕自己这些人,还敢上来抓自己。 “嘿,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本来都饶过你性命了,非但不感谢我,还敢与我动手!真当我不敢杀你?” 说完,小头目一刀捅进了赵坤的肚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赵坤渔夫,他双手捂着肚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敢…杀我?!” “杀你这个疯老头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说首领吗?我们大帅说了,凡是头上没戴黄巾的都可杀。” “怎么…会这样,我…可…是给…黄巾…立过功啊,唔!” 他话还没说完,小头目又给他肚子上捅了一刀。 “老贼,你们这些权贵欺压得我们百姓还不够吗,居然敢说立功,我立nmd功。” 说完带着手下在赵府内横行无忌,家中发生的祸事赵坤已然管不上了,他眼神空洞,已经气绝身亡了。 既然说是他们贼,这贼岂会守,只不过赵坤临死前还是不懂与虎谋皮的道理。 …… “给我去死!” 张皓杀掉了一个冲上前来的黄巾军,却见周围还有不下几十人。 护卫们已经全部牺牲了,只剩下张皓和郑猛还有两位老丈人。 而他们里南门还有一百步的距离,此刻已经有几个黄巾军要去关门了。 张皓心中焦急万分,却是没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两人都已经很累了。 要不是自己和郑猛的马都给了父母,现在这种情况,他俩完全可以一人带一个冲出去。 郑猛还在奋力拼杀,但他一下子也处理不了这么多人。 “杀!”他又劈死一个黄巾军,如此凶悍使得其他的人一时不敢上前。 他俩将二老护在中间,郑猛说道:“哥,你们快走吧,我来挡住他们。” 张皓显然是不愿意的:“那怎么行,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留下来也是送死,我留下帮你,让二老先走。” 方冲把手放在张皓的肩膀上:“还是你们两个年轻人走吧,我们两个老了,本就活不了多久了,没了我们,你们也可以走快点。以后记得照顾好婼婼。” “别说傻话了,我一定救二老出去。” 郑猛笑了起来:“呵呵,哥你看,你身上还有将伯父伯母带出去的责任,可不能半途而废,让嫂子伤心了。 我知道你是个要做大事的人,姨父也说了,要留有用之身,以图将来,死了可就没有将来了。 我不过是个被家里抛弃的孤儿。这个世上可以没有我郑猛,但不能没有你张皓。所以赶快走!” 说完,郑猛将他们往后轻推了一把,自己又冲了上去。 “你们单挑打不过我,群殴一样打不过我。” 张皓伸出左手,咬了咬牙,又收了回来。 “我们走!” 很快,他们就冲到了南门口。那几个黄巾军已经关上了城门,见到张皓他们便一齐冲了上来。 “你们统统该死!” 拼着受伤,张皓将几个人杀了,与方冲一起将门重新打开。 张皓看了一眼还在那里拼杀的郑猛,又看到了不停往这边赶来的黄巾军,头也不回地跑出城去。 “表弟,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杀光城里所有的黄巾给你报仇。” 第三十章、出征 自逃出蓟县之后,张皓三人来到了渠口亭与张震他们汇合,然后向着房县而去。 往南都是战区,不安全,只能往东北走。 幽州主要的人口还是在右北平西南那几个郡,太平道在幽州也只在人口多的郡发展。再往东北过去那几个郡人家瞧不上,不仅人少而且离中原远。 这使得这些地方没有受到战火波及,算是难得的静土了。 只不过一路上张皓一直茶饭不思,几天下来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原本将本来会死在广阳黄巾手中的人都救下来。可没想到,事情的发生只是晚了几天罢了,该来的最后还是来了。 城破那天天亮之后,张皓独自返回蓟县城外,发现城头上挂着几十颗首级。最前面十几颗全都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他猜测这应该是那些官员的,后面的张皓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是那些没逃出来的士族家主的。 还看到了黄巾军驱使着城内的百姓,往城外搬尸体。会有百姓幸存也属正常,人家毕竟不是来屠城的,主要还是为了推翻汉室。 即使如此,张皓还是看到了如小山一般的尸堆,而且成内仍有百姓不断地往外扔尸体。如此看来,起码超过了五千人在这次事件中被杀。 虽然城破的原因不在张皓,而是因为城里有内应,但是他还是认为责任是出在自己身上。他认为郭勋将守备蓟县的重任交给了自己,而自己非但没能完成任务,还害得这么多人丧命。 郭勋死了、刘伟死了、成千上万的百姓死了,还有表弟郑猛也死了。 这是不是说明之前自己的努力都有些白费了,原本历史上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车轮滚滚而来,自己不过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螳螂罢了。 看着张皓这一天天的消沉,母亲郑氏心急如焚,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她怎么劝,儿子还是那个样子。 父亲张震觉得男人遇到挫折很正常,总有一天儿子会自己醒悟过来的。可是经不住妻子一再要求,最后只好过来帮张皓开解。 “还在想那件事呢。”张震走到张皓身边对他说道。 “嗯。”张皓应了一声。 “其实说起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见儿子不回应,于是张震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和你母亲,你的两位丈人,那些逃出来的人和没逃出来的人都应该谢谢你。若不是那天你突然杀出来阻止了叛军,又在几天里重新组织了防守,恐怕第一天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没命了。” “而在那天夜里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能将我们这些亲人救出来,我只能说你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有勇有谋这一点很随我。” 张皓被自己老爹给逗笑了,说实话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不正经的时候。 只是他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可是我并没有真正救下他们,就连郑猛表弟也因为我牺牲了。” “儿子,你要清楚,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能力以外的事,你只能争取而不是硬撑。想想看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回来救亲人的。” “是啊,你看,你不是已经将我们都救出来了吗?要是你没回来的话,此刻我与你丈人的首级也会出现在城头上。 你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牺牲在所难免。那你再试想一下接下来你又该做什么。” 张皓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想明白了,这几天自己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 他确实没有改变那些死去的人的命运,但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已经改变了父母亲人的命运。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步子要迈得慢迈得稳,许多事不能强求,自己应该慢慢来。 “为了能救更多的人,接下来我要参与到朝廷平定叛乱的战争中去,我要回房县召集那些真正愿意听从我命令的人。”张皓坚定地说道。 “如此甚好,相信我儿定能马到成功。” …… “唔,这是哪儿啊?我是死了吗?” 这话从一个浑身缠满白布的人口中说出,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 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剧烈的疼痛立刻传遍了全身。 “好痛啊,身体动不了了。” “你醒了啊。”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你别乱动哦,不然扯到伤口就不好了。而且你声音小一点儿,不然被外面的贼人听到了就死定了。” 他忍着剧痛慢慢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头上还缠着一条白布,这应该是家里有人去世了。 “你是谁啊?” “我?我是救你的人呀。那天我和我爹看见你和几十个贼人厮杀,最后力竭倒地。等那些人走了,我和我爹偷偷过去看的时候你居然还活着,便冒死把你从大街上带回家中治疗。 然后你就昏迷三天了,这三天来我给你清洗伤口、换药,差点儿没把我累死。” 女子笑着说道,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两个酒窝,十分的可爱。在哪里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郑猛,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不知道你父亲在哪,我也要谢谢他。” 傻人果然是有傻福的,那些黄巾军以为郑猛倒地是已经死了,忙着在城中劫掠,竟然不再补一下刀就离开了。这也让郑猛侥幸活了下来。 女子听到郑猛提起她父亲,便收起了笑容:“我父亲是一个医师。我们救你回来的那天,贼人想找我爹帮他们治伤,我爹不愿从贼,便被他们杀了。” 不过马上她脸上有恢复了笑容,但是这笑容里多了一份哀伤。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她答应过临死前的父亲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 郑猛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面对亲人离世的悲伤还有独自一人所产生的无助。 他说道:“等我好了之后,我一定帮姐姐你报仇。” “哼,他们人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报仇啊。还有啊,本姑娘的年纪可比你小多了,别一口一个姐姐的。” “那我叫你什么?” “我叫李柔,你叫我小柔好了。” “好的,小柔姐。” …… 等张皓回到房县的时候,朝廷下令各地组织义军抵抗黄巾的旨意刚好传到遍了天下,幽州各郡县也收到了消息。 而正好,辽东属国府下发公文,指派张皓带领辽东属国的义军前去助战。还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偏将军职位。 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其中有五百人是骑兵,这才是关键。 两家的家兵逃出来的差不多有五百人,又从房县召集了愿意与他一同参战的五百人,全部编入队伍之中,刚好凑齐三千之数。 张皓都给了每个人一百钱的安家费,有心人可能会说他有私自募兵的嫌疑,但他也管不了了。这可是上战场拼命,得让士兵们安心。 临行前一晚,张皓命人从牧场里选了五十只羊和五头牛出来,给将士们加餐。 烹羊宰牛,大吃一顿,这让出征前的将士们都士气大增。 张皓在军营里喊话:“今晚大家都敞开了吃,养好了力气,然后我们就去战场上杀敌立功,等回来人人都可以分田建房,娶一个媳妇过安生日子。” 士兵们也齐声高喊:“杀敌!立功!分田!建房!” 第二天,在告别了妻儿父母,张皓带着这三千子弟向着蓟县杀了回去,他要洗刷自己被人赶出来,狼狈出逃的耻辱。 ……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阻者死,逆者亡!全都给我闪开!” 一匹快马从城门处飞驰而过,随即便是烟尘滚滚,行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纷纷凝然。 “好像有紧急军情欸。” “该不会是前线又战败了吧?” “笨蛋,闭嘴,这种事不要乱说。” 大殿内,灵帝与朝臣们听着殿上那个军士汇报前线战况。 “豫州贼军在贼将波才的率领下在邵陵击败了汝南太守赵谦,又于数日前在许县击败了右中郎将率领的大军。 现在左中郎将与右中郎将一起被十万贼军围困于长社,请朝廷速速发兵救援!” 军士说完之后,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前几天已经有两拨消息传回来了,一个是南阳太守褚贡被贼军首领张曼成攻杀;另一个则是广阳郡蓟县被攻破,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被贼军首领程远志杀死。 现在又传回来了汝南太守与右中郎将战败的消息,还被包围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惊恐不已,难道汉室的气数已尽了? 灵帝猛拍桌子,气愤地说道:“不要再吵了,一个月来连战连败,你们倒是想个办法出来!” 他又转头怒视这太傅袁隗:“太傅,右中郎将朱儁不是你推举的吗,现在你又什么话说!” 袁隗出列拜道:“老臣甘愿领罪,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派出援军,以解长社之围。” “那派谁去呢?” 袁隗不说话了,他心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让灵帝更加恼火,不顾帝王威仪破口大骂:“饭桶,废物,我汉家偌大的天下,难道都找不出一个会领兵打仗的吗!” 袁隗的头更低了,一时没人说话。 曹操站在最后面暗自发笑:陛下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是废物。 见时机差不多了,曹操果断站了出来:“陛下,臣曹操愿领兵前往,解长社之围。” 灵帝看到他,一下子便想起来当时这个曹操就是毛遂自荐,和卢植一样主动站出来的人。 现在想想或许当时派他过去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这都要怪袁隗这个老匹夫。 “曹爱卿忠君为国,朕心甚慰。既如此,朕拜爱卿为骑都尉,领兵五千,前往长社救援。” 曹操当即领命:“臣领旨,必不负陛下厚望。” 第三十一章、反攻蓟县 五月初,张皓带着三千人马渡过了沽水渡口,又重新回到蓟县境内。 这水与三年前的相比,浅了不少。那时张皓在此处击杀赵永、阳终二人时,这里的水面至少有半里宽,人们还需渡船方可过河。 可是如今,河水只是宽几十步,水深刚好没过人的膝盖。 以此可见一斑,去年的旱灾有多么严重。也是因此才点燃了百姓对腐败的汉室积蓄已久的不满,爆发了起义。 只是这前因后果是后人来研究这场战争时应该关注的事情,身为亲历者,又亲自参与其中的张皓关注的是怎样赢得眼前这场战斗的胜利。 两个月前自己狼狈出逃,这次不仅要把蓟县重新夺回来,还要为蓟县所有死难的百姓报仇。 “表弟,你等着,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天黑之前,义军在离蓟县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张皓的中军大帐,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告。 “报,将军,蓟县城四门紧闭,各处城楼皆只有几十个贼军守卫,每五十步站一人,守备极其松懈,属下都靠近城墙几十步远近距离观察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发现我。” 张皓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田坚,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派你去探明贼军守备,并不是让你去送死。这次只是贼军大意疏忽,万一被他们发现,你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还耽误了军中大事。这次先记下,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诺,属下明白了。” 这个时候百姓参战的积极性还是挺高的,不仅仅是为了军中的一口吃的,也是因为军功这个令人着迷的东西。 世上可以被举荐做官的人除了为人所称道的孝顺、学问、品德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读过书。 寻常百姓大字不识一个,虽然懂得孝道、忠义这样的道理,但是连公文都看不懂,做官何用? 所以参军打仗就是广大群众唯一的一条也是,最快的一条通向富贵的天梯。 之前张皓已经放田坚回去过普通百姓的日子,而他是为了不再做一个供人驱使的奴仆,又响应张皓的号召,参加了这次讨伐黄巾的战争。 田坚退出去之后,张皓看着地图上蓟县的位置,脑海中浮现出整个蓟县的全貌。 他也算是蓟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再加上之前做过蓟县城的守卫工作,所以每个地方他都一清二楚。 就是黄巾军来时主攻的西门,那里的城垛相比于其他三个门,更加的粗糙,梯子勾住后不容易被推翻,利于攀爬。 这也使得张皓当时主要精力都在集中关注西门的动向,晚上醒来的时候也是去那里视察。 奈何人家在东门有内应,让他顾此失彼。事后张皓猜测应该是当天他救的那个人把门给打开的。 这让张皓发誓这次攻进城中,要把这个践踏他善良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不过张皓也想不到,这个人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其实这内应是主动找上门去的,并不是人家偷偷派进来的。 经过了上次的耻辱,张皓决定以牙还牙,黄巾军怎么进的蓟县,他就怎么进去。 月初,月亮还没有用自己清冷的身姿,为黑夜带来光明。 等到四更天,正是人们昏昏欲睡,警惕心最低的时候。西门外十五个黑影,消无声息地摸到了西面的一处城墙。 城上的一个黄巾军低着头,双手撑着长枪,身体左摇右晃的,却是怎么也没有倒下。 幽静的四周,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叮! “什么声音?”这个困倦的黄巾军被这突兀的一声给惊醒了。 只是他就这火光,向漆黑的四周看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他打了一个哈欠,没过多久,又慢慢地变成之前的那个状态。 而在他几步远的城垛上,多了一只绑着绳子的铁钩。不一会儿,城垛外面,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田坚。 张皓虽然对他说不要做太危险的事,但还是看出了他的胆大心细。就让他来带头执行这个有风险的任务。 见没人察觉,田坚双手抓住城垛,用力一撑翻了上来。 接着对着城下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十四个属下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去。 等他们都上来之后,便下城楼,去城内找一间民居躲起来。张皓给他们的任务是等到第二天晚上的这个时候,让他们偷偷将西城门打开,随后张皓带兵冲进去。所以他们还得在城里躲一天。 将沿途打瞌睡的守卫全都弄晕,让他们真的睡着之后,田坚等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没过多久,负责守城的小帅带人过来检查城防,东、南、北三处所有人无不精神抖擞,抬头挺胸。唯独这西面的守卫,有一半人竟然直接躺在地上睡觉了。 其实他上来之前,早就有人通风报信,其他人都醒了,只有这些人怎么喊都醒不过来。没办法,只能被小帅看到了。 “把这些混蛋统统给我弄醒!” 小帅看到了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值守城门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些混蛋居然睡觉,看样子还睡得挺香,过去叫醒他们的人一连抽了好几个耳光还没醒。 万一此刻有人夜袭城池,那不是可以轻易的攻入城中。自己这些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最后他们还是陆陆续续的醒过来了。 “唔,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痛啊,脸也好痛。” “哎,我也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小帅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一人一个耳光:“痛不痛,痛不痛,我让你们这帮混蛋睡觉,还头痛。来人,把这里所有睡觉的人全部押下去,打二十军棍,让他们清醒清醒。” “大人,属下冤枉啊,头真的很痛,属下是被人打晕的,没有睡觉啊!” “给我打四十军棍!” 小帅心想:被人打晕的?还真敢说,是个人靠在城垛上睡觉,头都会痛的,居然还想骗我。 …… 田坚等人在城门附近随便找了一间民居,小心翼翼地撬开门栓躲了进去。 这时身后传来属下的低沉的痛呼声,田坚回头一看,发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攻击自己的属下。 张皓吩咐过不许伤害百姓,所以他们没有亮出兵器。但是十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已经有好几个手下被他徒手打晕了。 田坚赶忙说道:“这位壮士切莫动手,我们是张皓大人的部下。” 张皓虽然只是守了几天蓟县,但他教百姓们怎么用面粉制作美食,还是使他在百姓的心中颇有威望。 “什么?”那人收回正要打出去的右手,“你们是我表哥的部下?” 表哥?田坚惊讶地问道:“难道您是主公的表弟郑猛大人?!” 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火光,屋内有人听到了对话,赶紧点了一支蜡烛走了出来,是救了郑猛的小柔姑娘。 火光微微地照亮了两人的面庞,田坚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人,果然是郑猛。 而郑猛却是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好想见过你,你叫田…田…,田什么。” “属下叫田坚,大人你忘了很正常,我们两年没见了。” “对,你叫田坚。刚刚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贼人闯进来了,没想到是自己人。”郑猛傻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都没说,你就动手了好吗。 田坚心中腹诽,脸上却是笑着说道:“主公以为您已经遇害了,悲痛万分,这次重新回来就是为了收复蓟县,给您和所有死难的百姓复仇的。如今您没事,主公定然欣喜不已。” 小柔却是急忙开口问道:“刚刚你说你是张大人派来的?张大人现在在城外吗?”叙旧有的是时间,现在得先问清楚情况。 “这位姑娘是?” “我的朋友和救命恩人小柔姐。” “都说了不要喊我姐。” 田坚对小柔抱拳道:“多谢小柔姑娘救了郑猛大人,姑娘猜得没错,主公现在就在城外。他与我等约定,明晚此时里应外合夺取城池。” “好!”郑猛一脸兴奋,活动了一下身体,引起全身骨头一阵清响,“这两个月不是在养伤,就是东躲西藏的,可把我憋坏了,明天我与你们一起行动。” 小柔略带歉意地说道:“小女子是学医的,地上这几位只是被他打晕了,没有什么大碍,明天就会醒过来了。不会影响你们的任务的。” 她又责怪郑猛:“都怪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都不知道先问个清楚。” 郑猛有些委屈:“不是你让我先把他们打晕了捆起来的吗,现在又来怪我。” 小柔有些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说了,你这个大男人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居然怪我这个弱女子。” 田坚看着两人有些尴尬:“没有关系,反正有了大人的帮助,势必功成。”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这城中守备的贼军如此之少啊?“” 小柔回答道:“哦,那是因为在蓟县沦陷之后没几天,城中大部分贼军都往南去了,城中只留下了五千守军。” “那这事就已经成一半了。” 第三十二章、里应外合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田坚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背上弓箭和武器,打扮的像一个猎户,头戴黄巾,,出门朝街上走去。 他晚上进来的时候,确认过城门没有被封死,现在是要出门向张皓报信。 田坚装作是来换班的样子,来到了西门,见这边也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时一只乌鸦在西门上空不断地徘徊,发出“呀~呀~”的叫声。 一个黄巾军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哼,这一大早地就听见乌鸦叫,真是晦气。” 田坚心想:好机会。他凑上去故意说道:“俺加入黄巾之前是个猎户,看俺把你这个倒霉东西给射下来。” 他朝空中一连射了三箭,一箭都没射中,全都射出了城外。倒是把乌鸦给赶跑了,口中还是发出“呀~呀~”的叫声,像是在嘲笑他。 就连旁边的人都在笑话他:“兄弟,就你这箭法还做猎户,怎么没把你饿死,哈哈哈。” 其他人也是大笑不止,田坚则是装作嘴硬的样子:“哼,要不是俺还没吃朝食,故而没有力气,俺一箭就可以射中它的眼珠子。”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黄巾军那么多人,谁也认不全所有人,所以他们也不管这个陌生面孔是谁,只当他是个爱吹牛的笨蛋。 而此刻,城外的一个土堆后面探出来一个脑袋,数了数地上的箭数,便马上转身,向张皓军营地跑去。 这是张皓和田坚约定好的,一支箭表示晚上行动取消,三支箭表示晚上可以继续行动。 等到晚上三更天的时候,田坚等人开始行动了。 他对着五个手下吩咐道:“等一会儿你们几个去东门附近那里制造混乱,杀掉几个守卫,再放一把火,将贼军吸引到东门然后躲起来。” 而城外张皓率领的三千军队已经离蓟县城不到五里路,他将属国府派给他的一个副将叫了过了。 “你带领五百弓弩手,一旦见到城中有火光,便带人佯攻东门,只需向城中射箭即可,将守军都吸引到东门去。箭矢用光了,你带人就撤到十里外,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 还是于昨天同样的时间,城楼上的人昏昏欲睡。 城中的黄巾军有五千人,每天都只有一半的人负责守卫城池,再加上白天夜里轮换,四面城墙上只有三百多人,比起之前张皓派遣的人才只有三分之一。 而这些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从黄巾军小帅每次巡视城防,都会派人告知其他人自己过来了就可以看出来。 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也使得他的部下完全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放在心上。 蓟县作为幽州的治所,又是整个幽州仅次于涿县的第二大县,里面的财富也是相当惊人的。 黄巾军攻下蓟县显得太容易,劫掠所得来的财富来的太快,在城中他们又可以为所欲为,换做谁都会迷失在欲望之中,就不用说这群原本是苦哈哈的人了。 城中的小帅也是其中之一,他认为大家出来造反拼命不就是为了富贵嘛,现在在城中他们就是人上人,不及时行乐怎么行。 再加上两个月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更加放松了黄巾军的警惕心。 城下四个黑影慢慢地摸上城头,他们两个人一组,来到目标守卫身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火光下反射出一道明亮的光。 守卫感觉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悠,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前有个人影,一下子瞪大可眼睛,借着火光看清楚了眼前是个身穿黑衣,手持利刃的刺客。 他立马想到这是有人要偷城啊,毕竟他们这些人就是这么攻入城中的。 反应过来的守卫还没来得及举起兵器,喊出“有人偷城”这句话。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而眼前的人直接将手中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肚子,连捅了好几下。 他们没有捂住守卫的嘴,这让守卫可以大声喊出来,好制造混乱。 原本寂静的黑夜被两声凄厉的惨叫给打破了。 “啊!” “啊!” 这一下所有东门城头的守卫全都被惊醒了,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跑。结果发现两个同伴已经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其中一个已经气绝身亡了。 “有…官兵…想要偷…城,他们往…城下…跑…了。”说完,他也死了。 这时,离东门不远处的一处房屋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去看看城门!唔!” 突然空中射下来一支箭,正好插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随后,更多的箭矢从城外纷纷朝城头飞来,好几个人都被扎成了刺猬。 “敌袭!敌袭!” 城中屋舍建造得最奢侈的,还是得数已经被黄巾军灭门的赵家。但此刻它却成了现在蓟县城中黄巾军小帅的府邸。 今天小帅没有出去巡查,因为他的属下无意间从大街上抓到两个瘦弱的女子,给他送了过来。 这两个女的长得很是水灵,还有些妩媚,看样子二十多岁。听她们说是城中某个官员的小妾,城破那天躲了起来,没有被抓到。 只不过这两个月来,她们已经把家中没被抢走的东西都吃完了,饿的不行才会出来找吃的,结果刚一出来就被抓了。 她们求小帅给点儿吃的,什么事都愿意做。长得最妖媚的那个还冲他抛媚眼,这让他把持不住自己了。 小帅从城中抢回来过那么多女人,事前从来都是剧烈抵抗,事后不是自尽了就是被他给杀了,像这样主动的还是第一次。 原来的黄脸婆在饥荒中饿死了,他决定把这两个留下来做自己的新夫人。 直到半夜,在张皓率军攻城的时候,小帅搂着两个美娇娘入睡才没多久。 一个属下慌忙地跑到房门外,一阵咣咣咣地敲门,不停地喊着小帅。 小帅心中火起:“tnd作死啊,敲什么敲,老子累得要死,才刚睡下就在那敲,再敲信不信老子一锤子敲死你!” 门外的属下大喊:“小帅大人不好了!官兵攻城了!东门,东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痛冷水浇在了他头上,小帅立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大人,今天实在累得不行了,等明天。”床上的女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以为小帅又想动她了。 “给老子滚!”一脚将她踢了下去,小帅下床穿上鞋子,拿起衣服就往外跑。边跑还边说:“快,去将城内所有的弟兄都召集起来,去东门!” 等小帅赶到东门的时候,那里已经火光冲天。 城外不停地传来喊杀声,不断有飞矢从飞进来。城头城内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哀嚎不已。 “城外都多少官兵?”小帅问道。 “天太黑了,看不太清楚。”一个属下回答道。 就在城中的黄巾军都集中到东门,其他几个城门都只留下少量守卫看守的时候,西门外已经集结了张皓的其余的两千五百人马。 而城内郑猛和田坚带人来到了西门口,见门前还留守着四十多个黄巾军,郑猛咧嘴笑了笑:“这正好可以让我热热身。” 然后他举起刀,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那些黄巾军也发现了这十一个人,举着兵器也冲了过来。 上天给了郑猛一个好身体,两个月前伤痕累累,失血过多而晕死过去。两个月后又可以生龙活虎地冲在最前面与人厮杀。除了小柔的照顾外,还是得归功于他自身的恢复能力。 “这些天东躲西藏可真是太憋屈了,我早就忍不住想砍死你们这群混蛋了。” 郑猛横冲直撞,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之前他一个人打几十个可不一样,现在他又多了十个帮手。 黄巾军渐渐不敌,有郑猛这个人形坦克在,他们死伤了好十几个人,却只是伤到了对面几个人罢了。 不过很快,城楼上的黄巾军听到了喊杀声,也跑下来支援。 眼见就要腹背受敌,被两面夹击了,田坚大声喊道:“大人,快去开城门!” “知道了。”郑猛头也不回,手中大刀在面前飞舞,直接想城门冲去。 而前面的黄巾军想要阻拦,但都被郑猛逼退了。 距离城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郑猛一个飞跃,大刀举过头顶,口中大喝一声:“给我开!” 一刀劈下,平稳落地,而郑猛面前的半尺宽的木栓,断成了两截,从门上掉了下来。 黄巾军来不及阻止,吱呀一声,大门被郑猛一个人拉开了。 郑猛一声大喝:“城门已开!” 这熟悉的声音让张皓有些惊呆了,不过一瞬之间他又反应了过来:“全军听令,随我杀进城去!” 张皓和五百骑兵率先冲出,两千名步兵随后跟上。 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不少黄巾军看见了城外滚滚而来的黑影,不住地向后退去,如同那天的守城青壮一般,惊恐地四散奔逃。 没有抵抗,张皓顺利地进入了蓟县城,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黄巾军也犯了跟自己一样的错误。自己是因为人手足够,加上城中没有石料,只能拆百姓的房子来堵门,于心不忍才没这么做。黄巾军却是疏忽大意,这就给了自己机会。 收复蓟县 田坚单膝下跪,对张皓报告:“将军,现在基本上贼军都已经集中到了东门处,城内只有少量的残余。” 张皓点了点头:“很好,这次攻入城中,你乃是首功,现在我命你为军司马,领全部骑兵在城中剿灭黄巾残党。” 东门那边太狭小了,完全不适合骑兵参战。 “属下遵命,谢将军厚爱。” 田坚脸上满是欣喜,自己赌上性命参军作战,为的就是这个。 “哥!哥。我在这儿呢!我还活着,你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啊?” 郑猛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脸开心地看着张皓。 其实骑在马上的张皓早就看到他了,心中对郑猛的愧疚和悲伤,全部都化为了喜悦。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叙旧诉说。 见他自己主动站出来,张皓也是笑着跟他说:“有话等打完了再说,现在跟我去找贼军报仇,怎么样?” “嘿,我就是这么想的,哥。” 张皓示意一个亲卫解下自己的战刀,让给郑猛,他原来的那把刀已经砍卷刃了。 “出发,向东门前进!” 两千人浩浩荡荡地向东门杀去。 …… 东门外的箭雨就已经停了,小帅亲自跑到城头上,向外观望。只不过没有看到一个人,城外的官兵好像已经撤走了。 真是太奇怪了。这段时间,官兵应该射出了上万支箭,之后竟然没有继续攻城而是跑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总不会认为,靠着这个就可以杀光城里所有的黄巾了吧。 小帅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是城外的五百弓弩手,陆陆续续地将手中的箭都射完了,然后副将带着他们撤走了。张皓之前吩咐过,把箭射完就可以撤了。 一个从西门那里逃跑的守卫,跌跌撞撞地跑到小帅身边,慌张地喊道:“小帅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小帅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稳住:“什么不好了,出什么事了?” 守卫大口喘气,咽了口唾沫:“是官兵,官兵……” “你慢慢说,官兵怎么了?” “官兵已经进城了,从西门进来的,大概有几千人。” 一时间在场的黄巾军大惊失色,虽然他们加起来也有五千之众,但心中也知道,光靠这点人是不可能抗衡数量差不多的官兵的。 小帅也是面色大变:“什么!他们怎么进来的,为什么等到官兵进城了,才向我报告?” 守卫有些颤抖地说道:“是有人从里面给官兵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的。” 小帅一听,这不是跟他们进城的法子一样嘛。难道说?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昨晚自己巡查城防的时候,惩戒了一伙儿睡觉的守卫,他们个个都说头很痛,是被人打晕的,不是睡觉。 可是自己不信,以为他们是故意冒犯自己的权威,还打了他们每人四十军棍。 想到这儿,小帅感到胸闷不已,像是被人用锤子锤了一下。心中悔恨,当时自己要是信了他们的话,大索全城,估计就已经将偷跑进来的内应给抓住了。 “你们这群混蛋,为什么!为什么官兵都到眼前了,你们才发现,这些官兵是飞过来的吗?为这么你们一个人也不知道!” 小帅那边破口大骂,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了手下,觉得他们是玩忽职守,就知道关起门来吃喝玩乐,就连官兵来了,都是人家主动提醒的。 还不是你自己带的头,不少人腹诽道。 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让他把责任推卸给其他人了,当务之急是对抗官兵。 这时,突然城头上有人惊恐地喊道:“是官兵,是官兵过来了!” 众人回头,发现一条火焰长龙,正在快速的向东门靠近,那是手举火把的官兵,火光照射出一杆大旗上,一个大大的张字。当然很少有人认识,但是大旗距离东门这边已经不到百步了。 小帅慌忙的朝城下喊道:“赶快列阵,赶快列阵!” 张皓远远地已经看见了城门下正在集结的黄巾军,只不过他哪会给对方列阵完毕的机会。 张皓高声喊道:“全军出击,杀!” “杀!” 等张皓带人冲到五十步的时候,黄巾军的弓箭手开始朝他们射箭。 “举盾!” 箭矢熙熙攘攘,有些还是木头做的,对张皓率领的官兵没有一点威慑力。也只有个别官兵比较倒霉,被射中了身体裸露在盾牌之外的地方,受了儿伤。 很快双方短兵相接,交战在一起。 站在最前排的张皓、郑猛等几十个人,将盾牌放在胸前,直接撞上了最前面的黄巾士卒。 目光越过盾牌,张皓甚至看清楚了,这些拿不住手里兵器的黄巾士卒,脸上惊恐的表情。 这次起义也好,之后余波不定的叛乱也罢,每一次黄巾军都只有在人数占优的时候,才敢进攻州郡,依靠人数优势取胜。 像现在这样人数相差不大的时候,连他们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 士卒之间交手的时候,黄巾士卒的兵器需要好几下,才可以破开官兵身上的甲胄。而官兵一刀就可以让他们受伤,乃至丧命。 身边好几个亲卫保护着张皓,不断砍杀试图靠近的人。而他在人群中砍冷刀,见机给冲过来的黄巾军来一刀。 郑猛则是一个人形猛兽,手中战刀大开大合,触之即死,碰之即伤。黄巾士卒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双方马上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黄巾军渐渐不敌,在死伤了快有几百人的时候,逐渐开始有人逃亡了。 “小帅,兄弟们快坚持不下去了,咱们快跑吧,去涿郡找渠帅。”一个亲信说道。 小帅怒道:“跑?这些都是咱们同患难的兄弟,你是要我抛下他们吗?” 亲信劝道:“现在保命才是最要紧的,小帅。等咱们见到了渠帅,在向他调集人手,咱们再回来给兄弟们报仇。” 他哭丧着脸:“我把城池丢了,怎么还有脸见渠帅。” “是属下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未能发现官兵的到来,非战之罪,与小帅无关,渠帅会谅解您的。” 既然属下都说了,那责任肯定不是自己的。 小帅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言之有理,此非战之罪,渠帅会原谅我的。既然如此,当留有用之身,再领兵回来给兄弟们报仇。” 看来不只是大人物,小人物演起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小帅带着几十个人没有下城楼,而是直接用绳子,从城头上爬了下去。 涿郡在广阳郡的西南面,而官兵正是从西门进来的,保不齐那边还有官兵,小帅决定先往东走,再绕路去涿郡。 一个黄巾士卒跑到一户人家里躲了起来,快速跑进屋内,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掉,装成城中百姓。 家里有一个俏寡妇,这两个月以来,他经常来这里快活。 而人家成为寡妇的原因就是自己,是他将妇人的丈夫杀害,并用他们的儿子威胁妇人就范。 原本妇人宁死不从,可是为了孩子,她只好忍受贼人的侵犯。 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寡妇,对她说道:“老子用一下你丈夫的衣服,到时候万一有官兵来查,就说我是你丈夫,不然小心我把你儿子给弄死!” 听到官兵二字,寡妇麻木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由于黄巾士卒不断地逃跑,战斗在开始后的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而此时天边刚好照射出一缕阳光,破开了黑夜的笼罩。 看着面前跪地投降的黄巾军,张皓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是对胜利的喜悦,对死难百姓的哀悼,对复仇的快感,对世道不公、致使百姓铤而走险的愤慨,这些可能都有。 张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此一来,我让副将埋伏在东门外,就有些多余了。” 他本以为黄巾军战败后,会开城门逃跑,才安排了副将去守株待兔的,没想到他们投降了。 “清点战损,将他们全部卸下武器,先将这里清扫干净,尸体运到城外埋了。再将他们押到东市街口,等候蓟县百姓的审判。然后再挨家挨户的给我搜查,城中一个黄巾贼人也不要放过。抓到一个,赏钱一百。” 张皓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属下们一一前去执行,而他则带郑猛回了一趟自己家。 ……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假扮丈夫的黄巾士卒前去开门。门外是五个官兵,一个伍长和他手下的士兵。 伍长抱拳道:“老乡,我们是刚刚收复了蓟县的官兵,奉我家将军的命令,在城中抓捕黄巾余孽,我们想进去看看。” “不妨事不妨事,你们进来随便查,我们家里没进来贼人。”说着,假丈夫抓了抓手底下的一个男孩儿。 此时一个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假丈夫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寡妇,向她示意手中的孩子,回答道:“没事没事,这几位大人想进来看看有没有闯进来贼人。”随后又转过头去,对着官兵笑脸相迎。 妇人慢慢地走到假丈夫身后,官兵见状,觉得这一家子没什么问题,于是说道:“还是算了,我看里面也没有什么贼人,打扰了,我们去下一家。” “哎,您们慢走啊。” 只是还没等假丈夫缓过气来,突然间,妇人从身后猛地撞了一下,将他撞倒在地,孩子也是摔在了一旁。 妇人大喊:“大人,大人,他是黄巾贼人,杀害了我丈夫,假扮了欺骗你们!” “贱人!”黄巾士卒怒不可遏,想要抓她做人质。 结果却被门外的伍长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嘿嘿,兄弟们,又有一百钱到手了。” 第三十四章 战斗结束之后,郑猛将张皓带到了一处民宅。 “小柔姐,我带我哥来见你了。”郑猛开心地说道。 很快,大门被打开了,小柔从里面走出来:“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姐了。” 然后她看到了旁边一身戎装的张皓,行见礼道:“小女子见过张大人。” 张皓还礼:“姑娘不必多礼,我来是想感谢姑娘,对我表弟的救命之恩。” “小女子随家父学医,救人性命乃是本分,不当大人之谢。” 郑猛在旁边点了点头:“就是就是,不用谢,大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谢的。” 一句话,张皓惊得目瞪口呆,小柔羞得满脸通红。 “你…无耻之徒,谁跟你是一家人。再敢胡乱说话,坏我名节,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郑猛一听这话,以为小柔生气了,心里着急:“别啊,你要是不理我了,那我身边不是又只剩我哥一个人了。” 张皓看着他俩,仔细一想,郑猛好像只比自己小了一岁,至今还未娶妻。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再加上这次差点就失去了郑猛,心里更加愧疚。 比起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貌似更懂得照顾人。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拒绝待在郑猛身边。 不过眼下还不急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平息这场战争。 “小柔姑娘,我听表弟说,你的父亲在这次祸事中不幸遇难,不知你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吗?” 听到张皓问自己,小柔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自父亲去世后,小女子在这世上已是独自一人。”想到自己从此孤苦无依,眼睛便有些酸痛,泪水好似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皓点了点头,叹息道:“如今世道艰难,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在这乱世怕是难以长久。” 小柔却是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劳大人费心,在医术方面,小女子也学了一点皮毛,有一技之长,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努力活下去的。” 张皓连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并没有看轻姑娘的意思。姑娘可以救回我表弟,这样的医术又岂会是皮毛。我想聘请姑娘做我家专职的医师,负责调理家中长辈的饮食起居,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 郑猛手舞足蹈,开心地说道:“好呀好呀,这样小柔姐在我身边了,以后再受伤,我也不怕了。” 小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郑猛马上闭口不言。 她有些为难:“可我还是想坐馆行医,帮助那些穷苦百姓。” “姑娘只需要按期为我家人检查身体,调理饮食即可,并不影响你帮助百姓。” 小柔想了一下,看着郑猛有些期待的眼神,于是答应了:“既然如此,小女子同意便是。” “太好了,小柔姐。”听到小柔答应了,郑猛开心得像个孩子,不停地欢呼雀跃。 张皓抚手而笑:“好好好,这边还是战区,不安全,我马上派人送你去房县。” 嗯,一步一步来,先把人送回去,事情就已经成一半了。 “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 跑了一个多时辰,小帅和几十个手下终于坚持不住了,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他们便跑了进去。 众人直接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跑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追兵了吧。即使有,他们躲在林子里也不好被发现。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去找点儿吃的。然后咱们绕道向西,去涿郡找渠帅。”小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跑出来的时候是凌晨,为了逃命,他们这些人什么都没带。现在是又累又饿,众人连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林子里传出了一阵沙沙声,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包围了。 “哈哈哈,还真的有黄巾贼人往这边跑啊。”副将大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是官兵!怎么办?” “我们被包围了!” 众人惊慌失措,有人拿起武器想要反抗,有的人坐以待毙,还有的人直接跑到副将面前跪了下来,其中就有小帅。 “我等投降,还请大人饶了我等性命。” 副将冷哼了一声:“要不要饶恕你们,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把他们都抓起来,带回蓟县,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先前张皓下达了一个黄巾一百钱的赏格,接着他又将可以领赏的人扩大到全城百姓,只要如实举报一个藏起来的黄巾,就能拿五十钱,活捉一百钱。 这些都会在确认无误之后,将钱付给百姓。为了增强可信度,张皓在原本张家的门口放了几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铜钱。 原本的官府全部都被烧毁了,所以张皓自己家就成了临时的办公场所。 满箱的铜钱,视觉上的冲击,不仅对于百姓,还有士卒来说都是相当强烈的。 尤其是当第一个人将俘虏送到张家,然后取走了足足一百个大钱时,所哟百姓的热情都被点燃了。 黄巾贼人弄得百姓家破人亡,抓捕那些逃跑的贼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还有钱拿。 在仇恨和利益的刺激下,很快在城中的黄巾全都被肃清了。 不过但凡命令都会有缺陷,因为奖赏的存在,有不少百姓和士兵抓了其他的无辜百姓,给他们头上绑了黄巾来冒充,骗取赏钱。 只不过这样的伎俩很快就被戳穿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巾贼人肯定会不得好死,城中还活着的百姓肯定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冒充。所以只要证明了是被迫的,就会没事。为了弥补,张皓每人也给了一百钱。 而这些抓良冒功的人,全都被张皓下令打了三十军棍,而且还被罚做苦役。 现在,所有的黄巾俘虏,都被押到了城中北面的校场,接受军法官的甄别。 “如何,掌管百人以上的叛军头目找出来没有?”张皓问军法官。 而他回答道:“百人以上的头目都找到了,分别是四十三个百人长,五个千人长。不过,唯独负责守城的小帅还没有找到。俘虏们都说他不在这里。” “这样啊。”张皓心中十分奇怪,城里的黄巾都在这儿了,当时也没人跑出城外啊,这人会躲哪儿去了。 “将军,将军!末将回来复命。”副将回到城中,听人说张皓在校场,便赶了过来。 “秦将军回来就好,没遇上什么事儿吧。”张皓漫不经心地说道。副将叫秦文,文官的名字,干的却是武将的活儿。 秦文报告:“有事儿,末将听从将军的吩咐在东门外埋伏,等候叛军自投罗网,于今日卯时末,抓到了逃遁的叛军残党,为首的还是一个担任小帅的头目,负责守城之职。” 他面带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张皓:“嘿嘿,将军真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先前末将一直以为,贼军主力在西南方,他们要跑也是朝西南面逃跑,将军让末将于东面埋伏,是想独吞战功。 不想,嘿嘿嘿,是末将错了,不该腹诽将军,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将郡责罚。” 张皓也是有些惊讶,自己当初是这么想的吗?他当时以为黄巾军打不过自己,可能会就近选东门逃跑,正好让副将在前面堵着,自己在后面追赶,好前后夹击。 可人家跑都没跑,直接投降了,这让张皓失望之余,对副将还有些愧疚,让他白跑了一趟,没有弄到什么战功。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自己都抓到的守城头目,被他抓到了。 张皓装作智珠在握的样子,大度地原谅了副将:“秦将军抓回了守城头目,乃是大功一件,至于你所说的腹诽,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今日破城,待判决了这些贼人之后,晚上还有庆功宴。三日之后然后你我再率军南下,平定叛乱,再立新功。” “诺,谢将军厚爱。”秦文拜道,“快把贼首带上来。” 两个士卒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帅走到两人面前。 小帅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将军饶命啊,小人等人也是迫于无奈啊,连年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但是朝廷不管我等草民死活,收取的税赋一年比一年多。 乡里的权贵们逼迫小人,以低价贱卖了家中百亩田地,还逼我向他们借子钱,家中双亲身染重病,儿女被卖给大户人家,妻子又饿死。 小人原本也是良家子第,若非被逼得家破人亡,自己也快活不下去,谁会做这造反杀头的事情啊。” 张皓沉默良久,慢慢地开口道:“天下万民,谁都想活下去,我想,你想,你的部下想,那些被你们杀害的百姓也想。我只能说那些不顾生民死活的权贵们死有余辜,尔等将痛苦仇恨强加给百姓的叛军亦然。” 张皓对看押俘虏的士卒说道:“将这四十九个大小头目,全部押送东市街口,斩首示众,告慰蓟县死难百姓的在天之灵。剩下的所有贼人,一律戴上手铐脚链,让他们后半生做苦役,赎清自己的罪过。” 人不能光有同情心,还要有责任心,就是原则和立场,知道自己该为谁负责。 张皓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他自诩是站在百姓这边的,想为这个时候连活下去都成问题的百姓做点什么,原本这里也包括在场的黄巾军。 为首的张角兄弟和他们的门徒,也许正如他们所想的,是为了“天下大吉”,但是他们率领的黄巾军,烧杀抢掠,却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包括张皓想帮助的人。 所以不管眼前这个黄巾军之前遭遇过什么样的苦难,那也只能让人同情,或进一步伸出援手帮助他,但不能成为他加害比他更加弱小的人的借口。 他必须要死,不死不足平民愤。 第三十五章、捷报 战后主要的工作就是安抚百姓,还有抚恤阵亡将士。哪怕张皓所带领的军队穿、用的是制式装备,比黄巾军好上太多,但还是有伤亡。 现在还只是五月初,粟米是种不了了,赶得及的话还可以种点儿别的粮食,不然现在再到明年秋收这段时间,百姓就难熬了,没准又会来一次起义。 随后张皓安排快马,给远在巨鹿郡,与黄巾主力作战的卢植写了一份战报。 战报里说明了这次收复蓟县的过程,还有将士们的功劳。 卢植作为北方战线的负责人,算起来张皓也是归他管辖。 五天之后,张皓基本上处理完蓟县的事务。 而此时,由上谷、渔阳、右北平三郡派来的义军来到了蓟县东门,张皓立即出城迎接。 上谷的义军将领姓李,身披铠甲,虎背熊腰,孔武有力。 渔阳的义军将领姓王,头戴儒冠,身穿长袍,书生打扮。 而右北平的义军将领姓何,张皓看到他时都惊呆了,这哪是个人,分明是个肉山。 他是唯一一个坐马车来的人,下车的时候,还靠着其他人搀扶才能下来。笑起来时,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 张皓将三郡义军的将领,接到作为临时官府的张家,并举行宴席招待他们。 张皓敬了三人一杯酒,对他们说道:“三位将军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可以商量一下,平息广阳郡境内叛军的事情。” 李将军一饮而尽,声音特别洪亮:“三天前,俺经过军都县,已经消灭了县内的贼军。” 王将军轻啄了一口酒:“在下率军剿灭了昌平的贼军,在来蓟县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李将军。” 而那位何将军也是笑着说道:“嘿嘿嘿,我也是刚从安次县过来,县内已无贼军矣。” “哦?”张皓有些惊讶,“如此说来,广阳郡境内,现在只剩下广阳县还贼军手中了。正好我等四人合兵一处,区区广阳县贼军,翻手之间便可覆灭。” 等张皓说完,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三位将军都沉默不语。 张皓满脸的疑问:“在下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这时那位儒雅的王将军先开口了:“张将军的话并无不妥,只是来时太守大人吩咐过,等收复了蓟县,就班师回去。” “俺家太守也是这么说的。”李将军如是说道 何将军同样点了点头:“我也是。” 张皓有些诧异:“这是为何?” 王将军回答道:“是因为乌桓人,有探马回来报告,说是各郡边境的乌桓人频频异动,像是有乘机南下的举动。所以我们无法再去南面平息叛乱了,还请张将军莫要怪罪。” 张皓起身拜道:“诸位将军乃是去抵御外辱,护国安邦,张皓岂敢怪罪,请受张皓一拜。” 何将军一口吃下一大块肉,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可是平息叛乱同样重要,所以我们三个合计了一下,从各自麾下调骑兵,凑够五百之数,交予将军指挥,助将军一臂之力。” 张皓摆摆手,不能接受:“骑兵正是草原上,对付异族的利器,边关危难,还是将他们用在合适的战场上比较好。,我有麾下的部队就够了。” “五百骑士对我们影响不大,倒是对张将军平乱很有帮助,你就不要推辞了。”王将军说道,“不管在哪个战场上,他们都是保家卫国,区别不大。” “没错。”“说得对。” 张皓见状也不好推辞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接受了,在下向各位保证,一定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合该如此。” …… 巨鹿郡广年县。 卢植率领三万大军与张角率领的七万黄巾军对峙。这样状态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双方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战机。 不过拖下去对官兵还是有利的,黄巾军得不到地方百姓的支持,时间越长越撑不下去。 卢植还在等待战机,一封来自幽州的战报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张皓我好像听人提起过,应该是几年前的事了。”卢植对着副将宗员说道。 “是在一次宴会上,原幽州刺史刘虞回京担任宗正,您设宴为他接风的时候,他对您提起的一个有意思年轻人,就是这个张皓。当时我也在场,所以还记得。”宗员笑着说道。 卢植拿着手中的战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感叹道:“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没想到我、义真兄还有公伟兄,在战场上都还没有打开局面公伟兄还战败了。 到是这个年轻人取得了首胜,不错不错。” 宗员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是我们因为之前还需准备,不然这首胜肯定就是我们的。” 卢植哈哈大笑:“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争什么。” 宗员也是咧嘴一笑:“这不是不服老嘛。”然后他的神情又有些暗淡了下来。 “这汉室的天下,已经是乱象初现,这次席卷了大半个江山的农民起义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走到这个地步,靠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然是改变不了什么了,确实需要有像这样的年轻人站出来,改变现在的局势。” 卢植点了点头:“我们都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之所以没有成功,都是因为陛下亲小人,远贤臣,致使奸佞当道,宦官与外戚争权夺利,不顾百姓艰难困苦。 希望这一次教训,可以让他们好好地看清楚,这个天下已经是弊病丛生,再不改变,后果不堪设想。” “希望如此。” 卢植将手中的战报重新装好,自己又写了一份为张皓请功的奏章,一起装好,派遣信使火速送往洛阳。 然后他走到地图旁边:“现在趁着我们还能动,就该继续站出来,为年轻人遮风挡雨啊,能扫除一点沉疴就是一点,哈哈哈。” 宗员也站到了他旁边:“说的没错,作为前辈,可不能将自己的烂摊子,全都留给后人。 此刻我军已经准备充分,随时可以与张角决战。” 卢植点了点头:“好,那就开始吧,也该让世人知道,我卢植仍然宝刀未老。” 次日,卢植率军与张角,在广年县外的平原上决战,连战数场,大破张角,斩杀上万人。 张角不敌,唯有退守广宗,据城死守。 …… “捷报!房县县令、偏将军张皓率军击破黄巾,收复蓟县!” 使者骑着快马,一路疾驰,路上的百姓只听到“捷报”、“张皓”、“蓟县”这几个词,其他的什么都没听清楚,而眼前只剩下了漫天的飞尘。 洛阳皇宫,灵帝已经有一个多月愁眉不展了。 自从三月初朝廷发兵以来,南面传回来了几次战败的消息,北方一直在对峙,没什么动静。 早上起来梳理的时候,有个宫女一不小心,居然说他多了几根白头发,他怒不可遏,直接命人将这个宫女,拉出去杖毙了。 但他自己知道,不仅仅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一些,就连身体也消瘦了不少。 可这些那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宫女来提醒,倒霉的她,成了灵帝发泄心中怒火的一个牺牲品。 这时中常侍张让走了进来:“启禀陛下,河北有奏折送到,还附着了一份战报。” 他可以强调了一下:“是捷报。” “哦?快拿来给朕看看。” 张让将奏折递了上去,灵帝马上将它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过了好久,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愁容,多了一丝兴奋和喜悦。 这是两个月来第一份传捷的奏疏,将他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逆贼也并不是无法战胜的,说明天命在汉,逆贼所说的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全都是胡扯。 他突然觉得,很快朝廷就可以扑灭这次叛乱,而自己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首胜永远都是最能振奋人心,提升士气的。灵帝决定要好好奖赏这个张皓。 “这个叫张浩的年轻人,很不错,率军取得了首胜,比起那些朝中老将,更得朕心。 拟诏,张皓征讨逆贼有功,赐爵仓亭侯,食邑两百户,再赐御剑一柄,金五百。 等此次平息叛乱之后,亲自来洛阳,朕要当面见一见这个年轻人。” 张让很快拟好了诏书,拿给灵帝。 灵帝看完后,拿出专用于盖嘉奖诏书的印玺,盖在了上面。 张让出门后,将圣旨交到一个小宦官手里,他也是上次给张皓传旨的那个小宦官。 “你这次前去传旨,记得好好试探一下这个叫张皓的人,看看他是不是同其他人一样仇视我等,若是能够拉拢,最好让他成为我们的人。”张让吩咐道。 “诺。”小宦官恭敬地将圣旨放好,想宫门外走去。 张让可以感受到,皇帝现在很喜欢这个给他带来好消息的年轻人。不然也不会不经过廷议,直接就下旨封赏。 而做为皇帝最亲信的宦官,皇帝喜欢什么,自己就得紧跟皇帝的脚步,这样才会永远得到皇帝的信任,永远的掌握权柄。 当然了,万一皇帝此时的兴奋劲儿过去了,对这个年轻人不感兴趣了也没关系。 如果这个张皓识相的愿意跟他们站到一起,那自然相安无事。 如果他和朝中那些腐儒一样看轻自己这些人,那自己就可以保证,张皓今天得到的这些东西,日后就会失去这些。 而且还会失去更多。 第三十六章、虚实 长社城头,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吹得旗帜哗哗作响。 城头上站着两个须发有些斑白的老者,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黄巾军营寨,久久不语。 两位老者,一个是朱儁,一个是皇甫嵩。 现在的他们,没有了先前率军出征时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愁眉不展,和更多的白发。 从幽州传来的捷报,已经送到了他们两人的手中。 “哼,竟然让一个小辈抢了头功。” 朱儁有些不服气,若非为了解救汝南太守赵谦,自己也不会被波才以逸待劳,打得打败。 皇甫嵩更心中愤懑,他也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小辈给比下去了。 看向朱儁的时候,他眼里多有不满,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被困在长社。 皇甫嵩没有理会朱儁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表达的不满,而是自顾自地看着对面营寨说道: “昨日,曹孟德派来的使者说,他已经到了长社十里外埋伏,随时可以和我们夹击黄巾。 呵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一个个的都这么厉害,看来我们真的是老了。” 朱儁听到老友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脸上愈发不满。 “不知义真可有破敌之策。” 皇甫嵩闭上眼睛,感受着大风带来的凉意,笑着说道:“我此刻正好有一计,或许可以破敌。” 当天夜里,皇甫嵩派人带着火把,潜出城外,点燃了黄巾军营寨外的草丛。 风助火势,一下子点燃了营寨外围,并开始向内烧去。 皇甫嵩、朱儁率军趁势进攻,黄巾军大乱,四处奔走,而远在十里外的曹操也率军赶来,与两人前后夹击,大破黄巾,烧死、斩杀数万人,波才率领残军逃跑了。 战后,皇甫嵩问曹操:“孟德为何会如此之快赶到战场的?” 曹操笑了笑:“因为我猜到了大人您将会在今夜进攻,所以提前在战场外等候。”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在今夜进攻呢?”皇甫嵩又问。 曹操自信满满地看着皇甫嵩说道:“因为斥候传来消息,黄巾军连草结营,今天又是难得的大风天气,所以我想大人应该会在今夜,以火攻之法破敌。” “可你要是猜错了呢?” “哈哈哈,”曹操大笑,“大人您乃是天下名将,所以我是不会猜错的。” 皇甫嵩也大笑了起来:“孟德你也是一个知兵之人啊。” 之后三人合兵一处,继续追击波才,征讨豫州一带的黄巾军。 …… 广阳县位于蓟县西南方,广阳郡与涿郡的边界地带,处于连通两郡的必经之路上。 县城东面十里外,张皓刚刚率军到此,城内的黄巾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张皓得到消息,城中的守军有三千之众,等他来到城下的时候,面前的城楼上站满了黄巾军。 之前的战斗,只能算是他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 现在对面有所准备的黄巾守军,虽然比之前蓟县的人数要少,但人家守城的优势太大,若是强攻的话,自己会受到极大的损失,而且还不一定可以攻下城池。 张皓想了想,决定赌一把。 他命令军队暂不攻城,就在城外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广阳县的黄巾守将名叫高有,邓茂死后,被提拔为程远志的副将。 他体格壮硕,擅使一把三十斤重的大刀,也是广阳黄巾军中,一名难得勇将。 程远志拿下整个广阳郡之后,率军前去协助涿郡黄巾军,将自己退路上的必经之地,广阳县留给了高有。 而高有也没有辜负程远志的期望,尽忠职守,没有一丝懈怠。 他每天都会派人在广阳县周围巡视,一有情况,就可以马上做出反应。 所以张皓一来,高有马上就得到了消息。 只不过他这边做好了守城的准备,而城外的官兵却没有攻城,反而退到三里外,安营扎寨。 看着官兵扎营的方向,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高有想到,他们这是在埋锅造饭。 没过多久,斥候回来报告:“副将大人,那些官兵此刻正在埋锅造饭,没有任何防备,我凑的近了些,甚至看到他们还在喝酒。” 一旁负责协助高有的黄巾小帅白水听完,立马对高有说道:“副将,官兵如此懈怠,这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啊,你给我一千弟兄,我这就去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高有想了想,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白贤弟稍安勿躁,不要受了官兵的挑衅,我们按兵不动。” 他对白水解释到:“依我看,这是官兵将领的计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为的就是让我们以为有机可乘,前去袭营。 若我所料不错,官兵必定是在营中埋伏,好借机歼灭前去袭营的弟兄,然后再攻取城池。” 白水听了解释,大吃一惊,连忙向高有请罪:“若非副将提醒,我险些犯下大错,请副将责罚。” 高有笑着扶起了他:“大家都是兄弟,什么责罚不责罚的,白贤弟也是好意,你我兄弟齐心,定能教官兵无法得逞。” “诺,我一定协助好兄长。”白水有些感动地看着高有。 “走,兄弟们也都饿了,不用管城外官兵如何,咱们也吃饭去。” 中军大帐,一个斥候回来,将城头上的情况报告给了张皓。 “将军,城中黄巾并没有出击的现象,反而城头上的守卫也如同我们一样,开始吃饭了。” 张皓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继续监视城池的状况。” “诺。” 斥候走了,一旁的秦文有些着急了:“将军,那城中的贼首识破了您的计策,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实酒就那么几坛,被打开放在一旁制造酒香的,士兵们喝的都是水。 秦文以为张皓是为了欺骗对方,好引兵来攻,可是人家没上当。 张皓到是觉得无所谓:“识破便识破好了,没有什么关系,咱们继续示弱就可以了。” “这?”秦文有些不明白张皓的意思了。 于是乎,一连三天,黄巾斥候报告给高有的情况都是差不多的。 官兵不是在营中嬉戏打闹,就是聚众饮酒,反正怎么懈怠就怎么来。 只不过斥候报上来一个特殊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 “官兵营中虽然锅灶不减,但是属下感觉,营中似乎少了很多官兵,没有前几天热闹了。” 高有紧皱眉头,这个信息很奇怪,军营里的官兵变少了,少了的那些人会去哪儿呢? “再探。” 这时白水又兴冲冲地对他说道:“副将,既然官兵变少了,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夺了他们的大营,烧了他们的粮草辎重。” 高有还是摇摇头:“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守住城池,坚守不出是最稳妥的做法,其他多余的事,我们不要去做。” 白水看着高有坚定的神情,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斥候急急忙忙地跑来跟高有报告:“大人,今天早晨,城外军营里的官兵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空营。” “你说什么?”高有大惊,“你可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是不是撤退了?” 斥候说道:“我检查了一遍地面上的痕迹,看到了官兵辎重运走时流下的车痕,我沿着车痕一路走去,发现他们是往涿郡方向去的。” 听完斥候的话,白水马上站了起来:“副将,看来官兵完全不顾我们这些人,直接开往涿郡了,我们赶紧追吧。 此刻追上去,说不定可以与涿郡的弟兄们前后夹击,将这支官军歼灭。” 高有还是有些迟疑,他不想与官军正面交战,守城是最稳妥的方法。 “我认为还是坚守为上,这说不定又是官兵的诡计。” 白水听到这话顿时大怒:“高有!你这个胆小的懦夫,就只知道躲在城中不敢出战。 官兵来时是这样,现在人家走了还是这样,你怕官兵,我可不怕!我现在就带人去追。” 高有见属下竟然这样和他说话,还是当着斥候的面,也是火起:“你敢,我才是城中最高的将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带走一兵一卒。 而且你居然这么对我说话,简直无法无天。来人,给我把白水抓起来!” 走来两个士卒抓住白水,却被他一把挣脱开:“我看谁敢抓我。” 白水怒视着高有:“现在官兵已经朝着涿郡行军,很有可能是冲着渠帅去的,我们要是不出兵,万一渠帅被官兵前后夹击,导致惨败,那我们还守这个城池有什么用。 不趁着现在追击,难道等更多官兵来攻打城池的时候再战吗。” 说完他直接就走了,在场的人都没有阻拦他。 没一会儿,一个士卒前来报告:“高副将,刚刚小帅带着城中两千名弟兄出城了。” 高有脸上黯然,无精打采地说道:“算了,随他去吧,但愿是我多虑了。” 白水冲出城门,马不停蹄地向着涿郡方向驶去。 “高有这个胆小的家伙,也不知道渠帅看中他那一点。若是此次立功,我一定要向渠帅告他一状。 要我说,还是由我来做这个副将最合适。” 第三十七章、献城投降 白水按斥候所说,沿着官兵走时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下去。在追了三十里之后,还是没有看到官兵的踪影,他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 他找了一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将腰间的葫芦取了下来,打开后灌了一大口水。 “再追就进入涿郡境内了,tnd,这些官兵果然是冲着渠帅去的,还好没有听高有那个胆小鬼的话。” 白水已经开始幻想着程远志的大军,被突然出现的官兵吓得手忙脚乱,而自己又神兵天降,出现在官兵身后,将官兵打得大败,被所有人奉为英雄的场景。 甚至有可能,程远志在乱军中被杀死,然后所有人把自己当做主心骨,自己成为新的渠帅。 想着想着,白水的嘴角开始上翘,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说是出来追击官兵,可是追出来这么久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所有人累得半死,小帅居然还笑得出来。 五里外,张皓带着军队,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旁边的秦文一直坐立不安,有些急躁:“将军,您说这城里的贼军真的会追出来吗?” 张皓倒是悠然自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管他会不会出来,出来了最好,我们正好可以再野外解决他们。若是不出来那也没关系,我们就真的去涿郡,找程远志的麻烦。” 听了张皓的话,秦文还是觉得不放心,想再说点什么,张皓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不要乱了方寸,这阵战之事,从来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天,一天之后贼军没来,我们就出发。” 张皓刚说完,一个斥候就跑了回来。 “报!启禀将军,广阳城中的贼军追上来了,大约有两千人,现在据此地不到五里。” “哈哈哈,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所以说凡事不必太过在意结果,我们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这结果应当是不会坏的。” 秦文也是笑着说道:“末将拜服。” 张皓站起身来,对着秦文说道:“秦将军,既然贼军已经出来了,那就由你率领骑兵前去将他们击溃。 我率领其余将士随后赶到。” 秦文大喜,这个地方一片坦途,最适合骑兵作战了,现在军中有一千骑兵,对付区区两千贼军,绝对是手到擒来。 “诺,末将领命。” 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该起身活动活动了。 …… 一柱香之后,白水也带着部下们重新上路。 可是没走多远,他就看到前方弥漫着大量的灰尘,随后地面开始颤抖。 “有情况?” 白水亲自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的听远处传来的动静。 “难道是骑兵?”他突然想到,自己追击的这支官兵里,就有为数不少的骑兵。 顿时,冷汗从额头上慢慢流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一个事实,就是自己所带来的这些人,根本就敌不过这些官兵。 就算他将城中所有的人都带上,也还是敌不过。 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官兵不是要去涿郡吗,还回头做什么。 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站在前面的人,已经看到了奔驰而来的骑兵。 “是骑兵!”有人惊恐地喊道。 白水大喝:“不要慌乱,快列阵!”只不过他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骑兵冲峰,可以让旁观者感受到那磅礴的气势,心中升起万丈豪情。 但同样也可以让直面它的人承受巨大的压力,心里产生无限恐惧。 只有不到五分之四的人站在了一起,其他人全部扔下自己的兵器转身逃跑了。这一行为给了留下来的人更大的心理压力。 秦文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他看到黄巾的那一刻,立即下令加速,冲了过去。 “杀!” 黄巾军阵列中不断射出箭矢,但是射中者寥寥无几。 双方接触的那一刻,立即是一阵人仰马翻。 秦文带人不停地砍杀,借着速度,一下子冲出了黄巾军的阵列。 仅这一次冲锋,地上躺下了上百具尸体。其中大部分是黄巾军的,只有几匹马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除了死亡的,黄巾军中还有不少人受了伤,哀嚎声不绝于耳。 很快,骑兵们调转了马头,秦文一声令下,再次向着黄巾军冲去。 这次留下抵抗的人更少了,又有人承受不住死亡带来的恐惧,逃跑了。 而这次黄巾军直接被冲散了阵型,躲在阵中的白水,被秦文一刀砍下来脑袋。 主将身死,余下的人也不再抵抗,不是逃跑便是投降了。 秦文命人打扫战场,又派人去将那些还没跑远的黄金士卒都抓了回来。 等张皓带人赶到的时候,秦文向张皓报告了这次战斗的情况。 “我军此次斩首三百,俘虏一千五百人,另外,贼军头目已然授首,首级在此。” 说完,秦文向张皓递上了一个人头。 张皓点了点头:“把这个带上,我们回广阳县。” …… 在傍晚时分,张皓带着大军又重新回到了广阳城外。 张皓让传令兵上前去,对着城头喊话。 “城内的黄巾听着,你们派出去的两千人已经全军覆没了,领兵之人的首级在此。我家将军念在尔等原本也是苦命的百姓,愿意给尔等一个机会。 现在立刻献城投降,可保尔等性命,如若对抗天兵,待杀进城去,所有黄巾一个不留!尔等只有半个时辰可以考虑,半个时辰之后,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完,田坚将白水的首级丢到了城下。转身回到队伍里。 高有在城头上听完,对手下说道:“快去把那个首级捡回来。” 等属下回来之后,众人确认了一下,确实是白水的首级。 “高副将,这可如何是好啊,小帅已死,一同前去的两千弟兄也都全军覆没了。单靠城中的弟兄,可守不住城池啊。” “如何是好啊。” 见一众下属都悲观不已,没有与官兵决一死战的勇气,高有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白水误我。 其实他知道,即使这些官兵出现在了程远志身后,也不会对大军有什么影响,最多就是停止攻势。 只是白水这些天一直请战,都得不到自己的许可,所以才恼羞成怒,与自己翻脸。 可恨自己念及情义,没有将他当场拿下,才有今日之祸。 “好了,不要再吵了!”高有大声喝到,一下便将众人震住,安静了下来。 他将身边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缓缓说道:“城池太大,兄弟们人数太少,我们没有把握阻止官兵攻破城池。为了兄弟们的性命着想,我决定献城投降。” 高有说完,一时间众人表态不一,有人沉默,有人开口赞同,还有人怒声斥责他。 “高有!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渠帅待你不薄啊,提拔你做他的副将,还将这守城重任托福给你。 可你竟然为了苟且偷生,要向官兵献城,我等绝不答应。大家与我一起,诛杀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 只可惜,回应他的人寥寥无几。 高有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这个蠢货,大敌当前的时候还想着内讧。就算你不同意,但是也该先想个可以让他人活下去的办法,什么都没有,谁会支持你。 既然已经挑明了,那高有也不会跟他客气。拿起兵器,直接将他给杀了。 这下也让其他人心惊不已,目瞪口呆地看着高有。 “大家起义造反,也是为了拼一条活路,如今投降才有活路。这个蠢货一心求死,还想拉着大家一起死,我就只好先送他上路了。” 高有平静地说道,众人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齐声说道:“高副将英明,我等愿随高副将。” “既然如此,开城投降吧。” 还不到半个时辰,广阳县的城门就被打开了。 一众头目被自己的手下绑了起来,押着走出城门,来到张皓的面前,跪地投降。 “草民高有,率众向将军请降,还请将军饶我等性命。” 张皓驱使着小白上前,颇有灵性的它走到高有的身前停下,马蹄离高有低下的头颅仅差一寸距离,还朝着他打了一个重重的响鼻。 看着眼前的马蹄,感受着头顶传来的热气,高有心中满是屈辱,他很想站起来与张皓拼命。 可是从他跪下的那一刻起,拼死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了,现在的他只想苟活于世。 这时,一双火热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是张皓。 “你就是守将高有?”张皓看着他说道,只不过高有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去。 “正是。” “很好,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献城有功,以此挽救了上千条性命,”张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可是你此前从贼,也害了不少无辜百姓,有过。” “这功过是两回事,无法相抵。” 高有的头低的更深:“请将军责罚。” 张皓点了点头:“嗯,那我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从城中还有那些被我俘虏的黄巾中,选出青壮,然后我会将你们编入我军,随我一同南下。” 高有猛然抬起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张皓。 张皓平静地看着他:“怎么,对旧主下不去手吗。” 高有思虑良久,内心似在挣扎,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愿从将军之命。” “很好。”张皓见他同意了,便亲自给他松绑,“走吧,随我入城。” 事后,高有将原先的部下精简到了五百余人,张皓命令他带领这些人。此时他的军队上升到了四千人,比来时还多了三分之一。 秦文问起张皓为什么要用这些叛贼,万一日后与其他的贼军交战,这些人临阵倒戈,那就全完了。 张皓说道:“接下来我们要与广阳郡、涿郡两支合二为一的黄巾主力交战,需要跟多的人马。这些人毕竟上过战场,比一些新兵要好用得多。 再说我并不觉得他们会临阵倒戈,那个高有是聪明人,既然已经投降过我们,哪怕到时候反了,其他人也会不相信他,甚至还会杀掉这样一个反复的小人。” 听完秦文便不再说什么了。 至此,张皓收复了广阳全境,准备向涿郡进发。 第三十八章、赌约 涿郡涿县。 此刻,涿县县城已经被黄巾主力大军围困了快一个月了。 这支由广阳、涿郡黄巾混编而成的军队,一共有五万人,是一个叫高升的黄巾军头目率领。 高升是涿郡故安县人士,身高七尺,长得豹头环眼,面目狰狞。再加入黄巾之前,他就因为杀人劫财而被官府拘捕。 之后太平道在涿郡发展信徒,高升成为了首批信众之一。由于他颇有勇力,又长相凶恶,容易震慑信众,于是便成为了张宝的得力助手兼副将。 在程远志拿下了广阳郡之后,南下协助涿郡黄巾。为了方便协调管理,张宝便派他来接管两支黄巾的指挥权,还给了他一个身份叫大渠帅。 原本的两个渠帅反到是变成了他的副将。可惜,就算他们不满也于事无补。天公、地公、人公三位将军就是所有黄巾的精神领袖,他们的命令凡是太平道的教众,谁都无法拒绝。 只不过高升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半点头脑。统领这五万黄巾以来寸功未立,连涿县的城墙都没能登上去过一次,整日里就只知道喝酒取乐。 最可气的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管,还不让别人去管,将军中大权抓得死死的。 两郡黄巾刚刚集结在一起时高涨的士气,通过这一个月下来,已经被磨损得所剩无几。要不是军中的粮草全都掌握在高升的手中,恐怕此时这涿县城外的黄巾,早已各自离去。 只不过,军中的士卒都在暗地里叫他“酒囊将军”、“饭袋渠帅”。 人贵自知,可是高升却是一点儿也不清楚,自己这一个月来做的事情有多荒唐,他还为自己将城中的人困住,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一个人逃脱而沾沾自喜。 黄巾军的中军大营之中,高升召集各个大小头目商讨对策。 “各位,”高升率先发言,“最近这几天,我好好地反思了一下我们之前的战法,我觉得很有问题。虽然我们把城池团团围住,但是攻城时却只攻击一面城墙,这大大的不妥。 因为这样的话,城中大部分的守备力量,会集中到一起,这样极大的增加了我们攻城的难度,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四个城门同时进攻。这样,就可以削弱每个城墙上官兵的守备力量,定能助我军快速破城。诸位觉得如何?” 说完,高升一脸兴奋地看着众人,他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十分的完美,绝对可以得到在场很多人的支持。 他知道自己寸功未立,毫无建树,只是因为地公将军的命令,才让众人勉强接受自己这个大渠帅。 他也想攻下涿县,向其他人证明自己,证明地公将军没有看走眼。但是这么久了,就是拿守城的官兵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些天愁得他喝酒都觉得没味道了。 这几天不沾酒了,难得地让自己的脑袋聪明了一回。 昨天攻城的时候,高升看着队伍蚁附上城,可是因为城头上官兵实在太多,还是跟以前一样,怎么都攻不上去。他心里焦急不已,想着要是城头上官兵少一点儿就好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黑夜里照亮大地的明月一般,一下子便驱散了他心中的黑暗。对啊,只要官兵少一点儿就好了。 于是,昨天攻城又失败后,高升进过一个晚上的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这个让他觉得十分周全的计划。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个商议。 只不过,在他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整个中军大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里。都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自己的想法,连个反对的也没有。 这让高升心中非常不满,他感觉被所有人给无视了。 他甚至看到有个小帅站在角落里快睡着了,气得他想当众将那名小帅给砍了,可最终他还是顾忌大帐中其他人的反应,没有这么做。不过他已经将那名小帅给记下来了,准备在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他弄死。 “大家听了这个提议之后,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都是手足兄弟,不要藏着掖着。”高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可是众人还是不说话,但却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高升身边的那两个身影上。 一个是程远志,而另一个是原本涿郡黄巾的首领叫赵睦,身材比起高升矮小了点,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扛上一柄锄头,那就是一个地里常见的庄稼汉。 他俩心中都是不服高升这个空降来的所谓大渠帅,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如何协作攻城,结果这个大渠帅一到,便将他们两个的指挥权全都抢走了,还推翻了之前制定好的计划,按着他自己的想法来。 结果原先的计划泡汤了,现在又攻不下城池。 所以一直以来他俩都不在过问这个事情了,哪怕高升将军中搞得乌烟瘴气,他们还是无动于衷,有存心看他笑话的意思。也好让地公将军看看自己究竟是选了一个什么样的草包。 但是现在所有老部下都在看他们,而且高升也看了过来,他俩知道自己不得不说了。不仅要说,还得将这些天对高升的不满统统说出来,要说出兄弟们的心声。 若是还像之前那样表现的不闻不问,坑了高升不要紧,要是使得弟兄们对自己心寒,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两句,”程远志首先开口说道,“大渠帅分散官兵力量的想法确实不错,但是同时进攻四面城墙,不就连我们的力量也给分散了吗?” 听了程远志前半句话,高升还是很满意的,可是后半句却直接让他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他确实没有想过。 “这个我当然也想到了。”高升嘴硬地说道,“我们人数众多,比之城中官兵十倍有余。同时进攻四面城墙,完全不在话下。” 这是一旁的赵睦也开口了:“哈哈哈,比之官兵当然是多出十倍有余,可是城中不仅仅只有官兵。大渠帅难道不知道,这涿县乃是整个幽州的第一大县,光是城中人口就不下十万吗?” 程远志又冷哼了一声,接上赵睦的话:“这一个月来久攻不下,就是因为城里的守将发动的百姓帮忙守城的缘故,莫非大渠帅以为守军一直都只有这么些人吗?” 赵睦又帮腔道:“这与让兄弟们前去送死有什么分别。” “够了!”高升怒吼一声,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先前自己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这两个家伙竟然还当真了,在众人面前一唱一和,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实在是可恶。 再加上军中到处传播的,管自己叫什么“酒囊将军”、“饭袋渠帅”,他闭上眼睛都知道,是眼前这两个混蛋刻意让属下到处去传的。 因为自己来时也就带了几个亲信,而军中都是他们两个的旧部,也只有他们可以传的人尽皆知。 本想着大家都是头戴黄巾的兄弟,可以团结一致,共同做出一番事业,好叫将军满意,没想到他们不念兄弟之谊,处处给自己使绊子。要不是将军大人亲命,恐怕自己来这里之后,连一个兵都指挥不动。 本来高升还可以做出一番虚心接受别人意见的样子,可是听到赵睦说“让兄弟们去送死”,他就再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了。这个话要是被在场的其他人当真了,那哪怕自己是天公将军派来的都不管用了。 大家拼命就是为了拼出一条活路,而你高升明知道是条必死的路还让我们去闯。都不用程远志、赵睦说话,其他人都会主动上前,把高升给干掉。 就算是没那么严重,可以后也不再会有人听他的命令了。 高升怒气冲冲地对着赵睦说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就叫兄弟们去死了?这些天一直攻不下涿县,大家心中都非常着急。我身为大渠帅,愁得茶饭不思,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办法,尔等不同意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诬陷我!” 赵睦嗤笑道:“茶饭不思?少喝几顿酒也叫茶饭不思吗?哈哈哈,若不是少喝了几顿酒,也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那你们两个难不成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说出来,要是真的攻下了城池,我立马走人,亲自向地公将军辞去大渠帅之职。” 高升的反问,让他们两个也有些猝不及防。若是说一开始能够一鼓作气,还有可能攻破城池的话,那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士气低迷,他俩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高升见两人许久不说话,也是面露讥讽:“我好歹还有个办法,你们什么都没有,也好意思说我让兄弟们送死。这么久以来,你们二人在军中眼见着兄弟们攻城不利,死伤无算而不发一言。哼,我看你们才是让兄弟们去送死。” “高升,你欺人太甚!若不是你在军中独揽军权,将我二人撇在一旁,又怎会每次具是无功而返。这都是你指挥不当造成的!”程远志也是气极吼道。 高升双眼通红,气喘如牛,狠狠地瞪着程远志和赵睦二人:“看来今天不用军法处置,你们是不把我这个大渠帅放在眼里了。来人!将这二人押出去,每人重打三十军棍。” “嗯?我看谁敢!” 程远志和赵睦也是怒视了回去,今天他俩把之前埋在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去,和高升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好好好,”高升怒极反笑,“别人不处理你们,我就亲自来。” 接着,三人直接在中军大营里打了起来,高升竟然以一敌二,和程远志、赵睦打成了平手。 其他人也只能在一旁看着,谁都不敢上去劝架。直到三人打累了,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好样的,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既然如此,当着大家的面,咱们三个各签一份军令状,明日带兵各自攻城,以三天为限,看谁先攻进城去。 若是我先,你们两个都要死,若是你们中有一个先进城,那你们就当众砍了我的脑袋,告慰那些白白牺牲的弟兄们。敢不敢?”高升咬牙切齿地说道。 “签就签,怕你不成。” “就是,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 说完,两人带着各自的亲信,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大营。 第三十九章、刘关张 “唉~” 一个男人站在涿县城头上唉声叹气,此人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唇如涂脂,最异于常人之处,还是他的那双耳朵。 耳垂十分宽大,且垂得很低,当他低下头去时,看似可以触碰到肩膀。 张皓如果在这里,都不用男子自我介绍,光看这双奇特的大耳朵,就能猜出他是谁。 是的,他就是刘备,刘玄德。 刘备祖父是做官的,儿时家境还算不错。不过祖父死后,父亲也早逝,家道中落,只能与母亲相依为命,靠织席贩履为生。 十五岁那年刘备外出游学,得到了同宗的叔父刘元起的资助,与他的儿子刘德然一起,拜在了时任九江太守的卢植门下。 与刘备一同学习的还有比他年长的公孙瓒,刘备视其为兄长,两人关系非常要好。 黄巾起义爆发后,刘备响应朝廷的号召,在乡里组织了一支义军,准备投奔现在正担任涿县县令的公孙瓒。 在他来的路上,碰到了两个人。 一个身高九尺,红脸长须,姓关名羽字云长。 一个身高八尺,黑面虬髯,姓张名飞字翼徳。 三人都觉得对方非常人,一见如故,结伴而行。来到涿县之后,每晚抵足而眠,情同手足,于是便照年龄大小,以兄弟相称。 公孙瓒多年之后再见刘备,心里也十分高兴。此时正好高升率黄巾军前来攻城,他于是便派遣刘备守东面城墙。 在两位好兄弟的帮助下,刘备成功守住,没有让黄巾军登上城墙一步。 此刻,他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寨,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飞是个暴脾气,他老是听刘备在那儿唉声叹气,心里也是烦躁不已。 “大哥,你怎么老是叹气啊,大丈夫应当直面艰难,放手施为,为何像个妇人一样长吁短叹呢。” 关羽习惯性地捋了捋最为爱护的长须,对张飞说道:“翼德,怎么跟大哥说话呢,大哥心中忧虑,不是我等可以体会的。我们三人情同手足,应当为大哥排忧解难才是。” “可是大哥他光叹气,也不说自己在忧虑什么呀。”张飞有些无辜地说道。 “唉,”刘备又叹了一口气,阻止道:“二位贤弟不要争执了,有伤和气。” 他看着城外,面带忧伤:“我在感叹天下万民所受到的苦难,你们看这些城外的黄巾军,有哪个原本不是良善人家,淳朴百姓,可如今却被生生地逼成了反贼。这如何不叫人痛心疾首啊。” “这都要怪天子听信谗言不理朝政,致使小人当道,争权夺利,不顾百姓死活。”张飞脱口而出,“既然这世道崩坏,那就应该有仁德之士挺身而出,匡扶汉室。所以像大哥你这样唉声叹气是没有用的。” “翼德,你怎敢议论天子。”刘备看着他说道。 关羽倒是帮着张飞说话:“大哥,翼德说地没错啊,现在全天下的有志之士,谁人不说天子昏聩,亲小人而远贤臣。” “连云长也这么说?” “大哥,拯救苍生于水火,匡扶社稷于危难,不正是你的志向吗?如今太平道贻害百姓,黄巾军祸乱天下,如翼德所说,正该是像你这样的仁德之士,奋发图强的时候。有我和翼德在旁辅佐你,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实现心中所愿的。” 关羽直视着刘备,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与君共勉的意味。 刘备不再叹息了,重重地点了点头,重新振奋了起来:“对,我不该只忧虑眼前而停滞,而是应该放眼日后。终有一天,我刘玄德可以与二位兄弟一起,改变这个乱世。” 张飞哈哈大笑:“这才是我张翼德看中的大哥。” 这时,城外突然传来阵阵鼓声,是黄巾军要开始进攻了。三人没时间惺惺相惜,马上开始安排人手,准备防御。 …… 因为昨天的赌约,高升、程远志、赵睦各自率兵进攻涿县,三人采取了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负责哪一面。高升抽到了东门,程远志抽到了北门,赵睦抽到了南门。 今天同一时刻,三面城墙全都遭到了黄巾军的攻击。 由于事关三人的性命,他们让部下都不惜代价地攻城。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比起之前要有效果。 因为之前黄巾军主攻东面的关系,城中大部分都兵力都集中在那里。 今天另外两面城墙突然遭受攻击,让城内的守军有些猝不及防。南北两面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们在这一个月来第一次登上了城头。 看着部下已经纷纷涌上城头,与官兵血战,程远志和赵睦心中想到一块儿去了:没想到高升这个蠢蛋也可以误打误撞,蒙对一个计策。 虽然他设想的有些不同,但毕竟分头攻城的计策,确实是他想出来的。 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高升运气太北,自己抽中了城中守卫最集中的东门,此刻还在与官兵血战战呢。 而他们两个已经登上城头,快攻入城中了。 程远志想着:就算你运气好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只可惜,最终还是要死,这可以你自己主动提的。 黄巾军已经登上城头了,加上人数众多,要把他们干下去可不容易。 公孙瓒手下,负责守卫两面城墙的两个将领,已经向公孙瓒发去好多的次求援的消息。 而赶来的援兵,还是不足以抵抗越来越多的黄巾军。南北两门已经危在旦夕。 东门城外,高升的手下前来报告:“大渠帅,程渠帅和赵渠帅的属下都已经登上了城楼,现在正与官兵血战,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攻入城中。” “你说什么?”高升大惊,“我这边都还没有进展,他们二人为何如此之快?” 这要是让他们先进去,那自己不就要以死谢罪了。 他身边的一个亲信分析道:“大渠帅,属下要是猜得没错,两位渠帅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应该是得益于您提出来的同时攻城之策。” “此话怎讲?”高升连忙问道。 “原本我军四面围城,却是单攻一面城墙,使得城中主要的防守兵力安排在了东面,而其他三面比较薄弱。 而今日用了大渠帅的计策,城中的官兵来不及反应,就使得大渠帅攻击的仍旧是实力较强的东面,而两位渠帅攻击的是实力较弱的南北两面。” 属下解释完,高升过了一会儿才理解过来,当即破口大骂:“程远志和赵睦这两个混蛋,居然占老子的便宜,到最后还想要老子的命。” 他突然觉得这抽签的事也是他们安排好的,故意让自己抽中东门,好坑害自己。完全忘记了当时是他自己提议的抽签,自己运气背先抽到的东门。 高升怒吼道:“马上传我的命令,让人都撤下来,我们去进攻西门!” 属下劝道:“大渠帅不可啊,就算现在我们赶过去,也于事无补了,两位渠帅已经领先太多了。” 高升怒不可遏,暴跳如雷:“混蛋!畜牲!狗贼!去,把我的大刀拿来,我要亲自领兵攻城!” 他打算做最后一搏了,要是真因为赌输了,在众人面前而死,那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拿好兵器,高升带着手下直接朝着战场上冲去。因为主将亲自来到战场加入战斗,黄巾士卒们顿时士气大振,一改之前的颓势,舍身忘死,越战越勇。 高升自持勇力,锐不可当,很快便登上了城头,杀出了一块空地,与属下一起,在城头上站稳了脚跟。 随之而来,越来越多的黄巾士卒也登了上来,与官兵厮杀。 见此情形,高升心中畅快无比,得意洋洋,说不定他还可以先入城池,反败为胜呢。 就在他想继续扩大城头上黄巾军所站立的位置时,一个黑脸大汉站在了他面前,正是张飞。 高升轻蔑地看着张飞:“你这黑鬼,看你的打扮,难道就是这东门的守将。既然你前来送死,正好省的本大渠帅去找你了。” 此时城头上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再拖下去就会有破城的危险。 正好,张飞看到了被好多人围在一起的高升,马上猜出这应该是个黄巾头目,只要杀了他,这城头上的危机便可以得到缓解。 “呸,你这恶贼口出狂言,不知道自己的斤两,看你张爷爷去你狗命!拿命来!” 张飞一声怒吼,仿佛一下子盖住了城头上的喊杀声,差点没把高升吓死。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刀也有点儿握不住了。 见张飞已经冲了过来,高升厉声大喊,给自己壮胆:“别以为你鬼叫一声我就怕你了,大家跟我一起上,杀了这个黑狗官!” 只可惜,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手下都不是张飞的对手,都是被他用手中长矛,在胸前捅了一个血窟窿。 当张飞杀到高升面前时,趁着两个手下稍微阻挡了一会儿的功夫,高升想连着手下一起将张飞劈死。 一刀下去,面前的手下是死了,可是自己刀却被张飞给挡了下来。 张飞看着高升脸上惊恐的表情,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长矛势如破竹,直接捅穿了高升和他的手下,将他们串在了一起。 然后捡起地上死去士卒的刀,一刀砍下来高升的首级,张飞再次展现了自己惊天动地的嗓门:“敌将已死,首级在此!” 不少黄巾在看到高升的首级之后,惊恐得大叫:“大渠帅死了!大渠帅死了!” 这一下使得黄巾军顿时士气大跌,之前升的有多高,现在降的就有多快。 城头上的黄巾很快又被赶了下去。 第四十章 东门危机解除之后,刘备立马让关羽、张飞个带一队士卒前去支援南北二门。 二门守军原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还好两人及时救援,还带来了黄巾军主将已死的消息,极大地振奋守军的士气。相较之下,黄巾军这边的士气被打击得有些低迷了。 程远志和赵睦都得到了这个消息,当场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相隔一个城池的距离,两人不约而同地嘴里蹦出两个字:“蠢货!”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作为大渠帅,军队的指挥者,高升会亲自跑到战场上去。 当然,如果他成功了,自然不会有人说他什么,全军上下还会将他视为英雄。可惜啊,他失败了,首级被砍了下来,戳在木棍上,全城示众。 不仅提升了官兵的士气,还极大地损害了己方士卒的士气。再加上这些天一直无所作为,程远志都有些怀疑高升是朝廷打入黄巾军内部的细作。 这只是他心中的嘲讽罢了,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足够表达出程远志心中对高升的愤怒。原本他都快攻破北门了,结果这个消息一传来,城头上的弟兄们一下子被官兵给顶了回来。现在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再不撤的话那些弟兄就都会交代在城上。 “鸣金收兵,让兄弟们都撤回来。”程远志有些不甘地说道。对面的南门城外,赵睦同样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涿县城再次被顽强地守住了。 公孙瓒的府邸之内,此刻正在举行庆功宴会。主角自然是在这次守城中立下大功的刘关张三人了。 原本在这种紧急的时候,很少有官员会有心思搞这种活动,不过今天确实有些不同。一是为了庆祝城池有惊无险,被守住了;二是为了庆祝此役击杀了贼军首领。 城中的权贵士族们都想见一见这个杀贼的勇士,好结识一番。率领一支五万人黄巾军的头目,取下他的首级,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若是朝廷赏赐下来,加官进爵,哪怕列侯够不到,关内侯还是绰绰有余的。 宴席上刘关张三人座在一排,张飞大口喝酒,没一会儿功夫,一坛酒便已经见底了,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变化。 “这位翼德贤弟真乃豪杰也,不但武艺高强,这酒量也是万中无一啊。”公孙瓒坐在主位上,笑着对坐在他右边首席位置上的刘备说道。 刘备也报以微笑:“兄长说得是啊,我这位三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壮士。” 公孙瓒举起酒杯,对张飞敬酒:“来,翼德贤弟,我敬你一杯。” 张飞又拿过来一坛酒给自己满上,也举杯敬了回去:“谢公孙县令,俺先干为敬。”说完,一杯酒又下肚了。 “哈,真是过瘾呐,俺早就忍不住了,自从抵御黄巾开始,大哥不许俺多喝酒,所以好久都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今天真是痛快,杀得痛快,喝得也痛快。” 公孙瓒听了张飞的话大笑起来:“哈哈哈,贤弟放心,酒管够,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啊。” “哈哈哈,你这话我爱听,来来来,不醉不归!”说着,张飞又喝了一杯。 刘备在旁边劝道:“少喝一点,我们还有城防要务在身。” “欸,无妨,玄德勿忧,今日黄巾军惨败,恐怕在他们选出新的头目之前,都不会攻城的。”公孙瓒说道。 张飞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大哥。哎呀,这个杯子太小了,喝得不尽兴,给我换个大碗!” 城中的权贵们也都一一上前,给张飞敬酒,他是来者不拒。 等这些人轮番喝过离开了之后,坐在公孙瓒左边首席的一个男子说话了,他穿着一身武士服,皮肤黝黑,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长相并不出众。 男子名叫公孙越,乃是公孙瓒的堂弟。他一开口就把张飞气得火冒三丈:“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豪杰,原来只是一个酗酒的莽夫。”他说话的时候表现的有些不以为意,偏偏声音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混蛋,你说什么!”张飞站了起来,对公孙越怒吼道。现在的他喝了不少酒,脾气可比没喝的时候更加的暴躁。 公孙越也是直视着张飞,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你是个酒鬼莽夫。”他仗着自己的兄长是公孙瓒,根本不怕刘关张这三个寄人篱下的家伙。 “你…”张飞快要暴走了,但却被刘备拦了下来。“翼德,不得无礼,快给我坐下!” 公孙瓒也是怒视着自己的堂弟:“你喝多了啊,满口胡言,还不快给翼德道歉。” 公孙越只好起身,十分敷衍地对张飞说了句抱歉:“是在下酒后胡言,失礼之处,还望翼德不要在意,我自罚三杯,以作赔罪。”说完,连干了三杯酒,又重新坐了回去。 张飞看着他的举动沉默不语,知道关羽在旁边拽了他几下,才开口说道:“无妨,俺不会放在心上。”但他却是再也不碰酒碗了。 堂内末尾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独自饮酒的书生,没有谁去理会这个坐在末席的人。 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评价到:这个叫张飞的确实是个不顾自己处境,易怒的莽夫。倒是那个刘备,如此受辱,还是面不改色,是个人物。 不过也就想了这么一会儿,他的心思便飞向了北面:不知道我父母他们怎么样了,蓟县被攻破,他们是否平安;还有那个远在天边的妹妹和妹夫,不知道他们那儿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叛乱;这场闹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书生正是张皓的妻兄,方竹,今年年初刚从蓟县调到了涿县任职。他没想到自己过完年后来到涿县,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方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再去理会堂上发生的事情,接着独自小酌了起来。 宴会继续,只不过经过了这么一段小插曲,整个宴席上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很快便草草收场了。 事后,公孙瓒狠狠地抽了堂弟公孙越一巴掌,厉声斥道:“你这个混蛋,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你简直丢尽了我们公孙家的脸!” 公孙越却是不敢在自己堂哥面前耍横,捂着脸委屈地说道:“哥,我也是喝多了,一时糊涂,才出言不逊的。” “你喝多了,那还好意思说人家是酒鬼莽夫?” “可是我就是看不惯刘关张那三人得意洋洋的模样,要不是哥收留他们,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外面了,哪还能立功啊。”公孙越不服地说道。 公孙瓒慢慢平复了心中怒气,说道:“那刘备是我的同门师弟,他带人来投奔我,我自然要收留他。况且恩师现在是北中郎将,负责整个北方的平叛事务。我可不想因为无视刘备,被恩师认为自己不顾同门之谊。” 公孙越面露阴鸷:“可是如今他们立了功,日后论功行赏,这刘备岂不是跑到兄长的头上去了?” 公孙瓒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个不用担心,说起来,他们现在也算是我的属下。属下立了功,难道不是我这个上司御下有方吗?” “是是是,这都是兄长御下之功,若非兄长器重,他们哪有这个机会。” 刘备住所,张飞在客厅里来回反复走动,脸上的怒气却是怎么也降不下去。 刘备坐在一边喝着茶,关羽则是在看春秋。 他眼睛看着书,嘴上却是说着:“三弟,你不要再来来回回地晃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或者看卷书,让自己平静下来,跟那种小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张飞怒气冲冲地说道:“可是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公孙越那个混蛋,今天要不是俺带着人去北门救援,他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现在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庆功宴上,还敢对俺出言不逊,若非大哥拦着,俺当时便冲过去,一把拧下他的狗头,以泄我心头之恨。” 刘备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不好过分得罪人家,只好多担待一点了。” “当初咱们就不应该过来投奔这个公孙瓒,若是去了其他地方,也不至于今日受这等窝囊气。” 刘备听到这话,突然痛哭流涕了起来:“都是我这个大哥不好,觉得自己这个师兄可靠前来投奔,没想到却害得二位兄弟蒙受屈辱,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关羽见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春秋,上前安慰刘备:“兄长莫哭,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我们击破黄巾有功,日后定可以立下更大的功勋,这样我们就不会再寄人篱下了。” 张飞也不再发怒了,面带愧色,低下头对刘备说:“大哥,是俺不好,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影响我们心中的大事。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世人都不敢轻视。” 刘备终于不哭了,紧紧地握住两人的手:“好兄弟。” 第四十一章、屠城 从广阳县一直往南走,就到了涿郡的良乡县。 等张皓领着军队赶到县城的时候,城中的情形让所有人又惊又怒。 城门洞开,城内没有守军,没有百姓,有的只是一地的尸体,臭气熏天,都已开始腐烂。 张皓等人不得不用布捂住口鼻,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走进城里,四处查看。 他们一靠近尸体,就会惊动漫天飞舞的苍蝇,嗡嗡嗡地让人头皮发麻。这里面有百姓的,也有黄巾军的。 在场的人也算是经历过几次战斗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吐了。战场上的如果是让人恐惧的话,那这里的场景就是恶心了。 秦文好几次快忍不住呕吐,但他还是靠着坚定的意志忍了下来。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怒不可遏地说道:“这些黄巾贼太可恶了,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做出屠城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张皓已经吐过一遍了,此刻胃里还是很难受。 他听到了秦文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虽然这些黄巾军所做的事遭世人唾骂,我也不想为他们辩解,可是这个事情确实不是他们做的。” 秦文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张皓:“将军是怎么知道的?若不是那些黄巾贼所为,那会是谁呢?” 张皓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出右手,指了指几步外的几具堆在一起的尸体对他说道:“你看那里,尸体下面好像押着什么东西。” 原本秦文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是在张皓指出来后,他觉得压在最下面的那具尸体,所穿的衣服与汉民有些不同。 他跑了过去,用手中的长刀,将上面的尸体全部挑开,露出了下面的真相。 “乌桓人?这里怎么会有乌桓人的尸体?”他看着张皓,脸上惊疑不定,“难道说这是乌桓人干的?” 张皓点了点头,他刚才就看到了那人服饰的不同,才让秦文过去确认一下。 “是乌桓人做的没错了。还记得之前那三位将军说的话吗,边境上的乌桓人有异动,我估计因为他们知道了国内发生叛乱,所以趁火打劫。 这具尸体应该是他们没注意到,忘记带走了。” 秦文听完更是恼火:“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朝廷每年都给他们这么多的赏赐,可他们忘恩负义,屡犯边境!”说着,他举起刀,想拿那具尸体发泄。 张皓将他拦住:“你拿死人出气有什么用,这不过是弱者无力的举动罢了。发泄仇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仇人也体会一下同样的痛苦。 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张皓看尸体腐烂的状况,这满城的百姓应该死了好几天了。任由这样堆放着不去管,迟早会引发瘟疫的,到时候受害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 他命令士兵,将这些尸体都堆放在城外,放火给烧干净了。 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张皓心中想到了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旧朝衰落,新朝升起。这中间的过程中,百姓是最大的受害者。原本他们就已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战乱一起,又时时刻刻活在死亡的阴影中。 不过他还没感慨完,就有新的情况方式了。 “报!”一个斥候队长突然跑到张皓身后,向他报告一个消息,“禀报将军,属下刚刚带人在良乡城东南方十里外,遭遇了一支乌桓人的军队,大约有三千骑兵。 属下被发现了,他们派出一对骑兵追杀,一直追到城外,他们见城上人数众多,于是便折返了回去。” 哦,冤家路窄吗? 张皓笑对秦文说道:“你看,复仇的机会来了。”虽然脸上笑着,但是心里已经将那伙乌桓人判了死刑。 秦文心中的怒火又爆发了出来:“将军,您下令吧。属下就是死,也要杀光这些胡狗。” 张皓还没有失去理智,这仇要报,但也不能硬上。 那可是三千骑兵,自己只有一千骑兵,外加三千步兵,刚正面肯定会吃亏的。就算打赢了,对方想跑,自己也拦不住。 要想个办法,将这些乌桓人全部留下来,悉数歼灭。 张皓思虑良久,决定将乌桓人引入城中,再歼灭他们。 “秦将军马上带着所有骑兵,埋伏到城外,一旦乌桓人有大半进入了城中,你就从直接攻击他们的末尾,那些还没进城的骑兵。” “诺,末将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没过多久,那几个看到官兵的乌桓骑兵,领着其他人又回到了良乡城前。 “这个地方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应该来过。”乌桓骑兵的首领笑着说道。 他的名字叫野木合,光秃秃的脑袋,耳朵上挂着两个铜环,身高不到六尺,比大部分汉人都要矮小,但是他的四肢极为粗壮,是上谷郡乌桓部落里有名的勇士。 旁边的亲信嗤笑着提醒道:“大将,这是咱们南下以来,攻破的第一个汉人城池。小人现在都还记得城里的美酒和女人的味道。” 野木合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当时两拨汉人在厮杀。城外的汉人刚攻破城门,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我们从后面偷袭了。他们打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是便宜了我。” “小人还是有点糊涂啊,大将您为什么要杀光他们呢,把他们抓回去做奴隶,给我们放牧不是很好吗?”亲信摸了摸只留了一束辫子的脑袋。 野木合不屑地说道:“哼,汉朝一个郡的人口,就比我们部落的人还多,他们这里有的是奴隶让我们抓,杀几个算什么。就算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很快又会有新的人住进来的。” “对对对,这汉朝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这时又有人提醒道:“大将快看,城池前面好像在烧东西。那些汉人好像也发现我们了,他们往火里扔了什么东西就往城里跑了,城头上的人也跑了!” 城外的火堆他早就看到了,不过经属下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应该是这支汉人军队带了一些什么东西,在发现自己后,为了不想让自己得到,所以就烧了。 一想到这,野木合越发认为是什么重要是东西,说不定是粮草。对,这支军队一定是运粮队。 他心里焦急起来,这可是粮食,他这次南下就是为了抢粮食。 不仅仅是汉朝境内出现了天灾,草原上也有。虽然汉朝给了他们不少东西,但还是不够整个部族撑过去。所以只好再抢了。 心中认定了之后,野木合马上命令全军:“冲过去,杀光城里的汉朝人!” 很快,他们便冲到了城门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烧焦了的气味,火堆里已经看不出来烧的是什么了。但凭着气味,这肯定不是粮食。 说不定是肉食,野木合心想。 “快,随我冲进城去!” 城门在张皓来之前的战斗里已经被摧毁了,他们还来不及修复。当然了,现在也没必要修复。 野木合一马当先进城了,身后的骑兵一个个跟上。可当他进去之后发现,城里非常的安静,静的有些可怕。 不过城中的尸体都不见了,说明汉朝军队确实来过,还将城内整理了一下。 但是除了刚刚看到点几个人杀了之外,现在连却一个也找不到了。 “你刚刚不是说这里有上千的汉朝军队吗?”野木合怒视着那个报信的游骑。 “大将,我我我来的时候是有很多人的。现在,现在没准都跑了吧。”游骑慌张地解释着,他可不想被指责谎报军情,那可是死罪。 “我可不相信只有刚刚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跑了,给我在城内仔细搜!” 不用乌桓人去找,张皓已经带人出现在了两边的屋顶上。 “大将,汉朝人在房子上!” 野木合也看到了,他惊怒不已。这个架势,自己是被埋伏了。 张皓也没什么废话,右手用力挥下:“放箭!” “调头,都调头,撤出去!”野木合大喊。这时城外的骑兵却不断的往城内冲进来。 埋伏在城外的秦文,趁着乌桓人进城,率领骑兵攻击他们的末尾部队,将他们不断地往城里赶。 野木合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这群混蛋,往里面跑干什么!” “外面有汉朝的骑兵!” “可恶,我们从别的城门出去!” 他又带人向其他几个城门飞驰而去。但是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有士卒站在屋顶上,朝他们射箭,还有人冲他们扔石块砖瓦。 虽然乌桓人也予以反击,但是冲屋顶射去的箭矢,效果不是很好。最多只能妨碍一下汉人射箭的频率,却没有杀伤一个士卒。 野木合很快就带人跑遍了其他三处城门。只不过,除了他们进来时的那个城门,其他都被木头石块堵住了。 此时他的部下已经伤亡了五百多人。三千骑兵记在狭小的街道上,士卒们可以很容易射中人或者马,使得短时间里杀伤这么多人。 “卑鄙的汉朝人,只会使这种无耻的小伎俩,敢不敢与我乌桓勇士正面对决!”野木合愤怒地大喊。 第四十二章、威慑 张皓听了,对他嗤之以鼻:“不用管他,继续放箭。” 放着全歼乌桓的机会不用,下去拿士卒的命跟乌桓人换,这样亏本的事情谁会去干啊。 郑猛到是有些跃跃欲试,但他在看到张皓那充满警告意意味的眼神之后,便熄了这个念头。 很快,房顶上士卒们的箭射完了,而下面三分之一的乌桓骑兵被射死了,地上躺满了尸体,每个身上至少插了三支箭。 而还活着的也都是人人带伤。大将野木合左肩上还插着一支箭,现在箭雨停了,他终于有时间将箭矢折断,然后拔出来。 唔,巨大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房顶上的张皓。刚刚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认出这个长得有些文弱的男人,就是这些汉朝士兵的将领。 张皓无视了他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全军听令,这些胡人通通杀死,一个不留。” 野木合怒吼:“你这个胆小鬼,是男人的话就下来跟我一对一决斗,站在上面算什么本事!” 一通乱骂,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吼了出来。只不过这句话他是用乌桓语喊出来的,张皓完全听不懂,现在的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这一点。 “那个家伙在鬼叫什么?”张皓听不懂,就只当他是丧家犬的哀嚎。但此情此景,他还是可以猜出来,这个家伙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表弟,你去把那个家伙的首级取下来,我要用他祭奠城中死难的百姓。” “诺。”郑猛兴奋地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他手里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骑兵只有在空旷的原野,才能展现出它真正的威力,只有跑起来,才能用出各种战术。 现在的乌桓骑兵被围堵在狭窄的街道上,周围都是房屋,根本无法施展,再加上现在人人带伤,士气不振,根本不是士气高涨的官兵的对手。 乌桓骑兵被官兵围成了一圈,用长枪抵着。凭他们手上的马刀,根本就触碰不到官兵,反到是官兵每次突刺,都会刺中马上的乌桓人,几次下来又死伤了上百人。 “混蛋,混蛋,混蛋!” 野木合手中马刀不停地挥舞,荡开一次次刺来的长枪,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断地落下马,心里焦急,但却无济于事,只能不停的大骂。 这时,郑猛手持长刀,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大喊:“这个胡狗是我的!” 于是其他人不再上前,而他向着马上的野木合冲去。 “给我去死!”野木合也不管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找自己单挑,但是这帮可恶的家伙,能杀一个是一个。 由于骑在马上,野木合比郑猛高出不少,他借着高度,举刀重重地向下劈去,不过被郑猛横刀挡了下来。 郑猛立即反击,势大力沉,一刀将野木合和胯下的战马,劈退了几步,震得野木合右手发麻,虎口迸裂。 “你这个狗贼还有点儿本事,那就再吃我一刀!”郑猛可不会给他机会,对残害汉人同胞的胡人,不用讲什么道义,趁他病,要他命。 野木合不愧是部落里有名的勇士,竟然连着接住了郑猛三刀。只不过他终究是受伤了,否则还可以多撑一会儿。当郑猛再次攻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不住手中的马刀了,被郑猛一刀劈飞,他自己也是身首异处。 为首的大将死了,剩下的乌桓人更加撑不下去了,战斗也很快结束了。 “这下也算是为良乡死难的百姓报仇了。” 秦文也是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转而变得兴高采烈:“将军,这次咱们有立大功了。不仅全歼了这三千人,还缴获了两千多匹活着的战马!虽然不少都受伤了,但养好了还是可以继续作战的。” 看着高兴的像个孩子的秦文,张皓也是有些兴奋,这些战马才是当前最大的收获。 “命士兵们好生照顾,那些已经死了的和伤得严重的战马,就都充作军粮。”虽然马肉不好吃,尤其是战马的肉,但那也是肉,可以充饥。 打扫战场,张皓命人将所有城内百姓的骨灰都放在一个大坛子里,又将乌桓人的首级都割了下来,在城南十里的地方,做了一个巨大的京观。 尸体堆在底下,首级放在上面,用土盖在表面,做成了一个坟冢的形状。他命人在旁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犯汉胡虏,万死不赦”八个大字。 张皓又亲手挖了一个坑,将骨灰坛埋了,立碑写到“良乡死难百姓长眠之所”。他带着全军将士在碑前哀悼之后,再次向涿县挺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协助朝廷平息黄巾之乱,乌桓人的事只能日后再算账了。 不过有记载的乌桓大举入侵,还是在三年后张举、张纯叛乱,联系了当时已经联合了乌桓各部的丘力居,致使青、徐、幽、冀四州被劫掠。最后还是刘虞出马,招降了乌桓人,才平息下来。 张皓心中想着:现在的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兼顾黄巾、乌桓两件事情。既然历史的惯性这么强,那现在最多只有少部分乌桓人南下了,相信那些边郡的地方官都能搞定。 一天之后,又一队乌桓骑兵到了这里。为首的是个脸上满是伤疤,狰狞无比的壮汉,名叫阿姆。 “丘力居可汗命令各部,趁着汉朝内乱,南下劫掠以弥补去年天灾造成的损失。可没想到他们内部乱了,边境却没乱,我们的大部人马全被挡在了外面,也只有小股部队从山里绕了出来。”阿姆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张皓在这里听到了这句话,他立马就能意识到,这个时候的丘力居已经联合了盘踞在幽州边境的各个乌桓部落。因为部落首领叫大人,种族的首领才叫可汗。 不过他这个可汗应该是自封的,还没得到朝廷的承认。毕竟对汉朝来说,一个分裂的乌桓,总比一个联合在一起的乌桓要好的多。 一旁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搭腔:“只不过没想到,那些城池守备这么严密,城外又没有一个汉朝人。咱们什么都没抢到。” “狗东西,要你多嘴!”阿姆直接抽了手下一鞭。手下捂着脸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主人。 阿姆又是自言自语起来:“跟着我一起出来的人太少了,要是我有野木合他那么多的兵马,肯定可以攻破那些城池,抢到不少好东西。” 接着他又被一个手下给打断了话语:“大将,你看前面城池在冒烟。” 阿姆非常不爽地又打了那个手下,然后朝着那边看去,真的有烟。他心想说不定城里有情况,这样的话他没准还有机可趁,捞一笔好处。可是当他们走近时,并没有看到什么情况,那样子应该早就结束了。 这时,负责侦查的游骑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大大大将,小人在侦侦侦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把你吓成这样,啊?”白跑了一趟的阿姆非常地不满。 “您跟我去看看看一下就知道了。” “嗯?”阿姆跟着游骑过去了,“要是看了之后,我发现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砍了你。” 结果一到地方,见到了那座几丈高的坟冢,阿姆立马被吓了一跳,他认出了这是什么,这是胜利者炫耀武功,威慑他人的作品,自己曾跟着部落的大人做过不少这样的东西,只不过都没有眼前这个巨大。 “这这这,这是京观?!为何如此巨大?” 阿姆惊恐不定的时候,已经有手下认出了那块石碑上的大字。 “大大将,死的这些,好好好像都是我们的人!” “什么?”阿姆更加的恐惧,自己以前做过的京观,才是用几百个人,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眼前得这么大的,起码得几千人了。 他突然想起来,他们这些小股人马中,人数最多的就是野木合了。人家联合了好几支人马,加起来有三千多骑,难道说这些人全都死在这儿了? 阿姆的脸色已经被吓得煞白,他急忙说道:“快,咱们赶紧撤,回草原。” “大将,咱们还什么东西都没抢到呢,就这么回去?”一个手下说道。 “混蛋!”阿姆拿起马鞭抽了过去,“什么东西比命重要,这些可都是跟在野木合后面的人,现在全死了,还被做成了京观。再加上我们这一路过来,汉朝人都有了防备,已经没有机会了。现在不回去,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说完,他直接就走了,手下们也只好跟上。 几天后,阿姆回到了部落,将野木合全军覆没,三千乌桓骑兵被悉数歼灭的消息传达给了部落大人。 而部落大人又将这个事情禀报给了可汗丘力居,丘力居认为虽然现在汉朝内乱,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汉朝人有所准备,此时并不是南下的好时机。 于是他便传令各个边郡上的乌桓部落收兵,不再劫掠汉朝,转而对东北地区其他的少数民族发动了战争。 第四十三章、遭遇 等张皓带兵距离涿县还不到五十里的时候,正好是黄巾军大举攻城的事,最后以大渠帅高升被张飞斩杀而结束后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黄巾军没有发动任何的攻势,他们还没有从主将被杀的阴影中恢复士气。而两个渠帅,程远志和赵睦,还在为由谁接任大渠帅的位置而争吵不休。 程远志觉得自己攻下了广阳郡,还千里迢迢地赶来帮你赵睦,劳苦功高,大渠帅应该由他来做。 而赵睦则是认为他才是负责攻略涿郡的黄巾军首领,你程远志只不过是听从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命令来协助自己。若不是高升横插一脚,大渠帅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先前没有大渠帅这个职位,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一切都好说。 但是现在空出来一个领头的位置,那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谁不想自己可以指挥的人马多一点,不管能力怎么样,手下的人越多,那说话的分量自然就重。 他们两个都想借着大渠帅这个位置,吞并对方的人马,只可惜各自手中的实力差不多,谁都奈何不了谁,所以僵持到了今天。 不过这个事情已经到必须解决的时候了,黄巾士卒们现在的士气越来越低迷,现在必须从他二人里,决定出谁来领头做这个大渠帅。再让大渠帅来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中军大营里,双方再次坐到一起,开始最终决断的商议。 程远志首先开口:“老哥,我开门见山的说了。自从我们跟着大贤良师起事以来,到现在快有三个月了吧。你连一个小小的县城都没拿下来,而我在第一个月就已经攻下了广阳郡。 这足以说明,我比你更适合领兵,要是让我来做这个大渠帅,拿下这个涿县县城那是易如反掌。” 赵睦冷哼了一声:“贤弟这牛吹得太过了,还易如反掌,这涿县可是幽州的第一大县,城高池深,可比那个蓟县城还要大的多。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眼前的这个,涿郡其他的城池都已经被我攻破了。你说的这么简单,那为何你来了以后,仍然不见任何进展?” “那还不是因为高升那个蠢货,仗着自己是地公将军派下来的,就在军中胡闹。若非如此,你我早就进城了。” 程远志把责任都推给了高升这个死人。 “呵呵呵,他是蠢货我不否认,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听说要不是当时蓟县城中有个士族给你开城门,你也一直被挡在城外进不去。 若非如此,现在你还在蓟县城外呢,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领兵好,也不怕笑掉大牙。” 赵睦的嘲讽让程远志怒火中烧,他大声说道:“就算是我的运气,那也不能抹杀我功劳比你大这个事实。所以还是我适合做大渠帅。” “哼,大渠帅这个职位,本就是地公将军为了更好指挥联合后的黄巾军而设立的。既如此,那还不如去请示地公将军,让他来决定好了。”赵睦也是拍着桌子说道。 程远志鄙视地看着赵睦:“请示地公级军,你舍得吗,这不就是让他再派遣一个人过来指挥你我二人吗?” 这时突然有士卒进来禀报:“程渠帅,外面有个自称是广阳县过来的兄弟,要见您,好像是有要事禀告。” 赵睦突然笑了起来:“贤弟还是赶紧去见一下吧,没准是你的后院起火了。” 程远志冷哼了一声:“让他进来说话。” 很快,那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他一看到程远志,立马就哭了出来:“渠帅,渠帅!广阳县丢了,广阳县丢了!” 程远志一下站了起来,大惊道:“你说什么!” “是官兵,官兵诈称要来涿郡偷袭渠帅,于是白水小帅带着兄弟们出城追击官兵,结果被他们埋伏,全军覆没了。 我是在那个时候逃跑了才活了下来的,等回到城外的时候,看到了高有副将向官兵开城投降了。” 程远志咬牙切齿:“高有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又恶狠狠看向这个人:“作为逃兵,你竟然还敢回来,把他拖出去砍了!” 帐外走进来两个人将那人抓住,他哭得更厉害了:“渠帅饶命,饶命啊,小的是为了回来报信才逃跑的,不是自己相当逃兵的,饶命啊!” “贤弟还是放了他吧,想想那些叛变投降的人,这位兄弟能不辞辛苦,冒死回来报信,说明人家忠心耿耿,你要是杀了他,这不是让兄弟们心寒嘛。”赵睦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程远志听了赵睦的话,虽然很恼怒,但还是强忍了下来:“看在你如此忠心还有赵渠帅为你说话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滚吧。” 那人立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两位渠帅的不杀之恩。” 赵睦对程远志说道:“看来我们也不用争了,官兵拿下了广阳县,说不定连蓟县也被拿下了,要不你回广阳算了,这里还是交给我自己来吧。” 程远志慢慢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愤怒:“我这就带人回去。”说完,他直接就带人走了出去。 没多久,两万多黄巾军在程远志的带领下,离开了城外的营寨。这一幕被城上的刘关张三人看到了。 “大哥,有一半黄巾向北走了。”张飞马上喊道。 刘备点了点头:“嗯,我也看到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关羽沉吟了一下:“会不会是边郡的朝廷兵马南下了,所以他们分兵前去阻拦?” “不管怎么说,他们分兵了,对我们守城的压力,就更小一点了。” …… 张皓军营地。 “这涿县城外的黄巾有近五万人,单靠我们这点人马,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啊。”秦文看着地图,对张皓说道。 而张皓倒是很有信心:“现在和我们刚出来的时候可不一样,先前缴获了那批战马之后,我们手中有三千骑兵。对付这些良莠不齐的黄巾军,只要找准时机,还是能够取胜的。 我们可以趁着黄巾军攻城的时候,从侧面袭击,定然可以…” “报!” 斥候跑进大帐来,向张皓禀报情况:“启禀将军,我军前方二十里处发现一支黄巾军,目测有两万人以上,正在朝我军营地方向赶来。” 张皓面带笑容,看着秦文说道:“机会来了,看来得换一个偷袭的方式了。” 正在行军的程远志,此刻也得到了斥候传回来的消息。 “渠帅,前方发现了官兵的军营,从规模看,大约有四千人。” “在回广阳的路上,碰到了官兵?”程远志皱起眉头,“难道说,是那支攻下广阳的官兵?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全军前进!” 等到程远志看到前方两百步外,已经列阵完毕的张皓军,也是命令所有人原地列阵。 “不是说有四千人吗,看着好像少了点儿啊,难不成这些是弃子,掩护其他官兵撤走?果然,在我的大军面前,这点儿官兵还是不够看啊。”程远志得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等了。程远志立刻下令:“杀光前面的官兵,让他们后悔做朝廷的走狗!” 张皓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黄巾军,开始向着自己缓缓的走来,心里还是有点犯怵的。虽然他也领兵战斗过好几次了,但这是头一次和这么多人刚正面。 等到黄巾军距离自己差不多一百步的时候,张皓立即下令:“全军听令,撤!” 然后他带头向后逃跑了,士卒们也都跟在他后面,撒腿就跑。 程远志一看官兵逃跑了,心中自然不愿:“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只不过黄巾士卒们在今天走了快五十里路了,加上后半程是急行军,早已是精疲力尽。虽然程远志下令追击,但是这速度却又些慢得不行。 程远志看着前面的官兵已经跑得没影了,心里焦急,但却无可奈何。 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他只好下令全军原地结寨扎营,埋锅造饭,先休息一晚。 程远志心中想到:反正自己是要回广阳,如果这支官兵真的是从那过来的,那他们肯定也会回去。先放他们一马。 远处,看着黄巾军的营地不断升起的炊烟,张皓心中有些无奈。 原本自己是想带人将黄巾军引过来,再让秦文带骑兵从一旁杀出来,搅乱他们的阵型,然后自己杀个回马枪。看来是行不通了。 不过人数悬殊,成不成还两说。到是眼下又多了一个机会。 黄巾军在休息,累了一天的他们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张皓马上召集回自己的部下,让田坚带着步兵在后面跟上,自己亲自率领骑兵,准备冲击黄巾军的大营。 天色越来越暗,张皓带着骑兵慢慢靠近黄巾军的营地。 在他们距离营地一百步的时候,张皓高喊一声,打破了原本有些寂静的原野。 “全军听令,随我冲进去,杀!” “杀!” 随着喊杀声一同传来的,是如同奔雷的马蹄声。 第四十四章、杀程远志 营前哨塔上的哨卫,在发现飞驰而来的骑兵后,只来得及朝着营中大喊:“敌袭!” 随后他便被一支飞来的箭矢洞穿了胸膛,从上面掉了下去。 前营顿时混乱了起来,黄巾士卒有的拿起自己的武器准备抵抗,有的慌张地向后跑去。 嘭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骑兵冲进营地,见人就杀,不断地在营中奔驰纵火,制造更大的混乱。 黄巾士卒们四散奔逃,但是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那些跑得快的人还能有一线生机,跑得慢的人被追上了就是死。 张皓带头大声呼喊:“反抗者死,投降不杀!” 身后的骑兵们也同样大喊:“反抗者死,投降不杀!” 那些抵抗意志薄弱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扔掉武器,卑躬屈膝,以求活命。而略过他们身边的官兵,也是信守自己说的话,没对他们下手。 这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放弃的了抵抗。 中军大营内的程远志也已经得到了官兵袭营的消息。他惊怒不已,直接用刀将自己面前的案几劈成了两瓣。 “这些狗官欺人太甚,之前我放他们生路,没去追击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敢来袭营!既然你们前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前营已经混乱不堪,只好舍弃,程远志重新纠集了那些逃跑的和没受影响的黄巾士卒,摆好阵势,向着前营进发。他准备在这里跟官兵决一死战。 一个骑兵跑到张皓面前禀报道:“将军,敌将带着中军和后营的人马朝着这边过来了!” 张皓皱紧眉头,既然黄巾军已经有人组织,那在这营地里,骑兵不好对阵,得将战场转移到外面。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至营外两百步集结。” “诺。” 一个黄巾士卒过来禀报程远志:“渠帅,官兵开始撤退了。” “什么!”程远志火冒三丈,“袭击了我们的营寨,搞得我们不得安宁,现在又想跑,哪儿这么容易。给我追!” 那士卒觉得自家渠帅有点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理:“渠帅,那些官兵可都是骑兵啊,我们追不上…” 啪,程远志直接抽了他一巴掌:“要你来提醒我。”抽完,感觉自己气消了一点儿,这确实没办法,两条腿终究比不上四条腿快。 这时又一个黄巾士卒过来禀报:“渠帅,官兵在我营前两百步的地方停下来了。看样子,他们是想和我们正面对决。” 听完手下的报告,程远志顿时有些高兴,官兵要和自己决战,接着他又暴怒起来,手下好歹有上万人,官兵竟然要和自己决战,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 “将营中还能动的兄弟们都带上,我们出去,找官兵报仇!” …… 如果站在高处,你可以看到黑夜里,隔着两百步的距离有两团燃烧的火焰,其实是两支军队各举着火把在对峙。 大一点的火团是黄巾军,小一点的是张皓军。黑夜中,除了能听到火把上传来的噼啪声,就只剩下了地里不绝于耳的虫鸣声了。 但这份平静没有维持多久。 程远志心中的怒火节节高涨,来到涿郡后毫无进展,老巢被端,官兵对自己的戏耍,再加上之前承受的所有痛苦。他首先沉不住气,向张皓发起了攻击。 之前袭营的过程中,张皓已经感受到了眼前的这支黄巾军毫无斗志可言,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些人早就疲惫不堪。 这也是他敢继续在这旷野和黄巾军作战,而不是撤走,重复骚扰他们的原因。 “冲破他们的阵型,杀!” 张皓还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余的骑兵全部跟上。这点距离对于骑兵来讲还是非常短的,很快双方便碰撞到了一起。 前排的黄巾军根本挡不住奔腾而来的骑兵,率先被冲垮。随后越来越多的骑兵冲入了黄巾军的阵中肆意砍杀,很快便搅得他们大乱。 黄巾军节节败退,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像是骑兵所过的地方,他们主动让出了一条路,只是这路便横满了尸体。 张皓带人杀穿了黄巾军,绕了个圈,调转方向准备再冲杀一阵。 程远志所期望的以人数碾压官兵,并没有实现,反倒是自己的部下被杀的四散奔逃,这让他又惊又怒。 有手下慌忙得地说道:“渠帅,兄弟们累了一天了,精疲力尽,完全不是官兵的对手,再这么下去,军队迟早会崩溃的,咱们赶紧撤吧!” “撤什么撤!”程远志对手下怒吼道,火光的映射下,他的眼睛好似泛着红光。“你的意思是我已经输了吗,我还没有输,再敢说撤退,乱我军心,我就一刀砍了你!”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手下还是开口了。 “可是您看,最外围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有人逃命了,还带动了不少其他人,军心已经乱了。只要官兵再冲击一次,军队绝对会溃散的,到时候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放弃吧渠帅,我们已经输了!” 程远志怒视着手下,拿起刀想将他杀了,其他人纷纷阻止。有点清醒了的他,最后还是没有下手,将刀收了回去。 那人见状,继续劝说到:“趁着现在还有兄弟们抵挡,我们赶紧走,只要您还活着,早晚能再拉起比现在更多的人马,我们还是有机会可以回来报仇的。” 程远志心中十分不甘,但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是我害了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给你们报仇的。” 说完,他带着五十个手下,骑着军中仅有的马匹,往涿县方向逃去。 不少人看到了自家渠帅的举动,心中更是绝望,还没等张皓带人冲击军阵,他们变得更加混乱了。 不少人选择了逃亡,但是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向官兵投降。 张皓从这些俘虏中得知,他们的主将程远志只顾忌自己的性命,率先逃跑了,所以他们也为了自己不做抵抗,希望可以活命。 一听到程远志这个名字,张皓立马就了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当初带兵攻打蓟县的黄巾军头目。这么说,眼前这些黄巾军就是当初攻城的那批人咯。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一直想跟你们算清楚蓟县的这笔账呢。” 张皓命令秦文带人收拢这些俘虏,占领黄巾军的营寨,自己则是喊上郑猛,带着两百骑兵前去追击逃跑的程远志。 …… 跑了整整一宿,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程远志胯下的马终于累的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死了,直接将他摔了出去。 没办法,算起来它并不是一匹合格的战马,加上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实在是到极限了。 程远志被摔下来,脑袋晕晕乎乎,被手下搀扶到一旁,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手下回答道:“咱们快到了,距离赵渠帅的大营不到五里了。” 程远志点了点头:“嗯,那就好,跑了一夜挺的,让大家都休息一下吧。朝食就吃这匹死马好了。” 就在他们架起火堆,烤着马肉的时候,地面开始振动,如同雷鸣般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他们的耳朵。 所有人立刻站起来警戒,程远志故作镇定:“是赵睦派人来接我了?” 他的手下则是惊慌地大喊:“这声音是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来的,不是赵渠帅,是官兵,他们是来追杀我们的!” “快跑!” 只不过还没跑出去多远,他们就被包围了。 张皓来到程远志面前,一脸讥笑地看着他:“程远志,还记得我吗?” “你,你是那个守蓟县的狗官张皓,没想到那天被你跑了,我还以为你和那些狗官一样被我烧死了。” 程远志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张皓,对这个让他一开始拿蓟县无可奈何的守将,影响还是很深刻的。 张皓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还记得我,那你一定还记得蓟县死难的百姓,这样你死了,我才好那你的首级祭奠他们。” 程远志愤怒地拔出刀来,冲向张皓:“我先杀了你!” 郑猛直接挡在张皓面前,两道白芒闪过,程远志的两条大腿上各多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血流不止,而他也受不住剧痛,跪在了地上。 张皓收起了笑容,俯视着程远志:“先拿你的这些亲信收点利息。” 他一挥手,部下们一拥而上,将和他一起逃出来的五十个手下,统统砍杀,首级被割了下来。 程远志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笑出了声来了:“哈哈哈,你以为在我面前杀我的手下,会让我感到痛苦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些人死了就死了,与我无关。 在这个世上我早已没有一个亲人,所以你这种做法只会让我觉得可笑罢了。” 张皓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这没想,只是这些人跟在你后面,身上应该也有不少血债,我不过是让他们还了而已。你们滥杀无辜,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无辜?那些官吏权贵不顾穷苦百姓的死活,罪该万死。” 他突然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晚上是谁给我开的城门?” “我并不想知道。” “那我就偏要告诉你,是一个叫赵坤的家伙,他派人联系我,说他让我进城,之后只要放过他赵家就可以了。 哈哈哈,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我当然不会放过他,城里的所以士族权贵我都没放过。他们全都该死。最该死的还是你张皓,要不是让你跑了,今天我就不会死在这个地方。” 张皓心中诧异:原来是他干的,我还以为是黄巾军假装难民,跑进来的内应做的。这种人真的是死有余辜啊,这样还便宜他了。 走到程远志面前,张皓拿过郑猛手中的大刀:“看来你还是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我也没必要和你说太多,去九泉之下忏悔吧。” 手起刀落,一颗首级飞出,掉在了地上。 第四十五章 等张皓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战场已经被处理完了。 这场夜里的战斗,张皓所部阵亡了五百多人,而黄巾军算上斩杀的、混乱中被踩踏死的等等加起来一共死亡了近五千人,受伤者也不在少数,可以说是一场大胜了。 但是接下来,这一万五千多俘虏的处理,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可不像自己之前收编的五百黄巾军,他们是自己主力人数的五倍,若是收编的话,万一和其他黄巾军打起来的时候倒戈了,自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若是就这么放了他们也不行,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们还是不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到头来还是会重新加入黄巾造反的。而且私自释放俘虏也是大罪,被人告到朝廷去的话,自己就毁了。 之前收编俘虏的事儿,还可以用他们主动献城有功来搪塞的话,那私放俘虏就真说不清楚了。 将这些人全杀了也不好,不管是过去也好,现在也好,还是将来也好,杀降都是遗臭万年的事情。世人可不会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做这件事情,都会不齿、唾弃你。 而在这个名声重于一切的时代,一个好名声可以让更多的人帮助自己,使自己的实力迅速增强。而坏名声就像瘟疫,不仅使人疏远自己,还会遭受所有人的敌视。 典型的例子,袁绍、袁术两兄弟。同样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出身,靠着诛杀宦官、讨伐董卓,袁绍名动天下,身边集结了众多名士谋臣,攻灭了公孙瓒,兼并了青幽并冀四州之地,成了北方霸主。 而袁术却因为称帝的事情,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原本称霸江淮的他,不到三年时间,就众叛亲离,最后吐血身亡。 张皓可不想背负一个杀降的骂名,最后也弄得自己不得好死。 就在他冥思苦想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使他心中有了解决的方案。 “报!” 一个斥候骑着马飞奔了回来,十分熟练地在张皓十几步外,勒马越下,跑到张皓身前。这几次战斗下来,让张皓的部队看起来更像精锐了。 “启禀将军,西南方向十里外,有一架马车正在被十几个黄巾骑兵追击。” “嗯,我知道了。”张皓平静地说道,“传令田司马,让他带上一队骑兵前去救援。” 他吩咐完,见斥候还是没走,于是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属下在那辆马车上看到一个东西,好像是代表天使的节杖。但那个属下只见过一次,所以也不好确定。属下觉得还是将军亲自去一趟比较好。”说完,斥候的头比先前更低了。 “什么!”张皓有些惊讶,“这话可不要乱说,你怎么可能会见过使节呢?” “属下是房县人,三年前天使来房县的时候,有幸见到过一次。” 张皓点了点头,那次正好是朝廷给自己升职的时候。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这么说来,倒也不是不可能,保险起见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好了。”万一是真的,那对自己来说好处太多了。 “你做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道:“属下叫王河。” 一听这名字,张皓突然有了印象:“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王河,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我检举自己乡长的那个人。” 王河心中有些激动,自己居然被县令记住了,他兴奋地说道:“将军竟然还记得属下,这真是属下的荣幸。自从那次之后,属下和其他的乡亲们一直都想报答将军的恩德。 出征前,将军在县里征兵,我们乡的青壮几乎都来了,属下有幸被选中,正好借此机会,斩杀敌人,报答将军。” 张皓将他重新扶正,帮他理了理身上的戎装,拍着他肩膀说道:“我感谢乡亲们对我的爱戴,但是上阵杀敌不是为了报答我,而是应该为了自己的前途。有机会的话,你告诉一同来的乡亲们,你们应功得到的奖赏越多,我越是欣慰。” “诺!” …… 官道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后面的骑兵紧追不舍。驾车的御者技术还是非常不错的,在平坦的官道上左拐右拐,速度丝毫不减。那些在草地上直线追击的黄巾骑兵,一时间竟然无法拉近距离。 他们纷纷拿起骑弓向马车射击,但是由于他们本身并不是专业的骑兵,基本上都射偏了,只有少数几支箭运气好射中了马车。 不过这也让马车内的小宦官惊恐不已,拼命地远离被射中的地方,蜷缩在另一边,瑟瑟发抖。 那天他接过圣旨,从洛阳出发,到进入涿郡,时间都快过去半个月了。虽然传旨是天大的事,速度要快,但是由于冀州到处在打仗,他只好从并州绕路。 过黄河进入河内郡,再一直向北进入上党、太原、雁门、代郡。然后向东进入涿郡。原本快马加鞭,十天就能到达广阳郡,现在半个月了他还在涿郡,距离广阳还有两百多里路。 只可惜,他千躲万躲还是没能避开黄巾军,进入涿县境内不久他就被发现了。 这支队伍气派非凡,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朝廷的队伍,黄巾军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与朝廷有关的人。 然后他们就开始拼命地逃亡,为了阻挡黄巾军,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护卫全都牺牲了,现在只剩下了他和一个御者。 最后为了逃命,小宦官将他沿途经过的那些郡县,所搜刮来的财宝全都扔下了车。这样使得一部分黄巾军为了捡拾抢夺财物,被甩掉了,但还是有这十几人还在追击。 车内除了小宦官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若非御者还要驾车,小宦官都想把他也丢下去,好让马车跑得再快一点。 只不过御者的驾车技术再好,拉车的马还是会精疲力尽。虽然御者不停地鞭打马儿,但是车速还是慢慢地降了下来。 有所感觉的小宦官拉开车帘,探出头向后看去,黄巾骑兵已经越来越靠近马车了。他甚至看到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人,脸上止不住地狞笑。吓得他亡魂大冒,赶紧把头缩回了车内。 小宦官浑身颤抖,牙齿忍不住地打颤,心中想到: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儿了,净身入宫好几年了,才刚享受到权力的滋味,我还不想死啊。 马儿终于精疲力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带着把车也掀翻了,滑出了道路外面,、。 御者因为惯性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小宦官的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口子,流血不止。 等他从车内晕晕乎乎地爬出来的时候,黄巾军已经将他包围了。 恐惧和剧痛一下子使他恢复了清醒,然而他心里却是不想醒过来。刚刚那样的状态,就算是死了,也感觉不到疼吧。 小宦官马上跪了下来,不停地朝着众人磕头,哭嚎着:“诸位英雄,还请饶过小的性命,小的只是个在天子身边侍候的小宦官,都没怎么出过宫,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黄巾骑兵们一听,顿时大笑起来。 “瞧瞧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原来是个宦官,哈哈哈哈!” “本来就是个没卵子的家伙,哪儿来的骨气呀,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们说他会不会已经吓尿了啊?” “呸,抛弃祖宗的家伙,竟然跑去当太监!” 面对众人的羞辱,小宦官窝火憋气,面色涨红。 难道是自己主动去当宦官的吗?难道自己对世人鄙夷的目光无动于衷吗?难道自己愿意死后以发覆面,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吗?难道自己想死后没有香火供奉吗?还不是因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此刻也是一样,为了活下去,就随便他们怎么羞辱好了。 小宦官不停地磕头,头上流下的鲜血,已经将衣领及以上的所有地方都染红了。 黄巾骑兵们终于笑够了,他们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的狰狞。 “这天底下的官吏全都该死,而你这个宦官作为皇帝身边的人,更该死!” 说着,他们便想将小宦官给大卸八块。 空气中传来破空声,嗖,一支飞箭直接射中了一个黄巾骑兵的背部,箭头从胸前突出。巨大的冲击将他从马背上带了下去,滚到了小宦官面前。 这一箭正是郑猛骑在跑动的马上,从七十步外射出去的,这让张皓愈发感叹,表弟的武艺已经出神入化了,这个世上能与之相比的恐怕也就那几个人了。 “杀!” 等到那人倒地气绝身亡,众人才意识到遭人袭击了。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宦官身上,连越来越靠近的官兵都没有注意到。 见官兵人多势重,黄巾骑兵们不敢对抗,连忙调头就跑。只不过胯下的马匹不是官兵战马的对手,很快就被追上,死了几个人之后,剩下五个被活捉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官兵,终于使得小宦官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直接后仰,躺在了地上。知道自己已经活下来了之后,他终于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而此刻,躺在官道上的御者,一下了站了起来,原来他先前只是装死。 第四十六章、贿赂 小宦官醒了过来,他头一件事情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还活着。 “呼,看来这不是梦啊,我真的没死。哎哟,疼疼疼疼!” 他庆幸地抚摸了一下额头,却是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他喊出了声来。 “天使醒了啊。” 一个让人听着很舒服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小宦官转头看去,眼前是个身着甲胄,长相温文尔雅的男子。他正是张皓。 “将军是?” “天使不记得下官了吗,下官是房县县令张皓啊,当时这升任的诏书还是您亲自送过来的。”张皓微笑着对他说道。 刚救下小宦官的时候,张皓只是通过节杖、圣旨,确认了一下他的天子使者的身份。可后面王河提醒张皓,这个小宦官具是三年前来房县传旨的那个,张皓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小宦官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皓,说起来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自己早就已经记不清楚张皓长什么样子了。 怎么说自己这些年来走出洛阳,历经天下各地,传达过的旨意也有上百份了,上到刺史、郡守,下到大儒、名士,都是名动天下,享誉一方的人物。像张皓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令,他哪里会去记。 不过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就是给眼前的这个男人宣诏,心想这个人以后也不是一个小人物了,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哦哦,我当然记得,你是房县县令,张皓张大人。多谢张大人的救命之恩。” 张皓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昨日我正好在此处与贼军作战,属下便传来消息,说是贼人在追杀一架马车,我便亲自带着一队骑兵前去救援,救下了天使。这只能说天使使有福之人,命不该绝啊。” 小宦官听了这话也是十分受用,脸上浮现出来喜色,谁都喜欢别人夸赞自己。 随着宦官失去了肉体上的一部分,精神上也失去了自尊,变得自卑、敏感。 而小宦官感受到了张皓说话时,对自己表达出来的真诚和善意,这让他倍感舒心。 很少有官吏不用那种鄙夷和嫌弃的态度,而是向和朋友说话那样跟自己寒暄了。想到这张皓也是士族出身,但他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嘛。 “张大人刚刚说在此处与贼军作战?不知道这胜负……”话说一半,小宦官便不说了,看着眼前的情况自然是胜了,不然他也没空过来救自己。 “是我侥幸赢了,击破了一支两万人的贼军,斩杀五千,俘虏了一万五,现在都在十里外的大营之中。” 虽然这话张皓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小宦官看来,这是十足的炫耀,让小宦官目瞪口呆,一场大胜在他眼里竟如此的微不足道,谦虚的过分了。 小宦官对着张皓笑着拱手:“如此说来张大人不日又该加官进爵了,我就现在这儿恭喜张大人了。” “哪里哪里,天使过誉了,加官进爵乃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为天子分忧,为百姓除贼。” 说完,张皓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敢问天使远来,所谓何事啊,若是不便也无妨,我派兵护送天使。” 小宦官被张皓一提醒,故作惊醒状:“若非张大人提醒,险些误了大事,这事儿本就与张大人有关,哪有不好说的。呵呵呵,我是专程过来给大人您宣诏的。因为大人骁勇善战,取得了首胜,天子龙颜大悦,下旨嘉奖大人。” 张皓喜上眉梢,开心地说道:“既是如此,在这儿多有不便,还请天使随我回军营,当着众将士的面宣读诏书。” “理当如此。” 张皓命人重新将马车扶正,这皇家的东西质量还真好,翻车了滑出去这么远,竟然也没造成太大损坏,还可以用。 几个属下将那些活捉的黄巾士卒押了过来,本打算作为俘虏带回去的。 谁知小宦官看到了他们几个,顿时火冒三丈,眼睛变得通红。事情才发生没多久,他可还记得这些人对自己的羞辱。 他直接从张皓手中夺过佩剑,向着俘虏走去。郑猛想要阻拦,张皓将他拦下,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去管。 锵的一声拔出佩剑,小宦官拿剑对着一个俘虏,直接捅了进去。不顾俘虏凄厉的惨叫声,连捅了十几下,边捅边说:“让你看不起我,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直到他气绝身亡,小宦官接着走向下一个。 张皓都有些不忍直视,转过头去,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见过他两次,每次态度都十分友好,不然稍有得罪,他亲自弄不死自己,借刀杀人也会弄死自己。 宦官,尤其是颇得皇帝信任的宦官,都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 终于,这些侮辱过他的俘虏都被他一个个亲手干掉了。小宦官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将沾满鲜血佩剑还给了张皓。 张皓也没有顾忌,直接接了过来。 看着他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模样,张皓说道:“现在天使这个样子,不太适合宣读诏书。等会儿到了军营,先沐浴更衣,你我身材相仿,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小宦官听了这话,感觉十分的舒坦,这话从来都没有人对自己讲过,这张皓是打心里的尊重自己啊。 他对张皓的好感度瞬间大增,若说之前是认识,那现在就是朋友了。 “大人所言极是,我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 …… “房县县令张皓,击贼有功,封仓亭侯,食邑两百户,世袭罔替,赐御剑一柄,金五百。全军将士亦有封赏,望卿等不负忠君之心,再立新功。” 案台前,小宦官诵读着诏书的内容。他面前张皓和全军将士跪拜聆听。 等他念完了,全军将士又朝着诏书拜了一次:“臣等谢过陛下恩典。” 随后张皓从小宦官手里恭敬地接过诏书。 小宦官拱手贺喜,神情中还有些歉意:“恭喜侯爷,陛下还有口谕,等平息叛乱之后,入朝觐见。到时候以侯爷的战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呵呵呵,哪里哪里,还请天使随我移步。”此刻张皓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 亭侯虽然是列侯里最低级别的,他的食邑数也只有可怜的两百户,但怎么说也是个列侯。既光宗耀祖,还可以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反倒是御剑、五百金没什么大不了的,张皓有些看不上。 父亲张震会兴高采烈地将御剑拿到祠堂,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算起来还有点儿用处。 但是这五百金对张皓来说有点儿少了。诏书里面没有说是黄金,所以这个金就是铜的意思,也就是五百斤铜,算成五铢钱的话也就几万钱,还不够一匹战马的钱。 没人会嫌钱多,只不过除了节杖、诏书、御剑,其他的东西都被小宦官丢了,其中就包括了赐给张皓的钱。当然才几万钱,张皓也不会放在心里。 张皓将小宦官带进一个营帐,里面分别有一个小箱子、中箱子和大箱子。他打开其中一个小箱子,箱子里全是金饼。 这些都是击败黄巾和乌桓人之后缴获的,都已经不知道原主人是谁了,张皓自然也不会还回去。 “我听为天使驾车的御者说,您千里迢迢,远来辛苦,但在来的路上丢了不少东西。这算是我代表全军将士慰劳天使的一点小意思,还望天使笑纳。” 小宦官两眼放光,从张皓手中接过箱子,抱在怀里:“这多不好意思啊,不过既然是将士们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他看着另外两个,猜想里面应该也是财物,假装疑惑地问道:“这两个是?” 张皓笑着解释道:“天使身边的护卫不是都牺牲了吗,路上不安全,所以我打算派人护送天使回京,顺便带着这两个箱子一起去京师。 大一点儿的那个是送给张常侍的礼物。而最大的则是我一路行军以来所缴获的战利品,已经无法追溯其原来的主人。 此番平息叛乱,朝廷靡费颇巨,所以我打算将这些财物上交给国库,以资军用。” 小宦官一听这话,便打消了动这两个箱子的念头。这一个是给自己上司的,一个是给皇帝的,动一下那不得诛九族啊。他看着手中的小箱子,心想有这个也是不虚此行了。 “张大人忠君爱国,此举定会令陛下龙颜大悦。”小宦官吹捧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动身,不能辜负了忠臣义士之心。” “如此便有劳天使了。” 张皓对着外面喊道:“去把田司马叫过来。” 田坚走了进来,张皓对小宦官介绍道:“这位是我营中的军司马,名叫田坚,会由他率领五百骑士,护送天使回京。” 田坚对着小宦官拱手施礼:“卑职拜见天使。” “好好好,辛苦田司马了,那我们即刻动身”小宦官完成了任务,拿了好处,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毕竟这里还是战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战争,哪里会有京城安全。 看着他们远去时,马蹄所扬起的尘埃,张皓松了口气,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儿,只是为了提议将这些黄巾军的俘虏全部迁到边郡,充实人口。 这算是把皇帝和他身边最亲信的人都贿赂了,他应该会同意吧。 第四十七章、处置 虽然有这样安置俘虏的计划,但是等收到朝廷的回复,还得过去好长时间。这样的话就会耽误好多事情,张皓却是不想等了。 俘虏全部被集中在后营。从他们被俘开始,身上所有的利器全被收缴,每餐只给半人份的食物,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吃多了搞事情。 张皓前来看这些俘虏的时候,他们全都无精打采的样子,营中充满着压抑的气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人仰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空;有的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俘虏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对未来不抱有希望。 他们本来就是在朝廷和地方豪强士绅的双重迫害下,朝不保夕,活不下去的人,对生活已经没有了任何盼头,只希望能活一天是一天。 张角建立太平道,用自己所学的医术,掺杂了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给了这些人精神寄托。 在困境中,任何人都会相信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物。而太平道使他们相信,只要推翻了这个苍天下的旧朝,建立黄天下的新朝,他们就可以过上吃饱穿暖、老有所养、病有所医的日子。 可是现在他们战败被俘,等待他们的是既往不咎,回到从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还是因为造反被杀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前者晚点死,后者立即死而已。 张皓看着这些信仰崩塌,导致十分迷茫的人们,心中感叹:真的说起来,这些都是可怜之人,为了生存,他们不得已去伤害其他人,结果变成了天下人眼里的可恨之人。 百姓艰难困苦,像张角那样用宗教来引导他们,显然是行不通的。信仰可以引导人们做正确的事,不应该被有心人拿来成为谋利的工具。 自古以来,华夏都有只诛恶首的传统。现在这支广阳黄巾的所有头目,全都被张皓正法了。在他看来,他们才算是太平道真正的信徒,妖言惑众,蒙骗百姓的罪魁祸首。 而眼前的这些人,他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属下递过来一个铜喇叭,这是张皓每次对外贴出告示时,让衙役宣读用的,这个简单的小东西,用不了太多的技巧,张皓便命军中的铁匠师傅做了好几个。 “全体起立!” 这几天俘虏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可以把人的声音变得巨响的小东西,每次在可以吃饭的时候,军中的官兵都会拿这个东西来喊他们。 起初他们还会觉得官兵有鬼神之力,可以将声音喊得如此之响,难怪可以用这么少的人击败他们。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声音变响这全是那个叫喇叭的东西的功劳。 虽然还没到饭点,但是这个声音一响起,俘虏们还是下意识的排好了队,等着领饭。 张皓捂着脑袋,感觉有些头疼:“全都坐下,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这一会儿起立,一会儿坐下的,搞得俘虏们也有些困惑,但是他们还是如同傀儡一般照做了。 所有人都坐下,看向张皓,听他想说些什么。 张皓清了清嗓子,举起喇叭,对着众人说道:“我是张皓,相信你们对我也是早有耳闻,就算还有不知道我的,现在也可以认识我,我就是击败你们的这支官兵的统帅。” 简单易懂,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可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张皓有点尴尬。听了他的名字,怎么也该小声议论一下,好让自己喊一声“安静”,这不按套路来啊。 虽然众人已经麻木到波澜不惊的地步,但是这话还得接着往下说。 张皓走到一个俘虏面前,将喇叭放到他面前,说道:“你,给我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造反?” 俘虏有些害怕,说话结巴得厉害:“当时我我我快饿死了,有有有人给了我一一一个饼,说只要跟跟跟着他就就有饭吃。所以我我我就来了。” 张皓点了点头,向前走去,又挑了一个俘虏问道:“那你呢?” 这个人胆子倒是大了许多:“我只是个农夫,那天他们一群人闯进了我们村子,将所有东西都抢走了,还威胁说如果不想死,那就加入他们。” “嗯。”张皓接着走向下一个。 “老家遭灾了,地里面长不出粮食,可是官府和地主家催着交税、交租,搞得我家破人亡,所以我才加入黄巾,找他们报仇。” “嗯。”…… 问了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张皓又回到了原先站着的地方,示意这些人坐下,然后对所有人说道:“我问了这么多人,关于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得到了许多不一样的原因。 天灾、人祸、压榨、蛊惑等等,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原因,你们活不下去了,想要找一条活下去的出路。 你们为了活下去的想法没有错,只可惜做法错了,你们不应该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去残害其他无辜的人。 率领你们的那些头目,此刻已经用生命付出了代价,现在就轮到你们了。” 说到底,张皓是士族出身,跟这些人的阶级不同,本身的立场不在他们那边,但是因为他从后世穿越过来的缘故,心中更偏向他们一点。 “既然你们都想要活下去,那我就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只有洗去你们所犯下的罪孽,才可以重新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去东北的房县做苦役,做满十年,你们就可以重新变回庶民,不再是叛贼了。这期间我会管你们吃穿,等十年之后再分你们一块土地,让你们好好地过日子。 当然不愿意去的也没关系,跟着我南下平乱。只要剿灭了太平道和黄巾军,我一样放了你们,立下了战功的话还有奖赏。 我数到三十,选做苦役的站我右边,选择作战的站我左边。三十下过后还没有选择的,我就当做弃权。现在开始,一、二、三……”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俘虏们,听到了张皓的话,眼中渐渐有了神采,能活下去自然是没人愿意去死。他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站队,结果自然是右边占大多数,有一万两千人,而左边只有三千人。 说起来大部分人都害怕打仗,因为那是要死人的,他们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了。还是做苦役稳妥,他们本就是穷苦之人,苦点累点不算什么。 当然重要的是那句管吃穿,这样就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这可比直接放了他们还要好。 但张皓看着那三千愿意上战场的人,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像这种敢于冒险拼命地人,才是他所需要的,而且人数不多不少,正好弥补了自己的兵力,还不用担心他们临阵倒戈对自己产生不利的情形。 “很好,来人给他们登记一下。” 第二天,张皓让王河率领一千步兵,将剩下的战利品和这些人都带回房县。 之前王河表现不错,提醒得很到位,张皓事后就给他升职了。至于说战利品全都上缴国库,那也是说说而已,张皓只给了一半,剩下的自然是收入囊中。毕竟要发展,手里没钱可不行。 副将秦文站在张皓旁边说道:“将军,您这样做恐怕不妥吧。您都向朝廷送去了奏章,没等到回复便处置了这些俘虏,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对您不利啊。” “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偏将军,但也有处置俘虏的权力,上表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我相信天子仁厚,不会怪罪的。” 张皓转过头反问道:“秦副将,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不知道你对于这天下有什么看法?” 秦文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的事情,不是末将这样的人可以议论的。” 张皓笑着说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嘛。” “那末将就就单说这次叛乱好了,其规模不同以往,波及到了天下八个州,汉室大半的百姓受到影响,恐怕只有秦末时的天下起义方能与之相提并论。”秦文直视着张皓说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天下也有倾覆之危了?”张皓笑眯眯地看着秦文。 “末将…” “不必解释,你所说的是对的,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也只是早做准备罢了。”张皓拍了一下秦文的肩膀,然后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文看着张皓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看来将军是个有志之人啊。” 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张皓带着剩余的两千骑兵和新编入的三千步兵,再次向着涿县前进。 从原本那些俘虏的口中得知,现在整个涿郡大部分的黄巾都聚集在涿县城外,而他们也是整个幽州最后一支黄巾军。也就是说只要战胜了涿县城外的那支黄巾军,那幽州就没有了战事。 只不过凡事总会有意料之外,虽然张皓打赢了与广阳黄巾军的战斗,但是那毕竟是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而且当时还是夜里,总有人不想投降。 所以有漏网之鱼逃了出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第四十八章、误会 涿县城外的黄巾军大营,一个狼狈不堪的黄巾士卒正跪在地上不停地哭诉。 “我们在回广阳的路上,遭遇了四千官兵,其中三千是骑兵。他们趁着我们晚上休息的时候袭击了我们,兄弟们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了,只有很少的兄弟逃了出来。” 赵睦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逃回来的小兵,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 “你说你们被官兵击溃了,那你家渠帅呢,他被俘了吗?” “当时我看见渠帅向着涿县的方向逃走了,既然他没回到这里,我想他应该也没能逃走吧。” 听完,赵睦便让人将这个逃回来的小兵带下去,自己沉默不语。 旁边站着的副将、小帅还有其他的头目却开始议论起来,逐渐分成了主战派和主退派两部分。 “程渠帅麾下的人数和我们相差无几,既然连他都战败生死不知,那我们应该也敌不过官兵啊。” “哼,怕什么,程渠帅不过是太大意了,被官兵夜袭才导致惨败,只要我们晚上加强守备,就不用担心了。” “就是,若是到了白天,大家摆到明面上大干一场,这些官兵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可这城里还有官兵呢,要是他们出城攻击我们后方怎么办?” “城里的那些狗官早就被我们吓怕了,能守住城池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出城。若是他们真敢出来,那就一起收拾了。” “你…” “够了,不要吵了!” 赵睦怒吼了一声,众人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环顾众人,慢慢地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这座城池不要也罢,我们往南走,去和大贤良师汇合。” “渠帅…”那些主战派听到他的这个决定,有些不甘心,还想再劝说,但是被赵睦阻止了。 “我主意已定,如今朝廷的援兵已经来了,还击败了程渠帅的队伍,正在朝这里赶来。这城内守军顽强,城外又有援兵,城池已经拿不下来了。继续留在这儿也不过是徒费粮草,不如往南,助大贤良师一臂之力。” 赵睦不容置疑地说道:“立即执行,我们天黑了就走。” …… 城头上,张飞看着城外的黄巾军大营,心浮气躁地说道:“这些贼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攻城了,俺早就手痒得不行了。” 一旁的关羽在旁边抚须笑道:“他们不过来的话,你也可以打上门去嘛。” 张飞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不是我不敢啊,刚来的时候我不是也上前去叫过阵,可这帮没胆量的家伙不敢跟我一对一单挑啊,还派一大群人过来抓我,现在要是再去,估计也是和上次一样。” 刘备也是笑着说道:“他们不攻城,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三弟你要是手痒,那就去操练一下士卒。” “那行啊,这帮兔崽子,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马上就松懈了下来,待俺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他说完便兴冲冲地跑开了。 刘、关二人看着张飞离去,对视一笑。 到了第二天早晨,守卫发现了城外的军营有些不同寻常。按先前的惯例,这个时候应该是城外黄巾军吃朝食的时候,但是现在营中却没有升起一丝炊烟。 他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刘备,然后刘备观察了一会儿后,有报告给了公孙瓒。 公孙瓒急忙跑到城头上,问刘备:“贤弟,贼军撤退了是真的吗?” 刘备回答道:“军营中确实没有什么动静,我猜测黄巾军是撤退了,已经派遣翼德出城前去查看,他马上就回回来了。” 跟着公孙瓒一起过来的公孙越一听这话,顿时对着刘备大声说道:“连贼军是否撤退都没有查明,你就敢派人出城。 万一这是贼军的计策,就是为了诱使我们出城,你那个三弟要是死在他们手中也就罢了,若是连累我们丢失城池,连累城中百姓怎么办?” 关羽冷哼了一声,一双凤眼微眯,紧盯着公孙越,说道:“正是因为不能确定,我三弟才会出城探查,不似某人贪生怕死,只逞口舌之利。” 这下给公孙越气得,脸色比关羽还红,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说自己。 锵的一声,他拔出宝剑,指着关羽:“看家护院之徒,安敢欺我!” 关羽握紧手中的长刀,整个人的气势越来越强,冲天的杀气直扑与他直面的公孙越。 公孙越心中骇然,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脸上直冒冷汗,举剑的手开始颤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怕的。 “混账,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还敢拔剑,还不收起来!”公孙瓒怒斥道。 “诺。”公孙越悻然地收回了剑,一滴冷汗刚好从下巴落下来,滴在了他的右手上。 他低着头,眼神怨毒地看着手背上的汗水,不在言语。 公孙瓒眼中也是闪过一丝不快,这被静静观察他们兄弟俩的刘备看到了,趁着公孙瓒还没开口,刘备先说话了。 “越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是在下疏忽了。若是城外真有埋伏,我定紧闭城门,不让任何人入内,也包括我那三弟。” 刘备都这么说了,公孙瓒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贤弟无需如此,我们先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张飞带着一百多人从军营里回来了,在城下大喊:“大哥,军营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些贼军都撤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城头上的众人如释重负,全都面露喜色,一些士卒们甚至还手舞足蹈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公孙瓒了,城池守住了,这功劳最大的就是自己啊。凭着战功,这次自己怎么说一个郡守的位置是跑不了了。 这时城头上的公孙越发出了一声惊呼:“不好,你们快看,东北方向有烟尘!”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果然东北方烟尘滚滚,像是有一支人马在不停地朝这里靠近。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公孙越不停地叫嚣着,“看到没有,城外果然有伏兵,就是为了等我们派人出去,然后趁机跟在回城的士卒身后,攻入城中。” 他戏谑地看着刘、关二人:“我记得刚刚玄德兄说,若是真有伏兵的话,不会放一人入城,不知玄德兄现在如何决断。” 公孙瓒也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二人。 “你…”关羽上前一步,却被刘备拦了下来。 “在下自然不会食言,定会守好城门,不放任何一人入内。” “大哥!”关羽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备。 刘备却是摇了摇头:“三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若他真的出了意外,我刘备定会随他一同赴死。” 关羽悲愤地说道:“我们三人情同手足,兄弟相称,兄弟二人若是死了,我关羽定然不会独活!” 公孙越懒得看他们手足情深,他直接对着城下的张飞喊道:“翼徳兄!东北方正有一支人马赶来,刚刚玄德兄说了,若是城外有伏兵的话,他就不让一人进城。 所以我们不开城门,你好自为之!不过我相信翼德兄勇冠三军,哪怕是在乱军之中,亦会安然无恙的!” 听着公孙越无比嚣张得意的话,张飞怒不可遏,手中的长矛指着公孙越喊道:“定然是你这无耻小人胁迫我大哥,你放心,就算是你死了,我张翼德仍会毫发无伤,长命百岁!” 他语气变得有些悲壮:“大哥,小弟不会让你难做的!所有人听命,随我击溃贼军,杀出一条生路!” 这些人都是当初跟着张飞一起投奔刘备的。此刻,他们也是忠心耿耿,随张飞一道向东北方冲去。 “杀!” …… 张皓带着三千编入的黄巾士卒走在路上,他和所有人一样,头上绑着黄巾,身上穿的破烂不堪,装作败兵的模样。 而另外两千骑兵由秦文率领,紧跟在他们身后五里处。 他觉得这次若是再用之前的战法,可能会行不通。之前的夜袭能够成功,那是因为对方疲惫不堪,警备松懈。 而且他也听现在的这些手下们说了,涿县城外的黄巾军渠帅赵睦可比程远志小心谨慎。自己若是晚上带兵出现,肯定会被他发现。 所以张皓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扮做战败溃逃的兵卒,混进对方的营中,等晚上再配合营外的骑兵,一起发动。 而且城内的守将如果不蠢的话,一定也会趁乱出城袭击,到时候定能大获全胜。 为了区别,张皓命每个人身上都缠一块白布,装作受伤的样子。这样也可以更好的骗过那些黄巾军。 但人算不如天算,张皓怎么也想不到城外的黄巾军已经撤走了。 而一个黑面虬髯的家伙,骑着马带着一百多官兵,挡在了他面前。 张飞看着眼前这群老弱病残,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就这样的残兵,也好派出来做伏兵,贼军无人了。兄弟们,随俺冲杀过去!” 张皓大惊,连忙喊道:“这位将军且慢动手,我们是自己人!” 张飞大怒:“混账东西,谁tnd跟你们这群畜牲是自己人。满口胡言,俺张翼德就先杀你!” 第四十九章、不打不相识 张翼德?张飞! 张皓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冲着自己飞奔而来的黑脸大汉。 “休要伤吾兄长!”郑猛立即从张皓身后冲了上去。 不过他们现在装作残军,包括张皓在内都没有骑马,所以郑猛徒步对上了张飞。 两个都是勇猛之士,但是张飞靠着从上而下,每一击的力量都比站在下面的郑猛强上不少,这使得他只能勉强招架,无法有效地反击。 张飞越打越兴起,看着吃力郑猛:“看不出来你这莽汉还有两下子,不过终究不是我张翼德的对手,领死吧。” 张皓看到表弟陷入苦战,心中焦急万分,连忙吩咐道:“弓弩手,给我射他的马,其他人将这些人统统包围起来,不要伤人。” 这些残军一改之前老弱不堪的模样,上前将这一百多人团团围住,不断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将这一百人围挤在一处,动弹不得,很快都被俘虏了。 张飞见状,怒骂不已,想过去救援,但被郑猛和弓弩手缠住,无法脱身。 箭矢不停地飞向他胯下的战马,尽管自己分心抵挡,但还是有不少射中了战马。 受伤的战马无力地倒下,张飞果断踩着马背跳了下来。 郑猛笑着看向张飞:“嘿嘿,你没马了,这下咱们就公平了,再来打过!” “混蛋,看俺给你捅出一万个窟窿!”说完,他再次跟郑猛厮杀起来。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 不过形势终究对张飞不利。众人合围上来,张飞分心荡开了那些刺向他的长枪,结果被郑猛抓住机会,刀面一下抽在他的后背。 张飞闷哼一声,险些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没能站稳,边上的士卒也是趁机将兵器抵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就被人捆住生擒了。 “混蛋,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有种把我放了,咱们单对单再大战三百回合!” 尽管被擒,张飞还是不停地叫骂着,郑猛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他从来没跟人打地这么痛快过,难得碰上一个好敌手,自然是想再与他好好较量一番。 张皓走上前来,让郑猛平息了战意,要打那也应该在解释完之后再打。 张飞恶狠狠地瞪着走过来的张皓,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义军吧,是涿县的吗?”张皓明知故问,张飞虽然是邯郸人,但人家住在涿郡。 “呸,问这么多作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张爷爷什么都不会说的!”说完,张飞把头一转,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张皓看着他这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有些头疼。 “你听着,我是房县县令、仓亭侯张皓,我们都是官兵,打扮成这样也只是为了偷袭涿县城外的黄巾军。” 张飞还是别着头:“哼,谁会相信你这狗贼的鬼话,你把俺当蠢蛋了吗?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俺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皓对油盐不进的张飞,心中十分的无奈。 这时,得到了前军与敌人交上手的消息的秦文,率领后军两千骑兵赶到了这里。 “将军,末将来迟,还请恕罪。” “无妨无妨,已经结束了。” 看着一身甲胄的秦文,单膝跪在张皓面前,还有那众多的骑兵,张飞有些迟疑地说道:“呃,那个,难不成你真的是朝廷命官?” 张皓让手下取来诏书和御剑,出示给张飞看。这下他立马便相信了张皓的身份。血气上涌,原本的一张黑脸,现在变得更黑了。 …… 这场小小的误会,因为张皓的命令,所幸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而张皓也已经从张飞口中得知,城外的黄巾军已经撤走了的消息。所以也就不急着入城,所有人都在原地先休息一会儿。 “来,干!” 张皓、张飞、郑猛、秦文四个人围坐在了地上喝酒,边喝边聊。 军营里的酒,一部分是张皓自己带出来的,剩下的都是沿途缴获的,用作消毒和处理伤口。现在被张皓拿了出来,款待张飞。 “哈~好酒!真是爽快,没想到明德兄一路走来,每战皆胜,这军中居然也会藏酒,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俺喜欢,谁说军中饮酒就不能打胜仗了。” 张飞牛饮的样子,看着张皓有些胆战心惊的。 虽然这酒经过简单的处理,度数还是比不上后世的白酒,但是比当世的酒度数还是要高的。张皓怕他一碗接一碗的像喝水一样喝出事儿来。 “我随军带着这些酒可不是拿来喝的,主要还是用来处理伤兵的伤口,避免感染的。” 张皓笑着说道:“只不过今天结识了翼德贤弟,心中高兴,便拿出来招待贤弟。贤弟的武艺这般高强,定是好酒之人,我果然猜得没错。”其实这不用猜。 张飞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我初识,竟能如此了解俺。” 他将碗中的酒一口喝完,呼出一口酒气:“呼,这酒可真给劲儿,寻常的酒,俺喝个一坛都没什么事儿。现在才喝了几碗,便有些冒汗了。这么好的酒,用来处理伤口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他又倒了一碗。张皓脸上苦笑,说道:“既然翼德喜欢,我就送你十坛,拿回去慢慢喝。” “哈哈哈,如此那多谢明德兄了。” 等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看着走路有些不稳的张飞,张皓让郑猛过去扶着他,准备去涿县。 涿县城头上,众人看着张飞带人向伏兵冲去,所有人脸上表情不一,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表露了出来。 刘备一直看着张飞远去的方向,看似无悲无喜,可眼神中充满了悲伤。 关羽眯着凤眼,死死地盯着公孙越,将他当成了害死张飞的罪魁祸首。 公孙瓒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备,双方已经结下了仇怨,他在想此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无法挽回,那是将刘备赶走呢,还是应该除去,以绝后患。 公孙越得意地看着关羽,脸上所表达的含义在明显不过,就是“你能奈我何”。心中更是狂笑,之前也好,现在也好,张飞两次当众羞辱自己,死有余辜。他武艺再好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城外,唯一遗憾的,只不过自己是没能亲手杀了他。 “玄德兄,事到如今伤心也于事无补。”公孙越打破了维持许久的寂静,开口说道:“翼德也算是为国捐躯,忠义可嘉。趁着他现在还可以稍微阻止一下贼军的机会,咱们还是做好眼前之事,守好城池,不可让翼德和将士的血白流啊。” “你这匹夫!”关羽终于怒不可遏,不顾自己维持的风范,手持大刀,怒吼着就要冲上去劈了公孙越。 “你想干什么,给我把刀放下!”公孙瓒大吼一声,“来人,给我把关羽拿下!” 有了堂兄的偏袒,公孙越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二弟住手!”刘备制止了关羽,转而对公孙瓒施礼赔罪,“兄长,云长因为翼德的事,有些悲伤过度了,还请宽恕他。” “大哥…”关羽悲愤地看着刘备。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二弟你不要再说了,事已至此,当以全城百姓为重。” 他又对公孙瓒施礼道:“还请兄长宽恕云长。”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我与玄德乃是同门,此事就看在玄德的面上,不做计较,若有下次,我定斩不饶。” “多谢兄长。” 两人是同门,公孙瓒不能杀刘备,这会对他的名声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于是他心中坚定了要把刘备赶走的想法。 虽然此刻这两个同门师兄弟心中已经有了裂痕,但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守城。这点儿不愉快并没有阻止众人继续留在城头上,等待贼军的来临。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东北方向终于有了动静。刘备、关羽心急如焚,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张飞的情况。而公孙瓒兄弟则是急不可耐,按理说张飞手下才一百多人,怎么可能撑这么久。 渐渐地,城头上的人已经可以看见前来的军队持有的旗帜,可是他们看到的并不是黄巾军特有的黄旗,而是一面赤底黑龙的汉军军旗。而象征着主将所在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就在所有人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人一骑跑到了城下。 “大哥、二哥,俺回来了,快开城门!”张飞兴奋地大喊,不停地挥手。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张飞,现在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城下,众人都惊讶不已。公孙越是惊怒,而刘备、关羽更多的则是惊喜。 关羽开心地大喊:“三弟,你没事吗,这真是太好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开城门!” “不能开!”公孙越上前阻拦,“这张飞定是投靠了贼军,所以才会安然无恙,若是开了城门,贼军冲杀进来怎么办。” 关羽怒目圆睁,这公孙越三番两次恶语相向,与他们兄弟作对,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给我让开!” “不让,想要过去,有种你就劈死我!” “我一刀劈了你这个混蛋!” 公孙瓒、刘备纷纷上前阻拦。这时,张飞的声音又传了上来。 “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吧,来的不是贼军,是朝廷的援兵,快些开门让我们进去。” 众人一听更加震惊了,不再争执,纷纷从城上探出头往下看。而此刻张皓刚好带着人马来到张飞身边。 他举起手中的铜喇叭,对着城头大喊:“公孙将军别来无恙,可还记得在下,我乃是张皓!” 第五十章、兄弟重逢 张飞看着张皓手中的铜喇叭说道:“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可以人的声音变得如此之大,真是神奇。” 若是一个腐儒站在这里,一定会说张皓奇技淫巧,玩物丧志。而像张飞这样的武夫,也就觉得有意思而已。 “翼徳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个。”张皓笑着说道。 张飞大笑:“哈哈哈,俺的嗓门儿可比这玩意儿大多了,用不到这个。” 公孙瓒听着这个名字,一个这几年里被他遗忘的身影,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他想起了城下这个年轻人当初蒙骗自己,心中无名之火骤然升起。 尤其是在他看到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人所率领的军队时,这股怒火中又多了一份嫉妒。想当初自己同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因为是家中庶子,只不过做了一个郡中小吏。 有幸得到了当时涿郡太守的赏识,将女了嫁给了自己,之后又靠着与异族作战,不惧生死,敢打敢拼,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这张皓何德何能,如此年轻就可以统领一军之众。 但嫉妒归嫉妒,男人的风度还是应该表现出来。 公孙瓒装作惊喜不已的样子:“哦,原来是明德啊,几年不见,你变得愈发成熟稳重了。如今竟然也是个将军,可以独领一军了啊。” “这还得感谢公孙将军的照拂,若非将军,我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我就不该听刘虞的话帮你,让你死在那阳终手里最好。公孙瓒心里想着,嘴上却是吩咐道:“那张皓是房县县令,与前刺史刘虞有旧,与我也有数面之缘,城外确实是援兵没错,开城门吧。” 堂兄都这么说了,公孙越便不再阻拦。关羽兴冲冲地下了城楼,刘备紧跟在后面。出于礼数,公孙瓒也下城去迎接张皓。 很快,城门被打开,刘备、关羽飞快地跑了出来,张飞也是下马迎了上去。 “三弟!” “大哥、二哥!” 三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这兄弟情深的场面使得在场的众人,除了公孙家的两兄弟外,都为之动容。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并不是大哥有意,实在是身负守城之责,不得不以百姓为重。你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真想与你一同赴死啊。”刘备哭嚎着说道。 “嘿嘿,俺心里清楚,不怪大哥,况且这都是误会。”张飞笑着说道,“俺来为两位哥哥引见。这位是房县县令,仓亭侯张皓张明德。” 刘备对张皓拱手施礼道:“在下乃是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姓刘名备字玄德,拜见张大人。” 关羽也是施礼道:“在下河东人士,姓关名羽字云长,拜见张大人。” 张皓看着眼前这两个后世赫赫有名的人物,心中澎湃不已。尤其是刘备,大器晚成,跟他的两个先祖刘邦、刘秀一样都是白手起家。最让张皓无比崇拜,在后世是他的偶像。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刘邦四十八岁起兵反秦,五十三岁平定天下登基称帝,如有神助;刘秀在昆阳以少胜多之后,从脱离更始帝控制,到在河北称帝,再到一统天下,一路顺畅无比,天命所归。所以耗尽了老刘家草根子孙的气运,使得刘备前半生都在漂泊,到老了才有一块栖身之所。 也不知道自己来了之后,他又会有怎样的际遇。 这样想着,张皓拱手回礼道:“二位壮士不必客气,我方才便听翼德提起过他的二位兄长。此刻相见,三位都是一样,果然是人中龙凤,英武不凡。我与玄德同岁,若不嫌弃,叫我明德就好了。” 刘备谦虚地说道:“我等兄弟三人仍是白身,当不得龙凤二字。明德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县长令,勋爵在身,功成名就,可以当之。” “哈哈哈,玄德谬赞了。”被人夸自然是开心的,尤其夸自己的还是崇拜的偶像。张皓心中兴奋不已。 张飞急不可耐地说道:“呀,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快入城,等到了居所,咱们坐下来边喝边聊。二位兄长,俺跟你们说啊,明德手中可是有一种好酒啊。” 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张皓送自己的酒喝一点儿少一点儿,不如趁着张皓还在的时候,多喝一点儿他手里的。 关羽故作气愤地说道:“我说你身上怎么一股酒气,原来是在明德兄那里喝酒了之后才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我与兄长伤心欲绝啊。” 张飞连忙认错:“二哥不要生气,小弟知错了,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俺一定逃得越远越好。咱们先回去吧,这大庭广众的,惹人笑话。” 众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张皓不清楚公孙瓒和刘备之间的龌龊,以为这俩师兄弟的感情还和书中说的一样要好。 他走过去邀请道:“伯圭兄,不如一道前往。” 身后的刘备面无表情,关羽、张飞则是愤恨不已,看在张皓的面上没有发作。 “明德远道而来,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可以让其他人招待你呢。身为涿县县令,你们都来我府中,我设宴为明德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 公孙瓒笑着说道,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让关、张二人更是不齿,当初他们跟着刘备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有劳伯圭兄了。” …… 公孙瓒喝了一口酒水,入口辛辣,但却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腹中犹如火烧,这才一杯,他的脸上就冒出一丝丝细汗。 “此酒辛辣醇厚,是难得的好酒啊,正适合吾等武人所饮。明德这酒怕是世间少有,价值不菲吧。”公孙瓒称赞道。 张皓笑了笑:“并非如此,这是我带来给伤兵消毒治伤的,只不过翼德喝了之后直说好酒,便拿来给大家尝一尝,并不是拿来买卖的。不过伯圭兄若是喜欢,我也可以送你几坛。” 一听这话,公孙瓒脸上青筋暴起,张皓这厮竟然如此怠慢于我,拿这些给伤兵用的酒来给我喝,欺人太甚! 胸中气愤使他脸上充血,仿佛要挤爆血管。但是因为他刚刚喝了酒,所以张皓还以为他是不胜酒力,上头了。 公孙瓒缓缓放下酒杯:“此酒虽好,但吾等为将者还是切莫贪杯的好。” 张飞突然喊道:“嘿,你不要可以给俺啊!” 刘备喝斥道:“三弟不得无礼!明德已经给你这么多酒了,还嫌不够。” “这好酒谁会嫌多呀,嘿嘿。”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想去这个莽夫计较。 而张皓现在多少也有些看出点儿两方的不和,但自己也不好管闲事,他俩师兄弟有什么矛盾跟自己没关系。张皓沉默不语,继续喝酒。 公孙瓒终于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愤怒,笑着对张皓问道:“刚刚听翼德说,贤弟你封仓亭侯了,这是可喜可贺呀,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皓回答:“哦,我率兵平定了广阳郡黄巾的叛乱,取得了朝廷平乱的首胜。因此天子嘉奖于我,封我为侯。诏书我也是在进入涿郡境内不久才收到的。” “明德年少有为,智勇双全,我敬你一杯。”公孙瓒心里嫉妒得要命,面带笑容却是强忍着喝下了杯中的酒。 刘备也举起酒杯:“壮哉明德,我也敬你一杯。” “哪里哪里,我也敬诸位。” 张皓喝完放下酒杯,对公孙瓒问道:“伯圭兄,不知你署衙之中,是否有个叫方竹的人?” “确有其人,此人乃是本县县丞,明德认识他?” 张皓点了点头:“他乃是我的妻兄。” 公孙瓒了然:“哦,原来如此。来人,去把方县丞请过来。” 没过多久,仆役便将方竹领了过来。 张皓立刻站了起来,开心地跑向方竹,一把抓住了他:“兄长!” 方竹也看到了一脸欣喜地张皓:“妹夫,真的是你啊。我刚听说城里来了一个张将军,没想到居然是你!哈哈哈,见到你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怎么样,你我家中的二老都没事吧。” “无事,在蓟县陷落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接走了,现在他们都在房县。” 方竹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那就好,那就好啊。” 公孙瓒吩咐仆役在张皓边上加了一个席位给方竹,然后问道:“现在涿郡、广阳郡的贼军已灭,不知道明德接下来有何打算?” 不过话音未落,门外就有人进来通传:“老爷,门外有个军士,说是找这位张将军。” “那就将他请进来。” 军士被带了进来,对着众人行礼,问道:“不知道哪位是张皓将军?” 张皓站了起来:“我就是。” 军士又朝着张皓行了一礼,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圆筒,双手递上:“这是北中郎将的调令,任命张将军为别部司马,率领麾下士卒即刻南下,夹击贼首张角。” 张皓接过圆筒,取出里面的调令看了一遍,然后对着军士说道:“张皓领命。” 将调令装进怀里,他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北中郎将猜到将军平定广阳后会南下救援涿郡,因此派遣卑职先到涿县来确认将军是不是在这里。” 原来如此,张皓点了点头,转而对公孙瓒说道:“伯圭兄,我奉中郎将之命要南下去巨鹿,不知道你是否要一同前往?” 公孙瓒拒绝道:“接下来我打算收复涿郡全境,就不与明德一起了。”、 他心中却是怒吼,凭什么自己老师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子,而没有让自己去帮他的意思。 刘备倒是适时的提出意愿:“既然涿县之围已解,我也不好留在这继续叨扰兄长了。明德,不如我兄弟三人与你一同南下可好?” 张皓欣然同意:“那再好不过了,有贤兄弟相助,我军如虎添翼。” 公孙瓒巴不得刘备离开:“既然如此,我便分一千兵卒予玄德。”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愉快,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兄长,你要一起去吗?” 方竹没说话,看向了公孙瓒。 公孙瓒大手一挥:“同去同去,我断不会阻拦你等兄弟。” 方竹说道:“多谢县令成全。” 第五十一章、得罪小人 就在张皓等人领兵一齐南下的时候。北中郎将卢植已经多次击败了张角,将他从广年县一直赶到了广宗县。 广宗县城外,他又再一次地击溃了张角的人马。而张角只能带着残兵败将躲在城中苟延残喘,坚守不出。 卢植围而不攻,整顿士气,制造攻城武器,准备一举拿下广宗县。 但就在此时,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他辛苦培育的胜利果实给毁了。 自从张皓在蓟县取得首胜之后,汉军便一改之前的颓势,发动了猛烈地反击,其势如破竹。 先是皇甫嵩、朱儁在豫州大败黄巾,之后又是卢植在冀州将贼首张角打得节节败退,各地的捷报不断地传入洛阳宫中。 胜利使得灵帝从之前的郁郁寡欢,又变的得意忘形起来。 在他心中,汉军依然还是那个天下无敌的汉军,区区些许刁民造反,根本不足为虑。 于是灵帝派遣宦官去前线慰问有功将士,了解一下如今的军情。 而前来卢植军中慰问的是一个叫左丰的小宦官。 中军大帐,卢植与宗员正在商讨目前汉军的准备情况,只是宗员有些心不在焉。 “你好像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你在担心什么?”卢植眼睛看着地图,开口对宗员说道。 宗员叹了口气:“唉,也没什么。昨天不是有快马前来通报,今日会有朝廷使者赶到我军军营视察,我心中一直思虑此事,有不祥的预感。” 卢植笑了笑:“呵呵,我还以为是何事搅得你心烦意乱,原来是这等小事。” “小事?”宗员诧异道,“将军怎么会觉得这是小事呢?” 卢植完全不放在心上:“几年前,我在九江、庐江两地平叛的时候,不也有天使前来慰问三军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宗员有些急了:“可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来前线慰问的乃是宦官。” 卢植冷哼了一声:“哼,宦官如何,彼辈还敢插手军务不成。” 作为当世颇具威望的名士大儒,还是战功赫赫的天下名将,有几人似他这般文韬武略。区区刑余之人,阿谀之辈,卢植都不想瞧他们一眼。 “插手军务他们倒是不敢,但是向天子进谗言却是他们的本事。” 宗员有些为难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若将我们这几战下来所缴获的战利品,拿出一小部分来送与前来的宦官……” “住口!”卢植突然厉声斥喝道,“依你之见,是要我去贿赂那等小人,这岂不是有损我的名望!我是在没想到你宗员会说这种话。” 宗员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有损名望事小。若是不讨好彼辈,天子听信其谗言,到时候亲自插手军务,如此延误战机,平叛失利事大啊。” 卢植伸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你我相交多年,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要我向小人献媚是万万做不到的。此事休要再提,不然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宗员叹了口气,心想日后定会多生事端了。不过他却是更加钦佩卢植的为人了。 …… 过了晌午,一队护卫护着一辆马车,施施然地来到了广宗城外的汉军大营。 小宦官左丰从车内探出头,却只见营前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的样子,当即便问身边的护卫。 “此前是否有来军营通传我等行程?” 护卫说道:“启禀天使,属下昨日便派人前来通传过。在离军营还有五里的时候,属下又派人来过。” 左丰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心想这卢植竟敢如此轻慢自己,等会若是没有个交代,自己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去,再给我前去通报,就说天子慰问三军的使者已经到营门了,让北中郎将率队出来迎接。” “诺。” 不一会儿,营门打开了,只不过却只有一人跟着护卫回来了。 那人拜道:“卑职乃是北中郎将帐下参军书佐,奉中郎将之命前来迎接天使入营。” 好个卢植,竟然叫一个小小书佐前来敷衍我! 左丰气愤不已,低吼着问道:“北中郎将呢,他怎么不亲自迎接,难道他不知道这使节所至,如朕亲临吗!” 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天子使者,书佐夹在两方中间心中无比崩溃。唉,何苦为难自己一个小人物呢。 “北中郎将军务繁忙,脱不开身。故而……呵呵呵。”书佐笑得有些难看。 “哼,入营。” 不过进入军营之后,马车又被守卫拦了下来。 “军营之中不得跑马,还请天使下车步行。” 左丰又探出头怒吼道:“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竟敢阻拦!” 守卫行礼道:“军规如此,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大人下车。” 左丰咬牙切齿,将这全都归咎于卢植对自己的怠慢羞辱。 等到了中军大帐,左丰看到卢植正盯着地图,一动不动。 “不是说卢将军军务繁忙吗,我怎么看着将军好像很清闲的样子?”左丰出言不善。 卢植转过身,看到一个宦官站在帐中,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原来是天使驾临,有失远迎。不过天使只懂侍奉天子,却是不懂军务,故有此无知之论实属正常。” 卢植面带微笑,看着快要暴走的左丰:“本将正在思虑破城之策,怠慢了天使,还请恕罪。不过既然天使到了,本将可以先带天使巡视军营。” 左丰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卢植毕竟是天子亲封的大将,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内侍,即使仗着天使身份,也不好在营中得罪他。 “那便有劳将军了。” 在卢植的陪同下,左丰逛完了整个军营,还靠近看了一下远处的广宗县城,回来时已经精疲力尽。 左丰以为会发生的惯例,全程都没发生,这让他又惊又怒。 作为一个宦官,军中之事他确实不懂,这么多东西看了也是白看。 在宫中地位低下,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宦官,最风光的还是出宫做天子使者的时候。此时不仅会受到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表现出的恭敬,还可以顺便捞取好处。 可是这两样在卢植这儿都没有发生。自己不仅从头到尾一直被他轻视怠慢,而且他好像一副根本就不想送好处,让自己在在天子面前美言的样子。 左丰决定再给卢植一次机会,自己提醒他一下。 回到营中休息时,左丰拐弯抹角地说道:“此番视察完毕,我发现卢将军果真治军有方,不愧为当世名将。待我回去禀报,天子必定龙颜大悦。” 卢植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道:“天使过誉了。” “本使如实禀报,没有夸赞将军的意思。”左丰盯着卢植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是这来去之间山高水远,身心俱疲。本使职责所在无有怨言,可这下面的护卫……呵呵,将军不做点表示吗?” 这都算是明示了吧,相信他定会有所表示 卢植并不理会:“这怕是要让彼辈失望了,本将治军甚严,军中无有财物可以慰劳他们。就算有,那也是犒赏三军。” 左丰面容有些扭曲:“可是将军连战连胜,本使也在军中看到了不少战获……” “那些都是百姓的财物,民脂民膏岂可自取。就算日后无人领取,那也是收归国库,不敢挪以他用。” 左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如此甚好,本使完成了天子之命,便不再久留了。”说完便气冲冲地走出大帐。 卢植冷哼了一声:“卑鄙小人,竟敢直言向我索贿,若不是天使身份,我直接将你拉出营门斩首!” 还没走远的左丰听到了这句话,面容狰狞可怖,双手死死握拳。 “卢子干,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 就在左丰回到洛阳城外时,他遇见了一队人马。其中一辆马车中坐着的正是去给张皓宣诏的小宦官。 “哟,这不是王屯嘛,”左丰打招呼道,“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啊?” 小宦官原来叫王屯。他俩都是入宫没几年,级别相同。 王屯笑道:“我前阵子不是奉旨去幽州宣诏嘛,刚回来。” 左丰看着他身边的护卫,和后面拉着的一口大箱子,问道:“这些人好像不是北军禁卫吧?” 王屯得意洋洋地说道:“别提了,算我倒霉,路上碰到了叛军,那些禁卫都死了。不过还好被路过张皓张将军给救了。” 看着左丰迷惑的样子,王屯补充道:“就是天子新封的仓亭侯,我去宣诏的那位张将军。 哎呀,这张将军不仅善于用兵,而且还忠君为国,忧虑天子的难处。将他所缴获的全部战利品统统托付我送来,入归国库。 因为禁军战死,他便派了五百骑士送我回京啊。进入河南尹之后,只留下了一队骑士,其他人都回去了。 而且体恤我远来辛苦……嘿嘿。” 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张皓给了他多少好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让左丰羡慕嫉妒之余,更加怨恨卢植了。 “不说了,我赶紧得回去向陛下还有张大人复命。” 看着王屯带队先行入城,左丰沉默良久之后也进城了。 第五十二章、平州刺史 作为深受灵帝信任的大宦官,张让、赵忠等人已经不再算是灵帝的家奴了,而是家臣、亲人。 灵帝甚至常说“张让是我父,赵忠是我母”,他死后盖棺定论,谥号为“灵”,真是当之无愧。 正因为是臣,所以灵帝分别给十常侍在宫外赏赐了一座府邸。 而此刻,张让正在接见田坚。 “此乃我家侯爷送给常侍大人的礼物,不成敬意。等日后来京时,侯爷定当亲自登门拜访大人。” “呵呵呵,仓亭侯真是太客气了。” 张让打开箱子,里面堆列着一排排的金饼,看这样子大概有一千金。 这使他笑容更盛了。脸上的皱纹都聚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的奸滑。 命令仆役将箱子抬下去,张让笑着问道:“既然仓亭侯派你进京,应当是有要事吧?” 田坚说道:“大人慧眼如炬,不错,侯爷吩咐小人进京,除了押送战获外,还有就是想请大人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 “哦,不知是何事?” “百姓愚昧无知被太平道蛊惑,加入了黄巾贼军。如今其虽然依旧猖獗,但是败亡之期已然不远。 叛军虽然罪大恶极,但是罪不至死。我家侯爷希望天子只诛恶首头目,将剩下的百姓都发配到边郡,充实边郡人口。” 张让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恐怕有些困难,陛下可是恨死了这群造反的贱民,誓要斩尽杀绝啊。 我也觉得若是不加以惩处,万一彼辈觉得造反也不用死,岂不是会助长其猖獗气焰?” 田坚笑了笑说道:“我家侯爷说了,若是朝廷可以接受黄巾军的投降,势必可以瓦解其拼死抵抗的决心。如此有助于朝廷快速剿灭叛乱,更加显得陛下宽厚仁慈。” 然后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像是属国和辽东郡,其境内也有着广阔的平原,只可惜人口稀少,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我家侯爷本就是房县县令,他估计若是将投降的叛军全部发配过去,一旦其安定下来,光是这两郡所收的赋税,加起来每年可以达到五千万钱。” 张让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大话说得他想将眼前的田坚赶出去。 他也是知道幽州这苦寒之地,也就渔阳、广阳、涿郡这三个地方还好点儿。其他那些个边郡那个不是入不敷出,每年都需要从青、徐二州调拨钱粮救济。 像属国、辽东这两个地方每年的赋税加起来不到一千万钱,而为了防备外敌,花出去的就要三四千万钱。 如果能收上来五千万钱的话,那岂不是说两郡财政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还有多余回馈中央朝廷? 这时张让回过味儿来,突然笑道:“我看这大话是假,仓亭侯想做着两郡之首才是真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张皓的目的,心中窃喜不已。这人只要有欲望,那就可以被控制。 田坚并没有否认,而是接着说道:“我家侯爷说,如果将叛军俘虏迁到二郡,并让他兼领的话。五年之后,他可以将这赋税变成一万万。并且,此后每年为大人奉上五百金或者钱五百万。” 张让目瞪口呆地看着田坚,良久之后,发现他的表情并无半点变化。 他心中揣度:说出这样的大话,莫非这张皓并不是空口白牙,而是真有底气?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光是这每年五百金的孝敬,就足够让自己拉他一把了。 虽然这张皓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四岁,但是本身的战功、出身也够做一郡太守了。自己再美言几句,此事还是可以拿下来的。 张让思虑良久,终于说道:“以仓亭侯的才能,管理两郡之地还是有点儿屈才了呀。不如地方再大一点儿,但是得加钱。” …… 没过多久,灵帝在宫中大殿召见了田坚,同时还有百官在场。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实话,任何百姓在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都会感到兴奋、惶恐、荣幸、不安,哪怕这个皇帝在民间风评已经差得人神共愤了。 田坚此时跪在地上已是瑟瑟发抖,在一个月前,他还只不过是个为博取富贵的草民罢了,现在却有幸得见天颜。 “平身。”上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若不是那送来的那箱价值五千万的金银财宝,和张让所说的那每年一万万赋税的宏伟蓝图,灵帝根本不想见一个秩比不到二百石的小小军司马。 “谢陛下。” 田坚起身之后,将战利品上缴国库和张皓提议迁叛军俘虏充实边郡的事情讲了一遍,随后又将张皓制定的东北五年发展计划呈上。 里面讲述了关于农、牧、渔共同发展计划。只不过灵帝兴趣缺缺,翻了几下便合在了一起。 对他来说,只要能赚钱的,那都是好的,他可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 同时抄录好的副本也都分发到了各个大臣手中。 袁隗看完后轻咳了一声,这时从少府卿身后走出来一个千石官员,少府丞。 “臣少府丞昧死以奏陛下,这张皓此前也不过是个小县县令罢了,竟敢狂言让两个贫瘠之地赋税万万,简直一派胡言。臣请陛下治张皓欺君罔上、胡言狂悖之罪。” 紧接着又有数人站出来指责张皓的计划。 灵帝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朝中大臣,不知道为自己分忧,却老是给自己挑刺。 军队打仗缺钱,自己享乐缺钱,国家到处都缺钱,需要用钱的时候还得找人募捐。自己不得已卖官鬻爵,结果还被他们指指点点。 现在难得出来一个肯干实事,替自己赚钱的大臣,这些人又站出来搞事儿。 “启禀陛下,”田坚说道,“微臣位卑职小,也不是仓亭侯本人,对这位大人所说的指责无法辩解。 但仓亭侯对微臣说过一句话,叫事实胜于雄辩。既然辽东之地本就贫瘠,为什么不让仓亭侯去试一试呢? 失败了朝廷不会有任何损失,但若是成功了,那朝廷非但可以不再向辽东输送钱粮,辽东亦可反哺朝廷。” 只不过这话没有使殿内的衮衮诸公满意,有人甚至大骂张皓祸国殃民。 张让在灵帝旁边耳语道:“陛下,仓亭侯所言不无道理,这试一试又无妨。辽东那几个郡每年都填进去朝廷多少钱粮,若是可以转亏为盈,那这些多出来的钱粮,陛下便可以多修几间宫舍,多造几座殿宇了。” 灵帝眼睛一亮:“对呀,反正不过是一处贫瘠的疆土,和一些该死的贱民罢了。” “不如以临渝为界,以东再设一州,让这个张皓去做刺史,等平叛之后五年内能否做到他所说的目标,若是做不到的话……嘿嘿嘿。” 张让的话让灵帝十分欣喜,眉飞色舞地说道:“做不到那便治他的罪,嗯,死罪。” “陛下英明。” 灵帝正襟危坐,严肃地说道:“好了,诸位爱卿莫要再争执了。仓亭侯虽然人在疆场,却心系朝堂。蚁贼还未平息,他便已经在考虑这战后的问题了,忠心可嘉。 这些俘虏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安置,以免再生事端。况且他说得不错,事实胜于雄辩,有些事情确实等出了结果才知对错。 朕意已定,将辽西郡一分为二,以临渝为界,西归右北平,改名北平郡。东归辽东属国,改名昌黎郡。 而后将幽州一分为二。临渝以西,代郡、上谷、涿郡、渔阳、广阳、北平六郡归为幽州管辖;以东设平州,昌黎、辽东、玄菟、乐浪四郡归平州管辖。 封张皓为度辽将军,任平州刺史,主开发平州事。” 而后他看了看案台上的地图,发现临渝这地方依山傍海,突然灵光一闪:“平叛之后,由仓亭侯张皓带领俘虏,于临渝修建一座关隘。嗯,就叫山海关。” 然后对张让说道:“张常侍拟诏吧。” “诺。” 下面群臣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跪地劝解。 “陛下不可呀,这张皓年纪轻轻,如何能当一州重任啊!” “陛下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啊!” “辽东苦寒,一年时间有一半是冰天雪地,如何产出比中原郡县还要高的钱粮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 少府丞更绝:“陛下若不收回成命,微臣便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死明志!” 群臣激愤,唯独袁隗和几个九卿级别的大臣一言不发,其中就有刘虞。 他倒是觉得张皓这个有着奇思妙想的年轻人可以成事。 坐着的灵帝早就怒不可遏,这群混账又要妨碍自己。 张让幽幽地说道:“少府丞,你这是在以死要挟君父吗!” 少府丞抬起头,怒视着张让:“你这阉竖,大汉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颠倒黑白,陷害忠良的佞臣,天下才会一直动荡不安!” “混账,那你是说朕是昏君了!”灵帝喝斥道。 “臣并无此意……” “来人,将这个无君无父的逆贼给朕押入廷尉大牢!” 不管少府丞如何喊冤,他还是被禁卫强行拖走了。 灵帝厉声道:“现在谁还有异议!” 群臣噤若寒蝉,不再言语。 “那就这么定了。” 第五十三章 等到散朝之后,朝臣们各自离去。只不过因为这次的事情,使得大部分人将张皓也归为了小人行列。 这些还是等平定黄巾之后,张皓来京城面圣时才知道的。 现在事情已经办妥了,田坚不再久留,带着诏书回张皓身边复命。 而宫中此刻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宦官左丰跑来向灵帝禀报视察的军情,哭着将他在卢植军中所受到的待遇,添油加醋地对灵帝说了出来。 “那卢植见奴婢是个刑余之人,根本不将奴婢放在眼里。他自恃战功赫赫,又借口军务繁忙,处处怠慢奴婢。 奴婢跟他说因为战事,国库空虚,要他把战利品拿出来一半上缴。可他却说那些本是百姓之物,要归还百姓。就算无主,也应该拿来犒赏三军。 还有啊,奴婢靠近广宗县城的时候,发现城头上守备松懈,极易攻下,可他却围而不攻,说是待敌粮尽,不攻自破。他这是想让上天惩罚张角吗?” 收买人心,养寇自重?他卢植这是要造反啊! 灵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左丰说完,终于是忍无可忍,站起来一脚踢倒了面前的桌案。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张皓,这么一对比,觉得这张皓果然是忠臣啊。上缴战利品是体会自己的难处,事后给俘虏一条生路是为自己博了一个仁厚的名声,忠臣,真是忠臣。 这些所谓的党人名士果然靠不住。灵帝想到这儿,突然大吼道: “吾不用也!下令解除卢植的兵权,让廷尉用囚车将他押送进京,处死!” 张让在一旁问道:“陛下,那广宗那边?” “拜河东太守董卓为东中郎将,接替卢植。” “诺。” 灵帝下诏要处死卢植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京城。大臣们纷纷入宫求情,说卢植是功臣,又是当世大儒,杀之恐引起天下士人的不满。 灵帝迫于压力,减死刑一等(相对于无期徒刑),但是仍旧解除了他的职务,让董卓接替他平叛。 …… 河东郡守府,董卓跪在地上聆听诏书。 “拜河东太守董卓为东中郎将,即日起前往广宗县平叛。” “臣领旨。”董卓接过诏书,站了起来。 高大健壮,孔武有力,一身文弱的官服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子彪悍的气息。现在的他是一员驰骋疆场的猛将,而非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整日酒池肉林、贪恋美色的肥猪。 他对着身旁一个身高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的猛将说道:“华雄,你立刻将狼崽子们调集起来,咱们要去冀州杀人了。” 说完,他还舔了一下嘴唇,仰天狂笑起来。 “诺。”华雄也是兴奋地跑了出去。 宣诏的使者被董卓肆无忌惮的样子给吓得有些腿软,借口事毕,赶紧离开了郡守府。 华雄将麾下的五百骑兵全都调集了起来,这些都是董卓从西凉带过来的精锐铁骑,里面有不少还是羌人。 轻装简行,董卓率众立刻向广宗进发。等他赶到汉军大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朝廷押送卢植回京的队伍。 作为武人,董卓心里还是十分敬重这些大儒名士的,尤其是像卢植这样文武双全的人,他更是敬佩。 于是他拦下队伍,下马上前,对着囚车中的卢植拜道:“在下乃是河东太守董卓,久仰将军大名了。此来是奉旨接替将军,领兵平叛的。将军放心,在下一定会扫除黄巾,还天下太平的。” 卢植面无表情:“如此甚好。” 董卓满脸疑惑地问道:“将军就没什么想嘱咐在下的吗?” “你尽忠职守,不要辜负天子对你的期望即可,我没什么好对你说的。” 董卓这个人曾经是卢植旧友张奂的部下。卢植听张奂提起过,其为人好义轻财、有勇有谋,但他过分看重他人的身份地位。 对于有名望、出身好的人,他可以竭诚相待、恭谦有礼;但是对于普通百姓、位卑职低者,他却是不屑一顾、视同草芥。 这简直就是如陷害自己的那个宦官一样,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董卓在刚上任河东郡守的时候,给隐居在弘农郡华阴县的旧主张奂送礼,张奂就是耻于他的为人而拒绝不受。 卢植也是看不起他,哪怕现在身处牢狱之灾,也不想和他多说半句。 看着渐渐远去的押送队伍,董卓咬牙切齿,愤怒地拔剑劈断了营门外的一个拒马。 “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是个粗鄙武夫,不正眼看我一眼。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后悔!” 翌日,董卓在中军大帐召集众将,宣布了一个作战计划。 “这广宗城中的贼军已是被打得肝胆俱裂,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不足为虑。如今冀州最大的一股贼军,在贼首张宝的率领下聚集在下曲阳,若是他们趁我军攻城之际南下从身后突袭,便大事不妙了。 故而本将决定留下部分人马与城中贼军对峙,由我亲自领兵北上,先除此隐患,再南下攻陷广宗。” 董卓意气风发的看着营中诸将,他自认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是等他说完,众将士便议论纷纷,立刻有人站出来质疑他。 卢植走后,宗员便成了将士们的主心骨,他想遵循卢植原本的计划,先攻进城去杀了张角,挫败天下黄巾军的士气,如此便可以迅速平定这场叛乱了。 “可是再过几日,等我军准备完成,这广宗城旦夕之间便可攻破,到时候拿着张角的首级,破下曲阳之敌便是易如反掌。将军为何要舍近求远呢?”宗员反驳道。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反驳自己,董卓怒视着宗员,心想:护乌桓校尉宗员?哼,不过是个秩比二千石的官儿罢了,而且现在还只是个副将。自己可是河东郡守、东中郎将,秩两千石的大员。无论是官职还是军职都比他高,他胆敢忤逆自己,简直是活得不难烦了。 “这广宗县被围都多少天了,难道其他地方的贼军不知道吗?城里的张角可是贼军的首领,更是张宝的兄长,难道他会不来救援吗?若是再等几天,我军被前后夹击,死得就不是贼首而是我们!” 宗员还想辩驳,董卓拔出剑来,十分无礼地指着宗员:“现在我才是这里的最高将领,什么事都得听我的。再敢质疑,尔谓吾剑不利乎!” 众将士畏惧董卓,不再言语,宗员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董卓收剑回鞘,继续说道:“便以宗副将率兵五千留守对峙,其余人都跟着我北上,执行军令!” 众将士俯首:“诺。” 很快,汉军整装完毕,在董卓的带领下出发了。 …… 行军至中山国的张皓正好在路上遇到了赶回来的田坚。他隐去了张皓向宦官示好的部分,只说了天子同意了张皓的建议,并当着众人宣读了天子的诏书。 “恭喜恭喜,恭喜明德升度辽将军加平州刺史。自古以来似明德这般年纪便做到二千石封疆大吏的人可是少有啊。” 刘备拱手贺喜,心中却不是个滋味儿。人家同自己一般年纪,却已是身居高位,而自己却还是个白身。唯一值得自己夸耀的汉室宗亲身份,却屡遭质疑,不被人当一回事儿。 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刘备也是很无奈。这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不过是听自己祖父说过,他根本拿不出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目前也就张皓和他这两个异性兄弟没有怀疑过他。 关羽像是看出来了刘备有些落寞的神情,嘴上恭喜这张皓,身体却默默地站在了刘备身后。 张飞则是比张皓还兴奋:“恭喜明德了,正好晚上大家一起庆祝庆祝,一醉方休。” 看着张飞想方设法的借口喝酒,张皓也是苦笑,心中却是兴奋不已。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说大话而已,灵帝竟然给他封刺史,这惊喜把他给惊吓到了。 现在这东北可比后世还要冷,真要做到比现在多出九倍的赋税,恐怕只有倾举国之力才有可能。 之所以张皓说五年之后,那是因为历史上的灵帝就是五年之后死的。到那时朝中宦官、外戚、士族为了刘辨、刘协兄弟谁做皇帝而勾心斗角,而自己远在天边,谁会来管自己是否做到了计划中的目标。 黄巾之乱后,朝廷下放了军权,各地方都有了募兵的权力,天下会变得更乱。与其到时候论功行赏,把自己分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哪还不如主动出击,让自己待在熟悉的东北发展势力。 至于公孙度嘛,不好意思了,抢了他的地盘,他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张皓笑得很开心:“是该庆祝,不过现在可不行,咱们还在行军中呢。等到了广宗,拿下张角,咱们再一起庆祝。” 夜里,刘备坐在油灯前盯着灯火发呆。关羽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问道:“大哥这是因为明德升迁的事而心有感触吗?” “嗯,”刘备回答道,“我与他同岁,他已是牧守一方的大吏,可我还什么都不是。匡扶汉室乃是我平生之愿,如今还是遥遥无期,前途一片昏暗,不见一丝光明。” 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大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高骛远了,明德也是靠着战功一步步走过来的,他起初不也是一个小县县令,还比不上郡中的一个功曹。所以只要咱们这次立下足够的功勋,大哥心中所愿,定有实现之日。” 说话的是张飞,他粗中有细,同关羽一样也是察觉了刘备的心态有些不对。白天当着众人不好说,晚上便来劝慰勉励他。 关羽也是认同张飞的话:“兄弟齐心,日后我们定能匡扶汉室、拯救万民。” “二弟、三弟你们说的不错,是大哥急躁了,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跟何况是这拯救天下万民的大事。”刘备重新振作起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帐外有两双耳朵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第五十四章、猜中开头 “贤弟说的没错,这刘备非常人。原先我只是以为他能忍辱负重罢了,没想到他还是个胸有大志之人。”离开了刘备营帐之后,方竹对张皓说道。 白天在场之人几乎都察觉到了刘备的心态,关、张靠得是比金坚的感情,而张、方靠得是敏锐的直觉。 张皓笑了笑:“玄德意志坚毅,想必他将来肯定能有所作为吧。” “你我重逢之后,也是分析过这天下大势。贤弟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这天下即将大乱,黄巾起义只是开始。而以贤弟现在的地位,少不了会与他人起争端,这刘备或许亦是阻碍,为何不尽早除去?” “兄长这是在考验我吗?” 张皓想起了刘备投奔曹操的时候,属下都对曹操说刘备是英雄豪杰,应当尽早除去,以绝后患。可是郭嘉劝曹操放过刘备,只为不失人心。 “此刻因为无缘无故的猜测除去刘备,得到的不过是未来少个对手,但失去的却是天下人心,弊大于利。” 张皓看着方竹说道:“况且,他是不是会成为我的对手还两说呢。” 方竹笑着说道:“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哦。” “有兄长在,我可不怕什么刘备。正好我还缺人手,兄长过来帮我如何,不要回去做什么涿县县丞了。” “好啊,正好现在两家人都在房县,以后便不回涿县了。但是我可有要求啊。” 张皓抬手示意:“兄长尽管提。” 方竹偷偷地说道:“你可得管我花销。” “好…” “我说的可不是俸禄啊,那是敷衍你嫂子的,我说的是月钱你得管。” 方竹诉说着:“你可不知道啊,现在你嫂子越来越像我母亲了,什么都管。偏偏我娘亲还给她撑腰啊。” 原本正经的话题被方竹的苦诉,给带跑偏了。 不过这一点张皓也是身有同感,在家的时候妻子方婼也是变得越来越强势了,除了公事外什么都得听她的。 看来这张、方两家男人怕老婆的毛病是没得改了。 …… 涿郡黄巾的渠帅赵睦原本是想率军南下,与天公将军张角合兵。可是在他率军路过下曲阳的时候,军队便被地公将军张宝夺去,自己却因为攻城不利被降为小帅。 而张宝在吞并了涿郡黄巾军后,算上另外被合并的中山、常山、安平、河间四个郡国的黄巾军,他的总兵力膨胀到了十五万之众。 当然这里没有将黄巾军的家眷算进去,若是再加上那些人,人数还会更多。 而就在张宝集重兵,准备率领十万黄巾南下支援自己兄长的时候,一支五万人的汉军突然出现在了南面二十里的地方。 他还没了解清楚状况,便下令安营,静观其变。 来的正是董卓率领的汉军,他也发现了这支准备南下的黄巾军,斥候报告贼军大约有十万众。 董卓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深谋远虑,不然真的等这支贼军出现在了自己身后,那就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支汉军原本在卢植的率领下,连战连胜,慢慢融合各地义军,扩展到了五万人。 董卓在广宗留下五千之后,自己在路上又补足了五万。他相信有这五万得胜之师在手,对面这区区十万老弱,更不用放在眼里。 不过他心里清楚,军中士卒行军了好几日,已是疲惫不堪,现在不是与贼军交战的时候,应当先修整一日养精蓄锐,待明日大破贼军。 黄巾军大营内,长得略显肥胖的张宝坐在上首,与众头目在商讨如何对付这支汉军。 基本上的人都说:从几个月来与汉军交战的经验看,汉军精锐,满万不可敌,野战于己不利,当速回下曲阳,守城与之对峙。 张宝也是点了点头,心中十分认可这个说法,加上众将士都如此说,他便想开口同意。 “既然如此,那便……” 谁知被自己降为小帅的赵睦开口了:“将军,属下认为撤军不妥。” 张宝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打断自己说话,朝着来声怒目而视,发现竟然是赵睦。 他又想起来自己派过去的高升都死了,而赵睦却放弃了攻城,还往南逃跑,自己一气之下便降了他的职。 张宝怒道:“赵睦!在场的众位渠帅头领都认为撤退乃是万全之策,你一个小帅有什么资格提出异议!” 赵睦心中怒吼:若不是你降我的职,老子现在还是渠帅! 他嘴上却是说道:“既然是商讨,那还请将军听我一言。” “有什么话赶紧说。”张宝也是觉得不好在兄弟们面前给赵睦难堪,便让他把话说完。 赵睦说道:“这冀州境内,最大的一支官兵就在广宗城外,所以面前这支五万人的官兵定是从广宗来的。将军率兵南下本就是为了击破这支官兵,解广宗之围,如今他们就在眼前,将军为何还要撤退呢? 官兵远道而来,已是疲惫不堪。不趁此机会将兵击之,反而撤回城中,等待其养精蓄锐前来攻我,是何道理?一旦撤退,我军士气衰竭,而官兵整顿之后士气正盛,能否守住城池还是两可。 属下之见,进则胜,退则败,望将军三思。” 张宝听完陷入了沉思,这赵睦说的话挺有道理的。若是如他所说,击溃了眼前这支官兵的主力,那冀州境内便再无抵抗得了黄巾的官兵了。这样的话,整个黄河以北就都是太平道的天下了。 想到这儿,张宝心中立刻有了决断:“想不到赵睦兄弟如此足智多谋,之前应是我错怪你了,你南下或许也有你自己的道理,并不是逃跑。 这样,从此刻起,我恢复你原来渠帅的职位,你率领本部兵马为先锋,趁官兵立足未稳,从前方攻击他们的大营,我率领其余兄弟绕至侧面攻击,一举将其击溃。” 赵睦拜谢道:“多谢将军,属下定不辱使命。” 就在赵睦率军出发的时候,被董卓派来监视黄巾军的斥候队伍发现了。队长派遣几个手下回去报信,他和剩余的人继续监视。 只不过在报信的手下走了之后,剩余的人都被倾巢而出的黄巾军主力发现了,没能逃过黄巾军的追杀,使得这个消息没有带回去。 战前拔出敌军的斥候,弄瞎敌军的眼睛,这也算是常规的做法了。 很快,回来的斥候便向董卓报告了大约有两万黄巾军正向营地赶来的消息。 “哼,我还没去找他们,这些蚁贼居然还敢找上门来送死。”才区区两万人,董卓根本不屑一顾。 “都尉华雄何在?” 华雄抱拳道:“末将在。” “你便领一万人马前去应敌,记得将领军头目的首级给我带回来。” “末将领命。” 华雄领兵出击,在离军营不到五里的地方遭遇了赵睦率领的黄巾军。双方一言不发,直接碰撞在了一起。纠缠厮杀,鲜血瞬间染红了整片大地。 汉军士卒虽说基本上是临时召集起来的义军,但他们也是经历过好几场大战,从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精锐。一万汉军很快便将两万黄巾军给压制住了。 再加上为首华雄武艺高强、勇猛难当,凡是靠近他的黄巾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手起刀落、尸首分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干净利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汉军越来越有利,而黄巾军则快到崩溃的边缘。 这时,汉军士卒纷纷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起来。原来是来时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应当是军营出事儿了。 华雄见状顿时焦急起来:“撤退,后军变前军,前军断后,撤回大营。”可无论他如何大喊,声音还是被众人的惊呼、敌军的喊杀声给淹没了。 哪怕是没有交战的时候,一支近万人的队伍想要有序撤退都很困难,跟别说现在两军胶着在一起,己方又士气大跌的时候。 赵睦却是没有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亲自率领中军杀了上来。 黄巾军士气大振,一举扭转了局势,开始反攻。而汉军被死咬着不放,岌岌可危,不到两三个时辰,便已死伤近半了。 …… 因为探马说下曲阳聚集着超过十万人的黄巾军,所以张皓在进入巨鹿郡之后,明智的绕路避开了这里。 不过走了不到二十里路,又有探马回来禀报。 “报~将军,我军西南方向十里外有上万人正在交战,看旗帜应该是朝廷兵马与黄巾军。而汉军已现败象,快支撑不住了。” 张皓听闻顿时大惊,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麻烦秦将军率领步兵跟上,我亲率骑兵前去支援。” 刘、关、张兄弟三人策马上前,刘备拱手道:“明德,我等兄弟三人一同前往。”他现在不想放过任何一次可以立功的机会。 张皓点头道:“如此甚好,有三位贤兄弟的帮助,定能马到功成。” “出发!” 张飞策马来到郑猛身边:“兄弟,上次咱们不分胜负,现在你我二人比一比如何,看谁杀的贼人多,谁输了就请谁喝酒如何?” 不打不相识,自从那次之后,郑猛也是多了张飞这么一个朋友,张皓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俩鬼混在一起偷酒喝了。不过看着郑猛开心的样子,也就放着不管了。 “上次弄死了你的马,这次要是能赢我,我就把黑风送给你。若我赢了,你就把你跟我打时使的矛法教给我,怎么样?” 就如同郑猛垂涎张飞的武技一样,张皓同样垂涎郑猛的马,那可是难得的好马。 “嘿,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五十五章、没猜中结尾 此刻,华雄知道自己还可以带着几十个亲卫突围出去,但是这样的话眼前的这些黄巾军便会直接冲向军营,两面受敌,自家主公必败无疑。所以他决定留下来阻挡,无论如何也要为主公争取一点时间。 贼军将领亲自突入战场,鼓舞士卒士气这点给了华雄一丝取胜的希望。自己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对手,只要能将贼首斩杀,定能扭转局势,到时候自己也可以率军返还驰援主公。 这几十个亲卫都是随华雄在西凉纵横多年的好兄弟,他一声令下,几十个骑兵瞬间组成了三角攻击阵型,以他为箭头,径直向着赵睦杀去。 华雄与他的亲卫所向披靡,一路杀到了距离赵睦不到五十步的地方。而赵睦也是早就发现了这支突击的小队,避其锋芒向后退去,调拨了更多黄巾军在自己身前阻挡。 恶虎架不住群狼,哪怕华雄再怎么武艺高强,身边亲卫再怎么精锐,终究还是人数太少了。面对前方数倍于己的黄巾军,他们的冲势渐渐缓慢了下来,随后便被包围了。 赵睦见状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莽夫罢了,竟然想靠这点儿人前来娶我性命,简直就是找死。” 眼见着身边的亲卫一个个的被挑落马下,围殴至死,华雄心中满是绝望: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儿了。 “杀!” 一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了整个战场,除了处于战场中央奋力厮杀的双方士卒外,边缘地带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边烟尘滚滚,很快一杆黑龙旗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华雄荡开一杆刺来的长矛,兴奋地大声呼喊道:“援兵来了,大家跟我杀!” 赵睦惊恐不定:“这里怎么会出现援兵呢?冀州应该没有成建制的汉军了才对。” 随着越来越多的双方士卒看到了援兵之后,士气又开始有了变动。汉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重新燃起了斗志,士气大增。黄巾军知道自己有被夹击的风险,忍不住向后退去,士气大减。 从黄巾军看到援军旗帜再到援军冲入战场,对张皓率领的骑兵来说才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快到让赵睦还没有来得及做好任何部署。 平原地势骑兵驰骋再适合不过了,骑兵突入立刻搅得黄巾军大乱,快速地杀穿了整个黄巾军的阵型。紧接着又是调转马头,对着阵中来回冲杀了好几次。 黄巾军溃不成军,纷纷转身逃跑,结果被秦文率领的后军追上,又是死伤无数,最后大部分人都投降了。 郑猛又是一刀劈死了一个黄巾士卒,张飞来到他身边,笑着问道:“郑兄弟,这是第几个了?” 郑猛想了想说道:“嗯,应该是二、二十九个。”两人完全不把身边惨烈的环境当回事儿。 张飞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已经是三十个了。兄弟,看来你输定了。” 郑猛突然举起长刀,将一个试图偷袭他的黄巾,冷哼了一声:“这可不一定,现在我也有三十个了。” 两人在追击的时候,发现了在护卫簇拥下逃跑的赵睦,看着他们人人骑马,一下便猜出那应该是这支黄巾军的首领。 他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那是我的!” 两人策马冲了过去,只不过郑猛胯下的黑风比张飞的马要好得多,很快便将他甩在后面。 “这不公平!”张飞怒吼。 郑猛可不管这个,让黑风再次加速冲了上去。 在逃跑了十里之后,赵睦发现身后只有两骑追杀,其中一个还远远的落在后面,当即下令停止逃跑,转身解决这两个烦人的苍蝇。 二十几个护卫们一拥而上围殴郑猛,没想到他勇猛无比,反而被接连斩杀三人。之后每次他都能瞅准机会斩杀一人,护卫的数量越来越少。 赵睦见自己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一个,再次萌生退意。不想此刻张飞已经追上,也不去帮忙,直接冲着赵睦杀来。 赵睦让剩下的护卫抵挡,自己想要逃跑,可是张飞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躲开护卫的严防攻击,一只手握住长矛尾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洞穿了赵睦的胸膛。 赵睦大叫一声,落下马去,气绝身亡了。 两人又斩杀了几个护卫后,有几个受伤投降,其余人都逃之夭夭了。 “你耍赖,要不是我被缠住了,你哪能这么容易把他杀了。”郑猛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张飞得意洋洋地说道:“要怪也只能怪你的马跑太快了。这算是扯平了。” “哼,那算起来的话我杀的比你多了好几个,所以还是我赢了。” “这个可是贼军的头颅欸,怎么也得算十个吧,这么说了应该是我赢了。” 带着俘虏和赵睦的首级,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争论不休,最后还是算作了平手,将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换了一下。 战斗结束后,算上被陆续抓回来的黄巾军,共有一万两千多人被俘,伤亡了近八千人,其中一部分还是在他们溃逃时被同伴踩踏致死的。 而汉军也是死亡过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华雄自己也是受了些伤。 华雄对着张皓拜道:“末将乃是东中郎将麾下都尉华雄,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张皓吃了一惊,东中郎将?卢植不是北中郎将吗?华雄不是董卓的部将吗,这东中郎将莫非是董卓? 他心中回想起来,这个时候卢植确实被解职了,由董卓接替他的位置,结果董卓战败了,难道就是这次?没想到居然被自己赶上了。 “我乃是北中郎将任命的别部司马张皓,刚从幽州率军南下。不知这东中郎将是?”张皓明知故问。 华雄跟着董卓在河东的时候,因为灵帝大肆宣扬平叛首胜的缘故,他也听说过张皓的名字。 “原来是仓亭侯,久仰久仰。北中郎将被天子解职,现在主管北线的乃是我家主公,河东太守、东中郎将董卓。”华雄说道。 张皓点了点头,但是站在身后的刘备却是一脸黯然。 卢植是刘备的老师,本想着这次可以投奔到老师帐下,获取军功会容易一些,到时候论功行赏也有人为自己说话,可没想到老师竟然被天子解除职务了。 他刚想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华雄却是接着说道:“方才我与贼军交战时稳占上风,哪知身后突然间浓烟滚滚,料想是军营出事了,使得士卒阵脚大乱,士气大减。 若非将军相救,便要全军覆没。如今东中郎将还在营中,危在旦夕,末将恳请将军与我一同前往救援。” 虽然张皓心中巴不得董卓死了的好,但是眼下他却是自己的上级,不得不救。 “此乃我职责所在,自然是义不容辞。” …… 时间回到华雄领军刚与黄巾军交战后不久。 因为监视黄巾军动向的斥候被拔除,使得董卓只知道前方来犯的两万人,而不清楚剩下的八万人在张宝的率领下已经绕到了汉军军营东侧五里的地方。 黄巾军斥候回来报告:“将军,一刻之前一支一万人左右的官兵北上了,估计是发现了赵睦渠帅的队伍。之后营中升起了炊烟,官兵埋锅造饭,没有任何戒备。” 张宝哈哈哈大笑:“哈哈哈,这官兵的统帅真是无能啊,这肯定不是卢植。既然黄天送我这份大礼,不收便是有违天意。” 他当即下令道:“全军前进,目标官兵大营,击溃他们!” 汉军大营,董卓正在用膳。 北面的贼军不过是派来试探虚实的,华雄领兵前去便能解决。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好好休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好与贼军主力一战。 这时一个守卫张皇失措地跑了进来,一下摔在董卓面前。 董卓怒道:“你这混蛋,军中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来人,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守卫惊恐地大喊:“将军,东营外突然出现了大批贼军,像是贼军主力,正在攻击营门。” 啪嗒一声,董卓手中的饭碗掉在了地上,他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守卫,像个小鸡子一样拎了起来。 “你说什么!贼军主力不是在二十里之外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营外,他们是飞过来的不成?” 他对着守卫怒吼,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饭,喷了守卫一脸。 这时有一个守卫跑了进来,惊恐地说道:“不好了将军,贼军已经攻破了营门,进入营中了,东营已经失守,他们正朝着中军赶来!” 董卓一看刚跑进来的守卫,见他灰头土脸,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这才相信了眼前这个绝望的事实。 他才刚做这个东中郎将、北线主帅不久,这第一仗难道就是惨败吗?若真是这样,天子非杀了他不可。 不行,趁现在贼军攻进营寨不久,自己还有反攻补救的希望。 董卓取下佩剑,大声吼道:“快去调集其他三营的兵马,随我前去夺回东营,与贼军决一死战!” 第五十六章、损失惨重 黄巾军攻进汉军营寨,打得汉军措手不及,士气大跌。 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很快占领了东营,又分别向着南、北、西、中四个营地攻去。其中张宝亲率四万人进攻中军大营。 董卓虽然事后做出反应,但是为时已晚。士卒们四散奔逃,已经溃不成军。 他勉强聚集了一万人,便迎着黄巾军匆忙应战。不过如此仓促,自然不会是黄巾军的对手,只能勉强支撑。 黄巾军到处杀人放火,没过多久,整个大营燃起了大火,浓烟直冲天际。 “将军,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快撤吧!”众亲卫属下都来劝董卓逃命。 董卓身上到处是被烟熏过的痕迹,狼狈不堪,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刚来时的自得意满、意气风发。 他看着眼前到处起火的大营,和不断被黄巾军砍杀的汉军士卒,知道再撑下去,自己的性命不保。于是果断下令撤退。 可是还没等逃出去多远,黄巾军变追了上来,仗着人多势众,将董卓和麾下的残兵团团包围,从外向内一层层地绞杀汉军。 “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招降这些汉军,好瓦解他们的抵抗。”一个黄金头目对张宝说道。 张宝冷哼一声:“哼,我们与朝廷誓不两立,起兵的目的本就是要杀光这些人,还百姓太平,我绝不会接受官兵的投降。立刻命令兄弟们,将这些官兵赶尽杀绝!” 董卓也看出来了这些黄巾军不接受俘虏,要把自己赶尽杀绝,他大声吼道:“这些贼军要杀光我们,他们不会接受我们投降的!将士们,为了活命,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投降是死,拼命却有一线生机,汉军士卒为了活命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一时间竟然又压制住了黄巾军的攻势。 只不过这就是最后一口气,撑不了太长时间,加上黄巾军人数是汉军的好几倍,刚刚好不容易形成的反扑,没多久便被顶了回去。 董卓面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无比绝望。看来用不着天子处罚自己,自己便已经要身首异处了,只可惜自己平生之愿没有实现。 这时,北面的黄巾军突然出现了骚乱,董卓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尖的属下看到了北面有一支兵马冲击了黄巾军的阵型,引起了骚乱。他兴奋地对董卓说道:“将军,是援兵,北面有援兵来了!” 董卓大喜:“太好了,来人可是华都尉?” “有些混乱,小人看不清楚。” 不管来的是不是华雄,董卓知道现在自己有救了。他兴奋地大喊:“将士们,援兵来了,大家集中进攻北面!” 汉军又重新燃起了斗志,高喊着向北面发起了攻击。 张宝看着乱臣一团的北面阵型愤怒不已:“这些官兵援军哪儿来的!” 属下回答:“将军,他们从北面来,应该是赵渠帅战败了。” 张宝咬牙切齿:“赵睦这个废物,等回去了我定要亲手砍了他!” 援军自然是张皓带领的汉军。他及时地赶到了战场,给了身陷重围的董卓喘息之机。 不过形势还没有扭转,虽然张皓再次带人从黄巾军的身后突袭,与阵中的董卓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但是黄巾军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从周围源源不断地赶来,填补因为轮乱而造成的空白。 这使得黄巾军没有崩溃,这次突袭产生的效果变得微乎其微。反倒是张皓率领的汉军也有了被围的风险。情况紧急,再这么下去自己就只好撤退了,不然也会全军覆没的。 但是真的放弃董卓不管,自己肯定会被朝廷处罚,恐怕最轻的也是跟卢植一样贬为白身,一辈子坐牢吧。这样的话自己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这时他看到了远处黄巾军的大旗,心想黄巾军主将一定在那里。 “擒贼先擒王,只要除掉首领,黄巾军必然不攻自破。” 张皓命令其他人继续向内攻击营救董卓,自己亲率五百骑兵,奔着大旗所在的地方冲去。 张宝看着冲自己来的五百骑兵,露出来轻蔑的表情:“真是不自量力,官兵的将领莫不是急昏头了,仅凭这点人马就敢冲击我的中军。” 五百骑兵直接撞开了最外围的人墙,一下冲进了阵中,势如破竹,不断逼近张宝的位置。 这吓得张宝身边的护卫赶紧将他围了起来。 不过由于黄巾士卒的阻拦,骑兵的速度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距离张宝五十步的地方,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张宝见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等会儿将那领兵之人的首级给我送过来,让我认识一下。” 原本还紧张不已的护卫们也是哄笑不断。 深陷重围的张皓眼中也是露出一丝慌乱,心想自己还是莽撞了。不过在他看向郑猛时,暗道眼下还有一个机会。 “表弟,你看到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了吗?” 郑猛点了点头:“嗯,我看到了。” “有把握射死他吗?” “嘿,哥你就看好吧。” 张宝还在狂笑,但是有警觉的护卫已经发现了张弓搭箭,瞄准了这边的郑猛。 “将军小心!” 护卫还是提醒得晚了。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张宝便痛呼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将张宝围在中间,只见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 所幸的是,因为角度不够好,郑猛只是射中了张宝的右肩膀,没有射中胸膛一箭毙命。 张皓可不管敌军主将死没死,他高声喊道:“黄巾主将已死!” 而他身边还活着的骑兵们也是齐声高喊:“黄巾主将已死!” 黄巾士卒们也发现了中军主帅位置,发生的骚乱,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趁此机会,张皓再次带兵冲杀起来,很快便杀出重围。随后在战场边缘不断地传播黄巾主将死亡的消息。 黄巾军士气大跌,慢慢地有人开始后退了。而汉军气势如虹,凭着少量的兵力,竟开始了反攻。 没多久张宝醒了,他看到全军已经大乱,知道想要再集结士卒,反败为胜已经不可能了,当即下令撤军。 …… 董卓笑容满面地走向张皓,拱手施礼:“多谢仓亭侯救命之恩。” 跟在董卓身后的华雄也是再次向张皓道谢。 虽然张皓现在算起来是董卓的部下,但有侯爵在身,还是新任的度辽将军、平州刺史,身份官职还是比董卓高了点。所以他对张皓表现出了应有的敬意。 张皓亦是拱手道:“卑职虽然刚从幽州南下,但也算是将军的部属,驰援将军乃是职责所在,不敢言谢。” 听了张皓的话,董卓笑得很满意,这年轻人看来还是很谦逊的,没有自傲自满,说的还挺好。这下属救上司确实是应尽的义务。 “这几位都是明德你的部将吗,果然个个都是难得的猛将啊。”董卓现在心情不错,难得夸了一下别人。 张皓解释道:“这三位是义军首领,并非是卑职的部将。” 他向董卓介绍:“这位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另外两位乃是他的义弟,关羽关云长和张飞张翼德。” 中山靖王之后?董卓表示很不屑,天下冒充汉室宗亲的人基本上都这么说,结果一个个的都拿不出来证明身份的信物。 要怪就只能怪中山靖王刘胜太能生了,登记在皇室族谱中的儿子就有一百多个,而那些没登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不知玄德如今官居何职啊?”董卓面无表情地问道。 刘备拜道:“在下如今仍是白身。” 董卓一听便失去了与刘备继续说话的兴趣。本想着他如果有个一官半职,看在对自己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与他结交一番的。现在还是算了。 “贼军已然败退,我们也该回广宗了。明德你负责收拢一下残兵,我们明日出发。” 说完,董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倒是华雄还与他们告辞。 张飞对着董卓离去的背影唾口水:“呸,什么东西,若非我们冒死救他,他哪有这个命与我们装腔作势的。方才若不是大哥拦着,俺一矛捅死他!” 刘备有些黯然:“三弟不要说了,人家是朝廷重臣,北线统帅,看不起我这个草民也属正常。” 关羽说道:“依我看,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此次惨败苟活,等朝廷怪罪下来,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大哥不必为他置气。” “没错没错,到时候天子震怒,可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大官儿。”张飞说道。 张皓心中想到:历史上董卓接替卢植后便遭惨败,结果被天子解除一切职务关了起来,直到黄巾起义被平定,大赦天下才被放出来。 “他这次丧师辱国,天子必会怪罪。而玄德凭着平叛之功,到时候进京论功行赏,向宗正补全宗室信物,便是名正言顺的宗亲了。” 张皓的话使得刘备精神一振。没错,到时候自己有了信物便是真正的宗亲,谁还敢说自己是假的。 刘备拜道:“多谢两位贤弟还有明德的劝慰。似董卓这般看不起我的人,我见多了,并没有在意。” 直到第二天天明,张皓才陆续收拢了两万五千人,再算上昨日董卓、华雄麾下还活着的士卒,一共有三万五千多人,这其中大部分还受着伤。 而仅仅这一天时间,汉军阵亡了近一万五千人,这是自平叛以来最大的惨败。 第五十七章、张角病死 等董卓带兵回到广宗时,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广宗城中的黄巾军趁着城外汉军分兵,力量薄弱的机会,出城击败了宗员带领的五千汉军,副将宗员也战死了。 而城中的黄巾军通过这段时间又重新聚集起了十万人,据城而守。董卓已经无法再攻下城池,击败张角了。 他不得已只好向在平定豫州黄巾后,北上平定兖州黄巾的皇甫嵩求援。只不过皇甫嵩将这情况报告给了朝廷。 使者在大殿上向灵帝和大臣们汇报了董卓战败的消息。灵帝大怒,一把将手中的战报扔在了地上。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自平叛以来未有如此惨败,致使我军士气大伤,蚁贼竟有反扑之势。董仲颖丧师辱国,罪该万死。拟诏解除其一切职务,押回京师定罪。” 说完,灵帝还不停地喘着粗气,他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朝廷兵马连战连捷,幽州、青州、徐州、扬州的叛军已经被地方兵马平定,皇甫嵩、朱儁平定豫州,现在只剩下荆州、兖州和冀州。 皇甫嵩、朱儁在豫州平定之后分兵,皇甫嵩北上兖州,朱儁南下荆州,两人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冀州是叛军的大本营,实力最强,但也被卢植打得节节败退,就快要灭亡了。若非如此,灵帝也不会一怒之下将卢植换回来,让董卓上。实在是他认为冀州黄巾已不足为虑,谁去都可以轻松取胜。 就在灵帝认为秋收之前便可以平定天下的叛乱,自己已经可以高枕无忧,安心享乐的时候,竟然传回来这样一份战报。没说出一些粗鄙之语就算是他极有修养了。 太傅袁隗出列谏言道:“董卓兵败,罪无可恕,老臣认为应当复起卢植领兵,再征黄巾。” 灵帝听完,想都没想便否决了这个提议。开玩笑,再次起用卢植的话,岂不是向天下人承认自己做错了? 这不就是给了那些沽名钓誉的腐儒口实,到处说自己真的是一个听信谗言、冤枉忠良的昏君吗? 皇帝永远不会犯错,如果有错,那就是臣下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太傅勿复再言,既然这董卓向皇甫嵩求援,那便让皇甫嵩领军北上,再派人将董卓押回来。” …… 兖州东郡,黄河南岸的仓亭,正是张皓食邑所在之地。皇甫嵩刚刚在这里击败了东郡黄巾,生擒了其首领卜己。至此,兖州的叛乱也被平息了。 随后皇甫嵩便接到了天子的诏书,要求自己领兵前往冀州击败张角。 皇甫嵩不敢怠慢,马上率兵出发了,不过在临行前,他将被擒的卜己以及被俘的头目全都杀了祭旗。 不过在皇甫嵩到达广宗之前,城内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由于先前张角率领的黄巾军面对卢植所率的汉军屡战屡败,从广年县一路逃到了广宗县,一路上胆战心惊,使得张角的身体落下了病根。 而之后他又被卢植围困在广宗城内,每日过得担惊受怕,恐惧不已,无时无刻不想着卢植哪天会攻城,自己会兵败身死。 结果却是令他喜出望外,卢植被调走了,而新来的主帅放弃了攻城,转而北上了。城外却只留下了五千官兵。 张角抓住机会,击败了城外的汉军,又重新聚集起了十万人,太平道的前途仿佛又出现了希望。 哪知喜悦过后,悲从中来。自己的病从难得的胜利之后愈发严重了,怎么治都治不好。 虽说张角也是靠着一手医术创立起太平道的,但是对自己的病却没有丝毫办法。如今的他被病痛折磨地只剩下一口气了。 床榻前,张角正在与自己的三弟交代后事。 “三弟,刘氏天子与士族豪强们还是没有因为我们的反抗而有丝毫的收敛,如今这天下的百姓仍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死之后,你和二弟要继续带领黄巾军对抗朝廷。只要百姓一日不得安宁,我们便永远不会输。” 张梁泪流满面,紧握着张角的双手:“兄长,你不会死的,我们的大业还没有完成,百姓还没有安居乐业,你还要站出来领导我们抵抗朝廷,你不可以死啊!” 张角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无比,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梁吓了一跳,自己兄长瞪大了眼睛,面如死灰的模样,显然是回光返照了。 无视张梁悲痛欲绝的神情,张角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他连着喊了好几遍。这不仅仅是他们起义的口号,还是张角的平生之愿。只可惜自己永远都看不到它实现的那一刻了。 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亮,突然间戛然而止。张角只是嘴巴动了动,然后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随后传来的是一阵阵的恸哭之声。 这位开启乱世的枭雄病死在了床榻上,死不瞑目。而太平道与黄巾军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精神领袖,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 城内的无数人的哭声很快便传到了城外汉军的营寨中。 董卓、张皓、刘备等人全都聚集在了营门前看着广宗城头,猜想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皓心中倒是有个答案,在这个时间段,城里悲伤的哭声来看,应该是张角死了。果然没过多久,城头上又挂起了白幡。 张飞开了一句玩笑:“这是干什么,难道城里的贼军想要投降不成?” 关羽笑骂道:“胡说什么,这是白幡又不是白旗,应该是城内有哪个首领死了,故而恸哭哀悼。” 张皓对关羽点了点头:“云长说的没错。以我之见,若当得起这样的阵仗,死者不是张角便是张梁。我在来时听说,张角被北中郎将追杀至此时已是身患重病,十有八九便是他了。” 虽然说的还是含糊其辞,但是刘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来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他怎么没听说过。 方竹也在张皓身后偷偷问他:“贤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张皓只好装聋作哑,想蒙混过关。 董卓听了却是深信不疑,兴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必定是贼首张角无疑了。哈哈哈,这贼子死得好啊。可惜本将没能手刃此獠,却是便宜他了。” 张皓心想:这家伙怎么想的,人家是病死的,跟你没任何关系吧,怎么说的好像是你逼死他的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董卓心中的想法。 自己战败,损失惨重。若是回到朝中,天子跟群臣一定会治罪于他,弄不好便是一死以谢天下。 眼下张角死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自己往战报里一写,虽然兵败,但是自己忍辱负重、知耻后勇。历经血战终于逼死了贼首张角。这样的话自己功过相抵,天子龙颜大悦,说不准还会另行封赏。 所以说人越是处于困境,越是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虽然是事实,但眼下哪怕根本没有确定死的是谁,仅凭着张皓的“猜测”,董卓便认定了是张角。没错,死的一定是张角。 想着光凭这样的说辞可能还不够,还得真正有拿得出手的功绩。 董卓越想越兴奋,打定主意便对众人说道:“贼首已死,城内贼军必定大乱,士气大减。应当乘此机会,大举攻城,定可大获全胜。” 方竹却站了出来,对董卓说道:“将军不可,若是贼首果真已死,那城中贼军已是哀兵,哀兵必胜,不可力敌呀。” 董卓大怒,想不到还有人敢反对自己。 他怒视着方竹,喝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反对本将!” 张皓上前一步:“他乃是末将的妻兄方竹,如今在末将帐下任参军一职。” 董卓不屑地说道:“哼,任人唯亲,难怪明德管不住自己的属下。一个小小的参军,也敢对本将之策有异议。这次看在明德的份儿上饶你一命,下次再敢出言不逊,本将便斩了你!” 张皓无所谓董卓怎么说,还是站在了方竹这边:“末将也觉得此时进攻有所不妥,还请将军三思。” 可不能让他的自大再次害了麾下将士们的性命。 不过董卓此时已经被将功赎罪的想法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去劝。 “张皓,你也想反对我吗!”董卓怒吼道,“卢植这个北中郎将已经被撤职了,你现在是我的部下。我说的话便是军令,你敢违抗军令!” 张皓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乃乱命,恕末将不敢领命。” 董卓怒视这张皓,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此刻的他可不管什么救命之恩,事关自身利益,谁拦便杀谁。 张皓也是直视着他,眼中静如止水。这使得董卓逐渐冷静了下来。 自己最多只能夺了张皓的兵权,但不能杀他。否则战败的事儿了了,这残害同僚的事儿就说不清了。 董卓终于还是决定不管张皓,自己单干。 “既然张将军不愿攻城,那便带着你麾下的人马守好营寨,待我取胜归来。” 说完,董卓便不理众人,转身回去调兵了。他心想:待我得胜,日后定要在天子面前弹劾这个张皓。 刘备上前对说道:“明德真的不拦着董将军吗?” 张皓说道:“说到底董将军还是我的上级,我拦不住他的,让他去吧。” 黄巾军因为张角的死悲痛不已,已成哀兵,而董卓正好这个时候撞在了枪口上。结果自然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为此,董卓心中认定是张皓故意不帮自己,致使大败,于是更加记恨张皓。 第五十八章、广宗城破 九月,皇甫嵩终于到达了广宗。 在他领军进入汉军军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董卓抓了起来。 “奉天子诏,董卓贪功冒进,致使汉军大败,损兵折将。即日起解除一切职务,押回京师治罪。北线战事由左中郎将皇甫嵩主持。” 董卓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皇甫嵩,自己是请他来支援的,怎么变成取代自己了,还要把自己押回洛阳治罪! “皇甫义真,我写信叫你来支援我,你竟然夺我兵权!这是矫诏,我定要向天子弹劾你!” 皇甫嵩摇了摇头:“董仲颖,你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难道不清楚吗?是不是矫诏,在回京的路上自己慢慢想吧。” 他大手一挥,对着押送队伍说道:“即刻押往洛阳,不得有误。” “诺。” 董卓在囚车中仍旧不停地大喊:“皇甫义真,定是你这个狗贼向天子告密。你给我记住,来日我定要你付出代价!皇甫义真!狗贼!” “你先过了天子那关,活下来再说吧,”皇甫嵩喃喃道。 他来到了张皓身边,问道:“你便是朝廷新封的仓亭侯、度辽将军、平州刺史张皓张明德?” 张皓拜道:“末将张皓拜见左中郎将。现在末将还算不上真正的平州刺史、度辽将军,得平息叛乱之后,去地方上任了才算。” 话说皇甫嵩现在应该是都乡侯,食邑两千户,自己这个小小的仓亭侯才两百户,只有他的十分之一。他每年光收税就能收几十万钱,张皓想想就羡慕。 “如今想你这样有才能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算上你,我也才见过两个,另一个叫曹孟德,现在正跟着右中郎将在荆州。等平叛结束,你应该会在洛阳见到他。” 曹操!张皓一听这名字,立刻兴奋了起来。皇甫嵩竟然拿自己跟他比,这多不好意思啊。 他心里有些飘飘然了,人家曹操现在虽然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美男子,但是架不住他日后声名显赫,威震华夏呀。自己真的这么优秀吗? “将军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 皇甫嵩听着张皓这么说,但是看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中明了。这哪是愧不敢当的样子,很明显是当之无愧的模样。 不过人家毕竟才二十四岁,年少成名,有些轻狂不羁是正常的。 于是他话锋一转:“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你是不是真的有领兵的才能,我还得考考你。” 张皓端正态度,恭敬地说道:“还请将军赐教。” 皇甫嵩问道:“本将领兵从颍川到巨鹿,连战连胜,不久前刚刚在东郡大胜黄巾卜己所部。如今合并了原先北线汉军的人马,兵力大增,已有七万之众。你说说看,本将现在是攻是守?” “末将以为,我军当退避三舍,以守为上。” “为何?要知道我军如今连胜,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啊。” 张皓笑了笑,老家伙明知故问。 “自出战以来,到如今已有半年之久,从南至北,转战千里。将军虽说战无不胜,将士们士气正盛,但也早已疲惫不堪了。而北线将士新败不久,士气低迷,加上三个月内连换了三任主帅,心中困惑。 再观城中贼军,贼首张角刚刚毙命,全军上下同仇敌忾,加上城池坚固,一时难以取胜。所以末将认为将军应该先整军休息,静观其变。磨刀不误砍柴工。” 皇甫嵩听张皓说完,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笑着说道:“我很欣赏你,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张皓一惊,连忙问道:“哪里?” “三舍九十里太远了,退一舍即可。” …… 董卓被押送到京城之后,直接关进了廷尉大牢。在牢里,关在他对面的正好是同样被解职的卢植。 两任北线主帅,一个遭小人诬陷被抓,一个损兵折将被抓,;落到了相同的境地 卢植因为群臣替他求情,死刑改为了无期。但是这董卓没人求情现在还是死罪,只不过灵帝还没有批示何时论死。 “将军看我短短一个月,便从前线到此于将军为伴,是否在将军意料之中呢?”董卓看着卢植说道。 卢植缓缓开口:“我是戴罪之人,无一官半职,你就不要喊我将军了。” “那子干兄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原本跪坐着的卢植,躺了下来:“从你到军中的那一日,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可你还是北上了,致使我军所有的准备功亏一篑,战败也是应有之理。其他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卢植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董卓暴怒,站起身来大吼道:“你这是在看我笑话吗,啊?” 可惜卢植已经不再理会他了。 他重新坐下,心中不停地吼道:我绝对不能死,我一定要让这些得罪我的人付出代价! 这时一个狱卒走了过来,直接抽了董卓一鞭子:“大爷我正睡得好好的,你这混蛋鬼叫什么,皮痒了是不是?” 董卓心中愤恨,难怪曾经权倾朝野的周勃会发出“吾今日始知狱卒之贵”的感叹,果然这种底层的小吏在有时候比三公九卿还厉害。 董卓脸上赔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金块:“是在下不懂事,还请大人原谅。” 狱卒两眼放光,立马收起金块:“不错不错,本来还想再抽你几鞭的,看你如此诚恳认错的份儿上,我就不打你了。” “是是是。”接着董卓又拿出了一个小金块,“麻烦大人替我走一趟张常侍的府邸,就说罪臣董仲颖有要事与常侍大人相商。” 卢植立马坐起身来大喊道:“不准去!”随后他身上挨了一鞭子。 “多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听着卢植痛呼吸气的声音,董卓笑出了声来。 “麻烦大人了,事后还有重谢。” 等到第二天廷议的时候,董卓被判处了死罪。但是在张让的劝说下,灵帝改了主意,允许董卓以三千金赎死,与卢植一样改为无期。 于是董卓的弟弟董旻变卖将产,凑出三千金交给了少府,为董卓赎罪。 …… 眼下过去了大半个月,进入了十月份。 退出到三十里外的官兵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张梁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新来的官兵主帅并不急着与自己交战,要与自己拼消耗吗? 若真是这样,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 河北冀州乃是膏腴之地,光武帝因占河北而有天下。这里的世家大族多如牛毛,光是从他们那里抢来的粮食已经够城中黄巾吃一年的了,看谁耗得过谁。 只是张梁没有发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空档,他手下的士卒开始变得有些散漫起来。 他们想着官兵既然已经退走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这么紧张了。对于城外的警备与城中的守备变得不再上心。 以至于当天晚上,一队汉军斥候悄悄摸到了城下,城上守卫都没有发觉。 斥候则将黄巾军毫无警惕、自由散漫的状态汇报给了皇甫嵩。 皇甫嵩对着张皓说道:“看来今夜便是城中贼军灭亡之时,张将军可愿率本部兵马为先锋,夜袭广宗城?” 经过这大半个月来的休整,汉军恢复了往日的锐气。在皇甫嵩的引导下,求胜心切,对军功的渴望愈发强烈。 张皓抱拳拜道:“末将领命。” 等到四更天的时候,张皓率领着麾下的五千人,来到了广宗城下。见城头上果然守备松懈,张皓果断下令攻城。 “杀!” 还处在睡梦中的守卫,被突然爆发出来的喊杀声给惊醒,顿时大乱。 汉军快速登上城头,与守卫展开激战。而此刻精神有些恍惚的守卫自然不是汉军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 汉军很快占领了一面城墙,从内部打开了城门。 见城门处传来火光,张皓立刻率领骑兵冲锋,杀进城去。 抓了一个俘虏,问清楚张梁的住处,张皓便不管从别处不断涌来的黄巾军,率领骑兵直接冲向贼首张梁的府邸。 而此时张梁早已被城中的骚乱给惊醒了,他刚穿好衣服,便又有属下前来禀报。 “将军,有一支汉军骑兵正朝这边赶过来!” 张梁大惊:“什么!” “将军城池守不住了,我们快撤吧,去下曲阳找地公将军!” “快,从后门走!” 路过北面城门时,张梁命令属下在此阻挡官兵。可他们在张梁走后没多久,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府邸的大门直接被撞开了,张皓带人走了进来,却发现府中空无一人,而后门大开。 张皓思索了一下,这种情况下人总是会逃往最安全的地方,而现在对张梁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北面张宝所在的下曲阳。 “所有人跟我往北追!” 很快张皓便带着人追上了张梁的队伍。 张梁惊恐不已,也不顾自己的手下了,策马扬鞭,加速逃去。 他抢来的这匹马是难得的匈奴马,比一般的战马还要有耐力和速度。一下子将所有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张皓拍了拍小白的头,说道:“老朋友,看你的了。” 小白心领神会,一下子冲刺加速,快如闪电,没多久便追上了张梁。 “狗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拿命来!” 张梁回过头,只见一道白芒略过眼前,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匹马载着一具无头尸体向前奔去。 没多久尸体便掉了下来,而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了,只留下了最后一句遗言。 “大哥,小弟对不起你。” 第五十九章、开棺戮尸 就在张皓破城之后不久,皇甫嵩带着人马进入了城池,大势已去的黄巾军纷纷跪地投降。 等到天亮,张皓带着骑兵回到广宗,向皇甫嵩献上了张梁的首级。 皇甫嵩看了一下眼前这个死不瞑目的首级,命手下将其装进盒子里,准备送回洛阳。 “你做得非常好。此次胜利,明德献策建言,先驱斩将,当为首功。” 张皓拜道:“此战全赖将军指挥,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 皇甫嵩看着张皓说道:“赏罚分明,亦是为将者最基本的职责。你也是领兵之人,这一点必须牢记。 这该是你的军功,不能多也不能少。对人谦逊可以,但对事就不行了。” “末将谢将军教诲,此生必定牢记于心。” 皇甫嵩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也是因为你,让将士们都少了好多的军功呢。” 张皓有些奇怪:“因为我?敢问将军何出此言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向天子谏言,广迁战俘至新设的平州四郡。你自己倒好,还得了一个平州刺史。 可惜贼军知道投降亦可活命,这让去将士们少砍了好多首级,你可知这一颗首级便是一份军功啊。 虽然朝廷没有田地可分,但是赏钱还是不少的。你说说你让将士们少领了多少赏钱。” 听完皇甫嵩的话,张皓嘴角抽搐。怪不得他有时候感觉到将士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是美男子,而是因为这个。 “呵~呵呵~呵呵呵~” 张皓尴尬的样子,使得皇甫嵩笑得更畅快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大战结束这一笑轻松多了。” 笑完了,皇甫嵩又正色说道:“其实我还是挺赞同你的想法,这些人哪怕是叛贼,但是也该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张皓拜道:“末将代俘虏谢过将军。” 可真得谢谢他,要按照历史上的皇甫嵩平定黄巾起义,加起来共扑灭了近三十万黄巾军,超过半数被他给杀了。 皇甫嵩站起来说道:“好了,闲话不多说。现在我们去做一件事情。” 说完便走了,张皓紧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两人便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空地。空地上一大群士兵正在不停的挖着。 “这是?”张皓满脸疑问。 皇甫嵩解释道:“根据俘虏的口供,此地便是贼首张角的埋骨之地。张角死后,其第张梁怕兄长的尸身遭受侮辱,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埋了起来,不立碑刻铭。” 这时传来士兵的大喊:“挖到了,快把他抬出来!” “走吧,去看看。” 很快,士兵们将一口棺材从地里挖了出来,抬到了空地上。随后一名士兵将棺材盖子撬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腐臭味儿。 张皓看了一眼便捂着口鼻转过头去,见惯了生死的自己,此刻也被恶心地忍不住想吐。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腐烂不堪,任谁都认不出这倒底是不是张角了。 可皇甫嵩却不管这个尸体倒底是不是真正的张角,他一脸厌恶地看着棺材,对着士卒说道:“将尸体抬回去。” 真假其实不重要,只要所有人相信这是真的,那这个就会是真的。 张皓想劝劝皇甫嵩:“将军这样不妥吧,这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侮辱尸身了吧。” “人死了之后,他所犯下的罪行便会消失吗?” 皇甫嵩的一句反问让张皓哑口无言,这答案当然是万死难赎其罪。 “这个张角号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可是他所领导的起义给百姓带来了什么,大半个天下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从开春到现在都快入冬了,整整一年时间,天下都处在战火之中。百姓不事生产,等到来年又会有多少人死于饥荒。岁在甲子,可是这天下因为他得到的不是大吉,而是大灾。” 皇甫嵩盯着张皓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样的罪过万死难赎,仅仅只是开棺戮尸还算是便宜他了,青史之上遗臭万年才是他应有的惩罚。” 张皓沉默不语,立场的不同看法也会不同。 那些原本活不下去的人因为张角而活了下去,会对他感恩戴德。 那些原本活得好好的人因为张角而死于战乱,会对他恨之入骨。 军营里,皇甫嵩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鞭笞张角的尸身。接着命令所有人都上来抽一鞭。 张皓是皇甫嵩之后的第二个,不过他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下。皇甫嵩见状也没说什么。 张角的首级因为要送往京城的缘故,事先割了下来,暂时得以幸免。不过尸体却在几万人的鞭笞之下,连渣都不剩下了,真正的尸骨无存。 随后皇甫嵩命人将张角。张梁两兄弟的首级送往洛阳。 接着他又命令全军修整一日,第二天向最后一支黄巾军所在的下曲阳进发。 在经过巨鹿郡治所廮陶县时,钜鹿太守郭典领兵五千加入了平叛的队伍。 这个郭典虽然不似董卓那般长得膀大腰圆、雄壮威武,但他好歹也是武将出任文职。身高八尺,两只手臂格外的修长粗壮,是个善使弓箭的高手。 张皓对他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这箭术厉害难道还比得过自己表弟? 倒是另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引起了张皓的注意。应该说是这个人的同乡令张皓非常感兴趣。 这是一个长相有些奸滑的文士,脸上一直保持着眯眼微笑的模样,说话时他的嘴角总是翘着,好像什么事他都胸有成竹、尽在掌握。 “卑职乃是信都县令阎忠,拜见左中郎将。听闻大人北上讨贼,请将军允许我加入,略尽绵薄之力。” 皇甫嵩看着阎忠,点了点头说道:“信都离廮陶也有两百里路,你定是算准了我大军会路经此地,才会提前在此等候。如此看来你倒是有些本事,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暂任参军一职。” “谢将军。” 路上,张皓来到阎忠身边,有些遮遮掩掩地说道:“阎参军是武威人士?” 阎忠还是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哦,张将军如何得知在下是武威人?” 张皓有些尴尬,自己问的太直白了。 “呃,我是听你的口音猜出来的。” “张将军去过武威吗?” “是啊是啊,呃,我年少之时去过武威姑臧县。” 阎忠开心地说道:“是吗,在下便是姑臧人。我与将军真是有缘啊。” 张皓也笑着说道:“对,而且我们能在这里碰到也是很有缘的。”说完沉默了半晌,他实在有些编不下去了。 阎忠见他为难,便问道:“不知道张将军找我有何事呀?” 借坡下驴,于是张皓问道:“不知道阎参军认不认识一个名叫贾诩的人呀?” 听完张皓的问题,阎忠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只不过马上被他掩盖了下去,并没有张皓察觉什么。 “在下不认识此人,将军为何问及此人?” “哦,没什么,只是在姑臧县时,听闻过当地名门贾氏。这贾诩父祖三代皆任朝廷二千石,想必其人也是颇有才学,为当今名士,故而提起。” 阎忠心想:这张皓知道的还挺清楚。 “这贾氏在下也是知晓的,不过自轻骑将军贾龚老大人之后,贾氏已然中落,至今未有一人出仕。在下连贾诩都不知道,他显然谈不上名士。” 阎忠的话让张皓有些迟疑了,史书上不是说他是贾诩同乡,别人都觉得贾诩平平无奇,只有阎忠说他有张良、陈平之谋,难道自己记错了? 张皓打起了哈哈,想敷衍过去:“哈哈,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乡就认识呢,哈哈。谁能想到他家室这么好,如今却还是默默无闻呢,哈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张皓扬长而去。 阎忠看着张皓远去的背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口音上听出来的?这张皓以为哄三岁小孩儿呢。还去过武威?真去过的话,当地的风土人情、景致风貌一个都不说,光跟自己打听一个人,简直是漏洞百出。 他又陷入了沉思:那张皓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武威人的?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文和的,他没见过文和又怎么知道文和有才学的?要知道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觉得文和平庸无能。 使劲地甩了甩头,阎忠自嘲道:“想这么多干嘛,这张皓本就是路人,他知道的再多与我何干。我此行的目的乃是皇甫义真,而非这个张明德。” 他看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皇甫嵩,眼里满是火热:“这可是天赐良机,若是把握住了,我便不再是一个小小的信都县令了。而文和,你也就不再是一个受尽嘲讽的无用之人了。” 就在皇甫嵩领兵抵达下曲阳的时候,张角、张梁的首级被送到了灵帝面前。 灵帝大喜,下令传首京师,让来自天下各地的百姓都看看,反抗朝廷便是这个下场。 而他自己从此高枕无忧,继续安心享乐,不问朝政。 第六十章、下曲阳之战平底黄巾 当初郑猛射中张宝的那一箭,使得他修养了近两个月。 而这两个月里,兄长张角病死,三弟张梁战死的消息先后传了回来。 为了稳住军心,他只好将悲伤藏在心中,封锁消息,不让其他人知道。 只不过这终究是他手足无措、悲痛欲绝下的无奈之举。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走漏的消息,因为知道的人不知他一个。除了少数几个头目外,还有身为当事人的官兵。 今天下午,间接害死张角、直接斩杀张梁的汉军来到了城外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至于张宝为什么会知道,这不是斥候的功劳,而是因为汉军抵达之后不久便派人过来下战书。 十几个官兵排成一排,来到城下一箭之地外,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奇怪的圆筒物件,对着城头齐声高喊: “贼首张宝听着,尔兄张角、尔弟张梁已被我大汉左中郎将皇甫将军击败,二贼具已在广宗城外授首。 如今皇甫将军率天兵已至城外,向汝下战书。汝守城也罢,野战亦可,明日辰时汉、贼决一死战。” 他们喊了好几次,声音传遍了全城。 张宝看着身边守城的士卒,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惊恐和骚乱。 这使他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奋力掩盖的消息,官兵一来就给它掀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放箭,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只可惜官兵站在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外,箭矢全都射在了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地方,引起他们一阵嘲笑。 张宝怒火中烧,有些失去了理智:“派人出城,将那些个混蛋抓回来,我要讲他们碎尸万段!” 不过城门一开,官兵便立马逃跑了,出城的黄巾士卒自知无法追上,只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张宝大喘着粗气,心想早知如此,与其让官兵公布这个消息来打击士卒士气,还不如他自己来说,没准可以激起属下们复仇的斗志。 “将军,官兵下战书了,我们怎么办啊?”一个属下问道。 “那当然是应战了,与官兵死战!” “可是现在兄弟们士气不振,怕不是官兵的对手啊。” 张宝冷笑:“官兵希望借我兄弟的死来打击我军士气,却是大错特错,我也可以以此提升士气。” 他转头看着属下:“难道说官兵定了明天决战那便是明天吗?如今谁还讲这个。那个皇甫老儿下战书不过是为了让手下官兵养精蓄锐的说辞。 今晚我便带兵,趁官兵新至立足未稳,夜袭他们的军营。我誓必斩杀皇甫嵩,以祭我兄长、三弟在天之灵。” 随后,张宝在城中召集所有的黄巾军将士训话。 “正如那些官兵所说,大贤良师还有人公将军已然被那些狗官残害了,一同被害的还有我们成千上万的兄弟。 我的兄弟,我们的兄弟死了!我问诸位一句话,我们该怎么办!” 然而众人还是处于迷茫之中。大贤良师死了,以后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张宝见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安排在人群中的属下。 顿时有人在人群中高呼:“复仇!复仇!复仇!” 随着他们不断地高呼,渐渐地有其他人加入了进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股浪潮,直至所有人都在高喊复仇,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情。 张宝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如今我们的仇人就在城外。不管是过去、如今还是将来,他们都是我们为草芥,不愿给我们活路。我再问一句,我们该怎么办!” 这时,安排好的人只喊了一声“反抗!”,其他所有人便都齐声高喊:“反抗!反抗!反抗!” 张宝笑得很开心,这是他从兄长张角那里学来的。 他兄长靠着十几年时间,鼓动了天下百姓起义。而他用这短短的一刻时间,便鼓动了十万人。 这让张宝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哪怕兄长不在了,我也有能力继续领导太平道和黄巾军。” 夜里,张宝率领五万黄巾军出城,直奔汉军营地所在的位置。 但在张宝离去后不久,黑夜中站起来一个身影,飞快地离去。 …… 张皓率军在距离城池东南面两里外的一处森林。 他是傍晚时分与皇甫嵩分兵,率军一万,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此处的。随后便隐藏起来,派出斥候侦查黄巾军动向。 这是皇甫嵩的一个计划,他下午时分派人挑衅黄巾军,傍晚派张皓在此处埋伏。 若是等晚上有人从城中出来袭营,张皓便率军抄敌军后路。若是没有,那就等明天决战之时,张皓率军绕到城池东面奇袭。 整个计划就是皇甫嵩负责吸引张宝注意,张皓负责夹击偷袭。 而汉军的大营也只是一座空营,里面只有数百名士卒制造假象。 这也是吸取了第一次,董卓来时的教训。 斥候跑回来禀报:“将军,贼军出城了。” 张皓站了起来:“传令,全军出发!” 月黑风高,张宝没有发现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张皓队伍。 他已经看到了黑夜中如萤火虫般醒目汉营篝火。营中安静异常,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张宝只当汉军同上次一样远来疲惫,此刻已经全部熟睡了。 “上次是碰巧官兵身后还有援军相助。可是这次,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是啊,谁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平静地黑夜里突然传出张宝的怒吼:“兄弟们,踏破眼前的营寨,随我杀!” 黄巾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轻松至极地突破了汉军的营门,冲入营中。 一个小帅惊恐地跑到张宝面前说道:“将军,营中无人啊!” 紧接着,不断地有头目跑过来对他说,整个汉营没有发现一个人。并且还说营中堆满了大量的草堆木料。 张宝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中计了,快撤!” 这时,营外四周突然飞出无数的火矢,一瞬间射杀了不少黄巾士卒,还将整个大营给点着了。 火光冲天,冲入营中的黄巾军顿时阵脚大乱,纷纷转身向营门跑去。 时间很短,黄巾军并没有全部冲进军营,这使得他们有退路能逃出去。 但是事发突然,惊恐之下所有人都想着自己逃命,这也使得场面混乱。 黑夜更是助长了骚乱,不少人被同伴踩踏而死,烧死者却是寥寥无几。 黄巾军惊魂未定,而营门外,无数汉军手持火把,已经列队完毕。 “皇甫嵩,你这个卑鄙小人!”张宝怒不可遏,完全忘记了是自己主动来的。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先消灭一点城中的守军,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贼子亲自前来。” 皇甫嵩用张皓给他的铜喇叭大声嘲讽张宝:“你们兄弟三人不是说苍天已死吗?我看是苍天有眼才对,让你兄弟三人尽皆死于我手。” “今晚我誓比杀你,为我兄弟报仇!” 虽然张角是病死的,但张宝也将兄长的死算在了皇甫嵩身上,算是变相承认了这一点。 不过他想拖延时间好重新整军,可是皇甫嵩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与你这贼子多说无益,全军听令,得张宝首级者,赏百金,杀!” 一声令下,汉军立刻冲向了黄巾军。仍旧慌乱的黄巾军仓促应战。 两军刚一接触,黄巾军便崩溃了。 只想保命的黄巾军没有丝毫的组织,张宝没有能力将他们求生的信念汇聚成力量,这场战斗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屠杀。 终于有黄巾士卒忍受不住恐惧开始逃亡。这一下起到了连锁反应,引发了大片黄巾军不再抵抗,纷纷向北逃亡。 而负责夹击张皓率军赶到,拦住了逃兵的去路。于是乎他们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张宝知道大势已去,在下令应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带着护卫逃命了。 只不过,上天果然没有打算放过他,一人一骑拦在了张宝面前。 张宝隐约感觉眼前之人有些熟悉,低下头感觉自己肩膀上的箭伤隐隐作痛。 “混蛋,你是那个放冷箭射伤我的人!” 郑猛摸了摸脑袋,也是想了起来:“噢~我认得你。嘿嘿嘿,真是好啊,当时有人挡着没射死你,今天你就没那么走运了。” “给我杀了他!”然后张宝便独自跑了。 只可惜,护卫根本不是郑猛的对手。 而他经过和张飞打赌那次也学乖了,在砍死几人,逼退其他护卫之后,便径直朝着张宝冲去。 他可不想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张宝很快被郑猛追上,不得已勒马与郑猛交战。虽然他也是颇有勇力,但终究不是郑猛的对手。 几个回合之后,郑猛一击将张宝手中的兵刃劈飞,随后无视张宝恐惧的神情,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天明之后,卯时末辰时初,皇甫嵩率领大军来到下曲阳城下。 他命人向城中黄巾军劝降。 而城中的黄巾军在看到张宝的首级之后,便不再做任何抵抗,献城投降了。 至此,这场从中平元年二月开始的黄巾起义,历时九个月,于十一月被平定。 而这乱世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一章、进京 破坏比建设更容易。 叛乱虽然已经平息,但是战后的安抚百姓、抚恤阵亡将士、遣散军队、安置俘虏等等各种事务,比平叛还要麻烦。 皇甫嵩处理战后事务,让张皓带着战报、奏疏还有张宝的首级前往京师洛阳。 反正灵帝先前的诏书里也说过,要张皓战后前往洛阳朝见,如此安排正好。 作为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当下来说夏、商、周到如今的汉都在这里建都城,是当今天下独一无二的四朝古都。 相比于汉室另一个都城长安所在的关中来说,洛阳所在的河南是中原在西面的平地,没有什么险关要隘,军事上易攻难守。 但也正是因为交通更为方便,洛阳在经济上比长安更繁荣,人流量过百万。这个人数都抵得上一个并州了。 张皓带领队伍进入京城洛阳之后,眼前的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干净的街道和整齐的房屋,让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城市。 自从张皓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见过如此繁荣的大都会。他所去过的那几个幽州、冀州的大城,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乡下。 不过现在还有要务,可没时间逛京城。等见完灵帝,再好好逛逛。 外臣见皇帝得先到公车署等候,田坚之前来过,所以进城之后由他领路。等到了公车署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张皓便被灵帝召见。 而等他拿着东西进入皇宫,到达朝廷时,大殿上已经站满了大臣。按着礼制,张皓三跪九叩,来到了灵帝面前。 “臣张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灵帝看着张皓,“张爱卿战功赫赫,朕每次都会收到你的战报,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啊。” 这张皓虽然年纪轻轻的,但是作为头一个在奏疏里不劝他要做这做那,还主动抗上责任要为他开源节流的臣子。灵帝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臣谢陛下挂怀。” 随后张皓递上了张宝的首级和战报:“这便是贼首张角之弟张宝,也是最后一位贼军首领。赖陛下洪福,如今这场叛乱已被平定,天下重回安定。” 灵帝高兴地站了起来:“好,皇甫将军不负朕望,平定黄巾,朕要重重地奖赏他。” “臣奏禀陛下,臣还带来了左中郎将的奏疏。” “哦,呈上来。” 灵帝看了之后问张皓:“皇甫将军在奏疏中说,这平定黄巾的首功当是卢植,他还说冀州叛乱最为严重,希望朝廷免去冀州百姓一年赋税,不知道张爱卿怎么看?” 张皓低下头:“臣不敢,还请陛下决断。” “那诸位爱卿呢?”他又问殿上的大臣。 “臣等唯听陛下独断。” 皇甫嵩是平定黄巾的最大功臣,辗转南北,可以说这场叛乱是他一个人平地的也不为过。如此功劳,怕是不好封赏。 灵帝还在想该怎么办,皇甫嵩自己便提了出来,这让他非常满意。问其他人也只是让他们知道这是皇甫嵩自己的意思,不是他这个皇帝不公。 “那就依皇甫将军的意思,赦卢植无罪,仍旧任尚书之职。冀州免赋税一年,由皇甫嵩任冀州牧。” 随后灵帝对众臣说道:“此次叛乱不同以往,如今平息,当普天同庆。即日起大赦天下,赐百姓爵一级。” 他心想:一级爵位要卖不少钱呢,自己难得高兴大方一回,这下谁还会对自己有怨言。 “太傅将有功将士的名单整理起来,汇报于朕,朕将酌情封赏。” 袁隗拜道:“臣遵旨。” 然后灵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笑着问张皓:“正好今天张爱卿来了,朕想向爱卿确认一下。先前爱卿所奏之事,真的可以做到吗?” 张皓当即拜道:“回禀陛下,臣今日在这大殿之上,当着众位大臣向陛下保证,朝廷只需将所有俘虏迁至平州。五年之后没能完成目标,臣甘愿领罪。” “哈哈哈,爱卿无需如此,那朕便等着爱卿的好消息了。” …… 散朝之后,走在出宫的路上,张皓想与其他朝臣结识一下,可结果他们一个个的面露敌视,都避开了他,有一位甚至还口出恶言。 “欺瞒天子,攀附小人,士族之中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 骂的张皓目瞪口呆,自己不是跟他们第一次见吗,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 不过众臣之中还是有异类的,路上一个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张皓。 “在下曹操,等候将军多时了。” 张皓惊讶不已,心中还涌现出一股兴奋,还是有人肯与自己结交的,这一来还是个大名人。 “原来是孟德兄,我听皇甫将军说起过你。不敢当孟德兄将军之称,我比你年轻几岁,你叫我明德就行了。你是在特意等我吗?” 曹操笑着说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边走边聊,曹操问道:“明德贤弟可是在苦恼那些大臣为何对你唯恐避之不及呀?” 张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难得来一趟京师,我想多结识一些朝臣,可不止为何他们好像都很厌恶我。” “贤弟果真不知为何吗?” “还请孟德兄解惑。” 于是曹操解释道:“问题自然是出在你的迁俘实边、开发东北的计划上。天下本就因为连年对西羌征战,加之天灾不断而不堪重负。 而你不劝天子与民休息、减免税赋,反而要劳民伤财开发那片酷寒之地。再有佞臣张让不断为你劝说天子,使得你现在在众臣的心中已经被划为了小人行列。” 张皓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是这般形象。这么说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臭不可闻了。 以那些人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恐怕如今全天下士人都指着自己在骂了。张皓心里变得有些沮丧。 他看向曹操问道:“那为何孟德兄还特意在此等我,与我为伍呢?” “哈哈哈,我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个宦官之后,与贤弟这个亲近宦官的小人为伍,不是正好吗?” 曹操开了个玩笑,把张皓给逗笑了。这也使得他心中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哼,一群自认高高在上的腐儒罢了,不想认识我就算了。 曹操接着说道:“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想给朝廷找个借口,接受黄巾军投降罢了。此举不但可以使这些人有活命的机会,更会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加快平叛的进程,还天下太平。我说的可对?” “孟德兄慧眼如炬。” 好吧,是有这部分理由。但是从结果上看好像并没有快多少,历史上黄巾起义也是到十一月被平息的。 曹操看着张皓佩服的表情心中十分得意。他不是没想过张皓想借这些俘虏在东北割据自立。 不过分割幽州、建山海关、封张皓平州刺史好像都是天子临时起意,他便排除了这个想法。 “不过我确实有开发东北的打算,而且是都写在了计划书上。所以这并不是假的。” 张皓的回答让曹操有些愕然,不过他马上又笑了起来。 “是嘛,那我便祝贤弟成功了。” 两人走到宫门外,一个仆役上前问道:“请问两位大人,谁是张将军?” 张皓说道:“我就是。” “小的奉我家主公之命在此等候张将军,我家主公请张将军过府一叙。” “你家主公是?” “原幽州刺史,现任宗正刘大人。” 原来是老上级刘虞,张皓点了点头:“正该拜会老大人,烦请带路。” 他又对曹操拜道:“今日幸会孟德兄,着实高兴。可惜临时有事,我明日定登门造访。” 曹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如此我必备好薄酒扫榻相迎,你我再畅说天下大事。” …… 张皓跟着仆役来到刘虞的府邸,一进客厅便看到刘虞已经命人泡好茶水等着他来了。 “晚辈拜见明公。” “明德来了啊,快入座吧。” 刘虞看着张皓,脸上满是笑意:“几年不见,想不到明德也已成栋梁了。不仅官居二千石,还为朝廷立下大功。” 张皓也是十分欣喜:“若非明公相助,晚辈不会有今日之功。明公大恩,晚辈一直铭记于心。” “我只不过是看在故友的面上,拉了一把他的子侄。你能有今日,靠得是自己的军功,而非我的帮衬。” 刘虞问道:“明德在京城可有亲朋故友啊?” 张皓摇了摇头,他的家族或许在幽州有些地位,但在这勋贵豪强遍地都是的京城还真排不上号。可能将所有家产都变卖了也买不起城中的一套房子。 “除了明公还算相识外,也才刚认识一个人。并无亲朋好友在此。” 刘虞心想也是,便说道:“那正好,离朝廷审核完有功将士名单,再到天子封赏还有好几日。你便先住在我这儿,等出了结果再离京回平州吧。 你也别喊我明公了,太过见外。我与你已故的叔父年龄相仿,你若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叔父好了。” “谢过叔父,那小侄便在叔父府上叨扰了。” 刘虞脸上挂起满意地笑容:“等一下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来,正好他也是很想见你一面,到时候你与我出门迎接。” 张皓想到:看来刘虞是真把自己当子侄看啊 “诺。” 第六十二章、加官晋爵 没过多久,一个仆役进来报告。 “老爷,卢大人已经出发了。” “好。” 刘虞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张皓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两个看到街上缓缓地驶来一辆马车,一柱香之后停在了府门前。 车上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在仆役地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刘虞立刻迎了上去:“子干兄,恭喜你平安出狱,官复原职啊。” 老者正是卢植,这几个月的狱中生活使得他苍老了许多。 “我能平安出狱,确实值得庆贺,所以刚一出来,便应伯安之邀来你府中庆祝。” 张皓上前拜道:“末将张皓,拜见将军。” 卢植也正好想问刘虞身边的年轻人是哪家的子侄,他见过刘虞的儿子刘和,知道眼前这个肯定不是。 “原来你就是张皓。”卢植想起了这个名字,又打量了张皓一番。 “我已经不是北中郎将了,你也不是我麾下的别部司马,以后就不要喊我将军了。” “末将虽然与将军第一次见面,但是从以前便一直敬佩将军的治学、治军之道。自接受调令那一刻起,末将便永远是将军的部属。” 自从他得罪了小人而入狱后,除了几个挚友为自己积极奔走外,那些个平日里主动与自己交好的大臣名士,没一个记住自己的。 而能在出狱后第一时间被刘虞邀请,来了之后还能见到一个从前线回来的晚辈,卢植觉得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刘虞笑着说道:“好了,你们一老一少就不要站在这里寒暄了,还是入府吧,不然我备下的酒菜都凉了。” “言之有理,我们先进去再说。”卢植点了点头 “叔父与将军先请。”张皓跟在后面。 三人在客厅坐下,仆役们很快端上酒菜。 “来,我先敬子干兄一杯。” 两人喝完,张皓也说道:“末将也敬将军。” 卢植摇了摇头:“都说了不要叫我将军了,我刚刚听到你喊伯安叔父,那你也喊我叔父就行了。” 刘虞看着张皓说道:“都是自己人,叫叔父亲近一些。” 张皓心中也是十分乐意:“那晚辈敬叔父。” “嗯,这就对了。” 还没喝几杯,门房跑进来禀报道:“老爷,门外有个自称刘备的前来拜会。” “玄德?”卢植与张皓异口同声地说道。 卢植惊讶地看着张皓:“明德怎么会认识玄德的?” 张皓笑着说道:“我率军南下路过涿县时认识他的,当时他正协助公孙瓒将军守城。跟我进洛阳之后便分开了。” 刘虞问道:“你们都认识此人?” 卢植点了点头:“嗯,那是我的劣徒。当初我看在同乡的份儿上收他为徒,哪知他生性顽劣、不思修学,整日与他师兄公孙瓒一起胡闹。” 这就跟孩子在父母眼中总是淘气顽皮,长大了没出息一样。徒弟在师傅眼里也是一身的毛病缺点。 不过以卢植当时的地位,肯定也是看出了刘备的过人之处,才会收他做徒弟的。要真是个草包,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刘虞知道这话听一半就行了,说道:“既然是子干高徒,那便请他进来,一并入席好了。” 没多久,刘备被仆役带了进来,关羽、张飞还是老样子跟在他身后。一进来他便看到了两个熟人。 他先对着刘虞施礼:“晚辈刘玄德拜见宗正大人。” 随后又对卢植拜道:“弟子拜见师傅,恭喜师傅平安出狱。”卢植点头示意知道了。 最后才对拱手:“想不到明德也在这里啊。”张皓也是笑着回礼。 刘虞看着三人说道:“既然乃是子干高徒,又与明德相识,也请入座。”然后他吩咐仆役再加三个席位。 卢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备这次进京是想请宗正给他补发一个宗亲信物,好以后对外证明自己汉室宗亲的身份。 可他没想到来这里会碰到熟人,张皓就罢了,他师傅卢植竟然也在这里。 师傅是自己少年时的阴影,当初在他那里求学的时候,因为贪玩儿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可没少被师傅体罚。 要命的是,师傅卢植除了是当世大儒之外,还是天下名将,体罚起来还是照着军法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有些后怕,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了。 “你连自己来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卢植觉得这个徒弟在好友面前让他丢脸了,有些恼怒起来。 尤其是他看到张皓这个和刘备同龄的年轻人,两相对比,越发觉得当初自己瞎了眼,竟然收了这家伙做徒弟。 刘虞劝道:“子干兄莫急,有师长再次,玄德难免有些紧张,你让他慢慢说。” 张皓是知道刘备来干嘛的,向他投去鼓励的眼神。 兄弟二人在进来时被刘备吩咐不得失礼,尤其是张飞。所以他们尽量不开口说话,同样送去鼓励。 刘备缓了过来,拱手道:“此次前来拜见宗正大人,主要是为了补领宗室信物。” 刘虞诧异道:“哦?如此说来,玄德还是宗亲?” “正是,备乃是中山靖王之后,祖父是临邑侯幼子。侯国被废除后,举家迁往涿郡,途中遗失了信物。 后来祖父病故,父亲早逝,因此没能补全。此番,备因击贼有功前来京城,正好向宗正大人补全,也好令备认祖归宗。” 刘虞点了点头说道:“临邑侯复乃是北海靖王次子,而北海靖王兴确为中山靖王之后。照你所说,合情合理。 他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是子干高徒,明德好友,又是有功之人,想必所言属实。我会命人准备一下,等过几日你去宗正衙门领取信物即可。” 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刘备被惊地有些目瞪口呆,愣在了那里。 卢植心里也为这个徒弟高兴,可是嘴上却是喝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谢谢伯安。” 这声大喝将刘备重新拉回现实,他欣喜地举起酒杯对刘虞说道:“晚辈敬大人,多谢大人。” 张皓、关羽、张飞也都向刘备道喜。 这一瞬间,刘备感觉他人对自己的质疑和轻视全都烟消云散,自己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 …… 大战之后还是得好好放松一下 接下来几天,张皓拜访了曹操。他作为向导还拉上了他几个好友一起,带着张皓吃喝玩乐,逛遍了洛阳。 然后张皓终于等到了朝廷宣布结果,大封功臣的这一天。 在京的一千石以上高官,和有资格封关内侯以上爵位的功臣全都参与了朝会。 大殿上,一个宦官拿着诏书宣布这一个个功臣的名字和所得的封赏。 “都乡侯皇甫嵩,平定豫、兖、冀三州黄巾有功,改封槐里侯,增食邑六千户,总领八千户,领左车骑将军。” “西乡侯朱儁,平定豫、荆二州黄巾有功,改封钱塘侯,增食邑五千户,总领六千五百户,领右车骑将军。” “骑都尉曹操,率兵增援协助平叛,封费亭侯,食邑一千户,领济南相。” “……” 等宦官都说完了,张皓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说漏了,怎么前前后后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不仅没有自己,连卢植的名字也没有。 张皓偷摸着环顾四周,发现卢植闭口不言,而周围有不少大臣怒目而视,恶狠狠地盯着灵帝旁边的张让。 封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在这上面太傅袁隗不好再沉默。 他在宦官说完后立刻出列:“陛下,老臣以为拟诏之人有意离间陛下与有功之臣,其罪当诛。” 张让做为灵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无论是下达给谁的诏书,都是经过他的手,而大部分灵帝只会粗略的看一下便盖印。 袁隗说拟召之人就是在指张让。 “太傅何出此言呐?”灵帝问道。 “卢尚书前往冀州平叛,劳苦功高,连槐里侯都认为其居功至伟,主动推功与他。而臣整理功臣名单时也将他的名字列入。 可现在却没有提到他的功绩,如此定是拟诏者故意为之,欲图离间君臣,寒忠臣之心。” 灵帝转过头问张让:“张常侍,太傅所说可是真的?” 张让笑着说道:“回禀陛下,卢尚书的名字确实被提交上来了,但臣以为不妥便将他划掉了。不过不是因为太傅所言想要离间君臣。” “那是为何?” “陛下,卢尚书之前获罪入狱,因陛下开恩才赦免,官复原职。故此臣以为功过相抵,才将他除名。 再者说仓亭侯张皓平定幽州黄巾,又跟随槐里侯征战冀州,贼首张宝、张梁都为其所杀。如此大功太傅不也没将他上报吗? 要说离间君臣的,臣看应该是太傅吧。” 张皓震惊不已,原来是这老家伙干的好事! 突然他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转头一看,发现身后周围有不少人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 张皓心里苦闷:这阉狗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那自己说事儿。这下好了,自己已经被彻底当成与小人为伍的奸臣了。 “老臣绝无此意,还请陛下明鉴。”袁隗急忙解释道。 灵帝摆了摆手:“老太傅年事已高,有所疏漏也是情理之中。” 他因为叛乱平息难得高兴,于是拍案道:“既然如此,便封卢植为良乡侯,食邑五千户。仓亭侯张皓改为昌黎侯,食邑三千户。众卿家可有异议?” “陛下圣明。” 卢植和张皓出列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自己因为交好宦官被众臣记恨,卢植因为得罪宦官被宦官记恨,本来都与封赏无缘了,结果居然还能加官晋爵。 不说别人怎么想,张皓自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第六十三章、索贿 朝议结束后,张皓便同刘虞一起返回他的府邸收拾东西。 冀州作为叛乱最为严重的地方,光靠皇甫嵩一人显然还是不够的,所以朝廷又派遣了宗室里最德高望重的刘虞作为安抚大使,抚慰冀州百姓。 而张皓也要领着战俘去临渝修建山海关,随后再回襄平上任。前半段两人也算是同路,所以便结伴而行。 孟津渡口,刘虞带着队伍现行。 而张皓与前来向他送行的曹操面对这眼前已经冰封的大河,看着冰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里说不出的萧瑟。 “明德去辽东,而我去济南,中间隔着茫茫大海,却不似这每年冬季冰封后联通两岸的大河,可以让人畅行无阻啊。今后便不知何时才能重逢,再次把酒言欢了。” 这几天的相处也让两个人迅速从只闻其人的陌生人,变成了相见恨晚的知交好友。 汉室辽阔的疆土,使得通信十分困难,相聚更是成了奢望。也难怪古时候人们总是伤离别了,因为这一分开可能就是永别了。 曹操是个诗人,是个既理性又感性的人,所以他比张皓更有感触。 可是张皓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对他来说只要知道对方平安无事,相聚与否都不重要。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顶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曹操默念了一遍,心中的离愁也消散了不少。 “与明德相识几日,今日才发现原来你也是精通诗词之人啊。如此深藏不露,莫非是不把曹某当朋友?” 张皓心中尴尬不已,有些后悔了,以他的水平写个打油诗都费劲,居然敢在大诗人曹操面前卖弄。关键是其余的几句他都忘了,万一曹操让自己完整的写下来送给他,那就穿帮了。 张皓连忙解释:“这是我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觉得此情此景很适合,便顺口说了出来,我哪会作诗啊。” 曹操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好像再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这块料。 “嗯哼,时间不早了,我与刘虞大人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到河阳。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孟德兄保重,你我后会有期。” 张皓拱手道别,转身上马飞驰而去,追赶先行的队伍。 曹操挥手致意,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道日后相聚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 宗正衙门门口,刘备带着兄弟二人如约前来领取自己的宗室信物。 “烦请小哥向宗正大人通报一生,就说刘玄德拜见。”刘备对门房说道。 门房进去禀报后过了一会又走出来。 “宗正大人奉旨去冀州了,宗正丞大人倒是在内,他请你们进去。” 作为刘虞的副手,现任的宗正丞长得不像主官刘虞那么温文尔雅,慈眉善目。发福的体型再加上油腻腻的嘴脸,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有不良癖好的怪大叔。 官署内,宗正丞看到刘备三人被门房领了进来,脸上堆起了笑容:“玄德来了啊,快请坐。” 刘备开门见山地说道:“谢大人。在下此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来取前些日子宗正大人答应给我补发的宗室信物。” 宗正丞还是保持着恶心的笑容:“是的,此事大人对我吩咐过,信物已经做好了,玄德只需再补齐一道手续便可领走了。” “不知还需要在下做什么?” “很简单的,只需要玄德补齐一下制作费用即可。” 刘备感到有些不妙了:“不知这费用是多少?” 宗正丞脸上笑容更盛:“不多不多,只需要一百金。” 听到这个数字,刘备浑身颤抖了一下。这么多! “在下从不知还需自己承担制作费用,且身上也没有这么多钱。” “没钱?”宗正丞的脸色瞬间冰冷无比,“没钱还领什么信物,趁早回去吧。” 张飞忍不住了,怒道:“俺大哥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这是经过宗正大人确认的。你这家伙奉命办事,竟敢明目张胆的收取贿赂,还有王法吗?” 宗正丞看了张飞一眼,不屑地说道:“哪儿来的莽夫,竟然跟我提王法?这个费用本就是天子定下来的,就算是宗正大人当面也得按规矩办事,要怪就怪你自己遗失了信物。 而像你这样的连一百金都拿不出来的宗亲,我从来没都没遇到过。说不准你其实是冒充的,花言巧语欺骗了宗正大人,冒充宗亲的人我倒是见多了。” 他这是矫诏了,接着天子名义和刘虞不在,算准了像刘备这样的人没什么门路,明目张胆地向刘备索取贿赂。 “你这混蛋!” 张飞怒不可遏,冲上前便要打他,幸好被刘备关羽拦了下来。 刘备心里也十分难受,但还是没有发作:“既然如此,在下拿不出费用,就此告辞。” 离开宗正衙门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刘备彻底愤怒了。 “刘备率义军征讨黄巾军有功,升安喜县尉,即日起前往安喜县赴任。” 刘备暂住的客栈里,等宣诏的使者走后,兄弟三人围坐在一起,情绪都十分低落。刘备、关羽一言不发,而张飞自顾自喝着闷酒。 张飞又是一口将碗中的酒喝下,然后将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伙计,伙计,再给大爷拿一个碗来!” 一个伙计小跑过来,苦笑道:“哎呦,大爷欸,您都摔了八个了,再摔下去小店的碗就都被您给摔没了。” 张飞一把拽住伙计的衣领,怒视着吼道:“怎么,你这店里就这么几个碗?还是说你看我这样子付不起钱吗?啊!” 巨大的声音震得伙计两只耳朵嗡嗡响,差点儿晕死过去。 关羽将伙计救了下来,责备道:“你喝酒便喝酒,为何拿酒碗与伙计撒气啊。” “俺看到他这幅小人嘴脸,便想起了方才的那个混蛋,要不是两位兄长拦着,当时我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翼德住口!”刘备也是很少不顾及形象,大声怒吼。“赶紧给这位小哥道歉!” 平时不怎么发怒的人,一旦真的生气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张飞还是有点惧怕刘备的,他知道刘备心中比自己更愤怒,心想不能自己再惹兄长生气了。 于是他赶紧道歉:“抱歉,俺喝酒了之后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这个算是俺摔坏的碗和吓到你的赔偿。” 说完张飞给了伙计一小块金子。 伙计立刻眉开眼笑:“不妨事不妨事,大爷您在这儿等着,小的这就去给您买一百个碗,您随便摔。”他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不过就这么一闹,张飞也不喝酒了,他问道:“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刘备愤怒之余又有些无奈,说道:“还能怎么办,去安喜县。” “你真要去那儿做个什么鸟县尉啊。” 关羽斥责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朝廷的任命,岂能按官职大小论。” 张飞说道:“可俺不服啊,从涿郡到巨鹿,咱们也立了不少功劳,凭什么大哥才领了一个县尉。 刚刚俺问了那个使者,公孙瓒那厮竟然做了北平太守,他有什么功劳啊!” 刘备阻止二人:“好了,二位贤弟不要说了,朝廷有朝廷道理,刚刚我也好好想了一下,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再说我之前也没有一官半职,若是骤得高位,反而会害了自己,也害了百姓。县尉正好,若是连一县百姓都治理不好,就不用提一郡、一州乃至天下了。” 这话其实有些口是心非,刘备现在心中非常不甘心,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原本快要到手的宗室信物飞了,自己的功劳又被人占了。除了愤怒,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愤怒却是最无用的东西。 关羽、张飞却是被刘备大度胸怀给折服了。 “来日方长,我们兄弟定能有所作为。” …… 邺城,冀州刺史府 皇甫嵩在拿到朝廷送来的诏书之后,送了一口气。 槐里侯,食邑八千户,加左车骑将军,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作为平定黄巾的最大功臣,皇甫嵩这大半年来斩杀、俘虏的黄巾军数量加起来超过了三十万,说黄巾起义是他一个人平定的也不为过。 自汉室建立以来,对内平叛有这般功绩的,怕是只有景帝时平灭七国之乱的周亚夫了。 只不过周亚夫功高震主,最终不得善终。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他才在平叛的过程中,不断的推功。 朱儁首战失利,但是平定豫州之后,自己还是将功劳推给了他;卢植中途被撤,但是平定冀州之后,自己也向朝廷推举了他的功劳。 为将者本就因为手握重兵而受天子忌惮,若是不懂收敛、明哲保身,那就是取死。 现在这样就挺好,自己不但加官晋爵,得到了天子的嘉奖,还应得了天下传颂的美名。 使者笑着对皇甫嵩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 皇甫嵩笑着说道:“为天子尽忠,理所应当。” “将军,在下来时中常侍张大人托我给将军带个话。” 自己从来没理会过张让,他有什么话好对自己说的。 “使者请说。”他还是觉定听听张让有什么好说的。 “张大人说了,将军如今得到的封赏,张大人也是在天子面前美言不少,出力甚多。张大人也没什么要求,只需将军送个五千金或五千万钱意思一下即可。” 五千万!还意思一下,这张让莫不是疯了。 皇甫嵩断然拒绝:“哼,本将之功乃是沙场征战所得,与他张让何干,使者既然完成了使命,还是请回吧。” 见皇甫嵩拒绝地这么快,使者的脸色也逐渐变冷。 “将军不考虑一下吗?” 皇甫嵩也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怎么会怕一个小小使者的威胁。 “你回去告诉张让,让他守好自己的本分。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使者冷哼了一声:“哼,将军的话,在下一定带到。” 说完挥袖离去了。 第六十四章、劝进 等使者走后,一个人立马便来了。 “将军,卑职阎忠求见。”门外突然传来参军阎忠的声音。 “进来吧。” 皇甫嵩看着走进来的阎忠问道:“阎参军有何事?” 阎忠还是那个笑容,也不知道是怎么保持住的。 “卑职有要事与将军商议。” 皇甫嵩问道:“要事,不知是何要事?” “世间最为难得而又容易失去的,乃是时运。时运以至但却转瞬即逝的,便是机遇。故而圣人顺时而动,智者见机而发。 如今将军便有一个难得的时运和易逝的机会,却不好好珍惜,卑职恐怕世人讥笑将军徒有虚名啊。” 阎忠说完,皇甫嵩便皱起了眉头,但马上又平抚下来。 他生性平和、待人友善,绝不会因为他人言语轻浮便恼怒,所以他决定让阎忠把话说完。 “此话怎讲?” 阎忠见皇甫嵩问自己,便觉得他听进去了,于是接着说道:“天道无亲,百姓与能,故而有高人之功者,不受庸主之赏。 将军受命于暮春,收功于末冬,用兵如有神助。击败强敌比折断枯枝还容易,攻破坚城比热水融化积雪还简单。来冀州不到一个月,便平灭黄巾,天子都为您加官晋爵,酬谢您的战功。 如今将军之功威震本朝,将军之德声驰海外,商汤周武亦不见得比将军功高。似将军这般不赏之功、高人之德,却还臣服庸主,卑职怕将军还是无法保全自己啊。” 皇甫嵩听完心中一沉。这阎忠不远千里跟着自己,在这儿说了一大堆,又是夸赞自己,又是贬低天子,原来是想劝我造反! 他冷笑道:“本将夙兴夜寐,不忘忠心,如何不能保全自己。” 阎忠愣住了,这都说得如此直白了,皇甫嵩难道听不懂吗?看来得再加大力度。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昔日淮阴不忘高祖对他的知遇之恩,不听剻通之言,三分天下。结果等到利剑在喉之时,他才发出悔恨的叹息,就是因为他犹豫不决,放弃了大好时机。 如今天子势弱于高祖、项王,将军权重于淮阴。只要将军振臂一呼,天下无不响应。檄文先出,大军后至,饮马孟津,兵临城下。诛宦官之毒,除天下之恶,解倒悬之危。功业已就,天下皆服,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南面称制。 如今正是推翻旧汉,另立新朝之时,千载难逢。将军却还想着效忠腐朽的汉室,何其不智。若不趁此机会先发制人,待将军后制于人便悔之晚矣。” “住口!”皇甫嵩厉声喝斥道,“阎忠,本将看你投奔以来也算是尽心尽力、忠于职守,本以为你是个忠厚之人。却不想你今日满口胡言,费劲口舌劝我谋反! 若不是看在你也是有功之臣的份儿上,我现在就杀了你。若还有下次,定斩不饶,给我滚!” 阎忠黯然地走出了刺史府,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本以为这是个天赐良机,可以实现自己心中抱负。却不想这皇甫嵩如此愚忠,自己的一番口舌完全是说给聋子听的。 此地已不可久留,说不定哪天皇甫嵩改主意了,还是会杀了自己。不如归去。 等到阎忠出城了之后,一个守卫来向皇甫嵩禀报:“将军,阎参军出城了。” 皇甫嵩头也不抬:“知道了,随他去吧。” 算他还有些聪明,没有利令智昏。逃走了也好,省得再与自己签上瓜葛。 皇甫嵩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功劳还是太大了。大到哪怕自己已经推功出去,还是会有人惦记着自己。别人就算了,却不能让天子忌惮,得想个主意。 他看着还没被自己收起来的诏书,想起了刚走不远的使者,脑海中灵光一闪。 “光是张让一个人,恐怕不行,还得再找一个。” 第二天,皇甫嵩主动领着守卫巡视邺城。 他走到一座府邸前,看着这座主屋那比周围还要高出一层的府邸,皇甫嵩心说就是这里了。 他主动上前,问门房:“这是谁的府邸?” 现在城中谁不认识皇甫嵩啊,见到他过来询问,门房立马恭敬地回答道:“此乃中常侍赵大人的府邸,里面住着的乃是赵大人的族叔,赵公讳严老大人。” “前去禀报,就说皇甫嵩到此,请他出府一见。” 很快,须发苍白的赵严便走了出来,拱手笑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赎罪。” 皇甫嵩却是脸色一变,怒斥道:“赵严,你可知罪!” 老头子一惊,但马上又变得有恃无恐。他身上犯得罪行可多了,不过他族侄可是皇帝身边的亲信,这皇甫嵩难道还敢动自己不成。 “不知老夫所犯何罪?”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赵严想到:一定是有刁民跑去皇甫嵩那里告状了,可别让自己知道, 皇甫嵩说道:“你这府中的主屋,超过了规制,这是犯禁之罪。” 就这事儿?赵严面露讥讽:“将军可知这是谁的府邸吗?” “哼,你这难道还是天子的行宫不成。超过了规制便是有罪,来人,给本将把这府邸给拆了!” “诺!” “皇甫嵩,你敢!”赵严也是怒不可遏,自己对他一再以礼相待,可他却不知好歹,那就不能怪自己撕破脸了。 “这可是老夫族侄、中常侍赵忠的府邸,你敢动府中的一砖一瓦,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哼,非逼自己将侄儿搬出来,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只可惜,赵严想错了。或许他以前为非作歹的时候,说出赵忠的身份,其他官员会有些顾忌,甚至赔礼道歉。 但是皇甫嵩却直接无视了,他今天就是来找茬儿了。 “不过是个区区阉庶罢了,其族人也竟敢如此猖狂。动手,先将这老东西捆起来。其他人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虽说赵严是个老者,但是皇甫嵩却没有一丝尊老的想法。面对这种没有德行,倚老卖老的家伙,客气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说是拆,但还是费时费力太过麻烦。士兵们之前得到过皇甫嵩的命令,进府之后直接将人赶出来,然后放火。 赵严被皇甫嵩按在地上不断地挣扎、谩骂,终于在府中窜起冲天大火的时候,落下了眼泪。他也是稍微体会到了那些被他欺压过的百姓所受的痛苦。 “皇甫嵩,狗贼,你等着,我侄儿赵忠不会放过你的!” 边上围观的百姓倒是兴高采烈的,平日里这糟老头子没少欺负他们,这次新来的刺史大人能给他们做主,那是天大的好事。 本就因为平叛而在冀州百姓心中有巨大威望的皇甫嵩,地位又上了一层楼。 …… 京城,使者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向灵帝复命,而是先来到了张让府中。 “大人,那皇甫嵩自恃有功,狂悖无礼。卑职不过是向他阐明了大人对他的善意,可没想到他非但不领情,还出言辱骂大人。” 张让咬牙切齿,枉费自己在天子面前为他美言,他竟敢如此羞辱自己。既然自己的示好被当做了草芥,那自己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而另一边,赵忠府邸,赵严的儿子正在向赵忠不断地哭诉。 “大兄,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咱们一家人在家中过的好好的,也不曾得罪过皇甫嵩。可没想到,他尽然吧咱们一家赶出了家门,还一把火将宅子给烧了。” 赵忠怒视着自己堂弟:“你们就没说那是我的宅子?” “说了,父亲报上大兄名号之后,他还骂你是,说自己是天子亲封的车骑将军,冀州刺史,怎么会惧怕一个区区中常侍。现在家里人无家可归,我父亲又被气得卧榻不起。大兄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好好好。”赵忠怒极反笑,“既然如此,他这个官也就做到头了。” 第三天,张让、赵忠十分默契的来到了正在花园里玩乐的灵帝身边。 等灵帝玩累了,便坐下来休息。于是两人适时地赶走了想要上前服侍地奴婢,自己给灵帝做起了按摩。 灵帝舒服的呻吟了起来:“嗯~要说这手法,还是你二人拿捏的精准,宫里这么多奴婢,却是怎么也做不到这般地步。” 毕竟是关乎自己的权势财富,怎能不上点儿心呢? 张让开口说道:“奴婢好久都没见陛下这么开心了。” 赵忠应和道:“是啊是啊,今年这一整年,陛下一直是愁眉不展的。现在好了,陛下又开心起来,奴婢这心中也是欣喜不已呢。” 灵帝大笑道:“哈哈哈,对,朕是好久没这么愉悦了。这全都应该归功于槐里侯,若非是他,朕哪能安枕无忧啊。” 张让却轻声说道:“奴婢倒是觉得这槐里侯连战无功,徒费钱粮。比不上钱塘侯、良乡侯、还有昌黎侯。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平定豫州乃是钱塘侯的功劳,平定冀州是良乡侯、昌黎侯的功劳。倒是他自己寸功未立。” 灵帝听了,仔细想了一会儿,还真是这样,皇甫嵩写给自己的战报里确实说了这三人的功劳,而没提自己的。 赵忠又插话说道:“昨天有个从邺城来看望奴婢的亲族,他跟奴婢说这皇甫嵩在冀州深得民心,而私下里又经常抱怨陛下赏罚不公。说他自己立下前所未有的大功,陛下却连万户侯都不舍得封。” 嗯?公开将功劳推给他人,博取不争名利的美名,赢得百姓的拥戴。私底下又满腹怨怼,埋怨自己赏罚不公。 灵帝由喜转怒,面色铁青。冀州的军心、民心皇甫嵩都有,他还对自己不满,这是要造反啊。 “逆贼!逆贼!” 灵帝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将他原本爱惜无比的花草都踩死了不少。 “拟诏,皇甫嵩狂悖无礼,欺君犯上……”话说一半,灵帝便停住了。 方才灵帝听了张让、赵忠两人的话确实又要杀了皇甫嵩的念头。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这才刚封赏完不久自己便将平叛的最大功臣给杀了,那其他人会作何想,天下人又会作何想。 可是若不做点什么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灵帝想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但念其功劳,功过相抵。即日起收回左车骑将军印,撤冀州刺史,降为都乡侯,食邑削六千户。令其返回洛阳。” 这等于就是收回了加封的一切官爵,真正的功过相抵。 就在使者前往冀州宣诏之后不久,朝廷接到了西凉发生叛乱的消息。 湟中胡人北宫伯玉和先零羌起事,共拥边章、韩遂为帅,攻杀了护羌校尉泠徵、金城太守陈懿,入侵了关中。 于是灵帝有派出了一名使者,命令皇甫嵩直接去长安,镇守关中。 皇甫嵩接到诏书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还好,哪怕宦官在天子面前进谗言,最终自己也不过是削爵撤职罢了,总比日后丢了性命强。 这下就算再有人向天子说自己造反,天子也不会信了。 因为离开了中原河北这些民心向着自己的地方,使得自己已经没了造反的能力。 等到皇甫嵩离开邺城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来为他送行。 要说之前百姓如此,他还害怕天子里面忌惮,那现在这一切他都坦然受之。 保家卫国、护卫乡梓才是一个为将者应该去做的事情。 若是自己真听了阎忠的话,仗着百姓的爱戴,去做造反这种害国苦民的事情,除了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外,皇甫嵩想不到别的。 第六十五章、难题 临渝县城,城头上两个守卫看着远处走来的一队人马,在那里交头接耳。 “好几天都没来人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吧。” “没错,几天前城里就在传,叛乱被平息了,这些人应该就是最后的俘虏了。” “唉,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么多俘虏都放在这儿。” “这大冷天儿的,也不给点儿像样的食物衣物。我听说啊,外面这些人每天就喝个一碗粥,只能靠挤在一起取暖。啧啧啧,这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嘛。” “他们都是反贼,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死了怪谁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那也是人呐,又不是畜生。” “你们两个不好好警戒,聊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两个守卫转头一看,吓得立正,齐声喊道:“队率,您回来了啊!” “快说,刚刚偷懒儿聊什么呢?不说的话,我就罚你们晚上也来守城。” 队率一威胁,两人立马交代了:“这不是在说城外的这些人吗?” “这可是那些官老爷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当心掉脑袋。” 不过队率话锋一转,又悄悄地说道:“不过这些俘虏太惨了,你们去过城西见过外面那个大坑了吗,那里面全是一些死掉的俘虏啊。唉,那些当官的心就是恨,这样折磨这些人,还不如当初直接杀了他们。” 城外,两个军官正在交接。 “这些便是最后的俘虏了。”一个军官说道。 另一个则是苦笑道:“都已经这么多人了,多一批少一批也没什么区别了。” “少一点儿,不久少耗费一些钱粮嘛。” “兄弟,你说当初上面儿为啥要把这些人都集中在这里啊?尤其是还有这么多老弱。” “据说是要用他们修关隘。” “可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再说那些老弱能干什么。” “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其他的咱们也管不了。这都是上面儿的吩咐,听命就行了。” …… 从中平元年9月份开始,临渝城外便聚集了大量从各地押送过来的俘虏。直到现在为止,共有近百万之多。 原先幽州还没有一分为二的时候的总人口也不到三百万,这比原先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虽然各地黄巾攻击城池时都号称几万人、几十万人的,但是真要算起来,可战之兵也就不到五分之二。其中大部分都是士卒的家眷, 正是如此,以致于之后几年,每次黄巾军聚众起义,声势浩大,但却总是被兵力远远不及的地方官兵镇压。 这么庞大的人口聚在一起,便会一下产生诸多矛盾。其中最要紧的是吃、住的问题。 小小的临渝县城哪会住得下这么多人,所有被送过来的俘虏只能在城外搭帐篷。 可是目前已经入冬了,从九月份开始气温骤降,月末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有大量的粮车从其他地方运送各种物资来这里,但是每天还是有不少俘虏被冻饿而死。以致于出现了不少骚乱。 张皓在来时的路上便听说了这里的情况,心中十分懊悔。他当时没想这么多,以为只要有天子的许可,朝廷的支持,那一切都会轻而易举。 他却忽略了一点。今年一整年,天下都处在战火之中。如今各地的物资也都十分紧缺,能够用来安置俘虏的物资少得可怜。 得不到很好的安置,每天同伴的死亡,使得现在那些俘虏的情绪已经十分紧张了,稍有不慎便会爆发更大的混乱。 他们本就是造过反的人,为了活命,又怎么会怕再反一次。 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那身为提倡者和负责人的张皓便是首当其冲,罪该万死了。 想到这些,张皓责备自己的同时,又无比怨恨办事的官员。 自己明明跟灵帝说的是将俘虏遣散到平州各地,这样的话朝廷只需负责路上的遣散费用,之后的安置自己解决。 可是这些办事的人,只遵从了灵帝说要度辽将军带俘虏修山海关的诏命,便将这些人全都扔在临渝不管了。 这不仅让朝廷承受了更大的压力,也将张皓推到了火山口。 但是现在没工夫去追究谁的责任了,最重要的是得赶紧安置好这近百万的百姓。 而等张皓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群饥寒交迫的俘虏和负责每天发粮食的士卒所发生的冲突。 还好灵帝将张皓麾下的人马全部调拨了给他,依旧由他统帅,镇守平州。这些跟着张皓南征北战的士兵,干净利落地将双方分开。 值得庆幸的是只伤了几个人,没人死亡。要不然这冲突升级了,靠他现在这点人手根本阻止不了。 张皓站在一个小土堆上,用铜喇叭大声地喊道:“我乃是平州刺史、度辽将军、昌黎侯张皓,也就是以后你们的父母官,你们今后都是我治下的百姓,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这时,俘虏中站出来一个男子,他也是刚刚冲突时俘虏这边的领导者。 男子大喊:“我知道你,你就是害我们在这里受苦的狗官!” “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信不信我宰了你!”郑猛听到有人骂张皓,立刻恐吓道。 男子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直到有人扶住了他,心中似乎又有了底气。 “我怕你不成,有种你就杀了我,反正我们在这里早晚都是个死,没什么区别。” 身后的人群也都起哄:“就是就是,反正都是死,狗官现在就杀了我们好了!” 张皓制止了郑猛,问那个男子:“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送我们来这里的军官说的,他说是个叫张皓的大官儿向皇帝谏言,给我们一条活路,将我们这些俘虏迁到辽东。可你这哪是给活路啊,分明是变着法儿的折磨咱们。 让我们在这里挨饿受冻,一到晚上到处都是乡亲们痛苦的哀嚎,第二天都会死上好几百人。你这么做,还不如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把我们杀了算了!” 男子双眼通红地看着张皓,再加上枯瘦的面庞,好似来自黄泉的恶鬼,来向张皓索命。 张皓心中恍然大悟:这么说来真有混蛋想害自己,会是谁呢? 方竹走到张皓身边,轻声说道:“主公,我听说朝廷负责这次迁俘事宜的好像是右车骑将军。” “朱儁?我和他好像没什么仇怨吧。至今为止我与他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他为何害我?” “呵呵呵,主公,这个世上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让人记恨另一个人了。我举个例子,朱儁与朝中的大臣走的很近,我听说当初朝臣们极力推荐他出征平叛……” 虽然方竹没说完,但张皓已经明白了。 这让他更加恼怒,仅仅因为自己与宦官靠得近,为了一个这么原因,居然可以不顾这近百万百姓的死活,用他们来做筹码! 这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到张皓恨不得立刻将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宰了。 张皓强压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怒火,对着男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就是我向天子进言,给你们这些人一条生路,让你们可以不用因为造反而死。” 接着他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但是因为我考虑不周,害得乡亲们在这里受苦受难。张皓愧对父老乡亲,在这里向大家赔罪了!” 说完,张皓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下跪。不得不说这一下还是很有效果的,众人被他这一举动震得哑口无言。 “这,这,这…” 俘虏们可从来没听说的有那个当官的会给百姓下跪认错的,他们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官,或许没那么坏。 从秦开始,华夏百姓自古就是十分信任朝廷官府,这跟皇帝中央集权,官府什么都管有关。 这份信任有多重,那么在百姓失去对官府的信任之后,随之而来的反抗就有多强烈。 不过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像是汉武帝穷兵黩武,将天下弄得千疮百孔,民间都爆发了多次起义。可人家一下罪己诏,百姓依旧觉得他还是个好皇帝。 现在也一样,张皓这一跪立马将俘虏对他的敌意消散了不少。 那男子过来扶起张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不得大人如此。” 张皓重新站起来笑着对男子、对众人说道:“你们放心,既然乡亲们到了这里,便不再是俘虏了。既然我到了这里,你们便不用再担心今后的日子了。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绝对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男子大声呼喊:“之前我不相信大人,但是现在大人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大家都散了吧,大人说话算话,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看着这男子主动为自己辩护,张皓又有些想哭了。怎么说呢,这些朴素的百姓实在是太可爱了。 事后张皓让方竹先将他一路过来所收购的、还有赊欠来的粮食连同军粮分发下去,先让百姓们吃一顿饱饭。 张皓跟着皇甫嵩在冀州平叛,怎么说也是有些名声的,路上弄些粮食不难。、 只是光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第六十六章、祸兮 洛阳。 今日乃是太傅袁隗的七十大寿,袁府大张旗鼓地邀请京中高官前去赴宴,朱儁也在邀请之列。他一到袁府便马上去拜见袁隗。 他在书房见到了袁隗:“恭喜太傅,祝太傅益寿延年。” 朱儁满面春光地走了过来,袁隗见到他也是笑脸相迎:“公伟来了啊,快请坐。” “太傅,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袁隗笑道:“哦?老夫诞辰是为一喜,不知这另一喜从何而来啊?” “自然是从北面来了。”朱儁笑得十分开心,“属下回来禀报,这最后一批贼子已经押送完成,如今这临渝城外已是人山人海。” 袁隗也是高兴地鼓起掌来:“好好好,如此说来这张皓是死定了。” “正是,这近百万人聚在一起,如同一堆干柴,只要有一点儿火星,便会燃起冲天大火。” 说到这儿,朱儁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阴森:“更何况,我将原本物资少下发了近三分之一,这就是点燃干柴的火把。这些贼子迟早生变,到时候就算这张皓没死在乱兵之中,陛下也会治他死罪的。” 他心想: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太年轻了,这么年轻便拿到了我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从他取得首败,而张皓取得首胜那天开始,朱儁就一直嫉恨着张皓,哪怕两人从来没见过面。 果然这世上恨一个人,什么都能成为理由。 袁隗点了点头:“我等士人费劲心机要铲除宦官,可张皓还要与宦官为伍,像他这样的士人败类死不足惜。只可惜了那些百姓,又将背负叛逆之名。” 朱儁冷哼了一声:“他们本就是叛逆,同样死有余辜。若不是张皓向陛下进谗言,我在战场上便杀了他们。叛逆就是叛逆,若不斩草除根,如何儆示天下?” 要是真有这些首级做战功,自己怎么着也可以与皇甫嵩平起平坐,而不会总是屈居其下了。 袁隗摆了摆手,他刚才也不过是装作悲天悯人的样子,若是真的那么爱民如子的话,他袁家也不会有这冠绝天下的田产家业了。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说别的,总之一句话,公伟你这次干的不错。” 朱儁笑着拱了拱手:“这还得谢过太傅,这些年多亏太傅提拔栽培,不然我这区区寒门士子,如何能有今日。” “老夫可以提拔你,主要也是因为你真的是个有才能的人。若是平庸之辈,就算我同意,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不会同意的。” “太傅谬赞了,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大笑之时,一个仆役前来禀报:“老太爷,外面有个说是朱大人府上仆役的人,有急事儿找朱大人。” 袁隗感觉有些扫兴:“可知是何事,眼下公伟正要参与老夫寿宴,宴席都快开始了,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就让他回去吧。” 仆役看了看朱儁,欲言又止。 朱儁见状有些不悦:“你这是何意,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快说。” 仆役壮着胆子回答:“那人说,朱大人的母亲刚刚病…病逝了。” 朱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水:“你说什么!” 他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出府之时母亲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就这么一会儿人没了。 袁隗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不过马上消失了。只是心中所谓双喜临门的喜气被一下冲散了。 “百善以孝为先,你的心意老夫收到了,公伟还是回去处理后事吧。” 朱儁拜道:“谢太傅体谅。”说完哭着冲了出去。 “晦气,太晦气了。谁能有幸活到古稀之年,人生只此一次的大喜事竟然发生这种事。” 袁隗十分生气的在仆役的搀扶下,离开了书房。 …… 三天之内,张皓将一部分百姓安顿在了临渝境内,使得城外的百姓少了一些。但从整体数量上来说,情况还是没能得到缓解。 而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他所带来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 方竹负责去筹备粮食了,可若是明天他还没带回足够的粮食,也不用其他人动手了,张皓心中想着自我了断算了。 “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不该救这些人,让他们跟历史上成为皇甫嵩。朱儁等人手中的战功或许更好一点儿,这样起码还能有不少人可以逃过一劫活下来,不用跟现在一样等死了。 自己也不应该和宦官搞好关系,哪怕他们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他们毕竟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只要灵帝一死,这些宦官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些士族权贵没一个是好东西,不到二十年里多次想搞垮宦官,结果没成功,两次党锢之祸被宦官给整老实了。不敢去动宦官就动像自己这样跟他们离得近的人。 欺软怕硬的混蛋,居然还拿百姓做文章,人血馒头吃起来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狠。我要是能侥幸渡过难关,若不以直报怨我就不姓张。” 一个士卒跑了过来,将胡思乱想的张皓给带回了现实:“将军,方参军回来了。” 张皓起身跑了过去,方竹看见了他,拱手道:“主公,属下回来了。” “现在不是讲这些缛节的时候。兄长快说,可曾借到粮食?” 方竹指着粮车叹息道:“由于事态紧急,我没有走得太远,只借到了两车粮食。” 张皓呆呆地看着粮车,就这些粮食,哪怕熬成稀粥都不够这些百姓吃的。 “我办事不利,对不住主公了。” “这不是兄长的错,不过是天要亡我罢了。”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好多事情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原本现在还没有平州这个行政区,原本这些百姓有至少一半会死在战火中,原本自己早就死了…… 但自己活过来了,许多人事物按着原来的轨迹前行,也有一小部分开始慢慢地改变。 所以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这些改变招致来的惩罚罢了。 看着张皓心灰意冷的模样,方竹心里也不太好受。不仅担心自己的妹夫,也在担心张、方两家的未来。 “将军!将军!”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地边跑边喊。 张皓有气无力地问道:“何事惊慌?” “船,船,在海上,来了好多大船!” 猛地抬起头,张皓惊异地看着士卒:“船?” 第六十七章、福兮 临渝码头是原本连通辽西、辽东海路的交通枢纽,现在又成了幽州与平州的重要枢纽。同时也是幽州对南方州郡相联系的几个重要港口之一。 等张皓与方竹来到码头的时候,从海上过来的货船已经开始在卸货了。 “明德兄,好久不见了。”一个华冠丽服的男子走了过来,笑着与张皓打招呼。 张皓见到来人,欣喜地说道:“子仲?你怎么来了?”来者正是糜竺。 “这不是快年底了吗,从今年年初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年没见到明德了,甚是想念。所以这便主动过来找你了。” 听着糜竺的玩笑话,张皓却是笑不出来,但他也半开玩笑地说道:“从叛乱开始之日起,这一年都在外征战,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倒是冷落了亲朋好友啊。” “哈哈哈,明德忙的是天下大事,连妻儿家小都顾不上,更别说我了。” 张皓给方竹、糜竺相互介绍:“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兄方竹方修文,现任我的参军兼长史。这位是糜竺糜子仲,乃是徐州豪商、天下巨富。” 糜竺看向方竹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脸上笑道:“子仲见过修文兄。” 方竹对糜竺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是第一次见他吧,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修文也是久仰子仲大名了。” 张皓问道:“说起来徐州也遭受黄巾攻击了,不过看起来子仲无事,这实在是太好了。” “确实如此,幸好刺史陶谦大人应对有方,只有几个城池受了兵灾,算起来徐州是天下损失最小的地方了。” 糜竺话锋一转,对张皓拱手道喜:“突然想起,还没有对明德贺喜呢。明德如此年轻,便屡立战功,被天子拜将封侯,为天子牧守一方,功成名就,可喜可贺呀。” 张皓苦笑道:“哪有什么好贺喜的,我都快愁死了,还没上任便遇到了大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拒绝这个任命。” 糜竺笑着问道:“可是安置百姓的麻烦?” “子仲怎么知道的?”张皓有些惊讶,“确实是为了安置那些被迁移至平州的百姓。如今他们聚集在临渝,稍有不慎便会大祸临头啊。” 其实这大祸已经临头了,但糜竺与这件事无关,张皓不想牵连他。 糜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作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富商,尤其是他的生意还覆盖了中原以北的各个地方,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情报。 他不仅知道了张皓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加官晋爵,还知道了因为张皓的谏言,天子将广迁战俘至平州的消息。 当糜竺得知临渝城外聚集了大量战俘后,以他敏锐的直觉,立刻就想到了张皓可能有难了。 白圭、范蠡、吕不韦等先贤的事迹告诉了他们的后辈一个道理:雪中送炭所得到的回报远比锦上添花得到的都要大。 大多数人只懂后者,但从历史上糜竺投资刘备来看,他是少数的前者。 糜竺拍了拍手,一个仆役从船上搬下来的货物了,取来一袋放在张皓面前。 他笑着说道:“此乃我送予明德晋升之礼,或许可解明德当下之难。” 张皓心中一动,看着糜竺有些惊讶地说道:“莫非是?” 仆役打开了袋子,里面全是粮食。 张皓和身后众人全都两眼放光,他急忙问道:“子仲,这船上的都是?” 糜竺点了点头:“一共是百艘千石商船,这一趟运来了十万石粮食,之后还会再来回运送,一共有一百万石。” 这个数字,惊得在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张皓问道:“子仲哪来的这么多粮食?” “哦,这些除了我自家囤积的粮食外,还有从徐州官府溢价买来的,大部分都是小麦。” 糜竺笑道:“我知道明德有制作面食的技术,所以这些人家看不上的粮食,我都买下给你送来了。” “这礼物也太贵重了,我…” 方竹从身后拉了一下张皓,张皓立马改口了:“我替迁移百姓多谢子仲了,我一定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子仲的仁义。” “虚名而已,一切都以百姓为重。” “不过这样的话,子仲也蒙受了莫大损失吧?” 张皓收下了这天价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想尽可能给他一点儿补偿。 “不多不多,所有家产也就十之去九罢了。说来惭愧,这粮食里面有些还是往年的陈米。毕竟州郡里也不宽裕,不会将新米都买给我。” “不妨事不妨事,现在哪顾得了这些,吃不死人就行了。” 好家伙,以糜竺的身家,买下这些粮食也都出资近亿了,这和倾家荡产没什么分别了。 张皓想了想,对糜竺说道:“我平州治下四郡,还有辽东郡仍缺郡守一职,我想上表推举子仲担任,子仲觉得如何?” 自阳终死后到现在都快四年了,辽东太守还是悬而未决。 本来张皓想自己兼任的,现在就当作给糜竺的谢礼好了。 “那我就谢过刺史大人了啊,哈哈哈。”糜竺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张皓见糜竺同意了,心里感觉舒服了一点。自己给的可比历史上刘备给他的多多了。 他所谓的安汉将军,位在诸葛亮军师将军之上,但却是个清闲职位,哪比得上一郡太守位高权重。 不过糜竺却是还提出了别的要求:“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子仲请说,我无不应允。” “我有一个小妹刚过及笈之年,愿奉为明德枕席之妾。” 方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张皓急了:“这怎么可以,我已有妻室,这样太委屈令妹了。天下才俊无数,定有良配。” 糜竺却是说道:“可这天下似明德这般的青年才俊,却是屈指可数。以明德如今的地位可以再娶一房平妻,我问过小妹,她也同意了。” “可是…可是…”张皓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看了方竹一眼,想起了方婼,于是立马说道:“此事还得夫人同意……” “无妨。”方竹插话说道,“所谓长兄如父,我代她同意了。” 糜竺高兴地说道:“小妹此刻正在船上,我去将她接下来,日后便有劳明德照顾她了。” 看着方竹满是鼓励的眼神,张皓也只好同意了:“好……好的。” 第六十八章、糜贞 与历史上糜竺一次又一次资助刘备不同,这次他是一次性将几乎全部的家产都给了张皓,可谓是倾家荡产式的援助。 这让张皓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好好安排百姓安置和修建山海关的事了。 糜竺建议张皓拿用来运粮的五十艘船运送百姓前往平州安置,剩下五十艘船继续从徐州运粮。 而后方竹又建议道,趁机将百姓都筛选一遍,留下青壮修建城关,将他们的老弱亲眷都先安置好。这样的话,留下的人便会安心,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张皓同意了两人的提议,决定由自己留下负责建城,方竹走陆路将部分百姓安置在昌黎、玄菟两郡,糜竺走海路,将剩余百姓安置在辽东、乐浪两郡。 临渝城外的百姓越来越少,而十里外的工地热火朝天。原本害怕发生暴乱的城中百姓又出来活动了,使得死气沉沉的临渝终于热闹了起来。 忙完了一天的张皓,回到了临渝县城中临时的府邸。这是县令为他准备的一个办公、居住的地方。 虽然张皓也想与那些百姓们同吃同住,但是怎么说他都是一方大员,真要这么干了,雪花般的弹劾就会出现在灵帝案前。 就之前这么阴险的做法来看,站在不同立场的朝臣们对张皓已经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灵帝整日享乐,如果被人如此搅乱兴致,怕是不仅会恨言官,还会连着张皓一块儿恨。 “夫君你回来了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张皓身前响起。那个粉饰玉琢的娇小身影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她叫糜绿筠,糜竺的妹妹,历史上的糜夫人。因为刘备被吕布击败,掳走家眷,兄长糜竺便将她献给了刘备。 作为枭雄,视女人如衣服的刘备也是处处以先祖刘邦为榜样,抛妻弃子的传统也是学得有模有样。 他先后又被吕布和曹操击败,而她则被先后抛弃俘虏了两次。 张皓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个头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儿,脸上十分不自然,心中也是满满的罪恶感。 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等同于十年以上、无期,加上重婚并罚就是死刑了。 “啊,我回来了。”张皓有些难堪,“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站在门口了,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他们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哦,妾身遵命。”原本欣喜的她一下子变得很失落。 张皓有些不忍,想说句道歉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回到房间,张皓吩咐侍女打一盆热水,双脚冻了一天了,需要泡脚舒缓一下。 过了一会儿,绿筠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一双小手被铜盆烫的通红。 “夫君,妾身来帮你洗吧。”一张小脸笑着对张皓说道。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吗?你先走吧,我自己会洗的。” “妾身知道了。”她又变得十分落寞。 张皓看着她的模样,被扎了好几次的心再次传来刺痛。 第二天,由于下雪无法动工,张皓也难得可以休息一次。不过这也要先视察完那些施工百姓的状况之后,才能休息。 等张皓回府,发现绿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等自己,他感觉有些失落,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走进府中,发现绿筠一个人在院子里和飞雪玩得似乎很开心,这让张皓鼻子一酸。比起自己,少女所承受的和失去的东西更多。 玩得兴起,少女又在雪中曼舞起来。原本只顾着下落的雪花,也在她舞姿的带动下,变得灵动了起来。 看着沉浸在冰雪世界的小精灵,张皓慢慢放下了愧疚,痴痴地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说道:“雪中有佳人,娇容绝红尘……”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张皓,惊慌瞬间又变回了喜悦。 “夫君,你回来啦。” 让那些刑罚、规定见鬼去吧,这个时候可不讲这些。张皓一把抱起少女:“对啊,我回来了。” 原本玩得有些出汗的她,脸上变得更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从她十岁之后,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怀里,也是第一次离自己的夫君这么近。 张皓将她放了下来,见她紧紧地抓着衣角不说话。他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们来玩雪吧。” 少女抬起了头,用力地点了一下:“嗯。” 看着那一双泛着星光的眼睛,张皓感觉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 打雪仗、堆雪人、做动物等等,张皓把他能想到的玩法都跟少女玩了个遍。最后两人做了一个雪屋,玩累了躲进去,相拥在一起休息。 “你除了叫绿筠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名字啊?”张皓对怀里的少女问道。 “没有了,夫君为何这么问。”经过这次玩闹之后,少女胆子大了不少。 张皓说道:“我只是觉得糜绿筠,糜绿筠的叫起来有麻烦呀。” 喊夫人又会与方婼重叠了,当然这话他不会说。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吧。” “好呀,好呀,妾身都听夫君的。” 张皓笑着说道:“绿筠意为绿竹,竹又有高洁之意,那以后你改名叫贞,如何?” 他毫不客气地将游戏里的名字拿来用了。 “糜贞?很好听呢,那妾身以后就叫糜贞。” 两人的关系融洽了不少,但是张皓仍旧不肯突破最后的防线,人家毕竟还是太小了。而且张皓觉得这养成也是挺有意思的。 雪还是不停地下,士兵前来向张皓报告,百姓们临时居住的帐篷被积雪压倒了好几十个,虽然最后人都救了出来,但是帐篷有些不够了。 不仅如此,这夜里的寒风使得百姓哪怕身处帐篷之中,也是寒冷无比。 听到这样的情况,张皓便马上想起了和糜贞玩雪时堆的雪屋。只要注意在风雪中雪屋入口和出气口不被掩埋,这个庇护所还是挺有用的。 对于张皓的奇思妙想,百姓们都惊叹不已,按着他的做法,在雪地上堆起了密密麻麻的雪屋。 …… 武威郡姑臧县。 过了近一个半月的跋山涉水,阎忠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哟,这不是阎大人吗?” 阎忠一进入县内,就很快被人认了出来。只不过他的心中倒是宁可别人将自己给忘了。 “阎大人不在中原的花花世界享福,怎么又跑回咱们这个穷乡僻壤了?” “莫不是被朝廷免去了官职,给赶了回来。” “怎么说话呢,咱们阎大人这么大的官儿怎么会被赶回来呢?人家是功成致仕,衣锦还乡了。” “哈哈哈哈~” 阎忠没有去理会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返回家中。 众人见自讨没趣,看向阎忠的目光更加厌恶,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咒骂:“像你这样不学无术的家伙,活该一辈子出不了头!” “朝廷的衮衮诸公果然是慧眼如炬,像你这样的害群之马就该剔除了。” “……” 大门紧闭,阎忠对外面的声响置之不理,他早就习惯了。哪怕心中再怎么愤怒,此刻的他也没有发泄的力气了。 自汉元帝之后起,天下彻底尊崇儒术,原本的诸子百家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逐渐消亡了。 毕竟皇帝喜欢儒学,你要是去学别的东西,可就实现不了升官发财的美梦。 阎忠家里也是以诗书传家的士族,但他从小就是个异类。 在别人学习诗书的时候,他却不务正业,嬉戏玩闹。成年之后,别人努力表现自己,好被察举做官。他却认为汉室衰败,天下将乱,纯以儒学不能救世。结果他开始学习纵横之术,还将张仪、苏秦、范雎等前辈奉为偶像。因此他被开除了族籍。 就是这样的举动,他被县内几乎所有的士人视为异类,动不动就打压折辱。有时候甚至还会围殴他,打他的人还会振振有词地说道:“像阎忠这样败类死不足惜。” 正好阎忠母亲病故,由于老人生前,他侍母至孝。于是被当时的轻骑将军贾龚举荐为孝廉,被调往冀州做官。 这样的结果,县内的其他学子当然不服气了。一个异教徒居然比他们先做官,按夫子的说法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更加怨恨阎忠了。 阎忠却是志得意满,他临行前当着所有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面前发誓,一定要衣锦还乡,到时候让这些人统统付出代价。 可是如今他失败了,在冀州郡县里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官,蹉跎了近二十年。而在他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平日里无往不利的口舌,在自己最看好的皇甫嵩面前折戟沉沙。 阎忠做梦都没想到,皆以名利往来奔波的世人之中,居然还有皇甫嵩这样的不为所动的人。简直比自己还要异类。 现在他像一条丧家之犬回到了故乡,昔日的豪言壮志全都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他无从辩解,口舌在事实面前苍白无力。 “错失良机,皇甫嵩妄为名将!”这句话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说了无数遍。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大兄,文和听说你回来了,前来拜访。” 阎忠心想:是贾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来了。”阎忠打开大门,只见一个留着长须,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站在外面。 “好久不见了,文和。”阎忠笑着说道。 他们从小一个被认为不学无术,一个被认为木讷平庸,使得两人关系很要好,贾诩父亲更是是阎忠的推荐人。 贾诩说道:“快二十年了吧,大兄一直都在冀州为官不回家乡,两地相隔数千里,自然是不好相见了。” 阎忠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们进去说。” 第六十九章、贾诩 屋内两人坐下之后,阎忠给贾诩到了一杯水:“我就知道文和还是窝在这边荒之地,你自从那时借口因病辞官之后,便再也没有出仕了吧。” 贾诩抿了一口水:“世道艰难,这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还是安稳的待在家乡的好。” 他放下茶水又问道:“我也是听了那些人的风言风语才知道兄长回来了,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这是为何吗?” 阎忠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呐。” 于是他便把自己孤注一掷,劝功高震主的皇甫嵩自立的事情告诉可贾诩。 “我路过洛阳之时,听说了皇甫嵩被宦官陷害,削职贬官调去长安了。真是可笑,若是听我之言,何有今日。皇甫嵩错失良机,妄为名将。”阎忠又重复地说了一遍。 贾诩倒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认为兄长之举,为之过早,过于轻率了。” “为何?” “虽然这汉室日益衰败,但大汉历经四百年,深入人心,不是一场简单的叛乱可以摧毁的。况且从皇甫嵩不断推功的事迹来看,他本就在刻意避免天子的猜忌。兄长过去劝他自然是无功而返。以我之见,当今天子驾崩之前,天下还是会安稳一段时间。” 阎忠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在路上反复思量才想明白的,确实是自己关注表象,操之过急了。” 他又笑了起来:“贤弟果然还是那么一针见血,以贤弟之才,难道真的不考虑出仕了吗?” 贾诩摇了摇头:“既然天下即将大乱,做官的风险太大了。” “但你难道就想白白浪费自己的才能吗?” “呵呵,我哪有什么才能啊。这也就是兄长一人之言,其他认识我的人有哪个这般说的。” 阎忠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贾诩说道:“贤弟此言差矣,除我之外还有一人知道贤弟的才能。” 贾诩以为阎忠又跟自己开玩笑呢,故意问道:“何人?” 阎忠神秘地一笑:“平州刺史张皓。”接着他将当时张皓与自己的对话讲述给可贾诩听。 “哈哈哈,兄长果然又说这样的话来骗我,如你所说,此话一听便知道是骗人的。看来这纵横之术果然不是什么好学问啊,让兄长你老是骗人。” 阎忠解释道:“以前我是这样骗过你,说哪位名士知道你的才华,骗你前去拜师,但那终归只是玩闹。现在不一样,我是说真的,那张皓确实向我打听贤弟。” 贾诩见阎忠认真的模样,这次好像不是撒谎,他也沉思起来:“幽、凉两州相隔万里之遥,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呢?” “是不是很奇怪,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阎忠又问道:“我回乡之时,也听闻了不少雍凉人士在议论张皓,说他是欺君罔上的奸佞小人,信口开河的无耻之徒。以文和之见,这张皓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贾诩笑着说道。 “何以见得?” “别人都说他与宦官为伍,蒙蔽圣听。但我看到了他不断地施恩于民,为此不惜讨好宦官,得罪朝中那些权贵。 如今他通过宦官的进言,掌管平州四郡军政。虽说是名义上是刺史,但实质上称他州牧更恰当。 他又设法将所有黄巾俘虏迁到了原本地广人稀的辽东,极大的充实了平州的人口。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为日后做准备。所以我说他都野心。” 阎忠兴奋地站了起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当时只顾着皇甫嵩了,完全没注意到他。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有机会一展所学。文和,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吧。 张皓知道你并且向我打听,就说明他很看重你,只要你去了同样可以一展所长的。” 贾诩还是拒绝:“我不去。” “为何?你难道不好奇吗?” 贾诩都快四十岁了,已经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这种事情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无关紧要,只是我并不看好他。” “为何?” “现在天下士人包括你我,都觉得眼前的祸乱是由于天子亲近小人,使宦官专权引起的。而这张皓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近宦官,即便是非他本意,但天下士人已经将他当做一个小人了。 就算是他得到全天下百姓的支持又如何,这治理江山终究还是应该靠士人。他已经失去了士人的认可,到头来还是会必败无疑的。大兄也不要去了,” “我知道文和的意思了,但是还是想再试一次。我已年过四十,却是做不到‘不惑’的境界。没能实现心中抱负,我还不想就这么庸碌的老去。就算这次再失败了,我亦无怨无悔。” 说完,阎忠抓起刚放下没多久的行李,又一次出门了。只留下贾诩独自坐在那里。 “这是连家都不要了,不成功便成仁吗?真是的。” 贾诩帮阎忠把家门锁好。回到家中,吩咐仆役收拾行李,然后对妻子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让她在家中好好照顾老母亲。 他心中想道:是不是真的看中自己别人说的可不算,眼见才可为实。要是跟阎忠一起去的话,就看不出来张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正好贾诩好久没有出门了,他决定绕点儿远路,比阎忠晚一点到平州。 …… 自从朝廷新设平州,以张皓为刺史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张、方两家一跃成为了幽州的顶级豪门士族,每日门庭若市。尤其是张皓被封侯之后,这种场景更盛。 不过为了方便,两家决定举家搬迁到房县来。这也是张皓派人回来跟父母岳丈商议的结果。 毕竟家人始终是个把柄,要是放在别人手里太过被动。张皓可喊不出“请分我一杯羹”这样的话。 原本的辽东属国被废除,与一半辽西郡合并,是为昌黎郡。房县也属昌黎郡下辖。 方竹负责在昌黎安置百姓,路过房县的时候,进城去看望了阔别已久的亲人们。 第七十章、家人 方竹与妻儿分别了快半年,与父母则是分别了一年之久。一家人喜极而泣,良久之后,又出现了欢声笑语。 新搬迁过来之后,住在方家隔壁的张家,在听说方竹回来了,一家老小也都赶了过来。 家里最有地位的郑氏见到方竹后,率先开口问道:“修文,听任氏说你跟明德在一起,现在你回来了,明德怎么还不回来啊?” “哥,我夫君呢?”方婼抱着儿子张思,也是急忙问道。 一家之主张震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方冲同情地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以示同病相怜。 方竹说道:“明德现在还在临渝建城关呢,估计他那边忙完至少还得三个月时间。我也是有公务在身,路过房县才回来看看的。等过完除夕便又要走去玄菟郡了。” 郑氏松了一口气,只要知道儿子平安就好,这一年都等下来了,不差这三个月。 方婼倒是小声嘀咕道:“我看他另寻新欢去了,早把这个家给忘了。等他回来估计连我们母子都认不出来了。” 女人的直觉就是那么准确,方竹感觉背上凉飕飕的。他咳嗽了一声,对方婼说道:“嗯哼,小妹啊,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方婼将张思放在地上:“思儿,你过去找靖表哥玩儿噢。” 现在小张思已经会走路了,还会说一些简单的话,小孩子长得就是快,一年一个大变样。 两人走到一旁,方婼说道:“哥,现在你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吧。” “是关于明德的事情。”方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啊。” 一听是关于丈夫的,方婼来了精神:“你快说吧,我能生什么气啊。” “明德在临渝,新纳了一房平妻。” 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方婼显得异常的平静:“哦,是吗,夫君如今乃是勋贵,多一个平妻,纳几房小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方竹松了口气:“不生气就好,嘿嘿,不生气就好。哥也也只是想跟你提前说一声,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那个女子啊,明德不娶不行。” 他突然看到了方婼有些泛红的双眼,心想:这哪里是不生气的样子,明德你自求多福吧,我帮不了你了。 …… 再过几天就是中平元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除夕了。 一年都在外奔波的张皓,心想着无论如何都得赶回去跟家人一起过,顺便将糜贞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哪怕张皓再怎么回避,这一天总会来的,总不能将糜贞养在外面,这太不像话了。 提前给工地上的所有百姓士兵,发了五个钱的红包,张皓便坐船前往房县。上岸之后快马加鞭,终于在除夕这天回到了房县张府。 “表弟,到这儿了就不用管我了,你去找小柔好了。”张皓说道 “哎哥,那我走了啊。”郑猛先跑了进去。 张皓叹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方婼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挪动一步。直到一只小手抓住了张皓有些发抖的手,他回头一看,那张小脸上满是担忧。 男人的责任感瞬间爆棚,张皓镇定了下来。没什么好怕的,自己要是退缩了,那眼前的糜贞怎么办?、 重新鼓起勇气,张皓拉着糜贞转身向府中走去。结果转身的那一刻,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呀!夫…夫…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的正是方婼,她怀里还抱着儿子张思。看这样子,她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了,显然糜贞看到了她,但是张皓魂游天外,始终没注意到。 “夫君这话说的,这是妾身家,妾身不在这儿在哪儿?” 张皓只好苦笑,完了,这下更不好解释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方婼倒是先开口了:“这位就是糜妹妹吧,长得真好看,等以后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将儿子塞给张皓,方婼牵过糜贞的手:“让夫君一个人留在这儿,你我姐妹先进房间里好好聊聊私房话。” 糜贞有些害怕地看着张皓,可他果断当起了鸵鸟,假装看不见,在那儿逗儿子玩。 直到两人消失在眼前,张皓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算是渡过了一劫。先这样吧,其他的等晚上再说。 “思儿,叫爸爸。” …… 晚上,两家人都聚在张府吃饺子。自从张皓来房县,教给后厨怎么包饺子之后,他跟方婼每年都吃,倒是其他人头一次见这个吃食。 就这么会儿功夫,方婼和糜贞已经变得无话不谈,看着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这让张皓再次松了一口气。 小清还是那么爱吃东西,吃下去快二十个饺子了,肚子鼓鼓的她还在吃,真羡慕她怎么都吃不胖。 方靖和张思两个小家伙一人手里捧着个小碗,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 两家的老人坐在一起排聊得十分开心,富贵兴旺是任何一个家族不变得追求,短短的几年里张、方两家便实现了,也难怪张皓看他们每天笑口常开的。 方竹的夫人任氏手里抱着一个刚满月不久的小女儿,名字叫桃桃。夫妻俩在那儿看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 小柔笑得十分开心,将饺子喂给郑猛吃,那小子嚼都不嚼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张口还要。 原本在乱世中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这些人,现在都活生生地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模样让张皓沉浸在满足之中。 “我已经守护好了自己的家人,我还要做的是去守护天下人。” 晚上,张皓走进方婼的房间里,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 “今晚不许在这睡,给我去二妹那儿。”两人这么快就认姐妹了。 张皓被赶了出去,当他尴尬的走到糜贞房间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同样一句话。 “夫君整年没回过家了,今晚还是去大姐那儿吧。”这是糜贞头一次对张皓说拒绝。 “我堂堂度辽将军、平州刺史、昌黎侯张皓居然没人要了?” 第七十一章、摊丁入亩 建山海关只不过是灵帝的一时兴起,取这个名字也不过是偶然,与后世明朝时期花了六朝时间修缮扩建而成的山海关不是同一个东西。 所以张皓带着几万青壮,仅仅花了近四个月时间修了一座跟临渝县差不多大的城池,耸立于山海之间,便算完工了。 与临渝县城不同的是,这里不居住百姓,只用于驻守军队,囤积物资。 与此同时,方竹和糜竺也是在春耕之前安顿好了百姓。随后只要今年的秋收不出什么问题,则一切都可以走上正轨。 做完了这些件事,张皓终于可以正式前往襄平上任了。等他赶到襄平的时候,这一年的春耕刚刚结束。 接下来就该准备大事了。 张皓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集平州四郡的千石以上高官来襄平开会,向他们下达工作内容和指标。 虽说张皓是刺史,但他行驶的是州牧的权力。即便是太守也算是他的属下。所以在受到召集令之后,大部分高官都出发了。 由于张皓的召集令是在他前往襄平的路上发出的,加上他走的是陆路,比信使的速度还要慢,所以各地的高官可以在张皓到达的时间内赶到襄平。 襄平刺史府内,此刻已经坐满了前来的高官。 坐在最前排的分别是玄菟郡太守张岐、新任的昌黎郡太守王鹏、乐浪郡太守杨吉。 张皓上表推举糜竺担任辽东郡守被驳回了,批复是贾人不得为官。 虽然张皓知道这是负责审核的太傅袁隗故意刁难自己,但是这个理由太强大了,他无言以对。 真要说起来糜家世代经商,可这户籍上记录的早就不是商人了,所以也是可以做官的。 不过谁让他家太有钱了,即使程序上没问题,可是这种掩耳盗铃的手法改不了别人的认知。 没办法,张皓只能先任命他做别驾从事,这辽东太守还是张皓自领。 人都到齐了,张皓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首先第一件事是一件小事,由于大量百姓迁入平州,如今昌黎郡原本的柳城、阳乐两座军镇扩建为行政区,改为柳城县和阳乐县。而房县和险渎县划归辽东郡治理,王太守可有异议?” 房县是张皓的基本盘,那里的百姓对他最是信服,民心向着他。而且牧场、试验田什么的都在那儿,当然是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至于险渎,那是张皓为了地图上看着好看些顺带要的。不然整个辽东平原中间有这么一块地方是归别的郡来管,怎么看都别扭。 莫约五十多岁,长得有些道骨仙风的王鹏向张皓问道:“不知此事,刺史可有天子的诏书或者太傅的政令为据?” “我来时陛下命我全权处理平州事务,诏书在此。”说着张皓拿出了灵帝给他的诏书。 不得不说,张皓答应张让以后每年都送给他一千金还是很值的,若是没有张让向灵帝进谗言,那日后张皓在平州做事一定会束手束脚的。 “既然如此,一切凭刺史处置。” 张皓点了点头:“好,那下一个议题。我之前做房县县令的时候,在房县建立了第一个由官府经营的牧场,这个牧场现在已经可以向全县提供牲畜,不仅有助于耕作,还像百姓提供了肉食,效果显著。 因此,我希望今年在险渎、无虑、望平、辽队、襄平、辽阳、候城、高句骊这八县的荒地上,再建八座牧场。张太守,这辽阳、候城、高句骊三县是你的治下,你没问题吧?” 这个白发苍苍的张岐长得略显肥胖,他是这几个郡守里历史上最出名的一个。 再过几年,张岐致仕之后回到老家甘陵。董卓带着献帝西迁之后,张岐被袁绍、韩馥派往幽州劝刘虞称帝。因为这个事情,他作为背景板名留青史。 年老的张岐说话倒是十分有精神:“下官领命。” 随着会议进程,大小事务被分配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张皓宣布了最后一条政令:“从即日起,我会派人彻查平州四郡全部田亩及其所属。清点完毕之后,平州作为天下的试点,开始试行摊丁入亩。即不在按人头收税,而是按每家拥有的土地数量……” “下官有异议!”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乐浪太守杨吉,突然站起来高声反对。 张皓没有因为话被打断而恼怒他,耐心地问道:“杨太守有何异议?” 杨吉义正言辞地说道:“刺史此举大谬,自古以来朝廷都是按人丁收取税赋,此乃祖制,亦是国本,岂可轻动。况且我大汉以农为本,而农以田为本,若是对田地收税,便是与民争利,怕是会激起百姓的反抗,到时候更是于民无利。” 其他的两个郡守也都陷入沉思。 张皓心里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杨吉口中所谓的“民”恐怕不是占据多数的百姓,而是指的那些士族权贵、地主豪强吧。 “杨太守何出此言啊,这天下的土地有限,若是按土地收税,这赋税便是定数。这样的话百姓交的赋税少了,这怎么会是与民争利呢?此乃与民谋利也。” 杨吉有些跳脚了,他心想:事实确实如此,可是这么一来,向百姓收税的时候,可操作的空间不就也小了,这是断了广大同僚的财路啊。 而且这百姓和“民”不是两个概念吗,现在的百姓有多少是自耕农,手里有土地的,这大多数人不都是“民”家的佃户吗?他们没地就不用交税,可是“民”们就要交数倍、数十倍、数百倍,乃至千倍的赋税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杨吉家就是现在昌黎郡的大地主,真要这么干,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反正此法不妥,刺史大人若是真的心忧百姓的话,向陛下上表见面税赋即可。” 哼,减免税赋?税赋减了,地主的佃租会减吗?那得力的不还是他们,于大部分穷苦百姓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得到了天子的许可,全权负责平州试点,这是为了检验此法倒底合不合适,必须实行。我并没有争取杨太守的意见,你的反对无效。” 张皓一锤定音,直接拍板了,丝毫不理会杨吉怨毒的眼神。 第七十二章、谋反 计划已经定下来了,接着要做的便是实行。 其他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这并不伤害士族豪强们的利益。只有那条摊丁入亩的法令一经颁布,立刻引起了平州四郡士族豪强们的抵触。 只不过张皓并不打算这样就结束了,为了防止那些官员阳奉阴违,他直接派遣手下军士,以队为单位,向平州各地宣读摊丁入亩的法令。 士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会违背张皓的军令,如实地向百姓传达了法令的内容。 大部分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非常高兴的。哪怕是小孩儿都明白了,因为自己手里没有土地,如果真按法令上说的来,那自己就不用交税了。这可是减少了一大笔开支呢。 汉朝人头税从七岁开始就征收了,虽然孩子比大人少,但是小孩儿也是要交税的。 广大的人民群众一下子站到了张皓的身边,成为了他的拥趸。而在看到张皓的做法后,那些士族豪强们更加怨恨张皓。 乐浪郡在后世的朝鲜境内,而且郡治所就叫朝鲜,以浿水为界与辽东郡分属两岸。 其他三郡的主要城池基本上都集中在辽东平原上,所以张皓从襄平派人到各地传播消息十分迅速。 唯有乐浪诸县与襄平中间隔着重重山川河流,道路艰难。所以主干道都是沿着海岸线走的。 这也使得宣令的队伍在路上耽搁了多日,在其他地方都通晓了政令之后,乐浪郡的百姓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杨吉快马加鞭赶回了朝鲜,立刻派出了使者召集了郡里有名望的地主豪强。 既然张皓执迷不悟,那自己也只好换一个手段来阻止了。 等到所有豪强们都到齐了,杨吉出场的第一句话就是:“诸位,本官刚从襄平回来,在这里召集大家只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新刺史张大人决定在平州实行摊丁入亩之法,并且已经通令全州了。” 一个豪强发问了:“大人,不知这摊丁入亩何意?” “就是从今往后,取消丁税,改按田亩数量收税。” “什么!”众人惊呼,这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以后要交的税变得更多了。 “老夫反对!”一个老者站了出来,他不仅是朝鲜县的三老,而且还是县里最大的地主。 “这些田地乃是祖传,我等耕读传家,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家业,这张刺史一来就要动传家的田地,乃是掘我等之根。” 又一个年老的家主站了出来:“没错,为子孙后代计,若是这张刺史想要强征,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老夫也要反对此等苛政。” 其他人也是一阵附和,这摊丁入亩确实是亘古未有的苛政。哪怕是连书里面所说的“无道暴秦”也没有推行过。这要是真的实行了,还不得民不聊生吗? “张刺史的态度十分坚决,况且他还有天子的诏书。”杨吉苦笑道,“本官也是无可奈何啊,既然这政令已下,大家还是从命吧。” “有天子诏书也不行啊,如此恶政若是实行,与断人香火有何分别,九泉之下吾等便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在下听中原的故友说,这张皓与宦官亲近,乃是个幸进小人。以在下之见,定是他以谗言蒙蔽了天子,致使天子下发如此昏诏,做不得数。” 之前最先说话的老人又开口了:“老夫有个提议,不如我等联名向天子上书,阐明民意,反对苛政。” 杨吉却是说道:“可是这上书的话时间上来不及了,宣令的使者正在路上,到时候等全郡百姓都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我等想改就改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一个方法了,我等集结各自的家兵据城而守,或者起兵讨伐酷吏。” “没错,为了我等家业,拒绝恶政、讨伐酷吏!” “拒绝恶政、讨伐酷吏!” 众人齐声高喊,虽然有人已经意识到这样的举动等同于谋反,但是心里却还是幻想着自己只是反对张皓,并不是反对天子。因而心存侥幸。 杨吉与那个老者对视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他俩在众人在之前商量好的,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直接起兵。 近十几年来各地叛乱不断,去年的叛乱更是席卷天下,现在全天下的有识之士都知道汉室气数已尽。从去年黄巾起义之后,他就一直在谋划起事。现在张皓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 只要能挡住之后张皓的反击,或者最好可以除掉他,那到时候再引乌桓、鲜卑等异族以为外援,自己就可以割据乐浪。 再往后占据平州、幽州,问鼎中原亦未必可知啊。 “既然是反抗的话,自然需要一个领导者。老夫推举杨太守做我们的首领。” “没错没错,这些年来杨大人对我等士绅多有照顾,为人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若是杨大人为首,我没意见。” “到时候除掉了张皓,我等再上书天子,天子幡然醒悟之下定会嘉奖大人,我等亦可沾光啊。” “既然如此,本官便顺应民意,担此重任了。”杨吉连推让都剩了,直接答应了下来。 …… 等到宣令的队伍抵达最近的增地城时,发现城门紧闭,上面的旗帜都给换了下来,旗帜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杨”字。 当士兵上前报上名号的时候,城头上设下无数箭矢,将靠近的士兵射杀了。 “快回去禀报将军,乐浪太守杨吉起兵造反了!” 城头上有人问杨吉:“大人,让这些士卒回去报信恐怕不好吧,到时候张皓带兵来攻可如何是好?” 杨吉冷笑道:“我就是想让张皓前来才会放他们回去。襄平距此路程足有近一千两百多里。路途遥远,等他到时,我等早已集结好大军,准备妥当。以逸待劳,我等必胜,而张皓必败。” “在下受教了。” 杨吉点了点头:“除了集结各家的家兵之外,我们还应该向乐浪百姓散布谣言,让他们也加入到反抗的阵营中来。” 第七十三章、流言自破 一个青年小伙碰到了一个正要去往山里砍柴的老者。他拦住老者,神神秘秘地说道:“老乡,你听说了吗?” 老者不明所以:“听说什么?” 青年用愤慨且无奈的语气说道:“就是朝廷要加田税的事。” 老者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什么!又要加税,这次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给皇帝陛下享乐呗。去年中原不是在打仗嘛,皇帝陛下没钱花了,所以又要加税了。” “可是咱们这些人受灾的时候,也不见陛下拿钱给我们啊?原本的赋税本就已经很高了,现在又要加税,再这么下去一年到头还剩个什么,咱们都要饿死了!” 青年有些诧异,这老家伙有点儿见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顺着说道:“可不是吗。我听说啊,加田税的法子是新上任的平州刺史张大人向皇帝建议的。” 老者怒道:“狗官真不是东西啊,后生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就是城里,官府门口都贴告示了。” 朝鲜县衙门口,一个衙役正在反复的向百姓宣读杨吉命人贴出来的告示。 “去年天下叛乱,朝廷靡费钱粮平叛,如今府库匮乏,财政不足。刺史张皓向天子进言,朝廷平乱,还天下安定,百姓安居。而朝廷有难,百姓也当尽力奉忠,上报天子下安百官。自即日起,平州加证一成田税,以解朝廷危难。” 围观的百姓群情激奋、义愤填膺,一些士子纷纷咒骂张皓。 “狗官无道,向天子进谗言,断我等百姓生路!” “为何这世上尽是些小人当道啊,那些贤臣都去哪儿了?” “我要向天子上书,直言张贼祸国殃民!” “上书有何用,张贼蛊惑天子岂会听信我等,我有意雇请死士刺杀张贼,谁与我共谋?” 这个一听就是浑水摸鱼的骗子,哪有大庭广众说这种话的。 可是那个士子却相信了,将身上宝剑解下来递了过去:“此剑价值十金,赠与义士杀贼。” 杨吉做的准备还不止是在乐浪散布谣言,他还派人前往老家,让族中子弟联系各地的豪强,等张皓出征之后在全平州散布谣言。 他想让张皓首尾不能相顾,增加自己胜利的筹码。 …… 前去乐浪的士兵给张皓带回了消息,乐浪太守杨吉与乐浪本地的豪强扯旗造反了。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张皓并没有慌乱,在推翻旧制度的时候若是没有抵抗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当今天子不是秦孝公,自己不是商鞅,但是自己可以承诺给灵帝的东西更多,这样就可以保证灵帝支持自己。 而只要灵帝支持自己,谁站出来都没关系。至于那些故作清高、又视财如命的家伙,若是真的可以让灵帝改变心意的话,也就不会让宦官专权这么多年了。 张皓立即下令军队集结,准备讨伐杨吉。 方竹对张皓说道:“主公,只有杨吉的话问题并不是很大,在下就怕其余各地也会有所反复。” 张皓却是笑着说道:“此事不必担心,我会留秦文将军驻守房县,而兄长替我守好襄平就行了。其他各地的豪强翻不了什么大浪的。” 平州是四个边郡组成的行政区,因此灵帝允许驻军,只不过被限定了数量。 常驻的军队一共是两万人,其中一万人驻守在襄平。这次张皓直接调拨了五千人前去乐浪郡平叛。 而等张皓走后,各地的豪强就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了。 依旧还是那套说辞,几个散布谣言的游侠聚在一起向百姓诋毁摊丁入亩的政令。 口若悬河,不停诋毁的人显然是个带头大哥,另外几个小弟则是在一旁连连附和。 “这当官的人他说的话能信吗?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可以让咱们不用交税。要知道这天下可是天子说了算,今天能给咱们免去赋税,明天就又会变着法儿地向咱们要回来。” “再说了,要是真这么干那些地主老爷们能愿意吗?还不得闹起来,到时候啊那些当官的迫于压力,吃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也不一定。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啊,就没人去管咯。” “就是就是。” “说得太对了。” 这时从围观百姓中传出一个不同的声音:“你胡说。” 那个游侠头子怒道:“谁,是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站了出来:“是我说的。” “好小子,敢这么跟大爷说话。你说说看老子那里说错了,要是没有道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小伙却是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昂首挺胸地说道:“你说的话本来就是胡说八道,张大人是个好官,怜悯我们这些百姓,而且说话算话。他说了按田地收税那就是按田地收税。你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你说的话才不可信。” 游侠头子气极,怒吼道:“你这小子居然为那个狗官说话,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我但着。” 几个小弟慢慢地围了上来,可是小伙还是没有惧怕,就这么看着他们。 游侠头子和小弟看着不对劲,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围观的百姓反过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游侠头子有些色厉内荏起来:“你们干什么,啊?难道你们也想帮那个狗官说话?真是好胆,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是城里李家的大公子,李家家主可是……” 没等他说完,小伙大声喊道:“乡亲们,这帮狗东西污蔑张大人,把他们送去官府。” 百姓们闻声一拥而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 游侠头子和小弟们想反抗,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最后送到了衙门。 像这样的事情在三郡各地都有发生,结果却是不约而同,所有散布谣言的人都被百姓自发的抓了起来。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原本居住在平州四郡的百姓加起来才刚刚超过到五十万,而新迁居进来的百姓就有近百万,这些人三分之二的人全都受过张皓的恩惠,这些人大部分又都被安置在了辽东平原的各县。 朴实的百姓可不会去相信这些人的话,去怀疑对他们十分爱护的张皓 第七十四章、灭族 那些散布谣言的地痞无赖,被百姓举报抓起来的情况,汇报给了留守在襄平的方竹。 现在的游侠可不比以前那般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了,都还没有来得及上刑拷问,他们就全都招了。 刺史府中,方竹身边站着两个人。他们是去年平叛中被张皓提拔起来的田坚与王河,现任校尉,作为方竹的副手,协助他处理事务。 “长史大人,这些豪强们实在是胆大妄为啊,居然敢散布谣言、煽动民意。属下请命前去将他们统统抓回来。” 以前作为护卫的田坚知道他们的嘴脸,自从跟随张皓之后,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好感。 王河也是同样请命道:“属下也愿前往。” 方竹将所有报告都放下整理好,然后对二人说道:“此事等主公回来再议。不过杨吉起兵造反,罪该万死。你二人可带兵先将昌黎杨家连根拔起,以震慑平州的其他地主豪强。” 既然这些人这么不老实,那就找只鸡杀给他们看。 田坚、王河两人率领八百骑兵,日行百里,三天之后来到了昌黎境内。随后两人分开,王河进城抓捕城中的杨氏族人,田坚前去杨家坞堡抓人。 门房惊恐地看着门前杀气腾腾的官兵,颤抖地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可是杨府。” 他突然想到了杨吉的身份,变得镇定起来:“找错地方了吧,我们二老爷可是乐浪太守,知道吗?还不快滚!” 王河嗤笑道:“你这么说那我就没找错。全军听令,将府内一干杨氏族人全部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诺!” 士卒们可不管你是谁,他们服从军令,直接闯进杨府。门房想阻拦,却被一把推倒在地。 一时间府内鸡飞狗跳。很快,上从七十多岁的老者,下到刚出身不久的婴儿,十几个族人全都被带了出来,押在了府门前。 “禀校尉,杨家的家主刚才想带人反抗,已被格杀,首级在此。”一个士兵将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递了上来。 顿时跪在地上的杨氏族人痛哭流涕,声音十分凄凉。 王河看了一眼,不屑地说道:“无耻反贼,死不足惜。攻击坞堡相当困难,你将这首级给田校尉送去。” 他转头看向对着围观的众人,知道这里面有其他的豪强手下在观望,于是说道:“乐浪太守杨吉聚众谋反,我奉命前来抓捕杨氏族人,诸位乡亲若是知道其他的消息,可以向官府举报,有重赏。” 城外杨家庄园。 士族建坞堡,本来就是为了抵御来自外部的进攻。杨氏作为昌黎最大的地主,招募的家兵护卫也有三百人。 坐镇杨家坞堡的是当代家主的长子,由于生得健壮,有些勇武,人们都叫他杨大郎,至于名字倒是很少有人喊。 他凭借着坞堡内的家兵和高墙,一时间令田坚无计可施。直到士兵送来了杨家家主的首级。 田坚将首级插在了枪头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坞堡内的人听着,你们的家主首级在此,城内的亲眷都已被抓捕,这就是杨吉聚众谋反、背叛朝廷的下场,你们还是乖乖开门投降,或可免一死,若还是负隅顽抗,便你们的家主就是榜样!” 说着,他用力一甩,将首级甩向了坞堡,正好让它滚到了门口。 父亲惨死,首级还被人如此侮辱,使得杨大郎顿时失去了理智。他带人打开了坞堡大门,向田坚杀去。 田坚见这留守之人被激怒,鲁莽地带人跟自己的骑兵冲杀,自然也不会去怜悯他,直接带兵冲向杨大郎。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杨大郎被田坚一枪挑死。家兵大多数是混口饭吃,见主人身死,也不抱有给他陪葬的心思,也都投降了。 杨家被灭的,全家被押送到了襄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平州。其所起到的震慑效果可以用拔群来形容。 原本还想着搞事情的地主豪强们,瞬间没了动静。不过方竹知道,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得的,这些人都在观望,在等乐浪那边的消息。 地主豪强们的心思也很简单:若是张皓赢了,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认清现实,希望等秋收之后,张皓颁布具体的税收比例能少一点。 若是杨吉赢了,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如此苛政连暴秦都没有实行过,自然要将它废止,永无重现之日。 …… 张皓带兵行军,并没有沿着海岸线走官道,而是直接一头扎进大山,横穿群岭。他将一千两百多里的路程缩短到了五百里,他想要奇袭增地城。 “啊!” 又有一个士兵滑下了山坡,等其他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重伤不治了。 这是进入山区后第二十个非战斗减员的,士兵们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不过张皓没有动摇,现在说什么也要将这段路走下去。他下令安葬这个士卒,只是带走了一样他的随身物品。 这是他入山之后就开始做的事情,他要将这个和死亡将士的抚恤一同交给将士的亲人们 而在张皓在山路上艰难跋涉的时候,杨吉正在增地城大宴宾客,宴请的都是从家中带兵前来的豪强子弟。 宴席上歌舞升平,完全看不出一点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 “我等敬太守一杯,望太守旗开得胜。”众人齐声喊道。 杨吉也是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水,随后又倒了一杯。 他现在是满面红光,春风得意。目前不算上还在源源赶来的其他人,光是眼前的这些豪强带来的家兵,汇集起来也有七千多人。 再加上他将守卫乐浪的那个偏将也拉了过来,三千朝廷兵马的加入,使他现在掌握的兵力突破了一万。 整个辽东郡驻守的军队也才一万人,张皓绝对不可能把人全都带过来。杨吉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赢定了。 这时,一个仆役在给杨吉上菜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酒杯,打翻了杯中的酒水,溅湿了他的衣服。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仆役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厅堂之中突然被这一幕弄得安静了下来。 杨吉脸上满是阴霾,一脚踹开了仆役:“混账东西,搅了我的雅兴,真是晦气。既然你自己都说该死,那就以死谢罪吧。来人,将他拉出去杖毙。” 他不去理会仆役的惨叫声,处死个奴仆对他来说在正常不过了。在场的众人也都认为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我去换个衣服,大家吃喝尽兴,接着奏乐、接着舞。” …… 在半个月之后,张皓终于带兵出现在了增地城十里处,只不过此时的他们已是精疲力尽,身上也都是泥泞不堪、破破烂烂的。 这次奇袭,张皓麾下的五千军只剩下了四千七百多人,其他人都永远地长眠在了深山里,但是他们还是成功的从山里走了出来。现在剩下的只不过是击败眼前的敌人。 依旧在城中享乐的杨吉,突然接到了斥候的报告:“城外十里出现了近五千的朝廷兵马,将旗上写着张字,应该是刺史张皓领军。” 杨吉大为震惊:“我明明在浿水渡口设有近千人的军队,这些兵马难道是飞过来的不成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来禀报,直到张皓兵临城下了才来告诉我!” 在场的众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远以为张皓还在路上,许多准备都是慢慢地进行。 可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兵临城下了,士卒的许多武器装备、粮食物资都还没有准备好,人马也没有集结完成,这可怎么打呀。 杨吉也是六神无主,他甚至在想要不干脆逃到朝鲜再固守算了。 “大家莫要慌乱,请听在下一言!”一个镇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向声音来源看去。 说话的是本地一个豪强杜家的子弟,名叫杜平,面白无须、身材瘦小,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文弱。杨吉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他的名字。 这些日子里,每次举办宴会,所有人在都杯光筹措,指点江山,各自大谈如何击败刺史张皓的兵马的时候。只有这个人独自坐在那里,仿佛与他们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不与人交谈,其他人也懒得去理他。要不是看在他父亲提供了近四百人,外加一百金军费,杨吉都不想请这个人了。 现在每次他都安排杜平坐在末席,杜平也没什么意见。这时间一久,他也就越发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其貌不扬的人,都会在这关键的时候一鸣惊人。 “杜贤侄,有话请讲。”杨吉还是有些无法平静。 杜平笑着说道:“刚刚那位斥候小哥不是说了吗,城外只有不到五千的军队,而我们手中有一万多人,人数远超朝廷兵马一倍。 再说他们突然出现,绝不是从官道上前来的。张皓定是跋山涉水,横穿了整片山区过来的。此刻孤军深入,又是精疲力竭,我等以逸待劳,试问何惧之有啊?” 众人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刚才骤然听闻张皓带兵已到城下,十分惊恐,现在变得十分的尴尬。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这些人爆发了比平时高谈阔论时,更加响亮的声音。 “正是如此,我军人数乃是朝廷兵马的两倍,有何惧之?张皓孤军深入乃是寻死!太守大人,应当速击之,如此我军必胜,张皓必败!” 这人说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完全当成是自己的想法。杜平没有在意,说完后又不顾其他人,自顾自喝酒。 “对,没错!” “正该如此!” “兄台言之有理啊。” 一副欣然自得的模样,就好像刚刚恐慌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杨吉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以逸待劳,击朝廷疲惫之师。不就是自己之前的想法吗?看来自己是喝多了呀,竟然自乱阵脚。 他站直身子,变得意气风发起来:“没错没错,现在正是出击的好时候,诸位随我一同前去迎敌。” “同去同去,我到时候一定要亲手斩杀张皓!” “张皓首级已是我囊中之物,诸位莫要争抢!”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独自饮酒的杜平这才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外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先回家吧。” …… 等杨吉率军赶到之时,张皓已经带人严阵以待了。 只见他策马上前,大声喊道:“杨吉,你为何要聚众谋反,对抗朝廷?” 杨吉也是来到阵前,与张皓相隔不到五十步,大声喊道:“就是因为你这个奸佞小人向天子进谗言,在平州试验税律新政。现在好了,整个乐浪乃至平州的人都对此不满。 你现在应该看出来此等苛政根本不得民心。众人推举我做这个领头的将军,我们不是要反对朝廷,而是要反对你张皓,反对新法苛政。” “好一个不得民心,我派来宣读政令的使者被驱逐,试问除了在场的诸位之外,乐浪其余的全郡百姓有哪个知道你口中的苛政?我看是你早有不轨之心,借口蛊惑百姓罢了。” 杨吉冷笑道:“多说无益,纯费口舌,到时候等我取了你向上人头,再说谁才是逆贼。”说完策马跑回了阵中。 张皓也回到队伍面,大战一触即发 第七十五章、旗开得胜 杨吉命令那个被他拉入伙的偏将军,让他率领麾下的三千兵马,先去迎战张皓,等进一步的削弱张皓兵力,再与他决战。 “太守大人,如今我军人数、士气皆占尽优势,何不全军压上,速战速决啊。”刚刚那个高谈阔论,在宴席上好似风光无限的士族子弟又开口了。 “我军势强,正面碾压,一战而定。” “言之有理,速战速决,我等可早些时日在襄平喝庆功酒了。” “对对对。” 其他人也是应声附和,这使得那人更加得意起来。一言既出,众人皆服,读书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杨吉见众人都同意这个战法,自己听完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于是点了点头,改掉了之前的军令:“那就全军压上,击溃张皓!” 偏将军领命带着军队压了上去,而杨吉和众人以及少量护卫,留在了原地。 作为千金之子,冲锋陷阵这种事还是别人去做,他们只要在原地欣赏张皓狼狈溃败的样子就行了。 两百步外的张皓看着杨吉一点试探的意思都没有,便直接冲了上来,心中不由地嘲笑他狂妄,他难道以为已经必胜了吗? 看着人数比己方多一倍的汉军士卒们并没有慌张,他们都是跟张皓在去年连战连胜的老兵。 虽然现在还是有些疲惫,但是眼前这点小场面与人山人海的黄巾军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随着叛军越来越近,张皓明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中军的士兵整容更为严密,步伐整齐,显然是受过长时间训练的精锐。而左右两翼的士卒脚步凌乱,整容懒散一团,显然是临时凑出来的。 找到了弱点,张皓见叛军离自己也不远了,果断下令:“全军听令,全力进攻叛军右翼,杀!” “杀!” 汉军爆发出了惊天的喊杀声,这声音将左右两翼的叛军吓了一跳。作为家兵护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气势有些稍弱。 他们平日里看家护院,仗势欺人或许拿手,但要是说战场上搏命厮杀,那就是为难他们了。 作为镇守边关的将军,这位偏将看到这些家兵组成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心中也是有些无奈,这些人壮壮声势还行,这一上战场完全就是累赘啊。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听信杨吉的谎话,贪欲那点财宝了,加入到叛乱中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最后的错误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让麾下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也齐声爆发出喊杀声,试图压过对面的声音。 “表弟,你带着一千人给我挡住他们的中军,能办到吗?”张皓吩咐道。 “好嘞,我去给你把叛军大将的首级砍下来。”郑猛狞笑着说道。 “别干傻事啊,你只要挡住中军就行了。” “我知道了。” 两军很快碰撞、融合。张皓全力冲击右翼的叛军,郑猛则与叛军的中军精锐厮杀在了一起。 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是老兵的经验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们习惯了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残酷场景,和军队作战时的整体配合。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共同对付那些只知道逞个人技巧勇武的叛军士卒,从个体上做到了以多击少。 叛军士卒虽然也几个人一拥而上,但却不是配合默契的汉军的对手。 张皓率军在右翼不断地扩大战果,叛军右翼的阵型愈发地不稳了。 偏将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急如焚,他让左翼的军队前去支援。只不过结果并不理想,人数变多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混乱,没有章法。 他欲哭无泪,眼前的汉军像是盯死自己了一样,纠缠在一起之后,完全不顾其他。自己派过去左翼军队后,他们也不回去支援,就是死咬着自己不放。 他当然能想到这张皓的想法,但现在自己却无计可施,只能用尽全力击溃眼前的汉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军有些体力不支了,全靠顽强地意志在那里坚持。 而那些临时凑出来的叛军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战场上残尸断臂、尸山血海的场景快要把他们逼疯了。 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有取得进展,偏将越来越沉不住气,抵挡自己的汉军已经损失过半了,却还是在死命坚持。 他已经看出来这全是那个勇猛的男子的原因,有那个猛将带头不顾生死,拼命厮杀,使得这些士兵也是士气十足,死战不退。 这么下去一定会输的,偏将想到。他把心一横,准备豁出去了。 “亲卫队跟我来,去杀了那个将领!” 郑猛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又是干净利落的将一人劈成两半,算上这个,目前为止死在他手里的叛军已经超过五十人了。 虽然他现在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动作变得有些迟缓,但是他还是游刃有余。 一队人马不顾其他,直接向自己冲来的时候,郑猛也是注意到了。尤其是他看到了那个被保护在中间的人时,立刻兴奋不已。以他已往的经验来看,那个人就是敌将。 “我可没去主动找你,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哥他应该不会怪我。” 郑猛喊上在他身边的十几护卫也是迎了上去,这些人都是张皓配给他的,就是怕他头一次领兵,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胡来。 两队人撞在一起,郑猛起手一刀劈死了最前面的一个叛军,随后左劈右砍,荡开其他人,直直地向偏将杀去。 偏将也知道郑猛勇不可当,喊上护卫一起围攻郑猛,一连在郑猛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 这使得郑猛凶性大发,使出了以伤换命的打法,一下解决了偏将身边好几个护卫。 此时偏将见事不可为,暗道自己鲁莽了,留下护卫抵挡,自己转身便跑。 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了,郑猛解决了眼前的护卫,又掷出长刀,将另一个护卫捅死,从马鞍左边取下自己的硬弓,熟练地搭弓引箭,一箭射出,洞穿了偏将的胸膛。 偏将惨叫一声,落马身亡。郑猛捡起长刀,飞快地策马跑过去,砍下了他的首级,将其插在刀头上,学着张皓大喊:“敌将已死,首级在此!” 这一声使得战场安静了下来,所有叛军惊恐的看着那被高高举起的首级,乱了阵脚。 原本的乐浪驻军,看到自己主将死了,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了。 他们也是奉了主将的命令行事,知道眼前跟自己死战的都是以前的同袍兄弟,只要投降了,他们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而那些凑出来的叛军们,终于抵抗不住崩溃了。他们丢盔弃甲,扔下身上所有沉重的东西,纷纷向身后增地城逃去。 张皓见敌人溃败也不下令追赶,因为身边的士兵们全都精疲力尽,叛军溃逃之后,他们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一个个地全都累倒在了地上。 郑猛兴冲冲地跑过来邀功:“哥,你看这是敌将的首级,我说砍下来就砍下来。” 看着郑猛高兴坏了的模样,张皓假装愤怒地说道:“不是不让你去管他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军令?” 见张皓生气,郑猛有些委屈地辩解道:“我可没去找他,是他主动过来找我的。” 张皓见郑猛的模样一下子笑了出来:“此战你是头功。” “哥,你骗我!等我回去一定要向嫂子告状。” 张皓大笑,结果郑猛手中的首级,向原本的乐浪驻军走去。 他举起首级,对俘虏说道:“尔等跟着叛军谋反,本是死罪,本将看在尔等昔日也是同袍的份儿上,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现在跟着本将平叛。若是立功,也有重赏。” “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军法官整理完战报,交给张皓。此战一共歼灭了叛军三千多人,俘虏了两千,缴获兵器上万件,粮草近两千石。 己方阵亡了七百多人,大部分是和原本的驻军交战的时候阵亡的,而伤者亦有近千人。 随后张皓下令,全军修整三日,三日之后攻城。 原本兴高采烈的杨吉和众人,没有等到汉军被击败,而是等来了自家军队的仓皇逃命。 众人难以置信,不是说好的我军人数众多,士气正盛,以逸待劳,摧枯拉朽吗?怎么是自家被摧枯拉朽了? 杨吉也是惊恐的看着这一切,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原先说要砍下张皓首级的人,吓得一声尖叫,赶紧策马往回跑。 其他人见状也都不再去想为什么战败了,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等所有人逃回增地城的府中,见张皓并没有率军追来,于是都松了一口气。 先前总是爱出风头的那个人突然高喊道:“此非战之罪,若是我等坚守城池,岂会有此惨败?这一切都是杜平的错,都是他说什么汉军远来,立足未稳,战之必胜,今日惨败全是他出言蛊惑所赐!” “对对对,言之有理!” “若非杜贼怂恿,我等岂会惨败!” 所有人众口一词,将责任推给了杜平,谁叫他平时与他们没有交集,还是提出建议的那个人,他便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谁会承认自己做错了呢,杨吉也是一样。见众人都把责任推给了杜平,他也就顺水推舟了。只要责任不是自己的,是谁都行。 “杜平呢,杜平去哪儿了?我要抓他问罪!” 一个仆役过来说道:“杜公子他走了,还没回来过。” 第七十六章、杜平 杜平回到城外的家中,他的父亲十分奇怪。平常儿子出去参加城里的宴会,都是直到天黑方才回来,今天怎么这么刚去不久就回来了。 “儿啊,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是和那些同辈们相处的不愉快吗?” 父母都是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杜平的父亲自然也是如此。 儿子杜平是独子,从小就不太喜欢与人交际,只知道在家中安静地读书,。这要是在后世,孩子这么懂事,父母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可杜父却是愁怀了,在家还可以靠父母,但要是以后出去了,这孩子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不过正好眼前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刺史张皓要把丁税改成田税,太守杨吉不满,召集了全郡的地主豪强站出来抵抗恶政,并且将增地县作为抵抗的前线。 杜父作为地主,心中也是不愿意自己多交税的,于是一同参加了。在得知城中汇集了众多从各地赶来的青年才俊之后,他果断多给了一百金,让杜平送去。 结果很有效果,太守杨吉看在一百金的份上,每次都叫杜平前去赴宴。为了拓展儿子的朋友圈,杜父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那个啊,以后都不用去了。” 杜父疑惑的问道:“你这个不用去了是什么意思?” 杜平平淡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后他们都不会叫我去了参加什么宴会了。” “怎么,他们把你赶出来了?竟敢如此对待我儿,那钱不是白给了!” “不是这样子,”杜平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希望自己可以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直接过滤掉了‘钱’这个字。 “是因为刺史张皓带兵到了城西十里的地方,他们那帮人乱作一团,今后没时间再举办酒宴了。” 杜父很是惊疑:“那张皓怎么来的这么快?戛然如此,那你不在城中与他们一起商议对策,跑回来干嘛?” 杜平笑了:“不跑回来,难道留在城中等死吗?” “等死?何出此言呢,你的意思是张皓必胜了?” “一群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的酒鬼,麾下又是良莠不齐的家兵。而张皓本就是靠着平叛才有了今天的官职爵位,手下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如何能胜?自是必败无疑。” 杜平又有些无所谓的说道:“再说,我回来之前跟他们讲,张皓新至,立足未稳,正是天赐良机。结果这些人便兴冲冲地跑去跟张皓决战了,若是等他们战败归来,不得拿我出气泄愤呐。” 杜父听完这话,顿时有些气急败坏:“那你知道他们会败,为何还怂恿他们出去,这下好了,万一他们真的战败了会全部归罪于你的!” 儿子这么干不就是将他们都得罪死了,那以后就更加没朋友了。 “他们早晚都会输的,没什么区别。” 杜父看着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到第二天,从增地城里传出了反抗军大败,损失过半,而张皓大获全胜的消息。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杜父满面愁容,在家中来回踱。“杨吉完了,我们这些人也完了。张皓会把我们当成反贼统统杀掉的。” 杜平很是淡定:“父亲慌什么,张皓不是弑杀的人,待人宽厚。您没看见平州今年新迁进来的百姓吗?战场上他杀了不少人,但是基本上他手中的俘虏都活命。” 杜父恼怒道:“你小子可真是安逸啊,就算能活命,但是咱们的家产不就没了吗?这样的话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父亲还是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太重了,不就是按土地征税吗,一年也才几个钱啊,咱们按张皓说的来不就行了吗?” “身外之物?臭小子没心没肺,你就是被这些身外之物养大的。你父亲我攒的这点儿家当容易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让我拿出来,门儿都没有。” 杜平笑着说道:“那要是张皓用刀架在父亲头上,你是交还是不交呢?到时候父亲要给的可就不只是田税了。” “混小子敢这么跟你爹说话!你不是说他宽厚嘛,应当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说着说着,杜父底气有些不足。 “眼下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咱们杜家不受损失,可能还会有补偿,父亲想听吗?” 还有这等好事?杜父赶紧问道:“我儿快讲,什么好办法?” “主动投降,负荆请罪。” “什么!这不是羊入虎口,送上门去任人宰割吗!” 杜平解释道:“不不不,张皓心中其实并不想与我们这些士族豪强们为敌,但是摊丁入亩又是他给那些穷苦百姓找的一套活路。从去年的叛乱来看,百姓活不下去会造反,而得不到士人支持又会一败涂地。 所以他是希望我们这些人主动合作的,父亲若是带头第一个向张皓投诚,他必定不会处罚咱们杜家,还会将咱们树立成典型。这样的话好处不断,绝对可以弥补那点田税了。” 杜父听完觉得儿子言之有理:“儿说的有道理,你怎么不早说呀,这样我也就不会被那个杨吉拉入伙儿了,何苦现在担惊受怕的。” “之前说父亲又不会听。” 杜父不好意思地笑了。杜平接着说道:“父亲去时,还需这样……” …… 夜里,张皓正在想如何最大限度的将伤亡降低,却又能攻克眼前的增地城。 城池虽小,但是眼下没有好的攻城器械。若是单靠梯子,还是会有不少损伤。 “要是他们开城投降就好了。”张皓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时守卫过来报告:“将军,军营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本地的乡绅,有事要见你。” 居然有豪强要见我,这是要服软吗? 张皓笑了起来:“把他给我绑进来。” 没一会儿,守卫将五花大绑的杜父带到了张皓的军帐里,被摁着跪在了地上。 杜父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虽然还年轻,但已经颇具威势的张皓,还有他身边高大魁梧,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的郑猛。他又想起刚刚突然将自己强行捆绑起来的守卫们。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不已。 这怎么跟儿子说的不一样呢?自己怎么被抓起来了,看他们这样是想给自己问罪啊!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张皓将自己礼请进来,然后自己表现出幡然醒悟的模样,张皓被自己的深明大义所感动,然后不仅宽恕自己的罪过,还不吝奖赏吗? 张皓淡淡地问道:“所跪何人?” 杜父从幻想中被拉了回来,惊恐地说道:“草民乃是增地县杜氏的家主,杜易。刺史大人,草民是来向大人投诚的呀。” 张皓装傻:“投诚?哦~原来如此,你也是参与了叛乱的豪强家主之一呀,我还以为你是奸细。不过想来也是,乐浪所有的豪强家族都参与了,你杜家怎么会不在其中呢?” 杜易心想:原来你不知道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样兴许还能蒙混过关呢。 哪知张皓接着说道:“既是叛贼,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拖出去砍了。” “大人使不得呀大人,草民是来投诚的,草民知错了,不该听信贼子杨吉的蛊惑,是他散布谣言说朝廷要对所有人施以重税,草民才铤而走险的呀。现在草民幡然醒悟,明白税收律法乃是国家大事,修改收税之法的道理怎是草民可以明了,因此连夜赶来向大人请罪啊。还请大人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呐!” 兴许是杜易的哭嚎起了作用,张皓阻止了士兵对他的拖拽:“将他放了。看你说的如此诚恳,我就姑且信你一回,暂时饶你性命。” 杜易连连磕头:“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先别忙着谢我,你说说看是谁指点你过来谢罪的?整个增地县这么多地主豪强谁都没来,偏偏就你来了,定是有人指点。” “乃是我的独子杜平所言。”见张皓问起,杜易突然意识到这没准是个向张皓推举的机会,立刻将儿子的话,隐去了奖赏那部分,其他的如实相告。 若是儿子可以入仕的话,怎么着也比在增地这个小地方强啊。为人父母果然是无时无刻的在为子女着想,古今皆是如此。 张皓听完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此说来,令郎倒是有些见识,是个人才。” “承蒙大人夸奖。”杜易笑着说道。 “但是叛乱乃是死罪,岂可轻赦。不过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儿上,我准许你杜家戴罪立功。” 杜易想到:果然没这么简单啊。“还请大人吩咐,草民定当万死不辞。” 张皓笑道:“不用死那么严重。就是一件小事,你们和城中的豪强应当可以联系吧,若是能劝说他们献城投降,我就宽恕你杜家之罪,并且还有厚赏。” 杜易顿时摆起了一个苦瓜脸,这哪是小事,现在城里的人对他儿子恨之入骨,进去劝说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大人,此事草民无能为力啊。” “我看令郎比你还要深明大义,不如让他去吧。” “这这这,我儿难于他人交际,让他去的话草民怕耽误了大人的大事。” 张皓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来人,将他拖出去。” 原本跪着的杜易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把张皓都吓了一跳。 “草民领命。” “好,我便预祝你成功。不过你别想着逃跑哦,人跑了家可跑不了,而且天下之大,你们也没地方去” “大人放心,草民必当不负大人所托,若是不成,提头来见。” 第七十七章 杜易回到家中,找到正在读书的杜平,气冲冲地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简:“读书读书,你整天就知道读书。” 杜平一脸无辜地说道:“咱们不老是对外说是耕读传家吗,不读书做什么?” “那耕呢,不做实事,哪来的条件让你读书啊?”杜易突然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咱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了,趁你现在还能读书就多读一点儿吧,不然就没机会看了。” “父亲何出此言呐,这祸从何来啊?” 一说这事儿,杜易立马又生气起来:“你小子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事情根本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方才我一到汉军军营,刚一报上自己的来历,立刻就被捆了起来,押到了张皓面前,说要治我的罪。 还好你爹我机警,立刻放低姿态求饶,不然的话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 杜平笑道:“父亲怕什么呀,这是张皓他吓唬你呢,他哪儿会真的杀你啊。” 杜易拍了一下儿子的脑门:“你这逆子,居然还笑得出来,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可以打赌吗,万一他真杀我呢。” 接着他又哭丧着脸说道:“若是说方才还能赌张皓不会杀咱们,现在倒是真的死定了。他给咱们父子定了条件,若是能说服城中的叛军开城投降,便可将功抵罪,还有重赏。若是不成,就要以死谢罪了。” 杜平一脸不信的模样:“哪有这么严重啊,他还是吓唬父亲您呢。我跟您说的事,您跟他讲了没有?” “我哪有机会说呀,这不赶紧跑回来了嘛。”杜易着急上火地说道,“儿子,我跟你说啊,关乎性命的事情千万不可儿戏,得当真了去对待。现在咱们父子俩还有杜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可都在你手里了。” “可我也没办法啊,现在城里那帮人肯定都把战败的责任推到我头上了,我要是去了,估计没说一句话就让他们给杀掉泄愤了。” 杜易一屁股坐在地上,颓废地说道:“那完了,这左右都是死啊,杜家从曾祖入仕崛起之后,到我这儿已传了四代,今日竟要亡于我手。也罢,既是如此咱们杜家的香火不能断,儿子趁现在还是快走吧,为父留在这里给张皓一个交代。” 杜平见父亲这个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但还是劝道:“父亲您想多了,张皓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再说了我能走哪儿去啊?”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你可以效仿夫子出海,天下之大,总有一条生路。” 杜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下站起身来,对杜易说道:“父亲不用杞人忧天了,等天明之后,我便入城劝说众人。您放心好了,夫子的话也只是说说的,咱们永远不会有出海的一天。” “混小子竟敢胡言乱语,编排圣人之言。”杜易的脸上既是笑意又是担忧,“儿子,你可要小心呐,切不可触了众怒。” 自己早就犯众怒了,杜平想到。“孩儿知道了。” …… 第二天,天一亮杜平就出发了。 等他赶到增地城的时候,只见城池大门紧闭,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空气中都明显地察觉到紧张的气息。 杜平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在城外对着城头大声地喊道:“我是杜平,快开城门让我进去!” 城上的守军早就发现了他,只不过远远地没看清楚,知道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他们才反应过来。 “杜平?这小子在哪儿,我要杀了他!” 说话的还是那个爱出风头的男子,事情过去了两天,可是那天战败狼狈奔逃的耻辱,永远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如此丑态、丢人现眼。他在心里不停地呐喊:这一切都是杜平的错。 风头男名叫韩风,他的家族也是增地县的,所以打小认识杜平,知道他家在哪儿。要不是这两天老是担心汉军会杀过来,他早就出城去找杜平算账了。 现在杜平居然送上门儿来了,正好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杜平听到了韩风的声音,却是不作理会,接着喊道:“韩兄,快开城门让我进去!” “开城门。”韩风吩咐道。 等到杜平一进来,那些士子立刻将他围了起来。领头的韩风怒吼道:“杜平,你还有脸回来!” 杜平脸上挂起微笑,淡淡地说道:“韩兄这话说的,小弟犯了何事,需要藏头露尾,不敢回来见人呐。”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若非前日你所提议出城迎战,我们何至于遭受惨败,损失过半!现在好了,城中的各族子弟趁着这两天汉军未有攻城,纷纷逃走了。 就连杨吉那个老混蛋也在收拾财宝细软,准备逃回朝鲜。现在只剩下了我们这些本地士族,没有地方逃命只能孤守城池,这都是拜你所赐!” 杜平一听松了口气,还好杨吉那老家伙还没走。他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现在城里怎么冷清了不少,只有你们几个人,原来是都逃命去了呀。” 韩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说着一下子拔出了佩剑,抵在了杜平的脖子上。 “韩兄稍安勿躁,且听小弟一言。”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 杜平笑道:“小弟前日里所说的张皓领军远来,疲惫不堪,立足未稳乃是事实,这一点当时在座的诸位包括杨太守都是认可的呀。” 众人人面面相觑,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接着说道:“之所以会惨败,只不过是你们的战法错了。我在家中听闻,那个领兵之人居然将精锐与弱旅一同合击,这才使得张皓找到了弱点,全力攻击弱旅使其溃败,从而导致军心溃散,大败而归。”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韩风,看得他有些无地自容。韩风还是硬着头皮喊道:“那也是因为你提议出战的原因,若是坚守的话,我们定然是不会败的!” 杜平哈哈大笑,笑得韩风面色涨红。“你又在笑什么!” “我在笑韩兄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杜平说道,“我等坚守不出,确实不会输,可是我们各家的亲眷、财产等都在城外。张皓若是不攻城,而是去打他们的注意,逼我们出城野战又当如何?倒时候汉军修整过来,气势如虹,我们便更不是对手了。” 韩风哑口无言,他还想辩解,可却是平日里读书少,不是杜平的对手。 见众人已经没有了刚才对自己要杀要剐的态度,杜平趁热打铁,说道:“其实我也是听说了此战惨败,原本还算精锐的乐浪驻军全军覆没后,家兵组成的军队肯定挡不住汉军,所以我才想着回来给你们出个活命的主意。” 韩风直视着杜平,眼神中有些惊喜。谋反可是死罪啊,能活命当然好了。 他问道:“是什么主意?”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杜平。 杜平直视着韩风说道:“把一个人送给张皓。” 韩风见杜平一直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地问道:“谁啊?” “杨吉。” 杜平说完便听到了呼气声,眼前的韩风像是松了一口气,这让他很奇怪。不过他还是接着说道:“杨吉不是还没走吗?只要将他活捉亦或是将他的首级送给张皓,这样我们大家都可以将功赎罪。” 他没说开城投降,但这意思已经差不多了。 说完之后,见众人有些犹豫,杜平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你们可要想明白了,当初要不是他的蛊惑,我们会上这条贼船吗?现在好了,其他人都跑了,包括这个老家伙也准备跑了,丢下我们在这里跟汉军拼命送死。 所以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仁,那我们就不义。只要献上了杨吉就能活命,倒是后说不定还能论功行赏,保全现在的富贵呢。” 杜平的最后一句话,压到了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放下了最后的顾虑。像韩风这样的人,其实就是怕虽然可以功过相抵,但是无法再继续富贵下去,花天酒地。 众人放下了平日里的傲慢,都对着杜平拱手道:“我等皆听从杜兄安排。” …… 杨吉临时的府邸里,原本堆满了各种由各个豪强送来的财宝。粮食、布帛等等财物。 但是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这两天杨吉吩咐仆役将所有的东西都带回了朝鲜。 在那些豪强子弟逃走了之后,这里已经不宜久留了,他打算回朝鲜重新整顿兵马,再与张皓一决胜负。 仆役将最后一箱财物搬上马车后,杨吉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这个破地方已经没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 在他准备带着护卫离开的时候,一群人拦在了他的面前,将他和护卫围了起来。 杜平站出来看着杨吉嘲讽道:“杨大人不辞而别,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被护卫保护在中间的杨吉见到杜平,顿时大怒:“好你个杜平,害得我们惨败后逃得无影无踪,现在居然还敢回来,诸位还不将他抓起来!” 第七十八章、平息 杨吉的话没人理会。 杜平冷笑道:“杨大人可真会装聋作哑啊,在下问大人话呢,张皓都快来攻城了,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杨吉看出了事情不对劲,却还是在那里叫嚣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与我说话!” 他只是看到了杜平的嘲笑,接着众人一齐问道:“敢问大人要去何处?” 杨吉没办法了,只好回答道:“前日战败,士卒逃亡甚多,增地已经无法留守了,我打算返回朝鲜重整旗鼓,与张贼再战,诸位也与我一同前往吧。” 杜平嗤笑道:“大人好主意啊,只不过在下又有一问,大人撤走了可以带走自己搜刮来的全部财物,那我们撤走了能带走什么?我们的土地财富全都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根。要是走了,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杨吉见杜平一再地咄咄逼人,不由地恼怒道:“为了这点东西难道就在这儿等死吗,你们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离开逃命,都随你们的便,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 “诸位听到了吗,这老东西亲口说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韩风上前一步,愤怒地说道:“当初哄骗我们的时候说得冠冕堂皇的,如今事不可为,便想逃跑,老贼不仁,休怪我等无义了!将他拿下,生死勿论!” 众家兵一拥而上,杨吉的护卫寡不敌众,被砍杀殆尽,只剩下杨吉一人,颤颤巍巍地举剑指着慢慢靠近他的众人。 老家伙语无伦次地叫喊道:“造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呐,我可是乐浪之首,你们竟然敢对我动手!” “老东西!”韩风的身上也是沾了点血,生平第一次杀人的他,此刻血气上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走上前去就要上前杀了杨吉,却被杜平拦住了。 “韩兄不可,现在只剩老贼一人,活捉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韩风红着眼睛怒视杜平:“你敢拦我!” 杜平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现在将他活捉,交给刺史大人更合适。” 终于,韩风在杜平的阻止下平静了下来:“杜兄说得没错。来人,将他绑了关起来,等刺史大人一到,便交由大人处置。” 如此便圆满成功了,杜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 三天一过,张皓率领着大军来到了增地城外。只见城头上挂着白旗,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难不成他们真的要投降吗?”看着眼前的景象,张皓有些惊喜。 前天晚上对杜易说的话,不过是他想的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随口一提罢了,没想到这杜家父子还真的做到了。 等汉军走到城门口五十步的时候,城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队人,为首的举着一支白旗,后面还跟着一辆囚车。 举白旗的人走到张皓面前拜道:“罪民韩风与众士族子弟,向大人开城请降,我等被贼人蒙骗犯下死罪,如今幡然醒悟。活捉杨吉献予大人,还望大人宽恕我等。” 张皓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风,过了好久都没有做出表态。 韩风从小养尊处优,此刻跪在砂石地上,膝盖疼得要命。但此刻他却难得的诚惶诚恐,不敢有半句怨言。就算他再蠢也是知道,疼得要命总比真的没命了强。 下马威差不多了,张皓终于开口道:“我看到了你们心中的悔意,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允许你们这次将功赎罪,但是若有下次……” “不敢不敢。”韩风的头更低了。 张皓点了点头说道:“杨吉呢,给我带上来!” 士兵将囚车里的杨吉压了出来,带到张皓面前。 “杨太守,我们这个月第二次见面了吧。想不到短短一个月里竟然物是人非啊,你可知罪吗?” 没人逼迫他,来到张皓面前,杨吉自己跪了下来:“属下知错了,还请大人饶命。” 张皓本以为像他这样敢主动造反的人,多少有点骨气,可没想到他一句狠话都没说直接认错了。 “你所犯下的乃是死罪,而且还是首犯,还想请求宽恕?” “属下罪孽深重,自知必死无疑,但属下家人无辜,还请大人放过他们。” 嗯,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家人,至少他还留有最后一点人性。不过张皓摇了摇头:“你起事谋反,家人难道不知道吗,岂有无辜之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赶尽杀绝的,除了未满一岁的孩子可以无罪之外,其他人依法治罪。” 杨吉向张皓磕头:“多谢大人。”这样的话至少杨家的香火不至于断绝。 张皓吩咐道:“将他押往襄平,秋后问罪。现在,全军进城。” …… 张皓不到一个月便一战扑灭了乐浪叛乱的消息,在随后短短的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平州。 这下所有平州的地主豪强再也不敢耍花样,积极地配合官府丈量土地,确认归属。甚至还有人喊出了为国家交粮纳税,天经地义的口号。 越是富贵的人,这求生欲也是越强啊。这也使得当初张皓定下的那些计划,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乐浪太守刚刚伏法认罪,身在乐浪的张皓便承担起了战后主要的工作。 “这次贤父子二人做的不错,可以和平地拿下增地,活捉杨吉,你二人不仅将功补过,还居功至伟,我会向陛下为尔等请功的。”张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杜家父子说道。 杜易听了这话笑得异常开心,旁边的杜平一直在拉他的衣袖,轻声嘀咕道:“说呀,快说呀。” 杜易有些不情愿了,现在都已经没事儿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杜平见父亲将自己之前的话都抛之脑后了,于是便不去管他,自己开口道:“我父子二人不过是微末之功,能将功赎罪便以心满意足了。” 杜易急了,儿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到手的功劳啊,还能扔了不成?他心里想到,儿子应该是想自己提当时他跟自己说的话。于是更加焦急,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杜平接着说道:“其实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同意。” 张皓现在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便说道:“既然你们不要朝廷的封赏,那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们。” “在下之前早有耳闻,大人所建的官营牧场允许私人入股。而如今大人又要在平州再建几个大牧场,所以在下愿以名下的所有土地入股,此事家父也同意了。” 杜易一把拉过杜平,眼里冒火地说道:“你个败家子,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杜平却是不当回事,而是继续看着张皓。张皓沉思了一会儿,却是笑了起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想好了吗?” “我与家父早在第一次见大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 张皓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吧,等会儿将你家的地契拿过来,我让人给你们办手续。” 杜平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双手捧着递给张皓:“地契我已经带过来了。” 杜易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家里的地契自己藏得好好的,这小子怎么找出来的?居然还事先带了过来! 张皓也是愕然,居然这么干脆利落。“那好,我这就可以让人帮你办。” “谢大人。” 张皓对这个杜平越来越有兴趣了,觉得他是个人才,于是问道:“不知道你现在可有出仕啊?” 杜易急急忙忙地抢在儿子前面说道:“我儿如今尚未出仕,仍是白身。”已经亏了这么多,怎么的也得挽回一点损失。 “好,我身边还少个主簿,不知道你可愿屈就啊?” 杜易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主簿好,跟在张皓身边,等日后跟容易升官。他看着儿子,眼神示意他赶紧答应。 杜平只好从命:“卑职拜见大人,愿效绵薄之力。” 张皓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 等杜家父子俩回到家后,杜易立即破口大骂:“败家子!逆子!竖子!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生下你这么一个畜生,就这么一句话,把我们杜家几代人的家业全给败光了。” 杜平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愤怒,心里有些害怕:“父亲不要骂我,会把自己也骂进去的。” 杜易怒不可遏,拿起个扫帚作势要打:“你还敢顶嘴!我问你,咱们家那份地契你是怎么找到的?” “父亲不是习惯把贵重的东西都放在床底下嘛,很好找啊。” 杜易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杜平赶紧上前抚慰:“父亲别生气了,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咱家好。” 杜易缓过气来,仍旧气愤:“祖传的土地都没了,以后我们吃什么。说了多少次的耕读传家,这耕没了还怎么传家呀,这也叫为咱家好?” “那不是还有牧场嘛?” “那有什么用,土地才是根本!” 杜平摇了摇头:“不不不,现在不是了。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位张大人想要打压士族所占土地数量的决心?现在摊丁入亩是第一步,后面就会有其他的手段来限制士族拥有的土地。 现在我们主动交出去,还能有所回报,就像现在咱们得了牧场的股份,儿子得以出仕。若是等以后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杜易沉默了,良久之后叹气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为父就当你是对的。” 第七十九章、密谋 在增地待了三天,张皓又带兵向下一个城池出发了。 乐浪郡有十八的县,基本上所有县的地主豪强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参与了这场叛乱。 张皓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每到一个县城,就让手下的士兵挨家挨户的走了个遍,说得只有一句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既然有胆量参与叛乱,那就必须付出响应的代价。此次叛乱因土地而起,所以张皓允许他们上交钱粮财物,外加十分之一的土地抵罪。 毕竟他原本是不想动武的,所以起码得将这次平叛的损失,还有将士们的抚恤赏赐给要过来。 若是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人,张皓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抓人,再将全部家产充公。 谋反可是死罪,自己已经给机会补过了,还是有人想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话,那朝廷的威严、自己的威严往哪儿放。 不过有个家族张皓却是一点机会也没给,那就是朝鲜县的头号大地主。杨吉败押走前跟自己交代过,这一家也是同他一起谋划的首犯。 而且可气的是,这家的家主在张皓面前装傻充楞,竟然拿杨吉被俘之前运回来的财物抵罪,还只给了张皓一半。 对这种投机取巧的家伙,张皓向来没好感,直接将他们全族抓了起来,享受同杨吉一样的待遇。 直到六月份,张皓满载而归,回到了襄平。而此时朝廷正在为平州叛乱的事情争论不休。 “这张皓上任不到半年,便逼反了一郡太守,可想而知其人奸伪,无才无德,所行的开发之法乃是欺君罔上。臣恳请陛下治张皓之罪。” 从打交道到现在,张皓所表现的与众不同的态度上,张让就将他视作是自己人。小弟有难了,带头大哥肯定是得站出来帮忙的。再说张皓又给自己送了一箱金饼。 现在的人还是讲究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张让直接对说话的大臣说道:“张刺史所送回来的战报,陛下与诸位大臣都看过了,分明是那乐浪太守早有不轨之心,借口生事。若真的是逼反,为何平州四郡,只有一个乐浪起事呢?” 大臣辩解道:“去年天下各地烽烟四起,平州是难得没有受到战乱之苦的地方之一。如今已然说明问题,中常侍为何还要替张皓辩解呢,莫不是又收受了什么好处?” “当着陛下的面。你敢如此诽谤于我。奴婢一向忠心,从不因私废公,还请陛下做主啊。” 灵帝这些天无心享乐,因为凉州边章、韩遂的叛乱而烦的不行。 原本以为派过去的皇甫嵩坐镇长安,能够很快平息叛乱。可没想到却是相持不下,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随着消息不断地传回来,叛军又有了发展壮大的迹象,现在都快突破十万人了。 两人的争吵让灵帝更加心乱不已,拍案怒吼道:“够了,今天召集群臣过来,是为了商议如何平息凉州叛乱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争一个已经被平息的小乱子。 既然你们一方觉得张皓有罪,另一方觉得张皓有功,那就中庸。张皓无功无过,还是让他继续在平州执行开发的计划。” 皇帝言出法随,金口玉言将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这其实还是在偏向张让的意见。 大臣见灵帝下了决定,于是便垂头丧气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灵帝于是静下心来,慢慢地说道:“现在我们继续商议凉州平叛之事。诸位爱卿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过了好久,没人站出来,这让灵帝又开始恼火起来。这时,站在太傅袁隗身后第二位的一个大臣走了出来。 他虽然鬓角略有斑白,但是身高八尺、玉面长须,按当时的审美标准来说那是妥妥的美男子。 他是去年刚被提拔为司空兼大司农的张温。“臣张温启奏。” 灵帝立刻笑了起来:“张爱卿请讲。” 张温说道:“西凉叛军多以羌人为主,臣听闻原河东太守董卓与一些羌人首领私交甚好,故臣推举董卓为将,前往凉州平叛。 另外去年平定黄巾时,钱塘侯朱儁麾下别部司马孙坚战功卓著,勇猛无比,每次攻城都是身先士卒,率众先登。有他随军出战,如虎添翼。” 董卓?孙坚?灵帝皱起眉头,用孙坚为将倒是没有问题,朱儁也多次向自己举荐这个人。不过董卓就有些让他犯难了,他现在还记得去年董卓领军丧师辱国的事情,心中有些耿耿于怀。 不过张温说的话又好像有些道理,灵帝沉思良,见没其他人反对,最终下定决心:“那便依爱卿之言,拜爱卿为车骑将军,董卓为破虏将军,孙坚为参军事听命于爱卿。命令皇甫嵩镇守长安,其麾下荡寇将军周慎一并听从爱卿调遣。三日之后出发吧。” “臣遵旨。” 这时又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这个勇将男名叫张纯,幽州渔阳郡人士,现任中山太守,此番来京述职。他出列之后对灵帝拜道:“陛下,臣张纯自荐出战。 臣以为西凉叛军皆以骑兵为主,应当派遣一位善于骑兵作战的将军参与。臣乃幽州渔阳人士,自幼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弓马娴熟。愿领军平叛。” 听完他的话,灵帝有些意动,的确如此。 灵帝刚要同意,张温又向他说道:“启禀陛下,中山太守言之有理,平定西凉叛乱确实还需要一个善于骑兵作战的将军。不过张太守久在中原,怕是有些生疏了。 臣推举北平太守公孙瓒出战,公孙瓒久处边关,多于鲜卑、乌桓等异族交战,其麾下有三千义从骑兵甚是精锐,可一同调往西凉作战。” 灵帝见张温推举了别的人选,便打消了原本的念头,同意了他的说法,毕竟张温才是主将,得尊重他的意见。 “准奏,拜北平太守公孙瓒为骑都尉,率麾下三千精骑前往凉州作战。” …… 等朝议结束,张纯从大殿里走出来,望着张温远去的背影,面露狰狞。 “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敢看不起我!那公孙瓒有什么好的,你居然选他而不选我,我一定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们都后悔。” 张纯在洛阳述职完了之后,并没有回中山,而是直接回到了老家渔阳,拜见了一位之前也在做官但被贬了的老朋友。 “张举,我来看你了。”张纯拎着两坛酒走进了一户人家。 院子里坐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男人,他便是张纯口中的老朋友张举。 张举原先是泰山太守,只因去年黄巾起义,他应对不当,导致城破后百姓被屠戮殆尽,损失惨重。而他也因此成了在战后少数几个被罢官免职的官员。 “原来是纯兄弟,好久不见了啊。”张举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笑容。 张纯将手中的美酒示意给他看,笑着说道:“我带了你最爱喝的烈酒,咱们到里面去边喝边聊。” 张举接过酒坛,十分开心:“还是兄弟懂我。呀,我太失礼了,居然还没请老朋友进屋,兄弟快请进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啊!” 两人坐在屋内,大口地喝酒,你来我往很快一坛酒就下肚了。 张举又给张纯满上:“我现在是闲人一个,兄弟不像我,还是中山太守,公务繁忙。如今怎么有空千里迢迢回到家乡来找我喝酒啊?” 张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多日不见,兄弟甚是想念,不行吗?” “行,当然行,我也很想念兄弟啊。只是我怕兄弟公务繁忙,无暇见我,所以在家中许久,都未曾前往中山看望啊。” 张纯叹了口气:“唉,繁忙什么呀,前几日刚去过京城述职,结果人家说我办事不利,许多中山的百姓道现在还是没有得到安置,还耽误了春耕。我真是百口莫辩呐。” 张举也是深有同感:“就是说呀,这群人总是骨头里挑刺,城池破了这能快我吗,天底下被破的城池几十上百,怎么就单撤我的职呢?” “现在凉州那边不是在叛乱嘛,当时我主动请缨出战,谁知那张温直接将我否决了,推举了公孙瓒。同样是太守,凭什么选他不选我!”说完,张纯又灌了一杯酒。 张举感叹道:“天下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呐。” 张纯突然放下酒杯,血红的双眼泛着绿光,“兄弟,你说西边儿正在打仗,若是东边儿再有人起事,朝廷顾得过来吗?” “哼,以现在朝廷的状况来说,怎么可能两线作战呢。” “那你说,我们在东边起事怎么样?” 咣当一声,张举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酒水撒了一地。“兄弟你喝多了,竟然说这种胡话。” 张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没醉,我还很清醒,我就是要谋反!” “你坐下坐下,喊这么大声干什么,谋反可是要掉脑袋的,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张举赶紧制止张纯的酒后胡言,将他重新按着坐下来,还特意去门口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他才回来做到张纯面前。 “刚刚的话,兄弟我就当没听见,兄弟你就不要再提了,我先送你去休息。” 可当他对上张纯的眼神时,又有些愣住了。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疯狂,仿佛下定了决心,张举觉得这位老朋友并不是酒喝多了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张纯问道:“兄弟,我只问一句话,朝廷待你如何?告诉我你的心里话。” 老友的话一针见血,他是知道的,自己对被朝廷罢免的事耿耿于怀。“朝廷待我,弃之如敝履!” “那就行了,汉室腐败,从未施恩于我等忠臣孝子,还将我等视同敝履,又不体恤百姓,视天下万民同草芥。这汉室江山要亡了,此起披伏的叛乱就是证明。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如早图之?” 张纯的劝诱让张举陷入了沉思,他心里虽然也同意老友的说法,但是一想到去年那场声势浩大、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才不到一年时间就被朝廷扑灭了,他就又有些举棋不定。 “虽然兄弟之言甚是有理,但是我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啊。去年朝廷剿灭黄巾之事仍历历在目,仅皇甫嵩一人便剿灭了黄巾三十万。 朝廷分身乏术不假,但是仅凭我们自家的实力,朝廷只需一支偏师即可扑灭我等,如之奈何呀?” 张纯却是给张举打气道:“兄弟勿忧,我仔细想过了,黄巾军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在内各自为战,在外没有强援。虽是声势浩大,但终究只是井中月,镜中花,一碰即碎。 只要我们对内占领府库,广招流民,扩充实力,对外联盟强援,以为助力。如此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张举问道:“兄弟所说的强援是?” “乌桓。”张纯平静地说道,“我回来之前打听过消息了,现在幽州、平州边境上的乌桓各部已经被一个叫丘力居的首领给统一在一起了,如今是北方实力最强的游牧民族。 据说去年黄巾起义时,他们也南下劫掠过,但是不知道为何最后撤离了。我们只要派亲信前去联系,那个乌桓首领必定会欣然同意,与我们结为同盟的。” 听到张纯肯定的话,张举心中踏实了不少。既然可行,那就去干。谋反的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越发火热起来。 “兄弟言之有理,这个事儿,咱们干了!” 第八十章、丘力居 乌桓部落自从建武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49年南迁归降汉室之后,被安置在北方各郡边界的草场。 汉室每年赠送黄金、布帛等财物给乌桓各部,而乌桓也每年回赠奴隶、牲畜,一百多年来两者皆相安无事。 桓帝、灵帝继位之后,汉室已是日益衰落,而北边的乌桓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渐渐强大起来,但是却因为各部实力相差无几,部落大人(乌桓部落的首领叫做大人)谁也不服谁,相互攻伐。因此汉室、乌桓之间基本还是很和平。 而直到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上位之后,辽西乌桓实力迅速壮大,这样的平衡顿时被打破了。在朝廷不知情的状况下,他统一了乌桓各部,成为了乌桓单于,牧民称他为可汗。 去年黄巾起义时,丘力居想趁乱劫掠幽州,只可惜南下的各部都被挡在了长城外面,少部分渗透进去的部众还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全军覆没。 当时的丘力居便意识到时机不好,于是果断撤军了。而这一天,一个天赐的良机又摆到了他的面前。 象征着可汗地位的王帐中,丘力居与诸位乌桓部落大人正在聚会,而在他们的正中间站着一个与他们穿着打扮完全不一样的男子。束发戴冠,衣襟右衽,他显然是个汉人。 他的身前还摆着两个大箱子,“尊敬的可汗,我代表我家主公向您表示无比的敬意,这些是送给可汗的小礼物,还请可汗笑纳。” 说完,他打开了面前的两个箱子,一箱全是金饼,而另一项则是各种玉器珠宝。 周围的各个部落大人都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满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财宝,眼里尽是贪婪之色。 唯有坐在上首的丘力居不为所动,仍在用手中的金刀切割着面前的烤羊腿。 他一口吃下被割下来的羊肉,带着数道刀疤的脸,随着咀嚼的动作,变得狰狞可怖。 丘力居没有去看财宝,而是盯着这个汉人使者,看得使者头皮发麻。 他咽下了被嚼烂的羊肉,用十分纯正的汉话问道:“你家主人是谁啊?” 汉朝作为如今东亚最强大富饶的国家,周边的民族国家都会被她所吸引,而去主动学习她的文化。 当然原因会有不同,有的是因为她的先进,想变得强大而学习,有的是为了贪婪她的财富而学习。丘力居显然是后者。 使者被丘力居的威视看得浑身冒冷汗,颤抖着说道:“我家主公是…是中山太守…张…张纯。” 丘力居仔细回想了一下:“哦~中山啊,我没记错的话,中山还在幽州的以南的地方,是在冀州与涿郡接壤。” “呵…呵呵,可汗记得可…可真清楚啊。”使者还是惧怕不已。 “中原富庶,我早就心向往之,记住地方等以后去了就不会迷路了,哈哈哈~” 其他的部落大人也都大笑起来,只是他们大都是嘲笑使者的懦弱与胆怯的。 丘力居笑完又说道:“张纯不远千里派你过来,还送了这么多的珍宝,定是有事相求吧,你就说来听听,可汗我今天心情不错,没准就答应了。” 使者想到了这次前来的目的,又镇定起来笑着说道:“我家主公确实是有事托我给可汗带话,不过不是有求与可汗,而是与可汗共商大计。” 丘力居不耐烦地说道:“我不喜欢说话弯弯绕绕的,你赶紧说目的。” 使者脸上有些尴尬,心里骂道:这夷狄酋长果真不知礼仪,竟然如此蛮横。但是此刻自己身在夷狄帐中,却是不得不低头啊。 “如今汉室无道,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家决定顺天应民,举兵起事。但是势单力薄,起事不成,因此想要联盟可汗,率军南下,一同讨伐无道汉室。时间定在秋收之后,事后功成,还有重谢。” 丘力居想到:那就是三个月以后了,那时牛羊马儿膘肥体壮,确实可以南下。 使者说完笑着看向丘力居,他觉得这些夷狄贪婪蠢笨,看在这些财宝和事后酬谢的份儿上,一定会同意的。 丘力居听完站起身来,走到使者的面前,抬头看着他。而使者也是笑眯眯的低下头看着丘力居。 汉室强大富饶,男子普遍比周边那些民族的人要高出不少。就像现在对视着的两人,使者比丘力居高出了一个头。 看着看着,丘力居突然暴起,一拳打在使者的肚子上。使者两眼突出,嘴巴张开,却是喊不出声来,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弓起身子,看上去像一只煮熟的虾。 丘力居低下头俯视着口吐白沫、涕泪横流的使者,淡淡地说道:“只有上天可以让本可汗仰视,而其他人只有跪在地上仰视本可汗。这次给你个教训,回去告诉张纯,联盟的事情本可汗同意了。事成之后除了酬谢,还得将长城内辽东的那块平原送给我当牧场,滚吧。” 使者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向丘力居告辞,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这时帐内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原本辽东属国的乌桓部落大人——贪至王笑得直不起腰来:“可汗,汉人还是这般懦弱不堪,刚刚他那副恐惧的模样,逗得我早就想笑了,哈哈哈~” 另一位辽东乌桓部落的大人说道:“汉朝如同一个快要死去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强盛。一个衰弱的民族竟然还拥有着如此富饶的土地,真是暴殄天物。如此美丽富饶的土地,应该由更为强大的人来统治。” 丘力居大声笑道:“两位大人说得没错,上次我们南下没能成功,是因为没人与我们接应而失败。现在这个上天再次将机会送到我们的手中,中原的花花世界已经向我们敞开了怀抱。 三个月后各部南下,辽西各部越过长城,劫掠幽州各地,本可汗亲率辽东各部的人马去占领平州。到时候我们在涿县汇合,劫掠中原!这次我们要抢个够。” “属下谨遵可汗之命!” …… 三个月之后,秋收完成,所有的百姓算是真正的安定了下来。整个平州最困难的时候就算过去了,等到明年一切都会进入正轨。 张皓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若不是这个时期的天下还处在小冰期,寒冷的冬季远比后世要长,张皓宁可多开辟一些农田,也不会建牧场,华夏毕竟是农耕民族。现在平州只能半农半牧,先这么运作着。 不过牧场的建设已经快建设完毕,缺少牲畜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光凭房县牧场里的牲畜还填不满新建的牧场。因此还是得去北边的边境上的互市买。 光靠只前的战利品和赔偿,张皓还是能买到足够的牲畜。不过全凭官府一己承担的话压力还是太大了。所有的钱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吗? 所以张皓学着后世筹集资金的方法,公开向全平州的地主豪强集资,让他们占有一部分股权,这样就有了共同利益。相信以后再自己再出什么激进的政策,他们反对声也会小一点吧。 迫于之前张皓扑灭乐浪豪强反抗的威势,哪怕那些豪强再怎么不乐意,也都掏出钱财送来官府,换回去一张白纸黑字,盖着官印的占股契约。 有了钱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束手束脚的,张皓亲自带人来到了望平县长城外的互市,这里也是整个平州最大的交易互市。 而作为经商世家的糜竺被张皓一起叫了过来,他做生意习惯了,比张皓有眼光多了。 这个季节的牲畜经过春夏两季的放牧已经十分的健壮,所以那些草原部落都会趁着这个时候拿出来多余的牲畜交换,来换取其他草原上比较匮乏的物资,比如粮食、盐。 在互市里逛了逛了好一会儿,张皓等人还是买到了不少牛羊,只不过走了那么久,他们一匹马都没看见。 张皓没有察觉,但是经常秋冬季节往返南北的糜竺却是感到有些奇怪了。他对张皓说道:“刺史大人……” “私下里子仲怎么还是这么喊我呀,这种时候叫我名字就行了。”张皓打断了他。 糜竺笑着改口,但是语气里却透着严肃:“明德,有些不对劲呐?” 张皓一看疑惑地问道:“哪里不对劲了?” “你不常来所以不知道,以前我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但是今年人变得更多了,交换的牛羊也更多了,但是没有一匹马。”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兴许是今年牛羊的产量比较高呢。” 糜竺却是摇了摇头:“去年草原也受灾了,今年怎么也不会拿出这么多牲畜来。而且你没注意到吗,刚刚我们换牛羊的时候,那些人要求的全是粮食或者盐之类的物资,要黄金的一个也没有。” “草原本来就缺盐,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黄金对他们来说一样重要,那是他们用来祭祀先祖的贡品。我有个猜测,今年草原上的乌桓人是不是又要南下了呀,明德以为如何?” 张皓听到这个话还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去年黄巾之乱的时候他们确实是南下了,不过只有小股部队趁乱跑进了长城之内。今年也没什么大事,相比去年还算风调雨顺。 草原上也是水草丰盛,从互市里牛羊数量就可以看出来。乌桓人自己吃得饱,干嘛要南下劫掠,和汉军拼命啊。 突然张皓想到今年还是有大事发生的,西边的凉州发生了叛乱,朝廷已经派遣张温前平叛了,原本贬为白身的董卓也重新复起了。 张皓记得张温这个人好像和曹操家有点关系,曹操的祖父曹腾举荐过张温。而张温又举荐了公孙瓒前往凉州平叛,不过后来公孙瓒因为张纯、张举联络了乌桓首领丘力居叛乱,而留在了幽州平叛。 像是一道闪电劈过了张皓的脑海,他整个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糜竺见他样子奇怪,便问道:“明德,你怎么了?” “子仲,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八十一章、准备 张皓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他还记得死在自己手里的阳终,原本就是在这次叛乱中被叛军杀死的。同时死的还有右北平太守刘政。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右北平了,只有与一半辽西郡合在一起的北平郡。公孙瓒做了北平太守,而刘政在广阳太守刘卫被杀后,成为了新的广阳太守。 这个就说明不只是现在的幽州,连平州也会遭到北方乌桓人的攻击。 辽东郡北方都是平原,乌桓人可以长驱直入。虽然有长城作为屏障,但是从结果上看,长城并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 张皓立刻快马加鞭回到了襄平,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他立刻召集了所有官员,下达了命令。 “我刚从望平回来,得到消息乌桓人就要南下了。” “什么!”众人接连惊呼,有些难以置信。今年风调雨顺,乌桓人为什么要南下呀? 就连糜竺也有些惊讶,这不是张皓和自己的猜测吗,怎么现在他说出来像是得到可靠情报一样。 方竹站了出来问道:“不知道刺史关于乌桓人南下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大家都不知道,也没看出一些迹象来呢?” 张皓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没时间多管这个消息是哪儿来的,事态紧急,本官要下令在全辽东募兵一万,以备乌桓入寇。方长史,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糜别驾,由你去负责准备粮草物资。” 这时,刚跟随张皓没多久的杜平站出来对张皓说道:“大人,您现在虽然主管平州的军政大事,可您没有募兵的权力。这在有心人眼中,就是您谋反的证据啊,即便到时候乌桓人真的南下入侵,您能战而胜之,得到功劳,可还是会被问罪的,请大人三思。”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务之急乃是抵御乌桓,杜参军不用说了。两位现在赶紧去执行吧。” 方竹、糜竺对视了一眼,其声说道:“诺。” 杜平见张皓不听自己的劝阻,便退了回去。自己不过是个参军,被叫过来也只是因为要打仗了,没有决定权自然也只能由着张皓去干了。 张皓接着又对人群中的武官说道:“现在做准备估计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几位谁愿意领兵出长城警戒?” “末将愿往!”秦文、田坚、王河都站了出来。 张皓的眼光越过他们,落在了站在最后默默地举着手,却没有出声的高有身上。 这个高有因为向自己主动献城投降,而被自己收下、但是他至今也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张皓想起了高有守广阳县的时候,那时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为所动。现在这样的状况,还是需要靠他这样善守的武将,来拖延时间。 “高有!”张皓喊道 高有走到其他三人前面拜道:“末将在。” “我命你领一千人,至长城外的城塞警戒,只要乌桓人一到。你立刻点燃烽火。” “末将领命。”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了,秦文留了下来,他问张皓:“将军,那高有是降将啊,让他去会不会出事儿啊,万一他又降了乌桓人,那不就糟了。” 张皓聊了摇头说道:“这点我还是相信他不会投降的。”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他真的降了乌桓人,我就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 襄平城中的一家客栈,阎忠正坐在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个靠窗的位置上,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向外欣赏风景。 他来到襄平快半年了。虽然他此行的目的是来投奔张皓的,但是这半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去拜见过张皓。 怎么说自己之前也是欺骗过张皓,现在贸然前去终归有些尴尬。所以阎忠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住了半年,他亲眼瞧见了这座城池中普通百姓的变化。原本的他们走路永远是弯着腰的,像是身上背负了一座大山。可是现在人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走路挺直这身体,仿佛未来尽是希望。 阎忠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前不久的秋收之后,张皓真正的兑现了自己摊丁入亩的政策。 所有的百姓都是只按其所拥有的土地作为了收税依据,每亩的税收是一斤粮食或者每百亩收钱一百二十,这比现在朝廷的按人收税还要少一半。而且那一部分无地的百姓还不用交税。 那些地主豪强也正是因为这么低的税率,暂时认命了。虽然还是比以前交的多,但至少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 现在整个襄平都是生气勃勃的样子,这在阎忠来时所路过的所有郡县中是都没看到的。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从刚刚街道到跑过一大群士兵之后,整个街道一下子被一股严肃的气氛所笼罩。 阎忠放下酒杯对着柜台喊道:“伙计,伙计!” 一个伙计小跑过来:“哎,来了。这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外面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哦,是这样的……” 这时,掌柜走了过来一把拉开伙计,对着阎忠说道:“他新来的不懂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阎忠有些尴尬:“掌柜请讲。” “是这样的,刚刚刺史府下发了募兵令,说是北方的乌桓人不日便会南下,张大人兵力不足,恐怕无法抵抗,因此在全辽东募兵。” 阎忠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心中想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苦等的时机已经到了。 掌柜打断了他的思路,说道:“听说只要去参军,就有一百钱的安家费,我说要不你去试试吧。虽然你看上去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但是万一被选中了呢?这样你也好吧欠下的房钱给结清了。” 果然,阎忠就知道他会这么提。说起来这个掌柜人还不错,自己在来到襄平的第三个月,终于是把身上最后一点积蓄给花完了。 于是自己对掌柜说自己认识刺史张皓,希望他能宽限几天,等自己见到张皓就能把房钱、饭钱还给他了。 掌柜还真信了,让自己住了下来。只不过每天都会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去见张皓,却都被自己时机未到而搪塞过去。 要是别人早就把自己赶走,或是抓起来送到官府了。掌柜却是管吃管住,只问自己什么时候见张皓。 今天算是头一次说的不一样了,他居然劝自己去从军。掌柜在六个月的相处下来,以为自己是个混吃等死、坑蒙拐骗的人,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阎忠抱拳道:“多谢掌柜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拂,没有将在下赶出去。不过参军不适合在下,如今时机已到,在下要去见刺史了,掌柜可以让伙计跟着在下,等在下见完刺史,所欠财物双倍奉还。” “不必了不必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吧,看你应该也是个读书人,我相信你。” “掌柜高义,日后在下定有厚报,告辞了。” …… 刺史府,方竹正在向张皓汇报募兵的情况。 “仅半天时间,光城里报名参军的就有一千人,城外又一千五百人。而且百姓还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报名,按者情况下去,光是襄平一县,就可以招募足够的士兵。明德,你在这儿真的很得民心呐。” 张皓笑了,笑得很开心:“其实百姓的心中都有一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数。民心如此拥护我,我很高兴。” 方竹则是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有如此民心,现在又做出主动募兵的事情,你不会真的想要谋反吧?” 张皓摇了摇头:“要是想要谋反的话,我现在做的就不会是北上抵御乌桓了,而是将他们放进来,送上美女财帛,与他们结盟了。” “可是你知道的,大部分的朝臣都对你恨之入骨,现在你又授人以柄,我把就是送上再多的钱财去贿赂,天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兄长放心,眼下先处理乌桓入侵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说。” 方竹见张皓如此说,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门房走了进来,对张皓说道:“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是大人故友的人求见。” 张皓皱眉问道:“他说自己名字了吗?” “他说他叫阎忠。” 阎忠?不就是贾诩的老乡吗,他怎么来这儿了? 张皓站起身来:“去将他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请。” 阎忠见门房进去后,不到半柱香便有人走出来,为首的正是张皓。 张皓笑着说道:“阎参军,冀州一别,你我快一年没见了吧。” “阎忠拜见将军,在下已经不是参军了,而将军却依然是人中龙凤啊。” “哈哈哈,走,我们进去说话。” 客厅里,张皓笑着问阎忠道:“阎兄说自己经不是参军了,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阎忠放下茶杯,脸上还是保持着张皓初见他时的那种微笑:“去年叛乱平定之后,我就辞去官职,回到了老家姑臧。有个事情我想对刺史说一句抱歉。其实我认识贾诩,和他还是至交。” 张皓心想:我果然没记错,原来是他骗自己的。“无妨无妨,毕竟你我当初第一次相见,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 方竹一脸茫然,这贾诩是谁啊,值得自己妹夫还去找人打听。 “我回去后跟文和说起了这件事情,将将军有意招揽他的想法告诉了他,只不过文和不愿出仕,拒绝了。” 张皓暗道一声可惜,不过很快将其抛之脑后,错过了也没办法。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阎兄能猜到我的心思,并且替我传达,我心中感激不尽。” 谢过之后,张皓又问道:“阎兄此番来寻我,可是……有事?” 阎忠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第八十二章、乱又起 之前对我还不理不睬、满是防备,现在一过来就说要帮我,这里面会不会有诈呀。 张皓想了一会儿,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阎忠眯着眼睛,笑得更奸滑了:“我在城内,听说张将军为了抵御乌桓,正面向全郡募兵,可有此事?” 张皓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这平州境内驻军只有两万,而且分散各地驻守。乌桓各部实力相差无几,少说都有近五千的骑兵,若是倾巢南下,总兵力少说也有五万骑兵。 光凭平州朱儁根本无力抵抗乌桓南下的大军,我不得以只好募兵了。而平州刚刚安定不久,我又不好征发太多的人马,以免百姓苦不堪言。” “张将军想法是不错的,我还有一问,张将军是如何知道乌桓要南下的呢?” 张皓心想:怎么又是这个问题,真是麻烦,直接信我不就行了,一定要问这么清楚,我总不能说自己以前学历史的,这些都记住了吧。 但是现在却不好推辞了,张皓看着方竹、阎忠好奇的眼神,决定撒个小谎:“我之前在房县做县令时,认识了一个部落酋长,前几天去望平的时候,遇见他了,是他告诉我的。” 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只不过方竹还是有点奇怪,怎么从来没听张皓提起过呢? 阎忠说道:“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也算是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了。” 张皓有些尴尬,表情不太自然,心想:我这个理由听起来这么像编的吗? “但是光凭这个理由还是不够充分啊。”他又摇了摇头,“张将军可有想过私自募兵,其罪形同谋反。就这个理由,你还是会被朝廷问罪的。” 张皓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道:“只要能在这次祸患中拯救黎民百姓,我无所畏惧。哪怕是背负一个反贼的名声,我也在所不惜。” “将军爱民如子,阎忠敬佩不已。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将军不受叛贼的骂名。” 方竹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作为休戚与共的张、方两家,若是张皓被定为反贼的话,方家一样会受到牵连。 阎忠笑道:“呵呵,长史稍安勿躁,在下有一事相求。” 张皓说道:“先生请讲,我定全力相助。” “不是麻烦事,我想向张将军讨要五十金。” “先生远道而来相助于我,难道就是为了这区区五十金?” 阎忠解释道:“不不不,是因为我在城中的一家客栈里叨扰了三个月,分文未给。掌柜心善,没有驱逐我,反而担忧我的前程。所以向将军讨要,报答掌柜。将军放心,我的建议绝对值这个价钱。” “竟有此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五十金不够,当初淮阴侯一饭之恩便值千金。先生与我比不上淮阴,我再增先生五十金,凑够百金,一会儿送到那家客栈。” “谢将军。”阎忠拜道。 学纵横术的人比那些侠客更加的快意恩仇,不管是得罪了人家还是有恩与人家,他们都能记一辈子。 阎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其实将军不用募兵,大可换一个名目召集人马,这样便不会授人以柄了。” 张皓有点明白了,这就跟解放军改编成志愿军一个道理。“还请先生细说。” “如今秋收已过,按照惯例,正是地方开始召集民众冬训的时候。将军何不以此名义募集军队呢?此时冬训期间,正好赶上乌桓入侵,而后将军再率军抵御,不是合情合理吗?” 张皓一拍脑袋,眼中泛着星光,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换个名义会少许多麻烦呀。 “可是民团冬训是不给任何费用的,百姓参军热情多半也是为了那份安家费和每月的军饷。这笔钱还是其中的漏洞啊。”方竹提出了疑问。 阎忠笑着回答:“一样的道理,换个名目,将这笔钱算进赏赐和抚恤里面去,可以不计账先发到士卒手中,等战后再行记录即可。” 做假账嘛,这个张皓还是懂得,不过阎忠懂这个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他还以为官员的这个技能得到宋、明的时候才学的会呢。 “一切便都按照先生的话来办。”张皓走到阎忠旁边说道,“先生大才,助我解除了隐患,请受我一拜。” 阎忠受宠若惊,连忙扶起张皓:“将军不必多礼,我不是说了嘛,此行过来就是为了助将军一臂之力的。” “那先生还会离去吗,若是不嫌弃的话,先生便留在平州,这样我也好时常讨教。” 阎忠大笑起来:“哈哈哈,讨教倒是不敢当,我也就只会想一些难登大雅的注意罢了,还望主公不要嫌弃。” 张皓惊喜不已,阎忠喊自己主公就是同意留下来了。他或许只在别人的传记里被提了几句,在这个时期并不出名。 但是他能在贾诩还平平无奇,不被他人看好的时候就说贾诩有张良、陈平之谋。就凭这个眼光,张皓都觉得他比什么许劭这种沽名钓誉的家伙要强。 “大人,大人!”杜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将一块布帛交到张皓手里。 “幽州传来消息,中山太守张纯、原泰山太守张举,在渔阳扯旗造反了!” 张皓大惊,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 张举与张纯虽然同姓,但是不同宗。不过两个张家都是渔阳郡渔阳县境内有名的地主豪强。 他们率领自家的家兵骤然发动,直接攻陷了渔阳县,随后开仓放粮,招揽流民。 他俩发动的时间还是挺好的,这个时候,离北平太守公孙瓒率军离开幽州,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内,整个幽州最精锐的三千骑兵都不会回来。 等朝廷得到消息,再发兵平叛,起码得等到明年了。而明年的时候,作为助力的乌桓骑兵早就已经入境了。 渔阳城外,两人站在祭台上,面对台下数万的流民,大神声读手中的檄文:“当今天子昏聩安于享乐,小人当道争相弄权,致使上天震怒,频频降下灾厄,但是朝廷不思悔过,还是连年征战,赋税愈加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随后张举单独喊道:“既然天子无道,那便应当另立天子。张举不才,愿上应天命,下顺民心,自立天子。日后带领尔等推翻旧朝,再造盛世!” 然后张纯又喊道:“张纯不才,愿为弥天将军、安定王,辅佐新天子推翻旧朝,再造盛世!” 流民们在原地不停地高声欢呼,山呼万岁。这是早上施粥的人告诉这些流民的,只要在这里参加祭天大典,然后加入他们,就可以以后每天都吃上饱饭。为了能吃饭,他们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陛下,有如此民心,何愁大事不成啊。”张纯对‘新天子’张举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这全是安定王的功劳。”张举大声狂笑。 这也算是变相的万人之上了,两人已经完全沉醉在自己制造的这股山呼海啸般的拥趸声中,无法自拔了。 张纯首先清醒了过来:“陛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北上进攻犷平、虒奚两县,与乌桓部落酋长共同夹击,等攻下两县之后,我们的外族朋友就可以率大军越过长城南下了。倒时候即使朝廷兵马赶来,也无济于事了。” “安定王言之有理,这样吧,你我各率一军,你攻犷平,我攻虒奚。如何?” “臣遵旨。” 张举、张纯与乌桓酋长约定好了时间,由他们率流民先进攻,以吸引边关守军的注意力,等到长城力量薄弱的时候,乌桓酋长们再带兵进入长城。而等到他们入境之后,双方夹击犷平、虒奚两县。 最终,受到两面夹击的两县猝不及防,纷纷陷落了。城内百姓惨遭屠戮,粮食财物被洗劫一空。 二张率军与乌桓酋长合兵之后,随即南下进攻渔阳的其余诸县。 …… 十天之后,一匹快马带着紧急军情,进入了洛阳。随后灵帝紧急召见百官入朝商议。 “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二贼聚众五万,与入寇的三万乌桓骑兵在虒奚县汇合,如今已屠戮、劫掠了渔阳数县,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已被叛军杀害,广阳太守刘政请朝廷速速发兵。” 军士念完急报之后,将它递给前来拿取的张让。张让又将急报摊开放在了灵帝的桌案上。 灵帝越看越生气,什么屠戮什么洗劫他都不在乎,令他愤怒不已的是张举这个罪官竟然敢自称天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叛乱了,所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要是放着张举不管,那这天下不都乱套了。 自从灵帝继位以来,天下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叛乱,贼首不是称什么将军,就是称什么王的,这些他都可以忍,唯独称帝,他绝对忍不了。 前一个“称帝”的贼首叫许生,在句章起义,自称是“阳明皇帝”,不过他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张举,灵帝怎么说也要将他挫骨扬灰了。 “张举这个贼子,先前黄巾攻城,他弃城逃命。朕网开一面,绕过他性命,此贼竟不知感恩,反而背主叛逆。还有狗贼张纯,竟然因为朝廷不用他为将,而心生不满,报复朝廷。此二贼罪该万死!” 灵帝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大殿之上人人都能听到他口中磨牙的声音。这次天子是真的怒了,去年黄巾叛乱都没让他这么愤怒。 太傅袁隗站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应当火速派兵前往幽州平叛。不然,这张举只要称帝一日,百姓就会迷惑而不知陛下了” “这点朕当然知道,太傅,关键是谁去平叛?” “臣孟益愿往。”一个浓眉大眼,身高九尺的大汉站了出来。 灵帝十分满意有大臣愿意站出来主动任事:“孟爱卿忠君为国,其心可嘉。封爱卿为中郎将,领兵前往幽州平叛。” 袁隗又说道:“老臣以为,张纯既是因为朝廷不以他为将的缘故心生怨怼,何不将公孙瓒调回,一同平叛。” “太傅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第八十三章、望平 作为尚书的卢植也站了出来,对着灵帝拜道:“启禀陛下,叛军与辽西乌桓一同作乱,那辽东乌桓也会趁机南下劫掠平州的,恳请陛下一同发兵救援。” 袁隗却是反驳道:“现在当务之急乃是剿灭逆贼张举,伪帝一日不除,后患无穷。幽州空虚,广阳太守急报求援,当先发兵幽州。 而且平州尚有两万驻军,若是乌桓真的入寇平州,以这两万军队仍可抵挡,等平州刺史张皓求援,再行出兵也为时未完。” “太傅精于典籍,而疏于军略,要是等得到求援的消息,就为时已晚了。若不未雨绸缪,等朝廷兵马赶到的时候,乌桓人早就劫掠完离开了。” “卢尚书文韬武略,不过确实有些不切实际啊。如今朝廷哪里还有能力再派出一支军队,开辟一处战场。若是仅仅因为卢尚书的猜测便调动兵马,万一出了差错,那些损失你担当得起吗?” 卢植还想与袁隗争论:“可是太傅……” “好了,不要再争了。”灵帝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下定主意,“朕觉得太傅言之有理,卢爱卿也应该理解一下朝廷的难处,朝廷却是无力再派出一支军队了。原本朕还想让张爱卿也率兵南下平叛的,但是现在考虑到卢爱卿的担忧,此事就算了,就让张爱卿戍卫辽东好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卢植只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但是灵帝不采纳,朝中大臣多半是支持袁隗的,他也没办法了。 …… 望平城外,白雪皑皑的平地上,聚集了一大片黑影。 这是一支人数超过七万的乌桓骑兵,他们将整个城池包围地是水泄不通。 守将高有站在城头上看着乌桓主力所在的北面,心中古井无波。此时就算害怕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尽量让自己在士兵和城中百姓面前,表现的镇定自如,这样才有可能上下一心,守住城池。 按照张皓的吩咐,在三天前高有发现城塞之外有乌桓的游骑频繁出没之后。他便立即下令点燃了烽火,随后带着所有人撤回了长城内,并且派人通知附近的百姓撤离。 而由于辽东北部的这一段长城处在平原之中,光凭他的一千人马外加部分戍卫的军队,根本守不住。 因此,当他看到乌桓大军来势汹汹之后,只是稍作抵抗,便再次撤军了。趁着乌桓人越过长城,集结军队的时间,高有撤到了望平城。 他进驻了望平之后,立刻组织百姓将四个大门用岩石堵住,随后拆民房,收集石块木料,承诺战后会由官府出钱,为百姓盖新房。 他还让人准备木桶、大缸装满冰冷的井水,并在四面城墙上都洒了一遍水,结成了一层光滑的冰层。 原本城中的富人们极其反对高有的作法,因为他不仅拆了他们的房子,还强行征用了他们的财产,用于激励百姓守城,然后只塞给了他们一张纸作为凭证。 当时他们都认为这是高有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没什么乌桓人,只是觉得他是趁机巧取豪夺。现在大军兵临城下了,他们一个个的都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此刻望平县令也站在高有的身边,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军队,这位矮矮胖胖的县令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腿脚发软。 “这么多的夷狄骑兵,小小的望平城如何守得住啊,吾命休矣,吾命休矣。”说着说着,县令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哭了起来。 高有虽然心里十分看不起这个胆小懦弱的家伙,但他待人素来和善,轻易不会动怒。 他扶起了县令:“望平令还请放心,城池不会被轻易突破的。而且早在三天前,我便已经发出了警示,想必将军已经率兵赶来了。” 县令还是恐惧不已,脸上的肥肉随着身体一起抖动,他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是吗,那真是太…太…太好了” 突然,他又瞪大了眼睛,厉声尖叫道:“高将军,他们…他们…要开始攻城了!” 高有转头一看,乌桓军队中的一个方阵,开始缓缓地向城池靠近,定睛一看,这些人大都衣衫褴褛,手中的兵器良莠不齐,仅仅只是带了一些粗糙的攻城梯。 人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这些人应该都是乌桓部落里的奴隶,是作为消耗品前来,消耗守军实力的。 他对县令说道:“望平令先下城楼吧,这里交给我。” “高将军保重!”县令如闻天籁,说完转头就跑了。 高有拔出佩剑,大声喊道:“弟兄们,准备迎战!” 这种时候,任何物资都是极为宝贵的。现在只是敌人的奴隶、消耗品,高有于是下令不许放箭,只是等他们攻城时,简单的朝下面泼冷水。 现在虽说还算是秋季,但是辽东这里的气温,已经同南方中原地区冬季的温度差不多了。 一桶冰水朝着正在向上爬的奴隶浇下去,刺骨的冰寒立刻冻得他全身发麻,冷风一吹,身体没稳住,直接就摔了下去,还连带着滚下去好几个。 再加上之前撒过水之后,光滑的城垛,使得那些攻城梯很难勾住,城上的守军十分容易地将梯子推倒,一砸一片。虽然不容易死,但是现在的环境,伤到了也跟死没什么区别。 单靠这样简单的战术自然是无法阻止这些奴隶的,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便有人顺利地爬上了城楼,但是被守军围攻,直接杀死。 有一就有二,慢慢地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奴隶爬上了城楼。高有率领着守军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虽说这些人本就是来消耗他们的实力的,但这也是一个难得的练兵时机。 光凭高有手下的一千人,根本守不住。于是他来到望平之后,还召集了城中所有的青壮,共计一万人一同守城。这些人可是从来都没见过血,眼下的机会正好可以让他们熟悉熟悉。 奴隶们的性命掌握在主人手里,为求活命,自然是爆发出了极大的潜力,与守军在城头上厮杀时悍不畏死。 而守军同样也是为了活命,即使心中害怕,可想起自己与身后的妻儿老小,所爆发的战力也是非比寻常的。 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的战斗最为野蛮残酷。 不过终究还是守军的实力更强一些,无论是在城头上的人数、装备、体力还有相互之间的配合上,那些作为消耗品的奴隶根本不是对手。 哪怕奴隶求生的欲望再怎么强烈,在面对必死无疑的状况下,还是会崩溃的。 双方厮杀了两个时辰,那些乌桓奴隶伤亡过半之后,终于撤退了。 城头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刚接触战争而活下来的青壮,有不少直接吐了出来,还有的也是面色铁青,难受不已。 高有看着这一切,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人经过一场战斗之后,就会迅速的成长起来,这样对后面的大战也会十分有帮助。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敌人的下一波进攻就要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高有大声地喊道。 要消耗守军实力,不连续进攻就没有意义了。果然,没过多久,又一波近五千人的进攻来了。 “记住,这次先把敌军的尸体当做滚木扔下去!”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乌桓人的第三波进攻被打退,于是鸣金收兵了。 守军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他们顽强地守住了城池,活了下来。 望平县令带着城中的一些富户前来犒军,看着城头上遍地的死尸,又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颤抖地端着一碗酒,来到了浑身血污的高有身边,将碗递给他,脸上想尽量表现的开心一些,结果看上去却是有些苦笑。 “高将军今日与敌血战,辛…辛苦了,喝碗酒暖暖身子吧。” 高有将酒碗推了回去:“现在还是战时,不可饮酒。望平令和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饭菜倒是可以留下,酒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县令还想再劝说一下:“多亏了将军与将士们望平城才得以保全,我们没出什么力,一碗酒虽轻,但也是大伙儿的一点谢意,将军还是不要推辞了吧” “真的不行,万一晚上乌桓人前来夜袭,喝酒便会误了大事。”高有拒绝的斩钉截铁。 “这…那好吧,将军与诸位将士好好休息,我等就先告辞了。” 高有看着他们下了城楼,心里不住地感叹道:民心可用,我定能在将军来之前,守好城池。 望平县衙是现在城中唯一一座还保留完好的建筑,其他的房屋全都被拆了。因此,城中所有的富户都集中住在了县衙里面,他们可不想和那些百姓一样,在大街上住帐篷。 夜里,所有人都睡下,城中一片黑暗,只有县衙的后堂还闪烁着一丝烛光。 县令和富户们围坐在一起密议,微弱的烛火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那高有不过是个降将,居然不喝我们送过去的酒,真是无礼啊。”一个富户说道。 另一个接话道:“他本就是个贼人,无礼也是很正常的。” “这高有可恶至极,拿了我等的钱财,拆了我等的居室,用以成全他自己的功劳。到头来连这点情面都不给。” “也算他运气好,没有喝我等送去的酒水,不然这酒中的迷药可以让他昏睡三天三夜的。” “高有没有中计,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县令大人,您说该如何是好啊?” 县令的脸上满是阴鸷,他冷哼了一声:“这个高有自己想送死就算了,来拉着我们跟全城百姓一起送死,真是罪大恶极。城外可是有数万的乌桓骑兵,单凭这小小的望平城如何守得住。” 第八十四章、叛徒 县令说道:“本想着用迷药将他放倒,再劝说百姓一起开城投降,好叫乌桓人放我们一条生路。现在此计不行,那就只好用强的了。” “如何用强啊?” “现在诸位身边还有几个护卫,咱们凑一凑,凑出个五十人来,趁着夜色,咱们直接杀了高有!”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这都是他自己的错,怪不得我们,大伙儿也只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夜深了之后,五十个人悄悄地摸到了高有所在的帐篷。他的帐篷位置十分好认,就在原先北门的位置。 现在城中兵力紧张,所有士兵都被安排上了城楼守卫,以致于身为主将,高有的帐篷前连一个卫兵也没有。 他觉得在城中绝对的安全,身边根本不需要什么护卫。而天气寒冷,大晚上所有人都躲在帐篷里依偎着取暖,原本的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卒,没有其他人。这也就给了县令等人机会。 五十人将帐篷团团围住,正要冲进去将高有乱刀砍死。这是从边上突然亮起了火把。 “你们是什么人!”高有喊道。他刚巡视回来,就发现有人在自己的帐前鬼鬼祟祟的。火光照射在那些人的手上,闪过一道道的白芒。 高有大惊,连忙喊道:“有奸细!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这些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之后,也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他们看到已经有巡逻的士兵向这里赶来,也顾不得自己的任务了,直接逃命。 不过四面城墙都被堵住了,民房全被拆除,他们无处藏身,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跑,结果自然是被赶来的士兵包围活捉了。 高有赶来,直接拿剑抵着其中一人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来做什么!” 这人很没骨气地交代了:“将军饶命,小人如实交代,还请将军饶小人一命啊。” “我可以饶过你性命,你快从实招来。” “小人等是奉了县令之命,前来取将军性命的。” 高有瞪大了眼睛,心中怒不可遏,将这刺客一脚踹到:“混蛋,我才来望平不久,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将军饶命啊。”刺客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我饶尔等性命,明天开始一同上城守卫。” “谢将军不杀之恩。”守城就守城吧,还有一线生机,总比当下立刻死了强。 城中唯一的建筑,望平县衙很快就被高有带兵包围了,随后士兵冲了进去,将里面所有人都抓了起来。 原本熟睡的百姓,此刻也都被吵醒了,纷纷跑过来围观。 县衙里的这些人被带出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挣扎、咒骂。 “高有匹夫,望平城小池浅根本守不住,你却硬要死守,带着城中百姓送死。你这匹夫、民贼!”县令高声叫嚷着。 一位富户也是死盯着高有喊道:“城外的乌桓人比整个城中的人还要多,死守只会惹怒他们。到时候他们攻进城中,一怒之下就会屠城,全城人都会遭殃的!” 又一个人喊道:“只有开城投降,大家才有活路。乌桓人南下只是为了抢一些粮食好过冬罢了,只要我们将粮食送给他们,乌桓人自会离去,不会伤我等分分毫的!” 他们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好鼓动围观的百姓。可是高有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走过去一人一个耳光,每个人脸上都被打出血了。下手之重,可见他是多么愤怒。 “你们这些混蛋,身为汉人居然想要投降异族,而这种事在你们嘴里居然如此的冠冕堂皇,跟家常便饭一般,真是该死。” 县令怨毒地看着高有:“你原本也是个贼人,为了活命而投降张皓。我们一样是为了活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还请诸位看清楚,到时候城破之日,你高有就会是第一个投降的!” “呵呵,我投降了将军蹦不可耻。你们应该没有看到过今天攻城的那些奴隶吧。也对,像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家伙,连城头都不敢上。” 高有慢慢平复下去心中的怒气,接着说道:“那些奴隶都是为了活命而投降的人,有各种异族胡人,甚至还有汉人。他们是活下来了,但是活得猪狗不如,现在还是为了活命,他们纷纷跑上来送死。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我也不反对。其他的我也不问了,尔等都已经实话实说了。既然如此,那便按军法处置,投降等同临阵脱逃,依罪当斩。等天明时行刑,你们不用去做那猪狗不如的奴隶了,应该好好感谢我。” 所有围观的百姓也都散去,没有一个可怜同情他们的人,甚是还有人冲他们砸石头、雪球。 其他人都沉默了,只有县令还在那边咒骂着。高有也随他骂,反正他说话的机会不多了。 天亮之后,高有站在城墙上,对着城里的百姓宣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我高有绝不独活!”随后将那些想要投降的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斩首了。 但凡战前都会杀几个叛徒奸细立威、激励士气,现在就像是补齐了缺少的程序一般,随着这些叛徒人头落地,城内守军的士气大振。 …… 接下来的三天里,无论乌桓大军怎么进攻,望平城就是攻不下来。这让可汗丘力居十分的懊恼,他南下是为了抢东西的,可不是在这里跟汉军拼消耗的。 本以为在他的大军面前,扫平整个平州完全不是问题,可没想到眼前这座小小的城池就把他挡住了。 当初丘力居虽然说要把辽东当做自己的草场,但是按这情况,现在自己南下能不亏就已经不错了。 “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那个汉朝的度辽将军应该早就已经在路上了吧。”丘力居坐在王帐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汉朝的情报,尤其是幽、并两州的情报,丘力居都非常关注。各种地形、汉军的兵力分布、地方长官的姓名资料等等,他都记做了充足的了解。 由此可见,这个乌桓可汗早就对入侵汉朝做好了准备,他始终牢记在心的一句汉话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作为平州最大的高官将领,对于张皓,丘力居也有过了解。张皓的籍贯信息,如何一步步做到现在的位置,他都查清楚了。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丘力居自己的功劳。去年准备不足,结果他的大军被挡在了外面,渗透进汉朝境内的一支最大的骑兵,本来可以在其内部兴风作浪,给大军创造机会。 结果这支军队被歼灭了,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张皓干的。 “此战正好可以报仇雪恨。”丘力居对着帐外喊道,“去把贪至王给我叫过来。” 很快贪至王便来到了王帐中。“可汗,您找我?” 丘力居点了点头说道:“贪至王,我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三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次我们南下劫掠,所带的牲畜不多,经不起在这里消耗。 我希望你率领你的麾下的万骑,直接南下劫掠,就算是遇到汉军也不必交战,我只要你在辽东的腹地,尽情的杀戮破坏。” 各个部落的骑兵军队都叫做万骑,并不是指有一万骑兵。每个部落万骑的数量不等,有多有少。像贪至王麾下骑兵只有八千人,不到一万。 丘力居的话正合贪至王的心意,他早就想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尽情的释放自己心中的杀戮欲望了。 “您的意志,我的使命,可汗。”贪至王拜倒在丘力居的身前,亲吻着他的鞋面。 “去吧。” 随后贪至王带着自己麾下的万骑出发南下了。 很快他们便路过了一个村民还没来得及撤离的村庄。忍了太久的贪至王立刻下令将村子里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幼统统杀死。 一个只有几十户,几百口村民的村庄在乌桓骑兵的进攻下,顷刻间化为了一片火海。 “哈哈哈~”所有乌桓骑兵放声大笑,眼前的场景在他们眼里,是如此的美妙。 贪至王下令道:“出发,去下一处!” …… 自从收到北方传回来的烽火之后,张皓便加紧速度召集士兵和准备粮食物资。 随后不断有情报传回来,入寇的乌桓大军足足有七万之众。有五万是他们本部的骑兵,剩下两万是仆从军,由奴隶组成。大军的身后跟着超过三万头牛羊。 以这个数量来看,张皓之前准备只招募一万人显然还是不够的。 但是如果人数招募的太多,后勤又会吃不消。 所以最后张皓又多招募了两万人,留下一万新兵驻守,他带着原先驻守辽东的军队和两万新兵,共计三万人出发了。 这次张皓以杜平、阎忠两个人为参军,秦文为偏将军,领四千骑兵为前锋,田坚、王河为门下都尉,各领五千步兵为左右两翼。其余军队由自己统领为中军。方竹、糜竺留守襄平为大军征调民夫,运送粮草。 可是张皓北上没不到一天,秦文率领的前锋传回来一个消息。 “启禀将军,秦将军在前方发现了一个被烧毁的村子,村子里发现了几百具烧焦的尸体,村子周围发现了大量马蹄印,秦将军猜测是乌桓骑兵干的。” 等张皓抵达那个村子时,那些被烧焦的尸体已经全都被搬了出来。从体型上看,大到成年人,小到儿童,各个年龄段的人全都包括在内。 场面变得十分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遇难的乡亲们。 张皓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良久之后,他对着士兵吩咐道:“将他们安葬了吧。” 第八十五章、对策 “报!”这时一个斥候骑马飞奔了回来,来到张皓面前拜道:“将军,秦将军在小辽水南岸,距此处以北三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人数大约在八千上下的乌桓骑兵。 秦将军发现他们时,这些乌桓骑兵正在一个乡里屠戮百姓。秦将军去迎击了,派属下回来禀报将军。” 斥候的话引得群情激奋,众将士拜道:“将军!” 张皓直接翻身上马,对着众人喊道:“出发!” 只不过等张皓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战斗已经结束了。而秦文正在安抚幸存的百姓。 “秦将军,情况怎么如何?”张皓走过来直接问道。 “将军,”秦文看见张皓走过来,便向他行了军礼,“末将率兵经过时,正好看到了那支八千人的乌桓骑兵在烧杀抢掠。只不过奇怪的是,当末将前去迎战的时候,他们竟然向西撤走了。” 张皓有些奇怪:“敌军多你一倍,竟然不战而走?” “正是,因此末将以为其中应当有诈,故而没有追赶,只是派了几个斥候前去追踪他们的踪迹。” 张皓点了点头:“嗯,还是谨慎些好。” 这时,秦文派去追踪的斥候回来了一个。 “启禀将军,半个时辰前,那些乌桓骑兵又找到了一处村落,烧杀抢掠之后,又向南逃之夭夭。” “什么!”张皓愤怒地吼道。 这时作为参军的杜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对张皓说道:“将军,依在下之见,这些乌桓骑兵怕是在有意肆扰我军后方,通过不断地袭杀百姓。让我主力军队在此疲于奔命,继而无暇北顾,还可以极大地打击我军士气。” 张皓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偏师不断地骚扰我军后方,给主力争取时间。 “可是为什么呢,乌桓主力大部分是骑兵,他们既然南下劫掠的话,一起下来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纠结望平这个小城呢?” 张皓像是在问杜平,也像是在问自己。 “恐怕他们想的不只是劫掠而已,还想占领辽东。”阎忠突然说道。 张皓心里有些诧异,仔细想想倒也是有这个可能,毕竟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辽东平原这块地方,水网密布,作为牧场太适合不过了。 “现在不用去管什么原因了。”张皓扔掉了自己刚刚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在我们后方捣乱的老鼠。” 秦文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这恐怕不好办呐。这些乌桓人都是骑兵,若是他们有意与我们正面交战的话,那还好对付一点,可是他们根本不与我们接触,哪怕是刚才兵力远在我之上,他们还是跑了。” 阎忠表示赞同:“秦将军所言极是,这确实难办,他们并不想与我们正面交锋,一触即走,而且骑兵来去如风,我们根本追不上。若是秦将军率领仅有的四千骑兵强行追赶,反倒还有危险。” 杜平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好对张皓说:“将军,这些骑兵没有辎重,以战养战。为今之计,就只好将所有居住在各县城外的百姓,迁移至所处的县城内,命令所有县城坚壁清野了。” “可是若是如此做法,需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样我们自己造成的损失,都会高过这支骑兵所带来的的损失。”阎忠反驳道,“属下认为,可以先不用去管这支骑兵,我们直接北上与其主力决战。” 杜平说道:“阎参军是想围魏救赵吗,只是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最多与其主力势均力敌,且是他主攻,我主守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起到让其回援的效果。” “可是若在这里与其干耗,于我军会更加不利的。若是能在与乌桓主力对峙的过程中,找到战机,一举将其击溃,那这支留在我们腹地的骑兵就可以任我们宰割了。” “好了,阎参军不用说了。”张皓阻止了两人的争辩,“我也认为此刻还是应当以百姓为重。就按杜参军说的办,这些乌桓骑兵没有辎重补给,若是坚壁清野,既可以保全百姓,还可以迫使其撤退。” 张皓对秦文说道:“秦将军,你可派遣军中的骑兵赶赴各县,让各县官员收拢城外百姓,带走所有物资……等等。” 他说道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秦将军,现在这支乌桓骑兵,应该还只是在辽阳县附近活动,我说的可对?” 秦文回答:“没错将军,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报告来看,这支骑兵确实还只是在辽阳境内活动。末将以为,其首领应当是想扫荡完辽阳城外所有的乡里村庄之后,再去别的县。” 张皓看向三人,对他们说道:“既然这支骑兵需要以战养战,而我们需要坚壁清野,是为了阻止其获得补给和残害百姓,还因为我们追不上他们,那么为什么不能让这支乌桓骑兵主动来找我们呢?” …… 辽阳县城东南方二十里处有一个村庄,由于她刚好是在张皓来时的路上,所以侥幸躲过一劫,没有在小辽水南岸的那个村庄覆灭之后,成为乌桓骑兵的下一个目标。 现在贪至王所率的骑兵主力,离这个村子还不到十里。两个负责侦查的游骑正在村子外围不停地观察确认,判定这座村子有没有危险。 自从贪至王遭遇了汉军骑兵之后,知道了汉军主力已经北上了,行事变得谨慎了许多。 两个游骑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两人装作村民混了进去。 刚一进村子,他俩便听到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觉得应该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跟着人流,他们来到了村民集会的谷场,见到了一个汉军士兵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向村民们宣布一件事情。 作为在汉朝境内活动的游骑斥候,他们多少听得懂一些汉话。只听那个士兵说道:“乡亲们,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了,这几天北面儿的几个村子,接连遭到了乌桓人的袭击,村里的乡亲没有一个活命的。 因此,为了防备那些乌桓人再来袭击其他的村子,为了大家的安全,刺史大人决定先把大家安置到县城里。等打退了乌桓人,在让大伙儿回来。” 士兵一说完,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我听说了,是隔壁村儿的张三儿告诉我的,他去北面的魏家村看他亲戚,结果他到了之后,魏家村已经化为灰烬了,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真是这样啊,哎哟,真是惨呐,这些乌桓人可真不是东西啊。” “可不是嘛,简直就是畜生!” “夷狄率兽食人,毫无人性!”人群里居然还有个读书人。 “那这么说的话,外面还是太危险了,还是听刺史大人的,去城里躲躲吧。” “对对对,我得赶紧回家收拾东西了。” 两个游骑听完之后,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回到村外,两人不敢怠慢,迅速地上马回去禀报了。 生活在草原上多年的经验,告诉贪至王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敌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他都会无从察觉。 负责侦查和警戒的游骑,他当然不会指派出去一队,四面八方他都派遣了。他们在侦查的同时,还会给自己带回来周围好几个村子的情况。 “大人,小的侦查到汉人因为我们的行动,打算将所有城池外面的百姓、物资统统转移到城里去。” 所有侦查过附近村子的游骑都传回来了同一个消息,这让贪至王皱起了眉头。 “父亲,汉人这是打算切断我们的补给来源啊,怎么办?”一旁他的儿子托力有些焦急地说道。这一急,使得他原本就长得凶神恶煞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狰狞可怖。 贪至王突然笑了起来:“急什么,草原上的勇士在狩猎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着急,汉朝人想将他们的百姓迁到城里,那就让他们迁好了。” “可是父亲,这样一来的话,那我们在外面不就得不到任何东西了,可汗交代的任务不就完不成了。” 贪至王怒道:“别提什么可汗,他丘力居不过是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强行压着各部首领臣服他罢了。在我心里从来没承认过他是可汗。” 他盯着儿子托力,一字一句地叮嘱道:“托力,你要记住,草原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今天丘力居可以凭借武力,让所有乌桓部落,称他为可汗,明天等我们实力强大了,一样也可以。” 托力认真地点了点头:“儿子记住了。” 贪至王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大儿子十分满意。托力是他的几个儿子里让他最满意的继承人,所以儿子才刚刚成年,便被自己带到了战场上接受磨砺。 “可是父亲,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阻止汉朝人呢?”托力接着问道。 “哈哈哈~”贪至王大笑起来,对着儿子说道:“这是个好机会啊,汉朝人自己聚在了一起,而且还带上了所有的物资,不就省得我们一个个的去找了吗?” 托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倒时候我们在半路上拦截他们,就可以一下子得到几倍的东西了。” 贪至王对儿子的聪慧很是欣喜,如此有天赋,将来乌桓可汗的宝座,一定是他们部落的。 “让狼崽子们先休息一天,游骑密切监视那些汉朝百姓的动向。” 等到第二天,游骑回来禀报。 “大人,现在方圆三十里之内所有的汉朝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大概有两三千人,还有一支近千辆的车队,在运送着粮食物资。汉朝人的队伍现在正在赶往辽阳的路上。” 原本坐在地上吃着烤肉的贪至王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骨头丢在一旁,取下了自己腰间的鸣镝将它吹响。 乌桓骑兵们听到了贪至王的召唤,立刻将手里的食物放进了自己怀里,骑上自己的战马,来到了贪至王身边集合。 贪至王翻身上马,对着部下大声喊道:“狼崽子们,跟着我,杀光汉朝人!” 他扬起马鞭,如同箭矢一般冲了出去。而他身后的骑兵,也是策马跟了上去。 对于骑兵来说,三十里路不过是挥了几下马鞭的事情。很快,贪至王就发现了前方一支长长的队伍。 他再次吹响了自己的鸣镝,这次是代表着进攻的号角。 “无论男女老幼,统统给我杀光,杀!” 第八十六章、首战得胜 马蹄声如同滚滚惊雷响彻大地,转瞬间便冲到了那支民众队伍的面前。 只不过贪至王没有看到自己预想当中的画面,眼前的队伍没有因为遭到突然的袭击而惊慌失措,反而十分的镇定。 他们迅速地从身上的行李中掏出刀剑,结成一个方阵。而那些马叉上也是突然冒出了拿着武器的人,迅速将马车摆在一起,在阵前结成一道墙。 “不好,是汉军!我们中计了!”贪至王大吼,他是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居然上当了。 在还没撞到车墙之前,所有骑兵堪堪在汉军阵前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贪至王看着眼前才不到五千人的汉军方阵,心中极其渴望击溃他们,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地方肯定远不止这些人。 汉军的主力一定在这里设下了埋伏,若是与眼前的汉军纠缠的话,等自己被包围了就麻烦了。 “撤,快撤!”贪至王再次吹响了他的鸣镝,乌桓骑兵们纷纷掉头。 只不过这时,在他们来的路上,出现了雷鸣声,几个呼吸的功夫,来者便已出现在了眼前,是汉军的骑兵。 贪至王已经可以隐约听到他们的喊杀声了,他立刻下令:“向南撤!” “父亲,南面也有汉军!”儿子托力突然大声喊道。 贪至王定睛看去,发现南面果然扬起了漫天的飞雪,一定是有大股汉军正在向这里靠近。 “北面,北面也有!”骑兵们惊恐的喊道。 他们果真被包围了,贪至王暗恨自己太过贪婪了,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直接放弃这里,转而向其他地方进攻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冲出包围。 贪至王见三面都是汉军的步兵方阵,向自己这边靠近的速度比较缓慢,但是如果自己攻击步兵方阵的话,短时间突破不了,反而会拖延时间。 而西边的骑兵,从声音判断。其数量还不到自己的一半,骑兵对冲的话自己可以直接突破出去。 “狼崽子们,前面是汉军的骑兵,汉朝人有句话叫一汉当五胡,我是不相信的,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才是生长在马背上的人,让我们教教汉朝人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杀!” “杀!”乌桓骑兵们跟着自己大人的身影,冲击汉军骑兵。 只不过刚才贪至王慌不择路,由于方向的时候,汉骑已经到了了他们不到百步的地方。凭着么点距离,乌桓骑兵根本达不到最佳的冲击速度。 不到百步对于相互对冲的骑兵来说不过弹指之间,只是汉军骑兵速度远超乌桓骑兵,正面撞击之下,前排的骑兵直接被撞飞了。双方瞬间交融在了一起。 汉军之所以能称得上一汉当五胡,靠得不仅是有素的训练,协调的配合,还有就是远超同时代各异族胡人的装备。这不是那些崇尚个人勇武、装备落后的异族胡人可以比的。 在与乌桓骑兵接触的时候,全面装备了铁质兵器的汉军骑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直接就砍断了他们那制作粗劣的武器。 但是毕竟乌桓骑兵的数量要高出一倍。这次冲击过去之后,贪至王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一看他顿时脸色铁青。大部分都是己方的,而汉骑的居然不到自己的一半。 准确的说这一下,乌桓骑兵损失了近三百人,而汉军骑兵只有不到一百。虽然达不到一汉当五胡的结果,但是当三胡也是十分恐怖了。 不过最让贪至王恼火的不是己方的战损,而是自己前面又多了一道汉军组成的人墙。 现在已经不能再犹豫了,贪至王直接吹响了冲锋的鸣镝,向着汉军方阵进攻。 但是他这么做,正好在张皓等人的预料之中。 在他们确定诱使乌桓骑兵主动攻击的策略之后,一直认为乌桓骑兵会在知道自己被包围了之后,主动攻击己方的骑兵。 于是张皓将麾下最为精锐的部队都放置在了骑兵的身后,为了能在乌桓骑兵别无选择的状况下顺势攻击时,这些跟着自己血战沙场的老兵可以抵挡住他们的攻击。 虽说贪至王借着刚刚的冲势直接冲向了前面的汉军方阵,但是结果并没有和他预想的那样,自己可以强势突破。反而因为没能冲散汉军的阵型,全员都被迫停了下来。 双方立即厮杀在了一起,停在原地的乌桓骑兵一下子没有了作为骑兵的优势,纷纷被汉军士兵用长枪、长矛给捅了下来。他们一落下马,就又被围上来的士兵乱刀砍死。 贪至王从之前的惊怒,变得惊恐起来,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走不了了。他还想下令,让后面与汉军没有接触的人马调转马头,结果就看到了自己亡魂大冒的一幕 刚刚的汉军骑兵又再次朝着自己杀了过来,而现在自己已经来不及冲锋了。 汉军骑兵又再次冲入乌桓骑兵之中,一下便将他们冲散了。而周围的汉军慢慢地包围了上来,这些乌桓骑兵,彻底走不了了。 站在军阵后面的张皓看着这一幕,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只要这个隐患被消除了,那自己安心北上,再无后顾之忧。 “传令下去,不留俘虏,将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斩尽杀绝!”张皓对传令兵说道。 这时,一旁的阎忠阻止了他,说道:“将军,若是下达了绝杀令,势必会引起这些乌桓人的顽强抵抗啊,这样会令我们承受不必要的损失的。” 随后他又来到了张皓身边,轻声地说道:“再说了,这些乌桓人精于齐射,若是能为将军所用,那日后对将军的大业,也会有所帮助的。” 张皓意味深长地看着阎忠,他之前虽然看错了皇甫嵩,但是这眼力比以前更厉害了。 “参军在说什么大业啊?”张皓敷衍了过去,“不过参军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北上迎击乌桓主力,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损耗太多的兵力,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对着一旁的郑猛说道:“表弟,看到那个头戴金冠的人了吗?” “最显眼的那个呗,我早就看到了。”郑猛笑着说道,“要我去解决他吗?” 张皓笑了起来,这表弟好像越来越聪明了,“没错,你去把他给我解决掉。” “这么近,都不用我自己过去。”郑猛笑着取下了左边的硬弓,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如同闪电般离弦而去。 托力一直跟在父亲身旁,全神贯注的他,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父亲小心!”托力拼死挤开围攻他的汉军,挡在了贪至王的面前。他及时地出现,替贪至王挡下了这一记冷箭。 箭矢直接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将他射倒在地。一旁的汉军士兵立刻围了上来,将还剩着一口气的托力乱刀砍死。 “吾儿!”贪至王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惨死在了自己面前,顿时悲痛欲绝。他下马,一连砍杀了好几个士兵,来到了儿子的尸体旁边,一把抱起他,老泪纵横,不停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只不过托力早就气绝身亡了,无法回应父亲的呼唤。 “啊!”贪至王仰天长啸,声音极其的悲凉。 他心中悔恨,因为自己的贪婪而葬送了自己的儿子,葬送了本部最为精锐的骑士,哪怕此战自己可以活着回去,部落也无法避免被其他人吞并的命运。 不过作为一个部落的酋长,贪至王很快放下了心中的悲伤,儿子已经死了,现在要做的是自己努力活下去,不能让儿子的牺牲白费了。 草原上的人都是这样,由于物资的匮乏,他们天天都在面对死亡,早已见惯了生死。死去的人已经死去,而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 贪至王因为儿子的死,愤怒的他一下子爆发了惊人的战力,一连砍杀了好几个汉军士兵。而乌桓骑兵们也都因为少主的死,化悲愤为力量,索性下马与汉军厮杀到了一起。 成了哀兵的乌桓人凶性大发,一时间竟然压制住了汉军的进攻。 张皓斜着眼睛看向郑猛,看得他尴尬不已。他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到啊,还有人给他挡,我这就去取他首级。”说着,一人一骑冲进了战场。 刚一接触,郑猛便连杀两人,也不知道几步远的贪至王听不听得懂,对着他大声嘲讽道:“老东西。刚刚那一箭小爷射歪了,本来想射死你的,来来来,既然有人替你挡着,小爷我便亲自来取你狗命!” 作为部落酋长,贪至王当然听得懂郑猛在说什么。看着眼前的杀子仇人竟然如此嚣张的挑衅,他自然是忍无可忍,瞪大了血红的双眼杀了过去。 只不过,人终有力穷时,贪至王已经厮杀很久了,现在全靠着一腔怒火在支撑。以他那种以命搏命的打法自然不会是郑猛的对手。 贪至王没撑过几个回合,便被郑猛一刀劈飞了手中的马刀,随后被劈成了两半。 贪至王死了,他手下的乌桓人顿时大乱。所谓的哀兵若是无人引导,将悲愤化作力量,那心中的悲伤自然也就变成了恐惧。 而且在汉军一浪高过一浪的劝降声中,渐渐地有乌桓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了。 看到敌人投降了,张皓也是松了一口气,战斗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结束了。 战后结果统计出来,这一站汉军一共损失了近两千人,其中三百骑兵,有一千五百多是新兵,受伤的也有近一千人,不过还好基本上都是轻伤,不影响战斗。 而原本的八千乌桓骑兵阵亡了近三千人,重伤了五百,剩下的四千多人被俘虏。 当然这些无关紧要,最让张皓开心的还是这一战,自己得到了六千多匹还可堪一用的战马。这让他的骑兵一下子可以扩充近万。 这下自己也算是有了能跟乌桓主力较量的骑兵了。 第八十七章、望平城破 在打扫完战场之后,张皓将所有的乌桓俘虏缴械之后,都集中到了一起,让汉军士兵将他们围住。 汉军手中的兵器,在阳光和白雪的映衬下,变得更加的耀眼夺目,使得这些俘虏恐惧不已。 他们感受到了眼前这些汉朝人的杀意,以为汉朝人要对自己斩尽杀绝,于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祈求饶命。 张皓让身边懂乌桓语的士兵负责翻译,他对着俘虏们说道:“我是张皓,是这支击败你们的汉军的将领。” 士兵翻译之后,这些俘虏统统转向张皓所在的方向,不停地磕头,嘴里说着张皓听不懂的话。 “饶命!将军饶命!”士兵翻译过来俘虏们的话。 不过张皓看他们的样子也是知道他们的意思,于是喊道:“饶命?你们知道自己在汉朝境内犯下了多大的罪行吗?居然还敢让我饶恕你们的性命!” 经过士兵翻译之后,俘虏们的头磕得更快了,其中一个俘虏说完一句话之后,所有的俘虏都跟着他说了同样的话。 张皓问士兵:“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启禀将军,这些乌桓人说他们愿意奉将军为主,求将军不要杀他们。”士兵回答道。 张皓听了很是满意,他都没提,这些俘虏倒是挺上道的,自己说了出来。 其实这并不奇怪。草原上弱肉强食,所有人只有跟着强者才能活下来。部落之间相互征战厮杀,最后的胜利者就会赢得失败者的一切,包括他们的忠心。 这点不想中国王朝更迭之后,还会出现复辟势力。草原上的人只要自己的主人够强,能保护他们活下去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像现在丘力居的部落一家独大之后,便可以很快统领所有的乌桓部落,就是因为他够强。 为什么曹操击败乌桓之前,他们嚣张无比,击破乌桓之后,他们死心塌地,也是因为他们觉得曹操强大。 这同样也是中原王朝强盛时期,草原的游牧民族都是狗,中原王朝衰弱时期,草原的游牧民族都是狼的原因。 不过张皓还是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他又大声问道:“奉我为主的话,那可是要面对你们昔日的族人,你们怎么办?” 俘虏们又是一阵齐声高喊,翻译过来之后就是:“我们必定用他们的鲜血来证明对主人的忠诚。” 这一点对俘虏来说毫无压力。虽说都叫乌桓,但是那些人跟他们都不是一个部落的,事情做起来不会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张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期待你们以战功,来赎清自己的罪过。” 张皓的回答让俘虏们欣喜若狂,这么说来眼前的新主人接受了他们的忠诚,他们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将这些乌桓骑兵编入中军,由我亲自统领。中军再拨出去一千五百人组成骑兵,让秦将军统领。”这么一来,汉军中军和先锋都有五千骑兵。 张皓将秦文叫了过来:“秦将军,我这里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秦文拱手说道:“请将军下令。” “很简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率领先锋骑兵,往西沿着无虑山脉北上,去给我找到乌桓大军的粮草大营,也就是供养牛羊的牧场。找到之后,给我将所有的牲畜全部杀光!出发前去投降的乌桓人里找几个笑道,让他们带你去。” “末将遵命。” 在修整了一天之后,张皓再次向北进发。此刻的汉军距离望平城,还有一百多里。快一点的话,汉军应该可以在后天抵达望平城外。 …… “给我死!”高有一刀捅进了一个乌桓士兵的胸膛,然后用力一脚将他踹开。这是北面城头上最后一个乌桓士兵了。 刚刚的城头上守军与乌桓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虽然他们这次有败退了,但是守军也已经是损失惨重。 四面城头上到处都是双方士兵的尸体,城头上的积雪也早就被滚烫的鲜血所融化了。 前几次作为仆从军的奴隶们,很好的起到了消耗守军人数、体力的任务。从昨天开始,乌桓军就一直是以他们的主力人马进行攻城的。 连番苦战的守军,并不是养精蓄锐了好几天的乌桓士兵的对手。他们轻易地便登上了城楼,与守军展开交战。 经过了惨烈的厮杀,高有一次次地打退了乌桓人的进攻。只不过城里的青壮越来越少了,还能不能抵挡住下一波进攻就是未知数了。 与高有对前途渺茫感到无力不同,丘力居现在觉得前景一片大好,最多下一次,他就可以攻破眼前这个名叫望平的城池。 丘力居之前做过详细的调查,知道现在这个被称作平州的地方,守军总共才只有两万,还分散在了各个地方,整个辽东才只有一万人。 而自己已经派遣了贪至王去平州腹地大肆破坏,相信汉军的主力已经被牵制在了南面。 只要自己占据了这座城池,就有了立足的地方。再南下与贪至王夹击汉军主力,只要击败了汉军主力之后,整个平州很快都会匍匐咋自己的铁蹄之下。 因为如此,今天他难得的让部下们提前结束攻城,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如此,望平城中的守军也是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之机。 一个年纪不过十六的少女正在给高有包扎伤口,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这些伤口不仅有新伤,还有因为激烈交战而迸裂的旧伤。现在没有条件,还是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 高有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个座城池,我们一定可以守下去的。谢谢你替我包扎,那边也有几个受伤的士兵,你过去帮他也处理一下吧。” 少女还在哭泣,有些说不出话,向高有施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高有缓缓地靠在城墙上,一碰到便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如今想要守住望平城,已是比登天还难。高有完全想象得到,一旦城破之后,等待少女还有城中百姓的将会是什么事情。 明知道守不住了还是要去守,去守的结果却还是守不住,这是高有心里感到最痛苦的事情。 他现在无比的渴望张皓的大军快点赶过来,心里不断地祈祷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将军,将军!乌桓人又开始攻城了!” “什么?”高有迷迷糊糊地问道。 士兵晃了晃他的肩膀,再次喊道:“将军,那些乌桓人又开始进攻了!” 高有被士兵的动作和喊叫声惊醒,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向着城外看去,只见城外乌泱泱的一片,比昨天攻城的乌桓人人数还要多。 “快快,将士们准备迎战!”高有大声喊道。 “诺!” 高有一愣,这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前小了大半。他环顾四周,看着城头上稀稀疏疏的士兵们,感觉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这些天已经战死太多的人了。 乌桓军以极小的伤亡,很快便攻上了城头,与守军展开了厮杀。守军聚在一起,顽强地抵抗着。 不过随着乌桓士兵的人数越来越多,城头上已经挤不下人了。他们将剩余的守军逼退道一旁墙角,其他人直接冲下了城头。 一部分乌桓士兵来到城门口,开始将堵在城门处的石块搬开。而另一部分直扑城中百姓,如同狼入羊群。 由于城里已经没有了阻碍,百姓们在面对如狼似虎的乌桓士兵时,连一个简单的庇护所都没有。他们像是被驱赶的羊群,不停地往身后逃跑。 在这个过程中,凡事被追上的百姓,乌桓士兵都是先抓住他们,有的是直接杀死,有的遭受了残忍的折磨了之后在痛苦中死去。 终于,百姓们逃到了尽头。之前阻碍乌桓士兵、保护他们的城墙,现在成了他们的死路。 所有人都恐慌地看着脸上带着狞笑,不断包围过来的乌桓士兵。 这时,那个替高有包扎伤口的少女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石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石块扔向了其中一个乌桓士兵。 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他的一只眼睛。乌桓士兵大声惨叫,疼得蹲了下来,捂住眼睛的手被鲜血染红了。 少女站到了众人面前,大声地喊道:“乡亲们,与其等死,不如和这些畜生拼了!城里的官兵,还有我们的亲人,为了保护我们都死了,咱们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了!” “小心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大声提醒道。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被少女砸伤的乌桓士兵冲了上来,满是鲜血的脸庞狰狞可怖。趁着少女还在说话,他冲到少女背后,抓住她的头发,手中的刀直接捅进了少女的背。 此刻他心中,由着发泄不完的怨气,一刀接着一刀,一连捅了二十几下。少女早已没了气息,可是他还在璀璨她的尸体。 终于,他像是发泄够了,一刀砍下了少女的首级,用她的头发,系在了自己的腰间。等回去了,他要将这个首级做成酒器,让这个少女的灵魂永远受到诅咒。 少女的惨死,终于激发了百姓心中最后一丝血性。妇女、老人、甚至是孩子,各自捡起了身边可以使用的武器,石头、木棍,就有就赤手空拳,他们向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乌桓士兵发起了反击。 乌桓士兵们却是觉得这样十分可笑,无论是在草原上还是在这里,眼前这些都是将死的人,都是应该将强者俯首的弱者。 对于弱者的反抗,在强者眼里,就如同羊要杀狼一样可笑。他们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一个乌桓士兵狞笑着将刀捅进了一个老人的胸膛,只不过当他想将刀拔出来的时候,却是被老人死死抓住。他想不到,就算是羊也是可以杀死狼的。 老者的身后,几个同样是弱不禁风的老人,举起了手中的石块,朝着这个士兵的头上砸去,他被砸的晕头转向。 虽然老人们是那么的无力,但是一下、两下、三下,几十下之后,这个乌桓士兵,终于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而那个被杀的老人,手上依然紧握着刀刃,他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地死去了。 第八十八章、牲畜 高有和剩余的守军被逼到了墙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乌桓士兵冲上了城头之后,有冲下了城内。面对着眼前数不清的刀剑,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乌桓士兵都觉得已经是胜利了,所以并不想再有什么无谓的牺牲,每次只是寻找机会,对着外围的守军士兵砍一刀。 高有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心中悲愤不已。这些人有的是士兵,有的却只是临时召集的青壮,他们都是好样儿的。面对眼前的敌人,他们都选择了站着死,而不是跪着生。 如今城已经破了,可是他们还在与敌人对峙,没有一个开口说投降的。只是可惜啊,这些好男儿就要这样屈辱的死去。 堵着城门的石头已经被搬开了,城外的丘力居带着大军走了进来。 等他一进城,一个士兵就过来禀报:“可汗,城里的汉人都集中在了东南面的墙角,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这北面城墙上还有一支百人的汉军,这座城的汉军守将也在那里。” “你们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丘力居喝斥道,“城里的老弱全都杀了,女人留下带回草原。至于城上的守军嘛,带我上去看看。” “诺。” 等丘力居再到城头上,被包围地守军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人。刚刚他们发起了一次反击,结果直接折损了大半。 “全都停下,”丘力居对着众人喊道,“这些都是勇士,勇士都是值得尊敬的,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他们。” 高有在刚刚的反击中,又多了几处新伤,而他之前的旧伤又迸裂了,血流不止。现在的他已经十分虚弱了,只能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住。 虽然脑袋晕晕沉沉的,但是高有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一个头戴金冠,有些矮小却十分有威严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应该就是这些乌桓人的首领了吧。”高有声音微弱却吐字清楚地说道。 丘力居点了点头,用纯正的汉话说道:“我就是丘力居,所有乌桓人的可汗。汉朝人,你是不是也该说出你的名字呢?” “我只要知道你是谁就行了,不需要你知道我是谁。”高有笑着说道,“这样就好,等我到了九泉之下,也就知道了该找谁去索命。” 丘力居面露讥笑,觉得眼前这个汉朝人非常地无知可笑。“我是乌桓的可汗,草原上的王,是受到天神庇佑的。即便你变成了厉鬼,也伤不了我分毫。” 他接着有上前了一步,伸出手来对高有说道:“我有个建议,汉朝人。只要你说出你的名字,并且臣服于我,就能活命。这样你也就不用死了,你的这些手下都不用死了,这城里的汉人也不用死了。怎么样?” “呸,你这个狗贼,大丈夫死则死矣,绝不卑躬屈膝,苟活世间!”一个士兵用尽全力吼道。 “城里那么多兄弟战死,我等若是降了,兄弟们的血不久白流了!”又一个士兵吼道。 “投降夷狄,那不就成了背弃祖宗的畜生,我为人,不为畜生。”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对着丘力居高声怒骂,哪怕是他再怎么想保持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姿态,此刻也是面色铁青,忍不下去了。 “哈哈哈~”高有放声大笑,嘲弄丘力居异想天开,“夷狄酋长看到没有,就是我汉家儿郎的骨气,你还是不要枉费口舌了。” 丘力居脸上青筋暴起,怒道:“我敬重勇士,但是我讨厌给脸不要脸的人。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报!”一个游骑跑了上来,打断了丘力居的话。“启禀可汗,南面二十里外,发现了汉军斥候。” “哈哈哈~”高有再次大笑,这次连士兵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家将军就快到了,你这夷狄酋长离死期不远了,哈哈哈~” “若不趁此机会逃命去吧,不然悔之晚矣啊。” 高有和士兵们丝毫不在乎自己身处险境,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丘力居。他们都不希望成为俘虏,被人用来威胁正在赶来的汉军,所以一心求死。 “你们这群混蛋,连一刻都不想活吗?”丘力居大发雷霆,满口吼着乌桓语。 他对着手下命令道,“杀,给我杀光他们!就算汉军援兵来了又怎么样,我要让这些人永远都见不到那一刻!” 乌桓士兵再次逼近,高有也大声吼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 二十里外,张皓远远地看见了北方冒起的一束黑烟,不禁流下了泪水。他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望平城被攻克了,城中的守军百姓应该都没能幸免于难。 …… 无虑山脉脚下,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军队正在向北奔驰着。不久前他们刚刚越过长城,来到了更为广阔的平原,也就是后世的松嫩平原。 根据投降的乌桓向导的指示,过了长城之后,一直往东北方向前进大约二百里的路程,就会抵达一个叫做山池的湖泊,那里就是乌桓大军随军牲畜的临时牧场。 之所以选那里,是因为那边被几座低矮的山丘环绕,可以为牲畜在寒冬中提供一个庇护所。而且因为山丘阻挡的缘故,山池除了有水之外,还有冬季里最为难得的鲜草。 三天之后,秦文终于带着麾下的五千骑兵,赶到了离山池西面不足十里的一座山丘。 他将骑兵隐藏在山丘的阴面,派出斥候前去侦查。虽然向导已经跟他说过了那里的具体情况,但是这毕竟都过去快半个月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去调查一下比较好。 等到傍晚的时候,斥候回来向秦文禀报:“启禀将军,属下已经弄清楚了。前面乌桓人的营地里大约有三千骑兵,另外还有近一千个牧民,而有牛羊近二万五千头,战马近五千匹。” 秦文听到这个数字,两眼顿时冒起了精光。这么多的牲畜加起来恐怕都值好几万金了吧,这些乌桓人看上去如此穷困潦倒,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 当然了,这不过是个玩笑话,这些牲畜也就是放在汉朝境内值钱。在草原上也就是和粮食一样的地位。 而且所有的牲畜都是部落贵族的,牧民只负责放牧,就算有钱那也是部落的上层贵族有钱。 现在是傍晚,正是那些驻守的乌桓骑兵吃完饭,神经松懈的时候。从刚才到现在,汉军骑兵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 趁着这个机会,秦文果断下令,偷袭乌桓粮草大营。 …… 阿骨是一个奴隶,在他六岁的时候,他原本所在的部落就被如今丘力居可汗率领的辽西乌桓给灭亡了,然后他就成了一个奴隶。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学过其他任何东西,一些年长的奴隶只教会了他如何放牧,如何给牲畜接生,如何用牲畜的奶做奶干。 尤其是这个奶干,它是奴隶和普通牧民的主要食物,阿骨是最先学会的,因为这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虽然他从来没吃饱过。 不过现在好多了,可汗正在跟南方的汉朝打仗,这里每天都会宰杀许多牲畜。作为一个奴隶,阿骨有时候还能分到一块内脏,那是比奶干还要美味的东西。 今天他因为干活勤快,被营地里的贵人奖赏了一块肉,这是比内脏更美味的东西。在其他奴隶羡慕的眼神中,他骄傲地在他们面前,熟练地升起了一堆火,烤了起来。 只不过阿骨不知道的是,今天既是他的幸运日,也是整个营地的灾难日。 …… 秦文已经来到了离乌桓营地前两百步的地方。此时,营地里已经升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伴随着寒风,时不时的会有牲畜的叫声传入耳帘。 他看着眼前一片安详的景象,心中欣喜。这些乌桓人果然没有防备。“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破敌人的营地,杀!” 秦文一马当先,身后的汉军骑兵紧随其后。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立刻惊醒了原本安静祥和的营地,乌桓人纷纷走出营帐查看情况。 他们在看到远处不断靠近的骑兵时,顿时惊慌失措,连忙跑去营帐边解开自己的战马。 只不过他们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乌桓骑兵们才刚上马,准备作战,汉军骑兵已经冲进了营地。 乌桓骑兵面对飞速朝自己冲过来的汉朝骑兵。只能勉强地拿起武器抵挡,但是这根本起不了作用。 高速的攻击下,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如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汉军骑兵略过,只见刀芒一闪,乌桓骑兵便尸首分离了。 不过这个营地够大,还是有不少乌桓骑兵可以集结在一起,向汉军骑兵发动反攻的。但是由于双方的人数差距本来就很大,他们的反击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汉军骑兵人数占优,再加上出其不意,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汉军只用了伤亡几十人的代价,便斩首一千,俘虏一千五百,剩下的全都趁乱跑了。 只不过骑兵派跑得掉,那些奴隶却是没跑多远,都被抓了回来。 不仅战绩辉煌,就连战果也是十分斐然啊。牛羊近两万五千头,算上那些乌桓骑兵的战马,一共是七千匹。光是这个缴获的功劳,朝廷封侯都不为过了。 这也使得秦文犹豫了,张皓给他的命令是将所有的牲畜全都杀光。可是这么一来,这天大的功劳就没了。 而且现在平州正在建好几个牧场,这些牲畜要是都杀了,不是太可惜了。 思来想去,秦文觉得还是留着这些牲畜比较好。若是自己能将这些牲畜带回去的话,这也是一件大功啊。 张将军作为主帅也是沾边儿的,他应该没有理由会责怪自己。 嗯,就这么干了。 第八十九章、对峙 不过说起来容易,这里的牛羊马加起来一共有三万多头,可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从这里到长城境内,直接南下的话有一百多里路,但是会撞上乌桓军主力。原路返回的话,路程就增加了一倍多,风险就变得更大了。 秦文叹了一口气,这功劳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呀。 “喂,你这个混蛋,怀里揣着什么东西,交出来!”一个汉军士兵将俘虏中的阿骨一把拽了出来,并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阿骨仍旧死死捂着怀里烤得半生不熟的肉,不管士兵怎么威胁,就是不松手。 若是换作以前,他现在没准就屈服了,可是今天这肉是他一天没吃东西,拼死拼活换来的,交出去那就饿死了。 这些汉朝人想抢他的肉,他宁死也不会同意的。 接着又上来几个士兵一起抓住他的手,强行将手拉开。一番拉拽之后,阿骨怀里的肉掉在了地上。 他拼命从士兵手中挣脱开,直接趴在了地上,抓起肉就往嘴里送。 既然如此,阿骨就打算先吃掉,这样就谁也抢不走了。 “你这个混蛋,老子宰了你!”士兵气得要死,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让这个俘虏这么不要命呢,居然只是一块肉。 他拿着刀正要劈下去,却被秦文身边的亲卫阻止了。原来是不远处的秦文看到了这里的骚乱,于是派人过来询问情况。 “将军,是一个牧民俘虏引起的骚乱。有个将士以为他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想要搜查。结果俘虏拼死抵抗。” “哦,”秦文顺口问了句,“可知道那俘虏藏了什么东西?” “只是一小块肉。” “就因为这个?” 这时站在旁边的向导开口说道:“启禀将军,那些人跟牧民还是有区别的。牧民有自己的财产,但他们都是奴隶,奴隶本身就是部落贵人的财产。 草原上的奴隶是最低下的存在,他们每时每刻都处在饥饿的状态,能不能有东西吃饱,完全是看他们主人的心情。这么一小块肉,对他来说就是命了。” 秦文想了想,对士兵说道:“去把那个人给我带过来。” 没多久,阿骨便被带到了秦文的面前。秦文看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向导翻译了之后,阿骨有些畏畏缩缩地回答道:“阿…阿骨。” “他说他叫阿骨。” 秦文点了点头,又说道:“我看你很饿的样子,你想吃饱吗?” 听完翻译,阿骨使劲地点头。这个南北通用的动作,不用翻译秦文也知道了。 “我这里有个任务,只要你完成了,以后天天都能吃饱。” 阿骨听完后,立刻跪在了地上,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请贵人吩咐,小的一定誓死完成。” 秦文很满意他的态度,于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我要你带着俘虏,将这里的牲畜统统带回长城,要是能做到的话,你以后不仅可以吃饱,还不用再做奴隶了。” 能吃饱就意味着不用死了,不做奴隶就意味着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家庭。 没有任何的犹豫,阿骨立刻就答应了:“小人和那些奴隶一样,只会放牧,驱赶牲畜群去任何地方的牧场吃草,是我们做的最熟练的事情,我们一定完美地完成使命。” 逐水草而居,有时候他们为了赶上当季的水草,赶着牲畜走上千里都不是难事,就别说是去长城了。 秦文很开心,这样的话这件大功劳基本上已经握在手里了。他立刻安排了下去,吩咐几个骑士立刻出发。 一个到汉军主力,向张皓汇报自己的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剩下的几个分别前往无虑、险渎、房县、襄平这四个县的牧场调集牧草,用来维持牲畜群南下所需的草料。 琐事办完,那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将这群牲畜赶回长城内的过程中,抵御住乌桓人发疯的回击。 秦文可没忘记刚刚逃走了好几百人,这里距离乌桓大营不过是一天的路程,这意味着乌桓人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粮草营地被端了的事情。这可是他们的粮食,他们一定会来争夺的。 …… 而秦文成功夺取牲畜的时候,正是汉军与乌桓军在望平城外对峙的第三天。 自从丘力居得知汉军主力就快来的时候,就知道贪至王失败了。他立即下令将城中幸存的百姓统统杀死,原本想带回草原的女人都不要了。并且搬空了城中所有用得上、能拿走的东西,哪怕是锅碗瓢盆。 毕竟草原物资匮乏,任何的浪费都是可耻的。 等张皓抵达之后,望平城就只剩下了一座空城,和遍地的尸体。丘力居重新带领兵马退出了城外。 在满城的尸体中,张皓找到了高有那破碎的尸体。临死前,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有着对主力大军赶到的欣喜,对乌桓人的嘲讽,以及对百姓的愧疚。 张皓将高有放在怀里,用手慢慢合上他的眼睛,轻声说道:“虽然之前你背叛了黄巾,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高有,你是好样的。” 之后,张皓率领汉军在城外与丘力居对峙,吩咐几百名士兵去城南挖一个墓,将全城百姓都安葬进去。 又单独给高有和阵亡的将士挖了一个墓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英灵忠魂,永世长存”八个字。 丘力居自然是知道张皓在做什么,若是任由张皓弄烈士墓什么的,不就是变相的羞辱自己吗?他当然是不会同意的。 于是这几天,双方围绕着两块墓地,大大小小的战斗进行了十几次,互有胜负。墓地被乌桓破坏了,汉军重建;汉军重建了,乌桓又来破坏,就这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双方不是简单的争墓地,而是在争夺士气。 汉军步兵多于骑兵,善守,使得乌桓一时间没有可趁之机。乌桓骑兵多,善攻,也使得汉军不敢轻易进攻。 若是张皓可以通过同袍战友、全城百姓的死,激发士兵的复仇之心,那便大大的增加了胜利的几率。 同样丘力居若是通过毁坏陵墓,打击汉军的士气,凭借他手下的骑兵,一定可以获胜。 所谓的一汉当五胡指的也是骑兵之前的对决,现在乌桓骑兵可不止汉军骑兵的五倍。除非卫青、霍去病活过来,不然就凭张皓肯定是办不到的。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机也会来的。 就在双方对峙的第五天,丘力居正考虑要不要再拍一支骑兵饶过汉军,南下破坏的时候。几百个从北面逃亡回来的乌桓人,进入了乌桓大营,见到了丘力居。 “可汗,山池被汉军骑兵袭击,已经被攻破了。”一个逃回来的乌桓人哭着说道。 “那牲畜呢!”丘力居此刻气得直冒烟,嘴巴里像是要喷火一般。 “都被…都被汉军抢走了。” 丘力居是真的喷了,不过不是火,是血。他没想到汉军竟然敢出长城,袭击自己的后方。 他直直地倒了过去,不过护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丘力居了解的历史还是太少了。汉军几百年前就出长城了,只不过几十年来一直在平叛,没有对外作战,给了丘力居一种汉军不敢出长城的错觉而已。 “牲畜都被抢走了,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丘力居重新站了起来,拔出自己的金刀,直接砍下了那个说话的人的首级。 他对着属下大声吼道:“将他们全都给我处死!” 不过旁边一个名叫木离湖的部落酋长劝阻道:“可汗,如今那些牲畜都被汉朝人抢了,军中就只剩三天的粮食了,所以一定要派兵去抢回来。不如让这些罪人将功赎罪。我们乌桓的勇士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因为过错窝囊的死去。” 丘力居想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也办不到,不过这才是盛怒时的正常反应,他不过是个夷狄酋长,又不是古代中国的圣人。 他用仿佛可以杀人的语气,对着逃回来的人吼道:“既然木离湖大人为你们求情,本可汗允许你们将功赎罪。木离湖,你带着本部人马和这些该死的家伙,前去夺回我们的牲畜。” “诺,木离湖遵命。” 就在木离湖要率军出发的时候,张皓同样也得到了秦文送回来的消息。 “秦将军击破了乌桓的粮草大营,此刻正率领着将士和俘虏们,将多达三万的牲畜往境内赶来。同时秦将军也向牧场发出了指令,准备牧草。最后,秦将军请求将军带兵前去接应。” 张皓面无表情,对着士兵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士兵走出帐外,张皓立刻大发雷霆,一脚踹倒了眼前的案几。“这个秦文真是混账,居然敢不听我的将令,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杜平劝道:“将军为何如此生气啊?秦文将军缴获这么多的牲畜,可是大功一件呐,这功劳也有您的一半呢。而且所有平州的牧场不都缺牲畜嘛,这些正好可以补充进去,这是件喜事啊。” “喜事?”张皓愤怒地看着杜平,“喜从何来,原本他只要将那些牲畜尽数杀光再焚烧殆尽,乌桓大军缺粮就会不战自溃,到时候我们在发起进攻,定可大获全胜。” “可是现在呢,他自己带上了这么多的累赘,行军速度缓慢,乌桓骑兵随时都会去争夺牲畜,一旦交战胜负难料不说,还会损兵折将。” “而我们又不得不派兵去救,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不只是他秦文知道,将士们都知道。若是不去救援导致牲畜被夺,功劳尽矢,所有的将士都会离心离德。到时候败的就是我们!” 张皓越想越是生气:“早知道当初警戒长城,留守望平的任务,我就应该让他去!这个混账。” 第九十章、追击 阎忠劝道:“话虽如此,可是这秦将军终究是立了大功,将士们也都有功劳。将军若是责怪秦将军,会令其他有功将士心寒的。” 事已至此,张皓也没什么办法了,秦文违背自己命令的事只能先这样。就像阎忠所说,硬要处置的话,只会让其他将士离心离德。 这时,负责监视乌桓大营的斥候来向张皓报告:“启禀将军,半个时辰之前,乌桓大营有一支人数超过六千的骑兵,离开营地向北而去。” 在场的几人听完便明白了,这些骑兵都是冲着秦文去的。 “将军,丘力居这是要夺回自己的军粮,不管是为了阻止乌桓也好,支援秦将军也好,我们也应该派兵前去。”杜平立刻建议道。 张皓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要是让乌桓人夺回军粮,不仅会极大的振奋他们的士气,而且还会打击己方的信心。胜利的天平就会向他们倾斜。 “传令骑兵集结,由我亲自率领前去接应秦文。”张皓说道。 是时候检验一下了,这些乌桓降兵对自己的忠诚,是否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坚定。 “我不在的时候,两位一定要坚守不出,守好营寨。”他有对阎忠、杜平吩咐道。 “诺,我等谨遵将军之命。” 等到张皓率军出发之后,同样监视着汉军大营的乌桓游骑,也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丘力居。 “可汗,汉军的一支骑兵离开的大营向西去了,约有五千骑。” 丘力居一听,五千骑?那不就是之前游骑报告的那些叛徒吗?这是汉营里唯一的骑兵队伍了吧。 他们应该是向西绕道去北面支援另一支汉军骑兵的。这样的话,光凭着木离湖六千骑不是对手啊。 丘力居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派兵前去的时候,另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 现在汉军大营里唯一的一支成建制的骑兵离开了,那不就是说他们只剩下步兵了,这样的话即使自己倾巢而出,他们一时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大营了。 如此一来,进攻的主动权就完全落入了自己的手里,而汉军只能被动防守了。只要自己能在三天里攻破汉军的大营,击败眼前的汉军的话,就根本不用去管那些牲畜了,整个平州都会是自己的粮仓的。 到底是再派兵去夺回牲畜呢?还是就趁着这个机会与汉军决战呢?丘力居陷入了沉思。 夺回牲畜的话自己还要派兵前去,而且需要在三天之内找到汉军,再战胜汉军,将牲畜宰杀转输回来。这么做好像时间根本不够,三天过后自己就得杀马了。 与汉军决战的话,虽然一样有时间限制,但是掌握主动权的自己,战胜汉军的机会更大一点。只要战胜了汉军,得到他们的军粮,这场战争自己就彻底赢了。 说起来两个方法,其实都是在赌,只不过好像第二个赢面更大一点。 作为所有乌桓人的可汗,草原上的王,丘力居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没有魄力的话是做不了可汗的。 他立刻就下定了决心,选择了第二个方法,趁机会与汉军决战。 赢了,他就入主平州。输了,他就众叛亲离失去一切,现实的草原人可不会跟着一个战败的首领。 …… 秦文率领着汉军骑兵在牲畜群后方警戒,俘虏们则是驱赶着牲畜。他们向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只不过与来时骑兵日行百里不同,现在已经过来一天,队伍才走了三十多里。 秦文心中十分的焦急,按这个速度行进的话,自己还得至少九天才能回到长城,期间还要承受不下三四次乌桓骑兵的袭击。只怕那时到不了长城,这些牲畜就被多走,自己就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 他来到阿骨身边催促道:“能不能再快一点,现在的速度太慢了。” 听完翻译的阿骨为难的说道:“将军大人,现在的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要是再快一点小人等就控制不住了,这些牲畜都会乱跑的,到时候将它们抓回来会耽误更多时间的。” 秦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对这不懂,还是得听专业人士的。 一边的向导好像看出来了秦文的担忧,他解释道:“将军,据属下所知,可汗…不,丘力居是每三天派人去临时牧场取肉食,也就是说现在敌军已经剩下不到三天的食物了。” 秦文心中一喜,这倒是个好消息啊,这样的话乌桓人最多也就追击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也会是最坏的一次。 等到第二天,队伍来到了一条大河边,秦文先让俘虏赶着牲畜过河。 这时,负责在队伍后面警戒的斥候回来报告:“将军,属下刚刚在二十里外发现了乌桓骑兵,人数超过六千,正在往这里赶来。” 秦文大吃一惊,追兵怎么来的这么快? 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他立刻下令:“留下一千人负责继续戒备,其余将士都跟我前去迎敌!” 乌桓人来的快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是秦文的队伍速度太慢了,有这么一大群牲畜的拖累,他们到现在才走了五分之一。 其次是脚印,虽然秦文带着汉军骑兵跟在后面警戒守卫不停地清理着,但是这么多牲畜和人马的脚印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依旧留下了不少痕迹。 乌桓人跟着这些痕迹,便一路快马加鞭地追了过来。 他们在距离汉军队伍渡河的地方,五里外停了下来。 作为辽东乌桓部落的酋长,木离湖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了解,他知道前面就是一条大河。 以路上的痕迹推断汉军的速度,木离湖估计,汉军现在就在那条河的位置准备渡河。而他们赶着这么多的牲畜,没有一天的时间是过不了河的。 眼下倒是不急着进攻,趁着这个机会,木离湖让属下先休息一段时间,一路上如此急切的追赶,他们都已经很累了。 他让游骑过去确认一下汉军现在是不是在那条河边上。没过多久,游骑便回来报告了。 “大人,汉军留下了一部分人马继续驱赶牲畜过河,其他将近有四千人正朝着我们这里杀过来了。” 木离湖听完当即取下来鸣镝,吹响了集结进攻的号角。所有的乌桓骑兵迅速站起来,跨上了自己的战马。随后跟着木离湖一起,向着追击的方向冲去。 双方在路上不期而遇。 木离湖再次吹响了鸣镝,大声喊到:“儿郎们,击破这些窃贼,杀光汉朝人!” 秦文同样喊道:“将士们,击败这些强盗,杀!” 两股红流碰撞、融合在了一起。 乌桓骑兵有着人数上的优势和精湛的个人骑术,而汉军骑兵有着优良的装备和巧妙的相互配合。 双方各占优势,第一回合的较量不分胜负,各自的损失接近一比二,汉军略占上风。 不过这种时候没人回去在意这个。双方在冲出去几百步远之后,一齐调转了马头,再次冲锋,展开第二个回合的较量。 骑兵之间的对决简单粗暴,就只是你来我往地相互冲撞。只不过这里面又有着各种各样的细节对比。 虽然一开始双方还是势均力敌,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情况对汉军越来越不利。刚才汉军还是战损一比二的优势,现在确实慢慢变成一比一乃至二比一了。 这只是因为乌桓骑兵没有了退路,若是他们不能抢回这些牲畜,他们就会面临断粮饿死的局面。而这些对汉军骑兵来说不过是个功劳罢了,与之相比哪有命更重要。 这一次双方分开之后,汉军这边一共已经损失了近一千人,而乌桓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虽然都是近四分之一的损失,但是双方的士气有了很明显的差别。 乌桓骑兵为了活命,仍旧斗志昂扬。而汉军骑兵为了活命,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木离湖作为首领的洞察力还是十分敏锐的,他看出来了汉军的军心士气有些不稳,这就是战胜汉军的契机。他再次领军杀了过去。 而秦文这边看到乌桓又来了,大声喊道:“杀!” 只是这次应和他的声音比之前更轻了。秦文回头看去,发现士兵的脸上满是惊恐。战场中央大量的尸体,将他们吓得萌生了退意。 秦文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样的情况太糟糕了,汉军没有了战意,等同是没了牙齿的虎豹,这场战斗自己已是必输无疑了。 他突然觉得十分后悔,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张皓的军令,彻底摧毁了乌桓军的临时牧场的话,这个奔袭后方的功劳也是不小了。只可惜自己一时贪心,想要更大更多的功劳,好实现拜将封侯的愿望。 只不过现在看样子不但功劳没有了,自己还要承担一个不遵将令、贪功冒进、损兵折将的罪名,这几个哪个不是死罪,加起来够自己死上好几回了。 而木离湖此刻兴奋不已,自己居然在差不多的情况下正面击败了汉军,还可以夺回被抢走牲畜。这么大的功劳,绝对可以使自己的威望和可汗丘力居比肩。 等到时候回到草原,以自己的威望逐渐吸引各地流浪的牧民投奔,壮大自己部落的实力,将来未必不可以争一争可汗的宝座啊。 就在双方还有五十步,快接触的时候,木离湖身边的一个护卫突然惊恐地喊了起来:“大人,您快看南面,好像有骑兵冲过来了!” 木离湖定睛看去,果然南面又一大波骑兵赶过来了。 秦文也看到了,他不管来的是谁,抢先大声喊道:“将士们,我们的援兵来了,大家一起杀呀!” 原本萎靡不振的士气,立刻被这句话给激励了起来。 “杀!” 第九十一章、属下 来的当然是张皓率领的骑兵。 由于他知道自己绕路,比乌桓追击的骑兵到达的时间会晚。于是,张皓下令除了晚上睡觉,白天无论吃喝拉撒,都在马上解决。一切都是为了节省时间,尽快赶在乌桓骑兵找到秦文的队伍之前赶到。 好在张皓的战马小白非比寻常,可以给他暂时停下来的机会。 骑兵跑了两天一夜,终于在北面河边发现了大量的牲畜群,和与之不远处正在展开的交战。 张皓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战场,刚好看到秦文的汉军像是木鸡一样呆着不动,而乌桓骑兵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冲锋过去的场景。幸好他来的及时,不然他这些手下的士兵就完了。 形势突然的逆转,让木离湖始料未及,也让乌桓骑兵惊慌失措。交战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面对突然出现的汉军肯定不是对手。 而原本想要逃跑的汉军,突然爆发了极强的气势,在静止状态下直接应战已经冲过来,来不及停下的乌桓骑兵。既然援兵到了,那是要将眼前的乌桓人拖住,两面夹击之下必然大获全胜。 木离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哪怕是眼前的一击产生了极大的杀伤,他也不再与汉军纠缠,直接带人冲出了汉军阵型,桃之夭夭了。 正好张皓赶到了秦文面前停了下来。见乌桓骑兵溃逃,秦文还想追赶,却被张皓阻止。 “秦将军,穷寇勿追,还是由他们去吧。”张皓说道。 秦文有些不甘心:“将军,眼下正是反击好时机啊……” “我带着骑兵连赶了两天的路,就算是人还撑得住,战马却已是精疲力尽。”张皓打断了秦文的话,眯起了眼睛,“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将他们吓走罢了。难道说,秦将军现在还有精力追击不成?” 为了佐证张皓的话,他身后的骑兵中有几十个人胯下的战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死了。还好那些骑兵身手敏捷,没有被战马连带着摔倒。 秦文尴尬的笑了笑,他听出了张皓的意思,张皓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还想再违抗他的命令。 他突然下马跪在地上,将头埋在地上,诚恳地说道:“属下违抗军令,致使损兵折将,还请将军治罪。” 一说到这个,张皓就气不打一出来,眼前这个混蛋确实有罪。原本万无一失的行动,差点儿被他搞砸了。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他不仅是损兵折将,就连到手的牲畜也会丢了。 就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张皓不满意。他环顾了一下战场,看着四周躺着的汉军将士,他真想一剑杀了这个不知羞耻的秦文,这些人原本都不用在这里死去的。 张皓没有去看秦文的惺惺作态,他知道这混蛋是觉得自己已经立下大功,哪怕将功补过还有得多,不会被问罪,才在这里表演给自己看的,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看着眼前这些眼神里有些惶惶不安的士兵,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问罪,会将他们的功劳全都抹杀掉。 张皓就一直看着,过了好久,直到秦文因为双膝疼痛,浑身开始颤抖了才说道:“秦将军多虑了,你不但带兵缴获了如此之多的牲畜,还击退了前来追击的乌桓骑兵,居功至伟,何来治罪一说。我会上报朝廷,此战你为首功,而将士们各有封赏。” 秦文对着张皓拜道:“谢过将军。” 众将士也是单膝下跪,齐声高喊:“谢过将军!” 这一刻张皓已经决定了,秦文必须是此战的首功,然后再向朝廷推举他,把他从平州调走,调得越远越好,自己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 “等会儿秦将军带着麾下骑兵渡河去对岸,而我在这里警备,趁着牲畜过河的时候,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张皓说道。 秦文立刻应道:“诺。” “这些乌桓骑兵快要断粮了,我们先护牲畜走一天,然后秦将军接着护送牲畜南下,我则带兵返回望平。” 而张皓安排在接下去的事情的时候,跑了十几里路的乌桓骑兵发现身后没有追兵,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下来休息。 木离湖下马坐在地上,护卫拿过来水壶和肉干递给他,跑累了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大人,接下去咱们怎么办呀?”护卫并没有走开,而是对木离湖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木离湖将肉干吞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水,“我们回部落去。” “回部落?咱们不再去夺牲畜了,或者不回可汗那儿去吗,食物不多了,若是回部落怕是撑不过去呀。” 木离湖怒道:“汉军现在有了援兵还怎么夺得回来,而且丘力居那儿也没有食物,我们回去等着被饿死吗?” 说着,他站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护卫的脑袋,“还有啊,以后不准再叫丘力居可汗了,他这个失败者已经不是可汗了。” “诺。” 木离湖重新坐下,接着吃喝起来,边吃边说:“食物不够那就杀马,总之一定要抢先回到部落。大营快断粮了,这次南下已经失败了。辽西那边还不知道,但是辽东这里各个部落损失惨重,实力大大下降。 若是我们可以率先返回部落,召集族人,对辽东这些实力大不如前的部落发动战争,那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吞并辽东所有的部落。到时候的乌桓可汗就是我木离湖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一旁的护卫崇拜地看着自家酋长,谄媚地说道:“可汗英明神武,这是上天将乌桓的命运交到可汗手里啊。” 自己的护卫如此上道,木离湖笑得更开心、更肆无忌惮了。 …… 望平城外的汉军大营,乌桓人放弃了骑兵的身份,作为步兵对着汉军营地发起猛烈的进攻。 两天以来,丘力居让麾下部队轮番上阵,不分昼夜地对汉军营地进行攻击。 只不过这种疲劳战术并不管用,汉军作为防守的专家,当然不会败在这种小伎俩下面,同样轮换防守队伍来对抗。 毫无破绽的防守让丘力居感到有些绝望,时间过去两天了,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胜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已经下令将剩余的食物集中到中军,而把那些战死的士兵的马全都宰杀,以补充食物。 现在乌桓人的士气已经十分的低迷。连奴隶也知道军营开始杀马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们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若是以前还可以解释为那些贵人不想给他们吃饭的话,那现在就是根本没食物给他们吃,全军已经断粮了。 丘力居走在营中,耳朵里无时无刻都充斥着哀嚎声。当他路过一个营帐时,突然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是那几个部落的酋长在秘密聚会。 他让手下的护卫控制住帐外的守卫,自己站在外面听了起来。 “他丘力居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可汗!” “就是就是,这么多人攻一座小城,几天了才攻下来,损失了这么多的部落勇士和奴隶,他居然还洋洋得意地夸耀自己的功绩,他有个屁的功绩!” “死的都是我们部落的勇士和奴隶,又不是他自己的,他当然开心咯。” “哼,就连这两天我们的状况如此危急,他嘴巴上说全力进攻,结果还是派上了我们部落的人攻击汉军大营,让我们的人去送死。” “我看呐,这就是他丘力居的阴谋,他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就趁机削弱我们的实力,好保住他可汗的位置!” “我才不认他做什么可汗呢,他只是一个带领乌桓走向失败的罪人。” “这一定是天神的旨意,天神知道丘力居不适合做乌桓的可汗,所以才用这么一场大败来警示我们。” “对对对,不如我们顺从天意,率领本部人马围了丘力居的营帐,将他杀了之后,用他的首级去和汉人议和?” “好主意,我和汉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知道他们极其好面子,只要有了丘力居的首级,我们再把姿态放低点儿认个错,汉人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说不定到时候因为我们知错能改,汉人还会送东西给我们呢,哈哈哈哈……呃!” 原本大声发笑的这个酋长,他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前多了一个沾满鲜血,却还闪闪发光的金刀。 所有人都看向大帐入口,连还没咽气的酋长也转头看去,丘力居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不过像是在看死人。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冲进了大帐里,将他们团团包围。 怕死的酋长此刻直接跪了下去,大声求饶:“可汗,可汗呐,我们只是酒后胡言而已,没必要这样子啊,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相残杀的话不是便宜了汉朝人吗。” 而不怕死的见到事情已经败露,更加的有恃无恐起来:“丘力居!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我们可都是一方部落的酋长大人,营中我们所有人都兵力加起来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你要是敢动我们,就会激起全营的士兵反抗!” 丘力居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你们果然是愚蠢无比,就这样还想杀我。你们的话让我想通了,我当初就不该留着你们这些浪费食物的牲畜,如果我吞并了所有乌桓部族的话,今天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了。” “明明是你自己无能导致的失败,还敢怪在我们头上!” “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丘力居转身走出了大帐,说了最后一句话,“杀了他们。” 第九十二章、议和 丘力居杀了想要兵变的所有酋长之后,将他们麾下所有的族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并向他们宣布了酋长们的死讯。只不过在聚集的时候,丘力居将他们的武器全都收缴了起来。 “诸位酋长由于战事不顺,在营中聚会饮酒,谁知喝了酒之后失去理智,互相残杀起来,等我带兵赶到时,他们都已经气绝身亡了。” 骤然听到这个噩耗,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议论纷纷,实在是这个事情太骇人听闻了。 丘力居让士兵叫他们都安静下来,自己继续说道:“你们都失去了部落的首领,这让我感到十分的遗憾,不过没关系,我是可汗,所有乌桓人的可汗,你们可以成为我的麾下,为所有乌桓人征战。”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起来,虽然自己的家人都还在部落里,但是眼下没有好的办法,首领死了,只能投靠可汗了。 “我们愿意向可汗献上忠心。”众人齐声喊道,只不过喊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会下意识的瞄向一旁拿着武器,虎视眈眈的可汗本部族人。 丘力居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示意一旁的族人收起自己的武器。现在的情况能讲道理,就尽量讲道理,动手的风险还是太大了。 众人的顺从,这不仅让丘力居暂时就不用担心他们搞事情,还让他们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只不过丘力居不可能像防贼一样一直防备这他们,而且粮食已经快没了,靠着杀马的话不是长久之计。 一旦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到时候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还是会拼死干掉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 现在就算丘力居嘴再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南下已经失败了。虽然幽州那边的情况自己不了解,但是可以预见,平州的失败一定导致了幽州的失败。 议和这个词突然出现在了丘力居的脑海里。虽然这个词对自己来说是耻辱,甚至会导致那些已经臣服的部族反叛,但是只要能保存好自己部落的实力,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若是汉朝人同意了的话,自己还能快速返回草原,吞并了这些被自己杀了酋长的部落,进而壮大自己的实力,等日后从头再来。对,就这么办。 “来人。”丘力居喊来自己的一个亲信护卫。 所有的亲信护卫都是从小和自己长大,绝对忠诚,不会泄露这件事,当然要紧的是他们都跟着自己学过汉话。 “可汗,您请吩咐。” “我要你去一趟汉军的大营见他们的将领,传达一下我的话。就说这次南下全都是因为张纯、张举两个人欺骗了我,现在我已经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决定与他们划清界限,并希望与他议和,为此我愿意将这次所带来的全部牲畜全都送给他。” “属下明白了。” “嗯,快去吧。” 以丘力居见过的所有汉朝人来推断,只要自己放低了姿态,他们顶多就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然后就会放过自己,转而去平定自己内部的叛乱。 对他们来说,内部的叛乱远比外部的威胁更可恨。 …… 亲信作为使者,很快就来到了汉军大营。 “来人止步!”营门处的守卫将他拦了下来,反复看了看他的装束,确定了他乌桓人的身份后,立刻变得愤怒起来。 “你这该死的乌桓人,居然敢一个人跑到我汉军营地来,简直是找死,莫不是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守卫士兵说着就朝使者冲来,使者大惊,不是说汉朝人彬彬有礼,这个守卫怎么这么粗鄙无礼,问都没问上来就要杀自己。 “我乃乌桓使者,要见你们的将军。” 守卫哪管这些,在自从参战以来,他见识了太多这些畜牲干过的坏事。烧杀抢掠、屠城戮民,哪怕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民族大义,此刻也是对这使者恨之入骨。 “我管你什么鸟使者,我只知道你是乌桓人,是敌人。我们将军说了,只要是敌人,在他没跪下来之前都该死。兄弟们,杀了这个狗贼!”守卫说完还叫上了其他人。 使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守卫向他刺来的长枪,只不过自己却是从起马上滚了下来。 “我是使者,你这混蛋懂不懂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你敢骂我!”守卫气得又上去攻击,但是却被拦了下来。 “住手!”王河巡逻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那人大声说自己是使者,于是阻止了守卫。 守卫见王河走过来,抢先说道:“王都尉,这乌桓人大摇大摆的在大营门口晃悠,还敢骂我,一定是奸细。” “好了,你先下去,这里我来处理”王河说道。 “诺。”守卫恶狠狠地瞪了使者一眼,转身就走了。 “这厮如此无礼,有损汉军形象啊,你就让他走了?”使者见有明事理的人来了,顿时不依不饶起来。 谁知王河也是带着一股杀意,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使者顿时语塞了,他想起来了现在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这样说不定真会被杀的,于是立刻服软了。 “嗯,啊,在下乃是乌桓使者,奉我主丘力居可汗之命,前来面见度辽将军大人。” “我家将军不在营中,你还是回去吧。” “那不知将军大人何在?” 王河面带微笑地看着使者说道:“使者想知道?” 使者被王河看得寒毛直立,冷汗直流,立刻解释道:“不不不,在下唐突了,在下并不想知道将军大人的行踪。不过将军不在,营中可有主事之人?” “有两位主事参军。” “可否一见?” “你要见也没关系,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这样比较节省时间。”不过见使者坚持,王河还是带他去见阎忠和杜平。 中军大营里,两人正在商讨继续增加防守的力度,却听见王河在外面喊道:“两位参军,乌桓使者求见。” 两人对视了一眼,杜平说道:“请使者进来。” 乌桓使者一进帐内便立刻施礼道:“在下乌桓使者,奉命前来向贵军将军大人传达我主可汗的话。” 阎忠说道:“我家将军不在,难道王都尉没有告诉你吗?” “都尉说了,不过他还告知现在是两位参军大人主事,在下觉得应当是一样的……” 阎忠打断他的话说道:“那看来是使者自己理解错了,我们只主军中之事,其他事一概不问的,使者请回吧。” “参军大人就不让在下说完了在……” “你说了也是白说,还是不要说了,请回吧。”阎忠说完,帐外的两个守卫便走了进来站在使者的两旁,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使者只好作罢:“既然如此,在下可否在军中住下,等将军大人回来?” 杜平冷笑着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奸细,被丘力居派来刺探我军军情的,不要再说了,请使者出去吧” 两个守卫架起使者就往外走,使者急得大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别国的使者,你们不是礼仪之邦吗?放开我,让我自己走!”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阎忠、杜平两人突然大笑起来。 “看来这乌桓酋长急了,居然想要议和。”杜平说道。 阎忠点了点头:“这说明将军确实成功了,乌桓人已经快断粮了。既然如此,在将军回来之前,晾着他们,让乌桓人更加着急,这样的话对日后谈判有好处。” …… 三天后,张皓终于回来了。丘力居很快得到了汉军骑兵入营的消息,便让之前的使者再去一趟汉军大营。 这次使者顺利地见到了张皓,时间紧迫,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使命。 “此前我主可汗全是受到了张纯、张举这两个小人的蛊惑,才南下进犯大汉的。现在我主可汗已经揭穿了此二贼的真面目,也认识到了自己错误,愿意将此行所带的牲畜尽数赠予将军,作为赔礼。” 张皓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要投降咯?” 使者连忙解释道:“是议和,不是投降。” “丘力居都派你跑过来求我了,不是投降是什么?”张皓嘲讽道,“而且他这哪是投降的态度,居然拿我的东西来送给我,丘力居怕不是饿疯了吧。啊?哈哈哈~” 帐中的众人也都是大笑起来。 使者羞愤不已:“将军大人怎么可以如此无礼,我主可汗怎么说都是一族之主,大人怎么可以出言侮辱!” 张皓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嗯?”帐内的众人纷纷拔剑,像是使者不给一个交代,便会给他一个交代。 使者被这阵仗吓得有些腿软,上次来被吓到了,这次被吓得更厉害。汉人不都喜欢把自己比做君子吗,怎么这些人一点儿书中所说的君子风范都没有呢? 张皓示意众人把剑收起来,然后继续说道:“既然丘力居一点诚意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咱们接着打就行了。你回去告诉他,想要投降的话,就必须要有诚意。” 使者还没从刚刚的杀气中缓过来,唯唯诺诺地说道:“不知将军所说的诚意是?” “首先,把你们乌桓放牧的草场让出几个来,其次,一次性给我十万头牛羊和三万匹马,最后,十年里每年都要给我五千头牛羊个一千匹马。” 使者震惊了,他觉得张皓才是真疯了,这种条件谁会答应啊。“将军,您跟在下看玩笑吗,真要是这样,我们的牧民就活不下去了。” 张皓不由得冷笑道:“牧民是人,我们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你们屠杀我汉朝百姓的时候,应该也没考虑过他们的想法吧。” “可是这…这…这条件也……” “回去告诉丘力居,割地、赔款、岁贡三者少一个都不行。他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接着打,打到他答应为止。这里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什么时候来可以他说了算,但是什么时候走得我说了算。” 使者听完,立刻灰溜溜的回去了,汉军大营太可怕了,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阎忠对张皓问道:“将军,若是丘力居答应了您的条件,您真的要和他议和吗?” “哈哈哈,我胡乱说吓他的,这种战和之事还不归我管。”张皓顽皮地笑道,“只不过我觉得乌桓军此刻已经断粮了,只靠杀马为继,他应该没这么多功夫跟我在这里谈条件。” “将军的意思是说,丘力居名为谈判,实则已经准备逃跑了?”杜平问道 “没错,他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这就是为了他逃命拖延时间,迷惑我们。” “既然如此,我们也得早做准备,决不能让他跑了。” 第九十三章、逃跑 使者回到乌桓营寨,向丘力居原原本本地传达了张皓的话。 丘力居听完之后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对他说:“你等明天的时候再去一趟汉军大营,跟张皓说他的条件太苛刻了,三样我们都答应,但是数量上能不能少一点。” “诺。”使者听命后却是没走,他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汗,我们真要答应这样的条件吗,这哪怕是数量少一些,可还是奇耻大辱啊。” “你懂什么,我难道不知道这是天大的侮辱,要是真的答应了的话,不说别人,就是咱们自己部落的人也会抛弃我的。” “那您怎么还让小人去和汉人谈条件呀?” 丘力居十分失望地看着他,摇头说道:“要不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换作别人这么蠢还有这么多问题,我就一刀砍了他。” “小人自然是蠢笨无比,可汗才是这世上最英明神武的人。”使者谄媚地笑着,拍着马屁。 若是以前丘力居绝不会被这样粗陋的马屁给哄开心了,但是他现在惨遭失败,迫切地希望原来的部众还能像以前一样拥护他,所以对亲信的话很是受用。 “这只是迷惑汉朝人的计谋罢了,我需要靠这样来来回回的谈判为自己争取时间,做好返回草原的准备。” “哦哦哦,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做好这件事,为可汗迷惑住汉朝人。” 第二天,使者又去了一趟汉军大营,将丘力居的话告诉了张皓。 “使者这样来来回回的跑,不累吗?不然我与你们的丘力居可汗一起,相约望平城中当面谈怎么样?”张皓试探地问了一下。 使者连忙说道:“不累不累,这是可汗给在下的使命,怎么回累呢。况且两军营地相聚不远,骑马来回还是挺方便的。 至于将军与我主可汗见面还是不必了,大汉有句话叫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将军麾下的诸位大人和我们乌桓的各部酋长都不会同意的。” “我与丘力居见面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这不好说呀,万一将军麾下或者我主麾下的勇士因为一时气愤,做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那谈判不就没意义了。” 张皓大笑起来:“哈哈哈,既然丘力居如此胆小惜命,我就不好说什么了。若是让麾下的人相互谈判,同样也需要请示,那就麻烦使者来回跑了。” 等使者走了之后,张皓立刻对帐中的众人说道:“丘力居要拖延时间,那同样是给了我们机会,田坚、王河两位都尉。” “属下听令。”两人同时站了出来。 “你二人率领麾下士兵,从今天晚上开始昼伏夜出,赶到望平城北面二十里之外的大辽水北岸埋伏,到时候若是乌桓人渡河北逃,你们就半渡而击。” “诺,属下定不负将令。” …… 谈判进行了三天,三天时间双方将原本的十万头牛羊和三万匹马的条件,压到了七万头牛羊和两万匹马。 不过这些丘力居原本就不打算给,具体多少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这段时间里,丘力居将原本就不属于他麾下的那些部落牧民的马尽数宰杀,充当军粮。而他本部的一万骑兵仍旧保持着实力,有了这些马肉充当军粮,自己和本部的人马就可以顺利返回草原了。 就让这些其他部落的人留在这里阻挡汉军,为自己争取时间吧,等自己回到草原,一定会好好感谢他们的部落的。 一切准备就绪,今天晚上就是离开这片伤心地的时候。 丘力居将那个亲信叫了过来,对他说道:“你晚上再去一趟汉军大营,对张皓说,就说按现在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不过调集这些牲畜还需要不少时日,让他再等等。” 使者再次来到汉军大营,向张皓复述了丘力居的话。 谁知这次张皓听完后,便知道丘力居要跑了。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拔剑上前,一剑将使者捅穿了。 使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皓:“两国…交战…不…不斩来使,你…你…” “你什么你,你是奸细,又不是使者。”张皓拔剑抽了出来,“再说了,你家可汗本就是让你来送死的,我怎么能让你活着回去。” 使者死不瞑目,张皓让人将他抬出去,随后立刻下令:“全军集结,进攻乌桓大营。” …… 乌桓大营中,一些乌桓士兵已经饿得快不行了。这些天虽然丘力居每天下令杀马,但是分到他们手中的马肉却只有一块,这还是他们一整天的食物。 出来丘力居本部骑兵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十分虚弱了。这也是丘力居的考虑之一,只要这些人吃不饱,自然也没有力气做别的事情。 由于是在是太饿了,一些乌桓人心中开始渐渐地不满起来。 “大家都听说了吗?”一个略微年长一点的乌桓士兵开口说道。 “是什么事情呀?”另一个乌桓士兵问道。 “就是咱们酋长大人的事,听说有个兄弟亲眼看见了,那天所有大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是可汗带兵冲进去,将大人们通通杀死的。” “这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这些天可汗把我们的马全都杀了,但是给我们的食物却是越来越少了,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怕我们知道真相之后反抗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我们的可汗吗?大家都是乌桓人。” “我们都是乌桓人没错,可是丘力居却不配做可汗,他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他只是辽西乌桓的首领,只要确保自己人的利益就行了。” “怪不得现在军中都断粮了,辽西部落的那些人吃得还这么好,如此不公,他丘力居果然没有打我们当他的牧民看。” “既然如此,干脆反了他的,中军那边儿一定还有食物,咱们先去抢了吃饱了再说。” “好主意!” “就这么干!” 等到这些人赶到中军大营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是空无一人,只留下了空荡荡的穹庐营帐。 整个乌桓大营里跟这些人打一样主意的还有好几波人,都是按自己原本部落相互聚在一起。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又一波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整个中军什么都没有。 后来者中的一个人占了出来,怒吼道:“现在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这群混蛋还敢吃独食,快把食物交出来!” 先到者面面相觑,他们的手里什么都没有,那什么交啊。“兄弟们不要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拿,来得时候这里就是这样空荡荡的。对了,丘力居带着他的本部人马都跑了,食物一定是全都被他们拿走了。” “呸,老子信你就有鬼了,是你们先到的,一定是你们把食物藏起来了,你们要是不拿出来,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饿得绿了,哪里肯听解释啊。 草原上的人没一个是好脾气,不然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的。先来的这些人也都不是好惹的,见自己都实话实说了,这些人还是不依不饶的,当下也发飙了。 “混蛋,老子说没拿就是没拿,爱信不信,都给老子滚开,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兄弟们,这些畜牲想吃独食,杀光他们!” 两边一言不和就开打了,只不过刚刚还是先到后至两边人的打斗厮杀,等到后面,慢慢演变成了所有人之间的大混战。 饥饿已经使得所有乌桓人失去了理智,互相厮杀。不知是谁不小心踢翻了篝火,黑夜里,整个乌桓大营燃起了冲天大火,将这一块地方照得透亮。 十里外,丘力居回头看了看营寨的方向,火红的亮光在黑夜里十分的明显。他咧嘴笑道:“你们可不要怪我,我是乌桓可汗,我的命可比你们重要的多,等我回到草原,一定会善待你们部落里的妻儿的。” 丘力居转身离去,趁着夜晚加速赶路,以骑兵的速度,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明天的时候走出长城。 等到张皓带人赶到乌桓大营的时候,漫天的大火烧的正旺,有不少乌桓人跑了出来,但也有不少直接葬生火海。 “告诉这些乌桓人,让他们投降,若是还有反抗,格杀勿论。”张皓对传令兵说道。 “诺。” 随后张皓留下所有的步兵,收拾残局,自己率领骑兵向北去追杀丘力居。 等到天亮的时候,乌桓大营的火才渐渐的熄灭下来。这次营啸,乌桓人自相残杀加上葬生火海的人超过了一半。最终所有的乌桓人加上奴隶,活下来的只有一万五千人。 而这一万五千俘虏,日后会被张皓作为免费的劳动力,为开发辽东做贡献。 这是乌桓人赎罪的方式,从他们南下后所做的恶行,造成的损失来看,这辈子都要在无止境的劳动下度过了。 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 第九十四章、复仇 田坚还在熟睡,突然被一阵晃动给弄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与他一起的王河在不停地拉扯他。 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道:“兄弟,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两个奉了张皓的命令,在河边设伏,今天凌晨刚到指定地点,约定好各自安排人轮流训哨监视之后,所有人都开始休息。只是这才没过三个时辰,自己就被王河给吵醒了。 王河兴奋地说道:“来了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 “当然书我们等得那个东西,刚刚斥候回来说,他们刚刚到了,正在对岸休息,应该很快就要过河了。” 田坚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了,也是兴奋起来:“走走走,咱俩立功的时候到了!” 两人带兵立即向河边靠拢过去。 丘力居自然是不知道,先在自己已经被事先等在这儿的汉军给盯上了,他还在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而高兴不已。 虽然说这个成功是建立在众多乌桓子民的尸体上,但是丘力居还是觉得很值。只要自己这个可汗活着,乌桓就永远不会消亡,这些人死了还会有新的人弥补进来,失去的牲畜还会再生出来。 只要给乌桓喘息的机会,用不了多久,自己还是可以带着乌桓再次强盛起来。 等回去后,自己就立刻召回在辽西的那几个部落,随后派出使节向汉天子朝贡,然后自己再带着辽西部落的人马,征服所有的乌桓部落。 丘力居要让整个乌桓都团结在他的旗帜下,这是他从这次失败,那些部落首领想要推翻他而得出的教训。 说话的人多了,手下的人心就不会齐,只有让乌桓剩下一个声音,才能在强盛起来后再次挑战汉朝。 至于朝觐汉朝天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张皓像刘虞那么好说话,也就不比千里迢迢跑到洛阳去了。 一想到张皓,丘力居就恨得咬牙切齿。“我丘力居向天神起誓,终有一天我会再次率领大军南下来找张皓复仇,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洗刷这次的耻辱!” 休息地差不多了,胡思乱想地够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出长城回到草原。 丘力居立刻下令出发,只要过了眼前的大辽水,距离长城就不到四十里了,傍晚之前自己便可以离开汉境,天高任鸟飞了。 只不过着急回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原本结实的冰面上,开始有了一道道龟裂的痕迹。 不远处趴在雪地上的王河对着身边的田坚说道:“乌桓人过河了,咱们现在上吧。” 田坚摇头阻止道:“现在过来的人只是负责警备,你没看到那个头戴金冠的大人物还在对岸嘛。” “那就是乌桓可汗吗,胆子也太小了,换做是我,逃命的时候哪管这些。” “人家那叫谨慎。等等,那个人过来了。” 过冰面的时候容易打滑,所以所有人都是走路过来的。田坚瞅准时机,等到丘力居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率先从雪地里站了起来。 “将士们,为乡亲们报仇,杀光这些乌桓狗!” 王河也站了起来:“杀呀!” 还在河中央的丘力居被吓了一跳,他惊恐地看着密密麻麻的汉军朝着自己杀了过来。 “这不下万人了,这这这些汉军是哪来的!” 一旁的属下连忙提醒道:“可汗快跑,那些汉军在敲冰面!” 丘力居打了个冷颤,他也看到了几个跑得快的汉军士兵已经拿着武器,在对着自己脚下的冰面猛敲了,再不跑等冰面破了,自己就要葬身河底了。 之前整个冰面就已经被轮流监视的汉军敲过一遍了,现在他们每敲一下,这冰面上的裂痕便越多,裂开的速度也越快。 丘力居飞快地往回跑,因为太滑还率倒了好几次,不过他不敢怠慢,爬起来继续跑。他的耳朵已经可以清楚地听见脚下的冰面开始破裂的声音。 终于,当鼻青脸肿的丘力居右脚踏上岸边时,整个冰面全都破碎开来,原本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冰块。 有一些来不及跑回来的乌桓人,直接就沉入了河中,在河水里剧烈的挣扎。没一会这扑腾的景象不见了,他们全都因为抽筋,溺水而亡了。 而之前已经上了对岸的乌桓人,则在人数远超他们的汉军的攻击下,不是战死就是投降了。 丘力居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切,这些天他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汉军分兵的消息,而且自己撤退的计划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汉军怎么会这么巧堵在这儿? “一定是那个混蛋,是他告诉张皓我的计划,没想到他竟然敢背叛我!”丘力居一下子就认定了是那个做使者的亲信出卖他的,因为自己跟他提起过逃跑的计划。 这倒是有些冤枉了那个被杀的使者了,人家没有背叛丘力居,倒是丘力居为了逃走,最后一刻还是让使者去迷惑张皓,自顾自跑了之后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 这时,乌桓人的身后又响起了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丘力居还没有从刚刚的意外中缓过来,死神便又再次向他招手了。 来的正是张皓率领的骑兵,乌桓人经过刚刚的耽搁,正好让他可以在河边追上丘力居。 “这真是天助我也。丘力居!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丘力居也判断出来眼前的人是张皓。两人虽然没有见过一次,但是在战场的第一面却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张皓,我不是都答应了你的条件,难道你还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放了你,我便无颜面对望平城战死的将士和死难的百姓!全军听令,杀光这些乌桓人,这次不留俘虏!” 张皓一下令,郑猛便一人一骑直接冲向丘力居。自从他学会了如何辨认敌军统帅之后,他便迷上了这种取敌上将首级的快感。 双方的战斗在河边一触即发。乌桓人疲于奔命,此刻更是陷于死地,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根本无力抵抗,若不是汉军不留俘虏,他们早就崩溃投降了。 什么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例,之所以是经典,就是因为其难以复制。作为夷狄酋长,丘力居显然比不上项羽、韩信,赵括、马谡可能也比他强。 这些奉张皓为主的乌桓骑兵,为了证明他们的忠诚,证明他们已经和过去一刀两断,在杀起自己同族异部的族人时,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手软。 当然这和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有关系。胜利者本就可以拥有一切,为所欲为。而眼前这些失败者,死光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对岸的汉军在消灭了过河的乌桓人后,也开始渡河,朝这边包围过来。 这边的乌桓人虽然求生意志坚定,只不过他们的反抗杂乱无章,面对昔日士气爆棚的同胞,他们的反抗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情况对丘力居而言已经是极其不利,他现在有护卫们的保护,暂时抵挡住了郑猛的攻击,于是对着张皓不甘心地大喊。 “张将军!你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吗?怎么说我也是一族之主,乌桓可汗,你要是杀了我,数十万的乌桓部众定会视你为仇敌,从此征战不休。不如你放了我,乌桓向汉室俯首称臣,两家重归于好,这不是更有利吗? 之前你提的条件我全都答应,我给你二十万牲畜加五万匹战马,再把辽东所有的牧场都给你,并且以后每年给你一万牲畜加五千战马。怎么样?” 张皓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带着骑兵屠杀着乌桓人。 丘力居身前的护卫一个个倒下,这也使他更加焦急起来:“张将军,你要是不信的话就以我为质,再派人去乌桓部落索要这些东西。我是可汗,为了赎我回去,部落里一定会给你牲畜牧场的!” 此刻乌桓人已经完全被杀怕了,岸边已经被汉军包围,于是他们不顾严寒,纷纷往飘满了冰块的河中扑去。 他们跳下河之后,一把抓住冰块想要浮在水面上,只可惜浮冰虽然看着大,但是却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这些跳下河的乌桓人在水里挣扎了没几下后,便沉入了河底。 原本丘力居也想这么做,但是看到这些人的下场之后还是退缩了。张皓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现在只能拼一把了。 他和剩下的几个护卫一起围攻郑猛,想要拼死一搏,只可惜此举正中郑猛的下怀。郑猛放弃了护卫,直接进攻丘力居。 他朝着丘力居劈了一刀,结果被丘力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还没等丘力居松一口气,他整个人一下子往边上倒去,原来是他的马被一刀劈死了。郑猛这一刀本就是冲着马去的。 从小是马背上长大的丘力居,一下子跳下了马,避免了自己被马压住。当他再一抬头时,一把闪亮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张皓,你不得好死!” 这是丘力居最后的遗言,他喊完这句话后,当头落下的长刀从他的肩膀劈下,将他劈成了两半。 第九十五章、草原 丘力居死后,剩下的事情就变得更加简单了。随着不断地屠戮,还活着的乌桓人知道必死,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张皓倒也没有真的杀光这些人,他的做法向来是只诛恶首,协从者可以罪减一等,不必死但是需要付出响应的代价。 到现在为止对待俘虏,张皓的做法都是要么劳动改造、要么随军征战。 这最后一支入侵的乌桓骑兵也在此被消灭了,此次共七万的乌桓骑兵全军覆没。 此战一共歼灭了乌桓四万多人,其中一部分是以为他们自己自相残杀的缘故,俘虏了近两万五千人,而一部分乌桓骑兵逃跑了。缴获了牛羊两万五千头,战马近一万七千匹。 平州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沉重。望平的数万百姓无一幸免于难,辽阳周边的百姓也伤亡了数千人,平州汉军前后也是一共阵亡了近万人。 这样的战果对张皓来说,已经是十分的辉煌了,但是他还是很不满意。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什么时候停战得由他说了算,这次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收拾好战场,张皓便带人返回营寨。等他回到营寨的时候,被烧毁的乌桓大营也被清理干净了。 所有的俘虏此刻正在卖力地干活,重建被破坏了的望平城。 那位年长一点的汉朝参军大人说了,再干一个时辰就可以吃饭了,而到时候会选出一个干活最卖力的人给他加餐。 这给了俘虏们,尤其是原本是属于奴隶的俘虏们极大的激励。为了吃饱,他们没一个偷懒的。 张皓一回来便召集了众人,向他们传达下一步的命令。 “阎参军和杜参军,这战后之事交给你们两位负责,我很放心。田坚、王河,你们留下五千士兵,将其余的士兵全都带回襄平,让方长史与糜別驾两人负责遣散。” 阎忠问道:“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 张皓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将这五千士兵训练成骑兵,加上五千乌桓骑兵一起,由我率领出长城去找乌桓人的麻烦。” 杜平一惊,连忙劝道:“将军,既然现在已经平息了乌桓的入侵,那就应该先请示朝廷,看看朝廷下一步的安排。最不济,您也应该率兵前往幽州平叛,而不是北上去打乌桓人。” 张皓想了想对杜平说道:“请示朝廷可以,现在就可以给朝廷写战报了。不过救援幽州却是不急,幽州那边也有辽西乌桓的骑兵相助。 我认为可以先围魏救赵,攻击乌桓部落迫使其退兵。到时候仅剩下张举、张纯这两个叛逆,朝廷灭之易如反掌。” 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有了异议。 缴获的战马有很多,足够建起一支万人的骑兵了,再带上一万人一个月所需的食物,张皓直接向北出发了。 …… 在杀掉了近一千匹战马之后,木离湖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部落之中。 他一回来便立刻宣布了丘力居在南面的惨败,并且让全部落进入了战争状态。 在休息了几天之后,木离湖悍然率兵攻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乌桓部落。 由于部落酋长率领着部落中三分之二的青壮南下劫掠汉朝,以致于这个部落在木离湖的进攻下毫无还手之力。 在一部分勇于反抗侵略的男人站出来反抗被杀了之后,整个部落便尽数投降,匍匐在了木离湖的马蹄之下。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部落接连被木离湖吞并。这立刻引起了留守在辽西乌桓部落的蹋顿注意。 蹋顿是丘力居的收养的从子,如今刚刚成年便生得孔武有力、十分壮硕,乃是部落里难得的勇士,深得丘力居信任,每次丘力居出征的时候,都会让他留守部落。 根据消息,在辽东不断吞并其他部落的那个酋长叫作木离湖,蹋顿记得这个人应当是跟着自己叔父南下劫掠汉朝了。 他想到,自从叔父丘力居坐上可汗宝座以来,从来没有哪个部落敢明目张胆地这么干,因为这是等同在向可汗的宝座发起挑战。 可是现在木离湖不仅在战时回到了草原上,还肆无忌惮地做出这种事情,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南边的战事不顺利或者已经失败了,他偷跑回了草原,想趁机扩大自己的实力,好以此对抗叔父,对抗辽西乌桓。 作为历史上丘力居死后的第二任可汗,蹋顿现在就已经具备了一个领袖最基本的眼光。 像木离湖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允许发生的,想要挑战可汗的权威,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辽西乌桓之所以能压住所有的乌桓部落,靠的就是辽西乌桓本部的实力强大,她的人口接近十万,有着三个万骑的编制。 相比于其他以汉朝边郡命名的大部落而言,单一个辽西部落便抵得上三个其他的大部落。因此作为酋长的丘力居才会被奉为可汗。 丘力居南下的时候而,只是带走了部落里的一个万骑而已。此刻留在部落里的还有两个万骑,既然木离湖这么肆无忌惮,那蹋顿决定带领一支万骑好好教训一下他。 两支骑兵在如今昌黎郡以北四百多里的广阔草原上碰面了。 蹋顿麾下万骑有近九千人,而木离湖通过不断合并,麾下万骑也已经扩充到了八千人,双方兵力相差无几。 “木离湖,你这个叛徒!可汗现在还在南方征战,而你却独自跑回来,还将这么多跟随可汗征战的部落吞并,你不仅冒犯了这些部落大人,冒犯了可汗,还冒犯了天神,上天一定会惩罚你的!” 蹋顿的话使得木离湖麾下的骑兵开始动摇了,他的人有差不多一半都是用的其他部落的人,而且也才吞并没多久。虽然臣服于木离湖,但是现在还是念着原来的部落。 木离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不然军心动摇,这仗就不用打了,于是他也出言反击。 “丘力居妄为可汗!他率领我们这么多的人马南下,结果战败了,还被汉军偷袭了临时的牧场,夺走了所有牲畜,此刻大军应当早已断粮,被汉军击败,丘力居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军中,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蹋顿听完后大惊,若真是如此,叔父此刻确实是危在旦夕。只是临阵之前,自己决不能因此慌乱。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你为何在大军面临危机之时自己跑了回来?你不打自招,自己承认了自己是叛徒。你这个叛徒果然是想趁着大军在外,吞并这些守备薄弱的部落,好扩充你自己的实力。” 木离湖气急,自己临阵脱逃了是事实,无论怎么说,只要蹋顿抓住这点不放,自己在属下的面前终究是个胆小鬼。 而胆小鬼在草原是最为人不齿的,草原人崇拜勇士,推崇武力,自然也会厌恶与之相反的人。 不能再说下去了,木离湖怒吼道:“多说无益,丘力居没有能力领导乌桓,可汗之位只有被上天选择的人才有资格担任,二郎们,随我杀!” 蹋顿当然知道武力至上这个基本原则,正如木离湖所说的,多说无益,一切就该以谁的拳头大谁有理来决定。 “勇士们,杀了这个叛徒!” 整个千里草原,一时间成为了战场。 …… 现在是冬季,这个时候的草原部落不像春夏的时候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他们都会在每年冬季时,回到固定的地方过冬。 而安定下来的游牧民族,要找到他们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这次张皓北上反攻,带上了之前俘虏的各部乌桓人,基本上包含了辽东以北所有的乌桓部落,让他们作为向导。 至于他们为什么愿意,主要还是因为张皓对他们的承诺,等返回的时候会将他们的妻儿一同带回去。 作为在草原土生土长的人,他们当然清楚草原上的规矩。自己的部落跟着可汗南下,结果却损失惨重,族人死伤大半,而且剩下的人还都被俘虏了。 只剩下老弱妇孺和少量青壮的部落,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一块肥肉,谁都会想咬上一口。到时候青壮、老人、孩子都会被杀,女人则会被抢走肆意凌辱。 既然首领死了,部落的青壮大量战死,部落名存实亡了,那么带着这位战胜了他们的将军大人回去接收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跟着强大的首领本就是草原的生存法则,这位将军大人不仅强大,而且愿意让他们与妻儿团聚,那就没理由不向他效忠啊。 等到这些向导带着张皓来到最近的一个部落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来晚了。这个部落只剩下了一些被烈火焚烧后的残骸,以及许多化为了焦炭的尸骨。 属于这个部落一员的向导,顿时跪在了地上抱头痛哭。这一下给其他向导也带来了一丝不安,他们害怕自己也回去晚了。 张皓看着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自己身为汉人,现在与这些乌桓人是敌对关系,但却也做不到对敌方普通民众惨死而无动于衷的地步。 虽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些支持自家子弟兵入侵别国的人民,对于战争也该附有责任,但是以死亡为代价还是太残酷了。 张皓使劲地摇了摇头,将后世的这种圣母思想甩开,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现在本就不是后世物质丰富的时代,东汉末年因为气候原因,物资匮乏,天灾人祸不断,人与人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更不用说国与国之间了。 现在的自己只对治下的百姓附有责任和义务,至于别人自己没有义务去管。这就是乱世最基本的道德。 “既然此处已被人攻破摧毁,那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处。”说完张皓接着往前走。 其他人也都跟上,那个痛哭流涕、伤心不已的人,此刻也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活着得人只能继续好好活着。在这一方面,草原上的人无比的坚强。 这一天里,张皓在向导的带领下,一连找了四个部落,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人攻破抢走了部落里所有的人和物资。 直到傍晚时他们来到的第六个部落,万幸的是这里还没有人来过。 原本炊烟袅袅,一派祥和气息的部落营地,突然变得十分惊乱恐慌起来。 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了张皓所带领的这支万人的骑兵,老人、妇女、孩子全都躲进了穹庐里瑟瑟发抖,为数不多的青壮骑上来战马,准备作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部落里的人都知道,眼下青壮全都出去了,眼前的这支骑兵只需要一半甚至更少的人,就可以完全摧毁整个部落了,所谓的躲避反抗只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当然这是按照常理来说的,眼下显然是个误会。 属于这个部落的向导呼喊着跑了过去,跟那些部落里的人解释了起来,说道伤心的地方还跪倒在地哭了起来,不过很快又重新振作站了起来。 经过他的一番解释,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通通走了出来,来到张皓面前跪下,十分恭敬地迎接他的到来。 “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军就在这个营地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张皓吩咐道。 于是当天晚上,这个部落拿出了二十牛和二百只羊,举办了一个篝火宴会来招待所有人。张皓作为主将,自然是倍受关注。 在经过向导夸张的描述和形容之后,张皓在这个部落里所有的人心中,已经是个拥有伟力的强大勇士。单是他可以击败他们的可汗,就已经让他们惊为天人、五体投地了。 围坐在篝火旁,一些部落中的妇女看着张皓已经是眼冒金星了。 张皓自然是看不上她们的,草原上风吹日晒的女子,再美也美不到哪儿去。 不过坐在张皓边上的郑猛,好像更受那些刚刚得知自己死了丈夫的妇女的青睐。 毕竟从直观上来说,郑猛那高大威猛的体型,比文弱的张皓看起来更有安全感。 第九十六章、巧合 “蹋顿这个混蛋,今天的仇我一定要报!”木离湖愤恨地说着。 今天的战斗以他完全失败而告终,原因还是因为战前蹋顿的几句话,动摇了他手下骑兵的军心。 战斗开始没多久,编制混杂的辽东骑兵便被精锐的辽西骑兵给压着打,几个回合下来辽东骑兵损失了几百人。 于是在实力的碾压和内心的动摇之下,近半的骑兵直接倒戈了。 这些人本就是木离湖刚刚收编的,只是畏惧他的实力,被胁迫加入了他的军队。可惜蹋顿比他更强,所以他们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他。 就这样,这一天的战斗,算起来都是蹋顿追着木离湖跑。 一路上在在箭矢的消耗下,木离湖的军队伤亡不断。终于,在天色渐渐昏暗之后,蹋顿才停止了追击,木离湖得以有了喘息机会。 不过因为逃跑,军队将所有的食物、财物等等抢来的东西,和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扔了,而现在所有人跑了一天都是又累又饿。 夜晚草原上的寒风冰冷刺骨,所有人升起篝火之后,围坐在一起取暖,只不过这样还是弥补不了惨败、饥饿所带来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 这时游骑回来了,他虽然被冻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青,但眼神里却尽是兴奋。 “大人,小的在在在东面十里外外发现了一一一个部落,他们好好好像在宴会,十分热闹!”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有部落就说明有吃的、有穹庐、还有女人!这些都可以温暖一下此刻他们寒冷又受伤的心灵。 木离湖也是兴奋不已,他作为和丘力居一同南下的部落酋长之一,自然是十分清楚,现在辽东草原上的部落基本上都南下了。 他们的营地都非常空虚,哪怕自己现在率领的是残兵,他们也根本挡不住。 “向东面出发!”木离湖立即下令道。 …… 现在身处敌境,张皓下令可以接受部落牧民奉上的食物,但是不能喝酒。而那些死了丈夫的寡妇,手下的乌桓骑兵若是有意,可以等带回长城之后再办事情。 酒和女人的诱惑对汉人骑兵来说,还是比不上军法的严酷。不过对于乌桓骑兵来说,他们还没适应军法的约束,所以张皓特地下令为的也是管住这些人。 今天四处寻找草原部落也是非常累的,难得找到一个,坐下来饱餐一顿肉食是十分振奋士气的。 只不过在所有人吃饱后想要休息时,事情还是主动找上来了。 “大人,小的已经闻到烤肉的香味了,好香啊!”木离湖的一个亲信护卫陶醉地说着。 其他人也是纷纷传出了深呼吸的声音,一时间腹中饥饿的咕噜声也是此起彼伏的。 木离湖也是忍不住了,这一天他都没吃过东西了:“冲进去,除了女人之外,将所有人都杀光!” 马蹄声骤然响起,一下惊醒了整个夜空下的部落。而高呼不断地喊杀声,也提醒了所有人这是敌人来袭了。 张皓没有怠慢,立刻下令道:“所有的汉军士兵去营门口结阵,阻止骑兵进入营地。所有的义从骑兵上马,击溃来犯之敌。” 这些汉军本就是张皓麾下的步兵,为了凑人数和训练才骑上马,变成骑兵的。作为步兵集结,他们的速度比上马还要快上不少。 快冲到营门口的木离湖就着火光,看到了人数不亚于自己麾下的人影时,就觉得十分奇怪,眼前的这个部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等他看清楚他们的装扮时,顿时大惊失色:“汉军怎么会在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只会躲在长城里吗!” 没时间让他去思考问题了,冲锋而来的骑兵已经和严阵以待的汉军冲撞在了一起。 由于木离湖的军队逃了一整天,此刻不管人还是马都十分的疲惫,他们的速度还赶不上正常奔跑时的十分之一,结果自然是被汉军非常容易地挡了下来。 这时集结完毕的乌桓义从,也开始向来犯的骑兵发起了攻击。他们只用了一次冲锋,便彻底击溃了这些疲惫不堪的骑兵。 不少人彻底的绝望了,直接放下武器投降了。还有人想逃走,却很快被追上,给抓了回来。 战斗刚开始没多久就彻底结束了,五花大绑的木离湖被压到了张皓面前。 向导中的一个立刻认了出来,对张皓报告:“将军,这个人小的认识,他是南下的部落酋长之一,之前被丘力居派出去夺回被将军缴获的牲畜,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原来是逃回草原了。” 张皓也想起来了,那天被他吓走的乌桓骑兵,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带领的呀。他居然没有回到丘力居身边草,反而跑回了草原,看来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 “将军?莫非你是张皓?”木离湖惊疑地问道。 “没错,我就是张皓,想不到你这个乌桓酋长居然认识我。” “我也曾跟着丘力居,张将军的大名在我军中自然是如雷贯耳。”木离湖讨好地说道,“如今我败于将军之手,也算是天大的荣幸。” 张皓笑了起来:“呵呵呵,既然你自己主动承认与我为敌,那便不好留你了。来人……” “将军且慢!”木离湖有些慌乱,一言不合就要杀自己,这也太不讲理了。 “我虽然曾与将军为敌,但那也是各为其主。而且那时我无法夺回牲畜,就已经知道丘力居必败,不惜背上叛徒的骂名还是回到了草原,就是不想与将军为敌。” “那现在你又是怎么落到我手里的呢?”张皓笑着问道。 “这是意外,我若是知道将军在此,哪怕饿死也不会前来冒犯将军。”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带兵袭击这个部落?” 木离湖悲痛且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呐。由于我临战脱逃回到了草原,以致于其他人都视我为怯弱的叛徒。丘力居从子蹋顿听说了我的事情之后,便率领骑兵前来讨伐我。 今日白天,我与他在距此地以西一百里外的地交战,可惜被他击败,只好仓皇逃遁。这一路上食物、帐篷等等都被丢弃了。晚上又累又冷又饿的时候,游骑来报此处有部落营地,这才不得已率兵袭击的。” “如此说来,倒也是合情合理。”张皓点头表示认可,但却突然话锋一转,“只不过,今晚若非我在这里,为了食物物资,这个部落的人不就都被你杀光了?” “这、这、这怎么会……” “我问你,我北上之后碰到了好几个被毁的部落营地,这些是不是你干的?”张皓突然问道。 木离湖想要狡辩:“我做这种事做什么?” 张皓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我听说这次你们南下,辽东所有的部落都征发了青壮。现在各部实力空虚,而你又带领着军队逃回来了,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 木离湖语塞,没多久便承认道:“对,确实都是我做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草原上本就是弱肉强食,我若是不趁着他们实力空虚的时候吞并他们,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做的。” 那几个部落被灭的向导咬牙切齿地看着木离湖,想将他千刀万剐。弱肉强食确实是草原上不变的法则,但是作为弱肉的当事人,心里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不过现在的他们也只是张皓手下的奴仆罢了,没有主人的允许,哪怕他们心里再恨,也无法做决定。 “这么说,那蹋顿派兵攻打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咯?”张皓问道。 木离湖承认了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变了许多,好像心中多了一份底气:“没错,辽西乌桓作为所有乌桓部落里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是不会允许其他部落相互吞并,最后形成一个可以与之分庭抗礼的大部落出来。既然我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自然是要尽快将我扼杀掉。” “你背叛了丘力居,又想挑战他,那他侄子自然不会放过你。” 木离湖直视着张皓,又说道:“张将军,既然您现在出现在这里,说明丘力居已经兵败了吧?” 张皓直接承认了:“对,丘力居已经兵败被杀了,他的首级现在正在前往洛阳的路上。” 木离湖大吃一惊,丘力居居然死了,自己还以为他最多是全军覆没,然后仓皇逃回辽西呢。 随后他脸上又是狂喜,丘力居死了,辽西乌桓,乃至整个乌桓部族都群龙无首,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呀。 “将军,您听我说,现在即便是丘力居死了,辽西乌桓仍旧力压其他部落,这次失败损失的也不过是他们部落里的一个万骑而已,他们还有五个万骑的编制,所以仍旧是乌桓可汗的本部。” 木离湖故意夸大了辽西乌桓的实力,他接着蛊惑道:“以您的英明神武一定清楚,若是乌桓还保持着一家独大的局面,不久之后重新恢复实力,便又会再次南下的,这对汉朝百姓来说又将会是一场苦难。 不过眼下正好有个机会,辽东这边所有部落群龙无首,只有我一个人逃回来了,只要将军帮助我合并整个辽东所有的部落,到时候以我的实力,便足够跟辽西乌桓抗衡了。到时候将军不用担心边患,幽、平州两州的百姓也可安居乐业。” 说完,他满脸希冀得看着张皓。 张皓听完木离湖长篇大论,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分裂乌桓,制造矛盾的计策竟然是一个乌桓人建议自己的。 说来是挺好笑的,自己在这里帮着乌桓的牧民抵御袭击,木离湖则是一副为自己为汉朝百姓考虑的样子。 想着想着,张皓渐渐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的这个建议真是不错。” “谢将军……” “但是我拒绝。” 第九十七章、野望 木离湖目瞪口呆,这反转有些快,他一时没转过弯来。“将军,如此两利的建议,您为何要拒绝呢?” “两利?这仅仅是对你有利吧。”张皓不屑地说道,“吞并辽东所有部落,但是你自己就可以做到。关键是扶持你对抗辽西部落这一点,我又出钱又出力得帮你,等到你击败辽西乌桓的时候,我不就是培养又一个对手出来吗?” “怎么会,将军若是帮我的话,汉话里说就是恩同再造啊,我岂会恩将仇报呢?” 张皓听完他的话,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自从建武二十五年,乌桓再次归顺大汉以来,每年朝廷对乌桓的赏赐从未断绝。可是这些年来乌桓日益壮大,以为汉室日微便屡屡犯边,今年竟然还大举南侵。你说,这是不是恩将仇报呢?” 木离湖连忙解释道:“这…这…这都是丘力居的野心作祟,他不满足现在所拥有的牧场,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所以才会忘恩负义南侵汉室的。” “你想要吞并辽东部落,争夺可汗宝座,不一样也是有野心?”张皓阴恻恻地看着他。木离湖被张皓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我认为不如趁现在辽东部落实力空虚,将所有牧民全都迁移到长城之内,拆分安置,编户齐民。这样的话,既削弱了乌桓,又增强了平州的实力,不是更好吗?只不过这样的话,你好像就没什么用了。” 木离湖绝望地看着张皓,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了,如果他真这么干的话,自己作为有号召力的部落酋长,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张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要把我们乌桓灭种!”木离湖猛地扑向了张皓,只可惜被两个看守他的乌桓义从给抓住,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木离湖侧脸紧贴着地面,面容因为气愤变得十分扭曲狰狞,口中还是不停地用乌桓语说道:“你们都是乌桓人,为什么要帮着汉人屠杀自己人,你们都被眼前的这个小人利用了,你们到了汉朝会得到比奴隶还要凄惨的待遇。醒醒吧,都别被他骗了!” 张皓看向懂汉话的向导们,一个被木离湖灭了部落的向导站了出来,给他翻译了木离湖的话。 听完之后,他大笑起来。这也算是比较古朴的民族主义了,不过木离湖跟眼前的自己人有杀子夺妻之仇唉,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看你也是十分了解我汉家文化,不知道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张皓蹲到木离湖面前说道,“夷狄而华夏者,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夷狄之。” 虽然木离湖也是读过许多汉人的经典,但是从来没听过这句话。 张皓见他迷惑的样子,心中觉得十分好笑,说这句话的人还没出生呢,他当然没听说过。 “虽然夷狄在我汉人眼中的地位确实比奴隶还低,但是只要他们学汉话、识汉字,从心底认同汉人的身份,那他们就是汉人。如此谁还会看不起他们。” 说完不再理会木离湖,张皓站起来,对着那几个向导说道:“这个人交给你们处置。” 得到了命令,几个向导瞬间变得面目狰狞,冲向了木离湖,用刀疯狂地劈砍,直到把他剁成了肉酱。 这个有着枭雄思维的乌桓酋长,创业未半就在张皓这里折戟沉沙了。不过他的手下却被张皓编入了队伍里,为了让他们带自己去他们的部落。 因为木离湖承认了自己灭亡了好几个部落,所以他的辽东部落现在应该是所有部落里,人口最多的一个了。 所以张皓打算先去木离湖的部落,等接收完人口和牲畜,再去其他的。 第二天,张皓让昨晚暂住的这个部落里所有的牧民,带好全部的家当,跟着向导返回长城以内,到时候便会有人安置他们。 对于这些人打自觉,张皓还是有点儿把握的。若是想要自己的财产、妻儿安然无恙的话,他们只能去长城之内。 因为投靠别的部落的话,他们所有人都会变成奴隶,财产也会被夺走,所以张皓并不怕他们到时候跑了,就算跑了张皓也没什么损失。 …… “少主,前面就是辽东部落了。”护卫对着蹋顿说道。 茫茫雪原之上,密密麻麻的穹庐数不胜数。看着眼前这个比寻常部落营地还要大出一倍的营地,蹋顿点了点头。 看起来自从木离湖回来之后吞并了不少部落,抓回来不少人呐,这么大的营地已经有自家营地一半大小了。 这时,游骑回来向蹋顿报告:“启禀少主,木离湖没有回来,现在营中尽是老弱妇孺。” 蹋顿听完,露出了残忍的表情。这边叛徒果然是没用的胆小鬼,自己还以为他跑回部落重新组织军队反抗,没想到他又逃跑了。 “既然木离湖敢反抗乌桓王庭,那就必须承受来自王庭的怒火。勇士们,让我们的马蹄踏破眼前的部落,所有敢反抗的人通通杀死!” 所有骑兵都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纷纷策马扬鞭,向辽东部落冲去。原本安静的辽东部落,顿时充满了悲呼、哀嚎、痛哭的声音。 所有的反抗者都被杀死,剩下的都成了蹋顿极其麾下的战利品。 蹋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觉得十分美妙。他以前就一直盼望着,叔父有朝一日可以吞并所有的乌桓,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乌桓帝国。 只可惜叔父没有那个实力,只好在与所有部落酋长的妥协下,做了这么一个不太稳定的可汗。 现在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自己趁着现在吞并辽东所有部落的人口,那辽西部落的实力就会迅速膨胀,到时候统一乌桓就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等到张皓带人赶到这里时,一切都与他先前看到的景象一样,整个营地已经变成一片灰烬。 “将军,他们留下了脚印,是往西走了!”一个向导大声地喊道。 现在不知道劫掠了部落的人走了多久,但是既然留下了痕迹,无论如何只好追了。 由于带着这些沦为了奴隶的牧民,蹋顿行军的速度变慢了不少。 “少主,后面有追兵。”一个游骑跑过来报告。 蹋顿不屑地说道:“哼,看来木离湖那个胆小鬼回去看过了,现在追上来就已经太晚了。随我迎敌!” 等到双方相遇的时候,蹋顿立即觉得有些古怪,这些骑兵中有部分人的穿着很古怪,不像是乌桓人的打扮。不过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了。 双方上来直接打了个招呼。一个回合的交锋之后,蹋顿更疑惑了,木离湖不是被自己击溃了吗,他从哪里又召集了这么多人? “木离湖,你这个孬种,既然已经被我打败了,逃到别的地方等死不就行了,怎么还敢回来!”蹋顿决定先刺激一下他。 哪知对面走出来一个打扮怪异的家伙,用汉话对他喊道:“想必你就是丘力居的侄子蹋顿,实在抱歉,木离湖已经死了,就是似死在我的手里!” “少主,是汉人,这是汉人的将军!”一个护卫惊讶地说道。 蹋顿也是震惊了,汉人将军?那些打扮怪异的就是汉人骑兵了,他们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说! “汉朝人,既然你知道我,那是不是也该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次他用的是跟叔父学的汉话喊的。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可要记住了,没准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个汉人的名字。听好了,我叫张皓,乃是汉朝平州刺史、度辽将军,同样也是杀你叔父的仇人!” 张皓怕对面其他不懂汉话的乌桓人听不懂,于是让人再用乌桓语喊了一遍。 “什么!”蹋顿大惊失色,那人自从称是张皓,还是他的仇人,也就是说叔父真如木离湖所说在平州惨败,如今已经战死沙场了! 他麾下的乌桓骑兵更是惊恐不已,可汗居然被汉朝人杀死了,这样的实事令他们难以接受,军心不稳。 蹋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马上反驳道:“你胡说,可汗是受天神庇佑的,怎么可能会死,再说此番我乌桓七万大军南下,哪有这么容易被击败。 我知道了,因为你们抵抗不了我叔父的大军,于是你这汉朝人便受命前来,捣乱我乌桓后方的,对不对!我告诉你,有我蹋顿在,你就休想得逞!” 不愧是丘力居死后指定的下一任乌桓可汗,还是挺会辩解的,不过在实事面前,一切说辞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张皓接着喊道:“你不相信?好,我给你看证据。”说完,他示意郑猛将一个绑在箭矢上的东西射向对面的骑兵阵型。 唰,箭矢刚刚好落在了蹋顿的战马前三步的地方。护卫上去把箭矢捡起来,碰着递给了蹋顿。 蹋顿将箭矢上的东西解下来一看,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你好好看看,那是可汗的象征之一,号令军队的鸣镝。实在是抱歉啊,你叔父的首级,还有另一个象征可汗的金刀,已经被我送去洛阳,献给我大汉天子了,没办法出示给你看。而且这个鸣镝你得保管好了,等会儿我还要从你身上拿回来呢!” 说完,张皓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第九十八章、终了 蹋顿面色苍白,握着鸣镝的手有颤抖,只不过这不是因为叔父离世的恐惧,而是因为对眼前这个叫做张皓的汉人所产生的仇恨所导致的。 刚刚张皓的话依旧是让人用乌桓语,重新复述了一遍,使得蹋顿麾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所说的内容。这一下使得所有人阵脚大乱,不知所措起来,甚至有人开始惊恐的尖叫起来。 蹋顿缓缓拿起了手里的鸣镝,将它吹响。声音悠扬绵长,回荡在了每个乌桓骑兵的脑海里。 骑兵们听着鸣镝声,脑海中回想起来与丘力居可汗一同征战日子。那时每次冲锋决战前,可汗都会吹响这个鸣镝,随后亲自带头冲锋。那段日子真的是辉煌啊,他们在可汗的带领下,将整个辽西部落推向了巅峰。 骑兵们慢慢地被这声音安抚住了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看着蹋顿年轻又坚毅地身影,仿佛又看到了可汗的影子。 “勇士们,正如那个汉朝人所说,我们的可汗真的战死了。而作为凶手,他就在我们眼前,不停地向我们展示他的功绩武勋,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复仇!复仇!复仇!” 蹋顿举起战刀,指向汉军骑阵::“复仇,杀!” “杀!” 瞬间,乌桓骑兵在蹋顿的激励下,从衰兵变成了哀兵,杀气腾腾地冲向了汉军。 张皓苦笑道:“好像弄巧成拙了,全军撤退!”一声令下,汉军直接调头逃跑。 “追,别让他们跑了!”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追,双方在广阔的雪原上追亡着。 多亏了张皓将时机掐的恰到好处,令汉军的末尾始终与乌桓的箭锋相距五十步左右的距离。这正好在乌桓骑兵的骑射距离之外,使得他们在后面无论怎么放箭,都伤不到一个汉军骑兵。 蹋顿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成功的激起了所有乌桓骑兵的愤怒,但是眼前的敌人就这样始终看得见却摸不着,令着愤怒无处发泄。渐渐地所有人都是去了理智,被愤怒所驱使,只顾着追赶汉军。 在跑了将近五十里之后,乌桓骑兵们心中哪怕是再怎么愤怒,现在也已经被无力和疲惫所充斥。 这时,有眼尖的乌桓骑兵已经发现了,在己方的左后方突然出现了一支骑兵,他顿时大喊起来:“我们后面有骑兵!” 随着他的喊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一点,开始不断地喊叫起来。 蹋顿也因为手下的喊叫,而主意到了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他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刚刚在追击时路过了一座小山坡,莫非这些人是藏在那里,等自己经过后跟在后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中计了,那个张皓可能是故意激怒自己,好将自己带到这个伏击的地方。 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蹋顿立即吹响鸣镝,大声喊道:“我们撤退,快撤退!”他带头转了一个大弯往回撤了。 张皓自然听到了鸣镝声,与来草原乌桓作战前,他也是请教过那些向导如何辨别号角声。现在的声音明显是撤退的意思,于是张皓立刻下令调头,也转了一个大弯追了上去。 攻守形势发生了转变,现在是张皓主动发起攻击,蹋顿开始往回跑了。 只不过乌桓骑兵跑得太远太久了,已经精疲力尽。虽然汉军也是一样,但他们所设下的伏击骑兵仍旧精力充沛,速度要快出不少,渐渐地追上了乌桓骑兵,并且开始冲他们放箭。 落在末尾的乌桓骑兵,一个接着一个被射倒在地,随后马蹄践踏而过,尸骨无存了。就这样一路追赶下来,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蹋顿现在是又惊又怒,他刚刚估算过,这个伏击的骑兵只有两千人,远远不及自己七千多人的实力。 但是同样跟在身后的汉军主力,和自己的兵力相差无几,若是和这两千骑兵厮杀纠缠在一起,那身后的汉军加入进来之后,自己一定必败无疑。现在只能忍耐,屈辱地逃跑了。 只不过人和马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在返回撤退到一半路程时,乌桓骑兵之中终于开始不断地有马体力不支猝死了,连带着它身上的骑兵一起摔倒在地,同时还连累了身边不少人。 蹋顿知道在这么下去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此刻已经不能再跑了,他觉得和汉军拼死一搏。 又是绕了一圈,蹋顿直接冲着张皓所在的汉军主力杀去。哪怕是死,他也要杀了张皓,替叔父报仇雪恨。 这次当然是不能再跑了,张皓也直接带人迎了上去。来回跑了近百里,双方主力都变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展开了决战。 双方不再相互冲击,而是直接融合在一起,骑在马上相互厮杀。只不过汉军还有充沛体力的伏兵相助,战斗对乌桓极为不利。 蹋顿不去理会其他人,一直在人群中找寻着张皓的身影,他很快就发现了被护卫围在一起张皓,正在不停地寻找机会,砍杀护卫外侧的乌桓骑兵。 蹋顿立马赶了过去,谁知半路上被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魁梧的男人给挡住了,正是郑猛。 “嘿,我哥说你这个首领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叫我不要跑远了,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哥真是太厉害了。”郑猛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蹋顿的斜劈,语气调侃地说道。 蹋顿火冒三丈,眼前这个傻憨的家伙居然敢看不起自己!“你既然是张皓的弟弟,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张皓!” 不得不说,蹋顿的勇猛不是盖的,能被丘力居看中,被族人敬佩,称为勇士,他的武艺也是非同凡响。两人你来我往交战了二十多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 只不过郑猛比蹋顿年长几岁,无论在体力还是武艺上都要比蹋顿强上不少。渐渐的,郑猛越打越兴起,蹋顿慢慢地难以招架起来。 “你这个人还算有本事,比你叔父要有本事多了。”郑猛不经意地说道。 “什么!”蹋顿被这话惊到了,一时不慎被郑猛伤到了,胸口被划了一道伤口。 “我听哥说,那个叫丘力居的不是你叔父吗?当时我跟他打过,可惜他太弱了,没几下就被我一刀劈死了。” 蹋顿的双眼变得通红,由于父亲为丘力居战死,自己从小就被丘力居收养,视如己出,自己也是从小就把丘力居当父亲看待。 如今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还出言不逊羞辱自己的父亲,蹋顿拼死也要杀了郑猛。 他借着愤怒一下子又爆发出了新的力量,与郑猛再次斗了个旗鼓相当。只不过,本就实力不济的他,一鼓作气终究不能长久,很快又陷于弱势。 终于,在挡下郑猛的一击上挑之后,蹋顿再也无力抵抗了。眼见着自己就要和叔父丘力居一样死在同一个人手里,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只可惜没能给叔父报仇。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少主快走!” 刚刚蹋顿在混战中自行离去,使得他的护卫在一片混乱的人海中苦苦寻找,为此还死了好几个人。不过上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蹋顿最危险的时候找到了他。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信护卫,他们纷纷上前,拼死阻挡郑猛将蹋顿救下。 到嘴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啊。目前为止除了跟张飞打赌那次,郑猛还没有让自己盯上的敌方首领逃掉过。护卫的拼死保护,渐渐地抵挡不住郑猛的大开杀戒。 “少主快走啊,来日方长,咱们还有报仇的机会!” 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蹋顿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调头就走了。 郑猛见状自然不肯,找准机会取下了弓箭,一箭射去,结果还是被护卫给挡了下来。 看着蹋顿没入人群中,郑猛恼怒不已,这是他第二次失手了。 夜色渐渐降临,今夜难得是个月圆之夜,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天地仿佛与白昼无异。中原内地或许会有一些思乡、惆怅、不得志的士子对着月亮倾诉衷肠。 但是昌黎北方的草原上,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还在继续。 对汉军来说这个明月是好兆头,趁着月色,他们可以彻底击溃乌桓。对乌桓来说明月自然不是那么那么友好,在她的照耀下,他们想跑都成了奢望。 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汉军高兴得太早,乌桓悲观得太快,西边的地平线上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和喊杀声。 张皓在护卫的提醒下也注意到了,他立即下令全军撤退,心想今天的战斗只能作为平局了,左右不过是些乌桓的牧民,没了就没了,犯不着为他们拼命,遗憾的是没能杀掉蹋顿,跟自己有仇的他,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麻烦。 等赶到的援兵到达时,蹋顿才知道援兵只有五百骑,根本无力追击已经撤走的汉军。 蹋顿也不想追赶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辽西部落。 叔父丘力居的死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草原,而他的儿子,自己的弟弟楼班现在还小,根本无法使他人信服,自己必须回去主持大局。 蹋顿为了加快速度,将原本俘虏的所有牧民及其牲畜通通杀死。这也是为了防止其他部落拥有了这些人后,实力迅速膨胀,从而威胁到辽西。 等张皓找到那个屠杀现场的时候,哪怕是对夷狄再怎么冷漠的他,也是流下了悲伤的泪水。都是乌桓,但两者不是一个部族的,也难怪蹋顿下得去手了。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有着各种各样的民族国家,但是不管汉人还是夷狄,大部分人都是把家放在国前面。 就像现在一样蹋顿为了辽西部落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的屠杀辽东部落的牧民。中原的世家士族也是一样,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不顾国家和百姓。 张皓下令将这些牧民都安葬好以后,也不再去追击蹋顿了,而是继续收拢辽东各个部落的人口的牲畜。 在出除去战死、屠杀的人数之后,现在辽东各部的人口加起来应该还有十几万人。从冰冷的数据上来说,足够弥补这次平州损失的百姓了。 一个月后,张皓带着十四万牧民和七万牛羊,两万匹战马回到了平州境内。至此,按他所说,对辽东乌桓的战争算是结束了。 下一步就是等朝廷的旨意,看朝廷是让自己出兵幽州平叛呢,还是继续征讨辽西乌桓呢? 不过,就张皓的猜测,还是平叛的可能更大一点。历史上很少会有君主在国内还有叛乱的时候,跑出去跟异族打仗的。 嗯,杨广算一个,国内叛乱四起了,他还想着打高丽。不过他太有想法太超前太激进,领先世人一步,称为了疯子暴君,只能被搞下台了。 第九十九章、平北将军 自从秦文安置好所有的牲畜之后,就接到了张皓的军令,得知了北面的战争已经结束。张皓命令他将战报和丘力居的首级、可汗金刀一起送往洛阳。 洛阳皇宫大殿上,秦文正在向灵帝和满朝大臣汇报平州的战况和战果。 “……此战我平州歼灭了来犯之敌共七万余,偏将军秦文破山池大营,得牛羊两万五千余头,战马五千余匹。帐下都尉郑猛阵斩乌桓可汗丘力居,得其首……” 秦文念着战报,心中十分兴奋,将军果然没有骗他,将他的功劳放在了首位。如此一来,满朝文武都会知晓他秦文的大名,从此天下皆知。 等他念完,将身前的木盒与金刀捧了起来,递给了前来拿取的张让。“启禀陛下,这就是贼酋丘力居的首级,及其可汗金刀。” 说实话,现在满朝文武还没从这场大胜中反应过来。这朝廷没有派一兵一卒,单单靠着平州自己的兵力,就将七万乌桓给解决了?这简直骇人听闻。 一个月前张皓刚刚派人向朝廷禀报乌桓入寇平州,当时因为卢植的话得到验证,他还和袁隗当庭大吵了一架,只不过最后灵帝还是没有派兵。 这一个月之后张皓就派人来送捷报了,换作谁都不会信的,若不是有首级和金刀,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张皓虚报战功、欺君罔上。 要知道这会儿公孙瓒才刚回到幽州,跟叛贼张纯、张举的战争还没开始,平州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震惊之后,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数量庞大的牲畜群上,至于最后将士的战损、百姓的伤亡,直接选择无视,没一个去关心。 灵帝很是开心,这张皓果真能为君分忧,不费一分钱粮,就解决了麻烦。 他看都不看丘力居的首级,拿起了金刀仔细端详,越看越喜欢。对他来说,丘力居就是个叛乱的夷狄酋长罢了,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 这时,卢植站了出来对这灵帝拜道:“启禀陛下,既然度辽将军已经平息乌桓的入侵,那么应当立即令他率兵进入幽州平叛。” 袁隗还在为一个月前,卢植不顾形象地跟自己当庭争吵而耿耿于怀,此刻见卢植发言,也出列拜道:“陛下,老臣觉得卢尚书所言不妥。 平州刚刚结束战争,度辽将军的战报也说了,战乱已经导致了数万百姓伤亡,老臣认为此时张将军应该留守平州,以安百姓之心。” 灵帝点了点头:“嗯,太傅说得有理,反正公孙将军也应当回到幽州了,那这个平叛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 卢植无奈,便只好作罢。他心中十分不齿袁隗的为人,四世三公的名号虽然响亮,但这个袁隗根本就是德不配位,徒有虚名。 灵帝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秦文,笑着说道:“秦爱卿怎么还跪着,快快请起。” “谢陛下。”秦文恭敬地站在一旁。 “秦爱卿此次战功卓著啊,就连张爱卿对你都是赞许有加,将你位列首功,还向朕推荐你啊。” “这全赖陛下天恩,度辽将军爱护,微臣才有今日功劳。” “所谓赏不逾时,罚不迁列,平州将士劳苦功高不得不赏。”灵帝高兴,一改平时贪财吝啬的习惯,变得很大方。 “度辽将军张皓晋平北将军,原食邑加一千户。偏将军秦文封沙亭侯,食邑八百户,都尉郑猛封清亭侯,食邑五百户。” 秦文再次跪了下来:“谢陛下!” “秦爱卿,张爱卿极力推荐你,朕也不好寒了忠臣之心。中山太守空缺,就由你去担任这个职位吧”灵帝笑着说道。 原本的中山太守张纯现在叛乱了,这个职位自然空出来了。 “谢陛下!”秦文又拜了一次。 这时,一个朝臣站了出来拜道:“启禀陛下,秦太守战功卓著,令人倾佩。不过微臣有事请教秦太守。” 灵帝示意秦文回答,秦文对着那朝臣拱手道:“大人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 “论品级还是秦太守更高,当不得太守大人之称。”朝臣拜道,“下官想问的是,秦太守所得的牲畜不知作何处置?” “自有张将军处置,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秦文回答。 “这如何使得。”朝臣摇了摇头,“既是战获,那就应当收归朝廷,怎么可以由地方官员自行处置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众臣议论纷纷,都表示赞同。 灵帝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啊,这战利品不就应该朝廷来处置吗?况且,那可不是几百几千,而是上万头牲畜啊。 他心里算了一笔账,单是那这两万五千头牲畜,全都换成钱的话,那就是上万金了。上万金啊,够自己花好长一段时间了。 灵帝越想越兴奋,愈发觉得张皓是自己的福将,别的将军打仗只会给自己花钱,张皓这是给自己赚钱呐。 “秦爱卿,你此次入京,为何不见你将那些牲畜一并带来啊?张爱卿可是有嘱咐过你什么吗?” 灵帝问起,使得秦文想起来了,自己来时也问过方竹方长史这个问题。毕竟这些牲畜都是自己缴获的,是他功劳的保证,他自然也会过问一下。 结果方竹对他说,现在牲畜暂时得安置在平州,不宜赶到别的地方去,还说了具体原因。 秦文对灵帝拜道:“启禀陛下,臣之所以没有将牲畜一并带来是有原因的。” “哦,是什么原因?” “其一便是幽州叛乱,而且叛军有乌桓贼酋相助,幽州境内有乌桓的骑兵。若是驱赶大群牲畜过境,定会引来大批贼人的抢夺。 其二便是臣在平州也试过将牲畜用船装运,像将其用海路运往青州,再赶至京畿。可结果上船的牲畜刚一出海,便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关系到钱财,灵帝难得听的很仔细。听秦文说完,他立马问道:“死了?这是为何?” 秦文马上回答:“启禀陛下,盖因此类牲畜生长于北地,未曾到过海洋,所以在船上受到风浪颠簸,一时惊惧便死了。” 其实这些都是方竹跟他说的,他也没试过牛羊到海上会不会吓死,但是听方长史说得有头有脸的,他觉得这是真的。 于是就当作自己的想法,直接拿来用了,反正本人不在这儿,也没人会揭穿他。 他这个就在边关的人不知道,灵帝和朝堂上这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衮衮诸公就更加不知道了,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这使得他们现在变得无比怨恨张纯、张举这两个逆贼。要不是他们挡着,现在这群价值万金的牲畜就已经南下了。 而且这牲畜干活可比人有力气,还只吃草。到时候跟沿途的那些门生故吏说说话,在经过他们那里时,报上一些牲畜病死、老死什么的,就可以捞上不少了。 灵帝此刻又变得十分愤怒:“朕誓要将此二贼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明明就快到手的东西,就因为两个不起眼的混蛋,白白耽搁了这么多的时间。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状态,对于皇帝来说非常痛苦,尤其是像灵帝这种如此贪欲的昏君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 “陛下,既然平北将军已经击败了乌桓,不如就命他率兵前去幽州平叛,打通道路……” “住口!” 袁隗的一声喝斥,这个说话的朝臣顿时闭嘴了,还退了回去。若是别人在朝廷上跟他这么吼,他早就顶过去了。 可这是袁隗,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汝南袁氏的家主。不幸地是,自己就是他的门生之一,是被他提拔起来的。 虽然袁隗在朝堂上这般失仪,但是灵帝对这种级别的老臣也做不到恶语相向,反而耐心地问道:“太傅何故如此啊?朕觉得此言有理,早一日平息幽州叛乱,也好早一日使百姓安定。” “启禀陛下,陛下刚刚已有口谕,平北将军留守平州安抚百姓。陛下言出法随,口出成宪,绝不可朝令夕改,不然有损陛下威信。” 主要还是因为让张皓平叛的事情,之前卢植提过却被自己反对了。若是现在灵帝改口了,那不就显得自己年老昏聩,蠢笨不堪了。 卢植在一旁不停地捋胡子,脸上尽是得意的神奇。这让袁隗更加怨恨,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灵帝改口。自己打碎的牙,死也要咽下去。 “再说公孙太守骁勇善战,这是车骑将军张温将军都称赞的,他定可以迅速平定叛乱。” 朝臣之首的袁隗都说话了,其他人就是再怎么利令智昏,也不会去反驳他的建议。毕竟那些身外之物,还是无法与自己的头上的官帽相提并论。 既然袁隗如此的斩钉截铁,灵帝也不好真的朝令夕改,反正那群牲畜还在平州,又不会跑了,于是便同意了他的说法。 等张皓收到朝廷的诏书时,还是有些懵的。自己居然猜错了,这诏书中有嘉奖赏赐、勉励鞭策的内容,就是没有让他去平叛的命令。 “真不知道朝廷上的人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章、战术 这几个月,公孙瓒什么也没干,一直在路上奔波。 一开始,他刚接到诏书时还是十分兴奋的,朝廷居然选他去两州平叛,他苦等的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来了。 黄巾起义时,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功劳,就连守涿县那也是刘备的功劳。靠着扫荡了涿郡的黄巾。 他勉勉强强地做到了一个北平太守,连个爵位都没有。而身为后辈的张皓居然青云直上,拜将封爵,比他已经高出了几级, 这让公孙瓒又嫉有恨,趁着这次去凉州平叛的机会,他打算大显身手,立下大功好真正的出人头地。 可是没想到,他都快到长安了,又来了一纸诏书,将他调回幽州作战。 原来是张举、张纯那两个混蛋造反了,朝廷暂时无力出兵,只好让自己再返回幽州。没办法,既然是朝廷命令,公孙瓒只好遵从。 几个月时间的来回奔波,不仅浪费了大好的时间,而且没有取得一点成果。公孙瓒积攒了一路的怒火,已经快要到达爆发的顶点了。 由于整个幽州的实力空虚,加之有三万乌桓骑兵帮助,张举、张纯叛乱之后,实力迅速扩大。 先是渔阳郡全郡失陷,接着又是北平郡。平州因为让给了丘力居,所以叛军没有过山海关,进入昌黎郡境内。 原本的辽西郡被拆分后,新设的北平郡以肥如县作为住所。张举自称“天子”,攻占北平郡后,也将肥如选择作为自己的“都城”,聚众十余万。 原本他们想继续向广阳郡、涿郡扩张,然后南下冀州。结果中郎将孟益率领汉军,赶到了蓟县,成功挡住了他们想要南下的意愿。 只不过孟益率领的汉军多为步兵,使得他虽然坚守住了蓟县,使得叛军有所顾忌,不敢放任不管直接南下,但是那些乌桓骑兵却是来去如风,肆无忌惮。 三万骑兵分散开来,绕过蓟县,不断劫掠其他防守薄弱的城池乡里。面对这一切,孟益毫无对策,只能为百姓默默祈祷,听天由命。 公孙瓒刚刚踏入幽州境内,结果就碰到了一小股乌桓骑兵正在劫掠,约有三百骑。不断有百姓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他们追上杀死。 这一幕,使得他心中怒火顿时被引爆了。“给我杀光这些畜牲!” 公孙瓒大吼一声,瞬间冲了出去,他身后的骑兵也是立刻跟上。 主将的情绪是会感染他麾下将士的。这些天公孙瓒都是憋着一股气,整个人暴躁无比。这使得他手下的人心中也满是愤恨,情绪十分的激动。 那三百乌桓骑兵自然也是发现了公孙瓒率领的汉骑,自知寡不敌众,当即逃跑。不过很快他们都被追上了。 公孙瓒手下的三千骑兵虽然也是乌桓人,但这些人都是他在辽东属国,与乌桓部落征战的几年里,因为敬佩他的勇武,纷纷主动跑来效忠他的。 这也是各为其主。这三千乌桓义从在后面射杀同族人时,一点也没手软。其中围在公孙瓒身边的数十个护卫,骑射的本事尤为精湛,箭无虚发,松开弓弦必会有一人落马而死。 由于这些护卫与公孙瓒一样都是身骑白马,于是在公孙瓒先后任职的地方,人们便起了个称号,特称他们为白马义从。 没有任何悬念,这三百乌桓骑兵,都死在了义从们的箭下。 虽然他们也曾在马上回头反击,但是只射伤了几个倒霉的义从,没有杀死一人。毕竟这回头射箭的技巧也不是谁都还没学的会的。 就这样,公孙瓒在赶往蓟县的路上,遇到了好几波小股的乌桓骑兵,都被他轻松解决。 而同时,入侵幽州的乌桓酋长们都知道了汉骑出现的消息,于是纷纷召回了在外扫荡的骑兵,重新集结了大军。 …… 蓟县,一个中年将军亲自出城迎接赶到的公孙瓒,他就是孟益。 在城外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略显佝偻的孟益和身姿挺拔的公孙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孙将军,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孟益一上来就是苦诉。 “你不知道哇,这些天乌桓骑兵每次都会带着劫掠来的东西,从城下经过,还会往城头上射箭,不断地挑衅。 我带兵出城他们就跑,我回城他们又跟着回来。我苦于没有骑兵,无法与之交战,受尽屈辱啊。不过既然将军来了,那以后一切都好过了。” 公孙瓒拜道:“多谢孟将军抬爱,末将一定尽心竭力。” 回到城中,两人在新建的官府中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孟将军,末将有个问题。”公孙瓒对孟益问道,“您驻守蓟县多日,可为什么末将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发现叛军的一兵一卒呢?” “公孙将军实不相瞒,我率军来此驻守,每日只见骑兵四处掳掠,却从未有一次前来攻城的。”孟益说道。 “叛军已经攻占了渔阳、北平两郡,聚众十万,兵力远超我军,为何不再有所动作,每日只靠劫掠为业?” 孟益仔细想了想之后,猜测道:“我所料不错的话,张纯、张举二人不过是安于苟且,乐于现状之辈。 若是先前幽州空虚,他们还想着攻城掠地的话,那如今朝廷兵马已至,他们便不思进取了,靠着劫掠维持现状。” 公孙瓒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就只有我们主动出击了。” “这也是比较麻烦的地方,且不说叛军有乌桓骑兵相助,光是他们自己的兵力就有十万。单凭我们现在的兵力,怕是远远不及啊。” 孟益说完叹了一口气,然后怔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 “公孙将军,刚刚一说兵力我才想起来,前不久从青州过来的运粮队里,传来了一个消息。” 公孙瓒看他一下变了模样,感觉这个应当是好消息,于是充满兴趣地问道:“不知是什么消息让将军如此开心?” “呵呵呵,是这样的,”孟益笑着说道,“运粮队的民夫都在说,先前有一支从平州坐船来的队伍,在东海郡下船赶往了洛阳。在下船时传开的消息,度辽将军张皓在平州大胜乌桓,歼灭了来犯乌桓骑兵七十万人,还斩杀了可汗丘力居。” “什么!”公孙瓒大吃一惊,随后突然大笑起来,“所有乌桓部落,老弱妇孺加起来都没这么多人,哪来的七十万让张皓去杀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孟益却是说道:“这确实是夸张了一点,人言可畏嘛,一些事情经过口头相传之后,就会完全变了模样。数量是假的,但这事情我相信是真的,张将军应该真的大胜了乌桓。 这样的话,我们对面的乌桓骑兵或许很快就会被召回,到时候要击破独木难支的叛军,便是易如反掌了。所以这些天我除了在等将军之外,还在等乌桓骑兵离开。” 公孙瓒显然是不赞同这样的说法:“将军,这只不过是个谣言罢了,行军打仗怎么能寄希望于谣言变成现实呢?” 他心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张皓这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又立功了,若真的是乌桓大军南下平州,他拿什么抵挡。 平州兵力薄弱,能守住城池不失就已经是万幸了,想要击败数万的骑兵,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公孙将军不用激动嘛,这万一是真的呢,如今也没什么好的策略,不如在此静观其变好了。”孟益说道。 这确实是个稳妥的做法,有了公孙瓒的骑兵加入,乌桓人再想安安稳稳地四处劫掠已经不可能了。而叛军又不来攻城,所以只要静观其变,等待战机,敌人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怎可如此,末将认为叛军无所作为,那我们就更应该主动出击。末将有个想法,如今叛军屯兵肥如,虽聚众十万,但都是一些流民,不足为虑。 只要末将率领麾下骑兵,自蓟县走安次县、泉州县、海阳县,最后到肥如,昼伏夜出,奇袭肥如,定可一举击溃叛军。” “可是这孤军深入,会不会太冒险了。或许朝廷现在已经命令度辽将军南下了,我们只需等待……” 公孙瓒直接打断了孟益的话:“将军怎么还相信这个不切实际的谣言呢,若是乌桓大肆入侵平州,那张皓根本无力抵挡,怎么可能取胜。 我们奉天子之命讨贼平叛,自然不可有丝毫耽搁,需速战速决。若是拖久了,不仅徒耗钱粮,而且会令天子不满。甚至会令有心人起意,导致出现更多的叛乱!” 孟益被公孙瓒说怕了,虽然他才是主将,但是他本就生性保守,不喜与人争辩。遇到像公孙瓒这样强势的下属,他便完全控制不了了。 “既然伯圭坚持,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孟益叹道,“不过孤军深入定要小心行事,若事不可为便退回来,不要意气用事。” 公孙瓒抱拳道:“末将明白。” 他心中却是想到:就你这熊样也配教我做事,看样子连仗都没打过的家伙。为什么这人的人总是能身居高位呢,而我却总是低人一等! 这次我一定要取得一个大胜,比谣言里张皓还要辉煌的大胜! 第一百零一章、奇袭失败 当天夜里,公孙瓒率军便出发了,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轻装简行、昼伏夜出。 五百里的路,按照他所制定的路线,又多出了两百多里。再加上是晚上行军,速度满了整整一倍。原本从蓟县到肥如,骑兵正常速度七天就够了,现在他们整整走了近二十天。 这段路程虽然辛苦,但是到目前为止一切还是十分顺利的。公孙瓒已经抵达了肥如,如今是藏身在肥如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在休息了一晚之后,他派斥候前往侦查肥如城。只不过斥候回来时,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将军,属下刚刚靠近城池时,发现城外集结了人数超过五万的叛军,现在这些叛军这在往这里赶来。” “什么,往这里赶来,你确定没看错吗?”公孙瓒惊讶地问道,“我们一路昼伏夜出地走来,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踪迹,这才刚一到这里就暴露了?” 斥候回答道:“属下没有看错,他们确实是向着这边来的。” 公孙瓒眉头紧皱,有些惊疑不定。说不定,他们其实是要去别的地方,朝着这边只是路过罢了。 “将军,不好了将军!”一个放哨的义从突然跑了过来,恐惧地大喊,“山下全都是骑兵,还有叛军步兵,我们被包围了!” 公孙瓒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跑过来的义从,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自己被包围了!他不想细问,决定亲自看一看,眼见为实。 结果自然是与义从所说一般无二,从光秃秃的山上往下看,可以看得很仔细。山下满是叛军和乌桓的军队,他们已经将整座山给围了起来。 这时,从叛军中走出来一对人马,他们慢慢的走上山坡,停在了半山腰的位置。 为首的那人对着山上大喊:“敢问山上的汉将可是公孙伯圭!” 他喊了三遍,山上就是没有人回应他。他冷笑了一声,接着喊道:“公孙瓒,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要说幽州还有谁麾下有三千精锐骑兵的话,那就只有你了!” “张纯,你这个叛贼!”公孙瓒愤怒地在山上大喊,“既然知道是我,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吧,不然到时候身首异处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哈哈哈~公孙瓒,你没看清楚状况吗,现在是你被我包围了,居然还敢口出狂言!”张纯笑得肆无忌惮,“我劝你还是投降为好,这样还可以留有全尸,否则我便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公孙瓒食禄忠君,不似你这个背叛天子,数典忘祖,与夷狄为伍,残害百姓的汉奸走狗、无耻小人。” 张纯气得咬牙切齿,他恨不得立刻就派兵上山,将公孙瓒千刀万剐。 不过他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公孙瓒,别人都说你作战勇猛,战功赫赫,不过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徒有虚名的莽夫罢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过来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过了好一会,公孙瓒还是不搭话,这让张纯的胸口十分难受,他不说话自己怎么羞辱他? 不过话都说道这儿了,就算自言自语也罢,不得不说了。 “你这昼伏夜出、奇袭肥如的计策,可以说是纸上谈兵。我的乌桓盟友麾下的骑兵遍及渔阳、北平两郡。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乌桓游骑的眼睛。 你以为自己手下的义从骑兵,将痕迹清理的很干净了,这简直是大错特错。他们这些还汉朝生活多年的乌桓叛徒,哪里比得上一直生活在草原的乌桓勇士。” 这时,公孙瓒终于喊话了:“原来如此,这确实是我大意了,若不是你这个叛徒告知,我还蒙在鼓里,以为又出了一个叛徒。” 张纯气得脸色发青,这到底是谁羞辱谁啊。 “公孙瓒,你只会逞口舌之力刘宏这个狗皇帝和张温这个老匹夫果真是瞎了眼,我主动自荐他们看不上,却居然选你这么个纸上谈兵的蠢货。 你如此贪功冒进,轻易被我所围,就是你不如我的证据,让狗皇帝和老匹夫后悔去吧。” 山上的公孙瓒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陛下和车骑将军果然是目光如炬,洞若观火,还好没有拜你为将。否则若是到了凉州,你张纯又向羌人下跪,那岂不是连累三军将士和关中百姓了!” “公孙瓒,你这个匹夫、竖子!”张纯已经被怼得失去了理智。 竖子?庶子!公孙瓒顿时火冒三丈,这张纯狗贼竟敢戳他的痛处。 公孙瓒就是原本辽西公孙氏一员,不过却是族中庶子,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入仕的时候也得不到家族的支持,只是做了一个小吏。 他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只不过现在他都快四十了,却还是个北平太守,连个爵位都没有。 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张皓现在都已经是一方大员,手握重兵,还是一个食邑三千户的顶级勋贵。这让他羡慕嫉妒之余,更加的怨恨张皓,怨恨自己的出身。 现在张纯骂了自己“庶”子这两个字,等于是划开了自己心中的伤口,还接着猛撒了好几把盐。 公孙瓒双眼通红地看着下方的那个人影,立刻下骑兵集结。虽然他此刻非常的愤怒,但是头脑还算清醒。 眼下的处境来说,是一定要突围的,不然一直守在这里,跟等死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关键的是从哪里突围。 这一点,他心中也是明了,就是现在张纯所在的方向。虽然叛军以步兵为主,但是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流民。就跟黄巾一样,人数众多却是一碰即碎。 “兄弟们,今天又是一场血战,你们怕不怕?”公孙瓒对着已经集结完毕的义从骑兵喊道。 “不怕!”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张纯听到了山上发出的动静,暗道不妙,于是赶紧带着人跑了回去。还派人去通知了乌桓酋长,说公孙瓒想要突围了。 公孙瓒并不在意张纯的动作,而是接着喊道:“现在可是不同以往啊,敌人的数量是我们的二十多倍,而我们只有三千人。你们怕不怕?” “怕!” “好,我也怕,但是现在怕死已经没用了。这里就是一个死地,怕死就送死,只有不怕死才能活着出去。今天我就带着你们试一试,看这如此悬殊的人数,我们能不能活下去!” 说完,公孙瓒直接带人冲向了叛军的阵地。 虽然叛军加上乌桓骑兵有这么多人,还将整座山都围了起来,但是这也使乌桓骑兵没有了直接攻击义从骑兵的机可能。 所谓自上而下,势如破竹,说得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骑兵从山上直接向下冲击,简直是快如闪电,瞬息之间,便冲到了叛军的阵前。 所有叛军都来不及反应,作出简单的抵抗,义从骑兵便已经突入了阵中,大开杀戒。 这些叛军很就是流民而已,为了吃口饭才跟着张纯的。像之前攻打那些守备空虚的城池乡里,他们还能有些作用。 可现在是以与精锐的骑兵交战,虽然他们的阵型摆的挺好看,像模像样的,但是终究是花架子,在公孙瓒带兵突入之后,他们纷纷自乱阵脚,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如此轻易地便将阵型冲散,公孙瓒心中也是不禁想到:这张纯、张举二人果然是草包,居然想要凭借这样的人成事。 只不过自己的人数还是太少了,不然的话,自己一定可以将这个叛军搅得更乱,说不定还能引起他们的亏逃,来一个以少胜多。 眼下必须趁乱快点突围出去,不然等乌桓骑兵赶到,自己和麾下的义从们就都会被困在里面,然后被一点一点地歼灭。 虽然被不知不觉地包围了,但是公孙瓒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差。就在他刚刚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左右两边才出现乌桓骑兵的身影。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公孙瓒立马带人逃遁。 在奇袭的路上,公孙瓒经过了一座废弃的城寨,名字叫做孤竹城。由于里面什么物资都没有,于是叛军也没有占领,依旧荒废在那。 而现在这座被他们看不上的城寨,成了公孙瓒最后的堡垒。在突围之后,他就直接带人回到这里了。 乌桓骑兵率先赶到,但他们没有攻城,而是围在外面,围得是水泄不通。直到张纯带着叛军赶来,这攻城的工作便交给了他们。 当然了,叛军人数众多,但是由于准备不足,攻城并不顺利。因为张纯的想法是将公孙瓒围死在山上,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让公孙瓒逃出生天,最后还要攻城。 没想到也没办法了,准备不足那就只能当场准备了。这使得公孙瓒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不过张纯不能攻城,却也没有放弃继续打击公孙瓒及其部下的机会。 “公孙瓒,你别以为躲在城中就安全了,你看看这些是什么。没错,之前逃得太急了吧,你们粮草物资什么都没带上,这些我都给你带来了。我就把东西放在城外,想要就出来拿!” 听着张纯得意的生声音,公孙瓒却也没办法反驳,为了逃生自己确实让属下们将所有东西都丢弃了。 此刻所有人经过突围与守城的战斗之后,现在都精疲力尽。人群中有不少人的肚子已经开始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刚刚守城是也是战死了一些义从,公孙瓒下令将他们的马先宰杀,充作军粮。 所幸的事,城中由于荒废了许久,长出来不少树木杂草。这样一来,晚上他们不至于因为严寒而失去性命。至于水的话,只能先用积雪融化后获取了。 暂时解决了这些最基本的麻烦,公孙瓒又坐下开始为以后担忧了。 近三千人所消耗的物资也是很多的,眼前的这些东西很快都会被用完的。到时候,外面的张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击败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贪功冒进了。他回想了中郎将孟益的话,真的是一针见血。孟益说得没错,既然敌不动,自己就应该静观其变,等待战机。 不得不承认,当时的自己是听了孟益不断夸赞张皓的话,急于求成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冒险的行动。 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才刚到蓟县,对于叛军与乌桓并没有充分了解。 不过现在想起来确实晚了,现在是自己是真的陷入了死地。困在城中,内无补给外无援军,迟早会死在这里。 这样的情况下,义从们的士气变得越来越低落。现在他们对自己保持忠诚,还会维持原先基本的规矩。 但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变得暴躁易怒,将所有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就连那些对自己最忠诚的白马义从,最后也会背叛自己。 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在了整个孤竹城内,包括公孙瓒此刻也被其影响,而无法冷静下来。 城外,张纯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孤竹城,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城寨迟早都会被攻破,而公孙瓒迟早也会死在他的手里。 这一刻他等了有大半年了,心中的愿望终于快要实现了。 他就是要亲手杀了公孙瓒来向世人证明,自己确实是比他更强,刘宏和张温全都看走了眼,选择公孙瓒将会成为他们最大的错误。 不过意外总是来的不是时候。 一个乌桓酋长走到张纯身边对他说道:“张将军,我来通知你一声,我和其他几位酋长大人要带兵回去了,无法再帮助你,这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悲喜之间的转变,就是那么快。 第一百零二章、突围 张纯大惊,连忙问道:“回去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回草原,我说可是汉话,你听不懂吗?”酋长说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回草原,我们之间不是有盟约吗,在和汉朝的战争期间,你们不是应该留在这帮我,怎么可以回去?” 酋长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说那种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约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与丘力居可汗签订的盟约,你看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张纯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布帛出示给酋长看。 “哼!”酋长冷哼了一声,“这是你跟丘力居签的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南下来拿点东西用用罢了,帮你不过是顺带的。” 张纯一时间被这话说得愣住了,反应过来的他立刻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丘力居可汗不是你们乌桓人的首领吗,他代表了所有乌桓人的意志。你们这么做是在违抗他,你们不知道违抗可汗的后果吗?” “我就是过来通知一下你,你这个汉人,竟敢这么与我说话!”毫无征兆的,酋长说完就给张纯肚子上来了一拳,隔着铠甲直接将他打倒在地。 看着躺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张纯,酋长冷笑道:“既然你一直在提丘力居,那我就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好了。丘力居已经死了,他战死在了辽东,他跟你签订的东西自然后无效了。” “什…么,怎…么…会…”张纯痛苦地低喊着,这个消息简直难以置信,堂堂一族之主,放在中原哪怕不是天子,也会是一方诸侯的人物,居然死在了战场上! “就算你再怎么不相信,那就是事实。不仅是丘力居,就连辽东的乌桓部落也是近乎全灭。”酋长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不过立马恢复了正常。 “现在可汗之位空缺,辽西各部谁都有这个机会上位。”他充满了向往地说道,不过转眼又变得严肃起来。“正因为如此,各部之间的关系现在十分紧张,而我们部落现在十分空虚,不赶快回去的话部落就会成为别人的手中肉、盘中餐了。” “不过还真是要谢谢你们了,这次南下要不是有你们两个帮忙,我们还真的不好进入汉朝呢。而且这几个月以来,我们也抢到了足够的东西。等我们回到部落之后,实力一定会增加一大截。到时候赢得可汗之位的机会就更大了。那块布你就留着做个念想吧,哈哈哈~” 一顿冷嘲热讽之后,酋长再也不理会张纯,狂笑离去。 过了好一会,张纯终于可以忍住剧痛爬起来了。属下慌忙地跑来报告:“将军,那些乌桓人全走了。” 张纯怒目圆睁,一把将盟约扔在了地上,用力地踩着,摩擦着。“这些夷狄果真是人面兽心,不识恩义,我今天可算是领教了。我放他们入境,让他们在境内大掠数月,现在盆满钵满,赚够了好处之后,扔下一句话就跑了,这些没有信义的混蛋!” 城寨上原本无精打采的负责守卫的义从,看着远方一大波人马离去,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他跑了下去对还在怀疑人生的公孙瓒报告:“将军,刚刚属下看到城外的骑兵全都往北撤走了!” 原本失去了色彩的双眼,重新焕发出了光芒,公孙瓒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生机。“你刚刚说什么?乌桓骑兵撤走了!” “没错将军,全都撤走了,他们走得还很急的样子。”义从说道。 公孙瓒亲自来到城头往下远处看,果然城外已经看不到一匹马了,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一下子少了一大块。叛军步兵正在慢慢填补骑兵离去后所留下的空缺。 先不去管乌桓骑兵为什么离去,眼下正是突围的大好时机,仅凭城外的叛军根本无法挡住自己麾下骑兵的攻击,只要冲出了包围,叛军就无法追上自己。这突围的时间,就在今天夜里。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休息,今天晚上我们要突围了。” 时间飞逝,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城门悄悄地被打开了。为了尽快冲出包围,所以完全没有必要顾忌马蹄声会吵醒熟睡中的叛军。 马蹄声骤然响起,惊醒了半梦半醒状态的叛军守卫,惊恐不已的他们大声呼喊:“敌袭!敌袭!”不过骑兵略过守卫之后,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虽然守卫的喊叫惊醒了不少叛军,但是他们终究不过是流民罢了。在这样的状况下,这些叛军的第一反应不是抵抗,而是惊恐地四散奔逃。 流民只是想吃饱罢了,也不会去想胜利营养之类的。这也使得由流民组成的叛军,在晚上基本看不见东西。这就造成了更加混乱的场面,并且这混乱慢慢扩散开来。 现在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公孙瓒的面前。原先的他只考虑突围出去,可是现在却将叛军的营地彻底搅乱了,此刻若是将突围变成真正的夜袭的话,进一步扩大战果,自己就能反败为胜了,说不定还能取了张纯的性命。 骑在马上的公孙瓒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机会。 叛军毕竟人数众多,而且现在的混乱只是因为被突然袭击,他们惊慌失措造成的。只要到时候张纯组织起人手的话,找到了主心骨的叛军就会重新镇定下来。这的话自己不仅无法击溃叛军,还会失去这个突围的机会。 趁着混乱,公孙瓒带领义从们直接冲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叛军的中军张纯正面色焦急地等待着什么,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守卫,向他报告道:“将军,公孙瓒并没有趁乱来进攻我中军大营,而是直接逃走了。” 张纯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恼怒地说道:“可恶,公孙瓒这个贪功冒进的混蛋,居然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来偷袭我的中军,反而逃跑了,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怎么说张纯都是做过中山太守的人,又是武将出身,这点带兵打仗的兵法还是会的。 他想到:以乌桓骑兵那种声势浩大的离去方式,城寨里的公孙瓒肯定会知道的。他断了粮草难以为继,所以一定会趁着城外没有骑兵这个大好的机会进行突围的。而夜里突围要比白天容易的多,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今晚突围。 自己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用其他的军队作为诱饵,而在中军设下埋伏。在自己的印象中公孙瓒就是个贪功冒进的人,只要他成功的搅乱了其他的军队,势必会为了得到更大的功劳而前来攻击自己。这一点从他冒险奇袭自己就能看出来。 而只要他来,埋伏在中军的军队就会发动包围他,随后在不断召集士兵巩固包围,这样被困在原地的公孙瓒就死定了。可惜千算万算,自己还是漏掉了公孙瓒直接逃走的可能性。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通晓全军,日夜防备公孙瓒突围来的好。 说到底,张纯自己也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他不仅想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样才能实现他心中打击羞辱公孙瓒的愿望。 ……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骑兵的阻拦,靠着搜寻食物,公孙瓒带着麾下义从终于在十天之后回到了蓟县。 回来之后,公孙瓒立刻向孟益请罪:“末将贪功冒进,致使损兵折将,还请将军责罚。” 孟益还是个老好人的样子,他将公孙瓒扶了起来,拍了拍公孙瓒衣服上的灰尘:“公孙将军不必自责,你也是为了早日破敌平叛嘛。何罪之有啊?” “谢将军。”公孙瓒松了一口气,孟益不追究他的责任,这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两人重新坐下,孟益对公孙瓒说道:“公孙将军从北平回来,想必也知道乌桓撤军的事情了吧。” “正是,此番若非乌桓突然撤军,末将便无法活着回来了。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公孙瓒心有余悸地说道。 “就在你出发后的几天,我便收到朝廷的消息,先前所说的乌桓可汗丘力居确实战死在了辽东,战果虽然没有百姓谣传中那么夸张,但张将军也是歼灭了来犯的七万乌桓,还缴获了几万头牲畜。他还因功晋升为了平北将军。幽州进内的乌桓骑兵,应当也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才撤军的。” 孟益的话如同几把利剑直接插进了公孙瓒的胸膛,令他痛不欲。 想不到自己最后能够获救,全是因为张皓的功劳。公孙瓒紧握着双拳,十分的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连那些老弱病残都打不赢,最后还落荒而逃。而张皓却可以用老弱病残击败乌桓的大军呢? “哦,对了。”孟益又继续说道,“之前来送消息的使者对我下达了陛下的口谕,陛下要我们尽快剿灭叛军,好让张将军缴获的牲畜能够南下。 原本我就想着若是公孙将军今天还没回来的话,明天我自己率兵前往了,既然公孙将军回来了,那与叛军的决战便更有把握了。公孙将军,要不要休息几天,与将士们恢复一下士气?” 公孙瓒斩钉截铁地说道:“末将与麾下将士完全没有问题,听从将军调遣,誓要杀回去一雪前耻。” “好好好,既然军心可用,战机已至,那么明天大军出发,与叛军决战。” 第一百零三章、再次奇袭 由于之前有乌桓骑兵的帮助,叛军可以控制住渔阳、北平两郡。可是现在乌桓撤军了,叛军的控制力直线下降。孟益率领着汉军一路前往肥如,所到之处都是直接开城投降的,而其他城池,也是通过骑兵前往,传檄而定。 张纯、张举两人自然清楚现在的处境,凭借着现在分散的实力无法与朝廷兵马抗衡,于是将兵力全都集中到了肥如。 两万汉军与八万叛军在距离肥如南面三十里的濡水相遇,并且隔岸对峙。叛军毁坏了濡水上的所有桥梁,不仅如此,在汉军到来之前,他们还破坏了冰面,以阻止汉军过河。 张纯和张举两人是想依靠濡水建立起防御,凭借优势兵力坚守肥如。濡水成为了他们生命的最后底线,若是成功阻止汉军,则他们生,若汉军过河,则他们死。 为了做到真正的严防死守,张纯还在岸边设置了哨卡,每隔五十步放置一队士兵看守,晚上的时候每隔哨卡还点燃起篝火,将整个河面照的十分清楚明亮,就是防备汉军晚上趁夜偷袭的。 对此,孟益和公孙瓒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要他们带兵移动,对面的叛军也跟着一起移动。公孙瓒还试着夜里进攻过一次,结果才过了一半的河面,自己就被发现了。 “张纯、张举这两个无耻小人,就会耍这个下三滥的招数。他们明明有这么多人,却不敢与我们决战,像个乌龟一样躲着不出来。”公孙瓒气愤地砸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就仅仅是在行军的这段时间里,其他被叛军占领的城池都已经被夺了回来,眼下就剩下一个肥如了。可是大军却被挡在了这里,三天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孟益确是心平气和地看着面前的地图,对公孙瓒说道:“公孙将军不用着急,眼下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战机很快就会来的。” “坐在这里枯等,哪里会有什么战机啊,这都过去三天了。”公孙瓒抱怨道。他现在迫切地希望立下战功,好洗刷先前差点兵败身死的耻辱。 “将军难道是在等叛军断粮吗?”公孙瓒突然问道。 孟益笑着说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啊,先前张纯、张举就只靠着劫掠维持自己庞大的军队。现在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从其他地方得到新的补给,等过几天叛军就会因为断粮不战自溃了。” “末将只是瞎猜的,将军不要承认啊。”公孙瓒有些尴尬,“若真是粮草不济,现在急的就是对面的叛军,而不是我们了。” “报!”一个斥候走了进来,向孟益报告,“启禀将军,属下已经探查清楚了。” “哦,情况如何?”孟益问道。 “叛军沿着濡水遍布哨卡,但只布置了我们当前这个南北向的河段,长度约为六十里。” “很好,你先下去吧。” 斥候走后,公孙瓒怒道:“张纯、张举这两个人莫非是疯了,居然布置了南北六十里的哨卡。这不就是说哪怕晚上沿着河走,第二天还是会被发现嘛。” 孟益确却是开心地说道:“公孙将军,这不是个好消息吗?” “什么好消息?” “这说明了叛军并没有将整条濡水都防备起来,只要绕过去,我们还是可以过河的。” 公孙瓒听到这个计策,有些兴致勃勃,不过又马上偃旗息鼓了:“这计策虽然可行,但是叛军还是会不断跟着我军移动。怕是行不通啊。” 孟益说道:“公孙将军,之前你的奇袭不是失败了嘛,你想不想再来一次?” …… 濡水北岸,一座高达十丈的高台耸立在叛军的军营里,这是用来监视对面汉军营中兵力变化的。 这也是张纯的防御手段之一,一旦对面的汉军兵力增加或者减少的话,那可以及时地提醒自己。 因为任何的变化,都是汉军有所行动的表示,张纯都要时刻警惕。 这时,高台上的士兵发了警报:“汉军的骑兵出营了,向南面去了!” 张纯得到消息后,立刻警觉了起来。 南面?难道汉军是想以快速机动的骑兵,行军到南面没有自己守卫的地方,然后过河北上袭击自己,为主力创造渡河的条件吗? 现在对面汉军唯一一支骑兵是由公孙瓒统帅。哼,这一定是他的伎俩,还想再奇袭自己,这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想到这儿,张纯立刻下令派遣一支万人的队伍向着南面追了下去。 等到傍晚的时候,高台上的士兵又发出了警报:“汉军的骑兵回营了!” 得到消息后,张纯暗自得意,公孙瓒想跟自己斗还嫩了点。 只不过第二天那些前去阻挡的士兵回来之后,却说没有见到汉军骑兵。这让张纯十分疑惑。 很快又到了昨天汉军骑兵离营的时间,这时,高台上的士兵又发出了警报:“骑兵又向南离营而去了!” 张纯于是又派了另一万人前去阻拦,结果傍晚的时候汉军骑兵又回来了。第二天回来的士兵还是说没见到骑兵的影子。 “公孙瓒!”张纯气得咬牙切齿,“我知道你的意愿了,你想要用这种手段疲惫我的士卒,打击我的军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果然这一天汉骑又出营了,这次张纯直接命令南下的军队就地防守,将自己的放线又扩大了几十里。 等到傍晚骑兵又一次回来了。就这样反复进行了半个月,汉骑每天早出晚归,渐渐的所有叛军都习以为常了,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就连张纯也不再理会高台上士兵发出的警报。 这一天早上张纯总觉得少了什么声音,当他路过高台时,立刻想了起来,原来今天的同样的时刻早就过了,可是士兵却还是没有发出警报。 张纯把士兵喊了下来,问道:“我问你,今天汉骑没有出营吗?” 士兵回答:“没错将军,骑兵没有出营,汉军营地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哦,是吗?”张纯笑了起来,这公孙瓒知道自己的计策起不了作用,终于放弃了。他的脑海中现在尽是公孙瓒自暴自弃的模样。 “对了,昨天汉骑确实回营了是吧?”张纯为了确定一下又问道的,他怕士兵敷衍了事。 “是的将军,昨天汉骑回营了,当时我也有报告过。”士兵回答到,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他确实看得很认真。 “那就好。”张纯见士兵没有胆怯,说明他确实忠于职守,于是满面春风的离开了。 士兵确实是很用心的在监视汉军,但那只不过是在白天,晚上他根本看不见。而就在昨晚,公孙瓒带着骑兵悄悄地离开了。 这些天公孙瓒带着人来来回回的跑,已经让这个监视的士兵有了误解,他只顾着看汉军有没有早出晚归,而不再去留意汉军的规模。 三千骑兵离去,对于两万汉军来说,已经是很明显的缺少了。但是这个不仅士兵没关注,就连张纯也没有关注。 一直南下了五十里之后,公孙瓒终于来到了下游,这里没有叛军的阻挠,他顺利地渡过了濡水。 随后他便立刻北上了。途中他经过了孤竹城,在这里驻足了片刻便再次离去。 一个月前,自己的奇袭行动在这里彻底宣告失败。如今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仍然是以奇袭肥如为目的。这一次自己一定会成功。 关于这一点张纯就想错了,他以为汉军绕路过来还是会袭击自己,制造混乱,好为汉军主力制造机会。 但是他却忘了自己身边的兵力,凭着三千骑兵是怎么也不可能引起太大的骚乱,以致于可以到无视汉军主力的地步。 公孙瓒奇袭的目标从来都是肥如城。 …… 作为叛军唯一的后方,肥如城为三十里外的叛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补给。这些补给物资全都是从两郡各个县、乡劫掠来的,按照乌桓七,叛军三的比例分配。 虽然乌桓拿走了大头,但是剩下的也足够维持叛军近半年的消耗了。 作为“天子”,张举自然是不会亲自上前线的,他带着直属自己的九千人留守肥如城,每天负责运输物资,然后自己在城中醉生梦死。 托张举的福,城中的守军也是有样学样,喝酒赌博。在守值的时候懒懒散散、无精打采的,换完班之后便立即容关焕发、精神百倍。 今天还是一样,运粮队在装好粮食物资之后,出城前往三十里外的军营。只不过在一半队伍出城了之后,开始有惊雷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冬天还会打雷?” “少见多怪的,冬天当然也是会打雷的,我就见过。” “可是这天气挺好的呀?” 一些叛军士兵正奇怪的时候,地面又开始震动了。由于这一带还是平原,视野还是挺开阔的,眼力好的士兵已经发现了在不断靠近的骑兵。 “不是打雷,是骑兵,汉军的骑兵!” “快跑啊!” 叛军士兵四散奔逃,但是由于队伍才出城一半,有粮车刚刚好卡在城门出,这使得叛军一时间关不上城门。 公孙瓒暗道好运。他一马当先率先冲进了城中,随后义从们也是冲了进来。 看着惊慌失措的叛军,公孙瓒连杀他们的动力都没有。他命人抓来一个叛军士兵,问道:“张举在哪里?” “县、县、县衙!” “多谢。”说完,公孙瓒一剑杀了这个士兵。 第一百零四章、不战而胜 任何一个地方的官府都会用朝廷下发的公款,讲办公所用的署衙官邸修建的十分大气,有威严。就算不是最好看的建筑,那也会是最醒目的。 所以,不管是从实用还是外观来说,位于肥如城中的北平太守府,当之无愧的成为张举的“行宫”。而肥如县衙则是被改成了张纯的“安定王府”。 张举今天又来拜访好兄弟府邸了,其实在张纯每次领兵出去的时候,他都会来。怎么说他都是张纯最好的兄弟,兄弟出征了,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 县衙大堂后面的一个房间里,喧闹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一个体态丰腴的美妇人趴在张举的肩膀上,疲惫地说道:“陛下,您天天过来终究不太好,现在府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要是哪天被那人听到了就麻烦了。” 说起来这个女人也是他俩攻破肥如时,杀掉的那个县令的小妾。只不过当时先到先得,被张纯抢了去,以致于张举念念不忘。 张举一副满足的样子,无所谓地说道:“听到了又怎么样,朕可是天子,还会怕他不成?” 也只有每次在这个时候,张举才会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天子,而不是自欺欺人的蠢货。所以他才欲罢不能。 “对对对,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是不怕任何人的,可是陛下为什么不把妾身接走啊,而是每次这样偷偷摸摸的?” 到手里的东西,那不就没意思了。“朕自有道理,难道还要对你解释不成?胆子不小啊,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陛下恕罪呀~” “嘿嘿嘿~” “陛下!”这一声大喊,直接把张举吓软了。 “混蛋!鬼叫什么,看我不宰了你!”张举欲哭无泪,顿时涌起满腔地怒火。他随便披了一件衣服,那着剑就冲了出去。 一开门,便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护卫,单膝跪在外面,他的左边半只手已经没了,血流不止,整个人伤得很严重。 这把张举又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汉军……汉军的骑兵进城了……现在就在外面……”说着,这个护卫直接倒地身亡了。 汉军杀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张举觉得难以置信,张纯不是把汉军挡住了吗,怎么会有汉军杀到这儿来,还攻进城了! 但是他看着这个护卫的尸体,一切又不像是作假的。张举立刻返回屋内,连忙穿好衣服。 女人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慌张地说道:“怎么了陛下,难道是那人回来了?” 要是张纯那就好了。张举心中埋怨到,张纯这个混蛋,居然如此大意让汉军骑兵成功偷袭了肥如,现在连这最后的城池都不能呆了。 “到底是怎么了,陛下?” 张举现在心烦意乱,哪有空管这个女人,临走时见她还要来烦自己,终于没忍住怒火,一剑将她杀了。 “哼,杀了也好,省得在去勾引别人。” 不过因为这么一耽搁,原本还有机会逃走的张举,是彻底被包围了。 公孙瓒看着倒在门口护卫,还有死在屋内的女人,一脸讥笑地看着张举:“张天子还真是好威风啊。” 张举直接把剑给扔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想必您就是公孙将军了,将军说笑了,我怎么敢违背天意,妄称天子。这都是张纯这个小人逼我这么做的呀,望将军明见。” “你好歹曾经也是泰山太守,你拿这种话来欺骗我,莫非是看不起我?”公孙瓒语气不善的地说道。 “没有没有,将军英明神武,我怎敢欺骗将军,这确实是张纯逼我的。他拉我谋反硬逼我做这个假天子,不从他便要杀我灭口啊。” 公孙瓒认真地点了点头:“看你说得有理有据,我姑且就相信你了。” “谢将军,谢将军不杀之恩。”张举跪下地上不停地磕头。 “你不用谢我。”公孙瓒笑着说道,“我也没说不杀你。篡位谋反,你难道还想活命,我都怀疑你这个太守是怎么当上的了。” “你、你、”张举面若死灰,手指着公孙瓒说不出话来。 “杀你会脏了我的剑。来人,送他上路。”说完,公孙瓒转身离去。 他从来没想过张举会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这么怕死也敢出来造反,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不过自己这下真的是一雪前耻,如愿以偿了。 …… 汉军大营,孟益已经集结完了大军,就等公孙瓒发信号了。 这是公孙瓒出发前,他们约定好的,只要他成功了,就放出三推烟作为自己进攻的信号。 孟益想到,算算时间,公孙瓒应该已经到达肥如城了。 叛军大营现在也是严阵以待,听过高台,张纯当然知道汉军集结的消息,所以不敢怠慢。 这时,有守卫过来向张纯报告:“将军,北方有一支队伍正在不断地向我大营靠近。” 嗯?张纯十分奇怪,北方就是肥如啊,城里有九千人。除了这支军队之外,就没别的军队了。难道是从平州来的汉军! 张举又派人守卫北面。没过多久守卫又来报告:“将军,属下看见了他们的衣着打扮,那些人好像守卫是肥如的。” “什么!”张纯震惊道,守卫肥如的人马逃到这里来,莫非是肥如出事儿了? 他赶紧来到北面营门,一个跑得最快的人刚好跑到这里,看那样子确实是肥如的守军。那人好像送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 张纯将他扶了起来,连忙问道:“你从肥如过来,肥如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虚弱无比地说道:“将…将军,肥如被…被…汉军攻破了,陛下…没…没逃出来。” 张纯惊恐不已,自己防守得如此严密,汉军怎么还能绕到自己的后方。 张举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一个蠢货罢了。关键是城中的粮食,要是没了的话,自己麾下的这八万士兵会重新变回流民,然后吃不饱的他们就将自己杀了。 随后越来越多的士兵逃了过来,张纯心中奇怪,便抓了一个问道:“你们都跑这么快干什么?” “将军,是汉军骑兵,他们在后面追着我们放箭,一直把我们驱赶到了这里。”士兵说到。 “公孙瓒!你这个混蛋!”张纯愤怒地大吼。汉军骑兵,那不就是说的公孙瓒嘛,这混蛋居然绕到奇袭了肥如。 公孙瓒当然听不到张纯的怒吼,就算听到了他也只会感觉更爽快。敌人越是气急败坏,那就越是使自己兴高采烈了。 在距离叛军大营五里时,公孙瓒就已经不再追赶败兵了,他按照事先说好的信号,放置了三个火堆。 在火烧的正旺时,他又命人将火扑灭。三柱黑烟冲天而起。几里外河对岸的孟益立刻就发现了这个信号,当即下令:“全军渡河,杀贼!” 张纯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黑烟,立刻猜到了这是汉军进攻信号。 他下令全军抵抗,但是所有叛军此刻都因为败兵入营的缘故,士气大跌,军心不稳,全都无心抵抗。 败兵入营了之后,不断地散播着肥如被汉军攻破,张举被杀的消息。 不是他们想说,而是因为恐惧,说出来自己心里会好受一些。加上不断有人问起,自然是知无不言。 恐惧从败兵身上不断地向全军扩散,使得所有人惊慌失措,阵脚大乱。所有人都知道,肥如是己方的粮仓,肥如丢了那就意味着他们断粮了,所有人都没饭吃了。 原本就是流民的叛军士兵,自然知道挨饿的痛苦。他们有生之年都不想再体验了。 张纯见事不可为,知道自己要是还留在这里,就一定是个死。所以他也不想再做抵抗,趁着现在汉军还没进攻,带上亲信护卫,沿着濡水向西北逃去。 张纯打算先逃到乌桓那里寻求庇护,到时候再寻找机会重新来过。 失去了指挥者的叛军,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并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不是逃跑了,就是投降了。 “将军,所有的俘虏都找遍了,没有发现张纯。”公孙瓒对着孟益说道。 孟益眉头锦州,陷入了沉思:“这天下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这张纯还能去哪儿呢?” 公孙瓒突然抬起头,与孟益两人四目相对,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乌桓!” “这张纯之前就是联盟了乌桓,靠着他们的帮助才有如今的实力。现在兵败,他定然又会去投靠乌桓,寻求帮助。”公孙瓒愤恨地说道。 现在不仅仅是张纯对公孙瓒恨之入骨,公孙瓒也是对他欲杀之而后快。 孟益叹息道:“只可惜呀,这贼子已经逃走好一会儿了,现在前去追赶,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可恶啊!” “不过区区张纯不足为虑,不是吗?”孟益突然豁达地笑了起来,“公孙将军奇袭肥如,斩杀张举,这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等班师回朝定然是加官晋爵,拜将封侯啊。” 公孙瓒立刻说道:“这全是多亏了将军的栽培信任,若非将军重新给末将机会,末将也不会立下大功。将军,请受末将一拜。” …… 几天之后,张纯刚出长城就得到了乌桓牧民的指引,来到了辽西乌桓部落,拜见新任可汗蹋顿。 “在下张纯,拜见新可汗。实在是世事艰难啊,先前来此之时,先可汗仍旧坚朗,不想一别之后便是永别啊。”张纯感叹道。 蹋顿笑着说道:“我听说张先生在汉朝的事业有声有色,此番是何事前来草原啊?” “一言难尽呐,原本有先可汗帮助之时,在下的事业还算小有成就。只可惜先可汗战死,使得在下失去了帮助,所以独木难支,兵败被赶出汉境了。” “原来如此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张纯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一是避祸,二是想寻求可汗的帮助。” “帮助?”蹋顿嘲弄地看着他,“看在我叔父的份上,我可以收留你。但是若是要帮助的话,那可是需要不小的代价啊,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呢?” 张纯现在一无所有了,但却是不妨碍他向蹋顿许诺:“可汗,若是可以帮助我重回中原,我愿以幽、平二州作为谢礼。” “呵呵呵~哈哈哈~”蹋顿慢慢笑了起来,接着又是狂笑,等他笑够了,突然面目狰狞地看着张纯。 “当初你用平州作为谢礼,联盟我叔父。结果,叔父战死在了平州,首级还被送往了洛阳,供人观赏。现在你又要以幽、平二州作为谢礼,请求我出兵,你难道也想害死我!” 蹋顿可不管当时这要求是谁提的,反正就是因为张纯这个家伙,叔父丘力居死了,还还得乌桓重新陷入内乱。 现在这家伙还有胆子跑到草原来找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把这个害死先可汗的凶手抓起来,献祭给先可汗!” 张纯顿时慌了,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可汗,你不能杀我,你刚刚不是说可以收留我吗?” 蹋顿正经地说道:“我反悔了,你们汉朝人不常说夷狄没有信义吗,今天我让你见识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蒙骗 一个血淋淋的首级放在了蹋顿面前。“把这个用盒子装好了,送去给汉朝皇帝。” 不得不说这个张纯来的时机正好啊。蹋顿心里想到。 自从叔父丘力居的死讯传回辽西乌桓,所有的乌桓部落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那些个酋长开始变得强势傲慢起来,对于乌桓王庭的命令也开始敷衍了起来。 当然他们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王庭中的老人,也就是自己祖父辈的老人。自从叔父上台之后,这些长辈就都被剥夺了权利,然后将他们养了起来,可是叔父一死,他们便又站出来兴风作浪了。 说什么可汗已死,要尽快选出新可汗领导乌桓,而楼班是可汗之子,所以是最恰当的人选。楼班才六岁,这帮老不死的想些什么不就很清楚了。可汗年幼,他们这些失去权力的家伙便可以趁机掌权了。 汉朝人那些好的东西不学,这些歪门邪道倒是一学就会。他们这样的鼓噪居然还赢得了一大批的支持者,真是难以置信。 草原是什么地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地方,由一个孩子和一群老人领导的部落,岂不是迂腐保守,懦弱不堪。没多久就会被其他的部落吞并,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可不会同情老人和孩子。 年轻体健的踏顿当然不会同意这些人这么做,于是他在六成族人的拥护下成为了新的可汗。而抢先一步控制了楼班的那些老人在剩下的族人的支持下,立楼班为可汗,由那些老人共同主政。 王庭分裂为了两个部落,而其他部落或是冷眼旁观,或是相互征伐,原本一家独大的乌桓因为现在的势均力敌,再一次变得混乱了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再是向平州的张皓复仇了,而是尽快消灭这些挟持楼班,背叛了叔父的叛徒们。 正因为如此,踏顿才会觉得张纯来的正是时候,只要将他的首级送给汉朝皇帝,然后再俯首称臣说几句好话,那么之前入侵平州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最后在献上财宝请求汉朝皇帝册封自己为乌桓可汗,只要皇帝同意,那么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乌桓之主。凭借着皇帝册封的名义,自己消灭叛徒,征服其他部落就事半功倍了。 上次与张皓的交战让踏顿明白了,想要复仇光凭一部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集合所有乌桓部落的力量才可以。 “汉朝人有句话叫做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虽然襄公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这意思我懂。张皓你给我等着,叔父的仇,我无论九世、十世、百世都要让你偿还!” …… 张纯、张举的叛乱被平息了。这不仅仅是意味着平州和幽州的通道重新被打通,还意味着那群价值万金的牲畜可以从陆路赶到京畿了。 在朝臣迫不及待地怂恿下,灵帝下令召见这次平叛的有功将士入朝,其中还特地让张皓将牲畜全部驱赶到南方。 这次派来宣诏的就不再是宦官了,朝臣害怕张皓这个小人又与宦官勾结,耍什么鬼把戏,好蒙混过关不交出牲畜。 所以这次来的是一个议郎,文质彬彬的模样,第一映像就会让人觉得他饱读诗书。 朝臣们的担忧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张皓在接到诏书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的想法,心中十分不愿意将这一大笔财富交出去。 张皓想到:还好自己只说了北上回击乌桓的事情,没有说缴获和迁移牧民的事,不然的话这些人利令智昏,还不知道会想做什么呢。哼,将士们用命换来的东西,这些家伙休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要走。 “天使,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宣诏的使者看见张皓带着一队护卫便来了,心中奇怪不已,问道:“将军怎么只带了这些人?” 张皓明知故问:“这些护卫就是我此刻所能享有的最多人数了,要是再多便有僭越之嫌了。” “不不不,本使不是这个意思。”使者摇了摇头,“本使的意思是将军这么些人,无法驱赶如此庞大的牲畜群吧?” “唉~实不相瞒,那些牲畜恐怕带不走了。”张皓无奈地说道。 “这是为何?难道将军想要抗旨不成?” “我并非抗旨不遵,而事出有因啊。” 怎么说张皓一方大员,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使者决定听一下他怎么说,“请将军说说是何原由。” “是瘟疫。” “什么!”张皓的话将使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想离张皓远一点。“将军莫要开玩笑啊,什、什么瘟疫啊?” 实在是这个词太可怕了。饥荒、瘟疫、叛乱是这些年来汉朝最常见的三个大事件。不说以前,就是去年中原地区就爆发了一场大瘟疫,死了好几万户百姓,知道入冬才平息下来。 可没想到辽东这里也有瘟疫,这使得现在使者心中十分怨恨张皓,真有瘟疫的话他之前就应该及时上报,这样的话谁还会惦记辽东的东西,自己也就不用跑到这里来了。 “使者莫慌,这只不过是在牲畜之间感染的一种病罢了,还没有传染给人的迹象。”张皓解释道,“只不过人虽然没事,但是那些缴获的牲畜和原本养殖的牲畜却是全都死了。” “果真如此?那实在是太好了。”使者稍微安心了一点,“可是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有瘟疫呢?” 张皓表现的十分懊悔的模样:“这都怪我,是我太信任那些夷狄俘虏了。我本想着夷狄善于照顾牲畜,便给他们一条活路,将我辽东所有牧场的劳作全都交于夷狄,只派了人看管罢了。 不曾想这些人忘恩负义,为了报复朝廷,偷偷的将病死的牲畜藏了起来,等到牲畜尸体腐烂的时候,将腐肉与干草混合,喂牲畜吃了下去。结果就是一传十、十传百,我辽东全部的牲畜都被感染,随后病死了。” 使者听张皓讲的煞有其事的话,心中已经相信了一半,只不过这另一半还需要验证一下。“不是我不相信将军的话,将军能不能带我去牧场看看呢?” “天使所言极是,那就由我亲自带路引使者前去。” “有劳将军了。” 张皓带着使者来到了牧场。 一路走来,使者便远远地看见了远处升起的浓烟,还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烤肉香味。走到牧场,他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一大群略显矮小,一看就知道是夷狄的人,抬着死掉的牲畜,不断地扔进一个大火坑中。浓烟和肉香就是从坑里飘散出来的。 使者问道:“将军这是?” 张皓苦笑着解释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虽说这瘟疫还没有传染给人的例子,但这是无法确定的事情。所以将这些病死的牲畜统统烧掉,彻底断绝这一丝可能性。毕竟与牲畜相比,还是人比较重要。” 这一番话听得使者十分感动,让他想起了《论语·乡党》中的一句话:“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以前自己一直听同僚们传张皓是个无耻小人,只会阿谀谄媚的佞臣。可是今日一见,所言有误啊。要真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张皓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使者对自己有了改观,继续说道:“这里的火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使者现在见到的是最后的牲畜尸体了。原本充盈的牧场,如今空空如也。眼下又快要春耕了,却是连原本养殖的牲畜都死了,看来无法指望用牲畜帮百姓耕作了呀。” “将军勿扰,如你所说,只要人没事,这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来过嘛!”使者鼓舞起了‘消沉’的张皓。 “谢使者吉言了,使者要随我再进去看看吗?”张皓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相信将军的为人,是不会做那种弄虚作假的事情的。将军放心,等回到朝中我会当庭为将军作证的,使将军不会以此获罪。” 张皓脸上挂满了笑容,心中却是十分不解,这么短时间的相处,他就知道我为人了?还有听他这意思,好像自己以前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弄虚作假的小人了,难道自己现在在士人心中的形象已经这么差了吗? 既然这个使者都这么说了,想必自己应该可以顺利过关了。那些老死的牲畜还是有些价值的,虽然它们的肉算是浪费了。 不过光凭这样还是不够,这毕竟是“损失”了几万头牲畜,相当于一下子没了上万金。这对视钱财如性命的灵帝来说就已经是罪该万死了,皇帝要杀人可不会管你什么理由的。 所以为了拍好灵帝的马屁,张皓特地准备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应该比钱财更能讨灵帝的欢心。只要他开心了,那不管自己有什么罪都可以被赦免。 这个东西就是在乐浪郡一挖就有的——人参。 第一百零六章、辩解 灵帝的旨意是一同召见平叛的有功将士,而平州与幽州顺路,所以使者先是去了平州,然后回程再去了幽州。 蓟县,这里是张皓的老家,自从张氏举家迁到辽东之后,张皓就再也没回来过。这次路过,还是挺让他怀念这里的。 虽然他重生之后也只是住了不到一个月,算上驻守防卫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才一个多月,但记忆里却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碰到公孙瓒之外。 “明德,好久不见了啊。”公孙瓒熟络地靠了过来,“听说明德在平州又立大功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哪里哪里,”张皓笑着说道,“伯圭兄也不差呀,斩杀了张举,致使叛军不战自溃,功劳不小哇。” “与明德还是比不了啊。陛下厚爱,因功升我为中郎将,封都亭侯,食邑一千户。” 公孙瓒起初为自己拜将封侯的愿望实现了,感觉还是很开心的。但他从使者那儿打听到张皓被升为平北将军,又加了一千户的食邑之后,心中剩下的只是嫉恨。 张皓不仅军衔比自己高,爵位也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自己是亭侯,他是县侯;自己才一千户,他有四千户。 哪怕是现在公孙瓒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但是只要一想到张皓远在自己之上,心里还是十分不满足。 “如伯圭兄所说,此乃是陛下厚爱。” 与公孙瓒不同,现在张皓想的是之前经历的事情,已经彻底改变了历史。 原先这张纯、张举的叛乱,要到中平五年刘虞担任幽州牧,丘力居亲手杀了张纯之后才会平息,算起来还要过去两年呢。 可是现在这场叛乱才不到半年就被平息了。不仅张举死了,张纯逃到了长城外,而且丘力居也死了自己手里。 乌桓还没等到全盛时期被曹操击败,便已起前十年被张皓拦腰斩断了。失去了一一半人口和整个辽东以北草场的他们,想要再崛起,除非是几代人之后了。 “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发展,接下来靠的就是时运了吗?”张皓心里想到。 …… 朝觐的队伍终于来到了洛阳,只不过出了张皓等人意外,一同赶到的还有来自乌桓的使者。 当看到这个乌桓使者的时候,张皓心里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哪怕现在乌桓的实力弱了许多,但是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还存在一天,那它终究是个隐患。 等到灵帝接见众人的旨意传来之后,所有人都前往了大殿。只不过乌桓的使者只能先在殿外等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拜道 “众爱卿平身。”灵帝说道,语气听起来十分的愉悦。 只不过众人站起来之后,一旁有个大臣出列对灵帝拜道:“启奏陛下,臣侍御史桓典弹劾平北将军张皓私自募兵,意图谋反!” 朝臣们瞬间被这个消息惊得议论纷纷,不少人语气中甚至还有些欣喜。 张皓也是被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家伙给吓了一跳,虽然自己起先是募兵来着,但是后面不是改过来了嘛。 而且看这些大臣的样子好像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张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嗯,桓典,是袁隗的故吏,一个默默无闻的家伙。 要不是后代里出了一个桓温,张皓估计范晔在写后汉书的时候都不会把他写进去。不过他为人确实非常正直,张皓觉得这应该是他要弹劾自己,而非受了其他人的命令。 原本还十分兴奋的灵帝被桓典这么一弄,感觉有些索然无味了。他说道:“桓爱卿所言是否属实,可有凭证?” “有,此事乃是昔日张将军的部下,今中山太守秦文,醉酒之后告诉微臣的。他说平州兵少,张将军为了抵抗乌桓,于是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募兵三万。”桓典说道。 张皓心里暗骂:秦文这家伙果真是个叛徒,还好自己把他调走了,不然的话,以后不知道还会坏了自己多少事情。 “张爱卿,此事当真?”灵帝脸上变得不悦起来。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好饶恕了。 “陛下,臣冤枉,桓御史所言无凭无据,乃是污蔑。”张皓立刻拜道。 桓典对张皓说道:“此乃秦太守所言,怎么会有假?” “桓御史也说了这是秦文酒后所言,这醉酒胡言岂能轻信,桓御史未免有些捕风捉影了。” “可若是将军没有募兵,如何能抵挡七万乌桓大军,并且战而胜之?” 灵帝也十分感兴趣,于是问道:“桓爱卿所言极是,张爱卿之前的奏报中也未曾提及兵力,你就说说吧。” “臣遵旨。”张皓说道,“桓御史,仅凭平州驻军确实无法抵抗。只不过我并没有募兵,而是召集了正在冬训的民兵北上抵抗,战后又将其解散了。” 这时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对灵帝拜道:“陛下,臣太常卿刘焉昧死以奏。臣以为平北将军所言非虚,情有可原。” 张皓转过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为他说话的忠厚长者。 他心中暗道:“刘焉啊,果然是一副老好人的形象,不过却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他为我说话,应当也是有自己的目。” 刘焉继续说道:“正值农闲冬训而乌桓大军进犯,平北将军身负守土安民之责,为抵御贼军而召集民兵乃是不得已为之,不然也无法得此大胜。 但是平北将军没有诏令,即便召集民兵也是犯了大忌,应当处罚。因此臣认为功过相抵即可。” 灵帝点了点头,刘焉是宗亲里有名的长者,而且他说的话挺有道理的,要不是这样也没有平州大捷了,那么那些牲畜也就没了。 “爱卿言之有理,如此那便削张爱卿食邑一千户以示惩戒。” 张皓心里想道:反正自己也不靠这些食邑过活,削了就削了。“臣谢陛下隆恩。” 旁边的公孙瓒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不已:活该啊,我看就该把你一撸到底。 既然这个事情说过去了,桓典也就退了回去。只不过刘焉来站在那边,像是还有话没说完。 “太常卿可是还有未尽之言?”灵帝问道,心中却是不悦,有什么话不好一次性讲完吗,自己还要问牲畜的事情呢。 “陛下,臣认为平北将军的事情反应出了一个问题。”刘焉说道,“正如这次平北将军抵抗乌桓,苦于兵力缺少而不得不召集民兵一样,天下各地郡县一样也是苦于守军匮乏。 如今天下各地叛乱此起彼伏,地方没有兵力以致于很快被叛军攻破,而朝廷没有足够的兵力以致于无法及时派兵平叛。倘若当初如卢尚书所言派兵辽东的话,平北将军也就不用如此了。 故而臣昧死以奏陛下,改刺史为州牧,赋予地方募兵之权。这样以来,朝廷不费钱粮可得守卫之军,地方自担费用可有平叛之兵。” 一提到关于钱粮的话题,灵帝的智商便迅速为负,他觉得这个宗室长者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地方如果拥有募兵的权利的话,朝廷就不用承担费用了,而且只要发生叛乱,他们自己就可以解决。 真不愧是长者,居然能想到这种省心省力还省钱的办法。灵帝此刻已经再想这部分省下来的钱,可以拿去做什么了。 “太常卿不愧是宗室长者啊,就按爱卿所说的办。拟诏,即日起改刺史为州牧,可自行募兵以备盗匪。” 皇帝言出法随,口出成宪,这话一出口立即生效。张皓此时心中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了。这刘焉果然有目的,还拿自己为例说事。 历史上正是刘焉的建议,为各地州牧、太守打开了禁锢,拥有财政大权的他们又手握募兵的权利,没有诸侯之名却是有了诸侯之实了。 张皓应该谢谢刘焉,人家虽然帮自己说话是为了利用自己,但是怎么说也是帮了自己。而且从他所提的建议来看,对自己也是极为有利。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皇帝的许可,才造成了后来军阀割据混战,百姓苦于战火的局面。这么看张皓还应该怨恨这个表里不一,看似忠厚却是虚伪的老贼。 这时殿外跑进来一个军士口中大喊着:“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众目睽睽之下,军士单膝跪地说道:“启禀陛下,益州紧急军情!” 灵帝大惊失色,连忙问道:“益州怎么了?” “益州马相、赵衹等聚众叛乱,自号黄巾,已经攻破绵竹,杀绵竹令李升,此刻正在进攻洛县。” 还真的跟刘焉说的一样啊,这叛乱果然是此起彼伏,看来自己同意刘焉的做法,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想到这儿,灵帝当即下令:“益州刺史西建郤俭无能,致使益州叛乱而不能平,即刻罢免。由太常卿刘焉任益州牧,前往上任平叛。” “臣遵旨。”刘焉拜道。 他心中已经笑开了花:本以为还要自荐担任益州牧,没想到这机会自己就来了。看来我果真是能匡扶汉室的真命天子。 张皓心中却是惊讶道:这个事情也提前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为了平叛,刘焉没等到散朝就被灵帝命令出发了,这也正好随了他的心愿,早一日抵达益州,那就早一日安定下来。 不过并非所有事都能随刘焉的心意,就像他提议的地方官员可以自行募兵一样,这次出发灵帝没有派发一兵一卒,而是让他自己去招募,至于这钱粮当然也得他自己出。 对灵帝来说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事情既然已经吩咐下去,那做不做得好都是属下的事情。做得好,有没有赏赐看结果和心情,做不好,那就必罚无疑了。 灵帝终于可以问他一直关心的事情了:“张爱卿,此番前来可有将那些牲畜一并带来啊?”现在他已经感觉有上万块金饼堆在一起,向自己招手了。 “启禀陛下,臣没有将牲畜带来。”张皓淡定地回答道。 眼前的金山瞬间崩塌了。幻想破灭的灵帝怒道:“什么,你为何没有带来,你竟敢抗旨不遵!” 这个回答让嗜财如命的灵帝难以接受,让在场的大部分朝臣们同样无法接受。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吗? “张皓,你好大的胆子!欺君犯上,抗旨不遵,罪不容恕!” “平北将军张皓,罪该万死,株连九族!” 看着眼前这些大部分好像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大臣们,张皓心里彻底理解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 “启禀陛下,臣没有带来牲畜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灵帝还是怒气难平。 “原因是那些牲畜都感染了瘟疫,死了。”于是张皓将与使者说的那套说辞重复一遍,而那个使者也正好站出来为张皓证明。 听完这些说辞之后,所有人都暗道可惜。但是自己捞不到好处,也不能让张皓轻易搪塞过去。 于是有大臣站出来弹劾张皓:“启禀陛下,虽说这是那些俘虏为了报复所为,但是张皓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陛下治罪。” 灵帝一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可是上万金,就这么死了烧了没了。损失的不是牲畜,而是自己享乐的零花,这张皓确实该死。 他刚想下旨,结果张皓将他手中一直碰着的盒子举了起来,大声地说道:“陛下,臣为陛下敬献祥瑞!” 张皓的一声大吼,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大臣出言怒斥:“张皓,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欺瞒陛下!” “这位大人的意思难道是我大汉不可能出现祥瑞了?”张皓反驳道,虽然这么说有点栽赃嫁祸的问道,但是帽子先扣回去再说。 “你不要混淆视听,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大臣立刻澄清道,这要是被张皓胡言乱语,断章取义地坐实了这句话,那自己也要被定罪了,而且还是死罪。 灵帝听到张皓的话,稍微收敛了一些怒气,打算先听听他怎么说下去:“你说说看,是何祥瑞?” 张皓打开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一个玉盒,打开玉盒之后露出了祥瑞的真容。 “张皓!你果真是个无耻小人,此刻为了活命,竟然还敢欺君罔上,这分明就是一株普通的山参,哪里是什么祥瑞啊!”刚刚的那位大臣看到张皓手里拿着的东西之后,又出言喝斥道。 灵帝的脸上再次浮现起了怒气,身上散发出了强烈的杀意。这个东西他也认识,乐浪郡每年上计的时候都会将这个作为贡品,太医们有时会拿这个东西入药。 这让张皓有些脊背发凉,暗自吞了口口水不过现在要是胆怯那就完了,于是他立刻说道:“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此物在以前确实是山参,不过现在却是比山参更为珍贵。” “以前现在?这难道有什么区别吗?”大臣不屑地说道。 “自然是有区别,此参伏于山中,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已有千年,如今已成人形,乃是千年人参。 此人参有别与普通山参,诸位请看,它的根须更多,根茎更为粗壮,线条更为密集,此乃日久年深所致,若是没有千年光阴,是长不出这样的灵宝的。 这样的人参若是吃了,不仅可以提神静气,延年益寿,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能药到病除啊。” 灵帝和大臣们不明觉厉,感觉张皓说的好像挺厉害的,他们平常最多就是喝过参汤,服过参粉罢了,哪里会去管这些东西。 “去请太医来看看。”灵帝不放心,担心张皓骗他,决定还是找专业人士来看一下。 等太医过来看过之后,灵帝问道:“如何?” 太医看了许久,也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山参比其他的个头更大,更粗壮罢了。他也没见过什么千年人参,但是想着这东西不同寻常,那应该就是真的。 “臣见识浅薄,此参非比寻常,臣看不来。”太医说道。 连太医都说没见过,那这东西应该是真的了。灵帝一扫之前心中的阴霾,心花怒放起来,他决定亲自试验一下。 “千年人参”被取走了,但是很快宦官都端了一碗参汤过来,香味弥漫在了整个大殿上,使得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灵帝也是一样,仅仅闻了闻气味,他就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精神。在试过毒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一瞬间,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岁。 身体这个东西可是很精贵的,尤其是皇帝的龙体,那就更加精贵了,乃是万金之躯。 现在灵帝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今年才三十,就已经被酒色彻底掏空了身体,虚弱不堪。 现在这一碗参汤,让他觉得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使得他顿时相信了张皓的话。“张爱卿,这人参果然是祥瑞啊,不知道还有没有?” 有没有千年张皓不知道,但这一株十分特殊的人参比其他人参效果好这一点,他还是可以保证的。而且它本就是因为特殊,才被乐浪郡的士族拿来送给自己的。 “陛下,这种千年人参成长所需的时间太长了,期间会发生许多破坏它成长的事情,所以可遇不可求,因此臣才将它作为祥瑞,献给陛下。”张皓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混过去了,于是送了一口气。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灵帝有些失望。不过他对于张皓能献上这样的宝贝,心中对他的怨恨已经消散了。能弥补自己身体的东西何止万金。 …… 张皓的事情告一段落。 终于到了本次朝会的最后阶段,接见乌桓使臣。这也算是临时增加的一个事情,谁叫近几年来已经很少有外臣前来朝贡天子,所以这还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外臣乃是乌桓左大将乌延科,拜见伟大的皇帝陛下。”乌桓使者乌延科说道。 张皓看着这个使者,披发左衽,标准的夷狄装扮,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乌延科脸上比其他乌桓人要干净的多,没有一道伤痕。看起来这人不是一个战士。 “平身。”灵帝此刻的语气十分的有气无力。他有些不耐烦,想尽快解决这最后的事情,好回去接着玩儿。 乌延科捧起手中的木盒,举了起来:“启禀陛下,此番外臣前来,就是为了向陛下献上这份礼物。” 一听到礼物,灵帝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哦,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乃是上国叛徒张纯的首级。”乌延科说道,“这个叛贼兵败后逃到乌桓,寻求我主庇佑。不过这样的贼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我主便立刻将他诛杀了。” 灵帝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啊。之前公孙瓒说张纯逃到了乌桓,本以为这个贼子可以继续逍遥法外,没想到他却是被自己盟友杀了,可真是讽刺。 “既然你们知道他是个叛上作乱的贼子,那为什么还要帮他出兵辽东,劫掠幽州呢?”张皓说道。 乌延科很有礼貌的问道:“这位大人是?” “我是张皓。” 这个名字像是有什么可怕的力量一般,乌延科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吓出来冷汗,身体还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原来是张将军当面,失敬失敬。”乌延科对着张皓拱了拱手,“先前我主乃是受了张纯贼子的蛊惑,才会犯下大错。如今先可汗已经在张将军那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我乌桓也已是幡然悔悟,不再与贼子为伍,这首级便是决心。” 然后他又对着灵帝说道:“陛下,如今乌桓已经知错了,为了表示诚意,我主蹋顿愿向陛下献上牛、羊、马各一万头,乌桓永为汉番,不再背叛。” 这才是重头戏啊,就最后的这一点灵帝最喜欢听,其他的都被他略过了。所谓诚意就是要有东西,要是没有东西那还叫做什么赔罪。 “看在你们真心悔过的份上,朕就原谅你们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灵帝满意地说道。 “谢陛下。” 一些大臣还没来得及劝阻,这个事情就被定下来了。这下劝也没用了,灵帝肯定是不会听的。 乌延科又接着拜道:“还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你说吧。”拿了人家东西,灵帝此刻心情好了不少。 “既是称臣,我主蹋顿想求请皇帝陛下册封。并且愿意再每年献上一万五千头牲畜。” 乌延科说完,灵帝笑得很开心,心想什么呀,就这等册封的小事,哪怕不给牲畜自己也能答应。但是给给了牲畜,自己就能答应地更爽快一些了。 “此事易尔,朕就册封蹋顿为乌桓可汗。”灵帝笑着说道。 这时许久没说话的张皓又开口:“启禀陛下,臣听说这位蹋顿只是辽西部的酋长。臣以为既然要册封的话,北平、渔阳、上谷、代郡四部的酋长也应当册封。” 就一个可汗怎么行,到时候再出现一个统一的乌桓不是很麻烦吗。所以不如多封几个,让他们先内部打个通快。 有大臣出来反驳张皓了:“这一族怎可设二主,再说除了这位蹋顿酋长派人前来朝贡之外,其他各部都没有人来,若是同样册封,不是无功受禄吗?” “没错,如此无礼,朕不发兵讨伐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怎么可以再册封他们呢。张爱卿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朕注意已定,就这样办好了。”灵帝不耐烦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张皓接着说道:“陛下,幽州战事虽然结束了,但是连番战乱,民心不定啊,臣请求朝廷派遣德高望重之士前往安抚。 对此,臣举荐宗正卿刘大人。刘大人原本就是幽州刺史,与民亲善,而且在乌桓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若是派刘大人前往定可以安定幽州。” 这也算是弥补一下自己这位叔父,顺便把历史稍微拉回来一点,不至于偏的太厉害了。 “那边依爱卿之言,改宗正卿刘虞为幽州牧,负责幽州军政事宜。”灵帝迫不及待地下令了,他先在就像想离开大殿了,他心里开始不耐烦了。难得身体状态良好,不玩乐怎么行。 …… 就这么这次朝会结束了,而张皓也立刻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平州。一个月后,当他再次回到平州时春耕才刚刚结束。 既然地方募兵已经变得名正言顺起来,那自己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下子不能太猛,就先募三万兵,将整个平州先凑齐五万人马。 算上原先的驻军,共是两万骑兵和三万步兵。骑兵在中有一半是投降的乌桓人。有他们在,至少刚开始的战斗力还能有所保证。 就在平州进行如火如荼的募兵和训练时,一个人终于来到了襄平。 “在外面逛了都快一年了,我最后还是走到这里来了,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第一百零八章、史慈 贾诩来到襄平之后,一住就是半个月。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 同样是边郡,辽东比武威要祥和的多。这里的百姓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这一年时间的走走停停,他只在这里见到过这样的笑容。 也是,这里虽说是边郡,但却不受战乱之苦。同样是百姓却没有沉重的劳役和赋税,凡是官府的工程,现在全都以雇佣的形势招募百姓做工,加上田税代替了人税,百姓的生活改善不少,才会笑容满面。 “招工了,招工了!”一个小吏带着几个衙役在大街上大喊。百姓听到声音立刻围了上去。 贾诩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十分好奇,也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 “这位小哥,这次官府又是哪里招工啊?”人群中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问道。 小吏笑着说道:“州牧大人这次要在徒河、房县、汶县、平郭、沓氏、西安平、遂城、列口这八个沿海县建渔场和盐场。不仅招募百姓修建,建成之后还要招百姓做工。” “那工钱是怎么算的呀?” “包吃吗?” 自从有了这样雇工的形式后,百姓们关心的就是这两点了。 “工钱是一天五个钱,当然是包吃的,因为是在海边,我听说每天都有鱼汤喝。” “我报名!”百姓立刻冲了上去,这条件可比以前修路建堤要好多了。 关键是有鱼汤喝,这消息对他们这辈子都吃不了几回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贾诩听了个大概,就转身走了。 他对张皓引导百姓的方式已经有了一个了解,两个概括就是利诱,用利益吸引他们主动做事。 这点倒是和他心中的看法不谋而合,这个世上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士族权贵,还是苦苦挣扎的底层百姓,都是在为利而活。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不用鞭策,他们都会去做。 贾诩边走边想,完全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个人,而对面的人也在四处张望,没有注意到他。结果两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迎面而来的男人被撞之后,稳如泰山,诧异地看着被自己撞倒的贾诩,连忙将他扶起来:“抱歉抱歉,不小心把你撞倒了,我刚刚在看别的地方。你没事吧?” “无妨,在下也有错,不能全怪你。”贾诩站了起来,掸了掸灰尘,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身高八尺,二十岁出头,相貌俊美,一双手臂粗壮有力,还背着一把大弓,看来是个善使弓箭的勇将。 “在下西羽,敢问壮士尊姓大名?”贾诩报了个假名字。世道险恶,还是谨慎些为好。 男子顿了一下,回答道:“我叫史慈,见过西羽兄台。” 看来人家也是编了个名字呀。贾诩嘴角上扬,接着说道:“相逢既是有缘,不如去我暂住的客栈,我请史小哥喝一杯怎么样。” “多谢了,这是我的荣幸。” …… 远方来客栈。 就是阎忠刚来襄平的时候住的那家客栈。掌柜收下阎忠的谢礼之后,又将其改建了一遍,还专门请阎忠帮忙取了个名字。 于是改名叫做远方来,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意思。而因为这段行善报恩的事迹,使得客似云来,尤其是从外地来的旅者、商人都会选择在这里留宿。 贾诩也是因为这个名头在这里住下的,不仅是因为好友在这里所留下的佳话,还是因为这里人多,时常可以听到各种消息。 两人回到这里后,便让伙计做一桌酒菜,边吃边聊。 史慈看着伙计将酒端上来,十分意外地说道:“真想不到,辽东这边还有公然卖酒的,要知道中原各地因为天灾频频,前年又遭了战乱,所以早就下了禁酒令了。” 贾诩拿起勺子给他舀了一碗酒,举手示意:“史小哥尝尝看,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啊。” 杯中乳白色的液体怎么看都不像是酒,但是却能问道一股清爽的酒香味。史慈拿起被杯子喝了一口,“嗯~好酒啊。” “怎么样问道不错吧?”贾诩笑着说道。 史慈回味道:“嗯,这酒辛辣醇厚,却又酸甜可口,奶香四溢。这莫非是用奶做的?” “正是,这是草原上的一种奶酒,乃是用平州的牧场产出的牲畜奶,结合了草原与汉家的酿酒之法所制成的。” 这也是贾诩刚来平州时所碰到的第一件新鲜事物。虽然他在武威也喝过羌人的奶酒,但那个却有很浓重的膻味,不习惯喝的人都会难以下咽。 他接着说道:“平州其实也有禁酒令,严禁粮食酿酒,和私人酿酒贩卖。这奶酒也是官府专营,不仅供给平州,还由商队运往各地贩卖。” 官营这个事情其实早就有了,汉武帝时期将盐铁纳入官府,用盐铁所得的利润,不断地对外用兵。 酒这种东西也是堪比盐铁的暴利行业,张皓将酒也纳入官营,对于充实财政来说十分有利。 “这倒是挺不错的,不用粮食酿酒,既节省了粮食,还满足了好酒之人的口腹之欲。”说着史慈自己又舀了一碗。 贾诩问道:“听史小哥口音是青州人士吧?” “没错,我是青州东莱郡人士。” “在下是武威郡人士。” 史慈惊讶地看着贾诩:“西大哥是武威人啊,辽东、武威相隔万里,西大哥跑这么远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无事,在下从西向东,一路游山玩水,增长一些见闻罢了。”贾诩说完又反问道,“小哥你呢?” 史慈有些尴尬,含糊地说道:“我渡海来到辽东是为了避祸。” “哦?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吗?” “也不算是仇家吧。”史慈想着反正自己隐瞒了姓名,贾诩知道了也没关系,“我本是郡中曹吏,不过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上官,所以便辞官潜逃了。” 贾诩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看小哥虎背猿臂,还背着弓箭,当是一个善射之人呐,就没有想过去从军吗?” 史慈说道:“我自幼习射练武,平生志向便是马上取功,不过如今避祸辽东,而且家中有老母在世,怕是无法安心从军。” “这我想小哥不用担心,眼下平州正在募兵,以小哥的武艺,我相信定会得到张平北的重用,到时候将老母接来也并非不可。” “可是我得罪了上官……” “这你大可放心,你原先的上官可不敢来这里闹事。” 史慈想了想,反正现在也回不去东莱,不如在这里试试,若是真能博得功业,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那我就去试试。” …… 襄平城北面的校场上,正在进行募兵的选拔。 虽说张皓将野战军扩充到了五万人,但是守备军队也是需要的。而且这些人不止有守备城防的任务,若到了战时他们还都是预备队,随时会拉往战场。 不过守备军队不需要太多,太多了凭着现在的财政根本养不起。所以张皓只募两万人负责守备。 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从军靠的都是本事。而对于当下来说,本事指的就是自身的武力。 张皓设下了几个项目作为选拔的标准。 最基本的就是举重,一块一百二十斤重的石块,相当于后世三十千克。只要能将石块举到与眼睛平齐就算过关,可以成为一名士卒。这一点,基本上谁都可以做到。 其次就是军中最能看出一个人实力的技能——射箭。 三十步外射十箭,中五箭以下就仍为士卒,中五箭为伍长,六箭为什长,七箭为队率,八箭为屯长,九箭为曲军侯。若能十箭全中且命中靶心则为军司马,这已经算是最低级别的将领了。 另外是选拔骑兵的比试,士卒若是对自己的骑术有信心,便可以参加。主要考验骑术与骑射,分过障碍、站立骑射与奔跑骑射。也是按成绩定骑兵中的级别。 最后一项是比武,不管是之前已经成功晋级军官的还是仍旧是士卒的,都可以上台比武。这也算是最暴力的一项了,看的是胜利场次来定级。 而此刻,原本喧闹的校场变得十分安静。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正是前来从军的史慈。 原本他在听了贾诩的话过来时,心中还十分犹豫。不过在他听说了,最高可以定级到军司马时,当即就报名了。 战场上杀敌,越是级别高的军官,积累功勋越快。军司马算是最低级的将领,只要经过几场大战之后,累积起来的功勋基本上都可以晋升为都尉,甚至是偏将。 “哪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不认识,应当是外乡人吧。” “他都射中六箭了,而且箭箭都正中靶心欸。”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这么厉害吧,我觉得他能一下做到军司马。” “真了不起呀。” 周围不断地窃窃私语,并没有对史慈产生影响,一连射了九箭,都是正中靶心。 而最后一箭,他往后退了二十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五十步外一箭射中靶心。 十箭全中,史慈是第一个得到军司马的人。没有理会别人羡慕的眼光,他径直走向了马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是比试,作为武人的史慈自然是要做到最好。在骑兵的考核中,他一样得到了最好的成绩,若是就此结束,他便可以得到骑军司马的职位。 不过他还是接着向比武场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太史慈 比武场中,一个士卒刚刚赢得了胜利,他得意地在场中喊道:“还有谁要出来比比!” 就在其他人对比自己与他的实力时,史慈直接就进到场中,“我来会会你。”结果显而易见,那人很干脆地输了。 史慈接着在场中挑战,一连胜了四十九场。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对手,他们没有撑过一回合就被他给撂倒了。 只要再胜一场,史慈就可以在三个比武项目上都拿到最好成绩。 只不过这时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壮汉站到了场中,兴奋地对他说道:“我来当你的对手。” 史慈正想答应,结果又出来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一把将那壮汉拉住,苦苦哀求道:“郑将军,你别闹了行不行,快回去吧,不然将军又要责怪了。” 壮汉当然就是郑猛了。 “怎么,你也敢拦我?”郑猛瞪着一双牛眼,恐吓阻拦他的王河。 王河苦笑,前几天田坚在这里主持募兵的时候,就是因为阻止想要与新兵比武的郑猛,结果被打断了一条腿,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虽然医师最后说没什么大碍,修养个一年半载就会复原,而且事后张皓带着郑猛亲自上门前去赔礼道歉,但这修养的时间里,万一有什么战事田坚就无法参与了。 不过心中害怕,该阻止的他还是要阻止:“郑将军此刻不是应该在家里闭门思过吗,要是被将军知道你偷跑出来,而且还是回校场捣乱,恐怕将军责罚会更重啊。” 一说到这个事情,郑猛就来气。原本他也不想伤了田坚的,只不过那天他刚好在气头上。 再过些日子,就是他与小柔成亲的时候了。结果姨母郑氏派人去通知了他父亲。 原本郑家还为张家得势之后没有顾及自己而耿耿于怀,现在骤然得知郑猛被封侯而且就要成亲的消息,借此举家搬到了襄平。 来了之后,郑猛的父亲郑经和他的正妻就一改以前的态度,对郑猛关怀无比。这倒也没什么,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本就如此,郑猛单纯不会去理会这些事情。 但是他们两个却整天在说三道四,什么小柔不过是个医师之女,而郑家乃是名门,郑猛更是勋贵,两者门不当户不对的。 郑猛烦得不行,只好到这里来与人切磋解闷,结果不小心打伤了田坚,被张皓责罚。这使他的心情更差了,而现在王河又来拦自己。 “敢拿我哥压我,你当我不敢动手吗?”郑猛说着就要动手了。 史慈出言阻止道:“这位将军,既然这位郑将军想要与在下比试,那比试一番也不妨事的。”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郑将军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失手了,你小命可就没了。”王河大声吼道。 郑猛却是大笑起来一把,推开王河:“你听到没有,人家都同意了,还不给我闪开。” 王河没办法了,焦急万分。既然劝不住他们,那就只能去找张皓了。 郑猛问道:“喂,小子,光是比力气摔跤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马战,怎么样?” “在下没有异议,全听将军吩咐。” “好!” 郑猛让人去牵来两匹马,然后两人各自去挑选自己善用的兵器。郑猛选了一柄长刀,而史慈则是拿了一柄长戟。 “杀!”两人爆喝一声,杀到了一起。 …… 难得的休沐日,张皓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公务,在家里陪陪和孩子了。 按道理来说,男孩子一般都比较粘自己的母亲,女孩粘自己的父亲。可是张思正好相反,他就十分喜欢跟在张皓身边。 如今六岁的他,已经在爷爷张震的教导下开始识字了。而在每天学完功课之后,他最喜欢的就是缠着张皓,让父亲给他讲故事。 也正是因为张皓讲的那些后世流传的经典故事吸引住了张思,使得他虽然时常见不到张皓,但还是更亲近张皓。 贫苦百姓家的男孩儿,在这个岁数也开始学习各项劳作的技能了。而想张思这样富贵人家的男孩子,也开始学习,为日后传承家业而努力。 张皓心中感叹,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家境下,男孩子都不容易啊,在本是玩乐的年纪,无法开心玩乐。 “……沙无净对孙无空焦急地说道:大师兄,师父被强盗抓走了……” 张皓搬了一张床榻放在了院子里,与儿子面对面坐在一起,讲着改编过后的西行记。而方婼又怀孕了,她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旁边幸福地看着父子俩。 原本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被张皓改成了师徒四人到天竺寻找财宝的故事。毕竟佛教虽然已经传入,但是还不是主流宗教。 而且张皓本来就不信这个,当然也不会去教孩子佛教是什么。 又讲完一回之后,张皓对儿子说道:“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接下来的以后再跟你讲。接下来你要玩什么?” 张思脸上浮起意犹未尽的模样,心中还有一点点不开心,父亲每次讲故事都只讲一回,还把一件事分几回讲。 “父亲,您说一直往西走,真的能走到那个人人都不用辛勤劳作就能吃饱,遍地都是黄金的天府之国吗?”张思向往着说道。 张皓笑着说道:“你还记得父亲跟你说过的张骞吗?” “记得记得,是两百年前那个奉武帝之命,凿空西域的大英雄。” “那个张骞曾经就到过天竺,所以我们要去的话一定也能走到那里。” “真的?那我以后一定要去那里看看,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如此富庶。” 听到了儿子的志向,张皓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我儿长大后一定可以去到天竺的。” 他心里想到:这说不定真的会实现呢,只要子孙后代不放弃这种对外开拓进取的精神,说不定可以在千百年后,将那片南大陆也变成华夏自古以来,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 “父亲,我们一起玩射箭吧,之前郑叔交了我好多技巧,这次我一定能赢你。”张思站起来,开心地说道。 张皓想到:射箭?这可不是自己的强项啊,而且这孩子这么小,拉得动弓吗。 父子俩每次讲完故事都会想一个项目出来比赛,结果自然是每次都是张皓赢。不过小家伙天生的不服输,年纪这么小,失败后气馁一会儿就恢复了,还会扬言下次一定赢。 张思说完,跑进房间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木弓:“父亲你看,这是郑叔帮我做的。” 张皓也下了床榻,站起身来说道:“好,今天我们父子就用弓箭来一决胜负。” “将军!将军,不好了!” 只见王河直接就大喊着闯了进来,张皓没有责怪,而是问道:“不要慌,出什么事儿了?” “将军,郑将军又去校场了,还跟一个新兵在比武呢!”王河焦急地说道。 “这家伙,又给我惹麻烦。”张皓只好对儿子抱歉了,“思儿,你先等一下,为父去去就来啊。” …… 校场上,郑猛已经和史慈两个人斗了不下五十个回合,两人不分胜负。但是史慈的体力渐渐不支,已经落于了下风。 “太痛快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可以跟我打这么久。不过你看起来好像快不行了呀,要不要认输呀?” 史慈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又重新快了起来,显然他被郑猛的话给激怒了。 “既然你不认输,那可就别怪我了。”郑猛说着便一刀挥去,力量又比之前大了不少。 史慈手中的长戟差点儿被劈飞出去,他心中惊讶,这个家伙之前不是使得全力吗? 郑猛比史慈大了好几岁,无论在哪方面都比史慈强上不少。如果说史慈还在成长中,那郑猛就是快要接近人生中的巅峰时期了。 郑猛趁势想要继续进攻,却被赶到的张皓拦了下来。“你在做什么!”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让郑猛惧怕的话,那就是两个人。一个是未婚妻小柔,另一个就是表哥张皓了。 郑猛收回了举在半空中的长刀,尴尬地说道:“哥,你怎么来了,嘿嘿嘿。” 在场的老兵都向张皓行军礼,齐声喊道:“拜见将军!” 史慈心中了然,这就是平北将军张皓,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嘛。 张皓向着史慈走去,路过郑猛时说道:“等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拜见将军。”史慈见张皓向自己走来,也是行了一个军礼。 张皓同样回礼道:“我是平北将军张皓,是在抱歉,我表弟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不,我与郑将军乃是切磋武艺,将军不必道歉。” “对啊哥,我跟他打着玩儿呢。”郑猛适时插嘴道,不过被张皓瞪了回去。 “小哥不仅武艺高超,而且精通骑射,不知可否告知名讳。”张皓来得时候看他的成绩,还知道他报名时填了史慈,这倒是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现在这么问也是想确认一下。 “我姓史名慈,乃是东莱人士。” 东莱?猿臂善射,武力过人,那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了。 “我听说东莱郡有个叫做太史慈的曹吏,因为毁坏州府上传有司的通章而辞官逃亡,该不会就是你?你改名史慈也太敷衍了吧”张皓笑着说道。 太史慈大惊,自己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辽东来了?他刚要解释:“将军莫非认错了,我姓史,而非太史……” “莫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张皓说道,“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这里你就放心大胆的以真面目示人,我保证没人会找你麻烦的。” 太史慈说道:“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承认了,我确实是太史慈,来将军这边投军不过是想找个出路罢了。但为了不给将军添麻烦,我还是走好了。” 来都来了还想走?这要是让你走了,我以后就不用去管那些什么名臣猛将了,反正都会留不住的。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你既然想好了来我这里从军,为何又要离去呀?” 太史慈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振,他看向张皓的眼神里满是震惊,这说的不就是自己的志向吗? 张皓看到他的样子很是满意,相信太史慈一定有了共鸣,因为这话就是他自己说的,虽然是遗言。 第一百一十章、凉州叛乱 太史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若将军不弃,我愿留在将军帐下。” 欧耶,张皓忍不住想欢呼了,这可是自己帐下第一个东汉末年的名将啊。 “我有子义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啊。我刚刚都看过了,以子义三项皆胜的成绩,区区一个军司马对子义来说太屈才了,我便任你为骑军偏将。” 太史慈却是拒绝了:“将军,属下并非全胜,最后一战败在了郑将军之下。” “他是偏将岂能算数。” “败就是败,没什么好辩解的,还请将军收回成命。” 张皓见太史慈严于律己的模样,心里也是很赞誉他的品行,不愧是名将。“既然如此那就改任帐下都尉,待日后立功再行提拔。” “谢将军”太史慈终于接受了。 “今日与子义相识,甚为高兴。去通知其他人来我府上,我要为子义接风洗尘。”张皓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 “诺。” 张皓拉着太史慈就往回走,路过郑猛的时候突然冷哼了一声:“你的事,我跟舅父说过了,他同意了你的婚事。” “真的啊。”郑猛兴奋地跳了起来,“多谢哥,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等参加完宴席之后,给我回去接着思过!” “诺。”郑猛瞬间消沉了下来,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 他跑到太史慈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我以后就叫你子义,你喊我郑猛就行了。说起来你可真厉害,我很久没碰到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了。” 太史慈苦笑:“呵呵,与郑兄你相比,我还是逊色不少。” “我比你年纪大嘛。”郑猛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刚刚好像说道你射箭也很厉害,要不要咱们找个机会再比试一下?” “求之不得。”太史慈当仁不让,相比骑战而言,骑射可是他的强项。 晚上,张府举行了宴会。 张皓举起酒杯,对太史慈说道:“子义啊,如今平州还是很贫苦,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不要介意。” 太史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奶酒和牛羊肉,心中忍不住想到:羊肉就算了,这牛肉可不是谁都吃得起的。“将军说笑了,末将敬将军一杯。” 若是在其他地方,牛比人还精贵,杀牛是犯法,还得偿命。不过这是辽东,最不缺的就是牛羊了。 现在辽东的牛羊加起来有十万多头了,已经达到了张皓心中循环生殖,卖出获利的初衷。如今他都想培育专门供给肉食的肉牛了。 阎忠也敬了太史慈一杯,说道:“子义现在可有住处?” “我昨天抵达襄平,还没定下住处,暂时住在了远方来客栈。” “哦,那的掌柜是我的熟人,客栈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张皓觉得自己疏忽了:“这没有住处怎么行,我明日便为子义选一处宅邸,送予子义。” 太史慈连忙拒绝:“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我暂时住在军营里便是了。” 阎忠说道:“子义真有大将之风啊,将军不如就听从子义的意愿好了。” 张皓想着,这种事强人所难终归不美,若是真心效忠,没有这些俗物也是一样的:“那好吧,不过今晚还是在我府上歇息好了。” …… 第二天,张皓亲自陪太史慈回客栈取东西,随后便碰到了从街道上回来的贾诩。 “哦,是史小哥,昨天去校场从军结果如何?”贾诩笑着打招呼。 “自然是成功了,我被将军亲自任命为帐下都尉。”太史慈略带歉意地说道,“西大哥,是在抱歉,之前欺骗了你,我不姓史而是姓太史,太史慈字子义。” “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名,但是我猜出来了你是用假名。无妨,我并不介意。” 太史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站到张皓身后,对贾诩说道:“忘记介绍了,这位便是平北将军。” 他右手伸向贾诩,对张皓说道:“这位便是指点我从军的西羽先生。” 张皓施礼道:“见过西羽先生。多谢先生为我推荐子义,使我幸得一员大将。” 贾诩也打量了张皓一番:“拜见将军。此乃是子义自己的本领得到了展示,并非我推荐之功。” 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是阎忠。他边走边说道:“将军,刚刚传来了消息,车骑将军在凉州……文和!你怎么在这里?” 阎忠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正想转身离去的贾诩。贾诩见阎忠认出了自己,只好回答道:“大兄,好久不见了。” 张皓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震惊了,眼前这个西羽先生原来是贾诩,这惊喜来得挺突然的。 贾诩对太史慈说道:“抱歉,之前我也报了假名,其实我姓贾名诩字文和。” 太史慈并不介意,出门在外谁不会改个名字,“实属正常,不过文和先生与阎治中认识,这倒是挺令我意外的。” “我与文和乃是同乡。”阎忠走上前来说道,“文和,你不是说在家中不出来吗,怎么不远万里跑到襄平来了?说,你都来多久了?” 贾诩看着阎忠满是笑意的表情,撇了撇嘴:“我此番出游,是为了体察生民疾苦,襄平乃是此行终点,并非特意跑到这来的。我在襄平住了半个多月,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张皓急了,回去怎么行,这种顶级的谋士从自己手上溜走,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会悔恨终身的。 张皓刚想出言挽留,阎忠确却是笑着说道:“恐怕文和是回不去了。” “兄长莫非是要强留我?”说着,贾诩悄悄撇了张皓一眼。 “不不不,可不是我要拦你,是凉州叛军拦着你。刚刚得到消息,车骑将军张温平叛失利,已被免职了现在整个凉州都以落入了叛军手中。他们隔绝了所有通道,所以你现在回不去了。” 面对这个消息,张皓到是没什么惊讶的,历史上就是因为这场叛乱久久不能平息,朝廷都打算舍弃掉凉州这块土地了。 “这兵荒马乱的,文和先生若是回去的话太过危险了,不如先留下来,等叛乱平息之后再谈如何?” 贾诩考虑了一下,其实他本就来看看张皓是不是值得自己效忠的明主,刚刚的话只不过是托词。而现在本就回不去了,那顺其自然先留下来好了。 “如此,我就先去兄长那里叨扰一段时日了。” 见贾诩同意了,张皓暂时安心了下来,只要人还在,迟早会一直留下,成为自己人的。 …… “这次平叛,车骑将军张温所部,几乎全部都有折损,唯有董卓部全军而还,故此封董卓为斄乡侯,食邑一千户。”大殿上灵帝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随后他又焦急地说道:“眼下叛军已经开始在长安周围地区大肆劫掠,已经快要抵达陈仓了,若是陈仓有失,则长安危矣。诸位爱卿快想个办法。” 尚书卢植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如此危急时刻,唯有皇甫将军可解,臣推荐皇甫嵩为将守卫陈仓。” 灵帝环顾群臣,见没有人反对,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廷同意了卢植的建议:“如此便拜皇甫嵩为左将军领兵两万,镇守陈仓,拱卫西京。” 随后他又觉得董卓这次能全军而还,还算有些带兵是本事,于是又补充到:“再命董卓为副将,率所部协助皇甫嵩。” 原本就在长安守备的皇甫嵩,与回到长安休整的董卓家,两人一起接到了诏书。 皇甫嵩作为大忠臣,自然是没有一点犹豫地接受了诏书。 但是董卓却对位居皇甫嵩之下耿耿于怀,他现在还在怨恨皇甫嵩在平黄巾时,向皇帝打自己小报告的事。不过他还是接受了。 皇甫嵩率军两万,加上董卓麾下也有两万人马,一共四万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陈仓。当他们抵达没多久,叛军就将陈仓给围住了。 董卓见到这样的情况,于是建议皇甫嵩道:“将军,叛军新至立足未稳,不如立刻派兵出击,击溃叛军,以解陈仓之围。” 皇甫嵩没有听董卓的话,而是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叛军说道:“董将军请看,城外的这些叛军,军阵整齐有条不紊,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怎么会是立足不稳呢?” “可若不主动出击,先胜一场振奋我军士气,以挫叛军锐气,我怕凭借陈仓很难抵挡叛军的攻势。” “董将军放心,陈仓坚固,不会轻易被攻破。只要坚守陈仓,等叛军久攻不破,士气耗尽,我等再出击,便可一战而尽全功。” 事实证明,皇甫嵩是对的。叛军在陈仓外耗费了八十多天,陈仓仍旧耸立在他们面前,巍然不动。 这八十多天的强攻,让进入关中之后,一直无往不利的叛军锐气尽失。由于再在这里耗费下去,无利可图,叛军于是撤退了。 见到城外的叛军要撤退了,皇甫嵩立即下令军队集结,准备追击。 这时董卓却又说道:“将军,所谓穷寇勿追,若是追击叛军,使得叛军不得归程,到时候叛军死战,我等如何抵挡啊。” 皇甫嵩再一次反驳道:“眼下的叛军可不是归师,而是一群丧失斗志的溃兵。既然董将军心有顾虑,那为了保险起见,就留守在城中,我亲自率本麾下兵马追击。” 这一次皇甫嵩又对了,叛军已经失去了斗志,汉军追击之下,叛军四散奔逃,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最终皇甫嵩斩首万余,取得了一场大胜。但是这反到招来了董卓的嫉恨。 “这皇甫义真总是和我作对,平黄巾是这样,平羌乱还是这样,若是有朝一日我得势之后,定要让他好看。” 这次战报传回朝廷之后,使得灵帝大为欣慰,虽然凉州已经糜烂,但是至少长安保住了。 若是长安丢失,那些先代的皇陵被叛军摧毁,那自己就真的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而且这样还会给天下带来一个不好的信息,最终会引起更大的叛乱的。 皇帝开心了,赏赐自然也就下来了:“命皇甫嵩官复原职,封董卓为并州牧,其所部兵马交由皇甫嵩率领。” 只不过这条诏书一下达,董卓直接抗旨不遵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灵帝驾崩 “臣既无深远的谋略,也无多大的本领。只是因为陛下对臣的信任,让臣带了十年兵。这些士兵和臣的关系太好了,都愿意为臣效死,所以臣乞求陛下恩准,让我带着这些士兵去并州,效力边陲。” 灵帝面色涨红,青筋暴起,直接将手里的奏疏揉成一团给扔了:“这个董仲颖,满口推脱之词,分明就是想要抗旨,派人去警告董卓,让他放下军队,即刻上任,否则就以谋反治罪!” 使者将诏书送到了董卓手中,并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董卓即使心中不想将军队交给皇甫嵩也没办法了,只好照做。 “皇帝昏聩不堪,我明明立了大功,就立刻想要夺我的军权,他为什么不去夺别人的?”董卓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这时有部下给他出主意:“将军,不如就真的按您上书所说,在您离开的时候,让士卒去拦截您的车驾。这样便能显示出士卒对您的爱戴,或许陛下就改变心意了。” 董卓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好办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结果第二天董卓刚一离开军营,一大群士兵就围了上来,将他的车驾给拦住了。士兵们大声喊道。 “将军,您不要走了!您走了,弟兄们怎么办呀?” “将军,您要走不如带我们一起走吧。” “反正咱们都是守卫边关,防匈奴人和防羌人不都一样嘛。” “对啊将军,带我们一起走吧。” 董卓左右为难,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是,马车停在原地不动。直到天快黑了,董卓走不了了,所有人这才散去。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董卓都被“爱戴”他的士兵堵在了营门口。而这一切都被皇甫嵩看在了眼里。 这几天皇甫嵩每天都会来看董卓表演的闹剧,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小将看了几天猴戏,终于是忍不住了,对皇甫嵩说道:“叔父,那董卓逆命奸坏,抗旨不遵,这都几天了还没出发,一直在这里磨蹭,叔父是他的上司,不如直接将他拿下问罪。” 这个年轻小将是皇甫嵩的侄儿,皇甫郦。 皇甫嵩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皇甫郦的提议:“董卓不听诏令确实有罪,但是如果我也没有直接拿他问罪的权利,还是上书交给陛下定夺吧。” 灵帝接到皇甫嵩的上书之后,对董卓这样的行为也是无可奈何。将领与士兵之间手足情深,实属正常。若是以此给董卓定罪的话,恐怕还会伤了其他将领的心。 “下诏,允许董卓带兵五千,前往并州赴任。”这也算是开恩了,如果董卓仍旧不识好歹的话,那就数罪并罚,这样其他人也不会有怨言了。 接到诏书之后,董卓也是明白了,若是还敢继续以此为要挟的话,自己就真的死定了。于是他最终还是按着诏书说的,带着五千骑兵前往了并州。 …… 虽说凉州叛军进攻陈仓,意图进入关中腹地的计划失败了,但是他们本就已经占领凉州,势大难以遏制。 就连皇甫嵩这样的名将,都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朝廷以凉州各地自治为名,实际上是已经放弃了这块领土了。 虽然这样的行为令所有有志之士心寒,但是从灵帝和朝臣的心理来看,放弃凉州可能好处还更大一些。 凉州这地方每年都会发生羌乱,使得朝廷每年都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平叛,连年的征战不仅让百姓苦不堪言,就连朝廷也是疲惫不堪。 放弃了凉州,就是等同于放弃了一个累赘,这会一下子让朝廷财政轻松不少。 这些灵帝当然是不会去细想的,他每天只想着安逸地享乐,自然不会去管一个每年要花掉他十分之一钱财的地方。 真的说起来,让皇甫嵩镇守在关中与凉州的边境,隔绝往来对灵帝而言更好。这样他就多出了十分之一的钱财,放下烦心事,可以来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呼~”灵帝意犹未尽地从一个嫔妃身上爬了下来,这是他今天晚上临幸地第五个嫔妃了。 随后一个小宦官端来了一碗参汤,灵帝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顿时感觉身上的疲惫感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又充满了精力。 “嘿嘿嘿,这张皓果真是大忠臣,居然给朕找来这样的一件好东西,朕好久没这么舒爽了。只可惜这样的好东西只有这么一个,用完了就没了,要是多来几个就好了。” 今年才刚刚三十岁的灵帝,就已经应为整日享乐而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再加上这几年来,烦心的事情不断,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纵情释放自己的欲望了。 穿戴好衣服,再次觉得精力充沛的灵帝,对小宦官吩咐道:“走,带朕去下一个。” “诺。”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晚上还是很凉爽的。 刚从房中走出来的灵帝,被深夜里的凉风吹了一下,顿时有些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起来。 “陛下,您怎么了?”小宦官关切地问道,主动走过来搀扶。 灵帝站稳了身子,感觉自己又能看清楚东西了,于是说道:“朕还没这么老呢,不需要人搀扶,继续带路。” 他刚一把推开小宦官,向前迈了一步,结果顿时感觉脚下无力,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给吓得亡魂大冒,惊叫着围了上去:“陛下!” 火光中,倒在地上的灵帝,此刻已经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了。 …… 深夜里,大将军何进在家中熟睡,结果被人突然叫醒。 “深更半夜,何事吵闹?”何进满脸怨气,不满地吼道。 “大将军,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什么!”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了洛阳城中,所有大臣的家里。在得知灵帝驾崩之后,所有人都急忙地赶到皇宫之中。 “陛下今天早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无病无灾的,怎么就……” “我来时听说了,陛下好像因为是纵欲过度……”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一声爆喝从两个朝臣的身后响起。 两人大惊失色,一转身便看到大将军何进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瞪圆了一双牛眼,看着他们俩。两人瞬间面无血色,浑身颤抖起来。 “居然敢在背后非议君上!来人,给我拉出去廷杖四十。”何进一招手,几个卫兵便气势汹汹地将两位朝臣给带出去了。 灵帝死了,身为大将军以及外戚的何进,开始迫不及待的揽权起来。若非现在新帝还没确立,他刚刚就不是廷杖,而是想直接杀了那两个人了。 一提到新帝,除了他那外甥皇子刘辩之外,还能有谁。先帝死前没有确立太子之位,按宗法来说,身为长子的刘辩就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至于另一个皇子刘协,即便有董太后支持,那也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何进见大殿上的大臣该来的都来的了,于是立即宣布道:“先帝意外崩殂,身为臣子,无不悲怆,但是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主,应当立刻请新君即位,以安社稷黎民。” 灵帝没想到过自己会因为纵欲过度而亡,所以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因为身染重病,而不得不确定继承人,想要废长立幼而牵掣何进的权利。 现在的何进可比三年后的他权利更大。 这时有朝臣站出来说道:“大将军,下官以为国赖长君,皇子刘辩年长,聪慧过人,可继位天子。”随后又有过半的朝臣站了出来,支持皇子刘辩继位。 当然,因为董太后和死前的灵帝都喜欢皇子刘协的缘故,支持刘协的大臣也是有的。 “下官反对,新君即位,历来都是先帝制指定,由太后同意方可确立。如今先帝已崩,储君之位悬而未决,自然就应该交由太后决断,我等身为臣子,怎可自行决定。” 何进见到有人敢反对自己,顿时大怒:“自古以来,储君之位皆是立长,皇子刘辩乃是先帝长子,如此清楚明了的事情,你居然还敢质疑,莫不是想要谋反!” “大将军莫要栽赃陷害,下官并无此意。”这个大臣有些慌了。 “来人,讲这个谋逆的叛贼给我拿下!” 殿外又走进来两个禁军卫士,讲这个站出来反对何进的大臣给带走了。 与此同时,后宫中一处房间里,作为宦官首领的十常侍,正忧心忡忡地讨论这今后的日子。 宦官之所以能专政,独揽大权,主要还是因为皇帝的加持,通俗的说就是狗仗人势。而现在对他们信任有加的灵帝突然驾崩,对十常侍和所有宦官来说,就是天崩地裂的打击。 “先帝驾崩,没有庇佑的我们,绝对会被那些自诩忠臣的大臣们给赶尽杀绝的。”赵忠说话的时候,脸上尽是绝望。 张让说道:“因为先前的党锢之祸,不仅是朝臣,还有那些士人都对我们恨之入骨。若要活命,新君的态度尤为关键。 现在有资格继位的皇子,一个是辩皇子,还有有一个是协皇子。而他们两个里,辩皇子虽然年长,但是懦弱不堪。 协皇子虽然年幼,但却聪明伶俐。关键是他如此年幼,就对我等十分厌恶,若是协皇子继位,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诛杀我等。 所以我等扶持辩皇子继位,这样既可买大将军何进一个人情,又可以保住我等性命与荣华富贵,待到日后再慢慢控制新君。” “好主意啊。”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第一百一十二章、少帝继位 “可是要怎么做呢?”赵忠问道,“新君即位,还需要董太后决定,她可是十分喜爱协皇子的,她肯定不会同意让辩皇子继位的。” “那就不需要董太后的同意。”张让笑得有些阴恻。“只要我等将印玺、冠冕给辩皇子穿上,然后让他直接坐到殿上,接受朝臣参拜即可。 只要这君臣名分一定下来,就算董太后想反对,那些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张让说完,便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床榻。那里躺着的是已经死去的灵帝,而他的腰间还系着代表了天子权柄的行玺,以及世代传承的传国玉玺。 张让走了过去,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恭敬顺从,在他眼里面前的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他解下了行玺与传国玉玺,对众人说道:“我们走,去找辩皇子。” 大殿上,那些反对何进的朝臣们,并没有因为何进的恐吓而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激烈的与何进及其挡党羽争辩。 站队是极为严肃的事情,要么不选,一旦选择了一方,那就被打上了标签,不是想摘就能摘下来的。 那些支持刘协的大臣已经被认定是刘协的人,此刻就算放弃,到头来还是会被清算,就索性与何进抗争到底。 何进现在也是进退两难,他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些朝臣全都带走,这样肯定会让自己众叛亲离的。 可是若还是由着他们这样闹下去,到时候真的让董太后过来裁定的话,那外甥肯定就没有机会了,自己这辈子也就与荣华富贵说再会了。 “新君临朝,众卿跪拜!”一声响亮的叫声,在大殿上回荡起来。 众臣向着大殿门口望去,只见局促不安的刘辩,身穿冕服,腰系印玺,在张让等宦官的簇拥下,走进殿内。何进看着这一幕,心中火冒三丈。 先帝死后,这些宦官无权无势,正好可以被自己清除,以赢得天下士人的拥护。可是没想到,这些阉竖为了活命,居然敢打自己外甥的主意,简直是罪该万死! 这时,站在何进旁边,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相貌伟岸不凡的男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将军,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啊。新君即位,还不快行礼参拜。” “本初,你何出此言呢?”何进不解。 伟岸男子正是袁绍,黄巾之乱时就从家中被何进征辟为官了。 “大将军,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君臣名分,只要新君接受了大臣的朝拜,那就算是董太后反对也于事无补了。” 何进突然醒悟,对啊,先不用去管那些宦官,只要先将外甥的名分确定下来,到时候要杀这些宦官,就只是皇帝一个口谕的事情。 等刘辩坐到皇位上之后,何进率先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袁绍,然后所有支持刘辩的大臣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而其他支持刘协的大臣此刻手足无措,惊慌不已,他们没想到宦官居然会帮着何进,来了一个先斩后奏。 一些大臣见事不可为,也跟着跪了下来,参拜新君。结果就剩下几个顽固的大臣,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到这一幕,何进比刚刚表现的更有威势了,脸上露出来残忍的笑容:“不拜新君,看来你们果真是想做乱臣贼子了,请陛下治罪!” 生性懦弱的刘辩还是头一次面对如此多的人,心中慌乱拿不定主意。他边上的张让适时地提醒了一下:“陛下只需说全凭大将军做主即可。” 刘辩顿时像有了主意一样,而且他看到了自己的舅舅,安心了不少:“全凭大将军做主。” 张让把这当做向何进示好的举动,可是何进看到张让与皇帝外甥如此亲密,心中怨恨不已,打定主意必要除尽宦官。 “臣遵旨。”然后何进转身大喊,“来人,将这几个乱臣贼子免去官职,押入廷尉大牢!” 看着这些反对的大臣不是接受了现实,就是被带走了,何进顿时有了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第二天的朝会上,刘辩封生母何皇后为皇太后,其弟刘协为陈留王,而后让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同录尚书事,最后大赦天下。 等消息传到董卓手里时,他正好在自己任职过的河东郡。 他的身边站了一个士人,虽然长得相貌端正,但却总给人一种阴毒的感觉。 这个士子名叫李儒。他是董卓刚到河东时所收的幕僚。 “主公,先帝早崩,新君年幼,洛阳皇宫或许会有事变,我们不如先不去并州,在此静观其变。”李儒知道消息后,对董卓建议道。 董卓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自己说不定可以混水摸鱼啊。“好,我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 消息传到辽东,张皓知道后立即下令,加紧士兵的训练,灵帝提前三年死了,自己必须开始做准备了。 …… 皇宫中,何进与何太后,还有弟弟何苗一起举行家宴,以庆祝何家显贵。 “哈哈哈,如今陛下继位,太后临朝称制,如今我何氏若论权势,哪怕比那些传承日久的士族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谓天下第一家族。”何进笑地肆无忌惮。 何家本就贫苦,何进以前还是个屠夫,靠着妹妹入宫到现在外甥成为天子,才真正显赫起来,作为天子母族的何家发迹的时间,还不到十年。所以何进在平时还是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大哥说得是啊,即便是袁氏也不能与我们相比呀。”何苗在一旁帮腔道。 何进趁热打铁,对妹妹说道:“太后,如今只剩下一个障碍了,只要我们再除掉宦官,那这汉家天下不就由我们说了算了。” 这种事情,对于掌权的外戚来说是及其有诱惑力的。前有吕家想借着吕后的权势,篡夺刘氏天下,后有王家王莽成功的另立新朝。 这样的诱惑,对何进来说,简直是不能抵挡的。只不过在场的三人,也就只有他有这个想法罢了。 何太后首先给他泼了凉水:“兄长的想法太危险了,一定是有人教唆你的吧,以本宫对你的了解,应当是想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你可想过吕、王两家的前车之鉴,如今我何家也站在与他们同样的地位,若是与他们一般做同样的事,我何家也会有灭顶之灾的。 既然兄长说我何家已是天下第一家族,我们已经权倾天下了,那为何不满足于现在的地位呢?” 弟弟何苗也是帮着何太后:“大兄,太后所说得对啊,说起来十年前咱家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哪敢想着有今天的权势,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宦官什么的是那些大臣操心的事情,咱们就不要管了。” 何进懵了,这两个自己的亲人怎么还帮外人说话,而且这外人还是宦官。 “你说什么!”何进对着弟弟何苗吼道。妹妹现在是太后,自己不能无礼,但是弟弟自己想教训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想请大兄不要再去难为宫中的宦官了,怎么说他们对咱们何家也是有恩的。” 何进不解:“你说清楚,那帮阉竖怎么就对我们有恩了?” “大兄不知道吧,这是张让告诉我的。”何苗笑着说道,“其实那天晚上,董太皇太后的旨意已经下了,她要立刘协继位。 只不过传旨的那个小宦官是张让心腹,他没把旨意传到朝臣手中,而是直接给了张让。这才使得陛下可以登基继位,不然的话现在哪有我何氏的富贵。所以大兄,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何苗的话令何进震惊之余,又使得他有些困惑了。 自己想诛杀宦官,以求获得天下名望,而现在宦官对自己有恩,为皇帝外甥继位起到了重要作用,自己要是杀了宦官难免有恩将仇报的意思,这样天下人会怎么看自己。 带着这样的困惑,何进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袁绍见何进从宫中回来,便急切地问道:“大将军,太后怎么说?” 何进回答道:“太后不同意诛杀宦官。” “为何,宦官为天下士人所厌,太后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袁绍惊讶道,“将军难道没有与太后说明利害?” “当然说了,只不过太后安于现状,不愿起事端。” 袁绍面露难色:“这倒是有些不好办呐,原本以为先帝驾崩,宦官无依无凭,可是现在有了太后做靠山,他们便可保住性命了。” 何进也是无可奈何:“太后不帮我这个兄长,居然帮着那些宦官,真是……唉~” “这些宦官若是不尽早除去,终究又会成为祸患的。”袁绍对何进劝道。“大将军您想,如今天子年少,终有一天会长大成人亲领朝政的。 现在这些宦官因为先帝驾崩蛰伏不动,但随着与天子日久相处,等天子亲政了,他们便又可以卷土重来了,到时候哪里还会有大将军您的地位。” 何进大惊失色,袁绍的话不像是危言耸听,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何家岂不是又变得平平无奇了。 这样的未来,对已经享受到权力滋味的何进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私召外臣 突然袁绍想到了一个主意:“大将军,既然您说明利害,而太后还是不听,那不如召外臣进劝太后。” 何进见袁绍有主意了,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没想到就是这样:“本初,连我去劝都没用,召外臣劝有什么用啊。” “大将军莫急,听我把话说完。”袁绍说道,“我说的外臣进劝不是指让外臣来劝太后,而是指让外臣带兵进京,逼太后下旨诛杀宦官。” “这、这、这怎么行呢!”何进没想到袁绍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外臣无事进京,那不就是谋反吗?” “这怎么说是无事呢?诛宦官,清君侧,这难道不是天大的事情吗?再说此举并非要外臣真的进京,而是让他们壮大声势罢了。” 何进听了袁绍的话,心里有些犹豫,“可是召外臣领兵进京需要天子诏书才行,这样的话太后、宦官就都会知晓,他们不会同意的。” 袁绍心里嘲笑何进,不愧是屠户出身,真是蠢笨不堪呐。这还用说吗,以天子的名义下诏,那些人当然都会知道。 “大将军现在总领朝政,也是有资格下发文书,让外臣带兵进京的。只要此事隐秘,不让他们知晓即可。” 何进听完,心中也是下定主意,同意了袁绍的建议:“既然如此,那就依本初之见行事。” 可是他心中又有了疑问:“如今先帝下放了募兵的权利,这天下手中有兵马的地方官员众多,不知召谁来合适呢?” 袁绍想了想说道:“人不用太多,太多了反而会有意外。只需召几个离京畿近一些的外臣即可。 并州牧董卓正在前去并州的途中,现在应该还在河东郡,可以召他进京。原并州刺史丁原奉诏进京,现在应该再河内郡。在加上一个东郡太守桥瑁,让他进驻成皋。 有了这三路人马,相信太后一定会承受不住压力,而下诏诛杀宦官的。” “好,就这么办。” …… 虞城,董卓自从得知灵帝驾崩之后,就带兵进驻在了这里,为的就是一旦京城发生了什么变故,自己可以迅速领兵前往。 不过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让他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 “大将军令,即日起,董卓率领麾下兵马进京,除宦官,清君侧。” 等使者走后,董卓立刻召集了麾下众将,向他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在这里等了也快两个月了,咱们等得都快生锈了。如今正好,不用等到出事,咱们现在就可以进京了。” 众将士听了董卓的话,也都是兴奋不已。李儒笑着说道:“主公,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发兵吧。” 董卓大手一挥:“好,全军集结,立刻出发。” 没过几天,董卓便派兵来到了函谷关下。关上的守军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汉军兵马惊慌不已。 守将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董卓回答道:“我乃是并州牧董卓!” “为何领兵到此?” “我乃是奉诏进京,为了诛杀宦官,清君侧!” “今日并无传旨的使者出关,你将诏书给我查验一番,我要看看你是否矫诏。” 何进可是吩咐过,他私召自己进京的这个事情,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于是董卓说道:“我可是并州牧,你个小小的守将胆敢质疑我!” 守将却是不惧:“你必须出示诏书或者其他信物,我才能放你过去,此乃职责所在。你若是不配合,那就是私自领兵进京,乃是谋反!” 董卓被这个守将气得不轻,但是也没什么办法。虽然函谷关迁到了新安之后,没有几百年前那么险要了,但也是城高池深易守难攻。 他现在手中只有五千骑兵,想要攻击函谷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现在只好先去新安那边驻守了。 …… 外臣领兵进犯京畿的事情,很快就在朝堂上公布了。 “并州牧董卓现率领五千骑兵驻扎在新安,执金吾丁原领并州骑兵现已到了孟津渡口东郡太守桥瑁也率领兵马进驻了成皋。他们都说请陛下、太后下旨诛杀宦官。” 何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这个消息。顿时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他们怎么敢如此啊,竟然私自领兵进京,这可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话虽如此,可宦官乃是天下毒瘤,为除此大害,出兵请命也是情有可原吧。” “这是兵谏,乃是胁迫天子,罪大恶极。若是此例一开,以后万一地方不服朝廷律令的话,岂不是也可以率兵进京了?” 今年也才十一岁的刘辩,端坐在大殿之上,本就已经惶惶不安了,见到众臣如此,心中便更加的惧怕起来。 若不是何太后见状握住了他的手,只怕堂堂的大汉天子,此刻已经哭出来了。 “安静!”何进对众人吼道,“大殿之上,争吵不休,成何体统。”朝臣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陛下、太后,如今三路人马都已经在京畿边境了,不过他们都没有再进一步,说明他们确实无意谋反。 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应当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诛宦官,清君侧罢了,还请陛下、太后三思。” 何进刚一说完,素有忠直之名的卢植又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太后,臣以为董卓、丁原、桥瑁三人虽然初衷不坏,但此举乃是藐视朝廷。 应当立刻派人前去将三人劝退,若是他们退去,则看在其初衷的份上宽恕他们。若是冥顽不灵,则应当立刻派兵征讨,以示朝廷威严不可轻犯。” 何进大喝一声:“卢植!此三人不过是为了请示朝廷清除宦官,所做出了一点过激行为。若是依你之见,岂不是寒了忠臣之心。 派兵征讨,万一引起其他各地的地方官员不满,岂不是全天下都要反了。你卢植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儒学宗师,不为天下万民说话,却要为那帮阉竖说话不成。” “大将军,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几时为宦官说话了。下官的意思是,地方官员管好地方事物即可,朝廷的事朝廷自有分寸,不用地方官员操心。”卢植反驳道。 站在后面的袁绍感觉无地自容啊,若非叔父袁隗让自己跟着何进,自己真的是理都不想理这个粗鄙的屠户。 这言语之间不仅侮辱了一个天下名士,还透着一股不打自招的味道。 刘辩看着下面两人激烈地争吵,他是真的快害怕的哭出来了。 而何太后听着自己大哥的话,也是回过味儿来,这所谓的兵谏就是大哥为了逼自己就范,下令诛杀宦官而演得一出好戏。 “两位爱卿不要争吵了。”何太后出言阻止道。两个人顿时不说话了,只不过何进现在看卢植的眼神满是怨毒。 自己与袁隗同录尚书事,而袁隗以年迈为由,都不怎么管事,这相当于自己已经独揽朝政了。可是这卢植竟敢当众让自己难堪,简直是不把自放在眼里。 何太后见两人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于是说道:“本宫觉得卢尚书之言,颇为老成持重,就按卢尚书说得办吧,派人前去劝退三路人马。” 天子年幼,太后临朝称制,这太后的旨意就与圣旨无异了。何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竟然不仅帮着宦官,还帮着卢植,帮着这些外人,与自己这个兄长作对。 既然太后都开口说话,定下了方针,那臣子就只能去做了。不过袁绍没何进那样这么快就放弃。 他主动站了出来,对殿上拜道:“启禀陛下、太后,臣司隶校尉袁绍,自请前往新安,劝退董卓的兵马。” 何进有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绍,这主意就是他出的,难道他想自己食言不成。 而接着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自请前往孟津、成皋,劝退丁原和桥瑁。 何太后见有三人自荐,于是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既然如此,那便由三位爱卿前往。” 等到下朝了之后,何进立刻在大将军府召见了袁绍,一见面便生气地吼道:“袁本初!看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出的主意,结果自己去解决,你这是想当众看我的笑话吗!” 袁绍见何进怒气冲冲的样子,只是心中笑他愚蠢,嘴上确实说道:“大将军,不必动怒,我主动请缨也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何进打算听听袁绍怎么解释。 “太后金口玉言,所做的决定自然无从更改。所以与其让其他不知情的人坏了大事,不如由我亲自去办。” 何进听完袁绍的话,这才平息了怒气,于是问道:“可是这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其实很简单,只要大将军给我一份诏书,由我亲自送到函谷关,让守将开门,放董卓进来即可。” “你是说矫诏!” …… 袁绍抵达函谷关之后,立刻就向守将出示了何进伪造的诏书。“这是太后懿旨,还有大将军的手令,你好好看看,若是无误,那便即可开启城门。” 守将仔细地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对袁绍说道:“遵命。” 城门被缓缓打开,袁绍出关,赶往了新安。 等他到达新安时,受到了董卓热烈的欢迎。袁绍出自四世三公的袁氏,那是最顶级的豪门,当之无愧天下第一士族,怎么热情都不为过。 董卓还是一如既往地喜好与名士、权贵交往。虽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但他还是依旧如此。 “下官袁本初,拜见将军。”袁绍见礼道。 “久仰久仰,我以前任河东太守的时候便听说过本初的大名了。本初遵循古制,为父、为母共守孝六年,是为至孝,为我所钦佩。”董卓是对他满是好感。 袁绍脸上浮起了笑容,这是他十分骄傲的一件事情,也经常为人称道。 虽然实际情况是他借着守孝之名,暗中结交党人名士,蓄养自己的名望,为日后做准备,但是只要夸得人多了,这自然就是事实了。 “当不得将军夸赞,下官此来也是为了之前何进大将军吩咐的事情。” “本初请说,我愿一切听从大将军安排。”董卓说得很诚恳。 袁绍点了点头:“现在函谷关大门已开,大将军希望将军可以率兵继续向洛阳挺进,不过无需太快,慢慢行军即可。” “好好好,在下遵命。” 袁绍回去了,而董卓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京畿地区,现在慢慢地向洛阳进发。 回到大将军府的袁绍,对何进说道:“大将军,事情已经办妥了,接下来就等消息穿回来了。” 此刻宫中同样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议着关乎性命的大事。 “相比你们已经知道了昨天朝廷上发生的事情了吧。”张让率先开口。 “已经知道了。”众人回答。 “无论太后怎么庇护我等,何遂高这个屠户就是不顾太后之言,一心要致我等于死地。为此,他都不惜代价,私召外臣带兵进京了。” “何进简直是欺人太甚,当初若非我等相助,陛下哪能登上皇位,他又怎么能够以大将军兼录尚书事,权倾朝野呢?” “这种出身卑贱的小人,果然是不懂恩义。” 张让示意众人安静,他接着说道:“为今之计,我等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杀了何进。” 第一百一十四章、维护 等到董卓行军至谷城,距离洛阳还不到三十里的时候,消息传到了何太后手中。于是何太后紧急召见了何进与袁绍两人。 “袁爱卿,你不是去劝董卓退兵了吗,为何他现在已经领兵至谷城了?本宫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一下!”何太后愤怒地斥责道,有些无法维持住往日的仪表。 袁绍面对何太后的质问,倒是表现得镇定自若:“启禀太后,臣的确是已经完成了使命,在董卓答应撤军之后,便返回了洛阳。” “那为何他还能到此?” “这臣就不知了,兴许是函谷关守将对宦官同样深痛恶觉,董卓兵谏之举将其感动,使其私开城门放董卓进入,也说不准啊。” 何太后气得不轻,袁绍的话语气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感觉像是在哄三岁小孩儿。不过袁绍出自四世三公的袁家,他若是一口咬定自己确实完成了使命,她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何进此时开口说道:“太后,臣以为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董卓已经在函谷关守将的帮助下,成功进入了京畿。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与其追究责任,还不如解决眼下最关键的事。” 何太后心想,连你都帮袁绍说话,为他推卸责任,咬定了是函谷关守将的错,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将军所言最关键的是何事呀?”虽然何太后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明知故问。 “最关键的事自然是铲除宦官。”何进义正言辞地说道,“董卓进京的原因就是因为宦官不除,只要出掉了宦官,那他自然也就退去了。” 听完何进的话,何太后突然平静了下来,“说道底,那就是用兵胁迫本宫,胁迫朝廷做出决定,那就是谋反。本宫看董卓这的并州牧还没去上任,就已经要做到头了。拟旨,即日起剥夺董卓一切职务、爵位,贬为庶民。” “太后,臣以为如此不妥。”何进反驳道,“董卓也是为了清除宦官,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若是将他定罪撤职,那岂不是寒了天下忠诚孝子的心吗?” “何进!”何太后气得直呼何进的大名,“私自带兵进京,胁迫朝廷,你居然将这个犯上作乱的逆贼称作忠臣?本宫看你一定是昏头了。撤董卓职这还是爱护他,留他一条性命。若是他还冥顽不灵,本宫便派遣禁军,要他的命!” 何进头一次见到妹妹这样与自己说话,一时间震惊的愣住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帮宦官说话,还不惜与自己翻脸。 “太后一直维护宦官,难道你收受了宦官的好处?”这句心里话没有经过大脑处理,直接就从何进嘴里脱口而出。 袁绍难以置信地看着何进,他完全没想到何进会这么愚蠢。虽然太后是你亲妹妹,但是君臣关系远高于亲属关系。现在坐在面前的可是当朝太后,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有违尊卑的话。这要是传出去了,哪怕你是大将军、太后长兄,一样也会被治罪的。 “你刚刚说什么!”何太后站了起来,看着何进的眼神冰冷刺骨。 何进蠢,但是终究没蠢到家,他马上跪下请罪:“臣一时失言,还望太后恕罪。” “这次就算了,大将军切记不可恃宠而骄,若是再有下次,恐怕本宫也维护不了你了。” 何太后最后下定了决心,“本宫之意已决,就派谏议大夫种劭去劝退董卓,他若是不从,便以谋反论处,即刻派兵征讨。你二人退下吧,本宫乏了。” “诺。”两人知道现在再劝的话,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于是识趣地退走了。 等到何进、袁绍离开了之后,房间左边被推来了一道缝的侧门,慢慢地被关上了。 将全程偷听完的小宦官,快速地跑了回去,向十常侍报告这次结果。十常侍再次聚到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还好,这次有惊无险,太后驳回了何进的建议,看来我们送给何进母亲舞阳君和他弟弟何苗的礼物起到了作用,太后听母亲和弟弟的话,完全不顾何进的话。” “我们不过是暂时逃过一劫,有那些道貌岸然的士人支持,何进一定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办法除掉我们。这次是私召董卓进京,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花样了。” “果然,最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我们先下手为强,只要除掉了何进,那些士人没有了依附的对象,也就难以掀起什么风浪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如今何进日夜都在大将军府,而府中守卫森严,就算是出门,他也带齐了甲兵护卫,想要除掉他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让突然开口了:“想要除掉何进,只需几名刀斧手即可。而眼下不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吗?” …… 何进回到大将军府之后,被他强行压制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 “可恶,可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却一个个都帮着外人。我肯定没猜错,你们绝对是收了宦官的好处了!” 他用手中的剑,不断地劈砍着眼前的柱子,一剑接着一剑,快把柱子给劈断了。而他身后则全是被他毁坏的家具装饰的残骸,地上一片狼藉。 袁绍静静地看着何进,也没有去劝阻他,这个时候去劝反倒会引火烧身,将他的愤怒转移到自己身上。袁绍可不敢保证,失去理智的何进会不会真的一剑杀了自己。 将整的柱子完全劈断了之后,何进终于停了下来,当然不是因为气消了,而是实在是太累了。 他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问袁绍:“本初,你的计策失效了,难道不想说几句吗?” “这次是属下失策了,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维护那些宦官,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使了什么法术,蛊惑了太后。”袁绍无奈地说道。 “就只有这些?”何进的怒火又一次燃起,“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我要听的是办法,你说说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袁绍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如今太后维护宦官的态度十分坚决,若是我们还想尽办法去征求太后的同意,让她下旨诛杀宦官的话,恐怕会与今天一样很难奏效。不如……” 何进问道:“不如什么?” “不如不用太后同意,我们直接带兵杀入皇宫,将所有宦官一网打尽!” “这、这、这如何使得!这可是谋反啊,带兵进皇宫可比我们私召董卓带兵进京的罪还要重啊。” 袁绍无语了,矫诏与谋反无疑都是死罪,怎么到你何进这里,好像矫诏是个无所谓的罪名罢了。不过对何进来说还真是这样。 “大将军,诛杀宦官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需速速决断。不然今天宦官可以使太后力保他们,以后宦官就可以蛊惑太后,使他们重新掌权,到时候再想除掉他们就为时已晚了。然后大将军的权力、地位统统都会被夺走,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外戚。” 听完袁绍的话,何进紧紧握住双拳,其实他也有想过,若是太后真的想要保住宦官,那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如果保住宦官的结果,是失去自己的权势和地位,那无论如何都要将宦官全部赶尽杀绝。 就在何进下定决心的时候,门房近来禀报:“大将军,门外来了个小宦官,说是太后有事召见您,让您去宫里一趟。” “让那个小宦官在门外等着,待我沐浴更衣之后再入宫。”刚刚他发泄完了之后,出了一身汗,直接进宫的话太失礼了。 袁绍却是阻止到:“大将军刚刚从宫里见完太后回来,若是有事,太后为何方才不说,反而现在重新召见,这其中怕是有问题。大将军,您还是不要入宫为好。” 何进见袁绍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得嘲笑道:“本初想太多了吧,我乃是入宫见太后,哪里会有什么事情。依我之见,想来是方才太后言辞太过激烈,此番召见应当是为好言相劝。虽说我们是君臣,但终究还是兄妹呀。” 袁绍没有何进那么心宽,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接着劝道:“即便如此,那也请大将军带齐护卫,防患于未然。” 什么四世三公,名门之后,竟然如此胆小。何进心中十分鄙视袁绍的胆量:“我乃是太后长兄,天子亲舅,这皇宫便是如同家中一般,谁在家中会无时无刻的带着护卫呀。” 袁绍还想再劝,但是何进不听,直接转身就走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安慰自己不会有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何进很快就沐浴更衣完毕了,跟着小宦官来到了皇宫之中。 小宦官一直将他领到嘉德殿,对何进说道:“大将军,太后现在殿内等候。” 何进刚想进去,小宦官将他拦住,笑着指了指他腰间的宝剑:“大将军,这规矩不能免了。还请大将军见谅。” 何进冷哼了一声,将宝剑解下来交到小宦官手中,随后一把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只不过,他走进去后并没有看到太后的身影,而是见到了一脸讥笑的张让。“大将军,多日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就在何进震惊愣神的时候,他身后的大门被人一把关上了。随后几十个宦官拿着兵器,将他围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等何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张让,你、你、你想做什么!”何进看到这个阵仗,脸上被吓得毫无血色。 “我的何大将军,这么多人拿兵器指着你,自然是要杀你呀,难不成你以为是请你看戏吗?”张让嘲讽道。 何进难以置信:“你疯了,我可是太后长兄,天子亲舅,汉家的大将军,你敢杀我,你就不怕诛九族吗?” “难道就只准许你杀我们,我们只能引颈待戮,不能反抗吗?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自己大将军、外戚的身份就没人敢杀你了吧?” 听到这话,何进一震,像是反应了过来:“太后,太后呢,是她把我叫进宫来,她怎么不来见我!张让你说,是不是太后让你来杀我的?” 他想起了两人先前的因为宦官而产生的矛盾,越发肯定实事就是如此。一定是太后气不过,于是让宦官叫自己进宫,打算杀了自己。 “何姝!我是你兄长,你竟然如此狠心,让这些阉竖杀我!”何进不甘地大喊起来。 “好了好了,别喊了。”张让说道,“都说了是我们要杀你,你怎么就扯到太后身上了。” 何进还是不肯相信,张让却不想再与他讨论敢不敢杀他这个问题了。“何进,我们之间原本相安无事,可是你非要听信那帮士人的话,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尔等这些阉竖祸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杀你们乃是顺天意、应民心,为的是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何进还在不停地咒骂道。 张让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你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嘴硬,难道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这一威胁,何进终于闭嘴了。 张让于是接着说道:“先帝在世时,你何进与我们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进水不犯河水。而且当初先帝与太后不和,几乎就要将太后给废了,还不是我们苦苦哀求,每个人拿出千万家财取悦先帝,太后之位得以保全,要不然现在哪有你何氏的富贵。 如今先帝驾崩,还是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截下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否则现在的天子就是陈留王了。我们如此与你何进交好,有恩于你,可你却恩将仇报要杀我们,还要灭我们九族,你的良心何在呀?” “哼,陛下继位乃是天意,与尔等有何关系,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清除尔等宦官,乃是关乎天下的大事。即便如你所说于我有恩,那也是私事。国事在前,私事在后,岂可混为一谈。” 何进难得脑袋清醒了一次,现在的状况下,自己是死定了。张让这些人心里也一定清楚,如果现在放自己走,回头死的一定是他们。所以既然自己死定了,那自己索性说个痛快。 张让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说天下纷乱,百姓困苦皆因我等宦官。我们有罪,那朝中的大臣就脱得了干系吗?我们贪赃枉法,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都是忠诚廉洁吗? 就是你何进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还敢跟我在这里大言不惭。多说无用,既然你不愿与我们和平共处,那我们也就只好与你鱼死网破了。” 他右手一挥,包围了何进的几十个宦官一拥而上,用手中的兵刃攻击何进。 进门时何进就被骗走了宝剑,现在赤手空拳,连基本的防卫也做不到。他只来得及用双手抓住迎面而来的两把长剑,身上却被数十把兵器给插成了刺猬。 呜哇,何进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跪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让,像是要把仇人的脸记住。 张让叫其他人都退下,自己走到何进面前,将他身上的一把剑抽了出来,对着他的脖子直接砍了下去。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袁绍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何进回来,心中愈发担忧起来。这太后将何进召进宫中说事情,可这时间也太久了,哪怕是留何进用晚膳,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在这里苦等也不是办法,必须做点什么事情才行。袁绍打算等何进一回来,就立刻劝何进进攻皇宫,诛杀宦官。 “来人,去把虎贲中郎将找来。”袁绍吩咐道。 过了没多久,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被人带了过来,“本初,呃,这么晚了你找我作甚,我正与友人玩得开心呢?” 袁绍掩住口鼻,挥了挥弥漫开来的酒气:“公路,你怎么又去玩闹了,都做官了还是这么不正经。还有,我是你兄长,你不叫我兄长也就算了,怎么老是直呼我名呢?” 被袁绍叫来的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袁术袁公路。“你管我,快点说是什么事,我还要接着回去喝酒呢。” “你都喝醉了我还说什么,算了你回去吧,我去找其他大将军府的同僚来办事好了。” 袁术突然笑了起来:“嘿嘿嘿,没用的,现在大将军府的所有同僚都在我家中喝酒呢,你去找谁来都没用。” 说完,他心里得意的想到:所有人我都喊了,唯独没有叫你,气不死你。 袁绍没办法了,这么说起来那些人都喝醉了,这精神状态可能还没眼前的袁术好。“我现在有个十分紧要的事情要你去做,行不行你先考虑一下,要是醉的走不动了,那就我自己去好了。” “怎么,你这是小看我吗?我可是千杯不醉啊。”原本坐下来的袁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别看我现在这样,脑袋可是清醒的很呢。” 袁绍看着袁术这个名义上的堂兄弟,实际上的亲兄弟,感觉头疼不已。从自己过继给伯父之后起,袁术就什么都喜欢跟自己比,不喜欢在自己面前服输。 “那你听好了,你晚上带着其他属僚,将麾下的兵马全都集结起来,等明天大将军回来之后,就立刻攻入皇宫,诛杀宦官。” 听完袁绍的话,袁术的酒瞬间就醒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绍:“你疯了,这是什么罪你不知道吗,你会害死我们袁家的!” 袁绍面无表情地看着袁术:“这个事情我早已与大将军商量好了,再说事后清除了宦官,有谁会怪罪我们谋反,天下人都会拍手称快,称赞我们为天下除去大害。” 袁术还是有些踌躇,这事情哪有这么好说的。宦官为祸日久,这禁军之中也有不少亲信。万一攻不进皇宫,而被宦官援兵赶来前后夹击的话,那自己的性命、袁家上下的性命就全完了。 这一刻,他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大哥。为了诛杀宦官的名声,袁绍竟然可以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 “看来你是不想去了,那就我自己去好了,你就接着回去喝酒吧。”袁绍说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袁术想到,自己和袁绍都是袁氏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就算自己不做,袁绍去做,万一失败了一样会连累袁家所有人。 “如此关键的时刻,怎能回去喝酒呢!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说完,袁术直接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袁绍还是不见何进回来,便知道他已经出事儿了。于是他立刻找来的袁术。 “公路,昨晚跟你说的事,你准备地怎么样了?” 袁术得意地说道:“自然是办得妥妥当当的,如今所有兵马已经在城南集结,只要一声令下,立刻便会冲入城中。” “怎么在城外?”袁绍微怒道,“这样进城的话还要颇费周折,到时候皇宫中宦官的党羽有了准备,要攻进皇宫就难上加难了!” “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了已经准备妥当了吗?”袁术满不在乎地说道,“今天值守南门的守将乃是吴匡,他昨天晚上还与我一起喝酒呢。他知道了我们的谋划之后,主动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到时候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将人马放进来。话说大将军还没回来吗,现在都快正午了,就算他是外戚,也不能一直留在宫中吧。” 袁绍说道:“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都这个时候了,大将军还没回来,我怕他在宫中出了什么意外。公路,你现在就将城外的兵马带进城来,一个时辰之后,不管大将军有没有回来,立刻进攻皇宫。” 袁术走了,而袁绍则整理好仪表,带着随从向着皇宫走去。 等到了宫城外,袁绍便不再进去了,而是对着城上的禁军喊道:“我乃是司隶校尉袁绍,快叫张让出来见我!” 没过多久,张让便走到了宫城上,俯视着袁绍:“袁本初,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要见我的话不会进到皇宫里来吗?” “你这阉竖,我问你,我家大将军呢?” “大将军他昨天被太后请进宫中用膳,如今宿醉未醒,还在熟睡呢!” “你胡说!”袁绍吼道,“太后自入宫以来,从未请亲眷在宫中留过宿。而且大将军是男子,太后更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让大将军留宿的事情!” 张让见袁绍不好骗,索性便承认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说对你这个逆贼党羽说了,并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何进谋反,如今已被诛杀!” 说完,他从城上丢下来一个圆圆的黄包袱,包袱一侧已经被染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诛杀宦官 袁绍看着这个包袱,猜出了这里面包的就是何进的人头,顿时大惊失色。他虽然猜想何进出事了,但是怎么也猜不到何进居然被宦官杀了。他以为何进最多就是因为与太后不和,而被太后给关了起来。 “张让,你这个狗贼,竟敢杀害朝廷大将军,简直罪该万死!” 何进虽然蠢笨不堪,但是他却是极为重要的棋子。现在的阶段袁家还不能站出来把持朝政,进而改天换地,这何进就是他们最好的过度工具。 袁家本可以天下称颂的名望和遍及四海的门生,通过何进慢慢地接过汉室的权柄,成为新的皇族。可是现在他如此窝囊地死了,对接下来的安排就产生极大的麻烦。 张让反驳道:“何进昨夜在宫中行刺陛下、太后,我杀的不过是个逆贼而已,而你袁绍这个大将军府中的党羽,同样也是逆贼。现在你主动投案,那就省得我去找你了。来人,将这个逆贼抓起来!” 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士兵快速地冲了出来。袁绍见状,立刻转身向南面逃跑。 直到袁绍跑得精疲力尽,他终于看到了街尾快速赶来的袁术。而他身后的追兵一看到大批人马赶过来后,立刻吓得往回跑。 “公路,大将军已被宦官杀害,快、快率军进攻皇城!”袁绍停下来大声喊道。 袁术听到何进的死讯之后,短暂地愣了一下,不过立马恢复了冷静。现在这个情况,有何进与没何进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当即下令:“宦官谋反作乱,杀害了大将军,挟持了天子与太后,诸君,与我杀贼平叛!” 那些逃回去的禁军将有兵马进入城中,正往皇城喊来的消息告诉了张让。吓得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立刻下令紧闭城门,并派人向守卫皇城的禁军求援。 袁术来到皇城下后,立刻下令攻城。不过因为皇城比洛阳的城墙还要高出不少,以及他所带来的人马不多,所以攻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袁术本就是个急性子,见皇城难攻,不由得暴躁起来。“给我放火,将这宫门给我烧了!” 士兵们先是冒死往宫门泼油,然后开始不断地朝着宫门射火箭,门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皇宫里面可没有现成的石块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堵住宫门,而且袁术是用油来烧门,禁军用水根本扑不灭。 张让大急,在这么下去这些人迟早都会攻进来的,他向着四处张望起来,刚刚自己明明都派人去求援了,怎么援兵还不来呀。 其实那些原本与张让等宦官相勾结,同流合污的禁军将领,在听说张让诱杀了何进之后,便主动与他划清界限了。所以他一直等待的援兵是不会来了。 哄的一声,宫门被烧毁,直接倒塌了下来。城外的士兵立刻踩着仍在燃烧的城门,直接冲了进去。随着越来越多士兵的踩踏,残骸上的火竟被踩灭了。 张让亡魂大冒,下令守卫的禁军抵挡,自己则是往皇宫内跑去。他来到天子的寝宫中,看到少帝刘辩正在与陈留王刘协玩耍。 刘辩今年也才十一岁,即便是他身份尊贵,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他见到张让气势汹汹地跑进来,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张让尽量的使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点,他对刘辩拜道:“启禀陛下,司隶校尉袁绍与虎贲中郎将袁术引兵作乱,现在已经攻入皇城了,请陛下随我前去避难。”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辩更怕了。刘辩虽然还小,但是也知道什么叫做叛乱。那就是反叛他这个皇帝,是来杀他的。 一下没忍住,刘辩顿时哭了起来。张让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倒是比刘辩小了五岁的刘协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慌乱,反倒是镇定地说道:“你胡说,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怎么会做出谋反的事情来。定是你造谣生事,欺骗皇兄。” 且不说小刘协说得对不对,单凭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如此镇定,遇事不乱,若是做了皇帝的话,不是一代明君,那也是一位贤君。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让才不想让刘协做皇帝。一个英明的皇帝怎么会允许宦官弄权呢,还是像刘辩这样的皇帝好控制。 “陈留王说的哪里话,奴婢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啊。现在时间不多了,还是快些逃命吧,不然叛军一到,陛下与陈留王就都会有危险的。” 刘协哼了一声,奶声奶气地说道:“就算袁氏兄弟造反,可他们还敢弑君不成。皇兄不要听这个奴婢危言耸听,就我所知,袁氏兄弟就算要杀也是杀这个蒙蔽父皇的奴婢。” 张让气急,这个刘协小小年纪的,懂的还不少。让他更急的是,天子刘辩在听了弟弟的安慰之后,竟然不再害怕起来,停止了哭泣。 “弟弟说的对,朕就在这里,哪都不去。”刘辩说道。 “陛下,奴婢侍奉了三朝天子,奴婢的话陛下难道不相信吗?快跟奴婢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说着,他直接上前去拉刘辩。刘协上前阻拦,可是他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哪里是这个老宦官的对手。 张让一把抱起刘协:“陈留王也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他左手抱着刘协,右手拉着刘辩,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而十常侍里其他的几个宦官,已经备好了马车,张让将两个孩子放进马车中,与其他人一起驾车逃离了皇宫。 …… 袁术还在与守军交战,已经快要击溃他们了。这时,袁绍带着更多的兵马敢来,于是守军顿时溃散了。 “要不是你来搅局,我都快胜了。”袁术不满地说道。 “公路,你管那些守军做什么。宦官谋逆,我们是来诛杀宦官,和营救天子的。” 说完,袁绍立刻下令紧闭所有宫门,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宦官逃脱。 袁术看着袁绍威风的模样,嫉妒地说道:“哼,神气什么。” 两人带兵来到天子的寝宫,发现空无一人,于是袁术随便抓了一个宫女问道:“说,陛下去哪儿了!” 宫女战战兢兢地说道:“方才,张、张常侍来过,接走了陛下,还、还有陈留王。” 宫女刚一说完,袁术便一剑将她捅死了。袁绍吃惊地说道:“你怎么把她杀了?” 袁术一把抽出宝剑,不屑地说道:“区区一个宫女罢了,杀了那便杀了。况且她明明看到张让带走了天子,却不阻拦,简直死有余辜。” 袁绍对袁术强词夺理的态度无可奈何,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宫女跟袁术翻脸。 袁术没有理会袁绍,继续说道:“眼下张让带着天子出逃了,趁着现在才刚过去不久,他们应该还跑不远,我们赶紧带兵去追吧。” “不行,我觉得应该将眼前的事情做完了,再去营救天子不迟。”袁绍想了想,直接拒绝了袁术的提议。 这些轮到袁术震惊了:“你在说什么,眼下还有比救回天子更重要的事情吗?” “自然是有的,眼下更重要的是清除所有的宦官。不然即便是营救回天子,而宫中却因为留有宦官而污秽不堪,也是不行的。” “可是若是让张让带着天子跑了,在外面以天子的名义,宣布我袁氏叛逆,到时候全天下都会讨伐我们。你、我还有袁氏都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 即便袁术这么说,袁绍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将宫中的宦官全部清除,赢不了太常时间,张让带着天子跑不远的。 况且,即便他真的如你所说,以天子名义号召天下讨伐我袁氏,那也得天下人信才行。我袁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党人经过两次党锢之祸,已经从一开始对宦官深恶痛绝,变成了又恨又惧、欺软怕硬。因为惧怕,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清除宦官。 袁绍就是党人的一份子,还利用守孝的六年时间,不断与其他党人暗中交往。所以现在他宁可不要天子,也要诛杀宦官。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袁绍放弃了追回天子,而是在皇宫大开杀戒。他已经下令让军队紧闭宫门,所以不管是谁,都逃不出去。 袁绍、袁术两兄弟领兵在皇宫里进行这地毯式地搜查,将所有宦官无论老幼,全都找出来杀掉。 “兄弟们,这里又有一个宦官。”士兵喊道 “兄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宦官。”这人声音听起来十分洪亮,确实不是宦官。 可士兵不会去辨认声音:“你这阉狗,居然想骗我,你当我眼瞎吗!不是宦官,你脸上怎么没胡子!” “我……” 于是他被误杀了。不过这不是孤例,因为没胡子而被误杀的人有很多 宦官和被误杀的人,加起来一共超过了两千人。一时间,大汉皇宫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当然,袁氏两兄弟也不光是杀宦官而已,他们还搬空了好几座宫殿离的财宝,并且在事后将宫殿一把火给烧了,声称是宫中的奴婢干的。 洛阳城中,所有党人都在关注着这场宫乱,并送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为了清除宦官,他们这些党人前赴后继死了太多人了,如今他们的政治愿望终于达成了。 天下一定会在这次宫乱之后,变得更加清明。 …… 洛阳西面二十里外的夕阳亭,董卓率军暂时驻扎在这里。 原本的这个时候,董卓已经出现在了洛阳城外,但是全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大军受到了阻拦。 这个人就是何太后派来的谏议大夫种邵。 能做谏议大夫的人,基本上都是脾气非常倔的人,只要他们认为是对的,而别人又没理由反驳的话,那结果就只有一个,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种邵当然也是这么一个人。 他奉命前来劝董卓撤军,见到董卓时正好就是在这个夕阳亭。 董卓见种邵劝自己带兵回并州,自然是不能同意的。眼下洛阳或许会有变故,自己这时候走了,那岂不是做不了渔翁了。 于是董卓拒绝了种邵的建议,还让士兵将他围起来,威胁他再敢说一句就杀了他。 结果种邵破口大骂,当然人家是读书人,骂人的时候也是引经据典,不带任何粗鄙之语。 董卓被他说的理亏,于是只好在这里停下,不再前进了。 李儒走进了董卓的大帐,董卓问道:“那种邵走了没有?” “主公,他还是坐在营门前一动不动的,已经整整一天没进食了。”李儒苦笑着说道。 “哼,所以说我最讨厌像他这样的人,觉得自己占着理,便觉得所有人都该听他的。他既然不想吃饭,那就不管他了。” 没错,种邵阻拦董卓的方法很是简单粗暴,那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性命将董卓拦住。想要前进就得从他尸体上跨过去。而除非董卓撤军他才回离开。 若非李儒说杀了这样的忠直大臣,会招来天下人的厌恶,董卓兴许真的就从他身上压过去了。 而且夕阳亭离洛阳也很近了,在这里静观其变也可以这也是董卓没有强行在前进的理由。 这时,斥候前来报告:“将军,洛阳城中升起了浓烟。” 第一百一十七章、追亡 李儒兴奋地说道:“主公,洛阳真的出事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董卓也是立刻站了起来,下令道:“快,集结人马,进军洛阳!” “那种劭怎么办?” “不用管他,他要等就让他在这里等好了,我们不能杀他,难道还不能绕路吗,一个腐儒罢了,还能跑得过马不成。” 大军立刻出发了,种劭一天没吃饭了,连站起来都费劲,就不用说上前阻拦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董卓前往洛阳。 等董卓抵达洛阳之后,发现城门紧闭,城外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而城内浓烟滚滚,变故发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呀。 城头上的守将吴匡看见城外赶到的人马,心中也是慌乱起来,现在城中正在发生政变,他手中的兵马有一半都被袁术带走了,现在兵力不足,要是眼前的兵马攻城的话,自己不一定挡得住啊。 “城外何人,为何领兵到此?”吴匡说道。不管怎样,先问清楚来人的身份再说。 “我乃是并州牧董卓,领兵前来诛杀宦官的,快让我进城平叛!”董卓大声回答道。 原来是董卓,只要来的不是宦官的党羽亲信就好,吴匡松了一口气。不过就算不是宦官的援兵,也不能让董卓进去。袁绍、袁术都吩咐过他,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许开城门。 他心里当然清楚,这是袁氏想独占诛杀宦官的功劳,不想让其他人参与进来。 “董将军请回吧,城中不过是小股宦官犯上作乱罢了,有城中禁军便可平息,就不劳烦将军了。” 来都来了,怎么能因为守将的一句话就走呢?董卓大声喊道:“我看城中浓烟四起,定是出了大事,单靠禁军怕是不能平息,万一让叛军伤到了陛下,哪怕只是惊吓到了陛下,那也是天大的罪过,还不快放我进去!”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董将军还是请回吧!” “你要是不开,那休要怪我强行入城了!”董卓威胁道 “董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动兵,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那就是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吴匡也是强硬地回答道。 虽然他心中也是打鼓,害怕董卓来硬的,但是他又想赌赌看,赌董卓不敢攻城。 董卓气急,他没想到这个守将软硬不吃,还敢反过来威胁他。“全军听令!” “主公不可呀。”李儒连忙劝阻道,“要是真的动兵了,事后主公即便有功,那也会被定为叛逆,百害而无利啊。” 董卓还是留有基本的理智,刚刚也只是想吓唬一下守将,见李儒来劝,便顺势平息了怒火。“城上的守将,可敢报上姓名?” 吴匡见状,知道董卓是打算放弃了,于是毫无顾忌地说道:“吾名吴匡!” 他心想:就算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报复我不成。 “很好,吴匡,我记住你了,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奉还!”董卓放下狠话后,领军其离开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其他的三面城墙巡查了一下,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钻空子。 结果自然是令他失望的,四面城墙,城门紧闭,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一个士兵看到了平原上有个人在逃跑,立刻大喊:“将军快看,那有个人!” 董卓定睛看去,发现那边果然有个人影。他心中不由地奇怪道:现在方圆十里之内没有其他人了,这个人如此突兀出现,看似在不停地逃命,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事情。 “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诺。” 两个士兵骑着马飞速地跑向那人,很快就将他抓了回来。那人从士兵的马上被扔了下来,立刻就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董卓一看,这人虽然穿着儒服,打扮得跟个读书人一样,但是从他一开口所发出的尖细声音,就不难判断出他是个阉人。 “你是宫中的宦官?”董卓沉声问道。 “是是是,小人确实是宫里的小黄门。”小宦官直接快速地就承认了。 主要是因为自己小命握在了眼前这个长相凶恶的将军手里,要是有半点迟疑,怕是自己直接就会没命的。 董卓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小宦官比刚刚的守将吴匡识相多了。“你为何在此,又为何如此打扮?” “启禀将军,小人也是不得已呀。袁氏兄弟领兵闯进了皇宫,大肆屠杀宦官,所以才打扮成这样,逃了出来。” “你撒谎!”董卓爆喝一声,吓得小宦官差点瘫倒在地。“现在城门紧闭,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看来不对你用些手段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人,给我把他两条腿砍下来!” “将军,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啊,小人真的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宦官涕泪横流,又不停地磕起头来。 “宫中有一条复道直通城外,小人就是沿着复道逃出来的。不仅是我,还有张常侍、赵常侍那几位全是从复道逃出来的。” “什么!”董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兴奋了起来。“你说张让他们也逃出来了?” 小宦官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不断地点头:“对对对,张…张让他们都逃出来了,我就是跟在他们后面才逃出来的。” “那你知道张让他们往哪儿跑了吗?” “他们向北跑了。” 小宦官刚一说完,就有士兵回来报告:“将军,我们发现了几道车痕,是向北而去的。” 董卓大喜,小宦官说的没错,张让果然是往北走了。“哈哈哈,袁绍啊袁绍,你没想到吧,哪怕你封锁了整个洛阳,但是这大功还是被我拿了!” 就算把这宫里的宦官全部杀光,但比起十常侍的首级还是有些微不足道了。其他的都是从犯,十常侍才是恶首。只要杀了他们,自己一定可以赢得天下士人的赞誉。 “将军,我全都说了,您就当小人是个屁,给放了吧。”小宦官见董卓如此开心,于是趁机讨好到。 董卓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很好,你说出了张让的下落,立了大功,那就算是功过相抵。原先我还想折磨你的,现在就算了,来人,给他个痛快。” “将军,小人有功啊,您怎么能杀小人……啊!”他还没说完就被杀了。 董卓才不管一个小宦官死前的哀嚎,不仅是他,在所有士人看来,身为宦官就是死罪。 全军立刻沿着痕迹找去,在路上见到了几十具宦官的尸体。显然董卓虽快,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董卓心中焦急,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 卢植在得知张让杀了大将军何进,而袁绍、袁术领兵进攻皇宫的时候,便想到张让等人不会坐以待毙。 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张让等宦官成功挡住袁氏兄弟的进攻,清除宦官的行动再次失败,朝廷爆发第三次党锢之祸;要么袁氏兄弟成功攻入皇宫,张让等人出逃。 这几十年来,那些党人无时无刻不想除掉宦官,作为对象的张让等人不会不知道,所以他们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 皇宫那边显然他帮不上忙,所以卢植直接带着家兵,趁着城门没关来到了城外埋伏。他就是假设张让等人败亡,会逃出皇宫,所以提前等候。 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三辆马车,后面跟着几十个人,从城里逃了出来,有一个人因为太过慌乱,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卢植见状直接追杀了上去。 宦官们见到突然杀出来的人马,自然是心惊不已,乱了手脚。所以他们很快被卢植追上,跑得慢的宦官纷纷被杀死,只有那个晕死的宦官没有人去理会,暂时活了下来。 张让等人也是大惊,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埋伏在城外,等着他们逃出来。身后那些徒步逃命的宦官都被杀了,他们只能驱赶着马车,加快速度逃命。 双方你追我逃,越过了北芒山,终于在大河(黄河)边停了下来。 张让左右两边各抱着刘辩与刘协,下了马车走到了大河边,对着赶到的卢植大声喊道:“卢子干,你看清楚这是谁!” 卢植看着张让手中的两个孩子,顿时大惊失色,失声道:“陛下!” 他立刻下马拜道:“臣拜见陛下。”随后又喝斥道:“张让,你这叛逆,竟敢劫持陛下,简直是罪该万死!” 张让大声笑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进攻皇城,居然有脸说我是叛逆。我不过是为了保护陛下,不受你们这些贼子的迫害!” “满口胡言,若不是你残害了大将军,还要诛杀所有大将军麾下的属僚,怎么会落到这边地步。我劝你还是快放了陛下,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卢植将其他剩下的宦官全都杀死,向着张让这边靠近。 “你不要过来!”张让大声吼道,“现在陛下在这里,你就不怕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吗?” 卢植见状,只好停下了,他怕张让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张让,你难道要弑君吗?” “我不想的,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张让绝望地说道,“同样是作奸犯科、仗势欺人、鱼肉百姓,为什么你们这些伪君子就可以,而我们就不行。 这几十年来一直对我们口诛笔伐,喊打喊杀,就因为我们抢了你们看上的东西,就因为我们是宦官,所以我们该死?把天下变成这般模样,不是我们的错,而是你们这些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卢植心里也清楚,现在天下做大的问题是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看好张皓在辽东的举措,哪怕张皓亲近宦官,也一直帮着他。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狡辩了。若是你不想再落得一个弑君的罪名,你就快放了陛下然后投降,我会押送你回去,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 “卢尚书品行高洁,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是你终究抵抗不了,天下伪君子的悠悠之口。再说我把陛下送回去的话,堂堂大汉天子就会成为伪君子手中的傀儡。与其如此,不如在此死去!” 张让放下了刘协,抱着刘辩就要投河。卢植见状大喊:“住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抢功 刘辩被张让的举动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哭声使得张让脚下一顿,停下了靠近河边的脚步。他慢慢地放下了刘辩,在这最后一刻,终于还是醒悟了过来。 张让看着刘辩,竟是老泪纵横,跟着他一起痛哭了起来。若果算上刘辩,那他一共服侍了三位汉家天子了,小皇帝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熟悉的哭声唤起了他失去的理智。 “陛下,老奴有罪,愧对先帝,致使陛下遭此大祸。我等今日赴死,天下经此必将大乱,还请陛下爱惜自己。”说完,张让直接投河自尽了。 卢植见状,赶紧跑过去将刘辩、刘协护在身后,远离了河边。他看着大河,轻声说道:“今日终于将尔等宦官除尽,天下亦会重回正轨,你所担心的事情,怕是不会实现了。” 意外救回了天子,这地方当然不能久留。现在应该快到子时了,应该尽快将天子送回皇宫。卢植将刘辩、刘协放到马车上,带着队伍沿路返回。 不过当卢植路过北芒山时,与赶来的董卓不期而遇。队伍直接被董卓的军队给围了起来。 “我乃是尚书卢植,谁是领兵的将军?”虽然被人数远超自己的军队围住,但是卢植丝毫没有慌乱,尽显当世大儒的风范。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卢尚书。”董卓骑着马来到卢植的面前,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卢尚书,好久不见了。” 卢植没有跟他寒暄,质问道:“董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司隶校尉明明说你已经撤回并州去了?” 董卓自然不会说是袁绍矫诏,放他进京的。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知京城将乱,怎可就此离去。函谷关守将不让我进京畿,那我就只好绕城关,顺流而下了。” “你这可是谋反……” “先不说我是不是有罪,这京城中发生了变故,这我没说错吧。大将军被杀,袁绍、袁术攻入皇城屠杀宦官。都乱成这样了,我要是回去了,京城不就空虚了?万一再有小人作乱怎么办?” 卢植冷哼了一声,他对董卓这番强词夺理,没什么好说的。 董卓见卢植不说话了,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到京城,就听说了张让等为首的大宦官往北边跑了,所以便带兵赶来。卢尚书正好从北面回来,不知道见没见到那些阉竖啊?”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中却是不断地祈祷卢植没有追上张让他们。 卢植听出来了董卓言语中,完全相反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逃跑的宦官已经全部伏诛了。” 董卓被这个消息震得楞住了,宦官都死了,那不是说自己这趟白跑了?他看向卢植的眼神变得十分危险,自己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不惜背上谋反的骂名,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卢植给抢了功劳。 “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呀。”董卓言不由衷地说道,“卢尚书出来追击宦官的时候还带着马车吗,这里面做的是谁啊?”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辆马车,虽然奇怪,但是自己关心的主要还是宦官,所以也没有去管。 可是现在他得知了宦官都被诛杀之后,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管的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里面没什么要紧的人,马车是张让的,张让既然死了,那我便将它拿来运伤兵了,这里面都是些受伤的家兵罢了。”卢植可不想让董卓见到天子。 董卓现在完全在气头上,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卢植了。见卢植一副不想让自己碰马车的样子,他心里就更想看看了。 “剿贼负伤,那可是忠义之士,卢尚书不为我引荐一下吗?” “都是些家兵护院罢了,杀贼报国本就是他们应尽的责任,谈不上忠义。如今宦官已灭,我也该回京城了,而董将军也该去并州了。” 董卓想到,这马车里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卢植才会如此不想让自己知道。 “见一见也无妨嘛。”董卓一挥手,他麾下的士兵立刻围了上去,将卢植和他的家兵全都给控制了起来。 “董仲颖,你要干什么?”卢植大急道。 董卓冷哼了一声,讥讽卢植不自量力,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自己的人比他多多了,自己要做什么他怎么可能拦得住。 不过就在董卓想要靠近时,马车里的刘协拉着刘辩走了出来。 董卓一看不由得鄙视卢植,这不就是两个孩子吗,值得他如此宝贝,连看都不让自己看一眼。孩子? 凭借着火光,他看清楚了两个孩子身上所穿的衣服,玄黑色的冕服。“卢尚书,这两位莫非是?”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再隐瞒了。卢植喝道:“自然是天子与陈留王,董仲颖,还不快参拜陛下!” 董卓与麾下的将士立刻下马,跪拜道:“臣参见陛下,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脸快碰到地面的董卓,现在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这可真是祸兮福所倚呀,本以为自己这趟白跑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截获了天子。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只不过董卓说完,迟迟等不来天子的答复,只能一直跪在地上,心里慢慢开始抱怨起来。 刘辩现在那还顾得上这些,他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现在眼前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把他围在中间,心里又恐惧起来。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快要哭了出来。 这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转过头发现刘协正坚定地看着自己,他心里变得安心不少。虽然不想哭了,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董卿家平身吧。”一个糯糯的声音响起。 董卓心里好受了点,这要是在让自己跪下去,自己岂不是罪有应得了。 他站起来,发现原来刚刚说话的不是天子刘辩,而是陈留王刘协,这让他惊讶不已。 “董卿家救驾有功,来的正是时候。”刘协接着说道,“逆贼张让已死,还请董卿家送陛下与孤回皇宫吧。” 董卓看了看刘协,又看了看刘辩,心里觉得同样是一个爹生的,这两兄弟差的也太远了。 虽然刘协这么说了,但是董卓还是在等刘辩的指示,毕竟这里地位最尊贵的还是天子。 过了好一会,刘辩终于是在刘协的鼓励下点了点头。董卓像是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天色已晚,还请天子与陈留王在马车内歇息,等天一亮,臣就会护送天子与陈留王回洛阳了。” “嗯,如此甚好。”刘协说道。刘辩还是死死地抓着弟弟的手,不敢说话。 两人重新回到马车内,董卓便对卢植说道:“天子与陈留王就由我护送回去,卢尚书还是先回去吧。” 董卓打算将卢植赶走,这样自己就可以独占营救回天子的功劳了。之前不知道天子被劫出皇宫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那自然得牢牢地握在手中。 他现在感觉袁绍这人也不过如此,天子都被劫走了他居然还在皇宫里杀宦官,简直是本末倒置。区区宦官哪有天子重要,哪怕他杀光了所有宦官,也没有救回天子的功劳大。 倒是卢植这家伙真是不简单,居然可以杀掉张让,救回天子。要不是自己带的人比他多,那今天就真的没自己什么事了。 “董将军也说了,现在都已经过子时,我们追了一天,已经疲惫不堪,眼下正好歇息一番,明日再赶路回洛阳。”卢植怎么可能会放心董卓和天子在一起。 嘁,真是个烦人的家伙。董卓心想:不过没关系,只要天子在自己手里,谁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功劳,而不是卢植的。 …… 第二天,队伍启程回洛阳了。结果在离洛阳不到十里的地方,碰到了袁绍带领的营救队伍。 一见面,袁绍便得知了董卓在北芒山救回天子的消息,心里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自己忙活了半天,结果倒是被董卓抢先一步。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袁绍对着马车拜道。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董卓倒是先说话了:“袁将军忙于剿贼嘛,一时顾不到天子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没关系,天子已经被我营救回来了,袁将军就不必自责了。” 袁绍惊怒不已,这个凉州蛮夷竟然敢这样说话,而且还如此诛心,就差没有明说自己也是不顾天子安危的贼子了。 这也正常,只要是董卓看重的人,他都会尊敬有加。但是如果一个人得罪他或者是被他看不起,那他的态度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臣罪该万死,死罪死罪,请陛下降罪。” 同样的,马车里的刘辩怕的不敢说话,刘协却是回答道:“袁卿家不必如此,你诛灭宦官乃是功在社稷,不必自责。” 袁绍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刘协的声音,不过现在对他来说刘辩还是刘协都一样,只要有个台阶下就行了。 他立刻便谢恩了:“臣谢陛下宽恕,谢过陈留王。” 接着袁绍站起来,想看看马车内的天子,但是却被董卓拦了下来。“袁将军这才停下杀戮,身上的杀气太重了,还是不要见陛下了,已免冲撞了陛下。” 这也才几天不见,眼前的董卓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当初自己去新安见他的时候,他可是十分恭敬的呀。 袁绍想不明白为什么,董卓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天子已经救回,那剩下的事就交于我来处理吧,董将军可以率兵回并州了,到时候封赏是少不了将军的。” 董卓听到袁绍的话之后,却是一把推开了他,语气十分恶劣地说道:“袁将军与麾下将士都累了,这护卫天子的重任可马虎不得,还是我来好了。” 袁绍楞了一下,随即恼怒起来,刚想发怒,却见董卓麾下的将士全都围了过来。 场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京 袁绍是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董卓给惊到了。他没想到,董卓敢对他动兵。 不过眼下的情况对自己不利。董卓麾下的都是与他一起在凉州平叛、血战沙场的精锐,姑且称作西凉军好了。 而自己麾下的禁军主力精锐都在皇甫嵩手中,眼下大都是新招募的新兵,杀宦官或许绰绰有余。 虽然禁军人数比西凉军多出不少,但是若真的动起手来,赢面还是西凉军更大一点。而且若是自己主动出手,那事后的责任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实力不如人,那就只好认怂了。袁绍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对董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董将军了。” “哼,护卫天子安危,此乃义不容辞之事,何谈劳苦。”董卓说完,就趾高气昂地走了,他身后的队伍随即跟上。 袁绍虽然气急败坏,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 等到队伍回到洛阳时,城中所有的大臣都在城外迎接,因为事先袁绍已经派人回来通知过他们了。 大臣们在得到消息之后很是奇怪,怎么袁绍刚出去没多久,就营救回了天子。不过他们也没多想,只当是袁绍救援速度快,天子没有走远。 可是他们在看到董卓之后,心中再次觉得奇怪,董卓不是被劝回并州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队伍临近,有大臣直接上去质问:“董将军,你不是回并州了吗,怎么还在京畿,而且还敢领兵到京城来,你知罪吗!” 董卓嗤笑一声,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袁绍,心中不由得嘲讽道: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我还以为只有卢植不知道。没想到这事后了,所有人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袁绍,而是回答:“哼,我若是回去了,谁来营救天子?” 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卢植就带着自己的家兵回去了。天子已经平安回到洛阳,他完全放下心来,没有一丝想要争功的打算。 所以此刻没有人反驳这一点,董卓便堂而皇之的将功劳据为己有了。 “什么,是你救回了天子?”大臣们都很意外,因为袁绍只说了天子被救回,而没说是谁,他们想当然以为是袁绍的功劳。 “不然你们以为袁将军刚出去没多久,就遇上了天子吗?” 此刻董卓心中可谓是畅快无比啊,眼前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臣们,换做以前连正眼都不会瞧自己,还暗地里说自己举止野蛮粗鲁,品行不端,乃是凉州蛮夷。 可是现在这家伙全在自己面前吃瘪了,这副吃惊的模样,看起来比他们说自己的还要不堪呀。 这时又有大臣站了出来,指责道:“董仲颖,你也太无理,如今满朝文武都是来迎接天子,你作为外臣怎么可以不回避呢!” “回避?”听到这个词,董卓立刻就怒了,“我为了营救天子,不分昼夜,上百里的来回奔波,你居然叫我回避。你以为我的宝剑不够锋利,砍不下你的首级吗!” 大臣被董卓威吓,顿时面无血色,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董卓见他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你们这些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的庸臣,朝廷混乱污秽,你们不能匡扶,致使天子流落在外,有何颜面说出让我回避的话,我看该回避的是你们!” 大臣们被董卓说得无言以对,心中亦是羞愧不已。没想到自己竟有被这个品行不端的董卓逼得哑口无言的一天。 董卓此刻得以无比,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洛阳。 袁绍却还站在原地,他望着董卓离去的身影,心中嫉恨。这个迎回天子的功劳和荣耀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却是现在这一切全都被董卓给抢走了。 袁绍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丢掉了更大的利益。他心中只是觉得,如果当初没让董卓进京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个人并没有跟着队伍一起回到城中,而是与袁绍一样留了下来。他就是与袁绍一样,同为大将军府下的属僚,鲍信。一张国字脸,留着恰到好处的胡须,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十分的公正可靠。 鲍信来到袁绍身边,十分忧虑地对他说道:“袁将军,董卓此人不但居功自傲、飞扬跋扈,而且他身为外臣却直接领兵进入了京城,可见其居心叵测,若是不尽早除去,恐怕会有祸患呐。” 袁绍却是反问道:“鲍将军多虑了吧,他一个外臣难道还能在这京师,掀起什么大浪吗?” “将军此言差矣,董卓手握强兵,又有救驾之功。若是他因功强行留在京师,到时候就无人能制了。” “强兵?董卓麾下也就五千骑兵,就算他手下的兵马精锐无比,可是城中的禁军有数万人,难道还制不住他吗?” 鲍信还想再劝:“董卓兵少,甚是精锐,禁军兵多,却是新募啊。此刻若不趁着他长途行军、兵马劳顿的时候,突然袭击,将他擒住,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袁绍此刻因为董卓风光的事,心情不好,所以对鲍信的话置若罔闻:“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说完,他也带人一起进城了。 鲍信看着袁绍不听自己的建议,顿时感慨道:“人人都说袁绍广结名士,虚怀若谷,足智多谋。我看只是徒有虚名罢了。面对如此危机却视而不见,可见其愚蠢。 洛阳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还是先回家乡避祸,静观其变吧。” …… 董卓带队来到了皇宫,马车停在了大殿台阶前。 到这里就得步行了,于是董卓来到马车前,对着里面恭敬地说道:“陛下、陈留王,我们已经回到皇宫了,还请下车。” 刘辩和刘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董卓让一个大臣去抱刘辩,而自己则想去抱刘协,结果刘协不愿意,一把推开了董卓伸过去的手。 这让董卓尴尬不已,而傍边的大臣纷纷窃笑起来。心中想到:让你如此蛮横无理,连陈留王这样的孩子都看不下去了。 没办法,不让自己抱,自己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跟一个孩子置气。董卓只好让另一个大臣去抱刘协,自己则与他并肩进入大殿内。 大殿内,两个孩子正在狼吞虎咽,算起来他们都饿了一天了,从昨天被劫走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董卓等人也不是没给他们吃过东西。但是那种食物对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来说简直难以下咽,再加上那时他们也没饿到头,所以就一直忍到了现在。 直到他们吃完,董卓才说道:“此番劫难,让陛下与陈留王受惊了,臣斗胆问一句,当时那些叛逆是如何将陛下与陈留王掳走的?”其他大臣也心中十分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刘辩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看着他,让他紧张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比他小的刘协却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虽然他的声音还是十分稚嫩,但是这么小就能将自己所经历的灾难,清楚地表述出来,本身就是聪慧的表现。 加上昨晚刘协在北芒山上的表现,使得现在董卓心中十分喜欢这个年幼的陈留王。 他心想:据说这陈留王乃是董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有着“董侯”的称号。太皇太后与我皆为董姓,说不定还是同族,那这陈留王与我也是十分有缘呐。 天子刘辩,望之不似人君,而陈留王聪慧,有明主之相。为大汉社稷计,不如废天子,而立陈留王为帝。 现在的董卓已经完全将自己与伊尹、霍光摆在了同样的高度。 他觉得自己能在这国家危难的时候救下天子,一定是上天安排他来辅佐年幼的天子,匡扶汉室社稷的。 刘协已经将事情都说完了。这时,跟在董卓身后一起进来的李儒说话了。 “臣并州别驾李儒,启奏陛下。前将军、并州牧董卓营救陛下、陈留王有功,还请陛下不吝封赏,以酬有功之臣。” “大胆!”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厉声斥责道:了,“你一个小小的并州别驾,也敢在这朝堂之上出言不逊!” 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救驾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赏与不赏全在陛下,臣子岂可邀功啊!” “要说有功,那也是袁绍、袁术二人,他们诛杀宦官,扫除奸邪,还天下朗朗乾坤,这才是大功。” 一时间又有好几个大臣站了出来指责李儒,实则是在暗骂董卓居功自傲,要挟天子。 只是他们群情激愤,在董卓威胁的眼神下偃旗息鼓了。 李儒对刚刚夸袁氏兄弟的大臣讥讽道:“是扫除宦官重要,还是陛下安危重要,你作为臣子难道连这个不知道吗? 要我说就是因为此二人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突然发动对宦官的攻击,这才导致了陛下遭难,这是难道是大功吗,这是天大的罪过!臣请陛下严惩袁氏兄弟。” 那大臣被怼地哑口无言,这种东西不好选。他要是敢说除宦官重要,那他就是个不忠的贼子。 要是说天子重要,那暗地里又会被其他士人排斥。在他们眼里天子可以换,但是跟他们争权夺利的宦官必须死。 作为四朝元老的袁隗终于说话了:“袁绍、袁术二人思虑不周,致使陛下遭难,罪在不赦。但二人诛杀宦官有功,还请陛下许二人功过相抵。 陛下天佑,幸得董将军相救,臣以为应重赏董将军,以嘉忠臣之心。” 袁隗都这么说了,其他的大臣自然是应声附和。而李儒也不再提袁氏兄弟的事情了。 不过由于天子年幼,对于这些事情懵懂无知,所以具体的事情都写了下来,交给何太后去决断。 最后,董卓因为这次救驾,而晋升为了司空,位列三公。 第一百二十章、吕布 宦官已死,朝廷下令将他们亲族尽数捉拿归案。宦官权势滔天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可是为虎作伥、狗仗人势,什么强取豪夺、逼良为娼的事情都没少做。 现在他们的靠山倒了,自然也得跟着一起灰飞烟灭。罪过严重的直接杀了,罪过轻的废为城旦舂,永世为奴或者发配边疆。 所有的财产一律充公。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归于朝廷的,就很难说了。 董卓现在在京任职,朝廷为了酬谢他的功劳,将城中最豪华的张让的府邸,显阳苑赐给了他。 这当然使贪恋荣华富贵的董卓十分开心。下了朝之后,董卓就在显阳苑中举行了宴会,犒赏随他进京的有功将士。 “此番建功,全赖诸君鼎力相助,来来来,诸君与我满饮此杯。” 李儒却是对董卓说道:“司空,如今高兴还为时过早啊。从今日朝会就可以看出,大臣们对您很是不满,恐怕日后会有祸端,我们应该早做打算。” 董卓放下杯子,他想起了那些如同视自己为仇敌一般的大臣,点了点头,“文优之言在理,那些人确实很不服我,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眼下这首要的一件事,自然是召回我们麾下的人马,让他们进京,壮大我们的实力。只要我们手握重兵,那在这京城中,便没人敢反对司空了。” “对对对,不仅如此,还要将这京城的禁军,也全都控制在我的手中才行。”董卓赞同道。自己既然是想以霍光为目标,怎么能不手握重兵呢。 这场宫乱中何进被杀,他手下的军队部曲只是袁绍暂时统领罢了,现在袁绍因为功过相抵,仍旧任司隶校尉,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不能在继续领兵了。 还有何进弟弟何苗的部曲,何苗因为站在宦官一边,所以也被袁绍杀了,这些人也要收归帐下。 到时候自己在皇甫嵩麾下的精锐都进京后,那任谁也不敢反对自己了。 第二天董卓便提议将自己麾下的李傕、郭汜、牛辅等人晋升为中郎将,分别掌握部分军队,将何进、何苗的部曲瓜分干净。 太傅袁隗迫于董卓的压力,没办法只好同意。而袁绍暗恨之余,也开始后悔先前没有听鲍信的话,错失了机会。现在董卓已然是手握重兵,无人能制了。 回到家中之后,袁绍闷闷不乐。不仅是因为自己清除宦官的功劳,迫于无奈被叔父袁隗给抵消了,而且是因为原本该归属自己的兵马,也全都被董卓给夺了去。 袁隗人老成精,自然是看出来了侄儿的消沉。于是上前喝斥道:“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就这点挫折便将你击倒了吗?” “叔父……” “不要喊我叔父,老夫没有你这么一个窝囊的侄儿!”袁隗打断了袁绍的话,“袁氏的未来不能交到一个废物手中。” 袁绍立刻跪了下来,对袁隗拜道:“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因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因当以袁氏大业为重。董卓只不过是袁家大业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眼下何进死了,他正好可以代替何进的位置。” 不愧是自己最看重的侄子,袁家最有希望的子弟。袁隗点了点头,袁家未来的领导者,就是应该百折不挠。 “你起来吧,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董卓一时得意罢了,到时候惹得天怒人怨,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他,等他身败名裂之后,大权还是会落到我名满天下的袁氏手里,所以耐心点儿。” “孩儿谨遵叔父教诲。” 门外,袁术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心中愈发嫉恨袁绍起来。“我才是袁家的嫡子,袁绍不过是个庶子罢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围在他身边!” 袁绍站起来之后,门外的袁术已经走了,他当然没有看到。而叔父袁隗也在安慰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等等等,老是跟我说等,以前说等何进身败名裂,现在说等董卓千夫所指,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袁本初可等不了这么久。” 相比于袁隗老人的保守,年青人袁绍更激进一些。 汉室将倾,天下自然是有德者居之,这天下最有德的不就是袁家嘛。只要自己加速这一进程,哪里还用得到等。 袁绍想了想,眼下董卓已经开始把持朝政了,这场景与之前宦官专权别无二致,自己完全可以故技重施,逼董卓下台滚回边关去。 眼下执金吾丁原就快回到洛阳了,正好可以让他做先锋。 …… 领兵进京的丁原,原本是为了与何进一起诛杀宦官。不过在洛阳发生变故的时候,他刚刚被劝退,趁着使者回去后,停在河内郡不走了。 原本想要继续观察形势的他,结果收到了袁绍的来信,说是京城中的宦官已被诛杀,但是董卓却趁机领兵进入了京城。 这个消息气得他差点将手中的信给撕了,还好他忍住了心中的怒火,没有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不然他就得罪袁绍了。 “董卓这个贼子,竟然不顾朝廷命令,擅自进京,还敢把持朝政,我作为九卿之一的执金吾,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奉先。” 丁原旁边站着的一个高大魁梧、器宇轩昂的战将,正是吕布吕奉先。他听到丁原叫自己,便应答道:“属下在。” “集结部曲,速速发兵,随我讨伐董卓!” “诺。” 丁原领兵来到洛阳城外,接替了原先守将,被董卓任命为中郎将兼北部尉的华雄,立刻紧闭城门,派人禀报了董卓。 董卓来到城墙上之后,立刻喊道:“丁原,你是要造反吗!” “董卓,我乃是朝廷任命的执金吾,领兵回京也是受了朝廷的恩准。你无诏带兵进京才是真正的谋反,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讨伐你这的叛贼的!”丁原不甘示弱的回击道。 听了丁原的话,董卓倒是反应过来。丁原奉命进京?奉得是谁的命?难道是袁绍这个小人? 不过眼下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董卓见城外丁原所带来的兵马也就五千骑兵,与自己入京时带的人一样多,心中安定不少。就这么些人想要攻下洛阳,简直是痴心妄想。 既然已位于不败之地,那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烦人的苍蝇赶走。董卓对麾下的将士说道:“你们谁愿意出击,击溃丁原?” “末将愿往!”麾下的将领争先恐后地喊道。 董卓很满意众将积极请战,于是对其中一个部将说道:“赵岑,你领兵五千,前去击败丁原。” 这个相貌平平,站在众将中不怎么起眼的部将顿时兴奋起来,他本以为董卓会选他那几员爱将,没想到居然选了自己,看来今天终于轮到自己立功了。 “诺。” 城门大开,赵岑领兵出城,用手中的长枪直指并州军的军阵,大声喊道:“丁原老贼,出来速速领死!” 只不过丁原没出来,倒是出来了一个威风凛凛的战将,看着他不说话。 “你是何人,竟然敢来替老贼领死,我枪下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 “我乃是执金吾帐下都尉,吕布吕奉先是也!” “没听说过,你果然是个无名小卒,临死前你可得记住了,杀你者,凉州赵岑是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赵岑直接策马向吕布冲去。 吕布仍旧站在原地,等赵岑来到他面前,长枪向自己刺来的时候,侧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赵岑以为吕布已经被吓傻了,动都不动,自己志在必得。结果却是他蒙了,自己的攻击被人家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吕布反手就是一戟,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在他掉在地上大口喷着鲜血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只感觉脖子一凉,他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没意思。” 吕布不再看死透了的赵岑,对着并州军下令道:“将士们,随我杀!” 主将与人单挑死了,剩下的西凉军自然是崩溃了,并州军杀得四散奔逃。不过幸好,他们离城门不远,很快就逃了进去。 吕布听从丁原的命令,没有跟着杀进城。毕竟现在他们人数还少,且都是骑兵,要是杀进程中,肯定不是董卓的对手。 董卓在城头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震惊不已。 这赵岑在自己麾下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一员战将,但是也能排在中上。连最厉害的李傕也不敢说一合就能杀掉赵岑。 可刚刚对丁原的部将的时候,连一个回合都没撑到,就被人击落马下,含恨而死。 “此人是谁,怎么如此勇猛?”董卓依旧看着城外的吕布,痴痴地说道。 这时,一个身高七尺,在众人中略显矮小的部将站了出来,他是同样被董卓晋升为中郎将的李肃。虽然矮小了些,但是他的武艺却能在众将士中排进前五。 “司空,此人乃是末将的同乡,名叫吕布字奉先。”李肃说道。“他虽然勇猛过人,但却是个贪财之人,只要司空愿意给他一些财宝,许诺他高官厚禄,他定会背叛丁原而投司空。” 董卓想了想吕布的勇武,觉得若是真能让吕布投靠自己的话,就算给再多的财物都不亏呀。 “我不仅给你财物,还将我座下最好的良驹赤兔交给你,此事就由你去办,无论如何都要将吕布给我拉拢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废立 夜半三更,李肃从城中悄悄地出来,来到了吕布的营帐。一见面,他就像是多久不见的好友一样,和吕布打招呼。“奉先,好久不见了。” “是李肃啊。”吕布却没有同他一样热情,冷冷地说道,“我听说你在董卓手下为将,深更半夜地来我帐中将我弄醒,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奉先若是想要杀我,我连反抗都做不了,只能引颈待戮。”李肃笑着说道。 “看在大家都是同乡的份上,我现在先放你一马,你滚回去吧,日后若是战场相见,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唉~就算日后奉先杀我,我也无怨无悔。只不过,我为奉先感到不值呀。”李肃摇头叹息道。 吕布拔出宝剑,抵在李肃的脖子上:“休要在我面前说这等说客的言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肃像是没有见到脖子上的利器,接着说道:“听说丁原对将军亲近有加,将军的勇武胜我百倍,可是将军却仍旧只是丁原帐下的都尉。 我勇武逊色将军百倍,在董司空帐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但是此刻却官至中郎将,赐爵关内侯。所以我才说为将军不值呀。” 吕布惊呆了,不知不觉间将宝剑从李肃脖子上移开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已经飞黄腾达了,可喜可贺。”语气中有些莫名的情绪。 “我也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了。我这次秘密前来,就是为了请奉先与我共享荣华富贵的。” 说着,李肃让人抬上来一口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黄金珍宝。吕布看着这些,眼睛都直了。 “这点只是司空的心意,另外,还有一件特殊的礼物要送予奉先。” 一匹比其他马还要高大健硕的战马被牵了进来。它通体血红,赤如烈火,刚一见到,吕布就彻底喜欢上了这匹战马。 “这是?” “此马名叫赤兔,乃是司空最爱的良驹,能日行千里。司空也命我带来赠予奉先。” “给我的?”虽然有些明知故问,但是足以证明此刻吕布的兴奋之情。“这多不好意思呀。还请兄弟你回去告诉司空大人,他的心意奉先收下了。司空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定一定。”李肃笑着对吕布说道。 第二天,丁原又在城外叫阵。 他已经派人回并州,将他原本麾下的五万并州军调过来。现在先每日挑战,打击西凉军的士气,到时候只要大军一到,立刻就能攻进城去。 今天董卓派了李肃前来应战,丁原再次派出吕布。只不过当他看到吕布的战马时,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从来没有见过吕布有这匹战马。 “奉先,你这战马极为难得,万里挑一呀,它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丁原好奇地问道。 吕布来到丁原身边,笑着说道:“这个啊,这是司空大人送的。” “什么!”丁原大惊失色,连忙叫喊护卫。只不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杆长戟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腹中。 丁原身边的护卫想要上前救援,却被吕布一一斩杀。 吕布杀掉丁原后,砍下了他的首级,对着剩下的并州将士说道:“丁原进攻京城,叛上作乱现已被我诛杀!” 并州军的士兵都知道吕布的勇武,现在丁原已死,他们也就只能听从丁原之下地位最高的吕布的命令。“将军诛杀叛逆,我等愿随将军,听从将军调遣。” 吕布带着并州军投降了,董卓大喜,紧紧握住吕布的手说道:“我得奉先,胜过得雄师百万!” “我父病故,又闻司空无子。因此愿拜司空为义父,以尽孝道。”吕布说这话时脸不红气不喘的,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董卓一听这话,更加的欣喜起来:“好好好,今日除去了逆贼丁原,有喜得麟儿奉先,双喜临门啊,哈哈哈~” 吕布立刻拜道:“孩儿拜见义父。此前丁原已经下令,从并州调来了五万人马,孩儿愿劝降这五万并州军,归于义父麾下,作为孩儿的见面礼。” “好好好~”董卓现在感觉自己真的是太赚,仅仅是一匹马,加上一箱财物,就换回了一员猛将,加上近五万五千的军队。 在吕布率领的并州军,和董卓自己调回来的西凉军一同进入洛阳之后。董卓终于是真正的大权在握,再也没有人敢反抗他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同霍光看齐,废除现在的天子刘辩,选择自己心仪的陈留王为新天子。 …… 袁绍现在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他没想到丁原竟然被自己的部下杀了,他的所有军队也成为了董卓的麾下。这不仅没有起到遏制董卓的效果,反而还增强了他的实力。 现在董卓在朝堂上连他叔父都要避让三分,已经彻底无人能制了。 袁绍现在有些惴惴不安,今天董卓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居然叫自己去他的居所显阳苑商谈要事,还说是必须前去。没办法,他只好一下朝就赶紧过去了。 来到显阳苑之后,袁绍立即被迎了进去。随后他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上首的董卓。 “本初来了啊,快请坐。”董卓热情地说道,“今天请本初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询问本初。” “司空请问。” “本初觉得陈留王如何?” “陈留王天资聪颖,将来必是汉家的又一位贤王啊。”袁绍回答。 “那本初觉得天子又如何?”董卓接着问道。 袁绍一怔,他没想到董卓会问这个问题,这前后两个问题很难不让人联想啊。他反问道:“司空为什么会这么问?” 董卓笑着回答:“我就随便问问,本初随心意回答即可,不用有约束,在这里畅所欲言。” 袁绍却是摇了摇头:“身为臣子,怎么可以妄议君父,司空还是与我说正事吧。” “这就是正事。”董卓说道,“我找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你觉得天子如何?” “既是如此,请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袁绍很明智地拒绝了。 “你不说那也没办法,那就我来说。当今天子如弱不堪,望之不似人君,因此我欲效仿伊尹、霍光,行废立事。” “怎可如此!”原本坐着的袁绍直接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董卓。“身为臣子怎能做出这等不忠之事。”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了?”董卓双眼微眯,凝视着袁绍。 “不只是我,司空的提议怕是所有朝臣都不会同意的。”在听到董卓想要废立天子之后,袁绍心中对董卓的那点惧怕瞬间就消失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忠于天子,恰恰是因为现在的天子刘辩正如董卓所说的那样不堪,而陈留王刘协也如他所说的那般早慧。 只有像刘辩这样的天子才好控制,若是换了刘协,那等他以后长大了不受控制,袁家还怎么继续他们的大业。 董卓听到袁绍这么说,当即大怒:“现在这天下之事都取决于我,我若是想这么做的话,谁敢不从。他就不怕我砍了他?” 还真把自己当做霍光和田延年了呀,想要以刀剑比群臣就范。袁绍谈谈地说道:“只怕司空做不了霍光,群臣也不惧刀剑呀。” 董卓想不到自己已经权倾朝野了,袁绍这个小人还敢这么与自己说话:“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袁绍拿起来佩刀横在自己胸前,毫不畏惧地说道,“司空的谋划,我已经知晓了,而且司空也得到了我的答复,如此在下告辞了。” 董卓看着袁绍着这么走了出去,想要叫人将他留下。结果一直在他身边不说话的李儒阻止道:“司空息怒。” “袁绍这个混账,竟敢如此给脸不要脸,还敢如此无礼地退走,真是气死我了。”董卓气得不停地大口喘气。 李儒劝慰道:“司空不必在意,今日请袁绍过来,不就是想拉拢袁氏一起废立天子嘛。既然无法通过袁绍告知袁隗,那我们就直接跟袁隗说,那老家伙肯定不敢反对的。” 董卓听李儒这么说,心中的怒气也算是消了一半:“那就由你去跟袁隗说,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灭了他袁家!” …… 袁绍从显阳苑出来之后,心中仍旧久久无法平复下来。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家中之后,发现叔父袁隗一直在大厅内静坐。 袁隗见袁绍回来了,便对他说道:“本初啊,你过来,我与你说一件事。” 又说一件事?袁绍带着疑惑在袁隗身边坐了下来。 袁隗平静地说道:“刚刚董卓麾下的李儒来过了,跟我说了一件事,我想着也应该告诉你一声。” 袁绍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叔父,心想难道是? “李儒过来跟我说,董卓想要废了陛下,而立陈留王为帝,来问问我的意见。我同意了董卓的要求。” “为什么!”袁绍第一次在叔父袁隗面前不顾礼仪,大声吼道,“叔父为什么要同意如此荒谬的事情?” 袁隗平静地说道:“这自然是为了袁家。” “为了袁家?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更不能同意了。不然此事一成,袁家四世三公,天下称赞的美誉就劝全完了,袁家在天下人眼中会成为与董卓一样的乱臣贼子!” “本初,你这是第一次反驳我。很好,这说明你已经是真正的成长了。不过我还要教你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家族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只要家族得以保存、延续,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叔父……” 袁隗解释道:“董卓威胁我如果不同意,他就诛杀所有袁氏族人。所以我就同意了,这正是为了家族的保存和延续,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为了家族,别说他要废立天子,就是他想篡位,我也同意。” “那我们袁家的大业……” “只要人还活着,此事也就可以一直拖延下去,直到新的时机到来。” 袁绍呆立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袁隗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没有劝慰,而是让袁绍自己想清楚。 第一百二十二章、献帝刘协 等袁隗走了好一会儿,袁绍才回过神来,但是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又是等新的时机,总是在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袁绍喃喃自语,“难道要我等到跟叔父您一样老吗,亦或是知道我死了都等不到什么时机了。 这绝对不行,若是我死了袁家的伟业还是没有完成,那这伟业还有什么用。” 袁绍左思右想,开始在大厅来回踱步,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在这京城里处处都要受制于董卓,那就不如逃离这里。”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主意太棒了:“都说我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优势呢?袁家真正的主场应该是这京城之外,而非京城之内。 叔父说的没错一切是为了家族的延续,既然如此,只要还有一人存活,袁家都可以继续延续下去。既然叔父执着于朝堂,那就只好我一人出去寻找时机了。” 当天趁着城门还没关,袁绍便辞去了在京的所有职务,将印玺都挂在家中的东门,逃出洛阳,往北去冀州了。 董卓听闻袁绍逃亡后,顿时大怒:“袁本初这个混账,竟敢挂印而去,分明是做给我看的。立刻下令通缉袁绍!” 这时,一个董卓新征辟的幕僚说话了:“司空,在下认为此事不可。” “伯喈啊,你说说看,哪里不妥了?”董卓对这个人很是客气,仿佛刚刚的怒火一下子都被驱散了。 这个人乃是董卓花了大力气请来的,也是目前他麾下唯一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名士,蔡邕蔡伯喈。 五十四岁的蔡邕完全看不出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痕迹,乌黑的须发,使他看起来十分的年轻。饱读诗书、精通音律的他给人的第一映像是十分的和善。 蔡邕做董卓的幕僚也有他的苦衷,就如同董卓逼迫袁隗一样,蔡邕也是被他以灭族为要挟,不得不委身事贼。 “司空,废立之事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袁绍不识大体,害怕您的责罚所以才逃跑了,并非有意给您难堪的。 而且袁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如果您通缉他,使得他引起天下人的激愤,到时候他们都站出来反对司空,对司空不利呀。不如封他做个太守,他喜于免罪,也就不会生出事端了。” 蔡邕的话令董卓陷入了沉思,确实是如他所说的那样,袁氏名满天下,若是因为这个事情引起天下人的怨怼,那自己废立天子的事情也就泡汤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伯喈之言,让袁绍去做渤海太守。他之前诛杀宦官也算是立功了,就再封他做邟乡侯。” 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废立天子,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为此让步。 …… 第二天,董卓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提出了废立之事。 “天下残破,汉室将倾,而当今天子懦弱不堪,难以执掌社稷。我观陈留王年少聪颖,有人君之相,可继汉家社稷。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董卓说完,便有大臣弱弱地说道:“司空,废立之事关乎国本,需从长计议呀。” 显然这个大臣是袁隗派出来的替死鬼,他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正是因为关乎国本,所以不能拖延。今日必须做出决断,谁不踊跃支持,那谁就是欲图破坏汉家社稷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董卓的话让所有大臣想到了两百多年前,霍光想要废昌邑王而立刘病已时,麾下的田延年所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谁不支持谁就死。 大臣们战战兢兢,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他们怕自己站出来反对,就立刻会被殿外守卫的军士给拖出去杀死。他们又怕自己站出来支持,自己就成了助纣为虐的贼子,青史之上遗臭万年。 董卓看着满朝大臣全都呆若木鸡,心中难受不已。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难道就想一直拖到散朝吗? 看来他们是没明白自己说的话呀,自己都说了,今天必须做出决断,要是做不出来,那他们就都不用走了。 董卓还想再逼他们一下,他随机挑了一个大臣,让他来回答:“你说,你是赞成还是……” “董仲颖,你这个祸乱朝纲的逆贼!”大殿之上突然响起的大喝,把董卓和其他大臣都给吓了一跳。 崇德殿的构造十分特殊,回音效果特别强。哪怕是发出一丁点声音,在殿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这一声爆喝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久久不绝。董卓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懂了聋了。他愤怒地吼道:“谁,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其实也不用他自己站出来了,因为身边的人都想是躲避瘟神一样,向着四面散开,将他给暴露了出来。正是尚书卢植。 “卢子干,原来是你敢反驳我,难道你以为与我有恩,我就不敢杀你吗?”董卓手指着卢植,十分无礼地吼道。 众臣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有恩是指什么事,但是他们知道现在卢植得罪了董卓,是彻底死定了。 卢植此刻是无比失望,他悔恨自己当初就不该将功劳让给董卓,以致于他现在势大难制,他也痛恨这满朝文武,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眼睁睁地看着董卓危害天子。 “董仲颖,莫非你真将自己当做了霍光了吗,以为自己能够可以废立天子。霍光那也是受了孝武皇帝的托付,辅佐天子,匡扶社稷,才有了废立天子的权利。你不过是趁着京城混乱,伺机窃取大权的贼子罢了,也敢在这里妄言废立!” 董卓指着卢植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他真是被卢植气得不轻。所有人不敢说话,唯独卢植敢,而且还敢骂自己。 他又想起了之前平黄巾时,卢植对自己的无视,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怒火更盛了。 “来人,将卢植给我拖出去,斩了!” 身为董卓的幕僚,又是任职侍中的蔡邕见董卓动了真怒,立马站出来为卢植求情:“司空不可呀,卢尚书也是一时情急,并无冒犯司空之意呀。” 董卓对蔡邕是真的敬重有加,见他站出来为卢植求情,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与蔡邕温言道:“这匹夫都这样侮辱我了,还是无心冒犯吗?” 也难怪历史上董卓死后,蔡邕会为他叹息了,遇到谁无论何时都对自己这般态度,自己都会觉得他还算是个好人。 “卢植乃是天下名士,海内大儒,在士人之中有无比崇高的威望,司空若是杀了他,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和抵制的,到时候就没人会再听司空的话了。” 蔡邕的劝解虽然还是那一套,但是对董卓却是十分有用。董卓可不想只做一个用武力胁迫他人的莽夫,他其实很希望得到士人的支持。 董卓努力压下怒火,对卢植狠狠的说道:“既然蔡侍中为你求情,我就不追究你殿前失仪的死罪了,便剥夺你一切职务、勋爵,贬为庶民。来人,给我把他赶出皇宫!” 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卢植,唯一能做的就是挺身而出,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了。 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蔡邕,以示感谢。而蔡邕也是望着他,无声地道别。 “好了,烦人的家伙已经走了,现在还有谁想表示反对。”董卓环顾着大殿上的所有大臣。 大臣们别说本来就不敢反对,即使是敢站出来,在看到卢植的下场之后,也都明智的闭上嘴巴了。 董卓可以看在蔡邕的面上放过卢植,可不意味着蔡邕会为自己求情,董卓会放过自己。 太傅袁隗见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于是主动站出来表示支持:“一切都依司空之意。” 众臣这下都松了一口气,百官之首的袁隗都站出来支持了,那自己再在之后表示支持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毕竟他们位卑职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而且袁隗作为名满天下的袁家的家主,自然会在事后得到天下人的原谅,那自己也就可以一起被原谅了。 “臣等愿从司空之意。” 见所有人都同意了,之前卢植带给他的阴霾也就散去,董卓终于兴奋地大笑起来。 谁都没有去关心那个坐在皇位上的天子刘辩,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淡无奇的表情。 不是他看淡了眼前所发生的苟且,而是他已经被吓得呆住了,魂游天外,完全不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清楚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是么样的命运。 次日,在崇德殿举行了废立天子的仪式。由新任的尚书来主持仪式,就是那个想要董卓从长计议的那个大臣,他接替了卢植的职责。 太傅袁隗将天子刘辩从皇位上扶了下来,在刘辩面前跪下了,亲手解下了系在他腰上的玉玺。随后他将这玉玺系在了刘协的腰上,最后将刘协抱起,放在了皇位上。 董卓头一个下跪参拜,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参拜新天子。“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是因为刘协聪慧,所以他知道此刻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小年纪的他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主人。 “众卿家平身。”刘协稚嫩的声音响起。这句话在昨天晚上,董卓教会他的几句话之一。 还有几句分别是“准奏”、“董卿家怎么看”、“一切按董卿家之见来办”。 随后尚书出来宣读早已拟好的新君第一道诏书:“司空董卓,于北芒山救驾有功,晋为太尉,兼领前将军,加节,赐斧钺、虎贲,更斄乡侯为郿侯,食邑一万户。” 董卓再次拜道:“臣谢陛下。” 皇宫外,卢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他知道董卓急不可耐,昨天刚决定下来,今天就是新君继位,接受百官朝拜的日子。 他突然想起了张让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爱!’ 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张让,你的遗言成为了现实,这天下果真要大乱了,而你我都成了这乱世的罪人。 卢植朝着皇宫跪下,深深地一拜。随后站起来,转身向着城门走去。他虽然能平灭黄巾,但是平息不了这个乱世。 “先回老家涿县住几天,然后再去辽东看看吧。听说张皓在那里做的不错,正好去验证一下他之前所说的到底是不是虚言。若是真能像他保证的那样,说不定原本苦寒的辽东,还能成为一方乐土呢。” 想着想着,他已经不知不觉离开了洛阳城。 第一百二十三章、讨董 董卓废立天子的事情传遍天下之后,天下震动,无数人站出来声讨董卓倒行逆施。 激进一些的犹如东郡太守桥瑁,他直接站了出来,伪造了三公诏书,传遍天下州郡,陈述了董卓的罪恶,呼吁各地起兵反董,恢复刘辩的帝位。 闲赋在家的曹操也是接到了桥瑁的邀请。 曹操在做济南相之后不久,就因为与以前做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一样,太过公正严直,结果得罪了济南上下所有的士族权贵。 那些人于是联名上书,请求朝廷撤换曹操。于是朝廷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但是他觉得就算去东郡了,一样也会被当地士族厌恶,所以辞官在家了。 曹操虽然闲赋在家,但也是十分关注朝廷动向。董卓进京后,也想重新征辟他为官,但是他觉得董卓为人无德,刚愎自用,即使手握大权也不能长久,于是拒绝了。 现在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样,董卓倒行逆施,竟然做出了废立天子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多行不义,必遭天谴。现在全天下都在反对董卓,曹操自然也是不能视而不见。 他拿着桥瑁讨董的檄文,来见自己的父亲曹嵩。“父亲,董卓暴虐,天人厌弃,桥太守向天下广发檄文,呼吁汉室忠臣共讨董卓。孩儿也受到了邀请,想要一同起兵。” 虽然曹嵩还不到六十,就已经白发苍苍,但是他的皮肤却是保养了非常好,颇有一种鹤发童颜的味道。 曹嵩是宦官曹腾的养子,但他却不像曹腾那样清正廉洁,为官时利用职权大肆敛财。与历史上不同,他在黄巾起义之前就利用贪污的钱财买到了太尉之职,结果因为黄巾起义而被罢免。 即使如此,曹家的财富也是不可估量的,算得上是老家沛国的首富。 曹嵩当然明白儿子说想要起兵是什么意思,就是来管他要钱粮的。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阿瞒,这聚众起兵可是谋反的大罪呀,况且兵战凶危,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曹家怎么办?” “为国除贼乃是大义,怎么能说是谋反呢?况且天下讨董,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顺势而为定然马到功成,不会有危险的。” 曹嵩知道儿子主意已定,自己肯定是拗不过他的,自己就算不肯,他难道不会自己拿吗?他以前与袁氏兄弟一块出去喝花酒的时候,可没少干这种事。子盗父财嘛,也不算是偷。 “你说的不错,此乃大势所趋之事。为父年迈,也帮不了你什么忙。陈留县那有我曹家的一半家财,价值数千金,你拿去用吧。” 曹操没有听到父亲心疼的声音,他赶忙拜谢:“谢父亲,孩儿必定成功而还。”说完就立刻跑出去了。 曹嵩看着曹操高兴的样子,脸上变得十分忧虑:“我儿此去若败,难免连累曹氏,我还是先去徐州避祸吧。” 于是他留下了老仆看守宅院,自己带着小儿子曹德还有剩下的家产逃去了徐州。 …… 董卓废立天子和桥瑁讨董的檄文一起传到了辽东。 张皓手中拿着桥瑁邀请他一起讨董的文书,看了又看,又将文书传给其他人看。他问道:“董卓大逆无道,现在天下多有声讨、起兵反抗者,诸位觉得我平州该如何?” 桥瑁是他平定黄巾去洛阳时,曹操介绍给他认识的。所以现在起兵讨董,桥瑁也是想到了张皓麾下的平州军。 此前张皓以少击多,击败了乌桓的战绩太过辉煌。若是有他相助,对击败董卓也是极为有力的。 贾诩看完文书之后,便不再说话了。而其他人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赶到洛阳将董卓杀之后快。 其中阎忠最为兴奋,他已经将这视作汉室终焉的信号。但是他经过了皇甫嵩的事情后,没有像之前劝皇甫嵩那样劝张皓自立,而是开始走迂回路线了。 “将军应当响应桥瑁的号召起兵讨董,如此不仅可以使将军获得极大的名望,而且还能一改此前士人对将军的认知,引天下人来投将军。” 阎忠已经明白自己之前是太急于求成了,就如同现在的董卓一样,会引来天下人的怨怼。这种大事还是应该慢慢来,等着所有人都接受了事实,结果自然就会顺理成章。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张皓心中自然也是不想错过这样的事情,若是自己能在这场讨伐中锋芒毕露,对今后的发展自然是极为有利的。 “既然如此,那就立刻整军备战。等秋收过后,就领军南下。”现在是十月份,正是秋收农忙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出军的。 卢植过山海关,进入到平州境内之后,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多年领兵征战的他很清楚,这是战争前的氛围。 一路走走停停,他所经过的农田早已秋收完毕。当他来到襄平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座大兵营了。 城外成群结队的士兵在加紧训练,一车又一车的兵器从城中拉出来送入军营。空旷的平原上,不断有骑兵来来回回。 倒是有一点让他挺好奇的,路上的百姓见到这样战前的场景,非但没有担忧,反而十分兴奋。 卢植走到聚在一起的几个老人家那边,笑着说道:“几位老哥在说什么,怎么如此开心呀?” 一个老者说道:“这位先生听口音应该是外地来的吧。” “确实如此,我是从涿郡来的,听说平州牧治下清明,故而前来游历一番。” “说的没错,平州在张大人治下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简单的说,你看老朽我,以前哪有这个闲工夫站在闲聊啊。” “这次张大人出征,家里都有子孙在张大人帐下当兵。因此我们在聊这件事情。” 卢植好奇地问道:“这战场凶危,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几位老哥的儿子上了战场,为何还会高兴?” “我们可不是因为亲人上战场高兴的,而是因为终于可以报答张大人的活命之恩而高兴的。不瞒先生,老朽一家原先是冀州的流民,参加过黄巾叛乱。” “老朽也是,一家都是幽州黄巾。” “我家是豫州黄巾。” 听着老者们自报家门,卢植感觉十分的荒谬。若是正常人,谁会大庭广众的说出自己不光彩的过去。 “这可不是炫耀。说起来此乃丑事,不可外扬。但是去年老朽的两个儿子随张大人打乌桓,大胜归来之后,张大人就说向全平州布告,说我家赎清了罪过。”老者说道。 “老朽也是。” “一样一样。” 卢植还是奇怪:“既然如此,那现在为什么还是要上战场呢?” “这就是另一个原因了,此次张大人说是要去南面打什么董卓,所有选中南下的士兵家中,都分到了一头小羊羔。老朽家正好在内。” “老朽也是。” “一样一样。” 一只小羊羔,这样的安家费确实是太多了。既是结恩又是厚赏的,也难怪他们这么开心了。 卢植告别了老者,进入了襄平城。来了看了,至少也得见一下这里的主事者。 张皓将出征前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自己也是忙于处理政务、军务。虽然事情给别人去做,但是这决定还是得自己来。 这时门房跑来报告说:“大人,外面有个文士前来拜见。” “我没空。”张皓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过就在门房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改注意了。 难得有士人主动想要见自己,怎么能赶人家走呢?“等一下,你去将他请到会客厅等候,我处理完这件事便过去。” 等到张皓来到会客厅时,看见眼前的熟人顿时惊讶了:“卢叔父!” 卢植也站起来笑道:“看来明德还是记得我这个叔父呀。” 张皓赶紧跑到卢植身边,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叔父快快请坐,您怎么来襄平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前去迎接呀。”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有不是腿脚不好。”卢植笑着说道。这个令他看重的晚辈还是一点都没变。 张皓也坐了下来,问道:“叔父这次来襄平是公干吗,可是朝廷有什么指示给我?”其实他心里清楚,董卓废立天子,卢植反对无果逃出来的事情。 “明德猜错了,我不是来公干的。我是因为反对董卓,被驱逐出朝廷的。现在是一介草民,来明德这里混口饭吃的。” 张皓头一次看到这严谨的大儒开玩笑的样子,有种重新认识他的感觉。“叔父说笑了,即便您是白身,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群人夹道欢迎的。” “我不过是个面对强权,束手无策的无用儒生罢了,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卢植想起了洛阳的遭遇,心情顿时低落了起来。 张皓立即说道:“世人皆知叔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美名,为何要妄自菲薄呢。” “我要是真能安天下的话,也就不会让董贼祸乱朝纲了。” “眼下正好有个机会。”张皓仿佛看出来卢植想要人安慰的情绪,“我已经集结了一万骑军和一万步军,不日便要启程南下了。眼下正好叔父来了,我想请叔父做着两万人的主帅,我为副即可。” 张皓对自己的尊重让卢植很是开心,不过他拒绝了张皓的提议:“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你也是平北将军了,怎么这一点还用我教吗?” “以叔父的威名,天下哪支军队不能统帅,即便是换将,那部下也是心悦诚服。” “你就不用说了。”卢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想让我在战场上击败董卓,了却朝堂上的遗憾。但是真的不必如此,在见识了董卓的暴虐和朝臣的虚伪之后,我以不想再步入仕途了。 来这里也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兑现当初对先帝许下的承诺,现在看来你做的不错。这样我也好归隐山林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弑君 张晓心想:来都来了,哪有能放你走的道理。“叔父既然无心朝廷,那不如就留在辽东帮我吧。” “我一个无用儒生能帮你什么,我看你还是想劝我重新入仕,我是不会答应的。”卢植直接拒绝了。 “叔父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拒绝不迟。我请叔父留下也不是为了任职,而是希望叔父能在辽东开山授徒。” 卢植身体微微一震,他倒是没想到张皓会这么说。“我年老体弱,精力大不如前了,哪能教授学生啊?再说,你就不怕我误人子弟吗?” “叔父又说笑了,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说是老呢?”张皓笑道,“再说您乃是是天下名士、海内大儒、士人之望,哪怕是再愚钝的人都能在您的教导下,成为国家栋梁。” 哪怕是再淡泊名利的人受到别人的夸奖,脸上不显喜怒,但心里也不会讨厌。卢植淡淡地说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张皓趁热打铁:“叔父也是知道的,我平州地处东北,乃是苦寒之地,这学问本就不够昌盛,也没出几个知名天下的饱学之士。若是叔父在此传道,定能使平州涌现大批栋梁之才,报效国家。 而且平州夷狄众多,若是能通过教化,使之由夷变夏,从而消弭边关战祸,那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呀。” 卢植听完张皓的说辞,心中有些意动了。他原本想要归隐,也不过是为了逃避汉室危倾,而自己却毫无作为的事实。但是如张皓所说,自己若是能培养出许多为汉室效力的人才,这也是另一种报效朝廷的办法。 “我想在这里住几天,考虑考虑。”卢植没有立刻答应。但是张皓却是明白他已经同意了,于是立马让人为卢植安排。 其实卢植留在辽东授课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会有大批的士人会因为他的名声而跑到辽东来。 这样不仅能改善张皓在士人中的形象,还能一改平州的文气。说不定还会吸引来一些历史上有名的人才。 在张皓出征前,一座从未有过的书院,在襄平城以东十里的地方,开始筹建起来。 一些闻名而来的士族,听说张皓为大儒卢植在辽东讲学所修建的学院,于是主动找到张皓要求捐款。 士族们不仅是为了在这件事上刷一波脸,也是为了将来自己的孩子可以在卢植门下听课。华夏的父母为了后代,自古以来都是很拼的。 就这样,卢植留下了的第一个好处出现了,这在张皓意料之外。 …… 天下声讨董卓的浪潮愈演愈烈,各地州郡也都蠢蠢欲动,甚至像桥瑁、曹操等人公开招兵买马,要起兵讨伐董卓。作为当事人,董卓自然是不会装作不知道的。 “这些混蛋,枉我之前还礼贤下士地去招揽他们,不同意为我效力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反抗我,真是该死!” 一旁的李儒见董卓如此恼火,于是说道:“太尉,那些人反对您不过是因为您废了天子,改封弘农王,又立陈留王为帝。他们口号也是恢复弘农王的帝位,不如我们答应他们?” “混账!”董卓听了这个建议更怒了,“这废立天子的大事难不成是儿戏吗!再说我若是因为他们的胁迫,而照他们的意思做了,那等于是承认自己做错了,我还如何权倾朝野,统御百官!” “既然如此,那太尉便断了他们的念想!” “此话怎讲?” 李儒阴恻恻地说道:“他们不是不服当今天子,想要恢复弘农王的帝位嘛,那如果弘农王没了,他们还有什么借口反对您呢?” 哪怕董卓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没想到这个主意,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这个世上不孝还不是最大的罪名,弑君才是。那是真正的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我怎么能做出这等事,况且这弑君难道不是更好的借口吗?” “太尉,当初周勃、陈平将少帝刘弘及其兄弟诛杀,而迎立文帝,这天下有谁说他们是弑君的逆贼。如今也是一样,只要杀了弘农王,这天下人自然会偃旗息鼓,遵从新天子。” 董卓陷入沉思,李儒的话让他犹豫不决。李儒见状便接着说道:“若是太尉仍旧担心背负弑君的骂名,此事可交由属下处理,倒时候对外宣称弘农王因疾暴毙即可。” 听到李儒这么说,董卓心里稍微放下了一些负担,终于下定决心:“你记得将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些。” “诺。” 既然事情决定下来了,那就立刻去做。当天晚上,李儒就来到了刘辩的寝宫。一大队士兵闯了进去,将所有的宫女赶了出去,只留下刘辩一人。 一个孩子被一大群虎视眈眈的士兵围在中间,这个场景是个孩子都受不了。刘辩立刻大声哭了起来,身体不停地往角落里靠去。 “弘农王不要怕。”李儒笑着说道。只不过他的表情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的阴森可怖。 “你、你、你不要过来呀!母后,我要去找母后!”刘辩哭喊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母后在自己被废的那天,就已经被董卓以害死董太皇太后的罪名给杀了。 “弘农王你病了,不过不要怕,只要喝了这个你马上就能好了,而且你还能见到你母后了。” “我不要,我不要!” “来呀,将弘农王按住,该吃药了。” 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将刘辩制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自然毫无反抗之力。 李儒上前,一只手捏住刘辩那被吓得苍白的小脸,使劲地将他的嘴给捏开了。然后取来一杯倒满了毒药的酒盏,往刘辩的嘴里倒了进去。 “快喝吧,喝下去殿下的病就好了。” 一大杯毒药灌进了小嘴里,虽然有一半都流了出来,但是其他都被刘辩喝了下去。 士兵们松开刘辩之后,他立刻抱着肚子痛苦地挣扎了起来,还发出了比哭声更响的叫声。 没过一会他终于感觉不到痛了,隐约之间他看到了何太后走过来将他抱在怀里。那个坏蛋也不是全都骗他,喝了药之后虽然痛苦,但他真的见到了母后。 李儒看着地上七窍流血、气绝身亡的刘辩,便带着士兵全都撤走了。 毕竟这种事是在宫中做的,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相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不过董卓也没打算要瞒,木已成舟,他彻底放下了负担。 新君继位,将旧君杀了斩草除根,本就是正常的事情。自古以来的篡位的君主,那个不是这么干的。 现在刘协还年幼,自己只是替他完成日后他必定会做的事情,这是在替他背负骂名呀,算起来自己真的是大大的忠臣。 第二天朝会上,还没等得到消息的大臣站出来质问,董卓自己就直接向刘协汇报了这件事。“启禀陛下,昨夜弘农王因为思母成疾,在宫中暴毙而亡了。” 众臣哗然,他们没想到董卓竟敢自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这也使他们更加愤怒。虽然你董卓权倾朝野,但这也太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里了。 “董卓,你竟敢弑君!”一个大臣站出来愤怒地吼道。 “你这是迫不及待要造反了吗?你这个叛贼!”接着又有数个大臣站了出来,指责董卓。 “弘农王乃是病死,与吾何干?再说吾之君上乃是陛下,何来弑君一说。”董卓平淡地反驳道。但是他看向那几个大臣的眼神变得十分危险,有一种敢在说一句就杀了你的感觉在里面。 “旧君那也是君,你怎可下此毒手,而且昨夜分明是你指使李儒那个逆贼进宫杀害了弘农王,现在你还想狡辩!” 其他大臣都被董卓的杀意给逼退了回去,但是第一个说话的大臣却不能退。 他若是也退回去的话,能不能活命还两说,还会成为胆小怕事的懦夫,会和董卓一样受到千夫所指。索性就在这里把话挑明了说清楚。 董卓突然笑道:“你到时对宫里的事情很清楚嘛。看来你在宫中有不少眼线呀。” 原本大义凛然的大臣额头上出现了密密的细汗,这要是被董卓咬定了,那自己也是贼子了。 在宫中贿赂宫女宦官也是大汉的潜规则之一了,也使得许多宫中的秘闻传到外面去。大臣也是需要宫中第一手情报的,不然怎么摸清楚皇帝的喜好,大事的决断和下注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 但这种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不然作为臣子不做正事,一天到晚盯着宫里的事情,不是想造反的贼子还会是什么。 “我是亲眼见到的!”大臣嘴硬道。窥探宫闱这种事情死都不能承认。 “李儒乃是弘农王的郎中令,听说了弘农王突然暴毙,所以才带兵去查看。现在我以因为他玩忽职守,让他停职反省了。” 哪怕不是李儒杀的弘农王,他作为郎中令,自己的君主出事了却不知道,那也是死罪。董卓竟然一个轻飘飘的停职就了事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包庇。 说完李儒的处置,董卓话锋一转,恶狠狠地对那个大臣说道:“而你私窥宫闱又咆哮朝堂,罪在不赦!” 说着,他直接拔剑,一剑刺进了这个大臣的肚子,还用力地搅了一下。 朝堂溅血,大臣们也只在史书上看到过,这在他们的官宦生涯中从来没亲眼见过。这场面直接将他们惊吓到了,有胆小的大臣吓得尖叫起来,胆子更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董卓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道:“来人,将这贼子拖出去,砍下首级悬于宫门之外。” 等这个出头鸟大臣被拖出去了之后,新进宫的宦官小跑上来,战战兢兢地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我最恨的就是这样的贼子,诸位臣工可不要学他呀。” 现在没一个人敢说话了。董卓于是接着说道:“陛下,弘农王病逝,还是早日下葬为好。臣看逆贼宦官赵忠的墓十分合适,就葬在那儿好了。” 小刘协再坚强,此刻也哭地像一个泪人。不过他听到了董卓的话,明白现在自己必须回答了。 “准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刘辩被董卓毒杀了。这个消息迅速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了天下。结果自然是引起了天下人更大的愤慨,而并非如董卓、李儒所想的那样因为失去了效忠的对象而偃旗息鼓。 那些本就准备起兵讨伐董卓的各个地方州郡官员,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纷纷起兵。 首先是广陵郡太守张超在部下臧洪的劝说下,联合兄长陈留太守张邈一同在酸枣举兵,随后兖州牧刘岱领兵加入。 紧接着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河内太守王匡、渤海太守袁绍、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长沙太守孙坚、上党太守张扬、北平太守公孙瓒也纷纷领兵加入。 他们所各领的兵马多得有三万,少的也有一两万。等张皓抵达的时候,酸枣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旗帜招展、人山人海了。 “玄德,我们到了。”张皓对身边的刘备说道。 “多谢明德一路上的照拂了。”刘备对张皓拜谢道。 张皓是在路过高唐县的时候遇到刘备的,这几年他因为击盗贼有功,晋升为了高唐县令。刘备在得知张皓是去酸枣会盟,讨伐逆贼董卓之后,便请求与张皓同行。 张皓想着既然是旧识,那就带他一起。说不定自己还能亲眼见识一下三英战吕布呢。 刘备此刻也是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董卓祸乱朝纲、废立天子的事传遍天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天下声讨董卓,各路人马起兵齐聚酸枣,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他区区一个高密县令,根本不在人家桥瑁的邀请名单里。可是他又想参与这样的盛会,因为只要来了,就会被天下人所知晓,为自己赢得莫大的声望,这对日后的发展极为有利。 上天还是眷顾这位历史上的先主的,刘备正发愁怎么去酸枣呢,张皓就带着人马经过了他的治下。在他的恳求下,张皓也是答应了带他一起。 “只要能在这场盛会中崭露头角,那自己实现匡扶汉室,拯救天下万民心愿就能很快实现了。” 张皓将兵马留在城外,留下田坚、王河两人看守,自己带着郑猛、太史慈,还有刘备、关羽、张飞兄弟三人走进了城内,来到了议事大厅。 一进来,张皓就听到一声开心地招呼。“哟,明德,你可算来了呀,刚刚我还问元伟有没有邀请你呢,居然到现在都没来。” 这个声音张皓当然听得出来是曹操,他所说的元伟就是桥瑁。 “孟德兄,我这不是来了嘛。在座的诸位里我可是离这里最远的,要知道我一个月前就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了,现在刚刚好赶上了。” 曹操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来来来,我来为你介绍,这里的诸位英雄。桥元伟和鲍允诚他们两个,你在洛阳的时候就认识了。哦对公孙将军你也认识。” 随后他带着张皓来到两位将军面前:“这位是陈留太守张邈字孟卓。” 张皓立刻抱拳道:“见过孟卓兄,孟卓兄乃是‘八厨’之一,名声我也是如雷贯耳的。” 张邈身材虽然发福微胖,但还是掩盖不了他风度翩翩的气质。“平北将军之名,在下也是早有耳闻。” “这为是广陵太守张超,乃是孟卓之弟。” “久仰久仰。” “……” 一路介绍过去,张皓和曹操来到了一位相貌俊美,又威猛不凡的将军面前。张皓示意曹操先不要说话,他对着这位将军拱手道:“这位莫不是破虏将军。长沙太守孙坚孙文台?” 孙坚也是笑着回礼道:“正是在下,想不到张将军也知道我孙文台,真是令人意外啊。” “在座的大都是治理一方的文官太守,唯有孙将军与公孙将军身上有杀伐之气,想着名单上的人,我自然就猜出来了。不过文台兄刚勇绝伦的名声,我即使是在平州也是听说过的。” “哈哈哈,惭愧惭愧。我打仗每次都是奋勇争先,冲锋在前。为此属下都劝过好几次了,不过我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了。” 张皓也是笑着说道:“主将冲杀在前也是能极大鼓舞士气的方法,孙将军别看我如此文弱,我作战时也会看情况亲自率军冲锋的。” “你们聊得可真开心啊。孟德,这位就是你所记挂的平北将军、平州牧张皓吗?”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曹操看到来人,接着帮张皓介绍到:“明德,这位是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袁公路。” 张皓拱手道:“见过后将军。” 袁术摆了摆手:“什么后将军、南阳太守的,那都是董卓那个贼子封的。我可是连印玺都没要,就从洛阳逃出来了,算不得数。” 这副言不由衷的样子,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张皓感觉,袁术还是很喜欢别人对他的尊敬的。 “即便是董贼授意,但那也是天子和朝廷同意的。所以没有印玺,袁将军还是后将军。”张皓说道。 袁术很满意张皓所说的话,他接着问道:“张将军此次前来带了多少兵马呀?” 张皓回答:“一万骑兵与一万步兵,两万人俱是我平州精锐。” “竟有一万精骑!”袁术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平州乃是东北边关,与草原接壤,能有如此众多的骑兵也不足为奇。” 本来张皓想带两万骑兵的,但要征召那些还没有完全融入汉人生活的乌桓人。张皓怕他们不懂汉朝规矩,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所以就打消了念头。 这时,一个看着气度不凡的人从幕后走了出来,问道:“平北将军来了没有?” 曹操最后一次介绍道:“这位就是邟乡侯、渤海太守袁绍袁本初。” 张皓听完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张皓在此,见过袁将军” 袁绍微微颔首,说道:“平北将军既然到了,那大家就快入座吧。” 张皓的位置在孙坚和公孙瓒前面,就按这里的地位还说也就是中上。张邈、桥瑁、鲍信等等都在张皓见面,袁绍、袁术在最前面。 说起来按职位算,自己这平北将军也只是比袁术差了些;论爵位的话,自己这昌黎侯乃是县侯,食邑户数也远超所有人。但自己也就排在中上,看来他们主要是按在士人之中的名声来排座次的。 张皓胡乱想着,结果袁术的声音将他的想法给打断,让他回到了现实。 “这大厅内的座位可都满了,这三人是谁呀,为何站在门口?”袁术十分不悦地说道。众人也都是议论起来,对刘关张三人指指点点。 “谁呀这是?” “不认识啊,邀请的各路诸侯可都在这儿了。” “我记得他们好像是跟着张平北一起来的。” 张皓尴尬不已,竟然将这三兄弟给忘了。他已经看到张飞那快要暴走的样子了,只不过因为被刘备一直拉着,所以才没出声。 “抱歉抱歉,这三位确实是跟我一道来的。为首的这位乃是刘备刘玄德,另外的两位乃是他的异姓兄弟,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张皓赶紧将三人拉过来,一一介绍道。 “玄德,你怎么也来了?”公孙瓒假装震惊地问道。其实他刚刚就已经看到刘备了,只不过怕丢人不想去打招呼。不过现在张皓已经将他们拉进来了,要是再装看不见那就过分了。 “怎么,伯圭也认识这三人?”袁术惊讶道。 公孙瓒点了点头说道:“玄德乃是我的同门师弟,当年与我一同拜在恩师卢植门下。” 袁术了然:“哦~原来是卢先生高徒,不知玄德现在官居河职呀?” 刘备也看出来袁术是个势利小人,十分看轻自己,但还是说道:“在下现任高密令。” “怪不得不在邀请之列,原来只是个区区县令。我再问你,你一个县令也敢来会盟,那是带了多少人马呀?” “两千余人。” “才两千人!”这次袁术喊得更大声了,“在座的诸位,所领之兵最少也有一万,你这两千人在战场上连朵浪花都激不起来。你莫不是想在天下人前出名想疯了,所以跑到战场上来送死吧。” “哈哈哈~”其他人都爆发出了大笑。唯独张皓、曹操、孙坚还有公孙瓒笑不出来。前三人是因为这羞辱他人并不好笑,而公孙瓒则是因为感到十分丢人,心中羞愤所以笑不出来。 “你这厮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杀了你!”张飞终于忍不住吼道。 袁术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侮辱,当即怒道:“哪来的莽夫,如此无礼。来人,把这三人给我架出去砍了!” 张皓连忙劝道:“后将军息怒,翼德也是一时失言冒犯,并无意得罪。再说三人千里来投,只为讨伐逆贼董卓,若是杀之,岂不是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袁术便重新坐下:“既然明德为你们求情,我就看在明德的面上饶了你们,赶紧带着你们的人滚回高密去吧。” 刘备却是说道:“董卓倒行逆施、祸乱朝纲,我等也是出于忠义前来会盟,哪怕是再小的实力,那也是讨董的力量。莫非将军不是真心讨贼,所以一心要将我等赶走?” 袁术刚平息的怒火又被点起了,他恶狠狠地看着刘备。自己明明都说放你一条生路了,没想到你还是不知好歹,既然一心求死,自己就成全你。 只不过袁术还没爆发,曹操却是说话了:“这位刘玄德说的不错,董卓乃是天下人的敌人,而非仅仅是我们这些人的敌人。若是这期间有不受邀的义士来投,而被拒之门外的话,那我们此次会盟在天下人眼中不就成笑话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袁绍终于开口了:“孟德言之有理,我们只是代表了天下人讨伐董卓,对于自愿前来的义士自然不能拒之门外。来人,为高密令刘备再添一个位置。” 刘备松了一口气,自己可以留下来了。他感激地看向张皓、曹操,并对他们拱手致谢。 而袁术则是不再理会刘备,而是怨毒地看着袁绍,心中对他越来越不满。 第一百二十六章、进军 我才是袁家嫡子,为什么总是你这个竖子出风头呢?袁术越想越气。 就单说这次会盟,袁绍其实也没比张皓早来多久,他是最后第二个到的。到来时还装出了一副“诸位久等,我来晚了”的模样。 结果在知道张皓还没来时,他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了,一个人躲到幕后去等。 其实袁术知道袁绍是故意来晚的,就是想要营造出一种“我不来,你们就没办法继续了”的局面,以表现出自己的重要性。 而且袁绍一来就坐在上首,其他人也好像没有异议的样子,认为理所当然。 刚刚对刘备三人的发难,也只不过是袁术借机试探。结果自然试出来了,所有人都站在袁绍那边。 袁术心中就不服,凭什么袁绍这个庶子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护,而自己这个嫡子却被冷落呀。 正如袁术所想的那样,袁绍现在对张皓十分记恨,原来自己想的挺好的一个出场,结果就是因为他来晚了而被搞砸了。 只不过袁绍强行压住心中的不满,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他不停地对自己说道:“我身负袁氏未来,又是众望所归,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迁怒别人,要有风度,要有风度。” 等刘备也坐下来了之后,作为发起人的桥瑁,从位置上站起来说话了:“如今我等在此会盟,共同讨伐逆贼董卓,乃是肩负天下人之望,势必马到功成。 但是群龙不可无首,大家各自为战是不行的,所以当选出一个盟主来统领诸军。现在请大家说说自己心中的人选,看看谁才是众望所归的人,那便是联军的盟主了。” 张皓心想,虽然这最后肯定是袁绍当选,但是自己要不要选他呢,还是选别人卖人情呢?还是等最后所有人都选完再说好了,看谁多自己就选谁。 鲍信由于在洛阳城外见识过袁绍的色厉内荏,心中早已没有了对他的好感与敬意。他举手说道:“元伟乃是此次会盟的发起人,这联军盟主自然是由元伟担任。” 桥瑁倒是没想到鲍信会选自己,他虽然现在站出来主动提起,但是心中还是以为所有人都会选袁绍呢。 他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于是婉拒道:“允诚说笑了,我虽然是发起人,但是只擅长舞文弄墨,对于这兵事一窍不通。 还是另选贤达吧。我认为渤海太守袁绍,名满天下,又曾当众怒斥董卓,可为盟主。” “我也认为袁本初德高望重,可为盟主。” “我也支持袁绍。” “……” 十七个人里,鲍信选了桥瑁,而孙坚本就是跟着袁术一起来的,所以选了袁术,除此之外,其他人全都是选袁绍的。 张皓心中叹息,众望所归这个成语果然是形容袁绍的,在这个时代,名声好也是一个大杀器。哪怕是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会有人帮忙粉饰掩盖。自己的名望还是太低了。 “我也选袁将军做联军盟主。”张皓最后一个说道。 袁术双手紧握,怒视着在场的众人。哪怕他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是在结果真的出来之后,心里还是充满了怒火。 “承蒙诸位厚爱,推举我来做这个盟主。只是我唯恐德薄,怕辜负了诸位的期望。”袁绍故作推辞一番。 谦让也是传统美德之一,自古人们都喜欢三推,三推之后盛情难却,不得已接受。但是这放在张皓不了解的人身上,自己还能觉得人家是真的谦虚。放在袁绍身上,张皓只觉得他是虚伪。 张皓看向了坐在次位的袁术,发现他也是一脸恶心的模样。心想:你一来就坐在上首,还好意思在这里演戏推让,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呐。连你兄弟都看不下去去了。 一番推辞之后,袁绍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盟主的宝座,他露出了笑容。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嘛,虽然自己是众望所归,但是这程序还是得走一遍,将这盟主的名分确立下来。 倒是鲍信的异议让他感觉有些恼怒。心想:这家伙莫不是还在怪我当时错过了战机,没有一举消灭董卓,而酿成今日之祸。哼,真是个气量狭小的小人。 于是联军设坛祭天、歃血为盟,推袁绍为盟主,自号车骑将军,封曹操为奋武将军,开始整军备战了。 …… 洛阳,董卓和所有大臣自然是得到了十六路诸侯联军,打着讨伐逆贼董卓的旗号,在酸枣会盟,推袁绍为盟主,领军二十万向洛阳开来的消息。(刘备被当做是张皓的麾下,给直接忽略了。) 朝堂上,所有大臣无不欢欣鼓舞,暗道董卓灭亡之期指日可待。 作为被讨伐对象的董卓自然是暴跳如雷。“这群叛逆,枉我对他们恩遇有加,不计前嫌地给他们加官进爵,想不到这些伪君子忘恩负义,竟敢起兵反对我!” 李儒对董卓建言道:“袁绍作为联军盟主领军来攻,这必定是太傅袁隗指使的,他作为袁氏家主,放任袁绍背叛朝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董卓怒视着袁隗,厉声喝道:“袁隗,你有什么话说!” 袁隗当即跪了下来,对刘协拜道:“陛下,老臣绝无反叛朝廷之意,袁绍自从离京之后,便再无与老臣联系,老臣无话可说。” 刘协当然是不会回答他的话的,董卓直接一脚将袁隗踹到:“事到如今了,你还想狡辩,那袁绍难道不是你袁家人吗?不管你有没有指使,谋反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来人!” 有大臣站出来劝道:“太尉,太傅忠心耿耿,又是四朝元老,德高望重,怎么会有反意呀。” “你为叛贼说话,难道你也是同党吗?正好一网打尽,来人,将他们都带下去!立刻在城中缉捕袁氏全族和叛军同党!” 年老的袁隗心中完全绝望了,没想到自己一心维护的袁家,会在自己手中亲手覆灭。 “嫡系尽数覆灭,留在老家汝南的都是些旁支。只需一人便可延续家族,袁本初啊袁本初,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我果然没白培养你。” 太傅袁隗下狱,袁氏全族被捕,一石激起千层浪。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在其授意下,在洛阳城中大肆搜捕所谓的叛党。 西凉军趁机烧杀抢掠、破家灭门、还将不少女子抢回了军营。一时间民怨沸腾,百姓们更加痛恨董卓了。 事后董卓集结军队,出发前将在京的袁氏全族,全都杀了祭旗,随后率军十万,前去迎战联军。 消息传回酸枣,袁绍、袁术无不痛哭流涕,各路诸侯也是悲伤不已。张皓虽然很想拍手称快,但还是装出了痛惜的表情。 袁术将这一切全都归咎于袁绍,若不是他当了这个盟主,全家老小又怎么会遭如此大难。 袁绍表面上伤心不已,但是心里却是暗道:叔父好走,袁氏的大业就放在我的肩上,我一定会在有生之年完成您毕生的心愿,并且将袁氏发扬光大的。 “董卓惨无人道,害我全家,我誓与他不共戴天!”袁绍停止了哭泣,对天发誓。 “袁公惨死,我等无不悲痛,为袁公报仇!” “为袁公报仇!”所有人都跟着大喊起来。 大厅外的士兵听到里面在喊,虽然不知道袁公是谁,但是也不妨跟着喊了起来。接着声音又传到了城外,所有城外的士兵也跟着喊了起来,报仇之声响彻天地。 所有人包括袁绍在内都很意外,不过袁绍很快变得十分享受。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因为庶出,不受待见的缘故,他非常喜欢被人拥护的感觉。 这样的大场面,就是代表了军心士气呀。有了这样的军队,何愁董卓不灭呀。 “军心可用、士气可用啊!”诸侯们变得振奋起来。 袁绍立即下令:“有此士气,定可一战而灭董卓。联军已然准备完毕,那边即刻出发,速战速决。大军分作三路。 一路由我领军,率河内太守王匡、冀州牧韩馥、上党太守张杨、山阳太守袁遗还有北平太守公孙瓒之军,共计七万人马,进攻孟津关与小平津关。 一路由袁术领军,率豫州牧孔伷、兖州牧刘岱、东郡太守桥瑁、长沙太守孙坚还有广陵太守张超之军,共计七万人马,进攻广成关、与伊阙关。 最后一路由张皓领军,率奋武将军曹操、陈留太守张邈还有济北相鲍信之军,共计六万,进攻旋门关与虎牢关。 三路人马攻破关隘,在洛阳城汇合,一起剿灭逆贼董卓。” “诺。”众人齐声道。随后各自去城外集结人马了。 刘备的人马显然是被袁绍故意遗忘了。虽然他表面上礼贤下士,但还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刘备。就像他一直看不起董卓一样。 张皓主动过来邀请刘备:“玄德不如跟我一起吧,这场战争怎么能少得了你们三位贤兄弟呢。” 刘备拱手道:“这便又要麻烦明德了。” 张飞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还是明德明事理,不像袁绍那厮,说的好听,到头来还是将我们排除在外了。” 曹操走了过来,对刘备说道:“明德如此看重,想必玄德定有过人之处,路上便多多指教了。” “不敢不敢。”刘备连忙说道。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了,玄德的二弟云长为何如此沉默寡言,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听他说过话?” 关羽倒是开口了:“先前大厅之内,尽是一些鼠辈,关某不屑与他们对话。” 真是傲气。曹操感兴趣地问道:“那云长觉得曹某如何?” “曹将军比他们有眼光多了。” 张皓看着曹操对关羽展现出来的喜爱,想到:果然呐,关羽还是跟着曹操更合适一点。 第一百二十七章、、旋门关 董卓得到了袁绍分三路大军齐攻洛阳外围八关中的六关,当即下令,也是兵分三路前去迎击。 因为对于袁绍的恨意,在得知他在北路联军,攻击孟津与小平津的时候,董卓便决定自己亲自率军四万前往镇守。 而他派遣吕布、华雄率军三万前往虎牢与旋门。又派遣徐荣、胡轸率军三万前往广成与伊阙。为了防止大臣们在洛阳捣乱,董卓将洛阳中剩下的人马都交给女婿牛辅统领。 双方各自在三路战场上对峙了。 其实袁绍这么分也有讲究。三路战场,每处的两个关隘都是相互依靠,互为唇齿,两个关隘之间为掎角之势,进攻一处的话,另一处就会支援,易守难攻。 但是只要一处被攻陷,那另一处也会变得难以坚守。因为只要绕后两面夹击,任何关隘都会变得十分脆弱。 张皓派遣曹操、鲍信前去大河边上的虎牢关,而是自己与刘备来到了位于两山之间的旋门关。张邈作为党人名士,表示并不想与他们一起出征,于是主动请缨为大军负责粮草。 根据斥候来报,旋门关的守将乃是华雄,有着一万五千的守军。大帐内,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议击破旋门关的对策。 “这个华雄我与他见过一面。”张皓回忆道,“是当年在冀州平黄巾的时候,那时他因为董卓大营被袭击,军心不稳,差点被黄巾军击败。 还是我与玄德及时赶到,救了他的性命。想不到啊,几年过去了,今日竟然在战场上相遇,还互为敌手。他也算是董卓手下的一员猛将了。” 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插嘴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救他们,董卓和这个华雄被黄巾杀死算了,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祸端了。” 刘备训斥道:“莫要胡说八道了,当时的情况怎么能跟现在比。” “随便说说嘛,玄德不要置气。”张皓笑道,接着他又转头去问太史慈,“子义有什么想法吗?” 太史慈说道:“这城中的守军虽然只有我军的一半,但是旋门关位于两山之间,易守难攻。强攻的话损失太大了,所以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 “这……将军恕罪,我还没想到。” 张皓也是无奈,在座的众人,包括他自己,也没什么好的主意。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把贾诩强行带来了。但是人家怎么说也是西凉名士,若是用强的话,保不齐人家献计把自己给害了。 郑猛没来由的来了一句:“哥,要不要我直接去杀了那华雄?” 张皓顿时一愣,仔细想了一下,这也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去试试看吧。” …… 城关外,一群联军士兵在不停地漫骂。 “华雄,听说你在董卓帐下也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所以我家将军也不想欺负你,派我来与你一战,你这个胆小鬼窝囊废,敢不敢出来与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我家将军说了,当初要不是他救你,你已经是那荒野中任由野狗啃食的枯骨了,可你忘恩负义,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助纣为虐!” “华雄,你背叛朝廷,后世子孙必将以你为耻,甚至改名换姓,你死后就会个没有子孙供奉的孤魂野鬼!” “……” 城头上华雄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属下却忍不住了。“将军,请派属下出战,将这几个杂碎给生擒回来,给您出气!”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好了,谁会为了这点轻飘飘的话和他们死战呀。”华雄倒是无所谓。 “可是任由他们说下去,对咱们的士气有影响啊。” “些许影响无伤大雅。”华雄说道,“你们在此守候,若是联军进攻了,就来通知我。我先去休息一下。” 等到他下了城楼,脸上的表情终于扭曲起来。作为武人,那个不是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丁点的屈辱。 “等着吧张皓,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这屈辱我一定加倍奉还!” 城外的联军士兵喊得嗓子都哑了,可是城里就是没有一点回应。 张皓见状,于是换了几个士兵,上去接着骂。刘备担忧地说道:“明德,这么做有用吗,我看那华雄不为所动啊。” 本以为华雄会受不了自己的挑衅,主动出城与自己一战,没想到他还挺能忍的。张皓说道:“现在不是没什么好的办法嘛,只能先这样了。”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华雄对张皓的挑衅始终无动于衷。这让张皓无计于施,只好放弃了这个办法。“看来只能强行攻城了。” 接下来张皓下令开始搭建攻城器械。而在这段时间里,所有士兵都进行攻城前的训练。 这些天在这城外耗着,倒是把自己麾下的士兵,给弄得士气全无了,得好好让他们恢复一下。 张皓走在营中,见到有几个士兵都瘫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模样。还好这些士兵都不是自己的平州军,不然张皓此刻就直接上去踹了。 张皓都过去了询问:“你们不去训练,都坐在这里干什么?” 士兵立刻站了起来,低头不敢看张皓。“将军……” “我在问你们呢?” 一个士兵立刻回答道:“以前在张大人手下的时候,我们就是如此,训练累了就坐下来休息。” 哦~原来是张邈的兵。中路人马里姓张的将领,除了自己那就是张邈了。“混账,训练事关生死,哪有偷懒的道理,快给我回去,否则军法处置!” 士兵们灰溜溜地走了,边走边嘀咕。“这张将军可真是严苛,咱们张大人可不会对咱们这样。” “你小点儿声,被听见了就死定了。” “听见怎么了,我又没说错,张大人可不会这么大热天地让我们训练。” “张大人是没让咱们训练过好嘛。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今天是比前些日子要热啊。” “你这不是废话嘛,前些天又是阴天,又是下雪的,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自然是要热一点。” 张皓本来还想让人将他们几个抓回来,军法处置的,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这种话。 不过他们说到今天的天气,倒是让张皓愣住了。今天的天气确实是比前些日子要好,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张皓有些不确定地问身后的郑猛:“表弟,你记得今天是初几吗?” “今天是十五。”郑猛倒是记得比张皓清楚。 十五啊,月圆之夜。张皓想到:今晚正是夜袭的好时机啊,要不要做点准备呢? …… 城中,华雄对一个有些微胖但是长相周正的士兵问道:“任立,你做的不错,还真的又被你说对了,今天是个大晴天。” 士兵任立笑着说道:“侥幸,侥幸而已。” “那你说说看,今天晚上这天气还会便吗?” “不会了,接下去这晴天还会持续好几天呢。” “那就好。”华雄站起来对任立拍了拍肩膀,“若是晚上夜袭成功了,这功劳我算你一半。并向太尉请功,封你做官。” 任立立刻拜谢:“谢将军。” 华雄不再去管这个小卒了,他立刻去集结军队,准备今天晚上的夜袭。“这一天我可是等好久了,张皓。今晚我必取你狗命!” 说起来任立这个会预测天气的士兵,还是华雄在陈仓跟董卓一起抵抗西凉叛军的时候发现的。 当时由于皇甫嵩下令坚守,士兵轮换守城,有些士兵闲下来就开始找乐子。这个任立就与其他士兵打赌,赌第二天的天气,结果是赢多输少。 其他人觉得他是耍赖了,将他告到华雄这里来。华雄将所有人都教训了一顿,不过他又觉得任立是个人才,就将他留在身边了。 现在也是一样,华雄在张皓率军来到旋门外之后,便询问了任立天气情况,确定一个可以夜袭的日子。今天正好是这个日子。 “这些天,联军求战不得,锐气尽失。我军因为张皓每天的羞辱,愤怒至极而也是求战不得,锐气正盛,今夜正好让将士们宣泄着些天来积攒的愤怒,将联军杀个片甲不留!”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根本不用打火把也能看清楚路上的一切事物,华雄带着城中的五千精骑直奔张皓的联军军营。 联军军营安静无比,毫无防备,所有人都在安睡。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张皓认为自己这些天一直坚守城关,不与他交战而守备松懈。 “今夜就是你命丧之时!”华雄兴奋不已。他拿起了自己的长弓,对着哨塔上的人影一箭射去,那人影直接就倒了下去,只听见噗的一声,尸体落地的声音。 华雄举起自己的长刀,指向联军军营:“将士们,随我杀!” 铁蹄纵横,五千骑兵组成的洪流一下冲进了联军军营,西凉军骑兵们纷纷冲垮了各个营帐,而华雄则是直接冲着张皓的中军军营冲去,只不过他并没有发现一个人。 正当他惊讶的时候,部下前来报告:“将军,军营里找遍了,没有发现一个人,就连刚刚被您射倒的也是个草人,军营里全是浇了油的木柴!” 华雄惊恐地大喊:“中埋伏了,快撤!” 第一百二十八章、攻破旋门 张皓见西凉骑兵全都冲进了军营之后,立刻让人将营门用木柴堵上,然后下令放火。 在华雄发现了这是埋伏之后,营门已经燃起了大火。紧接着营外不断有火箭飞进来,整座联军军营立刻变成了一片火海。 “快冲出去,冲出去!”华雄急得大喊。 可是西凉骑兵的战马被大火吓得四处逃窜,根本不听驱使。它们相撞在一起,将背上的骑兵颠落下来。不少骑兵不是被摔死,就是被踩死、亦或者是掉进燃烧的火堆里被烧死。 华雄光凭叫喊根本无法将这些已经陷入混乱的骑兵重新组织起来。而营中的空气越来越热,他呼吸之间已经开始有些头晕难受了。 没办法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华雄带着那些没有混乱的骑兵,直接想着向着营门冲去。 来到营门之后,华雄看着已经被烧毁,现在还燃着熊熊烈火的营门,当下把心一横,疯狂地驱使着胯下的战马。 马儿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要是跳不过去的话,就会死在这里。在大火的边缘,它纵身一跳,跃起一丈高,越过了眼前的火墙。 跟在华雄身后的骑兵也有不少越过来的,但有些骑兵的马儿直接在火墙前犹豫了,结果被挡在了里面。 华雄逃了出来,但是他和身后陆续逃出来的骑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排排的联军弓弩手,冰冷的箭矢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站在后面的太史慈见有骑兵逃了出来,立刻下令:“放箭!” 华雄亡魂大冒不敢停留,立刻调转马头逃跑。 太史慈当然看出来了为首的这个,应当是这次夜袭的将领。他立刻取下自己的长弓,张弓搭箭,瞄准了华雄。 嗖的一声,华雄立刻感觉左肩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差点儿将他从马上击落。随后左肩传来剧痛,他知道自己中箭了。 不过还好,现在是晚上,即便是明月照亮了大地,可那个射中自己的神射手应该没办法再射中自己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太史慈射出一箭之后暗道可惜,自己应该是射中敌将了,但是好像没有射中要害,所以敌将没死。 这么瞬息的工夫,敌将的身影已经与树影相融合,自己已经不好瞄准了。太史慈只好放弃华雄,转而对付那些陆续逃出来的西凉骑兵。 来时五千骑兵,现在跟着华雄回来的,只剩下零零散散不到一百骑兵了。而且现在华雄还受了重伤,这次夜袭可一说是完全失败了。 等到华雄已经可以看到旋门关的城墙时,一个人早已经带着大队人马等在那里了,正是关羽。 关羽傲气地说道:“敌将可留下姓名,关某刀下无无名之鬼。” 华雄强忍着剧痛,将左肩上的箭给折断,怒目圆睁,对着关羽大吼道:“我乃中郎将华雄是也!” 关羽捋了捋长须:“原来是华雄你亲自领军夜袭,只可惜功亏一篑,今夜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时了。不过看你似乎受了箭伤,关某胜之不武,就让麾下士卒取你性命。” “你这个看家护院之辈,也敢轻视我,即便是受了箭伤,取你狗命也是易如反掌,你给我纳命来!” 今晚夜袭失败中了埋伏,华雄自知必死,可怎么也不能让关羽来羞辱自己。 左臂已经因为受伤抓不住武器了,华雄单手握住长刀,策马向关羽冲去。在冲到关羽面前时,右手舞动长刀用力地劈下。 只不过这样的单手用力,连双手的一半力量都发挥不出来。结果自然是华雄的长刀被关羽挡飞了。 随后华雄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落地之后,他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从马上慢慢倒了下来。 “啊,原来那就是我呀。”华雄闭上了眼睛,意识随着这句话慢慢地消散了。 关羽有些认可地说道:“我收回刚刚的话,你也算是一条汉子,死在我手中也不算辱没了你。” 华雄死后,剩下的骑兵也就不再抵抗,全都投降了。 天亮后,关羽带着人马回到原先的军营,直接找到了与张皓一起打扫战场的太史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只箭是你的吧?”随后出示了手中的断箭。 太史慈见到了箭杆上面自己所刻的“太史”二字,点头说道:“没错,这是我的箭,怎么会在云长手中?” “昨夜袭击军营乃是华雄亲自领军,他在败退的时候被我拦住斩杀。”说着,关羽将一颗首级递给太史慈。 “我可不是来向张将军请功,也不是来向你炫耀的。只是我杀华雄的时候,他背上插着你射出的箭矢,所以我认为这是你的功劳,我可不屑于抢功。” 太史慈了然,原来自己射中的是华雄。不过他也是光明磊落的人,于是拒绝道:“可是我只是伤了他,杀他的还是云长。云长不要这胜之不武的功劳,我也不接受嗟来之食。” 张皓走过来笑着说道:“那就我做主了,这功劳一人一半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既然主将都说了那他们也没什么意见。齐声道:“诺。” …… 等打扫完战场,张皓下令全军休息一天。第二天,张皓率领三万大军,再次来到了旋门关外。 关内的守军见到主将华雄一天都没回来,便知道他和一起出去的骑兵都出事了。尤其是在看到联军大军来到关外时,这个猜测直接就被证实。 几个联军士兵对着守军大喊:“关内的守军听着,你们的主将华雄,夜袭不成已被斩杀,华雄首级在此,我家平北将军劝你们献城投降,若是一炷香之后还不投降,大军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关内的守军顿时大乱,一些守军士兵想要逃跑,但是被华雄的部下给抓住,当众斩首。“还有谁要逃跑,就是这个下场!” 守军士兵顿时安静了下来,部下见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说道:“旋门关易守难攻,而我们有一万人,绝对是守得住的,所以不要慌乱。 想想看我们是太尉麾下的兵卒,我们在洛阳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关外的这些人打着复仇的旗号,恨我们入骨,就算投降他们还是会杀了我们,我们只有拼死守住旋门关才有活路!” 士兵中的任立听完这话,却是暗自想道:那都是你们干的,我可没做过。 不过他转念一想,哪怕自己没做过,自己也是西凉军的士兵,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一类人,关外的联军自然是宁杀错不放过呀。“要不等待会儿开战了之后,我就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一炷香的时间换算起来也就五分钟,还是过得很快的。既然守军在主将死后还想死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张皓立刻下令攻城。 由于旋门关位于两座山的中间山谷位置,城门正面的地带也是非常狭小,只能容下三千人的方阵。张皓虽然有三万人,但也无法使出全力攻城。从这点来说倒是对守军十分有利。 但是由于守军夜袭失利、主将战死,使得士气大跌,在面对得胜之后,士气如虹的联军时,有些畏畏缩缩,怕与联军交战。 士气是个玄妙的东西,单凭华雄部下的威吓肯定是挽不回来的。这样一来就是守军占着地利,而联军占据人和。 兵法上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况且守军依靠城关,能够上阵的人数也是有限的。若是士气正盛时,能一个发挥出五个的实力,那现在士气低落,一个士兵连自身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了。 这些天张皓训练士兵攻城,打造攻城武器,可不是白费时间的。今天的攻城里,成果立马就发挥了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有士兵登上了城头,他在占据一点之后,接着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的士兵登上城头,与守军交战起来。张皓见状,立刻下令更多的士兵登城与守军交战。 城头上已经尸横遍地,不过联军士兵越战越勇,而守军则是节节败退。 华雄部下见胜负形势已经越来越明了了,心中极为不甘,大吼着想再发起一次反攻。 结果他被那个先登的士兵看到了,士兵见他是个将领打扮,立刻猜出这是一条大鱼,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柄手戟,甩手扔了过去,正好命中部下的胸膛,当即气绝身亡了。 “嘿,这家伙的脑袋应该能换不少粮食了。”这个士兵笑道。 领头的华雄部下也死了,守军没有了领导者,更加不是联军的对手了,战场很快从城头转移到了城下,最后城门被联军的士兵打开了。 张皓拔出佩剑,对剩下的联军士兵下令道:“全军冲锋,杀!”早就按捺不住的骑兵,立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其他士兵也是高喊着向关内冲去。 守军士兵承受不住压力崩溃了,他们四散奔逃,有的沿着河谷,有的向山里,不过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骑兵。往河谷跑的很快就被追上,往山上跑的也是上山没多久就被抓住了。 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这场战斗算是完全结束了。 ……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张皓特地将那个先登的士兵找了过来,准备嘉奖他。这士兵身高八尺,样貌魁梧,一双手臂十分粗壮。张皓感觉都有自己大腿粗了。 士兵知道张皓是主将,见自己一定是为了奖赏自己,十分兴奋地将那华雄部下的首级递给张皓:“将军你看,这是那敌将的首级,值不少粮食吧。” 张皓笑着接过,然后转交给身后的护卫。 这个举动让士兵有些诧异,他有一次也是这样将一个盗贼首领的首级交给张邈,结果张邈一脸厌恶的走开了,还抵掉了自己的功劳。 他还以为张皓这么文质彬彬,会和自己主公张邈是一样的人呢,没想到张皓居然还挺欣赏自己的行为,始终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看你这身打扮,你是张太守麾下的士兵吧,你叫什么名字?”张皓问道。 “是的将军,我叫典韦。” 捡到宝了,张皓心中十分开心地想到。他刚刚猜的也是典韦,因为讨董的时候,典韦就是在张邈麾下效力。这样的年景能长得他这么壮的,张邈麾下也没谁了。 典韦接着说道:“将军,我这功劳能换多少粮食啊。” 张皓笑着说道:“典韦,你率先登上城关,又斩杀了敌将,这可是大功啊,你就想换粮食啊?” “我每次在张大人麾下立功,都是拿功劳去换粮食的。”典韦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我吃的比一般人多多了,寻常一人份的军粮,都不够我垫肚子的。” “你这功劳当军官都可以了,拿去换粮食太可惜了。”张皓说道,“不如你来我帐下吧,我让你做军司马。” 典韦犹豫了一下,问道:“去将军帐下,吃饭的时候管饱吗?” “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到你吃不下为止。” “那我答应了,典韦拜见主公。” 第一百二十九章、任立 张皓见典韦同意了,当即封他做步军司马,又从麾下挑出了一百个身强体壮的力士交给他统领。让他和表弟郑猛一起做自己的亲卫统领。 吃晚饭的时候,典韦果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很能吃。张皓看着他吃下了一坛酒、两桶饭、十个菜,这才满意地说了句“吃饱了”。 能人异士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这异于常人的饭量也是有本事的象征。 郑猛见新来了一个同僚,自然是想跟典韦比一比的,结果一桶饭没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剩下的还被典韦给要走了。 于是郑猛约他再比试一下别的东西,两个刚认识的人就这么快速的成了好朋友。 这次出来能带回去一个典韦,对张皓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收获。要是以后每次出征都能带回去一个名人,张皓一定隔三差五的出来。 这时有队率过来向张皓报告:“启禀将军,刚刚属下带着士兵在巡逻的时候,抓回来一个奸细。属下抓他的时候,他拿着这个奇怪的弩射伤了好几个弟兄。” 说着,队率将一个弩递给了张皓。 这个弩不同于寻常的地方,在于它有一个高高的弩槽,里面还放着几只短箭。 张皓试着上弦,然后一支短箭就从弩槽里掉到了箭膛里,将这支箭射出去,箭矢落在了几十步外。然后再上弦,又一支短箭落了下来。 “连弩?”张皓有些惊讶了,这个时候已经有这种东西了吗? “那个人呢?” “就在帐外。” “把他带进来。” 五花大绑的任立被带了进来,他看向张皓的眼神里满是恐惧,显然他是猜到了张皓的身份,就是击败了华雄的将领。 任立现在十分的懊悔,自己直接跑了就行,不该回来拿东西。现在倒好,东西没拿到还被人抓了起来。 张皓拿着手里的连弩问道:“看你这身装扮,你是西凉军的士兵,这个东西是你做的?你叫什么名字?” 任立害怕地不敢说话。张皓心想,这家伙还挺有骨气的,都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反抗。 “你不说那就是承认了,来人,将这个奸细拖到营门外斩首。” “将军不要啊,我说我说!”任立连忙大喊,“我名任立,是西凉军士兵没错,不过我不是自愿加入的,我也不是奸细,这东西不是我做的,是我一个朋友做的。” 张皓见他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也没再为难他,问道:“你朋友是谁啊?他现在在哪儿啊?” “他叫马钧,现在在长安呢。” 原来是马钧,魏晋时期的那个大发明家。张皓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回答。 “把他放了吧。”张皓吩咐道。 士兵将任立解开,然后张皓继续问道:“任立,既然你都已经逃跑了,说明知道这里已经被我占领,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回来呢?” 任立揉了揉刚刚反抗时被强行制服而而弄疼的肩膀,回答道:“我在交战时偷偷逃走,直到跑出去十里路,才想起来自己走地匆忙,把随身的东西拉下了。”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竟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拿取?” “是我师傅留给我的遗物,和一些我自己做东西时的工具。那些工具可以不要,师傅的遗物我一定要拿回来。” “你说说看是个什么东西,我让士兵帮你去找。” 刚刚虽然有些得罪,但是现在刷好感也来得及。张皓不为别的,就为任立是马钧朋友这一点,就足够让自己礼贤下士了。 任立回答道:“是一个黑色的包裹。” 张皓立马命人去寻找,没过多久,士兵就拿着一个黑包裹回来了。 “就是这个!”任立欣喜地说道。随后他打开包裹,拿出东西一件件地检查起来。“还好啊,都没丢。” 张皓见包裹里有几个竹简,还有一些锤子、小斧之类的工具,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也是工匠?” 任立找回了东西,心中高兴于是就都说了:“没错,不瞒将军,我与刚刚说的马钧是师兄弟,我年长一些是他的师兄。” 张皓惊讶了,原来眼前这个人也是个宝贝。 “不过我与师弟学的东西不一样,他乃是主学木工,辅学锻造。而我是锻造、木工都学的,只不过都没我师弟厉害罢了。将军您看,这就是我闲暇时做的小玩意儿。” 张皓接过一看,这是一个小型的投石机模型,意外的是它加上了一个配重箱,只要按一下边上的一个按钮,拉住网兜的绳子就会松开,配重箱沉下去,将往兜里的小石块弹了出去。 现在的投石机主要还是靠人力拉动,繁琐无比,还费时费力。这个倒是更加便利。 张皓感觉幸福来得太快,自己都不会知道该怎么去接受了。先是招揽到了典韦,现在又捡到了这个一个能工巧匠。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张皓问道。 “师傅说了,以后出来不许在人前说他的名字,将军恕罪。”任立抱歉道。 这个师傅也是一个老祖级别的人物啊。张皓心中恶趣味的想到,嘴上接着问:“那这个连弩和投石机你做的出来吗?” 任立有些为难,说道:“将军恕罪,连弩是我师弟送我防身的,里面的构造,弩机这些我都不懂怎么做。 投石机的话,要做到跟正常投石机一样大的话,对木料的要求非常高,中原这边很少有这样的木料。” 虽然连弩有些可惜,但是投石机能做也可以了。木料完全不是问题,辽东那块儿有的是树木。 张皓笑着说道:“这个事先放一边。你既然是西凉士兵,那现在就是俘虏了。不过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任立立刻就答应了:“我选择将功赎罪。” 这种事当然是以脱离西凉军为优先了。西凉军现在的口碑这么差,人人喊打喊杀的,自己可不想哪天被人给莫名其妙的给杀了。 “很好。” …… 攻破了旋门关,张皓没有直接奔向洛阳,而是沿路绕到了虎牢关的背后。董卓肯定留下了守备部队,现在去洛阳的话,单凭现在的兵力可攻不进去。 他想击破虎牢关之后,与曹操的军队汇合,然后再前往洛阳。 虎牢关外,曹操和鲍信已经和吕布对峙了快半个月了,只不过主要还是以防守为主。 与华雄不同,曹操在刚领军到达这里之后,吕布就直接率兵出城挑战。鲍信麾下几员部将接连出战,结果都被吕布一一斩杀。 吕布麾下的并州守军士气大震,而联军这边却是士气低落。接着吕布每天都会来挑战,曹操却只好暂时坚守不出,等待张皓那边穿回来消息。 这也没办法,并州军与西凉军还有平州军一样都是边军,常年与南匈奴、鲜卑等游牧名族交战,是极为强悍的精锐之师。 而联军除了张皓、公孙瓒、孙坚三人的人马是经历过战争的精锐之外,其他都是为了讨伐董卓而新募的士兵,战斗力远不及董卓麾下的边军将士。 中军大帐,曹操和鲍信正在商议对策。 “孟德,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若是我们一直被挡在这里,那迟早会因为士气全无而败亡的。到时候就不用说什么讨伐董卓,营救天子了。” 曹操也是无奈:“没办法,虎牢关易守难攻,而现在守军有一万五千人,又加上吕布这样的猛将,我们仅有三万人,根本攻不下来。 不过当初分兵的时候,我们也商量好了,你我在此只是为了阻止吕布前去支援旋门关罢了,现在咱们静等明德那边的消息就好了。” 鲍信迟疑道:“可是旋门关一样易守难攻啊,你就这么相信张皓可以攻下旋门关吗?” “现在除了相信之外也别无办法。” “孟德,你说要不我们故布疑阵,然后连夜赶去旋门关,出其不意,与张皓一起攻下旋门,再返回来这么样?” 曹操沉思了一下,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面对突然出现的大队人马,守军必定会十分慌乱,到时候攻下城关就容易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 “报~”曹操还没说完,一个士兵前来报告,将他的话给打断了。“启禀将军,张将军的使者到营门外了,要见将军。” “快请近来。”曹操连忙说道 鲍信疑惑地对曹操说道:“难道张皓是主动来找我们求援的?” “见了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使者走进大帐,对曹操拜道:“曹将军、鲍将军,在下带来了张将军的命令。” “使者请说。” “张将军已经攻下了旋门关,正在绕道前往虎牢关的背后。张将军希望曹将军见机行事,一同攻取虎牢关。”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使得曹操和鲍信一时无法相信。“你说张将军已经攻下旋门了?”鲍信震惊地问道。 “是的。” “怎么可能!” 曹操倒是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你说的见机行事是什么?” 使者说道:“张将军说,等到他开始攻城的时候,会在虎牢关后面升起三堆火,只要曹将军看到三道烟柱便可开始攻城了。” “好,我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章 旋门关与虎牢关之间相距不过五十里,这点距离对于大军来说不过是一天的时间,等到天黑的时候,大军已经到了虎牢关外。 张皓下令在山上扎营,并且为了不被城中的守军大仙,勒令晚上不得点火。 即便是大河南岸的冬季也会是很冷的,与辽东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士兵们只好相互依偎着取暖。不过还好,这只是一夜罢了。 第二天,张皓直接带兵来到了虎牢关的背面,甚至没有刻意隐瞒,大张旗鼓的在背后摆好了阵势。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达到震慑关内的守军,打击他们的士气。 吕布原本还想今天继续前去联军营前叫阵,结果士兵前来报告说自己的身后多了一支联军大军。 他赶忙来到背面观察,确实是一支和前面人数差不多的联军。“这支军队是怎么绕到我后面的!” 吕布的疑问很快就被新到的张皓军给回答了。一个联军士兵手提着一个首级喊道:“城上的守军听着,我们就是从旋门关过来的,旋门关已破,这就是守将华雄的首级。 我家将军劝你们投降,不然到时候就是与这华雄一样的下场!” 吕布狠狠地砸了一下城垛大骂:“华雄这个蠢货!” 其他的守军可不像他这么淡定,他们意识到自己被前后夹击了,顿时大乱,士气大减。 这时一个年纪不到二十,剑眉星目,相貌不凡年轻将领对吕布说道:“将军,情况不妙啊,联军前后夹击,即使以虎牢关之险,也是难以坚守。不如趁着后方联军立足未稳,我们率军突然杀出,还能博取一线生机。” 吕布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文远你带兵去守另一面。我先出去冲杀一阵!” 年轻将领正是张辽张文远,如此年轻已经展现出了临危不乱的军事天赋。“诺。” 联军士兵还想继续喊叫,结果看到了城门被缓缓打开,从里面冲出大批的骑兵,吓得他赶紧往回跑。 为首的大将手持一杆长戟,胯下一匹赤如烈火的高大战马。张皓猜测这就应该是吕布了,于是说道:“来将便是虎牢关的守将吕布,何人敢去应战?” 张飞大吼一声:“先前二哥杀了华雄,这吕布当然是要交给俺了!” “好,那翼德便领骑兵三千,前去应战。” 吕布率领骑兵冲到中间位置的时候,看见了联军阵中冲出一员大将,高喊着向自己冲了过来:“吕布,你这个背主叛汉的三姓家奴,让俺张飞爷爷来会会你!” 吕布一张白脸瞬间气得发紫,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骂自己,而且是抓着自己的痛楚狠骂。“我杀了你这黑炭鬼!” 兵对兵,将对将,双方瞬间纠缠了在一起。 张飞率先向吕布攻去,长矛迅如闪电地刺向吕布,不过差之毫厘,被吕布侧身躲了过去。吕布舞动长戟劈向张飞的脖子,而张飞则快速抽回长矛格挡。 “哦,想不到你这黑鬼还有点本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与吕布闲庭信步般还能说话不同,张飞已经是运起了全身力气去抵挡,紧咬牙关,脸色更黑了。 吕布开始疯狂攻击张飞,张飞全力抵抗,只能极少地做到几次反击,但是这样使得他的体力飞速下降。 关羽看出了张飞的形势不太妙,立刻大喊一声:“三弟,我来助你!” 吕布刚刚一击将张飞难得的一次反击给化解,就见到一个红脸的大汉当头一刀劈向自己。 吕布横起长戟挡住了关羽的一击,残笑地说道:“呵呵,又来了个不怕死的,不过你这红脸倒是比黑脸厉害些。” 关羽双目圆睁没有多说,而是不断地向吕布攻去。张飞也是重新调整好了身体,开始反攻吕布。 三人在场上打得难解难分,看得张皓身边的郑猛和典韦两人也是热血澎湃,眼冒金光。 刘备见两个兄弟在那与吕布死战,心忧不已,也想上去助战。但却被张皓烂了下来,“这战场厮杀,凶险异常,三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若是不小心伤到玄德就不好了。” “明德言之有理,可是……” “郑猛、典韦。”张皓没理会刘备,转而对两人说道,“你二人上去助阵吧。” 两人对这个命令如闻天籁,一个手持大刀,一个手持双戟,直接向场上的三人冲去。 又有两个猛将加入,吕布瞬间落入了下风,四人将吕布包围,不断攻击他的周身,他只能将长戟挥舞地密不透风,勉强抵挡。 “你们几个人一起上算什么英雄,胜之不武!”吕布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了,于是愤怒地大吼起来。 张飞大吼:“跟你这个认贼作父的恶人,有什么道义好讲的,杀了你也是为天下除去大害!” 四个人的攻击更加凶猛了,吕布身上不断出现新的伤口,他已经难以招架了。 “啊!”伴随着一声大吼,吕布运起全身的力气,一下荡开四人的全部攻击,一戟劈死了身后郑猛的坐骑,随后调转马头逃跑了。 赤兔马的速度远超众人的战马,载着吕布一下就跑远了。四人只好看着吕布跑进城去。 随着吕布一起出来的并州骑兵,看着主将撤退了,于是也跟着一起撤回了城内。这战前的一次小小接触,以张皓的胜利告终。 其实吕布要是听了张辽的话,直接带人向联军的军阵冲击,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只可惜他自负勇武,与张飞交战,结果丧失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 休息了半个时辰,张皓下令开始攻城,接着点燃了火堆,向另一面的曹操发出了信号。 三柱黑烟冲天而起,不仅是曹操知道这是张皓要开始进攻了,就连吕布、张辽都猜到了这是两面联军进攻的信号。 两面联军开始同时向虎牢关攻去,城内守军也分兵两处进行防御。 由于虎牢关本就是为洛阳防御来自关外以东的攻击,而不是关内以西的攻击。且设计时因为地势西高东低,有了东面城墙高,而西面城墙低的结构。 所以所谓的易守难攻,是对与东面来说的,西面却是难守易攻。 为此吕布也是在西面城墙分配了大半的守军。 有过一次攻坚经验的联军自然也是很快上手了,在弓箭压制过后,士兵们很快就攻到了城下,开始搭起梯子向上爬取。 城上的士兵虽然慌乱、士气大跌,但是在吕布的指挥下也是勉强可以顶住攻击。他们对着梯子上的联军士兵不断砸下滚石和磊木,将他们砸下去。 东面的城墙也在张辽的坚守下,虽然人少一些,但是联军一时也取得不了什么太好的结果。 张皓这一面的联军轮换了好几拨士兵攻击,但很少能在城头站稳脚跟的。即便是攻上去了,也是很快就被吕布带人赶了下来。 “下一波攻击你也带着麾下的力士上去。”张皓对典韦说道。 刚刚与吕布的战斗是以多欺少,典韦自然是没有尽兴,现在得到了张皓命令,他立刻高兴地应下,“诺!” 典韦麾下的力士都是张皓从军中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每个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在他领队加入之后,形势似乎有所改变了。 典韦亲自举着一面大盾,脚下稳健不动如山,仿佛与梯子连在了一起,任由城上石块、木头怎么砸到盾牌上,他都撑住了,稳步冲上了城头。 麾下力士在他的勇武激励下,也是个个都血气激荡,嗷嗷叫地往上冲。城头上因为典韦和他麾下,牢牢的占据了一块稳固的地方,开始不断有联军士兵冲上来,扩大这块区域。 吕布见状也是大急,冲过来想要将典韦重新赶下去,两人立刻战在了一起。 “嘿嘿,刚刚打的不过瘾,以多欺少我心里也不痛快,现在你我再比过!”典韦大喊。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吕布知道不解决眼前的这壮汉,自己是没办法守住的,于是上来就是使出了全力。 没有赤兔马加持的吕布,在步战方面也是冠绝天下的勇将,与举世无双的典韦正好是棋逢对手。 两人交战时,身边靠近的士兵瞬间就被误杀了,以致于像是有一道一丈宽的圆墙将两人围了起来,范围内除了他们外,就没有其他活着的士兵了。 不过情形终究是对典韦有利的,联军士兵通过口子不断涌上城头,并州守军因为士气不振被打得节节败退。 形势危急,吕布的心思也是不能集中,在加上先前他也受了不少伤,现在一时不慎竟被典韦又伤了一下。 吕布往后退了好几步,怒视着典韦,却是没有再上前交战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留在这里,自己一定会死在这儿的,于是不甘心地大喊:“你这莽夫,可敢留下姓名!” “嘿,你难道想再拜我做义父吗?”典韦看出来他想逃了,便故意激他,“你记住了,为父姓典,典韦是也!” 吕布咬牙切齿,不过生死关头,理智终究是战胜了愤怒。他一言不吭地逃走了。 典韦想追,却是被挤着下城的守军士兵给拦了下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布逃走,气得一连砍杀了好几个守军士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高顺 另一面,张辽也是寡不敌众,败退了下来,他与吕布一同退到了关内。“将军,虎牢关守不住了,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了。” “现在两面都有联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还怎么冲出去?”吕布不甘心地说道。 张辽也是不说话了,他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机凶险。“这个事情交给属下吧。”一个将领坚定地说道。 吕布、张辽一齐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这个人长得剑眉短须,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面无表情十分地镇定。 “高顺,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吕布立刻急切地问道。 高顺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将军,属下的办法很简单,趁着现在城门还没有被联军控制,我们立刻打开城门,率领精兵一口气冲出去。” “说得容易,这狭小的城门一下子可冲不出去太多人,而且现在城外都是联军士兵,一开门他们不就全涌进来了。”吕布有些拒绝。 “所以人不用太多,我手下有七百精兵,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联军认为胜券在握,心中松懈,不会想到我们主动开城门突围的,正好出其不意,杀出重围!”高顺劝道。 张辽却是说道:“将军,属下高都尉说的有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吧。” 情况危急,容不得多想了。吕布立刻同意了:“那就大干一场吧!” 张皓已经清楚地看见城头上的守军全都退了下去,现在城头上全是联军的士兵,恐怕要不了多久城门就会被打开,到时候就是给守军最后一击的时候。 那自己攻入虎牢之后,是杀了吕布好呢,还是不杀好呢。 要是杀了吕布,那董卓可能就不会死了,不过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是偏安一隅,似乎造不成什么大麻烦。 要是不杀吕布的话,董卓是要死了,可是吕布这头饿狼不死的话,以后会多出许多事端。不过自己在辽东,也没什么影响。 张皓还在短暂抉择的时候,城门打开了。还没等他下令,从里面冲出来一小股骑兵,看这样子也就七百多人。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吕布居然敢带这么少的人突围?现在所有步军士兵都在登城,而自己则是率领骑兵在城外等候罢了。如此城门那儿倒是没什么人,看着十分空虚。 不得不说他们赌赢了。城门口还没有围满联军士兵。高顺喊道:“将军,趁着联军的骑兵还没反应过来,我们直接冲击他们的骑阵,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吕布带头成为了这些人的箭头,直接杀向了张皓的骑阵。 张皓见状,心中开始佩服起吕布的果决了。“还请云长、翼德二位将军拦住吕布,不可让他脱逃了。” 他还是决定杀了吕布,既然都没什么影响的话,那还是杀了他给自己再增加点名声好了。 关羽虽然有些耻于以多欺少,但是吕布太厉害了,一个人上还是太危险。不过张飞若是上去的话,最后自己还是会冲上去的,早晚也都没什么区别。 张飞又是像之前一样上去挑战:“三姓家奴,之前让你逃了,没想到现在你又来送死,让你张爷爷送你上路吧!” 吕布看到张飞又挡在自己面前,心中怒火又是燃烧了起来。 张辽当然了解接下来吕布会做什么,于是赶紧劝道:“将军现在有伤在身,而且我们是为了一口气冲出去,不可在此与他们纠缠。” 关乎生死的决断,吕布还是不会选错的。他没有去管迎面而来的关羽和张飞,而是直接带兵冲击他们身后的骑兵。 双方一接触,联军骑兵立刻被冲散了。高顺果然没有虚言,他麾下的七百精锐确实勇不可当,非寻常士兵可挡。 虽然高顺自己说,这些花费了他大量时间训练的士兵更适合攻坚,但是作为骑兵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 杀穿了出战的骑兵之后,吕布等人又势不可挡地冲向了还站着不动的骑兵主力。 张皓暗道不好,这样说不准会被他们一口气凿穿骑阵,然后逃之夭夭的。“杀,不能让他们跑了!” 不过张皓的命令还是晚了一些,双方已经接触了。此刻映入他眼中的是己方一片人仰马翻,吕布率军不菲吹灰之力,就直接从骑阵一角杀了出去。 眼见着他们绝尘而去,张皓自然是不甘心的。他立刻下令道:“给我追!” …… 由于被两面包围,加上主将自己率兵突围了,城中的守军不再有什么抵抗,便都投降了。 “孟德大胜啊,这才刚开战不到一个月,我们中路联军便打开了京畿的大门,从此一路坦途,咱们可以直接杀到洛阳城下了!”鲍信兴奋地说道。 曹操脸上也尽是笑意,这确实是个大胜,而且还是首胜、头功。相比于中路,北路和南路此刻都在与守军对峙呢。 “现在说杀到洛阳城下确实可以,但是要攻下洛阳还是太困难了,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对了,明德呢,怎么没见他进入关内?” “他现在领着一半骑兵去追吕布了,看来他还是想要尽全功啊”现在说起张皓,鲍信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冷淡、小视,话语间多了一丝佩服。 “是吗,那就随他的便吧。他麾下有的是骑兵,在平原上追亡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就先留下来等他,让士兵们修整一下。” 虎牢关内的抵抗停下来时,张皓这边的追逐还在继续,差不多追出去二十里了。 随着时间、路程的推移,双方之间的间隔越来越近,形势变得对张皓也是有利起来。 吕布等人自然也是心中焦急,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追上的。而在联军这样紧追不舍的情况下,连想要停下来抵抗都变得不可能了,只要停下来就会被一下子冲垮的。 这七百精锐虽然说以一当十,但也不是直接当做七千人来用的。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高顺对着吕布大喊道,“若是被追上就白费了。将军,你与文远胯下的战马乃是难得的良驹,跑得快,你们直接走吧,属下留下了抵挡,为你们拖延时间。” “高顺你说什么傻话,要走一起走啊!”吕布焦急地大喊。 高顺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下令:“全军调头,迎击联军,掩护将军!” 说完,他领头向左转弯,身后那些与他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的士兵,义无反顾地跟上了高顺的背影。 “高顺!” “将军,咱们快走,不要辜负了高都尉的一番苦心。”张辽劝道。 吕布虽然背叛了丁原,但是对自己的部下还是挺好的。此刻看到高顺主动为自己阻拦联军,也是流下了泪水。 他立刻与张辽一起加速逃去,没有了其他人的跟随,两人现在的速度比刚刚要快得多了。 张皓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布逃走,他麾下的骑兵都追不上赤兔马的速度。自己的小白能追上,但是自己追上去那不是送死嘛。不过这个吕布的属下也有些胆识,竟敢以这点人留下来阻拦自己。 “击溃敌军,活捉这个敌军将领!”张皓下令道。 刚刚高顺能带着七百人凿穿了张皓的大军,主要还是张皓轻敌所致。 现在双方都是冲锋状态,而且张皓的骑兵人数更多。高顺的手下再怎么精锐,终究不是真正的骑兵。 他们策马冲杀或许还可以,但是说到骑兵的本领——骑射,那肯定就不是真正骑兵的对手了。 高顺回头冲到距离张皓不到三十步时,张皓麾下的骑兵开始开弓射箭。基本上前排的骑兵射了两波箭之后,一瞬间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被射下马,生死不知。 随后联军骑兵扔下骑弓拔出战刀,与高顺麾下交上了手。第一回合之后,虽然人数差了几倍,高顺还是取得了近乎一比一的战损比,但是这对他来说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高顺也看出来张皓放弃了追击吕布的打算,心中欣慰的同时,也抱着一股必死的信念,他是不想做俘虏。 不过这却无法如他所愿了,第二个回合的交锋,张皓直接下令攻击高顺及其麾下的战马。 结果几百匹战马在略过近五千骑军之后,活下来的没有几个。那些战马被杀摔倒在地上的人,运气好的侥幸活了下来,不好的直接被踩踏至死了。 高顺因为有了张皓的特别交代,所以他的马被杀了之后,所有骑兵都绕过了他,他也只是受了点轻伤罢了。 最后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五花大绑的高顺被带到了张皓的面前。 虽然被俘,但是高顺却高昂着头,不看张皓,也不肯向他屈膝。历史上吕布被曹操击败,他麾下的部将有这样傲骨的可不多,这使得张皓兴趣大增。 “你叫什么名字?”张皓问道。 “你杀了我吧。”说完这句话后,高顺就闭口不言了。 张皓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助纣为虐确实是该死。不过我向来有个原则。若是战场上拼杀,死了也就算了。若是被我俘虏,基本上都会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想不想要这个机会?” 高顺还是不言,张皓便指着那些被俘的士兵,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你的麾下?训练得相当精锐,可惜骑战还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你是叫高顺吗?”张皓说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二章、进军洛阳 高顺难得地低下了高昂的头,一脸惊异地看着张皓,心中自己还是无名小卒,一般人也不可能关注自己,没有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个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张皓满是笑意地说道,“是不是很好奇呀,想知道的话加入我的麾下,这样我就告诉你。” “张将军竟然也会关注我这无名小卒,你知道我又怎么样,我是不会投降的,你还是杀了我吧。”高顺冷不防地说话倒是把张皓吓了一跳。 他马上恢复过来,还是笑着说道:“不要这么坚决嘛,世道艰难,谁不想好好活着。你为了心中的忠义想要赴死,这一点我十分钦佩,不过为了那样的贼子而死,太不值得了。 我观你麾下的士卒极为精锐,想必你也是一个懂治军的人才,我想给你施展才华的机会。” “你不用说了,忠臣不事二主,我是不会为你效力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清楚,不过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想清楚的。”张皓摇了摇头,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对手下说道:“派人送高将军去辽东,好生安置。” “诺。” 高顺还是看都不看张皓一眼,冷哼一声之后,被手下押了下去。 虽然每个君主看待忠臣的标准不一样,但是没有君主是不喜欢忠臣的。不仅是自己麾下的忠臣,连敌方的忠臣他们一样喜欢。 世人对于“忠”也是十分的看重,一个正直的忠臣可以获得巨大的名望。就算这个忠臣是助纣为虐也罢,人们也不会在“忠心为主”这方面来抨击他。 张皓自然是眼热高顺这个人的,就像曹操十分眼热关羽一样,希望他能为自己效力,而不是遇人不淑,惨死在下邳城下。 “暂时不同意那也没关系,慢慢磨,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同意的。而且只要人在身边,不在敌对阵营也是不小的收益了。”张皓看着高顺远去的身影,慢慢说道。 …… 张皓一回到虎牢关,曹操立刻笑着迎了过来:“明德,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在等你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呢。”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曹操赶紧将张皓、刘备一起拉过来,与鲍信、张邈坐在一起。 “时间紧迫,我们直接切入正题。”曹操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打通了前往洛阳的道路,前方一片坦途。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长驱直入,趁董卓大军在外,洛阳守备空虚,我们集中现有的所有骑兵,日夜兼程,直取洛阳,定能一战而尽全功。 二是驰援南北两路联军,还是老办法,前后夹击南北两路的守军,然后三路大军汇合,一齐进攻洛阳。 大家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张邈首先发言了:“虽然我不懂兵事,但也知道无令不行这个道理。当初我们共推车骑将军袁绍为联军盟主,那就凡事应该听袁盟主的。 出战前袁盟主曾说三路大军集结洛阳一同攻城,那么此刻我们获胜,就应当去增援另外两路。” 鲍信立刻反对道:“如此做法,岂不是延误战机,使董卓重新有了准备的时间。到时候就算大军齐聚洛阳,那也难以攻破了。因此我赞同直取洛阳。” 曹操见两人各支持一个方案,于是问张皓:“明德是何想法?” 张皓回答:“我也赞同轻骑奔袭,直取洛阳。只要我们杀到洛阳城下的消息,传回到董卓的手中,他也必然会回援,这样的话不用我们前去,另外两路大军自然也能进入京畿。” “攻其必救,好好好。”曹操点头道,“这样我们还可以在必经之路上设伏,若能在野外大败董卓主力,甚至斩杀董卓,洛阳也就不攻自破了。” 除了张皓和曹操外,都不被人正眼看待的刘备也给出了自己的决断:“在下也赞成直取洛阳,我们这次会盟除了讨伐董卓之外,另一个重要的目的乃是救出天子。而两者之中自当是以天子为重。” 曹操抚掌说道:“这么说就有四人赞同直取洛阳,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即刻出发吧。” 张邈不服:“既然如此,我手下皆是步军,你们不去驰援袁盟主大军,我自领兵前去,哼!” 说完,他直接站了起来,过去集结自己手下的兵马了。 张皓平静地说道:“正如他所说,现在只需骑兵奔袭,既然用不到他的步军,那就由他去吧,不用管他。” …… 在张皓等人准备好出发的时候,吕布也是逃到了孟津关,董卓的大营。 他听从了张辽的建议,自己去见董卓,而张辽则返回洛阳。 刚一到,吕布的赤兔马就累得不停地喘气,这不眠不休的赶路,不仅是为了逃命,也是为了向董卓汇报情况。 吕布跪在董卓面前请罪:“义父,孩儿没用,旋门关和虎牢关都被张皓攻下了!” 董卓和帐下诸将,在看到吕布回来就猜到了可能会有坏消息,这一听吕布说起,还是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董卓大吼,“旋门和虎牢都丢了?” “正是。” “这开战才不过一月,我东部门户便洞开,联军可以长驱直入,直捣洛阳,这还打什么!你这逆子,坏我大事!” 说着,董卓拔出宝剑就要杀了吕布。还好李儒将他拦了下来,劝道:“太尉消消气,不如听温侯讲一下具体经过再治罪不迟。” 董卓吼道:“快讲!” “诺。”吕布说道,“其实这事不怪孩儿,孩儿在虎牢关守得很好的,联军只能龟缩在营中不敢出战。 全怪华雄那厮,竟被张皓夺了旋门关,张皓随即绕至虎牢关背后,结果孩儿腹背受敌,两面夹击之下,无奈丧军失地。” 听完吕布的辩解,董卓现在无比痛恨两个人,一个是华雄,另一个就是张皓了。 不过华雄是他的部将,多年来忠心耿耿,这气很快也转移到了张皓身上。再想起平冀州黄巾时,张皓与自己的旧怨,董卓现在恨不得将张皓碎尸万段。 “张皓,吾誓杀汝!” 李儒沉思了一会儿,对董卓说道:“太尉,眼下事已至此,再抱怨亦是无用。大军尽出,洛阳只有牛辅将军和两万禁军,十分的空虚。 形势危急,我们需尽快赶回洛阳,不然凭借着两万人,根本无法守住偌大的洛阳城。到时候张皓攻取洛阳,后果不堪设想。” 董卓疑惑地问道:“洛阳城高池深,再加上两万守军,难道还守不住吗?” “太尉忘了吗?这城里还有数不清的士族权贵,他们可都是与太尉做对的。万一他们纠集家兵,与张皓再来一个里应外合,两面夹击的话……” 李儒的话让董卓醒悟过来。没错,别看现在又牛辅压着,这帮士族权贵们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 要是他们听到联军攻到城下了,肯定会站出来协助的,好在事后论功行赏。 “可是我们这边一走,袁绍不就可以派大军攻进来了嘛?”董卓问道。 李儒不屑地说道:“太尉,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可看见袁本初有一次攻城,现在也是。只要在城关上广插旗帜,就算我们撤走了,他还是会被蒙在鼓里的。” 董卓问道:“那你具体说说看,我们如何撤走?” 李儒分析道:“依我之见,此刻张皓面前再无阻碍,他会以轻骑日夜兼程,快速赶到洛阳城下,打算趁虚而入。所以我们也该分批回洛阳。 先撤的自然是骑兵,我们比起张皓离洛阳更近,只要率轻骑赶回,定能在他兵临城下之前,回到洛阳。其次就是步军,让将士们不用返回洛阳,直接绕道返回关中。” 董卓问道:“步军不回洛阳,那我们哪有足够的兵力守城啊?” 李儒反问道:“太尉,难道您不觉得洛阳这个地方太过平坦,易攻难守吗?” “你的意思是?” “迁都。” “迁都?” “没错,迁都。”李儒说道,“洛阳易攻难守,但是关中却是易守难攻啊。以关中之险,足以抵挡抵挡百万雄师。 若是迁都长安,则要是再发生现在这样联军谋反的事情,我们亦可高枕无忧了。” 李儒的话让董卓眼睛一亮,他想起了昔日秦国以函谷关之险,抵御六国攻秦的事迹。 虽然昔日的函谷关东迁了,但不是还有潼关嘛,一样可以抵御外敌。到时候自己将关门一堵,坐看关东诸侯内讧就行了。 说不定时机一到,自己还能如始皇帝一般,率军东出,扫平天下呢。 董卓沉浸在了美妙的幻想之中不可自拔,直到李儒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 “好,就找你说的办!” 而另一面,张辽也是回到了洛阳。刚一赶到,他的战马便口吐白沫,倒地身亡了。 他顾不上这些,而是直接找到了守将牛辅,向他报告了东面战败的消息。“现在张皓定然已经率军向洛阳挺进,牛将军需早做准备。” 牛辅现在还处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之中,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狭路相逢 “牛将军,联军不日就要攻至洛阳城下,还请将军早做准备。” 虽然牛辅对这个消息很是震惊,但是却对张辽所说的话不以为然。 “所以说你们这些并州人一点也不靠谱。”牛辅轻蔑地说道,“别的地方都没有出事,就你们那先出了问题。” 华雄连累的我们,他不是你们凉州人吗? 张辽心中想着这句话,嘴上却没有与牛辅争辩。“牛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击退联军,太尉回来后自有处置,还是赶紧安排防务吧。” 牛辅侃侃而谈:“你多虑了,南北两面的联军还在关外,进来的只有东面的近六万人马,根本不足为虑。 洛阳城高池深,加之我手中有两万禁军,必要时还可以征发百姓协助守城,东路联军如何攻得下洛阳?” “将军还要征发百姓?”张辽大惊,“如此万万不可呀,现在城中士族权贵多有家兵。他们本就不服太尉,万一借此机会与来犯的联军里应外合,那就糟了。” 还有一个是张辽没说的,就算那些人的家兵不混进来,那也不会没事。 自董卓大权在握、独揽朝政以来,西凉军对洛阳百姓犯下了种种暴行,要是让他们一起守城,万一中途倒戈了,情况会更糟。 董卓麾下西凉军、并州军的派别之争,自吕布投降之后就开始有了。西凉军总是看不起这个手下败将,而并州军则是十分厌恶他们的所作所为。 作为西凉军的大将,牛辅自然听从张辽这个并州部将的话,更何况张辽还低了他好几级。 “你不用再说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刚遭惨败,一路跑回来疲惫不堪,还是赶快回府上呆着吧。没看到你的马都累死了吗,万一你也累死在我面前,吕布不得找我要说法?” 说到底张辽也是武人,带兵打仗的人哪个是没脾气的。 “牛将军你……”他正要发作,但是牛辅已经没兴趣跟他说话了。他的卫兵上来对张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将他赶走。 张辽没办法,满腔的怒火化作了一声叹息,转身离开了。 联军攻破虎牢,正向洛阳进发。这样的大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迅速在城中百姓之中传播,没过多久,整个洛阳城的百姓全都知道了。 与张辽的唉声叹气不同,城中百姓都是在暗地里兴高采烈的,那些朝中大臣、士族权贵更是弹冠相庆。各家之间开始频繁往来,摆宴庆祝。 先前董卓的暴力执政,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叛贼,重新执政,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不过这个好消息还有那么一丝不完美,那就是先行入关的是张皓这个阉党余孽,而不是名满天下的袁绍。 “但是看在张皓这次也算是立下了大功,现在他所犯下的罪行也可以抵消一点。”这样的念头在所有厌恶张皓的大臣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来。 若是张皓知道这些人终于对自己有了一点好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于此同时,牛辅开始在城中征发青壮,为守卫洛阳而做准备。他也算是听进去了张辽的话,只不过只听进去了一半。 城中的士族权贵们大喜,纷纷将自己家中的家兵护卫,送到参与守城的队伍里。临行前,他们也都告诫了家兵护卫,只要联军一到,那就立刻倒戈相向。 …… 张皓率领一万三千骑兵,在行军了两天之后,抵达到了洛阳以东二十里的一个废弃的村庄。 他下令在那里进行简单的修整,顺便派出了斥候,打探周围与洛阳城的情况。 整个村庄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空荡荡的,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大汉都城的周边地区,反倒更像是边关战区。 现在洛阳周围到处都是这样空无一人的村子。自从董卓带着西凉军入主洛阳之后,京畿之内的大部分城池、乡里都遭到了他们的洗劫。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反正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乡,这里百姓的死活也与他们无关。上至董卓、下至西凉士兵,他们完全没有想过维持安定,反而一直在破坏。 一间小屋内,张皓对在座的众人问道:“现在我们距离洛阳已经很近了,大家来商量看看,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反倒是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喊道:“那还用说嘛,自然是直接杀过去啊!” “翼德,不得无礼!”刘备立马训斥道。 鲍信看了一眼张飞,然后说道:“我倒是挺认同这位张翼德所说的话,其实我们奔袭的目的本就是攻其不备,拿下洛阳。” 张皓现在倒是有了一些顾虑,他想起了那天被他放跑的吕布和张辽,说道:“我就是怕消息已经传回了洛阳,城中守军已经有了防备,以骑兵怕是不好攻城。” 曹操点了点头,对张皓劝解道:“其实明德不必担心,若是守军知道了消息,那城中的百姓一定也知道了。 董卓残暴不仁,麾下西凉军作恶多端,百姓恨之入骨。他们若是听闻王师已至,必定会从中协助我们。” 张皓听了曹操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原定计划不变。”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将军,紧急军情!” 所有人一听,全都跑了出去。张皓赶紧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 “西北方十里外,发现了近五千西凉骑兵,正在往洛阳方向赶去。” 曹操立刻说道:“从北面来的,看来是董卓知道了我们的意图,派兵回来增援了。” “应该是这样了。”张皓想了想,下定了决心。“既然是在野外,而且是西凉援军,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他进城,我们立刻去解决掉他。” 不只是张皓发现了赶回来的董卓,董卓也一样发现了张皓。 毕竟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可藏不住一万三千骑兵。而且现在的地势已经十分平坦,斥候一看就看到了。 董卓得到了斥候的报告后,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自己在孟津做好准备之后,就立刻往回赶了。为了让袁绍安分一点,自己主动出击挑衅了一次联军,见他们不敢应战,这才出发了。 中间总共也只耽误了不到一天时间,没想到张皓已经带人赶到里洛阳这么近了。 “快,全军立刻出发,我们赶紧回到洛阳!” 李儒见董卓恐慌,于是笑着劝道:“太尉不必惊慌,虽然张皓率军已至,且骑兵人数远超我们,但是虎牢离洛阳比起孟津离洛阳,距离远了两倍不止。 张皓定是日夜兼程地赶路,现在人困马乏,精疲力尽。不如主动出击,一举消除这个隐患,这样我们西迁也会安全不少。” 董卓也是立刻醒悟了过来,眼下也是一个击溃张皓的机会,若是任由这支上万的骑兵在洛阳城外游荡,自己也就不用说什么西迁了。 “便依文优之见,我们立刻进攻张皓!” …… 不约而同,两支骑兵在进攻对方的路上相遇了。 张皓立刻下令:“孟德兄,你率领左翼三千骑兵,从左边进攻。玄德兄,你率右翼三千骑兵,从右边进攻。我率领中军正面进攻。” 虽然刚刚休息了一下,但是长途奔袭,全军还是精疲力尽。这一点张皓也是清楚的。所以现在只好尽可能发挥自己人数上的优势了。 董卓见到张皓将骑兵摆成了一个月型阵向自己攻来,却是不由地大笑起来:“这张皓想要以多欺少,我看他也是糊涂了,这样中军的力量不就分散了。 他的麾下本来就已经精疲力尽,现在如此薄弱的中军,难道还挡得了我?” 于是他摆出了一个三角的进攻阵型,对张皓的轻视,使他率先发动了进攻。 张皓也是下令进攻:“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董卓麾下是一直跟着他在并州、凉州,与匈奴人、鲜卑人还有羌人作战的西凉精锐。 而张皓麾下则是一部分与他击败乌桓的,和大部分经过乌桓人指导、训练的平州骑兵。 两边都是镇守一方的边军,西凉骑胜在经验丰富、体力相对充沛,而平州骑胜在大胜不久,士气高昂。 各有所长,使得他们在接触了之后,势均力敌,不分胜负。一连几个回合,双方的战比都是近乎一比一。 这样算起来,对人数少的董卓而言是一个不利的因素。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会变成一个决定胜负的关键。 原本董卓以为可以一举击溃张皓的情况没有发生,他嘀咕了平州骑兵的士气和韧性。 这支跟着张皓一路赢过来的骑兵,比董卓手下意志更加的坚强。 只不过这是对人而言,马就不一样了。 双方厮杀了近一个时辰,张皓麾下终于有骑兵的战马受不住疲惫,倒地不起了。 这触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大批的战马倒在地上,无法作战了。也使得张皓的军阵引起了一阵骚乱。 情况一下子逆转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西迁长安 “好机会!”董卓兴奋地大喊,“击溃他们,给我杀!” 张皓见状,心中也是焦急不已。现在这样的情况,董卓只需要一击便可彻底冲乱自己的阵型,等待自己的也就是惨败了。 时间不允许他仔细考虑,张皓立刻下令:“全军下马!” 董卓看着张皓将骑兵变作了步兵,大笑不已,心中想到:张皓这是打算自杀了,居然想用步兵对抗我西凉铁骑,简直不自量力! 面对飞速靠近的西凉骑兵,张皓接着命令:“所有人退后,将战马留在前面!” 现在没有其他可以阻挡骑兵冲锋的东西,凭借士兵的血肉之躯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好用战马来挡了。 西凉骑兵当然不会去撞击那些战马,而是纷纷从战马的空隙中穿插而过。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遭到了意外的损失 这些联军士兵并没有退到后面结阵以待,而是躲在了战马后面,对冲出马阵的西凉骑兵进行攻击。 若是从上空看下来,这场景就像是西凉军排队从战马空档中穿过,主动出现在让联军士兵砍杀的一样。 张皓大喜,没想到自己之前在训练时想出来的办法,还挺管用的。不过当时自己用的是战车,而现在是战马罢了。 这个战法很快失效了,受到了惊吓的战马开始乱跑,阵型一下子就散了,阻拦了后面还没有进入阵中的西凉骑兵。 董卓大惊失色,单是这一下,他前排的骑兵就已经损失大半了。不过还好自己没有冲进去,不然就完了。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庆幸不已。 西凉骑兵已经损失了近千人,虽然联军也是差不多这个数字,但今天想要取胜是不可能了,再厮杀下去还会有失败的风险。 “撤退,全部撤退!”董卓不想再打了。 趁着现在联军疲惫,自己还是赶紧返回洛阳为好。至于之后如何西迁,到时候看情况决定了。 张皓看着董卓果断撤退了,眼下也没有力气再追击,只好看着他从自己眼下逃跑。 这里离洛阳不远,为了保险起见,张皓下令先休息一天,恢复一下将士们的体力和士气。 …… 虽然董卓不在洛阳,但是每天的朝会还是会照常举办的。 与之前不同,从张皓领军进入京畿的消息传回后,这几日的朝会上,所有人脸上都是喜色不减。 就连小刘协也是难得有了笑容,他知道从此之后,自己就可以摆脱那个恐怖的男人了。 这几天所有人都没有商议任何大事,他们都在等联军兵临城下的消息。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就在他们还在窃窃私语,各自攀谈的时候,那个熟悉的粗犷声音又重新在大殿上响起。 “诸位臣工很开心的样子,都在聊什么呀,可以让我知道吗?” 所有人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脸上的喜色瞬间变成了震惊,随后又变成了恐惧。 坐在皇位上的小刘协,身体已经开始不停地颤抖了。 大臣们缓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个令他们恐惧的身影。 董卓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殿内,每一步都好像是踏在大臣们心口上,使他们颤抖得更加剧烈。 “诸位看到我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嘛,嗯?” 大臣们立刻拜倒:“恭迎太尉班师回朝!” “哼!”董卓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战败了,所以在这儿庆祝啊?” 大臣们听到这话,冷汗都滴在了大殿光滑明亮的地板上,面对董卓的质问,他们只能沉默不语。 此刻肯定不能说话,谁说话谁死,董卓肯定会将失败的愤怒,发泄到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董卓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便不再提起这个事情。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们不说,我倒是有个事情想说。” “如今汉室势微,以致于天下各路豪强目无朝廷,起兵造反。我夜观星象,发现乃是洛阳帝王气运已尽所致。 西都长安气运旺盛,所以为汉室四百年社稷计,我决定迁都长安!” 大臣们听到了这个决定,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迁都长安,那关东联军岂不是就扑空了,自己今后不就还得活在董卓的阴影下了? 当即有大臣站出来反对了:“太尉,国都岂可轻换,这会动摇我大汉国本的!” 接着又有几个人也站了出来附和:“太尉三思呀。” 董卓当然知道眼前的朝中众臣是些什么德性的人,全都是不给点儿厉害瞧瞧,就不会顺服的贱骨头。他现在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泄,这几个人正好撞上来。 “眼下关东那群叛贼正在进攻,一支叛军都已经进入京畿了,京城已经危在旦夕,陛下危机万分。 你们这些人居然反对迁都,是想对汉家社稷不利,对陛下不利吗?我看你们也是叛贼,若不是我及时回来,岂不是让尔等奸计得逞了?” 说着董卓拔出宝剑,一剑捅死了首先发言的大臣。大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死去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大殿上杀人了,所以大臣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不过董卓这次不打算只诛杀首倡者。 “来人,将这几个叛贼也拖出去,到宫门外杖毙!” 立刻就有卫士走进来,将另外几个站出来反对的大臣拖了出去。很快,远远的就从宫门处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从宫门到大殿起码有一里路,可想而知那几个大臣究竟有多痛苦。 宫门外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了下去,但是依旧还在所有大臣的脑海中回荡。 董卓平静地问道:“还有谁要反对?” 虽然他说话声音比刚刚轻多了,但是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这时再也没有人反对了,所有人全部拜倒:“太尉高瞻远瞩,臣等愚钝,不及万一。” 董卓回过头去,看向刘协说道:“陛下?” 被吓坏了的刘协也是回过神来,颤抖地说道:“一切…一切都依董卿家之见。” 董卓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 …… 既然天子已经同意迁都了,那一切便都要开始行动起来了,董卓可没忘记张皓的骑兵就快赶到洛阳了这个事情。 能带的都要带走,董卓决不想给联军留下一点儿东西。关中因为连年的征战、天灾等等原因人口损失较大,他还想将百姓也一起迁走。再放一把火将洛阳给烧了。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做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只好将所有粮食财物都带走,留下城中百姓。 当然这么做也有不小的好处。不仅队伍进入关中的速度会加快,而且没有粮食吃的百姓还会拖累联军的脚步。 于是西凉军立刻在城中大肆劫掠起来,没有一户人家逃过他们的毒手,就连那些士族权贵也是一样。 以前他们对那些朝廷的权贵还有一点敬畏之心,现在却是蛮横地闯进他们的家中,他们只要有所反抗,就会惨遭杀戮。财物、粮食、女人,能抢的他们全都抢。 皇宫就不用说了,那是重点被关注的对象。要不是那些帝陵在城外,董卓也想叫人去挖了,将里面陪葬的财物给抢过来。 西凉士兵像是陷入了狂欢一般,甚至连晚上都不休息,尽情地在城里宣泄心中的欲望,直到天亮后,再无一家幸免,这才停了下来。 所有搜刮来的东西,董卓都叫人连夜带走了,也还好这段时间张皓都没来,不然他都白抢了。 只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第二天,就在董卓准备带着天子刘协,还有朝中大臣逃往关中的时候,张皓终于率军抵达了。 …… “我乃是大汉平州牧、平北将军、昌黎侯张皓,快开城投降,否则大军杀进城去,所有守军一个不留!” 董卓看着城下张皓拿着个铜喇叭大喊,心里大为恼火,这个混蛋居然在自己要走的时候赶到了,以他手中的上万骑兵,自己肯定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张皓这个混蛋,像是天生与我作对的,总是坏我好事!” 这时董卓身边的李儒又向他献计了:“太尉,既然因为张皓的阻拦,我们无法轻易离开,那不如与他交好,让他放我们走。” 董卓大怒,双眼死死地瞪着李儒:“张皓屡次得罪与我,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你居然要我向他低头!” 李儒笑着说道:“那张皓在士人的口中本就风评不佳,太尉完全可以将他收为己用呀。” 董卓想了想确实如此,真要说起来那些专权的宦官还说着的时候,张皓在天下士人中的名声比自己还差。 “太尉不妨以天子的名义,对张皓许以好处,再下诏让他退兵。若他抗旨,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逆贼。若他遵旨,那就算事后不兑现承诺,他也拿我们没办法了。” 沉思良久,董卓笑着说道:“这样还可以为我们撤退争取时间,对吗?” 李儒拜道:“太尉英明。” “很好,那就照你说的做。” 第一百三十五章、拦截失败 喊了几遍之后,张皓也是累了,于是重新返回阵中。他心里当然知道,凭着自己吼得这几嗓子是无法让董卓投降的。 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董卓逃走,同历史上那样来一个火烧洛阳,以保全这座千年古都和城中百姓。 当然,若是城中权贵能暗中和自己联系,打开城门放自己入城的话,那就最好了。 等到张皓回到军营没多久,一个董卓的使者从城头上用吊篮放了下来,直接前往了张皓的军营。 “平北将军张皓接诏。”见到张皓之后,使者第一时间就拿出了一份诏书。 但是营中的众人仍旧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默默地看着这个使者。 使者被注视地心里有些发毛,心虚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跪下接诏?” “天子现在落于董贼之手,那会有什么诏书呢,你还是快说吧,那逆贼董卓让你来说什么?”张皓重重地说道。 “快说!”其他人也是厉声喝道。 使者害怕地颤抖了起来,这些人全然没有敬畏之心啊,无论如何这也是天子的诏书,怎么可以这般对待。 不过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嘛,该低头就只能低头了。“皇帝诏曰:平北将军张皓击破乌桓,保境安民,有功于国。先帝在时未有封赏,现今弥补,封张皓为左将军,改襄平侯,增食邑五千户……” 之后使者又将营中曹操、鲍信的官职爵位也给提升了一遍。然后笑着说道:“诸位加官进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张皓冷笑道:“怎么,董卓莫不是害怕了,想要拿官职贿赂我们?” “张将军真会说笑。”使者不自然地笑道,“都说了这是天子的旨意,与太尉没什么关系。” “嗯?我朝废太尉之职已久,你说的太尉是谁呀?” 使者嘴角抽搐,心想不能跟张皓争着个问题,不然会越来越麻烦的。 他当张皓没说过这个问题,接着说道:“此番我来见张将军,除了向您宣旨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说到底人家只是个跑腿的,张皓也没去继续为难他。“哦,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好消息?” 使者面带笑意:“张将军平黄巾时,也是有一段时间做过太尉的部下,太尉知道将军乃是当今不世出的豪杰。 果不出所料,将军年不过三十便已是牧守一方,位在三公之下了。我此番前来是向将军提亲的。 太尉有一女,名叫董婉,年方十六,貌美如花,将军豪杰,正好良配啊。” 张皓着实被这个好消息给惊到了,董卓居然想招自己做女婿! 不过震惊过后,他也是了然了,历史上董卓还想跟孙坚联姻呢。自己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他想出这招不奇怪。 “哈哈哈~”张皓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他们也在为董卓狗急跳墙而感到好笑。 笑够了,张皓停下来看着使者:“董卓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成婚多年,他是想让女儿做妾吗?” “这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以将军如今的身份,与太尉正好是门当户对,那种小门小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不如休之,以迎娶太尉之女。” “董卓倒是想的一个好主意啊,哈哈哈~”张皓对着众人又笑了起来,“先前他不敌丁原,便招了吕布做义子。如今他不敌联军,又想招我做女婿。” 其他人也被张皓给逗笑了,只有使者表情僵硬,说道:“若是将军同意,那将军与太尉就是一家人了,日后将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岂不美哉? 而且既是一家人,那兵戎相见不就是让外人看笑话吗,不如与太尉一道,或者……” “说来说去,他就是想让我退兵,对不对?” “将军果真豪杰,我没说您就猜出来了,呵呵呵。” 张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董卓以为天下人都是与他一般,贪恋权势富贵,没有忠义廉耻之心吗?” 他站了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慢慢地走到了使者身边。 使者见这架势,早已颤抖不已,只不过现在任务没完成。他还不能走。心中不断重复“自己是天子使者,张皓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凭你刚刚的话,你就罪该万死!”张皓说着,突然将抬手捅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举动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想要阻止。这毕竟是天子使者,哪怕他是奉了董卓的命令,但他还是代表了天子。要是杀了他,会惹来天下人的指责的。 只不过好像是虚惊一场,他们都看到了,使者胸前一点血迹都没有。 使者目瞪口呆地看着腋下的宝剑,刚刚这一下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张皓故意偏了一点,不然捅进心口,他当场就死了。 不过下半身传来的凉意,让他觉得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张皓说道:“你为逆贼董卓效力,还羞辱我发妻,本是死罪,看在你是天子使者我才饶你一命,回去告诉董卓,让他洗好脖子等着,我必亲自取他首级,滚吧!” 使者战战兢兢刚想告辞,好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地方。 这时,在城外巡视的斥候回来禀报了:“将军,城中的西凉军就在一刻钟前,从西门逃跑了!” “什么!”所有人大惊。 鲍信、关羽、张飞等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喜色,这不就意味着自己等人可以兵不血刃的进入洛阳了。 张皓和曹操、还有刘备却是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曹操问道:“只有西凉军跑了吗?” “还有好多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西凉军是护卫者这些马车跑的。” 张皓和曹操突然异口同声地喊道:“不好,天子被劫走了!” 其他人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就连那个使者逃走了,也没人去管他。 “现在董卓还没有跑远,我们快追!”张皓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我与明德一道前去。” 刘备也想一起,但是却被张皓拒绝了:“我与孟德率领一万骑兵追赶,玄德与允诚率领剩下的两千人马进城维持秩序。” 刘备有些失望,这可是立大功的好机会,他不甘心地说道:“那让我二弟云长一同前往,也好有个帮手。” “好吧。” …… 一刻钟对骑兵来说可能会彻底追不上,但是西凉军逃离时还带上了天子、大臣,这就成了他们的累赘。 没过多久,张皓就追上了他们。 看着越来越近的张皓,董卓心急不已,早知道自己昨天夜里就把这些人一起送走了。 只可惜昨晚光顾着把那些财物送走了,没想到这个。 “牛辅,你率麾下前去阻挡。”董卓大喊道。 作为董卓的女婿,牛辅对董卓可谓是忠心耿耿,如此危急的时刻,他还是率领部下,义无反顾地调头冲向张皓。 双方立刻厮杀在了一起,因为牛辅的拼死阻拦,张皓不得不停下来先击败他。 牛辅在董卓的麾下也是排名靠前的猛将,一板大斧耍得炉火纯青,在阵中左劈右砍,无论是哪个士兵,都经不住他一斧。 曹操感叹道:“想不到董卓麾下,除了吕布之外,还有如此猛将。” 突然他看到边上一个手持长刀的人冲了过去,正是刘备麾下的关羽。这个平常沉默寡言、傲气凌人的男子,给曹操的印象非常好。 先前他也听说了虎牢关下四英战吕布的事迹,只不过当时他在另一面,没有机会见识到关羽的武艺,现在正好见识一下。 牛辅见关羽杀来,也不怠慢,立刻迎了上去。 他挥舞着大斧,运足了气势之后,向着关羽当头劈去。只听到当的一声。 牛辅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全力一击,被关羽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感受着虎口传来的阵阵剧痛。 看来自己找上了一个棘手的对手。 对于敌人,关羽可不会手下留情。他挡下了牛辅的攻击之后,立刻反击,举起长刀冲着牛辅的脖子砍去。 牛辅连忙格挡,从手上传来的力量,差点把他劈下马去。 一击之后,关羽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牛辅只能苦苦支撑。 曹操看向关羽的眼神里满是光芒,心想:如此猛将正该为我所用。 十个回合之后,牛辅的大斧被劈飞了出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一道白芒离自己越来越近。头颅飞出,尸体从马上跌落下来。 牛辅一死,剩下的西凉军立刻放弃了抵抗,向张皓投降了。留下太史慈收拢俘虏,张皓继续追了上去。 刚刚的战斗拖延了不少时间,张皓一路追到谷城都没有发现西凉军的尾迹。 等他们看到西凉军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一半的队伍进入了函谷关。 张皓一直追到关下,眼见着队伍完全进入城关,城门关闭,他不甘心的大吼了一声,“可恶!” 城上射下来一大波箭雨,张皓不得不率军退出了射程范围。 “张皓,劳你远送了,请回吧,哈哈哈~”董卓站在城头上大笑起来,他难得一次如此畅快。 张皓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凭这些骑兵不可能攻下函谷关的。 “撤退!” 第一百三十六章、嫉妒 孟津关外,联军大营,今天又是热闹的一天。 “来来来,昨天没有尽兴,今天我们继续啊。”袁绍对着坐在下面的众人高声喊道。 “盟主请!”所有人都举起酒杯敬袁绍。 自从第一天攻城失利之后,他们便开始日日置酒高歌。 至于继续进攻,击败董卓,他们都已经不报有希望了。 孟津关与小平津关互为唇齿,依托大河,易守难攻。比起攻城,还是坐下来喝酒更简单一点。 只不过他们刚开始喝酒,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士兵前来禀报。“启禀盟主,有紧急军情!” “是什么事情?”宴席被打断,袁绍心中有些不悦。 “孟津关上的旗帜被人换了。” “这是什么大事。”袁绍怒道,“不就是城内换了一个守将嘛,你至于慌成这样。来人,将这个谎报军情的人打下去斩首,明正典刑!” “盟主,属下还没说完呢!”士兵惊恐地大喊起来,“城上换下的是陈留太守张邈的旗帜。”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张邈不是在虎牢关嘛,怎么跑到孟津关来了。 而且看这情况好像是从孟津关后方进入的,他是怎么进去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袁绍惊得都站了起来。 “句句属实呀,盟主与诸位大人过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袁绍想了想,还是眼见为实的好。他突然板起脸来,怒斥道:“你作为斥候,说话断断续续的,成何体统!这次就算你功过相抵,还不快滚!” “多谢盟主不杀之恩,多谢盟主不杀之恩!”士兵拜谢了几遍之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袁绍随即对众人说道:“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我们都过去看看。” “诺。” 等所有人来到孟津关外时,发现情况确实如此。不仅城头上的旗帜换了,就连城门也是大开。 城外早有一个人在等他们了,正是陈留太守张邈。 “袁盟主,别来无恙啊。”张邈拜道。 袁绍同样施礼,问道:“孟卓不是在虎牢关吗,怎么会在此地?” 张邈笑着说道:“几日前,张皓攻破了虎牢关,所以我便来此协助盟主。” 这下所有人又被惊讶道了,这开战才一个月,张皓就把虎牢关给拿下来了,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张邈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袁绍惊叹道:“竟然如此迅速。” 他又想到了这一个月来,自己这个盟主被挡在孟津关毫无作为,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这个盟主的脸面往哪放。 区区一个小士族之子,竟然比自己还要出风头。想到里,袁绍的心中浮起了一丝嫉恨。 “孟卓啊,既然攻破了虎牢,那为何只有你一人领兵前来啊,孟德、允诚他们呢?”袁绍故意不提张皓。 张邈不屑地说道:“他们带上了所有轻骑,跟着张皓奇袭洛阳去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袁绍与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站不住了,张皓他们居然直接去了洛阳! 这样的话,万一他们从董卓手中就回天子,这功劳不就全是他们的了? 却只听张邈继续说道:“当时我据理力争,对张皓说,洛阳城高池深,单凭骑兵根本攻不下来。 应当分兵夹击南北两路,让联军大军汇合于洛阳,方可攻下城池。可惜其他人都被张皓蛊惑,不听我言,唉~” 这么说来张皓确实想独吞营救天子的功劳啊。自古以来,吃独食的家伙最是可恨了。 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袁绍更是把嘴唇都咬破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愤怒,袁绍笑道:“这么说来,还是多亏了孟卓啊。若非你及时赶到,攻破了孟津关,我等还被困在关外,不得入内呢。” 张邈奇怪地问道:“袁盟主是在与我说笑吗?我来的时候,孟津关就已经空无一人了,盟主不知道吗……啊!” 说到这,有点反应过来的张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 他看见其他人的脸有些通红,袁绍的脸更是红的发黑,比他见过的张飞脸还黑。 “此事揭过,全军集结,我们立刻前往洛阳!”黑脸袁绍下令道。 他心中狠狠地吼道:自己竟然如此丢人,这全都要怪张皓!等自己赶到洛阳,若是他还没攻下城池,一定要严厉地惩罚他。 …… 另一面,广成关守军突然撤退,孙坚领兵轻易地拿下了这个挡了他一个月的城关。 由于守军撤得莫名其妙,南路联军的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还好孙坚追得快,在守军撤到伊阙关内前,抓到了几个俘虏,他将这些人带回去问话了。 南路联军营中,袁术坐在上首,俯视着这几个被孙坚抓回来的俘虏。 “你们城关守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撤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快如实招来,若是有半句虚言,叫你们人头落地!” 俘虏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其中一个俘虏说道:“我等实话实说,还请将军饶命啊。” “将军饶命啊。” 袁术不耐烦了:“快讲!” “是是是,我们撤退是因为虎牢关被攻陷了,上面传下来命令,说是为了不被两面夹击,便放弃守城了。” “什么,虎牢关被攻陷了!”所有人大吃一惊。 言辞中,孙坚透露出了一些欣喜,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畅通无阻,直逼洛阳了。 而袁术则是流露出了一些嫉妒,这样说起来自己能进入京畿,还得感谢张皓了,这让一直看不起所有人的他十分不爽。 “来啊,将这几个逆贼拖出去砍了!” 俘虏们顿时惊慌不已,喊道:“将军,您说过老实交代就不杀我们的,我们按您的意思说实话了呀!” 袁术哪管这个,把心中的怒火直接发泄到了他们身上:“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再说你们跟随董卓谋逆,本就是死罪,我岂能宽恕!” 俘虏们很快被脱了出去,一路上的惨叫声,一会儿过后戛然而止。 袁术站起来对众人说道:“全军立即集结,进军洛阳!” …… 等张皓和曹操回到洛阳,却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这时,后续的中路步军也已经赶到了洛阳。 刘备、鲍信两人立刻上来问道:“如何,可是追回了天子?” 曹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张皓说道:“只差一点,最后还是让董贼给跑进了函谷关。我们手下都是骑兵,攻不下函谷关,只得撤回来了。” 两人听完,也是叹了一口气。 鲍信觉得十分可惜,但还是说道:“无妨,我等本就是为营救天子而来,既然天子也被劫去了长安,那等其余两路联军赶到,我们再进攻关中。” 张皓跟着叹气,不过他不是为董卓逃走了而叹气,而是对鲍信所提的意见叹气。 历史上联军就是在洛阳解散了,张皓可不认为现在会有什么改变。 事情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联军人心不齐这一点,是很难改变的。 刘备适时地说道:“对了明德,我们进城之后,发现城中的百姓十去其三,不管是贫苦百姓,还是富庶人家,无一幸免,家破人亡。” 鲍信也说道:“除此之外,城中所有的物资,能拿的全被董卓拿走了。如今已是深冬,光是昨天晚上就有近一千人被冻死,或者饿死。我们该怎么办?” 张皓心中有些无奈,看来就算董卓没有火烧洛阳,他这种做法还是暂时地将这座古都,变成了一座死城。 “没办法了,京畿因为西凉军的暴行,已经负担不起这些百姓了。现在只能将百姓安置到附近的州郡,等日后情况好转了,再将他们迁过来。” 张皓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但是曹操问道:“可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粮食安置这些百姓啊?” 张皓说道:“我们没有,但是袁盟主有,他名满天下,总不会对这些百姓见死不救吧。” “也只好如此了。”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张皓想到了一个东西,于是说道:“我们手中还有些军粮,事不宜迟,现在就着手开始做吧。” 众人点头同意,纷纷下去安排。 张皓见状,却是没有一道前去,而是带着数百人,直接前往皇宫。 他要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东西。 …… 洛阳城外,袁绍、袁术两兄弟领着大军,在城外汇合了。 袁术一见到袁绍郁闷的样子,便开心得不行。他对张皓嫉妒,还是没有比过让袁绍吃瘪这件事。 “本初,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袁术笑着说道,好像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十分要好。 “我还以为张皓攻破虎牢关之后,没来帮我就去帮你了,没想到你也才刚到啊。” 袁术的话,让原本已经平息了怒火的袁绍,再次愤怒起来。 这张皓果然只顾着自己的功名利禄,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盟主放在眼里。 袁绍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袁术:“哼,全军进城!” 第一百三十七章、貂蝉和玉玺 张皓带人找遍了皇宫所有的水井,但是都没找到那个东西。于是只好在别的地方继续找。 属下们虽然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但是还是遵从张皓的命令,不断搜寻者。只不过整个皇宫像是被刮过一样,寸草不生。 属下们时不时的找到一些看上去特别一点的东西,像是做法事时,那些巫师穿戴的服饰、面具什么的,拿过来给张皓看。 亦或是一些破碎的铜器、兵刃。搞得张皓都觉得自己是来收破烂儿的。 “奇了怪了,人家孙坚随机都能捡到传国玉玺,我都挖地三尺了,连个玉器都没找到。” 没错,张皓找的就是象征皇权的国之重器,传国玉玺。历史上孙坚是偶然得到了,被沉在水井里传国玉玺。 可是张皓却始终没有发现,这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非酋了。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块玉玺不想让我得到它?” 张皓赶紧甩头,将这荒诞的想法给甩出去,封建迷信要不得,要不得。 不过都找了这么仔细了,还没有找到,说明现在传国玉玺并没有遗落,而是被董卓给带走了。 本来还想着可以亲眼目睹这个遗失的神器,这么看来自己就只好放弃了。 就在张皓打算离开的时候,两个属下扶着一个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宫女,来到了张皓面前。 “将军,属下搜寻皇宫地窖时,发现了这个宫女饿晕在了里面,见她还有气息,便带回来了。” 张皓听着属下的话,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小宫女的胸脯看。怎么说呢,她这胸前鼓起了一个方块状,肯定是塞了什么东西。 虽然有些冒昧,但张皓还是把手伸了进去。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他瞬间张大了嘴巴。 “玉、玉、玉玺!” 张皓把玉玺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工整的八个小篆字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玺的一角镶嵌着黄金,这果然是传国玉玺没错了。“乖乖,这算是保底奖励吗?” 张皓仔细端详、把玩着这玉玺,脸上的笑意久久不退。 “这东西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受命于天,可以登基称帝了。”这事儿也就说说,张皓当然是不会犯袁术的错误的。 传国玉玺真正的价值也就是它的象征意义了,要是以为有了这东西就可以使世人膜拜,四海皆服,那是真的脑袋被踢晕了。 就像袁术那样称帝,树敌于天下,然后自取灭亡。 不过这东西既然到了自己手里,那也没有还回去的可能。张皓打算把它珍藏起来,说不定以后就用到了。 张皓环顾四周,心中大定。还好现在围着的都是自己的亲信部下,不用担心走漏了什么消息。 历史上孙坚就是在袁术手下打工的缘故,所以才会被人泄密给袁术的。自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张皓用一块布包好,交给一个属下。这是昏迷的小宫女醒了,口中传来了呢喃声:“水、水……” “给她喂点水。”张皓吩咐道。 属下从腰间取下水袋,给小宫女喂了几口水。 “谢、谢谢……”喝了水之后,感觉有了点力气,小宫女慢慢睁开眼睛。 结果她就看到自己被一大群士兵给围在中间,吓得她立刻跪了下来:“饶命、饶命啊,奴婢只是个小宫女,什么都不知道啊!” 磕了几下头之后,她感觉头更晕了,眼见就要倒下去,张皓连忙将她扶住。 “醒醒,你没事吧,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杀你的。”张皓笑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兴许是张皓温柔的语气,和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脸,使得小宫女放下了戒备。她轻声说道:“奴婢被卖入宫之前叫小兔,现在没有名字。” 张皓看她现在惊慌失措、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却是像极了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你怎么还在皇宫里呀?” 小兔回想起了前几日恐怖的经历,身体不自觉得颤抖了起来。“那天那些士兵在宫里抢掠,其他人不是被抓,就是逃走了。 奴婢当时害怕,就随便找了个被搬空的地窖躲起来了。” 张皓接着指了指传国玉玺,问道:“那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小兔低头看了看胸前,怪不得感觉轻了许多。“这是奴婢躲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扔下来的,所以奴婢就把它带在身上了,打算逃出去的时候,卖了换钱。” 张皓感觉好笑,这要是真的拿去卖的话,别人倾家荡产也买不起,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咕噜噜。小兔的肚子叫了起来,这让她羞红了脸。 张皓挥手示意,手下拿出来了一块干粮,并将水袋交给了小兔。“我手下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饿晕了,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谢谢将军。”小兔发现了张皓是个好人,不会对她怎么样,对着张皓笑了起来。 嫣然一笑百媚生,张皓突然看呆了,他觉得这小兔要不是饿得消瘦了,也会是的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慢慢吃,别噎着了。” “呜呜。” 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兔,张皓鬼使神差地说道:“你以前叫小兔,这个名字也不好听,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貂蝉怎么样?” 小兔快速地点头,她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对张皓拜道:“谢将军赐名,貂蝉日后定会服侍好将军,已报将军救命之恩。” 这个时候,起名字一般都发生在长辈对晚辈,或者主仆之间。张皓给貂蝉起名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貂蝉也是聪明伶俐,立马就明白了。 张皓开心地说道:“好,那你就跟着我吧。” 他心中想到,自己这样也算是变相地将一个虚构人物,变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了吧。 这时,一个士兵过来报告:“将军,盟主带着另外两路的人马进入洛阳了。” “知道了。”张皓立刻站起来,对几个手下说道,“你们照顾好她。” 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皇宫。 …… 显阳苑,这是原本朝廷赏赐给董卓的府邸,现在它成了联军临时的指挥部。 虽然袁绍有不臣之心,但也不会名目张胆的入住皇宫。 等到张皓进来时,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在大厅坐好了。 一见到张皓,袁绍立刻大笑道:“哈哈哈,咱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啊。” 其他人也是随声附和。 袁绍接着说道:“若非明德攻破虎牢,我等现在还在关外风餐露宿呢,哪里能进的了洛阳啊,此战明德乃是首功。” 张皓说道:“我也是为国除贼,不敢居功。” “大家也就是随口一说,张将军你还当真了不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当然就是袁术了。 别人或许拿这四世三公的袁家当回事,张皓可不惯他们毛病。既然袁术都这样说了,他也不会对袁术客气。 “盟主说得确实没错,事实就是如此,何来当不当真之说。” 袁术立刻燃起了怒火,他本就对张皓没有驰援感到不满,现在张皓又敢这么对他说话。 “张皓,你是个什么东西,仗着有点微末之功,就敢这样与我说话!” “某些人连这点微末之功都没有,也看口出狂言,我为何不能说话?” “你……” 袁绍立刻制止了袁术:“好了,今天乃是大军攻入洛阳的大喜之日,等会儿还有庆功宴呢,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哼!”袁术扭过头去,不再看张皓。 袁绍又笑着问道:“我听孟卓说,明德带兵奇袭洛阳,眼下洛阳已被攻陷,不知天子、董贼何在?”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了,要是真的救回了天子,现在大家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失败了,被董卓劫持天子逃掉了。”袁术不满地插嘴道。 张皓不理会袁术,淡淡地回答:“正如后将军所言,天子被董卓劫持,进入了关中。很遗憾,我没能救回天子。” 这时袁绍也是卸下了伪装,责备地说道:“怎么会这样,你都已经攻破了洛阳,居然还让董卓跑了,致使天子再次蒙难!” 其他人也是一改嘴脸,责备张皓。“我等会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救出天子,天子都没救出来,攻下这洛阳城又有何用?” 袁绍心中暗自得意。他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显得张皓的无能,将他的功劳抹除掉,乃至于败坏张皓的名声,将他抹黑成一个不顾天子的贼臣。 “要怪就怪你自己了,谁让你既没救出天子,又在风头上压过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张邈也站出来说道:“我就说,当时应该驰援南北两路人马,只要解决了两路守军,大军汇合洛阳,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言之有理。” “若是张将军听从孟卓之言,何至于今日啊。” 袁绍见状,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聪明人就该用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做法,也就袁术那个蠢货只会争吵。 袁家果然应该握在自己的手里。